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大江淮》 第１章：来了个痴子 江淮大地苏北平原一目千里，是全国有名的鱼米之乡。 苏省山阳县红旗公社桃园大队西山小队，竟然有一座小山，虽然不是很高，但在平原地区就很突兀。 山上到处都是野桃，一到春季，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桃红柳绿。 西山小队大约三十户，离山脚一里路左右，都是童姓，老百姓自称童家庄。 唯一外姓李，叫李国强，是一个知青。 和他一起来的，多年前都返城了，可他仍然住在山脚下的社房里，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村民们听说这李国强是湖南人，还是一个赶尸匠的后代，大伙都觉得他是个神秘人。 李国强人高马大的，非常帅气，刚来的时候，有几个漂亮的女知青都玩命地追他。 就连村里自觉有点姿色的女娃，也都蠢蠢欲动的，传言有得了相思病的，而且病得不轻。 李国强的宿舍虽然是个牛棚，非常简陋，四面露风，可那个时候却是每天人来人往的，各种女娃子想着法子过来献殷勤。 那个时候的李国强，尽管每天干活很累，可小日子却过得很滋润。不仅身边美女如云，还能经常吃到她们带来的糖果、鸡蛋，甚至还有水果。 身边一块儿下乡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走光了，只有李国强没有动静，依旧稳如泰山地窝在了这儿。 村民们异样的目光透露出十分的不解，这小子到底玩的哪一出？难道要在我们这乡下扎根？ 去年冬天，去三河闸挑河工的时候，他竟然和驻地的小媳妇混到了一起，被人家抓到，一顿胖揍，竟然把左腿给打残了。 从此，他有了一个特别的名字，瘸子李。 久而久之，大多数人都不记得他的真名了，西山小队甚至桃园大队的人，没大没小的，都喊他瘸子李。 身边的美女，也是一哄而散，马上也加入了称呼他瘸子李的队伍。 不过，这瘸子李倒是没有太介意，依然是该干嘛干嘛，一瘸一拐的，做工还是很卖力。 大队干部看他可怜，便跟西山小队的小队长童大洪交待，给他个轻巧的活。 早年大队成立了农科队，队部就放在西山小队的社房。 所谓农科队，实际上是一个炸馓子的副业组。 童大洪一想，干脆就让瘸子李干这个，至少不用他拖着瘸腿到处干重活了。 社房里每天都飘出诱人的香味，引得路过的人都垂涎欲滴，有些人也不知道偷偷吞下多少口水。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连肚子都吃不饱，一个烧饼、一根油条，都是朝思暮想的美味佳肴。 不时有过路人骂道：“这狗日的瘸子李，他倒是因祸得福，干了轻活不说，还可以偷嘴。” 更有人不服气地说：“这好事我们姓童的没捞着，怎么给了这么一个外姓呢？” 气归气，说归说，村上的人倒是没有一个真和瘸子李来争的，因为这瘸子李一直是一个好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不用叫，他都会来帮忙的。 一晃1981年的春节到了。 三十晚上这天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蒸包子、搓汤圆，整个西山小队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当中。 日子虽然有点苦，但大家已经习惯了，大过年的，勒紧裤腰带也要找点乐子。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外面天寒地冻。 可孩子们却欢天喜地的，成群结队地在外面欢呼雀跃。 毕竟过年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只有这个时候有新衣服，还有好吃的。多少还能有个压岁钱，哪怕三五分，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忽然有孩子喊了起来：“老痴子，小痴子……” 后来便是孩子们一起喊：“老痴子，小痴子……” 屋里的大人们觉得稀奇，这都三十晚上了，哪来的痴子呢？ 于是，不少人便出门看热闹，一个个一出门，便都打了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双手插进了袖口里，“这天，也太他妈冷了！” 一大群孩子围住两个人，一大一小，都蓬头垢面的，大的是一个女人，个子矮小，小的是个男孩，面黄肌瘦的。 这两人都衣服单薄，冻得瑟瑟发抖。被这一群孩子围着吼着，一副惊恐的样子。 尽管如此，那女人依然把孩子死死的搂在胸前，生怕孩子受到攻击。 “嘿，还真是痴子。”有人笑着说。 “这大冷天的天，哪来的痴子呢？” “肯定是别处赶走的。” “那可不能让他们待在我们这里，万一他们发起痴病来伤到孩子，怎么办？” “对对对，还真是这么回事。” “把他们撵走。”终于有人大声提议。 一听大人们这么说，那些孩子就起劲地喊起来：“滚开，滚开……” 孩子，大人们，边喊边向前，一堵人墙向前面压过去。 那个女人惊恐万分，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向后退去。 此时，人群后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却说了一句话：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听到这么大动静，一些忙碌的妇女也丢下手里的活计，出来看热闹。 一看这么个情况，不少女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两人哪来的呢？” “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跑我们队来干嘛？” “莫非是被男人打出来的？” “不管咋来的，这天寒地冻的，这个样子不冻死啊？” “是啊，蛮可怜的，作孽啊！” 但各家男人说了算，女人们虽然同情，可没一个人敢出面阻拦的。 那个小女人突然跪了下来，终于开口说话了。 然而，她嘴里咿咿呀呀一通，谁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这下子，她是个痴子实锤了。 马上便传来了更大的吼声：“滚，滚……” 那女人爬起来，护着孩子向后退去，有人看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慢着。”人群后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不用回头，大家都知道，那是大队长童爱国。 童爱国今天30岁，部队退伍后没几年，便做上了大队长。 大家纷纷热情地跟童爱国打招呼，同时也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童爱国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到那两人面前，“不用怕，我是这儿的大队长。”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感激又疑惑地看了看他。 “你们从哪儿来呀？” 那女人嘴里又是一阵咿咿呀呀，就是说不出个清晰的话来。 童爱国又转向那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伢，从哪儿来呀？” 那孩子向女子怀里贴了贴，摇摇头。 童爱国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呀。“大家都散了吧，留下两个女民兵，帮我把他们弄到社房去。” 呼啦一下子过来七八个妇女，争先恐后的。 女人和小孩被带到了社房，准确地说，是被几个女民兵绑过来的。 童爱国也跟着到了社房，既然管了这事，就要管到底啊。 一路上，他在寻思，弄到社房了，又怎么办呢？ 可是没想出一点办法，这大过年的，哪个愿意来陪这个突至的痴子呢？ 社房有一间空仓库，原来是存粮的，春节前正好分完了粮，暂时空了出来。 童爱国决定，就把这两人安置到那里，至少让她和孩子不被冻死。 这边吵吵闹闹的，引得李国强也来看热闹。 “大队长，从哪弄来这两人的？” “村里呗，还从哪弄来的，你以为这三十晚上我愿意操这份心呀？要你管？” 童爱国正烦这事呢，说话有点不好听。 说着说着，童爱国眼前一亮，这不正好有一个可以管的吗？ “哎，瘸子李，巧了，这事还真要你管。” “别别别，我可管不了。” 李国强嘴上这么说，眼睛倒是又瞟了那女人和孩子几眼，心里觉得她俩也怪可怜的，更让他眼里冒火的，是这个女人太特么的漂亮了。 “有什么管不了的？大过年的，反正你也一个人，有她俩在，你这还热闹呢！” 童爱国巴不得马上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托出去，既像协商又像命令似的跟李国强说道。 “这……” “有什么这那的，先吃你点粮，明年补给你。” 说完，童爱国朝那几个妇女使了个眼色，抬腿便走了。 一脸懵逼的李国强，看看童爱国他们的背影，再看看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人，双手一摊，“这，这……” 李国强不是不愿意帮这娘儿俩，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很多不方便呀。 那几人早已消失在暴风雪中了，下面就是自己的事了。 看着一脸恐惧蜷缩在墙角仍然护着孩子的女人，李国强的内心有些痛。 自己是个瘸子，今天却接到了个痴子，作孽啊！ “大妹子，哪里人啊？” 没有回应。 “大妹子，这大冷的天，咋到了我们西山呀？” 那女人抬头匆匆瞟了李国强一眼，马上就又低下了头。 李国强看她不说话，感觉无处下手，便把目光移到了孩子的脸上，“小朋友，你家在什么地方呀？” 那小孩朝他眨巴了几下眼，朝女人的怀里挤了挤，摇了摇头。 李国强不由自主地骂了起来，“你个狗日的童爱国，自己做了好人，却把麻烦扔给我。” 站了一会儿，冷得直哆嗦。 “大妹子，先到我那儿洗把脸吧。” 说完，李国强径直走出了仓库。 他知道，自己不好上去拖她，毕竟男女有别嘛。 回到自己那个狗窝一般的家，看那女人孩子没有跟过来，一屁股坐到床上，点起一根用土烟丝自己裹的香烟，自顾自地生起闷气来。 好一会儿，李国强平静了下来。 这女人虽然带个娃，又蓬头垢面的，但看上去却像个小姑娘，落难到此处，对人有个防备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现在虽然是个瘸子，可要是能有这么个小媳妇，也不错啊。想到这儿，李国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第2章：结婚 再次进入仓库的时候，看到搂着孩子的女人正瑟瑟发抖。 她没有选择跑，因为外面漫天风雪，也无处可跑。 一碗热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把香喷喷的馓子。 “妹子，天太冷了，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一下吧，先喝点热水，吃点东西，暖和暖和身子。” 看到香香的馓子，孩子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几下，但他却没有伸手过来接，而是回头看了看那女人。 女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食物，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最终还是朝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那孩子迅速地接过馓子。 本以为孩子会马上狼吞虎咽的，没想到的是，孩子小心翼翼地扯了几根，伸到了那女人的嘴边，“妈妈吃。” 李国强的眼睛马上就湿润了，多好的孩子啊！ 那女人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娃，你吃。” 这是李国强听到女人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原来她能说话。 “妈妈不吃，我就不吃。” “你们先吃饭，回头到隔壁我家，我给你们烤火。” 李国强知道，这小女人有个性，不能生拉硬扯，随她自己吧。 回到屋里，李国强开始准备烤火的木柴，今晚他准备自己坐在火盆边，把床让给那娘儿俩。 外面的风更大了，搅动着大雪撞击着房门，刷刷地响。 等啊等，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人也没过来，实在困得不行的李国强，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大亮，凌晨陆陆续续开始的鞭炮声，李国强根本没有听到。 眼一睁，李国强马上便感觉到了异样，自己的被窝里竟然有人。 抬头一看，李国强马上吓了一大跳，自己被窝那头，正是那娘儿俩，睡得挺香。 他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怕惊动了她，李国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点燃一根土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屋里太冷了，赶紧重新生了火。 瞟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人，李国强心里一酸，第一次和自己同睡一床的女人，竟然是个陌生人。 也好，这个春节到底是有人陪了。 想到这里，李国强的心底竟然有了些许喜悦，一种说不上却很温暖的喜悦。 他开始生火做饭，搞了一点玉米稀粥，做了几个玉米团子，煮了一个青菜豆腐。 只能如此，因为太穷，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李国强竟然感到了一种幸福，一种有人陪伴还能为她做饭的幸福。 脑海里想起之前围绕自己转的那些女人，现在才发现，她们没有一个能让自己踏实的。 相反，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女人，却似自己前世的情人。 看着锅上的热气，李国强笑了笑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听着床上轻微的鼾声，李国强不忍心叫醒她和孩子，甚至连门都不敢开，生怕外面的寒气进来扰了她的梦。 默默地在火盆旁边坐下来，等她和孩子醒来迎接新一年的开始。 1981年2月5日，大年初一下午，西山小队的社房传出了一阵鞭炮声。 李国强结婚了，顺便还有了一个儿子。 新娘叫刘超英，儿子叫刘娃。 为了显示郑重，李国强特意去了一趟公社合作商店，买了一大包糖果，挨家挨户的送去。 所有村邻都非常吃惊，一夜之间，李国强有了老婆，还有了一个现成的儿子，就是昨天被大家要赶走的那对母子。 有人当面调笑他，“瘸子李，你小子真有福气，天上掉下个老婆。” “还有个不费力气的儿子呢。”说这话的人拿眼斜了李国强一眼，然后便是一阵哄笑。 李国强也不恼，假装不介意的和大家一起笑。 也有妇女在一起议论，都认为那母子俩很可怜，有个安身之所，也算李国强做了一件大好事。 大队长童爱国听到消息，也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要不是自己把人送到社房，哪有这么一段姻缘。 黄昏的时候，童爱国左手提着半斤肉，右手攥着一瓶烧酒，到了社房。 “狗日的瘸子李，开门。” 小心翼翼开门的是刘超英，见到是童爱国，她心存感激，便说：“是大队长啊，快请进。” “瘸子李人呢？” “他去请人了。” “请哪个呀？” “跟他在农科队一起的另外两个，说请他们来热闹热闹。” 说这话的时候，刘超英声音很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刘娃一直贴在他妈妈的后边，歪过头来看着童爱国。 “娃，快叫叔。” “叔。”孩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让童爱国震惊不已的是，昨晚那脏兮兮的女人，今天一看，竟然是一位皮肤雪白身材匀称面容皎好的小美女，难免多看了几眼。 那边刘超英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给他让了座，倒了一杯热水，“大队长您先坐，国强一会儿就回来了。” 童爱国一边坐，一边把手里的肉递过去，“弄点青菜萝卜一锅烧了，给孩子也开开荤。” 刘娃看到肉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事人一般。 一会儿，门外有个洪亮的声音，“超英，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李国强带着两人回来了。 李国强请来的两人是他的同事，一个叫童爱军，一个叫童大为。 平时都是李国强和童爱军负责炸馓子，童大为负责走街串巷去卖。 一看童爱国在，李国强一愣，心想，他来干什么？ “大队长，你什么时候来的？”李国强这就算是打了招呼。 “瘸子李，你狗日的没有良心，我给你送了个老婆，你见了我都不说声新年好。” “新年好。” “新年好。” 这是童爱军和童大为争先恐后地给童爱国新年问候。 李国强也不跟他计较，说：“大队长，既然来了，给个薄面，就请你一起吃个晚饭，” 童爱国用手一指桌上的酒瓶，“我不光是来吃饭的，还带酒带肉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酒瓶，一个个欢天喜地起来。 他们知道，大队长带来的酒肯定是好酒。 灶台边飘来诱人的肉香味，不仅是娃，就是几个大人也是垂涎欲滴。 现在的日子真是苦啊，一年到头难得吃个肉，大人小孩，那真是馋。 一会儿，一大盆菜端了上来。 天太冷，怕炒菜一会儿就冰凉，刘超英就把萝卜、青菜、豆腐、百叶和那肉一锅烩了，热气腾腾的。 童大为伸手抢过酒瓶，“今天我来斟酒。” 看刘超英和娃坐在床边玩，童爱国喊她带娃过来，“今天你可是新娘子，是这台戏的主角，来来来，我们还要敬你酒呢。” 刘超英不好意思，低着头说：“大队长，你们吃，我给火盆里添点木柴，让屋里暖和些。” “叫你过来就过来，我们今天是来给你们贺喜的。” 刘超英拗不过，便带着娃过来坐。 童爱国端着酒杯站起来，“来，我们一起敬新郎新娘两杯，祝你们新婚快乐。” 重新落座后，童爱国首先夹了一块肉给刘娃，“娃，你先吃。” 刘超英感激地看了童爱国一眼，心想，这个大队长人不错。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帮自己。 酒过三巡，童爱国问刘超英：“小刘啊，就这么嫁了瘸子李，心里有没有不甘啊？毕竟他是个瘸子。” “大队长，嫁给国强，我是心甘情愿的，虽然我们接触时间很短，但我看得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看了一眼李国强，她接着说：“再说了，我们娘儿俩这是逃难，国强愿意给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哪里还有挑三挑四的理由？” “感谢大队长和两位兄弟今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也感谢大队长刚才的祝福，国强，从此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我会和你同甘共苦一起奋斗，把我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童爱国听了刘超英这一番话，心想，这女人不简单，能说会道，说不定将来会有什么出息呢。 “说得好，国强啊，你娶了一个好老婆，今后你可有得福享喽。”童爱国说。 临走的时候，童国强还是嘱咐李国强，让他们春节后抓紧时间去登记一下。 其实村里很多人结婚都没有登记，大家都认为办了个酒席便了完婚了，登不登记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李国强心里明白，大队长是为自己好，因为刘超英来路不明，怕将来有什么麻烦。 但他也觉得，只有两个人一心一意过日子，那才叫踏实，否则就是领个结婚证书，那也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李国强在屋子一角搭了一个小铺，今天去公社买喜糖的时候，他还顺便买来了棉被。 刘娃也有了自己暖和的床。 等刘娃睡着了，夫妇二人小声谈了各自的一些情况，多是李国强说，刘超英说得很少。 李国强知道她不愿意说，也不追问。 不过，让李国强喜出望外的是，新娘是个正儿八经的新娘，纯纯的处女。 不用说，娃不是她的。 第3章：一群苍蝇 听说李国强捡漏娶到那个脏兮兮的痴子老婆竟然是个小美女，一个个都不相信，包括那天押送去社房的几个女民兵。 于是乎，不少汉子都怀着一颗骚动的心，寻着不同的借口来社房找李国强玩。 再次一见，大家都亮瞎了眼睛。 个子虽然不高，但这女“痴子”还真是一个清纯美少女，而且落落大方，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那么的舒服。 不少人心里想，昨天晚上她蓬头垢面的，哪里知道她是个美人啊？ 这些人一边打牌，一边天南海北的吹牛，不时拿火辣辣的眼神偷偷瞟几眼刘超英。 听说不少男人回家跟女人吹嘘刘超英多么漂亮，多么温柔，村里很快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吵架声。 有女人愤愤地骂道：“哪里来的野货，把我们闹得鸡犬不宁。” “来就来了，这么骚干嘛?” “狐狸精来了，西山小队要大乱喽。” 初三下午，依然有几个不老实的汉子溜达到李国强家打牌。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却是热火朝天。输赢不大，但一个个却是争得面红耳赤，不时对骂，偶尔还会动手。 要知道，一天的工分也不过两毛多钱，要是输上个一两块钱，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正在这时，门一推，一个高大的身影踏步而入，一声断喝便传了过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聚众赌博。” 不用回头，听声便知是大队支书童富贵。 众人都吓得一哆嗦，马上便散了开来，心想，他怎么来了？ “支书。” “支书。” 众人马上都换上一副笑脸，抢着和童富贵打招呼。 众星捧月一般，童富贵很享受，马上换了一副口气，“大过年的，玩两把也没什么，不过，今后可不要让我撞见。” 众人一听，如释重负，脚底下好像抹了油，一个个都溜了。 刘超英马上过来递上一碗热水，“支书新年好。” 支书眼里泛着光，盯着刘超英，心想，这小娘们又白又嫩，水汪汪的，全大队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痒痒的了。 他伸手一挡刘超英递过来的碗，冷冷地说道：“李国强，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李国强一听，头皮一麻，心想，找事的来了。 “支书，你先请坐。” 童富贵一屁股坐到大板凳上，没想到坐到了一头，板凳一翘，童富贵便摔倒在地。 旁边的刘娃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国强和刘超英却暗自叫苦，心想，这家伙肯定会更加恼火。 李国强赶紧上前，想扶起刘富贵。 刘富贵一甩他的手，恶狠狠地说：“滚开，哪个要你扶！” 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再坐，“你个狗日的瘸子李，胆大包天，竟然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李国强心里并不屌他，但脸上却陪着笑，：“支书，我们双方是自觉自愿的，何来抢这一说啊？” “还何来这一说，我问你，这女的哪来的？” “不晓得。” “什么来历？” “不晓得。” “会不会是坏人，会不会是想来搞破坏的？” “不晓得。” “你这不是一问三不知嘛，那你怎么就敢跟她结婚的？” “看她俩可怜。” “那你就是乘人之危下黑手。” 一听这话，刘超英怯生生地说：“支书，他没有强迫，是我愿意的。” “那也不行，你们这是非法同居，都像你们这样，那不乱了套了，我们桃源大队我怎么管理？” “支书，整个大队结婚有几个去领过结婚证的？不都这样吗？”李国强的语气有点不友好了。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情况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 “人家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的，又都是三媒六证正大光明娶过来的，你呢？” “我怎么了？我也不是偷偷摸摸，当天我也请了农科队的同事来喝喜酒了，就连大队长也来了。” 一提到大队长，童富贵心里更恼火，心里骂道，哪里都有这个家伙的影子。 “那也不行，这个大队是我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李国强一直瞧不起童富贵，啥水平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做了大队支书的。 但人家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大队支书，牛气得很，还真拿他没办法。 “当然是您听老人家的啦。” “知道就好，你们两人都写个检查报告送给我，态度要诚恳，否则我是不会罢休的，哼！” 童富贵一甩棉大衣的袖子，开门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瞟了一眼刘超英，心想，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到牛粪上了呢？ 脚下踏着结了冰的厚雪，嘎吱嘎吱地响。 他转念一想，自己是大队支书，这女的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早晚还不是自己的美味？ 想到这儿，童富贵的脸上露出了歪笑。 李国强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这童富贵很少到西山小队这个社房来，他们也很少见面。 今天突然到家里来，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平常，自己家里难得来一个人，可这两天却是门庭若市，是人是鬼都凑了过来，一个个都贼眉鼠眼的，不用说，都是冲着自己的老婆超英来的。 新婚的喜悦还没有过去，心里马上便堵上了些许不安。 刘超英看出了男人的不安，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国强，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能吃了我们。” 李国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怕，只是得罪了这个土皇帝，小鞋肯定有得穿。” “他要是给你小鞋穿，咱就去告他。” “超英，你想的太简单了，自古民不与官斗。算了，不想这件事了，反正我是不会允许他欺负你的。” 刘超英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心里满满的幸福。 不过，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毕竟这刘富贵临走的时候是撂下狠话的。 结个婚还要写检查，前所未闻，莫名其妙，可不写还不行。 可自己又没做坏事，这检查怎么写呢？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个什么结果。 天已经黑了，竟然还有人来敲门要打牌，李国强心生恼怒，便恶声骂道：“滚你妈蛋，回家找你娘打去。” 外面一听，灰溜溜地走了。 吃过晚饭，李国强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一拍大腿，“怎么把他给忘了？” 桃源小学就在西山半山腰。 说是小学，其实是利用一座小庙改建而来。 已经很晚了，简陋的校长办公室，也是卧室，钱玄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木柴，准备休息。 由于离公社太远，没有什么老师愿意到此任教，教学人员一直短缺。 没办法，钱玄不仅要代课，还是教二三年级的复式班。 现在放寒假，钱玄一个人留下来看校。 咚咚咚，李国强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老钱，开门。” 钱玄开了门，“你个狗日的瘸腿，弄个漂亮的小媳妇，不在家里停尸，大晚上过来干什么？” “有事相求。” “你刚做了新郎翁，快活还不及，还有事求我？” 钱玄边说话边把他让进来。 李国强到火盆边的小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江湖救急，来麻烦你这个笔头子。” “你小子要当干部了？要写个上任感言？”钱玄怪模怪样地笑了笑。 “去你的，我这个瘸子就是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形象啊。”李国强自己也笑了起来。 听李国强说了事，钱玄有点不屑，“这童富贵是吃饱了撑的，全大队有几人有结婚证的？不都是弄个结婚仪式就完了？” “是啊，他这是明着来挑刺的。” “就你那性子，咋不当场把他揍趴下？” “唉，现在不是有老婆孩子了嘛。”李国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有了责任，立马英雄气短了。 “嘿嘿，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晓得好歹了。” 钱玄是真心感慨，因为他都三十多了，还是个单身汉。 “废话少说，你快点给我写两份检查，明天一早我好去交差。” “你个知青，又不是不会写，我才不当你的白差。” “写是会写，可我这心里憋屈，写不出来呀。” 钱玄理解李国强，思索片刻，斩钉截铁地说：“不写。” “不写？”李国强有点惊愕，拿眼直勾勾地看着钱玄。 “先拖着，等过两天公社上班了，你直接去找公社书记，让他给你办结婚证。” 听着钱玄给支的招，李国强更懵了，人家公社书记又不管婚姻的事，找的也不是对的人啊。 钱玄笑笑，“就找他，他说的话你记着就行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的李国强，钱玄叮嘱他，“把老婆带着，到时让她出头，你别吭声。” 李国强最佩服钱玄，觉得他是个小诸葛。 既然他这样讲，一定有什么玄机，便决定依计行事。 告辞出门，后面传来钱玄的声音，“好好对你老婆，这个女人不错！” 回来跟老婆一说，刘超英笑笑，没有言语。 当天晚上，夫妻二人谈到了今后的生活。 “国强，我们两个要好好的干，多挣些工分，有了积蓄，自己造个屋。” 女人一旦结了婚，便会把家当命一样，都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不为什么，安全感而已。 “超英，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会努力的。” “国强，你腿不方便，也不用拼命，能到啥程度就到啥程度，也不必强求。” 李国强心里一热，把刘超英搂得紧紧的。 此时的刘超英，心里在想，光凭挣工分，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盖上房，死干肯定不行。 看来得想想其它的办法。 接下来的两三天，依然不断有人借口找李国强玩来家里溜达，他们什么想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都是乡邻，李国强心里烦他们，面上却不想得罪大家，只好跟他们周旋着。 他忽然想到一句古话，家有三件宝，丑妻薄田破棉袄。 老婆确实漂亮，看来今后招蜂惹蝶是少不了了。 刘超英也烦，一天到晚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终于她开了口，“各位乡亲，我初来乍到，承蒙大家关照，我谢谢你们。不过，我们家也就这么个情况，我也想和国强合计合计今后的生计，还是麻烦各位少打扰我们，得罪了。” 这就是个逐客令，哪个不懂？ 一个个悻悻离去，临走的时候还心有不甘的拿眼珠子盯一下刘超英的脸蛋。 家里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只有夫妻二人的恩爱和娃的闹腾，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初六一大早，童富贵便找上门来了。 “瘸子李，你狗日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支书？”他在门外喊道。 李国强闻声赶紧出门，笑着说：“支书，这么早啊。” “别跟我打哈哈，你们俩检查书呢？” “还没写好呢，过两天一定交给你。” “你也是个知识分子，几个字这么难写吗？你狗日的就是在糊弄我。” “支书，字是识不少，但检查这辈子还真没写过，再容我两天。” “你这是软抵抗，当我是傻子吗？两天就两天，再不老实，老子让民兵绑了你。” 说完，童富贵朝屋里瞟了一眼，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恨恨地走了。 李国强那个气啊，悄悄地朝他的背影吐了口吐沫，“去你妈的。” 刘超英从屋里出来，拉上李国强就走，“我们现在就去公社。” 今天正月初六，是公社上班的第一天。 上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公社书记周全友被一男一女堵在办公室里。 “书记，你今天不给我们办下来结婚证，我们就不让你下班。” 说话的人正是刘超英。 “我说两位，你们办结婚证去民政办呀，找我干什么？” “你是大干部，说话管用，找你快呀。” 看这女的有点胡搅蛮缠的，周全友有点生气，“这个童富贵，不是乱弹琴嘛，大过年的，逼人家来办什么结婚证呀，再说了，现在登记也不严，有几个有结婚证的呢？” 听到这话，刘超英马上换上笑脸，“书记，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们暂时不办了，就不打扰您工作，我们回了。” 第4章：决定离开 后来好多天，也不见童富贵来纠缠李国强夫妇的结婚证问题，好像他忘记了似的。 李国强和刘超英明白，一定是公社周书记给童富贵摇了电话，让他别给自己找麻烦。 看来小诸葛钱玄这一招挺管用。 如果不这样，不肯说出身世的刘超英根本拿不出证明材料，哪里能办出结婚证来呢？ 肯定是公社给大队打了电话，之后再没见童富贵来催办结婚证。 李国强和刘超英这对夫妻安稳的小日子是过起来了。 只是刘娃不知道跟李国强称呼什么，小孩子便觉得别扭，有李国强在的时候，他总是躲躲藏藏的。 李国强倒是很喜欢这刘娃，不时逗逗他。 可每次一逗，刘娃便跑开了，有点害怕他的样子。 刘超英知道这样子下去是不行的，现在自己嫁给了李国强，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 她把娃抱到腿上坐着，“娃，现在我们到了李大大家，是一家人了，他就是你的大大，你应该叫他大大呀。” 刘娃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刘超英，“妈妈，难道大大就是这么来的吗？” 刘超英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娃，妈妈跟了他，他就是你大大了。” 刘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噢。” “大大人不错，你要把他当作亲大大，晓得吗？” 刘娃点了点头，“嗯。” 李国强从集市上回来，给刘娃带了一根麻花，那是他咬着牙花了二分钱的。 “刘娃，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刘娃一看是麻花，马上就咽了一下口水，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拿。 “这孩子，拿着呀，可好吃呢。”李国强把麻花递到了刘娃的面前。 刘娃看了看妈妈，刘超英笑笑，“娃，他是你大呀，快拿着。” 刘娃这才接过了麻花。 他把麻花掰碎了，一个大的递给李国强，“大大，你吃。” 李国强眼一热，这孩子太懂事了，而且这是孩子第一次喊他“大”。 “娃，你吃，这是大特意给人买的。” “大，你不吃我也不吃。” 看他说得认真，李国强只好掐了一点点放在嘴里，剩下的又塞到了刘娃的手里。 刘娃又把一截麻花递给妈妈，刘超英也象征地吃了一点点，剩下的也塞给了娃。 刘娃总算认下了李国强这个大，刘超英的心里舒畅了不少。 “国强，我们现在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要啥没啥，大人就算了，给娃买个零食的钱都没有，这样子下去可不行啊！” 李国强心里有些歉意，这么漂亮的老婆跟了自己，可自己却是个穷光蛋，不能让她和娃过上好日子。 现在刘超英这么一说，他脸一红，没有答话，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自制的土香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再说了，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负担会越来越重，他大，得想个法子。” “英子，现在这光景，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呀。”李国强摇了摇头。 “他大，我看了一下，这社房周围有不少空地，我们俩可以动动脑筋。” 这一说，李国强倒是眼前一亮，对呀，社房边上沟边河边确实有些撂荒地，要是开垦出来，可以打不少粮。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下点力气，把杂树荒草清理掉，将来种上点黄豆，栽上点山芋，这些东西好长。” 李国强一拍大腿，大声地说道：“英子，听你的，就这么干了。” 春节过后，有消息说村里要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把地包给农户耕种，只要完成一定的公粮上交和提留，生产自由。 这个消息像一个炸弹，引爆了全村的沸腾。一个个明面上不敢欢呼雀跃，但私下里都是欢天喜地。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事是板上钉钉了，因为有安徽亲戚带来一个惊天消息，小岗村带头搞起了大包干，好像得到了上面的肯定。 李国强和刘超英非常高兴，如果真的搞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手里分到了田，自己加油干，伺候好地里的庄稼，多些收成是很容易的。 都是种地人，这里面的弯弯绕哪个不是门清？ 然后，大队和小队的干部，却没有一个人证实这个消息的，而且好像他们还很排斥分地。 每当有人问起这个事情，他们这些干部都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那个童富贵甚至还斥责起群众来，“分地？难道要走回头路？怎么可能？你们一个个狗日的给我安心上工，免得扣了工分到时少分粮。” 很多人马上又忐忑不安起来，难道这是一个谣言？ 刘超英也有些失落，她跟李国强说，管它呢，咱先把拾边地搞起来。 “拾边”种得好，稀粥锅上可以贴一圈“水踏饼”，到嘴到肚。 春节过后，村里恢复了往常，所有人各归各位，该干嘛地还干嘛。 李国强也和另外两人把炸馓子的活计重新开张起来。 不知什么原因，村里竟然没给刘超英派活。 没工上，自然没有工分，那就没有收入。 刘超英心里上火，莫非是童富贵搞的鬼，没把自己算村上人？ 可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自然是斗不过童富贵那个土皇帝的，看来这个哑巴亏是吃定的。 一天下午，乘李国强出去卖馓子，童富贵溜了过来。 “超英啦，一个人在家？”说话的时候，他用目光瞟了一下坐在门槛上玩的刘娃。 “支书啊，不是一个人在家，还有娃。您有事？” 刘超英知道此人不怀好意，没有让他坐的意思。 “这么一点大的娃，不算个人。”童富贵搭讪道。 “你才不算人？我是个男子汉！”刘娃从门槛上站起来，气哼哼地说。 童富贵不好跟孩子斗嘴，只好悻悻地说：“男子汉，男子汉。” 说话的时候，不忘拿眼珠子盯刘超英的脸蛋。 刘超英尽管讨厌他，但又惹不起，只好给他倒了碗水，“支书您请坐。” “我来呢，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解决一下你入工的问题，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刘超英还没有回答，隔壁农科队童爱军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娃，过来。” 刘娃知道是喊他过去吃没有卖相剔下来的馓子，便乐颠颠地跑了。 童富贵一看，机会来了。 他马上站起身来，向旁边的刘超英靠了过去，“其实这个事好解决，只要你听话……” 一只手马上就搭到了刘超英的腰上。 刘超英很害怕，马上挣脱开来，围绕着桌子跑开。 “别怕，我的小乖乖……”童富贵一边追着，一边流着口水。 刘超英想跑出门去，无奈童富贵总是把着门口方向，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刘超英心里非常害怕，要是被他得手，做下这等丑事，怎么有脸面在世上活下去？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刘超英在家吗？” 来人正是大队长童爱国。 童富贵在心里骂了童爱国八百遍，你特么的早不来，晚不来，老子正要成了好事，你来了。 进门看到童富贵，童爱国马上打了招呼，“支书也在啊。” “过来检查一下工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超英已经听说了，这两人向来不和，总是勾心斗角的。 但她看好童爱国，觉得此人是个正派人。 “大队长快请坐。” 刘超英赶紧给童爱国倒水。 “超英啊，这老家伙不是个正经人，你可要防着他点。”童爱国一边接水，一边说。 刚才这事被他撞破，虽然没啥，但刘超英的脸马上腾地红了一片，“我知道了。” “国强还没有回来？” “噢，没回呢，可能馓子还没有卖完吧。” “超英啊，你和国强结婚了，可国强连个房子都没有，可是苦了你了。” “大队长，我没感觉苦，以后会慢慢好的。” “对，会慢慢好的。我今天来啊，是为了你的上工问题。” 刘超英一听，他也是为这个事来的，会不会跟刚才一样呢？ 想到这儿，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这个事，大队有人阻挠，说你还没有拿结婚证，你的户口还没有落实，不好给你派工。” 他一说，刘超英的心里便证实了，这个坏人便是童富贵，这家伙对自己是心怀鬼胎。 “大队长，这事还请您给帮帮忙。” “用不着说帮忙，你都跟狗日的国强结婚了，便是我们村里人了，难道不给派工饿死你？” 看了看刘超英，接着说：“我已经跟西山小队说好了，童大洪明天就会给你派工。” “可我还没拿结婚证呢。” “没拿结婚证的人多了去了，哪个没有活干？别理睬那些刁难你的屌人。” 说完，童爱国站起身就向外走。 走出门口，这童爱国故意提了提裤子。 这童富贵被童爱国闹了好事，心里愤愤不平，心想，你个狗日的童爱国，估计你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老子今个儿偏要看看你来干什么的。 刚才童爱国提裤子的动作，正好落在了躲在不远处草垛后边童富贵的眼里。 童富贵呵呵一笑，好小子，原来你也不是个好鸟。 当天晚上，西山小队便传开了，这个刚来不久的小媳妇刘超英，和大队长童爱国搞了破鞋。 白天上工累死累活的，可是下了工便都无所事事，现在有了这么个笑话，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津津乐道。 晚上，刘超英跟李国强说，想个法子找个机会搬出村去。 李国强问她为啥，她也不吭声，看她眼里似乎有泪水，李国强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英子，找机会搬。” 第5章：搜粮 李国强特别爱刘超英，觉得她是老天特意送来的。 自己现在是个残疾，英子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暗下决心，今后一定对她好，让她过上好日子。 英子说得对，必须改变现在这种一贫如洗的生活。 可现在大家都这样，自己又能从哪儿突破呢？ 最近他一边和英子起早贪黑地开垦社房周围的撂荒地，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每天都要走乡串街卖馓子，看到街上已经出现了私人小商店，有动过干的念头，可是一摸摸自己瘪瘪的口袋，瞬间便没了底气。 但他却打定了主意，必须想办法先搞些钱，有了本钱再去做生意。 毕竟现在政策好了起来，做生意也不受限制了，这就是机会。 到了秋天，英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可她还拖着很重的身子在自己开垦的地里高兴的忙碌着，看着一垄垄长势旺盛的山芋和颗粒饱满的黄豆，大丰收是肯定的了。 李国强在镇上卖馓子的时候，听药站的人说，他们长年收购蝎子，2分钱一只。 李国强大喜，这东西西山上多呢。 回家跟刘超英一讲，英子也很开心，可她担心李国强的腿，“国强，你这腿上山搞这个不方便，别去了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常年在外跑，这条腿已经习惯了，你别管，晚上我就去试试。”说着，他还从兜里拿出一只手电筒。 “这手电筒可贵了。”英子说。 “贵了贵了点，八毛钱呢，不过呢，我一个晚上就能挣回来了。” 刘超英相信，她现在也知道山上蝎子多。 可这东西都要晚上去找，他的腿又不太方便，她还是很担心。 刘娃觉得好玩，晚上要一起去抓蝎子，可他才五岁，太小了，李国强死活不愿意带他，太危险了。 天黑了，李国强上了山，一块一块地翻动石头，手上戴着手套，兴奋地抓着藏在那里的蝎子。 虽然非常辛苦，可一晚上竟然抓到了200只，那可是4块钱呀，英子也非常高兴。 第二天，李国强到药站去卖蝎子，因为有些蝎子个头小，最后总共卖了3块6毛钱。 就这样，李国强也是乐得屁颠屁颠的，花了3毛钱给英子买了水果，花了2毛5分钱给刘娃买了盒光荣牌饼干。 在柜台那边盯着3毛钱的玫瑰牌香烟，最终还是摇摇头走了。 刘娃从来没有吃过饼干，手里这又香又酥的饼干，真是太诱人了，一片放到嘴里，每次只是咬一点点儿，舍不得吃。 英子抱怨李国强乱花钱，说马上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现在李国强却不这么看，“英子，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必须想法子挣钱才对。” “再说了，现在你肚里有娃，也需要营养不是？” 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大肚子，英子便不再说什么。 他们商议，再过三两天抽空把地里的山芋和大豆收了。 这一天下午，刘娃在门前草垛旁边玩石子，英子在家里纳鞋底，冬季要来了，她要给一家人做好棉鞋。 门一推，闪进来一个人。 “国强还没回来吗？” 刘超英一看，是童爱国，便知道他是有事。 “大队长快请坐。”说着，她便去拿水瓶给童爱国倒水。 “水就不喝了，长话短说，大队有人使坏，唆使人要收了你们的拾边地。” “那可是我和国强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以前可是没人问的荒地。” “荒地怎么了？荒地也是集体的。”说完，童爱国匆匆走了。 刘娃看着从他家出来的这个男人，眼里有一种恨恨的光。 刘超英又气又急，气的是，这地荒了这么久，也没人问没人管，自己刚开垦出来种了一季，就有人眼红有人使坏。 急的是，眼看到手的收成，得赶紧收到家里来，夜长梦多。 没一会儿，李国强回来了，听英子一说，气得七窍生烟骂爹骂娘的。 “国强，气也没有用，骂也没用，得赶紧把山芋和豆子收了。” “对对对，这是当务之急，现在就动手。” “别慌，说不定有人在远处看着呢，要是我们现在就收，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挡着了，我们等晚上再收。今天夜里我们不睡觉，尽量全收了。” 李国强觉得自己的老婆不简单，有勇有谋，“好，听你的。” 假装到社场上转转，果然看到远处有人在那儿探头探脑的。 整整一个晚上，一家三口人都没有睡觉，全都在地里忙活着，李国强挑重的干，英子和刘娃做些收拾的工作。 刘娃到底是小孩，一会儿就累得倒头睡在了沟畔。 李国强只好把他抱回屋里放到床上。 夫妻二人一直干到天要亮，只收了一大半。 “国强，剩下的这些也不知道会咋样。” “今天看看情况再说，没事的话晚上再来收。” 怕被人看到，二人只好收工回家。 回屋，二人倒头便睡。 “瘸子李，把门打开。”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断喝。 这俩夫妻辛苦了一夜，累坏了，睡得死沉，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咚咚咚……”又响起了急促粗暴的砸门声。 这下，两人都惊醒了。 “国强，肯定是大队人来了。” “别怕，咱也没犯法，又不能吃了咱们。”李国强拍了拍英子。 披上衣服，开门。 马上就涌入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为首的正是支书童富贵。 “好你个李国强，竟然偷粮食。” “支书，你可不要瞎说，虽然我住在社房，可这儿的粮食去年全分光了，只剩下种子，我可不敢偷，你别冤枉好人。” “好人？哪有好人夜里偷鸡摸狗这大白天睡觉的？” “我老婆怀孕了，夜里不舒服，我们没睡好，现在补个觉，又没到我上工的时间，咋啦？犯法？” “我不要胡搅蛮缠，把粮食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童富贵这话说得恶狠狠的。 有人大声附和，“把粮食交出来。” 李国强扫视了一圈，然后盯着童富贵，大声说道：“支书，你不要在这儿血口喷人，我没偷，让我拿什么交？” “没偷？那周围地里那些山芋豆子哪去了?” “啊？我种的粮食被人偷了？”李国强故作惊诧状。 “什么叫你种的粮食，那是大队的地，那粮食是集体的粮食。” “支书，别跟他废话，搜不就完了。”一个红脸的汉子说道。 一句话提醒了童富贵，他大手一挥，“给我搜。” 几个人马上便分散开来，在这个不大的屋里开始翻箱倒柜。 “哎，你们土匪吗？咋不讲理呢。”李国强喊起来。 刘娃早被吵醒了，一个汉子正伸手到他的小床下摸索，他一伸头，便咬了那人的手。 那汉子疼得叫起来，伸手便要打刘娃，“小免崽子，你怎么咬人呀？” 李国强一下子就挡在了孩子前面，“童老四，谁让你乱翻的，不咬你咬谁呀？” 童富贵马上喊了起来，“瘸子，赶紧交出来，要不然马上翻出来，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童富贵，我又没偷，怕你个球。” 既然撕破了脸，李国强便怼上了支书。 没料到这家伙对自己直呼其名，还出言不逊，这童富贵更是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搜！” 眼睛瞟了一眼李国强和刘超英，童富贵心想，今天老子不整死你俩。 这屋子本就不大，也没几件家什，几个人三下五去二便搜了个底儿朝天，啥也没有。 他们围过来，都朝童富贵一摊手。 童富贵的脑袋马上嗡嗡了起来，这没搜到，可咋整？ “童富贵，是不是你让人偷到自己家去了？现在是贼喊捉贼吧。”李国强也吼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童富贵心想，妈的，今天老子是走了眼，怎么收场呢？ “哎哟，这一大早的是唱的哪一出呀？”身后响起了大队长童爱国的声音。 “大队长，你来得正好，听他们说我们拾边地的粮食给人偷了，他们一早还来砸门赖上我们自己偷的，非说那是大队的地大队的粮，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李国强上前一步道。 童富贵眼珠一转，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爱国来得正好，有人报告，社房周围地里的粮食被人偷了，我们来查查。现在你来了，就交给你处理。” 话音未落，童富贵朝那几人一使眼色，一个个脚底抹油，都溜了。 看他们走远，童爱国一拍李国强的肩膀，“你个狗日的，藏得真好。” “没办法呀，昨天就有人在这儿转悠，不留一手不行啊，到底是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对不？” “好啦，我也就是过来给你们解个围，没事我先走了。” 童爱国走后，刘超英惊魂方定，“国强，幸亏昨晚放到了后面的地窖里，要不然今天就糟了。” “怕什么，地是我们开的，抓到我也不怕。” 自己开荒，自己种地，这些粮都是汗水浇出来的，现在却说是集体的，李国强夫妇怎么也想不通。 刘超英感觉到，今天的李国强异常强硬，好样一个男子汉，心里暗暗高兴。 刘娃心里可不高兴，这个童爱国老是来家里，不是个好东西。 第6章：出走 忙碌了一天之后，又到了晚上，李国强他们把没来得及收的黄豆也收了过来。 仍然没敢放家里，而是在社场上一个草垛里掏了一洞，把这些黄豆放了进去。 经过这一次，刘超英心里更担心了，“国强，我和娃是黑户，你也是外来户，看这情形，我们在这儿是待不下去了。” 这也正是李国强心烦意乱的事。 他那个家是回不去的，要是能回去，早回去了。 现在跟支书是彻底闹翻了，这西山小队是待不下去了。 就是勉强能待，一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一咬牙，“英子，我想好了，再待待看，如果实在不行了，我就去街上租个房子，做生意去。” 这一点，倒是正合英子的心意，这里的人大多对她不怀好意，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李国强成天走街串巷的卖馓子，有做生意的条件。 最关键的是，他说现在国家政策好了，街上不少人做生意，没人再来管这事了。 刘超英觉得，这应该是个机会。 “国强，这事宜早不宜迟，做什么事，都要抢个头彩。” “这……”李国强还是有点犹豫，虽然一直帮农科队卖馓子，但还没有做过自己的生意，到底行不行，他心里没数。 “英子，再等等看。” 她不好强求，毕竟做生意是个陌生的事，而且手里还没几个钱，刘超英心里也没个底。 接下来的几天，大队里不断有人放话，要赶李国家走。 他们说，村里决不容许有贼存在。 李国强夫妇心里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开荒种地，收了自己的粮，竟然成了贼，这还有天理吗？ 但一家子都是外来人口，在桃源大队，那就是外人。人在屋檐下，要想不低头，难啊！ 眼前的形势很严峻了，要想在这儿安稳的待下去，看来是不可能了。 11月16日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李国强下定了决心，离开这儿。 这天，正在家休息，挂在后墙上的小广播忽然播放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国女子排球队以7战全胜的成绩首次夺得世界杯赛冠军。 李国强兴奋得跳了起来，“超英，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英子也很高兴，拖着很重的身子站起来，“国强，我们国家强大了。” “英子，我决定了，离开这儿。那么困难的情况，女排姑娘们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是啊，国强，就是再穷也不会穷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要搏一搏。” 第二天，桃源大队大队部收到了李国强的一个纸条，上面说他搬出社房，走了。 所有人都非常意外，包括最近非常排斥李国强的童富贵他们几个人，“这个瘸子，还真是个倔驴。” 童富贵的心里很遗憾，一个漂亮的小媳妇，还是没有弄到手。 童爱国心里却不是滋味，这一家三口，不，马上就是四口了，一贫如洗的，离开队里，可怎么活呀？ 走得毅然决绝，也走得非常匆忙，在公社驻地跃进大队街面上租了一间房，就在药站对面。 因为卖蝎子，药站里的人和李国强都熟，一听说这家伙搬到对门来住了，纷纷过来跟他打招呼。 站长戴个眼镜，叫孙大勇，“瘸子，怎么想起到街上来啦？” “孙站长，家里人口多，糊不上口了，想过来做点小生意。” “这主意不错，集体那点口粮，你这个家还真养不上。” “也没有做过生意，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瘸子，现在做生意没人管了，只要你肯做，做啥都挣钱。一天到晚我都在这街上转，知道不少内幕。” 听了孙站长的话，李国强信心大增，“孙站长，有什么事还请你帮忙啊。” “自然自然，老朋友嘛。” 孙站长朝外面走去，街上大喇叭正放着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他又回头，“瘸子，你现在踏上希望的大路了。” 李国强最喜欢这首歌，给人以希望，催人奋进。 刘娃是最开心的了，住在那个社房里，成天看不到几个人，现在不同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刚住下来，房东和邻居的孩子都来找他玩，这小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吃过晚饭，房东大哥王建顺来玩，“李老弟，你这是准备做啥呀？” 这一问，倒是把李国强问倒了，是啊，做啥呢？自己竟然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呢。” 王建顺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装什么装呢，这房都租好了，你还说没想好做啥生意？这话，鬼信呐？”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李国强这么急，表面上是为了做买卖，实际上是为了老婆，英子在那儿一天也不想待了。 “王大哥，真没想好，情况特殊，一言难尽。” 王建顺摇了摇头，狐疑地走了，嘴里自言自语，“怪人，怪人。” “国强，你真没想好做啥？” “英子，车到山前自有路，以前是不让做买卖，那没办法。现在都到了街上，那么多人开店，有什么好怕的？不会过日子看邻居，实在不行，跟人家学呗。” 这话也对，自己没门道，就看看人家。 刘超英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担心，就是手里没多少本钱，抓蝎子才挣上三十多块钱，做生意，肯定不够。 最近吃饭没问题，地里打下的山芋可以度日，黄豆可以换点钱，买点简单的菜也不成问题。 第二天，李国强和刘超英便上街溜达，这家瞅瞅，那家看看，还经常假装买东西问问价。 今天是“考察”，跟平时买东西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怕人家看出他们的目的，心里慌慌的，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看了半天，只知道人家生意都不错，就是没看出里面的门道。 刘超英有点无奈，“国强，这样看没有什么用，人家的进货渠道都弄不清楚。” 李国强也有这个感觉，直挠头皮，“早知道先干个小摊小贩了。” 想了想，他又说：“不行，要就不干，要干就正儿八经的干，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李国强买了点猪头肉，打了一斤散酒，晚上请王建顺喝酒，想从他那儿打听点什么。 提着酒菜回到门口的时候，孙大勇正好从药站出来，“哎呀，瘸子刚来就要请人吃饭呀。” 李国强一看，马上笑着说：“孙站长，正准备过去请你呢。” 这孙大勇就喜欢个酒，“那我就不客气了。” 又把房东王建顺请过来，三人便喝上了。 几杯下肚，大家的话便多了起来。 “瘸子，你们桃源大队就你头脑灵活，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全大队只有你想到山上有蝎子，时间不长，也挣了几十块吧？”孙大勇说。 “也没挣多少，二三十块吧。” “二三十块？虽然不多，可在你们大队，那算是有钱人了。”王建顺喝了一口酒，说道。 “怎么说呢？对于我这个穷光蛋来说，这二三十块钱可以说是巨款了，但跟你们两人比，就不值一提了。” “确实，你这点钱在街上还真成不了事。”孙大勇夹了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 “唉，别说钱了，就是人家的进货我都没摸着门。”李国强 既是实话，也想借机从他二人嘴里套点门道。 孙大勇面带得意地说：“瘸子，你卖蝎子给我们药站，算是交对了我这个朋友。” 顿了顿，孙大勇接着说：“你小子以为做生意是件简单的事？弄个门脸，搞些东西，那就开张了?没那么容易，这里面弯弯绕多着呢，够你小子学一阵子的。” 王建顺听他这么一说，也深有感触，“孙站长说的很对呀，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做买卖的，你们看，我家就在街上，有门面，我手里也有几个钱，可他妈的我就是不会做生意，不是那块料，不行。” 李国强听出孙大勇话里有话，知道有戏，赶紧给他满上一杯酒，又给他夹了一块肉，“我早就看出您孙站长是个人物，这样的朋友，我当然愿意高攀。” 王建顺在旁边也说孙站长人不错。 孙大勇听了二人的奉承话，心里飘飘然，手里端着酒杯，说道：“瘸子，其实你人也不错，我才认你做朋友的，你是不是想开百货店呀？” 李国强点了点头。 “货不是问题，我家大表哥在城里开批发部，你出点钱，我让他再给你赊点，不就得了。” 李国强闻言大喜，这样一来，不仅有了进货渠道，还解决了资金不足的问题。“孙站长，我再敬您两杯，您可真是我的贵人。” “不，不存在，什么，贵人，今后，我们就是，就是兄弟了。”孙大勇酒有点多了。 一看这样，李国强有点担心起来，孙大勇都醉成这样了，刚才说的话还有用吗？ 旁边的刘超英也有这个想法，不免看了看李国强。 李国强朝王建顺看了看，他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表示。 临走的时候，孙大勇歪歪扭扭的，“今天，喝，喝得痛快，明天，我请你，你们。” 不管怎么样，知道了孙大勇亲戚批发百货，李国强心里还是安顿了不少。 可刘超英却不这样看，这个孙大勇，如此贪杯，一番醉话，有几分可信？ 第7章：超英小百货 第二天，李国强请人来弄了个简易招牌，“超英小百货”。 从街西头一家卖旧家具的人家淘来了几节柜台，这么一摆，小店还真的有了模样。 中午王建顺回来看到，觉得不错，“国强，架势是摆好了，可惜这柜台空荡荡的呀。” “王大哥，这次我是冲动了，可事已如此，硬着头皮也要干了，先把场子支起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多少得先进点货。” “嗯啦。” 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叹了一口气，不但口袋里没几个钱，还没有进货渠道。 正在这时，外面过来几个穿制服的人。 “这店谁开的？”声音有点大，语气有点严厉。 李国强不知他们什么人，马上就蒙了，难道是不准开店？政府有人来查了？ 刘超英心里也害怕，这些人都是穿制服的，不好惹。 李国强无奈地迎上前去，“是我是我。” 王建顺认识他们，赶紧上前递烟，“哎哟，这不是赵所长嘛，您大驾光临，有夫远迎。” 原来来人是公社工商管理所的。 前两年，县里成立了工商局，前几天才在红旗公社设立了工商管理所。 王建顺是街面上人，赵所长不想得罪，便伸手接了烟，“建顺老弟，我们这也是正常工作，几是开店的，都得管理。” “那是应该的。”王建顺一边给后边几人递烟，一边说道。 赵所长扭头问李国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开店为什么不去所里打报告申请。 李国强一边回答，一边想，这拿自己的钱开店，还要申请？没听说过呀。 “我叫李国强，下边桃源大队的，只是想做个小生意，不知道这个还要报告。” “以前是不准做生意，也就没这事，现在国家也在放开，老百姓可以做点买卖了，但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也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要是那样，不乱了套？所以，才设立了我们这个工商管理所，管理所，就是管理嘛。懂吗？” 李国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赵所长一看，心里来了气，“懂什么懂，我看你是一窍不通。” 王建顺见得多，脸上堆满笑容，“赵所长别生气呀，他不懂，我懂啊，你们先去检查别处，他这儿一切手续照办。” 赵所长一听，马上也笑了笑，“那就好，要依法开店合法经意嘛。” 大手一挥，“走。”赵所长便带着几个人走了。 刘超英很紧张，“王大哥，这做个小生意，要办什么手续呀？” 李国强也用疑惑的眼色看着王建顺。 这王建顺看着这夫妻二人，心想，这村里上来的夫妻二人真不容易，生意还没开始，便遇到了赵所长这样的人。 “这工商所也是刚有的，就是管理街面上做生意的，说是管理，其实很松的，不过，听邻居们说，得跟这赵所长意思意思。” 李国强心里明白了，这是要打点啊。 “王大哥，那怎么办呢？” “你去买一条烟，稍微好一点的就行，就买阿诗玛，剩下的事，我去给你办。” 王建顺的热心，让李国强夫妇很是感激。 “买什么阿诗玛，华新烟抽不得他了？” 大家抬头一看，是药站的孙大勇。 华新、玫瑰，这两个牌子的香烟，都是本地市里产的，价格不是很贵，一般三四块钱一条，有条件的人自己抽抽还可以，但要是送人，一般都是买阿诗玛或者红塔山的。 话音未落，一条华新香烟递了过来，“买什么买，我这儿有一条是人家送的，我抽烟也少，放家里也是浪费。” 李国强连忙伸手去挡，“孙站长，使不得。” 刘超英也说道：“孙站长，您的好意我们领了，东西不能要，我们自己去买。” 孙大勇马上把脸冷了下来，“好你个瘸子，你喊我喝酒，我可没有客气，怎么，这么点小东西，你就嫌烫手了？看来你是没拿我当朋友啊。” 被他将了这么一军，李国强有点不好意思，便接下了香烟，“孙站长，那我就谢谢你了。” “这就对了嘛，对门的朋友，关系搞搞好，可以经常找你玩呢。” 孙大勇一拍脑袋，“光顾着说这件事了，正事都忘了，我表哥说了，可以赊你点货，你赶紧去进货把这店开起来。” 一张纸条塞到李国强的手里，“这是地址。” 李国强和刘超英连声感谢，心里都想，遇到贵人了。 “孙站长，你这人讲究。”王建顺也很佩服孙大勇。 “我讲究什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那货又不要我赊。”孙大勇哈哈大笑。 他越是这样说，李国强他们愈加佩服，此人做了好事，还不让人家感激涕零。 这样的朋友，值得深交。 王建顺有点为难，送礼，尤其是赵所长这样的，华新烟，有点拿不出手。 孙站长看出来王建顺的心思，“建顺老弟，你尽管去办，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有了这话，王建顺马上有了底气，“好呐。” 