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路末班车2》
第一章 照片里的人
春城今年遭遇了罕见的极低气温,零下三十五度。这对于相对耐寒的北方人来说,也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鹅毛雪飘了一个多月,过膝的大雪给居民出行带来了很大困扰。许多学校停课,公司放假,街道上除了不时而过的清雪车外,人流稀少。
但即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陈晨依然每天都要上夜班,他在丰尧镇的一家雪糕厂工作,车间二十四小时生产,他需要看着自动化的机器,防止宕机,偶尔按按电钮。
公司其实是提供员工宿舍的,但那里阴冷潮湿,供热不好,很多人都选择通勤。陈晨住在菜市南街,是通勤大军中家住最远的一个,要坐夜里十点的末班车。
今天,他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已经在站牌下等了半个多小时,双脚都冻的发麻,仍然不见公交车来。
陈晨焦躁的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已经十点十五了,通常这班车总会丝毫不差,今晚的情况十分少见,料想也许跟大雪天气有关。
又过十五分钟,末班车才终于出现,但和以往不同,车子没有开灯,整个黑糊糊的,在这条幽暗的老街上晃晃悠悠,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这个时间坐末班车的人本就不多,又逢大雪,此时车上只有他一个乘客。
“师傅,咋没开灯?”跳上车子,陈晨见车厢里黑着,一边投币一边问了句。
司机师傅端坐在驾驶室,穿着一件灰色的工作服,低着头躲在阴影里,没有应声,只是怔怔的把车门关了。
平时车里开着空调还挺暖和,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故障,今天车厢里连暖气也没有开。
陈晨再次裹紧了衣服,找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来。
没行多远便是甄家桥站,上来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这俩人一高一矮,都带着棉帽子,扎着围脖,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到。
二人行动迟缓木讷,彼此也没有交流,上车后在中排位置各自坐下。
这几站是老街区,这个时间经常坐这班车的就那么几个人,陈晨一般都认识,这两个人倒是头一次见到,陈晨好奇的歪着脖子瞅了瞅。见他们坐在那里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陈晨收回目光,往车玻璃上哈了一口气,想擦掉上面结的雪霜往外头看看,没想到这霜竟然如此结实,无论他怎样擦刮都无法弄掉半点。
鼓弄了半天,冷不丁的从他身后冒出来一句话,“别擦了,天气这么冷,霜结的太厚了。”
这一嗓子可把陈晨吓了一跳,抖个哆嗦回头去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大叔。
虽然车里暗淡无光,但依旧能看出这人脸盘轮廓大气,五官周正。
陈晨疑惑的往车前瞟了一眼,刚才停车,只看见那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上来,完全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个人。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堆着笑,像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没事,车里太暗了,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大叔裹了裹衣服,“兄弟你到哪啊?”
“雪糕厂!”
一听雪糕厂,大叔眼瞳中闪过一丝激动。
“哎呦,我以前在那干过!”说着伸出手来,要跟陈晨握手。
可能是天气的缘故,这人的手又硬又冷,像是一块刚从雪地里捡起来的铁疙瘩。
“挺巧的,我工作不久,是去年19年才来的,你呢?”
大叔“哦”了一声,“我是零几年那批的老员工了,当时在车间,你干啥的?”
“我是设备运维部的!”
“设备运维?”大叔疑惑的重复一遍。
“就是修机器的,没故障的时候,就按个电钮!”
“哎呦,那你这工作轻松啊,不像我那个时候,在车间流水线天天还得穿个靴子泡在水里,又凉又危险....”
说着,大叔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沉吟半晌才继续说: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车间里有个姓周的同事呢,他媳妇儿天天跟他闹离婚,流水线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把整只右手都绞尽传送带里去了....”
陈晨听了这话,脑海里顿时有了画面,不禁皱起眉头。
“年纪应该不大吧,以后可怎么生活呀!”
大叔看了陈晨一眼,无奈的摇头苦笑:
“还生活什么呀,当时那看机器的人也不在,小周胳膊伸进去之后机器没能及时停下来,最后整个人都卷闸道里去喽!”
他娓娓道来,虽然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陈晨听上去,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大叔复杂的情绪变化。
陈晨觉得有些压抑,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长长的呼了口气。
“当时我就在旁边呢,人进去了,拽也拽不出来,亲眼看见小周的血浸透了一池子,奶油是白色的,他的血全浮在上面....连骨头都做成雪糕了...”
听到这里,陈晨已经明显感觉到不舒服了,而且现在还是深夜,也不太适合谈论逝者。
他直了直腰,有意转移话题问:
“叔,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大叔也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恢复了刚才的笑脸:
“因为我就在雪糕厂前边的村子住啊!”
接着,他又开始谈论起了村里的奇闻趣事,陈晨听的有些犯困,抱起胳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礼貌应和着。
就这样聊了一路,终于到达了雪糕厂,前面那两个军大衣的乘客依旧岿然不动的坐着,估计也是去终点站的,陈晨瞥了他们一眼,挥手跟大叔道别之后,便下了车子。
虽然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但厂里依旧灯火通明,人流攒动。
陈晨去牛骏宿舍换了工作服出来,正巧碰见了同事孙强,这小子没什么文化,却是个拍马屁的好手,平时不显山漏水,但凡领导在场,总能抓住一切表现机会,领导只要一张嘴,他在下面也保准开始捧臭脚,“那对那对,那是那是!”
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他孙那对。
孙那对也是运维部的,跟陈晨一起倒班通勤,彼此住的也不远,陈晨见他推着摩托,冻得眉毛都上了白霜,好奇问:
“这大冷的天,你咋还骑摩托来啊!”
厂房的灯光下,孙那对脸蛋冻的通红,“刺溜”一下往回吸了把鼻涕。
“不骑摩托咋办,还能跑来吗?”
陈晨往上卷了卷袖子,等他把摩托停好,一起往设备间走。
“你咋来的?来这么早呢?”
“坐车啊,这不正常点嘛!”
“坐车?坐啥车?你买车了?”孙那对个子不高,喘着粗气仰头盯着陈晨。
“买什么车,坐8路啊!”
闻言,孙那对朝着肩膀推了他一把,“胡扯,昨晚上大雪封路了,这趟线公交停运了,你坐个屁车!”
“没停,就是多等了一会儿。”
“没停?新闻咋还不准呢,早知道我也坐车来了!”
说着,二人走进设备间,设备间紧挨着流水车间,中间隔着一扇透明的大玻璃,方便随时观察两边情况。
孙那对进了屋子就开始换衣服,陈晨站在窗口,盯着车间里不停运作的传送带,忽然想起了刚才车上跟他攀谈一路的大叔,想起了多年前车间里发生的那件事故,一时愣神了。
“啪”的一声,牛骏手里捧着一个箱子踹开了房门,见陈晨和孙那对都在,从里面掏出两个雪糕来递过去:
“来尝尝,新出的!”
在雪糕厂里工作,见的最多的就是雪糕,内部员工早就吃的反胃。
孙那对把脸一抽,说什么也不接,陈晨和牛骏交好,他是营销部的,每次出新品都会来找陈晨提点意见。
陈晨勉强接过雪糕,咬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应付着:
“挺好吃的!”
“你再尝尝里面,巧克力夹心的!”牛骏浓眉大眼,说话嗓门也高。
陈晨“嗯”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还没等仔细品味,感觉嘴里有个什么东西硌着,嚼也嚼不烂。
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蓝底的小一寸照片!
雪糕厂位置偏僻,规模不大,卫生条件也不太严格,内部员工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吃出照片这档子事儿还是头一次!
陈晨觉得恶心,不禁骂了句娘。厂里人他都熟悉,想看看是哪个缺德的能把自己照片掉进流水线里。
孙那对和牛骏也好信儿凑了过来,待陈晨把照片抻开一看,三人竟然都不认识。
“这他妈谁呀?”孙那对骂了一句,把照片抢了过来。
仔细打量一会儿,牛骏也摇起头。
“厂里应该没这号人,是谁的家属吧?”
陈晨把手里的雪糕扔掉,总觉得不对劲,照片里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梳着中分头,棱角分明,看上去有个五六十岁的样子。
这人,好像有点面熟!
他又把照片夺回来,放在灯下照亮去看,越看,越觉得像是今晚和他一起坐车的那个大叔呢?
第二章 看不见的末班车
牛骏见陈晨盯着照片若有所思,好奇的问:
“皱什么眉头啊,你认识?”
陈晨歪了歪脑袋:“这人长的,好像今晚坐车时候跟我聊天的大叔。”
“什么大叔?坐你那趟末班车的不都是咱们单位的人吗?”
“平时是很少有陌生人,但今天晚上坐车的我全都不认识,那人还在咱们厂的车间干过呢!”
牛骏闻言一副释然的表情,把手搭在陈晨肩膀上:“那不就破案了,他掉里去的呗。”
“不可能啊,他说他是零几年那批的员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陈晨不可思议的嘟哝一句。
盯着手里的照片,虽然感觉上像他,但当时车里没开灯,黑乎乎一片,也保不准是自己认错了,陈晨索性把照片揣进兜里,想着等之后坐车再遇见他,亲自问问。
雪糕里吃出照片的不是孙那对,他便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催促陈晨赶紧去调试机器。
牛骏也是草草安慰几句后,捧着雪糕回去了。
平时机器没有故障,工作就不多,夜里一点半基本就没有什么任务了,陈晨检查完设备出去透口气,蹲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抽烟。
这根烟点燃刚抽了一口,烟雾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呢,竟然发现烟灭了,抽了十几年的烟,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遇见,刚掏出打火机来,又忽然感觉到后屁股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慌忙的扭头一看,见得身后不知道从哪来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狼狗正咬着他的屁股兜!
这黑灯瞎火的,可把陈晨吓了一跳,这狗就像看见了骨头似的,压低脑袋一直低吟,任他怎么拍打狗头也不肯撒口。
一人一狗僵持了半天,好在车间有人推门出来,黑狗才一溜烟的跑了。
总听说仓库那边的钟老头养了几条狗,但平时都是锁在笼子里的,怎么还跑出来撒野了?
陈晨莫名其妙的被狗咬,心情差极,也没了抽烟的兴致,气愤的给牛骏发了条消息,让他明天通知钟老头一声来这找狗后,揉了揉屁股,返回了设备间。
............
夜班回去后,陈晨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两点,才被牛骏发来的短信息吵醒,内容言简意赅,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钟老头说他没丢狗。
陈晨睡眼惺忪,谩骂了一句,随手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继续闷头睡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他总感觉身体疲惫,怎么睡都休息不过来,待再次睁开眼睛,天都已经黑透了,起床收拾完东西,简单吃了一口,又到了上班时间。
菜市南街是条老街区,这附近住的老人居多,也没有什么娱乐场所,饭店也会早早打烊,夜里十点钟,街上除了陈晨以外,没有一个人影。
陈晨倚靠在公交站牌上打着瞌睡,好像将近十个小时的睡眠仍旧没有睡饱。和昨天一样,直等到十点半钟,那趟末班车才终于出现。
让陈晨感到意外的是,今天车厢里依然没有开灯,这倒是无所谓,可连暖气也没有开。陈晨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师傅,暖气是坏了嘛?”
也不知道这司机到底听没听见,他在黑暗的驾驶室里低垂着头,根本没有答话的意思。
陈晨有些生气,提高了嗓门又问一遍:“师傅,我问你这车是不是坏了?怎么天天不开暖气呢?”
司机仍旧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他刚要发火,忽然听得从车厢后头传来一阵欢愉的嬉笑。
转头去看,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孩。这大半夜的,陈晨也实在不想找气受,白了司机一眼,朝车厢里去了。
这个小女孩个子不高,扎着俏皮的双马尾,穿的也不多,让人看着就觉得冷。陈晨在她身边坐下,小女孩也不敢继续笑了,把两个小手插进兜里安静下来。
最近两天实在奇怪,总会遇到一些没见过的陌生人坐车,陈晨打量小女孩一眼,低声问她:“你自己吗?”
小女孩好像有些怕生,没敢转头看陈晨,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陈晨见她背着书包,料想可能是参加了什么补习班,又问:
“这么晚了一个人坐车,家长也不接你?”
小女孩又只是摇头。见她有些拘谨,陈晨觉得她八成是把自己当成坏人了,便不再和她说话,车里没有暖气,见她冷的发抖有些可怜,便脱下羽绒服给小女孩披上:
“车里也冷,以后出门多穿点吧!”
小女孩也不拒绝,抿了抿嘴,像蜗牛一样把整个身子缩进了羽绒服里。
车子没行多久再次停下,上来两个人穿着军大衣的人,这俩人瞅着熟悉,在昨天这个时间也曾见过,他们一高一矮,上车后没有动静,还是在昨天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陈晨想起了昨天夜里跟他攀谈一路的大叔,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现,在雪糕里吃出的照片还在兜里揣着呢。
随着一路有节奏的颠簸,陈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车里多了两位老人,他们看样子十分疲惫,坐的也很远,却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大棉袄。
这一代一般天刚黑就没人出门了,今儿竟然有这么多人坐车!而且这个时间单独外出的老人家也太不常见。
陈晨打着哈欠正好奇的盯着,旁边的小女孩忽然伸出小手碰了碰他。陈晨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她问:
“怎么了小朋友?”
小女孩从座位上跳下来,用小手指了指窗外。
“干嘛?你要下车吗?”
见她点头,陈晨领着她走到后车门的位置,按了下车铃。见后车门一开,这小女孩紧紧的拽着陈晨的衣角,发了疯一样跳了下去。陈晨差点被她拽了个跟头,勉强把住车门。
“咳,干什么,我还没到呢?”
但这小女孩依旧不依不饶,死命的往车下拽他。陈晨不明所以,见这孩子实在坚决,只好跟着她下了车子。
这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里黑漆漆,白茫茫,距离公司连一半的路都没到。末班车要是错过了,那就得走去厂里。
“你干什么呀?”陈晨往远处瞭望了一眼,见车子关门驶去,顿感绝望。
小女孩紧绷着脸,盯着陈晨半晌才开口问:“叔叔,你见过我的狗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麻利的脱下来身上的羽绒服,往陈晨怀里一塞,扭头就跑。
这一连串的怪异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陈晨忽然想起来昨晚抽烟时咬人的那条黑狗,猜想这小姑娘,会不会是因为家里的狗丢了,才半夜跑出来的?
想毕,他重新套上衣服,重重的叹了口气,徒步往前赶路了。
天冷路难行,待陈晨走到厂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迈进大院才松了口气,就忽听得后面有人叫喊:“陈晨?”
陈晨回头一望,见是孙那对,跟昨天一样,他两只手扶着摩托车,被冷风吹的脸都肿了!
孙那对也不知道哪来的无名火,确认是他后,随便把摩托一扔,轮着拳头飞奔过来,可能是太着急了,还没打着人,脚底下一滑,一屁股摔进了路边里雪堆里。
陈晨架步梁走了一路,火气也正大着,见他闹这么一出,没着急上去搀扶,低声质问:“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呢?”
孙那对个子矮小,艰难的从雪堆里爬了出来,红肿的脸上蹭的到处是雪,指着陈晨依旧不依不饶:“你大爷的,你玩我,说什么末班车还没有停运,老子信了你的鬼话,你看把我给冻的!”
陈晨觉得奇怪,皱起眉头回道:“你没坐着车跟我有什么关系,确实没有停运啊,十点半经过我家,我今天还坐了的。”
“放屁!”孙那对用袖口擦了把鼻涕,“老子在站牌底下从九点半等到十一点呢,别说公交车了,那条大路上,连一个车轮子都没有经过!”
第三章 大黑狗
孙那对个子小,脾气可挺大,摔倒爬起来后,抹了一把脸,气鼓鼓的还要往陈晨身上招呼。
正巧惊扰了从此经过的副厂长关志中,他手里拎着保温饭盒,往这边瞟了一眼,忙厉声呼喝:
“干什么呢?”
孙那对瞧见关厂长,委屈的放下了举在空中的小拳头。
关志中走近过来,瞅了瞅陈晨,又上下看了一眼脸上红肿的孙那对:
“啧啧,还打架呢?你俩都多大岁数了?”
“关厂长,他耍我!”孙那对虽然生气,但在领导面前瞬间没了气焰,说话声音也变温柔了。
关志中背起手看向陈晨,用下巴挑了一下问:
“小陈,下手咋不知道轻重呢?瞧你把他脸给打的,肿成这样!”
陈晨赶紧解释:“这可跟我没关系,我连摸都没摸过他一下。他这是骑摩托车冻的,加上刚才又摔了一跤!”
孙那对一听又来火了。
“跟你没关系?”随即转向关志中说,“关厂长,这事儿您给评评理,昨天他跟我说,从城里来咱厂这趟末班车没停运,我就信了他的鬼话了,在我家楼下站了一个半小时哇,结果别说公交车了,牛车马车粪车是个带轮的都没有,你看看,你看看把我给冻的!”
孙那对激动的抬起右手,指着红肿起老高的脸给关志中看。
关之中猫下腰在路灯下仔细打量孙那对的脸,不禁皱起眉头:
“小陈我得说你几句,天儿这么冷,怎么胡乱开玩笑呢!”
陈晨也觉得委屈:“关厂,我没和他开玩笑,那趟车确实没停运,就我今晚上还坐车来着!”
孙那对又要发作,关志中拦在中间:
“怎么没停运?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雪,经山路的公交车都停了,这事儿,厂里都收到通知了,车间贴的通告你没看着?”
这话更让陈晨觉得奇怪,不明白自己亲身坐了两天的公交车,怎么就在他们嘴里停运了呢?
“这样,孙那对,你要是不信,明天晚上十点钟,你来我家楼下,我领你坐车!”
见陈晨这样说,孙那对突然高兴的一拍巴掌:
“那可好哇,咱哥们就赌一把,明天夜里,你要是能把我领上末班车,我跪下给你磕头,要是没有车,你给我三个月工资,你看怎么样?”
陈晨当然也是果断答应下来。
关志中平日里不苟言笑,一心只在工作上,也懒得理会这些小事,象征性的教育了几句后,三人才各自散去。
陈晨前晚被狗咬,今晚也是从出发起就不顺遂,他平时没有看公示板的习惯,为了证实一下,还没换衣服就先去了车间一趟,见到门口的公示板上果然张贴了一张关于雪天末班车停运的公告说明。
8路车停运了,自己却每晚都能坐车,这是怎么回事呢?仔细想想,他坐车这两晚,确实跟以往不太一样。
首先,车号灯和车厢灯都没有打开,车里连暖气也没有,问了司机也闭口不谈,这一路的乘客也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结合种种迹象让陈晨觉得,他每晚坐的,很大可能是私自拉客的黑车!毕竟这种个人包车跑线的行为,在自己老家的小县城也是很普遍的。
想通了这一点,陈晨收起心神,去牛骏宿舍换了衣服,开始了夜晚的工作。
一夜无话。
天亮后,疲惫的陈晨跟牛骏一起去食堂吃早饭,牛骏的工作不用熬夜,整个人生龙活虎的谈论国家大事,指点江山。见陈晨耷拉着眼皮抬不起兴趣,牛骏往他碗里扔了个鸡蛋。
“多吃点吧,咋觉得你最近特别没精神?”
陈晨有气无力的咬了口馒头,晃了晃昏沉的像是灌了铅一样的脑袋说:
“是啊,最近几天特别累,运气也衰!”
“咋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咳,不是说过吗,前天晚上坐大树底下抽烟,烟还灭了,紧接着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条黑狗照着我屁股咬了我一口...”说到这,陈晨抬起头盯着牛骏问:
“对了,那仓库的钟老头说他没有丢狗?他确认了吗?”
牛骏笃定的点头:
“确定,我亲自去了一趟,四条狗都好好的拴着,不是他丢的。”
盯着碗里的菜汤,陈晨疑惑起来:
“那还可能真是那小姑娘丢的狗!”
牛骏闻言一愣,“什么小姑娘啊?”
提起这个小女孩,陈晨头就开始疼了,遂把昨晚坐车到半路,被这个小女孩生拉硬拽下车,最后自己徒步走回公司的事儿给他讲了一遍。
牛骏听完了整个过程,笑的前仰后合,嘴里的菜沫子喷的到处都是。
“你说你挺大个人,还能让个小孩坑了!”
陈晨也是郁闷,昨晚他在雪路上足足走了一个来小时,腿都快走折了。
“谁知道那小孩咋回事,发了疯一样拽我下车,我以为她有啥事儿呢,结果下了车吧,她就问我见没见过她的狗,说完掉头就跑没了!”
牛骏这个人,看着长的五大三粗,其实内心里住着个小孩,好奇心高的离谱,厂里谁谁谁有什么新鲜事儿他保准第一个知道,据说最厉害的,是他竟然能把所有女同事的大姨妈日子记的一天不差!
此刻他挠了挠腮,“啧”了一声。
“不过.....丰尧村离咱们厂也不近呢,这狗怎么能跑这来了?”
陈晨否定道:
“不是,那小女孩家不是前面丰尧村的,不都说了,她在半路下的车!”
“半路也没有人家啊!”
“应该是有的吧,那一带咱又没去过。”
牛骏长长的“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了。
二人吃过早饭,想跟着采购车去市里买点东西,等车的功夫,牛骏忽然推了低头按着手机的陈晨一把。
“兄弟你快看看,前晚咬你屁股的,是不是那条狗啊?”
陈晨闻言一愣,顺着牛骏手指方向一瞧,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小土坡上,蹲坐着一条通体发黑的短毛狼狗。
这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两只耳朵立着老高,体型高大,肌肉也很结实,没有一丝杂毛的黑色在阳光下特别炸眼!
“就是它!”
牛骏来了兴趣,盯着黑狗搓了搓手:“巧了,那咱就把它逮了吧!”
话音刚落,那黑狗也瞧见了陈晨二人,响亮的“汪!”了一声后,瞬间站了起来。
牛骏刚要往前走,陈晨皱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赶忙拉住他。
“你先别着急,我咋感觉这狗,就是在这等我呢!”
“等你?它哪有那智商!”
牛骏话音刚落,那条大黑狗快如闪电,突然加速跑下山坡,露出尖锐的獠牙“嗖”的一下扑了过来。
它速度实在太快,牛骏走在前边手里也没个东西,一时躲闪不及,吓的眼睛一闭赶紧抱住脑袋!
片刻后听到一声惨叫,惊奇的发现,这狗竟然舍近求远的绕了一圈,放过牛骏,又去咬陈晨屁股了!
黑狗压低脑袋,瞪圆眼睛,样子十分凶恶,陈晨倒在地上叫苦不迭,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这狗就偏偏对他屁股耿耿于怀上了!
牛骏反应过来,往后拽着狗尾巴,大黑狗仍然不为所动的死不撒口,两人一狗撕扯间,就听得“滋拉”一声!陈晨的裤子终于被黑狗扯下来一块!
不过这也倒是算件好事儿,裤子一破,倒把狗给甩开了。牛骏担心黑狗再次扑咬,叫陈晨快跑,赶紧四下里寻找什么趁手的东西防身。
倒在地上的陈晨惊魂未定,却一动不动,半晌忽然喊了一声:
“你看!”
牛骏头脑发懵,闻声回头一望,见这大黑狗没有再扑上来,而是凶神恶煞的盯着地面低吟!
“它干嘛呢?”
陈晨喘了口粗气,用手指了指雪地上不起眼的一张一寸照片。
那张照片是刚从他屁兜里掉出来的,牛骏也熟悉,正是前晚陈晨从雪糕里吃出来的那一张。
这张照片陈晨一直揣着,想来包括前天晚上,这狗几次三番不是想咬自己,而是冲着照片来的?
这个时候,采购车终于从公司大院开出来了,司机师傅见到有狗,立马狂按起喇叭。
恼人的“滴滴”声一响,大黑狗恶狠狠的扫视一圈,又朝着地上的照片吠叫了几下,这才掉头飞快的跑了。
见狗逃走,牛骏上前拉起地上的陈晨,擦了一把冷汗问:
“你没事儿吧,快看看看屁股咬漏没有?”
陈晨背手摸了摸屁股,奇怪于这黑狗虽然咬的很凶,但却像知道轻重一样,裤子都被撕碎了,自己竟然连皮都没有划破一点。
捡起雪地里的照片,二人对视一眼,实在觉得离奇。
那狗竟然对他从雪糕里吃出来的照片感兴趣,这是陈晨和牛骏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的。
难不成是闻到照片的气味了?照片里的人是狗主人吗?那么前晚坐车的那个大叔,竟然是昨晚那个小女孩的爸爸?
陈晨只是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想把照片扔了,却被好奇心重的牛骏要了过去。
...................
到了市里,陈晨先是捂着屁股去商场买了条新裤子,接着再也没心情闲逛,早走一步回家睡觉去了。
同前几天一样,睡前明明定了闹钟,不知道是闹钟没响,还是自己睡的太沉,这一觉醒来天已黑透。
天寒地冻的孤夜,陈晨低丧着脑袋走出家门,还没到公交站牌,他就远远看到下面站了一个人,猛然想起,昨晚跟孙那对还有个对赌的约定。
陈晨最近几日昏睡疲惫,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和他闲扯,走到他身边也没多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敲了敲脑袋。
孙那对今天比往常穿的更多,戴着黑绒圆帽,披着一件假的貂皮大衣,打扮的像是座山雕一样。显然他是不相信陈晨说有末班车的胡话的。
“今晚老子豁出去跟你一起迟到了,咱们可是有君子协议,要是等到了十一点没来公交车,你就得给俺三个月的工资!”
听了孙那对的话,陈晨一摆手:“用不着十一点,这趟车十点半准到!”
孙那对“呸”了一声,不以为意的倚靠在站牌柱上,开始一分一秒的盯着手表看。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来到了十点半钟,望了眼空荡荡的街道,孙那对,“哈哈”一声跳了起来,冲着陈晨大喊:
“陈晨,给我三个月工资,有关厂作证,不许赖账!”
陈晨无奈的打了个哈欠,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朝前一指:
“你看,那是什么?”
孙那对猛的一转头,吓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在街道尽头白茫茫的雪雾里,一辆没有开灯的公交车,正晃晃悠悠的朝着他们行驶过来。
第四章 小白鞋
在明确得知公交停运之后,见到停靠在眼前的末班车,孙那对简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陈晨根本没把他们的对赌太当回事儿,也没有孙那对那么咄咄逼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赶紧上车。
孙那对愣了一会儿,摸了摸车皮,满脸堆着不可思议,也只好缓缓的跟在陈晨身后。
陈晨每次都会坐在最后一排,二人坐好后,他碰了碰旁边的孙那对问:
“怎么样,这次你信了吧?”
孙那对瞥了陈晨一眼,随即又不停的东张西望。
“不对,这趟车明明停运了呀!不对呀!”
赶上这么个寒冬,管他是私家车还是公家车,能有车坐着去上班就不错了,陈晨把两只手互相插进袖子里,安静的坐着。
今天车上依旧没有开灯,也没有暖气,孙那对自上车起就跟个猴子一样,不知疲倦的摸摸这里,瞧瞧那里,一直都没消停过。
半晌裹紧了衣服,小声嘟哝道:
“不对,这不对,我今天白天还特意去见了8路的司机,他亲口跟我说的,这条路还在清雪,得停运一阵子呢!”
说完这句,孙那对又快速的眨了眨眼:“这,这车不是8路吧?”
陈晨白了他一眼。
“你管它是不是8路,有车坐,是不是总比你骑摩托好?”
孙那对一挥手:“不对,咱俩赌的是8路车,这要不是8路车,那就不算数!”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驾驶室喊道:
“师傅,你开的这是几路车?”
那开车的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陈晨两次问话都不曾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跟这车来路不正,手续不全有些关系。
正如陈晨所料,司机师傅并未搭话,这孙那对有些气愤,又抻起脖子朝前大喊:
“开车的,我问你话呢,大晚上的,车厢里灯也不开,你这是不是黑车呀?”
见司机还不回话,他有些尴尬,骂骂咧咧的就要上车头前跟司机理论,陈晨还没来得及拉他,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给孙那对“哎呦”一声,晃了一个跟头。
甄家桥站到了,那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又来坐车了,一个高一个矮,两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交流,上车之后安静的分次坐下。
陈晨把那孙对拽了起来,嘱咐说:
“差不多行了,我也不用你磕头,就好好坐车吧!”
孙那对咽不下那口气,拍了拍屁股,高声喝道:
“那不行,咱们得整明白了,这车要不是8路,就得算你输了呢!”
也不顾陈晨劝阻,激动的孙那对气鼓鼓的再次往车头走。
“开车的,你根本不是张师傅,你他娘哪来的?你说明白!”
才走了两步,不知道孙那对是因为脚下太滑,还是车里太黑,“扑通”竟然又摔了个大跟头。
这一下正好摔在了那位穿着军大衣的高个子身边,陈晨以为那人会拉他一把,但他就像什么也没注意到一样,依旧低垂着脑袋坐着,正眼都没有瞧过孙那对一眼。
整个车厢里安安静静,只有孙那对在张牙舞爪的闹腾,活像个小丑,他恼羞成怒,冲着身边高个子大喊:
“你他娘绊倒我了,也不道个歉?”
说罢,他气冲冲爬起来,伸手去抓那人胸前的衣领子,手才伸出去,骂人的脏话也刚吐了一个字,顿时整个人就像触了电一样,突然之间僵直不动了!
陈晨见状先是愣了几秒,不知道孙那对怎么回事,轻声喊了他一句:
“你别闹了,再闹你下车去!”
听到陈晨叫喊,孙那对的嚣张气焰也没了,怔怔的,缓缓的,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望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他又试探性的扭头去看向对面靠窗坐着的矮子。
顿时“妈呀!”一声松开手,连滚带爬的往车后门跑!
陈晨被他发疯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拽住他胳膊,厉声喝道:
“多大个人了,你有没有完?”
孙那对转过头来看向陈晨,他的五官已经扭曲了,肿胀的脸上写满了恐慌,抖着嗓子喊:
“衣服!他娘是衣服.....”
“什么衣服?”陈晨已经没了耐性,拎着他猛的往前一拽。
又到站了,见车门打开,疯狂的孙那对像是看到了逃生路一样,挣脱开陈晨的手,不要命的往车下窜了出去。
望着车外突然发疯的同事,陈晨有些不放心,但想了想还是坐回了座位,就当给他一点教训吧。
随着孙那对下车,紧接着又上来一个女人,这人陈晨也是头一次见,她留着披肩长发,身段很好。
可是夜间室外足有零下三十多度,她却穿着不多,最惹人注意的是,她竟然光脚踩着一双简单的白色帆布鞋。
不知道女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上车后虽然头都不曾抬起,却径直走到车尾的陈晨身边坐下。
陈晨跟她不在一个季节里,也觉得她有些不太正常,见她坐过来,潜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她的衣服脏了,小白鞋上也布满污渍,加之她身上好像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陈晨捂着鼻子,把脸扭向一边想着自己的事儿。
孙那对刚才下车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能跟他昨天一样,步行走去公司了,仔细想来,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同事,他这个人虽然有些傻彪,但是情绪来的也算有头有尾,刚才嘴里喊着“衣服”两个字突然发疯,真是有些反常。
陈晨好奇的往中排位置看去,见那穿着军大衣的两人一直沉稳的坐着,打量一圈下来,就是常见的绿色大衣,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孙那对究竟是看到什么了吓成那样?
晃神间,手机响了,是孙那对传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快跑!”
陈晨心里捉摸着,身边的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有纸吗?”
回看过来,身边这女人正低头捂着鼻子,而鼻血正透过她的手,一滴一滴的往下拉丝。
陈晨二话不说赶忙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女人幽幽的道了声谢,开始抽出纸巾擦拭鼻血,奇怪的是,她的鼻血却止也止不住的越流越多,纸巾一张张被抽走,鼻血就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最后竟然浸透了她的双手,大把大把的流下地面!
陈晨吓坏了,见过流鼻血的,可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赶紧站了起来。
盯着她那被鼻血侵染成鲜红色的小白鞋,不安的问:
“你,你没事儿吧?”
女人低垂着脑袋,被血呛的直咳嗽,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陈晨有些慌神,冲前头大喊:
“你们谁还有纸?过来帮帮忙!”
话音落下许久,中排位置端坐的军大衣俩兄弟仍旧不为所动,司机师傅也一样,只顾专注开车,对其他事情一概充耳不闻。
这么流血,一会儿还不流干了?情急之下,陈晨把手伸进衬衣里,用力撕下来一块布条,递给女人说:
“你先仰起头,把鼻子堵上!”
女人也不伸手来接,低垂着脑袋,浓密的发丝把脸彻底遮住,浑身开始抽搐,渐渐的,渐渐的跟蚊子一样哭了起来。
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陈晨着急的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在女人哽咽的哭声中,她嘴里似乎还一直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快止血啊!”
血流了一地,女人颤抖着把手从脸上拿开,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只不过蹭的到处是血,看上去有些恐怖,而最让陈晨感到惊悚的却还是她缓缓而出的那句:
“你见过我女儿吗?”
第五章 花轿子
女人的鼻血流的满嘴都是,顺着下颌一直拉丝到地面上,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陈晨的脑袋突然嗡的一声!
先是公司莫名出现的大黑狗追着他的屁股咬,然后前晚坐车的小女孩寻找大黑狗,紧接着今晚这恐怖的女人来寻他闺女.....
敢情这一家子连人带狗全丢了?陈晨寒从心底而生,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见过我女儿吗?”
见他没答应,这女人也不顾狂泻的鼻血,怔怔的盯着陈晨又乞怜的问了一遍。
“你见过我女儿吗?”
陈晨头皮发麻,转身想往车头跑,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的,那两个军大衣兄弟不见了,就连司机也不在!
他死命的敲打车窗,听得“砰砰”脆响,紧接着,竟然从四面八方的车窗上,渗下漫窗的鲜血来!陈晨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掉......
“呼!”
陈晨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末班车仍在路上慢悠悠的颠簸,昏暗的车厢中间,还端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穿着军大衣的乘客,喘着粗气扭头看向身边,却也什么都没有。
陈晨头疼欲裂,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记得孙那对下车之后,上来了一个穿着小白鞋的女人,后面的事儿就不敢去想了,只能庆幸是个梦吧。
没过多久,终于到了雪糕厂站。陈晨最近休息一直不好,下车之后,跌跌撞撞奔向牛骏宿舍去了,宿舍里烟雾缭绕,一群人正在张牙舞爪的围聚在一起打牌,见孙那对也在,陈晨觉得奇怪,换好了衣服凑过去问:
“孙那对,你怎么还走我前边去了?”
孙那对叼着烟,眉眼一挑,“啪”的抽出三张5拍在桌面上。
“什么走你前面去了?”
“你不是半道下车了吗?你怎么走这么快!”
孙那对夹着烟磕了磕烟灰又叼回嘴里,瞟了陈晨一眼,不耐烦的道:
“你说他妈什么鬼话呢,老子在寝室窝一天了,坐什么车?”
陈晨脑袋“嗡”的一声,伸手把桌子上的牌按住。
“先别打了,你跟我好好说话,你今晚不是在我家楼下堵我吗?还跟我一起上的末班车,你忘了?”
大家打牌兴致正高,被陈晨这么一搅合扫了兴致,孙那对“啧”了一声,往他脸上吐了口烟:
“这大冷天的,我去找你干啥呀,明摆着公交车都停运了,我也不想要你那三月工资了,你别搅合了行吗?”
陈晨也急了,想起孙那对当时下车后还给他发了一条叫他逃跑的信息,赶紧掏出手机来看,却发现,手机上一条消息都没有!
一起打牌的牛二也看不下去了,掺合道:
“陈哥你咋了?孙那对昨天夜班下班之后就在寝室睡了一天,没出过屋,连小便都是在啤酒瓶子里解决的。我们都能作证啊!”
“是啊,老陈,瞅你最近就迷迷瞪瞪的,喝多了吧你!快快快,别耽误我们打牌!”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陈晨推开后,继续热热闹闹的玩了起来。
牛骏本来躺在床上看手机,见陈晨愣在原地,穿上鞋子,递了一根烟示意跟他出去。
二人在走廊里靠窗停下,牛骏低头朝陈晨脸上看了一会儿,把手肘倚靠在窗台上。
“这么大的黑眼圈,这几天没睡好吗?”
陈晨低下头把烟点燃吸了一口:“每天下班回家就开始睡,一天睡十来个小时,闹钟都叫不醒!”
牛骏闻言眼珠一转:“白天时候碰见关厂长了,兄弟,从城里来厂的末班车明明都停运了,你怎么偏说自己每天都坐车来的呢?”
“我确实每天都坐车,不过,有点奇怪!”陈晨皱起眉头捂着脑袋揉了揉,遂把今晚碰见孙那对,跟他一起上车,到自己做的噩梦,整个经过跟牛骏完完整整的学了一遍。
牛骏听的入神,一不小心让烟灰烫了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问:
“这事儿听着吓人呐,你没开玩笑吧?认真的?”
陈晨苦笑一声。
“谁能开这玩笑,你要是不信,你白天来我家住,我领你坐一趟车!”
牛骏吓的赶紧摇头,盯着陈晨眯起眼睛思考了半晌:
“要不,明天给你找个先生看看!”
见陈晨沉默,牛骏拍着他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就这么着!等明天我下班后,你跟我走!”说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才各自忙了。
第二天傍晚,牛骏和陈晨坐着厂里的车来到市里一个叫向阳路的地方。
这个位置是个批发市场,人流混杂,卫生条件也不好,牛骏一路都是神神秘秘的,拿着手机导航,在前边边走边说:
“这个师傅可厉害了,当年我舅舅四十好几了还找不到对象,结果让这个师傅一算,师傅说,你把一张照片压在磨盘底下了,我舅回家一看,还果真如此,拿走相片没到一周,相亲就成了!你说奇不奇怪?”
陈晨听的云里雾里,疑惑道:“这不是算姻缘吗?跟我这有啥关系?”
牛骏闻言一愣。
“咳,都是相通的,相通的!”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幢翻新老楼,由于是商住两用,电梯门口等了很多的人,强挤着来到十三层,见左边居室的房门大开着。
“就这!就是这!”牛骏收起手机,笑呵呵的引着陈晨进门。
没想到,跨进房间简直像迈进了染缸一样!
好家伙!这房间地面铺着深红地毯,墙皮贴着大红壁纸,就连吊棚上也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粗细不一的红绳。
红色,一片片的红,整个房间,从门到墙,从上到下,就连家具电器都是红色的!
陈晨大概扫了一眼,见阳台上还摆着一棵姻缘树,彻底泄了气,碰了牛骏胳膊一下埋怨道:
“我看咱还是走吧,我又不是来找对象的!”
牛骏刚要说话,从左边的卧室里传出一声咳嗽,紧接着,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的老太太。
老太太嘴唇上涂着夸张的大红口红,穿着红色的呢绒裤,披着红色的小马甲,搭耷着眼皮瞧见了牛骏,“哎呦”一声。
“这不是小牛么,你怎么来了?”
陈晨实在难以想象,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竟然有着如此千娇百媚的嗓音,环境这么夸张,这个人也有些古怪,一张嘴就让人别扭!
“魏老奶奶!”牛骏喊了一声,赶紧硬拉着陈晨过去。
“近来挺好的?有点事儿想麻烦您呢!”牛骏说着,转头介绍陈晨,“这是我同事.....”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又是“哎呦”一声。
“这小娃都快死了,还想找对象啊?”
听了这话,陈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
牛骏脸色也变了,抿了抿嘴说:
“魏老奶奶,正是为了这事儿来的,这我好兄弟,最近有点犯邪,您给看看!”
老太太指着沙发道了声,“坐”随即背着手缓慢走近陈晨去看。
可能是眼神不好,她的脸都快贴上了,陈晨觉得有些别扭,又不好躲开,强忍了几分钟后,老太太才紧靠在他身边坐下,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天天都坐轿子,得劲不?”
“什么?”陈晨没听懂,转头看了眼牛骏。
老太太怪笑一声,又重复一遍:“臭小子,我问你天天坐轿子,舒不舒服?”
“我没坐过轿子,就是这几天,坐一趟奇怪的末班车去厂里上班,我.....”
老太太一扬手,又打断他:
“谁说你坐的是末班车呀,你分明坐的是轿子!”
说完这句,老太又象征性的把双手往上举了举说:
“古时候,前后要人抬着的那种花轿子呀!”
第六章 空房间
牛骏和陈晨对望了一眼,难以置信的问道:
“魏老奶奶,您这意思是,我兄弟天天晚上坐轿子上班呢?”
老太笑着连拍大腿,点头道:
“待遇挺好,待遇挺好,就是越坐命越短呐!”
陈晨光是想象就觉得瘆得慌,仔细琢磨,那末班车连个灯也没有,晃晃悠悠的,坐里头还真像个轿子!
“那,您看我得怎么办,最近几天越来越没精神,特别能睡觉!”
老太说了句“你等着”就缓缓起身,慢悠悠的走进屋里。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掐着一根红绳。
“给你这根绳子,你晚上等车的时候戴着,保你平安的。”
陈晨闻言慌张道:“我今晚还得坐车?”
不知道真相还好,现在什么都清楚了,一想到要半夜三更的要去坐那鬼抬轿子,难免心里一阵阵发毛。
“肯定还得坐一趟,你的魂儿还拘在轿子上呢,不然你能那么困么,不找回来不行啊!你只顾坐着,其它的我来安排!”
牛骏在一旁听的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替陈晨把红绳接了过来。
二人从老太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在街边角吃碗牛肉面,期间,陈晨惦念着老太太的话,一直心神不宁,牛骏见他这副样子也有些不放心,“滋溜”吸了口面条宽慰他道:
“要不,我今晚陪你吧?”
陈晨也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发呆。
“不用了,你再牵连里头就不好了。我竟然天天晚上都坐轿子上班,你说这世界上真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吗?”
牛骏捧起碗来,又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汤。
“要不这样,今晚上我就在你家住了,我去租辆摩托车,晚上我就在你后头跟着,我也想看看,你天天坐的到底是个啥玩意!”
“行!”陈晨一口答应下来后,面也吃不下,又简单聊了几句,就早早回家准备去了。
跟往常一样,他到家后倒头就睡,直到夜里九点半钟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来,牛骏不在房间,应该是去租车还没回来,这条老街上大多住的老人,别说摩托车,连自行车都没有几辆。
起床吃饭后正好十点钟,陈晨穿戴好衣服,出门去迎牛俊,可是直到十点半末班车都出现了,仍不见他人。
站在车门口,陈晨犯了难,魏老太给的红绳还在牛骏那里,今晚这车还要不要上?
上车吧,知道面前的这是鬼抬轿子,腿都已经开始软了,不上车吧,老太还说她今晚会有所安排!怎么办才好呢?
正在考虑着,忽然从车上阴暗处伸出一双小手,一把将还没准备好的陈晨拽了上去,随即车门“啪”的一关,想下去都来不及了!
陈晨吓的六神无主,定睛一看,拽他上车的竟然是前几晚遇见的那个奇怪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不管他,蹦蹦跳跳的跑向最后一排坐下去,今晚和之前太不一样,车门关了,也没什么后路,陈晨原地站着举棋不定,最后一咬牙,还是蹭了过去。
他才刚坐定,小女孩就张嘴了:
“你能像上次一样,把衣服给我穿吗?”
陈晨满头虚汗,也不敢说不能,顺从的脱下羽绒服递给她。
衣服很大,小女孩把身子蜷缩在衣服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陈晨坐立不安,一直想着牛骏到底有没有跟过来,转身去擦后车窗上的白霜,但这霜又硬又厚,怎么擦也擦不掉。
“叔叔,你见过我的狗吗?”
竟然又是这句话,陈晨手都僵了,特别是联想到那个穿着小白鞋流着鼻血找闺女的梦,他后脖子里又感觉有人往里吹风一样的凉飕飕了!
“叔叔,你见过我的狗吗?”看陈晨没反应,小女孩幽幽的又问一遍。
“没见过,我啥都没见过!”陈晨手上不停的忙活,慌乱的应付一句。
小女孩还不算完,伸出小手从羽绒服上捡起一根细长的黑色狗毛!
陈晨想起那条咬了他屁股两次的黑狗,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你干什么呢,你想看后面跟着你的那个人吗,他都已经坐上轿子了!”
坐上轿子了?本来不想搭理她,但这句话实在太击人心,陈晨看着她,整个人有些发懵,不是这末班车才是轿子吗?不是自己正在坐轿子吗?
小女孩见他不信,从宽大的衣服里站起来,朝着后车窗上哈了一口气,说也奇怪,陈晨刮了半天一点效果没有,小女孩只吹了一口,就掉下来一大块白霜。
透过车玻璃,借着街边的昏黄路灯,陈晨果然瞧见一顶古里古气的枣红色木轿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那轿前晃荡着两条针织麦穗,轿帘上绣着土凤凰,虽然看不到里面情况,而抬轿子的两个人却让他再熟悉不过,好家伙,正是经常跟陈晨一起坐车的,那穿着军绿大衣的两兄弟!
那俩人一高一矮差距悬殊,轿子抬的也是歪歪扭扭,行进速度不快,刚瞧了一眼,他们却拐了个弯,消失在了雪雾弥漫的路口巷角。
虽然没瞧见牛骏,但这情况跟魏老太说的可一点都不一样,陈晨着急了,不停拍打车窗,小女孩坐下身子用小手拉了陈晨一把说:
“叔叔,我告诉你他在哪,你能帮我找狗吗?”
陈晨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的情况真的是车外红轿子,车里小鬼头,两头都不对,火上再浇油!
小女孩好像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说:
“等天亮了之后,你从哪来的就回哪去,明晚你再来坐车,到雪糕厂那站不要下,一直坐到终点,跟着那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人,别出声,下车后一直跟着他们.....”
小女孩说完这些话就安静下来了,等一会到了她上次下车的地方,自顾自的先走了。
果然,这一整晚上,牛骏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厂里家里都不见人,到处都找遍了,最后在天刚亮的时候,只是在路边的阴沟里发现了一辆还没熄火的摩托车。
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本来是解决自己的问题,现在却搭上了一个兄弟,陈晨怒火中烧,依照着记忆,又找去了向阳路,那像个红色大染缸的魏老太家里!
没想到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再次来到十三层,那里的一切都变了一番模样!
木门已经烂剩了一半,踏进房里,不再有宣软的红地毯,变成了到处丢满垃圾的水泥地面,墙皮开裂,油腻的污渍甩的到处都是,天花板上也没有了喜庆交织的姻缘红绳,反倒是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哈欠!”陈晨被满屋子的陈烟老灰呛的猛咳一声。
电梯响了,一个穿着物业工装的人从电梯门里探出半截身子,鬼鬼祟祟的朝陈晨招了招手。
“干嘛呢你,怎么又来了,赶紧走!”
眼里的一切环境大变,陈晨正想找个人问问,指着房间道:
“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间房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呢,一个老太太!”
物业小哥整张脸抽抽在一起,又不断的招手让他出来,惶恐道:
“没有老太太呀,没人住,房子空十来年了,昨天我就在监控里见你们两个对着一张大蜘蛛网又握手又鞠躬,怪吓人的!”
第七章 跟踪轿夫
物业小哥把陈晨领到办公室,回放了昨天他和牛骏来找魏老太的场景。
在监控视频里,这间房分明灰蒙蒙一片,没有一点色彩,和现在一样的残破不堪,并且清晰的画面里,也根本看不到什么老太太。
这几天经历了不少诡异的事儿,好像霉运都商量好了时间,一股脑的开始找上陈晨。
见他愣住,站在一旁的物业小哥双手交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说:
“我听老物业讲过,这间房十年前是有个姓魏的老人不假,专门给人算姻缘,满屋子挂满红绳,不管你是求子的,还是求姻缘事业,只要她出手,一整一个准!”
话说到这,物业小哥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对了对了,还听他们说过,曾经有一个丑八怪想跟一个电视里的大明星结婚,来求这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知道为啥就答应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哎呀,没出一个礼拜,那大明星还真就跟她好上了!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陈晨一直盯着屏幕里的回放,看着自己当时呆傻的对着蛛网侃侃而谈,大脑一片空白!
“既然昨天你就看见我们,怎么不在当时提醒一下?”
物业小哥委屈的别过了头。
“昨天?昨天你俩来的时候那是傍晚,太阳落山了,我哪敢去啊!你没看这一层都没人住吗?全是因为这间房子卖不出去,那就是一个蜘蛛窝,当天打扫完的蜘蛛网,第二天再去,房间里保准密密麻麻起来一层!我能帮的都帮了,帮不到的也实在没办法!”
听到这,陈晨也算明白了,记得牛骏领他来的路上,说他舅舅当时求过老太十分灵验,现在想想,那时候起码得是十年前老太还活着的事儿了!
出了小区,陈晨一直魂不守舍,就感觉最近自己好像掉坑里去了,爬也爬不上来,好不容易有个人伸手拉你一把,没想到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把你拽进另一个水坑里。
自己的麻烦还都好说,现在连累兄弟牛骏了,这让陈晨心里百万个过意不去!
眼下也没有个明白人商量,只好先去派出所报了案,之后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决定试试那个小女孩的方法,今晚再去坐车,偷偷跟着那抬轿子的两兄弟看看,其实,已经被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顾不得真假了!
之后的时间,陈晨去买了一把水果刀防身,又给领导打了电话请假,一切安排就绪后,忐忑的回家准备。
躺在宣软的床上,即便很困,也实在睡不着了,那么个精致装修的房间,说空就空了,那么个有血有肉的老太太,咋说没就没了,这不就是人常说的,活见鬼了吗?
跟孙那对一起坐车的那天,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这趟车到底有没有问题,那条黑狗追着照片咬是认识皮夹克大叔么,小女孩一直都在找狗,那梦里的女人是否真的又在找她?这一家老小,人找狗,狗找人,他们一个找一个,到底在干什么?
伴随着墙上悬挂着的石英钟秒针“嗒嗒”的脆响,这几天的思绪搅拌到一起,让人心乱如麻!
夜里十点了,穿衣,出发!
那让人心悸的末班车,再一次准时的在夜里十点半钟停靠在陈晨身边,自上车起,他就一直紧握怀里的刀柄,也不觉得车里有多冷了,反倒手心还在不停的冒汗,在车里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变的相当难挨!
终于,在没过多远的甄家桥站,那穿着军绿大衣的高矮两兄弟来坐车了。
他们左右各一个安静坐下,也没有回头去看,随着车子启动,就跟往常一样的普通,本来一切有条不紊只等到达终点,但就在雪糕厂站,出现了一个让人十分意外的情况!
在这一站,竟然上车来一位同事,这人陈晨太熟悉了,是车间的张翠萍!
张翠萍年长陈晨几岁,她性格豪爽,常年在嘈杂的流水线工作练就了一副大嗓门,由于长的胖,模样也不好,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听牛骏说,她相亲过的男人,能装满一雪糕厂了!
张翠萍的突然出现让陈晨十分惊讶,她也正好注意到陈晨,顿时咧开嘴笑起来:
“哎妈,都到站了,小陈你还不下车啊?”
陈晨惊愕的望着张翠萍,这几日他可从来没在车上见过什么熟人,就连那晚跟孙那对坐车,都像个梦一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敢说话。
张翠萍是个乐天派,流水线上的工作虽然辛苦,但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见陈晨没反应,大摇大摆的径直走过去,挨着陈晨身边坐下来,伸手使劲的往他肩膀上一拍。
“咋的,不认识姐啦?”
陈晨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灵机一动,瞬间抓住她的手,感觉摸上去热热乎乎的,这才纳闷的松了口气。
张翠萍老脸一红,埋怨一句后,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抿了抿嘴,扯起嗓子朝司机喊:
“师傅,咋没开空调啊,死冷!”
这车里可不止他俩,陈晨被翠萍姐这么大喊大叫吓了一跳,瞥了前面那大衣两兄弟一眼,赶紧比划个“嘘”的手势。
张翠萍妩媚的点了点头:“姐没素质了是不,行!”
说完,她压低声音又说:“小陈,姐得跟你道歉,你天天说晚上坐车来上班,厂里同事背地里都骂你缺心眼呢,我也跟着骂过,没想到,还真有末班车啊!”
陈晨没心思听这些,心里还在惦念一会下车跟踪的事儿,只是浅浅的点个头。
张翠萍也看出来陈晨不想理她,消停一分钟后,竟然从大衣襟里掏出来一个装着油炸糕的塑料袋。
这油炸糕外焦里嫩,塑料袋一打开,好家伙,香味顿时四溢出来。
“姐炸的,虽然凉了,还挺好吃,你尝尝!”
陈晨一直盯着前面那俩人,见翠萍把口袋推了过来,小声拒绝道:
“翠萍姐,车里还有人呢,别吃东西了!”
张翠萍闻言一愣,往车头前瞥了一眼,随即又扯起嗓门哈哈笑起来:
“哎妈,不就一个司机吗,他开他的车,咱吃咱的呗!”
陈晨听她这话懵了一下,望了中间座位两人一眼,趴在她耳边正色问道:
“你看不见中间位置坐着的那两个人吗?穿着军绿大衣,一高一矮!”
张翠萍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缓缓扭头,往那边方向一瞥,随即,嘴里嚼着的豆沙馅差点没喷出来。
“哈哈,小陈,你要是跟姐讲鬼故事,姐能给你唠一道儿!”
见那俩兄弟也一直不为所动,陈晨又好奇的看向翠萍。
“姐,你真看不见?”
翠萍嘴里嚼着油炸糕,笑的前仰后合,兴奋的问:
“咋的,车里闹鬼呀,你说吧,第几个座?”
陈晨皱起眉头,缓缓伸出手,试探性的指向中间靠窗边那个高个子的座位。
翠萍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说了句“行”便掐着油炸糕,迈开大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陈晨只是试探一下,见她还真过去了,吓出一头冷汗,想要喊她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得她张翠萍走到那个座位后想也没想,“咔嚓”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陈晨整个人都傻了,她这一下子,正好坐在了那高个子的大腿上!!
翠萍姐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吸了吸手指上的油,笑道:
“你跟姐说,还哪个座位上有鬼,这个座有没?”翠萍指了指正对面,那个矮个子的座位,又风风火火的窜了过去,屁股往下一沉,坐在了矮个子腿上。
陈晨紧张的连呼吸都变慢了,好在这两个家伙不声不响,任凭她怎么上颠下窜,都不为所动。
她好像真的看不见!
陈晨替她捏了把汗,赶忙把她叫回来。
张翠萍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乐呵呵问陈晨:
“你咋不在厂子下车呢,这是干什么去?”
陈晨随口编了句:“去亲戚家!”
张翠萍“哦”了一声后,终于不在说话,专心吃手里的东西了。
很快,终点站丰尧村到了,按照那小女孩说的,接下来只要偷偷的跟着那两兄弟,就能找到牛骏,但麻烦的是,这个张翠萍也是在这里下车。
这么个节骨眼儿,有她这个破锣嗓子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眼瞅着军大衣两兄弟上路,陈晨悄悄跟上,又不敢贴的太近,始终保持着十来米远的距离。
张翠萍看不见别人,只看陈晨下车之后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也装作小声问他:
“你干啥呢?你要进俺们村里偷鸡呀?”
陈晨双手合十,给她鞠了一躬:“姐我求你,我今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儿,你先回家吧,别跟着我!”
张翠萍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了,嘟哝了句“谁稀罕跟着你”后,随手把塑料袋一扔,就从路口拐走了。
她这一走,四下夜里终于安静下来,村口被白皑皑的清雪映的一片明亮,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人脚踩在落雪上的“吱吱”声。
那两兄弟走路速度越来越快,下车之后也不回头,沿着村路一道直行。
待横穿了半个村子,二人才终于在一家大院门口停了下来。
陈晨藏在一面土墙后面偷看,心脏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牛骏被他们藏在这里吗?
让人失望的是,他们在房前停了半晌,竟然又继续往前走,就这样,这俩人在村里走走停停,每到一户人家大门口,都会静静的站立几秒,好像是在做着什么记号一样。
再往东就要出村了,陈晨才要行动,忽然感觉到后衣角被人拽了一把。
回头一看,又是那张翠萍!!
陈晨头都要气炸了,张翠萍看他这副表情却笑么呵的说:
“我忘了告诉你,这村里好多人家都是我亲戚,你鬼鬼祟祟的,可别祸害着我家人啊!”
陈晨连连点头,一个劲的示意她别说话,再偷偷看向轿夫,见他们两个越走越远,只好硬着头皮赶紧去追。
没过多久,陈晨跟着他们沿着出村的路穿过了一片玉米地,来到一片隐蔽的杨树林,在那树林中间,豁然见得一处宽阔的大宅子,就在大宅院里,赫然停放着一顶枣红色木轿子!!
军大衣两兄弟来到轿子面前,仰仗着月光,两手作揖,对着轿子又是跪又是拜,陈晨瞧见,从那轿子里,好像不断的往外爬出一些细小的虫子来。
天黑看不清小虫样子,但它们密密麻麻的往外爬,实在让人恶心。
等了好半天,两兄弟磕完了头站起身子去掀轿帘子,重头戏来了,陈晨全神贯注的盯着,计划着,如果里面真装着牛骏,就直接冲出去抢人!
可等轿帘子被一点一点掀开,他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
从那轿帘子底下竟然伸出来一只红色的小脚绣鞋!
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这夜里都十分扎眼,陈晨跟牛骏相处这么久很清楚,他那双大脚,就算砍掉一半,也没有这么小!
陈晨忽然猜到了那轿帘后面坐着的是谁了,牛骏没见到,自己还不能搭里,自知今天救人没戏,赶紧悄悄转头嘱咐张翠萍撤退!
张翠萍蹲在他身后点头答应,却原地愣着不为所动,陈晨急的满头大汗,回头催她,却见她捂着肚子难为情的妩媚一笑:
“对不起,姐今晚油炸糕吃多了!”说完,突然“砰”的一声,就像是在墙角点了一根二踢脚一样,放了一个响当当的臭屁出来!!
第八章 古桥婚礼
陈晨脸色一绿,反应过来后二话不说,赶紧抓起张翠萍掉头就跑。
不出他所料,他们一动,院子里的两兄弟也迅速抬起轿子追赶出来。
张翠萍不明所以,她本来就胖,被强拉硬拽跑了没一会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甩开手一屁股往雪堆上一坐,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不行,俺跑不动了,还没干啥坏事呢,跑什么呀?”
陈晨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淌进衣领,胸前湿了一片,回头望去,那高矮两兄弟抬着红轿子“呼哧呼哧”就像是不知疲倦似的,追赶的越来越近。
望着那轿帘子上两串针织麦穗有规律的甩动,想起从里面伸出来的小脚绣鞋,陈晨一把拽起瘫坐的张翠萍大喊:
“跑不动也得跑,再不跑没命了!”
张翠萍大口喘着粗气,一把甩开陈晨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
陈晨不能丢下她不管,后边又眼瞅要跟上来了!
千钧一发之间,就听得他身后传来“汪”的一声响亮的犬吠!
这毫无征兆的突然一嗓子,差点给人惊个跟头,回头一看,他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
那狗两耳高立,尽管在夜色里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但陈晨认得出,这家伙,正是拥有超高智商,在厂里连追带堵咬了他两次屁股,也是那末班车上的小孩正在到处寻找的黑狗!
“汪!”的又一声,它牟足了劲,叫的人振聋发聩!
它这一带头,附近的狗也开始跟着零零星星的叫了起来,紧接着没过多久,越来越多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狗也跟着叫,到最后,全村的狗都开始跟着叫了!
这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小村,村民们在睡梦中被吵的不厌其烦,无数人家打开院子里的灯出门查看。
见此状况,那抬着轿子的两兄弟,也终于躲在阴影里停下脚步,没敢上前来了。
大黑狗还不算完,龇起獠牙,炸起狗毛,就跟谁抢了它的骨头一样,“嗖”的飞窜出去,直奔中间的红轿子
这大千世界,真是一物降一物,那两兄弟前一秒还洋了二楞的追人,这会儿一见黑狗,顿时吓的屁滚尿流,抬着轿子掉头想跑,由于太着急,前后配合不好,还结实的摔了一跤!
短短几分钟,险象跌生,虎口脱险,陈晨呼着白气,早已经满头虚汗。
张翠萍见到此情此景,自己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是吃惊的连连感叹:
“我的天,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四十来年了,还从来没遇见过村里的狗一齐叫的时候呢!”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安静下来,抬轿人和大黑狗都不见了,陈晨也算能松了一口气!
今晚虽然没有见到牛骏,但好在整个件事情也算水落石出的七七八八,眼下看来,那坐车的小姑娘没有说谎,牛骏当晚,应该的确是被他们抓了去,那从轿帘底下伸出来的小脚红鞋,不是那提出红轿子说法,一身嫣红装扮的魏老太还会是谁呢?
仔细想来,牛骏被抓,应该是他阴差阳错的替自己顶了大雷了!魏老太那天给的红绳,根本不是什么保命锁,而是那穿军大衣的高矮俩兄弟抓人的标记才对!牛骏当晚租车回来,肯定是在路上就被抬走了!
可是这些,那坐车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呢?
事从末班车上起,眼下这些人之间也多少有了一些交织,陈晨逐渐意识到,捋清这些关系似乎很有必要。
由于警察来过的缘故,牛骏失踪的消息在厂里传开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开着玩笑,有的说他是按脚遇到仙人跳了,有的说他这是跟哪个酒懵子喝多了忘了回来!总之,除了陈晨以外,没人相信,五大三粗的牛骏会被一个不存在的老太太装进轿子里抬走!
无奈之下,在第二天夜里,陈晨鼓起勇气又去坐车,他本来计划着再向那小姑娘仔细问问情况,却不成想,今夜的末班车又换了客人。
坐车的,是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中年大叔!
见陈晨上车来,大叔主动热络的跟他握手,和之前一样,他的手又冰又僵,像是一块铁疙瘩!
“最近挺好的?”
听到这句客套话,陈晨硬着头皮点点头。
两人并排坐着,大叔不说话的时候,陈晨也默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导致的,他一直记不住这个大叔的脸,更忘记了他从雪糕里吃出来的那张一寸照片上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惜怕狗咬,不敢带在身上,不然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对比一下!
尴尬了一会儿,还是中年大叔主动搭话:
“你这几天坐车,有见过什么其他人吗?”
正好借着话茬,陈晨反问道:
“有个小姑娘总来坐车,你们认识吗?”
大叔和蔼的点头微笑:“哎呦,你见过我闺女了!”
还果然是一家子,陈晨理了理思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
“深更半夜的,你们怎么从来不一起坐车?”
大叔闻言神色如常,语气却有些惆怅:
“因为我们现在不住在一起啊!”
一家人经常坐同一班车,却彼此不住在一起,忽然回忆到前几晚那个流鼻血女人的噩梦来,陈晨有些不敢聊下去了。
这趟末班车也好,这几个深夜坐车的人也好,总是透着一股诡秘,不过那个小女孩才帮过自己,这让陈晨对这个大叔也多少增添了几分好感。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啊?”大叔忽然问。
“没说什么,就是拜托我帮她找狗!”
“你答应他了?”
“没什么难的,那狗总来找我,昨晚还见到了!”
大叔沉吟半晌,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那我也拜托你个事儿行吗?”
“什么事儿?”
“你要是找到了那条狗,请帮我把它杀了!”
“杀了?”陈晨断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对,杀了!”大叔语气笃定,似乎早有怨气。
“你是不知道,那条狗经常咬人,不老实,成天成夜的往外跑,闺女为了找它不学习不睡觉的,连家都不回,好几次都差点遇到危险!”
这话倒跟陈晨最初猜想的差不多,看来小姑娘经常夜里回家,的确是出门找狗的?
想起昨晚那狼狗还救了自己一命,陈晨劝说道:
“倒也不用杀了吧,把它锁起来不就行了!”
“锁不住,闺女也死活不让锁,它又很聪明,每次送给别人,总能认路找回来,你就帮我杀了它吧!”
见陈晨有些为难,这大叔又怂恿道:
“我看你从上车起就忧心忡忡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陈晨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叔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不能白让你帮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牛骏直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哪有什么闲心管人闲事听人秘密,刚要拒绝,大叔却抢先一步说:
“老古桥那边明天有个婚礼,你要找的人,就要跟一个老太婆结婚了!”
第九章 男身女相李桃七
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兄弟,找到牛骏,是陈晨现在唯一的目标!
老古桥位置偏僻,是农村里的农村,大山里的大山!
雪糕厂往里,丰尧村再往前,陈晨请好了假,打包好行李,经同事介绍搭载了一趟正好要去往那里拉山货的小车。
司机是个油头垢面的大胡子,车里一共有四个座位,后排货仓位置已经坐了一个,那人男身女相,手脚修长,卧蚕凤眼,面如桃花,要不是看他长着喉结和宽大的骨架,还真难分性别!
陈晨稍做考虑后,礼貌性的和他点了个头,坐在了前排的副驾驶!
司机不修篇幅,人也很健谈,路上放着过时的老歌,一直有的没的跟他们俩聊天。
后座那人不搭话,就抓住陈晨扯个没完,听他说是去找朋友,大胡子忽然就来了兴致:
“那地儿全是一些老头老太太,没一个六十以下的,你找什么朋友?”
陈晨被车子颠簸的有些困倦,裹了裹衣服随便应付道:
“那不至于吧!”
大胡子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你是第一次来吧!老古桥什么传统还不知道呢!那地方全村两百多户,最后一代的年轻人也早就带着小孩走光啦,剩下都是上岁数的!”
说的来劲儿,大胡子腾出手来,把音乐关了,继续介绍道:
“学校荒着,卫生所荒着,老人没人赡养全都自己在家,最后不是重疾病死,就是饿死,有的都是几年后烂剩骨头才被人发现呢!”说完叹了口气,“咳,你知道老古桥还有个臭名昭著的名字吗?”
陈晨都有点听精神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摇了摇头。
大胡子义愤填膺,接着一字一顿的不吐不快:
“不孝村!”
他看了眼后视镜,问后排那人:
“小哥,这事儿您听说过吗?”
那同样去老古桥的桃面人挑着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并没应声。
大胡子贴了冷屁股有些不高兴,瞅着后视镜白了他一眼,凑近陈晨小声埋怨道:
“一娘娘腔!”
陈晨没有在意这个,追问说:
“村里年轻人为什么要出走呢?”
“那能为什么,又穷,又找不着对象,就跑了,主要还是恶人生在恶人堆了,我跟你说,这地方出名之后,还有不少人特意把老爹老妈送到这来等死呢,太可怜了!”
说到动情处,这大胡子竟然顺着脸颊留下两行清泪。
“我们都来这收榛子山货,要比别的地方给的价格高,能照顾就照顾照顾吧!”
陈晨也颇为动容,没想到这个偏僻落后的老古桥竟然存在着这么个丧尽天良的恶习!
想着彼此的心事儿,大胡子又默默的扭响了悲伤的音乐,车里一时间气氛压抑,除了后座那个怪人看不出喜怒以外,大家心情差极。
进村路实在坎坷,穿过无数土路窄道,直到临近傍晚才到达了这毫无人性的“不孝村”,下了车子,眼见这地村路宽敞,田地平坦,除了路边萧条无人以外,空气中还飘散着些许牛马的粪臭味儿,完全看不出跟别的小村有什么不同。
陈晨不知道他见到的魏老太到底是个什么妖婆子,不过如果昨晚末班车上大叔讲的是真话,她真抓牛骏来这结婚的话,不说是张灯结彩,也一定是到处鲜红才对!
刚想沿着村路好好找找,却发现村口位置走出来三个扛着农具的老头。
这三老头一个扛着锄头,两个扛着铁锹,又瘦又黑,一看就是常年吃苦力的人。
大胡子似乎跟他们很熟,上前跟那中间人简单攀谈几句后,转身说:
“老古桥这边都是老人,睡的都早,咱们得先去招待所对付一宿,有事儿明天再办!”
也不知道那桃面人是来干嘛的,似乎也不着急,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但陈晨耽误不起,牛骏已经失踪几天了,现在什么到底情况还不知道呢!今晚是真是假,无论如何,总得有个结果!
他搭话道:“大爷,咱们村里,今晚上有人结婚吗?”
三老头闻言一愣,那肩膀扛锄头的老头拄着木把笑了两声:
“你这孩子玩笑开的,俺们都是进土半截的人了,还结什么婚呐,吃还都吃不饱呢!”
身边的大胡子骂了句“胡说八道”,赶紧给老爷子赔礼道歉。
“我就不用安排了,晚上睡田埂也行!”陈晨说完背上行李要走,结果被那扛着锄头的老头一把拦下。
“小伙子,入乡随俗吧,村里都是些孤寡老人,睡眠轻的很,你不去招待所,也不能在村里乱晃呀,院子里的狗认生,一旦叫起来,我们还睡不睡了!”
见这三老头倔强也实在不肯通融,陈晨毫无办法只好暂缓一步,想着先顺着他们,再偷偷溜出来就好。
一行人由老头引着走去了东头山脚,那里有幢两层土楼,也就是所谓的招待所了。
没想到来这里收山珍的人这么多,土楼只剩下一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
大胡子司机一身的荷尔蒙,断然不想跟那个男身女相的娘娘腔睡一个房间,最后只好由他自己住了单间。
招待所的房间只有三五平米,放着两张木床,和一面烂了皮的桌子。
进房之后,陈晨马上坐到窗口,想等着外边清净了,赶紧出去找人。
那三个老头站在小院门口嘀嘀咕咕了半天,直等到十分钟后,才渐渐扛着农具离开了。
见人走了,陈晨一只脚迈上窗台,刚要跳出去,听那躺在床上一路以来默不作声的桃面人忽然开口道:
“你也是来这参加婚礼的?”
他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还真挺让人意外的,别看他男身女相,声音却硬朗中正,一点也不扭捏。而且听他言外之意,他来老古桥的目的竟然跟自己如出一辙。
“你是谁?”
“我是李桃七!”
陈晨缩回脚,重新打量他一番。
李桃七躺在床上来回扣着指甲,有条不紊的说:
“你现在就这么跑出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等天再黑一点,你跟我走吧!”
陈晨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他。
“你跟我说的,是同一场婚礼吗?”
李桃七不屑的咧嘴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婚礼十二点开始,到时候你领你的活人走,我领我的死人走!”
虽然这话说的让人不寒而栗,却又让陈晨狂喜。兄弟牛骏是活人,那给他下套的魏老太不就是个死人吗?
“你是阴阳先生?”
看这人怪里怪气,说话满满自信,好像有点本事的样子!
陈晨清楚的知道自己难以成事,见李桃七没有否定,眼下多个帮手,肯定再好不过,便心中有数不再说话,躺在对面的床上休息了。
一分一秒的熬到夜里零点,外边的风小了,土楼里的人也开始打起呼噜,李桃七分毫不差的从床上翻身下来,先从他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条黑色的长布条递给陈晨!
“你把眼睛蒙上吧!”
陈晨接过布条翻看一遍,不明所以的问:
“蒙着眼睛干嘛?”
李桃七低头做着准备,“我怕一路吓着你,坏我大事儿!等安全了我再给你解开!”
陈晨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信人不疑,麻利的用黑布蒙住了眼睛!一切准备好后,李桃七这才小心翼翼的领着陈晨开门而去。
野村路薄,陈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耳边寒风时不时的吹过去,吹在雪地上,扬起一阵沙沙细响。
两人出了招待所,一路向西边村内缓缓而行,路上,陈晨心中忐忑难安。
李桃七看出他的紧张,特意伸手朝他肩膀上拍了拍。
行有十几分钟,陈晨明显感觉到脚下的路突然变的平坦好走多了,同时,他也似乎远远的听到开始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出现。
又走一会,那些声音越来越近,陈晨终于分辨出,那是不远处有人敲锣打鼓,吹着唢呐的喜庆伴奏!!
这萧条的村路上,在凌晨的冬夜里,竟然诡异的热闹起来了,听的到声音,却看不到到底是哪些人在吹,哪些人在敲,而且在行走的过程中,陈晨在绝对的黑暗中不安的感觉到,好像时不时的有人在两边伸手扯自己的衣角!
刚要说话,李桃七猛地闷哼一声!
刹那后,那种力量瞬间消散不见。
又走了几步,李桃七牵着陈晨停了下来,嘱咐他在原地等着,马上回来后,人就突然撒手不见了。
站在一片喧闹的黑暗里,陈晨虚汗直流!
“他是去抓鬼救人了吗?”
陈晨不断的安慰自己,李桃七一走,刚才那些不安分的手,又再一次出现了,从下到上,一点点的在他身上慢慢摸索,那感觉就好像有一群饿了很久的人,想要找好位置狠狠的咬上一口!
更过分的是,陈晨感觉到,他身后好像还站了一个人,那人时不时的触碰自己一下,最后竟然狡猾的往他后脖领里吹着寒气!
可即便是这样,陈晨依然保持着冷静,两只手握紧拳头,满口牙齿都快紧张的咬碎了仍旧没有摘下布条,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周遭的罗鼓唢呐渐渐消散,四下里安静下来了!
周围和身后的人也好像消失掉了。
“李桃七!”陈晨心里七上八下的寻思着,轻轻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冷风刮来,再巧不巧的把他系在头上的蒙眼黑布吹落掉了。
陈晨暗叫一声不好,睁眼一看,差点没被眼前一幕吓背过气去!
在他的正前方,这拥挤的村路上,竟然站满了老人,这些老头老太男男女女,皆穿着红色的大棉袄,阴沉着干巴的脸,齐刷刷的回头盯着他看呢!
第十章 不孝村迎亲
这些老人目光呆滞,不知道是在为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人感到突兀,还是因为陈晨能够看到他们而感到好奇!
冰冷的天气,凌晨的夜晚,一件件红色的花棉袄,一张张干瘪的老脸!
大月高悬,众目睽睽下的陈晨,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往前跑,相当于冲人堆里去了,可回头往后跑,自己大老远的来干嘛来了?原地站着不动,被这些老人当猴一样盯着更不是一档子事儿!
想来牛骏当初去租赁摩托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出事的,眼前就差临门一脚,不能后退!
打定主意,陈晨软着腿往前迈了一步,那些老人们的眼神也似乎跟着动了一下!
“你们好!”实在不知道怎么办,陈晨脑子一短路,竟然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穿着红棉袄的老人们好像更好奇了,有的歪着脑袋看他,还有的彻底转过身来。
陈晨喉咙发干,又咬牙往前迈了一步,他记得,李桃七好像离开后,就是往前面的方向去了!
见老人们不为所动,陈晨逐渐大胆!
接下来是第二步....
第三步....
......
慢慢的走进人堆里,陈晨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们的脸,但老人数量实在太多,把村路围赌的水泄不通,只能尽量躲让!
这些老人有的瞎了一只眼睛,有的口眼歪斜一脸哭相,有的额上有疤,有的头上有包,还有的整个脑袋像被根绳子拴在没骨头的脖子上一样悬挂在胸前........
这里一片阴寒,毫无生气,他们都曾是被儿女抛弃的老人,看着他们身上头破血流,个个带伤的样子,不知道生前吃了多少苦,遭过多少罪!
虽然可怕,又顿觉可怜!
陈晨在他们中间躲躲闪闪,老人们只是眼睛一直跟着他动,倒未曾有难为他!
眼瞅着就要穿出这里,陈晨心生欢喜,却又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唢呐鼓声!
回头一望,从那村头路上的延绵黑暗里,竟然走出一个迎亲大队来,他们也穿着一样的大红棉袄,前排几个老头仰首挺胸卖力的吹着唢呐,中间一些老太太腰上缠着红纱巾,面容呆滞的手舞足蹈,队尾的老爷子个个脸色煞白,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腰间长鼓......
这几十号人马缓慢而行阴气森森,簇拥着一顶枣红轿子,哪里还有一点喜庆气氛!
见长队到来,这些刚才盯着陈晨看的老人们终于收回了注意力,纷纷往两边靠拢让路!
陈晨被夹在他们中间动弹不得,只能压低脑袋屏气凝神,亲眼目送这些冷着脸办热闹的迎亲人马从身边经过。
陈晨忽然明白了,刚才和李桃七出门后离老远就听到有鼓乐声音,那应该是他们刚刚出发,现在八成是接人回来了,陈晨又胆颤心惊的盯了眼中间的木轿,见那红色轿帘上绣着一个熟悉的土凤凰,两边悬着的针织麦穗随着节奏左摇右晃,能够确认,这轿子正是魏老太的那一顶!
牛骏会在里面吗?
李桃七消失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计划,陈晨不敢轻举妄动,正盘算着,忽然见得,路两旁的这些个老人们,开始一齐的往天上扔撒纸钱!
大片的纸钱哗啦啦的被扔上天去,又被寒风吹落,陈晨没有准备,怕被谁发现自己不一样,也只好装模做样的学着他们的动作,右手往上不停摆动,假装也在参与。
几分钟后,迎亲队伍终于从头到尾逐渐走出这里,陈晨也趁着有路,一溜烟的跟了出去。
但他没想到,这轿子是往山里抬的!
这些人走路轻飘飘的,踏过的雪地一点痕迹也没有,唯独留下一条人脚踩过的新鲜痕迹。
应该李桃七!!
陈晨似乎看到希望,踩着他的足印坑,累的气喘吁吁,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发现,这脚印延绵到一根大树下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仰头往树上看了看,又扫视一眼四下里被大雪覆盖的荒凉山坳,惊奇的发现,在东边不远处,似乎有个不同寻常的大山洞!
那洞口黑漆漆的,周围堆了不少发臭的狍子山鸡,看着就不像是个吉祥的地方。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陈晨趟着过膝的大雪慢慢挪动过去,大洞从里往外冒着阴风,钻骨的冰凉,瞬间打穿了他厚重的羽绒大衣。
洞里蜿蜒曲折,到处结满了蛛网,好在岔路不多,辗转过几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地,洞顶有个豁口,正好能洒下一些月光。
红轿子停放在一处石板上,牛骏孤身一人穿着他那身衣服耷笼着脑袋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整个大洞里没见着魏老太,更没有李桃七!!
终于找到人了,见好兄弟瘦了不少,陈晨口舌发干,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牛骏!”
牛骏一碰就倒,虽然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昏睡不醒,但好在人还活着,人找到了,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眼下没什么好办法,陈晨只能抓住他的两个肩膀,尝试着把他背起来!
牛骏人高马大,重有一百七八,压的陈晨腿脚打颤,汗如雨下!
大雪封山路,人鬼下山难!
陈晨背着牛骏,两步一倒,三步一摔!踉跄着步伐,艰难的爬下山去!
过程难是难了些,却好在一路出奇的顺风,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要想顺利回家,徒步是肯定不可能的,正想着办法,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喊叫!
陈晨心头一惊,扭头一看,好家伙!那深得他信任的李桃七终于出现了,只不过跟他出发前信誓旦旦威风八面的样子判若两人,此刻的他,竟然被一群穿着红花棉袄的老头老太们追逃乱窜,狼狈之极!
李桃七两条大长腿捣腾的很快,尽管身处危机见到陈晨救出牛骏,竟然还能满意笑的出来,他跑到陈晨身边,驻足回头一望,上气不接下气的嘱咐:
“别管我,回招待所,让那大胡子开车领你赶紧们走!”说完,他又“妈呀”一声,继续往前逃命了!
陈晨分身乏术,但看这人一步窜出那么老远,也勉强能够自保!只好尽全力把牛骏背了回去。
大胡子司机的房间正好挨着门口,陈晨也顾不上别的,抬脚就是一顿猛踹!
半晌后,大胡子穿着背心裤衩,骂骂咧咧的打开房门,见陈晨浑身粘满树枝雪屑背后还背着人,直接就被吓醒了!
“您这大半夜的是干嘛去了,这人谁啊?”
陈晨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勉强抬手往外指了指车子:
“大哥,路上再给你慢慢解释,能不能赶紧带我们回城,我这兄弟快断气了!”
大胡子来这一趟生意还没来得及谈,但他为人仗义,知道轻重缓急,不啰嗦,赶紧从陈晨背上把人接过来抬进车里。
片刻后,车子启动,望着村口越来越远,也终于离开了这个恐怖噩梦般的老古桥不孝村!
陈晨瘫软在副驾驶上,回忆之前的一幕幕恐怖景象,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惦念那个李桃七除了腿长逃命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高深的本事!
大胡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的出来事态严重,他双手把着方向盘,时不时的看看陈晨,又看看后座上满脸发黑昏睡的牛骏!
“大哥,你有火吗,我想抽根烟!”待陈晨体力稍微缓和过来一些,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哎这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陈晨点了点头,转身把牛骏身上的衣服扯了过来,从他衣兜里掏出火机,连带着,还正巧顺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前几天在雪糕里吃出来的小一寸,牛骏好奇心大,舍不得扔,还一直留着。
大胡子瞥了一眼看见照片上的人,吃了一惊:
“兄弟,您这朋友什么人啊,怎么还认识他呀?”
陈晨闻言一愣,举着照片问:
“什么意思,你也认识?”
大胡子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哎呦”一声道:
“还真他娘没认错,是他,这人叫周贯福!”
“周贯福!”陈晨也跟着叨念一声。
“他是谁啊?能跟我说说吗?”
大胡子眼睛盯着前方的山路,忽然惆怅的叹了口气:
“原先在我老家那边住的,这小子可不是啥好人呐,犯了不少事儿,最严重的,是杀了人家一家三口呢!”
听了这一句,陈晨立马晃了个神儿:
“一家三口?........是不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小女孩呢?”
大胡子“嘿”了一声,“您也听说过呀,那您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吗?”
陈晨顿时紧张起来,那末班车上怪异的一家三口与自己环环相遇,总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今天碰见个明白人了。
大胡子见陈晨很感兴趣,喝了口矿泉水润了润喉咙:
“好,来的路上,我给你讲了这不孝村的故事,那咱们回去的路上,老哥我就再给你讲讲那惨绝人寰的三口灭门案!”
第十一章 灭门凶手
陈晨竖起耳朵,特意挺直了腰板仔细去听。
大胡子深压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的回忆起来。
“周贯福呢,从小就是个很痞的人,但是脸长的很周正,所以女人缘一直都不错,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最讨女孩们喜欢的痞帅痞帅的类型!”
说到这里,大胡子苦涩的笑了两声。
“也正是因为他这张脸啊,被下乡来的一个富婆相中了,说是雇他当司机,其实咋回事明眼人不都明白么!这小子刚走的头两年混的风生水起,每次回乡都不够他显摆的,开小车,发红包,还得在村口放鞭炮,一来二去就招了人恨,村里有人偷偷进城,就把他俩的事儿,捅给那富婆男人了!”
大胡子话茬说了一半就停了,陈晨不明所以问:
“后来呢!”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后来他右手就让人整个剁掉了!”
“然后他就开始报复把人家一家三口灭门了吗?”
大胡子连连摇头。
“那还不是一件事,右手被剁了,他这整个人就变了,下道混社会了,虽然从此再也没回过村里,但是听说混的比以前还要好,干了拆迁!那一家三口,就是因为拆迁动土的事儿没商量明白,最后遭了他毒手了。”
听到这里,陈晨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回忆起在末班车上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和蔼大叔,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还有那似梦非梦里的女人,感觉恍如隔世。
大胡子讲完故事,见陈晨沉思,好奇的问:
“这些都是二三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就听说他杀了人,再也没有消息了,你这朋友认识他呀?”
陈晨摇头,“他不认识!”
“那你认识?”
“我也不认识!”
“那你这照片哪来的?”
“我吃雪糕吃出来的!”
大胡子一听白了他一眼,砸了咂舌道:
“老弟呀,你这么说话能有朋友吗!”
陈晨把照片揣了起来认真的说:
“真是我前几天吃雪糕吃出来的!”
大胡子彻底急了,用力的按了下喇叭:
“你别扯淡了,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吃雪糕还吃出杀人犯来了?我还说我这面包车是吃雪糕吃出来的呢,你信吗?我给你叭叭的讲了一道儿,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就得了呗!”
陈晨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怎么给他说,索性就不解释了。
俩人谁也不说话了,大胡子感觉被耍了,铁青着脸开车,但他又实在是个爱说爱唠的人,过了二十来分钟,他气消了瞟了一眼后视镜又问:
“我觉不睡了,生意都不做了,大半夜的送你回城,你总得给我解释解释这个哥们的事儿吧,他怎么还造成这样了呢?”
陈晨“嗯”了一声说:
“我这兄弟是被被人掳来结婚的,可能是吓着了,也可能是伤到哪了,具体的得等他醒了再说!”
“结婚来了?搁哪办的?”
“在村路上,今晚凌晨的时候,你没听到唢呐鼓乐吗?”
大胡子闻言又是一怔:
“你说就今晚,凌晨,村路上,有人吹喇叭结婚,你是这意思不?”
陈晨知道他阴阳怪气的又是不信,只能继续解释:
“大哥,你帮了我大忙,我跟你说实话你别害怕:
“我最近运气特别不好,我撞鬼了,我这兄弟就是被我连累的,人是我去后山腰的山洞里抢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大胡子一摆手,嘴都撅起来了:
“哎我说你这兄弟,岁数不大,怎么满嘴跑火车呢?行了行了,听你的意思好像知道那一家三口,手里还有周贯福的照片,中间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不该问的我也不问了,我懂规矩,你可千万别灭我口!”
大胡子说完彻底泄了气,低头扭开了车载音乐,再也没有兴趣和陈晨说话了。
.........
进城的时候已经下午,到了医院,大胡子还帮忙送牛骏去了急诊,白天坐车来,凌晨天还没亮又折腾回去,实在对不起这位爽言爽语的大哥。
陈晨多给了他五百块油钱,他说什么也没要,临别前只是留下一张名片,说以后再用车可以叫他人就走了。
万幸的是,牛骏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并没发现有什么大碍,医生对于他现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只是含糊其辞的说,可能是低血糖引起的,再观察观察!
牛骏顺利住院,大夫走后,陈晨终于落得休息,医院的房间很热,他脱下羽绒刚准备甩在一边,忽然发现,那衣服右肩位置,贴着一张不太起眼的黄色纸片!
摘下它拿在手里一看,见上面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勾勒,好像是一张纸符!
陈晨顿时恍然大悟!
突然想起,昨晚李桃七领他蒙眼走路的时候,见他紧张,曾拍了拍他肩膀安慰,这黄色纸符,一定就是他那个时候贴在自己身上的!
怪不得昨晚自己可以大摇大摆的混入迎亲阵仗,上山下山顺遂自由不遇阻拦,原来没有什么好运气,都是这黄色符咒保佑加身!
顺着这个思路,陈晨又回忆起当初背着牛骏在村路时,瞧见李桃七被无数老人追赶奔逃,一定也是他把保命的东西给了自己的缘故吧!
想到这些,陈晨心里顿感温暖,这一趟如果不是遇到了那好心的大胡子司机,还有李桃七这个男身女相的怪人,他和牛骏,也许会同那些可怜的老人一样变成孤魂,再也出不来不孝村了!
“知恩行善举,莫做狼心人!”陈晨低声叨咕一句,小心翼翼的把纸符收好。
趴在床边眯睡了一会,关志中领着孙那对和几个同事来探望牛骏了。
见到牛骏一脸黑气,关志中背着手皱紧眉头。
孙那对也学着领导的样子凑过来望了一眼,摇头叹气。
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实在诡异离奇,司机大哥都把自己当了傻子,这其中经过,肯定是不能实话实说了。
陈晨随便编了个借口,就说牛骏去外地探亲,在山上摔着了。
几分钟后,大家放下水果礼品回去公司,孙那对故意放慢速度走在最后,鬼鬼祟祟的向陈晨招手示意他过去。
俩人站在病房门口,孙那对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你猜,我昨天看见谁了?”
陈晨困倦难耐,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你见着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那对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说:
“咋没关系呢,我昨天在街上,好像看到了你从雪糕里吃出照片的那个人了!!
第十二章 发热的石头
才在路上听了大胡子司机讲的故事,周贯福的大名已经刻在陈晨心上。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看清楚了吗?”
孙那对点头应承:“这是什么话,我又不脸盲!”
陈晨转身进去病房,从衣兜里取出那张小一寸来:
“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是他?”
孙那对瞟了眼照片笃定的回答:
“是这个人啊,就是现在显老了点,在黑水路那边看见得,你要不信,没事儿去那边转转!”
孙那对也就是随口一说,打趣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陈晨觉得很不可思议,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有心把它扔掉,最后想想还是退了一步,随手压在了病房的水果篮下面。
牛骏的身体体征一直都还算稳定,但人一直就是不醒。大夫前后会诊了几次始终没有效果。
连续几天之后,孙那对开始怨声载道,不断的催促陈晨回去工作,但眼下牛骏未见好转离不开人,恰巧这个关头,那个在老古桥走散的李桃七竟然寻来了!
李桃七皮肤细嫩面如桃花,在人群中是极不寻常的,踏进病房的时候,临床护士正在给病患扎针,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后手一抖,愣是把针头扎进患者家属身上了!
陈晨见他出现喜出望外,上下打量,看他穿着干干净净,没伤没痛的,庆幸他在老古桥那晚虽然落得狼狈,最后还是顺利脱身了!
李桃七对陈晨有恩,也年长他几岁,陈晨心怀感激,赶忙站起身子让出座位:
“桃七哥?那晚分开的急,你还好吧?”
李桃七见柜子上有水果,也不客气,走过去随手摘了根香蕉,不以为意的说: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说完,低头瞧了眼病床上的牛骏问:
“这小子睡多久了?”
“从回来算起,得有三天了!”
李桃七大口嚼着东西,歪着脑袋又看了看,担忧道:
“还好我回来的及时,再托下去,人快醒不过来了!”
陈晨闻言紧张的追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不言不语,低下头不紧不慢的在胸前的布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半晌,拿出来一个古铜色的小铃铛。
这铃铛虽然小巧,但样子十分精致,上面隐约还看到一些复杂的花纹。
李桃七在牛骏的病床前俯下身子,先是把铃铛放在他左耳边轻晃了一下,“叮铃”一声,清脆的铃音响起,牛骏顿时睁开了左眼!
紧接着,又往他右耳边一晃,“叮铃”一声,牛骏的右眼也睁开了!
亲眼目睹如此神奇一幕,陈晨心里对李桃七更加佩服,几分钟里,李桃七拿着铃铛在牛骏身上各个部位摇晃了一遍,每晃到一个地方,那里就会动弹一下,牛骏脸上黑气顿消,面色肉眼可见的逐渐红润起来,最后,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人竟然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牛骏醒过来后揉了揉脑袋,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们两兄弟死里逃生,有惊无险,这一场劫难最大的幸事莫过于遇见了李桃七,夜晚,陈晨特意找了家不错的酒楼,点了一桌丰盛的好菜招待他的救命之恩!
没想到李桃七虽然长的像个女人,性格却十分爽朗,二人聊天十分投机,酒越喝越多,人也越来越高兴,忽然提到老古桥,陈晨回忆起当晚的情景,问李桃七说:
“桃七哥,那天我们在村口分开后,你到底是去哪了?”
李桃七凤眼含笑,“我先上山一步,等着那新郎官新娘子去了!不然,你能那么顺利的上山把人接走吗?”
陈晨顿时恍然所悟。
“这么说,我进洞的时候,其实你就已经都处理好了,那魏老太呢.....”
李桃七打了个酒嗝笑了笑,心满意足的拍了拍他胸口挎着的灰色口袋说:
“魏老太真有其人,但人家是大德,不会做这种阴亲的损事儿,你们见着的老太婆,只不过是她屋子里的东西沾了她的道行!”
李桃七解释完,见陈晨哑然失色,又特别好奇的问他道:
“我有个问题也是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老古桥婚礼的呢?”
提到这块,陈晨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近几日从坐上那奇怪的末班车开始,不相遇的一家三口,外边的流浪黑狗,雪糕里的照片,等等一系列发生的不断怪事给他讲述一遍。
即便是李桃七这样的人物,听完这些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感叹道:
“还有这样的车子呢?”
陈晨有些烦闷,自顾自的干了一杯。
“回来的路上,那司机师傅认出照片,讲了一个更吓人的故事,这些人全串到一起去了,我怀疑那一家三口,好像已经死了...”
李桃七闻言,果断的摇头道:
“不会呀,我那天在车上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身上带着霉运,但还是挺干净的!你如果见过死人,我应该能看出来的!”
“真的吗?”这话让陈晨更迷惑了。
李桃七看了眼时间,剩下的酒也不喝了,站起身说:
“马上就十点半了,走吧,我陪你去会会那辆末班车去!”
李桃七的本事陈晨是信得过的,见他肯帮忙自然高兴,赶紧结完账就领着他回家去了。
夜里十点半钟。
菜市南街家家熄灯闭户,静谧一片。
8路车的站牌下,李桃七站在空街旷道上左眺右望,以往每天这个时候,末班车总会准时的出现在陈晨跟前,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李桃七在的缘故,它第一次失约了。
十点五十分,十一点钟,十二点钟......
等了半晚上也不见车来,李桃七没了耐心,跺了跺脚道:
“我瞧这长街附近一片祥和,实在没有什么问题,你确定那车子每天都是从这条路来的吗?”
“确定!”这个位置离陈晨家很近,他绝对不会记错。
李桃七有些犯难,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误,但看陈晨的样子也不是在说谎,琢磨片刻,他低头从胸前的布口袋里翻腾了一阵,取出一块黑色的长石头。
“你先不用害怕,拿着这个,如果附近干净安全,石头是凉的,如果有邪祟在身边,它就是热的!等你这几天确定了有没有问题后,再去找我吧!”
陈晨接过这个不起眼的东西,感觉它就像是一块普通的河卵石,凉凉的,硬硬的!
交代完这些,李桃七给陈晨留下一个地址后,就先走一步回家去了。
天寒地冻的一晚,陈晨目送他离开,哈着寒气转身要走,忽然听见从街头暗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回头看去,正是那辆不开灯的末班车!李桃七前脚刚走,它就出来了,就像长了眼睛躲着他一样!
无论如何陈晨都坚信,一定就是这辆车给自己带来的霉运,事情总要解决,便毅然决然的上了车子。
今晚的乘客是那个小女孩,他坐在后面见陈晨来了,欢笑着一个劲得招手。
几次同行下来,小姑娘明显对他放开了许多。
陈晨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得想起大胡子讲述的三口灭门案,心里慌成一团。
挨着小姑娘坐下,陈晨知道规矩,主动脱下羽绒递给她。
小孩钻进衣服,眨着期待的大眼睛问:
“叔叔,你帮我找到我的狗了吗?”
陈晨吸了口寒气,把李桃七交给自己的黑石头紧紧的握在手心,却发现这东西冰凉冰凉的,根本没有半点发热的迹象。
难道是离的不够近吗?
“倒是见到了一次!”陈晨说着话,往小孩身边凑了凑!
小女孩一听,兴奋的伸长脖子:
“你又见到它了?”
“嗯!”陈晨应了一声,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石头上,发现手心这块石头竟然还是凉的冻手!
小女孩低头琢磨了一会,又抬头盯着陈晨渴望的说:
“叔叔,你下次再见到它,能不能替我给它传句话?”
陈晨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让我帮你给狗传话?”
“嗯,你再见到它,就跟它说,包子包子别藏了!”
“说这个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晨盯着眼前认真的小姑娘,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充满乞求,让人怜爱,好像容不得人不答应。
“哦,我记住了。”
“那你再说一遍!”
陈晨一直心不在焉,但又颇感无奈,只好重复一遍:
“狗子狗子别藏了!”
“是包子,包子!”
..............
小孩看起来有些生气,嘱咐完就不再说话了,半个小时后,她依然是在那个老地方下车。
到了雪糕厂站,陈晨一边走路一边盯着手里的黑石头发呆,心里寻思着,这冰天雪地的天气,石头怎么会自己发热呢,会不会是给李桃七喝多了,他拿错了东西?
跟往常一样,陈晨先去牛骏宿舍换了衣服,等他想着心事回到大院,开门要进设备间的时候,猛然的一惊!
他忽然发现,手里的那块石头好像有了一些热量!
门半开着,孙那对坐在摇摇椅上呼呼大睡,再一回头,又瞧见张翠萍推着小车正从他身后经过!
第十三章 13路末班车
魏老太一事虽然最后在李桃七的帮助下度过的有惊无险,但陈晨始终忘不掉不孝村的那一遭惊悚经历,那一个个穿着红色花袄的老人,一张张哭丧的脸庞,时常钻进他的梦里!
为了躲避麻烦,陈晨搬去了公司宿舍,决心不再坐那辆末班车了,但接下来的几天,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变的越来越倒霉。
先是走路时经常摔跤,喝水时常呛到,到后来饭里吃出头发,水果里总有虫子,最离谱的一天,在路上行走时,一处巨大的广告牌突然坍塌在脚尖前,差点就把他拍在下面。这是陈晨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李桃七给他的那块黑色长石,它没有在末班车上产生变化,却意外的在附近只有张翠萍和孙那对的时候发热了,这个结果让陈晨万分震惊!
但那个热度只是稍微显现维持了一会儿,为了再做验证,陈晨多次带着石头刻意的与孙那对和张翠萍独处,但同样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无论在他们两个谁的面前,石头都没再产生过温度。
牛骏自打被李桃七唤醒后恢复的很快,找了个恰当的时候,陈晨把他被魏老太掳走,到老古桥结婚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当牛骏听到自己差点被一个老太婆娶了,正经难过了好一阵子!
又过了一个礼拜,事情变的越来越糟糕,陈晨就好像吸收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一样,越来越多的荒诞事情找上门来。
街上的流浪猫狗会主动攻击他,看着好好的井盖,前面行人经过相安无事,只要他一踩上,经常会莫名其妙的碎裂......
他的运气越来越衰,最后已经快到了不敢出门的地步了。
实在没有办法,陈晨只能依照着李桃七留下的地址寻了过去。
这么久的时间,他不是不想去,而是李桃七住的地方实在有些太恐怖了。
宝灵园,那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入殓市场!
那条街上到处摆放着瘆人的花圈,恐怖的纸人,金灿灿的元宝.....据说这里所有做白事的老板都会给死人化妆。
怪人李桃七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那是一间由棺材铺改装来的居室。
看到陈晨,李桃七有些吃惊,不是没想到他会回来,而是没想到他会过了这么久之后才来。
“你脸色很差呀,最近过的不好吧?”李桃七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这里环境阴森,陈晨也有些紧张,接过水杯直接喝了一口,突然猛的一躲,舌头瞬间烫出个大泡。
“就是这样,倒霉!”放下水杯,陈晨叹了口气,脸色差极!
“怎么才来找我,石头一直没热吗?”
李桃七长相本来就秀气,今天穿着一身唐装,就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小秀才!
“热倒是热过一次,不过它发热的地方不对啊!”一边说着,陈晨掏出石头,还有上次那个黄色纸符,一起还给了他。
“那天我们分开后车子就来了,车上是个小女孩,和她坐了一路的时间,石头一直都是冰凉的,偏偏到了公司这东西忽然发热了!”
李桃七“哦?”了一声,看上去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问:
“那石头发热的时候,都有谁在身边?”
“车间流水线上的张翠萍和每天跟我一起值夜班的孙强!不过....”说完,陈晨又补充了句:“我单独跟他们两个试验过很多次,无论是谁,石头都没再有过反应,你这个东西,是不是一次性的啊?”
李桃七把手肘拄在桌子上,不停的在手里把玩着石头。思忖片刻才说:
“末班车上,这石头真的没有一点反应?”
“没有,凉的拔手!”
李桃七像是在自言自语,“那看来问题不是出现在车身上,你这么强的霉运,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可是,我就是自打坐了这班车才开始感到浑身不舒服,紧接着就遇到了假扮的魏老太!”
李桃七也跟着点头。
“按理说,魏老太房间里那东西你和你的兄弟是不应该能看见的,是你自身的虚弱气场影响到了别人!而且,咱们那天刚到老古桥的时候你就让我感到意外!”
“刚到老古桥的时候,我怎么了?”
“我问你,我们下车后,遇到老乡接我们去招待所,来的是几个人?”
陈晨不明所以,简单回忆一下脱口而出:
“三个呀,我当时记得清楚,一个扛着锄头的,另外两个扛着铁锹!”
“哈哈哈....”李桃七大笑一场,伸出一根食指比划道:
“不对,那天来接我们下车的,只有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头!”
听了这话,陈晨如遭雷击!
“你先是问老人家村里有没有结婚的,之后你就转向另一头对着空气说了半天的话,大胡子司机后来为什么非要自己睡单间,他其实也不全是嫌弃我,也挺嫌弃你的!”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回想起当时场景,陈晨脊背发凉,拍着脑门,哎呦一声。
“走吧,你先领我去看看那两个同事!”李桃七站起身来挎上他那个灰色的布口袋。
“其实这几天我也没闲着,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如果在他们两个身上查不出什么问题,事情可能就有些难办了!”
对于陈晨来说,眼下情况就已经糟透了,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能比当下更让人痛苦的。
李桃七男身女相,面如桃花,让他在厂宿舍里跟一群成天打牌抽烟不洗脚的爷们住总感觉不太搭调,回去后,陈晨直接把他安排去了仓库旁边钟老头的小屋里。
接下来,陈晨首先领他去见的是孙那对。
孙那对看到李桃七的第一眼着实吓了一跳,几次三番偷偷的询问李桃七是男是女,上厕所的时候,进男厕还是女厕。
接下来是张翠萍,她比孙那对的表现还要夸张,一个劲的上前摸人家,问他皮肤是怎么保养的这么好。
几天下来,李桃七与两人多次见面用了各种手段,也始终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任何异样。
当时石头为什么会发热,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见这个方向没有突破,李桃七不得不又把给陈晨带来霉运的研究方向放回到了那辆会躲着他出现的末班车上!
同时,李桃七也不得不对陈晨坦白了他一直藏在心底里的担心。
“你听说过许多年前的13路末班车吗?”
第十四章 倒挂人尸
“13路末班车?”
陈晨并未听说过,不过看李桃七那副凝重的样子,似乎问题很棘手。
“那是前些年发生在邻省的一桩大事,在那趟车上前后十年死了上百人,都是一些横死鬼,牵扯牺牲了多位大能处理,才让它安分下来。”
陈晨面色犯难,不安的问:
“你的意思是,我先前坐的那趟车就是13路吗?可是邻省的车,怎么会跑到我们这来?”
“现在还不清楚,如果按照你说你见,黑石头在车上不可能没有反应,包括你那两个同事,我也完全看不透!”
陈晨听了这些,感觉身上压力越来越大,“连你都这么说,我是不是希望都没有了!”
李桃七拍了拍胸前的灰布口袋安慰道:“我管不住自己的身口意,只会用宝,本身没多大道行,不过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就算我不行,上头还有师父,我们先搞明白了,这车子到底是不是13路再说!”
这件事儿从头到位都是陈晨一个人的,跟萍水相逢的李桃七毫无瓜葛,他肯这么帮忙无论成功与否,对陈晨来说都已经仁至义尽,心领大恩了!
想搞清楚这趟末班车到底是不是传说中让无数人心中战栗胆寒的13路倒也不容易,因为车子会躲着李桃七出现,车看不见,只能靠陈晨通过车上人的接触去证实。
陈晨认为,从自己第一晚坐车起出现的大叔,到当晚雪糕里吃出的照片,接下来遇见的小女孩,甚至包括那个梦中出现的穿着小白鞋的可怕女人,这一家一梦明明白白,就是奔着他来的!
他们好像对自己有所诉求?所以决定,就先从第一个人的第一件事开始搞清楚吧!
几次见面后,陈晨大概能肯定,雪糕里吃出的照片,并不是车上那位黑夹克大叔,因为当时车厢昏暗,加之第一晚见面有些面生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但这个照片尤为重要,大叔曾经到底是不是零几年雪糕厂的老员工,他口中被机器绞死的同事小周,和照片里的周贯福是不是同一个人,周贯福杀的一家三口是不是他们一家,这些都是需要按照顺序一件一件去确认的事情!
为了了解那个大叔,陈晨首先想到了雪糕厂里资历最老的员工,看管仓库的钟老头。
钟老头在建厂之初就已经工作在这里了,一路走来,特别是头几年的老人,没有他不熟络的。
李桃七正好住在他这里,晚上陈晨置办了一些酒菜招待钟老头,钟老头整天笑盈盈的,是个非常值得尊敬的老人。
倒满了酒,三个人先喝了几轮,见气氛到了,陈晨打开话题,直言不讳的说:
“钟大爷,您在咱们厂里做的久,我向你打听点事儿!”
钟老头眯着眼睛点头:“哦,你问!”
“大概在零九年的时候吧,咱们厂是不是有过一次挺严重的安全事故,一个流水线上的操作员,被绞进机器里了,好像...叫小周!”
钟老头放下酒杯,听了这事儿有些犯懵!
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说:“咱们厂里没有钱,机器都是些老家伙,安全保障做的也没现在好,这些年确实出过不少事儿,包装车间里切断手指的情况也有过一些,但是人命......没有!”
听他这么说,陈晨和李桃七对望一眼,有些泄气。
但过了一会儿,不知道钟老头又想起来什么,忽然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尽干了一口,竟然有些泪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陈晨不强人所难,想再问问那个大叔是不是也在厂里,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最后只是简单说了脸庞方方正正,喜欢穿着一间黑色皮夹克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常年带笑的钟老头听完竟然一脸严肃,低头盯着酒杯,又猛的闷了一口!
连着两杯酒下肚,他满脸通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险些哭了出来!
看来这个人也是存在的!
李桃七见状准备继续逼问,陈晨赶忙拦下他,有了牛骏的教训,他不想连累人,李桃七现在都看不出事情的端倪,一旦出现问题,根本保护不了人家!
顾及于此,陈晨不再谈及这些,聊起其他的话题,钟老头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三个人有说有笑十分愉快。
下了夜班的陈晨睡的正香,忽然被外边大批的奔跑声吵醒。
宿舍里,同事几个正在打牌,察觉异常之后也赶紧出门去看,陈晨不喜欢凑热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不一会儿功夫,“砰”的一声,牛骏踹门进来,看陈晨还在酣睡,一把摇醒他喊,“可别睡了,厂里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
睡眼惺忪的陈晨往窗外瞟了一眼,见往后去的人越聚越多。
“什么事儿啊?”
“有人发现小老头死了!”
小老头是同事们给取的外号,他真名叫古建辉,是个四川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平日里寡言少语,只跟钟老头交好。
出事儿的地方在宿舍后面的仓库里,众人围堵在门口,见得他大头朝下翻着白眼,舌头被拽出来五寸多长,脚踝上绑着一根绳子倒挂在仓库的大门梁上!
人头相对的地面,还在往下不停的滴着血水,他脚踝处青黑的勒痕十分扎眼,这也能够看出人已经死了好久了。
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女同事见到他这个惨状吓的魂都没了,哭着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关志中来了,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他的大背头如此散乱不整。
大家闪开一条路,关厂长往上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问:
“谁发现的?”
“老徐,老徐.....”人群中推出一个汉子,他满脸惊恐,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今,我,我今天早上去仓库取料,刚一打开门,他脸就从上面掉下来贴我嘴上了.....”
关志中掐着腰,憋的老脸通红,半晌亲自报了警。
警察来了不少,把人从悬梁上取了下来,厂里几乎所有人,挨个盘问了一遍。
仓库大门悬梁有五米多高,周围没有东西搬动的痕迹,人是怎么被杀死挂上去的,谁也想不通!
李桃七就住在不远处,照实说,如果有邪祟在,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命案不是小事,事情发生后,仓库被封存起来,所有人全都吓破了胆子,特别是夜班工作的同事们。
大家忙完工作凑在一起,讲的也都是最近发生在身边的怪事。
宿舍里的大壮是平时睡的最晚的,他说前天出去撒尿的时候,见过一条黑狗就蹲在不远的山坡上往这边看!
还有流水线上的胡姐说的更加悬乎,她说最近几天雪糕数量总是对不上,怀疑附近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常常来偷吃.
.................
李桃七一直没发表过意见,只是在他们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不断的关注着孙那对,和张翠萍看!
第十五章 对岸
古建辉死的不明不白,自此之后,厂里所有人都开始结伴而行。
是人为还是鬼作,始终没有个定论,但李桃七很肯定,凶手一定就在厂里。
看着这些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质朴和真诚,难以想象,会是谁跟“小老头”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下了这么毒辣的手段!
眼看着事情陷入僵局,李桃七建议陈晨继续坐车,但连着几天,那辆末班车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
大叔这边的线索断了,记得孙那对说过,在黑水路见到过周贯福一面,但是人还茫茫,实在如大海捞针。
陈晨忽然想起送他们去老古桥的大胡子司机,他可是认识周贯福的,当初在医院分别,大胡子匆忙离开只留下一张名片,陈晨一直觉得滑稽,他这么个猛汉类型,名字竟然叫冯小萌。
打通电话后,大胡子一听是陈晨,很爽快答应下来,带他们回去一趟老家。
他还是那副邋遢样子,见到陈晨和李桃七在一起,就好像自己看懂了什么,目光有些奇怪。
陈晨坐在副驾驶,李桃七坐在后一排,大胡子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笑呵呵打开话茬:
“记得那时去老古桥的时候,你俩一句话都不说,现在成双入对的,真是缘分!”
陈晨听着有些不对劲,也懒得解释,问道:
“大哥,你有多少年没回去了!”
大胡子坐的直直的,算计了一会说:
“那得有十来年了吧,我说,你突然想去我老家那边,到底还是想打听周贯福的事儿吧?你不说他是你雪糕里吃出来的吗?”
陈晨也没避讳,“我现在倒了大霉,跟他或许有点关系想来看看,他留在老家的亲戚还多吗?”
大胡子摇头。
“那浑小子没正经上过几天班,家里人早就跟他断绝关系了,你要是想通过他们找到周贯福,我劝你就别费劲了,这些年里,警察还没招呢!”
陈晨也是过来碰碰运气,就算联系不上,要是能从一些人的嘴里知道他的一些事儿,也算值得。
大胡子老家的小镇规划很奇怪,算是半城市,半农村,中间隔着一条大河,大河北边全是平房田地,大河南边各种综合市场,吃住玩乐一应俱全。
进村的时候正好夜里,招待他们的是大胡子姑姑一家。
吃晚饭的时候,一提到周贯福,姑姑当时一脸嫌弃。
“臭得瑟!有两钱儿不知道咋花好,那几年家家户户都穷,他给人家当小白脸,每次回村的时候,开的小车都不重样!有啥可显摆的?”
姑父是个地道的农民,一直沉默寡言,可提到周贯福话也多了,“开车还算完了,进村离村,那还得雇人放鞭炮呢,一放就十几二十分钟,你说有那钱干点什么不好?”
接下去的聊天,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基本就是姑姑一句,姑父一句,说的全是周贯福的不好,最后说到他杀了一家三口的事儿,就骂的更厉害了!
晚饭后,李桃七和陈晨沿着河边散步,陈晨一直讲着明天的拜访计划,李桃七却心不在焉,背着手,一直往河对岸望。
看了半晌,李桃七突然驻足站在河堤高处,朝着对面楼群一指:
“你觉不觉得,明明是同一个镇,这条河岸两边一边太富足,另一边又太贫穷了吗?”
陈晨靠着护栏埋怨道:“到哪里都有贫富差距,先富带动后富,没什么不妥的。”
李桃七接连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感觉这整个小镇被人动过!”
陈晨有些听不明白,李桃七继续解释说:
“现在黑下天来更加明显,你看对面,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这边却黑灯瞎火一片幽暗,中间一条长河隔断,四周群山环抱,如果能够从足够高的地方从上往下看,这不就是一块大型的八卦吗?”
“八卦?”陈晨叨念一句,似懂非懂。
“八卦讲究阴阳合和,白天,河岸南边富贵地就是阳,河岸这边贫瘠区就是阴,天黑下来,那边灯火通明是阳,这边暗淡无光是阴。无论怎么看,都是互相制衡的!”
不停的在河道两岸望来望去,陈晨最后叹了口气。
“城市规划怎么可能讲究这些,也可能是凑巧了吧!”
李桃七似乎对小镇的这个分岸设计十分佩服,眼神里带着光,感叹道:
“这里应该在很久很久还是农村之前,有高人来此指点过,选了合适的位置,引水进来劈开了这条河。”
“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这么做呢?”
李桃七笑着答道:“因为这地方的风水不适合安生立命,要不是有中间这条河,对面也许比这边还要穷呢!”
河边冷风萧瑟,陈晨对李桃七八卦理论不感兴趣,下意识的裹了裹衣服,张罗着回去睡了。
李桃七恋恋不舍的从高出跳下来,往回走的路上嘱咐道:
“这个八卦小镇有好处也有坏处,我们这边属阴,你最近霉运当头,晚上得多留心些!”
陈晨刚才还听的挺热闹,没想到突然就联系到了自己身上,有些发懵。
“那我们就赶紧搬去对岸住吧!”
“怕什么,有我呢!”李桃七说完,打开他的布口袋,不慌不忙的低头翻腾了半天,从里头拽出来一个小娃娃!
这东西瞅着是用柳条编的,没有五官轮廓,只有一个巴掌大小。
“你今晚上抱着他睡,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桃七哥,我怎么瞅着你跟个叮当猫是的,掏来掏去的,口袋里总有一些奇怪的宝贝!”
陈晨说着,接过娃娃一把裹进怀里,顿时感觉踏实了不少,虽然这东西长的很丑,却能给自己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此时,小镇南岸还在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北岸农村的大部分都已经睡了。
姑姑家住不下这么多人,李桃七和陈晨被分别安排借住在不同的邻居家里。
这户人家也不富裕,窗户还都是泛烂的木头作的,漏着寒风,房间很凉,从躺下开始,陈晨就一直都抱着娃娃,没过多久人就睡着了。
夜里也不知道几点,他恍恍惚惚中,往脸上胡乱抓了一把,感觉好像天棚上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滴,滴的眼睛,嘴里到处都是。
勉强睁开眼睛,屋子里黑荡荡的,也看不清上头有什么,房间还是白炽灯泡,开关是根绳子,一拽灯就开了。
陈晨贴着墙皮伸手去摸,摸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绳子,却干也拽不动,好奇的把手往上一顺,竟然摸到了绳子上还有另外一只手!
陈晨大喊一声,猛地往下一拽,灯开了,那个绳子光秃秃的,房间里也什么都没有。
第十六章 棚顶
李桃七给他的柳条娃娃还好好的放在枕边。
脸上不知道是滴下来的什么东西,陈晨用手指捻起来湿乎乎的,抬头往上看,这房子到处漏风,天棚上也有一个碗口大的黑窟窿,不知道是不是积压在上头的雪水!
陈晨不敢再关灯,把柳条娃娃抱起来,枕头也尽量挪开了那个窟窿的位置。
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忽然听得“吧嗒”一声,开关线头自己动了一下,灯紧接着就灭了!
房间又悄悄黑了下来,墙边的开关绳子,自己一点一点顺着墙皮往上卷。
陈晨感觉到了异常,猛的惊醒,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就是睁不开眼睛,也完全支配不了手脚。
梦魇来的正是时候!
没过多久,他又明显的感觉到盖在他身上的棉被动了,正在被一点点掀开,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陈晨沉溺在这种巨大的恐惧中又无能为力,只感受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紧贴着自己的手背,并且还在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
正在这个时候,那天棚上湿乎乎的东西又滴了下来,而且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他的脸上。
身体一被触碰,人瞬间恢复过来,他双眼猛地一睁!
陈晨大口的喘着粗气,把被子一掀,翻身去抓开关,却怎么也摸不到线头!
凉风透过窗口的缝隙,裹挟着几片清雪吹了进来,陈晨尽量让自己冷静,半晌,从衣兜里摸索出火机,“啪”的一声,火光一起,房间的木门“吱嘎”的虚晃了一下,墙边的白炽灯线也终于垂落下来。
..................
天亮后,陈晨早饭也顾不上吃,赶紧抱着柳条娃娃去见李桃七,李桃七的反应似乎有些让他意外,非但不承认自己的娃娃没有效果,还十分笃定的说是他自己吓唬自己。
陈晨虽然心中有火,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自己还活着,身上也没有受伤,娃娃到底有没有用,谁也说不清楚。
只不过摸着自己的胳膊,回忆起昨晚那毛茸茸的触感,他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一番准备后,大胡子领着他们两人去拜会周贯福的父母了,路上,大胡子介绍说,他们这一家本来人缘挺好,但是由于周贯福的事儿蒙了羞,老两口受尽白眼,只好搬出村子,现在住在了田埂边上。
走了几分钟,在一片辽阔的稻田地头,果然见得一处小房。
只不过这房子只是简单的用砖头垒叠起来的,砖缝之间还看得见水泥抹层,十分寒碜!
院子里,一个有些驼背的老人正在往外清雪,自打周贯福出事儿以来,这些年里,往来的警察,记者数不胜数,见到大胡子领着两个陌生人出现,老人不由分说的阴起了脸,放下雪锹转身要走。
来之前大胡子就交待过了,老两口这些年过的不好,如果实在不想说,也别强迫什么。
进了小院,还没等陈晨张嘴,那老爷子就一个劲的往外推手:
“走走走,杀人犯跟我们早就没联系了,我没他这个儿子!”
大胡子见状赶紧解释:“周叔,这两位朋友没有什么恶意,他是从雪糕里吃出来小周的照片,就想.....”
话还没说完,那老头一听更急了,操起院子里的大扫帚作势要打。
听到喊骂声,从屋里推门出来一位老太,她的头发花白一片,眼睛深陷无神,脸色也不好看。
老太扫了众人一眼,拦下周爸,不断招手,示意他们快走。
这次过来就是碰碰运气,儿女犯错,祸及家人,老两口这个心情,是能够理解的。
陈晨见状,只是默默的放下水果礼物,没再招惹了。
一开头就吃了闭门羹,大胡子想了想,又领着陈晨二人去拜会几个周家之前的老邻居,见人的路上,大胡子埋怨道:
“我说你们两个求我帮忙总得有句实话吧,雪糕里吃出照片想了解人家儿子一下,这种鬼话,不是刺激人家老人嘛?”
陈晨指了指李桃七说:“我一直倒霉,怀疑跟周贯福的事儿有关,他就是道士,你不信问他!”
大胡子一听,重新打量一遍李桃七,肉嘟嘟的糙脸上充满了鄙夷:
“小哥是道士?”
李桃七心不在此,担忧的说道:
“我看刚才那个大娘病的很严重,应该看不见明年的冬天了!”
大胡子闻言一怔,忧伤的长叹一口:“咳,其实周家以前在村里人情往来有口皆碑,后来周贯福摊上事儿,赵大娘的确病了一场!”
说完又突然好奇的问:“不过....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怎么看的出来,大娘活不过一年了?”
“十道九医!”
见李桃七如此笃定,大胡子也顾不上怀疑,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后来的时间里,三人顺序拜访了几乎人家,但基本上都是一些嚼舌根的闲言碎语,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
大叔的线索进行不下去,周贯福这边也遇上了困难。没有一个人肯张嘴,这一趟长途跋涉,也果然毫无收获。
无可奈何,陈晨计划着明天回城再想办法,这个形似八卦的小镇,是他们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昨晚睡到梦魇,陈晨有心和李桃七换房,但他说什么也不肯!
以至于灯不敢关,觉不敢睡。只能抱着柳条娃娃,眯着眼睛胡思乱想!
头半宿一切安好,过了十二点后一开始,外边忽然下起了大雪。
嗖嗖凉风,顺着头顶的窗口一个劲的往屋子里钻。
陈晨躲在被子里冷的发抖,但更多的还是担忧,没多时候,异样还是来了,墙边开关处的细绳凭空抖动,“吧嗒”一声!
灯灭了!
仗着怀里抱着柳条娃娃,陈晨故意没有睁眼,继续仰面装睡。
没过多久,又跟昨天一样,感觉被子动了,就好像有人在一旁用力的往下拉扯。
陈晨越来越紧张,也在奇怪于这怀中的丑娃娃怎么还没反应?
正在寻思,忽然感觉又有那黏糊糊的东西开始从天棚上面往下滴在脸上,昨天的一切都在重演,陈晨强忍着恶心,偷偷的睁开眼睛。
见得,在棚顶那个碗口大的黑窟窿里,竟然出现一张白脸!
那脸上下五官模糊,堵住窟窿往下盯着陈晨,张着嘴,口水一滴滴的往下掉,滴落在陈晨的脑袋上!
第十七章 第二种说法
棚上有张脸,而且嘴里的粘液落的到处都是。
任凭陈晨在老古桥见过大世面,也经不起这等惊吓。
他把手中柳条娃娃撒手一抛,猛地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好像又压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尖叫后,就见得一个小黑影“嗖”的从他被窝里窜了出去。
房门开了又关,陈晨有些发抖,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一把拽下了开关线绳。
房间亮了起来。
棚顶的黑窟窿还在,那张脸不见了!
他软着腿冲出房间,却正巧跟人撞个满怀!
抬头一看,是李桃七来了!
见他突然出现,陈晨既高兴,也有些诧异!
李桃七桃红的面颊在灯光下显的神采奕奕,大半夜的他不但没睡觉,还穿的规规整整,胸上挎着灰布口袋,右手掐着一只棕色毛皮的“大耗子!”
这一连窜的动静太大,吵醒了隔壁的房主人,老汉披着棉袄,眯着眼睛开门出来,看见李桃七手里抓着的东西,吓的不轻:
“哎呦,这,这不黄大仙吗,抓不得,抓不得啊!”
听着黄皮子在李桃七手里被捏的“吱吱”直叫,半晌,竟然又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奇怪的小孩!
小男孩看样子五六岁,穿着缝满补丁的破棉袄,低着头,有一眼,没一眼的瞟着黄皮子。看样子有些心疼,哀求着对李桃七说:
“能不能别杀它!”
老汉闻言皱起眉头,疑惑的问小孩:
“山娃,有你啥事儿,你咋半夜不睡觉,从厨房钻出来了?”
小孩知道犯了错,两只小手捏在一起有些害怕。盯着晨和李桃七说:
“小黄怕冷,你们没来之前,我每晚都放它进来东屋睡觉.....”
老汉一听气的发抖,刚要抬手打他,被陈晨拦了下来。
他刚才吓的血压都上来了,这会儿明白过来,松了口气问:
“在我房间棚顶上的人,是你吗?”
小孩点点头转身指了身后说:“厨房里有个梯子,我是顺着棚顶爬过去的,我怕它咬着你,每次它来的时候,我就趴在窟窿上往下吐口水提醒你!”
听了这些,陈晨抹了一把脸,简直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桃七把黄皮子往上拎了拎,对老汉说:
“孩子心眼儿这么好,是你家的福分,千万别打他,我看这北岸的农村,将来属他最有出息!”
老汉光棍一个,当然也心疼小孩,赶紧让他给陈晨道歉。
万万没想到,这惊魂一场,落下这么个结果。
解释清楚后,天都快亮了,李桃七放了黄皮子,陪陈晨在房间里休息。
他的突然出现可不会是巧合,陈晨生气的质问:
“桃七哥,你早都知道是不是?”
李桃七把双手枕在脑下躺着,悠闲的说:
“河边回来的那晚,我不是提醒过你吗?”
“那也算提醒?”说着,陈晨指着旁边的柳条娃娃:
“你让我抱着娃娃睡觉,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李桃七竟也有些笑意:
“你不是害怕吗,给你个娃娃抱着,让你睡的踏实一点,这里面还有艾叶,是安神的!”
要不是看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陈晨恨不得骑他身上招呼几拳,最后无奈的泄了一口气,“扑通”的倒在床上。
天气寒冷,李桃七拽来被子跟陈晨一起盖在上面。
“这个镇子布局有高人指点过,穷是穷了点,但是辟邪驱凶,恶灵是进不来的,那黄皮子修的很好,我从进村一刻起就感应到了!今天我来抓它,只是想提醒它一下,不然怕他日后修成,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最大的!”
这番话虽然听上去有些道理,但陈晨知道,甭管别的,自己这番惊吓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不过也未必不是好事儿,安慰自己权当练习胆量了吧!
折腾了半宿,二人很晚才睡,天亮之后,大胡子找了过来,开门见到陈晨和李桃七躺在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顿时呆了一下。
陈晨知道他一直有误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尴尬的解释说:
“李桃七昨晚是过来帮忙的!”
大胡子一个劲点头,凑过来坐在床边,笑盈盈的拍着陈晨肩膀:
“哥是过来人,想要脱单性别不能卡太死,都懂!”
陈晨听着不对味儿,但昨晚经历又是黄皮子,又是棚顶上的小孩,一句两句说不明白,又赖的从头解释了。
不管怎样,两晚一天,这趟“八卦小镇”之旅,也算是结束了。
吃过早饭,洗漱完毕,三人坐上车子,准备回去家里另想办法。
车子才开到村头,忽然见得那赵大娘挎着竹筐牵着昨晚往陈晨脸上吐口水的小孩挡住了去路。
赵大娘先是把筐里的山货递过去对昨天把他们赶出家门道歉,随即沉吟半晌,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说:
“一大早山娃就来找我,说你们跟平时来村里的那些记者啥的不一样,你们是好人,我.....关于我儿子周贯福,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这村里都不待见他们,赵大娘只能站在这讲。
“我儿子其实前些年偷偷回来过一趟,他大概跟我讲了一些事儿,时间很短,我记住的不多,就记得他说,有一年,他被领导派去跟一户人家商量拆迁的事儿,那幢房子很大,住着一家三口,合同签订好的当天晚上,就听说三口人全死了!我儿子被莫名其妙的抓进了看守所,说有他的作案证据,后来,贯福在指认现场的时候跑掉了!”
车上人听着这些话,都有些诧异,赵大娘怕人不信,哭的越来越厉害:
“我儿子是好人,他跟娘从来不撒谎,他当时给我下跪发誓的,这些话没人信,我也不懂去哪告状,你们是好人就帮帮忙,他真的没有杀人.....”
说完这些,赵大娘激动的长跪不起,直到陈晨答应帮忙,情绪才稍有好转。
言尽于此,出了村,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车上,陈晨展开了赵大娘最后交给他的一张照片,说那是周贯福签完合同后,跟他们的合影,当时留下给她做念想的。
照片里有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大叔,笑容灿烂的小女孩,还有陈晨噩梦中那个穿着小白鞋的女人。
这一家三口笑容灿烂,周贯福就站在他们身后,整张照片气氛一片和谐,转眼间物是人非,三死一逃。
思绪正在延绵,陈晨忽然接到了牛骏的电话,电话里他声音急切的说,厂里又死人了。
钟老头被绞死后,绑着脚脖悬挂在了他那个温暖的小屋里。
第十八章 轮到他了
回到单位的时候,钟老头的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据看到现场的同事们说,他的死法跟先前古建辉一样,眼白上翻,舌头被拽了出来,脚踝绑着绳子,倒挂在仓库后小屋的房梁上。
和第一次一样,厂里的监控都看过了,能拍到的都是正常人流行动,没有一个外人。
钟老头在世的时候与人无争,跟大家相处的非常友好,工作这么多年一帆风顺,他为什么遭人毒手,有什么连死都不肯说的秘密,现在也随他一起埋入地底了。
结合古建辉的死,陈晨倒是有一个自己的推断,古建辉虽然没有钟老头来的早,但也是老一辈的成员,他只跟钟老头交好,俩人相继遇害,一定是有交集的共同原因,这份恶果也一定是在早些年里结下的。
古建辉被倒挂在五米多高的仓库门梁上,如果不借助外部工具,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现在厂里,让李桃七产生怀疑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黑石头曾经发热时,在场的孙那对和张翠萍。
李桃七功夫不够,为了证实13路末班车的存在,也为了找出藏在这两个人身上的秘密,他毅然决然的回去龙虎山,请师父帮忙去了。
这些日子有李桃七在身边,陈晨规避了很多倒霉的事儿,他这一走,好像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既然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而且也受了周贯福老娘一跪答应帮忙,陈晨选择迎难而上,搬回了菜市南街,继续通勤上班。
没过多久,久违的末班车,在雪雾蒙蒙的十二月再一次出现了。
车子后门大开,车厢里谁也没有,自从假装的魏老太被李桃七收拾以后,在甄家桥站就再也没见过那两个穿着军绿大衣的高矮兄弟了。
跟往常不同,今晚末班车上从始至终就只有陈晨一个人,上了车后,车子保持一路直行,到了终点下车一看,不禁让他目瞪口呆!
冷风瘦夜,目光所及,山峦交叠,白茫一片!
这不是雪糕厂站,陈晨竟然站在了离厂五百米开外的山顶上!
这趟车真的是越来越离奇了,山上积雪月余,低洼处,大雪深过膝盖,下山异常艰难。
好不容易绕到山下,陈晨走了条近路,在厂东面仓库后的矮墙下,忽然看见了那条小女孩的大黑狗,它正蹲在那里,偷偷的瞄着什么。
这条狗异常聪明,当初在丰尧村还曾救过自己一命,陈晨想知道它有什么狗心思,悄悄的在它身后藏了起来。
雪糕厂整体占地面积不小,但一直经营不善半死不活,一半的车间仓库都没用上。
这边有个垃圾堆,用来弃置废料,大黑狗老老实实的藏在这里,不像是来觅食的。
它很有耐心,也不动,也不叫,就像是猫在老鼠洞边蹲耗子一样。
陈晨跳过黑狗往前看,见附近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场情况。
过了几分钟后,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车轮声,大黑狗登时站了起来,两只耳朵竖起老高。
陈晨也跟着紧张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拐角处推着三轮车出现了。
这条黑狗是在等他吗?
感觉倒越来越近,大黑狗压低脑袋撅起屁股,摆好一副蓄势待发的动作。
厂里有灯,但垃圾堆这边离得远,一直看不清这人是谁,待那人影翻开小车,向垃圾堆里倾斜废料的时候,大黑狗瞄准时机,“嗖”的钻了出去。
那人猝不及防的被黑狗扑倒,吓的“妈呀”一声,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一开嗓子陈晨可就认出来了,是张翠萍啊!
记得前几晚,黑石头发热的时候,张翠萍也是推着这个小三轮车从自己身后经过去倾倒垃圾。
黑狗为什么要伏击她呢?
李桃七断言,厂里的两庄人命极大可能就是张翠萍或者孙那对所为。
眼下张翠萍遭到攻击,陈晨第一反应本想出手相救,但转念一想,不如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她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黑狗好像十分憎恶她,下嘴毫不留情,张翠萍虽然肥胖有力,但面对黑狗扑在它身上撕咬,她除了大喊大叫以外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眼瞅着黑狗下嘴越来越重,陈晨怕出人命,埋头冲了出去。
黑狗见陈晨出现也丝毫不惧,把张翠萍整个右肘衣服撕咬粉碎,血肉模糊一片。
眼瞅着事态控制不住,陈晨忽然想起来,上次在末班车上那小女孩对他的嘱咐,顿时拽着狗尾巴大喊:
“狗子狗子,别藏了!”
这话喊罢,大黑狗果然撒开了嘴,疑惑的回头看了陈晨一眼。
张翠萍趁机要跑,大黑狗反应回来,又是一嘴狠咬下去。
陈晨急得满头大喊,察觉到不对,赶紧又来一遍:
“包子包子别藏了!”
这次喊对了口号,大黑狗突然愣了一下,半晌,它竟然乖巧的转过身去,对着陈晨摇起了尾巴。
陈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见这句话有效,赶紧多叨念几遍。
一边念着,一边俯下身子扶起地上凄惨的张翠萍。
“包子包子别藏了!”
陈晨又念叨一遍,大黑狗好像越来越高兴,最后突然“汪汪”的回应了两声,随即摇着尾巴掉头跑了!
.........
张翠萍被送到医院,她伤的很重,右手被啃的掀皮见骨,令陈晨懊悔不已。
大黑狗为什么伏击她,张翠萍也不知道,陈晨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克制了,在当时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张翠萍能轻松杀掉古建辉和钟老头,她绝不会连只狗都对付不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孙那对了呢?
厂里接连死了两个人,闹的天翻地覆,差不多半个厂都被封了,只保留了两条流水线正常工作。
白天,大家转移宿舍的时候,陈晨在自己的床铺下发现了一个信封。
里面简短的写着一行小字,是钟老头的笔迹,应该是他和李桃七去八卦小镇的时候,钟老头偷偷过来藏下的:
“老古死了,马上就会轮到我了,告诉关志中,下一个,该轮到他了!”
第十九章 索命
关志中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倚靠在办公桌后的椅背上看着桌面上展开的纸信,眼神迷离。
陈晨站在对面,有些的担忧的问:
“我现在都怀疑,厂里的两条人命跟我坐的末班车上遇见的人有些关系,你还不相信吗?”
关志中只顾吞云吐雾,好像在回忆一些事情,半晌回过神来,歇斯底里的问:
“你说,你在末班车上看见的一家老小?他们长什么样子!”
陈晨低头从衣兜里掏出赵大娘交给他的周贯福和那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放在桌子上。
关志中只看了一眼,身子猛地一抖,右手掐着的香烟脱手掉在了裤腿上。
他赶忙站起来,也顾不得裤子上被烫出的窟窿,指着照片惊恐的问: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车上人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在陈晨的印象里,一向稳重的关志中从来没有没像今天这么失态,见他这副模样,倒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古建辉和钟老头的死,绝对也和车上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没看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和我聊天!”
关志中难以置信的盯着照片,半晌,身子僵直的像断了线的玩偶,一屁股瘫倒在了椅子上。
只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好像苍老了几分,呆呆的问:
“他,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这是我想问你的,死去的古建辉,钟老,还有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周贯福?他是死在咱们厂里吗?”
关志中深深的吸了口气,抖着手,又重新点燃了一只烟。
“行了,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了!”
果然,他跟钟老一样,还是不肯说。
陈晨有些着急,两手拄在办公桌上质问: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关厂,还能有什么秘密是连死都不能说的吗?我的朋友很厉害,他能帮....”
“我不用你帮!”陈晨话还没说完,关志中斩钉截铁的喊了出来。
房间内气氛微妙,半晌,关志中吸了几口烟,浅浅的说:
“好了,我心中有数了,如果你没撒谎,我劝你别搅合里头,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见关志中态度异常坚定,话已至此,根本不可能再从他嘴里探知什么。
陈晨失望的收起桌上的照片,推门出去了。
没过几天,警察方面终于传来了消息。
现场没有第三人留下的痕迹,古建辉应该是自己顺着仓库大门爬上悬梁,用绳子固定脚踝后,亲手拽出了自己的舌头而死,钟老头也一样,他们都是用自己的双手,杀死了自己。
结果一出,厂里员工炸开了锅,不少人当天就辞职跑了。
负面影响很大,雪糕厂的流水线又关了一条。关志中几年来辛辛苦苦的经营,眼瞅着就要化为泡影。
隔日,陈晨刚下夜班,就见得关志中前后奉承,迎进来一位先生,这人带着墨镜,穿着便衣,手腕脖子上挂满了饰品,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
听说厂长请了先生,大家闲来无事,一窝蜂的都出来看热闹。
进了院子,先生背着手引着众人到处走,从厂西,溜达到厂东,一圈下来后,点了两下头。
关志中弯腰在侧,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凑上前小声问: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那先生捻了捻手里的珠串,我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就在这里,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得请我仙家下来看看。
关志中连连点头,依照他的意思,赶紧把他迎进西厂废弃的一处仓库里。
先生让助手把香炉放在门口,掏出三根长香点燃,嘴里叨咕着什么,毕恭毕敬的把香插在香炉里。
而后先生席地而坐,缓缓闭上眼睛,香烟缭绕,烧的两短一长,几分钟后,他开始摇头晃脑。
仓库门口围着满满一下子人,孙那对见这情况,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陈晨:
“吃着看,大仙儿马上就上身了!”
陈晨瞪了他一眼,孙那对“啧”了一声,转头分给了牛骏一把。
先生刚开始只是脖子往上抖动,慢慢的,他抖得越来越厉害,两个肩膀前后抖,接着整个身子开始跟着抖,围观的同事们没见过这场面,也一齐跟着揪心。
突然!
先生从抖动中恢复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半睁着眼睛,开始阴阳怪气得说话了。
“我乃蓬莱山万仙洞府十八穹顶玄黄童子,报你的生辰八字!”
关志中站在人前,见大仙儿来了,抿了抿嘴,赶紧跪下将自己的农历生辰报出去。
那人听后,右手开始掐算,半晌说道:
“关志中,你是木命,又恰巧今年冲火,这厂子里,有奔着你来的死人,你曾经烧死过人吧?”
这话一处,全场哗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孙那对正磕着瓜子,听了这话突然呛了一口。
关志中跪在大仙儿面前瑟瑟发抖,开始冒汗了。
这大冬天的,他额头上滚着肉眼可见的汗珠接连不断的往下滴。
“大仙儿,你看,我该怎么办!”
大仙半睁的眼皮往上挑了挑。
“还能怎么办,这人怨太大了,你跑吧!”
关志中爱厂如命,多少年来吃住都在这里,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听到叫他离开,还有些难以割舍。
“我.....我能不能不走,大仙儿你想想办法,我不想走!”
大仙不说话了,静坐了一会儿才道:
“我能帮你处理,但是今后,你得好好供养我!”
“供养,供养,只要能帮我处理掉这个麻烦,我天天给您上香上贡,花多少钱都行!”
听到大仙儿肯帮忙,关志中喜出望外,终于抖着嗓子露出了一丝兴奋。
话音才刚落,那先生忽然又开始剧烈的抖了起来,这一次,抖的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厉害,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一圈一圈的来回转,听到身上的骨头也开始跟着“咔咔”直响。
众人都吓傻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大仙儿在做法呢,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家就这么盯着先生,他身子前后摇动,脸上青筋暴起,似乎十分痛苦,半晌,突然猛的低下了头,发丝散乱,一动不动了。
关志中咽了口唾沫,跪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去看先生的脸。
“大仙儿,结束了吗?”
那先生瞬间把头一抬,满脸紫青,黑眼仁“嗖”的上翻了过去。
露出两个眼白,盯着关志中,连哭带笑声嘶力竭的疯狂大喊:
“关志中,我叫你不得好死!”
喊罢,先生两手交错的卡住自己的脖子,指甲都扣了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拽出了自己的舌头!
暴毙而亡。
第二十章 以火烧怨
先生的死,在程序和证据上,无论怎么说,都算自杀!
亲眼看着他在眼前自尽,关志中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由高处瞬间跌落谷底。
特别是先生临死前那句“不得好死!”,在空荡的仓库里来回穿梭回荡,即便是大白天,都听得让人后背发麻!
后面几天,关志中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不肯出来,不知道是碍于他放火烧死人的纷纷议论,还是对那先生的死深感愧疚。
陈晨又去坐了几次车,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车门后开,整趟行程只有他一个人,下车之后,总会出现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时候是山里林间,有时候又变成了市里老路,接连几次的迟到,让孙那对颇有意见。
不过好在没过几日,李桃七终于请动师傅回来了。
这位道长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他穿着黑色道家长袍,头上挽着道髻,目如晨星精光闪,气势如虹坐如山。年过百岁,却行动如风,俨然一位得道大能!
道长自号道云,来到厂里也不歇息,直接跟陈晨见面聊起了末班车的事情。
听完陈晨的经历,道长捋须长叹:
“我有个同字辈的师兄,在崂山修行,七年前,他特意为了13路末班车下山,听你讲的,跟那时开车的司机有一个共同的地方。”
陈晨赶紧追问,“共同的地方,是什么?”
“你在老古桥见鬼,是农历哪一天!”
陈晨跟李桃七对望一眼,大致推断答道:
“上个月的农历十五!”
老道叹了口气:“那就是了,七年前的司机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十五见鬼有劫,你也一样!”
此话一出,陈晨感觉到一个大石头压了上来。
“这么说,我每晚坐的,真的就是13路末班车吗,那后来那个司机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道摇头,“中间曲折经历太多,三句两句难说清楚,但是一定是车上有冤,人才有劫,你刚才不也说,那一家三口一直在求你帮忙么!”
陈晨又问,“可是桃七哥给我的黑石头在那个小女孩面前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问题困扰了李桃七很久,老道沉思半晌,语惊四座:
“你是人能坐车,为什么她不能呢?”
难道说那个小女孩还没死吗?
可是周贯福跟他娘说的是,签完合同的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就全都遇害了,小姑娘,难道逃过了那一劫吗?
老道也只是猜想,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厂里最近接二连三的自杀事件。
好巧不巧,孙那对前一天家里有事,请假不在,张翠萍自打被狗咬伤之后,受到特殊照顾,也很晚才来上班,为了安排她跟老道长能够顺利见面,陈晨把客人请到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一帮老小子吆五喝六的光着膀子打牌,见着他老人家道骨仙风的样子,都来找他看看手像,咨询问题。
老道长一百有一,耳聪目明,十分友善,凡事他能够提供帮助的,都是来者不拒。
一晃夜里十点多钟,陈晨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就清散了同事。
东北的冬天不比江西,老道长虽然修为加身,但毕竟年岁太大,有些难挨。陈晨从牛骏的大衣柜里掏了一件大衣,一顶反绒帽子给道长穿戴好了之后,才一起前去车间里了。
张翠萍已经到了。
她背着身子站在机器前忙着手里的工作,跟同事聊天的时候,每每戳到笑点,还会像老鹅一样,嘎嘎不止。
老道长没有着急进去,只是在车间外透过玻璃仔细端详。
李桃七刚要张嘴,老道长示意他别说话。
冷风里站了十几分钟,那车间里的张翠萍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竟突然放下手里的工作,慢慢转身过来。
见道长跟张翠萍对视一眼,陈晨轻声问他:
“进去吗?”
道长摇摇头,领着李桃七和陈晨回去宿舍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道长隔着车间厚重的玻璃窗,仅凭肉眼就能断阴阳,叫人佩服。
回去之后,道长似乎已经有了结果,但他始终一言不发。
李桃七也不敢问,陈晨也没有办法,两个人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思绪良久,道长叫李桃七准备东西,写下了连他都没见过的三道符咒,交给李桃七!
然后,单独写了一个锦囊交给陈晨。
做完这一切,老道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眼泪模糊的说:
“关志中今晚要死,我救不了他!”
这第一句话,就听的叫人惊讶,连道长都没办法,可想而知,背后杀人的邪祟,是何等的厉害。
“你们三日内就走,去邻省江城,对13路末班车寻根溯源。”
这是道长说的第二句话,白天他已经给了肯定的答复,陈晨跟七年前的司机一样,每个月的农历十五都能见鬼,是一场鬼劫,他坐的,就是恐怖的13路末班车。
第三句话,是道长偷偷趴在李桃七耳边,对他一个人说的。
声音很小,但语句貌似不长,李桃七听完,脸色骇然!
三句话说完,道长脱下身上厚重的棉服,摘下棉帽,如来时一样,一身轻装,嘱咐所有宿舍里的人,今晚无论听到外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就孤身一人推门而去了。
陈晨有些不好的预感,李桃七只是脸色发白,按照师傅的要求,搬来凳子守住门口,不让大家出去。
宿舍里的男人们知道今晚要出大事,都不打牌了,一个看一个,没人说话。
时间流逝,不知道道长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关志中此刻是活是死!
所有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零点一过,忽然听得外边有人大喊:
“着火拉,着火啦....”
紧接着,就看得浓烟滚滚,火光四面而起。
车间里人手不够,眼瞅着火势就要控制不住,寝室里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想去救火,但看门口前李桃七怒目而立,也就打消了想法。
雪糕厂位置偏僻,等消防来到的时候,熊熊大火已经烧了一个多小时,毁掉了整个厂子!
当晚经历的人,无不称奇,他们都说那场火长了眼睛,连冷库和机器都烧化了,但除了关志中和道长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伤亡。
第二十一章 夜宿黑水路
道长的死,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关志中请来的上身大仙就曾说过,这邪祟怨力太大,李桃七说,道长这么做,就是在化怨!如果任由邪祟胡来,最后它杀疯眼只会越死越多,连累无辜。
雪糕厂大火一烧完,张翠萍就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苏醒过来。
藏鬼和附身是不一样的,附身的东西,会一直有症状体现在人身上,但是有的邪祟还会藏在人身里,道行低的很难发现,这也是陈晨当时黑石头只是微热一下,又迅速消退的原因。
道长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厂里更多的人,实在让人尊敬。
依托道长嘱咐,陈晨和李桃七三日内准备动身,去邻省寻找七年前曾经历过13路末班车洗礼的那些人,以求得破解之法。
雪糕厂虽然没有了,大家失去了赖以维生的工作,但生命还在,一切就都在。
邻省离的不远,陈晨打电话给大胡子想包他的车走一趟,大胡子欣然同意下来。
本来约定的是第二天早上出发,但大胡子又打电话,嫌弃陈晨家住太远不方便,让他们俩干脆今晚直接去他家里凑合一宿。
大胡子的家住在黑水路,这边有个批发市场,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一入夜,所有商场关上门,就安静的像是一个墓园。
大胡子停好了车,领着两人上楼,这楼道里黑漆漆一片,到处丢着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扶手上的泥渍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擦拭过,各户人家的铁门上粘满了通下水的小广告,整个环境十分恶劣。
大胡子在前头引路,笑呵呵的说:“不好意思,我住这楼挺旧的,要拆了,今晚上委屈你们俩了!”
陈晨不以为意,但李桃七爱干净,在这样的环境里十分难受。
大胡子嘴一直不闲着,又说他姑姑前几天给他打来电话,跟他说了李桃七在邻居家抓了黄皮子的事儿,十分佩服,终于相信他真的是个道士了。
徒步爬上七楼,大胡子掏出钥匙,推开房门。顿时一股子霉臭味儿扑鼻而来,陈晨呛了个咳嗽,实在忍无可忍,质问道:
“小萌哥,你这家是怎么住的,你白天出去上班时候,也不开窗放放味道吗?”
大胡子只是痴痴傻笑,把人引进屋里,伸手去开灯,不巧的是“啪啪”连翻按了几次,都不见有什么反应。
“快拆了,最近就经常停电,还让你们两个赶上了!”
陈晨有心换个住处,但怕大胡子面子上过不去,只好咬咬牙,想着也不剩几个小时,天一亮出发,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房间里没灯,只能点起蜡烛,微弱的烛光下,四周终于可见一斑。
房间是一居室,面积也不大,腐烂的地板踩上去“嘎吱”作响,客厅里放着一个起皮的木制衣柜和一个电视以外,就没什么了,没想到大胡子生活这么拮据,陈晨心里惦记着等到了地方,一定多结算他一些油钱。
卧室只有一张床,三个人要一起挤,大胡子去铺床了,李桃七爱干净,说什么都要睡前洗漱。
陈晨倚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拿着蜡烛给李桃七照亮闲聊。
“桃七哥,你说七年前那帮人,废了好大麻烦才在13路末班车的事情中活下来,我们这么贸然去找他们帮忙,他们会答应吗?”
李桃七穿着睡衣,扯了一张纸巾把镜子上喷溅的水渍擦了擦。
“师傅说了,车上有冤人才有劫,我们这次去,主要是弄明白13路末班车到底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其他的,还要靠我们自己!”
陈晨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交叉着肩膀深吸口气。
“是啊,到底还得靠.....”
话说一半的时候,陈晨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李桃七正俯下身子洗脸,然而他在镜子里的人像,竟然还在站着不动!
“桃七哥?!”
陈晨放下胳膊惊呼一声,李桃七赶紧直起身子,转头问:
“怎么了?”
陈晨举着蜡烛,又往镜子里看,发现毫无异常。
李桃七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昏暗的烛光下,镜子里的李桃七像是打了一层复古的滤镜,但他白里透红,仍旧十分惊艳。
“怎么了,你叫喊什么?”
烛光恍惚,陈晨晃了晃脑袋,慢慢的指着镜子说:
“桃七哥,你继续洗!”
李桃七不知其意,打开水龙头,又俯下身子往脸上撩起水来。
这一次,镜子里的人像,倒也跟他十足的同步起来。
是最近经历太多,看错了吗?
陈晨心里想着,又专注的观察一会,直到李桃七洗漱完毕,也再没有出现过刚才的诡异现象,只好心有余悸的跟他进屋去了。
但陈晨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离开后,镜子里的人像仍旧留在里面,眼神跟着他们的移动,浅浅的笑了笑。
大胡子铺好了床,李桃七躺在最里面,陈晨睡在中间,他在最外边。
今晚几乎没有什么月亮,卧室里窗帘一拉,这房间黑的就像是在眼前涂了一层墨!
所幸有李桃七在身边,陈晨心里有底,就一个劲的往他身边靠,李桃七不喜欢跟人亲近,陈晨凑过来一点,他就挪开一点,凑过来一点,他就挪开一点,最后半个身子都要掉下床去了。
大胡子心无杂念,躺下后,没几分钟就打起了呼噜,没人说话,陈晨听着大胡子有节奏的呼噜声,闭着眼睛寻思一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没过多久,陈晨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又坐上了13路末班车,那一家三口也在,腥红的车厢里,他们全都背着身子手拉着手,在最后排盘腿坐着。
“陈晨!你过来呀!”
“叔叔,你过来呀!”
.............
听着他们来回的叫喊,陈晨木讷的走过去,想把他们转过来,却发现,他们的脑袋没有正面,反转过来之后也是头发!
“呼!”陈晨满头大汗的惊醒!
喘着粗气,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房间里简直太黑了,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四下里静静的,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声音都没有。
大胡子怎么不打呼噜了?陈晨口干舌燥,想下去找口水喝,朝着大胡子那面,伸手怼了怼。
却发现落了个空,又上下摸了一把,这才察觉,大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嗒嗒嗒....咚!....咚....咚.......”
客厅里传来钟摆的报时提醒,在敲了整整十二下之后,陈晨终于胆颤心惊的摇醒了沉睡的李桃七。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的客厅里,根本就没有时钟!
第二十二章 金玉良言
陈晨发现不对,打算叫醒李桃七。
但发现李桃七好像早就醒了。
“这房间不太对劲!”陈晨说了一句后,听得李桃七传来安慰,“别慌!”
李桃七翻身拉开窗帘,让外边的月光照进来一些,这才能够看见彼此。
“大胡子是什么时候不见得,你知道吗?”
李桃七挎上他的布口袋,回应道:
“还什么大胡子,他不是大胡子!”
“什么,不是大胡子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给咱们送进这间凶屋的,不是人!”
听到这个答案,陈晨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回想到,大胡子领他们上楼,铺好了被子,就在刚刚,他还曾睡在自己身边.......
大胡子不是人!!
由不得想太多,李桃七拽着陈晨冲出卧室,发现房门果然已经被锁的严严实实。
李桃七点燃了一根蜡烛立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口罩的东西,递给陈晨说:
“我一直在想念师傅,今天实在太大意了,这个房间阴气太重了,十二点之前还算安全,十二点之后,就由不得人来做主了!你把这个带上,藏在衣柜里鬼就找不到你,千万不要出来!”
陈晨也帮不上忙,只好老老实实的听李桃七指挥,遮住口鼻,打开立在客厅里的破衣柜藏了进去!
这大衣柜里还挂着很多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好大一股发霉的腐臭味。
陈晨藏在里面后,把柜门关好,只留下一个缝隙向外看。
飘忽的烛火在幽幽的黑暗里闪烁发光,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李桃七盘腿端坐在蜡烛前,用两只手护着火苗,想保护烛光不灭。
客厅里明明只有李桃七一个人,但陈晨透过衣柜大门的缝隙看到,蜡烛的光圈竟在墙上倒映出一排的人影来!
李桃七说过,他道行不高,只会用宝,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来!
房间里明明没有风,但烛火却东歪西倒,李桃七护住左边,火苗就往右边歪,护住了右边,火焰又往左边倾。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他斗智斗勇,低头想吹灭蜡烛!
忙活了好一阵子,李桃七发现这样不是办法,又赶紧从他的布口袋里翻腾起来,眼瞅着火焰就被熄灭了,李桃七突然抽出来一条软鞭,“啪”的一声,抽向墙上的鬼影,那影子就像能够感觉到疼痛一样,鞭子一挥过去,就立马消散不见了
“啪!”
“啪!”
“啪!”
..........
李桃七屡试不爽,连续抽打墙皮,眼瞅着墙上人影一鞭一个的逃跑。
客厅里的烛火,终于再次稳住不动。
陈晨周围被衣服裹着,看着外面的激烈情况,一时间也紧张的满头汗水。
李桃七抽光了墙上鬼影,又掏出风水罗盘,见得那罗盘上的指针像是装了马达一样快速的旋转不停。
紧接着,他突然张开双臂,好像被人驾起来了一样,由不得自己控制,一直往窗口方向猛退,眼瞅着李桃七就要跳楼了,陈晨吓了一跳,刚要伸手推门出去!
那李桃七闷哼一声,腾出右手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个白脸玩偶,玩偶穿着鲜艳的红肚兜,脑门中间点了一枚红点,就像是农村年画里的胖娃娃!
李桃七叨咕了几句,随便把它往地上一丢,那用棉布缝制的小东西,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噔噔噔噔!”
玩偶围着李桃七转了一圈,最后伸出小手一指,李桃七也不犹豫,右手握着软鞭,猛地朝它手指方向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在陈晨眼里,他抽打的无非是空气罢了,却听得冥冥中有个女人惨叫了一声。
“噔噔噔噔”
那小玩偶又转了一圈,抬起小手又是一指,李桃七凭空又是一鞭。
接连几次之后,好像房间里的脏东西被打怕了,眼瞅着那上了铁锁的房门,“啪”的一声凭空弹开,门一开,一阵阴风顺着大厅吹了出去。
李桃七有些上头,他可能忘了陈晨还躲在大衣柜里!
“呀呀呀呀”的喊了一声,也跟着埋头冲了出去。
房间里登时陷入寂静。
陈晨十分紧张,柜子里本身味道不好,待久了还有些闷热,头上的虚汗都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领里。
透过柜门中间的缝隙,陈晨见客厅里不再有任何异样,地上的蜡烛平稳的燃烧着,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要出去吗?
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攥了攥拳头,还在犹豫不决时,忽然见得外边的蜡烛火焰越来越小,就像被人捏住了灯芯,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紧接着,他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上楼的声音,像是女人穿着的高跟鞋。
“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走进屋里!
陈晨才刚刚放松的心脏,又迅速提了起来,但碍于柜门缝隙视线太窄,什么都看不到。
他用眼睛时刻盯着外边,希望李桃七的宝贝有用,不会被发现。
“咚....咚......”
女人的高跟鞋声悠哉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就好像在自己家里闲逛一样,也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最后,最让陈晨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竟然站在了自己躲藏的柜子旁边停了下来!
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安静的可怕!
是被发现了吗?
陈晨紧张的喉咙想要喷火,外边的声音不动了,她明明就站在柜边,为什么不动了呢?
她会突然的打开柜门吗?
柜里柜外,僵直了三分多钟,陈晨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豆大的汗珠遮挡了视线,陈晨随手拽来衣柜里的一件衣服擦汗,却发现,那衣服袖子竟然十分沉重。
陈晨越发觉得奇怪,前后拎了几次都拎不起来,偷偷打开手机照亮一看!
顿时吓的浑身发麻!
怪不得柜外的高跟鞋声音一直停在柜子门口,原来,在陈晨的身边,那个大衣柜里,竟然还藏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女人死尸!
........................
即便在老古桥见过世面的陈晨,也被活生生的吓晕了过去。
所幸李桃七及时回来,陈晨也没有大碍!
天亮了。当真正的大胡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陈晨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昨晚的大胡子是谁呢?
李桃七说,陈晨见过,就是八卦阵的那个黄皮子,那小东西被李桃七教训后,竟然记恨在心,偷偷的藏在大胡子的车里,一路跟着他们进城来报复。
那房间之所以闹鬼,是因为大胡子的同事在一个月前杀了妻子藏在衣柜里,正巧被黄皮子知道了,就偷了他的钥匙,本想借刀杀人,没想到李桃七这么厉害,自己又被逮了一回!
也正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帮助警察破解了一场命案。
结束了昨晚的短暂插曲,终于要出发了,陈晨和李桃七坐上大胡子的小车,播放起他爱听的邓丽君,一行人踩着阳光,开车出去。
路上,陈晨在车上打点行李的时候,又注意到了老道长在牺牲前留给自己的锦囊。
前方命运未知,诸多凶险异常,老道长德高望重,一定是有什么金玉良言嘱托!
打开锦囊,里面装有一张纸信,大胡子抢了过来非要读给大家听。
他看了半晌,说道:
“信上写着四个字,铁而不合!”
“铁而不合?”陈晨叨念一遍。
“老道长是想让我们像铁一样团结吗?”
“那不合又是什么意思呢?”李桃七最了解师傅,但对于这句话,他想了半天,仍旧没有理解。
“铁而不合!”
陈晨捉摸不透,从大胡子手里抢回信来一看。
好家伙,信上确实写着四个字不假,但并不是什么铁而不合。
而是:锲而不舍!
第二十三章 同样的乘客
大胡子知道自己读错了字,尴尬的把车里的音乐调大。
邻省的江城离着不远,开车的话四个多小时就到了,其实这次前来,除了老道长提及一嘴,没有任何人引荐,没有任何确切的消息,甚至根本不知道七年前的那场劫难的见证者们,现在生活在哪。
陈晨在路上搜索了很多关于13路末班车的新闻,网上铺天盖地的流传着各个版本。
有的说,七年前的末班车是因为司机拉了一个落下菜筐的老太太,老太太要取菜筐,司机不让取,结果那老太太不是什么善茬,害死了好多人。
还有的传说,那末班车司机有些缺心眼儿,人鬼不分,找了全天下最厉害的先生道士帮忙,都没能保住他,最后死的挺惨的。
当然也有完美结局的说法,说最后那名司机下海经商了,当年经历那场劫难的很多人通过努力,都活了下来....
等等很多流言蜚语,网上还有许多恶搞的小视频:
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我师傅刘云波!
刘云波?他早就在十年前被大火烧死啦!
............
三人自打入城以来就到处打听,最后好不容易从一个卖水的小摊听说,附近有个贵福宾馆,那里的老板亲戚就是当年13路车上的受害者。
宾馆位置和环境都不是很好,吧台后面有张小床,老板有些谢顶,穿着羽绒服躺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傻笑。
晚饭后,陈晨走过去递了一支烟,老板本来不想接,但一看是好烟,这才伸手坐了起来。
“有事儿啊朋友?”
陈晨掏出火机凑过去给老板点上,客气道:
“是有些事儿,想向您请教!”
“你说!”
陈晨直言不讳,“您知道13路末班车吗?”
老板开门做生意,可能什么人都见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吐了口烟淡定的点头:
“前些年闹那么大动静,江城谁不知道啊,朋友外地来的?”
“离着不远,邻省的!”
“来探险啊,还是想打卡发抖音啊?”
“都不是,有点自己的事儿,想问问您,知不知道,那车现在在哪呢?”
老板一听这话,夸张的拍了拍脑门。
“你这兄弟说什么糊涂话呢,坐过那趟车的人都死了,我上哪知道去!”
“都死了?那司机最后不是活下来了吗?”
老板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手指夹着烟,盯着陈晨重新打量一遍:
“到底是干嘛的呀?昨天才有一个刨根问底的,今天咋又来一个!”
陈晨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从衣襟里掏出一条烟来。
“昨天也有人打听?您要知道,一定给个方便!”
老板也不客气,接过烟麻利的放进吧台的柜子里。
“你可比昨天那人会办事儿。”
他说着,叼着烟拽过一张纸来,在背面干净处写下了一个地址:
长新街公交站。
第二天,陈晨李桃七和大胡子吃完午饭才出发,那里位置虽然不是很偏僻,但城中堵车,找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公交站的围墙坍塌了半边,里面停车的大院盖着厚厚的白雪,也没人清理,看来这里已经废弃了。
门卫室里亮着灯,一个大爷烤着电暖炉,看门口来人,打开小窗口探头问:
“你们是干啥的?”
陈晨下车说了来意,老爷子听了一摆手“啪”的把小窗口一关,连后续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陈晨知道,这趟凶车在江城太出名了,这七年里,前前后后一定来过无数无聊的人,把老爷子打扰的不胜其烦。
见状,陈晨也没再央求,也不回车里,就拎着礼物在收发室门口站着。
晚上气温很低,半个小时候后,他的嘴上眉毛都结了白霜,收发室的老爷子到底还是热心肠,见几次三番赶也赶不走,最后实在有些不忍心,终于打开门,迎他们进来了。
众人围着火炉烤手,老爷子倒了杯热水说:
“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多余的杯子,你们挨个喝吧,暖和暖和!”
陈晨还没伸手,大胡子道了声谢,一把接了过来,也不嫌热,几口就喝下了一半。
老爷子在他们对面缓缓坐下,挨个打量一眼,先叹了一口气才说:
“咳,又是为了13路末班车来的吧?”
陈晨老实的点点头。
老爷子苦笑道:“要不是看你们车牌是外地的,今晚上就算把你冻成冰雕,我也不让你进来!”
李桃七问,“老爷子,我看这公交站这么萧条,是已经废弃了吗?”
老爷子点着头瞅向大院,眼神里装满了回忆:
“开春就要拆了,在这干了十来年,还真有些舍不得。”
陈晨抢过来大胡子手里的水杯握在手里,也往外头看去:
“七年的13路末班车,还停在这个大院里吗?”
老爷子摇头。
“早就不在咯,拉去报废场了!你们大老远来图什么,就是想看那车一眼?”
陈晨捧着热水喝了一口,转递给李桃七,寻思半晌道:
“老爷子,我们跟那些无聊的人不一样,我来这不是玩的,实话跟您讲!我怀疑,我坐了13路末班车了!”
慈祥的老爷子闻言一怔,随后连连摆手:
“这话可千万别乱讲,那车子早就销毁了,别乱讲....”
见老爷子不信,李桃七插话道:
“确实是那趟车,我师傅是龙虎山道士,他看不错的,您能确定车子一定销毁了?”
老爷子明显拿不准,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咳,上午来了个人,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不可能啊,车子七年前就拉去报废了,再说,就算车还在,你们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也不可能坐到同一辆车啊!”
老爷子这话信息量很大,难道除了陈晨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坐13路末班车吗?
确实从宾馆开始,陈晨就发觉好像一直有个人赶在他们前面。
“上午有人来问过?”
“是,来了一个姑娘,说法跟你差不多,怀疑自己每晚坐的公交车就是13路。”
这倒是挺奇妙的,陈晨跟李桃七对望一眼问:
“那个姑娘还说什么了?她坐的末班车有什么不一样吗?”
老爷子仰着头,不紧不慢道:
“她说,她在车上见到了一个大叔,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穿着小白鞋的女人。”
第二十四章 不一样的司机
老爷子说的轻描淡写,陈晨听上去可着实震撼不小。
原来坐这班车的还真不只自己一个人。
“她也是春城人吗?”
老爷子摇头:“听她说,是从唐山来的呢。”
唐山,这就奇怪了,13路末班车怎么会从两个地方同时出现呢?
李桃七嫌弃水杯被别人用过,一直没喝,放在一边问:
“老爷子,七年前的末班车最后是怎么处理掉的,您知道经过吗?”
老爷子短暂的寻思一下,站起身,指着后院说:
“暖和过来没,暖和过来,我领你们出去参观一下。”
几个人跟着他走出收发室,来到停车大院里,老爷子指着西北角说:
“瞧见没,就是这个位置,就是以前停13路末班车的地方,我还记得车牌号是2386,那时候我天天能瞧见,小李子和小六子开着末班车从我这门口出去又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班上的,天天在刀尖上,真是不容易!”
盯着这个空旷的车位,陈晨感觉有些恍惚,竟又有些亲切。
李桃七问:“那现在呢,这两个人都去哪了?”
“小李子不干这行了,做买卖去了,小六子升官了,在公交集团当办公室主任呢,都有出息!”
说完,老爷子转身指着身后的办公楼说:“这个楼里,以前有人送来一座邪门的铜钟,钟自打往这一放,就有人来自杀,不要命的往钟上撞,脑袋撞的跟皮球是的!”
大家视线又转移到办公楼。
大胡子听老爷子讲完,盯着楼感叹道:
“这还真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呢?”
老爷子瞟了他一眼说:“大胡子你还别不信,我都这把岁数了,撒这谎没有必要,当时铜钟邪门的紧,出事了想拉走,几个人围着也搬不动,撬不起,要不是后来有个厉害的老头,有关部门都考虑原地爆破了!”
李桃七似乎很肯定,盯着一楼大厅点头附和:
“这大厅里,看起来的确死过不少人,那老先生道行不浅吧?”
老爷子点头。
“是挺厉害的,跟司机小李子关系很好,我见过几面。”
说完,老爷子又领着大家往办公楼后身走,绕过办公楼,在后面竟然还有一个残破不堪的小二楼。
小二楼年岁看起来要比前面的办公楼久远的多,上面的白色颜料已经几乎全部蜕落了,露出大片大片的青灰水泥。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废楼,竟然所有窗户都钉着结实的铁条子。
“这是我们站最早的办公楼,一直没拆,13路末班车的事儿结束后,有人说,这楼里藏过一件宝贝呢,正是那个宝贝,才镇住了邪祟!”
大胡子又来兴趣了,有心想进去看看,被陈晨给拉了回来。
看完了小二楼,老爷子又领着大家介绍了食堂和员工宿舍,陈晨通过老爷子的介绍,大概了解了七年前13路末班车事件的背景始末,那故事听起来惊险无比,同时也有血有肉。
老爷子年岁大了,围着站里兜了一圈回来,累的连声咳嗽,望着萧条落寞的公交大院,泪眼婆娑的说:
“小伙子,我带你了解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和上午来的那个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被13路末班车找上门了,别放弃,七年前他们都能顺利活下来,你们也可以!”
陈晨对老爷子的帮助十分感激,同时心里也得到了莫大的慰藉,13路末班车虽然可怕,但他相信,既然前辈们能做到,他也一定可以。
临走时,老爷子握着陈晨的手多般祝福,还告之了公交集团的具体位置,嘱咐他们先去找那个叫“小六”的司机。
把陈晨和李桃七送到江城,大胡子的任务本来已经完成了,但今晚听了老爷子讲了这么多玄之又玄惊心动魄的故事,感觉十分有趣,突然不想走了,说要跟着陈晨他们见识一下。
三人起个大早拜访了公交集团。
不过办公室主任工作繁忙,还真不是那么好见的,几次三番的被人拒之门外。
陈晨无奈,给了门卫大哥一些好处,那人一听他们是来找主任打听13路的,当时就一脸黑线。
“我们这主任,不是一般人,你要想见他,也容易,也不容易。”
这话有些夹枪带棒,陈晨明里暗里又塞了几百。
“怎么容易见,怎么不容易见呢?”
门卫大哥贼眉鼠眼的往四周瞄了一眼,一把将钱揣进兜里,拎了拎衣领子说:
“给你透个底,我们主任是油盐不进的主儿,你就算托关系找上级,拎着一箱子钱想跟说他两句没用的话,他都能给你打出来!”
说完,又得意道:
“不过呢,我知道他这人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工作狂,也可以理解为工作洁癖,他们不是不安排你跟他见面么,你就说你要投诉公交线路的问题,闹腾的越大越好,他要是听说了,能主动下楼把你们请进屋喝茶!”
大胡子一听,挠了挠脑袋。
“这年代,还有这么好的领导呢?”
“那不信您试试去啊!记得,动静越大越好!”
陈晨得了秘诀,这下会了,大胡子脸皮厚,抹得开,想了一套说词,自告奋勇的去大厅里闹腾投诉。
不一会功夫就围上来几个保安把他按住了,拳打脚踢一顿扔了出去。
第二天,大胡子举着牌子又去,结果又被吊起来打,连李桃七和陈晨都没能幸免。
直到第三天,大胡子都快被揍的起不来了,这件事儿才终于传进办公室主任的耳朵里。
所幸门卫大哥没撒谎,这顿毒打没白挨,主任先是让人赔礼道歉,然后毕恭毕敬的把他们请进了办公室里。
面对面坐下后,陈晨一直琢磨怎么张开这个口。觉得这个领导是个难得的好人,也不打算绕弯子了!
“你们想投诉哪条线路,跟我说,我给你们做主!”主任话音一落,陈晨直言不讳:
“13路末班车!”
他一听愣了几秒,把身子往后一靠问:
“什么13路末班车?市里现在没这班次啊!”
陈晨紧张的往前探着身子解释。
“我是临省来的,我坐了13路末班车,十五见鬼,霉运不断,知道您七年前是那班车司机的一员,想请您帮忙!”
主任一听大怒,“啪”的一拍桌子。
“你放屁!”
没料到他会突然变脸,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主任站起身来,憨厚的脸颊上带着不容否定的坚毅。
“我告诉你,别听信外边那些流言蜚语,那趟车我陆一横没少开了,什么精灵鬼怪,我一次都没见过!”
说完,他喊来保安,把他们打了一顿,推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饺子
陈晨不明白。
前头聊的好好的主任,怎么一提到13路末班车就变的暴跳如雷。
更搞不明白的是,他明明开了那么久的车子,怎么会说自己没遇见过精灵鬼怪呢?
眼瞧着三人被轰出去,那门卫大哥笑的合不拢嘴。
李桃七发现有古怪,问门卫是怎么回事儿,那老小子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个下场一样,捂着嘴笑了半天才说: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一提投诉的事儿,主任就请你们进去喝茶了!”
大胡子几次三番下来被收拾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见门卫阴阳怪气的招人恨,气的他走过去一把将他脑袋从小窗口拽了出来。
“都是他娘你出的这馊主意,我都成了人肉沙袋了!”
保安赶紧说起好话:“松手,松手,我告诉你们咋回事!”
大胡子一松手,保安正了正衣襟,白了大胡子一眼。没着急开口,伸出右手,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大胡子还要上去揪他,被李桃七往回一拉,不慌不忙的从他胸前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满水的小绿瓶子,李桃七打开瓶盖,二话不说往那保安身上一洒。
霎时间,那保安就像浑身爬满了虫子,突然口眼歪斜,疼的满地打滚。
“听说过道家的化骨水吗,再玩弄心眼儿,我让你化成一滩脏水!”
保安这次是真怕了,抓心挠肝的喊爷爷叫奶奶,李桃七先让他痛苦了好一会,才解开了水咒。
保安知道眼前人不好招惹,这才说了实话。
“这个陆主任,虽然开过七年前的13路末班车,但是他不信邪,跟另一个司机不一样,谁要跟他面前提神啊鬼的,保准没好果子吃!”
陈晨听了这话,还是难以理解。
“那趟车灵异事件满天飞,同样是司机,他怎么做到独善其身的?”
保安委屈道:“这谁知道啊,吉人自有天相呗,另一个司机就没那么好运了,你们要真想问以前的事儿,那得去找他!”
大胡子忽然回忆起来:“就是后来下海经商那个?他在哪呢?”
“都说他做买卖去了,在哪呢我也不知道啊。”
事情推进到这里,眼瞅着顺利的线索又断了。
保安看样子能说的都说了,其他的也实在指望不上,陈晨给他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威胁他如果得到消息不联系,那化骨水的效果还会再犯的,保安被刚才的滋味吓破了胆,发誓一定会留心留意。
回去宾馆时间不早了,李桃七和大胡子不能熬夜,困的哈欠连天,晚饭也不想吃,陈晨心中郁闷睡不着觉,想出去找地方喝一杯。
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外乡深冬,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个正经的餐厅,最后,看见个胡同里还有个饺子馆亮着灯,就凑合了进去。
饺子馆人还不少,六七个小桌子几乎都快被人挤满了。中间的火炉子冒着煤炭热气,大家喝酒聊天,好不热闹。
老板是个大姐,扎着围裙,见到有人进来,热络地上前招呼。
陈晨点了一盘饺子两瓶啤酒,自顾自的连吃带喝。
饺子点的是猪肉芹菜的,但不知道为啥,连着吃了几个发现十分咯牙,吐出来一开,竟然有好多小碎骨头。
他瞥了眼隔壁几桌,见他们吃的正香,好像完全没有这个问题,陈晨觉得奇怪,用筷子夹出来一个,小心翼翼的扒开饺子皮,见里面果然都是碎骨头。
开门做生意,哪怕是菜多肉少都是可以理解的,总不能没有肉剁骨头充数啊。
陈晨觉得有些恶心叫来老板出来理论。
大姐过来看了一眼,点头哈腰的承认错误: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客人太多了,我马上给你换一盘!”
大姐说完把盘子收回去,又钻回了厨房。
可是这一等,半个小时过去了,人却一直没有出来。
陈晨今天心情本就不好,喊了几嗓也没人搭理,有些冒火,站起身往厨房去看,掀开格挡厨房的布帘子,见里面空荡荡的,煮饺子的大铁锅还冒着热气,却不见那个大姐的人了。
这就有些奇怪,他的桌位就在厨房门口,眼瞅着她人进去不曾出来过,厨房又是封闭的,没有什么暗门,人哪去了?
见柜子上叠着盘子,陈晨随手拿了一个,想自己去锅里捞饺盘子,俯下身子往大锅里一看。
那大锅里的水“咕咚咕咚”烧的滚烫,却没有什么饺子,倒是看见那个大姐佝偻着身子躺在锅里,被沸水煮的水肿冒泡。
陈晨吓的盘子一脱手,“劈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那大姐听见声音后突然睁开眼睛,在锅里盯着他笑着说:
“别着急,我一会儿就熟了,这次挑我没有骨头的地方给你吃!”
陈晨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暗叫不好,看了眼手机日历。
果然,今天是十二月份的农历十四!!
老道长说过,每个月的十五左右,他都能见鬼!
这几日光顾着奔波找人,忙忘了这个节点。
陈晨盯着大锅里冒的蒸汽,闻着一股熟肉味,想起刚才吃下的两个饺子,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他极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慌不忙,一点一点的往后退,退出厨房,见得大堂里的男男女女还在吃的热闹,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嘴里扔塞着饺子,嘴角的地方,竟然还流出血丝来!
陈晨心脏狂跳,仍装作无事发生,低着头往门口走,这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却变的相当漫长。
一步,
两步,
三步,
..........
到底还是紧张,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调料桌子。
“啪嗒”一声。
饺子馆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的食客都停止了交流,他们好像终于注意到了陈晨这个另类,一个一个缓缓的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那些眼神好奇,又有些呆滞。
那些目光生冷,一团死气。
陈晨有些腿软,把桌子扶正,尽量不去与他们对视,眼瞅着就要走出这里,忽然听见后头有人凄厉厉的叫喊:
“你去哪啊,你还没结账呢!”
第二十六章 烧纸
要结账吗?
铁锅炖老板得结多少钱帐才能够啊,陈晨不去理会,窜出门店,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冷冬里狂奔起来,浑身除了燥热还是燥热,直接一口气跑回了宾馆。
李桃七和大胡子都已经睡着了,惊魂未定的陈晨去卫生间吐了好一阵子。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无意识的回想起刚才沸锅里的女人,根本无法入睡,无奈下,陈晨抱着被子坐在李桃七的床边,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天亮后,大胡子是最先醒的,伸个懒腰见陈晨那张床空着,再好奇的一转头,果然见得俩人又凑合一张床铺去了。不由得闷哼一声。
陈晨昨晚没睡好,醒来后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把昨晚饺子馆的遭遇给他们讲了,大胡子觉得他就是在找借口跟人家睡一起,也不认真听,李桃七知道前因后果,也知道最近几天是他的鬼劫。
了解了整个经过后,李桃七说,昨晚陈晨吃了人家的饺子没有付钱,这是欠了阴债,一天之内,务必要把这个窟窿补上。
大胡子半信半疑,一直都是听个热闹,吃完饭后,三人一起去买了不少纸钱元宝,晚上一入夜,就由陈晨领着再次回到了那个胡同的饺子馆。
跟上个月魏老太的那次经历一样,陈晨分明记得,昨晚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今天再来就变了样子,变成了一条烂胡同,堆满了垃圾,只有几条流浪狗踩在垃圾堆上觅食。
没有什么门面,更别说有饺子馆了。
李桃七跟陈晨明确了位置,在这胡同口正对着的地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个留着豁口的圆圈。
纸钱元宝放在地上,刚掏出火机要点,正巧被拎着水桶来倒脏水的老汉撞见了。
“哎哎哎,干嘛呢你们几个!”
老汉一只手裹着大衣,戴着一个黑色耳包,嘴上还叼了根烟,活像个老痞子。他走过来往地上瞅了一眼。
“这是烧纸的地方吗?”
见他应该是不远的住户,陈晨也感到有些抱歉。商量道:
“大哥对不住,昨晚遇到点事儿情,今天得在这烧把纸钱!”
“什么事儿也不行!”老汉嘟嘟囔囔的十分不高兴,指着另一头的路口说:“有事儿去那边十字路口烧去,跑我家门口烧什么烧!”
其实这段小胡同,离着人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见他不让烧,陈晨小声问李桃七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李桃七果断的摇头。
“你饭是在这吃的,钱当然得送人家门口去。”说罢,商量那个老汉:
“我是个道士,我保证在这烧纸不会影响到您家的运气,我.....”
李桃七话还没说完,老汉一撇嘴,越发没有耐心:“可行了,我看你毛还没长全呢,还道士,就不行在这烧,丧气!”
大胡子有些不高兴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这小哥还真是道士,信不信往你家放俩黄皮子?”
老汉也是位暴脾气,一听更急了,把水桶往雪地上一摔!
“嘿?你扔一个试试,你扔俩黄皮子,我抓三只猫头鹰塞你们嘴里!”
眼瞅着俩人越吵越凶,陈晨不想多惹事端,想着反正时间还早,等他倒完脏水再来就是了。
回去吃了饭,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点多,李桃七大胡子陈晨三个人抱着纸钱,风风火火的又来还鬼饭钱。
还是在原先的地方,雪地上的圈重新画了一遍。
万万没想到,那讨厌的老汉竟然扛着铁锹又窜出来了。
“不行烧!他娘的,我就知道你们几个还得回来!”
抬头一看,果然又是他!
大胡子彻底翻脸了,“离他家这么远,烧几张纸还给他脸了,我来!”
说着不管不顾,掏出火机就要点,刚一点燃,那老汉用铁锹铲了一锹雪往上一盖,大胡子又点燃,他又铲了一铁雪盖住。来回几次后,大胡子怒不可遏,老汉也不依不饶,两个人一言不合终于撕扯起来。
夜里十点多钟,看他们抱在一起雪地上打滚,陈晨有心去拉,李桃七拽住他嘱咐:
“先别管了,你赶紧烧纸,过了十二点不还钱,她们得来找你!”
陈晨闻言,在雪圈边蹲下,打火机才一点火,就听得吵吵闹闹,从不远处又冒出一些人来,他们中有老有少,看架势是全家出动。
对面人多,大胡子还有伤在身,只一小会,就招架不住了。他身上骑着四五个人,还不忘卖力嘶喊:
“快烧!!”
陈晨手忙脚乱的点燃了纸钱,往地上一扔,没成想被飞奔过来的一个胖妞撞飞,穿着四十几号鞋两脚就给踩灭了。
捣毁计划后,这伙人还不算晚,竟然摇起了电话,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大,陈晨拉着大胡子和李桃七,从一片喊骂声中逃了出去。
就这么几个人,李桃七其实是有本事收拾的,但毕竟都是一些老百姓,用特殊手段有些阴损。
逃到远处,回头看看人没追来,三人拄着膝盖喘息了好一会儿。
李桃七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了。
“要不就再等等,他们总得睡觉吧,等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再偷偷过去!”
陈晨瘫倒在雪地上,吐着白色的哈气。无力地呻吟着:
“老道长说的真不错,农历十五,我果然倒霉透顶,连烧个纸都不顺利!”
....................
无奈下,三人回去又是一顿好等,直到十一点半钟的时候,再次跟做贼一样重返那个小胡同。
好家伙,本想着三次往返必有收获。可离着老远一看,那刁蛮的老汉非但没有回家睡觉,竟然在地上铺了个垫子,坐在那烧纸的小圆圈里蹲守。
时间眼瞅着就来不及了,再不烧纸,那大锅里煮熟的老板娘可就要爬出来了!
无可奈何之下,李桃七低头从布口袋里翻腾了一阵,掏出一片叶子,递给陈晨说:
“你去把这个藏进烟里,想办法让他抽一口,睡上一觉。”
陈晨接过来刚要行动,忽然见得自街道另一头走过来一个女孩。
姑娘个子不矮,穿着白色羽绒服,烫着梨花卷,发端焗成黄色,大眼睛有神,一看就十分机灵。
她左手里掐着烧纸元宝,右手握着火机,走到胡同口,看那老汉妨碍了位置,喝斥一声:
“走开!”
老汉抱着肩膀抬头瞥了她一眼,刚要问“你谁呀?”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姑娘抬腿一脚从圈里踢了出去。
这一脚力气可不小,等老汉半天爬起来,姑娘纸都点燃烧上了。
那老汉气急败坏的凑过去骂骂咧咧,姑娘抬腿又是一脚,这一次,直接把人踹进阴沟里去了。
老汉呛了一脸雪,也见她实在不好惹,终于没了气焰,鞋也顾不上提,灰溜溜的转头就跑。
眼前一幕,看呆了陈晨兄弟三个,大胡子皱起眉,竖起拇指忍不住夸耀:
“这姑娘真猛啊!”
李桃七也暗暗赞叹,疑惑道:“她为什么也要来这里烧纸,难道也在胡同里吃了脏东西吗?”
陈晨想起刚进城,宾馆老板和长新街门卫大爷都曾提起过一个走在他前面的姑娘,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呢,她就是另一个跟自己同样坐13路末班车的人吗?
他们站成一排,思绪还在延申,眼神里充满崇拜,无不佩服的盯着姑娘雷厉风行的烧完了纸,等她拍拍屁股转身要走的时候,三兄弟才猛然回过神来:
卧槽,十二点零一分了!
第二十七章 上门
三兄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个姑娘身上了,可惜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啥都迟了。
她倒是顺利烧完纸钱了,陈晨的饭钱还没有还!
人跑过去,姑娘走远,零点已过。三次往返,终究人财两空,整整一个晚上,全都白折腾了。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大胡子叹了口气,盯着眼前阴森的胡同,问李桃七:
“你们张嘴闭嘴饺子馆的,关键这是个胡同,也没个门店啊,会不会搞错地方了!”
李桃七摇头感概:
“错是一定错不了,现在看着没门没窗,说明那店面曾经存在的十分久远,会更难办!”
陈晨蹲下来,盯着雪圈里姑娘烧剩下的纸灰问:
“那现在怎么办,还用烧吗?”
见李桃七的脸色变了,陈晨也十分遗憾。
今天就是农历十五的正日子,到底还是没有来得及。
回去宾馆,李桃七二话不说赶紧布置,她先是点了一根蜡烛放在门口,洗手间用黄色纸符封上。
又扯了一根红绳,把房门从上到下横向遮了几遍。
嘱咐陈晨未来几天都不要想着出去找人了,眼下顺利度过这个农历十五难关,才是最紧要的。
幸运的是,当天晚上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大胡子呼呼大睡了一宿,李桃七和陈晨一直坐在床上紧张的盯着房门,直到天边放亮。
白天的时候,李桃七外出采办,准备应对今晚,这次买来一袋白面,两捆纸钱,和一只大公鸡。
忙活一阵,酒足饭饱,三人躺在床上闲聊,想起昨晚的那个彪悍姑娘,又是各有感慨。
大胡子一脸崇拜的说:
“那姑奶虽然暴力,但是依我看,分寸掌握的很好,咱们当时就是跟那刁老头商量的多了,直接一脚踢沟里去就完事了,老子以后算是学会了!”
陈晨也在回忆昨晚的情形,问李桃七:
“你说她来胡同烧纸,是不是说明也在那里吃过饺子?难道她也跟我一样,会在农历十五会见鬼吗?”
李桃七昨晚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盯着天花板揣测道: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而且她发现问题后也没有结账,回头才去烧纸还钱,说明她并不懂得这些,背后应该是有人指点。”
陈晨来了兴趣,把身子翻转到李桃七一侧。
“是啊,她的行动一直都在咱们前面一步,看来也是对13路末班车寻根溯源来的,可惜当时咱们光顾着看热闹了,要是能喊住她,完全可以交换一下信息!”
李桃七十分理智,摇头道:
“目的和经历虽然是一样的,但是敌友还不清楚,就算日后有机会碰面,我劝你,还是不要着急全盘托出的好!”
李桃七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陈晨应和一声自言自语道:
“但是我好想知道她在车上的经历,想知道那一家三口,会跟她说过什么.....”
..................
未来的时间里,三兄弟寸步未离,吃喝都在房间,等到四五点钟太阳开始落山,李桃七也开始了准备新一天的布置。
他先是和昨天一样,点了根蜡烛放在门口,然后用红线把门上下封住,而后从布口袋里掏出三个小泥人,取来陈晨的三根头发放进泥人里,自己留下一个,分发大胡子一个,又绑在那只大公鸡身上一个。
再叫陈晨找出自己的三件衣服,和大胡子穿在身上,披在大公鸡身上一件,把公鸡扔到卫生间里,用黄纸符把门封起来。
最后,嘱咐大家躲在床上,把白天准备好的白面,均匀的撒在地上。
李桃七说,他不擅长抓鬼驱邪,只能通过一些小伎俩,做个陷阱罢了,这一番准备,实际上还是要看运气,希望邪祟能够被自己迷惑,分不清哪个是陈晨,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期盼它能够上钩,把卫生间里的大公鸡当成冤家债主!
一切准备妥当后,就等今晚那个大姐会不会来找陈晨讨钱了!
大胡子始终半信半疑,躺床上闲扯了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李桃七和陈晨一言不发,开着灯各怀心事。
时间比以往过的缓慢,感觉上熬了好久好久,实际也才不过一两个小时。
“桃七哥!”陈晨实在无聊,喊了李桃七一声。
“你说,我前天晚上吃进肚子里的饺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李桃七端坐在床上闭目打坐,眉眼不睁的回道:
“肯定不是,你不用经常回想,那些脏东西跟人一样,知道你能看见她们,就是变相故意吓你的!”
“啊....”知道自己吃进去的不是人肉骨头,陈晨心里莫名好受一些。
“你说,那个姑娘竟然敢一个人来烧纸,她是怎么做到那么镇定的,好像对于这些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一样!”
李桃七轻“恩”了一声,“我觉得她应该比你经历的还要早,说不定,也是比你先坐上车的!”
“咳!”陈晨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奇怪,那车上的一家三口,明明坐着同一班车,却又好像十分疏远,彼此从没见过一样,他们到底想拜托我什么呢?”
陈晨还在琢磨。李桃七突然睁眼,“嘘”了一声。
陈晨瞬间警觉起来。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了。
陈晨看了李桃七一眼,都默不作声,只是仔细的盯着。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二人仍旧没有说话。
“咚咚咚....”
“咚咚咚.....”
敲了一阵之后,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是宾馆老板的声音。
“睡着了?明天你们房间就到期了,还续订不?”
陈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回应道:“不续了,明天正常退房。”
老板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陈晨刚要躺下,李桃七又忽然警觉,轻声喝道:“别动!”
陈晨半仰着身子,不敢再动一下,盯向门口看去,这一次,
房门虽然没有动静,但门口处的蜡烛竟然无风自动,烛火左右摇摆起来。
来了吗?
陈晨咽下一口唾沫,紧张的盯着蜡烛。
没过多久,就听得“砰砰砰”的几声骤响。
门上的红绳,接二连三的全部凭空绷断了。
那是陈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刻,眼瞅着门口的白面上,竟然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双浅浅的脚印。
进来了......
那个把自己煮了吃的大姐终于来讨要饭钱了。
陈晨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地面的脚印动向。
那脚印很轻很轻,一点一点的出现,一步一步的往床边靠拢。
陈晨有些紧张,看了眼李桃七,李桃七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果然,脚印走到陈晨床边后,忽然不动了,没过半晌,突然方向一转,朝着大胡子的床移动过去。
那个大胡子睡的正香,雷鸣般的呼噜声,和眼下恐怖的气氛十分冲突。
忽然,睡梦中的大胡子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别摸我,找你的李桃七去!”
陈晨尴尬的盯着,大胡子又蹬了蹬腿,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别他娘摸我屁股呀!”
几次三番之后,他被扰的急了,直接“扑腾”一声坐了起来。
大胡子晃了晃脑袋,见房间灯亮着,李桃七和陈晨在各自的床上盯着他看,疑惑的摸了摸脸问,“刚才谁摸我呢?”
说完这话,大胡子又奇怪的抬起胳膊,在他那条长满汗毛的胳膊上,竟然肉眼可见的出现一块红紫。
就像是被人拧了一把!
紧接着,又是一块,又出现一块....
大胡子眼神惊惧,终于忍不住的,喊出声来!
第二十八章 八角秘盒
大胡子眼瞅着自己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哇哇大叫起来。
本来是自己的劫难,连累了大胡子有些过意不去,陈晨刚想求李桃七想想办法。却又见得大胡子突然腿像是抽筋了一样抬起老高。
半晌后,抱着膝盖不停的在床上打滚。
折腾了一会后,大胡子一不小心压断了李桃七交给他的泥人脑袋,这房间里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发现了大胡子不是她想找的人,地上的脚印方向陡然一转,又缓缓的挪到了李桃七的床边。
李桃七不畏不惧,依旧端坐,房间里没有风,他的头发忽然被凭空撩了起来!
接着,胳膊上也开始出现了掐痕,李桃七忍住一声不吭,慢慢的,那掐痕竟然一点一点向上延伸,李桃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脸颊憋的通红,有些喘不上气来。
大胡子亲眼看到了这一幕,终于相信了他们先前的话。想要帮忙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李桃七被掐的越来越重,他瞪着眼睛,看了看大胡子,眼神不停的往卫生间瞥,大胡子反应过来,拿起地上的臭鞋,瞄准卫生间的玻璃一丢。
“啪”的一声,卫生间里的公鸡受到了惊吓,不停的扑扇起翅膀。
房间里的脏东西受到吸引,终于撒开李桃七,面粉上的脚印再次转变方向,寻着声音去了。
终于上钩了!
李桃七揉着脖子,紧紧的盯着,卫生间的房门贴了纸符,开始“当当当”的剧烈的摇晃,里面的公鸡似乎意识到危险,扑扇的越来越厉害。
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眼瞅着大功告成,门就要开了,突然,一切安静了下来!
卫生间的门不晃了,里面的大公鸡也慢慢不闹了。
可地上的小脚印还分明停留在那里!
她不想进去了吗?
陈晨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面粉,见半晌没有变化,也不知道她是原地站着,还是已经出去了,反观李桃七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最后好像发现什么端倪,突然眉头一紧。
大胡子也有些害怕了,悄声问:“走了吗?”
李桃七确定的摆了摆手,缓缓的抬起头,往天棚上看!
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再度袭来,李桃七的意思是,那脏东西似乎意识到了地上的白面,爬到棚顶上去了!
大胡子和陈晨瞪着眼睛也跟着抬头。
宾馆的天棚刷着白色的涂料,肉眼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陈晨一想到那铁锅里的大姐现在就趴在棚顶的某处,偷偷的往下观察自己,身上的汗毛,就忍不住的一根一根炸了起来!
房间里十分安静,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隔壁男女卖力的耕耘声。
可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棚顶上,李桃七眼珠来回转动,半晌,悄悄的看向陈晨,好像在暗示他,陷阱失败了,让他赶紧跑!
陈晨口干舌燥,意会之后一点点的往床边挪动,忽然莫名的后背一阵发麻。
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坐在他的后面了。
李桃七见情况不对,突然跳上陈晨床铺,掏出宝贝往他后背抓了一把,大叫:“快跑!”
陈晨也不犹豫,鞋也顾不上穿,窜下床来撒腿就跑。
“大胡子,关门!”
大胡子也早就吓的腿软,但关键时刻还真是不含糊,陈晨一跑,他紧跟着“啪”的一声把门推上了!
李桃七光说让他跑,但也没说往哪跑,应该跑多远算完。
陈晨只知道眼下性命攸关,光着脚,闷头在雪地里一个劲的冲刺。
直到实在抬不动腿,才不得不停下身来。
双脚已经被寒雪冰到麻木,心脏跳的像是要把门牙撞碎。
陈晨倒在地上,想着今天要是真就这么死了,自己也算尽力了吧!
休息一会儿,陈晨勉强支起身子,往身后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有没有东西跟来,反正就是虚无一片,除了夜色下的老街雪景,什么也看不到。
顺着路,又漫无目的一直走,一直走,街上的车越来越多,天终于快亮了,陈晨也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街上的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上班了,一位在路边扫雪的大哥见他光着脚在雪地里踉跄,搭话问:
“大冬天的你这是干嘛呢?犯错误让媳妇儿赶出来了?”
陈晨仅剩的一点气力都快没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路边坐下来,望望四周,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环境问:
“大哥,这是哪啊?”
环卫大哥也放下扫把,较有兴趣的凑过去,挨着他坐下。
“这是桂林路啊,你是外地人?”
说着,大哥掏出烟来,自己叼了一根,递给陈晨一根。
陈晨刚要伸手去接,大哥脸色忽然一变,怔怔的问:
“你真要抽吗,你想好!你....得.....给.....钱!”
“你得给钱!”,最后的四个字,是他一字一顿重重的说出口的,陈晨盯着他的眼睛,寒从心底而生,这个人恍惚中有点印象,他好像,他好像是饺子馆吃饭那晚,就坐在他隔壁桌的客人啊!
陈晨忙缩回手,掉头要跑,可是体力不支,实在没有能力逃命了。
“你得给钱!”大哥又说了一遍,说的钻心刺骨,让人头皮发麻。
绝望下的陈晨趴在雪地上,哀叹了一声,可怜自己到底没能逃过今晚!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节骨眼里,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犬吠!
“汪!”
响亮的狗叫,在静谧的夜里别具穿透力!
“汪汪!”
“汪汪汪!”
眼前是一条大黑狗,它立着耳朵,露出獠牙,好像如临大敌一般,一边叫,一边压低脑袋往陈晨跟前走。
这狗他可认识,正是13路末班车上,那个小女孩一直拜托他要找的狗。
只不过,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大黑狗就像守护自己的主人一样忠诚,不肯退让半步,盯着身后吠叫了十几分钟,才收起了那副凶狠的模样,回头叼来一个盒子放在陈晨面前。
那个环卫大哥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黑狗又救了自己一次!
陈晨从地上爬起,望着眼前的黑狗,虽然被它咬过两次屁股,却忽然倍感亲切,它好像比之前见面的时候瘦了整整一圈,四个狗蹄严重磨损,血迹斑斑,染红了地上的清雪。
陈晨心里不由的震撼,这大黑狗,不会是跑了几百里地,特意从临省来找自己的吧?
陈晨捡起它叼来的盒子,盒子有八个棱角,十分精致,忽然想起来,先前在13路末班车上时,那个小女孩说过,希望他见到狗的时候,替她转告一句话:
“包子包子别藏了!”
对,就是这句。
当晚张翠萍被狗袭击的时候,他喊了出来,这条狗就乖乖的跑了。
眼下它不惧百里长途就是为了送这个盒子给我吗?
包子包子别藏了,原来是小女孩和大黑狗之间,转交宝贝的暗号!!
那盒子里有什么呢,小女孩是想告诉自己什么秘密吗?
陈晨望着手中的秘盒感概万千,大黑狗“汪”了一声,好像高兴于自己完成了任务,摇了摇尾巴,转头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里。
第二十九章 买车人
由于大黑狗的帮助,陈晨得以顺利的度过了农历十六的恐怖夜晚。
天亮后,他手里捧着八角盒,光着脚一路打听,狼狈的走回了宾馆。
李桃七和大胡子似乎也不好过,他们两个的衣服破了数道口子,明显昨晚经历了一场大战。
见到陈晨平安回来,三个人抱在一起,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大胡子这次可算亲眼见识到了邪祟的厉害,跟陈晨一直讲昨晚那李桃七又掏出了多少个奇怪好玩的宝贝,自己多么英勇的事迹。
陈晨也向他们讲述了自己昨晚跑出宾馆后的遭遇。
“我的娘哎,这里距离邻省几百里地,那狗嘴里还叼着东西,狗腿子不都得跑折了!”
大胡子感叹完,李桃七接过陈晨手里的盒子来回翻看。
这八角盒是用枣红檀木做的,上头挂了一把小锁,陈晨想要破开锁头,被李桃七阻拦下来。
“八角盒的做工十分精密,很多时候都用来做机关盒,外边看不出什么,如果盒子里面有溶物机关,一旦强行破锁,那就变成了一个空盒了!”
陈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里面的秘密了,但既然盒子还不能打开,只能等日后再见到那个小女孩,向她索要钥匙了。
可她有什么话为何不直接说出来,要兜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想及此处,陈晨不禁黯然神伤,老道长说那小姑娘有可能还活着,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遂把八角盒交给了李桃七保管。
鬼劫一过,似乎运气也跟着好了起来,三兄弟重振旗鼓,正准备继续寻找七年前另一位存活下来的司机下落,恰好接到公交集团那个门卫打来的电话。
门卫被李桃七的“化骨水”吓怕了,自那时分别后,他每天尽心尽力的打听消息,最后终于探知了那个下海经商的司机线索。
按照得来的地址,三兄弟开车直奔滨江区。
那是一家做茶具器皿的跨境电商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每个员工都很有精神,看起来运营状况良好。
老板相貌平平,穿着西装革履,人也不错,听说他们有事麻烦也不介意,请到办公室里来谈。
有了上次那个陆主任的教训,陈晨有些顾及,自报家门之后,先试探性的问他:
“您信邪吗?”
李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说:
“你们应该是找过我那个无神论的兄弟了吧?”
大胡子抢话道:“那主任人不错,就是有点轴,我在他那都挨了四顿打了!”
“鬼神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我那兄弟就是挺好的例子,很难说清楚,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陈晨见这人开明大度,终于能放心了讲,就把这趟来这里的原因始末,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李老板听的十分认真,当他捕捉到“13路末班车”字眼的时候,脸色还是逐渐阴沉了下来,似乎勾起了他许多回忆。
他先是一再询问陈晨,如何肯定他坐的就是13路末班车,当听到陈晨连着两个农历十五的鬼劫差点丢了性命,李老板才终于相信了。
随后的时间,他娓娓道来的讲述了自己七年前开车的经历,如陈晨一样,每到农历十五左右,都能见鬼。
这期间,他在末班车的事件里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人,结交了很多仗义的朋友,跟一个叫老刘的先生,经历了无数艰险,拜求了无数大能,九死一生,才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困局,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听了前辈的亲身说法,陈晨感觉就像是一部西游记的取经路,想想自己昨晚的经历,简直不值一提。
连大胡子和李桃七也都被李老板那惊心动魄的故事打动到了,同时也为陈晨即将要面临的处境感到担忧。
他的观点和老道长的话颇有相似,首先,车上的人绝对不是偶然出现找到自己的,一定是有所诉求,冥冥之中有所挑选!
其次,想要如他一样走出末班车的困局,查清楚车上人的诉求和因果,是存活下去的关键!
短短几句话,让陈晨如梦初醒,说到底,13路末班车的根结不在于车,而始终在于人。
很可惜的是,当年帮助李老板的那些先生,一些已经不在世上了,还有一些到处悠闲,很难寻落。
李老板似乎对那趟车的司机是谁很感兴趣,但陈晨始终回忆不起来,只记得司机起初躲在阴影里看不见全貌,后来车子开后门上客,也没有机会再去接触了。
聊到最后,他还是给陈晨介绍了一个叫徐半仙儿的高人,说那人能在心里算卦,料尽天机,如果能够求他开口指点,会少走不少弯路。
而后,他又跟那个公交集团的陆主任通了电话,拜托他帮忙求证一下当年处理13路末班车的报废中心。
终于如愿,跟13路末班车的经历者交谈了整整一个上午,三兄弟离开了李老板的公司,感觉思路清明了很多。
其实转了一圈下来,最后还是要回到起点处理问题,从陈晨在第一晚踏上末班车起,他和那一家三口的纠缠,似乎就已经牢靠的绑在一起了。
那个无神论的陆主任主动联系了陈晨,约他们上午九点钟准时在集团见面。
拉他们去报废中心的路上,他一直说个不停:
“你们还去找我那个兄弟去了,找他干什么呀,他从跟我当同事的第一天起,就神神叨叨的,三天两头请假给人当伴郎,满世界跑,满世界照顾寡妇,没事儿就给人家扔二百,你问问他,从他上班到辞职,他开过几天车,全是我开的!”
陆主任越说越来劲,陈晨一行跟他聊不到一起去,坐在后座没人搭话,他还在自顾自的说起没完,总结起来一句话: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人心不古,要比鬼神更加可怕!
三十几分钟后,可算在他的声声教诲中熬到了地方,陆主任还是很有面子的,见他一来,报废中心的领导亲自接待,听他提到了13路末班车的处理情况,那老领导的脸上当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一再询问下,他终于承认,13路末班车在七年前拉来这里做报废准备,一直都没有成功。
“不是俺们不办事儿啊,那车子太邪门了,吊机都勾不动,没法拉去报废坑,一到夜里那车里头哭的七荤八素的,太瘆人了!”
陆主任气的眼珠子瞪得溜圆,“那车呢,我问你那车现在在哪?”
领导遮遮掩掩,最后才说:
“既然处理不掉,一直放这里也不是办法,最后,最后让俺给卖了,被一个胆儿大的开走了!”
“卖了?谁买的,谁开走的?”
领导挠了挠头,“我只记得他名字,好像叫.....”
“对了,叫周贯福!”
第三十章 恐怖偷窥
13路末班车果然没有被销毁,而是被人买了去。
当周贯福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着实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他在老乡口中是个惨绝人寰的灭门杀人犯,在赵大娘口中,是个孝顺懂事儿,被人诬陷的好儿子,此时在这里,周贯福竟然买走凶车,意欲何为呢?
在大家一再要求确认下,报废中心的领导还拿出当时卖车时候签售的合同。
可以确认的是,那个开走末班车的人,的确是他。
但至于他买车干嘛,领导委屈的解释说:
“他当时是特意寻来的,就是要买这辆末班车,我问他买去干嘛,他就说在自家农村山里拉点秸秆,肯定不载客,不商用.....”
陆主任听后火冒三丈:
“你前一句不还说,这车子连吊车都勾不起来吗?他是怎么开走的?”
领导又是一脸苦相,委屈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啊,我当时是不敢卖的,也跟他说,这车子挪动不了地方,没成想他一上车,还真能开的动,我就一咬牙,就卖给他了!”
事已至此,13路末班车再次出现的脉络,已经大概明了,周贯福这个人,不管是好是坏,他身上都藏了太多秘密。
陈晨渐渐意识到,那些秘密不仅联系着坐车的一家三口,而且还跟自身的命运息息相关。
离开了汽车报废中心,拜别了陆主任,这一趟江城之行,也算终究圆满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麻烦定会接踵而至,一切才刚刚开始。
回去的路上,三兄弟都没有话说,安静的氛围让压抑的情绪更加压抑,大胡子醒了醒嗓子,扭开了他喜欢的邓丽君,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陈晨。
“既然事情摆到这步了,你就看开点,等回去我在托托关系,看看当年跟周贯福混的那帮人,有没有可能知道他的线索!”
陈晨知道大胡子仗义,心里十分温暖,李桃七也开口道:
“即便周贯福的线索断了,我们也还有很多事儿做,厂里莫名自杀的古建辉,钟老头,还有关志中,他们三个明显是被邪祟报复,其中的真相,跟周贯福也一定有所瓜葛。”
事实确实如此,钟老头和关志中连死都不肯透漏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呢?
他请来的大仙口中,关志中放火烧死过的人,会跟13路末班车上的一家三口有所关联吗?
陈晨没有说话,一边捋顺着这些已知的线索,一边规划着未来要走的路。
李桃七在入殓市场还有生意,大胡子也耽搁了几天拉货的单子,回到城里后,大家分头行动。
经历了第二个鬼劫,了解了凶车的真相,陈晨回到菜市南街的家里,恍如隔世。
他按照李桃七的吩咐,每晚都去站牌下等车,但熟悉的8路车恢复了通行,那趟13路末班车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雪糕厂没了,工作也丢了,据说孙那对后来找了一家电器维修的售后工作,牛骏则换了一个私企。
知道陈晨回来,三个人经常闲聚喝酒,一连几日过的还算安稳。
直到周末的时候,大胡子才突然带着消息找上门,说是打听到了周贯福的一个发小就在城里工作,二人一拍即合,也来不及通知李桃七,先去找那人见面去了。
那小子外号叫皮条,长的瘦小枯干,染了一头黄毛,在洗浴中心当迎宾。
一提到周贯福的事儿,黄毛一问三不知,就说自从周贯福被人剁了手之后,没再联系过了。
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孙那对说在黑水路见过周贯福,如果周贯福真的在春城的话,就很可能会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保持联络。
陈晨遂决定,偷偷跟着这个叫皮条的小黄毛。
洗浴中心夜晚更忙,皮条的生活日夜颠倒,日落上班,清晨日出下班。
他住在一家地段不错的小区里,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社交活动,每天清晨下班回来,拉上窗帘就闷在房间里睡觉。
两点一线,简简单单,跟了一段时间后,陈晨逐渐泄了气。
也是在这个阶段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儿,不是出在黄毛身上,而是在陈晨自己家里。
陈晨发现,近几日家中东西,总是会发生变化,出门前明明烧好的一暖壶热水,回到家里会莫名其妙的变成半壶。
吃剩的饭菜会逐渐减少,客厅的拖鞋,放置的一些东西,也会经常挪动位置,这些解释不了的现象,让陈晨惊恐的感觉,在这个家里,似乎并不是他一个人在生活!
鬼劫刚过,最近的运气也没有那么衰了,冷静下来的陈晨根据种种迹象认定,家里不是闹鬼,好像是有贼!便偷偷的在隐秘处装了一个摄像头。
晚上回来后,陈晨照常洗漱,跟大胡子还有李桃七电话商量未来几天的计划。
等聊完这些,已经深夜很晚了,陈晨才要准备睡觉,忽然想起摄像头的事情来,又打开手机,准备回看一下白天他不在家里时候的视频录像。
刚开始的视频里,一切安好如初,陈晨本有些发困,不停的推动进度条,突然发现,好像有个女人在画面里出现了。
这让他精神了不少,赶紧倒退回去,视频记录着,在清晨八点二十五分的时候,他洗漱完收拾好房间开门出去后,好像有个东西从他卧室里的床下爬了出来!
由于摄像头的位置不佳,拍的并不是很清晰,陈晨不断的放大拉近来看,好像能够模糊的分辨出头发和身子,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发及腰,穿着一件衬衣,爬出床底后,站起身子也不回头的往客厅里去了。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继续推进回放录像的进度条,发现就在刚刚他回来之前的一个小时,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她湿着头发,缓缓走进卧室,然后俯下身子,一点一点的爬回自己的床底....
盯着手机,陈晨有些不知所措,也就是说,不出所料的话,那个长发女人,现在就在他的床底下趴着呢!
第三十一章 黄雀在后
看清录像事实,吓的陈晨直接把手机给扔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但楼上的邻居好像要包饺子,不停的传来有节奏的剁馅声。
“当当当”
“当当当”
........
陈晨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熟悉的床铺一眼,想象着床下趴着一个人,一股凉意瞬间袭满全身。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记得视频里,那个女人在清晨的时候就出现过了,到底是人是鬼,今晚总得有个说法!
想罢,陈晨佯装淡定的下地穿好鞋,从客厅里抄来一把椅子,缓步走回卧室,打开电筒,俯下身子,小心的往床下一照!
好家伙!
里面果然有人!
一个女的躺在地上咬着馒头,见到陈晨低下头,好像比他还要惊悚,吓的她“砰”的一声,重重的把额头磕在了床底板上。
听到她“哎呦”一句,陈晨悬着的心,也算松了口气。
“你给我出来!”
陈晨放下板凳,伸手把人从床底拽了出来。
这女的看样子三十出头,长发及腰,半月笑眼,床铺下堆满了东西,什么羽绒服,充电器,吃的用的喝的,竟然还有个小毯子,俨然把床下当成她的窝了。
“你是谁呀?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晨上下打量她,见她长的白白净净,根本不像是疯子傻子,亦或者小偷流浪女一类。
这人揉了揉头,尴尬的笑了笑,介绍说:
“我叫戴美玉,是这样的,我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什么?你找我窜我床底下干什么?”
见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陈晨假装要报警,吓的她赶紧求饶。
“在雪糕厂起火之前,你去找过钟老吧,我,我是他外孙女!”
钟老头的外孙女?
这倒让陈晨吃了一惊,他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想来钟老头在厂里这么多年,无依无靠,从来没听同事们提及过他的家人。
见陈晨不信,戴美玉双手合十继续解释:
“我说的是真的,姥爷在十几年前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所以他可能没有提到过我们!”
陈晨半信半疑追问道:“就算你是钟老外孙女,藏我床底下干什么?”
“你听我解释...”戴美玉抽泣一声才说:
“姥爷跟家里断了往来也不是本意,他是不想拖累家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直到出事后才找到这里,我听说,在他临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我想知道姥爷有什么秘密,想知道这些年他为什么不肯回家,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
戴美玉眼含热泪,说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陈晨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何必藏的这么吓人!”
陈晨对她的身份还是半信半疑,拽来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戴美玉又小声解释道:“我听说你这个人不太正常,明明通勤的公交停运了,还声称自己每天坐车上班,我怕你不跟我说实话,就偷偷躲起来,想了解一下你!”
陈晨被这个理由呛的哭笑不得。
现在雪糕厂毁了,连关志中都死了,钟老头是哪里人,家乡在哪,家里还有谁,这些没人知道,凭空冒出来个外孙女,实在死无对证。
而且除此之外,陈晨觉得自己一没钱财,二没色相,就算是假的,她接近自己也实在想不出能有个什么坏心眼儿来。
“那你躲了这几日,听到你想听的了吗?”
戴美玉擦干眼泪,有些怯懦的摇了摇头。
“但.....我好像应该能够帮到你一些!”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古建辉,关志中,和姥爷其实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三个人都是瓦匠,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后来,姥爷拿回家里一笔钱,说他们要出趟远门,就再也没回来!”
陈晨有些感兴趣了,追问道:
“然后呢?”
“听妈妈说,姥爷临走的时候哭的很厉害,一直说自己做了丧良心的事儿,迟早会拖累家里,让我们不要想他,也不要认他!”
这些好像离钟老的秘密越来越近了,陈晨趁机逼问:
“这能帮到我什么?”
戴美玉紧张道:“其实,除了古建辉和关志中以外,姥爷还跟另外一个朋友交好,那个人姓张,他没在你们厂里!”
陈晨坐直了身子,意识到如果这个戴美玉说的是真的,那钟老头这个张姓朋友的存在可是十分关键的。
“你知道他在哪吗?”
她点点头,“我不知道姥爷做了什么错事儿,但好像因为这件事儿跟他闹翻了,听说,他们一家人后来搬去了麓县,我知道那个地方,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麓县。”陈晨默然的在心里叨念一遍。
戴美玉说完这些,沉默了一会,突然转答为问: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晨还在消化她带来的信息,随口说:“你问!”
“姥爷临死前,你跟他到底谈了什么,他真的是自杀吗?”
钟老头平日里和蔼可亲,陈晨刚来厂里的时候,多少也受到过老人关照,虽然眼下这个女人的身份仍旧存疑,但自己的经历也不算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和钟老见面,是想问他一个人,但是钟老没回答我...”
戴美玉忽闪着眼睛说:“你问谁,是不是跟末班车上的一家三口有些关系?”
陈晨盯了她一眼,想来这几日他跟大胡子,李桃七的聊天内容都被她听去了,她如今提到末班车和一家三口,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我现在有很大的麻烦,而且跟钟老的死,多少应该有些关联,钟老......好像不是自杀的!”
戴美玉听到这个真相后泪如泉涌,半晌,她竟然又说出了一个让陈晨感到相当意外的内容。
“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偷偷跟着你,然后早你一步回家,你跟踪的那个黄毛,他早就发现你在跟踪他了!”
第三十二章 神龛
对于凭空出现的戴美玉,包括她的一套说辞,陈晨一时难辨真假,但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意思。
原来自己跟踪几天的黄毛,竟然早就被他发现了吗?
不能否认的是,戴美玉十分聪明,把陈晨第一次跟踪开始以及被发现后的路径和破绽分析的条条是道。
用她的话说,那皮条这些年与警察记者周旋,已经成精了,像陈晨这样先去找他问话,问不出再偷偷跟踪,早就被他料到了。
戴美玉为了表明诚心,主动请缨帮忙,按照她的要求,陈晨联系了大胡子,备好车,准备重新钓鱼。
隔日一大早,大胡子推了手里的货单驱车前来,见戴美玉跟他年龄相仿,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把陈晨拽到一边夸赞:
“行啊兄弟,吃雪糕能吃出罪犯来,床底下还能爬出大姑娘,咋啥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陈晨解释了两遍他也不信,还说李桃七是他的,但这姑娘一定给他留着。
三人简单介绍拉扯一会儿,换了时间换了位置又去皮条那家洗浴中心蹲守,见他清晨下班之后,跟往常一样哈欠连天的回去家里,拉上窗帘睡觉。
这期间,他一直没有出来过,从日出盯到日落,大胡子撒了三泡尿都回来了,眼瞅着天快黑了,陈晨有些泄气。
“看来你也猜错了吧,这黄毛可能真就没什么问题。”
戴美玉歪着嘴坏笑一声,“怎么可能,看他把那几根毛染成那个颜色就不是啥好人,你等着!”
果然,话说完还没出一根烟的功夫,她突然兴奋的招呼:“出来了,出来了!”
陈晨和大胡子赶紧凑过去看,皮条房间的窗帘还拉着,单元门洞里来往的人倒是不少,但却没有一个是他!
“哪呢?你认错了吧!”
戴美玉自信满满的指着一位从单元门洞里跑出来的外卖小哥说,“你看那个人!”
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瞧,一个穿着黄色工作服,带着头盔的外卖小哥送完餐食出来,骑上了车子。
“他就是皮条?”
见这个小哥身高体型,好像确实跟皮条上差不差!陈晨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从来没见黄毛出来过,原来他跟外卖小哥换了衣服,戴了头盔,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见小哥骑着摩托离开,陈晨赶紧招呼大胡子上车,远远的跟了上去。
戴美玉猜的果然没错,那“外卖小哥”十分狡猾,不去店里取餐,骑着小摩托走了好多弯弯道道,直到在郊区一处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眼前是一座宽阔大院,院里一间仓房,一排屋子。朱红色的大铁门上着铁锁,皮条从车上下来,鬼鬼祟祟的四周环望一圈,确认安全后,从摩托车的后车箱里拎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开门进去了。
大胡子把车停在路边,回头问陈晨:
“车里有扳手,咱是直接进去堵里啊,还是等他出来擒住啊?”
陈晨思量一下,这个地方偏僻隐秘,如果皮条和周贯福真的还有联系,那他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间房子里!
现在周贯福到底是恶贯满盈的凶手,还是被冤枉的好人未得而知,房间里面还有几个人也不清楚,这么贸然进去,还是太冒险了。
“等等吧!”
皮条进去后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才出来,认真的给大门上了锁,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见他一走,陈晨嘱咐大胡子和戴美玉留在车里放哨接应,自己一个人挑了一把扳手,下车趟路去了。
这间房盖的位置很奇怪,离其他邻居都很远,自己孤独的矗立在路边,门口两棵枯萎的大树,树下有一只死猫,一群乌鸦正在争相竞食。
陈晨透过大门缝隙往里偷看,见大院的房间都黑着,没有一间屋子亮灯。
院子明显认真的打扫过,东西放置的规规整整,从大门到房屋门口的雪也被清理出一条路来。
翻过院墙,让陈晨感到意外的是,皮条竟然连房门也上了锁。
屋子里没有人吗?
农村的冬天,老乡们都习惯于在窗户上糊上一层保暖的塑料,陈晨小心的趴在窗口往里瞧,模糊的看到,房间里果然有人。
他赶忙缩回了头,等过了一会儿再悄悄去看,屋里人影又已经不见了。
里面明明有人,皮条为什么要锁门呢?
陈晨疑惑的绕着到房后,发现一间房间的后窗关的不紧,就用手上扳手撬开了跳进去。
太阳落山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屋子里也没烧火,凉飕飕的比外边都要阴冷。
这是一间偏房,想要确定屋里的人是不是周贯福,还得绕到前边去看。
陈晨悄悄的打开房门,沿着走廊往房前走,厨房里没有柴火,锅灶上的大铁锅也已经锈裂成了两半,碗架上的锅碗瓢盆落满了灰尘,没有一点烟火气息。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周贯福,他被关在这里吗,他不吃饭吗?
不过想起皮条进来时,从摩托车里拎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应该就是现成的食物吧?
再往前,左右两边有两间屋子,左边那间就是陈晨在房前看到有人影的卧室,右边一间的房门紧关着。
越接近前屋,陈晨逐渐闻到一股燃香的味道。
那味道跟普通寺庙里的烟香不太一样,有些香的呛人。
不要起冲突,只要确定他是不是周贯福就行了!
来到那间屋子门口,陈晨听到里面有些响动,他握紧扳手深压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房门。
“吱嘎”一声。
让陈晨大失所望,房间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正对门的位置放着一个一米多高,四四方方的奇怪神龛,神龛里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香炉里插着一根黑色的长香,龛口位置还亮着两根电子红烛,把照片映的黑白红三色交衬,十分恐怖!
