“哐当。”
    小纸人措手不及, 被这些融合得奇形怪状的鬼怪扑了个正着，连带抬着的轿子都晃了一下，顿时惊怒, 四只纸人放下轿子扑了上去，凶狠地和袭击的鬼怪厮打起来, 其他四只则守在轿子左右。
    小纸人们似乎非常生气，打架的几个, 直接贴上去就吞掉了好些还没有融合得特别好的灵魂碎片。
    剩下凑在贝双身边的小纸人们，则在呜呜渣渣地和轿子里的贝双告着状, 似乎在说这些鬼好讨厌, 怎么这么不听话云云。
    贝双看向外头的乱象, 才发现她出游戏转了一圈的功夫，西山鬼村已经乱成一团了。
    罗德墓园过来的鬼, 每一个攻击性都极强, 本来罗德墓园里的灵魂碎片守着墓地这种地方，它们的记忆碎片, 似乎天然地比别普通漂泊零散的灵魂碎片更多更全面, 在和游戏融合, 结合了北口镇的设定被聚集起来后，它们反而变得混乱了起来。
    贝双看到罗德墓园的每一个鬼怪，都似乎同时融合了很多人，它们可能有这个人的头那个人的脚, 又或者同时多出好几条不同人的胳膊。
    若不是被贝双特制的npc身体所限, 以它们这幅混乱的样子, 估计这会儿已经出现那种暗能量失控的情形。
    罗德墓园的鬼流窜地到处都是，甚至已经渗透到副本中别的地方去，贝双注意到, 不但这里的玩家帝摩受到了攻击，别的正在正常副本中召唤亲人的玩家，也都在这黄泉路或鬼村中遭到了它们的袭击，甚至这些扭曲的鬼怪还跑到了游乐园里捣乱，连贝双最后的关卡小镇都被它们破坏得乱糟糟的，唯一免遭迫害的就是半莲的水潭了。
    贝双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她刚出来的一刻，刚还和小纸人打得不可开交的鬼怪们忽然挣脱小纸人，鬼嚎鬼叫地朝贝双扑了过来。
    贝双伸出手，她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几只鬼怪，蓦地五指紧握，这时，从贝双指缝间冲过来的鬼怪们，好像缩小落到了她握起的手掌中，被什么枷锁‘吱嘎嘎’地紧紧束缚住一样。
    不过它们并没有缩小，只是定格在刚刚扑过来的半空中，惊慌的鬼脸看着贝双浑身不能动弹。
    在贝双松开手后，“噗通”“噗通”地几声巨响，几只三四米高的扭曲恶鬼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扬起不少尘土。
    整个北口镇空间都是受贝双控制的，又有交感术加成让她逐渐和北口镇整个空间成为一体，可以说，现在在这片游戏空间中，连系统进来都可能被影响迷糊，更遑论几个在副本里捣乱的小鬼。
    ‘啊——’这几只怪模怪样的鬼怪，立刻拼命挣扎扭动起来，似乎想要逃跑。
    它们的身体挣扎幅度极大，都像液体一样快要化了，但是仍然无法脱开贝双的控制，这时候小纸人们已经冲上去，仿佛什么恶犬打手一般将几只胆敢偷袭的恶鬼“噗通”扑到在地，怒气大涨的小纸人，差点就要将几只来找茬的鬼给撕碎了。
    “好了，先停下。”贝双叫停了小纸人们，然后走近过去，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些鬼怪。
    贝双的手贴身按在一只鬼身上，一瞬间，这只惊恐大叫的鬼就安静了下来，只是扭曲的八只眼睛里更加惶恐了，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体好像被一把手术刀从外皮一层层剥开，正在将自己的身体结构分解到别人面前。
    “奇怪。”贝双喃喃了一声，凑在她身后的小纸人还没弄清她在说什么奇怪，就见她手下被她研究着的缝合怪，忽然“嘭”地一声爆散开来，化为了漫天的灵魂碎片。
    这一下吓得小纸人们噤若寒蝉，报团取暖起来，连周围剩下的几只一脸凶相的缝合怪，看着同类碎裂的一幕，似乎也很快拾起了记忆中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丑恶的面相也瞬间变得纯良和善起来。
    贝双没理它们，伸手捞过一些散碎的灵魂碎片，兀自研究着。
    “罗德墓园里头应该有厉鬼。”贝双自言自语道，刚还觉得害怕的小纸人听到贝双说话，立刻凑上来好奇地听，不过显然贝双也不是说给它听的。
    厉鬼的原身应该也是埋在罗德墓园中的人，罗德墓园很大，埋藏亡灵众多，或者还不止一个厉鬼。
    这些厉鬼的灵魂碎片，早年应该在那种暗能量驱逐器中曾不断被粉碎过，粉碎和普通的灵魂碎片没什么区别了，如今和游戏结合后，众多灵魂碎片重新被聚合起来，厉鬼碎片也开始掺入其中，发挥起吞噬破坏的本能来，只是因为贝双的设定限制和对普通人记忆的召唤保护，厉鬼们无法再无限地以某一个核心组合起来，所以就成了现在扭曲的样子。
    厉鬼的碎片不断地想要吞噬周围的灵魂碎片，又不断地被其他灵魂碎片的记忆混淆淹没，分不清自己是谁，甚至可能一次融合起了好几个人，最后这些厉鬼的灵魂碎片掺杂在普通人的灵魂碎片中，它们的戾气和普通人的记忆互相污染着，互相吸附着，竟然形成了像是基因链一般密不可分的循环。