超英小百货就这样开了起来。 让李国强夫妇始料未及，小小的百货店，生意好的不得了，进什么都好卖，很多东西价格都是成倍翻。 李国强夫妇不是贪财之人，售价都是随行就市，大家什么价，他们就卖多少钱。 这个年代，生活用品都非常匮乏，街上店铺又不多，生意能不好吗？ 桃源大队的人来买东西，价格是一样的，但李国强和刘超英说好了，给他们额外送点小东西。 桃源大队的人，都觉得李国强两口子人不错。 一来二去，这桃源人上街，都是第一个来超英百货店。 有事没事，他们都会来坐坐，跟刘超英拉拉家常。 这样一来，小店里总是满满当当的人。 从店门前经过的人，不明究里，都以为这家生意爆棚，不自觉的都进来看看，基本也就在这儿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时间不长，超英百货店在全公社的名声就是响当当的了，李国强这个名字便家喻户晓了。 两个月下来，盘了一下帐，竟然挣了将近一千块。 一千块钱，对于当时大多数人家，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李国强，一下子就成了富翁。 两口子兴奋得一夜都没有睡好。 刘超英紧紧地搂着他，“国强，这比在村里挣工分强多了。” “那是当然，挣工分，可能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些。” “幸亏被童富贵挤兑出来，要不然还不知哪天能出头。” “英子，要我看，还是政策好，要不是现在能让咱做生意，也不可能有今天。” “这倒是，国家现在政策好，老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国家也会越来越强大。” “英子，听说村里要分地了，你想不想要？” “当然想要了，我们农民，离了地咋行？有了地，心里安顿。” “好，听你的，要地。” 1982年1月1日，关于农村工作的一号文件正式出台，明确指出包产到户、包干到户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此后，中国政府不断稳固和完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鼓励农民发展多种经营，使广大农村地区迅速摘掉贫困落后的帽子，逐步走上富裕的道路。 这个消息传来，桃源大队那是欢欣鼓舞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每个人都准备大干一场。 别的不说，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 每天来买东西的村邻们都喜笑颜开的，难免跟李国强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一番。 “瘸子，按理说，你一直落户在我们村，分地肯定有你的份。” “那是当然的，人家瘸子户口又没有迁走，不就是我们桃源人嘛！” “瘸子，要是分了地，你这生意又这么忙，你们哪有时间回去种呀？” “下午的时候上街人少，超英一个人就能应付，我可以回家种地呀。”李国强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你这家伙，鬼精，种地生意两不误，不发财才怪呢。” “是啊，这年头，国家政策好了，头脑聪明的，有门路的，肯定会发达。” 也有人担心李国强和童富贵的关系，“瘸子，你和支书的梁子是结下了，这分地的事，会不会出岔子哟？” “难说。”有人附和。 李国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办。 真的要分地了。 村里广播通知，22号就开始丈量田亩分地，按现有人口平均分配。 李国强也回来分地了，不过，他先去了西山桃源小学拜访了钱玄。 钱玄深思了好久，给了李国强一个意见。 李国强听了，心里虽然矛盾，但决定还是听钱玄的。 分地会场就在社房，一大早便陆陆续续地来了人，很快社房门前便挤满了人。 大喇叭里播放着歌曲《我的祖国》、《在希望的田野上》。 分地正式开始，刘富贵亲自主持了分地大会，非常正式地宣读了一号文件。 “地虽然是分了，可地还是集体的，大家伙只是承包，所以，还是要服从大队管理的。” 群众都沉浸在分地的欢天喜地里，哪里有人有心听童富贵在台上唠叨。 “地已经丈量好了，下边开始抓阄。喊到名字的，马上就上台。” 一直到最后一个，才喊到李国强。 第8章：我相信国家 “李国强”。 台上终于喊到了李国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个。 种地人都知道，地有好丑，产量相差很大。 最后一个，还谈上什么抓阄？剩下一个，无论好丑都是他的。 这么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想起钱玄的话，李国强压了压愤怒，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的步子上了台。 在童富贵的面前停了下来，目光盯着他的脸，久久没有移开，似乎要从他脸上的褶子里看穿他的阴谋诡计。 被他这么一盯，童富贵面色极不自然，尴尬地一挥手，“抓阄呀。” 李国强一把抓起童富贵面前的话筒，转身面向台下，“抓阄，抓什么阄？只剩下一个了，应该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吧？” 下面的群众都愣住了，这瘸子是要发飙呀。马上便一片寂静，大家知道有好戏看了。 童富贵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噎过？而且在全村人面前，他一拍桌子，吼道：“李瘸子，你一个外乡人，在这儿撂什么尥子？能给你分地，已经是照顾你了，别他妈的不知好歹。” 李国强也不回头看他，又说：“还照顾我，我待会儿感谢你。各位乡亲，我在街上混了几个月，也见过好多别的大队支书，我感觉，人家都是光明磊落的好干部，没有委琐的思想，更没有龌龊的举止。” 大家都知道李国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手里很厚实，所以也没有人想得罪他，都睁大眼睛看着台上，却没有人出声。 李国强转过身来，“童支书，不用打开那个剩下来的阄，我就知道两个事情，一，你们只分了我一个人的地，没有超英和刘娃的。二、分给我的那份，肯定是西洼那边的盐碱地。” 童富贵站起来，激动地说道：“李瘸子，这个分地是抓阄，看谁的运气。” “童富贵，你说得轻巧，运气？我现在就问你，你敢说我刚才说的不对吗？” 下面开始有人起哄，“瘸子，你打开念念，不就全明白了？” 李国强伸手取过最后一只揉成小团的纸，展开，“西洼地一亩二分。” 下面的人一听，还真被这瘸子说中了，就一个人的份，还真是盐碱地。 “各位乡亲，这就是衣冠楚楚的童支书给我分的地，我没有说错吧？” “李瘸子，你那女人孩子又没有户口，分什么地？” “童富贵，你摸摸心口再说话，我承认超英和刘娃没户口，那是不是其他像这样的情况都没分地？” 看了一眼下面，“各位乡亲，我不是在这儿攀比大家，我了解过了，其他大队跟我们大队一样，人家都是一样分的，像超英和刘娃这样的都分了地，那是一视同仁。” 回头看了一眼心虚的童富贵，“桃源大队的各位领导，我也表个态，今天分给我的这地，干脆我也不要了，就一个人的地，反正也养活不了一家人，要它还有什么用？” 不要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地是命根子啊。 “我李国强腿瘸，但我心不瘸，桃源的地，我要么一分不要，要么要一大片。” 看着大步流星走了的李国强，所有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这李国强，有志气。 不过，最后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大了？ 是不是口袋里有两钱腰杆子就硬了？ 不管怎么样，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看法，李瘸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李瘸子了。 童富贵匆匆下了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他算是栽了面子。 一来分地他就不情愿，这地都分了，大队里还有什么大事？自己手里的印把子分量明显轻了不少，人五人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喽。 可这是上面的大政方针，他一个小小的大队支书是没办法挽回的。 二来，这个李瘸子明显是挣到钱了，今天说话底气才这么足，人家连地都不要了，这个人以后是不能惹了。 唉，童富贵啊童富贵，你也不再是原来那个童富贵喽！ 李国强是有了两钱狂吗？不是。 他这是一个被欺负的外地人的反抗，在那个地就是命的年代，宁愿不要地也要抗争。 他咬着牙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童富贵这样的小人好好看看。 他也知道，自己不完全是和童富贵赌气，他是在和命运抗争。 做了几个月的生意，他的眼界开阔了很多，他发现，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好，发家致富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今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剩下的事，就是铆足劲头干。 回到家，王建顺也在。听说他一分地也没要，王建顺非常吃惊。 “国强，你疯了吗？地是什么？命根子。” “王大哥，我都被人家欺负到家了，总不能不出一口恶气吧？” “国强，我可告诉你，现在政策是好了，可没准说变就变没田没地的，到时候你们一家喝西北风去。” 刘超英觉得王建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国强，还是回去把那份地先要了吧，总比没有强吧？” 李国强不是一点担心没有，只是觉得自己被人一步步逼到绝路上了。 一年来，自己结了婚，却被童富贵逼着去办结婚证。可这英子拿不来证明，自然是办不了结婚证。况且，这么多年，农村有几个办了结婚证的？ 他童富贵就是借着结婚证的事耍流氓，他想沾英子的便宜，明眼人谁不知道？ 后来还不想给英子入工的机会，这不是想饿死一家人吗？ 去年秋天，童富贵还想借着村里的名义，来抢夺他和英子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见不得他们一点好。 为了护全英子，才搬出村了，到街上做小生意，其实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仓促上阵而已。 现在分地了，这童富贵还在使坏。李国强心里真是恨死他了。 “王大哥，英子，我想好了，国家也想搞好，也想繁荣富强，政策虽然会调整，那也是越调越好。我相信国家！” 李国强说得异常坚定。 他的心里在说，一切皆会过去，遗憾也是如此。 王建顺还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没有再说。 李国强看出来王建顺的好意，笑笑，“王大哥，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包括你，你们家。” 一月底，刘超英生了，是个女儿。 李国强非常开心，尽管是个女娃，可那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虽然自己对刘娃非常好，跟亲爹一样，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自己的孩子。 他有时候想，这是不是很自私？反正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总是觉得对不起刘娃。 看着襁褓中的小妹妹，刘娃的眼神里明显有一种失落，但他还是尽力表现出一种喜欢，还伸出小手去抚摸妹妹的脸颊。 李国强感觉到了，心里暗下决心，今后对刘娃要更好。 给女儿起名李秀芳，一个很土气的名字。 李国强说，名字土气，孩子好养。 不过，女儿的出世，没有给他们带来好的运气。 一个月后，李国强突然病倒了。 一开始，经常发热，到公社卫生院瞧了，没查出什么问题。 后来还一会儿怕冷，一会儿发热的。冷的时候浑身直打哆嗦，热的时候，一身的汗。 英子要照顾女儿，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忙。 可症状越来越严重，咬着牙也坚持不下去了。 只好关了店门，躲在床上受罪。 英子一下子就慌了，这可怎么办呀？ 王建顺是个热心人，看到李国强这个样子，赶紧过来看望。 “国强，你得上医院呀。” “我去过卫生院了，说没查出什么来。”李国强说话已是没力气的样子。 “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还是很不错的，我去给你请过来看看。” 不等李国强回答，王建顺已经起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不一会儿，赤脚医生来了，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 这个时候，李国强发作得更加厉害了。 赤脚医生一看，病人发冷发抖，皮肤起鸡皮疙瘩，面色紫绀，一会儿又很烫，量了一下体温，39度5，头痛面红，恶心呕吐，全身酸痛，已经神志模糊，胡言乱语，口鼻还出现了疱疹。 她摇摇头，开始收拾药箱。 刘超英一看，吓坏了，“医生，到底怎么样呀？” “这个病，你们拖下来了，重了。”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呀？”王建顺也问道。 “打摆子。” “打摆子？这个虽然很厉害，前几年不少人得，但没几个像他这样的啊。” “打摆子，拖延了时间，可并发巩膜黄疸、贫血、肝脾肿大等疾患，并发症了，赶紧送大医院。” 刘超英马上便瘫坐在地，六神无主。 孙大勇也过来看望，听说这么个情况，便说：“这个病还会传染，大家赶紧找个口罩戴起来。” 王建顺这才想起来，没有口罩，便找了个毛巾捂了口鼻。 “找个车子，把他送到县医院去。”孙大勇说。 “哪有车子呀。” “街东头不是有搭客的三轮卡嘛，包他们的车子。”还是孙大勇头脑灵活。 这一病，差点要了李国强的命。 昏昏沉沉中，李国强也认为自己活不了了。 好在送到县医院还及时，命是保住了，但落下了后遗症，浑身无力，走路都费劲。 家里的钱也花光了，这才是真要了他们的命。 第9章：两条腿走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第一次做生意，刚刚起步，已经步入正轨，便得了病，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 李国强躺在床上，心如刀绞。 社房那个破败的宿舍被收回去了，现在一家四口是居无定所，又身无分文，真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了。 刘超英知道，这个时候得先把丈夫稳定下来，其他的事只好慢慢来了。 王建顺心肠也好，看李国强家现在是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赶他走。 “国强兄弟，房子你住着，先把身子养好。” 李国强哪里好意思，人家这是门面房，都知道这几个月超英百货店生意好，已经有几个人来找过王建顺，想盘下这个店。 “王大哥，这两天我们就搬，这里我们是不能占着的。” “兄弟，你别误会，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和你嫂子已经商量过了，让你们住着。” “不行不行，两天内一定搬出去。”李国强态度坚决。 话是说出去了，可是搬哪儿去呢？ 天下之大，现在竟然没有容身之所。李国强一家，现在真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 夫妻二人相对无语，这可怎么办呀？ 翻来覆去，两个人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中午，正在吃午饭，门外忽然有个人进来，“瘸子在吗？” 原来是桃源小学的校长钱玄来了。 李国强还没来得及从床上下来，钱玄已经进了后房。 “别起来，我来看看你。” “钱校长，谢谢你来看我。” 钱玄一屁股就坐到了床边，“别客气，我们是兄弟，是朋友嘛，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嘛。” “钱兄，我这病得不是时候啊，你看，超英刚生，生意也刚有了起色，队里的地还没要，眼下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李国强叹了一口气。 “国强，人生的道路上，谁都会遇到困难和挫折，世上哪有什么一帆风顺，那不过是美好愿望罢了。”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维持不了，何况还有一大家子人？” “别灰心，会好起来的。我今天来呀，就是接你回去的。” “回去？回哪儿去？” “西山呀。” “回去也没地儿待了。” “回我们学校，我让人在学校围墙后面搭了一个窝棚，你们先在那儿委屈一下。” 李国强挣扎着要起来感谢钱玄，被钱玄一把按住，“别动，一会儿童爱国带人来帮你们搬家。” 李国强的心窝里暖暖的，他在桃源大队，还有两个最好的朋友，童爱国和钱玄。 听他们一说，刘超英的心暂时安顿了下来，至少有个住的地方了。 很快，童爱国和两三个村民开着大队的拖拉机来了，帮着收拾东西。 刘娃一直对童爱国有看法，认为他是想沾妈妈的便宜，看到他来，拿毒毒的眼光看他。 天要晚的时候，就回到了西山脚下。 拖拉机上不去，几个人便轮番搬东西扛上去。 钱玄是细心人，还在窝棚门口给他们砌了灶，山上随便搞些枯枝枯叶，便能生火做饭。 “超英，在这儿生火做饭注意点，防止火灾，搭这个棚子，是我到林场找主任磨破嘴皮才行的，别给他们找麻烦。”钱玄怕出问题，叮嘱刘超英。 李国强知道，要想在山里搭个窝棚，林场是不会同意的，因为这个责任太大。这次，为了帮自己，钱玄是动了不少脑筋，肯定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背后必定是送了人情。 “钱校长，你放心，我们会万分小心的。”李国强作了保证。 “小孩也要教育他们不要玩火，这个要特别注意。”钱玄是真不放心。万一哪天发生了火灾，好多人会受到牵连。 “哎。”刘超英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对着刘娃说：“娃，千万不能玩火，记住了吗？” “妈，我记住了，要是火烧了房子，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看到李国强身体不好，还很颓唐的样子，钱玄说：“国强，你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自己！” 钱玄走后，刘超英也劝丈夫，这次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钱校长都说了，那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和娃还等着你养家呢。” 李国强看了看妻儿，心里焦急，是啊，一家子人要吃饭呢，我这个样子，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看了看很小的窝棚，李国强的心里还是成分感激的，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钱玄伸出了援助之手，真是雪中送炭。 这样的朋友，真朋友，生死之交，我李国强要么不发达，哪天成功了，定当涌泉相报！ 社房后边地窖里还藏有一点粮食，刘超英带着刘娃乘着夜色去取了回来。 熬了一点棒面粥，一家人在窝棚里吃了第一顿晚饭。 喝着稀粥，李国强心里很难过，英子还奶着孩子，没营养可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刘超英一睁眼便发现李国强人不在，心里疑惑，他这身体还不硬朗，难道是出去锻炼了吗？ 生火做饭，今天的早饭还是棒面粥，不过，加了两个山芋。 好大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李国强的声音，“英子，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什么呀？”刘超英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一边朝窝棚外面走。 “你看。”李国强把双手朝刘超英面前一伸。 原来是七八个鸟蛋。 听到声音刘娃也跑出来，一看非常高兴，“大，你这是在哪搞的？” 还没等李国强回刘娃，这边刘超英便发起火来，“国强，你这身体能去出折腾吗？你得在家安安心心的休养。” 李国强也不生气，笑着说：“英子，你现在不能没有营养，我就寻思着，靠山吃山嘛，这林子里总得有鸟蛋什么的。” 刘超英心里还是暖暖的，国强对她和孩子是真的好。 她拿过鸟蛋，边往里走边说：“现在刚安顿下来，你好好养身体，我来想办法，别再去了。” 李国强也不吭声，回去坐到床上。 吃早饭的时候，刘超英给李国强和刘娃每人分了一个鸟蛋，可他们两个都坚决不要。 “国强，你也得养身体啊。” “我知道，但你更需要，先紧着你。” “娃，这蛋好吃着呢，可香得很。” “妈，我晓得，但现在我不吃，等我长大了挣了钱，给你们买好多好多的蛋，让你们吃不完。” 刘娃这几句话，听得李国强和刘超英都湿了眼睛。 多懂事的娃啊！ 唉，真对不起这孩子。 过了几天，大队长童爱国来了。 刘娃一看到他心里就不爽，总觉得这家伙是冲着妈妈刘超英来的。 “国强，在山上还住得惯吧？” 李国强心想，穷苦人，还没住过什么好房子，只要能遮风挡雨，就不错了。 何况现在还是寄居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呢？ “大队长，昨天谢谢你带人帮我搬家，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咋办呢。”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刘超英给童爱国倒了一碗水，“真是麻烦大队长了。” “国强，超英，我想了想，你们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队里分的那一亩二分地，我还给你留着呢，差是差点，可还是能打上点粮来的。” 听说那地还在，刘超英眼睛一亮。童爱国说得对，多少能打些粮食的。 “那盐碱地谈不上什么产量，打不了多少粮，再说了，现在我们一家四口人，不够塞牙缝的呀。”李国强叹了口气。 “有点总比没有强，大队长，这地我去种。”刘超英说得斩钉截铁。 童爱国挺佩服这个女人的，个子不高，却很有一种气质，很要强。 “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们说这个事的，那点地肯定养活不了你们一家，我是这样想的，两条腿走路，我这边去公社给你们申请救济，你们自己也想想办法。” “大队长，你帮我们太多了，可怎么感谢你呀。”李国强说。 “用什么感谢，都是一个大队的，况且我还是大队长呢。” 童爱国走后，夫妻二人想了想刚才他的话，觉得这样一来，日子勉强能过下来。 救济粮是年年有，只不过是往年他们家一粒米没看到。 现在童爱国出面，多少能拿到一些的。 光凭救济，那还是杯水车薪，童爱国说得对，自己还得想办法。 刘超英说，准备去街上买几只小鸡，这儿是山林，适合散养，大了可以生蛋。 李国强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想，等身体好了，可以在这儿办个养鸡场，说不定可以发家致富。 但那得等手里有点钱才行。 眼前怎么办呢？ 还是盼着身体尽快好起来，最起码可以重操旧业在山上找蝎子。 想到这儿，李国强的心情好了不少，原来这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英子，过几天好点了，我就去找蝎子。” “大，我也去，多找点蝎子，可以多卖点钱。”刘娃说。 李国强摸了摸刘娃的头，很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娃，你还小，山里危险多，我可不带你去。” “大，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嘛，干嘛不带我，我一定要跟你去。” 刘超英也舍不得刘娃，可现在家里真的困难，便说：“到时你就带他去吧，就当锻炼锻炼他。” 第10章：非常意外 刘超英身背襁褓中的女儿李秀芳去西洼打理那一亩二分地。 这西洼有二十多亩田，什么时候成了盐碱地，谁也不知道。 刘超英看了看，没有人翻动的迹象。 大家都晓得这种地根本打不出粮食来，吃力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干？ 看来邻居们都放弃了这块地的种植了，没有什么想法了。 抓阄抓到的，心里骂娘，却无可奈何。 人家人口多，还有别的地方的田，这里放弃也就放弃了。 刘超英家只分到李国强这一份地，不种也就没地种了。 现在还不知道种什么，但先把地翻一翻是必须的。 盐碱地容易板结，再加上刘超英力气小，一锹一锨地挖，每一次都很费力。 手很快就磨破了，钻心的疼。 那也得挖，现在家里这么个情况，容不得刘超英后退。 不知什么时候，刘娃扛着一把铁锨一颠一颠的也来了。 “刘娃，地板结了，你挖不动的。”刘超英哪里舍得刘娃干这个重活。 再说了，这孩子还真挖不动。 “妈，你还背着妹妹，我要帮你。”说着，摆弄架势就要干。 铁锨插地上，用脚猛踩，一下，两下，三下，根本没用。 刘娃把铁锨往地上一扔，坐到田梗上生闷气去了。 刘超英一看，觉得好笑，更心疼刘娃，赶紧走到他跟前，坐到一起，伸手把刘娃搂到怀里。 “娃，这是大人干的事，你干不来的。” “可是妈妈你一个人，这要挖到什么时候啊？” “娃，妈妈慢慢挖，挖多少是多少。” “可是你的手都磨破了，我是男子汉，却帮不了你。”刘娃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知道你心疼妈妈。”刘超英也呜呜了起来。 有两个村里妇女从这路过，看到刘超英在挖地。 一个说：“这个傻子，辛辛苦苦挖出来，有什么用呢？” 另一个说：“现在李国强是个病秧子，能干什么？一家人总得吃饭吧，不挖这地，你让她去哪儿挖？” “唉，之前多狂啊，说这地都不要了。” “那也不能怪李国强，童支书这不明显欺负人嘛！” “那还不是这个骚狐狸惹的祸。” “这个可不能乱说。” “大家都这么说，我咋乱说了？” “人家说你就跟着说？难道你亲眼看到啦？” “谁愿意看那事。” 后面这妇女心里同情刘超英，嫁给李国强这个瘸子，刚过几天好日子，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这命真苦。 “哎，英子，你挖这地干啥，打不出粮来的。” 刘超英面子上有点下不来，看到她俩从远处过来的，便低头挖地，假装没看见她们。 现在人家喊了自己，不好再装聋作哑，“是嫂子啊，翻翻地，看看能种个啥。” “英子，这地都撂这儿多年了，大队都没主意，你能干啥？” “嫂子，不种这地，我家也没别的地。” “要不你让国强去大队协商协商，大队不是还留了点机动地吗？” 刘超英心想，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找那个童富贵。 “嫂子，我家国强没那个面子，也斗不过人家支书。算了，苦日子慢慢熬吧。” “英子，你旁边那地是我家的，反正也打不出粮，我们不种，要是你要，先给你种着。” 刘超英一听很高兴，“嫂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这事能随便说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要是打出粮来，我给你送点。” “不用了，我家还分到了两块好地，产量高。” 说完，两人便走了。 刘超英听得到，她们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自己家的事。 翻到晌午，出没翻多少，只好收工回家做饭。 没想到，李国强有家已经把饭做好了。 “英子，我不太做饭，你就将就着吃吧。” “国强，你身体不好，不用做事。”刘超英心里很感动。 “那地不好翻，就是男的也很吃力，再说了，那地根本种不了庄稼，你还是不要去翻了，吃辛受苦的，最后还是两手空空。” “既然是地，肯定能种庄稼。” “或许你说得对，可是我们不知道能种什么呀。” “不管怎么说，先翻开再说。”刘超英也有些倔。 李国强知道，现在这个家的重担全压在她这个弱小的身上，真是难为她了。 “那我去问问钱校长，看看这个小诸葛有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一些天，刘超英拼着命去挖地。 李国强的身体有了好转，一家人逐渐开心起来。 刘超英心想，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国强好起来，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惊蛰过了，蝎子结束冬眠又开始出来活动了。 李国强开始去找蝎子，刘娃非要跟着去。 刘超英没有反对，李国强身体还没有好利索，让刘娃跟着，她放心不少。 卖蝎子慢慢地又积累了二十几块钱，夫妻二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李国强忽然想起，还没有去问钱玄关于那块地的问题，赶紧到校长室去找他。 钱玄一听，连连摇头，“那块盐碱地都撂荒很多年了，试过很多方法，都不行，长不起来，甚至苗都出不了。” “地不就是让人种的嘛。”李国强心里承认钱玄的话，可嘴上却这么说。 “你这不是抬杠吗？噢，地是让人种的，珠穆朗玛峰你咋不去种呢？塔克拉玛干沙漠你咋不去种呢？” “钱校长，你这才是抬杠。” “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地确实是让人种的，现在种不了，不代表将来种不了，我们种不了，不代表别人种不了。我有个同学在省城，是搞科研的，我给他写封信问问，看能不能种。” “那感情好，我先谢过啦。” 看着李国强离去的背影，钱玄在后边骂道：“给你狗日的问事情，还得老子贴邮费。” 钱玄一直关心着李国强，看他现在的窘境，也很着急。 听说钱玄愿意帮忙问问省里的人，刘超英感觉有希望，挖地的劲头更足了。 童家庄的人听说刘超英在挖地，都说她穷疯了，不断有人来看笑话。 因为这地根本种不了，不少人连真带假的都说那地不要了，借给刘超英种。 这里面好心人也有，可是不多，大多数人是想看笑话。 李国强听英子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有个想法，万一省里人有办法，这地不就是个宝了吗？ 心里马上有了计划，要是这地能打粮，就和这些人订个手续，包了他们不要的地。 等啊等，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消息。 李国强去问了钱玄几次，他说没有回信。 老问人家也不好，李国强只好慢慢地等。 但心里那盆燃烧得旺旺的火苗却越来越小了。 想想前几个月红红火火的生意，不发财都不行啊。 都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体，不早不晚这个时候生了病，真是倒霉。 经常有人上山采野菜，有人有事没事的会来李国强家坐坐，表面上是顺便看望一下他，实质上是来调侃一下。 “瘸子，前一阵子你可是好风光啊。” “一个瘸子老百姓，有啥好风光的。” “你那个百货店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个腰包鼓鼓的，大队里哪个不是眼红啊？” 李国强知道他们这话的意思，无非不过是笑话自己现在是败军之将而已。 但他也瞧不起笑话自己的人，现在政策好了，你们也不过现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而已，老子可真是风光了几天，口袋里有钱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做买卖，没个准数，就是不生病，是赚是亏也没个准头。” “生意我们没做过，但你说的还是有道理，我们老老实实种地，才是本分，不管发生什么，手里有地，家里有粮，这心里踏实。” “是啊是啊，当时我不是没分到地嘛，才出去瞎闯的，那也是被逼无奈啊。” “不是的，依我看，你瘸子是个不安分的人，桃源这座小庙，迟早还是安不下你这座大佛。” 经他们这么一说，李国强恍然大悟，自己还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总是想干一番什么，只是原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现在改革开放，自己先前走街串巷的，还真是比他们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眼界宽一点，眼下需要的是胆大有闯劲的人，按照广播里的说法叫开拓进取。 对，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因循守旧，不是自己的风格。 既然国定政策越来越好了，注定就是我李国强的时代。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跟他说话的村民，原先是准备过来看李国强笑话的，没想到，这个病瘸子一点儿也没有颓唐，仍然好像家有万贯的样子。 他们起身离开，互相对视了一下，“真狂。” “人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倒驴不倒架子，眼里哪里会有我们这些土八子。”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你看他，现在这个穷酸样，不就是狂的吗？有两钱的时候，天下没有他待的地方。” 李国强心里明白他们在叨叨什么，但他已经不去想这些。 要是每天都搞这些家长里短的，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他现在盼望的，就是省城给钱玄的来信。 第11章：小杜同志 钱玄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看来他省里的同学没有回信。 这样一来，那块盐碱地就没有什么搞头了。 李国强劝刘超英放弃那块地，做不出庄稼，现在的辛苦都是打不漂。 刘超英没日没夜的干，不但挖完了自家的地，左右邻家的地也翻了不少。人家说了，送给她种。 手也不知磨破了多少次，还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李国强看了很心疼，英子以前应该不干什么农活，因为她的手一直是细皮嫩肉的。 “国强，已经翻了不少地，好歹胡乱种上几种，万一哪种能有收成呢？” 刘超英有点舍不得，毕竟自己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再说了，不种这地，别的也没地呀。 李国强没有太多反驳她的理由，便只好由她去。 到了五月份，天气开始有点暖，动动就有汗，刘超英挖地更是辛苦。 李国强这个时候身体硬朗了不少，经常过来帮她挖。 这个时候，刘娃就在家里照看小妹妹。 这一天，两人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忽然远处来了两个人。 “瘸子，过来。” 李国强抬头一看，钱玄带着一个人站在田头。 那是个青年男子，身穿灰色中山装，头戴崭新的草帽，手里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来了。”李国强答应了一声，便向田头走去。 “瘸子，这是县里来的技术员杜远征，在省里念书的时候是我那同学的学生。”钱玄介绍起来。 李国强一听，有门儿，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欢迎杜技术员。”李国强热情地握着小杜的手，久久不舍得放开。 “李国强同志，你好，我受老师委托，过来看看你这块地。”杜远征的话有点正式，李国强马上便有点拘谨起来。 “感谢感谢，请您好好看看。” 杜远征从自行车上取下一个小箱子，拿出一些坛坛罐罐，从几个不同的地方取了些土，放进去，一会儿摇，一会儿晃的。 李国强也看不懂，问钱玄，“这是干啥呢？” “化验。” “噢，是看这些泥土的成分。”李国强一下子明白了。 毕竟他也上过高中，尽管那时候学校不上多少课，但书上好像提到过这事。 也不知大队里怎么知道这事的，童富贵骑着自行车就过来了，老远就热情地喊道：“县里来的同志，你好啊。” 李国强烦他，一看他来了，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童支书，你来干吗？” “国强啊，你小子可以啊，把县里的同志都惊动了，这事你做得有点不妥啊，应该汇报给大队，至少得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吧。”童富贵笑着说。 钱玄也看不惯这个支书，但他是小学校长，和大队打交道的事多，不好得罪他，便说：“童支书，小杜同志临时来的，到了我们才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 “失职，钱校长，你这是失职啊，县里来人了，应该第一时间汇报。”童富贵半开玩笑地说。 钱玄心里生气，但表面上不能露出来，只好说：“失职，失职。” 他们在这儿说得热火朝天，边上杜远征却在埋头做事，连头都没抬，没有理他们的意思。 童富贵有点尴尬，打趣道：“县里的同志就是不一样，工作认真。” 这个时候，杜远征才看了童富贵一眼，“大队支书，是吧？我不是什么县里的同志，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员。” “这话说哪里去了，县里随便来了什么人，我们都很重视，这是我们大队的优良传统。”童富贵仍然巴结的说道。 杜远征就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做事。 这边三个人也看不懂，可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盯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杜远征站起身来，扶了扶眼镜，“这块地，盐碱度太高，成分太复杂，不适合种植农作物。”说完，便开始收拾东西。 李国强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童富贵却好像很高兴，“杜同志，您给好好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杜远征看都没有看他，“支书，要不你来种种试试？” 童富贵吃了他一个瘪，但不敢发作，毕竟人家是县里来的，不知根底，“不了不了，您都说了种不了，那就是种不了了。你们忙，有空到我们大队部坐坐。” 一抬腿跨上自行车，童富贵走了。 原来他是听说县里有人来检测土壤，特意过来打探消息的。 待他走后，杜远征撤掉眼镜，伸了个懒腰，看着一脸无奈的李国强，“李大哥，这地可以种。” 李国强有点不相信，“小杜同志，可以种？那你刚才怎么说不能种的？” 钱玄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那人，我一眼便看出和你不对付，晓得他是没安好心，便故意诳他的。” “原来如此。”李国强和钱玄异口同声。 “杜同志，您快给说说，怎么个种法？” “低洼盐碱地地势低平、排水不畅，加之强烈蒸发，盐分不断积累于地表，水文、地质条件恶化，基本不适合种植。” “不要说收成了，基本上撒下去的种子都不会发芽。” “即便能勉强发芽，后期也会慢慢枯萎，基本颗粒无收。” “这也是你们大队这块田撂荒的原因，这地当初大队就不应该拿出来分。” 这话说到李国强的心坎里去了，是啊，这样的地，拿出来分，不是害人吗？ “盐碱度低点的，可以种些中药材，如枸杞、沙枣、红麻等，但我们这儿缺少药材种植经验，而且每年的温度和湿度也不适合种这些中药材。” “您快说说我现在怎么办。”李国强既兴奋又着急。 “这块田地盐碱度还是不些偏高，我教你一个方法，四周打上田埂，里面多挖深沟，两头挖几个深坑，然后把田里灌满水，把盐碱度稀释到深坑里，再把水抽光。如此反复多次，会越来越适合种植。” 这个虽然繁琐，但李国强能做到。 “我们现在还是条件跟不上，其实已经有土壤改良剂了，一个是我们买不到，就是能买到，价格也是我们根本不能接受的。” 李国强心想，刚才那个方法虽然笨些，但可以做到，这就足够了。 这个时候，杜远征已经收拾好东西，推起自行车就要走，李国强硬拖着要留他吃饭。 杜远征怎么都不肯，“李大哥，你放心干，我有空还会来看看的。” 李国强只好放手，杜远征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说道：“差点忘记了，先种向日葵。” “知道啦。”李国强大声回道。 李国强兴奋得像个孩子，拉着钱玄的手，“钱校长，这次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瞧你说的，咱们不是好朋友嘛。” 学校有事，钱玄先走了。 现在这事终于有了眉目，刘超英也大喜。 “国强，那你说那些村邻的地怎么办？” 李国强沉思了一下，“先不着急，这两天你也不要再来挖地了，走，我们回家。” “不挖地了，回家？” “对，回家。”李国强说得非常肯定。 刘超英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她晓得，国强一定有他的道理。 夫妻二人收拾东西，回了窝棚。 远处，一棵大树旁闪出一个人影，正是童富贵，看着李国强夫妇地也不挖了，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个背时的瘸子，还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很快，全大队都知道，李国强的地种不了，县里的技术员都来过了，这事是板上钉钉了。 大多数人是一种幸灾乐祸，觉得这瘸子是罪有应得，先前挣了钱，狂得没边了。 这下好了，屋漏偏逢连阴雨，想回来刨地翻身，没门。 也有同情李国强夫妇的，说他们夫妻二人不错，跟村民们都没有矛盾，没必要落井下石，哪个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 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刘超英再去挖地，看来县里的技术员已经一锤定音，这地是没救了，一直撂荒吧。 过了四五天，一脸愁容的李国强出现在了村里，他挨家挨户地拜访那些要把地给他家种的人家。 “大哥，感谢你和嫂子答应把西洼那地给超英种，本来想到时有收成，给你们提点，现在看来，这事不成了。” “瘸子，这算啥事，还用你特意登门来解释？那地祖上就是块废地，童家庄哪家把它当回事了？也只有你们家了。” “我们现在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了，才想起回家来种地的。我们也知道，我只分得那里的一点地。” “说起来，瘸子，你也是个苦人，你看，本来挺帅的一个人，把个腿给弄瘸了。还好，你弄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正好也治治你那个花花肠子，这生活刚走上正轨吧，你去街上做了买卖。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那生意的事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吗？现在搞砸了吧？” “是是是，大哥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个不安分的人。”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我家那地你不要了？” 这家女人马上说：“没关系，那地反正我们也不会种，撂荒呗。”， 李国强叹了一口气，“我来啊，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的。” 第12章：耍点小心眼 “我来啊，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的。”李国强说。 “我听说了，县里的技术员来过了，说西洼那地没过救了，对不？” “是啊，还带了一堆坛坛罐罐，搞了一大气，我们也不懂，反正最后说这地种不了。” “嘿，这事还用你说呀，支书不是当场也听到了嘛，回来就跟大伙说了。” 李国强心想，果然是这个童富贵，总是背后算计自己，“是啊，当时支书人就在现场，还想请技术员吃饭来着。” “要我说啊，瘸子你也是瞎搞，那地还要请县里的技术员来？我们可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庄稼人，哪个不知道那地种不了？” 李国强故作为难，“大哥大嫂，我不是山穷水尽了嘛，只有那块地了，不弄清楚，我不死心啊。” “这下死心了？” “死心倒是死心了，那我一家就没饭吃了。” “唉，那倒也是，你个瘸子，也是有文化的人，竟然混得比我们还惨。” “文化不能当饭吃。” “那你今天来，什么意思？我那地你不要了？” “大哥大嫂，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我是彻底死心了，再搞下去就是蛮干。可我那头脑不好的老婆还想搞那地，她认为多少还不能收点？我看她还真不信这个邪。” “你老婆还真是头犟驴，不到黄河不死心啦。”女人说。 “谁说不是呢，她现在跟我杠上了，一定要搞，说那地她辛辛苦苦翻了那么多，怎么也要试一试。” 那夫妻俩嘿嘿一笑，女人说：“那你就尽管让她试，让她撞一回南墙就死心了。” 男人说：“那地反正我们也不种，她要试，让她去试。” 李国强心里暗喜，“超英说了，如果你们的地还让她种，有了收成，还是要给你们提点。” “能种出什么来呀？她还挺认真。” “超英说，不管能不能种出东西来，你们大家都爽快的把地让给她，她还是非常感激的，她说了，每年给你们提五块钱，种你们三年。” 那夫妻二人都笑了起来，“还提五块，五毛都行啊，我们算是白捡了。” 一看时机到了，李国强马上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大哥大嫂，我们是穷，但我们的骨气还在，既然种了你们的地，就不能白种，超英说，只要愿意给她种的，就立个字据。” 那夫妻俩没料到李国强两口子这么认真，心里倒是佩服他们起来，这人啦，穷也要穷得像他们这样有骨气。 “好好好，不就是个形式嘛，我们写。不过，到时候亏的是你们，我们拿钱也会有愧啊。” 拿着字据出门的时候，李国强听到屋里传出来男人的一句话，“这两口子，脑袋准是让驴踢了。” “都踢扁了。” 就这样，李国强顺利拿到了西洼地所有人的字据，顺便被他们嘲笑了个遍。 童富贵听到这个消息，特意开了一瓶酒，边喝边嘟囔，“刘超英你个小娘么，不从了我，让你有罪受呢。” 大队长童爱国也来找李国强两口子，钱玄也在。 刘娃一看他来，悄悄瞪了童爱国一眼，出了窝棚。他讨厌看到这个人。 “瘸子，你们两口子是不是疯了？” 李国强知道童爱国是真为他们担心，但这事不能透露，要是露了马脚，事情就办不成了。 “大队长，英子现在一根筋，非要试试，我也拿她没办法。”说着，李国强瞟了老婆一眼。 刘超英会意，马上接过话茬，“大队长，谢谢你的关心，你也看到了，这些天为了翻那地，我是吃辛受苦，这手都不知磨破了多少回，现在都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要是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啦。” “什么叫知难而退，你们知道吗？不错，为了翻地，超英是吃了不少苦，但现在收手，至少还没有什么损失，最多也就是费了些力气。” 刘超英给他递过来一碗水。 童爱国喝了一口，接着说：“听说你们承诺人家，每年每亩地还给人家提五块钱，那地能种啥呀？还提五块钱，我看你们到时五毛都给不了人家。” 钱玄一直不说话，坐在边上只管笑。 “还有你，钱大校长，你不是一直跟瘸子是好朋友吗？你见多识广的，怎么也不劝劝他们？”童爱国说话的口气很冲。 “大队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家国强要大干一场，你不支持也就罢了，还这样说，不是挡人家发财的路嘛。”钱玄依然笑着。 “瘸子，交友要慎重啊，你看你，这交的是什么人呀？他明知你要下坑，还听之任之，他就不能拉你一把吗？” 钱玄一听笑得更厉害了，“大队长，我也想拉呀，可是人再多，能拉住一头犟驴吗？” “再说了，很多事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一定不行呢？” 童爱国有点生气，心想，李国强怎么不听人劝呢？真这样搞下去，不得亏死啊？ 就凭他现在的家底，这回恐怕永世不得翻身喽。 算了，我也不劝了，瘫子掉下井，捞起也是坐。 童爱国气哼哼地走了，头也没回。 最近天天找蝎子，也赚了几十块钱，投资那块钱是肯定不够的，便启动资金还是有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开沟子，然后才好灌水。 钱玄说，开沟这事，不用开工资，可以请工，供饭，菜弄好点便行。 李国强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田地分到户了，大家积极也高，自家的地很快就弄好了，空闲时间比较多。 一帮男人没事做，大多游手好闲，或者便是聚众赌博。 他决定先请两三个关系好的来干。 当天晚上，他就去请曾经一起炸馓子的童爱军和童大为。 两人一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第二天，李国强夫妻俩和童爱军、童大为四人就干上了。 童爱军他们两人心里也认为李国强这是蛮干，但碍于曾经的同事关系，不好回绝，便先答应来干着。 他们两人商量好了，干个两三天，就找个借口不来了。 都是庄稼汉，做起事来还是不偷懒的，沟子挖得很深，也很整齐。 临近晌午的时候，刘超英先回家做饭。 等到吃饭的时候，童爱军和童大为的眼睛都直了，有酒，有肉。 李国强还把钱玄请了来，四个人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各家现在的条件都很差，吃肉，那都是过年的事。 晚上回家路上的童爱军和童大为还在叭叽着嘴，“今天这肉，真他妈香！” 第三天一大早，西洼地里一下子来了十多个汉子，一个个不用叫，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而且一个个谈笑风生的。 李国强远远地看到了这番景象，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这些人主动来干活，而且很卖力，不过一顿肉而已。 这个情况说明，必须想办法挣钱，致富了才会有更多更大的机会。 “感谢大伙来帮忙，来喝碗水歇息。”李国强招呼大家。 大家都放下工具，凑过来喝水。 “瘸子，这地打了沟子干吗？”有人好奇地问。 “我听说了一个土法子，看能不能降低这地的盐碱度。” “我说瘸子，这块田当年也请过公社的人来看过，最后是摇头而走的，你这个土法子能管用？” “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可我老婆偏要干，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李国强故意叹了一口气。 也有人说：“试试也不是干事，万一成了呢？” 马上有人反驳起来，“听说全国有不少盐碱地，要是有方法，不早改造好了？这事，我看玄。” 大家一边喝水，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李国强走后，大伙的意见马上统一了起来，“这地我们都知根知底，试过多种办法，没有一点效果，李国强是穷疯了，孤注一掷，不计后果了。” “虽然他背难了，但手里肯定还有两钱，这次啊，要砸这地了喽。” “你管呢，只管干活，每天有肉吃有酒喝就中。” 就这样，四五天的样子，整个沟子就理顺了。 临了的时候，这些人都说：“国强啊，下次有事要帮忙，尽管开口，随叫随到。” “谢谢大家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国强夫妇的任务就是戽水，弄一个绳子，绑上笆斗，两人合力甩起来，从田边河里把水戽到田里来。 水满了之后，让它泡上几天，再干，然后重新戽水。 刘超英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休息的时候说：“国强，我们这次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马无夜草不肥，富贵险中求嘛，管它呢，先干再说。” “道理是这样，可是我们经不起折腾，毕竟手里没什么钱。” “老是这样想，老也发不了财，不好走的路，往往才是捷径。”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刘超英也是很支持他，只不过担心了一点而已。 如此循环往复的灌水、放水，到了五月下旬，发现地里的盐硝少了很多。 李国强两口子虽然累，但还是很开心，终于有点成绩了。 看来这个方法还是有点用的。 李国强信心大增，这事，能成！ 第13章：新时代属于弄潮儿 钱玄的同学也从省城来信了，说可以用农家肥改良盐碱地土壤。 这个倒是个好方法，但自家农家肥有限。 想来想去，还得从农户那里去购买。 苏北平原的农户，每家都有养猪的传统习俗，平时都会产生一些农家肥。 本来各家都要用它来肥田的，但现在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田都分到农户手里了，他们为了提高产量，都喜欢用化肥，这农家肥反而用得少了。 现在一看李国强来收购，大家都很欢喜，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卖钱。 经过讨价还价，最终确实一拖拉机一块钱。 辛辛苦苦找蝎子挣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田是整好了，肥料也下地了，可买种子的钱却没有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到哪儿买向日葵种子还不知道。 李国强心想，最近我是怎么了，干事情总是很冲动，没有一个好的规划。 先前上街搞百货店，也是想干就干，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种向日葵也一样，说上马就上马，自己没多少钱，这些肥料、种子的事也没去想，真是不管不顾的二愣子。 猪圈里的猪还小，卖不上钱。 找蝎子也不是天天能有收获。 老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国强心想，现在我的路在哪儿呢？ 夫妻二人愁眉苦脸的，一钱逼倒英雄汉。 一连几天，李国强带着刘娃起早带晚的在山上捉蝎子，几乎不着家。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蝎子好像特别少，每天的收获寥寥无几。 这天晚上，李国强一家正在吃晚饭，来了两个人，童爱国和钱玄。 还没进门，童爱国就喊起来了，“吃的什么好的，也不叫我们一声。” 李国强和刘超英赶紧把他们让进屋，“现在我兜里一个钢蹦儿都没有，哪来好吃的哟。” “这年头，哪家有好吃的？除非家里有人在粮站、食品站这些地方工作，收入还好些。”钱玄说。 “你钱大校长也不错呀，每月工资也二十几块呢，我这个大队长可是望尘莫及啊。” “我是光棍一条，这工资还能混，要是有一大家子人，这点钱喝西北风都不够啊。”钱玄苦笑了一下。 刘超英给他们两人都倒了碗热水。 “不过啊，现在分了地，各家各户干活都很上心，收成肯定能提高，眼下看，小麦长势旺盛，夏粮大丰收胜利在望啊。”童爱国很兴奋。 “现在种地各家都攀比着，谁都不想落后，化肥都用上了，余粮肯定不少。”李国强也说。 在大集体时，上工出勤不出力是普通现象，多数人是混工分。 干死了也没用，是按时间记工分的，只要磨洋工就行，谁还有个积极性？ 那时候，谁苦干谁就是傻子。 现在把地分到自己手里，干活不为别人，完全是为了自家，哪个不拼命？ 一家家把地整了又整，比侍候娃还上心，这产量能不上去吗？ 李国强心想，说白了，这就是个利益驱动，谁不为自家尽心尽力？ “再过一个月，麦子就能收了，看这形势，反正这一季下来，大家再也不会饿肚子了。”童爱国很高兴。 “是啊，解决了温饱问题，后面才会想到更大的发展，社会必将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未来可期，今后不可想像。”钱玄在憧憬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 “反正啊，我觉得现在各家各户都疯了一样，没事就往地里跑，每天都去看庄稼长势，一点也不夸张，这一季小麦真是大伙看着长大的。”童爱国又说。 “怎么样，比过去强吧？那个时候你们干部喊破了喉咙，一个个了是懒洋洋的，现在不用你喊不要你叫，哪个不是勤快得很？好政策也让你们大小队干部轻松了很多啊。” “钱校长说得对，政策一好，大家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这比什么都强。不过啊，也有少数干部心里满意啊，这样一来，他们大权旁落喽。”童爱国明显支持联产承包责任制。 “大队长，你这话是有所指啊。”刘超英笑着说。 “反正从现在起，是新农村新气象了，将来是李国强这种不安分分子的天下喽。”钱玄慨叹起来。 是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必定会造就一批新时代的人。 时代的变化，不会眷顾依然沉睡的人，它是属于那些弄潮儿的。 “国强啊，你的时代来了。”童爱国说道。 李国强也觉得，自己的时代到了。 表面上看，自己原来放荡不羁，那是因为当时空有抱负，一腔热血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不同了，国家一号文件一发，指明了今后的发展方向，国家的春天到了，我李国强的春天也来了。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大队长，你们就别笑话我了，你看看，我现在是穷困潦倒，困难重重，我依然是我，没有什么时代。” 童爱国看了看李国强，笑起来，“怂了？我看不像呀。” “他还不是为钱发愁？”钱玄也笑起来。 被他们点破，李国强有点尴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钱面前，我还真怂了。” “钱是硬门槛，没钱做不了英雄汉。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谁是天生的英雄，也没有生来的成功，都是努力的结果。不过啊，这努力的过程往往是曲折的，甚至是痛苦的。”童爱国到底当过兵，说话一套一套的。 “不过我不服！”李国强说。 “这就对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服就干。”钱玄说道，同时将一把票子拍到桌上。 童爱国马上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子甩到桌上，“有困难了，不是还有我们嘛！” 刘超英一看，马上说：“不行不行，钱校长、大队长，你们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钱，我们可不能再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李国强一把收起桌上的钱，“钱校长、大队长，你们可真是及时雨啊。” 童爱国和钱玄哈哈大笑，“这瘸子，不近人情啊。” “两位大哥，兄弟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背水一战，眼前就是缺银子啊。” “缺银子，你为何不说呢？”童爱国假装生气。 “哪个好意思嘛。” “我看你刚才收钱的动作不是挺好意思的嘛。” “这可是你们主动送上门的，不收白不收。” “瘸子，我还真没见过世上有你这么脸厚的人。”童爱国哈哈大笑。 “据我所知，你还不仅仅缺钱这么简单吧？”钱玄慢条斯理地说道。 “知我者，钱校长也。” “文屁冲天，有屁快放。”童爱国说。 “大队长，我也不瞒你了，这地我是要种向日葵的。可是，我们这儿没有大面积种植向日葵的传统，眼面前这种子的问题解决不了，我们考虑不周啊。” 童爱国一听，这还真是一个问题，“这个，我帮不了。” 钱玄也表示没有办法。 屋里一下子就寂静了起来，钱玄和童爱国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想出办法来。 二人走后，李国强是既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资金问题解决了，郁闷的是仍然不知道种子在哪里。 刘超英也愁眉苦脸的，都到这最后一步了，却卡壳了。 这可咋办？ 种子找不到，那就是前功尽弃，前面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一连几天，李国强到处打听，却仍然没有一丝进展，两口子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头上悄悄添了几根白发。 这一天，李国强决定去公社农科站碰碰运气，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渠道。 站长何大魁接待了他。 “瘸子，这百货店不开了？” “大病了一场，花光了积蓄，想干也干不成了。” “你当时生意挺红火，不干可惜了。” “时运不济，正干得起劲，身体不行了，老天不帮忙啊。” “唉，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人这一辈子，运气还是很重要啊。”何大魁似乎也很感叹。 “何站长，现在我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现在国家政策放开，百废待举，可干的事多着呢，只要我们愿意，干啥都能发展。” “你瘸子倒是蛮有信心的噢！” “没办法，不能等着饿肚子，干就有希望。” “对对对，干才有希望，这话说得好。” “我今天是来跟您何站长求助的。” “什么事啊？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我想弄几十斤向日葵种子。” 何大魁一听，眉头紧皱，好一会儿，他说：“没办法，我们全市都没有大面积种植这玩意的，你一下子要这么多种子，我是没有能力搞的。” 李国强的希望又破灭了。 这不怪人家何站长，全市都找不到，那也没办法。 正要告辞回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何站长在吗？” 咦，不是县里的技术员杜远征吗？ 门一推，进来一个人，不是他是谁。 杜远征进屋一看，“李国强也在啊，我正要去找你呢。” 李国强上前和他握手，“杜技术员，想死我了。” “想我？”杜远征哈哈大笑，“你是想种子吧？” 李国强一愣，有门，马上兴奋地说：“杜技术员，你真是诸葛在世，为这我都愁死了。” “这事，不好办。”杜远征说。 第14章：喜忧参半 “种子这事，不好办。”杜远征说。 李国强马上失望起来，县里的人都没有办法，这事看来要黄。 “杜技术员，实在不好办只好作罢，怎么说也得谢谢你关心。” “瘸子，听你们大队童支书说，这次你可押上了身家性命，到这个程度要是歇菜，还真是可惜了。”何大魁说。 李国强心想，这个童富贵，真是没安好心，盼人穷，还到处乱讲。这次我失败了，此人肯定在家偷着乐呢。 看着李国强一脸的无奈，杜远征暗笑，“何站长，我来是跟你借自行车的，我要去桃源一趟。” “自行车你尽管用，就在门外放着呢，这是钥匙。” 杜远征拿起钥匙就往外走，看李国强没有动静，回过头说：“李国强，跟我去帮帮忙。” 李国强答应了一声，便和何大魁告辞。 跟在杜远征后边，李国强心里犯嘀咕，这个小杜，到我们这儿什么事也不说，现在还要我去帮他的忙，帮什么忙呀？ 也不好问，只好跟着。 这杜远征也不言语，只管拖着自行车在前边走。 到了街东头，那里是汽车站，每天上下午都会有一班县城里来的大长龙公共汽车。 到了一个水果摊旁边，杜远征停了下来，指着那儿一个口袋，“李国强，帮我把这个袋子弄上车，顺便给我绑好。” 李国强心想，特意把我带来，就为这事啊，你也太懒了吧。 心里这样想，但还真得帮一下，看上去这袋子挺沉的，杜远征是读书人，没那一把子力气，还真弄不上去。 伸手一抓袋子，李国强脑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葵花籽。 “葵花籽。”李国强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我刚才不说过了嘛，种子不好弄，你看，你不来，我这力气哪能把它弄到车上来？” 李国强兴奋起来，脸上马上乐开了花，“杜技术员，你这可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谢过水果摊主，李国强推起自行车，二人便向桃源大队走去。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漂亮的，路边的花草树木和来往的行人，在李国强眼里，现在都是美好的。 “听说你的地整得不错啊。” “反正是按你的要求弄的。” “这个必须先搞一下，尽量降低盐碱度。” “现在土壤里冒出的盐硝少多了。” “那些沟子要一直保留，每下一场雨，就是过滤一次，都会带走一些盐分。” “嗯。” “这次你是走了狗屎运了，县里各单位要搞下乡扶持结对，我一想，就选了你这儿了。” “那好啊，我就喜欢你来。” “我一想，别的都好弄，这种子还真不好搞。后来我联系了省城的老师，他帮我协调了一袋。” “这种子金贵了，还从省里来的。” “当然金贵，我们省里也没有，是从内蒙古调过来的呢。” 李国强听了一咋舌，我的乖乖，这么远？那可费了老劲了。 “杜技术员，这次我要是干不好，都对不起你们。” “你就叫我远征，或者小杜。好好干，我相信你能干好，说不定还能成为全县的典型呢。” 这些李国强可没想过，他不想出风头，只想把日子过得好些。 “我只想安心种好向日葵，别的事不想。” “对对对，做好事情才是关键。” 进了桃源大队，杜远征说先去看看墒情，二人就先到了西洼。 离远处一望，便见到横直竖齐的沟子，杜远征大喜，“搞得可以啊，蛮标准的，像个示范田。” 到了跟前，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还用手捧起土来，搓碎观察，甚至伸到鼻子下边闻了闻。 “盐碱度还不低，但跟前次比起来，好了不少。”杜远征还是非常满意的。 “种向日葵没问题吧？”李国强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他对这个一窍不通。 “问题多少还是有一点的，我们现在一边种一边调理，最多明年就会大改变。” 李国强听了，心里还是不踏实起来。 不过，目前种子问题解决了，小杜同志还说了，这是县农科所支援的，不用给钱。 这让李国强大大的缓了一口气，资金实在是太紧张了。 反正已经干起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中午的时候，刘超英去大队合作商量割了肉，打了酒，招待杜远征。 