屋子似乎是被改装过的,没有床铺,除了神龛以外,空荡荡的。
刚才在屋外分明看到里面有人影,怎么转眼人就没了!
陈晨盯着神龛,逐渐发现有些不对,那神龛好像一个棺材一样,侧面是个带锁的拉门,但锁头位置已经崩坏,好像是有东西从里往外挤开了一样。
陈晨往后倒退了一步,正好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
那是皮条拎进来的黑塑料袋,袋口敞开着,装着一些新鲜的猪肝猪肺之类的杂碎,里面的血水流的到处都是。
陈晨明白了,周贯福根本不在这里,甚至于,这个隐蔽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活人。
那皮条应该是在奉养着什么东西呢!
联想到他在屋外看到的闲逛人影,和现在神龛崩坏的锁头。
陈晨的脊柱一阵发麻,既然房间里空荡荡的,他于是,抬头往棚顶看去。
第三十三章 活财神
第三十三章活财神
屋顶上倒挂着一只蝙蝠!
陈晨没敢细看,尽量不去惊扰它,缓缓退出房间,想穿过走廊从后窗口逃出这里。
才迈出两步,就听见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咯咯”声。
那声音像是在咳嗽,就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
见后路被堵了,陈晨把门一推,躲进对门的空房里。
“啪嗒”
“啪嗒”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方向而来,来到外房门口,对着房门努力撞击。
“咣当”
“咣当”
那扇门是上了锁的,可能力量不够,撞了半天也没有撞开。
陈晨不知道皮条在神龛里养了个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的确是活物。
粗重的喘息,低低的呻吟,把门口堵的死死的,陈晨倚靠在门后一动不敢动,不想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只盼它玩够之后,能够乖乖回去,只有这样,自己才有机会穿过走廊。
不绝于耳的撞击声持续了一分多钟,陈晨仍在高度紧张,这个时候,大胡子打来了电话。
虽然他在进屋前,已经把手机设置成了震动,但细碎的嗡鸣声仍旧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陈晨果断的挂断电话,热心的大胡子没一会儿又传来短信:情况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帮忙?
手指刚点在屏幕上,打了一个不字,突然“咣当!”一声,那东西竟然能听到声音,撞上了自己的房门!
陈晨勉强抵御住那股力量,但手机也被甩了出去。
大胡子没收到陈晨的回复有些不放心,又接连打来几个电话。
手机在地上震动,惹的门外的东西越来越疯狂。
“咣当....”
“咣当....”
所幸它的力量不是很大,撞了半晌逐渐乏力,就没再继续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外突然安静下来。
就好像门外的东西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冬天天黑的很快,几乎一瞬间屋子里就快要看不清东西了。
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大胡子传来一横小字:黄毛回来了。
听到声音后,又是“咣当”一声重创,差点把陈晨撞翻一个跟头。
勉强稳住身形后,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还会偷袭,到底是他娘什么东西这么聪明!
正在僵持,大院铁门传来声响,皮条果然回来了!他穿着外卖衣服,摘了头盔,急冲冲的往房门口奔来。
听到声音后,走廊里那东西似乎突然转移了注意力,不在撞陈晨的门,立马安静起来。
陈晨猜测,皮条肯定还不知道神龛的锁坏了,那东西也很有可能正埋伏在门口,就等他开门呢!
千钧一发之际,陈晨努力的制造声响,提示皮条屋内有变,但那小子似乎理解错了,只觉得有人偷偷溜了进来,还是麻利的打开了上锁的房门。
果然,就在他开门的那一刻,不出意外的接连发出一连串的凄惨嚎叫。
听到声音,陈晨也果断的冲了出去,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他终于知道神龛里跑出来的是什么了,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它有着像人一样的轮廓,炭黑的皮肤下面没有一点脂肪,好像直接包着骨头!
一团骨架,还是一具干尸?正趴在皮条身上,捧着他的大腿疯狂撕咬。
正巧这个时候,大胡子和戴美玉也打着电筒从正门赶来了,见到皮条身上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
陈晨拿着扳手瞄准它的后背敲了一下,听到它痛苦的哀嚎一声晕了过去,随后,竟然流出血来。
陈晨忽然明白个大概,扔下扳手招呼大胡子伸手去拉,两个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分开。
即便如此,它还是硬从皮条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皮条疼的哭天抢地,戴美玉似乎懂些急救方面的知识,扯下他的衣服先把伤口包扎止血。
辛亏大胡子的车够大,把皮条抬上车后,陈晨想了想还去把那个“怪物”一并拉了进来。
去医院的路上,陈晨先是简单的向大胡子说明了情况,随后问皮条这是怎么回事儿,皮条的小命捏在别人手里,这回终于说了实话。
“这个人是我养的财神!”
大胡子一听这话方向盘差点没搂住,车子险些拐进沟里。
“这是个人?怎么瘦成这样啊,还他娘财神?黑糊糊的是个灶神还差不多。”
皮条疼的龇牙咧嘴,一个劲的嘱咐大胡子快点开,大胡子瞅着他就来气,也知道他一时半会死不了,故意放慢车速。
陈晨借此机会,赶紧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自己说!”
皮条连连点头,“我在洗浴中心上班,认识了几个大哥,经常带我一起玩牌,我见他们总是赢,就问是不是有啥窍门,那大哥就给我介绍了养活财神这么个法子。”
陈晨看了眼一旁昏迷的“人干”问:
“哪来的?”
“日本来的,我去日本求的师傅,按照他的方法把人供养在神龛里,天天喂**血秽物!”说着,皮条特意提醒道:
“他是同意的,我们有合同,花了不少钱才从日本把人领来。”
把活人锁在神龛里当财神供养,听了这么荒谬变态的做法,连戴美玉都感觉有些可笑。
“那你养了他之后赌钱赢了吗?”
皮条上面流泪,下面流血,疼的脸都扭曲了。
“赢个屁呀,后来我养着养着才发现不对劲,这人不是地道的日本人,他是泰国的,我说怎么口音对不上呢,可把我给骗惨了!”
前面开车的大胡子听了忍不住哈哈直笑。
这些虚妄的东西说完了,也该回到正题上了,陈晨话锋一转,又问皮条:
“周贯福在哪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说实话!”
皮条一听这个问题,明显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脑子里转弯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这些微妙的表情全被陈晨看在眼里,嘱咐大胡子说:
“停车,他不说算了,咱们唱首歌再走!”
皮条吓的连连恳求,抽搐道:
“别停车,我说实话,周贯福在哪我是真不知道,我虽然跟他一起长大,后来也跟他一起混过,可是我不够级啊,是跟班的,他出事儿之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陈晨追问,“你说的出事儿,是指他杀人吗?”
皮条也看出来陈晨不好糊弄,终于不再耍贫:
“对,他后来干了拆迁,听我大哥说,因为合同的事儿把一家三口杀了。”
“你大哥怎么知道的?”
“他认识人多,路子广,不过他说,周贯福很有可能是被人摆了一道,人也不一定全是他杀的,因为他在签合同的当天,那家里突然着了一场大火,还差点把周贯福烧死呢!”
提到大火,陈晨想到了关志中曾经放火烧死过人的事情,会不会,当年就是他,古建辉和钟老头三个人放的这场火呢?
如此,那一家三口才化成厉鬼,藏在张翠萍的身体里,借他们自己的手,把自己给杀了报仇。
陈晨寻思半晌,接着问:
“那你大哥在哪呢,你知不知道?”
皮条大腿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哭腔道:
“我知道哇,我知道哇,他在麓县呢!”
麓县,这正是戴美玉昨晚说的,钟老头认识的张姓朋友搬去的地方!
陈晨正在琢磨其中关系,见他不问了,皮条又急的主动开口说:
“大哥,我再送你一条消息,你让那大胡子开快点行不行?”
没想到他还有秘密,“你说!”
皮条委屈的抹了把眼泪:
“我听我大哥说,其实着大火那晚上,那一家三口没有死绝,好像,有个小女孩活着跑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 真假戴美玉
皮条和他供养的“活财神”被送到医院,所幸二人都无大碍,如果昨晚要不是陈晨撞破这件事儿,天长日久,势必会闹出人命来。
皮条的大哥知道不少周贯福当年的事情,还有钟老头的朋友,都生活在麓县,这让陈晨感觉,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李桃七的师父为了挽救雪糕厂的无辜性命,不惜牺牲自己,其中凶手就是让古建辉,钟老头自杀的邪祟,眼下追求他们的往事,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因果,也算是给老道长一个交代,他自然不能落下。
大胡子本来就是陈晨的一个常雇司机,但几次受险彼此也交下很深的友情,再者,现在多出个戴美玉来,把大胡子迷的神魂颠倒,这趟麓县之行,更是自告奋勇要出车出力。
黑石头在小女孩的身边毫无反应,现在又有传言说她当年逃生了,这是不是说明,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普通的乘客呢?
在出发麓县之前,陈晨决定再去砰砰运气,而这次,终于没有让他失望,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时间,熟悉的13路末班车,终于来了!
经过江城溯源,陈晨对这趟车的前身历史,有了大致了解,车上曾经死过那么多人,实在让人惊惧!
在上车前,陈晨就不停的祈祷,祈祷今晚车上一定要有人,一定要有小女孩。
结果如他所愿,那个双马尾的小家伙,跟往常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在坐后排的座位,呆傻的左顾右看。
许久不见,她还是那副老样子,高冷又俏皮,陈晨悄声上车,脱下羽绒递给她。
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两者最自然的默契。
小孩蹲在椅子上,钻进羽绒服里,露出一个小脑袋
“你最近挺好的?”
知道了事情的半个真相,再面对她的时候,陈晨有些不知所以,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果然,小高冷瞥了他一样,并没有搭理他的这句废话。
路程一共就这么长,她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下车,需要尽快和她打开话匣,陈晨不再套路,索性直接挑干的说。
“你的狗我见到了,也把你交代给我的话转告它了。”
见小姑娘也只是点了个头,陈晨有些捉急。
“它大老远的去找我,给我叼来一个盒子,我打不开,里面有什么?”
小姑娘终于说话了,但却与他的问题无关。
“叔叔,我害怕!”
“你害怕?”陈晨心里揪了一下,他知道小女孩身世可怜,自己也十分想帮助她。
“你怕什么?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你能给我讲讲吗,我也许能帮你!”
小女孩仍旧自说自话,好像根本不跟他在一个频道里。
“有人想抓我!”
盯着那双纯洁的眼睛,陈晨心里“咯噔”一下子,往她身边窜了窜。
“谁想抓你?”
不知道是害怕不敢说,还是不想说,说不出来,小姑娘一直摇头。
“周贯福你听说过吗?”
“你现在在哪里住呢?”
“你跟谁在一起呢?”
.................
陈晨有太多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小女孩直接自闭了,直到最后一句话,她才再度有所反应。
“你现在有危险吗?”
小女孩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叔叔,谁要抓你,他抓你干什么?”
“你能找到我家吗?”
“你家?跟你家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冷漠的继续说:
“我离开的时候,把小熊弄丢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陈晨火急火燎,反观她却十分淡定,还在惦记遗失的小熊。
“小熊,玩具吗?”
小女孩又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她小脑瓜里装着什么,竟然开始委屈的哭泣起来。
陈晨本身就不会安慰人,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太多当年的事儿,让她伤心了。
“好,我帮你找小熊,你别哭了!”
后面的一路,无论陈晨怎么安慰,她一直都在埋头抽泣,哭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陈晨想了想,偷偷给大胡子发去短信,叫他赶紧开车追来接应。
没多一会儿,小女孩到站了,陈晨也跟着她下了车,大胡子没有出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再回话,把衣服往陈晨手上一交,转身就跑。
听外人说十句,都不如当事人说上一句。陈晨想知道她到底在哪生活,就跟着她后面追,但没过多久,小女孩沿着路上山后越跑越快,最后甩开陈晨,消失在了夜色与白雪的茫茫交际里。
陈晨失望的跺了跺脚,给大胡子打去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没想到大胡子正在睡觉,提起信息的事儿,他疑惑的翻了翻手机,竟然说什么也没有收到。
挂了电话,陈晨惊骇的查看,果然!
跟孙那对坐车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他明明在车上发了短信,下车后竟然完全没有记录!
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晨不想打扰李桃七休息,望着小女孩逃走的方向,吹着冷风,心神不宁.....
第二天。
大家本来是准备好一早就出发麓县的,但因为陈晨昨晚坐了13路末班车,就临时改变了计划。
李桃七修行不够,对于在车上发送短信消失的情况完全解释不了,一行人来到小姑娘下车的地方搜寻,可半天下来也不见房屋人家,没有人烟砖瓦....
实在没有办法,大家商榷之后,还是决定不再耽搁,按照原计划,出发麓县!
大胡子把陈晨赶到了后座和李桃七坐一起,副驾驶的位置自然安排给了戴美玉,这一路有了戴美玉的存在,变的欢快不少。
麓县。
是数一数二的贫困大县,据说县里的出租车都很少,全是早些年间已经被淘汰的小蹦蹦车。
听到这里的经济状况,陈晨有些疑惑,皮条说他大哥在这里,可是这地方这么穷,什么流氓痞子肯心甘情愿的盘踞在这呢?
大胡子听到这个问题,给了一个比较让人信服的说法。
就像印度一样,穷人穷的要死,富人富的流油。像这种贫苦地方,各方面都比较落后,更适合歪门邪道升官发财。
到了麓县的时候临近傍晚,按照戴美玉的指引,大家直接找去了张老先生家里。
但他们已经不是张老先生的第一波客人了。
不大的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前些天,在江城老胡同烧纸还钱的那个暴躁女汉子!
她好像不太愿意跟陌生人说话,即便在当天彼此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对于陈晨三人依旧冷面冷眼。
在她身后,紧挨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那人穿着奇特,左边脸上还刺着一朵黑花。
进了房间,戴美玉一眼便认出张老先生,瞬间勾起回忆,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张老先生面相慈祥,跟钟老头差不多年纪,但他好像对于戴美玉的热情有些不解。疑惑的问:
“姑娘,你这又是?”
戴美玉掩面而泣,“张姥爷,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戴美玉啊!”
张老先生听了这话更迷糊了,尴尬的推开她,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另一个泪眼婆娑的姑娘说:
“什么?你是戴美玉,她.....她刚说她是戴美玉啊!”
第三十五章 因缘际会
那个女人看样子年纪跟戴美玉差不多,哭的惨状也跟她差不多,好像从小被拐卖,跟亲姥爷几十年后才相见一样。
她站在后面,应该是跟那个冷脸姑娘,刺青大婶一起的。
张老先生说完,这俩个泪人好奇的盯着彼此看来看去。
“你是谁啊?”
“我是戴美玉啊?你谁呀?”
“我是戴美玉啊,你谁呀?”
俩人一言不合就开始套娃,陈晨本来就觉得这个从他床底窜出来的戴美玉有些难分真假,如今竟然又多出来一个,可真是热闹了。
“老先生,您从小不是见过戴美玉吗?看不出来吗?”
陈晨说完,张老先生一会盯盯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老脸犯了难。
“美玉小时候,我确实经常看到啊,可是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这女大十八变,我咋瞅她俩都挺像的!”
钟老头不在世了,这老爷子也稀里糊涂,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大胡子两眼发直,当然还是向着意中人说话,看着另一个女的问:
“妹妹,你哪来的呀,这戴美玉又不是富家千金,这有什么可冒充的?”
他这么说完,那个脸上刺青的大婶不乐意了。
“屁话,老爷子都分不清谁真谁假,你咋就知道我们这丫头是假的了?”
这人说话着实犯冲,大胡子被怼的支支吾吾,李桃七插话道:
“老先生,这个应该不难区分,你想想,在戴美玉小时候,有过什么单独跟你接触的事情,你随便想一件问一问!”
张老先生皱着眉,好像在使劲的想。半晌却还是摇头:
“哎呦,我就记得美玉小时候又可爱又漂亮,别的....我这岁数也大了,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什么....”
两伙人分别领来的戴美玉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大家之间也在彼此打量。
张老先生的家里好像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他有些不安的问道:“你们两拨人,是来干嘛的呢?”
陈晨知道那个冷面姑娘八成也坐了13路末班车,现在领人来找张老爷子,也一定是想问他关于钟老头的秘密。
见大伙都不说话,陈晨这边的戴美玉倒还爽快,直言道:“张姥爷,我姥爷前段时间去世了,我这次来是想问关于他的事儿!”
听到钟老头离世的消息,张老先生身子微微一晃,脸上难掩悲痛。
半晌,他抖着手指了指对面的戴美玉问:“丫头,你也是吗?”
见她点头,老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咳,钟老头到底还是出事儿了,我确实知道他不少事情,不过你俩谁是戴美玉,我也闹不清楚,不能随便说呀,要不,就等我今晚好好想想,明天你俩再一块来吧!”
老爷子听了噩耗,心里一定十分烦闷,陈晨不想继续打扰,对面也都同意,彼此就先回去了。
麓县很穷,连像样的宾馆也很少,离着张老先生家近的,也只有独一份。
冷面姑娘和陈晨两伙人先后办理了入住,转身进房时,姑娘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你等会再走!”
陈晨也正想和她谈谈,俩人借着这个机会在大堂的小桌前坐了下来。
尴尬的相视一会儿,陈晨先开口说:
“我在江城的时候,听很多人说起,有个人一直早我们一步打听13路末班车的事情,是你吗?”
姑娘点头,认真的盯着陈晨问:
“后来我去了报废中心,也听他们说起你了,你坐过13路末班车?”
陈晨长吁一口气,“对,我坐过好多次,你也坐了那趟车吧?”说罢,想想又问:“我每个月的农历十五都会倒霉见鬼,你是这样吗?”
姑娘闻言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怪不得,那天在老胡同我看到你烧纸了,你也在那里吃过饺子吧?”
“是,事后花婶告诉我要去还钱。”说完这些,她话锋陡然一转:
“你在车上都看见谁了?”
“比较年轻的一家三口。”
“三口?”姑娘突然惊愕的问,“你确定?是一起看到的,还是分别出现的?”
陈晨记得李桃七嘱咐过自己,即便这个姑娘跟他同乘13路末班车,但毕竟人心可畏,不曾熟络,有朝一日会面,也要留三分秘密。
见陈晨犹豫,她挺直了身子有些不高兴,白皙的脸颊冷的像玉。
“那我就先说吧,我是唐山人,偶然在夜里坐上车的,之后的一段时间,每一次出行,都必定会碰上13路,车上一共见过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大叔,一个小女孩!”
她说完,看着陈晨问,“你呢?”
见她这样坦白了,陈晨也不再保留,把自己上班坐车起的几次遭遇,都跟她说了说,特别当提起梦中那个穿着小白鞋女人的时候,她显的格外在意。
说完这些后,彼此沉默了几分钟。
陈晨又问:“你领来的戴美玉是从哪里出现的?”
姑娘干脆的说道,“捡的!”
“捡的?”
“是我在打听钟老头线索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她说是大老远来寻姥爷的,你领来的戴美玉是从哪来的?”
这听上去有些巧合,陈晨不禁哑然,感觉好像这两个戴美玉的出场都挺特别的。
“她是主动来我家找我的。”
他们都明白,戴美玉只有一个,如今出现两个,这说明那个假的戴美玉混进来肯定别有意图。
简单的交流后,陈晨发现,这个姑娘除了没在车上见过女孩妈妈以外,其他境遇竟然与自己一般无二。
比方说,末班车不是每天都有的,出现规律模糊不定,再者,车上一家人都是单独逐个出现。
更特别的是一些细节也完全相同,车上发出的消息,下车之后就会凭空不见,还有几次,她也跟陈晨一样,终点下车后,竟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13路末班车只有一辆,却出现在完全不同的两个城市,把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捆到了一起。
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者,尽管彼此尽可能的交换了信息,但陈晨感觉到,姑娘还是有意隐瞒了一些什么,自然,他对于小女孩嘱托大黑狗送来八角盒的一部分,也没有全盘托出。
说不上惺惺相惜,但也算难兄难弟倍感亲切,两人直聊到凌晨两点,才终于想起睡觉,各自回房间去了。
大胡子和李桃七都已经熟睡了,躺在床上,陈晨盯着天花板心乱如麻,一来有些担心假冒戴美玉的伪装意图,二来,一直回想那个叫孙小妍姑娘说的话,尤其是两人分开时她给自己的那句嘱咐,实在让人不能安眠。
“车上的一家三口,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个小女孩!”
第三十六章 潜在的威胁
清晨,大伙简单吃完饭,就急着去张老先生家里集合了。
这是一个让人亢奋的时刻,两个戴美玉到底谁真谁假,一会就会有个结果。
张老先生一宿没睡,脸色很不好看,大家到齐的时候发现他在屋子里摆好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两份纸和笔。
打量两个戴美玉后,老先生抹着眼泪哽咽的说:“我跟钟老头是半辈子的朋友,现在他人走了,我也没什么能给他做的,只是把他留下来的秘密,转述给他的外孙女,让钟老头不白死!”
说罢,他指着桌上的纸笔。
“我昨晚想了好久,想出来几个问题,如果你们俩个丫头谁能答出来,那谁就是戴美玉,这纸笔一人一份,我说完问题,你俩同时写在上面交给我看!”
其实事情闹到了这步,假的戴美玉应该心虚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竟然都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不慌不忙的拿起各自纸笔,等待老先生的问题。
老先生见他们准备好了,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俩听好咯,有一年冬天钟老头过生日,我去家里吃饭,你俩还记得我当时带了什么礼物给他吗?”
话音一落,两个戴美玉各自转身到墙边书写答案,看上去二人都没犹豫,短暂的几秒钟后,几乎是同时把写好的内容递给老先生。
老先生接过纸条逐个打开,震惊的看到,两人竟然写的是同一个答案:米酒。
老先生为难的皱了皱眉,放下纸条想了想,于是又说:
“还有一次夏天,钟老头出远门,把美玉放到我家里,差点闹出一个大麻烦来,你们还记得是什么事儿吗?”
老先生语毕,二人又迅速的转过头去,拿着纸笔莎莎的书写起来。
待打开来看,竟然又是一样的答案:烧了鸡窝!
“这......”手里握着纸张,老先生目瞪口呆的看来看去,难以置信道,“这件事儿只有我和美玉知道,你们两个丫头,怎么都能写的这么准呢?”
屋子里有李桃七在,对面孙小妍唤做花婶的女人看样子也有些能耐,无论假冒的戴美玉是谁,按理说,都无法在众目睽睽下作弊的。
见了这一幕,大胡子也惊呆了。伸手接过纸张对比,骇然道:
“老先生,美玉的笔迹你记不记得,明显我们这个美玉写的字要比对面的好看呀!”
两个问题竟然被同时答对了,张老先生一个劲的摇头说“不可能!”
过了好久缓和过来,他仔细打量两人一眼,又说:
“丫头,美玉只有一个,我不知道冒充的那个人是有啥心眼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两个答案的,但是无论怎么样,我这最后一个问题,假冒的美玉,是绝对答不上来的。”
说完,老先生低下头,压低声音娓娓道来:
“钟老头为人和善,这辈子只有一个冤家,如果你们谁是美玉,就一定会听他提起过,那个冤家债主,叫什么名字呀?”
这个问题一出,两边的戴美玉竟然都被难住了,互相看来看去,迟迟没有人动笔。
几分钟后,见场面僵持,大胡子问:“老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啊,或者说,钟老头没跟美玉说过也不一定啊,要不您换一个吧?”
“绝对说过!”老先生提高了音调笃定道,“钟老头恨那人入骨,当年明确跟我说,已经嘱咐过美玉,一定要记住那个人!”
“那会不会是时间太久,美玉忘了呢?”大胡子只顾一个劲的解围,张老先生突然激动起来,一拍桌子道:
“连自己姥爷最大的冤家都能忘了,这叫忘本,这样的美玉,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认她!”
见老爷子认真起来分毫不让,孙小妍和陈晨都担心的看了看自家的戴美玉。
两个戴美玉好像都拿捏不定,但看张老先生话已说绝,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去写答案。
老先生这次接过纸条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打开。
而是自己一个人转过身去偷偷看了一眼。
半晌老先生转过身来,凝重的看了看两个戴美玉,谁真谁假似乎已经有分晓了。
“老先生,这个问题谁答对了?”大胡子赶忙问。
张老先生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突然捂住脑袋,哀叹道:
“昨晚我没休息好,头疼的老毛病犯了,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说了,你们回去吧!”
一屋子人都在等他公布最后的结果,没成想老先生却来了这么一出。
孙小妍身后的花婶呛声道:
“老先生,我们等了一天了,就盼个结果,后续事情可以慢慢谈,这俩姑娘谁真谁假一句话的事儿,您就直接给个痛快吧!”
“是啊老爷子,求求您给个痛快!”大胡子虽然看不上那个脸上刺青的大婶,但眼下着急还心上人清白,也帮腔起来。
张老先生见大家穷追不舍,突然生气喊道:
“都是假的,假的!这两个丫头没有一个是美玉,说的都不对!”
陈晨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事情有些端倪,张老先生把最后问题的纸条看完,性情大变,料定这里头一定藏着什么隐情。
“既然都是假的,那您把刚才那两个孩子写的纸条给我们看看吧!”花婶也察觉出异样,还在咄咄逼人。
见张老先生无动于衷她又补充道:
“老先生,您放心,有我花绮罗在,那个假戴美玉掀不起风浪!你要是已经有答案了,就说出来!”
张老先生一听顿时翻了脸:
“废什么话,我已经说了都是假的,走,都出去,都给我走!”
他好像动了真气,抄起了扫帚,不由分说的连打带骂把一屋子人赶了出去。
眼下情况大变,大家领着各自的戴美玉站在门外,心里都有些没底。陈晨本来想一起商量一下,但那花婶不是个善茬,闷哼了一声,领着孙小妍先走一步了。
陈晨把大胡子两人打发走,和李桃七沿着街道边走边聊。
“桃七哥,张老先生看完最后的纸条突然变了脸,你觉得他心里到底有没有结果?”
踩着刚下的清雪,李桃七背起手浅笑道:“这个老先生不是一般人啊,我猜他心里早已经有数了,但是为什么不说,就不知道了!”
这跟陈晨的看法一样。
“老先生不肯当场说明真相,一定是顾及什么,我看今晚,咱俩还得偷偷去一趟!”
李桃七也十分认可。
“天黑了就走!”
.............................
入夜。
麓县的冬天,雪要比春城浅薄一些,但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相比较陈晨住的老街区菜市南街还要萧条不少。
留下大胡子和戴美玉,陈晨李桃七踩着黑夜线又寻去了张老先生家里。
人住在一楼,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老先生房间里的灯亮着,门也开着。
面前站着早他们一步来此的孙小妍和花婶,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是一样的打算。
在她们两个面前,就是张老先生了。
不过他人已经死了。
如雪糕厂钟老头一样,舌头被拽了出来,脚踝捆着绳子,被倒挂在了自家的门框上。
这一幕陈晨简直再熟悉不过,整个人脑袋瞬间空白一片!
他不敢相信,老道长当初牺牲自己,烧了雪糕厂,难道张翠萍身子里的邪祟,仍旧没有除净吗?
第三十七章 老先生的暗示
张老先生的死,让人始料未及。
陈晨精神恍惚的看着眼前的惨状,一股难以名状的伤感贯穿心肠。
孙小妍她们应该也是刚到,四个人站在老先生的尸体前无语凝噎。
半晌,大家把老先生的尸身取下放好,花婶哀叹了一口气:
“我料到会出事儿,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李桃七的双眼一直未曾离开过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他对老道长的回忆,眼眶红着,不以为然道:
“你不用自责,就算我们都提前赶到了,也不过是平添四具尸体,根本救不了人。”
陈晨蹲下身子,伸出手沿着老先生的额头轻轻的往下抚顺,直到先生把眼睛闭上,浅浅的说:
“还不明白吗,老先生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已经料到这步了!”
孙小妍似懂非懂的问:
“老先生最后的问题,应该没有答案吧?”
陈晨站起身子摇头。
“当时,两个戴美玉同时答对了他前面的两个问题,老先生是十分震惊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察觉出了事情不对,最后一个问题应该是他临时起意,而且不是那个问题没有答案,而是那个问题的答案,不应该被真正的戴美玉知道。”
李桃七接点头说:
“一定是这样,老先生曾一再强调,真正的戴美玉一定会知道最后一个问题并且毫不让步,但实际上他在倒行逆施,他清楚,如果谁回答上了那个问题,才不是真正的戴美玉!”
孙小妍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先生要转过身偷偷查看纸条,而后性情大变,这么说,当时两个纸条上,一定有人答对了!”
“是的,老先生看到实情后一定非常害怕,他说两个人都是假的,随后把我们赶出去,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怕当面揭穿,可能一屋子里的人都会死!”
花婶听了陈晨的这句话有些不屑:
“都会死?老先生还是想多了,有我在,什么东西还敢大白天杀人!”
李桃七见花婶如此高傲,也毫不留情面的说:
“那你就太高看自己了,你们也在一路追查,应该知道雪糕厂发生的事情,我师傅是龙虎山道云道长,当今世上,连他都制衡不了的邪祟,你有几分把握?”
花婶似乎知道老道长的名讳,听李桃七这么说,竟然也被怼的无法反驳,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抱怨:
“那到底是哪方邪祟,竟然有这么大能耐。”
“其实,邪祟名号的线索,老先生死前已经告诉我们了!”
“告诉了?他哪里说了?”
陈晨停顿片刻,继续解释道:
“老先生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线索,你们想一下,当年终老头舍家弃子的离开,就是为了不连累家人,他的麻烦一定十分可怕,终老头怎么会把这件事儿说给还小的孙女听呢?他最后的问题,终老头的冤家是谁,其实就是邪祟的名号,也就是被假冒的戴美玉写在纸上的名字!”
李桃七叹了口,继续讥讽道:
“假冒的戴美玉,很可能是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张老先生知道它就在身边,你却连看都没看出来,无论听你再怎么吹牛,他也不敢张嘴点破啊!”
这句话说的带刺,又很有道理,气的花婶愣在一旁满脸通红。
看似冷漠的孙小妍听到这里流下了两行热泪,默默的给老先生鞠了一躬。
“张老先生绝顶聪明,我们领人过来,或许是连累他了!”
看着老先生凄惨的下场,陈晨心里也不好受。
“倒也不见得,假冒的戴美玉迟早都会找过来,我们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花婶虽然高傲,但在事实面前,也没去跟李桃七斤斤计较,往屋子里打量一眼说:
“既然这样,那说明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就写在纸上,老先生如此聪明,很有可能已经给我们留下线索,进屋找找吧!”
来龙去脉分析清楚后,大伙踏进屋子,开始到处翻找起来,但是找了半天发现,所有的纸条都不见了,东西也好像被清理过。
细心的孙小妍一直站在墙边歪头看,半晌,她指着墙面上的繁多相框说:
“这里多出一张照片,我能肯定,白天我们来的时候,是没有这一张的!”
孙小妍手指的是张先生年轻时候拍的一张发黄独照。
照片里人很杂,应该是在一个旅游区里拍的,他交叉抱着胳膊站在一座假山前面,附近有很多游客,甚至还有一个卖早餐的四轮车,身后是一片盛开的莲花池,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正伸手指着荷塘里的莲花。
从画面上看,能提取出来的信息,只有这些。
陈晨取下照片,几个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老先生的指引,真的会藏在这张照片里吗?
陈晨把照片收起来,又仔细搜寻一遍,仍旧毫无新的发现。
至此,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张老先生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
陈晨和这个新认识的孙小妍都是13路末班车的亲历者。
四个人终于首次聚在一起讨论起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
陈晨是有意邀请他们同行的,但是孙小妍认为大家如果都在一条线上太拖节奏,毕竟两人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农历十五的鬼劫,分开努力,分享成果,才是快速脱难的最佳办法。
关于这两个分不清真假的戴美玉,花婶想要全部抛弃,但李桃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伙一个,还把她们带在身边。
虽然这样做有着极大的安全隐患,但富贵险中求,既然这个邪祟混进来,也想要知道钟老头的秘密,而钟老头的秘密又跟13路末班车上的一家人有关。
无形中,好像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了。
假冒的戴美玉想知道的真相里也有自己想知道的,它就一定会对未来的事情多有助益和指引。
关于这个问题,四个人商量了好长时间,既然邪祟打不过,它如果真想跟着甩也甩不掉,倒还不如主动一点,将计就计,至于哪一伙运气不好,摊上了假的,也只能认命了!
达成一致后,孙小妍和花婶要继续根据自己的安排离开麓县了。
而陈晨还要留在这里,找皮条的大哥追查周贯福的消息。
短暂的接触,陈晨对于这个孙小妍的印象是,话少暴躁,但心地不赖。
两个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分开的时候,望着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跟自己有着同样命运的可怜人,下次见面,不知道何时何日,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了。
陈晨一时兴起想要和她拥抱一下,却热脸贴了冷屁股,被大胡子好顿嘲笑。
千言万语,彼此的祝福也都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活下去!
第三十八章 夜晚的麻将馆
送走了他们,陈晨李桃七大胡子,还有那个真假难辨的戴美玉四人组成了新的伙伴。
戴美玉的加入,最开心的就是大胡子。
陈晨问李桃七,觉得自己这边的戴美玉能有几分真几分假,严谨的李桃七没有妄加揣测,却告诉陈晨说,老道长在雪糕厂牺牲前,曾趴在他的耳边嘱咐了一句话。
那句话说的就是,邪祟除不净,小心身边人。
没想到被他老人家一语中的,邪祟从张翠萍的身子里离开,又藏到了一个新的宿主身里。
然而眼前的麻烦还远不止这些,谈起孙小妍,陈晨把他们二人当晚的聊天内容说了一遍,特别的提到她对自己最后的忠告。
13路末班车上的小女孩说有人要抓她,正处于危险之中,可现在状况还没搞清楚,无论真假,都是分秒必争。
.................
皮条的大哥“小天”在麓县很有名气,街上随便打听竟然人尽皆知,就连路边的环卫大哥都能讲上两句。
不过跟别地方的流氓混混不太一样的是,在这里,老百姓对他的口碑还不错,说他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欺负人。
小天在麓县最好的小区平安家园附近开了一家麻将馆,生意红火。
见到人的时候,他嘴里叼着烟正在吧台数钱,麻将馆很热,他穿着一个花衬衫,蓝色牛仔裤,头发毛毛躁躁的几天没洗的样子,的确像个流氓。
陈晨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小天瞥了一眼头也没抬,吊儿郎当的低声问:
“春城来的?”
“对,皮条介绍的!”
“知道,知道!”说完,他突然抬起头,“我他娘刚才数到哪了?”
随即无奈的把手里的一叠子钞票随手往柜台上一拍,从里面走了出来。
打量一圈后,小天看陈晨像是领头人,问他道:
“我听说,皮条从日本整来一个什么活财神,天天神神秘秘的,他那玩意帮他赚钱了吗?”
还没等陈晨开口,大胡子站在后面讥笑道:“让人耍了,大师说那财神是日本人,结果接回来一张嘴一股泰国榴莲味儿!”
小天一听不屑的“切”了一声,招手示意他们跟着,穿过嘈杂的麻将桌,边走边说:
“那小日本子哪有好人?近期不还说,要往太平洋里倒核废水吗,这群畜生,我最爱吃鱿鱼了,以后怎么吃?我一天不吃鱿鱼我就不快乐我怎么赚钱,我不赚钱麻将馆就倒闭了,这群人去哪打麻将?”
小天指指点点的说完,又往地上“呸”了一口。
“日本的抓鬼先生叫阴阳师吧?当初皮条跟我提这茬的时候,我就劝他不要信,你想想,日本历史才他娘多少年,连他们的鬼都是照中国抄的!”
提起这茬,大胡子也来话了。
“兄弟你说的太对了,虽然我们两国隔海相望,一衣带汤,但是历史不能忘!”
陈晨一听,尴尬的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声纠正道:“是一衣带水!”
“你甭管带什么,意思是不是这个意思!”大胡子亢奋起来了,小天倒很喜欢他的性格,回头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说话间,几人个穿过大堂,来到一间简陋的经理室。
房间里有个黑色的长条沙发,办公桌上没有电脑,却在正中间放了一个超大的财神,财神怀里,竟然抱着一枚麻将,上面还刻着两个字:糊了!
小天招呼大家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
“所以说,日本的人人鬼鬼全都靠不住,还得咱们的周易八卦,五行阴阳,我听皮条说,你们中间有个道士,恕我眼拙,我怎么看不出来哪位是呢?”
还没等陈晨介绍,大胡子又起劲了,哈哈一笑,拍着李桃七的肩膀说:
“我这位兄弟就是道士,别说你没看出来,我当初也没看出来,我连他是男是女都没看出来!”
皮条一听,也跟着大胡子一起笑,盯着李桃七仔细打量。
陈晨看大胡子跟他聊的挺投缘的,一直没插话,但是时间宝贵,总这么扯皮也不是个办法,刚想谈正事,小天磕了磕手里的烟灰,先他一步说道:
“你们来之前皮条都给我讲清楚了,我知道你们这趟来是干嘛的,周贯福的事儿,我确实知道不少,但是咱们非亲非故的,我也不能白帮你们是吧!”
陈晨知道他是会社人,不做赔本买卖,这也倒正常,遂问道:
“要花钱买你的消息吗?”
小天痛快的一摆手,“不要钱,我也不差钱,我现在就缺个道士,你们要是能帮我一个忙,想让我说啥我就说啥!”
李桃七倒也大方,闻言直接一口答应,“那没问题,你有什么麻烦!”
小天把烟掐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弯腰往前探出身子搓了搓手,突然变的有些不安。
“我这间麻将馆做的还不错,我想在西三条路那边再开一家,门面,装修,设施都盘好了,就是不敢开张啊!”
“你直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天歪着嘴讲述道:
“我那房子有点邪门啊,走的时候打扫的干干净净,结果第二天开门一看,麻将摆的有模有样,有的还正糊着牌呢,屋子里空调开着,瓜子饮料翻腾一地,你说我这还没开业呢,锁着门,过一晚上就变样,谁在里头打麻将呢?”
李桃七跟陈晨对望了一眼,问他:
“店里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小天仰头算了算,“就从上个月麻将桌搬进去才发现的,你说我这是给人开的麻将馆,又不是给鬼开的。先前找个先生,听他说的没吓死我!”
大家都听的仔细,小天皱了皱鼻子,一脸无奈:
“他说,我那后头曾经有个医院,后来拆了嘛,一到晚上,曾经死在医院里的病患,什么坐轮椅的,拄拐棍的,脖子上插管的,就都去我那麻将馆打麻将了!”
第三十九章 三缺一
听了小天的介绍,戴美玉有些不信,“还有这种邪乎事儿?胡子哥你怕吗?”
大胡子本来听的正害怕,被戴美玉冷不丁得一问,又不想丢了男人本色,正襟危坐道:
“我怕什么,我不害怕,美玉你也不用怕,胡子哥在这呢!”
刚才大胡子说初见面没认出来李桃七是男是女,这会听他这么说,李桃七反击道:
“胡子兄弟,反正我们都挺害怕的,既然只有你不害怕,晚上你就代表我们去看看吧!”
小天听到道士这么说,高兴的一拍巴掌。
“这兄弟从一进门我就知道他不一般,你看他这毛发太旺盛了,就跟胡子上长了一张脸一样,像钟馗,怪不得胆子这么大呢!”
牛皮吹出去了,大家都盯着大胡子看,他坐立不安的抖了三抖。
“我是不怕,但是我也没本事啊,我去了没什么用啊?”
李桃七又接着鼓励他说:“肯定有用啊,你先踩踩点,我知道了是哪路邪祟,也好对症下药!”
大胡子左右为难,又见戴美玉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一咬牙一跺脚。
“妥了,我去!”
..............
西三条路在麓县最北边,小天害怕不敢跟着,当天晚上就派了他一个叫张航的手下开车送大家过去。
这个张航打着耳洞,戴着一副眼镜,整个人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文明,不像混混,倒像是个大学生。
路上几人闲聊,听到大家夸他斯文,张航还有些羞涩。
“现在社会不一样了,以前能打的是大哥,现在不是,现在有钱的才是大哥,都得靠头脑了!”
说完,他看了后视镜一眼吗,忧心忡忡道:
“你们是外地来的,麻将馆的情况我大哥给你们介绍了,其实,他说的还只是一方面,可能问题要更复杂!”
大胡子从上了车就开始抖,听到这话不对劲赶忙追问:
“怎么了,那还能有啥更吓人的吗?”
张航抿了抿嘴:“我大哥没说,其实,先前找来的那个先生死了!”
“死了?就是说半夜来打麻将的是医院里死患的那个先生?”
“是!他最后没收拾了这件事儿,死里面了,后来听人说,在凌晨的时候看见,他也坐在麻将桌上成了参与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胡子心里“咯噔”一下子彻底懵了,脑袋上的汗珠像是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滴。
到了西三条路,张航把车子离着老远停下来,透过车窗,指着街道对面一栋黑着灯的小二楼说:
“那边就是我们的麻将馆了,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没什么动静,等零点一过,里面就热闹起来了。”
看了眼时间,也就还剩下半个小时不到,大家在车里等着,张航抽着烟接续介绍:
“小二楼后面曾经有个医院,原来是我们麓县最大的医院,据说妇产科半夜有个孕妇来生小孩,结果是个死胎,小孩从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已经臭了,生小孩的母亲也不见人了。”
他缓了口气,又说:
“第二天有人发现,那孕妇其实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后来,那天晚上所有参与接生的大夫和护士,也都相继没了命。去那医院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医院没生意也就拆了。”
李桃七听着传说,透过车窗认真的观察远处的小二楼,发现一楼锁着门,二楼的窗户也都挡的严严实实。
“进楼的房门一直都是锁着的吗?”
张航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钥匙,肯定的说,“钥匙只有一把,在我大哥手里,房门一直都锁着,本来打算上个月就开业的,结果托到了现在。”
陈晨也四下里打量一下问:
“都是事后道听途说,那到底有人见过鬼魂在打麻将吗?”
张航冷笑一声,抬手指着小二楼最大的一扇窗户说:
“这个可真不是听说,很多人都见到过,运气不好的话,一会儿你们也能见着!”
陈晨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坐过13路末班车的自己和张小妍能见鬼,没想到其他人也可以!
聊着天,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十二点快要到了。
张航看了眼时间,把钥匙递给后座的大胡子说:
“兄弟,还剩下几分钟了,你现在过去吧!”
眼瞅着大胡子有些拒绝,戴美玉兴奋的替他接过来塞在手里。
“胡子哥,你真棒!”
李桃七低头从他的布口袋里翻腾了半天,掏出一根白色的羽毛递给大胡子。
“你把这个插在脑袋上,鬼魂就看不出你跟他们有啥区别!”
陈晨还以为李桃七一直在跟大胡子开玩笑,眼瞅着他要动真格的,赶忙碰了碰他:
“你干什么,还真让大胡子一个人进去啊?”
李桃七认真道:“那怕什么,胡子哥男子汉阳气盛!”
大胡子一直在等李桃七给他台阶下,却没想到被逼到了这个份上,眼瞅着众目睽睽下,再不冲老脸挂不住了,一把接过羽毛插在耳朵后面,呛声道:
“老子今天就拼了!”
说完,他风风火火的推开车门下车,但没想到嘴硬腿软,脚一站地,先摔了个跟头。
张航摇下车窗,担心的嘱咐道:“兄弟,进去大概看一眼就得了,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
大胡子闷哼一声,起来拍拍屁股,顶着大风,一步一个脚印的穿街过道,迈向了小二楼。
张航把车灯关了,车里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的盯着前方的动向。
大胡子没多一会走到房门前,掏出钥匙,开始开门。
门才一打开,忽然楼上闪了两闪!
竟然有光出现了!
陈晨看了眼时间,还真是准时的十二点钟!
二楼的光很暗,红色的光映着黄色薄纱窗帘,平添了几分诡异,接着不一会儿竟然瞧见,窗帘上倒映出几个影子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影子逐渐变多,它们行动缓慢,依次找位置坐下,远远的瞧,就好像在看皮影戏一般。
大胡子开了门,手里握着拳头,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准备。
闹鬼的是在二楼,一楼整个大堂黑着,空气中还弥漫着装修的油漆味,他打着电筒四下打量,见这里墙皮吊顶十分豪华!
平日里不忙的时候,大胡子也会跟朋友去棋牌室打麻将,认得这些自动麻将桌,整整齐刷刷的十六桌,全是最好的牌子!
“哗啦啦....”
还在一楼观摩的大胡子,忽然听到了二楼传来麻将机启动洗牌的声音。
“他娘的,还真挫上了!”
想象着一会上楼,即将看到一些缺胳膊少腿的鬼魂们,大胡子真后当初硬着头皮逞英雄!
他咽了一口唾沫,扶住插在头上李桃七给他辟邪的白羽毛,继续踏上台阶,忐忑的往楼上走。
“嗒....”
“嗒....”
“嗒....”
在大胡子眼里,这短短两三米的台阶像是通往地狱般的漫长恐怖,也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当他踏上二楼地板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房间里鬼门大开,到处散发着阴柔鬼魅的红色光亮。
跟一楼不同,二层,果然热热闹闹的坐满了人。
但其实也不能说的上是热热闹闹,因为围在麻将桌上旁的“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大白脸,交映着红光,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端端正正的坐直身子,盯着麻将机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胡子终于破防了,心里哭着喊了两声娘,转身就想下楼。
一阵阴风吹过!
没想到他一回头差点撞人身上,一个穿着黑色寿衣的老头挡住了楼梯口,不知道他生前得过什么毛病,口眼歪斜,左手六右手七,冷漠的抬手指了指旁边麻将机的空位。
大胡子知道他什么意思:三缺一,这死鬼在邀请他一起打麻将呢!
第四十章 大胡子的高光时刻
老头把路堵的严严实实,大胡子想要出去,他就是不让走。
跟鬼能讲什么道理呢?
大胡子手心冒汗,也不敢硬来,仗着有李桃七给自己的羽毛护身,哆哆嗦嗦的依照老头意思在那个空位上坐了下去。
见一桌三个鬼,一个刚才的老头,一个散发绿眼的女人,还有一个脸上有疤的爷们,无一例外,都穿着同款的黑色寿衣。
见人齐了,大家开始摸牌码牌,大胡子头一次跟鬼打麻将,心里七上八下的几次手滑,碰到了旁边的大哥,他转身冷冷的瞪了大胡子一眼,脸上那道深疤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前手术留下来的,看着阴森恐怖,几乎都挖到口腔里去了。
整个二楼的麻将大厅,除了麻将机洗牌的杂音,大家打牌的声音以外,没有一点其他动静。
好像整个场所不是麻将馆,倒像是殡仪馆,这一个一个坐的板板正正,哭丧着脸,阴冷的可怕!
走了几圈,大胡子竟然发现自己胡了!不过他可高兴不起来,
谨小慎微的抬头瞥了瞥三个牌友,到底没敢声张,继续硬着头皮打,自己走不了,就希望外边的李桃七能赶紧进来救命!
又过三五分钟,不知道是鬼的脑子不好还是怎么,大胡子尽量给上家点炮,但是他们就是没反应!
眼瞅着牌库都快打穿了,大胡子实在忍不住,到底把牌一摊:
“对不起,我....我胡了!”
三个牌友依旧面无表情,只有那个叫他来打牌的老头看了他一眼,嘴里的哈喇子还拉丝到了桌面上。
大胡子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祈求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先玩。”
说完蹑手蹑脚的转身要走,不料刚站起来就被那刀疤大哥拽住。
他力量很大,眼神勾人。
大胡子试探性的往外抻了两下,想来这鬼也是有神通的,僵持了一会儿,又万般勉强的坐了下来。
没曾想,他们三个竟然掏出钱来算账。
大胡子吓的赶紧推手,“算了算了,这钱我可不敢要!”
见他们不依不饶还是个有规则的鬼,最后只能伸手接了过来。
本以为会是几百亿的冥币,定睛一看,竟然还是真钱!
大胡子难以置信的用拇指捻了捻,倒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
“哗啦啦....”的洗牌声再次响起,新一轮的较量开始了。
大胡子实在是不想赢,但奈何今天手气出奇的好,摸着摸着竟然自摸,又胡了!
他叹了口气,偷偷斜眼看了看那个绿色眼睛的大姐,又瞥了眼刀疤男。
最后还是忍住没说,心急火燎的咒骂李桃七,明明自己上楼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为什么还不来?
好在他头上插的白色羽毛效果很好,如李桃七所说,这一厅里的医患恶鬼,竟然还真没发现他是活的。
又过了很久,大胡子渐渐适应一些,也终于玩开了,接连胡了好几次,钱是越赢越多。
眼瞅着凌晨一点,他站起身子又张罗要走,这一次,同桌的三个鬼友没有再拦着他了。
大胡子给他们鞠了一躬,本来想把赢来的钱如数奉还,但奈何他们实在牌风端正,逼着他揣进兜里。
出了小二楼,大胡子呼吸着凛冬的新鲜空气,有种重焕新生的感觉,原来鬼也不过如此!
知道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大胡子一把拔下头上插着的白色羽毛,迈开大步,自信满满的朝着张航的车走了回去。
见大胡子哼着小曲这般轻松,张航赶紧下车给他开门:
“兄弟,你没事吧?”
大胡子一屁股坐进车里,哈哈一笑,“我能有啥事儿!”
陈晨也佩服的拍了拍大胡子肩膀,戴美玉更是急着问:
“胡子哥,楼上到底有啥啊?”
大胡子故作威风的哼了一声:“全他娘是鬼,换一个胆子小的,可不早吓死了!”
张航惊诧万分的问:
“你看清楚了?他们都长什么样啊?”
“那太吓人了,有的舌头一米多长,有的脖子跟长颈鹿是的.....”
知道大胡子爱吹牛,还没等他说完,陈晨就打断他问:
“先前那个先生不是说,这些来打麻将的鬼都是医院里的病患吗?”
“病患....”大胡子想了想否定道:“麻将桌上都坐满了,虽然个个大白脸,但是胳膊腿的都还齐全,倒没见着什么坐轮椅的,开膛破肚的恶鬼!”
张航觉得莫名其妙,又问:
“那你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啊?”
大胡子尴尬的笑笑:“有一桌三缺一,我陪他们打了两圈麻将,还他娘赢了不少呢!”
说着,大胡子把手伸进兜里,掏出来一叠钱来。
“跟鬼打麻将还赢了钱,胡子哥,你是嫌你的命太长了?”
戴美玉好奇的把钱抢过来看,这些钱虽然面值不大,但是张张保值,眼下看来都是人名币!
就是不知道天一亮会不会化成灰了....
李桃七一直没有说话,他压低头往外瞧,见大胡子人一出来,小二楼的光灭了,窗帘上的繁多鬼影,也瞬间消散不见。
他坐怀不乱,吩咐张航可以回去了。
第二天。
小天听说了昨晚大胡子勇闯二楼,并且还跟鬼打了几圈麻将,竟然还赢了钱回来,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天中午就安排了麓县当地做好的饭店招待大家。
几杯酒下肚,小天高兴的问:“几位师傅,昨天麻将也打了,事情也摸清楚了,你们看,接下来怎么处理它们呢?”
李桃七又指了指大胡子:“今晚还得靠他!”
大胡子一听,刚夹起要塞进嘴里的瘦肉当时就不香了。
“怎么还是我呢?李桃七,昨天可都说好了,我去打探,后续你来!”
李桃七不紧不慢的奉承道:“胡子哥,麻将闹鬼的事儿,昨天是你,今天还得是你,这劫,没有你就破不了!”
小天一听这话,对大胡子更加佩服了,站起身端着酒杯给大胡子敬酒。
“哎呦,没想到你性格跟我合拍,人还有本事啊,你叫什么名字,要是不嫌弃,咱俩认个兄弟!”
大胡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跟他干了一杯说:“我叫冯小萌!”
小天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是问兄弟你叫啥名,没问你女朋友啊!”
大胡子尴尬的解释说:“是我叫冯小萌,我父母就喜欢女孩,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把闺女名字起好了,结果我一下生,不争气的带个把,老两口也懒的改名字了!”
小天明白后长长的“哦”了一声,也不嫌弃,跟大胡子又喝了几轮,当场拜了把兄弟。
好家伙,人生第五大喜事,出门拜个把兄弟,一顿下喝多了。
又入夜了。
还是张航开车,把人拉到昨天的地方,大胡子喝的摇头晃脑,满身酒气,此时正上酒劲呢,有了先前的经验,再加上酒撞怂人胆,也不问李桃七这回该怎么办,踉跄着身子下车,直奔二楼而去。
上了楼,屋子里还是跟昨天一样的红光诡芒,但是却换了一批鬼。
见这里清冷安静,大胡子蔑视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他娘的热闹点,麻将是这么打的吗?”
一边骂着,见有个空位置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同桌三个白脸男冷冷的盯着他也不畏惧,打了个酒嗝,指着麻将桌吼道:
“瞅他娘我干什么呢,不天亮谁也不行走,开搓!”
第四十一章 第三十二个人
见同桌三个还是不为所动,大胡子又骂骂咧咧道:
“摸牌啊,摸牌啊,忘了昨天咋玩的了?”
三个恶鬼互相对望一眼,终于开始玩牌了。
大胡子酒喝的有点燥热,脱了一只鞋,弓起腿踩在凳子上。
他今天的运气还是一样的好,半个小时就接连胡了两把!
旁边的恶鬼有些不愿掏钱,气的大胡子“啪”的一声,照着他后脑勺,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刮子!
见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大胡子也瞪起眼睛来:
“你瞅啥,掏钱知道吗?”
“哗啦啦...”一圈接着一圈,整个大厅都在看着他们玩。
大胡子越打越高兴,钱越赢越多,忽然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大胡子不屑的回头一看,一个翻着白眼仁的恐怖恶鬼站在他身后,幽幽的说:
“赢够了吗,赢够了带着你的人赶快走吧!”
大胡子玩的正起劲,肩膀往上一挑,不耐烦道:
“别吵吵,打麻将呢!”
身后白眼恶鬼耐心的又说一遍:
“我们也不想难为你,快走吧,这地方不是你们能来的,一会儿鬼门关开了....想走就....”
“你可真墨迹,我得打完这圈的不?”
大胡子实在嫌他话多,随手往后推了他一把,一下给他推了个跟头。
随着“劈里啪啦”一阵连锁乱响声,大厅里的恶鬼瞬间全部站了起来。
阴风飕飕,所有的眼神都瞬间集中在了大胡子身上。
跟自己一桌的几个牌友无论他怎么张罗都不再动了,大胡子抬头一看,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今天的这一桌三个都是男的,一个胳膊绑了绷带,一个缠着头还渗着血,还有一个拄着双拐,也不知道桌子下的腿还在不在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扭头往大厅别处看,这一厅的麻友竟然全部换了一批,有坐着轮椅的,有后背上插着手术刀的,还有一只眼睛的半张嘴的.......
大胡子瞬间醒了酒!!
今晚来的,才是医院里的病患恶鬼啊!
回想起刚才被他推翻的白眼儿鬼的话:“这地方不是你们来的?”大胡子猛然惊醒!
难道他们发现自己不一样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他脸颊发烫,惊恐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两个耳朵。
喝酒之前他是麓县的,喝完了酒麓县是他的!
这风风火火的大胡子真当自己是来打麻将的了,一时竟然忘了向李桃七要辟邪的羽毛了!
看着周围哀怨的眼神,红光白面的脸颊,大胡子“唰”的一下,冒了满头虚汗!
知道大事不好,转身想跑,却忘了自己刚才脱了鞋子,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整个大厅除了他的哇哇乱叫,和摔倒的躁乱声音,一切都是安安静静,安静的让人发麻!
大胡子连哭的心都有了,也不敢回头,甚至连站起来的勇气也没了,就这么一点点的往楼梯口爬!
一步,两步....
想起刚才扇了人家一耳刮子,不知道此时他们这么安静的在干嘛,又什么时候会扑上来?
大胡子胆颤心惊的两腿发抖,酒后像条龙,醒酒变成虫!
爬着爬着,忽然手上沾到一个指甲大的圆形胶片!
他刚要扔掉,却不经意的发现,这玩意他在车队小李的媳妇儿那见过,这是一片白色的美瞳啊!
大胡子正觉得莫名其妙,又听见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不能就这么让他走啊,输了他不少钱,还不够这一天工的!”
大胡子原地僵直了半晌,猛的回头一看!
那刚才被他推倒的白眼恶鬼此时终于爬了起来,而且这一摔,还把他的两只瞎眼睛摔好了!
“他娘的!”大胡子瞬间明白了,腿也变的有劲了,站起身指着这一屋子的恶鬼骂道:
“假的!演员啊你们是?”
见被拆穿,那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那摔掉美瞳的家伙气的老脸通红,咒骂道:“老子演一个月都没有不怕的,怎么今天碰上了你这么个傻缺,揍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一屋子假鬼,把绷带拆开了,拐杖也扔了,从轮椅上也站了起来了,一时间全部由鬼变成人了,抡起拳头一拥而上!
大胡子瞬间被这一窝人按倒在地上,眼瞅着就要吃大亏,忽然听到一楼的门开了,紧接着传来“咚咚咚”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是小天领着陈晨,李桃七,和一众兄弟来了。
见这一屋子所谓的医院恶鬼骑在大胡子身上轮拳头,小天也终于看懂了。
抄过来一把椅子往人堆里一扔,大骂:“住手,还么反了你们了!”
小天在麓县有头有脸,大家一看是他,都吓的连连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大胡子被揍得鼻青脸肿,手里还不忘握着刚才打麻将赢来的零钱。
小天把大胡子扶起来,打量着一圈大白脸质问道:“谁是领头的,出来!”
那领头的假鬼上前一步,低声说:
“天哥,是...张航雇我们来的!”
张航电话一直打不通,据说他发现二楼打起来,知道事情败露早就溜了。
不管怎么样,假鬼总比真鬼强,小天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消气了,问李桃七说:
“道长,你也没上楼,是怎么知道这闹鬼是假象的?”
李桃七不紧不慢的解释:“我昨天来看,这小楼的气很正,不像是有邪祟,再者,除非是将死之人,或者霉运顶身,一般活人见鬼哪有那么容易!”
被自己人摆了一道,小天有些尴尬的回头问:
“我他娘挺奇怪的,你们这帮演员,怎么还跟我小萌哥打起麻将来了?”
那个假鬼头子弯下腰委屈的说:
“我们之前都是把人吓走就完了,但昨晚人手不够,临时找我二大爷来凑数,他太好赌了,就拉着这个胡子大哥玩了两圈。今天我把那几个人开除了,新画了妆,没想到这大哥喝多了,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还伸手打人!”
见他说的委屈巴巴,大胡子又开始吹牛:
“别说你们是假鬼了,就是真的老子都没带怕的!”
他话音刚落,去给演员结账的小弟挠着头过来,小声问假鬼头子:
“大哥,钱不够啊,少一个人的?”
假鬼头子咒骂道:“怎么能不够呢,一个人一百,咱们一共就三十一个人。”
小弟皱起脸,笃定道:
“我都数了三遍了,今天来了三十二个啊!”
第四十二章 世外高人
“哪来的三十二个人,全拉来了,一共就三十一个,再数两遍去!”
两人对话被李桃七听到了,他大概往人堆里打量一下,发现有些不对,半晌,那小弟数了两遍又回来了:
“大哥,真的是三十二个!”
李桃七闻言,凑近小天嘱咐道:“快派个小弟把一楼门锁了,叫这些人占成两排!”
小天见李桃七面色凝重,赶紧吩咐手下去做。
很快,两排假鬼一排十六个人站好。两两对称,还真是三十二个人。
李桃七走在前面,小天陈晨一众跟在后头,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从左到右逐个人仔细的端详,一边看一边问那个领头的:
“这些人你是从哪找来的?”
领头赶紧老实回答:“都是附近楼盘工地里的,我是包工头!”
“那你好好看看,这里有谁你不认识?”
包工头出列,转身快速扫了一眼说:“大部分都认识,有几个可能是别的队的不熟,都是跟着来挣钱的!”
“好,就把不熟的叫出来!”
包工头马上照做,从两排人里指出来四个陌生面孔。这四个人各有说辞,连他也叫不准了。
他们有老有少,年纪也从二十几岁到五六十岁不等。
李桃七肯定的知道这四个人里有问题,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陈晨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烦躁,低声询问:
“到底怎么了?”
李桃七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气场被压住了!”
陈晨也好奇的打量一眼,见这四个人扮相差不多,脸上也都扑的一样的白粉。
“你不说这里没邪气吗?”
李桃七围着四个人前前后后绕了几圈,轻声说:“不是邪气,但他们四个,肯定有一个人不正常!”
小天一听顿时吓了一跳,知道楼下门还锁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大胡子身后。
见肉眼实在看不出端倪,李桃七终于开始低头,从布口袋里翻找宝贝,选了好久好久,拿出了一个桃木色的木陀螺。
陀螺身上画着怪异的符咒,底下镶嵌着一颗小巧精致的水晶球,在陀身的中间位置伸出来一寸长的红色指针。
李桃七嘴里嘟囔了一阵,用手在地上转动陀螺,大家眼瞅着小陀螺“嗖嗖嗖”的旋转起来,心里也都悬着,害怕真的指认出什么东西来。
陀螺最终停下,红色的指针指向的是四人中最年轻的小伙子。
见自己被点了,小伙子吓的急忙摆手解释,“这什么意思,指我干嘛呀,我怎么了,我也是工地的呀!”
李桃七没说什么,又把陀螺扭了一次,但这一次陀螺指向的却是另一个人。
围观的大伙也松了口气,同时也在低声窃语的议论纷纷。
李桃七见两次结果不同,心乱如麻,额头上竟然罕见的冒出虚汗。
陈晨知道事态一定很严重,在一旁观测着,也跟着他紧张起来。
接着,李桃七又连续转了两次,结果竟然没有一次相同,四次实验分别指了四个人。
他收起陀螺,又从布口袋里掏了半晌,拽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这小瓶子也就常见的药瓶大小,上头塞着黑色实木,里面装着一只红色的蜘蛛。
李桃七打开塞嘴,把瓶口向下一倒,吓的众人急忙后退,生怕那红蜘蛛有什么剧毒。
红色蜘蛛从瓶口拉丝到地面,在跟前的四个人附近来回摆动着小腿想要做出选择,但几分钟过去了,它也终究没向任何人面前迈出过一步。
李桃七见状大吃一惊,自己连番用了两个宝贝,都断不出四人中的端倪,心中佩服,这等实力,简直快要和张翠萍身体里的邪祟旗鼓相当了。
知道碰到对手了,他收回蜘蛛,席地盘腿而坐,又开始从布口袋里翻腾宝贝。
不一会,从口袋里面拎出一个盆栽来。
花盆只有手掌大小,里面长着一株一指长的植物,花茎碧绿,开着一朵七彩的小花。
这小花虽然不起眼,但从布口袋里露面的一刻起,整个房间顿时臭气熏天,呛的所有人闷声咳嗽。
李桃七仔细去看这四人反应,果然,只有其中一人依旧腰板挺直,好像闻不到这样的臭气一般。
那老头站在左边第二个位置,六十来岁的样子,瘦骨嶙峋,脸上长满了老年斑,拍着手往前迈了一步,笑道:
“你这小子虽然道行不行,但是用宝用的真好!”
李桃七收起花盆,房间臭味顿时消散,恍如神技。
小天见这怪老头出列,惊慌的问:
“老爷子你是谁啊?是人是鬼啊?”
老头背起手,“咯咯”笑道:
“这道士刚才不都说了,小楼里没有邪祟,我是人呗!”
李桃七喘着粗气,用袖口擦了一把额头大汗,问道:
“老先生,我虽然辨出你有异样,但还是看不透你,你是敌是友啊?”
老头哑着嗓子回答,“你放心,我是好人,来帮忙的!”
大胡子插话道:“帮忙?你帮谁的忙啊?”
老头的眼睛不大,半眯着在李桃七身后看来看去,最后眼神落在了陈晨身上。
他苦大仇深的哀叹了一口气:
“废话就先别说了,我先送你们一个礼物,我知道那个捣鬼的张航在哪?”
小天一听,差异的问:“你怎么会知道,你跟他一伙的?”
“猪头!”老爷子笑笑。
“我要跟他是一伙的,我还在这干啥,他现在驱车从宽府路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开呢!”
“宽府路?”小天摇了摇头:“那离火车站也就十分钟了,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老头不慌不忙,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陈晨的身边,抬头瞅着他笑了笑:
“来得及,现在就让人过去,他再过十分钟,汽车就会爆胎,步行到火车站需要二十分钟,他想坐的那班车今天又会晚点十分钟,三十分钟之内,你们的人只要能赶到火车站,我保证一抓一个准儿!”
老头说的玄乎,小天半信半疑,见李桃七点头,这才派人驱车往火车站抓人。
驱散了这些假鬼,房间里只剩下李桃七,陈晨大胡子和小天一众兄弟。
大家找地方坐下,一言不发的等待结果。
没成想二十几分钟后,果然传回消息,张航的车在路上爆胎,最后在火车站里被抓!
小天挂了电话,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老先生,你是在他身上装摄像头了?”
老头又是“咯咯”一笑,“你这臭小子,又不是本命年,还穿个红裤头,也不嫌寒碜!”
小天闻言一愣,赶紧低头去看是不是裤子漏了。
李桃七是修行人,知道这老爷子有大神通,佩服道:
“老先生神机妙算,当世大能,您突然出现是有什么指教吗?”
老头一挥手,“我是奔着13路末班车来的,小天,你麻将馆的麻烦也除了,赶紧把你知道的,给大伙讲讲吧!”
他一边说着,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火红色鸡冠的小鸡崽,放在肩膀上。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惊出大伙一身冷汗。
这老头刚才还在的两个眼珠子竟然一瞬间消失了!
变成了一个眼窝深陷的瞎子!
第四十三章 徐半仙儿出山
老头一个低头抬头间,竟然从一个双目明朗的正常人变成了没有眼珠的瞎子。
这毫无征兆的变化,着实让大家吃了一惊,但却唯独李桃七兴奋异常,惊呼道:
“前辈原来是用了障眼法,怪不得我感觉出不对劲,又搞不清楚哪里不对!”
小天吓的和大胡子相互扶持,悄声问:
“你这什么意思啊,老头眼珠子呢,怎么突然变成瞎子了?”
李桃七盯着老爷子肩膀上的小鸡崽解释说:
“他本来就是瞎子,也从来没有变化,只不过用了一些方法,让我们的视觉出现了偏差,这就是障眼法!”
小天听的一知半解,伸手往老先生眼前晃了晃。
见他坐在那里只是傻笑,又不解的问:
“那也不对啊,这老先生刚才走路轻巧,行动方便根本不像是瞎子,更悬的是,他怎么知道张航在什么位置,他的车子几点会爆胎,火车会晚点的呢?”
李桃七突然笑起来。
“明心见性,觉照天地。天下第一心卦,徐半仙儿!”
大家虽然都听不懂,不过看李桃七那么兴奋的样子,猜想这位应该是一位非常出名的高人。
大胡子拱手给拜了拜,用自己的话翻译道:
“意思是不是,这师傅,是世界上算卦算最准的?”
徐半仙儿听了这话“咯咯”笑道:
“对咯,老头子我啥也不会,就会算卦,大胡子,你右脚上穿的臭袜子都漏洞了,该换换了!”
大胡子一听,顿时脸都白了,赶紧竖起大拇指夸赞:
“我的妈呀,半仙儿你也太厉害了,我生辰八字还没报呢,你手指头还没掐呢,我袜子有洞都能算出来?”
“前辈哪还用你报生辰八字,也不用扬手丢占,起心动念就是一卦,所有卦象都在心里!”
李桃七说完,赶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给徐半仙儿鞠了一躬。
陈晨听老先生说是奔着13路末班车来的,也凑到李桃七身边一起叩拜。
徐半仙儿也不客气,眼前两人拜完,才说:
“老瞎子我不白受拜你俩一拜,日后定救你们一命!”
小天一听给他鞠躬能救命,“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二话不说就开始磕头。
“哎呀老神仙呀,那我给你磕头了!”
大胡子一看这形式,就差自己了,也挨着小天一跪,一顿猛磕。
身后那些小弟看老大都磕头了,也赶紧纷纷下跪,一时间屋子里趴倒一片,徐半仙儿就跟能看到一样,笑的合不拢嘴。
“你们这些小鬼头别想着投机取巧,我又不是财神,拜我也不能给你们挣钱!”
待大伙拜了三拜,都起身站好,李桃七问:
“前辈,怎么连你都来了?”
徐半先儿伸出干瘪的手摸了摸肩头站立的鸡崽缓缓的说:
“七年前,有一伙人就曾因为13路末班车的事儿来山里找过我,可是那时候,我算到前因后果,胆小怕事,就把他们给支去别人那里了,没想到害死了一位老朋友!”
徐半仙儿说完,两个凹陷的瞎眼处不停抽动,想来,如果他还有眼珠的话,此时应该是哭了吧。
“一晃七年过去了,我一直寝食难安,受尽良心谴责,当年我明明算到13路末班车的浩劫是无解的死人卦,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那个善良的司机逆天改命,破了!”
房间里一众人都不说话,大家尊敬的站直身子,静静的听他讲,虽然除了陈晨几个人以外,大部分都听不懂他的故事,但言语中也都被他的诚心悔过所触动了。
徐半仙儿垂下头,苍老的肩膀上好像扛了太多孤独。
“咳.....”
他重重的叹下一口气。
“枉我受了一辈子半仙儿称号,结果倒不如一个普通人看的通透,连命都是可以根据德行更改的,卦,又怎么会不能变呢?”
陈晨记得,先前在江城和13路末班车最后的两任司机见面,那个李老板在讲述经历的时候,确实提到过徐半仙儿。
但当时只说他有着神仙本领,却未曾说他不肯帮忙一事,并且,言语中也从未有过对徐半仙儿的半句抱怨!
如今再听到徐半仙的这番话,真让陈晨不禁佩服李老板的胸襟,也实在感慨,善因留善果,真实不虚!
陈晨见他如此自责,赶紧安慰道:
“老先生不用自责,我才见过那位司机,他现在过的很好,最后还提醒我一定要去山里求你指点!对于当年的事儿,他没觉得你做错了!”
徐半仙儿听到这些,抹了抹鼻子,好像心里舒服了不少。
“半个月前,我算到13路末班车又出现了,就赶紧从山里出来找你,这一次,老头子我就算死在半道上,也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有如此高人帮忙,李桃七看向陈晨,喜出望外。
“既然前辈肯帮忙,问题就能简单多了!”
没想到徐半仙儿摇了摇头,转头冲向陈晨说:
“无论如何,我得先给你们把话说清楚,七年后的这趟13路末班车带来的凶险,要比七年前还要厉害,我只能算到车在哪,至于前因后果,车上人,车上事,完全摸不清楚,同样的,这整个大局,仍旧是个死卦!”
陈晨本来十分欢喜,但听他这般说,又感觉噎了一下。
“连您都算不清楚事情真相吗?”
徐半仙儿摇头。
“算不出,算不出,这趟车跟七年前的完全不一样,好像有什么能量在外边罩着,我的心卦能捕捉到的信息很少,就是钻不进车里去!”
说完,半仙儿抬手指着小天: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你答应人家事情解决就说说周贯福的事儿,你说吧!”
小天本来一直听的热闹,突然被点名,愣了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把身后的小弟全部清散了。
待整个二层没有外人后,他清了清嗓子,才说:
“我听我大哥说,周贯福杀了一家三口,很可能是被人做局了,他是负责拆迁的嘛,那家钉子户本来一直都是他跟的,但就是拿不下,就在他又去沟通的那天晚上,忽然房子着了大火,把人烧死了,周贯福跑了出来,结果就成了杀人犯了!”
这些在皮条嘴里就曾听到过,陈晨问:
“但我听说,那天晚上,周贯福其实已经拿下合同了!”
“对,问题就在这里!”小天接着说:
“他背后不也是有老板么,可能就怀疑他根本签不下合同,才叫人去放火的,结果没想到周贯福拿到合同了,这怎么办,人命已经闹出来了,就往他身上安吧!”
李桃七想了想问:
“那小女孩呢,不是说她没死吗?”
小天摸了摸下巴,“听周贯福说是他从大火里救出来的!”
“人既然是烧死的,法医鉴定会发现啊,怎么就能栽赃到他身上?再者说,小女孩竟然被他救出来,这不就是他最好的证人吗?”
小天忽然笑了笑。
“要说这事儿,也挺灵异的,据说当时大火烧完,法医鉴定说那两口子已经死了好久了,死因不是那场大火,知道吗?”
“死因不是那场大火?”这句话让陈晨有些以外,“所以怀疑是周贯福早早就把人杀了,当天晚上是去放火烧尸体的?”
小天点点头。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因为现场到处都有周贯福留下的印记,自然而然的他就成了最大嫌疑人了,他自己说救出来小女孩,但孩子不知道在哪啊,这根本说不清楚!”
大家沉默下来,陈晨也在捋顺着这些新消息。
既然那两口子在大火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赵大娘交给他的,那张周贯福和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是怎么回事呢?
周贯福当晚到底有没有签成合同,跟谁签的合同?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拍的照呢?
“之后呢?”
“之后他就被抓了呀,后来周贯福在指认现场的路上也跑了,这些都是我大哥,听局子里的朋友说的。”
李桃七想了想问:
“那你知不知道,当年放火的人是谁啊?”
小天摇头,“那不知道,周贯福老板也不会承认的,这点根本没法查。”
大胡子虽然听的一头雾水,但知道大家都很在意这件事儿,遂拍了拍小天说:
“好兄弟,你大哥既然局子里有朋友,那能不能求他帮帮忙,跟局子那位朋友通通气啊!”
小天明显有些为难,但大胡子刚跟他成了兄弟,他张嘴求的第一件事儿,不帮忙又说不过去,犹豫片刻才说:
“要不这样吧,你们也别找我大哥了,就找我大哥的大哥吧,一步到位就不用折腾了!”
皮条的大哥是他,他大哥的上头竟然还有大哥,陈晨好奇的问:
“那你大哥的大哥到底是谁啊?他知道的会更多吗?”
小天肯定的点头,竖起大拇指来,满脸崇拜的说:
“我大哥的大哥,虽然没有半仙儿老先生的本事,但是手腕厉害的紧,没有他搞不定和打不通的事儿,他叫张强,外号丸子头!”
第四十四章 同时失踪
看小天崇拜的样子,好像有他大哥的大哥在,一切事情就会无往不利。
陈晨等人,包括李桃七,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倒是徐半仙儿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世界因缘际会,绕来绕去,妙成一团了!”
李桃七听他这意思好像了解这个叫“丸子头”的人,遂问道:
“前辈你知道他?”
徐半仙儿突然神秘起来,“知道,知道,他要是肯帮忙,这13路末班车的事儿,就能成一半了,不过得看机缘,强求不得!”
小天听徐半仙儿对自己大哥的大哥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脸上也顿感有光,哈哈笑道:
“老神仙真是慧眼识英雄,我大哥的大哥也就是我大大哥,确实人中一条龙,我这边会先上上货,递递话,等时机成熟了,尽快给你们消息!”
一天之内,先是有徐半仙儿的加入,眼下这个叫丸子头的大哥也似乎十分有实力,好像一切都看到了希望。
大胡子见半仙儿把这人夸赞的天花乱坠,好信儿问:
“那位大哥也有神通吗,跟半仙儿比较,谁更厉害呢?”
徐半仙儿就好像听了个笑话“咯咯”笑了半天。
“我自然比不过他十分之一.....”
很难相信这话是从徐半仙儿嘴里说出来的,不知道是他过于谦逊,还是大千世界人外有人,更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陈晨十分期待,有朝一日,能和这个比老神仙还厉害十倍的社会大哥,丸子头的见面。
.................
聊完了事情,小天派人开车把陈晨他们送回宾馆,半路徐半仙儿想下车走一走,路黑难行,陈晨有意搀扶,却发现自己担心的完全没有必要。
徐半仙儿虽然没有眼睛,但他背着手,走路生风,每一次都能完美的躲避一些坑洼难行的地方,简直比他们这些正常人还要看的准!
李桃七是修行人,也早听说过徐半仙儿的本事,对此见怪不怪,倒是大胡子简直惊为天人。
一路上,他前后围着老先生转了好几圈,伸出剪刀手问:
“半仙儿这是几!”
“二!”
他又摊开手掌,“这呢?”
“五!”
老爷子好像心情也不差,就跟逗小孩玩一样,尽力配合他。
大胡子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发现了宝贝一样,兴奋道:
“我的妈。您不是半仙儿啊,您是全仙,老神仙,您有这本事,要是去天桥上给人算卦,那可发了财了!”
陈晨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想象力了,老先生想要钱财物质,还用去天桥吗?”
大胡子猛然反应过来,谄媚道:
“老神仙,您能不能指点我几个彩票数字啊,你看我老大不小,还没成家呢,真不想再开车拉活了!”
徐半仙儿虽然有神通本事,但是为人亲善和蔼,比一般老头的性格还要好,闻言笑道:
“每个人生下来,都背着一个固定的财库,你的财库小,命里装不下太多钱,要是硬塞给你,今天让你中一个亿,明天早上你就会横死街头!”
大胡子一听吓了一跳。
“那您不是说,命是可以改的吗,那人的钱库,能不能撑大点?”
这些问题在徐半仙儿眼里简直再幼稚不过,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欣然解释:
“当然可以,你只要累福报,钱库自然就会打开,到时候不用我帮你中奖,你自己就中咯!”
这些道理跟书上说的也差不多,大胡子有些失望,一旁同行的李桃七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还在宾馆等他们回去的戴美玉!
遂把前几天发生的,关于真假戴美玉的问题给徐半仙儿说了一遍。
徐半仙儿听后连连点头,自信的说,只要回去见到她便可分辨真假!
大胡子对戴美玉的感情日益深厚,对此有些紧张,问道:
“老神仙,您这心卦这么厉害,天下间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吗?”
“当然有,我想知道什么事情,还是需要用算的,就比如,我要是不算,那就是个普通的瞎子,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站在我面前我完全不会知道,神仙不用算,天下万事万物就在心中,这就是半仙和神仙的区别。”
大胡子好像懂了,搂着徐半仙儿说:
“这么说,您抬腿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在心里算了一卦,你这一天需要在心里不停的算卦,也挺累吧!”
徐半仙儿咯咯一笑:
“当然累,我这个瞎眼老头在山里的时候,活的简简单单,有时候一天都不算一卦,自从进了城,一天要算十万八千卦哩!”
...........
听着大胡子和徐半仙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几人终于走回了宾馆。
有徐半仙儿在此,戴美玉的真相也终于快要水落石出了。
然而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戴美玉有意躲避,她托老板留下一句有急事儿,竟然先走一步。
大胡子见戴美玉不辞而别,先是失望,又是高兴。争着抢着要和徐半仙儿睡一个房间,缠着他给自己算命。
跟小天的交流后,陈晨得知了很多新的线索。
徐半仙儿算出了13路末班车下一次的出现时间和地点,他的意思是,想去会会那车上的一家三口。
第二天就要离开麓县了。
夜里,陈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手机,给孙小妍发去信息:
“今天遇到了一位高人,他叫徐半仙儿,愿意跟我同行。”
几分钟后,孙小妍发来回复:
“花婶说,徐半仙儿是非常厉害的人物,恭喜你有他帮忙!”
“你在哪里,最近有进展吗?”
“我在公主岭查当年的案子,了解到一些事情,当年周贯福好像从火灾中救出一个孩子,就是我们在13路末班车上遇见的小女孩!”
“我这边得到的线索也是这样,据当时的法医说,其实大火烧起来之前,女孩父母就已经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活着!”
等了好久,孙小妍都没有回复信息,陈晨又主动发送一条:
“对了,我这边的戴美玉今天不辞而别了,你身边的戴美玉怎么样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不知道孙小妍在忙些什么,迟迟没有回复,陈晨握着手机睡着了,忽然被“叮咚”一声震醒。
“我身边的戴美玉,今晚也失踪了!”
第四十五章 抓人
天亮之后,小天来送行了,张航在新店装神弄鬼的目的水落石出,据说他是想把那块地皮搞臭,让小天低价甩卖,再偷梁换柱接手过来,另起炉灶。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碰见了陈晨一行人,小天还真差点坚持不住,让他得逞了。
还有李桃七也跟大胡子坦白了,他进小楼前给他插在头上的羽毛,就跟名字一样,其实毛用没有,根本不能辟邪,完全是猜到楼上是假的,让大胡子上去过过瘾!
因为这事儿,给大胡子气的够呛,整整跟他一天没有说话。
此时队伍里的戴美玉换成了徐半仙儿,他怕自己的样子吓坏路人,特意嘱咐陈晨去给他买了一副黑色的墨镜。
大墨镜一戴,老头背手走起路来,当时就变酷了!
徐半仙儿算出13路末班车会在三天后的凌晨出现在老虎洞沟,一行人带着希望,就此启航!
老虎洞沟。
顾名思义就是山上有个老虎洞,但现在过度开发,环境破坏严重,老虎洞里已经没有老虎了。
四人坐着大胡子的车,这一路上虽然没有戴美玉和大胡子的打情骂俏,却多了徐半仙儿这么个百科全书,也过的十分充实。
到达老虎洞沟的时候,天色还早,这边的老乡们很多也是正常的上班族,中间的一条穿村公路像是劈开大山,硬铺出来的。
大胡子把车停在路边,徐半仙儿下车原地转了一圈,笃定道:
“就是这条路,13路末班车今晚凌晨必定从这里经过!”
陈晨四下打量,见路边正好有个人家,小院里一个老农正在给牛棚里添草,他也注意到陈晨一行人,一边干着活,一边斜眼往这边看。
从现在得来的消息,都在说小女孩当年火中逃生还没有死,徐半仙儿的意思,是今晚就先来试探一下,她到底是死是活。
他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陈晨不是能坐车吗,那就把小孩抓过来,给大家亲眼瞧瞧!
李桃七上次跟在陈晨身边,车子就没有出现,这一次,大家既要更好的隐藏,又要能够及时的支援。
路边的老乡家就成了最好的地点。
看一行人走进院子,那老农还抱着干草。
大胡子先去交涉:“老先生忙着呢,跟您商量个事儿呗?”
老农干着活,依次打量四人一眼,警惕的问:“商量啥啊,你们是干啥的?”
“想在您这住一宿,您看成么?”
老农见大胡子邋里邋遢,毛发旺盛,不像个老实人,果断的摆手,表示拒绝。
徐半仙儿把他往后一拉,不紧不慢的张口道:
“李果树,你不认识我了?”
老农一愣,看向戴着墨镜的徐半仙儿,疑惑道:
“你又是谁呀?你咋知道俺名字呢?”
徐半仙儿笑盈盈的说:
“天热有水,下雨送伞,咱俩十年交情,你说我咋知道?”
老农眉眼一皱,顿时“哎呦”一声,激动的把怀中干草撇下说:
“你是...那小卖部的老板?”
“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咱俩还下了三盘棋呢,记得不?”
老农瞬间眉开眼笑,走过去跟徐半仙儿握手道:
“记得记得,真是你啊,那时输了你两盘,临走的时候,你还送了俺三个香水梨呢!”
大胡子知道徐半仙儿是算了心卦,竟然能把人家往事细节算的清清楚楚,突然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这俩老头手挽着手客套了一会儿,老农不解的问:
“老哥哥,你怎么进我们山沟沟来了,而且你这变化也太大了,还带个墨镜干啥?”
徐半仙儿不紧不慢的解释:
“人老了,不就一年一个样么,我眼睛有些不舒服,怕太阳光呢!”
见到多年挚友,又听到这话,老农竟然哭了出来。
“老哥哥,那些年进县城多亏你照顾我了,我也一直想去看看你呀,但家里忙,没得空啊!”
徐半仙儿不但会算,更是会演,安慰道:
“我这不就领着孩子来看你了吗?”
老农闻言转头看看大胡子,又看了看身后的陈晨和李桃七。也没怀疑什么,赶紧把人请进屋里。
徐半仙儿确实厉害,无论老农说什么问题,提到什么细节,他总是能严丝合缝的接上去,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就是当年的亲历者!
热络了半天,老农安排大家住下,赶紧招呼老伴儿去厨房做饭了。
关上房门,大胡子立马给徐半仙儿竖起大拇指:
“老神仙,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啊,你扮演的是谁呀?”
徐半仙儿咯咯笑道:
“这老农名叫李果树,他十年前家里还没养牛呢,是个菜农,经常搭车去县城里卖菜,他那卖菜的地方紧挨着一个小卖部,老板见他可怜,天热给他送水,下雨叫他来躲避,没少施给他恩惠,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了。”
陈晨好奇的问:“既然关系这么好,怎么能十年没见呢?”
徐半仙儿低下头,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故事一样,沙哑着嗓子道:
“两人本来说好,有空一起常聚喝酒,但那老先生要给孩子看店,来不了,李果树呢,家庭条件不好,整日养牛营生攒钱给儿子买房,双方这一忙,就是十年脱不开身呀!”
“为儿为女,老哥俩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啊!”大胡子感叹一句问:“那老先生呢,现在过的怎么样啊?”
徐半仙儿摇摇头:“他在去年的冬天,就已经病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大家都感到有些难受,彼此沉默起来。
徐半仙儿也是哀叹两声,随即岔开话题,开始研究今晚13路末班车的应对了。
老农家很穷,儿子在城里打工,诺大个房子只有他和老伴两个人,倒是都能睡下。
吃过晚饭,给大家安排住处,李果树说什么也要跟徐半仙儿挨着睡,说晚上能好好唠唠嗑。
又突然指着李桃七说:“姑娘,你跟你大娘睡隔壁那屋!”
见他把李桃七误认为是女的,大胡子简直快笑趴下了。
李桃七也有些尴尬,看他不动地方,李果树还教训道:
“你这孩子,快去啊,我们这一屋子大老爷们,你在这还方便咋地?”
见徐半仙儿点头,李桃七也没解释,就转身过去了。
两个老朋友多年不见,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直拉着徐半仙儿的手或者说着这些年的辛酸往事,或者追忆当年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直至自然而然的睡着了。
见时候不早了,陈晨开始行动!
因为老虎洞沟的独特位置,这里晚上的风特别大,每当大风钻过高矮的沟壑,就像有一群恶狼围着嚎叫一样瘆人!
陈晨裹着衣服孤零零的站在公路边,静静的等着车来!
徐半仙儿果然厉害,他料定末班车凌晨出现,结果分毫不差,零点一到,许久未见的13路末班车,晃晃悠悠的从北面而来!
它就好像认得陈晨一样,也不用招手,车子在他身边停稳后,自然而然的打开后门等他上车!
陈晨觉得,自己每次坐车就像是在开盲盒,不知道车里的乘客会是谁,不过他今晚运气似乎不错,又见到想见的人了。
小女孩看到陈晨出现在这里,似乎也有些惊讶,按照往常一样的惯例,她接过陈晨脱下的羽绒服蹲在座位上,钻进衣服里露出脑袋,一切就绪后,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陈晨问:
“叔叔,你找到我的小熊了吗?”
陈晨实话实说:“没有,还没倒出时间去找呢!”
小孩有些生气,嘟起嘴,把头转过去了。
陈晨知道这孩子惜字如金,深压一口气说:
“你今天到哪下啊?”
小女孩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犹豫半晌,还是抬起下巴往前指了指,“还是老地方呗!”
老地方?
陈晨听得一愣,这地方是老虎洞沟,也不是菜市南街,怎么能说是老地方呢?
不过知道她能半路下车就好,挨着跟她坐了一会,结果可以预料,无论陈晨问些什么,小女孩一律当作耳旁风。
二十分钟后,她好像就要到了,把衣服往陈晨手里一塞,站到车门口乖巧的等待下车。
陈晨自从上车起就在准备这一刻了,见车门一开,他“嗖”的往前一窜。
啥也不管,啥也不顾,粗鲁的把小女孩拎起来夹在腋下,跳下车子,回头猛跑!
大家都等在后面,只要把人带给徐半仙儿,一切都好说了!
陈晨心里这么想着,跑的越来越快....
第四十六章 牛泪红旗
抱着小女孩跑了一会儿感觉很不方便,陈晨把她放下来,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改成了用背的!
他越跑越起劲,越跑汗越多,但同时也实在觉得,这路怎么越来越长,跑也跑不到头呢?
末班车才行驶了不过20分钟,按照徐半仙儿的计划,他们应该马上来接应才对呀?
身后的小女孩不吵不闹,出奇的平静,老老实实的趴在陈晨背上,不解的问:
“叔叔,你要把我拐哪去啊?”
陈晨大口喘着气,还在坚持小跑:
“你别害怕,叔叔不是坏人,领你去见几个朋友!”
小女孩也不问了,接下来陈晨跑不动了就走,缓过来一口气就继续跑。
就这样跑跑停停,停停跑跑!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沿路返回,就是感觉这路越来越长,根本看不到那个标志性的老农小院。
四十几分钟后,陈晨体力透支,不得不把小孩从背上放下来,坐在地上休息。
小女孩也不跑,在原地盘起小腿盯着他看,半晌,竟然还主动催促起来:
“休息够没有,休息够了继续走啊!”
陈晨一怔,见他这副童真无邪的样子,一咬牙,跟头老黄牛一样,背着她继续赶路!
漫漫长路无绝期,两人直走的天都快亮了,竟然仍旧不见路边人家,不见道上行车,不见四周有人。
陈晨绝望透顶,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泄了气。
小女孩伸手给他擦了擦汗,嬉笑道:
“叔叔,今天挺好玩,明天你还来吗?”
不知道这孩子是见过大世面,还是觉得陈晨没有坏心眼儿,这一路走来,她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好像还有点享受,陈晨疑惑道:
“那你明天还来吗?你来我就来!”
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那就明天见吧,我先走了!”
还没来得及问她去哪,这小丫头转过身去,一蹦一跳的沿着路边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背着她折腾了整整一宿,陈晨站都快站不起来了,更别说跟上去了,只能无奈感叹,今晚的计划算是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躺在雪地上,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斗斗,感受着清凉的习习晚风,一时间疲乏上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嘀....”的一声,把陈晨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终于来了!
大胡子李桃七和徐半仙儿走下车,见陈晨躺在地上睡着了,气的大胡子一拍大腿:
“好兄弟,我们沿着路找了你半宿,你可倒好,怎么还跑这睡起觉了?”
陈晨坐起身来,抖落身上的清雪埋怨道:
“我还想问你们呢,明明说好的来接应我,这天都亮了,怎么才来呢?”
李桃七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解释说:
“这你就冤枉人了,昨晚见你从公路边消失,我们就立马驱车往前赶,把这条路都快走穿了,也没见着你人,还是天亮之后,前辈算出来,你竟然跑到我们身后去了!”
“身后?身后是什么意思!”陈晨疑惑的叨咕一遍。
大胡子无奈道:“身后的意思就是,我们是沿着路一直往前找你,结果你呢,逆着我们一直在往后走,南辕北辙了!”
陈晨仔细回忆,记得昨晚上车的时候,车子行进方向是往前开的,下了车后,他就背着小孩一直往回跑,方向根本不会出错,但确实一直没有见到李果树家的小院!
难道是鬼打墙了吗?
徐半仙儿倒还很乐观,背着手笑盈盈道:
“这其实也不能怪你,昨晚你上车之后,就从我的卦上消失了,天亮才能算的出来,这13路末班车太过邪乎,我们回去慢慢说吧!”
陈晨躺在地上睡着的时间应该不久,身上的汗还没有干透,回去的路上,他给大伙讲了昨晚见到小女孩,又怎么背着他走了一宿的经历。
特别是小女孩临走前说她今晚还来坐车,徐半仙儿也算出车子准时出现的结果,看来她所言非虚。
失败一次不要紧,大家吃过午饭,依旧干劲满满,又开始紧锣密鼓的为今晚的再次尝试做万全准备。
李桃七从他的百宝袋里拿出两根七彩绳子,递给陈晨,嘱咐他用这绳子绑住脚踝,就能避免鬼打墙!
徐半仙儿虽然没有宝贝,但是拜托李果树给他找来一块大红布,用毛笔蘸着牛眼泪在上面写了一些奇怪的文字,做成一面显眼的红旗插在大门口旁,说这样的话,障眼法,鬼蒙眼之类的都会失效,只要陈晨人能从门口经过,无论如何,都一定会看到这面红旗!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徐半仙这次安排李桃七守在路后边,大胡子开车等在路前边。自己亲自站在红旗下,大家把陈晨夹在中间,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总会碰到自己人!
一切准备就绪,又等夜幕降临了。
余下来的时间陈晨睡了个好觉,对于今晚信心满满。在凌晨零点的时候,再次踏上了13路末班车!
那个小女孩果不食言,车上只有她,见陈晨上来,兴奋的说:
“叔叔,今天我还要骑大马!”
她肯这么配合,陈晨自然高兴,等到了她该下车的地方,也不用硬来了,陈晨往下一蹲,小女孩直接就舒舒服服的趴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次,陈晨没有着急走,而是前后仔细的分辨了方向,明确了老农家所在的位置后,才有条不紊的带着小女孩出发!
今晚起了好大的雪雾,可见度不足五米,整个把人淹没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陈晨一边要掌握平衡,生怕滑倒摔着孩子,又要保持精力集中,避免出现昨晚的情况。
虽然走的速度很慢,但他感觉这一次似乎离成功很近了,因为二十分钟后,终于可以远远的看到徐半仙儿做的那面大红旗!
心里愉快,话也多了,陈晨把小女孩往上垫了垫说:
“小妹妹,我还没问你,你昨晚把我丢下后跑哪去了?”
小女孩捏着陈晨的两边耳朵,不以为然的说:
“我回家了啊?”
“你回家了,你在老虎洞沟也有家?”
小女孩不吱声了,半晌反问他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什么时候能去帮我找小熊?”
陈晨笑笑,指着前面的红旗哄着她说:“你放心,等一会你会见到一个老爷爷,你把知道的事情跟他说清楚,叔叔一定给你找小熊!”
两人有说有笑的继续走,十几分钟后,终于,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陈晨激动的带着小女孩回到了终点!
那面涂满牛眼泪的红旗,在雪雾中静静的垂落。
站在红旗下,陈晨的笑容逐渐消失,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把大脑冲击的一片空白,击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方向没有错,位置也没有错,红旗下,却没有人,徐半仙儿不在,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让陈晨真正感到绝望的,是这里只有一面孤单的红旗,周围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木栅门,没有农家小院,没有牛棚,没有李果树的破房子!
红旗后面什么也没有,目光所及,尽是一片白皑皑的荒地!
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开发过一样!
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他背后的小女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又没完没了。
“叔叔,你不是说有个爷爷在这里等我们吗,他在哪呢?”
第四十七章 三口之谜
本来以为看到红旗就看到了希望,但眼前的一切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陈晨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还是那么疼,红旗还是那根红旗,其他的全变了。
见到陈晨傻眼的样子,小女孩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喂,老爷爷呢,这里只有你和我,哪里还有别人啊?”
陈晨头上冒汗,实在不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把孩子从后背上放下来,给大胡子打去电话,也始终没人接听。
终点明明在这里,他不敢乱走,跟小女孩在这面红旗底下安静坐着等待。
小女孩抱着肩膀冷的发抖,陈晨漠然的脱了衣服给她,苦涩的问:
“小妹妹,你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啊!”
小女孩听到这话皱起眉,伸手锤了他一下。
“你怎么咒人呢!”
“咳.....”陈晨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如果还活着,那这是怎么回事儿,红旗下应该有人,红旗后应该有户人家才对呀?”
小女孩缩进衣服里蹲在他旁边又笑了起来。
“你要是帮我找到小熊,我就告诉你!”
陈晨也冷,不停的用手搓着两边肩膀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女孩哈了口气,点头说: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先告诉我!”
她十分机灵,丝毫不肯退步,“找到小熊你就知道了啊!”
“你前段时间不还说,有人要抓你吗?非得要那个小熊干嘛?”
小女孩咧嘴笑笑,做了个鬼脸,“没抓到我,被我甩掉了!”
陈晨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女孩人小鬼大,说话从不说透,又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智慧。
“跟我一起的爷爷是半个神仙,他能算到任何事情,帮你找到小熊轻而易举,你只需要跟我去见他!”
小女孩摇头:“除了你和小妍姐姐,我谁都不相信!”
听她提到了孙小妍,陈晨扭过身子面向她追问:
“那你为什么相信我俩呢?”
“因为你们是好人呐!”
小女孩说完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大口的呼吸了几下。
“空气真不错!”
陈晨又往道路两边望了一眼,果然,李桃七和大胡子还迟迟没有出现!
“既然你知道我是好人,能跟我讲讲当年的事儿嘛?”
小女孩套着宽大的羽绒服在面前不停的伸展,时而抬抬胳膊,时而踢踢腿!
见她又开始闭口不谈,陈晨继续逼问道:
“又找狗又找娃娃,你如果想让我帮你,就应该把实情告诉我呀!”
小女孩突然不动了,安静的站在陈晨面前,像是羽绒服里长出个脑袋,盯着陈晨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我爸爸!”
见她终于肯说话了,陈晨兴奋的半蹲在她跟前,低声说:
“我见过,那个喜欢穿黑色皮夹克的大叔!”
“他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这是小女孩和陈晨认识以来,彼此聊的最多的一次,既然现在能确定他的父母已经死了,只有她还有可能活着,活人和死人之间,当然要选择相信前者,
“他说,让我见到你的大黑狗的时候,杀了它!”
小女孩“哈哈”一笑,打开肩膀,仰着头,开始原地转起了圈。
怕失去她的信任,陈晨赶紧接着解释:“我不会那么做的,你的那条狗救了我两次,我不会伤害它的,但是你得告诉我,当年是不是周贯福救你出来的?你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女孩越转越快,连她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模糊起来。
“我不能跟你说太多,会被听到的,等你找到我的小熊,就明白了!”
看着她在眼前一圈一圈不停的转,陈晨有些头晕,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问: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怎么还会有人能听见,你到底在怕什么?你.....”
陈晨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天旋地转,恶心想吐,不一会儿就控制不住的晕死过去了。
.....................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李果树家的床上。
大胡子,李桃七和徐半仙儿都在,他们垂着脑袋往下看,见陈晨醒了,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真是的,外边天这么冷,咋还在外边睡着了,要不是即使发现,你都容易冻死嘞!”李果树一边说着,端来一碗姜汤。
陈晨道了声谢,扶着大胡子起身,几口喝干了把碗还给李果树,见他出去了才问:
“昨晚怎么回事儿,你们都按照计划行动了吗?半仙儿,我背着小女孩来到红旗这里,怎么没见到你,房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陈晨一连串说了一大堆,徐半仙儿带着墨镜坐在他床边咯咯笑了笑:
“你问的这些也是我想问的,老瞎子我在红旗下站了整整一夜不见你人哩!”
“你在红旗下站了一夜?怎么可能,我怎么没见到你?”
见陈晨疑惑,李桃七也说:“前辈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大胡子迟迟不见你出现,沿着路一齐往中间包抄,前辈一直站在红旗下不动,我们三个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陈晨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撒谎,赶忙把昨晚和小女孩的经历给大家说了一遍。
徐半仙儿似乎越听越感兴趣,听到最后,他竟然站在屋子中间拍起手来。
“妙,真是太妙了,昨晚我们同时站在同一面红旗下,竟然看不见彼此,我徐半仙儿活了一辈子,这种情况闻所未闻,看来七年后的这趟13路末班车,真是能翻天了!”
大胡子也插嘴道:“别提多神奇了,我们三个苦等了一宿都不见你人影,结果天亮回头一看,你身上盖着羽绒服,就躺在我们身后一米不到的地方呢!”
陈晨不解的看向徐半仙儿问:“那为什么我们看到的环境会不一样呢?是不是有什么邪祟之类的捣乱!”
徐半仙儿背起手摇头否定道:“红旗附近十丈远,不可能有脏东西接近,既然那小丫头也能跟你坐在红旗下,说明他真是活着,不是任何邪祟!”
徐半仙儿的本领毋庸置疑,小女孩是个活人当然值得欢喜,但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徐半仙儿虽然对13路末班车心卦失灵,但他头脑灵活依旧十分聪明。
想了半晌接着说道:“老瞎子我要是没猜错,那小丫头不肯跟你说实情,应该就是在避讳同样跟他一起乘车的父母!那么,她先前说害怕,在抓她的,很有可能,也是她的父母!”
第四十八章 老友情深
徐半仙儿的推论绝不是毫无根据的捏造。
和以往的情况一样,陈晨于凌晨打给大胡子的电话,完全没有记录。
在那与世隔绝的环境里,连徐半仙儿这样的高人距离咫尺之遥,都无法察觉彼此,还有谁能听到两人的谈话呢?
能想到的极大可能就是跟小女孩分次同乘13路的父母了,那个穿黑色皮夹克的大叔,拜托陈晨杀死小女孩狗的他,成为了最大怀疑对象。
13路末班车连着两个晚上出现在这条公路上,小女孩抓到了也带不出来,在此继续消耗时间毫无意义。
陈晨给徐半仙儿说了小女孩迫切的叫他寻找小熊玩具的事儿。
根据徐半仙儿的安排,接下来,他们的确有必要去案发的地点看一眼了。
李果树听说徐半仙儿要走,哭的稀里哗啦,晚上特意杀了一老母鸡,炖了土豆招待大家。
尽管他的家庭条件不好,省吃俭用的李果树仍旧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招待朋友,足以见得,两位老人十年的友谊无比深厚。
徐半仙儿其实是不喝酒的,但是晚饭的时候,李果树说难得见面,非要他多少喝一些,这才勉为其难陪他喝了几盅。
李果树哭着给大家倒了一圈酒,握着徐半仙儿的手感概道:
“老哥哥,你说十年前的那时候,咱俩多快乐,我卖菜,你看店,晚上我等车回家的时候,就一起下棋!”
徐半仙儿也配合他长吁一口气,“可不是嘛,你下棋下不过我,每次都会输我两盘呢!”
李果树哈哈一笑,笑中带泪。
“老哥哥,你还真以为我下不过你啊,就你那臭棋篓子,我让你个车,都不是我对手嘞!我是知道你心脏不好,每次都故意让你赢两盘,输一盘的!”
徐半仙儿也跟着笑,“你老弟就会说好听的,十年过去了,怎么说都是你了!”
李果树见他不信,问同桌的老伴说:“老婆子,你给大哥说说,有没有这码子事儿嘛?”
那老太也是个慈祥的好人,端着饭碗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点头:“有哩,有哩,果树每天卖菜回来都笑呵呵的,我问他你笑啥,他说今天又哄大哥开心了!”
徐半仙儿也有些动容,好像他此时真的变成了那个县里的老爷子,笑着回忆说:
“那个时候,咱俩还赌棋呢,你输了就给我两把青菜,我输了,就从小卖部给你拿四枚鸡蛋,原来你是故意想给我青菜呀!”
“那可不,不然哩,你总说我辛苦,我白给你你也不肯要啊,其实我也知道,每天晚上最后的一盘棋,你也在故意的输给我,那盘棋咱俩下的最久,棋子都快喂嘴里了,谁都不肯去吃,哈哈,你是看我穷,知道我舍不得买鸡蛋吃,就想照顾我!”
同桌年轻人都插不上话,大胡子比较感性,听到这里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咳。”李果树说完叹了一口气,“老哥哥,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的儿女就挺不让你省心的,你们城里的老头吃完饭了都爱去广场听个曲儿啥的,你就从来不去,还跟我说,等把孙子带大,就有时间了!”
徐半仙儿点头应承:“你也是啊,你不羡慕村里的老头天天都去扭秧歌嘛,还得养牛给儿子攒钱娶媳妇儿,攒十年了,咋样了?”
李果树整天风吹日晒,脸皮干裂的严重,害羞的一摆手,“我开始养了一头牛,房子是一个价,后来养了两头牛,房子又是一个价,始终跟不上形势,你们城里的房子太贵了,不过俺可不白忙活,估计到明年,就够个首付了,到时候,我就去找你,咱俩天天去江边听曲下棋,谁也不让谁,你说好不好?”
“哈哈哈.....”
俩老头越聊越高兴,徐半仙儿也不再顾虑,放开了跟他干杯。
酒过三巡,李果树有点喝多了,迷迷糊糊的指着徐半仙儿的眼镜说:“老哥哥,你白天戴眼镜说是怕光,晚上都没光了还戴那玩意干啥呢,摘了吧!”
说着,他伸手去给徐半仙儿摘墨镜,徐半仙儿也醉了,不知道躲闪,吓的一旁的陈晨赶紧拦住,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大爷,他这是红眼病,传染,白天晚上都不能摘,睡觉时候都得戴着呢!”
李果树的手僵直在饭桌上,半晌才缩了回来。
“老哥哥,你不容易啊!”说完,他拿起酒杯,老泪纵横的独自干了一杯。
今晚13路不会再来了,大家晚上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饭后徐半仙儿和李果树都醉的不成样子,两个人挨在一起手拉着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至打起呼噜。
..................
天亮后,李果树早早就不见人,他老伴说,他那人见不得分别的场面,故意躲开了。
这老两口都是朴实的好人,连吃带喝两天亏欠人家太多,陈晨在离开时,偷偷在枕头下面压了一千块钱。
大家上了车准备离开了,大胡子盯着这个农家小院,竟还有些不舍,感慨道:
“老神仙啊,你说县城里那老头去年就已经死了,李果树明年给儿子攒够了钱,真去县里找他了,知道真相得多伤心啊!”
喝了一宿的酒,徐半仙儿的头到现在还有些疼,他倚靠在车座位上,萎靡不振的说:
“我早算过了,李果树现在大病缠身,他看不到给儿子买的新房子,也没有机会再去城里了,他活不过今年了!”
听到这话,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李果树和县城里那位故去的老人一样,勤勤恳恳一辈子,成全了孩子却委屈了自己,想做的事儿还没做呢,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车子刚要启动,见得李果树的老伴,手里捧着东西匆匆忙忙的从房里追了出来,顺着车窗递给陈晨说:
“给,家里没啥好东西,给你们煮点鸡蛋,路上吃吧!”
听大家连连道谢,大娘突然哭了,她擦着眼泪,盯着后排的徐半仙儿说:
“要说谢谢,我得谢谢这位老先生,俺家老头子性格孤僻,在村里也没啥朋友,就跟县城里那位哥哥交好,他十来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咳....”
陈晨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磕磕巴巴的问道:
“您的意思是,他知道.....知道我们.....”
大娘慈善的点点头:
“他这些年都在念叨着那位老朋友,做梦都说,怎么能不知道呢,其实,从你们从第一天进来院子,李果树就看出这老爷子是假扮的了!”
说完,大娘泪流不止,转身跑回屋去了。
第四十九章 借钱
离开了老虎洞沟,根据徐半仙儿的指引,大家继续西行,寻找当年那一家三口遇害的老宅。
其实徐半仙儿只能算出大概方向,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也说不准。
陈晨去江城拜会了13路末班车的两任司机,再到麓县的真假戴美玉,麻将馆闹鬼,算上这趟老虎洞沟之行,所有的经历丰富又苦涩。
一眨眼,又到了一个月一度的农历十五了!
不过这次有徐半仙儿在身边,他的心里踏实了很多。
为了帮助陈晨平安的度过这三天,按照徐半仙儿指示,落脚在了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一家宾馆里。
上两次农历十五见鬼,都发生在陈晨日落晚间外出的时候,吃饭闲聊,他请教徐半仙儿能不能算出自己几时见鬼,会见到一些什么鬼。
徐半仙儿也没动作,笑盈盈的张嘴就来:
“今天零点一过,你如果在凌晨一点到两点出门,会遇到一个生前烧死的人向你借钱买水喝,如果在凌晨两点到三点出门,会遇见一个生前溺死的人向你要衣服穿,如果在三点到四点出门,会遇到一个迷路的老太婆求你领她回家。”
见他把时间和事件掐算的如此清晰到位,大胡子有些傻眼,“那四点之后呢?”
徐半仙儿咯咯一笑,“四点之后天就亮了,熬过一劫!”
陈晨嘴里嚼着东西,听到又是烧死鬼又是溺死鬼的,特别是想起上个月那个铁锅炖自己的老板娘,真怕这个月再出现个烤串烤自己,蒸自己,卤自己,煎炒烹炸自己等等的情况.....
“既然这几天出门到处都是鬼,那我就不出去了,您看行吗,我就在房间躺着,鬼总不能闯进来把我抬出去吧?”
徐半仙儿吃的很少,半个馒头下肚就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不再动了。
“这个世界上死人比活人多,太阳一下山,大街小巷,屋里屋外,哪里都有鬼魂,你能躲到哪里去呢!”
陈晨也没有胃口了,放下筷子问:
“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我听您的!”
徐半仙儿端坐如常,带着墨镜看不到神情,不知道他是在心里算卦还是在发呆打盹。
过了老半天,他才缓缓说道:“今晚,你凌晨一点出去吧,你不用怕,一定能平安度过!”
“那我遇见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顺其自然就行!”
不知道算不算天机,其他的徐半仙儿就不肯透漏太多了,陈晨也识相的没有多问。
但是让人没底的是,徐半仙儿只是言语上自信满满,却丝毫不做准备,回去宾馆后,大家看电视,他戴着墨镜竟然也在看电视。
这样说其实不准确,应该说别人在看电视,他在心里算电视,占卜电视在演些什么。
只有陈晨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没着落,掏出手机,给孙小妍发去信息:
“今晚开始鬼劫,一切小心!”
孙小妍的手机应该也在手上,马上就收到了她的回复:
“我有花婶在身边,问题不大,你多保重!”
陈晨本来还想跟她聊聊,但这姑娘话也不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索性回了句“常联系!”就扔下手机了。
大胡子困的直打哈欠,见陈晨无精打采的样子,打趣道:
“兄弟,准备好没有,今晚出去可千万别再胡吃海塞了!”
陈晨点头,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就是满汉全席的喂他吃也实在不敢了!
李桃七和大胡子都强撑着没睡,凌晨一点到了,徐半仙儿竟然打起了呼噜。
眼瞅着要出门了,陈晨心里捉急,轻声呼唤他:“半仙儿,一点了!”
见他没反应,又叫道:“前辈,那我...我出去了?”
李桃七见状安慰说:“你放心吧,前辈既然说你今晚没事,你就一定平安,我不睡,等你回来!”
大胡子也闭着眼睛假装仗义,“我也不睡,等你回来!”说完,就跟着徐半仙儿一起打上了呼噜。
还好有李桃七这个兄弟给自己打气,陈晨穿戴好,做了个深呼吸,推门出去开始今晚的见鬼之旅了!
夜里下起了小雪,路灯下,照耀的雪花一片一片亮晶晶的十分好看,还有一对小情侣站在下面浪漫的拥吻。
陈晨两手揣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但凡看到有人,都会格外小心注意。
他从街的这一头走到街的那一头,眼瞅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始终没有发生什么。
走的累了,就蹲在路灯下边抽烟,没过多久,忽然听的身后有人和他打招呼,回头一看,在这数九寒冬里,一个大婶穿着单薄的碎花小衫拖着行李箱盯着自己。
见陈晨回头,大婶操着外地口音客气的说:“你好,我来这投奔亲戚,钱包和手机都丢了,你能帮帮忙吗,借我点钱!”
这人满头大汗,穿着又少,完全符合烧死鬼的设定!
一听借钱,陈晨早就准备好了,伸手从兜里掏出五十现金来,二话不说的递给她。
大婶一愣,可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接过钱又说:“五十不够,能再多给俺点吗,俺一天没吃饭没喝水了,俺又渴,俺又饿.....”
“别说了,管够!”陈晨顺着兜里又掏出一沓的零钱塞给她。
大婶乐开了花,连连道谢,向陈晨要个手机号码说日后还他。
陈晨哪敢跟她再有啥瓜葛,给了钱起身就走,担心她偷偷跟着,还加快了速度!
穿过了两条街后,回头看看安全,陈晨如释重负,暗叹徐半仙儿果然神机妙算,真的有鬼向他借钱,惊魂未定中听到手机叮咚一声,是孙小妍发来的短信:
“我的鬼劫过去了,你还好吗?”
陈晨停下脚步双手打字:“我应该也结......”束字还没等他打出来,忽然瞥见有个人站在他面前。
是一个二十来岁,模样挺清纯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陈晨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的问,“你有事儿吗?”
姑娘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嘴唇说:
“我好渴啊,请问你能借给我三块钱吗?”
陈晨傻眼的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脑袋嗡的一声,心里暗叫不好,可他身上准备的现金,大部分都给刚才那个大婶了,勉强才掏出一块钱的硬币来。
“我只有这些了,行吗?”
第五十章 热闹的鬼劫
姑娘看了一眼陈晨手心中仅有的一元硬币,就好像知道不够买水的一样,突然就不笑了。
陈晨察觉出了她的表情变化,勉强解释说:“刚才把钱都给一个大婶了,只剩下这些了!”
说完,主动把硬币塞进她的衣兜里,硬着头皮转身就走。
结果发现,他走一步,这姑娘跟着走一步,他走两步,姑娘就紧跟着走两步。
人家向他借三块钱,结果就给一块,陈晨也知道自己这是典型的糊弄鬼呢,也怕再惹出后续的麻烦,停下脚步回头商量:
“要不这样,我手机里有钱,我去给你买水,行吗?”
见她也没个反应,陈晨就默认她同意了,这黑灯瞎火的,大部分超市都已经关门了,好在这里是市中心,还能找到24小时便利店,不知道是不是徐半仙儿早就算到此刻,才执意要住在闹市长街的。
那姑娘像个尾巴一样,跟着陈晨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超市。
陈晨进了店,随便拿了一瓶矿泉水回头问姑娘:
“这个行吗?”
超市营业员是个光头,穿着红色的羽绒马甲站在柜台里,以为陈晨在跟他说话,回了句:
“有啥不行的,你想喝哪个就拿哪个!”
见身后的姑娘摇头,陈晨又换了一个牌子,举起来问,“这个呢?”
光头大哥有点发懵,不耐烦的说: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怎么知道你想喝什么?”
陈晨知道这光头看不见姑娘,是误会了,善意的冲他点头笑笑。
接连换了几个牌子姑娘都不满意,陈晨有些为难,指着货架上的一排饮品问她: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你到底想喝哪个自己说,我给你付钱!”
那光头营业员一听这话,又见陈晨根本没面向他,揉了揉眼睛,确定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满脸奇怪的盯着陈晨问:
“哥们儿,你跟谁说话呢?”
陈晨有些着急,搪塞道,“不好意思,我没跟你说话。”
光头大哥顿时就慌了,把手机往柜台上一扔,没好气的说:
“你没跟我说话不行啊,店里就咱俩个人,我他娘的夜班,你整我呢?”
陈晨赶紧道歉,转过身背对着他,又挨个指了几瓶饮料,小声询问。
最后终于在他指到红茶的时候,见姑娘点头了。
出门的时候,营业员还小声骂了句,有病。
水买到了,也算圆满完成任务,陈晨在路边把红茶递给她,一再嘱咐她别跟着自己,才转身走了两步,忽然那姑娘又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她手中的水顷刻间竟然全喝光了!
姑娘好像不以为意,又露出两个无邪的酒窝说:“我渴!”
陈晨怔在原地,暗叹鬼劫果真不是那么好过的,遂又领着她返回去那家超市,光头正在点货,见陈晨又来了,不禁皱起眉头。
姑娘这回不再喝红茶了,改成了绿茶。陈晨这次买了三瓶,出门刚交给她,眼瞅着她“咕咚咕咚咕咚”三瓶水一口气见了底。
陈晨傻眼的看着她喝完,感叹果然是个烧死鬼,怎么渴成这样呢,心虚的问,“你还喝吗?”
见姑娘点头,自己也不敢拒绝,又领着她返回去那家超市,一来二去三五十次,无论陈晨买多少,这姑娘就喝多少,像个无底洞一样,眼瞅着超市的水架都快被他搬空了,那光头营业员实在忍无可忍,按着陈晨又搬来的几提饮料,质问道:
“我问你到底要干啥?”
“我买水啊!”
陈晨来回搬水累的满头大汗,拄着柜台休息。
光头掐着腰,指着门外说,“买什么水?你买完水也不喝,一瓶一瓶的摆一马路牙子,整的怪吓人的,哥们你精神病院刚跑出来啊?”
陈晨跟他解释不清楚,也不想纠缠,指着柜台上的几提水说,“大哥我没病,算账吧!”
光头“切”了一声,一边扫描着水瓶标签一边埋怨:“我搁这干五六年了头一回碰见你这样的,顶着一张大脸问空气你喝这个不,你喝那个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边站一大姑娘呢!”
陈晨只是笑脸应付,结完了钱,拎着水就出去了。
这一次,他直接买了五提整整三十瓶水,姑娘坐在他身边正开心的喝着,陈晨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歇上一会儿。
这姑娘不喝白水光喝饮料,买水花了小一千块,想来今晚的主题是破财消灾么?
正寻思着,忽见迎面走来一个男孩,这孩子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个子不高,十几岁的样子,瘦瘦的像个初中生。
他两手抱着肩膀,冻的瑟瑟发抖,走到陈晨跟前问:“我好冷,请问,你能借给我衣服穿吗?”
陈晨一听这话,脑子差点没炸开,低头看眼时间,糟糕,现在已经过了两点,进入了遇见溺死鬼的时段了。
先前徐半仙儿只是说他在什么时间出门会遇见什么鬼,陈晨以为只会遇见其中一个,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的串烧出现!
望着孤单可怜的男孩,陈晨无可奈何的脱下羽绒服递给他,没想到这孩子麻利的套上之后又说:
“我还冷,你可以再给我一件么?”
陈晨本就没有做这手准备,又脱了一件羊毛衫给他,果不其然,初中生套上羊毛衫后,又可怜的说:“我还冷,你能再给我一件么?”
里面只剩一件贴身的衬衣了,穿与不穿差别不大,陈晨一咬牙,把衬衣也脱下来给他,光着膀子坐在马路上挨冻。
这边刚脱完衣服,那边姑娘又喝完了水,“我还渴!”
陈晨叫苦不迭,只能再回超市买水。
那光头正在把仓库里的水往货架上摆,见陈晨光着膀子又进来了,可吓了一跳,看他又要买水,赶紧拦住:
“哥们儿,还他娘说你没精神病呢,大冬天的脱溜光,你是变态吧?我可不能卖你了,等天亮了你家属再来退水,不给我找活嘛!”
说完,这光头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陈晨见这情形要走,光头还抓着不干,跟他撕扯了好一会才得以逃脱。
出了门,陈晨左边跟着一个烧死鬼,右边跟着一个溺死鬼,一个要水喝,一个在说冷。
简直吵的人头要炸了,陈晨领着他们沿着街一路晃荡,想着再找找其他还开门的店,废了好大劲,终于在巷角处又发现一家。
刚要进门去,见得门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拦住去路,陈晨感觉大事不妙,果然,这老太太抓着他的衣角,抹了一把眼泪说:
“小伙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能帮帮我,带我回家吗?”
与此同时,姑娘还在一个劲的喊渴,初中生瑟瑟发抖的说冷。
一个夜里,徐半仙儿口中的三个鬼全见齐了,陈晨可犯了难,谁都不敢惹,但是,又要先帮谁呢?
第五十一章 善因
三点到了,迷路的老太婆也出现了!
三人围着陈晨各说各话,由先前的礼貌客气到后来越发的急躁失控!
陈晨被他们拉扯的东倒西歪,由于诉求迟迟得不到满足,竟然还开始了报复,伸出指甲,在陈晨身上不停的抓挠!
他们的力道很大,不多时候,陈晨的皮肤上就出现了一条一条深浅不一的血痕,鲜血流出来和着雪花凝结在一起,惨不忍睹!
超市老板见他光着膀子浑身是血,吓得赶紧把门堵住,陈晨想买水,奈何怎么苦苦哀求都被拒绝,无奈下只好继续游荡寻找出路。
三个恶鬼情绪逐渐失控,“我渴.....”“我冷.....”“领我回家....”
声声哀怨,渗人心骨。
最后出现的那老太婆更加过分,说着说着,竟然还趴在陈晨身上张嘴咬了起来。
陈晨疼得的龇牙咧嘴,甩开她们又重新回来不厌其烦,在这昏冷的街道上像是个疯子一样,被折磨的满地打滚!
凌晨三点,来往车辆本就不多,偶然经过的几个司机注意到陈晨的异常,有心想要帮忙,但见他满脸狰狞,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的样子,或者摇头叹气,或者干脆连车都不下了。
十几分钟后,陈晨越发难以忍受,半个身子发烫发烧,半个身子又冰冷难耐,再加上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快要挺不住了!
路边有个景观湖,陈晨迷糊中连滚带爬,眼瞅着人就要滚进湖里去了,所幸在最后关头,还是有人从后面拉了他一把!
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最开始拖着皮箱向陈晨借钱的那个碎花衬衫大婶!
俗话说人看衣装马看鞍,她此刻披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头发也重新扎了起来,身上的土包子气一扫而光,看上去雍容华贵!
路边停着一辆车子,大婶见陈晨这副惨状吓的不轻,赶紧叫车上朋友下来帮忙,俩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抬上去,张罗着要去医院。
陈晨认出是她,有气无力的哀求道:“大婶,我现在又渴又冷,你能不能给我点水喝,给我拿些衣服穿!”
大婶把貂皮脱下来给陈晨盖上,心疼的询问道:
“我才离开几个小时的功夫,你怎么把自己造成这副模样了?啥也别说了,咱先去医院吧!”
车上,陈晨再次推开趴在他身上的三个邪祟说:
“不去医院,我这不是实病,大婶,你要真想帮我,就听我的,多给我找点喝的,再找些衣服,求你了!”
大婶看陈晨思维清楚,脑子并不糊涂,又不明所以的如此执拗,想了半晌才答应说:
“那也行,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商场,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老李,那就先去店里吧!”
开车的应了一声,把车头一拐,驶向了街道深处。
大婶说的小商场,是个综合性的商铺,里面服装超市吃的用的一应俱全,卷帘门才打开一半,陈晨就发疯了一样冲了进去,把超市货架上的饮料一排排的推下来,一边发疯一边大喊:
“喝吧,你快喝!”
见到饮料,那烧死的姑娘不再缠着陈晨,开始拧开瓶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
过了半晌,陈晨又冲去了另一片的服饰区,开始一件一件的往地上扔衣服。
“穿吧,你想穿多少就穿多少!”
那溺死的初中生见到衣服也不再缠着他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陈晨眼里,那大婶和朋友站在门口,只能看到陈晨像个疯子一样的对着空气说话,到处搞着破坏!
这个商场足够大,水和衣服也足够多,半晌,陈晨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资源,累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大婶一直没敢说话,呆傻的看了老半天,直到陈晨彻底消停后,才敢走过来,小心的问他:
“小伙儿,你好点没?”
辛亏有她帮忙,陈晨点头示意好转,并感激的连声道谢。
大婶伸手探了探陈晨额头,心疼的说:
“我借钱时候就看你一个人在街上晃悠抽烟,知道你心情不好,得回我及时回去还钱看见你了,不然你还要跳湖自杀?是不是失恋了,挺大个人,咋那么想不开呢?”
陈晨苦笑着摇头,“大婶,我不是失恋,也不是生病,我是撞邪了。”
大婶和他朋友闻言骇然的对视一眼,“撞邪了?”
陈晨怕他们害怕,就没有说的详细,抬头看了一眼,一旁还在喝水,和往身上套衣服的两只邪祟,脱下貂皮还给她,指着身子说,“你看!”
陈晨的身上到处都是指甲挖进去划伤的血痕,大婶看的时候,那老太婆正低声呻吟,送我回家,送我回家的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陈晨的肩膀咬,这一咬,就在陈晨身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来!
大婶吓的尖叫出声,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陈晨叫她不用害怕,说这些邪祟只是奔着自己来的。
大婶咽了口唾沫,缓了半天才接受的了,皱起眉问:
“那你要怎么办呢?”
说话的这会功夫,那溺死的初中生把自己从里到外裹得严严实实,直到实在套不上衣服,瞥了陈晨一眼,悻悻离开了。
另一边的烧死的姑娘也终于喝饱了水,满足的抹了抹嘴,又露出了两个酒窝。
见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一个老太婆还趴在自己身上,陈晨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儿,过了今晚就好了,大婶,真没想到,我借了你一点钱,你救了我一条命!”
大婶闻言笑着说:“我也得谢谢你呀,我都流浪好几天了,向路人借钱,都以为俺是骗子,也就碰见你这么个爽快的人!”
见时候不早了,还要送最后一只邪祟完成心愿,陈晨再三给大婶鞠躬道谢,背着身后还死死的咬着他肩膀的老太婆走出了商场。
距离四点还剩下半个多小时,天一亮,如果今晚的问题没有解决,明天可能就会更加麻烦,陈晨气愤的推了身后老太婆一把问:
“你告诉我,你家大概在什么方向,我送你回去!”
老太婆门牙掉了两颗,说话还有些漏风,闻言嘿嘿一笑,抬手指着远处的小区慢慢的说:
“往那边走!”
陈晨向那里眺望一眼,隐隐听见自那个方向传来阵阵哭声。
第五十二章 铁口神断
陈晨坚定的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越接近楼群,越能感受到风中飘散着许多没有烧干的纸屑,漫天斑斑点点的黑色,像下着瘆人的麻子,沾到身上就是一块。
拐过道口的小路,两旁各竖着一行木杆子,中间拉起一排吊灯。
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哭声也会听的越来越真切。
果不其然,等彻底穿过这条灵路,见得一楼大院里,搭着一座简易的灵堂。
灵堂上的照片毫无悬念的正是这个趴在陈晨身后的老太婆。
看她生前的照片端庄慈祥,跟现在比还是大有出入!
灵堂前放着花圈和挽联,中间簇拥着一只华彩纸牛,民间有种说法,女人生前洗衣服会浪费很多的水,这些浪费掉的水,到了阴间会让自己喝掉。
所以大部分女人死后,都会烧一只纸牛陪行,既可以骑着它走,到时候又可以让老牛帮着自己喝干生前浪费的所有污水。
纸牛旁边是一口黑棺材,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女人正跪在火盆前哭泣着烧纸。
陈晨确认了照片后兴奋不已,转头对那个还在咬着自己胳膊的老太说:“大娘啊,别啃了,我送你到家了!”
这老太婆竟然没个反应,还在低声呻吟:“送我回家,送我回家!”
“这就是你家啊,你抬头看看,你的照片和人都在这呢!”
烧纸的女人闻声回头看见陈晨,肿着眼睛站起来问:
“你是哪位啊?”
陈晨指了指灵堂里的照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是来奔丧的。
女人一听,赶紧走上前热络迎接,一边往屋里招呼,一边问:
“请问你跟我妈是什么关系啊,你是她哪位亲戚家的孩子吗?”
陈晨尴尬的挠了挠头,怕胡乱编造被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人识破,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是,我跟大娘萍水相逢,是忘年交!”
“忘年交?”女子疑惑的擦了把眼泪,上下打量陈晨一眼,也不敢怠慢,赶紧往屋里领。
他们家住在一楼,三室一厅的格局空间很大,但也满满登登的挤满了人,看样子是个大家族。
“老钱,你过来一下!”进了房间,女人冲着人堆里一个同样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召唤一嗓。
那人闻声挤了过来,见陈晨脸生,疑惑的问道:
“您是?”
“她说是咱妈的忘年交,你招待一下吧!”女人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忘年交?”老钱也愣了一下,但他这人谈吐不凡,看上去情商很高,随即点头说:
“真没想到,我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八十多岁人了,还有你这么年轻的朋友呢!”
陈晨也只是笑笑,刚才在院外老太不走,本以为进了屋里就算把她送回家了吧,但这老太婆竟然还是不离不弃,俨然看不到自己的家人和灵堂一样。
聊着聊着,老钱眼珠子滋溜一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眼身边的礼帐台。
礼帐台上摆着一张纸,上面并列记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和金额,那记礼帐的兄弟翘着二郎腿,见陈晨是新来的,马上握起笔,等着他上钱记录。
陈晨会意了记账兄弟的意思,尴尬的点头解释:
“我就不了,临时得到的消息,身上没带现金!”
万万没想到,那兄弟闻言后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把账本挪开,露出底下的一张二维码来!!
陈晨僵直的站在原地,见实在没有余地,只好扫了眼礼账本上的金额,都是五百起,咬着牙随了礼金。
老钱见状,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道谢,忽然听得人堆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先生冲着大家高声呼喊:
“都准备一下吧,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老钱又寒暄了几句,就赶紧过去跟先生研究接下来的事儿了。
他走后,陈晨向身边人问:“到什么时间了?”
那人漫不经心的说:“太快亮了,送去火化呀!”
陈晨看了眼手机,距离四点已经还剩下二十分钟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人都要送走火化了,这老太婆的麻烦仍旧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正寻思着,院子里又有人来,那女人上前迎接,竟然也说是老太朋友!
等几人进屋一瞧,陈晨大为欢喜,是徐半仙儿领着李桃七和大胡子找到这里来了。
老钱听说又有人来,凑过去挨个握手,寒暄几句后见他们也一直不为所动,有意无意的往礼帐台上看。
大胡子可不吃他这一套,指着身边的徐半仙儿说:
“老太喜伤白事儿,得有人张罗,我给你家领来个全国最贵的看事儿先生,就当随礼了!”
老钱尴尬的看了徐半仙儿一眼,笑着说:“谢谢您了,但是我这边都找好先生了....”
大胡子的话正好让人群里那位指挥的黑衣先生听到了,他趾高气扬的背着走过来,看着老钱问:
“啥意思啊老钱,觉得我不够级啊,咋又找个人来!”
老钱赶紧道歉,“哎呦,真不是,这人我不认识,也没请过别人....”
这看事儿先生也就五十左右,样子挺年轻的,不屑的瞥了徐半仙儿一眼说:
“怎么的大爷,天桥生意不好了咋的,人家也没找你,上赶着凑合啥!”
徐半仙儿自然不争名夺利,“咯咯”一笑,背着手说:
“你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抢风头的,也不是来挣钱的,他家这桩白事儿我来帮帮忙,该你的还是你的!”
听徐半仙儿这么说,这先生还是不高兴:
“你这话说的,你是谁啊还帮我忙,就这么个普通的白事儿还用着你掺和?”
徐半仙儿也不恼怒,淡淡的继续解释:
“错咯,这可不是件普通的白事儿,做好了你老兄积德,要是没整明白,还要累不好的因果呢!”
见先生有些发火了,老钱赶紧表态,握着徐半仙儿的手拒绝说:
“大师,我先谢谢您,但是我这边真用不着,这位先生是我特意请来的...”
说完,又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人家是我们市里易经学会的张东强教授,外号铁口神断,您是圈里人,没听说过吗?”
徐半仙儿听完笑容更盛,扶了扶大黑墨镜说:
“铁口神断,好啊好啊,我外号带个仙字,你外号带个神,你敢不敢跟老瞎子我比划比划,看看神仙神仙,到底是神厉害呀,还是仙厉害呀?”
第五十三章 神仙的较量
那号称是本市“铁口神断”的教授一听徐半仙儿要跟自己比试,竟然不屑的笑出声来。
居高临下的说:“老先生,我不是不敢跟你比划,实在是没有必要,我承认你们民间土师傅的确有一些本事行不行,你就别捣乱了!”
说完,他招呼老钱钉五行钉,准备出发起棺火化了。
“老瞎子我没你那么多文化,但是你连死者的生辰八字还没弄明白就要钉棺火化了,是不是有点坑人呐!”
徐半仙儿不慌不忙,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听进张教授耳朵里就变的有些接受不了了。
他又转身回来,不耐烦的说:“老先生,你再这么胡搅蛮缠就没意思了,八字时辰是他儿子给我的,他亲娘亲口说的,怎么就没整明白了?”
见他俩吵上了,屋内老钱家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徐半仙儿压低脑袋一挥手:“别说是他儿子告诉你的,就是他亲娘本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呀!”
张教授有些恼火,招呼道,“老钱,我也不想废话了,钉棺火化的时辰要是赶不上坏了你家后续财运,你可别怨我!”
老钱是个生意人,一听这话吓的不轻,刚要张嘴,徐半仙儿又早他一步说话。
“孩子,你娘是不是跟你说过,她是1932年八月初七午时生人呐?”
老钱话还卡在嘴里,当时就噎了回去,点头道:“是啊,老师傅,你怎么知道呢,听这几位朋友说的吗?”
徐半仙儿没理会他,又继续说:“你娘是在山东临沂生人,当时碰巧邻居也要生,那接生婆就把他们凑一起了吧!”
这话说的就太玄乎了,老钱摇头道:“哎呦,我娘怎么出生的我哪知道啊!”
“他说的没错,是这么回事儿!”说话的是坐在人群后面的一位老爷子。
声音一传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扭头往后看。
老钱喊了声:“七舅老爷!”
那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原本正在打盹,听见徐半仙儿这话突然就醒了。
他把手杖拄地,招呼身边晚辈扶他起来,凑合到徐半仙儿身边上下打量他一遍,问:
“秀芹出生这事儿除了他爹妈我们几个外,晚辈没有人知道啊,您是我们哪位家人啊?”
大胡子在一旁洋洋得意的说,“老爷子他不是您家人,是全国最厉害的算卦先生!”
“算卦的?能算出来这?”
围观的亲戚们也开始窃窃私语,那张教授自然一百八十个不服气,学院派自古瞧不起这些江湖术士,也打心眼儿里觉得眼前这个瞎子就是个江湖骗子,把脖子下的衣扣解开了两个,说:
“行,老先生您真是能耐了,连89岁的死者在哪面炕上出生的你都能算出来,那咱们两个就比试比试吧!”
见他应允了,徐半仙儿终于高兴的咧开嘴:
“好,你是铁口神断,咱俩就比你最擅长的,断人断事还是断财断物,你说了算!”
“好大的口气!”张教授瞟了徐半仙儿一眼说,“断太难的怕难为你,不如你先算一算,这屋里现在有多少个人吧?”
这教授知道他是瞎子,让他猜屋中现有人数,实在是一道好题!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徐半仙儿张嘴就来。
“屋中现在一共有37个人啊!”
此话一出,张教授当时就笑了出来。
“您可吓我一跳,差点就懵对了,今晚要参与送殡的人一共有33个,刨去外边守灵的儿媳,算上你们几个新来的,屋内现在一共36人!”
老钱也出头作证,“张教授说的对,现在屋里一共36个人,都在这围着呢,我刚才还盘算一遍确实不错!”
大胡子自信满满,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清点人数,本以为徐半仙儿铁定会赢,但数了两遍下来,竟然真是36个人!
他皱起眉,压低声音凑近徐半仙儿说,“老神仙啊,您是不是起太早没睡醒呢,这咋算错了呢,屋里确实 36个人啊!”
张教授幸灾乐祸的刚要奚落几句,徐半仙儿不慌不忙的把头往右边转了一些说道:
“后排贴墙角站着那位绿衣服姑娘,你都怀孕三个月了,一会去送殡,就别跟着参合了!”
话音一落,大家瞬间往那边看去,果然在第二排站着一个穿着绿色宽松衣服的年轻女孩,听徐半仙儿这么说,他旁边的老汉惊奇的问道:
“姑娘,你,你怀孕了?”
见所有人盯着自己,那绿衣服姑娘脸红到了耳根,索性一咬牙坦白道:
“爹,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现在我有了,你就别拦着我们了!”
“啥?小兔崽子你要造反了!”
老汉一听气的发抖,抄起墙角的扫帚就要打,吓的姑娘转身就跑,爷俩一个打一个追,鸡飞狗跳的闹腾了好一阵子,又跑出门外去了。
他们爷俩一走,屋里的所有人都傻了,大胡子眼睛瞪起老大,给徐半仙儿竖起大拇指来,对老钱说:
“怎么样,算上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屋内是不是37个人?”
“这......”老钱也懵了,看向张教授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教授气的老脸发绿,继续诡辩道:
“还能算出人家怀孕几个月了?你还真是神仙了,肯定是在哪得来的消息吧,不算数!”
徐半仙儿也不声辩,点头说:“好,这把不算数,你继续出题!”
张教授掐着腰,往上卷了卷袖子,看上去要动真格的了,冲着老钱说,“老钱,这回你给出个题,我跟他一起算!”
老钱为难的瞧了瞧徐半仙儿,又看了看张教授,半晌说道:
“那这么着,反正我媳妇儿也不在屋里,我就出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题吧!两位师傅能不能算出来我这个月存下多少私房钱了?这是我的秘密,存折就藏在我衣兜里,可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啊!”
围观亲戚听了他这考题,忍不住哄堂大笑,张教授道了一声好,板着脸向人要了三枚一元硬币,在礼账桌子上抛掷起来。
见徐半仙儿戴着墨镜还站着不动,老钱低声问道:
“师傅,您怎么不开始算呢?”
大胡子“哈哈”一笑,搂着徐半仙儿肩膀说:
“我家老神仙就是一台超级电脑,都在心里装着,他已经有结果了!”
围观的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但不相信的还是占大多数。
要说会算卦的人不少,但更多的,也只不过能模糊的说出一些事物走向,要想像这样算出精准数字的,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张教授的压力也很大,听到大胡子这么说,急的满头是汗,等他抛掷完硬币,老钱让他们俩个人分别小声对自己说出他的存款数额,听完他们的结果后,老钱当场傻了眼!
满眼透着不可思议的向大家公布说:
“张教授真是铁口神断,名不虚传,他说对了,我这个月的私房钱存款数额是两千五百元整!”
大家听后纷纷难以置信的开始冲着张教授鼓掌!
等掌声熄了,徐半仙儿才“咯咯”一笑,“孩子,口说无凭啊,你把你腰间的存折打开,给大家看看嘛!”
老钱应承,一边去伸手去掏,一边说道:
“师傅,这个您别不信,我绝对公正,我这个月存的钱都是有数的!”
说完,他掏出存折打开最新一页展开给大家看。
见他们眼神愣然,发现不对,翻转过来一瞧,那张两千五百元的存折,已经在今天上午全部清零了!
这个时候,碰巧外边那个烧纸的儿媳推门进屋了,见老钱拿着存折一脸不可思议,训斥道:
“老钱,有正事不做站那发什么呆呢,别捣鼓你那存折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金库呢?”
老钱没有因为这事儿吃惊,反而张着大嘴给徐半仙儿竖起拇指。
“这位师傅神了,他刚才跟我说的,就是一个,零字!”
第五十四章 落叶归根
老钱把徐半仙儿的答案公布完,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就连那张教授也顿时目瞪口呆。
徐半仙儿跟这个铁口神算的比试,在李桃七和陈晨眼里,是没有悬念的,也只有他们两个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见胜负已分,陈晨瞥了眼还在往他背上努力爬的老太婆,看了下时间,轻声提醒道:
“还有三分钟就四点了,来不及了,天马上亮了!”
徐半仙儿好像充耳不闻一样,站在原地也不行动。
那张教授到底还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第一次第二次可能其中有假,但是最后这次算私房钱,是绝对公平的。
这让他回想起刚才徐半仙儿猜出孕妇怀胎,算出死者八字和出生地的事儿,简直惊为天人。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奉承道:
“您老真是神仙啊!先前出言不逊,千万别怪罪啊!”
张教授这一跪,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徐半仙儿让大胡子扶他起来,张教授终于羞愧难当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老钱是个明眼人,见徐半仙儿神乎其神,赶紧询问道:
“老神仙儿,您刚才说,我家这桩白事儿不一般,是什么意思呢?”
徐半仙儿有了话语权,转头冲着陈晨方向,应该是算到那老太婆就在屋中。
又转回头对老钱说:“你们这附近应该还有一家在办丧的吧!”
老钱点头道:“是有一家,就隔着两栋楼,怎么,是跟他们犯冲了吗?”
“倒不是犯冲,是你们两家有些渊源啊,他们家就是当年跟你娘一起生下孩子的那户邻居!”
“啊?”老钱惊呼一声,看了眼身边的七舅姥爷,大感疑惑的说:
“那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这栋楼都是农村回迁过来的老乡,彼此邻居都认识,才让我们在外边摆灵堂走农村的这一套风俗,隔壁那户白事儿人家也是这么干的,我还挺纳闷呢!”
说完这些,老钱有些回过味来了,担心的问:“老神仙,您刚才还说我娘的生辰八字不对.....”
徐半仙儿直言不讳的脱口而出,“当年条件不好,你娘出生的时候,跟隔壁邻居的一个孕妇撞在一起了,接生婆就一个,俩人就在同一张炕上生,结果那接生婆手忙脚乱的,把孩子给记混了,也就是说,你娘从出生起,就被抱错了!”
在场的都是老钱家的亲戚,这话一出,大家一片哗然,那七舅姥爷更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背死过去。
陈晨也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太婆像个挂件一样趴在自己身上不走,原来,她一直念叨的迷路想回家,是想回去自己真正的家,是想落叶归根呐!
徐半仙儿说的有条不紊,细节方面也面面俱到,就感觉八十九年前,他也在接生现场一样。
这消息太爆炸了,一下子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
老钱见识了徐半仙儿的本事,自然不再怀疑,他也一把年纪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沉默半晌才说:
“这事儿过去这么年了,当时条件艰苦,也怪不得谁,我娘这一辈子,其实过的也挺幸福的!”
徐半仙儿点头道:“老太太是个好人,一辈子积德行善,才有了今天的福报找到我们,她是想从那家出殡,既然事情我说清楚了,你们就赶紧想办法,带着人过去吧!”
老钱听到徐半仙儿说出老娘诉求,顿时流下眼泪,连连点头答应:
“一定办到,一定办到,就是不知道那家现在走了没有?”
徐半仙儿摇摇头,“他们家请来的先生让四点半走,你们现在就赶紧过去吧!”
老钱“哎”了一声,就赶紧张罗起来,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先去跟他们解释,只能先斩后奏!
接下来,就出现了一幕让外人大跌眼镜的情景,老钱一家拉着棺材,风风火火的冲进了人家的灵堂院子。
纵然那户人家再好脾气,也忍不了这么整,一见陌生人抬着棺材往里冲,他们当时就不愿意了,又一听是来认祖归宗的,几个脾气不好的当时就骂起脏话,两伙人拉拉扯扯,眼瞅着五十几号人的场面就要失控了!
正乱着,那院子里的一个老太默默的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流起眼泪,不自觉得,朝着老钱家的棺材走。
这老太看样子百岁有余,年岁太大,筋骨抽到一起,腰都快弓到膝盖了。
大家怕伤着老人,停止了争论,逐渐让出一条路来,这老太缓缓得走近棺材,伸出手来怜惜的往棺材盖上摸了摸。
就好像是在抚摸自己心爱的宝贝一般。
见场面气氛缓和,那个在本市颇有名望的铁口神断,张教授终于出面了。
大家都认识他,也信任他。他把徐半仙儿的话复述了一遍给那户人家听。
在一片可预见的惊愕之后,人群中也逐渐有了反响。
有的说,自己爸妈住院的时候跟姥姥的血型不匹配,当时就有些怀疑。
还有的说,姥姥姥爷也总提,自己的孩子跟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
老太婆见了亲娘,终于肯从陈晨的背上爬下来,步履蹒跚的走过去,俗话说,有娘的地方才是家,无论多少岁,到底都是这个道理!
棺材前的百岁老太也好像感应的到,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闺女!”
...............................
天亮了。
结局终于如人所愿,两家人经过友好协商,决定合并入葬!
不过,陈晨担心到底没来得及赶在四点之前会不会还有麻烦,徐半仙儿对此不以为然,因为他们帮老太太这么大个忙,老人家自然不会再来纠缠。
如此这般,陈晨这个月的农历十五鬼劫,也算顺利度过了。
四人上车继续西行赶路,探查那13路末班车上一家三口的老宅故地。
路上,陈晨给大家讲述了那个喝水姑娘和穿衣服初中生的故事,惹的大胡子和李桃七笑声连连。
徐半仙儿果然得道高人,他早就算到陈晨今晚会有贵人,能帮他度过一部分难关,所以养精蓄锐睡觉,到了清晨,才亲自出来帮忙!
至于他当时捅破绿衣服姑娘怀孕的事儿,他也解释,如果他不说,那姑娘跟着去送殡的话,孩子就一定保不住了!
昨晚所有发生的一切,徐半仙儿始终心有卦!
道家讲,物极必反,阴极必阳,阳极必阴。
果然如此,陈晨倒霉了一宿,才落下清闲,给孙小妍报个平安,发去信息:
“我也没事儿了,现在西行去找老宅故地!”
没想到孙小妍的回复,让他少走了不少弯路。
“我打听到了,13路末班车上那一家三口的老宅,就在东魁山脚,我正赶去,你也快来!”
第五十五章 渡河
东魁山。
孙小妍似乎凡事都早陈晨一步。
当陈晨到达这里的时候,她和花婶两个人都已经替大家安顿好了住处。
午饭,大家随便定了一个饭店的包间,聚在一起商量后续行程!
几日不见,孙小妍有些憔悴,她画了淡妆,虽然整个人很疲惫,但那双大眼睛依旧很灵动。
花婶还是那副谁都欠她钱的样子,她自然听说过徐半仙儿的大名,却仍不待见。
双方坐定,也没有多余客套,陈晨主动给她们说了分开这段时间里得来的消息。
特别是把他们去老虎洞沟,自己上车抢人,却始终也没法把小女孩送出来的一些诡异经历说的仔细。
还没等陈晨说完,花婶就着急打断了他,眼睛盯着徐半仙儿质疑道:
“你们就凭借当时的一根破红旗,就能断定那车上的小姑娘还活着?”
徐半仙儿“咯咯”一笑:“牛泪红旗能辟天下邪,是古法,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知道啊,但是制旗难度很高,我不相信你个算卦的能把每一步都做到位了!”
徐半仙儿也没跟她争辩,只是默默的听着,花婶紧接着说了她和孙小妍那段时间的经历。
她们在公主岭找到了当年参与办案的一位老警察,据那人回忆说,受害人一家姓顾,周贯福被抓后,一直说自己从大火里救出的一名小孩能当他的证人,但当问及孩子在哪的问题后,他又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而且法医已经给出了结果,既然火灾前,孩子父母早就死了,小女孩当时也不大,怎么会淡定自若的守着父母尸体独自生活在家呢?况且过去这么多年了,小女孩还是那副样子,这些都说不通!
所以她认为,顾家一家三口,全都遭到了周贯福毒手,包括那个小姑娘,这才是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出现在13路末班车上的原因!
才刚开始交换意见,就在小女孩是死是活的关键地方出现了分歧。
目前线索有限,谁也不能说服谁,只盼着到了那座老宅故居,徐半仙儿能卜算出更多东西来!
但是想去那里谈何容易,东魁山附近的地形十分复杂,这里有很多山,很有水,基本一条河包着一座山,那老宅的位置,就在东魁山的东魁村里!
上菜的服务员恰巧听到他们的谈话,捧着餐盘站在一边一直欲言又止,大胡子注意到她这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问道:
“妹子,你是有啥想说的吗?”
这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橘红色的碎花棉袄,梳着一条大辫子,两个脸蛋被风吹的通红。
她看花婶样子凶,有些害怕,特意绕到李桃七身边才说:
“我听你们说,想去顾家凶宅?”
李桃七闻言好奇的问:“怎么了,顾家的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在你们这里很出名吗?”
服务员可能没想到李桃七是个男的,一张嘴给她吓一跳,又赶忙噤若寒蝉的躲到了孙小妍身后,才小声道:
“当然出名了,我们这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在东魁山里,那里以前有个东魁村,后来自从他们一家人死后,就天天闹邪,整个村子都搬走了!”
孙小妍问,“那你知道事情经过吗?”
服务员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具体的不知道,但是闹鬼的事儿我们整个县里都出名,我劝你们别打算了!”
大胡子夹了一口肉吃,也插嘴问:“那具体咋个闹鬼法呢,能把整个村子都吓的搬空了!”
服务员皱起眉,往包房外看了一眼,低声细语道:
“小点声!怎么闹鬼的我不知道,但先前我们这里以前跟东魁山中间有座桥,东魁村搬空后,前后有几波人进去,一个都没见出来过,县长没办法了,就把桥炸了,现在山四周围着八九米宽的大河,冻的也不结实,你们过不去!”
服务员说完这些,听到包房外边有客人叫喊,就赶紧出去了。
来都来了,秘密就在山中,这东魁山说什么也得进。
花婶打量了李桃七和大胡子,问道:
“这次我们一起行动,进山前,总得互相摸个底吧,我跟小妍妈妈是干姐妹,我得帮她,你们几个跟这小子是什么关系,要趟这浑水?”
徐半仙儿她了解,直接跳了过去,李桃七先说,“我师傅因为邪祟而死,那邪祟跟13路末班车有瓜葛,所以我一直想搞清楚它是谁!”
大胡子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我要说我也没啥事儿闲溜达你们信不信?”
见花婶眼神一凝,吓的他赶紧规规矩矩的解释:
“我喜欢戴美玉啊,我得找到她,还得还她清白!”
提到戴美玉,好像气氛又变的紧张起来。
前段时间,两个不同地方的戴美玉竟然在一天里同时失踪,实在太过蹊跷。
最后还是徐半仙儿给大胡子解了围,花婶这才放过他。
....................
大家吃完了饭,结伴而行,往山脚去。
果然,东魁山不大,但四周隔着一条长河,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上面结了一层薄冰,下面肉眼可见的河水涌动,根本不能下脚!
过河成了难题!
花婶望着一河之隔的东魁山,打趣的问徐半仙儿:
“算卦的,你不是会算吗,你倒是算算咱们应该怎么过河啊?”
徐半仙儿砸了咂舌,笑容可掬的说道:“别急,再过三分钟,就会有人主动来帮忙了!”
花婶白了他一眼,几个人围着河边又走了几步,果然,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的中年男人离老远过来搭讪。
那人挨个打量一遍,见陈晨他们穿着不差,把两只手插进袖口,低声问: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看你们站河边瞅半天了,是想进山?”
陈晨看他有些贼头贼脑,反问道:
“你有事儿吗?”
这男人笑笑,抹了把鼻涕,他那棕黑色的羽绒袖口可能由于经常这么用,已经被蹭的发亮了。
“我能有啥事儿,当然是想帮你们过河了,不然问你们这个干啥!”
徐半仙儿闻言笑笑,冲着他问:“这条大河这么宽,你有啥办法渡我们过去啊?”
他贼眉鼠眼的往四下瞟了一阵子,见没人经过,凑近来小声说:
“东魁山在我们县里是禁地,不能随便提,你们几个要真是诚心过河,就跟我走,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谈谈!”
虽然这家伙看上去不像好人,但有徐半仙儿在,借他几个能耐也使不出花招。大家不用多想,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跟着他走了。
他把人领到河边不远处的一间彩钢房里,屋里还有三个男的,个个蓬头垢面,见到孙小妍长的漂亮,眼睛就没离开过。
炉子中间有个大圆桌子,上面沾满了残渣剩饭,他招呼大家围着坐下,介绍道:
“你们叫我赵三儿就行,这两位是我兄弟,就直说了,我们三个是盗猎的,东魁山进进出出几百回,所以,我们有办法送你们过河进山,咱们谈谈条件就行!”
连大胡子这个邋遢人都有些嫌弃他们脏,离着桌子老远坐着问:“东魁山不是闹鬼吗,你们几个进进出出咋没事儿?”
赵三儿摇头一笑,“闹鬼的是东魁山里的东魁村,不进去不就得了,而且,我们有辟邪的办法,不怕!”
花婶瞧不起他们几个,眼神里流露出不屑,高声道:
“废话就少说了,你们到底有啥办法过河!”
赵三儿撇了撇嘴,伸手在火炉上烤火,得意道:
“方法也不难,这条河一共八米五尺宽,我们为了方便,焊了个能伸缩的铁桥,只要等晚上没人了,放桥过去就行!”
陈晨看透他这意思,直接问,“那过桥费怎么算?”
赵三儿抿了抿嘴,回头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兄弟,摊开手掌:
“一人五百!”
陈晨李桃七,大胡子徐半仙儿,再加上孙小妍和花婶,一共六个人就是三千块!这价格都能坐飞机出省了!
“包来回吗?”
赵三儿点头说,“包,山那边没手机信号,你们啥时候想回来,就在凌晨站在河边冲我们这彩钢房吆喝一声,我们放桥就行!”
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几人短暂商量后,还是决定成交。
赵三儿高兴的收了定金,说怕白天被人看见,要等夜黑了没人了再走。
大家就先各自回去了。
路上,大胡子一直说这几个家伙不值得信任,徐半仙儿听了倒主动刁难起花婶来:
“花婆婆,你看出什么没有?”
花婶白了他一眼,“算卦的,保护好你自己吧,等晚上过河的时候,你可别让那妖精给吃了!”
第五十六章 水下秽物
花婶和徐半仙儿两个人打起了哑谜。
连李桃七都听不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好像对今晚过河的安排,有所保留。
回去待了一个下午,很快天黑到了约定时间,一行人再次来到河边,发现赵三儿几个早就在那里准备妥当。
他打着手电筒随便晃了晃,示意大家过去,陈晨扫了一眼,果然在地上见得一架简陋的铁桥。
不过说是铁桥,这东西更像是个梯子,两条长管,中间焊接了多个短栏。
李桃七过去摸了摸,感觉只是一层空心的铁皮,担忧的问:
“看着好像不太结实,架过去那么宽的大河,能撑的住人吗?”
赵三儿拍拍胸部保证道:“这你保管放心,这铁桥我们兄弟三个常年用,结实着呢,你们这些人,也就那个大胡子看上去重一点,哪个能有我们沉!”
说话间,赵三儿两个手下已经把铁桥一节一节的拽了出来,八米多长,整个立起来后,往下一放,听得“哐当”一声,桥的那头放到了对岸上。
桥虽然架好了,但陈晨总是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低声问徐半仙儿:
“没问题吗?”
徐半仙儿特意把他拉到一边嘱咐:
“这东魁山很不一般,我算不出来山里的情况,但你和它有缘,这条河,也只有你和那孙姑娘能过去!”
陈晨闻言一惊,“那你们呢?”
“我们....”徐半仙儿接着道,“我们在岸这边等你从老宅回来!”
听他这么说,陈晨有些担忧,“是桥的问题吗?”
徐半仙儿摇摇头,“这铁桥虽然简陋,但是小心一些还是能渡人的,是河里的东西,不会放我们过去!”
“河里的东西?河里有什么?”
“先不能告诉你,不然一会儿过河的时候,你该害怕了,记着,尽量抬着头走,别往河下看!”
不说还好,这话讲了一半,最让人难受,陈晨看了眼孙小妍,见花婶也在跟她窃窃私语,想起他们中午说的话,难道河里是有什么妖精吗?
架好了桥,赵三儿有些着急,冲着他们催促道:
“都准备好了没,要是准备好了就赶紧过河,这边时不时会有巡河的,要是被人发现了,连我的铁桥都得没收!”
徐半仙儿不再多说,只是嘱咐陈晨过了河,在东魁山里,顺其自然,一切小心。
花婶估计对孙小妍嘱咐的内容跟徐半仙儿差不多,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好在彼此还有个伴儿。
赵三儿拍了拍铁桥,见放置的结实说,“你们先把钱结一下,就能过河了!”
陈晨走过去望了眼对岸说道:“他们不去了,我们只有两个过河,先前给你的定金正好够两个人的!”
赵三儿一听,用手电晃了晃身后徐半仙儿几个人,有些不高兴的问:
“为啥不去了,中午不都说好了吗,你们怕桥不结实?”
大胡子虽然意外徐半仙儿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但他知道这么做一定是有啥深意的,挺了挺胸膛喝道:
“你管我们为啥不去了呢,过几个人给你几份钱就得了!”
赵三儿见大胡子长的有些凶,虽然心中郁闷,也没敢多说,不耐烦的往前一挥手,“那你俩赶紧过去吧,别耽误时间!”
夜里太黑,这桥还是个临时的,需要像过梯子一样小心的爬过去,一旦掉进这八米多宽的大河里,势必会在冰面上砸下个大窟窿,任谁也救不!
陈晨还在做心理准备,却见孙小妍已经开始俯身上桥了!
赵三儿打着手电给她照亮,孙小妍动作麻利,应该也是听了花婶的嘱咐,全程抬着头盯着对岸,一下也没有往河里看。
几分钟后,她一气呵成,安全的爬了过去,完全要比想象的顺利,陈晨知道这姑娘一向勇敢果断,也不能掉了面子,二话不说,接着她身后开始上桥。
要说这几个盗猎的还真是聪明,这铁梯子桥虽然有些晃荡危险,但收缩容易,的确是随时过河的最佳工具。
陈晨爬的要比孙小妍慢一些,他尽力的抬头往河对岸看,刚走了一半多,忽然听得身后方向传来冷不丁的一声叫喊:
“河边那几个,你们干嘛的?”
赵三儿吓了一跳,冲着桥上的陈晨大喊:“不好,县里巡河的来了,你赶紧过去,我要收桥了!”
这桥跟梯子没啥两样,中间都是掏空的,加上天黑又有徐半仙儿嘱咐不要往河下看,哪里能爬的快?
见陈晨依旧保持匀速,赵三儿急的在那头拍了拍桥杆子,大大声催促:“快啊,你快点,我要收桥了!”
这桥本来就晃悠,他这用力一拍,桥身不稳,差点把陈晨从上面翻了下去。
他潜意识的低头抓紧铁杆,也顺着中间窟窿,不经意的看到了河面!
“嗖”的一下,在河面薄薄的冰层底下,好像有个一米多长的黑色影子飞速窜了过去。
陈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想想连徐半仙儿和花婶都忌讳不敢过桥,这黑影一定是个麻烦!
稳住身形,陈晨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桥下,继续往对岸爬。
身后巡河的人发现了异常,一边叫喊一边往这边跑,赵三儿本身就是做盗猎买卖的,想跑又舍不得这铁桥,见陈晨还没过去,急得的他竟然抓着桥头开始晃悠起来,想把陈晨抖下河去,强行收桥!
眼瞅着还剩下一米多远就能到对岸了,赵三儿这一晃,把陈晨整个人从桥上甩了下来,只剩下两只手还在牢牢的抓着桥杆!
“嗖”的又过去,河里的那条恐怖黑影,来回在陈晨脚下穿梭,就好像在等着它落到水里,饱餐一顿。
陈晨命悬一线,连对岸的孙小妍也紧张起来,伸出手来接应他。
大胡子见状,怒吼一声,抬腿一脚把那搞破坏的赵三儿踹了个狗抢屎。
赵三儿吃了亏,他那两个跟班也炸毛了,身后顿时厮打起来,听着他们喊声,骂声四起,已经乱成一团。
陈晨悬在半空,已经不可能再好好的爬过去了,孙小妍见状,呼喊道:“你悠荡过来,抓紧我!”
铁桥越来越抖,由不得陈晨多想,他一咬牙,只能相信孙小妍,荡起双脚,一撒手,整个身子飞了过去。
但距离不够,孙小妍没能第一时间抓住陈晨手腕,等他整个身子险些落河的时候,才勉强拽住他的脚踝。
孙小妍虽然力气很大,但毕竟还是个姑娘,沉重的陈晨,差点把她都抻进河里。
陈晨大脸朝下,贴着河面虚晃而过,就见得那河里的黑影,终于破冰而出!
窜出来向上咬了一口!
一股腥臭传来,幸亏躲避及时,不然脸上要留个窟窿!
惊惧间,陈晨也终于看清楚了!
本以为这河下黑影是条大鱼什么的,没想到,这玩意竟然有头有脸,有眼有鼻,有手有脚,像个泡肿了的死人一样,浮在河面,跟陈晨四目相对。
第五十七章 东魁鬼村
岸后巡河员赶到,人赃并获,整个乱成一团,这边陈晨半个身子悬在河面,差点被河里死尸咬了一口,好在孙小妍紧要关头救了自己一命。
等陈晨被拽上岸来,对面的赵三儿和跟班已经撇下铁桥跑了。
而剩下的徐半仙儿和花婶他们,正被巡河员盘问。
看来,这趟东魁山,果真注定只有陈晨和孙小妍两个人经历了。
顾家老宅就在这山中的东魁村里,神秘的东魁村却又十分难找。
陈晨在前边探路,孙小妍跟在身后,山中常年积雪,根本没有人迹可循。
他们先是围着山脚找,结果走到天亮,也没有见到一砖一瓦,东魁山虽然没有那么巨大,但仅凭两个人就想很快踏遍足迹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陈晨折了一根木棍在手里,几个小时一无所获,索性打扫出一块地盘,倚靠在大树底下休息。
孙小妍往远处眺看一会也挨着他坐下来。
“那三个盗猎的说他们前后来东魁山几百次,怎么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陈晨苦叹口气,“搞不好他们就是做搭桥生意的!”
哈了口白气,孙小妍搓了搓手,清冷的眸子忽然转向陈晨看过来。
“对了,在小女孩死活的问题上,徐半仙儿和花婶各执一词,你更相信哪一边?”
陈晨没敢和她对视,微微错开眼神,“恩”了一声说,“跟着你的那个花婶我不熟悉,当然更相信徐半仙儿的话了!”
孙小妍低下头。
“其实,花婶跟你们有所保留,我们当初见到那个老警察,他还提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细节!”
“方便说吗?”
孙小妍也把头转过去,“其实事情比表面还要复杂,当时法医检测后,得出的结论是,顾家夫妻,并不是同时期死的!”
“不是同期死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在周贯福到达那天,已经死了很久了,而且那对夫妻死亡间隔,有五年之长!”
“五年?”这实在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陈晨惊呼一声,跟孙小妍四目而对。
“对,男主人叫顾左峰,女主人叫钟殷红,我们在末班车上常见的小女孩叫顾人盼,法医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个消息,陈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怎么可能呢,我去过周贯福老家,他母亲亲手交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有他当时签完合同和那一家三口的合影!”
孙小妍摇摇头。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过,顾家凶案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想一想,一个把妻子尸身藏在身边五年的人,是不是也够恐怖的?”
孙小妍带来的这个消息,足以颠覆陈晨先前的一切猜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这一家三口,最先死亡的是小女孩的母亲钟殷红,而且还是死在当时的五年前,那她是被谁杀的呢?
见孙小妍告诉自己这样一个秘密,陈晨也不再保留,把小女孩托付自己找小熊玩具的事儿,给她说了。
其实孙小妍是不太信任那个小姑娘的,先前也警告过陈晨,她的意思是,在真相未得知之前,就算此行在老宅真的找到了那个小熊,要不要带上13路末班车交给她,还是需要慎重商榷的!
聊了一会儿,二人休息的差不多,也被山风吹的有些发冷,就赶忙起身,继续沿着山脚,往山腰寻村而去了。
东魁山里如果有村,一定是在位置相对平坦,阳光较好的地方,陈晨依照这一点,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主要领着孙小妍在山的东一侧寻找。
果不其然,在天大亮之后,翻过山背,震撼的见得山腰间一座白雪覆盖的诡秘小村!
那村落不大,稀稀散散百十来户,远远看去,都是一些古朴的老房子!
山里手机没有信号,始终不能跟外边交流,记得饭店服务员说过,前后进山寻村的人不少,但是最后一个人都没能出来,陈晨叮嘱孙小妍一切小心。
走进小村,迎面而来一股强烈的霉焦味儿,这边的房子都是青砖黑瓦,小路上盖满了雪,荒凉一片,除了头顶不时而过的乌鸦以外,没有半点生气。
“这里房子这么多,怎么才能知道哪户才是顾家凶宅呢?”孙小妍跟在后面打量问道。
“顾家着过一场大火,有过火灾的老房,墙皮上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多注意看看!”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处二层小楼门口,小楼虽然已经被风雨洗刷的残破不堪,但它院子宽敞,窗口众多,许多年前,一定是户条件还不错的人家。
陈晨和孙小妍驻足一会儿,决定进去看看,院子里死气沉沉,门口一棵已经枯萎的老树,枝桠上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小楼前边有个景观长廊,一直延申到楼后,上面的蔓藤都死了。
“要进去看看吗?”孙小妍问陈晨。
陈晨点头,走在前面,万分注意着周围环境。
小楼没有上锁,老木门已经干巴的裂开了多条缝子,轻轻一推就倒。
一楼是个客厅,采光很充足,房间里虽然没有很好的装修,但是水泥墙上明显刷过涂料,只不过现在青一块白一块,看上去有些落魄。
大厅里电器桌椅摆设都还完好,上面厚厚的一层浮灰已经发粘。
陈晨大概看了一圈,惊奇道:
“不是说,顾家闹鬼后,整个村都搬空了吗,怎么感觉这里的东西都在,不像是个搬家的样子!”
孙小妍也觉得有些奇怪,抬手指了指楼上说:
“去上面卧室看看吧,如果是搬家的话,就算电器不拿,衣服应该都会带走!”
说着,二人穿过厅堂,小心翼翼的来到楼梯口,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板,还没等到达二楼,一阵过堂风吹过,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啪嗒”一声!
好像是厨房方向什么东西倒了,吓了他们一跳!
索性是在大白天,陈晨看了孙小妍一眼,见她点头才继续上楼。
二楼有个小走廊,两边分出多间卧室。
陈晨和孙小妍一间一间的推开房门,见得屋内衣柜床铺全都铺垫整齐,就连窗台上的盆栽都还在,只不过早就烂剩下土渣了。
“这家人看起来真的没有搬,连床单都还没撤呢?”
孙小妍说着,走进屋去,用手拍了拍上面灰尘,在床角坐下休息。
“确实不像搬走的样子,更像是临时撤离....你觉得...”
陈晨一边说着一边回头,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得,在孙小妍身后不远处,竟然跟她背对背的坐着另一个女人!!
陈晨心脏吓的一抖,又听得楼下厨房传来“啪嗒”一声脆响,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
短暂的回头再转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床上只剩下了孙小妍,刚才跟她背对着坐在床边的女人,又不见了。
第五十八章 小熊
“小心!”陈晨脱口而出。
孙小妍从他惊恐的眼神中察觉出不对,站起身来,缓缓的转过头去。
却见身后并没有什么异样,问道:
“怎么了?”
陈晨缓了缓神,指着她身后那个位置说,“那里刚才好像有个人!”
孙小妍是见过世面的,闻言不慌不乱的又回头看看,感叹道:
“顾家凶宅就在这附近,闹鬼什么的最不奇怪!”
陈晨对她的胆识由衷的佩服,还是震惊道,“可是,这大白天的…”
“东魁村本来就不一般,你别忘了,连徐半仙儿都算不到这里的东西。”孙小妍还是不以为意,一边说着,走到衣柜旁,缓缓打开柜子。
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挂着房主人的衣服,虽然没有褶皱,但由于长久不能通风,传出一股很大的霉臭味。
“衣服还都在啊,看来这家人果然不是有计划的搬家!”
为了证实猜测,接下来,陈晨和孙小妍又去查看了隔壁的几户邻居,结果发现,无论户型多大,富贵与否,所有人家的屋内摆设齐全,生活用品也都还在。
随后二人沿着村路继续走,越往村中心,越觉得阴冷,那是跟低气温没有关系的冷,就像是有人藏起来,偷偷的从背后盯着自己,寻找时机作祟一般!
进了村庄主路,雪地里踩上去开始“咔咔”作响。
陈晨好奇,扒开清雪一看,竟然袒露出大片大片的尸骨来!
而且随着深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越来越恐怖,甚至在不少人家的房间里也发现了很多整副的骨头架子!
他们有的躺在床上,有的像个风铃一样挂在房梁,一开门,就会”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见识了这些,陈晨心里有些压抑,这村里的无数骨头,好像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东魁村,根本就没有进行过所谓的大规模搬空,转移,相反的,好像很多人都没有走,自杀在家里和村中!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孙小妍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很难想象,在这尸骸遍地的荒村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些疑虑姑且不说,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无法确定哪一家才是顾家凶宅!!
本以为可以依据着过大火这个特点分辨,结果发现,这个小村不大,起火的房子可不少。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走了半个村子,仅符合这个特点的就有七座民宅之多!
不巧的是,这些民宅除了跟其他家庭一样,尸骨遍地以外,也全部毫无特点!
东魁村本来不大,但房子盖的零零散散,加上常年无人,很多村路都已经断了连接十分难走。
好不容易查完东边,二人也不休息,直接往村西继续寻找。
冬天天黑的实在太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太阳就已经开始有落山的迹象了。
为了加快速度,孙小妍提出分头行动,两个人划分区域一人一片,踩在满村的碎骨上,到处穿行。
陈晨刚开始还检查的细致一些,到了后来只是大概看一眼墙皮上有无烟熏痕迹,才决定要不要进去检查。
这样一来,速度果然加快不少,但也终于碰到了一件邪门的事儿。
在这个根本没有生命存在的荒村里,陈晨竟然发现有一户人家点着蜡烛!!
微弱的烛光洋洋洒洒的漏在院子里,他做了半晌心里准备,才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面看去。
院子里有一排非常细小的脚印,房门也开着,更惹他注意的是,那摇曳着烛光的窗台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毛绒玩具。
一个深褐色的小熊!
这让深陷在恐怖里的陈晨感到有些激动,13路末班车上的小女孩叫他帮忙寻找的就是一个小熊玩具,难道说,这户不起眼的人家,就是顾家凶宅吗?
不过看上去实在有些不像,一来,墙皮完好,根本没有着火痕迹,二来,据说顾家很大,这栋房子又实在太小。
孙小妍虽然离自己不远,但这里手机信号不通,房间点着蜡烛,不知道屋内情况,也不敢大声呼喊。
怕出声音,陈晨特意脱掉鞋子,弓起腰身,一点一点的潜进院里,慢慢的探头往里偷看!
房间里只见烛光不见人,陈晨斗胆开门进屋,把窗台上的小熊拿在手里,这小熊玩具很有年代感,褐色的绒毛已经脱落大半,熊身上沾染了一片污渍,看上去像污水,更像是血迹!
见没什么特别的,陈晨把小熊放在窗台上,继续打量这间房屋,半晌发现没有异常,就在他伸手去抓小熊的时候!
忽然!
从窗台外面同样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按在了陈晨的手上!
那只手涂着血红指甲,冰凉惨白,吓的陈晨往后一仰,栽了个跟头。
小熊一脱手,从窗台底下站起来一个穿着红色毛衣,扎着及腰长辫的女人转身就跑!
陈晨先是大吃一惊,等他反应过来,赶紧推开房门去追!
那红色毛衣的姑娘抱着小熊沿着村路拼命狂奔,时不时的还会摔上两跤!
陈晨不明所以,但能肯定的是,这个抢熊的,一定是人不是鬼!
绕出这条路来,孙小妍听到声音,也从一处房间踏出身子,见红毛衣女人从身边经过一惊,又见陈晨追在后面指着她大喊:
“孙小妍,抓她!”
孙小妍为人果断,话不多说,迈开步子急追而去。
这人跑的不快,但却有些狡猾,不往山上跑,也不往山下去,就在村子里兜兜转转,十分难办!
三个人前后追击,十几分钟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就在那人抱着小熊还在奋力逃跑的时候,眼见得从另一个岔口拐出两个身影,和她狠狠的撞了一个满怀。
为首的穿着棕黑色羽绒,长的邋里邋遢,很好辨认,竟然是昨天搭他们过桥的赵三儿两兄弟!
他把红毛衣女人撞了个跟头,疑惑的瞪了她一眼,接着又瞥见陈晨和孙小妍,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骂道:
“他娘的,可算找到你俩了!”
陈晨没在意他们几个,还是一心想去抢回小熊,却被身边的孙小妍一把拉住。
她面色凝重的东张西望,轻声叹道:
“你听!”
陈晨疑惑的停住脚步,一安静下来,果然发现有些不对。
是一些若隐若现,低吟的哭泣声。
起初只是从身边的几座房子里传出来,渐渐的,这哭声蔓延一片,远处,再远处,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此起彼伏,竟然家家都在哭,整个村子都在哭!
身处一片悲惨的哭嚎之中,那赵三儿抬手看了眼手表,惊叹道:
“妈的不好,五点半了,这村子活了!”
陈晨虽然不明白他口中的村子活了是什么意思,但见他们兄弟两个神色慌张的样子,料到事情不妙。
赵三儿也顾不上别的了,给小弟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往山上跑,也见那边确实有条隐蔽的上山小路。
这漫村的惨哭听的人头皮发麻,孙小妍捂着耳朵,示意陈晨跟着他们走。
陈晨还惦记着小熊,一把从那摔倒女人的手里拽了回来,这女人抬头一望,不禁让他大吃一惊!
“戴美玉?”
第五十九章 守护神
戴美玉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头,这个地点再次见面。
一看是她,孙小妍也吃了一惊,但还是立马反应过来,嘱咐陈晨赶快逃离,戴美玉应该是崴伤了脚,陈晨拉她起来,一起顺着小路上山。
野村哭声越来越大,赵三儿很有经验,他本是来寻仇的,见大事不妙,一切恩怨抛到脑后,只顾着自己逃命。
一行人沿着小路爬了半天,回头望去,东魁村黑压压一片的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村办丧呢!
十几分钟后,赵三儿跟他的小弟也累的实在爬不动了,见陈晨跟在身后,咒骂道:
“你们这群扫把星,昨晚上害的老子差点被抓,这事完不了!”
陈晨扶着戴美玉依靠在树旁,回击道: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昨晚上渡河的时候,我人还没过去你就要收桥,差点害死我!”
孙小妍一直没说话,盯了一会山下的情况转过头来问戴美玉:
“你怎么在这?”
赵三儿这会也终于得空,看向戴美玉,同样询问道:
“对呀,你都进来一周了,躲哪去了,怎么一直没找到你呢?”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戴美玉应该也和陈晨他们一样,是借用赵三儿的伸缩铁桥过河来的。
此刻,她畏畏缩缩的朝着山顶一指。
赵三儿立刻炸了毛。
“啥,你躲我屋去了?”
说着,就来找她麻烦,戴美玉身份真假难辨,又突然出现在东魁村里,简直藏了太多秘密。
孙小妍横在赵三儿面前,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赵三儿不是个善茬,嘴里骂着脏话伸手就要推人,忽听得“哎呦”一声。
孙小妍又准又狠的拽住他的手指,用力往后一弯,疼的赵三儿气焰全无,连连求饶。
他身后那兄弟想要帮忙,见陈晨往前迈了一步,也没敢轻举妄动。
孙小妍有手段,又敢下手,攥着赵三儿的手指头怒喝道:
“你老实点,不然我把你踹下山去!”
这赵三儿哪里还有脾气,就差点没喊妈了,咧着嘴说什么都答应。
孙小妍一松手,他捂着手腕揉了半天。
那身边的兄弟凑过去问:“三哥,没事儿吧?”
赵三儿本来就有底火,又被孙小妍教训,顿时忘了刚才的承诺,“他妈的!”骂了一声后,轮起拳头朝着孙小妍打了过来。
孙小妍果然不好对付,早就料到他不会算完,轻轻一躲,让赵三儿扑了个空,随后瞄准他屁股,使劲一踹!
“嗖”的一下,那赵三儿借着脚下坡度直接飞了出去,脑袋准准的插进了雪沟了。
没想到自己大哥在这么个姑娘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那身边小弟本来已经抬起手来准备还击,让孙小妍一瞪,半空中悬着的拳头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能尴尬的借势挠了挠头。
等赵三儿把头拔出来,整张脸跟个雪人一样,喘着粗气往上盯着孙小妍,愤愤不平的骂道:
“他娘的,瞅你这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怎么伸手这么厉害呢?”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没记性,现在就把你扔进村去!”
赵三儿在一个女人手里接连吃亏,颜面扫地,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动了动脑筋,缓缓从雪沟里爬上来,给自己找台阶道:
“哼,我赵三儿不打女人,也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戴美玉见状崇拜的对孙小妍说:
“山顶有间木屋,咱们得赶快躲进去,不然一会儿天黑透了,百鬼夜行,都活不过今晚!”
赵三儿听他们要躲自己的小屋,纵然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忍着敢怒不敢言。
戴美玉藏身东魁山一周时间,对这里早就烂熟于心,指引大家走了一条非常通畅的小路,直达山顶。
山顶位置有一处开阔的平地,小木屋不大,只有一个房间,但里面生活用品,吃的喝的一应俱全,是赵三儿几兄弟平时渡河来山里盗猎的大本营地。
进了屋子点燃蜡烛,孙小妍叫他们生火,便跟陈晨和戴美玉坐在一旁看着。
陈晨把村里捡来的小熊挂在腰间,发现戴美玉一直明里暗里的打量偷瞄,低声问她:
“在麓县你突然不辞而别,怎么转头跑来东魁山了,你到底是谁?”
戴美玉穿着红毛衣,头发毛躁,脸上也蹭了好多泥土,收回目光,抱着肩膀说:
“我就是戴美玉啊,而且当初也不算不辞而别吧,我不是托宾馆老板转告你们,有急事儿先走了吗?”
“你有什么急事儿,来东魁山干嘛?”
孙小妍对这个问题也颇感兴趣,想看她会怎么说。
戴美玉很聪明,她眼珠一转,不知道是故意遮掩,还是情形所迫,看向在一旁点炉子的赵三儿两人说:
“能过了今晚再说吗?这个赵三儿绝非善类,他刚才吃了亏,今晚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而且有外人在,我说起话来也实在不方便!”
见她把话题转到赵三儿身上,陈晨也没有逼问。
“他们说,你在山上藏了一周了?”
“是!”戴美玉善于伪装,还没开始说,眼神中就先流露出了真诚和可怜。
“他们在山里不光盗猎,这些年,先是渡人过河大赚一笔,然后再偷偷跟过来,等人在东魁村里死掉,就进村捡钱捡物,如果还有没死的,也会找机会杀了!”
知道赵三儿不是好人,却没想到他能坏到杀人掠货的地步,陈晨瞥了那两兄弟背影一眼,感觉今晚暗潮涌动,的确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孙小妍也不惧怕,追问戴美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早就察觉出他们不对,付钱过河之后,就直接躲了起来,后来发现山顶的这间小屋,偷听到他们很多谈话。”
这间木屋墙上,悬挂着极多物件,光是不同款式的背包就有五个之多,想来戴美玉所言非虚。
说话间,赵三儿点燃了炉子,跟小弟挨在边上坐下取暖。
听着山下的哭声,他伸开腿,掏出根烟叼在嘴里,嬉笑道:
“没想到你们三个还互相认识,反正现在谁也出不去了,说说呗,你们进东魁村是为了啥呀?”
陈晨心里暗忖,虽然戴美玉的身份还没有证实,但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一般,很大可能,也是来寻找顾家凶宅的。
“来找顾家凶宅!”陈晨索性直说,偷偷的去看戴美玉反应。
赵三儿一听,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看跟你们同行的那墨镜老爷子,和那脸上刺青的大婶倒像是个有本事的人,怎么偏偏派来你们两个来送死?”
孙小妍冷哼一声。
“你看人倒还挺准的。”
赵三儿哈哈一笑。
“咱不是吹牛,我见过的阴阳先生和各路道士,三派九流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凡是进了东魁村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孙小妍追问,“那你觉得,我们能活着离开吗?”
赵三儿好像自打进了屋子就莫名变的自信起来,眼神里冲满挑衅,往前探出身子,咧嘴道:
“我觉得你们三非但出不去,而且还活不过今晚!”
他话音一落,陈晨忽然听到身后的衣柜吱嘎作响。
有人!
刚要喊出声来,忽然蜡烛熄灭!
木屋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等再次恢复光亮的时候,衣柜门开着,一把尖刀抵在陈晨胸口,而那持刀藏在柜里的伙计,已然睁着眼睛暴毙而亡!
陈晨擒着小弟。
戴美玉惊慌失措的抱着蜡烛。
孙小妍把赵三儿按在了地上。
好像每个人都腾不开手,却不知道在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黑暗里,是谁杀了衣柜里的人,救了陈晨一命!
第六十章 顾家火灾
赵三儿兄弟一共三人,在东魁村里出现了两个,没想到这第三个埋伏进了衣柜里。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兄弟筹划了这么久,刚一出场就死了!
见他一死,赵三儿最后的倔强也崩溃了,被孙小妍用脚踩着头,叫爷爷喊奶奶的求饶。
孙小妍给过他两次机会,这第三次再犯,二话不说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开门就要往外扔。
吓的他痞气全无,“扑通”一声跪下来,祈求道:
“姑奶奶真有本事,我这次真服了,你们来东魁村不就是为了顾家的事儿吗,我在山里潜伏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饶我一命,我全告诉你们!”
进东魁村整整一天,仍旧没有找到顾家老宅,如果这个赵三儿真的肯说,自然能少走太多弯路。
但这人秉性太坏,一而再三的食言挑衅也不值得完全信任,陈晨把他们用绳子捆起来,警告说但凡听出一句谎话,就把他们推下山自生自灭。
见闹出人命,赵三儿知道是碰见了硬茬子,不等人问,就开始老老实实的交代。
“东魁村一共两百多户,全在山下,自打顾家事出,整个村子开始闹鬼,受到牵连,你们也看见了,死人铺满村路,骨头烂的遍地都是!”
陈晨疑惑询问:“为什么山外老乡说顾家事后,东魁村都搬空了呢?”
“哎呀我的妈呀!”赵三儿听了直皱起眉头,“搬空什么呀,都是后来人顾及名声好听,他们倒是想出去,出不去呀!来时候河里的东西你也看见了,顾家惨死之后,这绕山河里就来了一只水猴子,凡是过桥的人,都被他叼进河里吃了,村里人不是搬空了,其实是死空了!”
“水猴子!”陈晨倒是在一些故事里听说过这个东西,也叫“水鬼”“水尸鬼”像人又像猴,没想到还真的存在!
“河里的水猴子还只是一方面,少有的几个过桥逃出去的也不安生,每天到晚上就开始犯邪咬人,被咬的再被传染,一来二去范围越来越大,治也治不好,防也防不住,当时的老县长一咬牙,索性就把桥给炸了!”
孙小妍一怔,“原来不是怕人进去,是怕人出来才炸的桥!”
赵三儿把头一扬,好像很赞同县长当时的做法。
“对呀,这世道不就这样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不能为了一个村,把整个县城都搭里去了吧!”
说完,他旁边的小弟也跟着插话道:“就算把桥炸了,这些年作死的人也不少呢,什么搞直播的,不信邪的,信邪的,多了去了,有一个算一个,进村的全死了!”
戴美玉当场反驳道:“放屁,有些人就算没死在村里,也死在你们手里了,图财害命的勾当,你们做的还少吗?”
赵三儿刚想骂回去,又硬生生憋住,疑惑的喊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就是个盗猎的,我杀谁了!”
“你先是把人送进山,之后再跟过来,对幸存者威逼利诱,涨价过河费用,交了钱就把人推进河里,我这一周多来,藏在你床底下,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赵三儿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他娘的,我说你进山之后怎么找不着你,二半夜的床还总晃悠,还以为是耗子呢,原来你一直藏我床底下呢!”
这个戴美玉还真是胆大心细,当初与陈晨见面的时候就是从他床底下爬出来的,看来她真是钻人床下的惯犯了!
交代完这些,孙小妍不苟言笑的问:“那顾家凶宅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这就是赵三儿狡猾的地方,他知道陈晨和孙小妍对顾家凶宅感兴趣,先把事情从后往前说,用边角料吊人胃口,尽量抬升自己的价值。
“我常年在山里营生,这户出名的顾家,整个县城也没有比我知道更多的,你先答应把我放了,我就都讲给你们听!”
孙小妍可不是好欺负的主,一听他又要耍滑头,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踢翻几个跟头滚出了屋子,再不给他说话机会。
赵三儿是块滚刀肉,他小弟一看这情况马上就变节了。
“我知道的不比他少,我给你们说!”
陈晨蹲下来盯着这个小弟,缓缓问:“那你就从头讲,从周贯福进村开始!”
小弟一听周贯福的名字,砸了砸舌。
“要说顾家的事儿,还真跟周贯福脱不开关系,东魁山虽然地盘不大,但是山中风景好,东西多,县里想脱贫,重点开发个山庄,东魁村当时全村都是钉子户,祖辈蜗居山里,都不肯走,后来好不容易都通融了,就剩下顾左峰一家硬骨头!当时,被派去跟顾家谈的,就是周贯福!”
最为主要的部分来了。陈晨继续问:“他们谈的怎么样,合同到底签成没有?”
小弟摸了摸头,“据说是还没同意就动工了,但是挺邪门的!”
“什么意思?”
在东魁山顶谈论顾家凶宅的事儿,实在有些刺激,小弟疑神疑鬼的往外瞥了一眼:
“当时规划的挺好,先从山里掏个洞,让机器先进去作业,但是没想到,挖掘机,大吊车,连桥都过不去,一到桥边就熄火,再不就是轮子爆胎了,发动机莫名其妙就不转了,就算后来运过去了,那山也挖不动!”
孙小妍听到这里有些奇怪,“这些,都是发生在顾家着火闹出人命之前?”
那小弟笃定的点头道:“对,这些还都是村里好好的时候发生的事儿,要不说,这东魁山从一开始就邪门,明明是一座土山,结果能把挖掘机门牙咯坏了好几个,地桩干也打不进去,工程没法干,当时就流传说,这是山神老爷不让动土!”
“后来呢?大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顾家的大火?”小弟低头想了一会。
“关于着火有三种说法,一种是说,当时拆迁队长想把顾家赶走,派人放了一把火,放火的人就是没谈下合同的周贯福!还有一种说法,是说拆迁队长不信周贯福能搞定,结果放火赶人,差点把周贯福也给烧死!”
第二种说法已经有所耳闻,陈晨赶紧追问:
“那最后一种说法呢?”
小弟好像有些害怕,听着山下的鬼哭狼嚎,咧着嘴憋了半天才说出口。
“还有人说呀,那火跟外人没关系,是周家人,自己放的!”
第六十一章 莫入凶宅
前两种猜测还都说的通,最后顾家自己人放火的说法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顾家如果一直拒绝搬迁的话放火烧了自己的房子,岂不是成全了别人吗?还是说当天晚上受到了周贯福的什么刺激?
当晚在顾家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来只有找到周贯福之后才能真相大白。
沉默了一会,陈晨又问:
“你不知道,大火着起来后,周贯福有没有从火场里救出来什么人?”
小弟摇头,“这个就真不知道了,顾家着了大火之后,村里就开始闹鬼,河里还来了水猴子,前后都是死,很多人都逼的自杀了,就算有个别逃出去的,也都中邪疯了!”
孙小妍好奇的问:
“那村里是怎么个闹鬼法呢?”
“关于闹鬼的传言就更多了,听人说,顾家死后,东魁村的老乡们还是经常能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在村路上到处晃荡,有的人见过他们整齐的坐在树上,还有的人说,半夜醒来,发现他们睡在自己床上,活活吓死了好几个呢!”
“噗嗤”一声,靠墙边坐着,一直都没出声的戴美玉突然笑了起来。
“你前面都说了,村里人死的死,疯的疯,外人进不去,里面出不来,闹鬼这些细节,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那小弟谁也不敢得罪,傻笑一声承认道,“是,这就是传言嘛,跟故事一样,版本多着呢,不可信,不可信!”
讲完这些,陈晨看了眼躺在地上那位,刚从衣柜里出场就惨死的赵三儿手下问: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衣柜里的?”
小弟也看了他一眼,生怕落下跟他一样的下场,咽了口唾沫,紧张道:
“这是三哥,呸,这是赵三儿一贯的套路,夜里东魁村会闹鬼,必须要躲到这里来才行,为了多层保障,他总会安排一个人事先藏在柜子里,赵三儿用这个办法,也杀了好几个人呢!”
提到赵三儿陈晨才想起来,刚才还一直听他在外边哇哇乱叫,这会儿竟然安静的听不到声音了。
刚要出去看看,那小弟慌张的立马劝道,“哥哥哎,千万别开门,你也不用管他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人肯定死了没跑!”
“死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肯定死了!我们常年在山里营生,太懂这里的规矩了,白天的时候,山里可以随便进,村里可以随便走,但是太阳一落山,除了山顶这间木屋以外就都是死人的地盘,我们原先五个人,后来剩下三个,这是赵三儿用人命摸索出来的规律啊!”
这小弟在赵三儿跟前叛变,肯定也不想他能活下来,陈晨谨慎起见没有贸然开门,站在窗口往外瞥了一眼。
见得那里留下一摊血迹,果然没有了赵三儿身影,不知道他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真的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取了性命!
他杀人掠货,死不足惜,陈晨没有多想,又转回身子问那小弟:
“东魁村里到底哪一栋房子才是顾家凶宅,你知不知道?”
他不敢撒谎,也不敢谈什么条件,老实的点头道:
“我知道,顾家的房子挺大的,等天亮我可以指给你看。”
该问的也差不多都问完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实在困乏难耐,为了提防意外,也为了看着戴美玉,陈晨和孙小妍轮流睡觉,准备天亮后再进村去。
山下的哭声直到凌晨四点半钟才渐渐消失。
几个人简单吃了东西,下山的路上,孙小妍和陈晨走在最后面,冷冷的盯着戴美玉问:
“她遮遮掩掩,到底还是没有交代跑来东魁村的目的吧?”
陈晨把腰间的小熊递给孙小妍看,“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在偷瞄这个东西,好像很想要!”
孙小妍有些嫌脏,没伸手去接,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这个就是13路末班车上,小女孩托你找的玩具吗?”
陈晨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打算拿回去给徐半仙儿看看!”
孙小妍对这个破玩具不太感兴趣,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昨晚藏在衣柜里要暗算你的那个人,你觉得是戴美玉动手杀的吗?”
陈晨有些咬不准,犹豫一会才说:
“那人身上没疤,死的蹊跷,我觉得不像,但是如果不是她的话,又解释不了!”
孙小妍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戴美玉,“我倒是觉得像她动的手,你别忘了,当初在麓县,张老先生死的时候身上也没什么疤!”
“你觉得她是假的?”陈晨倒吸一口气。
真假戴美玉还没有定数,但结合目前情况来看,她是假的几率确实很大!
如果她的身上藏了邪祟,也就能解释的通昨晚衣柜人的莫名惨死,也能解释的了,她为何突然出现在这东魁村了!
可惜徐半仙儿和花婶不在身边,一切都要靠自己,陈晨嘱咐孙小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揭开戴美玉的面纱,以免引火烧身!
二十来分钟后,一众人下山来到山腰位置,那领路的小弟站在一块石头上,气喘吁吁的指着山脚下的东魁村说:
“那里,西边最高的那栋房子,就是顾家凶宅!”
陈晨和孙小妍凑过去看,见灰蒙蒙的一片青砖黑瓦中果然矗立着独一栋的三层民居!
远远的看上去,这村子安静祥和,那顾家凶宅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但想起昨晚的故事,当年村里人前后无路,宁可上吊自焚也不愿意忍受鬼魂侵扰,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呢?
还有13路末班车上那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和蔼大叔,可爱的小姑娘,也实在太难把他们的形象代入到这片人间炼狱里。
那小弟一路前后奉承,望了眼山下凶宅,眼中流露惧色,哀求道:
“几位大哥大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要找的顾家,我也带到了,我,我就不进去了吧!”
陈晨和孙小妍还没表态,戴美玉先声夺人道,“谁知道你耍没耍什么心眼儿,你就算不下山,也得在这等着!”
说完,把他手上的绳子牢靠的绑在了一棵大树上。
………
顾家凶宅近在眼前,一切神秘未曾可知。
本以为找对地方,终于能够一探究竟,可惜偏偏事与愿违,好像这宅子并不欢迎外人。
从踏上村路起,几个人便开始有不同程度的眩晕,越接近顾家,这种难受越发明显。
到最后,已经达到站立不稳,恶心呕吐的地步。
陈晨搀扶着孙小妍,发觉出不对劲后,想把她拉出去,但她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什么也不听,还在坚持踉跄着往前迈步。
“孙小妍,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先出去想想办法!”陈晨提高音量贴近她大喊。
没想到孙小妍就像着了魔,眼神发直,涨红着脸,一把推开他,怔怔的继续前行。
不光是她,回头一看,身边的戴美玉竟然也像个死人一样失去了知觉。
陈晨预感大事不好,两只手一手拽住一个,疯狂的往后拉。
“宅子不对劲,不能往里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两个行尸走肉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硬拖着他前行数米。
眼瞅着离大门越来越近,陈晨索性趴在地上,钳制住她们脚踝。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彼此筋疲力竭,仍在咬牙强撑,陈晨心里想着办法,不经意间抬头一望。
瞥见大门悬梁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长裙,低着头,长发垂肩,一双小白鞋悬在半空,来回晃荡。
第六十二章 山中大能
顾家大门上横着一条悬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上面坐着一个女人。
那人垂着头,悠哉的晃荡着两只小腿,陈晨看她穿着熟悉,尤其是那双小白鞋最为深入人心,不就是末班车上,疯狂流鼻血,找女儿的妈妈吗?
尽管上次见面像大梦一场,但她那恐怖的形象,阴郁的眼神,却足足影响了陈晨几个月的时间。
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如今再见,心神俱震!
据说,她当年是最先死的,难道顾家凶宅的万恶之源,就是她吗?
思想间,失去神智的孙小妍和戴美玉再次挣脱了陈晨的双手,让人叫苦不迭,自己实在续不上力,最后只能眼瞅着两人漠然的抬腿跨进了顾家大院!
她们两个一进去,从外往里吹来一股阴风,那扇黑色的木门“啪”的一关,歌声还在,悬梁上坐着的女孩妈妈不见了。
没想到大白天的还能有此邪事儿,陈晨扑到门上疯狂敲打,门没锁,却怎样也推不开它。
顾家三层楼居,围墙高有两米,整个一个深宫大院一样。
陈晨虽然不至于像孙小妍和戴美玉一样迷失心智,但四肢无力,头晕目眩的感觉越发强烈,为了更好的救人,只能拼尽全力先退出这里!
几分钟后,陈晨躺在空旷的村路上,也顾不得身子底下压了几块人骨头,盯着天空大口喘气休息。
孙小妍跟自己同命相连,无论如何也要救她,陈晨脑筋直转,最后越发察觉有些不对劲。
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返回山腰去寻找那被戴美玉绑在大树上的赵三儿手下了。
那人一直都没老实过,此刻正拱着屁股往树上摩擦绳子,见陈晨回来了,显然十分惊愕,站直身子,往他身后瞟了一眼问,虚假的问:
“你,你回来了,那两位姐姐呢?”
陈晨不再客气,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厉声喝道: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没有说清楚的,顾家凶宅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弟见陈晨恼怒,塌着鼻子喊冤:“哎呦,昨晚讲了那么多,我知道的都说了呀,这顾家凶宅,带着凶宅两字,肯定不好招惹!”
“放屁!”陈晨骂了一句,两眼瞪着她接着问,“赵三儿先前还说过,来东魁山的阴阳先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三个干的杀人掠货的生意,就等着他们去顾家凶宅送死之后渔翁得利,能不知道这老宅有什么邪门?”
见他不肯说,陈晨把他从树上解下绳子,狠狠的踢上一脚。
“好,现在我的两个伙伴就在顾家,你不说算了,我要去救人,你也跟着我进去看看吧!”
见陈晨动真格的了,这毛头小弟两腿发软,一屁股瘫在地上。
“别拉我,别拉我,我说!”
他吐了口雪,畏惧的盯了陈晨一眼:
“这顾家凶宅....会吃人!”
“吃人是什么意思!”
毛头小弟欲言又止,见不说实话,也实在搪塞不过去,这才说出真相。
“顾家事后,不光是县里找来的,还有各地慕名而来的不少先生,其实他们进村之后,一部分死在了晚上,还有更大一部分,死在了白天.....”
“凡是接近那顾家凶宅十米之内的,都会手脚无力呕吐不止,最后就像被邪祟附身一样失去神智,一茬一茬的往顾家大院里走,三天之后顾家大门会打开,再把人吐出来,但那时候,人就已经死透了,赵三儿我们几个就用钩绳,把尸体钩住,离老远拉过来,翻找钱财用品!”
这杂毛小弟果然跟赵三儿一样狡猾奸诈,死性不改,他明明知道凶宅禁忌,却故意不说不提,就想等着陈晨三人送命。
“砰”的一脚,怒不可遏的陈晨把他踹飞老远。
走过去踩在他身上质问:“三天之后人会被从宅子里吐出来,这三天之内怎么救人?”
“救人?”小弟被踢的捂着肚子喊疼,惊骇道,“救人就没法救了,那些自命不凡的阴阳先生们大把大把的本事,结果还不是有一个算一个,连做法事的机会都没有,全都被吃了,这些年,从来没见过进了顾家能活着被吐出来的呢!”
陈晨也知道凶多吉少,想到孙小妍心里死灰一片。
“砰!”的又踢一脚。
杂毛小弟被踹飞一颗门牙,叫苦不迭。
“既然顾家凶宅三天才往外吐人,那这两天就一定还有办法,你再好好想想!”
杂毛小弟满脸是血,不停的摆手。
见他不说,陈晨不再怜悯,抬起腿来又是一脚!
“我记得赵三儿说过,你们三个有保命法子,不怕山中恶鬼,而且河里有水猴子,为什么别人要担着性命风险,你们几个天长日久进进出出完全不惧怕?”
杂毛小弟是个人精,不见棺材不落泪,吞吞吐吐还在隐藏,看陈晨红了眼睛,真有杀人模样,左右思量,才把最后的秘密供了出来。
“别打了,一会打死了,我,我都说了还不行吗!”
看来孙小妍没错,对付这群恶人,以暴制暴比什么法子都管用。
小弟用袖口擦了把鼻血,轻声道:
“这最后一点秘密,是我们发财的命脉,我告诉你了,就放了我行不!”
见陈晨还要抬脚,吓的他抱紧包袋赶紧躲闪,忙说:
“后山有个山洞,里面住着一个傻小子!”
“傻小子?什么傻小子!”
“他说自己叫大牛,常年在山里闭关,七年前他刚来的时候笨的不行,差点让山上野狗咬死,我们几个当时救了他一命,后来他就突然变厉害了,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荷包,自那之后河里的水猴子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了!”
说着,杂毛小弟果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物件来。
陈晨一把扯过荷包,见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些诡异的符号,从里而外传来一股清香。
小弟把雪地里的掉牙捡拾起来揣进衣兜里,血泪一片的说:
“大哥,我知道的就这些了,那小子确实厉害,你要想救人,就去求求他试试吧!”
没想到山里还有高人,陈晨也算看到一丝希望,忙问:
“他闭关的山洞在哪啊?”
小弟往东一指,“就在这面山后头,洞口有三颗杏树,离上一次见面都过去五年了,他五年没出洞,也不知道是不是死里面了!”
顺着他手指方向,陈晨惆怅的望向那边。
见那里佛光七彩斑斓,飞鸟萦绕不散,一片祥和印象!
“咳!”陈晨叹了口气。
只希望这位山中大能还健在安好,能肯帮忙,救出孙小妍和戴美玉来!
第六十三章 当世浩劫
杂毛小弟领着陈晨找去了后山山洞。
传说中的高人居所。
山洞前有三棵光秃秃的杏树,洞口也早已经被荒草封的严实,要是没人指引,还真的难以发现。
“确定是这里吗?”陈晨简单清理了洞口杂草问。
杂毛小弟点头应承:“绝对就是这,当初他给完我们荷包,我们偷偷跟着他,亲眼见他走进去再就没出来过!”
山洞幽深阴寒,难以想象正常人怎么在里生活,更不敢想,在洞里能住上五年之久!
“有人吗?”陈晨怕惊吓到闭关先生,先是小声朝洞口问了句。
洞里回音传的很远,丝丝凉风穿堂而过,却迟迟没听到回复。
杂毛小弟见状,趴在洞口大喊一句:
“大牛兄弟,是我啊,当初救你命的恩人,你,你还活着吗?”
见洞内依旧如常,陈晨有些心灰意冷,之前就常听说,高僧大德闭关,并不是毫无危险的,也有人会直接在你洞里圆寂。
这冬天山洞里冷的像冰箱,叫了几声洞内也毫无反应,怕是凶多吉少。
陈晨不想轻易放弃,打开手电,往里迈了两步,被那杂毛小弟一把拉住!
“大哥你干嘛,你还想进去咋的,这洞得老深了,啥情况还不知道呢,你先别着急!”
说着,他从旁折了一根树枝,从地上捡了一把石头,一边敲打洞壁,一边往里扔石头。
“大牛兄弟,是我呀,你听得到吗?”
这么一阵折腾下来,洞里果然有了一些反应!
小弟喜出望外,“醒了,大牛兄弟醒了,我就说他死不了,肯定在洞里睡着了!”
说罢,他敲的更加用力,也喊的越来越起劲。
陈晨趴在洞壁上听,感觉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同时也越传越近,到最后,整个洞口都在跟着颤动。
见此情况,陈晨不安的招呼杂毛往后撤!
“不对劲,快跑....”
那小弟到不以为意,得以的说:“跑什么呀,大牛马上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见得,从洞深处窜出来一个漆黑的影子,定睛一看,它可不是什么大牛前辈,是一只被扰了清梦,愤怒无比的大黑熊瞎子!!
“我的妈呀!”杂毛小弟吓一哆嗦,腿一软,差点摔个跟头。
这黑熊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好东西,绒毛又黑又亮,光熊脑袋就能比得上一个煤气罐大小,宽厚的熊背像是堵墙一般结实,整个站起来两米多高,好大一个黑巨人!
它暴怒异常,硕大的熊掌瞄准杂毛就是一巴掌!
千钧一发之际,陈晨抓着他衣角猛的一拽,一阵风刮过,大熊落了个空。
这小弟跟着赵三儿常年在山中穿梭,要说野生动物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威猛的大黑熊!
他吓的哆哆嗦嗦,等反应过来,掉头就跑!
但这大熊一步顶两步,很快就能追上来,陈晨见他危险,朝它身上不停的抛石头!
大熊气急败坏,转头看见陈晨,又朝着他狂奔而来。
杂毛小弟可没有救人的觉悟,正好趁着这个功夫,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陈晨知道直线逃生不占优势,情急之下,便围着洞口的三棵杏树转圈,那大黑熊虽然长的高大威猛,却智商不高,绕了几圈抓不着人,倒把它自己给转迷糊了!
黑熊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冲着陈晨咧嘴露出獠牙,最后把头一掉,跑回深洞里去了。
死里逃生一劫,陈晨也累的满头是汗,回想那杂毛说的不像撒谎,但洞里如果真有高人闭关,怎么会连冬眠的狗熊都吵醒了,还没引起他的注意呢?
时间耽误不得,孙小妍关在顾家凶宅每一分钟,存活的几率就要少上一点。
休息了十来分钟,陈晨还不死心,再次凑近山洞,挺直了腰板,冲着洞口大喊:
“大牛!!顾家凶宅杀人如麻,你却躲在洞里睡了五年,亏你还睡得着!”
声音沿着洞壁传来传去,仍旧没反应,陈晨灵机一动又喊:
“山里邪祟都跑末班车上去了,连徐半仙儿都出山了,你没听说过他吗?”
连着两嗓喊罢,忽然听得洞内,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如果没料错,那大黑熊又跑出来了,陈晨赶忙站在杏树后面,见这一次,黑熊怒气更胜,一人一熊又开始围着杏树开始转圈!
转了十来圈后,大黑熊明显动作迟缓,陈晨也累的体力不支,眼瞅着黑熊逮着机会,上去就是一巴掌!
忽然听得洞里传来人声:“别动!”
这黑熊就像是声控一样,厚重的熊掌紧贴着陈晨头皮停下,吓出他一身冷汗!
盯着洞口,眼见得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来,这人年纪跟陈晨差不多少,由于长时间没有梳理,头发胡子长的老长,即便如此,他面色红润,眼神有光,气场十分强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黑熊好像和他认识,见他出来,老老实实的躲在他身后蹲坐。
“你刚才说什么?”可能长时间没有发出过声音,他的嗓子十分沙哑。
他应该就是杂毛小弟说的大牛了,陈晨擦了把汗,赶紧走过去给他鞠了一躬。
“对不住,我朋友被困在顾家凶宅,实在没办法,说些不好听的,激了您了!”
那人摇摇头,好像在意的不是这个。
“徐半仙儿,您认识他吧,他就在东魁山外等....”
他打断陈晨,对徐半仙儿也毫不关心,只是问道:
“你刚才说的末班车,指的是13路末班车吗?”
原来是这茬,13路末班车臭名远播,没想到连常年在山洞闭关的人都曾听过,陈晨淡然的点头:
“是!”
“你确定吗?”
“确定,这是经过几位高人,和七年前最后一任司机肯定过的,我也坐过很多次了,除了我以外,车上常见的还有一家三口,就是你们这座山里的顾家一户!”
“顾家?”大牛年岁虽然跟陈晨相差不多,但却看上去十分稳重,不知道是不是跟常年闭关有关系。
“你等等我,我去问问师傅!”
说完,他转身走回洞里,那个大黑熊也瞪了陈晨一眼,紧跟上去。
没想到洞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陈晨耐心的等了十几分钟,他又孤身出现,双手合十,向陈晨点头行礼。
“你说你朋友现在困在顾家,是吗?”
“是,就发生在上午的事儿,您能帮帮忙吗?”
大牛打量陈晨一眼问:“顾家阴气遮天蔽日,怎么你的朋友被抓了,你却没事儿呢?”
说着,他的眼神注意到了挂在陈晨腰间的那个小熊玩具,好像有了答案。
“13路末班车和顾家凶宅都是最厉害的浩劫,现在他们又结合到一起,更难对付,我学艺未成,帮不了你!”
能在山洞里不吃不喝待上五年,一定是有大本事的,听他这么说,陈晨心里凉了半截。
“我不求您能帮我解脱,现在我朋友困在老宅里,有没有办法能先救她出来!”
大牛沉吟一会儿,又转身回洞,半晌出来才说:
“师傅说,顾家邪祟今晚凌点到半点,这半个小时内不会在家,你要救人,就趁着这个时间去吧!”
陈晨闻言感激涕零,但想想又担心道:
“可是这东魁村一到晚上哭声四起,百鬼夜行,我能活着进去吗?”
大牛闻言,盯着他腰间小熊,肯定的点头笑笑!
第六十四章 缩影
戴美玉的突然出现,赵三儿的阴险埋伏,孙小妍的偶遇凶险!
短短两天时间,脱离了徐半仙儿李桃七等朋友的帮助,一切变的举步维艰。
回到山顶小屋里,陈晨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听到日落后东魁村里的阵阵鬼哭,想想孙小妍在顾家凶宅里此刻的境遇,实在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孙小妍独立坚强的性格也一直让陈晨钦佩,虽然彼此交流不多,但同处在13路末班车这个复杂的境遇里,那种潜移默化的陪伴,也给自己带来极大的慰藉!
不管多难多险,人一定要救出来!这是陈晨不停给自己打气的话!
翻来覆去都是孙小妍,想的头疼欲裂,终于熬到了时间。
陈晨忐忑的推门而去,外边没有风,下山的一路碰见两个野兔子,除此之外,一切顺利。
当他踏进野村的那一刻,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夜晚的东魁村更加恐怖阴森,家家户户破门烂窗,乌漆嘛黑一片,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空狗窝里有狗叫,没人的房间里有声音在绝望的抽泣。
越往顾家的方向走走,这种凄惨凄厉的感受越发明显,并且越来越具体化!
慢慢的,陈晨能在村里看到一些猩红色的人影,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发了疯的冲出屋子,倒在村路上,惊恐的喊着,“不要过来!”
房间里,一个老头在门梁上悬了一根绳子,正站在板凳上,伸长脖子往上挂,见到陈晨看向那里,还咧开嘴一边笑着,一边踢翻了板凳。
隔壁女人打碎镜子,拿着镜片一点一点割开手腕,眼瞅着鲜血狂泻不止,身边男人孩子担心的前去制止,结果一回头,陈晨见得,他们的手腕也都有着同样的伤口.....
还有人举着菜刀亲手屠杀了几位家人,又自己抹了脖子,还有的点燃柴火,生无可恋的亲手烧了自己的房子,然后哭着走进屋去.....
村里一片凄叫,村路成了汪洋血海,每一处每一户,集合到一起,就好像是当年的一部完整缩影。
.........
触目惊心的望着他们的地狱一般的磨难,陈晨几近窒息!
掐算好时间,再次来到顾家门口,正好是零点零分。
无论周围发生什么情况,只有顾家还是那般清冷,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只有三十分钟,陈晨提醒自己,一把推开了紧关着的黑漆木门。
“吱嘎.....”
顾家神秘的三层小楼终于呈现在陈晨面前。
小楼的整体风格跟村里其他住宅一样,除了楼层稍高一点外,其他的青砖黑瓦都很朴素。
窗框掉了一半,整个墙皮也已经烧黑了,可以见得,当年的大火,火势何等凶猛。
陈晨口舌发干,抬腿迈进院子。
那位山洞闭关的大牛师傅说的果然不错,凌晨来此,虽然村里像放着恐怖电影一样瘆人,但是再次接近顾家凶宅,却完全没有了白天时候,那般恶心难受了。
半个小时,陈晨心里又嘀咕一遍,要尽快找到孙小妍和戴美玉,救她们出去!
一楼的房门已经烧剩下了一半,一推就倒。
大厅周围没有了门窗的阻隔,吹的到处都是清雪。
家具被烧成了炭黑色,没有烧着的东西所剩无几。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墙壁上挂着那张全家福!
大相框虽然没有完全掉下来,但只剩下一个角还悬在上面摇摇欲坠,小女孩和现在一样俏皮,站在父母中间,牵着他们的手,一家人笑的像花儿一样,眉里眼间流露着幸福。
如今听了杂毛小弟的话,已经完全能够把他们叫得上名字来了!
皮夹克大叔叫顾左峰,小女孩叫顾人盼,那个最恐怖的,穿着小白鞋的女人,叫钟殷红!
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陈晨感觉有些阴冷,赶紧刻意躲开,轻声吆喝继续找人:
“孙小妍!”
“戴美玉!”
沉静几秒,始终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
踏上二楼,显然与一层不太一样,这里的色调要柔和不少,陈晨打着手电,喊着孙小妍的名字,一扇一扇的推开房门!
大部分房间都没有异样,只剩下走廊尽头最后的一扇门有些蹊跷!
幽静的空间里,竟然能听到从那里往外传来窃窃私语!
陈晨没有着急推开,先是侧着耳朵趴在门口偷听。
“盼盼,你明天就要上学去了,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盼盼,明天下雨,妈妈给你带了把伞,你装进书包里好好背着。”
“盼盼,爸爸妈妈今天有事儿晚点回来,你放学回家记得吃饭!”
.................
房间里全都充斥着,诸如此类对孩子的训导,陈晨越听心里越发毛。
她口中的盼盼,一定说的就是那个小女孩,顾人盼,那用妈妈口吻嘱咐她的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房间里是什么情况,陈晨手心冒汗,再也听不下去,索性握着把手,悄悄的把房门打开一个缝隙。
见这里摆着儿童床,小书桌,应该就是顾人盼的房间,陈晨透过门缝,再转个方向偷瞄,忽然瞥见,一个披肩长发,穿着连衣裙,扎着围裙的苗条背影!
再沿着腿往下看,直到见到她那双小白鞋,陈晨心里猛地一颤!
这不是钟殷红吗?她怎么在家啊!
刚要关门逃离,却听得她又自言自语的说起话来。
“盼盼,一会周叔叔来咱们家里,你记得礼貌一点。”
周叔叔,不就是周贯福吗?陈晨摒弃凝神,把抬起的脚又悄悄放下,继续偷听下去!
“妈妈知道你不想搬家,周叔叔也答应了,等老房拆迁了,就在不远的地方,再给咱们盖个新家!”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本来说好都不搬的,结果加了价钱,其他人都同意了,就剩咱家,也不能一味的为难周叔叔,你说对不对?”
“盼盼.......”
陈晨开着门缝还在偷听,忽然楼下吹进大风,“砰”的一声,料想应该是把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相框吹落了。
陈晨额头冒汗,后悔刚才没把它好好扶正,闭上眼睛拍了拍胸脯,等再睁开眼睛看向门缝,却瞥见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正同时从里面往外看!
陈晨跟那双眼睛透过门缝四目相对,吓的“啊”的一声连退几步。
门被推开了!
竟是孙小妍!!
孙小妍此时站在门口呆呆的往外盯着,自言自语道:
“盼盼,你先在屋里学习,可能周叔叔来了,我去开门!”
陈晨见孙小妍穿着钟殷红的衣服和鞋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赶忙大叫:
“孙小妍,你怎么了?”
孙小妍则走近陈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怜爱的说道:
“包子,在这偷听我们谈话呢?”
“包子?”陈晨先是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顾家曾经养的那条大黑狗应该就叫包子。
也不知道孙小妍是犯了什么邪,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钟殷红,把陈晨看成了大黑狗!!
第六十五章 红门
孙小妍摸完陈晨的头便要往楼下走,吓的陈晨一把抓住她!
“孙小妍,是我,陈晨!”
她像吃了一惊的样子,浅笑着说:“包子,别闹了,进去陪盼盼。”
陈晨往卧室里扫了一眼,确认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没人,又把孙小妍拉回来,“你是孙小妍,不是钟殷红,戴美玉呢?”
小妍甩开他的手,诧异的盯着陈晨看。
“戴美玉呢,她不是跟你一起进来的吗?”
这个地方不能久待,陈晨把整个二层的房间全部翻了一遍也不见她人影,着急的又问一遍。
见她不搭话,陈晨迈向楼梯口,想去三楼看看,却见得楼上入口被一扇鲜红的大铁门死死的封住了!
“包子你干嘛,楼上不能去!”孙小妍看他踏上楼梯,过来往下扯他。
陈晨也不顾她阻拦,甩开手,继续往楼上走。
红色的铁门锈迹斑斑,在这个惊悚的环境里,更具神秘色彩。
“砰!砰!”铁门上了锁,推拽不开,陈晨趴在门上用力的拍打,大声呼喊:
“戴美玉,你在里面吗?”
半晌,竟然真的听到从门后传来声音:
“我在里面呀,你快放我出来!”
“你在里面,戴美玉?是你吗?”
安静了片刻,门后也变的急切起来:
“是我,我是戴美玉,你快放我出来!”
门后声音阴柔入耳,陈晨虽然跟戴美玉接触不多,但对她的说话方式,声音色调,还是有个大致的判断。
如今整个顾家的一层二层都没见戴美玉本人,如果她还在老宅,就一定被锁在三层,可是这扇铁门实在锈的严重,不像近期被打开过,而且楼梯上的灰尘也没有留下有人踩过的痕迹。
陈晨多了个心眼儿,没有轻举妄动,隔着门轻声问了一句:
“戴美玉,我是谁?”
门后人似乎有些急躁起来,没去回答问题,反而“砰砰砰”的敲起了门。
“开门呀,你应该把门打开呀!”
她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最后嗓子破音,几近疯狂,吓的陈晨起了一身冷汗。
不管门后是谁,都不可能是戴美玉!
而且陈晨直觉感到,门后一定十分凶险!
有了这个基本判断,陈晨缓缓退下楼梯,看了眼时间,见快到零点半钟,邪祟就快回来了,救一个算一个,赶紧抓起孙小妍往楼下走!
孙小妍不明所以的还在扮演着房子主人,又哭又喊,十分不老实,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说这里是她的家,哪都不肯去。
时间已经不充裕了,陈晨实在没有办法,也不顾她反对,一把将她抱起来,好在她也不是很重。
孙小妍又是扇巴掌,又啃又咬,还时不时得回头朝着二楼喊着顾人盼的名字,相当瘆人!
陈晨脸被抓破了,胳膊也被她指甲挖进肉里,也全然不管这些,只顾拔腿拼了命的往外跑。
刚跳出顾家大门,忽然感觉后背烤得撕裂疼痛,回头去看,这三层老宅竟然着起大火。
不知道这火是不是真的,孙小妍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本以为顺利救人出来,没想到今晚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火光里,这个村子彻底的活了!!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站着人,他们好像瞬间注意到了孙小妍的存在,开始一点一点往陈晨这里靠拢。
好走的上山小路只有那么一条,想要出村,就得硬着头皮穿过人堆。
陈晨打定主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孙小妍嘱咐道:
“抱紧我!”说完,闷头开始往前冲。
真是进村容易出村难,不曾想村里又窜出好多条土狗,不要命的咬住他,想把他们留下来!
只一会儿功夫,陈晨浑身上下的衣服就被扯碎的七七八八,血肉模糊一片,十分凄惨!
这还不算完,周围有狗咬,怀里的孙小妍也开始捧着他的胳膊下嘴,这里里外外,上下夹击,简直扰的人痛不欲生。
陈晨忍受着周遭剧痛,不管大步小步,还是拼了命的往前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爬上小路的时候,身上还缠着几只紧咬不松口的狼狗呢。
陈晨不耐烦的回头用手拍打,却见得哪里有狗,只不过是几只肥胖的老鼠咬着衣服。
又惊慌的往村里张望,也不见有什么人,只不过村路上各处都是堆好的一排排雪人,雪人中间,突兀的站着一个诡笑的女人,正是那位穿着小白鞋的钟殷红,与陈晨挥手告别!