    怪不得一会儿功夫就让副本乱成这样，这就好像放出了上千个弱化版的半莲到处乱跑一般。
    贝双有些头痛。
    因为融合得太过细碎了，贝双发现，若想要硬将这些灵魂碎片分扯清楚的话，就和让她用豆腐去雕一个清明上河园似的，且不说工程有多大吧，关键她也没有那个能在豆腐上微操的技术和耐心。
    ……
    ‘好饿啊，好饿啊，好香好香，好久没吃到肉了。’啃食着帝摩的鬼怪发出让人齿酸的咀嚼声，一边咀嚼，它一边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怪异又恶心，看得直播间里的观众一阵生理不适。
    [这到底是种什么鬼？看起来好怪啊，食人鬼吗？]
    [哎呀急死我了，这个主播在干什么啊，他到底行不行，竟然这么快就挂彩了？？]新来的观众原本对作为大主播的帝摩还报了不少期待，此时纷纷大感失望，怀疑起帝摩这么多粉丝是怎么来的，这么大个主播不该这么无能才对。
    帝摩的粉丝都没吭声。
    帝摩虽然受了点伤，不过在被咬掉肩部一口皮肉后，已经脱离了鬼怪的控制，落地到安全地方。
    那咬掉帝摩一口肉的鬼，还顶着帝摩爷爷的脸，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帝摩几乎真的以为自己少掉了一大块肉。
    说着，感受着痛感的帝摩竟然笑了起来，甚至还嗞啦自己撕扯了一下自己血糊糊的伤口，“好痛啊，就跟真的一样。”
    刚还对他很失望的新观众，此时都被他神经质的笑容弄得一阵头皮发麻，[卧槽，他在干什么？]
    更惨的是开了点共感体验的观众，纷纷被痛到变形，根本无力关闭共感，直接被系统踢出了直播间，好半天没有再回来。
    帝摩老粉习惯地安慰道：[淡定淡定，帝摩就这画风，不然也不会有病号这个昵称了。]
    正当帝摩的粉丝纷纷科普帝摩的诸多神经质行为时，帝摩看着那正在吃他肉的鬼怪，连着帝摩爷爷的脑袋，那只鬼怪现在已经长出了四个脑袋，四个人头聚在一根细长的脖子上，看起来古怪极了。
    帝摩：“爷爷，你吃了我的肉，是什么味道？你吃饱了吗？你感觉好些了吗？”
    帝摩的声音竟好似真的有几分好奇，好奇自己的肉的味道。
    直播间里的新观众看着帝摩这样问，顿时嘴角都忍不住一阵抽搐，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无语感。
    那个帝摩爷爷的脑袋，原本还在大口大口和其他几个脑袋抢肉吃，闻言忽然一顿，扭头看着帝摩的脸，竟突兀地落下泪来。
    ‘快走，快走，我不是你爷爷，我是，我是……’那只停下进食的脑袋，好像陷入了混沌，眼神中满是迷惑，似乎在吃了帝摩的肉后，自发地抗拒起了帝摩爷爷的身份，但是又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是一阵怔愣，这怪物竟然叫帝摩走？
    却见帝摩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反而继续道，“不爷爷，你就是我的爷爷，你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再一次被帝摩肯定后，帝摩爷爷的眼睛瞳孔忽然一阵紧缩，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清醒了一些。
    这时候，其他几颗脑袋终于把帝摩肩膀上撕扯下来的那块肉给分食殆尽，贪婪的脑袋再次转向了帝摩，听着帝摩说它就是他爷爷的话，那几只已经浮现隐约五官面目的鬼怪道，‘是啊，我当然是你爷爷。’
    ‘乖孙子，爷爷饿了，饿了好多好多年，你把你的肉都给爷爷吃好不好。我想吃你的脑浆。’
    ‘我想吃你的五脏六腑……’
    就在怪物的其他几只脑袋正在一一地分配帝摩的身体归属时，属于帝摩爷爷的那只脑袋，却好像大梦一场，终于醒来。
    ‘快走帝摩！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家去。’说着，帝摩爷爷的那个脑袋蓦地一口咬向他自己的其他脑袋，甚至控制住了鬼怪的其中一只手，和其他的手脚打起来。
    这一幕直播间的众人，似乎不解怎么会是这么个发展，意外之时，就见帝摩提着他那把斩刀就鬼魅般地贴到了鬼怪身后，“唰”地一刀下去，鬼怪感觉到了危险，却好像被刀势所压，来不及躲就轰地被打爆了好几颗脑袋。
    那只鬼怪除了帝摩爷爷的脑袋，总共又长出了四颗，但是却被帝摩这一击全部扫平，只留下了他爷爷一颗脑袋。
    [卧槽！这是真大佬！这一刀绝了！]
    帝摩那一刀大巧不工，看得直播间里刚还质疑他的玩家纷纷倒戈，变成了一水喊大神的声音。
    可是很快，众人就发现那只鬼怪的脑袋又重新长了出来，这次再长出来的脑袋，竟然全部都是帝摩爷爷的样子，模样神情分毫不差，倒是原本帝摩爷爷的那只脑袋，仿佛被吸干了精气一般干瘪在鬼怪的身体里，飞快地被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