李国强去请了童爱国和钱玄来作陪。 看到有肉，刘娃很兴奋。每天都喝稀得眼见人影的棒面粥，肉香对小孩来说特别有吸引力。 看到童爱国来了，刘娃的心里又生气。这家伙，家里怎么总有他的身影？ 饭菜还没有好，四个人坐在桌旁闲聊。 “说实话，做梦也没想到现在的政策这么好，大伙的劲头可足呢。”童爱国说。 “是啊，分了地，现在就是为自己干了，谁还会偷懒？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了。”李国强深有感触。 “过去，你们干部喊破了嗓子，成天跟着监工，到了田里的庄稼还是可怜巴巴的，收成更是见不得人。”钱玄说。 “那时候，大多数人那叫干活？你盯着他看，他动几锹，你一转身，他便不动了，那可真是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不拨就不动了。”童爱国做了好几年大队干部了，这些他是清清楚楚。 “没有积极性，怎么干？啥也干不好。别说你们农村，我们城里的单位也是一样。”杜远征说。 “国家政策调整得很及时，现在改革开放了，有能力你就干，就怕你没本事了。”钱玄说。 李国强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再不想干的人就是傻子。 “在广大农村，现在就需要像李国强同志这样的，有想法，有行动。”杜远征赞许地看了一眼李国强。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瞎搞，绿头苍蝇一样，乱撞。”李国强谦虚起来。 “你不闯，咋知道行不行？不想闯，不敢闯，还是原地踏足踏，跟不上形势，就是受穷的命，怨不得别人。”杜远征说。 酒菜已经上来，大家便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你像李国强同志，先前干了百货店，虽然垮了，但那是身体的原因，他应该是你们大队第一个出村发展的农户吧？”杜远征问。 “对，到现在为止，他是唯一的一个。”童爱国说。 “这是什么？这就叫胆量，这就叫顺势而为。现在他包下了谁都不肯要的盐碱地，这在别眼里，他就是傻子，疯子，二百五一个。” 李国强心想，哪里有小杜你说的那么好，我他妈都是被逼的。 “我一家要吃饭，只是想找个事做做，没想那么多。”李国强说。 “谁家不要吃饭？谁家又不想吃好饭？天天大鱼大肉不香吗？想谁都想，关键敢不敢行动，这才是重点。” 杜远征夹了一块菜，接着说：“从我第一次听说李国强同志要种盐碱地，就开始佩服他了，敢为别人不敢为，这是何等的勇气？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向他学习，万事敢为人先。这次结对帮扶，所里没有一个人肯下来的，我义无反顾的报了名，来和李国强同志结对子。” 童爱国当过兵，就是喜欢杜远征这样性格的人，马上端起酒杯来敬他，“小杜同志，我是军人出身，你这样的，我喜欢，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后咱俩做个朋友。” 两个杯子一碰，叮当响，朋友算是交上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了杜远征做指导，李国强还是多了不少安慰，不用瞎子一般蛮干了。 事情成不成的，至少不会特别惨。 散席后，李国强要把买种子的钱还给钱玄和童爱国，二人死活没有收，他们说，这钱他们现在也用不上，让李国强先用着。 杜远征看在眼里，心想，这个瘸子竟然还有两个这么要好的朋友，真不简单。 杜远征交待李国强，用盐碱水浸种使种子吸收微量盐分，可提高种子和幼苗的耐盐能力。 具体做法是，取西洼地的盐碱土1份，加水35份，和成稀泥浆，浸种半天，然后捞出冲洗干净播种。 童富贵听说来了个驻村的技术员，就是上次来检验土壤的那个姓杜的，心里很高兴。 近水楼台先得月，村里生产上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有他在，方便多了。 另一方面，童富贵心里又很生气，这小子，来了竟然不向他报到，跑去瘸子家里了，还和童爱国喝上酒了，这不是不给我童支书的面子吗？ 不过，童富贵还是个老练的人，他不动声色地来找过杜远征，态度非常“诚恳”的和他谈了一会儿，并且表示，有什么困难，大队会帮助他的。 种子来了，必须立即下种，季节不饶人啦。 李国强依然用了请工的办法，消息一出，男女来了十几个，饭菜还是有酒有肉，收工的时候，每人还发了一包玫瑰香烟。 在杜远征的指导下，播种的任务顺利完成。 何大魁把县里派杜远征来桃源大队结对帮扶的事汇报给了公社，公社很重视，专门请杜远征过去交流一下，请他指导公社农科站的工作。 杜远征心想，这哪跟哪呀，我又不是领导，怎么指导何大魁他们？但含含糊糊了一气，没有回答个上下来。 播种结束后，杜远征交待了李国强一些护苗的注意事项，便回了县城，帮扶不是他的主要工作，单位的事他也要忙。 第15章：科学种田 李国强在西洼地种向日葵，桃源大队所有人都知道了，但绝对是他们事先想不到的。 大多数人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这地都荒了几百年，难道没人知道能种向日葵？” “十有八九成不了，能不能出苗都两说呢。” “估计他这是病急乱投医，粮食肯定种不了，他想出个奇招。” “奇招往往也是险招，没什么把握的。” “这事不用猜，肯定不行。” “反正童支书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了，他那人见多识广的，一般不会瞎说。” “这种不成，咱也拿人家五块钱？” “为什么不拿？是他主动要给的，还签字画押了呢。” 也有人私下里在家嘀咕，觉得这事不简单。 “这瘸子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要不然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那块地是死地，他非得起死回生？” “人定胜天，可这地长不出庄稼却是我们大家共知的，他能投入那么大，要是不成，可是一辈子不得翻身了。” “县里都派技术员来了，这是明显的支持他呀，听说那向日葵种子还没要他的钱，这瘸子哪来这么硬的后台呀？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县里能扶持，那成功的把握就大。瘸子百货生意那么好，却突然大病了一场，一家人也要生活，希望他这次能成功。” 就在大家风言风语的这些天里，李国强和刘超英是每天都待在西洼，这块地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也知道，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苗左一天没出来，右一天也没见冒头，两口子都急得嗓子眼冒烟了。 李国强甚至每天都会刨一刨，看看种子到底有没有发芽。 一直没有动静，两口子是心事忡忡。 碰到一些看笑话的人经过，往往会飘过来这么一句话，“哟，看你们小心翼翼的，两口子在这儿守金子啦，” 此时也只能苦笑一下，别的还能说什么呢？ 几天下来，不见一棵苗，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 杜远征回城后也没来，这事到底怎么办，现在真没个底了。 这天，李国强晚上睡不着觉，便跑到地里蹲着，在这儿守着，他才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半夜的时候，刘超英也过来，给他带了件衣服。 “国强，要是真不出苗，咱也没办法，别搞坏了身体。” “我只是睡不着，在这儿蹲着心里踏实。” 其实刘超英心里何尝不是一样呢？ 两个人都有心思，就没有什么话说，就这么默默的坐着。 忽然，李国强嘘了一声，然后小声说：“英子，我听到了泥土松动的声音了。” “什么意思？” “出苗了。” “想得美，这出苗的声儿你能听得出来？” “就是出苗的声音。” “你是不是得了癔症？” “英子，肯定是出苗了，我们等到天亮再看。” 他这么一说，刘超英也是将信将疑，不知不觉中也有点兴奋起来。 出苗，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就是天大的事。 两个人瞪大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地里，就这样一直到东方露白。 李国强迫不及待地伸头去寻，还真看到了一棵出土的小苗。 “英子，你快看，苗。”他兴奋得大声喊道。 刘超英上前一看，还真是，马上喜极而泣。 夫妻俩嘴里都在呢喃着，“出苗了，出苗了……” 因为天刚蒙蒙亮，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刚才李国强这一嗓子传得很远，几乎西山小队所有人都听到了。 “出苗了？” “想不到啊。” “这瘸子，还真神。” “不容易啊，这些天他们捣鼓得不轻，要是能成，也是一件好事。” 天一亮，就有不少人来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西洼地好不热闹。 钱玄和童爱国也来了，看着稀疏的几棵小苗，他们也很高兴。 “国强，终于出苗了。”钱玄说。 “是啊，出苗了。”李国强回道。 “就出这么几棵，有什么用？等于没出。”旁边一村民讥讽道。 童爱国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出苗也是有先有后的，你家麦子出苗是一起踏着正步上来的？” 他这一吼，吓了那人一跳，“大队长，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童爱国这么一说，李国强倒是心里安稳了一些，是啊，这出苗也不是着急的事，只要有苗出来，证明这地没有死透。 接下来的几天，李国强夫妇依然是天天泡在地里，哪儿也不去，就看着出苗。 还别说，不断有苗稀稀拉拉地钻出来，让人看着甚是欢喜。 大概一个星期，基本出齐了，整个西洼一片生机，这可是桃源人没有见过的景象。 奇迹出现了。 李国强夫妇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刘娃也兴奋地围着四围跑着，嘴里喊着：“好看喽，好看喽。” 这个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杜远征也从城里下来了。 他拿着一根小尺，在那儿认真量着，还在本子上记着，难掩兴奋之情。 “国强同志，没想到一炮打响，之前我还十分担心啦。” 李国强一听，心想，原来你之前也没有把握啊。 “这都是杜技术员你的功劳，要不然我是啥也长不成。” “现在苗是出了，下面的管理也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要好好做个规划，每一步都不能出问题。” 李国强很佩服这些专业人员，他们想的就是周到。 “小杜同志，我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干。”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向日葵苗长势还不错。 日子逐渐恢复了平静，李国强夫妇只管打理这片希望之地。 忽然有一天，田头来了一辆小宝车（当地人对吉普车的称谓），下来几个人，都是干部模样。 “国强同志，县里的领导来看你了。”杜远征远远的喊起来。 原来他们是小杜同志领来的。 李国强赶紧一瘸一拐的跑过来。 “你就是李国强同志？”一个深色穿中山的中年男子问道。 “领导同志，我就是李国强。” 那人端详了一番，“身残志不残，好样的！” 已经有人拿起相机拍照片。杜远征介绍起来，“这是县报的记者，他们要做个报道，一会儿还要采访你。” 李国强毕竟念过高中，知道什么叫采访，就是要让他说道说道。 “这个我可不会说。” “没关系的，到时候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不一会儿，耳听八方的童富贵跑了过来，凑到跟前搭讪道：“不知县委领导来检查工作，有失远迎。” 刚才那个中山装便问道：“你是哪一个啊？” 童富贵一个立正，大声汇报起来：“报告领导，我是桃源大队支部书记童富贵。” “童支书，不必拘谨，我们就是下来随便看看。” 小杜马上凑到童富贵跟前，小声说：“这位领导是县委胡书记。” 童富贵一听，大吃一惊，县高官亲自下来检查，看来这西洼不简单了。 “报告胡书记，我们大队正在开展科学种田学习活动。” 李国强一听，心里暗笑，这家伙真能吹，这竹杆子爬得贼溜，但当着县高官的面不好戳破他，便当着没听到。 听他这么一说，胡书记倒是来了兴趣，便让他说说怎么开展学习的。 这童富贵吹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们桃源大队已经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地是分给大家了，但我们支部作为基层的战斗堡垒没有放松。” “国家实行联产承包政策，目的就是为了调动广大农民群众的积极性，增加产量，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 “我们这儿一直是传统作业，目前来看显然是不够的。为此，我们支部研究决定，把科学种田作为眼下的重要任务，提倡全村都来学习，利用科学方法，把农业生产搞上去。” 好家伙，真是有口才。 就连杜远征都佩服童富贵的随机应变，这人不做干部，那才是缺才了。 胡书记也频频点头，说明认可了童富贵的说法，“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办的。” 这个童富贵却说不上来，毕竟他说的本就是没影的事。 稍微愣了一下，他马上说道：“我们的做法，就是树典型。从大队里找出有些文化的，让他们带头学习，再找些环节，让他们攻坚克难，以他们的成功，带动整体学习。” “比如，眼前这块地，就是我们大队李国强同志学习科学种田的成果，以前这里是百年不生的不毛之地，分给谁这地都不要，就是这样困难，我们李国强同志没有畏难情绪，而是迎难而上，克服无数未知的困难，终于把它改造成了一片良田，很了不起啊！” 胡书记鼓起掌来，“是很不简单啊，我也是农民出身，这样的田地，哪个敢种？李国强同志有志气，善于学习，科学种田值得推广。你们桃源大队的经验，值得推广。” 那个拿相机的人马上过来，对着胡书记他们拍了好几张，这童富贵特意朝胡书记身边靠了靠，脸上笑容灿烂。 后来要求单独拍一张李国强的，童富贵竟然也挤了过来。 李国强心里说，咋好意思的呢？ 第16章：出名了 县委胡书记来李国强的地里视察，这个重磅消息让整个红旗公社沸腾了。 这个李瘸子，胆大包天，竟然包下了几十亩别人不肯种的盐碱地，不是疯了是什么？ 令人意外的是，这地还被他养活了，竟然出齐了苗，而且还长得不错，这不是新闻是什么？ 这件事还惊动了县委一把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证明李国强这件事是个壮举，已经得到县里的认可。 公社也派人来找了李国强，让他到公社去汇报有关工作。 李国强一下子就蒙了，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到公社里汇报什么工作？ 再说了，这向日葵才出苗苗，最后到底什么样，不到收获成功都不算数的。 到了公社，李国强大吃一惊，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公社领导都在。 这个场合他还是第一次，免不了有些紧张。 站到门外，不敢进去。 公社书记周全友看到了，便向他招手，“是李国强同志吧，我们好像认识呀，快进来呀来，坐这儿。”周全友指了指自己的旁边。 为结婚证的问题，去年和老婆来公社找过周书记，现在见面有点尴尬。 李国强好像迈不动腿一样，慢吞吞的。 他在想，公社书记的旁边哪是我该坐的地方，这不合适呀。 可是，这个小会议室里看上去二三十个座位都是人，不坐那边又坐哪儿呀？ 周全友看出了他的心思，竟然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和他握手。 李国强感到受宠若惊，却又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伸出手的，也不知道和周全友握了几下，反正最后稀里糊涂地就坐到了他的身边。 坐是坐下了，可他觉得手脚无处安放，怎么都别扭，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满头大汗。 公社书记，那是红旗公社最大的官，自己现在竟然跟他坐在一起开会，做梦也想不到啊。 仅仅是因为自己冒险种了西洼那块不毛之地，县高官竟然来参观，公社书记还把自己请来开会。 李国强感到，自己的身份提高了，至少现在是红旗公社的名人了。 无意中一抬眼，李国强意外地发现，童富贵坐在下边。 看来这次童富贵跟着沾了不少光。 李国强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呀？他不但什么也没帮，还在后面捣鬼。 平静下来后，李国强忽然想开了，自己为什么总要跟他计较？干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强。 这个时候，童富贵竟然朝他笑了笑，李国强便也笑了笑。 其实这个时候童富贵也在想，这个瘸子能折腾，而且能折腾出名堂，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这次西洼地的成功，竟然惊动了县里，桃源大队也跟着出了名，幸亏自己脑子灵活，也跟着沾了光。 自己跟县委胡书记合影的照片要是见了报，那可是天大的事了，自己会得到提拔也未尝不可。 今天公社又把李国强弄来做报告，其中端倪可见一斑。 想到这儿，童富贵的心里好像吃到了蜂蜜似的，甜滋滋的。 “同志们，我们欢迎李国强同志。”这是周全友的声音。 会场上马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国强没这种场合的经验，不知道自己是该鼓掌还是不鼓掌，把手抬起来却不知道怎么办，一脸的尴尬。 “同志们，李国强同志是桃源大队的普通村民，身体还有缺陷，可是人家身残志不残。” 说到这儿，周全友忽然觉得不妥，转过身来，“国强同志，无意冒犯你。” 李国强没有说话，笑了笑。 “李国强同志，是时代的好青年，敢于挑战，勇于拼搏。桃源大队西山小队西洼那块地我是知道的，寸草不生，抛荒已久，以前大队乃至我们公社都想了不少办法，都没有效果啊，童支书，对吧？” 童富贵马上站起来，“是的是的。” “我们束手无策，可是人家李国强同志就是不信邪，不但干了自己的地，还把周围其他村民不愿意种的地都包了下来，这是要有胆识的，是要极大勇气的，试问我们在座的各位，我们能做到吗？” 下面的人都不好意思的坑下头。 是啊，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还真不是哪个都有的。 李国强心里却有点难过，这哪里是胆识？更谈不上勇气，自己完全是被逼无奈，或者说都是那个童富贵逼的。 “目前，我们国家的政策是改革开放，就是要破除陈旧的思想，搞活经济，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大家一起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我身边的李国强同志，就带了个好头。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困难，挑战了自我，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这种事迹值得我们弘扬。” “今天，我们特意把李国强同志请过来，介绍一下思想状况和目前的发展势头，请各位认真做好记录，会后都积极行动起来，宣传好，发动好，让我们红旗公社走进全县的前列。”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门口闪进一个人，手里举着一张报纸，“程书记，县报，县报，桃源大队上了县报。” 周全友一听，相当高兴，“快拿来，让我瞅瞅。” 匆匆浏览了一遍，边看边说：“好，好，好啊。” 周全友举起手中的报纸，“同志们，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县委领导视察了我们桃源大队西山小队，非常满意，胡书记指示，要在全县掀起学习桃源经验，学习李国强同志奋发进取的精神。” 掌声马上又热烈的响起来。 “这不仅是李国强同志的荣誉，不仅是桃源大队的荣誉，也是我们红旗公社的荣誉。” “再强调一下，马上行动起来，立即在全公社掀起学习桃源学习李国强同志的热潮，引领广大群众提高信心走上致富路。” “散会，开始行动！” 李国强一愣，“散会？不是把我弄来介绍经验的吗？” 他也很高兴，真让我说，我说什么呀？散会，挺好。 散会之后，周全友拉着李国强的手，“国强同志，不要松懈，要更加努力，争取更大的进步。” 李国强点了点头。 童富贵跑过来，一脸堆笑，“国强，今天你是出了风头了，可要记住程书记的话，回去以后加倍努力，争取向日葵大丰收。” 李国强心想，我哪里想出风头？ 不过，今天童富贵的话倒没有那么讨厌。 童富贵向前凑了凑，“国强，如果以前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从他的眼神里，李国强看得出，童富贵很诚恳。 这是咋了？李国强有些糊涂。仅仅是因为他跟着自己沾了光？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反正以后他不跟自己过不去，不也是件很好的事吗？ 走出公社大院的时候，他发现很多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李国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里觉得不自在。 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下子被抬得这么高，心里反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再说了，自己地里的向日葵刚出苗，这种地，今后会出什么妖蛾子还不好说，万一失败了，那真是捧得高摔得重啊。 回到村口的时候，碰到童爱国。 “瘸子，拿了多少奖金啊？” “大队长，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拿什么奖金哟。” “我说瘸子，别看你上了报纸，那都是虚的，种好你的地，才是王道。”童爱国郑重地说道。 李国强心里暖暖的，这才是自己最真心的朋友。 “大队长，我心里明镜儿似的，人家不是看上我这个人，是看上我干的这个事了，事干不好，我一分钱都不值。” 分手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童爱国说：“谢谢你啊，大队长。” 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西洼。 现在西洼就是他的全部希望，每天看着这些苗苗，心里便有不尽的踏实。 李国强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在西洼田头搭个窝棚，把家搬过来，又方便又踏实。 回家跟老婆一说，刘超英也很赞同，这样就不要每天跑来跑去的。 说干就干，第三天就弄成了，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搬过来了。 从此，李国强一家就在西洼安营扎寨了。 经过县报的宣传，加上全县开展了学桃源学李国强活动，李国强现在真是知名人士了。 周围十里八乡来讨经验的人还真不少，每天都来好几拨，搞得李国强一家心烦意乱。 人家来了，你得接待吧？ 可是接待了说什么呀？ 没办法，只好把前后过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如此循环往复。 几天下来，这些话就说上了无数遍，李国强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所有来学习的人都很认真，不但认真听讲，还边听边记。 改革开放了，所有人的心头都有一份渴望，早日脱贫，尽快过上好日子。 过去不敢说甚至不敢想的，就是致富这事，现在不但可以想，而且上面鼓励和支持你去干。 政策有了，大家才发现，自己缺的就是冲的精神和技术，想发力却不得劲。 现在李国强带了一个好头，他的事迹感动了不少人。 听着李国强毫无保留的介绍，他们都心潮澎湃，有一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桃源大队很多人依然抱着不相信的态度，那地是出了苗，可是后期多数不会正常，有没有收成还不知道呢，现在却吹得震天响，看你到时怎么收场？ 李国强也在想，如果后期出了问题，怎么收场？ 第17章：花海 虽然有一些向日葵没有成形，但保留下来的慢慢长高了不少。 刘超英觉得没有全部成活，心里有点不舒服。 李国强倒是很欣慰，长不出庄稼的地方，在自己手里头一年就出了大概七八成的苗，已经是出乎意外了。 “英子，当初你能想到出这么多苗吗？” “那时候可不敢想，能出几棵都不一定。” “那不就得了？做人不能太贪，这地到我们手里，头一茬就出了这么多，长得还不错，是老天眷顾我们呢。当然，小杜的功劳最大。” “我知道，能长成这样，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英子，等收了向日葵，要给你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最近又要奶孩子，又是没日没夜的干活，真是亏了你。” “不用了，我们还欠着人家的，来年还得投入，我年轻，身体没事的。” 刘超英心里甜甜的，依偎在李国强的怀里。 大家都说他是花花肠子，可自从自己跟了他之后，却没有一点迹象，至少说明他是改邪归正了，这就足够了。 结婚一年多，这个男人处处护着自己，关心自己，安全感很强。 刘娃很懂事，大人忙的时候，他就负责妹妹李秀芳的照看。 还别说，这兄妹俩挺投缘，妹妹一闹，刘娃一逗她就破涕为笑。 李国强也很喜欢刘娃，觉得这孩子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 随着气温升高，向日葵的长势也越来越好。 杜远征告诉李国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增施基肥为向日葵生长提供养分，而且对盐碱地有更重要的意义。 之前农家肥增加了有机质，改善了土壤结构，使土质疏松，能抑制返碱和提高地温。 施用过磷酸钙可降低耕作层的酸碱度，中和碱性，有利于保苗，减轻碱害。 李国强有点犹豫，施用磷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上次钱玄和童爱国送来给他买种子的钱，基本没有动，看来只能用那个钱了。 去街上供销社一问，钱不够。 无奈，李国强决定先买一部分。 忽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不是瘸子吗？” 李国强知道是药站站长孙大勇，便回身说：“孙站长，我来买磷肥。” “你小子现在可以啊，都成了名人了。” “我算什么名人，那都是别人宣传的。” “报纸我看了，你还真行，反正我挺佩服的。” “别提了，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还是个瘸子。”李国强自嘲了一下。 “瘸子，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不服输的精神，你小子迟早出人头地，我可说清楚了，我们是朋友，苟富贵无相忘。” “孙站长，瞧您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呀，当初我开百货店，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这个恩情我是一辈子都要铭记在心的。” “那个事我也只是动动嘴，不值一提。” “孙站长，那可是帮了我关键的一步。” “有空去桃源看看你和向日葵。” “欢迎啊，一定要去啊。” 孙大勇往李国强塞了一个东西，便转身离去。 李国强一看，是五张十块钱。 “孙站长，这怎么好意思？”李国强追出去。 “瘸子，这又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的，将来是要还我的。刚才在后边我听说了，你买磷肥钱不够。” 李国强看了看孙大勇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我李国强一个乡下的瘸子，何德何能交上这么好的朋友？这孙站长左一次右一次的帮我，都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 此生宁可孙大勇负我，我决不负他！ 有了孙大勇的五十块钱，李国强买够了所需磷肥，心里踏实多了。 还别说，这磷肥真管用，那向日葵是节节拔高，长势喜人。 这个夏天雨水少，偏干旱，李国强夫妇吃尽了苦头，每天都要戽水，保证向日葵根部的润湿。 但雨水少，光照就强。 杜远征说了，足够的光照，是向日葵成长的必要因素之一。 七月下旬开始，向日葵陆陆续续开始开花。 整个山阳县从来没有这么一大片向日葵，现在有些开花了，桃源大队的大人小孩纷纷跑来观赏。 西洼开始热闹起来。 到了八月份，基本开齐了，几十亩地一大片，黄澄澄，金灿灿，流金溢彩，耀眼夺目。 高高的杆仁顶着圆圆的葵花，冲着太阳微微点头，花盘上，唱的蜂，舞的蝶，飞的蜻蜓，千姿百态，妩媚动人。 大家什么时候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乡的人成群结队来看葵花。 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比看电影热闹多了。 也有些不自觉的人会上前摘花，李国强一家人已经管理不过来了，现在，这些人是他们的负担和烦恼。 让李国强意想不到的是，童富贵出现了，他组织了一二十个精干汉子，成立了一个护花队，分人分段看管，阻止看客破坏葵花。 李国强十分感激，也觉得童富贵现在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杜远征非常开心，自己精心扶持的向日葵项目开花结果了，这是巨大的成功。 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待在西洼，和李国强一起看护着心爱的向日葵，他们要确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晚上就住在钱玄的桃源小学。 八月十五日，县报和县广播站的记者都来了，虽然胶卷有限，但却阻止他们疯狂地按快门，使劲地照。 “太美了，简直是仙境。” “是啊，在我们山阳，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成片的向日葵，太好看了。” “出乎意外之外，星期天我要带老婆孩子来看。” “对对对，带家人来欣赏欣赏，值得一看。” “比过年还热闹，这个可不能错过。” “这是新闻好题材，说不定能一炮走红。” “对对对，不聊了，赶紧找素材。” 他们拍了花，拍了李国强和杜远征，拍了童富贵的护花队，拍了比肩接踵的参观人群。 县报采访过后的第二天，公社书记周全友也带人过来了。 远远就看到了一片花海，壮观异常，他们都被震撼到了。 “这个瘸子，竟然搞出名堂来了。” “是啊，当初哪个能想到呢？” “不要忘了，这块地之前是盐碱地，不毛之地啊。” “人定胜天。” “我们干工作，也要有这种人定胜天的精神，李国强这件事，证明了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回去要好好总结一下。” 童富贵眼尖，远远看到周全友一行，马上乐颠颠地跑过来。 “程书记，各位领导，欢迎指导工作。” “听说很不错，我们过来看看。老童啊，你在这儿干嘛？” “报告程书记，这些天来看花的人太多了，多少有些破坏啊，李国强夫妇管不过来，我是来支援他们的，请看，我组织了护花队。” 周全友闻言仔细一瞧，还真有些人正在管理着，不让人靠近，田埂上还拉起了围绳。 周全友马上对童富贵肯定了几分，心想，此人工作主动，能为老百姓利益考虑。 “老童啊，你这个做得好，确实如你上次所说，基层党支部这个战斗堡垒作用不能丢，还要发挥好。” “程书记，这是我们的基本工作，正常工作。”童富贵嘴上谦虚着，心里可是乐得开了花。 经过李国强这事，公社领导对自己的看法肯定是上了一个新台阶，会有什么变化，那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个时候，李国强和杜远征也迎了过来，表示了欢迎。 周全友看着李国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国强啊，不简单，战天斗地，愣是把野草都不长的盐碱地改造成了良田，你这是创造了奇迹。” “程书记，这多亏了杜技术员的帮助。”李国强说。 “你们两个人都了不起，敢想别人不敢想，敢干别人不敢干，这种不怕困难的精神才是难能可贵的，值得我们大家学习。要是我们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何愁干不成伟大事业啊？” “程书记，也是现在的政策好，改革了，解放了我们的思想，放开了我们的手脚，我们才敢想敢干的啊。”李国强真诚感谢现在国家的好政策。 “是啊，现在政策好了，鼓励大家发家致富，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可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观望，害怕政策有变，也有不少人思想守旧，分了地就满足了，没有更好发展的想法，小农意识太强了。”周全友是感慨，说的也是事实。 “有人带头，就会有示范效应了。”童富贵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 “对对对，老童说的很对，我们现在就需要李国强这样的带头人，他现在干成了，就会有人心动，既然李国强能成功，我们为什么不行呢？这样想法的人多了，就会形成你追我赶的局面。” 周全友心想，李国强的这片向日葵必须得好好用用。 “我们公社也要组织人跟踪，不能总是让李国强一个人自生自灭，我们不仅要把他扶上马，还要送一程。” “我说一下个人的看法，这种成片葵花难得一见，我们就把它叫西洼花海，宣传一下，让更多的人来观赏，扩大我们红旗公社的影响力。”童富贵赶紧献计。 “就这么办。”周全友现在非常喜欢童富贵，脑子真灵活，想法也超前。 第18章：看电影 西洼花海，童富贵是出于私心向公社书记周全友献的一计，他说借着宣传，可以扩大红旗公社的影响。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受到宣传最多的应该是桃源大队，受益人不就是童富贵他自己么？ 但不能说童富贵这个主意不好。 在西洼看了一圈，大片的金黄，加上人头攒动的参观者，周全友心花怒放。 一直平平淡淡的红旗公社，自从李国强开垦了西洼，马上就县里有名了，而且名声越来越大，这种影响积极向上，会给红旗公社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李国强这个典型，必须牢牢抓住。 乘热打铁，最近要以李国强的先进事迹为抓手，重点做好致富带头人的宣传和发动工作，让全公社的工作上一个新台阶。 这一天，有人说黄码公社东高大队有电影，还是打仗片子。 全村人都兴奋起来，都准备去看电影。 到东高大队有二十里地之远，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积极性。 提前吃过晚饭，大家便纷纷出发。 李国强特别喜欢看电影，以前腿没有残废，周围十里八乡，只要有电影，他是一场也没有漏过。 但今天确实有点远，他这腿又不方便，只好叹口气，放弃了。 刘超英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便笑他，“这电影不看身上还会掉二斤肉？” 李国强知道这个跟她没法解释，没有理她，耷拉着脑袋坐在窝棚门口发呆。 刘超英上前轻轻揪了他耳朵一下，“我说话你没听见咋的？” “不掉肉，可是掉心情。”李国强哭丧着脸说道。 “我看你呀还跟小孩一样，真想去看？” “难道你有办法？”他听出了老婆话里有话。 刘超英用手一指杜远征留下来的自行车，“骑车去啊。” “英子，你这不是寒碜人嘛，我这腿能骑车？” “我又没说让你骑，你可以找个会骑车的人带你去啊。” 李国强兴奋的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队里只有三个人会骑车，童富贵，童爱国，童四狗子。 童富贵？算了，不可能找他。 童爱国，对，去找他。 可是等他赶到了童爱国家，铁将军把门，人早走了。 只好去童四狗子家。 童四狗子的大哥在县食品公司上班，那可是一个红得发紫的单位，听说油水很大，所以早就买上了自行车。 这童四狗子死磨硬泡地从他哥手里借来自行车，总算学会了。 李国强刚走到他家门口，便被院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撞到了，差点摔倒。 “哎哟我的妈，这谁呀？”那人也蒙了一下。 抬头一看是李国强，“瘸子，找我？” “找你，骑车子带我去看电影。” “啥？骑车子？好啊好啊。” 这刚会骑车子的人，那可是有瘾的，巴不得天天有车子骑，现在一听说请他骑车子，四狗子心里乐开了花。 “车子呢？” “在我家。” “快走快走，不要迟到了。” 二人急匆匆到了李国强家，取了车子，四狗子兴奋地跨了上去，骑着就跑。 李国强一愣，“四狗子，我呢？” 车子圈了回来，“瘸子，我先适应一下，这车子还是新的，比我哥那强。” 带上李国强，车子歪歪扭扭地就走了，刘超英在后面喊道：“四狗子，慢点，别摔着。” 一会儿就赶上了不少人，四狗子知道不少人在拿眼珠子盯他呢，心里美滋滋的，羡慕死他们。 “四狗子，慢点，你狗日的摔死没关系，摔了瘸子，刘超英不找你拼命？”有人嫉妒地骂道。 四狗子也不生气，笑着回他：“大生哥，你快点跑，要不是赶不上的。” 四狗子说的是实话，还有好几里路呢。 “瘸子，下次要送你还找我。”四狗子讪讪的说。 “一定一定，那到时我就不客气了。” “国强哥，跟我你就别客气了，随叫随到。” 李国强心想，现在自行车很金贵，这车子又是人家杜远征的，哪能说用就用？但嘴上还是答应得爽快。 这四狗子不知不觉中就把“瘸子”的称谓换成了“国强哥。” “国强哥，今年你是要发大财了，到时候收了向日葵，你也自己买个自行车，不要买我哥那种长征的，要买就买飞鸽的，永久的，或者凤凰的。” 李国强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小子对车蛮有研究的嘛。” “我做梦都想买车子，可惜没钱。” “现在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会买得起的。” “但愿吧。国强哥，跟你透露一个事，我哥一个朋友跟他说，这个政策可能有变啊，你可得注意点，免得枪打出头鸟。” 李国强一惊，“有这回事？” “那朋友是地区的干部，说可能最近就会来人整顿。” 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李国强还真有点将信将疑了。 心里有事儿，就不想说话了。 正好四狗子也骑得有点累了，也不在说话，默默的蹬车。 山阳县隶属于地区，如果地区的人有这个说法，至少不会是空穴来风。 李国强的思绪有点乱。 直到远处传来每次电影放映前播放的《乡恋》那首歌熟悉的旋律，二人才再次兴奋起来。 “国强哥，电影还没放，我们赶得上。” 到了电影场地，刚架好自行车，电影就开始了，今天放映的是《解放石家庄》。 大家都喜欢看打仗片，荧幕上一现出“八一电影制片厂”这几个字，不用再等片名，都知道是战争片了。 四狗子兴奋得嗷嗷直叫，“打仗片，太好了。” 李国强也喜欢打仗片子，但现在心情有些不好，今天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李国强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踩他的脚，侧目一看，是三队的桂花。 当年这桂花可是死命追过李国强，死缠着李国强两三年。 当今社会还很传统，女孩子基本上都还羞答答的，桂花这样疯狂，还真是少见。 或许她是狂热的爱上了李国强吧。 李国强当时却看不上桂花，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久而久之，这桂花也就知难而退了。 “桂花，我结婚了。” “我知道，我又不要你负责。” “那也不行，我不是随便的人。” “国强哥，你真神了，西洼的地你都能种。” “事在人为。” “那也不是，也要看什么人呢，当初我就是看上你这个人了不起，虽然你不肯要我，但现在看来，我还是有眼光的。” “我这也是来了运气，一开始我也不晓得能弄成。” “运气肯定是有的，但没有你的聪明和胆识，怎么可能会有今天这个情形。” “桂花，要是没事还是看电影吧。” 桂花有点不乐意，心有不甘地说：“国强哥，发了财可不能忘了我，将来有事求你可不能把我拒之门外。” 李国强心想，我什么时候能发达哟？想摆脱她，便随口说道：“行行行。” “国强大哥，干嘛呢？难道这儿也有相好的？”四狗子随口问他。 到底是做贼心虚，黑暗中李国强竟然红了脸，“瞎说什么呢，你英子嫂不漂亮吗？如今我哪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 “也是噢，嫂子真漂亮，背地里好多人流口水呢。” 李国强心想，要你说，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今晚没有月亮，一片黑暗，回程不能骑车子了，四狗子便推着车子，他们和本大队的一些人一起走着回去。 因为前面有四狗子说政策可能有变的事，后面有桂花这么一出，李国强心烦意乱，少言寡语。 大家兴致未了的样子，谈论着电影。 “孙永最顽强，战斗中抢占了制高点，夺取了敌人的机枪，打死敌先头团团长，我最佩服他。” “可惜最后牺牲了，要不然可以再干掉几个敌人。” “连长潘有财那是真英雄，被燃烧弹击中，可他顾不得扑灭浑身火焰，抱起炸药包冲向敌坦克。” “好在最后我们赢了，冲锋号一吹，我都想冲上去。” 众人哈哈大笑。 终于有人发现李国强一言不发，便说道：“瘸子，你现在是风光无限，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呀？” “什么风光无限啊，不过就是一种地的瘸子，我这个外地人，要不是大伙儿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我还不知是哪儿的孤魂野鬼呢。” “瘸子，你说这话证明你有良心。按理说，你是外地人，分田分地的，应该没你的份，可是大队还是认可你的，给你分了田。” “你可拉倒吧，分给人家瘸子那叫地？不用说种了，恐怕你这祖上几代人都没在西洼那儿拉过屎。”有人不服气刚才那人的话，开始反驳。 “怎么不叫地，你看现在向日葵长得多俊？” “你咋好意思说呢？你的眼睛光看到现在长得俊了，人家下了多少功夫投了多少钱，你的眼睛就瞎了。” 最后又回到讨论电影上来，四狗子说：“看电影太跑腿了，要是有电视看就好了。” “什么是电视？” 四狗子大哥家在城里，已经有了电视机，他去的时候看过，“就是一个小箱子，放在家里，打开就可以看电影，戏曲、相声什么的都有。” “有这个东西？吹牛了吧。” 看大家不信，四狗子有些生气，“信不信拉倒。” 李国强也是头一次听说电视机，心想，要是有一个这样的东西真好，省得看电影跑多远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着走得快，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第19章：地区真来人了 回到家，刘超英还没有睡。 “四狗子，辛苦你了。” “嫂子，这叫啥话，现在很多人想骑车子还骑不到呢，国强，别忘了下次要去哪儿还找我，我骑车驮你。” 这四狗子美滋滋地走了，他今天是过足了骑车的瘾。 “国强，今天啥电影啊？” “解放石家庄。” “打仗片啊。” “嗯，挺好看。” “你给我讲讲呗。” 刘超英也挺喜欢看电影的，可现在有个才半岁的女儿，大老远，又是晚上，去不了。 今天李国强有心思，有点三心二意的，电影没有看周全，英子要听，便挑知道的讲，虽然有断片，但英子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还好，最后我们赢了。” “可不是嘛，石家庄解放了。” “国强，这电影场男男女女人很多，没有啥稀奇事情？” 刘超英也就是随便一问，李国强心里却是一惊，这女人真有第六感官？ “没看着。” 遇到了桂花，虽然没有做下对不起英子的事，但他还是觉得今后这种事情要尽量避免，不要和桂花这类的人纠缠。 英子虽然个子不高，可是身材长得匀称，皮肤雪白，绝对的美女，馋死很多男人。 自从嫁给他，英子是任劳任怨，为这个家是操碎了心，无论他处在什么状况，英子是不离不弃，把李国强当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 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理由去背叛她呢？ “反正我们老家晚上放电影的时候，青年男女乘机打情骂俏的经常有，有时候还会争风吃醋当场打得头破血流。” 李国强知道，自己原来风流得很，这条瘸腿便是见证，英子有点担心，很正常。 况且今天晚上确实遇到了勾引自己的桂花，英子怀疑也没错。 “英子，你嫁给我，是我祖上积的大德，从此往后，我李国强是不会在这方面分神的，无论贫穷富贵。” “国强，我不是说你。”英子亲了他一口。 他一把抱住她，成就了一段非凡。 事毕，李国强把四狗子说的话跟英子也谈了谈，他很担心这个事。 “也说不定呢，这政策的事，我们老百姓把握不了，只能听天由命。”英子也担心起来。 “我们今年投入太大，借了不少钱，最好是等我们把钱挣到手再有变。”李国强叹了一口气。 “那当然好啦，可是不一定如你所愿啊。”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竟然来了这么个消息，真他妈烦。” “国强，你说这县高官都亲自来视察过，还上了报纸，公社也在大张旗鼓的宣传，怎么可能有变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政策？” “政策是上面的事，有时候下面也不一定清楚。” “也是呢。” “英子，回来的路上我想好了，万一变了，无论怎样都要把借人家的钱还了，一年还不了就还两年，两年还不了就还三年，还完为止。” 刘超英就是喜欢李国强这样的骨气，“这还用说？必须的。” “到时候又要苦了你和孩子。”李国强心里有一种痛，一种男人无能为力的痛。 “我们是夫妻，就该同心呀，一辈子同甘共苦才是。” 第二上午，忙碌了一大早的李国强夫妻正准备回窝棚吃饭，远处大路上尘土飞扬，来了两辆小宝车子。 李国强心一沉，这四狗子的话还真灵，看来消息是真的。 到了跟前，两辆车子嘎然停下。 从车子上面下来七八个人，都很有架势。 李国强知道，那是一种官威。 为首的一人大概六十岁左右，左脸上明显有一块伤疤。明眼人都知道，此人应该是一个老革命。 “你就是李国强同志吧？”那人对着一脸不安的李国强问道。 李国强非常紧张，头脑里好像空白一片。这些大干部来处理自己，看来问题很严重，这次恐怕躲不过去了。 看他没有回答，旁边的刘超英赶紧推了推他，“国强，领导跟你说话呢。” “噢，我，我就是。”李国强局促不安。 没想到，那人伸手要和他握手，李国强迟疑了一下，还是本能地伸出手去。 这是什么情况？ 那人握着李国强的手没有放，左手在还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年轻人，有魄力，干得不错，好样的！” 此言一出，李国强马上平静了下来。 这哪里是来修理我的？分明是在表扬我呀。 “欢迎领导光临西洼花海。” 上次公社书记临走已经交待，再有人来视察采访，要报出西洼花海的名号。 “西洼花海，这个名字起得好，名符其实，实至名归啊。”那人频频点头。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年轻人过来拉拉李国强，小声说：“李国强同志，这位领导是安淮地区第一书记赵大年同志。” 李国强大吃一惊，地高官来了，我这个小人物怎么接待呀？至少我不敢乱说呀。 这个时候，李国强倒是盼望一个人来了，童富贵。 这个童支书官不大，但却能见风使舵，能说会道，这种场合，桃源大队也只有他能应付得下来。 这个时候，来欣赏葵花的人开始多起来，络绎不绝。 “赵书记，要不到我家坐坐？”说着，李国强指了指自己不远处那个家，窝棚。 “怎么，你都把家搬过来了？在这搭了个窝棚，是为了一心搞好葵花种植啊。” 本想说自己全部家当就是这个窝棚，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嗯，在这儿住方便管理葵田。” “很好的一个年轻人，为了事业，真是拼了。”旁边一个戴眼镜的说道。 “是啊，现在百废待兴，我们需要一批人打破旧传统，旧观念，旧框框，眼界开阔些，作风大胆些，动作要快些，我们安淮地区才能迅速发展起来啊。” 赵大年看了看李国强，心想，这个年轻人虽然残疾，可做事倒如疾风一样。 “这西洼本是寸草不生的地方，李国强同志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让它焕发光彩，这不仅是能冲能闯，还需要科学的头脑。跟我们讲讲你是如何做到的啊？” 忽然人群后边挤过一个人来，“赵书记，这是我们村大搞科学种田学习活动的结果。” 来人正是童富贵，他一来，正好解了李国强的围。 之后，童富贵把上次跟县委周全友书记说的关于科学种田学习活动的事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再提起，童富贵是胸有成竹，好多环节是进一步完善，说得几位领导都点头赞许。 赵大年听了很满意，对一起来的那几个人说：“各位，目前农村工作就需要童支书这样的带头人，想法超前，工作提前，在国家好政策的指引下，可以最大能量的发挥改革开放的效益，让群众致富，尽快让大家都走上康庄大道。” “我们也需要李国强同志这样的，不抱残守缺，不因循守旧，勇于打破旧观念，解放旧思想，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扬帆启航，做一个勇立潮头的弄潮人。有了他们这些发家致富的典型，便会提高大家走富裕路的愿望和决心，很多时候示范作用是很大的。” “西洼花海要作为全地区的示范田，作为一个标杆，让它发展壮大，让它成为我们安淮地区的一张名片。桃源大队，红旗公社，山阳县乃至安淮地区，都要关注它，扶持它，尽快形成更大的规模。” 童富贵一听，这赵书记是在做指示啊，他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认真地记录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赵大年又转向先前跟李国强说话的年轻人，“你们宣传部门要迅速做好西洼花海和李国强同志先进事迹的宣传工作，想办法上国字头的报刊。” 最后这句话，赵大年明显加重了语气。 国家级报刊可不是随便能上的，你这个新闻有没有重大意义，你这个稿件有没有质量，都是要考量的。 李国强算是听明白了，自己仍然是正面的榜样，是公社、县里和地区要树立的典型。 毫无疑问，政策没有变。 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死四狗子，差点吓死人。 童富贵听出了赵大年刚才所说的份量，心里大喜。桃源要起飞了，红旗要起飞了，山阳也要起飞了…… 当然，自己也要起飞了。 临走的时候，赵大年再次和李国强握了握手，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好好干，地区领导支持他。 李国强再一次吃下了定心丸，精神大爽。 当天下午，童富贵就兴冲冲的去了公社，向书记周全友汇报了上午的情况。 周全友吃了一惊，地区领导下来检查指导工作，上面没有通知，直接到了田头，这种工作作风真是雷厉风行。 “老童，你的汇报很及时，也很重要。我们要及时学习落实赵书记的讲话精神，把有关工作落到实处。” “程书记，我回去连夜组织大队班子成员学习地区领导的讲话，一定认真领会，吃透精神，先拿出我们桃源大队的措施。” “童支书啊，我们公社领导就喜欢你这种积极工作精神，好好干。” 童富贵似乎听到了某种好消息，回头望望公社大院。 此时的童富贵，受到李国强事迹的触动，思想上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决定，今后一定做个好干部，为群众多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第20章：发财了 由于是第一年，边改良土壤边种植，西洼的葵花籽没有获得大丰收。 但总产量还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李国强、刘超英在内，所有人还是认为取得了大丰收。 因为西洼花海已经名声在外，早有人来做了收购预约，销售的问题李国强一点儿也不发愁。 这一季，李国强挣了将将近四千块。 拿到钱，李国强两口子躲到屋里反复数了好几遍。 不是对钱的数目有怀疑，而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多数几遍开开心。 “英子，我们成了。” 风再冷，不会永远不息；雾再浓，不会经久不散。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李国强才敢这么说。 是啊，从没地种，到后来被逼来种这块无人问津的盐碱地，再到种植过程中的种种艰难困苦，这个心路历程也只有他和妻子深有体会。 “国强，这钱挣得好辛苦啊！”英子的眼里含着泪花。 是啊，一开始是英子坚持下来的。 生了女儿李秀芳刚满月，英子就背着孩子一个人来开垦这块荒地，那真是吃辛受苦，就是李国强也非常感动。 当时李国强身体还不行，没有好利索，不能做体力活，重事全落在了身材娇小的英子身了，李国强作为一个男人，感觉愧对妻子。 后来身体好一点，他马上就过来挖地，英子才轻松了不少。 “英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国强，苦是苦了点，可是挣了这么一堆票子，值！” 李国强一把抱住老婆，“英子，以后我要想法子多挣钱，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国强，我支持你！” 俗语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对夫妻遇到困难时，只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哪怕是再大的困难，相信都可以迎刃而解，从而迎来好运的开始。 四千块，李国强马上就成了桃源大队的首富，就是在全公社也是屈指可数。 要是以往，李国强这会儿肯定有些飘。可是经历了上次百货店红红火火之时自己却大病一场这事，李国强开始有了危机认识。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既要敢闯敢拼，也要居安思危。 他对这钱做了一个分配，拿出三百元来还债，二百元作为生活费，五百元去存银行，永远不动，作为生活中突发意外的保障。 两千元用来扩大生产，一千元作为生产中的备用金。 英子完全同意他的安排，这样样可以进退有据，不至于经常慌慌张张。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现在有了一笔巨款，两口子是心花怒放，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走路都带风一样。 大小队都有人开始红眼，到处打听这一年李国强赚了多少。 李国强觉察到了危机，跟英子说，要是人家问挣了多少，就说刚好还了外债。 “那就说亏了一点不更好吗？”英子有点疑惑，既然哭穷，不如哭得厉害一点。 “你不懂，你说得这么惨，人家反而不相信你了，就按我刚才的说法去讲。” 很快，大家都在说，看他李国强辛辛苦苦搞得红红火火的，也没挣几个钱嘛。说这话的人，大多还摇了摇头，“不值。” 李国强主要是怕西洼那些地的主家来要回他们自己的地。 尽管有协议，定的是三年，可那是他们私下里签的，不正规，人家说反悔就反悔，真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李国强。 这地刚刚花大力气下大本钱改良了，要是被人家要回去，心里肯定难受。 再说了，还指望着这地再扩大生产呢。 宁愿现在装装孙子，也不能生变。 本来想给英子做几身新衣服的，现在一看，可不能露富。 跟英子一商量，英子笑着说：“家里装着这一笔钱，我穿什么都无所谓，心里踏实比什么都强。” 不过，李国强还是给刘娃和秀芳这两个孩子置办了新衣服，小孩子好点，别人一般都可以理解。 确实有两三家来找过李国强，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收回自己的地。 李国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地刚刨熟，这些人就来要地，有点不够意思。 况且当时是有协议的，他们都签了字画了押。 这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吧？ 今年每亩的五元钱，已经及时兑付给他们了。 看李国强现在搞得这么红火，所有人心里都有些不爽了。哪里会想到这不毛之地会长出金子来？一年五块钱，现在看来是少了。 不爽归不爽，大多数人不好意思反悔，毕竟当初这地确实是不能种庄稼，按当时的情况来说，李国强出一亩五块钱一年还是有风险的。 所以，想要地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 不过，如果退了这两三个人，或者只退了某一个人的地，那也是开了个坏头，后面就会有连锁反应，局面不好把控。 李国强脑壳疼。 去找钱玄，看看这个小诸葛有什么办法。 钱玄正在办公室里备课，见李国强来了，便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钱校长，我来还钱。” “我一个和尚，不着急用钱，放你那儿用呗。” “向日葵收了，有了钱还是要及时还的，不然欠着债心里老是堵得慌。” 说着把钱递了过去。 “我看你不只是来还钱的吧。” “钱校长火眼金睛，啥事也瞒不过你。这么回事，有人想来要回他们的地。” “这些人，小眼睛眶子，那地本是废地，一根毛也长不出来，撂荒了很多年，当初可是他们自己说不种的，最后包给了你。现在看你把地理熟了，就想来摘现成桃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已经有两三个人来找过了。” “我不是听说你跟他们签过协议吗？” “当时是我多了个心眼，生怕万一被我搞成了，会有现在这个情况，就挨家挨户找他们签了协议。” “有没有违约金这一条？” “有，反悔一方违约金三倍，也就是十五块钱。” “这个违约金也不少，年初还没分地的时候，没有几家能拿得出来。可现在不同了，这地分了一年，大家都拼着命地干，收成都不错，这个违约金，他们就赔得起了。” 李国强愁眉苦脸的，“是啊，所以他们才有底气来要地。” 思忖了一下，钱玄说：“这事，得找大队，最好去找公社，让他们来做做工作。” “那能行？” “公家的话，大家还是听了，应该可以。不过，那地你不是签了三年吗？看来也只能再种两年了。” 李国强心想，只要把三年种满，自己也就知足了，以后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再上街去搞个百货店。 从钱玄那儿出来，家都没有回，李国强就去了大队支书童富贵家。 要是搁以前，李国强打死都不会去找这人的。 但是他发现，最近童富贵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为难自己，还时不时来他帮助。 当初来看花的人太多，经常有乱踏乱摘的现象，光凭李国强两口子，就是不做事专门来看也管不过来，人太多。 没想到童富贵组织了护花队，主动来帮他们管理。 反正现在李国强不那么讨厌他了。 看到李国强第一次登门，童富贵是非常高兴，热情的把他迎进院里。 “瘸子，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记得你这可是头一回进我家。” “惭愧惭愧，早就应该到您府上拜访了。” “来，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事。” 李国强正考虑怎么谈地的事，这童富贵这么一说，是主动询问，他就好开口了。 把有农户去要地的事一说，童富贵就急了。 西洼花海这名字可是自己起的，现在搞这么大名堂，正是宣传桃源，宣传红旗，宣传山阳，甚至宣传安淮地区的大好时候，要是散了伙，我童富贵可是罪人。 “瘸子，这事你别急，我和大队干部去做工作。” 童富贵这么爽快，李国强放心不少。 不管怎么说，童支书在大队还是有一定能量的，这个不用怀疑。 再说了，他做了这么多年干部，比这更难的事还不知处理了多少，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办法。 过了几天，李国强听说童富贵带着几个大队干部，把那几个想要地的人请到小饭店里去喝酒，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要地的事。 已经初冬了，杜远征再次来到西洼。 他又把那些坛坛罐罐的东西带来了，对土壤重新进行检测分析。 “国强，听说有人想要回这地去呀。” “嗯，有两三家出头的，但被童支书搞定了。” “这个事我要提醒你一下，现在是联产承包责任制，用老百姓的话说，就叫分田到户，上面有死规定的，这田分了三十年不准动。” “这个我知道。可这不是盐碱地嘛，是他们自己撂荒，我才包过来种的。” “严格上来说，你就是转包，政策是不允许的，政策可不问你是地是什么样的地。” 听他这么一说，李国强还是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童支书手里有印把子，村民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的，但不代表今后不会再生事。” 小杜的这个提醒，让李国强清醒了许多，这个地，说到底是种不长的。 看来得有其它的打算。 第21章：散布消息 四狗子来李国强家玩，转来转去，眼光都离不开二八大杠自行车。 “国强哥，我听说这地有人想要回去，不过暂时让童支书压了下去。” “四狗子，西洼这儿也有你的一亩二分地呢，你是不是也想要回去？”刘超英问他。 “不不不，嫂子，我和国强哥现在是好朋友，哪能做出这样没良心的事？” “四狗子，其实这地就是你们拿回去，也不一定能种好，在我手里，投资了多少钱，下了多少功夫，你们是看得到的，这还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我有县里来的技术员。”李国强说。 “国强哥，大家想把地收回来，一方面是看你发财了，有点眼红，另一方面呢，是怕你在地里下重了肥，将来地不好种。” 李国强心想，这地本来是寸草不生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样子护地，家家户户都撂荒，没一个肯种的，现在反而害怕这地在自己手里种得过了劲，真是笑话。 “四狗子，你放心，以我的为人，只会把地伺候得越来越好，不会想你们想像的那个样子。毕竟当初大家把地扔给我种一分钱不要，五块钱的包地费还是后来我讲的。大家对支持我的这份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国强哥，你说的这个我信。” “再跟你透个底，这地我也不想种多长时间，吃了很多辛苦，投了很多钱，也没挣到什么钱，你看是不是吃力不讨好呀？我们两口子也不傻，正准备找点其它的事做做呢。” “你要转向了？” “不转向没办法呀，我这一家四口人要吃饭呢。说到底，种地是不会种出多大出息的，想致富，还得另寻它法。” “国强哥，还是你脑袋灵光，佩服。” 李国强破例把杜远征的自行车借给了四狗子骑去，这家伙乐得屁颠屁颠的。 李国强的想法是，这地肯定是种不长了，看情况最多还有两年。 他也不想长期在这地里刨食，人特别辛苦，尤其是英子。 老婆这人个子小，细皮嫩肉的，却特别能苦。这让李国强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下决心这地再种两年就不种了。 可要想干大事，自己手里得厚实，所以现在是原始积累阶段，得卧薪尝胆。 所以最好能顺顺当当的再种这地两年，到时候能有个万把块钱，就好做事了。 刚才跟四狗子说那些话，既有肺腑之言，也有策略之语，他要稳住大家，免得大家急于收地。 当天下午，西山小队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李国强跟四狗子说的话，大家议论纷纷。 “这地真的不挣钱？” “不可能啊，这瘸子搞得热闹哄哄的，不挣钱，他图啥？” “人家是县里树起来的点，就算亏了，也有政府给补贴。” “有道理，县里对他这儿可是上了心，又是派技术员来，又是县高官来站台，这里面是有些名堂。” “地区一把手不也兴师动众的来过了？现在这里是一面旗子。” “四狗子说李国强讲得可怜巴巴的，说不定是真不挣钱。” “挣钱是肯定的，不过可能没我们大家想像的那么多，都是种地人，这地里能刨出多少食来呀，对吧？” “人家瘸子现在是连片种植，有规模，多少都会挣钱的。要是我们把地要回来，一个个还是单打独斗的，就是挣钱又能挣多少？” “算了，让他把三年种完吧，不管怎么说，瘸子帮我们把盐碱地刨熟了，还是应当感谢他的。” “这话不错，先前那地可是寸草不生，当初我抓到这地的时候，心里是很不平衡，可那又有什么法子？抓阄的，只能怪我手气不好。我老婆整整骂了我几天，说我是倒霉手，应当让她上去抓阄的。” 天要晚的时候，有人路过西洼，看到李国强，便告诉他，大家暂时不要地了，让他放心种。 李国强心里一乐，知道自己上午跟四狗子说的话奏效了。 他的心里也感谢乡亲们，毕竟他们没有和自己较真。 若是较真起来，人家要回地，就是不种，把地荒在那儿，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你们放心，两年后我把地好好的交给你们大伙，保证让你们种着舒心。” 李国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 挣了钱，也得回报大家。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自己心安便是了。 晚上四狗子来还自行车，李国强发现，车子被他擦得贼亮。 他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四狗子，把车子擦得干干净净的还回来，看来是想着下次还要来借啊。” “可不，这车子一骑，满大街的眼光都在我身上，威风着呢，我可听说了，都有大姑娘看了我喽。”四狗子满面笑容。 李国强心想，现在能骑上自行车的，那家庭可不孬。人家小姑娘哪个不想嫁个富裕的人家？ “国强哥，要是你能买一辆，我借起来就方便多了。现在这车，毕竟是杜技术员的，你老是不肯借。” “我也想啊，我还想买个小宝车呢，可我这兜里比脸还干净，拿什么买呀？” 四狗子听了，心里有些低沉起来。是啊，现在能买上自行车的人不多，就是有些人有了点钱，可要是没有自行车票，还是买不上。 他正要走，童富贵骑着车子过来。 “国强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公社给我摇了一个电话，后天你要去县里参加全县致富能手大会，点名让你发言，还要给你戴大红花，发奖品。” 李国强一愣，去县里参加大会，还要发言，自己怯场。 “支书，发什么奖品啊？要是能发一辆自行车就好了。”四狗了回过头来讪讪的说道。 “去你的，没听说过发自行车的。” 