陈晨只跟她对望一眼,就感觉浑身阴冷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遂不再理会,扭过头直奔山顶。
离开村子,孙小妍便很快陷入昏迷,还发起了高烧,陈晨守在他身边一夜没敢合眼。
等天亮之后见她烧退了,又自己一个人跑去后山山洞,去找那位闭关的大牛高人了。
和往常一样,陈晨在洞口喊了半天,最先出来的还是那个大黑熊,它要是会说话,估计就骂人了,又围着杏树追了好几圈,直到大牛从山洞里出来才算完。
几句客套话之后,陈晨问道:“我昨天一切还算顺利,但是两个朋友进宅,只救出来一个,另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被锁在三层上面了,您看,我今晚能不能再回去一趟!”
大牛听完他的话,漠然的摇头说:
“你说的顾家第三层,是不是有一扇红门!”
“对,门锁着,昨晚时间紧急,我打不开!”
大牛笑笑。
“你朋友绝对不在那里!”
“不在那里?可是门后一直有人和我说话!”
大牛笃定的说:“你不用管它,你要找的人,如果不在二楼,就应该已经跑了!”
“跑了?”
陈晨吃了一惊,顾家凶宅那么阴森诡异的地方,她一个凡人怎么能跑的出去?
不过转瞬一想,这个戴美玉有很大的嫌疑,如果她是假的,身上带着邪祟,说不准,就仗着什么本事逃脱了也不一定。
无论如何人没死里,倒也是好事儿,陈晨再次拜谢,准备跟大牛道别,但是东魁山周围河里有水猴子,眼下赵三儿死了,那最后一个小弟也不知踪迹,求他帮忙过河!
提到这几个恶人,大牛深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七年前刚来山里拜师的时候,被山上野狗追咬,多亏他们几个救我性命,两年学艺小成之后,送给他们一人一个荷包报恩,没想到我进洞闭关之后,他们就利用这个便利,杀死了更多的人!”
大牛说着,眼角噙着泪水,好像在为那些无辜的死者忏悔。
陈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见得他身后的大黑熊,好像感知到了主人的悲伤,用头蹭了蹭大牛的衣服,半晌,他才继续说:
“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人走,今天河水下消,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再难为你了!”
陈晨自然十分信任这位兄弟,再三拜谢告辞,刚要走,又被他叫了回来。
大牛让他稍等,转身进洞去,半晌才出来,对陈晨嘱咐道:
“我师傅说,你13路末班车的劫难,需要你自己去解,顺其自然,当真有一天碰到过不去的坎,他会出面帮忙!”
陈晨听到这话,就好像中了大奖一样惊喜,大牛都这般厉害,洞里师傅一定更是神人。
“您二位,还要继续闭关吗?”
大牛点头,“在东魁山上,还有一个不比13路末班车小的麻烦,我们得看着它!”
说完,大牛双手合十给陈晨行礼,转身回洞去了。
这趟东魁村历经万险,对顾家一家三口的了解并没有多么深入,但找到了小女孩的小熊,认识了洞中高人,也算是收获满满!
陈晨回去,见孙小妍还在昏睡,一把背她起来,往河边渡河去了。
大白天的,对岸人来人往,见到陈晨后面背着人,就敢往河下走,惊的大家瞬间围了过来。
河里的水猴子又出现了,不过它好像受到了指示一般,果然没有难为陈晨,远远的躲在冰河下面偷看!
但陈晨却见得,那恐怖的水猴子嘴里挂着些许碎肉和熟悉的荷包布条,料想应该是把那杂毛小弟给活活吃了吧!
陈晨一边趟河一边奇怪,小弟明明还有荷包,这水猴子怎么就对他下了狠手呢?
就好像这河里的水猴子怕的并不是荷包,而是被人所养,听人命令一般!
可是这东魁山里荒芜一片,只有山洞里两位高人。
杀人的水猴子,怎么会是他们养的?陈晨晃了晃脑袋,迅速摒弃这种猜想,趟着冰水,逐渐爬上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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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老县长
徐半仙儿和李桃七他们,当初被巡河员发现,被领去哪里也不知道。
陈晨四下寻找无果,料想自己出了东魁山,徐半仙儿肯定能算到,就还去了之前的住处等着,至于孙小妍退了烧仍旧昏迷不醒,找了当地的卫生所也检查不出毛病。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那个大辫子服务员姑娘认出陈晨,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瞥着他,等她忙完手里的活,凑过来好奇的问:
“哥,你去过东魁山了?”
陈晨吃着面条,一看是她,点头道,“在山里待了几天,刚出来!”
姑娘闻言,捂着嘴又惊又喜,“进东魁山的人,我可见的多了,什么长胡子道士,各样先生,没人出来过,你是头一个!”
说罢,见陈晨只有一个人,又悄悄问:“那其他人呢,没出来吗?”
“他们没进山,被巡河的带走了,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能把人带到哪去?”
服务员姑娘闻言皱了皱眉,“东魁山不让进,巡河的人都可凶了,抓拿去我不知道,但他们又没渡河,顶多教育几天就放出来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姑娘弓下身子靠近陈晨,小声问:“哥,你都进山了,能不能给我讲讲,那山里到底有啥呀?”
“就剩下一个空村,别的啥也没有!”
“那你见着顾家凶宅了吗?”姑娘神经兮兮,似乎还有些害怕。
“见着了,绝对不是好地方,如果你以后再碰到有人要进山,一定奉劝他们不要去了!”
了解了东魁村的变迁始末,陈晨颇有感慨,喝了口汤好奇问她:
“对了,你是听谁说,东魁村人是搬空的?”
姑娘直起了身子,“这大家都知道啊,村里闹鬼,村民都开始往外跑,等人跑没了老县长就把桥给炸了!”
陈晨知道事实恰好相反,炸桥不是怕人进去,而是怕村里人出来,那雪下埋葬的森森白骨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县长当初就是这么跟大家说的?”
姑娘笃定道,“对啊,我挺好奇像那些人进山,都是为了抓鬼啥的,能不能问问你冒这险是干啥去?”
小饭店吃饭的人不多,她可能是实在清闲,跟陈晨攀谈起来没完。
“怎么了,我不像是道士先生吗?”
“不像!”姑娘果断回答,“那天你们一起来吃饭的,那个长的清秀的男生,脸上刺花的大婶,还有那个戴墨镜的酷酷的老头,他们都瞅着像!”
没想到这个姑娘看人还挺准,陈晨笑笑回答:
“我进山是为了搞清楚点事情,其他的你就别多问了,对你也不太好!”
姑娘撇撇嘴,嘟囔道:“骗人,山里都没活人,你去问鬼事情?”
陈晨吃完了面,擦了擦嘴,见这姑娘还挺较真的,较有兴趣的问:
“当初想搞开发,最后又炸桥的那个老县长还在吗?”
姑娘有些提防,“你问他干嘛?”
陈晨笑着答,“你真说对了,山里都是鬼,我没问出什么来,对炸桥的事儿也挺感兴趣,想拜会老县长!”
她看样子有些不太想说,站着犹豫了半天,陈晨知道关于东魁山的事儿,整个县城都讳莫如深,见没人注意,掏出一百元来,直接塞到她的衣兜里。
姑娘吓的跺了跺脚,又把钱掏出来塞了回去,紧张说:
“我不是要钱,看你连命都不要了还进山的份上就告诉你吧,老县长炸了桥之后,就在西郊山的玉佛寺出家了,其实找他的人挺多的,都被轰出去了,你要想试试也行,千万别跟人提是我说的!”
她说完,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就赶紧出去了。
东魁村也去了,凶宅也进了,知道的越多,疑问就越多,要说除了顾家三口和周贯福以外,了解当年详情最详细的,很可能就是那位老县长,眼下徐半仙儿不在,正好可以过去碰碰运气。
西郊山离着不远,这里县城不大,玉佛寺的香火也算不上鼎盛,陈晨到达那里的时候,太阳落山,寺门马上要关了。
一个小和尚见他还往里走,往外招呼道:
“要关山门了,你明天再来吧!”
现在花和尚不少,小和尚真的极难看到,见这小子个头不高,虎头虎脑,很可爱的样子。
陈晨往冷清的寺庙里瞄了一眼说:
“我不是来烧香的,我找个人!”
小和尚闻言,问也不问的往外一挥手,“你回去吧,我知道你要找谁,每年总有几波人来,师傅一个都没见过!”
陈晨对此早有准备,蹲下身子商量,“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是想进山,我是刚从山里出来!”
小和尚一愣,打量着陈晨,摸了摸光头。
“你别吹了,你从东魁山活着出来了?”
“活着!”说着,陈晨把腰间的小熊取下来递给小和尚,嘱咐道:
“你就去跟他说,东魁山后有一个山洞,里面住着一个叫大牛的人!”
小和尚半信半疑,拎着手里的脏玩具,转头往寺后跑去了。
要说有什么能证明自己去过东魁山,陈晨只有拿后山的秘密堵上一把,料想连赵三儿都知道的事儿,他作为老县长,应该也会有数。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小和尚高兴的跑了回来,摆手示意陈晨跟着。
玉佛寺不大,绕过香堂,穿过一条小路,就能见得一个小院子,院子周围几座平房,烟筒里冒着烟,应该是有人在烧饭,一个穿着灰袍的大和尚就站在院里正中。
见他手里捏着小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应该就是老县长了。
陈晨过去打了招呼,老县长也不客套,眨了眨眼,直截了当的问:
“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东魁山,又是哪天出来的?”
陈晨直言不讳的回答,“三天前进山,昨天出来的!”
他颇感吃惊的点点头,“那你也去过东魁村了?”
“去了,还进了顾家凶宅一趟呢!”
老县长只问了两句就沉默了,低头一直看着手里的小熊。
陈晨想着问话之前,总该先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遂开始讲述自己和13路末班车的始末瓜葛。
但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好像心思完全不在这里,陈晨说了一半,只好无趣的停下来。
半晌,老县长才抬起头,上下仔细打量陈晨。
“你这一趟来回,是赵三儿他们渡你过河的吧?”
陈晨实话实说解释道,“赵三儿渡我过河,但是他在山里出了意外死了,回来的时候,有后山高人保佑,水猴子才没找我麻烦!”
老县长叹了一口气,“咳,我相信你去过东魁山,并不是因为你提到什么后山洞里的高人....我也从来没听说过那号人物....”
他拿起手中的小熊,愁眉苦脸的继续说,“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邪物也带出来呀!”
第六十七章 山村老尸
从老县长的表情口吻上来看,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陈晨好奇的盯了一眼他从东魁村里带出来的小熊问:
“这毛绒玩具有什么问题吗?”
老县长闭上眼睛仰起头来,半晌,两行热泪经过粗糙的面颊,滴落到衣襟之上。
“你刚才讲了那么多,我听不太懂,但大概意思是不是你想弄懂顾家三口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跟你的性命攸关?”
陈晨应声道:“是的,简单说,我在13路末班车上见过顾家三口人,才一路追寻到这里的。”
“能进东魁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能活着出来,说明你有莫大的福报,进屋吧,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讲给你听!”
老县长怅然若失,往跟前的平房里招了招手。
房间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衣服都是挂在墙上,甚至连个衣柜都没有。
小和尚也跟了进来,老老实实的靠墙根站着,老县长也没驱赶他,叫陈晨随便坐下,才问:
“你既然去过东魁村,那应该已经发现了村里的秘密吧?”
陈晨点头道。
“老乡们没有机会入土,简单的被一层清雪埋了!”
老县长闻言泪如泉涌,双手合十,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东魁山青山绿水,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十五年前,我还在任县长的时候,拉了一笔投资想在那里开发个旅游项目,东魁村正好处在山窝里,要动工,就得把人动员走!”
“这个我知道,周贯福就是当年参与拆迁工程队的人!”
“是啊,东魁村世代在山里务农,自给自足,跟外界接触不多,十分贫困,严重拉低了县里的经济指标,我当年作为县长压力很大,想着带领东魁村脱贫也是件好事儿,部门人员,工程队,多次进山动员,结果村民都咬死不走,项目根本进行不下去!”
老县长说着,机灵的小和尚去给他和陈晨各倒了一杯热水。
“周贯福,就是拆迁队里的人,他很聪明,做事儿善于动脑,别人搞不定的,他都能拿下,几次三番谈判下来,村里的人开始动摇,越来越多的老乡同意搬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村里大部分人,最后也只剩下顽固的顾家不肯搬走!”
陈晨好奇的问道:“我听说周贯福混过社会,他是不是用暴力威胁村民了,不然怎么会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几代人思维固化的老乡说动心了呢?”
老县长往热水杯里吹了一口气,否定道: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了解他的,周贯福虽然没了一只手,但为人和善,他可没有威胁恐吓搞社会那套,反而比任何人都有耐心,一家一家的去劝,自费带老乡们外出旅游,让他们看看外边的世界!”
果然有方法,陈晨心中夸赞,“就这样,老乡们才同意了吗?”
“还不止呢?”老县长继续说,“不光走这些表面形式,周贯福还多次向上头申请除了回迁楼以外,加大补偿款,最后硬是给老乡们多要了百分之三十,村里人才感动到彻底同意搬迁!”
老县长是当事人,他口中的讲述,一定是最贴近事实的版本,最可信的经过。
听了这些,陈晨不禁喟叹道:“但我曾去过周贯福老家,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普遍不好!说他那些年赚了钱,很能显摆!”
老县长闻言苦笑。
“这事儿要分开来看,我也听跟他来的朋友说过,周贯福早些年赚了钱,回村修路,给老乡们发红包,借钱办事儿,帮了不少人的忙。”
说完,他喝了一口热水感叹道:“有些受了恩惠的人,并不知道感恩,你比他过的好,他就瞅着你生气,即便你帮了忙,做了好事儿,心里还是会不平衡,久而久之,就觉得你有钱,帮点忙是应该的,斗米恩,旦米仇!就是这个道理吧!”
老县长出家修佛,看事看物,果然很有思辨性,陈晨仔细想想也确实这样,那八卦小镇,村里左邻右舍对周贯福嗤之以鼻,全都在说他的坏话,却只字不提受了他多少好处,领了他多少红包的事儿!
评价完周贯福的为人,老县长继续说:
“周贯福的工作也不是一帆风顺,他在顾家的事情上就碰了钉子,顾家其实是后来人,是村里条件最好的,当初无论周贯福提出什么条件怎么动员,他们就是不肯搬走!”
“我听说,你们那时候就有心强拆了?”
老县长也不避讳,光明磊落的承认道,“倒不是强拆,就是想着只剩他们一户,同意搬走也是迟早的事儿,为了赶工期,我就批了文件,同意工程队先动工了!”
陈晨接话道,“但是发现那些机器连桥都过不去,即便能正常作业的,也挖不动一座泥山!”
“是啊!”老县长应承。
“钢铁挖不动泥土,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不对了,来到这座玉佛寺请了当年的老住持,德馨大师去看,大师在来的头一天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东魁村人到处逃窜,自相残杀,俨然成了一座人间炼狱,梦醒之后,他连夜赶到桥头,只说了一句这山动不了,就回去了。”
大师的梦似乎跟陈晨在村中看到的景象一致,便好奇的追问:
“当时顾家还没出事儿,他没说为什么动不了吗?”
老县长垂泪摇头,“东魁山的复杂,要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动土,结果周贯福那边也做了一件错事儿,他最后实在着急,就欺骗顾家说,拆迁之后,在山里附近再盖一座小楼给他们住!”
陈晨猛然回想起,当时在顾家凶宅的时候,孙小妍扮演成了钟殷红时候,的确说过同样的话。
“后来呢?”
“他撒谎取得了顾家信任,进山签合同的当晚,顾家着了大火,村里随后开始闹鬼,所有逃出村的人,就像是一具人皮瘟疫,一传十,十传百,完全控制不住,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让人把过河的桥给炸了!”
后面的事儿,就和德馨大师梦到的情况一样了,也和陈晨看到的相同,村民们自杀的自杀,放火的放火,在恐惧中结束生命。
老县长说完这些又捏着手里的小熊,“其实,周贯福从那场劫难中逃出来后,在他被捕之前,还来找我见过一面!”
要说先前这些事情,都已经被陈晨掌握的七七八八,但他们接下来的见面,绝对是最重要的秘密!
“他找你说什么了?”陈晨紧张的问。
老县长低头喝了口水,眼神里泛着不可思议,缓缓的说:
“周贯福说,他当晚本来已经和顾家签好了合同,还和他们一起拍了照片,那场大火着的莫名其妙,顾家两口子丧身火海,只有他拼了命的抱着那个叫顾人盼的孩子逃了出去!”
陈晨认真的听着,一个字都不想缺漏。
“可是!”老县长突然停顿一下,才继续说:
“周贯福抱着顾人盼逃出火海之后,发现怀中女孩已经早就没有了呼吸!他当时跟我发誓说,他能百分百的确定,着火前,那小女孩还是活蹦乱跳的,等救出人来一看,她整个人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俨然一副死了多年的尸体!”
小女孩也早就死了?
陈晨听了最后这句话大脑突然嗡鸣一声。
孙小妍见过当年接手案子的警察,法医明确的说,着火前,顾家两口子已经死了很久,为此还怀疑,是周贯福杀人,又回头来放火的。
如今结合老县长的话,简直让人细思极恐,难不成,顾家一家三口的凶案,成了一个笑话?
皮夹克大叔顾左峰,小白鞋女人钟殷红,还有那个可爱俏皮的小女孩顾人盼!
他们一家人,其实在拆迁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那么,顾家人其实并不存在,一直以来跟村里人打交道的,拒绝搬迁,又最后跟周贯福签合同的,都是一些山村老尸吗?
第六十八章 如影随形
说完这些,老县长话锋一转,又拎起手中小熊,哀叹道:
“当年周贯福救出小女孩时候,她的怀里就抱着这么个玩具,你既然是去东魁村了解事情的,干嘛要把它带出来呢?”
陈晨还没从小女孩已死的真相中缓过神来,面对老县长的问话,愣了一会,随即解释说:
“我在13路末班车上见过顾人盼好多次,是她拜托我,找到这个小熊的!”
老县长捏着小熊沉默一会,为难的说:
“这玩具阴气太大了,从你带着它跨进寺门的时候我就感应的到,你带在身上没有任何好处,不如先放寺里,我为它诵经除煞后再给你带走吧!”
对于这个安排陈晨自然同意,转念问道:“跟您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周贯福去了哪呢?”
老县长摇头,“大火中救出死人,料谁也不会相信,他跟我说完这些,我也无能为力,就带他去见了德馨法师.......”
“那德馨法师怎么说,他知道周贯福现在在哪吗?”
“当时他们二人是在德馨法师屋子里讲话,事后周贯福就去逃命了,德馨法师也闭口不提,他在前年离开了!”
陈晨颇感遗憾的说:
“说实话,我的劫难跟周贯福有莫大关系,这趟13路末班车原本是邻省报废在回收中心的,结果车子被周贯福买了去!我一路追查关于他的事儿,也是想搞清楚问题症结到底在哪!”
老县长放下手里的热水杯,擦了一把眼泪,羞愧的说:
“如果当年我不带头牵线搞开发,东魁村的亡村惨案就不会发生,也许今天你也不会因此缠上13路末班车的劫难!”
整个事情听下来,一环套一环,好像的确跟他有些关系,但不得不说,其实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也就是他最后炸桥的那个决定,确实有待推敲!
了解完这些,陈晨望着县长手里的小熊,担忧的说:
“这个小熊还是别放在寺里了,跟我一起的有个前辈特别厉害,也许他也有办法!”
老县长听出陈晨的好意,苦笑道:
“我自打炸桥之后,就辞官出家了,每天梦里都能听到东魁山后传来的阵阵哭声,你不用担心我,都是因果,也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见他意思坚决,陈晨也只好依照他的决定,留下小熊,拜谢离开了。
小和尚送陈晨下山,他听到了整个谈话,对这些诡异经历十分感兴趣,一路上问东问西直到分别的时候,仍旧恋恋不舍。
回去宾馆,陈晨发现孙小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戴着墨镜的徐半仙儿,清秀面庞的李桃七,还有大胡子他们都在!
几日不见,如隔三夏!彼此格外亲切,陈晨担心孙小妍安危,赶忙询问她的情况,徐半仙儿笑着安慰道:
“你不用惦记了,那姑娘醒了,和花绮罗先走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空落落的床铺,陈晨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好心情,赶紧把这几天九死一生的经历讲给大家听。
由于事情太多,也不想落下任何细节,特别提到,那个小女孩顾人盼当年被周贯福从大火救出来就已经是一具尸体的时候,不止李桃七和大胡子,就连一向稳重的徐半仙儿都变了脸色!
大家集体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大胡子直言爽语的打破了平静,“照这么说,还真被那姓花的说对了,小女孩果然是死的?”
没想到人证摆在这,徐半仙儿还是不服气,摘下了眼镜,露出两个深陷的眼窝,异常坚定的说:
“不可能,我的牛泪红旗如果有差错,当天就不可能被看到,那小姑娘既然能陪坐在旗下,她就绝对还是活的!”
可是周贯福出事后找到老县长救命,他也不可能撒这个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徐半仙儿短时间内也搞不清楚!
李桃七不想争执这个问题,倒对顾家凶宅三楼楼梯口的红门感兴趣,而大胡子听说在村里碰见了戴美玉更是窜起了一丈高,埋怨陈晨没有领她出来!
徐半仙儿除了在考虑小女孩是死是活的问题外,最关心的,还是东魁山后,山洞里的师徒二人!
大牛这个名号,他从来没听说过,算也算不出来,但能在洞里闭关五年,光凭这一点,连他都惊为天人!
三人对陈晨带出来的诡异经历,各有所执,眼下探完东魁村,也该做下一步的安排了!
按照徐半仙儿的意思,事情已经大概清晰,接下来要开始对人行动了。
等老县长把那毛绒玩具渡化完,他们要再寻13路末班车,想办法搞懂顾人盼那一家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几人多日不见,陈晨也算是大难不死,大胡子拉着他和李桃七喝酒,晚饭后已经是午夜十分,陈晨钻进被窝还是放心不下孙小妍,拿出手机发送信息给她:
“我回来时,你已经走了,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很快收到回讯:“没有!”
盯着如此简单冷漠的回复,陈晨有些失望,刚放下手机,又听到叮咚一声。
“我和花婶去求一位大德师傅,如果有好消息,就通知你!”
陈晨一字一字的读完,盯着屏幕半天,删了又打,最后只剩下一句:
“你多保重!”
陈晨仰面躺在床上,回想起二人在东魁山的经历,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记得离开东魁村的时候,钟殷红还曾出现过,她既然没有受困,那顾家三层的红门后面到底关着什么?
山洞里大牛师徒二人,又是在镇守什么?
德馨大师当年说东魁山动弹不得的原因又是什么,这三个问题之间又会有什么关系吗?
想着这些复杂的问题,感觉自己的麻烦绵绵无期,根本看不到尽头!
好在有酒精的帮助,让几天没得到好好休息的身子,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天亮后,陈晨也是最后一个醒的,睁开眼睛吓了自己一跳。
徐半仙儿,李桃七,大胡子,他们三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在床边围了一圈,各个探出脑袋,像看猴一样,疑惑的盯着陈晨。
陈晨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问道:
“大早上的,干嘛你们?”
大胡子瞪着眼睛皱着眉,“啧”了一声说:“奇怪,这玩意还长腿能跑?”
“什么能跑?”
李桃七也疑惑的自言自语,“是啊,昨晚明明关了门,咋进来的呢?”
“什么咋进来的?”
不理解他们说些什么鬼话,陈晨想起身穿衣,低头一瞥,吓的自己往后一躲,直接“砰”的一声,脑袋磕在了墙皮上!
就在他的怀里,竟然躺着一只小熊!
它棕黄色,脏兮兮的,绒毛掉了一半,咧着嘴,笑的有些邪恶!
这正是他从东魁村里带出来的那个毛绒玩具,昨天明明留给玉佛寺的老县长了,怎么睁开眼睛躺自己怀里来了?
陈晨顾不上重撞之下的头疼,赶紧起身跳下床去!
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回事儿,从后他面窜出来一个小和尚,见小熊躺在陈晨床上,拽着他惊讶道: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这小熊,真的下山来找你了!”
第六十九章 睚眦必报
一屋子人盯着床上的小熊,惊骇不已。
陈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身子问小和尚:
“怎么回事儿,是你送回来的?”
小和尚趴在床边,好奇的抚摸着小熊,“我才刚来,它应该昨晚上就到了!”
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小熊自己下山跑到床上的事实,陈晨看向徐半仙儿,想听听他的意思。
徐半仙儿笑盈盈的端坐在床边,不紧不慢的问李桃七:
“昨晚你俩一间房,房门锁了吗?”
李桃七肯定的点头道:“我是后来才睡的,房门是锁的,但窗户开了!”
大家闻声看去,果然见得窗户开了一个缝隙。
徐半仙儿见状“咯咯”一笑。又问小和尚,“你师傅派你下山之前怎么说?”
古灵精怪的小和尚瞧了眼徐半仙儿,可能好奇他为何要戴着大墨镜,认真道:
“师傅说,如果发现它偷偷回来,就让我把它再抓回去!”
陈晨盯着床上躺着的家伙,拿起来前后翻看一遍,不可思议的说:
“怎么可能呢,这毛绒玩具连个电池都没有,还能自己动?”
李桃七解释道:“东魁村阴气太大,这东西怕是染上邪灵了,不仅自己会动,没准还有意识,前辈你觉得呢?”
徐半仙儿也肯定李桃七的说法,“老瞎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有自主意识的物件,这东西不会今天才开始动弹,你从东魁村开始带它走了一路,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陈晨仔细回忆最开始接触这个小熊的始末,忽然惊讶道:
“我记得发现它那天东魁村里很暗,只有一间小房点着蜡烛,院子里还有些脚印,戴美玉当时也出现过,我还以为跟她有关,照这么说,当时蜡烛也有可能是这个小熊玩偶点的?院子里的脚印,也是它留下的?”
徐半仙儿擅长占卜,但其他本领不高,接过小熊玩具也实在感应不出什么古怪。
陈晨盯着这个邪恶的小熊,又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对了,还有我们初到山顶小屋的那一晚,赵三儿手下藏在衣柜里伏击我,刀子都捅到我心口了,人却突然暴毙,我一直都以为是戴美玉出的手,如果它有自主意识,能办得到吗?”
李桃七接话道:“当然可以,我听师爷说过,邪灵如果附体在合适的东西上,威力是很大的!”
小熊能从侧面还戴美玉清白,大胡子自然鼎力支持,也好奇的拿在手上用力捏了捏。
“我的妈呀,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小玩意还能走路,还能杀人呢?”
“既然老县长要带它回去,就拜托了!”
陈晨有些害怕,找来一个布口袋,把小熊塞在里面系紧,交给小和尚。
小和尚接过小熊要走,徐半仙儿喊住他问:
“这次带回去,它如果再跑下山怎么办?”
小和尚挠了挠头说,“这次不会了,师傅给它准备了一个铁笼子!”
说罢,就高高兴兴的开门跑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待在这里等消息了。
陈晨几人难得清闲,在县城里结伴而行东逛西走好不快活。
可是连等了三天之后,玉佛寺那边仍旧没有消息传来,13路末班车就快出现了,再拖下去,会影响后续一系列事情。
才要打算亲自上山一趟,好在小和尚拎着小熊及时赶了回来。
经过老县长在玉佛寺的渡化后,从表面上看,这小熊还是那副脏兮兮,笑容邪恶的样子,除了身上沾染一些寺庙里浓重的烟香味以外,其他跟以前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同。
陈晨迫不及待的接过小熊,问小和尚:
“结束了吗?你师傅怎么说?”
小和尚乖巧的挠了挠头,“师傅说,该做的他都做了,你可以带着它走了,接下来一切随缘就好!”
陈晨闻言颇感心安的把小熊递给徐半仙儿看。
徐半仙儿经手后又转递给李桃七,李桃七从布口袋里翻腾了半天,找出一根银针来。
当着大家的面,瞄准小熊胳膊往下一扎!
还没等怎么样,可把那小和尚心疼坏了,上前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埋怨道:
“你这是干嘛,师傅说,像这种亲人的玩偶是不能随便扎针,会损主人阳寿的!”
李桃七见小和尚如此紧张,解释道:
“你放心,我这根银针不一样,不会对谁造成影响!”
小和尚嘟着嘴看向陈晨,见他也点头,这才放心的把小熊还给李桃七。
李桃七嘴里念咒,指尖在小熊身上划了几遍,“嗖”的把银针一拔!
见针尖明晃尖锐,没有带出任何异物,满意的递给陈晨说:
“老县长还真有两下子,里面的邪灵的确驱净了!”
大胡子好奇的瞥了一眼问:
“你拿针扎毛绒玩具能看出什么?要是没渡化会怎么样?”
“那白针进去,就会红针出来,有邪灵的物件,能出血的!”
大胡子闻言半信半疑,接过银针还要再扎,见小和尚瞪起眼睛这才作罢。
.......................
东魁山告一段落。
13路末班车下次出现的地点距此两百里地,说不上很远,吃过午饭之后,就准备出发了。
路上,陈晨一直计划着再次遇见顾人盼之后要怎么应对,大家集思广益,大胡子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参合着。
恰巧后面有人超车,一个躲闪不及,差点发生刮擦。
那车上人不是善茬,脾气也不太好,经过车窗的时候,骂了一句:“xx”
大胡子怒火中烧,本想踩紧油门追上去拎他出来,还是坐在后面的徐半仙儿息事宁人,拦住他说:
“算了,别跟死人计较,这一车人活不过明天早上!”
大胡子气在头上,但本性不坏,听到这话气就消了一半了,盯着后视镜疑惑道,“怎么呢,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徐半仙儿皱起眉,扶了扶眼镜,摇头说:
“是挺奇怪,我算不出来前因后果,但他们又明明是今晚的劫!”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大家心思都在即将出现的13路末班车上,对于这几个陌生人没过多议论,很快就打岔过去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恰巧看到路边有一宾馆,大胡子把车开进院里,意外的发现,那骂人一伙的车子也在,想来他们也同样在这里休息。
经过走廊的时候,见隔壁屋子里烟雾缭绕,四五个大汉聚集在一起打麻将,颇有阵势!
这看上去一切如常,简直难以想象,他们这群生龙活虎的人今晚如何会死?
徐半仙儿有些担忧,便独自过去提醒他们多加小心,结果被那几个人一口一个“骗子”给轰了出来。
入夜之后,李桃七早早睡熟,陈晨一直为隔壁即将到来的血光之灾提心吊胆。
但直到后半夜也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这才听着他们的吵闹声渐渐入眠。
天亮后,大家被走廊里打扫卫生阿姨的尖叫吵醒!
出门一看,隔壁房间血流成河,果然,屋子里的人都死了,他们趴在麻将桌上,瞪大着眼睛,好像生前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李桃七往屋内瞧了瞧,转头看向徐半仙儿说:
“前辈,不太对劲啊,好像不是人为的!”
徐半仙儿依靠在门框边没有说话,他算不出来的情况实在太少,便嘱咐大家尽快离开!
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晨意外发现,他腰间的小熊腿上,好像增加了一块不起眼的污渍。
拿起凑近一瞧,还从那里渗着几滴鲜血。
第七十章 下一个是谁
路上,陈晨把小熊身上沾血的事情给大家说了,李桃七万分惊讶,赶紧拿过瞧瞧。
大胡子开着车,惊呼道,“桃七兄弟不是给小熊针灸了么,怎么不好使吗?”
李桃七拎着小熊仔细检查了陈晨说的那块血渍位置,疑惑道:
“不应该呀,会不会是你新蹭到的?”
“绝对没有,我一直站在门口,根本没有进屋去!”
见陈晨这么肯定,李桃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胡子跟着他们一路同行,见过太过邪门的事儿,又觉得可怕,又觉得奇怪,疑惑问:
“就算是这东西做的,它为什么杀人呢?”
一直沉默的徐半仙儿终于开口了。
“你忘了,昨天那些人跟咱们车子擦身而过的时候,骂了一句脏话!”
“就因为这?我也没太当回事儿啊,犯得上杀人吗?”
李桃七检查完,担忧的说:“跟你没关系,我猜是小熊护主了!”
“护主?护陈晨?”
陈晨莫名其妙被点名,疑惑的问:“你是说,它因为对方骂我一句,就把人杀了?”
李桃七“恩”了一声,再次从布口袋里掏出银针,手里掐诀,瞄准小熊额头扎了一针。
但这次拔针而出的时候,针尖变成了红色,小熊额头也终于冒出暗红的污血来!
大胡子也见着了这一幕,吓的手一抖,差点把车子拐进沟里。
“怎么昨天扎针不好使,今天就跟活了是的?”
徐半仙儿沉吟道:“看来那位老县长根本就没有渡化成功啊,昨天扎银针的时候,被那小和尚抢了过去,而后银针就失效了,你们可还记得?”
记忆中的确有这一幕,陈晨有些发懵,“小和尚会有什么问题吗?”
徐半仙儿又说:“依我看,第一次来取玩偶的小和尚没问题,昨天来送玩偶的小和尚,就未必是他本人了!”
这话有些瘆人,望着手里毛绒小熊,陈晨后背有些发冷。
大胡子似懂非懂的呼了口气,“那咱现在要回去问问那老县长吗?”
李桃七回应道:“算了,不管是谁,都想让咱们带着这个玩偶同行,老县长能力不够,回去找他,只会连累他丢了性命!”
徐半仙儿也赞同李桃七的说法。
“东魁山层层邪障,麻烦太多,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我的妈呀!”大胡子闻言望着车前平坦的公路不禁感叹。
“天天有这邪乎东西跟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就因为那些人骂了陈晨一句就被杀了,那咱们会不会有危险啊,还得把他供起来,不能开玩笑了?”
徐半仙儿“咯咯”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吓唬人,说道:
“这东西心思没法琢磨,就像个定时炸弹,保不准就伤到了谁,以后玩笑,真不能乱开了!搞不好给你扒皮抽筋,也是有可能的!”
大胡子吓的叫苦不迭,李桃七也无奈的跟着摇头。
“这东西甩也甩不掉,驱也驱不尽,只能等陈晨坐完这趟车,拿给我一个老朋友瞧瞧了,也许他能有什么办法!”
徐半仙儿说完便倚靠在椅背上休息了。
没想到这么个脏兮兮的小熊,能有这般威力,不过它乱杀人造孽,也实在说不上是件好事儿,陈晨心中这么想着,把小熊抱在怀里,心情五味陈杂!
离13路末班车再次出现的地点越来越近了。
大家集思广益,给陈晨想了三个问题,以便于再次遇见那个小女孩顾人盼之后,以小熊为要挟向她提问。
第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逃脱13路车的麻烦?
第二个问题,你们存在的目的到底为了什么?
徐半仙儿认为,前两个问题,她根本不会回答,再三嘱咐陈晨一定要问她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才能安全的跟她单独沟通?
带着这三个问题,一行人来到了徐半仙儿算出的地点做准备。
这是一片平坦的荒地,仅有的一条公路也只修了半截,尽头延申在山脚,原本要开通的隧道,似乎没有动工。
大胡子望了望周遭环境,担忧道:
“这也没个藏人地方,我们可怎么接应啊?”
徐半仙儿“咯咯”笑着摆手。
“该试验的都试过了,人根本带不出来,今晚我们不用接应,等他消息就好!”
陈晨举目四望,见目光所及一片萧条,心中也有些忐忑。
李桃七暂时帮忙保管小熊,几番嘱咐后大家开车离开,只留陈晨在这里等待今晚的惊喜出现。
陈晨蹲在路边闲着无聊,给孙小妍发去信息:
“我今晚准备坐13路末班车了!”
很快收到她的回复:“是有什么安排吗?”
夜晚气温很低,陈晨冻的手指僵硬,费力的打出一行字:
“我们在东魁村里找到一只小熊,要问问顾人盼一些问题!”
孙小妍不在回复了。
陈晨哈了口气,站起身子跺了跺脚,徐半仙儿算的是十点钟,末班车会准时在这里出现,看了眼时间,也眼瞅就快到了。
又等一会儿,果然,熟悉的“老友”在公路尽头晃荡而出!
车子就像认识陈晨一般,在他身边停下,打开后门。
“叮咚”一声,孙小妍的传回信息:“保重!”
陈晨揣好手机,一直在心里念叨准备好的三个问题,踏上车子后不禁大失所望,后排座位不见小女孩,今天乘车的,竟然是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顾左峰。
顾左峰见到陈晨,像履行仪式般伸出手来和他握手。
他的手还是那样坚硬冰冷,好像从来没有过一丝温度。
“好久不见!”陈晨在他身边坐下,尴尬的寒暄一句。
顾左峰脸上堆着笑意,盯着他问:
“我上次叫你做的事情,你办到了吗?”
他跟陈晨见面不多,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他所指的事情,陈晨自然明白,是叫他杀狗!
“我没机会见到那只狼狗!”陈晨随便搪塞一句。
顾左峰转过头去,他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里棱角分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其实,你一直帮那孩子,是在自杀!”
“什么意思?”陈晨警惕的问。
顾左峰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殆尽,转而严肃起来。
“顾人盼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叫你杀了她的那只狗,其实就是怕你跟她的联系太多,迷失了自己呀!”
从言语上看,他们父女好像并不亲切,而且今天的顾左峰似乎话变多了,陈晨思考片刻才问: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顾左峰低下头,沉吟半晌。
“你身边最近死了不少人吧,特别是在雪糕厂,他们是不是死的很惨?”
想起惨死的钟老头,古建辉,关志中和牺牲自己的道云道长,陈晨直到现在还十分揪心。
顾左峰见陈晨变了脸色,满意的冷笑一声。
“这几个人才是刚刚开始,我能告诉你,下一个是谁!”
第七十一章 苦衷
顾左峰说的轻描淡写,听到还要死人的消息,着实让陈晨感到害怕!
“谁会死?”
顾左峰打起了哑谜,盯着陈晨威胁说:
“只要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死人会一直持续,你不认识的人会死,你接触过的人会死,一直持续到你身边的人都死干净,一直持续到,你自己死亡为止!”
这个一向笑挂脸上的大叔似乎变了个人一样,说起这些事来异常认真,陈晨感觉他不像是危言耸听,好像一切真的都会发生。
“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杀人吗?”
顾左峰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你要是听我的,我就告诉你它每一步要杀谁,这样,你就能先走一步救人!”
陈晨仔细的盯着这个顾左峰看,故作泄气道:
“早晚都会轮到我,有什么不一样呢?”
顾左峰似乎对陈晨有所掌握,也不着急,翘起了二郎腿沉默不语。
半晌,还是陈晨打破平静。
“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选我?”
顾左峰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因为我们有缘啊!你不是第一任坐上车见到我们的人,在你之前还有很多其他的乘客,但他们都死掉了,现在只剩下你和那个姓孙的姑娘!”
“那顾人盼找我帮忙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面对陈晨一连串的问题,顾左峰抬起头朝着车厢里到处看了看,随后又指了指耳朵。他的意思很明显,也和小女孩顾人盼一样:
示意车里说话不方便,会被人偷听到!
陈晨不知道除了他们这一家子古怪人以外,背后还会有什么更古怪的存在,索性直接问:
“那你告诉我,下一个谁会死,我总要看看你值不值得信任!”
他示意陈晨转过身去,用手指在他后背写了一个字!
“戴?”
陈晨心神一震,差点就脱口而出,顾左峰赶忙竖起手掌,示意她千万不要说出来。
提示完这些,顾左峰好像完成了任务一般,只说下次见面会给他安排,就再不肯多说话了。
下车之后,陈晨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闹市长街,跟大胡子通了电话描述半天才知道,他这一会儿末班车,竟然从郊区直接坐到市中心去了。
大胡子连夜开车过来,快天亮的时候才到。
陈晨立刻给大家讲了车上和顾左峰的谈话,听说戴美玉有危险,吓的大胡子脸都青了!
眼下两个戴美玉都不知所踪,一时也无法验证真假。
从开始到现在,陈晨一行,冥冥中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徐半仙儿认真的思量过后,终于决定反击,要领着大家去拜访他的圈中好友,当世大能!
他归隐多年,好多人都已经不联系了,但他一手心卦天下无双,也不用电话,微信,等一切电子产品,想找谁,就能找到谁!
领大家首先拜访的,是他在通州的一个朋友,李鸳鸯!
说起那个人来,徐半仙儿滔滔不绝,脸上桃花纷飞,嘴上笑意难平。
在大胡子和李桃七一再逼问下,才终于承认,两人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甜甜的恋爱!
不过按照徐半仙儿的话说,当时追他的姑娘太多,这个叫李鸳鸯的人,也不过是众多迷妹之一。
李鸳鸯终身未嫁,现在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不过她扎着头发,年岁虽高,保养的十分精致,精气神也足,完全不像是这个岁数的人。
陈晨还担心,他们几十年不见会尴尬,或者老太痛斥半仙儿是个负心汉之类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李鸳鸯非但没吵没闹,反而对徐半仙儿客气有加,俨然一副还想再续前缘的样子。
徐半仙儿瞎了双眼,长的普普通通,年轻时候也绝非英俊的人,实在不知道他哪里好,迷了人家一辈子。
李鸳鸯家住在一处道观山脚,见徐半仙儿领人来,高兴的不得了,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徐半仙儿突然从配角成了主角,享受着老太太满满的爱意,实在羡煞旁人。
席间,爱挑事儿的大胡子问起他们年轻时候,李鸳鸯含情脉脉的望着徐半仙儿说:
“老徐跟我是同门,他天赋最好,受师傅喜欢,二十岁的时候,梅花易数就能在圈中首屈一指了,三十岁开始,连师傅最拿手的奇门遁甲都不是老徐对手了!”
徐半仙儿不胜酒力,几杯小酒喝的老脸通红,他摘了墨镜,十分放松,想必真的把鸳鸯当成自己人,坐在一头只是傻笑。
“师傅只是嘴上说喜欢我,最后还不是把他的宝贝传给了你?”
李鸳鸯给徐半仙儿酒杯倒满,又给他夹了一口菜,反驳道:
“给我宝贝,是因为我学的不如你,老人家可怜我!”
这两个老相好一人一句,期间还有大胡子从中搅合,越聊越高兴,推杯换盏,没多一会儿,徐半仙儿酒精上头,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鸳鸯见状突然放下酒杯,盯着徐半仙儿叹了口气。
大胡子不识趣的还要敬酒,被李桃七抢了下来。
“年轻的时候就叫他老徐,结果叫着叫着真就老了,你瞧他这头发白的!”
故人相见自然会感慨年轻时候的岁月,陈晨只是安慰说,半仙儿身体还好之类的话。
李鸳鸯含情脉脉的盯着的徐半仙儿片刻,问陈晨说:
“老徐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是胆子小,他早就退隐了,你们跟他是啥关系,或者给了他啥好处,能让他肯为了你们来这求我?”
陈晨闻言和李桃七对望一眼,实话实说:
“什么好处都没有,半仙儿其实是主动出山,来帮我忙的,我.....”
陈晨想解释的更清楚,但想了想还是直接问:“您听说过,13路末班车吗?”
“啥?13路末班车?”
李鸳鸯突然提高了音调,给还在夹菜的大胡子吓个哆嗦。
徐半仙儿刚出现的时候,就曾说过,他出山帮忙,是为弥补七年前的遗憾。
李鸳鸯一个劲的叨念“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的话,见大家差异,才缓缓解释说:
“师傅死后,这个世上卜算能力最高的就属我们三个人,退隐的老徐,我,还有一个长白山的梦鹅,我们三个人虽然都是卜卦,但能力方向各不相同,像老徐擅长用心卦算人,梦鹅想知道什么,只需要做上一梦就行,我的话,自身本事不高,但我有师傅传下来的法宝,能算鬼!”
陈晨恍然大悟,接话道:“听半仙儿前辈说起过,当年13路司机来求他,他算出死卦,没敢帮忙,害死了一位朋友,是不是.....”
“对,老徐把人支到了长白山梦鹅那里,结果她被邪祟害死了!这事儿,他一直耿耿于怀,咳......”
李鸳鸯叹了口气,怜惜的盯着酣睡的徐半仙儿半晌。
“对了,他跟你们讲过,他是怎么瞎的吗?”
见大家摇头,李鸳鸯轻轻的抚摸徐半仙儿的肩膀说道:
“老徐这个人十分重感情,他三十岁的时候卜算能力就已经登峰造极,多少达官显贵请他出山,都不为所动啊,他算到我们师傅在五十八岁的时候有一个煞劫,说是煞劫,你们可能听不明白,那是只有通天眼的人才能算出来的劫难!”
“咳....”叹了口气后,李鸳鸯接着说,“老徐感恩师傅养育大恩,就把这个天机泄露给他了,师傅知道后成功躲了一劫,多活了三十年,老徐却因为这件事儿,当天就降下天雷,把他眼睛劈瞎了!”
听到这,陈晨他们面面相觑,也都变了脸色。以为瞎子算卦准,是因为什么五弊三缺,没想到徐半仙儿的瞎眼,是为了救人落下的!
“从次以后,老徐就再不敢多说话了,退隐山林,一藏几十年!”
怪不得当年司机求他不出,原来这等报应实在太大,陈晨终于理解了徐半仙的苦衷!
谈及此处,大胡子好奇的问:
“刚才说,您跟徐半仙儿起名,会算卦全靠宝贝,那您有什么宝贝啊?”
李鸳鸯擦了擦眼泪,把徐半仙儿用来喝酒的碗倾倒干净,往桌子上一拍,得意道:
“就是它,如意碗!”
第七十二章 李鸳鸯的雷霆手段
盯着饭桌上的破碗,大家一致傻眼。
这碗是清灰色的,碗口上还掉了两个碗茬,周边还有几条裂纹,看上去就是极其普通的一个破碗。
大胡子拿起碗贴在脸上瞧了半天,盯着李鸳鸯释然笑道:
“鸳鸯姐你开玩笑了,如意碗,光听这名字就是玉做的那种宝贝,哪能就这样一个普通的酒碗呢!”
见李鸳鸯笑而不语,最善用宝的李桃七也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晨想听他会怎么品鉴。
果然,李桃七只看了一会儿就眼露精光,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生怕摔了掉了,骇然道:
“前辈,这么个宝贝,您就随便拿来当酒碗用?”
听李桃七这么说,眼前这个裂缝掉茬的瓷碗,还真就是李鸳鸯口中的至宝,如意碗!
外人眼里的至宝,放在李鸳鸯眼里,竟变成了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酒碗,饭碗,汤碗!
大胡子疑惑的又抢过来仔细翻看。
李鸳鸯性格爽朗,哈哈一笑,“我平时就给人家看个邪事儿谋生,这如意碗根本用不上啊,搁着也是搁着,用来装点啥,倒有用处!”
大胡子看了几圈,仍旧没发现什么端倪,问李桃七说:
“这碗有啥特别的,我咋看不出来,你给说说!”
李桃七解释道:“这碗传说是吕洞宾用南山土,北极雪,天陨铁烧炼的,出窑之后,用来采盛灵气的,是全真派的大宝!”
毫不起眼的一个碗,被冠以传说来历之后,就忽然变的神秘端庄不少,好像看着当时就不普通了,大胡子听完,赶紧小心放好,问道:
“那这如意碗,怎么用啊?”
“别着急,这碗我好多年都没用过了,老徐领你们来找我,我肯定帮忙,等你们歇了今天,明天就给你们开开眼界!”
大胡子倒还好,最兴奋的要属李桃七,盯着如意碗,爱不释手。
正聊着,忽然见得外边有人趴窗户,不一会进来一个穿着臃肿的汉子,他怯声怯色的往屋里瞧了一眼,客气道:
“李婶,家里有客人呐!”
李鸳鸯一见他,“哎呦”一声拍起了大腿,看了眼时间惊呼道,“都这个时候了,我这看见老徐把你家的事儿都给忘了,我这就去!”
说完,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赶紧下地穿鞋。
那汉子十分敬重李鸳鸯,依次跟陈晨他们点头问好,才压低声音说:
“李婶,我爹以为你不来了呢,刚请了一个出马仙过来看病!”
李鸳鸯也不在意,一边提鞋,一边说,“请谁看不要紧,关键能看好就行,你娘那毛病可不轻,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见李鸳鸯要去大展身手,大胡子给陈晨挤眉弄眼要跟着去凑热闹,李桃七见状,让他们两个一起去,主动留下来照顾徐半仙儿。
路上,大胡子跟李鸳鸯在前边走的着急,陈晨和那汉子跟在后头,瞧他们面生,汉子好奇问他:
“你们跟李婶是啥关系?”
“朋友!”
汉子跟陈晨握了握手,介绍道:“我叫秦虎,你们既然是李婶朋友,那一定都有本事吧?”
陈晨赶忙解释:“没有本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是来求李婶帮忙的,她很厉害吗?”
秦虎“哦”了一声,肯定道:“厉害厉害,李婶在我们这十里八村很出名的,我们虽然挨着道观,但找山上道士太贵,平日谁家犯个邪,看个阴阳宅,都找李婶,她从来不多收钱!”
说着,一行人来到一处房子,见李鸳鸯进屋,大家纷纷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
屋子里不少人,一个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叼着烟,端坐在凳子上很有派头,应该就是来看事儿的大仙儿,奇怪的是,他一直把手勾着。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跟李鸳鸯差不多年纪的妇女,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看样子被病痛折磨的苦不堪言。
秦虎贴近陈晨身边解释说,“这是刚出马的,正猴仙儿上身呢!”
“猴仙儿?”
陈晨就知道孙悟空,还头一次听说猴仙儿看病的事儿,静静的站在一边旁观!
那猴仙儿上身的中年男人瞧了一眼进屋的几个人,也没在意,张嘴问话: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
对面看病的女人也不正常,一会扬起脑袋,一会垂下脑袋,半晌才说:
“她得罪我了,这事儿谁也管不了,你就别多问了!”
猴仙儿上身的中年人勾着手挠了挠脑袋,还真像个猴子,劝道: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不说明白怎么回事儿就附人家身上,命都快让你磨没了,有事儿咱们可以谈!”
没想到女人丝毫不配合,好像非常不把这个猴仙儿放眼里,叫嚣说:
“谈不了,上辈子我被她害的那么惨,凭什么她这辈子儿女双全过的这么幸福,我得拉她下去!”
猴仙儿大哥有点没面子,低头吸了好几口烟,又商量道:
“我知道你挺厉害,但都得讲规矩,上辈子恩怨你找到这辈子来还要地府干什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他家给你烧满金库银库,你饶人家一命!”
“不行!”女人嘶喊破音。
“我连投胎都不去了,非得让她难受!”
猴仙儿又抓了抓耳朵,“那你看这样呢,给你立个牌位,三餐贡香!”
站在一旁的李鸳鸯也不是个好脾气,听到这,实在听不下去了。
迈出一步,指着女人大骂:“真给你点脸了,鬼道的邪祟非得找人道麻烦,我数三个数,你赶紧给我滚蛋!”
听李鸳鸯突然冒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猴仙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吼道:
“李鸳鸯我听说过你,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家找到我了,你别瞎惨合!”
李鸳鸯气不打一处来,又转身指着这中年男的说:“我也知道你,你不就是后树林里那只红毛猴子吗?跟她废这话干啥!”
整个屋子都被李鸳鸯的气势镇住了,那女人挨骂怒气更大,歇斯底里的吼道:
“今天谁也不行,我非得带走她!”
李鸳鸯气的二话不说,从随身携带的兜子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物件!
陈晨从来没就见过这等法器,好奇的盯着看,见这东西三十厘米长短,平常棍子粗细,要是没看错的话,竟然还有电线!!
李鸳鸯操起棍子指着女人说,“你滚不滚蛋?”
猴仙儿大声骂道:“李鸳鸯,你别胡闹,她有靠山!”
“靠你大爷!”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借着酒劲,李鸳鸯手里轻微一动,也不念咒,也不掐诀,举着棍子就往女人身上一怼!
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响起,一屋子人都懵了!
她手中拿的哪里是什么法器,竟然就是一根电棍!!
这一电棍怼下去,那女人惨叫一声,浑身上下一抖,整个人瞬间就蔫了!
猴仙儿男掐着烟还要说话,李鸳鸯骂了一句,“还跟鬼商量,供牌位,仙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也给老娘赶紧滚蛋得了!”说完,回头又给他醋溜一电棍!
什么鬼上身,猴仙儿来,全敌不过这玩意!
粗暴的两万伏下去,顷刻间全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第七十三章 清朝鬼魅
李鸳鸯不按常理出牌,一手电棍用的飞起。
不过效果确实显而易见,两棍子下去,那看病女人顿时就精神了,所谓的猴仙也上不了身了。
其实大家看他掏出电棍,用几万伏的电压去电自己亲人,有些残忍,好在李鸳鸯名声在外,都想着是什么新科技,忍住没去阻拦!
一切尘埃落定,在惊愕声中,那猴仙儿男清醒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灰溜溜的就跑了。
秦虎家人要给钱,李鸳鸯说逼退邪祟是暂时的,很可能还会回来,便分文未收!
这一番表演实实在在给所有人上了一课,出了房门,大胡子情不自禁的问她:
“鸳鸯姐,您给句实话,您刚才拿电棍电人家,是喝多上头了,还是真有这法门啊?”
李鸳鸯虽然一身酒气,但头脑十分清醒,拍了拍布兜里的电棍道:
“我们道家降鬼有一种雷电法门,其实道理都一样,你们记着,任何鬼怪邪祟,都怕电!”
“怕电?”大胡子似信非信的看了眼陈晨。
陈晨也感觉到惊奇,问道,“那我们平常人用电棍驱邪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社会在进步嘛,古时候道士引雷电法诀是因为没电,现在发明出电棍了,就是新世纪驱邪神器,谁用谁知道!”
见李鸳鸯说话条理清晰,似乎并不像喝醉胡言乱语,大胡子闻言惊呼:
“那敢情好啊,陈晨,你这三天两头见鬼的体制,常备这么个电棍在手,见着鬼就怼他两万伏不就完事了吗?”
李鸳鸯笑道,“常碰邪祟的,准备这么个东西确实有用,但仅仅能护身驱邪,要想解决根本问题,光用电棍还是不行的!”
“是不是说明,今天那生病女人的麻烦还没结束,明天她还会来吗?”
李鸳鸯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主要我今天喝了太多酒,法力不够,先把邪祟驱退,等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最主要的,还是被那猴仙儿给窝囊到了,任何时候,人都不可以向邪恶势力低头,大胡子你说对不对?”
大胡子正冷的直搓手,闻言点头道,“鸳鸯姐说的对,改天我也得整个电棍取去!”
说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驱完邪回到家里,李桃七已经安顿徐半仙儿躺下睡觉,也没想到他们能结束的这么快!
李鸳鸯不尽兴,又跟大胡子喝起了第二顿,陈晨就和李桃七坐在一边聊天。
说起刚才她用电棍驱邪的事儿,李桃七也颇为肯定,说现在的道士大多都在炫技,你说人家花那么多钱来找你,你一电棍把人电迷糊了,没满足对方的好奇心,有点像假的,他们就会感觉这钱花的不值!
其实有时候,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才最有奇效。
.................
隔天,大家都睡了个好觉,李鸳鸯也早早起床安排好了饭菜。
昨天初见,两位老人光叙旧了,正事一点没说,眼下时间紧迫,徐半仙儿趁着早饭的功夫开口求道:
“鸳鸯,我这次领着孩子们大老远来,是想求你用如意碗,帮忙卜算一卦!”
徐半仙儿肯来与她见面,李鸳鸯早乐开了花,果断答应说:
“昨天你喝多了,他们跟我简单说了几句,要我算关于13路末班车的事儿吗?”
徐半仙儿点头应承,低头用如意碗喝了口粥。
“是这事儿,你也知道,我的心卦善于算人算事儿,但超脱这两者之外我就无能为力了,这趟13路车,我竟然算不出一星半点,只能来求你!”
李鸳鸯知道事情不小,也没驳徐半仙儿面子,感叹道:
“怎么着,这趟车的出现,要比七年前还严重吗?”
“严重,要严重的多,老瞎子我自负半辈子,结果没成想出山之后处处碰壁,算不出车里人,算不出山里事儿,甚至当事人是死是活这等小事儿都难以分辨清楚!”
“这怨不得你,有我如意碗在,就先给你断一断他们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见李鸳鸯肯帮忙,可乐坏了徐半仙儿,陈晨大胡子他们也自然高兴,都想看她如何大展伸手。
说完这茬,李鸳鸯话头一转,看向李桃七说:
“这孩子也挺奇怪,眉清目秀的像个姑娘!”
李桃七被人误会惯了,只是含笑点头没说什么,李鸳鸯小口咬着馒头,好像对他颇感兴趣,又说道:
“等我给你们算完13路末班车的事儿,再好好给你卜一个前世卦,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来历!”
能引起李鸳鸯前辈的好奇,李桃七的身世好像也不简单,大胡子来了兴趣,说什么也张罗着让给他和陈晨也算算。
正聊着,窗外又有人趴窗户,还是昨天的秦虎,他脸色铁青,像是摊上了什么大麻烦,进屋后抹着眼泪向李鸳鸯哀求道:
“李婶,您可快过去看看吧,我娘又犯病了!”
李鸳鸯一听,眉头紧皱,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这大早上的邪祟就找回来了?”
说罢,饭也顾不上吃了提上鞋子就赶紧过去看。
秦虎家已经乱成一团,那个昨天鬼上身的女人似乎病情更重了,这会儿红着眼睛握着菜刀,到处发疯的摔东西,几个男人合伙都拉不住她!
李鸳鸯进屋一看,顿时傻了眼,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大胡子见状劝道:“鸳鸯姐,这都疯成这样了,你不再给她一电棍啊?”
这会儿徐半仙儿也在,脸色却不好看,叹道:
“大麻烦了,道观山脚下,怎么还能有这么个邪祟!”
见两位老前辈站在原地束手无策,不明所以的陈晨小声问李桃七说:
“怎么回事儿,有啥不寻常的吗?”
李桃七盯着发疯的女人侧着脑袋小声解释,“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身上有东西,好像是清朝的!”
见女人疯疯癫癫满屋子踉跄,就好像是在唱大戏走台步一样。
秦虎见李鸳鸯迟迟不动,扯着她袖口祈求道:
“李婶,想想办法呀!”
李鸳鸯和徐半仙儿一个算鬼的,一个算人的,收拾个小妖小怪不在话下,真要遇见这种上了岁数的邪祟,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啥有效的手段!
李桃七见状毛遂自荐:“要不我来试试?”
人总不能不管,他也是硬着头皮上,从布口袋里翻腾了半天,掏出一捆绳子!
这绳子黑溜溜的,上面还有鳞片,也不言语,窜上去就把那发疯的女人捆了起来!
人这一捆不要紧,窗外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自东方而来,笼罩在秦家房顶!
愣是挡住了太阳,把整间屋子遮的黑不黑白不白,被捆的女人稍一用力,那绳子就脆得像纸一样断了。
李桃七额头冒汗,又赶紧翻腾宝贝,半晌从百宝袋里取出一柄短小的木剑,木剑上绑着五帝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刚要往前冲,又忽然自燃起了大火,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疯女人面目狰狞,脸上,脖子上的青黑血管爆起一片,眼睛也更加猩红了。
举起菜刀奔着李桃七疯窜而来。
李桃七还在翻腾宝贝,眼瞅着就要中招,陈晨见状也来不及反应,道了一声“小心!”飞身挡在他面前!
那疯女人扑在陈晨身上,菜刀不偏不倚的抵住了他的脖子,滑开了一个小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而她也莫名其妙的定住不动了!
这顷刻间发生了太多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替陈晨捏了一把汗!
窗外大风不再,乌云散去,清晨柔和的阳光重新出现,疯女人眼睛恢复如常,像是断线风筝一样没了精神,顺着陈晨身上瘫倒跪下!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大胡子注意到,疯女人的一只手,摸在了陈晨腰间的小熊身上!
第七十四章 抓猴儿
疯女人在扑到陈晨身上后瞬间恢复如常,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是喜事一件,赶紧一拥上前把她手里的菜刀夺了下来。
也所幸陈晨脖子上留下的口子不大,出血不多,简单的包扎即可止血。
李鸳鸯和徐半仙儿还在奇怪陈晨是怎么制伏她的,当听大胡子提及小熊,引来所有人的兴趣。
东魁村里带出来的毛绒小熊,一直挂在陈晨腰间,它曾救过陈晨一命,也曾因为别人骂了陈晨一句,就杀人灭口,如今又在紧要关头显现威力,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回到李鸳鸯家里,她听说了小熊的来历后,也十分好奇,拿在手里不住的端详,却怎么也看不出有啥不对劲来。
“这小东西咋这么邪门啊,老徐,你见过么?”
徐半仙儿笑着摇头,“我从出山以来,没见过的事儿多了,这还只是东魁村里的一个玩偶,你想想,那村里的东西得多可怕?”
李鸳鸯也算大开眼界了,对七年后这趟13路末班车有了新的认识,叹了一口气说:
“咳,你们真是太不容易了,要不,我就先用如意碗算算这个小熊的主人?”
这个邪门的小熊是顾人盼拜托陈晨找来的,对于她的存在,徐半仙儿和花婶一直都有分歧,当然,自从听了老县长的回忆,如论如何,也难以让人相信,她到现在还会活着。
李鸳鸯是当今世上算鬼的第一人,几十年来,她给别人看些小事儿,从来没有动用过如意碗,没想到今天就摊上个大麻烦,徐半仙儿还是建议在给小熊卜卦之前,最好先解决眼前的事端!
说做就做,李鸳鸯终于开始大展身手,她把如意碗清洗干净盛满清水,端端正正的在柜子上放好,把从疯女人身上取来的一根头发接着碗口烧掉,一口气把水喝的一滴不剩。
程序并不复杂,这一套做完下来,李鸳鸯再把五帝钱放在如意碗里,指着它轻声叨念一番。
话音一落,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碗里的五枚铜钱,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哗啦啦”的重新排列之后,一个崭新的卦象出现了!
这种鬼卦,不是一般先生能够看懂的,即便如徐半仙儿这种高人,也只了解皮毛,往碗里瞥了一眼,问李鸳鸯说:
“鸳鸯,怎么说?”
李鸳鸯盯了铜钱半天,终于心思了然,喝道:
“昨天我用电棍驱邪,那猴仙儿就说邪祟有靠山,我还纳闷它怎么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只猴子搞的古怪!”
陈晨似懂非懂,问道:“难道这邪祟,跟猴子认识?”
“何止认识!”李鸳鸯气愤的站起身来掐着腰,“它们都当了一百年的邻居了!”
徐半仙儿一点就透,“咯咯”笑道:“猴子想借人身积德,寻人供奉,这才跟老邻居演了这么一遭,那上身的男人,其实就是个养猴人吧!”
回忆起来,当时猴仙儿给女人看病时候,的确说过让秦家人一日三餐供香的话!原来猴子和老鬼,配合着一正一邪,骗人们香火呢!
事情既然已经算清楚,那解下来就是研究怎么处理了。
这清朝上身的女鬼看不见抓不着,肯定是不好对付,但后山的红毛猴子可既能看见又能抓着,只要逼它就范,一切就简单多了。
想到上午时候,那邪祟惧怕陈晨的小熊,李鸳鸯就吩咐陈晨和李桃七守着秦虎家,徐半仙儿负责算出养猴人住在哪里,跟李鸳鸯和大胡子上山去抓他们!
安排好一切后,大家分头行动。
生病的女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秦虎一家怕她再次犯病,把她五花大绑起来,家中也不敢再留刀具,全都运送外边藏好。
陈晨和李桃七守着她一直到天黑,李鸳鸯那边也迟迟没有传来消息,陈晨有点担心,问李桃七说:
“你说,那只猴子既然能找邪祟帮忙,会那么好抓吗?”
李桃七倚靠在墙边一直警惕的盯着病人。
“有形有象的东西都好对付,就怕这种游荡多少年的邪祟,看不见,摸不着,附在人身上才难办!”
陈晨点点头。
“要不是鸳鸯前辈能算出这些,还真是棘手!”
李桃七安慰道:
“你放心吧,鸳鸯前辈有如意碗,等处理完这件事儿,也一定能卜算出顾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我们知己知彼,就会顺利很多!”
“是啊,半仙儿既然带咱们来这里,就是认可李鸳鸯前辈,她一定能卜算出半仙儿算不到的一些秘密!”
李桃七看了眼包扎在陈晨脖子上的纱布,认真道:
“说起来,今天上午要不是你挡在我前边,那把菜刀就不会停下,我现在说不准已经在地府报道了!”
陈晨知道李桃七是在言谢,打趣道:
“这一路同行,你救我命的时候更多!要算起来,是我欠你们所有人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见得一旁打瞌睡的秦虎突然慌张起来,指着床上母亲大喊:
“动了动了,她又来了!”
陈晨赶紧过去查看,果不其然,那原本在病床上酣睡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白变成了猩红色,整个人带动一张床在不停的“吱嘎”晃动!
“又来了吗?”
李桃七拿着罗盘如临大敌般变了脸色,确认道:
“来了,小心!!”
话音刚落,那女人突然发力,竟然崩开绳子,僵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拽来腰间小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他面门一轮!
“啪”的一声,比什么法宝器具都要管用,疯女人瞬间萎靡,双眼一闭,还没彻底起来就又倒了下去!
秦虎看的傻眼,不知道陈晨为啥拿着玩具随便轮了一下,人就好了。
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陈晨灵机一动,索性把小熊绑在了女人手腕上,料想邪祟竟然怕它,那绑在她身上不就没法上身了吗?
虚惊一场过后,大家都更加提心吊胆,李桃七给大胡子打去电话询问那边情况,得知李鸳鸯他们早已到达后山,见到了养猴人,却不知道猴子去向。
正说着,秦虎父亲忽然指着窗外惊呼:
“你们看,外边那是啥呀?”
众人扭头去望,见院里墙上竟然蹲着一个黑影,它有手有脚,抓耳挠腮动作灵活,不就是只猴子嘛!
李桃七叫大胡子他们赶紧回来,挂断电话嘱咐陈晨说:
“不能让它跑了,我出去擒它,你在屋子守着!”说完推门就走!
李桃七一走,屋子里除了病患,只剩下陈晨和秦虎父子了。
陈晨多少有些紧张,但好在把小熊绑在女人手上之后,邪祟再没回来。
这样安静的度过了二十几分钟,一直平安无事,大家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秦虎去厨房洗了毛巾给母亲换上,夸赞道:
“兄弟,我早就猜到你也有两下子,你还不承认呢!”
陈晨难为情的解释,“我真的什么也不会,都是碰巧了!”
“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儿,你太谦虚了!”秦虎瞟了他一眼,换完毛巾下地倒水。
陈晨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高喝一声:
“秦虎,你先别动!”
秦虎背对着他,悄声问:“怎么了?”
陈晨悄悄的给秦父比划手势叫他后退,严厉的问道: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第七十五章 鬼卦
秦虎先是站着原地不动。
接着“啪”的一声,手中水盆跌落地上,溅的到处是水!
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白变成红色,脖子上青筋暴起,狰狞可怖!
邪祟跑他身上来了!
陈晨暗叫不好,刚要过去取小熊救命,被秦虎伸手抓住脚踝,狠狠的往地下一轮。
“劈里啪啦”,整个身子撞在衣柜上,碰碎了一整片玻璃。
秦父整个人都吓傻了,除了不停的叨念,“小虎你怎么了?”以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陈晨摔得不轻,捂着腰迅速爬起,小虎还不算完,歪着脖子又要过来抓人。
房间不大,两个男人打架根本伸展不开,有来有往的一阵翻腾。
照实说,小虎的体格不算强壮,现在却变的力大无穷,一只手就能轻易的把人举起来。
他咧着嘴下手不知轻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几个来回后,陈晨终于筋疲力尽落了下风,眼瞅着秦虎抄起一个板凳要砸,好在最后关头,秦父终于反应过来,弓身把他撞倒。
陈晨趁着这个功夫,想爬去女人身边把小熊解下来,却发现窗户开着,那毛绒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不见了!!
眼下谁都不再,心如死灰的陈晨只得靠自己,翻身下地,抱住秦虎腰身,大喝道:
“李桃七!快回来!”
李桃七出去抓猴子,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屋外一片寂静没有回声。
秦虎力大无穷,陈晨两个人根本制伏不了他,没多时候,头上都挂了彩。
他邪祟上身,六亲不认拳拳到肉,打的亲生父亲口吐鲜血!
眼瞅要闹出人命来了,陈晨想起李鸳鸯昨天的话,急中生智,跑去桌台前把插排电线抽出来露出铜丝,举起线头往他身上一戳!
家用电压太高,但事出紧急,也顾不上很多,李鸳鸯的法子果然奏效,眼瞧着秦虎身体一触电,整个人瞬间僵直,“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救了秦父一命,却不知道会不会害了秦虎一命!
陈晨喘着粗气爬过去看,见他口吐白沫情况十分不好。
“快打急救电话!”
陈晨掌握一些急救知识,正在做人工复苏,却发现身边的秦父一直不为所动!
“快打电话啊!”
慌乱中陈晨又喊一遍,秦父还是没有响应,抬头一看!
心中猛的一颤!
那秦父眼睛猩红一片,邪祟竟然又从秦虎身体窜到他身上来了!!
总不能为了自保,把一家父子全都杀了,陈晨不敢用电,只能掉头往屋外跑!
室外漆黑一片,气温又低,大雪又厚,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
秦父也不知道从哪里发现菜刀,顺在手里像个屠夫一般!
俩人一前一后,跑出一里多地,陈晨叫苦不迭,最后脚下一滑,栽倒在阴沟里,秦父追赶过来举起菜刀就砍!
两下砍空也不罢休,瞄准面门用力往下一剁!!
这要是一刀中招,毁容事儿小,脑袋开瓢事大!
陈晨浑身被冷汗打湿,举着秦父握刀双手,跟他僵持不下!
几分钟后,陈晨眼瞅着自己手心打滑,越来越乏力,刀刃逼近眼珠,只要再往下轻轻一寸,可就要跟徐半仙儿一个下场了!
就在他崩溃边缘,随时都要松手的时候,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秦父猩红的眼白忽然往上一挑,整个人顿时卸了劲!
菜刀脱手趴在陈晨身上不省人事了!
几度生死一线,陈晨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如柱,流下鬓边,化开了周围清雪。
不知道是不是李鸳鸯或者李桃七他们施了什么法事!
陈晨待把菜刀扔远,再三确认安全后,才敢背着秦父回去秦家。
李桃七抓着一只红毛猴子在院中等待,没多时候,李鸳鸯和徐半仙儿大胡子也下山回来了。
陈晨虚脱之极,意外看到,在李鸳鸯手里,竟然拎着他的那只邪恶小熊。
...................
秦虎被及时送去医院,受电击影响,截断了一根手指,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后,陈晨听大胡子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一个奇特的故事!
就在秦家闹鬼,李鸳鸯一行在山上苦寻无果的时候,竟然见到陈晨的小熊自山下飞奔而来,沿着山路急行,他们跟着小熊找到了猴窝和一座野坟!
那小熊就像活了一般,在坟上盗了一个大洞进去,半晌之后,坟包炸出一片脓水,也许就在这个时候,秦父身上的邪祟才忽然离身,救了陈晨一命!
不过,对于这个版本毕竟是经过大胡子添枝加叶的,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绝对跟那只毛绒小熊有关就对了!
邪祟除了!李鸳鸯把猴子锁在了自己家里,充当起了新一任的养猴人,说要重新教化它!
至此,一场闹剧终于收官。
安顿完这些,李鸳鸯也终于腾出时间,来处理关于13路末班车的事情了!
隔日!
在李鸳鸯家。
她拔了一根小熊身上的绒毛,在如意碗上烧了,喝尽碗水之后,向上次一样,把五帝钱扔到碗里。
小熊是顾人盼的东西,李鸳鸯是要算她生平事情,算她们顾家一家人的秘密!
大家东奔西走,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儿,但无论如何怎么努力,得到的消息始终有限,每一个人都等这一刻太久了!
李鸳鸯指着如意碗,叨念一阵之后,碗里铜钱本应该自己跳动摆卦!
但这一次,却好像并不顺利,几枚铜钱只是轻微煽动两下,再没有上次那么活跃!
徐半仙儿虽然看不见,但心里已然知道大概,担心道:
“鸳鸯,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阻碍?”
陈晨屏气凝神,心都跟着揪在一起。
李鸳鸯没说话,脸憋的通红,仍旧还在努力!
“啪嗒!”一声,铜钱终于跳起来一个!
李桃七和大胡子也紧张的互相手挽着手,跟她一起使劲。
“鸳鸯,实在不行就算了,可别强来!”
徐半仙儿不安的又嘱咐一遍,不知道李鸳鸯是跟自己置气,还是不想让老徐失望,仍旧不肯放弃,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狂流而下!
半晌过后,“啪嗒”一声,又一枚铜钱跳了起来。
还剩三枚了,只要三枚铜钱都动过,这副鬼卦就算成了!
但越到后来,好像越发困难,李鸳鸯大口喘着粗气,手指也在不停的颤抖!
陈晨见她吃力模样,脸颊都在抖动,也实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奉劝道:
“鸳鸯前辈,算了!”
大胡子看她表情这么痛苦,也忍不住的奉劝道:
“是啊,鸳鸯姐,要不咱们改天再算吧?”
李鸳鸯咬紧牙关,仍旧不为所动,终于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那如意碗,竟然从碗口位置,裂开了一条细纹!!
这等宝贝竟然出现损毁,可心疼坏了李桃七,也跟着劝阻道:
“前辈,再这样下去,你身子也受不了,快停下吧!”
李鸳鸯浑身抖动,头顶冒着青烟,好像用尽了全身功力。
“啪嗒!”一声,终于,碗里的第三枚铜钱也跳动一下!
这一声声脆响,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徐半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默默的背过身子!
“不行,再这样下去,冒险太大了!事情可以慢慢查的,前辈,你快收手!”
陈晨着急的劝阻,看向李桃七想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李鸳鸯停下来。
这个节骨眼上,李桃七也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
“啪嗒”一分多钟过后,第四枚铜钱也发生跳动,随之又伴随一声脆响,如意碗身,再多一条裂纹!
还剩最后一枚了,就剩最后一枚铜钱,只要它能动起来,鬼卦一成,万事大吉!
但这最后一枚铜钱貌似是成卦的最关键,李鸳鸯坚持到最后整个人脸色惨败,像个纸人一样,摇摇欲坠!
知道她决心以下,这最后关头劝阻无用,都静静的看着碗里的卦象不再言语!
又是几分钟过,好像一切到了最后关头,李鸳鸯瞪起眼睛,大吼一声。
就听得“咔咔咔”连着几声脆响,那如意碗上裂开无数条纹。
伴随着李鸳鸯一口鲜血狂吐而出,最后一枚铜钱终于跳动一下!
鬼卦成了!
如意碗也终于承受不住,碎成一堆!
第七十六章 顾人盼的生死之谜
鬼卦成了,如意碗碎了,李鸳鸯口吐鲜血,在昏迷之前看了一眼五帝钱,便不省人事。
所有人的心都紧紧的揪着,李鸳鸯卜这一卦耗费太大,用徐半仙儿的话说,已经毁其阳寿了,但所幸的是目前性命无碍。
没想到算卦历程这么艰险凶恶,众人不敢捡拾起碎碗,不敢触碰铜钱,完完全全的把现场保护起来,生怕乱了卦象,让前辈的努力付之一炬!
大家还在翘首以盼李鸳鸯能康复解卦,没想到新的麻烦又找来了,隔天,山上青云道观下山两个道士。
这俩小道士穿着打扮规规矩矩,青蓝色道袍,束发盘髻,一高一矮,高的戴着眼镜,白白净净,矮的皮肤黝黑像个煤球!
那黑道士好像辈分稍长,进屋之后见一圈人脸生,又看李鸳鸯躺在床上昏迷,盘问道:
“你们是谁呀?”
李桃七也是道士,上前回搭话问:“我们是鸳鸯前辈的朋友,你们有事儿吗?”
“朋友?”黑脸道士半信半疑,视线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视一圈,才说:
“鸳鸯居士常驻山下,家里十几年来都没见过有客人,你们是她哪门子朋友?”
在他们进屋的一刻,徐半仙儿就早已经算到他们来意,倚靠靠在墙边笑道:
“小道友,你们师傅是发现山下阴气,才派你们来探查情况的吧?问题都已经被我们处理好了,回去复命吧!”
徐半仙儿一张嘴就把他们动机猜个正着,俩人疑惑的互相瞧了一眼,白脸道士不屑的“哼”了一声:
“口气挺不小的,你能有这俩下子吗?”
大胡子见小道士态度有些蛮横,不耐烦的嘲讽道:
“你们还知道舔脸说阴气不阴气的,那他娘的都是前天的事儿了,要不是我们自己有本事,指你们今天下山收尸啊?”
黑脸道士脾气本就不好,让大胡子一激,指着他怒喝道:
“放屁,这屋子明明邪气还在,哪里处理好了,要我看,你们几个就有问题!”
他刚说完,白脸道士瞧见地中央的碎碗和铜钱鬼卦,刚往前迈了一步,吓的陈晨赶紧横身挡住,这可是李鸳鸯冒着生命危险,加上牺牲至宝卜算的一卦,万万不能让他们两个坏了!
“道长,我们没本事,邪祟是李鸳鸯收的,你们要是不信,就去秦虎家问问嘛!”
黑脸道士似乎有两下子,听陈晨说话眉头一皱,发现端倪,顺着陈晨身上一直往下打量,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腰间的小熊上!
“你那挂着的是什么玩意?”
陈晨有意把小熊往后窜了窜,解释道:“就一个毛绒玩具,怎么了?”
“毛绒玩具?我怎么感应到有血气呢,那是普通的玩具么,你拿给我看一看!”
本来就是个误会,谁都不想把事情搞的复杂,李桃七又好言劝阻道:
“道友,你们要真想回去交差,就把院子里那只猴子拉回去,这几天都是它在捣乱,就别为难我们了!”
黑脸道士不顾李桃七打岔,注意力仍旧集中在陈晨的小熊身上,坚持道:
“院子里的猴子我自有打算,我现在要看他腰间的玩具,你给我拿来!”
见他伸手要抓,陈晨猛地往后躲闪。
“我不喜欢它被人碰,不能给你看!”
陈晨越不给,黑脸道士越觉得古怪,妄测道:“什么不喜欢让人碰,我看你这东西有点邪性,你是不是寄养小鬼呢?”
最怕的就是道士对陈晨出言不逊,前几天只是泛泛的被骂了一句,几个壮汉都被小熊杀了,眼下道士这么说话,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发怒报复。
吓得陈晨赶紧抚摸小熊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两位叔叔跟你开玩笑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把那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说什么呢?你叫这玩具熊别生气?”
“这玩具熊里到底藏了啥邪祟!赶紧跟我们上山!”
俩人一唱一和,认准了这几日的问题出在小熊身上,眼瞅着气氛胶着,还是大胡子站了出来!
好言相劝不听,他掳起袖子拎起板凳,怒吼道:
“差不多行了,你俩是他娘的啥当官的?说要带走就带走,看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信不不信我一手掰折一个!”
见大胡子发威,也瞅他面容狰狞像个土匪,俩道士虽然心里还不服气,也估摸着确实打不过,最后只好落下几句狠话,灰溜溜的跑了!
平白无故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睚眦必报的小熊会不会上山寻仇!
陈晨以防万一,把院子里的猴子从铁笼子里头取出来拴在外边,把那毛绒小熊锁在了里头!
于是就出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一个夯实的铁笼子里,关着一只玩具小熊!
这要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非得以为是谁疯了才这么做的!
事情总是好好坏坏,一波三折,上午才送走找麻烦的道士,没成想下午李鸳鸯就醒了过来,看她憔悴的模样,大家都很心疼。
李鸳鸯苏醒,最高兴的就是徐半仙儿,坐在床边一直嘘寒问暖,就差没手牵着手了。
李鸳鸯虽然身体虚弱,但还尚有说话力气,醒过来第一件事儿便抓着徐半仙儿衣角,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慌张。
“老徐,大事不好了!”
徐半仙儿知道她指的什么意思,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天塌不下来,你别着急!”
见她嘴唇发白,陈晨去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
“鸳鸯前辈,感觉好些没?”
李鸳鸯好像受到了极大冲击,没有去接水杯,看着陈晨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伙子,我算到了,我算到那个叫顾人盼的小姑娘了!”
鬼卦已成,李鸳鸯在昏迷前曾瞧了一眼。虽然着急知道真相,但陈晨更多愧疚,心头泛酸:
“因为我的事儿,连累您了!”
李鸳鸯也不废话,赶紧把她算到的讲给大家听,李桃七和大胡子也围了上来。
“老徐,你没说错,那个花绮罗也没说错,顾人盼是死人,但也是活人!”
人只有两种存在,要嘛活着,要嘛死了,实在搞不懂,李鸳鸯说的也算活,也算死是个什么意思!
见众人迷惑,李鸳鸯突然流出眼泪,盯着徐半仙儿神情越来越激动:
“老徐呀,难怪你算不透这一层,难怪你进不去东魁山,这趟13路末班车背后,可不是顾家一家人那么简单呐!”
李鸳鸯前辈可是当世高人,能把她吓成这样的卦象结果,实在不同寻常,徐半仙儿也感觉到事情可能很严重,但还是尽量不动声色的问:
“鸳鸯,你慢慢说,顾家人是怎么回事儿,13路车背后还有什么玄机呀?”
“顾家....”李鸳鸯身体还没回复,叨念一句后,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咳嗽。
“顾人盼,见到她时候活着,但其实她已经死了......”
说完这句,她好像用尽了全身力量,忽然整个人白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果然,五帝钱的鬼卦里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而且听上去,事情变的更加复杂严重了!
屋子里大家闷闷不乐,都在琢磨李鸳鸯的那两句话:
“顾人盼,是活着,也是死了!”
“见到她的时候活着,但其实她已经死了!”
这跟密语一样的真相让人无法理解,只能等李鸳鸯再度清醒过来继续解卦!
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大胡子最先起床,迷迷糊糊的出去撒尿,还没等他解开裤子,觉突吓的一声大叫!
听到他的呼喊,大家都赶紧爬了起来,来到院子一看,全部傻了眼!
小熊不见了!!
墙角锁着小熊的铁笼子,竟然被它硬生生从里面掰弯两根铁条,露出一个大窟窿!
陈晨最后一个出来,见铁笼里空无一物,顿时心里一凉!
第七十七章 恶作剧
铁笼子没关住一个毛绒玩偶!
最让陈晨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家伙,很可能是跑去青云道观找小道士麻烦了!
可现在天都亮了,再去上山无济于事,徐半仙儿算了一卦,满脸无奈,说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小熊在山上闯了不小祸端,不出两三个小时,就会有人再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在吃过早饭之后,闯进李鸳鸯家一群道士!
说是一群也不为过,他们统一装束,大多是中年人,为首的一个年纪稍长!
现在道教没有佛教昌盛,一般的小道观,也就二三十个人,眼下估计山上留个看大门的,能来的全都来了!
这乌泱泱的一堆人把本来就不大的李鸳鸯家堵的水泄不通!
为首的老道脸色铁青,进门后,打量众人一眼,当看到徐半仙儿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陈晨知道小熊惹了麻烦,但还不知道是啥麻烦,盯着他们一众人没着急说话。
老道扫视一圈,问身后人,“那邪物是谁的东西!”
半晌,人群中挤出来两个道士,正是昨天来惹事的两人。
黑脸道士捂着左脸,白脸道士捂着右脸,慌慌张张,共同指着陈晨骂道:
“就是他,那妖精就是这小子身上带来的!”
陈晨不明所以,往前迈了一步问:“什么邪物又妖精的,先把话说清楚吧!”
老道长怒目立眉,上下打量陈晨一眼,闷哼一声道:“小伙子,我看你年岁不大,搁哪学的歪门左道,做些下三滥的事儿!”
见陈晨莫名其妙被骂,大胡子挺身而出,挽起袖子帮腔:
“他娘的,你们这群杂牌道士,正事不干,一天两趟的往人家里跑,找打架呢?”
黑脸道士昨天就憋了一肚子气,今天仗着人多,也不怕大胡子了,回嘴骂道:
“师傅,就是他,昨天就是这个大胡子要打人!”说完又指着李桃七和徐半仙儿说:
“还有那个长的细皮嫩肉的家伙,冒充道士,还有还有,那个老头,大白天在房间里戴着大墨镜,你看看他们哪有一个正常人,这就是一群邪魔外道!”
大胡子是脾气最不好的,听他这么诋毁同伴,轮起拳头就要打人,赶忙被徐半仙儿拦下!
“清虚道长,凡事都得有因有果,你们修行人一身戾气闯进民宅,有理也成没理了!”
为首老道被徐半仙儿叫出名字,猛然一怔,随即翻脸道:
“要因果是吧,好,给你们看看干的好事儿!”
老道长说完,让小黑小白两位道士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这二人颇感难为情,缓缓露出半边侧脸!
竟然见得,小黑左脸写着一个“妖”字,那白脸道士的右脸上竟然写着一个“精”字!
“妖精?!”大胡子一看,顿时怒气全消,笑得拍手顿足!
老道长气喘吁吁,指着陈晨骂道:
“你说,你到底是养了什么邪祟,竟敢辱我徒弟!还反了你们了!”
小熊掰弯铁条逃窜而去,陈晨害怕它像之前那么暴躁闹出人命,但眼下看来,竟然搞了个这样的恶作剧,一时间也尴尬不已!
“你....确定看到是我腰间小熊干的?”
那黑脸小道士“呸”了一口骂道:
“装,还装呢?我晚上睡醒,眼瞅着那邪物从我房里溜出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写的,我们脸上这字,洗也洗不掉!还不承认是你指使的?”
事情肯定是小熊干的,陈晨百口莫辩,徐半仙儿“咯咯”一笑。
“院里的铁笼你们经过的时候应该也瞧见了,怕它闹事儿,我们昨天还特意把它锁在里边,谁料它自己逃了出去,实在怪不得谁!”
老道长也有些本事,似乎看出徐半仙儿不是常人,没着急说话,往房间里到处扫视一圈,瞥见床上趟着的李鸳鸯,地上碎裂的如意碗,还有那摆好卦象的五帝钱!
眉头一皱,厉声问道:“李居士跟我们是近邻,这些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徐半仙儿又出面解释说:“你放心,我不能害她,李鸳鸯跟我师出同门,几十年的交情咯!”
老道长半信半疑,又指着地上残局问:“那这些怎么解释?”
地上的鬼卦,还真难以跟他们说明白,大胡子气不过他们咄咄逼人的架势,没等徐半仙儿回话,抢着呛声道:
“问东问西的,跟他娘你们有啥关系,脸上谁画的找谁去,你们挺大个道观,让个玩具熊给摆了一道,也真让人笑话!”
这话一出,老道长身后那群道士彻底炸了,也不知道是谁先伸手推了大胡子一把,大胡子当然要还手,这一来二去,场面逐渐失控,除了老道长外,那二十来名道士蜂拥而上,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喊声骂声,招呼声,声声他娘的!
拳头皮鞋,轮凳子,招招下狠手!
对面人多肯定要占便宜,大胡子被人叠罗汉压在了最下边,陈晨和李桃七也一个要打好几个,撕扯间,人多乱挤,终于踩踏了如意碗那片净土,踢翻了地上李鸳鸯的鬼卦五帝钱!
眼见五帝钱被破,陈晨红了眼睛,再不留手,踢翻几个道士,顺着李鸳鸯的口袋里掏出电棍来,无情的捅了几个人的菊花!
“滋啦”一阵电流声响起,人群顿时分散开来,再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李鸳鸯拼了老命算的鬼卦,被踢的东一枚,西一枚,陈晨李桃七和大胡子看在眼里,心都在滴血!
老道士也瞧出来那玩意对他们很重要,不在咄咄逼人,摆手示意徒弟们冷静下来。
“你们说是李居士的朋友,总得说清楚情况吧,普通人怎么会随身带着那邪物!”
陈晨一行心如死灰,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被捣毁的鬼卦上,没人回话。
沉默了片刻,院里忽然跑进来一个道士,满头大汗的窜进屋子,惊呼道:
“不好了师傅,道观着火了!”
山上人都跑这来了,听得道观着火,老道脸色一变,再没心思停留这里,赶紧领着徒弟们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见鬼卦毁了,气的大胡子要追上去出气,被徐半仙儿伸手抓住:
“算了,这样也好,他们救了鸳鸯一命呐!”
众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见得床上昏睡的李鸳鸯毫无征兆的咳嗽起来。
半晌,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 解卦
李鸳鸯醒了。
这是头等大事!
大家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围上来看她情况。徐半仙儿扶她起来关切道:
“鸳鸯,感觉怎么样?”
李鸳鸯这次苏醒,明显比上一次状态要好,见众人各个头破血流,被扯得衣衫不整,虚弱问:
“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胡子直言直语。
“刚才山上道士下山来找事儿了,打了好一架呢!”
李鸳鸯咳嗽一声,捂着胸口望见地上碎成渣的如意碗,和七零八落的铜钱,伤心的红了眼眶。
“前辈,为了我的事儿毁了你的宝贝,还害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该补偿你!”陈晨心怀愧疚,说话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这不怪你,如意碗我平时就用来盛个米饭菜汤,我留着也没啥用,它坏就坏了,我是遗憾,那卦,我还没看全就毁了!”
徐半仙儿倒是松了一口气,好像心情释然多了。
“灾劫太大,连如意碗都碎了,这副卦你明明知道自己撑不起,还在硬挺什么?”
李鸳鸯颇感失望的摇头,“可惜在我昏睡前只看到卦象一眼,知道的有限了!”
李桃七通过两人交流,猜中一二,好奇问道:“算鬼卦,势必会对如意碗造成损伤吗?”
“是的,鬼卦对如意碗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你们也注意到了,那如意碗上早就有三道裂痕,都是祖师爷当年用碗算卦留下来的,只是没想到,我前天的一卦,碗竟然直接碎了!”
李鸳鸯说完看向徐半仙儿问:“老徐,你说是我功力不够,还是事情真的有我想的那么恐怖呢?”
徐半仙儿收起了以往的盈盈笑脸,好像对此也持悲观态度!
“尽人事听天命,灾祸大与不大,咱们都尽力了!”
李鸳鸯肯定的点头应承,转头看向陈晨说:
“小伙子,我现在就给你讲一讲,在卦成的那一刻,我看到的一些事情吧!”
终于要来了,13路末班车,顾家三口的秘密,终于要有个结果了吗?
这三个月来,陈晨一直感觉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好像所有的不顺利都找上了门,最让人绝望得,是这个石头来的莫名其妙,没有源头,没有真相!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李鸳鸯让人给他拿个枕头靠在腰后,身子倚靠在床头,有条不紊的说:
“我在卦里看到了当年的事儿,顾家大火发生在十五年前,但还在那之前的二十年前,顾左峰就已经死了,顾人盼也在当时的十五年前夭折!而陈晨每次坐上13路末班车见到他们的时候,其实见到的,是他们活着的时候!”
这话有些拗口,也十分难以理解,见他们不明不白,李鸳鸯转头看向陈晨解释:
“也就是说,你每次坐上13路末班车的时候,都不在我们现在这个时间了,你回到了当年!”
李鸳鸯的这番话,实在有些颠覆想象,陈晨消化了一会儿惊骇的问:
“我回到了当年的意思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对!”李鸳鸯笃定的点头,“当你踏上13路末班车见到顾左峰的时候,是三十五年前,他还活着的时候,当你在车上见到顾人盼的时候,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两个不同年代!”
大胡子听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望了望同样震惊的李桃七,问道:
“还有这事儿呢?穿越时间了?”
“跟他没关系,关键是那辆车,13路末班车出了问题,把一切都打乱了!他上车回到了哪一年,是完全取决于他在车上见到了谁!”
徐半仙儿听完这些,似乎终于明白过来,长吁一口气道: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当晚,我的牛泪红旗就插在老先生家大门口,陈晨却说却眼前一片荒芜,瞧不见房子和我们!想来那个时候的顾人盼,领着陈晨在三十年前的老虎洞沟下了车,老先生家的房子还没盖起来呢!”
李桃七也恍然大悟。
“三十年前,顾人盼还活着,所以她完全可以端坐在牛泪红旗下边而不受影响!所以,顾人盼从现在来看,的确死了,但从当时来说,还是活人!”
按照这么理解,果然花婶和徐半仙儿对她的生死猜测,倒也都不算错!
虽然太过离奇有些难以接受,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好像的确能捋顺很多问题!
从头开始回忆!
比如,孙那对跟陈晨赌博13路末班车到底存不存在那晚,两人明明一起上了车,结果陈晨下车之后,却见他在宿舍打了一天的牌,完全否认此事!
比如,陈晨在车上的时候手机会失灵,短信接收不到,电话拨打不了,车上是三十几年前,电话当然不会打到现在来呀!
比如,顾家一家人从来就没有同时出现过,现在想想,顾左峰死在距离现在的三十五年前,顾人盼死在距离现在的三十年钱,他们父女两个死亡时间前后差了五年,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车上!
再比如,他和孙小妍都曾经历过,上车之前明明好好的很正常,下车之后,却莫名其妙出现在山里,在街上,在各处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些通通是因为,13路末班车开到了过去!
经历这么多,感觉好像越接近真相就越发奇怪,顾人盼的生死问题,和13路末班车的奥秘有了一些揭露,那么后续仍旧还存在更多难以解答的疑问。
“那钟殷红呢?”
李鸳鸯从头至尾,都在说顾左峰和顾人盼,却只字未提她,而且奇怪的是,无论是陈晨还是孙小妍,都未曾在车上真实的见她一面!
面对陈晨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李鸳鸯无奈道:
“钟殷红没有出现在我所看见的鬼卦里!”
最恐怖的钟殷红还是个迷,陈晨有些担心,又问:
“照这么说,那发生拆迁事件的十五年前,顾家人其实都已经死了,不仅周贯福当时是跟死人在打交道,签合同,那东魁村一村的老乡,也跟他们这几个死人,做了好久的邻居呢!”
想到这里,大家不禁细思极恐!
“咳....”
李鸳鸯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说:
“事情的复杂程度还远不止于此,那座东魁山,还邪门的很呐!”
第七十九章 笨贼
徐半仙算不出关于顾家的一星半点,一方面问题就出在到处乱窜的13路末班车上。
至于他算不出东魁山的里情况也很特殊,听李鸳鸯提到那里,徐半仙儿更感兴趣。
“你上次说的13路末班车和顾家背后的麻烦,就是指东魁山吗?”
李鸳鸯骇然道,“是啊,在鬼卦里也只摸到东魁山个门槛,里面暗潮涌动,探都探不进去!”
李桃七也感到十分不同寻常,忙问:
“连如意碗都不行吗?”
认真琢磨起来,李鸳鸯又有些拿不准,毕竟她看到的卦象不全。
陈晨是这里唯一一个去过东魁山的人,也把山里的情况跟大家说过,在他看来,东魁山的表象并非不复杂,要说古怪,也只有顾家三楼的红门,从村里带出来的小熊,和后山大牛师徒两个人!
但李鸳鸯对此却有很强烈的危机感,甚至怀疑,东魁山和13路末班车的危机,不只是陈晨和孙小妍这一两个人的,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鬼卦解到了这里,能说的基本都已经说尽了,知道这些,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的帮助了陈晨一伙解开了好多谜团!
李鸳鸯才刚刚苏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话不多说,李桃七去外边张罗饭菜,先让她好好休息了!
...........................
屋里事毕,屋外事起!
知道道观着火,但是不知道着了多大的火!
站在李鸳鸯家院子里,都能远远的看到远山火焰高涨,烧的半边天都红彤彤的!
着火的时候,那一山的道士基本都在屋子里挤着,没能第一时间扑灭,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火势已经不受控制了!
望着远处红光,陈晨不安的哀叹一声,问徐半仙儿:
“半仙儿,你说这把火,会不会也是那小熊放的?”
徐半仙儿“咯咯”的笑了半天。
“除了它还能有谁呀,这东西明显有自己的意识,干出什么事儿来也不奇怪!”
“是啊!”
陈晨目前对于顾人盼有了一定了解,她要找的小熊玩具这么邪门,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
“这个小熊暂时不能交给顾人盼,但总感觉带它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短短几日,这东西竟然杀人放火,给陈晨一行带来了太多麻烦!
徐半仙儿备手而立,应声道:
“不急,它虽然能捣乱,但是有自己的意识未必不是好事儿,我有个朋友在夺舍方面颇有研究,到时候拿给他看看,如果能有办法从它身上知道点东魁山的事儿,不也走了捷径!”
望着山上燃烧的熊熊烈火,陈晨心神不宁,正聊着,忽然见得李鸳鸯家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位新客人!
着实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顾人盼的那条大黑狗,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上次它叼着八角盒追陈晨几百里地跑到邻省已然神奇,这一次它的出现,同样十分特别!
而且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黑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兴高采烈的走进来,目光所集,在他的狗背上,竟然还骑着一只面带邪恶微笑,脏兮兮的毛绒小熊!!
时隔几天,那邪物上山倒腾一阵,竟然跟大黑狗一起找回来了!
见到这一幕,大家都感到十分惊讶,大胡子想去摸摸狗头,被它不善的低吟吓退,惊呼道:
“嘿,真绝了,看见没,它俩还认识呢!”
大黑狗也不怕人,找了个平坦地方乖乖趴下,把后背上的小熊抖落下来,又怜惜的舔了舔后才转身走了!
小熊回来了!!
竟然还是骑着坐骑回来的!!俨然一副大哥风范!
大胡子和陈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陈晨把它绑回腰间,要说在道士脸上写字算他们活该,但放火烧道观,实在有些过分了,见它回来,在李鸳鸯的建议下,隔天之后,大家带着小熊结伴上山,去帮助道士们修缮道观!
山上道士这下算是彻底见实了小熊的厉害,一方面有李鸳鸯圆场,另一方面,他们也在掂量,陈晨这伙人连个毛绒玩具都这么厉害,实在惹不得!
一番相互客套后,老道长勉为其难的不计前嫌,留下大胡子和陈晨两个人帮忙,其他人就先回去了。
干了一天的力气活,夜里陈晨身体疲惫,思绪却异常活跃,无法入眠!
特别是顾左峰和顾人盼的形象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无法平静!
真的如李鸳鸯说的那般,上了末班车就是三十几年前,下了车子又回到当下吗?
回忆起李鸳鸯的解卦,要不是这一路在徐半仙儿,李桃七和大胡子的作伴下,见证了这个世界的诸多奇妙,这个解释,真的难以让人接受!
陈晨坐起身来,点了个根烟,给孙小妍发去信息,大概说了下这趟的经历和最后的发现!
果然,孙小妍没有展现出过分的惊讶,同样也给他讲述了自己和花婶这几日的故事。
手机虽然没有温度,但屏幕上不时传来的文字,总能帮助陈晨驱散孤独,并且加强信心!
孙小妍!
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清冷面庞的形象虽然有些模糊,但她暴躁利落的性格,和简单的名字,都让陈晨倍感亲切。
两人今天聊的尤其多,从衣食住行,到打架斗殴,还有关于小熊在山上的恶作剧,孙小妍对它很感兴趣,说下次见面一定要亲自看看!
眼看进了凌晨才互道晚安,各自准备休息。
放下手机,陈晨也终于来了困意,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
忽然听得外边传来“扑通”一声!
好像是有人翻墙进来了!!房间只有自己,陈晨估计是道观里的道士来伺机报复,便装作酣睡没有声张。
道观客房是木窗,外边裹了一层塑料保暖,陈晨眯着眼睛见得,窗外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窗口露出头来,随后又拿出刻刀滑开塑料,缓缓的,缓缓的打开木窗....
这一系列操作“吱吱嘎嘎”产生很大噪音。
陈晨一直觉得顾人盼的毛绒小熊杀人放火,实在有些瘆人,睡前就把他放在了头顶窗台上!
眼下瞧这窗外黑影的一系列操作,简直让他哭笑不得,也立刻猜到那窗外笨贼用意。
是有人,偷熊来了!
第八十章 灵鸡
眼瞅着笨贼打开窗户,一股寒风顺着头顶吹了进来,别说陈晨还没睡着,就算是睡着了,这大冬天的,突然开窗户,冻也冻醒了呀!
陈晨心里暗忖这贼真是笨到家了,眼瞅着黑影伸进手进来,本来还不想声张,那小熊别说偷了,就是自己跑完还会骑着狗找回来呢,谁想要谁就拿去都行!
但这寒风太大,陈晨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这突然一嗓子,给那偷熊小贼吓了一跳,就听得一声“哎呀妈呀!”
还是个女贼!
她手都已经伸进来了,着急忙慌的又想拽回去,但窗户开的不大,手腕夹在里头,疼的她连声哀嚎!
陈晨想装都不能继续装了,无奈的翻身下床,这一幕多少有点熟悉,有点像当时在东魁村里,戴美玉趁着他不注意偷熊的情形!
他也没开灯,也不着急,拿了手电筒慢慢下地穿鞋推门出去。
手电光线在女贼身上晃了晃,没想到,这眼前的偷熊人还真让他大吃了一惊!
谁呀?
还是戴美玉啊!
只不过这一次偷熊的戴美玉并不是曾跟自己一路同行,在东魁村里遇见的戴美玉,而是孙小妍那伙半路捡到的戴美玉!
她竟然也来偷熊了!
陈晨就好了奇了,怎么叫戴美玉的都喜欢干一样的事儿吗?
当初在张老先生家都见过面,她跟大胡子喜欢的戴美玉是完全两个类型,那一位聪明伶俐,这一位安静内敛,她梳着齐刘海,长的也是一副乖模样,见被陈晨抓个正着,小脸一红,又尴尬,又无奈的哀求道:
“胳膊拿不出来了,你快帮帮我!”
这个两个戴美玉的真假还没有辨别清楚,她们曾经在同一天失踪,如今又都分别出现了。
陈晨无奈的走过去,把保暖的塑料层撕开一个大口子,打开窗户将她胳膊从夹缝里面拽了出来!
幸亏冬天穿的厚,她只是衣服划破了些,没受到什么伤。
这位戴美玉从地上站了起来,难为情的看了陈晨一眼,揉了揉胳膊低头也不说话。
外边寒风阵阵,陈晨只披了件衣服冻得瑟瑟发抖,也见她冻得满脸通红,推上窗户,叫她跟进屋里。
开了灯,把手电仍在床上才问:
“前段时间听孙小妍说,你跟着她走了没多久,就不辞而别失踪了,怎么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这偷我东西来了?”
看得出来,她也很难为情,咬着嘴唇两只手捏来捏去,十分紧张,磕磕巴巴的说:
“我,我有用!”
“有用?”陈晨望了一眼在窗台上四仰八叉的小熊问:
“你用它做什么?”
戴美玉一直不敢抬头,低垂着脑袋问:
“反正不是做坏事儿,你能把它借给我一段时间吗?”
这个戴美玉长相乖张,性格老实,看上去没有从他床底下爬出的那个戴美玉心眼儿多,见她不肯说,陈晨盯着她逼问:
“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闻言猛地抬头,眼神坚定的道:“我是真的,我真的是戴美玉,我不知道那个女孩为啥要冒充我,但是我没撒过慌,我父母过世了,家里也没有亲人,才出来找姥爷的!”
陈晨这一路走来,各类人等见识的多了,知道看人看事儿不能单从一张嘴,一张脸轻易下决断,心想她现在既然送上门了,就不能轻易再让她溜走!
“这样吧,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先在这休息吧,小熊不是不能借,明天再说!”
徐半仙儿虽然算不了顾家的事儿,但是分辨个真假身份,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正巧李鸳鸯也在,陈晨计划着等天一亮,领她下山去给二老瞧瞧,也不愁抠不出她的实话来!
“真的吗?”见陈晨没有拒绝,她连胜道谢,也不客气,拖鞋上床取暖。
陈晨把被子让给她,自己坐在床边靠着墙对付了一宿。
天亮后,大胡子早早过来叫陈晨一起吃饭,见到戴美玉在他床上,先是十分震惊,而后反应过来,把人拽到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兄弟,啥情况啊,这假戴美玉咋跑你床上去了,咱们昨天又搬砖又砌墙的,你还有这精神头呢?”
陈晨本来劳累一天,又干坐了一宿,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解释:
“别瞎说,她昨晚凌晨来我房间偷东西的,被我抓个正着,时间太晚了,也不方便打扰别人,就把她留下来了!”
大胡子脸上给神经兮兮的挂上一抹诡笑,竖起大拇指悄声道:
“咱先别管她到底是为啥,她昨晚在你房间过夜这事儿,可千万别让桃七兄弟知道了!”
大胡子就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陈晨也不在意,随便骂了他一句,回头招呼戴美玉一起去吃斋饭!
道观烧毁的很严重,老道长见光凭道士们一时半会修补不回来,就把工程包出去了。
正好,吃过早饭之后,陈晨跟着大胡子,领着半夜出现的戴美玉,就下山回去李鸳鸯家了!
李鸳鸯还在厨房忙活,见陈晨领了一个陌生的姑娘回来,感觉有些奇怪。
又听她叫戴美玉,恍然所悟的看了眼大胡子说,“哎呦,原来这姑娘就是你天天念叨的美人儿啊!”
大胡子闻言一皱眉,赶紧解释:
“鸳鸯姐你可别乱说,叫戴美玉的不少呢,她就是其中一个!”
真假戴美玉的事情,当初陈晨初见徐半仙儿的时候就曾提起过,只不过那时候还没等他们互相见面,人就溜了!
陈晨把这个戴美玉领进屋里,见正好徐半仙儿和李桃七都在,趴在徐半仙儿耳边小声的说:
“半仙儿,您还记得吗,她就是我那时跟你提过的,两个戴美玉之一,您给看看,她是不是真的?”
徐半仙儿笑着点头,也不知道心里起没起卦,冲着戴美玉“咯咯”笑道:
“姑娘,打哪来呀?”
戴美玉头一次见到徐半仙儿,见他瘦瘦干干的,还戴着一副大墨镜,有些害怕,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陈晨早就嘱咐大胡子把门堵住了,这一次说啥也不能让她跑了!
她要是真的,那个就是假的,她要是假的,那个戴美玉就是真的,无论真相是什么,今天能有个结论就太好了!
戴美玉感觉到这一屋子人都在盯着她,挨个打量一遍,怯懦的回复说:
“我刚从....春城来的!”
徐半仙儿“哦”一声,点头又问:“你这姑娘生性淳朴,就是遇见不良人了,是不是有人派你来偷东西的呀?”
这可让戴美玉吃了一惊,“你,你咋知道?”
徐半仙儿一手心卦天下无双,“你咋知道?”这四个字,可能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多的话了。
陈晨心急,又俯下身子,蹭到他耳边问:“半仙儿,有结果了吗,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徐半仙儿淡然的说了句,“别着急!”缓缓从衣兜子里掏出一只黄毛红冠的小鸡崽!
记得众人第一次跟徐半仙儿见面的时候,就曾见过那只小鸡一面,而后徐半仙儿就把它揣进兜里,也不喂食不喂水的再没拿出来过,大家都差点忘了那鸡崽,还以为它在冬眠呢!
这火红鸡冠的小鸡十分好看,从口袋里一钻出来,眨了眨眼!
李鸳鸯好像认识,见到鸡崽,可比她的如意碗喜欢多了,凑过去摸了摸,欢喜的笑道:
“老徐,早就听说你在长白山找到了灵鸡,还真有这事儿,咋不早拿出来给我瞧瞧呢!”
徐半仙儿“咯咯”一笑,低头冲着灵鸡说:
“你都睡了几个月了,也该活动活动了,来,你给我看看,眼前这姑娘,到底是不是戴美玉呀?”
徐半仙儿何等高人,而且听李鸳鸯说它叫灵鸡,一定就是什么不世出的神兽啊!
大家屏气凝神,都齐刷刷的盯着它看,想看看这只小鸡崽能有啥神通!
也不知道这灵鸡听不听得懂,不停的摆动脑袋,只盯了一眼戴美玉,就不再看她了。
半晌后,它原地转了一圈,突然扬起脖子,抬起头!
见它动作反常,大胡子兴奋的道:
“嘿,动了动了,它有反应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它身上,想起惨死的张老先生,陈晨握着拳,竟然莫名的紧张起来。
要有结果了吗,灵鸡分辨出真假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就见那小鸡“扑哧”一声。
从它后屁股里,窜出来一滩鸡屎!
第八十一章 背后的敌人
在大家全神贯注的注视下,灵鸡非但没有大显神通,竟然拉了一床的鸡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李鸳鸯反过来后赶紧抽出纸巾把床单擦拭干净!
又气又笑得拍了灵鸡一把骂道:“这小崽子,怎么不干正事呢?”
徐半仙儿也没料到它会搞出这么个局面,多少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又对灵鸡商量:
“行了,解决完个人问题,你该干活了!”
见那只灵鸡还是呆萌的站着不动,大胡子摸了摸他自己的大胡子说:
“老神仙儿,你咋还跟它说上话了,它能听懂吗?”
徐半仙儿怜爱的摸着鸡头道:
“当然听不懂,鸡怎么能听懂人话呢!”
“听不懂你跟它商量什么呢?”
大胡子颇感失望,把胳膊随意的搭在了李桃七肩膀上,反应过来后,又嫌弃的赶紧拿了下去。
徐半仙儿歪着头,慈祥的盯着灵鸡解释说:
“可听不懂不代表不能沟通嘛,我跟它有缘,是彼此通心的,我能算到它想说什么,它也能算到我的意思!”
“这小鸡儿也会算?”大胡子看了看灵鸡,撇了撇嘴:
“老神仙儿,我可是顶佩服你的,但是这一把,可别怪我拆台,这小鸡儿我感觉也就瞅着好看点,看他呆呆的样子,跟我四婶家的下蛋鸡也没啥不一样!”
李桃七终于听不下去了,瞪了大胡子一眼说:
“你懂什么,灵鸡灵鸡,人家名字上有个灵字呢,你呢,你叫大胡子,脸上就只有大胡子!普通家禽怎么能跟它比较,你见过可以不吃不喝一个来月还能活的鸡嘛?”
这点倒是叫人无法反驳的,平时大家在外边住的时候,一般都是陈晨和李桃七一间房,大胡子和徐半仙儿一间房,白天就不用说了,就算夜里,也没见过徐半仙儿喂食过它,甚至一直藏在衣兜里,拿都未曾拿出来过!
“别着急,它可能是睡太久了,还没醒过神儿呢!”徐半仙儿也不在意大胡子的话,说完,继续低头跟灵鸡沟通!
半晌,徐半仙儿终于抬起头来,问李鸳鸯说:
“鸳鸯,你家里有没有玉米粒啊?它说它睡了太久,忽然有点饿了!”
大胡子“嘿”了一声,但看李桃七不是好眼神瞪他,到底没敢抱怨什么。
“有,你等着!”
李鸳鸯说完,走去厨房翻腾半天,捧了一把玉米粒回来,撒在灵鸡跟前。
灵鸡低头猛啄,小东西不大,还挺能吃的,一口一个,一会儿功夫就吃的干净!
大家围了一圈,见它吃也吃了,拉也拉了,也是时候大展神通了!
徐半仙儿指着戴美玉,又郑重问道:“快跟我说说,这姑娘到底是不是戴美玉啊?”
灵鸡也不去看她,还是那副呆傻的模样,大胡子怕李桃七骂他,躲开他窜到陈晨身边问:
“咋样,它说啥了?”
徐半仙儿静静的保持一个姿势半天,就好像真的在听它说话一样,半晌,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陈晨也终于有些着急,抿了抿嘴问:
“半仙儿,有结果了吗?”
徐半仙儿盯着眼前的戴美玉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戴美玉身上。
“那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徐半仙儿也不打哑谜,直截了当的说:“是真的,她是真的戴美玉!”
此言一出,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唯独大胡子不高兴了。
如果眼前这个戴美玉是真的,那可就说明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戴美玉是假的,也一定是残忍杀害张老先生的凶手!
“老神仙,别啊,它刚吃完玉米还没喝水呢,我这去给它端点水来,您在好好问问这小鸡儿!”
徐半仙儿从来不随便开玩笑,摆手道:
“不用了,说的清楚,这姑娘就是戴美玉,钟老头的亲外孙女!”
大胡子傻眼了,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李鸳鸯还挺喜欢大胡子的,拍拍他肩膀,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
戴美玉身份获得认可,她自己也喜出望外!
高兴的转身对陈晨说:“你看,我是真的吧,能把那个毛绒小熊借给我了吗?”
徐半仙儿说她是真的,那他一定就是真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她借熊的目的和用途也不肯说,是被谁偷偷派来的还不知道,要不要把顾人盼的小熊交给他,也是个问题。
徐半仙儿只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多余的话一句没说,陈晨是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扭头去看徐半仙儿,想看他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徐半仙儿对陈晨笑盈盈的欣然点头。
“好!那我就借给你,你什么时候用?”
听得陈晨同意出借,戴美玉安静的脸蛋上也绽开了花!
“我今天就要,可以吗?”
“今天就要?你今天就要走吗?”
戴美玉用力的点头:“对,你要是肯借给我,我现在就回去春城!”
既然选择相信徐半仙儿,那就没有什么可磨叽的,陈晨说到做到,从腰间把小熊解下来交给她说:
“它有点古怪,你一定小心!”
戴美玉接过小熊,兴奋的捧在怀里,“你放心,等我用完就还给你!”
也不知她着什么急,一副分秒必争的样子,看了眼时间说:
“那我就先走了!”
冲大家鞠了一躬,这戴美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完转头就跑出屋外!
见人走了,李鸳鸯好像也意识到什么,问徐半仙儿:
“老徐,你们啥时候出发呀?”
徐半仙儿把灵鸡揣回兜里。
“不能跟的太紧,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走!”
先前还没计划好下一步要去哪里,听说马上出发,聪明的李桃七瞬间猜到了他的意思。
“咱们要跟着戴美玉吗?”
徐半仙儿点头,穿鞋下地,朝着厨房一指:“快吃饭吧,吃完早餐时候就差不多了!”
现在都是自己人,终于可以放心说话了,陈晨担心的问道:
“半仙儿,您知不知道,戴美玉千里迢迢的来借顾人盼的小熊是干什么用?”
徐半仙儿正色道:“对她本身没用,我们只管跟着她走,去会会她身后的人去!”
戴美玉是受人指使来偷熊借熊的,徐半仙儿当时没问,陈晨也就没有多嘴,这个问题本身也很奇怪。
“她背后的人?这毛绒小熊是我才从东魁村里取出来不久的,这事儿只有我们知道啊,戴美玉是受谁指使呢,难道说....”
陈晨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和孙小妍花婶以外,还有人知道13路末班车,知道东魁山东魁村,知道顾家的秘密吗?”
果然言中了!
徐半仙儿较有兴致的说道:
“正是这样!能准确的来这里找到咱们,这说明戴美玉背后,是有高人的,我们偷偷跟着她去看看,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们,这些跟咱们同样关心13路末班车和顾人盼一家的人,会是敌人,不像朋友!”
第八十二章 给戴美玉的情诗
辞别李鸳鸯的时候,两位老人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说话,陈晨看出这点,张罗先和李桃七大胡子去路口车里等着,毕竟几十年没见了,应该给他们一些单独的时间!
知道了真假戴美玉的真相之后,大胡子心里也憋屈啊,出发前特意去超市买了一兜子酒,李桃七也不陪,就叫陈晨开车,自己躲在车后座,一边抹眼泪一边喝闷酒!
“完了,完了完了!”
心里有事情,酒不醉人人自醉,才几口下肚,大胡子就开始了他的失恋感慨。
“你们说我还有啥奔头,陈晨是为了活命,李桃七是想给师傅报仇,徐半仙儿呢,人家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我图了啥?我工作都扔下了,跟你们东奔西走,不是被鬼吓尿,就三天两头跟人打一架,我就想找个对象,结果呢.....”
看出来,戴美玉的事儿,确实给大胡子不小的打击,他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拿起易拉罐,“咕咚咕咚”大口闷了几口。
陈晨也不会安慰人,只是简单的说,“大胡子,这段时间多亏有你,不会让你白忙活,误工油钱,等事情结束了我都给你,或者,你如果现在想自己去哪,也可以的!”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儿,我还能去哪呢,不如跟你们散散心了,还经常有架打,能出出气!”
“咳呀!”大胡子说完又猛干了一口,眼泪巴巴的一挥手,“主要是一想起,我喜欢了这么久的女人是假的,我不甘心呐!”
李桃七没有情爱心思,也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呛声道:
“有什么可顾及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就继续追求也没人拦着你!那个戴美玉虽然身份是假的,总比性别是假的强吧?”
大胡子闻言白了他一眼,“说的简单,张老先生都被她杀了你忘了,这样一个满嘴谎话,心狠手辣的女人,我还怎么爱她?昨晚,我一宿没睡,还做了一首诗呢,你俩想听听不?”
李桃七自然说不想,陈晨也不能驳他面子,于是,大胡子捧着啤酒,忧郁的朗诵起来:
你长发披肩,我胡子连天,
你美丽动人,我真感新鲜,
............
啊.....你那眸子会说话,
哦.....但讲的都是些谎言!
............
我们的心还在彼此系着吗?
不,它们早就各飞去一边!
............
我的眼泪有点咸,
但回忆还是那么甜!
............
大大胡子,稳住稳住,
小小美玉,可笑可笑!
没想到粗糙的大胡子还有这两下子,这如此油腻的打油诗,着实让陈晨愣了半天,又赶紧奉承鼓掌:
“好诗,好诗!”
李桃七听了倒没多言语,眉头一皱,无语的把头歪向一边。
大胡子吟完诗,好像更伤感了,哭的越来越大声。
陈晨往院子里望了一眼,见徐半仙儿和李鸳鸯还在讲话,回头继续安慰他说: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绝望,你忘了当初张老先生就是顾及到咱们安危,才没敢当面揭穿戴美玉的真假身份,也兴许,徐半仙儿今天的话,也掺了水分呢?”
“啊?”大胡子嘴咧了一半,一听这话,忽然兴奋的从椅背上坐直了身子,眼睛溜溜一转,拍了一把大腿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们不都说假戴美玉身体里有邪祟吗,是不是徐半仙儿也考虑到眼前收不了这玩意,才不得已当着她的面,故意颠倒黑白呢?”
李桃七是个严谨的人,直言不讳的说:
“我看不像,如果前辈有心作假,完全可以直接说,就没有拿出灵鸡的必要了!”
大胡子“啧”了一声,好像在责怪李桃七不会说话,反驳道: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戏做全套啊?邪祟那么厉害,不掏出小鸡儿来她能信吗?”
“对呀,我分析的对呀,这么说,我的戴美玉真假未定,我看这事儿,还没拍板钉钉呢?”
大胡子自以为是的自言自语,虽然这么想存在很多漏洞,但见他顿时变的振作起来,陈晨也实在不忍心继续打击他,索性沉默不语,保留意见。
他们正聊着,徐半仙儿终于和李鸳鸯顺利道别回来了。
在副驾驶坐下,陈晨料想他的心情也一定不比刚才的大胡子好到哪去,一时间也略感心酸。
“鸳鸯前辈,还好吗?”
徐半仙儿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没想到隐居半辈子,还是没能逃脱情爱牢笼,他戴着大墨镜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已经极度沙哑了,勉强笑了笑说:
“她没事儿,我们走吧!”
徐半仙儿算出戴美玉已经被人接上了车,刚刚上了高速路,陈晨不敢耽搁,最后往李鸳鸯的小院里望了一眼,赶紧启动车子。
路上,本以为大胡子会盘根问底的追问徐半仙儿真假戴美玉的问题,但他却出人意料的一句没提!
陈晨心里明白,大胡子是心里有数,他不敢问,他害怕,怕徐半仙儿说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做戏,一切都是实话实说,那他心里才刚刚燃起来的那点念想,就彻底没了!
在爱情里,不能太较真,总要学会一点欺骗自己的技巧,不是吗?
不过,大胡子也真是个乐天派,想通之后,把先前的那些阴郁情绪迅速一扫而光,给徐半仙儿递了瓶啤酒,反而开始关怀起了别人的感情生活。
“老神仙,我其实不明白,你跟鸳鸯姐明明感情这么好,年轻时候为啥处着处着就藏起来了呢?”
徐半仙儿没有喝酒,把易拉罐放在一旁,轻松的说:
“我当年泄露天机,降下来一道天雷,把我眼睛都劈瞎了,一个瞎子,还能配得上谁呢?”
大胡子“哎呦”一声,也颇感惋惜,难受的回头盯着小院感叹道:“可是,鸳鸯姐等了你一辈子,也没再嫁啊....”
车里人都不说话了。陈晨心里难受,也暗自发誓,等事情结束后,一定要亲自把徐半仙儿送回这里,让他们二老好好的在一起,安度晚年吧!
............................
不知道戴美玉上了谁的车,他们连夜赶路,一刻也不休息,好像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样。
但有徐半仙儿这个超级雷达在,无论他们速度快慢,如何掩人耳目,走多少小路,穿多少胡同,都不可能躲开陈晨的跟踪。
走了整整一宿,终于回去春城,但在入城闸口处,徐半仙儿突然算出不对劲!
那些匆忙赶路的人,竟然不走了!
陈晨也把车子离他们老远的在路边停下,那伙人不知道有什么算计,竟然原地待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既没人下过车,也没有人前来接应,重要的是,他们停下的位置古怪,很明显是故意的!
既然戴美玉能轻而易举找到陈晨,索要小熊,说明他们那边也不白给。
徐半仙儿算了一下,果然发现,戴美玉一伙是知道他们在后面一路跟踪了!
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陈晨怀疑对面是不是也有人和徐半仙儿一样能掐会算的角色,但很快被否定了!
徐半仙儿说,如果真有两个人在彼此掐算,对方一定会感应到,而且功力更强的那一位,会压制弱者,让他算不出来!
当今世上,算人算事徐半仙儿首屈一指,不可能再有人高的过他,可是对面究竟是怎么察觉到的呢?
徐半仙儿考虑了好久,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发现了端倪所在,深沉的说道:
“问题,就出现在车里,我们这几个人的身上!”
陈晨一听这话,有些不理解了,问题在自己人身上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李桃七还是大胡子,给对方泄了密吗?
第八十三章 跟踪
听了徐半仙儿的话,搞的大家人心惶惶!
李桃七首先怀疑的就是身边的这个大胡子!
大胡子见他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瞪眼道:
“嘿,又不是我干的,你这么看我干嘛呀?”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往前探了探身子,去拍陈晨肩膀:
“对了兄弟,你得好好想想,能不能是昨晚上人家给你点甜头,你就自己说漏嘴了呢?”
陈晨无奈的挠了挠头。
“别扯没用的,我昨晚上什么都没跟她聊!”
徐半仙儿见大家彼此猜忌,沉吟道:
“我的意思其实是说,你们各自检查一下,看看会不会是身上有什么东西?”
闻言,三兄弟赶紧热火朝天的脱衣服,大胡子的动作最快,没一会功夫就脱剩内裤了,突然见他捂着屁股尖叫一声。
“哎呀我....你们快帮忙看看,我这后边是有啥粘着,拽也拽不下来呢!”
大家闻声看去,见得一只黑色甲虫,老老实实的趴在他屁股上!
这虫子有拇指大小,触角很短,虫腿带勾,李桃七嫌弃大胡子不肯动手帮忙,还是陈晨从驾驶室绕到后座,废了好大劲,才把虫子取下来!
拿在手里瞧了瞧,陈晨疑惑道:
“这什么虫子啊,长的像是我老家的天牛,不过,大冬天的它活不成啊?”
徐半仙儿听陈晨大概描述一下,顿时有了思量,释然笑道:
“它可不是什么天牛,也不是咱们东北能够见到,它是云南的一种叫流马尸的蛊虫!”
“蛊虫?”
李桃七见多识广,对此好像也闻所未闻,看了眼这只像死了
一样的虫子问: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呢,是戴美玉放的?”
徐半仙儿点头,“一定是她放的呀,这些天的外来人只有这个姑娘,这流马尸都是成对的,无毒无害,即便在云南也是很少见的虫子,懂蛊的人,可以把母虫放在任意地方,根据手里公虫的反应,就能大概推测到母虫方向位置!”
大胡子恍然大悟,“这,难道说,戴美玉他们是因为这只虫子,才察觉到我们跟踪的?”
见徐半仙儿肯定,大胡子想了想又有些气愤。
“嘿,我就说这姑娘有问题吧?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她明明又跟陈晨待的时间最久,为啥偏偏把虫子放我身上了?”
徐半仙儿忍不住笑起来,半晌才说:“可能她觉得你皮糙肉厚,也是几个人里最愚钝的,放在你身上,最不容易发现吧!”
“这.....”
要是别人这么说,大胡子就直接骂人了,但偏偏说这话的是徐半仙儿,他尴尬的噎了半天,竟然无法反驳,只是无奈道:
“晦气,那赶紧扔了它吧!”
陈晨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我看不能扔,我们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如果突然扔了虫子,他们应该会立刻察觉端倪!”
大胡子挠了挠屁股问。
“扔也不能扔,留着还会被发现,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要我看,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这虫子留在车里,咱们继续往前走,等超过他们之后,分出一个人来,带着虫子拐去另一个方向迷惑他们,剩下人继续跟着,等进了城查到他们老窝再联系!”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徐半仙儿和李桃七也都同意,大胡子见陈晨一直瞥着自己,不安的问:
“行倒是行,那由谁来带着虫子单独走呢?”
“当然还得是你!”陈晨果断说道,不留给他一点拒绝机会。
“这虫子粘你屁股上一天了,都跟你混熟了,如果跟着别人,出现问题怎么办?”
见徐半仙儿也点头,大胡子即使万般不同意,但还是委屈巴巴的答应下来。
商量好对策之,陈晨驾驶车子继续往前开,半个多小时后,果然在入城口的位置,见到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靠在路边!
大家在车内端坐如常,等与他们擦车而过的时候,陈晨装作无意的往对面瞥了一眼。
司机是个强壮的汉子,在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阴着脸,满脸褶皱的老头!
两伙人一瞬间对望而过,陈晨继续往前开,等拉开足够距离,也确认他们没有跟过来后,才停下车子。
大胡子嫌弃的把流马尸虫装进一个塑料袋里,下车之后,随便打了个出租,沿着城里兜风去了。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后,徐半仙儿终于算到戴美玉他们启动车子继续前进了!
上钩了!
对于春城,陈晨还是比较熟悉的,徐半仙儿只大概说了他们行驶方向,就能知道是哪条街,哪条路!
也不着急,等他们进了市区不再移动以后,陈晨才依照徐半仙儿的提示,开车偷偷过去。
戴美玉一行人在卫星路附近下车,那里是本市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原来,除了戴美玉,前排的司机和阴脸老头以外,后座还跟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大风衣被人簇拥在中间,看不见模样!
眼瞅她们一行下车之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一家宾馆,着急赶了一宿的路,好像是去休息了!
为了方便,陈晨特意住在他们楼层对面,一晃十来个小时过去。
直等到将近十一点钟,夜深人静的时候,戴美玉才抱着小熊,走出宾馆大门!
随她一起出来的,变成了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在楼下商量些什么,最后竟然三人分别去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研究一会后,陈晨一伙也决定分头跟踪,他跟着戴美玉,徐半仙儿跟那阴脸老头,李桃七负责跟踪那位司机!
戴美玉先是打车,又是步行,陈晨哈着寒气始终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不知怎么了,戴美玉突然加快速度,陈晨刚要小跑跟上,忽然从拐角位置,伸出来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他!
“小沉,还真是你啊!”
这吓了陈晨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雪糕厂里曾经的同事,张翠萍!
她嗓门极大,陈晨慌忙的往前去看,却已经不见戴美玉的人了!
第八十三章 同事聚餐
记得很久之前,陈晨被魏老太欺骗,在丰尧村跟踪13路末班车上高矮兄弟的时候,就曾被被张翠萍打扰,如今跟踪戴美玉她又出现了,简直烦人!
陈晨怕跟丢人,甩开她的手就要走,张翠萍见状又赶紧拉住他,不高兴的说:
“哎?小陈,你咋还要跑,你不认识我了?”
被她这一嗓子,一耽搁,戴美玉想追都难了!
眼见功亏一篑,陈晨难受的叹了口气。
“翠萍姐,你怎么在这呢?”
张翠萍一撒手,不屑的白了她一眼说:
“又说这话,我怎么不能在这了,我在后面便利店上班啊!”
陈晨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身后不远处,果然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你呢?自打雪糕厂没了,你在哪工作呢?”
戴美玉也跟丢了,现在倒也没什么可着急的,陈晨泄了口气。
“我还没有工作,一直在处理自己的私事儿!”
张翠萍“哦”了一声,“那你事儿还挺多的,没跟孙那对和牛骏联系?”
她问一句,陈晨就答一句:
“才刚回来,没空出时间呢!”
“什么没时间,这不都是借口吗,你说咱们当同事那段时间相处的多高兴啊,厂里人都挺朴实,除了孙那对就没有投机耍滑的,你手机号没换吧,这样!明天晚上我张罗,咱们聚一聚!”
眼下自己的麻烦事还没解决,陈晨实在没有兴致聚会,才要张嘴拒绝,张翠萍一抬手:
“别学那样,我也不找外人,就咱们几个相处好的,就这么定了!”
说完,回去墙角推来一辆自行车,骑着车子走了。
陈晨搓了搓手,给李桃七发去消息,结果发现大家的结局都一样,竟然全部跟丢了!
方便起见,叫上大胡子,几个人还是在卫星路的宾馆碰了个头。
陈晨把突然冒出来张翠萍搅局的意外和大家讲了,至于李桃七跟丢司机是因为他坐的车突然爆胎了!
要说他们两个都还有情可原,就连徐半仙儿竟然也着了道,这就让人很迷惑了。
问及原因,徐半仙儿直言爽语,也不多加修饰:
“那阴脸老头最后进了一栋烂尾楼,我看里面阴气太盛,挺害怕的,就回来了!”
同样的话,出现在不同人的嘴里,那就是不同的待遇,这话要是大胡子说,肯定是要挨骂落埋怨的,但出现在徐半仙儿嘴里,大家还都觉得,恩,果然是高人,量力而行,真有大智慧!
陈晨不禁感叹:
“人跟丢了,也不知道他们有啥算计?”
李桃七倚在窗口,问徐半仙儿:
“戴美玉现在在哪,您能算到吗?”
徐半仙儿点头。
“他们的行踪对于我来讲不算秘密,我现在感兴趣的,倒是那个阴脸老头,我怀疑,大胡子屁股上的那条虫子,就是他交给戴美玉的!”
陈晨闻言问大胡子:“对了,那条虫子,你最后怎么处理了?”
大胡子得意的把手伸进兜里,掏出火机道:“火葬!”
徐半仙儿对大胡子的做法表达肯定,沉吟道:
“对了,大胡子,明天你得跟我单独走一趟!去那烂尾楼看看!”
大胡子前秒还挺高兴,这一听不安的问:“就咱俩?”
“对呀,就咱俩,李桃七气场阴柔,陈晨经常见鬼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也就咱们俩合适!”
大胡子知道徐半仙儿的优点和弱点,算卦他是一绝,但要真遇见个邪祟啥的,还没有李桃七厉害呢,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陈晨见状,劝道:
“你放心,我们也不闲着,明天老同事聚会,我打算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问问关志中和钟老头的事儿,没准有啥线索,还能还你戴美玉清白呢!”
大胡子一听又高兴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时间也不早了,商量完这些,大家就各自睡下。
天亮之后,大胡子和徐半仙儿早早出发,陈晨本来想带上李桃七一起去参加聚会,但他也很久没有回来,突然有事儿,中途走了!
陈晨难得清闲,一个人在宾馆待了一天,直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才接到张翠萍的电话。
聚会的地点,选择在了比较偏僻的一条街上,一个叫萍乡大厨的饭店。
位置虽然不好,但饭店里很热闹,等陈晨到达那里的时候,人也差不多齐了,张翠萍把陈晨迎进来。
包房里,许久未见的好多同事都在,自然少不了牛骏和孙那对!
见陈晨出现,孙那对不但主动起身,还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都多久没见过了,你瘦了!”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虽然找到新工作已经不用夜里顶着寒风通勤上班了,但两个脸蛋仍旧红彤彤的。
牛骏跟陈晨也好久没有连络,三个人坐在一起。这一桌同事男男女女说起以前雪糕厂上班的奇闻趣事儿,常引得一阵阵哄堂大笑!
自从上了13路末班车以来,这几个月里,陈晨一直都处在紧绷的状态里,今天难得放松一下,真的心情大好!
共饮几圈之后,大家逐渐开始小范围的聊天,陈晨跟孙娜对牛骏推杯换盏,没少喝酒,没少回忆,说着说着,正巧提到了副厂长关志中。
陈晨借着话茬问道:“说真的,雪糕厂大火之后,也不见有关志中的家人出现,你们一直待在市里,后来听没听说有关于他家里的情况?”
牛骏夹着菜,摇头道:“你怎么还突然提到他了呢?老孙,你听说过吗?”
孙那对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寡妇关爱大使,他人都没了,谁关心他家里事儿啊?”
说完看着陈晨打趣道:
“对了,那时候啊,你小子不天天都说自己坐停运的末班车吗?咋地,你这几个月都在外地,现在回来了,不再去那条道上坐两趟回忆回忆?”
陈晨哭笑不得,端起酒杯跟他们两个碰了一口。
放下酒杯,牛骏也突然关心起来,问道:
“对了兄弟,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说你在车上碰见谁来着?你把那些事儿,再仔细说说!”
这事儿陈晨只跟牛骏一个人说过,现在一大桌子同事都在场,也不知道他为啥提起这茬,陈晨转移话题道:
“没啥好提的,大晚上,说这些鬼故事干啥!”
见陈晨不肯说,孙那对也来了兴趣,手肘拄在桌角上问:
“今天高兴,就说说呗,当时车上那小女孩跟你说啥了?”
孙那对这一句话,顿时让陈晨的酒都醒了一半!
车上遇见顾人盼的事儿,他怎么知道?难道是牛骏现在跟他关系不错,和他提过吗?
见他俩都一副渴望的表情盯着自己,陈晨有些为难。
“真没说什么,后来我离开了,就见不到她了?”
孙那对又紧追不舍的问:
“真的再没见过了?”
陈晨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觉得孙那对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在其他地方也会坐车一样。
“咳,别说这个了,没啥意思!”
刚想把话题打岔过去,牛骏又问:
“对了,还有总去厂里来找你的那条大黑狗呢?你说,它和车上那小女孩有没有啥关系?”
孙那对莫名其妙也就算了,就连跟自己相处最好的牛骏也开始犯糊涂,问这一些不避讳人的话,陈晨感觉现场的气氛忽然变的有些奇怪!
正巧这个时候,陈晨手机响了,他借着这茬,故作轻松的笑道:
“你俩先吃,我接个电话!”
掏出手机瞄到屏幕的那一瞬间,忽然吓出他一身冷汗!
竟然是牛骏打来的?!
抬头一看,牛骏现在就坐在他身边夹菜,根本就没有动作啊!
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陈晨眼睛盯着牛骏,还是缓缓接了电话。
“兄弟呀!!”
电话那头,传来牛骏高亢的声音。
陈晨后背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一层,他绝对听不错,电话里确实是牛骏。
“好久没联系了,最近咋样啊?”
听他说话状态应该是喝了酒,旁边的牛骏一直盯着陈晨,笑着问:
“谁呀?”
陈晨扫了一眼这一桌子的同事,心脏开始止不住的狂跳起来,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经意的解释:
“一个朋友!”
说完,他又对电话那头问:“你在干嘛呢,怎么还突然想起我了?”
电话里,牛骏哈哈一笑,“我喝酒呢,突然聊起你了,你猜,谁在我身边呢?”
“谁呀?你跟谁喝呢?”
牛骏哈哈哈的又是一顿笑,把电话交给了别人。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晨,还记得我不,我是孙强呀,你啥时候回来,咋们哥三聚聚!”
陈晨绝望的“哦”了一声,正巧这个时候,坐在他左边的孙那对,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口菜,盯着他笑着说:
“尝尝,这牛肉很嫩!”
第八十四章 第三名乘客
出现问题了!!
电话里绝对是牛骏和孙那对,电话外的身边,也是牛骏和孙那对。
竟然凭空出现了两套一样的人,陈晨一直在提醒自己冷静,但也真是忍不住的冒冷汗。
他怕身边的牛骏听出来,随便应付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见陈晨发呆,孙那对指了指自己刚夹的牛肉,说道:
“吃啊,你倒是吃啊!”
盯着碗里的牛肉,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还有围着一圈熟悉的同事们,陈晨感觉到心底发寒!!
他们到底是谁呀,是人吗?
张罗这场聚会的张翠萍坐在陈晨的正对面,似乎也看出他脸色有了变化,笑着问:
“怎么了,你接完电话整个人魂都没了是的?”
“没事儿,就是一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了!”
张翠萍一听,举起酒杯,“吃不下就喝酒呗!”
“来,喝酒!”
怪不得今天的牛骏和孙那对十分反常,陈晨倒吸一口凉气,强提心神跟大家碰了一个!
一杯啤酒下肚以后,孙那对竟然还继续围绕末班车说话:
“对了对了,说起你坐的末班车,我可听说一个鬼故事啊!”
这话叫大家都听到了。一桌人停止了闲谈,全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孙那对,孙那对满足的打了一个酒嗝,说:
“临城有一趟恐怖的13路末班车,你们听说过没?”
“哎?我好像听说过,据说是好几年前的真事儿呢?”
“是啊,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好像说的是一个司机,开车见鬼的事情!”
.....................
这13路末班车七年前在邻省确有其事,但出名只在当地,眼下这群面容熟悉的同事竟然一股脑的都听说过了。
陈晨心里暗骂道:
“他妈的,什么同事聚餐,敢情今天除了我一个正常人,包括那张翠萍在内,都是个圈套!”
来都已经来了,就算现在要走,估计他们也不会轻易放人!
料想他们前前后后围绕13路末班车念叨个没完,不就是想套话吗,好,就说给你们听!
一阵心里活动之后,陈晨又起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直接灌了半瓶给自己壮胆,“啪”的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拍,提高嗓门说道:
“好,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我坐车那趟末班车的事儿!”
都以为陈晨喝高了,“哗啦啦”的掌声响起来,这一桌子假同事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陈晨,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你们也都知道,我当时就坐末班车上班,其实,我当时坐的那趟末班车,就是你们说的,邻省那辆臭名昭著的13路末班车!”
“啊?”
“我的天呐!”
“快给我们讲讲,你在车上都看见什么了,好想听啊!”
................
当时陈晨说自己坐末班车,全厂除了牛骏以外都不相信,背地里全在骂他缺心眼,好家伙,如今竟然都一股脑的感兴趣,就差没嘤嘤嘤了!
简直假的不能再假!
“孙那对说的对,我在车上确实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扎着双马尾,背着一个小书包,挺吓人的!”
“吓人,怎么吓人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陈晨眼珠一转,开始现场直编!
“她说,她跟她爸爸妈妈走散了,想让我帮忙找到他们,真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啊!”
孙那对眼睛发光,问道:“快说说,她们家怎么不幸了?”
“咳!”陈晨佯装伤感的叹了口气。
“她说她妈妈出轨了隔壁的王老五,爸爸总打妈妈,妈妈受不了家庭暴力,就离家出走了!”
“啊?”牛骏觉得离谱,疑惑一声,问道:“真是这么说的?然后呢?”
“然后....”陈晨想了想,“然后她爸爸就去带她去做亲子鉴定,果然发现,她竟然是亲生的!”
“误会她妈了?”
“误会了,搞误会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她爸爸就把她妈接回来了,又磕头又道歉的继续过日子,没多多久,她爸又忽然发现王老五其实是个大夫,怀疑当时的亲自鉴定作假了!”
“小女孩又不是他亲生的?”
“挺惨一男的!”
“是挺惨的,就又把她妈妈给打跑了,结果又过了一段时间,王老五亲自登上家门跟他说,其实他喜欢男的,跟她妈妈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掩人耳目!”
“.............”
顾家凶宅的故事,经过陈晨的一番曲折改变,变成了一部全新的家庭伦理剧,大家听完全愣了,半天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张翠萍打破僵局问道:
“这怎么听着有点扯淡呢?这是那小姑娘跟你说的?”
陈晨正色道:
“她叫顾人盼,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当然,这是她们一家生前的故事,一家人死后,小女孩无依无靠,就拜托我,找回她的爸爸妈妈!”
张翠萍半信半疑,又问:“对了,那时候经常来公司的大黑狗呢,她老找你干什么?”
“它找我......”陈晨组织一下语言,“这只狗从小在顾家长大,她说这只狗,能找到她的妈妈!”
“原来是这样!”张翠萍叨咕一句后,又张罗喝酒。
陈晨也有些喝多了,虽然不知道这一包间的假同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借着酒劲,编起故事来倒也不那么害怕了!
又胡扯了老半天,张翠萍也听的差不多了,见时间不早,陈晨才主动说喝不动了,要回家睡觉。
果然,大家听了故事,都没再为难他,跟牛骏和孙那对打了招呼后,软着腿,走出了这个恐怖的包间!!
出去之后,陈晨直奔昨天和张翠萍见面的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向值班的店员一打听,果然,张翠萍根本就没在这里工作!!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在跟踪戴美玉的时候,张翠萍的突然出现,完全就是有意的!
可是张翠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她和戴美玉有些关系?
陈晨目前还想不通这些,回去宾馆,见李桃七已经回来了,遂把今晚的经历给他学了一遍。
李桃七阴着脸安静的听完,半晌,说了一番非常吓人的推测!
“我今天一直在想戴美玉借走小熊的动机,你说,她既然也知道顾家的事儿,从你这里借走小熊,是不是想偷偷交给顾人盼呢?”
陈晨脑袋“嗡”的一声。
其实,的确有这个嫌疑啊!
不过顾人盼只会出现在13路末班车上,戴美玉怎么会见到她呢?
答案只有一个!!
戴美玉,跟陈晨和孙小妍一样,她也是13路末班车的乘客!!
虽然还只是个不成熟的推测,但却很有可能,顾人盼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搞清楚,那只会杀人的邪恶小熊,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么早的交给她!
陈晨和李桃七都很着急,想等徐半仙儿和大胡子回来,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大胡子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徐半仙儿被人抓走了!!
第八十五章 人头
(注意:我把上一章结尾改了一下,大胡子传来的消息,不是徐半仙儿被抓了,改成徐半仙儿死了!)
一段诡异的聚会,已经让陈晨精疲力竭,如今又听到大胡子传来这个噩耗,陈晨人差点晕了过去。
电话里大胡子不停的哭:
“死了,徐半仙儿死了!”
死了?!
徐半仙儿神机妙算,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李桃七眉头紧锁也凑到电话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胡子慌张道:
“楼里,那烂尾楼四层不对劲....”
陈晨担心的问:“你们是遇到那位阴脸老头了么?”
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大胡子紧张过度,说话磕磕巴巴,已经不能很好的表达了。
李桃七着急的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老神仙要到四楼看看,但这里很黑,我俩走散了,一直没有找见他,就在刚才,从棚顶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砸了我一下,电筒一照,是,是....”
大胡子又开始哽咽起来,半晌,呼吸急促的说:
“是老神仙的人头哇!!”
李桃七和陈晨瞬间都懵了!!
陈晨觉得不对劲,忙问:
“四楼既然那么黑,你确定看清了吗?”
大胡子突然压低声音,好像怕被谁听到一样,肯定的说:
“我绝对看清了,那就是老神仙本人,他没有眼睛,从他脖子根淌出来的血,都流进他眼窝子里了!!”
听到徐半仙儿这副惨状,陈晨不由得心头一颤!
想来,他帮助自己克服了无数苦难,没想到才刚刚拜别李鸳鸯,就遭了这等大难吗!!
李桃七平日里是最敬重徐半仙儿的,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想了想,还是难以接受的说:
“徐半仙儿能知人生死,断天地命运,他自己如果有此大劫,不会事先没有察觉,你先别慌!”
大胡子在不停的抽搐:
“不是没有察觉吧,你忘了,他昨天还跟咱们说那废楼里阴气盛,连他见了都害怕呢?这里太邪门了,地上全是碎肉,老神仙真的死了!”
陈晨思绪乱作一团,哑着嗓子问道:
“那你现在在哪?”
大胡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言语中透漏着绝望:
“我还在这层呢,这里太黑了,我的电筒坏掉了,什么也看不见,我找不到下楼的路了,我出不去了,我也完了....”
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一定十分危急,陈晨转念一想,其实,眼见也未必如实,自己刚刚参加的同事聚餐,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刚想叫他镇定,忽然听得大胡子在电话那头,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接着,是一阵细碎的“咯咯”声。
那声音不大不小,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骨头一样,瘆人心脾!
再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大胡子彻底没了消息!
陈晨和李桃七对视一眼,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下楼驱车。
这通电话来的简直是晴天霹雳,谁能相信,他们才彼此分开短短的几个小时,徐半仙儿遇害,大胡子也生死未卜!
陈晨和李桃七虽然对徐半仙儿的能力有足够的信任,一直往好的一面想,但难免心里还是紧紧的揪着!
到达烂尾楼的时候天还没亮,即便再迫切的想要进楼救人,他们还是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和克制。
如果大胡子说的是真的,连徐半仙儿都惨遭算计,那他们两个进去也是送死,如果大胡子说的还不是真相,一切倒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且李桃七到这一看,这烂尾楼果然阴气森森,不是善地!
无论怎样,眼下情况,都不是他们两个能够解决的,只能请高人帮忙,可是这个节骨眼,能找谁呢?
李桃七在龙虎山倒是还有师叔师伯之类的,但一来龙虎山太远,来回一趟根本来不及,二来,他师傅道云,就曾命丧山下,再去求人,实在是强人所难!
想着想着,陈晨灵光一现,还真在脑海里搜索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孙小妍身边,那个脸颊上有枚刺青的花婶!!
那人虽然性格十分不友好,但在如今徐半仙儿和大胡子的生死大事上,无论她肯不肯帮忙,总得求她试试!
没想到结果出人意料的顺利,她们二人也恰好距离春城不远,听到陈晨的请求,那个咄咄逼人的花婶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答应过来帮忙!
花婶嘱咐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大概上午就能赶到!
怕生变故,陈晨和李桃七守在楼前不远的雪沟里,一夜没有合眼!
烂尾楼也安静的恐怖,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天亮之后,才有一辆面包车开进院子里,从上跳下两个人,左右各一边,拖下来好几个麻袋!
不知道那麻袋里装了什么东西,像个活人一样不停的乱窜!
那两人前后多次进楼把麻袋抬了进去,见此一幕,陈晨想起曾经见到的“活财神”,和大胡子昨晚电话里的“咯咯”怪响,疑惑的问李桃七:
“你说,他们能不能是在四楼里养了什么东西啊?”
李桃七一向谨慎,仔细端详一阵后,也担忧的点头道:
“有这个可能!”
楼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陈晨一直控制自己不要乱想,只盼花婶能够快些赶到!
没多时候,那些人卸完了东西就开车走了,也没留什么人看守,好像完全不怕有人进去一样。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花婶终于到了,李桃七去接应,留下陈晨继续守着。
他才离开不久,忽然见得,自东边走过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人。
这两人站在楼下对烂尾楼指指点点,随后还从公文包里掏出图纸比划起来,看样子,像是施工方的!
眼瞅着他们研究半晌之后就要进楼,陈晨再也不能坐视不理,赶紧从远处雪沟里爬出来,跑到他们面前拦住去路!
突然冒出个人,把他们也吓了一跳。
硬拦着不是办法,总得解释一下,陈晨想了想说:
“这楼里藏了不少野狗,你们现在还不能进!”
俩人疑惑的互相望了一眼,那为首的梳着中分头,挺着大肚子,一看就是个领导,打量陈晨一眼问:
“你是谁呀?”
陈晨还在想办法尽力劝阻:
“我是谁不重要,楼里东西很危险,你们再等等吧,一会就会有人来清理!”
那领导闻言一愣。
“我上周还来过呢,啥都没有,什么野狗不野狗的,你是不是上一任施工方的啊,这项目已经交给我们公司了,你们啊,就别惦记了!”
说完,一把推开陈晨,跟着助手踏进楼门!
陈晨心里暗骂:
“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好人不好当啊!”
但毕竟是两条人命,而且楼上养了什么还不知道,在花婶到达之前,他们这么贸然闯进去实在容易坏事儿,四楼决定不能进!
想罢,也赶紧跟了进去!
说来也怪,那领导前面几层看都不看,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四楼冲!
眼瞅着就要阻拦不住,陈晨只能来硬的,三个人瞬间扭打到一起!!
正乱着,楼上忽然传来怪响!!
“咯咯,咯咯”
那一阵阵的细密声音瘆人骨髓,跟昨晚电话里一样,像是什么东西在啃噬着血肉骨头,陈晨想来,它们应该是在吃那些人抬进来的活物吧?
领导也听见了,停了手,抬头往楼上瞥了一眼,不屑的问:
“你到底是干嘛的,咋就说啥都不让我上楼啊,我看楼上不是有野狗,是他妈的被你当养殖场了吧?”
说完,他叫助手拦着陈晨,自己猛的往前一窜,再也拉扯不住,窜进四层里了。
陈晨暗叫不好,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人才刚消失,就这么几秒钟!
忽然“咕噜噜”的从楼梯口滚下来一个圆形的东西,等它滚到陈晨脚下一看,顿时吓的六神无主!!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哇!
不知道他生前看到了什么,此刻瞪着不干的眼睛,张着恐惧的嘴巴,一副痛苦的表情!
而且这颗人头还不是别人!
也不是刚才的上楼领导!
正是跟徐半仙儿一起失踪了的一夜的,大胡子!!
第八十六章 进餐对象
看见大胡子的人头,陈晨整个人抖个哆嗦!!
那领导的小助手,更是吓的把公文包一扔转头想跑,但由于太过慌张右脚崴了一下,整个人直接从四楼楼梯滚下去,脑袋磕在了墙壁上,溅出了一滩鲜血,惨死当场!
大胡子昨晚才刚通知了徐半仙儿的死讯,没想到今天就落了个同样的结局!
盯着大胡子的人头,他往日高大粗鲁的形象顿时浮现,好像就连他平时的错句,油腻的情诗也都变的优秀起来!
大胡子和徐半仙儿都死了吗?
那一瞬间,陈晨怒不可遏,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报仇!
他握紧拳头,抬腿往楼上迈步!
“砰!”
“砰!”
沉重的脚步声在大楼里来回荡漾,眼瞅着就要迈上楼去,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喊!
“陈晨,别上去!!”
他猛的一缓神,拄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是李桃七的声音!
“连大胡子也死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杀了楼上的畜生!”
陈晨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心中怒火可见一斑!
花婶也到了,她站在三楼掐着腰,不紧不慢的问道:
“呦,你咋知道大胡子死了?”
听她说话轻佻,感情淡漠,陈晨有些不悦。
“地上的人头你看不到吗?”
花婶“哦”了一声。
“大胡子死的好,大胡子死的妙啊!只不过我咋没看到他的人头,你指给我看看?”
请花婶过来是帮忙的,眼下她说话极尽讽刺,惹得陈晨很不高兴:
“就在这呢,你自己不会看.....”
说着回头一瞄,奇怪了,大胡子的那颗人头不见了!
陈晨转身看了一圈,四周竟然空空如也,除了尘土和脚印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儿,人头竟然自己跑了?
忽然间,楼上又响起了那让人不安的咀嚼声。
“咯咯...咯咯”
花婶见陈晨傻眼,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傻小子,搁那瞅什么呢,赶紧下来吧,要不然,我们一会也得见你人头!”
陈晨感到神智恍惚,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逐渐恢复了理智,赶紧随李桃七和花婶一同出去了。
见外面没人,低声问道,“孙小妍没和你一起来吗?”
花婶仰着头,警惕的瞥了他一眼:“小妍还有事儿,咋,想她了?”
陈晨被问的老脸一红,赶忙转移话题说:
“刚才大脑突然不受控制,不过,我确实亲眼见到了大胡子的人头从楼上滚到我脚下,他睁着眼睛,七窍流血,死的很惨!”
花婶仔细端详这座四层废楼,有意无意的又冒出来一句怪话:
“惨就对咯!”
李桃七安慰道,“路上,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花婶说了,有她在,就不用担心了!”
虽然如此,陈晨还是想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
“花婶,刚才大胡子的人头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我相信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觉得徐半仙儿和大胡子到底死没死?”
花婶端详够了,拍了拍陈晨肩膀:
“听说,你昨晚跟一群假同事聚了顿餐?我接下来要做一些准备,你有时间就回去那家餐馆看看就明白了!”
花婶说完就走,陈晨着急解开心中疑惑,没跟他们一起回去,赶紧掉头,去昨晚的那家饭店。
..........................
萍乡大厨。
店里人声鼎沸,生意很好,服务员忙前忙后,吧台里站着一位个子不高的美女,她妆容精致,低头盘算着账目,见到陈晨进门,明显怔了一下。
又见他直奔包房而去,赶忙伸手呼喊:
“喂,有客人在里面吃饭呢!”
陈晨记得她昨晚也在,转身走去吧台。
“我昨天来过,你还记得我吗?”
姑娘低头继续盘算账目,小声说,“咋不记得呢,就两个人,还定个包房,你有事儿啊?”
俩个人?
陈晨觉得有点意思了,又问:
“除了我,你还看见谁了?”
她诧异的瞥了陈晨一眼,打趣道:
“大哥你是回来灭口的?”
陈晨也跟着笑笑,脑筋急转:
“我昨晚上是喝完一顿来的,有点兴奋,别见怪!”
“是啊,你们两个人吃出了一屋子人的效果,真挺热闹!”
想了想,陈晨又问:“就我们两个人,你咋还给开包间了?”
收银员把手中本甩在一边,盯着他说:
“架不住那大姐提着大嗓门软磨硬泡啊,不过我也挺奇怪的,你们俩点了一桌子菜,结果竟然都吃完了?是怎么做到的?”
陈晨闻言一愣。
能够确定的是,她提到的大嗓门,应该就是张翠萍了!
看来昨晚吃饭,果真只有他和张翠萍两个人!
不过记得当时,接了牛骏电话之后,自己就没再动过一口饭菜,张翠萍再能吃,也不可能那么离谱,菜是怎么见底的呢?
“我当时先走一步,都吃完啦,不可能吧?”
“不可能?”姑娘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盘子舔的,比刷的都干净,我干餐饮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昨晚一屋子“同事们”推杯换盏,那牛骏和孙那对也不断的跟自己殷勤叙旧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可是这还没到农历十五,怎么就撞鬼了呢?
最重要的是,这些鬼同事都是张翠萍张罗来的,她又始终跟自己处在同一个频道里,这就很奇怪了!
陈晨脑筋一转,说道:
“我昨晚酒喝多了,手表丢了,你们没发现吗?”
姑娘认真的摇头,“还真没有,可能掉在外边了吧,我们员工素质很好的,你丢的就是劳力士,也不会贪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陈晨无赖的把胳膊拄在吧台,强势的说:
“我记得包房角落有个摄像头,你赶紧给我看看监控!”
姑娘白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有病”,极不耐烦的
打开电脑,搜索昨晚他们包房的视频!
没成想,调出画面后,吓的她往后急窜,把鼠标都扔了!!
陈晨见状赶紧绕进吧台去看!
电脑视频中,包房里的一桌子饭菜已经上的齐全,张翠萍冷着脸一个人走进房间,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半晌后,她打开系口,竟然从里面爬出来一堆虫子!!
那些虫子个头肥大,像长蛆一样的柔软肚子上,长满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细腿!
它们爬的满桌子都是,张着钳口,钻进菜盘里觅食!
看到这里,陈晨的胃肠已经开始不安的翻江倒海了!
视频往前推,时间来到陈晨出现的时候,张翠萍忽然变成笑脸,出门迎他进来,眼瞧着自己当时傻傻的朝着空气拥抱了一下,然后又向满桌子的肉虫招手!
落座之后,他和张翠萍举着酒杯,多次跟虫子敬酒,哪有什么牛骏和孙那对,在他座位两边,也只不过是两只恶心的肉虫,在自己的胳膊处爬上爬下!
看到这,陈晨恍然大悟!!
脸色惨白的再往后推进视频进度!
时间来到他接了电话之后,陈晨给一屋子“同事”讲完了编造的顾家故事,就离开了。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那些虫子就彻底放飞自我,全部钻进菜盘子里开始大饱口福!
不一会儿功夫,它们就把那满满的一桌子饭菜吃的残渣都不剩!
最后,那张翠萍淡定的把虫子重新装好,扬长而去!
第八十七章 虫雨
看到视频里的内容之后,陈晨傻了眼!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昨晚上自己是跟一桌虫子吃的饭!
特别看到那肉虫子蠕动着身体爬进菜品,而自己还曾津津有味的夹食,不由的一阵恶心!
也终于领会了花婶让他来这里的目的!
了解这些之后,陈晨特意去买了一根电棍,联系李桃七说,他们正在花鸟鱼市,叫他开车过去接应。
等到了那里发现,花婶已经买遍了整条街的黄鹂鸟,足足有三五十只!
这叽叽喳喳的小鸟没个消停的时候,扰的人心烦意乱!
花婶上了车,见陈晨神态自若,“哼”了一声问:
“去饭店回来了?”
陈晨点头。
“回来了,看了监控,全明白了!”
花婶“恩”了一声不再言语。
陈晨依照她的意思,开车先回宾馆,买来毛笔红油,见她逐个在这几十只鸟翅上写了一个“赤”字!
忙完这些时候已经不早了,花婶看了眼窗外说:
“已经是下午了,这些黄鹂吃过早饭,不怎么饿,照实说,我们应该明天上午去,但我看你俩昨晚一宿没睡,今天要是再没个结果,都快撑不住了吧?”
陈晨帮忙把鸟分次装进袋子里,点头道:
“现在我闭上眼睛,就是大胡子的那颗人头,根本没办法休息!”
花婶冷笑道:
“鸟分三袋,我们三个人腰间也要连根绳子,一会儿进了楼听我指挥,让你俩什么时候放鸟就什么时候放,无论看到什么,别慌别乱,只要我们三个人还绑在一起,就没事儿,知道吗?”
见陈晨和李桃七认真答应,等这些事情做好之后,三人开着大胡子的面包车,再次驶去了那栋恐怖的烂尾楼。
到了地方之后,花婶先下车,望着楼指指点点好像在计算些什么。
李桃七坐在后面不安的说:“还不知道楼上到底有些什么东西,记得如果有危险,一定躲我后面!”
陈晨叼着烟,闻言从腰间抽出来新买的电棍,给李桃七看。
“放心,我有这个,什么东西给他一棍子,都喳呼不起来!”
知道电棍驱邪是李鸳鸯教给他的,李桃七笑笑又问:
“你去饭店,把事情都搞清楚了?”
陈晨惆怅的吐了一口烟雾。
“搞清楚了,被人摆了一道,张翠萍在帮戴美玉,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其他人呢?怎么回事儿?”
陈晨一想到那一桌子肉虫,就有些恶心,硬着头皮跟他解释道:
“其实昨晚的那顿饭,也没什么邪祟,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一桌虫子!”
“虫子?”
“咳...”陈晨伸出大拇指比划道,“这么长的虫子,爬了满满一桌子,就是我的那些同事们!”
李桃七为人聪明,一点就通,恍然大悟的说:
“应该是跟流马尸一样的蛊虫吧?”
“恩,我怀疑是虫子有古怪,昨晚在我眼里的同事,都是一些虫子,这就是花婶叫我回去的目的,她应该是怀疑,徐半仙儿和大胡子的人头也许同样是眼障!”
李桃七“哦”了一声。
“怪不得她买来这么多黄鹂鸟,四楼里的咀嚼声,也应该是那群畜生发出来的吧!”
透过车窗,陈晨抬头盯着被木架钉严实的烂尾楼第四层,担忧的说:
“兄弟,毕竟过了这么久,其实徐半仙儿和大胡子,现在到底是死是活,真的很难说了!”
李桃七拍了拍陈晨肩膀,安慰道:
“你放心,徐半仙儿是半个神仙,死不了!”
说话间,花婶终于回头招手,示意它们两个拎着袋子出来!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连环绑在三人腰间,嘱咐道:
“四楼养的是一种蛊虫,我刚才粗略估计一下,少说也要有上千只,那东西本身没有毒,但能分泌一种让人致幻的稠液,我看四楼窗户都钉着,里面一定很黑,一会进了楼,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别信!”
果然和陈晨猜想的一样,一切准备就绪后,三人各拎着一袋黄鹂鸟,进楼救人去了!
上午的时候,那施工方领导的助理发生意外,一头撞死在了在三楼楼梯口的位置,等这会儿再看,却见得他只剩下了一副骨头跪在地上,那一身西装空荡荡的套在上面,被风一吹,还发出嘶嘶怪响!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昨晚的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这虫子,应该是爱吃肉的!
做好心理准备,踏上四楼,眼前顿时一抹漆黑!
楼层空旷,三人打起电筒围成一个三角形,由花婶领着,缓缓往里探索!
地上很粘稠,污血碎肉到处都是,粘连在鞋底上蹭也蹭不掉,没走几步,发现几个干瘪的麻袋,但里面的东西已经没了,被吃的干干净净!
凉风嗖嗖,也不知道这群虫子到底藏在哪里,就怕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在身上!
陈晨不停的抚摸胳膊,悄声问:
“花婶,这虫子是不是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啊?”
花婶到处晃着电筒,轻声应道:
“不光是这两点,喂食和温度也要求苛刻,饲养它们的难度很高,养蛊人现在不多了!”
徐半仙儿说过,先前趴在大胡子屁股上的虫就是阴脸老头交给戴美玉的,想来,在这层楼里的养虫人也一定是他!
那老头整张脸皱皱巴巴的,像个大白菜,看样子就不像个好人。
三人打着电筒,由楼梯口上楼,十几分钟后,把半层都探遍了,竟然一个人影没有,一只虫子也没见着!
凉风穿堂而过,一切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陈晨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把腰间电棍抽出来握在手里,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越往里面走,地上鲜红拉丝的碎肉就越多,像是肉馅一样堆在墙角,发出阵阵臭味!
李桃七很爱干净,见到这场景,难受的捂住口鼻,问道:
“前辈,怎么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有人发现咱们来过,把虫子都转移了?”
花婶也觉得有些奇怪,疑惑道:
“不应该呀,这上千只虫子,哪是说搬就能搬的?”
陈晨刚想问,这是不是说明徐半仙儿和大胡子还暂时安全,忽然觉得后脖子一凉!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顺着衣领掉进去了!
他潜意识的背过手往里一掏,触及那肉乎乎的手感,心知不妙!
抓过来手电一看,果然,是一枚拇指粗细的肉虫!!
它好像才刚刚吃饱,撑的肚子鼓鼓的,不停蠕动的虫腿上还粘连着几块血红的碎肉!
陈晨猛地扔到地上用脚踩死!
刹时间,三个人同时举起电筒,往棚顶去照!
这一幕,实在叫人足底发凉,终生难忘!!
就见得棚顶上密密麻麻的趴着一层肉虫,它们彼此挤压在一起不停窜动,延绵无尽!
好像是受了手电光圈的刺激,那无数虫子,发出“咯咯”怪响,紧接着,它们就像是下雨一样,“劈里啪啦”的开始往下掉!
第八十八章 那一根电棍的威力
你见过天上下虫子吗?
那肉虫就像雨滴一样,瞬间大片大片的倾泻而来,落的三人一身!
整个四层天棚全部都是虫子,根本躲无可躲,这等浩大声势,就连花婶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赶紧俯下身子把口袋打开。
口袋一开,里面的黄鹂鸟,一窝蜂一样窜了出去,虫子从天落,鸟从地上飞!
这一袋子黄鹂鸟,不过几十只,即便一口一个也完全吃不过来,才飞起来,竟然硬生生的被砸了下去!
“快,再放一袋!”
花婶见情况不好喊了一声,李桃七二话不说,赶紧拉开口袋,第二波黄鹂鸟一飞出来,情况才稍微有了好转!
黄鹂的清脆鸣叫好像起到了很强的威慑作用,棚顶虫子不再往下掉落,一层层的像浪潮一样,开始往四散逃开!
陈晨喘着粗气,还没从刚才莫大的惊惧中缓过神来,感叹道:
“花婶,我看这一棚的虫子不像几千条,你少说了十几倍吧?”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花婶仍旧十分担心,一直盯着四周的动向,轻声道:
“不可能啊,东北并不适合它们繁殖,怎么会有这么多!”
说罢,盯着陈晨手中最后一袋黄鹂鸟说:
“先别管这么多,抓紧再找找看,要是实在见不到那徐半仙儿,我们也得赶快出去!”
黄鹂鸟好像天克这肉虫子,把他们追的就像大海里的浪潮一样,一会涌向左边,不一会又涌向右边。
四层已经探了一半了,怕再有什么变故,大家加快了速度,一边叫喊一边继续探寻!
“徐半仙儿!”
“大胡子!”
..............
你一言我一语,回声在如此空旷的环境里来回穿梭荡漾....
地面垃圾血肉污秽不堪,虽然不见他们人在,却也没有布条衣服留下,倒也是件好事儿!
大家焦急难耐间,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
“咳....”
谁!!
三把手电筒一齐的往前边照射!
那叹息声又突然消失了!
“桃七哥,你刚才听到里面的声音了吗?”
李桃七正了正腰间的绳子,回道:
“听见了,好像有人在叹气!”
楼层深处,越往里走,地上污血越多,也更加粘稠,甚至还能看见森森白骨,和多具完全整副的猪骨架子!
陈晨盯了一眼,疑惑的自言自语:
“投食活猪的麻袋明明都在楼梯口,这猪骨怎么会出现在这么远的地方呢?”
花婶拿着手电警惕的往四周照了照说:
“看样子,还是是它们特意运来这里的!”
话音刚落,又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响动!
这次能绝对确认,那边确实有人!!
带着希望继续前进,半晌之后,终于在墙角的一片烂肉堆里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奄奄一息的脸朝下趴着,身体被许多死肉残肢覆盖,只露出半个脑袋!
他们赶紧挪动过去,把他身上的垃圾挪开,人头一抬,不禁大失所望!
这人不是徐半仙儿也不是大胡子,而是上午时候,不听他劝阻,一意孤行闯上楼来的施工方领导!
他再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脸上蹭的到处是血,勉强睁开眼睛认出是陈晨,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救命,救救我!”
无论如何也终究是人命一条,陈晨和李桃七废了好大的力气把他从烂肉堆里拽了出来!
刚才有东西盖着还看不清楚,等人一托出来,全都傻眼了!
这领导只有上半身,屁股往下的两条腿已经全然不见了,血肉骨头模糊成一片,失血严重,活不久了!
见他这副惨状,陈晨心里也很不舒服,趁他还算清醒,赶紧问道:
“这里就你自己吗,有没有见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大胡子?”
领导样子萎靡,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虚弱的重复说:
“你救我,你救我我就告诉你.....”
走到这里,这烂尾楼的一整层也基本逛的差不多了,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花婶心直口快,看他也救不活了,张罗道:
“走吧,别管他了!”
这领导一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哀求道:
“别,别,别扔下我呀,我怕虫子,带我一起走,救救我!”
理智的李桃七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我们不救你,你连腿都没有了,怎么走!”
他闻言一怔,借着手电筒光回头一望!
见自己屁股下面全是骨头,顿时崩溃的慌张大喊:
“啊啊啊,我腿呢?我腿呢....”
陈晨还在怜悯他的遭遇,忽然见得,手电筒的光圈里,站起一个巨大的影子!
猛的回头一看!
那是一只足有一米多高的巨大白色长虫!
它的钳口有碗口大小,长足长着倒刺,领导的那两只腿,还挂在它的嘴边没有彻底吞下,鲜血一直拉丝到地面上!
花婶见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慌张道:
“是虫后!怪不得这里能有这么多虫子,这养虫人了不得,把虫后都带来了!”
大虫的突然出现,好像掩盖了黄鹂鸟的威风,花婶退了一步,惊慌道:
“小子,徐半仙儿人根本不在这,把最后一袋黄鹂放了,咱们赶紧跑!”
话音一落,陈晨低头去解口袋,这时候大虫直接扑了上来,才想往后躲避,不料脚下那领导突然抓住他的裤脚,惊慌哀求道:
“救我!别扔下我.....”
被他这么一拽,陈晨一倒,三个人连着绳子,都接连摔个跟头!
这人生命最后一刻的求生意志十分强烈,无论如何都死不撒手,陈晨不想拖累同伴,一狠心,解开腰间绳子大喊:
“花婶,桃七哥,你俩先走!”
大虫一出现,不料棚顶的小虫也开始极不安分起来。
恐怖的“咯咯”声充斥着整个楼层,让人头皮发麻!
陈晨拼劲力气,把口袋撕开,一袋子黄鹂鸟飞奔而出,大虫似乎十分害怕,“嗖”的一声,藏进黑暗,消失不见了!
那领导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死之前右手紧紧的抓着陈晨脚踝,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
李桃七扶花婶起来先走,陈晨拖着半截死尸行动缓慢,刚要跟上,忽然余光一瞥,见到了地上另一头还躺着一个活人!
是徐半仙儿!!
他浑身是血,墨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瞎着眼睛往陈晨脚下爬!
陈晨心头一颤动,刚要过去搀扶,想了想,又赶紧缩回了手。
不对!
这整层空间的所有角落已经找遍了,徐半仙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不在这里!
想罢也不管他,继续往楼梯口处走!
又行两步,见得大胡子凭空出现,拦住去路!
他没有头,身子不停的从脖子的断口处喷涌着鲜血,张牙舞爪的向陈晨抓来。
“兄弟,你见过我的脑袋吗?”
“妈的,没有脑袋你用什么说的话?”
陈晨一咬牙,手握电棍,瞄准大胡子这具无头尸狠狠一怼!
“兹拉拉”的电流声想起,眼前回归黑暗,顿时清静了!
又往前跑了几步,见李桃七一个人打着电筒回来接应!
陈晨惊慌的问:“花婶呢?”
“花婶被虫后吞了,快跟我走!”
陈晨脑袋“嗡”的一声,刚跟李桃七走了几步,发现他领路的方向有些不对劲,赶紧挺住脚步!
李桃七看他又不动了,着急的摆手催促:
“快走啊,楼梯口就在前面!”
陈晨默默的拨开电棍开关,“哦”了一声,接近后,朝着他胸口一挫!
“滋滋滋.....”
眼前又清静了!
电棍驱邪果然叫人上瘾,陈晨回头猛的踹断脚踝抓着他的死尸!
此后的一路,不管自己看到了什么,有多真实,说了什么话,一概不管,一概不问,都先招呼一电棍再说!
所向披靡的走到楼梯口,终于见得,那一人多高的大肉虫子整个站起来,堵住下楼的路!
陈晨也不怕它,电棍一开,猛的冲了上去,忽然“啪”的一声,一只像树皮一样枯干的手死死的抓住了陈晨的手腕!
是跟戴美玉一伙的阴脸老头!
见陈晨满头大汗,杀的正爽,他哭笑不得的求饶道:
“我服了,服了行吗?你可别电了,再怼两棍子,虫后都快让你烤熟了!”
第八十九章 顾家的限制
阴脸老头的突然出现,制止了陈晨的冲动,那条大虫子也趁着机会窜走了。
陈晨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真的,电棍一转头,吓的老头赶忙举起手来。
“别,我这么大岁数了,可禁不起这个,你不是想找徐半仙儿吗?”
陈晨这才收起电棍,问道:
“他在哪呢?”
阴脸老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你跟我走吧,花绮罗和你那位朋友都在楼下等着呢!”
他就是养虫人,徐半仙儿和大胡子在楼上失踪跟他一定脱不开关系,不过虫山虫海都闯过来了,料他一个老头也耍不出多少风浪,下楼去看,花婶和李桃七果然都在。
阴脸老头把人领出来看了眼花婶道:
“怎么样,我就说他一定没事儿吧,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歪招,我再晚上去一会,十几年的虫后都白养了!”
陈晨看他跟花婶说话十分熟络,好奇的问道:
“你们认识?”
花婶瞥了眼那老头,不屑的说:
“他姓沈,就喜欢养一些恶心人的东西,都叫他沈狐狸,十几年前见过几面,徐半仙儿被他接走了,去看看吧!”
院里停着一辆车,驾驶座上,正是当初接走戴美玉的司机。
见花婶这么信任他,陈晨也没多说什么,和李桃七上车,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后,众人被带到一处茶庄。
茶庄规模虽然不大,但装修的很别致,桌椅茶具也都不是凡品。
沈狐狸把人迎进来,徐半仙儿和大胡子正悠然的坐在厅里喝茶!
大胡子见陈晨和李桃七来了,起身迎接,笑的合不拢嘴。
几日不见,真是各有各的生活,他们吃不好睡不好,眼瞧这大胡子换了一套衣服,油光满面的,自得其乐!
陈晨气的推了他一把,骂道:
“怎么回事儿,你在电话里不是说自己要死了吗?”
大胡子抹了抹嘴,笑道:
“是呀,那四楼就是个大虫子窝,要不是有沈大爷帮忙,我和老神仙还真不出来!”
直到这一刻,陈晨心头的石头才算彻底的卸了下来。
李桃七生气的也来质问:
“不管怎么样,你得打个电话呀?”
“电话摔坏了,沈老爷子和老神仙是朋友,他说会通知你们!”
大口胡子口中的沈老爷子,就是指的那阴脸老头,沈狐狸!
他闻言笑笑,赶忙过来解释。
“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怪我,不知道你们由徐半仙儿领着,大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见他一个劲的套近乎,徐半仙儿也招手意识大家坐下!
沈狐狸亲自给他们倒茶赔罪,但陈晨对他仍旧没有好感,也早就装满了一肚子疑问。
“你跟戴美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帮她?”
沈老头放下茶壶,看了眼徐半仙儿解释说:
“我倒不是帮她,是受朋友的托,没想到对手是你们!”
“什么朋友?”
沈老头不太想说,狡猾的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解释道:
“从高速路上开始,我就一直感觉不太对劲,你们怎么就跟装了雷达是的,甩也甩不掉,后来,半仙儿出现在我的虫窝里,见了他人我才明白,原来你们队里有神仙,这不是一个层次的,没法玩!”
李桃七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
“没法玩就先把立场说清楚,你现在是哪伙的?”
相由心生一点不假,沈狐狸一看面向就是那种善于算计的人,他也没忙着回答,喝了口茶才说: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神仙啊,既然徐半仙儿在帮助你们,我自然也跟你们一伙!”
说完,又面向陈晨:
“戴美玉跟你一样,她也坐过13路末班车!”
果然如此!
这点李桃七昨天就已经猜到了,现在亲自从他嘴里说出来,也算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证实。
见陈晨和李桃七对沈老头脸色不好,大胡子赶忙劝道:
“哥俩别整的那么严肃,咱跟沈老爷子没杀妻之仇也没夺妻之恨的,他自从认出老神仙身份之后,可待我俩不薄!”
见几顿好吃好喝就把大胡子哄住了,陈晨瞪了他一眼,又问:
“13路末班车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沈狐狸神神秘秘的垂下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的,你们不知道,你们知道的,我不知道!”
花婶可不吃他这套,一言不合张嘴就骂:
“说点人话,绕什么弯子!”
沈狐狸被骂也不生气,缓缓说:
“这样吧,为了表达诚意,我说点你们还不知道的!”
陈晨去过东魁村,亲自踏进过那栋凶宅,了解过顾家的故事,但未解谜团仍旧很多,不知道他能有什么独特见识。
见大家都在等他说话,沈狐狸卖了一会儿关子。
“在你们来之前,我跟半仙儿就简单沟通过了,你们掌握的的确很多,但是关于13路末班车,摸到的规律却很少,就比如,你们知道顾家人为什么要求乘客帮忙做事儿吗?”
无论是陈晨还是孙小妍都曾被拜托过请求,特别是陈晨先是找狗,又找玩具,至于顾人盼需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也是自己一直想知道的?
见没人应声配合,沈狐狸顿觉无趣,砸了咂舌继续说:
“因为他们一家人受到了13路末班车的限制,顾左峰出不来,钟殷红上不去,顾人盼虽然能上能下,但她呀,走不远!”
一语道破天机,陈晨顿有所悟!
仔细想想,他每次坐13路末班车,从来没见顾左峰下过车,除了当时一梦,也从来没见钟殷红上过车,唯独顾人盼上下自由,这真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限制吗?
想罢这些,好奇的问:“那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目的!”沈狐狸干笑两声。
“目的当然是一家团聚了!顾人峰,钟殷红,和那个小丫头,能够在一起,就是顾家的最终目的!”
李鸳鸯以不惜碎了如意碗的代价,才算出一卦,参透13路末班车在时间上的秘密,陈晨不相信沈狐狸能够知道!
其实,他们一家人根本就不在一条时间线上,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
陈晨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又问:
“戴美玉在哪,她是不是想把东西交给顾人盼?”
沈狐狸果断的点头,往前凑了凑身子,一脸阴森的说:
“她今晚就要坐车,如果她真的见到了顾人盼,那你和另一个姑娘,都得死!”
第九十章 圈套
沈狐狸把事情说的玄之又玄。
言语中也确实有不少干货,特别是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认真,陈晨担忧的问徐半仙儿:
“13路末班车今晚会出现吗?”
一直没说话的徐半仙儿笑着点头:
“今晚十点半,菜市南街!”
还果然如此,看来戴美身边也有高人,能跟徐半仙儿一样,掌握13路末班车出现的时机!
沈狐狸说完这些,就不肯再继续透漏了,总之一句话,今晚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戴美玉见到顾人盼!
花婶一听孙小妍也会有危险,顿时紧张起来,问沈狐狸:
“戴美玉现在在哪呢?”
沈狐狸谁也不招惹,看向徐半仙儿推辞说:
“有天下第一心卦在这,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呀!”
花婶闻言突然站了起来,怒哼道:
“那就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去找戴美玉吧!”
沈狐狸较有意味的示意花婶不要激动,沉吟道:
“戴美玉可不是一个人,她身边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个比较难对付的,今晚十点,她会带着顾人盼的东西出现在菜市南街,到时候我会把人引开让她独行,你们就能趁机抓人了!”
花婶不屑道,“除了你个养虫子的,还有谁来了?”
沈狐狸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
“能叫上名的有几个,不认识的也有几个!”
沈狐狸自打出现以来十分配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徐半仙儿的威名蛰伏,眼下他如果真的肯帮忙,事情倒能顺利不少。
话尽于此,沈狐狸在茶庄招待大家晚饭,之后没多停留,先走一步,按照计划去办了。
他一走,身边就剩下了自己人,陈晨艰难险阻过习惯了,突然顺利起来还有些不太适应,问徐半仙儿:
“他这人心思难猜,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可信吗?”
徐半仙儿没了眼镜,笑起来凹陷的眼眶都跟着抽动。
大胡子插话道:“老神仙其实不认识他,这老头倒是嘘寒问暖的会套近乎,依我看,他也没啥坏心思,不然当时在虫子窝,何必救我俩出来呢?”
花婶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也别把他想太好了,沈狐狸外号是白叫的吗?徐半仙儿在圈里久负盛名,朋友大能太多,他就是一个养虫子的,就算想害半仙儿,也是有心没胆!”
花婶平日里好像不把徐半仙儿放在眼里,但听了这番话能够窥见,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对徐半仙儿十分肯定的。
大家争执不休,沈狐狸到底是不是真心帮忙,一会儿就能见分晓!
很快夜幕降临,徐半仙儿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出发前临时改变计划,叫陈晨和大胡子去菜市南街堵截戴美玉。说他和李桃七花婶,另有安排!
夜里将近十点钟的时候,大胡子开车载着陈晨去菜市南街蹲候。
这条老街一如既往的安静,家家户户早就关灯休息了。
陈晨想起曾经住在这里日夜通勤的普通日子,如今物是人非,让人嘘唏!
大胡子把车停的老远,摇开车窗,见他心情烦闷的抽烟,问道: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沈老头吗?”
陈晨往车窗外磕了磕烟灰,点头道:
“除了咱们几个,外人我谁都不信!”
没聊几句,忽然见得长街尽头出现一行人影。
大胡子“嘿”了一声,指着前边,叫喊:
“快看,真来了!”
陈晨也打起精神,透过车窗,见得自远处走出四个人,他们把戴美玉簇拥在中间,一直在左右打量,十分小心。
大胡子看了眼手表感叹道:
“你看,沈老头说的还挺准得,十点,一分不差!”
四人当中除了沈狐狸和开车的司机以外,还有两个陌生面孔,他们把戴美玉送到站牌前后,就匆匆离开了!
孤零零的站牌下,只剩戴美玉一个人安静的等候13路末班车!
目前为止,沈狐狸居然说到做到,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中!
见他们人走了,大胡子压低身子,问道:
“动手吗?”
陈晨没着急,再三确认是戴美玉本人,和怀里抱着小熊后才招呼大胡子冲出来。
戴美玉也十分机警,见有人来转头就跑!
万万没想到,这戴美玉脑子虽然笨,但跑的飞快!俩人在后面追了好久也赶不上,陈晨气的咬牙切齿赶紧叫大胡子回头取车。
顺着岔路拐进居民小区,这里面弯弯绕绕更加难抓,十几分钟过去了,最后还是等她体力不支,自己不再跑了!
陈晨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
“顾人盼的身份和目的还没搞明白呢,就这么着急把东西给她,你想过后果吗?”
戴美玉有些害怕,紧紧的抱着肩膀:
“谁是顾人盼,你说什么呢?”
见她还在装傻,陈晨走过去从他怀里一把拽过小熊,气急败坏的说:
“别装了,你跟我们一样,都坐过13路末班车!”
戴美玉一脸疑惑,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呆傻的站在原地。
陈晨不再搭理她,低头检查小熊,不禁哑然失色!!
这小熊颜色鲜艳,毛绒齐全,最主要的是,眼神完全没有了那一份标志的邪气!
被掉包了,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当初借给戴美玉的那一个!
“怎么回事?我借你的小熊呢!”陈晨感觉事情不妙,盯着戴美玉大声呵责。
戴美玉吓的直哭,低着头说:
“我不知道,我也是按他们说的做!”
“谁教你这么做的?”
她抹了把眼泪,抽搐着压低声音。
“一个阴脸老大爷,他让我在这里等你,见到你掉头就跑,只要我照做了,就告诉我姥爷的事情!”
陈晨恍然所悟,那沈狐狸果然使诈!
而且自己好像也出现了很多错误的判断,戴美玉根本不认识顾人盼,她也并不是13路末班车的乘客!
可沈狐狸为什么这么做?他到底再给谁卖命呢!
陈晨潜意识的看了眼时间,十点半钟到了!
正疑惑,回头取车的大胡子发来信息:
“兄弟,我看见张翠萍抱着个小熊,站在站牌底下呢!”
第九十一章 料尽先机
沈狐狸引导大家把焦点放在戴美玉身上,结果坐车的变成了张翠萍!
这猝不及防的反转,让陈晨大吃一惊!
难道她才是除了自己和孙小妍以外的第三位乘客吗?
其实这一点也不是毫无端倪,犹记得他最开始坐车的时候,就曾见过张翠萍上车!
“一定看住她!”
挂了电话,陈晨扔了手里的假熊,也不再搭理戴美玉,赶紧掉身往回跑。
等回去站牌的时候发现大胡子的车还在,人却早已经不见了!
到底还是迟了吗?
陈晨倍感担心,赶紧给大胡子打去电话,电话那头,大胡子气喘吁吁。
“兄弟,小熊我给你抢来了,张翠萍在后头追我呢,介娘们怎么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呀!”
听得大胡子成功了,陈晨大概问了方向,赶紧上车追赶。
不料,才走了一半,前方的路被与沈狐狸同行的司机横车挡住了。
那人体格健壮,凶神恶煞的站在路中间,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陈晨下了车,掏出电棍刚要动手,李桃七突然出现!
见他早有准备,从胸前的百宝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说:
“你先走,这里我顶着!”
李桃七肉搏不是对手,但他宝贝奇多,对付这么个普通人,还是轻轻松松的,陈晨应了一声,不管他们,继续追赶大胡子和张翠萍。
拐过一个街角,又见得两个汉子挡住去路,这俩人是个生面孔,正准备厮打,突然两个雪球飞过来,不偏不倚的砸中他们面门!
回头一望,是花婶出现了!
花婶插着腰,感叹道:
“徐半仙儿真是吃这碗饭的,别的能耐不行,算卦倒是一算一个准,小子,往前走吧,这里我来!”
先前徐半仙儿改变计划,叫陈晨和大胡子去堵截戴美玉,没想到,他早就算好每一步,把每个人在每个位置的出现,安排的恰到好处。
对方毕竟是两个小伙子,陈晨担心的问:
“花婶,你行吗?”
“我行吗?”花婶双手交叉,手指扭出“咔咔”骨响。
“小妍的身手都是我教的,别废话了,你忙你的!”
见她这么自信,陈晨道了声谢,不管他们继续追逐。
等到了下一个站点的时候,终于赶上了大胡子,眼下不见张翠萍人,他倒被那沈狐狸逼到了墙角!
陈晨的突然出现,叫他颇感意外,回头瞄了一眼。
大胡子咽了口唾沫,不安的骂道:
“沈老头,亏我还帮你说话,敢情你卖了我们一道!”
沈狐狸干笑一声:
“我救你们从虫窝出来已经给足徐半仙儿面子,再这么坏事儿,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胡子满头是汗,但还是死死的抱着小熊不撒手,破口大骂:
“你这个老不死的,这又不是你的虫窝,你吓唬谁呢?”
沈狐狸闷哼一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拨浪鼓来,皮笑肉不笑的说:
“下午茶庄的饭还好吃吗?别看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吃了我的蛊虫,我叫你们肠穿肚烂而死,你信不信?”
大胡子一听脸都绿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小熊藏到身后。
沈狐狸往前迈了一步,右手轻轻一晃。
“咚咚咚!”他手里的拨浪鼓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大胡子“哎呦”一声捂起肚子。
沈狐狸见状,沙哑着嗓子笑得难听至极。
“赶紧给我!”
大胡子弯腰龇牙,半晌,竟然莫名其妙的站直身子,奇怪得说:
“哎呦,我咋不疼呢?”
沈狐狸傻了眼,“咚咚咚”的一个劲摇晃手里拨浪鼓,没想到大胡子挺胸直背,就连陈晨也毫无反应。
正诧异,听得身后传来“咯咯”笑声。
徐半仙儿背着双手,从后头缓步走出。
“沈老弟,蛊虫不灵光了?”
沈狐狸见徐半仙儿露面,眼睛发直,慌张问道:
“你把我虫后怎么了?”
徐半仙儿搓了搓手,拍掉手上灰尘。
“刚去趟虫窝撒了点汽油,估计这会儿,你那条大虫子已经八分熟了!”
沈狐狸再没了先前运筹帷幄的笑脸,他想用计谋玩人,却终究没玩过徐半仙儿,气得浑身发抖,张嘴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甩袖子,灰头土脸的跑了。
他走之后,花婶和李桃七处理完各自麻烦也追赶上来,大家重新聚到一起。
陈晨接过大胡子手里的小熊,见它浑身脏兮兮的,招牌的邪恶笑容还在,释然的松了口气
今晚的一切尽在徐半仙儿掌握,实在让人万分佩服。
“半仙儿,您早就算透了这些事情吗?”
徐半仙儿笑盈盈的戴上墨镜。
“沈狐狸臭名昭著,我早先也听说过,只是任何事都先他一步罢了!”
大胡子擦了把汗,担忧道:“老神仙,那沈老头说我们在茶庄吃了虫子,那咱这肚子里.....”
徐半仙儿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吃就吃了呗,看开了全都是蛋白质!”
大胡子觉得恶心,转过身开始扣嗓子。
借给戴美玉小熊,本就是徐半仙儿棋走险招,如今看来,小熊不仅失而复得,还知道了张翠萍的身份,当初的决定是做对了!
倒是花婶还有些疑问:
“也不知道这沈狐狸先前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依我看,他为了骗取咱们信任,关于13路末班车的部分,讲的都是真的!”
陈晨也是这么认为,如果真这样的话,13路末班车对顾家三口的规则就是成立的!
一个上不来,一个出不去,还有一个走不远!
可是这些秘密,沈狐狸是怎么知道的呢?
花婶的关注点不在于此,瞥了眼陈晨手里的小熊,担忧的问:
“那他最后说的,要是把这个东西带上车,陈晨和小妍都会死,是不是真的?”
徐半仙儿算不到关于顾家的事情,这点他也说不准。
“这毛绒玩具里面邪性很大,我打算从它入手,去找个朋友看看!”
花婶还是有些担心,嘱咐陈晨一定保管好!。
事情一波三折,总会冒出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新发现!
就比如,和陈晨一起做了一年同事的张翠萍,竟然和自己一样,同是13路末班车的乘客,而且看她淡然自若的样子,似乎她上车的时间,比陈晨和孙小妍还要早!
人心叵测,果然如此!
结合雪糕厂前段时间的邪祟杀人,更加能肯定张翠萍的复杂性,也让陈晨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如沈狐狸所说,钟殷红一直游荡在外,古建辉,钟老头和关志中的死,很可能都是她做的,顾人盼曾经说有人要抓她,也是指一直在找闺女的钟殷红吧?
张翠萍是在帮钟殷红做事儿吗?
细思极恐!
等陈晨捋顺下来后,又大呼不妙!
上次坐车,顾左峰明确的说,下一个要死的人,是戴美玉!
如今事情没成,张翠萍不见了,会不会是去杀她灭口了?
第九十二章 村花寻父
第九十二章寻父嫁女
陈晨把对戴美玉的担心说给大家听。
又原路找回去的时候,发现戴美玉果然死了!
她和自己姥爷的死法一样,舌头被拽了出来,脚踝绑着绳子倒挂在路灯下,口水和血水搅合在一起,拉丝到地面上....
凛冬寒风一阵阵的吹,戴美玉的尸体随风晃荡,路灯下的影子,也随风晃荡....
她清秀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参杂极度恐怖的神情!
料想,她可能是眼睁睁的看到自己不受控制的把手伸进嘴里,一点一点拽出舌头,绝望而死!
因为真假戴美玉的身份问题,大胡子对她一直都没有好感,但眼下看到她这副惨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特别是跟她有过几天同行经历的花婶,更是痛哭流涕!
实在难以想象,钟殷红对他们爷孙俩到底是有多大仇恨,才能用如此残忍手段,结束他们的生命!
陈晨几人合力把她尸体从高悬的路灯上取下,戴美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父无母,出来寻找姥爷,又命丧于此实在可怜,大家把她火化后,骨灰和钟老头放在了一起。
经历了这么一段波折,徐半仙儿和大胡子在陈晨心里就像死过一会,让他倍感珍惜!
如今,关注13路末班车的人又多出一个张翠萍,但她受控于恐怖的钟殷红,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儿!
为了继续探求真相,帮助陈晨脱困13路,徐半仙儿主动出击,打算遍寻圈中大能,他曾带领大家找到了会算鬼卦的李鸳鸯,这第二站,想从顾人盼心心念念的小熊入手!
处理完这些事情,花婶也离开去找孙小妍会合了,她这个人性格傲慢,言语犀利,初次接触让人讨厌,但经过这件事儿发现,花婶其实外冷心热,特别是在大是大非上,真的毫不含糊!
又在春城调整几日之后,由大胡子开车,徐半仙儿坐上副驾驶,一行人苦中作乐,有说有笑的出发了。
说起徐半仙儿要找的这个朋友可厉害了,对道家的夺舍特别有研究,外号十五贯,真名谁也不知道。
关于夺舍,徐半仙儿给大家解释,修行人到一定境界后,自己肉身已经不能满足提升需要,就会强行把别人灵魂赶走,占他人身体为己有!
小熊虽然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具,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它有自己的意识,相信十五贯,会有办法解开其中奥秘!
徐半仙儿跟这人是年轻时候的朋友,毕竟几十年没见,友情不敌爱情,肯不肯帮忙,其实徐半仙儿也说不准。
寻着旧地,一行人开车来到一个叫宋家马场的地方,这里名字是个马场,只不过是早些年的历史缘故,现在已经没人养马了。
刚进村,就见得小广场上围了好些人,看他们兴高采烈地不断起哄,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挤也挤不进去,大胡子好奇的踮起脚尖往里探头,见得中间站着一个大婶和一个姑娘,这姑娘肤白貌美柳月弯眉,虽然村子是在山里,但她气质出众,即便穿着一身破旧棉袄,也难掩靓丽!
活像是一只落在丑小鸭群里的白天鹅!
离得太远,大胡子听不清她说些什么,只好问问身边大哥,老乡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见大胡子面生,解释道:
“中间这个是我们村花,你看长的多好看啊,她爹前几天上山走丢了一直没回来,这不张罗着,让大伙去找人呢!”
大胡子“哦”了一声,又垫脚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比我家美玉差点!”
陈晨看大胡子忘了正事,刚要询问,人群中忽然喊起口号,随即一哄而散,掉头都往山上狂奔,要不是李桃七扶着,差点把徐半仙儿撞倒!
“美女就是有号召力啊!”大胡子感叹一句,见广场中间的村花哭的梨花带雨,搀着老娘回家去了。
陈晨随手抓住一个扛着铁锹跟风上山的老乡问:
“大哥,麻烦请问一下,十五贯住在哪里啊?”
这大哥不耐烦的说了句,“没听过!”好像生怕落在人后,一甩袖子匆忙跑了!
最后找去村长家里,村长也不过五十来岁,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忙的焦头烂额,听说要找“十五贯”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态度十分冷漠。
大胡子有点不高兴,当着他面嘟囔道:
“同样是找人,老乡们还都知道助人为乐,瞧你这脸拉的跟长白山是的,还村长呢?”
村长正低头写着东西,闻言看了眼大胡子,把手里的钢笔一摔。
“你这什么话,你以为找人是白找的?谁找到小薇父亲,她是要以身相许的,我帮助你找到人,你嫁给我不?”
大胡子也没想到村长这么刚,一咬牙瞪起眼睛喊道:
“嫁!你要帮我找到十五贯,老子以后就跟你过了!”
村长无奈的一皱眉,站起身子往外摆手:
“出去出去,凭个外号上哪找去,忙着呢,捣什么乱!”
被村长推出办公室,大胡子骂骂咧咧一通,又无奈的在街上晃悠。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热心肠,热火朝天的往山上跑,原来是都相中村花了!
冬天反正不忙,这村里家家户户敞着大门,好像能动弹的,都出发了,也不光年轻人,没媳妇儿的光棍给自己碰碰运气,岁数大的也携家带口去找,想给儿子碰碰运气!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村子,成了半个空村,想打听都碰不见个人,又走了一会儿,忽然见得一户人家院子里,一位跟陈晨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扫雪!
大胡子赶紧过去询问:
“兄弟,打听个人呗,您知道村里外号叫十五贯的人吗?”
这小伙容貌清秀,穿的干干净净,在农村十分少见。
他没着急回答,抬头挨个打量一遍,在看到徐半仙儿的时候,眼神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低头道:
“不知道!”
大胡子失望的跺了跺脚,看他年纪不大,又好奇的问:
“兄弟,你们村里人,都上山找老丈人了,你咋不去呢?”
这小子忙着手里的活,低声说:
“人都丢了好几天,估计早就死了,白费力气!”
大胡子“啧”了一声说,“那可不一定啊,要是真还剩口气让你找着了,不白得了媳妇儿吗?”
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见时候不早了,村长不近人情,这里也没个招待所啥的,大胡子见他家房子挺长的,又跟他套近乎说:
“好兄弟,我看你家房子挺大,我们几个外地来的,能收留我们对付几宿不?”
陈晨也赶忙应声:“我们不白住,吃住都给钱!”
小伙子抬头又扫了他们一眼,还是摇头。
大胡子早就喊冷喊饿了,也实在不想多走,一把从他手里夺下铁锹,回头指着徐半仙儿商量道:
“你别可傻,这老爷子是个神仙,算卦特别准,你留我们住几天,等我们找着人了,哄神仙高兴,让村花嫁给你!”
这话对他好像有几分诱惑,看了眼徐半仙儿说:
“真的?”
大胡子一听他动心了,赶紧迈上一步,竖起大拇指:
“真真的,一算一个准,不就找个人嘛,小菜一碟!”
小子终于露出微笑,不过很快又冷起了脸,嘟哝道:
“不对呀,你们自己还没找到人呢?还帮别人找?”
大胡子尴尬的不之如何是好,随即组织语言又说:
“我们要找的是高人,那能跟普通人一样好找嘛?”
说完,凑到徐半仙儿身边。
“老神仙,你给他露一手看看,就说他今天穿的啥颜色内裤,吓死他!”
徐半仙儿“咯咯”笑了两声。
“孩子,你今天早上起床没开灯吧,袜子穿的不是一双!”
话音一落,这小子撸起裤腿一看,果然一只长袜,一只短袜,顿时惊叹不已,把人迎接家里,同意他们借住了。
房间果然又大又好,主要是干干净净,住的舒坦。
小伙子张罗着去厨房做饭,大胡子趟着舒服,对徐半仙儿说:
“老神仙,牛皮我可帮你吹出去了,到时候你帮帮忙,把村花老爹找着,我看这小子长的也不错,金童银女挺合适的!”
陈晨推了他一把,“是金童玉女!”
徐半仙儿趁小伙子不在,笑盈盈的说道:
“不着急,不着急,这小伙子有点奇怪,我竟然算不到他近五年前的事情!”
第九十三章 毛驴想吃天鹅肉
小伙子手脚麻利,不一会功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大家吃的热闹,席间,他一想到能迎娶村花姑娘心情大好,自我介绍说:
“我叫杨富,你们可以叫我小杨,在家种了点地,你们几位是打哪来啊?”
大胡子爱说爱唠,接茬把大家逐个介绍一遍,特别是在介绍徐半仙儿的时候,给他夸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惹得徐半仙咯咯直笑。
小杨一听,更加佩服了,问徐半仙儿说:
“老神仙儿,你可得说话算数,你们在我家住多久都行,我负责伺候你们,但是你啥时候能帮我找到黄微她爹呢?”
陈晨见房间里没有别人,被褥都是一套,疑惑问道,“这么大房子你自己住吗?”
小杨啃着馒头笑呵呵的说:“爹妈没的早,就剩下我一个人,孤单是孤单了些,要是你们能帮我娶了黄微,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们!”
徐半仙儿也不含糊,点头道:
“好说,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过去看看,但是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们说的,可是找到十五贯之后,才给你说媳妇儿,要是没找到他这个人,这事儿我还包办不了!”
小杨一听有些失望,低声叨咕:
“怎么,这个十五贯,确定是在我们村吗?”
徐半仙儿笃定的说,“人绝对是藏在这里,你在这长大,要帮帮忙!”
小杨答应一声低头喝汤,不再说话。
晚上大家吃顿饱饭,睡了一个好觉。
天亮之后,小杨兴奋的领着人去村花黄微姑娘家,打听失踪老爷子的事儿。
黄微哭的眼睛红肿,整个人强打精神,看来昨天全村人搜山也没个结果,小杨跟她能说上几句话,凑合过去低声嘱咐几句。
黄微听完,眼神放光,盯着徐半仙儿问:
“老大爷,您真的能帮我找到我爹吗?”
对于找个人这等小事儿,徐半仙儿自然不在话下,淡然道:
“姑娘别着急,你先把事情简单给我说一下,我给你算算!”
黄微赶紧热络的把人请进屋里,端茶倒水,落座安定后急不可耐的说:
“我爹在一周前的傍晚,去山上打野兔子就再没回来,他其实一直都走的不远,只在前山腰的位置下夹子,可是邻居们这几天已经找遍了,连后山都去了,还是没发现人!”
说完,娇羞的红着脸颊,低下头又说:
“老大爷,年龄不是问题,我说话算话,谁找到我爹我就嫁给谁,您要是真能找回人,我,我就嫁给你!”
这话可把徐半仙儿吓的不轻,还没等他拒绝,在一旁着急的小杨赶紧拍着胸脯提醒道:
“他们是我领来的,小薇,是我,我领来的!”
徐半仙儿笑笑,安慰说:“姑娘,你不用着急,你爹人还活着,就是饿瘦了几斤,我这就让人去山上......”
话还没说完,忽听的外边传来一声啼鸣,透过窗户,眼瞅着一匹毛驴从磨棚子里窜了出来,在院子里扯脖子喊了几嗓后,一溜烟的跑了!
“哎呀!驴子咋还毛了!”黄微见状,着急的冲出门去。
也不知道这毛驴受到了什么刺激,连驴棚木门都被撞塌了,头也不回的甩着蹄子猛劲的往山上跑。
见追赶不上,黄微妈抹了一把眼泪,哭道:
“最近怎么就这么不顺呢,老黄丢了就算了,连驴也开始发疯!”
大胡子刚要抬腿去追,被徐半仙儿一把拉住,盯着那匹一边跑一边喊的驴子感叹道:
“没咱们什么事儿,黄老先生有救了!”
大家不明所以,徐半仙儿背起手,往回走。
“都回家吧,今天晚上十二点一过,黄父准会回来!”
听徐半仙儿这么说,谁都没有异议,除了黄微母女还在心神不安外,各自散去回家等好消息了。
夜里都没敢睡,果然,十二点十几分的时候,村路上开始吵闹起来。
小杨闻声去看,回来惊呼道:
“我的妈呀,你们快出去看看吧,黄父骑着驴回来了!”
这一切早都在徐半仙儿的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的提鞋出去,见得村路上离老远走来一匹毛驴,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坐在驴背上东倒西歪。
上山找黄父的村民很多,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黄父回来了,把村路围的水泄不通,反观人群中间的毛驴挺胸抬头,一副傲娇神情,有不少人耍滑,想要把黄父背下来,去黄微家邀功,结果刚一接近,就被毛驴一脚踢飞!
只能眼睁睁的瞅着这只驴神态自若的把人送回去。
黄家母女见到奄奄一息的黄父回来,哭的说不出话。
黄微亲自把父亲从驴背上接下来,由大家帮忙抬进屋里,大夫检查后,只说他这几日营养不良导致的体力不支,休养几天就好,没什么大碍。
阴郁了一周之后,黄家人终于露出笑容,但是随后问题也来了。
一村的老乡起早贪黑忙前忙后的搜山,结果功劳竟然让一只驴给抢了,一时间怨声载道。
黄母也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连连道谢不说,还张罗着等老黄身体一好,一定办个村宴,请全村人吃顿好的!
村民们虽然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叹声连连的各自打道回府了。
大家散去之后,立功的毛驴还在院子站着,黄微出门想把它牵去磨棚,但它脚趾扣地,死活不肯走,最后竟然索性往地上一躺,撒起娇来!
无论黄微怎么安抚,拿什么饲料哄它,毛驴眼里含着泪光,就是不为所动!
徐半仙儿见状,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抹了抹毛驴脑袋问:
“小姑娘,它这是等你话你,你话不说明白,它不想回去!”
黄微一愣,问道:
“等我什么话呀,我都感谢它半天了!”
徐半仙儿摇头。
“安慰几句就想打发人家可不行,它想知道,你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什么承诺?”
徐半仙儿颇感无奈的一扬手。
“你事先不是说,谁找到你父亲,就嫁给谁吗,我猜这话让你家毛驴听见了,现在它上山把你父亲接回来了,你嫁吗?”
大胡子闻言“啊?”的一声差点惊掉下巴!
“我去,这小毛驴想吃天鹅肉!”
黄微脸色变了又变,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就见得在地上趴着的毛驴,忽然站起来,冲着徐半仙儿点了点头!
第九十四章 村花的诱惑
见毛驴点头了。
黄微娘吓的差点瘫坐地上。
“这毛驴平时干活挺勤快的,啥时候成精了,还能有这坏心思呢?”
徐半仙儿只不过是算到由来,替驴转告想法,到底怎么办,还得看黄家人。
黄微村里一枝花,想娶她的人能排到村口,怎么可能嫁给一只毛驴呢,她又惊又怕,最后推辞说:
“我爹虽然是它接回来的,但是到底是不是它发现的,是不是它救的也说不准,还得等我爹身体恢复一些,搞清楚再说吧!”
毛驴一听,这才乖乖的转身钻进磨棚。
折腾了大半宿,小杨一直惦记着黄微的事儿,没睡几个小时,就来回的往她家跑。
也不知道是谁大嘴巴,村花小微要嫁给驴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中午的时候,小杨忽然又慌张回来,喘息说:
“不好了,黄老爷子听说了这个事儿,他要杀驴,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大家伙一听,简单吃了口饭,又赶去了黄微家。
黄家院里院外围了好多看热闹的,黄父身体才缓过来一些,这会儿手里提着菜刀,把驴也从磨棚里拽了出来。
徐半仙儿及时赶到,见到这一幕,上前制止:
“驴子一片好心,你不想嫁闺女好好就说行了,干嘛非得杀了它呢?”
黄父瞟了一眼徐半仙儿,转头问黄微道:
“昨天就是这个瞎子胡说八道的?”
黄微不想多事儿,也拉着他爹不停的劝阻,黄父操起菜刀指着徐半仙儿大骂:
“好你个死瞎子,胡说八道坏我闺女声誉,你哪冒出来的?”
徐半仙儿多管闲事,落下埋怨也是应该,但看趴在地上毛驴不停的留着眼泪,要是真因为这事儿搭上一命心有不忍,解释说:
“你下山时候不小心滑进崖边隐蔽的石缝里,是不是被这头毛驴找到你,把你从里面拽出来的?”
黄父一听,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本来不想承认,但碍不住良心谴责,还是硬着头皮道:
“是啊,那怎么了,毛驴救我一命,是因为我养了它好些年,两下扯清就行了,我姑娘先前说的,谁能救我就嫁给谁,那是对整村的街坊邻居说的,是对人说的,一头驴怎么能算数呢?”
说完,他又指着徐半仙儿骂:
“倒是你,胡乱叭叭,毛驴啥意思你还能听懂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山上出什么事儿了,你哪来的,是不是这一切都你下的套啊,卑鄙的外乡人!”
见他把矛头指向徐半仙儿,陈晨赶紧帮他出头。
“你也不用咄咄逼人,我们和毛驴都是一片好心,闺女可以不嫁,也犯不着杀它!”
黄父气的直哆嗦,扯着脖子喊道:
“我不杀它能行吗,这毛驴从昨晚上开始就不吃不喝的,它活着,我家就得一直听人闲言碎语,被看笑话!”
毛驴一听,悲哀的抬起头嚎叫一声,瞬间又沮丧的垂下脑袋。
陈晨心地善良,见驴好心办坏事儿,实在可怜,劝道: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头老驴我买下了!”
黄父一听,想也没想的开价道:
“三千!”
黄家的这头驴看样子已经年纪不小了,其实根本不值这个价钱,陈晨也没跟他讨价还价,一咬牙,说道:
“成,这驴我买了!”
大胡子上前去牵驴,摸了摸他脑袋说:
“驴儿个子小,梦挺大,还想娶村花,差点被做成火烧,跟我们走吧!”
毛驴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但还是顺从的站起身子,任由大胡子牵扯。
这边事了,黄父举着菜刀,又冲向这围着的一圈人骂道:
“你们也都听着,再说些闲言碎语,我杀驴不成,就要杀人了!”
都知道黄父脾气不好,老乡一看驴有了着落,他也不像闹着玩的,知趣的一哄而散了。
十五贯还没找着,成员队伍多了头驴,回小杨家的路上,大胡子说什么要让徐半仙儿骑它背上,小毛驴也十分听话,就好像知道事陈晨救了它一命一样,一点也焦躁反抗。
扶着徐半仙儿坐上去,大胡子牵着驴绳子,打趣问李桃七:
“就这场面,打一个谜语!”
李桃七没闲心跟他扯淡,大胡子哈哈一笑:
“张果老倒骑驴!”
陈晨配合他尬笑了两声,问身边小杨,能不能暂时把毛驴也收留几天。
小杨情绪一直很失落,可能还在为没抓住这个机会娶得村花感到遗憾,随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一闹,徐半仙儿可就出名了,村里都听说来了个外地人,懂驴话,会算卦!
前赴后继的去小杨家拜访,本想趁这机会好好打听一下十五贯这个人,但结果是,几乎问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半个人听说过。
徐半仙儿又十分肯定,十五贯就在村里,但屁大点地方,就是找不着他,连人名都可以随便改,料想他的外号没人知道也很正常。
正琢磨着对策,黄微主动找上门来,进屋就跪,黄父病重,人快不行了!
前几天还见他生龙活虎的要卸磨杀驴,这会儿竟然连床都起不来了。
徐半仙儿也不是记仇的人,赶紧过去一看,果然,黄父脸色蜡黄,瘦的已经脱相了!
人才找回来,高兴没几天,又摊上厄运,黄微和母亲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哀求。
“大夫明明说我爹没大毛病,过几天就能好,这咋一天比一天严重,从昨天开始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
李桃七给黄父把了把脉,又翻了翻眼白说:
“确实不像实病,老爷子好像染邪了!”
话音一落,黄母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神仙,你救救老黄吧,他那天说杀驴其实是演给别人看的,那头毛驴老黄十分喜欢,平时连干活都舍不得呢!”
徐半仙儿赶忙扶她起来,宽慰道:
“你放心,我肯定帮忙,但是眼下看,你老伴这毛病,跟毛驴没啥关系!”
“没关系?那毛驴都成精了,还想娶媳妇儿呢,能不是它作的吗?”
徐半仙儿果断的摇头,“那畜生这几天能吃能喝的,早就把这事儿忘了!”
小杨一直在身边站着,一看这情况,娶村花的机会又来了,赶忙神神秘秘的把徐半仙儿拽到走廊,样子也不轻松的问:
“老神仙,我是真的喜欢黄微,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告诉你十五贯的消息,你让黄微嫁给我!”
徐半仙儿觉得可笑,也没着急同意,问他说:
“你先前不还说,没听说过十五贯这个人嘛?”
小杨无奈的撇了撇嘴。
“其实我认识,全村里也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了,其实,你要找的十五贯,是我父亲!”
第九十五章 恶从胆边生
小杨自己为了能娶上村花黄微,竟然准备出卖父亲。
徐半仙儿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继续问他:
“你说父母双亡是假的?十五贯人到底在哪里呢?”
小杨抿了抿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见黄微哭的梨花带雨,心疼的直皱眉。
“你先答应我,治好黄父,我就领你去看他!”
徐半仙儿又问:“那你父亲还在村里嘛?”
小杨笃定的点头。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一直都在村里,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去跟黄微说,治好病,叫她嫁给我,我就一定领你见到他!”
全村的人都垂涎黄微的美貌,小杨倒是懂得抓住机会,徐半仙儿觉得这个交易可做,但还得尊重黄微意见!
回到房间,他把意思和黄微说了,孝顺的姑娘果然想也没想的一口答应下来。
小杨可乐开了花,盯着黄微的眼珠子都快挪不开了
他们出去才一会儿,回来就突然要点鸳鸯谱,陈晨也已经心中有数,猜到几分。
见母女都认可,徐半仙儿开始准备救人,问黄微道:
“既然相信我,就跟我说说实话吧,黄父经常上山,名义上是打野兔子,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吧?”
此言一出,黄微和母亲互相看了一眼,沉默半晌,才张嘴小声说道:
“您老真是神仙,其实父亲,上个礼拜在山上做了一件亏心事!”
说完,黄微伸出左手,露出手腕上的一个金镯子说:
“上个礼拜的13号,他傍晚神神秘秘的回家,锁上门,从一个手绢里拿出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这枚镯子看上去是个老物件,整体有些发乌,失去了金子原本的光泽,但镯身雕龙刻凤栩栩如生,尽管历经久远,已经磨掉了许多棱面,但仍旧能看出它的珍贵!
黄微停顿一下,把手镯从手腕上拽了下来,递给徐半仙儿继续说:
“听父亲讲,他当时在后山埋兔夹子,就发现土里有瓦片,越挖越多,最后抠了半米多深,见着一口棺材!”
金手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李桃七懂得金器玉器,仔细打量半晌,见金镯子品质不凡,问道:
“瞧这金镯质地,应该有些年头了,黄父当时发现的是口古棺吧?”
黄微没有隐瞒,点头应和:
“我爹做过木匠,他说那棺材是金丝楠木的,非常值钱!最开始想挖出来,把棺椁卖了,结果冬天土冻得太硬,忙活了几天也没折腾出来,最后只好清了清上面的浮土,把棺盖掀开了.....”
听到这里,更像是个简单的偶遇,发现古棺,拿走陪葬,甚至连盗墓也算不上,很多人也会这么做,感觉没什么问题!
但黄微说到这突然哽咽起开,黄母心地善良,有些内疚,也见女儿后面说不下去了,接茬道:
“据老黄说,他把棺材盖打开之后,见里面躺着的尸体就跟活人一样,皮肤没干没燥,样子也很安详,连眼珠子还在呢!”
陈晨觉得瘆得慌,看了徐半仙儿一眼,问道:
“只拿了一个镯子吗?”
黄母叹了口气,突然间低下头。
“棺材里其实也没什么宝贝,老黄就看尸体手腕上带着个金镯子挺相中的,结果撸也撸不下来,一时财迷心窍,就....”
大胡子正在手里把玩手镯,又见她吞吞吐吐,着急的问:
“就咋了?”
“就砍断了尸体的手腕!结果那尸体竟然流出鲜血,泡了满满一棺材!人也变成了一副枯骨,老黄吓的够呛,就赶紧把棺材坑重新埋上了!”
说这句话时候,大胡子刚戴上了金手镯,吓的脸都绿了,但奈何他手腕太粗,戴镯容易取镯难,龇牙咧嘴憋的老脸通红,却始终卡在腕骨中间拿不下来!
黄父就为了一个金镯子,能砍断尸体手腕,这做法本身就让人感到恐怖,怪不得有句话说,活人永远比死人更可怕!
听完整个经过,好像大家都找到了黄父为何下山遇险,让驴子救了一命回来,又接着发烧神志不清的原因了!
黄微赶忙解释,“我爹先前只是说镯子是捡来的,没说实话,这段经过,还是这几天在他昏迷之前,说给我和我娘听的!”
徐半仙点了点头。
“那他说没说,挖出棺材的地方在哪里?”
“说了,他还惦记着等开春土软了,再去把棺椁挖出来卖掉,就在那个地方插了个根木棍,当作记号。”
事情已经讲清楚了,徐半仙儿大概问了位置,也不耽搁,张罗着马上出发,上山挖棺!
为了防范这事儿让其他村民知道,就借了四把铁锹,陈晨,李桃七大胡子和小杨一人扛着一把,没有找外人帮忙!
黄父标记的地方很好找,等上了半山腰一眼就能瞧见。
拔了那根木棍,大家开始热火朝天的往下挖。
徐半仙儿成了督工,站在一旁四下打量,李桃七觉得有些奇怪,问道:
“前辈,我看这四下挺正常的,并没有啥阴气啊!”
徐半仙儿也肯定的点头。
大胡子只要一动弹,手上的金镯子也跟着他晃荡,扰的他肠子都悔青了,见一边的小杨全程不言不语,只顾着低头干活,把铁锹插在坚硬的地上问:
“我说兄弟,你不害怕吗?”
小杨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她手腕也不是我砍断的,金镯子也没戴在我手上,我有什么可怕的!”
大胡子一听,“哎呦”一声,刚要过去收拾他,被陈晨拦下,示意他天快黑了,赶紧继续干活!
其实陈晨心里也觉得奇怪,这个小杨全程都表现的太过镇定了,从黄微母女说起金镯子的来历开始,到现在山里挖棺,他始终神态自若,就像听平常故事,挖自家萝卜一样习以为常!
这心理素质,简直都要比他一个月见一次鬼的人还要强悍!
几人艰难的挖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听到“砰”的一声,铁锹碰到东西了!
大胡子吓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赶紧嘟哝:
“大姐啊大姐,你这金镯子虽然戴在我手上,可不是我砍你手腕的,纯属我贪玩,摘不下来了,你可别误会!”
陈晨他们又小心翼翼的掘了几下,惊奇的发现,土下埋着的,并不是棺材!
而是上下覆合的两个褐色大缸!!
大缸很重,几人合力从土里抬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全都傻眼了!
缸里竟然盘腿而坐着一个道士!
他指甲有一米多长,绕着腰身盘满三圈,双目闪烁,似笑非笑!
第九十六章 地仙
眼瞧着缸里人模样,应该是在地下沉睡了很久很久了!
大胡子见他皮肤光滑还有弹性,伸手要摸,徐半仙儿喝了一声。
“这是地仙,别打扰人家修行!”
就吩咐他们赶紧把缸扣上,把人重新埋进土里。
李桃七也是个道士,他似乎看了半个懂,也不询问,只按照徐半仙儿说的做。
只有大胡子问题多,嘴也碎,一边挥舞铁锹重新埋土,一边询问道:
“老神仙,不是说这里埋着一口棺材吗,怎么挖出来个活死人呢?”
徐半仙儿侧着头,脸色阴晴不定,好像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陈晨心里也有疑惑,一边填土一边说:
“我听说佛家高僧,要圆寂的时候就会坐在一口缸里,如果几年后开缸,缸内僧人颜面如生,肉身不腐,他们就会被塑成金身,成为肉身佛,不知道跟半仙儿说的地仙是一回事儿吗?”