四狗子被童富贵吼了一声，自觉无趣，便落寞的走了。 李国强心想，这四狗子是跟自行车杠上了，看来他就是做梦也想有车子骑。 可自己是个瘸子，不要说买，就是别人送个自行车来，又有何用？ 想到这儿，他自嘲的笑了笑。 第22章：一台电视机 第二天，李国强在公社书记周全友的带领下参加了县里的致富能手表彰大会。 前天童富贵来通知的时候，李国强说不想去。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种地的农民，种好地那是自己的事，种地还种出荣誉来了，这还是稀奇的事。 童富贵一听就急了，“国强兄弟，参加会议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不仅是你李国强的的荣誉，也是我们桃源大队的荣誉，还是红旗公社的荣誉，不去可不行。” “我就一种地的，要这荣誉干啥？” “国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犯犟，信不信我让那份收了你的地。” 这一说，李国强倒是有些担心，这事童富贵做得到。 “再说了，公社周书记也饶不了你，何况会上还有奖品发，你不出不是傻子吗？” 可以说是在童富贵的威逼利诱下，李国强才勉强同意来开会的。 会议在县工人文化宫的电影院举行。 李国强到的时候，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音箱里正播放着《乌苏里船歌》。 这么多人，李国强有点不适应，想在后边旮旯找个座位坐下。 周全友一把拉起他，“你是发言代表，前面有专门的座位。” 被周全友拉着，到了会场左前方，那里一小块是会议发言代表的专座，面前桌上还摆着写有名字的牌牌。 刚坐下，会议就开始了。 李国强抬头一看，主席台上坐着十几位领导，后面横幅上有十几个大字，“山阳县致富能手表彰暨动员大会”。 主席台正中就座的，正是去过西洼的县委胡书记。 不知为什么，李国强再次见到胡书记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其名的亲切感。 主持人敲了敲话筒，宣布大会开始。 先是介绍了大会议程，一、形势报告、政策宣传。二、山阳县前三季度工作总结。三、致富能手代表发言。四、颁奖。五，胡书记作重要讲话。 李国强让自己镇静下来，马上就要开始的形势报告和政策宣传他要认真听讲。 自从上次四狗子他哥听地区的朋友说政策可能有变，李国强可是被惊到了，当时尤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心都凉了。 今天他要当面听听县里的领导宣讲有关政策，吃上定心丸。 李国强的前后左右都是全县选送过来的致富能手，来自各行各业。 此时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谈论着，没有几个认真听讲的。 忽然他们发现李国强在全神贯注地听讲，还认真的记着笔记，一个个觉得好笑，话题马上就转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都觉得，这个人太过认真，那个样子有点迂腐。 有人说：“这个人真搞笑，自己又不是干部，记那玩意干啥？” 有人说：“猪鼻子插葱，装象。” 他们的一些议论传到了李国强的耳朵里，李假装没有听到，心想，记不记是你们的自由，也是我的自由，你们管得着吗？ 李国强觉得，主席台上的胡书记经常瞄他。 难道胡书记还记得自己？ 第一个议程结束了，李国强整整记了四页纸。 心里今天算是稳当了，形势一片大好，上面鼓励大家全力发展，希望出现百舸争流的局面。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信心了，可以准备筹划下一步的打算，不可能总是在西洼那一亩二分田里混的。 会议第二项是工作总结，主要谈各乡镇的工作情况，李国强没有太认真听。 他在反复翻看自己的笔记，直到公社书记周全友上台领奖的时候，他才认真看了一下台上。 接下来，便是致富能手代表发言，一共三位，李国强是第一位。 公社怕李国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先给他准备了稿子，还是打印的。 李国强拿着稿子一瘸一拐的向台上走去。 台下马上传来了哄笑声。 李国强的脸马上腾的一下红了，大家这是在笑话他是个残疾。 那边胡书记使劲敲了敲话筒，下边马上安静下来。 “你们在笑什么呢？笑人家的身体缺陷？”胡书记的语气非常严厉，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个全场。 威严的目光，让刚才嘲笑李国强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台上。 “抬起头来，都看着台上这位代表。”胡书记再一次大声说道。 “我们身边有些人是身残志不残，有些人是身体好好但志向残疾，后面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前一种人呢？” “我们这位代表叫李国强，来自红旗公社桃源大队，大家知道他这条腿是怎么残了的吗？那是前几年去三河闸挑河工的时候，他主动跳下冰冻水里开挖时落下的。” “试问大家，你们有这个勇气吗？你们有这个精神吗？” 威严的目光再一次扫向全场，此时，威严的会场里，看向李国强的目光多了很多敬佩。 “就是这位李国强，联产承包责任制只分到了若干年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请问要是你们，会不会怨气冲天？会不会跑到公社甚至县里来告状？” “可是他没有，不怨天不尤人，和自己弱小的妻子拿起铁锹就干，那些邻居分到的盐碱地都不要了，主动给他们种，因为在他们认为，那里怎么可能会长出庄稼来呢？” “就是你们认为的这位残疾人，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更有一种相信政策的力量，科学种田，采取了各种办法，吃了各种苦头，硬是扭转了乾坤，不到一年的时间，把那块人人弃之的不毛之地改变成了良田，今年的向日葵取得了大丰收，你们说是不是一个奇迹啊？” “现在你们还笑话他的残疾吗？反观我们很多机关干部，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之下，思想守旧，裹足不前，等待观望，不能及时全力发动各行各业的大发展，我看这是思想上的残疾，需要好好治治，必须根除！” 会场上一片死寂，几秒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发奖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辆自行车，只有李国强是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 李国强知道，这肯定是县里的特别关照，自己根本骑不了自行车。 可惜了四狗子，要不然领了自行车，便是那家伙的座驾了。 领了电视机，心里非常高兴。 发愁的是，桃源大队根本没有通电，这电视机抱回去，也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第23章：装电 电视机抱回来以后，童家庄甚至邻小队的人都来李国强家看稀奇。 没有电，本来李国强不想拆箱的，现在络绎不绝的人来瞧新鲜，不给看肯定不行，否则会遭闲话的。 众目睽睽之下，从纸箱里小心翼翼的搬出电视机。 “只是听说过电视机，可从未见过，原来长成这个样子呀。” “好像就是一个铁皮疙瘩，这玩意能放电影？”有人表示怀疑。 “我城里表嫂家有一台，就这样的，开关一开，里面就有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还有外国人呢。”这人说话的时候一脸的骄傲，因为他看过电视。 “是不是皮影戏那样的？” “皮影？那人是假的，这里面的人可是真的，能跑能跳，能说能唱，勾人眼珠子。” “勾人眼珠子？我看是勾魂，我大哥家也有一台，是找人弄了一张电视机票才买到的，我去他家看过的，太好看了，有它看，不吃饭都管啊。”说这话的是四狗子。 听他们一说，都感到不可思议了。 “就是没电，要不然就能看看是不是你们说的这么玄乎了。” 大家从未见过这东西，个个都很好奇，看着还不过瘾，还想伸手来摸摸，甚至有人还想转动上面的开关。 李国强和刘超英都很爱护这个宝贝疙瘩，心里不想让他们摸，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开这个口。 刘娃可不干了，他挤到电视机前面，伸开双手护着。 有些人感觉丢了面子，或者是掉了尊严，但悄悄地退出门来走了。 也有个别人忿忿不平地说：“还不给摸，又摸不坏，这么小气。” 还有人说：“神气什么呀，这电视机再好，没电不一样白搭？” 想看电视的人还是多的，他们就站在那儿默默的看着，好像里面马上就会蹦达出个人来似的。 “国强兄弟，也不晓得啥时候装上电哟？” “是啊，要是这电给装上，不但可以看这个电视，我们家也不用老是点柴油灯，那玩意儿点一个晚上，第二天鼻孔里都是厚厚的黑灰。” 没电，这电视机也不过一个铁匣子罢了，所有人都很失望，悻悻而归。 已经是冬天了，温度逐渐转低。 此时却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公社要给桃源大队架电了。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炸了锅，三五成群的，都在议论着。 “哎，我可是听说了，全公社除了集镇，架电这事可只有我们桃源大队一家。” “是啊，我们大队离公社远，按理说呢，应该是以后才考虑的，如果这消息属实，我们大队可是占了先。” “可我们大队在公社并不突出呀，怎么会先考虑我们这儿呢？” “怎么你忘了，我们大队是不突出，可有个人突出，有块地突出呀。” 有人一拍大腿，“对呀，瘸子李不是很突出吗？致富能手，上过报，领过奖。” “肯定是沾了他的光，要是真能架上电，还得感谢他呢。” “电要是架上了，他家那铁疙瘩就能看喽。” 不少人还在惦记着李国强家那台躺在纸箱里的电视机。 没过两天，大队召开了群众代表会议，果真是研究架电的事。 童富贵介绍了有关情况，“这次县里给了我们公社一个大队架电的机会，我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现在分田到户了，有人不惧他，“支书，我们大队凭啥能让你争取到呀？” 童富贵被他这么一噎，知道自己工作也没多少成绩，刚才这话有点扯大旗，便说：“我们大队有西洼花海呀。” 下面有人小声哄笑，“还是沾了瘸子李的光。” “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据理力争了，现在也确定在我们大队架电了，这部是事实吧？” “支书，把我们找来，什么事，你直接说不就得了，非得绕个弯子。” “因为资金有点困难，现在全县架电都是上面支持为主，下面筹点为辅的做法，要想顺利架电，还得大家掏点儿啊。” “掏多少？” “按人口，一口子十元。” “十元？”有人吃惊起来。 按以前，每人十元是一个数字，全大队没有一家能拿得出来的。 今天分田到户了，收成不错，交完公粮，刨去农本，多少都有落头。 但每人十元，也不是个小数目。 看着大家迟疑的样子，童富贵有点着急，“各位，十元钱是不少，可架电的机会却不多，这次机会可是我磨破了嘴才拉来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他说的不是没道理，现在各个地方的人都盼望着拉上电，哪里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的？ 一番议论之后，竟然一致通过了，筹钱架电。 童富贵很高兴，“现在方案通过了，我就去公社协调，争取年前拉上，到时候让瘸子李把那电视机一架，今天的春节晚会就看上了。” 最后这一句话非常鼓舞人心，听说这春节晚会可好看了。 还别说，这次公社和农电站真给力，说动手就动手，冒着寒风，加班加点的，很快就把思电线拉好了。 1983年2月12日的上午8点，桃源大队举行了合闸仪式。 大队组织的文艺宣传队卖劲地表演着，他们的鼓点敲击出的是喜悦和兴奋。 8点整，公社农电站站长亲自举杆推上了羊角，整个桃源大队沉浸在一片欢庆当中。 四狗子家的电灯亮了，他大赶紧装好一袋冒烟，凑到电灯泡跟前，把烟袋伸到灯泡上去点烟。 正在巡回检查验收的电工师傅正好看到了，哈哈大笑起来，“童大爷，这上面可没有火，不好点烟的。” “没有火？没有火咋这么亮？” 是啊，没火咋这么亮？ 电工师傅知道跟他解释不了，便说：“反正没有火，您老可不能凑得这么近，有危险的。” 这个新玩意，大家都兴奋，大家都稀奇。 李国强家也装上了，刘娃觉得好玩，手里拽着拉线开关，一会儿拉一下，灯开，一会儿拉一下，灯关。 李国强说，只要电一拉好，就把电视机架起来，请大家来看。 童富贵特意塞给两位电工师傅两包红塔山香烟，请他们到李国强家来帮助架设天线，不然大队里可没有会搞那玩意儿。 今天是除夕，一定要在晚饭前搞好，让大家能看上盼望已久的1983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第24章：新计划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们电工师傅就是搞不定。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就开始有迫不及待的一些人搬着凳子过来了，路看电影一样，他们想在前面占一个好位置。 可是来了一看，电视机上面只是一片雪花，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这下了，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照这么下去，今天这电视是看不成喽。 放好板凳，他们也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忙，有人帮着扶杆子，有人帮着拿工具。 大冷的天，两位电工师傅却是满头大汗，急的。 在村民们眼里，他们是专家，要是他们也搞不出来，这脸就丢大了。 “师傅，你们到底行不行啊？”已经有人开始质疑。 “我们不行，那你来？”一位师傅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冲了那人一句。 那人心想，我要是会还让你们干到现在？又不敢得罪电工，便说：“不着急，慢慢来。” “这话还差不多，好像我们不着急似的。应该不是电视的问题，估计是离城太远，信号弱，找不准方向。”电工师傅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 搬着板凳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可电视还是没信号。 李国强也很着急，这到底行不行啊？ 但这么多人都来了，这电视放低了可不行，后面的人看不到。 他想起放电影师傅的做法，搬来小桌子，放到大桌子上，再把电视机摆上去。 先做好准备工作，其他的事就是两位电工师傅的了。 童富贵也来了，看着两位师傅忙上忙下的，已经大半天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便上前递烟，“两位兄弟，不急，这可是技术活。” “童支书，可能是信号弱，麻烦得很。” “要是真没信号，也不怪你们。” 其实童富贵心里才着急呢，他也没看过电视，今年这个春节联欢晚会是正式的第一届，听公社里有些干部说，好看得不得了。 天已经黑了，但现在有了电，电工便从李国强家里拖出来一根电线，接上电灯泡，继续干。 随着天线的转动，电视机上的雪花时大时小，还有嘶啦嘶啦的刺耳声音。 但这声音在围着的一圈人来说，却是一种希望，生怕这声音都没有了，那可就真没戏了。 一群人边嗑瓜子便瞎聊，但说得最多的还是今天的通电。 “电灯电话，实现四化。现在电灯有了，四化就快了。” “是啊，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这农村还用上电灯这个洋玩意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听人家说城里早用上了，可我们这儿却见都没见过。” “我大还想用灯泡点烟呢。”四狗子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也不怪他不懂，哪个见过呀？”有人说。 “跟过去的柴油灯比起来，这电灯真亮。” “不仅亮，它还不会黑鼻子。” “以后娃们晚上做作业舒服多了。” 听大家这番议论，李国强倒是心里一亮，原来这电作用很大，是不是也可以搞些名堂呢？ 忽然一个念头闪进脑海，“搞个加工厂。” 大队一直没有加工厂，要加工粮食，都要用车子推到很远的邻村去，那儿有个柴油机带动的粮食加工厂。 很不方便，还很费力。 要是自己搞个，不就方便了大家吗？ 这也是一个致富的门道啊。 再说了，这西洼的地再种两年也就被人家收回去了，自己连地都没得种，不想些办法不行啊。 全大队就童富贵一人有手表，有人着急，便不停地问他时间。 这童富贵心里也着急，总是被他们这么问，他更着急，便没好气地说道：“你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吗？” 嘴里这么说，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手表，心里一惊，脱口而出：“还有一分钟就开始了。” “完了，完了，看不成了。” 不少人开始遗憾起来。 但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视机，好像那雪花很美丽的样子。 “有了有了。” 不知谁兴奋的叫了一嗓子，屏幕上果真有了图像，并且有了声音。 人群马上一阵欢呼。 “各位观众，在这欢乐的除夕，中央电视台全体工作人员祝您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春节愉快！今天晚上，本台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为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说道。 下面有人议论起来，“这声音真好听！”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个人叫赵忠祥。 “就这个一个铁箱子，人在里面活灵活现的，真稀奇。” “要不是亲眼看到，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 “这东西真神奇，人家现在在北京演，我们就能同时看到，现在这技术真是逆天了。” “要是哪天真的实现了四个现代化，就是共产主义喽。” 头一次看这个，人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生怕漏过哪个环节。 到相声《山村小景》的时候，电视里，电视前都来了一个高潮，一个个看得是眉开眼笑。 最后那个魔术表演《喜庆有余》还引起了下面这群人的一番争论，纷纷猜测其中有什么机关。 结束的时候，很多人还赖在这儿不想走，余兴未尽的样子。 李国强站在大板凳上，“各位，天不早了，该回家守岁了。以后可以天天来看。” 众人这才开始散去。 李国强上前一把扯住童富贵，“童支书请等一下。” 童富贵知他有话要说，便坐了下来。 李国强赶紧递过去一支烟。 “哟，瘸子，你也抽上红塔山了？” “支书，您别挤兑我，您知道的，我不抽烟，这是专门买来伺候您老人家的。” “油嘴滑舌，这人都走了，你什么屁就快放。” “支书，您现在非常支持我的事情，现在有了事，还是要麻烦您呀。” “到底什么事？” “我想申请个三相电。” “你要三相电干什么？”童富贵不明究里，有些疑惑。 “我想开个粮食加工厂。” 童富贵一拍大腿，“好啊好啊，这个想法好，免得我们大队的人老去外面机粮食，还受人家的气，这个我支持你，这事包在我身上。” 临走的时候，李国强给他塞了两包红塔山，童富贵死活不肯要，“瘸子，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之间不兴这一套。” 第25章：都有些眼红 1983年的春天，李国强的“西山粮食加工厂”开张了。 李国强在路口搭了一大间简易的房子，购置了一台碾米机和一台粉碎机。 开业那天，没有搞什么仪式，只是买了一挂鞭炮。 因为有童富贵的宣传，村民们早就知道了李国强要办加工厂这个消息，大家也很高兴，这以后机米机面的就方便了，也少跑了很多路。 这边鞭炮一响，那边就有人带着粮食来加工了。 “瘸子，这件事做得不赖，大伙儿早就想我们大队有个加工厂了。” “瘸子，每次到邻村去碾米，都被人家本村人插队，气死个人。” 一提这个话，几个人都很感慨，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 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李国强笑了笑，“各位，我开加工厂可不是为了做好事，你们来也是要收钱的。” “收钱是应该的嘛，你花钱办了厂，也是要本钱的。” “这电费也是要的。” “不挣钱的事谁干呀？这个我们能理解。” 农村人，还是朴实很多。 “不过，我也不会瞎着眼收的，你们放心，我比邻村加工厂便宜两分钱一斤加工费。” 众人一听，皆大欢喜，纷纷称赞李国强。 因为加工费便宜，又是新机器，碾得好，周围邻村也有不少人推着粮食来李国强这儿。 一时间，李国强的粮食加工厂名声大震，每天都很多人，从早到晚忙不过来。 刘超英一看，这样可不行。 李国强本身就有一条腿不方便，现在这样的工作强度，早晚得累趴下。 她跟说：“国强，挣钱是好事，可要是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英子，我也没料到生意这么好，既然开了门，也不好挡着人家吧？”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看你这么辛苦，长久下去，终究是不行的。” 开业这阶段，李国强确实是忙得不轻，确实累，但事情已经做起来了，硬着头皮也得干啊。 再说了，每天挣二三十块钱呢，干起来就有精神头了。 “先干着再说吧。” “不行，我不想你这么干。为了西洼地，去年你就吃了很大的苦，马上又要整地了，到时候这两边都要你，分不了身啊。”刘超英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 四狗子背了半口袋玉米来加工棒子面，“国强哥，给我可要少收些加工费呀。” “凭什么就少收你的呀？”有人笑他。 “我和他是哥儿们呀。”四狗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国强眼睛一忽闪，眼前不就有个人吗？“不要说少收，干脆就不收你的钱。” 四狗子不相信，疑惑地看着李国强，“国强哥，真不收？” “说不收就不收，咋还不信呢？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快说说。”四狗子有些迫不及待。 众人也不解，这瘸子搞什么名堂？ “我想让你过来帮我。” 原来如此。 四狗子一愣，他这是要雇我呀。 明白怎么一回事，四狗子马上高兴起来。自己正好没什么事，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为这事还被大哥批评过好几次。 现在家门口有个挣钱的地方，这可是个好事呀。 “国强哥，你说真的？” “真的呀，现在就上班。” “今天可不行，你先来学习学习，还要看你行不行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在旁边看你干一会儿不就得了？” 就这样，四狗子成了西山粮食加工厂的一名帮工，工资20元一个月。 四狗子可高兴了，这工资可不低，桃源小学的校长钱玄不过28块钱一月。 别看四狗子平日吊儿郎当的，可干起活来却是有板有眼的，李国强挺满意。 有了四狗子，李国强就轻松多了，地里忙的时候，干脆不过来，就让四狗子一个人干。 月底结帐的时候，除了工资，李国强还给他发了一条华新烟，这四狗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国强哥，跟你干就是爽气，这以后到哪儿发财都要带上我呀，我跟定你了。” 听说四狗子每月20块钱的工资，还有一条华新烟，村里一帮子年轻力壮的人羡慕不已。 到了四月份，把加工厂放手给了四狗子干，李国强专心西洼向日葵的事情。 杜远征说今年可以套种了。 经过去年一年的精心努力，采取了各种措施，盐碱度明显下降。 除了种植向日葵这种耐碱植物，其它一些正常农作物也可以种了。 虽然杜远征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说应该问题不大。 李国强心里高兴，这样一来，就可以增加一部分收入了。 他决定试着套种大豆。 在公社的支持下，李国强顺利的从供销社农资门市买到了三百多块钱的磷肥，他要把土壤改良得更好一些。 大家都知道现在李国强手里有钱，田里的活只要需要，都会有人来帮工。 田间一开工，便有十几个人带着自家的工具来了，大家干活都很勤快，李国强两口子都很满意。 刘超英不停的给大家送水，只要有买烧饼油条的经过，她都会给大家每人买上一套。 大家都夸刘超英人好，干起活来更有劲头。 “现在啊，瘸子可是我们这儿远近闻名的能人。” “也别说，人家就是脑子灵活。” “反正我是服了他，就脚下这块地，也有我家的，当初抓到的时候，我心里也不爽，回家还偷偷骂干部不是人，这种地都拿出来分。” “人家能干成，放你手里，还是干不成。” “是啊，人比人，气死人，我是没有这种能力。” “现在政策好，能挣钱的地方多了，可也不是随便哪个就能成的。” “其实当初瘸子也是没办法才硬干的。” “也是，人不到一定困难的时候，还真没有那种冲劲。” “要不是无缘无故得了一场病，瘸子那个百货店也是发达了，不至于回来搞这么一出。” “想挣钱，也得经得起风险，得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啊。我们这些人，也就在家刨刨地得了，安稳一些。” “就是啊，是龙才能飞，是鳖就老老实实窝着。” 不管怎么说，李国强发财了，他们都很眼红。 第26章：孙大勇的建议 李国强上街的时候经常会到药站找孙大勇。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初次创业的时候孙大勇对自己的帮助。 一开始便给自己提供货源，这在当时可是十分不易的。 当时肯定是孙大勇在他表哥那儿帮自己说了好话，人家才肯赊货给自己的超英百货店。 这份恩情就很大了。 后来自己生病，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还是孙大勇站了出来，找来了街上搭客的三轮卡，把自己及时送到县医院。 这份恩情就更大了。 到了孙大勇办公室，一屁股坐到长木椅上，“孙站长，瘸子来访。” 孙大勇呵呵一笑，“你这个瘸子现在可不简单，你每次一来，我这儿是蓬荜生辉啊。” “你是公家人，我是泥腿子，这话说反了吧？” “你个瘸子别跟我打哈哈，如今什么情况？改革开放，是你们这帮能人的天下，我们看上去还不错，不过拿死工资而已。” “孙站长，我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不过有一点，无论将来什么样，你对我的恩情，那是永远铭记在心的。”说完，李国强从背后拿出一条阿诗玛扔了过去。 孙大勇一边接着，一边骂道：“死瘸子，每次来都带东西，我申明，我还不起哟。” 二人嘻嘻哈哈一阵子，到对面喊上王建顺，找了一家饭店，三人聚聚。 王建顺是李国强原来的房东，人不错，当时给李国强不少方便。 现在这三人成了好朋友，有空的时候便会聚聚。 李国强不抽烟，但酒量挺大，孙大勇和王建顺自恃能喝，但两个人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每次喝酒的时候，孙大勇总是不服气，“你这人瘸酒不瘸啊。” “国强，听说新上了一个粮食加工厂啊。”王建顺问道。 “嗯，时间不长，年后上的，快两月了。” “脑子真活，那边一通电，人家想的是电灯亮堂，你想的是怎么挣钱。” “王哥，没办法呀，我是没田没地，更没有你这样的门面房，不动脑筋，一家四口就得喝西北风。” “现在大家都不富裕，可没几个敢出头的，要么思想上有顾虑，要么是没有门道，反正像你这样敢闯又不服输的，少。”孙大勇也很佩服李国强。 “他呀，我可听说以前就不老实，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 孙大勇也笑笑，“听说当年在桃源你可是独领风骚啊。” 提起当年这些事，李国强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时候因为长得帅，身边围着转的女人确实不少。 “两们哥哥，就别笑话我了，那个时候不是年轻嘛。现在我可是改邪归正了，自从娶了老婆之后，可是一个污点也没有啊。” “这个我信，超英人不错，你得好好对她。”孙大勇劝他。 “这个自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大勇放下酒杯，“瘸子，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呀。” 李国强知他有正经事要讲，赶紧说：“孙大哥，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有话尽管直说。” “如今啦，虽然你那个什么花海搞得名堂不小，又搞了个加工厂，不过在我看来，小鱼塘始终是拿不出大鱼来的。” 李国强明白，孙大勇是说桃源那里始终是个小地方，难以有大作为。 自己从一穷二白过来的，刚刚有了点起色，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正在高兴之时，私下里还有点沾沾自喜。 因此，还没有想到以后的发展。 可自从开过百货店以后，李国强发现自己是一个敢闯敢干的人，不甘于贫穷的现状。 后来开垦了盐碱地，现在又搞起了加工厂，他也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野心。 看来这个小野心在孙大勇那儿还不算什么。 “要想有大出息，必须跳出那个小地方。集镇、县城，甚至省城，才是你用武之地。” 李国强心里一惊，我有这么厉害吗？ “孙大哥，我哪有这么牛哟。” “刘邦不举旗，到了还是个草莽。朱元璋不造反，一辈子小和尚。事情是干出来的，不是怕出来的。”孙大勇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这句话深深震撼到了李国强，是啊，任何事情，首先得敢想，然后才能敢干。不想不干，原地站站。 还是孙大勇见多识广，眼界大。 “孙站长，以你的水平和胆识，不出来干干可惜了。”王建顺感叹道。 “我啊，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啊。”孙大勇非常感慨。 人生就是这样，心都大，但能跨大步的却少。 “现在国家这政策多好啊，一下子就放开了大家的手脚，是瘸子这帮人的天下了。瘸子，我告诉你，现在必须胆大，胆大才能开大船。” 听得李国强是心潮澎湃，时代的大潮就是需要弄潮儿。孙大勇的话，已经刻在了李国强的脑海里。 李国强感觉自己是三国时期的刘备，这孙大勇就是三分天下草庐定计的诸葛亮。 整个一下午，李国强都在想着孙大勇的话。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非常满意的西洼花海和加工厂，好像黯然失色了。 原来自己真是有野心的，而且还不小。 晚上跟老婆一讲，刘超英愣了一下，当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英子才开了口，“国强，孙大哥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桃源就这么大，又很偏远，做不了什么大事的。” “那你是支持我的想法了？” “支持，你是我老公，什么时候都会支持你的。” 李国强好感动，伸手抱了抱英子。 “不过，你现在有计划了吗？” 对呀，我有计划了吗？ “你的计划可行吗？” 被英子这么一问，李国强似乎清醒了很多。 光有热情是不够的，还得有机会，任何成功都不是空中楼阁。 “英子，看来我得先脚踏实地的干好眼前的事，不能盲目。哪天要是有机会了，再向外发展。” “是的，有机会才有可能。不过呀，这机会也不是等来的，要善于发现及时把握。” 第27章：建房 刘超英又怀上了，肚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大队长童爱国来西洼找李国强玩的时候看到了。 “国强，现在已经有计划生育政策了。” 这是提醒李国强，他家这已是超生了。 李国强也知道，上面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他和刘超英一结婚便有了一个刘娃，尽管不是他生的，但他是实质上的养父。 这么一说，女儿李秀芳已是超生的。 不过，他这种情况特殊，农村在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时还没那么严谨，大小队干部也没把刘娃算在生育指标之内，所有人都认为李秀芳是他们的第一胎。 现在肚子又大子，明显违反计生政策了。 童爱国看到了，不能不管，便说了一嗓子。 李国强知道，大队长这既是警告，也是提醒他要注意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国强跟英子说，让她不要再外出，就在家待着。肚子大了，再露面让人家看到不好。 李国强心想，这马上又要有一个孩子了，人口多了，这窝棚也不好住，便决定修个新房。 听了孙大勇的建议，李国强的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要有机会，就离开桃源这儿。 因此，不想修太大的房子，只要够一家五口人住就行了。 毕竟到时候离开了这房子也带不走。 去公社建筑站打听了一下，建个三间小瓦房要七百块钱。 心里有些舍不得，七百块，可是个大数目，现在农村很少有家庭拿得出来。 虽然自己有，真要往外拿，还是肉疼。 回来想了几天，看着英子的大肚子，最后还是咬着牙下了决心，建。 去大队部找了童富贵和童爱国，两个人都同意批份宅基地给他。 至于批哪儿，地方随他挑，反正现在也没人管。 最后李国强选择了粮食加工厂旁边，这儿是路口，人来人往的，既热闹也方便。 托孙大勇联系了公社建筑站的站长刘长栓，这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说过两天就来施工。 第二天，就有几辆拖拉机轰隆隆的开过来，砖瓦木料都运了来，一并来了八个工人。 带队的就是建筑站的站长刘长栓，已经快六十岁了，牙都没几颗了。 不过，刘长栓干起事来倒是利落，物料刚卸下来，马上就指挥工人们干起来。 和泥的和泥，开木料的开木料，挖地基沟的挖沟。 最有意思的就是开木料，搭个架子，把大木头架起来，绑紧，下边一个人，上边一个人，你拉我拽的开始锯木料，嘴里还呵啊呵啊的打着号子。 马上就引来一帮群众围观，重点就是这打大锯的，有几个小孩在旁边还有模有样的学着拉大锯的动作，惹得大家发笑。 现在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土坯墙，现在看李国强家拉来砖瓦砌房，没有不眼红的。 “瘸子这是真发财了，现在能盖大瓦房的，全公社可没几个人。” “这房要是盖起来，可是鹤立鸡群头一份，要亮眼我们全大队人眼的。” “要是哪天我们家也能起个大瓦房，我就笑着死。” “做梦想屁干子吃，童支书家还是土坯墙呢，不过就是多了四角的青砖立柱。你想起大瓦房，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反正我这心里不平衡，全大队最新盖大瓦房的，竟然是一个外来户，真是丢我们的脸。” 李国强让四狗子过来给工人和看热闹的散烟。 四狗子好像也沾上李国强的光了，有点装逼的样子，“三大爷，来，弄根华新烟。” “刘婶，你家啥时候也起个大瓦房呀？” “哎哟，这不是童大拿吗？你咋也有空来凑热闹呀？” “各位，等房子挂梁的时候，可有喜糖呀。” 看着四狗子这样子，大家有些讨嫌，有人说：“哎哟，这不是四狗子吗？到瘸子这加工厂干上了，有点人模样了，我们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马上便是一阵哄笑。 “要不是我们这西洼地，能有李国强他的今天？”有人开始忿忿不平。 “是啊是啊，看他瘸子狂的，都没人形了，早知道当时就不把地给他种了。”一个叫童大兵的人说道。 李国强正好从后边经过，这两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的，心想，这地要是在你们手上，现在还是一根毛也长不出。 看来孙大勇的建议非常正确，在这个小地方，干不出大事来，人们的思想还很陈旧，受到的掣肘不会少。 “大兵子，你们说的很对啊，要不是你们大家的地，我还是个穷光蛋啊。说什么我都要感谢大家。” 一听李国强的声音，那几个人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你们放心，明天到期，我会把一份良田交到你们手上，到时候你们可以放心种，种啥都成啊。” 李国强的意思很明白，给我的可是不毛之地，还给你们的可是良田沃土，还不够意思吗？ 这当中我吃了多少苦，投了多少钱，难道你们就没一点数吗？ “来来来，抽烟。”李国强掏出红塔山，不管人家抽不抽烟，每人发了一根。 不少人还从来没有抽过这好烟，拿在手里有些舍不得抽，放到鼻子下边闻了又闻，很香的样子。 “瘸子，我们也就说着玩，别往心里去啊。”终于有人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要我说啊，你们眼红是好事，说明你们也想砌大瓦房，那就得想办法致富，手里有了钱，才能成的，对不？” 李国强这话既实在，又有激将的意思。 “全大队都能砌上大瓦房的那天，就是大家都发达的时候了，每家每户都过得红红火火的，我李国强打心眼里替你们高兴。” 这句话让很多人眼一热，人家瘸子是个实在人，希望我们都过得好，不像我们，在这儿风言风语的。 不少人开始从内心敬佩起李国强来。 此时的李国强萌生了一个念头，将来有一天自己真的发达了，一定要回来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刘长栓在旁边也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也在心里给李国强竖大拇指。 ?第28章：指点 上午十点钟左右、下午三点多钟，刘超英都会烧上个山芋茶端过来，还给每人递上一块水踏饼（一种小麦面饼）。 山阳这地界管这个时候吃东西叫吃节晌。 几个工人对主家的招待很满意，做起事来也特别卖力。 晚上散工之后，李国强都要好好招待他们一顿，一般都会请上童富贵和童爱国，钱玄有空也会来。 刘长栓很是感慨，“国强兄弟，我们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很多，在我们山阳县，像你这样讲究的人，不多。” “刘站长，大家辛苦，我们招待上尽点心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 “李兄弟，你看这丰盛的酒菜，我们哪是来干活的，是来这天天过年的了。”有人说道。 确实，一般人家干活，招待工人喝酒都拿的山芋干冲子，那酒价钱是便宜，但喝到嘴里太冲人。 李国强感觉那酒拿不出手，特意去供销社批了几箱山阳香醇，这酒是山阳本地酒厂所产，正规。 “反正，你，你这人，讲究，像你这种人，不，不发达，天理不容。”酒过三巡，刘长栓有点微醉，说话时舌头开始有点捋不直。 “言过了，言过了，我不过一个泥腿子。” “李兄弟，在你家干了几天活下来，我感觉你这人不一般，将来一定会出头。”一人说道。 “瞧你说的，人家李兄弟现在包了几十亩地，这西洼花海全地区有名，还办上了粮食加工厂，还要将来？现在就出头了。”另一人说道。 “我说的是会有大出息。” “这还差不多。” “李，李兄弟，我看，看你，头脑灵活，要是，外去，闯一闯，肯定，有大，大作为。”刘长栓边说边干了一杯。 李国强一听，这话跟孙大勇说的差不多。 难道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要不然这两个见过世面的人不会都这样说。 刘长栓的话，再一次撩拨到了李国强那颗骚动的心。 “国强啊，刘站长的话我觉得还真没错，现在政策好，外面的机会多，你这性格适合出去闯荡一番，干出一番事业来。”钱玄也附和了刘长栓的话。 “不不不，我看国强兄弟现在发展得就很好，我们桃源地方虽小，但大有作为啊。”童富贵生怕李国强跳出桃源这个圈子，赶紧拉了一下话头。 童爱国知道童富贵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觉得他说得不妥，便说：“依我看，家里家外都有机会，眼下不是干得很好嘛。外面的机会确实多，可以试着去趟一趟水的深浅，有机会就搞他一家伙。我的意思，家里也要搞好，外面也可以发展，最好是两头兼顾。” 这个想法，也是要让李国强在本地做大做强，桃源也会受到一些辐射，对地方经济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童爱国是大队长，他跟童富贵童支书有一样的想法，既有私心，也有公心。 被他们一说，李国强的脑袋有点乱，虽说现在还不知道去外面哪儿闯，如何干，但要里外兼顾，精力上是肯定不够。 不过，眼下自己有了想法，但还没有具体动向，干好手头的事还是必须的。 “二位领导请放心，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我李国强都是桃源的人。”李国强表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这个话没有说到底，也不好再深入，毕竟后面的事情还没个影子。 虽然有点醉了，但刘长栓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自己刚才说的那话，童支书明显是反对意见，再多说就不好了。 于是他只管喝酒，不再讲话。 刘长栓是站长，不管干活，只是负责。 第二天一来，就找到李国强，“国强兄弟，昨天晚上我说的话不算数，可能是酒多了点。” 李国强一愣，这刘站长啥意思呀？ “刘站长，我觉得昨晚你说的很对，桃源这地方要啥没啥，混口饭吃没问题，但要是想有什么发展，那就难上加难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刘站长，我就是这样想的，之前药站孙站长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孙站长也这样说的？” “对，你们英雄所见略同，也都是对我的关心，谢谢你们。” “李兄弟，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就这短短的几天。但你的人品我却看清楚了，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那当然好啊，你可是站长，那我就高攀了。” “什么站长不站长的，我们这就是个乡镇企业，你看，就这么几个人，我年龄又大了，马上就要退休了，能力也不行，这几年一直没搞好，愧对大家呀。” “我看他们几个跟您关系不错啊。” “关系再好，也比不上多发他们几个钱来得实惠不是？” 李国强心里想，那是当然，可嘴上哪能这样讲？ “刘站长您谦虚了。” “你知道昨晚我为什么跟你说那些？我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公社想把建筑站承包出去，实际上就是把这个包袱甩出去。” “承包？”李国强有点疑问，眼下还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公社这胆也太大了吧？ “是的，反正建筑站在我手里也没有发展得起来，就这么半死不活的，公社也不把我们当回事。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人知道，只是有领导悄悄找我征求过意见，我还没有表态呢。” 李国强明白了，这刘长栓昨晚所讲是话里有话呀。 他这是向我透露个信息，但我可没有机会去承包呀，什么条件也没有。 自己跟公社的建筑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是知道消息，还是白搭。 刘长栓看出了李国强的心思，呵呵一笑，“既然是承包，就是要包给能人喽。” 李国强知道自己有闯一闯的信心，但究竟是不是能人，那可不一定。 何况这建筑站自己是个外行，一窍不通。 “凭李兄弟你现在的名声，不用有关系，直接去公社找周书记便可。” 李国强一听，对呀，如果想包，直接去找周全友，估计没多大问题。 第29章：碰了个钉子 晚上跟刘超英谈起想包建筑站的事，英子感觉不好说，毕竟她也不懂，对建筑和建筑站都没有个概念，一无所知。 但英子知道丈夫的心思，他是个想干大事的人，有什么事就是自己想挡恐怕也挡不住。 于是她让丈夫去找钱玄，钱校长见多识广的，脑袋瓜子也好使，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李国强说了，钱校长在桌子上是同意的。 “我觉得酒桌上的话不算数，你还是抽个空再却找他聊一聊。” 李国强知道老婆是担心，家里现在有西洼地，还有了加工厂，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再去承包个建筑站，哪有分身术呀？ 刘超英哪里知道，此时的李国强已经暗下决心，离开桃源，外面有广阔天地，可以大展宏图。 李国强现在有个好处，就是比较尊重老婆。英子让他再去找钱玄钱校长，他还真去了。 桃源小学大门两边有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李国强自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上学的情景。自己那个小学比这强多了，但两边的标语却是一样的。 钱玄正好站在大门里头，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了几棵冬青树，正在和两位老师在栽种。 “钱校长，现在这冬青树可不好找，你这么一栽，洋气。” “城里同学帮搞的，还别说，这么一摆弄，校园里便多了些生气。”钱玄很高兴。 小学生都不有见过这种树，觉得稀奇，不少孩子围着看，叽叽喳喳的。 扫了一眼熟悉的桃源小学，满眼的破败不堪，“钱校长，哪天我发达了，给你建座新学校。” 钱玄很意外李国强的这话，但他马上便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呀！” 李国强本是随口一说，被钱玄这么一将，倒是真有了这个想法。 “那可要一大笔钱。” “我不管，反正你刚才的话我们大家都听到了。” “一言为定。这样吧，到秋天我先给你们置办几十套学桌，你看现在孩子们的学桌都是泥巴糊的，我都不忍心。” 旁边的孩子们听到这句话，都欢呼鼓舞的。 到了校长室，钱玄便问：“还为了承包的事？” “是啊，我认为承包了建筑站，可以出去闯一闯，机会肯定多呀。” “那是自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嘛。你老是窝在桃源这么个小地方，只能是坐井观天，难有作为。” “你在酒桌上已经表了态，是支持我去试一试的，可是英子有点不放心，说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非得让我再来当面请教你一下。” “你现在对老婆这是真的好啊，国强老弟，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这个事，我是支持你的，毕竟你现在有了经商经历，多少有些经验了，而且你还是个不安分的人，不让你捣鼓，那哪行？” “你真的看好我这事？” “看好是看好，但我觉得你不一定能成。” “你怀疑我的能力？虽然我一窍不通，是个外行，但可以边学边干，还可以找个懂行的人跟我一起呀。” “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只不过刘长栓站长说的事，我看现在不太可能。你知道的，虽然现在改革开放了，但很多事情还在摸索之中，像这种把公社的企业承包给你个人，在我们山阳县这事还没有先例。” 李国强一听，心有点凉，是啊，这事可没有听说过，那可是公社的企业啊，怎么会承包给我个人呢？ “公社周书记是个能人，敢干事，口碑一直不错，我是很赞赏他的。不过，这种事有很多不确实因素，不代表其他人不反对。我支持你，你先去公社摸摸情况，然后再说。”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李国强一直很佩服钱玄，知道他所说不假。 看来这事有点玄。 垂头丧气地从校长室出来，身边的老师学生不断和他打招呼。 看来先前说的学桌事情，这些师生是寄寓厚望了。 当天下午，李国强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一趟公社，他要找周全友书记当面问个清楚，到底能不能让自己来包建筑站。 到了公社大院，李国强没有找到周书记，而且办公室里都没有人。 只有秘书小程在值班。 小程告诉他，全公社的干部都在礼堂开会呢，要撤公社改乡镇了。 要撤公社了？改成乡镇？不就是换个说法嘛！ 这是李国强头脑里的第一个反应。 不对，如果只是换个名字，上面不会兴师动众的。 李国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有个想法，改革开放要加快步伐了，自己的春天真要到了。 秘书小程挺佩服这个瘸子，特意给他倒了杯茶叶茶递了过来。 一直等到天黑了才散会，李国强看到周全友进了办公室，赶紧追了过去。 周全友一见是他，天都黑了，还在等，这李国强肯定有事。“国强，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 “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您打听个事。” “什么事？” “听说公社建筑站想承包出去？” “有这回事，你小子狗鼻子蛮灵的嘛。” “那您看我可以吗？” “你有这个意向？” “当时听说了这个消息，有这个冲动。不过，我只是一个农民，什么干部也没做过，这建筑站是公社的企业，我想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但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来请教周书记。” “不错不错，你李国强真是我最欣赏的人，我可以断言，将来你会前途无量。” 周全友看了一眼李国强，又说：“不过，这事现在可能不行。” 李国强一愣，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看来自己不够格，不符合条件。 “你别多心，不是你李国强条件不够，是这么回事，本来这事是我的想法，已经小范围讨论了一下，有些同志担心吃不透政策，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事先放一放了。另外，眼下正忙着搞撤公社设乡镇，这是一件大事，必须认真。” 失望的李国强回到家里，已经是八点多钟，刘超英仍然在等他吃晚饭。 第30章：刘娃上学 看着垂头丧气的丈夫，刘超英边给他盛饭边劝他，“国强，你有远大目标是好事，我也支持你，可条件不成熟，也不能盲目，更不能气馁。” “英子，我是农民，想干大事的机会本来就少，这次建筑站承包的事是个机遇，要是能包上，这就是一个平台，利用好了，可以在外面闯荡的同时，找到更多更大的发展机会。” “你说的这个我理解，可这事现在不是搁浅了嘛，等等再说呗。” 李国强心想，眼下也只有再等等了。 但他看得出，周书记对自己情有独钟，如果建筑站承包，只要有一点可能，都会找自己的。 三间大瓦房盖好了，在刘长栓的建议下，顺便在西侧建了一个厨房。 青砖红瓦，非常气派，引得不少人来看，周边大队也有人跑来一饱眼福。 落成的时候，童富贵、童爱国、钱玄他们都来祝贺。 “说实话，国强你这房子太惹眼，我童富贵都眼红啊。” “现在周围十里八乡的，就你这房子最漂亮，当心哪一天大家来斗地主啊。”童爱国开了个玩笑。 “童支书、大队长，我倒是跟你们看法不同。你们看，国强兄弟这房子一盖，全大队的人都羡慕起来了，这是好事。他们眼红，才是他们想办法去挣钱的动力，信不信，不过多久，就会有很多人动起来。”钱玄说。 “钱校长你这分析有道理，现在不是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大家共同致富吗？这就是带动啊，哪个不想住这么宽敞漂亮的大瓦房啊？想住就得想办法致富，否则想也是白想。” 童富贵和童爱国都赞成钱玄的话。 童富贵心想，有了李国强这个带头人，桃源大队肯定会涌现一批致富人家。到时候，桃源在全公社就不是一般的影响了。 自己毕竟是大队支书，是一把手。要是到时大队里有几十幢大瓦房盖起来，自己的脸上也是无尚荣光啊。 童爱国也听说了李国强要给学校买学桌的事，“瘸子，买学桌的事既然说了，就要落实啊。” 钱玄知道大队长关心学校的事，心存感激。 “大队长，刚建了新房，花了不少钱。不过，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我想等等，准备把加工厂接下来几个月的收入全攒起来，钱一够了就办。” “爽快，我们三个人替全校师生谢谢你。”童富贵端起酒杯提议大家一起敬李国强两杯。 没过几天，安淮地区改为安淮市，红旗公社改成了青莲乡。 为什么叫青莲乡呢？因为红旗公社境内有一个青莲村，这里发现了一个新石器时代的文化，年代约为公元前5400～前4400年，据说后来的大汶口文化都是其后续。 相应的，桃源大队改为了桃源村，下面的小队都改成了村民小组。 不过，村民们一时还适应不了，经常还称大队和小队。 撤公社改为乡，别人看到的只是换了一个名字，但李国强却嗅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机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小名刚子，大名叫李志刚。 刘娃一看，去年刚有了个妹妹，现在又有了一个弟弟，心里暗自难过。有了自己的儿子，这个李国强大大肯定不会再喜欢他了。 此时李国强也在想，亲生儿子出生了，高兴是自然的，但刘娃这孩子心里肯定有想法，别看这孩子才六岁，可他对什么事都是心中有数。 以后对刘娃要更加的好，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刘娃这孩子好像特别想念书，因为还不到上学的年龄，李国强就没有送他进学校。 可这孩子有事没事的就会往学校跑，经常站在教室的窗户外面盯着里边。 钱玄看到过多次，本想找孩子谈谈，看他是不是想上学。可刘娃一看到他这个校长，就跑了。 来喝刚子满月酒的时候，钱玄又提起这事。 “国强啊，我看这刘娃很想上学啊，总是喜欢朝学校跑。” “我看出来了，可是他还小，没到龄啊。” “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他愿意，可以先到学校上个一年级，我就当他是旁听生。” 李国强一听大喜，“其实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孩子喜欢读书是好事，如果这样很好，那就谢谢钱校长了。” 刘娃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马上跑过来，“大，我要念书。” 李国强伸手摸了摸刘娃的头，“娃，真心的？” “大，真心的。” “那明天大就送你去学校。” “大，不要送，我自己去。” 钱玄听了，心里惊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有主见，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过了一个月，钱玄碰到李国强，“国强啊，你这个现成儿子可不得了，老师讲什么他都能懂，虽然是后插班的，年龄又小，却是班里第一名啊。” 李国强十分吃惊，这孩子竟然有这等天赋？看来得好好培养他。 晚上放学刘娃回来之后，李国强很很地夸赞了他，搞得刘娃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先生讲的，我都能懂。” 李国强笑笑，“娃，这就是聪明，大替你高兴，好好念，将来考大学。” “大学是什么？” “大学就是最后要上的学，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科学知识，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大，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刘超英看李国强对刘娃这么好，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好，心里暖暖的。 虽然刘娃是她捡来的，可他是她的命根子。 李国强去县城联系了学桌和凳子，一套双人桌加凳子11元，牙一咬，买了30套。这样一来，桃源小学五十几个学生都能坐上新学桌了，彻底告别那种泥桌子。 后来听说李国强所购学桌是捐给学校的，木器厂经理很感动，“李同志啊，我们山阳县还没听说过你这样的好事啊，失敬失敬。这样子，我们再给你让利2元，成本价9元，也算是我们尽了一份力了。” 李国强大喜，谢过经理，村里派来的拖拉机便拉上桌凳送回桃源小学。 第31章：有人求教 李国强向村办小学捐了几十套桌凳的事，一下子就传遍了青莲乡，甚至传到了县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议论纷至沓来。 “刚刚改革开放，现在各家各户手里也没几个钱，这李国强一下子就捐出了几十套桌椅，那可是几百元啊！” “听说这两年他改良了盐碱地，出人意料地种上了向日葵，收成还不错，赚了钱是肯定的。” “赚了钱也不是人人舍得的，一下子捐了几百元，哪个不肉疼？” “这倒是真的，就是有这么多钱，也不是哪个都能做出这种事来的，这小子是个狠人。” “听说他还是个瘸子，刚一开放，就能挣得口袋鼓鼓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也是，你看我们，哪个不是年轻力壮的，胳膊腿都是好好的，结果怎么样？分了地，日子比过去好过得多了，这个不用说，可是你我哪个真正致富了？” “你们这个说法不对头，人家瘸子怎么了？只要人家头脑好，胆子大，现在这个形势肯定发财。你们不服，也可以冲啊。” “我可不敢，今年自己单干了，每天都盯着田间地头，真是上心了，年底收成还不错，交了公粮还剩不少，也有了几个余钱，可我不敢乱来，免得到时候生意没做好还把钱砸光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安稳些，老实些，不会错的。” “那不就完了，说到底你没那个胆识，只会在背后说些风凉话。” “这么说你是想大干一场了？” “嗯，我准备去找李国强学习一下，让他指导指导我，我可不想这么墨守成规，要是行的话，我也找个门路干起来。” “就凭你？估计你家那两个钱会亏得血本无归。”旁边的人哄堂大笑。 那人脸一红，有些激动，“我怎么了？人家李国强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狗眼看人低。” 那人说完便拂袖而去，心想，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你们可以瞧不起我，明年我让你们高攀不起。 此人叫唐敬中，是青莲乡隔壁刘庄乡的。 说到做到，唐敬中真的跑了一趟桃源村拜访了李国强。 李国强见他心诚，便鼓励了他一番，告诉他，做任何事情，成败难知，但有志者事竟成，能站在山顶的，自然是想爬山的人。 唐敬中被李国强的一番话感染，踌躇满志，决心走了创业致富之路。 “那具体我能干些什么呢？” 李国强心想，现在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干起来的，今后又会干什么，如何回答唐敬中这个问题呢？ 现在自己也不过是小试牛刀，取得了小小的成功，还不具备指导别人的能力。 “具体咋干，没有定数，要看你周围的环境，反正有一点是肯定的，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最好是能精通的。” 唐敬中一下子就糊涂了，自己就是一农民，远门都没出过，除了种地，其它的事都没有接触过。 “国强兄弟，我还真的没有目标，无从下手啊。” “唐兄弟，现在刚刚改革开放，需要办的事很多，而且大家都没有开窍，有些人虽然嗅到了机会的味道，却又没那个胆识，现在的问题就是，谁先动起来，谁就占了先机。” “国强兄弟，你这话真对啊，必须先干，机会才更多，要是等到大家都来干，那个时候就是抢着干了，那就难了。” “我看你身强力壮的，实在没有门路，就先干个小粮贩，买个自行车，走村串户的收些他们的余粮，然后卖到粮站或者贸易所，赚个差价。” 其实这个方法李国强自己去年就想到的，可惜自己是个瘸子，根本骑不了车，更不用说驮货了。 现在把它说给唐敬中，看他愿不愿意干。 唐敬中一听大喜，对啊，自己浑身的力气，驮个三百斤不在话下。 “国强兄弟，就听你的，先干起来再说。” 唐敬中欢天喜地的走了。 从此，唐敬中和李国强成为了莫逆之交。 李国强这边倒是有了心思，他也在发愁。 自己好心捐赠学桌椅的事，村里也有议论，对他赞扬的同时， 都发现他是真的挣了大钱，不少人说了，协议一到期，地就不让李国强种了。 如果这样，这里只剩下粮食加工厂了，收益还不错，但已经吊不起李国强的胃口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成绩，内心那种潜在的野心便开始膨胀，想着更大的发展。 难怪孙大勇和钱玄他们都建议自己走出桃源这种小地方，这儿经济条件差，要什么没什么，自然机会就少了。 本想着承包乡里的建筑站，可现在这事搁起来了，只好暂时放弃这一想法。 人家唐敬中是来找自己出谋划策的，可自己却遇到了发展瓶颈，这个苦又跟谁去说？ 没有好的出路，只好全心全意弄好向日葵。 今年采纳了杜远征的建议，进行了田间套作，夹种了黄豆。 没想到长势旺盛，一派喜人的景象。 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竟然收上来三千斤。 因为这一项，全年增收一千元。 在全村这个收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那些没有副业而单纯种地的人来说，这一千元可能是他们好几年的收入。 大家现在都盯着李国强的一举一动呢，都知道他的黄豆收成不错，知道他又发了一笔，不少人心生嫉意。 经常有人跑到西洼这儿自家地块的地方瞧瞧，好像在做拿回地后自己的规划。 人家是要拿回自家的地，也无可厚非。 土地刚刚分到户，本来就不允许转包。 这西洼要不是因为盐碱地大家都不要撂了荒，李国强是万万不可能协议包三年的。 眼面前没有什么好的门路，先把手头的事干好再说。 春节前几天，童富贵被乡里提拔成了副乡长。 李国强知道，自己这个致富能手的事迹是促成童富贵被提拔的主要原因。 果然，当天晚上童富贵带了好酒好烟到李国强家里来吃饭，还叫上了钱玄。 推杯换盏之际，童富贵真诚的对李国强表示了感谢，感谢他对自己工作的支持。 第32章：诱惑 1984年的秋天，李国强收获了最后一季向日葵之后，便按协议把各家的西洼地还了回去。 自家只有一亩二分，太少，李国强觉得浪费精力，不值得种。 刘超英说少就少吧，种了还有口粮，总比没有的好。 现在李国强没有事做，便辞了四狗子，自己亲自干，每月还能节省二十块钱呢。 四狗子走的时候，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国强哥，你不够意思，要人的时候就请我来，不要人的时候就一脚踢了我。” 李国强也不想辞了四狗子，毕竟这两年他在这儿干得挺好，自己一点儿也不烦神。 可自己现在没事干，还雇着个人，影响不好，说闲话的人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 “四狗子，咱兄弟俩什么关系啊？不是不想用你，怕人家说闲话。” “你现在也不缺这两钱，就让我干呗，人家爱说啥就让他说去。” “这样子好不好，我正在找事情做，到时候需要人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你，行吧？” 得到这一句话，四狗子内心总算平衡了一些，“这还差不多。” 这三年算下来，除了办加工厂和建房，以及捐给村小学的桌椅钱，李国强手里还余下了三千多元。 他心里清楚，整个青莲乡暂时没有人超过他，自己是全乡名符其实的首富。 但他不敢过于张扬，一直保持低调。 每每有人说起他赚了多少钱的时候，他便说，自己哪里有钱？挣了一点都花掉了。要是真有钱的话，哪里还需要自己亲自干加工厂的事？ 这么一说，也有不少人信，背后说他是穷折腾，弄来弄去的，声势浩大，最后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整个秋天和冬天，李国强天天都在粮食加工厂里忙，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每天晚上都会心神不宁的，自己现在搞惯了的人，一下子没什么事做，还真有点不适应。 总是窝在机房里给人家加工粮食，不是自己的生活。 他有一种龙搁浅滩的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刘超英看出丈夫的心思，知道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便劝他，“国强，就是想干，也得有机会不是？别着急，慢慢来。” 有一天晚上，李国强去街上和孙大勇王建顺一聚，说着说着便又说到了李国强的身上。 “国强兄弟，这三年没少挣啊。” “孙站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是挣了点。” “加工厂也办起来了，大瓦房也盖起来了，还给桃源小学捐了桌椅，你要是说没挣着钱，鬼都不信。”王建顺说。 “这不刚改革嘛，政策是不是一直这样，谁也说不清楚，低调一些，总不是坏事。再说了，这点钱也不很多，不值一提。”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王建顺突然想起一件事，“国强兄弟，现在有一个事你敢不敢干？” “什么事？” “最近街上好几个人去外地走烟，听说油水很大，他们是一夜暴富啊。” “什么是走烟？” “走烟，就是走私香烟。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到这条发财路的，到沿海一个城市去拿，可以拿到不少牌子的香烟，价格很便宜，倒回来再批发出去，利润滚滚。” “我也听说了，最近街面上有几个人说话的腔调都不同以往了，走起路来好像街道都不够他们走似的，看来他们都是走烟发了大财的。”孙大勇感慨的说。 “听上去这好像是违法的事啊。”李国强有些疑惑。 “那肯定是违法啦，不过听说不严重，抓到也就是罚罚款。” “既然罚款了，肯定是违法行为。” “国强兄弟，他们说了，跑十趟，被抓四五趟都能挣好多钱，你说这里面利润大不大吧。” 李国强一听，有些吃惊，什么生意这么厉害？这样都能挣大钱。 “建顺大哥，你怎么不跟他们去做呀？” “英雄气短，囊中羞涩，两个字，没钱。”说完，王建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满的一杯闷酒。 对呀，这到外面拿货，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没钱，哪个理你呀？ “东街的胡东来，只去了三趟，大家都说他是万元户了，财大气粗。据说准备要建一幢三间两层楼房呢，现在不少人都想去碰碰运气。”王建顺一副遗憾的语气。 “确实不错，利益太大了，不少人动心了，听说现在有些机关人员都参与其中，反正我知道乡经管站、中学有人在搞。”孙大勇感到不可思议。 李国强被他们说得有些动心，这钱挣得容易，像印钞机一样。 自己虽然手里有钱，条件是具备的，不过，这事明显不合法，李国强有些迟疑。 “这事啊，我得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 李国强虽然心动，但他做事有原则，不想贸然行事。但又不好当面拂了王建顺的好意，便说要回家跟老婆商量。 回家的路上，李国强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不参与这事。 刘超英听他一讲，也是不同意，“国强，挣钱是好事，但绝不能做违法的事，到时候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我回来的路上也思考了许久，现在是改革开放的社会，各种机会越来越多，但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做，必须给自己定一底线，不合法的事坚决不靠。” “国强，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们娘儿几个跟着你，就想过个安稳的日子。” “英子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李国强的心里一直挂念着乡建筑站承包的事，可自从问过周书记之后，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这事没有希望了。 要想发展，必须重找门路。 可桃源就这么大，除了有地，啥也没有，门路确实没有啊。 李国强依然天天在加工厂里忙，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分。 后悔辞掉了四狗子，要不然这会儿让他机房里干，自己可以出去跑跑，老窝在家里，想不出办法来的。 三月份，天气开始转暖。 李国强看到来机米的人经常有拿了小鸡回去养的，这也不稀奇，山阳县群众一直有养鸡下蛋的习惯。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了一下，有了。 第33章：养鸡场 西洼地退回去了，手里只剩下加工厂。 虽然每天都有钱挣，但现在的李国强已经不会仅仅满足于此了。 他现在是个有眼界的人了，蝇头小利已经挑不起他的眼皮。 春光明媚的春天，一只小鸡给他带来了希望。 对呀，为什么不办个养鸡场呢？ 不管什么，只要有了规模，便会有钱挣。 西洼向日葵如此，那么开个养鸡场也会如此。 回家和老婆一说，刘超英倒是很赞成，在她看来，这事比较靠谱。 说干就干。 晚上带上一条红塔山去找了四狗子，想请他再来粮食加工厂上班。 四狗子心里高兴，脸上却没有表情。“瘸子，用得着的时候就来请我，用不着了就一脚蹬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啦？” 李国强知道他的底细，也没什么本事，只会做些简单的事，到自己那儿干，每年还挣上个三百块钱，就是讨个老婆都够。 听说最近总是有人托媒婆来找他，还不是他在外面吹嘘自己在加工厂挣了两百多块钱嘛。 两百块钱，可够一家人在地里忙活一两年才能挣下的。 “不去拉倒” 李国强也假装了一个冷脸，说完抓起放在桌上的香烟，拔腿就向外面走，心想，我还吃不准你小子了？ 四狗子一看，咦，咋还走了呢？上前一步拉住李国强，“国强哥，跟你闹着玩呢。” 李国强一回头，故作生气，“咋了，不喊我瘸子了？” “开个玩笑，我去。” “早这样不就得了嘛。” 第二天，李国强就在房后的空地上转悠，规划一下怎么搭建鸡场。 英子的意思呢，先弄个小型的，试试水，看看效果。毕竟周围没听说过养鸡场这事。 李国强心里却想，养一只也是养，养千只还是养，要干就干票大的。 在规模上，夫妻俩有了分歧。 好在英子总是支持丈夫的，最后还是放手不管他了。 把场地清理出来，去西山林场买了些木头，又去街上购买了其它材料，开始搭建鸡舍。 也没有请工，只有英子帮忙。 李国强身上的事，在桃源村来说都是个传奇。 看他在屋后捣鼓，马上便不断有人来看热闹。 “瘸子，又想搞什么呀？” “养鸡。” “你这不是养鸡，是养鸡场啊。” “西洼地不是被你们收回去了嘛，没事干，瞎折腾。” “你可不是瞎折腾，两三年下来，腰包鼓鼓的，我们眼红着呢。” “是啊，我们大伙就是来看看你搞啥，要是能干，我们也跟着干。” “我也不会弄，只是想找个事做做。” “你这鸡场花了多少钱呀？” “已经两百多块了。” “两百多？鸡苗和饲料还没买，就下去这么多钱？” “可不是嘛，早知道这么耗钱就不干这个了。” 一听这么多投资，人都一哄而散了。 这投资太大，一般人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再想也是白搭。 “我看这瘸子是疯了，挣钱都挣红眼了，啥都敢干。” “是啊，养几只那是玩儿，要是养个千儿八百只，可是押上全家性命了，咱也玩不起啊。” “就你？还全家性命，你家有二百块钱吗？”又有人哄笑。 是啊，现在全村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恐怕也只有李国强了。 大概用了二十天才把鸡舍建好，前后共八排。 四月初，李国强去县城一个孵化厂购买了一千二百只小鸡，都是柴鸡。 孵化厂的人说，一般五六个月体重可达5斤，就可以出栏了。 村里人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小鸡，一下子涌来百十人看热闹。 很多小孩都伸手去捉竹框里毛绒绒的小黄鸡，觉得非常好玩。 一千多只小鸡叽叽喳喳的，这声音也挺震撼。 它们是李国强的希望，今天起，它们就是李国强的宝贝。 听说李国强办起了养鸡场，唐敬中又跑了过来。 看着一排排整齐的鸡舍和上千只小鸡，唐敬中非常羡慕。 “国强大哥，要是哪天我也能办上个养鸡场，娶老婆便不能问题了。” 李国强笑笑，“敬中，你的目标太小了。” “那到时候我就娶几个老婆。” 李国强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老兄啊，你真逗，国家能让你娶几个老婆吗？我是说，将来要干大事，这点算个什么呀。” “我恐怕不行，干大事得钱啊。” “你先贩好粮食，哪天不能挣上个几块钱？” “几块钱还是能挣上的，还是国强兄弟你头脑灵活，给我支了这么一个招。” “那不就得了，日积月累，后面不就有钱干大一点儿的事了？” 唐敬中一想，真是这么个理儿。 一转眼到了七月份，天气炎热。 西洼地各家都种上了庄稼，长势还不错。 天气火热，正是地里除草的好时节，不少人一大早就带上锄头过来。 李国强和英子两人也来地里除草。 干了一会儿，便浑身是汗。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议论他们家的事。 “这个外来的小子胆挺大，想干啥就干啥。” “人家胆子大有什么不好？你看他家，从咱这地里刨去了金子，办起了加工厂，盖起了大瓦房，现在吃着好的，住着好的，晚上电视看着，你呢？就剩胆子小了。” “别说我了，你自己呢？眼睛看到的是人家过上了好日子，可你不也是在家刨这个几亩地？一年到头也能剩下一点，可要想致富，猴年马月也不可能。” “算了，我们是大哥哥不说二哥哥，难兄难弟。” “不过，这瘸子倒是挺有良心的，这地帮我们改良好了，最后一茬也没有蛮干，看这个样子，当时磷肥下了不少，你看，现在庄稼长得还是挺好的。” “我看人家瘸子人就不错，给小学捐了桌椅，花了几百元，要是你我，别说没有，就是有，舍得吗？” “这倒是，细细想想，人品真的没得说。当初是花心，可自从娶了老婆之后，再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芝麻花馒头花的事。”（芝麻花馒头花，既野花之意，当地意思为花心） 李国强听到这儿，脸上有点害臊。 刘超英倒是大大方方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的过去我管不着，只要现在对我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忽然，田头传来刘娃急促的喊声，“大，妈，快回家，出事了。” 第34章：全军覆没 “刘娃，出啥事了？”李国强问。 “大，死了一只鸡。” 李国强吓了一跳，别的事都好说，唯独养鸡场不能出问题。 现在这个养鸡场就是他的命根子。 不过，只是死了一只，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回去看看。” 刘娃特别喜欢这些小鸡，没事的时候总会抢着给它们喂食添水，有时候还会跟小鸡神神叨叨的。 “大，小鸡死了。”刘娃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李国强看他伤心得很，便劝他，“娃，咱家鸡多的是，死了一只没啥大不了。” “不嘛，我喜欢这些鸡，一只也不许死。” 这刘娃是真的难过。 李国强担心出大事，心里也有些紧张，大步流星的往回赶。 到了家，直奔后院养鸡场。 这一看可不得了，第一排鸡舍的鸡全都扑倒在地，还有几个在有气无力的挣扎着。 不好，鸡瘟了！ 刘娃一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国强的头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过去村里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只要发生鸡瘟，家家户户的鸡很快都死光了。 不过，每家每户只是养几只鸡下蛋，死就死了吧，一般也没人大惊小怪的。 可李国强这儿就不同了，他这可是养鸡场呀，一千多只鸡呢。 刘超英也被吓懵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嘴里呢喃着，“咋了？这是咋了？” 李国强赶紧去看后面，结果一排排都是这个样子。 心口好像有热血上涌，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刘超英这个时候反而清醒了些，一看丈夫跌倒在地，马上跑过来，给他掐仁中，“他大，醒醒，他大，醒醒……” 听到消息的人纷纷过来围观，有人叹息，有人摇头。 “唉，这可是死了一大片啊，可惜了。” “这鸡哪有那么好养的，当初一听说他要搞养鸡场，我便晓得会有这个下场。” “想吃驴肉死驴头里啊。” “你们也不要说风凉话，这是遇上鸡瘟了，要是人家瘸子搞成了，你们眼红，又是一套话。” “是啊，毕竟死了这么多，几乎全军覆没，瘸子这次是损失不小啊。” “灭顶之灾。” “他这人就是有点不安分，总是想着发大财，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 “也是啊，我们虽然老老实实种地，发财是不可能的，但不会有这样的大灾大难，安稳的日子也挺香啊。” 有个老人拄着拐杖也在看热闹，听到大家的议论，有些不快，“我看你们少说几句吧，人家国强现在是背了难，你们不帮一把也就算了，别在这儿伤口上撒把盐，积些口德吧。” 他慢慢走上前，看着刚刚苏醒的李国强，“伢，大不了从头再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国强一看是童大爹，赶紧让英子给他搬个凳子，“大爹，这次损失大了。” “大就大，只要有人在，什么都不怕。” 听说这童大爹以前骑过马打过仗，当年也是个人物。 听他这么一说，李国强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是啊，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前记在笔记本上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句话，现在才有深刻的体会。 “伢，你这个算什么呀？当年我们可是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早上醒来，都没打算晚上再睡，不也过来了吗？” 刘超英给童大爹和李国强都递了一碗水。 听了童大爹这么一说，李国强更放松了一些。 但一下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换成哪个也不会当场释然。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这一次，是彻底失败了。 不一会儿，童爱国和钱玄都赶了过来，他们和李国强是好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会第一时间过来看看。 童爱国让大家散了，各干各的事去。 看到鸡舍里全是死鸡，钱玄和童爱国也很震惊。 他们把李国强劝进了屋里， “瘸子，干事业哪有一帆风顺的？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总是曲折的。”童爱国说。 “村长说得对啊，要是干啥都能成，那谁都能干，还要你李国强冲吗？”钱玄也开始劝慰起来。 “自从办起养鸡场，我这心里一直不定当，就怕来个鸡瘟。可鸡瘟也不是年年有的，怎么我刚上了这个项目就摊上了呢？” “这事啊我看也不全是运气的问题，还是缺少科学管理。”钱玄说道。 是啊，自己现在养鸡还是采用之前家养的那一套，只不过是规模大了。 这养多了跟养得少肯定有区别，那么多鸡挤在一起，之前就发现鸡舍里温度很高，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科学很重要，你看，西洼这块地，之前鸟不拉屎，可是在人家杜远征的指导下，你不是把他改造成了良田吗？”童爱国附和了钱玄的话。 “你办这个养鸡场有点匆忙，说干就干，根本没有做个规划，没有考虑困难，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所难免。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而是要及时总结经验教训，考虑考虑今后怎么办。” 钱玄这话很对，难过、纠结，没有用处。 “当时我也考虑过这些情况，只不过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再说了，以前有鸡瘟，乡里兽医站也下来处理过，我看也没多大效果，就没有去找他们。” “你这个就是凭经验办事，人家过去不行，不一定现在不行，很可能是当时条件不够。你不去请教，那自然是你自己的事。”钱玄觉得李国强这次有点草率了。 “国强说得也不完全错，他们兽医站那几个人确实没有多少真本事，不打小闹的还行，像这种上了规模的养殖场，他们还真顶不上来。”童家国有些看不惯乡里兽医站的人。 李国强自己倒是觉得真的疏忽了，至少兽医站的人比自己懂得多，要是提前去请教一下，或许能避免这次的惨败。 “事情已经出了，不能沉浸在失败的氛围当中，要及时总结经验教训，让今后少走弯路，少些失败，要善于把坏事转化为好事。”钱玄说。 李国强一直佩服钱校长，觉得他看事情与旁人不同。 是啊，今后做事不能光凭冲动，必须做好规划，不打无准备之仗。战必胜，攻必成！ 第35章：乡里的关心 众人散去，李国强家恢复平静。 可李国强夫妇的内心如何能够平静？ 这一次办养鸡场，陆陆续续投入了好几百块钱，虽然没有倾家荡产，也是元气大伤。 刚刚小富的李国强，心里在滴血。 皎洁的月光，此时在他的眼里也是灰蒙蒙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踱步在后院的鸡场，看着一笼笼死鸡，真是欲哭无泪。 人生里有很多事情，就像你急急忙忙撞到桌角，又气又疼，但你不会怪桌子，也不会怪自己。 李国强内心很自责，因为自己的冲动与鲁莽，损失了几百块钱，这可是英子和自己拼死拼活才挣来的。 有几个村邻过来想拿几只死鸡回家去吃，都被李国强回绝了。 早就听说这个瘟鸡不能吃，尽管之前村里有了瘟鸡大家都是大胆煮了吃了，李国强可不敢让他们从自己这儿拿死鸡。 养鸡场死了鸡，已经是亏了血本，要是再让人家吃出问题来，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怎么办？迅速清理掉死鸡是首要任务。虽然对养鸡的事不是很清楚，但这种鸡瘟对养鸡场的威胁不是一天两天，必须对鸡场进行消毒。 找了一个远离养鸡场的下风口，李国强挖了一个大坑，这儿便是那些死鸡的坟墓。 打开鸡舍，拎起一只只自己曾经充满了希望的死鸡，那种悲痛难以言表。 刘超英要过来帮忙，被他拒绝。最后还是允许刘娃过来搭一把手。 “大，这些鸡好可怜啊。” “娃，是大没有经验害死了它们。” “大，不怪你，是我没看好它们。” “娃，大晓得你喜欢这些鸡，过几天重新养一批。”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着，再不能让它们生病。” “娃，搞好你的学习，学了本事，将来帮大做事。” “大，这个你放心，学习好着呢，钱校长说了，准备让我跳级上三年级了。” “上三年级？你现在上一年级都不够龄呀。” “我现在插班上的是一二年级复式班，虽然我去的时间短，可他们都没我成绩好。” 李国强很吃惊，没想到刘娃聪明绝顶，他很高兴，摸摸刘娃的头，“娃，好好念，大供你上大学，到时候去北京上海念书。” 第二天早上，李国强一家正在吃早饭，外面有自行车的铃声响起，“李国强在家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么早是谁来找自己呀？带着疑问，李国强端着饭碗就出了房门。 屋前来了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蓝色卡其上衣。 另外一个是小青年，穿着黄色军装（现在社会上年轻人流行穿军装，没有领章的那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你们找我？” “你就是李国强同志吧，我是乡兽医站的站长巩凯文。”他指了指那个黄军装，“他叫贾晓威，我的同事，大学毕业生。” 一听说是乡兽医站的，李国强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赶忙上前握住巩凯文的手，“欢迎欢迎。” “国强同志，乡里听说你的养鸡场出了事，周书记非常关心，一大早就派人把我们叫了过来，让我们来看看情况。” 刘超英过来给二人倒了茶，“乡里的同志啊，辛苦了。” “我们还是先看看鸡场吧。”巩凯文说。 李国强把二人领到后院。 看到空空如也的鸡笼，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国强同志，是我们支援不够啊，出现这种事，损失不小。” “站长，现在鸡瘟还没有很好的控制办法，不能说我们没有支援，就是全程跟进，也不能完全杜绝这种事情发生。”贾晓威说。 巩凯文看了一眼年轻人，“国强，小贾说得对啊，现在对鸡瘟还没有完全有效的手段。小贾是市农校毕业的，专业知识丰富，了解得更多一些。” 听他们这么一说，李国强心里没底了，这养鸡场还能再办下去吗？ “在我国，集约化养鸡起步于七十年代末，政府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稳定市场供应，提出了“菜篮子”工程后，更是在蛋鸡饲养等项目上给予政策、资金等方面的大力支持。不过，在我们市，养鸡场还是个新生事物。”贾晓威说。 “养鸡怕鸡瘟，而大面积养鸡就更怕鸡瘟了，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鸡瘟是一种流感病毒，非常容易传染。病鸡常呈急性败血症状。主要特征是呼吸困难、便稀、神经紊乱、粘膜和浆膜出血。死亡率高。” “鸡瘟一般是由于病毒、细菌等的寄生引起，这些病原体会附着于空气、饮用水、饲料、水线、工具、笼舍、地面、粪便、感染的畜禽上，所以养鸡场的消毒灭菌工作是重中之重，预防养鸡场鸡病鸡瘟病毒感染关键环节包括精细的饲养管理和严格的环境卫生防疫综合措施，做好对环境、饲料、饮水和用具消毒灭菌的工作是消灭传染源传播于外界环境中的病原微生物的有效方法，切断传播途径，阻止传染性疾病继续蔓延的最佳方案。” “你看你家的养鸡场，场地小，鸡舍密集，通风性差，没有及时清理鸡粪，这些都是鸡瘟诱发因素。” “虽然目前没有好的治疗条件，但鸡瘟这东西，只要做好预防，还是很有作用的。” 听了小贾的一席话，李国强的信心又有了，“贾技术员，请指导指导。” “国强同志，我给你写几条吧。” “首先进行空舍期消毒杀菌。应在新生雏鸡到达之前，做好清洗和消毒杀菌，营造好笼舍的干净卫生的生活环境。每一个鸡舍都应彻底消毒杀菌之后，空闲一定的时间，充分发挥空舍消毒灭菌效果，阻断传染源的途径。也可以在空舍时用石灰杀灭病原体及其承载物，消除隐藏病原微生物的各种避难所，能够保证良好的消毒杀菌效果。” “其次，清扫。全部家禽出栏后，将粪便、垫料、顶棚灰尘等清扫出养殖场，可移动的设备和用具搬到指定的地点曝晒、清洗和消毒。地面、墙壁、顶棚及附属设施上的灰尘、粪便、垫料、饲料、羽毛等，都要清扫到距养殖场一定距离的处理场。为防止病原体扩散。” “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去县城供销农资门市买些消毒水，对空舍进行严格消毒就更好了。” “不亏是大学生，就是专业啊。国强同志，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乡里已经把你定为了我们兽医站的联络点，我们会经常过来看看的。”巩凯文说。 李国强握着巩站长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第36章：树典型 下午童富贵也过来了一趟。 “国强啊，周书记听说了你的情况，非常重视。他说你这个养鸡场是全县的第一个，意义非凡，必须办好。” “感谢周书记关心，上午兽医站已经来过了，我这心里也有了底。下面到底是接着干还是怎么的，我要考虑一下，不能冲动了。也感谢童副乡长您亲自来关心我。” “国强兄弟，乡里经过研究，指定我结合领导你的养鸡场工作，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一蹶不振。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守得住寂寞的人，不干事不是你的风格。” “干还是要干的，可这次损失太大了，心有余悸啊。” “乡里准备给你出台一些帮扶措施，包括技术上的，政策上的，可能会给你补助啊。这么好的机会，咱不能错过。” 童富贵如此一说，李国强知道乡里是下了决心要把自己扶上马，还要送一程了，这样一来，如果再上马，危险系数就会小了不少。 “童副乡长，那我表个态，就听乡里的，干。” 只要是干正事，刘超英从不会阻拦李国强。 “国强，要是你想好了，你就趁早干，现在是六月份，到年底还是能出笼的。” “嗯，很感谢老婆你啊，总是支持我。” “我是你老婆啊，不支持你支持哪个呀？” 嘴上这样说，其实刘超英现在也是不踏实。这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李国强马上就要重新开始，能有几成把握，又有多少胜算？ 不过，自己的丈夫喜欢干事，敢于行动，这一点是她最欣赏的。 有再好的愿望，如果不迈步，永远到不了胜利的山顶。 做事就有失败，可常言说得好，无限风光在险峰。 说干就干。 李国强请来瓦匠师傅，扩大了养鸡场。贾技术员说得对，先前的鸡舍太密集了，鸡场内的温度太高，根本养不了鸡。 听说李国强还要搞养鸡场，村里人都觉得稀奇，这瘸子还真是个不服输的，凭这样的劲头，肯定能做成大事。 但大家都给他起了另外一个外号，李疯子。 虽然乡兽医站会来指导，但也不能完全依靠人家，因为他们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在这儿的。 李国强去了一趟县城，到新华书店买了几本种植养殖书箱，其中就有养鸡知识手册。 回来的路上，李国强就如饥似渴的学习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养鸡竟然有不少讲究。 他这才明白，规模化养殖和农户家庭散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需要掌握的知识真不少。 有些东西记不住，他就反复看，最后基本都能说上个子丑寅卯来。 知识放进自己的肚子里，这才是底气。 清场、消毒、重新搞来了小鸡仔，“国强养鸡场”重新开张了。 这一次，李国强可是小心翼翼，每一个环节都不放松，严格按照科学知识来操作。 虽然有些繁琐，但做到位了心里才踏实。 乡里说到做到，兽医站的小贾是三天两头地过来巡查，发现问题便及时和李国强沟通，消除一切隐患。 童富贵有事没事的都会来转转，看到养鸡场一切安好，他也很高兴。 没过几天，童富贵代表乡里送来了一拖拉机鸡饲料，说是落实乡里的扶持政策。 这个倒是李国强没有想到的，做梦也不能料到乡里的扶持力度如此之大。 童富贵悄悄地告诉他，乡里要把他的“国强养鸡场”树成一个典型，促进全乡群众致富热情。 是啊，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就会有人效仿。 前面摸着石头过河的人，是多么重要啊！ 到了十一月份，鸡子都成型了，再有个把月就能出栏了。 李国强依然有点提心吊胆，但看着鸡子都已经成型，还是舒了一口气。 十一月底，乡里在“国强养鸡场”召开了现场三干会，乡村组三级干部全部参加。 周书记带队，依次进入参观了养鸡场。 参观的人心里都非常震撼，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规模的养鸡场，这瘸子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好多村组干部已经暗下决心，回去也搞个名堂，这致富的样子真好看。 在李国强家门前的空地上，周全友站在一张大桌子上讲了话。 “同志们，改革开放已经好几年，按理说我们乡应该出现一大批致富能手，可现实情况怎么样呢？外甥打灯笼，照旧。全乡除了李国强这个致富能手，你们还能找出第二个来吗？” “国家大好的政策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我这个乡书记痛心啊。” “今天，我们在‘国强养鸡场’召开现场会，就是把大家带过来亲眼看看，人家是怎么搞的。” “想致富，又怕风险，这是当前一个普遍现象。这种心理不克服，青莲乡永远这个熊样，你们各个村永远这个熊样，全乡各家各户永远这们熊样。” “要说风险，走路吃饭都有风险，难道我们就不走路不吃饭了？可因噎废食的事，我们大家都在做，在场的大小干部自己都没有带起这个头来，我们都裹足不前，人家群众就更没有胆量去闯荡了。” “我们乡党委政府要求，从现在开始，各村各组的干部都要根据自身情况拿出自己的发展计划，因地制宜，因人制宜，抓住时机，灵活机动地开展致富行动，成为群众学习的榜样。” “不要害怕，只要创业了，就有致富的机会。也可能有失败，实在担心，可以先从小规模搞起嘛，搞总比不搞好，搞了就有希望，起码能积累一些经验教训，这也是一笔财富呀。” “李国强同志，也只是念过高中，比我们多识几个字而已，人家身体上还有些不便，但人家就是有志气，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他开过百货店，也曾向盐碱地要过产量，办起了粮食加工厂，现在又弄了个养鸡场，这当中也遇到过挫折，也有切肤之痛。” “但人家怕了吗？人家退了吗？没有，反而越战越勇，越干越大。今天大家心里肯定充满了羡慕之情，光是羡慕有用吗？得行动起来，自己也致富了，那才光荣！” 散会后，还真有不少人留下来跟李国强讨经验，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但该说的一点儿也不保留，对每一个人都非常坦诚，他的人品和精神感动了不少人。 第37章：万元户 计生站的人上门来找李国强。 “国强兄弟，你算是超生了。” 之前童爱国就说过，自己家是超生了。 超生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算上刘娃，自己已经有了李秀芳和李志刚一结儿女。 “是超生了，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国强也不想为难人家，他们也只是具体的办事人员。 “我们的意思呢，是想让嫂子去做个结扎手术。” 李国强一愣，已经超生了，绝育手术是肯定要做的，这也在预料之中。他们怎么没有提到罚款的事呢？ “行啊，随便我去或者我老婆去，都可以。” 看李国强很爽快，他们脸上轻松了下来。 来的时候，他们心里有点负担，这李国强现在是乡里和县里的名人，来跟他谈计划生育，肯定有些棘手。 尤其是现在乡里特别关照他，我们却出来找他的麻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既然没意见，这事是不是明天就办了？”他们试探着问道。 “明天就明天，我们自己去乡卫生院。” 目前计生政策在基层的机关事业单位执行力度大，但在农村经常还有通融。 计生办的意思呢，就是让李国强家不要再生就行了。 李国强明白这些，所以配合得也很爽快。 童富贵晚上又带着一瓶酒到李国强家来吃晚饭。 现在的童富贵，和李国强一家相处得很好。 看他来了，刘超英赶紧去厨房加了两个菜。 “国强兄弟，县里要开始评选万元户了，乡里打算报上你。” 李国强一听，赶紧摆手，“我哪里有资格当万元户呀！” 童富贵把手里的酒杯放桌上一放，“兄弟，你要是不够格，那乡里哪个够格？” “童副乡长，实事求是，我家的收入没有这么多，这不是弄虚作假嘛！” “万元户是一种名誉，只是说明你家收入可观，也不是要把你家的钱拿出来数一数的。” “反正这名誉听上去就得家里一年收入有一万元，否则就是冒充的。” “国强兄弟，你真是死脑筋，我也不想跟你争，反正这事是乡里领导让我来说的，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乡就是光头，到时候大会上可就下不了台。” 李国强一听，情况严重了，让领导难看，自己也尴尬呀。 童富贵扫了他一眼，又说：“要是你今年确实没有达到万元，那明年你再争取呗，达到万元不就得了？” “那，我明年争取争取吧。” “这不就对了嘛，再说了，当了万元户，这名誉可是响当当的，你走在人前可比我这个副乡长风光多了。” 去县里开会那天，乡里来人接了李国强，还给他戴上了大红花。 村里不少人在大路旁边看热闹，看着李国强走过，不少人一齐喊起来，“万元户，万元户……” 李国强有点不好意思，也很不自在。 乡里干部便朝人群喊道：“你们想不想当万元户啊？” “想！”几乎是异口同声。 是啊，这万元户不仅是一种荣誉，更是实实在在的致富了，口袋里有钱，谁不高兴啊？ “光想是不够的啊，得想办法去干啊！”乡里干部乘势鼓动大家。 是啊，得干。身边有个活例子，这李国强都干上几年了，怎么我们都无动于衷呢？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之前大多是嘲笑李国强的失败，没想到人家跌倒了再爬起来接着干，越干越大，越做越强。 看来胆小成不了大事。乡里干部说得对，得想办法，得干。 县工人文化宫大礼堂，李国强很熟悉，上次致富能手表彰大会也在这里。 台上讲话的还是胡书记，他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 “同志们，改革的春风已经吹了好几年，但是我们山阳县好像没有什么大动静啊。” “按理说，我们是个平原地区，鱼米之乡，发展和致富的机会多多。” “现在来看，县城好点，在好政策的指引下，不少人走上街头，摆摊设点，做起各种生意，经济逐渐搞活了。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有体会，每当我们走到体育场那条路的时候，可以看到，明显是人头攒动啊，这是什么？这就是活力，这就是经济发展。” “再来看看下边二十几个乡镇，也有点发展，但算不上有起色，更谈不上大踏步。” “和县城相比，这就是不平衡。什么不平衡？归根结底是思想进步不平衡，是我们的乡镇干部思想保守，怕这怕那，不敢发动，不想发动。” “为什么要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就是为了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当初想干不能干的时候，很多人有思想情绪。现在放手让大家干，鼓励支持大家干，那些人又开始畏首畏尾了。” “这样子怎么行？” 胡书记挥了挥手里的报纸，“我手里是七九年二月份的《人民日报》，上面有一篇报道，叫《靠辛勤劳动过上富裕生活》，报道了第一个万元户的事迹，小榄公社埒西二大队第二生产队社员黄新文，1978年靠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所得和发展以养猪为主的家庭副业，全年总收入达1.07万元，扣除家庭副业的成本，纯收入为5900多元。这是新中国出现的第一个农民‘万元户’。” “同志们啦，那可是1978年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1985年了。”胡书记用手重重地敲了敲桌子。 “是不是政策没有落实到我们山阳县啊？” 停顿了几十秒，扫视了全场，“在这儿我们召开过全县致富能手大会，本想掀起一个致富创业热潮，可是到今天来看啊，效果呢？效果在哪里？” “今天我们在这儿再一次召开全县万元户表彰大会，希望我们各级干部明确目标，凝心聚力，以当地万元户为典型，做示范，切切实实掀起一股发展热潮。” “有人说了，我们那儿没有条件。什么叫条件？条件不是人家塞到你手里的，是自己创造出来的。青莲乡是一个边远乡镇，也没有什么优势，可是人家李国强敢叫日月换新天，硬生生的把几十亩寸草不生的盐碱地改造成了良田，西洼花海那就是一个奇迹。我听说，后来他还办起了粮食加工厂，现在又搞起了养鸡场，这就是典型，这就是示范嘛！” 李国强惊奇的发现，县委胡书记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 第38章：养鸡专业村 万元户表彰大会，也给李国强以很大触动。 是啊，思想不解放，就是前面有金山银山也看不到啊！ 回想自己这几年的创业，也是风风雨雨，可总的看来，是向上的，是成功的。 回来之后，李国强发现了一个变化，那些每天到他家来看电视的，现在都喜欢围在他的身边，有意无意的经常问这问那。 虽然他们言语躲闪，总是吞吞吐吐的，但李国强知道，他们也想办养鸡场。 他想，与其跟他们每个人都讲一遍，还不如开个培训班。 跟童爱国和钱玄他们一商议，他们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国强，虽然你现在自学了养鸡知识，也取得了成功，可是你一个人的知识毕竟有限，能力也是有限的，你这个培训班的想法很好，不如请乡里帮忙，搞个正式的培训班。”钱玄说。 “这个主意好。”李国强心想，钱玄不亏是个小诸葛，想得就是周到。 李国强晚上抽个空去找了一下童富贵。 看到李国强上门来访，童富贵以为他有事相求，赶忙给他倒了杯茶，“国强兄弟，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童副乡长，今天还真有事相求。” “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鼎力相助。” “最近乡亲们致富热情非常高，可他们又没有门路，不敢轻易入手。” “这个我知道，上次你和周书记去县里开万元户表彰大会，那个会上县委胡书记不就是这样分析的吗？” “这几天总有人找我，想跟我后边也搞个养鸡场，他们没多少钱，我说就先搞个小型的。他们又说没有技术，我说我可以帮着指导指导。” 童富贵一听来了精神，“这是好事啊。” “钱校长也觉得这是好事，但是他认为我的知识还不够，要是乡里能让兽医站和我一起搞这个事，到时候不定期办个培训班，及时培训并解决当时遇到的问题，这样不就更好了吗？” “对对对，你们这个主意好，搞些实用技术培训，像这个养鸡专题，就很好啊，这个事包我身上，明天上班我向乡党委政府汇报，具体情况你等我通知。” 第二天一上班，童富贵就去了周全友的办公室。 “周书记，有个事向您汇报一下。” “童副乡长，坐下慢慢说。” “周书记，我们桃源村很多人现在致富积极性很高，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 “这是好事啊，必须引导好。” “李国强想带领大家办养鸡场，他说可以在技术上给予一些指导。” “这个李国强，人真不错啊，他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他的心胸比较宽阔，你告诉他，我支持他，我们乡里支持他。” “他现在就有个要求，想让乡里的兽医站同他一起负责桃源村的养鸡技术支撑，最好是能经常办办培训班，解决大家在养鸡过程当中遇到的问题。” “这个想法好，有了技术跟踪，养鸡场便等于上了保险，大家害怕鸡生病的心理就会减轻不少，干起来也有劲头啊。” “李国强也是这样想的，他说要就不干，要干就让大家干成。” “童副乡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是桃源人，对那儿知根知底，这事就由你来牵头，乡里研究后下一个文，你来做这个帮扶小组的组长。” 童富贵很乐意。现在这个时代在飞速的变化，自己要是想干点事，还真得跟李国强后边跑一跑，说不定真能搞出名堂来。 当天下午，童富贵就在桃源村召开了村组两级班子会议，决定把桃源村建成养鸡专业村。 村组干部当中就有不少人早就想干了，只是害怕失败。现在一听有李国强带头，乡里还有支撑，他们马上摩拳擦掌起来。 “童乡长，这事有您回来主持，我们就是吃了定心丸，我表态，我们组从我先干起。”第四村民小组的组长童二牛激动的说。 “我先纠正一下，我是童副乡长，不是童乡长。二牛啊，你这就对了，虽然你是小组长，但可是一直穷得叮当响啊，你那兜里可是总比脸干净。” 童二牛不好意思起来，“童副乡长，不是一直没有致富门路嘛。” “现在好了，人家李国强养鸡成了万元户，这可不得了啊，我们大家不能光顾着眼红，也得行动起来。现在他愿意带着我们大家共同养鸡，实在难得。我们要看住这个机会，自己带头，同时积极发动村组群众都投入进来。” 看了一下大家，童富贵又说：“在这里我也表个态，我童富贵自己也要办个养鸡场，跟你们大家同进退。今后我就是桃源村的驻村干部，不把养鸡事业搞上去，我就不会离开桃源。” 大家万万没想到童副乡长自己也要搞个养鸡场，他这一带头，下面的人受到了空前的鼓舞，一个个都在心里开始计划起来。 乡里在这件事上真是雷厉风行，第三天，兽医站便把贾晓威给派来了，长驻桃源村，明确他是童富贵在桃源村里负责养鸡的副手。 临来的时候，周全友书记特意把贾晓威叫了去，跟他交待了一番，还隐约透露给他，要是把这事干漂亮了，提拔他做兽医站的站长。 童富贵、李国强还有贾晓威三个还开了一个小会，研究了一下养鸡方案。 第四天桃源村举行了盛大的养鸡专业村启动仪式，青莲乡早就把这事汇报给了县里，县报和县广播站都派了人过来采访。 童富贵代表乡里做了宣传发动。 “桃源村的广大干群同志们，如今上有国家的好政策，下有我们李国强同志致富先行，实践告诉我们，你不努力，贫穷就就你的影子一直跟着你。现在我们村决定建设养鸡专业村，我们不搞一刀切，不搞行政命令，实行自愿原则。有意愿的，就加入我们的养鸡队伍。” “我童富贵虽然是乡里的干部了，但我更是桃源人，现在我决定，自家也办个养鸡场。” 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国强也上台讲了几句，“各位乡亲，我李国强这几年摸爬滚打，取得了一些致富经验，也挣了一点钱。不过，桃源村我一个人致富不算富，大家都富了才是富。有一个事我说一下，如果个别人手头紧张，我愿意垫付小鸡购买款，我的愿望就是大家一起搞起来。” 下面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少人大声叫了起来，“好，好，好。” 第39章：成婶 现在童爱国是桃源村的支书，本来就工作认真的他，现在更是积极主动。 之前他和童富贵之间有点不和，可现在一看，童富贵变化很大，一心扑在工作上，童爱国也就接受了他。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和谐起来。 童爱国经常去童富贵家谈工作，促膝长谈是常事。 “童副乡长，真没想到，我们村的大发展却是一个外人带动起来的。” “是啊，人家李国强到我们桃源还没有十年，还在我们村搞残了一条腿，现在想想，我们桃源人对不起他呀。” “谁说不是呢？当初李国强搞西洼那块地，村里人可是冷言冷语，都想着看笑话。后来看人家成了，便又都害起了红眼病。” “爱国啊，说那么远干嘛，就是今年六月份，人家鸡场得了鸡瘟，当时幸灾乐祸的人可不是少数啊。” “都说农民纯朴厚道，可我们桃源人怎么没几人厚道呢？” “不过，这李国强倒是个人物，爱国你看，当初挑河工，谁都知道下那么冰冷的河水会冻伤，没有一个人肯下，人家国强下去了。虽然冻残了一条腿，可他是这个！”童富贵向童爱国伸了伸大拇指。 “当初我也不地道，想方设法挤兑他，这个爱国你心里也有数，特别是分地的时候，卡了他老婆和孩子的地，只分了国强一个人的，还搞了小动作，只分给他盐碱地，现在想想，当时我也是缺了德。”童富贵又说。 “童副乡长，这些都过去了，我看国强现在也没有记恨你。” “所以啊，我现在更佩服这个瘸子。” “没想到他是真有胸怀，虽然他是先富了起来，可也没有富得钱用不完，竟然自愿为有些贫困农户垫资鸡苗款。” “此人将来不发达是不可能的，胸界决定眼界。”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桃源这座小庙肯定是留不住李国强的，现在我是桃源的村支书，必须乘他还在，以他为龙头，迅速搞活桃源的村经济，让大家都能发家致富，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你说的对啊，示范带头作用很大，有他在，那些胆小怕事不敢行动的人才有动力，我听到一个消息，去年他想承包乡里的建筑站，他这是想向外发展啊。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发动大家都行动起来，以他为榜样。虽然我们现在是提倡办养鸡场，但也无须千篇一律，鼓励大家开动脑筋，尽量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优势，只要能挣钱，就行。” “童副乡长，你说得对，我最近什么事也不干，主抓这一件事。” 经过动员，整个桃源村都沸腾起来，很多人已经行动起来。 有些人尽手里的钱，能办多大的鸡场就办多大。 有些人觉得小打小闹没意思，要向李国强学习，便找了七大姑八大姨筹措了部分经费，也办起了较有规模的养鸡场。 还有少数人，实在是囊中羞涩，借又借不到，看别人家都热火朝天的，便窝在家里不好意思出门，成天唉声叹气的。第一村民小组（原西山小队）的成婶便是其中之一。 成婶早年死了丈夫，一个人把两个孩儿子拉扯大，可是这两儿子都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 眼看人家都办成了养鸡场，自己家里却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成婶心事忡忡。 看着在家窝着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忍不住经常骂他们几句。 “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倒是养了你们两个祖宗，这身强力壮的总不干活，我们快喝西北风了。你们还不如人家李国强那个瘸子，又办这个又办那个，现在都成了万元户了，唉……”成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成婶，我这个瘸子怎么啦？” 成婶一惊，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不是李国强来了吗？ 刚才说人家是个瘸子，刚好被他听到，成婶有点不好意思，“是国强兄弟啊，快屋里请。” “成婶，看你这几天好像都没有出门，我就知道你在发愁，今天过来看看。” 成婶给李国强倒了一碗水，“大兄弟，我这穷家让你见笑了。” “成婶你这话说的，我不也是这样过来的？说实话，前几年我还不如你家呢。” 成婶心想，何尝不是呢？这李国强也就是这两三年才发达起来。可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身份可高了，是大家高攀不起的。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同了，全村人家加起来，也没有你国强一家钱多。” “成婶，钱是挣了几个，可那是挣出来的，可不是偷来捡来的呀。” “那是那是。” “你看你们家，大虎二虎可是壮劳力，要是他们肯干，现在可是机会多多呀，不愁不发财呢。” “他们什么大虎二虎，就是两只大虫。”成婶这话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国强拿眼扫了扫旁边懒洋洋的童大虎和童二虎，心里也有些不爽。自己都进来一会儿了，这两个家伙竟然连个身子都没有欠一欠。 可是看看成婶的不易，心里便又软了下来，不想与他们二人计较。 “大虎二虎，想不想讨老婆呀？”李国强转过脸问他们。 一听到娶老婆的事，两个家伙来了精神，嚯的一声都站了起来，还围到了李国强的身边，“国强哥，你是来给我们说媳妇的？” 李国强又好气又好笑，“大虎二虎，大姑娘多的是，就看你们两个有没有本事了。” 大虎一拍胸脯，“国强哥，你瞧瞧，就我们这体格，还没本事吗？” 二虎也说：“是啊是啊。” 李国强扫了他们一眼，“本事在身，可是不用也是白搭。” “国强哥，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把你们的本事施展开来，让口袋里装满了钞票，还怕凤凰不自来？” “我也想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啊，可你看我家这个情况，能有啥办法？”大虎无奈地说道。 “是啊是啊。”二虎只会附和他哥。 “我们也想钱，可是手里没有一分钱本钱，没办法啊，哪个想窝在家里听我妈成天骂呀？”大虎说。 “我今天来，就是想扶持你们干，干好了，每人娶上一房老婆是不成问题啊，就看你们想不想干了。” 第40章：动员他当村干 童爱国怎么也不相信，李国强竟然能让成婶家也决定搞养鸡场了。 因为之前童爱国和其他村干部不知跑了成婶家几趟了，就是他们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成婶说没钱干，大虎二虎连话都懒得说。 他们一致认为，这家完了。 童爱国碰到童富贵的时候，心中仍有些不解，便问道：“童副乡长，你说这李国强是不是个神人啊？我们怎么说不行的事，他去成婶家跑了一趟，她一家人便同意搞养鸡场了，她那两个儿子还像打了鸡血似的。” 童富贵呵呵一笑，“爱国啊，打蛇打七寸，人家李国强去做这个工作，那是抓住牛鼻子了。我听说他只说了一句话，问大虎二虎想不想娶老婆，你说这是不是关键啊？” 童爱国猛然醒悟，一拍大腿，“这瘸子不做干部真是浪费了。是啊，哪个不想娶老婆啊？想娶老婆，没钱就没门，这是成婶家的命门啊。” “要不动员李国强做个村干部？”童富贵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现在是致富能手，又有方法，他要是做了村干部，带头作用会进一步得到发挥啊。”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你没注意我刚才的用词，我说的是动员，为什么？我觉得这李国强的心不在我们桃源，迟早是要飞的，村干部，恐怕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那我找个机会说说看。”童爱国和李国强是好朋友，他想试试。 现在是冬季，很快就要过年了。 虽然紧锣密鼓的动员大家想方设法的寻找致富办法，但因为李国强是办了养鸡场的，大家也想着办个养鸡场，便纷纷着手筹钱准备材料，先把鸡场盖起来。 整个桃源村便热闹起来，到处是繁忙的景象。 这是很多看来桃源村最让人喜欢的冬天。 因为现在到处充满了希望。 李国强借钱给成婶家购买了砖瓦和木料等材料，大虎和二虎自己动手搭建鸡舍。 成婶一看，心里乐开了花。平时懒惰成性的两个儿子，现在竟然抢着干活，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成婶知道，这都是李国强的功劳，是他做通了大虎二虎的思想工作，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为此，成婶特意到大虎父亲的坟上唠叨了一会儿，让大虎父亲在九泉之下安心，两个儿子现在晓得好歹了，这个家就能过好。 转眼之间，1986年的春节到了。 村上还只有李国强家有电视机，除夕那天，很多人依然早早到他家来看春节晚会。 在屋里，童富贵、童爱国、钱钱玄正和李国强把酒言欢。 四狗子在一旁帮忙添酒添菜。 “国强啊，马上这一年就过去了，今年你可是波澜起伏啊，先是一个灭顶之灾，后来很快反转，取得了成功，有何感想啊？”童富贵问道。 “童副乡长，说实话，办这个养鸡场也是一时冲动，没有想那么多，当时也有侥幸心理，鸡瘟也不是年年有，也有可能我碰不上。” 三人喝了一杯，李国强又说：“一心想着致富了，就直接干上了。后来遇上鸡瘟，当时自己就吓瘫了，是真瘫了，英子掐了我的仁中才醒过来。” “也难怪，一下子损失那么大，是谁不要命啊。”童爱国非常理解当时李国强的处境。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到了至暗时刻，好像掉进了深渊，真想放弃了。要是干下去，再来一次，我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个个不眠之夜，真的熬红了眼睛，熬干了希望。可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服输，倒下还想爬起来。后来在老婆的支持下，又干了。” “这一次再干，就必须做好准备，像打仗一样，把每一个环节都考虑一下，自己下决心学习养鸡知识，做门外汉肯定是搞不好的。” “所以啊，这一次我是有信心的，也是有把握的。” “从这一件事，我认识到，到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盲目，坚决不打无准备之仗。” 童宝贵点了点头，“吃一堑长一智，你这些就是经验了，对你以后的事业都会有帮助。” 童爱国心里挂念让李国强做村干部的事，忍不住还是再次开口，“国强兄弟，之前跟你说过的，想让你到村里来做点事，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毕竟现在你是大家心里的榜样，你的说服力比我们都强。” “国强啊，出来做干部也不耽误你多少时间，再说了，我们大家也看得出来，你的心里也希望桃源村能够发展壮大，而且你现在已经在发挥作用了，你要带领大家共同致富，你帮助那些没有资金和技术的人家，这就是一个好干部的样子啊。”童富贵借着童爱国的话趁热打铁。 四狗子在旁边插嘴，“强哥，做干部挺威风呢，你看童副乡长和童支书他们。” 李国强心想，我要那威风干什么？ 不过，自从上次童爱国跟他说过这事，李国强的心里也考虑了一番，他也想为村里多做些好事，但做事也不一定要做干部呀，而且自己的心里早有想法，一有机会就到外面去闯荡大世界，早晚得离开桃源。 李国强端起酒杯再次敬了他们两人，“今天是除夕，我们不谈这个事。” 意思很明白了，无需多言。 童富贵知道李国强的心事，决定今后不再提此事。 四狗了在旁边替李国强惋惜，好多人想干还没机会呢。 春节过后，李国强带上点土特产去街上拜访了孙大勇和王建顺。 特别是孙大勇，对自己曾经多次鼎力相助，李国强心里总是觉得欠着他的人情，甚至可能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去年李国强很忙，三个人聚得少，现在见面相当亲切。 一番交谈，孙大勇肯定了李国强现在的发展情况，但他觉得李国强应该有一番更大的作为，龙困浅滩，总是待在桃源那个地方，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意思很明白，还是想让李国强去外面闯一闯，说不定能有惊人之举。 第41章：买家电 现在的李国强，自己也觉得是大家致富的带头人，他觉得自己再也无需藏富。 都到县里领过万元户的奖状了，还装什么装呀？ 刘超英早就想买一台缝纫机，那现在就去买吧。 跟孙大勇打听过了，他说蝴蝶牌的很好，是名牌。 好在现在卖电器已经不需要票了，李国强带上刘超英，直奔县城。 到了供销大厦，直接去了缝纫机销售区。 仔细一看，品牌还真不少，有飞跃，燕牌，蜜蜂，熊猫、蝴蝶，向阳等。 尽管有孙大勇事先的介绍，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品种缝纫机，李国强两口子还是傻眼了。 眼花缭乱的，看哪个都很漂亮，感觉无从下手了。 跟售货员打听，她说都很好，但是本地人买得多的是蜜蜂和蝴蝶两个牌子。 这个说法跟孙大勇的推荐很吻合，刘超英也喜欢蝴蝶牌这个式样，李国强便决定，就买蝴蝶牌的了。 刘超英平时既要带孩子，又要打理养鸡场，忙里忙外的，却没有时间出门，今天难得来县城一趟，正好这供销大厦啥都卖，李国强便拉她去买两身衣服。 刘超英不肯买，“国强，我平时也不出门，在我们青莲乡集市上随便买买就行了，不需要太好的衣服。” “英子，你换来换去总是那两套旧衣服，我看着心疼，你嫁了我不是专门过来受罪的，现在有条件了，也得享受享受。” 拗不过他，英子便选了两套价格一般的，不过，样式比青莲乡街上时髦多了。 虽然李国强不完全了解刘超英的出身和来桃源村之前的情况，但看得出，英子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以前没有条件，只好将就着。现在手里有钱了，不能还是苦了她。 “这个回家怎么穿呀？”英子觉得这个衣服还是比较不太适合桃源这个小地方，“会被人家说的。” “怕什么呀，你看看周围，人家城里人穿得你这个时尚的多呐。” 已经买了，英子便不再说什么。“国强，给你买块手表吧。” 其实李国强心里早就想买手表了，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方便。现在英子一说，他还真的想买了。 村上只有童富贵有手表，是钟山牌的，听说当时买了三十块钱。 被英子拉到了钟表柜台，这里竟然有很多品牌，宝石花、钟山、上海、海鸥、孔雀、北京、双狮等。 站在琳琅满目的柜台前，李国强一时六神无主了，选哪个呢？ 钟山那个肯定不要了，因为童富贵有了。 最后在售货员的推荐下，买了块上海表，花了90块钱。 主要李国强也喜欢上海表的样子，把手表贴在耳朵上听着嘀嗒嘀嗒的声音，非常享受的样子。 李国强上高中的时候，全校也只有校长一个人戴着手表。 看到有人提着一只录音机走过，李国强的眼珠子便被粘了去。 高中同学二彪子家有一台，放假的时候，他经常提着到公园里去耍，声音开得大大的，总是一群男孩女孩围着，听说那个时候二彪子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英子，我也想买一台录音机。” “那就买呗，难得来一趟。” 最近电视里总是有盐城产的燕舞录音机的广告，李国强便先看了看燕舞的，最后还是没看上，倒是相中了旁边的红灯牌。 又花了80块钱。 最后到缝纫机柜台交了150块钱，提了蝴蝶缝纫机。 身边总是有人盯着他们买东西，这个时候便有人上来问，“要送货吗？到车站连人带货两块钱。” 原来他们是专业三轮车送货的。 “你们两口子是真有钱啊，一下子买了这三大件。” “师傅，你们城里人才有钱，我们乡下人挣个钱不容易。” “城里人是比乡下好过一点，现在做生意的人也多起来，不少人家都开始买家电，这不假，但那也是少数，大多数人现在也买不起。像你这样一下子买了好几件的，更少。” 坐在三轮车上的李国强，一边跟师傅唠嗑，一边拿眼睛扫视着大街。 这一块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街边店铺已是林立，人来人往的，生意都不错。 自己在青莲乡街上短暂开过百货店，知道做生意的内幕，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店的赚头。 还是外面机会多，收益高。他的心头又一次动了外出闯荡的念头。 到了青莲乡下了车，又找了一台三轮卡送到家。 听说李国强家买了缝纫机，马上便有很多人来看稀奇。 他们围着机器看着，不时有人伸手摸摸那漂亮的台板，也有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机头，都是羡慕的眼色。 有人看到李国强家还买了录音机，“哎哟，这不是收录机吗？这颜色、这样子，太漂亮了!” 李国强也觉得这款红灯牌录音机很棒，样式时尚，当时试听过了，音质非常好。 有人起哄，“听说这玩意儿能录音，你给我们录个试试呗。” 虽然售货员已经简单教过怎么录音，但李国强还是有点生疏，弄了好几次也没弄好，便说：“录音我还不会，不过可以放歌给你们听。” 买录音机的时候，人家赠送了一盘磁带，李国强便把它卡进了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马上便有音乐响起，“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有人兴奋地喊起来，“《军港之夜》。” 一群人在这儿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瞧瞧缝纫机，一会儿去听听录音机，甚至还有人动手抬起李国强的手腕仔细观察他的手表。 “我们村以前只有童副乡长戴上了手表，今天看你这块，比他那块强，又小又好看。” “什么时候我也能买一块，就能知道几点钟喽。” 很晚了，还有人在这儿逗留，流连忘返的。 李国强心里感慨，大家都想提高生活质量，可是现状又不允许。 看着大家盯着自己新买的家什，那眼光都碧绿碧绿的，李国强笑了笑，这次东西买对了，这些东西已经激发起他们致富的冲动，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撸起袖子加油干。 第42章：县领导的感谢 李国强家进城一次就购买了缝纫机、录音机和手表，另外刘超英还买了几身时髦衣服，这件事一下子就刺激到了桃源村的所有人。 有事没有的，大家都喜欢聚在一起唠叨李国强家的事。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李国强算是出人头地了。” “二爷，不用说十年河东河西的，人家瘸子从穷困潦倒到现在富得流油也不过四五年的时光。” “对呀，也就这几年的事，真是想不到啊。” “当年他走投无路去种西洼那盐碱地的时候，我们哪个没笑话过人家呀？” “唉，那时候我是真瞧不起他，顺口就说那地反正也长不出东西来，我家的地也让他种吧。” “这瘸子真不是一般人啊，反正我现在对他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不是佩服他，你现在是眼红他家有钱，你看电视机、缝纫机、录音机和手表都有了，我们村就童副乡长厉害，也不过只有一块手表而已。” “我就佩服他有钱了，人家钱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凭本事挣来的，从今天起，我就跟他后面学。” “对，我也跟他学习，挣了钱才体面，才能过上好日子。” “对对对，人家现在把路子趟好了，我们要是再不跟后面学着干，那就是守穷的命，怨不得旁人。” “当初李国强在三河闸挑河工的时候毅然下水，我就感觉此人有骨气，也顾大局，现在村里大家办鸡场，他又表示给大家支持，还给困难户垫钱，这样的人，我一辈子服他了。” “我也要认真干，人家一个瘸子都能致富，我好手好脚的，不能再这样碌碌无为了。” 就连童富贵也在心里羡慕李国强，这瘸子，是个能人，我做了多年的村干部到现在的乡干部，却没有他活得滋润，心里憋屈啊。 现在我是桃源村致富项目驻村干部，要是我不带头干，还对得起哪个呀？ 春节过后，童富贵也购买了一些材料，在自家屋后的空地上开始搭建鸡舍。 不少村民很惊讶。 “童副乡长，你这都是乡里的干部了，怎么也要回家养鸡啊？” “童副乡长，你干这个，跟你的身份不相称呀。” “童副乡长，是不是看人家李国强富得流油了你也害上红眼病了？” 说什么的都有。 但童富贵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自己现在主抓桃源村的致富工作，自己带头干，自己和大家都干好了，不是自家和集体利益双丰收嘛，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爱说就说去吧，反正我是干上了。 贾晓威跟童富贵说，这养鸡跟别的不同，特别怕鸡瘟，现在很多人家建鸡舍，最好不要建在一起，错开位置最好。 童富贵知道，他这是怕一旦发生鸡瘟会出现连锁反应，要是那样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童富贵找来童爱国他们村干部，让他们下去和各家各户落实鸡舍的位置，不允许连幢连排，能隔多远就隔多远。 到了二月底，凡是养鸡户都顺利搭建好了鸡舍，虽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明显有了规模，还是很壮观的。 乡里联系了一家大炕坊，保证了鸡苗的供应。 三月初开始，各家各户开始购买小鸡，村里便开始了繁忙的景象。 大家便开始盯着自家的鸡舍，这些小鸡现在就是他们的希望，每个人都不想它们有任何的闪失。 李国强每天都会到村民们家里转转，看看情况，给予适当的指导。 有些村民不以为然，多少年自己家都养鸡，不过数量少罢了，现在也不过是多养些而已，那不是还一样吗？ 李国强看出了一些人的这个心理，有些不放心，自己去年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最后怎么样？上千只的鸡子死光光。 不行，必须让他们提高认识，时刻警惕意外情况。 跟童富贵一讲，童富贵也觉得这个情况严重。 现在村里是鸡舍一大片，要是哪家思想疏忽出了问题，可能会连累到大家，到时候损失惨重，这个项目肯定泡汤了。 他马上组织了一场专题培训班，让李国强现身说法，把自己去年那个惨痛教训跟大家讲了讲，让大家认识到其中的危害性。然后再让贾晓威进行技术指导。 童富贵想了一个好办法，就是让各家每天记录养鸡笔记，把所有的情况都记录下来，村里干部分片包干，每天检查，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把危险杜绝在萌芽状态。 贾晓威也是非常负责任，几乎是扎根在桃源村了，每天都走家串户的，不厌其烦在解答农户们的各种疑难问题。 不过，他最重要的工作还是谨防鸡瘟，鸡病防治才是他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看到村里的干部都很负责，检查农户养鸡日记的工作也很到位，贾晓威总算松了口气。 桃源村是山阳县第一个养鸡专业村，县里非常重视，经常有领导过来检查督促工作。 童富贵是蹲点干部，县里来的领导都由他来接待，一下子认识了不少县里的领导。 凡是听了童富贵汇报工作的领导，都对他的工作给予了肯定，觉得他的工作扎实有效，经验值得推广。 五月份的时候，县里在桃源村召开了一次全县乡镇干部现场会，希望通过桃源村这个典型促动全县都能迅速行动起来，掀起发家致富全员参与大联动。 这一次县委胡书记亲自来的，会前先单独接见了李国强，听他汇报了最近的情况。 李国强简单汇报了自家的情况，然后重点介绍了今年村里发展专业养鸡村的进展。 “听说是你主动提出大家共同致富的，还要给大家提供技术帮助，对于特困户你还垫钱帮助他们建鸡舍购鸡苗，有没有这回事啊？”胡书记笑盈盈地看着他。 李国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言语。 “国强同志啊，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农民，却有着不一般的胸怀，值得尊敬，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感谢你，感谢你致富不忘村邻，感谢你的奉献精神！” 第43章：就是你 养鸡专业村现场会后，青莲乡桃源村被定为县里红旗村。 在村一级，这是一份很重要的名誉。 七月份，周全友便调进县里任了副县长，原乡长左安林成了青莲乡的书记，非常意外的是，刚任副乡长不久的童富贵竟然被提拔成了乡长。 桃源村支书童爱国也兼任了乡青年书记，成了副乡级。 童富贵和童爱国这两人心里都清楚，能升迁，都是因为瘸子李，李国强倡议建立养鸡专业村，真是功不可没。 贾晓威也成了青莲乡兽医站站长，他可是全县甚至全市最年轻的兽医站站长。 这下子，贾晓威的工作积极性更高了，成了桃源村的长驻大使，把养鸡技术支持和防疫工作搞得是滴水不漏，深得广大干群一致好评。 到了八月份，五个月过去，无论选养的是三黄鸡，还是麻花青脚鸡，此时都已经成为了大鸡。 各家各户看着自家已经成型的鸡，心里都喜滋滋的，再过两三个月一出栏，便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大家都悄悄的算过了，一只鸡可以净挣两块钱，这么一来，一百只鸡就是二百块钱，两百只鸡就净挣四百块钱，乖乖隆的咚，怪不得李国强一下子就富得流油，这里面利润真是可观。 “瘸子真是个鬼精，政策一开放，他就干上了。” “人家那是胆子大，换作你我，敢吗？” “现在我是明白了，什么时候都得跟着国家政策走，现在上面希望我们农民都能富起来，我们得抓紧机会。” “我们村幸亏有个瘸子做表率，要不然我们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这样子大干。” “说实话，过去想干干不了，现在想干又不敢干，难怪我们穷得这个寒酸样。” “现在好了，一转眼便能出栏了，这几百只鸡一出栏，超过我那承包田好多倍的收入啊。” 尽管鸡还没能出售，但大家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八月二十九日的早晨，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李国强家死了鸡子。 “又来鸡瘟了？” 很多人害怕之极，如果真是来了鸡瘟，对于全村来说恐怕都是灭顶之灾。 尤其是很多人家是七拼八凑弄来钱上马养鸡场的，如果受到鸡瘟连累，但会亏得一分不剩，那可真是偷鸡不成把蚀一把米。 可以这样说，桃源村除了李国强，别的没有人亏得起的。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 不少人想到李国强家打听个究竟，可是他们发现，派出所来人封锁了现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大家都莫名其妙的。 “这鸡瘟的事也归派出所管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今天好像不同寻常啊。” “派出所出动，说明问题很严重。” “这还用你说？问题不严重能惊动公安？” “到底什么问题呢？” “什么问题我不管，只要不是鸡瘟我就高兴。” “都说死了鸡了，肯定是鸡瘟了。去年这个时候，他家也是出了鸡瘟的，那真叫惨啊。” 这边人越聚越多，叽叽喳喳的，说啥的都有。 一会儿又来了一辆警车，上面下来一个公安，提着一只箱子急匆匆地走进去了。 童富贵也是跟着这辆警车来的，一下车，他就朝大家挥挥手，“都散了吧，散了吧，没啥热闹好看的。” “童乡长，到底出了啥事啊？” “是啊，鸡是怎么死的呀？” “不会真是鸡瘟吧？” “大家伙不要瞎说，国强家是出了点问题，但在派出所得出结论之前，谁也不能乱说，也不要瞎猜，都回去好好地看着鸡场。” 这话说得对呀，派出所正在调查，还没结论呢。 不过童富贵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都回去好好地看着鸡场，这不明摆着暗示是鸡场出了大问题了嘛。 所有人更加忐忑起来，千万不能出现鸡瘟呀，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在鸡场上，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四狗子也在围观。