徐半仙儿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解释道:
“其实差也不多,道教上说,地仙就是住在人间的神仙,刚才看他的模样,少说已经埋在地下一百多年,离修成正果不远了!”
等重新填好了土,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了,下山的时候大胡子还在努力的往下撸金镯子,气愤的说:
“咱们是来找棺材的,结果在这挖出两口大缸,难不成黄家人撒谎了?这坑人的金镯子到底打哪来啊?”
徐半仙儿不以为然道:
“黄家母女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挖出地仙是吉照,肯定要比见棺材强!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儿,等明天天亮再慢慢研究吧!”
下了山时间不早了,他们没有再去黄家,回去小杨那里,简单吃了口饭就都睡下了。
见大家全都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大胡子简直羡慕的不得了。
往天的这个时候,他早就打起了呼噜,但今天手腕上戴着金镯子,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不停的想象着黄父当初是怎么剁下尸体手腕的,生怕女主人晚上找他索命,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半晌憋了泡尿,有心出去解决,又见外边天黑不敢动弹。
徐半仙儿没有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大胡子见他呼吸平稳,轻声喊了句:
“老神仙,能陪我出去解个手吗?”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他也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硬挺着,浅浅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胡子就感觉胸口十分闷的慌,喘气也有些困难,猛的睁开眼睛,见四下里漆黑一片,小肚子仍旧涨的厉害。
“哎呀,老神仙,我是真不行了,求求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大胡子忍无可忍,伸手想推醒他,摸到了徐半仙儿胳膊,忽然一惊,想来这老头一把年纪了,手感怎么还这么柔软呢?
又往下一顺,更感觉不太对劲,他手肘往下,竟然是断的!!
大胡子暗叫不好,猛地转头一看,身边人哪里是徐半仙儿,竟然躺着一个脸色煞白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发霉发臭的衣服,脸上就像贴了一个面膜般,爆起一层白皮,瞪圆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上面!
大胡子脚底冒汗,吼了一嗓起身想跑,不料“砰”得一声,脑门狠狠的磕在了木板子上!
他惊慌的四下瞧了瞧,发现自己根本没在床上,这里空间狭小封闭,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瞬间反应过来!
他妈的,这是躺在棺材里头呢!!
大胡子汗如雨下,无论怎么用力敲打,用脚蹬踹棺材盖都无济于事。
身边女人眼睛睁着,也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两人肩并着肩躺了几分钟后,忽然感觉,她好像开始动了!
她的脑袋缓缓的,朝着大胡子这边转了过来!
和她困在同一个棺材里,想躲又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她!
没多久,女人冰凉的手摸了过来,指尖顺着他的胳膊一直往下滑,往下滑,滑到手腕的地方,突然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啊啊啊啊!!”
大胡子再也忍受不了,狂叫一声,猛地往起一坐!
“呼.....”
天亮了!
还能听到村里人家公鸡的打鸣声。
他大口喘气,一身的冷汗早把睡衣都打湿了。
赶紧转头一瞧,见身边的徐半仙儿半弓着身,睡的正酣!!
无比庆幸是大梦一场!
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起胳膊来看!
就在他戴金手镯的左腕上,竟然留下了一块明显的淤青!!
..................
大胡子再也不敢睡觉,眼巴巴的等所有人都起床后,赶紧把昨晚的怪梦讲了出来!
徐半仙儿不慌不乱,问小杨知不知道村里谁家祖上有修道的人。
小杨寻思半晌,只是说不清楚,倒可以领着他们去拜访问问。
早饭大胡子一口都没心情吃,用豆油抹,用蜡烛蹭,拼了命的想把手腕上的镯子撸下来,但折腾的整个手都红肿起来,金镯子也完全没有松动一点。
村里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七八个,根据坐缸人的穿着样貌,指甲长度分析,起码应该是现在的三代人往上!
小杨领着他们逐个询问了几家一直没线索,直到最后找去了村长家里!
老爷子一百零一岁,性格开朗,十分和善,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寿星,难能可贵的是,他这么一把年纪,还耳聪目明一点也不糊涂。
问及祖上有没有人修道,老爷子点头应承,慢悠悠的去找来一本族谱。
这本族谱颜色泛黄,由于年头久远,纸张已经风化严重,每一页都是薄薄的一层,稍微用力就能折断。
老爷子戴着花镜翻了半晌,指着上头一个叫董金星的名字,哑着嗓子憨笑道:
“这哩,我太爷爷,是个正一道士!”
大家小心翼翼的围过去看!
徐半仙儿一直肯定,坐缸修行的地仙,一定和黄父挖出来的棺材有些关系,轻声问道:
“他老人家现在葬在哪了,您知道吗?”
老爷子吸了口气摇头说:
“太爷爷没入祖坟,不过听我父亲说过,他生前确实是个道士,这点没差!”
徐半仙儿笑盈盈的说:
“听说正一道士是能够结婚的,那个年代,道士抓鬼降妖不少赚钱,您祖上家财旺吗?”
老爷子闻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几分骄傲。
“咳,我太爷爷那辈家里有人当官,不像现在这么穷,听说,当年太爷爷和太奶奶结婚的时候,还专门请人打了一副雕龙刻凤的大金手镯子呢!”
第九十七章 挖棺还物
听得这百岁老爷子说起,金手镯是他太爷太奶的爱情信物,吓的大胡子赶紧往下拽了拽袖口,生怕被他发现了。
终于了解到主金镯主人的消息了,不出徐半仙儿所料。
那两口大缸中坐着的地仙修道人,和黄父挖出来的棺材女尸,果然是一家人,两口子。
本来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碰巧这个时候村长回家吃饭了,先前他们就曾有过一个照面,进屋来一看是陈晨他们,顿时变了脸色。
“嘿?你们这几个人,不是头几天去村委会打听什么十五贯的吗,怎么还跑我家里来了?”
大胡子当时就跟他发生过口角,如今见他这副嫌弃的样子更是气愤。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这趟是来找老爷子的,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村长低头看见桌子上的族谱,赶忙拿起来藏到身后。
“这几天把村子闹腾的沸沸扬扬,说什么驴子要娶村花的,就是你们这几个人吧?”
大胡子性格莽撞还要说话,陈晨不想节外生枝,阻拦在中间劝阻道:
“村长,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个人的事儿,是帮黄微家的忙,你放心,没有恶意!”
村长摘下棉帽子,“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摔。
“你们这几个外来人可真有意思,胡说八道没边没沿的,怎么着,刚骗完黄家,看我爷爷一百多岁了好糊弄?”
大胡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了他一把。
“说谁是骗子呢,你他娘狗眼看人低,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家老祖宗在后山坡都被黄父给剁了!”
“你放屁!”
这话是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村长以为他在侮辱人,气的老脸通红,指着大胡子鼻子对骂:
“你家老祖宗才让黄父给剁了,再不滚蛋,你信不信我这就报警,给你们送进去?”
见事态严重,村长也顽固不化,徐半仙儿拉住大胡子,招呼道:
“不说这些了,是我们冒犯了,这就走,这就走!”
一行人在村长吹胡子瞪眼儿的谩骂中出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大胡子仍旧愤愤不平,自言自语的咒骂:
“这村长人长的像个窝瓜一样,脾气还不小,今天要不是老神仙在这,我非轮他两炮子!”
陈晨没在意口头上的这些小事儿,看了眼大胡子手腕上的金镯子问徐半仙儿:
“这么说来,坐缸的道士和黄父挖出来的女人真的是一家子,可是为什么我们和黄父在同样的位置挖掘,发现却的不一样呢?”
徐半仙儿脚下生风,走的极快,沉吟说道:
“黄家人没有撒谎,依我看,当年这位道爷携夫人离家出走藏在山上,等夫人死了,他选好位置下葬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坐缸修行!”
陈晨听明白了,“哦”了一声说:
“您的意思是,我们昨天是挖偏了,女人棺材应该就在大缸附近吧?”
徐半仙儿点头。
“黄父德行不够,见棺不见缸,我们见缸不见棺,都是缘分使然啊!”
大胡子听得迷糊,什么棺缸又缸棺的,像个绕口令,想起昨晚的噩梦,现在还心有余悸,担忧的问道:
“别的姑且不说,老神仙,您就用大白话告诉我,这金镯子怎么才能摘了去?今晚要是再梦见躺棺材睡觉,我这半条命就快没了!”
徐半仙儿跟大胡子关系一直很好,闻言笑了笑说:
“办法倒是有两个,慢法子少说得一个来月,快办法也有一个,保准是立竿见影的成效,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呢?”
先听到慢法子一个来月,大胡子绝望的一拍脑门,又听有快的,兴奋的说:
“快的,我选快的,您老就直说吧,只要不用我上山陪那女的睡觉就行!”
“那倒不用!”徐半仙儿“咯咯”一笑。
“你手欠,把人家的金镯子戴自个手上,昨晚她托梦给你,就是想让你还回去,你今晚亲自上去一趟吧,给人家好好叨咕叨咕认个错,好好磕几个头!”
大胡子一听代价不高,喜出望外的问:“就这么简单?”
徐半仙儿嘴角抽动,表情有些神秘。
“还有最有一步,等金镯子掉下来后,你还得把人挖出来,给她戴还手上!”
这话一出,大胡子满脸笑容瞬间消失。
“我,我还得给她戴上?我可没有黄父那两下子啊,那我不敢,我不去了!”
徐半仙儿也不着急,故作沉吟的“咳”了一声。
“那就选择慢办法呗,你每天去给她上柱香,等一个月之后,估计这事儿也能过去了,不过,她可得天天晚上托梦来催你!”
大胡子闻言绝望的往李桃七身上一靠,又被嫌弃的立马推开了。
徐半仙儿金口玉言,从来不乱开玩笑,他既然说只有这两个办法,就一定是这样。
陈晨同情的拍了拍大胡子肩膀,宽慰道:
“没关系,那就选慢办法吧,不就是供香一个月嘛,我们陪你!”
要说实在巧合,大胡子最开始就是贪玩,往自己手上套了个金镯子,没想到倒了血霉,他虽然胆子不大,却也是个硬汉,知道陈晨现在分秒必争,如果大家真陪他原地待上一个月,什么事儿都耽误了。
站着考虑了半天,咬紧牙关,才最终做下决定!
“算了算了,老子拼了,选快的,今晚就上山!”
...........................
徐半仙儿一再强调,坐缸道士是得道高人,只要他按照说的做,把东西还回去就行,完全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大胡子虽然又是点头,又是喊口号给自己打气,但死人毕竟是死人,心里难免犯嘀咕!
眼瞅着天黑了,大家把大胡子送到山脚,陈晨为了给他壮胆,特意把自己的电棍借给他用!
大胡子扛着铁锹,握着电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上山犯罪呢!
山腰位置不远,半个来小时就走到了地方。
大胡子听从徐半仙儿安排,把铁锹插在先前挖出大缸往左一些的位置。
开始下跪磕头!
“姑奶奶,我叫冯小萌,今年32岁了,是个老实巴交的司机,您这手镯子是黄家人掘出来的,让我一个不小心,戴在手上取不下来了,我这就开馆还给您,您老可千万别吓唬我,保佑保佑!”
“砰砰砰!”等他三个头磕完,大胡子手腕上的金手镯竟然真的“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胡子又惊又喜,知道是棺材里的主人显灵了,站起身后,往手心搓了口唾沫开始干活!
随着一锹锹的土被翻腾出来,他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手贱命苦,一边警惕四周,但凡身边草丛有个什么东西窜了过去,都难免让人心惊肉跳!
忙活了没一会儿,果然如徐半仙儿所说,黄父当初做贼心虚,填土不厚,铁锹碰到硬物,又掘了几下,一个硕大的黑色棺材出现了!
棺盖错落掩着,大胡子掀开后拿着电筒往里照了照,见里面果然被血水泡了一半!
这血色发黑,臭味又大,一套衣服还飘在上面!
大胡子用嘴叼着电筒,一咬牙,把手伸进棺材里的血水之中!
他摸了半天,感觉好像摸到了骨头胳膊,缓缓的往上一抬,见得这条胳膊右手没了,只剩下到手腕处的半截骨头!
暗想黄家人说的没错,这黄父还真为了金镯子,砍断了尸体手腕!
走到棺材另一边伸手再捞,好像摸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拽出来一瞧,竟然是一条小白蛇!!
这蛇吐着蛇信子,挣脱开之后“嗖”的窜进一边土里。
大胡子被吓得六神无主,只感觉后脖子嗖嗖凉风乍起!
缓了好一会,才敢哆哆嗦嗦的靠近棺材!
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一条完整的手臂!!
只不过感觉这手臂太完整了也不正常!
拎出来一看,除了通体毫无血色的惨白以外,竟然有皮有肉,和活人的外观手感没啥区别。
大胡子满头虚汗,赶紧叨念!!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手镯还给你!”
说完,他掏出兜子里的金镯子,左手把着尸骨,右手颤抖着对准,想给她戴在手腕上!
第九十八章 如梦人生
只要把金手镯给这女尸一戴上,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以后也不用再做恶梦了!
大胡子想象着日后的美好,盯着眼前的恐怖,刚要行动,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这场风吹的又大又冷,连人眼睛都睁不开,半晌之后,起了一脸的寒霜。
这突如其来的怪风裹挟着鬼哭狼嚎,给他带来了很大麻烦,大胡子把心一横,金手镯瞄准女尸手腕,快准狠的往下一套!
镯子一戴上,大胡子如遭雷击,忽然一怔,随后竟然不受控制的眼泪狂流不止,心里也跟着升腾起一股难舍难离的酸楚感觉!
这一刻,他好像不是大胡子了,眼前弥漫起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他看到了一个瘦小的汉子,迎娶一个姑娘进门。
那一日欢天喜地,家里虽然什么也没有,连枕头都是缝缝补补的,但两位新人仍旧十分高兴!
再一恍惚,女子十月怀胎即将生产,丈夫彻夜未眠的守在身边,结果诞下死胎一具。
又过五年,夫妻两人领养一个襁褓男孩,过上了平常生活。
后来,家里有人做官,条件越来越好,男人机缘巧合迷上道家本领,不顾妻儿营生,终日往道观里跑...
岁月迁移,妻子拉扯孩子长大,父母也都逝去,操办丧事之后,男子弃家舍业,誓要修仙成道,长生不老。
皱纹填了几条,等子女成家,妻子也义无反顾的离开,在道观山脚守护丈夫,夏制草鞋,冬补衣裳,任劳任怨,一待十年。
秋叶纷飞,时光辗转,女子病死屋内,无人问津。
修道丈夫大道未成,却一生已过,爱人不再,悔恨不已,还俗离观,在山腰处下葬妻子,坐缸苦修.....
十年之后又十年,百年一过如梦醒。
大胡子犹如经历了一场遗憾人生,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的哭湿衣裳!
四下大风骤然而停!
那根有皮有肉的胳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最后皮肉化成一滩血水,只留下一根枯骨。
大胡子抹了把脸上凝结的寒霜,喘着粗气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不再害怕了,重新盖好棺盖,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
虽然有徐半仙儿担保安全,但陈晨还是为大胡子担心,本来想着他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也一定会大呼小叫的下山,万万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大胡子扛着铁锹,步履稳重的出现了!
他身体无恙,只是红着眼眶,问什么也不想说,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徐半仙儿知其所以,也料到金镯子的事情解决了,招呼所有人回小杨家去。
黄父还在昏迷之中,他已经断食断水几天时间,要是再不醒,人眼瞅着就要保不住了!
黄微看父亲重病始终不见好转,又去给徐半仙儿磕头,大胡子这边的问题处理完了,也是时候解决黄父的罪债了!
徐半仙儿把黄微领到院子里,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
“你父亲财迷心窍作了孽,是需要受到惩罚的,想要让他醒过来,只有一个办法!”
黄微泣不成声的问:
“能有什么办法,您说吧,不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徐半仙儿叹了口气。
“他当初砍断了人家右手,需要偿还,如果能同样把他右手砍下来给死者陪葬,你父亲这条命才能保住!”
黄微闻言脸色铁青,“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老神仙求求你,我父亲千不对,万不对,但他砍的是死人手啊,他平时老实本分,从来不占人家便宜!”
见徐半仙儿不说话,她哭了两声继续哀求:
“我家里太穷,父亲取手镯回来是想哄我开心,如果真的只有这个办法的话,能不能砍掉我的手,代替父亲!”
黄微貌美如花,心地也善良孝顺,一旁的小杨听了跟着着急,拽了拽徐半仙儿衣服,小声商量说:
“您想想办法,这么好看的姑娘,可不能没了一只手啊!”
徐半仙儿颇有深意的回头问他:
“怎么了,你不是求我让黄微嫁给你吗,要是她真没了一只手,你还娶吗?”
小杨撇了撇嘴,看了黄微一眼,没敢吱声。
徐半仙儿也不给他面子,继续逼问道:
“或者,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姑娘,怜花惜玉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剁了你的手给未来老丈人赎罪,黄姑娘也肯定能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了,你看行不行?”
小杨“啧”了一声,眼珠子溜溜一转,往后退了几步,明显是不同意的。
黄微也不为难她,一直抽泣不止,徐半仙儿长叹一声说道:
“那好吧,父债子还,只能剁了你的手,给父亲赎罪了!”
这话把大胡子和陈晨李桃七全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徐半仙儿真要动手,忽然就听得一声嘶鸣!
一直在院子里卧着吃干草的毛驴跑了过来!
它乖巧的蹭了蹭黄微,面向徐半仙儿不停的蹬腿儿!
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到了,也都看明白了,这头聪明的小毛驴儿,是想用自己的驴蹄,换黄微的手!
徐半仙儿笑哈哈的拍了驴脑袋一下。
“你这畜生,都投胎做驴了还不忘男女之情呢!”
毛驴也不生气,眼睛噙着泪水,一直点头。
除了胆小怕事的小杨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毛驴的勇敢感动了,也应了那句话,有些畜生做的事,真的都比人强啊!
陈晨有些不忍,问徐半仙儿说:
“半仙儿,非得这么残忍才行吗?”
徐半仙儿也没办法,摸着毛驴道:
“一报还一报,这只手是必须得还人家的,当然,毛驴如果愿意的话,用它的驴蹄也行!”
小毛驴能听懂人话,也不退缩,还在不停的原地蹦跶。
黄父命悬一线,时间耽搁不得,确定好后,黄母请来村里兽医,给毛驴打了一针麻药,锯断了一个驴蹄!
这边正忙着,村长搀着家里那位一百多岁的爷爷姗姗而来。
看老爷子泪眼朦胧,精神萎靡的样子,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好。
村长一改先前态度,挨个给大家鞠躬道歉,说道:
“我爷爷昨晚上梦见太奶奶了,她说山上冷,叫我给她挪个地方.........还说,说你们知道她在哪!”
村长之前态度恶劣,如今低三下四,徐半仙儿不计前嫌,把刚割下来的驴蹄子递给他,告诉其棺材的具体位置,吩咐他一定要把驴蹄放在棺里,一起挪走!
隔天,村长找人在山腰处果然挖出来一个黑木棺材,在其附近随之出土的,还有两口上下覆合的大缸,疑惑的打开来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上午挪棺,黄父下午整个人就苏醒过来,能吃饭喝水了。
黄微一家高兴的不得了,只有小杨没娶成村花,始终不开心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言在先,徐半仙儿治好黄父,小杨就告诉他父亲十五贯的下落。
结果给他机会,他自己不中用啊!
事情结束后,小杨哭丧着脸,无精打采的把徐半仙儿等人领去房后院。
指着菜园子说:
“喏,我爹,也就是你们要找的十五贯,他就躺在这儿呢!”
大胡子瞥了一眼雪地,气的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子,骂道:
“兔崽子你说什么鬼话呢?”
小杨挣也挣脱不开,但还是据理力争的说:
“怎么了,我也说到做到了,我爹就埋在这呢,他人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第九十九章 十五贯啊十五贯
十五贯死了?
见大胡子不信,小杨委屈道:
“十五贯那是我爹外号,他真名叫杨卫平,你们不信去问问乡里乡亲嘛!”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大胡子也没了注意,转头看徐半仙儿意思。
其实,就连徐半仙儿都对这个十五贯知之甚少,只能算到他在村里,更详细的就无法预测了。
思考了一会,问小杨说:
“我和你爹相识的时候,他还没娶妻生子呢,你们是哪年来的村里,你是在村里出生的吗?”
小杨正了正衣领子,说道:
“我爹是九七年来的村里,来之前就有我了!”
见大胡子皱着眉头,他继续解释道:
“我爹年轻的时候在四平待过,后来去了南方发展遇上车祸,折了一条腿,再就来到村子没出去过,你如果认识他,就应该知道吧?”
这些都是十五贯早年间的秘闻,一般人是不知道的,眼前这个小杨竟然能说的清清楚楚,可见他们关系非同寻常,徐半仙儿叫大胡子放开他,也没再说话了。
晚饭时,他们找去村长家里,村长这次终于有了待客之道,好酒好菜准备着,酒过三巡,提到杨卫平这个人,村长有些愣然: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你们一开始要找的十五贯,就是老杨?”
陈晨回道,“现在倒还没却确定,不过听说他五年前死了,有这事儿吗?”
村长坐直了身子,侧头想了想。
“对,算起来,老杨去世到现在还真的整五年了!”
“他长什么样呢?”
村长略微回忆一下说:
“他可长的挺丑的,估莫着那张脸比我鞋还长呢,那两个大眼珠子往外冒着,像个蛤蟆是的....”
还没等他形容完就惹得大胡子哈哈直笑。
村长也陪着笑了两声继续说:
“咱也不好看,倒不是笑话他,就实话实说嘛,杨卫平这人其实不只长的奇怪,性格也挺古怪的,从来不跟乡亲说话!”
徐半仙儿问:
“他当年来你们村子,领着孩子吗?”
村长笃定的点头。
“是领着一个小孩,杨富,你们这几天不一直都借住在他家呢,其实想问这些事儿,你们找那孩子多好!”
李桃七也突然插话道:“小杨给他叫爸吗?”
村长喝了口小酒,满足的说:
“叫啊,人家自己孩子怎么能不叫爸呢!”说完,又忍不住偷笑。
“不过杨卫平实在长的太丑了,他儿子从小就俊俏,大家私下里都开玩笑,说那小杨不是他亲生的,哈哈哈哈....”
村长忽然觉得很有趣,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但见一桌子人都冷着脸,他笑着笑着也尴尬的不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徐半仙儿问:
“杨卫平五年前人是怎么没的,你知道吗?”
村长见大家都挺严肃,也认真的板起脸。
“这还真不知道,他很少跟人相处,都不关注他,不过印象里那老头身体挺好的,突然人就没了,我那时候还是村书记,特意去他家里问过情况,小杨就跟我说,他爹心脏不好,睡觉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大胡子嗓门大,吓了村长一跳,又压低声音问:
“那尸体是不是埋他家房后去了?”
村长一愣。
“你咋知道呢?其实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是七不埋八不葬的,小杨也不管这个,说什么也不听,最离谱的,是把他爹给埋后菜园子里去了,你说这孩子脑袋是不是有病!”
聊到这,徐半仙儿就心里有数了,吃饱了饭,下桌一边休息。
村长本来想留我们在他家过夜,但徐半仙儿执意要走。
回去小杨家的路上,大胡子骂骂咧咧。
“这事儿挺奇怪得,我都准备好揍他了,没想到那小白脸还真没撒谎!”
陈晨也没少喝酒,哈着酒气,搓了搓手。
“没撒谎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他说的话虽然都是真的,但是没说的话,才是真相呢!”
大胡子听不明白,问李桃七听没听懂。
李桃七盯着徐半仙儿说:
“前辈说算不到他五年前到现在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个大问题了,十五贯既然已经死了,要想知道真相,就得让他亲自开口!”
大胡子听的一知半解,撸起袖子喝道:
“我早就看那臭小子不顺眼了,要他开口容易啊!”
徐半仙儿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并没有反对大胡子暴力,反而问陈晨说:
“你的电棍,还好用吗?”
陈晨马上会意,拍了拍腰间凶器!
来到小杨家里,徐半仙和李桃七守在大门口,陈晨和大胡子煞气汹汹的闯进屋子。
小杨正悠哉的吃着晚饭,见他们突然踹门进来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埋怨:
“你们几个咋又回来了?白天不都说好了吗,咱们不拖不欠,去找别人家住吧!”
大胡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过去把桌子掀了。
“劈里啪啦”的一片碎响后,小杨愣然的张嘴骂道:
“你们有病吧?”
大胡子一把揪他下来,举在半空中盯着他问:
“你小子是不是没跟我们说实话呀?”
小杨眨了眨眼。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出去!”
“他娘的!”大胡子吼了一声,按住他脖子冲陈晨喊:
“兄弟,上刑!”
陈晨也不犹豫,掏出电棍来,二话不说,先怼他两万伏特!
小杨触电,浑身抖了个哆嗦,见陈晨还要上,吓的举起双手。
“行了行了行,我说,我说行不!”
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吃不了苦头还嘴硬。
陈晨把电棍放下问他:
“你跟十五贯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我爹呀!”
陈晨“哦”了一声,也不废话,举起电棍再给他两万伏!
小杨被电的脸色煞白,直接喊爷爷叫奶奶。
“别,十五贯其实是我干爹!干爹!不是亲生的!”
果然跟陈晨猜想的一样,又问:
“那他是怎么死的?”
“他......”小杨又停顿一下,知道陈晨这次回来是来者不善,但又想试探对方知道多少。
“他心脏病发了,病死了?”
“滋啦啦!”电棍照着他肚子一怼,小杨又是一阵哭天抢地,赶紧改口: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爹不是病死的,他会夺舍,他是扔下身体,找更好的肉身去了!”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追问:
“那他人在哪呢,他现在扮演谁呢?”
被大胡子按着,跑也跑不掉,盯着眼前吓人的电棍,小杨哭笑不得。
“他本来是想夺舍人身的,但是那天不太顺利,失败了,竟然夺舍到了驴子身上!”
“驴?”
“对对,你们见过的呀,就是,就是黄微家的那头驴!它就是十五贯,就是我爹,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听懂人语呢?”
大胡子“哎呦”一声,恍然大悟的看着陈晨。
这个可能性,陈晨不是没考虑过,但从村长嘴里得知,十五贯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如果真的夺舍到驴子身上,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驴蹄?
不管是真是假,电了再说!
“滋啦啦”的又是一棍。
小杨两腿一蹬,眼神发直,半晌才缓过劲来,虚弱道:
“别电了,我,我说实话,说实话,十五贯并没夺舍驴子!他....”
话没说完,他眼白一番,竟然晕过去了!
果然又在撒谎,陈晨暗骂一声,偷偷加大电量,瞄准他屁股就是一棍!
“啊啊啊啊啊!”
连门口等待的徐半仙儿和李桃七都听到了小杨这声凄厉厉的惨叫。
他晕了又醒,口吐白沫,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吼道:
“十五贯就是我自己!行了吧?行了吧?你妈的!”
第一百章 欢笑的小熊
小杨说出自己就是十五贯的话之后,陈晨不再电了。
徐半仙儿也和李桃七推门进来。
“你个老东西,我早就看你不对劲,果然让我猜中了,你竟然夺舍了自己儿子!”
见到徐半仙儿人,小杨一改先前的窘态,“呸”了一口骂道:
“他是我领养的,他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把他养大成人再让他把命还给我怎么了?”
大胡子听到这终于反应过来了,长长的“哦”了一声说:
“这么说,你真的就是十五贯,菜园子里埋葬的丑八怪也是你,你夺舍了自己养子的身体,还想跟村花处对象,哎呀哎呀,你这糟老头子人长的丑,想的可真挺美呀!”
徐半仙儿闷哼一声道:
“他从领养孩子那一刻就想到了这一天,说是养子,不如说是棋子,十五贯啊十五贯,年轻时候就知道你深谙夺舍,没想到有一天能鬼迷心窍用到自己身上!”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十五贯也表现的无所畏惧了,挣脱开大胡子的手,拍了拍胸脯道:
“不然呢,学一身本事不就是用来造福自己的吗,年轻的身体真好,徐半仙儿,你求求我,我也给你找一个合适的怎么样!”
徐半仙儿“咯咯”的笑了半天,挥手道:
“生老病死,天道循环,谁能跳脱出去呀!你说你为了多活几十年,夺舍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你不心疼他吗?”
十五贯面露狰狞,那份凶恶气质和小杨身清秀的脸庞放在一起,真的极不搭调。
“我们自己家的事,不用外人管,徐半仙儿,我早就听说你瞎了,没想到你连眼珠子都没了,废话就别说了,你大费周章的来找我到底有啥事儿?”
徐半仙儿跟十五贯年轻的时候认识,虽然算不上挚交好友,但当时的关系也不差,没想到几十年过,他变成了这副心狠手辣的样子!
“咳....”话到嘴边,徐半仙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晨听的生气,打开电棍还想怼他,徐半仙儿为难的一摆手。
“算了吧,身子也不是他的,做出夺舍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老天会收拾他!”
陈晨听话收手,大胡子却在临走之前,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本来还指望十五贯能够用自己的本事帮陈晨参一参顾人盼小熊的奥秘。
没想到物是人非,连他都已经入了魔途了。
时下深夜,出村的路难走,只能等天亮一些,再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十五贯这位老朋友的的做法让徐半仙儿伤透了心,他冷着脸不说话,大家都不敢言语。
一个挨着一个静静的挤在车里休息。
凌晨时分。
所有人都睡下了,陈晨心烦意乱,打开车门出去点了根烟。
外边下起了漫天飞雪,烟也才抽了一口,不经意间,瞥见村长神神秘秘的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陈晨裹紧衣服缓步走过去,见他满脸堆笑,看了眼时间好奇的问:
“村长,怎么还没休息呢?你有事儿吗?”
村长倒开始埋怨他:“叫你们在我家睡,非不留宿,这倒好,全挤在车里!”
陈晨浅笑。
“不麻烦了,这边的事儿结束了,等天一亮我们就走了!”
“就走了?”
头半夜他们喝的很高兴,村长的脸上直到现在还是红彤彤的呢!
“多亏你们,才把我家老祖宗并入祖坟去,照实说,你们是我们家的贵人呐!”
见村长又气客上了,陈晨有些不好意思。
“咳,大半夜的外边下雪这么冷,你回去吧!”
村长伸手接了几片雪花,问道:
“你饿不?”
“啊?”陈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他竟然从衣襟里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地瓜来!
晚上跟他光顾着喝酒了,这会肚子还真有些叫。
“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来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村长笑着点头。
“我来晚拉,他们都睡了,咱俩吃吧!”
见他一片好意,陈晨也不好拒绝,接过地瓜咬了一口。
要说烤地瓜十分常见,无论城里乡村到处都有,可能是饿了的缘故,今晚的烤地瓜尤其的甜!
陈晨满足的竖起大拇指,村长和蔼一笑,指着路边的一块大石头,示意坐下吃。
迎着落雪和村头的一盏路灯,吃着热气腾腾的甜地瓜,陈晨感觉整个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别说,冬天在外边吃这口真是享受,要是再有口酒就好了!”
陈晨话音一落,村长立刻应声:
“有有有!”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两瓶二锅头来!
“您还真是有备而来呢!”
村长笑嘻嘻的递给陈晨一瓶。
“也不知道你们忙啥,酒还没喝完呢,就着急走了!”
想起十五贯事情来,陈晨心中郁闷,不禁然的叹了口气。
“到底是白忙活一场!”
“怎么说呢,到底还是没找到十五贯吗?”
陈晨喝了口酒。
“找是找到了,但是人变坏了!”
这小小的二锅头度数太高,陈晨只喝了几口,就隐约有些醉了,借着酒劲,不吐不快,竟然把今晚的遭遇一五一十的给村长讲了一遍。
村长就像听故事的一样的“恩恩”“啊啊”倒也没觉得这些里奇说法是在扯淡,反而安慰道: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公平在的,死亡就是老天给我们所有人唯一的公平,依我看,那十五贯丧尽天良,也活不久了!”
陈晨痴笑一声。
“最可怜的,还是他的养子,小杨!”
村长跟陈晨碰了一下酒瓶,说道:
“要是按你说的,十五贯能夺舍养子,那你猜,他养子本来的魂魄能被挤到哪去呢?”
陈晨摇了摇头,“不知道!”又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奇怪,问道:
“怎么,你知道?”
村长又喝了一口。
“我是看着小杨长大的,告诉你个秘密,他一直都喜欢黄微,你说,他身体被人夺舍了,魂魄能不能是跑到黄微家的老驴身上去了?”
这话一出,可把陈晨吓了一跳。
仔细想来,毛驴先是上山救黄父,接着又代替黄微献出驴蹄的做法,还真的有些奇妙。
不过这些也只不过是村长的醉话,根本无从考证的!
陈晨哈了口气,继续喝酒。
村长也没在这个话题延伸下去,又问陈晨。
“那你呢,村里的事情忙活了一大顿,你自己的麻烦呢,你来我们村里到底是为了啥呢?”
陈晨拍了拍腰间小熊,说道:
“为了它来的!说实话怕吓着你,你别看这是个不起眼的毛绒玩具,它杀人放火,啥事都干!”
“哦?”
村长好奇的要伸手来摸,吓的陈晨赶紧一躲,酒也醒了几分。
“有点喝多了,跟你开玩笑的!”
村长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了脸色,还是一把按住小熊拽了过来。
随即闭上眼睛,不停的揉着小熊脑袋。
“村长,这玩笑开不得,快还给我!”陈晨怕出事,赶紧伸手去夺。
没想到村长突然站起身子,转头就跑!
前后追逐了半里多地,见他的小熊挂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上。
陈晨废了好大劲把它拿下来,竟然发现,小熊起了很大变化!!
它脸上的邪恶笑容不见了!
尽管还是脏兮兮的,但熊眼上扬,一副欢笑可爱的模样!
陈晨察觉不对,抬头往前方去看,见得村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漫天大雪之下,他似乎又变了一副模样。
陈晨猛然间醒悟,想起了前几天在半山腰挖出来的坐缸道士!
第一百零一章 做好事不留名
徐半仙儿说,坐缸道士是知道他们要走,特意前来报恩的。
他之所以还在坐缸,就是因为与妻子同葬,俗世牵心,无法成仙。
黄父掘棺,大胡子还回手镯,赵家把女人迁入祖坟,一些列机缘巧合,终于断了他的尘念!
其实他最后问陈晨有什么麻烦,也是想让他许个愿望。
结果陈晨当时提到了小熊,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大胡子听了这话,遗憾的一拍大腿,愤愤不平道:
“这不对呀,他媳妇儿的手镯子是我给还回去,亲手戴上的,凭啥报恩找陈晨不找我呢?”
徐半仙儿直言不讳。
“你慧根太浅,命里福报太薄,见神仙这种事儿,撑不起呀!”
大胡子“咳呀”一声,虽然颇感不爽,但分分钟又变回笑脸,搂着徐半仙儿说:
“算了算了,我身边还有一个半仙儿能天天看着,也不亏!”
徐半仙儿被他哄的前仰后合,说道:
“但我没人家那么大本事,不能帮你改变命运啊!”
大胡子不以为意的一挥手。
“这话说哪去了,我从小就胸无大志,不想发财不想当官,这半辈子也就算看上戴美玉这一件让我执着的事儿了!”
李桃七这次也鲜少赞同大胡子的话。
“是啊,咱们跟陈晨一个月要见一次鬼的倒霉运比起来,这次福报,确实没什么可羡慕的!”
陈晨拎着手里被改造过的小熊问:
“这趟十五贯虽然没帮到忙,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小熊邪脸变笑脸是什么意思呢?”
徐半仙儿对此也不理解,拿过来摸了摸小熊眉眼,摇头道:
“不知道是什么造化,但我感觉里面的东西还在啊!”
陈晨盯着它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求别的,就希望它别再杀人放火,别再给咱们添麻烦就行了!”
....................
上次坐车,顾左峰说下一个死的会是戴美玉,结果果然是她!
如今既然没从小熊身上找到线索,大家讨论着,不如再次坐车,听听顾左峰还想说些什么!
徐半仙儿算出13路末班车下次的出现地点,一行人便驱车赶往。
路上,众人亲眼见到一起车祸,一辆货车扎进了马路阴沟,洒了一地的水果。
大胡子还把车停在路边帮忙,所幸司机只是损失财钱,磕破了头皮没有大碍。
距离13路出现的地方还有一天的路程,入夜,大家随便找了一个宾馆住下。
隔壁的房间住着小孩,小朋友夜里一直哭闹,扰的人心烦意乱,直到后半夜才能勉强入睡。
天亮后,陈晨刚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窗户开着,他身边的小熊不见了!!
这东西又自己跑出去了,而且根据以往经验,他每次出去,不是报仇,必是闯祸!
大家赶紧聚在一起商量,努力的回忆着昨天是有谁得罪陈晨了,大胡子摸着下巴,猜测道:
“如果实在找茬的话,傍晚办理入住的时候,吧台那妹子说话的态度可不太好,这小熊,会不会是收拾她去了?”
陈晨也不放心,赶紧给前台打去电话,结果接电话的妹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声音完全没有受到迫害。
这就有些奇怪了,坐缸道士才把它变成笑脸,还以为它会老实本分,没成想它换了一幅嘴脸,仍旧死性不改吗?
徐半仙儿也算不到它的行踪,找也没法找去,决定还是依照先前计划行事,反正等它作够了,也会自己跑回来,吃完早饭,继续出发。
出了门,正巧和隔壁的一家三口迎了一个照面。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抱着孩子刚刚露头,见到陈晨他们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又折回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下楼去吃早餐的时候,那小孩也一直离着老远往这他们桌看。
最后趁他爸妈不注意,赶紧偷偷溜了过来,大胡子长的凶,小孩离他远远的,贴近李桃七问:
“大姐姐,昨晚那只小熊是你们养的吗?”
小孩眼神清澈无邪,手里还抓着剥完皮的煮鸡蛋。
看来昨晚小熊出门,是被这小孩撞见了,陈晨给他夹了一块香肠问:
“怎么了,你看到它了吗?”
小孩乖巧的点头。
“今晚上,你能再让它来哄我睡觉吗?”
“哄你睡觉?”
大胡子闻言一愣,扯着嗓门问:
“小朋友,你是在哪遇见它的啊?”
小孩嫌弃的瞥了大胡子一眼,贴的李桃七更紧了。
“就在我枕边!”
李桃七也觉得十分奇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
“它昨晚哄你睡觉了?”
小孩还以为李桃七是个大姐姐,一张嘴却是个男人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哆嗦,鸡蛋都掉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这突然一哭,终于引起了他父母的注意,两口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抱起孩子连连后退。
年轻妈妈打量一圈,见陈晨一行人各个怪模怪样的也有些害怕,但为了孩子,还是装出一副不好惹的语气,喝道:
“咱们都是从小长大的,小孩换床不习惯哭几声也算正常吧,打扰到了可以敲门,你们干的这是啥事儿,大半夜的控制个电子熊来我们房间吓人!”
这话把大家听得一愣。陈晨知道他是误会了,但解释清楚更会让他们恐惧,索性赔笑道歉:
“对不起,是我兄弟贪玩了,昨晚我们那电子熊,是时候去的你们房间啊?没伤害到你们吧?”
孩子妈一边给小孩擦眼泪一边说道:
“那都得凌晨了,瞅你们这一桌子都挺大岁数的人了,别整这么幼稚的事儿逗孩子,今晚要是再让我看见,信不信我一脚把它电池踢出来!”
孩子妈妈骂了一通,就抱着小孩走了。
陈晨他们一个看着一个,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吃过早餐刚出餐厅,忽然又碰见昨天那个在公路上洒了一地水果的货车司机,他端着餐盘正往里走,四目相对间,这大哥忽然直接瘫了,两只手扶着门框子站都站不起来。
大胡子一把扶他起来,疑惑问:
“干啥呀,见着瘟神了?昨天俺们还帮过你捡果来着你忘了?”
司机师傅指着陈晨,惊恐的说:
“你,你,你是不是养小鬼了?”
陈晨眉头一皱,猜出八成又是小熊惹了什么祸端。
“怎么了?”
司机师傅咽了口唾沫,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我记得清楚,你昨天白天腰间挂着个玩具小熊吧,昨晚上睡觉,它他妈找我去了!”
果然如此,但陈晨见他浑身上下除了昨天车祸的碰伤意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追问:
“然后呢,你看见什么了?”
司机师傅颤抖着手,眼神里透着恐惧,指着脑门说:
“瞅见这张创可贴没,它半夜来给俺贴的!”
第一百零二章 顾人盼的忠告
大家凑过去仔细一看,见司机师傅额头上这张创可贴竟然还印有一个小熊卡通图案,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特意选的。
大胡子哈哈一笑,伸手过去抹了抹:
“贴的还不错,这不是件好事儿吗?”
司机师傅把他的手甩去一边,埋怨道:
“好事儿?大夫告诉我,这伤口刚处理完,不要包扎!”
“不让包?那你扯下去不就行了?”
陈晨要伸手帮他拽下去,他又吓的一躲。
“别碰我!扯不下去,昨晚我扯一个它贴一个,就先这么着吧,咱们无仇无怨的,今天您可千万别折磨我了!”
司机也不敢把话说重,双手合十给陈晨拜了拜,就警惕的贴着房门溜走了。
一大早上,接二连三的传闻,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被坐缸道士改造后的笑脸小熊,竟然放下屠刀,开始做起好事儿了!
只不过它一个毛绒玩具夜里到处乱窜,恐怖的容易把人吓死!
.....................
13路末班车这次出现的位置比较正常,是一条少有车辆的老街。
把陈晨送到位置之后,大家就先离开了。
上次和顾左峰见面聊的并不愉快,但为了表达诚意,顾左峰指出了下一个要死的人。
这一次,陈晨打算更加深入的和他聊聊,如果真的对自己有利,一定程度上的合作也不是不可以的。
果然,坐车就像开盲盒,永远不知道车上是谁,上次想找顾人盼,结果乘客是顾左峰,这次陈晨更想和顾左峰攀谈,今天的乘客又恰巧是顾人盼!
小姑娘坐在最后一排,自陈晨上车就开始嘟着嘴,样子很不高兴。
陈晨一见是她,主动凑了过去,把羽绒脱给她穿,不过这一次,顾人盼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欣然接受,伸出小手一推,冷冷的说:
“你见过他了!”
陈晨大概猜到,但还是装傻的问了句。
“谁?”
“顾左峰,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本想把羽绒套在她身上,顾人盼猛地一躲。
“他上次跟你说什么了?”
关于顾家的事儿,不仅脉络十分复杂,三口人彼此的关系也很不同寻常,陈晨一路调查到现在,还是一知半解。
同为乘客的顾左峰和顾人盼父女俩似乎彼此对立,互不相容。
眼下还没搞清楚事情真相,谁也信任不得,都得提防。
想了想,陈晨折中的说:
“没聊什么严重的,就是他好像对你的狗很感兴趣!”
“什么?”顾人盼小脸冷峻起来。
“你别听他的,他不是个好人,不要伤害我的狗!”
这话在上次坐车的时候也曾听顾左峰说过,陈晨见她不肯接受衣服,就披回了自己身上。
“我没伤害它,你跟你父亲关系不是很好吗?”
顾人盼点了点头。
“他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那你妈妈呢?”
“妈妈.....”她喃喃自语。
又忽然抬起头来问:
“叔叔,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晨弓下腰,知道她说的事情,是指毛绒小熊。
这家伙刚从邪恶变善良,也确实不在身边,便实话实说道:
“我找到它了,可不巧的是,昨晚刚给弄丢了!”
顾人盼有些失落,抱着两个肩膀冻得瑟瑟发抖。
陈晨见状,还是把衣服给她披上,问道:
“你求我的事儿,我都尽力做到了,你也总得交代几句吧!”
顾人盼这次没有拒绝,钻进衣服里说:
“如果我的包子把东西交给你了,你就把它送去给我的朋友吧!”
包子就是她的那条大黑狗,想当时,不远百里叼来一个精致的八角盒,现在还放在李桃七的百宝袋里。
“你的朋友?谁?”
“顾人盼也有所提防,叫陈晨伸出手来,在他手心上简单划了几道。”
陈晨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只要有地址,有名字,有徐半仙儿在,就不愁找不到人。
写完这些,顾人盼淡淡的说:
“我的事情,你去问她,她都会告诉你的!”
陈晨感觉到今天的顾人盼似乎变了个人,不像以往那般高冷,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顾左峰想拉拢自己,有了危机感。
陈晨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多套些话来。
“那你的小熊呢,如果我下次找到它,怎么处理?”
顾人盼又突然满脸期待。
“把它带给我呀,你一定要把它带给我!”
“你要它干嘛?”
顾人盼又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这个问题不能说。
想起就在前几天,曾经的同事张翠萍还曾差点抱着小熊上车,陈晨话峰一转问道:
“其实,除了我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大姐姐外,还有一个人经常坐车吧?你跟她的关系很好吗?”
见顾人盼摇头,陈晨自然不信,追问道:
“没有吗?长的挺胖的,说话嗓门也大,你没有拜托她这件事儿吗?”
“没有!”瞧她一脸笃定的样子,竟然也不像撒谎。
“除了你和一个漂亮姐姐外,我就没见过其他人了!能帮我的,也只有你们!”
小家伙又装的楚楚可怜,陈晨也不上套,索性有话直说:
“那你妈妈呢?记得你曾经说有人要抓你,是不是她?”
顾人盼大吃一惊,抬头看了陈晨一眼,不可思议的问:
“你见过她吗?”
陈晨想起当时的东魁村之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前阵子,在你家门口远远的见过一面。”
顾人盼闻言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拽着陈晨胳膊,激动的祈求道:
“叔叔,求求你,千万别告诉她我在哪?”
见她激动的模样,陈晨颇感无奈,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小女孩就在13路末班车上,钟殷红又上不来,这个担心不是多余的吗?
聊了这么多内容,时间也差不多了,见陈晨答应后,顾人盼把衣服还给他,站到后门准备下车。
陈晨追过去问:
“对了,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顾人盼今天出奇的配合,抬起头等着陈晨提问。
“红门后面是什么?”
见她有些疑惑,陈晨又贴近她耳边重复一边。
“就是你们家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口,被一扇红色铁门阻断了,门后有什么?”
顾人盼似乎是在回忆,喃喃的说道:
“我不知道,妈妈从来不让我去三楼!”
说完,车子停了,她刚要下车,又转回头来,一脸担心的嘱咐道:
“妈妈说,红门后面很可怕,谁也不能打开它!”
第一百零三章 五百块的卦师
下车之后,顾人盼一溜烟的跑了。
陈晨四下打量发现这里荒芜一片,不知道又被这穿梭流年的13路末班车给带到哪里去了。
等临近天亮找到有人的地方,一打听吓了一跳,只感觉在车上坐了短短一段路,竟然已经到了千里开外的城市,临江!
而且顾人盼应该是有意为之,这里跟她写给陈晨手心其中的一个“江”字正好应对上了!
陈晨给大胡子打了电话,告诉他人在临江,着实让他们也吃了一惊,这一千多里地,徐半仙儿岁数大爷也经不起太折腾,开车过去,最快也要两天时间,只能嘱咐陈晨暂时多加小心了。
离开了兄弟们的陈晨百无聊赖,白天在街上闲逛熟悉环境的时候,被路边一个摆摊算卦的白胡子老头拽住了。
老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中山装,留着长头发,一副老艺术家的形象,张嘴却有股大碴子问:
“算卦不?”
要说算卦,陈晨自己身边就有一位半仙儿,打量他一眼,摆手要走。
没想到老头穷追不舍,上前跟了几步。
“算算呗,小伙子,我看你面向跟别人不太一样!”
“真不用了!”
陈晨加快速度,老头不依不饶,左手拿着小本,右手攥着圆珠笔不停的划来划去。
“你这孩子,眉眼间距宽而不疏,天庭饱而不平整,有钱留不住啊......来,我再看看,眼皮一单一双,眼睛一大一小,眉毛一长一短,哎呀,好个龙凤丹阳眼,乾坤正气眉!”
陈晨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这是夸人还是损人。
“等等!”
他忽然又提高嗓门,拦在陈晨前面!
“你这人不对呀,这面向,这面向,万里无一的桃花邪啊!”
只听说过桃花劫,从来没听说过桃花邪,陈晨好奇的停住脚步问:
“你说什么呢,我女人缘并不好!”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见陈晨终于停下,老头眼里冒光,围着他转了一圈。
“我说的桃花邪的是指,你小子见过女鬼呀!”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从铁锅炖自己的饺子馆老板开始,到顾人盼钟殷红,女鬼确实见过不少。
老头热情的伸手拽着陈晨袖口走回自己的小凳子。
拉他坐下来,扶了扶眼镜,脸贴脸的打量陈晨。
陈晨潜意识的往后让了一段距离问:
“不用我报八字吗?”
老头摇头,“用不着,我走的是偏门!”
“那你看出什么了?别的我不关心,您就说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什么女鬼就行?”
老头“啧”了一声。
“女鬼化人形,啥时候见过你自己也分不清楚,跟你说了,你不害怕呀?”
陈晨往前探了探身子说:
“我不害怕,我喜欢和女鬼做朋友,您就说吧,我看您说的准不准!”
他故作神秘,往前一招手:
“那你过来,我摸摸你的骨!”
陈晨依照他的指示往前伸了脖子,老头把手一搭,“恩”了一声,又“啊”了一声,又捋了捋胡子。
“卧槽?!”他憋了半晌居然说了句脏话!
发现自己失态,老爷子抹了把嘴连声道歉。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有感而发,你这命万里无一我都说少了,你这千万无一呀!”
先前一直觉得这老头就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多少还有点本事,陈晨笑道:
“您说说看!”
老头就好像面对了职业生涯的最大难题一般,思考半晌才说:
“现在是和谐社会,我说的太玄乎你可能不信,但情况是,你不仅见过鬼,还是经常见呢!”
“恩,您继续说!”
见陈晨如此淡定老头,老头反而不高兴了。
“臭小子,你都快死到临头了你知道吗,我问你,你是不是最近这几个月以来,总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啊!”
陈晨老实答应:
“是,他们都是鬼吗,那我为什么会见鬼呢?”
一般算卦人担心的问出这话,才是正常套路,也正中老头下怀,捋了捋他的山羊胡说:
“活人见鬼,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上辈子累阴债了,另一种是这辈子走鬼运了,我看,你是属于后者!”
“那您有办法吗?”
老头眼珠子一转。
“要不说咱俩有缘,今天要不是碰见我,你这条命,早晚都得搭里!”
陈晨觉得这老头越来越有意思了。
“您的意思是,您能给我破了?”
老头脸色突然凝重。
“五百。我给你破了命里这劫!”
陈晨这13路末班车的劫难连天下第一心卦徐半仙儿,第一鬼卦李鸳鸯都没个直截了当的好方法,这路边小摊的卦师,竟然拍胸脯说能用五百块钱搞定。
陈晨实在忍不住,苦中作乐的感叹道:
“老爷子,跟您说实话吧,我确实见过鬼,先前也算过卦,也一直有师傅帮我破劫,但是都没成功,这世界上,敢说用五百块就能帮我搞定的,您是独一份,真了不起!”
老头“嘿”了一声,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那是,你得看实力,我师傅教的也厉害呀!”
“您师傅,那您师傅是哪位大德啊?”
老头把下巴一扬,一字一顿的说:
“徐...半...仙...儿!”
陈晨一听,当时就“哎呦”一声开始鼓掌!
老头见陈晨有些不着调,摆手道:
“行了行了,鼓什么掌啊,就像你能听过是的,这王八壳子垫桌角,多此一举!”
陈晨成天跟徐半仙儿在一起,百分百的确定,老徐当年被天雷劈瞎双眼,年纪轻轻就归隐了,根本没收过什么徒弟,这老头多少有点本事,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今天算是吹牛皮吹枪口上去了!
到底还是个江湖骗子,不过跟他唠了这么久,别的不说,心情好了不少,陈晨站起身子说:
“行了师傅,谢谢您,我这命啊,还是喜欢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还有事先走了,把卦钱结你吧!”
老头还感觉自己说的不错,见陈晨要走,觉得十分可惜,问道:
“你不用我破了?”
“不用了!”见摊位旁边还有张二维码,扫了一下又问他多少钱。
老头又“啧”了一声,跟着站起来继续劝导:
“别呀,你过了我这村就没这店了,是不是嫌贵,要是嫌贵,二百五也行,我救你一命就当积德了!”
“真不了!”陈晨刚要转钱。
老头摇着头,竟然冒出一句:
“可惜了,可惜了,上午来个胖丫头,跟你一样的情况,就是我给破的呢!”
陈晨一愣,好奇的抬头问:
“什么胖丫头?”
老头一咧嘴,翻开小本,递给陈晨说:
“你看看,她的命和你一样!”
老头画功不错,小本里应该都是他的客户,翻开的那页,画着一张圆脸的姑娘。
陈晨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心里暗叹,没想到张翠萍来临江捣乱了!
第一百零四章 钓鱼
陈晨询问老头张翠萍是几个人来的,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老头常年摆地摊,是个机灵人,见陈晨对他的客户比自己还要感兴趣,借此机会拿捏起来。
“当时就见她一个人,可信任我啦!住处我也知道,今晚就去给她破关嘞!”
张翠萍作为目前13路末班车,除了陈晨和孙小妍以外的第三位活下来的乘客,她的所作所为十分重要。
想起向先她蛊惑戴美玉偷熊,不计后果的想把小熊送上车去,要不是当时徐半仙儿神机妙算及时堵截,搞不好,真的会害的他们全都丢掉性命!
现在她突然出现临江,一定是有什么幺蛾子。正好徐半仙儿他们还得一天时间才能到达,不如先去会会张翠萍,想及此处,陈晨着急的问:
“我和她是同事,她叫张翠萍,先生能不能把她住处告诉我?”
老头捋了捋胡子,一把抢回他的画本,笑盈盈的道:
“那可不行,你俩要真是同事,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客户资料,我可不能随便泄露!”
陈晨见他不信,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拨了张翠萍的电话,结果显然,对方一直占线,应该早已被拉黑了。
老头看时间不早了,弯腰收起地上的广告图纸,一边折叠一边神气道:
“今天就差不多了,你要是没事儿啊,那我就先走了!”
这转瞬之间,陈晨的立场忽然从主动变成了被动,赶紧商他说: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花钱故您给我破关,您把她地址给我!”
老头一听,还是立场坚定的摇头。
“我又不知道你打听人家姑娘有啥心思,地址我是肯定不能给你的,别说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递给陈晨一张名片,名片上没有花哨的东西,只有两行小字和一个电话,第一行显眼的印着:
徐半仙儿徒弟!
第二行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老卢!
看来,他对徐半仙儿的崇拜绝不是随口说说,陈晨见他卷起东西要走,一把拉住他说:
“先生,实话跟您讲,我认识徐半仙儿,让你们见个面吃个饭都是简单的事情,您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老卢“切”了一声,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儿,一甩袖子道:
“你认识徐半仙儿?我还认识李鸳鸯呢!”
说完也不再给他机会,把小板凳折好拎在手里扬长而去!
眼下,陈晨,孙小妍和张翠萍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顾家事情错综复杂,想要在这趟13路末班车的夹缝里活下来,三人一定要同一个方向努力,不管哪一方做错了决定,选错了阵营,都极其危险。
张翠萍先前鲁莽的做法一定不能再次发生,陈晨想劫尽快与她见面,达成共识,而不是对立行动的敌人,这一点尤为重要!
既然这位摆摊算卦的老卢不愿意透露张翠萍的消息,但他刚才可说,今晚还要给她破关呢!
就没再与他纠缠,离老远偷偷的跟着。
老卢先是找了家小餐馆吃了碗混沌,然后去江边听曲儿,跟一众老头们打牌,一下午就过去了,临近傍晚,他又找了个小广场扭了半天。
这老头晚年生活的一天,过的真是多姿多彩,最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用胳膊夹着东西,步行一直往北走。
好在他只是油嘴滑舌,看上去老道历练,实际上神经大条,陈晨跟了他整整半天,也毫无察觉。
最后,老卢匆忙的钻进了一幢公寓楼里就消失不见了。
这边本身就是一片老城区,公寓楼窗口,上着雪霜,还处处遮着窗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单元楼门没关,陈晨顶着胆子跟了进去。
公寓里十分凄冷,墙皮坑坑洼洼,地面污水连片,幽暗的长廊棚顶上,亮着数只半残的白炽灯泡,还时不时的往下滴水。
“吧嗒...”
“吧嗒...”
两边无数的隔断房间,房门紧闭,竟然没有半点杂声!
好像大家都睡下了,好像整层公寓都根本没有人住。
老卢不知道进了哪个房间,早就看不见人影。
陈晨蹑手蹑脚的继续往里探行,终于听到,从最里边的一处房间里传出来一阵低语。
不知道张翠萍是不是就在房里,贴门去听,那个摆摊的老卢不停的咳嗽。
“咳咳....你这麻烦,真是费事,要不是给足了钱,我是不会帮忙的!”
老卢说完,房间里有人回话。
“比预计时间晚了不少,你怎么才回来呢?”
“急什么,好饭不怕晚!”
听了两句,陈晨感觉有些不对,房间里的确有女人,但他熟悉张翠萍,那姐妹的大嗓门是压不住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声色。
老卢继续又说:
“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现在开始吗?”
“等等,我再喝口水的!”
.............
这屋里的两人听上去好像再算计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卢跑这公寓里来,不是给张翠萍破关的。
既然如此,陈晨也觉得,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转身刚要走,忽听的屋里女人又问:
“带来了吗?”
老卢应声:
“当然带来了,不带来我这一天忙活啥呢?”
“那人呢?”
“嘿嘿!”老卢笑了笑说:
“那小子,现在就在咱们门后偷听呢!”
陈晨心里一惊,潜意识的抽出腰间电棍,听得身后响起“咣当”一声,公寓大门,被人锁死了!
第一百零五章 捕熊人
公寓铁门一关,知道自己上套了。
这老卦师从一开始就在钓鱼执法呢!!
可是陈晨从无招人恩怨,他们为何这么做一时想不通,目前考虑的可能性,也许是跟张翠萍有些关系吧!
见大门已锁,陈晨索性就不出去了,一脚踹开房门,见到房间里除了那个地摊算卦的老卢头外,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女人。
这女人果然不是张翠萍,她三十多岁的样子,利落的短发,干净的脸盘上好像堆积了许多恩怨,怒眼横眉,不是善相。
老卢回头看陈晨一眼,哈哈诡笑几声:
“这可不怨我,给你算完卦之后,我吃我的饭,我下我的棋,我跳我的舞,你偏偏跟着,没毛病吧?”
这老卢实在狡猾,陈晨问道:
“你们把我骗到这里来干什么,是跟张翠萍有关吗?”
老卢还没说话,他身边站着的坏女人见陈晨腰间空着,问道:
“我对你们的个人恩怨没兴趣,你那破玩具呢?”
陈晨知道他指的是顾人盼的小熊,疑惑道:
“你问它干什么?”
坏女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看来是又自己跑出去了。”
老卢笑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下午出现的时候,腰间就没有东西!”
坏女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没关系,据说那东西自己还能找回来,逮了你,我们就在这等它!”
话尽于此,陈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俩人跟张翠萍还没什么关系,他们竟然纯是奔着小熊来的!
她话音一落,走廊四下的房间房门纷纷被踹开。
“砰砰砰!”一阵嘈杂之后,事先埋伏的人全部出现了。
这本身就不宽阔的走廊顿时被挤的水泄不通。
陈晨见状不再废话,大步往里一迈,老卢虽然离他最近,但从刚才的对话中知道这老头其实也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工具人,和他们还算不上一伙,要想脱身,就得挟了那女的。
伸手推开老卢想去抓她,没想到这坏女人十分狡诈把老卢横在中间当成人肉盾牌。
霎时间,走廊里的一窝人全部挤身进来,无数只拳头,板脚漫天飞舞。
陈晨打开电棍,电翻一个又来一个,片刻后碍于威力,所有人围成一圈,终于不敢上前了。
坏女人也早就趁着乱套,躲进身后人群。
见大家畏惧,她忽然高喝一声。
“又他妈电不死,你们怕什么,一起上!”
话音一落,为首的汉子一咬牙,瞪起眼睛伸手来抓,陈晨加大电量瞄准一怼!
“嗷!”的一声,这人顿时晕了过去。
趁着这股威慑力还在,陈晨举着电棍左冲右突,终于杀出一条路来。
公寓大门挂着铁锁,一楼各处房间的窗户也都钉着铁条子,一时半会出是出不去了!
只能顺着楼梯往楼上跑!
见二层楼梯口隔着一道铁门,陈晨钻到门后反手把门一锁。
这些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坏到骨头,赤手空拳的没持器械,一时半会没什么办法!
陈晨依靠门后,暂时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发现这破旧公寓早就做了手脚,连急救报警电话都打不出去。
双方正焦灼对峙,忽然听得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玻璃碎片的“劈里啪啦”和人群中惊恐的喊叫:
“这什么玩意?”
“是泰迪吗?”
“是尼玛泰迪,这是布的你看不见?”
“布的咋还会动呢?”
...........
听铁门后大家纷纷扰扰,陈心中大喜过望,料想一定是顾人盼的小熊回来了!!
这东西自打陈晨从东魁村把它带出来,就一直跟他关系不错,这一路但凡有人敢招惹他,必将报仇,一个都不曾放过!
它能在这个危急关头突然出现,陈晨也算松了口气!
见人群乱了套,铁门后的坏女人重新组织人心,吼骂道:
“逮着它,五万!”
那句话怎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听五万奖金,虽然见这毛绒小熊会跑会动十分古怪,但大家也只认为它这是毛绒皮囊,里面一定是套了什么活物才会动的!
各个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陈晨正在担心,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听得门后面不断的传来:
“疼疼疼....”
“妈呀...”
“哎呦...”
“我去!”
一些或者凄惨,或者感叹的词汇。
这小熊身上有邪灵,哪是那么好对付的,陈晨心中正暗自窃喜。
忽然听人喊道:
“你们瞧,它好像要撞门!”
陈晨高兴不过两秒钟,就听“砰”的一声,搁在他们中间的那扇铁门竟然让小熊撞开了!
门一开,所有人都傻眼了。
见小熊抓不到,坏女人又有了坏心思,指着陈晨喊:
“别管那小东西了,你们只管抓那小子!”
小熊自从由邪恶的嘴脸,变成现在的欢笑模样,性情大变,由之前的睚眦必报,到现在的做好事不留名,它撞开铁门,也不知道是想救陈晨,还是单纯看他们太蠢想做件好事,帮帮忙!
陈晨一见铁门大开,所有人不要命的往上涌,赶紧掉身跑上二楼。
二楼和一楼一样,长长的走廊,无数个房间!
紧急之中,他趁人还没上来,随便选了一个屋子推门进去。
这里房间的窗口也钉着铁条,但这公寓老旧,窗框都已经松动,如果有足够时间,是完全能够用力卸掉的。
知道陈晨藏了起来,身后这些人在走廊里大呼小叫,一间一间的推门找人。
趁着这个间隙,陈晨不停的忙活,眼见窗口马上就要推开了,只要再等一分钟,再等一分钟就能逃出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分秒必争的时候,忽听得门口外边有人惊奇的喊:
“大姐你快看,这小熊伸手指着这间房,人能不能是藏在这里啊?”
陈晨一听,不禁起了一头冷汗,暗骂这东西不分青红皂白乱做好事儿,太不靠谱!
窗户还没推开,房间门果然被人突破,那坏女人拍着手走了进来:
“行啊,钱老师说的真没错,这顾人盼的东西不好对付,只管抓人就行了!”
眼瞅着再也无路可逃,陈晨情急之下脑筋急转,大吼一声:
“哎呀,我打不开这扇窗户,好着急啊,真希望谁能做件好事儿,帮帮我!”
话音一落,就见人群后飞窜出来一道小小黑影。
“嗖”的撞了上去!
窗口应声而破,陈晨找谁时机翻身跃窗而逃。
第一百零六章 摸骨
陈晨借助小熊之力逃出升天。
这小家伙失而复得,虽然搞出不少乱子,但好在都有惊无险。
才离开徐半仙儿他们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惊心动魄!
本来多出个张翠萍就已经是个不小的麻烦,没想到如今雪上加霜,又冒出来这些个目的不纯的坏人!
陈晨把小熊重新别回腰间,特意换了一家宾馆。
等徐半仙儿他们赶到临江的时候已经下午。
听了陈晨在13路车上和顾人盼的攀谈,再到遭遇圈套暗算,最后小熊出没的整个过程,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特别是小熊无底线助人为乐那段,惹得大胡子哭笑不得。
“嘿,这玩意,自从让坐缸道士改造之后,咋还不分里外拐了?”
李桃七的关注点倒不在这里,问陈晨说:
“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陈晨摇头道:“一个都没见过,就听到那个女的提起一个叫钱老师得人,能够肯定,她们绝对是奔着顾人盼的小熊来的!”
“钱老师!”大胡子嘟哝着问徐半仙儿:
“老神仙,圈里有这号名人吗?”
徐半仙儿也没听说过,谦虚的笑道:
“不知道哇,我在山里这么多年,外边什么情况新出了什么人物一概不知,老瞎子已经过时咯!”
大胡子一听,又搂上了徐半仙儿肩膀:
“咳,瞧您说的,陈晨刚才提那骗子老卢,不还冒充你徒弟呢,您在骗子圈里还是有人气的!”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又赶忙道歉:
“哎,我的意思是,连骗子都认识您!”
徐半仙儿笑着扬手要打,吓的大胡子赶紧一躲,问陈晨:
“你刚才说,那摆地摊的老头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陈晨认真道:
“不是一伙的,听他们的对话,彼此就是拿钱办事的关系!”
徐半仙儿“哦”了一声,思忖片刻,又问:
“那顾人盼在你手上写了什么?”
陈晨往他跟前凑了凑:
“她在我手心上写了一个江字,然后又画了个圈!”
大胡子一听是个谜语,来精神了,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喃喃的说:
“先写江字,后画个圈,难道小丫头的意思是,她的朋友是在江里?”
陈晨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小孩读书不多,可能不会写字,我猜她的意思不是江圈,应该是江玲,也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名,倒过来读,就是临江,想告诉我们,那人就在这里!”
这个解释要比大胡子江中有人的猜测靠谱的多,眼下两件事儿赶到一起,徐半仙儿衡量其中利弊,说道:
“我觉得,既然现在有人想捕熊,这些天就必然不会消停,顾人盼这个叫江铃的朋友,我们暂时先别去打扰他,不然到时候两个麻烦碰到一起,一件也处理不好,不如先摸摸这些捕熊人的底吧!”
陈晨很认同这个观点,忽然想起那个姓卢的老头还曾给他一张名片,翻找了半天,庆幸自己没有扔掉。
展开名片,见上面留着电话,叹道:
“这个老卢的话里有真有假,十分难以分辨,记得他当时给我算卦,确实说出一些东西来,应该是个卦师不假,我们可以试试,从他这条线入手。”
李桃七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转递给大胡子。
“你来打吧,你一张嘴就像个文化人,骗子绝对听不出来!”
大胡子知道他这是反讽,瞪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接过名片问:
“我来打这电话倒是没有问题,通了说些啥?”
徐半仙儿摸了摸名片一角,心中起卦,笑道:
“你就说你是蛋糕店张老板介绍的,他就不会怀疑了,让他过来,或者问他在哪,我们过去也行!”
大胡子知会一声,开始拨打电话,果然,那个老卢虽然骗了陈晨,却给了他一张真正的名片!
电话里老卢十分警惕,也不知道做过多少这种事儿了,当问起是谁介绍来的时候,一提蛋糕店的张老板,他顿时笑逐颜开,也顺利打消怀疑,叫大胡子明天上午到文化广场那一片找他!
陈晨和他结了恩怨,李桃七又太过清秀惹人注目,都不适合出现,最后商定,由大胡子和徐半仙儿扮成父子过去试探。
第二天的上午是个好天气,街道上往复来回的清雪机把公路打扫的干干净净。
老卢胆子不小,骗完人之后,竟然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摆摊,这般淡定的心态,一看就是老骗子了!
陈晨和李桃七远远的躲起来观察,大胡子准备好后,搀扶徐半仙儿装模做样的走了过去。
老卢可能坑完陈晨赚到钱了,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于昨天比较,也更有了精气神。
见他们出现,赶忙起身相迎,看上去十分重视。
“张老板早就说要给我介绍个朋友,咋才打来电话呀?”
大胡子跟他握了握手,先前的台词可能一紧张忘了,张嘴就编:
“金矿那边生意太忙,这不才到临江吗?”
老卢一听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哎呦”一声恭维道:
“就听张老板说,你们是做生意的有钱人,没想到是做金矿生意的?”
大胡子吹牛上瘾,哈哈一笑,又豪横起来:
“好好给俺爹算算,要是整明白了,我给你打一口金牙!”
老卢一听变得更加热络,赶紧招呼徐半仙儿坐下。
徐半仙儿戴着墨镜,笑盈盈道:
“听小张说,先生看相和摸骨是一绝,老瞎子我命苦啊,一直想找人算算,您给我瞧瞧吧!”
“好说!”
知道是个大客户,哄高兴了油水可少不了,老卢自信满满的抿了抿嘴,叫徐半仙儿摘掉墨镜。
见他没有眼珠子,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后伸长脖子凑过去仔细的看!
当初他看陈晨也就是三眼两眼结束了,轮到徐半仙儿这里,突然卡住了!
“你这....”
不知道是不是半仙儿长的样子超出了他的知识库,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老爷子,您这面相,凶恶中带着吉祥,巨富贵住漏雨房,大灾大难却长寿命,最重要的,咋还有天罚的样子啊?....这,这咋可能呢?”
这个地摊摆卦的老卢的确有两下子,徐半仙儿当年泄露天机救了自己师傅,那双眼镜,可不就是被天雷劈瞎的吗?
他磕磕巴巴的有些拿捏不准,更加不敢相信,往前搬了搬小凳子,伸手开始摸骨!
当初摸陈晨的时候,也是三下五除二,这轮到徐半仙儿从头开始摸到脚后跟还不算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搁这占老头便宜呢!
他越摸脸色越凝重,越摸手越抖,几分钟后,竟然憋出了满头大汗。
大胡子有些不耐烦了,闷哼道:
“完事没有,在我爹身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没完没了的摸,干啥呢,你澡堂子搓澡呢?”
老卢吞了口口水,脸色难看至极,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手绢擦了擦额头虚汗。
随后,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扑通”一声,竟然直接跪下来给徐半仙儿磕头。
“哎呀我的妈,您可不是普通人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您这等人物,您可不是来算卦的,您就直说吧,是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什么时候得罪您了?”
第一百零七章 用邪祟的药引子
老卢到底还是有自知之明,他这一磕头,就代表认怂了,陈晨他们后续准备的一切套路也就用不上了。
徐半仙儿赶紧扶他起来,笑呵呵的说:
“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啊,我听说,你师傅是徐半仙儿呢?”
老卢起身后再不敢吹牛骄傲,噤若寒蝉的站在一边。
“让您见笑了,我哪有那造化啊,我师傅的师傅曾经被徐半仙儿点化过几句,其实他老人家根本就没收过徒弟!”
说完,又问:“您是哪位大德啊,听您这意思,是认识徐半仙儿吗?”
这波扮猪吃老虎可谓成功,大胡子哈哈一笑。
“你要是提徐半仙儿我可就不困了,那跟我是同食同寝的忘年之交啊!”
老卢泄了口气,瞄他一眼后不屑的一挥手:
“你这大胡子说话几斤几两就算了吧,张嘴就是开金矿的,也不看看你这身行头,是给金矿开车的司机还差不多。”
原来老卢一早就识破了,大胡子刚要急,徐半仙儿摆手拦住。
“先生,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些情况。”
老卢恭敬的拱手,“您说!”
这广场之上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半仙儿叫他收拾东西跟着走,等把他领到陈晨和李桃七的隐蔽处。
两人对眼一瞧,老卢当时就明白了,指着陈晨一脸难以置信的说:
“你,原来是你的事儿啊?不过,你们咋知道蛋糕店张老板的?”
陈晨也没咄咄逼人,解释道:
“你忘了我当时找你看相的时候,说过我认识谁了?”
老卢傻眼了,看了看他身后的李桃七,又瞧了瞧身边的大胡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徐半仙儿身上,突然反应过来,夸张的张大嘴巴。
“哎?你,您不会就是徐,半,半半半半....”
看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全了,大胡子接茬道:
“别半了,他就是你偶像徐半仙儿,你连你名片上的师傅都不认识了!”
老卢听罢,兴奋的又要下跪磕头,赶紧被人搀住。
徐半仙儿年少成名,虽然之后归隐几十年,但名声在圈里仍旧十分响亮,特别是在他们卜算这一行,说是行走的祖师爷也不为过。
“卢先生,我今天找你是有几句话想问!”
见徐半仙儿张嘴了,老卢连连点头。
“是关于这小哥昨天被我下套的事吧?”
他扶了扶眼睛,对陈晨拱了拱手。
“小伙子,我昨天就看出来你是个大灾大难的命,还纳闷你是怎么能活这么久的,原来,是有徐半仙儿帮你!”
见他对徐半仙儿这般佩服,陈晨直截了当的问:
“昨天抓我那个女的是谁?”
老卢跟她合作就是为了钱,现在两头出卖,自己也知道是大忌讳,看了眼徐半仙儿,心中不知道琢磨些什么,最后还是回答道:
“她是钱老师的人,叫英子!”
“钱老师是谁?”
“钱老师是这些年新出名的一位人物,据说他民间秘法,道家正宗,东西南北的路数什么都懂,什么都精,是一位杂家,大家都叫他老师,有一些不喜欢他的,背地里也喊他邪师!”
陈晨看向徐半仙儿见他摇头,接着问:
“他们有什么目的啊?”
老卢为难的指着陈晨腰间小熊,沉吟道:
“她,他们就是想要你那东西啊!”
说完,又神神秘秘的贴近徐半仙儿,小声解释:
“我只不过是给钱办事,知道的不多,但我套过她话,钱老师好像是要用这玩具娃娃,当药引子!”
大胡子觉得不可思议。
“哪听说用玩具当药引子的,这玩意能下药吗?”
老卢闻言一撇嘴。
“你这个大胡子,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那是普通的玩具吗?几十个男的都没抓住它,钱老师想要的,摆明是附它里面的脏东西!”
徐半仙儿戴上墨镜,低头沉思一会儿。
“这位老师是病了吗,还是他在给谁看病?”
老卢摇头。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用邪祟当药引子的做法,这也不是一般人敢做的,您说是不是?”
通过老卢的交代,对这次麻烦的大致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掌握,言语中,要拿小熊里面的邪祟做药引子的钱老师,似乎十分厉害。
陈晨再稍加联想,不禁心中一寒!
他想起了,打小熊主意的另一个人:那个从他床底爬出来,叫大胡子心心念念的假冒戴美玉!
她先是莫名其妙的出现,消失之后,又突然在东魁村里偷熊!
难道她也是这个所谓钱老师的人吗?
如果设想成立,那首先,钱老师一定是知道陈晨的存在,知道末班车的存在,知道东魁鬼村的存在,顾家人的存在.....
记得当时,她和孙小妍着了魔,不受控制的走进凶宅,等陈晨闯进去救人的时候,戴美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的突然消失,也会跟这位神秘的钱老师有关系吗?
正想着这些,老卢突然靠近徐半仙儿一步,表起了忠心。
“老神仙,既然您站这边,那我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支持!这位小哥昨天逃掉了,那女的肯定不会算完....”
说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谄媚道: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可以给你们当双向间谍,上刀山下油锅不带眨眼睛的,保证让你们带着那毛绒玩具顺利走出临江,就是,您能不能....收我为徒!”
老卢自己也没底气,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先不说徐半仙儿一生从未收徒,单就他这见钱眼开,狡猾奸诈的德行,这第一关就很难过去。
怕徐半仙儿为难,大胡子“啧”了一声。
“你这老头咋回事,是你先坑了我兄弟,现在问你几句话是应该的,别上纲上线的耍歪心思!”
老卢赶紧应和:“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难为老神仙,那好赖不济,让我跟着前辈伺候一段时间,可行?”
见徐半仙儿还不言语,老卢期盼的眼神越发坚毅,最后一咬牙,说道:
“这样吧,我别的不多问,但看得出来这藏在玩具里的邪祟对你们也挺重要的,您看这样行不行,只要同意让我陪行,我有办法,让这毛绒娃娃张嘴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 纸老虎
顾人盼的玩具小熊里藏着邪祟,这正是所有人争相抢夺的原因所在。
小熊从东魁村带出来,顾人盼对此十分重视,先前去宋家马场找十五贯,就是想从小熊身上摸摸线索。
没想到十五贯夺舍了养子,那一趟无功而返。
这么个大难题摆在眼前,连徐半仙儿都没有好办法,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卢竟然口出狂言,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李桃七是第一个驳他面子的,直言至语道:
“让这里面的邪祟张嘴,你有这个本事吗?”
老卢推着手,连连摇头。
“不是说我,我当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我知道一个人,他一定有,那个人还就在临江!”
徐半仙儿对此也十分好奇。
“让邪祟开口说话,除了夺舍之术,还有其他办法吗?”
老卢见大家都感兴趣,知道是自己赌对了,一抹嘴,笑道:
“老神仙你相信我,这个人的法子一定行!”
连徐半仙儿都是半信半疑,问他:
“那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啊?”
老卢脱口而出:“邓剪纸您可听说过?”
提起这个邓剪纸来,徐半仙儿终于“哦”了一声,看来这人到底不是泛泛之辈,多少是有一号的人物。
老卢见状嬉笑道:
“您知道他吧,先前也挺有名的?”
徐半仙儿释然的点头。
“知道,知道,邓剪纸有偏门,听说他在河南还是哪里,搞了个村子,村里人全是他剪出来的纸人!”
大胡子听得惊讶,感叹道:
“村里都是纸人啊,那要一刮风不得漫天的飞,想想就瘆人呐”
老卢摆手道:
“可不是你想的那样,邓剪纸的手艺以假乱真,他剪出来的纸人跟咱们一样,通过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徐半仙儿也补充道:
“传言确实如此,经他手里的每一个纸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十分霸道!”
这邓剪纸听起来,好像要比十五贯厉害的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小熊说话好像也并不是啥难事。
大家还都沉浸在故事里,徐半仙儿咳嗽两声,打破了这个幻想。
“不过我听说,他那个人脾气十分古怪,应该不会轻易帮忙,而且他是用纸身续命,自己一直以来都勉强活着!”
老卢顿时给徐半仙儿竖起大拇指。
“老神仙不出山就知道的这么清楚!确实这样,他脾气臭的很,有时候剪纸啊,剪着剪着就跟自己生气,狠狠的抽自己嘴巴子呢,别人不行,但如果是我张嘴求他,他一定帮忙!”
大胡子心急火燎,伸手推了他一把。
“别卖关子了,快说,你特殊在哪啊?”
提起这茬,老卢清了清嗓子,挺止了腰板。
“其实邓剪纸这门手艺折阳寿,七年前他就应该死了,当年是我救了他一命,让他活到现在,他这次千里迢迢来找我,还是求我给他续命来的!”
老卢虽然狡猾,但料想徐半仙儿在这,他还是不敢轻易撒谎的,李桃七好奇的问:
“这邓剪纸听起来可比你厉害多了,他自己都没办法,你能给他续命?”
老卢“嘿嘿”一笑。
“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他这种折阳寿的情况,是需要金汤树里的树汁续命的,我当年在萧山,机缘巧合把金家粥铺里最后一棵金汤树给挖走了!所以说,这普天下,只有我能救他!”
徐半先儿听到此处,好像已经不在怀疑了,笑道:
“那咱们就试试吧,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邓剪纸肯帮这个忙的话,我老瞎子不会亏待你的!”
老卢一听有门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拍着胸脯保证。
“您这就放心吧,他还能不能再活八年,都仰仗我呢!”
说罢,就高兴的回家安排去了。
顾人盼的小熊被很多人盯上,如果真的能先他们一步,让它张嘴说话,讲出顾人盼和13路末班车的秘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但是,一切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老卢为了巴结徐半仙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就不用人催,他当天下午回去,没过几个小时就传来消息,说已经谈好了人,定好了包房,今晚就可以跟这个大名鼎鼎的邓剪纸见面!
好事不能托,陈晨一方自然高兴。
饭店选在一处比较冷清的地段,这也是怕被那个叫英子的坏女人盯上。
八点一到,大家准时见面。
老卢没有撒谎,在他身边果然跟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
这人岁数跟徐半仙儿差不多少,他满脸黑气,脖子,手腕可以见到的皮肤的地方,长满了老人斑,就连头发也不剩几根了。
老卢热络的介绍他们认识,没想到这位姓邓的果然有性格,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了句:
“你就是徐半仙儿啊?”
徐半仙儿为人虽然友善,但也不是随便捏的,这般对他傲慢无礼的家伙,他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只是浅笑一声,等老卢往下说。
老卢一心惦记着尽快当徐半仙儿徒弟,举起酒杯张罗一圈之后,就赶紧步入正题,把陈晨他们的需求讲了一遍。
邓剪纸全程皱着眉,也不知道他在没在听,伸手问陈晨要来小熊。
拿在手里摸摸眉眼,掂量两下,说道:
“这东西里面确实有个邪祟,我可以把它转移到我的纸人身上和你们交流!”
一听他说的这么痛快,感觉问题不大的样子,陈晨大喜过望,问道:
“那需要多长时间呢?”
邓剪纸吸了口气。
“我得找块好料子,不然怕撑不起来它,这几天我琢磨琢磨,你们给我一周时间吧!”
老卢高兴的不得了,举起酒杯道:
“哎呦,老邓啊,那我就先替我师傅谢谢您了!”
这老小子摆明了是故意占便宜敲打人呢,大胡子刚要说话,忽然听得饭店外边骂声四起。
是那些抢小熊的人找来了!
陈晨抽出电棍刚站起来,邓剪纸不紧不慢的摆手示意他坐下。
先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剪刀,接着又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白纸,“咔咔咔”简单剪了几下。
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轮廓就出来了!
他把纸老虎随意往地下一扔,也不用念什么咒语,就见那张纸片,飘飘忽忽的顺着门缝飞了出去。
紧接着,餐厅里传来一声虎啸!
吓的外边人仰马翻,那些人才刚进来,就一边喊着“老虎!”一边逃命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邓剪纸的热闹一家
包间隔着房门,只听得外边吱哇乱叫,乱成一团。
邓剪纸淡定得夹菜吃饭,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大胡子皱了皱眉,感觉实在神奇,一直伸着脖子仔细听。
“这刚才扔出去的纸片子,就变成老虎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见大胡子起身,也没人拦着,他开门往外一瞧,见餐厅里原本热闹吃饭的客人跑的一个都不剩了。
扫视一圈下来,也根本不见老虎,倒是发现老板浑身发抖的藏在吧台里面。
大胡子上前一把拎他出来,问道:
“你见着老虎了?”
这老板穿着体面,但此时吓的形象全无,哆哆嗦嗦的四下望了望,确认安全后,反问大胡子说:
“我还想问你呢,这哪来的老虎啊,好像还是从你们包间方向跑出来的?”
大胡子见他头发上沾着一张纸片,摘下来一看,竟然就是邓剪纸扔出来的那张纸老虎,指着它说:
“这呢,这就是刚才的老虎!”
老板刚要说话,大胡子也不管他,捏着纸片回去包房了。
老卢似乎对邓剪纸的表现十分满意,不慌不忙的提起酒杯,给邓剪纸敬酒。
“兄弟,你的本事我们都瞧见了,接下来怎么让这毛绒玩具张嘴说话,就看你的了?”
没想到这老邓有些不给面子,呛声道:
“虚头巴脑的话就少说了,就按照咱们事先定好的来,我帮了这忙,你赶紧把那剩下一半的金汤树汁给我!”
老卢有些尴尬,斜眼看了看徐半仙儿,赶忙凑到他身边,低声埋怨:
“来之前,咱们不都说好了的,饭桌上不提这茬!”
邓剪纸拉着老脸“哼”了一声,好像十分不爽,完全不像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样子。
这波捕熊人虽然暂时被吓退,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卢还是张罗着尽快散了局!
邓剪纸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但仅凭老卢做担保,就把小熊交给他,还是有些冒险,陈晨再三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冒这一次险!
不过事与愿违,从一开始的进展就不太顺利。
第二天一睁眼,陈晨竟然发现,那笑脸的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了回来,竟然在自己肚子上躺着呢!
老卢也打来电话询问,没办法,陈晨只能亲自再给他送回去。
邓剪纸自己租了间房子,沿着地址找过去,是一处临山的小区,虽然冷,但料想这地段又便宜又清净,对于这怪老头来说还挺合适。
他家就在一楼,老旧的铁门上贴满了各种讨厌的小广告,陈晨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响应,刚转身要走,忽然门被打开,一个甜美声线的美人喊住他问:
“你找谁啊?”
陈晨回头一愣,往门缝里撇了一眼说:
“找邓师傅,请问他住这里吗?”
姑娘半掩铁门,只露出一只眼睛,上下打量他问:
“你是谁啊?”
“我....”陈晨也不知道该咋和她解释,姑娘看到他怀里的小熊颇感好奇:
“这小家伙咋在你这?”
“啊,我就是特意送它回来的,还有几句话想和邓师傅交代一下!”
姑娘“哦”了一声,终于警惕的打开房门,让出一条路来。
这房间不大,是个南北通透的二室一厅小户型,厨房里还煮着东西,看样子姑娘正在做饭,她指着沙发不冷不热的说:
“你坐着等会吧,邓叔叔有事儿出去了,应该马上回来!”
陈晨点了点头,坐下来四处打量。
邓剪纸家里果然十分有他的个人特色,墙上,柜子上,棚顶上,地面上.....到处都贴着大大小小的纸人。
这些纸人和昨晚在饭店里他随手剪的那个老虎还不一样。
它门五颜六色,栩栩如生,有衣服,有眼耳口鼻,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发型,要比给死人烧的纸人精致不止十倍百倍,但做的再好,也终究是纸剪的,这玩意看上去阴森森的,让人脊背发冷!
而且怪异的是,陈晨总感觉电视机旁的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纸人,好像从他一进门起,就一直盯着自己。
他下意识的转移注意力,跟厨房里的姑娘搭话:
“邓师傅出门是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姑娘盛了口汤尝了尝,朝里加了点盐,把火关了。
“师傅说去找点材料,已经很久了,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回来吃晚饭,应该在路上了!”
陈晨点了点头移回目光,竟然发现电视机上那个小纸人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
他感觉浑身不自在,往沙发另一边窜了窜,抬头一看,那纸人的眼睛好像会动,一直跟着他走!
抬头往上看,低头往下看,一时间,感觉这房间里所有人的纸人都在盯着自己!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昨晚邓剪纸随便裁剪两下就能变出一只老虎,心想这些恐怖的纸人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活过来呢?
也不知道他每天晚上是咋在这些纸人的监视下睡着觉的!
见陈晨脸色难看,姑娘坐在他身边指了指怀里的小熊问:
“这毛绒玩具是你的?”
“恩,其实也不算是,就是现在我来管它!”
姑娘伸手摸了摸小熊脑袋,笑道:
“挺可爱的,还会自己溜走,邓叔叔说,他今天还会买个铁笼子回来把它关住呢!”
陈晨无奈的摇头。
“铁笼子关不住它,它力气很大,能掰开的,我这次来,就是想跟邓师傅商量一下,怎么能让它不再跑回去!”
姑娘一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
“铁笼子都关不住它?哇,有这么大力量呢?”
“是啊!”陈晨不擅长和人闲谈,两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又不想去关注房间里的诡异纸人,只能没话找话说。
“对了,你们来临江多久了?”
姑娘低头抚了抚裙摆说:
“都来半个多月了,这不才找到老卢人吗?”
陈晨觉得奇怪,问:
“才找到老卢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不算数,一直躲着邓叔叔!”
在老卢的口中的版本可不是这样,他说邓剪纸七年前就要死了,还是他救了一命,把自己说的情深义重!
“他俩不是朋友吗?听说,邓师傅还受过他大恩呢?”
姑娘“切”了一声。
“他算哪门子朋友,要说有恩,邓叔叔对他也有恩,反倒是他不遵守七年之约,我们千里迢迢来找他,他倒藏起来了,邓叔叔说,要不是这把有事求他,他现在还不会露面呢!”
陈晨感觉老卢和邓剪纸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刚要更加详细的询问,不经意间,余光往电视机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一眼可吓了自己一跳!
刚才电视机旁贴着的那张穿着红衣服的小纸人不见了!!
地板上也没有,绝不是被风吹落得,陈晨心里有些发毛!
姑娘见状问道:
“你找什么呢?”
陈晨指着那边说:
“先前那里有个纸人一直盯着我,这会儿怎么没了?它....是会自己动吗?”
姑娘“扑哧”一笑。
“你回头看看!”
陈晨回头一望,竟然见得那张红纸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窜到自己身边来了!
它两个脸颊打着腮红,咧着嘴,不怀好意的冲陈晨笑着。
陈晨潜意识的往后窜了一窜,一边转身回来一边说:
“邓师傅的手艺,真的吓....”
“人”字还没说出来,陈晨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前一秒还坐在身边,和她侃侃而谈的漂亮姑娘,竟然也变成了一个纸糊人!
第一百一十章 三层交易
惊吓之间,听得房门开了,是邓剪纸拎着一个铁笼子回来了。
陈晨再一晃神,又见那姑娘完好的坐在沙发上捂嘴偷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副纸扎脸。
邓剪纸见到陈晨紧张的样子,已经猜出大概,埋怨道:
“铃铛,怎么能吓唬客人呢?”
姑娘站起身瞄了陈晨一眼,走向厨房说,“该吃饭了,一起吧!”
和这一屋子会动的纸人生活,简直就是阴间创意,别说留下来吃饭了,就是多待一会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陈晨把小熊放在沙发上,拒绝道:
“我还不饿,就不吃了!”
没想到邓剪纸强人所难,闷哼道:
“这玩具里面的邪祟,不太寻常,正好我有事情问你,留下吧!”
见他这么说了,陈晨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一起吃饭,料想,有邓剪纸在,房间里的这些纸人,也应该会老实不少吧!
这个叫铃铛的姑娘做的饭菜十分可口,邓剪纸还没吃两口,端着饭碗问:
“这小熊,昨天晚上是什么时间逃回去的,你知道吗?”
陈晨摇头道,“不清楚,早晨醒来就在我身上,得想想办法,不然它会一直往回溜的!”
铃铛姑娘见他吃的少给陈晨夹了一口菜。
“邓叔叔,他说铁笼子关它没有用,这小熊,能掰弯铁条呢!”
邓剪纸吃了一惊看向陈晨,“还有这两下子?”
“是,我曾经这么关过,还是被它跑出去了!”
邓剪纸好像越来越感兴趣,问道:
“这东西,你是在哪得到的?”
东魁村的事情,陈晨不想跟外人说的太清楚,只是搪塞解释:
“意外在路上捡到的!”
邓剪纸看出他有意隐瞒,“哼”了一声道:
“老卢的朋友,果然都跟他一样,不实在!”
陈晨知道他有怨气,说道:
“我们和老卢算不上朋友,大概跟你们的关系一样,我找他这次帮忙,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利益交换!”
“哦?那他这次是相中你们什么了?”邓剪纸盯着陈晨问。
“他....想拜徐半仙儿为师!”
“啪”的一声!
邓剪纸把饭碗摔在桌子上。
“就凭他的德行,还想拜徐半仙儿为师呢?”
陈晨见他恼火,解释道:
“徐半仙儿还没有答应,只是事成后会对他指点一些!”
“哼!”邓剪纸鼻子都快气歪了。
“我得警告你们,老卢这个人可不是啥好东西,他就是一只过河拆桥,不讲信用的老狐狸!”
见他这么生气,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瓜葛一定很不简单,陈晨追问:
“你们俩是有啥过节吗?”
邓剪纸拿起桌上的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七年前是我大限,这老卢突然找到我,说有办法给我续命,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生着闷气,还是铃铛接话道:
“让邓叔叔传给他剪纸的本事!”
陈晨茫然一怔。
“他不是个看面向摸骨算卦的人吗?学这个干嘛?”
邓剪纸愤愤不平的说:
“那只老狐狸什么都想学,他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我怀疑他的相面和摸骨的手艺都是这么敲诈来的!”
原来是这样,陈晨十分讨厌这种抓住别人软肋往死里占便宜的人,但他毕竟救了邓剪纸一命,用本事换性命也倒算不上吃亏。
铃铛也跟着骂道:
“邓叔叔本来跟他说的好好的,传给他剪纸的技术,换两个八年,也就是十六年的寿命,结果今年已经是第七年了,眼瞅着叔叔明年大限,我们来找他,他却藏起来不见人了!”
讲到这里,陈晨终于清楚了老卢和邓剪纸的恩怨纠葛,问道:
“那您的手艺都已经传给他了?”
邓剪纸骂骂咧咧的意难平。
“当年我时间不多了,就没想那么多,直接把一套本事都教给他了,约定七年后来找他继续给我续命,结果他现在又拿我性命威胁,如果不帮你们这次,他就不给我剩下的金汤树汁!”
如果真的是邓剪纸说的这样,这个摆地摊的老卢,可是个言而无信,实打实的卑鄙小人了!
怪不得邓剪纸从一开始就有些不情不愿,说起来,老卢对他临时变卦增加砝码,根本不是他的错。
“这么说,当年你就把手艺传给他了,那老卢现在也会剪纸了?”
邓剪纸摇头道。
“我学了一辈子才能达到现在的造诣,这七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能掌握到什么程度,不过跨行如隔山,那老东西应该学不太快!”
陈晨叹了口气,颇为同情邓剪纸的遭遇。
“邓师傅,这事儿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邓剪纸态度也稍稍缓和,摆手道:
“不怨你们,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就是如果这件事情结束后,老卢要是再敢耍什么无耻心思,我一定带他和我一起下地狱,到时候,你告诉徐半仙儿,可别让他插手就行!”
见陈晨允诺,邓剪纸才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陈晨看了一眼小熊问:
“它怎么办,我们得想想办法,不然今晚还得折腾!”
邓剪纸想了想说:
“不用担心,今晚我把它锁在笼子里,再剪几个纸人看着它,就绝对逃不出去了!”
邓剪纸好像对自己的纸人十分信任,陈晨虽然心里仍旧七上八下也没有多说,只是担心道:
“您的材料物色好了吗?”
邓剪纸往嘴里夹着饭菜,摇头说:
“昨天我又看了看,小熊里的邪祟,不太一般,通常材料都不行,我这几天再想想办法,你不用担心,我说准了一周让它开口说话,就一定办到!”
陈晨“恩”了一声,该说的,该交代的都完事儿了,几下扒光了饭碗,再三感谢,就放心的回宾馆去了。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铃铛就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她焦急的说,小熊竟然把邓剪纸看守的纸人撕成一地纸片子,又逃出走了,让他赶紧找找,是不是跑回来了!
陈晨还没睡醒,眯着眼睛打开灯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里并不见它。
举起电话刚要说不在这里,忽然发现地上有条从门口延伸到床下的水迹。
陈晨好奇的伏下身子一看。
果然见得那只脏兮兮的欢笑小熊,正藏在床底,在它怀里,还抱着邓剪纸的一枚纸人。
那纸人陈晨熟悉,就是昨天去他家里,先是贴在电视机旁,后又偷偷窜到他身边吓人的,红色诡笑小孩。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骗子的最高境界
昨天邓剪纸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用他的纸人看住小熊,就绝对不会让它逃出来,没想到今天小熊不但依然逃跑,还掳回来一个!
陈晨伸手把它们从床下拽了出来。
告诉铃铛说:“真的在我这里,还有...邓师傅的一张红色纸人!”
铃铛把话转告给邓剪纸,说他们立刻来取,半个多小时后,邓剪纸风风火火的赶来。
他进门之后没有关心小熊,而是急忙问:
“我的那张剪纸呢?红色的纸人!”
陈晨把东西一并还给他,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听铃铛说,我这小熊撕碎了你好多纸人....”
邓剪纸接过小熊和红纸,松了口气。
“那些白纸人不重要,没把我这张红纸撕了就好!”
徐半仙儿轻叹了一声,问道:
“邓师傅,这东西邪祟傍身,一般手段困不住它,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拎着小熊,邓剪纸也有些犯愁。
“真没想到它这么棘手,撕了我的纸人不说,竟然还拐走一个....”
他仔细想了想,感觉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看着陈晨说道:
“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回去!”
他的那个家有些阴森,陈晨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邓剪纸把红纸揣回衣襟,缓缓劝道:
“它总这么逃跑找你不是办法,我们不要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跟我去家里将就两宿不就得了?”
大胡子一听,自告奋勇道:
“那我陪他去!”
邓剪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行,家里还有个女孩不方便,只能住下他一个人了!”
眼下是求他帮忙,自然不能挑肥拣瘦,尽管陈晨实在不想搬过去住,还是咬牙收拾行李跟他一起离开了。
已经过去两天了,邓剪纸还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材料,追回红纸给陈晨简单安顿后,就继续出去忙了。
家里只有陈晨和铃铛,房间供热一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穿着裙子到处乱晃。
陈晨眼神无处安放,索性拿起手机给孙小妍发消息询问她最近状况。
小妍回复的很快,说她计划最近要坐13路末班车了,如果一切顺利,可以解开她心中一个谜团,到时候和陈晨分享。
正聊着,铃铛端来一盘水果,坐在沙发上往他手机屏幕瞥了一眼问:
“你女朋友?”
陈晨赶忙收回手机。
“不是的!”
铃铛不屑的往嘴里塞了一个车厘子,两条长腿随便的搭在茶几上。
“盯着手机一边傻笑一边按,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
陈晨有些难为情,转移话题说:
“对了,邓师傅好像十分在意那张红色的纸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铃铛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说:
“当然了,那张纸人可是他的宝贝呢!”她说着,拽来垃圾桶,把果核吐在里面。
“七年前的时候,有几个朋友来求邓叔叔帮忙,他当时就相中了他们手里的一面纸人,可是那位朋友说什么也不肯转让给他,等邓叔叔度过难关之后,一直在心里惦念,想尽一切办法,才照葫芦画瓢的弄了个相似的,不过,他好像一直不太满意。”
陈晨不懂这些,问道:
“我听说,邓师傅曾经在河南有个村子,里面的村民都是他用剪刀裁出来的纸人,那些纸人惟妙惟肖,跟活人没有两样,都在村里生活,是真的吗?”
铃铛盯着他,半晌“扑哧”笑出声来,神气道:
“当然是真的,现在村子还在呢,你想不想去看?”
这个铃铛虽然穿着随意,举止自在,但说话聊天,还都比较靠谱,听闻纸人村真的存在。
不禁让陈晨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所见所闻果然还只是冰山一角。
闲聊两句后,二人各忙各的,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邓剪纸才高高兴兴的拎着一个黑兜子回来了。
这几日,他都是皱着眉头出门,一脸失望的无功而返,今天突然喜出望外,应该是有什么收获了。
陈晨问他情况,他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自信满满的说,明天就可以见证奇迹!
吃完饭,邓剪纸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能听到剪刀“咔咔”的工作声,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
晚些时候,铃铛也回去房间睡觉了,只剩下陈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半晌,忽然有个电话打来,是老卢。
老卢自从前几日牵线之后一直都很消停,不知道这么晚了突然联系是有什么事情。
接通之后,老卢说话十分小声,还没等陈晨张嘴,他先急忙说道:
“小子别出声,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邓剪纸家里呢,我现在就在他们小区后门,你立刻出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讲!”
听他口气一改先前的轻浮,好像有什么紧要情况一样。
陈晨小心翼翼的披上衣服,推门赴约。
老卢倒戈钱老师他们帮助陈晨,可能是怕报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蹲在路边只露出两个眼睛。
见陈晨出现,他不停的摆手,把人领去小树林后面的隐蔽处,迫不及待的问:
“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邓剪纸那边到底怎么样?”
看他打扮的像个特务,绝对不会是问询进度这么简单!
陈晨如实回答:
“今天才有进展,邓师傅说,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就能让它张嘴了!”
“哎呦,太好了!”老卢一听高兴的拍了个巴掌。
他警惕的瞧了瞧四周,贴近陈晨又说:
“对了,我这次来就是想通知你,等明天邓剪纸成功之后,咱们就赶紧走吧!”
陈晨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明天就走?急什么?”
老卢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很没有安全感。
“钱老师的人发现你们出现在那一片了,估计这几天就能摸过来,这地方再待下去就太危险了,你转告我师傅他们,等明天结束之后,咱们马上就走,一刻也不留!”
钱老师这些捕熊人确实有些麻烦,但只要邓剪纸成功把小熊里的邪祟转移到会说话的纸人身上,那只小熊就没有用了,到时候也就根本不用怕他们前来抢夺。
老卢这么猴精的人,绝对不会想不通这一点,陈晨料定他别有心思,说道:
“就这件事儿?干嘛不在电话里说?”
老卢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往前凑近一步。
“这事儿千万别让邓剪纸知道,到时候咱们偷偷溜走!”
果然如此!
先前就听得,邓剪纸这次之所以同意帮忙,是因为他的命掐在老卢手里,能不能再活八年,还指望着他那个什么金汤树汁续命呢!
邓剪纸把手艺都传给他了,这老卢已经爽约一次,没想到如今还要骗人。
陈晨觉得他这么做简直有些过分,问道:
“瞒着邓剪纸?你想让他死吗?”
老卢一愣,猜到陈晨是听说什么了,赶忙无奈得解释:
“我不想让他死,但是也没办法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一直躲着他们,是因为我帮不了他,邓剪纸,他明年死定了!”
陈晨立刻猜到几分,问:
“是不是你手里根本就没有金汤树汁了,你骗他?”
老卢眯着眼睛“咳”了一声。
“金汤树只有一颗,那些树汁,其实七年前我就已经都给他了,只够他活八年的!”
言尽于此,陈晨就明白了。
这老卢当年一定是为了让邓剪纸心甘情愿教他手艺,才夸大其词,抬高自己的作用,故意骗他说八年之后还有八年!
如果这样的话,邓剪纸这次不仅千里迢迢的白跑一趟,而且这回帮忙,也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的被人利用!
这些要是让他知道,还不得活剐了老卢?
陈晨正想着,忽然听得背后一声吆喝。
“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站在那干什么呢?”
转身一看,邓剪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门卫室旁,冷冷的盯着陈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欺诈连环
跟老卢的交谈十分隐秘,邓剪纸的突然出现诈的陈晨心里一慌。
所幸他的位置不好,没有看到老卢本人,老卢躲在树后赶忙不停的比划示意让陈晨把他引走,不要暴漏自己。
陈晨背对着他站着,潜意识的提了提裤子。
“睡不着觉,出来解个手!”
邓剪纸侧头往树林里瞥了一眼。
“家里就有厕所,大冬天的,你出来解手干嘛?”
“有女孩,总觉得不太方便!”
陈晨装作漫不经心的解释,转身朝他走近,问道:
“邓师傅,你还没忙完吗,怎么跟我出来了?”
邓剪纸在那个角度没看到老卢,倒是幸事一件,逐渐放松警惕说:
“我还差一点,有个环节需要你,发现你没在房间!”
“好,那我们回去说!”
邓剪纸故意走在后面,狐疑的又往小树林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转头和陈晨一起回家了。
他的卧室十分奇特。
到处都是用纸张剪裁的东西。
棚顶有日月星辰,地板是山川河流,窗户和床上到处都是纸人,他们或男或女,咧着嘴笑嘻嘻的样子,好像陈晨一进房间,眼神就未曾离开过他。
桌子上有很多纸张碎料,还有一个柳条作为内衬支架,外边糊着白纸,扎出来的一个女童人形。
顾人盼的小熊就放在这个纸扎人的旁边。
邓剪纸走到桌前,拿起小熊对陈晨说:
“这个玩具里的邪祟,好像只认得你,要想把它从这个毛绒玩具里驱出来,需要你的几滴指尖血!”
陈晨盯着那个瘆人的纸人女童问:
“要把血用在哪里?”
邓剪纸指了指它的额头。
“滴在眉间位置,就能把它从玩具里抽出来,装进我的纸人!”
陈晨站在原地没动,邓剪纸拿起桌上的一根银针递给他说:
“快点吧,天亮之前我还要着色,时间不等人呐!”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是老卢打来的,装腔做调的询问他工作进度。
很明显,老卢做贼心虚,这个时间打来电话,是想从邓剪纸的语气态度上看看,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偷听到和陈晨的谈话。
见得邓剪纸不断重复着让老卢履行约定的话,表现得一切如常,八成是真的没有察觉。
陈晨也不管他,拿起银针扎了一个口子,取了两滴血,在纸人的眉心处点了一个圆点。
邓剪纸和老卢互相扯皮,接完电话见陈晨已经依照他的嘱咐完成,大喜过望,小心翼翼的端起纸人瞧来瞧去,半晌,兴奋道:
“可以了,之后就看我的,你休息吧!”
陈晨心中莫名的有些忐忑,瞄了眼桌上小熊,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邓剪纸一夜没睡,期间还曾出门一次,房间里一直很安静,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才终于从他的卧室里传出一阵阵欣喜的狂笑。
成功了!
铃铛起床做了早餐他也顾不上吃,便通知陈晨今晚太阳落山之后,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之后的时间,邓剪纸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直到日落之后才苏醒过来。
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等着小熊张嘴说话,等着解开顾人盼的终极秘密。
最后的法事在邓剪纸的卧室里进行。
大家以他为中心,把书桌围成半圈,屏气凝神,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昨晚那个纸扎女童经过他上色之后,一抹通红,还隐隐传来一股血腥味道,变的格外诡异。
邓剪纸自信满满,把小熊和纸人放在一起,两只手分别抓住她们的脑袋,开始叨念咒语:
白骨森森鬼,纸扎阴间人。
奠祀活人日,瞬转两者魂!
四句话一出,纸扎女童轻轻动了一下,房间里忽然刮起大风。
这邪风自屋里而生,门被吹开了,窗户被吹开了,惹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半晌风熄,邓剪纸松开双手,单单拿起纸人来,闭上双眼贴着自己脑门,开始新一轮的小声叨念。
本身就是大晚上,气氛一时间诡异无比,大胡子只感觉嗖嗖阴风直往后脖领里钻,紧挨着徐半仙儿小声问:
“老神仙,这老头靠不靠谱啊,怎么感觉有点瘆得慌....”
还没等徐半仙儿说话,邓剪纸忽然整个人浑身抖了三抖,虚脱的跪在了地上。
桌上纸人,又动了一下!
他无力的垂着头,汗珠顺着双鬓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像个死人一样,老脸惨白。
大家不知道状况,所有人都紧张的不敢动弹。
“呵,嘿嘿?哈..”
邓剪纸发出一连窜的扭曲怪笑,颤动着手指着桌上的纸人说:
“成功了,邪祟.....过去了!”
大家闻讯赶紧凑了过去,见桌子上的纸扎女童血色变深,腥味也比之前更大了!
大胡子吓了一跳,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问:
“这纸人,能说话了?”
邓剪纸虚弱的站起来,点了点头。
“我去一趟卫生间,想问什么,你们就赶紧问吧!”
他人刚一出门,忽然听得“啪”的一声,好像哪里发生了短路情况,一番电火光后,房间里失去光亮,变的漆黑一片!
紧接着,听得外边人声嘈杂,是钱老师的人找来了!!
大胡子赶紧把卧室房门锁紧,焦急间,忽见得老卢鬼鬼祟祟的从窗口探出脑袋,他打着电筒,朝里一边招手,一边轻声叫喊:
“拿着东西,快跟我走!”
想来,这些人应该是他叫来拖住邓剪纸的。
陈晨和李桃七一人抱着小熊,一人抱着纸人女童,刚要顺着窗户离开,忽然房间大风又起!
老卢的手电光竟然也照射不进来了。
恍惚间,见得棚顶升起一轮明月,四下里也响起瘆人的清脆笑声。
床底下,地板上,到处充斥着纸张的瑟瑟抖动。
黑暗里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觉黑灯瞎火间,有人抓着自己衣角,裤腿不肯放手。
卧室外边,邓剪纸似乎和钱老师的人也在缠斗,情况都不甚好。
僵持间,老卢趴在窗口大吼一声。
“你们别怕,这些都是老邓头的小把戏,看我破了他们!”
他嘴里叫喊着,眼见黑暗里起了一丝光亮,老卢打开火机,把它朝里一扔。
房间到处都是纸张纸碎,火苗一着地,顷刻间大火熊熊。
随着棚顶的日月飘落地上,一切顿时恢复如常,周围拉扯的人手也纷纷松开不见了。
老卢拼命往外摆手。
“快走!”
房间起火,也顾不上想太多,众人赶紧依序出逃。
大胡子启动汽车,由老卢指路,顺着小区拐了出去。
几分钟后上了主路,想到不仅巧妙的甩开邓剪纸,还摆脱了钱老师的人,老卢心情一片大好,坐在副驾驶上不停的叨叨:
“成了,成了!师傅,咱们有言在先,您答应我的,可别忘咯!”
大胡子听着来气,白了他一眼呵斥:
“你这老头一肚子坏水,两头欺骗,还把人房子点了,咱们跑了,邓剪纸还困在里头,可怎么办?”
老卢不以为意,舒服的倚靠在座位上:
“放心吧,房子是他租的,那些人也是奔着你们来的,邓剪纸肯定没事儿!”
李桃七抱着怀里纸扎女童,感觉有些奇怪,说道:
“这纸人怎么有股血腥味,虽然会动,但还不知道它会不会说话,陈晨,你问他两句试试?”
老卢自信笑道:“我可一直都藏在窗口听着,程序口令都没问题,肯定成事儿了!”
陈晨把小熊别在腰间,接过纸人开始与她说话。
意外终究发生了,她好像死了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反应!
老卢脸色一变,抢过来也不停的追问,纸人始终没有答话。
他得到过邓剪纸的真传,这方面也有一定造诣,拿在手里仔细检查,半晌之后,突然变了脸色大骂一声:
“不好,这老邓头耍滑了!纸人有问题!”
大胡子“啊?”了一声,赶紧把车停下。
老卢气喘吁吁,瞪着眼睛不停的翻转纸人,最后还是失望道:
“邓剪纸绝对是成功了,但这纸人不对,他掉包了!”
李桃七也瞬间明白过来。
“这么说,刚才房间里的怪相,应该是邓剪纸早就设计好的,如果我们不跑,他也准备开溜了吧?”
老卢气的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他娘的,这老小子,估计早就相中了小熊里的邪祟,设套把我们给骗了!”
这一瞬间,互相骗来骗去,绕的大胡子蒙头转向,只是“哎呦”一声,拍着脑门感叹道:
“防不胜防啊,让他得逞了,现在怎么办?”
车里所有人都在着急,唯有陈晨气定神闲。
他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小熊说:
“他得逞不了,昨晚他要我的血,我没有配合,当时我是用针头,取了小熊的血给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变婆
邓剪纸以为法事成功,掉包了纸扎人,却没有带走小熊。
陈晨趁着他当时和老卢打电话的时候偷偷换血,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反应。
能够确认的是,这个邓剪纸和老卢一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料想他这次仍旧不相信老卢会信守承诺,才动了歪心思,彼此算计!
眼瞅着让小熊开口说话的计划又失败了,但无论如何,小熊还在,全员安好,一切还能接受!
只不过这样下来,老卢没有完成他当初承诺,就得不到徐半仙儿指点,要说最遗憾的,还是他了。
徐半仙儿能够准确算到身后人的追击位置,大胡子心中有数,很快便把人甩开。
事情还没办完,临江不能离开,老卢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欺骗钱老师他们来抓人,结果自己把人接走,已经完全暴漏,有家难回。
他无处可去,也十分危险,再三祈求徐半仙儿容他一段,徐半仙儿也不忍他横死街头,才勉强同意。
小熊计划告吹,眼下还有一件事儿十分重要,要尽快找到顾人盼在临江的朋友,江铃!
临江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都市,但百万人口还是有的,仅仅有个名字线索,连徐半仙儿也很难精准锁定她的具体位置。
大胡子驾车一直沿江而行,过了大桥来到江北区域。
这片地方整体比较落后,高楼也不多,算是临江郊区了。
天亮后,根据徐半仙儿给的大致方位,一行人分头打听,始终找不到这个叫江铃的人。
钱老师那边自不必说,一定还会继续追捕,邓剪纸也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端倪,时间紧迫,每个人的心都紧紧的绷着。
老卢还算老实,说他在江北这边有个姐姐,领着大家前去打听。
本以为他这副德行,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没想到,眼前人慈眉善目,脾气秉性跟老卢为人完全不同。
这人叫芳姑,是当地的妇女主任,如果她肯帮忙找人,就实在方便多了。
芳姑正准备出门,见到老卢大喜,也不听他说话,拉着他的手往外招呼:
“先啥也别说,跟我去吃喜儿吧!”
老卢哪有这心情,不停的姐姐叫着,求她一定帮忙查一下江铃这个人。
芳姑嘴上答应,说着不忙不忙,把人往饭店领。
一天没吃东西,大家还真有些饿了。
饭店里热热闹闹,典礼台上还拉着一条横幅:
“好人多长命,人死能复生!”
大胡子狼吞虎咽吃的打着饱嗝,注意到条幅上的话,不解的问:
“这条幅什么意思啊?”
芳姑跟这家人关系不错,一直忙前忙后招待客人,同桌的邻居大哥瞟了大胡子一眼,见他满嘴油光,问道:
“你们不是住在这里的街坊吧?”
陈晨也对那条幅上的文字不解,摇头道:
“不住这里,跟朋友来的,我看大家都很高兴,是在庆祝什么呢?”
大哥笑笑,凑近陈晨说道:
“这可是件大喜事儿,他家姑娘前些日子出了车祸,被撞死了,本来以为人没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下葬七天,竟然活过来了!”
“活...没死透?”大胡子嘴里还叼着鸡腿,闻言差点吞了骨头。
大哥裹了裹衣服,点头道:
“那接诊大夫真是缺德,死亡证明都给开了,结果你看,人还在这好好的!”
朝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一群人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姑娘,那女人手里握着酒杯,正给人敬酒。
李桃七盯了几眼,问道:
“人没火化吗?”
这大哥摇摇头:
“幸亏家里老人坚持土葬没有火化,不然非得活活烧死,听说,她是下葬之后醒过来,自己掀开的棺材盖,从土里爬出来的呢,命多大啊!”
“还有这事儿?”
大胡子听了连声惊叹,张罗着一会儿等她来了,一定敬上一杯。
李桃七打量半晌,面色凝重,问徐半仙儿说:
“前辈,您觉得正常吗?”
徐半仙儿面朝着那个姑娘,摇了摇头。
半晌,等她敬酒到这桌的时候,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姑娘穿着红色衣服,笑得灿烂,面容如常,随着她的到来,能闻到一股隐约的腥臭味儿。
大胡子在她身边,忍不住捏着鼻子。
老卢也多了个心眼儿,起身跟姑娘喝完酒后,还和她握了握手,他是会摸骨的,两只手刚一碰到一起,老卢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碍于人多,没有声张,问姑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姑娘,恢复的怎么样,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笑而不语,搀着她的老母亲赶忙解释:
“我闺女吓坏了,到现在还不能说话呢,不好意思啊!”
老卢也没多问,又仔细看了几眼坐下了。
人一走,大胡子猛喘了口气。
“我的妈,这还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还带着臭味呢!”
陈晨问老卢。
“怎么样,你摸出什么了?”
老卢脸色铁青,不停的往外招手。
“别吃了,赶紧走吧!”
大胡子疑惑的问:
“你们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到底咋回事啊?”
饭桌上还有外人,不方便直说,李桃七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死人!”
“啊?”大胡子吓了一跳,又猛地回头去看,见那姑娘除了臭点以外,体态容貌正常,实在难以接受。
正说着,芳姑忙完了那头,凑到老卢身边坐下。
老卢叹了口气,担忧的拉了她一把说:
“姐,你这朋友家孩子不对劲啊,你少跟着参合,以后她家也不行去了!”
芳姑大口吃菜,不以为然的说:
“咋不对劲,除了不能说话,别的都一样!”
“哎呦!”老卢整张脸都抽在一起。
“我刚才摸她骨了,早就凉透了,这姑娘七天前就已经死了没错!”
芳姑一听,用筷子敲了他脑袋一下。
“都说了七天前是假死,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你可别乱说啊!”
老卢解释她不听,李桃七也劝道:
“她虽然容貌没变,但眉心间一团死气,绝对不是活人,我看,像是变婆!”
芳姑不懂“变婆”是什么意思,有些不高兴了。放下筷子指着李桃七问老卢:
“你这朋友是哪来的,可不行胡说八道啊,怎么能是死人呢,死人能喝酒走路吗,她还能给孩子喂奶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人回家
吃完了喜儿,宾客都逐渐离开了。
只剩下芳姑他们一桌,老卢没有心思管闲事儿,一直央求她帮忙找人。
只有李桃七最上心,眼神从开始就未曾离开过那个姑娘,劝道:
“芳姑,那人真的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变婆,必须尽快处理,绝对不能让她继续给孩子喂奶了,如果再晚几天,是要出人命的!”
见李桃七相貌不凡,她也开始有些半信半疑,又看了看徐半仙儿和大胡子他们,问道:
“你们到底是干啥的?”
李桃七很少主动介绍自己,这次倒很例外。
“我是个下山道士,变婆虽然极其罕见,但我看不错的!”
“啥是变婆?你的意思是,她诈尸了?”
李桃七摇摇头,耐心解释:
“跟诈尸还不一样,变婆是在人死之后的五天,或者七天破土而出,不会说话,刚开始还能保留生前记忆和体态仪容,但时间一久,她就会逐渐丧失人性,十分危险!”
老卢只会相面摸骨,这些捉鬼降妖的手段见识还不具备,见李桃七非要出头,无奈的小声劝徐半仙儿:
“咱们实在耽搁不起了,就别多管这闲事儿了!”
芳姑可没有他这狠心肠,越听脸色越凝重,叫老卢闭嘴,问李桃七说:
“道长,那孩子母亲是我姐妹,您说的我听不太懂,但这变婆是不是一种病啊,你能给治好吗?”
李桃七果断的摇头。
“变婆就是死人化的,不是病,她身体已经死了,只能赶走!”
芳姑听着听着哀伤的低下了头。
“咳...不瞒你们说,其实他家这事儿,是挺奇怪的!”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正在激动相拥的母女俩,眼眶里泛起泪光。
“这孩子叫小惠,前阵子车祸,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大夫说,孩子肝脏都撞碎了,连抢救都没必要了!但是前天傍晚,人突然就找回家了,所有人都吓的不轻,过去坟地一看,坟包被她挖出个窟窿,棺材盖也开着,确实是爬出来的!”
大胡子打岔道:
“木棺材都得有个千八百斤重,没七八个男得都抬不起来,她一个女孩就算没死,怎么可能有力气把棺盖掀开?”
芳姑也明白这个道理,点头说:
“钉棺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实打实的七颗钉子,其实街坊邻居也有不少闲言碎语,但老两口闺女死而复生,大悲迎大喜,谁也不好刺激人家!”
“这可不是死而复生,这是死人回家!”
李桃七的话十分刺耳,他话音一落,大家都沉默不言了。
半晌,芳姑犹豫不决的问:
“道长,你确定没看错吧?这要出个差错,往后邻居都不用处了!”
见李桃七如此笃定,芳姑最后一咬牙:
“那成,今天张家大办酒席,亲戚朋友都在,咱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往他们头上泼冷水,等晚上忙完再说!”
回到家里,老卢还在不停的盘问江铃这个人,芳姑一门心思都在“变婆”这件事儿上,被逼的不耐烦了,叫朋友查了查,结果发现,光江北这片区域叫江铃的,就有十七个!
至于哪一个才是顾人盼的朋友,都得亲自见过判断。
临近晚上八点,芳姑鼓足勇气,领着李桃七和陈晨过去那户家里探望。
路上,她一而再的嘱咐李桃七,千万别把话说的太直接,说老两口才刚刚从丧子的崩溃中缓过神来,实在经不起太大折腾!
芳姑突然领来两个陌生人造访,张家有些不解,但还是热络的迎接进门。
她们家房子很大,装修的也好,看起来条件不错。
变婆此时倚靠在沙发上,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发呆。
房间里开着昏暗的筒灯,老头和女婿也在,一家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气氛十分寡淡。
换了拖鞋进门,就立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虽然是冬天,却开着窗户,料想他们家人也都有所察觉了。
芳姑先去逗了逗孩子,半晌,挨着变婆坐下,也不害怕,打量几眼对张妈说:
“张姐,小惠也回来有几天了,不打算领她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张妈笑容有些僵硬,点头道:
“我跟她爸商量了,看孩子也没啥事儿,不用去!”
见陈晨和李桃七脸生,又问:
“这两位是?”
芳姑赶忙介绍,“这俩是我弟弟的朋友,是道士!来家里窜门的!”
她故意把“道士”两个字说的重一些,想着如果他们有什么疑惑,能够主动一点,就更好了。
但老两口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尴尬的没有接话。
芳姑也不着急,几句话打岔开,聊起了家长里短。
他们正说着热闹,张家女婿忽然偷偷的拽了拽陈晨和李桃七衣角,动着下巴,往房间方向指,示意跟着他走!
三人一进屋,他就匆忙的把门给锁上了。
这男人穿着体面,但说话中气不足,一看就是胆小的人。
他先是拄着膝盖船了两口粗气,张嘴问道:
“两位真的是道士吗?”
陈晨指了指李桃七。
“他是道士,你有什么事儿吗?”
他眼睛放光,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样激动,拉着李桃七的胳膊:
“道长,求你帮帮忙吧,我媳妇儿太吓人了!”
李桃七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往后撤了一下,把他的手甩开:
“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一点。”
张家女婿压低声音,苦笑不得的解释:
“今天看你们也来坐席了,你们应该知道我家小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的事儿吧?”
见李桃七点头,他慌慌张张的接着说:
“太怪了,邪门呀!我媳妇儿明明都已经下葬了,人竟然爬出来了,要是真能死而复生本来是好事儿,但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实在感觉不对劲!”
“她回来的当天我就闻见她身上带着一股腥臭,想着给她洗个澡吧,哎呦我的妈呀,结果发现,她先前手术的伤口,就跟敞着的拉链一样,半张肚皮都撕开着呢,你说,哪有人这样还不死的?”
光想象就觉得可怕,陈晨咽了口唾沫问:
“那你怎么不领她去医院看看!”
张家女婿绝望的眯着眼睛。
“别提了,我爸妈不让啊!后来怪事儿越来越多,我发现她光吃不拉,回来三天厕所没见她去过一次,最吓人的还是晚上跟她一起睡觉的时候....”
讲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趴在房门上,确定客厅里芳姑她们还在聊天,才敢继续小声说:
“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更是噩梦,我发现她根本就不闭眼睛,灯一关,整个人就盯着棚顶傻笑,给她脱衣服的时候,还发现....还发现,她后背长了一层的白毛哇!”
(ps:变婆。此妖记载于《榕江县志》)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看公鸡的任务
张家女婿说到媳妇儿这些恐怖片段的时候,表情夸张,十分难以忍受的样子。
陈晨有些不解:
“你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不劝劝老人家?”
他脸色一变再变,极为无奈的说:
“我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是老师出身,什么不懂,说实话,我媳妇儿的反常,他们心里也有数!”
通过他的交代,可以基本确定,李桃七的猜测完全没有错误,这个死去的小惠,真的化成了变婆,她现在,就是个会动的死人罢了!
张家女婿双手合十,恳求道:
“道长,来都来了,求求你们,一定帮帮忙吧,这三天我就像在地狱一样,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李桃七疑惑的问:
“你既然害怕,怎么不走呢?”
他被问的一愣。
“我....孩子不是在这呢,我走了,小孩没人管,守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也不放心啊!”
说到这,客厅传来芳姑的呼喊,推门出去,见芳姑张罗要走。
李桃七又看了沙发上呆呆的变婆一眼,才要说话,被芳姑拉扯阻断,领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芳姑连连叹气。
“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其实张姐两口子心里明镜一样,明知道自己闺女不正常,也不忍心怎么样,我看,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不行!”李桃七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们眷恋的是活着的女儿,人死成为变婆,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他家女婿刚才和我说了大致状况,变婆后背已经开始长白毛,再不驱走,要出大麻烦!”
说到张家女婿,芳姑一脸的不屑。
“那个草包是倒插门来的,只顾虑自己,要不是凡事都得小惠亲力亲为,也不会发生车祸,更不至于闹成今天这样!”
陈晨很少见到李桃七这么主动,也帮忙劝说:
“这事儿人命关天,他们站在父母立场难下决断可以理解,不然,我们偷偷动手呢?”
芳姑还是摇头。
“再等等吧,我临走之前,把事情厉害坦白的很清楚了,他们老两口说要商量一下!”
李桃七作为道士,眼瞧着妖魔近在眼前,却不能放开手脚收拾,也着实无奈。
人暂时救不成,大家还有正事要做,第二天,在芳姑的带领下,开始正式拜访江北这里,十七个叫做江铃的人。
由于有的人并不在家,还有的过于警惕,进展十分缓慢。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只找到两位,而且这两人都是名字上的巧合,跟顾人盼没有任何关系。
这边还在紧锣密鼓的寻找,芳姑突然接到电话,是变婆的父亲打来的,说他和女婿就在门口等着,要求李桃七帮忙!
李桃七和芳姑驱车赶回家里,见张父俩人手里拎着菜兜,面色极为不安。
芳姑请他们进门,还没等落座,张父就抹起了眼泪:
“孩子妈已经魔怔了,昨天晚上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来问道长一嘴,我这位回来的闺女,到底还是不是个人呐?”
李桃七点头,肯定说:
“是人,但是死人,她这几天应该很忘事儿吧?”
张父听到“死人”两字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脸色瞬间萎靡下去。
“孩子刚回来那天,除了说不出话来,还谁都认得,东西放在哪里也都知道,但是这几天变化越来越大,眼睛无神,整个人呆呆的!我们也知道不对劲,就在心里骗自己...”
丧子之痛,让这位父亲佝偻了不少,他哽咽一会儿接着说:
“今天早上起来,她刚给孩子喂完奶,我过去看了一眼,那小孩喝的根本不是奶水,嘴边流着的全是腥臭的黑血,咳...实在不能这样了,我们老两口的命不要紧,孙子一岁不到,他还得好好活着呢!”
“对对!”女婿在一边慌张的帮腔道:
“昨晚她不睡觉,还一直恶狠狠的磨牙呢,我真怕再这么下去,还不得把我们一家老小吃了!”
李桃七直说道:
“变婆会逐渐丧失理智,等她浑身上下长满白毛的时候,真的会吃人!”
女婿一听,吓的脸色惨白,连连哀求说:
“道长您想想办法,我妈那边,我们会劝得,她人都已经死了,可不能再把这个家毁了!”
李桃七沉吟半晌,说道:
“办法其实也不难,你们去买一只公鸡,把她送到没人的山里,让她看着鸡,到时候公鸡一定会跑,变婆记性不好,追着追着,就会忘记回家的路了!”
“这样就行了?那,把孩子留在山里,她会怎么样啊?”
李桃七还没搭话,女婿倒是急了。
“哎呀,爸,人都已经死了,她不是小惠了,怎么样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放屁!”张父一听这话,大声骂了一句。
“人死了不也得有个尸体吗,不然以后年节清明,去哪祭拜?等孙子长子长大了问起妈妈,你怎么跟他说?”
女婿自私自利被当众骂的狗血喷头,满脸通红接不上话来。
李桃七喟叹道:
“她迷路之后,会在山里自己找食物吃,找水喝,等到彻底迷失,变成什么就不一定了!你们在她身上做个记号吧,等过一段时间,再去山里找她!”
张父到底还是理智,虽然也舍不得孩子,但情况越来越糟糕,心里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道长,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地点就选在她先前下葬的那片荒山吧,您看,哪天合适?”
李桃七不是个拖沓的人,建议道:
“你要是做了决定,最好今晚趁没人的时候就送她走!”
张父闻言一咬牙:
“成!那我这就去买公鸡,今天下午,我会找借口把老伴骗走,你们就带着她,上山吧!”
说完,老汉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
晚上七点半,张家女婿打来电话,通知张父把张母骗出门了,可以来接人。
大胡子虽然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得驾驶他心爱的小面包车去载变婆。
陈晨和芳姑也一路随行,张家女婿早就急得火急火燎,人还没到,就趁着女方父母不在,把变婆绑了起来。
才一天不见,变婆身上的腥臭味就又大了不少,她脸皮开始溃烂,黑眼仁都已经开始发散了,像个人皮傀儡一样,任人摆布,毫无生气。
张家女婿坐在副驾驶指路,不多久找到了当初下葬她的荒山。
大家打着电筒,由李桃七牵引着往山上爬。
等到了山腰位置,停下来招呼女婿说:
“她现在还认识你,你把她拉到树林里去吧,嘱咐她看好公鸡,然后就可以走了!”
张家女婿一听,吓的连连摆手:
“非得我自己去吗,您能不能跟着我,我...我有点害怕呀!”
芳姑都看不下去了,指着他骂道:
“害怕什么,小惠活着的时候,不顾父母反对,不嫌你穷的跟你在一起,给你生儿育女,她都到这步了,最后一程你还不送?”
李桃七又嘱咐一遍。
“你不用怕,她现在还认识你,不会伤害你的,走到没人的地方,一定嘱咐她看好公鸡!”
张家女婿白了芳姑一眼,见实在没有办法,极不情愿的“哎”了一声,就牵着人,往树林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埋伏
他们原地等待,十几分钟后仍旧不见张家女婿回来。
大胡子背着手一直转圈,往树林深处望了望,有些担心道:
“人都进去这么久了,咋没个动静呢?”
老卢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耽误事儿,明天还得起早找人呢!”
李桃七看了眼时间,安慰他们说:
“也许山里雪太厚,走的比较慢,再等会看看!”
可是眨眼十分钟又过去了,张家女婿还没回来。
陈晨也察觉有些不对劲,电筒光往林中深处晃了晃说:
“他胆子那么小,不可能走的太远,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大胡子往手心哈了口气,搓着手,骂骂咧咧道:
“这怎么放个人都放不明白?你们等着,我过去看看!”说完,便自告奋勇的沿着他俩的脚印钻进了树林。
三五分钟之后,也同样没有了回音。
大家面面相觑,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了。
陈晨拨去电话,隐隐的能听到远处传来大胡子的手机铃声,却始终没人接听。
老卢皱着眉头,向四周望了一圈,问李桃七说:
“咋连大块头都没信了,会不会是那变婆提早尸变了?”
李桃七淡定自若的朝前摆手。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山中积雪被踩的“吱嘎”作响,李桃七打头,陈晨压尾,小心翼翼的沿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寻去。
他们的脚印一直延续到一颗大树下的平坦地段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地上乱成一团,好像的确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但四周白雪规整,人又肯定没有离开!
缓缓抬头一看,吓得芳姑“啊”的尖叫一声。
变婆和张家女婿,还有紧跟着失踪的大胡子三人,此时此刻被捆的像条虫子一样,倒吊在跟前这棵大树上呢!
他们浑身上下缠满绷带,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停的扭动身体。
李桃七从他的百宝袋里摸出小刀救人下来,刚要问话,忽然又听得老卢发出一声惊呼:
“哎呦,什么东西钻我裤子里了!”
随后是芳姑,接着李桃七和陈晨也没能幸免,都感觉到被一条冰凉的东西顺着裤腿爬了进去!
“蛇!是蛇吧!”
随着老卢惊慌失措,又听得丛林之中传来阵阵阴笑。
“嘻嘻嘻嘻....”
那笑声来回穿梭,涌动四面八方,声音所向,林间草木所倾。
芳姑吓的在地上缩成一团,指着对面黑暗处说:
“你们看,那树后面是不是站着一个人呢?”
朝着她手指方向望过去,一条白色身影“嗖”的消失掉了。
“后面也有,身后!”
再一回头,还是一条虚影。
老卢脸色阴沉,咒骂道:
“怎么回事啊,这偏山上咋还有邪祟呢?”
李桃七强忍难受,不去管裤子中的东西,打开胸前的百宝袋随手抽出一根黑色的蜡烛,点燃之后插在脚下的雪堆上!
火苗笔挺的燃烧,清风拂过也丝毫不受干扰。
望了烛光一眼,李桃七横眉立目,安慰其他人说:
“别慌,附近没有阴气!”
话音一落,好像在雪层下面窜动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千百条触手破雪而出,死死的缠住所有人的手脚!
四周瘆人的奸笑声越来越大,来回攒动的白色人影越来越多。
芳姑直接被吓昏了过去,陈晨伸手到处去抓衣服里的凉蛇,却怎么也赶不上它在皮肤间游走的速度。
在大家叫苦不跌的哀怨声中,大胡子瞥见,远处阴影里树背后,露出一片诡异的红色衣角。
就像是什么人蹲在后面一样。
“呸,该死!”声音从她的方向传了过来。
李桃七面色凝重的盯着她,明明确认周边没有阴气,却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根本无从下手。
“呸!”
树后人又重重的吐了一口。
她声音有些稚嫩尖锐,听起来像个小孩。
“忘恩负义的小人,今天让你们都死在这里!”
树后是谁不得而知,但听她怨声载道,似乎火气很大。
陈晨这一路调查顾人盼的事儿,势必会牵扯上很多少人,也不知道是否在不知不觉中惹过什么麻烦!坚定的问:
“你是谁?”
藏在树后蹲坐的女童恶狠狠的骂道:
“你们做了亏心事,我是来找你们索命的!”
陈晨还是疑惑,试探的再问:
“跟顾人盼有关系吗?”
她嘻嘻一笑,岔过这个话题:
“别问我,你们做过什么坏事自己还不知道吗,都说说,谁隐瞒我就杀了谁!”
见没人吱声,她歇斯底里的嘶吼一声:
“说!”
随后,每个人都被衣服里到处游走的凉蛇狠狠的咬了一口。
大胡子疼的龇牙咧嘴,咳嗽半晌说道:
“我,我先说,我....没干过啥缺德事儿啊,要说有,那就是我十五岁那年,趁着班长睡觉,往他裤裆里扔了个鞭炮!”
怕被连累,张家女婿看了眼身边的变婆媳妇儿哭着问:
“说完了,你就能放我走吗?”
见树后女童默不作声,他哆哆嗦嗦的小声道:
“我,我害死了我老婆,其实她出车祸那天,都是我安排好的!”
这话一出,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树后女童闻言嘻嘻一笑,“呸!”了一声。
到老卢了,他脸色又青又紫。
“我?要说做过的坏事儿,老子够给你讲到天亮了!”
盯着树后的红色衣角,和被烛光拉长的影子,陈晨心中疑惑更胜,问道:
“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我们做过什么坏事儿给你有什么关系?”
树后女童沉吟半晌,刚要说话,听得外边又传来叫喊:
“道长?芳姐,你们在前面吗?”
是张家老两口的声音,他们追来了!
陈晨不想连累无辜,朝着树林外扯着嗓子大喊:
“别过来,这边危险,你们赶紧下山去!”
没成想张父非但不走,反而声音越来越近。
“放心吧,实情我都跟老伴说了,她也放下了,就想来看姑娘最后一眼!”
眼瞅着二老也要闯进这里,树后女童忽然暴躁起来,自顾自的叫喊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去!杀了他们!”
大家手脚被捆动弹不了,所有人都揪起了心,却未见周围发生半点反应。
“去啊,你干什么呢?”她又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半晌之后,女童幽幽的说:
“它是我朋友!”
这些话来的莫名其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晨就感觉腰间小熊微微一动。
忽然!
女童音消失了,转而在她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咒骂声:
“我他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跟那邪祟相处一天,就不听我话了?”
这声音有些沙哑,叫喊的声嘶力竭,一旁的老卢眨了眨眼。
难以致信的盯着黑暗里,轻声道:
“邓,剪纸?”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近在眼前
虽然没有见到邓剪纸本人,但和他接触也有段时间了,能够确认,说话的就是他!
李桃七瞬间明白过来!
“都是假的,树后是个纸人,在给他当传声筒呢!”
这个时候,变婆父母也钻进树林,见到大家一个一个都躺在地上被束缚牢靠,大吃一惊。
李桃七冲张父喊:
“快把地上那根蜡烛踢倒!”
老爷子知道他是道士,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也不多问,往前迈了一步,抬脚一踢!
黑色蜡烛一倒,火苗正好烧到李桃七身上的蔓藤,说来奇怪,眼瞅着粗壮的藤条竟然十分怕火,稍稍一碰就断!
李桃七解脱之后,立马从他的口袋里抓出一把纸钱,点燃后往四周扬撒!
纸钱随着林风被吹的到处都是,从雪层里伸出的藤条被瞬间摧毁,飘起了漫天纸灰。
大胡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伸手往裤子里一掏,哪有什么凉蛇,只是一张细长的纸片!
老卢得救后破口大骂:
“好你个邓剪纸,原来是你搞得鬼?他妈的,前几天你偷偷掉包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真相被识破,邓剪纸也终于不在隐藏,从树后阴影里走进烛光。
他这几天好像消瘦了不少,皮肤松弛的不像样子,直接贴着骨头,没有脂肪间隔一样。
“老卢,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做过的坏事儿讲到天亮都说不完,我要是真的帮你们,才是个傻子!你手里根本就没有树汁了吧?”
事到如今,两个老头终于反目成仇,老卢也气鼓鼓的,指着邓剪纸大骂:
“死老头,活该你被骗,你说你就剩下一年的命了,怎么还那么精啊,要不是你中间变卦,老子我现在就是徐半仙儿的徒弟了!”
“我呸!”邓剪纸红着眼,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恨不得把老卢活活吃了。
“就你那天赋也配?我当年为啥肯教你本事,我就料定你学不会!”
老卢掐着腰,有点说不过他,结果往前一冲,和邓剪纸扭打在一起,雪地上滚来滚去,难舍难分。
变婆父母看傻了眼,顾不上别的,见自己闺女还躺在地上,赶忙要过去搀扶。
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的,变婆短短半个多小时就变化极大,黑色的眼瞳已经完全散开,整个眼白都不见了,皮肤黑紫,脸上也长出了白毛!
李桃七见状赶紧阻挡中间,不让二老触碰。
“发展太快了,人不能带回去,今晚必须放走!”
可是经过邓剪纸这么一闹,张家女婿手里的公鸡早就丢了,没有了公鸡牵扯,变婆就始终会跟着亲人行走,甚至凭借气味找回家里,直到彻底丧失理智,张嘴咬人。
情急之下,李桃七看向张父说:
“那就把我当公**,你们对她说,让她跟着我,就赶紧下山回家!”
按照当初的计划,变婆会看着公鸡,直至发疯,现在用人当鸡,其中危险可想而知。
陈晨有些担心:
“她疯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如果追上你怎么办?”
李桃七裹紧衣服,为一会做准备,坚定道:
“没关系,我法宝多,她一时半会追不上我!”
张父有些为难,但见李桃七再三催促,才抹着眼泪,对变婆嘱咐说:
“小惠呀,爸妈要回家去了,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跟着这位道长,看住他,可别让他走丢了,知道吗?”
变婆仰着散发,留着口水,清冷的月光洒在她那张布满白毛的脸上,说不出的恐怖。
话音落下许久,她始终没有反应,李桃七又让张母劝说。
她望着自己的闺女,泣不成声,半晌才断断续续的挤出完整的话来。
“孩子,听爸妈的话,你好好的跟着这位道长,别走丢了,下辈子,我再给你当妈!”
张母哽咽着说完,整个人都崩溃了。
可是变婆身子倚靠在树干上,仍旧不为所动。
大家都在担心是哪里出了问题,忽然,她低下头来,看向张家女婿,竟然张嘴说话了!
虽然只是含糊不清的几个字:
“车.....推我....”
邓剪纸刚才装神弄鬼的时候,做贼心虚的女婿说出了车祸真相,那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变婆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急忙问:
“道长,她说什么呢,她这什么意思啊?”
李桃七见状,不禁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肯跟我,就认准你了!”
不知道是爱还是恨,当初她活着好好的时候,不顾父母反对也要嫁给这个男人,如今死后化成变婆,竟然也想跟他不离不弃。
张家女婿可从来都没有跟她白头到老的想法,顿时吓破了胆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摆手拒绝:
“滚蛋吧你,我早就要跟你离婚,是你不肯离的,你离我远点,别跟着我!”
说着,一个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变婆果然认定他了,见状张牙舞爪的冲了过去。
张家女婿在雪地上连滚带爬,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只顾逃跑,一会功夫,两人前后追逐,消失在了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好,邓剪纸和老卢那里的战况也逐渐焦灼。
两个老头下手越来越重,连啃加挠,脸上都挂了彩。
老卢似乎受伤还要重些,已经完全杀红了眼,勉强分开后,咬牙切齿道:
“邓剪纸,好赖不济,我给了你八年寿命,你就这么报答,行,我今天就用你教我的,收拾你!”
他甩开胳膊,低头捡起邓剪纸掉在雪堆上的剪刀和纸张,拿在手里“咔咔”随意剪了两下。
一个小人的形状瞬间勾勒出来了。
但纸人一着地,并没有产生任何神奇的效果。
反而忽然双手掐着自己脖子!
邓剪纸见状,捂着肚子,笑的腰都弯了。
“你还真以为我当年把本事都教给你了?做梦吧,我就猜到你不会那么老实,一把剪刀一张纸的学问,我当年就留了一手!今天终于用上了!”
正巧这个时候,昏迷的芳姑醒了,她见老卢被纸人反噬,憋的满脸通红,差点又吓晕过去,祈求李桃七说:
“道长这又是咋回事,你快救人啊,我弟他咋了?”
李桃七还在考虑怎么营救,她又去求陈晨:
“帮帮忙,帮帮忙,其实我年轻的时候还有一个名字,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江铃,你刚才提到的顾人盼,她是我朋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前尘往事
芳姑救人心切,突然坦白自己就是江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眼瞅着老卢掐着自己脖子越来越用力,邓剪纸又不肯帮忙,情急之下,陈晨急中生智,掏出电棍,开到最高电压,想也不想的给了他一棍!
老卢不比年轻人,电棍一碰,浑身抖了三抖,白眼一翻,整个立马昏过去了!
芳姑吓的赶紧扑过去看,见他呼吸平稳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邓剪纸计划败露,也没剩下什么手段,瞥了陈晨一眼后,捡起树下红纸,闷哼一声下山去了。
李桃七说,邓剪纸的这张红纸人十分厉害,如果不是她临时背叛,今天所有人都很难活着走出这里。
想起前几天,小熊从他家偷偷跑了回来,怀里就抱着这个纸人,料想,它们的友谊,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至于变婆追逐张家女婿消失不见,已然凶多吉少,无迹可寻。
一场混乱的闹剧,终究收场,回到芳姑家里后,跟徐半仙儿讲述了山上的惊魂一夜,连他都不禁捏了把汗!
老卢还在昏睡,芳姑安顿好他来到客厅,见陈晨大胡子,李桃七和徐半仙儿四人,都在等她没有休息!
芳姑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点头向陈晨道谢。
陈晨往前探着身子,问道:
“芳姑,刚才在山上,你说你也叫江铃,是着急随便说的,还是真的?”
芳姑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随意的放在腿上,释然的呼了口气。
“我确实叫过江铃,不过这个名字,我都几十年不用了,我对你们也不了解,就没敢直接承认,不好意思!”
陈晨自然理解她的苦衷,又问:
“那你真的是顾人盼的朋友吗?”
芳姑点头应承。
“你也在东魁村待过?”
提到东魁村,她的神情发生了明显转变,但又瞬间消散而去,化作一声哀叹。
“我能先问问,你们是怎么知道顾人盼这个人的吗?”
陈晨解释道:
“简单说,就是我坐了一班闹鬼的末班车,而这趟车子,和顾家人有关系!我在车上,见过顾人盼很多次,是她叫我来找你的!”
芳姑闻言眼睛放光,难以置信的皱起眉:
“她拜托你来的,人盼...还活着?”
陈晨摇头苦笑,想尽量简单的解释。
“说起来可能有点荒谬,跟现在对比,她人早已经不在了,不过我有办法能看到她!”
李桃七是道士,老卢又对徐半仙儿如此恭敬,芳姑也高看陈晨一眼,没有详细追问,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不知道她信是不信!
既然找到了真正的江铃,按照顾人盼的指示,下一步,要把大黑狗送给陈晨的八角盒交给她!
陈晨有些担心,看了徐半仙儿一眼,还没等说话,徐半仙儿就已经会意他的想法,对李桃七说:
“桃七,东西拿给她吧!”
李桃七应了一声,低头从他的百宝袋里掏出那个精致的木盒。
芳姑诧异的接过来看,伸手轻轻的抚摸盒子,再也忍受不住,大颗眼泪夺眶而出。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应该是有所追忆,陈晨趁着这个机会问:
“这回您信了吗?”
芳姑连连点头,对木盒如此怜惜的样子,就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三十几年前,住在东魁村的时候,我的年纪也还不大呢,顾人盼是个机灵可爱的孩子,她不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但凡有一点时间,就会往我家里跑,跟我一起绣荷包,学织毛衣,或者上山采蘑菇,那段日子,还真轻松呢!”
大家把芳姑围成一圈,静静的听她回忆,陈晨有些心急,想直奔重点,但看她整个人完全沉浸到过去,勉强按捺住焦躁的心情,等她一点点说。
“咳....”说完这段,芳姑惆怅的叹了口气。
“我不清楚你们对她家里的情况知道多少,她的父亲,顾左峰身体一直不好,是个相当严厉的人!动不动就会打孩子,我几次在他们家大门外,都听见人盼被他打的鬼哭狼嚎!”
陈晨回忆起在13路末班车上,顾左峰穿着黑色皮夹克,一脸和蔼大叔的形象,插话道:
“他们父女关系不好吗?”
芳姑笃定的点头。
“不好,非常不好,人盼身上的伤从来不断,她当年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贪玩贪吃罢了,哪有下这么重手教训自己闺女的,我记得有一次,顾左峰亲自追到我们家里来,当时他手里还拿着刀,整个人凶神恶煞的,要不是被我夺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芳姑嘴里的顾左峰,是个严厉的甚至有些变态的父亲,这跟他给陈晨平易近人的感觉落差极大,陈晨回想一下,问道:
“那钟殷红呢?能不能跟我说说她!”
提到钟殷红,芳姑脸色比刚才讲述顾左峰的时候还要难看。
“钟殷红,她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
对比顾左峰,陈晨更加对顾人盼的母亲感兴趣。
因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顾左峰下不去车,顾人盼行走不远,只有钟殷红流落在外边。
当年顾家的大火,很可能跟钟老头,古建辉和关志中三人有关。
他们一个一个被邪祟找上门,落得惨死的下场,钟殷红抱负行凶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芳姑顿了顿,接着说:
“钟殷红人长的漂亮,也很能干,顾左峰出不了力,家里的农活,年年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人盼年纪小,平时做饭,送孩子上下学什么的,也都是她一个人张罗!”
陈晨本来准备好听钟殷红的恶端,结果芳姑说了一堆,竟然都是她的好话,问道:
“那她哪里古怪?”
芳姑抬头望了眼窗外,好像生怕被人听到一样,压低声音才说:
“她白天是一个脾气,晚上又是一个脾气!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一样!大家邻里住着,难免有个摩擦,白天顶多发生两句口角,但一到夜里,她准会去报复人家!光玻璃就砸了十几扇了!”
钟殷红一定是存在问题的,这点毋庸置疑,但一个人两种性格脾气,是陈晨没想到的。
说起这茬,芳姑抿了抿嘴,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们家是后搬进东魁村的,起初相处不错,但是钟殷红这个人白天笑脸,晚上报复的性格让很多人害怕,最严重的一次,是有人嘴贱,说她跟村里一个光棍好上了,结果那个嚼舌根的人,第二天就死了!”
陈晨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
“人是怎么死的?”
芳姑潜意识的抱紧肩膀,好像这件事儿,几十年后还能让她心有余悸。
“脚踝缠着一条绳子,倒吊在自家的棚顶上,还拽出了自己的舌头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木盒里的秘密
这种死法,在场的人都再熟悉不过了。
算上钟老头的朋友张老先生和戴美玉,已经有五个人了。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邪祟杀人者,果真就是钟殷红了?
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芳姑所讲的,可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顾家三口还都活着!!!
也就是说,这个杀人手法,远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办到的!
果然,芳姑接下来也说了,当年警察给的解释跟如今几起命案一样:自杀!
无指纹,无影像资料,无端倪,无证人,无证据!
程序上,除了自杀,根本给不了其他解释。
难道,杀人邪祟,在顾家人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吗?
这个猜想让陈晨心底发寒!
那如今杀人不眨眼的,到底是钟殷红的鬼魂,还是当年就存在的邪祟呀?
不光陈晨,就连李桃七和徐半仙儿都大吃一惊!
芳姑见他们这般表情,只以为是自己的讲述太过吓人。
低头看了眼盒子,继续说:
“村里死人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和顾家有任何来往了,平时遇见,都绕着路走,当然,除了我!”
大胡子也吓了够呛,咽了口唾沫问:
“除了你?你还敢跟他们联系呢?”
芳姑轻“恩”了一声。
“我喜欢的是那个孩子,至于她的父母什么样,我不在乎,我只觉得人盼可怜,她没有一个朋友,她只有我了!”
顾家的故事听起来跌宕起伏,这三口人的性格也各有不同,严厉暴躁的父亲顾左峰,性格极不稳定的钟殷红,较为正常的,也只有他们的孩子,顾人盼了!
陈晨理了理思绪,接着往下问:
“后来呢?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芳姑抬头努力的回忆一下。
“我是村里死人之后的第二年离开的!”
“当初为什么走呢?”
她吸了口气,表情有些难过。
“有一天,顾人盼像往常一样来我家里玩,那天她身上的伤比以往都多,整张小脸被打的肿成馒头,我实在看不过去,趁钟殷红不在家,领着她去找顾左峰理论!”
“说起来,他们两口子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左峰那个人,把温柔善良的一面都给了外人,对待自己闺女,却像个恶魔,我实在心疼人盼,当天把他骂的狗血喷头,顾左峰只是一直点头道歉,跟块滚刀肉一样,表现的及其虚伪....后来...”
见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大胡子咧着嘴,一副恐惧担心的表情问:
“后来怎么了?不会,不会让钟殷红撞见了吧?”
芳姑点头。
“我正骂的起劲,回头一看,钟殷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站在大门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看呢!”
“哎呦我的妈呀!”大胡子就好像见到了那副画面一样,吓的不自觉的喊出声来。
三十几年过去了,芳姑还好好的坐在这里,这说明,钟殷红当时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虽然心里有了底,但陈晨仍旧有些紧张,问:
“她没报复你吗?”
芳姑砸了咂舌,咬着嘴唇说道:
“你们觉得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奇怪,我当天回家后剪刀不离手,一宿没敢睡觉,但钟殷红这个睚眦必报的人,竟然没来找我!”
大胡子就像看电视剧一样,替作为主角的芳姑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
“您命真大,不过她为什么会放过你呢?就连家里的玻璃也没有被砸?”
“没有,她始终都没有出现!”
大胡子又来疑问了,“既然这样,你为啥走呢?”
芳姑摆了摆手,无奈的说: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顾人盼都没再来家里找过我,我呢,当时心里也很害怕,也不敢去顾家找她,直到有一天,她非常沮丧的出现,告诉我说,她犯了错,惹了大麻烦..”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来的时候一直哭,一直哭,我从来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过,本来以为是顾左峰又打她了,结果检查下来,她这次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好的很呢!”
陈晨忍不住的打断她。
“她犯了什么错?”
芳姑摇头:“不知道,她又不肯说,顾人盼是一个很乐观调皮的孩子,先前无论怎么挨打,很快还能笑的出来,但她那一次闯的祸好像很严重,在我家里静静的坐了一整天,太阳落山的时候,突然嘱咐我说,让我离开东魁村!”
顾人盼好端端的让芳姑离开,一定不是没缘由的,陈晨潜意识的感觉到,一定和她闯下的祸有关,可是,当时还那般小的她,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芳姑又开始哭了。
“她说让我尽快离开这里,不然是会死的!”
“会死?她当时就这么说的吗?”
“对,人盼和我聊天从来都很愉快,但那天她严肃的很可怕!”
按照时间上讲,当时的东魁村还没有开发。
陈晨有个猜想,顾人盼给芳姑泄露消息,叫她赶紧离开,会不会是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东魁村的人终有一日会被困在村里,死在村里呢?
“然后你就搬走了吗?”
芳姑抹了把眼泪。
“顾人盼叫我走,我只是以为,是她的妈妈钟殷红要来找我报复,就带着行李一个人出去躲躲...没想到....”
她哽咽了半天接着说:
“没想到,等我再想回去的时候,才知道村子出了大事,村里人也都死绝了,可是,我的父母,他们还留在里面呀!”
虽然顾人盼救了芳姑一命,但结尾终究还是悲剧,所有人心里都很难受。
陈晨安慰芳姑两句,半晌,把思绪拉了回来,指着她手里的盒子问:
“那这个要怎么打开,里面装了什么,您知道吗?”
芳姑的眼泪滴在八角盒上,用力的点头。
“这个盒子,是我走的那天,顾人盼送给我做纪念的,但是出村之后,我遇到了骗子,差点把命都丢了,盒子也跟着不见了!”
她一边说着,十个手指在盒身上不停的扭动,半晌后,就听得“咔嚓”一声。
精致的八角木盒,终于被打开了!
第一百二十章 险死的灾难
谁都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八角木盒弹开之后,大家都聚了过来。
结果似乎出人意料,没有什么特殊的宝贝,盒子里面垫着很多棉花,中间裹着一枚红色的老式钥匙。
钥匙大概三厘米长,形状古朴,匙身雕花。
大胡子心心念念许久,见到结果有些失望。
“这么好的盒子,就装了个这?”
芳姑小心翼翼的把钥匙从盒里取出,感叹道:
“对于我来说,它比什么都贵重!”
陈晨早有心理准备,盒子里出现什么都不会感到奇怪,没有表现得很惊讶,盯着钥匙问:
“顾人盼为什么要送你一枚钥匙呢?”
芳姑又把钥匙放回木盒,递给陈晨说:
“当时走的着急,她只是教我打开盒子得方法,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陈晨接过木盒,把钥匙取出来拿在手里,感觉这东西沉甸甸的,抚摸起来,一丝凉意从指尖开始钻心浸脾!
陈晨看不出所以然,转递给李桃七,李桃七把看一会儿说:
“这好像是朱砂红漆,的确不是把普通的钥匙,材质和雕花也很讲究,前辈,您看看!”
李桃七又把盒子递给徐半仙儿,徐半仙儿接过后,先是拿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恩,的确是朱砂红漆!”
说完,取出钥匙,用大拇指从头到尾的往下顺,感受着钥匙的整体形状和花纹。
大胡子也凑上去摸了一把,好奇问道:
“冰冰凉凉的,这是铁还是石头做的?”
徐半仙儿“咯咯”笑道:
“不是铁也不是石头,这是乌金打的,雕花印纹里有些宣软,还有一股淡臭焦味,应该是镶了雷击枣木!”
朱砂红漆,乌金,雷击枣木,把这三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大部分人都能判断一二,因为这些都是辟邪的东西!
芳姑称赞道:
“老爷子真是厉害,当年我从村里出来之后,有人见了这把钥匙,想出极高的价钱买呢!我没同意,就被他们合伙骗了!”
..........
今晚得到的消息实在太多,陈晨没有心情去听芳姑讲述自己的故事,自顾自的在心里捋顺起来。
最开始,顾人盼叫陈晨找狗,拜托他传话,包子包子别藏了!
结果,大黑狗跨越几百里地,把芳姑当年弄丢的八角木盒叼了过来。
最近一次见到顾人盼的时候,她又叫陈晨去找江铃,嘱咐说把盒子转交给她,作为交换,就能够了解她的身世。
如今木盒打开了,里面是枚钥匙!
顾人盼在车上什么都不敢说,绕了一条狗,一个人,一个盒子的距离,把这枚钥匙送到陈晨手上,是有什么用意呢?
顾名思义,钥匙是用来开锁的!
上面的那抹红色让陈晨想到了一扇门。
东魁村里,顾家三层楼梯口的那扇红门。
记得当时,他闯进凶宅,想去三层寻找戴美玉被红门阻挡,门后竟然还有人冒充她,诱导陈晨开门!
顾人盼如此辗转的把钥匙交到陈晨手上,难道是想让自己去顾家开门吗?
每每了解到部分真相,总会有新的问题出现!
这趟13路之旅,让陈晨始终找不到准确的方向,只能用生命作为代价,一步一步的小心试探!
想及这些,陈晨问芳姑:
“我见到过顾家二楼和三楼之间隔着一道红色铁门,您知不知道,红门后面有什么?”
芳姑有些惊讶,难以置信的盯着陈晨问:
“你见到的?你去过东魁村?”
陈晨无心撒谎,直言道:
“是,上个月去了一次,也到了顾家,我记得那扇红门上着锁,我打不开!”
芳姑有些震惊,看陈晨的眼神都变了,半晌摇头道:
“人盼家,我去的次数不多,从来没见那扇门打开过,里面有什么,我也不清楚!”
“那您知道后来,顾家发生了一场大火吗?”陈晨紧张的往前探着身子,因为这个问题,也同样十分重要。
但见芳姑摇头,又继续追问:“那周贯福,古建辉,关志中这些人,您知道吗?”
芳姑还是摇头,真相追究到这里,到底还是画不上句号。
看来芳姑了解的紧紧是三十几年前,东魁村里相对岁月静好的那段时光。
陈晨最后又把腰间小熊拽出来拿给她看,果然,当年这个小熊也不曾存在。
芳姑见他们没有了问题,朝卧室方向瞥了一眼,说道:
“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们听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今晚在山上骂我弟弟的那个老头是谁呀?他们两个是有什么过节吗?”
还没等陈晨解释,大胡子插话问:
“不对啊芳姑,您姓江,老卢姓卢,他怎么成了你弟弟呢?难道她的名字也是假的?”
芳姑赶忙解释说:
“我们不是亲姐弟,当年我从东魁山出来之后,被人骗到临江,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要不是他看我可怜给了两个馒头,我早就饿死了,活不到今天!”
想不到为人奸诈狡猾的老卢也有这般好心救人的时候,这倒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了。
“我弟弟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正经事儿,但他做不了大恶,今晚出现的那老爷子看样子不是个善茬,你们能不能帮忙调节一下,我不想让他在外面结仇!”
老卢和邓剪纸之间的恩怨纠葛,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年之前,如今终于可以回头中肯的分析那场交易了,老卢当年虽然欺骗邓剪纸能活十六年,但邓剪纸也何尝不是留了一手,没有把手艺倾囊相授呢?
这两个老头互相欺骗,显然都没有履行承诺,仔细说起来,也谁都不亏!
芳姑这几天尽心尽力的招待,而且关于顾人盼的事儿,知无不言帮了大忙,她的请求于情于理,都无法让人拒绝,但邓剪纸脾气古怪,陈晨只答应他会做中间人,尽量化解他们的恩怨,成与不成,全看造化了。
如今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钥匙,下一步要怎么走已经很明显,再去坐车见顾人盼,印证陈晨的想法。
但眼下还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麻烦。
后天就是农历十五了,陈晨每个月见一次鬼的劫难又到了。
徐半仙儿建议他先不要着急,等过了这个鬼劫再去坐车。
却谁也没想到,这次不如以往顺利,还差点让他,永远的失去了一位伙伴。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迎敌准备
连徐半仙儿的脸色都变了,这个月的鬼劫会有多可怕,可想而知。
上个月陈晨遇到一个烧死鬼,一个冻死鬼,还有一个迷路的老太婆。
当时虽然吃了点苦头,但好在有贵人相助,并无太大惊险。
这个月的麻烦,徐半仙儿之所以感觉十分棘手,是因为连他都算不出几分来,但却能感应到一场强烈的未知恐怖!
第二天。
老卢睡了一宿终于苏醒过来,回忆山中往事,起床后二话不说,先把邓剪纸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芳姑聪明,她看出这两人芥蒂颇深,而且见识了当时的山中圈套,知道老卢根本不是邓剪纸的对手。
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两个老头虽然年岁相差不大,但老卢身体还很硬朗,反观邓剪纸剩下最后一年寿命,已经是强弩之末,保不准还会耍出什么阴险手段,不要命的进行报复。
为了应对这场鬼劫,徐半仙儿提出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想法,找邓剪纸帮忙!
老卢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又不好反驳什么,只能乖乖听话。
除了他的臭脾气以外,其实徐半仙儿对邓剪纸的评价很高,说他能在圈里能有一席之地,绝不是浪得虚名。
而且拿昨晚来说,他提前到达山腰做下圈套准备,是绝对有让所有人一击毙命的手段的,但他没那么做,他一顿装神弄鬼,只是想吓唬人出出气,没有赶尽杀绝,还是存在恻隐之心了。
徐半仙儿会算,但没有技法,李桃七有宝,修行也差的很远,目前能找到的最有能力保护陈晨的人,也确实只有他了。
大胡子开车载人过去的时候,见大冬天的,邓剪纸租住的房子还开着窗户,房间里翻腾的乱七八糟,铃铛妹子正在客厅收拾东西。
她认识陈晨,见其他人面生,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陈晨往里瞧了一眼,见只有她自己,地上还堆叠着打包好的行李,问:
“你们是要出远门吗?”
铃铛也没请他们进去,把扫帚放在墙角说:
“要回去了,回你说的那个纸人村去!”
邓剪纸这次千里迢迢抱着希望找老卢续命,没想到白折腾一趟,心情一定糟糕透了。
但他既然准备要走,这就说明徐半仙儿对邓剪纸的判断是对的。
老卢还活的好好的,他终究没有那么心狠手辣,昨晚给了足够教训之后,看样子也不打算报仇了。
“邓剪纸人呢?”陈晨疑惑的问。
可能被开窗冷到,铃铛打了一个喷嚏,难受的晃了晃脑袋:
“邓叔叔昨晚回来就很生气的样子,一大早出门去了,我没敢问他,你们找他有事吗?”
陈晨“恩”了一声,往屋里指了指。
“是有事情求他,可以进来等吗?”
铃铛点头,麻利的把沙发上的行李搬走,关了窗户,招呼大家进来坐。
老卢昨晚刚吃了亏,今天自己送上门了,等待的这会功夫,他动来动去,像是浑身都不舒服。
“老神仙,小兄弟的麻烦连你都解决不了,求这老邓有什么用啊,再者说,他这人无利不起早,不会轻易帮忙的!”
老卢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徐半仙儿似乎有所准备,胸有成足道:
“这么凶险的事情,当然不能白求他出力,你当年夸下海口,让人空欢喜一场,我这次,帮你实现这个慌!”
老卢一听惊了,转过身子朝向徐半仙儿问:
“这什么意思,您难道有办法,再给他续命吗?”
正聊着,听到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随即不久传来邓剪纸的埋怨:
“铃铛,我不是叫你打扫卫生的时候开窗放放灰尘吗,怎么把窗户关了...”
进了房门,见沙发上坐了一排人,特别是连他恨之入骨的老卢也在,邓剪纸站在原地愣住了,片刻后,疑惑的盯着徐半仙儿问:
“怎么着,您老这是领他们来找我算账的?”
徐半仙儿“咯咯”笑着,赶忙起身相迎。
“你们之间互有对错,昨晚要不是你手下留情,这些人都看不到外边的太阳呢!”
邓剪纸白了老卢一眼,不屑的闷哼一声。
徐半仙儿也不喜欢兜弯子,回头指着陈晨,继续说:
“我这次来,是有事儿求你出手帮帮这孩子....”
邓剪纸看向陈晨,特别留意了一眼他腰间的小熊。
“还是让它开口说话的事儿?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小熊里的邪祟有些诡异,我可能帮不了你们!”
徐半仙儿笑呵呵的摆手。
“倒不是这件事儿,是想让你出手保人一命!”
见他疑惑,继续道:
“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不白求,你只要能帮助这孩子顺利度过农历十五,我告诉你一个办法,能让你多活八年!”
邓剪纸心里清楚的很,徐半仙儿神机妙算,他的话是有十足分量的。
谁能跟自己性命过不去呢?
闻言,他眼珠一转,把精力都集中在了陈晨身上。
“这小子瞅着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那腰间玩具很值得研究,怎么让我多活?事成之后,你能把它送给我?”
陈晨一听刚要拒绝,徐半仙儿接茬道:
“上次你就打了歪主意,从今以后也别惦记了,我能告诉你一个更加稳妥的法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刘庆祝的人?”
这个名字一脱口,邓剪纸忽然眼神一亮。
“老刘?我跟他还有些交情,七年前,他带着一个司机来找过我,怎么,你突然提他干什么?”
徐半仙儿笑着解释:
“我和他也算认识,他当年领人找你,是为了13路末班车的事情吗?”
邓剪纸对这个话题越来越感兴趣了,瞧也不再瞧老卢一眼,反而把他一挤,坐在了徐半仙儿身边。
“那倒不是,但我知道,老刘当年跟我一样需要续命,后来他自己离开了,就再没联系过,如今这个人是生是死我还不知道呢!”
徐半仙儿肯定的回答:
“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人一定还活着,你能不能再多活八年,就要看他肯不肯救你!”
邓剪纸激动的直拍巴掌。
“真的?难道他有什么绝招?”
徐半仙儿对此十分笃定。
“老瞎子从不骗人,你只要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普天之下,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了!”
邓剪纸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陈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问道:
“好,那你说说看,这小子到底是摊上什么天大的麻烦事儿了?”
徐半仙儿见他答应,喜形于色,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明天是农历十四,后天是农历十五,这两天他会见鬼招邪祟!”
邓剪纸闻言,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突然就变的不再轻松了,不安的问:
“哎呦,连你都没有解决办法,那得是个什么邪祟啊?”
徐半仙儿神情复杂,半晌,他抬手指了指陈晨腰间小熊说:
“很强的威压,算不出来,但我怀疑,很可能是它的主人找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来了
徐半仙儿的最后一句话搞的陈晨发懵。
赶忙问他:
“小熊主人?您的意思是,顾人盼要来杀我吗?”
徐半仙儿伸手从陈晨腰间拽过小熊说道:
“这次要来的邪祟,跟这毛绒玩具里藏着的东西有一些联系,但不一定是顾人盼啊!”
跟小熊有些关系,又不会是顾人盼,陈晨脑筋一转,惊讶道:
“钟殷红?”
李桃七闻言也是一头雾水:
“前辈,那钟殷红怎么会是小熊主人呢?”
徐半仙儿语出惊人,大家都不理解。他把小熊在手里来回翻转,淡淡解释:
“芳姑昨晚可是说,她当年还在东魁村的时候,没见过顾人盼手里有这个玩具,顾家不与人来往,顾人盼除了芳姑以外也没有朋友,这只小熊能从哪里来呀!”
陈晨知道徐半仙儿的意思,是指这只玩具,很大可能是由钟殷红送给顾人盼的。
但这个猜想未免有些武断。
徐半仙儿停顿片刻,接着推论:
“还有,你们觉不觉得当年钟殷红报复邻居的手法,和这只小熊邪祟的手段有些相似啊!”
仔细想来,钟殷红白天夜里性格迥异,顾人盼的这只小熊也从来都是白天老老实实,夜里调皮捣蛋,她们睚眦必报的品行真的有些不谋而合。
结合徐半仙儿提出的这三点,小熊和钟殷红之间,好像果然撇不开关系。
怪不得徐半仙儿说什么也要求邓剪纸帮忙,这个农历十五,如果真的是她来了,陈晨性命堪忧!!
卡在这个节骨眼上,邓剪纸也是骑虎难下,明知道邪祟厉害,也不得不豁出老命了!
请来帮手,猜到敌人,徐半仙儿已经尽了自己能做的最大努力,后续两天,能否存活下来,只看陈晨的天命造化了!
又过一天。
农历十四。
后续迎接邪祟的准备,完全交给了邓剪纸指挥。
他昨晚一夜没睡,一共剪了八十八个手牵着手的小纸人,一张酷似陈晨的面具,和一个精致的纸棺材。
又吩咐大胡子去市场买来三只黑公鸡,太阳落山的时候,一只拴在小区门口,一只拴在在单元楼门口,最后一只拴在自家房门口。
忙完这些,叫陈晨脱光上衣躺在卧室的纸棺材里,掩盖他的阳气。
让老卢戴上面具,穿着陈晨的衣服,拼命的往北跑,想以此勾引邪祟,走的越远越好。
最危险,最操蛋的差事分配给了他,老卢骂骂咧咧,一直埋怨邓剪纸公报私仇,但碍于徐半仙儿面子,也只好忍气吞声。
李桃七守在客厅,把着第二关,如果老卢勾引失败,由他守住第一道门。
如果纸棺材失去效果,陈晨被发现,就由邓剪纸操控纸人守在第三关!
如果连他也不行,再由窗外的大胡子接应陈晨逃跑,作为最后的机会!
至于徐半仙儿,自然全程跟踪,负责全力以赴的心算邪祟位置。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和使命,布置好一切,只等邪祟上门了!
农历十四,月亮大圆。
陈晨光着身子静静的躲在纸棺里,虽然房间很冷,却紧张的直冒虚汗。
每一个人都如临大敌般守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从下午六点开始。
七点....
八点....
九点....
..........
三个小时过的尤其缓慢煎熬。
小区不大,邓剪纸家住在一楼,又紧挨着大门,如果哪里有一点动静,都会立刻察觉。
知道邪祟厉害,所有人都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
可是紧跟着十点,十一点也过去了。
还是没有任何意外,钟殷红今晚不来了吗?
高度紧张了整整一夜。
伴随着外边三只公鸡悠高亢的打鸣声,第一天结束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十四无事,那就十五必来!
短暂的休息之后,又要继续紧绷神经,准备迎接最后的挑战。
很快天又黑了。
陈晨钻进纸棺之后,邓剪纸用蜜蜡封住。
各就各位。
六点开始,依然毫无动静。
但就在时间步入七点的时候,徐半仙儿低垂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
警示道:
“有脏东西走进小区了!”
大家立刻严阵以待,邓剪纸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拴在门外的三只公鸡都是开了鬼眼的,如果看到邪祟,一定会卖力鸣叫。
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叫铃铛出去查看,几分钟后,她怒气匆匆的跑回来说,小区大门口,拴着的公鸡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条孤零零的绳子!
一打听,竟然是被哪里来的邻居大妈顺手偷走了!!
邓剪纸脾气不好,气的脸都绿了,要不是碍于眼下情势危急,准找过去骂人。
没了外边的一道岗哨提醒,只能凭借徐半仙儿的心算感应。
几分钟后,他忽然眉头一皱,抬起右手。
“到了!”
终于到了!!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首先是老卢出场,她戴着陈晨的脸谱面具,穿着他的衣服,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遵照邓剪纸的指示,一咬牙,开门就跑。
老卢并不清楚钟殷红是谁,只是看到大家都这么怕她,知道她一定特别厉害,尽管徐半仙儿安慰多次,说她不会滥杀无辜,可老卢心里还是没底。
他这突然一跑!
身后“嗖”的刮起一阵阴风。
上当了!!
老卢年岁不小,跑了一会便腿脚乏力,不得不停下来喘气休息。
要说邓剪纸还真有两下子。
身后东西不远不近的随他一路奔行,好像果真未曾起疑。
大家各有分工,老卢的任务,是骗她一个小时就可以。
就在大家都觉得邪祟不过如此的时候,邓剪纸家忽然有人敲门!
是对门的邻居,隔着外房门喊:
“单元门的这只公鸡,是不是你家的?”
李桃七守在客厅,回应道:
“是我们家的,您别动,那只鸡,我们一会就收走!”
邻居又抱怨道:
“弄只死鸡放楼门口,吓不吓人呐,别一会了,赶紧拿屋去!”
死了?
见李桃七不回应,她就一直砰砰敲门。
恼的邓剪纸不停咒骂:
“对门的大婶就是喜欢管闲事儿,我平时睡得太晚,她都得劝上两句,取回来吧!”
李桃七开门取鸡,徐半仙儿感觉有些不对劲,刚要张嘴制止。
但为时已晚,门一打开,门口却没有人在。
紧跟着“劈里啪啦”的一阵碎响,客厅卧室的灯,全部应声爆裂。
徐半仙儿大呼不好,刚才跟老卢而去的那只好像是个过路小鬼,这回,真正的大家伙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目的
前几分钟还都替老卢捏把汗,没想到片刻后情况急转。
老卢反倒安全,钟殷红找来邓剪纸家里了!
灯具爆炸,瞬间一片漆黑,李桃七早有准备,从百宝袋里掏出两根黑色蜡烛点燃立在客厅中间。
这蜡烛能找邪祟踪迹,曾经在黑水路用过一次,照常说,烛光会把鬼影子映在墙上,但对于钟殷红似乎不太管用,墙上除了李桃七自己和徐半仙儿的影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李桃七急忙退守在卧室门口,想着能拖一刻就托一刻。
客厅的房门开着,绝对是有东西进来了,但却看不到,摸不着,李桃七额头冒汗,轻声问:
“前辈,能算到她在哪里吗?”
徐半仙儿坐在沙发上,仰起头,半晌说道:
“就在你面前站着,一米不到!”
面前站着!!
李桃七盯着眼前空旷的客厅,想象着钟殷红与自己咫尺之间,却毫无察觉,头一次感觉到心虚和害怕。
他不动声色,缓缓的把手伸进百宝袋里,突然抽出一根细长银针,朝着正前方一扎!
“前辈,现在呢?”
“现在,在你右边!!”
话音一落,李桃七脱手把银针往右边一飞。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没有任何效果。
房间里静谧的可怕!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声莫名的诡笑之后。
见得徐半仙突然扬起脖子,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顺着墙根托举起来。
李桃七吓了一跳,刚要上前救人,感觉喉咙一凉,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步也动弹不得。
看也看不见,打也打不到。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
邓剪纸躲在卧室,知道外边事情不妙,终于派出了他忙活了一宿得八十八个小纸人。
纸人自己会动,彼此手牵着手,像蚂蚁搬家一样,摇摇晃晃的顺着卧室门缝走出来,走到徐半仙儿前面的位置,头尾相连,一圈一圈围了起来。
小纸人前后一连接,徐半仙儿顿时脱力,从墙皮上滑落下来,李桃七也能恢复行动了。
卧室里邓剪纸歇斯底里的喊:
“抓住了,点火烧她!”
李桃七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地上蜡烛,从袋子里掏出两张符纸,点燃往前一甩!
地上那八十八个手牵手的小纸人没有被点燃,倒是出现了奇怪一幕,火焰竟然能不依托东西,漂浮在空气中燃烧!!
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浑身着了火一样!
邓剪纸的纸人虽然没着,却也十分怕火,发出一阵阵孩子般痛苦的哭声和哀嚎。
伴随着瘆人的惨叫,地板开始晃动,房间四面八方的墙皮,开始流出血来。
李桃七骇然的望着四周变化,听得邓剪纸大声喊叫:
“别管!加火,烧死她!”
李桃七一咬牙,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瓶子,打开木塞,往纸人环抱的中间位置撒上几滴。
空中火焰顿时燃的更盛,滚滚黑烟,呛的徐半仙儿连声咳嗽。
“烧!继续烧!”邓剪纸在屋内还在狂喊。
李桃七会意他的意思,是想让火再大点,随手往里扔了几把木椅子。
大火把客厅照的通明一片,等李桃七把桌子,菜板,能烧的统统扔进火堆之后,邓剪纸还是不满意。
“不够,再加点!”
再加点?再加点房子都要点着了!
李桃七被大火烤的满脸是汗,环顾一圈,能烧的,也只剩下一张沙发和上面的两捆行李了。
“前辈,帮我一把,把这沙发也扔进去!”
徐半仙儿也跟着帮忙,俩人一人一头,抬起沙发往里一撇!
“轰!”
大火瞬间燃烧到极致!!
那八十八个小纸人各个龇牙咧嘴,被烤的哭声连连。最后坚持不住,终于开始有第一圈纸人燃烧起来,然后是第二圈....第三圈,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
燃烧的大火浓烟被邻居发现,有人拨打了火警电话,物业开始疏散楼层邻居。
几分钟后,眼瞅着最外围的一圈纸人也牺牲干净,空中大火也像断了根一样,瞬间熄灭了!
邓剪纸和陈晨躲在卧室里还好,可苦了李桃七和徐半仙儿,两人混身上下大汗淋漓,像泡了热水澡一样。
火烧的快,灭的也快!
李桃七乏力的倚靠墙边,望着地上浓黑的灰烬,喘着粗气问:
“前辈,她烧死没有?”
徐半仙儿脸上也蹭的到处都是黑渍,那双墨镜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一身衣服撕扯得七七八八,狼狈之极。
他算人一绝,盘算邪祟耗尽能量,十分勉强。
这次沉默的时间尤其长久。
半晌后,徐半仙儿不可思议的抬起头,面向李桃七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李桃七口干舌燥,就像刚吞了火一样,咳嗽两声问:
“你还好吗?”
徐半仙儿扶着门框勉强站立,抖着手朝他一指:
“她...她就站在你身后呢!”
话音一落!
“砰”的一声,李桃七像是受到了什么撞击,身体凭空飞了起来,要不是被徐半仙儿接住,脑袋差点磕到墙角。
没了李桃七的阻隔,客厅和卧室间的房门终于暴漏出来。
随着一股阴风刮过,房门敞开又关,钟殷红接下来要面对的,只剩守护在陈晨面前的最后一关,邓剪纸了。
邓剪纸最厉害的手段,其实是他的那张红色纸人。
也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听得阵阵鬼哭狼嚎,十分惨烈。
半晌,连邓剪纸也抵挡不住,冲着窗外喊:
“大胡子,接人快走!”
他暂时困住邪祟,大胡子顺着卧室窗口,把装着陈晨的纸棺材垫着木板滑到车里,按事先计划好的,无脑开车奔行。
事先精心准备好的三道关卡,终究被钟殷红一一破去。
只希望最后密封的纸棺材真能起到作用。
大胡子把车速提到最高,开出两里多地,才紧张的看了眼后视镜的纸棺问:
“兄弟,那里面透气吗?”
纸棺自然很闷,但陈晨心思都在惦念伙伴安危,这点不舒服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还好,不知道邓剪纸能托住她多久,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天亮就好了!”
大胡子自信满满道:
“烧也烧了,困也困了,不死也得扒层皮吧?你放心,我有第六感,这个月你死不了,一定能安全度过!”
不知道是不是大胡子说话分心,车子好好行驶在公路上,忽然剧烈颠簸起来。
等平稳之后,陈晨只觉得浑身发冷,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耳也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阵“嗡鸣。”
紧接着,他透过纸棺材看到,一双模糊的眼睛,缓缓的贴近棺盖,正朝里看来看去!
到底还是上车来了,陈晨立马屏住呼吸,听大胡子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半晌,那双眼睛忽然离开,陈晨腰间小熊也猛的颤动一下。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这么简单的走了?
他都看到了外边,刚才那双眼睛能看不到自己吗?
陈晨心里七上八下,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从纸棺材里坐了起来。
大胡子吓了一跳,赶忙埋怨:
“怎么了你?邓剪纸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陈晨脸色一变,骇然解释:
“不好了,我们搞错了,钟殷红这趟不是来找我的,她可能是奔着钥匙来的,钥匙在桃七哥手里,快回去,他有危险!”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土大夫
先前有个过路小鬼,被老卢引到山上。
也许陈晨的鬼劫,就是那个小鬼也说不定。
至于钟殷红的出现,很可能是被小鬼带路,寻着陈晨农历十五的弱点找来这里的。
刚才他俩隔着纸棺材四目相对,而后飘然离去,不用想,一定是见东西不在他身上,又去寻找了。
陈晨这般考虑,心里越来越急,李桃七刚才守门已经耗的精疲力竭,如今哪有功力抵挡。
丢了钥匙不要紧,只盼着他人没事就好!
大胡子不知道是什么逻辑,但听得李桃七有危险,就赶紧掉头往回跑。
等到二十来分钟,开车回去的时候,听邓剪纸说,李桃七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裹挟而走,已经不知道去向了。
徐半仙儿算出他在南边,大家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直到天亮时候,才看到李桃七的人。
见着他的惨状,连平时跟他对着干的大胡子都忍不住心疼的流出眼泪。
他此刻像个血人,脸上被割破数道口子,肉皮外翻,大腿上的森森白骨都漏在外边。
要不是穿着熟悉的衣服,都快看出不来这是个人,都快看不出来这是他了。
可即便这样,李桃七仍旧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动作靠着大树。
在他的怀里,还死死的抓着他的百宝袋。
徐半仙儿说,他的那个袋子本身也是个法宝,只有他自己才能打开,料想,聪明的李桃七也一定是猜到了钟殷红的目的,才死死抱住袋子不放的。
李桃七在这几个小时里吃了多少苦头没人知道,他牙齿掉了,容貌毁了,却始终坚守道义!
......................
没过多久,负责勾引任务的老卢也悠哉的迈着大步走回来。
“我他妈真厉害!”
顺利度过一宿,他以为自己立了大功,路上还想着怎么张嘴提拜师徐半仙儿的事儿呢。
跨进小区,正赶上大家往医院送人,见原本清秀白净的李桃七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吓了一跳。
又看徐半仙满脸黑炭,邓剪纸眼角流血,猜到是被邪祟偷家了,也不敢多问,赶紧凑上前帮忙。
李桃七的检查结果让人担忧,他除了肉眼可见的外伤,内伤也着实严重。
多个脏器受损,手脚粉碎骨折,最严重的是大脑受到严重冲击,一直处于半死状态。
李鸳鸯当时卜算鬼卦的时候曾经说过,东魁山的麻烦,不仅仅在于13路末班车,不仅仅在于陈晨自己,搞不好,危及甚大。
才打开盒子,拿到钥匙没几天,钟殷红就能立刻出现抢夺,原因姑且不提,足以说明这把钥匙的重要性。
李桃七豁出性命守护的,不单单是和陈晨的朋友情谊,还有自己作为道士的责任,和在老祖宗像前发出誓言的证果!
医院里待了一周,给李桃七手了术,接了骨,但人什么时候醒,大夫一问三不知。
这期间,都是由大胡子和陈晨照料。
邓剪纸已经尽力了,要是没有他,结果可能会更糟糕,徐半仙儿履行承诺,把刘庆祝的消息如实说了。
当时情况危急,李桃七竟然把邓剪纸的行李也给扔火堆里去了,那里可是有很多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珍贵的纸张材料。
但李桃七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他也无心追究,听了前因后果,更被几个人的魄力所感动。
临别前,交给徐半仙儿一张纸人,说他知道个专看头病的神医,也许可以治好李桃七,让这孩子苏醒过来。
老卢和他的恩怨也随着两人这次分别,彻底画上了句号。
徐半仙儿让老卢发誓不在骗人作恶,才在摸骨相面的基础上,指点了他几句,但他思维愚钝,邓剪纸的手艺七年才学个入门,这简单的几句话,也足够他研究后半辈子了。
该走的都走了,陈晨决心先找大夫给李桃七治病,再说13路末班车的事儿。
计划临时变动,就这样,一行人辞别老卢芳姑,由南向北出发。
邓剪纸推荐的名医叫代祖山,住在很远的海边小镇。
照顾李桃七的身体,大胡子不敢把车开的太快,半天就一停。
到了地方一打听,谁都知道这个人。
结果闻讯一瞧,他在镇上有个诊所,就叫祖山诊所,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卫生所。
看样子,也就是给人开药治感冒的小地方。
见这诊所牌面,陈晨和大胡子已经失望三分。
再看代祖山这个人,矮胖,大肚翩翩,满脸油光,好感印象再降三分。
开口说话之前,徐半仙儿先把邓剪纸的纸人交给他。
代祖山果然认得,但也没表现出多大热情,逐个打量一眼说:
“老邓介绍来的?八折,说吧,谁有病啊?”
自古高人,要么入世声名在外,要么出世隐居深山,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有一点神医的样子。
大胡子没等说话就先泄了一口气,抬手往诊所门口一指。
“人在车里呢,昏睡两周了!”
代祖山“哦”了一声,招呼护士给病患拔针,出门去看李桃七。
李桃七不吃不喝,一直在打营养针,这两周下来,瘦的脱相。
也不知道代祖山是中医还是西医,他只是大概瞧了一眼,就立马摇头:
“拉走吧,这醒来也是植物人了,活遭罪,救他干啥?”
大胡子瞪起眼睛“啧”了一声,徐半仙儿伸手拦住,商量说:
“大夫,条件好说,想想办法!”
代祖山两手插兜,又打量一会:
“这也太严重了,有点难为我!”
陈晨心急道:
“朋友介绍来的,我们相信你,无论怎么样,您试一试!”
代祖山不屑的抬头瞥了一眼。
“你们相信我,我相信钱,先拿四十万再说吧!”
可能看陈晨一行灰头土脸,拿出这些钱不会轻松,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这么个小破地方,还看在邓剪纸的面子上,张嘴就是四十万,大胡子气的要砸了他的店。
徐半仙儿则笑盈盈的一招手。
“钱好说,跟我走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治头病的绝招
对于代祖山的狮子大开口,徐半仙儿却觉得可以理解。
其实钱财对于他们这种大能来说,是最无用的,只要想,随时都能唾手可得。
但怎么才能在短期内拿到钱,才是当下要考虑的。
徐半仙儿说附近就有四十万,领着陈晨大胡子,来到不远处的商超街道,见一家不起眼的彩票店开着门,招呼大家进去。
他丢了墨镜,只能瞎着眼睛示人,指着柜台里的一款十元面值的刮刮乐问:
“老板,要是在你这中了四十万,得多久能拿到钱呢?”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哥,本来低头按着手机,见徐半仙儿眼瞎,多看了两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五千以下,我这兑奖,五千以上,得去发行中心。”
“哦”徐半仙儿应承一声,又和他商量:
“我着急用钱,如果我中大奖了,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先把钱给我,然后改天你自己去兑?”
天天在他这做梦的见得多了,老板嘴角上扬,也不搭里,只当是个玩笑。
徐半仙儿随意用手一指,让他拿出一张十元的刮刮乐来。
大胡子坐下来一边刮奖一边和老板闲聊。
“大哥,向您打听一下,离这不远的祖山诊所,你听说过没有?”
老板按着自己的手机,有气无力的“恩”了一声。
“就路口那家么,离得也不远!”
大胡子刮开的第一个数字就中了五十元。
笑嘻嘻的继续问:
“就那家,您知不知道,那叫代祖山的矮冬瓜会看病吗?”
老板头也不抬,不耐烦的回道:
“人家诊所开了这么多年,当然会看病了!”
继续刮,又中了!大胡子头一次感觉这么爽,低头刮得起劲。
陈晨接着问:
“那他医术怎么样?”
“一小诊所还讲究什么医术,大病没人去,头疼感冒的,小病看不死就行呗!”
“我听朋友说,他给人看脑袋毛病挺有一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板不经意的瞥见大胡子连续刮开了好几个中奖数字,顿时来了兴趣,把手机放下,拄着柜台说:
“还真是,我认识个大哥经常来这玩,他以前总张罗头疼,去那诊所一次,也不知道怎么治的,后来就好了!”
说着,大胡子刮开了所有数字,兴奋的把彩票往柜台上一拍。
“两千!”
老板吃了一惊,给徐半仙儿竖起大拇指:
“哎呦,这老爷子可真幸运,海口夸得大,也确实有两下子!”
他收起中奖彩票,刚要张罗转钱。
徐半仙儿笑盈盈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再买一张,如果真中了四十万大奖,你就按我刚说的,先把钱垫付给我,这两千块,就当给你的报酬!”
老板愣了愣,小店开的年头不短,说自己能中奖的傻子见过不少,但像徐半仙儿说的这么有板有眼像回事儿的,这老人是头一位。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把彩票压在手下说:
“那要是不中呢?”
徐半仙儿不卑不亢,表情也平平淡淡:
“要是不中,这张两千的俺也不要了,行不行?”
老板闻言看了看大胡子,又瞧了瞧陈晨,无奈的摇了摇头。
“您老可别开这玩笑,这钱中了就是您的!”说着,拿起手机还要转钱。
陈晨见状,伸手按住他胳膊,加了把火:
“不开玩笑,就哄老人高兴,再刮一张,中奖了您立马兑给我们,不中,这两千也不要了!”
老板始终当个玩笑,也不认真的说:
“我这店自打开业到现在,还没人中过头奖呢,成啊,真中了,这两千我也不要,就当给我打招牌了!”
徐半仙儿见他允诺,也跟着高兴的笑了,嘱托说:
“老板,那你就把身后的柜子打开,把里面那叠十元的红色面值的拿出来吧。”
老板闻言“嘿”了一声。
“有点意思,您咋知道我这柜子里有这种卷啊?”
说着,他按照徐半仙儿指示,取出来放在桌上。
徐半仙儿伸手一摸一排,不消一分钟的功夫就选好了一张。
大胡子两眼放光,把这张彩票撕了下来,开始刮奖。
玩法很简单,卡面一共十排数字,只要任意一排的数字和幸运数字吻合,就能获得后面的奖金数额。
老板见徐半仙儿神神叨叨,也觉得好奇,放下手里的事儿,伸头过来卖呆儿。
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前几排一个数字也没中奖,老板苦笑一声,顿时失去兴趣,收回身子又开始玩起了手机。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数字,中了!!
大胡子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通过自己的手真真切切刮出大奖,仍旧感到十分高兴。
“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老板被吓的手一哆嗦,手机直接甩了出去,也顾不上低头去捡,赶紧凑过去看,幸运数字13,金额四十万没错!
他傻眼的张大嘴巴,整个人都呆住了。
拿在手里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连连感叹:
“哎呦我的妈,老爷子您没眼珠子都比我们长眼珠子的厉害啊?您这是有啥门道啊?”
徐半仙儿对金钱物质完全不在意,也看不出个高兴来,笑着说:
“老瞎子只是运气好,就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吧,你先把钱给我们,那第一张的两千块归你了!”
即便这么说,老板还是有些发毛,特意叫朋友过来仗胆儿,收好中奖彩票,东拼西凑,取了四十万现金!
徐半仙出手一个小时不到,钱就轻松搞定了!
拎着这一兜子钱出门,直奔代祖山的诊所。
代祖山正在问诊,看陈晨他们回来也没多关注。
等他的病患离开,大胡子走过去,把一兜子钱往他桌子上狠狠一摔。
“四十万!赶紧给我兄弟看病!”
他有些不信,打开口袋一瞧,见里面都是真钞,吓的慌忙四顾,把钱兜子顺到了桌底下。
没想到这几个其貌不扬的土老帽这么有手段,代祖山顿时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陈晨见他收了钱,也就相当于同意出手治病了,担忧的问:
“大夫,你看什么时间,要再去给我那位朋友做个检查吗?”
代祖山抻了抻衣襟,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兴奋,压低声音说:
“不用检查了,我治头病从来就一个办法!”
大胡子可信不过他,问道:
“那你说说,连大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毛病,你有啥绝招?”
代祖山清了清嗓子,先神神秘秘的起身去把诊室的门关上,才转回身子小声道:
“我得给他换个脑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恐怖患者
“换脑袋?”
大胡子惊呼一声,震耳欲聋,惹得外边很多人注意。
代祖山连忙摆手,示意他压低声音。
“别乱叫,我这也是看在邓剪纸的面子上才肯帮忙的,不然外人找我,有钱也不行呢!”
这治疗手段闻所未闻,陈晨听了也是心神巨震,皱着眉问:
“非得这一步吗?就没有什么,其他的....”
代祖山坐回了椅子上,不耐烦的翘起了二郎腿。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我治头病,就这一个办法,而且你们心里也有数,这毛病要是医院里有人能治,也不至于把人送我这来啊?”
这两句话虽然说的在理,但是换头这种事儿,只在蒲松龄的聊斋里听到过。
想起李桃七那清秀模样,大胡子咧起了嘴。
“换了脑袋,那人还是他吗?”
代祖山把手揣兜,晃悠着脚尖,一副轻松模样。
“这就是咱的本事了,虽然换了头,但保证人还是你那位朋友,醒来之后,绝对什么都记得,能走能跑,跟正常人一样!”
陈晨想了想,问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那新的人头从哪来啊?”
代祖山小眼睛眯了起来,伸手打了个响指,答非所问:
“六十万一颗!”
“多少?”听他报的价格,大胡子握着拳头,眼睛瞪的像老牛是的。
徐半仙儿还是不在意钱的问题,缓缓说道:
“生病的这个孩子十分仁义,不做违背道德的事儿,违法犯罪更是不行,你这人头来源靠谱吗?”
代祖山轻轻点头。
“准儿准儿的,我又不是贩器官的,诊所在这开这么多年了,是正经人!”
“放屁!”大胡子直接骂了出来。
“正经人你哪来的人头?”
代祖山也不高兴了,闻言从桌子底下拽出钱袋,用脚往前一踢。
“废话别说那么多,不想治病拿钱走啊?”
大胡子还是觉得他不靠谱,弯腰就要拎钱,被陈晨一把拦住。
“换头毕竟不是小事儿,我们就是想了解的清楚一点,那换来的人头,是死人的?”
代祖山潜意识的看了眼钱袋子,表情万分不舍,刚才也只是装装样子,见陈晨给他台阶下,赶忙又用脚尖把钱勾了回来。
“我再说一遍,这个人头来源不违法,不犯罪,不买卖,不违背道义,不...”
还没说完,大胡子打断他:“也不科学!”
“科学?”代祖山又急了,用手敲着桌子,“你们也认识邓剪纸,他随便剪两个纸人,扔地上就嗖嗖能跑,那科学吗?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徐半仙儿半天没说话,见陈晨和大胡子在给李桃七换头这件事儿上起了争执,终于替他们做了决定。
“我们既然来了,这病就一定得看,你这边最快多久可以动手术?”
代祖山吃了这四十万,是肯定不想吐出来的,不去搭里大胡子,跟徐半仙儿说:
“我得准备一下,最快三天,你们这三天好好照顾他,别让人死了就行!”
他支支吾吾只说结果,中间问题看来一概不想回答,既然徐半仙儿有了决断,陈晨也没再多问什么,暂且把这四十万作为定金留下了。
出了诊所,望着还在车里昏睡的李桃七,大胡子怜惜的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小哥爹妈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啊,瞧这细皮嫩肉的,要是换了一颗像我这样满脸胡子的脑袋,他醒来还不得疯?”
陈晨给李桃七塞了塞被子,催促大胡子赶紧上车。
“美丑不重要,只要人能醒过来还是他就行,不过,这事儿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啊?”
大胡子叹了口气,把后车门关上,坐上了驾驶座问徐半仙儿:
“我瞅这个矮冬瓜就他娘是个骗子,他有没有换头这两下子另说,新的人头从哪来?他总不能是在自家菜园子里种出来的吧?”
他系上安全带,越说越来气,越想越麻烦,继续道:
“咱退一万步讲,就算换了新脑袋,那以后麻烦事儿也不少,碰见这原脑袋的家人朋友怎么办?碰见人家媳妇儿咋办?搞不好,再冒出几个孩子给李桃七叫爹,哎呦....”
大胡子想象不下去了,徐半仙儿不以为然。
“李桃七的头自然不能轻易动,不过咱们不了解的事儿也别轻易下论断,这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呢,先打听打听。”
大胡子长长舒了口气,还是持悲观态度。
代祖山张嘴就是换头治病,口气之大让人咋舌!
他到底有没有这两下子,换过头之后真的还是原来的人吗?
有什么后果和结果,想弄清楚这些不能听大夫讲,只有找到他曾经成功的案例,亲眼目睹和接触后才能有一个准确的结论。
那让代祖山换过头的人去哪里找呢?
可能真的有一个!
彩票站的老板说过,他有一个经常去玩的客人,头疼的老毛病就是被代祖山治好的。
既然代祖山说,他治疗头病就换头这一个办法,岂不是说明,这个人就是成功被换了脑袋吗?
把李桃七安顿在镇里的医院之后,找了宾馆休整一天,三人又折返回去那家中了大奖的彩票站。
十元钱刮出四十万的消息,被老板宣传出去,只一天时间,他就拉上条幅,立起牌子。
效果立竿见影,昨天店里门可罗雀,今天再看,小店已经被前来噌喜气的人挤的满满登登,生意比之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其实他人还不错,昨天说到做到,取出四十万来帮了大忙。
见老板忙得不可开交,陈晨三人没有打扰他,等店里人少之后才进屋去。
他笑的合不拢嘴,又是倒水又是泡茶,招待的十分周到。
“老福星,您今天又来中奖了?”
徐半仙儿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问:
“老板,我来打听个人,昨天听你提起过一个头疼的客人,在代祖山的诊所看好了病,有这回事儿吧?”
老板也挨着他们坐下来,喝了口茶说:
“对啊,你们有事儿?”
陈晨解释:
“说实话,我们是专门从外地来领朋友看病的,想通过那人了解一下代祖山大夫,他完全康复了吗?人在哪呢?”
老板“哦”了一声摇头道:
“那哥们头疼之前经常来买彩票,好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我是有次上街碰见他媳妇儿说他病好了的!”
“那有他联系方式吗?”
“等等!”老板起身绕到柜台里面,翻腾半晌之后,递来一个本子,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电话说:
“那哥们先前挺重的,犯起病来直撞墙,瞅见没,那里还有他留下的血呢!”
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去,墙面的纸板上果然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才要询问更多,店里突然推门进来一个壮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人戴着帽子,蒙着口罩,夹着包,穿着貂,一副有钱人的模样,粗犷的大喊:
“老板,这个号,给我来十注!”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金牙
这位彩民十分豪横,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
老板见他来了,赶忙应声过去打彩票。
大哥从进门起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号板,完全没看陈晨和大胡子一眼,买完彩票也不和老板闲谈,付了钱转身就走。
“这人谁啊?”见他走路直晃膀子,大胡子问了一句。
老板忙完又回来和他们闲聊,用下巴指着门口说:
“这大哥我也不熟,跟他说话也不爱搭里,不过是个有钱人,每天十注从来没间断过。”
陈晨没接茬,警觉的掏出手机拨过去那个找代祖山看病的彩民电话。
结果听得附近响起“嗡”的一声!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
电话没有被接起,就立刻被挂断了。
陈晨二话不说,抬腿冲出屋子,看街上人流攒动,早已不见那嚣张大哥的人影,不禁心里暗叹:真的有这么巧吗?
店老板见陈晨举止怪异,也跟着走出来往街道上望了一圈。
大胡子反应过来,问他:
“刚买彩票的大哥,你确定不觉得有点熟悉?”
老板愣了愣。
“我不刚说完,他从来都是买完就走,熟悉什么呀?”
说完,看他们如此紧张,不可思议的揣测道:
“你俩什么意思,这大哥可绝对不是要你们要找的那个犯头疼病的兄弟!”
陈晨问:“声音不像吗?”
老板笑着扬手。
“不像,体格虽然差不多,但人长的也不一样啊,脸我总看不错吧?”
他不知道换头的事儿,陈晨和大胡子感觉不妙,对视一眼,好像彼此意见相同,又问老板:
“这个人都是什么时间来买彩票?”
“哎呦”他往街道尽头眺了一眼,“时间其实不太固定,但每天都来!”
“他下次来,你能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老板有些为难,也察觉出不对,抱着肩膀埋怨:
“我说你们到底是干啥的,现在又不着急给人治病了?”
一个慌撒出去,必然要一个接一个的去圆第一个慌。
大胡子抿了抿嘴来思路了,含糊其辞道:
“跟你说实话吧,我朋友头上的伤,现在就怀疑是那大哥开车撞的,当时他人跑了,越看越像!这俩人您都得帮我留意着,真找到了,过几天再让我家老爷子在你这刮个六十万怎么样?”
老板半信半疑,最后神神秘秘的靠近他问:
“刚中完四十万,还能中奖?跟你们一起的老爷子,到底是啥来头?”
大胡子竖起拇指,“多了别问,是这个!”
老板好像悟了,长长的“哦”了一声,“那行,等明天他来,我一定告诉你们!”
交代完,陈晨留下电话,两个人便先回宾馆去了。
其实刚才在店里出现的大哥,到底是不是代祖山换头的客户,现在还说不准。
只是当时电话一通,窗外铃声来的实在莫名其妙,而且回去之后,那个号码就再也拨不通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临近天黑,彩票店老板也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陈晨问起才知道,那豪横大哥竟然数月以来头一次中断购买,直到昨天小店打烊也没有出现过。
这点就更奇怪了!
眼下看来,李桃七的人头还不能随便换,一定要搞清楚代祖山这个法门到底靠不靠谱才行。
他的诊所来往的所有病患,都是简单的小毛病,给多少个人换过人头也不得而知,但能肯定的是,他好像不是轻易出手的。
手术费四十万,人头六十万一颗,价格这关是其一,其二如果不是经熟人介绍,就算有钱,谁能相信这个小诊所换头这档子事儿呢?
李桃七状况不好,时间分秒必争,好在彩票店老板也算出力,又过一天,终于打来电话。
电话里,他火急火燎的小声说:
“那大哥出现了,原来是换地方买了,就在我朋友店里呢!我让朋友拖住他了,你们想抓人就赶紧来!”
撂下电话,陈晨大胡子急忙出发。
彩票站处在两条街道以外,到达那里的时候并不见人,店老板有些着急,指着门外说:
“咋才来呀,人刚走,沿着街道左拐,应该是去取车了!”
陈晨也来不及歇息,赶忙推门继续追赶。
好在堵了一个红灯,过了一个路口之后,果然见到他人。
大胡子驾车远距离跟踪,出了市区半个小时后,他进了一个叫大蓝旗的郊区村子,最后把车停在路边,步行去了一间平房。
这大哥浑身上下全是品牌,开的也是好车,不知道为何住在这里,他家房子后面有个大阴沟,再后面不远的地方好像是个垂钓园。
正远远的站在村口往院子里偷看,忽然笑呵呵的迎面过来两个大姐。
其中一个大姐穿着黑色的长筒靴,烫着夸张的黄头发,二话不说,走近先跟陈晨握手。
“来了师傅!”
另一个微胖,脸蛋圆圆的,长相朴实介绍说是二姐,也莫名其妙的跟大胡子握手,夸赞道:
“哎呀,瞧您这浓眉大眼,一脸连毛胡子,长的跟钟馗是的,一看就有本事!”
知道他们是认错人了。
大胡子的聪明劲又来了,顺势而为的“啊”了一声。
“那个....哪呢?”
长筒靴大姐不明其意,使劲自己理解了一番,回身一指:
“我的鸡场就在前头,昨天晚上还死了两只呢?你可好好给看看是犯了啥冲,那鸡死的也太吓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陈晨和大胡子明白了。敢情这二位姐妹不但认错了人,还把他们当成了先生。
这大哥家就住在附近,如果生硬打听,村民邻里住着,可能不会有谁愿意说人闲话。
陈晨想顺势而为,碰了大胡子一下,他立刻会意,咳嗽一声,装模做样的往四周看了看,憋了半天指着那大哥家问:
“这是谁家呀,大白天的还插着大门,不吉利!”
大姐瞅了一眼,拽着他胳膊着急道:
“师傅别管他们了,先去我家鸡场看看吧!”
不容分说,两个大姐一人一个,欢天喜地的把人拉去村里。
在主路的最里边,有个诺大的院子,院里两排鸡舍,建的又高又宽敞,足有上千平米,浓烈的鸡粪味呛得人张不开嘴。
长筒靴大姐火急火燎的从鸡舍里拎出两只鸡扔在地上说:
“瞅瞅吧,这是昨天死的!”
陈晨低头一看,见鸡毛上全是污血,鸡脖子被什么东西残忍的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大胡子见这惨状,皱起眉头。
“咋回事啊?”
微胖的二姐恨的牙痒痒。
“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最近一个月以来,我们家鸡平均一天死两只,也没得啥毛病,死的奇奇怪怪的!”
大胡子摸了摸胡子,不解的说:
“鸡舍没关严吧,你这挨着山根,是不是让什么野兽给叼了!”
大姐笃定的否定说:
“要是野兽啥的,咱也不能请你们先生过来,鸡舍天天锁的好好的,明摆着啥也进不来啊!”
陈晨还在查看伤口,二姐又补充道:
“问题不光是我家呢,邻里好几户的牲畜都被咬死了!”
大胡子问:“没见过是啥东西?每天都来吗?”
大姐哭丧着脸点头,伸出手从左往右比划。
“监控都没拍清楚是啥东西,但是会飞!”
“会飞?”
大胡子低头看向陈晨,想听他的意思。
陈晨站起身,把他拉到一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看着像是人咬的?”
大胡子闻言一愣。
“人咬的?怎么可能呢,你咋看出来的?”
“我在鸡脖子里发现了这个....”
陈晨说着摊开手,手心里放着一颗金牙!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鸡贼
金牙虽然沾染污血,但依旧闪闪发光。
两姐妹离老远看见,一个瞅一个,问陈晨:
“师傅,你这颗金牙哪来的?”
陈晨转过来也展示给她俩看。
“鸡脖子里发现的,见过吗?”
大姐嫌恶心对此嗤之以鼻,二姐用手指碰了碰说:
“没见过,我们这有钱的就那几户,也没见谁镶金牙了,姐你见过吗?”
皮靴大姐也是摇头。
“金牙咋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我家鸡是人咬死的?”
二姐赶忙否定道:
“那不可能,鸡舍大门天天晚上锁着,人根本进不来,要我看,是一个镶金牙的鬼吧?”
二姐把大胡子当钟馗,说完一脸崇拜的看向他。
大胡子装模做样的“啧”了一声,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转头问陈晨:
“那你觉得呢?”
陈晨想了一会说:
“你们再挨家打听一下吧,问问最近几天有没有听说谁牙掉了,或者镶了金牙的!”
说完看向大胡子:
“吃鸡的邪祟不是天天都来吗,今晚我俩不走了,就守在鸡舍看着!”
大胡子毫无防备,一听这话吓的瞪圆了眼睛。
算上徐半仙儿,在他们这四个人里,只有李桃七这个道士会一些驱邪的本领,担心的把头凑近陈晨压低声音埋怨道:
“你是不是疯了?管这闲事儿干嘛呀,你忘了桃七小哥还等着换头呢!”
陈晨安慰的拍了拍大胡子肩膀,问这俩姐妹说:
“对了,村头那户白天插大门的人家是什么情况,你们得跟我说说!”
皮靴大姐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死鸡,难以置信道:
“师傅,这事儿是不是跟他们家有啥关系啊,你咋都问他们好几遍了!”
二姐懂事的拧了大姐一把,“问你啥就说啥!”
大姐疼的“哎呦”一声,赶忙介绍。
“他们是后搬来的,原房主人去儿女家养老了,就卖了房子,听说连价钱都没讲!”
“姓什么?熟络吗?”
胖二姐紧张的接话道:“姓黄,我跟他家媳妇儿关系挺好的,还经常一起打麻将,那男的不了解,长的凶,像个社会人!”
陈晨收起金牙,下定决心说:
“好,那你们就快去打听一下吧,今晚上我俩就在这守着!”
二姐妹一听开心的不得了,让他们先进屋歇着,就风风火火的去村里问询谁家掉牙的情况了。
大胡子还是心里没底,考虑到徐半仙儿不在,李桃七还等着救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意乱,最后还是忍不住,朝向陈晨问:
“你来真的?今晚咱俩真守着鸡舍?”
陈晨面朝上闭目养神,后脑勺枕着双手“恩”了一声。
大胡子又不安的往他身边前凑了凑。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来干啥的都忘了,人家喊你两句先生,就以为自己能抓鬼呢?”
陈晨也不睁眼,淡定的解释:
“不赌一赌不行,今晚看看结果!”
“要看啥结果,关键咱也没啥本事,眼下最着急的,不应该搞清楚换头的事儿吗?”
陈晨深呼一口气,把兜里的金牙又掏了出来捏在手里。
“就是换头的事儿,我怀疑,这颗金牙就是那位大哥的!”
大胡子闻言一皱眉。
“凭啥呀?”
“就凭他开宝马,穿貂皮!你不觉得这颗金牙跟他的气质很搭吗?”
大胡子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金牙要是他的,这事儿可麻烦了,换头还换成妖怪了?”
邓剪纸对代祖山没有多余介绍,一切都得自己摸索,他能换头这个本事应该假不了,问题是,换过之后有什么副作用,他不肯说,却是一定要为李桃七考虑的!
李桃七是个一身正气的道士,如果因为活命换头之后成了妖邪,那他醒过来也会了结自己,所以今晚蹲守鸡舍,看看来偷鸡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买彩票的大哥很重要!
陈晨思绪如此,但一切还都是猜的,就没跟大胡子细致解释,抽出了腰间电棍。
“我们只有这个,为了桃七哥,值得冒一次险!”
...............
不多时候,皮靴大姐和胖二姐都打听一圈回来了,结果没错,这附近老乡,没一个掉牙的,或者说,没有人承认掉过牙的,更别说是一颗金牙了!
吃过丰盛的晚餐,二人事先藏在了鸡舍里面的隐秘处,让大姐像往常一样锁好铁门。
虽然口号也喊了,轻重缓急也理解了,但这毕竟是大胡子头一次和陈晨冒这风险,不争气的有些哆嗦。
知道他们抓鬼,大姐二姐也没敢睡觉,在不远处的屋子里等候消息。
夜黑风高。
藏了两个小时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大胡子倚在鸡笼后头,捂着鼻子问:
“大门也锁着,你说他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是能穿墙呢,还是会遁地啊?”
陈晨抽出腰间的电棍,自信满满道:
“甭管他有什么本事,只要它敢过来,就先整它五万伏!!”
大胡子还是心里没底的“哎呦!”一声。
“自打听了鸳鸯姐的话,你这电棍就从不离手,要是真那么好使,人人准备一根电棍,还天下无邪了呢....”
感受到一股寒流吹了进来,大胡子还要说话,陈晨摆手示意他闭嘴。
注意到鸡舍墙壁上有数个书包大小的通风口,盯着那处问:
“你觉得人会不会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大胡子眯着眼睛瞧了瞧,果断的否定:
“那咋可能,那大哥什么体型你也看见了,估计连一条腿都伸不进来!”
见陈晨无聊的到处乱看,鸡舍里除了臭味和嘈杂声外也没有什么异响,就先让他盯着,自己裹了裹衣服,眯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胡子被陈晨轻轻的摇醒。
晕头转向的刚要说话,又让他用手捂住嘴巴,指了指鸡舍前头位置!
大胡子知道事情不好,缓缓探头往外一瞧!
见得远处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正在鸡笼里头吃鸡呢!
鸡舍太大,一排排的鸡笼从头到尾足有三五十米远,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长个什么样。
陈晨握着电棍,示意大胡子从这排鸡笼后面绕到前头看个仔细。
见他点头,二人就开始蹑手蹑脚的往前蹭。
鸡笼里母鸡悲惨挣扎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离得越近,听得越清楚,离得越近,看的越清楚。
它圆圆的,还有毛,看上去好像没手没脚。
母鸡毫无还手之力,被那团黑糊糊的东西按在地上,疯撕狂咬。
就在陈晨和大胡子马上绕到对面的时候,它好像也察觉到不对,叼着母鸡,竟然从鸡笼里飞了出来!
大胡子实在忍不住,指着它大喊一声:
“我去,真会飞!”
那东西速度极快,“嗖”的一下,从窄小的鸡舍通风窗飞驰而去!
陈晨赶紧给大姐二姐打电话叫她们开门!
大胡子吓的满头是汗,盯着小窗忙问:
“你看清楚没,那东西是啥啊?”
陈晨踢着铁门道,“人头!”
“人头?”
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等大姐二姐打开大门,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陈晨亲眼见得,那东西有眼睛,有耳朵,有嘴巴有鼻子,分明就是一颗人头,错不了,顺着雪地上的鸡血,一路追去,竟然追到了村头那个彩票大哥家门口!
地上的鸡血到这里就消失了,大门还插着,料想人头叼着母鸡,已经越过高墙飞进去了。
大姐二姐喊了很多人来,没多时候,附近老乡打着电筒,操着铁锹木棍都围了上来。
听到了外边的嘈杂声,女主人披着羽绒出来开门,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好像全不知情是的。
二姐跟她交好,指着地上的鸡血,担心道:
“娟子,快出来,吃我家鸡的邪祟跑你这来了?”
女主人还没说话,她身后传来一句埋怨。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家门口闹腾什么呢?”
往后看,是那个买彩票的大哥出现了。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仔细观察他的脑袋,眼珠会动,嘴巴也能说话,完全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又往下看,见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红色线条。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飞头獠子
那人好像注意到陈晨的目光,特意往上拽了拽领口遮住了脖子。
人群中一个汉子呛声道:
“看着地上的鸡血没,这玩意就在你们家呢!”
他冷冷的盯着人群,一副心态平和的样子:
“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出了事儿也不用你们管,都回去吧!”
“那不行啊!”皮靴大姐闻言往前迈了一步,愤懑道:
“我家鸡一天死两只,都是这邪祟干的,现在跑你家来了,不打死它,以后再来偷鸡怎么办?”
陈晨又去观察这个叫娟子的女人,见她眼神有些躲闪,料想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见引起了民愤,大家堵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走,这土豪大哥原地站着沉默了半晌,终于躲开身子,往里一指:
“好吧,那你们就进去看看,别把我家弄脏了!”
大伙早就急不可耐,话音一落就蜂拥而进,开始到处搜查。
结果很显然,人头已经归位,自然找不到偷鸡的邪祟,但奇怪得是,不知道被他藏到了那里,那只被他叼走的母鸡竟然不见了!
鲜红的鸡血明明延伸到院子里,忽然就没了,无论怎么找也寻不出个蛛丝马迹来。
二十几分钟的努力,把他家里家外翻了个底朝天,还是落个空。
领头的也没了脾气,见时间也不早了,人群失望的一哄而散。
即便这次没有给大家想要的结果,但陈晨找到了一些线索,赢得了俩姐妹的信任,谈起这户黄家,也肯说的更多了。
男的叫黄春生,俩人是做瓷砖生意的,还有就是,娟子在跟胖二姐打麻将的时候闲聊起过一段有意思的事情。
说他老公有一阵子生病了,看什么都没胃口,天天不吃饭,肚子还是鼓鼓的!
这简短的一句话,更加印证了陈晨看到的结果。
这叫黄秋生的土豪,可不是不吃饭,他是等晚上的时候脑袋飞出去自己找吃的了!
人头会飞已成事实,进一步需要确认的,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被代祖山做了换头手术,以及是不是由此带来的副作用。
第二天天一亮,陈晨和大胡子就赶忙返回宾馆把这些所见所闻和徐半仙儿讲了。
徐半仙儿听后,背着手心思沉重的来回在房间踱步,半晌后才说:
“如果你们没看错,那应该是飞头獠子!”
这个名词没听说过,徐半仙儿又耐心解释:
“我也只是听说,也有把他们叫落头民的,脑袋会自己飞走,用两个耳朵当翅膀,又能飞回来重新连上,人还不死,但是不知道,这跟代祖山的换头有什么关系?”
陈晨轻叹道: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代祖山就算真的准备好了,眼下看来,桃七哥这颗头,还真的不能换!”
大胡子想了想说:
“主要咱不知道换完头之后还是不是自己了,如果还能是他,多了个飞头的技能,倒也不赖!”
陈晨没闲心跟他胡扯,思前想后说:
“好消息是,现在那边的老乡对我俩很信任,接下来也能好办的多!”
大胡子烦躁的往椅子上一靠,说道:
“那俩养鸡的还把我当钟馗了,倒是真好糊弄,就昨晚打草惊蛇,怎么能让那怪物张嘴说实话呢?”
陈晨想了想,倒是有个主意。
大胡子问:
“老神仙,这东西除了脑袋会飞以外,还有没有啥特殊的,这真要是打一起了,他脑袋打掉没事儿,我脑袋掉了可就死了!”
徐半仙儿“咯咯”笑道:
“飞头獠子也不是不死的,他脑袋不是会飞吗,等跟身子分开之后,你把他脖子中间拿东西挡住,让脑袋回来的时候归不了位,时间一久,他就死了!”
知道了这个办法,大胡子心里有数,又勇敢了不少。
商量完这些事儿,留下徐半仙儿照顾李桃七,他们兄弟两人又返回养鸡场姐妹的家里了。
胖二姐特意做了糖酥排骨,不停的给他们俩个夹菜。
吃了有一会儿,才问:
“昨天邪祟差点抓着,您看,今晚上得咋办?”
要说这胖二姐的手艺真好,陈晨和大胡子两口就扒完了一碗饭,大姐去给他们盛饭,陈晨抹了抹嘴说:
“跟你们说实话,偷你们家鸡的东西,真的跟黄家有些关系!”
大姐盛饭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小心问道:
“还没来得及问,昨晚你俩在鸡舍到底看见啥了,那偷鸡的是个啥东西啊?”
要是如实说是人头,一来估计他们也不能信,二来估计恶心的这顿饭也不用吃了,陈晨只是简单解释:
“没看清,就一个会飞的怪鸟!”