今天加工厂不忙，他也过来看热闹。“各位，国强大哥家出什么问题了？” “这话问的，你天天在这儿，你不知道还问我们？” “我都是在机房里，哪知道后面的事呀？是不是又出了鸡瘟了？可不能呀，国强大哥家去年出了一场鸡瘟，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四狗子，现在每月国强开你多少工资啊？”有人好奇地问。 “也不少，一块钱一天。” “哎哟，一块钱一天，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多块呀，你这不沾风不沾雨的，又不要自己投钱，这个工作到哪里去找啊！”有要非常羡慕。 确实，只要出个人工，一年就可以旱涝保收地挣到三百六十块钱，这可是个肥差。 要知道，拼死拼活的打理承包田，一年下来正常一家也就挣个百把块钱，跟四狗子这儿比，还差了好多。 “四狗子，明年让给我干一年呗。”有人跟四狗子开起了玩笑。 “那哪成，我干得好好的，干嘛让给你呀？”四狗子有些不乐意。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瞧把你给吓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人，正是先前提着箱子进去的那个人。 他跟面前的派出所长耳语了几句，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围观群众。 派出所长又走到童富贵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童富贵连连点头。 一会儿，童富贵站到高处，大声说：“各位乡亲，昨天夜里李国强家出了一点儿意外，派出所现在要求我们大家都配合调查，大家也不要瞎猜，不要议论，按要求做就行了。” 那人提着箱子过来，里面竟然有些黄沙，“来来来，大家依次排队过来，听我吩咐从这沙子上踩一下。” 踩沙子，这是要干什么呢？ 大部分人觉得好玩，倒是乐意。 一个个嘻嘻哈哈的，一个接一个的上前踩沙子。 心里都在想，这派出所没事干，让我们踩这玩意儿干什么？ 轮到四狗子踩了，他的腿好像灌了铅似的，抬不动，慢吞吞的。 有人笑话他，“四狗子，这么没精打采的，没吃饭吗？” 也有人觉得他的样子很怪，“四狗子，你的腿也瘸了？” 就在四狗子踩下去刚拿起脚的时候，那个公安大喊一声，“就是他！” 四狗子马上瘫倒在地。 第44章：四狗子 四狗子朝地上一瘫，倒是惊呆了一圈子人，“这家伙怎么了？” 随着一声“就是他”，旁边两名干警迅速扑上去按着四狗子，“不许动。” 提箱子那人上前脱下四狗子脚上的解放鞋看了又看，“没错了，就是他。” “带走！”派出所长一声断喝。 大家都看到了，四狗子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时候童富贵再次站到高处，向大家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乡亲，国强家确实死了一批鸡子。” 众人一愣，马上非常惊恐起来，心里都在祷告：千万不要是鸡瘟啊！ “不过，没是鸡瘟，而是被人毒死的，根据派出所初步调查，犯罪嫌疑人就是刚才被带走的四狗子。” 四狗子毒死了李国强家的鸡子？惊愕一片，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四狗子和李国强是好朋友，而且李国强请他在自己家粮食加工厂帮忙，工资可不低，刚才还有人羡慕呢。 人家李国强待他不薄，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四狗子真是猪狗不如。 不管怎么说，不是鸡瘟，所有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边散去，一边庆幸。 更多的是为李国强报不平，说他是好人没好报。 第二天消息就来了，说是四狗子还没到派出所在半路上就招了。 原来，四狗子在李国强家干的时间长了，看到他家现在是富得流油，觉得自己给他家干加工厂是卖命不讨好，挣得太少了，想让李国强给他再加工资。 李国强跟他说了，每月三十块钱的工资很高了，让他到处去打听打听，如果十里八乡的有高于他的，就按人家高的工资开给他。 四狗子知道自己工资不低，提出加工资主要是心里不平衡。看到李国强一口拒绝，便怀恨在心。 人啦，要是心里有恨，便会每天琢磨着如何对付自己恨的人，憋着阴招。 果然，前两天四狗子想到一个办法，你李国强不是不给我加工资吗？那我就拿你家的鸡子开刀。 说干就干，趁着夜色，四狗子悄悄潜入李国强家鸡场，把浸了毒的玉米撒进了鸡舍。 刚撒了一个排笼，正好李国强起夜顺便过来看看，四狗子吓了一跳，赶忙逃走了。 李国强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没看清什么人。 赶到那排鸡舍一看，已经有鸡子倒了。 李国强知道遭了小人，赶紧叫醒英子，让他拿着手电守着鸡场，自己跑到支书童爱国家报案。 童爱国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事，赶紧马上摇了派出所的电话。 派出所一听是李国强家出了事，感到事大，立刻派人来封锁了现场，进行调查。 查了两三个小时，除了发现了两枚脚印，别的什么也没有查到。 以派出所的力量是破不了案的，于是上报了县局。 后来早晨就来了那个拎着箱子的人。 派出所把李国强叫了去，说四狗子有话要对他说。 李国强进去的时候，四狗子欲站又止，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四狗子，为什么会这样？”李国强是既生气又惋惜，毕竟他们是村邻，毕竟他们还是好朋友，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合作关系。 “没为什么，就是心里不平衡。”虽然低着头，但四狗子这句话还是说得斩钉截铁，李国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就不明白了，就是为了加工资的事，你竟然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 “瘸子，别的不说，你这加工厂每年挣多少钱？”四狗子已经不喊他国强哥了，出口却是“瘸子”。 “你每天都在加工厂，其实你很清楚收入。” “就是因为我清楚，我才想加工资的。你这个加工厂因为生意好，周围村庄的人也来机粮食，我估计了一下，每年毛收入最少也得一千八百块。” “你说的差不多，怎么了？” “怎么了？凭什么你什么也不干就挣一千多呀？” 李国强真的有点生气，这是什么逻辑呀？ “四狗子，这厂子是你的还是我的？厂子是有投资的，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我想问你，当初你有钱投资吗？” “我不管这些，反正现在你是剥削我的劳动力，你就跟资本家一样。” “四狗子，你的思想真的落后了，现在是改革开放了，你怎么还有这种陈词滥调呢？” “你还有养鸡场，每年挣几千块，就多给我发点工资，有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合理呢？” “我钱再多，那是我挣的，是我的头脑灵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我请你来加工厂，给你开的工资可是不低啊，人不能这样忘恩负义，你到我鸡场投毒，我是绝对没有想到的。”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就是我大和我妈身体不好，还望你念我们当初的情义能伸把手。” “这个不用你说，我会照顾他们的。因为我发现及时，你这个事也没有造成太多损失，应该不会判多久吧。” “我听他们说了，我这个是破坏生产，非常严重。” 李国强听了，心里替他有些不值。可能是头脑一时发热就冲动做出了这件事，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四狗子，要是你有后悔之意，我可以给你写个谅解书，应该可以减轻你的罪行。” “瘸子，老实跟你说，事情我做下了，我会承担，我没有后悔。” 没想到四狗子这么倔强，这么毅然决然。既然这样，只好作罢。 回家一说，刘超英直呼不可思议，平时这四狗子挺不错的，怎么就会做出这等事来呢？ 李国强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种想法，今后要是有了大发展，如果要雇人的话，一定立个规则，按规矩行事，不能像今天四狗子这样闹事端。 四狗子大哥特意从城里回村来找李国强，想让他出具一份谅解书。 李国强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他没有出声走了。 他的心里也感觉是四狗子的不对，人家李国强还是非常对得起他的。 就凭四狗子这个平时游手好闲的弟弟，能到李国强家上工，而且这工资是真不低啊，而且人家李国强都当面去跟他说了要写个谅解书，都被他拒绝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第45章：心灵的温度 人生的冷暖，取决于心灵的温度。 四狗子投毒养鸡场，李国强虽然心里也有怨气，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理解，甚至是包容。 去派出所时主动提出给他写个谅解书，好给他减轻处罚，却被他拒绝了。 人啊，最大的危险就是不能战胜自己。四狗子如此，自己亦如此。 看了看西山的山顶，李国强告诫自己，思想必须有高度，否则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暴发户。 四狗子再混蛋，他也是个孝子，请求自己照顾父母的眼神，李国强一辈子也忘不了。 只要有空，李国强每天都会去四狗子家看看，给四狗子父母买点生活用品，陪他们聊聊天。 一开始四狗子父亲童去远是不接受他的，“瘸子李，都把我儿子弄进牢房了，何必还假惺惺的来装什么老好人？” 李国强心想，这哪是我把他弄进去的？是四狗子把他自己弄进去的呀。 童去远颤巍巍的举起拐杖要打李国强，被他老伴拦下，“他大，四狗子不知好歹，我们老辈可不能糊涂啊。” “我就糊涂了，不管怎么样，都是因为这个瘸子我儿子才进了班房的，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哪个把你四狗子弄进班房的？是他自己。他大，你凭良心说，这几年人家国强对四狗子怎么样？请他去帮忙，开了全乡最高的工资，你说还要怎么样？你那儿子是个什么料，你自己不知道？” 老伴这么一说，童去远不吭声了。是啊，自己的儿自己咋会不清楚？这个四儿子是他一直头疼的，成天游手好闲，正事一件也不想干，承包田都是荒着的，为这事，村里干部经常到家里找他。 后来还是李国强主动叫他去帮工，要不是开的工钱高，四狗子也不会去的。 想到这儿，童去远有些不好意思，“国强啊，对不住啊。” “叔，没什么，现在我经的事多了，很多东西都想开了，一般事情我都不计较了。” “听说四狗子这个不孝的东西还请你过来照顾我们，他的脸真大啊。”童去远拿拐杖戳地，恨铁不成钢。 “叔，婶，不管怎么说，之前我和四狗子是朋友，对不？他不在家，我来照顾一下你们，也是应该的。” “应该？你不恨他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这个吃屎的东西，你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反过来害你。听说你还要为他写谅解书，管他呢，让他在里面受受罪，不然老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村里人看到李国强每天都往四狗子家跑，很多人都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不少大人现在都这样教育自家孩子，“你要跟瘸子李学习，敢闯敢干，人品还好。” 李国强还请了一辆三轮卡，带着四狗子父母去看守所看了看四狗子。 四狗子被判了两年，正好明天就去服刑了。今天能见上父母，心里还是感激李国强的。 想想真后悔，好好的日子不过，因为小肚鸡肠，现在把自己干进劳改农场了，怨谁呀？ “大的名字叫去远，可辈子没有出过远门，现在反而让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劳改农场，是大的名字不好啊。”童去远很自责。 实际上他是自责自己没有教育好这个四儿子。 四个儿子三个不在身边，只有这个小儿子在家里，虽然不学好，可还孝顺，老两口感觉有依靠。 现在四狗子也走了，童去远心里黯然。 看到一直搀扶着大的李国强，四狗子回头就走，他不敢再面对李国强了。 和可消人怨，忍足退灾星，李国强决定，在四狗子回来之前，一定好好照顾他大和他妈。 国强养鸡场遭到投毒一事，引起了乡村两级的重视，生产安全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桃源村现在是全县重点关注的养鸡专业村，出了纰漏，责任不小。 乡里找来派出所长，让他在桃源村设立了一个专职治安点，派出一名干警负责。 同时桃源村组织了一个巡逻队，由治安点管理，加强村里的安全教育和巡查工作。 李国强也报名了巡逻队。 童爱国表示不同意，“国强，你家鸡场大，管理起来难度也大，再一个，你每天还到处去指导帮助别人，哪有这个精力呀？” 童爱国说的是实情，李国强知道，他的话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自己腿脚不方便。 “童支书，你说直说我腿脚不方便不就得了？是有点不方便，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虽然别扭，却也正常。” 在李国强的坚持下，童爱国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加入，最后还被推举为巡逻队的队长。 李国强说这个巡逻队不能仅仅是巡逻养鸡这件事，要把村里的综合治安问题纳入进来，全面提高村里的治安质量，杜绝一切隐患。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好，防火防盗防事故。很多事情都是大意失荆州，提前防范可以及时发现问题，最大限度减小损失。 既然李国强是巡逻队的队长，队员就都由他来挑选。 消息传开，很多人踊跃报名。成为李国强的队员，就可以和他多接触，多接受他的思想熏陶，尽快成为他那样的致富能手。 这年头，谁不想成为万元户呀？ 还别说，巡逻队一成立，村里的风气一下子好了很多，偷鸡摸狗的事无影无踪，真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本来桃源村被上级定为县里的红旗村是因为养鸡专业村这个原因，现在联户巡防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同样引起了县里的重视。 县里派人来检查总结，最后形成了一套系统的理论，在全县推广。 青莲乡现在把桃源村当个宝，全乡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可偏远的桃源村却出了个能人李国强，一下子就改变了全村的面貌，桃源在全县大放异彩，乡里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现在全乡都把工作重心往桃源村倾斜，需要支持的，大力支持，需要帮助的，全力帮助。 反过来，桃源村也是受益匪浅，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村风村貌焕然一新。 第46章：神童 初冬的时候，全村的鸡都顺利出笼。 一年下来，养鸡的各家都挣上了钱，不少人家一下子收入千元以上，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一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他们发现，这钞票真好看，百看不厌。 辛苦些倒不怕，就是这一年怕鸡瘟提心吊胆的，神经绷得紧。 现在钱到手了，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桃源村沸腾了，所有人都喜逐颜开的，每日都是艳阳天。 最近一段时间，村里来了不少外地人，她们都是外村的媒婆，是替本村的大姑娘来提亲的。 桃源村的小伙子，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成了抢手货。 原来有些年近三十还打着光棍的，现在也有人主动上门提亲，她们说大个五六岁也没关系。 可他们清清楚楚的记得，原来她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不用说提亲了，他们就不会拿正眼瞄一下他们的。 甚至青莲乡集镇上的妹子现在都愿意嫁过来。 童去远拄着拐棍在村上看热闹，心里那个恨呀，要是我家那个四狗子年初也能办个养鸡场，现在谈个四儿媳妇不是轻而易举？ 李国强家虽然被四狗子毒死了一排笼鸡子，但总体上损失不大，今年净收益达到了近五千元，加上粮食加工厂的收入，有小一万。 刘超英还是喜欢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每次都数错了，但越数越开心。 “国强，我看现在就在家里办养鸡场，还有个加工厂在手里，这收入也挺好。” 这个收入在全乡也没几个人能达到，当场不错。可惜李国强不这样想。 “英子，收入的确不错，真正的万元户，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养鸡场还是有风险的，要是什么时候再来一场瘟疫，后果还是不堪设想的。” “现在不是有贾晓威在这儿负责防疫吗？” “防疫只是防，谁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 刘超英知道他的心思，李国强一直想到外面去闯荡闯荡。 “我晓得你是啥想法。” “英子，外面的机会确实多，应该更能赚钱。” “国强，如果有机会，我不拦你。” 李国强很感谢妻子一直的理解，他这一辈子娶了刘超英，便是福气到了。 今年刘娃已经八周岁了，本该刚上一年级的他，已经五年级的学生了。 成绩太好，跳了两级。 第一次是未足龄插班一年级，很快就跳到三年级。 第二次是三年级结束，钱玄和老师都认为刘娃聪明绝顶，起码能上五年级，于是但一致决定，让刘娃直接上了五年级。 这个事情在桃源村甚至整个青莲乡教育上是个震撼事件。 桃源出了个神童，八岁就能上五年级，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乡中心小学直接就来要人，把刘娃带到镇上去读书了。 桃源小学的校长主任和老师眼看着刘娃被带走了，却没有任何办法，谁让人家是中心小学呢？ 秋天开学不久，县里的实验小学也听到了消息，觉得不可思议，抱着怀疑的态度，刘校长带着两们老师来到了青莲乡中心小学，把刘娃叫到办公室，让他做了两套五年级的试卷。 应该说实验小学的试卷还是有难度的，一般乡镇上的五年级小孩能考个三四十分就很不错了。 刘娃拿起卷子就做，两们老师都站在旁边看着。 他们心里想，这么一个八岁的农村小娃娃，能做五年级的卷子？肯定是个笑话。 看着看着，两位老师都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娃娃哗啦哗啦地已经做了三分之一，行云流水，基本会对。 这两们老师对视了一下，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一般的孩子，现在字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做五年级的题了。 在两们老师的惊叹中，刘娃很快就做好了两份试卷。 一位老师跑着去校长室，把正在和青莲乡教育办以及中心小学领导交流的刘校长请过来。 “什么情况？”路上刘校长迫不及待地问。 “神了，真神了，全答对了。” “全答对了？”刘校长也很惊愕，这可是县实验小学的选拔试卷啊。 “是全答对了呀，一开始我们也不信啊。” “你们全程看着他答的？” “刘校长，我们哪儿都没去，就站在他旁边，眼都没眨一下。” “这还真怪了，他父母是干什么的？” “地地道道的农民。” 刘校长扶了下鼻子上的眼镜，有点惊奇。 进了门，刘校长拿起刘娃的答题，仔细的看了又看，简直惊掉了下巴。 “带着娃，一起去校长室。” 刘娃也不害怕，就这么跟在他们后面，都到了校长室。 “这娃我要带走。”刘校长毫不客气的说道。 青莲乡的教育助理和中心小学的黄校长都不乐意了。 “刘校长，这娃可是我们学校的，怎么说带走就要带走啊？听说过抢东西的，没听说过抢人的。”黄校长有些忿忿不平，边说边拿眼神提醒教育助理，意思是这娃可不能让他带走啊。 还没等教育助理说话，刘校长马上笑道：“黄校长，没听说过抢人？那我来问你，这娃哪来的？原来就在你们中心小学吗？我怎么听说是你们从桃源小学抢来的呢？” 这么一说，中心小学黄校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再说了。 教育助理知道，县实验小学在教育系统举足轻重，就是教育局那些副局长都要让他三分，自己现在又能说个啥？ 但他还是开了口，“刘校长，这娃真的神了，好好培养，将来肯定是个人才，放在我们乡下学校，肯定比不上你们县实小。” 刘校长听了点了点头。 教育助理又说：“不过，这娃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桃源村李国强家的，我们肯定不反对让您带走孩子，可孩子这么小，人家家长就不一定愿意了，对不？” 刘校长明白教育助理的意思，拐弯抹角的还是不想让他们带走刘娃，“这个事不用你们操心，我们自会去做工作。” 第47章：好消息太多 直到县实验小学的刘校长找到家里，李国强才知道他们来青莲乡中心小学要人的事。 当初一见刘娃的时候，李国强的感觉便是这孩子很聪明，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么聪明。 当时年龄小插班桃源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没几天钱玄便说这孩子厉害，当时上的一二年级复式班，没几天老师先生便说刘娃二年级的都能听得懂。 一年级结束，学校便让刘娃直接上了三年级，跳了两级。到这个时候，刘娃的年龄才够上一年级的。 三年级结束，直接让他上了五年级，又跳了一级。 李国强和刘超英都没有预料到，两人非常吃惊。 但有一点是可能肯定的了，刘娃的将来不得了。 “英子，这孩子是好好培养。” 刘超英听了，心里十分欢喜，刘娃非李国强所出，却被他视为掌上明珠，此生得此夫足矣！ “我也没想到这孩子天资这么好，如果能培养成有用人才，可以在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方面出力，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的是，刚上了五年级，乡上的中心小学便过来把人带走了，说孩子聪明，乡里的先生水平高，可以让刘娃出更好的成绩。 这不刚去中心小学没几天嘛，县里也来要这个娃，这是真的震惊到了李国强夫妇。 “刘校长，这孩子是真的太小了，离开我们去了县城，生活都成了问题。”刘超英心里很想儿子去县里读书，那可是无数个农村家庭梦里不都敢想的事，但心里还是很担心，这刘娃才九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生活也不能处理呀。 “刘超英同志，这个你们放心，这孩子我们接过去是进行特殊培养的，吃住都在我们学校，我们会给他安排好生活的。” 刘校长心里一直有一个小目标，就是培养出一名出色的奥数选手，去拿个全国冠军，如果能拿到世界冠军为国争光，那就圆满了。 刘校长是个知名的小学数学专家，享受国家津贴，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选拔奥数选手。 1981年，作为国际数学奥林匹克东道国的美国，邀请中国参赛，当时没有派出选手。 刘校长知道，我们没有准备，根本无选手可派啊。 直到去年我国才派出两名选手非正式地参加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成绩不很理想。 这个事情，是刘校长的一块心病。 现在听说了刘娃的事，他隐隐感觉到，机会来了。 看李国强夫妇还有点犹豫，刘校长急了，“李国强同志，我们来选拔刘娃进城，不仅仅是一般性的读书，还有一项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他，准备迅速的把他培养成一名杰出的奥数选手，去参加国际比赛，为国争光。” 听刘校长这么一说，李国强和刘超英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支持，绝对支持！” 尽管他们夫妇对奥数是个啥一窍不通，但听说能为国争光，哪有不支持的道理呢？ 李国强心里想，这刘娃进了城，虽然有学校照顾，自己还是不放心。 要想让孩子为国争光，就要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刘校长，我有一个想法。” “尽管说。” “我想让老婆进城去带娃。” 刘校长一听，感觉有点不妥，主要是刘超英还有两个小孩子，特别是那个小男孩才刚会走路，就是她跟着去了，哪里有精力来管理刘娃呀？“国强同志，我说过了，我们会派一个生活老师帮助刘娃的。” “这样吧，我们英子带着孩子去城里照顾刘娃，为了不打扰学校的正常教学，我们在学校边上租个房子，别看我们还有两个娃，英子很能干的，你们放心好了。” 刘校长无奈的接受了。 刘娃被带走了。 刘超英也带着孩子进了城。 家里只剩下李国强了。 一时间刘娃的事成了青莲乡的大新闻。 “娃，一定要好好学习，要是能像刘娃那样被县里选上，那便是一条腿已经迈进了大学门啊！” 好多人家都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娃，希望他们上进。 桃源村有些人心里不平衡，“村子这么大，怎么就李国强家出能人呢？” “李国强虽然是个现成的爹，可毕竟他现在是刘娃的大呀，这一家真是有出息。” “这刘娃我们天天见，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娃是个人才呢？” “这娃将来可不得了，一定会当个大干部。” 李国强发现，自从刘娃被县里选拔走了，乡亲们对他是更客气了。看来自己是因子为贵呀。 以前自己只是忙着创业致富，真的忽视了孩子们的教育大事。 从兽医站贾晓威的身上，李国强便发现的知识的力量。 去年那场鸡瘟，要是自己具备养鸡知识，便会提前做好防疫工作，发生瘟疫的概率就会小很多，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损失。 自从贾晓威驻村，运用所学，进行全面彻底的防疫管控，全村没有发生一起鸡瘟。 科学真的很重要！ 李国强心里暗下决心，不管多难，一定要把刘娃、李秀芳、李志刚三个娃都培养大学生。 晚上，童富贵、童爱国、孙大勇、王建顺、钱玄几个人约好了，来李国强家聚聚。 李国强一想，现在英子也不在家，干脆还是上街进饭店吧。 一见面，几个人都是连声道贺。 李国强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刘娃只是个孩子，进城也不过还是念书，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今天就是我们几个朋友以及童乡长一起聚聚。” “娃从村小被选拔到中心小学，马上又被县里最好的小学选去了，这事还不值得庆贺？你看看这么多年我们青莲乡有过这样的事吗？”孙大勇说。 “国强啊，这是件光荣的事情，不仅是你一家的光荣，也是我们大家的光荣，更是青莲乡的光荣！”童富贵认真的说道。 确实，县实小这么重视刘娃这件事，本就非同寻常，何况刘娃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能不亮瞎大家的眼睛吗？ 大家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喝酒吃菜聊天，好不快活。 最后散席的时候，童富贵说了，李国强还有一件好事。 第48章：想干就就干吧 从强生饭店出来，童富贵要用自行车带李国强回家。 李国强哪里好意思，现在人家童富贵可是一乡之长，让他用车驮自己，好像不太妥当。 “童乡长，我自己走回去，不着急的。” “怕什么嘛，我们既是村邻，又是朋友，驮你有什么不行的？” 李国强只好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天有点冷，但月光却很皎洁。 “国强啊，自从老天给你送来了刘超英这个老婆，你的好运气就到了，这几年虽然有点波折，但总体来说，都是在走上坡路啊。” 李国强也有这种感觉，自从有了英子，自己好像就开始干大事了，现在竟然成了名符其实的万元户，这好日子来得真快。 “童乡长，还真是这样子啊，看来英子是我的天使啊。” “现在超英去城里陪刘娃读书，另外还带着两娃，我看啊，不如干脆在那儿买套房算了，就在城里安个家。” “刚去，这事来得急，还没容得我想想，你这一说啊，还真是，有空去看看。” “我估计桃源这座小庙是快要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这老婆孩子一走，你那点心思我是看得出来的。” 不用说英子和孩子们进城了，李国强早就有外出闯荡的想法，现在这事，可能是催化剂，让原来的进程更快些罢了。 “我一直想出去闯闯，看看大世界。” “外面当然好啦，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比你大了几岁，要不然受你影响我也想到外面见见世面。” “童乡长，刚才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吗？啥消息呀？” “国强啊，之前你不是想承包乡里的建筑产的吗？” “是啊，这个事已经快两年了，还是周书记在这儿的时候提到的，后来不了了之。怎么，现在可以承包了？” “乡镇企业比较特殊，上面还没有明确的政策，承包一事，现在乡里还是没人敢做主。” 李国强心里一凉，那这事还有什么说头？ “不过啊，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自己组建一个建筑队，然后挂靠在我们乡建筑站下面。” “挂靠？” “对，挂靠。上次我去苏南开会，发现那里好多企业下面都有挂靠单位，后来我一打听，当地为了发展经济，便把一些成规模的私人企业挂靠到县里的二轻局小企业办公室，也有少挂靠到当地乡镇企业的。” 李国强马上兴奋起来，这么一来，就是解决了自己办企业的身份问题，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到底可以立一杆旗子了。 “童乡长，我怎么感觉这个有点像做人家小老婆呀？” 童富贵哈哈一笑，“小老婆怎么了？小老婆也是老婆。至少解决你的名分问题了。” “行，就这么干。” “这事也不必太着急，可以想周全些，免得到时候出纰漏。” “嗯。” 李国强嘴上这么答应的，心里却想到，可不能太慢了，世上哪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先干起来才是硬道理。 回到家，先去后院看了看鸡场。 自从四狗子投毒案以后，李国强养了两条狼狗，没有人再敢轻易靠近他的养鸡场了。 没办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加工厂重新请了一个人，是外村的。 李国强想好了，请个外村的人来干，反而容易管理。 在鸡舍旁边坐下，借着月光看着一幢幢鸡笼，心里涌上一种特别的感觉。 虽然鸡子已经全部出笼了，但这空空如也的鸡笼看着也舒服。 是啊，这养鸡场干得好好的，也有感情了，要是真的撂下来，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其实就这么干下去，收入也不错，目前已经是小康生活了。 这一天在前几年何曾想过，又哪里敢想？ 今天童富贵说的不错，是英子来了以后自己的运气就好起来了，一个瘸子竟然当上了全乡响当当的万元户，那是何等的光彩？ 但童富贵说的也不对，归根结底是国家的政策好了，改革开放才带来的勃勃生机。没有改革开放，现在的一切还是水中月镜中花。 英子和孩子已经走了两天了，李国强的心里虽然高兴，但也是空落落的。 他感觉，现在英子是他的主心骨，离开了还真不习惯。 童富贵让他去城里买套房，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正中下怀。 最近的两项主要工作，便是买房和筹划建筑队。 买房最着急，老婆孩子四个人去租房子，肯定比较窝囊。自己挣钱又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提高家人的生活质量吗？ 第二天一大早，李国强就步行到了乡上，在街东头坐上了三轮卡，直奔县城。 每天上午都会有一辆公交班车，但要到九点多才过来，李国强有点等不及。 三轮卡冒着黑烟，轰隆隆地前行。 李国强很佩服这些搭客的，脑子很灵活，农村班车少，现在进城人早已多起来，他们便用这个家用三轮车搭客，听说他们挣了不少钱。 自己轰轰烈烈的搞创业，名声很响，其实不一定有他们挣得多。这些人，却是闷声大发财。 车子一路颠簸，但速度很快，这些人为了多挣钱抢时间，都开得飞快。 李国强已经坐过多次，适应了。 他能理解这些搭客师傅，对于他们，时间就是金钱。 对呀，时间就是金钱，看来自己的建筑队不能慢慢等，必须尽快上马。现在政策好，大家都有钱挣，手里有了钞票，建个瓦房是每家的标配，自己先搞成了建筑队，抢占了商机，积累了声誉，肯定会有得干头。 想到这儿，李国强有些热血上头的感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建筑队伍在广大农村忙碌的景象，不仅挣了钱，看到一排排一幢幢建好的青砖瓦房，成就感满满。 见到老婆的第一句话便是，“英子，我要搞建筑队。” 刘超英一向支持丈夫的进取事业心，哪怕失败，也会支持他去闯一闯。 很多事，你不去闯，永远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国强，想干就干吧！” 第49章：好事真多 实验小学把刘娃带回来之后，组织了一个单独的辅导小组，专门开展了奥数培训。 培训一开始，培训小组的老师又喜又烦。 喜的是，对刘娃试探着进行由浅入深的逐层次测试，这孩子竟然都能快速给出答案，答对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这个答对率是让人非常满意的。 烦恼的是，这孩子不会列式子，所有的答案都是口算的。如果是这样，就是全对，恐怕也不适合去参加竞赛。 刘校长就此召开了一次专门会议，主要是统一思想。 “各位老师，刘娃是一支奇兵，你们看，他才九岁，一般孩子这个时候什么都还迷糊着呢，可他却在数学方面表现出天才一般的能力，你们看我们实小两千多名学生，像你们这样的测试能过第二关的呀？可就是这个连式子都不会列的九岁娃，竟然基本会答对，更让人咋舌的，竟然全是口算，你们不看好他，那你们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自从八一年我们接到美国邀请参赛，直到去年八五年才派选手参加了两赛，成绩都不理想。各位，奥数在我国是刚起步，一切都是空白，虽然现在困难重重，但也是容易出成绩的一件事，如果你们让刘娃成功了，可就是为国争光了呀。” “他既然能口算，说明他对算法是清楚的，只要耐心辅导，这个情况是会扭转的，你们说对不对呀？” 个别老师还是有情绪，“孩子太小了，很多东西理解不了，估计让他按步骤去解，这事很难。” “你要是觉得难你就退出。”刘校长有点不客气。 刚才那位老师心里有点不服气，但能被选为奥数苗子培训老师，本身就是一种荣誉，如果哪天这孩子真的能一鸣惊人，自己也会跟着光荣一下，所以也就不言语了。 “要是不难，我们学校花这么大力气找刘娃来干嘛？又把你们这些顶尖老师抽调过来干嘛？” “就是因为难，才选你们这些最好的老师，选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想办法。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办法总比困难我，我们学校领导班子是信任你们的，也是寄于厚望的。” “不仅是我们学校，县教育局乃至县政府都非常重视这件事，这一炮能不能打响，就看你们的了。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吧？” 这边训话还没有结束，教导主任匆匆进来，“刘校长，上面有了新要求，再过一个月就让刘娃去美国参赛。” 所有人都惊愕不已，包括刘校长，一个月？扯蛋！ 刘校长摸了摸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后脑勺，压力倍增，可现在是长箭待发，已无撤退可言。 “各位，听到了吧，上面对刘娃寄予厚望，对你们寄予厚望啊！” “这厚望也太厚了，我们现在是胆颤心惊如履薄冰啊！”一位戴眼镜的老师有点怕怕。 “时间太仓促了，娃还太小了！”另一位老师也感叹了一声，很是无奈。 刘校长知道自己不能先泄气，必须顶住，他打量了一下垂头丧气的大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各位，现在真是发挥你们聪明才智的时候了，目前情况来看，走寻常路肯定是不行了，必须找到快速有效的方法，让刘娃理解奥数竞赛机制和规则，强化各种题型的有效训练。” “我建议，你们几人分一下工，各管一块，各司其职，既分工又协作，齐头并进，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最好是把前几年的奥数题型和发展方向做个透彻的研究，找出应对方法，反正一句话，这事成不成的，就看你们了，是狗熊还是英雄，一个月后见分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位老师知道也没有退路了，都表态，干就是了！ 刘校长来找刘超英，正好李国强也在。 “国强兄弟，跟你们夫妻通报一下，情况紧急，一个月后刘娃就要去美国参加比赛，时间太紧了，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决定还是要把他留在学校，我们要全天候进行管理，把每一分钟的时间都合理利用起来。” “刘校长，这是大事，我们听你们学校的。”李国强表了态。 刘超英心里有点舍不得刘娃，听刘校长的口气，这孩子要吃一个月辛苦了，但他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便没有吭声。 “孩子还小，我还是先来跟你们沟通一下，现在你们没有意见，那孩子你们就一个月后再见了。” “男娃就得好好锤炼，这是好事，我们支持你们学校！”李国强再一次表明态度。其实他心里也舍不得刘娃，这么小就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自己却帮不上忙。 听说李国强在买房子，刘校长考虑了一下，“国强兄弟，你们为了孩子真是用心良苦，我很佩服你们。我们学校正好在分配自建房，就是学校投资一部分，教职工个人投入一部分那种。” 李国强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们学校控制了几套，这样子，我去教育局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一套出来给你们。” 原来如此！李国强十分高兴。 “那怎么好意思呢？”嘴上却谦让着。 “这事还不一定呢，要看局里的态度，另外也不是白送，你们还是要出一部分钱的。”刘校长解释道。 刘校长走后，一位老师带着刘娃回来取东西，顺便让他和家长见见面，毕竟是孩子，怕他有心理负担。 果然刘娃有些恋家，临走的时候有些磨磨蹭蹭的，不想走的意思。 刘超英的眼里便有了泪，但她知道，不能在孩子面前流下来，便转过身去偷偷的拭去。 李国强看到了英子的泪，心里也难受，这孩子基本没有离开过他们，近在咫尺，现在要封闭集训，等于是关他一个月，也不怪娃这个样子。 李国强摸了摸刘娃的头，“娃，好男儿志在四方，得有出息，你小小的年纪便有机会去美国参加比赛，这是为国争光的事，你不想吗？” “想。” “想就要好好学习，跟老师好好配合，你还小，原来又是在乡下上的小学，很多方面还是要提高的，这次集训，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我和你妈等着你捧着奖杯胜利归来！” 李国强是男人，知道男人就得干大事，就得为国效力，虽然心疼刘娃，但更为他骄傲。 第50章：准备招工 县城里房子本来就不好买，新房基本都是单位自筹自建，又不对外出售。 听说过大城市已经有商品房，可山阳县还没有。 李国强本来正为房子的事发愁呢，手里有钱，却买不到。 现在好了，实验小学准备出让一套给自己，这个事如果不出意外，房子的事就妥了。 老婆一个人在城里带三个娃，还要买菜做饭，挺辛苦的。李国强心里过意不去，但自己还要做事，帮不上她。 “英子，你受累了。” “他大，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有什么累的？”英子知道丈夫不放心，这样说道。 “要不给你请个保姆。” “请保姆？别说笑话了。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做，再说了，刚挣了几个钱，就想搞资本家那一套了？”英子开玩笑地说。 确实，如果请个保姆，还真会有人说三道四的，反正话不会好听。 刘娃已经集训了，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见的。 李国强觉得自己在城里待着也无益，加上还想筹划建筑队的事，便回到了桃源家里。 晚上把钱玄和童爱国请上，到街上一家小饭店，弄几个菜，边喝酒边谈心。 本来想请个孙大勇的，但药站的人说他今天没来上班，只好作罢。 王建顺他不想请，虽然是朋友，但交情不是很深，今天要谈事，不想有他参合。 刘娃的事自然成了他们最关心的事。 听说刘娃集训了奥数，钱玄感觉这事不小，“国强啊，奥数你可知道呀？” “不太明白，反正应该是数学的事，而且准备到外国去比赛，肯定是顶尖水平的。” “奥数这东西，很玄乎，没有特殊的大脑，几乎不可能成为选手参赛的。严格来说，我是反对这个东西的，因为它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没有意义。”钱玄喝了一杯酒，语气深沉地说道。 “刘娃到底行不行，我根本没有底，他太小，到现在总共上了两年的学，是跳级上了五年级的，跟人家去比，肯定吃亏呀。”李国强还是对刘娃没有太大的信心。 “让他去试一试也不是坏事，至少让孩子提前见见大世面。”童爱国不懂什么奥数不奥数的，但能到美国去比赛，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见见世面，肯定有好处。不过，对比赛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那些选手可都是世界上顶尖的孩子，而且他们都经过了系统性的训练，优势明显。”钱玄感觉刘娃再聪明在这事上也很玄。 “算了算了，不谈孩子的事，今天把二位老哥请过来，是有事商量。”李国强把话题拉了过来。 “我们之间商量事情还用请客这么客气？”童爱国笑道。 “他现在可是土豪，我们吃他就是斗地主，不吃白不吃。”钱玄也笑起来。 “也不是请客，就是大家聚聚，喝两杯酒有个气氛。”李国强说。 “什么重要的事呀？非得把我俩弄到乡上来。”童爱国问。 “上次已经跟你们透露过了，就是我想组建一个建筑队。” “这事上面也不让干呀，现在的企业要么是国营，要么是集体，没有个人的，弄不了。”童爱国心想，这事哪能干成。 钱玄也有这个疑问，“国强，你这也太大胆了吧？现在还没有这样搞的。”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一直想干，原来我是想承包乡里的建筑站的，刚有了个开头，后来便被拉了刹，周书记一调走，这事便不了了之了。”李国强有点遗憾，如果周全友还在这儿做书记，这事还可能有得谈。 “那不就得了，这事没门。”童爱国端起酒杯跟钱玄干了一个。 “童乡长说了，可以挂靠在乡里的建筑站。” “挂靠？”钱玄和童爱国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挂靠。” “这个也可以挂靠？头一次听说。” “童乡长说了，苏南一带七十年代就有了。” “这真是个好主意。”钱玄很是欣赏这种做法。 “童乡长说可以，那肯定可以，你赶紧干起来。”童爱国说。 “我想趁着春节前后农闲时候，把人招好，把有关工具置办好，明春就开干。” “既然可以干，就要快干，什么事都要抢在前头，占了先机，事情就成了大半。”钱玄也赞成童爱国刚才的话。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有个事情决定不下来，就是这工人到底是从我们桃源村招还是从外村招呢？” 李国强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钱玄问道。 “熟人不好管理，四狗子的事就是一个先例。”李国强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钱玄点了点头，“这倒是。那你目前的建筑队活动范围大概是哪里呢？” “我想先从青莲乡干起，逐步扩大规模。” “如果这样的话，就以集镇周围为基点招工人，无论到哪个村施工，距离都不会太远，方便工人上班。”钱玄说道。 “好主意，来敬你一杯。”李国强觉得钱玄考虑得周到，既避开了招收本村人，又照顾到了上工的问题。 “国强，要是你做大了，到时干脆把钱校长也招了去，做你的军师。” “求之不得，不过，人家钱校长是铁饭碗，哪里会愿意跟我出来混事？” “拉倒吧，还铁饭碗，就那点工资，跟人家供销社、食品站、粮站比起来差远了，富贵当时在村里做支书的时候就跟一位小学老师说过，好好干，提拔他到双代店做营业员。”童爱国多喝了两杯，说话有些不顾钱校长的面子。 （双代店指代购代销商店，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的一种收购、销售物资的形式。可以向农民收购鸡蛋等，销售食盐，香烟等。） 钱玄也不跟童爱国计较，“你说得很对，我们教师确实比不上那些单位，不过，我喜欢这个职业。” 他又跟李国强说：“国强，要是哪天真的干大了，如果需要，我是随叫随到。” 李国强听了满心欢喜。 第二天，青莲乡集镇上便贴了不少广告，招收建筑工人。 第51章：挂靠 李国强写了一个挂靠申请交给了童富贵，请他协调挂靠事宜。 建筑站原来的站长刘长栓已经退休，现在的站长是个年轻人，叫伍春。 童富贵把伍春叫过来，把国强建筑队挂靠的事跟他一说，这伍春有些为难。为什么？因为这种事在山阳县还没有先例。 “童乡长，这事……” “小伍啊，这种挂靠的事，在苏南早已遍地开花了，最早的七几年就开始了，要发展，就得灵活机动，只要不违反原则，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伍春还在犹豫，童富贵又说：“现在都改革开放好几年了，政策利好，鼓励大家跳跃创业致富，只不过是有些具体政策没有落地，我们乡政府作为基层政府，更应该创造条件为这些创业者做好服务工作。” “可是，这个也没有具体政策指导啊。” “你看这个样子行不行，你们签个协议，让他挂靠，我在这个协议上做个批示，你看怎么样？” 伍春一听，这还差不多，协议上面有你乡长的签名，跟我就没有多大关系了，“那行。” 看着伍春出去的背影，童富贵有些感慨，这么年轻的人，思想竟然这么保守，有点跟不上形势。 不过人家伍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管他了，只要把李国强的事办了就行。 因为有童乡长作保，事情很快就办好了，国强建筑队在协议上的名称为“青莲乡建筑站第二建筑队”，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称国强建筑队为“二建”。 拿到了与政府的协议，李国强算是吃了下定心丸，下面便是安心组建队伍。 工人很好招，现在农村劳动力很多，每个季度承包田只要忙几天，剩余时间很多，能额外打一份工是个不错的选择。 广告一出，过来咨询和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报名点设在王建顺家，方便周围几个村的人过来报名。 有四狗子的前车之鉴，李国强选人比较谨慎，每一位报名者都要经过他的亲自交谈。 首先一条，有工作经验者优先。原来在家做过瓦工、木工的师傅，是李国强的首选。 有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始终没有跨进门槛。 李国强早就发现他了，感觉这个人很奇怪，就向他招手，“师傅，有什么事呀？进来谈。” 听到他的招呼，那人才慢慢吞吞地进来了。 “李，李经理，我，我想，跟，跟你做工。”那人头都不敢抬，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李国强知道，他身材矮小，是怕被拒绝。 “你做过瓦工或者木工吗？” “没有。”这一次声音更小，头埋得更低。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呀？” “我叫周加生，就是这街西头的。” 王建顺正好这个时候进来，看到周加生，便问：“加生，你老婆的病好些了么？” “王兄弟，家里也没个钱给他去医，越来越重了，唉……”周加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王建顺没有再言语，摇了摇头直了后院。 “周加生是吧，欢迎你，一开工就通知你来上班。”李国强凝视着周加生，心里有一种压抑。 “真的？”这一次周加生终于抬起头，看着李国强，眼神里还是一种不相信，也夹杂着兴奋。 “周加生，你是怕个子小我不会要你，对吧？” “嗯。”周加生点点头。 “你个子是不高，也没有工作经验，但我们建筑队也需要小工的，只是比大工的工资低点。” “没关系的，这个我知道，我们村有人在乡里建筑站上班，小工和大工的工资也是不同的。”周加生得到了确认，也不紧张了，说话也不结巴了，“只要有钱挣，就行。” “你是想给你老婆治病吧？” “嗯，拖很久了，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去过县医院，说要一百多住院费呢。”说着，周加生难过的低下了头。 李国强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过去，“正好现在还没有开工，这钱你先拿去带她去医院吧。” 周加生非常惶恐，连连摆手，“经理，不可以的，我还没干活呢，绝对不行的。” “到时候干活了，你就没多少时间带她去看病了，现在去正好，再说了，有病不能拖呀。别不好意思，到时候从你工资里扣。” 李国强怕他不敢要，便说到时候扣工资。其实他心里已经决定了，这个钱不要了，能帮就帮他一下吧。 李国强最后很忙，除了要招工，还要采购一些工具。 建筑站到他家建房，他是看过的，知道要用到哪些东西。 磨刀不误砍柴工，李国强心想，自己是新的建筑队，工具不能差。 他打听到市里有一家建筑用具销售公司，听说有一些好东。西，便去跑了一趟。 到了一看，果然品种类型齐全，最看好的一件便是一种小型混凝土搅拌机。 现在的混凝土搅拌都是人工的，既耗时又拌不均匀，影响质量。 李国强是请退休在家的刘长栓一起去的，刘长拴感觉这东西不实用，“国强，这东西太贵，要二百快，还要用到柴油机头，划不来，不如用人工。还有，现在很多家庭手里的钱并不充足，急于建房娶媳妇，多用泥土砌墙，很少用到搅拌机的。” 刘长栓哪里知道李国强的心思？ 现在虽然农村建房用混凝土的是少数，但毕竟有。自己手里有搅拌机，就有优势，用到的人家会优先找到我的二建。 另外，李国强还有一个野心，为什么说我只能给老百姓建房？看这形势，今后单位建房的会越来越多，他们可都是用混凝土的。 “先买着吧，免得用到的时候着急。”李国强轻描淡写的说道。 就这样，春节前二建的组建工作基本完成，就等年后接单开工了。 再有几天就春节了，李国强把加工厂委托给了师傅，自己进城和老婆孩子团聚去了。 女儿李秀芳和儿子李志刚见到他都高兴得不得了，抢着要他抱抱。 刘超英也是笑盈盈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刘娃去了美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第52章：金奖 虽然寒风凛冽，不时还飘点儿雪花，可大街上依然是热闹非凡。 不时有年轻人骑车飞驰而过，后面马上响起急促但悦耳的车铃声。 能骑自行车上班，那可是现在年轻人的时尚，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农村人都很羡慕，他们有工作。有工作，就是有了铁饭碗。 李国强和刘超英看着城里的繁华，想起桃源的单调，他们知道再也回不去喽。 他们夫妻二人好多次偷偷去实小宿舍区去看新房，那是两幢两层楼房，大概有四五十间的样子。 虽然自己家在桃源已经盖好了青砖红瓦的房子，在青莲乡那也是首屈一指，可怎么看都跟眼前的楼房不是一个档次。 在李国强眼里，实小这宿舍是琼楼玉宇，而且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现在政策好了，很多人家开始改变了贫穷落后的面貌，计划建新房的人家很多，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感慨马上就会变成现实。 一切归功于改革开放，归功于政策的利好。 李国强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成立建筑队，是不是正好顺应了时代的发展了呢？ 毫无疑问，一切都是刚刚好！ “英子，走吧，还要去置办年货呢。”李国强心里也不想走，眼里全都是这个房子。尽管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拿到手，更不知道哪一套房子会给到自己，但依然觉得这两幢楼房都很亲切。 二人带着孩子转身向外走，忽然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总，总算，找，找到你们了，刘娃，回，回来了。”可能是跑得急了，此人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 “刘娃回来了？”李国强和刘超英非常兴奋，异口同声的问道。 “刚回来，在学校办公室呢，得，得奖了。” “得奖了？”李国强夫妻二人既是高兴又是不信。 “得奖了，金奖。” 李国强马上飞跑起来，他跟老婆大声说：“你带好孩子，我先过去看看娃。” 金奖，是不是第一名不知道，但肯定是很好的成绩。 这个时候，李国强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个瘸子，那个跑步的姿态很丑，也很搞笑，惹得路人都笑个不停。 他才不管呢，偶尔会跟路边笑话他的人喊起来，“我儿子在美国得奖了，为国争光了！” 那些人一听，笑得更厉害了，“疯了，这人肯定是受了刺激。” 远远就听到实小校园里敲锣打鼓的声响，好不热闹。 到了校门，门卫大爷认识李国强，马上道喜，“李国强，你家刘娃得奖了，大奖！” “谢谢，回头请你吃喜糖。” 进了办公室，看到刘娃站在中间，四周围了好些人。 “刘娃。”李国强上前两步，激动地喊了一声。 听到李国强的声音，刘娃马上扑过来，“大，我想你！”说着，竟然大哭起来。 李国强一把抱住刘娃，“娃，我们也想你！” “大，我得奖了，没有给你丢脸。” “娃，不管你得不得奖，你都是我的好娃。得奖了好，你不是没给我丢脸，你是没给国家丢脸，好样的！” 这个时候刘校长走过来，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国强，你家培养了一个好娃，了不起啊，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刘娃一出马就拿了个金奖，这可是我们实小的光荣，是我们山阳的光荣，是整个安淮市的光荣！” 刘校长指了指旁边一人，“国强，这位是我们县教育局张局长。” 张局长伸手和李国强握了握，“感谢你们为我们县培养了一位世界数学冠军，这份荣誉来之不易，奖杯更是金光闪闪，从此我们山阳县在全国教育界也是有了地位。” 张局长又转向刘校长，“实小的工作是扎实有效的，更是有创造性的，善于发现好苗子，能够培养优秀学子，我代表教育局和山阳县教育工委向你们表示祝贺！” “张局长，感谢上级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份荣誉的获得，主要是我校几位骨干教师一个月的艰苦奋战，辅导奥数本就是我们的头一回，辅导一个九岁的娃更是困难，可以说他们是历经重重困难，坚持下来了，胜利也就到了。”刘校长看了看站在后边的几位辅导老师，当着局长的面表扬了他们。 “还有啊，别看我们刘娃刚刚九岁，可他的智力可是逆天啊，接触到了深奥的知识，接受能力非常强，而且能够融会贯通啊，要我说，刘娃就是个天才。我们县里要好好培养他，将来让他考少年科技大，为我国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 “刘娃用实力证明了他是个少年天才，你刘校长就是慧眼识英雄的伯乐，要不是你把他从乡下选拔上来，我们就埋没了一个好苗子啊！”张局长也表扬了一下刘校长。 张局长看了看李国强和刘娃，“这孩子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家人团聚了，真是苦了孩子，这样吧，今天就这样，让娃回家和父母团聚，明天我们县里要开表彰大会，到时候还请李国强同志一并参加。” 李国强一愣，我去参加表彰大会算什么呀？“这，局长，不妥不妥，我们家长就不去了。” “不去了？那套房子不想要了？我们可是准备在大会上分配给你们家的，至少也让我们鼓励全县的家长努力培养优秀学子吧！”张局长笑了笑。 “这……”李国强真是为难，孩子得奖，让他去大会上领那套房子，真心不想去。 可人家张局长都说了，不仅仅是领一套房子，主要是为了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这要是不去就不好了吧。 “那就听县里的安排。” “这就对了嘛，那你就领孩子回家吧，这孩子真是个好娃！”张局长很是喜欢刘娃这孩子。 刘超英早就带着女儿李秀芳和儿子李志刚在外面等着了，她真想进去抱抱刘娃。可是里面都是干部和老师，她感觉不妥，便默默地站在门外，等待着刘娃。 李国强带着刘娃往外走，“娃，今天我们去好的饭店庆贺一下。” “大，我不想去，只想和你们在家里，那种感觉真好。” 李国强家现在可是蒸蒸日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全速前进。 第53章：二建 1987年3月8日，李国强的“国强建筑队”正式开张。 他在集镇东头租下了一个大院子，设立了办公地点。 童富贵特意过来给他们剪彩揭牌。 牌子上是这么几个大字：“青莲乡建筑站第二建筑队”。 李国强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更喜欢自己起的那个名字“国强建筑队”，这个名字能让人直接记住他李国强，对于以后加强业务联系有很大的帮助。 但现在挂靠了，只能用人家的名头。 童富贵带领乡里几名干部过来参加开业仪式，也是展示了乡里对新企业的支持。 很多人却很羡慕，这李国强不简单，不仅顺利办起了建筑队，还有乡里的干部为他撑腰，好大的排面。 他们哪里知道，乡里为了发展地方经济，想以李国强的建筑队为典型，在全乡起到一个示范作用。 无论是谁，只要你能办厂办企业，乡里一样会支持的。 钱玄、童爱国、孙大勇和王建顺他们都来祝贺。 周加生自告奋勇的负责鸣放鞭炮，童富贵便说：“鞭炮一响，黄金万两，二建马上兴旺发达，财源滚滚！李经理，祝贺祝贺！” 一众人等便热烈鼓掌。 李国强觉得经理这个名称有点别扭，有那么点资本家的味道。可人家童乡长说了，自己去苏南考察，人家都叫经理，见人就发名片呢。 “李经理，赶紧也印几盒名片，做好宣传嘛。”童富贵提醒李国强。 虽然自己不好意思去搞这个名堂，但童富贵说的做好宣传真的挺重要，只有人家知道你了，建房才会请你。 “谢谢童乡长提醒，尽快去印名片。” “多印几盒，放我那儿，见人我就给你发一发。”童富贵还真是热心。 开业仪式结束，李国强说：“童乡长，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我们二建捧场，我在强生饭店办了几桌，请大家中午小聚，一定都来啊！” 送走童富贵他们，李国强便跟十八名工人开了一个短会。 “各位兄弟，从今天起，我们都是二建的员工了，也就是一家人了，在此我正式欢迎大家！” “我们聚在一起是干什么的？这个目标一定要明确。我们这十九人不是拜把子结义，更不是梁山好汉，我们是工作来了。” “工作是为了什么？挣工资啊！在我们二建不搞平均主义，看能力开工资，干得好的自然拿得多，你要是拿得少了，可不要怪我，而是要在业务上下功夫，赶上别人，超过别人。” “在我们二建，人心要团结，思想上拧成一股绳。工作上要你追我赶，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 “我不怕你们拿钱多，只怕你们不努力。” “关键有一点，我们一切以规章制度为准，无论你和我关系好坏，工作评定和工资发放上都一视同仁公平对待。我和班组长监督你们，你们也要监督我们。” “我这人喜欢丑话说在前面，调皮捣蛋的，工作不认真的，我是不会留的。虽然我们挂的是乡建筑站第二建筑队的牌子，可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个建筑队是我个人的。” “当然，我们奖罚分明，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一定让你们觉得在我这儿干是令人羡慕的。” 李国强不得不这样说，也肯定会这样做，因为有四狗子前车之鉴，用人就得靠制度，不能随意。 这些话大多数人听了不舒服。 有人心里嘀咕，“你不就是一个小建筑队嘛，人家叫你一声经理，你就上天的感觉，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心里想，“李国强手下这碗饭不好吃，得拿出真本事才行。” 也有人认为，人家自己挣钱办建筑队，凭什么让你在这儿混，一切按制度来，该多拿就多拿，干不好就少拿，没什么不对呀！ 竟然有一个叫四毛子的站了出来，“李国强，这你建筑队不大，威风倒不小，我们是来做工的，又不是听你资本家训话的。我估计在你这儿干不了，走了。”说完，这四毛子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第一天上工就走了一个，这算咋回事呢？ 李国强面无表情，扫视了大家一眼，工人们纷纷低了下头，“还有谁要走的？想走我不会拦着，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一时间下面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过了一会儿，李国强又说：“我就搞不懂了，大家出来做工是为了挣钱的，像他这种大爷到哪儿人家能要他？再说了，我们是奖勤罚懒，他为什么不往勤上靠拢，非要往懒上想呢？” “既然没有人要走了，那么大家就是二建的正式员工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二建公司这一条船上的人了，咱们同舟共济吧！” 二建公司成立了十来天了，却没有业务。 二建是刚成立的，群众都认为他们是乌合之众，建房质量得不到保障，哪家敢请他们？ 工人们每天上班就是在大院里玩，要不是李国强有规定，扑克牌都可能打上了。 “二哥，我们这二建公司没人信啦。” “唉，冷不丁冒出一个建筑队，人家不知根不知底的，不敢请咱们呀。” “这也难怪，要是我家建房，也会请那些老建筑队，毕竟人家有经验嘛！” “可是我们的技术也不差呀。” “你不差，只有你家门口人晓得，别人可不知道啊。” “老窝这院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咱着急，李经理更着急，这二建可是他的心血。” 确实，李国强这边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按童富贵的主意，名片发了不少，接的时候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可建房的事就没人来找。 十七个工人天天在这儿海阔天空的侃大山，基本工资是要发的，这样不是坐吃山空吗？ 李国强心里窝火，自然是吃不香睡不着，急火攻心，嘴上都起了几个大水泡。 没办法，看来得回去一趟，找小诸葛钱玄想办法。 第54章：较量 桃源小学总是破败的样子，还在半山腰，孩子们上学多有不便。 当年条件所限，就地取材，拿山上的破庙改建的，据说仅有的几张学桌还是破四旧时拿地里刨出来的棺材板打的。 前年李国强捐了几十套学桌凳，总算解决了学生们的大问题。 有老师碰到进来的李国强，都主动跟他打招呼。 钱玄腋下夹着本书从校长室出来，迎面碰到李国强，“哎哟，我的李经理，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座小庙来了呀？” “钱校长，别拿我穷开心，江湖救急，遇到难事，求教来了。” 钱玄知道他专程来访定是遇到困难了，便转身陪他回了校长室，“建筑队的事？” “嗯。” “没接到活？” “嗯。” 钱玄给他倒了杯水，“一开始很正常啊，虽然你李国强的名号很响，但建筑上的事你却是刚入手，大家对你的建筑队水平怎样不清楚呢。” “嗯，你直接说怎么只吧。” “瞧你个急性子，我哪里有办法呀？” “你不是号称小诸葛吗？你没办法哪个还能有办法？” “小诸葛，那是别人给我乱封的名号，我可不敢当。” “别卖关子了，我都急死了。” “别急，先喝口水。这事确实有点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国强放下水杯，“什么法子？快说说。” “既然人家不信任你，那就得想个法子让人家信任呗。” “具体点。” “就在集镇上找一家要建房的，跟主家谈一下，半价盖房，而且这个半价还可以赊帐。” “这个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啊。” “你想啊，现在大家手里是刚有点钱，盖房的人家基本上都是资金不足，如果你愿意给他优惠，工钱还赊帐，哪个不愿意呢？” 李国强一想，还是真有道理，“那就试试。”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钱玄示意他坐下，“这一家不是随便找的，要找一家正在建房户的邻居家。” 李国强马上明白了，这是要和人家打擂台啊，果然妙计，“好嘞，走了，有空请你喝酒。” 看着李国强的背影，钱玄笑了笑，这瘸子有点意思。 通过王建顺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一户，主家叫王留山，看着人家都有门面做生意，自己家的旧房又小又破，这几年陆陆续续准备了一些建材，但手里没有工钱，总是没法开工。 前几天他的邻居堂兄王近山请了邻乡的建筑站来建房，已经动工。 王留山和王近山虽是堂兄弟，关系却一直不好。现在人家开始建房了，王留山这心里可不是滋味，总觉得这王近山有些得意的样子，建房的心思更急了。 李国强请王建顺再去一趟，把自己的意思说一说。 王留山一听，这不是大好事嘛，他说工钱不会赖的，缓一缓就能还上，他表示非常欢迎李国强的二建公司来建房，“李国强的建筑队我不是很了解，但他的名声还是很响的，关键是我自己现在手头紧，他来建，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就这样，李国强和王留山签定了第一份建筑合同。 说是合同，其实就是一份简单的协议。 当天，李国强就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短会，强调了这第一家客户的重要性。 “各位兄弟，我们二建的成败，就从王留山家这幢房子开始，我们要的是什么？质量！不仅仅是整体质量，还有每一处细节。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质量上乘，样子还要漂亮。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炮打响！” 这十几个人在院子里待了好多天，没人来请，他们也觉得憋屈，难道自己的手艺不好吗？现在听了李国强的动员，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无论怎么样，不能丢脸。 “只要上班，就要穿上我们二建的工作服，戴上安全帽，必须给人家一种正规的感觉。” 第二天，李国强领着二建公司十七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到王留山家开工。 王留山一看，好家伙，这是支正规军啊。 在旁边王近山家施工的那伙人一看，吆喝，这不是明显来唱对台戏的嘛！ 二建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一个个都抢着做事，不用王留山家里人帮忙。 村里的群众也来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 “哎，你们叫二建？没听说过这个名子呀，怎么，是晚娘养的？”这家伙说话有点损。 这边听了大家都有气，想要和他们理论，被李国强制止，“干好我们的活才是最好的回击。” “我们是本地人，他们是外乡人，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我们这口气咽不下去啊。”仍然有人忿忿不平。 “看你们这些人穿得像模像样的，到底行不行啊？” 刚有人要回击，李国强再次制止了他们，自己说道：“我们行不行，等活干完了才知道啊，正好你们在旁边，边干边跟你们学啊。” 他这样一说，对面的人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都闭了嘴，表面上就相安无事了。 其实心里都较着劲呢。 群众也有议论的，有人说李国强他们这边是花架子，都是做工的，还统一服装，多此一举。 有人说他们是新建筑队，没有经验，肯定不行。 还有人说这他队长还是个瘸子，找他的人来建房，不太吉祥。 那边王近山心里也不舒服，你王留山早不建晚不建，这边我刚开工你就建房了，明显是对着干嘛。 “留山兄弟，盖房是百年大事，孬好你得找个好一点的建筑队来吧，你看我，这是请了有名的建筑队，这样盖起房来质量有保证啊。”王近山表面上是为了堂兄王留山好，实际上这话是来损他的。 王留山心里确实有些担心，毕竟这二建公司盖房还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听王近山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憋屈。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人家李国强可是赊帐的，如果自己不动手建房，那么就在王近山面前落了下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管它呢，有了李国强，至少自己能和王近山一起把房子盖起来。 第55章：出事了 李国强的二建公司只接到了王留山家的建房订单，所以全部员工十七人都来了，开地基，下木料，泡石灰，准备脚手板，井井有条。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搭建脚手架，马上就开始砌墙。 工人们心里窝着火，干起活来有劲头，进度很快。 李国强和带班师傅朱援朝时刻盯着工程质量，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都要返工重来。 王近山家那边建筑队因为同时接了几家的活，人员分散开来，到这儿干活的人只有五六个，虽然他们是先开工，可很快进度就被李国强他们赶上了。 本来两边就憋着劲呢，现在一看，竟然被反超了，自然不爽。 王近山一看，怎么他家的墙都砌得比自家高了？对于一直压着王留山的他，自然不高兴，便催促建筑队加快进度。 上进度，就得上人。 可是他们手里其他几家也都在催着干，抽不出人手来支援呀。 可要是在青莲乡被人家打败了的话，在这儿今后就揽不到活了，这肯定不行。 没办法，那边站长便临时招募了一些工人过来帮忙。 王近山一看很高兴，“不管怎么样，都要比他们先盖好。” 这种现象在农村里普通存在，盖房要比别人盖得早，盖得高，盖得漂亮，说白了就是一种欺人的德性。 李国强看出来了，这对方是要跟自己硬干啦。他跟朱援朝说，不要太赶进度，关键是质量。 很快，对方的进度就上去了，那些工人总是拿眼瞟着这边，高声谈论着，话里话外都是嘲讽之意。 “兄弟们加把劲，今天上了梁，也抢了头彩，主家请大家喝晚酒啊。”声音很大，生怕这边听不到似的。 “得了，上了梁，这吉宅很快就建好了，咱们也好赶下家，那边也催得紧呢。”这话说的很是骄傲，那是故意说给这边听的。 “要说这建房啊，还得是专业的单位来干，进度快，事儿办得漂亮。” 二建的人有些受不了，总是偷偷加快进度，想和他们比个高低。 李国强看出了苗头，再一次强调，进度慢些无妨，质量坚决不能下来。 就这样，为了建房，两家主人在暗中较劲，两家建筑队更是针锋相对，擂台上的战鼓敲得是震天响。 一转眼二十天过去了，王近山家的房子已经要上梁了，这边王留山家可能还要上几天功夫。 王近山一脸得意，抽出一支玫瑰烟甩了过来，“兄弟，还是我家这边盖得快，到时候完工我先请你喝个完工酒。” 王留山心里那个气啊，不就是早成功几天嘛，有什么可得瑟的？“近山兄弟，我家的进度也快了，你看，用不了三两天我们也上梁了。” “那可不一样，我家比你家早成功，这好运气好兆头都被我们占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啊？” “反正我不会喝你的酒。”王留山一转身离开了，不想再跟他废话。 其实他是去找李国强了，“李经理，你看我们是不是加快进度啊，那边都上梁了。” 李国强了解他的心理，自己何尝不想比他们早完工？可这是自己亏本接的第一单，拼的是质量，而不是进度。 “王兄弟，你的心情我理解，虽然你和王近山是远门兄弟，可我看得出，他有点欺负人的样子，处处想高你一头，对不？” “就是呢，他家比我家好过一点，在我面前总是趾高气扬的，从不拿正眼瞧我家的人，很多时候说话可气人呢。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呀？毕竟他家劳动力比我家多，挣钱多呗。” “留山兄弟，他家光凭劳动力挣钱，能有多少钱啊？现在政策好了，赚钱的门路和地方多了去了，比他有钱的人数都数不清，有了一点钱就自高自大的，他这是小眼睛眶子，坐井观天而已，不要跟他置气，不值得。”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天天被他这么无视，哪个心里不气呢？” “再气也不能拿房子质量开玩笑，人这一辈子很可能只建一回房子，这是大事，慎重些为好。” 他这么一说，王留山心里便平静了不少，“算了，他快就他快，反正也是一直被他白眼，也不差这一回。” 王留山的老婆听李国强这么一说，也劝丈夫，“人家李经理说得对，盖房是大事，搞结实些才对，他家快就快呗，也不急这几天。” 正在这边谈论着呢，忽然听到对面轰的一声，大家都吃了一惊，目光都瞧过去，一阵烟尘，原来正在上梁的王近山家新房竟然倒了一面山墙。 “砸没砸到人？”那边传来带班人的惊恐之声。 “没，没，砸到人，只，只是张，张老头，从，从上面，摔，摔了下来。”一名工人惊吓过度，结结巴巴的说道。 “张老头怎么样？”带班那人边跑过来边问。 这个时候两边的工人都过来围观，加上听到动静的群众，百十号人马上围成了一个大圈。 中间便是躺在地上呻吟的张老头。 “老张，哪儿伤着了？” “腿，腿……”老张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那带班的人赶紧一挥手，“送卫生院。” 马上过来三四个人，把老张抬到一个小推车上，这老张被他们一拉扯，疼得大喊大叫的。 这王近山也站在旁边看着，心有余悸，幸亏没死，否则自家就更晦气了。 他没有吭声，怕建筑队讹上他家，这事还是少掺合为好。 但自己家建房出了这么大的事，心里不舒服，脸面上也不好看。 “唉……”王近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责怪自己总是催促人家赶进度，这下子麻烦大了。 有群众看不下去了，“王近山，人家可是为你家建房摔下来的，你咋不跟着去医院呢？” “是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这样的人，唉……”说话者连连摇头。 “这事儿想躲都躲不开，人家缓过劲儿来肯定得找你这个主家，去年章桥乡那事儿不跟这一样？”有人说道。 王近山越听越烦躁，一挥手，“去去去，你们晓得什么？是他们建房出了质量问题，这倒了墙是谁的责任？我还要找他们呢，他们还想找我？这话谁说的？” 第56章：好主意 喜欢看热闹的人也喜欢传播消息，说王近山家从邻乡请来的建筑站工人把房子盖倒了，还砸中了一个人。 可他的堂兄王留山家请的是本地的二建公司，注重质量，房子盖得非常好。 消息越传越走样，有人说那个被砸的人最后死掉了，家属到当地建筑站和王近山家闹事。 但王近山家建房的事只好停下来却是事实，因为倒了一面山墙，让人看上去一种荒凉破败的感觉。 王留山家这边李国强他们却是稳扎稳打，基本成功了。 王近山每天看看自家的半拉子工程，而且后续如何发展还是个未知数呢。再看看旁边王留山家，新房已经快完工了。 王近山是个明白人，二建公司的建筑质量没得说，而且房型很漂亮，据说是苏南现在的流行样式。 越想越窝囊，本想先盖起来羞辱王留山这个不太对付的堂兄的，没曾想自己现在搞成了这个糟糕的状况，人家反而捷足先登，每天唉声叹气的，不久竟然病倒了。 王留山这边却是欣喜若狂，事情反转得太快，都让他完全想不到的这样，“让你狂，不就是家里劳力多有点钱嘛，现在看你还得瑟？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经过和王留山协调，李国强让朱援朝在王留山家的墙面用水泥搞了一块铭牌，上面刻了两行字：青莲乡二建公司承建，一九八七年春。 收工那天，王留山特意备了两桌喜酒，宴请了李国强他们一行。 “非常感谢李国强经理，是你让我的新房落成愿望变成了现实，一切顺利，质量上乘，今天略备薄酒，感谢李经理和二建公司全体员工！”王留山深深的鞠了一躬。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王留山今天是左一杯右一杯的敬大家，很快就醉倒了。 “李，李经理，说，说实话，我和，和王近山家，关系，是，是不好，可，我，我们却没有仇，还是，堂兄弟，现，现在他家，房，房子没有建好，其，其实，我心里，也，也不好受，要，要是你愿意，干脆也，帮，帮他家搞一下。” 李国强在心里为王留山竖了大拇指，这人虽然比王近山穷，但比他有度量。“这事好说，待会儿我过去看一下。” 同时，李国强心里也有数了，王留山这样的人品，那个赊欠给他的工钱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一顿酒，喝得畅快。王留山家新屋大吉，自然是欢天喜地。李国强这边，好不容易成立了二建公司，却很久没有接到活，心里都很憋屈，如今第一单完美收工，尤其是在和旁边王近山家那付惨状对比之下完的工，哪个不是如释重负？哪个不是心存自豪？ 可刚才却听王留山跟李国强说要帮王近山家去收拾烂摊子，大家伙儿心里便不痛快起来。 “就是搁家里闲着也不去帮他家。” “是啊，这些天我们受够了他们家的白眼，也被他们工人成天变着法儿羞辱，心里这气可大呢。” “这家人可恨不可救，看他那副德性，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反正工人们对王近山家以及他请来的建筑工人都是一肚子意见。 李国强倒是觉得王留山刚才的提议是一个绝好的主意，这个时候去帮王近山家善后，体现了我们二建公司的良好形象，自然是一个最好的宣传。 晚宴之后，工人们散去，李国强却没有走，“留山兄弟，你还能走吧？” “能走，干，干吗？” “跟我去隔壁王近山家一趟。” “这，这……” “你心里有这个堂兄弟，却和他有矛盾，现在是一个很好的和解机会呀，跟我走一趟吧。” 王留山翻了翻已经迷糊了的眼睛，“那，那好吧。” 对于李国强和王留山的造访，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的近山感到非常意外。 自己平时从不拿正眼瞧这个堂兄弟，还时不时的拿话噎他，关系一直不太和谐。 这次自己抢先盖房，还准备比他们家盖得高大，就是想在他面前抖威风。 但人家主动上门，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打人家的脸，尤其还有一个李国强在。 他勉强坐了起来，有点咳嗽，“二位请坐。” 落座之后，李国强不想拐弯抹角，便直说了，“王兄弟，今天我们收工了，留山兄弟请了酒，刚才他说了，想请我们帮你家把房子建起来，这事不能耽误。” 王近山有点不相信地看了看王留山，“他说的？” “是啊，他说你们是堂兄弟，本身就没有什么仇，看着你家的房这个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真这样说的？”王近山已经湿了眼睛。 “兄，兄弟，我，我是，这，这样说的。”王留山酒多了，说话时舌头已经捋不直了。 王近山身子向前凑了凑，一把抓住了王留山的手，“兄弟啊，原先是我不对，我不该总是挤兑你呀。” “都，都过去了。” “什么也不用说了，从此我俩便是亲兄弟！” “你们是兄弟，又是邻居，关系好，对哪家都有好处。”李国强说。 “李经理，我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不信你们，却却外乡请建筑队，现在把事搞砸了，让您和大伙儿看笑话了。” “这是哪里话，本来我们就是刚成立的，不是你一个人不信，是大家都不信，否则也不会没人请我们呀，对吧？” “你们在留山兄弟家盖房，每天我是亲眼目睹，我请的人跟你们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们才是真正的建房人，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可事已至此，没办法呀。” “旁的话就不说了，现在你兄弟想让我们替你把活干完，早日把房那好，我们来呢，就是想看看你的意思。” “李经理，我是求之不得呀，你看，倒了墙，还伤了人，那个建筑队都几天没来一个人了，看来这活是他们是不想干了，我这边呢，自家建房倒了墙，现在还怕人家伤者家属来找麻烦，真是窝囊透了。”王近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伸手相帮。” “想，当然想，这房老这个样子，那怎么行？还不让人家笑话死了？李经理，我先谢过了。” “这事光你同意了还不行，你得找那家建筑队说好，最好能弄个书面的东西，不然我们不好插手啊。”李国强心想，帮忙可以，可不能再跟人家建筑队发生冲突。 第57章：闹事 果然不出李国强所料，邻乡的建筑站真的不愿意让李国强的二建公司接手王近山家房子的继续施工，并且说受伤老头的家属要来找王近山赔偿。 王近山一听，怒火中烧。这房是我出钱你们施工，山墙倒塌是你们质量不过关，又不是我王近山给推倒的，现在这受伤老头家属还要来找我算帐？我的损失找谁算帐去？ 还没等王近山缓过神来，人家还真找上门来了，受伤老头家属二十几口人加上他们那边建筑站站长黄成标。 一群人一下子就涌到了王近山老屋的院子里，七嘴八舌的吵闹声马上便传遍了全村。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黄成标鼓动人来闹事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让王近山家给出赔偿，这样一来，他们建筑站就可以少赔点了。 王近山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加上房子的事本来就心情糟糕，还没等他们闹上几分钟，头一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闹事那些人。 王近山的老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赶紧去掐丈夫的仁中。 看热闹的本地人当中不少是王近山的本家，一看这个情况，马上便把院子围了起来，有个中年汉子大喊道：“他们把房子盖倒了，现在还过来闹事，现在把近山兄弟给气死了，各位本家，今天一个也不让走，给我往死里打。” “先打黄成标，明显是他搞的鬼。”有人喊道。 情绪激动的人群一听，马上就有人开始挥拳，一场斗殴开始了。 王留山也在院门口，一看这情形可不得了，连忙拦在门口，“各位冷静，不能打人，先看看近山的情况再说。”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便先收了手。 这边闹事家属看到主家被气得吐了血，自觉理亏，早就偃旗息鼓了，一个个也在那里惊恐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王近山。 也有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就怪这个黄站长，挑动我们来闹事，现在好了，今天脱不了身了。” “是啊，本来就是他们建筑站的工人，出了工伤就应该他们建筑站赔，怎么能赖上人家呢？” “这个黄成标，不地道，总想着自己少赔点钱，把我们弄来出头，弄巧成拙了吧，现在看他怎么办。” 好长时间，这王近山才吁出一口气，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赶紧送医院。”王留山喊道。 院里的人群赶紧让开一条道，王近山两个儿子和另外帮忙的一起抬着王近山，急匆匆出去了，王留山也跟着去了。 临走的时候，王近山大儿子回头大喊：“不要放走一个人。” 两边的人就这么僵持着，外面的人不断有人指责甚至谩骂着，里边的人却没有一人敢还口。 不一会儿派出所得到消息，马上过来几个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做了笔录，便想让那些人撤出去。 这边的群众哪里同意，不依不饶地堵着门，情绪激动。 “他们可是上门闹事，近山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出了人命，就要一命抵一命。” “对，坐在家里被人欺负了，让他们走，哪有这么容易？” “把屋盖倒了，他们还有理了？竟然敢跑来闹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种事派出所也很挠头，他们也不好处理，过来只是维持秩序。 好一会儿，王留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李国强。 派出所王所长和李国强熟悉，两人都互相打了招呼。 “王所，我想和黄站长单独聊聊。” “可以啊。” 得到允许，李国强把黄成标带到了厨房里，关上门。“黄站长，这事你做得不地道啊。” 黄成标心虚，现在见到李国强，更加不好意思，脸通红，“李经理，对不住啊。” “没有什么对得住和对不住的，你我都是为了做生意，竞争是必然的。不过，竞争也要光明正大，不能使一些小技俩，否则便会赔了夫人又折兵，黄站长，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黄成标无话可说。 “本来这事我是不想掺合的，这王留山把我拉来的。既然来了，我就想和黄站长好好谈谈。” “黄站长，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王近山家建房是你们建筑站接的，人家出钱，你们施工，员工受伤了，直接是你们建筑站的责任，可我却听说这帮人是你鼓动过来的，非得让人家王近山赔一笔钱，你黄站长摸着胸口想一想，这合适吗？” 说到这儿，李国强心想，看来今后自己的二建公司也要严格执行安全纪律，出了事就是大事。 “那，肯定，不合适。”黄成标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那工人也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你们该医就给人家医嘛，何必整这么一出。现在好了，把人家房主气吐血了，不好收场了吧。” “其实我不应当参与你们的事，毕竟我们是同行，这事还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是王留山非拉着我过来，我才要多这几句嘴的。” “如果我是你，这事就不会这样处理。” 黄成标忙问：“李经理，您说应该咋办？” 看他有些松动，李国强笑了笑，“我们做手艺的，应该注意影响和声誉，如果是我，这事我会低调处理，越低调越好，尽量把这事压缩在最小的范围之内。眼前是要花点钱摆平这事，但从长远来看，挣钱的机会多着呢，这点损失很快就能弥补上来。再说了，人家工人是在你的场地上出事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看黄成标不吭声，李国强又说：“听说这些来闹事的家属是你鼓动来的，这是下策，即便王近山家出于人道出点钱，又能出多少呢？犯不着啊！” “那今天这事你看呢？” 李国强知道他说的王近山吐血的事，“王近山这边的工作我出面去给你做做，应该没多大问题。” 其实李国强已经到卫生院去看了王近山，他也就是急火攻心，没大碍。 “如此甚好，那下面的事就请李经理从中周旋，拜托了！” “黄经理，我们做这行的，时时刻刻都有危险，安全工作一点也不能放松，这样的事今后要注意。” “谢谢提醒，如果李经理不嫌弃，今后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李国强主动握了黄成标的手。 第58章：一段佳话 受黄成标委托，李国强又来和王近山家协商善后事宜。 经过检查，王近山身体无大碍，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便行了。 再次见到李国强，王近山一脸愧色，“李经理，当初没有请你，建房时还和您叫板，得罪了。” “老王，没有这一说啊，你家建房是百年大事，慎重考虑没有错，不请我们这个新二建也在情理之中。” “要是请了你们，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无妄之灾啊，我看了，你们给留山兄弟家建的房，质量绝对称得了上乘，那式样还很洋气，还是你们见多识广啊。” “老王，今天我来呢，是受黄站长之托，来谈一下这房子下一步的打算。” “他，别跟我谈什么打算，他们建筑站不是没有技术，也不是建不好房，竟然倒了山墙，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更气人的是，竟然煽动受伤工人家属来闹事，想从我这儿揩点油，门都没有。别说让他们再来施工，他们的人我都不想看到！” 是啊，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欢天喜地的建个新房，想讨个好彩头，顺利说下两房媳妇，顺便打击一下王留山，未曾想，竟然出现了这种倒霉的事，别说王近山，换了谁都生气。 “老王啊，这一点黄站长也很清楚，再说了，现在他哪里还有脸面过来施工啊？他的意思呢，是想让我接手，把你这儿的活干完，你看……” 一听说让李国强来干，王近山马上来了精神。他们二建就在眼前建好了王留山家的房子，那认真施工的态度，那杠杠的施工质量，尽收眼底，心里早已后悔没有请李国强的建筑队来自家盖房了。 “李经理，要是你能不计前嫌来我家干，我是非常欢迎的。” “不担心我们不行了？”李国强笑着跟他开了个玩笑。 “不不不，以前那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莫怪莫怪。” “那好，明早我们就进场，新房建成这个样子，不好看，尽快把它搞好，老王你也就了了一头心事。” 李国强的一番话正中王近山的胸怀，是啊，新房建着建着竟然倒了一面墙，真够丢人的，这事处理得越快越好。 “李经理，那我就感谢你了。” “那黄站长那边的费用？”李国强试探着问道。 “李经理，按理说他这个钱我是不想给的，把我的房子盖倒了，我是触了霉头了，哪个心情能好？这还不算，他的人受伤了，他却想少出点钱，鼓动人家来我这儿闹事，这种人，我是真心不想给钱。” 李国强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不是不想给，是心里还有一口气压在那儿。 “老王，我听得出，你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一码归一码，毕竟人家在这儿干了二十多天，你再考虑考虑。” “李经理，实话说吧，钱肯定是要给的，不过，多少要扣点，毕竟倒墙是他们的责任。” “那你看扣多少？” “本来我想扣他一半的，这个怎么也说得过去。念他人还不错，把你李经理请来收拾残局，看你李经理面上，就扣他一成吧。” 李国强一竖大拇指，“老王，你是讲究人，这扣一成也就是一种形式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看呢？” “说一成就一成，这事就翻篇了。” 黄成标听到李国强的回信，心里高兴，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还带人去搅和了一家伙，人家王近山只扣了一成的钱，自己有点无地自容。 从此以后，黄成标和李国强也成了好朋友。 李国强二建的人到了之后，王近山家里人非常客气，不断散烟和倒茶，工人们也改变了之前的看法，一心一意的造房。 收工之后，王近山一家非常满意，也是办了酒菜，请李国强他们吃了收工酒，还把王留山夫妻也请了过来。 王近山在给王留山敬酒之前，把两个儿子叫了过来，“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的子孙谁也不准对你留山叔一丁点儿不敬，两家人永远好好相处。” 李国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建公司开业之后第一次承建民房，竟然成就了一段佳话。 王留山家这一单，让李国强的二建名声大振，一下子就涌来了十五单。 小诸葛钱玄的办法奏效了，虽然亏了第一单，但声誉打出来了，这将是一笔价值连城的无形资产。 李国强知道二建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接不下这么多的任务，起步阶段，要稳扎稳打，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他委婉的拒绝这些建房主家，实话实说，人手少，干不过来。 可人家都说了，宁愿等，也要二建施工，放心。 这真是金杯银杯不如口碑啊！ 没办法，只好接下来，让他们排队。 竟然还有乡里的干部过来找他开后门，说家里亲戚急着娶媳妇，火烧眉毛，急等新房。 李国强真是为难，乡里干部的面子不能薄，可自己真是没有三头六臂，抽不开身呀。 一个念头闪过来，得扩充人马了。 可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工资还没有发，现有的工人还没有尝到甜头，虽然急需，但现在不是扩充队伍的最佳时机。 过了几天，上工整整一个月，二建公司发工资了，最多的一个师傅整整拿到了一百八十块钱，一般人也有一百多块。 要知道，乡里的干部每月也不过几十块钱的工资，自己拿了一百多，什么概念？ 整个二建沸腾了，大家都兴高采烈的，不断有人过来要请李国强去喝酒，大家都说以后跟定了李国强，做一辈子二建人。 二建的人拿钱拿到手软了，这个消息就像风一样，马上传遍了青莲乡每个角落，羡慕死了无数庄稼人，甚至还有不少机关干部。 李国强知道，现在就不要谈什么招工了，马上便会有挡不住的报名人流。 果然，二建公司大院每天都人山人海的，都是来打听二建招不招人的事。 就连建筑站那边的老工人也有想过来的，李国强说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要，自己的二建还挂靠在人家那里，那可是自己的东家。 李国强让朱援朝拿了一个具体的招工办法，不论关系，一律考核进人。 一下子招了三十五人，加上原先的十七人，已经五十二人，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 先前那个自己退出的人肠子都悔青了，找了好多关系过来谈，都被李国强一口回绝了。 第59章：车祸 实小的房子终于拿到了，李国强一家非常开心。 本来刘校长说还要个人出一部分的，毕竟那个是集资房。 可因为刘娃到美国拿了个金奖，教育局给实小多拨了几万块钱，让他们免了李国强家要出的那部分，说是奖励。 这人啦，要是向上走，什么开心的事都会找上门来。就因为一个聪明的刘娃，李国强家就白得了实小一套房子。 可别小看这房子，现在城里可没新房买，新房都是人家单位集资房。 何况这是县实小的房，除了刘娃上学，后面还有女儿李秀芳和儿子李志刚要上学，家门口，方便，省心。 如果没有这一套房，他们的孩子根本上不了实小，这房可是真正的学区房。 刘娃现在是全县小学的一块宝，这孩子绝对是个旷世奇才，今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拿了房，就是在城里真正安了家。 家是一个安心的地方，有了家，尤其还是在城里安了家，李国强的心便踏实了下来。 可自己的公司还在青莲乡，每天都得来回跑，由于时间关系，每天上下午各一班的农公班车又赶不上，只好天天坐那轰隆隆的三轮卡。 三轮卡声音大，这个李国强还能接受，可怕的是这些司机为了抢时间多挣钱都把车子开得飞快，李国强每天坐得是胆颤心惊，他心里想，这车只能中午坐，早晚得出事。 想什么事，就会来什么事。 昨天晚上，二建在兴旺村施工收工后，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材料，李国强便急匆匆地跑向街东头，正好赶上一辆刚起步的三轮卡。 李国强喊了一声，三轮止便停了下来。 车上已经挤了十多个人，大多是在乡里七所八站上班的人，下班了，也不没有班车了，只好挤这个三轮卡凑合凑合。 “李经理，你看这么挤，已经上不了了。”乡里共青团的干事小胡说道。 “怎么上不了，挤一挤不就有地方了？我这车最多上过十八个人呢。”三轮卡师傅有点不高兴，很不友好的对小胡说道。 “来来来，李经理，你是常客，怎么都得把你带上，要不就没车了。”边说边拉李国强的手，把他挤上了帆布覆盖的车厢。 看李国强的腿不方便，小胡便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他，自己站着。 说是座位，其实就是一块很窄的木板，车子在石子路上一路狂奔，就是坐着，屁股也被颠得难受。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大约四五里路的样子，在一个大弯处一下子就摔倒了，猛烈地撞向了路边的大树。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少人都被甩出了车厢，马上便有了一片痛苦的呻吟声，偶尔还从路边的河沟里传来救命的呼喊声。 出事的时候，李国强坐在木板凳上，怕颠簸抓着车架子，也正因为他抓着车子，没有被甩出去，但也在激烈的撞击中重重地碰到了车厢，感觉右肋这边不舒服。 无意中用手一摸额头，一手的血，才知道自己也受伤了。 此时已经有三四个路过的村民开始施救，主要是先把河里的人救上来。 李国强还能动，便上前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地从河里拽起三四个人，把他们拖上来，放在路边的地上。 看着十几个人斜躺在地上，不少人嘴里在哼哼着，这几个村民却束手无策。 李国强找到三轮卡司机，他血肉模糊的躺在堆坡上草丛里，昏迷不醒。 试了试，还有气，赶紧掐他的仁中，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 再看看小胡，倒在地上不能起来，也在小声的哼哼着。 李国强心想，要不是小胡把座位让给自己，也不至于摔得这么惨。 “能不能请哪位大哥去乡里卫生院一趟？”李国强心想，必须得尽快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位小青年应了一声，便往集镇的方向跑去。 虽然离集镇只有几里路，但要是步行过去，也要很长时间，这么多伤者怎么可不行，尤其还有几个重伤的，多耽误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李国强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现在只能盼望着那位去报信的小青年早点到乡卫生院。 他蹲到小胡的身边，不停的跟他说话，怕他昏迷过去。 “小胡，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李国强。” 小胡的眼睁不开来，有气无力地说：“李经理，我听得到。” “你听我说，千万不能睡觉，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要是睡着了，我就没了。” “那我跟你说话，你就答应我。” “嗯。” 看着小胡的惨状，李国强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如果小胡不给自己让座位，自己也是挤着站在窄窄的车厢里，恐怕现在躺在地上不省人世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太可怕了！ 一会儿和小胡说话，一会儿去安抚别的人，李国强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无助，此时的他，希望自己有无穷的力量和巨大的能量，能一伸手便救了这些生命垂危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救援的人还没有到，李国强焦急万分。 忽然，远处划过一束光，有车过来了。 李国强兴奋极了，他站在路中央，如果不是卫生院的救护车，他也要拦下来。 车子闪耀着刺眼的灯光在他的面前戛然停下，恶狠狠的骂声便传了过来，“找死啊？” 驾驶员最怕夜间有人立于路中间，很危险。 李国强现在可管不了这些，马上跑上前，“师傅请帮忙，我们出了车祸，救救大家。”完全是哀求的口吻。 “是李经理啊。”车后座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车祸？快快快救人。” 李国强这才认出，他是乡里新来的书记左安林。 这左安林不到三十岁，是从上面派下来的，应该很有能力。 “我们车子小，先带上三四位轻伤的去卫生院，其他人不能动，避免二次伤害。”左安林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又对司机说：“快点去，让医院派救护车来。” 第60章：桂花 经检查，李国强断了要根肋骨，幸运的是，没有错位，医生说不用治疗，只要休养休养就可以了。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次车祸是山阳县近年来最大的交通事故，一共造成包括司机在内的两人死亡，十二人受伤。 山阳县全县震动，县委县政府组成了联合调查工作组，负责善后工作。 这件事对李国强最大的影响，便是进城不方便了，因为车祸第二天县里就禁了三轮车搭客。 班车又少，时间又不对，李国强陷入了两难。 刘超英心有余悸，不让他去上班，二建那边让朱援朝先管着。 这二建刚刚组建，最近又刚刚扩大了规模，自己不去管理，肯定是不放心的。 李国强坚持要去青莲乡上班，刘超英知道他事业心强，在这方面管不了他，便让他住到二建大院里，暂时就不用来回跑了。 李国强一想，也只能如此了。 “英子，那我就先住到乡下，听说县里准备增加农公班车次，到时候就方便了。”李国强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老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娃，买菜做饭洗衣等等，很辛苦。 “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英子也舍不得丈夫。 李国强到二建住下的第二天，便来了一个女人，童桂花。 看到有女人来找经理，工人们都有点稀奇，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李经理，有一个漂亮小妇女来访。” 李国强正在做报表，头也没抬，“谁呀？让她进来。” “经理，她说是你的老相识。”一个工人边说边做了一个鬼脸，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老相识？”李国强放下笔抬起头，“搞什么名堂，让她进来问问她有什么事。” “哎，门口那小媳妇，我们李经理叫你过来。” 李国强向外一望，脑袋嗡的一下，这不是桂花吗？她来做啥？ 这桂花曾经苦追自己，那次到东高大队看电影，她贼心不死的还想勾引自己。 不行，这样的女人得离她远点。 “哟，到底是大经理了，这想见一面还得通报才行。”童桂花老远就怪声怪气的说道。 李国强只好出门迎上去，“原来是桂花妹子，怎么，是回娘家来了？” “回什么娘家，回娘家也走不到你这儿来呀。” 有人起哄，“经理，这还不清楚？是专门来找你的呗。”说完，一群人笑着走开了。 进得屋内，这桂花一屁股坐到了李国强的办公桌上，“国强，我说过，你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呀。” “桂花，就是办了个小建筑队，谈不上发达。” “小建筑队？几十号人了，还是小建筑队？我可听说了，全县你这个最大。” “那都是传闻，我这个算什么，赚个辛苦钱。” 桂花抓起桌上李国强的水杯就喝了一口，“国强，在我桂花面前哭穷有意思吗？不想带我发财就明说。” 李国强真是拿她没办法，“我自己都没有发财，怎么带你呀？” 桂花看了他一眼，“怎么带着我？让我跟着你就行了呗。” 这话充满了诱惑和暧昧，看过来的眼神也是满满的勾魂光。 可现在的李国强是刘超英的，他可不会乱来，“不可能。” “好你个李国强，这么绝情啊！”桂花不管不顾的大声喊起来，整个大院都能听到。 绝情？莫非她和李经理曾经有过那么一腿？虽然大家避开了，但躲在旁边都在好奇的竖着耳朵听着呢。 看来这个李经理虽然是个瘸子，也曾风流过街啊。 不对，听说李经理这腿是前几年才瘸的，按他这个模样，当初不瘸的时候倒也是个美男子。 “桂花，你今天来到底所为何事，有事直接说事，别这么神神叨叨的好不好，知道的人还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说不清的呢。” 李国强也故意提高了音量，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需要避嫌。 “我就是想留在你这儿上班。”桂花竟然声音小小的，一下子很温柔起来。 李国强本以为她是想介绍她丈夫或者她兄弟来上班的，没想到她是想自己来，这可不行，凭桂花这风风火火的性格，指不定会搞什么妖蛾子来，自己可不想惹得一身腥。 “桂花，你一个女人家，到这一大堆男人中间来上班，不合适呀。”李国强也压低了声音。 “有什么不合适的呀，我也想出来挣钱，这有什么不对吗？” “挣钱的方式多着呢，你可以去做个小生意呀。” “没本钱，也不会做生意，你说怎么办？” 李国强心里有数，她这就是想留到自己身边，看来是要耍无赖了。 “什么事你不学就老也不会，当初办养鸡场，我也不会呀，当时也吃过亏呀，后来是一边干一边学才成的。” “国强，你可是高中生，脑子灵活，我你不晓得吗？小学毕业，这个不好比的。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想在你这儿上个班。” “上什么班？我这儿有什么班适合你上的？拉大锯，挑大灰，还是上墙砌砖盖瓦？”李国强有点不耐烦了。 “瞧你说的，拉什么大锯，挑什么大灰？我听说你现在就住在这儿，身边不缺个洗衣做饭的人呀？”桂花说这话时向他身边凑了凑，用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 李国强知道她什么心思，看来桂花嫁人以后，也没有改掉好吃懒做的习惯，她过来找工作，实际上是找饭票来了。 “绝对不行，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是肯定不会收你的。”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真的假的？国强，大老远的，我过来是投奔你的，可不能一把就推出去吧？我们家穷得叮当响，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你得给我一条活路吧？”这一次，童桂花放下了身段，用哀怨的声音说道。 李国强也听说了，桂花嫁的那个男人不咋地，除了嘴甜，别的什么也不行。 看着桂花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几年的确良布料，已经很旧的。看来她家穷得明明白白。 一时也动了恻隐之心，便说：“要不你留下来给大家伙做饭，行不？” 桂花听他答应了，高兴起来，“行啊，只要你留我就行。” “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每天你都得跟大家东奔西跑的，你受得了吗？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我们家那头死驴可不管这些，只要我能带给他钱就行了。” “唉……”李国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什么样的夫妻都有啊。 第61章：小玉河 因为二建留下了童桂花，应该说是李国强留下了童桂花，大院里便多了生气，不少男人有事没事的会走到她身边，说白了就是想搭讪。 也因为留下了桂花，李国强便没有在二建公司的大院里住过，每天下午收工，他会回到桃源老家。 虽然走路辛苦，但他不想因为桂花而给人以口实。 每天回桃源，便多了和钱玄、童爱国他们接触的机会。 知道他没人烧饭，钱玄便经常邀请他到学校，学校有自己的菜地，随便搞些便能吃上晚饭。 童爱国也经常请他们去他家聚聚，他老婆烧得一手好菜。 今天晚上刚收工到了二建大院，童爱国就过来了。 “国强，在乡里刚开完会，过来带你。” 只要童爱国到乡上来，都会到二建来坐坐，经常用自行车带李国强回去。 李国强刚坐上童爱国的自行车，后面便传来桂花的声音，“爱国大哥，没事就过来玩啊。” 童爱国心想，这李国强躲你还躲不过来呢，我找你玩？免了吧。“桂花妹子，一直忙，有空的。”说完脚一蹬，骑车就走。 叫来钱玄，童爱国拿了一瓶酒。 “听说爱国兄弟也要到乡里去了？”钱玄问道。 “什么叫也到乡里去？我不是早就兼了乡里青年书记吗？” “兼是兼，直接过去是不同的。”钱玄自顾自的喝了一杯。 “还没有定下来，我是无所谓。”童爱国真的没有太多想法，去不去乡里，他是真的无所谓。 “我们桃源村现在是县里的红旗村，无论哪个来做村支书，都会得到提拔，这个现在已经是个惯例了。”钱玄说。 “这都是跟国强沾的光啊，要不是他当初搞了西洼花海，后来又带头搞养鸡场，我们这个离集镇较远的村什么时候能有个大发展啊？”童爱国感慨的说道。 “那倒是事实。你看看全乡，只有我们桃源村早就动起来了，其他村到现在还是死气沉沉的，没个起色。看来国强的带头作用是巨大的，桃源村多亏了你这个外人啊。”钱玄也很感慨。 李国强这才想起，对于桃源村，对于青莲乡，自己还真是外人，是一个已经是本地人的外地人。 “虽然我是外地人，可还是被你们青莲乡悠久的历史文化吸引留下来了，我已经被你们同化了，不算外地人了。”李国强喝了一大口，内心无限感慨，谁不想回老家呀？回不了啊。 任何人，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但这几年桃源村的兴起，还真的跟自己有很大关系。 没有自己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桃源村现在到现在还会是样子，默默无闻。村里的人们还只是忙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住一个字：穷。 “没有你国强万事先行一步，大家的思想都不可能有突破，手里本就没有钱，就怕创业不成还赔了本钱。”童爱国说道。 “是啊，这就跟打仗一样，前面有人冲，后面的人胆就大。反正现在的桃源是搞起来了，大家的钱袋子都鼓起来了，红旗村这一荣誉也不是浪得虚名啊，这一点你国强功劳不小。”钱玄说。 “还有啊，童富贵能提拔成副乡长到乡长，我能兼了乡里的青年书记，也都是因为你国强这个因素。”童爱国很感慨，敬了李国强一杯酒。 “不过啊，自从你组建了二建公司，现在你李国强算是走出去了，桃源村，对于你将会是一个记忆。”钱玄好像有点落寞。 “不管走到哪里，我们仨都是好朋友，我都是桃源人。”李国强看他们伤感，自己也有点。 但走出去发展是自己的既定目标，必须一步一步实施，不能再拖了，全国的发展形势一片大好，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现在二建发展势头强劲，青莲乡甚至周边乡镇的生意大多被你拿到手了，国强你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企业家了。”童爱国赞叹道。 “什么企业家不企业家的，还是生意人。”李国强倒没有把自己看得多高，在他的心里，就是要做事，做大事。 “不过，目前桂花这事倒是让人头疼啊。”李国强无奈的说道。 “当初你就不该收下她。”童爱国说道。 “谁愿意收好呀。可她就是那么死皮赖脸的，我能怎么办？” “收下她，就是收下一个麻烦。当初她就差点上了你的床单，现在重出江湖，你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想趁弟妹不在你身边乘机雀占鸠巢。”钱玄觉得李国强在这件事上做得有点草率。 看了一眼李国强，钱玄又说：“国强，你是干大事的人，虽然说是不拘小节，可很多东西还是要注意的，有时候看是小事，却可以毁掉你的大好前程。” 李国强确实意识到了钱玄所说的危险，一个小小的桂花，现在便搞得自己成天避让，好像自己做了违心事一样。这种状态已经让自己有了一种焦虑感，影响到了自己的情绪。 “我现在也头疼，她没来时，我就住在大院里，现在却不行了，我回桃源家里来住，就是为了避嫌。” “我倒是有个主意，她住大院就让她住，你回县城家里。”钱玄说。 “每天晚上收工下班之后便没了班车，上次车祸之后搭客的三轮卡也都一刀切禁掉了，回不去呀。” “买个摩托车。” 李国强扑噗一声笑了起来，“钱校长，是不是酒喝多了拿我开涮呢？就我这腿能骑摩托车？” 钱玄正了正脸色，“我不是让你去买幸福250，那么大的摩托车你是驾驭不了的，可以买个轻便型的呀，我在城里看人家骑那个小玉河的就适合你。” 童爱国一拍大腿，“对呀，我也看过城里亲戚骑的小玉河，速度还可以的。” 就这么，第二天李国强便回县城买了辆南京产玉河yh50的摩托车。 当然顺便把桂花的事也跟刘超英进行了汇报。 刘超英笑笑，“国强，你自己心里有数便行。” 第62章：伍春发难 随着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一辆小玉河摩托车开进了二建公司的大院，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吸引了过来，很多人都是羡慕的眼神。 “我的妈哟，这个东西洋气。” “比自行车快多了。” “瞧你说的，毕竟它是烧油的。” “这个样子真好看。” 桂花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上湿漉漉的水，一边跑过来看热闹，他伸手在车上摸了又摸，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国强，这电驴真好。” “桂花，让我们李经理带上你去大街上兜风呗。”有人开始起哄。 桂花一听，马上就走过去扯李国强的衣角，身子还忸怩起来。 众人一看她这撒娇的样子，又哄笑了起来。 “都有事去，这车子是工作用的，可不是没事拿来兜风的。”李国强示意大家都散去。 大家一看，只好不情愿的离开，不少人还在回头看这辆崭新的小摩托。 “其实还是幸福250结实，也跑得快。”有人小声的说道。 “那是当然，可我们当家的这腿干不了那个呀。” “这小玉河挺适合李经理，能跑就行。” “哎，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们连这个都买不起，还幸福250呢？” 这一说，大家才回到现实中来，不过他们都在心中发誓，早晚也买个摩托车。 朱援朝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从后面赶上来，“其实这个东西我们也不是买不起。” “朱领班，我们都买得起？那你怎么不也买个？”大家心想，朱援朝说的什么疯话？ “我说我们都买得起，不是现在。你们想，就凭我们在二建上班，苦是苦点，可钱不少挣啊，比乡里的干部还多不少，要说想买个小玉河，你认真干呀，多劳多得，干得好的还有奖励，别人我不敢说，反正干到明年年底，只要我想买，肯定能买上。” 朱援朝心想，李经理买个小摩托，大家很羡慕，我正好拿它来做个教材，鼓励大家一下。 还别说，听了朱援朝的话，大家都觉得有理，没话说了，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二建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七月底，一纸盖着大红印章的文件放到了李国强的办公桌上，青莲乡建筑站取消了二建的挂靠资质。 当初这建筑站站长伍春就十分不满李国强的挂靠，心里根本不同意，只是童乡长的大力支持并且作了保，他才勉强同意的。 当时他认为，即使让李国强挂靠，毕竟他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不会翻起多大的浪花。 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二建公司一炮打响，急速膨胀，在青莲乡以及周围几个乡镇那是如日中天，质量过得硬，现在二建就是一块牌子，是群众建房的首选，甚至好多人家宁愿等，也要二建来施工。 如此一来，青莲乡建筑站反而靠边站了，从一开始的业务越来越少，到现在基本停业。 而且建筑站的工人都在和二建这边攀比工资，人心不稳，总是有人想辞职不干了。 说是不干了，可伍春心里一肚子数，他们是想跳槽到二建去。 这个情况已经不是脸面的问题了，已经涉及到了青莲乡建筑站的生死存亡。 据说伍春多次向乡里反映二建的问题，说他们是一个野建筑队，资质是野的，公司是野的，人员是野的，发展形势更是野的。 毋庸置疑，有了二建，就没有了建筑站。 伍春多次向乡里左安林书记汇报此事，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就是撤销二建的挂靠资质，解散二建这支建筑队伍。 左安林作为乡里一把手，自然希望全乡都有较大发展，二建公司现在搞得红红火火的，那也是乡里的成绩，就是牺牲掉建筑站的利益也无妨。 可他是书记，嘴上肯定不能这样讲，于是便说：“伍站长，根据工作分工，建筑站这事扎口归童乡长管，这你是知道的。” 伍春知左安林这是踢皮球，但也是事实，便多次去找童富贵沟通，希望撤销二建的挂靠。 这童富贵哪里同意撤销李国强的挂靠呀，如果搞垮了李国强，青莲乡就没有什么支柱产业了，那在全县还有什么地位呢？ 左安林书记把伍春推过来，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就是不想撤销。 童富贵也知道建筑站现在日子不好过，也知道伍春的难处，可两害相权取其轻，必须保住李国强的二建。 “童乡长，不管怎么样，我们建筑站得活着，李国强的手太长了，现在二建抢了我们的全部业务，再这样下去，我们西北风都没得喝了。” 童富贵看了看他，内心还是很心疼伍春的。前任站长周长栓退休之时，乡里建筑站便是风雨飘摇了，一年到头也接不上几单活，靠乡里拉扯，早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这伍春来了，便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本来伍春就是个年轻人，再困难，他也想干出个样来，他这个年纪，不是混吃等死的时候。 “伍站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现在你们正规的乡建筑站形同虚设，风头反而全被二建抢去了，换了我，心里也不舒服。不过，现在的形势发展很快，不会再允许我们等靠要了，发展是硬道理。人家二建是白手起家，为什么会后来居上？一个字，干，是干出来的。” 说到这个，伍春有些底气不足。不用说以前周长栓时代，就是他自己来了之后，也没有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还都是维持现状。 他甚至听到工人们背后叫他“维持会长”的。 现在一看，李国强骑着个小玉河风光无限，伍春这心里更加不平衡。他一个个体户，还是个瘸子，竟然名振四乡，业务多得做不过来。 再看自己的建筑站，这可是堂堂正正的正规军，反而是静悄悄的。 街上不少人说了，现在的乡建筑站就是挂个名，李国强才是真正的建筑站站长。 不能说群众说得不对，事实不正是如此吗？ 据说伍春和童乡长最后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第63章：乡里的难题 建筑站一纸文件，便解约了李国强建筑队的挂靠，这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现在正在发展势头上，却来了这么个意外，李国强此时尤如当头棒喝。 没了挂靠，自己的二建便不再合法，如何动作？ 李国强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本想直接去乡里打探一下的，可是毕竟挂靠在人家建筑站下面，这样做似乎不太礼貌。 没办法，只好先去建筑站问问情况。 去了两次，都没有碰到站长伍春。 到底是不巧，还是伍春故意躲着自己呢？ 李国强不想去猜测，他不想把别人想得那么坏。 可他知道，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发展，冲劲太大了，风头早就盖过了乡里的建筑站。 现在提起建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二建，甚至可以说唯一想到的便了二建。 人家建筑站能没有意见？ 这也是他担心好久了的问题。 虽然建筑站式微，但他是公家的，自己穿着人家的马甲，就是端着人家的饭碗，就得听人家的话。 站长伍春手里那个印把子，份量沉甸甸的。 反过来说，自己是端着人家的饭碗，可现在却夺了建筑站的生计，人家那一摊子人也是要吃饭的，总是没有业务，哪来的钱发工资？不发钱，下面的工人不造反吗？ 伍春的难处，李国强是心知肚明。 所以，尽管几次都见不到伍春，李国强的心里并不生气，相反，他能感觉到伍春的无奈和愤怒。 这事不能拖，见不到伍春，只好去乡里找童富贵了。 童富贵还不知道这事，闻言大惊，“有这事？” 在他认为，自己是建筑站的分管领导，小事就算了，这种大事伍春应当事先汇报的。 伍春是来谈了几次，但童富贵态度很明确，必须让李国强挂靠。 他曾经和伍春说过，就是没有李国强的建筑队，你们建筑站的业务也是寥寥无几，建筑站的状况是历史问题，也是建筑站领导班子不思进取的结果，怨不得旁人。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这伍春竟然给了他一个惊诧，私自下了解约通知，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童富贵怒火中烧，但他现在是乡长，谨言慎行，没有在李国强面前发火。 “国强，这事我来处理，我们乡里是支持你的，左书记说了，支持你李国强，就是支持青莲乡的发展，不要有思想负担，上面也有相关精神，虽然没有明确，但毕竟有了要求，你这个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童富贵这番话，李国强稍微心安一些，可还是有点不踏实。毕竟现在上面没有具体的政策指导，还没有完全放开私有企业的经营。 挂靠，也只是打个擦边球，也是无奈之举，更是权宜之计。 但听到乡里主要领导都是关心支持自己的，李国强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李国强很感谢乡政府，这几年的发展，乡里的支持真是一如既往。 在本地，自己的发展思想算是超前的，而且敢想就敢干，人称李大胆。但细想，没有政府的支持，很多事情也是寸步难行的。 回到公司大院，李国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刻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他这样做，就是让员工放心，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队伍坚决不能乱。 想想创建二建公司这几个月，虽然现在发展势如破竹，但一开始并不顺利，甚至说是举步维艰，差点胎死腹中。 所以，队伍一定要安抚好，人心要稳。 走到办公室前面的时候，李国强甚至吹起了口哨，《军港之夜》那熟悉的旋律传到了人们的耳朵里，大家真是放心不少。 “待到朝霞映红了海面，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这两句歌词也给了李国强信心。 如果说我们二建是一艘战舰，那它注定会经常碰到大风大浪，开好这艘战舰，自身过硬才是根本。 李国强走后，童富贵马上起身去了书记左安林的办公室。 “有这等事？”左安林也非常吃惊。 童富贵把李国强带来的解约通知书递了过去，“这小子到底还是年轻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擅做主张。” 左安林深思片刻，喝了一口茶，“老童啊，你说得对，伍春年轻，经验不足，一冲动就有了这么个文件。” 童富贵知道，伍春不是为了个人利益，也是为了建筑站着想，可现在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啊。 刚想说话，左安林却又说道：“伍春也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挡到你那边去了，这事毕竟让你们政府那边处理比较妥当。可如何处理呢？这倒是个头疼的问题。” “左书记，要发展就不能束手束脚，这个挂靠，也是我也李国强出的主意，你也去苏南考察过，你看人家那里的发展是如火如荼，整个形势是蒸蒸日上，为什么？就是用挂靠解决了很多私企的身份问题，人家十几年前就搞了，可到了我们这儿却还慎之又慎，如果还被这个问题裹足不前，那我们就会贻误战机呀。” “老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李国强的问题一定要解决，你是知道的，从我一来就是支持他的嘛！” 这个童富贵心里是清楚的，有了李国强，青莲乡也有了一颗定心丸，每年的工作亮点也就他这儿了。 “左书记，你的意思？” “发展也不能忘了稳定，稳定才能压倒一切。我的意思，是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解决李国强的问题，也让伍春他们建筑站那边无话可说。” 童富贵总觉得自己是从基层上来的，做过生产队长、大队会计和多年的村支书，处理农村的事情经验丰富。可今天跟左安林一比，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差距的。 是啊，处理事情考虑全面，权衡利弊，尽管完美，这才是为官之道。 那按左书记的想法，有这么一种办法吗？ 如果有，肯定是要李国强这边作出一些牺牲，这是毫无疑问的。 对于这一点，童富贵心里非常清楚。 李国强能不能接受呢？ 第64章：乡委会 左安林建议把李国强二建公司问题拿到乡委会上讨论。 童富贵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觉得左安林这样的做法更稳妥。 青莲乡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七名乡委中有四名烟枪。 左安林敲了敲桌子，“下次开会，大家能不能少抽点烟？我不搞不明白了，这抽烟到底有什么好处？一抽一冒，浪费钱不说，还有害身体。” 人大汪主任嘿嘿一笑，“没事一枝烟，快活似神仙。左书记，你以为我们抽的是烟？我们抽的是寂寞。” 汪主任已经五十出头，即将退居二线，又是青莲乡本地人，很多时候有点倚老卖老，乡委中也只有他能跟左安林耍点油嘴子。 左安林也拿他没办法，呵呵一笑，也调侃他一句，“汪主任，按你的意思，是不是多抽烟就能快成仙？” 这句话是一语双关，所有人都懂，汪主任心里不快活，但人家这是借着自己的话说下来的，无懈可击，只好忍气吞声。 看大家不作声了，左安林单刀直入进了正题，“今天临时召集一个乡委会，只有一个议题，建筑站和二建公司的挂靠问题。出于某些原因，伍春和二建解约了，现在怎么办，请大家来共同议议。” 乡委中不少人平时会上都不怎么发言，左安林和童富贵拿主意的多。 现在听到是伍春和李国强之间的问题，大家都感到棘手。伍春是正儿八经的建筑站站长，这本身就是人家分内之事，虽然我们是乡领导，也不好插手，更何况建筑站是童乡长分管的，别人就更不好非议。 有了这些想法，几个乡委如同老僧入定，一个个闭目养神，表面上都没有反应。 “怎么，大家都没有看法？”左安林将了大家一军。 “我来说说看。”大家一听便知是汪主任，“左书记，童乡长，各位，人家小伍从县里下来工作，又是个小青年，肯定是想干出成绩来的，对吧？” 看了大家一眼，没有人有反应，他又说：“当初建筑站在老周手里什么个情况，大家都很清楚，可以说小伍来了之后接手的是一副烂摊子，本来基础就弱，你现在冷不丁来了个二建，还搞了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挂靠，人家哪个愿意啊？” “挂靠就挂靠吧，可没曾想，二建这个野班子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发展很快啊，现在搞得建筑站反而一点儿工程都揽不到了，儿子抢了老子的饭碗，这老子能不气吗？老子一生气，后果能不严重吗？” 汪主任讲得有些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确实反映了目前问题所在。 不用再说了，汪主任是支持伍春解约挂靠的。 童富贵想开口，却被左安林示意暂停，只好作罢。 乔副书记不苟同于汪主任的意见，他站了起来，“汪主任，任何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今天讨论的是建筑站和二建的问题，你刚才所说虽然不错，但不是全面考虑问题。” 看了看汪主任，他又说：“汪主任，我们青莲乡你是元老，对于发展历史你最清楚，建国以来，什么时候有过重大改观的？我如果说得严重些，一直是死气沉沉吧？” 这个还真不好反驳，尤其他先把汪主任按在地上了，说他是元老，那这情况他还能不清楚？ “可是自从李国强同志改良了盐碱地，出人意料的种上向日葵，一下子桃源就有了花海的美称，名气大振啊，当时我们全乡就跟着沾了光，大家说是不是？” “后来李国强又大胆办起了养鸡场，虽然也有过风波，但最后还是成功了。更值得一提的是，人家李国强不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怎么富，而是想方设法带动大家一起富，这样的人，我们不支持，支持谁？” “今天初，李国强同志又兴办了建筑队，一开始大家都认为他这是草台班子，成不了气候，可大家现在看看，应该是全县最大的建筑队了吧？人家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半年啊，这样的能人，难道上面不支持吗？” “表面上看，建筑队是为李国强挣钱，但他去实实在在的解决了上百号人的就业，让这些人走出田头，有了更多的收入。” “提到收入，可能大家心里都有点不痛快，李国强的建筑工人，大多比我们乡干工资高，对不？” “可是我不这样看，一是人家李国强经营有方，生意兴隆，二来人家工人肯干，那是辛苦钱，我们有什么嫉妒的呢？” 童富贵听得是频频点头，瞧了一眼左安林，心想是不是你安排乔副书记来背书的呢？ 可左安林低着头，笔在本子上写写划划的，好像是一边听一边记。 “当然，我也不是偏袒李国强，他和建筑站之间的关系和实际问题还是存在的，我们应该从中找到一个平衡点，让他们共生共荣。” 显然，乔副书记的发言完了。 童富贵瞧了瞧，汪主任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知道他不会再说话了。 “左书记，各位，我也说几句。”童富贵先来了个开场白。 “一月份，中央通过了文件《把农村改革引向深入》，我们通常还叫一号文件。” “文件指出，几年来，农村改革遵循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开放、搞活的方针前进，取得了重要成果，但要实现农村改革的目标，还要做大量工作。” “其中，第五，对农村各类自营专业户、个体经营者要实行长期稳定的方针，保护其正当经营和合法权益。第六，调整产业结构，促进劳动力向乡镇企业转移。” “文件还指出，对当前出现的资金、技术、劳力在地区之间、产业之间的流动，应采取因势利导的方针，以便逐步开拓资金、技术市场。” “同志们，这个文件我们可是都学习过的，怎么就有人忘记了这些内容了呢？挂靠，是打的擦边球，改革难道不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吗？” “我建议，和李国强协议，让他上交建筑站一些挂靠费，但挂靠的关系不能取消。” 左安林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同意童乡长的意见，不过，建筑站自身的问题必须他们自己解决，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官僚主义，发展是硬道理。” 第65章：问题解决 乡委会结束后，李国强到了童富贵办公室。 “国强啊，挂靠是没有问题的，乡里会为你撑腰，不过，你也要放点血喽。” 这一点，李国强心里有准备。人家建筑站好好的让你挂靠干啥？既然挂靠了，出点费用也算正常。 当初没预料到自己的建筑队发展如此迅猛，这些问题都没来得及思考。随着队伍和声势的壮大，伴随着的便是收入的猛涨。 李国强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童乡长，这事好商量，人家能让我跨门槛，我出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我就知道国强你的觉悟高，无需我多言。” “那有方案吗？” “乡里也和伍站长协调过了，伍春也不是绝情之人，现在有一个方案，就是让你交一万块钱，每年递增百分之二十，你看怎么样？” 一万块，这真不是个小数目，但李国强倒是觉得不多，平均每天也就是三十块钱的事，以他现在的规模和施工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外人不清楚这个内情，一定会觉得一万块钱是个天文数字。 李国强不想表现得太容易，那样还会受到干扰，便说：“童乡长，一万块一年，还每年递增两成，确实还是有点难度。” 童富贵大致给他算过，可毕竟不知道他的实底，也担心李国强不能承受。“真有困难？” “真有困难，我们也就是挣个人工费，你们乡里也知道，我给工人开的工资高，自己反而落头很少。不过，我晓得为这事，也让童乡长和其他领导费了不少心，这个困难我自己克服吧。” 童富贵一听，这事妥了，心里高兴，不过他还有点不放心，李国强这块牌子不能倒。