“怪鸟?”胖二姐气的一摔碗筷。
“真有病,黄春生养这畜生干啥,有钱人闲的不知道怎么作好了,不光我们家,就他家后面那个池塘你们也看见了,夏天的时候,老板往里倒了一池的鱼苗,结果莫名其妙全没了,估计也是让那鸟给吃了!”
陈晨夹着饭菜听她抱怨,问道:
“二姐,你跟他媳妇儿关系好,能不能帮我个忙?”
胖二姐受宠若惊的往前探着身子。
“瞧这话说的,你二位是来帮我忙的,我能做啥吩咐就行!”
陈晨点了点头,认真道:
“他家养鸟的事儿,你先别去质问娟子,她不总说怀疑他老公有病吗,能不能找个机会把她约过来,我想和她聊聊!”
胖二姐一听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没问题,你要着急的话,今晚都行!”
“好,那就今晚!”
定下了时间,饭后,陈晨便开始跟大胡子商定计划。
娟子既然能说出觉得黄春生有病的话,就说明,她只是发现老公有些不对劲,还不知道他严重到每天晚上人头会飞来飞去!
而且陈晨注意到,当昨晚大家围在她家门口说有邪祟的时候,娟子的眼神有些担忧和迷茫,只要取得她的信任,一步一步往下套话,不愁让她开口。
稍作准备之后,胖二姐果真轻松的把人请到家里,按照安排,事先并没说明会有陈晨和大胡子这两个外人。
等到端起饭碗,不经意的强调他们两个的本事,卸掉她的警惕心后,陈晨和大胡子再佯装突然出现。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她们三个边吃边聊,非常高兴,胖二姐见时机成熟了,偷偷给陈晨发去信息。
接到信号,他和大胡子推门而入,正要准备演偶遇的戏码,结果,谁也没料到的意外情况发生了。
还没等陈晨张嘴说话,又推门进来两个人。
这俩人也是一胖一瘦,胖子也是个大胡子,瘦子挂着包,穿着道袍,一副先生的模样。
大家四目相对,分外尴尬。
大姐见他俩面生,询问道:
“你们俩是干啥的?”
穿道袍的瘦子埋怨说:“不是你们鸡场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来看事儿的吗,路上车坏了,耽搁了一天!”
大姐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胖二姐当时血压就上来了,也吃不下饭了,放下饭碗,疑惑的盯着陈晨和大胡子问:
“那他妈你俩是谁呀?”
第一百三十章 狩头大战
大姐和二姐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搞蒙了。
她只找了两位先生,如今出现了四位,看装束行头,言语行为,好像新来的才是正主。
大胡子有点不知道怎么编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啥,转头问陈晨:
“对啊,我们是谁呀?”
陈晨也感觉有些尴尬,在人家连吃加喝好几顿,结果自己还是个冒牌货。
“我们是...我们也是路过的先生,看你们村有点邪门,就过来帮个忙嘛!”
皮靴大姐看二姐,胖二姐又瞅大姐,两个人一头雾水。
身后的胖子讥讽道:
“什么路过的?这人还学我整个大胡子,我看你就是冒牌货!”
大胡子一听急了,“老子十八岁开始就这个形象,学你?”
这俩人谁也不服谁,几句话说不对就开始推搡起来。
大姐气的一拍桌子。
“行了!我不管你们四个是怎么回事儿,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谁能把这个偷鸡的邪祟除了,我就承认谁!”
这两人不和时机的冒出来打乱了一切计划,娟子噤若寒蝉的看戏,搞清楚情形后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二姐我吃好了,你家里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她这个人本就小心警惕,如今陈晨和大胡子在她眼前从真先生变成了假先生,想取得她的信任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二姐也没心情再继续配合,瞪了他们一眼,把人送出了门。
这俩道士也不知道有没有点真本事,由大姐领着重新观摩了一圈鸡舍,重新讲述一遍丢鸡的经过。
一圈下来,他们俩听得直迷糊,大姐没了耐心,把鸡舍钥匙交给他们就先回屋去了。
陈晨看他俩的样子,猜想那个偏瘦穿道袍的才是主力,问他说:
“怎么样,你能察觉出什么吗?”
那人起先没说话,半晌伸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反问道:
“刚才大姐说,你俩昨天亲眼看见一只大鸟把鸡从笼子里叼走了?”
大胡子白了他一眼,“说是大鸟,是怕他们害怕,你看这鸡脖子伤口,像不像是人咬的?”
对面的胖子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死鸡,疑惑道:
“不可能是人咬的吧,大姐说鸡舍天天锁门,墙上只有一个小窗,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谈起这茬,大胡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瞪起眼睛认真解释:
“那小窗口人是进不来,但是人头能进来啊!”
瘦道士一听横眉立目,较有兴趣的问大胡子:
“你意思是说,昨晚见到的大鸟,其实是人头?”
“没错!”大胡子声情并茂的形容起来:
“那俩耳朵扇的跟个翅膀是的,眼瞅着人头叼着鸡顺着小窗飞出去的!”
瘦道士和胖子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不言。
陈晨继续解释道:
“据说那是飞头獠子,你们听说过吧?夜里人头脱离身子出去觅食,天亮之前又会飞回去!”
那胖子越听越玄乎,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实在接受不了,张嘴骂道:
“少他妈胡扯了,我看你俩就是编故事骗钱的,那人脑袋离开了身子还能活?还飞来飞去,你搁着放风筝呢?”
大胡子听他骂人,二话不说扇了他一勺子,俩人骂骂咧咧眼瞅着又要打起来,还是瘦道士拉开他们,问陈晨道:
“说句实话,你们二位到底是啥来头?”
陈晨也拽住大胡子,回应说:
“不撒谎,我们不是道士也不是先生,更不图钱财,是身后有高人指点,这飞头獠子就是听前辈说的!”
瘦子又问:“哪位前辈啊?”
大胡子歪起脖子,自豪的竖起大拇指:
“徐半仙儿,这回信了吧!”
胖子闻言一脸迷茫的眨了眨眼,问道士:
“听着像个算卦的,大哥你听说过吗?”
瘦道士的眼界认识尽管比他强上不少,但也是个二流子,摇头道:
“我也没听说过!”
鼎鼎大名徐半仙儿的金子招牌竟然无人识得,气的大胡子吹须瞪眼。
陈晨倒不怪他们,徐半仙儿年少成名退隐深山,只有人尖和人腰的前辈才能相识,像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道士,层次不高,没听说过倒也算正常。
“没关系,你们只要相信我俩跟你们是一边的就好!”
瘦道士虽然见识短浅,但还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搬来箱子垫脚,爬上小窗口仔细去看,果然见得窗框上留有鸡血,还发现了几根头发,这才相信几分,又问:
“那你们知道人头是从哪飞出来的吗?”
大胡子气愤道:“看见刚才饭桌上离开的小媳妇儿没,那人头就是她老公的,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给搅合了,现在我们聊的好好的!”
陈晨看时间也不早了,料想昨晚打草惊蛇,今天黄春生的飞头应该也不回来了,嘱咐道:
“我知道他的弱点,飞头离开身体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是只要让它回不去身子,也就活不成了,如果咱们合作,有机会逼他就范!”
胖子有些不屑,但瘦道士还是想听听陈晨有什么法子,他才继续说:
“今晚他的飞头虽然不会再来鸡舍,但他每天都要出去觅食,人身人首一定是分开的,我可以领你们去亲眼见识一下!”
瘦道士很感兴趣,一拍即合,商量好细节对策,直奔黄春生家里。
时间还早,他们偷偷的潜藏在黄家门口的雪窝里守着,望着紧锁的铁门,高高的院墙,胖子露出个脑袋瞄了一圈,还是有些不信。
“咱们先君子后小人,今晚上我要是瞅不见会飞的人头,劳务费你俩得出了!”
大胡子伸手怼了他一把:“少他娘废话,一会要是看见人脑袋从院墙里飞出来,你可别吓的喊我爸爸!”
瘦道士很理性,问晨晨说:
“那如果真看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陈晨思忖片刻。
“等他人头飞出去,留下身子就没什么攻击性了,到时候你们从正面走,引他媳妇儿出来,我俩偷偷溜进去,把他身子从房间里抬出来就好办了!”
一切准备就绪,四个人雪窝里冻得瑟瑟发抖,望眼欲穿的,就等着看会飞的人头了!
但不知道是他们来的太早了,还是太晚了,从九点多钟直等到凌晨一点也不见黄家有什么动静。
他们俩夫妻应该是分房睡的,左边卧室的灯早早就熄灭了,右边房间还亮着。
那胖子不太抗冻,吸鼻涕打喷嚏一会接着一个,埋怨道:
“咱们四个跟傻子一样在这窝了几个小时了,人头在哪呢?真是脑袋进水了能信你们的鬼话!”
他说着,不停拍打身上的沾雪,竟要从地上站起来,被陈晨一把拽住:
“别动,昨晚被人发现,他今晚出现的晚一点是正常的,你急什么!”
胖子不耐烦了,提高了嗓音道:
“没闲心跟你胡扯,老子要去鸡舍睡觉去了!”
争执间,眼瞅着那间亮灯的房间也熄灭了。
陈晨知道飞头獠子就要出现了,这个关头可不能被他打扰,见这人榆木脑袋劝说无用,掏出电棍给他冲了点电。
胖子也没防备,浑身一哆嗦,可算闭嘴安静下来。
瘦道士不明所以,刚要询问,就听得“嗖”得一声闷响,抬头去看,竟从黄家房顶上笔直的飞出一个黑球来!
那东西速度极快,像是发射的炮弹一样!
等它到达足够高度,又瞬间掉头,朝着村里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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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脖子上的红线
眼瞅一个黑球冲天而上,瘦道士看傻了眼,等它在天空上像流星一样消逝之后,才瞠目结舌的问陈晨:
“那就是你说的人头吗?”
陈晨点头道:
“没错,它就是人头獠子,现在无头身一定躺在屋里呢,我们得趁着他头还没回来,赶快把身体控制住!”
瘦道士这回彻底相信陈晨的话了,知道那胖子也没大碍不去管他,几个人从雪窝里站起来,赶紧往黄家门口跑。
按照原计划,陈晨从后面绕上院墙,他们两个在大门口敲门。
娟子房间的灯亮了,不一会,穿着衣服从里面出来,但她十分警惕,并没有立刻开门,只是隔着大门闻讯。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晨费了好大力气爬上房瓦,一点一点往人头飞出的地方挪动,见得瓦片之上,果然有个圆形的窟窿,那窟窿应该是特意留的,不大不小,正好可以经过一颗头的宽度。
借着手电光亮探头往里去看,见得窟窿下正对床铺,床上果然躺着一个无头身体,那身体没有头,胸膛却还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似乎还能透过脖子喘气呢!
陈晨小心翼翼的继续往上爬,扶住烟筒像门口的大胡子和瘦道士挥手示意。
他们收到信号,继续和娟子扯皮,陈晨站在房脊上忽然闻到附近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房顶怎么会有怪味呢?
目光转向烟筒,陈晨好奇的贴近,从上到下往里一瞧!
见里面满满登登塞得都是家禽尸体!!
从羽毛上分辨,鸡鸭鹅狗一应俱全,这些家禽家畜尸体有的已经烂成肉糜,最上头的是一只断了脖子的死鸡!
怪不得昨天晚上,眼瞅着人头叼着母鸡飞进院子后就再也不见踪迹,原来是被他藏在烟筒里了!
知道人头一会还得从房顶这个大窟窿回来,陈晨脱下衣服,先把窟窿塞住了,又顺着房顶滑了下去。
房子格局南北通透,两边各一间卧室,娟子那间开着门,黄春生这间锁的十分牢靠。
料想他特意在棚顶开个窟窿,没有从窗户门走,就是怕自己人头会飞这档子事儿吓着媳妇儿吧?
陈晨见房门干也推不开,退后一步,刚要用力去撞,听得房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料想是那颗人头又飞回来了!!
门外大胡子和瘦道士见情况紧急也不顾娟子反对,顺着院墙翻身进来帮忙,他们刚迈进外房门,黄春生卧室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他穿着睡衣,扎着围脖,眼神不善。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见他人头好好的接在脖子上,能动能转,瘦道士脸色发白,如见鬼魅。
“你们几个从昨晚到今晚,几次三番的来捣乱,当这是你家呢?娟子,报警!”
他人现在好好的,说什么都没用了,娟子掏出手机,瘦道士见状赶忙拦下商量说:
“是这样的,鸡场最近不是总丢鸡嘛,很多人说是你家偷的,我是个道士,今天特意来看看,现在也看明白了,是误会了,明天就跟村里人解释,这事儿啊,跟你家没关系!”
黄春生眼珠子转了一圈,他自己做贼心虚,也肯定不想把事情搞大,冷冷的说:
“最后一次,要是再胡乱往我家里闯,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松口,瘦道士连连道谢,赶紧拉着大胡子和陈晨出去了。
这一晚上的努力终究和昨天一样虎头蛇尾。
可是让陈晨不甚理解的是,黄春生是怎么知道家里闹了事情,人头这么快就能折返回来的呢?
娟子阴郁着脸把他们送出大门,陈晨看出她心里也犯嘀咕,小声劝她道:
“你丈夫现在什么情况你可能还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如果肯跟我说实话,我也许能帮你!”
娟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信任,摇头说:
“真没什么,你们不要再来了!”
她转头关门的时候,陈晨还是不死心,又说:
“你丈夫应该是去找代祖山看过头疼病吧?”
这话一出,娟子浑身猛的一颤,刚要张嘴说话,忽听身后黄春生喊她快些回去,也只能欲言又止,把铁门重新插上了!
这时候,雪窝里被陈晨电晕的胖子也正好苏醒过来,她晕头转向的爬起来,揉着脑袋问瘦道士:
“大哥,我咋睡着了呢?”
大胡子看他不顺眼,讥讽道:
“心大呗,就是可惜没看着飞头!”
“飞头出现了?”他甩了把鼻涕,身子晃晃悠悠的,还有点站不稳呢。
瘦道士这回亲眼所见,对陈晨的话已然十分信任,问他说:
“你们俩不图财,不图名,掺和这件事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多了两个帮手是件好事儿,陈晨也不瞒他,如实解释:
“我有一个朋友受了头伤,听说镇上有个叫代祖山的大夫有办法治疗,但那个人有些奇怪,这个头会飞的黄春生,就曾在他那里看过病的!”
瘦道士闻言长长的吸了口气。
“你们是怀疑,他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因为那个大夫?”
陈晨越来越肯定这个想法,点头道:
“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知道他就医的过程,不然,我朋友的病不能放心交给他!”
瘦道士转身面向铁门,见两个房间的灯都熄灭了,泄气道:
“可是昨天今天都失败了,他往后一定会更加警觉,怎么才能抓他现形啊?”
陈晨此刻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只是想着回去跟徐半仙儿商量商量再说。
第二天。
他和大胡子又折回镇上,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代祖山派人把徐半仙儿和李桃七从医院掳走了!!
他的底子还没调查清楚,徐半仙儿绝对不可能放人,现在俩个人一起没了,一定危险重重!
想想黄春生的恐怖现状,不知道他会不会强行给李桃七换头,陈晨和大胡子都吓出一身冷汗。
急忙追去他的诊所要人,代祖山不在,同事也联系不上,二人情急之下开始打砸想逼他现身,和店里的人员发生了肢体冲突,正好彩票店老板经过门口,问及原委,他竟然见到代祖山把人接到了哪里。
陈晨和大胡子上了他的车,往西边一路直行,路上,陈晨急不可耐的问:
“你真看见人了?”
店老板车开的很快,笃定的点头说:
“我今天也有点不舒服,去镇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那瞎子老头被代祖山的人给架走了,就多了个心眼儿,出门跟了几步!”
大胡子担心李桃七和徐半仙儿,“咳呦”一声。
“这下可麻烦了,要是桃七小哥被换了头还好说,老神仙要是被换头了,他眼还瞎,不成了到处乱撞的无头苍蝇吗?”
店老板听的莫名其妙,问道:
“换头?说什么呢,对了,这几天你们到哪去了?”
大胡子愤恨道:
“去找那土豪哥了,说出来吓死你,其实他就是先前总在你店里买彩票的头疼兄弟,让代祖山做了手术,换了新头,你才认不出来了!”
店老板大吃一惊,又问:
“还有这种事儿?你们亲眼看到了吗?”
“当然了,亲眼见到那人脑袋在天上....”
大胡子还要解释,被陈晨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他“哎呦”一声,见陈晨变了脸色,伸手朝着开车的店老板方向指。
大胡子不明所以,偷偷的看过去,竟然见得,在那店老板的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红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救命的屁
这条红线在黄春生的脖子上也有一个。
很明显,原来彩票店老板也是个飞头獠子!!
回想陈晨当初向他打听代祖山,打听那个头疼兄弟,这小子心里啥都清楚,装的有模有样!!
大胡子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彩票店老板闷笑了一声,问他:
“怎么不说了,你看到人头在天上怎么了?”
大胡子吓的磕磕巴巴:
“人头怎么可能在天上呢,我…我意思是说人人脖子上都长了一颗头,只要仰头就能看到天上!”
老板选择的这条路越走越偏,眼瞅着开去了郊区,大胡子不停的给陈晨使眼色。
陈晨示意他不要紧张,店老板说:
“还有多久?”
老板双手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只是呆呆的敷衍:
“快到了,代祖山就把人藏在前面!”
陈晨也不言语,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小字递给大胡子:
“别怂,大不了拼了!”
大胡子看了屏幕咧起嘴,一副为难的表情,回复:
“他们脑袋会飞啊!怎么拼?”
陈晨又回:
“怕什么,半仙儿都说了,除了这一点,跟咱们没什么不一样的。”
两人低头频繁的回复信息不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引得店老板怀疑,看了一眼后视镜问他们说:
“对了,你们调查了一大顿,最后怎么决定的,人到底还治不治了?”
陈晨接茬道:
“代祖山不经同意就把患者带走,谁敢给他治啊,你说呢?”
老板痴痴笑道:
“要我看,他的诊所能在当地开了这么多年,应该是有两下子,不然像你们今天这样都去打砸,怎么立足嘛!”
见他开始给代祖山说好话了,大胡子阴阳怪气道:
“也许去打砸找他算账的,都被灭口了呢?”
此话一出,老板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指着车窗外的路标说:
“就是这里了!”
徐半仙儿和李桃七被带走,陈晨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既然他们都是代祖山的病患。
眼下也只能将计就计,看看代祖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店老板说完把车子拐进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
这里破破烂烂,像是落后外边几十年的样子,但鱼塘,家禽却遍地可见。
老板似乎对这里很熟络,下车之后直接把他们接引到一户老农家里,撒谎说是他乡下的亲戚。
这户人家家家徒四壁,柜子上没有生活用品,厨房里没有碗筷炊具,更不用提什么电气设备了,穷的只有床上的两铺被褥。
进了屋,老两口含笑相应,那老妇人门牙没了两颗,说话有些漏风,不停的上下打量陈晨和大胡子冲着店老板笑:
“又有客人来咯!”
店老板似乎跟他们很熟络,问道:
“啊叔,有没有见着代祖山来过?”
老头的腰弓的很厉害,身子都已经直不起来了,背着手,沙哑说:
“他昨天来过,说明天还会回来收草药呢!”
不知道出何目的,他们一唱一和,好像有意留他们住下。
老妇有心招待他们吃饭,但厨房落得一层灰尘,餐具碗筷也没有一个,最后只是端上来几个烤红薯。
晚饭后,老农夫妇把房子让给他们住,说去邻居家借宿了。
夜里。
陈晨没脱衣裳,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竖着耳朵监听隔壁老板的房间。
这期间,连大胡子坏肚子想去厕所都没有同意,终于熬到凌晨两点多,听到对门传出异响,才赶忙招呼大胡子,抱起被褥往隔壁彩票店老板房间冲去。
果然,老板房间被东西倚住了,大胡子猛的撞开,见窗户开着,他身子也在,唯独人头不见了!!
见床上血淋淋的无头人身,大胡子吓的“妈呀”一声,陈晨赶紧上前一步,把准备好的被子套住他的脖子,嘱咐大胡子说:
“不用怕,半仙儿说了,只要人头回不来就行,他和那个黄春生都是代祖山的患者,我们现在要想找到人,只有通过他了!”
身子被陈晨蒙住,也没有那么吓人了,大胡子一咬牙,也凑过去帮陈晨一起拽。
也不知道老板脑袋飞去哪里了,十几分钟过去也不见其回来,陈晨叫大胡子守在屋里看着,想去看看外边有什么动静。
刚要打开外房门,听到门后冷不丁的传来老妇人沙哑的声音:
“这么晚了不睡觉,你们倒腾什么呢?”
陈晨心头一颤,潜意识的把手从门上撤了回来,老妇人说好去邻居家借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没有立马开门,低声问道:
“地瓜吃多了,总跑厕所,您老怎么也没睡?”
门后老妇人“咯咯”直笑。
“我也是吃多了,不消化呢!”
说完,见陈晨一直没有动作,又问:
“你不是要去厕所么,出来呀,我领你去!”
隔着木门,陈晨都能感觉到一股钻心的阴凉。
“不用了,我能找的到,您先回去吧!”
门后老妇没有离开,竟然还在坚持。
“你没来过这里怎么找得到,你把门打开,我带你去!”
见她赖着不走,陈晨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一切准备,把手放在木门上,缓缓推开!
“吱嘎”一声,寒冷的空气顺着门缝吹了进来,但他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因为门外不见老妇人的脚,不见老妇人的腿,不见老妇的身子脖子,与他面对面的,只有她漏齿含笑的一颗人头!
那人头两只肥大的耳朵一直不停的扇摆,发丝凌乱,笑嘻嘻的漂浮在空中。
陈晨已有心理准备,也不怕她,门开的一瞬间,把早就准备好的电棍,精准的插在了老妇嘴里!
电压一开,老太太眼睛瞪的溜圆,头发也全都炸开了!
半晌后人头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又晃晃悠悠的飞起来,朝着远处跑了!
陈晨杀心一起,想看看彩票老板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紧握电棍追头而去!
老妇人头像一颗流星一样,飞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来,最后听得传来“扑通”一声闷响,落到某处。
陈晨紧随其后,绕过几幢歪斜的房子,见到了他这辈子也不能忘记的一幕场景。
今夜月光阴柔,漫天清辉下,池塘冰雪上,空中无数人头黑压压的一片,犹如蝙蝠一样交错乱飞!
有的嘴里叼着半只鸭子,有的咬着还没死透的公鸡,阴笑连连,恐怖至极!!
这无数飞头獠子少说也有百八十只,陈晨心里一冷,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但他着急逃跑,趁着这个机会,用手电光照在他们头上扫视一遍,所幸没见到徐半仙儿和李桃七的脸。
接下来,发现领地入侵的人头疯狂朝他扑了过来,陈晨紧握电棍就像打棒球一样,来一个打一个,打一个飞一个。
“嗖~嗖~嗖”
只消一会功夫,这些飞头便开始在空中转着圈的哭,都不敢再上前了。
陈晨累的满头大汗,勉强稳住场面,还不知道怎么突破重围,这个时候大胡子又打来电话求援:
“兄弟快回来,那老板脑袋飞回来了,他咬我屁股呢!”
他哭咧咧的刚说完,就听得电话里传来“扑”的一声。
好像有人放了一个屁。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头窝
徐半仙儿和李桃七都已经被掳走了,眼下再听到大胡子危急,陈晨着急回去,把最后一颗飞来的人头击飞之后没敢再多停留,掉头就往回跑!
他这一动,那群飞头竟然也不算完,于是出现了让人万分惊悚的一幕,人在前面跑,身后漂浮的人头在后面哭着追!
一会功夫,等陈晨跑回老妇家的时候,见得大胡子整个人趴在地上,死命的压着店老板的无头人身,那人头就咬在大胡子屁股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也不放手!
见陈晨回来,以为自己得救了,大胡子刚兴奋的喊了一句“兄弟!”忽然见得他身后紧跟而来的百八十颗人头,吓的脸都绿了!
“我的妈呀,你这是搁哪捅了人头窝了,我让你回来救我,没让你回来坑我啊!”
陈晨没空跟他废话,整个人累的气喘吁吁,钻进屋子赶紧回头锁住房门。
霎时间,空中飞头像是炮弹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往门上,窗户上猛撞。
听着接连不断的“砰!砰!砰!”声,大胡子和陈晨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见门外人头密密麻麻,陈晨忽有一计,掏出打火机朝大胡子扔过去,高喊:
“别怕,你回头把店老板的头发点了,然后打开窗户,往人头堆里扔!”
大胡子脑筋虽然转的慢,但执行能力很强,他接住火机,见那老板咬着他屁股还不撒口,就听陈晨安排,从后头拽来一撮头发,“吧嗒”一声打开火机,人头瞬间着起火来!
这一脱力,大胡子终于得救了,揉了揉屁股,拎着着火的人头,打开窗户向空中用力一抛!
“嗖!”
要说冬天干燥,头发还挺易燃的,火头在空中一个碰一个,越烧越多,不一会功夫,着火的脑袋照亮了半边天空,煞是壮观!!
它们顶着头上的大火,没有手脚可以用,哭咧咧的到处乱窜,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调转方向又成群结对的往刚才来的村口飞回去了。
“成了!”大胡子见危机解除,兴奋的蹦了起来。
漫天人头,谁见过这等场面,陈晨浑身虚汗打湿了衣裳,直接顺着房门瘫坐地上。休息了好半天,才有气无力的张嘴道:
“你说的没错,咱们算是捅了人头窝了,我刚才出去走了一圈,见家家敞门开窗,这村里人,有一个算一个,应该全部都是飞头獠子!”
大胡子难以置信的抹了把汗,转头指了指地上的店老板身体问:
“这么说,村里人都像他一样,现在身子在屋躺着呢?”
“对!”陈晨笃定道。
“村里池塘很多,这些飞头应该是去找水灭火了,一会儿还会回来,咱们不坐以待毙,现在就得去挨家挨户寻找他们身体!”
说干就干,二人只喘了几口气就从老妇家离开,挨家挨户的推门进去,果然发现,每一家的床上或一个,或两个三个,都躺着无头人身。
小村不大,居住的也紧凑,大胡子和陈晨一会儿一个,把人从屋里扛出来摆到村路上去,叠了整整一米多高。
之后又听陈晨安排,找来一些被子和易燃物品把这些身体团团围住,只要那些人头还敢飞回来找麻烦,这下一把火,就不是烧头发了,直接让他们没地方回去!
做完这些准备,俩人才稍稍放松,倚靠在一起休息。
望着四下里空荡冷清的小村,大胡子喘着粗气,紧张的裹了裹衣服。
“瞅见没,这村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是空的!”
陈晨冷笑一声,拍了拍身后的无头身道:
“一到晚上,脑袋都出去偷吃了,还哪里用得着碗筷啊!进村的时候,我就料到这里不会太平,但万万没想到,事情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大胡子手里紧握着火机,不安的往村口那里望了一眼,见还没动静,咒骂道:
“我说这村里咋养了这么多家禽,开了这么多鱼塘呢,敢情都是备着的口粮,刚才那些人头足有百八十只了吧,你说,一会儿要是再来个二三百咋办,咱们可顶不住啊!”
陈晨看了眼大胡子,无奈道:
“那些人头都是用飞的,不管顶不顶得住,咱们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了,只能硬拼一把,而且店老板把咱们骗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他的目的,李桃七和徐半仙儿没见着,我们不能白跑一趟!”
“对!”大胡子迎合道:“不过,这一村的飞头可是咋回事儿呢?难道都和代祖山有关系,他给换头的患者,都能凑够一村了吗?”
“不知道!”对此情况陈晨也摸不清楚,摇着头,哈了一口气。
大胡子气愤的踢了一脚旁边的身体:
“这店老板可把咱们坑苦了,我这屁股到现在还疼呢,一会儿等他人头飞回来,老子非得让他亲眼看见自己是怎么被火化的!”
他这话音才落,忽然就听得远处传来“嘤嘤”哭声。
陈晨握着电棍警惕的站起身子,示意大胡子做好战斗准备。
那哭声是打天上来的,很明显人头群又找回来了!!
大胡子刚才狠话放了不少,但这会该害怕还是害怕,两条腿抖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两兄弟紧张的盯着村口,听着那悲恸的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盛,片刻之后,天空中黑压压的人头群终于出现了!
他们速度很快,一边哭一边飞,可笑的是,经过先前的一把大火,现在都没了头发,已然全变成了小光头!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怒气更胜,一个一个龇牙咧嘴,面容狰狞。
“大胡子,点火!”
见此情况好像仍旧没有商量的余地,陈晨下定决心除了他们,冲大胡子猛喊一声。
“好嘞!”大胡子应了一声,打开火机盖子刚要点燃店老板的身子,却发现可能太冷的缘故,打火机竟然在这个关头坏掉了!!
密密麻麻的人头蜂拥而至,看这架势,一人一口都能把人啃的骨头不剩。
陈晨轮起电棍挡在前头给大胡子争取时间,不一会功夫整个人都被飞头淹没了。
性命攸关的时刻掉链子,大胡子使尽办法,最后把火机放在嘴里暖了暖,才终于能打出火来,刚要扔进人堆,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汽笛。
接着,一辆车子驶进村口,车灯一晃,无数飞头四散开来,陈晨这时候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站都快站不稳了。
车上下来两个熟人。
是瘦道士和他的胖子帮手,本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没想到二人走近之后,先是夺下了大胡子手里的那只火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零号
瘦道士和胖子突然出现,竟然二话不说抢走了大胡子手里至关重要的火机,也不解释,又回头往车里喊:
“你们也出来吧!”
他话音一落,车里又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竟然是黄春生两口子!
大胡子不解,一把拽住瘦道士衣领子问道:
“什么意思,咋把他领来了,你俩到底是哪伙的?”
不等瘦道士解释,他身后的黄春生解围说:
“别难为老乡们,让他们人头都回去吧,你们想知道的,我说给你们听!”
见陈晨点头,大胡子这才闷哼一声松了手。
望着空中漂浮哭泣的秃头,瘦道士正了正衣襟疑惑问:
“他们头发呢?”
大胡子叉腰自豪道:
“烧了,让老子一把火给剃了!”
瘦道士哭笑不得,赶忙去搀扶陈晨,一行人又回去了老妇家里。
进了屋子,终于开始解释前因后果,原来,瘦道士很有办法,竟然说动了黄春生的媳妇儿娟子,他们三个里应外合,终于抓住了黄春生飞头离身的机会,让他在家人面前现了飞头獠子的原形。
娟子性格腼腆,自打下车之后就一直低着头,这回倒是主动交待起来。
“大概在半年前,我丈夫得了头疼病,那时候医院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也没个法子,每次发病,都得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的才算完,正巧那个时候,彩票店老板介绍说,代祖山有个偏方能治好他!”
现在已经证实了,那老板也是个飞头獠子,也就是说,其实他当时跟陈晨他们讲的都是反话,黄春生去找代祖山看病,正是他介绍的!
大家围了一圈默默的听着,娟子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黄春生身上,心疼的红了眼眶,继续说:
“当时代祖山是跟我丈夫单独聊的,具体的治疗手段我不清楚,只是感觉他消失半个月回家后,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样子,后来慢慢的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听到这里,陈晨追问道:
“在这之前,你从来都没见过他的人头会离开吗?”
娟子的情绪终于崩溃,低头抹着眼泪。
“我没见过,他治病回家之后就跟我分床睡了,后来又说什么要搬去农郊住,我发现他根本就不吃饭的,经常偷偷的把食物倒掉,但肚子却总是鼓鼓的,也不知道饿,我问了他几次都不肯说!”
大胡子听的津津有味,瞥了眼一脸镇静的黄春生问:
“好家伙,你搬去农郊就是为了去鸡场偷鸡的吧?”
黄春生虽然不得不配合,但表情仍旧阴冷,低声道:
“一只鸡才值几个钱,我每个月都委托朋友照顾他们生意,其实我偷吃的那几只鸡,都是付过钱的!”
陈晨不在意偷鸡这些小事儿,问他说:
“代祖山是怎么给你治疗头疼病的,他真的给你换头了吗?”
黄春生有些不想说,还是娟子哭咧咧的推了他一把,这才开口道:
“其实,我,还有这个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一样,我们并没有换头,代祖山只不过是把落头民的血打进我们身子里,一周之后,整个脑袋就开始脱皮换脸,两周之后,脖子骨骼开始脱臼,我第一次睡觉的时候,脑袋突然自己掉下来了,当时也吓了我一跳呢!”
听他讲的异常镇定,但内容上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睡睡觉发现自己脑袋掉了,这是怎样一副场景啊?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又问:
“给你治病之前,代祖山没讲过这些吗?”
看的出来,黄春生对此也十分气愤,摇头道: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我一百万,承诺保准能治好我的头疼病,我如果知道事后会变成这么个怪物,宁愿死也不治了!”
说罢,黄春生又叹了一口气。
“这半年时间里,我每天到晚上就不受控制的想去吃家禽牲畜,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后,去找过彩票店老板,本来他让我跟大家一起住在这里,但我不想,就搬去了郊区!”
听到这儿,事情基本就水落石出了,这个人头窝,还真是飞头獠子的大本营,也是代祖山所谓的病患基地!
大胡子疑惑问:
“照这么说,随便取了你们的血,给正常人打一针,脑袋就都会飞了?”
黄春生摇头道:
“不是这样,我们这种半道改变的血是不会传染,也没有用处的,只有真正的原始落头民的血才会有用!”
落头民也就是飞头獠子,黄春生的这番话至关重要,说明代祖山培养了这一村的怪物,其中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原版!
陈晨陷入沉思,如此说来,代祖山让店老板把他和大胡子领到这个阴森的村里来,会不会是因为察觉到陈晨他们发现了他的秘密?
不过,他为何要突然抓走徐半仙儿和李桃七呢?
瘦道士补充道:
“所以,这一村的飞头獠子,也是一条条人命,只不过他们夜里会不受控制的飞头出去觅食,并不会害人,如果你们刚才一把火全烧了,就相当于杀人了!”
大胡子有些后怕的“嘿”了一声,好奇的问黄春生:
“说来说去,代祖山让你们用飞头的怪癖代替病痛,怎么感觉也不亏呢?”
黄春生“呸”了一声恨恨道:
“他哪有那么好心?其实像我们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多也只能活个两三年!”
娟子一听依偎在他身边泣不成声。
陈晨也颇多感慨,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黄春生往窗外望了一眼说:
“我和那个被代祖山取血的落头民关系很好,很多事情都是听他说的!”
零号飞头獠子?
大家瞬间紧张起来。
“你知道他在哪吗?”
黄春生释然的点了点头,他就在这个村里,被代祖山关了起来。
这个零号十分重要,说是代祖山的印钞机也不为过,料想他们今晚大闹人头窝,彩票店老板一定会通知代祖山的。
如果能先他一步,就可以用来要挟和交换徐半仙儿和李桃七了。
陈晨打定主意,急忙问道:
“他在哪?我们得赶快过去!”
黄春生木然的抬手往窗外指了指:
“被锁在村头湖边的小房子里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左右为难
代祖山小看了陈晨和大胡子的实力,以为把他们送到这个人头窝来困住就没了麻烦,没想到被倒行逆施,差点两把火毁了整个村子。
零号落头民是一切发生的根源,黄春生领着大伙朝着湖边去找,那里陈晨刚才去过,正是他最初发现百十个人头捕食的地方。
湖边伫立一座四四方方的红砖房,砖墙上结了一层参差不齐的雪霜,整个没有窗户,大厚铁门上挂着一把粗锁。
围着小砖房转了一圈,陈晨问:
“能确定他还在里面吗?”
见黄春生笃定的点头,大家准备开门,胖子回车里找工具,瘦道士警觉的守护在附近,陈晨敲了敲铁门,朝里大声喊:
“有人吗?”
见小砖房没有回应,问黄春生:
“这房子四周没窗,你是怎么进去的?”
黄春生指了指地面说:
“这里贴近湖边,夏天的时候墙角泥土都是松软的,我好奇里面有什么,就从门口挖了一个窟窿进去,后来被代祖山发现,灌上了窟窿,还把周围抹上了水泥!”
说话间,胖子取了撬棍回来,大家热火朝天的撬锁,废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铁锁崩开!
门一开,铺面而来的是一股腥臭之气,呛得人低声咳嗽。
等小心翼翼的把手电光照射里面,见得小屋里遍地鸡毛,门口处更是堆满了厚厚一层家禽尸体,在房间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瘦骨嶙峋老头,被锁着手铐脚铐整个钉在墙面上。
老头佝偻的还没有一个孩子大,骨架上没有脂肪,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了,他贴着冰冷的墙面低垂着脑袋,毫无生气。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落头民,开门的第一时间,陈晨拦住门口没有让大家进去,等观察一两分钟,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踏进里面。
大胡子打着电筒,在老头身上来回探照,见他纹丝不动,叹道:
“死了?”
陈晨侧过身子,示意黄春生与他说话,二人似乎也有很久不见,他小心翼翼的伸头道:
“龙伯,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头孱弱的身躯终于动了一下。
他拖着沉重的铁链,缓缓抬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一滩淤泥,分不清眼黑与眼白,五官长相与正常人没有不同,唯独嘴里上下各有两颗牙齿,像是野兽一样异常锋利。
他脸上没有喜乐,也不畏光,看了眼黄春生,又仔细打量一番身后人,竟然悻悻笑道:
“你们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这是什么话!
陈晨警惕的问:
“你知道我们会来?”
老头满意的点头,回应道:
“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
不知道为什么,老头眉眼中间扎了一根长长的银针,料想也应该是代祖山做的。
他拖着半死之身,像恶魔一样被钉在墙上,陈晨也有些堤防,直言不讳道:
“老爷子,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好心特意来救你,我只想找回朋友。”
老头重重的垂下脑袋,竟然“嘻嘻”的阴笑起来。
半晌后,他低声叹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那位朋友男身女相,还有一个瞎眼的老爷子,我赌对了,你真找到了这里,你们都不是一般人呐!”
陈晨听了这话心神一震,握紧拳头问他。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老头动了动脚,铁链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哗啦”声。
随即“嘻嘻!”一声,又继续阴笑。
“当然是代祖山跟我说的,他说有患者来找他换头,求我给他点血,我一打听就知道你们不是凡人!”
“那代祖山呢?他在哪?”
“我就快死了,骗他说那个男身女相的能够替代我,就把他们支去一个偏僻的地方,短期之内不会回来的,你们能找来,是跟我有缘分,我们可以互相帮忙!”
原来是这个老头欺骗代祖山把人掳走的。
“你有什么目的,谁知道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
“呸!”老头想骂,却有气无力,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疼痛,开始唉声叹气的呻吟起来。
等他稍稍好转,才缓慢的继续说:
“我们落头民世代活在大山里是不出来的,有一年,代祖山采药迷路走去我们老家,邻里间倾心招待,没成想他竟然恩将仇报,发现我们夜里飞头的秘密后,起了歹心,杀光了我所有的家人!”
“咳”他叹息一声。
“特别发现我的血能传染给人之后,就把我锁在这里,一关就是三十几年呐,我和他不同戴天,你说,我能跟他是一伙吗?”
“你把人骗到哪去了?”
老头忽然兴奋起来,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晨:
“能找到这里,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做个交换吧?你帮我个忙,我发誓,一定把人给你们救出来!”
他的样子狰狞恐怖,活脱脱像个魔鬼,所有说辞真假难辨。
陈晨思量片刻,警惕的问:
“你要我怎么帮你?”
老头忽然欢快的嬉笑一声,迫切道:
“你看见我眉头中间的那根银针吗?看见了吗?只要帮我把它拔出来,我就能去救你朋友!”
陈晨还没做决断,黄春生赶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劝道:
“那根银针应该是代祖山用来防止他飞头的,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能逃出这里,一定要先杀光我们这些注射过他血的人!”
陈晨点头会意,心中思量起来,难下决断。
老头十分期待,不停的震动身体,引得手铐脚铐“哗啦”作响。
不懈的央求说:
“帮我拔了银针吧,他们在哪里只有我知道,再晚一些,你那位昏迷的朋友就活不了了!”
眼下出现两难!
如果拔针放人,这老头必然出去报仇,也会顺带杀光这一村无辜的人,如果不放他,李桃七和徐半仙儿有危险不说,代祖山势必还会继续欺骗人,制造更多的怪物!
其实无论怎么做,都要经受良心的考验,都没有最优解!
黄春生自己就是个飞头獠子,他和胖子都不同意拔针。
但大胡子和瘦道士却觉得眼下穷途末路可以一试,分歧不同,两伙人发生了争执,陈晨手心冒汗,知道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对!
沉吟半晌,他盯着老头眉心的银针,还是下了最终的决定!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道癫
先前黄春生说,像他们这种飞头獠子,最多也就两三年的寿命,虽然白天和大家一样是个正常人,但夜里却不受控制飞头出去觅食,他们害怕惊扰家人,才聚集到一起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然而这些,都是受到了代祖山的欺骗!
老头眉心的这根银针如果不拔,找不到代祖山,李桃七必死无疑!
有什么能比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朋友性命更重要的选择吗?
放了这个恶魔,无论死伤,都来找我索命吧!
放过这个恶魔,就算受到欺骗,也是为李桃七尽了棉薄之力,又有何妨?
放了它,所有的一切恶果,报应,都由我来承担吧!
陈晨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叨念,额头已见虚汗,但心比石坚,咬牙道:
“我放你出来,希望你能履行诺言!”
说罢,不顾别人阻拦,往前迈了一步,麻利的拔出那根插在老头眉眼中间的银针!
银针一拔,整个砖房都开始莫名的震动起来。
老头也不知道到底是哭还是在笑,阴森的碎碎念着“出来了,出来了”的话。
村民老乡们此刻人头已经回身,发现不对,都纷纷走到湖边观看情况。
大胡子见房子要塌,赶紧把陈晨拽了出来,人才刚撤出去,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砖房顷刻而塌,竟然在原地炸出一个巨坑来。
看热闹的老乡们好像感知到了危险,一个一个脸色铁青的掉头就跑,但为时已晚,一团黑影从坑中腾空而起,速度快到看不清楚形状和样子,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片刻之后,湖边雪地被鲜血染的殷红一片,竟然看不到一点清雪的白色!
接受过代祖山治疗的这些“病患”们毫无还手之力,全部倒下了,脖子上留下齿龈,有的人被咬到动脉,鲜血还在往外不停的往外喷射。
现场哀嚎连连,一片人间地狱..........
真正的飞头獠子果然是杀人的魔鬼,老头说到做到,他杀死了所有注射过他血液的人,这当中还包括黄春生和彩票店老板,整个村里,除了陈晨他们一行,没留下任何活口。
杀完人就要去找代祖山报仇了,老头留下一句“沿着公路往西走!”就像颗流星一样划破天空消逝不见了。
为了防止他使诈,大家想控制住老头身子,趴在坑边去看,却发现竟然连手电光都照不到底!
无奈下,瘦道士赶紧招呼大家上车,沿着公路往西直行,果然,半个多小时后,在路边位置,见到了代祖山的汽车。
车门开着,里面溅射的到处是血,座位底下还留有一副眼镜和一颗眼珠,代祖山的下场可想而知。
放了老头,导致一路悲剧,唯独让人欣慰的是,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伤害徐半仙儿和李桃七分毫,他们两个昏睡在车里,生命体征平稳,貌似没有大碍。
选择到底是对是错,都已经不重要了,谁也不是活菩萨,性命关天的时候,有谁能不自私呢?
瘦道士见了陈晨要救的人,着实吃了一惊,他竟然认识李桃七!!
在雪糕厂牺牲的道云,是他们的师叔辈,天下之大,道士之少,没想到李桃七命不该绝,九死一生之后,遇到了同宗贵人。
这个位置离崂山不远,他说山上有位和道云平辈的高人一定能救桃七性命。
那人名叫道癫!
人如其名,疯疯癫癫,说是他没事从不下山,整天在山上也不修炼,就逗逗猫,溜溜狗,看看书的,由于辈分极高,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不知道代祖山对徐半仙儿做了什么,他苏醒之后,半边的身子都不会动了,陈晨一路郁郁寡欢,听大胡子讲述了他们的遭遇和选择,徐半仙儿听了没多安慰,只是朝着陈晨的肩膀拍了拍罢。
又听说瘦道士能够引见道癫,连徐半仙儿都喜出望外,可见此人有多不简单。
崂山临近青岛,这里靠海,城市干净漂亮,虽然是冬天,但温度也没有太低,整体给人感觉十分舒适。
道观名曰太清宫,立于峰谷崖壑之间,香火鼎盛,从者云集。
上山之后,也不见道癫其人,还是其他师傅做了接引,李桃七的头病就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经过老道的一番检查之后,发现徐半仙儿的情况也不乐观。
原来,那丧心病狂的代祖山在半路上给他注射了半管飞头獠子的鲜血进去,所幸他及时被杀,不然神仙难救!
至于半管血会不会让徐半仙儿发生变化,老道也说不好,但肯定的是,短时间内,徐半仙儿需要静养休息,长期服药排毒,是不可能再跟着陈晨辛苦的奔走劳累了!
在道观修养的日子,陈晨心情极差,丝毫安静不下来。
钟殷红出现一次,李桃七就剩下半条命了,她和顾人盼,顾左峰离不开13路末班车的情况不一样,是可以随时随地在外面游荡的,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瘦道士一直在漫山寻找道癫前辈,但是崂山道观有不少,那个人又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哪住呢,一时半会瞧不见人。
夜里,孙小妍察觉陈晨好久没有联系,特意发来信息询问。
得知他们的经历后,小妍的立场十分明确,认为陈晨当时放出老头的选择并没有错误,得到了她的支持,陈晨心里才稍稍好过一些。
她这些天坐了一次13路末班车,和顾左峰交谈一路,听她意思,这一家三口,小妍似乎更信赖与顾左峰的话。
这是和陈晨不同的地方,通过他的了解,顾左峰人里人外各执一面,是个十分有心机的人,相比较之下,他更信赖于顾人盼说的话!
没想到有一天,陈晨和孙小妍会支持不同的顾家人,说不上是争吵,但各抒己见之后谁也没能说服谁,小妍话峰一转,提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人。
这个人,陈晨都差点把他忘了,是他第一次坐车的时候,顾左峰说起的那个,被机器搅碎做成雪糕的同事小周。
周贯福人还好好的活着,顾左峰当时说的小周并不是他,孙小妍有了线索,还在继续调查,陈晨现在心系李桃七和徐半仙儿的身体情况,对顾家,对13路末班车甚至对他自己都提不起兴趣,又和她聊了几句,便各自睡下了。
他最近几日休息一直不好,天快亮了才刚刚睡着,又被瞬间吵醒。
门外不知道是谁,竟然一大早的在吊嗓子。
而且还东不去,西不去,就在陈晨的门口扯脖子喊。
再也没法休息,陈晨索性推门去看,竟然见得院子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转身回去房间又吓了一跳,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不知是男是女,用被子整个把头捂住,背对着外边还打起了呼噜。
陈晨觉得奇怪,走过去伸手一掀。
见被子里盖着一把扫帚!
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他把扫帚拿开,转身四顾,也不见有人进来。
只是特别的发现,在床对面的墙上,多了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
陈晨谨慎的走过去,往镜里一看,顿时吓的连退三步!!
镜里人竟然不是他自己,变成了他最怕的,长发红唇的钟殷红!!
第一百三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钟殷红出现在道观的镜子里,这是极恐怖的事情!
陈晨往后急退,却被人从身后拖住。回头一看,是一个个子不高的老道士。
他扎着发髻,穿着宽大不合身的道袍,又矮又丑,看上去有些滑稽。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进屋里来的,见陈晨一脸恐惧,反而笑嘻嘻的问他:
“看到什么了?”
陈晨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转身又看向镜子,见钟殷红不见了,镜像和自己同步而动,老道在镜子里也没什么异样。
“小子你快说啊,看见什么了?”
料想这一切都是眼前人搞得鬼,陈晨没回答他,松了口气,打量他一眼反问:
“刚才怎么回事儿?”
老道急得直跺脚。
“你心里怕什么,镜子里就会看到什么,说说,怕什么?”
回忆起殷红的长发红唇,陈晨仍心有余悸,更看他不停的追问好像很兴趣,简单答道: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
老道往回卷了卷宽大的袖口,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哎呀,女人是挺可怕的,说实话,我也害怕!”
在山上居住这些日子,道士见的差不多了,这个人倒是头一次出现。
陈晨觉得有些奇怪,问他说:
“道长,你是这观里的道士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老道不屑的一撇嘴,拽了把椅子坐下来。
“咳,你才来几天呐,我在山里待了一辈子,现在看有些小道士还眼生呢!”
严格来说,这人活泼好动,性格外向,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各方面,都不像个修行人该有的样子。
还没等陈晨问话,老道长也不客气,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镜子里的女人,跟你有啥关系?”
陈晨也挨着他坐下,简单解释说:
“彼此陌生,但是性命相关!”
“哦!”老道点头,吹了吹杯子,又问:
“那你腰间这个玩具,是打哪来的?”
他是指顾人盼的毛绒小熊,陈晨潜意识的按住它。
眼前老道莫名其妙的出现,言谈中好像对自己的事儿很感兴趣,这人虽然穿着道袍,出现在道观里,但是没有半点道士风骨,在确认真他身份真假之前,陈晨不想多说。
“玩具是朋友送我的,怎么,有啥特别的吗?”
老道士“呵呵”一笑。
“说话干嘛藏着掖着,你们不是找了我好几天吗?”
一听这话,陈晨顿时反应过来,站起身子问:
“您是...道癫?”
“对咯!”道癫洋洋得意的喝了口热水,却被烫了一下,颜面尽失。
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把水杯放下,伸出手来。
“拿来,给我看看那个小熊!”
瘦道士说道癫是个疯疯癫癫的人,跟眼前人倒是贴合,只不过事情关乎重大,还是需要进一步确认稳妥。
陈晨没有顺他话做,直言道:
“道长,等一会天大亮之后,去见了其他人再说吧!”
道癫闻言一怔,可能没想到他会果断拒绝,眯着眼睛道:
“行啊,你小子倒是比七年前那个开车的聪明一点!”
陈晨知道他指的是13路末班车七年前的劫难,当时开车的司机现在已经成了李老板,自己前段时间还曾拜访过他的。
“您知道13路末班车?”
道癫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咋能不知道呢?当年车上邪祟差点把我给弄死,我也是闻见你身上有那13路的熟悉气味才过来看看的!”
顾家三口围绕着13路末班车出现,这是个线索,也同样是个难题,听他意思,是参与了七年前的事儿,这对陈晨了解眼下情况大有裨益!
“是吗,当年车上都有些什么人,您知道吗?”
道癫好像懒得回忆,一扬手,随便说:
“我跟那趟末班车交集不多,接触的,也只有那个傻了吧唧的司机罢了!你们几个特意跑山上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通过言语判断,眼前老道好像确实不太一般,没等见人印证,陈晨就有七分相信了,赶忙坐下给他倒水。
“道长,我的事儿可以不劳烦您,这趟上山,是因为我的两个朋友病了,麻烦您给看看!”
道癫把头扬的老高,也不言语,又摊开手来。
陈晨知道他还是想看小熊,也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从腰间解开绳子,把东西递到他手里。
他好像完全没把李桃七和徐半仙儿的事儿放在心上,拿着小熊越看越来兴趣,两只原本懒散的眼神都放光了。
陈晨着急救人,又央求他:
“我的朋友已经昏迷两周多了,再不醒有生命危险,还有徐半仙儿,他一把岁数....”
还没说完,道癫一摆手,示意他别吵,问他说:
“小熊哪来的?”
陈晨见他不紧不慢十分着急,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扛去给李桃七和徐半仙儿治病。
还是强忍耐心解释:
“是我从东魁山里带出来的?”
“东魁山?”道癫若有所思,把小熊贴在耳朵边晃了晃,又用手指敲了敲,样子很傻。
“这玩具,跟你坐的13路末班车有啥关系吗?”
“有关系,车上有一对姓顾的父女,他们曾经就住在东魁山里的东魁村,这只小熊,是那个小姑娘,拜托我找回来的!”
道癫张大嘴巴,眨了眨眼:
“一家三口,车上只有一对父女,那孩子妈妈呢,你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女人,就是她吗?”
这老道士虽然样子不着调,但脑筋十分聪明,陈晨应声道:
“没错,她叫钟殷红,他们一家很奇怪,父亲顾左峰在车上下不来,母亲上不去,他们的孩子顾人盼虽然能上能下,但是又不能离车太远!”
道癫越来越感兴趣,看完了小熊,竟然一把揣进了衣襟里。
这可把陈晨吓了一跳,赶紧询问:
“道长,你这是干什么?”
道癫滑头的嘻嘻一笑:
“什么干什么,别看这小熊样子慈眉善目的,但是里面藏有邪祟,水太深了,你人年轻把握不住,让我来!”
陈晨有些不愿意了,心想这道士果然疯癫,拿别人的东西也不问问就占为己有,索要道:
“不行,它性格极不稳定,杀人放火什么事儿都干过,但唯独没伤害过我,每次离开也会偷偷找回来,还是放在我这里吧!”
道癫一听裹紧衣襟,一副死活都不肯让步的样子。
“这个你不用怕,它伤不了我!”
见他就是不给,陈晨起身伸手去抢:
“你要它做什么?”
道癫笑呵呵的往后躲闪,“你管我做什么,我相中了,就是我的!”
说罢不再言语,站起身子推门就跑!
这道癫虽然个子矮小,但两条腿跑起来倒腾的速度极快,加之他在道观里更加熟悉,一会儿功夫就溜没了影。
陈晨追人不见,只能返回房间休息,想着等会天亮再好好找他算账,没想到十几分钟后,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大胡子来了。
他脸上挂笑,敲着窗户就高兴得大喊:
“兄弟,李桃七醒过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李桃七醒了?
陈晨喜出望外,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就赶紧随他往山下去。
“他是自己醒的吗?”
大胡子笑着摇头。
“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是自己醒的,是那个叫道癫的回来了,他三两下就把人唤醒了!”
道癫!
陈晨觉得不可思议,那疯道士刚才还在自己这里,这山上山下距离不近,起码得走上十几分钟,他是怎么瞬间过去的?
正想着,大胡子脸色又忽然沉了下来,担忧的嘱咐陈晨说:
“兄弟,他人虽然醒了,但是....好像跟以前变化挺大的,你有个心里准备吧!”
陈晨着急见人,脚下生风,奇怪问:
“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大胡子叹了口气。
“倒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性格全变了,整个变了个人一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成仙的机会
等陈晨到达山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挤在房间,包括那个抢走陈晨小熊的老道。
见其他道士都毕恭毕敬的以他为中心,料想他果然就是道癫没错。
李桃七坐在床边揉着脑袋,虽然苏醒过来,但连续两周的昏迷已经瘦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尽显疲态。
陈晨忙凑过去询问情况。
“桃七哥,感觉怎么样?”
李桃七皱着眉,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迷茫,陌生。
“没事!”
他虽然平常的时候话就不多,但对于关心这么冷言冷语的情况绝不正常。
陈晨只觉得他是大病初愈,不愿意说话而已,见徐半仙儿也有所好转,赶忙向道癫致谢。
道癫还是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但可能还在怕陈晨去抢小熊,右手一只压着道袍衣襟。
“人才刚醒,咱们就别多打扰了,出去说!”
大家伙一股脑的出了屋子,临走前陈晨又和李桃七说了两句话,结果都被他冷漠的无视了。
其他的小道士一哄而散,就连大胡子也没让留下,见四下无人,道癫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你也是个轴小子,不白拿你东西,朋友给你救回来了,这回算两清了吧?”
没想到这老道士这么狡猾,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有些本事,李桃七昏睡两周各大医院毫无办法,在他手里,竟然片刻间就恢复了清醒。
陈晨担心李桃七,问道:
“他的头病,算是彻底好了吗?”
道癫背起手,用下巴往前面的一条小路方向指了指示意陈晨跟他走。
“说实话,没好,并且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了!”
这话着实让人害怕,陈晨紧张追问:
“什么意思,他不是醒了吗?道长,他师傅是龙虎山的道云,你们应该都认识的....”
道癫迈着小步走的不紧不慢,脸色凝重起来,低下头沉吟说:
“这我知道,知道,要不是有道云的符纸保命,他这回都活不下来!”
陈晨记得在雪糕厂的时候,道云道长放火之前特意写了三张保命的符纸交给李桃七,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说完,他捋了捋胡须,好奇问:
“什么邪祟这么厉害啊?道云就是死在它手上的?”
陈晨笃定道:
“现在怀疑,就是我刚在山上给你讲的那个女孩妈妈,钟殷红干的!”
道癫“哦”了一声又问:
“人坐车,鬼坐车,他们坐他们的,你坐你的就是了,哪来的这么深的恩怨呢?”
陈晨赶忙澄清道:
“我本来和他们没有恩怨,但自从坐了这趟13路末班车,每个月的农历十五都会见鬼!我拜访了七年前的司机,知道现在的症结不在于这趟车,而是车上的人,是他们不肯放过我!”
道癫点了点头,好像也很认同。
“父亲下不来,母亲上不去,孩子走不远,这一家三口跟13路末班车扯上了关系,倒是有些意思!”
陈晨借着这个机会,赶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量详尽的跟他复述一遍,道癫认真听完,也不见其情绪有何变化,淡淡的问道:
“这么说,李桃七是为了保护那把钥匙才被邪祟伤成这样的,那钥匙呢?”
“钥匙还在他的口袋里,那个口袋只有他自己能打开!”
“有点意思!”
不知道他是得道高人看的通透,还是个性疯癫分不清主次,与其了解顾家三口,他好像更加关注东魁山下的水猴子,山洞里的两位闭关师傅,以及凶宅三层那扇红门的情况。
陈晨有问有答,尽量全部表述清楚,直到他若有所思的不再说话,陈晨才敢询问:
“你刚说的,我朋友的病可能好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道癫把思绪拉了回来,笑的十分灿烂。
“我说的好不了了,跟你想的不一样,其实,这次受伤对他来说也不算是坏事儿,脑袋这一撞,反倒给他开窍了!”
见陈晨一脸迷茫,又解释说:
“没发现他变的有啥不一样吗?”
陈晨立马回应:
“感觉有点冷漠,不知道是不是跟受伤有关系!”
道癫笑着摇头。
“头伤问题不大,你看他男身女相长的细皮嫩肉的,依我看,根结原因,是他当时投错胎了!”
“投错胎?”陈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猛的转头盯着他问:
“他....应该是个女的?”
道癫甩了甩袖子。
“可能上辈子是个女的,也可能之前是男的,这辈子应该做个女的,谁说的准呢,但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陈晨听的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道癫又说:
“这小子机缘悟性都是极佳的,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有机会成仙的苗子呢!”
道士修行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成仙吗?
陈晨还记得,当时李鸳鸯见到李桃七的时候,就曾说过他不一般,还打算给他卜一卦,只可惜后来如意碗碎了,就没有了下文,如今听得道癫这番解释,才如梦初醒。
说完李桃七的问题,道癫“嘿嘿”一笑,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还有那瞎眼老爷子,留在我这道观静养一年,也没大碍,咱们先君子后小人,你给我礼物,我救你朋友,从此两不相欠!”
他们上山有些日子了,一直不见他出现,如今为了把小熊占为己有,竟然主动出手救人,陈晨暗骂这老道还真是无利不起早,为难道:
“如果这个东西是我的,送给你也没什么,但刚才我也跟你说了,它是13路车上小女孩的!”
道癫闻言却大手一挥,不以为意。
“这个你不用担心,东西就放我这里,有本事让她娘俩来抢!”
虽然不想同意,但徐半仙儿的后续治疗还要依靠他,权衡利弊,陈晨只能放弃。
李桃七苏醒之后除了性格大变,十分冷漠以外,能吃能喝,身体似乎没有大碍。
道癫说他有成仙的机会,本来想留他在道观修行,但都被他拒绝了。
至于徐半仙儿有心无力,再也不能陪同陈晨一起破解迷局。
路还要往前走,但从今晚后,陈晨身边就只剩下大胡子和李桃七了。
下山前,徐半仙儿卜了一卦,告知他下一趟13路末班车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前路艰险,几个月的而陪伴,如今就要分别,大家都有不舍。
没有了他的神机妙算,万事注定更加困难,临行前,徐半仙儿紧握陈晨的手,凹陷的眼窝不停的抽动。
除了一些嘱咐外,他特意留趴在陈晨耳边说道:
“老瞎子这次出山本来是想帮你度过13路末班车的难关,弥补七年前的遗憾,但如今我落下这副身体,勉强跟你们一起倒成了累赘,从今往后我帮不到你了,下山之后,你只管去找末班车,路上,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的思路
徐半仙儿跟道癫不一样,他从不撒谎,从来不开多余的玩笑。
他说路上有大礼,就一定有所安排,陈晨心里有了底,叫他安心养病,就和大胡子拜别一众道士,下山去了。
本来早就应该去坐车的,但农历十五李桃七重伤耽误了很长时间,顾人盼叫陈晨把八角盒交给她的朋友江铃,从她那里得知了很多事情。
如今盒子打开,取得了钥匙,应该去见顾人盼了!
让人难受的是,每次坐车碰到谁全靠运气,有的时候,希望是顾左峰,却是顾人盼,有的时候想和顾人盼聊聊,车上人确是顾左峰。
孙小妍一直有她自己的调查路径和方法,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更偏向于相信顾左峰,这和陈晨的选择是有些对立的。
加上第三个乘客张翠萍,钟殷红曾经藏在她身体里杀人,又想把小熊带上车,她会不会是钟殷红的人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三名乘客,站队顾家三口不同的人,不能力往一处使,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如今徐半仙儿留在了崂山,大胡子没了伴,一路上连个跟他唠嗑的人都没有了。
李桃七完全变了一副性格,谁跟他说话也不愿搭里,一直扭头忧郁的盯着窗外,好像有什么心事。
等出了崂山地区才突然张嘴:
“把我在市里放下,我自己有些事儿要去做!”
这是他苏醒以来,主动跟大家说的第一句话,陈晨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
“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李桃七的性情不再温和,气质也跟着变的高冷,摇头道:
“不用,别跟着我!”
大胡子盯着后视镜欲言又止,陈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提是想说,徐半仙儿已经留在山上了,李桃七要是再离开,碰见个打酱油的小鬼都能要了他俩的命。
但与顾家,与13路末班车的纠葛本来就是陈晨一个人的事儿,李桃七出生入死几个月就算现在离开,也是仁至义尽。
见他不想说,陈晨也不多问,只是嘱咐大胡子按照他说的做,进了市区交通便利的地方,就把车停下来了。
本来还想跟他好好道别,但李桃七打开车门背着口袋转身就走,竟然好像对于他们没有丝毫留恋。
大胡子在驾驶座上气的骂骂咧咧,陈晨赶紧下车追了上去。
“桃七哥!”
李桃七闻声停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有私事儿,我不拦你,今天分开,以后我们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你多保重啊!”
见他仍旧面无表情,陈晨失望的叹了口气:“把我的东西给我吧!”
李桃七站在原地愣然的盯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见他表现得困惑,陈晨抬手指了指他的布口袋,提醒道:
“钥匙,顾人盼的钥匙还在你的袋子里,我今后可能会用到!”
李桃七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不声不响转身又要走,陈晨疑惑的上前一把拽住。
“桃七哥?”
李桃七不得不又停下来,木然的看了眼远处车里的大胡子,收回视线,又空洞的盯着陈晨的眼睛。
“你的钥匙在我的袋子里?”
这句反问倒把陈晨搞得一怔。
“你不记得了?”
李桃七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好像真的忘了:
“你的钥匙,为什么交给我保管?”
眼前这个人实在让陈晨感到陌生了,只得老实解释一遍:
“因为安全,你的袋子只有你能打开啊,当初钟殷红来,你就是为了保护钥匙,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李桃七眼神相比较受伤之前,多了几分犀利,少了一些善意。
他思绪片刻,轻轻往前迈了一步,贴近陈晨耳边小声道:
“我实话告诉你,别说你的钥匙,我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什么?!”这话可让陈晨吃惊不小。
李桃七粗鲁的扯了他衣服一把,继续说:
“打开口袋的方法我也想不起来,你的钥匙暂时取不出来了!”
陈晨看他严肃坚决的眼神可不像是开玩笑,问道:
“你从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吗?”
李桃七松开手,轻“恩”了一声。
“所以你别跟着我,等我想起什么,就回去找你!”
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寡言少语,原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为什么在山上的时候不说?”
李桃七似乎有些顾虑,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我不相信你们!”
陈晨刚要说话,又迅速打断了他。
“我怀疑,我的记忆就是被身边人抹掉的!”
“怎么可能....”
李桃七不听解释,说完这些,头也不回的自顾自离开了。
眼瞅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陈晨大脑仍旧一片空白,
路边等待的大胡子有些着急了,朝他高声呼喊:
“不想走的打不跑,想走的也留不下,由他去吧!”
回去车上,陈晨沉默不语,回想李桃七的话,实在感觉细思极恐。
李桃七被钟殷红报复之后,一直都是徐半仙儿大胡子他们三个守在身边,算上代祖山,算上道癫,能单独接触到他的,也就这几个人,难道真的是谁在李桃七昏迷的时候,对他做了手脚吗?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陈晨还在思量,忽然被大胡子一惊一乍的惊醒。
“哎呦,你那钥匙不还在他的口袋里吗?”
陈晨长呼一口气,没有深入解释,只是无奈道:
“算了,又不着急用,就先这样吧!”
对于李桃七的离开,大胡子有些失望,狂按了两下喇叭,启动了汽车,感慨道:
“咳,咱们四个虽然到处受伤碰壁,但日子过的挺有劲的,就是没成想,最后落的病一个,疯一个!”
今晚这次坐车,应该是陈晨最无助的一次,无论遇到的是顾左峰还是顾人盼,都不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愁上心头,陈晨盯着前面开车的大胡子说:
“兄弟,你跟着我前后跑了几个月的时间,于情于理都够意思了,我打算以后全靠自己,你也回家去吧!”
大胡子听了这话感觉挺辛酸的,叹了口气喃喃道:
“回家?妖魔鬼魅,会飞的脑袋全都看习惯了,突然让我回去两点一线的拉货干活,受不了咯!”
大胡子讲义气,也是个感性的人,陈晨知道他这么说只是搪塞借口罢了,其实还是放心不下他自己一个人。
13路末班车这一次出现的地点与以往不同,竟然第一次要经过闹市区。
大胡子在这里有亲戚,找好宾馆后,就买了东西探亲去了。
陈晨迅速调整心态,为今晚坐车做好准备,无论车上遇见的是谁,都罗列好了几项特别想知道的问题。
做完这些,也没心思吃饭,倒在床上睡着了。
天黑的时候,忽然被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陈晨顶着惺忪睡眼下地开门,本来以为是大胡子回来,没想到房门一开,一个穿着宽大黄色道袍的矮个子溜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才在崂山拜别的道癫!!
见他突然出现在这,还没等询问,道癫倒是气喘吁吁的自己先说了:
“啥都别问,问我也不会说,以后听我的就行了!”
以后,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挺长久?
陈晨猛然想起,和徐半仙儿分开之前,他神神秘秘的说要送自己一份大礼,想来这份礼物,就是道癫这个活宝吧!!
就是不知道徐半仙儿是怎么劝他下山的呢?
疑问虽然很多,但见道癫精气神还足,看上去也没那么多不情不愿,实在是大礼一份,喜事一件!
他疯癫时候像个二流子,但正经起来,也不含糊,看了眼时间问:
“13路末班车就快来了,你今晚坐车想不想换个思路?”
陈晨闻言把记录在小本上的问题递给道癫看。
道癫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直接把本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的意思是,你今晚绕开这爷俩,从那开车的司机入手试试?”
第一百四十章 司机的脸
13路末班车上不只有顾左峰和顾人盼,还有个开车的司机!
这事儿显而易见,陈晨头几次坐车的时候,是从前面上车,与司机见过几面,但那时车里昏暗,师傅躲在驾驶室的阴影里看不清面目,后来发现事情不对劲后,变成了开后车门。
陈晨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司机的问题,只不过前后围绕着顾人盼和顾左峰的事情已经够喝一壶了,无暇他顾。
“司机会和顾家有联系吗?”
道癫甩开长袖,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先前说的没错,困扰你的症结在于人而不在于车,但是有个问题你疏忽了,顾家三口为什么不坐马车,驴车,小轿车,飞机大炮潜水艇,偏偏和13路末班车绑定到一起呢?”
陈晨答道:
“先前说过,这趟凶车是周贯福从报废中心买回来的,顾家大火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道癫不以为然。
“你还是没搞懂我的意思,关于顾家三口的事儿你现在掌握的还是凤毛麟角,始终被他们三个牵着鼻子走,话句话说,一直是他们想让你知道什么,你才能知道什么?对不对!”
道癫三言两语直指要害,仔细想来确实如此。
远的不说,就近的事情,顾人盼让陈晨找狗,得到八角盒子后拿给江龄打听曾经的事情,江龄和顾人盼交好,那不正是顾人盼想让陈晨听到的故事,想让他了解的那一面吗?
在江铃嘴里,顾人盼是个懂事可怜的孩子,顾左峰是个欺内惧外的伪君子,钟殷红则是个人前人后两面派的小人。
顾人盼一家关系错综复杂,如果老老实实的顺着车上人给的线索,永远是被利用,永远在钥匙孔里看世界,永远不能够破开真相!
徐半仙儿也曾想过主动出击,但一直想依靠朋友的能力解决问题,还是陷进顾家恩怨这个大圈子里没有挣脱。
换个角度想问题的话,顾家三口的秘密虽然重要,但谜团重重难以破局,如果能够通过了解末班车与他们的关系,就能绕到顾家事情背后窥探天机!
陈晨恍如开悟,更感叹道癫思路高明。
“先前老瞎子带你们的时候研究了好久车上人,今后我来领队,咱们就研究这人下车!就从今晚开始!”
换个思路未尝不是解题方法,眼瞅着今晚的坐车时间就要到了,陈晨忙问:
“那依你意思,该怎样从司机切入呢?”
“一会你上车,直接过去问问他!”
道癫分析的鞭辟入里,说了一堆极有见解的话,结果到了最后竟然给出一个最不靠谱的办法!
陈晨暗叹这老道果然疯疯癫癫,一会迷糊一会清醒。
“13路末班车这么诡异,开车的一定不是凡人,问他就会告诉我?”
“你没问过怎么知道他不会说呢?”
这一句倒是把陈晨顶的哑口无言了。
“好!”说了一声,陈晨披上外套准备出门,道癫舒服的躺在床上,笑道:
“让你直接跟他交流,有些难为你了,一点点来,你今晚的任务,只需要看清他的脸!”
这个不难!陈晨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这里不比春城,晚上十点的劈柴院美食街仍旧人来人往,有的美女上身穿着时尚的尼龙大衣,下身竟然露着大腿,陈晨裹紧自己的羽绒,看着都觉得冷!
是自己年龄大了吗?
望着街头巷尾这般热闹,感叹之余,更有些担心,先前每一次坐车,都是在比较僻静的地方,这里人多眼杂,末班车会出现吗?
他买了杯奶茶捂在手里,在有人的街道等车的感觉也变的没有那么孤独了。
没多时候,到了徐半仙儿说的十点钟,末班车该出现的时间了。
但眺望街头巷尾,私家车来往反复,始终没有结果。
十点零五分!
徐半仙儿的计算从不出差,可今晚已经过了十点,却不见末班车来,这是唯一一次!
果真是因为人太多,没法出现吗?
陈晨在心里念叨,也有种预感,今晚的末班车八成是不会来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十点半钟过去,仍旧不见其踪影,刚要打退堂鼓,久违的13路末班车终于晃荡出现了。
不过,它今晚的样子有些特别。
从外形上看虽然依旧残破,但车头车厢里都开着灯,灯号牌上显眼的红色13字样也十分炫目!
陈晨等待的位置是没有公交站牌的,但车子却准确的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后门打开,见到顾人盼坐在尾排位置向他招手。
陈晨刚要踏上去,身后被人拽住,一个刚刚购物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轻姑娘问道:
“请问,这是几路车啊?”
陈晨奇怪于她能看到,淡淡的回了句:
“13路!”
“13路?这趟车到八一小区吗?”
“不到!”
陈晨不想多说,却见她不依不饶。
“那到哪里啊?”眼看陈晨上车,她竟然也想跟着上来。
这可把陈晨吓了一跳,出于善意,瞪起眼睛骂道:
“滚蛋!别上来!”
这姑娘也不是好脾气,争执道:
“你骂谁滚蛋呢,行你坐不行我坐,这车是你家开的?”
陈晨见他不识抬举,掏出腰间电棍,恐吓道:
“别废话,我说你不能坐就不能做!”
见他样子凶狠,姑娘终于有些害怕,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随即车门一关,车子再次启动。
今晚这趟车到处都透着诡异,车厢里不但开灯,还有暖气。
顾人盼全程微笑,见陈晨挨着她坐下,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见到江铃姐了吗?”
今晚的目标不是她,陈晨轻“恩”了一声,自打上车起就一直盯着车头司机的位置看。
“我的小熊还没找到?”她又问。
“恩!”陈晨仍旧搪塞她的话。
“你骗人!”顾人盼忽然喊了起来。
她的声音特别大,没想到小小身躯竟然有如此气力。
她嘟着小嘴气鼓鼓的:
“你身上明明有我小熊的味道,上次我就已经发现了,为什么骗我?”
见她大发雷霆,陈晨如实答道:
“我没骗你,它不在我这,又被人抢走了!”
顾人盼眼睛瞪着像个铃铛,“真的?那你还能抢回来吗?”
“给我点时间!”
她闻言抿了抿嘴,话峰一转,指着陈晨手里的奶茶问:
“你拿的这是什么,怎么味道这么香呢?”
陈晨愣了一下:
“奶茶啊,你没喝过?”
见她摇头,陈晨递过去说:
“你要是不嫌弃就尝尝!”
她伸出小手接过来,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顿时“哇”的一声,笑了起来。
顾人盼毕竟活在三十五年前的大山里,没喝过奶茶也到正常。
想起她前一妙还暴跳如雷,下一妙就被美食诱惑的忘乎所以,不禁感叹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陈晨也正好借此机会,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车头,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看看这位司机长什么样,是道癫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人
车尾到车头不过七八米的距离,陈晨刚往前探了两步,忽然手腕被顾人盼冰凉的小手拽住。
“叔叔,没了!”
半杯奶茶才交到她手里,没想到让这小丫头两口就干了。
陈晨推开她的手,“下次我还给你带!”说完转头继续往前走。
不料顾人盼又死扯住他不放。
“下次能再给我带点吃的东西吗?”
“可以!”
顾人盼闻言兴奋的瞪大眼睛:
“真的吗,我不会白吃你东西的!”
陈晨极尽应付,好不容易等她彻底撒开手,才往前迈了一步,车子忽然停了。
后门大开,上来一个跟陈晨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他跳上车,到处打量一眼,问:
“这车到八一小区吗?”
又是一个想搭末班车的!
陈晨在上车前就曾吓退一个,没想到不经意间又上来一位。
这次没有机会驱赶,车门很就关了。
小伙鼻梁高挺,长相帅气,挎着一个斜背包,让人意外的是,他好像还看得见顾人盼。
他下不去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陈虽然没回应他的问题,但顾人盼竟然冲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小伙打量一眼,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又往上迈了一步。
陈晨赶忙凑过去,贴近他小声嘱咐:
“你上错车了,记住什么话都别说,等会车一停,无论到了哪一站,赶紧下去!”
小伙见他情绪异常激动,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问:
“兄弟,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本以为自己说的够明显了,没想到这小子也不开窍,只能硬着头皮进一步提醒。
“我不紧张你命就没了,这车有问题!”
他尽量说的缓慢让他能听清理解,但这小子白长了一副聪明脸,仍旧傻呵呵的追问:
“能有啥问题?”
交谈间,喝了奶茶的顾人盼似乎心情很好,晃着小脚,捧着空杯子也舍不得扔,吸出“簌簌”的声音。
小伙绕过陈晨看了顾人盼一眼又问:
“车上就咱们三,那只是个小姑娘,大哥,只要你不害我就没问题,你说对吗?”
陈晨鼻子都快让他气歪了,一屁股坐回座位,不再管他。
以往的13路很少停靠,没想到今天却一会儿一站,行不多久,车速开始慢慢减缓。
到底是人命一条,陈晨想最后帮他一把,抓住后车门打开的机会,猛地凑过去拎那小子起来,用力的往车下推。
没成想他极力反抗,完全不领好意。
而且让人崩溃的是,车门口竟然还站着一对等待上车的老两口。
两位老人堵在门口不动,人还没推下去,倒又挤上来两个。
撕扯了半天,陈晨心力交瘁,实在无能为力了!
两位老人上车之后也问了同样的话:
“这趟车到八一小区吗?”
今天车上暖气开的足,加上刚才剧烈运动,陈晨已经闹得满头大汗。
反正自己说话也没人信,心灰意冷索性不再开口,见老两口掏出纸币想去投钱,被他一把抢了过来。
“我帮你们吧!”
不管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能做的都已经尽力了,看一眼司机,下一站自己就下车。
陈晨心里打定主意,握着他们的钱往车头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短短七八米距离,总感觉异常遥远。
越靠近驾驶室,越感觉心慌心悸,从背后看去,司机师傅穿着深灰色的工装,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刚准备一个大步上前,忽然听得外边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猛烈的惯性差点把陈晨甩出一个跟头。
身边的小伙子赶忙凑过去搀了他一把,待他站稳,盯着车外说:
“哎呦,外边好像出车祸了!”
13路车减速慢行,经过一处拥堵路面的时候,果然见得一个黑色的私家车倒翻在地,车灯晃过,还能看见从车里甩出来的鞋袜,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姑娘正蹲在地上无助的嚎啕大哭!
这姑娘瞅着有些眼熟,好像正是先前要上车被陈晨拒之门外的人。
再往她身边一瞧,鲜红瘆人的血泊里,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扎满了碎玻璃,右脚还夹在车门里,被硬生生掰变了形。
那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十分俊朗,不禁让陈晨后背一寒。
在车里搀着他的小伙嘴角挂笑,指着那里问:
“你看,地上那个人像不像我?”
陈晨挣脱开他,猛地后退一步,车子继续往前,换了个角度再往外看,翻倒的后车窗里,还有两位睁眼而亡的老人!
这三位已故的人竟然就在身边!!
顾人盼还在若无其事的晃着小脚,索性这个时候车子又停了,陈晨挨不住巨大恐惧,疯狂逃窜下车!
眼瞧着这三人站成一排,在车窗前木然的向陈晨挥手告别。
..............
回宾馆的路上,陈晨去便利店拿了包烟,问及老板“八一小区”是个什么地方。
老板猛地一怔,“大晚上的提那干嘛?”
陈晨叼了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老八一小区早就拆了,盖了个殡仪馆!”
果不其然,陈晨付了钱,便淡定的打车回去了。
道癫还没有休息,见陈晨回来笑盈盈的盘问今晚的所见所闻。
陈晨连大衣都懒得脱掉,疲惫的倒在床上,将今晚车上恐怖遭遇跟道癫说了说。
道癫听罢不仅没有因为陈晨任务失败感到沮丧,没有因为鬼魂坐车感到惊奇,反而拍着巴掌笑了起来。
“看来这一家四口遇了车祸,而且最先要上车的丫头被你拦下来捡了一条命,你救了人啊!”
陈晨抹了一把额头虚汗。
“怎么回事啊?这种情况以前从没有过!”
道癫仍旧十分轻松,“这不显而易见吗?末班车开始吃人了!”
“吃人?”
“那不就更麻烦了,今晚要不是这事儿搅合,我怎么也能去看司机一眼。”
道癫神秘兮兮的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符,又向陈晨要来电棍,拧开后盖,把纸符塞了进去还给他说:
“不怕,拿着它明晚再去坐车,就谁也不敢碰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坐车的禁忌
电棍本来就能驱邪避害,如今装了道癫的纸符,似乎更加厉害了。
但陈晨听道癫意好像话中有话,问道:
“明晚是什么意思?我还要再坐一趟吗?你知道明天13路在哪里出现?”
道癫点头。
“交给你的任务没有完成,当然不能算完,下山前徐半仙儿知会我了,这末班车明晚不是这条街,但距此不远,还会再来!”
提到徐半仙儿,陈晨有些疑惑。
“半仙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这老头先前就趁人之危贪了我的小熊,要不是没有利益,是不可能下山帮忙的!”
道癫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拍了拍陈晨肩膀:
“那老瞎子连眼珠子都没有了,他能给我什么啊,只不过是讲了一个让我感兴趣的消息罢了!”
能让道癫下山绝不一般,他如此保密,更让陈晨好奇。
“连我都要瞒着?”
道癫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好招呼,叫他不要问,问也不会说,果然,他装做听不见一样,脚也不洗,脱掉道袍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他不说,陈晨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实在想不明白,徐半仙儿跟大家从来知无不言,能有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和道癫共享呢?
如今李桃七离开了,大胡子人也不在,和眼前这个癫老头又相处不来,陈晨心情烦闷,关灯上床之后也有些睡不着了。
没多时候,临床的道癫却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震得隔壁“砰砰”敲墙。
又过一会,他不打呼噜了,却吱吱呀呀的说起了梦话。
“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陈晨翻向他,轻声问:
“老头,睡了吗?”
道癫砸了咂舌,没有理他,仍旧自说自话。
“哎....老瞎子,你说的是真的?”
陈晨听到老瞎子字眼就来了兴趣,料想道癫应该是梦见徐半仙儿了,索性悄悄的坐起身子,试探问:
“老瞎子是不是徐半仙儿啊?”
“是啊!”
陈晨暗喜,原来这贼老头子竟然有个说梦话的缺点,而且还能跟他接上,赶忙问:
“老瞎子跟你说啥了?”
“说...东魁山嘛!”
“东魁山咋了?”
“东魁山里东魁村,东魁村下....喵喵喵喵!”
听他话说一半又开始嚼起舌根,陈晨暗骂这老道臭毛病是真的多,又问:
“东魁村下到底有什么?”
“有个大王八!”
“大王八?”陈晨感觉莫名其妙,想来他毕竟是在做梦,难免思维有些混乱吧。
其实眼下真的有个问题需要问他,或着说,需要他不自觉的讲实话,是李桃七离开的时候,说自己的记忆被人抹去了。
陈晨想知道,这件事儿是不是道癫做的,又轻轻往前探了探头,问:
“老头,李桃七你是怎么治好的?”
道癫翻了个身,打了一声呼噜,痴痴的接话道:
“那小白脸丢了两魄,让我给抓回来,他就醒了!”
见有问有答,陈晨大喜,继续追问:
“你知道他失忆了吗,这件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道癫“喵喵喵喵”的刚要说话,忽然有人敲门!
“兄弟,我回来了!”
是大胡子!
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搅局。
这一顿猛敲,把道癫也给吵醒了,陈晨无奈下床开门,见他拎着两瓶啤酒和一些熟食站在门口,兴奋得大喊:
“喝点,喝点!”
进了屋子瞧见床上躺着道癫,吃惊的“哎呦”一声。
道癫睡得正香,拽起被子蒙住脑袋也不搭理他,陈晨解释说:
“道长是特意下山来帮我的!”
一听来了帮手,大胡子更高兴了!赶忙用牙起开啤酒递给陈晨,笑道:
“天大的好事儿,那更得喝一个了!”
反正也睡不着,怕打扰道癫休息,陈晨披上衣服跟大胡子去大堂边喝边聊。
大胡子之所以买酒回来,是想再次表个决心,他不准备回家,为了戴美玉也好,为了陈也好,都不想立刻离开!
大胡子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说着说着,竟把自己感动的流下眼泪,搞的陈晨要是不跟着哭两声,像是没有人情味一样。
两兄弟越喝越高兴,越聊越有信心,酒不够,又找地方尽兴到天亮。
道癫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打坐,但他打坐的方式有些奇怪,倚靠着墙根,脑袋朝下倒立盘腿。
陈晨下午睡醒见他还在倒立,打着哈欠看了眼这个怪老头,疑惑问:
“你这样,脚不麻吗?”
道癫灵活的翻身下来,指了指墙上时钟说: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再不起床,车都要来了!”
大胡子睡的脑袋跟个爆炸的鸡窝一样,抻头问:
“什么车要开了,昨天不是刚坐过吗?今晚还去?”
宿醉虽然能让人短暂的忘记忧愁,但总有酒醒回归现实的时候。
陈晨利落的从床上爬起,准备继续迎接今晚的挑战了。
吃过晚饭,道癫亲自把他送去末班车会出现地方。
想起昨晚的遭遇,陈晨难免还有些担心,问道:
“要是今天还有人上车怎么办?”
道癫捋了捋胡须不以为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管的过来吗,不赶紧摸清楚13路的脉络,只会让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恩”陈晨点头应承。
“今晚就算是钟殷红上车,我也不管她,直接去找司机,要用手机给你偷拍一张照片回来吗?”
道癫笑着摆手:
“你先前不是说,手机在车上会失灵吗?其实我让你去看一眼司机,不必描述给我,你只需要大致分辨一下,他是你见过的人,还是没见过的人就好!”
陈晨稍作反应,立刻领会道癫的意思,震惊道:
“你怀疑开车的是周贯福?”
道癫大袖一挥:
“我可没说,你见过的人,也不只有周贯福一个,去吧!”
....................
晚上十点,末班车准时出现了,不过又和昨天不同,关着灯,恢复了以往的低调。
今晚车上人是顾左峰,记得上次见到他,为了取得陈晨信任,特意告知下一个要死的是戴美玉,结果十分准确。
今日再见,他似乎更有拉拢的信心。
“我说的对吗?”
跟以往一样,先和陈晨握手。
“恩!”陈晨应和一声问:“你是怎么知道要死的人是谁的?”
顾左峰叹了口气,不答反问:
“你相信我能帮到你了?”
陈晨今晚的目标很明确,不想跟他兜圈子,掉头道:
“等会再说!”
朝前走了两步,被顾左峰一把抓住,他表情严肃起来,用近乎难以置信的语气问:
“你干什么去?你要去车头?”
“不用你管!”
陈晨想摆脱他,但顾左峰的手像个钳子一样,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片刻后,他冷冷的问: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谁想害死你呀!”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一个姓于
陈晨自然不信他,挣又挣不开,问道:
“害死我是什么意思?”
顾左峰仍不撒手:
“车头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有些真相知道的太早,对你没好处!”
“知道的太晚我命都没了!”
陈晨怒不可遏,早就下定决心,今晚这司机模样是必须要见的!
见顾左峰冥顽不化,陈晨无奈下掏出腰间电棍,指着他警告道:
“撒手!”
顾左峰眼神坚定,也丝毫不肯退让。
“先聊聊不行吗?”
“能聊什么,你们一家老小正事不干,给人猜谜语是一把好手!”
顾左峰脸上有些淡淡的忧伤。
“你相信我,我能救你啊!”
陈晨见商量无果,也不再废话,打开电棍开关,朝着他胸口一怼!
顾左峰低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问:
“你这是干什么?”
没反应?
陈晨有些吃惊,重新调试,又怼了三怼,见他不痛不痒,右手抓着自己的力道也丝毫不减。
坏了吗?还是电棍在末班车上失灵?
陈晨疑惑的打开开关,朝着自己大腿搓了一下子,一股电流通过,酥麻痛感瞬间传开,差点当场去世。
见陈晨痛苦的趴在地上,顾左峰拽他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让你去车头,也不能作贱自己啊!”
这家伙不怕电棍,是绝缘的吗?
陈晨心里暗骂,料想今晚有他拦着,这司机是见不到了。
捂着大腿重新坐下。顾左峰笑盈盈的问:
“最近没少见她吧?”
陈晨知道这个她指的是顾人盼。
“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左峰转回头,也终于撒开了手,怔怔的盯着前面。
“她太任性,你不能由着她来,毁了她,也会害了你们!”
上次叫陈晨杀狗时说的还很委婉,如今随着事情的深入,他好像也讲的越来越直接了。
陈晨把没用的电棍别回腰间,安心和他聊天。
“那你倒是告诉我,她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左峰大有一副为了不懂事儿女操碎心的老父亲的悲凉感,失落的低头想了想。
“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阻止她!你帮她做到哪步了?”
找狗,给狗传话,将盒子交给江铃,得到钥匙,找到小熊!
一步一步,顾人盼的目的也越来越明显。
陈晨索性跟他摊牌了讲。
“我去过东魁村,去过你们家,我见到三楼有一扇红色的铁门,还听到门后有人说话,里面有什么?”
提到三层红门,顾左峰终于变了脸色,难得见到他这般紧张。
“你跟门后的人说话了,说了什么?”
“它让我放它出来!”
顾左峰松了口气。
“没有钥匙,你还打不开!”
陈晨追问:“顾人盼是想让我开门吗?”
顾左峰倒聪明,反问道:
“你拿到钥匙了?”
见陈晨沉默,他继续说:
“记住,后续那孩子再叫你做什么,千万不要听了!不然会害死你!”
“那我听你的?”
昏暗颠簸的车厢里,顾左峰的精神又萎靡下去,在陈晨手上写了一个“于”字!
“下车吧,她就是下一个要死的人!如果来得及,你就知道该听谁的了!”
陈晨刚想寻问这人是谁,13路末班车缓缓减速停了下来。
顾左峰闭上双眼,俨然不想再说话了。
没成想,这次下车后的位置在一个池塘梗边,陈晨脚站不稳,直接跌进了阴沟里。
还好是冬天,阴沟里的水都结了冰盖了雪,刚从沟里爬出来,
竟然见得两个汉子穿着厚棉袄蹲在树边啃地瓜。
这俩人闲聊着天,见陈晨突然出现,吓的“妈呀”一声!
左边那带着皮帽的扶着大树慌张的站起来,警惕的指着陈晨问:
“你谁啊?”
陈晨四下打量一圈,见周围都是树,应该是在山里,也不知道13路是不是飞进来的。
见他不说话,另一个男的也凑了过来,握着铁锹,打开手电往他脸上晃了晃。
“问你话呢?”
陈晨站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残雪。
“我经过的....”
俩人迷茫的对视一眼。
“三更半夜的,你经过大山?腾哥,刚才见着他了吗?”
皮帽男摇头道:“没个动静啊,嘿,你小子巡林的吧,跟我们多久了?”
这个时间山里有人就不正常,他俩又如此紧张,陈晨疑惑的往附近一瞧,见他们身边立着一个破了土的大坟包,看样子挖了一半,棺材还没露出来呢!
这俩人半夜三更的刨坟干什么?
陈晨故作淡定,想赶紧离开。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说罢,刚要逃走,那带皮帽的挡在他前边。
“要喊人去?”
见他们有些不善,陈晨潜意识的去掏腰间的电棍,却发现早被刚才那一跟头摔掉了。
又正好被身后小子捡了起来。
“腾哥,电棍!”
一听电棍,皮帽男的表情更加凶狠了。
“还说不是巡林的?小子你挺贼啊!”
看来这俩人没干啥好事儿,现在又搞误会了,陈晨百口莫辩,总不能说自己坐车停山里了?
正想办法脱身,这俩亡命之徒也不给他多说机会,喊了一声前后夹击。
他们各有武器,根本没法缠斗,陈晨没多抵抗就被他们给捆了。
出了这档子意外情况,坟也没法刨了,俩大汉背过身子在一边小声研究。
陈晨失了电棍,又被收了手机,想联系大胡子也毫无办法,这个时候倒是最想徐半仙儿的!
他们嘀咕完,转身又向陈晨使横。
“说说,跟你一起的几个人?”
怕他不说实话,皮帽男还拿着陈晨的电棍来回舞动威胁。
“说实话,就我自己!”
“不对吧,这山头我们都瞄几天了,咋没见过你?新来的?”
怎么编都可以,绝不能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执法人员,陈晨心中有数,搪塞道:
“你们真搞错了,我是外地人,坐末班车经过山下,我想穿山绕个近路,结果迷路出不去了!”
拿铁锹的醒了把鼻涕,笑道:
“大哥,现在凌晨两点半了,这瓜娃子说他坐末班车来的?”
皮帽男也跟着大笑。
“扯什么蛋呢,山下连公路都没有,哪有末班车,你是不是13路末班车的故事看多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写书人
13路末班车的字眼出现在这两个人嘴里,可让陈晨吃惊不小。
“你们听说过13路末班车?”
戴皮帽的哥们拿电棍怼了陈晨一哈。
“废话嘛,这书就是我们老于写的!”
握铁锹的汉子一听,着急道:
“腾哥,你这不暴漏身份了嘛?”
皮帽男“哎呦”一声捂住嘴。
“还没出版呢,应该猜不到吧?”
陈晨一听老于,倒是跟顾左峰口中说的姓于的对上了,料想他是特意让末班车把自己送这来的?
就是没想到,掉进阴沟里还不算,又碰见这两个憨贼。
“能不能领我去看看这个写故事的老于?”
皮帽男“啧”了一声,“想啥呢?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问你话还没说呢?是不是新来的,后面到底几个人?”
陈晨见这俩人五迷三道的,估计也不是胆大心细的狠角色,立即转变对策,吓唬他们说:
“行,我承认我就是新来的,今晚上算我逮着了!”
俩人一听,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陈晨又继续道:
“你俩也是惯犯,我就直说了,像你们干的这种刨人坟的缺德事要是被抓住,少说得判个三五年,要不就整死我,杀人偿命也不用坐牢了!”
拿铁锹的朝地上“呸”了一口。
“你忽悠谁你呢,我们又没犯啥大事儿,挖个能蹲三五年?”
陈晨见这大坟包也没个石碑啥的,话赶话也跟的上。
“三五年算少的我告诉你,知道你们挖的是谁的坟吗?”
见这俩人一个看一个,犹豫半天好像还真不知道。
见状,陈晨心里有数了。
“这坟埋的是我们局长他爹!他就知道这片林有人偷坟,特意嘱咐我关照的,知道吗?局长家祖坟也敢刨,判你三五年多吗?”
皮帽男有些不信。
“扯蛋,局长那么大官老爹能葬在这?”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现在林山不让土葬,好风水地方,比八宝山还贵呢,没门路根本进不来!”
陈晨中气十足,编的自己都快信了。
旁边那小子把铁锹插到雪壳里,凑过去小声道:
“腾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你看咱们这些天挖的坟,都是老坟,这一山也没见个新坟包子啊?”
皮帽男撇了撇嘴。
“真他妈这么巧吗,咱们能把林业局局长祖坟给掘了?”
他有些害怕了,搓了搓手问:
“那怎么着,你打算回去告密呗?”
陈晨就等这句话呢,故作沉吟道:
“咱说实话,我们看林员不容易,大冬天的,坟块梆硬,你们挖个坟也不容易,我回去告状,顶多奖励个三五百,真把你俩整进去了,三五年出来后能让我消停吗?”
“那对,那对!”
“你要敢回去告状,回头我把这片林子给你烧了!”
俩兄弟一人一句,陈晨“哎”了一声道:
“都不容易,咱们互相给个方便这事儿就结了!”
握铁锹的一听,就要过去给陈晨松绑了,皮帽男摆手拦住。
“等会儿!你说的算数嘛?真要给你放了,回去嘴能严实?”
正好陈晨这阵还不想走了,顺着话茬说:
“当然不行,我这忙也不能白帮啊!”
皮帽男突然被动了,也没吃东西的心思,把衣兜里的半拉地瓜扔进雪坑里。
“那你想咋?”
陈晨拿捏起来,想了想说:
“刚才我听你俩说,那个写13路故事的老于,我就想见见他!”
铁锹兄弟有些困惑,“我说你小子,老想见他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我也听说过13路末班车的故事,就是感兴趣!”
皮帽男闻言嗤之以鼻。
“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些啥?”
陈晨就是亲历者,但他自己的故事还没人知道,遂把拜访七年前13路司机时候听来的事情,给他们兄弟说了说。
俩人听完都愣住了,连连竖起大拇指。
“哎呀,知道这么清楚呢,你还真是个粉丝啊?”
陈晨笑道:“对啊,13路的事儿过去七年了,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刚才你们提到那个老于我就挺好奇的!”
小弟笑么呵的又要去松绑。
“等会儿!”皮帽男还是拦了下来。
“哥们,绑你是我们不对,领你去见老于也可以,但咱可说好了,我们兄弟挖坟这事儿,不能宣扬出去!”
但凭陈晨一再允诺,谨慎的皮帽男还是不放心,也只给他解了脚绳,捆着双手,下山去了。
路上,陈晨问及这个老于为啥知道这么多13路末班车的事儿,抗铁锹的小兄弟一脸崇拜。
“说出来吓死你,老于是当年的亲历者!”
“亲历者?当年死了不少人,他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皮帽男也跟着帮腔:
“那是啊,老于这些年睡不好觉,总梦见当年的事儿,这才把故事给写下来了,但最近几年灵异鬼怪打压的厉害,出版不了,也就在我们公司内部传传!”
陈晨“哦”了一声,听他话里意思,跟老于应该是一个单位里的同事关系,疑惑问:
“能不能问一下,兄弟俩大半夜的,为啥要上山刨人家祖坟呢?”
抗锹兄弟砸了咂舌。
“你听说过驮坟龟吗?”
见陈晨摇头,他倒有些自豪。
“驮坟龟就是驮着坟跑的乌龟,老于书里是这么写的!”
皮帽男不满意的补充道:
“以前富人家死了人是要用宝贝陪葬的,但又怕坟被盗掘,就专门训练一种大乌龟,把坟包就埋在王八壳上面,这乌龟平时不跑不动,活得又久,但凡有生人接近,就能驮着坟跑!”
这段故事陈晨倒是没听说过,不可思议的揣测道:
“那你们俩,不会是大半夜的来找驮坟龟的吧?”
“是啊!”扛锹兄弟不以为耻,回应的很大声。
“就因为书里这段,公司人都不信,没少奚落老于,但我们信啊,反正晚上也睡不着觉,看山上坟包挺多的,就挖来找找!”
驮着坟跑的乌龟,姑且不说到底有没有这档子事儿,只觉得这俩兄弟迷恋老于的故事简直到了魔怔的地步。
很快下了山,他们把陈晨锁所在了一个山下的小仓房里,说是天亮就领老于过来。
这里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陈晨闲来无事捋起思绪。
老于如果是当年13路末班车的亲历者,那段事情已经过去七年,钟殷红的下一个报复对象,为何轮到他呢?
只能说明他和顾家也有些关系!
他对13路末班车如此了解,又和顾家有关联,也一定知道车人羁绊的原因!
这个人在整个事件里承前启后,简直太重要了,可惜手机不在手边,无法联系大胡子和道癫及时赶到。
想着这些,陈晨更加期盼明天与这个老于的见面了。
在这间破仓房里忍受寒冷熬了一宿,好不容易盼到天亮,阳光刚刚透过棚顶缝隙照射进来,仓房大门被皮帽男一脚踹开。
他没领来那个写书的老于,手里反倒握着一把尖刀,不由分手的抵在陈晨的脖子上骂道:
“兔崽子,你骗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预知危险
本以为天亮迎来转机,结果那皮帽男一副要宰年猪的气势冲进来。
陈晨知道事情有变,低头看了眼尖刀,尽量保持镇定。
“我骗你什么了?”
皮帽男睁圆眼睛,恶狠狠道:
“明明说的好好的,这事儿就你一个人知道,怎么我兄弟一大早就被林业局的领走了?”
原来是这档子事儿,陈晨仔细回忆,昨晚在深山老林间,能够确定,只有他们三个。想来他们兄弟做贼心虚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便宽慰他说:
“你放心,你兄弟被带走的原因绝对不会是挖局长祖坟的事儿,不信你等等消息!”
“你没撒谎?”皮帽男依旧咄咄逼人。
“你想想,挖坟是你俩一起干的,如果昨晚的事儿还有其他人知道,今天干嘛只带走他一个,况且还不救我?”
皮帽男想了想感觉是这么个理儿,这才缓缓把刀收了。
陈晨着急问:“老于那边你约了吗?”
他正了正帽子。
“老于的事儿你就先别惦记了,等一个小时,我兄弟要还不回来,我得先把你给剐了!”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
陈晨双手绑着,饥寒交迫,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木门的吱嘎声。
这次来的正是那个一大早被带走的兄弟。
他换了身衣服,打扮起来有模有样,完全没了昨晚的穷酸相。
从一进门开始,便笑嘻嘻的给陈晨赔不是:
“兄弟,这一宿让你遭罪了!”说着,走过来给他松绑:
“我叫林聪,你喊我小林就行,跟我一起那岁数大的姓张,都叫他腾哥!”
陈晨双手被嘞出两道血痕,松绑之后抬起胳膊挡住刺眼的阳光。
“现在什么时间了?”
“中午了,刚过十二点,对不住了,对不住,咱先吃口饭去!”小林说罢,搀扶起陈晨往外走。
“一大早的时候,你腾哥拿刀进来,说你被林业局的带走了,差点杀了我!”
“哎呦!”小林羞愧的苦笑:
“是他误会了,林业局是请我过去给他们撰稿,当时走得急,话没说清楚。”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业局也走了一遭,现在彻底对陈晨没了防备,小林态度扭转过来,如实回答:
“腾哥,老于,还有我,我们都是出版社的同事!”
怎么也想不到,这有正事单位的兄弟俩能糊涂到半夜挖坟找龟的地步。
眼下,陈晨只盼望能尽快联系上道癫和大胡子,再者还是想和老于聊聊。
“这次可以安排我和老于见面了吧?”
小林没了顾及,终于爽快应承下来:
“安排,一定安排,等咱们中午吃完这顿饭,就领你去单位见老于!”
二人来到市区的一家餐厅,腾哥早早就到了,此刻也换了一身利索行头,还戴了一副平镜,像个伪知识分子!
寒暄几句,腾哥开始不停的敬酒,给陈晨赔礼道歉。
一来想让陈晨继续保守秘密,二来,也想在林业局有个朋友,方便日后办事儿。
陈晨没心思喝酒,勉为其难应付几杯后,又迫不及待的提起了老于。
“我和他见面的事儿,跟他打好招呼了吗?”
腾哥性格比小林外向,也十分嗜酒,见陈晨不陪,自己也能喝自得其乐。
“说好了,你就放心吧,老于也对你挺感兴趣的!”
“对我感兴趣?为什么?”
腾哥笑着举起酒杯。
“因为你也听说过13路啊!”
小林插话道:
“老于也觉得挺奇怪的,照实说,13路末班车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像你知道这么详尽的就更少了,你是什么渠道听来的?”
这话问完,腾哥红着脸蛋也悄悄放下了酒杯,等着听陈晨答案。
陈晨警惕的察觉到这顿饭不光是赔罪这么简单,有些变的不对味了。
更像是老于见面前,想让他俩再详细的摸摸自己的老底?
陈晨组织了语言,迎着他们俩的目光。
“昨晚不是说了,我跟你们一样,就喜欢这些事儿,好奇心大!”
腾哥摇摇头。
“不对,老于知道的多,是因为人家是亲历者,你怎么知道的比他还多呢?这可不是好奇心那么简单!”
小林也帮衬道:
“昨晚你说的有些事儿,甚至连老于都没听说过,这就有点吓人了?咋的,你也是亲历者?”
还果然跟陈晨猜的一样,看来老于没少交代他们。
陈晨俯下身子,往前探了探头。
“那我要说我也是亲历者,你们信吗?”
腾哥和小林都吓了一跳。
“你说真的?”
“我认真的,我跟你们老于一样,也是13路末班车的亲历者,怎么样,他有没有兴趣会会我?”
腾哥的酒当时就醒了一半了,拉起老脸来问:
“这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我问你,你最近有危机感吗?”
好像实话实说也未必不可,盯着紧张的两兄弟,陈晨揣测道:
“怎么了,老于有危险吗?”
小林又接过话茬。
“不瞒你说,老于最近一直心神不安,总说一些颓丧的话,这不,着急忙慌的把经历的故事写出来,就好像怕晚了没有机会一样!”
老于竟然能预料到自己的危机,难道他猜到钟殷红会来找他吗?这更加让陈晨感兴趣了。也更能够断定,他绝对和顾家有些关系!
“我能帮他,相信我,带我去见他吧!”
腾哥坐直了身子,和小林点头示意,小林双肘拄着桌子问:
“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也是老于最关心的!”
“你问!”
小林沉默了一会,缓缓道:
“你相信13路末班车会再次出现吗?”
这话说完,陈晨大脑“嗡”的一声。
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起来,拿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的啤酒才稍感舒服一些。
淡然道:“它已经出现了!”
话音一落,隔壁桌的一个姑娘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啪”的一生碎响,惹的附近人纷纷侧目。
她起身把地面打扫干净,没有再回去落座,拎着酒杯碎片推门出去了。
半晌后,腾哥的思绪拉了回来,也跟着起身说:
“走吧,老于要见你了!”
陈晨有些愣然,但随即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年轻姑娘就是老于?”
小林望着门口满眼爱意,点头道:
“对啊,她就是老于!”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幕后黑手
陈晨一直以为老于是个爷们,没想到是个年轻妹子。
问小林,“怎么你个男的叫小林,反倒把小姑娘叫老于呢?”
小林和腾哥在前边领路,笑道:
“我们社论资排辈,她是最先来的,我最后来的,所以她叫老于,我叫小林!”
出了饭店,穿过一条闹市,把陈晨领进一栋简单的小楼里,期间陈晨向他们索要手机想尽快联系道癫和大胡子,但还是被拒绝了。
进了办公室,老于倒好了两杯热茶,端坐在桌前,她的手被刚才打碎的玻璃杯划破了,包扎了一圈纱布。
她年纪看起来二十七八上下,长发垂肩,身段窈窕,长了一张初恋脸的清纯模样。
见到这张脸,陈晨总算知道,为啥门外那俩伙计肯为她半夜三更去山里刨坟了。
才刚坐下来,她就急忙开口询问:
“你说的是真的?”
陈晨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两盏灯一样明亮。
“哪句?”
“你也是13路车的亲历者,是真的吗?”
“假的!”
既然见到本人,就没有必要撒谎粉饰了,陈晨没有隐晦,打算把真相和盘托出。
老于有些失望,干净的脸蛋上变了情绪。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关于13路事情的?你说的有些事儿,连我都没听说过!但整个听起来,又很符合当时的逻辑!”
陈晨喝了口茶。
“因为我见过七年前的司机,这些事情,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你见过司机?”老于轻轻皱眉,看样子吃惊不小。
“那不可能啊,当年劫难过去之后,据说那人闭口不谈下海经商了,他凭什么对你说这么多?你巡林员的身份也是假的吧?你到底是谁?”
陈晨把茶杯放下,认真答道:
“我说了一半慌,我不是当年13路的亲历者,但现在是!”
老于很聪明,反应一下顿时醒悟。
“你是....”
“对”陈晨打断她,“13路又出现了,我就是它的新乘客!”
沉默。
老于打量着陈晨半晌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她在思绪什么,陈晨也有耐心等待。
茶凉了,老于才终于开口,“你坐过几次车了?”
“几个月来有很多次了,数不清了,就在前晚,我还与车上人聊了一路。”
“你就是找我来的?”
“是的!”
“找我干什么?”
“你有危险!”
老于低下头,终于表露出了几分担心。
“你说的车上人,是谁啊?”
陈晨期盼道:“顾左峰,你认识吗?”
没想到老于竟然迷茫的摇了摇头。
“我没听过这个人!”
陈晨有些着急,又继续追问:“那钟殷红和顾人盼呢?”
老于竟然还是否认。
这就有些奇怪了,也让陈晨大失所望,本来还想着能通过她了解顾家和13路之间的羁绊原因,没想到她对此竟然一概不知。
“那你是怎么知道13路末班车还会出现的?怎么预知到自己存在危险的?”
老于起身去办公桌的抽屉里取来一本书递给陈晨。
“先前的经历,我都写下来了,故事之外,还有一件事儿也许跟你有些关系!”
陈晨接过书随意翻了几页,抬头问她:
“什么事情?”
“对于13路末班车如此感兴趣的,其实你不是第一个人,去年冬天的时候就有一个!”
她是个慢性子,说话也很慢,陈晨虽然着急,但还是没有打断她,静静听她讲述。
“我和他有些亲戚,小时候没少受到关照,他突然出现就是问我关于13路末班车的事情。”
“他是谁啊?”陈晨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其实内心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周贯福!”
果然!
老于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见陈晨反应过大,问道:
“你认识他?”
时隔好久,终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当时得到的确切消息,13路末班车就是他从报废中心买出来的,如今又联系上他的线索了!
“我刚才跟你说的几个人,和他有些命案关系,而且13路末班车能再次出现,他有主要责任。”
老于叹了口气。
“他知道我是当年的亲历者,一直追问车子的下落,我没想到,他竟然胆子那么大!”
原来周贯福是从老于这里得到的车子消息。陈晨迫切的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然后呢,他的目的和动机你知道吗?”
“他说他摊上大事儿了,会有生命危险,一再求我帮忙,都给我跪下了!”
“详细些呢?”
老于有些不安,手指指尖不停的在桌子上轻点,发出“嗒嗒”的声音。
“和你的说法一样,他说自己在一个叫东魁县里工作的时候摊上了一桩命案,但发誓他没有杀人,现在有邪祟索命....”
老于嗓子有些沙哑,喝了口茶继续说:
“我一再追问下,他跟我讲了大致情况,说是当时县里要搞旅游开发,要把一个山中小村迁走,都谈的差不多了,就在和最后一户人家签合同的那天晚上,突然着起大火,自己也差点死里,他拼了命的救了一个小孩出来.......”
这段跟陈晨掌握的消息一模一样,周贯福当时救出来的小孩,就是顾人盼!而且后半段他也知道,是老县长说的,周贯福发现,救出来的顾人盼其实早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是谁在缠着他?或者说,那个想要他命的邪祟是谁?”陈晨终于忍不住的打断她。
可惜的是,老于摇了摇头。
“我没问这些,但是他说,是有个高人指点他,要找到13路末班车才能活命下去!”
那个教唆他买车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了!
“什么高人,是谁呢?”
老于抿了抿嘴,说出了一个并不陌生的称谓:
“钱老师!”
钱老师这个名字,陈晨听过一次,是前段时间派人来抢他小熊做药引子的幕后黑手。
这个人竟然和周贯福还有关系,而且看来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正是他了!
老于说出这些话后,长舒一口气,明显心中仍有愧疚。
“对不起,13路末班车再次出现,跟我有直接关系,是我害了你!”
陈晨不以为然,这件事儿千丝万缕,涉及甚广,是每个环节凑到一起共同产生的结果,责任自不在她!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呢?”
老于眨了眨眼,清秀的模样,让人有些心动,却没想到,她可怜楚楚的说出了一句十分吓人的话。
“因为,我见过鬼!”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女鬼
见鬼!
每个月农历十五见鬼,不应该是自己的待遇吗?
难道老于也是?
“什么时候见得鬼,是农历十五吗?”
老于摇头解释: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经常见鬼,我快受不了了!”
经常见鬼,陈晨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个坐车的人才能看到鬼,没想到老于经常见鬼。
“你看到什么了?”
老于谈起见鬼的事情,脸色铁青,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神情不安。
“我房间里的东西自己会动,卫生间的水龙头有时会冲出血来,最恐怖的是我半夜醒来,发现有个女人站在我窗外!”
“你确定吗?”
“确定,天亮后,还能在护栏上找到她的长头发呢!”
陈晨皱起眉。
“找过先生吗?”
谈起这事儿,老于神态更加疲惫了。
“小林给我介绍过两个先生,出马仙也看了,大神也跳了,每次都稍微好一些,但没过多久又会阴魂不散,没用的!”
乱动的东西,窗口的鬼影,陈晨感到有些疑惑,照实说,这个女鬼如果是钟殷红的话,估计她人早就没了,但顾左峰又明确得说下一个是她,那到底是不是钟殷红呢?
“你放心,有个道士和我同行,他一定能帮你!”
老于似乎很信任陈晨,闻言把手机还给了他,陈晨立刻给大胡子打过去电话,说清了具体位置,等待他们过来。
两人攀谈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陈晨总感觉,关于周贯福的事儿,她总是轻描淡写,似乎对自己还不够信任,有些话没有说透!
让她开口说出自己想听的并不容易,陈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道癫身上,期盼他们及时赶到,为她驱邪避凶,获得信任吧。
跟老于谈完,陈晨被腾哥领去他们公司宿舍。
路上,谈起老于最近的精神状态,他也是十分担心。
“老于原本是个很活泼的姑娘,自打写书以来,整个人就神经兮兮的,好像写这个故事,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
他们公司宿舍就在办公楼后,小林和腾哥住在她对门。
陈晨被安排在一个空置的房间,里面布置简单,只有个上下铺和一个小桌子。
这小公寓的整个一楼都是他们出版社的同事,男女混住,陈晨虽然不懂风水,但感觉宿舍的格局,通风采光都还不错,绝对不是自己先前去过的那些一进门就能明显感到阴森的地方。
“住这屋的同事离职了,被褥是他留下的,但都洗过,你别嫌弃!”
陈晨只身一人,对于住宿环境也不挑剔,问道:
“老于见鬼的事儿,你知道吗?”
提起这茬,腾哥愁绪万千,掏出根烟递给陈晨。
“咋不知道呢,都传开了,就因为这事儿,现在整个单位,除了我和小林已经没人敢和老于接触了!”
想来他俩都敢半夜去刨坟,都是胆大的人,问道:
“那你见过吗?”
腾哥倚靠着桌子吐了口烟。
“咱跟你说实话吧,我不信那些!”
“你不信?”陈晨感觉奇怪,“你既然不信,昨晚上去找什么驮坟龟啊?”
腾哥闻言轻笑一声,磕了磕烟灰道:
“鬼是鬼,龟是龟,这是两档子事!最起码,老于总说宿舍闹鬼,我是没见过!”
“那除了老于,其他人见过吗?”
“其他人,见过吧!都说是老于带过来的,搬走不少了!”说着,腾哥食指朝下点了点。
“恩,这屋的小杨,就是因为这事儿吓跑的!”
陈晨不安重新打量一圈。
“这屋也闹鬼?”
腾哥不以为意的“哎呦”一声。
“小姑娘怕也就得了,你这小伙子有什么可怕的?哪有那么多鬼神啊,我估计就是老于太投入,写书把自己写懵了!”
看了眼时间,见午休时间过了,腾哥又嘱咐两句,就回前面办公楼上班去了。
陈晨跟他道别,闲来无事躺在床上看老于写的这本关于七年前13路末班车的故事。
虽然和当年的司机有过沟通,但老于是从一个普通乘客视角来讲述的,读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每当看到自己熟悉的老人物在书里出现,都会让陈晨感刀热血沸腾,像是一笔带过的徐半仙儿,不只一次听说的刘庆祝...
还有个意外收获,书中竟然读到了那个叫驮坟龟的东西!
和小林腾哥讲述的一样,竟然真的有人把坟埋在龟壳上!
而且老于在书里说,提出驮坟龟这个字眼的,正是一个叫道癫的崂山道士!
在书里看到身边人的感觉,真的十分奇妙,也让陈晨想起前几日道癫的梦话。
他当时稀里糊涂的说,东魁山下有个大王八,会不会就是驮坟龟呢?
又往后翻,还有很多惊悚情节,像是主角多次听见自己床下有人低语,吓的陈晨汗毛直立,不停的低头检查床底。
又读到百鬼哭门,说是有鬼天天蹲在门口哭喊,正好这个时候,走廊的过堂风吹的房门吱嘎作响。
陈晨放下书本,起身过去想把门拽紧一点,老于的文笔太好,故事写的让人身临其境,站在门口,不经意的把自己带入了书中情节!
门后会有鬼吗?
陈晨右手轻轻握住把手,猛地把门打开,吓的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外还真他妈不是空的!!
人吓人,吓死人,是小林戴着眼睛,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见房门突然被拽开,也把他吓了一跳!
见他手里捧着脸盆毛巾等一些日用品,晨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埋怨: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个动静呢?”
小林扶了扶眼睛,迈步进来,“我又不是鬼,怎么能没动静呢,你这在房间干啥呢,这么入迷!”
陈晨指了指床上的书说:
“看书呢!”
小林把脸盆放在床铺下面,嘱咐道:
“给你拿了些洗漱用品,省得你买了!”
起身之后又问:
“兄弟,老于为啥留你住下啊,你不林业局的吗?为了听故事,班都不上了?”
陈晨道了声谢,坐在床边:
“我等个朋友过来!”
小林闻言凑到他跟前,神经兮兮的打听:
“哎对了,你跟老于在办公室聊了一个多小时,都说啥了?”
陈晨看了他一眼,把书合上说:
“没说什么,就聊了聊这本书里的故事!”
小林闻言,转头把嘴一咧:
“我跟你说,老于经历的事儿,可比这书里还吓人呢!”
见他表现夸张,跟刚才淡定离开的腾哥完全不同,好奇道:
“怎么呢?是老于见鬼的事儿吗?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差点没吓死呗!”
感觉有点意思了。陈晨又问:
“你见过?”
小林用力的连连点头!
“说出来你别不信,我真见过!”
“长什么样?”
小林有些忌惮,往门口瞥了一眼才小声说:
“具体长什么样,我描述不出来,但就记着她两只眼睛,上一个,下一个,不在一条直线上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被窝里的绣花鞋
脑补一下小林讲的鬼怪形象还真的有些瘆人。
陈晨问他:
“你在哪见到的?”
小林抬手往外一指:“就在走廊里啊,整个脑袋掉在门框上,风一吹,晃晃悠悠的!”
他边说边演,还真的像回事一样。
“既然宿舍有鬼,那你们怎么不搬走呢?”
小林又表现得有些无奈。
“还能搬去哪呢,老于先前是不住宿舍的,搬来这边后才相对好一点,也正是因为这样,好多人说是她把邪祟带进来的。”
“我听老于说,你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先生,都没办法吗?”
小林点头。
“什么先生,道士,我连信耶稣的都请来祷告了,各种路数试验个遍,倒也不能说一点用没有,就是好不过一个礼拜,那女鬼准准还会冒出来吓人!”
陈晨想确认一下这个女鬼到底是不是钟殷红,问道:
“除了两只眼睛不对称以外,还有其他特征吗?比如她穿着什么衣服,穿着什么鞋子,脸上有没有疤?”
小林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哪有闲心观察她穿啥衣服鞋子啊,要不是老于在这,我早就搬了!”
说完这些,他推了陈晨一把:
“你不怕吗?”
陈晨一愣,随即冷笑道:
“怕,但我还见过比这更可怕的!”
小林闻言,有些不屑的站了起来,认真嘱咐道:
“兄弟,不管你怕不怕,有些事儿我还得知会你一声,晚上睡觉,房门一定要锁严实,窗户拉上窗帘,十二点一过,无论走廊里有什么动静,你都千万别好奇,别出屋,更别多管闲事儿,知道吗?”
见他苦口婆心的样子,陈晨你点头应承: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小林连连叹气,又攀谈几句才离开。
等到他们下班之后,四人一起吃了顿饭,席间聊的都是关于13路末班车的故事。
对于老于书里所写,腾哥和小林倒背如流,也不知道他们是看过多少遍了。
老于问陈晨的两个朋友还有多久能到,当她听到往这赶来的人就是道癫的时候,顿时眼放精光,充满希望。
晚饭后,四人洗漱完毕各自回去房间,依照小林的建议,他特意把房门上了锁,把窗帘拉的严实。
躺在床上和孙小妍发了几条信息仍旧睡不着觉,又拿起了老于写的书看。
由于看的太过入神,晃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是夜里一点半钟了。
合上书关了灯刚准备休息,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公寓楼是公用卫生间,但都知道这里不太平,晚上进屋之后基本没人出来。
走廊里十分静谧,一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嗒嗒”声由远及近,经过陈晨门口,最后听得隔壁传来“砰”的一声门响!
陈晨侧耳听了一会,见没什么意外情况,安心的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睛,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
白天搬来的时候,腾哥介绍过,他的隔壁是间没人住的空房啊!!
谁进去了?
好在陈晨经过几个农历十五的洗礼,见过不少恐怖世面,躺着没有轻举妄动。
一墙之隔,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情况,他盯着墙面给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意外,做好心里准备。
所幸的是,一切平稳如常,门外没有动静,隔壁虽然进了人,却也安安静静。
陈晨没敢睡觉,把电棍放在枕边,一直提心吊胆到凌晨两点,一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浅浅的眯了一会儿。
清晨,门口的大呼小把他从梦里吵醒。
没过多一会儿,腾哥吊着嗓子开始不停的砸门:
“兄弟,在里面吗?”
陈晨不明所以,披上衣服去开门,见门口围了不少陌生面孔,无一例外,都一脸惶恐的盯着他看。
“怎么了?”陈晨莫名其妙的问。
腾哥脖子上挂着毛巾,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指了指脚下。
低头一看,见门口处,有一双已经干涸的血脚印,脚尖方向冲着房间,应该是长时间站在门口留下的!
陈晨吓了一跳,蹲下来仔细检查,发现这对脚印只有三四寸长,是个典型的女人小脚!
“上次做完法事好久都没闹鬼了,这咋又开始了?”
“这人是谁啊?怎么住小杨房间了?”
..........
大家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大有把矛头指向陈晨这个陌生人的趋势。
腾哥没有理会这些,担心的问:
“昨晚上有啥事儿吗?”
陈晨摇头,转念想起走廊里的脚步声,指着隔壁房间说:
“就是听见有人进了这间屋子!”
腾哥闻言带头过去开门,大家挤进房间观察,见床铺规规整整,并没有留下人躺过的痕迹!
“你确定?”
陈晨点头,“确定,听到了开门声!”
这些人一个看一眼,不禁缩了缩脖子,吓的赶紧退了出去。
腾哥脸色不好,赶忙驱散人群,招呼大家洗漱上班。
才搬进来第一天,就被女鬼找上门?
陈晨心里苦笑,转身回房间收拾,叠被子的时候又发现,在他的被窝里,竟然还藏有一只小小的绣花鞋!!
陈晨没有声张,拿着鞋子又去门口比对,果不其然,脚印和鞋子完全吻合!!
恐怖的是,自己竟然抱着绣花鞋睡了一宿,还全然不知!
不过在陈晨看来,于此同时也是一件好消息,就是一直以来侵扰老于的邪祟,真的不是钟殷红!!
毕竟钟殷红长发红唇,脸上有疤,穿着一双小白鞋,是她永远的标志!
待所有人上班之后,陈晨也没敢留在房间,出门随便走走。
老于也听说了这件事儿,午休的时候,特意和陈晨单独吃饭,她觉得这是女鬼对陈晨的警告,说什么也不敢再继续留他了!
如果昨晚风平浪静还好说,偏偏安分了许久的邪祟突然出现,陈晨就更加不能走了!
道癫和大胡子已经尽快往这边赶了,在他们来之前,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老于,毕竟还要指望她多讲讲周贯福更多的秘密呢!
在陈晨的一再坚持下,老于才勉强同意他多住一宿。
等晚上大家下班后,小林又给陈晨送来一些辟邪的东西!腾哥也不放心的过来嘱咐两句。
很快,夜深了。
有了昨晚的教训,陈晨这次不敢再睡觉了,他连衣服都没脱下,倚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看书,等着女鬼上门!
也果然不负所望,十二点一过,走廊里又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
陈晨这次早有提防,握紧电棍,侧耳听着外边的动静。
接下来和昨天一样,那轻柔的脚步声经过自己的房门口,最后开门进了隔壁的空房间!
盯着眼前的这面灰墙,陈晨百思不得其解。
女鬼为何要到隔壁房间去呢?
正巧这个时候,他发现了挨着窗口的墙脚处有一条自上而下的明显裂纹。
陈晨灵机一动,提着胆子走去墙边,眼睛趴在墙上,透过这条缝隙,往隔壁房间偷看!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墙上的缝隙不大,只能极其有限的看到很小范围。
隔壁的房间黑黑的,借着月光,就见得一个呆呆的身影背对床边站着。
和小林形容的一样,她长发及腰,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娘袍子,好像有所感应,缓缓的转过头来。
想起女鬼上下不相协调的眼睛,陈晨猛地往后一撤,撞倒了身边椅子。
“砰!”的一声。
心脏差点没跟着跳出来!
陈晨冷汗直冒,赶紧找来东西挡住墙上缝隙,于此同时,又听得吱呀门声。
她出来了!
陈晨回忆起门口的小脚血印,被窝里的绣花鞋,不禁猛的转头,又把注意力全部转向自己的房门处!
她是不是又和昨晚一样,站在门口了?
正在琢磨对策,哪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窗外传来脚步碎响,紧接着一个身影“嗖”的飘了过去。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声音很微弱,如果不是还没睡觉,一定听不见的。
陈晨没有搭话,等敲了三声之后,又没了动静。
但能够感觉的到,它没走,绝对还有什么东西留在门口!
室内室外都有变故,这个时候,床上的手机传来短讯,“嗡”的一声震动后,屏幕亮了。
陈晨蹑手蹑脚的去拿手机,见是腾哥传来消息。
“兄弟,睡了吗?”
陈晨紧绷神经,生怕门口的女鬼推门进来,回复的同时,不停的抬头关注房门动向。
“邪祟来了!”
腾哥的信息很快又传了回来。
“你看见了?”
陈晨连呼吸都尽量小声,轻轻打字道:
“门口!”
不知道腾哥有什么打算,手机再没了动静。
陈晨盯着门口半分多钟也没有轻举妄动。
要不是有老于需要保护,真的有些控制不住想去开门了。
但他知道眼下不能急于一时,两者相安无事最好!
毕竟道癫天亮之后就能赶来,只要他一到,料想这些脏东西跟小鱼小虾也没啥区别。
想好了出路策略,陈晨淡定的和邪祟隔门而望。
就是不知道那个穿着新娘红袍的女鬼,能不能透过木门,看到他自己呢?
这样人鬼对峙的紧张场面,时间流逝的极为缓慢。
半晌之后,终于听见了门口有些动静。
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要走?
陈晨松了口气,料想现在门口一定又留下了和昨天一样的血脚印,等天亮的时候,又要吓坏别人了!
见情况稳定下来,刚要坐回床上休息,忽然听得对门老于的房间传来一阵嚎啕大喊!
自己有事儿都不要紧,老于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陈晨没空多想,握着电棍推门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和昨天一样,门口留下了女鬼存在的证据!
陈晨简单瞟了一眼地上的脚印,赶紧去敲老于房门。
“老于,你怎么了?快开门!”
发狂的陈晨吵醒了走廊里熟睡的邻居们。
他们不明所以,胆小的装没听到,胆子大的,也只是把房门打开一条小缝,探头偷看!
半晌后,老于开了门,她穿着睡衣,好像没有大碍,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儿,我做恶梦了!”
“做噩梦?”
说话间,陈晨一只留心走廊两边动静,不经意间瞥见地上留有断断续续的血滴!
那鲜血从他们的门口开始,一只延续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很明显,女鬼现在就藏身于此!
老于也突然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吓的捂起嘴巴又叫了起来。
这一楼同事间都很熟悉,平时在单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鬼只是谣传的厉害,但如今老于连着尖叫两声,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终于唤醒了大家心底的善良和勇敢,其中一个大哥再也受不了这窝囊气,直接握着水果刀踹门出来!
“老于,咋了?”
有他带头,其他同事也仗了胆子,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挺身而出,拿脸盆的,操拖鞋的,拎凳子的!
看来大家被邪祟压抑太久,这会儿集体爆发了出来!
一时间走廊里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人要一旦凶狠起来,连鬼都害怕!
这句话似乎没错,那穿着新娘红袍的女鬼也不知道是受到惊吓,还是故意作祟,藏匿在那间屋子里,没再发出半点动静。
大家纷纷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带头冲出来的大哥瞪起眼睛,招呼道:
“他娘的,总是听说宿舍闹鬼闹鬼,咱也从来没见过鬼到底长啥样,我看今天咱们不把它治明白了,以后是没有安稳觉睡了,害怕的就回去,不怕的就跟我走!”
说着,他踩着拖鞋,沿着地上血滴,大步的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迈去。
大伙情绪被带动起来了,一时间竟然没人退缩,拧成了一股绳,一起跟着大哥走。
陈晨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叫老于跟在自己身后,走在人群中间去抓鬼!
尽头这间房,是打扫卫生的杂物室,房门常年不锁。
众人把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一阵凄厉厉的闷哭声!!
毕竟这里除了陈晨以外,谁都没见过鬼,这猝不及防的鬼哭,瞬间把大家高亢的意志打回了现实,带头大哥握着门把手,抖得已经快抓不住了!
“我来开门!”陈晨见状,自告奋勇的挤过去!
也不准备,抬腿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房门开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窗口前站着一个人影。
她穿着一条大红的新娘袍子,娇羞的背身而立,形单影只!
月光下,她的黑卷长发不时的随风飘动,低着头,嘴里发出“咯咯”的闷响。
就好像有一块骨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在了她的喉咙一样!
喊口号时人人都是战神,但当真亲眼见鬼的时候,没一个人再敢出头。
有胆小的见了女鬼真容,直接就地吓瘫,扶都扶不起来了。
陈晨咽了口唾沫,盯着女鬼背影,刚要首当其冲,忽然又生枝节!
“啪嗒!”一声怪响!
走廊的灯竟然灭了!
人的恐惧更多的来源于未知的不可见,走廊一黑,房间里女鬼看不到了,人群瞬间炸了锅!!
就听着,房间里的新娘女鬼“啊”的惨叫一声,张牙舞爪的奔向门外!
大家再没了抓鬼心思,生怕落在人后,尖叫着往走廊的另一边奔涌而逃!
陈晨怕老于有危险,大声喊她名字,成了最后一位,眼瞅着女鬼黑影就要近身,陈晨一咬牙,他娘的索性不跑了!
打开电棍开关,瞄准她的面门狠狠一怼!
就听得“滋啦啦”的一声。
女鬼也不哭了,身体一僵,竟然直勾勾的砸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章 鬼后有鬼
女鬼轰然倒地,还差点把水泥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这“扑通”一声,让陈晨察觉出了不对,没有着急跟着人群继续逃命,打开手机看个清楚!
女鬼脚上还沾着鲜血,整个面朝下趴着,摸上去还热热乎乎的。
陈晨把她身子翻转过来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眼睛上下错位的女鬼,正是入夜时候,还给自己送来辟邪物件的小林!!
小林本身体型瘦小,穿着女人的衣服如果不看脸的话,倒是毫无违和感。
陈晨瞬间明白过来,一把扯下他的长卷假发,冲着走廊里疯狂逃窜的人群呼喊:
“都别跑了,是假的!”
有几个还稍微理智的停住脚步,凑近一瞧,见前一秒吓人的猛鬼竟然变成了小林,一时间恍然大悟,苦笑不得!
如此回忆起来,小林装鬼藏进隔壁房间,应该就是想透过墙上缝隙偷偷观察陈晨睡没睡呢!
昨天早晨发现门口脚印的时候,腾哥领大家去隔壁查看,料想他也正是钻了这个时间的空子,溜进陈晨房间把绣花鞋塞进了被窝里!
可是小林为何要装神弄鬼,为何要这么做呢?
老于也终于见到了让她终日惶恐不安的女鬼真面目,大家气不打一处来,一人一脚,愣是把小林从昏迷中踹醒过来。
他留着口水,睁开眼睛见事情彻底败露,抱住脑袋也不还手。
等大家打的累了,也都十分好奇他搞了这么多道具,费了如此多的心神,大晚上不睡觉到底有啥动机!
小林脸上擦破了皮,还吃了陈晨电棍的亏,后脑勺磕出一个大包来。
面对七嘴八舌的质问,小林像是过街老鼠一样畏畏缩缩,哭丧着脸,盯着老于道:
“我没有坏心眼,我....”他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只好厚着脸皮解释:
“我喜欢你,老于,你每天都不正眼瞧我,我就琢磨出来这么个法子!”
“喜欢一个人要装鬼吓她吗?你说实话!”陈晨把电棍抵在小林脑门上,吓他的双手合十求饶。
“是这样的,我...我之前喜欢在窗口偷看老于睡觉,有一次被她发现了,就灵机一动,想出装鬼的点子来,因为老于本身就很迷信,我只要假扮成鬼,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偷看她了!”
怪不得老于总说睡觉惊醒的时候,能看到窗口鬼影,原来是小林用如此龌龊的办法掩盖自己变态的行为。
“老于长的这么好看,单位同事追求他的不在少数,我扮成鬼,不仅可以接近她,还能威慑那些追求者,之后我再以个人的身份给她介绍看邪事的先生,也是想让她多关注我,多依赖我一些!”
当着全宿舍同事的面说出这些秘密,小林面红耳赤,羞愧的低下脑袋。
陈晨听了他的小算盘,不解的问他:
“那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既然扮鬼是为了接近老于,吓唬我干什么?”
小林坐在地上把脚抬起来给大家看:
“鸡血,这是我去早市买的鸡血!本来小林已经越来越依赖我的,偏偏你出来横插一杠子,跟她又有共同话题,共同经历的,我,我不想让你留在这...”
小林是办公室里最后来的,乐意助人,性格很好,跟同事们相处的也十分融洽,他虽然装神弄鬼吓唬人,但除此之外,人品还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听他把如此尴尬的秘密和盘托出,估计日后也没有办法在单位混了。
竟然还有人开始同情他,上前扶他起来。
小林羞愧难当,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看老于。
到头来终是误会一场,陈晨卸下了心中恐惧,指着棚顶好奇的问:
“你躲进杂物间里,是怎么把灯关掉的?”
小林闻言怯懦的摇头:
“灯不是,灯不是我熄的!”
人群中一哥们插话道:
“公寓电闸在外头,这个应该不是他干的!”
“真是的,这灯坏的可真是时候,要不然咱也不能被吓成这孙子样...”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本来都已经释怀打算回房继续睡觉,偏偏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伸手往后指,惊恐问:
“你们看,那...那边是不是个人呐?”
众人的目光跟了过去,见得走廊的另一头,一个长发的人形身影呆呆的站在原地,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手机的手电光照射不远,没法看的清楚,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问小林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小林比谁都害怕,老早就躲在了人群后边。
“这,这我不知道啊,说实在的,我装鬼的时候,也碰见过挺多邪门的事儿!”
他话音一落,不知道是谁喊出了第一声,人群里瞬间又炸了锅,慌忙的往后挤退!
假鬼拆穿,难道正主出现了吗?
即便如此也好,让陈晨万分担担忧的只有一点,会不会是钟殷红来了!!
顾左峰明确的说下一个就是老于,钟殷红在道癫到来的前一天出现可一点也不意外。
陈晨只身挡在老于前面,紧张的嘱咐她说:
“这个应该是真的了,你哪也别去,就跟在我后面!”
今晚注定是个多事之秋,老于吓的紧紧得抓着陈晨衣襟,盯着走廊门口的身影发怵,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也不知道是有何算计,等陈晨再打着手机手电转回头来,走廊门口的鬼影已经不见了!
陈晨今晚铁了心要守护老于,只怕钟殷红伤及无辜,发觉那些同事们全部惊慌失措的堆挤在墙角,大声叫喊:
“这公寓不能待了,我们得赶紧出去!”
“出去?那鬼影就在大门口呢,往哪去啊?”
“往哪走也比困死在这里强,走廊里太黑了,你们跟着我冲出去,哪有光去哪,一定散开了走!”
大家这时候都没了主意,只看陈晨有经验有魄力,也都听他指挥,喊了两声口号,一齐跟着他往外跑!
冬天的凌晨,室外寒冷至极,这些人又都是临时出门,全部穿着单薄的睡衣,冷风钻进衣襟,冻得大家抱着肩膀叫苦不迭。
此刻鬼影虽然暂时不见,但陈晨知道,危机仍旧没有解除!
钟殷红有多可怕,没人比他清楚。
他领着老于尽量往有灯的地方跑,出门前说的好好的不要聚堆,人一跑出来就什么都忘了。
所有人都跟着陈晨走,他往东,大家就往东,他往西,大家就往西,赶也赶不走,甩也甩不掉!
无奈下,陈晨只好充当了领头羊,把羊群领去一处宽阔的路灯下面。
这一排人穿着睡衣整整齐齐的站了一马路牙子,还把来往开车的司机吓得够呛。
依仗着路灯明亮,大家松了口气,报警的报警,抱怨的抱怨!
还是不能聚众,陈晨想把伤亡降到最低,只能和老于单独行动。
趁着大家不注意,拉着她偷偷溜走。
今晚没有道癫,没有李桃七,没有徐半仙儿和大胡子,一切都要靠自己!
这也是陈晨唯一一次单独面对钟殷红的报复!
也是第一次,与她正面对抗,在她手底下抢人命!
二人甩开人群躲去附近办公楼的矮墙下面,陈晨探头往外看,嘱咐老于说:
“你别怕,今天晚上,就算死我也跟你一起快!”
陈晨对老于来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听了这话,老于应该是很感动才对,不知为何口吻有些娇羞。
“你,你手咋这么凉啊,还抖得这么厉害,你是不是也很害怕呀?”
陈晨见外边一切如常,又听得莫名其妙,因为自己的手根本就没牵着她,她怎么知道自己手凉不凉,抖没抖呢?
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去看!!
见老于的确牵着一只手,却绝对不是他的,老于也发现不对,撒开手,吓的惊声尖叫。
陈晨趁着她躲开的一瞬间,打开电棍,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朝她身后一轮!
就听“砰”的一声。
老于身后的确有东西!
是一只恐怖且高大的鬼影,僵直的倒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周贯福的视角
“咣当!”
这位女鬼如同小林享受电棍时候一样,栽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陈晨终于得以看清面目,不禁然又吃一惊!
“腾哥?怎么是你啊!!”
好家伙,打倒一位小林,又冒出来一个腾哥,这挖坟两兄弟真是臭味相投,连如此变态的爱好都出奇的一致!
腾哥虽然没像小林一样穿着夸张的女装,但是头上套着的黑长直假发可一点都不含糊。
他比小林抗电,摔个跟头之后没有马上晕过去,在地上抱头哀嚎。
老于藏在陈晨身后,也终于看清了另一只“大鬼”的样貌,甚至要比当初揭破小林时候还要震惊!!
“腾哥,你这是干什么?”
有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好像比并不适用于今天晚上,哥俩一前一后装鬼吓人,吃了一波的亏,紧接着又被耍了一波!
如果放在平时,陈晨也许会更快察觉,实在是先前有太多铺垫,高度紧张之下,被钟殷红给吓怕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只鬼是腾哥扮的还好,如果天下精灵鬼怪都是人扮的更好!!
天下无鬼,就总不至于自己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折磨的苦痛!
腾哥自己摘了假发套,也感觉到颜面无光,始终不敢抬头。
刚才就已经有人报警,为了避免事情闹大,陈晨和老于腾哥,三人一起从办公楼后出来,跟还在寒风中受罪的大家解释一通。
听了真相,实在让人苦笑不得!
原来,腾哥和小林不是一伙,甚至还是情敌关系,他们都对清秀迷人的老于有些想法,还不约而同的撞出了相同创意的花火!
先用装鬼的方式打击对方,把人吓傻之后,再来个危难之中不离不弃的自我感动,只可惜双双折戟,弄了个当众社死!!
腾哥和小林很多事情都想到一起去了,也都想着怎么才能把陈晨赶走。
当时陈晨在房间时候被墙上的缝隙惊扰,正好瞥见窗口有影子飘过去!
谁能料到,隔壁房间里的是小林,窗口跑过去的就是腾哥!!
当时,他本来想先偷偷看看陈晨有没有睡着,没成想见他衣着规整的站在屋子里,就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为了保证隐秘露馅,腾哥还刻意挑在更晚的时候拉掉电闸出现,只是万万没想到,正赶上当时小林露馅,所有人都挤在走廊里!
其实,当走廊两头彼此相望的时候,更害怕的还是腾哥,他当时站在原地不动并不是刻意制造惊悚效果,而是见到这么多同事都没睡觉,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已经傻了!!
所幸关了灯,走廊昏暗至极,没人认出他来。
摊上陈晨,也算点低,又没想到自己刚逃出去,陈晨就领着一大帮人追了出来!
腾哥做贼心虚,还以为是大伙出来抓他的,特意横穿了两条街藏在办公楼的矮墙下。
总以为这下安全了吧?
又想不到凑巧的事儿都赶一起了,没过一会儿功夫,陈晨竟然领着老于,精准的找了过来!!
真,人在墙后蹲,锅从天上来啊!
说到底,腾哥还和小林多少有些不同,他胆子本来就大,也不相信迷信,自打老于见鬼的事传开,被很多人刻意疏远,唯独小林和腾哥两个抓住机会表现自己。
对方尴尬的关系,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包括他们上山掘坟找驮坟龟,都是算计好的,如果那天不是陈晨误打误撞突然出现,他们正准备在山上各自扮鬼,吓唬对方了!
只可惜还没到那步就被陈晨打乱了计划,不然俩只假鬼相见,那场面一定十分热闹!
至此,两出闹剧落幕,一切真相大白!
腾哥和小林的问题可大可小,即便老于原谅他们,也已经成了全公司的笑柄,再没脸面留在这里了!
..........................
天亮后,大胡子和道癫终于赶来。
陈晨把昨晚这段滑稽的故事讲给他们听,遗憾的道癫连连埋怨大胡子开车速度太慢,以至于没有赶上这一出好戏。
经过这么一闹,老于对陈晨的印象和信任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甚至于连看陈晨的眼神都变的有些感情丰富了。
见道癫活人和自己听来的书中描写如出一辙,那吊儿郎当的性格,那宽大并不合身的道袍,老于兴奋的像是见到明星一样,差点激动的流下眼泪。
有惊无险,她也终于彻底打开心扉,肯继续讲述藏在心里的关键秘密了。
事关周贯福,事关13路末班车,更关乎陈晨性命的问题。
在说这些之前,老于一再提醒陈晨,无论接下来听到自己讲述了什么内容,都是周贯福所说,不要被情绪左右做下任何决定。
在得到陈晨明确的答复后,她才终于娓娓道来。
“其实,我撒了慌,你所提到,关于13路末班车上的顾左峰,顾人盼和钟殷红三个人,我都听说过,是周贯福当时讲给我的!”
“周贯福当天来找我,除了给我讲述了当时突然着火的经历以外,还提及了很多关于顾家的秘密!”
“他们一家三口是后搬去东魁村的,从一开始就莫名的有钱,盖起了三层阔气的小楼,算是村里的首富。周贯福说,拆迁谈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一家钉子户,他为了项目能够顺利进行,前前后后,去了不下几十次,踏破了门槛,也跟这一家人有了很多接触!”
“谈起这三口人,周贯福用了很多奇怪来形容他们!比如,据说他们一家三口不会变老,当年搬进村的时候什么样,过去几年之后还长什么样,就连那个小姑娘的个子都没有长高!”
“再比如,他们一家人接人待物的方式很奇怪,说话办事总是十分小心,周贯福前后去了那么多次,即便不想搬走,两口子对他还是十分客气!”
“还有一点奇怪....”
老于稍作停顿。
“那个叫顾人盼的小孩,给周贯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据他说,那孩子特别调皮,几次三番的恶作剧吓唬人,其中有一次,周贯福傍晚拜访,见家里没人要走,突然听到三楼有人喊他,他寻声上楼,那孩子却偷偷的从后面跑出来用力推他,差点把他推到楼下摔死!”
老于的讲述,和老县长,江铃互相补充,唯一起了冲突的是,在江铃嘴里,顾人盼是个从小懂事,又有些自闭的小孩!她受尽父母虐待,过的十分不好,怎么到了周贯福的口吻里,变成了一个活泼好动,有害人心思的熊孩子呢?
不同人的视角,讲述的顾家故事有所不同,这也是十分有趣的地方。
陈晨还在沉思,老于含情脉脉的盯着他。
“其实还有一件事儿,我也没跟你说实话,你问我知不知道,周贯福签合同当晚突然着起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其实,关于那场大火的始末,周贯福也跟我说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老于终于说到了关键时刻!
关于顾家那场大火的原因和经过,陈晨非常期待!
老于看出大家的着急,也没再卖关子,低头说道:
“那场大火不是周贯福放的,但也跟他有些关系,其实直到最后那晚,周贯福仍不确定顾家会不会签合同,在进山前,他在路上碰见了三个外地人....”
提到三个人,陈晨马上就想到了雪糕厂惨死的钟老头,古建辉,和关志忠了,但并没有打断老于,安静的听她往后说。
“那三人向周贯福打听顾家的位置,他们背着大包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周贯福为了拆迁的事儿前后白跑了几十趟,好话说尽,对这奇怪的一家人也有些生气,就把他们领进村了!”
“然后呢?”陈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听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在进村的路上,这三人不停的询问顾家情况,问他们这一家是不是好人,有没有小孩之类的....”
“周贯福还意外发现,他们包里装的都是一些汽油瓶,大概猜到顾家是得罪人,惹了麻烦,但他当时起了歪心思,也想借着他们的手放一把火吓唬吓唬顾左峰,没准就能同意搬走了...”
老于说到这里,又把思绪拉了回来。
“周贯福说,他看得出来,当时那三个贼也有些犹豫,但凡自己帮顾家说几句好话,他们也许就不至于遭此大难,可为了业绩,为了尽早摆平这个难缠的钉子户,周贯福含糊其辞,什么都没说,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一晚的谈判出奇顺利,顾家竟然同意了搬走的事儿,只是他们不想出山,条件是再给他们随便找个位置盖栋房子,周贯福想也没想的一口答应下来,签了合同,完全沉浸在意外之喜中,就在这个时候,大火烧起来了!”
即便已经知道最后结果,知道这场大火不只是顾家人的灾难,更是全村人的末日!但随着故事逐渐到达高潮,陈晨,道癫和大胡子的心也跟着牵了起来。
老于皱了一下眉头,压低声音继续讲述:
“周贯福完全忘了那三个贼,其实,最开始大火烧得没有多快,看到起火马上逃走的话,完全来得及,但那一家三口很奇怪,无论他怎么规劝,甚至最后生拉硬拽都都不为所动,就是不肯离开房子!”
“火烧得越来越大,再不走自己也得死里,周贯福就在最后关头,强行抱走他们的孩子顾人盼逃出了火海....”
后面的事情,就跟老县长所讲的接轨了,周贯福出逃后发现自己拼了命救出来的顾人盼,竟然是一具发臭腐烂许久的尸体!
但老于讲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她继续说了下去。
“发现自己救出来的活人变成了死亡很久的尸体,周贯福半条命都吓没了,随手把她扔进山沟里,隔天觉得不对劲,他又回头去找,说顾人盼的尸体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大胡子听的龇牙咧嘴,实在忍受不住,插话问:
“哎,那小孩尸体是咋没的?”
老于抬头,淡淡道:
“周贯福说,他当时特意检查了,山沟里很干净,不是被野兽吃的,附近有小脚印,怀疑是小孩自己走了!”
“啊?”大胡子夸张的惊呼一声,“先是好好的大活人救出来变成尸体,然后尸体又站起来自己跑了?”
他转头看向道癫,“道爷,您信吗?”
道癫全程都没有说话,这会儿卷了卷袖子,笑呵呵道:
“我信呐,既然活人能死,谁说死人就不能动的,借尸还魂你没听说过吗?”
孙小妍曾接触到当年的法医,说大火发生后,尸检结果非常可怕,顾家两口子已经在火灾前就死了很多年了!
又听道癫如此说法,陈晨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道长,借尸还魂能持续很多年吗?”
道癫捋着胡须,沉思片刻,“正常来讲,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大胡子听明白陈晨的意思了,惊呼道:
“兄弟,你是想说顾人盼一家是借尸还魂活在村里的?
陈晨点头:“我是这么想的,通过这几个月的走访得来的消息,和我在车上的亲身体会,总感觉顾左峰和顾人盼钟殷红三个人互相防备,各干各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家人!”
道癫是个明白人,理清了前后这些情况后,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含糊其辞的表态道:
“一家三口集体借尸还魂的可能,不是没有,但问题是,单凭自己是办不到的,而且不管他们三是不是一家人,凑到一起像平常百姓一样生活,更是难上加难!”
陈晨又突然想起老于提到的一个细节,似乎又与借尸还魂的推论相违背了。
“可是,如果是借尸还魂,当晚大火燃起,他们一家人为何守着宅子不逃呢?”
这个疑问一提出来,连道癫也无法解释。
借尸还魂,第二次生命何其珍贵,他们三个为啥不跑?
老宅陈晨去过,要说特别之处,只有三楼那扇红色的诡异铁门。
难道他们是想救门后的人?失败了才葬身火海的吗?这倒是有可能的!
绕来绕去,问题集中在了这扇红门上。
陈晨问老于:“周贯福有没有跟你提起顾家三层的情况!”
老于没有丝毫迟疑,摇头道:
“大火前后的事儿,他就跟我说了这么多,唯独一次上楼,还差点被顾人盼推下去,再之后应该就没有机会了!”
红门里绝不简单,这成了道癫和陈晨的共识。
“那后来呢,大火之后,顾人盼尸身消失之后,再后来呢?”
老于果然是个宝藏,她眨了眨眼,竟然还有料说:
“再后来,周贯福以为自己见鬼了,一直惴惴不安,被警察抓捕,逃跑之后竟然又碰见了那三个纵火犯....”
“这三个人叫什么名字,他跟你提起过吗?”陈晨终于忍受不住问了出来!
老于记性很好,不假思索张嘴便来:“他也不知道具体名字,就说一个是钟大哥,一个古大哥,好像还有一个姓关的!”
还果然是他们三个!
顾家当初的大火,果然是他们放的,他们三人致死都不肯说的秘密,就在东魁村!
老于轻描淡写的说完这三个人后,又突然话峰一转:
“也正是他们见面之后,周贯福才知道,教唆他们来放火的,是一个叫钱老师的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显身手
老于知无不言,说了很多对陈晨掌握顾家信息的关键经过,而且从前一段时间开始,一个叫钱老师的人就频繁的出现在整个件事里。
钱老师教唆钟老头,古建辉和关志忠去东魁村顾家放火,如今他又与周贯福联系到一起,实在让人费解。
“你先前说的,叫周贯福去找13路末班车的人也是他,是真的吗?”
老于点头,长吁一口气。
“没错,顾家大火之后,周贯福每日每夜睡不好觉,特别是近几年,总感觉消失的顾人盼在背后盯着他!就去找了这个钱老师!”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那三个放火的人引荐的,说只有13路末班车能困的住他们一家!”
老于说完,大家各有心思。
如此说来,钱老师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他不仅对顾家十分熟悉,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道癫也开始对这个幕后人提起兴趣,陈晨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他较有意味的摇头道:
“我没听说过有这么号人,他先是借刀杀人,后又招来大凶的末班车,让顾家三口永生不能想见,能想出这么阴损办法的人,一定满口谎言,他说姓钱,可不一定姓钱,他说他是老师,也许就是个代号罢了!”
道癫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人从头到尾未曾露面,就能把事情安排妥帖到位,一定是个精于算计的可怕人物!
大胡子气愤道:“这缺德的钱老师长个什么样,周贯福有没有跟你说起?”
老于遗憾的摇头:“没有,他来的很匆忙,关于钱老师这个人也只是简单提了一嘴,便问我关于13路末班车的事儿了!”
至此,周贯福当时和老于见面的所有内容,她都已经知无不言,尽可能详尽的交代了。
13路末班车和顾家人的牵绊关系,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今后如何打算还要从长记忆,眼下最让陈晨担忧的,是这次坐车,顾左峰提示她的话,下一个是老于!!
先前两只假鬼,把大家搅合的精疲力竭,估计正主就快来了!
道癫对于钟殷红要来的消息,非但没有害怕紧张,反而显的异常兴奋,就好像他找还找不到人,能送上门简直是福利一样!
见他如此自信是好事儿,也知道这个疯道士名气大本领强,但陈晨仍旧有些担心,毕竟先前还有个道云的道长,碰见钟殷红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害怕道癫太轻敌了!
钟殷红应该是要来的,但没人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来,老于工作在这,又不能随他们一起走,三个人只能守株待兔一样的在这耗着!
这期间,陈晨一直问道癫有什么对策,没想到这老道吃吃喝喝,溜溜达达,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也不布置,也不准备,不知道他葫芦里里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第四天,道癫突然大半夜的,叫陈晨陪他出去吃夜宵。
这四下寒冬,只有隔着两条街的一个小饺子馆营业,陈晨没心情吃,却见他一口一个,半盘子水饺很快见了底。
“吃饱了吗?听说你们修行人过午不食,我怎么发现你午后吃的反而更多呢?”
饺子味道应该不错,道癫吃的高兴,毫不在意的搪塞道:
“唉,修行有三万六千法门,可没人规定哪条路是唯一的!”
在这毫无进展的干耗了几天,陈晨有些焦躁,实在是觉得这个道癫跟正常人不太一样,跟他相处的很费劲,如果身边人还是徐半仙儿的话,早就详尽的做好了下一步的安排!
耐着性子见他把最后一个饺子吃完,陈晨赶紧起身要走,但这道癫还在慢悠悠的擦嘴,跟屁股长钉了一样,坐的十分稳当,摆手道:
“着什么急,你再抽根烟,咱们聊聊天!”
陈晨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回去说罢,我们离开太久了,钟殷红又说不准什么时候出现,留老于自己一个人待着太不安全!”
道癫遮着嘴,像是悄悄话一样的小声说道:
“没什么不安全的,这几天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总在那小姑娘身边也不行,吓的她都不敢出来,咱得给她点机会!”
陈晨听的一愣。
“谁不敢出来?你是说钟殷红怕你?”
“是呀,不然呢?老子可是道癫呐!”
这几天待的,疯道士啥啥也不干,吃啥啥不剩,吹牛比倒是张嘴就来,陈晨敬他年纪大,只能心里干着急!
无奈下就听他的,掏出根烟,叼在嘴里。
“唠吧!”
道癫吃饱了肚子又心满意足的喝了口饺子汤。
“这次我叫你上车看那司机模样,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啥吗?”
陈晨往他碗里吐了口烟。
“不是说了吗,顾左峰拦着,我没机会到车头,那人两只大手像根铁钳子一样,还不导电,我没办法。”
“背影总看到一些吧,能不能分辨出是不是熟人?”
见陈晨回忆了一下,还是摇头。道癫恍然说道:
“哦,这么说,应该不是你的熟人了?最起码不是太熟的人!”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陈晨问道:
“你还是怀疑司机是周贯福吗?”
道癫没有回答。
“对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觉得顾家三口谁是坏蛋!”
这还真把陈晨给难住了,想了想说:
“目前为止,只有钟殷红杀了人,还都是与她们家愁怨相干的,要说坏人,我觉得应该是一直躲在背后捅刀子的钱老师吧!”
道癫撅着嘴“恩”了一声。
“如果用13路末班车困顾家人的法子真是他想出来,那这老小子有些本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钟殷红能够比拟的,你可得做长远打算!”
饺子馆供热不足,冷的陈晨跺了跺脚脚。
“他还是人,钟殷红现在是鬼,人能比鬼还可怕吗?”
道癫呵呵一笑,拄着桌子往前探头:“你没听说过网上的一句话吗,我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怕人,但人让我遍体鳞伤!”
聊正经事呢,他又扯上网络了,陈晨极其无奈,二半夜的,不想再继续跟他打哈哈,把烟掐了要走。
道癫见状赶紧赔笑道:
“别着急,我的意思是,这个钱老师很厉害,你想想,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为啥偏偏找人去放火呢?”
“为啥?”
“我觉着,他是算定了顾家人不会轻易离开房子!”
有些道理,陈晨重新坐好。
“我曾听到红门后有人说话,也许是想救人,耽误了时间呢?”
道癫双目如炬,不以为然的摇头!
“我看不像!听你描述,那扇红门应该是特意用来封住东西
用的,既然要封住,就说明有危险!当时自己生命都受到威胁了,谁还能管那个?”
这么来讲,对于顾左峰和钟殷红死在火灾中就更有些难以理解了,陈晨脱口而出:
“总不能,他们两口子是故意不走的吧?”
道癫砸了咂舌。
“那就得亲自问问他们了!”
说话间,他喝光了一碗饺子汤,又叫老板填满。
老板是个大姐,可能是半夜三更的太困了,提着壶才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摔个跟头。
水壶碎裂一地,人也被烫的不轻,陈晨刚要过去搀扶,却被道癫一把抓住!
他贼眉鼠眼,“嘿嘿”一声坏笑道:
“我们可以回去了,钟殷红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困诡
店老板摔了一跤,道癫就说是钟殷红来了,连陈晨扶她起来的时间都不让耽搁,拽起他就走!
往回小跑的路上,陈晨问他离着这么远,是怎么知道的,道癫虽然腿短个子矮,但刚才那一盘饺子下肚,跑起来是四下生风。
“我在店老板身上做了点手脚,钟殷红一出现,她就会倒霉!”
两者还果然有联系,陈晨一听,气愤道:
“店老板跟你无仇无怨的,你用这种方法把人家当报警器?”
俩人一边跑一边说话,道癫脸不红气不喘,“嘿嘿”一声道:
“谁说我俩无仇无怨?这家店不老实,牛肉馅饺子,用的是拼接杂肉以次充好,给她这点教训是轻的!”
刚才这疯道士明明吃的是一盘素饺,确说人家店里卖的是假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穿过了一条长街,眼瞅着离宿舍越来越近了,陈晨心跳急促,想起钟殷红来,还会莫名的有些紧张!
“来得及吗?”怕老于危险,担忧的问道。
道癫衣服太大,跑几下就要挽挽袖子,兴致冲冲的说:
“你放心吧,我离开前,已经嘱咐大胡子该怎么做了!”
原来他早有算计,这也让陈晨有些期待了,想起上次农历十五,钟殷红来抢钥匙,差点杀了李桃七,如果道癫真有那么厉害,就能给李桃七报仇了!
公司宿舍近在眼前,一楼的大门关着,所有的房间都熄了灯,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果然真鬼不以声势吓人,这点和小林,腾哥扮演的假鬼是有很大区别的!
进了门,早见大胡子浑身发抖的蹲在走廊里。
见他们回来,赶紧起身相迎,指着老于的房间说,“道长,老于,我照你说的,十二点钟的时候给老于喝了东西,她眼睛果然红了!”
道癫一听,迈开大步直奔老于房间!
她穿着睡衣,低头散着长发坐在床边左右轻晃,嘴里听不清楚在嘟哝些什么。
“老于”陈晨慢慢靠近,轻喊了她一声。
察觉有人靠近,老于突然抬起头来,她憋的满脸通红,满眼通红,眼睑还流着血,瞬间掐住陈晨脖子!
一边用力一边大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道癫见状,抬手往老于额头一拍,她就跟触电一样,惊慌的闪开了!
“大胡子,按住她!”
见原本清秀漂亮的老于变成这副恐怖模样,大胡子不为所动,害怕的站在原地腿脚不听使唤!
道癫一个人的力气不够,又喊一声:
“大胡子,快来呀!”
陈晨挣脱开后,咳嗽几声,缓过神来见老于张牙舞爪的乱蹬乱踹,知道这是被钟殷红上身了,一咬牙猛地扑过去,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老于平日里明明是个柔弱无力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此刻哪里来的力量,两个男人都勉强招架。
道癫见这样不是办法,在她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咒语,她忽悠一下卸了力,竟然毫无征兆的睡过去了!
陈晨见状刚要松手,道癫忙道:
“还不行,只能让她睡三分钟,大胡子,你快去清人,叫这一层的人全部出去,别让她有机会窜到别人身上!”
大胡子闻言连应了几声。
没想到结果成了现实版的狼来了!
由于先前两次小林和腾哥的扮鬼闹剧把大家耍的够呛,自那天之后,这一层的同事们睡的可香了,也大有再不信鬼神的觉悟!
大胡子一边在走廊里跑,一边夸张的呼喊:
“钟殷红来了,鬼来了,鬼来了,大家快出去逃命啊!”
他自己喳呼的热闹,却没一个人相信,没一个人开门出来看看!
见这样没用,大胡子开始“砰砰砰”的逐户砸门!
终于被吵得不厌其烦,一个大哥睡眼惺忪的推门出来骂骂咧咧道:
“有完没完,还上班呢,天天陪你们玩呢?”
大胡子苦口婆心的解释:
“这次是真的,真的鬼来了,赶紧跑,衣服也别穿了,赶紧出去!”
大哥倚在门框上,不屑的上下打量大胡子问:
“鬼来了?”
大胡子紧张的满头是汗,咽了口唾沫点头道:
“是,来了!”
“长头发?”
“对对,长头发!”
“让她上我屋找我吧,我搂她睡觉!”大哥说完,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砰”的一声,转身把门摔上了。
看来前后两次假鬼的事儿,提高了大家的警惕阀值,大胡子灵机一动,又改口接着喊:
“特么的,着火啦!”
“着火啦!”
...............
没想到换个说法效果立竿见影,各门各户的人终于都探头出来查看情况!
“哪着火了?”
“刚才喊闹鬼的也是你吧,你这死胖子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会闹鬼一会着火的,搁着作啥妖呢?”
“哪有火啊,这事儿能耍人玩么?”
..........
大家七嘴八舌,基本都是埋怨,明明是为了他们好,这些人却冷嘲热讽,大胡子也生气,张嘴骂道:
“别不信,老子一分钟之后就开始放火,不想死的,赶紧滚出去!”
这些人像是滚刀肉一样也不害怕,完全把大胡子当小丑看了。
正苦劝无果的时候,忽然听得老于房间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
“放我出去!”
紧接着,“砰”的一声,她房间木门直接被撞飞出去!
老于气喘吁吁的跑出来,身后还跟着生拉硬拽的陈晨和道癫。
有几个平日里跟老于交好的,想凑近去看她怎么了,结果老于猛的一抬头,直接把人吓哭出来!
道癫见走廊里的住户面面相觑还在无动于衷,着急大喊:
“看什么看,没见过鬼上身吗?你们再不走,一会上了谁身,我可就不管了!”
道癫这话管用,再看平日里清秀靓丽的老于变的这么恐怖,大家终于信了,又像小林腾哥那次一样,瞬间炸了锅的往外溜!
陈晨死命的抱住老于,见外人都出去了,问道癫说:
“道长,接下来怎么办?”
道癫盯着老于打量,思忖片刻道:
“我把钟殷红困在了这姑娘的身子里,但她阳气太弱,有些压不住,得尽快再给她找个转移对象!”
老于血管绷起老高,看样子十分痛苦,陈晨自告奋勇道:
“那就把钟殷红转移到我身体里来吧?”
“你不行!”道癫果断拒绝,“你以后还要坐车呢,事情没搞明白,不能带钟殷红上了车!”
大胡子建议道:
“这正常人谁遭的住啊,转道长你自己身子里不行吗?”
道癫还是摇头:“我是金刚不坏,邪祟进不来!”
“你也不行,陈晨也不行,那可咋办?”
大胡子说完顿感安无措,却发现陈晨和道癫同时转头,看向了他自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右眼有诡
现场只有三个人,道癫和陈晨都不行,只剩下大胡子了!
而且道癫也说了,大胡子长的一脸胡子,一巴掌护心毛,他这样的人,阳气旺盛的不得了,把邪祟钟殷红关在大胡子的身体里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陈晨有些犹豫,大胡子载着他们一路奔走,耗时耗力只是帮忙,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他如果不想,绝对不能强人所难!
道癫察言观色,看出陈晨的担忧,劝道:
“大胡子你放心,我只是借你身子当个容器用,她进去之后,既控制不了你,也伤害不了你,你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抓住钟殷红的机会难得啊!”
大胡子跟着陈晨一路亲历整个过程,雪糕厂钟老头,古建辉,关志中,还有张老先生和戴美玉的自杀惨状还历历在目,实在害怕钟殷红装进身体里,哪一天控突然制不住,拽出自己舌头,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老于愈发痛苦,胀红整个脑袋,开始弯腰大口呕吐,道癫见状,着急道:
“大胡子快点做决定,行不行给个话,一会这小姑娘要把她吐出来了!”
陈晨也不想让大胡子为难,释然说道:
“要不就算了,放她走吧,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道癫明显有些不认可,还在苦劝:
“这邪祟十分狡猾,今天要是给她机会,日后可就再也难抓了!”
“难抓就不抓了,我们再换一条路,老于就快撑不住了!
道癫闻言,及其遗憾的“哎呀!”一声,刚要准备动手,大胡子咬牙切齿嘶吼一声:
“放开她,让我来!!”
道癫故意放慢动作,就是在等他表态,见他想通了,“哈哈”一笑:
“这才像个爷们,相信我,邪祟伤不了你!”
说完,也不给他反悔的机会,道癫随手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在老于头上绕了三圈,叫大胡子张嘴,直接连纸带火的塞进他的嘴里!
大胡子吓了一跳,被烫的连声咳嗽,道癫抓住他不让动,抬手往老于后背一拍:
“你给我过去!”
一阵阴风耳鬓吹!
大胡子好像瞬间咽下了什么东西,非但不再咳嗽,还卡在喉咙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道癫见状冲陈晨大喊:
“小子,快来把他嘴捂住!”
陈晨不敢怠慢,赶紧凑过去帮忙,但大胡子不比老于,力气更大,撕扯之间,他左手抓住陈晨,右手掐着道癫,竟然同时把俩人凌空提了起来!
情况出其不意发生反转,连道癫也着了道,束手无策的只能蹬腿儿!
多亏老于从险境中缓过神来,见情况不妙,用力的捶打大胡子叫他放手,但大胡子神志不清毫无反应,一边举着人,一边不停的干呕,吐出来得都是一些恶臭的黑水!
慌乱间,老于见到陈晨身上的电棍,一把拽下来,把电量调到最大,瞄准他圆润的大肚子猛的一怼!
这一下可不轻,大胡子“嘎巴”一声,潜意识的闭上嘴,随即脸色煞白,直接晕了过去!
陈晨得已逃脱,大口喘着粗气,无力的瘫在墙边问道:
“道长?钟殷红这是进去了还是出去了?”
道癫也不好过,揉着红肿的脖子,用力踢了大胡子一脚,咒骂道: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大劲啊!我这一辈子抓鬼降妖一身无伤,可差点让他给掐死!”
半晌,等他稍稍缓和,爬去大胡子身边,把起脉搏,瞬间眉开眼笑,转头冲陈晨报喜道:
“成功了,装进来了!”
抓住钟殷红了!!
陈晨也相当高兴,但几次三番实在被折磨怕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确定吗?”
道癫又走到大胡子头上,把他右眼睛扒开,说:
“你看!”
只见大胡子原本的眼白变成了红色,就好像一颗黑眼珠子浸泡在了血水里!
老于很害怕,紧紧贴着陈晨,担忧的问道癫:
“这就是钟殷红吗?她,她再也出不来了吗?”
道癫心满意足的搓了搓手上浮灰,盯着昏睡的大胡子说:
“只要人不死,她就出不来,这下我们就能把她带在身边,慢慢研究了!”
确定这里安全后,老于出去把大伙叫了回来,怕这些人日后害怕,也怕影响自己之后的工作和生活,老于听从道癫建议,跟同事们说,自己看小林和腾哥装鬼挺好玩的,也装了一次吓唬吓唬他们!
几次三番被戏耍的可怜同事们,穿着睡衣抱着膀子站在寒风中尴尬的一个看一个,半晌也不知道哪个傻冒,哈哈一笑:
“看吧,我就说是假的吧?”
.......................
道癫果然厉害,大胡子很快清醒过来,除了一只右眼变成了红色以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
钟殷红这次再也没法害人了,抓住了她,就相当于多了一把钥匙,着实是大家在探寻真相路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但高兴之余,陈晨又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顾左峰为何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他是不是知道道癫的存在,才故意而为呢?
他几次三番破坏钟殷红的计划,是出于什么目的,难不成,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被抓到吗?
这个在13路末班车上从未下车的顾左峰,言辞行径,处处充满了谜团,是个看不透的人!
这些姑且不说,好消息是,通过老于的帮助,陈晨得已了解周贯福和顾家,和13路末班车三者的联系,也顺藤摸瓜,捋出了背后的始作俑者,钱老师,可谓收获颇丰!
问题梳理到这,能够确认,钱老师就是顾家的根劫,就是13路末班车再现的真相。
可当年火烧东魁村他都未露一面,如今想找他谈何容易?
眼下钟老头等人已死,只剩一个周贯福与他有所联系,下一步只盼望,能够顺利找到周贯福,从而揪出这个罪大恶极的畜生吧!!
短短时日的相处,转眼间分别在即,老于万般不舍!
可能见陈晨多次舍命相救,萌生了些许情愫!
临别前,她猜测了几个周贯福可能会去躲避的地方,作为纪念,还送了陈晨一本并未出版的签名书,并且还说,如果这本能够顺利出版,还会以陈晨作为主角,继续写第二部!
作为回礼,道癫给她留下一张符纸,却被她央求着陈晨在符咒上签名,有了这道符,她再也不用害怕邪祟了!
离开这里,陈晨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孙小妍,迫不及待的告诉她,钟殷红被道癫擒获的好消息!
等十几分钟后,大家已经开车在路上了,才收到小妍的回复:
“恭喜你,我和花婶也刚抓到了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买粥钱
最想见的人!
“你们抓到谁了?抓到周贯福了?”陈晨期待的发送过去。
结果孙小妍回复:
“不是他,那个假的戴美玉,你还记得吗?被我和花婶撞个正着!”
陈晨泄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美滋滋开车的大胡子,低头回复说:
“自从咱们三在东魁村分开之后,就没见过她了,有没有问她当时是怎么离开顾家大宅的?”
“问了,事情挺复杂的,见面说罢!”
为了提高效率,陈晨给孙小妍共享了周贯福可能存在的两处位置,兵分两路,约定好无论是否能有收获,都聚在一起聊聊,小妍很好奇,想看看被道癫困在大胡子身体里的钟殷红!
陈晨也对戴美玉从顾家凶宅逃脱的手段极感兴趣。
回复完消息,他转头看向大胡子:
“跟你讲个好消息吧?”
大胡子开着车,一听好消息,多少有些期待:
“能有啥好消息?”
“你可能快要见到戴美玉了!”
本以为他能高兴的踩脚油门,没想到他前一秒还笑呵呵的胖脸,笑容逐渐僵住了。
见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兴奋,陈晨有些好奇,问他说:
“怎么了,是你天天心心念念的戴美玉啊,你不想见她吗?”
大胡子“唉”了一声,摇头道:
“不想,不见了!”
“为什么?”
他转头看了陈晨一眼,腾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我刚吃了一个鬼,这眼睛红的跟斗鸡是的,我怕再吓着她!”
听是这个理由,陈晨不屑的笑了笑。
“你眼睛不红的时候,也没比现在好看多少!”
不过见他好像真的很在意,又回头问坐在后排的道癫:
“道长,大胡子这只眼睛还会恢复吗?”
道癫正倚靠在座位打盹,也不睁眼,抱着胳膊嘟哝:
“当然能恢复了,等咱们把这个钟殷红搞清楚了,就放她出来,她一走,你眼睛里的淤血自然就散了!”
大胡子一听,还是苦闷的垂头丧气,显然连他都猜到,这个过程短不了
“还是算了吧,我身体里有恶鬼,就算她不嫌弃我现在这副长相,我也怕传染给她呢,再者说,她也不是戴美玉了!”
陈晨知道,真假戴美玉的事儿给他带来很大打击,为此还特意作了一首情诗,但真正喜欢一个人哪能是那么容易忘掉的,估计大胡子对她,是又爱又恨吧?
陈晨思量着,等事情忙完,一定让那个假冒的戴美玉当着大胡子的面,把事情解释清楚!才能不枉好兄弟对她的一片痴心!
.........................
老于说周贯福最有可能藏身的地址,是两个相邻的城市!
一个是她远方亲戚的皮包厂,另一个是周贯福朋友开的茶叶店!
孙小妍去了皮包厂,陈晨等人就去找了那家茶叶店。
店里生意及其冷清,只有一个年轻店员无精打采的玩着手机。
见他们进来,那店员头都懒得抬一下。
“买茶啊?”
大胡子见她态度不好,呛声道:
“你见过吃饭来这地方的吗?”
店员妹子闻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玩,完全不把客人当一回事儿。
陈晨见她这副模样,直截了当的问:
“你们老板呢,我们找他!”
店员可能输了游戏,生气的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不耐烦的扫了他们一眼。
“我就是老板,有啥事儿?”
大胡子见小丫头嚣张的不像话,还想还嘴教训,被陈晨拦住。
“我们是他朋友,外地来的!”
店员见陈晨面色严肃不像撒谎,这才板着脸掏出一张名片递了出来。
拿了名片,陈晨出门打通电话,这人是周贯福小时候的玩伴,两人关系很不一般,但老于跟他不熟,能介绍的信息也极其有限。
怕直接提起周贯福太敏感,陈晨就说是来订购茶叶的,约在店对面的粥铺见面详谈!
那家粥铺很小,只有三五张桌子,老板是个年纪很大,但看着干净勤劳的婆婆,她穿着灰色的毛衣,扎着利落的头发,厨房左边有一个小小的隔断间,应该平时的起居也在这里。
粥是很常见的食物,但老婆婆熬的粥火候到位,加了大枣小米等一些辅料,十分香软好吃。
大胡子喝起没完,直到第三碗的时候,周贯福的朋友才终于出现。
店里生意不好,他也穿着普通的羽绒,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没有一点老板的富态样子!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对陈晨的约见没有提防,一心只想着生意吧!
这人名叫武传涛,个子很高,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握手之后坐下来也不说话,先逐个打量一遍。
大胡子先前好赖不济还有个火夫,或者司机的模样,如今吞了钟殷红,右眼睛血红一片,有些吓人!
再看旁边的道癫,穿着宽大的道袍,坐没坐相,站没站样,吊儿郎当的像个二流子老头,还不如大胡子呢!
武传涛常年和人打交道,接人待物入木三分,看破没说破,仍旧按照生意那套聊起茶叶来。
人只要来了,陈晨就没打算骗他,开门见山说:
“我们几个都是老于的朋友!”
老于跟他没见过面,但他自幼和周贯福交好,彼此倒是听说过名字!
武传涛客气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们不是来谈生意的,找我有什么其他事吗?”
小店里没有外人,老婆婆也坐在隔断小屋里看着电视。
陈晨压低声音说:
“我们是老于介绍来找周贯福的!”
武传涛“哦”了一声,仍旧没有表现得多失望,只是抱歉道:
“自从周贯福摊上命案之后,跟我就没联系过了,他不在我这!”
这人心理素质极好,心里情绪变化完全不漏声色,根本分不出真假,况且老于也拿不准周贯福在不在这两处地方,陈晨随机应变,想诈他一下:
“是老于让我们来的,麻烦你转告一声,他要是不愿意见我,也不怨你!”
武传涛眼睛都不眨,接话道:
“他不在我这,我上哪里去转告啊?”
说完,见道癫奇装异服,有些感兴趣得问:
“这位是道长吗?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先前是警察来,现在怎么连道家人都想找他了?”
料想周贯福如果真的藏在他这,一定和他讲过所有秘密,陈晨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
“我听说周贯福当年没有杀人,大火之中救出来的孩子变成死尸,之后被怨鬼缠身,我们是受老于所托,请了崂山的道长帮忙的!”
没想到武传涛仍旧面不改色,看不出个所以,只是着重打量道癫,避重就轻的说:
“崂山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下山的道士也不多见,对了,道长您懂不懂风水,我对面那门店连亏三年了,来过几个先生,都说是风水问题,但又摆不明白!”
道癫贼眉鼠眼,样貌丑陋,外人看来根本不像道士,武传涛一口说周贯福与他没有联系,又立刻请道癫帮忙,很大可能是想试探他有无本事,来衡量陈晨此行目的!
道癫什么人物,这点心思自然意会,“嘿嘿”一笑,捋着胡须拿捏起腔调来。
“你这茶叶店本来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但是原址房屋主户杀了人,冲了煞气,你盖店之前,要是先用三头黑牛犁地一遍,自然就好起来了!”
道癫好像说到了点子上,武传涛听完直竖大拇指。
“道长说的,跟我曾经请的一位先生讲的差不多!不过,店面已经这么久了,再把房子推倒黑牛犁地,已经不可能了,您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道癫还没回答,这家粥铺的老婆婆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眼睛不离桌,半晌,晃晃悠悠的端了两碟小咸菜凑了过来,瞥了眼道癫,嗤笑道:
“哎呦,您还真是道士啊,我还以为您是喜欢这身道袍穿着玩的呢!”
随后又看向武传涛说:“我店里有点急事儿比较严重,您看,能不能先让道长给我看看!”
两家门店只隔了一条街,做生意彼此都认识,武传涛笑着一摆手,示意让她先说!
老婆婆连连道谢,朝向道癫说:
“我这小店是昼夜经营的,最近几个月来,我早上清点账目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
说着,她顺着衣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死人的印花纸钱!
“不知道是哪位客人,总拿这个来买粥喝!”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看不见的客人
老婆婆手里捏着很厚的纸钱和冥币。
陈晨好奇,伸手接过来看,好家伙,这冥币发展到现在也是五花八门,上面印着天地银行,一个一后面跟着十个零!
“十亿面值?”
老婆婆生气的“哼”了一声。
“一百个亿有啥用,这也不能买东西!”
大胡子疑惑问:
“您这收钱的时候就没发现么?”
武传涛转头指着门口的一个泡沫箱子说:
“李婆婆粥铺虽然是二十四小时的,但是夜里她正常休息,来人想买粥,就自觉的把钱扔里,自己盛粥就可以了!”
李婆婆点头应承:“一碗粥没多少钱,全凭自觉,连要饭的都没差过我的粥钱,这几个月我经常发现这些纸钱冥币,你说,要是不给也就算了,留下纸钱也不吉利不是!”
陈晨问:“夜里客人多吗?”
李婆婆摇头:“不多呀,一般来买粥的,都是附近上夜班的,固定的一些人,我心里有数,谁也不能干出这缺德事儿来!”
武传涛听了李婆婆的麻烦,颇有深意的问道癫:
“您看看这事儿能解决吗?”
道癫又从陈晨手里接过纸钱,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笃定道:
“恩,这纸钱上有土腥味,应该是从山里带出来的!”
李婆婆闻言皱巴起干瘪的脸皮,“哎呦”一声,道:
“我就害怕是这茬,每天睡觉前,特意盛了一碗粥放在门口,结果早晨起来看,粥都结霜了,箱子里还有这钱呐!”
武传涛好像有意促成这事儿,张罗道:
“您不用担心,要是人为的我教训他,要是真闹鬼了,道长肯定也有这手艺!”
对付这类事儿道癫自然不在话下,把纸钱往桌子上一扔说:
“不满你们,小鬼买粥,老道这么大岁数也是头一次听说!”
武传涛看着老实,言谈中得以感觉到他为人的圆滑,继续吹捧道癫两句说道:
“你们是周贯福和老于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要是不着急走,这段时间就住这吧,吃住我来安排!”
道癫也不跟他客气,“那我可顿顿都要吃素水饺!”
武传涛笑着拍了拍桌上的纸钱说:
“要是能帮李婆婆处理好这事儿,以后粥也能随便喝了!”
李婆婆一听,拍着大腿说:
“这还说啥,天天收死人钱,怪害怕的,道长要是真能帮我解决这事儿,我再给你纳一副鞋垫!”
嘻嘻哈哈间揽下一个差事,武传涛给陈晨一行定了附近的宾馆,送他们出门,陈晨借此机会说:
“帮李婆婆处理完粥铺的事儿,要不要再让道长给你看看店里的风水....”
武传涛笑的合不拢嘴,“那当然好,道长要是能把这事儿处理明白,我啥都听他的,豁出去把茶叶店推倒,找几头黑牛把地基重新犁一遍!”
“真的啥都听道长的,那周贯福的事情,也得麻烦你!”
武传涛闻言遮遮掩掩,但还是有些松口了。
“先办事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说罢,又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先走一步了。
宾馆放置行李妥当,道癫打着哈欠又要睡觉,陈晨见他这副散漫的样子有气难言,但毕竟是人家出力,自己坐享其成,不好指挥什么,就跟大胡子出去随便转转。
孙小妍到了皮革厂,也见到了负责人,但不巧的是,她那边的情况和陈晨所遭遇的差不多,厂老板也是矢口否认周贯福藏匿的消息!
有意思的是,那个皮革厂的生意同样半死不活,厂长看花婶不像一般人,想让她给搞个五鬼搬财之类的,一夜暴富!
两下都有事儿忙了,见面还得拖一拖,陈晨放下手机,跟大胡子去喝了几杯,回去宾馆的时候,道癫还再睡。
俩人一边一个躺着,等他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点多钟了,道癫睡的五迷三道,下床还摔了一跤,陈晨看在眼里愁在心头,上去扶他起来,苦劝道:
“您老好歹是个圈中名人,连徐半仙儿都崇拜你,怎么一点包袱都没有呢!”
道癫哑着嗓子,叫大胡子给他接杯水喝,晃了晃脑袋,好像终于清醒一点。
“不睡好能行吗,今晚上还得熬夜呢,你当我像你一样还是小伙子呢!”
见他几口干了一杯,陈晨又去接了一些,递给他问:
“为什么熬夜,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道癫能吃能喝,“咕咚咕咚”几大口又喝光了水,心满意足的擦了把嘴,两条小腿一蹬窜到地上。
“咱不是答应粥铺老太太给他看事儿吗?今晚不能睡了,咱俩得蹲点!”
“啊?”陈晨吃了一惊,埋怨道,“晚上蹲点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也睡一觉啊!”
道癫这个人,可不只样貌条件独特,性情也十分古怪,心中有事不说,做出决定也从来不与人商量,只是到了前一刻,通知你一声罢了。
他也不解释,套上衣服,嘱咐大胡子不要跟着,就自顾自的出门了。
陈晨让这怪老头收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跟上他,还得主动说话:
“道长,粥铺的事儿,你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道癫把两只手互相插在袖口里,慢悠悠的晃着脚步,像是赶大集一样,一撇嘴道:
“还不清楚咋回事呢,我能有啥打算?”
“那你觉得,用纸钱买粥的,就不会是人吗?像是小林和腾哥那样,跟老太有些过节之类的!”
道癫“呃”了半天,“这么跟你说吧,其实从进屋起,我就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了,那小屋的确总有些不好的气,但是不是来买粥的,得另说!”
陈晨“哦”一声问:
“今晚咱们就是看看谁来买粥吗?对了,你怎么不叫大胡子跟着?”
道癫“哎呀”一声。
“我跟你说,大胡子现在可不是普通得大胡子了,钟殷红被困在他体内,那只右眼随时可能会通灵,去粥铺怕他见着不干净得东西,再吓他一跳,坏了咱们好事儿!”
陈晨闻言又是一怔!
“通灵?大胡子以后能看见鬼了?先前从老于身体里转移得时候,你怎么啥也没说啊!”
道癫一扬手:“别大惊小叫的,我当时要是实话实说,他还能同意吗?能瞒一阵是一阵!”
陈晨吃惊不小,伸手拦住他,示意停下脚步把事情说清楚。
“那你说实话,钟殷红在大胡子身体里,到底稳不稳定,他会不会有危险?”
道癫把实情藏了这么久,直到这会儿才坦诚相告:
“稳定不稳定嘛,其实我也说不准,两个人也有可能交替出现,但你放心,我下了咒,钟殷红暂时绝对伤不了她!”
原来他先前承诺的一切都是撒谎的,这些话要是让大胡子知道了,还不得活活吓死!
“你这么做不相当于救了一个,害了一个吗?”陈晨有些生气了,不经意的提高了音调。
道癫也跟着立起眼睛,怒声道:
“臭小子,少废话,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呢,13路末班车可不是你自己的事儿,那大胡子身强体壮的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烦什么!”
陈晨知道,单凭自己的小命,还不足以让道癫下山,徐半仙儿到底是说了什么才把他刺激出来,到现在也不得而知。
俩人吵了两句,不再说话,朝着粥铺方向各走各的。
半晌后,道癫可能也觉得自己撒谎不对“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
“反正我能跟你保证,那大胡子绝对不会有危险,这些天,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疯道士行为怪癖,一会儿一个样,陈晨早已不相信他,而且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走到粥铺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房内虽然亮着灯,但李婆婆应该已经睡下了,她还像往常一样,盛了一碗粥放在门口地上。
俩人到粥铺对面的一处矮强下边藏好。
盯着街道来往车辆,留意每一个接近粥铺的人。
从十一点多,一直到凌晨两点,都没客人出现,道癫倚靠在墙后打盹,让陈晨探头盯着,藏匿无聊,陈晨小声问他:
“其实我挺好奇的,如果买粥的真的不是人,为什么外边的粥它不直接带走,非得进屋给钱呢?”
道癫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有些不情愿的搭里说:
“那谁知道了,这小鬼不想欠别人的呗!”
陈晨又问:
“还有一个问题,这鬼,还用吃饭喝粥吗?”
道癫哼唧一声道:“当然不用!”
“那它买粥干什么?”
好像逻辑不通,听上去又很荒诞!
见道癫不再说话,陈晨又想到白天的武传涛,基本能够确定,他是知道周贯福下落的,如果他们还有联系,料想今天出现的事儿,也已经传到周贯福的耳朵里了吧!
只希望道癫能尽快把这件事儿解决,毕竟得到武传涛的信任,也就相当于得到了周贯福的信任!
正想着,陈晨猛地一回神,见到李婆婆粥铺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终于有客人来买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服女人
见到买粥人出现,陈晨激动的通知道癫,没想到他还在瞌睡,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嘟囔道:
“知道了,你看着就行了!”
眼瞅着那人进了粥铺,陈晨又问:
“不用进去看看吗?”
道癫歪着脑袋,竟然有些睡着了,这大冷天的,疯道士也不怕冻死,见指不上他,陈晨起身过街,装作无事一样,也跟着进了粥铺。
刚才进屋的买粥人正在拿着方便盒盛粥,见陈晨进来,毫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自取了塑料袋,麻利的打包好离开了。
这人动作娴熟,像是常来光顾的熟客,陈晨检查了一下装钱的泡沫箱,见里面扔了两元硬币。
看来用死人纸钱买粥的并不是他。
陈晨推门出去,回到矮墙后面,见道癫呼噜打的震天响,挨着他坐下取暖,继续探头盯着粥铺。
这一夜,前后一共有五六波人去李婆婆的粥铺买粥,但大多都是两三个人结伴而行,每一次等人离开,陈晨都会跟进粥铺检查钱箱!
这样盯着,过街,进粥铺检查,再失望的回来,来往反复了一夜,折腾了足足一宿,眼瞅着天就快亮了,也没任何异常发生。
难道买粥的小鬼今晚不会出现了么?
正琢磨着,道癫突然毫无征兆的醒了,他睡眼惺忪的嘟了嘟嘴,问陈晨几点了,报了时间,疯道士抻了抻懒腰,这才凑到墙边往粥铺看了一眼。
“确实有很多人来买粥,但他们走后我都逐次检查了,没有问题!”
听了陈晨的话,道癫打了个哈欠,朝街头一指,说:
“这不就来了嘛!”
来了?
陈晨好奇的又探头去看,却见整条街道除了两排路灯亮着和一层清清白雪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怎么没看到,在哪呢?”
道癫又伸手指,“这不在街上往这边走呢,一个女的!”
陈晨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任何人出现。
道癫见状“哈哈”一笑:
“哎呀,忘了今天不是农历十五,你见不到鬼了!”
陈晨愣然的质问道:
“那你还让我盯了一宿干嘛?”
道癫认真的瞄着在陈晨眼里空空落落的街道搪塞说:
“你不怀疑是人为的么,让你排除一下!”
陈晨哑口无言,也没心思和他斗嘴,问他说:
“那街上现在什么情况?”
“嗯…”道癫煞有其事的眨了眨眼睛,“一个个子不高,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
还真是小鬼来买粥了!
尽管什么也看不到,陈晨仍旧跟着紧张。
“长的可怕么?”
道癫摇摇头:
“瞅着四肢健全,脸就看不清了!”
陈晨盯着粥铺方向,忽然见到那房门竟然轻轻晃动一下。
街道明明无风,看来道癫所言非虚,的确有什么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进了粥铺!
“抓吗?”陈晨问。
道癫捋着胡须,不为所动,好像在思考什么!
只过了半分多钟,陈晨见得粥铺房门再次微微晃动,就好像一股清风从屋内悄然而去。
买完粥了?
不知道癫有何打算,过了半晌。终于从雪窝里爬起来,直奔粥铺而去。
果然,这次没有扑空,泡沫箱里,诡异的多出了三张纸钱!!
“她还真的盛了一碗粥走了!”
陈晨不可思议的盯着粥桶旁边的打包盒,发现少了一个!
道癫把纸钱从箱子里取出来,又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随后找了座位,好像没事人一样,盛上一碗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等他把粥吃完,又心满意足的张罗回家,整个过程只字未提女鬼的事情。
到了宾馆,大胡子正睡的香甜,陈晨一夜没有休息,这会一沾床,终于困意上头,眨眼之间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大胡子躺在床上看电视,好奇的凑过来询问情况。
这一觉睡得踏实,昨晚的一切好像恍然一梦,就跟大胡子讲了个大概情况,也实在因为道癫对他也没什么交待。
大胡子听说真的是小鬼去粥铺买粥带走,又害怕又好奇,朝着陈晨追问细节,陈晨见道癫不在,问道:
“疯道士人呢?”
大胡子把手一扬:
“那道士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准备准备!”
陈晨“哦”了一声,盯着大胡子血红的右眼,想起道癫昨晚和他说的真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
“大胡子,自从钟殷红被困你身体里这几天,你感觉怎么样?”
大胡子很乐观,闻言揉着肚子说:
“挺好的啊,除了眼睛瞅着吓人。不爱照镜子了,别的啥也不耽误!”
要不要告诉他真像,陈晨一直在内心纠结,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勇气张嘴。
二人在外头随便吃了一口,直奔李婆婆的粥铺,道癫不在,过了饭口,小店也没什么客人。
李婆婆见陈晨来了,赶忙追问:
“昨晚上我都没睡好,就听着房门吱嘎吱嘎的响,不过早晨起来我看钱箱子里头没有纸钱了,是不是小鬼被道士抓了?”
陈晨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
“昨晚纸钱也出现了,只不过被我们拿走了!”
李婆婆闻言脸色骤变:
“是没抓住么?”
其实陈晨也纳闷,昨晚明明察觉到邪祟进门,道癫却一直藏着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安慰李婆婆说:
“您放心,道长也说了,这邪祟是你家的回头客,常来常往,没有害人心思,您晚上把门锁好,正常睡觉就行,其他的,我们会接着处理!”
李婆婆听了半信半疑,但还是连连感谢,给陈晨和大胡子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直到傍晚时候,消失了一天的道癫才背着一袋子石墨灰晃荡回来。
休息片刻,见太阳落山,神神秘秘的招呼陈晨去粥铺布置。
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道癫背着袋子,被追问之下,加急脚步解释说:
“其实应该用白灰的,但这是冬天,雪地是白色,看不出来,我找了好久才搞到这些!”
略加思索,陈晨好像猜到一二,震惊问道:
“你是想跟着她?”
道癫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咯,这小鬼吃贡,本应该不分凉热,昨晚你也发现了,那来买粥的女鬼,绕过门口的粥不要,偏偏去屋里盛碗热的,你不好奇吗?”
陈晨摇头。
“我没你那么大好奇心,我只关心困在大胡子身体里的钟殷红,她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你什么时候能有办法?”
这个问题让道癫有些扫兴,随口应付道:
“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做,等我处理完这个再说!”
到了粥铺,道癫把那一小袋石墨,平平整整的铺在进屋的房门口!
按他的说法,人开门看到石墨灰一定会绕着走,但邪祟没那些心思,只要她踩上去,就能跟着她寻根找坟,老窝一旦发现,想怎么收拾就能怎么收拾!
撒好了石墨灰,天也彻底黑透了,道癫和陈晨又早早的躲在了对面的矮墙下边。
头半夜平安无事,后半夜开始陆续有人买粥,但大多都是昨天那些熟人。
大概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道癫又像昨天一样,突然从睡梦中蹦了起来,随他冲去路边一看,果然有一排黑色脚印向远处延绵无尽!
他两眼放光,叫陈晨先回去,就跟着脚印往远处跑了。
陈晨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骂了疯道士两句回宾馆休息。
大胡子可能白天睡多了,这个时间竟然还开着灯,见陈晨回来,他先是一愣,随后一脸坏笑的盯着他。
陈晨妥了大衣,见他不怀好意,问道:
“你不睡觉,那么猥琐干什么呢?”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好像怕人听见一样,凑近陈晨耳边压低声音说:
“行啊你,女人缘真好,先是孙小妍,又是老于,这才刚分开,你就又整一个妹子!”
陈晨被他这番话搞蒙了,推了他一把问:
“胡说八道什么呢?”
大胡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外走。
“哥们懂,给你留半个小时,够用不?”
陈晨感觉到不对劲了,刚要仔细询问,大胡子看了陈晨身边一眼道:
“挺会玩啊兄弟,还让人家穿和服呢!”
说完,也不顾陈晨阻拦“咣当”一声,摔门而去。
陈晨惊慌的左顾右盼,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想起大胡子的话,瞬间汗毛炸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车找人
道癫昨天才说了大胡子的那只右眼可能会通灵,没想到今天就应验了,不过白衣服,和服,怎么听着像是去粥铺买粥的邪祟啊?
道癫追她而去,难不成她反身跟着自己回家了?
看不见,远比看得见更让人恐惧,陈晨感觉脖子后的嗖嗖凉风不停的往衣领子里钻!
道癫追去哪了还不一定,大胡子又说要半个小时后回来,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充满了无限想象,自己吓自己,是最难挨的!
陈晨故作镇定的走去开门,走廊里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总觉得身边有个人跟着,他走一步,旁边人就走一步。
大胡子没有远走,正在大堂和前台妹子闲聊,看陈晨出来,又惊又喜的打趣道:
“这么快就完事了?”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往他身子左边看了一眼。
陈晨压低脑袋把他叫到门口,悄声问:
“我身边有人吗?”
大胡子愣了半天,又往旁边瞄了一眼,笑道:
“你这是什么话啊,无情?”
陈晨咽了口水继续问:
“她长什么样,个子高吗?”
大胡子不明其意,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缓缓道:
“个子不高,脸挺白的!”
说完也意识到有些不对路子,问陈晨:
“到底什么意思啊?”
陈晨额头虚汗直冒,淡定说:
“大胡子,我说实话你别害怕,我今晚是自己回来的!”
“自己回来....”叨念半句,大胡子就没音了,往旁边瞅了瞅,又看了看陈晨,一脸惊骇问:
“你傻了,旁边姑娘好好的挎着你胳膊呢?你怎么说自己回来呢?”
他也不信,回头问吧台服务员:
“妹妹,这,这穿和服的姑娘你瞅的见吗?”
吧台服务员刚才和大胡子聊的还挺开心,听到了他们对话,又见陈晨确实独自一人,以为在跟她开玩笑,骂了句有病。
陈晨又把大胡子拽出门外,嘱咐他说:
“大胡子,你先别害怕,你把你的右眼遮住,再看看!”
大胡子脸色铁青,照着陈晨嘱咐的做,用手遮住右眼,果然见陈晨一个人,一直依偎在他身边的和服妹子不见了!
再把手拿开,那女人煞白的脸,明明还在盯着他笑。
大胡子瞬间毛了,冒了句脏话猛地往后连退两步。
根据他的描述,陈晨也基本能够确定,在自己身边看不到的邪祟,正是李婆婆粥铺的买粥鬼。
俩人一个比一个害怕,大胡子又往四周扫了一眼,问陈晨:
“兄弟,你,你看街上人多吗?”
这个时间,别说人多不多了,除了他们两个在门口站着,一个过路的都没有!
见他表情木然,大胡子懂了,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问:
“那里,有没有老头在上面坐着?”
说完,自顾自的捂住右眼,顿时吓瘫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陈晨本想搀他起来,没想到脚下一滑,也跟着摔个跟头。
大胡子惊悚的盯着他,颤抖着嗓子道:
“兄弟,是那女的绊了你!”
他们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跟脚下抹了油一样,连着几次也没有成功。
见连累了大胡子,嘱咐他说:
“道癫没说实话,钟殷红把你的右眼污染了,你现在听我的,把右眼捂住,什么也别乱看,回屋等着!”
大胡子闻言咒骂道癫几句,问:
“那你呢?”
“我沿着路去迎他,你先回去!”
见他不肯走,陈晨一咬牙,猛的从地上窜起来,往粥铺的方向跑!
大胡子自身难保,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听陈晨建议,捂住眼睛,回房间去了。
这短短的一路,陈晨基本走上三五步就要摔上一跤!
就算躺着不动,也会莫名的受伤!
早早落的鼻青脸肿,度秒如年。
不知道道癫去哪了,还不见他人回来,跌跌撞撞勉强见到粥铺,双腿又忽然不听使唤,东一脚,西一脚,正巧路边有一扇开合的铁栅栏,就像后背有人大力推了他一把,整个人径直的往上面冲!
眼瞅着就要见血,陈晨索性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得街头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咣当”声。
好像是一副破旧机器,即将散了架子。
这古怪声音一出现,陈晨逐渐冷静下来,双腿也瞬间恢复了控制,离尖刺咫尺之遥,吓出一头冷汗!
转身去看,更是又惊又喜!
路边停了一辆锈迹斑斑的破旧公交!
是13路末班车来了!!
见后车门大开,陈晨不假思索,几个大步窜了上去。
后排老位置,顾人盼熟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看,回忆刚才惊险一幕,直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擦了一把额头虚汗还没来得及坐下,见顾人盼突然伸出小手,好像在索要什么!
“干嘛?”陈晨不明所以,“你要小熊吗,小熊还在疯道士手里,我还没拿回来!”
紧挨着她坐下,见顾人盼的小手还没有缩回去。
半晌嘟着嘴道,“你上次说,要给我带吃的!”
陈晨恍然大悟,这丫头上次喝了奶茶,是惦记上了。
“对不起了,我这次不是刻意坐车的,没有准备!”
顾人盼有些失望,更有些生气,缓缓把手缩了回去,板着脸不再理他。
见车厢关着灯,暖气也没开,似乎回归了老样子,陈晨望了一眼车头驾驶室里的司机问她:
“这末班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呢?”
顾人盼装作没听见一样,抱着肩膀还在生气。
上次顾左峰把自己送去老于那里,这次危机关头,13路车突然出现,难道是顾人盼知道自己有危险,特意驱车来帮忙的吗?
想到这里,陈晨竟然有些感动,商量道:
“这次实在没有准备,下次行吗,下次一定多给你带些吃的!”
顾人盼人小脾气大,也不搭话,把小脸撇向一边。
自从当了13路的乘客以来,每次都是人找车,这是唯一一次车找人。
上次坐车,想去看看车头司机被顾左峰拦住,这次倒又是个机会。
说做就做,陈晨瞄准车头刚准备抬腿过去,顾人盼忽然转过头来,一脸纯真的问道:
“你在找周叔叔吗?”
第一百六十章 交换秘密的软肋
听闻顾人盼突然提及周贯福来。
陈晨虎躯一震,暂缓去车头的计划,漠然问她:
“你怎么知道?”
顾人盼窃喜,一副底牌在手的小表情拿捏的妥帖到位。
“你找周叔叔有什么事儿吗?”
听她管周贯福亲昵的称作叔叔,倒让陈晨更感兴趣了。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顾人盼小脑袋瓜不停轻点。
“恩,我俩关系很好!”
据陈晨掌握的消息,周贯福为了拆迁的事儿几次三番的往顾家跑,好奇于他正事儿还忙不过来,是怎么和这小丫头搞好关系的?
见她冷,陈晨脱下羽绒,披在她身上问道: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顾人盼是标准的小孩子脾气,气性大,但忘记的也快,这会儿忽闪动着两个大眼睛,又恢复了俏皮可爱的懂事模样。
“周叔叔人很好,他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的,除了江铃姐,我只有见到他的次数最多,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山外面的零食,所以,我很喜欢见到他!”
陈晨不禁要佩服周贯福的手段了,这小子为了顾家能够顺利搬迁,竟然都溜须溜到小朋友头上了!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听其他人讲的再多,都不如当事人能亲口说上一句话,顾人盼虽然童心未泯,但她对周贯福的评价,也能够帮助陈晨从侧面更加真实的了解他。
“恩....”听到这个问题,顾人盼拉起长声,低下头,用小手摆弄起自己的小辫子。
“他想劝我们搬家...但是爸爸妈妈不想走!”
看来不止顾左峰,连她这个小东西的话也开始变的多起来了,陈晨紧张的往她身边凑了凑,问道:
“那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肯搬走?”
这问题十分重要,他们不肯搬家的原因,或许正是大火着起之后,顾左峰和钟殷两口子宁愿活活烧死也不想离开宅子的秘密所在。
不知道顾人盼是天真烂漫童心未泯,还是故意为之,玩弄起小辫子沉默不语。
陈晨着急的推了她一把,“说话啊!你爸妈为什么不肯搬走?”
“因为....”
“因为...”
“因为...”
她因为了三遍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陈晨心急火燎,索性尝试着引导她往下讲: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跟你们家三层有关系?”
提到三楼字眼,顾人盼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好像那些事情跟她这个小孩子无关,但见陈晨一脸期盼,她咧开小嘴笑起来,问道:
“你想知道吗?”
陈晨就差没给她跪下了,连声催促:
“我想知道,我当然想知道,快告诉我!”
“你想空手套白狼?想知道下次就记得给我带些好吃的!”
关键时刻,顾人盼又扯到了吃上!
陈晨急得焦头烂额,又拿她没有办法,试探她问:
“那下次我给你多带些吃的,你能多给我讲讲吗?”
顾人盼闻言两眼放光,不停的点头,好像上次的一杯奶茶已经彻底把她的馋虫勾引出来。
事已至此,一番话刚刚谈完,车子就停下了,两人一起下车,顾人盼如往常一样先走一步,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无边夜色里,而这一次,13路末班车也并没有把陈晨带去多远,十几分钟后就走回到了宾馆。
道癫在宾馆门口着急瞭望,见陈晨垂头丧气的出现,一路小跑过去,照着他脑门狠拍一下。
“臭小子,跑哪去了?”
陈晨揉着脑袋,见这疯道士先动手,心中也有闷气,反问道: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什么也不说,追着脚印就跑了,买粥小鬼抓着了吗?一套一套的,寻根找坟,她的坟找到了吗?”
道癫被陈晨一连窜的问题堵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道:
“这....搞差了,搞差了,粥铺门口的石墨灰,小鬼没踩着,倒是被一个傻子踩了一脚,我追了两里地,都到他们公司宿舍了!”
这摆明被邪祟耍了,就看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不靠谱,陈晨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踏进宾馆里去。
道癫也觉得脸上无光,又穷追不舍的嘟哝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一回来,屋里的大胡子就要跟我拼命,说我把他骗了,怎么着,你真把钟殷红的实情,都跟他说了?”
“不然呢?咱利用人家,总得让他有个知情权吧,你要知道他是朋友,不是敌人!”
见道癫气的吹胡子瞪眼,陈晨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认真的说:“而且你猜猜看,今晚大胡子看见什么了?”
道癫盯着陈晨,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
“看见什么了?”
“在粥铺门口,你追着脚印跑了,结果买粥的女鬼跟着我回来了,要不是大胡子突然提醒我,我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她跟着你回来了?”道癫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眉都立起来了,显然也十分震惊。
“不得了哇,我都没把她当回事儿,没想到这邪祟还长了个心眼,看来是你小子阴气太重,早早就被她发现了!”
道癫成天就知道睡觉,也不好好准备,现在出了问题,又把责任甩给自己,陈晨泄了口气,准备开门,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
“其实算起来,今天是顾人盼救了我!”
道癫闻言更傻了眼,“顾人盼?你怎么能见到她呢?”
“是13路末班车来找的我,要不是她,估计我现在肚子上得串一根铁棍了!”
道癫自然还有许多话问,陈晨也不给他机会,推门进去房间,顿时又让大胡子吓了一跳。
这大胡子自从知道了自己充血的右眼能通灵,竟然撕了很多碎布条子把半个脑袋缠了起来,疑神疑鬼的瞅瞅这边,又望望那边,总之,今晚三人,除了道癫以外,他们两个都不好过。
有了昨晚的教训,道癫这次终于收起了先前的散漫,开始有个正经样子了。
但他终究好奇心大于一切,还是不打算死心,想要看看这个聪明的小鬼,到底买粥回去干什么?
现在知道了车也能主动找人,陈晨事先买好了零食,准备随时用来和顾人盼交换消息。
大胡子白天的时候上街买了一个海盗镜,他本来就长了一脸胡子像个土匪,这回再把右眼一堵,彻底没有了好人相!
是夜。
三人重整旗鼓,一齐再去李婆婆的粥铺门口蹲点。
这一次,道癫用了真本事,给大胡子和陈晨身上一人贴了一张隐藏气息的符咒,并且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个穿着和服的女鬼,在明知道自己的行踪被暴漏之后,仍然又来买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狐猴之恋
清冷的街道上,绝无人影,大胡子蒙住右眼和陈晨一样,完全看不到“买粥人”的任何踪迹。
只有道癫为之兴奋的一直低声嘟囔:“来了,来了!”
盯着莫名的虚无,大胡子有心摘掉眼罩看个究竟,但又胆小害怕,犹豫再三还是没下得去手,问道癫说:
“道长,这女的是不是个子不高,齐肩长发,穿着白色的和服?”
道癫闻言,伸手往大胡子眼前晃了晃问:
“你怎么看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右眼透光啊?”
大胡子震惊道:“我的娘,昨晚跟陈晨回宾馆的果然是她!”
说话间,粥铺房门又如昨天一样,轻轻微动,就好像是一阵风吹了进去。
“不行动吗?”陈晨着急的问道癫。
道癫虽然失误一次,但仍有着十足的耐性,自信的摇头说:
“放心,昨晚跟丢,是因为大意,这邪祟还没聪明到能耍我两次的份上!”
过不多久,见粥铺房门又一阵颤动,他这才首当其冲,进了粥铺检查一瞧,果然见得装钱的箱子里放了两张纸钱。
道癫今晚把石墨灰撤了,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法子,推开房门跃跃欲试!
半个身子蹭出去,见身后大胡子没个动静,回头问道:
“怎么了,你不跟我俩上山吗?”
大胡子站在原地有些为难,犹豫道:
“我能不去吗?我后悔了,想先回宾馆!”
“那你就回去吧!”也不管他,简单安慰两句就和陈晨先走了!
道癫这次信心十足,好像冥冥中有所指引,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上山的路。
城镇周围只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平日没人上去,积雪厚重,他拖着道袍在前头开路,走的十分困难,陈晨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窝里,疑惑的问:
“山上的路这么难走,你确定能倒找她的坟吗?”
道癫干劲十足,好像要把失掉的颜面夺回来,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应该就在半山腰!”
陈晨抬头往阴冷的山上瞥了一眼,见还着实有一段距离,不解的问:
“道长,你连那么凶的钟殷红都能抓住,为什么逮个小鬼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俩人一前一后艰难行进,彼此每说一句话都要重重的喘上一口粗气。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钟殷红害了几条人命,对她自然不用客气,但这只小鬼不一样啊,她几个月来去粥铺买粥,虽然极不正常,又并未害人作恶,李婆婆有多大岁数你也看见了,她如果有半点坏心思,人早就没了!”
这天冷的让人思维都变的迟钝,陈晨左耳进右耳出,似懂非懂的问:
“照你这么说,这小鬼也不害人,咱们有那么多正事等着处理,何必耽误时间管她呢?”
道癫闻言哼笑一声道:
“其实你还真说对了,这件事儿我可管可不管,但一来武传涛等着看咱笑话呢,二来,我修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档子事,真是好奇,她买粥是用来干嘛的!”
“是啊,门口的凉粥不要,偏偏还得进屋里盛上一碗热粥,她把粥带到上山做什么用呢?”
道癫停下脚步,擦了把额头虚汗,转头看了眼陈晨道:
“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听师傅讲过一个故事,说长白山里有野只猴子,每天都下山挨家挨户的敲门,不要水果食物,只要一些生肉,老乡们就很奇怪,这猴子也不吃荤,又每次要了肉,带走干嘛用呢?”
“就偷偷的跟着它上山,结果在一棵老树下发现一个狐狸洞,洞里住着一只踩了兽夹子不能行动的白狐狸,那只猴子每天要来的肉,都是用来供养它的!”
动物之间的互助行为陈晨也有所耳闻,但这则故事从道士嘴里讲出来,就显着别有一番意味。
“你是觉得,这小鬼买粥上山,也是用来喂养受伤的动物吗?”
道癫卷了卷袖子,继续往前走。
“这小鬼和猴子可不一样,听师傅说,猴子当时跟那只白狐狸成双入对,共同修行,喂养它是因为爱情!这小鬼人都死了,能为了什么呢?”
“猴子和狐狸有爱情?”听了这话,陈晨大跌眼镜!
道癫则用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解释说:
“猴子和狐狸咋了,你要是想,你和板凳腿也能搞对象,谁管得了呢?”
陈晨没跟他抬杠继续赶路,但不得不说,有了他这个猴狐之间的故事作为铺垫,他好像对小鬼买粥的目的产生了兴趣!
只不过才爬了一半不到,忽然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呼喊,回头一望,山脚下有个模糊的影子,仔细看,好像是大胡子追了上来!!
见他张牙舞爪,在后头吃力的追赶,道癫有些不耐烦,骂了一句,嘟哝道:
“不行,等他上来太久了,我得赶紧过去,你们一会儿沿着我的脚印走吧!”
料想大胡子应该是害怕独处,又胡思乱想改了主意,陈晨也不能丢下他不管,便应承下来,叫道癫先行。
等了十几分钟后,大胡子终于和陈晨会和,还没等陈晨张嘴询问,他便上气不接下气的主动解释:
“我这自己不行啊,走到半路,总感觉阴风嗖嗖的,我...我怕那姑娘再单独跟我回去,还不如和你们在一起了!”
时间紧迫,陈晨也没埋怨他,只是叫他抓紧时间,沿着道癫的脚印赶路。
奇怪的是,道癫明明说坟在山腰,但他的脚印却一直漫长的延伸不止!
眼瞅着再走一会儿就要到山顶了,哪有坟会埋在山尖的?
陈晨冲着前面喊了两嗓,也不见道癫回复,又沿着脚印走了半晌,越来越发现不对!!
二十几分钟后,陈晨一把拽住还想闷头往前冲的大胡子,瞄着周围,疑惑的说:
“兄弟,你看这片林子熟悉吗?”
大胡子刚上山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阴冷,这阵子已经累的混身是汗了,解开了两枚口子,打量四周摇头道:
“山里这么黑,我没注意林子是什么样,既然脚印还有,咱们就继续走呗!”
刚要迈步,陈晨又拽了他一把!
“不对!可别走了,咱们都绕着山腰逛了半个小时了,我怎么感觉是在兜圈子呢,你看看地上的脚印,那是道癫留下的吗?”
陈晨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大胡子又慌了,低头用手机照亮,近距离的检查脚印,却也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驻足端详一圈,虽然还未见明显异常,但陈晨还是果断的做出决定!
“追不上道长就不追了,咱们下山!”
也不管大胡子同不同意,话音一落,转身带路!
照实说,下山应该比上山容易得多,但二人沿着原路脚印返回,奇怪的事儿又来了,下山坡走了十几分钟,无论是抬头往山顶望,还是低头往山下眺,竟然远近毫无变化!
“这山瞅着不大,怎么路这么长啊!”大胡子开始唠叨起来,陈晨察觉到了怎么回事儿,又不敢明说怕他害怕!
“望山累死马没听说过吗,继续走吧!”
本想在山中平安蹭到天亮就好,没成想事与愿违,大胡子不老实总想说话,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他胖的太圆,还是山坡太陡的原因,整个人像个皮球一样连番滚了下去!
“大胡子!”
陈晨吓了一跳,疯狂的追过去,终于偏离了道癫的脚印。
滚了几分钟后,大胡子磕到了一面墓碑上,被迫停了下来。
林野间树枝交错,把他的衣服割破了数道口子,像是下雪一样,扬撒起漫天白花花的鹅毛!他本人更是叫苦不迭,抱头呻吟。
陈晨也跟着摔了几个跟头,跑过去搀着他胳膊,急问:
“怎么样,受没受伤?”
大胡子刚“哎呦”了一声,顿时表情凝住了!
这一番遭遇,早把他右眼的眼罩甩飞出去,他眨着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抬手指了指这,又指了指那,木然的问:
“兄弟,这是啥地方啊?”
陈晨见他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四下打量一圈,见附近到处都是野坟荒草!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赶紧用力搀他起来:
“别管这是哪了,咱们走咱们的!”
没想到大胡子刚站起来,紧跟着又来了一句:
“兄弟,你身后的墓碑上,咋有个小孩在上面坐着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外的团结
陈晨只知道这是一圈坟地,听了大胡子的话,不禁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也没回头去看墓碑上的小孩,强装镇定的说:
“大胡子,你的眼罩掉了,赶紧捂住眼睛!”
大胡子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挂着哭腔道:
“兄弟呀,你见过后半夜山里的真实面目吗?这男女老少,半截身子还扎在土里,像是蘑菇一样,一排排的盯着咱们看,真他妈热闹啊!”
见他不听话,陈晨提高嗓门给自己壮胆,也为了震慑附近这些东西,大声说:
“大胡子!把眼睛捂住,别怕!”
大胡子被陈晨坚定的声音聚拢回神,不光捂住右眼,索性把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陈晨知道见鬼是什么滋味,更知道他现在腿软走不动路,但自己背又背不动他,只能强拉硬拽,想拖着他尽快走出这片坟地!
附近的脏东西终于开始讨厌起来,陈晨虽然看不见他们,但能够明显感应到它们的存在。
比如,两只腿会越来越沉,好像有人趴在地上伸手拉着自己的裤脚一样!
比如,头皮开始不受控制的一阵阵发麻,就像是有一只冰凉的手,在从前往后捋着自己的头发!
还有,大胡子在不停的叫喊:
“兄弟,你长了几只手哇?”
陈晨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外拽,坚定的回答:
“两只!”
“两只....”大胡子捂着眼睛好像快哭出来了,“我不信,你长了两只手拖着我走路,那是谁把手放在我肚皮上了?”
陈晨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见大胡子的衣服不知怎的被撩了起来!
见这些东西实在不肯安分,陈晨索性不走了,停下脚步,抽出腰间电棍,指着黑夜挥了几下,恶狠狠道: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别为难我们,要是今天我们俩兄弟不能活着下山,就算死了,也拉你们再下一次地狱!”
这几句话有一半是跟道癫学的,不知道是人在生气的时候,产生了不同的能量,还是道癫在电棍里塞了符纸,让邪祟更加忌惮了,在他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果然感觉身体瞬间舒服了不少!
咽了口唾沫,陈晨拖着大胡子继续往山下蹭!
蓦然间,竟然发现地上出现一串脚印,与道癫的脚印不同,这两排脚印的方向是朝下的!
仔细一看,还有些恐怖,这些脚印的大小深浅,甚至形状各异,就好像是无数人各踩一脚拼凑而成的!
但见是下山去的方向,陈晨没有多想,沿着脚印走。
这条路好像选对了,越走越顺畅,没有邪祟骚扰,没有鬼打墙,大胡子也逐渐适应,睁开了眼睛!
就这样跟着脚印走了一会儿,忽然峰回路转,绕过一条壕沟之后便成了终点。
原来这些脚印,是指向一处孤零零的坟包的!
大胡子见状,刚刚缓和的情绪又崩溃了:
“他妈的,它们这是到家了!”
陈晨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刚准备转头重新寻找出路,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
这清脆的一声,惊得他浑身抖了个哆嗦!
“大胡子!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大胡子半张着嘴,一脸茫然的摇头:
“啥动静,我啥也不想听见,啥也不想看见!”
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不同,陈晨转过身去,想尽快离开这里,却冷不丁的又听到一声真切的啼哭!
要说前一声,是自己听错了,这一回却能保证没有幻听,而且能够确认的是,这声音来自脚印指向的坟里!
“大胡子,我怎么感觉,坟里有动静呢!”陈晨盯着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坟包说!
大胡子哭笑不得,见他疑神疑鬼,又伸手去拉:
“兄弟你疯了!没看见周围这么多脚印呢,估计里面开会呢,咱赶紧走吧!”
陈晨不为所动:
“不对,我听着好像是孩子的哭声!”
“孩子,可能坟主人就是个孩子!”
“今天不是农历十五,我是见不到鬼,也听不到鬼的声音的,但怎么坟里的哭声,我听得清清楚楚呢!”
“我的妈!”这回变成大胡子崩溃了,他竭尽全力的用手拽着陈晨,“快走吧,是你听岔了!”
在大胡子的生拉硬拽之下,陈晨不得已的离开,跟着他往山下漫无目的瞎跑,结果竟然莫名其妙的跑出了林子!
出来了!!
大胡子如获新生一般,直接跪在了地上,陈晨也感觉如释重负,仰面朝天的躺在雪地里。
休息片刻,二人回去宾馆,至于道癫,直到天亮了才灰头土脸的回来!
要说陈晨和大胡子被山中邪祟戏弄倒也说的过去,让人没想到的是,道癫昨晚信誓旦旦,结果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仍旧没有找到买粥人的坟葬所在!
问及他当时独行之后的遭遇,道癫只是简单得说了一句并不简单的话:“一山的邪祟都在阻止我!”好像让他整个人变的更加兴奋了。
接连两晚一无所获,天亮的时候,武传涛过来打探消息,听闻李婆婆粥铺的事情还没解决,明显大失所望,整个人的态度也变的有些不冷不热了!
道癫似乎不在意这些,问他说:
“你们这座小山,葬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彼此之间,沾亲带故吗?”
武传涛不明所以,还是老实的回答:
“虽然山上大多葬的都是镇里人,但人口太多,没什么沾亲带故的,你问这个干嘛?”
道癫心有所想,又不肯说实话,武传涛也觉得实在没啥意思,不得已的寒暄几句就张罗离开了!
道癫好像跟自己杠上了,仍不死心,不肯动手去抓,非要找到买粥鬼的老巢!
结果,后来的一连三天,让人更加费解的事情出现了!
去粥铺买粥的邪祟变了!!
是个老头!
是个大婶。
是个小伙子!
但一样得是,无论买粥的是谁,都会在李婆婆的钱箱里,留下两张死人的纸钱!
并且,他们取的,也都是屋里的热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棺中生子
道癫一直不肯出手,眼瞅着不同的邪祟去粥铺买粥,但每次跟着上山又准准灰头土脸的回来,别说找到粥的去向,就是连个坟包都见不着。
这是道癫修行生涯里绝无仅有的事情,让陈晨好奇的是,他们既然来去无踪,就算吃粥,为何要留下对人无用的纸钱呢?
道癫对此做了普法,正常来说,动活人的东西,是不被允许的,他们盛粥上山,留下死人纸钱,是为了平债,尽量较少自己的罪责。
陈晨不禁感叹,这些买粥小鬼还挺有原则的。
一连几天没有突破,道癫心中憋了一口闷气,白天夜里见不着人。
其实陈晨也知道,道癫是看这些买粥小鬼没有恶意,才手下留情,温柔解决,如果他想,这些邪祟早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掉了!
陈晨和大胡子每天都去粥铺检查一遍,李婆婆也有些失去了耐性,打扫着粥铺的卫生,不停的跟他们埋怨:
“这都过去几天了,往我这屋子里,又撒石墨又扬尘土的,一点效果也没有,天天还是收到纸钱,你们这位道士,是不是不行啊?”
陈晨一边帮忙摆放店里的桌椅,一边替道癫解释:
“您放心,事情总会解决的,只不过道长还在想办法!”
婆婆手里拿着抹布,表情难看,“啧”了一声道:
“我听说,人家正经先生,抓鬼看事儿都是立竿见影,一整一个准,这啥玩意,好几天了,那道士搁我这粥没少喝,一点用没有!”
大胡子也在一旁听的尴尬,清了清嗓子道:
“唉,这不是没收您钱吗,别着急,慢工出细活!”
李婆婆看了看陈晨,又瞥了瞥大胡子,好奇问:
“我说,你俩跟那道士是啥关系?”
陈晨一边干活一边说:
“就是朋友!”
李婆婆好像有些不信:
“啥朋友?你们最开始来,不是先找的武传涛吗,我看你俩是给那假道士拉皮条的吧?”
见她连“拉皮条”这种词都搬出来了,陈晨哭笑不得的辩解道: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咱这道士里里外外没个正型,但他是正宗的崂山道士,也确实有本事,我们跟武传涛之间也没有你想的那层利益关系,这次来他来,就是打听个人!”
李婆婆有些执拗,完全不信这套说辞,还在自顾自的嘟囔,特别说到武传涛,更是苦口婆心的劝诫起来:
“你们虽然不收钱,我也不管你们图啥,坑我老婆子行,可千万别去祸害人家茶叶店,小武已经够惨的了!”
武传涛的茶叶店和她的粥铺隔街相望,天长日久,自然很是熟络,见老婆婆一脸心疼,陈晨追问:
“除了生意不好,我看他别的都还不错啊,怎么就惨了呢?”
李婆婆是个好心眼的人,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压低声音说:
“从表面能看出来啥,他半年前刚死了老婆,一个大男的,再委屈也得扛着不是!”
大胡子闻言颇感意外的看了陈晨一眼,问她道:
“怎么死的?”
“好像是在家做饭滑倒,碰巧磕坏了后脑勺,当天人就没了!”
叹了口气,李婆婆继续擦拭桌子,嗓子都有些哑了:
“那小武媳妇儿跟我关系很好,平时总来找我聊天,才四十不到,还怀着身孕呢....”
提到“怀孕”这个字眼,陈晨猛然间想起了前几天你随道癫上山那晚,在一个坟头里听到的啼哭声。
“李婆婆,人死了之后葬哪了,您知道吗?”
“就是葬后山了呗,出事到下葬一天没隔,具体位置不知道,咱也没跟着去!”
见陈晨眼神发直,大胡子轻轻推了他一把:
“嘿,想啥呢!”
陈晨回过神来,接着问:
“一天没隔?人当天就下葬了?”
虽然不懂风水宗教,但参加过一些葬礼,凭借生活经验也没听说过当天死人当天下葬的情况。
想起不幸的小武媳妇儿,李婆婆终于抹起了眼泪。
“当天就下了,是找先生给看的,说她一尸两命,阴气太重,不下不行!所以我说啊,你们骗谁都行,可千万别骗小武了,他这几年太坎坷,够不容易的了!”
陈晨连声答应,却一时间心事重重。
...................................
回去宾馆,等道癫回来,陈晨便迫不及待的把关于武传涛死去老婆的事儿给他讲了一遍。
道癫整个人累的五迷三道,闭着眼睛倾听,并且毫无反应。
等陈晨说完,更是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
“你啰嗦了这么半天,他死了老婆,关我什么事儿啊?”
陈晨凑到他的床边坐下。
“我跟你上山那晚,其实还有一段坟地经历没和你讲的太细,当时我和大胡子跟着一些奇怪的脚印,找到了一处野坟头,听见那坟里有孩子的啼哭声!”
道癫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较有深意的看向他:
“你没听错?”
陈晨转身,笃定的问大胡子:
“大胡子,当时咱俩都在,你跟道长说说,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没想到大胡子拆台,摇头说:
“咱不撒谎,我可没听着!”
见证人不配合,道癫皱起眉,不耐烦的确认道:
“到底听没听错,这事儿可不能摸棱两可!”
陈晨肯定的点头。
“绝对没错,一共听到两声!”
大胡子按着手机,呛声道:
“那天晚上一山的死人,跟蘑菇一样,只露半截身子,比坟里小孩哭还要吓人的事儿多了去,你干嘛总盯着这事儿没完呢?”
“不是我没完,是今天听了武传涛死去老婆的事儿,觉得有点蹊跷!”
陈晨说完,又问道癫:
“道长,还没到农历十五,我既然见不到鬼,是不是也不会听到它们的声音!”
道癫一点就透,知道陈晨是什么想法,目光如炬,也恍然所悟,“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怀疑坟里有个孩子?”
这话可把大胡子吓了一跳,也跟着坐了起来,看他俩你都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难以置信道:
“说什么呢?你俩该不会觉得,小孩在坟里还能活吧?”
陈晨吸了一口气,大胆的问:
“道长,你说,人死之后,可能在棺中生子吗?”
道癫兴奋的穿鞋下地,拉着陈晨往门口走:
“当然不可能,但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喂粥
道癫着急求证,但陈晨仍有不解:
“既然死人不能棺中生子,就说不通了!”
道癫“哎呦”一声,着急道:
“你管通不通呢,先领我去那处坟包看看!”
天才刚黑,陈晨前几日和大胡子找到那处野坟墓也有碰巧成分,略微沉吟,建议道:
“其实这座坟应该特别好找,我们现在既然怀疑坟主人是武传涛老婆,找他问问不就得了!”
道癫也觉得在理,说做就做,给他打去电话的时候,武传涛碰巧还在店里铺货,闻讯很快来到宾馆。
他还穿着几天前的衣服,没有一点老板架子,考虑到人家的丧妻之痛,陈晨尽量委婉说话。
“关于李婆婆粥铺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些忙!”
武传涛迷茫的指着自己,“我帮忙?我能帮你们什么?”
道癫故作高深的一甩袖子,凑到他身边说:
“现在基本能够确定,买粥的邪祟,是从山上下来的,这几天那小山我去过几次,有很多野坟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坟包包里躺着的主人这么不安分,所以,想问问你,你老婆当初葬在了哪里?”
道癫心急,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转折的也十分突兀,武传涛听了有些傻眼:
“怎么?这事儿跟我老婆还有关系?”
目前一切还都是猜测,陈晨一脸黑线赶紧解释:
“道长不是那意思,毕竟山中坟多,怕在山上做些法事误伤到了嫂子!”
提到死去的老婆,武传涛神情迅速萎靡了下去。
“你们是听粥铺的李婆婆说起我老婆的事儿吧,她的坟葬在山腰西北,没有立碑,坟后有一颗松树!”
没有立碑倒是真的,坟后有没有松树陈晨已经不记得了,看向大胡子,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印象,结果大胡子和自己一样,连连摇头,周围环境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能说的更仔细些吗?”
道癫猴急,直接张罗起来:
“还说什么说,你现在直接领我们去不就得了!”
武传涛有些犹豫,搓了搓手掌,弯下腰身问: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是粥铺闹邪祟,哪有跑山上做法事的?”
毕竟粥铺的事儿持续这么久都没有解决,道癫这个道士的话,对于武传涛来说,已经丧失了信任。
见他有些不耐烦了,道癫也不在意,只顾着继续确认:
“你放心,这是为了你们好,我问你,你老婆当初出事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快临产了?”
这是他心底里的痛楚,武传涛闻言当时就翻了脸,站起身子道:
“我的事儿,和周贯福的事儿,就先别打听了!”
说完人就直接走了。
他不肯配合,就还不能够确定陈晨发现的那座坟包到底是不是她老婆。
眼下陷入僵局,道癫怒不可遏,非要决定再试一试!
这次没去粥铺蹲点,等天黑透之后,三人直接上山!
偏偏碰巧今晚山上起了大雾,可见度极底。
换陈晨和大胡子走在前头,道癫压轴跟在最后。
那天是因为大胡子摔了一跤,误打误撞的发现,如今特意想找,还真是难上加难,三人前后在大概山腰的位置转悠了半天,也没有一丁点发现。
见这样下去不行,道癫想了想叫住他们说:
“这几日,无论黑天白天,山中邪祟联合起来与我对抗,就是为了掩盖真迹,我看,咱们一起走不成,还是得分开!”
大胡子肯跟来已经是无奈之举,听道癫要走,赶忙拉住他不放!
“您可别乱猜啊,这山里到处鬼打墙,上次我俩九死一生才逃出去,哪有什么坟包哭声,您劝劝他,咱们直接回去吧!”
陈晨四下瞭望,见浓雾滚滚诡异无比,虽然也有些担心,又舍不得这段机遇,同意道癫的建议:
“我看行,分开走吧,我手里有你加持的电棍,好像还挺管用的!”
大胡子的话被无视,难受的哭天抢地连连跺脚。
道癫伸手扇了扇眼前雾气,安慰他道:
“你不用怕,这些天我都摸透了,这小山藏风聚气,是个有灵性的好地方,不生阴邪,它们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不取性命!”
话虽如此,大胡子还是抓着道癫胳膊不放,最后还是陈晨勉强拉开,放道癫先走。
等他彻底消失后,陈晨打头阵,和大胡子继续寻找那处有孩提哭声的坟包。
可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幸运,道癫走后,仍旧没有进展,大胡子就跟取经的猪八戒一样,一个劲的张罗散伙回家,陈晨也不管他,打着电筒,一直在雪地上寻找熟悉的踪迹。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上次大胡子摔跤的地方。
陈晨站在原地不动,思前想后,忽然灵光一闪问道:
“大胡子,能帮个忙吗?”
大胡子怨声载道也不知道累,闻言终于停止了苦劝,疑惑问:
“咋了,你又有啥坏心思,我能帮上你啥呀?”
陈晨伸手指着脚下:“这儿就是你上次摔跤的地方,但痕迹都被这几天的清雪掩盖了,不好相同的路径,你能再摔一次吗?”
“啥?”大胡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让老子再从这滚下去一遍?”
“对,还要跟着上次的感觉滚!”
“滚蛋吧!”大胡子气愤的骂道,“上次是碰巧了,你以为每次都一个样呢,我不滚,愿意滚你滚!”
陈晨见他不乐意,又苦苦哀求:
“人命关天,如果坟里真的有小孩,你就是头功,咱俩重量不一样,你滚的才准,辛苦你了!”
大胡子说什么也不肯通融,两只手插进兜里,还在嘟哝着“不靠谱!”“坟里小孩不可能活”之类的话,没想到陈晨也不再商量,给他偷偷下了一个脚拌,就听得他“哎呦”一声坐在地上,然后又借着坡度,整个人像个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这山雪厚重,摔也不疼,陈晨心中有数,见计划成功了心中大喜,赶紧跟着翻滚的大胡子飞奔而去。
“咕噜咕噜....”
大胡子叫苦不迭,和上次一样,又是撞到一处野坟墓碑才被迫停下来。
陈晨搀他起来,果然见到了附近雪地上的奇怪脚印,抽出腰间电棍,警惕着四周沿着脚印走出坟圈。
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不多时候,终于如愿以偿到达了目的地。
盯着眼前不起眼得坟包,注意到坟后的一颗松树!
似乎能够确定,这果然就是武传涛爱人得坟墓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进一步验证坟里到底有没有小孩了!
陈晨在坟头蹲下,尽量靠近侧耳倾听。
结果安静得很,除了林间山风吹拂落雪得声响以外,没什么其他动静。
大胡子揉着肚子,愤懑骂道:
“竟瞎扯淡,坟里就算有小孩,也早就得死透透的了,怎么可能是活人呢,这大冬天的,他在坟里吃啥?”
“吃粥!”
陈晨不假思索的回答。
大胡子闻言一怔:
“啥,你怀疑那些山鬼买粥是到这来喂小孩的?那,那也不对呀,粥怎么送进去啊?”
陈晨把电筒一晃,用光圈指着坟包上的一处老鼠盗洞,忽然转头兴奋道:
“大胡子,我又听到小孩哭声了,你快把右眼眼罩摘了,看看附近有没有小孩,这传来的哭声到底是死是活,你来验证一下便知!”
露出右眼说不准又会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大胡子虽然极不情愿,但知道就算不同意,陈晨也会硬来,只好乖乖听话。
深压一口气,缓缓的摘下眼罩,往坟圈周围一看!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末班车的助攻
如果大胡子的右眼能看到小孩,就说明坟里发出的哭声,是怨灵小鬼!
如果他看不到,恐怕真如陈晨和道癫猜想的那样,坟里八成困了一个活人!
大胡子露出了充血的右眼,见得四下里阴气森森!
前一刻还原本孤寂的山野,此时竟然站满了人,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了起来,这些人半截身子扎在土里,像个蘑菇!!
“啊!”的一声,大胡子又吓的把眼睛重新捂上!
附近寒风习习,只有陈晨和他自己,那些傻傻观望的“蘑菇们”终于不见了,或者说,终于看不见了!
陈晨见他一惊一乍,担心问道:
“怎么了,看到附近有孩子吗?”
大胡子一脸哭相,猛劲的摇头:
“兄弟,附近不光咱俩,山中死人估计全来了!”
陈晨闻言抬头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有些阴冷!
“别管他们,见到孩子了吗?”
“都是鬼,就跟要吃了咱俩一样,一张一张大白脸,我哪敢挨个看呀!”
陈晨能够体会大胡子的难处,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今晚绝对不能无功而返,凑过去把电棍塞进他手里,嘱咐道:
“这个给你,谁要敢瞪你,你就给它一棍,再好好看看,附近这些人里,有没有小孩,听声音,应该是很小的孩子!”
大胡子被陈晨逼迫到了极限,左手紧握着电棍,右手透过手指缝偷偷往外看!
这一次迎着那些大白脸的阴冷目光,打量一圈下来,大胡子咧嘴摇头:
“没有,它们脸都烂了,一个比一个老,没有小孩,没有!”
“能确定吗?你在往坟上看看,有没有人抱着小孩?”
大胡子倒吸一口凉气,刚睁开眼睛,就见得一个老头正从雪地里艰难的往外爬,眼珠子不甚掉在地上,又随便的捡起来塞了回去!
“哎呀我xxx”大胡子骂了句脏话,立马把眼罩重新戴好。
“兄弟,真没有小孩,我怎么感觉这吓人玩意越来越多呢?咱们赶紧走吧!”
大胡子看不到孩子是件好事儿,这说明自己分析的对,坟里孩子是活的,不是死的!
能确认这点就够了,其它的姑且不想,陈晨趴在老鼠洞上,拿着电筒往里仔细的探照!
走之前着急,也不确定能否够顺利找到这里,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回头冲大胡子说:
“你去附近折两根粗树枝来!”
大胡子站着没动,不明所以的问:“你要干啥?”
“能干什么,当然是掘坟救人了!”
“救....”
“别说这么多了,坟里绝对有小孩,太危险了,得尽快把人救出来!”
都到这一步了,大胡子一咬牙,转了一圈,踩折两根比较粗壮的树干当作工具!
刚往坟头上一插,忽然大雾裹风滚滚而来,硬生生的把二人吹个跟头。
是不让动吗?
陈晨艰难爬起,见怪风停了,又靠近坟包往外抠土!结果和第一次一样,林中大风刮的人睁不开眼睛!
地表的雪被吹的到处都是,大胡子更是被强大风力吹上了天,挂在了一颗树梢上!
果然是不让动坟!
陈晨先把大胡子从树上救下来,正想办法,忽然又听得四下黑暗里发出“簌簌”怪响!
大胡子瞪圆了眼睛,卖力的盯着暗处,不料,竟然见得两条长蛇从雪地里窜了出来!
“我去,这怎么大冬天还有蛇呢!”
长蛇通体黑鳞,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吐露着蛇信子在雪地上爬行飞快!
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三条,第四条....
眼瞅着蛇越来越多,陈晨见事不好,扔了树枝拽起大胡子落荒而逃!
上山难,找坟难!下山倒是极其容易!
他们一前一后,撒了欢的狂奔逃命,大雾越来越浓,慌乱中跑散了方向!
陈晨把电棍给了大胡子,手上一点防身的东西都没有,身后又大风不止,竟然见得把蛇都吹的飞起来了!
知道是刚才扒坟犯了忌讳,惹怒了某些阴灵,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大胡子,索性闷头猛跑一气。
下了山后,大风竟然还不停歇,远不吹近不吹,就在他屁股后面追!
陈晨叫苦不迭,不慎摔倒,眼瞅着“飞蛇”张嘴咬来。
忽然听得“嘀”的一声清脆汽笛!
朦胧雾气中,见得一辆没有开灯的公交车,自土路上蹒跚而来!
陈晨惊愕万分,是13路来了!
它一出现,这怪风不但停了,就连追着他咬的毒蛇们也都瞬间跑的不见影踪。
车子晃晃荡荡的在陈晨面前停了下来,后门大开,顾人盼不停的勾着小手,示意他上来!
又是她救了自己!
陈晨吃惊的从雪地爬起,麻利的跳上车子!
顾人盼见到陈晨这副落魄模样,忍不住偷笑,半晌,又摊开手掌,期盼的盯着他看!
陈晨秒懂,自从前几天和她见面后就有了记性,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在衣兜里揣上一小包零食。
他掏出糖果放在顾人盼手心,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轻声问:
“你怎么来了?”说完又觉得不妥,改口道: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顾人盼的心思一门集中在手里的糖果上,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心满意足的连吃几颗,才嘟着嘴说:
“真好吃!”
陈晨虽然安全了,但又担心大胡子,不停的往车窗外张望。
顾人盼含着糖,高兴的晃起了小脚:
“看什么呢?”
车窗上的冰霜很厚,根本刮不干净,况且外边雾气这么大,什么也瞧不见。
“我在担心一个朋友!”
“他没事儿!”顾人盼漫不经心的。
陈晨闻言诧异的盯着她: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知道,就是满脸大胡子的那个嘛,长的怪丑的!”
这话倒让陈晨安心不少,但同时也奇怪于她是怎么了解到的!
短暂的休息一会儿,陈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见顾人盼吃的高兴,问她:
“上次你可说,只要我给你带好吃的,就可以交换你的秘密,还算数不?”
纯真的顾人盼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个小马尾辫也跟着晃了晃。
“一次只能换一个秘密!”
“行!”
13路末班车接连两次契合时机的出现,实在叫陈晨大惑不解,就好像她知道自己的经历动向一样!
也不着急问更加深入的问题,想及此处,陈晨先是淡淡的说: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顾人盼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果,轻轻的摇了摇头。
眼下最让陈晨着急的,是怎么营救坟墓里的小孩,见她如此神乎其神也许知道办法,试探的问:
“我想救人,但是这山上阻挠我的东西太多,你知道我该怎么办吗?”
不晓得这算不算是个秘密,但顾人盼听了这个问题也不奇怪,趴在陈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简单有理,简直叫陈晨愚蠢的感叹:
“对呀,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活埋
顾人盼说的办法很简单也很实用,或许能有奇效!
“我的小熊会帮你!”
说起来,那小家伙自打被陈晨从东魁村带出来,先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惹了不少麻烦,后来由坐缸道士点化成了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就做起了好事儿。
自打被道癫保管以来,它已经好久没有闹出动静了。
这东西连铁笼子都能掰出个窟窿,实力毋庸置疑,救坟里的小孩,只要小熊肯帮忙,什么毒蛇怪风,一切定会顺遂起来!
既然道癫心慈手软没有好办法,这就向他要回小熊,自己救人!
有了应对策略,陈晨喜出望外,问顾人盼说: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找我?”
顾人盼伸手朝前一指:
“那得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她指的方向正是车头的驾驶室!
13路末班车的司机背对着他们,安分守己的开车,几个月来从未回头关心过车里的情况,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好像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这个人太神秘了,盯着他的背影,陈晨潜意识的朝前迈了一步。
顾人盼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腕,从座椅上跳下来,眨眼问:
“叔叔,下次见面,还能给我带吃的东西吗?”
陈晨冷静下来,低头看着她可爱单纯模样,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可以,如果顺利的话,下次我还有秘密要和你交换呢!”
“好!”
顾人盼也不废话,走到后车门位置,车子就恰好停了下来,拉着他一起下车,又嘱咐陈晨尽快把她的小熊带过来后,就蹦蹦跳跳的消失了。
这是一条没人的胡同,陈晨给大胡子打去电话,听他说和道癫已经安全回到宾馆,便寻着路,赶紧与他们汇合。
房间里,大胡子撅着白花花的屁股躺在床上!
道癫也不嫌弃,坐在床沿给他涂抹药粉。
陈晨担心的走过去瞧,见大胡子屁股上青一片红一片,到处都是小窟窿,看样子,他应该是没有自己这么幸运,被蛇给咬惨了!
听着他“哎呦哎呦”哀嚎不止,气的道癫用力往他屁股上狠狠一拍:
“行了你,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叫唤一晚上了,不就是让蛇咬几口吗,又死不了!”
不打还好,这一巴掌下去,疼的大胡子直接翻起了白眼,差点从床上窜起来!
陈晨担心的问:“都没有毒吗?”
道癫闷哼一声,把药粉放在桌子上,索性不伺候他了。
“没毒,咬的也不深,就是破了点皮,出了点血!”
“嘿!你说的轻巧!”大胡子不乐意了,反驳道,“这是没咬你屁股上!”
道癫也不理他,上下打量陈晨,好奇的问:
“听胡子说,你俩在大雾里走散了,那些蛇没追你吗?”
陈晨疲惫的坐下来,拿起药瓶,继续给大胡子的胖屁股上药。
“也有追我,只不过,我又被顾人盼救了!”
道癫吃了一惊,感叹道:
“你今晚又见到她了?”
“恩,见到了,还用吃的和她换了一个秘密!”
“啥秘密?”
“救出坟里小孩的办法!”
一听是关于这个,道癫失望的一撇嘴:
“臭小子,她都肯张嘴说话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问些有用的?”
陈晨对此不以为然,“眼下赶紧把孩子从坟里救出来,不是最重要的吗?”
“救人当然重要,可那是迟早都能办到的事儿....”
“迟早什么啊,天气这么冷,孩子应该还不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冻死了!”陈晨打断他毅然决然的说。
道癫考量的是后续长远的利弊显然和陈晨顾及眼前的理念有些冲突。
“唉!”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大胡子说,你确定了坟里的小孩还活着!”
“绝对活着,我在坟上发现一个碗口大的老鼠洞,洞口还有些粥食残渣,那些孤魂野鬼下山买粥,应该就是通过那个鼠洞送进去喂养孩子的!”
“恩....”道癫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陈晨给大胡子上完了药,提醒他提上裤子,大胡子疼的一头是汗,翻过身嘟哝道:
“咱先不说别的,你俩既然都肯定的说坟里孩子还活着,那先告诉我,小孩是怎么放进去的!”
这个问题是根源,也是大胡子一直不肯相信的原因所在。
“死人既然不能生,就说明小孩是后塞进去的吧?兄弟,昨晚你检查的够仔细了,坟圈子周围的土有被翻新过吗?”
陈晨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没有!”
“那不就得了,粥能从老鼠洞塞,人怎么装的进去?”
大胡子感觉占了理,激动的一拍屁股,忘记有伤,又疼的咧嘴直叫!
对于他的疑惑,道癫不紧不慢的解释:
“谁说坟不打开,坟里就不能有孩子呢?”
大胡子不服:“死人不能生,坟土没动过,那孩子打哪来的?”
陈晨起身去倒了杯水,背对着大胡子说:
“兄弟,其实除了你提到的这两种状况,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的!”
“啥可能!”
道癫“哼”了一声,似乎有些嫌弃大胡子愚蠢懒得给他解释,仰下身子躺回自己的床上休息,只有陈晨耐心的回答疑问。
“咱俩前天去粥铺听李婆婆说了武传涛老婆死亡的经过,你没觉得有点蹊跷吗?”
“蹊跷?”
“人死当天下葬!结合现在情况来看,其实有一种比较悲惨的可能,武传涛的老婆当天受伤后还没有死透,却被迷信的先生催着下葬,结果人进棺中活了过来,然后在棺材里生下孩子!”
这话一出,大胡子直接“扑棱”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也顾不上屁股疼不疼了,瞪大了眼睛沉默半天说:
“没死....就,就给活埋了?这可能吗?”
“是啊,不过我是这样猜的,也只有这么解释一切事情才能通顺,道长你觉得呢?”
道癫也是个聪明人,当他听说坟里有孩子哭声时候,就已经猜的七七八八,此时不惊不讶,枕着手臂说:
“骗子害死人呐,哪有叫人当天下葬的道理,这事儿要是让武传涛知道了,非得活剐了那位假先生!”
大胡子目瞪口呆,低头想了想,更是细思极恐!
半天惊骇的问,“那被活埋的孩子妈妈....”
“应该被活活闷死了吧!”
陈晨叹了口气,有些忧伤的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山之怒
解释了坟中出现小孩的可能,大胡子彻底傻眼了。
整个过程画面感十足,脑海中想象着那女人被活着下葬,在棺中苏醒,发现自己被活埋,得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大胡子终于有些信了,他不在反驳,也不在胡乱揣测,恍然大悟的看向道癫:
“怪不得你迟迟不动手,原来孩子在棺材里生下来后,真是山上的鬼邻居帮忙买粥养活的!”
道癫是非分明,笑道: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藏风聚气有好妖,这些天,一山的灵鬼动物都把我当成了敌人,想尽办法阻止我找到这座坟包,不然你真以为我斗不过他们?”
说完,又问陈晨:
“对了,你还没说那13路车上的小丫头,到底给你出了啥主意?”
陈晨喝了水,转过身子摊开手掌:
“把顾人盼的小熊给我!”
道癫闻言赶紧捂住衣襟。
“我救了你的朋友,这是我换来的,干嘛还要回去!”
提起这茬,想起李桃七的记忆被他抹除掉,陈晨反倒有些生气。
“我先前跟你说过,那只小熊凶脸做坏事,笑脸做好事,只要求它帮忙,这个问题就一定能解决!”
道癫也觉得这个办法不无道理,想了想,掏出小熊捏在手上。
“这东西里藏着邪祟,在我手里这段时间刚被压制下去,你能保证控制的了它吗?”
陈晨诚实的摇头:
“它不受我控制,但是救人是件好事儿,我觉得它能起到关键作用!”
大胡子也在一旁帮腔作势:
“道长,你是没看见啊,刚才我和陈晨掘坟的时候,一山的蘑菇盯着我们看,连冬眠的蛇都出动了,手里要是没个宝贝挡着,这孩子还真挖不出来!”
“不行!”
道癫思前想后又把小熊揣了回去,果断的拒绝道:
“大胡子身体里困着钟殷红,这毛绒玩具也是从东魁村带出来的,里面是谁还不知道呢,不能让他们两个有机会接触,这小熊,只有在我手里最安全!”
见他不肯答应,陈晨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山上东西不肯让你接近孩子,只有我俩相对有些机会,掘坟的事儿,总归要我们动手!”
道癫背起手,来回在床边踱步,寻思片刻说:
“孩子是武传涛的,我看掘坟这事儿,还得让他来,不然就算我们成功的从坟里取出孩子,就这么给他送回去,人家也不能认啊!”
这确实有些道理,陈晨和大胡子也都同意!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大亮了,到时候就算说破了嘴,也得征得武传涛的信任。
可是事情从一开始就遭到了阻碍,武传涛彻底对道癫等人失望,连面都不肯见了。
没有办法,只能去求李婆婆帮忙,她虽然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一点也不糊涂。
道癫今天也没有乱跑,所有人都在场,由陈晨讲述事情经过,怕她接受不了,陈晨尽量说的不太玄乎,不太复杂,想让她更好的理解。
唾沫横飞的解释了半天,李婆婆坐在板凳上,全程板着脸,也不知道她信是不信,直到陈晨说完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大家心里没底,互相看来看去,半晌,李婆婆终于有了反应,张嘴问道:
“你们是说,小武媳妇儿还没死,就被埋了,然后她在棺中产子,那小孩到现在还活着!”
她复述的十分淡定,情绪也没有起伏变化。怕她不信,陈晨补充道:
“应该是这样,说白了,就是武传涛两口子被那个要求当天下葬的先生给坑了!”
“哦!”李婆婆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
她站起身子缓步走去屋外,把每天都盛一碗放在门口冻僵的粥碗端了回来。
低头盯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里掉。
“不瞒你们说,我每天在门口放碗粥,其实也是供给小武媳妇儿的,怕她经过这里,饿着!”
大胡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宽慰道:
“如果这孩子能顺利救出来,也算给武家留个根,这事,您信吗?”
李婆婆抹了把眼泪,点头说:
“我信,我当然愿意相信,要是棺材里真有个娃,用我的命换他都行!”
道癫知道,李婆婆很可能不是真的相信,而是心中还有祈愿,希望有好的事情发生罢了,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您放心,您只要能劝动武传涛帮忙,这个棺材里的娃娃,我们一定给你健健康康的送回来!”
李婆婆连连点头:“行,你们就说吧,想让他做什么?”
“我们是陌生人,山里东西一直阻止我们接近孩子,没法动手,但武传涛是孩子亲生父亲,也知道坟在哪里,叫他直接带人去挖就行了!”
李婆婆意外的配合,当下就给他拨去电话,邻里住了这么久,武传涛也不好驳婆婆面子,还是同意再来一次。
至于她怎么劝介的谁也不知道,反正武传涛同意了,同意带着人,去掘坟开棺!
这简直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三人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和武传涛等人在山脚汇合。
果然见他约了三五个扛着铁锹的大汉,但武传涛脸色铁青,像是要杀人一样,完全没有去接孩子的兴奋期盼。
等人走近,他恶狠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
“骗子!你们真够行的,看我不透漏周贯福的消息,就给老太太上眼药,逼着我掘我老婆的坟!”
看来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配合,这本来就是他自家的事儿,大胡子屁股被蛇咬,到现在还坐不下呢,心中不满,也朝他“呸”了一口。
“去你丫的,不相信你来干什么?”
武传涛横眉立目,“李婆婆八十多岁的人了,给我跪下求我,我能不来吗?一会把我媳妇棺材打开,里面要是没个孩子,我他妈把你们塞进去!”
真相大白之前,犯不上跟他口舌之争,陈晨拉住大胡子不让还嘴耽误时间,一行人气冲冲的上山掘坟了。
有武传涛在,很容易就找到了路,也果然没错,他媳妇儿的坟,就是陈晨听到孩子啼哭的那座坟包!
一切都是猜测,大胡子心里也有些没底,但见坟对上了,第一步还算顺利,这才松了口气。
道癫四下看看,嘱咐那几个扛锹的人说:
“坟上这个老鼠洞是给孩子透气用的,你们从边上一个方向开始挖,千万小心,别把这个地方挖堵了!”
武传涛没有动手,气鼓鼓的倚靠在一棵树旁抽烟,他手里的烟还没有点上,干活的几个汉子也刚把铁锹往坟上一插!
忽然狂风大作,吹的漫天飞雪!
你见过大白天吹阴风的吗?
这风吹到皮肤上,冷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而且来的怪,来的急,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眼瞅着天上黑云滚滚!竟然遮天蔽日,把整座小山都给盖起来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瘆人的哭叫。
道癫抬头一望,闷哼道:
“畜生,大白天还敢出来,反了你们!”
随即盘腿而坐,也不知道他叨叨一些什么,朝天一指的时候,“咔嚓”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直接击中了坟后面的那颗松树,燃起熊熊大火!
无顾起风,晴天打雷,眼瞅着邪门的事儿发生了,武传涛请来的这几个人吓的屁滚尿流掉头就跑!
雷一落,风就停了,天上的云也开了!
可这还是刚刚开始,又听得四下里传来“咯吱”碎响,好像什么东西正在踩着积雪奔涌而来。
大胡子竖着耳朵,潜意识的捂住屁股。
没想到片刻后,眼前一幕让他此生难忘!
要说昨天晚上,是几十条蛇,那现在,就是几百条,上千条蛇!
不光是蛇,还有,耗子,野兔子,傻狍子,飞鸟,老鹰.....
可以说,山上能来的动物好像都赶来了!
这些东西发了疯一样聚集飞奔,眼瞅着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密密麻麻一层一层,甚至连山都跟着晃动起来!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大自然的力量!!
无论是谁,都无法动摇它们守护的决心!!
见此情况,道癫也傻了眼,怒吼道:
“不好!武传涛活葬了老婆,可能连他也不被信任!”
大胡子瑟瑟发抖,绝望的问:
“这这这这.....”
道癫打开胳膊挡在所有人的前面,眼睛里渗出血丝,嘶喊道:
“没想到这整座山都把坟里的孩子当成宝贝,坟是掘不成了,我挡着,你们快逃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开棺
眼瞅着飞禽鸟兽八方汇聚,见大事不妙,道癫舍生取义只身挡在前面,叫大家逃跑!
要是普通妖邪还要好说,眼下无数畜生,一只咬下一口,也把这老头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他挡得住吗?
短暂思考间,第一批飞鸟已然抵达,在空中盘旋啄人,陈晨用胳膊护住脑袋叫大胡子带武传涛先撤!
武传涛算是彻底傻眼了,整个人吓瘫在树根站都站不起来。
大胡子应了一声,伸手拉他一把。
眼瞅着第二波毒蛇也开始接近了,道癫从衣襟里掏出顾人盼的小熊递给陈晨,眼神坚毅的嘱咐道:
“我可能出不去了,这东西还你,走吧!”
说罢,扯出一张符纸,叨叨几声吞进嘴里,随即掉头就跑!
这些动物们好像被他迷惑,瞬间转换了目标,追他而去!
陈晨知道他这么做,必然九死一生,有心帮忙,确又无从下手!
感叹这疯道士平日里疯疯癫癫,一肚子坏水,却在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甚至肯牺牲自己,换取大家平安!
眼瞅着他拖着大袖子疯狂逃窜,大胡子鼻子也酸了,却只能无奈的嘱咐陈晨尽快下山!
道癫带走了绝大部分威胁,但还有少数咬人的狍子,兔子紧追不舍。
下山一路陡坡,基本上走几步跌几步,速度快不了,陈晨抽出腰间电棍,掩护大家离开!
所幸挥汗如雨,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眼瞅着看到出路,陈晨却没跟着众人离开,反而盯着山腰,思绪万千:
“不行,不能就这么丢下道癫,遍山的野兽毒蛇,我们走了,他就死定了!”
大胡子虽然害怕,但也不是贪生怕死,没有血性的人,也跟着停住脚步问:
“那能怎么办,这是惹了山神老爷,咱们自身难保也实在救不了人啊!”
除了武传涛还没有离开,他雇来的那几个汉子甚至不想多待一刻,早就跑的没影了!
陈晨盯着空中离散的飞鸟,一咬牙道:
“这些山中动物,都是保护坟中小孩的,现在被道癫勾引远去,其实,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回头把坟掘了!就算救不了道癫,也不能让他白白牺牲了!”
大胡子也明白,行与不行都是陈晨猜的,这办法,简直就是在赌命,如果失败了,就真的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了!
但陈晨意已决,不多废话,说完又掉头按照原路返回!
大胡子迟疑几秒,狠狠的跺了跺脚,嘱咐武传涛自己走,也毅然决然的跟着他原路回去!
刚刚虎口脱险,见他们竟去送死,武传涛本想逃离,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大胡子见他还没走,反问道:
“什么是真的吗?”
“坟里有我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能亲眼见到如此诡怪的事情,又被道癫和陈晨大胡子散三人的行为感动,武传涛的警备心终于有些动摇了!
“你的孩子就在坟里,信不信由你!”
时间紧迫,陈晨最后说了一句,也不管他,继续招呼大胡子前进了。
武传涛紧张的满头是汗,明明老婆都死了,坟里怎么会有孩子呢?
但见这几个陌生人连死都不怕,也着实不像骗子,索性也不走了,跟着他们上山掘坟一看究竟!
回去的里上,仍有一些困难阻挠,找到坟头一人手执一把铁锹开始挖掘,刚开始还比较顺利,就在露出棺角的时候,让大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东方大批飞鸟折返回来,大胡子和武传涛尽力驱赶给陈晨营造机会,可一个人工作速度上自然慢下来不少!
又过一会儿,丛林中钻出一群傻狍子,这些狍子放在平时是没有什么攻击威胁的,但见陈晨挖坟,像是疯了一样冲撞过来。
再也抵挡不住,人兽厮打成一团!
慌乱间,陈晨腰间小熊掉在地上,刚要准备向他攻击的狍子就像看到了天敌一样,忽然停住脚步,低头嘶鸣不止!
大胡子和武传涛已经见了血,疲于应付,陈晨见状,赶忙把他们拉开,嘱咐靠近自己!
这些狍子把陈晨三人围成一圈,急的直用蹄子抠地,也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没想到顾人盼的小熊还有这等作用,陈晨借此机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挥舞铁锹,继续挖掘。
道癫那边生死未卜,又折返回来大批老鼠,但都碍于小熊的威慑,没敢造次!
可即便如此,它们似乎有些跃跃欲试,试图再次发动攻击!
陈晨把握这个机会,叫大胡子和武传涛专心挖掘,三人使出吃奶的劲,把铁锹挥舞的飞起,干的热火朝天!
所幸是下葬不久的新坟,泥土还没有彻底冻实,挖开上面浮土后,终于露出了枣红的棺材!!
跟猜想的一样,坟上碗口大的的老鼠盗洞一直打进里面,重见天日之后,还从棺材洞里传来一声娃娃的啼哭!
武传涛猛然一震:
“怎么回事儿啊,还真有孩子?”
大胡子蹭了一鼻子泥,嘟哝道:
“你老婆当初磕碰到后脑勺,是假死过去,就让你给埋了!”
听闻真相,武传涛如遭雷击,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这可不是后悔的时候,陈晨扶他一把,嘱咐道: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救人!”
三人一人一边,找好位置准备掀开棺盖,四下里的鼠群终于按捺不住,如潮涌一般冲了进来!
棺盖才打开了一半,就被老鼠爬了一身,腰上,背上,甚至头顶都是,大胡子没扎腰带,还有一只不长眼的,直接钻进了他的裤裆里!
但所有人都铁了心的开棺,呼喊道:
“别管,一起使劲!”
喊了口号,棺盖应声而起,终于被侧翻到一边。
见到棺材里的场景,在场的三人都惊呆了!!
只知道棺材里有孩子,却没想到里面是这副模样!
武传涛爱人安详的躺着,尸体竟然还没腐烂,在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男孩!
小孩许久没见到光了,棺材一掀开,顿时用小手遮挡哭嚎起来!
棺椁里满满登登的塞着棉花泡沫,小孩身上还盖着几层兽皮,除了有些可怜,一切都被保护的很好!
要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相信,本以为老婆一尸两命而去,却意外得子!
武传涛抱出孩子,跪在地上彻底崩溃!
陈晨怕混乱中伤着小孩,冲着棺椁女尸大喊:
“他不是故意害你,孩子也不可能生活在棺材里一辈子,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此话一出,鸟兽尽散,所有的老鼠也如退潮一般,转身而去!
被掀翻的棺盖上,留有许多血痕,料想是女人在棺里苏醒过来后,也曾绝望的挣扎过!
铁证在前,武传涛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悔的肠子都青了,抱着孩子给陈晨下跪磕头!
陈晨赶忙扶他起来,看了眼怀中小孩宽慰道:
“不用谢我们,赶紧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武传涛连连点头,随即抹了抹眼泪:
“你们也跟我去镇里吧,我带你们去见周贯福!”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相
消息没错,周贯福果然藏在武传涛这里!!
只可惜现在的陈晨对这个迟来的好消息提不起半点兴趣,坟里的孩子虽然得救了,可道癫现在还生死未卜!
大胡子拽出裤裆里的老鼠,看出陈晨的担忧,对武传涛说:
“山上太冷,别冻着孩子,你先去吧,这坟,我俩填上,到时候联系你!”
武传涛闻言再三拜谢,这才裹着儿子下山去了。
眼前事情告一段落,陈晨和大胡子重新把棺盖放好,简单扬了些土,捡起雪地上帮了大忙的小熊,就赶紧去寻道癫下落!
山中的动物们也都恢复了正常生活,鸟儿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蛇继续冬眠,老鼠藏了起来,傻狍子到处觅食,一切有条不紊!
可是,道癫呢?
这一遭下来,哥俩混身是伤,道癫自己引走那么多毒蛇,一旦失利,凄惨下场不忍想象!
从中午找到天黑,武传涛把孩子送到医院后,也领了一帮人来,打着电筒进山继续寻找。
可是那个常常令陈晨讨厌的疯道士,却没有一点踪迹!
被吃掉了吗?不然怎么会没有尸骨?
或者,被动物叼去了老窝,当成了过冬的口粮?
即便不是这样,会不会摔倒在哪一处雪窝里,受了重伤,无法呼救,站不起来呢?
一刻不停的寻找到深夜,所有人都泄了气。
陈晨身上带伤,两条腿沉的已经快迈不开步了,只好无奈放弃,想着明天再来,也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
棺中得子的武传涛对陈晨二人感恩戴德,亲自送去宾馆,并且打算明天花钱再请更多的人帮忙来找!
陈晨头疼欲裂,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房间,打开房门的一刻,瞬间目瞪口呆!!
大胡子见他堵在门口不动,推了一把埋怨:
“干嘛呢,你不....”
话说一半,抬头见到床上有人!
那人呼噜打的震天响,睡的可真香啊!
“道,道长?”
大胡子脱口而出,挤过房门,几个大步窜过去,把被子一掀!
这人贼眉鼠眼,脱个精光,不是道癫会是何人?
他睡梦中惊醒,瞟了大胡子一眼,又看了看门口呆傻的陈晨,淡然道:
“哎呀,你俩咋才回来?”
大胡子眨了眨眼,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又吓的赶紧从床头躲开,凑到陈晨跟前问:
“兄弟你给看看,我这右边眼睛是不是又露出来了?”
陈晨释然的摇头道,“没有,这就是他本人,我也看的见!”
说完踏进屋里,脱下大衣挂在门后。
大胡子懵了半天,反应过来后,骂了一句!
指着睡意未消的道癫质问:
“道长,你没死啊,啥时候回来的?”
道癫也被吵的烦了,索性盘腿从床上坐了起来。
“死什么死,我死了你们以后还有机会活吗?”
大胡子凑他床边坐下来,见他皮肤光滑有弹性,身上除了瘦了点,竟然连一丁点的外伤的都没有,震惊道:
“我跟陈晨在山上找了你整整一天呐,你这咋还睡上大觉了?”
道癫揉了揉眼睛,不以为意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把那些畜生引走,正逃命呢,发现它们忽然就不追了,猜到你们一定是掘坟成功,把孩子取出来了吧?”
见他人完好无损,陈晨虽然一肚子闷气,但想起他当时的做法,也都烟消云散了。
“的确,孩子被我们救出来了,被它们照顾的很好,看上去没什么毛病!”
道癫笑呵呵的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山上邪祟和畜生共同抚养一个孩子,这种事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大胡子可没陈晨那么高的觉悟,还在纠结他为啥不打个招呼就回来呼呼睡大觉了,结果道癫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说,以为他们自己会想到!
虚惊一场,终究是件喜事,大胡子和道癫执拗了半宿,到底也没分出个对错来!
武传涛得到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来拜谢道癫了。
他打听到,先前骗他下葬妻子的假先生是个惯犯,已经入狱多时,过去的错误弥补不了,只能把更多的愧疚,放在抚养孩子身上!
寒暄一阵之后,一行人上了武传涛的车,准备去见周贯福!
就如陈晨料想的一样,其实他们自打找上茶叶店开始,一举一动,都会传到周贯福那里。
说他是整个顾家事情发展的中心也不为过,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路上,陈晨给孙小妍发去消息,通知她们赶紧过来。
武传涛把他隐藏的很隐蔽,苟且偷生在一处不起眼的拆迁楼里。
这里的人早都搬走了,墙皮上到处写着大大的“拆”字,有的房间连窗户和房门都没有,楼道里遍地垃圾十分脏臭,可以看出,周贯福藏匿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
这几个月来,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故事,从小不学无术,被富婆包养,让人家老公剁掉右手,混黑社会,强拆,甚至教唆他人放火闹出人命,等等等等!
只不过这些话,都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不少情节被添枝加叶,夹杂了很多个人情感,当真正看到周贯福人的时候,陈晨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劣迹说的会是他!
周贯福的年纪也不小了,穿着简单的素色棉衣,头发白了大半,但慈眉善目,看上去竟然十分儒雅,他确实没了右手,好像被剁的很深,半个袖子晃晃荡荡。
见武传涛领着人来,周贯福客气的招待大家落座。
他好像知道陈晨此行目的,先是逐个打量一遍,问陈晨:
“你就是13路末班车的乘客吗?”
见陈晨点头,他又注意到道癫。
“据说道癫不畏权势和私人利益驱动,能让你下山,不是有人情,就是有大患,您这回来,是还人情呢,还是平大患呢?”
道癫翘起腿,心情也很不错。
“这话流传错了,其实我大患收拾不了,人情多的也还不过来!”
周贯福呵呵一笑,又看了看大胡子,没有说话。
这让大胡子有些难受,尴尬的咳嗽一声,自我介绍道:
“我是给他们跑腿的,其实还有个叫李桃七的哥们,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了,半道自己跑了!”
周贯福点头示意,明显对他俩不感兴趣,转而问陈晨:
“顾家的事儿,你知道多少了!”
陈晨不想被动,反问他说:
“都是一些不完整的碎片,这次找到你,是想听听真相的!”
周贯福脾气秉性出奇的好,点头沉吟道:
“好,那我就都告诉你们,要先从哪说起呢!”
“就从东魁村拆迁,你最初接触顾家的时候开始吧!”
“最初...”周贯福侧头想了想。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早在我干拆迁之前,就已经见过钟殷红了!”
第一百七十章 吸烟陷阱
提起顾家,周贯福第一句话就是让人吃了一惊。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顾家的联系开始于他干拆迁的工作,没成想,在他走进东魁村之前就已经接触过钟殷红了?
提起钟殷红,陈晨抖个激灵,想起她被囚困在大胡子身体里潜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担心的问道癫:
“他在这里可以吗?”
道癫点头道:
“一直都挺稳定的,应该没关系!”
周贯福有些茫然,陈晨也不想给他解释这些,见道癫应允,随即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
“这么说,你和钟殷红先前就认识吗?”
他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断掉的右手说:
“能说上话,但不是很熟!我这只手还在的时候,她总去我女朋友店里做美容,时间久了就算认识了!”
据说他的右手是当年给富婆做小白脸的时候,被人家丈夫砍掉的,这关于个人隐私,陈晨不好细问,只是回应一声,说不说看他自己,果然,周贯福不想多谈自己的往事,继续往下讲!
“我和她真的是有些缘分,没想到过去几年之后,我跟着工程去了东魁县,竟然能碰到她,其实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挺慌的,毕竟我之前有过一段不太光彩的历史,不知道她是没认出来,还是怕我尴尬,完全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姿态待我...”
其实,陈晨更倾向于,钟殷红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毕竟周贯福样貌出众,而且先前两人经常见面,他断手的事情也一定知晓,这么明显的记号,怎么会忘记呢?
心里想着这些,继续听他往下讲。
“东魁村要搞旅游开发,那个老村落的位置极佳,项目上是打算在那里盖一座山庄的,其实在我接手这个项目之前就已经有人跟进了,只不过那个村子的老乡比较认死理,直到我接手项目之后,帮他们要到了更高的补偿金,这才说通他们!”
大胡子也不客气,打断他问:
“都说搬迁搬迁,这些人祖辈就住在山里,讲究落叶归根,眼瞅着祖宅让你们推掉,你不觉得参忍吗?”
周贯福也不生气,耐心的解释道:
“你们不了解当年的情况,东魁县太穷了,更不用说那被绕山河阻断在山里的东魁村了,我去的时候,村里的水电都是刚通上没几年,孩子没学上,务农又赚不到钱,生了病到卫生所里连个点滴都打不起!”
“而且补偿款主要是土地补偿,除此之外,领导还准备给村民们在县城里盖一幢回迁楼,时代不一样了,他们这一代已经被社会淘汰了,不能让后续子孙再继续这样,我觉得是件好事儿!”
道癫也颇为认同的点了头,解答了大胡子的疑问,周贯福继续往下讲。
“其实,先前之所以谈不拢,是因为村民们太团结了,大家早早的商量好,统一意愿不搬,直到我去那里之后,逐家逐户的做工作,才渐渐说通他们,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最先组织老乡,对抗搬迁的,正是顾家!”
听到这里,陈晨恍然大悟,想到后续顾家大火之后,村子就开始闹鬼死人了,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破坏了对钟殷红的承诺呢?
周贯福烟瘾犯了,掏出烟来逐个分发,却除了他都没有兴致在这个时候抽烟。
房间不大,不一会儿便烟雾缭绕,也确实更有讲故事的氛围了。
周贯福盯着墙角,好像把思绪拉回了十几年前,继续讲述道:
“本来,全村的人都同意了,连村长都十分支持我,但除了顾左峰家,他们家是后来户,不知道为什么,很有钱的样子,盖了三层高的小楼占地面积大,位置又在中间,是必须得拆的!”
“那阵子,我几乎每天都要翻一遍大山往他们家去一趟,无论我开出什么条件,都没得谈,我甚至想用一下私人交情,挑明身份,拉下老脸求她,没想到,她还是装作不认识我!”
说到这,周贯福苦笑一声,侧着头,抽了一口烟。
这些开始的经过,陈晨或听老县长,或听老于讲述了一些,已经有些乏味,迫切的想了解自己还没掌握到的消息,没想到故事就立刻发生转折了!
沉吟半晌,他继续说:
“钟殷红跟我装陌生人,我也没办法,我甚至去求当年的女朋友,想让她出面说两句好话,结果她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一个吓死人的消息,她说钟殷红,早就已经死了!”
陈晨听孙小妍说起过,当年法医发现,顾左峰和钟殷红确实都是死了很久的尸体,可即便这样,如今再听周贯福说起来,仍旧有些震撼!
周贯福说完,见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磕了磕烟灰称赞道:
“看样子你们连这个也查到了,真是有两下子!”
陈晨问,“这么说来,你在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后续为什么还要接触钟殷红呢?你不害怕吗?”
“害怕?当时不害怕,因为我根本就不信,大活人,大白天的,跟你正常说话交流,怎么可能已经死了!不过后来知道害怕的时候也就晚了!”
周贯福叹了口气,好像每一根白色的发丝都在后悔当初的决定。
“金钱打动不了,人情也用不上,眼瞅着工期越来越近,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每天都去混个脸熟,软磨硬泡,直到后来有一天,在进山的路上碰见了三个陌生人....”
这个老于讲过,是受钱老师指使去放火的钟老头三人,陈晨没着急了解后面,打断他问:
“在遇到他们之前,你有故意接近顾人盼吧?”
周贯福低沉的笑了笑,笑声中有些沧桑,神情里藏不住的无奈。
“那个小姑娘啊,其实我没和他故意接触,就是天天都去,见面多了,自然就熟了!”
“能说说她吗?”陈晨潜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的小熊上。
周贯福果然坦诚,提到顾人盼,脸上还挂着笑意。
“那孩子很可爱,但是被妈妈管教的太严,也挺可怜的,我每次去,但凡有机会和她接触,她都会问东问西的,跟我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大山外边看看!”
周贯福的烟瘾很重,没说几句话就抽完了一根烟,捻熄烟头,又重新点上!
大胡子看的心痒痒,也向他要了一根。
关于顾人盼的问题比较多,陈晨着急问他:
“后来顾家同意搬迁,也和你签了合同,却着了一场大火,这事儿我们听老于讲了大概,我想问一下,当晚着火的时候,顾左峰和钟殷红被烧焦在里面,他们为什么不跑,你知道原因吗?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也困扰了陈晨好久。
顾左峰“哦”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道癫被身边大胡子的吞云吐雾呛得一阵咳嗽。
听着道癫谩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陈晨忽然反应过来,奇怪的问:
“不对呀大胡子,你不是从来都不吸烟的吗?怎么还抽上烟了呢?”
大胡子翘着二郎腿,掐着烟的动作十分老练,完全不像个新手,还没等他解释,坐在对面的周贯福忽然语出惊人:
“看你这位朋友吸烟的姿势,咋这么像是钟殷红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大胡子一个不会抽烟的人突然像个老手一样吸起香烟,本就十分奇怪,周贯福这一句话更是让在座的人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尤其是道癫,慌忙的把大胡子脑袋掰过来看,着重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胡子自己也懵了,好像突然清醒过来,看着手里的烟,不解的问道:
“这是谁的烟不抽了,放我手里干嘛?”
听了这话,就连进屋之后只字未说的武传涛也有些坐不住了,试探的问大胡子:
“这是你要的烟啊,你瞧,都吸剩一半了!”
“我,我要的烟?”大胡子迷茫的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陈晨:
“兄弟,他说真的?”
陈晨盯着不明所以的大胡子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大胡子吓的直接把烟给扔了,猛地往后一躲,差点给自己摔个跟头。
周贯福皱紧眉头,好像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道癫说:
“道长,他这是怎么回事?”
能让周贯福开口,这是多大的机缘,多少努力赢来的信任,道癫不想搞砸,搪塞说:
“这孩子最近折腾的没睡好,可能困的断片了,不碍事!”
但周贯福可不太好糊弄,重新打量大胡子一遍,摇头道:
“这可不是发困这么简单,他刚才翘着二郎腿,用拇指和食指掐烟,这分明就是钟殷红抽烟的动作!”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也让陈晨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怎么办,去看道癫意思。
顾家的事情牵扯甚大,容不得一点闪失,道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算周贯福没有怀疑,也自然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打着哈哈,瞄准大胡子后脑勺抽了一巴掌:
“臭胖子,你吓死个人!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让你学抽烟,非是不听!”
被所有人都警惕的盯着,最害怕的,其实还要属大胡子本人,知道道癫是故意打岔,他也没了主意,只能支支吾吾的点头道歉。
周贯福见状,顿时没了兴致,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信是不信,长吁一口气:
“听小武说,你们为了他的孩子,在山上忙了半宿,看来还是没休息好,那先回去吧,有事往后再说!”
他表面讲的客气,其实是在赶人了,说罢,便给一旁的武传涛使用眼色。
事尽于此,除了遗憾,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且告辞争取给周贯福留个好印象,等搞清楚大胡子刚才的诡异行为,再继续跟他交流!
离开这里,武传涛把人送回宾馆,眼瞧着车子开远,三人躲在房间里顿时炸了锅!
大胡子手足无措,惊慌的发问:
“刚才怎么回事,那个周贯福还在说话的时候,我就突然感觉脑袋一空,跟睡着了一样,等我再醒过来,就发现手里捏着烟了,然后你们就古怪的看着我...道长,道长我怎么了?”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不安的看向道癫,他也没了往日的轻松,叫大胡子把眼罩摘了,要检查一下他的那只血眼!
大胡子有所依仗,颤颤巍巍的照做,陈晨凑过去瞧,见那只恐怖的眼睛好像比先前更红一些,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道长,有什么问题吗?”
道癫检查之后,神情貌似更糟糕了,摇头道:
“没什么问题!”
大胡子松了口气,赶紧把眼罩重新戴好!
但他的话貌似没有说完,插着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陈晨理解他的意思,没问题,才是的大问题!
刚才大胡子毫无意识的举动,就好像潜藏在他体内的钟殷红突然出现了,道癫却在事后检查不出任何毛病,这才是最可怕的!
大胡子被盯的难受,无奈的甩了甩手。
“不是说没问题吗,你们俩怎么还跟看鬼是的看着我呢?”
道癫闻言勉强挤出一点微笑。
“大胡子,你说实话,到底会不会吸烟?”
见他委屈,陈晨作证道,“我和他认识到现在,就从没见过他明里暗里吸过烟,应该是不会的!”
突然出现了这等危险状况,道癫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说,叫他好好休息休息!
这几天粥铺的事儿跟着忙前忙后,把大胡子累坏了,也好在他还是个心宽的人,正常吃喝都没耽误,晚饭后爬到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陈晨可是万万睡不着了,见道癫也还醒着,小声把他喊出来说话。
怕大胡子听见,他们尤为警惕的躲出很远,一边在无人的街道上散步,一边低声探讨。
“道长,给句实话吧,下午的事儿,你怎么看?”
道癫两只手相互交叉在袖口里,被冻得嘶嘶哈哈。
“不是好兆头!”
“是钟殷红从他体内出现了吗?”
“唉!”道癫吐了口寒气。
“怕就怕是这样,正常来讲,钟殷红是有可能出现的,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巧哇,怎么就偏偏在周贯福说话的几分钟里钻出来了呢?”
这个问题想想就让人后怕,陈晨担心的说:
“是啊,这些天大胡子明明一直好好的,一点反常的征兆都没有!”
道癫沉默起来,四下瞭望一番,似乎还有很多疑惑存在。
“我在想,这钟殷红会是从什么开始时候出现的呢?我就坐在大胡子身边,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我们从和周贯福见面到发现大胡子的端倪,一共不过二十几分钟,她出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也好在还没谈到一些关键的事儿!”
道癫低着头走路,这还是陈晨认识他以来,头一次发现有事情能把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小老头难为成这副模样。
陈晨帮不上忙,也知道他在思考对策,就这么默不作声的陪着他沿着马路绕了两圈!
半晌,陈晨见时间不早了,张罗着回去,打破平静问:
“既然这样,看来我们暂时不能接触周贯福了,可千万不要给他带来麻烦!”
道癫听得这话,突然冷笑一声:
“我现在有两个猜测,第一个是稍微好一些的,大胡子体内的钟殷红只不过是听到周贯福提起当年的事情被偶然的冲击出来!”
说完之后,就没音儿了。
见他第二个猜测迟迟不讲,陈晨知道貌似有些严重,追问道:
“那不好的情况会是什么呢?大胡子会有危险吗?”
道癫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陈晨:
“还有一种可能,说出来你别害怕!”
“我在想,当时的钟殷红,会不会是故意被我捉到的,也就是说,她是顺势而为的藏在大胡子身体里,跟着我们追寻一些,连她也想知道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久别重逢
道癫这个想法可就有些恐怖了,陈晨有些不敢相信:
“钟殷红....能有这么聪明吗?”
“唉呀”道癫沮丧道,“我好多年没下山了,跟不上时代了,不过这都是我猜的,如果猜准了,就说明这邪祟在我之上,不光大胡子,我们所有人的命可都悬着了!”
陈晨自然不希望真相是这样,还是给道癫打气道:
“不会的,我觉得第一种情况更有可能一些,再观察大胡子几天,看看情况吧,如论如何,我们得先保证他的安全!”
道癫苦笑,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去宾馆,大胡子还在酣睡,好像下午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陈晨也上了床,见得有孙小妍的消息,她们明天就到了,并且还带着大胡子的梦中轻人,那个假冒的戴美玉!
打字很难说的清楚,陈晨只是简单给他回复,计划有变,和周贯福的见面要拖一拖了,孙小妍也是反应灵敏的人,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早。
武传涛又来探望,只不过言语中有些为难的感觉,陈晨叫他有话直说,武传涛故意避开大胡子,把他叫到远处,这才敢讲:
“你们昨天和周贯福见完面,他反应挺大的....”
“恩!”陈晨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想让他为难,接话道:
“这事儿我们心里有数,最近几天,不会再去打扰他了!”
出现这么个岔子,也不是武传涛所希望的,毕竟他还欠着人情,只能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你们跟老周的见面,我还会安排的,再过几天看看!”
陈晨也不介意,跟他随便客套两句。
孙小妍她们汇集的消息陈晨一早就跟大胡子讲了,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成了独眼龙,颜值形象大打折扣,说什么也不肯和戴美玉见面!
甚至把自己锁在房间不肯出来,没有办法,陈晨只能拜托武传涛开车,和道癫俩人去车站接人。
许久不见,孙小妍又瘦了,显的五官也更加精致了。
之前因为被云南一个养蛊的老头阴了一把,求过花婶帮忙,这次再见,也更加亲切一些。
至于那个假冒戴美玉,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料想可能这段时间没少受花婶训斥,知道自己身份被识破,见到陈晨尴尬的打个招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武传涛把她们也当成客人,载去当地的特色餐厅吃饭,让陈晨好奇的是,性情怪异的花婶见了道癫,竟然没有当初对待徐半仙儿那般飞扬跋扈,反而表现得有些拘谨,直到后来听孙小妍说起才知道,原来花婶一直很崇拜道癫呢!
路上,发现只有陈晨俩人,问起李桃七和大胡子,陈晨先把李桃七的事儿说了说,至于大胡子,他先看了眼一边的戴美玉:
“大胡子的右眼受了点伤,在宾馆休息!”
戴美玉果然上心,闻言猛地回头,悄声问:
“他眼睛受伤了?严重吗?”
“挺严重的,需要一直戴着眼罩,像海盗一样,你介意吗?”
戴美玉潜意识的摇摇头,随即又低声不语。
到达餐厅开始用餐,由于孙小妍和花婶都不是闲话多的人,眼下麻烦当头,陈晨也没有心思喝酒,武传涛虽然没人陪,倒硬是把自己喝醉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会哭媳妇儿可怜,埋怨自己糊涂,一会儿又咒骂那个假先生害人不浅,最后提到儿子,变的满眼宠溺,给孙小妍和花婶绘声绘色的讲述了陈晨一行掘坟救子的感人事迹。
孙小妍本来嫌他醉酒啰嗦,但听得陈晨如何勇敢坚毅,却渐渐入神了,莫名的瞥了他一眼。
陈晨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午饭后回去宾馆,给小妍和花婶在他们隔壁开了一间房,武传涛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外人终于走了,余下时间还有很多正事,放好行李,花婶叫戴美玉去隔壁探望大胡子,故意把她支走!
终于问起了周贯福的事情。
“听小妍说,你们这边有些变故,到底怎么了?”
陈晨便把昨天谈话,大胡子忽然钟殷红上身的情况和她们俩个讲了一遍。
花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更清楚连道癫都没丝毫察觉,意味着什么,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这么说,大胡子反倒成了钟殷红的藏身工具了?”
道癫也不推卸责任,点头承认道:
“当时抓她的时候,轻而易举,我还觉得不过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收敛,把我耍了!”
如果换成徐半仙儿,花婶定要奚落一番,偶像面前倒变的通情达理起来。
“这不怪你,我们几个与顾家邪祟周璇几个月了,还是云里雾里,也吃了他们不少的亏!”
想起钟殷红先前的杀人手段,陈晨忧心忡忡道:
“我现在只担心大胡子的安危,既然困不住她,是不是就不能留她在身边了?”
道癫捋起胡须,走到窗口倚靠在窗台上。
“现在的问题,不是咱们想不想留,而是能不能驱的走了!”
花婶也开始担忧起来:
“而且可苦了那个大胡子,好好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邪祟!”
见气氛逐渐压抑,孙小妍却和大家的看法不同。
“我倒是觉得,如果她真有瞒得过道长的本事,也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了,况且从最近得来的消息看,顾家生前也并非恶人!”
陈晨也自然希望钟殷红在大胡子身上的出现是次偶然,也是还很遗憾:
“如果不是钟殷红,周贯福已经把真相交代给我们了!”
“那现在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打算?”花婶看向道癫问。
道癫思忖片刻,回复说:
“周贯福暂时不能接触了,明天,我打算试探一下大胡子!”
“怎么试探?”
刚要张嘴,道癫忽然欲言又止,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房门!
陈晨会意他的意思,悄声走过去,猛地把门打开!
见得长发的戴美玉正弓着腰,表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突然被发现,她神色慌张的往后退一步,赶忙用手指着隔壁解释道: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大胡子锁着门,不让我进去!”
小妍也跟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说:
“那你就出去走走吧,我们有话要说!”
“好!”戴美玉顺从的点了点头,赶紧转身逃开了!
见她走远,陈晨担心的问:
“你在哪抓到她的,不怕她跑了吗?”
小妍自信的摇了摇头:
“还记得你第一次坐车,顾左峰跟你提到的小周吗?”
“小周”陈晨略微思索,道:
“就是顾左峰说的,那个意外绞死在雪糕机器里做成雪糕的同事!”
“对!”孙小妍抱起肩膀。
“这个戴美玉,和他有些关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可怕的末班车循环
陈晨第一次坐13路末班车的时候,顾左峰撒谎说曾在雪糕厂里工作,当时还讲了一个厂里的故事!
说一个叫小周的同事在流水线操作机器不当,整个人卷进了闸口,命丧当场!
紧接着,陈晨当天晚上就在雪糕里吃出了周贯福的照片,两个人都姓周,要不是小妍提起,陈晨都差点把那个小周给忘了!
难道顾左峰说的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假冒戴美玉身上的秘密也不少,眼瞧着她下楼离开,二人重新回到房间。
当着道癫的面,孙小妍开始讲述她们这段时间所得来的消息!
“严格来说,根据我们的掌握,顾家父女,其实和我与陈晨一样,也是13路末班车的乘客!”
这话不禁让人听的疑惑,孙小妍继续解释:
“不同的是,顾家人是从三十几年前坐车,我们是从现在坐车!他们之所以想得到我们的信任,也是因为想逃离!”
这番话听着有些简单,但是仔细想来,又感觉有些混沌。
陈晨不解的问道:
“顾家人受困13路车是因为一个叫钱老师的人在背后操控,那我们呢?为什么也落得这个下场?”
花婶闻言,哼了一声,搭话道:
“这个钱老师我们也听说过,只不过能得到的消息只有这么个代号,你和小妍,与顾家人不一样,他们是受困的,你们两个是被挑选的!”
“被挑选的?被谁挑选的?”
小妍不慌不忙,再次去门口确认一遍没人之后,才回来说道:
“你第一次坐车,碰到的是谁?”
陈晨不假思索的回答:“顾左峰啊!”
“那就是了,我第一次坐车,遇到的是顾人盼!我们两个分别被他们挑选!只不过,后来变化有些不巧,顾人盼更喜欢你,顾左峰更信任我了!”
自己为什么坐车,这个根源问题陈晨一直都没个答案,听到小妍这么说,倒感觉有些道理!
想想看,自从坐上了13路末班车以来,总是受雇于人,被支配来去,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奔波在整个谜团之中!
而这些谜团,并非是自己的事情,全都来源于顾家!
陈晨有些明朗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说到底是被顾家父女坑了?”
小妍点头道:“你可以这么想,或者说,我们是他们脱逃13路车的钥匙!”
陈晨好像有些理解,为何钟殷红这么厉害,却始终没有杀害他的想法了,原来搞来搞去,自己跟他们成一伙的了....
“那如果我们不帮忙呢?”
“不帮?”小妍神情有些落寞。
“如果不帮他们,首先就要一辈子经历农历十五的鬼劫,说不定哪个月就会死掉,就算能一直侥幸逃脱,估计也会落的和他们一样的下场,三十年后,我们两个代替他们父女变成了过去的乘车人,再找新人帮忙,永远循环下去....”
这种禁锢闻所未闻,道癫不禁吸了一口凉气,问道:
“姑娘,这些门道,你是听谁说的?”
小妍看向花婶:
“不算某一个人,是这几个月来,东拼西凑的推断!”
陈晨思忖片刻问:
“那这个假冒的戴美玉呢?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妍说道:“其实她也姓顾,她的父亲就是顾左峰最先跟你提起的小周!”
“小周!”
陈晨有些不可思议,“小周,他没死吗?”
孙小妍摇头:
“小周名叫顾周,是顾左峰的侄子,顾家父女俩,在车上说话极不方便,我猜,他当初给你讲小周的故事,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叫你从他这条线索展开下去!”
陈晨直到如今才懂!
“我当时还真问过钟老头,连他都说雪糕厂里根本就没发生过机器吃人的事故,就以为是鬼人说鬼话,后来接触到周贯福,又以为小周和他是同一个人,这条线索,就没往下跟了!”
“恩,我们一直在调查顾左峰的身世,就是在他的老家碰到了戴美玉,她是小周的女儿,真名叫顾倩!”
说到这里陈晨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小妍他们两个被顾家老宅吸引进去,戴美玉竟然能悄然逃脱,原来她是顾左峰的亲戚啊!
“那她为什么要假冒戴美玉呢?”
花婶掐着腰道:“那个丫头满嘴谎话贼的很,是想为顾左峰报仇的也说不准!”
“对!”孙小妍接话道:
“据说,顾左峰当年在外地谈了一个女朋友,应该就是钟殷红,结果没过多久,他就离家出走了,从此跟家人再没了联系!顾倩应该也是想调查这件事儿吧!”
叫他顾倩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好像身边的这些人都渐渐的串连到一起了,让陈晨颇有感慨!
总之,目前集合所有消息,顾家事情的来龙去脉逐渐变的清晰,特别的是,目前找到了周贯福这个底牌,似乎离真相越来越尽了!
彼此交流完分开这些时日得来的消息,大家又为后续时间做了安排,当然,排在首位的,还是要确认大胡子身上,钟殷红的稳定性问题。
大胡子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天,直到晚上陈晨和道癫回房睡觉才肯打开房门。
见他不安的模样,陈晨知道他内心有多想与戴美玉见面,也故意在他身边频频提起,她变的多么漂亮之类的。
大胡子起先把头蒙住不听,后来实在按捺不住,竟然主动询问起来。
听陈晨说戴美玉不嫌弃他现在的独眼龙形象,一来二去,大胡子的小鹿又撞开枷锁,蠢蠢欲动!
而他的思想一松动,正好就掉进了道癫测验他的陷阱里。
为此,大家提前找到戴美玉,她也表示乐意帮忙!
所有人为他们俩精心设计了一场目的性及其明确的约会,只有大胡子不知道其中原委!
在第二天月明星稀的晚上,美美的赴约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惊悚约会
大胡子说他的初恋就是戴美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他的纯情看在所有人的眼里,不禁让人羡慕。
陈晨拜托武传涛给他们定了一家环境比较好的餐厅,该怎么说怎么做,都事先教给了戴美玉,也就是顾倩!
二人的浪漫晚餐约在晚上七点多钟,陈晨一行人早早先到,藏匿在隔壁偷听,只有大胡子一人被蒙在鼓里。
餐厅人很多,大胡子特意准备了一身新衣服,还买了一束老土的鲜花赴约。
戴美玉知道约会是假,打扮穿着都很随便,一向话频的大胡子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紧张。
二人拘谨坐下,大胡子送上鲜花后开始聊天。
根据安排,戴美玉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装作关心的寻问:
“胡子哥,你的右眼怎么戴了一个眼罩呢?”
大胡子果然没说实话,有些自卑的捂了捂眼睛。
“摔伤了,不太好看,但是眼珠还在啊,而且以后一定会好的,真的!”
“伤什么样,给我看看!”戴美玉说了一声,起身凑过去伸手要摸,吓的大胡子猛的往后一退。
“你还是别看了,怕吓着你!”
话锋一转,大胡子拉开话题疑问道:
“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不辞而别,搞出挺多误会的...”
戴美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搪塞说老家有事,没想到大胡子在见到她之前痛苦绝望,一度声称要与她这个骗子割裂,见到人就瞬间把曾经的狠话忘的一干二净,羞涩的点了点头!
尴尬了一分多钟,戴美玉继续跟着安排引导大胡子:
“胡子哥,我离开这段时间,你们过的怎么样啊,当初杀了张老先生的邪祟,找到了吗?”
大胡子闻言一愣,钟殷红就在他身体里,突然把他甜蜜的情绪打进地狱,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
“恩,知道是谁干的了!”
上次出现异样,是在周贯福提起顾家往事的时候,道癫想让戴美玉用同样的方式刺激他,看看大胡子的神智会不会被钟殷红取代!
这个主意对大胡子很残忍,陈晨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但为了他以后的安全,也为了大家的安宁,这个测验又不可或缺。
戴美玉俏皮的压低脑袋追问:
“那是谁干的呀?”
大胡子已经开始难受了,抓耳挠腮的回避问题。
“跟咱们没关系,对了,这段时间没见你!我写了一首诗呢,你....你想听吗?”
为了更好的把控局势,陈晨他们与二人包房仅隔了一个布帘,听得情诗两字,还没等他读,陈晨就先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戴美玉到底与大胡子有没有感情,还是摆出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来!
憨憨的大胡子半笑不笑的从兜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展开,羞涩的看了眼她,开始忘情读诵起来:
“你的眼睛像足球,踢进我心里门一头!”
大胡子情诗果然名不虚传,第一句出来,就让布帘后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头一次听说把心爱姑娘的眼睛比作足球的!
道癫抱着肩膀憋住笑,花婶则一副嫌弃模样,要不是在计划之中,估计得抄起凳子逼他闭嘴了吧!
戴美玉配合得拍手叫好,明明很普通的大胡子,顿时变的很自信,提高声调继续道:
“你的鼻子像山丘,不挡住我的思念不罢休!”
“还有你的嘴巴那么美,它像两片大火腿!”
....................
这首诗,和当初读给陈晨和李桃七的完全不同,简直让人称绝发指!
不知道戴美玉听完有没有受到感动,倒是见小妍从头到尾都没有嘲笑他,好像一副享受其中的样子!
大胡子小心翼翼的把情诗折叠好,送给戴美玉,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上了菜,二人开始边吃边聊!
戴美玉有任务在身,两句话不离中心。
“胡子哥,我这段时间跟着孙小妍她们听到挺多吓人的事儿,怪害怕的!你跟陈晨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大胡子夹着菜,逐渐放松一些了。
“能遇不到吗,那俩人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一个月见一次鬼呢!”
提到鬼,戴美玉兴奋起来。
“是么,胡子哥,你见过鬼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吓的大胡子直接呛了饭菜!
不敢看戴美玉眼睛,眼神飘忽躲闪!
戴美玉也不算完,忽然认真的说:
“跟你说个秘密吧,我其实能看到鬼....”
“啊?”大胡子傻了,不知所措的低头往嘴里扒饭!
戴美玉笑了笑,抬起手用筷子指着大胡子身边:
“比如现在,在你旁边就站着一个女鬼,我看看,哦,她穿着一件长长的衣服,黑黑的眼圈,没有脚,好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头发在往下滴水....”
“不好!”戴美玉突然大叫一声!不光吓了大胡子一跳,也把隔壁人惊了一下。
“她发丝上的水正好滴进你的饭碗里了,你咋还吃的那么香呢?”
不管真假,倒像是那么回事儿一样,大胡子一听更毛了,赶紧撒手丢了饭碗!
见戴美玉笑的前仰后合,大胡子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别开这玩笑了!咱们说点别的吧!”
戴美玉拄着下巴,突然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
“那咱们还是聊聊钟殷红吧!”
大胡子开始难受了,额头开始冒汗,拿起饭桌上的一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干到了底!
“我听说真正的戴美玉已经死了!跟张老先生的死法一样,舌头都被拽出来了,胡子哥,你觉得他们,是钟红杀的吗?”
大胡子紧张的摇头:
“我不知道,这跟我没关系,我也从来不寻思这些!”
听到这个问题,陈晨皱起眉头看向道癫,道癫则把手一摊,表示跟他无关,显然戴美玉的问题已经超纲了!
“那你说,钟殷红下一个会杀谁呢?孙小妍?陈晨,还是你,还是...我?”
大胡子连说话都已经开始磕巴了。
“不,不知道,美玉,咱们....咱们别聊这个了好吗?”
戴美玉又突然趴在桌子上,邪魅一笑道:
“胡子哥,我刚才其实是骗你的,你身边的女鬼,是有腿有脚的,她穿着一双小白鞋,脸上还有一块疤呢!”
这分明就是钟殷红的样子,大胡子每天跟在陈晨身边听他描述过,吓的他左右回头,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戴美玉完全偏离轨道,已经不受控制了,更让陈晨感到震惊的是,她居然知道钟殷红的穿着样貌!!
“哈哈哈哈”戴美玉笑的合不拢嘴,半晌之后才说:
“胡子哥,你这么害怕干嘛呀!”
大胡子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欲望了,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
“美玉!我吃饱了,咱们回去吧!”
戴美玉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板着脸阴森森的说:
“我不是戴美玉,我是顾左峰啊,殷红,你想我了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的尝试
戴美玉完全偏离了事前对她的安排,问题犀利诡异,特别是她最后的一句话,竟然以顾左峰的口吻说出来,不光把大胡子吓傻了,就连布帘后的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
见情况不对,再也不能坐视不理,道癫带头领人冲了出去!
一下子从隔壁出来这么多人,大胡子懵了,躺在地上疑惑的问:
“你们....咋也在这吃饭呢?”
此刻谁都没心思给他解释这个,道癫一把抓住戴美玉,没有她的个子高,就踮起脚凑过去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大胡子见了有些吃醋,埋怨道:
“道长,你这是干什么?”
陈晨把大胡子从地上拉起来,关切的问他有没有事儿,大胡子也反应过来,赶紧替戴美玉说话。
“你们应该是误会了吧?美玉跟我闹着玩呢!”
“闭嘴!”道癫怒哼一声,却好像也没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质问道:
“你刚才怎么回事?”
他们藏在隔壁偷听,戴美玉是知道的,眼下也不慌乱,反而有些故作生气的甩开道癫的手: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你让我刺激他的吗?”
“我让你刺激他可没让你说那些话!特别是最后一句,你说你是顾左峰?为什么要那么说?”
“啊,你事先教给我的问题,我都忘了,随便说的!”
随便说的!!
现场的人都很紧张,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见她如此轻松的说出这番话,道癫脸色变幻不定!
她真名叫顾倩,父亲是顾左峰的侄子,说到底,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戴美玉不松口,道癫也拿她没有办法,大胡子也算听明白了!
“哦”了一声气愤道:
“我说怎么这么巧,原来是安排好的?你们算计我呢?”
大胡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出尽洋相,有些恼羞成怒,这事儿说起来就是围绕他做的陷阱,自然不占理。
见没人解释的清楚,他一甩袖子,气鼓鼓的推门而去!
陈晨深感愧疚,示意孙小妍看住戴美玉,也赶紧追了出去!
头一次见大胡子发这么大的火,怎么喊他也不肯停下,二人一前一后,沿着路边走了好久,过了两条街才肯放缓速度!
陈晨趁这个机会追了上去,抓住他道歉说:
“大胡子,今晚上你跟戴美玉的这顿饭,的确都是我们有意设计,对不起了!”
没想到大胡子一改饭店里的愤怒嘴脸,回头往后瞥了一圈,见只有陈晨一个人,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一开始你们就躲在隔壁对吧?”
陈晨坦诚点头承认,大胡子“唉”了一声问:
“都听见了?”
“恩,都听得清楚!”
“她俩呢?”
“谁俩?”陈晨不明所以。
大胡子皱起眉,“孙小妍和花婶啊,我的那首情诗她俩也听见了吧?”
“也听见了!”
正巧路边有个长椅,他扫去浮雪,招呼陈晨过去坐下说:
“那不就得了,太尴尬了!”
陈晨见他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说道:
“尴尬什么,你先前的情诗,不是还主动读给我和李桃七听吗?”
大胡子两只手揣兜,摇头道:
“那不一样,咱们兄弟之间没反正,就当让你俩学习学习了,无关女同志听见了,让人笑话!我刚才要是不发点火,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原来大胡子是生这个气,他的想法还真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陈晨试探问:
“那我们今晚上设的这个局....”
大胡子哈了口白气,大大咧咧挥手:
“这个倒无所谓,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前两天见周贯福的时候,我像是鬼上身了一样,你们这么做,也是想帮我!”
看来他也挺通情达理的,陈晨很感动,决定不再瞒他,遂把假冒戴美玉的真实身份,和她与顾左峰之间的关系和大胡子捋个清楚!
大胡子听完,异常镇定,低下头说:
“自打知道她是假的,我早就在心里把她往坏处想了,这个身份反倒也能接受!”
看他用情至深,陈晨心里也很不舒服,安慰道:
“只不过跟顾家有些关系,还说不上是坏人!”
大胡子忽然转头看向他问:
“不过,她刚才说的话,真的吓着我了,她说钟殷红就站在我身边,这也是道癫叫她这么讲的吗?”
陈晨否认道:
“当然不是,道癫之所以选择戴美玉,是想让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试探,只不过先前嘱咐她的问题,她一个也没问,倒是自己临时发挥了不少!”
大胡子无力的垂下头,神情沮丧。
“她应该还不知道我身体里藏着钟殷红吧?那她最后用顾左峰口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就好像....真就好像是故人相见一样!”
不管怎么解释,戴美玉的表现都极不正常,貌似不是试探大胡子,而是故意想把钟殷红从他体内激发出来一样!
想及此处,陈晨嘱咐说:
“孙小妍他们应该还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你跟戴美玉接触的时候时间还很长,她这个心思诡异,秘密很多,你也要多留心她!”
“放心吧!”大胡子强打精神保证。
二人又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给小妍打去电话,直接回去宾馆了。
一整晚的蛰伏,没想到换来个心惊肉跳!
表面上看,是戴美玉把所有人摆了一道。
但是道癫坚持认为,她最后一句话绝对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往最坏了想,是不是顾左峰从13路末班车上出来了,和钟殷红一样潜藏在戴美玉的身体里呢?
这下好了,除了大胡子,还要格外关切她的动向!
情势如此复杂,陈晨担心周贯福会有危险,没想到隔天武传涛就带来消息,说他人已经走了!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嘱托小武转告陈晨,处理完身边的事情,可以再去找他!
眼下不用着急了,陈晨打算再去坐车!
一来,想确认一下顾左峰还在不在车上!
二来,就算碰见的是顾人盼,也可以与她换个消息!
联系上远在崂山修养的徐半仙儿算出13路即将出现的时间地点!
道癫需要看着大胡子,花婶要守着戴美玉,经过一番算计,大家决定叫陈晨和孙小妍同行!!
这也是俩人认识以来的头一次,共同乘坐13路末班车!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尘封往事
13路末班车的出现地点距离此处不远。
陈晨和小妍轻装出发,不知道这次车上人会是谁,他们特意做了两手准备!
陈晨买了零食,差点被孙小妍吃掉,得知他和顾人盼的交易游戏,又觉得有些幼稚!
路上警告道:
“我还是得嘱咐你,那个小女孩也许并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零食换秘密这种事,你不要太当真了!”
这已经不是小妍第一次这么说了,知道她是善意提醒,陈晨应承道:
“无所谓信任,就觉得小丫头挺可爱的,她活在过去,也没吃过这些东西!”
见小妍没接话,陈晨又问:
“对了,你上次说,顾左峰和顾人盼是挑选了我们两个,你说,他们为啥偏偏选中咱俩呢?”
小妍摇头道,“不清楚,但有个钟殷红已经够费神了,希望这次坐车,见到的是顾左峰,他可千万不要下了车去!”
“我倒是觉得顾左峰不太可能下车,如果他真出来了,事情就可以自己去办了,还要咱们有什么用呢?”
小妍正准备说话,陈晨手机忽然响了!
是武传涛打来的。
电话里,武传涛先是询问他有没有出城,随即话峰一转:
“你能不能先耽搁一下,周贯福想要见你!”
陈晨十分惊诧,看了身边的小妍一眼问: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确实准备换地方,但还没有出城,你能来一趟吗?”
事情的轻重缓急总得分个顺序,陈晨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在哪里,我们这就过去!”
武传涛干笑两声,略带着歉意道:
“他就是想单独见你一面,才让我撒谎说人已经离开的,你还是自己来吧!”
周贯福的担心是有必要的,毕竟人命关天,不能大意,陈晨也决定尊重他的意愿,说好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听说周贯福突然找他单独见面,孙小妍也十分支持!
但这趟车还必须要坐,二人商量后决定瞒着大家自作主张,小妍按照事先安排独自坐车,陈晨则半道改路,与武传涛汇合!
武传涛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早早在约好的路口等候,接到陈晨更是一刻也舍不得耽搁!
路上,陈晨好奇的问他:
“为什么这么着急见我?”
武传涛开着车,没有回头,盯着前方的路,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他情况不太好,可能时间不多了!”
记得前几天见面周贯福还是十分健康的样子,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陈晨紧张起来。
“是这几天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武传涛苦笑摇头:
“那倒没有,他这些年东躲西藏,心思也重,落下一身毛病,用他的话说就是,人说走就走,不想带着秘密离开!”
看来周贯福是想给自己交底牌了,陈晨十分期待,却也有些忐忑!
他等在一个路边废弃的变压房里,可怜的蜷缩在墙角,才几天不见,竟然模样大变,皮肤发黑,眼眶深陷,感觉浑身上下瘦了一圈不止!
武传涛把人带到之后就出去放风了,周贯福见陈晨吃惊,虚弱的解释:
“年轻时候作了孽,可能是遭了天谴,一身的毛病,说犯就犯!”
陈晨倒不在乎他是什么形象,走近一些,也找个位置坐了下去。
周贯福看上去已经强弩之末,吊着一口气,盯着陈晨打量半晌,竟然挤出一些笑意:
“这些年,我独自战斗好久,一直想找个合适的人倾述,没成想直到最近才让我碰到你!”
陈晨见他说话十分吃力,尽量不去打断,静静的听着他说。
周贯福哀叹一声,两手扶着腰,把身子挺直,声音也大了一些!
“说实话,我老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也没想到你能活到今天,真是不简单呐!”
陈晨也有些无奈。
“九死一生,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主要是肯帮忙的贵人多!”
周贯福提起右手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能让道癫鞍前马后的帮忙,你的命真是够硬的!”
不过,前一句才夸奖完,他又立刻担忧起来:
“就是不知道,道癫有没有本事处理好这件事情!”
见他时而积极时而阴郁,说话也有些前后矛盾,更让陈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背后的真相了。
“那天只说了一个开头,想听的话,想了解的人和事这次能够都告诉我吗?”
周贯福咳嗽两声,点头道:
“就是不想带进棺材,才急忙把你叫来,我下面要讲的这些事情,你要答应我,只要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讲!”
“好!”陈晨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周贯福满意的点头,终于开始话接上回,接着讲述顾家和13路末班车的秘密!
“前天,我跟你们说了钟殷红装作不认识我的事情,我给前女友打电话去,却说她发生意外死了,我只以为,她是不肯帮忙随便搪塞,就还是每天往顾家跑!直到后来没过多久,前女友给我发来了钟殷红的死亡报道!”
陈晨好奇的听着,想看看,是不是道所癫猜想的借尸还魂!
周贯福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开始大口喘气,陈晨看在眼里,又帮不上什么忙,真怕他话还没说完,就一口气上不来撒手去了!
待稍稍舒缓,他继续说:
“人会撒谎,新闻不会啊,报道上写的明白,钟殷红在老家出了车祸,头着地,当场死亡!”
“我当时看了这则消息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是信不过,就特意抽出了两天,去她家里打听,结果发现一切都是真的,连丧事都办完了,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事儿,说是钟殷红的前天刚刚死亡,隔天尸体就被人偷了!”
陈晨想起钟殷红的脸,她头发散乱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块滑擦留下的疤痕,的确符合死亡时候,头着地的样子!
不禁吸了口凉气。
周贯福见陈晨紧张,痴笑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武传涛老婆被活葬的事儿他跟我说了,其实,人头一天死,尸体第二天就丢了,当时我也考虑是不是炸死,是不是以此为借口,偷偷溜去东魁村生活了!”
“就托朋友找到了处理她事情的交警队的警察,他亲眼所见,事故现场,钟殷红脖子都被撞断了,往担架上抬得时候,脑袋只有一层皮连着,差点掉下来,还给我看了照片,人绝对是死透了!”
“可是,在东魁村我见到得分明就是钟殷红啊,她嫁人生子,绝对错不了,怎么会呢?我还是不死心,又找去了当时停尸的殡仪馆....”
说到这里,周贯福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不讲了,他看向陈晨问:
“对了,前天到底怎么回事儿,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大胡子怎么抽烟的姿势神态都跟她那么像啊?”
事到如今,陈晨也不打瞒了,直言不讳道:
“具体原因还不知道,但道癫确实把钟殷红藏在了大胡子身体里!”
生怕他又顾虑什么不在继续,索性周贯福这次铁了心的交代清楚,闻言也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我当时给了接待钟殷红的员工几百块钱,她才肯跟我说实话,钟殷红的尸体,是在入殓的时候突然消失的!
“据说,当时有个年轻的入殓师给她化妆,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钟殷红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眉笔,自己在那照镜子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大火发生时
“看到尸体在自己化妆吗?”
“是啊,把小姑娘直接吓哭了,同事听说后去房间查看的时候,尸体也没了!当天就辞职了几个!”
这一段听起来,跟他当时在大火里救出顾人盼的情节很像,也是尸体自己走掉,陈晨未作评论,问道:
“你探知这些后,怎么还敢回去呢?”
“咳咳”周贯福又捂着嘴闷咳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咳出了什么东西,他潜意识的把手挪到身后。
“再害怕也得回去啊,那拆迁项目是我包的,不少兄弟还等着我吃饭呢!”
“那趟回去之后,我把遗书都写好了,让我不解的是,咱们正常说撞鬼,一般都是个别人的事儿,结果钟殷红早在东魁村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不止我能看的到,左右邻居都见过,日常生活都认识!”
谈及此处,陈晨想起孙小妍的话,说道:
“其实更可怕的还不止钟殷红吧,根据当年火灾后验尸的法医说,顾左峰跟钟殷红一样,也是一具死亡了很久的尸体,你当时....”
周贯福听到顾左峰的字眼,情不自禁的傻笑两声:
“咱哪经历过这种事儿啊,我回去之后,还是经常往顾家跑,每次看到钟殷红浑身都哆嗦,呵呵...”
“你知道我傻到什么地步吗?我那时候一心想把项目拿下来,觉得顾左峰应该不知道钟殷红其实已经死了,竟然偷偷把真相告诉他!”
陈晨并不觉得可笑,倒是觉得很惊悚。
“那顾左峰....是怎么和你说的?”
回忆起那断过往,周贯福记忆犹新:
“我当时想的是,顾左峰一定是被蒙蔽了,只要他知道真相就会离开,这样,我既救了人,也完成了工作,两全其美!就趁着一天周殷红不在家的时候,请周贯福喝酒!”
“他答应了?”
“恩!”周贯福缓缓点头。
“他们家其实挺奇怪的,很少与人交流,顾左峰也是外地的,在村里没个朋友,我常来常往虽然是工作关系,但从来不空着手,一来二去,也算有一面,顾左峰酒量不行,没喝多少人就醉了,我趁机套他的话,果然得知,他们两口子认识的时候,钟殷红还没死呢!”
“我一听,就急了呀,这不明摆着死人回魂了吗,就赶紧把我查到的真相告诉他了,我永远忘不了顾左峰当时的脸色,就跟青芒果一样!见他不信,还把当时的报纸啊,照片啊,通通拿给他看!”
按照推断,那个时候的顾左峰应该也已经不是活人了,想想当时的场景,周贯福不自知的跟一个死人讲述另一个死人的事儿,着实有点恐怖!
“然后呢,他什么反应?”
“正常的反应,不信!说他们一家过的好好的,是我认错人了,这顿酒也实在没法喝下去了,我索性打开话匣子,说他媳妇儿是鬼,说他们的女儿也肯定不是好东西,说尽了难听的话,我就是想让他醒悟,想让他离开钟殷红,让他们这个家赶紧散掉!”
“啪”的一声,话音一落,周贯福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脸上还沾了一些血痕,看来他刚刚咳出来的的确是血。
“糊涂啊,我糊涂啊.....”
周贯福不停的咒骂自己,颓丧的垂下头。
陈晨小心的问:“他除了不承认以外,就没说别的吗?”
周贯福不停的点头:
“我俩吵的不欢而散,临走前他给我留下一句话,现在想想,是在救我啊....”
“什么?”
“叫我立刻走,告诉我,永远别回去东魁村!”
“呼...”周贯福情绪紧张憋了好久,才长喘了一口气!
“后来,你应该就碰见了钟老头,古建辉,和关志忠他们吧?”
周贯福仰着头有气无力的紧靠墙壁。
“对,说来真是巧合,他们三个人竟然在进山前碰见我,那时,我正在气头上,知道他们来者不善,还是领他们几个进山了!”
再后来就是,顾家当晚竟然同意搬迁,结果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一切都没来得及!
周贯福对于他们为何突然松口答应搬走,也不甚了解,但猜测,应该是跟他知道钟殷红死亡的秘密有些关系!
“大火烧起来后,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两口子为何不逃?”
陈晨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谜题!
还没等他回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武传涛贴近门口小声道:
“哥,时间不早了!”
周贯福欲言又止,冲着门口嘱咐:
“知道了,再等一会儿!”
陈晨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盯着他又问一遍。
周贯福也不卖关子,眼中像是有一团火,好像自己又重回了当年的火场!!
“大火烧起来后,其实所有人都有机会逃出去的,顾左峰和顾人盼都在劝钟殷红离开,但是钟殷红不走,顾左峰就不走,就连那个小丫头,顾人盼也不肯走,后来他们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全都站着不动.....”
“顾左峰和顾人盼劝钟殷红离开!”“像块木头一样,站着不动?”
这两句话引起了陈晨的注意,既然不是为了去三楼红门救人,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奇怪的状况呢?
而且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不怕火的,一场大火过后,尘归尘土归土,只留下了两具山村老尸!
“最后一刻,他们有说什么吗?”
周贯福仔细回想,仍旧摇头:
“什么都没有说,我本来以为,跟我进山的三个家伙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放了那么大一把火,真的是想要人命啊,我苦劝无果,最后只好强硬的抱起顾人盼冲了出来!”
火场里的真相就是这样,虽然仍旧没有解答陈晨心中疑问,但顾家三人不同的表现,也带来不少思索,和审视问题的新角度!
再然后就跟老于说的内容一样了,周贯福拼了命救出来的顾人盼,竟然变成了一具腐烂多时的尸体,而后又和她母亲一样,隔天在阴沟里不翼而飞!
陈晨终于如愿以偿的听他讲完了整个过程,收获良多!
“自那之后,我才终于醒悟过来!敢情,这顾家三口人,可不止钟殷红,竟然都不是活人啊!”周贯福继续说道。
“谁能想到,一家子邪祟竟然安安稳稳的在东魁村生活了那么多年呢?我这拆迁工作也算干到头了,竟然让鬼搬家!”
见他苦笑嘲讽自己,陈晨也颇感无语,而后就是关于他和钱老师取得联系,到江城报废中心购出13路末班车的事情了!
这一部分关乎他自己和小妍的性命,同样十分重要!
“后来的这些年里,你都在做些什么?又怎么突然和钱老师联系上了,牵扯到13路末班车呢?”
关键时刻,周贯福又开始咳血了!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掩饰,鲜血衔在嘴角,接了一手掌都是,颇为可怕!
第一百七十八章 坏人之间的报复
周贯福身体不舒服成这个样子应该立刻休息才对,但强烈的求知欲望又一刻也不想耽搁!
挣扎片刻,见他连说话都开始费力,陈晨还是有些心软了。
“要不,你先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有机会再说!”
周贯福刚才挺直的腰板又塌陷下去,痛苦的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后面的事情尤为重要,也不剩下多少话了,下次你我见面,或许就阴阳两隔了,还是今天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他这般坚持应该对顾家的大火,对自己和孙小妍,甚至对张翠萍和所有卷进这些事情里的人都怀有一些愧疚之情!
陈晨能为自己做主,但末班车牵连甚广,周贯福既然拼劲力气想说,倒也没有理由不听下去!
稍微缓了一会儿,他继续开始!
“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这样的亲身经历,谁能相信啊!这些年我一直东躲西藏,不是为了脱罪,而是为了赎罪!”
如果他不联系钱老师,13路末班车就不会重新出现,那样,就没有了顾家的麻烦,他们几个更不会天天把命别在裤腰带上!
听他说这样的生活是在赎罪,陈晨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倒想看看他还能怎样解释!
“照实说,顾家在发生大火之前,和村里乡亲虽然沟通不多,也算的上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因为我的一己私心,把古建辉他们带进山里,间接害死了东魁村所有人的人命!”
“所以,这些年我过的不好,我没有一天不做恶梦,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没有一天良心不痛!”
周贯福压抑了太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混身抖个不停,不知不觉中已经老泪纵横!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待能说出话的程度才继续讲道:
“你坐末班车这么久,还能活得下来,和顾家人一定勤有接触,但千万不要觉得你很了解他们,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行动,试图通过自己的力量,搞清楚为什么?”
“为什么钟殷红人死之后还可以和其他人接触,正常结婚生子的生活呀,为什么火灾里,顾左峰和顾人盼都在劝钟殷红离开,他们不一起走呢?为什么在那之后,他们要杀死东魁村里所有的人?为什么我们几个罪大恶极的人活了下来,为什么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何尝不是陈晨的困惑!周贯福忽然又笑了。
“我这个人没什么能耐,就是人脉关系还处的不错,自打我从警察手里逃跑之后,这些年在朋友的帮助下去了不少地方,特别当我找到了顾左峰的老家,很多事情我才搞的明白!”
陈晨听的认真仔细,不想落下每一个字句。
“就是在那里,你知道了顾左峰已死的事实吗?”
“可不止呢!”周贯福说。
“我到了地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顾左峰的死亡时间,竟然还要比钟殷红早出几十年!也就是说,他们一家在东魁村生活的时候,顾左峰也是死人!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两只腿不听使唤的发软,而且听他的家人说,顾左峰是客死他乡,情况和钟殷红一样,没有尸体留下!”
除了死亡时间相差太多,其他的都越来越像道癫提出的借尸还魂了!
陈晨心里琢磨一番问道:
“他不是恋爱之后,离家出走了吗?”
“是,顾左峰年轻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但对方女孩十分神秘,他跟谁都不肯讲,不肯说,他离家出走,也并不是因为这段关系受到家庭的阻碍,什么话都没留下,人就突然消失了!”
说完这些,周贯福突然盯着陈晨睁大眼睛!
“既然顾左峰比钟殷红先死了这么多年,那问题就出现了!首先,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多,顾左峰恋爱的时候,钟殷红还是几岁的小孩子呀?那顾人盼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些都是我纠结的问题!”
“他们....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呢?”想了很久,陈晨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却没有得到周贯福的赞同。他毫不迟疑的摇头说:
“这点其实是毋庸置疑的,顾家人的关系或许在外人看起来十分奇怪,但我知道,私下里,他们夫妻恩爱,把孩子当成宝贝,特别幸福!”
“但是时间真的对不上,按照顾人盼的年纪看,她十岁不到的样子,但顾左峰起码已经死了十年以上,两具尸体,怎么可能生下小孩呢?”
他推翻了陈晨的很多猜测,而且把事情说的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陈晨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那你最后查到结果了吗?”
没想到周贯福既没否定,也没肯定,摸棱两可的说:
“连年寻访,还是一知半解!”
“你是怎么觉得?”
周贯福恢复镇定,一字一顿的道:
“我怀疑有一种可能,顾左峰最开始的恋爱对象,并不是钟殷红,那个顾人盼,也不是和钟殷红生的!”
这个想法确实大胆,如果依照周贯福的推论,难不成顾左峰当初为了爱情离家出走,与恋爱对象生下顾人盼之后,又带着孩子离开,与钟殷红隐居深山??
逻辑上确实说的过去,但伦理上有些叫人大跌眼镜!
顾左峰在13路末班车上给陈晨印象,是个温文尔雅的老大叔,不像是这种对待敢情随便的花花公子!
周贯福也紧接着说:
“但这么想又不能完全说服我自己,因为可别忘了,顾人盼在当年火灾救出来的时候,也是个死人,也就是说,他们这一家三口,好像就不是当年那个时代的人!或早或晚,已经一个一个的死过一遍了!”
终于他说完这些之后,又把整个事情像个圆一样兜回来了!
“顾左峰当年离家出走后的事情是段空白,探查到这里,已经没法进行下去了,终于,也算老天帮忙,让我又在近几年,碰见了一个老相识,古建辉!”
再次提到这个名字,陈晨感慨颇多,也知道事情终于归结到了幕后黑手,钱老师的身上,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联系钱老师呢?”
“为什么?”周贯福歇斯底里!
“说到底,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个背后怂恿他们三个放火的人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我们四个人,当年都是给他当了刀使,所以,见了面后,我们一拍即合,决定要好好报复他一回!”
“报复?”
陈晨重复一遍。
“可你还是听从了他的安排,让13路末班车出现了!”
周贯福兴奋的两眼冒光,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没错,我是照他这么做了,但是我留了一手,在司机安排的环节上,没有如他所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内斗
周贯福突然发狂一样兴奋,好像因为13路末班车的存在为他失败的人生挽回了一分!
关于车上司机,陈晨几度想要观察,可惜不是被顾左峰阻拦,就是被顾人盼纠缠,始终没有机会看到正脸,这下好了,可以直接问他,省得自己麻烦了!
可还没等自己盘问,周贯福先神秘的打起掩护。
“钱老师非常聪明,手眼极长,关于这个司机的事情,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你不要介意!”
“不能说?”陈晨颇感失望!
“不能说,你现在连自保都成问题,身边人也亦正亦邪,我不信任他们,你只要记得,我没有完全按照周贯福的指示做,等时机到了,他会主动见你的!”
既然司机的消息不肯透漏,陈晨也没逼问,只好尽可能的了解关于13路其他方面的始末问题!
根据周贯福的陈述,他和古建辉是后来的一次机会偶然遇到的,当年他们受利益驱使,听从钱老师教唆去东魁村顾家放火,没想到波及甚广,连累了整个村的人因此死绝,和周贯福一样追悔莫及....
他们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怕连累家人,无奈纷纷离家出逃,为了赎罪,更为了安抚这些年的良心谴责,才肯与周贯福联合起来!
对此,陈晨有些不解:
“那你们是怎么想到13路末班车的呢?”
周贯福笑道:
“我们当然想不到,多亏了一位贵人,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贵人?方便告知吗?”
周贯福较有意味的说:
“这个人你应该也能听说过,大家都叫他老刘!”
“老刘,刘庆祝?”
果然,这个名字在陈晨整个旅途中,已经不止一次被提到了,最近的,还是徐半仙儿告诉邓剪纸去找他询问活命的办法!
想来被这么多能人熟知,也一定不是个泛泛之辈吧!
“怪不得你没遭到钟殷红报复,原来是有高人帮忙!”
周贯福语重心长道:
“我们的相识经过就不和你细说了,其实钱老师也一直在找末班车的消息,正好我家里一位远亲就是七年前13路车的幸存者,老刘就提出了这个办法!”
陈晨质问:
“可是,这末班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牵扯它进来,不是把事情搅和得更加复杂了吗?”
周贯福闻言连连摆手。
“末班车出现是早晚的事儿,就算我不借此机会接近钱他,他也总有办法,找到车子!”
这点倒是毋庸置疑,这位钱老师虽然不见其人,但种种手段深谋远虑,陈晨也都领教过了!
简单介绍完老刘,周贯福继续说:
“当时商量这件事儿的时候,其实只有钟老头和古老头参与,关志忠当了厂长后早就把先前的事儿放下了,他是一直反对我们这么做的!”
原来这桩计划还牵扯到这么多人,只是想到他们三个的凄惨结局,陈晨忽然有些压抑。
“你应该知道,他们已经不在了吧?”
周贯福不以为意,点头道“我们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业障太多,好死不了啊!”
说完,他悲从中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这个变压房墙皮透风,十分寒冷,他身体这么虚弱,其实不应该久待的!
前因后果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陈晨想起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顾家三层的那扇红门吗?”
周贯福常来常往,期盼他能够给出一些解释,遗憾的是他对此知道的也不多。
“我只是听顾人盼说起,三层没有人住,爸爸妈妈也从不准她上去,不听话会被打的!”
“砰砰砰!”武传涛又开始在外边敲门了。
该说的基本都已经交代完毕,陈晨结束了谈话,扶他起来,亲自把他送上车去。
从头至尾的听完整个故事,恍如一梦,目送他们离开远去,构想当年一幕幕悲剧的发生,真是毫不经意的一个恶念,就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死大事儿!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果然有其道理!
这里距离小妍坐车的地方还有很远,陈晨和她约好等她明天坐完车一同回去!
但没想到第二天,小妍突然改变了主意,对待陈晨的态度也有些冷漠,只说还有事忙,要在那里留住几天,叫他先回去,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没头没尾的决定急死个人,再有三天就是农历十五了,花婶和道癫不在身边,如果耽搁在外边会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说也不听,陈晨放心不下她,只好坐车赶了过去!
孙小妍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但并非不理智,她突然改变原定计划,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情。
可是,他们俩连生死都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需要互相隐瞒呢?
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多了一分热闹,少了一些惬意,看着晚高峰匆匆忙忙的打工人,陈晨竟然有些羡慕,他们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在努力,自己却在为最基本的活下来而拼命!
小妍知道陈晨自作主张的追了过来,态度有些缓和,约他在一条街角见面,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时下已经很晚,陈晨始终打不到车,没过一会儿,竟然见得一辆公交车在自己身边停下!
车子开着灯,爆起的车皮看上去十分熟悉,后门打开,果然有熟人在!
顾人盼坐在后排位置,叫他上车!
这可是在都市长街啊,记得早先还有一次,也是这种情况,末班车开进市区,结果车上人看见自己死在车外的车祸当中,当时,这趟13路车,也像今天这样开着灯!
本来是要和小妍见面的,没想到顾人盼突然出现,陈晨给小妍发去短信知会一声,踏上车子!
小姑娘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抱着肩膀,一副被人惹恼的样子!
陈晨先是脱下衣服披给她穿,又把随身携带的小零食拿来给她。
上次交换秘密,顾人盼告诉她小熊可以帮忙掘坟救人,结果当时果然发挥了关键作用!
这一次还没等他提出交换要求,顾人盼可怜兮兮的睁着大眼睛质问道:
“你是不是想要害我?”
这话没头没尾,不知从何而起。
陈晨帮她撕开零食口袋,问:
“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害你?”
“你去见那位姐姐,不就是跟她一起商量怎么害我吗?”
见她连零食都不肯接了,眼泪还晃在眼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陈晨竟然莫名有些心疼,把吃的塞进她的小手。
“没有的事儿,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顾人盼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小声道:
“那个姐姐可能听了爸爸的话,她想害我!”
陈晨猛然一惊!
孙小妍昨晚的确坐车了,难道突然留下来,是跟她有些关系吗?迟疑片刻问:
“你知道她昨天来过?”
“恩”顾人盼点点头。
“她应该是见到了爸爸!”
听闻顾左峰还在车上,陈晨倒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没人会害你,我和小妍姐姐更加不会!”
刚安慰一句,没想到顾人盼突然翻脸:
“但是她听了爸爸的话,正在准备杀掉我!”
第一百八十章 大义灭亲
顾人盼的顾虑着实让陈晨没有想到,难道孙小妍昨晚坐车的时候真的和顾左峰在商量如何对付她吗?
陈晨心思琢磨,又看顾人盼的样子紧张,问她说: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顾人盼捏起小手,迟疑半晌道:
“可能因为我多事!”
“多事儿?你叫我找狗,找你的玩具熊,又叫我去找你的朋友江铃,跟这些事儿有关系吗?”
顾人盼温顺的点头。
陈晨贴近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逼问说:
“但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叫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会见到小妍姐姐,我也不好跟她解释啊!”
顾人盼怯懦的抬头看了陈晨一眼:
“为了见到妈妈!”
见到妈妈?
这话让陈晨十分震惊,钟殷红此刻还在大胡子身体里,想看她怎么说,装作一切都不知道,试探问:
“那你告诉叔叔,妈妈在哪呢?”
顾人盼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她情况很不好!”
陈晨潜意识的侧过身子,这趟末班车的存在,把他们一家三口彻底隔绝开了,车上父女时间相错,车外夫妻互不相通,永远不能相见!
切身体会,陈晨也感觉到她的可怜,摸了摸顾人盼的小脑袋,以外发现,她今天的头上扎了一枚小小的发卡。
“满足你的那些要求,你就能见到妈妈了吗?”
今天的末班车开着灯,车内暖气也足,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情绪感染,顾人盼的小脸蛋通红,把衣服扯下来还给陈晨!
“你能帮我吗?”
顾家的事儿已经听周贯福完整的讲述过了,陈晨对于他们一家的了解虽然仍不透彻,但大概感觉的出,他们这一家虽然诡秘依旧,却并不是什么坏人,这一点,从他们在东魁村生活多年和从周贯福的口吻里,就可以看出!
至于大火之后为何要杀光村民,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陈晨搪塞道。
“那你会听那位姐姐的话,杀掉我吗?”
陈晨想也没想的答道:“当然不会!”
顾人盼终于放心了,对他挤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不一会儿,车子到站了,她领陈晨下车,告诉他应该往哪里走,陈晨依照她的指示,穿过一条街,果然看到孙小妍倚靠在路灯下无聊的踢着雪块!
小妍也敏锐的发现他,待人走近好奇的问:
“你不是应该从东边来吗,怎么从那里出现了?”
陈晨实话实说:“顾人盼来找我了!”
听到顾人盼的名字,孙小妍眼神一凝,漠然紧张起来:
“她找你干什么?”
想起刚在车上的谈话,陈晨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你呢,突然改变计划,非要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我昨晚坐车碰到顾左峰了,放心吧,他人还在车上,戴美玉那天可能真的就是胡说八道!”
陈晨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还聊了什么吗?”
“顾人盼!”小妍盯着陈晨!
路灯下,她的皮肤完美无瑕,两撮发丝恰到好处的溜到眉间,又美又冷,即便在这样的场合,还是不经意的让人心动不已!
陈晨故意不去看她,把手揣进衣兜转过身子!
“你们聊她干什么?”
孙小妍紧张道:
“你绝对不能再依照她说的话做了,不然事情会越来越失去控制!”
“什么意思?”
“你知道,顾人盼叫你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顾左峰怎么说?”
孙小妍十分着急,见陈晨始终看向别处,一把拽他转过头来。
“她目的不纯,总之不可以再帮她了!”
陈晨与她对视:
“她能有什么目的,打开三层的红门吗,就算她是那样想,我也无能为力,毕竟钥匙在李桃七那里,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就算他自己现在也没法取出钥匙了!”
孙小妍不知道受了顾左峰什么蛊惑,似乎对他的话坚信不疑!
“你不了解顾人盼,她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的小孩,可别忘了,如果算上年纪,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那你了解顾左峰吗?”陈晨终于忍受不住,顶撞道。
“我们一路走来,听到关于他的坏话最多,说他人前宽厚,人后就是另一幅嘴脸,他的话就可信吗?”
这是两人第一次争吵,孙小妍愣了半晌,质问道:
“我问你,为什么要帮顾人盼把她的发卡带上车?”
“发卡?”陈晨觉得莫名其妙!
孙小妍看上去十分生气!
“上次跟我说,你买零食和她交换秘密,可不只零食那么简单吧,她的任何东西都不应该轻易拿给她,这点你不知道吗?如果钥匙取得出来,是不是也早就交出去了?”
陈晨突然被冤枉,有些百口莫辩。
“那个发卡我也发现了,但确实不是我带给她的!”
孙小妍听不进去,转过身道:
“我这几天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什么事?关于顾人盼吗?”
两人都在气头上,孙小妍背对着他:
“你就别管了,反正你也下不了手!”
看来顾人盼的担心真的发生了!陈晨劝阻道:
“你别冲动,周贯福跟我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其实整个悲剧都是背后的钱老师一手造成,顾家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受害者!”
“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他自己和那三个放火犯也是受害者呢?”
小妍不屑的说完这句,便打算离开了。
这场谈话十分不愉快,总觉得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分歧虽然存在,但大家都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陈晨还是放心不下她,大喊道:
“小妍,再过两天就是农历十五的鬼劫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才行!”
孙小妍头也没回,冷冷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通知花婶尽快过来!”
陈晨也有些恼火,站在原地见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正打算找一个住处,大胡子忽然打来电话!
他像吃了辣椒一样着急,嘴瓢的说些什么也听不清楚,无奈道癫抢过手机和陈晨沟通:
“小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陈晨听的云里雾里,询问根结,道癫在电话那头急的都破音了。
“孙小妍刚才给花婶打来电话,说是要烧了顾人盼的尸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恐怖火车
孙小妍要烧掉顾人盼的尸骨?!
可吓坏了陈晨!
“这件事儿小妍没和我商量,花婶呢?”
“她打算带着戴美玉天亮就走,顾人盼的尸骨在哪里啊?”
陈晨无奈解释:“昨天我没和她一起坐车,不知道尸骨在哪,估计是顾左峰告诉她的!”
道癫听说他没跟小妍一起,有些吃惊:
“你们两个不是一起走的吗,昨晚你没坐车干什么去了?”
电话里解释不清,又怕被大胡子听到,陈晨只好小声搪塞:
“要不你们跟花婶一起过来吧,到时候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陈晨心乱如麻!
顾人盼几次三番救自己性命,加之现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是绝对不能允许她这么做的!
只不过和队友各行其道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陈晨找了住处,打算等道癫花婶到了之后再劝劝小妍让她冷静下来。
结果不如人愿,天才亮,道癫又传来消息,说孙小妍已经先走一步往东魁山去了!
如果原地等待,又要耗费一天,无奈下,陈晨只能买最近的一班火车,紧跟其后!
当初周贯福把顾人盼从老宅救出来,结果尸体第二天便不见了,难道说,尸骨还在东魁山里吗?
此处距离东魁县城不近,还有一天就是农历十五,意味着他和孙小妍很可能要在路上经历这次鬼劫!
一切计划完全被孙小妍的固执打破,甚至连周贯福带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大家分享。
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中途还要辗转公交,长途跋涉十分折磨人!
陈晨一个人坐车,也没有什么行李,车上暖气开的足!脱掉外套只剩下一件衬衣。
这是当天下午七点去东魁县最近的班次,孙小妍很可能也在车上,陈晨不停的打她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放下手机,见对面床铺的三四岁小男孩始终盯着自己,陈晨苦中作乐,冲他做个鬼脸,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妈正在摆放行李,听到声音赶忙凑过来,见附近只有陈晨一个人,警惕的瞥了他一眼。
现在的小孩总是太娇惯,陈晨心中烦闷,小孩又哭起没完,想着去吸烟处抽一根烟。
火车过道的吸烟区,早有一个穿着工服的中年人在,见陈晨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摆弄自己的手机!
陈晨刚掏出烟来,发现火机落在羽绒兜里,对身边人说:
“大哥,借个火!”
这人头也没抬的把火机递给他,陈晨点了烟,打了个哈欠。
见他低着头盯着手机一直傻笑,好奇的往他屏幕上瞥了一眼!
却见得他在津津有味的看一些虐杀猫狗的视频,画面血腥残忍,简直令人发指,察觉陈晨偷看,还故意把声音调大!
陈晨喜欢猫狗,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可吸烟空间只有这一小块,听着手机里的动物传出悲惨嚎叫,陈晨混身难受,索性掐了还没吸两口的烟,也不想和这种变态待在一起。
距离火车九点半钟熄灯,还有一段时间,陈觉得孙小妍八成也在这列火车上,东魁县城不大,宾馆屈指可数,到站后只要逐家寻找,一定可以找打她!
正捉摸着,不经意间发现对床的小男孩手里握着果冻,还在盯着他看!
刚才只是随便逗了他一下便把孩子吓哭了,这一回陈晨可没敢搭里他。
继续躺着思索到了东魁县的事情,顾人盼的尸骨如果还在,一定在东魁山里,那里如此危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小妍冒险!
正想着,忽然发现对床的小男孩不停的伸手往自己这边摸索。
陈晨潜意识闪躲,小孩又往床边靠了靠,眼瞅着就要掉在地上,被孩子母亲及时发现抱了回来,又以为是陈晨在挑逗孩子,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陈晨虽然觉得委屈,也没犯得上与她争执,恰好火车到站,上来很多人,其中一个婆婆扛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艰难的往里挤,来到他的床边,见陈晨躺着,央求道:
“小伙子,我是你上铺,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袋子放到行李架上?”
陈晨二话不说赶紧起身帮忙,这是一个普通的行李袋,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啥,就算他这个小伙子拎起来都有些费劲!
等吃力的把口袋推上去,陈晨好奇的问:
“婆婆,怎么拿这么重的东西出门啊?”
老婆婆又黑又瘦,穿着一个碎花衫的棉袄,牙齿还掉了两颗,一看就是劳苦命。
“不拿有啥办法?也没人帮俺!”
陈晨笑着跟她点头,嘱咐到站之后可以再提醒他帮忙拿下来!
婆婆也不客气,没说几句话就爬上了床!
要说这一站上车的人真多,大家七嘴八舌聊的热闹,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终于熬到关灯,周围说话声音逐渐小了,却还有两位大哥坐在窗口过道的位置,探讨国家大事,人计民生!
陈晨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给孙小妍发去信息:
“我在k2381的车上,你在车上吗,等天亮到站,我们一起走吧,无论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复,陈晨放下手机刚准备睡觉,忽然火车一阵轻微颠簸,行李架上,婆婆的那个行李袋子撕裂开了一个口子!
好像还有根什么长长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过道很黑,看不清楚是什么,上铺的婆婆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似乎没有发现!
陈晨起身想把那个行李袋往里塞一塞,凑过去刚要伸手,顿时吓的缩了回来!
从口袋里面垂下来的,竟然是一根干瘪的手臂!
陈晨顿时就精神了,知道今天是农历十四,但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更没想到在火车上也会碰见这种不干净的事儿!
陈晨潜意识的转头去看上铺的婆婆,她原来一直都没有睡觉,正坐在床头对他呲牙傻笑!
半晌,她凑过去把行李袋拉开,借着车外恍惚的光亮,陈晨见得里面的确装了一具尸体!
那人身头脚挤在一起已经被压迫变形,瘦骨嶙峋,穿着碎花棉袄,竟然跟这个老太太一模一样!
她手脚麻利的把尸体往里塞了塞,重新拉好锁链,对陈晨露出一口豁牙,沙哑着嗓子说:
“我死在外边咯,尸体没人管,只能自己托着回家!”
说罢,便开始“嘿嘿”的笑起个没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失踪的小孩
听得老婆婆这么说,陈晨潜意识的去摸腰间电棍,遗憾的是,忘记自己坐火车之前,早已经把它寄存在宾馆了!
手里没个护身的东西,心里没底,说话自然就不硬气。
“您说的对!”
随便对付一句,见过世面的陈晨并没有大呼小叫,安安静静的回到自己的床铺躺好!
火车还在路上开,能逃到哪里去呢?除了欣然接受,没有什么办法!
可即便表现得再镇定,这觉是断断不能睡了!
陈晨一会盯着上铺床板,一会又要看着行李架上的口袋,生怕那具她自己的身体一会从里面爬出来!
趁此机会,快速的给小妍发去消息:
“今晚十四,火车有鬼!”
这一次,收到了孙小妍的急速回复,不出所料,她果然也在这列火车上!
“我在3车,你在哪里?”
“17车!你别乱跑,原地等我!”
很快小妍的消息又传回来了:
“心够大的,明知道这几晚不会安宁,怎么还敢坐卧铺!”
3车是硬座区,通宵开灯的,周围都是熬夜的乘客,料想小妍不会有什么危险,陈晨这才算稍稍放心!
过道位置的两位大哥还在聊天,认真听了一会儿,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二位聊的是零八年的北京奥运会啊!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听他们口吻好像就活在那个年代,敢情这二位胡侃的大哥,还是两位奥运鬼!
陈晨深压口气,努力辨别方向,想着如何才能从这一边流窜到孙小妍那里!
正考虑着,对床妈妈忽然起身,小声嘱咐怀里的男孩说:
“你在这躺着,妈去个厕所!”
说罢,给孩子盖好被,起身往右侧方向走了!
陈晨也坐了起来,悄悄的穿好鞋子,趁着麻烦还没找来,想赶紧开溜!
侧身经过那两位高谈阔论金牌的大哥身边,见得他们二人一个眼睛里插着铁棍,另一个少了半个脑袋!
却不耽他们唇枪舌战,谈的津津乐道。
经过洗手间的时候,正巧对床的孩子妈妈上完厕所出来,见他堵在门口吓了一跳!
陈晨尴尬搭话:
“大姐,问一下车头是不是在前边?”
见她点头,陈晨侧身让她先走!
经过一道铁门,来到了吸烟区,刚才那个看虐猫视频的小哥还杵在那里傻乐!
正打算从他身边经过,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嘶喊:
“我儿子呢?乐乐?乐乐?...”
不一会儿功夫,那大姐插着头发,慌张的追了过来,伸手把住陈晨胳膊大呼小叫:
“我儿子呢?你看见我儿子了吗?”
陈晨离开的时候,还记得那熊孩子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又被大姐伸手拉住!
“你不是睡在我对床吗?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他还在的呀!你没看见他去了哪里吗?”
陈晨自身难保,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尽快到3车和孙小妍汇合!
甩开她的胳膊说:“火车又没停过,孩子应该在车厢两侧不远,你赶紧去找找吧!”
大姐急得整个人都快要哭了,又问那个看手机的人,可那人只顾傻笑,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陈晨刚想继续往前开门得时候,不经意的往后瞥了一眼,见得他上铺的老婆婆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床上爬下来,手里还拎着她的行李袋!
那行李袋里装着她自己的尸身,刚上车的时候拖拽的十分吃力,这会竟然单只手也能拎得轻松!
而且从袋子外形上看,从开始的满满登登,变的有些空瘪了,就好像,里面的东西变小了一样!
邪祟到底是邪祟,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其道理,老婆婆没对自己怎么样,这会竟然拎着袋子颤颤巍巍远去,大有一副要离开的架势,会那么简单吗?
陈晨左右为难,又听得眼前大姐不停的叨叨,什么前后车厢都找过了,一直没见到孩子的话!
无论是心中的正义感,还是与生俱来的善良,都无法让陈晨视而不见,咬着牙给小妍发去消息:
“一会再见!”
便关上眼前的铁门,寻着身后步履蹒跚的老婆婆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她明明速度不快,却怎么也赶不上她!
一连穿梭了几节车厢,老婆婆提着兜子,始终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陈晨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又硬着头皮不肯放弃,见实在不行,大吼一声:
“你有本事冲我来,抓个孩子算什么?”
这几节车厢昏昏暗暗,大家早都安静的睡下,被他这一嗓子喊下去,惹得不少人起身谩骂!
不过,却也引起了老婆婆的注意,她缓缓转身,小小的个子站在黑暗里,看不清面貌,在过道的安全灯照射下,陈晨发现,她的那个行李袋,竟然从里往外动了一下!!
就好像,什么东西在蹬腿一样!
陈晨再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指着她质问:
“那孩子是不是让你带走了,你把他放下!”
老太“咯咯”笑了两声,没有理会,转回身子继续往前走,陈晨加急脚步,只恨电棍带不上车,不然非得给这家伙就地火化,也免得她带着自己尸体大老远的到处跑了!
又过了两节车厢,老太还没追上,倒霉的陈晨倒被巡查的列车员拦了下来。
“嘿,你哪床的,不睡觉到处跑什么呢?”
眼瞅着老婆婆越走越远,陈晨原地干着急,把车票递给他,指着前面说:
“对床一个大姐小孩丢了,我帮她找孩子呢?”
“找孩子?”列车员莫名其妙的回头望了一眼:
“几岁孩子,我从这边逐节车厢检查过来的,没见着什么孩子啊?”
“大概三四岁,小孩可能没在外边,被一个婆婆掳走了!”
列车员神情迷离,显然也没见过什么婆婆,这事儿根本没法解释,他倒先没了耐心!
“你别一会儿孩子一会婆婆的了,先回你的床铺去,等我检查过去再说!”
人也找不到,鬼也跟丢了!
能做的都已经尽力了!
陈晨哀叹一声,只好垂头丧气的无功而返。
那位丢了孩子的大姐还坐在床铺上哭的发疯。
陈晨有心无力的安慰她一句:
“先别着急,刚才碰见了列车员,他说会过来帮忙,再找找看吧!”
大姐也不应声,只顾捂着脸哭,陈晨沮丧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正巧火车进站了,站台外边的路灯灯光透过车窗晃了进来!
陈晨意外的发现,在她的床底下竟然有一个和老婆婆一模一样的行李袋!
这种带塑料拎绳的袋子很常见,可是连花纹款式都一样,难免有些太过巧合,陈晨警惕的指着大姐的床下问:
“这个袋子是你的吗?”
大姐哭的梨花带雨,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助的点头!
陈晨自作主张的把袋子从床下拽了出来,见塞得鼓鼓的,轻声问道:
“里面装了什么?”
大姐不哭了,抬起头,沙哑着嗓子说:
“你问这个干嘛,装的行李啊!”
这个时候,陈晨的手机响了,小妍终于担心他的安危,主动打来电话。
电话里,孙小妍听说陈晨有事耽搁是为了帮人找小孩后,情绪激动,言语也十分迫切,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叫他什么都别管,赶紧过来!
陈晨右手举着电话,“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小妍,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他左手按住袋子,猛地拉开行李袋的拉链!
“嗖”的一声!
袋子被扯开了,里面没有任何衣物用品,而是和老婆婆的行李一样,装着大姐自己!!
此时此刻,身后的她,用着近乎憋笑的语气幽幽的道:
“你看我行李干嘛,快去帮我找孩子呀!”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无处可逃
其实当看到大姐床下的行李袋的那一刻,陈晨已经猜到会有什么恐怖的结果,只不过,料想里面或者装着刚才的老婆婆,或者装着失踪的小男孩!
却没想到是大姐自己,这么说来,他们母子二人,还是陈晨上车以来看到的第一个邪祟!
陈晨正和孙小妍通着电话,见到行李袋里的东西,心中已经有数,淡定道:
“小妍,我可能一时半会过不去了,火车早晨到站,我如果没去找你,你也不要等我,就先下车吧!”
聪明的孙小妍早就预知了危险,不肯接受他的安排:
“别说胡话,你一定要过来!”
陈晨一边缓慢的拉上锁链,一边继续嘱咐:
“道癫和花婶很快就到,记住,无论顾左峰和你说了什么,在他们到达之前,绝对不要独自行动!”
听着陈晨这些沮丧的话,倒有些像是在交代后事了!
小妍终于绷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不听你说这些,天亮之前,一定要见到你!我等你半个小时,你如果还不出现,我就过去找你!”
“别来!”陈晨大吼道!
“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如果有机会也可能中途下车,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再见!”
说完,挂断了电话的同时,行李袋也被重新拉上!
身后的大姐愣愣的站着,她不哭了,披头散发的压低脑袋,用眼白看着陈晨问:
“你在我行李袋里看到了什么呀?”
“什么也没有!”
陈晨站直身子淡定回复,思考着今晚该怎么度过,或者说,还能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巡查的列车员不合时宜的找过来了!
他握着电筒,往两边晃了晃,指着傻站在床边的陈晨问:
“人呢,谁孩子丢了?”
陈晨才刚想怎么逃命,不想与他纠缠,应付道:
“搞错了,没人丢孩子!”
列车员举起电筒往陈晨脸上照了照,疑惑问:
“有那么热嘛,出一头汗?”
说话的时候,列车已经逐渐停站!陈晨想要下车,被列车员一把抓住!
他看了眼陈晨对床,质问说:
“你这对床是个空铺啊,什么又大姐,什么又丢了孩子的,我问你人在哪呢?”
说话间,那大姐就站在他的身后,低眉盯着陈晨含笑不止。
这个位置是个小站,停靠时间也就一分多钟,再跟他继续废话,可来不及下车了!
陈晨也不管他,猛的甩开手,只顾往车门方向跑!
却没想到这个地方车站小,上车的人却这么多,更有一些外出打工的兄弟,个个背着几个大包,又有力气,又能挤,把过道堵的严严实实!
结果就是,他出不去,人家也上不来,彼此着急的僵持在过道口!
见此状况,列车员更加生气,从后面一把将陈晨拽到身后,嘟哝道:
“干什么你,你还没到站呢,跟人家挤什么?”
“我就在这下车!”
说着又要往出走,列车员张开胳膊把他拦住:
“这站是大青山,这个时间公交早没了,你在这下车后半夜窝山里啊,我说你这人精神不好吗?一会儿对床丢小孩,一会儿没到站就要下车的!”
争执间,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兄弟辛苦挤了过来,见陈晨挡在床口,憨声道:
“兄弟,借个光呗!”
陈晨侧身一让,这人把大包放在行李架上,小包塞进床底!
径直坐在了大姐的那张床上!
列车员大哥指了指他,不耐烦道:
“这不来人了吗?少折腾啊!”
说罢,转身走了。
被他们一耽搁,再想下车已然来不及了,车门一关,火车“况且况且况且....”的继续行驶起来!
对床的兄弟个子矮小,剃着平头,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他放好行李没着急躺下,四下打量一圈,坐在床边笑呵呵的与陈晨打招呼:
“大哥这么晚了,咋还没睡呢?”
陈晨随便“恩”了一声,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去3车找小妍吗?
她今晚没有撞鬼,这么鲁莽的过去,会不会连累她?
对床的兄弟见他不想说话,便自讨无趣的贴着床边躺下了!
思量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孙小妍的三车不能去,但还是要躲到硬座区,毕竟那里人多,并且二十四小时开着灯,希望能够借此平安度过今晚的鬼劫吧!
想罢,陈晨起身离开,沿着车头方向疾走!
经过吸烟区的时候,那个依靠在门口看虐猫视频的小哥又抬头瞥了他一眼。
这人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总之阴阳怪气的,好像没有床铺一样,已经在这站了好久了!
陈晨加急脚步继续往前,才穿过一道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喊:
“等等,等等我...”
回头一望,那个大姐竟然在后头跟了过来,她低着头走路,一瘸一拐的伸出右手往前招呼:
“你干嘛去呀,不是说要帮我找孩子吗?”
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见她跟了过来,陈晨加急脚步开始小跑!
车厢一节一节的穿梭而过,身后大姐仍在不懈的追赶!
陈晨也顾不上查看车厢号码,只顾闷头往前冲,可是这列车长的出奇,如此跑了十几分钟仍都是熄了灯昏暗的硬卧区!!
又这样穿行一阵,终于看到前方有光,陈晨心中狂喜,以为到了硬座车厢,迫不及待的一把推开铁门,整个人瞬间懵了!
那个变态小哥倚靠在狭小的空间里,手机里传来猫狗痛苦的呻吟声,他低头咬着手指,正在享受的嘿嘿傻笑!
这是刚刚出发经过的吸烟区!
明明沿着一个方向跑了这么久,竟然兜回来了!
身后的大姐一边叫喊着,“乐乐”一边还在追逐,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
陈晨头如水洗一般,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到地面!
明知走不出去,也只得继续往前!
这一次,好像穿梭得车厢又发生了变化,十几分钟后,没有回到吸烟区那里,倒是经过了列车员的值班室!
那列车员正在开门,见陈晨匆忙而过一把拽住他,无奈的骂道:
“我说你到底咋回事啊,睡不睡觉?你不睡别人是不是还睡呢,来来回回跑几圈了,能不能消停点?”
陈晨拄着膝盖喘气,不安的往身后望了一眼。
见他不说话,列车员继续训斥: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特么神神叨叨的,有没有家属陪着啊?”
陈晨随便擦了一把汗,整个手掌都是水。
“跟朋友一起,她不在卧铺!”
“家属几车的,叫他来接你,你这样不行啊,影响旅客休息!”
“不用...不能让她来!”
最后时刻,陈晨仍在坚持,但列车员已经失去耐心:
“不用什么不用,我看你是犯病了还是怎么着了?家属几车的,我帮你联系,你这情况不能自己待着了!”
逃跑的这段时间里,手机一直都在震动,陈晨拿起来看,发现小妍给自己打了十几个电话。
如此的闭塞的空间,的确无处可逃!
看样子小妍的鬼劫不在今天,绝对不能连累她!
陈晨咬紧牙关,把手机揣进兜里!
“不用,不能让她来!”
“我没那么多功夫管你,能听懂话吗?”
列车员还在逼问,陈晨不耐烦站直身子,上气不接下气道:
“她....”
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身边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值班室的窗户上,伸出一只小手!!
一个男孩从里面露出脑袋,他大大的眼睛,头顶凹陷一块,顺着耳朵流出淤血,看了陈晨一眼,对他身边的列车员喊道:
“爸爸,我饿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对床的小平头
大姐失踪的孩子竟然在他这里,看见那样貌恐怖的小孩向列车员叫爸爸,陈晨只感觉后背发麻!
不敢回头,继续撒腿狂奔!
这一次,追逐他的由那位瘸腿的大姐变成了列车员“吧嗒吧嗒”的皮鞋声!
“你快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节车厢呢?”
“你快说呀,你告诉我,我就让你下车,好不好?”
他们竟然是一家子!!
每个月的农历十五都会遇到不同的情况,这一个月赶在了火车上的封闭空间里,实在更加让人难忘!
见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时候,鬼装人身,无法防范!
一路追逐奔逃,陈晨早已经精疲力竭,速度只要放缓,身后皮鞋的“咔嗒”声,便会越来越近!
十几分钟后,陈晨再次跑回了那个熟悉的吸烟区!
这一次,蜗居里面看视频的变态小哥也终于抬起头,笑嘻嘻的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
陈晨见得,视频里的猫狗不见了,被虐待的对象却变成了自己,他被脱光衣服绑在案板上,身上涂了一些东西,吸引来无数的流浪猫狗疯狂撕咬!!
“你他妈的有病吧?”
陈晨骂了一句,愤怒的朝他面门挥舞一拳!
“砰”的一声,这小哥的人头竟然脆的像张纸,硬生生被他从脖子上打掉下来滚落脚底,喷溅的到处是血!
打开铁门,继续茫然的逃跑!
又过十几分钟,陈晨再次经过这里,那小哥竟然安然无恙,还站在原地傻笑!
如此周而反复,无数次照面,他或低头不以为意,或时不时的犯贱拦路!
这人一碰便散,陈晨把他混身上下的器官基本拆了个遍,每次绕回来,保准又好好的站在那里!
鬼可以不知疲惫,可以不死不灭的永存永动,但人始终不行!
在无穷无尽的循环中奔逃,体力终有耗尽的时候,陈晨越来越慢,最后实在跑不动了!
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无法挪动一步,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只等那个列车员踩着大皮鞋赶来抓住自己!
“那个小孩刚才说饿了,我会被吃掉吗?”
“或者,会被装进大姐的行李袋,扔下火车吗?”
.........
想象着自己即将到来的无数凄惨下场,陈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听着皮鞋声越来越近,回忆自从坐上13路末班车以来的种种经历过往,恍然如梦!
到底躺下了,却没想到是这个时候啊!!
大胡子身体里的钟殷红还没有驱走,徐半仙儿的伤不知道养好没有?
李桃七的记忆还会恢复吗?孙小妍剩下了自己,她能不能走到最后....
终于,就在大皮鞋的“吧嗒”声来到身前的时候,陈晨感觉一切都静止了,他听不见火车疾驰的声音,听不到床铺乘客的呼噜。
整个身体,好像被一股力量,扯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渊里,一直往下掉,身体越来越沉,越掉越快,越掉越快...
他睁不开眼睛,支配不了四肢,无助无力,心中慌乱如麻!
就在即将触底的时候!!
猛然间!!
好像脚踝被上头的什么东西紧紧的绷住,身子忽然悬了起来!
紧接着,他头痛欲裂!
最后瞬间睁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
发现自己仍旧躺在火车上,陈晨又惊又喜,回来了,没死成?
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扭头看去,是对床那个平头小子!
他一副憨态,手里捧着敞开的泡面盒子,好奇的问:
“兄弟,你这是运动累了?咋还睡这儿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紧要关头被他救了,陈晨紧张的往他身后看,那个平头小子见状,也好奇的跟他转过头。
“瞅啥呢,啥也没有啊!”
说着,倒出一只手,吃力的搀扶他起来。
有了刚才列车员的教训,陈晨现在已经信不过任何人了。
谨慎的打量他一眼问:
“我下床的时候,你都已经躺下睡觉了,怎么又突然起来吃面了!”
平头小子笑嘻嘻道:
“是呀,我都快睡着了,但总觉得吧,坐火车不吃碗泡面,那这火车算是白坐,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但感觉眼前这个人,也不会那么简单!
可是跑也跑不掉,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陈晨保持平常心,被他搀着回到床铺,平头小子去打了热水,很快折返回来!
瞅着他在床口的小桌子上,大口小口“嘶溜嘶溜”吃的可香!
稍作缓和,陈晨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见那恐怖的一家人没有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环陷阱,警惕的盯着他问:
“你到哪里啊?”
小平头吃东西很快,把嘴塞的满满登登,他想说话,结果喷的到处都是,抽出纸巾擦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解释说:
“俺去西城,你呢?”
“我去东魁县!”
听到东魁县,小平头明显愣一下,但随即恢复如常,猫下身子从床底的小包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陈晨一枚道:
“我看你跑来跑去这么久,应该饿了吧?”
陈晨没有伸手去接,仍旧十分警惕:
“你看到我来回跑了?”
小平头磕破鸡蛋,几下脱了皮,一口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比划说:
“恩,我还没睡呢,看的可清楚了,俺都给你数了,你从这头跑到那头,再跑回来,来来回回的,一共两百六十三趟不带少的!”
说着,端起泡面碗又喝了口汤,补充道:
“要不是左右就咱俩,你可得挨骂了!”
陈晨闻言一惊!
听着周遭的呼噜声,闻着恶心的臭脚味,想起刚才和他一起上车的很多人,不解的问:
“就咱俩?”
“恩!”小平头真诚的点头。
“终点站太偏了,没几个往那头去的,天黑前都陆续下车了!”
“你怎么知道?”
小平头嚼着鸡蛋,笑嘻嘻的说:
“因为我总坐这趟车啊,熟悉的很!”
目前看来这个憨小子倒挺正常的,陈晨又问:
“那刚才你上车的时候,看到我身边站着谁吗?”
小平头三两口结束了夜宵,打了饱嗝,好大一股煮鸡蛋味扑鼻而来,呛的陈晨扭过头去!
“我都说了,就咱俩呀!”
“没看到我旁边的列车员吗?”
陈晨说这话,是出于试探,没想到小平头斩钉截铁的摇头:
“没有,门口验票站岗的列车员没往咱这边来,我上车后,只看到你一个人!”
即便这样,陈晨仍有些不放心,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眼下忽然变的安全了,那种安全,不是单指环境,还有来自心里的第六感!
跑了半宿,他终于放松的躺了下来,两只手枕在头底,继续和对床的小子闲聊。
“哎,你去西城干什么?”
小平头擦了擦嘴,也跟他一样对着躺下:
“打工呗,我在那里的一个矿山上,给人钻石头!”
“钻石头?”
小平头很爱笑,见陈晨不解,又傻乐半天:
“你不懂,就是埋雷管的时候得在石头上打眼儿!”
陈晨也对这些不感兴趣,拿起手机想给孙小妍报个平安,刚打开通讯录,忽然整个人僵直住了!
他又见到那个瘸腿的大姐,突然从过道中出现,径直的走到了他俩的床边!!
陈晨没有声张,屏住呼吸握紧拳头!
倒见她也没继续缠着自己,而是身子一转,冲着小平头的方向!
一点一点的,爬上了他的床!!
火车的硬卧床铺,又窄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那大姐上床后,爬到了最里边,就那样紧挨着小平头躺下!
亲眼见到这一幕,陈晨惊骇不已,见大姐跟他枕着一个枕头,脸贴着脸,实在恐怖!
刚想出言提醒,又怕他们也是一伙,陈晨忍住没有出声,就这样盯了半天,见小平头一直惬意的按着手机,似乎真的毫无察觉!
又过了一会儿,一切都平安无事,大姐似乎放过了自己,对小平头也无伤无害,陈晨才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孙小妍传来短信:
“你还好吗?”
怕她太过担心,陈晨把电话打了过去,听到声音,孙小妍表现出认识以来少有的兴奋情绪:
“你在哪?你没事吗?”
“恩,我没事,不用担心,好好在那里待着!”
小妍似乎正在走路,喘了两声说:
“我已经过来找你了,应该快到了!”
陈晨吃了一惊,猛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你别过来,快回去!”
“没关系,我很快到了,一个很好的列车员在领我往你那里走!”
话音刚落,陈晨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阵皮鞋的“吧嗒”声!
紧接着,又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对小妍说:
“哦,原来你就是他的家人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自杀
没想到自己才逃脱危险,小妍便掉进了虎口!
陈晨紧张的压低声音对着电话听筒嘱咐:
“小妍你听好,给你领路的那个列车员不是人,你不要再跟着他走了,一会找到机会赶紧跑,我马上去接你!”
好在小妍也是个机灵的人,听到陈晨这么讲也没有着急发作,应了两声淡定的挂断电话。
陈晨翻身从床铺下来,对床的小平头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问:
“你怎么了?”
“朋友遇见麻烦了,我得去帮个忙!”
说完,见那大姐还贴着身子躺在他身边,嘱咐道:
“对了,这趟火车不安全,你也小心一点,还是换张床吧!”
小平头听的莫名其妙,还在不屑追问:
“坐火车能有啥不安全的,用帮忙吗?”
“不用!”陈晨回了一句,加急脚步前进!
再次来到吸烟区,这里变的格外安静,依靠在那里看视频的变态小哥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部手机,还在循环播放视频!
陈晨穿堂而过,这一次,是许多没有经过的车厢,路的尽头,被一扇挂着门帘的铁门阻隔,推开这扇门的一刹那,明光照耀,热闹非凡!
这里开着灯,座位上坐满了乘客,有的磕着瓜子追剧,有的三五好友脱了鞋子踩在座位上打牌,还有的一个人出行,抱着肩膀倚靠在那里昏昏欲睡!
终于来到硬座区了!!
陈晨突然闯入,愣然的站在原地,惹来好些人侧目!
往远处瞧了一眼,见得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留着梨花卷的姑娘独自在靠门的位置背对而座!
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就是孙小妍吗?
陈晨刚要张嘴喊他,又瞬间觉得不对,小妍分明已经来找自己了,怎么会坐在那里!
掏出电话拨了过去,没想到三声响铃后,远处的女孩既然接了起来!
“小妍,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啊!”
陈晨警惕的盯着她的背影问:
“那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列车员说硬卧区和卧铺区不互通,就把我送回来了,刚想通知你呢,你快过来找我!”
真的是她吗?
陈晨往前迈了一步,继续和她保持着通话:
“你没发现那个列车员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不对劲啊,你还说人家不是人,是不是误会了!”
两人离的越来越近,陈晨停下了脚步!
“小妍!我问你个问题!”
“恩,什么?”
电话里,小妍的声音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陈晨犹豫片刻:
“你说,这个月的农历十五,我们该怎么过呢?”
小妍俏皮的笑了一下,淡定道:
“吃顿好的?”
“行,吃顿好的!”
说到这里,陈晨把手机揣进了兜,真假立判!
农历十五能有命活就不错了,还吃顿好的,她是把这天当节日了!
虽然背影极其相似,但她绝对不是小妍!
可是当下怎么选择?
该往前走,还是原路返回呢?
小妍一定还有危险,不能退,陈晨咬紧牙关,决定继续走!
一步...
两步...
离座位上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近,在她意识到,刚刚准备回头的一刹那,陈晨没去看他,索性加快速度,直接跑了过去!
开了另一道门,来到第二节硬座车厢。
这里同样灯火通明,好像在搞什么活动,座位全都空着,大家凑到中间,一起扯起嗓门载歌载舞!
没人注意到他,甚至没人闲着,陈晨想从中间穿过去,却几次被阻断回来,最后没有办法,只得踩着两边的座位绕行!
凑近了人群才发现,大家这么高兴,果然是在庆祝!
可是天南海北的游客,毫无交集,彼此陌生,有什么可共同庆祝的呢?
直到陈晨,亲眼瞧见地上摆放的一口大红棺材!!
想赶紧离开,绕了一圈从座位上跳下来,一个女孩拉抓着他的胳膊,邀请陈晨一起加入!
陈晨甩开她要走,女孩嘟着脸,哀怨的问:
“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庆祝吗?”
“庆祝什么?”
她莞尔一笑,往前凑了凑,神秘的说:
“我们在庆祝,终于抓到你了!”
这话让陈晨头皮发麻,推开她赶紧逃开!
下一节车厢,好似一切恢复了正常面貌!
这里的乘客终于有了一些熬夜人的样子,基本没人说话,却不知道是谁,公放着手机音乐!
是前一阵子大火的那首《小白船》: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乘客睡姿各异,横七竖八的栽倒一片,有的人把腿伸开拦住过道,陈晨小心翼翼的跨过人群,见得正对面,一个穿着工作服,低头推着小车的售货员照面而来: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腿收一下!”
路本来就窄,见到推车过来,陈晨只得侧身站立。
那推车人低头吆喝一路,偏偏到了他的跟前停下问:
“你需要买些东西吗?”
“不需要!”陈晨警惕的盯着他,想用力把身子挤过去!
这人也不抬头,把手插进衣兜里,缓缓掏出一枚带着血丝的耳钉来问:
“这个你也不需要吗?”
陈晨记得款式,这是孙小妍的东西!!
小妍怎么了?
刚要发作,售货员随即抬起头,他五官周正,眼神却极尽猥琐,正是曾躲在卧铺吸烟区,看虐猫视频的变态小哥!
陈晨整个身子被小车卡住动弹不得,身后随即传来一阵热闹的叫喊,回头望去,上一节车厢,那些载歌载舞的人们扛着那口红棺材前拥后簇而来!
诺大的车厢里,原本都在睡觉的乘客们,也都站了起来,无数只手把陈晨高高举起,拖着他的身躯,一直传送到红棺材附近!
陈晨无能为力,眼瞅着自己就要被扣在里面,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拽了一把,猛地往后一扔!
“嗖...”
刺骨寒风呼啸而过,像把刀子一样,感觉要把脸皮撕开了。
清醒过来的陈晨,发现自己半个身子窜出火车外边,卡在窗口,眼瞅着火车要进隧道,被身后一把大力拎了回来!
又是对床的小平头,他手里拖着吃光的泡面盒,一脸疑惑的盯着陈晨问:
“兄弟,你不说找朋友去吗,有啥想不开的,怎么还要跳火车呢?”
四下打量,哪里到了硬卧区,哪里有什么人,陈晨正躺在吸烟区的路口处!
过道的窗户开着,要不是小平头及时发现,人怕是已经被拦腰截断,亦或者被火车碾的尸骨无存了吧!
喘了两口粗气,陈晨也没道谢,问他说:
“你怎么在这?”
小平头随手把手里的东西丢进旁边的垃圾箱里:
“我来扔盒子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死别离
两次出事小平头都在场,也都是多亏他在紧要关头的帮助!
别的不说,他救了自己两回,可是实打实的!
陈晨从地上爬起来问:
“我靠自己连这节火车都走不出去,你能帮我吗?”
小平头擦了擦手上残留的汤汁,笑道:
“你刚才还说不用我帮忙呢!”
“需要你帮忙,先前是我有些自不量力了,害怕连累你...”
小平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指着前面说: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是想去前面吗,我陪你!”
折腾了整整一宿,几次三番,陈晨就没走出过这个吸烟区!
这次有他在,心里也有了底,推开铁门介绍道:
“我朋友正从3车方向过来,我们去迎迎她!”
说来奇怪,也不知道小平头到底有啥本事,只要跟他在一起,陈晨心里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踏实!
刚才在卧铺里是这样,这会儿跟他一起走路也是这样!
与他在一起穿过无数车厢,始终没有再发生往复循环的怪事儿!
17车....16车....15车.....
看着头顶的数字在发生变化,陈晨更加迫不及待!
“对了,你们去东魁山干什么呀?”
俩人一前以后,走着走着,身后的小平头打破平静。
“是这个朋友要去那里,我是陪她来的!”
“应该是个女的吧?”
陈晨回头看了她一眼:
“恩,你怎么知道?”
他憨憨一笑:
“瞅你这紧张样子,就明摆着嘛,你是不是想跟人家搞对象啊?”
这话不是一般的直男能说的出来的,陈晨苦笑一声,只得承认道:
“对,所以拜托你一定救她!
不知道小平头是过分谦虚,还是确实担心,提醒道:
“我是会尽力的,但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
孙小妍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陈晨忧心忡忡,手心都紧张的出汗!
过了一会儿,在小平头的跟随下,俩人一路通畅,从陈晨所在的17车,一直找到孙小妍的3车,就是不见她人!
明明车上的人不多,却愣是瞧不见人,这下可麻烦了!!
陈晨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小平头看他着急,问他说:
“你倒是和我讲讲,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啊?”
“撞鬼!”陈晨脱口而出!
小平头“啊?”了一声皱了皱眉。
“撞鬼?你...你咋知道她撞鬼了?”
“因为我俩能看见鬼!是一个不存在的列车员把她带走了!”
他挠了挠头,十分不可思议的样子!
“咱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撞鬼能把大活人给撞没了的!”
想起刚才自己半个身子卡在窗口,陈晨心里一阵害怕,害怕小妍会不会也被邪祟迷了心窍,跟自己一样跳下了火车呢?
小平头反应慢,听到不存在的列车员,似乎来了点兴趣,问道:
“你怀疑的那个列车员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这个节骨眼,陈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遂把自己上车起,见到拎着行李袋的老婆婆,大姐和孩子,还有列车员三口一家的事情样貌给他逐个描述,说了详尽!
小平头只是一会“哦”一会“啊”的当个故事听,等陈晨说完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个主意办法。
几分钟后,才痛苦的憋出一句:
“要不,咱们再往回走一遍找找?”
本以为他救了自己两次,是个有本事的人,眼下看来不过如此,真的仅仅是碰巧了?
陈晨失望至极,也只好照他说的做,用最笨的办法往回再寻找一遍!
这一次,陈晨连两边的厕所也没放过,火车上所有能够藏人的空间,全部仔细检查一遍!
回到17车,乃至整列卧铺车厢末尾,所有地方都不见小妍身影!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那感觉,甚至比自己遇险还要难受!!
小平头也陪着陈晨哀声叹气,宽慰了一会儿见没有效果,竟然又从包里掏出一些鸡蛋食物,自顾自吃起没完!
陈晨不肯放弃,在火车里来回的折腾,一刻不歇的找到天都亮了!
火车也到达了终点站!
可小妍仍旧下落不明!
陈晨心如死灰,没想到明明是自己的鬼劫却连累了小妍,真的是自责的牙都快咬碎了!
见他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不动,小平头背上自己的大包小包,无可奈何的拍了拍陈晨肩膀,与他告别。
憨憨的说道:
“兄弟呀,对不起了,我....我感觉你好像对我寄托了挺大希望,可是,咱到最后也没帮你找到人!”
陈晨摇了摇头,起身与他握手,有气无力的客气说:
“没关系,你也尽了,昨晚救了我两命,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
“报答啥呀!都是赶巧罢了!”
说完,他嘴上叼了一个大苹果,提了提裤子跟陈晨挥手:
“那我就走了!你多保重!”
寒暄几句,小平头高高兴兴的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下车离开了,所有乘客都走了!
只剩陈晨一个!
像是具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整节列车,他已经翻找了无数遍,始终找不到孙小妍!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苟且活下去的动力都消失了一半!
孙小妍殒命在这个月的农历十五,自己又能坚持到哪里呢?
她白净的皮肤,发梢的黄色,冰霜的冷脸,还有她暴躁的脾气,出色的武力!
一幕一幕在陈晨的脑海里轮番上映!
人不在了,这些记忆瞬间变的弥足珍贵!
小妍离开的时候,会很痛苦吗?
还是觉得解脱?
应该是种解脱吧!
毕竟,自己也实在熬不下去了!
..................
打扫车厢卫生的列车员见到陈晨还没下车,驱赶道:
“怎么还坐着呢,都到站多半天了!”
见他低着头,像块石头一样没有反应,列车员有些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
“哎,下车了下车了!回家发呆去!”
由于整宿一刻不停的奔走,陈晨的两条腿都已经开始打颤了,才勉强站起来,紧跟着一个踉跄摔下去!
列车员也不管他,嘟哝一句,只顾打扫自己的。
陈晨如行尸走肉一般沮丧,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刚要下车,又被忽然叫住:
“这是你的行李吧,行李拿着啊!”
见他没反应,列车员把东西从他床下拽了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沉啊,我问你话呢,这条纹行李袋是不是你的?”
听到行李袋,陈晨浑身一颤,转过头去,见到地上果然放着一个和昨晚大姐,老婆婆一模一样的行李袋!
自己床下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陈晨转身回到床边,低头拉开锁链,竟然见得孙小妍正弓着身子,在里面酣睡正香!
第一百八十七章 载村逃逸
孙小妍没有死!
陈晨在火车上一宿没有休息,找遍了乘客可以到达的所有角落,唯独没有检查自己的床底!
但她是什么时候被装进行李袋的呢?
再一次从万丈深渊的绝望中看到希望,虽然苦涩,却一切值得,只要人还活着!
听孙小妍苏醒后的回忆,她昨晚的经历,竟然一点也不比陈晨轻松!
但特别令她不解的是,自己在最后险些丧命的时候,那个给她带路的列车员突,然放了她一马!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被藏在陈晨的床下,而是后来被送过去的!
能够让他们俩接连出现这种生死转机的情况,整节列车之上,除了那个憨憨的小平头外,陈晨想不到别人!
去了一趟鬼门关回来,孙小妍终于不再隐瞒,与陈晨道明了此番目的。
她这一次之所以如此不理智的做下决定,的确是受到了顾左峰的刺激!
因为,顾左峰当晚在车上告诉她,下一个要死的,就是陈晨!!
听到真相,陈晨本人并没有多大震惊和触动,或许接连几次的死亡演习,已经让他把生死看的没有那么重了吧!
顾左峰的预警,除了被道癫从虎口救下来的老于以外,其他人全部说中!
他的话在这一方面,的确是存在很高的可信度的!
特别是眼下钟殷红潜藏在大胡子身体里,还不知道究竟是主动被动,更加大了出事风险!
而能够让陈晨逃脱危机的办法,就是杀了顾人盼,或者说,是毁掉她在东魁山里的尸骨!
这是顾左峰在最后时刻,给孙小妍指出的明路!
小妍当晚本来已经答应和陈晨共同商议,结果见面的时候,发现陈晨与顾人盼礼物来往,感情深厚,料想他性情和善,做事一向沉稳谨慎,就算说了这个办法也一定踌躇犹豫,不会同意!
所以,小妍才决定自己去做!甚至顶着农历十五鬼劫,自己也会丧命的风险,千里迢迢奔赴东魁山!
整个经过就是这样,听完这些陈晨才知道,原来一向果断清冷的孙小妍也会和自己一样,会为了对方奉献,冒险!只要对方能够活下来,也会倾尽全力,不虑安危!
虽然两个人认识不久,但彼此依靠,彼此鼓励,共同经历的深厚感情,却像是战友一般!
而现在,那份纯洁的革命友谊,似乎升华了一些!
更感觉孙小妍整个人,都变的更美了!
第二天。
道癫,花婶,戴美玉和大胡子四个人,终于赶了过来!
听了他们昨晚的遭遇,所有人都暗暗捏了把汗。
至于孙小妍这次执意来东魁山的决定,也实在说不出对错,毕竟道癫还不能确定钟殷红的实力!
真出了事,他也没有绝对把握!
可无论对错,似乎捣毁顾人盼的尸骨,确实是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钟殷红想要陈晨的命,为何杀了顾人盼就能破解?
这其中的逻辑,无论怎样也解释不通!
和小妍预想的一样,对于这个办法,陈晨是不赞成的!
但道癫却觉得,不管最后选不选择烧毁,如果能够找到顾人盼的尸骨,也绝对大有裨益!
毕竟来都来了,如果顾左峰胡说八道,自然对自己无害,如果他所言非虚,在最后关头,真的能救陈晨一命也说不准!
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再去东魁山一趟!
.................................
经历三四个小时颠簸的客车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还是当初的那些人,除了徐半仙儿换成了道癫!少了一个李桃七!
听说,东魁山被一条大河阻断,河里有一只吃人的水猴子,听说,顾人盼的小熊能保陈晨平安!
还听说,后山有个山洞,里面住着一个叫大牛的高人和他的师傅!
就在大家一切都准备妥当,甚至连过河的梯子都找好门路来到河边的时候,不禁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山没了!
是的,东魁山竟然不见了!!
几经确认没有找错,当初就是在这里,租用了三个贼人的伸缩铁梯过的河!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怎么眼前一望无际,只剩大海,不见山岛了呢?
好好的一座大山,说没就没了,难道县政府动手填了?那在原地也得有个痕迹啊!
难道沉了?
找了几个老乡一打听,这事儿就更加奇妙了!
连他们也不知道山去哪了?
听说是昨晚深夜时候,这里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
等天亮出来一看,整座山就消失不见了!
彻彻底底,连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没剩下,就好像它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
当然,除此之外,也流传很多不同的说法,什么沉海论,阴谋论,更加离谱的,还有人跟外星人联系到一起!
陈晨他们来找顾人盼的尸骨,结果现在连山都没了,还怎么找?
而且还是发生在昨晚,就好像,这座大山故意躲避他们一样,简直叫人啼笑皆非!
打听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他们去了上次常来的那家餐馆,那里的服务员小姑娘认得陈晨,见他又来了,悄悄和他打了招呼!
点菜的时候,还没等他们问,姑娘倒先憋不住笑:
“你们咋又来了,是不是还想进山啊?”
陈晨跟她熟络,点头搭话:
“对啊,今天刚要,就发现山没了?打听一路,说什么的都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姑娘捂着嘴说:
“别听他们的,昨晚很大动静,跟地震是的,大家以为东魁村又开始闹鬼了,也没人敢出去看,倒是有几个胆大的,亲眼瞧见了!”
连花婶都忍不住了,着急问:“瞧见什么了?”
见老板经过,姑娘装模做样的在本子上随便划了两笔,小声说道:
“看到大山自己走了!”
“自己走了?”
大胡子和戴美玉对望一眼,脸上透着不可思议!
“别扯淡了,什么自己走了,就是沉了吧?周围大河这么宽,山后也有海!”
“可不是!”姑娘冲大胡子认真起来:“是我们后厨师傅亲眼看到的,不是外人说的沉了,是自己走了!”
匪夷所思的解释越来越多,饭桌上一个看一个,只有道癫眼里有话。
陈晨看出来问:
“道长,你觉得呢?”
没想到道癫捋了两把胡须,先是赞成姑娘的说法,又继续补充道:
“这姑娘说的没错,东魁山的确是走了,但不是自己走的,山是走不了路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山下有东西驮着它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坟中山
道癫说到这,陈晨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
记得他刚刚从崂山跟来的时候,有次睡觉说梦话,陈晨问他徐半仙儿和他说了啥秘密,他支支吾吾的说什么大王八,山下有个大王八之类的话!
结合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有些对上了!
“是乌龟吗?”
道癫还在洋洋得意,竟然被陈晨一语戳破,镇惊问:
“哎?你咋知道?”
陈晨自然不能说是偷听他梦话来的,脑筋一转,搪塞道:
“先前见老于的时候,她提起过什么驮坟龟!我就随便猜的!”
“王八?”大胡子喊出口,觉得有些不雅,改口道:“乌龟?哪能有他娘那么大的乌龟?”
服务员小姑娘也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笑着说:
“道长你可真幽默!”
这档子事儿,叫个正常人也应该会当个玩笑听,道癫尴尬的捋着胡须点菜,赶紧把她打发走了!
没了外人,他终于开始畅所欲言。
“谁说没有那么大的,咱们华夏名山大川无数,你挨个下锹去挖过吗?知道这些山河底下是什么东西吗?没准哪里还卧着一条龙呢!”
大胡子还是不信,问花婶说:
“花婶,你给评评理吧,道长说东魁山让乌龟驮走了,你觉得他幽不幽默?”
花婶虽然也有些本事,但跟道癫比较还是云泥之别!说话十分注意分寸。
“没什么可意外的,我们能看到的,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见一向犀利的花婶也不站在他这边,大胡子有些失望。
“照你们这么想,那东魁山就是长在了乌龟壳上呗?别的不说,要是真有个这么巨型的乌龟,它得吃点啥呢?那一顿饭不就得一只鲸鱼了?”
道癫不慌不乱,卷卷袖子,从容解释:
“吃啥?千百万年才能成长到这么大的乌龟,咱们的生命在它眼里,就像朝生夕死一样!它随便吃上一口饭,还没等消化掉,我们都说不准更迭了多少代人了!”
.............
听着他们争论不休,陈晨暗喜被自己给猜中了,只不过,驮坟的乌龟,姑且能够理解,这驮山的乌龟,就不好想象了。
记得道癫一再强调,他这次下山来并不是为了13路末班车,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眼下看来,他的目的是够大的!
这也让陈晨思念起了徐半仙儿,他们曾经一起来过这里,徐半仙儿当时应该已经算出了一些门道,只不过没有和他们说罢了,这次道癫肯下山帮忙,他藏在心里的这个秘密,的确是帮了大忙!
陈晨问道:
“不管是什么,在我们来的前一天带着东魁山突然消失了,是不是太凑巧了?”
这话到说到了点子上。孙小妍也附和:
“像是故意藏起来!”
说话间,服务员来上菜,道癫笑着问她:
“丫头,昨晚上看见山动的师傅,能帮我请来一下吗,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姑娘爽快答应,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扎着白围裙,满脸横肉的糙汉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晃晃悠悠来到桌前打量一圈,不屑道:
“我还寻思是哪个电视台的要采访我呢?咋地,你们有啥事儿啊?”
道癫很少走世俗的那一套,这次竟然主动站起身子,和他亲切握手:
“哎呦,听说你昨晚上瞧见东魁山自己挪动了,想问问你,它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呢?”
这厨师欲言又止,最后眨了眨眼说:
“那能跟你们随便透露吗,这要是记者问,都得给线索费呢!”
道癫身上没钱,闻言示意陈晨表示一下。
这厨子也不客气,接过五十块,趁着没人看见直接揣进兜里。
收了钱,他的态度立刻转变的热络起来,还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跟你们说,就昨晚一点多钟的时候,哎呀我去,就突然地震了,那床都给我晃醒了,我出门一看,就离老远见着东魁山在动呢!”
“咋动的?”大胡子问。
厨师把两只手抬起来,认真的瞪起眼睛比划:
“左右转着动!”
说完,又赶紧解释,“这一早上起来,见山没了,大家伙就开始胡诌开咯,说的最多的就是沉海了....”
“那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不是呢?”
厨师冷笑一声。
“东魁山临海不假,但周围都是浅滩,往他娘哪沉啊,况且要是沉海,它得往下有浮动吧?我可是盯着老半天呢,整座山就是平晃,又稳得很!就像....”
他摸了摸鼻子,在想怎么形容,半晌忽然一拍巴掌:
“就像山底下有个托盘一样,走出浅滩,到了大海就飘没了!”
道癫不以为怪,还是问他最关心的话题:
“它最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厨师张嘴就来:“东,往东去了!”
陈晨插话:“那你看到大山在移动的时候,山脚下有什么了吗?”
厨师摇摇头。
“东魁村闹鬼,没人敢住太近,我也就是离老远望个半山腰!”
说来说去,他也只是见到山在走,还是没亲眼见到山底下的大乌龟!
方向指完了,道癫思考半天,又问:
“对了,你们东魁县,最近几天,有没有来什么外人啊?”
厨师抬头琢磨一会。
“咱这也不是啥好地方,除了偶尔几个进山找刺激的,再就没几个外来人了,不过自从昨晚东魁山消失之后,倒是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据说,还来了一队专家呢!”
说完这些,正巧饭店来了客人,他就忙着溜回去了。
山没了,村就没了,村没了,尸骨就没了,什么都没了!
上山找顾人盼尸骨的计划虽然泡了汤,但道癫饭后也没有走的意思,还想在这里多留一天,大家就在附近开了房。
大胡子在浴室洗澡,陈晨有一肚子疑问,好不容易找到和他独处得机会,凑到他跟前小声盘问:
“道长,你说山下的乌龟会不会是知道咱们要来,才驮着山跑路了?”
道癫又开始倚靠着墙面倒立打坐,也不睁眼,只是轻“恩”了一声。
“像你说的,它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怎么说走就走了,难道这件事儿也会和13路车和顾家有些关系吗?”
见疯道士不好好说话,又是简单的“恩”了一声,陈晨砸了咂舌,本想不再理他,心中又忽然冒出个疑问。
“对了,驮坟的叫驮坟龟,那这个能把一整座山驮走的乌龟,叫什么名字啊,驮山龟吗?”
道癫这次没有应付,缓缓说道:
“还叫驮坟龟呀!”
陈晨不解,“还叫驮坟龟,可是它驮的是整座山啊?”
道癫忽然睁开眼,盯着陈晨问:
“谁规定过,不能把一座山当成一座坟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遇贵人
“东魁山是座坟?”陈晨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山里有墓葬吗?”
道癫从倒立中恢复过来,陈晨还在不停的揣测:
“或者,葬着巨人?”
“巨人?你觉得这世上会有巨人吗?”
陈晨摇头枕着手躺下。
“听说神农架出现过野人,有没有巨人我不知道,不是还存在山一样大的乌龟吗,虽然还没亲眼瞧见!”
道癫打完坐也舒服的躺下,听着大胡子在浴室里哼着歌,忧虑道:
“驮坟龟是我的事儿,你就少操点心吧,你的麻烦还在里面呢!”
“钟殷红吗?”
“是啊,上次叫戴美玉试探他,还一直没个结果!”
陈晨盯着天花板:
“那一天戴美玉应该就是胡说的,毕竟小妍在车上见到顾左峰了!他应该还出不来!”
道癫弓起膝盖,两只脚心相对,这是道家的睡功,还阳卧!
“那丫头聪明的很,看似胡说,应该也是故意那么讲的吧?”
“故意!”
陈晨捉摸这两个字,戴美玉冒充顾左峰说话,是挺吓人的,稍一动脑,侧头看向道癫:
“你的意思是,她也有心把钟殷红刺激出来?”
“她的父亲是顾左峰的侄子,俩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啊,或者她故意装成顾左峰,是想给大胡子体内的钟殷红一些提示呢?都说不准!”
要是顺着道癫的思路想,那这个戴美玉的心机和目的可够复杂的!
“既然这样的话,让她成天缠着大胡子就更加不安全了!”
“唉”道癫无奈的朝浴室一指:
“控制的住吗,这傻胡子都被她迷的鼻子冒泡了,听他那情诗写的,你的眼睛像足球,踢进我心里门一头....我的妈呀....”
戴美玉是顾左峰的家人,她如果不肯说实话就不能把他当作自己人带在身边,对大胡子,对大家都不好!
陈晨前后思量说:
“现在东魁山不见了,顾人盼的尸骨也没法寻找,小妍和花婶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到时候会带着戴美玉一起走的!”
道癫则不以为然:
“顾左峰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下一个要死的是你,那丫头就疯了一样独自去闯东魁山,眼下你的麻烦还没着落,她肯走才怪!”
陈晨虽然并不想让小妍留下来,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挺暖的。
赶紧转移话题说:
“其实,下一个要死的是不是我都无所谓,但钟殷红像这样一直留在大胡子身体里,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啊!”
道癫疲惫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好了,等明天我再去山脚看看,就想办法,把钟殷红的事儿解决一下!老道士,不会让你们出事儿的.....”
道癫闭上眼睛,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说完话就直接睡着了。
陈晨不再打扰他,又发了一会呆,给小妍发了个晚安,也清空思绪,强迫自己睡下了。
第二天。
东魁山一夜消失的新闻传开,越来越多的人汇聚此地,把小小的东魁县城挤成了水桶。
宾馆爆满,餐厅座无虚席,陈晨一行起的晚了,连早餐都没抢上一口。
道癫还要去东魁山脚看看,等大家到了地方,更是人山人海。
不过浅滩周围已经拉上横条被保护起来,好多工作人员正在探查究竟。
大胡子见状感叹道:
“你们说,他们能发现是大乌龟把山给拉走了吗?”
自从试探事件之后,戴美玉就一直缠着他,也不知道是感情加深了,还是别有目的,嫌弃道:
“胡子哥,这还用想嘛,浅滩海底是会留下大乌龟脚印的,但是你放心,他们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公布承认!就好比鬼故事想要播出,总得在最后环节把剧情给圆回来,你懂吗!”
也不知道大胡子是不是真的理解了,反正戴美玉说话,他一定喊对。
二人正一言一语的腻歪着,陈晨肩膀被人从后头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竟然是火车上的小平头!
他跟海里工作的考察人员一样,穿着工装靴子,个头矮矮的,像个地溜子!
“嘿,跳火车的兄弟,还真是你啊?”
陈晨见到救命恩人也很高兴,兴奋的和他握手,介绍给道癫和小妍认识:
“这就是在火车上几次三番救了我们性命的朋友!”
孙小妍毕竟是女生,光是言语感谢又显得没有诚意,想要给他鞠上一躬,给小平头吓的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你就是在火车上走丢的那位吗?哎呦,可把这位兄弟给急坏了,不过你也不用感谢他,他自己都说了,救你是为了和你搞对象!”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当时就变了,孙小妍低下头,花婶气的把她往后一拉,狠狠的白了陈晨一眼。
陈晨脸红到耳根,赶紧打岔过去:
“兄弟,你怎么在这呢,我记得你说工作在西城啊?”
小平头憨憨的笑,指着大海说:
“这不是有突发事件嘛,我被临时借调过来帮忙!”
道癫上下打量这个小子一眼,捋着胡子问:
“小兄弟,那你们考察出啥来了?”
小平头为难的挠了挠头:
“有规定,不让讲!”
火车上各奔东西自不必说,既然在这里见到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要请他吃一顿饭的,看来今天又走不成了,陈晨提议晚上请他喝酒,小平头也不拒绝,笑呵呵的答应下来就赶去忙了。
盯着他远走的背影,陈晨问身边的道癫:
“他一直不承认自己有本事,但是火车上那晚,他又的确很不寻常,您看呢?”
道癫仰着头瞄了一会,较有意味的说道:
“能让邪祟把到手的小妍送回来可不简单,八成能跟鬼魂交流,你们今晚不是要喝酒吗,不信的话,你多灌他两杯问问!”
........................
道癫下山,跟东魁山下的乌龟有直接关系,但是他却并不着急寻找巨龟的下落,在东魁山原遗址位置东看看西瞅瞅,也不知道有什么名堂。
小平头对孙小妍有恩,照实说晚上请他吃饭,小妍也应该在场的,可是不凑巧,她在海边吹了一个下午的海风,受凉发起了高烧!
东魁县一贫如洗,没有什么太好的餐厅,都是个人家开的小餐馆,陈晨随便找了一家还有位置的,给小平头打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他穿着火车上的那一身牛仔服来赴约了。
陈晨点了几道菜,要了六瓶啤酒,结果才一杯下肚,不胜酒力的小平头就从脸红到脖子了。
“兄弟,还以为就你和姑娘两个一起,没想到你们一伙这么多人啊!”
“他们都是特意赶来帮忙的,要不是你,我和小妍火车都下不去!”
小平头为人实在,看陈晨一口一杯,他也跟着喝的又急又快!
两杯酒下肚,眼神已经发直了。
“对了,就是咱们在火车上的那晚,东魁山消失掉的,你们可真赶巧了!去那里干什么呀?”
这餐馆里都是人,桌桌聊的火热,彼此不喊着说话都很难听的清楚,陈晨把凳子搬他近些:
“我的事儿很复杂,要从13路末班车说起,你听说过吗?”
小平头不知道陈晨会说些什么,夹了一粒花生米刚扔进嘴里,一听末班车,直接呛在了嗓子眼!
提了一杯啤酒才勉强顺了下去。
但是这第三杯酒下肚,他人已经开始打晃了。
“13路末班车?你怎么能跟那车扯上关系呢?”
看来他对这凶车是有所耳闻的,陈晨见他酒量不行,也没再劝。
“不瞒你说,关系还不浅呢,上了这趟车,天天都有丢命的危险,前晚火车上撞鬼,也是因为它!”
小平头“哎呦”一声,好似也替陈晨忧愁,半晌说道:
“别怪他们,你在火车上碰见的一家三口,其实也挺可怜的!”
第一百九十章 乘车的安排
小平头装傻充愣是把好手,可是三杯酒下肚,咕噜咕噜啥都开始往外说了。
看来道癫瞧人真的有一套,连他不胜酒力都能看的出来,提到火车上的三口人,陈晨当时来了精神,要不是遇见他,自己和孙小妍绝对不可能活着下了火车!
小平头红着脸蛋,不用别人问,开始打开话匣子自顾自的交代出来。
“我经常坐那趟列车,和卧铺区的列车员都很熟悉,你当晚碰到的那个列车员就是我在车上认识的关系最好的朋友!”
小平头开始哽咽,给自己倒满了酒,和陈晨干了一杯才继续说的下去。
“他的工作很幸苦,昼夜癫倒,老婆孩子一直生活在农村老家,长时间离少聚多,赶上家里农活不忙的时候,孩子妈就会抱着小孩来坐车探望,陪他一起上班!”
这样的开头听上去倒是挺幸福的,但陈晨所见非人,早早预示了悲剧结尾。
果不其然,小平头的情绪急转直下。
“后来一次,他老婆抱着小孩又来城里看他,结果路上追尾了一辆拉沙土的卡车,母子当场死亡,那位列车员朋友,也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情绪崩溃,在工作岗位上跳车自杀了!”
怪不得那位大姐瘸着腿,小孩也在头上留下一处触目惊心的凹陷,他们死亡时的痛苦,可想而知。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自己幸福强大,也会有人比自己悲惨艰难,对比之下,虽然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却仍旧还能喘上一口气,看见每天初升的太阳,还可以拥抱希望!
陈晨喝了一杯闷酒,低下头也陷入了同情的感慨中。
“那趟火车,是他们一家生前相处最多,最幸福的地方,所以在他们去世之后,就一起留在了车上,迟迟不肯离开!”
小平头说着,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那天你的对床,就是他们母子每次坐车时候最喜欢的位置!”
其实,每个月的农历十五鬼劫,陈晨都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未曾憎恨这些来找麻烦的鬼怪。
如今听了这些故事,更觉得其实做鬼也不容易!
“所以,你从一开始上车起,就能看到他们吗?”
小平头摇摇头。
“我看不到,但是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股风从你耳边吹过去,你能明显分辨出,它一直在围着你!”
两个人又喝了一口,这是小平头的第五杯酒了,整整一瓶见底。
他开始上头,眼神更加呆滞,却情绪高涨,“砰”的又起开一瓶。
“最后,小妍被装在行李袋里,出现在我的床铺下面,是你向他们求情吗?”
“当然了,哈哈!”小平头终于露出一抹久违的憨笑。
“不过说起来,你们两个真的不是普通人,既然能见到鬼?”
陈晨无奈的苦笑。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们也不是随时见得到,只集中在每个月的农历十五左右!”
“哦!”小平头应了一声问,陈晨继续说:
“其实这样的一家三口,我也经常遇到,就是在刚才跟你提到的13路末班车上,只不过他们一家永远都见不到彼此,没列车员那么幸福,死了之后还能在一起!”
提到13路末班车,小平头早就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皱皱眉头靠在了椅背上。
“你怎么会知道车内的事情,你....坐过那趟车?”
陈晨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
“就跟你经常坐那班火车一样,我也经常乘13路末班车,不同的是,我和那一家三口的关系比较复杂,非但没把我当成朋友,离被玩死也不远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这番话听在小平头耳朵里可十分震撼!
像他这样有些本事的人,能够听说过13路车,并不值得意外,只不过小平头的反应有些夸张!
他一会去拿酒杯,一会儿又坐的挺直,手足无措的样子,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像是遇见了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
陈晨看在眼里,不解的问他:
“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没关系,你救了我的命,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小平头抿着嘴唇,低头考虑许久才勉强张口!
“其实,你之所以缠上13路末班车,要跟我有些渊源!”
这番话给陈晨带来的震惊,足够让他醒酒了。
“跟你?”
小平头有些难为情,脸颊抽动着点头。
“不瞒你,当初选择13路末班车的乘客,就是我来安排的,真是没想到,能在火车上遇见你!”
陈晨倒吸口气,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坐上13路车,是单纯的命运安排,实在不敢相信,一切都是人为选择,而且给自己和孙小妍带来如此厄运,改变了生命轨迹的人,既然就是眼前这个憨憨的救命恩人?
小平头说完这些话,压低脑袋已经羞愧的不敢抬头盯着他。
陈晨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没有咄咄逼人,没有疯狂的抱怨,只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虽然和小平头短暂相识,却能够肯定眼前人可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人,他为什么,凭什么这么做呢?
“你跟这班车子,也有什么关系吗?”
小平头能说出这番秘密,有一半是借着酒劲,不知道他有没有几分后悔,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下去。
“是的,重新出现的这趟13路末班车,成了一趟困妖车!最早,是我师父最先发现的。”
困妖车,顾名思义,他口中的妖邪,指的应该就是顾左峰一家!
陈晨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生怕落下任何一个字。
可是这趟车子,是周贯福按照钱老师的安排开出来的,周贯福也曾明确的说过,目的,就是为了镇压顾家人!
现在小平头提到的师傅,会不会就是他呢?
“你师傅是一个叫钱老师的人吗?”
小平头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果断的否认。
陈晨又想起周贯福遇到的贵人,那个叫他在司机上做手脚的老头,问道:
“那是姓刘吗?”
没想到他还是摇头。
“你就不用猜了,他隐居在终南山里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迈出去过一步,你绝对没有听说过他!”
没想到13路车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人来,陈晨逐渐感觉到这里的势力有些错综复杂了。
“那你说说,你师傅为什么要叫你给13路车安排乘客,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小平头又闷头干了一杯酒,开始娓娓道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处遁形
陈晨辛苦奔波了这么久,只是自认倒霉,如今终于找到自己摊上这档子事儿的原因了!
今天的这顿酒真是喝的太值了!
小平头既然答应把真相说出来,说明他有这份担当,最起码,不是在背后坑完人,就逃避责任的小人,陈晨怨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只等他说出心里苦衷。
“13路出现的第一时间,师傅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说有些不太对劲,车子的用途不再像以前一样载人拉鬼,反倒变成了困住妖邪的工具!”
陈晨难以置信的问: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他从没出过大山一步,就能知道这些?”
小平头脸上立刻洋溢起自豪。
“他道号玉虚子,终南山上有很多隐士的,他们就跟平常百姓一样生活,却都是有大本领的人!”
这世上有太多奇妙的事物,不同能量的人物,像徐半仙儿李鸳鸯和道癫一样,这点陈晨是认同的!
小平头三两句介绍完师傅,接着继续解释:
“师傅说,车上有妖邪不假,但同时也连累了一位无辜的好人,他本来已经选择好了三位乘客,要我在指点时间和地点把他们送上车,结果我途中发现有人溺水,救人耽搁,错过了乘车时间,只把其中一位送了上去,没想到末班车最后选择了你们,这是我的责任啊!”
小平头这番话虽然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首先,他的师傅竟然说车上有个妖邪和一个无辜的人?
钟殷红在外面上不来,只有顾左峰和顾人盼,他父女谁是妖邪,谁是被连累的无辜人?
还有,事先安排好的三个人里,只有一位被送上车,那除了自己和孙小妍,被他送上车的人,是张翠萍吗?
陈晨把她的名字说出来,结果果然得到了小平头的印证!
张翠萍跟陈晨他们不一样,原来她出现在车上,不是意外,而是带着隐居前辈的任务!
“你师傅最初送这三个人上车的目的是什么呢?”
小平头张嘴就来。
“救人啊!”
“救人?救谁?”
“唉!”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些失意的说道:
“因为错过了乘车时间,另外两个人没有上去,师傅对我大发雷霆,还把我从山里赶了出来!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还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这确实有些叫人失望,因为陈晨太想知道,顾左峰父女哪一个才是应该被困在车里的妖邪了!
但如果他不被赶出来,就一定还在终南山修行,陈晨在火车上,在东魁山又断断不会碰到他,看来一切都是缘分,一切还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别人!
见陈晨并没有把现在糟糕境地的罪责降临到自己身上,小平头更感觉愧疚。
“要不是我办事不利,另外两名乘客就不会是你们,是我的错误,毁了你们的人生啊!”
陈晨已经释然,虽然这番经历不是什么好事儿,但由此能够体验别人几辈子都不敢想象的经历,认识孙小妍,认识李桃七,大胡子,还有徐半仙儿,鸳鸯婶,道癫这群可爱的人,也算是不枉此生吧!
他虽然没有埋怨,但小平头得知陈晨和孙小妍现在每个月农历十五都会见鬼,更加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但好事儿是,既然最初的乘车人,是他师傅安排的,那眼前的症结钥匙,岂不是同样在他师傅手里?
当世如果真的有他师傅这样的高人,自己的救赎之路,也算重新看到了希望!
“你师傅当初安排乘车人的时候,没有说过农历十五鬼劫的事情吗?”
小平头遗憾的撅起嘴。
“倒是没有说过,但师傅既然选择他们三个,一定知道其中厉害道理!”
的确如此,张翠萍应该比陈晨和小妍都要提前上车,这么久了她还能好好活着,岂不就说明,这个叫玉虚子的隐士,一定还是有能够让乘车人平安度过农历十五的方法!
想及此处,陈晨激动的请求道:
“能带我去见他吗?”
小平头挠着头,在酒精的作用下,脸红进了脖子!
“我师傅的脾气非常不好,别说是你们陌生人了,就连我都一直不敢回去!”
但说完这些,小平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壮着胆子道: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现在的境地都是因为我一手造成的,我就不会不管你的,等这边的工作完成,我就厚着脸皮,亲自去一趟终南山,求求他老人家!”
料想那等高人,一定拎的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他知道了真相,陈晨和孙小妍摆脱命运的机会还是极大的!
陈晨当然非常高兴,更感觉光明近在眼前一般!和小平头交杯换盏,直到酩酊大醉!
...........................
陈晨头疼欲裂,但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赶紧把从小平头身上得来的好消息讲给大家听!
玉虚子这个名号,道癫确实没有听说过,但终南山是道教名地,里面有几个隐士大能,倒也不是不可能的稀奇事儿!
只是玉虚子未出山而知车中事的本领,简直能够跟徐半仙儿的心卦一较高下,让道癫叹服,也十分想去拜会这位高人!
山中隐士与世隔绝,没有电话手机这类的联系方式,小平头手里的工作,大概还有两三天就能完成,到时候他会立刻进山,不求原谅,但求赎罪!
道癫也跟着高兴,但在等小平头传来好消息之前,眼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赶紧解决!
就是潜藏在大胡子身体里的钟殷红!
她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叫人心神不宁,如果不先搞清楚这一环,是不敢把大胡子带去终南山的!
道癫早就说过会有办法,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带他去拜访一位相当厉害的老友!
这个人不是道士,而是一位民间先生,有一项令所有修行人士都望尘莫及的本事:透阴眼!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让老先生看一眼,立马能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东西托生回来的!
道癫打算让他给大胡子瞅瞅,到时候他体内的钟殷红,是真困还是假藏,也一定无处遁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托梦
道癫领着众人先走一步,想赶在小平头传来消息前,把大胡子体内钟殷红的事情做个了断!更想争取,在钟殷红对陈晨动手前进山!
徐半仙儿的朋友,像能算鬼的李鸳鸯,会夺舍的十五贯,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想来道癫的朋友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给大胡子“看病”是件大事,容不得半点闪失,一伙人商量下,还是决定把戴美玉支开,只道癫陈晨三个人轻装前行!
分别前,戴美玉好一阵哭闹,大胡子也十分舍不得,俩人也不害臊,在众目睽睽下又亲又抱,好似大家成了拆散苦命鸳鸯的恶人!
见他们这般,陈晨竟也有些羡慕,潜意识的,偷偷望了望孙小妍。
看她只是一直在和花婶商量后续的事情,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难过!
两伙人分开之后,就分别由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大胡子悲从中来,还要作诗,被道癫连打带骂好不容易制止住。
路上困乏,陈晨掏出手机看眼时间,意外发现一条未读信息:
“一切保重!”
是孙小妍发来的,字虽然又少又冷,但看发送时间,正是大胡子和戴美玉缠绵不舍得时候。
道癫看在眼里,不耐烦的质问道:
“出发前你一脸哭相,这会又盯着手机色迷迷的干什么呢?”
陈晨充耳不闻,两只手在屏幕上一阵敲打。
道癫玩心也重,索性伸手抢来手机,看见发送人是孙小妍,也就懂了。
他虽然是出家人,但一把年纪,红尘事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陈晨又赶紧把手机夺回来,宝贝一样塞进怀里。
道癫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俩小娃跟人家学学,那么内敛干什么!”
大胡子在前头开车,黯然神伤的抹了把眼泪问:
“道长,等我的病看好了,能带美玉一起去终南山吗?”
道癫揣了揣袖子,往椅背上一靠。
“你那块美玉,太热情了,孙小妍那丫头又太冷了,俩人要是能够中和一下就好咯!”
大胡子不明所以,陈晨接话安慰说:
“你放心,等把你治好了,领着她也无所谓!”
“唉!”大胡子闻言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提防美玉,她用假名字假身份的事儿我私下也问过她,但是真的,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她也有苦衷的!”
“你问过她,那她怎么说的?”
大胡子瞟了眼后视镜。
“她,她就是这么说的,现在不跟你们讲也是为了大家好!”
陈晨对此嗤之以鼻。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大胡子见没人理解,仍旧滔滔不绝的替戴美玉解释了好一阵子,但见没什么效果,只好专心开车了。
他们要去的这个地方,距离东魁县不近,夜里赶路,陈晨在颠簸的车里半睡半醒般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梦里,一个穿着灰色衣裳,戴着红色帽子的女人给陈晨下跪,求他放过自己,给她一条生路,这人哭的梨花带雨,十分真实,陈晨不解的问她缘由,伸手扶她抬头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女人竟然没有脸!!
凌晨一点多钟了,道癫仍在打坐,大胡子见他醒了,笑着问:
“是不是做噩梦了,看你窝在后面一直抖!”
陈晨白天经常经历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做噩梦是常事,但像刚才一样如此清晰的梦,倒不常见,想起那个无脸人,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叹道:
“梦见一个女鬼像我求饶!”
“女鬼向你求饶?”大胡子哈哈一笑。
“都说梦是反的,看来还真不假!”
说话间,道癫也睁开眼睛,往车窗外望了望,见进山路了,感叹道:
“终于快到了!”
大胡子喝了口水应和一声:
“估计再有个二十几分钟!”
说完,把水瓶子放好,又问:
“道长,这地方离崂山可不近,您来过吗?”
道癫一直望着窗外,好像勾起不少回忆:
“来过,当然来过,在我上崂山出家前,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呢!”
山路不好走,雪被压得结实,有些滑胎,大胡子减缓车速。
“这地方为啥叫六家门啊?这么奇怪的名字!”
“因为最开始,就只有六户人家呗!”
“六户?”大胡子坏笑一声,“那可挺厉害,三对夫妻,生了现在一村子!”
陈晨觉得他话不对味儿,伸手推了他一把。
“别胡说八道,这种命名方式的村子不少,像是三家子,五棵树,早先饥荒严重,哪里有地种,哪里有饭吃人就会搬去哪里!”
“哦!”大胡子随口应付,突然想起徐半仙儿的那位叫十五贯的朋友,也是好多年未见,结果性情大变,还夺舍了自己的养子,又突然担心起来:
“道长,这位也是你年轻时候的朋友了,这么多年不见,咱们就这样蓦然拜访,他能痛快帮忙吗?”
道癫对此信心十足,捋着胡须笑道:
“放心吧,老道士朋友虽然不多,但每一位都有过命的交情,尽管三十多年没见了,但你没听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吗?”
大胡子得空,腾出右手给道癫这句话竖起拇指!
“对了,他既然能看出人的上辈子托生,那没跟您说说,您上辈子是个啥?”
这个话题,道癫明显不太想回答,就像没听到一样,又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了。
大胡子自讨没趣,只好随便跟陈晨攀谈几句。
到了六家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道癫三十几年没回来,村中变化很大,路上铺了水泥面,家家户户盖了新房子,院子里贵重的豪车也不少,看来村中条件真的不错!
道癫凭借记忆,勉强找到他这位老朋友家里。
他们交好的那一年,据说老爷子还是个为了讨媳妇发愁的光棍,如今却已经三世同堂,当了爷爷了!
出来开门的是个面善的小伙,听道癫说来找父亲,就赶紧把他们请进屋里。
年纪大的人觉轻,这个时间也快起床了,两个老头见面后,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客套,却看得出来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深夜打扰十分抱歉,陈晨特意在路上买了一些水果礼品,人家虽然在农村,但条件殷实,家里什么都不缺,孩子们也很热情,没有问东问西,让两个老头叙旧,先安排陈晨和大胡子去隔壁房间休息!
这个能看人轮回,有所谓透阴眼的老头为人随和,样子普普通通。
这倒让紧张的大胡子放松了一些。累了一天,俩人沾了枕头没多一会儿便都先后睡着了。
天亮后,陈晨被院子里的哭声吵醒。
推门出去,见老头大儿子刚从鸡窝里拽出来一只母鸡来。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抹眼泪。
陈晨凑过去打了招呼!
那人把鸡绑在鸡窝旁的柱子上,笑着回头说:
“醒的好吗,等会儿给你们炖个小鸡蘑菇,尝尝咱自家散养的鸡!”
陈晨跟他客气的寒暄两句,见小女孩哭的越来越大声,不解的问她:
“小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那小孩扎着两个马尾,跟顾人盼一样可爱。
转头扯住陈晨的衣角哀求道:
“叔叔,求求你了,吃点别的行吗?”
“什么?”
“别吃它了,吃点别的行吗?”
听她又说一遍,陈晨这才潜意识的抬头,这个时候,那汉子磨好了刀,把母鸡按在地上,准备剁头!
那只母鸡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挣扎,陈晨见她红红的鸡冠,灰色的羽毛,一瞬间,大脑“嗡”的一声!
他突然想起,在来这里的路上,在车里做的那个噩梦!
梦里,一个穿着灰衣服,戴着红帽子女人,求他放过自己!!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轮回天机
想起路上做的噩梦,盯着眼前的母鸡,陈晨冷汗直冒,潜意识的脱口而出:
“等会!”
那大儿子的菜刀刚举起来,被吓了一跳,回头望了陈晨一眼,笑道:
“怎么了兄弟,你不用听她的,她吃素,别说不让我杀鸡,就是吃肉都拦着!”
说完,冲着小女孩凶着说:
“小樱,快进屋去,听话!”
见小姑娘拉着陈晨还不撒手,孩子妈从屋里出来硬把她抱走!
大儿子转回头来还要杀鸡,陈晨又制止道:
“算了吧!别杀它了!”
大儿子手里的菜刀举了又举,迟迟不能下剁,还以为陈晨受受了小孩子的影响假客气。
“真的不用听孩子的话,她经常这样,作一会就好了!你们大老远来的,不好好招待哪成啊!”
陈晨继续苦劝:
“不是因为小孩,是我不想吃了,我....”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院里吵闹,引的道癫和老爷子也出门过来,这老爷子看了地上母鸡一眼,又看了看陈晨,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数了,向儿子挥手劝阻:
“算了,广智,鸡就别杀了,蘑菇单炒!”
见老爹发话,他这才莫名其妙的放下屠刀,又把母鸡塞回笼子!
发现陈晨有些股怪,道癫凑过去推了他一把。
“怎么了你?”
陈晨做了两个深呼吸,感觉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盯着鸡笼搪塞: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素了!”
老爷子是个聪明人,笑呵呵的扯开话题,三句两句又和道癫聊的火热。
中间有了这么个插曲,搞得陈晨有些疑神疑鬼。
给他托梦的女人是不是那只母鸡呢?
它难道是猜到了他们来这里之后,自己会被宰杀才托梦求他饶命吗?
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儿,既然决定不吃鸡了,不管两者有没有关联,自己都已经仁至义尽,陈晨努力暗示自己放松,喊起大胡子,洗漱完毕后,准备吃饭了!
由于陈晨提出吃素,没有杀成鸡,人家也没再敢准备荤菜,一桌子都是山珍蘑菇之类,大胡子饿了一宿兴致勃勃的上桌一看,失望都写在了胖脸上!
老爷子姓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守在家里做点小生意,小女儿嫁去城里了,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十分热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孩子在,道癫一直没提及此次前来的目的,老爷子也默契的不询不问,俩人东一嘴西一嘴,什么都聊,从《道德经》聊到周易八卦,除了他们谁也插不上嘴!
饭吃的差不多了,他那个叫广智的大儿子张罗媳妇儿抱着小孩下桌。
等他们三口出门,老爷子开始低头喝酒,片刻后,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那两只凹陷的眼球上,蓦然多出两层白膜!
大胡子毫无防备,吓的一哆嗦,差点把桌子掀了。
道癫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慌什么,让柯姥爷看看你上辈子是个啥东西来的!”
这老爷子年岁比道癫还大,眼窝深陷,一脸的老人斑,如今再多出这两层白膜,就像个有眼伤的瞎子一样!
即便这样,他好像还看得见,也不眨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大胡子,大胡子的脸抽抽巴巴扭在一起,仍旧不敢与之对视!
老爷子盯了大胡子一分多钟,忽的又把视线偏转到陈晨身上,陈晨也感觉浑身的不自在,索性坐的挺直,让他看个清楚明白!
几分钟后,他再次低头,等抬起的时候,眼珠上的白膜又收回眼皮里,恢复了先前的慈祥笑容。
直到这会儿,道癫才向陈晨和大胡子正儿八经的介绍:
“你俩以后管他叫柯姥爷就行了,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他!”
“柯姥爷!”大胡子学的可快,好奇的往前探头问:
“姥爷,您可看完了,我上辈子是个啥?”
老爷子能跟道癫成为好朋友,性格自然也不错,笑呵呵的吃菜,给大胡子吊足了胃口。
“看人轮回这可是天机啊,随便告诉你那还得了!”
不能说!
陈晨倒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投胎的,追问:
“那您看,他身体里的东西....”
“恩!”柯姥爷伸出筷子朝大胡子点了点。
“这胡子咋回事,身体里还装个邪祟呢!”
道癫坐在老爷子身边,这会儿趴在他耳旁开始叨叨起来。
老爷子一个劲的点头,又忽然看向陈晨:
“那他呢?”
这莫名其妙的转折,可把陈晨搞蒙了,道癫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见他们一个看一个,老爷子皱起眉问:
“你们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给这孩子看病吗?”
大胡子一听急了。
“姥爷,他生龙活虎的有啥毛病,是给我看病啊,我呀,刚才您不还说,我身体里有邪祟嘛?”
为了表达出自己的毛病刻不容缓,大胡子也豁出去了,索性当着他的面,摘了眼罩,露出那只血红色的右眼!
“哎呦我的妈呀!”老爷子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嫌弃道:
“赶紧遮上,快遮上!你这眼睛比我还吓人呢!”
大胡子哭笑不得,戴好眼罩说:
“不光难看,还要命呢,我这只泡在血水里的眼睛,能看见鬼!”
见道癫点头,老爷子终于来了兴趣,问陈晨:
“你看不见吗?”
不知道自己为啥频受关注,陈晨一怔,坦诚道:
“我也能看见,只不过是在每个月的农历十五!我这位兄弟比我严重,他是随时随地的!”
“有点意思!”老爷子笑呵呵的面向道癫:
“你领来这俩孩子可真有意思,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你们就先住这吧!”
小平头那边最快也得一周能给消息,谁也知道,这是难办的事,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只好听他安排,与道癫在这住下。
房子够大,两个老头睡一间,他和大胡子一间。
没想到夜里,陈晨竟然又做噩梦了!
和车上一样,这一次,他梦见一个老太太领着一群小孩过来求他!
那些小孩穿着一样的黄色衣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倒不是求陈晨饶命,是想让她救命!
陈晨一头雾水,醒过来后头疼欲裂。还特意去院里鸡窝查看,见没有黄色的鸡,这才松了口气!
起床洗了把脸,正好碰见广智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赶集!
农村的大集陈晨还没见识过,反正闲着没事,索性跟他一起走了。
广智性格脾气很好,也与陈晨投缘,路上俩人聊的火热,话题从工作到生活无所不提,说着说着,他忽然话峰一转,问道:
“对了,你们这次来我家,是找我父亲看病的吧?”
老爷子有看人轮回的本事,他的孩子自然清楚,见陈晨诚实点头。广智笑笑:
“说实话,这些年,来求父亲的人从来就没断过,有的出钱,有的提人,但无一例外,都被父亲赶出去了,你们是唯一伙,能让父亲高高兴兴留下来吃饭的!”
听他这么说,陈晨才意识到道癫的面子之大,和这次机会的来之不易!
还没等回话,广智又追问:
“其实我挺好奇的,我父亲也不懂医,他到底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呢?”
这问题倒让陈晨有些发懵,敢情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有什么本事呢?
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忽然身后响起了汽笛声。
陈晨侧身躲开,见得一个半截小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车上装的都是狗,在它们疯狂的犬吠中,陈晨猛然发现,这些狗,竟然都是,黄色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为什么不救我
载狗车一过,陈晨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半截子,广智也往前瞥了一眼,问:
“怎么了?”
陈晨指着车上的狗说:
“那些狗,是往哪拉的?”
“集市啊!”
“卖狗的?”
对此广智也有些无奈。
“那就是狗贩子的车,十里八村的捡流浪狗,没有就偷,然后换个地方拉去集市卖,卖不出去就直接送城里狗肉馆了!”
听到狗肉馆三个字陈晨就知道,又和昨晚的梦对上了。
“他们每天都来吗?”
广智盯着前面想了想。
“不是每天都来,大概一两个月来一次吧!”
为了活下去,陈晨辗转诸多城市,一直在路上往来奔波,花费的都是曾经的积蓄,此刻在心里掂量着,银行卡里剩下的这点钱,还能不能够买下这一车狗的!
半晌后,随广智来到大集,见得长龙一样得集市实在热闹非凡,天气虽然寒冷,却难掩大家高涨得热情,两边小贩卖力叫喊,街中间逛集的老乡更是摩肩擦踵!
陈晨的心思一门扑在找狗上,不一会就和广智走散,被人流推着不断向前。
这条集市其实是分区分域的,前半段卖菜,中断卖一些鱼肉米粮到了末尾人流稀少的空地,便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牲畜家禽。
也终于在那里,让陈晨找到了刚才那辆狗贩子的半截子小车。
七八条脏兮兮的黄毛小狗被拴在电线杆子上,旁边还有一条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老狗!
想起昨晚梦里那个领着一群孩子的老太太,陈晨走到老狗面前蹲下来,老狗也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即又无精打采的趴下去了。
陈晨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问:
“昨晚是你吗?”
老狗还没说话,可把旁边的狗贩子笑够呛。
“干啥呢兄弟,跟狗唠嗑呢?”
陈晨抬头瞥了他一眼,感慨相由心生真是不假,这人投机取巧,到处偷狗捡狗来卖,干这龌龊生意,人也长的猥琐。
挺着油头蒜鼻,看久了都会让人反胃。
陈晨没说闲话,直截了当问:“你这狗怎么卖?”
狗贩子的小摊没什么人,陈晨应该是他来开张的第一个客人,见他有买狗的意向,笑着往袖口上蹭了把鼻涕。
“你要这条老狗吗?三百!”
“三百?”
这条奄奄一息的老狗,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连头都勉强抬得起来,竟然张嘴就是三百块!
陈晨又看了看它身后窝在一起得小狗问:
“那些小的呢?”
狗贩子眼珠一转,小的一百一只!
这就是一般的土狗,而且每一只都脏兮兮的,明显来路不正,就这还敢狮子大张嘴,陈晨怒火中烧,却没有着急发作。
缓缓站起身问:
“这么贵,这些狗是镶金子了,还是你偷来的成本太高啊?”
狗贩子不笑了,眯着眼睛盯了陈晨半晌,用脚踢了跟前老狗一下,吊儿啷当道:
“你以为呢?咱卖的不是宠物狗,是善心!我就跟你明说吧,离这不远有个明华寺,那些老和尚经常来买鱼,买狗放生,我这是卖给他们的,你要不买,别挡道!”
说罢,弯下腰把地上的老狗粗暴的往后一拎,小声嘀咕着:
“大狗三百还嫌贵,知道我卖给和尚多少钱吗?知道卖给狗肉馆得多少钱吗?谁买谁积德就完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听他摆明了立场,陈晨实在按捺不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狗绳子。
“人家买了放生,你再逮回来?什么买卖都干,让别人积德,你们就这样一直做损吗?”
“嘿?”狗贩子也不是啥好人,往后头招呼一声,从那半截子车里跳下来一个同伙。
那人也脏兮兮的,但长的壮硕,手里还拎着一把扳手。
见眼瞅着要打起来,周围逛大集的老乡纷纷驻足,人围的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广智也终于找了过来,见情况不妙赶紧从中调节。
那俩狗贩子不怕事大,扯起脖子开始骂人:
“他娘的,老子在这卖了大几年的狗了,问我积不积德?你咋不去瓜摊问他们保不保熟呢?”
本来是想买卖交易的,但眼下一人一句激到这了,陈晨也不惧他,抽出腰间电棍瞬间跟狗贩子厮打一起。
有道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没电的当然怕带电的,两棍下去,狗贩子人吐白沫,瞬间撂倒!
解开这些狗绳子,一众小狗欢蹦乱跳而逃!
那条老狗实在起不来了,陈晨也不忍心丢下它,只得牵着领回广智家去。
这个早集赶出了这么大个篓子,怕给大家惹麻烦,陈晨想先一步离开,却被老爷子留下,也同意把那条老狗留在家里养着!
突然多了一位新成员,最开心的是广智女儿,小姑娘每天早起喂狗,甚至要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分给她一些,晚上怕狗窝不暖,还给她送去一张自己铺盖的小毯子!
然而,这番善举并不是结尾,却成了更加猛烈的开端。
自此之后,在老爷子家住的几天里,陈晨开始每天都会梦见一些古怪的人前来求救,求他救命,求他帮忙!
这些人或者穿的花花绿绿,或者带着翅膀,长着犄角,各式各样,十分奇怪!
醒来之后,只要陈晨赶去集市,又百分之百能够找到与梦里对应的动物家禽!
不断的往老爷子家里买去鸡鸭鹅狗,甚至还有一头黄牛!
眼瞅着人家宽敞的大院,被逐渐装的满满登登,拉的到处是粪!
别说陈晨本人,就连大胡子都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劝阻他不要在这么干了!
关于做梦的事儿,陈晨也和道癫讲了,他既不支持,也不阻挠,只是叫他顺势而为,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都来给他托梦,一个比一个可怜,一个比一个凄惨,能不救谁呢?
但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四天,在第五天的时候,一切突然转变!
陈晨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留着白色长胡的老头向他呼救!
结果天亮后,广智发现他的女儿小樱竟然不见了!!
这一整天,陈晨都焦头烂额的跟着找人,没有像之前一样赶集买下相应的动物!
没想到最后天黑,也没有找到小姑娘!
更可怕的是,隔天早晨,陈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嘴里被莫名其妙的塞满了羊毛!
羊毛里还用鲜血留下一张纸条:
“你明明谁都去救,为什么偏不救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狗
道癫和柯姥爷就在隔壁,这邪祟得多大的胆子,敢冒头出来搞这样的恶作剧?
陈晨和大胡子昨晚睡觉是没有关门的,但陈晨觉轻,只有什么动静一定会醒,偏偏昨晚睡的十分昏沉,嘴里被塞满了羊毛也毫无察觉!
这可把大胡子吓坏了,想去隔壁通知道癫,却被陈晨阻拦下来。
柯家的小孙女还没找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大伙分心,嘱咐大胡子保守秘密,吐干净嘴里的羊毛,装成没事人一样,下地穿鞋和大家汇合,准备继续找人!
可即便有警察的参与,第二天的寻找仍旧很不顺利!
农村的路上没有监控,大家只能四处打听,奇怪的是,小樱每天都绕在家里,她是怎么丢的呢?
唯一脱离父母视线的机会,只是在傍晚时候,小家伙出来喂狗。
大门锁着,小孩自己出不去,所以人一定是在院子里丢的!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外人进来掳走了孩子,而且目的性十分明确!
首先怀疑的是与柯家存在过节的仇人!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广智两口子守着自己的小买卖,本本分分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要说有可能惹谁不高兴的,只是老爷子有些机会,毕竟从广智记事起,他就一直在拒绝别人,难免惹人记恨!
如果真是那样,掳走小孩的人可就彻底没有方向查明了,但除此之外,陈晨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前天时候,他才在早集里和两个狗贩子结下过节,记得当时广智也在场,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情牵连了他们?
陈晨把这个猜测与大家说了,没想到第一个反驳的正是广智,按照他的解释,那俩狗贩子虽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并不常在六家门出现!
而且他们虽然外表嚣张跋扈,实际上兄弟俩个色厉内荏,胆子很小,绝对不敢做出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儿!
线索没有,方向没有。一家人天都塌了,两天不见小孩,广智媳妇儿由于极度悲伤,直接躺进了医院。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祸不单行,由于陈晨没有去早集解救山羊,身上也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
晚上睡觉,那个浑身是血的老头又来找他,拄着拐杖,把陈晨绑在大树上用鞭子抽打,打累了就搬个小凳子,正对他坐着,骂上整整一宿!
第二天起床,陈晨只感觉整个人疲惫不堪,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像真的被抽打过一般!
接着草草吃上一口饭,准备继续找孩子,漫无目的的寻找....
陈晨不是没有想到徐半仙儿,找人这点小事,在他那里简直轻而易举,可是道癫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拦着,说什么也不肯帮忙!
吃过午饭,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寻找了。
出发之前,陈晨注意到院子里的那条从狗贩子手里救出来的老狗一直冲他狂吠不止!
这条狗已经很大岁数了,平时老老实实的趴在窝角,连动都懒得动一下,这会突然如此反常,实在奇怪。
就好像,也要跟着他们走一样。
小樱十分善良,自从狗子被领到她家,一直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虽然短短几日,人畜之间也产生了深邃的感情。
这番场景被大胡子看在眼里,瞧出老狗意思,建议陈晨说:
“这狗一直病怏怏的,咋还突然闹腾起来了,那小孩天天喂它,会不会熟悉她的味道啊,要不,咱牵着它试试?”
陈晨也觉得有些反常,顺手解开它的绳子,老狗十分兴奋,“嗖”的一跳三尺高!
两人一狗刚要出门,院北角的老黄牛,也开始不安分的“哞哞”叫唤起来。
这头牛也是陈晨从市集买回来的,老爷子还说家里正好有点地,能让它帮忙干活,就算它老了也不卖去屠宰!
不知道是不是见到老狗要走的缘故,它竟然也有参与的意思!
老牛力气很大,牛蹄刨地,还不停的试探挣脱禁锢,眼瞅着仓房都快让它撞塌了,无奈下,陈晨只好把它也给松开!
没想到真的按照他们猜的来了,这一牛一狗恢复了自由,就好像知道任务,狗子低头嗅地,引着黄牛紧促的走出院子!
大胡子见状惊讶不已,给陈晨递个眼色,也赶紧追了上去!
老狗走路仍旧十分吃力,走一会儿就需要趴在地上喘息半天,但它的方向十分明确!
出了村口一直往西,两人一牛一狗,走走停停,三五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家废品回收站附近。
这个地方已经离六家门有一段距离了,周围用铁丝围着,白雪地上,还零散的堆叠了一些废铁纸壳。
大院东边有个仓棚,里面圈了十几条狗,可能也不给饭吃,这些狗毫无例外,精神萎靡的窝在一起,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
正中间,停靠着陈晨十分熟悉的半截小车,看来这就是狗贩子的藏身之地,老狗大老远的领他们来到这里,难道广智的孩子真的是被他们俩掳了吗?
陈晨感激的拍了拍老狗的脑袋,往小屋方向观察了一会。
见房顶烟筒冒着烟,应该是有人在的,转身对大胡子说:
“地方是找到了,还得确认一下小樱在不在里头!这俩狗贩子没人性,咱们要是这么闯进去别再伤着孩子!”
正在想办法,身边的大黄狗,突然“汪”的一声!
它走了这么远的路,嘴角边都是沫子,吠叫出这么响亮的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瘦小的骨架都在颤抖。
这突然一叫,可把大胡子吓坏了,但陈晨却立刻理解了它的意思。
嘱咐大胡子说:
“赶紧牵牛去房后藏着!”
等他们藏好之后,老狗吠的更加卖力,几分钟后,终于把狗贩子从小屋里吸引出来。
那个最先跟陈晨发生争执的大蒜鼻子注意到老狗,“哎呦”一声高兴的拍起大腿:
“你个老畜生,咋还找回来了?”
屋里同伴问及情况,他系了系腰带,转头朝室内喊了一声:
“早集上被人抢走的那条老狗回来了,快出来逮了它!”
话音落下没多久,另一个高壮的狗贩子也推门挤出身来,见老狗果然趴在栅栏旁边,擦了擦手掌,顺窗沿抄起一根棍子。
见他们俩个走近,老黄狗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调转方向一边吠叫,一边瘸着腿往前跑!
见人都走了,陈晨和大胡子趁着机会赶紧溜进屋去。
果然见得小樱被堵着嘴,捆着手脚塞在桌子底下。
费了好大力气给她松绑,扛起人来刚要离开!
陈晨忽然头疼欲裂险些栽倒!
脑海里听得一声咒骂,在这个危急关头,那个没被陈晨解救的山羊老头,又冒出来捣乱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愤怒的黄牛
头一疼,陈晨的心也跟着慌了!
那条老狗浑身是病,显然不能把狗贩子引的太远,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这个紧要关被山羊找麻烦,实在耽误大事!
陈晨在心里怒骂一声,把小樱交给身边的大胡子。
“我突然头疼,你先走吧!”
大胡子眉头一皱。
“头疼?头疼什么,以前你也没见你有这毛病啊?”
陈晨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立,痛苦的解释道:
“天黑了,是那只给我托梦的山羊又来找我麻烦了!”
大胡子“哎呦”一声,一只手搀扶着陈晨,另一只手照顾小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陈晨猫着腰,把他往前一推,叫喊道:
“你别管我,快送她回去!”
大胡子原地犹豫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放心啊?”
“你留这也没什么用,我有电棍防身,不怕他们,主要是那只山羊,听我的,快把小孩送回柯家,通知道癫救我!”
见他这么说了,大胡子这才一咬牙做下决定,抱起小孩先走一步。
人可算是救走了,陈晨松了口气,浑身虚脱的瘫倒在墙角,脑海里,那山羊老头骂声越来越大,自己的头也越来越疼!
前几天还只是做梦罢了,没想到今天,这妖老头子蹬鼻子上脸,天刚黑就开始作践自己!
陈晨索性原地盘腿休息,闭上眼睛咒骂: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和你没恩没怨,救你是情分,不救你也是本分,况且当天还是因为丢了孩子耽搁!”
这番话说出来,陈晨感觉舒服了不少,但整个脑袋仍旧十分昏沉!
静坐一会儿,感觉有些好转,才准备扶着墙壁出去,忽然听得,屋外传回狗贩子兄弟俩的说话声。
回来了!
陈晨被困在屋内,情急之下藏在了卧室的柜子里。
俩人进屋后骂骂咧咧,一直在埋怨这条老狗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刚准备洗手吃饭,忽然发现桌子底下的小孩不见了!
那大蒜鼻子急的原地转了一圈,慌张道:
“广智那孩子咋跑了?”
高个子倒是相对沉稳,又特意去厨房看了一眼:
“不应该呀,小孩手脚都绑着,她走不了路啊?”
陈晨藏身衣柜,偷过缝隙看的清清楚楚,想等着他们俩个追出门去,再趁机离开。
“用蹦的?应该走不远,咱赶紧出去看看!”
眼瞅着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了,陈晨刚有些暗自高兴,忽然从衣柜里传来“咩”的一声羊叫!
衣柜是完全封闭的,里面一股兄弟俩的臭袜子味,不可能装了什么动物,一定还是山羊作祟!
狗贩子才刚转身,忽的听见身后这动静也是吃惊不小。
蒜头鼻子回身盯着大衣柜,眯起眼睛问高个子:
“听见啥动静没?”
大高个咧起嘴,歪着头,难以置信的问他:
“你把狗牵屋里来了?”
蒜头鼻子无奈的白他一眼,“你聋啊,什么狗,好像是只羊叫!”
他话音一落,大衣柜里再次凭空传出“咩”的一声。
“嘿?好像还真是,哪他妈来的羊啊?”
大高个往前迈了一步,准备打开柜门查看究竟。
陈晨知道自己被卖了,悄悄卸下腰间电棍,做好了冲突准备!
也不知道是谁坑了谁。这一米八的大汉,还以为衣柜里藏着绵羊,不成想,等待他的只有电棍!
当柜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陈晨放开电量,照他胸口一杵!
他整个人就像个石头一样,直勾勾地后仰在桌子上,摔得碗筷稀碎!
蒜头鼻子见从衣柜里冒出个人来,眼珠子差点吓掉,等看清楚是陈晨后,顿时怒火中烧。
“是你啊,好家伙,他娘的,还找这装羊来了?”
说着,随手抄起一个大锅盖来当成盾牌与陈晨对峙。
陈晨有电棍在手,本来是占尽优势的,但那个可恶的山羊老头总在暗处作祟,才缓和一会,头又开始剧痛起来,连拿着电棍的手都开始发抖。
蒜头鼻子也没着急,以为他刚才装羊叫埋伏,这会又是什么花招!
几分钟后,发现陈晨一头虚汗,这才反应过来,找谁时机扑了上去。
厮打间,陈晨电棍落地,他的对手可不光是眼前的一个人,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死山羊呢!
在地上翻滚两圈,才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踉跄的溜到外面!
天已经黑了,空中还飘着清雪!
举目四顾,一片肃杀!
陈晨就像喝醉一样,整个人东倒西歪,勉强出了院子,还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被他电击的大高个也缓和过来与蒜头鼻子一起追出屋子,眼瞅着无处可逃!
就在这个时候,“哞”的一声,从他家房后冲出一头愤怒的黄牛!
一顶一个,把两兄弟撞飞出三五米远!
黄牛救了陈晨,不停的刨着蹄子,慢慢的蹲了下去!
陈晨捂着头,往牛身靠近,刚骑上牛背,黄牛“哞”的一声站起,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
从家里出发时,是老狗嗅着气味带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这头跟来的老黄牛又帮上了忙!
俗话说老马识途,看来这老牛也跟马一样存有灵性,一样的聪明!
黄牛奔跑起来速度极快!
陈晨就感觉耳畔生风,寒流从脸颊两侧狂窜不止!
但牛的爆发力足够持久力有限,并不适合远途跋涉,高速行进了一会儿后,逐渐慢了下来。
陈晨虚弱的趴在牛背上,山羊老头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吵得他头都要炸了!
没过多久,忽然又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回头一望,狗贩子开着半截小车追了上来!
黄牛跑不过机器,却也不服,竟然调转方向发了疯一样冲撞车子!
但钢筋铁皮哪是血肉能比,几下之后,它虽然毁了一扇车门,但黄牛的两个犄角也落得鲜血淋漓!
狗贩子见老牛发疯,怨声载道,取出车上平时逮狗的麻醉枪,瞄准黄牛屁股射了一只!
这一针下去,黄牛被彻底激怒到极点,低头闷哼一声,再一次往车身一顶!
这一波,它用尽了浑身力气,竟然不可思议的把那半截小车撞飞了出去!
就见得车子在空中翻了几圈,随后“砰砰”几声,跌落进路旁的阴沟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道因果
两个狗贩子从车里甩出老远,昏迷不醒!
黄牛撞翻车子不久,麻醉药力也逐渐上来了,颤颤巍巍,虽说不至于晕倒,却趴在地上,实在无力前进。
陈晨这边也不好受,感觉那山羊老头要从他的脑壳里钻出来了!
半晌之后,风雪骤然加大,呼号的寒风,就像唱着哀歌一样,不让陈晨再走半步!
脑海里又荡漾起声嘶力竭的质问:
“你为什么不救我?”
陈晨坐在雪窝里,用胳膊抵抗风寒,愤懑骂道:
“我救你个屁,要是全天下的动物都让我救,我救的过来吗?就因为我没来得及救你性命,你就没日没夜的缠着我?”
老头的哭声哀怨十足,好像杀它的人没有罪,吃它的人也都无辜,唯独把自己所有的怨气,都归咎在了陈晨身上!
“我只知道,它们你都救了,我也有了希望,结果你却食言了,你知道我当天在早集上有多绝望吗?”
“你知道我在早集上有多绝望吗?”这句话变换成无数音调语气,无限循环在陈晨脑海,疼的他满地打滚。
“你绝望什么,既然当了一头山羊,还没做好随时都会被人屠宰的准备吗?你的命运又不是由我决定的!”
四下无人,不然见得陈晨像个傻子一样在风雪中自言自语,非得吓死不可。
无论他怎么解释,那声声哀怨仍旧持久不散。
陈晨实在忍受不了,用头去撞路边大树,
冬天的树干格外坚硬,鲜血顺着脸颊倾泻而出!
竟然也舒服一些了。
“撞啊,继续撞啊....”
逐渐丧失理智的陈晨,就像带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发了疯一样的到处自残,磕的头破血流,不忍直视。
往前窜行几步,恰巧看到一座石桥,陈晨眼睛猩红,竟然闷头朝着雕花的桥墩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的有人自他身后出现,搭手拽住陈晨衣角!
这人男身女相,清秀的面庞冷毅的眼神,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胸前挎着一个灰色的布口袋,正是独行许久的李桃七!
自从在崂山被道癫救醒,李桃七失去记忆,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没有了以往的闲情逸致,没有了先前的善良感性。
拉着陈晨用力往后一登!
“嗖”的一声,把他整个人扯飞了出去!
陈晨在雪地里重重的摔了一跤,但随即,四肢就像不听自己使唤一样,又迅速爬起,绕开他再次撞向桥墩。
李桃七横眉冷对,把手一挥,按住陈晨脑袋往下一拍,同时大骂一声:
“给我滚!”
一巴掌下去,陈晨浑身抖了个哆嗦,不敢再动!
远处,大胡子领着警察还有道癫一行,终于找了过来,陈晨恢复清醒,喊了声“桃七哥”后便晕了过去。
...........................
小樱找到了。
狗贩子这会也不再是偷狗这么简单,涉及绑架的重罪被拘了。
昨晚,那只哀怨得山羊没有再出现,是陈晨近些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陈晨睁开眼睛,见得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身边,大家面容紧张,唯独道癫不把他当回事,仍旧嬉皮笑脸得和柯老爷子聊天。
特别是广智,见他醒了,凑过来问东问西,最后竟然还要下跪认错。
听大胡子解释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广智就知道小孩是被那两个狗贩子掳了,其中道理也很简单,早集那次,狗贩子兄弟吃亏记仇,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先绑了广智女儿小樱,然后联系广智要挟,目的就是教训陈晨,听说他最近总做噩梦,每天都要去集市救助家禽动物,让广智搞来一些羊毛,沾了鸡血写下纸条,趁机给他和大胡子下药,等人睡得昏死,再把羊毛纸条塞进他的嘴里。
还有后来,陈晨梦到被山羊老头绑在树上抽打,醒来浑身是伤,其实也是广智按照狗贩子要求做的。
只不过恰巧山羊老头又真实存在,陈晨陷入梦境现实两重为难,无法区分真伪。
毕竟孩子在坏人手里,广智作为父亲的苦衷,陈晨能够理解,当下就原谅了他!
柯老爷子这几日眉头紧锁,如今也终于笑逐颜开,拍了拍陈晨的脑门道:
“孩子,经历这么一遭,知道了没?”
陈晨勉强坐起身问:“知道什么?”
“因果呀?”
见他仍旧一脸茫然,道癫忍不住“唉”了一声,冲老爷子埋怨:
“这小子悟性极差,你跟他说话直接点就得了!”
柯老爷子呵呵笑了一阵。
“你看,你这些日子救了这么多家禽畜生,结果昨天老狗给你们带路,黄牛驮你逃难,这些不都是因果吗?”
听他指的这些,陈晨苦笑感叹:
“也不见得都是好的,我没去救成的那只山羊,就把我当成仇人了!”
道癫翘起二郎腿也跟着陪笑:
“你没听说过,斗米恩,旦米仇。宁落一圈,不落一人吗?人都姑且这样,何况一只山羊畜生!”
柯姥爷又接过话来:
“有善心行善事肯定是好的,但咱们凡夫看问题都太狭隘,你只是看到眼前狗贩子偷狗,卖狗。可曾想过,上一辈子,这两个狗贩子其实是狗,它卖的狗却是当时的狗贩子呢?”
早听说柯老爷子有透阴眼,能看人前世轮回,他能说出这话,陈晨自然没法反驳,仔细一想,却也真的是这个道理!
生生世世,因果循环,我们只是从这一世的当下视角去看待和评判恶人,可曾想过,上几辈子,位置互调,恶人正是被同样的方式欺负过呢?
如果能有轮回眼,眼前善恶,也许就并非真正的善恶了,但终究起来,定有因果联系!
听了柯老爷子的一番话,陈晨有如醍醐灌顶!整个人清明了不少!
“你们大老远来求我,这几日,我一直没有帮忙,就是在等你们带来的因果,如今你和这位朋友救了我的孙女,大儿子又这般对你,我们欠了你的人情,才可以动手咯!”
原来如此!
轮回必带因果,老爷子既然能看人轮回,岂能不知因果。
陈晨却一度以为他的透阴眼,只是用来看人上辈子是什么托生来的,简直浅显可笑!
话至此,大胡子又来了疑问:
“既然因果有循环吗,那只被涮了火锅的山羊差点要了我兄弟的命,就这么完了?”
柯老爷子大有深意的摆手道:
“完不了,正因如此,接下来处理你们的问题,可少不了它的帮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入梦
柯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
他有轮回眼,在等该发生的事情发生,选择在合适的时间做最合适的事儿。
陈晨虽然没少遭罪,但想到后续如果能够顺利一些,倒也值得。
柯老爷子说完这些话,又转头看向身边的李桃七,问道癫:
“他就是你说的,有成仙机会的孩子吗?”
道癫捋了捋胡须。
“就是可惜啊,非得满世界乱跑,不肯好好修行,说他也不听!”
李桃七性情大变,被人谈论也始终面无表情,见他不理人,柯老爷子又把话题拉回来,转头看向大胡子,叫他不要乱动!
半晌,他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红色的海绵球,塞进大胡子的耳蜗里,又取出两张红色纸片,贴在他的两个眼皮上!
一边摆弄一边叨咕:
“天煞地公堵耳朵,人鬼妖精听不见!星宿阎王封眼睛,天王老子瞧不着!”
三两下完毕后,老爷子拍了拍大胡子说:
“好咯,这样就不怕你身体里的邪祟偷听偷看了!”
大胡子耳朵被堵,眼睛也贴着红纸不能睁开,十分不舒服,慌张问:
“这样子这我也够难受的,得坚持多久啊?”
“别着急,今天晚上就跟它谈谈!”
“谈谈?”大胡子有些担心。
“这能怎么谈呢,还得把她叫出来吗?”
老爷子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叫它出来太危险,让那只老山羊去你梦里试探试探,你什么都不用管,晚上照常睡觉就行了!”
话虽然这么说,大胡子的心里还是有了疙瘩,这余下来的一整天都魂不附体的。
吃完晚饭,大家各就各位,柯老爷子并没有刻意准备什么,一切都要在梦里进行。
往天大胡子都是沾枕头便能睡着的主,着实有个无忧无虑的好睡眠,今晚心里藏事,紧张的到了凌晨还毫无睡意。
李桃七也跟他们两个睡在一起,大胡子在中间翻来覆去,想跟李桃七说两句话。
“小哥,不是我讲究你,怎么你回来一趟像是变了个人呢?”
李桃七闭目养神,闻言回应:
“哪里变了?”
“唉!”大胡子翻了个身,把脸朝着天花板说:
“你连衣服都换了啊,先前都是穿着浅色衣服,这还换套黑的,都不像娘们了!”
这要是在以前,如果听大胡子这么说话,李桃七就应该动手了,但这会他并没有当回事儿,仍旧保持一个躺平的姿势。
大胡子自讨无趣的“切”了一声:
“你是越来越没劲了,今天跟你打了好几个招呼就像不认识一样,怎么,听说你要成仙,现在就开始飘了?”
李桃七翻身朝向他这边来,终于睁开眼睛,却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陈晨他们三个,照实说还是大胡子和李桃七最先认识的,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
见大胡子急了,陈晨赶忙从中调解。
“桃七哥自从在崂山醒来后记忆力就不是很好,你别怪他,快睡觉吧!”
大胡子骂了两句,气愤的把被子一蹬:
“我要是能睡着,谁搭里他啊?”
话音一落,李桃七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大胡子后续的话还卡在喉咙里,瞬间仰头,呼噜起来。
记得李桃七先前说过,他只会用宝贝,自身的修行并不高,眼下失忆,他的百宝袋也打不开了,却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陈晨见状,起身帮忙把被子给大胡子盖好,问李桃七说:
“桃七哥,你还没想起什么呢?”
李桃七这次回来整个人变的相当陌生,也只肯和陈晨说上两句话。
“想不起,回了一趟龙虎山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是谁把我的记忆抹去了吗?”
俩人之间隔着大胡子,看不到彼此表情,尽管陈晨怀疑是道癫干的,没证据也不好乱猜,只好推脱道:
“现在还说不准,你这趟回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是!”
陈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表态叫他放心,等大胡子这事儿处理好了之后,一定给他个说法。
李桃七也不着急,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连细微的呼吸声也听不到。
虽然柯老爷子说的轻描淡写,但陈晨仍旧有些不放心,守在大胡子身边一宿也没敢睡踏实。
直到天亮之后,见大胡子跟往常一样自然醒后,陈晨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落了下来。
强打精神凑过去问:
“怎么样,梦见什么了?”
“老头,白胡子老头!”大胡子不能睁眼,难受的直嚷嚷。
“还拄着一根拐棍吧,还真是先前缠着我的那只老山羊!”
好像知道他醒了,道癫和柯老爷子也在第一时间推门赶来。
见他一脸疲惫,老爷子坐在床边询问状况。
大胡子擦了把汗,开始叙述昨晚的梦境。
“我梦见我在一个大房子里,有个白胡子老头去敲门,叫里面的人出来....”
大胡子才说了一句,就开始不停的揉起了太阳穴。
陈晨着急催促:
“然后呢,门开了吗?”
“门....门没开,但是里面有个女的问他有什么事儿?”
老爷子笑着解释说:
“那幢房子就是你,房间里的女人就是藏在你身体里的邪祟,她既然没有开门,对外边说些什么?”
“她说这是她的家,赶那老头走,还叫他不要回来!”
陈晨不安的看向老爷子,他和道癫小声言语一会,便没再多说,叫大家起床吃早饭了。
不知道昨晚算不算顺利,陈晨心里没底,一直缠着道癫询问。
道癫其实并不想给他解释太多,但架不住他刨根问底,见周围没人,才肯透漏两句:
“按柯姥爷的意思,这个钟殷红,不像人鬼!”
这话叫陈晨有些发懵。
“不是人鬼,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不是由人变来的,所以,老爷子才找了只欠你人情的山羊,去梦里试探她,懂吗?”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
“那她是什么东西?”
道癫胡子抽动一下,“不好说,看看今天晚上吧!”
言尽于此,就再不肯交代太多了。
陈晨没敢把话讲给大胡子听,与他嘻嘻哈哈一阵,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很快又到晚上,还是李桃七施用了同样的办法催眠了大胡子,陈晨索性贴墙坐着,没敢睡觉。
头半宿风平浪静,但零点一过,酣睡的大胡子开始有了反应!
他浑身颤抖个不停,一两分钟后,突然把手举起来,做了个开门的姿势!
钟殷红给山羊老头开门了?
陈晨瞬间清醒,紧张的盯着他看,但自此之后,大胡子便好半天没有反应。
李桃七在一旁打坐,瞥了陈晨一眼。
“你昨晚就没睡,休息会吧,我帮你看着他!”
陈晨不安的往墙上一靠:
“睡不着啊,没有个结果,心里放不下!”
话音刚落,大胡子整个人又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半晌后,他突然阴森的大笑,腾出手,一边做着撕扯的动作,一边把手往嘴里塞!
陈晨大惊失色,扒开大胡子的嘴,用力的往外拽。
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淌,眼瞅着牙齿咬破手皮已经嵌进了肉里,再制止不了,手指就被他自己咬断了,陈晨喊李桃七帮忙,他轻声叨念两句,往大胡子额头一点。
“砰”的一声!
大胡子竟然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崩掉了眼皮上的红纸,把手从自己的嘴里掏了出来。
还没等陈晨询问,便一脸惊骇的说道:
“吃了!被吃了!!那只老山羊,被他娘的钟殷红给烤着吃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妖披人皮
前情提要:
小平头去终南山请师傅帮忙,这段时间道癫领着陈晨和大胡子去六家门找柯姥爷处理钟殷红的问题,陈晨接连梦见许多动物求救,由于得罪了狗贩子和老山羊,命悬一线,辛亏李桃七及时出现救了陈晨一命。随后,柯老爷子叫山羊入大胡子梦里,试探钟殷红,结果却被她吃掉了...
。。。。。。。。。。。。。。。。
吃了?
大胡子从梦里惊醒的第一句话就给了陈晨当头一棍棒!
那老山羊先前成天在自己脑袋里转悠,好像十分厉害一样,没想到连和钟殷红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大胡子望着陈晨,一脸的绝望,不停的重复:
“吃了,山羊被吃了!”
柯姥爷和道癫不知道睡是没睡,听到这边有声音,很快赶了来。
见大胡子憋的一头是汗,柯姥爷先重新把他的眼耳封好,然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惊叹道:
“老山羊没了!”
道癫询问情况,大胡子赶紧把刚才的梦境和大家详述一遍。
情况很简单,山羊老头接近梦里的房子,结果被钟红伸出手来拽了进去,随后惨叫不断,半晌房门打开后,扔出来一副完整的羊骨头!
见柯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陈晨有些担心:
“这能不能说明,钟殷红现在并不是受困的状态?”
老爷子砸了砸嘴,仍旧盯着大胡子不为所动。
“这点还看不出来,但我猜的没错,她不是人鬼!”
“那是妖精吗?”李桃七问。
道癫也插话表态:
“看这情况,一定是了!”
柯老爷子点点头。
“你们是在哪招惹的这东西,好凶啊!”
“唉!”道癫盘腿上床,忧心忡忡道:
“东魁山里钻出来的,哪能有什么善类!”
陈晨楞了一会儿,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钟殷红如果不是鬼魂,那是不是就不存在借尸还魂的说法了?这样的话,顾家三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都是妖精?”大胡子眼皮上贴着红纸,躺在床上脱口而出。
“一家子动物吗?”
道癫立刻反驳道:
“那不可能,当年火灾留下了两具人尸,这是铁证!”
“人尸和精怪,也不见得没有并存的可能!”
柯老爷子似乎有些独到的见解,道癫急不可耐的询问:
“是嘛,那你说说看,怎么才能做到生前是人,死后变成精怪呢?”
老爷子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大胡子的眼睛耳朵,一再确认封的严严实实后,才喃喃说道:
“妖披人皮啊!”
妖披人皮!!
这四字一出,所有人无不震惊。
道癫恍然所悟,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眼里放着光,下地背起手走来走去。
“妖披人皮,可不是一般的精怪能做到的,不过,像钟殷红这么厉害,倒是有些可能!”
搜罗脑海中的记忆,陈晨惊骇道:
“周贯福说过,钟殷红车祸意外死亡后,尸体在殡仪馆发生过怪事,当时,入殓师稍稍离开一会,回来见得她从床上坐起来,照着镜子化妆,后来尸体就不见了!”
你一言我一语,把大胡子听糊涂了。
“能说明白点吗!”
陈晨更直白的解释:
“意思就是,顾左峰的老婆也许不是钟殷红,有可能是一只披着钟殷红人皮的精怪!”
大胡子反应过来,也傻了眼。
“那顾左峰和顾人盼呢,也,也是披人皮的?”
他闭着眼,把头朝向陈晨,陈晨则看向道癫,道癫又摇摇头。
“不知道啊,柯老头,你有没有啥好办法?”
初步试探失败,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老爷子此时的眼神也凝重起来。
“能有什么办法,挨个试探呗,总得先确定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说!”
“那就尽快吧,终南山那边估计也快来消息了,不能耽误行程!”
商量完这些,两位高人嘱咐大家好好休息,也回房间睡觉了。
虽然出师不利,但也并非毫无收获,特别是柯老爷子提出来的妖披人皮的观点,把顾家谜团的真相又往前推进了许多!
老山羊被吃掉,钟殷红也安分下来,大胡子这次入睡安稳的很,陈晨守了他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放下心来。
能吃山羊的精怪,会是什么呢?老虎,狮子,或者是财狼猎豹吗?
猜测这些问题,终于困意上头,一夜无话。
第二天。
柯老爷子又开始着手准备对大胡子的新一番试探,既然山羊不行,那就换成其他动物!
不知道他从哪里讨来一条毒蛇,把蛇塞进箩筐里,夜里时候,叫大胡子搂着蛇筐睡。
结果跟老山羊的下场一样!
后来,老爷子又陆准备了很多东西,它们无一例外的,都被钟殷红拖进梦里的房子,再没动静。
小平头那边传回消息了,他如愿取得师傅原谅,邀请陈晨一行前往终南山见面。
时间紧迫,来不及继续排除了,柯老爷子决定孤注一掷,打算亲自进去看看!
这么做是非常冒险的,但他有轮回眼,又是不二人选。
经过了缜密安排之后,道癫准备送他入梦!
大众熟知的,一般都是死人托梦,活人想要进梦,必须假死!
所谓假死,就要像当初棺中产子的女人一样,短暂的失去,或者微弱的存在生命体征!
想要达到这点也并不困难,只需要喝下道癫准备的符纸水!
符纸水有剧毒,柯老爷子年岁已高,生命力本就孱弱,稍有不慎,就要堕入轮回。
保险起见,道癫只给老爷子三十分钟的时间,嘱咐他无论能否见到钟殷红,时间一到都必须回来。
柯老爷子特意找借口支开儿子一家,晚饭后,和大胡子紧挨着躺在在一起,由道癫施以道家功夫,李桃七护法!
老爷子喝下符水后开始陷入晕睡,逐渐的,连胸口的呼吸起伏都看不到了。
仪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道癫只是在俩人头顶不停的诵咒。
今晚本来是个月光明亮的好天气,随着道癫的喃喃低语,院外开始起风,半晌之后,一股寒流从室外往屋内侵蚀而来!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咔咔”的碎响,窗框上,玻璃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冰霜。
陈晨怕老爷子冻着,把床上的厚被一股脑的往他的身上裹。
就这样持续了一分多钟,大胡子突然仰起头,喉咙微动,好像把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道癫见状立刻收势,望着柯老爷子低声叹道:
“成了,他进去了!”
第二百章 就看一眼
喝下道癫的符水,柯姥爷进入了假死状态,不知道是不是骤然降温的缘故,摸起来身体都有些僵硬,真的像个死人一样。
李桃七漠然的抱着肩膀守在外房门护法,道癫要负责掌控局势,只有陈晨一个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见面了吗?”
“还得一会儿!梦里也有许多路要走呢!”
陈晨紧张的握住拳头,时刻关注老爷子的体征情况,抬头问道癫:
“这样的局势太不可控了,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能联系到里面?”
“那也不难!”
道癫捋着胡须思考一阵,半晌掏出一张符纸嘀咕一阵,塞进柯姥爷嘴里。
贴近他耳边,轻声问:
“老柯,到哪了?”
老爷子张嘴咔吧咔吧,像是机器一样说话,但由于声音太小,要贴着他的耳朵才能听清。
“好黑啊,到处都是大雾,什么也没有!”
看来还没有见到人。
道癫舔了舔嘴唇,轻声嘱咐:
“别着急,你慢慢走,慢慢找!”
柯老爷子呼吸微弱,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两声,陈晨手心捏汗,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一两分钟后,道癫又贴近老爷子耳边问:
“老柯,找到路没?”
“恩.....”他应了一声,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陈晨着急,也躬下身子。
“柯姥爷,你看到什么了?”
“房子,路的近头,有栋房子。”
看来终于找到了,陈晨抬头与道癫对望一眼。
“什么样的房子?”
柯老爷子咳嗽了两声。
“一幢三层小楼,黑色的铁漆大门,门口有棵树,我看看,哎?还有一个通向后院回廊呢...”
听这般描述,正是东魁村里顾家的老凶宅!
看来钟殷红在大胡子身子里待的还挺舒坦,陈晨琢磨片刻,对老爷子低语道:
“您先别着急,看看周围情况,确认安不安全,还有,大门锁了吗?”
“门上挂着一把锁头,房子周围什么都没有,都是黑的,到处都是黑的,我看看,二楼窗口好像站着一个女人...”
陈晨闻言一惊,皱起眉头问:
“她是不是披着散发,穿着长裙?”
柯老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间隔一会,自顾自的说道:
“门口有人不太高兴....她问我是谁?”
入梦人就和平常人做梦一样,存在一定不可控的举措,道癫见状凑了过来,郑重其事的嘱咐:
“老柯,你听我说,现在你面对的就是钟殷红,你一定多小心,告诉她....”
话还没说完,柯老爷子突然仰起脖子,眼白上翻,身体僵直的跟着抖动,好像上不来气了!
这可把道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间,陈晨意外发现,老爷子的脖子上,竟然凭空出现几道深浅不一的勒痕!
“他应该是被钟殷红扼住喉咙了,道长,快想想办法!”
道癫也察觉到了异样,却无计可施,只能跟着干着急:
“没什么办法,他人在梦里,我们根本干预不到!”
眼瞅着老爷子憋得满脸通红,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钟殷红活活掐死了,道癫一边捋着胸口给他顺气,一边焦急大喊:
“老柯,老柯!快告诉她,你们不是敌人,你是来帮她忙得,快告诉她!”
柯老爷子张着嘴巴支支吾吾,两只手不听使唤得抓着道癫,半晌,他突然眼睛一闭,整个人卸了力,从头到脚的蔫了下去。
才入梦几分钟就发生了这么凶险的状况,连李桃七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陈晨额头虚寒顺着眼皮往下淌,也顾不上擦,抖着手去摸老爷子脖子上的动脉。
谢天谢地,虽然脉搏十分微弱,但尚且还有气息,人没死!
一向玩世不恭的道癫也认真起来,皱起小眼,小心翼翼的趴在柯姥爷耳朵边,轻声叫喊:
“老柯,老柯呀,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见人不动,也不回答,道癫有些急了,又凑近一些,用他宽大的袖口给柯姥爷擦了擦汗。
“老柯,你听得见么?”
“呼...”的一下,老爷子好像憋了许久的气,一股脑的喘了出来,吹了道癫一脸。
大口喘息几下,他终于恢复生机,喃喃细语道:
“大门开了,她叫我进去....”
在先前的试探中,还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够从梦里的房子活着出来。
陈晨有些担心,道癫也跟着紧张。劝阻说:
“你尽量不要进去,叫她出来说话吧!”
但事与愿违,柯姥爷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我进来了,院子很大,有一个小女孩在牵着我的手给我带路,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家凶宅里的小女孩,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顾人盼无疑。
只不过,顾人盼和顾左峰都在车上,根本不可能在里面。
道癫看出陈晨疑虑,解释道:
“不用担心,这就跟做梦一样,一半真一半假,什么老宅和家人,老柯现在见到的,都是钟殷红虚幻出来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柯姥爷一只都在喘着粗气,他的体能不好,折射在梦里也是一样,好像走了好久的路。
过了一会儿,随着老爷子喘息的平缓,他也终于开始说话。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嘛?.......孩子真可爱....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我的孙女叫小樱,跟她差不多年纪!”
柯姥爷的话断断续续,回答问题也有些迟钝,好像迷失了心智,道癫赶紧提醒:
“老柯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梦,你见到的都是假的,别乱了心啊!”
陈晨感觉他们的对话有些奇怪,插话问:
“现在是谁在跟您说话,见到钟殷红了吗?”
道癫只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半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符水的毒性产生了副作用,柯老爷子虽然还能勉强讲话,但脸色灰暗,状态极差。
“一个小伙子,长的方方正正的,说话也慢!”
道癫一听,又是顾左峰的假象,失望的叹了口气,提醒道:
“老柯,时间不多了,别跟眼前这俩个人废话,叫他们找钟殷红出来,你要快见到钟殷红才行呀!”
............................
“可以把家里的女主人叫出来吗,我想见她一面,有些事情要谈。”
老爷子到底还是高人,攀谈一会儿,经过道癫稍加引导,便能迅速回到正轨。
梦里情况尚不清楚,但见老爷子嘴角挂笑,好像一切都在往顺利的方向发展了。
只要一眼,让老爷子看见钟殷红一眼就好!
经过度秒如年的安静后,道癫追问:
“老柯,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爷子满意的回复:
“她同意见面,人下楼了.......来了,我听到了鞋子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咚...咚...”
终于要露面了,陈晨不安的握紧拳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我看见了!!”老爷子兴奋道:
“楼梯口出现了一双脚,女主人好像穿着一双小白鞋,就是有点脏了.....”
小白鞋,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整明是钟殷红没错!
“她的腿露出来了,哎呦,大冬天的,姑娘还穿着裙子?也有些脏了....”
还没看到脸吗?陈晨喉咙发干,紧张到快要窒息!
“老柯,你看到她了吗?用你的轮回眼好好瞧瞧,现在在你眼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没有,还差一点,我还没有看到她的脸....”
柯姥爷说完这句,忽然闭上了嘴巴。
紧接着,跟刚才一样,浑身开始抖个不停!
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好像更加剧烈。
陈晨见他脸色发红,贴手一摸,滚烫的吓人。
道癫急问:
“怎么回事儿?”
老爷子嘴唇开始失去血色,惶恐不安的表情好像十分痛哭,声嘶力竭的呐喊道:
“着火了,房子烧起来了,好热啊,到处都是火!”
情况突变,道癫稍加思索,不由分说的把住柯姥爷肩膀:
“快出来,老柯,危险!快出来!”
入梦前明明说的好好的,一切听从道癫安排,没想到他突然不听指令,疯狂摇头:
“不行,她就要下楼了,我得看她一眼再走,就一眼!”
第二百零一章 终南山隐士
梦中起火,虽然烧不及肉身,却也会让人万劫不复!
早在入梦前,道癫就曾教过他主动抽身的方法,只需要在梦里咬破手指便可。
他与柯老爷子交情匪浅,担忧他的安危,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呼唤他尽快出来。
“老柯,不差这一眼,我找你是来帮忙的,不是叫你送命的!”
不知道此时此刻,柯老爷子仍在坚持,还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浑身滚烫,嘴角开始吐出沫子,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喊了几声没有反应,道癫当机立断,把事先准备好的解符水给他灌下!
就算他现在能够安然回来,老爷子瘦弱的身板也未必支撑得住,更何况直到现在,仍陷在梦中不能自拔!
符水下肚,他开始说起胡话,一边喊热,一边仍在坚持!
“快了,她就快下来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今天一定要看到你!”
..................
老爷子陷入了我执的漩涡里,急得道癫一蹦三尺高,晃着他的身子不停大喊:
“老柯,都是假的,钟殷红是故意留你,没有这么巧的事儿,就算不起火,她也不会见你,你别糊涂啊!”
道癫苦口婆心苦劝连连,可他的主观意识要留在里面不肯出来,谁也没有办法。
很快,解符水发挥了作用,老爷子的呼吸开始沉重并且规律起来,虽然身体也没有先前那么烫了,人却还是不醒。
老爷子安详的躺在床上,倒是跟睡着也没大区别,但见道癫沮丧的样子,陈晨心里发慌,
“怎么还不醒啊?”
“执念太重了,正好中了钟殷红的圈套......”
“那要是钟殷红一直不见他呢?”
“那就....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陈晨闻言低下头,对同意老爷子入梦的决定感到懊悔不已。
道癫努力了半晌也不能将人唤醒,最后也无能为力的背对过去,倚靠在墙边歇斯底里,唯有李桃七全程冷漠,像是在看一场演出,没有代入自己的一分感情。
“要通知他家里人吗?”
沉默了一会,李桃七打破沉寂,道癫又回头望了望柯姥爷一眼,无奈的摇头:
“不必了,明天自然都会回来!”
侵梦的失败,实在对大家打击不小,道癫说完这番话,便独自出门透风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胡子正常睡醒,听了昨晚情况,整个人都傻了。
“老爷子没回来是啥意思,那他现在是死是活?”
从昨晚开始,道癫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此时还要有气无力的给他解释:
“人没死,但也算不上活着,三魂七魄,都被钟殷红锁住了!”
大胡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锁哪了?老爷子也在我肚子里呢?”
见他不说话,大胡子穿鞋下地,去隔壁房间瞧了一眼,回来后嘟哝着老爷子变成植物人了,他从今以后就是一尸三命,要加倍爱惜自己的话,但见大家都很悲伤,也识趣的不再啰嗦。
没过多久,柯姥爷的大儿子一家也折返回来。
见到老爹落得这个下场,广智并没有对陈晨和道癫发火辱骂,除了老婆孩子,他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只是呆呆得盯着床上熟睡得老爹暗自神伤。
陈晨知道这个时候言语上的道歉根本无济于事,但还是苍白的说了几遍。
广智表现的出奇镇静,面对道癫和陈晨,语重心长的说:
“其实,我爹在昨天打发我们离开之前,就已经嘱咐过我了!”
道癫有些意外,问他说:
“是嘛,老柯跟你讲了什么?”
广智低下头,强忍着心中的悲恸,压抑的情绪引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他早考虑到自己可能出事,叫我不要怪罪你们,不然就是不孝!”
这些年,来求柯老爷子的门前客络绎不绝,他拉下脸面,无一帮忙,却唯独对道癫不同,即便冒着生命风险也欣然同意,真所谓情深义重!也更让道癫难受!
“还有吗?”
广智蹲在老爷子的床榻旁,伸手抚摸老爹苍老的脸颊。
“他说我四十岁有一劫,如果他这关过不去,求你到时候能帮帮我!”这句话虽然没有潜藏的怨气,却也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好像心都跟着父亲死了。
说完,他又回头问道癫: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爹到底有什么本事,为啥能引来这么人多拜访,他从来不肯跟我说,这么多年了,我都不了解他!”
道癫盯着他,就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爹年少成名,天生长了一双轮回眼,能看人轮回,知人因果,任何妖人鬼魅在他跟前,全都无处遁形!”
广智听了这些不禁由衷的发出感叹,“是吗,原来我爹这么厉害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道癫只是对他承诺,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如果柯老爷子还醒不过来,亦或者中途撒手人寰,他必然赶来帮忙度关!
其实严格来说,老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只是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就要看钟殷红怎么做了!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等这边有个大致的判断,再去终南山更为稳妥保险,结果没想到出现了这么大的意外。
又住一日,道癫衡量片刻,交代李桃七和大胡子留下照看柯姥爷。
让陈晨通知了孙小妍和花婶,一并朝着终南山进发了。
陈晨对此也有算计,料想小平头的师傅如此厉害,不说定也能有什么办法救人!
带着一线机会,几天后,四人在终南山脚相聚!
终南山是道教名山,山上有许多道观,山中更有无数隐者。
这些人过着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每日劳作修习,远离世俗,简单清净。
据说,终南山还曾吸引了一个崇拜中国文化的外国人,在他听说山中隐士的事情后,先后几次拜访,写下了《空谷幽兰》一书。
自此之后,终南山隐士的生活逐渐呈现在了大众视野里,很多人慕名探望,久而久之,山中人流攒动,不再清净,倒成了旅游打卡的圣地。
小平头得到了师傅的原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一路上讲述着山里的事情,心情大好!
引着人,在山中兜兜转转,被一个小栅栏挡住去路,栅栏边上立着一个“谢绝参观”的名牌。
小平头冲着栅栏后的泥土房喊了一声师傅!
片刻之后,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缓缓推门而出!
...............
第二百零二章 大难临头
俗话说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同样,有些人一露面,就自带气场,不由的让人心生敬畏。
小平头的师傅玉虚子,就是这样的人。
这位老者看样子比道癫年长,穿的是最普通的单薄衣服,头发只白一半,腰板挺的笔直,走起路来不驼不喘!
等到近处一瞧,更不得了,这人年岁虽长,但五官端正干净,卧蚕眉,丹凤眼,鹤骨仙风,气质不凡!
小平头见陈晨眼睛都看直了,漠的自豪起来,小声嘱咐:
“别看我师傅长相慈悲,但脾气特别不好,你们与他说话,一定多小心点!”
陈晨当然会小心,小妍话也不多,只剩花婶和道癫,陈晨侧目看了眼道癫,却发现他板着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道癫长的贼眉鼠眼,衣服也不合身,一路被人诟病嘲笑,如今见到这么帅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落差太大,有些羡慕了。
老者毕竟修行人士,推开木门后没有过多客套,就像邀请熟人一样请他们进来。
出乎陈晨预料,他的居住条件,简直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苦。
简陋的泥土小房自不必说,屋子里只有一铺床褥,厨房里只有锅碗脸盆,棚顶竟然连个灯泡都没有,实在清贫的简单。
同样是修行人,对比道癫所在的道观,宽敞的房屋,道士们穿的干干净净,每日三餐也都有专门人士准备,简直天上底下,云泥之别。
由于没电没灯,采光也不好,虽然是大白天,房间里也有些昏暗寒冷。
卧室不大,只能供一个人休息生活,一下子进来五个人,还有些拥挤,看出大家都有些意外,老者也不解释,目光聚焦在陈晨身上,直言问道:
“你就是我徒弟提到的,13路末班车的乘客吗?”
陈晨立马收回心神,指了指身边的小妍回答说:
“还有她,我们两个都是!”
老者只跟他们俩打了招呼,完全无视道癫和花婶,实在有些尴尬。
“师傅,听说最初时候,您对13路车的乘客是有过特殊安排的?”
房间没那么多位置给大家坐,所有人都站着,玉虚子也同样背手站立,瞟了身边的小平头一眼,责备道:
“要不是他当初误事,这么大的劫难,绝不会掉到你们头上,我听说了这些,就赶紧叫他邀请你们过来!”
经历如此之多的磨难,陈晨的心态早已经调节的很好,更何况小平头还是因为救人才耽搁的,释然道:
“没关系,我们这几个月也勉强活下来了,听说您有大能,我们这趟来,也是想请教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
还没等老者回话,遭到冷落的道癫终于憋不住了,抱着肩膀插话问:
“听说您老未出深山,就能算到末班车出世,能不能先问问,您修的是道家佛家,哪宗哪派啊?”
直到道癫说话,老者才正眼瞧他,清冷回复道:
“算是都修一点,我是杂家!”
杂家!
玉虚子应该是道教名讳,听他意思佛家东西也有涉猎,让陈晨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道癫没话了,花婶又接着盘问:
“杂家能修到您这个份上,可真是几百年不出一个,能不能请教您师从哪位啊?”
面对他们的咄咄逼人,老者从容不迫,冷笑一声,淡定解释:
“我一生不曾拜师,只是年轻时候看过一些典籍,自己边看边学的!”
越说越玄乎,见他们二位都张嘴了,陈晨索性也仗着胆子问:
“您是会卜算吗?”
好像三人猜的全都不准,老者还是摇头。
“不会!”
“那您从未出山,怎么知道13路车的呢?”
这次没等他亲自解释,小平头替师傅说话:
“这是我师傅在入定的时候,亲眼照见的!”
入定这个词汇,陈晨倒并不觉得陌生,是修行人士打坐修习的一种方式,据说,真正的得道高人,还能在禅定中神游太虚呢!
见一人一句,好像都有问题,道癫还要询问,被老者抢先说话打断回去:
“放心,你们的事情,我应该可以帮忙,每个月农历十五的鬼劫,是那辆车子遗留下来的问题,跟车上人并无关系!”
这点确实如此,记得陈晨早先拜访13路最后一任司机的时候,他就亲口说过,彼此都有同样的遭遇。
不过老者的话还没说完,没等大家彻底理解消化,便紧接着补充道:
“不过,车上人应该跟你们两个都有过协定吧?这样的话,就不太容易脱身了!”
无论是孙小妍帮助的顾左峰,还是陈晨照顾的顾人盼,俩人都与之交往过密,听闻这话,陈晨忙问:
“那应该怎么做呢?”
老者气定神闲,望了眼窗外天色,淡然说道:
“时间不早了,叫我徒弟安排你们到山上观里休息吧,先处理眼前的事儿,我看你面上有煞,最远后天,有邪祟要找你麻烦!”
这话说的陈晨心里咯噔一下子。
又没到农历十五,能有什么邪祟找自己麻烦,存疑的只有一点,就是小妍坐车时候,顾左峰曾告知她的,下一个要死的人,是他!
没想到钟殷红终于想起来要杀自己了?
孙小妍一直没有言语,此时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既然老者能预见自己的危险,禅定能照见千里之外,一定也有办法救治被钟殷红一同锁困在大胡子身体里的柯姥爷。
陈晨喜出望外,想着找个机会求他救人。
小平头也看了眼时间,正色道:
“那今天就先到这吧,我跟山上观里的师傅关系不错,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
说完这句,他又凑近陈晨小声劝说:
“你们来的不巧,到我师傅打坐时间了,别打扰他,十万火急的事儿也明天再讲!”
求人帮忙,就要遵守主人的规矩,陈晨懂得这个道理,与小妍再三言谢,跟着小平头出门去了。
老者强大的气场有些过分压抑,陈晨大口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疑惑问小平头。
“墙皮这么薄,窗户也没密封,你师傅穿的盖的也不多,他不冷吗?”
小平头憨笑一声道:
“冷什么,你是没看见师傅在禅定的时候,还要经常开窗呢!”
此间,道癫和花婶跟在后头一直低声言语,不知道在探讨什么。
很快到了山腰道观,其实根本不用别人出面,道癫名声在外,见到是他,观里道长无不上赶着殷勤招待。
夜里入寝之前,陈晨与他独处,自然而然的谈及到这位杂家老者。
这人虽然一身正气,道癫却似乎对他没有好感,评价的角度也有些刁钻刻薄:
“总觉得这人有些太正了!”
见他倒立在墙角打坐,陈晨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太正了也不行?人家隐世修行,不像你接触俗世,自然没有烟火气!”
“你信任他?”
陈晨往上拽了拽被子。
“怎么说呢,今天给我的印象虽然不错,但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心结解不开!”
“什么事儿?”
“小平头说过,只有一个事先安排好的乘客被他送上车了,那个人一定就是我的同事,张翠萍了,可是先前有一次,张翠萍竟然偷走我的小熊,想把它带上车去!这不就说明,是玉虚子叫她这么做的吗?”
道癫陷入沉思,半晌,也开口道:
“而且,你不觉得,钟殷红明明天天都在你身边,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非得我们与她分开,到了终南山才千里迢迢的追过来,有些说不通吗?”
“是啊!”陈晨朝道癫翻了个身,也颇感奇怪。
“你觉得是玉虚子多心了?她不会来杀我吗?”
“那倒不一定!”道癫也不能肯定。
“只不过,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我们,从头开始就搞错了?”
陈晨有些愣然:
“哪里搞错了?”
“一直以来,在外边杀人的邪祟,真的就是钟殷红吗?”
第二百零三章 受困的家人
道癫语出惊人,陈晨又觉得是他的疯言疯语。
“钟殷红杀人不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吗?”
“公认?”道癫从倒立中癫倒回来,坐在床边说:
“你有什么有力证据,能说明一直以来在外逍遥法外的凶手,就是钟殷红吗?”
陈晨披着被子坐了起来,与道癫认真讨论。
“你忘了顾家与13路车的规律限制了,钟殷红上不去,顾左峰下不来,顾人盼能上能下,但是走不远,所以,能在外边肆无忌惮活动杀人报仇的,只有钟殷红啊!”
本以为这就是无懈可击的证据,却遭到了道癫强有力的反驳:
“在柯老头家这几天,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会不会是我们错误的给她扣了一个帽子!至于,你说的规律,我是赞同的,但也不能说明,杀人的就是她呀!”
道癫虽然癫狂,但说起正事的时候从不含糊,这次的见解,让陈晨觉得确实是他多心了。
“就凭在柯姥爷家里钟殷红不动手,到终南山追杀过来的逻辑反常,你就认为她无辜了?是不是太武断了!只说一点,造孽的除了她,顾左峰和顾人盼根本没有机会!”
“谁说没有机会的?那个小姑娘,也可以做到啊?”
这话把陈晨张嘴刚要打的哈欠都吓回去了。
“顾人盼?她不能离车太远,怎么杀人?”
道癫半笑不笑,沉着解释:
“你别忘了,末班车是流动的,她也曾多次主动找你呢,她杀人的时候,也许13路末班车,就在不远!”
此话一出,简直叫陈晨心神巨震!
一直以来,钟殷红恐怖丑恶的形象深入人心,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怀疑对象,变对于其他可能性没有深入探究。
道癫的推测一旦成立,可就颠覆了太多东西!
那些倒吊,拔舌,的残忍杀人手法,无论怎么想,也很难和顾人盼较小可爱的形象联系起来!
但是不可否认,道癫提出的这种可能,的确值得怀疑,也有一定道理!
顾人盼和顾左峰好像的确可以与司机沟通,一定程度上去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就像道癫说的,既然顾人盼可以下车,哪怕她走不太远,也可以具备杀人的环境!
陈晨的哑口无言,也在道癫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与之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个孩子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证据吗?”
道癫也没有把话说死,惬意的躺在床上,右腿架在了左腿膝盖上。
“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只是觉得钟殷红对你下手的时机实在不对,就提出了这么个第二种可能,真相到底怎么样,就要看那位清修老头的本事了!”
听道癫也是臆断,陈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朝着他的方向躺了下去。
“进门的时候,见你和观里的道长提起玉虚子,他们怎么说?”
道癫闭上眼睛,又开始不屑一顾了。
“没听说过!”
“这么厉害的人住在身边,观里道士都不认识?”
道癫也不觉得奇怪,喃喃解释:
“终南山隐士很多,这些人不图名利,鲜少露面,别说他们没听说过,我在圈里一辈子,不是也没听过有玉虚子这号人吗?”
“那倒也是.....”想起那帅气老者棱角分明的样貌,正气外露的磁场,着实给人一种踏实和值得信任的感觉。
“你们都是修行人,今天一面,你觉得他能力怎么样?”
“老伙计的确有些本事,道行不在我之下,但是他说他是无师自通的杂家,总觉得是在放屁!”
“为什么?”
“你不修道,不懂得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书中的方法方式也要因人而异,如果没有师傅引导,很容易走岔路,走弯路,想要一辈子就修有所成,难如登天,更何况,他还是很多条腿走路,不同法门齐修,除非他现在五百一千岁,否则得话,我是不信!”
陈晨“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也许不方便说吧,毕竟第一天见面,彼此都不熟悉!”
道癫没接茬,陈晨盯着天花板,悄悄担心起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事,担心老者能不能救治大胡子和柯姥爷,更担心被道癫言中,杀人邪祟与顾人盼有关!
听着道癫的呼噜,陈晨失眠了。
第二天起,在观里吃过早饭,一行人又在小平头的接引下,去找玉虚子师傅。
昨天一面见的匆忙,很多事情来不及提起,今天再见,要问的可就多了。
老者正在家中打坐,陈晨进门发现厨房的锅碗摆放于昨天一样,低声问小平头:
“师傅昨天,没吃东西吗?”
小平头歪着脑袋凑过来。
“在辟谷呢,一个多月没进食了!”
陈晨想起一句话来,叫“喝西北风活着!”
其实这是一句骂人话,指的是乌龟很少吃东西,每天喝风就能长寿。
但人与乌龟的代谢不同,人要活动,要说话,要做事,每时每刻都要消耗体内的大量能量,他不吃饭,那些能量从哪里来呢?
难道修道人,真的能够从天地之间汲取能量为己用吗?
陈晨在溜号,其他人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卧室门口站着,没人敢声张打扰!
就这样干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玉虚子终于从禅定中睁开眼睛。
小平头大气都不敢喘,隔着门槛轻声招呼:
“师傅,人都带来了!”
老者伸手指向陈晨,“你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道癫何时受过这等憋屈,拍拍屁股摔门而去,花婶见状,也骂骂咧咧的拉着小妍离开了。
陈晨左右为难,但是毕竟有求于人,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老者也没让他进屋,走到陈晨身边招呼道:
“跟我出去走走!”
白茫茫的清雪,把错落有致的终南山点缀的美轮美奂,沿着小路,二人缓步慢行。
陈晨跟在玉虚子身后,一身心事,根本无心欣赏美景,正想着用什么话打破沉静,没想到被老者先声夺人。
“车上的人,你和谁接触的多?”
陈晨赶忙应和:
“和一个小姑娘见的比较多!”
说完,不等下句,陈晨按捺不住急问:
“师傅,我听说,您之所以给末班车安排乘客,是因为想救人对吗,听您徒弟说,车上有人被连累了,困在里面出不去,您能告诉我,是谁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晨躁动不安,顾人盼和顾左峰的两张脸,交替循环的出现在陈晨的脑海之中......
第二百零四章 狼子野心
根据以往经验,一般在关键问题上的交流,总是不会那么顺利,何况,陈晨第一句话就问到了核心问题!
却没想到,玉虚子前辈爽快豁达,并没有隐藏遮掩。
“严格来说,车上有两个人,但我要救的是其中一个!”
“两个?”陈晨有些吃惊。
“你得算上司机啊,不然车怎么动的!”
陈晨低头浅笑,提起司机,想起周贯福那天交待给自己的话。
说来有些巧合,钱老师托付周贯福给13路末班车安排司机,他托付徒弟给13路末班车安排乘客,结果周贯福做了手脚,小平头也把事情办砸了,也许正因为这样,末班车的矛盾才遗留到了今天吧!
“那你要救的是谁?”
“巧了,我要救的,正好就是跟你走的比较近的那一位,所以我才把你留下,没有叫那个姑娘!”
“顾人盼?”陈晨更加吃惊。
因为昨晚时候,道癫才刚刚提出,关于邪祟杀人,她也有一定嫌疑的说法。
见他表情有些复杂,老者眼皮轻挑:
“怎么了,你不想救她出来吗?”
“那倒不是!”一股脑的转折灌输的太多,陈晨根本来不及消化。
“那岂不就是说,顾左峰,是末班车上被锁困的妖邪吗?”
玉虚子放慢脚步,认真的盯着他,眼神里正气凛然。
“没错,不过他出不来的,我们不用理会,只要把孩子平安救出来就行了!”
“可是....”问题多到塞满思维,陈晨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顾家三口,顾左峰,钟殷红和顾人盼到底是什么关系?”
玉虚子抬头眺望远山,吐露的哈气染白了他的眉毛。
“顾家的故事有些绵长,你想听吗?”
“想听!”陈晨几乎脱口而出。
“好!”老者搓了搓手,沿着小路继续往山下走。
“这事,得从一个叫张齐风的道长说起,大概六十年前,张道长在东魁山闭关修行,有一次,他在山中救了一只受伤的公狼,自此之后,那只野狼就与他寸步不离。”
“道长本没有理会,独自在山洞闭关的时候,野狼就自发的趴在洞口护法,驱赶一切企图接近妄想打扰道长修行的精灵鬼魅,这一守,就是十年!”
“十年后,张道长出关,见老狼如此忠心耿耿大受感动,就把它留在了身边跟他一起修行,天长日久,老狼似乎也受到感召,不再以肉为食,人狼之间,也有了些许感情!”
“后来,道长修行已满,渡劫的前一天嘱咐它说,如果成功,就带它脱离六道,如果一旦失败,叫它把自己的尸身葬在闭关的洞穴里!这样,隔世投胎还能继续修行....”
陈晨听的入神,不知怎的,想起了在东魁后山洞里闭关的师徒两个,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不是一个洞穴!
“后来呢?成功了吗?”
俩人边走边聊,一晃下到山腰,玉虚子绕过一处难行湿地,沉吟片刻,继续往下说:
“没有,成仙哪有那么容易呀,张道长机缘未到,隔天就遭天雷劈死了!”
听到结果,陈晨颇为道长悲痛。
“就差一步,是有些可惜了!”
老者则不屑笑笑:
“可惜,可惜张道长一死,随他修行的野狼并没有按照他生前的意愿照做........”
感觉不妙!
陈晨绷紧神经忙问:
“怎么了?”
玉虚子突然转头盯着陈晨:
“它把道长的尸身吃了!”
“啊?”
知道狼子野心,恶狼一定没做好事儿,却万万没有想到,它半生修行到最后,竟然食其尸体,让恩人不得全尸!
儿时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诚不欺人!
陈晨心底唏嘘,半晌才从这份惊愕中缓过神来。
“它先前不就已经不吃肉了吗?”
不知道这句话听起来太傻,还是哪里滑稽,戳中了玉虚子笑点,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来回穿梭在终南山野,惊起飞鸟无数!
陈晨挠着头,感觉些许狼狈。
半晌,他终于笑够了,拍了拍陈晨肩膀:
“狼子野心,哪能说改就改,那匹老狼居心叵测,从一开始就在惺惺作态,等的就是道长殒命这天,好能食其血肉,助他妖披人皮呀!”
又是妖披人皮!!
来了,这句话终于又出现了!
前不久,在柯老爷子入梦前,他对顾家火宅后出现的两具尸体就是这样猜测的!
妖披人皮,钟殷红的尸体是偷来的,她根本不是皮囊的主人,那顾左峰呢?陈晨大胆猜测:
“顾左峰,就是那匹狼吗?”
“对!”玉虚子说的斩钉截铁,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顾左峰是匹狼,钟殷红呢?”
“一样的畜生!”
玉虚子说了一句,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陈晨跟了上去。
“那顾人盼又是怎么回事儿?父母是精怪,她怎么是人呢?”
“顾左峰与钟殷红分食了道长,盗偷尸体,变化人形藏在村里生活,顾人盼,并非是他们骨肉,她其实就是张齐风道长的转世之身啊!”
玉虚子在讲述真相的同时,也在不断颠覆陈晨的认知。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内容,好像仍没有完,关于顾人盼的身份,继续解释:
“顾左峰怕道长转生后修道有成找它报仇,就杀她父母,趁她还小的时候,掳到山里养在身边,和钟殷红一起,装成三口之家,苟且生活!也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
这就是顾家出现在东魁山之前的故事根源吗?
陈晨一直在尽量接受这些认知,玉虚子话峰一转:
“听徒弟说,你去过东魁山?”
陈晨一愣,随即老实回答:
“对,先前去过一次!”
“进山了吗?”
“进山了!”
“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
东魁鬼村之行,恐怖诡异,充满凶险,那埋在村路雪下的遍地尸骨,和踩在上面发出的“卡吧”脆响,直到现在想起,还会让人浑身不适!
“红门,顾家三楼有一扇上锁的古怪红漆大门,您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玉虚子点头,“应该藏着张齐风的骸骨,这也是他们控制顾人盼的手段所在!”
陈晨“哦”了一声,这么久了,终于有人给出了红门答案,而且听完所有故事,也终于感觉,可以把目前所有的线索全部串接起来了!
至于顾家大火的故事后半段,又多了钱老师的参与!
巧的是,玉虚子无所不知,好像对他也十分了解!
并推测,他用末班车困住顾家人的目的,正是想得到那副珍贵的骸骨。
聊完所有的一切,二人正好来到一座小砖房前,玉虚子向里张望一眼,不紧不慢的说:
“领你拜会一位朋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眼前的房子比玉虚子的住处要大的多,院子里的清雪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陈晨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硬着头皮,颤颤惊惊道:
“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但是....但是我挺好奇,顾家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百零五章 放虎归山
说话间,正好房里有人推门出来,一个与玉虚子穿着相似的老人,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
同样的小屋,同样的穿着,这人虽然年纪比他小的多,应该也是终南山里的隐修人士。
被邀请到家中闲居一会,言谈中,陈晨从这位隐士的口吻里侧面了解到玉虚子的一些情况。
比如,他虽然在山中生活多年,却极少走动,修习高度,在山里隐士中,也是数一数二。
不知玉虚子今天带陈晨来此目的,后来两人谈到修习上的事情,他就更加插不上嘴了。
回到观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观里作息规矩,过了时间,不会提供餐食,陈晨一天只吃了早饭一顿,本想找道癫通融一下,结果大家聊起今天的事情,一时间也无暇他顾了。
正巧花婶和小妍都在,学着玉虚子的口吻,陈晨把张齐风道长在山中修行救狼的故事近乎完整的给大家详述一遍。
事关全局,陈晨费尽口舌尽量不敢遗落任何细节,待他话音落下许久,都迟迟没人发言。
花婶尤为惊愕,反映了一会儿,问道癫:
“救狼的这位道长,应该是道家的人,你知道他吗?”
道癫捋着胡须眨了眨眼。
“确实有这么个前辈,但与我同宗不同门!”
陈晨忙问:“那他在东魁山救狼这段经历,你听说过吗?”
“那倒没有!”
刚有些失望,道癫接着说:
“不过,听说他早些年四处游历,确实在东魁山闭过关,最后,也是死在了那里!”
孙小妍托着下巴,对于这样的真相有些难以接受。
“按照他的说法,顾人盼与他们两个是仇人,而且还成了这一家子里,最无辜的好人了?”
花婶感叹道:
“从顾左峰对待顾人盼的态度上,我倒是觉得很贴合,毕竟,他一直都在和顾人盼作对,最近还要小妍焚毁她的尸骨,哪有当爹的会这么狠心呐!”
花婶分析的没错,这对父女确实像是仇人冤家!而且也的确有人说起过,顾左峰会经常打骂孩子!
但也不尽然都是这样,周贯福跟他们一家有过比较深入的接触,他当时就明确的告诉陈晨,顾家人的真实生活状态和展现给外人不太一样,他们其实是十分有爱,并且幸福的一家!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
孙小妍思忖一会,直截了当道表明态度。
“虽然故事有头有尾,讲的十分圆滑,但其中还是存在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就比如,他说顾人盼是那位差一步登天的道长转世,那周贯福从火灾中救出她的时候,也变成了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可把陈晨难住了,也佩服小妍的反应确实比自己快!
当时玉虚子讲这段的时候,光顾着听故事了,瞠目结舌间,大脑竟然一片空白。
没想到道癫虽然不喜欢这个叫玉虚子的隐士,却还能从大义出发,帮他说上几句话:
“按我们现在得来的线索理解,这点确实有些纰漏,但顾人盼从火场救出来的时候到底是死是活,都是周贯福一家说辞,而且你们可别忘了,现在的末班车上,是往复三十几年前的人,单从现在来看,顾人盼也许确实死了,玉虚子想救的,是车上的那个她!”
陈晨为难道:
“徐半仙儿在的时候,我们几次三番的试验过,根本没有办法叫他拜托13路车的束缚!”
“扛着就跑,像你们这么干能成才怪呢!”
道癫不屑的嘟哝一句,把两只手交叉的揣进袖口里。
花婶眉头紧锁,问道癫:
“我看这人修了一身正气,倒不像蝇营狗苟之辈!”
陈晨也尽量把自己一天的所见所察讲给大家:
“跟他在山里走了一天,碰见了不少熟人,都能与他很友善的打招呼,而且听他们谈话,他至少已经在山里待了三十几年,从来没出去过!”
谁也没有真相,就听玉虚子凭空来了这么一段,确实不好定下什么结论。
道癫沉思片刻,问陈晨:
“他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跟你说,想怎么救人?”
“那倒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孙小妍与顾左峰较好的原因,她对于这种定性的判断十分不满。
提出来的每个问题都能直指要害,此刻想了想又问陈晨:
“这人讲的有头有尾,你没问问他,这些事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特别是那位道长死前怎么交代,死后狼吃尸身的情况都一清二楚,谁与他说的?他在现场吗?还是顾左峰亲口告诉他的?”
陈晨被问的哑口无言,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倒是问了,但当时有人打招呼,就给打岔过去了!”
“还有...”小妍继续辨证道:
“他给安排上车的张翠萍,当时跟咱们对着来的,还没少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呢!”
陈晨回答不出,道癫倒能看开,叹了口气,释然道:
“毕竟这人突然冒出来,再了解了解吧,看看他后续想怎么做,暂时先别轻信,当听个故事吧!”
花婶一向拥护道癫,此刻也持观望态度。
“他不是说,陈晨在这几日会有麻烦吗,咱们正好可以借这机会看看,这老头到底有多少本事!”
“对!”道癫闻言符合:
“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我就不信了,大胡子有李桃七盯着,他装着钟殷红好好的待在六家门,怎么可能追到这里来!”
老者故事讲的十分声动,并且发人深省!
他也对陈晨即将到来的麻烦,迷之肯定!
没想到,道癫才说了不可能,结果隔天早晨就收到李桃七的消息。
大胡子,竟然被那个假戴美玉从六家门勾搭走了!!!
第二百零六章 袭击
道癫临走前,曾一再嘱咐李桃七看住大胡子!
没想到,几天不到人就溜了!
能怨谁呢?
她又不是什么魑魅魍魉,戴美玉突然出现,人家男欢女爱,搞个对象要出去走走,李桃七总不能拦着!
结果这一溜达,人就再也没回来!
孙小妍和花婶不想领戴美玉来终南山,临出发前,将她寄居在朋友家里,结果显而易见,她竟然趁此机会出逃,千里条条拐跑了大胡子!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可把道癫的胡子都气歪了!
毕竟现在大胡子身体里可不只有钟殷红,他的生死安危,也关系到入梦迷失的柯姥爷呢!
最糟糕的是如此一来,钟殷红来找陈晨麻烦的条件,瞬间就具备了!
一大早,小平头便受师傅嘱托,邀请陈晨再去见面!
还和昨天一样,指名道姓的只叫他一个人,陈晨无奈,却也得到了道癫和花婶的理解。
今天是个阴雪天气,天空有些发乌,像是盖了一层灰色的麻布!
小平头在前头开路,有些难为情的解释:
“我师傅脾气不好,有时候做事比较刻板,不通人情,你们不要见怪!”
说起来,这师徒俩也是性格迥异,小平头憨憨傻傻的,那位玉虚子可就精明多了!
“没关系,我那些朋友也都不是普通人,高人不落俗套,他们能理解!”
“那就好!”小平头说完转过头去。
陈晨盯着他宽厚的的背影问:
“你师傅真的已经原谅你了吗?”
“当然!”他高兴的咧开嘴!
“他本来是不让我进门的,但我把遇到你的事情跟他一说,他的态度立刻就转变了!”
这倒让陈晨感觉好奇。
“为什么?”
小平头洋洋得意的回头冲他笑笑。
“我师傅在终南山上隐修了一辈子,别看他时常板着脸,好像很严肃,其实,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因为我的疏忽,让你遭了大难,这也算是给我机会赎罪吧!”
突然想起昨晚小妍提到的几个问题,陈晨一时间溜了神,小平头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喂,想什么呢?”
“哦...”应了一声,陈晨问他说:
“对了,当时你师傅安排上车的有三个人,你因为救人耽搁,最后只送上去一个!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小平头也没多想,歪着脑袋寻思一会儿,回忆说:
“我与她接触不多,就记得是个女的,身材胖胖的,看样子比咱们年纪大一些,性格吧,有些大大咧咧的!”
“人呢,你觉得她人品怎么样?”
“我师傅亲自选择的,人品肯定没得说嘛!”
张翠萍跟陈晨最初在雪糕厂做同事期间,与大家相处的都很不错,只不过,想起她串通那个养蛊虫的阴脸老头给自己安排过一场虫宴,就难免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见陈晨心事重重,小平头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
“你放心吧,我师傅既然让你们过来,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应对你的问题,相信他!”
“好!”应了一声,两人刚好下到山腰,玉虚子远远的站在栅栏处背着手,脸上无忧无喜,看上去还和昨天一样的严肃。
人带到了,小平头给师傅鞠了一躬,便先离开了。
玉虚子本身就站在高处,此刻抬头挺胸,像是一位严厉的老师,在一丝不苟的审视自己的学生一样!
强大的气场,压得陈晨有些慌张,尴尬得对视一会儿,玉虚子开口问:
“你昨晚回去之后,把我讲的,与你的那些朋友说了吗?”
这个倒没什么可隐瞒,陈晨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老实回答:
“说了!”
“他们什么态度?”
难道还能说不信任你吗?
陈晨心里嘀咕着,只能搪塞:
“叫我听您安排!”
“咳!”玉虚子把手一扬,往前迈出一步,继续领他满山闲逛。
“道癫的性格本事,我早有耳闻,他不服我,也是正常的!”
陈晨有些惊诧,“您知道他?”
玉虚子快步如风,就算陈晨这个年纪跟在他后边都有些吃力!
“崂山道癫谁不知道啊,我是杂家,在道修的很多方便,也很佩服他呢!”
听到他能这么说,陈晨心里莫名高兴,也顿时感觉,眼前这个眉宇间充满正气的老者,其实也有谦卑的一面。
前言刚落,后语紧跟,玉虚子领他绕到下山小路,继续说道:
“但这里毕竟是终南山,这次13路末班车的事情,我要比他了解,为了防止出现决策上的争执,我只想按照我的安排来做,叫你那几位朋友不要介意!”
“没关系,他们理解!”
今天见面的气氛明显比昨天轻松一些,陈晨本来想借此机会向他询问大家争议最多的几个问题,没想到玉虚子话峰陡然一转:
“理解就好!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一落,就听“砰”的一声,陈晨感觉后脑勺遭到重击,瞬间昏迷过去。
................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棚屋里面。
四周没窗,到处充斥着一股呛人的牛粪味道。
随身携带的手机和电棍都不见了,揉了揉头,陈晨趴在木门上,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天已经黑了,看来已经过去大半天,不知道这是哪里,丝丝寒风吹的眼球生疼。
他撞了撞门,高喊了几嗓子,一直没人搭里。
玉虚子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陈晨完全摸不到头脑,正在疑惑,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咳嗽。
有人!
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
他潜意识的背对木门,冲着深处黑暗质问道:
“谁!”
第二百零七章节 驱狼
屋棚太黑,身后声音突然出现,叫陈晨格外警觉。
半晌没收到答复,还见那人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动!”
黑影原地站着,也跟着愣了半晌。
但随即反应过来,发了疯一样朝着门口方向俯冲而去!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看着有些来者不善,出于防卫考虑,陈晨架起拳头准备招呼!
却低估了这人力道!
“砰”的一声,就感觉被一头老牛一样的蛮力撞到了门上,陈晨胸口剧痛,好像肋骨都快断了!
见它先动手了,陈晨也不留招,按住这人肩膀,猛的往外一摔!
想法和结果往往不成正比,陈晨已经牟足了劲力,这人却仍然不为所动!
“大莽牛”用头顶着陈晨胸口,借势横向一冲,陈晨脚下不稳,倒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他这一倒,黑影人瞄时机直接骑了上去!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顿拳雨招呼,陈晨提前护住脑袋,没成想这,那“大莽牛”仍然靠着蛮力,用坚硬的脑瓜子进行攻击!
四周黑漆漆的,俩人瞬间纠缠在一起,翻滚在屋棚地上,彼此沾的浑身是粪!
厮打间,陈晨发现这人不是没有手,好像是被绳子捆绑起来了。
抓住这个弱点一顿猛攻,“大莽牛”不禁哀嚎连连,陈晨开始占据上风,翻身骑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先照着脑袋轮上一番王八拳!
那人支支吾吾,自始至终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晨手上沾血,正挥的起劲,把那人嘴上沾的胶带打飞了。
“行了,别打了!你他妈打我干什么?”
听他终于说话了,陈晨喘着粗气,这才停了下来,拎着他衣领子问:
“不是你先动手的吗?这是哪啊,你是谁?”
“我先动手的?”地上的“大莽牛”委屈巴巴的说:
“我他娘的还想问你是谁呢,醒来嘴贴着,手捆着,想把门撞开,结果让你这顿揍!”
听他的意思,好像的确没有攻击意向,陈晨警惕的从他身上翻滚下来,好久没有出这么多力气了,整个人虚脱的大口喘气,半晌问他:
“你不是故意往我身上撞的?”
“我又不认识你,我撞你干什么?”
说完,听得他在黑暗里“呸”了一口,应该是往外倾吐血水。
“不过,我怎么听着你声音这么熟悉呢?”
刚才打的太激烈了,如今冷静下来,让陈晨也觉得有些纳闷。
“是有些熟悉....你再说句话我听听?”
“说什么呀,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陈晨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试探道:
“大胡子?”
“哎呦!”他闻言惊叹一声,同时兴奋的反问道:
“陈晨?”
这棚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个细节发生误会,竟然让风雨同行的两兄弟大动干戈!
确认了身份,彼此更加惊奇!
“大胡子,你不是被戴美玉勾搭走了吗?怎么跑终南山来了?”
大胡子一听,哭丧着声音埋怨:
“这是终南山?我的娘哎,这上哪说理去,我约会约的好好的,怎么被抓这来了?”
疑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陈晨赶紧凑过去摸黑给他松绑!
指着门口的微光说:
“先想办法出去吧!”
大胡子从地上爬起来,埋怨陈晨道:
“要不是刚才撞你身上了,这会咱俩都到家了!”
说完,又像刚才一样,后退几步俯身往前冲刺!
木门虚掩,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打开!
二人冲出屋子,借着月光白雪一看,彼此都不好过,特别是大胡子,本来就蒙着一只眼睛,这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像遭了什么大罪!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房子亮着灯,旁边还有一个鸡窝!
可能听到声响,房外灯开了,不一会儿,从屋里走出一位老汉,这人穿着朴素,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他端着饭碗,见他们身上带伤,疑惑的问:
“你们俩这是闹啥呢?”
大胡子憋了一肚子气,质问道:
“我他娘还想问你呢,给老子抓这来是啥意思?”
没等老乡回复,小平头竟然紧跟他身后从屋子出来。
他还是那副憨憨模样,打量两人一眼,刚才发生过什么,已然猜到十有八九!
憨笑道歉:
“我就吃口饭的功夫,没想到你们醒的这么快,是不是闹误会了?”
他在火车上救过自己和小妍一命,陈晨本来对他十分信任,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可有了一些不满。
小平头也看出他们情绪,侧身让出路来,朝房间一指:
“进屋说吧,是我欠考虑了!”
想起刚才牛棚木门并没有上锁,陈晨想听他解释,便给大胡子使个颜色,招呼他跟着进去!
房间里热气腾腾,厨房早就摆好了饭菜,老乡加上小平头和两个孩子,一共四个人,桌上却有六双碗筷,似乎就是提前给他们两个准备的!
陈晨哪有心思吃饭,大家依序坐下后,赶忙质问他:
“到底怎么回事,白天时候跟你师傅聊的好好的,结果被他算计了?”
大胡子更是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老子呢?招你惹你了,好不容易逮个机会,跟我美玉单独约会,全他娘让你毁了!”
小平头双手合十,还没等他解释,他身边的老乡盛好了满满一碗米饭,放在陈晨面前,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都在我家牛棚里昏睡两天了!”
还以为半天时间,结果两天都过去了,陈晨大吃一惊,小平头略带歉意,赶紧解释道:
“这是我师傅安排的啊,他告诉我说已经得到你的理解了!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沟通好!”
想起昏睡前和玉虚子下山的场景,疑惑问:
“他什么意思?”
“方法不太好,但确实是为了帮你!”
说完,又特意探过头来,凑到陈晨耳边小声解释一下:
“驱狼!”
玉虚子早先就说过,顾左峰和钟殷红之所以可以妖披人皮,是因为吃了道长的尸体,眼下见他们把大胡子也抓来了,陈晨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把我们关在牛棚里,这算什么办法?”
小平头见他们身上沾满牛粪也不嫌弃,继续说道:
“粪便是污秽之物,有驱邪的作用,总不能让你们呆在厕所,就只好选择牛棚了!至于师傅把你催眠,是因为有些法式,需要你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进行!”
怕陈晨不信,他又赶紧补充说:
“你放心,这些安排,包括你在这里的情况,我都已经交代给观里的那些朋友了,他们昨天还来过!”
第二百零八章 交换条件
小平头看向大胡子手上的五彩绳,他的眼神已经能够说明问题,陈晨敏锐的察觉到,戴美玉似乎是大胡子被抓来的关键!
她千里迢迢把人从李桃七身边勾搭走的目的,似乎也清晰明了。
戴美玉和玉虚子应该是有些联系的!
一旁的大胡子可不会这么想,仍旧把火气撒在憨憨的小平头身上。
甚至说到激动处,还撸起袖子,大有动手的趋势。
玉虚子擅做主张,粗鲁行事自然不对,但小平头毕竟对陈晨有救命之恩,拦下大胡子帮忙说话:
“你别冲动,说到底,还是为了咱们好!”
“为咱好?有什么初衷是不能商量的,暗算老子,捆手捆脚,还把咱当牲口一样的扔进牛棚,这是哪门子帮忙!”
小平头无奈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师傅说你相当危险,所以就不得已....”
大胡子还要发作,陈晨凑到他耳边解释说:
“算了,别难为人家,只要能帮你把身体里的钟殷红赶出去,吃点苦头算什么?”
听了这话,大胡子的怒气顿时消退一半。
斜眼瞥了瞥他,半信半疑问:
“就这憨批,能有这本事?”
“是他师傅,终南山里的一个隐修!”
见解释的差不多了,小平头赶紧起身回屋,把陈晨的手机电棍取了出来,亲手递给他说:
“师傅给你做法事的时候收起来的,现在还给你!”
陈晨还是选择信任,接过东西,没有着急联系道癫,姑且把他的话当成真相,问道:
“那今晚上我们还得睡在牛棚里吗?”
“对,还得委屈你们两个睡在那,尽量多的往身上蹭点牛粪,对你们后续驱邪都有帮助的!”
钟殷红的存在给大胡子带来诸多困扰,他本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与陈晨历经凶险,说是生死看淡也不为过,这样一个莽汉,认谁也想不到,竟然是一个恋爱脑!
大胡子如今这个独眼龙的形象,自认为十分影响恋爱,一听能把钟殷红从身体力踢出去,即便让他继续睡牛棚,也突然高兴起来,没有任何怨言了。
“那就吃饭,快吃饭吧!”
见气氛缓解,老乡往他俩身边推了推菜盘子,张罗着:
“吃吧,一会菜都凉了!”
.............................
小平头按照玉虚子的指示要求陈晨在牛棚里待满三天,以彻底掩盖身上气味!
结束之后,他先上山一步与大家会面,提到大胡子被抓回来的消息,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还没等陈晨主动说明,聪明的道癫立刻察觉到端倪。
“看来,那个假冒的戴美玉突然去找大胡子,果然不是临时起意啊!”
“难道戴美玉是玉虚子的人吗?”小妍直言揣测。
道癫笑眯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大胡子离开六家门之后,我联系了徐半仙儿,算出他们私奔的方向正是终南山,所以,这个戴美玉就算不是玉虚子的人,也至少跟他有些关系!”
花婶闻言不屑讥讽:
“那个玉虚子人在深山,却左右千里之外的事情,心思可真不简单!”
陈晨疑惑道:
“是啊,加上张翠萍,和现在的戴美玉一样,与他有关系的几个人除了小平头以外,为达目的用的手段都不光彩!”
孙小妍也跟着附和:
“我也觉得,这个隐修老者看着一身正气,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那还要按照他的说法做吗?”陈晨看向道癫问。
道癫思忖片刻,还是建议说:
“顺着他来,行与不行,用结果说话!”
玉虚子只肯和陈晨一个人打交道,小平头随他上山后一直在门口守着。
半晌,等他们聊完出门,看出这番遭遇让陈晨有了顾虑,小平头鼓励说道:
“真的不用担心,相信我师傅,一定有能力帮助你朋友的!”
陈晨随他下山,哀叹口气:
“玉虚子师傅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就是行事方法,有点让人意外!”
小平头并没有偏袒,憨笑一声说道:
“他常年独居山里,说话做事不太懂得照顾别人感受,我替我师傅给你们道歉!”
听他这么说,倒显的陈晨心胸狭隘了。
“理解,师傅老人家肯帮忙,我已经欠人恩惠了!”
小平头的脾气很好,和陈晨也聊的来,三两句话就把一些不愉快翻了过去,但一迈进院子里,顿时连周遭的气场都变了。
牛棚里浸了三天,陈晨一身臭味,玉虚子也不嫌弃,打发走小平头,对他不闻不问,又过了半个小时,才从入定中睁开眼睛:
“跟他见面了?”
陈晨反应过来,知道他指的是大胡子。
“见到了,把他找来有什么安排吗?”
玉虚子吐纳几口,淡然解释:
“不从根源上解决,你活不下来呀!”
“根源....”陈晨谨慎的问:
“您有办法把钟殷红从大胡子的身体里驱出去?”
“这个不难!”
连道癫都做不到事,却在玉虚子嘴里变成了不难,陈晨感觉眼前的老者,越来越神秘了。
“不管接下来怎么做,我都能配合,但您能不能事先告知我一声!”
玉虚子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像是个无喜无悲的人。
“你放心,接下来需要你全程参与!”
“哪天开始?”
“后天!等他在牛棚待满三天!”
“有风险吗,会对我朋友的身体造成创伤吗?”
玉虚子停顿一下,不是犹豫,像是在思索什么心事。
“不会,不过等我把钟殷红从他的七窍里逼出来后,需要你引她上山封坛!”
听上去好像不太容易,但陈晨无所畏惧,光是能帮到大胡子脱离隐患,就已经值了,更何况,还能让自己捡一条命!
“师傅,那就拜托你了!”
陈晨说着,给玉虚子鞠了一躬。
他倒也够直接,意外道:
“你不用谢我,我帮你摆脱这次危难,帮你的朋友脱离苦海,但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
没想到玉虚子会跟自己讨价还价,但这样也好,互帮互助,不拖不欠,只是陈晨不知道,他一个普通凡人,能帮上什么忙。
“您说!”
玉虚子没有直说要求,倒先卖了个关子:
“你想救顾人盼下车吗?”
这个问题,倒让陈晨懵了一下。
“怎么救?”
玉虚子好像十分期待,瞳孔都激动的放大不少!
“把她的小熊送上去!”
第二百零九章 不堕轮回
送小熊上车?
知道他要救人,却没想到是用这样的办法!
见陈晨没有应声,玉虚子重新坐好,摆正刚才失态的样子。
“怎么了,你很为难吗?”
如果真的能够确定顾人盼就是被野狼背叛的可怜道长,陈晨必定义无反顾。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都是他的一家之言,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一旦做错,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害了大家!
陈晨犹豫半晌问:
“把小熊带上车,就能帮助她摆脱13路吗?”
玉虚子笃定道: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属于天,二名爽灵,属于五行,三名幽精,属于地。胎光主生命,源于母体,爽灵主财禄,源于父。幽精主灾衰,张齐风道长当年被天雷劈死,胎光和爽灵入地投胎,唯独幽精魂被顾左峰留下,锁在了那只毛绒玩具里,张道长只差一步登天,魂魄威能很大,把它带上车子,足够帮助顾人盼脱难!”
道家讲究三魂七魄,这些术语晦涩难懂,陈晨也不深究,但大概意思,好像是说这只毛绒小熊里藏着顾左峰的一条魂。
难道这就是小熊虽然布体毛身,却能够杀人救人的原因所在吗?
陈晨心里泛着嘀咕,考虑兹事体大,不想当下答应,推诿道:
“你的要求我清楚了,但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主的,我得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可以,那你回去好好和道癫商量,毕竟小熊在他手上!”
这话叫陈晨吃惊不小,顾人盼的小熊,老早便让道癫要去,一直都在他身上隐秘保管,自此之后,小熊本本分分,从来没有惹过麻烦。
他这么个从没出过山的老头,怎么会知道小熊的下落呢?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陈晨苦思不解,终于把心中疑问和盘托出。
“道长登天不成,被野狼分食的前因后果,包括后来,它们化身顾家苟活在东魁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虚子既然能够讲出这样一个近乎完整到无懈可击的故事,自然有其解释,只不过他的说法,又在陈晨意料之外!
“这些细节经过,都是在顾左峰披上人皮之后,亲口讲给我听的!”
“顾左峰讲给你的?他来过终南山?”
“来过!”玉虚子没有丝毫犹豫,并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
“他来终南山干什么?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些呢?”
玉虚子砸了咂舌,低头回忆道:
“顾左峰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情,在如愿披上人皮,杀了顾人盼生身父母之后,每每想起和张道长的曾经过往,都会懊悔不已,他来终南山,是想清修赎罪的,当年碰巧与我投缘相识,袒露了这些秘密!”
“从那之后呢?”
“之后,我劝他留下孩子性命,别再为祸无辜,他也对我发誓,自此收养了顾人盼,和钟殷红一起,窝居在东魁村里...唉......这么多年,本来一直相安无事,要不是有人突然纵火,东魁村人也不会都跟着他们陪葬!”
加上这么一段,整个故事似乎更加贴切了,陈晨沉吟半晌又问:
“但是听说,当年火起时候,顾家正好有个客人,他把顾人盼从火场救了出来,发现尸体已经腐烂许久,并且隔天急消失不见了,您觉得,这些是怎么回事呢?”
玉虚子摇摇头,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了然于心。
“顾人盼毕竟就是张道长,或许还有道行傍身,或许,是因小熊在她身边,尸体隔天消失不难解释,至于人从火场出来变成腐尸,绝对是无稽之谈,应该是那位兄弟为了脱罪胡诌的吧?”
陈晨是见过周贯福的,而他们谈话的细节,就连道癫小妍都没细说,这是唯一可以验证当年事情真假的一个拐点!
可是竟然都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玉虚子完美规避掉了!
顾家的事情,无论大小,得来的每一条线索都十分不易。
如今轻而易举的知道了所有真相,令陈晨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能不能问下,你为什么非要救顾人盼不可?”
玉虚子从蒲团上下来,不以为意的抻了抻筋骨,转身拿起桌上水壶,边往杯中注水边说:
“你上次与我提到了一位叫钱老师的人,还记得吗?”
这个话题更加能够引起陈晨兴趣,忙问道:
“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13路末班车的过往来历,在那车上,曾经横死过无数生命,阴阳双行,是一辆不折不扣的凶车,钱老师也正好利用了这点,困死了顾左峰,连累了顾人盼!如果不做干预,那班车永远都不会停下,车上人,也永远不堕轮回,没法往生!这就是我一定要救顾人盼出来的原因!”
陈晨恍然大悟,因为他的说辞,竟然在很多方面都与陈晨目前所探知的真相吻合。
言尽于此,玉虚子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后天,你的朋友就在牛棚待满了三天,到时候他满身污秽,掩盖人味,是逼钟殷红出来的最好时机,会有一定凶险,你千万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陈晨期盼这天太久了,赶忙向他保证:
“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一定做到!”
“那就好!”玉虚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遂把当天安排,以及为钟殷红设下的圈套陷阱,与陈晨详尽的交代一遍。
.....................
大胡子在牛棚的这三天过的相当难挨,为了防备他被钟殷红占据身体,除了吃饭去厕所的时间以外,都要用绳子捆住手脚!
终于熬到了解放的日子,包括道癫,花婶,孙小妍,陈晨,小平头,和玉虚子,所有人凑在一起,准备施行计划!
玉虚子和陈晨说了很多,但其实总结起来,无非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充当诱饵!
大家整整齐齐的站满院子,在夜里十点二十五分。
像犯人一样,把大胡子从臭气熏天的牛棚里牵了出来!
起初摆坛,做法,一切按部就班,大胡子也十分配合,但渐渐的,在玉虚子的叨念下,他开始有了强烈的异样反应。
先是浑身颤抖不止,到后来青筋暴起,满地打滚哀嚎,样子十分痛苦!
这样持续了三五分钟,大胡子的症状越来越重,直到最后“砰”的一声,整个人突然跪在地上,颓丧的垂下脑袋,像是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陈晨担心,见小平头凑近,本想和他一起过去看看,却被身边道癫一把拉住。
“兄弟,感觉怎么样?再坚持一下,就快结束...”
还没等小平头的“了”字吐出口来。
突然!!
大胡子猛的抬起脑袋,他右眼的眼罩已经脱落,猩红的眼珠浸泡在眼眶的血水里,样子狰狞凶狠!
“你们,都得死!”
说完,他伸出右手,一把掐住小平头的脖子!
于此同时,陈晨惊惧的注意到,大胡子原本正常的左眼,也在一点一点的,变成红色!
第二百一十章 封坛
“钟殷红出来了!”
陈晨大喊一声。
“按住他!”
包括小妍在内,所有人一哄而上,大胡子本来就一身蛮力,此刻妖邪显现,更加力大无穷!
硬生生的挣开两指粗的绳子不说,竟然一只胳膊就能把所有人掀翻出去。
情况失控严重,道癫也开始出手帮忙,但奇怪得是,似乎有一股与他相互抵抗的怪力,令道癫的所有招法均对大胡子无效。
眼瞅着大胡子的左眼也被血水填满,整个人越发狂暴,像是怪物,像是邪魔,更像是愤恨人间的死神,逐渐的,全身都跟着发红发烫!
花婶按他不住,不安的提醒道:
“快想想办法,他血液开始乱窜,就快把全身的血管撑爆了!”
小平头的脖子可还在大胡子手上掐着,危险的还不止他自己。
所有人都慌张无比的时刻,唯独玉虚子气定神闲,他脸色不变,神情自若,不紧不慢的招呼大家撤开那里。
随后,见他简单的往桌上蜡烛一指,那火苗竟然奇妙的暴涨数倍有余!
玉虚子自诩是个佛道双修的杂家,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法门,趁着火盛,把存有大胡子指甲头发扎好的小人用烛火点燃起来!
这小人好像和大胡子感应想通,它脚部起火,大胡子就捂着脚,烧到了腿,他人就瘸了,接着身子着火,他更是满地翻滚,疼的痛不欲生。
小平头趁此机会赶紧脱逃,就在火焰一点点烧到小人脑袋的时候,玉虚子突然把它浸入到桌上的水碗里。
“滋啦”的一声。
火焰熄灭!
大胡子身上的红热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只剩下了脖子以上位置通红一片!
似乎所有痛苦全都集中在了一起,他捂着脑袋开始猛烈的往地上撞击,不一会便撞的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玉虚子见状,嘱咐大家道:
“钟殷红已经被我逼到头上了,她马上出来,都要小心!”
说完,大家自觉的凑到一起,让出院子西边通往山上的一条小路!
接下来就是陈晨的任务了,他屏气凝神,朝向玉虚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玉虚子抽出水碗里的小人,又把它按在桌面上!
大胡子好像缓和不少,抬起头来,两只眼睛血红一片,那眼神空洞却又凶狠,不像人类!
眼见玉虚子拿起桌上杀牛长刀,准备剁掉小人脑袋,就在这个时候!
大胡子突然发狠,他俯在地上像个动物一样,手脚并用,朝着玉虚子飞奔而去!
眼瞅着避之不及,情急之下,还是孙小妍突然抬脚一踹!
“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解了这个危机,玉虚子正好手起刀落,桌上小人脑袋应声而断,人身分离!
大胡子那边也立马有了反应!
整个脖子就像失去了支撑力量一般,软弱的被脑袋压了下去。
众人心弦紧绷,才刚松了口气,大胡子又“嗖”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后腿曲蹲,两只手拄在地上,挺起胸脯,竟然莫名其妙的抬头望向天空!!
“嗷........”
是狼嚎的声音!!!
很难想象,大胡子平时的粗重嗓音,能模拟发出这般动静。
更加准确的说,他这并不是模拟,而就是一匹孤狼在仰天悲鸣!
“嗷.......”
又嚎了一声,惊起全村家狗此起彼伏的不安吠叫!
“嗷......”
三声落罢,很多老乡被吵醒,警惕的打开房门外灯。
玉虚子望向陈晨,把小人脑袋扔给他,严正的嘱咐道:
“就是现在,按照我说的做,快走!”
大胡子白眼一翻,整个人瘫倒在地。
桌上蜡烛无风自灭!!
陈晨早就做好准备,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一阵阴风吹来,紧跟其后而去!
按照计划,陈晨需要作为诱饵,勾引邪祟去往山腰一处废弃庙宇,那里藏风聚气留有神威,只要他能够坚持到场,钟殷红必然无处可逃!
怀揣着这份信念,陈晨发了疯一样狂奔。
虽然看不着,也听不见身后有什么东西,但就是有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在心头,时刻提醒他,危险就在身边!
那座废庙其实离着不远,但由于是上山,加上夜里雪地,无形中加大了难度。
陈晨几度摔倒,连滚带爬也未曾放弃。
只不过,每一次速度放缓,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凉意渐浓,脑门明明大汗淋漓,背上却不受控制的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爬到山腰,瞧见了远处破庙!
可高兴不过几秒,忽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到了后背衣裳!
他无奈的脱了外套,没过一会儿,又感觉里面的衬衣被一股大力往后拉扯!
脱!
继续脱!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脱!
等到达小庙门口的时候,陈晨已然光了膀子,没了裤子!
赤裸裸的一条好汉!
可即便这般狼狈,也没能顺利跨进庙门。
终于,这一回,陈晨没有了甩开的手段,被她猛的往后一拽,直接拖行在雪地里倒滑数米!
紧接着,身上好像有人重重的压了上来,随后,那双无形的大手去掰陈晨的嘴巴,一点,又一点....
等张的足够大了,陈晨惊骇的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伸了进去!
舌头像是被一双冰凉的钳子捏住,疼的直冒虚汗!
更加让他感到恐惧的还不仅如此,是这股力量还在一点一点的用力往外拉扯!!
陈晨瞪着起眼睛,心脏狂跳,他好像突然知道,钟殷红想要做什么了!!
雪糕厂的古建辉,钟老头,戴美玉,张老先生....
他们因该全都经历过此刻吧!
舌头被拉出来,脚踝绑着绳子倒吊而死!
........
就算说了一万遍不怕死,就算做好了一千遍的心理建设,但当死亡真正的临近,那种恐惧是出于本能的无法抵抗!
陈晨呼吸不畅,视线也已经开始迷糊,在极度的恐慌中,仍在为活下来挣扎一丝机会!
索性,他摸到了腰间电棍!
根本没时间打开通电开关,只是随意的往眼前虚空一挥!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只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一瞬间消散无踪!
陈晨抓住这个机会,慌忙从地上爬起,以最快的速度躲进破庙,把玉虚子交给自己的小人脑袋投进事先准备好的坛子里,立刻转过身去!
一阵阴风铺面吹过,陈晨闭上眼睛,用红纸扣住了整个坛口!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送死
结束了....
身后阴风一停,冰凉的大手再没有出现。
玉虚子,道癫,小妍他们也匆忙从山下赶到,见到陈晨胸前捧着坛子,光溜溜的站在破庙门口,不明所以。
陈晨往前迈了几步,把老坛往玉虚子跟前一推:
“师傅,全都照您说的做了,看看,装里面了吗?”
玉虚子伸手接过,用力拍了拍坛身。
“怎么样,到底成功没有?”孙小妍急不可耐。
“成了!”
听得这两个字,陈晨心花怒放,似乎在这艰难一夜里遭受的所有苦痛,全都值得了!
道癫信不过,从玉虚子手里抢过坛子敲了敲,又小心翼翼的放在耳边窃听其中动静!
陈晨十分紧张,生怕道癫说出什么不好的结果。
半晌之后,他也给出结论:
“确实装里了!”
这句话就像个定心丸,也把一直以来,压在大家心上的石头放了下来。
结束了,或者说,由钟殷红带来的威胁,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尘埃落定,孙小妍见陈晨光着身子,上下打量一眼问:
“你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吗?”
刚才神经高度集中在坛子上,对其他一切都没有知觉,这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裤子,瞬间感到山上寒风冰凉彻骨,特别是小妍也在场,陈晨一时尴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没...没受什么伤!”
又赶紧转移话题问:
“对了,大胡子怎么样了?”
“花婶在他身边守着,已经没什么事了!”
玉虚子满意的转头道:
“那就回山下说罢!”
见陈晨抱着肩膀浑身发抖,道癫穿着连身道袍,还是孙小妍脱去自己的白色羽绒递了过去。
这一路被钟殷红追的跌跌撞撞,满身雪泥,怕把她的衣服弄脏,陈晨本不想接受,但小妍还是往他怀里一塞:
“遮着点吧,光着屁股下山,别再吓着老乡!”
说完,也紧跟道癫走了。
............................
大胡子苏醒很快,除了那阵子疯狂用头砸地,落下一脸擦伤之外,没有任何大碍。
钟殷红从他的身上抽离之后,那两只恐怖的眼睛终于褪去了血红,恢复了和常人一样的面貌。
在玉虚子的帮助下,救了陈晨和大胡子两条人命!
就是不知道远在六家门昏迷不行的柯老爷子,有没有恢复意识呢?
老乡的小屋待不下这么多人,并且尽管已经永诀后患,大胡子还是有些担心,不停的张罗着和陈晨回去观里。
道癫懒得折腾要留下来,就由玉虚子和小平头领着。
一路上,大胡子不停的盘问,那个装着钟殷红的坛子到底结不结实,保不保险之类的话。
玉虚子不理,小平头就代替师傅回答:
“你放心好了,别小看我师傅的这个坛子,只要不被人为打碎,任何邪祟关在里面,一辈子都出不来!”
大胡子闻言松了口气,凑到玉虚子跟前想要触碰,却被他嫌弃躲开。
说话间,要经过一条狭小的路径,大家自觉的前后排成一排,逐个通过。
陈晨走在最后面,总觉得身后簌簌作响。
猛地回头一望!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瞥见一个小小身影,闪现般消失在路旁雪堆。
望着还在轻轻摇曳的树枝,陈晨心里不由一惊。
刚才那一晃,怎么好像是顾人盼呢?
正驻足留观,前面的小平头察觉陈晨掉队,凑过来也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好奇的询问:
“怎么了?看什么呢?”
陈晨皱了皱眉:
“没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
小平头憨笑着把手搭在陈晨的肩膀上: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终南山,况且有我师傅在这,什么邪灵也不敢靠近,你今天经历太多,是不是太紧张了!”
“可能吧!”陈晨疑惑的挠了挠头。
..............
钟殷红被抓了!
不再用大胡子身体当作载体,而是妥帖的封在坛子里。
没有了潜在危险,让陈晨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处置她?
玉虚子好像早有安排,但他更关心的是陈晨先前的承诺!
与他一起,救顾人盼下车!!
本来以为道癫会严厉拒绝,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玉虚子的实力后,对他印象改观,这次出奇的配合,主动把小熊还给了陈晨。
这就代表着,道癫已经认可了玉虚子这个人,以及接受了他所讲述的顾家故事!
带小熊上车不难,但顾人盼是三十多年前的人,接她出来,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针对这个决定,陈晨这边其实也并没有达成共识!
除了模棱两可和咋样都行的大胡子。
孙小妍可是从始至终都在极力反对!
这一次,虽然是玉虚子的功劳,但也同时证实了顾左峰的话语分量!
他的预判,果然真实不虚!
孙小妍似乎对他更加信任,对玉虚子说他是狼披人皮的说辞嗤之以鼻!
玉虚子虽然人坐深山不出一步,却能够通过禅定功夫,神游千里之外,简直神人!
更叫陈晨称奇的是,他不仅能够推演出13路出现的位置,竟然还可以精准到车上是谁,这一点,可是连心卦天下第一的徐半仙儿都办不到!
经过大家反复商榷,决定于后天送陈晨上车!
许久不见,想起顾人盼那张俏皮精巧的脸蛋,可爱毛躁的马尾竟让陈晨有些期待,只是,总觉得把三十几年前的人,从车上接到现在,实在像《星际穿越》一样玄妙。
然而这一天,终于到了!
是夜。
陈晨带好小熊,提前到达玉虚子交代给他的指定地址。
晚风拂过雪地,发出“莎莎”碎声。
虽然玉虚子一再重申这么做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危险,但陈晨仍旧克服不了心头强烈的紧张情绪!拎着小熊的手心,早已经满是汗水!
十点三十分。
丝毫不差,13路末班车准时准地的出现在终南山下的一处无人街角。
晃荡蹒跚的车身,铁锈苍老的车门,许久不见,它还是恐怖如前!
半晌,那车子像个老朋友一般,紧密的停靠在陈晨身边。
见后门大开,陈晨深深的提了一口气。
刚要抬腿上车,不禁整个人都僵住了!
玉虚子言无不中,竟然在最为关键的地方推演错误!!
今晚坐车的不是顾人盼,而是顾左峰!
他与以往不同,似笑非笑,像是有意而来。
盯着陈晨手里的小熊,冷声冷语道:
“你才刚捡回一条命,就马上来送死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诅咒的盲人
顾左峰似乎有备而来。
见陈晨抬腿愣住,冲他扬了扬下巴。
“上车吧!”
今晚的目的是救助顾人盼,顾左峰看出他有些为难,继续怂恿道:
“上来吧,你既然决定帮她,有些事儿总得清楚!”
陈晨把小熊别在腰间,终于踏上车子。
紧挨他坐下,末班车开了。
顾左峰还是最初见面的那副老样子,黑色的皮夹克,从来没换过衣服!
说话前,喜欢先与陈晨握手。
“今天是我,让你失望了吧!”
陈晨也不客气,回答说:
“确实有些失望!”
顾左峰低下头,注视着他腰间的小熊:
“这个玩具是人盼最喜欢的,她走到哪,就带到哪!”
怕他打小熊注意,陈晨潜意识的往下拉了拉衣角,试图掩盖。
顾左峰注意到这个细节,抬头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问:
“小兄弟,你一直帮她姑且不提,现在到了最后一步,要带顾人盼下车,你想好后果了吗?”
在玉虚子的故事里,顾左峰是一条忘恩负义的豺狼,他杀了人盼的生身父母,把孩子强掳在身边,简直恶事做尽,泯灭天良!
陈晨吸了口气。
“想好了!”
顾左峰惬意的翘起腿来。
“真的?你手里的这个小熊应该就是从东魁村里带出来的,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你很清楚了,如果带她下车,东魁村的悲惨,会发生在任何地方,这些,你也想好了?”
他语气平缓,说的歇斯底里,无奈情绪跃然脸上。
“救走顾人盼,就会发生和东魁村一样的事儿?”陈晨愣了一下。
“你是在告诉我,埋在东魁村雪下的一层尸骨,都是她杀的吗?”
顾左峰没着急给予肯定,反驳陈晨道:
“还用,你说来救她,这是不准确的说,你今天上车,是准备放走她才对!”
越说越离谱。
放走和救走,一字之差,意义云泥之别。陈晨往椅背上用力靠了靠,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顾人盼果然不是你闺女...”
只是随意感叹一句,却惹的顾左峰痴痴冷笑半晌。
“你这又是在哪听说了,她不是我闺女的这种鬼话?”
“不对吗,13路末班车就像一个流动的监狱,把你们和这个世界隔绝起来,你要真是她的父亲,怎么会舍得让自己闺女永远这么陪着你?”
顾左峰摇摇头,沧桑的望了望车内的四处装饰:
“你好像把事情搞颠倒了,可以说,在这班车上,是我一直陪着她呀!”
“你陪她?”
顾左峰虽然没有说明,但已然承认了末班车像牢笼一样囚禁了他们。
只是关于重点的表述,似乎与玉虚子说的相反!
就好像,受到牵连的无辜人是他才对!
玉虚子抓了钟殷红,救了自己性命,连道癫都已经信服,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看出陈晨表现疑惑,顾左峰继续火上浇油。
“说实话,今天本应该是人盼来的,的确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儿!”
“就为了不让我见到她?”
“当初是我选择了你,你却跟丫头走的更近,可是时机不对,你不应该做任何决定,我知道你才捡了一条命,别这么快就搭进去了!”
陈晨知道他话里有话,好奇问: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今晚的车程似乎比以往短出一半,还没说上几句话,车子就已经开始减速了。
半晌停下,后门大开。
顾左峰随手往车门一指,示意他赶紧下车。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
末班车离开了。
陈晨的担心是多余的,顾左峰除了一如既往的搞人心态以外,并没有打小熊的主意!
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他联系了道癫,简短的说明今晚计划失败的原因。
玉虚子招他尽快回来,见四下环境陌生,陈晨掏出手机定位一看,惊奇发现,短短的十几分钟车程,已经把他送出距离终南山千里之外了。
这么远的距离,坐火车也要一两天的时间。
陈晨搪塞会尽快赶回去后便挂断电话,但他并不着急。
因为第一次,顾左峰把他送到了老于身边,这一次,把他带到这么远,也一定有其深意。
快过年了,气温下降的厉害,街道两侧的积雪很厚,陈晨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希望能够找到一家旅馆休息!
可是不太凑巧,这整条街都是什么汽修小吃之类的,走了好久也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里可比终南山冷的多了,陈晨抱着肩膀继续游荡,猛然发现,远处好像有个人,半截身子扎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出不来了!
见他蹬着两条腿痛苦挣扎,陈晨走过去帮忙,掐住他的腰身,想用力把他拔出来!
但这人卡的太深,废了好大的劲都没能成功!
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先把垃圾桶放倒,才顺利拽他出来!
结果没成想,这人被救之后,竟然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他娘哎,哪个瓜娃子坏老子好事!”
这天寒地冻的,脑袋栽进垃圾桶里能有什么好事,陈晨不解,抬头刚要问他!
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瘦的皮包骨头!
脑袋圆圆滚滚,闭着眼睛,眼圈黑的像个熊猫,是位可怜的盲人。
怪不得栽进了垃圾桶里,陈晨刚要说话,又注意到他两个晃荡的袖子。
不知道这位大叔经历过什么厄运,不仅眼盲,竟然还是个没有双手的残疾人!
“瓜娃子!都赖你,老子晚饭莫得了!”
“晚饭?”陈晨愣了楞,这才反应过来,他扎进垃圾桶里并不是意外,而是在觅寻饭菜残羹...
“对不起,可是你这....”
“我什么我?”流浪大叔脾气很大,又骂了一句“瓜娃子”说: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眼睛又瞎,双手残疾,就活该饿死?”
“不是!”陈晨赶紧解释。
“就是好奇,您又看不到,也没有双手,就算在里面找到食物,光用嘴,就可以取出来吗?”
“废话!”他哀怨的骂了一声。
“不然老子靠什么活了这么久,别瞧不起人!”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掉在身边,一段不起眼的铁丝!
“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嗅觉灵敏,手虽然残疾,但是嘴巴灵活!”
“对不起!”陈晨再次道歉,伸手从地上拉他起来。
打量四周看了看说:
“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还有营业的饭店,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当赔偿了!”
流浪大叔十分高兴,惊呼道:
“真的?请老子吃饭?就在前边不远,有一家烧烤,我经过很多次拉,那牛羊肉串的香味我隔着几条街都能闻....”
他兴奋的说着说着,突然闭上了嘴,情绪骤然失落,含着那段铁丝,缓缓转过头去,一边走,一边失望的叹道:
“算啦,你自己过去吃吧!”
陈晨不明所以,赶紧几步追上:
“怎么了,是我帮了倒忙,请你吃个饭没什么的,跟我走吧!”
陈晨的手刚搭在大叔腰上,他就像触了电一样猛的一躲:
“别碰我!”
缩回了手!
大叔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嘴里碎碎叨叨个不停:
“算咯,算咯!你要不想落得和我一样下场,就离我远点,千万别理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奇怪的住客
可怜的流浪汉渐行渐远,直到最后被夜色淹没。
陈晨盯着他落寞的背影,一时间感慨颇多,想他双目失明,双手残疾,仅凭一张嘴和两条腿还在努力活着,自己虽然深陷迷局,但四肢健全,身体健康,身边还有一群朋友照顾帮忙。
简直要比他的境遇好上太多!
他都不曾抱怨一句,自己又凭什么不去坚持呢?
扶起刚才放倒的垃圾桶,沿着街道,继续游荡。
....................
但实在让人想不到,这破地方经济萧条到这个地步,整条长街竟然连一个宾馆都没有。
陈晨走了几个小时,最后好不容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家亮着灯牌的小旅馆!
可能平时就没什么客人,店主人躲在吧台里睡的鼾声大震。
陈晨敲了敲柜子,这大哥半晌才眯着眼睛挺起身子。
“住店?”
“开间房!”
好像睡觉比生意重要,他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电脑,随便敲了两下键盘,最后从柜子里扔出一张房卡。
本来还想跟他聊聊这个地方,但见他五迷三道,陈晨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留下押金后直接上楼了。
房间不大,在正对着楼梯的拐角位置,打开空调,很快暖和起来。
小店不大,环境差点姑且说的过去,但这里的卫生状况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地面粘的跟抹了胶水一样直粘鞋底,被子上就更恶心,不知道洗没洗过,到处都是大圈套小圈的褐色污渍!
卫生间的马桶里漂浮着一层虫子尸体,冲水的按钮上还缠着两卷头发,让人看着就不想触碰!
陈晨叹了口气,实在连厕所都不想用了,默默的关上门退了出来。
最后只好拽来一把椅子,拍去上面的灰尘,想趴在桌子上对付一宿。
温度上来了,陈晨放空心思,没一会就舒服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个女人在走廊里唱歌。
她声音低沉,曲调哀怨,听不清唱着什么,好像是一首民谣,一直在重复同一段内容。
陈晨被歌声吵醒,但实在困乏难耐,换了一只胳膊枕着,继续酣睡。
但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哼哼,没完没了,实在惹人烦恼。
陈晨焦躁不安,再也睡不下去,从椅子上坐起来,开门向外张望。
走廊里凉风嗖嗖,原来是一位孕妇,她一边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边在小心翼翼的唱歌。
那人看上去跟自己年龄相仿,等她经过房门的时候,陈晨小声提醒:
“哎,大半夜的,都睡觉呢,你能别唱了吗,实在打扰休息!”
孕妇好像没听见一样,脚下迈着碎步,还在浅唱低吟,陈晨刚想伸手拉她一下。
她突然转过头来,对他比划一个“嘘”的手势。
“别吵着孩子,她才刚睡着!”
看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可不是在开玩笑,陈晨又瞥了一眼她的大肚子,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养胎手段。
压低声音商量说:
“行,我也管不着您,但是走廊那么长呢,您想唱歌也别总在我门口晃悠行不行?”
不知道孕妇听没听得懂,只是低头朝她浅笑一下!
陈晨重新关好门,觉已经醒了一半了。
那泡尿实在憋不住,只好忍着心里的反感,去卫生间解决一下。
等他尿完推门出来,吓得差点摔个跟头。
刚才那唱歌的孕妇,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此刻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抚摸肚子。
见房门半开,料想自己一定是刚才开门忘记上锁。
陈晨盯着她问:
“大姐,你进错房间里了!”
孕妇可能经常熬夜,两个眼圈黑黑的,皮肤气色也不好。
她迷茫的抬头看了一眼,反倒有些惊讶:
“你是谁呀?”
“这是我的房间,213,你是不是走错了!”
她终于意识到错误,歪着脖子问:
“那我的房间在哪啊,我找不到我的房间了!”
“你找不到你的房间了?”
“是啊,你能送我回去吗?”
陈晨有些为难,但看他挺着肚子,走路应该很不方便,也就顺口答应了。
凑过去缓慢的搀她起来,走廊里阴暗冗长,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安静的很!
陈晨往里望了一眼问:
“能大概记得住在哪个位置吗?”
孕妇无助的摇了摇头。
“你应该不是自己住吧,你老公呢?记不记得他的电话,我打给他出来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她还是摇头,指着走廊最里边说:
“我好像住在那边!”
“那边?好!”
陈晨搀着她走的很慢,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又站在门前指认不清。
“不对,好像在那边....”
陈晨压着耐性,领她继续往前走,结果到了目的地,她还是模棱两可。
“你到底住在哪个房间啊,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个旅店虽然门面不大,但走廊深邃方向多变,房间着实不少!
与他消耗不起,陈晨打算去问问吧台老板,料想他应该知道。
刚要离开,孕妇忽然扯住陈晨袖子,指了指旁边的223号房门说:
“我想起来了,我就住这!”
“你住这?”看她笃定,陈晨也没多想,撒开手嘱咐道:
“那行,快回屋睡觉吧,怀着孩子呢,熬夜不好!”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孕妇脸色一变,整个人顿时僵直住了。
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
陈晨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往后退了一步,说了声“再见!”赶忙掉头离开!
辛亏今天不是农历十五,不然真得怀疑是不是遇见鬼了!
陈晨在心里暗自庆幸,半晌走回房间,打开房门一看,顿时感觉脊柱一阵发凉!
还是刚才那个孕妇,她竟然还坐在桌前的小椅子上,悠然自得的捋着肚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挪动过!
陈晨没着急进门,守在门口,盯着她难以置信的说:
“我刚才不是已经把你送回房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孕妇抬头瞥了一眼,抿着嘴,有些难为情:
“我记错了,那里不是我的房间!”
“不是你的房间....”陈晨愣了几秒,心里的恐惧瞬间达到阀值,紧张的往后挪了一步:
“那你.....是怎么回来这里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五鬼卸运
孕妇没有任何吃力的喘息,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座椅上!
“你过来扶我一把,咱们再去找一找房间,行吗?”
..............
今天不是农历十五,不应该见鬼呀?
难道是鬼劫规律的日期出现了紊乱?
陈晨暗自思量,潜意识的摸向腰间电棍,但仔细打量她一会,又无奈放下。
不行!
不能随便伤人,如果真是闹了什么误会,可是人命关天!
“你行动不方便,就别走那些冤枉路了,在这等着我,我去问问老板!”
说完,他谨慎的关好房门,缓缓退出房间。
吧台里,呼噜声此起彼伏,陈晨走到跟前,再次叩响桌子。
老板睡的正香,以为又来客人“扑通”一声从床上窜了起来,一看还是他,失望的瞪起眼睛:
“干啥?你有事?”
陈晨一直提防背后,指着走廊方向问:
“是不是有个孕妇住在这里?”
店老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什么孕妇?你就说你要干什么吧?”
陈晨往桌前凑了凑,认真道:
“有个孕妇,晃荡在走廊唱歌,结果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现在在我屋呢,你跟我过去看看吧?”
店老板半眯着眼睛,用肘臂支撑起身子,关闭跟前的小太阳,不耐烦的穿鞋下地。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陈晨房间,“吱嘎”一声,轻轻的推开房门!
糟糕的环境映入眼帘,椅子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孕妇不见了。
店老板背着手进屋晃荡一圈,没好气的嘟哝:
“人搁哪呢?”
陈晨把衣柜里,卫生间,甚至床铺下全部检查一遍,根本不见人影。
指着椅子解释:
“刚才还坐在这里!”
老板叹了口气,看样子牢骚满腹,本想训斥他一番,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睡觉吧!”就转身要走。
陈晨一把拉住他问:
“老板,刚才你没听到走廊有人唱歌吗?”
店老板搭拢着眼皮,回答的直截了当:
“没有哇!”
“那这几天有孕妇客人入住吗?”
没想到仍然被他否认。
“也没有孕妇!”
“那.....”
见陈晨没完没了,他赶紧抬手叫停。
“我说你就住这一宿,管那么多干嘛,什么又唱歌又迷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睡你的觉不就得了?”
这话怼的陈晨为之一愣。
“你确定吗?真的没有孕妇入住?我明明看到了,如果真的没有,你这店里可就是闹鬼了!”
店老板冷哼一声,他个子没有陈晨高,需要抬头说话:
“都5g社会了,你还迷信啥呢?咱就退一万步说,就算闹鬼怎么了,你好好睡你的觉,鬼还能爬你被窝里去?”
扔下这一句话,店老板彻底没了耐性,哈欠连连的几步窜出门去。
碰上这么个主,实在煞人心情。
快过年了,室外冷的厉害,陈晨又不想继续压马路,索性把门锁好,抽出电棍握在手里加强戒备,端坐在椅子上休息!
好在从此之后,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唱歌的孕妇也没有出现过了。
天亮了!
陈晨坐了一宿,浑身酸痛难耐,今晚说什么也不想在这里续住,抻了个懒腰,去办理退房手续。
昨天夜里入住的时候走廊里安安静静,以为住客们都睡觉了,白天才知道,原来这间旅馆真的是没什么客人。
甚至,好像只有陈晨自己?
店老板披着军大衣,正坐在吧台喝粥,退押金的时候,陈晨拄着柜台问他:
“老板,能向您打听一下吗?”
昨晚,受顾左峰提醒,暗示陈晨关注当初二人见面时候的故事。
那是一个叫小周的人掉进闸机流水线被碾死的悲剧,后来知道,这个小周其实就是顾左峰的侄子,也就是假冒戴美玉顾倩的父亲!
他很有可能是想通过这个故事引起陈晨注意,暗示他顺着这个线索走!
如今被顾左峰从终南山送到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一定有其深意,而且极大可能,是跟他的身世有关。
店老板手没停下,头也没抬,低声问:
“你是哪来的外地人啊?想打听什么?”
“刚从终南山过来!”
陈晨回答完,把另一只胳膊也拄了上来。
“我看这地方也不大,您听过一个叫顾左峰的人吗?”
店老板找好了钱,放在柜面上,摇头道:
“没听说过!”
陈晨失望的挺直身子,想了想又问:
“那....顾倩呢?”
他还是摇头。
“那你知道,这里有姓顾的人家吗?”
老板眼神木然,面容呆滞,显然已经极不耐烦。
陈晨识趣的收好零钱,不再叨扰。
.................
早饭在街边的包子铺随便吃了一口,小平头早早打来电话,他一向憨厚稳重,电话里却一反常态,言语间表现的十分急切,催促陈晨赶紧回去继续商量对策,料想,是被师傅施压了!
从决定送小熊上车起,陈晨的心里就一直莫名的不太踏实,如今正好想借此阴差阳错的机会,多待几天,和对付道癫一样,只说会尽快订票搪塞过去。
结果挂了电话小妍就传来消息,他猜的果然没错,玉虚子算错13路昨晚的坐车人,令他相当吃惊,也非常慌乱!
小妍是更加贴近顾左峰的,没有见到顾人盼,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陈晨把车上的事儿简单与她讲后,自然而然的得到了她的支持!
早餐吃完,陈晨边走边打听,始终没人能够提供有用线索。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顾左峰提起小周,不是暗驱自己去找他的家人吗?
按照以往经验,既然末班车把他送到附近,那也就说明,目的就在不远,可是顾家到底在哪里呢?
毕竟已经过几十年,县城变化一定不小,顾家人也指不定经历了拆迁,搬家,之类的系列变故,单凭一张嘴来打听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晨有些泄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瞥见不远的街道边有人打架!
驻足仔细一瞧,是两个半大小子在对地上人拳打脚踢。
那人也不还手,也不护头,就直直的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惨叫不停,后来才看明白,也不是他不还手,是他两条袖子空空荡荡,实在没有手可以还击。
他瞎着眼睛,任人欺负,正是陈晨昨晚遇见倒插在垃圾桶里觅食的可怜流浪汉!
明明身边就是公交站,很多人在等公交车,结果听歌的听歌,卖单儿的卖单儿,就是没有一个人出头帮忙!
陈晨看不过去,刚准备上前喝止,被身边一个戴眼镜的拽住了。
“外来的?”
陈晨打量他一眼,梳着中分头,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是外来的,他们这怎么回事,知道吗?”
眼镜男皱着眉,贴近解释:
“瞎子走路没注意,撞了那俩个人一下!”
就因为这样?
陈晨一听更加气愤:
“他一个瞎子,眼睛看不到,撞人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要这么打人,这不是欺负人吗?”
眼镜男苦笑摇头,把公文包用胳膊夹住。
“你是不知道,这瞎子在我们这出名的晦气,只要跟他沾上一点关系,那肯定得倒霉!”
“倒霉?”
他点头看了眼手表,好像着急去上班,走之前嘱咐了最后一遍:
“总之你别管了,听过五鬼搬财吧,这家伙,是五鬼卸运!”
第二百一十五章 棋子
五鬼卸运这个晦涩词汇,陈晨还是头一次听到。
不明所以,还想仔细盘问,那眼镜男却悄悄离开了。
街边的殴打还在继续,要说是其他什么麻烦,陈晨可能还会有些忌讳,但扯上鬼魅魍魉,那他可就不怕了,还有什么东西,能比钟殷红更加令人恐惧吗?
想罢,陈晨几步窜上前去,大声呵责:
“差不多行了吧,一会闹人命了!”
打人的两个小伙年纪不大,剃着卡尺短头,穿着一身黑色,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青年。
见他替老瞎子出头,擦了把汗问:
“你谁呀?”
陈晨故意叉腰,把腰间电棍一亮。
“老人家看不见,无心撞你们一下,就拳打脚踢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俩人相互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带着手表的往前迈了一步。
“你他妈哪来的保安啊?撞一下?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嘛?”
陈晨瞥了一眼还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瞎子:
“不管他是什么人,你们该骂也骂了,该打也打了,就这样吧!”
“呸”另一个同伙脾气更大。
“晦气!我们要去打牌的,结果被他撞了,还不得把裤衩都输没了,这钱你赔?”
陈晨不想与他们继续纠缠,伸手去拉地上的流浪汉,没想到被他使劲甩开。
“滚蛋吧你!你....你是谁啊,我就算被打死也用不着你管啊!”
本来好心替他解围,没想人家并不领情,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寸头小伙嘲笑一阵,又对流浪汉一顿拳打脚踢,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们下手不轻,老头被打的右眼睛肿起老高,满脸淤紫,嘴角还挂着血丝,十分凄惨。
他又在地上翻了几下,没有手支撑地面,只能辛苦的用头使劲往上顶,同时曲起膝盖,先跪在地上,然后才能站的起来。
流浪汉起身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沮丧悲哀,他好像习惯了这样的不公遭遇,只是砸了砸嘴,随即转过身去,踉跄着离开了。
陈晨没有说话,也没再敢伸手帮忙,全程看在眼里,一时间嘘唏不已。
....................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夜幕降临,关于顾家还是全无线索!
听孙小妍说,玉虚子算错乘车人后异常吃惊,这一整天里,更是烦躁不安到达极点!几次三番催促他们唤他回去!
陈晨知道在这里不能久待,一定要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查清顾左峰送他来这里的用意,不然一旦回去,就全都晚了!
拖着沉重的身躯漫步在外,草草吃过晚饭后,陈晨打了一辆出租,告诉司机送他去最近的旅店,便倚靠在门边睡着了!
被司机叫醒后,迷迷糊糊付了钱,下了车子一看,整个人瞬间傻眼!
这地方熟悉啊,街道对面的“宏远旅馆”正是昨晚入住的那一家!
想起昨晚的孕妇,陈晨有些脊背发凉,实在不理解,今天走了一天,明明已经离开这里很远,怎么结果兜兜转转,又被司机送回来了?
这附近只此一家旅店,半夜三更的大冷天,街道上连个车也打不着。又不想冻死,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陈晨一咬牙,还是闷头扎了进去。
今晚店老板休息的不早,已经十二点多了,还坐在电脑前打牌,见陈晨进来,也不惊讶,懒散的问了句和昨天一样的废话:
“开房啊?”
陈晨无奈的点头,把身份证拍在吧台上:
“给我换一间吧,我不想挨着楼梯了!”
店老板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啪啪”的在键盘上随便敲了两下,扔出一张房卡,又继续玩他的牌了。
这一次的房间在走廊的更里面一些,屋子里的环境倒和上次一样,脏乱的让人作呕,除了有个空调能够提供温暖以外,真的毫无是处。
陈晨和小妍发着信息,回头锁好房门,拉来椅子刚要坐下,突然见得椅垫上有着一坨脏兮兮的东西!
有鱼有肉,有米有汤,粘稠一片,好像是谁刚刚吐出来的一样!
陈晨捏着鼻子,见床铺上被子翻在一边,拖鞋也没有规矩的摆放整齐,咒骂这店老板也真是够懒的,明摆着是客人退房后没有打扫的房间!
不过,他也不想再麻烦了,把椅子托去走廊,去卫生间里扯来纸巾,随便擦了擦桌子,姑且当成床板躺着。
................
晚上睡着了。
陈晨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这次不是有人唱歌,听上去好像有两个老头在门口争执不休!
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他从桌子上翻身下来,趴在猫眼向外张望。
原来是走廊里,两个老头在下围棋。
要说这个旅店真是奇怪,总在夜里发生一些不太对路的事情,有了昨晚孕妇的教训,陈晨没有鲁莽开门。
看了一会,又回去桌上躺着,闭目养神。
门外老头吵得越来越凶,好像就要打起来了,陈晨虽然睡不着,却也没再多管闲事!
听着听着,外边忽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
陈晨暗叫不好,潜意识摸向腰间电棍!
“谁?”
是走廊里下棋的老头,他沙哑着嗓子隔着房门问:
“小伙子,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你能帮个忙不?”
陈晨“嗖”的从桌子上坐了起来,盯着木门问:
“帮什么忙?”
另一个老头也说话了。
“我俩下棋呢,明明是输了,他却不认账,找你给评评道理!”
“我没输,你最后那子不合规矩,下的不对!”
“怎么不对,我是不是下到了棋盘里了?”
........
听他们闹来闹去,陈晨警惕回应:
“对不起,我不会下棋,帮不了你们!”
“砰砰砰!”门还在敲。
“规则很简单,你出来看一眼就能懂!”
陈晨抿了抿嘴,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不对了,他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得罪谁,不再说话,躺在桌子上不为所动。
门外的两个老头轮番上阵,哀求了好一阵子,见实在不受待见,逐渐平息了争吵。
几分钟后,外边终于安静下来。
陈晨刚能够安心睡觉,忽然肚子一阵翻江倒海,拧着劲的疼了起来。
料想是晚饭吃的不干净了,冲到洗手间又发现,马桶是坏的!
非但没有水,里面还黏黏叽叽的堆满了一层恶心的东西!
陈晨捂着肚子,在房间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想去吧台找老板借个厕所,想起门外下棋的老头,趴在猫眼上不安的往外一瞥!
走廊里一片清净,什么都没有,就连他刚刚放在门口的椅子都不见了!
高兴的推门出去,才走两步,抬头一看,那两个老头又出现了,他们穿着灰布衣裳正蹲在地上下棋!
陈晨倒吸一口凉气,卡在中间,进退两难,不知道是该倒退回房,还是闷头冲过去的好!
正在犹豫,其中一个秃顶老头发现陈晨,摆手让他过来。
“你出来啦?那就快过来评评理,他这么下棋算不算数!”
这俩人的位置正好挡着走廊,是通向吧台外面的毕竟之路。
陈晨按着电棍,戒备的往前凑了凑。
见得地上铺着一张用纸壳勾画的简陋棋盘,横竖格子上,下满了黑白相间的棋子,两位老人是在下围棋!
“围棋我不懂,说不上话!”
应付一句,刚要侧身离开!
被这老头伸手拽住!
“等会儿!”
他豁牙露齿,盯着陈晨谄媚笑道:
“你一定能看懂的,你一定能看懂的,他说我耍赖,你就帮忙看看,我这样.......算耍赖吗?”
他说完,当着陈晨的面,缓缓抬起右手,把食指和中指竖了起来,随即突然一下!!
猛地插进眼睛里,鲜血狂泻不止,老头咧着嘴,好像感受不到痛楚,硬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珠子!把白眼仁往棋盘上一敲!
“困毙,嘿嘿,多了这颗棋子,我就赢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恶鬼缠身
昨晚迷路找不到房间的孕妇,姑且还不能敲定就是邪祟!
但这下棋的老头子,亲手抠出来自己的一只眼睛当作棋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变态的活人?
与他对弈的老头指着棋盘上的眼球质问道:
“这能算棋子嘛?这谁没有啊,我也有两颗呢!”
见他也准备抠自己的眼珠子,陈晨抽出电棍,一脚踢翻棋盘!
也不回头去看,撒腿往外狂奔!
前台的店老板睡的一如既往的香甜,陈晨想要窜出宾馆没有理他,却发现房门锁了!
这厚厚的玻璃门上挂着锁头,没有个趁手的家伙,还真甭想凿开!
他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往门上狠砸,被吵醒的旅店老板见这状况,慌张叫喊:
“喂,你有病吗,大半夜的砸我门干啥呢?”
陈晨回头看他一眼,又往走廊里瞥了瞥,焦急道:
“快开门!!”
老板不明所以,揉了揉眼睛,抬手指着他,威胁道:
“你想出去跟我说就得了,砸什么砸,把凳子给我放下,这门大几千块,砸碎了你得赔钱!”
“你一开旅店的,锁门干什么?”
见陈晨仍不松手,老板穿鞋下地,从抽屉里取了钥匙,披着军大衣慢慢悠悠的往门口走。
走到跟前白了他一眼,一边开门一边嘟囔:
“想睡个好觉!你管得着吗?谁能想到碰见你这么个主,不是,这三更半夜的,你出去干啥呀,我可告诉你啊,出去就别回来,我还得锁门呢!”
陈晨不安的往走廊探望,催促他快点开门的同时,善意的提醒道:
“老板,你这旅店有脏东西,他们不侵犯你还好,如果察觉不对,千万就不要呆在这里了!”
“咔吧”一声,锁头打开了,店老板推开玻璃门,往外递个手势,示意他别啰嗦,赶紧走人!
忠告无效,陈晨也不管他,几个箭步窜出门外。
.............
奇怪了!
真的是奇怪了,陈晨几次三番确认日期,明明不是农历十五!
不知道为何能够见鬼呢?
四下白雪茫茫,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好沿着街边继续往前走,想等一会天亮,好好问问道癫是怎么一回事?
小县城在这个时间,已经没人外出,家家关门闭户,街上的车子,都要好久才能经过一辆。
为了保暖,陈晨开始沿着路灯下慢跑。
跑累了就走,缓和一些再继续跑,没出多远,又见得街边的垃圾桶里,栽进了一个人去。
那人半截身子倒挂里面,只露出腰部往下的两条腿往外不停蹬踹。
先前有过经历,这一次再见也不觉得奇怪了,是那个眼盲双臂残疾的流浪汉又在觅食了!
想起白天为他出头,却被他恶语相向,陈晨看了一会儿,没再多管闲事,继续往前走。
才离开几步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回头望去,垃圾桶倒地,那可怜的流浪汉像条虫子一样,从里面蠕动出来。
他嘴里咬着一条铁丝,铁丝上串了一个馒头和人吃剩下的半个鸡腿!
看来他收获颇丰,正在佩服他鼻子灵敏,嘴巴灵活,突然,自远处传来阵阵吠叫!
一群结队而行的流浪狗奔袭而来,把流浪汉团团围住!
这些狗有大有小,冬天觅食不易,个个瘦的皮包骨头,肚子瘪瘪的,应该也饿了几天了!
它们好像发现了流浪汉嘴上的食物,逐个往前跃跃欲试,想占为己有。
流浪汉虽然眼瞎手残,但耳朵及其灵敏,为了护住晚餐,它跪在地上,龇牙咧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凶恶高大!
流浪狗异常团结,前面僵持不下,就从后面偷袭,再不行,就大家一起上。
一瞬间全扑了上去,狗吠声,人喊声,声声入耳,人和狗抢夺食物,实在是陈晨平生仅见!
尽管知道他不愿受人帮助,但这一幕实在残忍可怜,如果不管,实在叫人良心难安,遂掏出电棍过去帮忙!
流浪狗见他出现,知道没有胜算,很快便一哄而散。
陈晨收起电棍想要悄悄离开,不料那人趴在地上的雪堆里,哀叹了一声:
“你觉得我很可怜,是吧?”
陈晨没有回答,转身迈了一步,他苦笑着继续又说:
“天天扒垃圾桶,还要跟畜生抢吃的,呵呵,你见过我这样的人吗?活得不如狗呢!”
陈晨停下脚步,考虑半晌,还是过去掺了他一把。
流浪汉勉强站起身来,嘴上咬着的铁丝馒头已经掉在地上,沾了一层污雪。
陈晨弯腰捡起,拍散上面的脏东西,装进他衣兜里面。
“真是缘分,我们两天见了三面,你也帮了我三次呢!”
陈晨一直没有出声,就是怕他认出自己,哈了一口凉气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咯咯...”他苦中作乐般笑了一声。
“在你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不过,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到处走来走去啊,你也跟我一样,没有家吗?”
陈晨四下望了望,一时间愁上心头。
“我有家,但也不比你强上多少,我是有家不能回!”
“有家不能回....”他嘀咕一声道: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无论跟家人产生什么争执,都不要心生记恨,因为他们,是能豁出性命保护你的人啊!”
这人一改往常古怪,今晚的话竟然很贫,不知道是不是被陈晨一而再三的帮助所感动了。
“我们家庭和睦,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争执,是我离开家人,不想连累他们!”
“哦?”流浪汉脸上的伤还没有消肿,撅起嘴,好像很感兴趣兴趣:
“难道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倒霉鬼吗?”
“唉...”陈晨叹了口气:
“算是吧,因为我的事儿,也连累了身边的很多人!”
流浪汉抬起头“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陈晨才刚从闹鬼的旅店逃跑出来,听他笑得有些瘆得慌,问道:
“我听说.....你被什么五鬼卸运?是真的吗?”
一听这话,流浪汉终于笑不出来了,他点了点头,表情顿时变的严肃!
“差点忘了身份,我是一个被鬼缠身的人呀!”
“鬼缠身吗?我的朋友是一位特别厉害的道士,如果是邪祟问题,我或许能求他帮你!”
流浪汉闻言一怔,呆滞的面向陈晨。
“我倒是好奇,你接触了我这么多次,他们没去找你吗?”
“他们?他们是谁?”陈晨疑惑的问。
“他们就是....”
流浪汉咧开嘴,一字一顿的说:
“缠着我的,那五个鬼魂呀!”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衣服
五鬼缠身....
陈晨每个月都会见鬼,听到别人也有这般遭遇,能够感同身受!
“找我?你的意思是,凡是接触过你的人,都会被鬼欺负吗?”
流浪汉瘦的像一根起皮的树干,老实回答道:
“没错,我被这五只鬼魂卸了运气,做什么事情都会倒霉,我白天被人打,晚上被狗咬,已经被你碰到了两次呀!”
两次!!
陈晨猛然反应过来,最近又不是农历食物,他在旅店住的好好,昨晚诡异的孕妇,今天下棋的老头,也是正好撞了两次鬼呢!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因为接近了他,被邪祟警告吗?
陈晨半天没有说话,流浪汉以为他怕了,给他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等陈晨反应过来,赶忙喊住他问:
“那五只鬼为什么要缠着你?告诉我,我能帮你!”
流浪汉停顿了一下,半晌后还是迈开脚步:
“别管这些了,我也不用你帮,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我不怕连累!”陈晨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但这人好像铁了心不接受帮助,毅然决然的不断前行,直至走远。
.....................
经历了两段插曲,陈晨在街上晃荡了整整一夜,到天亮的时候,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歇脚地方,忍不住酣睡到中午。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儿,便赶紧和小妍联系,把这两天遇见流浪汉,和见鬼的经历讲给他听。
小妍将此事转叙述给道癫和花婶,不久传回消息,说他命格突变,不是祥照,最好尽快回到终南山!
陈晨知道,只要他人回去,玉虚子一定还有办法救顾人盼脱离13路末班车,不是不想救她,实在是感觉整件事情,还有些朦胧,顾左峰虽然不值得完全信任,但他所提示的东西,似乎十分重要!
即便能够平日见鬼,陈晨也打算坚持一下,毕竟不是鬼劫,还不一定有血光灾!
为了提高寻找效率,他下午没有扫街,开始走访附近的街道办事处,向他们打听顾家的消息。
结果也不太好,这些人不是无可奉告,就东拉西扯,要这个要那个不同的证明来回踢球。
直折腾到天黑人家下班也没个结果,打扫卫生的大爷见他有些可怜,趁着没人时候,把他拉去一边。
“这帮人好不容易捞着个体制内的工作,你要不是人家亲戚,冒风险的事儿,他们一定不会给你办的!”
陈晨拿着一叠子证明自己身份的资料,有些无奈。
“那这些有什么用?”
大爷把扫帚立在墙角,夺过来他手上这些纸张,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糊弄人的,知道把你折腾烦了,你自己就想别的办法了!”
大爷常年在这里,见的多了,听了这番话,陈晨依靠在墙边,顿感颓丧。
“不过,我刚才听你说,想打听姓顾的?”
陈晨眼睛一亮,忙问:“顾左峰,您听说过吗?”
老大爷摆了摆手。
“没听说过!”
刚又泄气,他话峰一转:
“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曾经住过一家姓顾的,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不准!”
本来不抱希望,但听到二三十年前的字眼,陈晨又过山车般重新燃起了斗志。
“我要找的,就是老顾家人,他们在哪?”
老爷子是个好心眼,事先提醒道:
“我当年卖豆腐的时候,走街串巷,记得在娄村那一带有一户姓顾的,不过呀,你别报太大希望,那地儿后来拆迁了,也就是现在的扁帆桥!”
陈晨闻言紧张的追问:
“拆了多久了,他们叫什么名字?知道搬去哪里了吗?”
一连几个问题,可难住了老爷子,他抓了抓头,“唉”了一声说:
“那桥都建成十几年了,我就记得他们家总喜欢吃豆腐,叫啥名字咱也没问过啊,搬去哪里就更不知道了,倒不一定是你想找的顾家,你要有兴趣,就去碰碰运气,那附近的小区,有不少是回迁的坐地户,没准有人知道!”
好赖不济是条线索,陈晨感恩涕零,特意给大爷买了一兜水果,晚饭也顾不上吃,出门之后直奔这个所谓的“扁帆桥!”
....................
到地方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这里变化太大,早已不见什么村子,一座大桥贯穿南北,附近更是遍地高楼!
料想几十年过去,这里的老住户,也都尽数老了,退居家庭二线,再加上这些年的人流移动,购房置业,一定还进了许多外来人。
放眼望向周边小区,少说也有三五个之多,尽管把范围缩小到这里,想要找到人,也得走个狗屎大运!
陈晨沿着桥到处闲逛,见四下车水马龙,应该算是这个县城的中心地带了。
半晌顺着缓坡下桥,桥底没有围栏,里面垃圾遍地,沟壑里都是脏水,恶臭熏天。
桥壁上被学生用粉笔涂鸦,到处写着,谁谁到此一游,谁谁谁,爱着谁谁谁的幼稚语言。
实在受不了这股臭味,刚要转身离开,不经意间瞧见远处的桥墩窝里,摆放着许多整齐的矿泉水瓶。
陈晨好奇的踱步过去,见得两面大石头中间,铺着一个脏兮兮的小毯子,毯子用的久了,到处露着棉花,薄厚不均。
石头上有个水杯,附近还摆放着一个带着豁口的破碗,和一双结冰的竹筷子。
一切都表明,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哎呦,今天还有客人来呢?”
这突如起来的声音,吓了陈晨一跳,回头望去,竟然是凌晨才与他分别的流浪汉!
不知道两人有些什么缘分,这短短几天,已经见了数次面了!
流浪汉好像知道是他,“咯咯”笑了两声。
“我听得清楚,昨晚分开之后,你没跟着我呀,是怎么找到这的?”
陈晨也十分吃惊,指着这处简陋的小窝问:
“你住这里?”
流浪汉用嘴叼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一串塑料瓶。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跟前,用脚准确的把瓶子叠成一堆。
“是啊,我住这里,你来这干什么?”
几次三番的相遇,陈晨也跟他有了几分亲近,笑道:
“我来这附近找个人啊!”
流浪汉没有往下细问,突然紧张起来。
“现在几点了?”
陈晨看了眼手机,不以为意道:
“快七点了!”
他浑身开始颤抖,好像大祸临头一样害怕,压低声音警告道:
“天黑了,你不能留在这里,快去一个人多的地方,快走!”
陈晨知道不妙,皱起眉头问:
“是缠着你的那五个鬼魂吗?”
流浪汉十分激动,哭丧着嗓子说:
“是他们,就是他们!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他没有手,只能用头往前拱着陈晨!
陈晨自己也在见鬼,只好听他的话,乖乖的离开桥底,绕了一圈,来到桥头。
但见周围也没个落脚的住处,随手拦截一辆出租进去。
“师傅,您知道附近有什么旅店洗浴之类,能住的地方吗?”
司机师傅没有回头,低声道:
“这附近没有,倒是知道一个,就是比较远!”
“行,那您拉我过去吧!”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汽车上路。
陈晨坐在后面,一直心神不宁,流浪汉突然如此紧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专注的给孙小妍发送消息,半晌之后抬头望向车窗外,见天已经黑透了,车子也跑了很远。
“还没到吗?”他问。
“快了,没多久了!”
陈晨发现外边车辆越来越少,好像走出了市里,又仔细一瞧。
这街道两边的店面也有些熟悉!
半晌,猛的反应过来,这是回去的路啊!
“师傅,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你不是说要去旅店吗?”
“是啊,但是我就从这边来的,这附近很少有旅店,对了,我可不去那家鸿运旅店!”
话音一落,司机不接话了,但车速不减,眼瞅着离那里越来越近。
陈晨急了,伸手往前拍了拍司机椅背。
“你在听我说话吗?我不去鸿运旅店,给我换一家!”
见司机还没应声。
他察觉不对,下意识的,去看司机头上的后视镜。
没想到镜子里根本没有人!!
驾驶座上,是一件衣服在开车!!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死胎
后视镜里,驾驶座上只有一件空衣服在掌控方向盘。
但探头往前看,却能看见司机师傅有头有脸,有手有脚,是一个完整的人。
眼瞅着司机开往鸿运旅店,陈晨反应过来,昨天把他送回这里的,应该也是他吧?
“师傅!我和你有冤有仇吗?”陈晨盯着他的背影问。
司机压低脑袋,避不吭声。
“我们无冤无仇,你干嘛害我?”
他还是只顾开车,不肯说话。
陈晨始终和小妍保持联系,此时此刻,正好收到她的短信:
“道癫道长让我转告你,你当初在破庙前,之所以可以用电棍打到钟殷红,是因为在你的电棍里,多出来一张厉害的符咒!如果在那边有危险,千万不要忘记用它防身!”
多了一张符咒....
陈晨反复思量这句话,同时掏出电棍,拧开后盖,果然发现两张纸符。
其中一张,是道癫当初给他的,而多出来的另一张十分特别,却又有些熟悉!
半晌,陈晨突然想起,这张纸符的来历。
是道云道长当初在雪糕厂临终前,给李桃七留下的三张纸符,其中一张,在钟殷红前来抢夺钥匙的时候,保了他一命,没想到这珍贵的第二张符,出现在这里!
李桃七失去记忆,感情变的异常淡漠,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偷偷给自己留下纸符,实在令人感动!
这电棍连钟殷红都能打,更别提眼前的这些五鬼六鬼了!
这些鬼魂,缠着一个眼瞎手残的人欺负,并且看这样子,它们也不打算放过自己,陈晨思来想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车子正好停靠安稳,司机师傅僵直的坐在驾驶座上,阴沉沉的说了句:
“下车!”
街道对面,就是鸿运旅店,仔细算算,怀着孩子的孕妇,两个抠眼珠子下棋的老头,再加上这个开车的衣服,一共四个邪祟。
流浪汉说他被五鬼卸运,倒是还差一个没有见着!
“师傅,多少钱?”
他幽幽的说:
“我和这家旅店有合作,这次就不收你的钱了!”
盯着后视镜里空荡荡的衣服,陈晨嘴角上扬,想拿他试试威力。
“那哪成啊,你大老远的把我送回来,我不能欠你人情,这样吧.....”
陈晨停顿一下,把电棍悄悄抵在他的椅子后面。
“既然你不要钱,那我就给你充电点!!”
话音一落,拇指拨开开关,“滋拉”就是一梭子。
“砰!”的一声!
狭小的空间里,冒出一股青烟,陈晨把手一缩,见得车门打开,驾驶座上的司机不见了,只有一件烧焦的大衣掉落在椅子上。
“还真好用!”
陈晨旗开得胜,从车里出来,主动的朝着“鸿运旅馆”过街而去!
今天他来的早,店老板还没休息,抬头瞟了一眼,就好像知道他会回来一样,低声问:
“今晚想住哪间房?”
陈晨拄在柜台上盯着他:
“住恐怖的!给我来一间最恐怖的!”
店老板眯着眼睛问:
“你认真的?”
“认真的!”
他冷哼一声,在键盘上敲了敲,抽出一张黑色的房卡。
“这可是你说的,这间房死过人,你怕不怕?”
“没鬼我还不住呢!”收起房卡,陈晨直奔走廊而去!
老板蔑视般冲他大喊:
“先说好,别他娘再吓的半夜出来砸门!”
............................
房间在走廊劲头!
陈晨迈着流星大步,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这两边的房间不少,他住了三天,从未见一个客人出来过,特别在夜里,没人打呼噜,没有靡靡之音,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没有一点旅店该有的样子!
能够确定,这,就是一家十足的“阴间旅店”!!
握着经过道癫和李桃七加持的电棍,陈晨犹如战神一般自信,来到房门前,还没等刷卡,突然听见“滴”的一声,这扇门,竟然自己开了!
就好像有人在里面等他,等他许久了.....
比起前两晚,这一间房子的陈设更加破烂,也果然更加恐怖。
房门一开,先是一股浓烈的霉腥味扑鼻而来,房间里没有空调,墙皮也是烂的七零八落,露出青砖,四周角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又冷又阴!
被子已经长毛了,床单上还蹭有一大滩暗红色的淤血。
最为恐怖的是,在房间正中的天棚位置,钉了一扇挂钩,挂钩上套着一根一指粗的绳子,底部打着圆结,明摆着是用来上吊的。
这真是练胆的绝佳地方,陈晨人刚进去,房门“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这里真的死过人吗?
他往房间里打量一圈,抱着肩膀依靠在窗口,坐等那几只鬼魂捣乱。
对于他的决定,小妍是并不赞同的,一直以来,他们都与高人同行,从来没有靠自己的力量独挡一面。
如今一下要面对五只邪祟,难免太过冒险!
可是,陈晨也有他自己倔强的理由,这里距离终南山上千里地,不可能有人赶来帮忙,他时间本就不多,这些小鬼不除,实在影响他的正事!
从踏进旅店开始,他就与小妍保持着信息沟通,事无巨细的把看到的,经历的一切与她分享直播。
包括房间的环境,四下的气氛,还有自己的心理状态。
前半夜相安无事,二人千里之外,通过手机聊的火热,说起摆脱13路末班车鬼劫后的生活,摆脱命运想去的地方,想吃的美食,想做的事情,虽然普通,但一切又是那么美好,真实,令人神往期盼!
零点一过,话还没有聊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二人瞬间拽回现实。
“咚咚咚!”
陈晨趴在猫眼上往外查看,是第一晚那个孕妇,她挺着大肚子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来了,在敲门!”
小妍很快回复:
“别轻易开门,也别逞强,如果有危险就赶紧脱身!”
陈晨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提着电棍,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
“放心,总得会会它们!”
随后把手机揣进衣兜,轻轻打开房门。
孕妇前一秒还哭丧的脸,见到陈晨之后顿时笑颜如花。
“你有什么事儿吗?”他先开口问。
孕妇咧开嘴笑了笑:
“瞧我这记性,我今晚出来散步,又找不回房间了,你能帮帮我吗?”
“好啊!”陈晨爽快的答应下来,毫不犹豫的走出房门,搀扶她缓步而行。
“孩子几个月了”
她幸福的摸了摸肚子。
“快十个月了,就快出来了!”
孩子都快出生了,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陈晨在心里暗自喟叹。
“我向您打听一个人吧!”
孕妇迈着碎步走的很慢,摆手拒绝道:
“我是从外地嫁来的,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你一定认识!”
陈晨继续逼问。
“这个人双目失明,两只手臂齐肩而断,住在扁帆桥下,被五鬼卸运,天生倒霉!”
此话一出,孕妇斜着眼白盯向他看,脸上喜乐一扫而光。
“他白天受人欺负,晚上还要遭鬼纠缠,听说,凡是跟他有交集的人,也要被鬼魂报复,你说,他可不可怜?”
孕妇还没回答,忽然听得吧台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是店老板把门锁上了!
陈晨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动手,抽出腰间电棍,朝她后背招呼一下。
孕妇受到电击,并没有和出租车司机一样化成青烟,惨叫一声,整个人瞬间瘫倒地上,没一会功夫,大量鲜血从她两腿间弥散开来。
她捂着肚子往后躲闪,表情痛苦的不停惨叫。
“你...你干什么?”
眼瞅着地上的血越流越多,陈晨也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她不是邪祟吗?她不是缠着流浪汉的鬼魂吗?
“孩子,我的孩子.....”
孕妇捂着肚子嚎啕大哭,声音在这静谧的走廊里来回穿梭,悲惨之极。
这可跟想象的不太一样,陈晨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真是假,半晌,眼瞅着她隆起的肚子逐渐瘪了下去。
裙摆下,好像有个东西掉了出来。
孕妇满头是汗,脸色惨白虚脱,憋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
“救命,救救孩子...救救....救救他....”说完,人就昏厥过去了。
这怎么不对呀!
眼前一幕太过真实,陈晨害怕自己误判,伤及无辜,蹲下身子刚准备掀开裙摆查看。
“嗖”的一下,从里面钻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娃娃!
这小东西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浑身紫青,脑袋大的像个西瓜,额头上的血管还清晰可见,明显是个死胎!
他咧着嘴,冲陈晨做了个鬼脸,抢过他手里的电棍,一溜烟的往走廊后窜了出去。
上当了!
陈晨没管地上孕妇,赶紧追他而去!
小孩左拐右拐,跑进了他的房间就再没出来。
刚要跟进去,突然停了下来,见到屋中一幕,陈晨不由的脊背发凉,不敢再动!
才刚刚生下死胎的孕妇,此时吊在房间中央的锁扣上。
窗户开着,尸体随风左右飘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线索
孕妇生下死胎,抢走陈晨手中的电棍!
而眨眼之间,她又出现在房中吊死。
绳套上摇摆的女人腹部已经平坦,她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陈晨笑了起来....
“上次你一直没找到,其实,这里才是我的房间啊!”
孕妇的脖子卡在绳子上,说出话来还带着“咔咔”的骨裂声。
电棍不在手里,失去了防护手段,陈晨侧头看向走廊,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进来呀!”
她笑的邪魅起来。
再往后退,见得房间中那个死胎小孩从床上的被子中钻出脑袋,他嘴里叼着电棍来回晃荡,眼睛黑白混沌,似在挑衅。
陈晨终于明白,那些降妖除魔的先生和道士的本事真的不是一日之功,即便手中持有法器,在面对狡猾的邪祟时,也存在着不小的挑战,一旦掉以轻心,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没法再做纠缠,陈晨掉头往大厅逃跑。
眼瞅着跑出走廊,忽然从一侧房间伸出手来,扣住他的手腕!
一个豁牙漏齿的秃顶老头露出脑袋,阴笑着邀请道:
“来呀,进来陪我下棋啊!”
他上次为了赢棋,抠出自己的眼珠子当成棋子,如今右眼的眼窝里还是一个坑呢!
刚要被他拽进屋去,另一侧房门打开,也同样伸出一只干巴巴的胳膊抓住陈晨的另一只手。
“来我房间,陪我下棋!”
“别去,你得到我这边...”
“他耍赖,别跟他玩!”
.............
两侧同时发力,陈晨夹在中间如俎上鱼肉,任鬼宰割。
他们力量奇大无比,两只胳膊被均衡拉扯,感觉再过一会儿,就快要被他们活活撕扯下来了!
陈晨急的满头大汗,正绝望等死,忽然听得大堂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接着,是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趁着这个嫌隙,他赶紧脱身,几步窜去大厅。
厅堂的窗户碎了,地面上有半截转头,应该是有人从外面投掷进来的。
店老板正坐在床板上骂骂咧咧,陈晨紧张的频频后望,生怕被那母女死胎,亦或者下棋老头跟上来。
“开门,快开门!”
店老板见到陈晨慌张又是一脸无奈。
“哎呀,你头半宿进来的时候怎么说来着,让我给你开间什么房?最恐怖的?死过人的?不死过人还不住?”
性命攸关,陈晨也顾不上难为情了,随手抄起附近椅子,瞄准玻璃门威胁道:
“此时彼一时,开门!不然给你砸了!”
“别别别!”
店老板还是妥协了,起身慢悠悠的走向门口,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埋怨:
“年轻人,以后记住,别随随便便的抖威风,管闲事,你以为身上带根电棍,就是保安拉?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谁呀?”
他眼神中的轻蔑之色毫无遮掩,说罢,低头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摆手让他出去。
英雄气短,辩无可辨,知道他话里有话,陈晨没有还嘴,奔出逃命去了!
室外清冷,街上无人,却在鸿运旅馆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
他嘴里叼着砖头,侧着脑袋用耳朵辨别声音,浑身还在紧张的发抖。
看来,刚才救命的那一声碎响,是他做的。
听得旅店有人出来,流浪汉模糊不清的问:
“是你吗?小伙子,是你吗?”
陈晨点了根烟,沮丧的凑了过去。
“是我!”
他这才松了口气,把嘴里的砖头扔下,脑袋不停的往远处摆动!
“快走,离这远点,快走!”
二人前后走了十几分钟也没说话,陈晨的烟都抽完了两颗,盯着他摇晃的背影问:
“你怎么在这呢?刚才要不是你砸碎了玻璃,我可能就出不来了?”
流浪汉仰头走着,这条漫漫长路,不知道被他走过多少遍,哪里有井盖,哪里有树木坑洼需要躲避的地方,他总能提前预知,从容经过。
“你离开扁帆桥的时候,我听见你好像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知道事情不好!”
“听出来的?”
这流浪汉没再继续说。
“这旅店里不干净,应该就是缠着你的那五只鬼魂吧?”陈晨问。
“不用你管!”
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十分生气!
“我再提醒你一遍,别说你没有本事,就算真有办法,也不用你多管闲事,从今以后离我远点,记住,在这县城里不要随便打车,不要再接近那个旅店一步,再有一次,你就没命出来了!”
看他如此激动,陈晨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正确。
“你多心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来这里有我自己的事情,这些邪祟天天缠着我烦,本来想教训它们,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
“自己的事儿?”流浪汉转回头,用盲眼盯着他。
“你去扁帆桥,不是找我的?”
陈晨苦笑一声,扔了手里的烟头。
“真的不是,我到那里是找一户人家,碰巧在桥下看见你的住处!”
流浪汉突闻言然暴怒:
“放屁!还说不是故意的,小区都在周边,你找人怎么还能找到桥下面去了?”
陈晨也不与他一般见识,仍旧心平气和的解释。
“我要找的,是二三十年前住在那里的一户人家,听说当年因为要建桥,把房子都拆了,才到桥下走走!”
流浪汉半晌没有说话,他有些驼了,却尽量让自己站的笔挺:
“是嘛,你要找谁呀?”
陈晨盯着他脱口而出:
“顾家!”
这两个字一出,就像一道雷霆万钧的闪电,惊的流浪汉浑身一颤。
陈晨察觉到他的反常,一字一顿的继续吐露道:
“顾左峰,顾人盼,顾周,顾倩.....”
每一个名字说出口来,似乎都会让他多一份痛苦。
流浪汉没有眼泪,但却在呜咽颤抖。
他与野狗抢食的时候没有哭过,被人踢打的时候不觉得委屈,为什么听到这些名字,却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陈晨见状趁势追击,逼问道: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长吁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去,否认道:
“我不认识!”
直觉告诉陈晨,他一定有所隐瞒,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可不能轻易断掉,遂上前一步拦住流浪汉的去路:
“听我说,能否见到顾家人,真的关系到很多事情,我是托顾左峰的授意找过来的,你如果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没想到流浪汉听了这些忽然咧嘴笑了。
“顾左峰.....哈哈哈哈哈!”
“顾左峰,他能授你什么意,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章 悲伤小熊
见他如此愤恨,足以证得他与顾左峰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陈晨追他不放,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
“你知道顾左峰?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也是顾家人吗?”
流浪汉骂完人后闭口不答,只顾闷头前行。
陈晨急不可耐,用手按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的祈求道:
“实话跟你讲,你的消息,很可能决定我的死活,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一定告诉我,拜托了!”
“满嘴谎话!”流浪汉仍旧油盐不进,听不进任何解释,撞开他低头赶路。
陈晨还不打算放弃,再次拦住前面:
“从头到尾我没对你撒过一次谎,就在前天晚上,我才见到顾左峰,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的,我们现在遇到了两难的麻烦!”
“顾左峰,早就死了....就算他没去投胎,也应该自己来找我,凭什么让你来啊?”
“这说来话长.....”
陈晨前前后后围着他转,急的焦头烂额。
“顾左峰有他自己的麻烦,他本人来不了,这些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把经过全都告诉你!”
“不用了!”流浪汉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这些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帮了我几次,我今晚救了你一命,咱们之间也算两清了,记住,再也别来烦我,不然下次,我这副眼盲手残的模样,就是你的下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冷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情味道,陈晨不再好继续纠缠,只得暂时放他离开。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流浪汉没有胳膊,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他沉默不言,到底还是不肯通融。
...................
事情才刚有眉目,但隔天小妍偷偷传来消息,说终南山的玉虚子已经坐不住了,要派小平头去接他回来。
玉虚子那边越是着急,陈晨就越对他心存芥蒂。
顾左峰在这个关键时刻,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无论怎样,一定要排除万难,搞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再离开这里!
小平头虽然与他交好,但是那人憨憨傻傻,待师如父,陈晨也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在他到达这里之前,扫清一切障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从流浪汉咒骂顾左峰的口吻中可以看出,他与顾家一定有些瓜葛,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叫他开口!
可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为何会落得五鬼卸运的下场,使得任何接触他的,都会被鬼魂骚扰,又正好赶上陈晨的命格改变,实在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当下急需处理的事情还多了一件,阻挡在陈晨与流浪汉之间的五个鬼魂,不把他们肃清干净,就算流浪汉肯说,也根本没有条件与他顺利沟通!
道癫花婶远在终南山,李桃七距离此处也不近,眼下谁也指望不上,更糟糕的是,电棍还不在手,能怎么办呢?
复杂的局势,无可依靠的苦难,一时间陷入僵局,陈晨苦思冥想了一个上午,猛然间灵光乍现!
终于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根救命稻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赶紧低头把顾人盼的小熊从腰间解了下来。
这小东西,从东魁山带它出来的时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后来被坐缸道士随手一摸换了一张笑脸,开始行侠仗义,再后来被道癫骗去保管,从此之后着实消停了好长时间。
陈晨捏着小熊翻来覆去的检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的那副笑脸也不见了,小嘴嘟嘟着,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这不起眼的毛绒玩具,喜怒哀乐,四种人之常情变幻不定,实在让人称奇。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何摆平那间鸿运旅馆,就要指望它了!
陈晨把决定告诉小妍之后,将小熊毕恭毕敬的放在床头上,想尽办法去激活它。
“小熊,醒醒!”
“喂,能帮个忙吗?”
“动一下?”
..............
鼓弄了小半天,它就跟个普通玩具一样,除了又臭又脏以外,根本看不出不同,更别说它能跑能动的超能力了!
陈晨有些泄气,问小妍:
“道癫就让我和它说话?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怎么能确定它到底肯不肯帮忙?”
十几分钟后小妍传回消息:
“玉虚子的那个徒弟已经出发了,快的话,两三天就能找到你,但是道长叫你别着急,他说顾人盼的小熊与你有些感应,唤醒不难,你把该说的跟它说清楚,看看它晚上动不动?”
仔细想想,这东西每次行动好像确实都在夜里,也许是自己太心急了。
想罢,陈晨照常出门吃饭,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去宾馆。
进门一看,小熊端坐床边,仍然没有移动迹象,洗漱躺下之后,陈晨索性把它也搂在被窝里,当作情人一样,与它东拉西扯,谈天说地,最后把自己都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见小熊还躺在被子里,陈晨失望至极,举它起来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这小家伙的两只熊脚下,沾上了不少干巴泥土,它昨晚一定是偷偷出去过了!
小熊活了!!
陈晨喜出望外,忍不住抱起它兴奋的转了几圈!
第一步比预想的要顺利,那第二步,就是给它安排任务了。
陈晨足足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跟开会一样,给小熊灌输铲除鸿运宾馆邪祟的必要性。
甚至还专门起开一瓶啤酒,往熊嘴里倒了一些给它壮行!
到了晚上,陈晨躺在一边装睡,小熊好像能够察觉他没有睡实一样,始终不为所动。
直等到他浅睡入眠,被“砰”的一声门响惊醒。
躺在身边的小熊不见了!
陈晨早有准备,睡前就没有脱掉衣服,翻身下床赶紧追了出去。
路上没人,这毛绒小熊跟个小摩托一样,两只小腿疯狂捯饬,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见一溜黑影速度飞快,“嗖嗖嗖”的沿着街边狂溜一气。
陈晨拼了老命追它而去,累的几近虚脱,最后果然随它回到了鸿运旅店。
那小小身影,几乎没有停顿,到了门口像块石头一样,朝着大厅玻璃飞奔撞去。
“劈里啪啦”一阵碎响,就这样粗鲁的闯了进去。
陈晨看傻了眼,忍俊不禁的拍手叫好!
想来,自己几次三番被这旅店老板羞辱,这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可算来了!
更为了夺回电棍,陈晨抻了抻袖口挺着大步紧跟熊后。
玻璃门刚被撞了破了一个大窟窿,店老板正在发懵,见陈晨后脚进来,不禁质问道:
“嘿?你咋还敢来呀,我这门是不是你砸的?”
陈晨趾高气扬的与他擦身而过。
“先别管谁砸的,去把门锁好,今晚天亮之前,谁再出去谁是孙子!”
店老板破口骂了一句,陈晨也不理他,大步流星的踏进那条昏暗深邃的恐怖长廊。
不知道是哪间客房的窗户没关,今夜的走廊格外清冷,阵阵阴风专门顺着人的耳朵沿吹!
好像感应到了巨大危机,两排一向安静的房间,开始不安的躁动异响,“吱嘎吱嘎”的从头到尾叫唤个不停!
陈晨背手而立,盯着走廊的最里面!
出来吧,邪祟!
今晚,我是来复仇的!
半晌之后,里头那间挂着吊绳的房门开了。
陈晨听到,一阵悲恸的哭声响起!
紧接着,那个生出死胎的孕妇,一点一点的从门下爬了出来!
她撒乱的披着长长的头发,每往前爬行一步,就沿途扯下一撮!
她的脖子上还拖着上吊的绳子,一边爬一边哭,一边爬一边喊:
“你来啦,我刚才不小心摔下来了,你能把我挂回去吗?”
尽管知道有小熊撑腰,但眼前惊惧一幕,还是让陈晨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她越爬越近,陈晨的恐怖阀值达到最高的时候!
“嗖!”的一声!
一道黑影,以不可见的速递从陈晨身后弹射出来!
小熊来了!
“畜生!受死吧!”
陈晨手心冒汗,情绪却瞬间激昂万分,就好像电影里的熟悉桥段,主角在遭遇危险时刻,总会有超级英雄及时出现,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
陈晨相信,要是配上音乐,这一段,完全可以不用剪切就能随时播出了!
还等着小熊大展手脚,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小小黑影,出场虽然又燃又诈,行动却有些让人迷惘!
它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蹭到女人身边,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看清她的嘴脸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调转了方向,疯狂窜了回来,躲到陈晨大腿之后!
不知道地上的女鬼懵没懵,陈晨是懵了!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对啊,这还是那个所向披靡,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吗?
这....
“上啊,你倒是上啊,人怕你,蛇虎财狼怕你,邪祟也怕你,我都试验过的,你这是干嘛呢?”
陈晨有些下不来台,不停的抬腿怂恿小熊上去出头。
可是它就像个挂件一样,贴在他的小腿上,怎么都抖不下来!
直到这一刻,陈晨才终于懂了。
他一瞬间搞懂了,小熊这个嘟嘴悲伤表情的深层含义!
它脸上的情绪变了,能力和性格也会随之改变!
它悲伤起来后,又胆小,又弱小,不再强势,反而变成了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杀了我们
悲伤的小熊毫无战斗能力!
甚至还不如一块石头来的有用!
终究还是错付了!
眼瞅着地毯上向他爬行的孕妇越来越近,陈晨两腿发软,准备往回跑!
一转身,见得那个死胎娃娃嘴里叼着他的电棍,站在墙边盯着他笑。
前后的路都被封了!
这娘俩好像都不好惹,陈晨一咬牙,打算放手一搏,还是选择了死娃娃的方向!
瞄准他那颗布满青筋血管的大头,一脚踹了过去!
那死胎还在咧嘴笑,就在鞋尖踢来的时候,他突然抱住陈晨的脚,照着小腿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呦!”
这一口可着实不轻,他虽然才从肚里出来,却长了满口獠牙,把每一颗牙齿,都结结实实的扎进肉里。
陈晨甩了几次,也挣脱不开!惊恐发现,自己动作迟缓,身子越来越僵,到了最后,竟然完全动不了了!
半晌,他摔倒在地,被那妇女哼着小调一点一点往后拖拽!
小熊指望不上了,自己也毫无还手之力!
陈晨心如死灰,今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在走廊里拖行的时候手机掉了,正巧看到小妍发来消息:
“怎么样?小熊帮到你了吗?”
眼睁睁的看着闪烁的消息,陈晨被一路拖拽进走廊最里头的房间。
棚顶上的铁钩和绳套还在!
陈晨感觉好像有人从后面把他拎了起来,一点一点挂在了上吊的绳子上!
那根绳子悬在高处已经非常久了,冰冰凉凉的触感一经贴近肌肤瞬间传遍全身。
陈晨浑身抖个哆嗦,预感到大事不妙!
自己是要被邪祟绞刑了!!
随着身后托举的力量突然消失,他身子猛的往下一坠,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终于,四肢可以运动了!
但为时已晚,喉咙卡在绳子上,脚下没了着落,只能用两只双手拼命的垫着下巴!
那孕妇站在门口盯着他傻笑,床上的死胎手里握着电棍开心的张牙舞爪!
陈晨拼命的挣扎,却仍然找不到一点活下来的机会!
他憋的满脸通红,脖子上的勒痕越来越深,眼睛开始模糊,死亡的恐惧越来越深....
疯狂的晃动间,抓在陈晨腿上的小熊被摔在了床上!
它看起来好像比陈晨还要害怕,掉下去之后一动不动,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毛绒玩具!
死胎娃娃歪着脑袋撇了撇它,好像十分感兴趣,扔下手里的电棍,把小熊抓了起来!
陈晨已是强弩之末,但见电棍躺在床上,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探着脚尖去夹!
一次不成功,再就来一次....
他冷汗遍身,幸亏强烈的求生本能激发了自己的意志,在丧失意识之前,终于成功的取到了电棍!
陈晨把电棍横在绳套和脖子之间,腾出空隙猛猛的往下一窜。
“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死胎见状,拎着小熊飞扑出来,被陈晨瞄准脑袋,一棍子敲在太阳穴上,撞到墙边,迸出一滩黑血!
陈晨匍匐在地上,猛烈咳嗽一阵,抬头一瞧,那恐怖女人又出现在门口了!
没等她先动,陈晨迅速从地上爬起,像打保棒球一样,瞄准身边的死胎脑袋就是狠狠一棍!
“嗖!”
这浑身滴着黑血的恶心小孩被直接锤飞出去。
摔在地上之后,他竟然顺着女人的裙摆爬了进去,霎时间,眼瞅着女人的肚子,竟然又逐渐鼓了起来!
打回娘胎了!
陈晨低头捡起地上的小熊别在腰间,心里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女人又变成了孕妇,她挺着肚子,眼神幽怨的盯着他!
“你瞅啥?”
骂了一句,陈晨紧握电棍,拨开最大电量,再不留手,照头就是一棍!
孕妇受到电击整个人惨叫一声,跟上次一样,瘫倒地上开始大量出血!
那死胎好像又钻了出来,陈晨赶忙用脚踩住裙摆,瞄准里面的肉球,用电棍狠狠往下一扎!
一阵杀猪般的叫声传了出来,死胎又扑腾了好一阵子,终于不再动了!
从妇女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似乎要把整个走廊淹掉。
陈晨不去管他,继续往前走,没有两步,突然隔壁房门一开,跟上次一样,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像钳子一样扣住他的手腕。
是那用眼珠子下棋的老爷子,他笑嘻嘻的咧着嘴,没等他说话,陈晨先抢了台词:
“叫我陪你下棋是吧?那得看你棋子够不够用了!”
语罢,抬起电棍,瞄准他那空阔的燕窝,用力往里一插!
电棍这边进去,那头出来,整整穿过了整个脑袋!
正巧这个时候对面的房门也开了!
另一个下棋的老头刚要伸手去拉,见到这一幕吃惊不小,“砰!”的一声,又关上门回去了。
抽出电棍!
陈晨喘着粗气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
应了那句老话,人不狠站不稳,鬼怕恶人啊!
这反击以来到大厅里这段路,再也没有受到阻碍。
旅店老板还在悠哉的睡觉,陈晨过去,把电棍趴在桌上,用力扣了扣柜台。
他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往前探了探头,冷笑一声嘲讽道:
“刚进门前,可是有人说再让我开门就是孙子,怎么着?又想出去了?”
陈晨这次不慌不忙,伸手拎起他的衣领往前一拽,用电棍抵住老板下巴,闷声道:
“你这旅馆闹鬼,你不知道吗?”
他胆子很小,一直叫陈晨松手,磕磕巴巴吧道:
“闹什么鬼,是你自己胆子小,还逞强,怨的着谁啊?”
“怨的着谁?”陈晨打开电棍开关,耳边恐怖的电流声,惊的老板瑟瑟发抖!
“你以为我想几次三番的住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无论我在哪里,外边那件开出租车的衣服,都会送我回来!”
“什么衣服啊?你这是说什么呢?”
陈晨怒目立眉,继续逼问道:
“缠着那个眼瞎手残老汉的,一共有五只小鬼,那个吊死的孕妇,两个下棋的老头,再加上外边开车的司机,一公四个,还有一个.....”
陈晨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就是你吧!”
话音一落,刚要把电棍插进他的脖子,没想到店老板不躲不闪,反而哭了起来。
“可是,我们五个,都是他杀的呀!”
第二百二十二章 顾周的命运纠葛
不知道店老板的话是真是假!
但有了先前孕妇生胎偷袭的教训,陈晨这次可不想再给他机会,刚要动手,吓得店老板赶忙求饶!
“别别,我要是有坏心思,能给你开两次门吗?”
这倒是真的!
在鸿运旅馆住宿的这几次,都是那几个邪祟从中作梗,吧台老板,的确没有吓唬自己!虽然不情不愿,但确实每次都在最关键时刻放他出去!
陈晨到底有些心软,问他说:
“这旅店是你的吗?那孕妇和下棋的老头跟你什么关系?”
店老板“哎呦”一声,委屈道:
“他们都是长租在这里的房客呀,那孕妇活着的时候被老公抛弃了,那俩老头是子女掏钱出来旅游的,还有外头那开出租的师傅,生前跟我合作的可好了。他们这几天呀,也只是吓唬吓唬你,没想过动真格的!”
“吓唬吓唬?”陈晨用力把电棍往前推了一下。
“刚才那女的都把我吊绳子上了,老子差点就没命出来了!”
“哎呦!”店老板闻言又叹一声。
“这....前两次已经警告过你了,让你离老顾头远点,你不是不听吗?”
“老顾头?”陈晨愣了一下。
店老板解释:
“就是外边那瞎子啊!你连他姓什么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几次三番帮他?”
听到他姓顾,陈晨大喜过望,忙问:
“他是不是叫顾周?”
“是呀,你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苦苦寻找的顾家人,从一开始就在身边!
他竟然就是顾左峰最开始讲述的故事里,绞进雪糕闸机丧命的小周,他的亲侄子,同时也是假冒戴美玉顾倩的父亲!
怪不得,这流浪汉把老窝设在又冷又潮的扁帆桥下,在拆迁建桥前,那里曾经就是顾家的原址啊!
陈晨恍然大悟,庆幸自己种善因得了善果,如果一开始没有帮他,二人缘分从此错过,估计在这县城里,也没有人还能认得出他来了!
“你说你们五个都是他杀的什么意思?”
店老板瞧了眼窗外,眼神中充满哀怨。
“你以为他很无辜吗?天亮了,你去问问他吧,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番话,他仰头开始邪魅大笑,笑的陈晨耳鸣目眩。
“你笑什么,别笑了!”
老板仍不停止,伴随着走廊里传来孕妇的歌声,整个旅馆开始地震般剧烈晃动起来,房顶开始坍塌,墙面裂出缝隙,所有的玻璃窗户全部炸开,劈里啪啦迸射进来一屋碎片....
陈晨头疼欲裂站不住脚,最后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边太阳高悬,已近中午,手机里有小妍打来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陈晨揉了揉太阳穴,见四周已然大变样子!
这旅馆虽然说不上豪华别致,但起码规规整整,可是经过昨晚这一折腾,眼下再看,四面起皮的糟墙,地下发霉腐烂的毛毯,没有玻璃的窗框,坍塌的屋脊和满是灰尘的吧台柜面.......等等一切,都在诉说着过去的不幸和悲剧!
陈晨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点半钟了。
他握紧电棍,好奇的踏进走廊!
“嗒...嗒...嗒!”
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棚顶的吊灯已经碎了灯罩,断了钨丝!
来到正中的对门房间,记忆里,挖眼珠子的下棋老头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陈晨推门进去,见得屋顶已经漏了一个大洞!
小小的木床上,还有一件老人穿的补丁外套,在那件外套下面,罩着一副梨木棋盘!
走廊幽静,分外孤独!
但此时此刻的这份安静跟陈晨先前几晚入住时候大有不同。
只是心有着落,悲凉想哭!
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到劲头的那个恐怖房间!
房门关着,甚至还挂了一个没有扣严的锁头。
想起昨晚险些吊死的经历,直到现在还叫人心有余悸,陈晨握紧电棍,播落锁头,缓缓推开房门!
“吱嘎!”
还是那股熟悉的霉臭味儿,屋中格局没有变化,最炸眼的,是钉在棚顶的钩锁和悬在上头的绳套。
这间房里,曾经真的吊死过人吗?
地面上的垃圾七零八落,在一片积洼脏水的墙角里,陈晨偶然发现了一包小孩衣裳!
望着眼前时过境迁的真实场景,想想这几晚的所见所闻,惊险遭遇,简直恍如一梦!
长时间在昏暗的环境下,出了旅店,刺眼的阳光叫陈晨不得不抬起胳膊遮挡光线。
路过的人见他从里面出来,纷纷侧目绕行。
半晌,倒是有一个遛狗大爷不怕事儿大,主动凑了过来,客气的问:
“同志,你是拆迁办的不?”
陈晨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啊!”
大爷明显失望。
“不是拆迁办的,那你是哪个单位的?施工方的呀,还是招商办的呀?”
陈晨一头雾水,反问他说:
“大爷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他把狗绳往回缩了缩,指着旅店一脸无奈道:
“这鬼屋啥时候能拆咯?”
陈晨回头望了一眼,写着“鸿运旅馆”四个油漆大字的烂木牌匾,不紧不慢问:
“您住这附近吗?”
老爷子“啧啧”几声,生气道:
“就住这后面小区呀!不是,因为拆迁这事儿我们联名往信访办前后跑了几趟了,咋始终不给个话呢,这家家都有小孩,得上学不是,别说孩子,连我们大人经过这都他娘的害怕呀!”
陈晨觉得自己能够见鬼,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普通老板姓不应该啊,遂追问道:
“你们在晚上的时候,也能看见这旅店在营业吗?”
老大爷一听这话脸都绿了,气出了天津味:
“讲嘛呢,讲嘛呢?这烂旅店自从有了命案,就莫消停过,里头死了五个人呢,介么多年了,不是不咬人,膈应人嘛!”
果然和陈晨想的一样,借话问道:
“谁干的?知道嘛?”
老大爷“咦”了一声。
“一直没破案呐!这不都横死了嘛你说!”
陈晨“哦”了一声,看来旅馆这五条人命,果然和顾左峰的侄子顾周,脱不开关系!
又拍了拍身上浮灰,陈晨转身要走,被老爷子一把抓住。
“嘿?你这人咋这样呢,你问的我都说了,那你是哪个单位的啊,给我透漏点消息啊,这鬼屋啥时候拆?”
陈晨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哪个部门都不是,我就是一个来闲逛的外地人!”
老爷子满怀期待的听了这话,气的差点放狗咬他,撒开手,骂了一句:
“不是办公的你进这屋干嘛呢,你介似嘛玩意儿啊?”
白了陈晨一眼,牵着狗,继续溜达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吃人胳膊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小平头第二天就会赶到。
陈晨必须在他出现之前叫顾周开口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跟落下的残疾有关系,他这人性格孤僻,情绪十分不稳定,但又逆来顺受,拒绝别人帮助,反感与人沟通。
陈晨坚信,顾周落得这幅五鬼卸运,天天倒霉的境地,一定有其原因!
虽然仍没有十足把握,但还是想以此作为突破口,获得他的信任!
可往往事不随人愿,等陈晨到达扁帆桥的时候,流浪汉顾周安顿在桥墩下的简陋老窝,已然不见踪影。
陈晨当着他的面提到了顾左峰,一定料到还会被骚扰,遂连夜从这里搬离了。
这流浪汉虽然穿着肮脏,打扮的不成样子,但他生活的这片地方,除了一些难以发现的食物残渣以外,竟然没有留下任何垃圾!料想他也是个心思细腻,不愿给别人找麻烦的人啊!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在人海之中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时间不多了,陈晨站在桥下心生焦急,半晌沉下心来,仔细检查四周,想看他能否留下什么线索之类。
他虽然眼盲,但心却不盲,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速度绝对快不了,而且陈晨细心的注意到,堆在河边的那一大堆塑料瓶也不见了!
那些瓶子,他应该积攒了很久,是他宝贵的财富,一定舍不得丢弃,但带在身上又是累赘,顺着这个思路,陈晨灵光一闪,推测他继续流浪前,一定会去附近所熟知的废品回收站将瓶子换钱!
回收站夜里又不会开门,现在正好是清晨,如果快点赶过去,一定堵的到他!
陈晨肯定自己的推测,想罢上桥,找了一位老乡打听,果然,城市里的回收站并不多,在这扁帆桥附近,也只有一家而已!
打车赶去的时候,回收站脏乱的大院里停着好几辆装的满满登登铁皮的半截卡车。
老板和员工都在忙着跟这些所谓的“大客户”交接称重,而门口来贩卖废品的个人,全都被晒在一边苦等。
在这些人里,陈晨不出所料的瞧见了尤其出众的流浪汉,顾周!
为了与人方便,他背着行李,扛着一米多高的塑料瓶子远远的蹲侯在队伍末尾,不争不抢,随遇而安。
陈晨动了动脑筋,观察半晌凑了过去,捏着嗓子,扮演老板的口吻跟他说话。
“老头,又来卖瓶子了?”
顾周受宠若惊,赶忙侧起耳朵,站起身回答道:
“对,对,攒了一个月的,都带来了!”
陈晨假装老练的踢了瓶子一脚问:
“多少个啊,数没数?”
“数了,一百二十三个!”
“好!”
把这些规整的瓶子拎到一边,陈晨从兜里掏出钱来递了过去。
顾周虽然眼瞎,但基本的生活技能早已驾轻就熟,接过纸币经手一摸,脸色骤变。
“一百?老板,我可没零钱找你!”
“不用了,看你背着行李,是要出远门吧,就都收着吧!”
他动了动耳朵,好像发现端倪,沉声笑笑:
“你是新来的吗?怎么没听过你啊?”
陈晨清了清嗓,赶紧狡辩:
“来好久了,不然怎么认得你!”
顾周“哦”了一声,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半晌又说:
“这个废品站一个老板,三个下属,虽然我没有全都接触过,但我臭名远扬,他们怕被连累,每次我来卖废品,老板都会拿着扩音器,离老远和我说话,也从来没有当面交钱的时候呢!”
陈晨还想解释,被他一口戳穿道:
“小兄弟,你就别装了,压着嗓子说话不累吗?”
两句话就被识破,陈晨佩服他心思缜密,也只好磊落起来:
“我去桥下找你,发现你人不在了,才追到这里来!”
听出是他,顾周也没惊讶,只是沮丧的哀叹口气。
“我就猜到是你,我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别来烦我,会死人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不怕死,也不会死,昨晚,我去了鸿运旅馆,缠着你的那五只邪祟,我都见识过了!”
顾周好像没兴趣听他说这些,瓶子也不要了,背起行李转身往外走。
陈晨紧跟其后,怕他不信,努力为自己辨证:
“他们是一个孕妇,两个老头,一个司机和旅店老板,五只邪祟,我说的没错吧?”
顾周摸索前行,不知道他多久没洗过脸了,满脸污渍,神态疲惫。
“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
陈晨绕到他跟前,谨慎的与他攀谈起条件:
“他们说....人都是你杀的,是这样吗?”
闻听此言,顾周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晨见他动气,摊开手解释:
“我不关心你们之间的纠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昨晚既然可以活着走出来,说明我有能力限制他们,你是可以过清净日子的,只要你肯跟我讲讲实话!”
顾周还是不以为意,继续低头前行。
陈晨知道他早已经看淡生死,这些条件似乎诱惑不到他,灵机一动,换了条线劝说道:
“顾倩呢!你好歹为她想想!”
那个假冒的戴美玉就是顾倩,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见他身子一颤,如遭电击般直立不动了,陈晨暗自窃喜,意识到终于找见了痛点,继续火上浇油说:
“你又瞎又残,什么五鬼卸运,阴魂缠身,这些对你可能都不重要,但是你那傻女儿可总得好好活着吧?”
顾周主动转过身来。
“你见过她?”
“何止见过!她还正在跟我的一位朋友交往呢!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性格古灵精怪,我说的对不对!”
见他僵直在原地不说话了,陈晨依仗顾倩这张底牌,继续大做文章。
“你一把年纪了,躲在这里整天自暴自弃无所谓,但是那丫头傻了吧唧的可不想清净,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搅合进顾左峰的事情,很难抽身了!”
顾周的脸庞抽搐个不停,哭着嗓子问:
“这么多年了,那....那丫头,到底还在掺和顾左峰的事儿吗?”
“对!”陈晨斩钉截铁道: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为了贴近顾左峰的真相,那丫头先是冒充别人,如今又好坏不分,已经越陷越深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她有危险!”
“况且...”感觉火力还不够猛,为了把顾周的担忧提到最高,陈晨继续引领话题。
“况且,你杀了那五个邪祟,他们恨你入骨,你死了不要紧,要是他们还不解气,去找顾倩的麻烦,可怎么办呐?”
此话一出,顾周按捺在内心深处的幽怨终于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
他摔下肩膀的行李,愤恨骂道:
“他妈的,他们这群背信弃义的畜生本来就该杀,折磨我就算了,还敢动我女儿?”
陈晨趁势问道:
“人命平等,他们为何该杀?难道你的瞎眼,断手,都跟他们有关系嘛?”
顾周没有眼泪,嘴开嘴,痛苦的呻吟着:
“我的眼睛虽然不是他们造成,但我的两条胳膊,却被他们吃掉了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残酷的人性
“他们吃了你的胳膊?”
陈晨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自己也算是撞邪无数了,这些怪力乱神大多惊悚恐怖,害人无形,吃人胳膊这种事儿,简直闻所未闻!
难不成他们跟顾左峰一样,也是妖披人皮吗?
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噩梦,顾周说到此处的时候,恨的把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你可能误会了....”他犹豫半晌说道。
“我的胳膊,不是他们死后吃的,而是在他们生前被吃掉的!”
此话一出,更让陈晨胆寒!
人死为鬼,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难以接受,可是活人吃胳膊?这简直无法想象!
顾周终于不再隐瞒了,淡淡的说了一句“罢了,你跟我来吧!”便阔步走出收购站的大院!
陈晨看他没有手臂拖行困难,凑过去抢来行李自己背上,好强的顾周这次没有拒绝,仰着头,低声讲述起来。
“你这几日留宿的鸿运旅馆在十几年前生意十分红火,那个时候,我跟店老板的关系很好,经常去找他喝茶,在他们店里,长住着三个熟人!”
陈晨接话道:
“即将临产的孕妇,两个爱下围棋的老头!”
“对,就是他们”他应了一声继续说:“不过那个时候,小佳刚被丈夫抛弃,虽然发现怀孕但还没大起肚子,至于那两个痴迷围棋的老头,孩子都有出息,有钱,纯粹是结伴出来游山玩水的!”
陈晨脑海里想起那个几次三番把他往旅店送的出租车司机问:
“那个司机呢?他不住在那里,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啊!”顾周不屑道:
“他那个人鬼心眼子最多,跟店老板是合作关系,凡是听说有乘客想找旅店住宿,不论多远,都会想尽办法把人拉过去,赚取部分提成!”
怪不得,陈晨心思了然,继续听顾周诉说这段让他尤为感兴趣的恩怨纠葛。
“后来发生了什么?”
“唉...”顾周深深的叹了口气,夹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那年春天,想不起是谁最先提议,要去爬山踏青!我一个老瞎子,什么都看不到,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那店老板一直苦劝让我陪他一起,还说什么去山里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类的话,嘿嘿,我就答应了,没想到,这趟踏青之旅,成了我一生的噩梦!”
陈晨屏住呼吸,潜意识的看了一眼他齐肩而断的两只胳膊,心生唏嘘。
“算上店老板和我,当时参加爬山踏青的一共就这六个人!”
“附近的小山大家都觉得没意思,经过他们筛选,最后选择了距离此处五十多里地的小凤凰山!”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我虽然看不见,但闻得到一路的泥土花香,阳光照在皮肤上,又暖又舒坦,我们一路唱着歌,嘻嘻哈哈的往山顶上走.....”
“本来打算是当天就回来的,哪怕稍微晚一些,但是我们错误的估算了这小凤凰山的高度,爬到山顶草草吃了东西,等到下山的时候,天就已经彻底黑了!”
结局已然明了,其中过程一定十分凶险,听到天黑,陈晨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尽管十几年过去了,顾周仍然没有释怀,对当天的爬山细节讲述的十分严谨清楚。
“唉!”坚强面对生活的他竟然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们顶着夜色往回走,走着走着,小佳一不小心,差点掉下一旁的矮崖里,幸亏她抓住了崖壁的一棵小树,我们其余五个人,便一个牵一个连起长龙想要救她,不料夜里太黑,眼瞅着要把人拽上来了,结果那爱下棋的老头一脚踩滑,摔了跟头,我们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说,还一个坠着一个,全部掉了下去!”
陈晨皱着眉头问:
“当时你也参与救人了吗?”
“当然”顾周坚定的回答道。
“其实当时连起长龙的时候,我在最后一个,大家被牵引坠崖时,我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是可以立刻撒手不管的,但我没有那么做!”他继续说。
“矮涯下面泥土宣软,还不至于摔死人,但身在悬坑,四周都是涯壁,想要出去也不容易!”
“当时还在夜里,大家都慌了,山里没有信号,也联系不到救援,只能等着天亮,或者,有人发现施救!”
感觉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也猜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即将发生,陈晨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一定没有及时等到救援吧?”
“呵呵...”顾周苦笑着连连摇头。
“小凤凰山十分偏僻,很少人来,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天亮之后,他们都试探着往外爬,但都失败了,谁也出不去,我们就这样被彻底困在了涯坑里!”
“有食物和水吗?”陈晨警觉的问。
“有是有一些,但出发时候,是按照一天计划准备的,能有多少呢!起初,我们精打细算,不敢多吃,不敢多喝,每个人定时定量,想着这么多人失踪,无论谁的家人发现了,也一定会来寻找的,那时候,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但我们又高估了彼此的期待,小佳被丈夫抛弃,离家出走,谁也联系不上她,那两个老爷子虽然家中有钱有势,但儿女太忙,只顾给钱,也很少联系,店老板是个外地人,独居再次五六年了,那开出租车的小伙子就更别提了,好赌好色,还是被媳妇儿打出来的!”
“就这样,我们在涯坑里熬了整整三天三夜,始终都没有等到一个人来,食物吃光了,水也喝干了,爬也爬不出去,大家才终于开始绝望,开始害怕,当时,还是小佳第一个崩溃的,她说自己怀着孩子,不能死之类的话!”
“可是,人活在世啊,谁还没有自己心中的羁绊呢?我老瞎子倒是不怕死,可是我还放不下我那傻闺女啊!”
陈晨没有打断他的节奏,说到伤心处,顾周垂下头默哀几秒才重新抬起头来。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到第七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吃干了附近的野草,挖光了地下的蚯蚓,昆虫,实在没有东西吃了!”
“就在这个时候.....”
说到这,陈晨注意到顾周沉着的肩膀,又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我们一个挨着一个躺着等死,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开出租的司机提出了一个馊主意!他说,食物已经没有了,大家要是不想死的话,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吃的了!”
“什么意思?”陈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上山时候带了一把刀防身,建议我们每个人都用刀挖出自己的一块肉来给大家吃!”
“自己吃自己的肉,肯定难以下咽,那就交换着吃,可是这样一来,谁挖的多,谁挖的少,又成了问题!为了公平起见,他们最后商量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每个人都剁掉自己的一只胳膊给对方吃!这样就公平了!”
“啊?”陈晨光是听到这个提议,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谁肯做第一个啊!”
“哈哈哈哈哈.....”
顾周放肆的大笑起来。
“我当时只想命,没有想那么多,觉得既然大家都献出自己的一只胳膊,也很公平,我本身看不见,没有他们亲眼所见自己血肉模糊的恐惧,就答应先从我开始下刀了....”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陈晨恍然大悟!
他很肯定的记得,除了外边那个只剩下一件衣服的出租车司机以外,鸿运旅馆里的邪祟们,全部四肢健全!
还没听到下文,陈晨已然明了,这也就说明,那五个人最后一起欺骗了顾周!
欺骗了身为瞎子的他,在剁了他的胳膊分食之后,其他人一定没有按照约定,卸下自己的手臂!!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恩将仇报
猜到答案的陈晨尽管心底万分震惊,但他尽量控制自己,没有表露出来!
顾周揭开了自己的伤疤,整个人痛不欲生,在说完从他开始卸掉胳膊之后,身体上无法克制的抽动更加明显真实!
盯着他残缺的臂膀,陈晨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或者说,在这个时候,或许不必表现出任何同情,只做个聆听者更好!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终于顺利熬过那段痛苦的回忆,颇为平稳的继续往后讲述:
“砍掉我的胳膊之后,我直接疼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他们说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已经卸了胳膊,还给我留了一些烤好的肉吃!”
“由于实在太痛了,我的眼睛又看不见,没法去验证他们的话,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
“后来又过了两天,那个出租司机又提出建议,想让大家吃掉彼此的第二条胳膊!”
虽然事不关己,而且已成定局,但当陈晨听到这番话时,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止不住的愤怒起来!
“当时,我的左臂伤口还没愈合,正在发炎高烧,经常昏睡,迷迷糊糊的也表达不出什么建议,等我再醒的时候,已经发现,右臂也没有了!”
言语中感觉到顾周压抑在心头上的歇斯底里,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恨!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的愤怒!
“那.....”陈晨仔细斟酌用词,问他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被欺骗的?”
“呵呵...”顾周自嘲般惨笑一声。
“其实,在我第一个动手之后,就开始有了顾虑,因为我的伤口是被他们包扎的!我原本以为,肯定会有人胆子小,不敢对自己下手,但也没有关系,毕竟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想要活下来的,只是没想到,小丑只有我一个,他们五个人,竟然从头到位都在共食我的胳膊!”
“当我失去第二条胳膊后,就更加能确定这点了,因为无论按照什么顺序动手,最后肯定有一个人没法砍掉自己的最后一条手臂!这也就说明,其中有人撒谎了!”
“可是,当时所有人都统一口径,说自己跟我一样失去了臂膀,又过了两天,大家开始提议要吃掉彼此的一条腿了!”
吃人!!
赤裸裸的欺骗弱势,他们这是犯罪,是吃人!!
吃的还是活人!!
光听着这些过往经历,都已经把陈晨气的肚子鼓胀!
人性经不起考验,更经不起思量!
顾周继续说了起来:
“就在准备吃腿的前一天,终于有人上山发现了我们,就这样,我们在涯坑下被困了九天时间,让我失去了两条胳膊,捡回了一条命!”
从扁帆桥到废品收购站的这条路,顾周已经走过无数遍了,但在讲述这段噩梦般回忆的时候,他严重分心,不得不慢下速度,频繁而小心的用脚尖试探!
陈晨见状,来到他前面一点,抓住他的衣襟,示意他可以放心跟着自己走。
“我被救出来后,被立刻送去了医院,由于我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什么积蓄,受到了很多社会救助,等我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他们几个.....在这期间,有去看望过你吗?”
“没有!”顾周说道,“应该是愧疚吧,那五个人谁都没有来过!”
“我出院之后,其实去鸿运旅店找过他们,没想到店老板对我避而不见,每次都装作店里没人!”
“后来,我也像几个熟人侧面证实了,他们几个被救出来时,全都毫发无损,只有我失去了双臂!其实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当时听见了这些,我并没觉得多么气愤,我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是个盲人,在那个时刻,大家不吃人就会饿死,当然要挑软柿子捏,我理解他们,毕竟都是为了活命.....”
万万没想到,顾周还有过一段这样得心理建设,既然在知道被骗的时候,还没有复仇杀人的心思,那是什么刺激到他做下了最终的决定呢?
陈晨刚在心里琢磨不解,他突然话锋一转!
“可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吃了我的双臂苟活下来,我不希望得到他们报答,不用对我还以恩惠,就连道歉都不需要,可是,他们竟然对外扭曲事实,散布一些难听至极的谣言出来!!”
“说了什么?”陈晨领他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丢失了井盖的下水道口。
“他们逢人便讲,我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爬山的时候,对小佳起了色心!后来被他们发现制止,受到我发疯一样的攻击,使得所有人掉下涯坑被困!接下来就更离谱了,他们竟然说,我后来冲了邪祟,夺下刀子,砍下自己的双臂,吃光了自己的胳膊!”
陈晨听的皱起眉头!
“这些话,最先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顾周痛苦的摇头。
“我不知道,他们沆瀣一气,因该是怕承担责任,维护自己的名声,早都商量好的,自此之后,所有人都不待见我,觉得我吃了自己的骨肉,带着邪祟下山,是个恶魔!大家朝我抛鸡蛋,丢垃圾,其实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没人敢接触我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们几个还在一起吗?”
“当然没有!”说到这里,顾周一扫脸上阴霾,转而露出一丝沾沾自喜出来。
“失去视力,已经让我举步维艰了,自此之后,我活的更加艰难,就像是一条流浪狗一样人人喊打,只敢在晚上没人的时候出没,我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受到欺骗提供了自己的双臂救了所有人,不求换取回报,为何要受到所有人变本加厉的虐待?就因为,我好欺负吗?”
“生而为人,谁不是第一次活着呢?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坏人做坏事,是根本没有底线而言的,原谅恶魔,只会令他们越发放纵!”
这一瞬间,陈晨竟然有些赞同他的想法,如今社会上的有些人,不就是如此吗,他们欺软怕硬,口蜜腹剑,明明得了一寸,还要骑你头上再进一尺!
想要让他们高看你一眼,晓之以理如放狗屁,只有用雷霆手段毫不留情的进行回击,才能换取同等的尊重!
顾周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他的做法,让这些恶魔付出了生命的惨痛代价!
陈晨有些好奇,那个时候,他不仅眼盲,并且还是个双手残疾的废人了,是怎么杀掉的这五个人呢?
顾周笑的尤其开心,好像直到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完美复仇而感到沾沾自喜!
“那个时候,小佳大着肚子,已经快要临盆!那两个老头还是那么喜欢下棋!最先提出吃人胳膊的司机仍然在开车,鸿运旅店的老板换了一个人喝茶.....”
陈晨屏气凝神,静静的听着,顾周接下来讲述的事情,他用及其精巧,又残忍的手段,杀光了这五个魔鬼!
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罪杀人
“那段时间,警察经常找我谈话,搞的他们人心惶惶,我以和解为由,把他们召唤到一起!”
重要的部分要来了,陈晨小心的牵引着他绕过路上坎坷难行的地方。
“五个人都在吗?”
顾周邪恶的咧嘴笑了。
“那个司机不在,店老板当时还很疑惑为什么联系不上他,其实我在前一个晚上,就把他连人带车全都烧了!”
他笑得更加放肆。
“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他那种人,总会耍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听说我最近频繁与警察接触,怕连累到自己,竟然背着其他人,偷偷找我谈和,请我喝酒呢!”
陈晨一怔。
“当初在涯坑里,吃掉彼此胳膊的馊主意,就是他提出来的吧?”
“对!是他最先提的,但是当晚他开始推卸责任,说他本来想按照规定也卸下自己的胳膊来,被店老板拦下了,说一条胳膊够吃两天了,只要大家一起瞒着我这个老瞎子!”
“他这么做什么意思,想让你在警察面前咬定店老板?”
“小人就是小人,为了能脱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初这件事是他提议的,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除非我能帮他说话,否则一旦在警察面前对峙起来,其余人,一定会共同认定他是主谋!”
“那你....”
“我答应了!”顾周说的轻松,但陈晨知道,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就不会存在一件衣服开车的鬼魂了。
“我又瞎又残,他们对我完全没有防范,我也正好利用了这点,在他请我喝酒的时候,给他下了鼠药!”
“鼠药?”
“在我眼瞎之前误食了这种鼠药,结果发现并不致命,只是全身无力,昏睡了几天!我给他的酒里下了药,饭店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喝醉了,被我带回桥下之后,我取了油箱里的汽油,把他塞进车里点了根烟,之后启动汽车,开进湖里...”
“这.....”陈晨为他精密的算计感到震惊,谁能想到,一个残障的瞎子,只通过简单的几步,便设计出一桩醉酒驾车,吸烟引发大火,最后不幸坠湖的意外?
怪不得他死后,只剩下了一件衣服,原来身体早背烧的,灰飞烟灭了!
陈晨想起另外几人,特别是那个抠出眼珠子的下棋老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另外几个,你是怎么做的?”
“差不多!”顾周淡然回答。
“做了坏事的人,都有一种侥幸心理,都想脱罪,处理那四个人就更加简单了!”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长到让陈晨以为他不想再说了,没想到在过了一条街后,顾周继续讲述起来。
“在处理完司机的第二天,我去了鸿运旅馆....”
顾周又开始笑,像个变态。
“我跟他们说,这件事儿我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但在他们几个之间,至少得有一个人坐牢!”
虽然受到欺骗,但第一条手臂的确是他自己砍下来的,这在司法上,很难给任何人定罪,但顾周的第二条手臂,由谁动的手,就很关键了!
这个问题,在出租车司机死亡之前坦诚的说过,他考虑到责任不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在砍下手臂的时候,在场的五个人全都有份,每一个人都对昏迷的顾周,亲手动过刀子!
“听说我要让他们其中一个坐牢,那四个人先前缔结的连结关系瞬间瓦解了,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然后呢?”陈晨问。
“当晚,旅店只有他们几个,我也在那里睡下,逐个去他们房间交谈。对每一个人都说同样的话,告诉他们其他人口径一致的想让他自己坐牢,这个办法很奏效,每个人听了这个消息都吓坏了,与此同时,我还会偷偷告诉他们是谁提出来的....”
“他们相信了吗,就没在一起对峙?”
“当然不会,在人人自危的时候,除了自己,谁都信不过,我跟他们说,如果不想坐牢也可以,要替我出出气!”
“怎么给你出气?”
顾周仰首挺胸。
“我叫他们每个人都去对方房间偷袭报复,而且一定要见血!”
陈晨不由得感觉一阵颤栗!
“他们都觉得是对方出卖了自己,所以下手的时候,难免掌握不好轻重,特别是在对方也想伤害彼此的时候,就更难控制了!”
“咯咯咯!”顾周满意道:
“是啊,真可惜你没看到现场,对门那个爱下棋的老头把对方眼珠子都抠出来了,咯咯咯,还有店老板下手更加狠辣,一刀下去,直接给小佳剖了腹,我眼瞅着那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孩,从她肚子里掉了出来.....”
虽然这些人不对在先,但听到他们最后的凄惨下场,还是叫人十分难受。
陈晨跳过这些血腥过程,询问道:
“就算他们互下死手,也总会有输有赢,那侥幸活下来的呢?”
顾周砸了砸舌。
“他们拼的真是有劲,就算活下来的也是重伤难治,我把店门锁了,就搬来椅子坐在走廊里,听着他们痛苦的呻吟,歇斯底里的求我救命,给我道歉,给我磕头认错!咯咯咯....”
接下来的结果已经很明了,顾周就这样眼睁睁的听了一场好戏,让他们活活流血而死!!
整个故事听下来,不禁叫陈晨倒吸一口凉气。
顾周攻于心计,利用人的作祟心理,如此设计下来,在无罪的情况下坐收渔翁之利,精妙的杀死了吃人恶魔,实在完美!
只不过他可能也没想到,这五人死后阴魂不散,开始循环报复,偷他运气,找他麻烦,叫他孤立于世,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顾周好像怅然所失。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也看开了,都是命吧!”
聊到这里的时候,二人已经走回了扁帆桥下,顾周叫陈晨把他的行李在原位置重新铺好。
“他们吃了我的胳膊,我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又返回来找我,循环往复,颠倒黑白,这世界上,对错本就不能分的很清楚!”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这些年,之所以一直苟且活着,心里就一个念想!”
顾周倚靠在桥墩上,盲眼迷茫的望着远处,悠悠的说:
“你能把顾倩领回来吗,在我死之前,好想再见那丫头一眼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横死无冤
陈晨说了那么多,没想到最后是在顾倩这里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丫头从中搅合这么久,终于做出一些贡献了!
顾周肯把他的秘密讲述出来,就说明对陈晨已经有了一定信任!
陈晨趁机盘问道:
“可以,你先和我说说顾左峰的事情吧!”
顾周低头钻进桥墩的窝口里,准确找到了他床垫位置,席地而坐。
“你把顺序搞错了,要先把我闺女带来,我才敢和你说呀!”
这人吃过大亏,自然很难再相信别人,理解倒是可以理解,只不过带顾倩过来有两个问题摆在眼前!
首先就是她的的立场!
她前段时间去六家门拐走大胡子,实在像是玉虚子的人!真要是领她来了,不就相当于把这条线索与大家共享了吗?
其次还有一点,顾倩现在已经老大不小,为何舍得让盲眼老爹流落街头,老无所养呢?他们父女之间又存在一些什么芥蒂?
“顾倩我可以带来见你,但是顾左峰的事情关乎我下一步的决定....”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周打断。
“废话就说少吧,我肯跟你讲述我的故事,已经向你表露诚意,去领她回来,我们才能继续往下谈!”
陈晨见他确实不肯通融,无奈追问道:
“说实话,顾倩现在的所作所为,我很难理解....你总得先告诉我,她为何和你分开,丢下你不管吧?”
谈及此处,顾周低垂脑袋沉默不语,半晌仰起头,迎着阳光说:
“还不都是因为顾左峰嘛,都是因为他呀,那丫头从小就叛逆,又跟顾左峰最好....”
“他们走的很近吗?”
见他点头应承,让陈晨更加感兴趣,这个假冒的戴美玉到底要干什么?
顾周很激动,同样也很着急,继续解释道:
“她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你不用顾虑太多,告诉她我的事情,她自然能跟着你回来,你要做的,就是帮我找到他!”
“说话算数吗?”
顾周惨笑不止:
“我这辈子最恨骗子,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
正聊着,陈晨收到了小妍传来的信息,小平头到了!!
玉虚子果然厉害,徒弟指派的精准无比,速度也比自己料想的快上不少!
人已经来了,可是顾周这边还没搞定,陈晨有些着急,问他说:
“我接她回来需要一段时间,你每天被五鬼缠身,挺得住吗?”
“咯咯咯...”顾周往后仰了下去。
“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了,你不用担心,快去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邪祟不除,总觉得不太稳妥,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巧这个时候小平头打来电话!
陈晨灵机一动,跟顾周约定好后续事宜,拜别离开后接通电话,和小平头定在一家面馆见面。
他穿着一身老土的牛仔服,头发这几日长长了一些,难掩脸上焦急神色。见面之后,更是两句话离不开回终南山!
他救过陈晨的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但他的立场毕竟还是靠近师傅,有些事儿,不方便与他全盘托出。
陈晨没有理由拒绝,先是与他表明态度:
“不是我乱跑,那晚车上人是顾左峰,等下车的时候,我就被载到这里来了...”
面对他随便搪塞的一句话,小平头的憨劲又上来了,挠了挠头,愧疚道:
“没有怪你的意思,也的确是我师傅推演错误,车上人本应该是顾人盼,结果当晚变成顾左峰,连他也吃了一惊呢!”
“是嘛,他先前犯过这种错误吗?”
“当然没有,一次也没有过!”小平头严正回答。
“我师傅光是靠禅定功夫就能神游千里,推演事物这种小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这还是我认识他以来的第一次失误!”
说完,又靠近陈晨小声道:
“老人家都差点气疯了!”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知道啊,他不肯说,咱也不敢过问,不过不碍事,师傅隔天就又想出来另一个能救顾人盼下车的法子,只等你回去呢!”
“哦!”料到这点,陈晨并没感觉到任何惊喜。
面来了,小平头往他跟前推了一份,好像这段旅途把他饿坏了,没说几句话,便开始狼吞虎咽的扒了起来。
“对了,大家都在催你,你怎么赖在这小地方这么久还不回去呢?”
在答应与他见面之前,陈晨早就想好借口,拿起筷子貌似不经意的说:
“见鬼了!”
“见鬼?”小平头塞进嘴里的面还没来得及咬断,闻言又吐回了碗里,认真的重新打量他一遍:
“我看你挺好的,身上没脏东西啊?”
“是嘛?”陈晨脑筋一转,敲了敲碗边,指着窗外说:
“我这几天误入了对面的一家旅店,差点没命出来!”
小平头顺着方向望出去看,陈晨更加明确的说道:
“就是街角那家,鸿运旅店!”
他歪着脑袋仔细瞧了一眼,半晌转回头来继续吃面。
“怪不得呢,我师傅老人家都急死了,我看咱们也别在这住了,一会吃完饭就赶紧买票往回走!”
“兄弟!”陈晨叫了一声,凑近他说:
“能帮个忙吗?”
小平头吃的正香,含糊不清的问:
“帮啥忙啊?回终南山不也是帮你忙吗?”
陈晨往前探头:
“我的意思是,你也很有本事,能不能把旅店里的邪祟超度掉?”
小平头“哎呦”一声。
“你这人见鬼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还记仇呢?别多管闲事,你得赶紧过跟我回去见师傅!”
“这次不一样,他们生前就不是好人,旅店废了十几年了,邻居们都很害怕,帮帮忙!”
几筷子吃光了面条,小平头喝了口汤,见陈晨样子认真,不得已答应下来:
“行吧,那一会我去看看!”
.............
吃完面,陈晨迫不及待的领他冲到了街边角落。
白天的鸿运旅馆,破破烂烂,从外往里看,乌漆嘛黑的,处处渗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感。
小平头挺直的站在旅店门口,朝里打量一眼问:
“你这几天,就是被困在这吗?”
“对,里面挺邪的,有把握吗?”
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一个遛狗的大爷,这老爷子和陈晨前几天见过,当时得知他不是拆桥办的还曾奚落一番。
如今见他又杵在旅店门口,一脸不满的牵狗过去。
“嘿,你咋又来了?”
陈晨拍了拍身边的小平头。
“跟朋友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死过人不知道吗?”
“知道!”陈晨凑过去,把顶着大门的石头搬开,拍了拍手说:
“我这朋友是位先生,专门来处理这些脏东西的,等他处理完,你们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老大爷扫了小平头一眼,见他个子矮小,样子老实,没太瞧得起人。
“可得了吧,你们能有啥水平啊?”
小平头毫不在意,一直在认真盯着房门看,转头问大爷:
“这房子在这烂多少年了?”
老爷子有些爱答不理,抖着牵狗绳说:
“十来年了,房主死了,产权落到儿女身上,一直联系不着人,就搁这没拆啊!”
说完,又上前一步劝道:
“您二位呀,要想装神弄鬼可就算了,这里头是真死过人,还不少呢!”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他“啧”了一声,压低声音,好像生怕被里面邪灵听到:
“闹鬼闹死的呗,一夜之间,四个人全没了!俩老头,眼珠子都被抠出来了,脑浆一地呀!还有一个女的,九个月的肚子,嘿?被剖腹了,死胎都他娘掉出来了....”
陈晨知道真相,想起眼瞎手残的顾周来,低声对小平头说:
“是人干的!”
“人干的?”老爷子耳朵灵光,顿时不乐意了。
“我这坐地户,还不如你外来的了?你别不信邪,我那当警察的侄子都说过,现场啥证据没有,这么多年都没破案,因为没有凶手,知道吗?还往里乱钻呢,上次你能出来都算你命大!”
陈晨还想辩解,不料小平头突然冒了一句:
“外边乌烟瘴气,里面横死无冤,我看也确实不像人干的!”
他莫名其妙的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大步迈了进去。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凶手是谁
老爷子渲染了一大顿,见小平头还是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
鼻子都快气歪了,想过去拽他,被陈晨一把拦下。
“您宽心,继续遛你的狗,不用担心我们!”
说完,也紧跟其后进了鸿运旅馆的房门。
厅堂里破烂一片,满地鼠屎!
先前陈晨依仗电棍的威力,把这里的几个邪祟收拾一顿,完整的房屋便开始扭曲坍塌,再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盯着吧台里的烂柜,想起那个油腔滑调的店老板,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想什么呢?”小平头注意到陈晨错愕溜号,伸手拍了他一把。
“啊!”陈晨反应过来,反问他说:
“对了,你刚才在门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你说,不是人干的?”
小平头随腿踢飞地上的一块塑料。
“人杀人,是会在凶杀的地方留怨的,但鬼杀人不会!”
陈晨重新打量四周,盯着正对面那条深邃恐怖的走廊问:
“你是说,这旅店里没有怨气吗?”
“没有!”他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根小棍握在手里,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你想啊,这家旅店的位置虽然在街角,但也没有多偏吧?每天街边人来人往,如果真闹凶鬼,这么些年来,是不可能没人出事的?”
“可是....”陈晨心里疑惑更胜,可是这样就不对了呀!
那就全不对了!
当晚店老板被陈晨的电棍抵住脖子,亲口求饶,曾明确说明是顾周杀了他们!
那顾周不是人吗?
那也不对,他们恨他入骨,被五鬼卸运,亲眼见他倒霉,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那这旅店里为何没有怨气?
陈晨正琢磨着,小平头走在前头,用木棍敲打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一间一间的,把走廊两侧房门全部推开!
直到最里面一间,他才终于驻足停下,盯着棚顶瘆人的铁钩问:
“你在这间房里住过吗?”
这是那个孕妇小佳的房间,窗户开着,上吊用的麻绳结还挂在上面,时不时的随风晃荡。
“待了一晚,差点死在里面!”
小平头用手里的棍子把那根绳子挑起来。
“你挂上去过?”
“你怎么知道?”陈晨惊呼。
“这都没死,你命还真大!”
小平头放下手,向他要来火机,嘴里嘟囔两句,点燃了麻绳。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麻绳一边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一边从火心里往下滴着粘稠液体!
凑过去仔细一看,地上东西不是蜡油灰烬,而是一小滩不断向外扩张的污血!
“吊死过人的绳子,点燃后会有脏血,你看,你当时如果也死在这,就会跟他们一样受困在这里了!”
“受困?”小平头的话听上去越来越莫名其妙。
“它们是出不去吗?”
“当然!”看着绳子燃烧殆尽,地上的污血也逐渐变成很大一滩。
小平头的话跟顾周讲述给陈晨听的内容相差甚远!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顾周的话也存在一些纰漏,他说当晚旅店的四个人,在他的刺激诱导下两两持刀残杀,当然,房间的主人,小佳也是被剖腹惨死的,那眼前这个上吊用的绳结,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一点不太对劲,都说顾周被五鬼邪运,可回想这几天的遭遇,除去第一晚是自己入住进来,之后的几天,都是被那件衣服拉回来的.....
鸿运旅店的四只邪祟,好像真的出不来!!
会不会有一种折中的可能,有邪祟参与了顾周的谋杀?
小平头又用手在陈晨眼前晃了晃。
“你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这家店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顾周为什么撒谎自己杀人,但他好像刻意隐瞒了什么,如果这样的话,把顾倩领来见他,岂不是一件冒着极大风险的事情?
“兄弟,你说这是邪祟做的,但为什么会闹邪祟呢?”
“那谁知道了!”小平头憨笑一声打量四周:
“瞅这破烂房子少说也得烂了十多年了,当年什么情况,哪能看的出来,你不就是意外住进来的,这么关心根源干嘛?”
陈晨几经考虑说道:
“因为我听一个朋友讲,这里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当年的.....人为凶杀!”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小平头愣然质问。
“先别管这些,你直接点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人为的可能性?”
“唉.....”他思量半晌,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火星,回答道:
“生前可怜人,死后可怜鬼,这样吧,如果对你很重要,今晚我就来度化它们一程,到时候给你个答案!”
“好,那我们晚上再来!”
“特殊时期,你就算了吧!”小平头忧虑的盯着他问:
“明明没到农历十五,你为什么能见鬼呢?”
陈晨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道癫说我命格变了!”
“正常来讲,人的命格一生都不会轻易发生变化,除非有大因大果,否则不会这样的,现在你平日见鬼,如果以后不止每个月的农历十五,变成天天都是鬼劫可就麻烦了!”
“我也在担心这个....”陈晨低下头问:
“小妍怎么样?她有什么变化吗?”
小平头示意陈晨跟他走出房间,淡然说道:
“她在终南山师傅旁边,当然非常安全!我在想,会不会是你这次上车,碰见的是顾左峰,改变了你的命运?不管怎么样,师傅叫我赶紧带你回去是为了你好,本来今晚就应该启程的,我答应帮你这回,但是话可说在前面,明天,我们必须得走了!”
“好,那我等你消息!”
二人约定之后,陈晨订了第二天一早的车票,提前在火车站等他。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晚小平头返回鸿运旅店彻夜未归!
漫长的等待,没有换来期待的结果!
直到第二天火车即将开车的十分钟前,他才满脸疲态的赶了回来。
上了车,二人找好坐位坐下,陈晨这才注意到,小平头的衣服到处都是口子,肉眼可见的皮开肉绽裸漏在外边,疼的他虚汗连连...
“你这是怎么了?”
他用手捂着胸口,瘫倒在椅座上,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小平头终于睁开眼睛,盯着陈晨一脸难以置信的的说:
“是顾左峰杀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开门计划
火车开了,车上嘈杂的人声,吵的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
“顾左峰杀的?”陈晨模模糊糊间好像记得有这么一句。
正好售货员推着售卖小车经过,他买了一瓶水和一包纸巾递给小平头。
小平头萎靡不振,抽出纸巾擦去血迹,接着喝了口水。
“是顾左峰干的!”
陈晨愣然沉默,随即询问道:
“为什么?”
他用手捂住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不紧不慢道:
“你可能还不清楚,其实这个小县城就是顾左峰的老家!”
这点陈晨自然有数:
“可是顾左峰不仅仅是它的一张皮囊吗?”
“是!”小平头很少生气,愤恨的骂了一句:
“妖披人皮的畜生,霸占人家身体不算,还要祸害他的家人!”
“到底怎么回事?”
小平头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说:
“你还记得把顾左峰父女囚困13路末班车的钱老师吗?”
陈晨这些日子一直围绕顾左峰和顾人盼的事情纠缠不休,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他了。
“当然记得。”
小平头继续说:
“在我出发找你之前,师傅跟我说起一些这个钱老师的事情,其实,他放火烧房也好,用13路车拖住顾左峰也好,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想要顾家凶宅红门后的东西?”
小平头猛的转过头来。
“你知道啊?”
陈晨又重新取了纸巾换下他伤口渗血的废纸。
“我问过你师傅,他说红门后可能是张齐风道长的尸骨!”
“对,现在看来,钱老师一直都没有得逞就是因为顾左峰早就有防备。”
“什么防备?”
小平头有些为难,这些事情玉虚子可没和自己谈起过,陈晨十分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不懈追问:
“没关系,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我不会与你师傅多嘴的!”
他相信陈晨为人,沉吟片刻,忍痛挺起胸口,从腰间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你看这是什么?”
陈晨不明所以,拿过钥匙在手里认真检查,匙身大概三四厘米,上面锈迹斑斑的刻着一个“顾”字,看样子已经很多年了。
“怎么了,这什么东西?”
小平头如奉珍宝,一把抢过来重新揣好,认真重复一遍:
“钥匙!”
陈晨瞬间反映过来,指着他衣兜,难以置信道:
“你该不会觉得,这就是顾家红门的钥匙吧?”
小平头夸张的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压低声音。
简直离谱!
陈晨自己也有一把钥匙,那是顾人盼一开始叮嘱他找狗,再由大黑狗带来盒子,最后找到江铃破译,期间兜转无数,相当曲折才得到的!
那把钥匙花纹古朴,嵌有雷击枣木,与陈晨所见红门图案相得益彰,岂是这样一把普通东西能比的!
“你想多了吧,这就是一把普通钥匙,跟那扇红门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小平头据理力争。
“是那几个邪祟引我找到的,人一定就是他杀的!”
陈晨无奈的卸了口气,知道真正的钥匙还在李桃七的口袋里,料想这上面的周字,也是凑巧罢了,随口问道:
“你在哪捡的?”
“一座桥下!”
听到桥下,倒是让陈晨骤然一惊。
“是扁帆桥吗?”
小平头皱了皱眉:“我哪知道啥名字,就在桥墩后面,破破烂烂的一个毯子下边,拿走钥匙的时候,一个流浪汉突然出现,嘴上叼着刀,趁我不注意给了我几下,我这伤就是吃了他的亏!”
陈晨不知道顾周收藏这把钥匙干嘛,但能确定,是小平头误会了。
“钥匙的事情你搞错了!但杀了旅店四口的人,确实姓顾!”
“不会搞错!”小平头固执已见,扬手说道:
“哪有那么多姓顾的,不然你为何会坐车到这里,顾左峰一定是故意把你送来,想让你取了钥匙,帮他脱身。”
陈晨叹了口气,决定把实情讲给他听。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见过顾左峰的家人,就是那个流浪汉,他是一个眼瞎手残的可怜人,和旅店的几个住客很有多瓜葛,才灭了他们的口,那几个邪祟引你过去,可能就是想告诉你他是凶手吧!”
这回轮到小平头吃惊了,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
“眼瞎手残怎么可能杀掉四个人?”
“他这样生存了十几年,不照样把你伤了吗?”
小平头还是不服,挠了挠头说:
“可是我说过,那旅店里没有怨气,是邪祟动的手!”
这点陈晨就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话峰一转,担心问:
“对了,你没伤害他吧?”
小平头砸了砸舌。
“一个残疾人,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般见识,就是没想到,他还能跟顾左峰扯上关系,那这把钥匙,不是他捡来的,就是顾左峰送给他的?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刚要说话,列车员来检票了,陈晨和小平头纷纷掏出身份证配合工作,也正巧把这话头岔了过去。
.......................
经过一天多的车程,回到终南山后,陈晨还没来的急和道癫小妍见面,就被玉虚子急不可耐的召了过去。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跟这次的预测错误有关。
本以为他会继续谈顾人盼的事,却意外的闭口不提。
“听说,你在外边见鬼了?”
“是!”陈晨自作主张逗留多日,最后被小平头亲自接回来,生怕玉虚子生气,站在原地不敢抬头。
“你的命格变了,道癫与你说了没有!”
“说了!”陈晨问一句答一句,十分拘谨。
“不是好事!”他起身来到桌前,倒了杯热水,竟然破天荒的递了过来。
“要来不及了,你以后,也许会经常见鬼,每一天都可能是你的鬼劫,每一天都可能死掉!”
陈晨接过杯子,对于这单,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没表现得太过担心,转而问道:
“我们还要接顾人盼下车吗?”
玉虚子摇了摇头。
“现在不用了!”
说着,他从衣襟里掏出小平头交给他的钥匙。
“东魁山回家了,我们如果能够顺利开门,就可以让一切结束!”
第二百四十章 利用
东魁山在不久前被驮坟龟带走,整个东魁村都不见了。
听玉虚子的意思,是那大王八又把山驮回来了吗?
这次被顾左峰送到老家,却没能抓住机会取得关键线索,实在有些可惜。
如今陈晨仍然没有对这个正气凛然的玉虚子完全信任,叫他贸然进山开门,是绝对不可能的。
玉虚子也看出陈晨不大乐意,收起钥匙正色道:
“顾人盼是一定要救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车上乘客,我拿捏不准!贸然叫你带着那只玩具上车存在风险,所以我们有必要换个办法!”
陈晨明知道他手里的钥匙不可能是真的,但在没和大家商量前又不想直说,问道:
“既然钱老师的目的是开门,顾左峰自救的办法也是开门,那我们要做的不应该是阻止他们吗?”
玉虚子抬了抬手,示意陈晨喝水。
“这不是救一个人,和救所有人的取舍,钱老师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肯定也领教过了,就算我们成功的把顾人盼从车上接下来,他也不会收手,更别提还在想尽办法脱逃的顾左峰了,他们的目标既然都是红门,我们就只有自己把东西取出来,才能彻底跟根结所有麻烦!”
这么说其实也有些道理,陈晨思忖片刻问:
“你知道那位钱老师多少,他想要门后尸骨做什么?”
玉虚子从容回答:
“可能没人比我对他了解更多了吧,他是要那东西治病的!”
陈晨记得,当时有人在抢小熊的时候就曾说过,钱老师是拿来做药引子!敢情他真的重病不治?
这倒也从侧面证实玉虚子所言非虚。
“他长什么样子?”
玉虚子背过身去,往前走了两步。
“和你我一样,就是个普通人!”说完又补充道:
“我和他打了半辈子交道,要是正常人救他一命是件好事,但他要是活下来,你就必须死,还有更多人也会跟着死!所以,东魁村我们一定要去!”
陈晨还是为难,托辞说道:
“这事儿也关系到小妍,我做不了主,等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玉虚子点头应承:
“你和他们知会一声是应该的,尽快决定,但就算你们不去,我也会让我徒弟走这一趟!”
钥匙是假的,根本犯不上冒这风险,陈晨话在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拜别上山。
观里。
几日不见,大胡子自从体内驱走钟殷红之后拆去了眼罩,整个人终于又快乐起来。
道癫和花婶没什么变化,依然对陈晨不冷不热,只有小妍眼里透着几分关心。
大家吃完饭,聚在一起商量对策,陈晨先把在顾左峰老家,与顾周的交集事件简单讲述一番,随后,又把玉虚子进山开门的建议和自己的担心逐一讲了。
大胡子听了这些,对于后半段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听说需要带顾倩,也就是戴美玉回去,兴奋的问东问西手舞足蹈。
道癫几次三番叫他安静,最后没有办法,直接把他推出门外锁了起来。
花婶双臂交叉靠在窗台,阴着老脸问陈晨:
“怎么就能肯定那瞎子一定是顾左峰的侄子顾周呢?”
“扁帆桥的位置是顾家旧址,他一个人流浪,如果不是念旧情,应该不会住在风口,而且在旅店里,我也听邪祟亲口说了他的名字,他们之间血海深仇,不会撒谎的!”
花婶又问:
“你一个人就把他们收拾了?”
陈晨看了眼小妍,掏出腰间电棍,拧开后盖,从里面取出两张纸符。
“多亏李桃七把他师傅留下的保命符偷偷装进电棍,不然我可能几次都不够死的!”
“他还知道对你好呢?那小子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直没作声的道癫终于笑了出来。
拍着陈晨肩膀说:“我们联系过了,他正从六家门往这里赶呢!”
陈晨“嗯”了一声收好电棍,开始与大家探讨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玉虚子以为他手里的钥匙能打开顾家红门,我们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他先前讲了一番故事,要救顾人盼下车,孙小妍早就被他败尽好感,此时也不向着他说话。
“你不在的这几天,那老道士很少露面,只是一天三遍叫他那个小徒弟往我们这里跑,就为催你回来!他是不是高人不知道,架子可真不小!”
花婶虽然也不喜欢他,却在事情上拎的清楚,插话说:
“这玉虚老道,人虽然不太行,但毕竟能从大胡子身体里驱走钟殷红,救了陈晨一命,单从这点看,是有些本事的!”
跟他相处起来很不舒服,陈晨要不是受他恩惠,估计早就走了,问道癫说:
“道长,你怎么看?”
道癫笑盈盈的,好像早就有了答案。
“人家都说了就算你不同意,也会派徒弟过去试试,你不觉得,他这不是求你帮忙,而是通知你一声吗?”
陈晨为难的低下头。
“问题是,小平头在火车上也救过我和小妍的命...我们算是朋友,东魁村那么邪门,我明知道他找到的那把刻字钥匙是假的,实在不想让他拿生命冒险!”
道癫仍旧不以为意,捋着胡须眨眨眼睛。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那玉虚老道能在禅定中神游千里,这么大的本事,还能分不清楚一把钥匙真假来?”
花婶反应过来,应承道:
“是啊,他就那么一个蠢徒弟,怎么舍得在还没确定的事情上,叫他进山冒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晨恍然大悟。
“你们的意思是,他知道徒弟与我交好,拿他当感情牌,想套的我话吗?”
“对咯!”道癫翘起二郎腿坐下来说:
“这老道故事讲的好,套儿也下的不错,他很可能是以此激你说实话,试探钥匙在不在你手里!”
的确有这个可能,陈晨庆幸自己没有着急说出实情!
“那接下来怎么办?”
道癫眯起眼睛算计起来。
“这老道亦正亦邪,我看咱先不用管他,让他自己下不来台最好!”
“那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
大家沉默起来,都在想着下一步的对策,半晌,还是道癫有了主意。
“这样吧,咱们不如仗这个借口,和他徒弟顺势下山,我就不信到了地方,那蠢小子真敢进去!”
“除此之外....”
道癫坏笑一声:
“把大胡子叫进来吧,前几天这傻小子被戴美玉利用,咱们这次反将他一军,叫大胡子去勾勾那个丫头,我看接下来,得从她身上入手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仗义的小平头
大胡子被召唤进屋,听说大家叫他主动联系戴美玉,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道癫装起老好人,搂着大胡子肩膀语重心长!
“孩子,这次美玉去六家门找你,相处的怎么样?”
大胡子不清楚自己是被她利用,还以为是俩人是在正常密月被伏击掳走,赶紧应声:
“那相处的太好了,那几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花婶听到这么肉麻的话,白了他一眼,不屑的抱起肩膀。
“好!好!”道癫笑的开心,继续做他工作。
“先前你身上有邪祟,像个贼一样被我们天天看着,特别是这回出门,都没敢带上你,其实我心里一直不舒服....”
道癫突然这么感性,搞得大胡子也有点发懵。
尴尬的客气说:“道长,您说这个干嘛,我现在不是好了吗,比起陈晨和小妍天天在刀尖上生活,您和花婶赴汤蹈火,我牺牲这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也重要着呢,像是白龙马一样,天天拉着我们东跑西跑!”道癫搂得更紧了,就是把他比喻成畜生不太妥帖。
“这个....这次你得病也好了,我就捉摸着,不能总耽误你搞对象嘛,我们这几天准备去趟东魁县,趁着这个时间,你去找你的美玉聚聚吧!”
大胡子一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
“您这什么意思啊,我大胡子虽然没你们的本事,但咱好赖不济也啥事都敢顶到前头,现在你们去东魁县那么危险的地方,扔下我搞对象?不去!”
平时叫他离戴美玉远点都不听,这回可能被道癫感动了?还是以为组织在试验他?反正大胡子一反常态,竟然直接拒绝了!
道癫这般说话适得其反,无奈跺了跺脚。
“你这孩子!”他放下胳膊,换了一副严肃面孔。
“平时开小差上瘾,这咋给你放假还不珍惜呢?”
大胡子好像坚定信念要跟着,也板着脸表明态度。
“嘿,道长您别瞧不起人,别看我平时一副懒散样子,但现在不同,陈晨天天都可能见鬼,身边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见他软硬不吃,道癫“啧”了一声,竟然被怼的哑口无言。
花婶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坦白了讲:
“大胡子,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们是想让你去找戴美玉,等这边完事还会跟你见面,到时候,一定带上她,因为我们有事求她帮忙!”
大胡子“哦”了一声看向陈晨。
“你们...能有啥事儿求着美玉?”
陈晨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了花婶的话:
“的确需要她的帮忙,或者说不定也是在帮她,我们要分头行动,你联系上戴美玉后,尽量拖住她,等我们回来,要带她去个地方!”
大胡子终于听明白了,“唉”了一声,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就凭美玉我俩的感情,这点小事没问题!”
道癫不放心嘱咐道:
“记得领她往远走,千万别分开等我们回来!”
“好!”如此美差,大胡子自然欣然同意。
这边安排妥当后,道癫开始一字一句的教陈晨怎么回复玉虚子,与此同时,与大家进一步群人接下来的行程。
果然被道癫说中,玉虚子一大早就叫陈晨过去,一直围绕进山开门的话题说起没完,陈晨牢记道癫嘱托,全程“嗯啊”装傻,对假钥匙的事儿,不发一言。
玉虚子没有办法,果然把小平头喊来,当着陈晨的面委以重任,或者说,叫他这个憨憨徒弟去东魁山送死!
陈晨是唯一一个进过山的人,还受了人家恩惠,自然要陪同而行,不在话下!
玉虚子安排的很急,上午安排好,下午便催促启程。
大胡子约了戴美玉先走一步,其余人等买好了当晚的车票,再一次奔赴东魁山!
按照道癫的意思,玉虚子绝对是有意而为,也料定会对徒弟有其他嘱咐,比如说,到了最后一步,如果陈晨还不肯说实话,一定会借口其他,不会真正上山!
但陈晨有些担心,这小平头为人憨直,对师傅更是忠心耿耿呢,就算明知道是刀山火海,怕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如果东魁山真的回来了,他也始终没有找其他借口怎么办?
或者说,如果万一道癫猜错,那把钥匙真的不同寻常,从而误导了玉虚子,没有给他安排后路怎么办?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山上送死吗?
为了印证这点,上车之后,陈晨特意与他窜到同一节车厢,以便更好的交流。
小平头为了这次出行做了充足的准备,背包里带了登山靴和攀岩绳索等一些必备装备。
见他这般完善准备和坚毅神情,可不像是到山脚装个样子这么简单。
这也正是陈晨所担心的,从终南山往东魁县走的旅客并不多,熄灯之后,陈晨便找话题与他聊天。
“唉,自打上次坐火车见鬼之后,都给我留下阴影了,这火车一熄灯我就开始害怕!”
小平头平时没有玩手机的习惯,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憨憨一笑。
“火车上见鬼的可能性是极低的,你上次是碰巧了!”
“是啊!”陈晨翻身朝向他看。
“行李袋里装着自己的尸体,这种事儿,咱们大中国十几亿人口,估计只有我能碰上!”
小平头往上拉了拉被子。
“那还是当时,你现在命格变化这么大,得做好面对更加恐怖情况的心理准备!”
说完,又淡然补充道:
“不过,也快结束了,只要我们这次顺利,你就再也不用受这折磨了!”
陈晨苦笑一声,把手枕在后脑勺下。
“兄弟!山上真的很危险,那里死了一村的人,每到晚上百鬼夜行,不留活口...”
“咳!”他好像不以为意。
“既来之则安之呗!”
“可没那么简单!”陈晨继续渲染道:
“那东魁村里就更邪门了,每一条村路白雪下边,埋的都是骸骨,脚踩在上面,还能听到咔咔的骨裂声,那顾家凶宅....”
“那房子就算能吃人我也不怕!”小平头打断他,同时也翻身朝向陈晨。
“其实,在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东魁村不用你陪我去!”
“什么?”陈晨大吃一惊!
“我是说,你现在命格改变,那村里又是大凶之地,进山太危险,你们只管在山脚接应,等我回来!”
“这是....你师傅的意思吗?”
小平头摇摇头,又翻回身子。
“是我自己的意思!没跟师傅老人家说,你们等我三天,如果我失败了,就回终南山找我师傅,到时候,他一定会亲自下山的!”
与他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位兄弟人格质朴,品性纯良,彼此早已结下深厚情谊,真没想到,在生死大义面前,小平头竟然还能如此仗义!
对比之下,陈晨倒觉得自己有些狭隘了,鼻头一酸,关于钥匙真相,差点脱口而出!
第二百四十二章 换山
一夜火车,走走停停,大家休息的都不太好。
天刚亮,道癫便流窜过来,坐在陈晨的床铺边,看上去心情愉快。
“睡得怎么样?”
陈晨不在终南山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小平头忙里忙外,事无巨细的款待照顾他们,与大家已然熟络。
“先前工作就经常出差,我比较适应,倒是陈晨一宿都没怎么休息!”
陈晨叠好被子,把枕头放在上面,挨着道癫坐下:
“没关系,中午就到了,下午好好补一觉!”
小平头从行李中取出毛巾牙刷准备洗漱,听闻陈晨这话,停下手里动作,提醒说:
“下了火车,还有一段路呢,哪有时间睡觉!”
道癫卷了卷大袖口,意味伸长的盯着他:
“咱们这趟走的急,你师傅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都没来得及去辞个别!”
小平头把毛巾搭在肩膀,憨笑一声。
“唉,我师傅那人常年隐修,不喜与人接触,你们别见怪就好!”
道癫客气一套,把话转到正题:
“他老人家安排这次上山进村的事儿,都对你嘱咐好了?”
“嗯!其实也没啥嘱咐的,也就是见机行事!”
“话是这么说,但贸然进山,相当于把命拴在腰上,好在你这次意外捡到红门钥匙,对了,我还没得着机会见识见识,方便给我开开眼吗?”
本以为小平头会为难拒绝,但却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他穿了好几层,闻言开始一件一件解开衣服扣子,从最里面的衬衣兜里掏钥匙出来,随意的递给道癫说:
“给您看看吧,我先去洗漱了!”说完,拿着东西就走了。
道癫接过钥匙在手里仔细查看,陈晨也赶忙凑了过去,紧张询问:
“怎么样,有什么不同的吗?”
“啧...”见他皱着眉头,显然不太对劲。
“到底怎么了?”
“太简单了啊!”
“什么太简单了!”
道癫用手轻抚匙身上的周字,说:
“这把钥匙太简单了,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上面有一点禁制外,这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钥匙!”
这个结果倒在意料之中!
“那扇红门那么大,锁也不小,这把钥匙从尺寸上都不对等,根本就是假的!”
道癫点头应承:
“红门后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一定来头不小,岂是一把普通锁头能锁住的,这个玉虚老道要是真有本事,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陈晨担心道:
“难道他真想用徒弟当炮灰吗?”
“不到最后一刻,谁拎的清呢,不过等到了山脚,我会找借口阻止你上山,到时候,看看这蠢小子怎么应对!”
“不用找借口了!”陈晨无奈说。
“他昨晚就嘱咐我说,山里大凶,我进山太危险,叫我和你们都在山脚等他出来!他准备一个人进去!”
“他要自己进去?”道癫对此也大吃一惊!
“那你没嘴根子一软啥都交待了吧?”
“确实差一点就给他讲了!”
“别说!”道癫坚持己见,“玉虚老道真假难辨,虽然徒弟蠢蠢憨憨,也保不齐是受他师傅指使才这么说的,没到最后一刻,咱还不知道他们师徒有啥算计呢!”
陈晨有些为难:
“我看不像是他师傅安排的,你说如果,到了进山的最后一刻,他仍然这么决定呢,真要眼睁睁看着他进去送死吗?”
“不然呢!”道癫大手一挥。
“那吃人的荒村,上次你能活着出来是个奇迹,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管到时候什么情况,都肯定不能叫你进山冒这个险!”
“唉...”陈晨哀叹一口。
“我还是觉得,这玉虚老道玩的花花,敢把这么一把普通钥匙交给我看,要么是瞧不起我道癫,要么就是....”
“是什么?”
“这蠢小子,有没有跟你说,他如果牺牲了,他师傅一定会下山的话呀!”
猜的不偏不倚!
陈晨惊叹道:“昨晚就是这么说的,说他师傅外冷心热,其实还很疼他,如果他有不幸,师傅一定会出山帮我!”
道癫不屑的闷哼一声。
“那就对了,这玉虚老道号称半辈子没出山一步,偏偏要等徒弟死了才肯悲愤动手,我看,他八成想把这张感情牌用到底,拿徒弟当炮灰了!”
陈晨不知所措,一时发懵。
玉虚子虽然行事神秘,很难看透,但他一身正气,隐修深山多年,真的会有如此毒辣的心肠吗?
大家对他,会不会是有些过分揣度了呢?
刚要提出自己的疑惑,正巧小平头笑么呵的回来了。
等他把东西规整好,道癫还回钥匙,就没有多说了。
............................
下了火车,又转了客运,等到达东魁县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大家迫不及待的去海边查看。
果然!!
还在先前的位置,没有了上次的一望无际,视线被眼前巍峨高山遮挡,磅礴奇妙!
这山,旅行一圈,回来了!
单纯的地壳运动,已经不能从科学角度做出合理解释,难道山底下真的有一只庞大的乌龟吗?包括那玉虚子掐算之准,同样叫大家惊骇万分!
尽管此时已经深夜,周围还是挤满了人!
岸边与东魁山脚之间还是隔了一条刚刚形成的奔涌大河,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么一折腾,那河水里,还会有吃人的水猴子吗?
众人看的待了,小平头背着大包行李,不禁发了愁。
“这座大山消失之后又重新出现,已经成了大新闻,人流不断不说,你们看周围岸口,都围了栏杆,到处有人看着,可怎么进去啊!”
陈晨倒觉得,这样更好,顺势阻止道:
“河这么宽,根本没法避人耳目,我看,得让你师傅再换个法子了!”
正发愁,听得人群后面有人维护秩序,“让一让,让一让!”
循声望去,开路的安保人员身后,挤出一队人来。
他们打着电筒,拎着设备,大摇大摆的来到岸边作业。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陈晨好奇询问旁边看热闹的大哥说:
“这些是什么人啊?”
大哥也不嫌冷,只穿了一件单衣,抱着肩膀指着他们说:
“这不是大山长腿了,来考察的嘛!”
“考察的?怎么考察?”
“那谁知道了?据说这几天就要进山了,不少人呢!”
小平头听了兴奋起来。
“嘿,这好了,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进山!”
陈晨刚要劝阻,被一旁的道癫悄悄的拽了拽袖子。
陈晨会意,趁着大家不注意,跟他往后退了两步。
就见道癫凑过头来,小声嘱咐说:
“不对劲,眼前的这座,不是原来的东魁山!”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山不是山
第二百四十八章山不是山
夜里光线极暗,道癫要是不说,陈晨是怎样也察觉不到的。
“这不是东魁山?!”
声音稍大了些,小平头发现陈晨不在身边,回头见他和道癫在一起,也凑了过来,往肩头提了提包,兴高采烈道:
“怎么样,我师傅算的准吧?”
陈晨尴尬称是,没有和道癫继续话题,又望了一会儿,招呼小妍和花婶去附近宾馆安顿下来。
由于他们五个人,三男两女,正够开两个标间,小平头也一直在,说话不太方便。
他把上山当成了一项庄重使命,回去后绞尽脑汁想融入昨晚出现的那个考察队。
清晨,一行人去附近店里吃早餐,服务员姑娘见老熟人陈晨又来了,热络的蹭过去打招呼。
“嘿,你们可真有意思,消息咋这么灵通,这大山才刚回家,你们就出现了!”
道癫上次也见过她一面,不算陌生,问她说:
“姑娘,这山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你看,上次我就说它长腿了,没错吧!”
刚说了两句话,进门好些人来。
这些人有老有小,穿着公整,拎着一些设备,正是昨天晚上去岸边测量的科考组。
服务员姑娘赶忙过去接待,把他们迎进餐厅唯一的包房里。
等她从里面出来,小平头疯狂招手示意:
“这些人干嘛的?”
“来考察的嘛,上次山没了,整来一群废物,结果随便应付个结果骗老百姓,这次山又回来了,据说上头换了一些更专业的!”
上次的团队里,小平头也有参与,虽然不是主导角色,但听她这么奚落,也多少有些难为情。
挠了挠头问她:
“妹子,你跟他们能说上话嘛?”
“能啊!”
小平头兴奋起来,刚要求她拉拉关系,结果姑娘瞪大眼睛继续说:
“我就问他们,各位吃点啥!他们每次都认真回我!”说完,哈哈两声走了。
陈晨去看道癫,见他神色如常,好像不准备说破换山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粥和包子来了,小平头早就开始坐不住凳子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主动去人家包房毛遂自荐!
他这一走,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陈晨把换山的事情交代出来,小妍和花婶也很惊讶。
“昨晚我们看到的,不是东魁山?”
道癫手里抓着包子,笃定道:
“不是,肯定不是!”
花婶反应半天,拄着桌子感叹:
“这玉虚老道到底搞什么名堂,他上次算错顾人盼的坐车时机,难道这次连真山假山也没整明白吗?”
陈晨接话说:
“我看这次不太一样,很大可能是他有意的!”
“怪不得敢让徒弟这么冒险,原来玄机在这等着呢!”孙小妍也察觉出这点。
“是好事,既然山是假的,东魁村就肯定不在,我们也不用担心那傻小子了!”
陈晨又往包间方向望了一眼,见小平头进去许久还没出来,不知道他会怎么介绍自己呢?
“总觉得事情比咱们想的还要复杂一些,大胡子去找戴美玉了,等他那边时机成熟,咱们得赶紧跟顾周见上一面!”
这个方向是对的,有道癫和花婶在,就不惧任何干扰,况且,顾周五鬼缠身的麻烦,小平头在离开前,也已经处理过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等他进山吗?”小妍问。
道癫刚要说话,小平头终于从对面的包房里推门出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人穿着一身登山棉服,雪地靴,戴着黑边眼镜,虽然年纪不小,但气质不凡,一看就是肚子里有墨水的老学究。
他俩径直走了过来,小平头脸上挂着憨笑,指着道癫介绍:
“这位就是崂山道癫道长!”
老学者扶了把眼镜,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到道癫身上,弯腰与他握手:
“久仰了!”
道癫哪会这些,还在翘着二郎腿问:
“你认识我?”
小平头兴奋解释:
“张教授是这次考察的领队,听说您在这里,一定要来认识认识!”
“道云是我哥哥,经常听他提起你来!”
龙虎山的道云道长,那不正是李桃七的师傅吗?
没想到他还有个做学问的弟弟。
“听说,您也要进山去吗?”
道癫为之一愣,小平头尴尬的贴近陈晨耳边,小声解释:
“是我跟他们说,道长也会跟着,他们才同意我跟着的,你看,能不能求求道长一起....”
老学者是个明白人,知道还没商量好,站在一边嘱咐:
“不着急,我们计划下午出发,你们要是有兴趣,就来房间找我!”
说着,取出一枚名片,毕恭毕敬的递给道癫手里。
原本打算陪小平头走这一遭,不过还玉虚子个人情罢了,没想到被逼到了这一步。
既然山都不是东魁山,实在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陈晨几度想说出实话,不知道癫出于什么考虑,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要陪他走这一趟。
最后决定,陈晨,道癫和小平头三人跟着科考组一起进山,留下小妍和花婶在外接应。
跟着正经的考察队,也借了不少便利,过河不再需要驾伸缩铁管危险爬行,而是搭了一个方便拱桥安稳度过。
眼前这座山的角度,与之前的东魁山很不一样,但单凭这点,还不会有人想到,和先前的根本不是一座。
小平头兴致冲冲围着老学者闲聊,道癫和陈晨跟在最后面。
踏上进山的路,陈晨有种不好的预感。
“道长,咱们不是说好不让我进山的吗?结果竟然连你都跟着来了,你这变化怎么比变脸还快!”
道癫跟他们混了套方便爬山的衣服,此刻拄着登山棍,抬头望山顶眺望一眼。
“真山去,假山来,那能怎么着啊!就小半天时间,陪傻小子走个过程呗!”
“等他们一会进了山窝,发现原来的东魁村连片瓦砾不剩,还不得吓死!”
“咯咯咯...”
道癫笑了笑。
“你说,这帮搞学问的,能看出山变了吗?”
“应该可以吧,你看他们一路都在取土壤样品,回去稍做化验就能发现了!”
盯着小平头的背影,陈晨问:
“道长,你觉不觉得玉虚子这个人有些奇怪,他的一些做法和目的,实在像某个人!”
“像谁呀?”
“你看,我前些日子坐13路末班车,结果他推演失误,算错车上乘客,让我碰见顾左峰,这肯定不是他故意的吧!”
“自然不是故意的!”
“包括他自己也说,这出乎他所料,算不准车上是谁,这一点让我想起周贯福和我说的话,他说,他当初听了高人指点,没有完全按照钱老师的要求做,在13路司机上做了手脚!”
道癫“哦”了一声,“然后呢!”
“顾人盼从认识我的第一天起,拜托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拿到钥匙,她的目的不就是打开红门吗?玉虚道长先是叫我接她下车,结果不成,竟然直接叫徒弟来进山开门,不管真假,刨去他那些所谓正义凛然的说辞,目的也是顾家三楼的那扇红门。”
道癫听了这些推论,仍旧不惊不喜,淡然问道: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陈晨义正言辞的转过头来:
“我是想说,你觉不觉得,玉虚子和钱老师有些相像?”
话音刚落,忽听得在前方探路的人员向下高声呼喊:
“喂,大家快点过来,山下有个村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狼来了
山不是东魁山,怎么可能会有东魁村?
前面探路人的话,引起道癫和陈晨的极大兴趣。
追上山腰,顺着他手指方向往对面看,果然在一山窝处,发现延绵数百米的小小山村。
陈晨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去过东魁村的,搭眼一瞧便认出是两个不同的村子。
那老学者凑到跟前,眺望半晌:
“这应该就是东魁村吧?”
“不是的!东魁村的规模要比这里大很多!”
老学者闻言一怔,较有意味的盯着程晨:
“你怎么知道?”
“去过一次!”
话音刚落,那工作人员拿着望远镜观察半晌,又惊呼道:
“老师,村里好像有人!”
这话可把大家吓个够呛,谁都知道,曾经的东魁村民早就死光成为了一个荒芜废地,村中不可能有行动活人!
但是如果这山不是东魁山,村中人就更加重要,这山是哪来的,一问便知。
老学者接过望远镜也瞧了瞧,放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足以见得那人所言非虚!
按照原本安排,考察组需要登上制高点,对整个山体进行系列测量,但突然发现这种状况,他临时改变计划,把小队分成两组,第一组人继续奔赴山顶,老学者领着一个学生,和道癫陈晨小平头一同进村瞧瞧。
这些人里,感到最兴奋的就是小平头了,他首先相信这是东魁山,如今更觉得眼前村是东魁村,有种马上就能完成任务的喜悦感。
前行路上,老学者突然一反常态,颇有深意问道癫意见:
“道长,您看眼前这小村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道癫穿习惯了道袍,换上紧身衣服很不舒服,一路都在东揪揪西扯扯,人家跟他说话也没个正经样子:
“先生是问我哪方面啊?”
老学者能带这么多的考察组,足以见得其职阶不低,但他为人谦逊低调,没有明说,只是随和的笑了笑。
陈晨也找机会凑过去问:
“真没问题吗?”
道癫白了他一眼:
“暂时没看出来,进村瞧瞧再说!”
这个时间刚过中午,也不是农忙时节,村民们吃过了午饭,或独自在自家院里清雪,或三俩一帮游荡在各家之间,兴趣浓厚的张罗着牌局。
村路上的雪被压的很结实,民房虽然都不太大,但是一座座青砖黑瓦看上去也饱经风霜!
这是哪里飘来的野山?哪里飘来的野村啊?
老学者沿着路走了一会,拦住一位拉着草料车的汉子问:
“请问,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那汉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往后看了看其他人,警惕道:
“你们是干啥的,来我们村,不知道这是哪?”
老学者推了一把眼镜,极有耐心的说:
“考察组的,想知道这山叫什么山,村叫什么村?”
那汉子不太热情,也好像着急赶路,随口嘟囔了一句:
“这山叫东魁山,村是东魁村!”
说完,就拉着车子几个急步走了。
东魁山,东魁村!怎么可能呢!
陈晨不知道这人为啥会这么说,但他能够百分之百的肯定,这里绝对不是东魁村!
那荒凉的村路,雪下孤独的骸骨,让人脊背发凉的阴风,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老学者还没怎样,他旁边的学生听完变了脸色,悄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些什么话。
这是摆明的诡局,陈晨看向道癫,发现他的眼神一直在村中游荡。
老学者随后又拦了几个过路老乡,结果他们无一例外,竟然都说这里就是东魁山,这里就是东魁村!!
这些人行色匆匆,话也不多,除了最后一位领着孩子出门的大姐,她留着齐腰的大辫子,右手牵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花棉袄,留着清鼻涕,一直怯懦的盯着陈晨看。
大白天的,太阳还没落山,不可能如此规模的邪祟横行,但是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要冒充东魁村人呢?或者说,真的就有这么巧合,这世界上有两个山村同名的地方?
这个问题,似乎也激发了学者的极大兴趣,他没有张罗离开,站在路边和那女子攀谈起来。
“大妹子,你家在哪里啊?”
大姐先是抹了把鼻涕,随即转身朝后一指:
“后村啊!”
看她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倒是让陈晨想起以前的同事张翠萍来。
“后村…”老学者念叨一句,继续问她:
“这村是哪个省份的?你们这山名,又是打哪来啊?”
大姐傻呵呵的捂嘴直笑,“你说啥我听不懂,你就说你有啥事吧?”
俩人不在一个频道,倒是小平头插了一句十分吓人的话:
“请问,顾家在哪里?”
“顾家?”这大姐愣了一下,重新审视他们一番,先前的高兴一扫而光,把小孩搂在怀里,整个人都蔫了。
“你们…你们问他们家干啥?”
此言一出,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大姐看没人回答,眼睛滋溜一转,赶紧抱起小孩,一溜烟的跑了。
“老师,走吧!”老学者身旁的学生有些待不下去了。
“跟志彬他们联系一下,问问到哪了?”
话音一落,忽然听到有人从村路后面慌张的敲着破锣,一边跑一边高声叫喊:
“狼来了,狼来打围了!”
听到他的吆喝声,所有人疯狂逃窜,家家关门闭户,几秒钟的时间人影无踪,十分熟练。
道癫一行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被正对门的一户老太瞧见,她虚掩着门,伸手招呼道们:
“干啥呢,你们不要命啦?快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狼,老学者牵头,引着大家进了屋子。
屋内布置简单,床上还躺着一位久病卧床的老头。
人进来后,老太如临大敌般锁紧门窗,又趴在窗口往外偷看了好一会,这才转回头来,逐个观察他们一遍。
“你们面生,哪来的?”
这次道癫接话。
“山外边来的!”
“真不巧,赶上狼群打围了!”
老太说了一句,摆手招呼:
“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等狼群过去,再出门!”
陈晨见这老太面善,不像会撒谎的样子,又问她一遍:
“大娘,请问你们这村叫什么名字啊?”
“东魁村啊!”她想都没想。
“那…”陈晨犹豫片刻,盯着她有些发怵。
“这里,有叫顾左峰的人家吗?”
老太虽然也有反应,但没表现的那么强烈,嘟着嘴道:
“村中呢,三层大宅!”
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
陈晨正摸不着头脑,忽听老学者身边学生惊呼一声:
“糟了老师,这里没信号,无线电也联系不上他们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热骨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热骨头
老学者听了这个消息还比较淡定,他那学生有点变脸色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觉得有些露怯,向大家点头示意,又压低声音解释:
“老师,刚才还好好的呢!”
“他们可能到了山顶,超出范围了吧,别着急,可能一会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老学者也有些担忧:
“老乡,多少匹狼啊,我看全村都防范起来了?”
陈晨也从没见过这阵仗,学着老太趴在窗口,偷偷向村路张望,却见得外边风平浪静,无惊无险。
“听说狼会刻意避开有人生活的地方,你们这的狼,还会进村吗?”
老太有条不紊的逐个回答。
“山上狼可多了,得有个一两百匹呢,特别今年冬天,山上可吃的东西少,那些狼每天都进村叼人,算算这一冬啊,基本两三天就来逮个人走!”
这个说法,听上去就很夸张!
道癫捋了捋胡子问:
“我看你们的警惕性很高啊,还有人提前打哨,你们说的狼群打围,就是进村抓人的?”
“对啊!”老太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挥舞胳膊,声情并茂十分认真。
“村里年轻人轮流放哨,不顶啥用,那些狼可聪明了,都能进屋呢,你就是门窗锁的再紧,也能给你扒个窟窿.....嘿嘿嘿嘿!”
本以为那卧床老汉病的不轻,没想到他说话还很利落,但不知道是患了什么病,伴随着傻笑,嘴角流出了大量口水。
老太见状,埋怨他一句,赶紧凑过去拿起一块手帕给他擦嘴。
老学者没继续追问狼的事儿,注意力转到这个老汉身上。
“这是你老伴吗?看他浑身精瘦的,是哪里不舒服啊?”
老太擦完了口水也不嫌弃,把手绢直接塞回了衣兜。
“年轻的时候被狼咬了腿,伤了骨头,差点就死路上!”
“是嘛,我学过中医,让我看看吧!”
不知道这带队考察的老学者是哪方面的专家,竟然连看病都懂,但老太好像有些信不着他,摆手拒绝道:
“都瘫痪多少年的人了,还有啥可看的,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吧,要是狼群相中了咱们这屋,谁都活不了!”
小平头听了骇然问道:
“那这狼群,得什么时候才能撤了?”
“撤?只要它们打围,不叼几个人走,哪能随便撤,就等着明天天亮,看看谁家少人了吧!”
道癫不再言语,屋中几人互相看来看去,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东魁山去而复还,山中有活人村落已然够让人吃惊,他们这些人竟然还自称是东魁村!
特别是这山和这诡异村落,再与狼联系起来,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在屋内躲避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学生无数次的试图与外界联络均告失败,这山不高,村子不大,到底是什么东西,屏蔽了信号呢?
知道这村子是存在大问题的,却没想到这般诡异,陈晨几次观察道癫,见他气定神闲像来旅游的样子,倒也潜移默化的让自己放松了些。
大家来来回回的守在窗口向外探望,但无一人发现狼群踪迹,这让陈晨心理犯了嘀咕,说是一百多匹狼进村,这座房子又恰好在村路旁边,这么久了,怎么连根狼毛都没见着呢?
对此疑惑,老太好像有些生气。
“别急,晚上你就知道有没有狼了!”
...................
虽然没见狼影,但谁也不会拿生命试探真伪,况且有道癫在,妖鬼邪祟通通好说,真要出去碰见狼群,他跟陈晨一样,就是一大块肉!
好在老太家虽然贫瘠,但房屋是两居室,挤一挤,倒也能睡下。
他们几个外来人在另一间卧室休息,下午时间过的很快,天色已经不早了。
眼瞅着太阳渐渐下山,夜晚快到了。
老学者才关上房门,他的学生就立刻焦躁起来。
“老师,来之前这东魁山的资料咱们都看了,这村子根本不可能是东魁村,这你是知道的,咱们还不走吗?”
老学者挨着道癫坐下,掏出根烟来逐个让了让,淡定道:
“人家不都说了吗,外边有狼群!”
“狼群?”学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往他跟前凑了凑。
“老师啊,这村子都不存在,那老太太的话咱怎么能信啊,这要不是东魁村还好,这要真是东魁村,这一村的活人可就.....”
小平头知道他想说什么,接茬道:
“你怀疑他们是鬼?”
“呵呵!”老学者笑出了声,吧嗒一口烟,看向道癫说:
“咱们身边就有一位大能,他们要是鬼,道长可早就开工了!”
道癫也“嘿”了一声。
“您这么大学问,还信我们这个?”
老学者苦笑垂头。
“年轻的时候不信!那时候我哥去龙虎山出家,我还觉得他这个人废了呢!”
想起道云殒命雪糕厂和自己也有干系,陈晨十分自责,坦言道:
“道云道长的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老学者掐着烟一扬手:
“听说了!”
他红着眼眶,从兜里取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的把烟灰磕在上面。
“东魁山前段时间消失,上一队的探查资料我看过了,基本排除了一切可能,到最后也没有啥结果,特别是从原先位置的海底深处,留下了多个延申往东的四足脚印!”
这不就是超大无比的驮坟龟吗?
还真对上了,陈晨兴奋的看向道癫。
“唉,我要说这大山长腿跑了,溜达够了又自己跑回来,你信吗?”
老学者笑了笑:
“信,当然信!原本死绝的东魁村现在到处是人,我能不信吗?我哥当时在世的时候,就跟我提过你很多次,看来这次上山带着你们,是做对了!”
小平头身上还带着任务,急的原地转了一圈,感叹道:
“东魁村不可能有活人啊,但眼下这些老乡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陈晨终于按捺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真相:
“这根本就不是东魁山,这里,也不是东魁村!”
小平头挠了挠头。
“不可能啊,这几个老乡又没什么问题,而且,我师傅既然派我来,说明这里是不会错的!”
陈晨已经开始怀疑玉虚子就是所谓的钱老师了,但眼下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聊到这里,隔壁老太叫大家出来吃饭。
小小的厨房一下子挤满了人,桌上伙食不错,竟然是一大盆骨头。
“村里上个月杀了牛,我买了一些过年的,既然今天有客人,就提前吃吧!”
老太太家没这么多人,餐具也不够用,分了几双筷子,又折了几根柴火枝!
这里是哪?他们是谁?还没搞清楚,这饭怎么能吃的下去。
老太见没人动筷,还以为是他们客气,凑过来往碗里夹了几大块肉招呼说:
“你们快吃啊,别客气,我们两口子吃这一碗就够了!”说罢就转身进屋去了。
大家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骨头,却毫无食欲。
道癫见状,拿起筷子在大盆里挑了挑,夹出来一块!
刚要放进碗里,老学者身边的学生忽然惊呼一声:
“别动!”
他睁大眼睛,从另一边绕了过来,伸手从那块骨头上取下一块不大的碎屑。
放在眼睛前看了半晌,吓的“妈呀”一声,扔了出去!
整个人差点瘫了。
“师...师傅....这好像是....好像是志彬哥的衣服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老伤
刚进屋的时候,听老学者说起过志彬这个人,应该是外面那一队,领着大家登山测量的人。
学生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话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
难不成眼前这一盆肉香四溢的大骨头,是他的拆骨人肉吗?
陈晨拿起筷子,从桌上夹起那片衣角,尽管已经被炖的面目全非,但上面的花纹颜色仍然隐约可见。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山,陈晨虽然不能按照名字把所有人对号入座,但这个花色样式的衣服,确实有些印象!
村内失去一切信号,老学者本来还指望着外边小组救援,没想到他们的处境更加让人担忧!
“唉,不过是一片碎布吧,别瞎嚷嚷!”
那名学生躲在老师身后,脸都已经吓成紫色,指着桌上的肉盆道:
“老师,如果不是志彬哥,那这肉盆里怎么会有他的衣服啊?”
厨房动静太大,卧室老太蹒跚踱步推门出来:
“干什么呢?吃个饭还这么吵!”
见桌上肉盆没人动手,也只有道癫碗中夹了一块骨头,老太有些不高兴了。
“你们咋不吃呢,为了招待你们,我可把过年的肉都炖了!”
小平头一脸谨慎的盯着她,问她说:
“大娘,我个是回族人,可是常年吃牛肉,您这盆里的肉,味道和颜色都不对啊,再者说,这骨头又细又长,可不像是牛骨?你这给我们烀的,到底是什么肉?”
老太听了这话,前一秒还严肃生气的脸庞瞬间转变憋笑:
“还挺懂的!”说罢,翘着兰花指点了他一下。
“还不是怕你们不吃,其实,这是狼肉!”
“狼肉?”
桌上人一个看一个,自然半信半疑。
老学者闻言也拿起筷子,在肉盆里挑了挑:
“你们这里可真有意思,到底是狼吃人,还是人吃狼啊?”
老太笑了两声作罢,神色恢复如常,从容解释道:
“狼群里的狼,我们可不敢动,我们村里人打的,都是一些被狼王踢出来的老狼,孤狼!”
小平头继而接话:
“这些狼经常进村吃人,它们的肉,你们还吃得下去?这不就是间接吃人吗?”
“哎呦!”老太脸色一沉。
“小伙子,我看你愣头愣脑的说话也不招人听,按照你这说法,你吃的蔬菜瓜果还上农家肥呢,你能说你吃的是屎吗?”
“你....”
小平头为人憨实,不善与人争辩,碰巧这老太又是个嘴皮子抹油的主儿,一时间被怼的满脸通红!
那学生也在一旁呛声:
“骗人!你倒是说说,这狼是什么时候逮的?我分明在这盆肉里发现了....”
见他口无遮拦,老学者赶紧回头拽了他一把:
“你这孩子,人家好心好意拿肉招待咱们,吃不惯就说吃不惯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学生见老师故意打断他,又瞥了眼道癫,便没继续把吃出衣角的事儿说出来。
老太白了他一眼,凑上前端起肉盆,埋怨道:
“不吃算了!这匹狼是刚打的,肉新鲜着哩!”
道癫自始至终都没插话,望了眼窗外暗淡夜色问道:
“老人家,这狼群是怎么打围的,你看,晚上用不用留两个人看着点外房门啥的?”
老太猫下腰,把肉盆放进碗架柜里,起身看了眼道癫说:
“没用!被狼盯上的人,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安心睡你们的觉吧!”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陈晨在老太转身回屋的瞬间,好像在她满是褶皱的脸上,察觉到一丝笑意?
项目计划当天完成,所以大家进山前带了不少装备,除了陈晨和小平头外,没人带吃的。
等天色彻底黑下来后,一行人分散倚靠在房间角落,分食一些干巴巴的面包。
没人说话,屋子里气氛压抑,只有一些细微的咀嚼声。
陈晨和小平头挨在一起,见他从包里拿出那枚刻着“顾”字的钥匙愣神,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
小平头用拇指不停的在匙身上划蹭,感叹道:
“在想明天的事儿!”
“明天?”陈晨苦笑一声,“你还是想想怎么过去今天吧!”
说罢,突然质问他,“你不会还在想着开门的事吧?”
“不然我来干嘛了!”
陈晨“啧”了一声,侧身转了过来。
“兄弟...”刚想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面的老学者一直低头摆弄着没有信号的手机,也不知道在记录一些什么,听到他们谈话,抬起头来,问陈晨:
“对了,你说你来过东魁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几个月前!”
“哎呀!”他惊叹一声,仰起头来。
“东魁村早在好多年前就是荒村啦,你进去干嘛呢?”
他虽然自称是道云弟弟,却无从考证,陈晨与他才认识一天,彼此关系生疏,可还没到能够分享秘密的程度,只是应付说:
“一些私事!”
老学者明事理,看出态度,给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东魁鬼村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当年顾家大火之后,接连死了一村的人,当年那老县长想要清尸都没法子!”
这段故事虽然不是绝密,但非当地人的话,一定是有所探究,陈晨倒对他另眼相看了。
“您还知道这事儿呢?”
“咳,不然这次上面为啥会派我来啊,关于东魁村的事儿,我跟了很久呢!”
小平头也来了兴趣。
“东魁村不可能存在活人,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啥还要跟我们进村来呢?”
“其实在接到委任时,我都把遗书写了!但那天碰到了道癫道长,我就知道,如果运气好,兴许会捡一条命!”
听了这话,陈晨可算想过劲了!
怪不得他明明知道东魁村底细还敢跟来,这老头是道云弟弟,了解道癫在圈中首屈一指的地位,他特意带了徒弟跟来,看上去有些选择失格,其实相当精明啊!!
“我跟我哥原本感情很好,可是长大之后,我搞学问,他呢,搞起了宗教,完全两个不同的方向啊,我听说,他是在雪糕厂为了抓鬼而放火自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执着他那套东西,我就想不通啊,他穷尽一生探索的那条路,真的存在吗?”
老学者说起话来有些文邹邹的,听上去有些煽情,怪不得他
对东魁村研究的这么深入,料想是哥哥的死,对他影响触动太大,他是顺着道云的线索追到了东魁村吗?那岂不是对自己也很熟悉?
陈晨心里如是思考,问道:
“那你现在,信了吗?”
老学者往上推了一把眼睛,略作沉吟。
小平头插话道:
“事实摆在这,还有什么不信的,东魁村人早已经死光了,现在这些人哪来的?但说他们不是人吧,我还实在看不出啥异样来!估计唯一的解释,还跟顾家的凶宅有关!”
直到现在,小平头还是相信他师傅说的话,确信这里就是东魁村!
谈话间,那学生一直捂着肚子,表情扭曲,看样子痛苦不堪,半晌实在忍不住,有些难为情的说:
“老师,我想上个厕所!”
小平头皱起眉:
“外边都是狼,屋内没准还有鬼,上什么厕所啊,随便找个瓶子得了!”
那学生再憋一会可能都要尿裤子了,也同意在自己的水壶里解决,大家都是男人,本来无所谓的,但他面子矮,说当着外人的面尿不出来。
正巧隔壁老太敲门来送被子,老学者和陈晨就陪他出来去厨房过道的位置方便。
刚背过身子,忽听得隔壁卧床的老汉小声叫喊:
“先生,先生....”
二人感到意外,推门进去一瞧,那老汉正笑嘻嘻的趴在床上,仰着头,讨好问:
“先生,下午那阵子,你说你是大夫,是真的不?”
“对,怎么了?”
一听这话,他两眼放光,指着自己的腿说:
“你给我看看呗,我瘫了好多年了,一直没法子,你给我看看呗!”
“好啊!”老学者应了一声,坐在床沿掀开他的裤腿。
这老汉常年卧床,双腿肌肉已经严重萎缩,在他小腿根的位置,留有一条触目惊心的长疤!
老学者似乎真有一手,他先是观察一下伤口,接着,手法及其熟练的上下摸索骨骼,但陈晨注意到,他的脸色,也随着检查骤然发生变化!
在这之后,老学者一言不发,又给老汉号了号脉!
一些列检查完毕,问那满脸口水的老汉说: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落下的?”
他嘿嘿一笑,“我老板不是说了吗,狼咬的!”
“哦,好办,等我这次出山,给你带点膏药来,你还能走!”
老汉听了兴奋无比,不停的傻笑,口水流的更多了。
转身出了屋子,陈晨见他额头满是虚汗,低声问:
“有什么不对吗?”
老学者眼神游离,明显强压镇定,贴近陈晨耳朵:
“他的腿伤没有齿痕,伤口规则愈合,骨头被整齐切断,绝对不是动物撕咬落下的,我看....”
停顿一下,继续说:
“我看倒像是被狼夹子给夹的!”
话音一落,忽然听得室外响起“嗷...”的一声狼嚎!
而后开始,全村上下悲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村中各处突然声声狼嚎,把正在撒尿的学生吓了一跳,呲了他自己一手!
屋里的人听到狼嚎都出来了,小平头趴在走廊的窗口往外看,黑漆漆一片,除了清雪以外,什么都瞧不见。
“还好,看样子狼群没有选择咱们!”
老太跟在他们最后,倚靠门框边绷着脸:
“都睡吧!”
嘱咐完,穿过走廊,回去老汉房间里了。
陈晨隐约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摆手朝里面一指,示意大家进屋说话。
关上房门,那学生还不安心,听着外边令人胆寒的“呜嗷”声,紧张的忍不住发抖。
老学者发现他这般样子,伸手往他肩膀上拍了拍。
“别怕,有道长在这呢!”
学生慌张的看了眼又瘦又丑的道癫,有些没瞧得起他。
“现在外边是狼啊老师,你听,这阵势好像一两百匹全都来了一样!”
陈晨把门推紧,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手,“你怕也没有用,我告诉你,不光外边有狼,我们房里也有!”
“什么?什么时候进来的?在哪呢?”学生吓的仓惶后退,要不是被道癫一把拽住,险些栽个跟头。
老学者看着自己辛苦栽培的学生这么没出息,恨铁不成刚的叹了口气。
小平头听出了陈晨的言外之意,惊呼道:
“什么意思啊,你怀疑隔壁那对老夫妇....”
话没等他说全,老学者赶忙点头应承:
“我刚才给那卧床的老头检查了一下,他没有脉搏,腿上的老伤,也分明是踩了狼夹子留下来的!”
小平头听了惊骇不已,知道他们不对劲,却一直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不可能啊,他们如果不是人,我一定看的出来,怎么一点邪气都没有,道长你说呢?”
道癫帮衬道:“确实没有!”
老学者仍旧坚持己见!
“不会错的,我年轻的时候在内蒙待过几年,狼夹子这种东西,可见得多了!”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们也是像顾左峰一样,妖披人皮!”
道癫说的慢条斯理,把小平头惊的目瞪口呆。
“你听!”
陈晨示意大家安静,片刻后继续说:
“狼群打围针对一家一户,可现在这狼嚎声四面八方满村都是,依我看,这一村都是狼,只有我们才是羊!现在八成是在开会怎么分食我们呢!”
真相越说越恐怖,点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
老学者看着道癫,想听听他的意思。
“能怎么办,既然知道了真相就得开溜啊!”
“哪有那么容易!”学生立刻呛声:
“那老太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一旦被狼盯上必死无疑的话,现在想想,她一定是早有准备,这些话,就是说给我们听的,也许从进山开始就被盯上了!!”
老学者又想抽烟,但拽出烟来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这么看来,留在外边的那队同事是活不成了,这次进山没有过夜计划,我们失联了这么久,肯定引起了山外注意,只要能熬住,一定有人来救!”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这凭空出现的假东魁山如此邪门,除了自救,山外人根本指望不上。
大家当下各有忧思,沉默半晌后,道癫终于宽慰说: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些畜生既然选择了披上人皮,就跟常人上差不差,除了生活习性不太一样,其他能力,都是和我们相互对等的!”
他的这番话倒给了身陷囹圄的众人一丝希望。
“等外边安静一些,我给你们断后,陈晨,你领着大家出了门之后,就直接往东边山下跑,争取到山脚和外边的人取得联系再回来接我!”
“你呢?你自己留在这?”
道癫虽然本事傍身,但留他自己在这破村狼窝里,也有些让人担心,陈晨有意留下,老学者自告奋勇的抢先一步说:
“这样吧,我陪道长,正好那老汉还指着我给他瞧腿病呢,趁机拖住他们,给你们创造一点机会!”
狼群什么时候出现不可预测,陈晨见状,只好同意安排。
等外边的狼嚎声势渐弱,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道癫和老学者佯装争吵,闯进老夫妇房间理论,其余三人撞开外房门趁乱开溜。
今晚大亮,可见度不低,三人蹑手蹑脚的往院外走。
到了大门口,陈晨先探头朝墙外村路上偷看,确认安全后,才示意他们跟上。
小平头刚要喊那学生先走,回头一瞧,见他人呆呆的杵在原地,不停的往菜园子方向张望。
陈晨也发现不对,沿着他俩目光朝那边一看!
却见得菜园子的雪地里有个缩成一团的黑影。
那黑影佝偻成个球,时不时的微微颤动,好像是那老太太!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正背着身子蹲在地上忙活着。
三人更加小心,抬腿迈步轻拿轻放,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惹她回头。
等先后翻过矮墙,角度正好看清菜园。
老太附近的雪地早已经殷红一片!周围还零星散落一些碎布衣裳!
在她的脚后跟位置,放着一根二十几公分长的连骨肉条。
再一细看,那肉条末端分出诸多细岔,像是手指一般,整个看起来好似一只胳膊!!
“志....志彬哥!”
那学生正骑在墙头,见到这一幕吓的差点折了下去。
尽管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老太听到,陈晨暗叹不好,在她转头过来的前一刻,卯足力气“嗖”的一把拽人下来!
学生人已经傻了,腿软的走不动路,小平头瞪了他一眼,一把背在身上,按照道癫指示,沿着东边飞奔下山!
万幸的是,这村子不大,村路上不见有狼,人影也没有一个。
拐了一个弯就已经开始放缓下山了!
眼瞅着就要逃出生天,那小平头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陈晨不明所以,回头催促道:
“干嘛呢?快走啊!”
他把后背的学生放下来,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幢三层小楼:
“这,好像就是顾家!”
这小楼破砖烂瓦,面积也不大,跟真正的顾家凶宅对比简直云泥之别。
都这个时候了,小平头竟然还在惦记着师傅交给他的任务。
陈晨猛的拉他一把:
“不是都说了吗,这不是东魁山,更不是东魁村,全村是狼,哪有什么顾家?快走!”
小平头身子受力往前探了探,随即挣脱开他,盯着小楼眼神异常坚定。
“我师傅既然让我来开门,就一定不会骗我,你别忘了,顾左峰就是狼披人皮,这里又正好是狼村,也许就是这里呢!”
陈晨这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严正的抓起他的衣领:
“你师傅想要你的命你也给吗?要跟你说多少次,东魁村我来过,顾家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你还扭个什么劲!”
小楼背后依着山坡,长了满满一片枯草。
正坚持不下,陈晨余光注意到,那草窠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晃动。
半晌之后,突然两个灯泡一样的绿光腾空漂浮起来。
是狼眼!!
那学生见到这场面,吓的摔个跟头,也不管他们了,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逃命!
小平头从包里掏出钥匙,竟然不惊不惧,仍然要执意进楼:
“反正钥匙是真的,机会就这一次,无论怎样我都得进去试试!”
陈晨拉他不住,索性整个人横在他身前。
“连你的钥匙都是假的,别张口闭口的喊师傅,兴许连他都是假的!!”
时间不多了,草后的绿光眼睛越聚越多,鬼魅一般的偷偷盯着,随时都有疯窜出来的可能!
小平头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崇拜玉虚子了,也被陈晨华语激怒:
“你总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我师傅前后没少帮你,你干嘛总对他有成见,有什么证据吗?”
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平头白死在这,陈晨咽了口唾沫,话赶话把心一横,脱口而出:
“证据吗,我有!你师傅口口声声说这把破钥匙是真的,他根本就是在撒谎,因为,真正的顾家钥匙,一直在我这!”
阴柔的月光下,小平头脸色煞白,轻轻的问道:
“是吗,那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兄弟情深
枯草后漂浮的几十双绿光蠢蠢欲动。
危急关头,陈晨为了让不顾性命也要完成师命的小平头离开,说出了自己本不该脱口的秘密。
“你说你也有钥匙?在哪”他又问了一遍。
陈晨抓起他的手腕,往山下牵引:
“先跟我出去再说!”
小平头甩开手问:
“机会就这一次,你真的有钥匙,没骗我?”
“走!”
眼瞅着那些绿光越聚越多,陈晨再也不与他废话,扯着他的衣服,强硬拽他离开。
一定是道癫和老学者两人的阻断起了作用,除了刚才看见的一些狼眼以外,总体十分顺遂。
只不过夜晚慌张,顾不及分辨方向,早已偏离了既定的上山小路,一直跟着雪地上那逃跑学生新踩的脚印走。
这小子刚才骑在墙上看见老太吃人的时候吓的腿都软了,要不是陈晨及时拽他下来,小平头背着他逃离虎口,那下一盆烀肉,也许就是他自己了!!
结果没成想,等他们二人深陷危险的时候,学生腿也不软了,良心也丢了,跑的比谁都快!
盯着地上脚印,跑出十几分钟,小平头察觉不对,猛的拉出陈晨。
“别走了,咱们得换条路!”
见他表情紧张,像是有事发生,陈晨凭借第一直觉,赶紧回头望了望。
“怎么了?”
“不是后面,你看这!”说着,他朝下指向学生刚留下的脚印。
陈晨一路跟在他后面,没有细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地上每只脚印周围,还参杂了两个蹄印,那蹄印无论从形状和大小上看,都和狗脚相似,不由的心里一揪!
“不好!那小子被狼盯上了!”
小平头又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一翻,确认道:
“他本来就偏离了上山的路,咱们不能再跟着他了!”说罢,重新选择一个方向要走。
陈晨愣在原地,喘着粗气问:
“咱们不管他了?”
“怎么管?时间不短了,狼一定追上他了,凶多吉少!”
“从雪地上看,尾随他后面的狼只有一匹,如果他还没死呢?”
见小平头有些为难,陈晨继续争取道:
“我们俩现在能下山,也是靠道癫和老先生舍命挡着,他这个徒弟虽然胆小怕事不成器,但老先生十分器重,叮嘱我一定看好他,如果现在放他不管,等出山后,老先生问起该怎么说,你也是有师傅的人,怎么还能不懂这份感情呢?”
这番话拿他对比,似乎惹得小平头很不高兴。
“咱们先前已经救过他一命了吧?再说他算什么徒弟?先是厚着脸皮丢下师傅,接着甩开救命恩人!还哪有一点人情味?”
陈晨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低头见地上脚印已经开始蜿蜒散乱,并且留下多处摔倒过得痕迹,叹了一口气道:
“就当还老先生人情罢,咱们两个人一共两条命,刚才还他徒弟一命,还欠一条命!那小子应该没有力气,也跑不远了!”
陈晨终于还是说服了小平头,他也不是冷血之人,望了眼前方幽暗的林子说:
“那就去看看吧!”
他们一前一后,跟着一人一狼留下来的痕迹警惕的钻进树林。
陈晨观察的没错,那人的确体力透支严重,进了林子后,地上脚印更加散乱无章,反观那狼蹄印开始变的不在规整,狼加速了,陈晨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又过几分钟后,地上出现翻腾迹象,沿着血迹往前一望。
在前头五十米左右处有一棵大树,那个胆小的学生藏在宽广的树干后面,地上露出一双腿来。
树林里的光线不比外边,即便很努力,也只能看个模糊的大概,陈晨本来准备再往前贴近一些,却没想到目光往上移动,瞥见了悬空在树干后面一条狼尾!!
糟了!!
听着细碎的咀嚼声,陈晨心里凉了一片,赶紧伸出胳膊挡在小平头前面,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这匹孤狼应该不大,但人如果死了,也着实犯不上与它发生缠斗。
陈晨竖起大拇指朝后一指,和小平头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
刚退出一米左右,忽然听得山上村子方向再次响起阵阵狼嚎。
树干后的孤狼撅着屁股,闻声猛的往后一退,终于注意到了他们两个!
那一幕,简直堪比地狱,野狼两只眼睛发着绿光,整个身子炸起毛来,在它的嘴上,还叼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滴血人头!!
除了在动物园里,谁也没在野外和狼有过照面,不知道此刻是应该掉头就跑,还是站着不动,亦或者立刻卧倒装死?
在这恐怖的一瞬间里,陈晨脑中想法纷呈而出,还没等他做出决断,那匹孤狼已经撇下人头,龇起獠牙作势攻击了!
进这树林是他的注意,陈晨挡在小平头身前,压低声音嘱咐:
“我们慢慢往后退,如果它敢赶冲上来,就跟它拼了!如果拼不过....”
陈晨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你就先跑!”
还没等小平头做出回应,眨眼之间,那匹恶狼已经窜了过来。
如闪电般速度极快,直接扑倒陈晨,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陈晨两只手拼了命的扒住狼嘴,不让它去咬自己的脖子,呛人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恶心的让人作呕!
小平头也从后面凑过来帮忙,本以为两个人对一匹狼能有胜算,却万万没想到,人类如果不仰仗武器,在野生动物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眼瞅着再也坚持不住,恶狼的血盆大口就要咬穿陈晨的喉咙,最后一刻,他绝望的撇过头去,索性不再挣扎,一把抱住狼腰,冲小平头声嘶力竭的大喊:
“你跑!跑!!”
野兽无情,手一脱力,尖锐的獠牙顺势而下!!
陈晨心脏狂跳,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
还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也感受不到动脉被咬穿后的鲜血喷射!
死亡,是这样的感受吗?
不对!
感觉到有东西滴在脸上,陈晨猛的睁开眼睛!
确见得,恶狼并没有得逞,自己的脖子也没被咬烂。
是小平头!
他在最后时刻,把自己的一只胳膊,主动的塞进了狼嘴!!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救援
陈晨遇到过很多危险,但这一次是离死亡最真切的一次!
危急关头,小平头这招狼口献食,简直惊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尖锐的獠牙咬进他的小臂,鲜血顺着伤口拉丝一般流在陈晨脸上。
“愣什么呢?你快起来!”小平头忍着钻心疼痛,喊的歇斯底里。
陈晨缓过神,趁机瞄准狼肚子狠狠蹬了一脚。
恶狼疼的嗷嗷直叫,被踹出一米多远。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见小平头伤口处肉皮外翻,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这一来二去,彻底激怒了恶狼,翻个跟头又重新站好,压低后身,作势要扑!
“你受伤了,先走!”
陈晨嘱咐一句,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身后的小平头并没有退缩,站在原地不为所动,陈晨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大吼一句:
“咱俩总得出去一个,你快走,还得去山脚找人救道癫呢!”
眼下情形紧迫,小平头却仍然不听规劝,陈晨刚要再说,恶狼后腿发力,刚要再扑过来,就在它起跳的前一刻,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一个掉头,硬生生的把自己摔个跟头!
它迅速从地上爬起,压低脑袋,耷拢着尾巴,连眼睛都不敢高抬,原本凶狠的碧绿幽光,此时也竟然暗淡不少。
这一幕十分奇怪,陈晨依然警惕,不敢丝毫松懈。
“这狼是怎么了?”小平头不解的问。
“不知道,你慢慢回头看看,是不是咱们身后还有什么东西啊?”
小平头捂着伤口回头望了望。
“什么也没有啊!”
人还没动,原本气焰嚣张的恶狼已然莫名奇妙的怂成了孙子,一边发出呜呜哀嚎,一边害怕的缓缓后退。
陈晨知道,面对野兽,表现得越示弱,它就会越得寸进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猛的往前窜了一步!
这招果然奏效,这狼没想到刚才还被自己欺负的人类还有勇气主动攻击,吓得它一个哆嗦,而后掉头就跑!
眼瞧着恶狼一溜烟的消失踪影,陈晨终于松了口气。
回头看向小平头,他托着那只受伤的小臂,鲜血仍然不止。
陈晨赶忙脱了外套,想把自己的衬衣撕了给他包扎止血,小平头皱着眉,显然十分痛苦,拒绝道:
“别麻烦了,咱们赶紧下山吧!这一匹狼我们都应付不来,待久了危险!”
“好,那我背你吧!”
月光下,他的额头早已大汗淋漓,却仍然不想劳烦别人,转过身去缓缓前行:
“不用了,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
搀着他艰难走下山腰,没多远处,终于听见了寻人叫喊的声音,瞧见了四射的电筒光芒。
陈晨冲着那救援人群高声回应,不一会功夫,凑来几十个人。
为首的大哥表情严肃,穿着皮衣,体型高高大大,往他们身后照了照问:
“其他人呢?”
“山腰村里还有两个!”陈晨随手回头一指。
“村?”他看起来有些疑惑,身后穿着工装的同事抬头往山上望了一眼。
“我们都转几个小时了,也没看见啥村子啊?”
领队问,“里面什么情况,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总不能说是一村狼人!陈晨想了想:
“遇到狼群了!我带你们上去吧!”
那领队见小平头胳膊伤口严重,他的脸上也到处是血,拒绝道:
“不用,你们好不容易出来的,就别参合了!”
这个队长十分聪明,说罢回头组织队伍,叫大家沿着他俩下山的脚印走!
这些人足有三五十个,看样子训练有素,身上绳索刀具一应俱全,道癫说狼披人皮就和人一样,没什么特殊本领了,刨去村中一些老弱小孩,他们应该有能力应付!
但在临行前,陈晨还是有些不放心,靠近队长,悄悄的嘱咐他一句:
“村中有人,但说什么都别信,危险!”
队长冷着脸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会意没有,留下两个手下便匆匆忙忙的领着队伍继续走了。
接应的同事过来给小平头包扎伤口,见他伤的那么深,频频咧嘴:
“狼咬的?”
“恩!”
陈晨问:“你们是刚来吗?”
他一边缠着绷带一边抱怨道:
“别提了,说是考察组下午六点前一定出山,结果你们没多久就联系不上了,我们不到五点就进来了!”
跟在后面的同事也指着手表接茬说:
“你看这都快早上五点了,山上起大雾,我们转悠了整整一宿,眼瞅着不高的山尖,选了好几个方向,就是爬不上去!”
说完,他好奇问:
“哎,咋回事啊,你们除了狼,还碰见啥没?”
知道他另有所指,陈晨也不想吓唬他,和小平头默不作声,俩人也识趣的不再说话了。
上山前是正中午,没想到折腾一遭出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陈晨十分疲倦,但担心道癫安危,一直不敢睡觉。
直等到中午,才终于有人来喊他过去一趟。
穿皮衣的队长姓张,在山脚对面的一家门市临时办公,陈晨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低头吸烟。
“来了!”张队长指着对面一把椅子示意他随便坐。
小小的东魁县不是什么旅游名胜,特别是在冬天,海边门市一直弃用,屋子里没有暖气空调,甚至连个小太阳都没有,十分阴冷!
“人找到了吗?”陈晨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
张队长的毛发很重,胡子虽然剃的干净,但下巴处的胡茬仍旧十分明显。
“你们昨天上山的一共多少个人?”
“啊?”没料到他会这么问,陈晨吸了口气。
“我和昨天一起下山的兄弟,还有一个道士是跟着考察组一起进去的,他们具体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他吐了口烟,仍旧在低头看着什么。半晌,惆怅道:
“这份表格上,是三十二个人,加上你们三,就是三十五个!”
“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昨晚到底有没有找到人?”
“找到两位!”他终于松口。
陈晨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一些。
“在哪呢?二老有没有受伤啊?”
但见队长眉头不展,似乎不太高兴,他盯着陈晨犹豫一会,掏出手机,叫手下带人过来。
几分钟后,陈晨差点吓掉下巴!!
人到了,但出乎意料,可不是道癫和老学者!!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梳着辫子的大姐,和牵着她手的小孩!
这俩人在他们刚进村的时候见到过,还有些印象。
真是万万没想到!!
这搜救队折腾了一晚上,竟然把两匹狼领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章 狼子人心
这娘俩有些怯懦,大姐娇羞的低着头,小姑娘抱着她的大腿频频往后躲,还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沟里人!
但陈晨知道,这些都是他们故意表象出来的假象,那盆连皮带骨的烀肉,雪地里吃人的老太,都在说明他们兽性冷血,残忍之至!!
张队长注意到陈晨表情异样,单肘拄着桌面问:
“你认识?”
山下不比村中狼窝,陈晨无所忌惮,上下打量一眼,盯着那长辫子大姐,戳穿道:
“进村时候见过她一面,大姐,你们俩个怎么离开狼群了?”
那大姐装的有模有样,搂紧孩子,自己也拘谨成一团,有一眼没一眼的偷瞥他看:
“啥狼群呀,你说啥呢?”
还装!
陈晨心里咒骂一句,质问道:
“昨晚你们村子不是进了狼群要打围吗,你怎么没事?”
大姐支支吾吾的搂着孩子后脑勺:
“听不懂你说啥,昨天也就你们几个人进过村,哪有狼!”
“畜生!不好好在山上待着,你混出来想干什么?”
陈晨情绪激动,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眼瞅着气氛不对,张队长赶紧摆手,叫人先把她俩带下去,陈晨注意到,那女人在转身出门时候,还浅浅的冲他笑了一下。
几分钟后,张队长磕了磕烟灰,往后靠在椅背上问:
“怎么,不是你要找的人?”
陈晨心中千头万绪,瞬间乱成了麻!
“我说的是两个老头,一个戴眼镜的负责人,和一位道士!”
“那没有!”队长摇了摇头,把烟按在桌面碾熄。
“昨晚上我们沿着你的脚印摸进了村子,里头除了这娘俩以外,就没别人了!”
陈晨有些担心。
“他们藏在路边的一座房子里,都找了吗?”
队长笃定道:
“你说的是菜园子里有血的那家吧,都翻了,空的!”
说完吸了口气。
“倒是在临近山顶的位置,发现很多遗弃的设备,衣服,还有血....”
陈晨知道这些遇害的,是同他们一起上山的另一组人,解释说:
“他们被狼群伏击了!”
队长听了这话,严肃刻板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无奈,摊开手问:
“伙计,你一口一个狼群,可是我们都检查过了,那附近根本没有狼的痕迹,包括村里也是,你说的狼群,到底存不存在啊?”
狼披人皮,直立行走,自然到处都是人脚印,不了解其中情况的根本无从发现端倪,陈晨的话受到质疑也不意外,只不过这队长话峰一转,突然有些不对味了。
“我就奇怪了,三十来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那你和那个小平头是咋出来的?”
想让他们继续找道癫,这事儿就必须得解释清楚,不管信不信,陈晨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说实话,我们在山里碰见脏东西了,我说的狼群,就是指它们!”
张队长没反驳,没表态,消化了一下追问说:
“你们三个,为什么要跟考察组进山?”
关于目的,根本没法和他讲,总不能从13路末班车说起,陈晨把事实稍做处理道:
“是带头的老先生邀请我们陪同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旁边饭店的服务员,她当时在场!”
“叫你们陪着干嘛?”
“山上不干净,他觉得带个道士安全一点!”陈晨回答的干脆利落。
从张队长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他并不相信一个教授会带着道士一起作业考察的鬼话,严正道:
“现在三十几个人说没就没了,事儿很严重,我得提醒你,没准的事儿,千万别瞎咧咧,要是后续公安机关同事介入了,你跟他们讲狼群,讲脏东西,人家非得抽你不可!”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陈晨继续坚持:
“不是瞎说,和我一起下山的那个朋友,他也能作证!”
队长好像听了什么可笑的事儿,又点燃一根烟。
“你说受伤那小子?人家一早就跑了!”
“跑了?”如此关头,小平头怎么会跑呢?
见陈晨不信,队长肯定道:
“同事喊他去医院的时候,就发现人没了,看了监控,往火车站方向去了,这会应该都出了东魁县了!”
陈晨傻了眼!小平头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胳膊还带着伤,为何着急离开呢?回终南山给师傅复命吗?
“喂!”见他溜号,队长喊了一声。
“你们在村里,到底发生啥了?”
先前的话他就不信,后续再说老太吃人,卧床老汉的事儿岂不是更加麻烦?
正在思量该怎么取得信任,队长看出他为难,把烟盒推了过来。
陈晨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他亲自打着火机过来点烟。
吐了一口烟雾,陈晨不答反问:
“你从山上带下来那个女的,她怎么跟你说的?”
张队长坐回位置:
“还没细说,也就介绍了一些有的没的!”
陈晨抓住关键,提醒道:
“她撒谎了!她一定跟你说这山是东魁山,村是东魁村吧?你想想,东魁村人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死绝了,在东魁县人尽皆知,怎么可能还有活人?况且,这座山,根本就不是东魁山!”
队长的脸色一变再变,探头过来,小声道: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人家也根本没说那是东魁村啊!”
“什么?!”
这可大大出乎陈晨意料,当时大家进村,可就是这个女的说那里是东魁村,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张队长失去了耐性,烟也不抽了,站起身子整理好衣服。
“算了,跟你聊不出什么,我还得领人继续搜呢!”
见他要走,陈晨还是忍不住嘱咐:
“你带下山的娘俩不是好东西,千万看好,别让人靠近她们!”
队长没作回应,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戴上帽子跨出房去。
闹了这么一出,特别是小平头莫名其妙逃跑,陈晨被监控起来,指定的住处外,竟然还有人把守。
下山到现在还没见到孙小妍和花婶,手机也被没收,估计她们也都着急坏了吧!
中午吃饭也安排在定餐厅里。
离着老远,陈晨便瞧见长辫子大姐了。
这对母女相互依偎,噤若寒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可怜的寡妇!
狼披人皮的畜生,混下山来是想吃人吗?
陈晨盯着她们看,那大姐也注意到了,小口咬着馒头,与他四目相对!
村中突然空了,当晚他和小平头离开后发生了什么?道癫和老学者哪里去了,估计只有她才知道!
还想着找个机会问问,不料,她端着餐盘牵着孩子,主动凑了过来。
女人除了脸色不好,身上脏臭外,其实样貌不差。
她把大辫子顺着右肩甩到身后,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对陈晨示好:
“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不知道这邪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陈晨一言不发的放下筷子。
大姐又往他跟前凑了凑。
“你能不能别把我的秘密说出来?”
她能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狼披人皮的事儿!
陈晨警惕的问:
“你跟着下山要干什么?那一村的狼呢?我朋友呢?”
大姐的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抿了抿嘴说:
“那我告诉你这些,你能帮我瞒着身份不?”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各取所需
瞒着身份?
有意思。
陈晨沉吟半晌,拨了一枚鸡蛋,递给与她形影不离的小孩,那小姑娘看年纪和顾人盼相仿,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你要瞒着身份干什么?吃人吃上瘾了?”
小姑娘很怕生,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得到大姐应允之后才敢伸手去接。
“你看你说的,人咋能吃人呢?”
她还真敢往自己身上贴金!
自古以来,轻信非人的下场无不凄惨收尾,像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和狗.....如此案例,不胜枚举!
陈晨见那小孩大口小口啃着手里的鸡蛋,思量着她的目的。
大姐看出他有所顾及,急的又重复一遍:
“俺带着崽子呢,不害人,你就答应我嘛,你知道为啥俺们村里人都不见了吗?我要是不说,那傻大个子就算领人再搜一百次也找不着,只有我知道那两位老先生在哪呢!”
陈晨没着急做决定,试探问她:
“你们那个村子,真的就是东魁村吗?”
“当然不是!”大姐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甚至笑出声来。
这母女穿着打扮土里土气,是整个食堂里最显眼的,她带着小孩和陈晨坐在一起,交谈间,已经吸引来不少人侧目。
“这里不方便,我住在203,你晚点过找我吧!”
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愿了,对此问题浅尝辄止,拉着孩子回到自己的坐位。
道癫纵然本领加身,但面对这一群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狼皮人,着实让人担心!
不得不说,大姐的这番话,勾的陈晨心里直痒痒,只不过她在山里山外口径如此不同,狼子野心,哪能轻易信任!
..................
很快天黑了,陈晨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没有出门,那个搜救的张队长也没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结果。
其实想想,进山时候三十五个大活人,下了山的只有他和小平头,其他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惹人怀疑。
陈晨躺在床上,想着如何才能和小妍花婶取得联系!
正入神,忽然听得有人敲门。
“咚咚咚!”
张队长回来了吗?
陈晨赶紧起身坐在床沿边上:
“谁啊?”
门外又突然没声音了。
“是张队长找我吗?”等了一会,他主动问。
“咔!”的一声,门把手转了一下,好像外边有人尝试开门!
陈晨感到奇怪,来到房门边顺着猫眼往外看。
夜里十点多,走廊的灯亮着,空空如也!
正瞅着,突然!!陈晨感觉身后有人经过.....
他猛的一回头,什么也没有!
不对劲了!!
房间空荡荡的,尽管没有看见,但根据这几个月的经验,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房间里进来东西了!!
自从去见顾周那趟起,便开始平日见鬼,如今道癫失踪,自己又被隔离起来,不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多了一层麻烦吧?
陈晨心中不安,站在原地,祈祷是自己多疑多虑,目光扫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异样后,正准备回到床上,又猛然一怔!!
刚才起身的时候,明明掀开了被子,如今却盖的板板正正,不仅如此,那被窝里好像捂了什么东西,中间部位突起好大一个包来,就像是...有人藏在里面!!
到底还是躲不过去,陈晨心里咒骂一句,不想去招惹被子里的东西!
短暂决断后,他往后退了两步,打开房门探头要跑,却被一股大力从外边硬生生的推了回来!
“干什么?大半夜的你想往哪去?”
是张队长。
他一个大步挤身进来,回手把门关上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话听着不太对劲,队长摘了帽子,抖了抖上面的浮雪。
“怎么,跟你一起的道士还没下落呢,你睡的着?”
被窝里藏着邪祟,说不准发生什么,留他在这怕被牵连,陈晨挡在中间,没有迎他坐下的意思。
“我正想出门透透气,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吧!”
刚要往外走,又被他一把拦住。
张队长的大衣上不光有雪,还沾了不少干枯的叶子枝丫,料想是才从山上下来,就直接来陈晨这里了。
“出去说话不方便!”
他也不客气,说完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在床头。
那莫名鼓起来的被子,明显晃动了一下!!
“来一根?”他掏出烟,递了过去。
陈晨没有去接,一个箭步凑近窗台,先把电棍握在手心。
张队长看在眼里,不屑的哼了一声,点了烟把火机揣进兜。
“保安出身?”
“不是!”
陈晨回答的漫不经心,整个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他身后的鼓包处,想着被里的脏东西要是敢露头,就先怼它一棍!
“还真没怀疑错你,正经人谁他妈随身带电棍啊?”
队长戏虐一句,把他自己都说笑了,吸了口烟,好像很享受此时的片刻放松。
“怎么样,今晚还没找到他们吗?”陈晨问。
“没有!”他回答的直截了当,“山都兜遍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不过明天就要来增援了,到时候肯定能有发现!”
队长话音一落,翘起二郎腿,随便的把右手往后一撑,险些按在被子上面。
陈晨捏了把汗,往前一步,贴他近些,也想尽快结束话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队长点点头。
“土壤检测结果出来了,你还真没说错,这山不是先前的东魁山,也不知道从哪飘来的!”
“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晨发现床上的被子慢慢掀开了一个被角,紧接着,有一节长长的手指从里面伸了出来!
陈晨拎着电棍刚要上前,吓了队长一跳,抬起夹烟的手呵斥道:
“别动!”
被他突然喊了一嗓子,被里的手指“嗖”的缩了回去。
陈晨也出了一头冷汗,回身拎了一把椅子过来,借口说:
“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坐我床头,你能不能让开那儿,换个位置坐!”
张队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挠了挠头不为所动:
“你跟我讲两句实话,我问完问题马上就走!”
“你问!”
“给点方向,你们在那村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晨还没说话,又瞥见自那被窝里缓缓的伸处一只脚来。
那脚又白又肿,像是久在水里泡发了一样!
“咳!”陈晨故意咳嗽一声,那脚丫子跟上次一样抽了回去。
但这次,张队长似乎有所感觉。
他转过头往被子上看了一眼,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相信有鬼吗?”陈晨直接问。
“怎了着,你们在山中碰见鬼了?”他吐了口烟,左腿改换右腿。
“差不多,你要是相信,我们可以继续聊,要是不信,就没有必要了!”
队长听了毫不走心的“哦”了一声:
“那我信,你是不是还得说被我从山上带下来的那对母女就是鬼啊?”
“反正不是人!”陈晨应了一声,接住话茬:
“随我们一起来东魁县的,还有两个朋友,她们就住在附近,也许能帮上忙,你要是诚心想找这三十二个人,就把她们接过来商量一下吧!”
张队长吃了一惊,往前弓身道:
“你们团伙人不少啊!”
他明显心存芥蒂,说完,盯着陈晨问:
“还都是些能人呗,那你有什么本事?”
陈晨时刻注意着他的身后:
“我没本事,只是个拖累,你如果不赶紧叫她们来帮忙,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也许还会连累你呢!”
队长用手点着膝盖思考,这时,从他身后的被子里钻出了一缕头发!!
那头发一点点越来越长,像是爬山虎一样顺着他的后背往上延申!!
陈晨眉头一紧,刚要行动,不料张队长突然从床头站了起来!!
“我问你在村里发生什么了,你一会狼一会鬼的打马虎眼,考察组死的死没的没,是不是跟你们有些关系?”
不能继续留在房间了,陈晨在想怎么才能把他骗出去,队长突然咧开嘴笑了笑。
“从我进屋起,你的心思就不在这,眼神也跟着飘忽不定的,我看....不是山上有鬼,是你房间里有鬼吧?”
他说完猛的转身,见床上被子鼓出好大一块,二话不说,伸手要掀!!
陈晨暗叫不好!!
还没来得及制止,忽然房门又响了!!
“咚咚咚!”
这敲门声来的恰到好处,成功把屋中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随即,从门后传来大姐的温柔问候:
“你现在,方便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村下狼窝
前情线索:
1.陈晨夜坐13路,碰见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顾左峰讲了一个关于小周的惨剧,后来证实,他口中的小周,其实是顾周,顾左峰的侄子,顾倩(假冒戴美玉)的父亲。
2.碰见顾人盼, 求他帮忙找狗,后来找玩具,把盒子交给她的朋友江玲,取得一枚钥匙。
3.雪糕厂的古建辉,钟老头,被拔舌倒挂房梁而死,李桃七师父道云赶来, 烧了一把大火, 把厂长关志中和自己烧死。后来知道,古,钟,关,三人你当年受到钱老师指使千里迢迢去东魁村火烧顾家,途中遇到周贯福指路。
4.大胡子(冯小萌)认出陈晨雪糕中吃出来的照片是周贯福,后来得知,周贯福当年干拆迁,顾家不肯搬走,与顾家交流颇多。一行人来到八卦村。
5.见到了13路末班车上一任司机,得知车子七年前报废,被周贯福买去,同时认识和陈晨境遇一样的第二位乘客孙小妍,后来得知,张翠萍是第三个乘客。后来三人出现分歧,陈晨相信顾人盼, 小妍更信顾左峰,张翠萍似乎在为钱老师做事。
6.徐半仙出山,帮助陈晨渡过鬼劫, 通过李鸳鸯发现13路末班车的规律,车上的时间是三十多年前,顾左峰下不来,钟殷红上不去,顾人盼能上能下,但走不远。由于死亡事件不同,永远在13路末班车上不想交。
7.陈晨与小妍渡河进入东魁山,发现顾家凶宅三层有个铁锈红门,门后有人说话,东魁山后有洞,洞中住着大牛和师傅。
8.进一步发现顾家大火的线索,即顾左峰和钟殷红在大火发生前就早已死去,大火发生时,一家三口不逃跑,周贯福火中救顾人盼出来发现也早已腐烂,隔日尸体不见。
9.怀疑顾家三口是借尸还魂。
10.顾人盼的小熊里面有邪祟,会变脸,笑脸做好事,凶脸做坏事。
11.钟殷红来抢夺钥匙,李桃七死守百宝袋,重伤昏睡不醒,经历飞头獠子等故事,得知13路末班车的背后黑手,钱老师,钱老师为人神秘,无人见过,想开红门。
12.道癫治好李桃七,但被抹去记忆,徐半仙儿留在道观修养,道癫下山。
13.道癫设套抓钟殷红,困在大胡子身体里,后来发现中计,是钟故意跟着他们,于是找到有轮回眼的柯老头帮忙,柯老头入梦大胡子,被钟殷红困在里面,至今人事不省。
14.顾家三口似乎并不和谐,顾左峰叫陈晨杀狗,叫小妍毁了顾人盼的尸骨,而顾人盼一直引导陈晨做事,似乎也有目的。调查得知,他们三口在村中与邻居关系冷漠,顾左峰为人和善,却经常家暴孩子,钟殷红白天笑脸逢迎,夜里砸老乡窗户实施报复。
15.陈晨和小妍在火车上遭遇鬼劫,多亏小平头相助,后来与道癫前往东魁山,发现大山消失不见,证实东魁山下有驮坟龟。再遇小平头,经他引见终南山高人玉虚子。
16.玉虚子为人正派,自称与钱老师势不两立,引人怀疑,声称能足不出山神游千里。与13路末班车相交甚多。帮助大胡子清除身体里的钟殷红,得到一些信任。
17.玉虚子讲了一个关于东魁山的故事。从前,有个叫张齐风的道长救了一匹狼,闭关在东魁山里,让狼守在洞口,后来道长渡劫失败,临终时候,嘱托狼把自己好好埋葬,以求来世再修,结果豺狼起了贪心,没有遵从约定,吃了道长尸骨,以得妖披人皮。
18.在玉虚子安排下再坐13路末班车,顾左峰把他送到老家,找到了眼瞎手残的顾周,但顾周不肯吐露关于顾左峰得事情,除非领回戴美玉(顾倩),小平头去接应,捡到一枚假钥匙。
19.玉虚子算出东魁山返回,声称钱老师想得到红门后的东西,只有先他一步才能解除灾劫,怂恿陈晨小平头再探东魁村,道癫将计就计,来到东魁县城。
20.认识同要山上的科考教授,三人随着科考队进山,发现山并不是东魁山,村也不是东魁村,山中百姓吃人肉,啃人骨,俨然是狼披人皮的畜生,危难中道癫殿后,送陈晨小平头下山,途中遇到豺狼,小平头狼口献臂,救了陈晨一命,而道癫和教授还被困在山里。
21.下山之后小平头就回去终南山了,负责搜人的张队长搜寻未果,竟然从山上领下一对母女,而陈晨记得她们,也知道母女俩是狼披人皮,大姐祈求陈晨不要把这个秘密对外人说出去。陈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当晚鬼劫又到,碰巧张队长找来谈话,那下山的狼女也来斡旋...
我们的故事,上次就讲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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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队长和陈晨在房间里已经聊不下去了,碰巧在这个紧要关头,狼人大姐来敲门!
“什么事儿?”陈晨故意提高声调。
她鬼鬼祟祟的,隔着房门轻声细语:
“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叫你晚点来我房间吗,看你也没去,我就自己过来了....”
这话容易让人误会,队长刚要动手掀被,也被打岔过去,盯着陈晨疑惑愣住,用手指指点点,小声的说:
“一伙的?”
“我怎么可能跟畜生一伙!”
“那她半夜三更的来找你干什么?”
眼下这个张队长对他极不信任,有些真相听上去像聊斋一样,也确实不适合直白的讲述出来!
陈晨看了一眼突起的古怪床被,虽然不是最恰当的时候,但觉得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真的解释不清了,经过短暂思考,嘱咐队长说: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去卫生间躲起来,我给你证明!”
门外大姐还在敲门催促,张队长衡量片刻,趁他不注意,把陈晨手中电棍拽了过去,摊开手掌,示意只给他五分钟时间,便悄悄藏进卫生间里。
今晚这个情形真是够乱的,床上有鬼,门外有狼,卫生间里还藏着一个人!
陈晨沉了沉心,规整衣服后,“吱嘎”一声,把房门打开。
大姐应该刚洗了澡,头发披着,脸蛋干干净净,白里透红的健康颜色。
她太会装可怜了,也懂得如何博取同情,微微颔首,动作谨慎拘谨,两只手就像不知道该放哪里一样,拽着衣襟低下头去。
为了让张队长听的更加清楚,也为了离床上邪祟远些,陈晨关了房门,故意倚身在卫生间门口与她交谈。
“什么事儿,说吧!”
大姐抿了抿嘴:
“你到底...考虑咋样了?”
“考虑什么?”
“就是能不能....先帮我瞒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充满期盼,眼里闪光。
陈晨不想与她交易,也根本不会信任她的话,警惕的抱着肩膀,心里只是思量她是怎么披上这身人皮的?
是活活把人剥皮抢来?还是和顾左峰他们家一样,偷人死后的尸体呢?
按照玉虚子的说法,当年恶狼是吃了张齐风道长,才披上了人皮,可是骸骨只有一具,那一村人怎么够分?
想及此处,陈晨故意引导话头:
“你承认你不是人了?”
大姐表情尴尬,两只手来回捏来捏去,她好像很避讳这个问题,怯懦的抬头看了一眼,又吞吐说道:
“你就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俩老头,你到底还想不想管了?再不救,可就来不及了!”
陈晨想探她的底,“你真知道她们在哪呢?要是救的出来,我一定不坏你好事儿!”
大姐听他同意了,高兴的直拍巴掌,但旋即又蔫了下去。
“不过....我只能告诉你具体位置,到底能不能救的出来,还得看你们本事!”
“已经搜过两遍了,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那座小山?”
“没有!”她笃定道,“人肯定还在山里,张队长他们搜不着也很正常,因为我们村的结构比较特殊,上面有个家是你们能看到的,其实,在地基下面,还有个你们见不到的家呢!”
陈晨听的发懵。
“下面还有个家,是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她往前凑了凑,声音也压的更低了。
“在村路头上有口井,平时都用铁皮盖着,你让他们掀了铁皮钻进去找......”
这话有点意思!陈晨也有些反应过来:
“哦....怪不得找了几次什么痕迹都没有,原来你们的狼窝在那村子下边?人进山之后,狼群全藏进去了!”
不知大姐是因为说出了这个秘密有些紧张,还是对日后为人的生活充满期待,此时此刻脸颊泛红,嘴唇也有些干燥,样子更加勾人了。
“俩老爷子就在里头,这都过去两天了,可不一定活着,你叫他们多带点人吧!”
她说完转头要走,被陈晨一把拉住。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到底为什么跟下山?没头没尾的搞了这么个消息,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又是不是故意骗人进去,给狼崽子们加餐呢?”
大姐一听吓坏了,瞳孔放大,赶紧不安的摆手否认:
“你别血口喷人,我也没撒谎,那俩老爷子真在井下边,你们去找就知道了。”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隐匿的,既然你们全村人都下去了,你怎么不跟着?”
大姐被陈晨咄咄逼人的几个问题激出了一头虚汗,想为自己开脱,却又组织不好语言,支吾半晌挠了挠头,终于决定把话摊开,彻底打消陈晨的疑虑。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说出这句话后,她长吁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我常年在山里生活,日子过的一点滋味都没有,在你们进村之前,我就一直想出去看看,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所以当时收到下井信号的时候,我就带着崽崽藏了起来....没跟着它们下去!”
“进井信号?”陈晨抓住字眼,思量片刻恍然明了。
当时听老太说,村子四周有人站岗放哨防备狼群袭击,眼下看来,正好相反,那些放哨的是狼,它们防备的是人啊!!
这么说来张队长带队上山搜人,村中一定收到了信号,全村的狼迅速撤离,至于是不是真的钻进了村头的井里,就不得而知了。
等等!
陈晨恍惚间又察觉不对!
既然村中有狼放哨收发信号,从村外进人便能被轻易发现,那从村里出去岂会那么容易?
除了那个迷路的学生,他和小平头当晚的出逃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正疑惑着,大姐失去了耐心,又继续催促:
“你要想救人就快点,不然真没机会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俩老头到底是死是活,咱也说不准,但你可得说到做到,我的事儿,以后就别再跟外人提了!”
这些话暂时还无从考证,见她开门要走,陈晨又拦在前边。
“大姐,光凭这几句还不够啊...你们明明是狼,是怎么披上人皮的?还有,那座山,那个村儿,是打哪里来的?当时为什么撒谎骗我们,说那里就是东魁村呢!”
她怔住一下,明显不想回答这些问题,皱起眉头来: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你快让队长去救人吧!”
说罢,绕开陈晨半个身子挤出了房门,忽的又停住脚步,意味深长的回头,往陈晨的床上瞥了一眼。
ps:
阔别五个月,有点像开玩笑,但确实是这样的,我有严重的焦虑症,已经吃药三年,每年入冬都犯,去年也是,所以就断了。总觉得过一段能好,就连个公告也没发,写着写着人没信儿了,实在是职业道德沦丧,我接受一切批评。这期间,我一次都没有打开评论区,还不知道坊间是怎么流传的,现在天气暖和了,身体也好起来了,我得开始继续写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等着故事的结局,接下来,是老刘的戏了。
再次对我的读者朋友们说声抱歉。
第二百五十三章 溜走的大山
床上裹着什么邪祟还不清楚,大姐虽然狼披人皮没什么本事,但似乎,她感觉出来那里有些不对了。身子侧夹在房门中间驻足半晌,盯着陈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合上嘴,没说什么。
她才刚走, 藏在厕所的张队长顿时破门而出。陈晨虽然不想相信这个披人皮的邪祟,但仍旧想要考证,转向队长祈求道:
“她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人和那一村的狼,都藏在村头的一口枯井下面,我们赶紧去找!”
“去个屁!”陈晨刚要迎他出门, 被张队长用力往回一推, 一个趔趄,正好坐到了床边。
他先是狐疑的往外房门看看, 确认大姐走远,回头埋怨起来:
“一会狼一会人,你玩狼人杀呢?”
陈晨这一坐,就感觉屁股被两条干树枝捏了一把似的,疼的他“哎呦”一声,想起身,却又被那股藏在被窝里的大力拽着动弹不得。
“我能骗你什么,我也跟着,咱们这就走,你救你的人,我救我的人!快!”
张队长知道这座突然飘回来的大山存在一定危险,果断回绝说:
“我们才刚下山来,天太黑了,等亮一点吧!”
“不行!”陈晨紧张的继续争取。
这个时候,从被窝里伸出来的那几只干瘪手指,已经顺着他的腰间衣口伸了进去。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速度也不快, 划过后背肌肤一直往上摸, 一点一点,不锋利,却异常粗糙,由它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火辣辣的阵阵刺痛。
队长看陈晨坐在床头脸色骤变,朝前迈了一步,谨慎问他: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别过来!”怕连累到他,陈晨双手拄着膝盖,皱眉低吼一声。
队长泄了口气,无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老实待着吧!”又掂了掂手里的电棍,“这东西太危险,我没收了。”说完“咣当”一声摔紧房门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鬼劫又来了,顷刻间,陈晨境遇危难,自身难保。
要是那狼大姐没有撒谎,道癫真被困在井下的话,一定要尽快去救,可他越是着急,越是动弹不得!
两条腿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整个身子也转不过来,只能痛苦的感觉到从后背衣服下面,钻进来的手指越来越多,一双手只有十个手指头,但那密密麻麻的触感,就像有好多个女人同时把手伸进去了一样!!
前面手指爬的快的,已经从腰间缠上肩膀,紧接着耳朵被抓住了,脖子也很快被卡住,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陈晨被瘪的满脸通红,既然往前拉不动它,索性一咬牙,整个身子用力往后一躺!
听得“咔吧”一声,好像压断了一根骨头。
可这样非但没有迎来转机,反而遭到了邪祟的疯狂报复,后背的指甲开始逐渐用力,慢慢的都抠进了肉里,就像吊威亚一样把人凌空拎了起来,围着床头甩了一圈,撞的桌角窗框叮叮当当。
在这股大力面前,陈晨完全没有丝毫反抗余地,最后整个人狼狈的跪在地上,双臂弯在身后,仰着头,视线只能触及到天花板,再也动弹不了!
如此一分多钟,更为可怕的来了!
他的嘴被硬生生的掰开,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从他嘴里野蛮的插进去....
手很小,很凉,手腕好像也很细,像是一条虫子一样一点一点穿过口腔,经过喉咙....
那感觉痛苦极了,咽也咽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只能任凭恐惧吞没,眼角泪水直流!
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
死在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的邪祟手里?
我的心脏会被捏碎吗?
我的肠子会被它扯断从嘴里拽出来吗?
这样的死相一定很难看吧?
.................
想及这些的时候,陈晨嘴里的手还在继续往下探,继续往下探,已经开始触及食管,眼瞅着就要顺着下去,掏进五脏六腑!!
陈晨没有放弃,尽管连头都低不下来,仍然与它较着暗劲。
正如自己所料,那东西缓慢扎进胸腔后,伴随一股刺痛传上头皮,它好像要准备挖心掏肝了,“砰”的一声,陈晨背手侧翻在地板上。
口水和血水搅合在一起从嘴巴里流出来,眼眶的眼泪模糊了视线,队长离开的时候只是虚掩房门,他注视着那里,好像在门缝中,看见一个人站在原地。
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
陈晨在绝望痛苦中认出她来,是大姐从狼山上领下来的孩子,叫她小狼崽子也不为过。
那小孩把陈晨的一切痛苦看在眼里,呆呆的盯着他,手里还把玩着什么东西,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响动,一股小火苗在她的小手里又闪又灭。
这是陈晨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
天亮了,也没有全亮,所幸外地赶来的搜救外援终于赶到,张队长领着人破门而入,见陈晨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边还有一摊血水,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
陈晨逐渐恢复知觉,只感头晕脑胀,又好像被搜肠刮肚过一样,胃里翻江倒海,不禁呕吐出一大口秽物。
他吐出来的东西有血有肉,十分恶臭,当场熏的大家往后撤了一圈。
队长见状不明所以,捂嘴大骂起来:
“哎呀我...你这是吃啥了这么恶心!”
吐出来就好受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死成呢?难道邪祟留手了吗?
也不管这些,陈晨咬牙支撑身子起来,队长也嫌弃的拽了他一把。
“他妈的你还行不行,不是说要下井麻,你得跟着!”
踉跄站了起来,陈晨朝窗外撇了一眼,见天快亮了,十分着急,也顾不上别的,强打精神挥手示意:
“我没事儿,咱们现在就走!”
刚欲离开,突然感觉整个房间开始晃动起来,振幅虽然不大,频率却很有节奏。
意识到大事不妙,众人短暂反后迅速往楼下跑。
在陈晨离开前,又往地上瞥了一眼,发现在他吐出来的秽物里,有一截三寸左右,形状像手指一样的树枝....
岸边警戒严密,人头攒动,凌晨三点多钟,海岸边大雾弥蒙,望不见远处山影。好不容易窜过人墙,眼前一幕不禁让人目瞪口呆!
海平面平静无常,近也空旷,远也空旷,实在是太敞亮了。
山呢?
山没了!
那昨天还实实在在伫立在这里的高耸大山不见了!
见张队长出现,远处守桥的工作人员慌张的跑了过来。
他一脸惶恐的手舞足蹈,“队长,不好了!山跑了!”
张队长心中震撼,却表现的较为平静,望了一眼浅滩上的山崖落石问:
“你亲眼见到了吗,它什么时候开始动的!”
守桥工作人员明显已经吓懵了,也说不上来具体时间,只是一个劲的形容大山是怎么自己离开这里的。
这假山冒充东魁山,来了又走倒没什么,可是道癫还在上头呢,这得把他载哪去啊?
队长急了,提高声调呵斥那人:
“我问你这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的。”
工作人员实在回答不上来,一会说两三分钟前,一会又搪塞四五分钟。
这个时候,身边看热闹的一个老头突然插嘴:
“是三点五十八分开始动的。”
陈晨寻声看去,说话人六七十多岁的模样,两鬓斑白,头发已经掉落的七七八八,他右手拄着一根破棍子,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要说最特别的,是他右边眼窝里竟然装了一颗碧绿的假眼!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狼崽子
这老头穿着的黑色棉袄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多处翻露着白色棉花,但他气定神闲,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些衣着外表,瘦削的脸庞看上去有些严肃,虽说不上什么道骨仙风,倒也抖擞精神。
陈晨盯着眼前这个老头感觉有些奇怪, 张队长起先也没太在意他,不知道是不是受那颗碧绿假眼吸引,刚转回去的脑袋又瞬间扭过来。
“三点五十八分,你确定吗?”
老头也不搭理他,只顾抻长脖子往海岸远处眺望。
陈晨始终打量假眼老头,越看越觉得他这般样子并不陌生,最后茅塞顿开,见倒是第一次见, 但先前可不止一次听人描述过他, 终于脱口而出:
“老刘?”
假眼老头听得这个称呼为之一怔,咳嗽两声怅然长叹:
“上次听人这么叫我,都是好几年前了。”
“老刘,你真是老刘?”见他承认,陈晨激动万分。
张队长又瞥了他一眼。古怪的问:“认识?”
“算不上认识,但听说过,非常厉害!”
老刘这名号,陈晨一共听人提起过两次,第一次是和七年前13路末班车司机李耀的谈话中,可以说,他最后能活下来,很大程度上就是仰仗老先生的一路帮持!
第二次,是在周贯福的嘴里,他当时向陈晨坦白了自己知道的关于顾人盼一家的所有消息,其间据他所讲,如今最为神秘的13路末班车司机,就是经过老刘指点安排的。
当下载着道癫的大山溜走了, 没想到如此无能为力之际, 他老人家能够乍然出现,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意呢?
地质专家大概率还在山上,可眼下山都没了,搜救队也没处搜了,张队长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听信陈晨催促尽早出发。又见陈晨对这老头如此敬重,也抱起一丝希望问他:
“老爷子,您这么厉害,知道山漂到哪里去吗?”
可能天气寒冷的缘故,老刘嘴角生硬的抽动一下。
“我要是知道它能漂哪去,就不来这看咯!”
队长闻言失望至极,陈晨却仍像见了偶像一样激动。
“老刘,我见过李大哥,听他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老刘跟上任13路末班车司机关系甚好,听到他的名字好像回忆起了许多磨难往事,眼神都变的沧桑起来,半晌收回目光,这才仔细打量身边的陈晨一眼,苦笑着说:
“你们开这趟车的,怎么都混的这么惨啊,刚见鬼了吧?”
陈晨闻言巨惊,对他更加佩服,接连点头回答:
“是,先前只是每个月的农历十五,最近越来越频繁,刚才心肝脾肺都差点被邪祟掏出来!”
“咳咳...”老刘干咳了几声问:
“那你不好好躲着,来这里干什么?”
这事儿细枝末节十分复杂,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张队长听他们两个一言一语的也有些厌烦,没等陈晨说话,便招呼手下把他们送回宾馆,名义上说的好听,实际都清楚,他这是要把才出现的神秘老头也一块监管起来。
回去的路上,陈晨问东问西,免不了各种问题,但老刘肯回应的并不多,经过二楼的时候,正巧碰见了狼人大姐领着孩子站在走廊窗口向外看热闹,见到陈晨出现,那大姐瞪圆了眼睛,表情转变的有些复杂。
“你,你咋回来了?”
陈晨看她一眼,又注意到她怀里紧搂着的小孩,皱眉反问说:
“你是不希望我回来吧?”
“不是这个意思.....”大姐慌张的捋了一下刘海,“你们救到人了么!”
“没有,还没来得及上去,大山就走了!”
陈晨盯着她沉默一会儿,好像发现了她的用意。
“怪不得你来我房间,再三催促我尽快行动,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山会消失,对不对?”
“你想把我骗上山去带走,彻底掩埋你是一匹狼的秘密吧?”
“井下根本没有什么狼窝,都是你扯谎的!”
.....
陈晨每说一句就往前迈一步,距离越来越近,大姐只顾害怕摇头,倒是那个小狼崽子伸出手来使劲把他往后一推。
大姐又装的无辜了,像个被诬陷的老实人。
“我没骗你,你们要找的人一定就在井下头....”
正说着,她注意到陈晨身边的老刘,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虚,忽然就蔫了下去。
还以为老刘会立刻甄别出她们的妖孽身份,结果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自顾自的用棍子敲了两下地板,磕掉上面的雪块,随后竟然漠不关心的从大姐身边走了过去。
以老刘在故事里的能耐,识破一个狼披人皮的小把戏应该不成问题才对。但他这般无动于衷让陈晨有些意外,也就姑且放这娘俩一马,紧随老刘进屋去了。
房间的地板上,还残留着陈晨恶心的呕吐秽物,老刘进屋之后到处看了一眼,注意力集中在了中间的手状树枝上,用棍子把它从中间扒拉出来。
“这东西搁哪来的?”
“我从肚子里吐出来的!”说完想想不对,陈晨又补充说:
“应该是它钻进我的肚子里,又被我吐出来的!”
老刘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你上过山了,山上有什么?”
“山里有个村子,里面生活着人模人样很多老乡,但他们吃人肉,扒人皮,实际上都是豺狼,对了,就刚才走廊里那女的,当时我在山上见过她....”
还没等话说完,忽然被老刘打断:“我是说,东魁山上有什么?”
“东魁山?”
陈晨自然信的过老刘,便知无不言的把自己在真正的东魁山上的所见所闻,包括这一路遭遇从头到尾,全部与他叙述一遍。认真讲完这些,老刘盯着地面絮叨了一句:
“你命不错,贵人多!”
陈晨还以为他指的是徐半仙儿和道癫,顺着他的目光瞥去,瞧见地上那根被老刘翻来覆去的人手树枝上,竟然有一段明显的烧焦痕迹。
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脱离危险的,却仍然记得,在自己的心肝脾胃即将被掏离出来之前,那小狼崽子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把玩着一枚打火机。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质
与她有关吗?
陈晨神思游离,回想起它们在山上吃人肉,扒人皮是自己亲眼所见,没准是想等自己死透了,用火机点火烤着吃?
无论如何,贵人是有,但绝对不会是狼, 仔细想来,虽然几次三番深陷囹圄,却常有高人相伴,徐半仙儿为了弥补当年苟且偷生的遗憾一路随行,帮助自己度过诸多丧命险境,道癫尽管有着自己的算盘, 却也殚精竭虑奉献至深,如今他刚刚遇险,老刘又出现了!这些才是贵人!
13路末班车把陈晨的命运死死锁住,却好像又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偷偷留下一把钥匙。
...........
真正的东魁山没了,眼下假山又消失不见,谜团越来越大,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张队长的搜救队这下子没处搜了,将近九点钟的时候,气鼓鼓的领着人回来。
在他的办公室里,张队长把陈晨,老刘,还有狼大姐娘俩都叫来了,粗狂的把两只脚交叠放在办桌上抽烟,从大皮鞋上流下来的黑色雪水滴的桌面到处都是,待他把这些人从头到尾琢磨一遍,才张嘴说话:
“一直没倒出功夫管你们, 你们几个是什么瓜葛,到底来这干什么的,一个一个说!”
陈晨站在最左边,率先解释:
“这山是假山, 我们事先就知道,打算跟道长上山抓鬼的!”
队长眼瞅着不信,吧嗒一口烟却也没说什么,用下巴往旁边一点:
“你呢”
老刘清了清嗓子。
“我什么我,我就跟其他卖单儿的老头一样,过来看看热闹就被你抓来了!”
“看热闹的?你俩不是认识吗?”
老刘是个怪老头,也不留情面,闻言一瞥嘴,望了陈晨一眼说:
“我可不认识他。”
虽然有些尴尬,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是我很早就知道他,老先生确实不认识我!”
队长没有细究,眼珠子在他们两个身上转来转去,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半晌,又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娘俩。
“那你呢?”
大姐回话前把小狼崽子往怀里搂了搂,生怕被人抢去一样。
“俺们就是在山上普通过日子的,太穷了,想下山看看!”
她们娘俩是队长在出村路边发现的,在这之前,就曾简单盘问过她,如今打算问的更加详细一些。
“山叫什么山,村叫什么村,村里什么样?”
大姐抿抿嘴,回答的一套一套的。
“山叫西坡山,村叫西坡村,村里有人一百多户,都是些种地的老农民!”
这是顶着太阳扯大谎呢,陈晨立马戳破她:
“我们当初进村的时候,可就是找你打听的,你亲口说那山是东魁山,村是东魁村,这才几天功夫,你就把东魁换成西坡了?”
大姐不敢与他对视,低头冲着队长小声嘟囔:
“这人自打上山起就神经兮兮的,亏了我们村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眼瞅被反咬一口,陈晨往她跟前迈了一步伸手要去抓她,却被老刘从中拦下:
“你说你的,她说她的,动手干嘛!”
陈晨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骤声大骂:
“招待?你们这些畜生,把我们的人杀了,炖成一盆肉端上来给我们吃!”
队长默不做声的观望他们争吵,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锁在陈晨身上。
“杀的是谁?”
“我记得,听人喊那人志斌哥....”
张队长把两条腿从桌角放下,顺手拽来一个四方大的小本,用手指抵着,上下扫了一眼。
等他确认完了,眼神犀利的盯着陈晨,像是看着凶手一样。
“你说他们村吃人,有啥根据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晨也豁出去了。
“志斌这个名字是听跟我们一起的教授学生说的,当时我们三个想办法逃跑,翻过墙头亲眼看见,一个老太太蹲在菜园子里捧着那人的尸骨啃的嘎嘣响....你要不信,可以找我朋友作证。”
“你那朋友?要是没在山上犯罪,他下山之后为什么逃跑?
还有,那个跟你们一起的教授学生又叫啥名字...你说你们三个一起出村,怎么结果就剩你俩了?”
“我那位朋友不是想逃,是回终南山请人帮忙了,至于另外一个,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胆子很小,教授走到哪都带着他,一直特别关照,出村时候着急逃命,被狼袭击了。”
话音一落,队长身边的同事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句,说完,他又在小本上找了起来,半晌好像有所发现,怅然的抬起头。
“你们下山的时候,山里还剩多少人活着?教授和那个道士当时在哪?”
“我们进山之后就发现了她们村子,教授让其他人继续登山,身边只留下那个学生,道长,还有我和朋友五个人进村,其他人是死是活我不清楚,村里别说手机,连对讲机都用不了,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他们二老殿后,让我们下山找支援。”
陈晨刚一说完,与他搁着一个老刘的大姐一改先前态度,立马反驳起来:
“队长你别听他瞎说,我们村要是真像他说的吃人那么可怕,凭啥另外三十几人都出不来,偏偏他能跑的出来?我看他也没长翅膀啊!”
这狼女是觉得透陈晨不肯合作不买账,开始往他身上抹黑了。
逻辑如此,也着实把陈晨呛个够呛,除了在山坡处遇险,小平头用胳膊垫住狼嘴,救下自己一命以外,出村路确实有些平稳了。
“那是因为我的朋友有本事,其他人不信邪,没经验当然容易着你们的道!”
......
二人一言一语激烈交锋的有来有往,队长也不喝止,就静静的听着他们吵。
等他们吵累了,他才从中插嘴,问狼女大姐说:
“我们进村的时候,村里啥也没有,他们人呢?”
这于这类问题狼女似乎有所准备,搂着孩子张嘴就来:
“我出村的时,村里是一切正常的,为啥他们进来之后,村子就空了,那你得问问这小哥呢!”
“你放屁!我倒是问你,你既然是正常下山,怎么只领着小孩出来,一点行李不带!”
大姐闻言不卑不亢,只是压低声音。
“我不都说了,我就是因为穷才想出来看看,饭都吃不饱了,哪来东西可带。”
........
眼瞧着两人又争论起来,队长终于不耐烦了,让人把母女带回房去。
等她们走了,办公室里就只剩下陈晨和老刘,队长的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小本,随意抓了一把头发,意味深长的说:
“在下山的一处小树林里,我们发现一具尸体,就是教授的那位学生,他也确实是被野狼袭击的,但看起来数量不多,只有一匹!”
说完这些,队长把小本子随意扔到桌面上。
“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吧,不管是先前的东魁山,还是这次回来的什么山,现在连雷达都搜不到,派了直升机也没结果,真就没了。”
他又撇了撇嘴:“不正常,挺邪门,所以我对你俩的话更有兴趣!”
现在有老刘帮忙,小妍和花婶还在宾馆等待消息,李桃七也在赶来的路上,陈晨赶紧争取说:
“那你把手机还我,我还有朋友能帮上忙,你得让我们见面!”
张队长点点头,终于交还了手机。
陈晨当着他的面,给孙小妍打去电话,但结果是万万没想到的。
小妍和花婶早就被人假借陈晨的名义,“请”去终南山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重要的三句意
电话是小平头接的,尽管他卖力解释,却还是免不了心虚,把借口说的磕磕巴巴,陈晨知道,这一切都是玉虚子授意,毕竟就在几天前, 还在山中狼口献臂救了自己一命,于情于理,都不能怨他。
玉虚子这么做,是怕自己像上次一样,去了顾左峰老家久唤不回吗?
陈晨如是想着,心中乱成一团, 张队长看他没话说了, 上前一把将手机拽了回来。
“人住哪呢,我这就派车去接。”
陈晨沮丧道, “晚了,已经到终南山了。”
队长对此倒毫不在乎,从容不迫的抽起烟来。烟雾中,他时而盯着老刘,时而又看向陈晨,眼神闪烁,心中似乎已有主见。
“说实话,先前还只是事故搜寻,你们几个勉为其难也算是受难者,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三十来条人命,不找回来,你要担责任的。”
老刘这个怪老头全程冷脸,不知道他的出现是有什么打算,但张队长老生常谈的这些话,陈晨可不是第一次听了, 也知道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吓唬人与他配合,便主动表态:
“你放心,我绝对会全力配合…”说完又期待的看向老刘,轻轻问道:
“老刘,你会留下帮忙吗?”
老刘没那么多废话,坚决的点头应承。
“那就行!”张队长好像也松了口气,继而讨好他们说:
“我早就瞅那娘俩不对劲了,说是逃荒下山来过好日子的,山上也总该有亲人吧,就算都死绝了,左邻右舍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不得有个交情?自打知道山没了,那娘们就没有一点担心,我看那样子,还有点想笑?”
队长说完把目光投向老刘,双腿交叠,“啪啪“两声,又把两双大皮鞋杵在了桌面上。
“老先生说说,您有啥高见,只要靠谱,用人用钱我都能给你安排。”
老刘把嘴一撇:“这山漂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有人知道,我们找知道的人就行了…”
这话让陈晨心中画魂,谁能知道山的去处呢,就连天下第一的徐半仙儿都算不透啊。
没料到他话锋一转,尔后补充说:想找山,先找人,想找人,先找车!
队长还蒙着,一听到车字,陈晨明白了,老刘指的是13路末班车,就是不知道他想向谁打听,是顾人盼,顾左峰,还是始终没有见过正脸的开车司机呢!!
………………
谈完了话,张队长果然说到做到,把老刘和陈晨从宾馆放了出来,但还是安排了几个跟班以便随时与他汇报。
被圈困了好些日子,如今重获自由,陈晨的心里却毫无着落,出发找车的路上,仍然不获安稳:
“老刘,就算一切顺利,我们也需要几天时间,不知道道癫在狼窝里能不能挨的住呢!”
老刘手里的棍子似乎只是个装饰,每次杵在地上都是轻轻的,好像根本借不到力一样,他躬着腰简单摆手,只说了个:
“死不了。”
“道长是有本事,面对邪祟不用担心,可是山里的,是一群不人不鬼的畜生,它们狼披人皮,架不住咬人吃肉!“
“咯咯”老刘闻言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严肃。
“你这点跟上个司机还挺像的,干啥啥不行,替人操心倒有一手,你知道道癫不是普通人,但还不知道他能不普通到什么地步。”
老刘这是在夸赞道癫呢,陈晨回想一下,道癫那疯道士为人嘻嘻哈哈,做事颠三倒四,在大是大非上,确实持重可靠。
可这优点能说明什么呢?他现在的处境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啊。
老刘步履轻盈,越走越快,根本不给陈晨停下说话的时间。
他无奈加快速度,见已经出了主路,不解追问:
“我们这是去哪?”
老刘只管低头疾走,不再说话,对那两个跟班的疑问同样置之不理。
又过一会儿,他竟然放弃大道,钻进了大雪过膝的荒林里,
根据先前经验,13路末班车虽然停车地点千奇百怪,但坐车位置全都在平坦路面,这里到处是树眼前一望无际,怎么可能通车呢?
知道老刘冷漠寡言,陈晨虽有不解,也不再追问。
进了树林,他开始领着大家原地画圈,东绕三圈,西绕三圈,累的人大汗淋漓叫苦不迭,又穿过一片浅雪荒草地,老刘这才逐渐放缓速度。
陈晨的两条腿都在打颤,反观老刘自己也不轻松,在一旁又咳又喘的厉害,回头往身后一瞧。
见得不远的大雪地里,那两个穿着冲锋衣的跟班正焦头烂额的到处张望。
明明离的不远,他们却莫名其妙的目盲了,最后叽叽喳喳半天,随便选择一个方向,与他们所在的位置背道而驰。
原地绕圈能把人绕瞎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老刘初显身手,叫陈晨好生佩服,顿觉高人不仅高在奇门诡秘的术法上,于行思虑断的诸多方面,也真是平常人不能及。
甩掉了身后这两个麻烦,又歇息一会儿,望着天上晴空一片,陈晨怅然问道:
“老刘,难道你知道今晚13路车上的乘客是谁吗?”
“我哪知道是谁!”老刘回答的果断干脆。
“啥?”陈晨吃了一惊,转过头盯着他疑惑不解:
“那我们今晚是要碰运气?如果车上人是顾左峰怎么办?”
老刘歇够了,低头拍了拍身上浮雪:
“是谁都一样,他们都是三十年来前的人,又不会知道三十年后的山去哪了。”
这话听的陈晨一头雾水,随即才跟上老刘思路。
“你的意思是,我去坐车不是为了找山?那你在队长面前说的话只是个借口?”
老刘坦然回答:“不找,又不是东魁山,它愿意漂哪去就漂哪去吧!”
“那道癫呢?”陈晨急了。
老刘的背影单薄沧桑,背手驼腰继续往前赶路,声音绵长有力:
“不用管道癫,道癫道癫,这人的行事作风,你得颠倒理解,他呀,是有意留在那座山上的,我今晚送你上车,是有三句话让你帮忙带到。”
第两百五十七章 控车
别说上车带话,就是带啥都没问题,问题是,道癫竟然是故意留在山里的?
回忆当初情形,那疯道士自打进山开始,确实表现的十分淡然,但最后协助他们三个逃走时候的紧迫大义又是无比真实的, 他是一定有办法脱身,而故意不走吗?
如果老刘所言具实,道癫自有算盘,当真不用救了。
“那他为什么留在山上,要查什么?”
老刘蹒跚而行,抬头往前方稍作眺望,选择了一条相对好走的路,在阳光的反射下, 他那颗碧绿的假眼, 像盏明灯一般,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熠熠生辉,答非所问道:
“你们这次来找东魁山是受谁安排的?”
“是终南山里的隐修,一位叫玉虚子的道长,据说他有身形不移,神遁千里的本事,也就是他算出东魁山去而复还,怂恿我们过来的。”
陈晨说完,觉得介绍的还不够详尽,继而补充道:
“这个人谈吐做事儿都找不出毛病,也帮我度过一次难关,就是…我总觉得跟他在一起十分别扭。“
“人好人坏哪能凭感觉来算?况且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人真君子。“
也才刚认识没多久,老刘说起话来可毫不客气,陈晨哈了口冷气,也觉得甚有道理。
“那他会有什么心呢?对了老刘, 你对我的事儿知道多少?“
老刘板着脸没有说话,急的陈晨从左边绕到他右边。
“或者说, 13路末班车的事儿,东魁村的事儿,顾家的事儿,父亲顾左峰,母亲钟殷红,还有那个小姑娘顾人盼你都了解吗?“
老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听他叨叨个没完,知道不解释的话,这个小子总归是要刨根到底的,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能来找你,自然心中有数。”
陈晨“哦”了一声,把思绪拉回眼前,既然道癫是自己留在山里,也就不需要救了,遂问道:
“那好,我今晚都听你的,车上要带些什么话你说吧!“
老刘神情淡漠,有条不紊的缓声交代:
“你先问问,有人在顾家留宿吗,如果没有,就不用往下说了,如果得到肯定的回答,再继续问第二句话。“
有没有人在顾家留宿,陈晨悼念一声。
“好的,那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第二句话是…”老刘对此特意斟酌一阵,好像十分谨慎。
“你问,狼,吃人吗…“
很奇怪的问题,不知道用意何在,陈晨来不及消化琢磨,接着问:
“嗯,还有呢?”
他这次想的更久,最后更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摇头说:
“就先问这两个吧,如果第三个问题问错了人,你容易丢掉小命,咱现在不冒这个风险。“
“不分对象吗,如果车上人是顾左峰…”
看老刘点头,陈晨会意,牢牢记住这两句重要的话,说了这么久的棘手麻烦,也想换换脑子了,便转换话题提起老刘的种种往事,二人聊的上瘾,那些故事也当真光怪陆离,引人入胜。
等天快黑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东魁县边界了。
老刘看上去没什么目的方向,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咋回事,最后可算不走了,来到一家面馆停下来,进店要了两碗热乎的面条。
陈晨想起先前和顾人盼的约定,每次上车都要准备一些零食给她,但现在这个位置,天也黑了没处去买,索性在饭后也给她打包了一碗拎着。
又溜达一会儿,老刘找了个没人的破房子领他进去歇脚。
陈晨倚在墙角,跟站在一边的老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上山进狼窝的遭遇就不用提了,这几天精神上牵挂道癫,生活里又有鬼祟侵扰,搅合的寝难眠饭难咽,实在烦不胜烦,如今心理负担放下了,身子也暖和起来,人就有点困了。
“老刘,还有多远啊!“
老刘站在窗口顶着冷风,吹飞了衣服里的棉花,黑棉袄下,感觉他瘦的就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怎么了,你走累了?“
“真是有点累了,13路几点出现,你知道吗?”
冬天天短,房间里已经很黑了,老刘没回头,只听得瘦小的背影回答说,“累了你就睡吧,睡醒车就来了。”
陈晨眼皮越来越沉,神思也开始模糊,见他不着急,应声嘱咐:
“那我就少眯一会儿,你随时喊我!”
……
这一觉睡的真香啊,甚至做了个春秋大梦,梦里,陈晨跟小妍手牵手散步在一片薰衣草的花田里,紫色的花海蓝蓝的天,空气中飘散的是爱情的甜味,连天上飞的小鸟都是一对一对的。我欲与君知,长命无绝衰,四目相对间,不亲吻无以衬景。
托脸,眯眼,撅嘴,刚要凑近,突然!小妍两眼放光,明暗交替的闪烁个不停。
这可把陈晨吓坏了,又看她表情逐渐僵硬呆滞,抬起垂下的右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喇叭。
她举着喇叭,冲着陈晨,发出巨大的“滴滴“声。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
陈晨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还躺在破房里,但屋内已经不见老刘人了。
外边的汽笛声不绝于耳,陈晨擦了把汗,倚墙爬起,推门出去一看。
有一条宽宽长长的四轮破铁皮停靠在栅栏边。
还以为是句玩笑话,老刘竟然有这本事?他真让13路末班车来接我了!!
陈晨大感震撼,尤记得上次坐车,碰到的是顾左峰,还阴差阳错把他送去了老家。
说起来,已经过去很久了,许久没有坐车,没有见到顾人盼了,今晚,陈晨心里还是更期望看到她的。
短暂的平复心情,垫了垫手里的面条,准备好老刘交代的那两个问题,移步上车去了…
结果往往出人意料,末班车的规律似乎真的无迹可寻,上次是顾左峰,这一次仍旧不如人愿,才刚踏上车厢,便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见到了那件熟悉的黑色皮衣,半笑不笑的老脸,伸出铁疙瘩一样的手来,向陈晨礼貌的握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夜两乘
光线昏暗的车厢里,顾左峰的眼睛发亮,主动向陈晨握手。
在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是家暴闺女的恶毒父亲,每每想起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这些关于他的评价,陈晨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变的十分别扭。
顾左峰上次把他送去了自己的老家, 以至于见到了顾周,了解到不少弥足珍贵的消息,单从这一点上说,他功不可没,于是应和伸手。
“好久不见,一切好吗?”顾左峰关心备至的问。
在坐下之前,陈晨特意看了眼车头方向,那驾驶室里,司机背对而坐, 似乎未曾动过,未曾下车一般。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跟顾家有什么瓜葛?伴随着老刘的出现,他应该也藏不久了!
“还好。”陈晨收回目光,随口应付一声。
“看你的样子疲惫不少,没事就行。”顾左峰的脸上始终带着老好人式的微笑。
“对了…”陈晨停顿一下说,“我在你的老家,找到顾周了,他就是你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候,提起的同事小周吧?”
顾左峰坐的板板正正,听到顾周名字,于表情上没有显露半点波澜。
陈晨在考虑要不要把顾周瞎眼残疾的经历告诉他,但他那段坑中求生,被朋友欺骗食臂的故事实在太过可怜,以至有些不忍张口,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吧。
“顾周现在…一个人生活…”
“哦!”顾左峰又是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脸色镇定如常,眼神却偷偷的灰暗下去, 代表心中已有起伏。
“我们见面的过程有些曲折, 我差点丢了命不说,其实也没从他那里得到我想要听到的结果,我还需要帮他一个忙才行…”
想起下山前道癫分配给大胡子的任务,叫他去勾引戴美玉为己所用,也就是顾周的女儿,顾左峰的侄女顾倩,也不知道现在成功没有。
正想着下车之后,联系大胡子问问,顾左峰就像是会读心一般沉吟说:
“快来不及了,你想做什么,要加快速度了!”
“什么来不及了,会出现一些严重的后果吗?跟我性命相关?我会死?”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顾左峰毫无兴趣,只是在“死”字上喃喃自语,就在嘴边,又不去用力咬破。
“死,会有无法死去,无法活着的孤独更可怕吗?”
“那种孤独...就是像你现在一样,没有目的坐在13路末班车上,永远都不能下车吗?”
顾左峰缓缓转过头来,陈晨这才注意到,其实他今天是跟往常有些不同的,他的嘴唇发白,像是贫了血。
他到底想通过顾周的嘴,讲述一些什么秘密呢?陈晨知道答案是一定等不来的,先前的事说完了,便准备询问老刘上车前交代自己的两个问题。
“对了,我有两句话要问你。”
顾左峰还沉浸在对顾周的回忆里,语气吞吐,似乎猜到了他过得不好,整个人竟然悲伤起来。
“你问再多都没有用,顾人盼…”
“跟你女儿没关系!”陈晨打断他的话后,认真的往顾左峰身边挪了挪。
“你听好了,第一个问题,你家里..有人留宿吗?”
此言一出,一向平稳淡定的顾左峰就跟炸了毛一样,顿时瞪大了眼睛,他震惊的盯着陈晨看,先前装饰的所有云淡风轻一扫而光,甚至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陈晨倒觉得,这样存在真实情绪起伏的他,才有了普通人的味道。
家里有人留宿吗?老刘的问题,听上去没头没尾,莫名其妙,也只能从字面上拆解一些意思。
家里,指的就是东魁山中,东魁村顾家。
至于有人留宿,是说有人曾在顾家过夜吗?哪天过的夜,是顾家大火那一晚吗?为什么要留宿,据多人耳传,他们一家在村里生活的时候极其怪癖,从不与人来往,家门都鲜少让人进来,怎么肯留人过夜呢?是熟人吗?过夜人是谁呢?
陈晨只知道这个问题的信息量极大,却没想到能让顾左峰这般反应。
他惊讶,紧张,激动,怀疑,无助……多种复杂情绪一时间翻涌而来,竟然久久不能平静下去。
“是!”回答的声音很小,小到像是借用叹气声发出来的。
老刘交代了,如果得到肯定回答,才能继续往下询问,陈晨冲他点头示意。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狼,会吃人吗?”
要说第一个问题令顾左峰始料未及,那么这接踵而来的第二个问题简直是石破天惊,他愣在座位上,眼眶里噙着泪水,人已经傻了。
“狼吃人吗?”车速逐渐放缓,好像就要到站了,见顾左峰还没回答,陈晨只好再问一遍。
狼吃人吗,问题更加奇特,如同废话一般,哪有不吃人的狼呢,老刘用意何在?
晃荡的13路末班车越来越慢,眼瞅就要停下来了,陈晨着急的推了他一把,“你快说呀!”
可直到后车门打开,顾左峰仍旧干瞪着眼睛闭口不语。
阵阵寒气从车门外吹了进来,冷的陈晨浑身发抖。
车子停留片刻后,似乎有重新提速的趋势,自打上了这趟末班车以来,还从来没有不下车的尝试,眼瞅着车门要关,顾左峰瞬间清醒,粗暴的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朝着车下猛的一推,“快走!”
“砰!”
车门关了,陈晨被他粗暴的推进阴沟,摔了重重一跤,眼瞧着13路末班车颤颤巍巍的扬长而去,也没有得到问题的回馈。
“发什么羊癫疯!”陈晨骂了一句,落魄的从坑里爬出来,举目四望来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整一个荒郊野外。
两句话回答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老刘复命,后续又该如何是好,手里还拎着打包的面条,汤水撒了自己一手,刚要扔进沟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撵雪碎响。
循声望去,在身后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东西正吃力的往这边颠簸而来。
等它离得近了,可叫陈晨大吃一惊!
厚重的铁锈,咣咣当当的熟悉声,特别是头顶上那熟悉的鲜红色号码牌灯牌:13路。
是13路末班车!!
才刚刚从车上下来,眼瞅着它超前驰去,前后不过三五分钟,怎么又从后面回来了?
难道是顾左峰想通了,有话要说?
揣测间,熟悉的车子越来越近,最后不偏不倚的停靠在陈晨面前!
呆望着大敞四开的车门,呼吸着门口浓重呛人的雾气,陈晨忍不住踏上车子,再探究竟!
今晚太奇妙了,这是大半年以来,第一个晚上出现两次末班车,也是陈晨头一次在一天之中,坐两次末班车!
但他没想到的还远在后头,这一回,车上人可不是顾左峰了,顾人盼红着小脸,坐在后排座位上晃荡着小脚喊他过去。
车子没变,车里人换了!
陈晨拎着早就坨了的面条,木讷的挨她坐下,心里一直掂量着该怎么办,出发前,老刘只是说上车后无论见到谁,都问两个问题,眼下这种情况,要把同样的问题,重新再问顾人盼一遍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失衡
才下了顾左峰那趟,就上了顾人盼这一班,难道这13路末班车有两辆吗?
顾人盼抿着小嘴,脸蛋上挂着一抹俏皮,看陈晨坐近,把小手往前一伸,这是向他索要零食呢。
刚才让她爹从车上粗暴的推进阴沟, 原本给她准备的面撒了一半,再说,这东西哪个年代都有,也不知道她嫌不嫌弃。
“给,附近没什么商店,这次就只买了这…”
陈晨话还没说完, 就被顾人盼一把抢了过去。
她粗暴的撕开手拎袋,像个几辈子没吃饭的小乞丐一样, 直接用手抓起来了, 大一口小一口,呛的连声咳嗽,把这碗干巴巴,已经凉了,坨了的面条吃出了绝味奇珍的气势。
“别着急,你慢点吃!”
陈晨嘱咐一句见她不听,便开始四下观察起来,这车内的座椅,内饰,与几分钟前的完全相同,又仔细瞧了瞧车头的驾驶室,连那司机也穿着同样的衣服,背着身,没有一点挪动过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别。
“小家伙, 你从哪上的车。”问完这句陈晨就知道多余了,她是从三十年前上的车嘛。
顾人盼也完全没心思搭理, 吃的舔嘴巴舌,小嘴巴上蹭的哪都是油,脑门上还粘着半截面条。
“刺溜…”在她心满意足的吞了一根后,才随口应付说:
“河边有颗树,树上有个乌鸦窝的地方,那只乌鸦脑袋上的毛都掉光了,呜哇呜哇,叫的可难听啦!”
陈晨“哦”了一声,想着趁她吃东西分心,也许更好说话,又嘱咐她慢些吃,低声说:
“好吃吧,我今天得问你两句话,你好好回答我,表现好了,下次我给你带点麻小!”
“麻小什么是?”她瞪着大眼睛,嘴里的面条都不嚼了。
“麻小就是麻辣小…”
“小麻雀吗,麻辣小麻雀?肯定老好吃了!”
“啊…”陈晨挠了挠头, 料想她一直生活在三十几年前的闭塞大山, 应该也没吃过小龙虾。
“反正, 等下次带来你就知道, 绝对比这好吃!。”
先用美食把她馋虫勾引出来,陈晨见时机成熟,开始询问她和顾左峰一样的两个问题。
“哎…有人在你家留宿吗?”
“啥?”顾人盼没听清,又“刺溜”一声吧唧吧唧嘴。
“我是问你,有人在你家留宿吗?”陈晨清清楚楚的重复一次。
“啥时候?”
“啥时候都算,你好好想想,有人在你家住过吗?”
“有哇!”顾人盼回答的一气呵成,似乎都没过脑子。
“你确定?”
陈晨激动的盯着她,“知道是谁吗?长什么样,为什么在你家住?”
“嗯..”顾人盼歪着脑袋回忆,嘴里也没闲着。
“我记得吧,有一天晚上,一个叔叔来我们家敲门,爸妈还因为他大吵了一架呢,但是最后,还是把他留在家里了。”
这小孩到底是小孩,平时诡计多端,嘴比抹了502都严,现在一碗面条就什么都肯交代了,陈晨喜出望外,赶紧乘势追问。
“那…那个叔叔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多大年纪呢?为什么要敲门,你爸妈为什么吵架?”
这一股脑的问题又把顾人盼给问住了,她学着大人的模样“咳呦”一声,冲向陈晨打了一个面条味儿的饱嗝。
“我不认识他,时间那么久了,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当时是我爹背他进来的,好像快死了。”
快死了?陈晨自然有很多猜想,却碍于时间紧迫。又继续问了一些关于这个留宿人的问题,不知道顾人盼是不是为了下次的“麻辣小麻雀”而努力表现,东一嘴西一嘴没头没脑的胡扯,已经开始跑火车了。
陈晨发觉没有更多价值信息,便跳过这个话题,接下去说:
“你觉得,狼会吃人吗?”
就在不久前,顾左峰乍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反应巨大,如今颠倒过来,顾人盼对此竟然无所触动。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一碗面已经被她狼吞虎咽的消灭干净了。
“狼吃肉…嗝…人是肉做的,就当然会吃人啊!”
这倒像是一番童言童语,陈晨不死心,想再往深了挖一挖。
“那你在东魁山上,见过狼吗?”
顾人盼果断的摇头,两个马尾辫也跟着飞来飞去,她笑的豁牙露齿,“我要见着狼,不早把我吃了吗?”
陈晨听了,便觉得没有话可说了。
就这样,陪着顾人盼在车上吃吃喝喝,不一会儿到站了。13路末班车开始减速,直至最后停靠下来。
陈晨辞别顾人盼,直到临下车的前一刻,她还没忘了吃,不停的嘱咐:
“叔叔,下次来找我,可千万别忘了带小麻雀!”
……………
今晚二坐13路,眼瞅着它晃晃荡荡再次于眼底消失,简直尤如一梦。
这次的下车地点在一条小路旁边,陈晨发觉,这里的前后左右都很熟悉。
直到发回头望见不远的破房子!可不就是今晚上车前跟老刘休憩的那一处吗?
上车在院前,下车在房后,可离了大谱!
他跌跌撞撞绕了一圈,回到小房门口的时候,见老刘跟个雕塑一样,在院子里拄着棍子站着,看他一动不动的,喊他也不应,还以为是冻僵了,便捡了一根棍子过去捅了他一下。
“兔崽子,你捅我干什么?”
这突然一嗓子还把陈晨吓一激灵,赶紧把手里棍子扔了,委屈道:
“老刘,你看不见我回来吗,怎么站着不动弹,怪吓人的。”
“我在这想事情呢,交代你的问题,都问了吗?”
“嗯,都问了,老刘你真厉害!”陈晨一边搀他往屋子里走,一边竖起拇指。
“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13路末班车对我车接车送!哦对了,我呀,今晚上还破天荒的坐了两次呢!”
老刘又咳嗽起来了,他虽然一直很有精气神,但身体好像还是虚的。
“说说,你今晚在车上都碰见谁了,是怎么回答的?”
外边太冷了,这栋破房子虽然窗口都烂了,但好歹三面有墙,窝在墙角里,多少能遮挡点风。
俩人挨着坐下,陈晨开始讲述今晚“一车两坐”的奇幻之旅。
屋子里漆黑一片,也看不见老刘听了顾左峰和顾人盼的回答后分别是什么神情。
就听得他一个劲的咳嗽,感觉都快把肺子咳出来了,等他咳的轻了,才沙哑着嗓子问:
“有人留宿,是嘛?”
“是!顾左峰和顾人盼都这么说的,但是狼吃人的问题,顾左峰没回答我,顾人盼倒是轻描淡写的说肯定吃人,但是你也知道,她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哪懂的…”
老刘不听他叨叨,把手里的棍子用力的往地面砖上一敲,突然紧迫的说道:
“一夜两次了,一夜两次了,顾家父女离的越来越近,13路末班车,也越来越不稳定了!”
第两百六十章 道癫的布局
老刘的话与顾左峰在车上强调的“加快速度”大意相同!
关于末班车的不再稳定,似乎也是有迹可循的,陈晨记得,早在很久之前,就曾出现过一次异样,那一次,它车灯大开, 游离闹市中心,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死人上来…
不知道后续还会如何失控,随之而来得紧迫感也越来越强。陈晨忧思难解,问老刘:
“狼吃不吃人的问题,顾左峰为什么不肯说呢?”
“很简单!”老刘回答,因为他知道你一定是受别人安排来问的。”
“是嘛。”陈晨抱膝思考,“不过说到底, 他还是不信任我吧,小妍才跟他走的近一些,你看,顾人盼对我就没有顾及的回答了!”
“顾人盼?”老刘的声调中似乎带着些许不屑。
“那你倒是说说,你了解那丫头吗?”
这倒把陈晨给问住了。
“老实说,顾家事情我才摸到大概,对她,肯定说不上了解。”
陈晨沮丧的回答后又接着说,“不过,玉虚子找我谈过一次,他说顾人盼是张道长的转生,顾左峰就是那匹吃掉老道长的豺狼,也曾让我把顾人盼的小熊送上车子,如果不是他最后计算偏差…算错当晚车上人的话…”
说着说着,陈晨感觉情绪复杂起来,了解顾家的故事后,他既可怜顾人盼从小生活在那对怪异父母的阴影下,但与此同时,又忘不掉道癫曾经的提醒, 即,杀了当年放火三人,包括戴美玉和张老先生,身边一例例惨死血案的凶手,除了暴露在外的钟殷红外,顾人盼也有机会,也同样难逃嫌疑。
“唉!”陈晨不愿在想了,收回心思问:
“老刘,你说顾人盼和顾左峰可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人,他们,真的可以从13路末班车里走出来吗?“
“有什么不可以。“老刘喃喃回道,“顾家三口早就死了,不也一样在东魁村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嘛!”
房间里半天没人说话,许久才听到陈晨的惆怅叹息。
“上次错过带顾人盼下车的机会,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得看你对于终南山上的人有多信任!”
“信任?算不上信任,当时是玉虚子帮大胡子驱了邪,才被他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 道癫,包括花婶,小妍,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怎么说呢,那个人…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演的!”
这是陈晨心底里对玉虚子最客观的评价了,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索性不吐不快,转身冲着老刘问:
“我总觉得,玉虚子会不会就是钱先生?”
“为什么这么说呢?”
陈晨斟酌片刻,也顾不得后背的墙皮有多脏了,整个人仰靠在上面,脸朝着破屋棚顶。
“我虽然与顾人盼走的更加亲近,但我也知道,我并不了解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孩,我不够清楚,顾家的事情不简单,需要小心,再小心的处理。”
“玉虚子一直强调要从末班车上救下无辜的人,救顾人盼下车,为此还安排了我的同事张翠萍,那人做事手段极不光彩是其一,与他接触的日子里,我发觉他本人的目的也一直在转换。”
“先是让我把顾人盼的小熊送上车子,算错人后,就突然放弃这个打算,让我们去东魁村开门,还有,他说与钱老师是对头,总在利用他制造恐慌,可事后冷静想想,他的目的又和钱老师一样!”
陈晨看不清老刘的脸,只能听到身边厚重的呼吸声,先前与道癫同行,那疯道士心中有数却从不与人交心,如今跟老刘这般分析事情原委,好像也给自己带来许多智慧。
老刘虽然也是个怪老头,但性子不错,不像道癫那般癫狂,安静的听他讲完后“咯咯”笑了两声。
“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他算的没错,你拿着东西坐车那晚,车上人的确应该是顾人盼,只不过被我从中做了手脚,让你最后在车上碰见的,变成了顾左峰!”
老刘颇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让陈晨大吃一惊!
“原来是你啊,玉虚子自称人在山中坐,神游千里外,到头来,在13路末班车的问题上还是算漏了,当时单从这一点,我就对他的信任打了不少折扣呢!”
说完,联想到今晚末班车能来休憩地点接引,陈晨心里好像变的更加清明了。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那末班车上的司机不就是你安排的吗?老刘,你为什么要坏了他的好事,他真的就是钱老师吗?”
“这我还不知道!”老刘说的慢条斯理,不像有所隐瞒,“我当时只是发觉有人在干扰车上的事情,觉得这很危险,我也并不能控制车上人该谁出现,只是当晚实在迫不得已,做了些我能做的,碰碰运气罢了!”
“那说明你运气不错!”陈晨苦笑打趣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托我问的两句话,我都带到了,然后呢?”
老刘在一边没有接话,陈晨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自顾自的揣测起来。
“真没想到,竟然真有人在顾家留宿过,但从我了解到的,顾家人可是从来不与闲人来往,不顾人情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见老刘仍旧没个回音,陈晨一时兴起,继续往下猜测:
“你说,会不会是玉虚子故事里讲到的,被狼吃掉尸骨的张齐风道长?不然的话,他的尸骸怎么会留在顾家呢?”
“顾人盼说,当时这个人出现的时候都快死了,还是被顾左峰背进来的,真相会不会是张道长还没死透,那匹狼就动了吃人的心思?结果被咬的半死不活,爬去了顾家!”
“对,然后他死后,尸骨被顾家人锁在三楼,这样一来,所有的情节就可以接上了,可是…顺序又有些不对了,故事里,是张道长被吃掉后,那条狼才能披上人皮的,那顾左峰到底是不是当年忘恩负义,吃掉老道长的狼呢?”
………
陈晨完全的沉浸在自我的推理当中,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往身旁随手一摸,竟然不知道老刘什么时候离开了。
“老刘?你去哪了?”
喊了一声,老刘的声音从屋外传了回来:
“你猜的挺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去求证一下当时的真相吧!”
“求证,去哪求证?”
休息够了,陈晨起身追了出去,冷冷的月色下,老刘驮着腰,背着手走路,终于没有白天那么赶了,走的慢慢悠悠。
“去趟六家门。”
那是道癫的朋友,轮回眼,柯姥爷的住处,玉虚子把钟殷红从大胡子体内驱赶出去后,还不知道他醒来没有。
“我们去那干什么?”
老刘出了院门,就好像知道方向一样,径直走上小路。
“问钟殷红啊。”
问谁都能理解,问钟殷红就离了大谱!!
她都被终南山的玉虚子封坛了,想找她,不去终南山,去六家门?
跟着走了几步,陈晨越想越不对劲,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钟殷红为什么在六家门,柯姥爷当时入梦去见她,就再没醒过来,难道那次之后,她留在了柯姥爷身体里?只是这样的话,那玉虚子后来给大胡子驱邪封坛的是…柯姥爷吗?
“这……”
越想越复杂,越想越离谱,盯着老刘的背影,陈晨又想起来那个跟随大山消失的疯道士,他先是承接徐半仙儿下山,最后又拉老刘进来,在这中间,竟然还留下了如此伏笔。
这道癫………到底在下多大的一盘棋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钟殷红的藏身处
六家门这地方,陈晨是不想来第二回了,一踏进这片土地就想起来当初那些给他托梦求救的动物,特别是那只未曾施救,而来报复的老山羊。
路上,陈晨正好借着机会把当初这些件离奇遭遇讲给老刘听。
听到山羊托梦,到后来被钟殷红在梦里烤着吃了, 逗的他也忍不住轻笑两声。
当初因为帮忙,害的这位柯姥爷昏迷不醒,半生半死,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悲痛万分,万万想不到,道癫与他竟然在这其中做了一件偷天换日的大事!
怪不得自那次上山之后, 一向独断的道癫好似十分依顺玉虚子的种种做法, 原来他早有安排,这是不是也变相证明了,玉虚子是敌非友呢?
不管怎样,如今道癫不在,老刘这趟如果可以唤醒柯姥爷,简直是幸事一件!
只是这些秘密,老刘又是如何知晓?
首先,徐半仙儿断卦出山,在他身体抱恙之后,道癫下山了,如今他不在此,老刘迎难而上,这三位高人似乎在冥冥之中传承下来一脉责任,就在思索间,陈晨想起了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个邓剪纸,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当时大限已到,最后就是道癫叫他去找老刘的!
老刘出现在自己身边, 说明邓剪纸应该见过他了,也应当成功传达了道癫的隐秘嘱托吧。
这就是高人之间的信任与默契吗?
有道是侠之大者, 为国为民,能力高者,偷偷摸摸啊!
大巴车上,老刘依着窗框打盹,陈晨思绪乱飘间接到了小平头的电话。
内容无他,还是邀陈晨回山的事儿。当初情形紧迫,陈晨在最后关头,向小平头坦白自己存有顾家钥匙的真相,料想这番话早已传到了玉虚子的耳朵里,以至于现在小妍和花婶肯定是出不来了。
不过,无论这个玉虚子是不是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她们身边有小平头在,陈晨到底还是放心的。
应付几句挂了电话,老刘醒了,一路晃荡的大巴车也终于到了终点。
沿着熟悉的菜地小路,找回了柯姥爷家,还没走到大门口,老远就听见那熟悉的小孩指着陈晨朝院子里高声呼喊:
“哎呀, 那个哥哥又回来啦!”
柯姥爷的儿子儿媳正在清雪,听到动静全都出门来看,见陈晨领着一个陌生老头,赶忙上前招呼。
老爷子在昏睡前就曾嘱咐过,无论自己什么下场都叫儿子不要怨恨别人,这叫广智的汉子也着实拎的清,丝毫没有因为他们连累了自己的老爹而失了教养。
等陈晨向他介绍完老刘和此行的目的后,两口子顿时热泪盈眶,连连把人迎进屋里。
多日不见,昏死的柯姥爷消瘦不少。两边面颊都已经凹陷进去了。但看他穿着干净,面容安详的样子就知道儿子儿媳十分孝顺,这段时间里被照顾的很好。
老刘凑过床边,用手摸了摸额头,他们一家人紧靠在一起,紧张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儿媳小声问:“先生,我爹还能治好吗?”
老刘只是严肃的“嗯”了一声,又换到另一边,去扒了扒柯姥爷的眼睛。
正常情况下,昏死的人如果被扒开眼皮,眼珠一定是浑浊无神的,但柯姥爷不是这样,他的两个眼仁黑的发亮。
小孩被吓了一跳,转身抱起了父亲大腿,广智搂着孩子小心的说:
“那您看,我爹得怎么治呢?”
老刘没有急着回答,又把手按在柯姥爷身上摸来摸去,陈晨猜想,他八成是在找钟殷红呢!
又过了两三分钟,老刘不摸了,抓着他那根破棍子站了起来,对儿子儿媳解释:
“你们放心,他目前情况还不错,也完全能够醒过来,就是需要时间,着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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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着急不了,毕竟精魂还装在终南山玉虚子的坛子里呢,坛子不取回来,柯姥爷还得继续睡下去。
广智听了很高兴,抹着眼泪谢个没完。
聊完大致情况,他们又把上次陈晨睡过的隔壁房间打扫出来,简单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就没再打扰了。
老刘靠墙边休息,陈晨在一边躺着发呆,俩人都没有合眼,等到夜深人静了,老刘突然凑了过来,用棍子敲了陈晨一下,悄悄的说:
“等一会儿村里的狗没动静了,你得再跟我去隔壁一趟!”
“这就去见钟殷红吗?”
老刘摇头,“还没找到她呢,不知道藏在了哪处经穴大脉里,一会儿我得扎一扎找一找,白天他们一家人都瞅着,我不好下手。”
陈晨自然愿意配合,二人又歇一会儿,听外边声音渐熄,才起身过去隔壁。
说来奇怪,白天不觉什么,这一到夜半,那房间里阴气强盛,冷的叫人直打寒颤。
再看床上的柯姥爷,就更吓人了,他四肢僵直,完全没了之前的安详面容,整张脸又褶又白,还哪有一点活人样子?
老刘不让开灯,陈晨只是举着手机草草瞥了一眼,于是皱皱眉头,小心的看向老刘。
老刘倒没觉得任何诧异,他也不害怕,凑人边上,又伸手摸了起来,还嘱咐陈晨说:
“你也别闲着,跟我一起找,顺着经络摸摸他后背督脉,看看有没有隆起来的包块!”
虽然老爷子夜里变的可怕,但毕竟还是个活人,陈晨撸起袖子说干就干,从后脑勺处伸进手掌,沿着他的脖颈往下顺。
不摸还好,这一碰着人身心里又是一凛,那触感简直像是再摸一副棺材板一样,冰冰凉凉哪有一点温度,陈晨甚至开始怀疑,这柯姥爷是不是已经死了?
又往下摸,摸到尾椎骨的位置,终于发现异样,那一块地方又软又高,明显与别处不同。
陈晨小声惊呼,“老刘,我找到了!”
等把柯姥爷身子翻过去,掀开衣服一看,果然!
在距离尾椎骨两三寸的地方,有一个一拳大的明显包块!
老刘观察半天,好像有点疑惑,“应该很硬才对,这个包块怎么这么软呢?”
陈晨不明所以,建议说:
“你不是说得扎一扎看看吗?针呢?”
老刘穿着棉袄棉裤,本以为他是在怀里藏了什么银针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啊,这老头竟然顺着他那根破棍子上随便的扯下来一根木刺!
眼瞅着他抬手就要扎,吓的陈晨赶忙拦住:
“哎老刘,你,你就用这个扎?这也太对付了吧,也不消消毒,别再给老爷子弄感染了!”
老刘哪听他说这些,手心顶着木刺瞄准那个软包扎了下去。
这一下扎的可不浅,但奇怪的是,那伤口处竟然没有往外渗流脓血。
老刘让陈晨把手机拿近一些,借着光亮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他就又连着扎了三五番后,突然察觉,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陈晨趴的近些,借着皮肤上的几个豁口往里去看,竟然看见,那尾椎骨的软包块里面,有一只眼睛!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山的机会
谁能想到,古有额中开天眼的二郎神君,今时今日,陈晨竟然在六家门一铺床头上的尾椎骨包块里,看到了一只眼睛!
最可怕的,是那只眼睛好像还是活的,见陈晨往里偷看, 它竟然也跟着“溜溜”直转。
陈晨骂了一句,看清里面东西后猛的往后一撤,直接摔坐在了床头处。
老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厉声问他:
“咋了,你毛什么?”
陈晨吓的哆嗦,指着床上的柯姥爷磕巴说:
“老..老刘,那包块里, 有,有只眼睛!”
“眼睛?”老刘也吃了一惊,顾不上搀他起来,接过陈晨手机自顾自的凑近细瞧。
人的皮肤里长出眼睛这码事儿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陈晨心有余悸,看老刘贴近它观察半天后,竟然还要伸手去摸,吓的赶紧冲了过去,按住他的手腕提醒:
“老刘,你干嘛?”
老刘的手悬在空中,若无其事的埋怨,“一只眼睛而已,又不咬人,你怕什么?”
陈晨简直连看都不想再往那个地方看上一眼,撇着脸,还是不肯撒手。
“你可别摸了, 怪恶心的!”
老刘拗他不过, 把手缓缓缩了回来。
“真没想到, 这钟殷红好大的执念,竟然能在别人的身体里催生出一只眼睛来!”
陈晨小心翼翼的慢慢转回头来,见那包块虽然挡着肉皮,里面明显还在转动,又膈应的不去看了。
“听你的意思,这是钟殷红的眼睛吗?”
老刘盯了一会儿,面色凝重,用手里的木刺小心的拨下柯姥爷衣服把它盖住。
“还辛亏我们及时来了,不然这位老先生的命就真没了!”
陈晨听了这番话,默默在心里捏了把汗。
“这只眼睛还会动弹呢,是不是也能看到外面的东西啊?”
“当然!”老刘笃定的解释,“这叫鬼肉眼!你看,要比我们普通人的眼睛大上几圈,就是方便身体里面的邪祟观察外边情况用的。”
“太恶心了!”陈晨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过,它长在哪里不好,怎么长到人家尾椎骨上来了,要是再往下点,可就跑到屁股上了,这个位置能看见什么啊?”
老刘又继续伸手从这只眼睛的位置开始, 往柯姥爷身下边检查起来。
谷淋
“这鬼肉眼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依我猜,钟殷红是被锁的太严实了,她在体内也摸不着方向,才在老爷子督脉阳气最弱的地方,随便催了一只眼睛出来。”
归根结底,还是道癫和柯姥爷背着所有人早就计划好的,他们冒着这么大风险偷天换日,是为了什么呢?
事已至此,老刘也不再隐瞒,把知道的也好,会意的也好,全盘托出。
“你先前不是和我说过,徐半仙儿去找了李鸳鸯吗?李鸳鸯用她的如意碗给你算了一例鬼卦,说明其中卦象一定十分庞杂,徐半仙儿受难后,将这些在鬼卦上得来的秘密,与崂山道癫口耳相传,这也就是道癫下山,随你同行的原因吧!”
老刘说的在理,李鸳鸯的如意碗是何等宝贝,竟然能被卦象所毁,当时自己也发觉了其中玄机一定十分恐怖。
“那鬼卦里到底讲了什么秘密,邓剪纸找到你的时候,都与你说了吗?”
老刘无奈摇头。
“邓剪纸找到我时,自身难保,正是私心最重的时候,徐半仙儿肯定不能与他交代太多,所以我只知道有大事生变,就按照嘱托,到东魁山等着你们了!目前来看,关于其中脉络,还是道癫掌握最多,一切真相,都得等他回来!”
原来如此,经老刘一说,陈晨更加感觉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微妙瓜葛,徐半仙儿,道癫,和老刘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高人,平日间千里相隔,也许只闻其名,却能在关键时刻,授意相助。
陈晨又回头看了眼像死人一样趴在床上的柯姥爷,显而易见,在这件令众人出头联合的大事里,他能以性命出力,不止功不可没,也实在让人佩服之极。
“柯姥爷用自己的生命冒险,掉包了大胡子体内的钟殷红,他们这么做,说明道癫与我们上终南山之前,就已经对那玉虚子有防范了吧?”
老刘咳了两声。
“一定是这样的,那人真假不知,好坏难分,怎么可能轻易的把钟殷红交给他,就是可怜了这位老先生,代替了钟殷红封进了坛子…”
闻言如此,陈晨顿觉羞愧难当。
自打与13路末班车结下孽缘的几月以来,自己一直在与命运抗争,更时常崩溃于老天的不公平,十几亿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选中,折磨于13路末班车上顾家人的漩涡里,末班车下,农历十五的恐怖中…
此番种种,还与自己性命相关,但看看身边这些老前辈们,全部都是甘愿奉献,甚至不惜丢掉性命,也要迎难而上,这,就是前辈风骨吧!
想着想着,陈晨早已热泪盈眶,擦了一把眼泪问:
“老刘,柯姥爷他,一定有醒过来的希望吧?”
“当然,但前提是,钟殷红不在他里面继续祸害身体,并且能尽快拿回那个封坛来。”
“好,钟殷红我控制不了,但柯姥爷的坛子,我就算豁出命去,也一定要从终南山上带回来。”
老刘看出陈晨情绪激动,就没有再往下说了,这钟殷红不知道藏在了奇经八脉的哪个隐秘角落里,还需要从长计议。
老爷子尾椎骨上长眼睛,不能被他儿子儿媳看见,擦拭喂流食的工作就自然而然的由陈晨来做了。
一日过后,老刘还没有取得进展,陈晨却从终南山上得到了一个更加令人吃惊与不安的消息:
玉虚子要下山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童言无忌
玉虚子下山的消息是小妍借用小平头的电话,偷偷告诉陈晨的。
她说在这段时间里,玉虚子过的十分焦躁,整个人也变的暴戾许多,每天因为打电话催陈晨回山的事儿,都要把小平头骂的狗血喷头。
在对待孙小妍和花婶方面也逐渐改变态度,从刚上山时的客气有理, 到后来失去耐心后,每次三餐不予供应,在这期间,还多亏了有小平头从中偷偷照顾。
至于玉虚子下山的目的,和具体内容安排便不得而知了…
挂了电话,陈晨赶紧与老刘商议对策, 在他看来, 这玉虚子一定是听小平头说了自己有红门钥匙的秘密,才如此这样急不可耐,先是用小妍花婶要挟不成,竟然亲自下山来了。
老刘正在拿木刺于柯姥爷身上寻找钟殷红,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放下手里的事儿,做了好一段时间的长考,半晌才开口问:
“有说他具体什么时间下山嘛?”
“正在准备,说是后天!”
“好!”老刘应了一声后,又沉着的转身忙活起来。
陈晨有些担心,“你说,他亲自下山能有什么目的呢?去找东魁山吗?去坐13路末班车?或者…”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或者,玉虚子会不会是特意下来抓我的?”
老刘的手没闲着,昨天晚上他特意向广智媳妇儿借了针线,缝补了一块碎布, 打算把钟殷红这只鬼肉眼彻底遮起来。
“你怕吗?”
“我?”陈晨泄了口气,无所谓的端起地上的脸盆, 继续给老爷子擦脸。
“我有什么可怕的,如果真是奔着我来倒好了, 我是担心他乱打13路末班车的主意。”
老刘瞥了陈晨一眼, 拉长声音宽慰道:“这你放心,13路末班车除了你们几个,活人,谁也上不去。”
“那他既然不是奔着车来的,手里没有钥匙也不应该奔着山去,目标就只有我了!”
“奔着你来更好,倒成个机会!”
“机会?”陈晨拧干了毛巾,随手搭在一边的箱盖上,听老刘继续说。
“你不是想救这位老先生吗,玉虚子下山找你,你就上他山去,可不就是偷他坛子的好机会!”
“对呀!”陈晨喜出望外,望了眼床上侧身躺着的柯姥爷。
“可是,钟殷红还在里边,就算我偷回坛子,有用吗?”
“这不用担心,终南山虽然离这不远,但他想精准找到我们也不容易, 我已经把老爷子的奇经八脉查了七七八八, 估计再有明天一天,定能把钟殷红给揪出来!”
“太好了!”陈晨发自肺腑的高兴,视线移落到柯姥爷的后腰上。
“那他尾椎骨上的这只眼睛怎么办?会自动消失吗?”
老刘收回了手,抓住他的棍子,一点一点起身。
“消失是不能的,等我抽出钟殷红之后,就把这只眼睛从他体内挖出来!”
“挖,挖出来?”想到要从身体里取出眼睛的血腥场面,陈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正聊着,外边传来呼喊。
“师父,兄弟,吃饭了!”老刘交代不让别人进屋,那柯姥爷的儿子儿媳一直严格遵守,每次到了饭口都是隔着窗户通知。
夫妻俩是实在人,更是大孝子,为了支持老刘和陈晨给老爹做治疗,从第一顿伙食起,就从来没少于四菜一汤的时候。
席间,儿子广智似乎有话要说,给老刘和陈晨各夹了一块排骨,端着饭碗客气道:
“师父,兄弟,这两天照顾我爹,麻烦你们了。”
老刘不善言辞,特别是对于这些客套话从来不会应付,还是陈晨回敬说:
“柯姥爷是被我连累的,是我对不起他,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广智低下头,眼眶红了。
“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一周,我想能不能,看一眼我爹!”说完又赶紧补充,“当然,如果耽误治疗的话,就不用了。”
陈晨做不了主,转头去看老刘意思,老刘往嘴里塞口饭,应允说:
“行,那饭后你就过去看一眼吧,不过人现在很虚弱,你别乱碰他!”
谷弬
话音一落,那儿媳也立马放下筷子,乞怜道:“那我呢,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去看眼爹!”
这么孝顺的儿媳实在少见,老刘半天没回话,本以为是拒绝了,陈晨刚要帮忙求情,又见他点头答应,“那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吧!”
……
钟殷红虽然没有被送走,但道癫和柯老竟然敢这么安排,就说明还是有一定安全保障的,饭后,夫妻俩挨得很近,蹑手蹑脚的进了老爷子房间,来到他床边探望。
见他侧身躺着,广智好像想起什么,问陈晨说,“对了,前阵子我伺候爹的时候,发现他尾椎骨的地方起了一个大包,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可幸亏当时软包没有破,不然露出里面眼睛,不得吓死他们。
陈晨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应付说,“那里我发现了,老刘处理过了,问题不大,你们放心!”
儿媳也特意往那里瞄了一眼,欣慰道:
“怕我爹压的疼了,还特意给他翻身躺着,你们真有心了!”
陈晨尴尬的不知怎么好,在一旁的老刘可丝毫不会客气。
“看一眼就行了,有我在,你们放心,先出去吧!”
广智明显还想多待一会儿,但听老刘这么说了,也不得不遵从,扯着媳妇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他们走后,老刘继续寻着经络穴位找鬼,陈晨没事做,就在一旁陪着。
得到玉虚子即将下山的消息后,老刘明显加快了速度,一整个下午,他一刻都没有休息,一直在沿着脉络忙活,但他毕竟岁数大了,身体有些撑不住,额头虚汗就未曾断过。
陈晨洗了毛巾,能做的只是按照要求给柯姥爷翻身,再就给老刘擦擦汗,揉揉肩。
转眼入夜,太阳一落山,这间房便开始逐渐阴冷起来。
柯姥爷的身体变化也显露明显,柔软的躯体变的僵硬,额头浮肿,皱纹全部打开,指甲发黑,像中了毒一样。
看时间不早了,陈晨举着手机,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劝老刘休息了。
老刘本意还想继续,但奈何身体已经不再允许,拿着木刺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最后往后一靠,不得不暂时放弃。
“好,那今天就到这。反正还差几十个穴位就找遍了,就算钟殷红再狡猾,也没处藏了!”
陈晨心疼老刘一把年纪,想背他去隔壁,却被果断拒绝,都这个时候了,这倔老头还是坚持要自己走过去,陈晨僵持不过,只好搀着他。
刚下地穿好鞋子,忽的听到院子外边传来“嘎巴”一声脆响。
这声音不大,陈晨根本都没往心里去,老刘却对此十分在意,他猛的抬起头来,摆手示意他把手机光亮关了。
见他这么紧张,搞的陈晨也跟着担心起来,盯着外边看了一会,还是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小声问,“怎么了?”
老刘的那颗碧绿假眼似乎能穿透黑暗,直勾勾的往外瞅,随即同样小声的回答说,“有人!”
陈晨心里一凛,虽然看不到人影,但相信老刘不会错,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会不会,是玉虚子找来了?”
不知道老刘是依据什么判断的,跟着他往前迈了两步来到窗口。
果然!!
见得那院子外的栅栏边上,站着一个落魄人影!他面朝窗口,往里窥探,旋即又“嗖”的一下,瞬间消失掉了。
老刘眉头一皱,推开陈晨嘱咐,“你在这守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罢不等回应,拄着棍子追逃而去。
那影子是人是鬼还不得而知,陈晨也想跟上帮忙,却碍于命令不敢不听。
焦躁间,又听外走廊里传来异响,“吱嘎”一声,好像是窗户被风吹开了。
只离开几步关上窗子,等再回到房间,差点吓的魂飞魄散,不知哪来的一个小孩,竟然背着身子趴在了柯姥爷的床头上。
后来才认出,这是广智的孩子,柯老的孙女,大声呵斥道:
“别动,你怎么在这呢?”
小孩转过头来,也不害怕,手里攥着老刘缝补的那块遮挡碎布,指着柯姥爷的尾椎骨说:
“我爷爷这里,怎么长了一只眼睛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熟悉的来客
小孩发现了眼睛,好奇更胜害怕。
“你看错了!”跟她没法解释,陈晨上前一步把小孩抱起来往出走。
谁知那小姑娘突然耍上了驴脾气,拼命挣扎,最后竟然往地上一躺,鞋都被拽掉了也不起来。
“我不管,今天爸爸妈妈都看见爷爷了, 我也得看!”
“你现在不已经看见了,赶紧回家!”
陈晨力气大,抓着她小胳膊一把拎了起来。
小姑娘“哇哇”大哭,连挠加抓就是不听话。
“我不走,我还没好好看看爷爷呢!”
老刘去外边追人了,是谁还不知道, 那碎布一被扯掉, 尾椎骨上的眼睛正与陈晨对视,眼珠子转来转去,万分恐怖!
陈晨额头虚汗不断,小孩又哭天抢地的抓住床沿死活不撒手。
实在没办法了,也想让她尽快消停,把小孩放下来,劝道:
“那好,我让你再看一眼爷爷,咱们说好,看完马上就走,行不行?”
小姑娘干打雷不下雨,听他这么说也不嚎了,乖巧的点了点头。
陈晨先把她拽到身后,扯来老爷子衣服把鬼肉眼盖住后才让她转回身。
“别吵别闹,就看一眼,看完赶紧回去睡觉!”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走去床头,小模小样瞧了一眼, “行了!”陈晨刚要拉她走, 她又不满的嘟着小嘴要求道:
“这能看见啥,我要看爷爷的脸!”
屋子阴冷侵骨,柯姥爷也变的像个死人一样,连陈晨都觉得瘆得慌,这小孩子竟然丝毫不惧,不知道是她跟爷爷感情太好,还是阳火太盛。
被她逼的没办法,陈晨再做让步,将老爷子身体稍稍往这边转了转。
柯姥爷的脸不比白天,抬头纹一开,像具死亡许久的僵尸。
小孩见了正脸后,这回知道害怕了,猛的往后一躲,瑟瑟发抖的盯着陈晨问:
“这谁呀,他是我爷爷吗?”
“你说呢?不然还能是我爷爷吗?”陈晨被这熊孩子气的发懵,不再管她同不同意,一把抱了起来。
小孩急了,又开始哭哭咧咧。
“这不是我爷爷,我爷爷不是这个样子的, 脑袋上也不长眼睛!”
记得先前来的时候,还觉得这孩子挺惹人喜欢,没想到耍起小脾气这么不让人省心, 陈晨抱着他刚要推门离开,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愣住了。
那颗眼睛明明长在尾椎骨上,她刚才怎么说头…
陈晨预感大事不妙,缓缓往下一瞅!
竟然见得,柯姥爷的头顶正中间位置,黑白相间的发丝里,一只撑破头皮,鼓起来的大眼睛正在盯着他们“溜溜”直转!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害怕了,他第一反应是抱紧孩子,往后让了一步,急忙退到门口。
真没想到,在钟殷红发觉第一只眼睛长错位置后,能这么快又在老爷子头顶生出第二只来!
只与那发丝里的眼睛对视片刻,钟殷红长发白鞋的形象瞬间钻进脑海,陈晨浑身炸毛,小跑去走廊把门打开,将小孩往外一推。
“快回家去,不许出来!”
见他凶了,小孩也不敢乱叫,转头往院外跑。
谷統
关了门,陈晨又回去房间,知道钟殷红正透过眼睛观察自己,索性脱下外套,边脱边骂:
“钟殷红,你祸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糟蹋别人身体有什么意思,长出两只眼睛又能怎么样,你看的到,出的来吗?”
脱完衣服,一把蒙住柯姥爷的脑袋,倒是觉得自己也够傻的,这是眼睛又不是耳朵,说什么她也听不见。
转身走去窗口焦急往外探望,想着老刘追出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真的是玉虚子来了吗?
站在窗口又过一会儿,老刘没等回来,倒是盼来了广智两口子,这俩人打着电筒,面露焦急,记得他明早还要出差,大晚上不知有什么急事,陈晨不想让他们进屋,先一步推门去迎。
见到开门,广智的手电筒光有意往屋内晃了晃,问道:
“兄弟,我家老大半夜不见了,她有没有跑这来啊?”
听了这话,陈晨脑袋“嗡”的一声。
那小姑娘是在十几分钟前被他亲手推出门的,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好:
“刚才来了一趟,我让她回去了,怎么,还没回家吗?”
孩子妈闻声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今天听说我俩去看他爷爷了,一直吵着要去,我没同意,等半夜睡醒这孩子就不见了!”
广智倒还沉稳一些,回头往四周照了照,“一直没回来啊,就前后房子离的这么近,大半夜的能去哪呢?”
柯姥爷还没救醒,如果再把人家孩子弄丢了,真是给这家人偿命都还不清,陈晨急的嘴唇发干,料想会不会跟先前的窗外来客有些关系,可如果真是玉虚子的话,他奔着自己来的,抓小孩干什么?
不是玉虚子的话,小孩哪去了?这大半夜的凛冬寒霜,如果不是遇到危险,又很难有其他解释。
广智两口子也没埋怨谁,见孩子不在这里,张罗着多请左右邻居来帮忙找找,就很快离开了。
眼下人命要紧,陈晨回头把房门关了,钟殷红也顾不上,沿着小路开始四处找人。
这大半夜的,四下连个路灯也没有,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没个线索,找人何尝困难。
慢慢的,参与进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四面八方的呼喊,还有一个小队怀疑孩子是被野兽叼走了,打算上山看看。
陈晨没有跟着大部队,自己往一些偏僻的地方走,半个小时过去了,越走心越焦,越找心越凉,简直比自己见鬼遭难更让人难受。
好在没过多久,终于发现一丝线索,不知谁家的菜地里,平整的雪面上留下一串脚印。
陈晨蹲下身子仔细去看,那脚印不大,四周雪渣也像是被刚刚甩出来的,料定小姑娘是往这里去了,便撒开腿,拼了命的沿着脚印猛追。
小孩要是死了,自己还哪有脸活着,陈晨这一路,摔了不下十几个跟头,直跑的浑身是汗,可算赶到脚印尽头。
眼前是一片荒芜人迹的破败树林,在一丛草稞子后面,果然听到小孩的几声窃窃私语。
“喂,你是不是躲这了?”
他一说话,草稞那边就立马安静了,半晌,站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见身高体型都与小姑娘差不多,陈晨才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我不是叫你回家吗,大半夜的,怎么跑这来了?”
往前迈了几步,那小身影也不说话,仍旧一动不动。
陈晨发觉不对,没再敢冒失的往前走,把手机手电调到最亮,猛的朝前一照,差点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可不是广智的孩子,这竟然是从那假东魁山上下来的小狼崽子!!
见到它,陈晨的希望瞬间凉了一半,那广智的孩子呢,大脑空白间,又忽听得草稞后面有人说话。
“不用管他,你快吃呀,还剩点骨头,马上就吃光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部队参观
陈晨傻眼的站在原地,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仔细去听,草稞后面还有嚼骨的阵阵“咔咔”声。
那声音一口一口,就像咬在自己的身上,咬在自己的心口。
正与他不远对视的小狼崽子明显认出陈晨,在暗淡的微光里,咧嘴笑的邪魅之极。
柯姥爷的孙女被它吃了吗, 想到这里,陈晨两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半跪下去。
他后悔了,后悔没在发现这狼大姐娘俩的第一时间把她们全部杀死,今天造成的恶果,无非是先前的错善仁慈!
想象着小姑娘最后的惊恐无助, 被咬破喉咙,嗜血啃骨的残忍疼痛,一时间恨从胆边生,杀心从头起。
陈晨握紧拳头,缓缓站了起来。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在想象着如何把这只小狼崽子活活撕碎。
但它也丝毫不惧,就站在原地,不动不躲,脸上的阴笑,满满的挑衅。
陈晨怒不可遏,朝它加快速度狂奔疾跑,在相隔一米远的时候,直接飞扑上去,把那只只会奸笑的小狼崽子狠狠的按在地上,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准备将这颗脑袋锤进雪地里去。
拳头刚要落下,忽听得耳边响起一阵夹杂着几声犬吠的刺耳尖叫。
陈晨早就红了眼,不管是不是有啥埋伏, 一心只想报仇,拳头挥落下去, 却见那小狼崽子在最后关头,轻轻一躲。
“砰”的一声,雪地上被砸出一个坑来。
见没有打中,陈晨又立马掐住它的脖子,间隙时候,才扭头往旁边一看。
不得了,柯姥爷的孙女好像还没死,她完完整整的蹲着,捂着嘴,瞪着眼,惊声尖叫的盯着他嚎啕大哭。
在她旁边,还有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陈晨一度怀疑,会不会是被这狼崽子放了迷魂烟,使劲眨了眨眼,再往地上一瞧,见得一个鸡腿被小狗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一根骨头。
这是……
小狼崽子被掐得面红耳赤,再一会儿可就要咽气了,柯老孙女见状抹着眼泪过来咬人。
陈晨不明所以, 姑且撒开了手。
小狼崽子得救后,竟然被那小姑娘和小狗护在身后。就好像,她们都是好人,陈晨才是那个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坏蛋。
见她好好的活着,陈晨逐渐冷静下来,看看她们,又瞧瞧小狗,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以置信的低声问:
“你们,在这喂狗呢?”
“废话,我看我爷爷你不让,我喂狗你还管?”
小狼崽子咳嗽半晌,捂着脖子上的几个指印,脸上竟然还在谄笑。
尽管如此,陈晨还是不放心,一把将小姑娘拽到自己身边来。
“你离它远点!”
没想到柯老孙女完全不领情,咬了陈晨胳膊一口大喊:
“我想离你远点!”挣脱开后,又凑到小狼崽子身边去了。
这里争吵间,被寻人的老乡发现了,大家一个传一个,很快都围了上来。
广智两口子见到闺女,赶紧搂过来各处检查,问东问西。
最后确认小孩没事儿,又向陈晨道谢。
没想到,那熊孩子见到爸妈后立马告起了状,抬起小手对陈晨指责道:
“谢他干什么,这个叔叔不是好人!”
所有老乡都在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怀疑是不是陈晨这个外地人,把孩子拐了?
广智有老爹交代,他知道陈晨是什么人,训斥小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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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八道,家里的门锁着,是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怪叔叔干什么?”
小孩不服,见父亲向着外人,擦了擦嘴,又向妈妈撒娇:
“妈,这叔叔把爷爷换了,屋子里的不是爷爷了。”
村里都知道柯姥爷卧病在床的事儿,又听小孩这么说,七嘴八舌的讲究起来。
广智媳妇儿也觉得有些难堪,抱起闺女给陈晨道歉,打算张罗散了回家,可这小孩记恨心极强,见没人听他的,又耍起了哭喊那一套:
“我没撒谎,床上的根本不是爷爷,那人头顶上和屁股上都长了眼睛,爷爷不是那个样子的!哇…”
这话让邻居听见了,一个胖大婶打量陈晨几眼,疑神疑鬼的把广智拉到一边,小声嘱咐:
“这人到底谁啊,知根知底吗,小智,别怪我多嘴,我记得上次这小子过来,老爷子就一病不起了,他这次再来,小孩差点出事,你不留个心眼儿?”
旁边老乡听到了也跟着起哄,“可不咋,你家孩子可够懂事了,平时大晚上的,啥时候出去乱跑过啊?”
“小孩心最干净了,咱家也不是撒谎孩子,怎么现在说上胡话了,我看这事儿你别听一面的,去看看老爷子不就得了!”
这些人也有意思,表面上是偷偷嘱咐,实际上声音很大,一句一字,陈晨都听得清楚。
广智被大伙七嘴八舌的围着劝,坚定的信心也开始有些动摇,无奈的看了看自己媳妇儿。
儿媳妇儿抱着孩子也有些为难,问陈晨说:
“给您添麻烦了,能不能,去看俺爹一眼?”
“不行!”陈晨知道如今不比白天,老爷子像个死人不说,头顶上还刚长了眼睛,只能斩钉截铁的回绝。
一些不明事理的老乡们一听又来劲了,索性直接跟陈晨对话:
“咋,你说不行就不行啊,那柯老爷子是你爹还是人家爹,看自己爹还得问你同不同意?”
“孩子说这话不能空穴来风,你这小伙要是心里没鬼,你怕啥?”
“我怕啥,我怕给你们吓死!”陈晨如是想着,嘴上只能委婉解释:
“不是我不同意看,是柯老现在情况复杂,真的不能被打扰。”
“打扰什么,大家伙不说话,就去瞅一眼就走还不行吗,柯老头在村里几十年了,邻里乡亲相处的跟一家人是的,这事儿,我们还就管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谁,一番话毕,引起了不少共鸣,陈晨知道老乡们出发点都是好的,但眼下这个情况,该怎么解释呢?
广智到底还是选择相信陈晨,一咬牙,替他解围说:
“江叔,你们都是担心我爹,这我知道,但我爹交代过,这位兄弟是绝对信得过的,咱们就别……”
话还没说完,又冒出一个老头来。
“广智,我看你真是傻了吧唧,人不能太实在,太实在就是傻子,你爹清醒前跟你说的这些话不假,但他是不是说完就迷糊过去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老哥几个,我看呐,孩子去不去咱不管,咱就进屋瞅一眼,多简单点事儿啊!”
“对,肘!进屋!去看看!”
…
大家伙应也是被搅合的没觉了,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愤,甚至不听广智意见,自作主张的排成大队往柯姥爷家浩浩荡荡前进。
陈晨不让人接近柯姥爷必然有其考虑,首先自然是安全问题,那房间凌晨夜里阴气极重,保不准让哪个身体虚的害了邪疾。
再有,柯姥爷的第二只眼睛就长在头顶发丝里,是瞒不住的,一旦让大伙瞧见,得吓死几个老头不说,这农村风气自来以讹传讹,添枝加叶,要是扩散开了,广智一家还怎么在村里生活?
陈晨怕小狼崽子跑了,牵着它的手苦口婆心的拦着,可这些人吃了秤砣铁了心,瞧这架势,今晚要是见不着柯老头,就不准备睡觉了。
半晌,大部队赶回村里,陈晨一路阻拦未果,无计可施的时候,远远见到老刘正拄着棍子,站在柯姥爷家大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晨几步小跑过去,慌张的说明这些人的目的,没想到老刘听完只是轻“哦”一声,毫不掩饰的让开身子。
“这简单,谁想看,就让谁进去看好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活人诈尸
老刘早陈晨回来,柯姥爷头顶长眼的改变他绝对已经发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此恐怖一旦被外人知道,会对柯家造成多大后果,对村里造成多大影响。
可眼下老刘有恃无恐,竟然主动让开身子,大方的请人进去,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动手挖出了那两只眼睛吗?
队首的几个老头闻言一把推开挡路的陈晨,迈开大步往里闯,广智两口子抱着孩子凑过来连连道歉,老刘一改先前紧张状态, 宽慰他们说:
“没关系,不让他们看,以后闲话更多,看了这一眼,往后也清静了!”
说话间,大伙一股脑的冲进大门,把院子塞的满满登登。
那个最能起哄的江叔第一个开门进屋,陈晨也好奇老刘到底做了什么准备,挤出一条路跟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那般阴冷,跨进门槛就能明显感到不同。
几个老头子打了个寒颤,互相看了看,见柯老房门关着,也有些害怕,向陈晨招手说:
“哎,你过来,把门打开!”
陈晨走到最前面, 想象着门后即将出现的各种状况, “吱嘎”一声,推开了房门。
一阵阴嗖嗖的凉风扑面而来,探头往里去看!
屋顶的灯泡碎了,柯姥爷安静的躺在床上,除了头上多了一顶帽子外,其他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些人来的时候张罗的欢实,真到了眼跟前,在后面你挤我,我挤你,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凑过去。
江叔把陈晨往前一推,跟旁边人小声嘀咕:
“我咋感觉,这屋子冷的这么不正常呢?你冷不?”
旁边老头抱着肩膀哆哆嗦嗦,“可不咋的,广智两口子也不给烧把火吗?”
老刘这个时候从后面跟上来了,拍了拍陈晨肩膀,叫他让个道,压着嗓子说:
“你们离那么远干啥,老哥几个进屋陪他坐坐,又不咬人!”
老头原地不动,明显有些忌讳, 问老刘说:
“我这老哥哥到底是害了什么病, 你先说清楚?”
“什么病?咳咳……”老刘捂着嘴咳嗽两声大喘气道:
“传染病…”
一听传染病, 吓的他们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老刘明显在故弄玄虚,见状干笑一声,“那是不可能的!”
这姓江的老头颜面尽失,指着老刘痛骂:
“少在这胡说八道,等让我发现不对劲,你和那小的都别想出了这个门!”
说完他刚往前迈两步,老刘又吓唬他:
“不是我胡说八道,你见过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就睡不醒的吗?当然是害了邪祟,你也七十有一了,这点道理不懂吗?”
老刘人心抓的准,眼瞅他还有两步就到床头,一听这话,又不敢动了。
“你,你咋知道我今年七十一啊?”
老刘不屑的往地上跺了跺棍子,“我要是没这点本事,咋给人看邪,我说,你要看就快看,这么多人在这呛呛,别耽误这房间里的人鬼休息!”
江老头一听,抿了抿嘴,摆手往后面人堆里招呼:
“还是来几个年轻的,阳气旺的过来冲冲!”
别说,老刘都把气氛渲染成这样了,还真有不信邪的,人堆里很快挤出来两个壮小伙子。
为首那个,胳膊根有小碗口粗,见他不恐不惧的样子,陈晨心里又没底了,本以为老刘有啥手段,没想到无非动动嘴皮子吓唬人,这下碰到硬茬子,可要露馅了!
谷檿
等他们并排过来,江老头嘱咐说:
“你俩都认识柯姥爷吧,过去瞅瞅!”
这哥们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应承一声后朝床头迈了两个大两步,忽然听得一声咳嗽!
老刘又开始在关键时刻制造恐慌:“孩子,都还没结婚吧,唉..”
江老头听了瞪他一眼,转头扬手说,“别听他瞎白话,赶紧过去看看!”
终于,俩人还是凑到了床边,那胳膊粗的探头往柯老脸上瞥了一眼,自言自语说:
“我的妈呀,姥爷这脸咋这么煞白呢?”
“可不,江叔,这,这可不像活人呐,抬头纹都开了!”
“啊?”江叔不敢过去,在后面听着干着急,“确定是他吗?”
“是柯姥爷没错…”
他们一人一句,等传到后面人堆里,又有人跟着咋呼:
“赶紧摸摸还有脉不,别再让这俩外地人治死了。”
粗胳膊的汉子撸起袖子,听话的探出手去…
还没等他摸着,突然!柯姥爷反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黑灯瞎火的来这么一下子,任凭不信鬼邪的小子都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胳膊往后撤!
“江叔,他,他不早都植物人了吗,这是咋回事啊?”
别说外人,就连陈晨都搞不明白柯姥爷怎么会突然动了!
门口众人见了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往后躲,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吓回家去了。
等他好不容易扯回手来,赶紧连滚带爬的往后跑。
另一个胆儿大的还在原地站着,江老头一咬牙,吩咐他说:
“大强,你别怕,这回不用你碰他身子,你过去,把那头上戴的帽子摘了!”
这老头是把柯老孙女的话听进去了,他是真想看看,这人的脑袋顶上,到底会不会长出眼睛!
亲见到植物人动了,这小伙子也变的有点打怵,冲着床铺叨咕:
“柯姥爷呀,是我,大强,小时候我还尿你怀里过呢,你别吓唬我啊,我就看看你这帽子里头…”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陈晨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变的紧张起来。
就在众目睽睽中,他即将碰到帽子的时候,那死尸一样的柯姥爷竟然“砰”的一声,直接从床上直勾勾的弹坐了起来!
要说他会伸手抓人已经足够离谱了,现在自己坐起来跟诈尸也没什么两样。
整个村都知道柯老的状况,人群里有第一个喊出声立马就有第二个,连锁反应下,后面人还不知道发生啥了,也跟着大伙一窝蜂似的往出跑。
不一会儿功夫,房间里就只剩下老刘和领着小狼崽子的陈晨了。
这屋子光线暗淡,氛围营造的也好,见人坐起来都吓傻了,根本没人细看,倒是陈晨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现一些端倪。
准确的说,根本不是柯姥爷自己坐起来的。
是有个人从一开始就躺在了他的身子底下,推着柯老弹起来的。
谁能有这么大胆子呢?
等老乡们走光了,陈晨抬起手电一照!
眼瞧着小狼崽子它妈,假山上下来的狼大姐,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恩人不是人
人都唬弄走了,广智两口子抱着孩子凑到跟前,见到老爹的棉被掀的到处都是,床头还站着一个脸生的女人,不解的问老刘:
“这,这位是?”
小狼崽子一看到妈妈,赶忙跑了过去, 那大姐瞥了陈晨一眼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老刘知道她和陈晨有过结,横在中间解释:
“过来帮忙的朋友,今晚刚到的。”
广智媳妇儿把孩子让给老公抱,过去床边重新给老爹铺被子,见到柯老的死人脸,猛的往回缩了缩手, 稍微缓了一下, 还是释然的捣腾起来。
“你不害怕吗?”陈晨问她。
“我不怕!”儿媳手里一边忙着一边说, “我跟广智刚在一起的时候,家里好赌的父亲欠了一屁股债,穷的一贫如洗,就连吃饭的铁锅都砸了卖钱,母亲逼的走投无路跳了河,要不是最后广智爹帮我还了钱,我就被卖到缅甸了。”
儿媳干活干净利落,怕柯老冻着,给她盖了好几层厚棉被,上下左右围的满满登登,也基于这样,刚才身下藏着个人都没被注意到。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广智家条件也不好,为了给我们还钱, 柯老爹当时把家里的地和祖传的镯子都卖了,就给自己留了个破房子, 困难时候, 他爷俩吃了上顿没下顿呢。”
现在的婆媳关系, 是个普遍的家庭难题,像柯老这样的老公公实在难找,况且那个时候,她们两个还没结婚呢。
“爸常说,钱永远是给人服务的,不能搞反了,我俩生活这些年,但凡跟广智吵架拌嘴,爸永远都帮着我说话,他说我的爹娘都不在了,不能让我受委屈。”
说着说着,儿媳就哭了出来。
陈晨在旁听的也很有感触,当下人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柯老却能为了一个没过门的媳妇儿倾家荡产,这一份担当胸襟,实在无几人能及。
也正因为他如此无私奉献,才积累了广智一家儿女双全的天伦福德。
轮回眼了因果, 柯姥爷算是活明白了。
陈晨心里想着, 儿媳已经重新把床铺盖好了,站在床头抹了一把眼泪,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感动与悲痛中时,突然,她竟毫无征兆的伸手去扯柯姥爷头顶的帽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刘和陈晨始料未及,眼瞅着她就要摸到帽尖,最后关头,被站在她身边的狼大姐一把按住!
老刘有些不高兴了,怒哼一声,“胡闹!”
广智也没想到他媳妇儿会这么冲动,赶紧劝诫说:“你这是干什么,邻居们不了解就算了,爸睡前不是亲口嘱咐过咱们吗?”
儿媳偷袭不成,抽搐着收回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家老大从不撒谎,我真想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都是自家人,倒不是说一定得瞒着她们,只是钟殷红的眼睛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陈晨趁机转移话题,看了眼坏笑的小狼崽子,质问广智怀中的女儿说:
“对了,你从我这出去之后怎么没回家呢,还跟这孩子扯在一起?”
小姑娘看见老刘的颗假眼有些害怕,变的老实不少,:
“我在路上看见他抱着一只小狗,问我有没有吃的喂喂它,就回家取了一只鸡腿。”
狼崽子喂流浪狗,听上去就有些可笑。
陈晨闻言犀利的盯了它一眼,被狼大姐注意到了,赶紧把孩子往后护了护。
“喂狗就喂狗,非要跑那么远的菜地里干什么?”
“她领我去的!”小姑娘伸手指向小狼崽子。
“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去那么隐蔽的地方,你想干什么?”
陈晨语气低沉,明显在话中有话。
反观小狼崽子不言不语,当他放屁一样,还在谄笑。
陈晨眉头一皱,往前大踏一步,“我问你话呢!”
谷瀫
狼大姐见状又把孩子往后拽了拽,护在前面说:
“你别凶他,我崽不会讲话,但是我敢保证,他没有坏心思!”
“你能保证?你连自己都证明不了!”
眼见俩人吵起来了,广智摆手召唤媳妇儿过来,劝解说:
“算了算了,孩子没事就好,你们别因为这事伤了和气!”
说完,指了指棚顶的碎灯泡,看向老刘:
“师傅,等明早我走之前给你送只新灯来。”
老刘没那么多弯弯绕,见事情解决,把门打开准备撵人了。
“不用送,这灯,是我故意敲坏的!”
广智不明其意,尴尬的“哦”了一声,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抱着孩子,拉着媳妇儿回家休息去了。
这回外人都走了,屋子里也消停下来,陈晨一度以为是玉虚子造访,没想到来捣乱的竟是她们母子,倚在墙边问那狼大姐:
“这么看,先前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就是你了呗,来干什么的?”
狼大姐就算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半低着头,这特别像是动物之间的交流方式,表示臣服,没有攻击性。
“我已经和老刘解释过了,张队长不信你,我是授他意来看着你俩的!”
张队长?陈晨可记得,这人当时放他和老刘走的时候,曾义正言辞的站他们一队,怎么没过几天就悔肠子了?这老油条,应该是用一套话,两边都说了吧。
“这离东魁山不近,你是怎么找到我这来的?”
狼大姐抬手碰了碰鼻子,“这简单,我嗅觉灵敏,一路沿着味儿,就跟来了。”
陈晨闻声转头问老刘,“老刘,你领她回来干什么?”
老刘抬手摸了摸狼崽子的后脑勺。
“干什么,帮忙呗,刚才要不是有她帮忙,不早就露馅了吗?”
“你信她?当时在队长办公室,她咬死是我说谎,关于假东魁山上的事儿,可没少往我身上破脏水,而且你也听见了,这几百里地,她是用鼻子嗅来的,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吗?”
老刘何等人物,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既不拆穿,也不动手,很是让人迷惑。
狼大姐一听,卖力的为自己辩解:
“我没撒谎,真的没撒谎,井下那些事儿都是真的,但是那天在队长办公室,你一口咬定我是狼,我这才..不得已那么说的!”
这些话陈晨可不信。
“当晚你告诉我井下消息,催我赶快上山救人,结果没多久山就走了,这难道不是你故意算计,想让我消失吗?”
“不是!”狼大姐激动的提高了声调,又赶紧低下头去。
“你敢说你不知道山会走?”
“我,我知道是知道,但是我告诉你这个秘密的时候,如果你能尽快出发,在山动前救人出来是来得及的,还不是因为你那晚招了邪,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话可叫陈晨卡住了,甚至无法辩解。
不可否认,那晚的确有邪祟侵扰,导致自己昏睡了好一阵子,还差点丢了性命。
“我被邪祟纠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当时你明明已经离开房间了。”陈晨目光一凝,掷地有声的责问她。
关于这点,狼大姐也来了底气,自豪的拍了拍她的小狼崽子说:
“当然是我家崽告诉我的,当时要不是他救你,你在那晚就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与狼同行
狼大姐当着老刘的面,把这番恩情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搞的陈晨想要反驳都不敢乱讲。
“既然是它救的我,那你说说当时情况,它是怎么救的?”
关于那番情景狼大姐不经思考张口便来。
“祸害你的邪祟,起初是藏在你的被子里吧!”
见陈晨面露惊讶,她手指摆弄着孩子头发, 有些高兴:
“我崽说,它去你房间的时候,见跪在地上,张着大嘴,还有个像手一样的东西往你嘴里爬,是不是?”
回忆当时场景,简直跟她描述一般无二。
“然后呢!”
狼大姐把目光移到老刘身上,有意瞥他一眼:
“然后, 我崽就过去把那只手从你脖子里拽出来烧死了!”
陈晨想起当时吐出来的烧焦木枝, 也想起昏死前最后一幕,那小狼崽子手里确实有把火机。
从最开始发现邪祟,到其中经过救人,被她说的无懈可击。
可陈晨稍一动脑,便察觉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不对吧,三更半夜的,它跑我房间干什么,怎么就那么赶巧了?”
从今晚发现它开始到现在,小狼崽子只往一边裂嘴,笑容坏坏的,都是它妈妈帮着传话。
“整个楼层都安静,只有你那房间里叮叮当当的不安生,任谁都听得到,崽没睡,是寻声跑去玩的。”
听到这里, 老刘走去床头把柯老的帽子往上戴的更紧实一些,沉声警告说:
“只是寻声过去,应该没那么简单吧,毕竟事发前,房间的邪祟藏在哪里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说实话,不然我不帮你!”
狼大姐被老刘戳破要点,瞬间心虚,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实话,其实当晚我去他房间谈事的时候就发现被子里不对了,回来跟崽说完,他偏要溜过去看…”
说到关键处,又猛的抬起头来,“但确实是我崽把你救了,是他救的。”
这狼大姐还是滑头的很,料想要是没老刘在场震着,她可不会这么老实,陈晨抿了抿嘴:
“也就是说,你早就发现了我有危险,而且是连你孩子都能解决的麻烦,你心知肚明, 又完全不想帮我, 离开前连句提醒都没有,没说错吧?”
狼大姐闻言连身子都拘谨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
“你一心想要揭发我,又不肯跟我合作,我又不欠你的…”
这话听着很没人情味,但她们娘俩是狼啊,又不是人,况且肯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单就这方面讲,倒也挑不出毛病。
陈晨舒了口气,瞄向小狼崽子。
“还有,你刚才说,是它在最后关头把那节树枝从我身体里拽出来烧掉了,可是,我怎么醒后又吐出来一次?”
提起这茬,狼大姐更加不好意思了,又想撒谎,但瞥见老刘后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一咬牙,把她孩子特意搂的紧点才说:
“我崽见你对我不依不饶,他有些记仇,当时救了你不假,杀死树枝后,又给你塞回肚子里了,他知道这样做要不了你的命,就想给你点教训!”
谷穞
这……
陈晨一时语塞,见那狼崽子笑的更坏了。他会不会说话不好说,但一定听得懂。
老刘也把整个过程听完了,盯着床铺上的柯姥爷感叹道:
“她孩子救你一命,你帮她保守秘密,也算两不欠吧。”
狼大姐一听这话,想笑又不敢笑,压抑着激动的情绪试探的问陈晨:
“你真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这娘俩自下山以来,吃住都在宾馆,目前倒一直本分,况且老刘没有把她们撵走而是亲自带了回来,一定有其考量,思考前后种种,陈晨终于对他允诺道:
“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你们的事儿,以后不再对人提了,但你们要是敢吃人害人,就不作数。”
“你放心!你就放心吧!”狼大姐竟然感动哭了,在她心里,陈晨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秘密的人,会随时毁了她做人的生活,情到深处,抹着眼泪,向老刘和陈晨保证说:
“俺们跟大家一样,吃熟的,吃该吃的,绝对不打坏主意。”
两方纠葛终于告一段落,老刘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眼下紧迫的麻烦上来。
“那个队长,是怎么嘱咐你的?”
狼大姐彻底叛变了,她潜意识把自己归于陈晨一伙,从兜里掏出一款手机说:
“她叫我每天给他做汇报,如果能找到你们就第一时间打电话。”
陈晨把她手机接过来翻看一下,果然只有一个陌生号码。
“你们才走,就来了很多个穿制服的,黑天白天轮番找我谈话,我好不容易出来也不想回去,你放心,我跟你们一起,咱们都不回去。”
老刘“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不早,便没往后说,张罗休息了。
两个房间就这么大个地方,陈晨和老刘把隔壁让给她们娘俩住,自己就只能趴在柯老的床沿上将就一下。
一夜无话。
天亮后,广智去外地出差了,儿媳来喊他们吃饭,小狼崽子和他们女儿十分要好,走到哪都是手牵手,怪让人担心的。
饭后回去柯老房间,老刘又开始忙了。
陈晨偷偷的给小平头打去电话,问了玉虚子的下山时间,听说他要趁机溜回去,简直大吃一惊。
小平头虽然与陈晨要好,但是师父的话,又不敢不听,他以为陈晨这次冒险,是为了救孙小妍和花婶,自己终于不用卡在中间了,还一度狂喜。
天黑的时候,老刘终于在柯姥爷身体里找到了钟殷红,随便撕了几根木刺,把老爷子右脚踝的位置刺中围住。
玉虚子到底有没有神游千里的本事,任谁也咬不准,为了安全起见,老刘也要带着柯老离开这里,并且,竟然安排那只小狼崽子跟着陈晨,说他感官灵敏,能帮忙找坛子。
陈晨一直以为这小狼崽子是个女孩,没想到听他妈说还是个小子,对他的讨厌不是一点半点,特别当看到他总是不合时宜的翘嘴坏笑,实在想伸巴掌抽他。
老刘是要搞清狼与道长的故事,道癫随山而去,应该也有这个目的,眼下钟殷红是敲门砖,这狼大姐就是活化石了。
除此之外,陈晨知道老刘还有更加深层的考虑,把狼崽子和他母亲分开,也是为了防止娘俩生出偷奸耍滑的心思吧。
傍晚七点钟,小平头偷偷传来消息,说师父已经下山了,陈晨早就雇好了车,带着一脸坏笑的狼崽,迎着玉虚子的老窝而去。
终南山这次能不能偷回坛子,不仅关系到柯姥爷能不能醒过来,其实还要牵扯众多。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带电棍的人贩子
车上,小狼崽子也不睡觉,一路好奇的往窗外探着脑袋。
天已经黑了,能见度很低,也不知道他在卖力的看什么,忽然想起,他是狼啊, 狼是有夜视能力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披上狼皮之后,自然赋予的功能还剩下多少。
陈晨盯着他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既不会发光,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困的昏沉,却想睡而不敢睡, 生怕自己睡着了, 前排司机被咬了脖子。
遂醒了醒脑,用肩膀撞了撞小狼崽子。
“喂, 在宾馆那天晚上,真的是你救了我吗?”
小狼崽子回头瞥他一眼,轻轻点了点下巴。
这下好了,憎恶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陈晨抱着肩膀,心情有些复杂,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他。
“你真不会说话吗?”
他跟妈妈不一样,狼大姐处处卑微,特别在发言的时候低眉颔首,噤若寒蝉,每次都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小狼崽子则正相反,无论是说话时还是听话时,眼睛从来正视对方,嘴角时不时的挂上坏笑,侵略性十足。
这母子俩简直一个社恐症,一个社牛症。
“你妈妈都会说话, 你怎么不会呢, 她没教你?”
小狼崽子果断的摇头, 陈晨还有些不信。
“你既然不会说话,昨晚上是怎么跟那个小姑娘沟通一起喂狗的?”
他顿了一下,先是往怀里比划一阵,随即又抬手指向嘴巴。
“用手交流?”
小狼崽子点头笑了,笑的又坏又痞,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会这一个表情。
“哎!”陈晨往他身边窜了窜,“你叫什么名字?”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名字。
陈晨摸着下巴喃喃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一直喊你小狼崽子啊,我看这样,我给你简化一下,以后就叫你小崽了,行吗?”
他听懂了,也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还给陈晨竖起了大拇指,伴随着半边翘嘴的坏笑。
这小子跟顾人盼一般年纪,头发长长的好像从没理过,像个小女孩,不笑的时候, 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可是一咧嘴就露馅了。
陈晨皱起眉问,“你是跟谁学的这么笑?”
小崽卡巴卡巴眼睛,嘴咧的越来越高了。
“你这个笑法不行,等你长大了可不带少挨揍的,来,像我这样!”
陈晨把两个食指按着嘴角两边,同步的往上一推,做出一个笑脸给他看。
小崽照葫芦画瓢,学着陈晨的动作,笑的非常好看。
“对咯,你看这样多好!记住了吗,这才是正常人的笑法,要两边嘴角同时咧开,你把手拿开,试一次。”
小崽似乎很享受学习这些,拿开小手,尝试着自然的咧嘴一笑。
很遗憾失败了,又是讨人厌的单挑坏笑。
陈晨不厌其烦的指导示范,结果还是老样子,他总是用手辅助的时候能笑的很好,一旦撒开手,便立马忘记该怎么做。
几次三番教也教不会,气的陈晨暴跳如雷,照他后脑勺扇了一把,“你是偏瘫吗,就会用一边脸?”
前面开车的司机注意到了他们的异常,象征性的按了一声喇叭,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对小孩子动手。
陈晨终于失去耐心,不再纠正他怎么笑了,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发呆的发呆,看风景的继续看风景,过了一会儿,陈晨又想到一些问题,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
“小崽,我问你个事啊!”
他顺从的从窗口那边扭回头来,好像也没有生气。
谷瑥
“你和你妈妈原先生活过的村子,叫什么名字?”
小崽闻言,抬起两只小手,开始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陈晨很努力的尝试理解,可猜了老半天也没猜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来,指着屏幕说:
“你会写字吗?写在上面!”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接过手机乱点一通,竟然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陈晨叹了口气,放弃了与他沟通的想法,汽车晃荡的叫人睁不开眼睛,把头往窗口一靠,人便立马睡着了。
二十几分钟后,陈晨被刹车震醒,见小崽还在专注的玩手机,前面的司机也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刚要推门下车,不禁整个人傻了。
这不是汽车站,眼前蓝墙警徽,铁门红拴,司机竟然把车开到了派出所街道边。
陈晨打量一圈,不解追问,“师傅,您这什么意思,我是要去汽车站,来这干什么?”
司机抬头瞥了眼后视镜,慌张的解着安全带,极不自然的说道:
“我前几天身份证丢了,顺路过来取一下,你坐着等会儿,我进去一趟马上出来。”
见他开门要走,陈晨往前探出半个身子,一把将他肩膀按住。
“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
司机师傅瞬间紧张的不敢动弹,好像生怕陈晨从背后捅他一刀是的。
“我,我没误会啊,我顺路取个身份证不行吗?”
陈晨往窗外瞄了一眼,还好没见警察出来。
“不行,赶紧开车去汽车站,东西你回来再取!”
司机喘着粗气,也不开车,憋了老半天,哆哆嗦嗦说:
“你这人贩子,都到派出所了,还想着跑呢?”
他果然是误会了。
晚上九点十五,是最后一趟长途汽车,如果赶不上这班车,就要耽搁半天。
眼下这个情况,时间比黄金还要金贵,况且小崽没有身份证件,户口背景,一旦警察插手了,万难解释清楚,搞不好得被圈在这了。
“大哥,我向你保证不是人贩子,这孩子是我朋友儿子,我带他出门玩的!”
“你放屁!”司机师傅用充满正义感的方式,字正腔圆的骂了一句。
“我这一道可都听的清楚,你管这小孩叫什么,小狼崽子?觉得不好听,还起了个小名是吧?真要是朋友孩子,怎么还问东问西的,不说话你还打人家…”
陈晨百口莫辩,跟他解释不清楚,只好回头让小崽作证。
“小子,你快告诉他,咱俩认不认识,我是不是人贩子!”
小崽不会说话,文化水平也自然不高,只听懂了前半句咱俩认不认识,不懂后半句的人贩子是什么意思。
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司机顿时就毛了,不要命的大喊起来,“救命啊,警察同志救命!抓人贩子!”
事到如今,已经没法正常收场了,陈晨万不得已的掏出了腰间电棍。
司机师傅一看,骂的更欢了,“还说你不是人贩子,正经人谁随身带他妈这玩意儿…”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终于被陈晨一棍怼晕了过去。
这不是停车地段,很容易惹人注意,陈晨慌忙的打开车门,抱着小崽往外狂奔。
今晚的汽车是注定赶不上了,跑着跑着,电话响了,小平头发来短信:
兄弟,你上车了没,我听师父说,他已经到六家门了。
第二百七十章 冒险的尝试
玉虚子到六家门了,他果然有神游千里的本事,怎么找的如此精准?他会知道老刘的存在吗?
陈晨赶不上九点的长途车,正急得上火,背后小崽子又不喜欢这样,一直闹腾着要下来,陈晨回头望了一眼, 见没有警察追来,气喘嘘嘘的把他放下:
“你作什么呢,咱们要是被抓着,就啥事都不用干了。”
小崽挺直的站着,用食指和中指交替前后变动,表示他自己能走。
陈晨拄着膝盖歇了一会儿,感觉跑的不够远还不够安全, 四下望了一眼, 指着对面一条没人的街道说:
“我们往那去, 你跟住我!”
小崽看出陈晨情绪不好,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即一转身,“嗖”的窜了出去。
这小家伙长的瘦小枯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没想两条小腿倒腾起来这么快。
陈晨惊呼一声,赶紧追着他跑。
有道是望山累死马,对面那条街看着不远,想走到跟前的话,路程长到没完没了。
小崽好像有着天生的长跑天赋,竟然能保持着一个速度,不知疲惫的坚持下去。
二几分钟后,陈晨累的抬不动脚,走路都得叉着腰。反观他,已经赶到了对面街头, 得意的往一侧咧嘴坏笑, 好像在说, “你不是挺能吹的吗,怎么这么逊啊?”
反正也赶不上长途车了,瞅这地方也够偏僻,陈晨索性摆烂,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走。
等他走到地方,小崽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在路边空地上画了一幅画了。
陈晨低头看了一眼,小孩子画的东西,无非是天空啊,太阳,小鸟之类的,他也不例外。雪地上的线条不多,能看的出来的,有山有水,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几栋画的像火柴盒一样的房子。
小崽手里拿着小棍,蹲在旁边,看的十分专注。
陈晨好像猜到他要表达什么,“这是你家?”
小崽没有抬头,只是脑袋动了动。
“想家了吧?你妈拼了命的往外跑,你却还想回去。”
看他情绪挺低落的, 陈晨也不催了, 掏出根烟来解解乏。
“对了,我听说,你们在村头井底下,还有个家,是真的吗?”
小崽没直接回答,安静的用棍子在画上填了一个四方的井口。
看来算默认了。陈晨想逗逗他,夹着烟递给他说:
“小子,来一口不?”
小崽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猛吸了一大口。
“咳咳…”
他这一口吸完就赶忙把烟扔了,呛的连声咳嗽,脸蛋憋的通红。
陈晨笑的直不起腰,把烟捡起来叼在嘴里。
“臭小子,恩是恩,仇是仇,那天晚上你救了我一命,也整了我一回,现在仇算扯平了,以后我再报恩!”
小崽烟抽的太急,吐的也不顺畅,难受了半天不见好,突然急中生智,趴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雪。
陈晨见状赶紧拎他起来。
“你吃雪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几口的功夫,他就把那副家园画都啃光了,还蹭了一嘴巴的雪土。
陈晨知道他们身份的秘密,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排斥的,如今和他相处一天不到,突然觉得,这小狼崽子,竟然也有孩子的童真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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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的土办法好像很管用,吃完雪果然就不咳嗽了,见陈晨还在吞云吐雾,吓得连连后退。
玉虚子既然能坐在终南山算出他在六家门,小县城这么点个地方,找到他们一定不会太久。陈晨不敢多耽搁,烟吸了一半就扔了。
这里夜晚车子本来就少,为了躲避警察,又来到偏僻地段,想去哪里,都只能靠双腿。
陈晨领着小崽漫无目地的游荡在街头,像是犯了错误,被妈妈赶出家门的父子。
就这样逛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发现营业的旅馆,却终于见得一辆出租车。
这条街太长了,又很空旷,两个大活人走在路边,很快引起了司机注意。
出租车发现他们后直奔而来,等走的近了,一看,这不就是那个误会陈晨是人贩子的司机吗?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被电棍电晕,这会儿是醒了找活来了。
这司机也吃了一惊,知道陈晨手里有电棍,没敢下车,摇下车窗冲他虚张声势的大喊:
“人贩子!你他妈跑不了了,我已经报警了,还在我们司机群里发了消息,一会都得来抓你!”
陈晨一见是他,扯着小崽往后拽,“快走,千万别让这个人抓着!”
小崽收到信号后拔腿就要往后跑,又被陈晨喊住,指着路边的建筑工地说:
“往这边去!”
那司机果然有些门路,他们还没跑远,就召唤过来两三辆出租车,从车上下来几位大汉,骂骂咧咧的往前追。
小崽在平整的路面速度快的很,换到这种坑洼不平的地方,就快不起来了,后面人就跟打了鸡血是的,势头越来越猛。
这么跑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进了工地,陈晨领他们在楼群里面绕弯。
最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土坡子后面藏了起来。
这群人抓人贩子的决心真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大晚上的活也不干了,逐个角落排查。
这么藏着可不是办法,况且警察也快到了,到时候一旦被包抄,插翅难飞,陈晨趴在土坡上想着出路。
正急的脑门冒汗,旁边的小崽拉着陈晨衣角往后指,陈晨回头一瞧,13路末班车竟然停在了墙后边。
上了这末班车倒霉事不少,却也在很多时候帮了大忙。
陈晨高兴之余,又忽然觉得不对,低声问小崽:
“你能看见墙外的车吗?”
小崽感觉莫名其妙,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这是陈晨作为13路末班车乘客以来,唯一的一个可以和他同时看到车子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小狼崽子能看到车,就代表也上的去吗?
如果真上的去,带他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上车会不会出问题呢?
小崽救过他的命,现在丢下他,也不是人干的事儿。
正难取舍,找人的司机大哥们已经逼近了他们藏身的土坡。
陈晨最后一咬牙,决定冒险,扯着他往后墙上托举。
这一下暴露了目标,前面人张牙舞爪一拥而上。
最后的代价是,陈晨的一只鞋子被他们拽了去。
惊奇的是,那只假山上下来的狼崽子,竟然也能跟他一块坐车。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后山藏坛
末班车上是三十几年前,上车之后就与车下人不在一个时间里了。
小狼崽是第一次坐车,他可能有些紧张,上车之后非常拘谨,扯着陈晨不敢撒手。
距离陈晨上次坐车才过不久,这次车上乘客是穿黑色皮夹克的顾左峰。
见到陈晨身后还跟着一个,连他也十分吃惊, 特意伸出手与小崽握手。
“小朋友,你是谁?”
小崽不认识他,盯着他没做回应。
“半路捡的。”陈晨随口应付一句,拉他挨着顾左峰坐下。
“能捡着孩子,你天天在外边忙些什么?”
“你说呢,还不是你家那点事。”
“连累你了!”顾左峰轻叹一声,正色问,“对了,你上次提到的两个问题, 是只问我了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问过顾人盼吗?”
顾左峰的眼神充满企盼,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陈晨思考一会儿脱口而出,“问了。”
“问了?那她是怎么回答的?”
“跟你说的差不多。”
顾左峰闻言往回收了身子,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我不你的身后人是谁,但他能问出这些话,说明你们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还没等陈晨高兴起来,顾左峰接着又说,“但越是接近真相的时候就越危险,千万不要选择错了。”
“那按你说,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呢!”
顾左峰黯然神伤。
“我嘱咐过的,可是你们一件也没做到。”
陈晨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事,有意刺激他说:
“顾人盼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你叫我杀她宠物, 烧她尸骨,你就是这么当爹的?都说狼子野心, 欲望大, 绝情起来也会六亲不认,顾左峰,你该不会就是...狼吧?”
此言一出,顾左峰心神巨震,连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我是顾人盼亲爹,这点你不用怀疑,小孩子,并非都是天性纯良的,我们都是从小时候过来的,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小的时候纯良吗?”
顾左峰的话说的很有力量,那一刹那,陈晨还真回想了自己小时候的所作所为,偷邻居家鸡窝里的鸡蛋,弹弓到处乱打,给蜻蜓尾巴串火柴,往小虫肚子里面注水...可谓坏心眼实在不少。
“所以,你的意思, 你的孩子顾人盼,是个危险人物吗?”
顾左峰惆怅的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的忠告说:
“千万,不要让他脱离这里。”
带顾人盼脱困脱末班车,这不正是玉虚子想要做的吗?
立场如此不同,他和顾左峰是真的势不两立。
见陈晨哑口无言,顾左峰侧头看了看一旁安静的小崽,问陈晨说:
“对了,叫你问我话的那个人,信得过吗?”
“老刘?”陈晨笃定道,“他绝对信得过,你上次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现在想告诉我吗?”
顾左峰苦笑摇头。
“不了,我又见不到他人,你信得过他,我信不过啊,我不知道顾人盼是怎么回答你的,她说的话,一定是对自己有利的内容,你随便听听就好了,你如果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我可以教你个办法!”
看来真快到了拐点时刻,顾左峰竟然一次比一次主动了。
“你说!”
他抬头看了眼车头的司机,又警惕的瞧了瞧陈晨身边的小狼崽,贴近他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阵子。
..................
到站了,车门大开,陈晨领着小崽下车。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到了终南山下。
陈晨内心狂喜,料想这玉虚子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跑到他大本营来了,就算他知道,这里距离六家门最快也要两天能到,只要在两天时间内找到坛子,他是如论如何也来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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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小狼崽似乎也喜欢这里,仰头盯着山顶傻笑起来。
小平头得知陈晨到了,高兴的不得了,但怕被外人看见,日后对师傅多言多语,不敢下山迎接。
最后两人只能在山腰处找了个隐蔽地方见面。
几日不见,憨傻的小平头肉眼可见的憔悴,整个人像没了魂是的失魂落魄,见到陈晨就差没哭出来了。
先前被困在假东魁山逃生的时候,要不是他在最后关键时刻用胳膊堵住狼嘴,陈晨连命都没了,想起这茬,担心的问:
“你的伤怎么样了,下山后,也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小平头愧疚的拍了拍胳膊:
“伤没大碍,我当时怕被那些搜救队的人逮着问个没完,就回山了。”
陈晨没有责备他,只是上下打量他一眼:
“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看起来状态这么差?”
小平头红着眼眶说,“兄弟,我,我打电话骗你两位朋友上山,你别怨我!”
陈晨释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因为这个吗,一定是你师傅意思,我不怪你!”
小平头抹了把眼泪,继续哭诉,“不瞒你说,自打我上次回来之后,我师傅整个人都变了。”
“人变了?”陈晨好奇追问,“他怎么了?”
“唉。”小平头好像一肚子苦水。
“你不知道,我和他说明咱们在山上遭遇后,师傅就天天嚷嚷着让你回山,你手机打不通,就逼我给你女朋友打,骗她们过来。”
陈晨“嗯”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小平头难为情的低下头。
“你不是说,我手里的红门钥匙是假的,真的在你那里吗,师傅想要看看!”
想要看看,可不会只是看看这么简单。陈晨心中有数,也理解小平头夹在中间的困难。
“但是你放心!”他赶忙补充说,“你女朋友和丈母娘,我一直照顾的很好,每天都去探望的。”
陈晨笑笑,“人家还不是我女朋友,那个花婶也不是我丈母娘。我先前一直有事耽搁,也相信有你在,亏待不了她们,才没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小平头见陈晨没有记恨,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说起来真的奇怪,我师傅以前不是这样的,自打这件事后,他开始变得特别焦虑,暴躁,天天晚上骂人,就在他今天下山前,还.....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想来玉虚子的正派人设,是有些绷不住了,他对顾家凶宅红门如此执着,内情绝不简单。
寒暄几句后,小平头注意到藏在他身后的小狼崽。
先是愣了一下,恍惚的问,“这小孩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陈晨把他往前拽了一把解释:
“还记得咱们在山上,找了一个大姐问话么..”
小平头猛的想起来了,一脸惶恐的指着小崽说,“那他不就是......他,他怎么下来了?道长呢?”
知道他什么都跟师傅说,陈晨没有把道癫的事儿如实相告,只是含糊其辞,说人已经没有消息了。
小平头听罢,面露哀伤,随即牵着陈晨胳膊,往山上走。
“不管怎样,你可算回来了,小妍她们被我师傅安排在后山孤庙了,我想放人又不敢放,你来就好了。”
陈晨随他走了两步,表明其已说,“兄弟,我其实这次回来,不单要救小妍花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小平头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问他:
“还有什么事儿啊?”
“你还记得,你师傅给我那个大胡子朋友驱过邪吗?”
他眨了眨眼。
“记得啊,那天晚上,你裤子都跑丢了,最后把邪祟封坛了。”
“对!”陈晨靠近他说,“我这次回来,要把那个坛子带走,你知道在哪吗?”
小平头倒也没说不同意,抬手指着后山:
“师傅这些年封的坛子都在那边,有两百多个,你能分辨出来,哪个是你想要的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雪夜孤庙
“两百个坛子?”
陈晨顺着他手指方向,难以置信的往后眺望一眼。
“你师傅,抓了这么多鬼吗?”
见他吃惊的样子,小平头自豪的“嗯”了一声。
“终南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地方藏风聚气,不光人想在这里修行, 非人道的东西也不少,它们要是老老实实,就相安无事,要是动了歪心思,任它是什么大牛,我师傅都能治得了!”
玉虚子当时从大胡子体内驱走钟殷红,陈晨也相当佩服,毕竟这是连道癫都做不到的事情,可是今非以往, 陈晨知道了,他封的是柯姥爷,如果再加上他算错末班车上人,误认东魁山这两件事,更觉得他也没有那么神了。
“你放心,我有帮手!”陈晨摸着小狼崽的脑瓜子说,“他的鼻子灵的很!”
狼大姐能从东魁山嗅着味道追到六家门,说明它们这些狼披人皮的人还拥有一些过人天赋,临出发前,老刘特意让小狼崽熟悉柯姥爷的味道,陈晨不放心,还偷偷揣了一条柯老的臭袜子!
小平头有些不信,再次仔细打量小崽说,“这怎么能一样,鼻子好使, 跟找封坛是两码事啊?”
陈晨不以为然, “这你就甭管了,行不行也得试试, 只要带我们过去就行!”
小平头收回目光,为难的挠了挠脑袋。
“那你为啥要偷钟殷红的坛子,能跟我说说吗?”
“简单说就是,我信不着你师傅!这坛子,我这次必须带走!”
见陈晨态度坚决,小平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
“那行,我带去。”
.........
玉虚子的那两百多个封坛被他集中藏在后山的一个破庙里。
后山背阳,树高雪深,人迹罕至。
他们先由小平头领着,去了软禁孙小妍和花婶的地方。
那里窗口钉着铁条,破院危房,像个鬼宅是的。
确实多亏小平头照顾,外边虽然不好看,但屋子里厚棉被,暖瓶热水,锅碗瓢盆,吃的用的, 样样不缺。
想当初他们一批人同往东魁山,没想到落得两人被囚,一人受伤,一人失踪的下场。
与小妍多日不见,她清冷的面庞瘦了不少,头发也长了,眼神却还是那般有神。
花婶见他俩互相盯着来气,故意上前撞了陈晨一下,质问他说:
“臭小子,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呢?”
陈晨回过神看向花婶,倒没发现她吃了这段苦有何变化,或者说,先前也从没关注过她吧。
“花婶,实在对不起,我下山之后也被人关起来了,才脱困,又遇见急事,只能拜托兄弟帮忙照顾你们,跟着老刘去了趟外地。”
花婶“哼”了一声,显然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疑惑问:
“老刘?哪冒出来的老刘?”
“刘庆祝,你知道吗?”
“哦,他呀!”花婶把小妍往后拉了一段距离,想让她离陈晨远点。
“圈里听说过这号人,但没打过交道。”
老刘的名声没有徐半仙儿和到道癫响亮,这倒也不奇怪。
陈晨看向孙小妍,继续介绍说:“老刘亲历过七年前13路末班车的坎儿,他很有经验的。”
小妍应了一声问:“听说,你们在那假东魁山上遇到了不少麻烦,还发现了一个吃人的狼村,九死一生才逃脱出来,你...没受伤吧?”
还没等陈晨回答,花婶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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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问吗,他大活人站着好好的,哪像咱们天天忍饥挨饿,关心他干嘛?”
花婶话音一落,小平头不乐意了。
“哎,婶,我每天山前山后,几个小时的路程,一日三餐没落过,变着花样给你们送,你还当着我面打过饱嗝放过屁呢,怎么成忍饥挨饿了!”
花婶故意卖惨被小平头拆台,不耐烦的皱起眉,“去去去,还让你说的挺感人,要不是你给小妍打电话撒谎,我们用你送饭?”
说完又去埋怨小妍,“这孩子也是轴,明知八成是假的,怎么劝都不听,非得把自己送上门来。”
小妍被说的脸红,注意到小狼崽,故意转换话题问陈晨:
“这小孩是谁呀?”
“他...”小平头在,还不能实话实说,只是简单解释,“是老刘带来帮忙的!”
“他一个小孩能帮什么忙?”花婶嘟哝着,转身张罗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陈晨尴尬道,“花婶,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咱们还不能走,或者,你们可以先下山去。”
“啥事儿?”
“老刘交给我一项任务,叫我把钟殷红的封坛带走!”
花婶“啊”了一声,生气的掐起腰,板起脸。
“敢情你小子就算今天才来,也还不是专门救我们娘俩来的?”
陈晨难为情的说,“就算没有这事儿我也得来,只是玉虚子最近不在山上,错过这次,以后再没机会了。”
小妍明理,更加聪明,发现陈晨言辞闪烁,解释问题的时候,都是模模糊糊,一概而过,大致猜到他现在说话不便。
“不差这点时间,要走一起走,坛子在哪里,我们也帮忙去找。”
小平头闻言,突然“哎呦”一声,担忧道,“你们俩被我师傅请上来的事儿,整个终南山都知道,包括以后下山的时候都得偷偷走,可不能随便露脸啊,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就完了!”
他的苦衷陈晨自然理解,拍了拍小崽,自信的说,“不用忙帮,你们就在这等我,有他呢,我很快就能回来!”
.......................
后山虽然人少,但也并非无人,偶尔还是会有零星的几个修行者,来这片地方采药,取柴。
为了避人,陈晨与小狼崽在太阳刚准备落山的时候出发,那时候的阳光是金黄色的。
积雪很厚,没到了陈晨的膝盖,小崽个子矮小,雪快深到腰了。
陈晨让他骑到自己肩膀上,艰难的往藏坛的破庙方向走。
小平头说,这些坛子里装的都是邪祟,怕影响修行人的道心,故意放置的极其偏僻。
还说那座孤庙,以前是供奉歪脖老母的,后来庙里金身被贼偷走了,庙空了,也太偏远,一直没人修缮。
路上,陈晨问小崽还记不记得柯姥爷是什么味儿。
小崽脑袋瓜晃悠的很是自信。
走着走着,太阳下山了,美丽的金色阳光也跟着消失了,四周阴冷起来,气氛逐渐变的不太对劲。
终南山的白天,是金光圣地,没想到夜里后山,也会这般恐怖!
好在小平头交代过,放坛子的孤庙虽然阴气重点,但不用太担心,毕竟真东西都装在坛子里,出也出不来。
小崽骑在陈晨脖颈上,打着电筒给他照路,又过一会儿,陈晨望见老远处有个黑成一团的建筑,他哈着冷气,高兴的超前指:
“哎,小狼崽,照那里,那里!”
电筒的光柱移动过去,果然见得一座几乎被雪侵没的黑色庙门。
终于找到了,只不过眼前景象跟陈晨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这地方只是个不起眼的单堂小庙,却万万没想到,这藏坛孤庙,左右屋阁,前庭后院,竟然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