“你自己准备怎么克服？” “节能增收呗。” “你这是要自己勒紧裤腰带啊。” “童乡长，也只能如此了，只要今后建筑站那边不再发难便行了。” “这个不会，乡里也和他定下了规矩，你们双方的事，乡里负责监督，既要保他，也要保你。” 李国强在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事总算顺利解决了。 下面的事就是鼓足干劲，做好管理，让业务再上一个层次。 只要有业务，就是有钱。 回到二建公司大院，李国强脚步轻盈，大家也都感觉出来了，老大的事解决了。 现在一百多人的队伍，朱援朝是大队长，下面分设了八个建筑小队，每个小队选出一个小队长。 李国强迅速召开了队长会议。 “各位，大伙儿是我们二建的骨干，也是工作上的带头人，我告诉大家，挂靠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好，我们就没有顾虑了。”有小队长说。 “解决是解决了，不过，我们每年要上缴站里一万块钱，而且每年递增两成。”李国强说道。 “要交钱？” “交这么多？” “伍站长这屁眼够黑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李经理，你放心，我会带领大家加油干，尽力把这个损失夺回来。”朱援朝说。 李国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交钱就交钱，但要把这件事当作激励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堤外损失堤内补，而且要补得好。 朱援朝这个助手，李国强是选对了，不仅态度认真，而且脑子灵活，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还有啊，我们要厉行节约，爱护工具，能修的修，能补的补，坚决不能铺张浪费。”朱援朝进一步说道。 各小队长也都赞成朱援朝的意见，纷纷表示，现在多出了上缴挂靠费这项支出，所有人都要负起责任来，争取多收入，抵销挂靠费的影响。 这支队伍开始是乌合之众，但经过李国强和朱援朝半年的整合，现在已经成熟，制度严明，热情高涨。 李国强对他们非常满意，之前他们可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短时间内能够达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 “各位，不是说我们多了支出，就会克扣大家，请你们大家放心，在我李国强的字典里，永远没有克扣二字。” “另外，根据上半年表现，还要给在座的各位发奖金，这个请朱大队长认真考核，公开数据，保证公开公平。” 这些队长心里都很佩服李国强，这事要是摆在别人头上，还不乘机扣点？可人家不但不扣，还要发奖金，真有气魄。 有什么理由还不努力干呢？ 很多人都在内心打定了主意，今后就跟着李国强干了，亏不了。 李国强惊奇的发现，自己非常会团结人，天生是企业家的料子。 桂花站在远处看着李国强，心想，当年为什么不再进一步做了李国强的老婆呢？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她来到了二建，干上了厨娘，虽然辛苦，工资却很丰厚，比在家种地强多了，而且风不吹雨不淋的。来了半年，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也看出来了，李国强现在是个过日子的人，顾家，自己那点小心思只好束之高阁了。 除了每天看着李国强自己叹息一声，也不再有非分之想。 挂靠问题解决，大院里又呈现出一片繁忙而又快乐的景象。 事情虽然暂告一个段落，但在李国强的心头却似一块石头，始终没有搬开。 他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政策放开，自由自在的办厂开公司，只要不违法就行。 其实这也是现在很多人的想法。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童爱国听说李国强的挂靠没事了，非要请他喝酒。 李国强晚上便没有回家，如约到了强生饭店。 看到李国强到了，饭店老板庄强生笑脸相迎，“李经理，快快里面请，童书记等候多时了。” 李国强一听，不对呀，童爱国和钱玄都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今天他请客，也不过是平常聚聚，竟然早变来候着了，一定有事。 听到外面的声音，童爱国快步迎了过来，“大经理就是忙，这么晚了才下班。” “兄弟见笑了，今天事儿就多，不搞完不行啊，我这人不喜欢把事情拖到明天。” 第66章：他也有了新想法 李国强跟着童爱国进了包厢，他意外的发现，今天只请了他一个人，就连钱玄也没叫上。 他进一步认定，这童爱国有事儿。 “国强，四狗子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好啊。” “据说在劳改农场表现好，提前释放了。” “那明天我得回桃源看看他去。” “你看不到。” “此话怎么么讲？” “四狗子根本没有回家，听说跟一个狱友走了。” “去哪儿了？” “具体不清楚，不过有传闻去了广东。” 李国强知道，四狗子是不好意思回家，更无法面对自己。 选择远走他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选择去了广东，说不定四狗子很快就会咸鱼翻身，也可能会搞出个什么名堂。 童爱国给李国强满上酒，“来，兄弟俩干一个，庆祝你的挂靠问题圆满解决。” “兄弟，只能说是暂时解决了，今后会不会有什么反复，这个我可说不上来。” “有乡里给你撑腰，你怕个球啊。” 李国强心里还是很紧张，自己办个建筑队，却没有一点儿话语权，早迟还会有波折。 “乡里那头没有问题，便建筑站这边还是说不上，说到底是我们二建走不上前台，总是做人家的小媳妇，这个滋味不好受啊。” “国强，这个事情要反过来看，应该这样想，人家能给咱挂靠，就不错了。” “阿q。” “阿什么？” “你说这样想也没有错，但这是一种阿q精神，通俗的说，就是自我安慰。” 李国强知道童爱国虽然当过兵，但却没有念过多少书，阿q他是不知道的。 他忽然想到，自己也要抽空多读书，现在的知识面太窄了，很多问题不能手到擒来的解决。 知识就是力量，办养鸡场时，如果自己下功夫学习养鸡知识，肯定不会有那场鸡瘟的发生。 所以，知识也是金钱。 还有啊，要订几份报纸杂志，每天都要掌握形势动态，用政策来为自己的公司保驾护航。 “今天怎么不叫上钱校长呀？” “今天请你过来喝酒，有两层意思，第一呢，为你的挂靠问题解决庆贺一下，第二呢，本人有事想和你商量，跟你讨经验来了。” “我进门一看没有钱校长，我就知道你有事儿。” “真是没有事情能瞒得过你的眼睛。”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什么事，说吧。” “我也想搞个生意。” “你干部做得好好的，还有提拔空间，做什么生意哟。”李国强笑了。 “国强，我是看你的事业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见证人，跟你摊牌，看到你现在发展得这样好，我眼红了。” “干部不想做了？” “我就想在村里搞个名堂，干部还是要做的，我也不能只想着个人致富，也要带动大家继续向前走。” “这个想法好，爱国兄弟，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一个好干部，我敬佩你，来，干一杯。” 李国强又说：“你家养鸡场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养鸡场就让我老婆一个人去搞，我想在河边建个码头，盖个仓库，搞个粮食收购贩运。” “这个主意好啊。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现在的一条大河，听说通到很远的地方，也有人说一直通到山东，搞个长途贩运，差价肯定不错，会有赚头的，我支持你！” 童爱国兴奋的一拍大腿，“国强，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国强被他弄糊涂了，“哪句话？” “你说支持我呀。” “你是我的好朋友，你要做生意，我当然要支持了，有什么不对吗？” 童爱国再次给他把酒满上，“我的意思呢，要就不办，要办就上规模，有了规模，才有影响，生意才好，对不？” “对呀。” “可是，我这兜里缺钱啊。” 李国强以为他是要借钱，自己现在借他三两千的，不成问题。“就为这事啊，你要多少？只要我有，一定鼎力相助啊。” “五千，不是借，是让你跟我合伙。” 五千，李国强一时两时还真拿不出来，毕竟今年刚创建了建筑队，投入很大，手里现在是有个三四千元，可也要周转啊。 再说了，根本没有想到童爱国是拉自己入伙的，可他更拿不出这么多钱呀。 “入伙？这我倒没有想到。为什么要拉我入伙呀？” “有两个原因，一呢是你是暴发户，手里有钱嘛，二呢是你做生意有经验，有你在，我放心呀。” “原来你是想利用我呀。”李国强跟他开了个玩笑。 “不利用你利用谁呀，谁又让我利用呀？害人先从好朋友开始。”童爱国也跟他开了个玩笑。 “那你那部分钱准备好了？” “我哪有那么多钱呀，这一年多养鸡挣了两千块钱，一直没敢动，就等着这一天呢。” “那还差个三千呢。” “我跟乡里的基金会老刘熟悉，准备从他那儿贷三千。” 李国强一听，心想，这童爱国是想搏一把，因为基金会的贷款利率比银行高不少，可银行的贷款一般人根本拿不到呀。 “我一时也拿不全。”李国强也交了底。 “我们不要一下把钱凑齐，先拿一部分钱出来搞基础，大概两三千就够了，后面收粮食的时候就需要很多钱了。” 原来如此。 李国强知道贸易的好处，来钱快。“你这就是建一个粮站呀，现在也拿不到执照的。”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跟你学，也找乡里的粮站挂靠。” “你去谈过了？” “你不知道，这粮站属上面管，乡里管不着。幸好这粮站的站长是我的大表哥，前几天在一直吃饭，我跟他提过一嘴，他说没问题。” 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应该问题不大。 得，又来一个挂靠。 李国强心想，眼下我怎么就跟挂靠杠上了呢？二建是挂靠的，而且刚刚还出了问题。现在童爱国拉自己搞粮食码头，也要挂靠。 想想很滑稽，想想很无奈。 可是谁能挂上，便很能挣钱，想想又很可爱！ 第67章：桂花走了 八月十六日，烈日似火，整个大地都被炙烤着。 为了工人的安全着想，改变了作息时间，每天下午四点钟再上工，千万不能让他们在高温下中暑。 工人们都在大院里休息，有人睡觉，有人打牌。 忽然从外面走进一个时髦女郎，戴个黑墨镜，烫个大波浪头，身上着一件碎花连衣裙，脚穿一双红色高跟鞋，腰肢一扭一扭的，手执一副纸扇，半遮着脸。 大家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眼珠子都粘到了她的身上。 “呀哟，来个大美女。” “什么大美女，电影明星。” 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美女，你找谁呀？”有人开始搭讪起来。 “找你呀。” “找我？”那人一愣，这个美妞竟然找我？ 想想刚才的声音，好熟悉，谁呢？猛然惊醒，“你是桂花。” “桂花？”众人惊呼起来，怎么可能？ 那女人在大家面前来回走了几趟，移开纸扇，不是桂花又是哪个？ 大家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桂花，这打扮吓我们一跳，还以为是电影明星陈冲来了呢。” “陈冲来了也没我们桂花漂亮，瞧这气质。”有人开始拍马屁。 李国强听到了院里大槐树下的热闹声响，不知啥事，也出来看个究竟。 见他过来，桂花拨动着腰肢走过去，手一下子就搭到了他的肩上，摆了一个造型。 众人哈哈大笑。 李国强一看，竟然是桂花。 人是衣服马是鞍，这话一点儿不假。桂花虽然有点微胖，但她天生的好皮肤，白白嫩嫩的。 今天不知她啥个意思，竟然出去捣饬了一下，烫了头发，还弄了一身行头，马上就出众起来。 身上竟然还有一种刺鼻的香水味儿。 李国强把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桂花，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去深圳啊？” “国强，别人我一个也不佩服，就佩服你，真聪明。” “还真要去深圳？”有人惊呼起来。 李国强没想到，这桂花还真是要去广东，“深圳可是特区，到那儿去可是要特别证的。” 桂花不紧不慢的从一只看上去很精致的小坤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伸手递了过来。 李国强打开一看，“中华人民共和国边境管理区通行证”。 不得了，这个女人不得了，竟然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办好了特区出入证。 李国强心想，桂花一直是个不安分的人，没想到竟然不安分到了如此程度。 不过，她走了也好，自己也就清静了。 “桂花，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发大财。” “发什么财呀，去深圳也是打工，不过是工资高些。”桂花的嘴一撇，心想，好你个李国强，老娘一定要发达，也让你瞧瞧。 所有人都好奇，这桂花怎么能办到特区通行证的？听说这个很难办到的。 李国强也好奇，但他绝对不会问。 这是个好时代，所有人的内心都有点按捺不住。李国强从田间地头走出来了，童爱国也准备大发展，就连不起眼的桂花，也出人意料的要去深圳了。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歌曲，“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阳光多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李国强抬头看了看天空，或许根本不要二十年，一切都会大变样，变得我们根本认不出的模样。 “创造这些奇迹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桂花走了，李国强的一块心病丢掉了。但他还是在内心默默祝福着她，希望她从此过上美好的幸福生活。 忽然他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这四狗子前脚去了广东，桂花后脚便去了深圳，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自己也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这个肯定是个巧合。 不过，桂花的改变对自己也有触动。自己的思想不落后，全乡第一个真正规模企业的创始人，可在眼下日新月异的形势下，还是略显不足。 思路狭窄，眼光不宽，小富即安。 然而正当他准备铆足劲头大干的时候，却在报纸上看到了“关广梅现象”的大讨论。 辽宁本溪蔬菜公司女工关广梅自1985年起，连续租赁了8家副食品店，两年间为国家创利100万元，职工收入亦成倍增长。也就是此时，有人对关广梅现象提出质疑。 李国强非常吃惊，自己虽然规模小，可模式跟关广梅还是非常相似的，那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性质呢？ 李国强有些不安起来。 童爱国又来找过他几次，都是谈粮食码头一事，可他都是打哈哈，不置可否。 童爱国感到奇怪，那次在强生饭店说得好好的，现在怎么好像变卦了呢？ 好几天，李国强都是吃不香睡不安的，感觉很疲惫。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去乡里找领导，想探探他们的口风。 先是去了童富贵那儿。 “童乡长，关广梅的事听说了吧？” “报纸上还在讨论。” “你怎么看？” “这要怎么看？发展过程中正常的一些质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还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你又不是关广梅。” “但我是青莲乡的关广梅。” “国强，虽然我是泥腿子出身的乡长，可这几年的思想进步很大。现在是什么时候？改革开放，这是大气候嘛，我倒是认为，你目前发展得还不够，不够快，不够大，不够强。” 看童富贵信心满满的样子，李国强也受到一些感染。是啊，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了？ “你就放心干，大胆干，乡里支持你，我支持你。” 虽然当初童富贵对刘超英有过非分之想，不过，随着李国强的发展壮大，自己跟着受益进了乡领导班子，童富贵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干部。 左安林书记跟童富贵的意见差不多，“国强，国家政策不会改变的，现在已经尝到了改革开放的甜头，倒退是不可能的。” 第68章：打白条 乡里两位领导给了定心丸，李国强总算放心不少。 八月底，他先期投入四千元，跟童爱国合伙搞起了粮食码头。 村里这条河叫衡河，是一条自古就有的深水河，而且没有水草，适合航运。 现在每天都有不少船只来往，它们有帆船，也有拉纤的木船，每天都会从河边传来纤夫的号子声。 李国强每次看到纤夫们都是光着脚拉纤，心里都不好受。这些纤夫都是穷人，拉纤走在河边，很容易会磨破鞋子，为了节省，他们干脆就光着脚。 李国强跟童爱国商量，要搞就搞机帆船，表面上是投入大，但机帆船体积大能多装货，而且速度快，大幅提高了效率。 童爱国非常赞同他的意见，两人着手寻找购买机帆船。 码头、岸上建粮仓和辅助用房，这便是李国强二建的事了。 不到一个月，全部成功，一座气派的码头粮食交易中心落成了。 落成那天，乡里的领导来了好几位，左安林和粮站王站长和李国强、童爱国一起剪彩并揭牌。 左安林一直听说李国强和童爱国两人在搞粮食市场，可没有想到他们搞得如此规模，而且这码头和仓储很现代化，内心很震撼。 尤其是他们搞了几条机帆船，这在全县可是首次，有特别意义。 “国强啊，现在只要你一出手，便是浓墨重彩啊。” “左书记，有您和乡里支持，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出个样来，也为青莲乡挣个脸面不是？” “脸面不脸面，我倒是不在意，我所关注的，是我们青莲乡是不是得到实实在在的发展，群众生活水平是不是得到切实提高。如果大家都是腰缠万贯，我这个书记脸上才有光啊，那才是脸面。” 李国强非常佩服左安林书记的胸怀，这样的领导，值得自己尊敬。 “我们青莲乡有你这个致富带头人，现在整体环境非常好，很多人都在跟你学习，试着走出田间地头，大胆奔向致富路，经营方式多种多样啊。” “左书记，我只是做了自己的事，谈不上带头人呢。” “原来我们青莲乡在全县没有地位，都是默默无闻的，这几年就不同了，桃源村成了全县的红旗村，我们乡也进入了前几名，现在受惠不少啊，县里有什么好处，都会想着我们，这次张家港两家棉纺厂来招工，一下子就给了我们青莲乡30个名额。” 能到张家港那边厂里上班，那可是很多小姑娘梦寐以求的事，一来工资不错，二来还可以出去见见世面。 因为自己的影响，能给当地的群众带来好处，李国强还是很欣慰的。 童爱国在旁边听到，马上想到自己刚初中毕业的四妹爱萍。 这爱萍成绩不错，可就是每临中考便歇菜，初三复习了两年，还是名落孙山。 她还特爱面子，觉得考不上学校没面子，终日躲在家里不出门。 为此，童爱国愁死了，总不能待在家里吧？ 他拉了拉李国强的衣角，李国强马上明白了，“左书记，这招工要什么条件呀？” “怎么，你家有人想去？” “我家没有，爱国家有个妹妹，初中毕业在家。” “初中毕业就行啊，正好他们主要招女娃，明天上午叫她到乡里企管站报名。” 童爱国马上谢过左安林，这事有他点头，成了。 码头建成一个月后便是秋收，今年是个丰收年，水稻、山芋、棉花都有一个好收成，各家各户都是喜气洋洋的。 有了粮食市场就近收购，大家方便多了。 除了去粮站交公粮，另外的部分就卖到了码头，省力方便。 李国强和童爱国感到资金缺口很大，多方筹措，还是差很多。 怎么办呢？ 办法倒是有一个，李国强想跟粮站学。 粮站收粮食时，资金也紧张，都是先打个条，过段时间去取钱。 可那是公家，群众相信，我们码头可是私人的，人家群众不一定认呀。 “还是人家粮站好，可以先打白条。”李国强感慨的说道。 “对呀，我们也可以试试。”童爱国很兴奋。 “试什么试呀，哪个敢把粮食赊给我们？” “国强，要是我童爱国一个人，恐怕这事不成。现在有你这个大股东，我看没问题。” “我又不是粮站站长。” “可你是二建李经理呀，名头大，名声响，大家还都知道乡里领导都支持你，加上你这人一直信誉很好。” “我不好意思这样干。” “不这样干，我们资金短缺，收不了多少粮啊，还是试试吧，你不用出面，我来出面，不过，打你的旗号是肯定的。” “那就试试吧。”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的粮收好后，因为有机帆船，运得远，这差价比别人大，我们不妨给赊给我们粮的农户每斤多2分钱，你看呢？” “这个主意不错，那爱国你去试试。” 没想到，消息一放出去，很多农户都愿意，他们说，就是不多这2分钱一斤，他们也不怕，因为李国强这人一贯讲信誉，哪怕不打条，记个帐都可以。 听到这个情况，李国强忍不住湿了眼睛，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他暗暗下决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对不起家乡的老百姓，他们就是自己的坚实后盾。 李国强让童爱国把现金支付给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他们手里空，不及时拿到钱，日子过不周全。 还有就是急用钱的，也都付现金，不能为难他们。 就这样，每天收粮到夜里，码头上灯火通明，繁忙一片。 仓库都装不下了，又在外面做了几个临时粮囤。 童爱国的大表哥粮站王站长特意过来看看，因为挂靠在他们粮站下面，他也怕出问题。 “李经理啊，今年亏得有了你们这个粮食市场，不然我们粮站根本吃不下，这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上次有了建筑站伍春那事，挂靠一事李国强如鲠在喉，没想到这王站长倒是个爽快人，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站长，谢谢您的帮忙，今后会有很多讨扰，我们感激不尽。” “李经理言重了，现在国家改革开放，我们也要与时俱进，有了你们这个粮食市场，和我们粮站形成互补，只要合作愉快，也是好事一桩啊。” 第69章：预制厂 四狗子从广州给家里捎回来几块电子表，竟然李国强也有份。 这是个新鲜东西，在山阳县甚至安淮市很难买到，偶尔看到有人戴，羡慕死一堆人。 四狗子大哥给李国强带过来的时候，说四狗子为当初的事一直不好意思，希望李国强原谅他。 李国强说，自己根本没有恨过四狗子，只是当初没想到他会做出投毒养鸡场这种事。希望他在广东发达，将来衣锦还乡，我们还是朋友。 “你能这样想，我替四狗子高兴，你们真没有白朋友一场。他给你带的这块电子表是卡西欧牌子，说很好的。” 李国强打开包装盒，取出电子手表，确实很精致，只是左右各有两个按钮，自己不会调节，对着说明书，捣鼓了很久，才把时间调好。 这个时候，李国强才发现自己那块上海表有点土气了，这块电子表真时尚，他非常喜欢。 不过，他还是从腕上摘下来，重新放到了包装盒里，依旧戴起了原来的上海表。 晚上回家的时候，李国强把电子表给了刘超英。 英子高兴极了，戴在手上瞅了又瞅，“国强，我看到实小一位女老师有一块，说是她亲戚从香港寄过来的，她说这电子表县城里也没几人有。” 李秀芳和李志刚也觉得这玩意有意思，不停地拉着妈妈的手边瞅边摸，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 “四狗子还能把咱想着，说明他人还不坏。”刘超英说。 “可能当初是一时冲动吧。” “国强，你现在跨的步子是不是有点大了？” “富贵险中求嘛，我又不是管理不过来，你担心什么？” “二建我倒是不担心，哪怕你规模再大些。可那个粮食市场，我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这能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收粮，外边谈好的客户包销，没有后顾之忧的。” “国强，我可听说了，现在外面的皮包公司很多的，你们当心点好。” “放心吧，这客户是粮站王站长的老客户，稳当着呢。” “反正你们小心点好。” 第二天上午，伍春到二建来找李国强。 他一来，李国强就心发慌，难道又是挂靠的事？ “伍站长，你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我过去拜访你就行了。”李国强一边给伍春倒茶，一边说着客气话。 “李经理不必客气，我也是有空随便转转，就转到你这儿来了。上次挂靠费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啊，不过，站里那些人也要吃饭，他们都眼红你，我也是被逼出面的，你可不要记恨我呀。” “哪里的事，我也打听过了，一般挂靠都是要交钱的，我也不能例外。能让我们挂着，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你能这样想，我这心就安了，不然总是不好意思面对你呢。” “伍站长，既然挂靠你们建筑站了，你便是我们的领导，欢迎经常过来指导工作。” “指导工作谈不上，你李经理经营有方，现在搞得是风生水起的，远近闻名啊，我这儿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啊。” “什么事，伍站长尽管吩咐。” “吩咐二字不敢当，只是过来和你随便聊聊。我们站里还有一个水泥预制厂，一直效益不好，十几个工人连工资都发不上，站里的意见呢，是把它关掉，反正那些工人也不是正式工。” 李国强敏锐的感觉到，又一桩好生意来了，“那伍伍站长你的意思呢？” “我是这样想的，与其关掉，还不如让能人来经营，说不定能起死回生呢。”伍春说着瞟了一眼李国强，看了看他的反应。 “伍站长的意思，是想把预制厂承包出去？” “李经理就是聪明，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不知你有没有意向啊？我是第一个向你透露这个消息的，要是你能接手，我就不另外找人了。” 李国强心想，看来你伍站长今天是专门来谈这个事的，随便转转，谁信啦？ “伍站长，你们站里那个预制厂确实是个烂摊子，难得看到厂里出售产品。我是干建筑的，虽然现在盖楼房的人家很少，预制板难以销动，不过，偶尔也是有人需要的，人家都从远处去买玉兰楼板，也不从你们站里购买，说到底是质量口碑不好啊。” 这一点伍春心里清楚得很，他来了以后也整顿了几次，见效甚微。 乡里已经找过他好几次，说他们预制板厂在公路边上，总是搞得冷冷清清还破破烂烂的，有损形象，要么关停，要么另想办法。 关停也不容易，还欠着那些工人不少钱呢，你这一关，他们还不闹腾起来？伍春可不想在自己手里出事。 那只有另想他法了，伍春的脑海里马上闪出一个人，李国强。 目前来看，只有李国强能接手这个预制厂。 可人家刚搞了个大项目，粮食市场，资金和精力上都受到了牵扯，还会考虑这事吗？ 伍春心里不定当，便亲自出马过来探探李国强口风。 现在一看李国强这个态度，伍春有些失望。 如果李国强没意向，再找别人也没戏，因为多年来的印象，大家都不看好预制厂，包括伍春自己。 改革开放，群众手里也都有了些钱，盖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可基本上都是盖的瓦房，一半人家砌墙还舍不得用水泥沙浆而用泥土代替，说到底还是条件所限啊。 这种情况之下，水泥预制产品能有多少销路呢？ 伍春甚至在想，当初站里成立预制厂这个主意是只想想出来的，要么是胆太大，要么是脑袋让驴踢了。 现在说这些无没用，还是再探一下李国强，“那李经理是没这个想法了？” “伍站长，说实话，这个厂子就是我接过来，暂时也是亏损，别说想挣钱了，就是不亏都难。” 伍春一听，有门，这李国强没有一口回绝，说明有得谈。 “李经理，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是你接手，我们站里跟你签合同，十年不用交承包费，只要你养活这些工人就行。” 李国强没有想到伍春这么大胆，竟然同意一下子签十年的合同，还不要一分钱。这个条件还是诱人的，虽然他的潜台词是要承担现在预制厂的债务。 这个债务李国强倒是不怕，要是能签十年，根据现在形势发展，群众生活水平会越来越高，到时候建楼房的人会越来越多，水泥制品的需求量肯定会暴增，那点债务在时间面前不值一提。 心里暗喜，但面上假装勉强接受了承包意向。 第70章：巨损 伍春看到李国强基本同意承包预制板厂，大喜，生怕煮熟的鸭子再飞了，马上拖着李国强到了建筑站，召集班子成员，当场与李国强签订了承包合同。 从建筑站出来，李国强想起老婆昨晚上的告诫，这样做是不是真的规模太大了？ 现在手里有桃源家里的粮食加工厂，粮食市场，二建，现在还加上了预制厂。 难怪建筑站张副站长刚才跟他开玩笑，说他李国强现在是集团老大。 是啊，这不已经是一个集团了吗？什么集团？国强集团。李国强自己心里发笑，还真把自己当作集团老大了。 在街上碰到童富贵，他问李国强到建筑站干啥去了。 李国强便简单汇报了一下。 童富贵一听，笑着说：“好你个瘸子，现在可是集团老大喽。” 李国强一愣，今天怎么大家都说我是集团老大了呢？ 不过，这事倒是对李国强有了一个触动，如果允许，还真有必要成立一个集团，方便管理。 他竟然暗暗地想，要是真的成立集团，叫什么名子呢？国强集团？不不不，自己的名字不能出现在里面，要低调些。 想起之前开百货店叫超英百货，那集团还是叫超英集团吧。 一个集团，在李国强的心里已经成型，并且已经命名。 预制厂好多工人已经长时间不上班了，上班也没事干，场地上那些产品一直也卖不出去，事实上早就停产了。 现在一听被李国强承包了，一个个奔向转告，欢天喜地。 早就眼馋二建人的工资了，现在终于到了李国强手下，看来好日子到了。 确实，李国强自打算接手之时，已经想好了相关事项，其中之一便是落实工人工资。 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较好的工资保障，人家凭什么给你认真干活呢？工资是和对应的劳动交换，它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 李国强突然发现，自己平时多看书多读报，水平也在上升，这想法也是一套一套的。 现在手里企业多了，不学习还真不行。 正沉浸在新承包合同的喜悦当中，他哪里知道，一场风暴正在来袭。 这个秋季，码头一共收上来近万斤水稻，将近二万块钱，大部分是给群众打的白条。 按照事先和莱阳客商签订的合同，全部发了过去。 没曾想，货人家收了，钱却没给。 童爱国跟货过去的，那边好酒好菜招待着，说暂时资金紧张，过几天便派人送过来。 这是一笔巨款，童爱国哪里敢先回来？他做好打算，就在这儿住下，拿到钱再回家。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拿不到钱，那边也是很客气，总是让他再等等。 这下子童爱国慌了，这么总是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便开始和他们交涉，甚至说要去找地方政府。 对方一听，突然玩了个消失，人不见了。 童爱国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情急之下，去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一了解，也是大吃一惊，这伙人根本不是他们本地人，只是在这儿租了一个仓库，说是搞粮油贸易。 按童爱国手里合同上的公章一查，根本没有这个单位，有位公安告诉童爱国，这个公章是伪造的，他们这些人连皮包公司都算不上，真正的诈骗公司。 童爱国当场就瘫倒在地。 后来措了派出所的电话，摇到了乡里，请乡里通知李国强。 听到消息的李国强，如雷轰顶，被人诈骗了，一下子损失这么大，拿什么还人家老百姓的血汗钱呢？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客户是粮站王站长介绍的，和他们也有些往来，怎么会是骗子呢？ 李国强真希望听到的消息是假的，或许是童爱国那边弄错了。 显然这是幻想，童爱国是借当地派出所电话打回来的，被骗是板上钉钉了。 也不知道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一下子成了青莲乡轰动新闻。 一下子亏了两万块，这可是个大数目，李国强和童爱国两人这下子掉进深渊了。 有人说，这李大胆总是跨大步子，能不出问题吗？ 更多人说，还是老老实实种地，没人会来骗，安安稳稳过日子。 桃源及周边村庄卖粮给码头的群众，一下子慌了，自己手里拿到的可是白条，现在粮食全被骗了，这钱到哪儿要去？ 很快，童爱国家围上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 童爱国老婆钱腊梅早就六神无主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合，吓得瘫倒在地，号啕大哭。 大家一看，这童爱国也不在家，找他老婆也没用啊，有人喊道：“去街上二建公司找李国强。” 人群呼啦一下子向街上走去。 乡里童富贵已经得到消息，赶紧联系派出所，又带上几个乡干部，在街西头拦截群众。 同时还让人去通知李国强，让他先躲躲。 拦住群众后，童富贵站到一高处，“乡亲们，大家冷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童爱国还没有回来，不要相信谣言。” “谣言？童乡长，消息我们可是从乡政府里听到的。” 童富贵心里那个气啊，是乡里哪个王八蛋乱嚼舌头根子出去瞎叨叨的，这不是找事嘛。 “就按你们说的，李国强和童爱国他们被骗了，你们现在过来闹，就能拿到钱了？我劝大家先回家，万一是真的，就凭李国强，他能赖大家的帐？” “李国强我们信，可是这次亏大了，他拿什么还？”有人质疑。 这话不是没道理，童宝贵觉得无话可说，站在那儿有些尴尬。 人群再次向前挤，想到二建公司大院去讨说法。 派出所几个人边拦边劝，可是哪里劝得住？更是拦不住。 这几百人都很激动，不管不顾的样子。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过来，“各位乡亲，我是李国强。” 大家往侧面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李国强站在了一个土堆上。 让童富贵意想不到的是，一见李国强，这群人竟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乡亲们，我是接到了童爱国的电话，说我们的粮食被骗了，这个事情虽然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但基本是真的了。”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面露慌张。 “粮食被骗，是我们的责任，跟大家无关。在这里我表个态，如果我们追不回粮款，哪怕童爱国拿不出一个子儿，我李国强全部承担，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还上大家的钱，今年还不完，明年也要还完。你们手里攥着的不是白条，是我李国强最宝贵最看中的信誉！” 第71章：拿到一万 童爱国沮丧地回来了，一下子瘦了十几斤，眼睛都凹下去了，二目无神，暗淡无光。 见到李国强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嘴里呢喃着：“完了，全完了。” 李国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坐到沙发上，端过一杯水，“爱国，回来了就好，别怕，有我呢。” “国强，都是我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套。” “先喝水，我们经验是不足，可骗子他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人家可是下足了功夫，我们这些刚从田地里走出来的庄稼汉子，不上当才怪呢。” “我要去粮站找大表哥算帐，人是他介绍的。” “爱国，这事跟人家没有关系，你也清楚的，王站长也和人家做过生意，他不是没事吗？这是什么？这是人家骗子在放长线钓大鱼。” “莱阳那边查了，公司本来是真的，可今年上半年注销了。” “那就对了，说明这骗子原来就在公司干，后来看公司倒了，他们就私刻公章，拿原来的公司出来招摇撞骗。依我看，本来是想钓王站长的，现在是我们撞到了枪口上，他倒是躲过一劫。” “派出所也说了，要是抓到他们，还能挽回点损失。” “但愿吧。不过，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筹款兑现老百姓手里的条子，那可是他们半年的辛苦钱，大多数人家还很困难，还急等着钱用呢。” “上哪弄钱去？之前我们都东挪西借的，现在是真没法子了。” “是啊，现在到哪儿去弄钱呢？”李国强真是发愁。 他用信誉担保，群众是回去了。可这钱是不能拖啊，如果不能尽快解决，他李国强就信誉扫地了，将来还如何做人？ 二建这边也有点人心惶惶的，生怕工资资金受到影响。 李国强心里清楚，必须稳住二建，才有翻身的机会。 他特意召开了一次队长会议，让他们告诉员工，二建就是他李国强的生命，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拖欠工人工资，一分钱不会少，一天时间不会拖。 他的话队长们信，员工也信。确实，二建才是李国强的大本营和根据地，李国强会拼命保全的。 李国强现在亏了本，欠了大笔帐，很多人认为他是无法东山再起了，就连乡里不少干部见了他都爱理不理的，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李国强心里很酸楚，这些人先前见到自己都是笑脸相迎的，想着法子要和自己攀谈几句。 那时，能在公开场合和李国强说上话，那是倍有面子的。 走在大街上，不用看，李国强便知道有人在指指点点。 他甚至听到有人在说，搞建筑是一把好手，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偏要去搞那个不熟悉的粮食贸易，一口没有吃成胖子，现在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国强最近很风光，眼下这局面，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晚上回家跟英子说了一下，英子也感觉事态严重，毕竟这是个大窟窿。 不过，英子都是无条件支持丈夫的，无论他遇到什么困难，她从无怨言，只有鼓励。 “国强，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的。” “眼下我刚接手预制厂，也需要钱，二建的钱不能动，这次真麻烦了。” “不要灰心丧气，我们的运气一直不差，说不定过两天就有缓了。” 刘超英的安慰，让李国强的心平静下来。 是啊，光急是没有用的，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到哪儿去弄钱呢？自家又不是开银行的，缺的就是钱啊。 童爱国那边就不要指望了，他那点家底早撂码头上了，现在想让他拿出一个子儿来，都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童爱国没多少钱，才想起拉李国强入股码头粮食市场的。如果李国强不参与，这个市场根本搞不起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李国强先去了童富贵的办公室。 “国强，看你精神状态还可以，看来没有被这事压垮。”童富贵给他倒了一杯茶。 “别看我是个瘸子，可天塌下来我还撑得住。”李国强自嘲起来。 “我了解你，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改革的浪潮中，就是需要你这样坚强不屈的人，有了你们，摸着石头过河到达对岸的人才会多呀。” “童乡长，再硬气也不行，要口袋里有银子才解决问题。” 童富贵笑笑，“国强啊，我知道对于你这次是个考验，如果这资金链一断，就连二建也会垮了。你还记得左书记和我说过的话吗？乡里支持你。” “我当然记得，这几年要不是乡里多方支持，我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什么叫支持？就是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伸出手拉一下，这才叫支持。左书记和我商量过了，准备让乡里的基金会再给你贷一笔款子，利息嘛要最低。” 李国强的神经马上兴奋起来，自己过来就是寻求乡里帮助的，没想到乡里考虑到自己的前头去了。 “童乡长，能货多少？” “最多给你贷一万，不是不想多贷给你，是基金会帐上只有这么多了。” 虽然没有全部解决，但这已经有了一半了，至少能把那些困难户的粮款先兑付了。 “童乡长，是你们主动伸出援手的，这已经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感激不尽啊。青莲乡领导，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言重了，你的发展也是我们青莲乡的发展，我们是共生共荣的，支持你，那是应该的。不要有太大的思想负担，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确之选。” 拿到一万，李国强的心安顿下来，走路的脚步也轻盈起来。 再次走在大街上，那些指指点点他已经完全免疫了，没有一点儿感觉。 他扯了扯嘴角，心想，人的情绪真是魔法。 第一时间回了桃源村，让童爱国把欠账的本子拿出来，勾出困难户和急用钱的农户，让人逐一去通知他们来取钱。 拿到钱的人心才踏实下来，纷纷为李国强点赞，一个个争着说，明年的粮食还卖给他们。 也有另外一些人来看热闹的，站在旁边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李国强此人不简单，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拿出一万块钱来发放，另一方面，毕竟这钱没有自己的份，到底能不能到手，何时能发，心里还在打鼓。 第72章：下狠手 一万块钱发完了，领钱的和想来领钱的基本都走了。 领到钱的兴高采烈，一个劲的夸李国强守信用，宁愿自己去贷款，也要兑付大家的粮食款。 没领到钱的，心里打着小鼓，七上八下的，反正不踏实。看到人家拿着花花绿绿的票子，越发不安起来。 也有七八个人没走，他们不在通知领钱之列，可他们不甘心，非得留下来问问李国强什么时候也给他们发钱。 这个问题李国强可没法回答，因为钱还不晓得在哪儿呢。 “各位乡亲，这次被骗，我们损失惨重，掉进了坑里，一时两时可能爬不起来。不过，我李国强是什么人，就不用说了，我已说过，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兑付你们的钱，你们也看到了，已经想法筹措了一万块，刚刚发下去。” “可这一万块我们没拿到呀。” “大家放心，我还在筹钱，一有消息了，会及时通知大家，稍安勿躁。” “李国强，虽说你的人品没问题，可现在你损失这么大，这一万块钱还是好不容易搞来的吧？想再弄一万出来，恐非易事，我们可以等等，可不能等很长时间啊，毕竟我们只是庄稼人，就靠这收成吃饭呢，对不？” 不得不承认，人家这话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怪不得人家，要怪就怪自己和童爱国不小心。 “二大爷，你们几位很着急，我能理解，这么子好不好，让爱国单独记下你们的名字，无论如何，一个月内我都给你们解决。” 那几个人一看李国强定下了兑付的期限，而且是一个月之内，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现在说多了也没用，便都悻悻而去。 童爱国非常歉意地说：“国强，是我把你拖下水了。” “这叫什么话？我们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来参股码头，那是自觉自愿的，以后这种话可不要再说。要怪就怪那些可恨的骗子，要是被我抓到，剥他们皮抽他们筋喝他们血。” 经过这次事情，童爱国一下子老了许多，头上白了一半头发，李国强看在眼里也不是滋味。 回到二建，李国强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其实他也好郁闷。 这个码头刚开始便遭遇了灭顶之灾，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看来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谨慎，一点疏忽都会万劫不复。 刚才跟人家定好一个月还钱，可这钱在哪里呢？ 好一会儿，他才从办公桌后站起来，算了，管它呢，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现在管不了了。 带着朱援朝去了预制厂，今天召集了所有人开会，要好好整顿一下。 这预制厂一共有十六人，大多是乡里干部的关系户，以前上班的时候都尾大不掉的，厂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 李国强接手的时候就想，现在水泥预制品也销不动，还安排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当初建筑站和乡里是怎么想的。 等到了预制厂一看，稀稀拉拉的只来了六七人，在那儿一边抽烟一边吹牛，李国强他们过来，这几人视而不见，没一个搭理的。 朱援朝看了一眼李国强，脑瓜嗡嗡的，“李经理，这些人恐怕难玩。” 李国强心想，这还用你说？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该咋办就咋办。” 朱援朝听了，心想，必须该咋办就咋办。 走到办公室门口，两人站定，朱援朝大喊：“开会喽，过来开会喽。” 喊了几嗓子，竟然没一个人过来。 朱援朝瞟了一眼李国强，“咋办？” “再喊。” 没办法，朱援朝再次使劲喊起来：“开会喽，预制厂员工过来开会喽。” 那边几人朝这边看了看，却没人过来，依然在那边嘻嘻哈哈的，视李国强二人为空气一样。 李国强环视了一下预制厂，“进办公室。” 朱援朝心想，这会不开了？ 十六人也就来几个人，还不听使唤，这是要给他们下马威啊。 “你找找，看有没有对开白纸和笔墨。”李国强说。 朱援朝便开始翻动，哎，还真有。 “听说你的毛笔字不错，今天发挥一下。”李国强说。 “马马虎虎，反正写出来人家能认得出。”朱援朝还是谦了一下。 “我说你写。” “好。” “通知” “经乡政府和建筑站决定，二建公司已经承包了预制厂，现在通知，九月十日上午八点钟之前，所有员工必须返岗，并且签订用工合同，逾期视为自动放弃，请相互转告。” 朱援朝写完，李国强一看，这字真漂亮，“援朝啊，你不去教书真是浪费了。” “李经理，我还真在学校带过课，后来嫌工资低自己下来的。”朱援朝虽然说得轻松，但李国强感受得到，他还是喜欢那份工作的。 “再抄几份，我们贴出去。” 李国强二人首先在预制厂门口贴了一张，也不管那些人过不过来看，径直走了。 之后又在集镇上分几处张贴。 到了九月十日，一大早李国强和朱援朝就到了预制厂。 厂区空荡荡的，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李国强心想，难怪建筑站要甩掉这个包袱，这样子不亏损才怪呢。 眼看快要到八点了，才三三两两的来了八个人。 这一次，这些人好像有点重视，都聚焦到了办公室门口，小声议论着什么。 抬腕看了看表，整八点。 “朱大队长，过来登记。” 登记完了八人的姓名，李国强拿过来看了看，“各位工友，现在开会。”李国强声音不大，但语气斩钉截铁。 这几人马上安静下来。 “各位，我是李国强，现在是预制厂的经理，就是我承包了这个厂子，现在我宣布第一件事，现在没来的人一律除名，所有问题跟我们无关。” 那几人面面相觑，心想，这李国强还真挺厉害。不过，他说这话到底算不算数呢？ 这些人都是乡里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你一个承包人算什么？弄不好给你把承包权拿掉。 竟然有人笑了起来。 “声明一下，再想来就是找天王老子来讲情也不行！”这一句李国强讲得恶狠狠的。 刚才笑的那人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还真是一个狠人，难怪把二建搞得那么红火。 其实李国强算盘打得很好，现在就用七八个人正好。 第73章：全部砸掉 李国强把报到的八个人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坐下，重新开了一个会。 “首先我对你们八人的报到表示感谢，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我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不来，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既然你们来了，今天开始就算正式上班了。” “我宣布几件事情，从今天起，每个人工资翻倍。” 八个人没有料到，一上班工资就能翻倍，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一个个面露喜色。 “工作突出的，还有年终奖。” 还有年终奖？这个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经理，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有人开始表态。 因为没活干，以前工资很低，而且经常拖欠，所以工人们根本没有心思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来上班，也是一个字，混。 现在李国强这么一宣布，果然让大家怦然心动。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底之前全部兑现预制厂之前拖欠你们的全部工资。” 这个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李国强承包了预制厂，竟然还承诺补发拖欠的工资，这可真是不易。 一般情况下，新官不理陈帐。 “如果不是目前我遇到了困难，今天就已经给大家补上了。”李国强补充道。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困难是什么，正是粮食市场危机，听说赔了两三万。 那可是两三万啊，可以给十家建上大瓦房呢。 “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答应大家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你们既然来了，就好好上班，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 “李经理，我堂弟没来，可不可以让他下午过来上班？”有人试探着问道。 “我们是规定今天上午八点钟报到，而且已经贴了不少通知，既然你问到这个问题，我再重申一下，现在未到的，一律除名，不管是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那人吓得一伸舌头，心想，我的乖乖，李国强果然厉害。 不过，人家说得有道理，这是一个厂子，不是放牛场，哪能容你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呢？ “每月十号发工资，今天正好是十号，这个月就今天发工资吧。” 什么？还没有开工就发工资了？八个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之前厂里总是一拖再拖，巴不得不发工资才好呢。可这李国强竟然如此认真，确实不一般，此人能成大事。 朱援朝早就找来了之前的工资情况，弄好了工资表，按人头开始发放。 这几个人真是欢天喜地，不断有人蹭到李国强身边来打招呼，都表示一定认真干。 “可惜了桂根他们了，就是不肯来报到，说现在预制厂包给了私人，更不靠谱了。”有人开始议论。 “其实他们也知道李国强人不错，那个二建谁不羡慕？只是现在李国强遇到了大麻烦，他们觉得肯定也发不出工资，所以就都不来了。” “我今天也就是来看看的，本没有真心报到，现在看来，我是走运了。”有一人感慨的说道。 发完工资，这几人主动开始打扫场地，收拾工具，每个人都抢着干，一丝不苟的。 朱援朝经过观察，挑选了一个叫王德兵的中年汉子做队长。 王德兵欢天喜地。 原来他在预制厂就看不惯厂里散漫的样子，但他只是一名普通工人，没有发言权。没想到现在形式第一天，就被任命为队长，满心感激。 “王队长，让你管理这几个人，也不是白干的，跟二建一样，所有队长都有年金，就是根据你们队干得好坏，相应发放一定的奖励。”朱援朝进一步解释说。 “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厂里失望的。” “为了让你轻松管理，你可以根据情况制定一些厂规，所有人按章办事，你只负责监督就行了。再说了，拿规矩办事，也有说服力，对不？” “对对对，今天我就拿出一个详细的管理制度出来请朱大队长审核。” “不存在审核，我可以帮你看看，还可以借鉴二建那边队长管理办法给你提提建议。” 临走的时候，李国强把王德兵叫了过来，“这几天的工作就是把之前的预制板全部敲碎处理掉。” “敲碎？处理掉？不要了？”王德兵一脸懵逼，更是一脸震惊。 “不要了，我李国强要做就做最好的产品，之前的这些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 “送给人家不是更好吗？而且处理起来也方便。”王德兵小心翼翼的问道。 “坚决不行，你送给人家了，将来要是由于质量问题出了事故，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哪个又负得起这个责任？” “明白了。”王德兵这是真心佩服李国强了。 一个企业，质量便是生命线，没有了质量，这个企业倒闭那只是迟早的事。 质量便是口碑，难怪李国强的二建风生水起的，原来人家坚持质量为先。 听说上午报到的人当场就领到了工资，还是翻了一倍的工资，那些没来上班的人都后悔了。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预制厂里来，吵吵嚷嚷要见李国强。 王德兵说了，现在的预制厂就八个人，其他人都被除名了。 那些人原来就不屌王德兵，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一看这小子被封了个队长，还人五人六的开始发话了，有个叫杜二的上前就给他一个嘴巴了，“你小子穿上龙袍就是皇上了？你也不瞧瞧我们是谁，还在这儿耀武扬威的，反了你了。” 被打了，王德兵也没有退让，“请你们出去，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出去？去哪儿呀？这地是你家的呀？我们是来上班的，今天不是十号吗？我们来报到也没有迟呀，你少管闲事，滚一边去。” 王德兵一看，跟他们也讲不出道理来，便偷偷让一个工人去二建找李国强报信。 第74章：除名 王德兵知道这些人不好惹，自己肯定应付不下来，赶紧让一个工人去二建找李国强报信。 李国强一听，心里生气。 这些人，让他们来上班，不在规定时间报到。现在过了时间，却来闹事，竟然还打人，这还得了？ “你先回去，让王队长静观事态，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办？ 李国强首先想到的是，应该向乡里汇报。 他先去了童富贵的办公室，“童乡长，预制厂出事了。” “别着急，慢慢说。” 李国强便把接手之后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最后重点讲了现在的情况，尤其是这些闹事的还打了人。 童富贵听了，沉思了一下。 他知道，这预制厂里的工人大多有乡里干部的背景，这事处理起来还真有点棘手。 可预制厂是建筑站的产业，多年以来一直没有搞好，工资都发不出，这些工人上班也不正常了，却经常到乡里来讨要工资，历任乡领导都脑壳疼。 早就想甩掉这个包袱了，却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可以承包了，而且李国强在这件事上的处理还是有理有节的，通知你上班，你不来，现在尘埃落地了，被除名了，却又来闹着要上班，这不是为所欲为嘛！ “国强，这事我支持你，我跟你一起去找左书记。” 左安林一听，非常生气，用力一拍桌子，“这些人真是胡闹，又不是没给过机会，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机会嘛。” “左书记，你是上面下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胆大吗？因为当初成立预制厂的时候，他们都是乡里干部塞进来的。” “噢，原来他们都有后台。乡里干部怎么了？难道是他们的皇亲国戚？既然如此，就从乡里干部入手。” 听左安林这么一讲，童富贵心里有数了，“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左书记，会议三点钟，请您过去坐镇。” 三点钟，乡大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紧急会议，紧什么急？没人知道，所以都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第一二排坐着的都是乡里七所八站的头头脑脑，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会，都在心里揣摩着。 左安林和童富贵进来走向主席台的时候，会场才安静下来。 本来童富贵想主持会议的，他只想左安林来坐镇就行。 没想到刚坐下，左安林便敲了敲话筒，“现在开会。” “今天召开一个临时会议，主要是处理一件事情。” “我们乡里的干部，当然应该都是思想觉悟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干部，而不是为个人谋福利为亲朋好友谋私利。” “自从我到了青莲乡，还是很重视思想工作的，应该说在座的各位思想都得到了提高，为公为民服务的思想也更明确。” “刚刚发生了一件事情，可能跟在座的某些同志有关系。下午两点钟左右，预制厂聚焦了一批原来的工人闹事，竟然还动手打人，这些人胆大包天，有恃无恐，难道他们的背后会有人在撑腰吗？我想不会的。” 这么一说，下面的人都知道今天开的什么会了。 确实，当初以为待遇好，预制厂工人基本都是在座一些干部当初介绍进去的，没想到这个厂子一直没搞起来，工资都发不出，之后也没人再重视它了。 但最近乡里让李国强承包了过去，怎么就发生了打人事件了呢？ “李国强承包了预制厂，还承诺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这也是我们甩了一个大包袱，更是给工人们带来一个新机遇，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嘛！” “可是，发了通知，而且是到处张贴，结果到了截止时间，也就是今天上午八点钟，只来了八个人报到。” “你上午都不来报到，按通知上所说就是自动放弃，预制厂便自动除名，这有什么不对吗？” “任何地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预制厂如此，我们乡里亦如此。” “依我看，如果他们不是觉得自己在乡里有后台，哪个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噢，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厂子是他们自己家里开的吗？” “我的意思很清楚了，无需赘言，散会。” 童富贵一愣，自己还没有讲一句话呢，散会了。 但他听了左安林的一番话，感觉自己真不没必要再说几句。 不一会儿，预制厂便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不少乡里干部到现场来带人，不一会儿，人都散了。 财政所所长黄士国领着打人的杜二去了派出所。 李国强站在远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看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乡政府门口贴出了一个告示，两条：一，昨天没有报到的预制厂工人一律正式除名。二，所欠工资由现在的预制厂在两年内分期分批补偿到位。 下午派出所来人做了笔录，详细问询了杜二打人的事情。 王德兵宽宏大度的接受了和解，杜二过来给他进行了赔礼道歉，这事就算了了。 李国强对于青莲乡一贯的支持非常感激，心想，哪天要是真的发达了，一定要好好回报乡里。 预制厂的事现在就暂告一个段落，走上正轨，王德兵又非常负责，李国强便不再烦心。 现在最烦心的事，也最迫在眉睫的事，就是钱，粮食市场还差人家一万块钱的欠款呢。 为这事，李国强真是吃不香睡不着，做梦都想着天降钞票。 粮食市场的事，童爱国非常愧疚，而且自己再无财力继续经营。 他跟李国强商量，这个市场自己退出，由李国强全权接手。 李国强再三挽留，可童爱国知道自己的情况，态度坚决。 “爱国，这可是你的心血。” “确实是我的心血，而且我为此准备了两年，更是借下了无数外债，本想大显身手一下，没曾想一开头便败走麦城，夭折了。” 李国强跟他是好朋友，是兄弟，看着他这样，心里也难过，“这样子吧，我同意接手，不过，包括所有的外债，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还要和我合作，替我管理这个市场。” 童爱国知道他是帮助自己，最终同意了。 李国强坚持帮自己还债务，这是童爱国根本没有想到的，心里也更加愧疚。 第75章：扣车 1987年是李国强大发展的一年，年初二建的成立，秋天粮食市场的举办，再后期预制板厂的承包，一系列的动作发生在一年当中，确实印证了别人对他的称呼：李大胆。 但李国强信奉的原则是，舞台再大，你不参与就永远是个观众。 1987年，也是李国强至今最为困难的一年。粮食市场被骗巨款，这是他根本不能承受的痛。 虽然从基金会贷出了一万块钱，兑现了一半欠款，可离还完的目标，还差一万元。 这后面的一万元要想再筹措，那可比登天还难，因为他没有了借钱的渠道。 二建公司虽然运营良好，收入也很可观，但二建是他的命根子，眼下动什么也不能再动二建，况且二建前期的利润已经被他全部投入到了粮食市场了。 眼看答应农户一个月内兑现剩余欠款的期限快要到了，李国强仍然是两手空空，没有搞到一分钱。 他确实没有再能化缘的地方了。 他想再去挨家挨户和农户协商，看能不能再推迟一下归还日期。 这样做是李国强极不愿意的，就是最后能还上钱，再推迟也是对他信誉的损害。 中午带上酒菜，骑上他那心爱的小玉河，回了桃源。 童爱国老婆钱腊梅赶紧收拾屋子，准备做饭。 快到放学的时候，李国强去带钱玄过来。 钱玄这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听着突突的马达声，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国强，你开慢点。” 不一会儿就到了童爱国家，有两个菜已经好了，三个人便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谈心。 “国强啊，目前情况还是不乐观啊。” 钱玄知道李国强是遇到致命危险了，一下子亏了两万，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别说个人了，就是放在乡政府，这个债务也是受不了的。 “是啊，一下子亏了这么多，看来要在这件事上败下阵来了。” “都是我不好，轻信了人家。”童爱国仍然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不是你轻信，而是人家想骗我们处心积虑，你不得不承认，骗子还是很高明的，只是他们的智商没有用对地方。”李国强不想童爱国这样不能自拔，经常劝他。 “关键是这次被人家连锅端了，一夜回到解放前。”童爱国闷闷不乐，满满的喝了一大口酒。 “不必这样，已经发生了，但愿那边公安能快点破案，多少能追回一些款项就好了。”李国强还是安慰童爱国。 “最近这两年皮包公司多如牛毛，诈骗案不少，按以往惯例来看，破案的少之又少，这个希望不大。”钱玄说。 李国强心里早已不对这个事抱有希望，这样说也不过是劝劝童爱国而已。 “这个时候你还接手预制厂，不是明智之举啊。”钱玄觉得现在资金短缺，多一个项目就是多一个支出，本来就已自身难保了，还要扩张，有些盲目。 “钱校长，你说的我何尝不清楚啊？只是我有一个想法，很快就会有不少人家开始建楼房，这预制板就会是抢手货，现在接手预制板厂，先期做好口碑，到时候一定会有不错的收益。” 钱玄还是很佩服李国强对市场的敏锐度。是啊，按目前的形势发展，大家的生活水平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种美好的生活愿望，很快就会进入现实生活当中。 如果时兴建楼房了，预制板便会有大量需求，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商机。 “我现在给预制板起了个名字，叫超英楼板。” “起个名字好，这样有利于形成品牌。”童爱国很是赞成。 “名字固然重要，但质量至上才是我追求的目标，有了质量，自然有了口碑，有了口碑，自然不愁销路。”李国强做什么都讲究质量，这是他的生命线。 钱玄点头称赞，“要想长远发展，质量是第一位的。” “不过，目前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怎么样度过难关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钱玄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如果不解决目前的问题，李国强的几个项目很可能会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相继倒下，到时候李国强真会跌入万丈深渊，而且永世不得翻身。 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边话音不落，外面就有了吵吵声。 “李国强，差这么多钱，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一下子就涌进屋来十多个人，都是还差他们钱的农户。 眼看就到月底了，还不见李国强还钱的踪影，他们就都急了。 有一个大个子叫童爱虎，竟然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嗯，这酒不错。” “李国强，你这是喝的闷酒啊，是不是没找着钱，现在想赖帐啊？”童爱虎看了看大家又说道。 “今天必须让他还钱。”有人狠狠地说。 “对，不还钱就不让他走。” 一下子就群情激愤起来，所有人说话的声调都高了不少。 钱玄一看，这样子可不行，马上站了起来，“各位，有没有吃过饭呀，要不都坐下来喝两杯？” 村里一般人不敢薄钱玄的面子，毕竟小孩子都要读书的，马上纷纷说道：“钱校长，今儿这事与您无关，我们只是来讨要属于自己的血汗钱。” “大家息怒，要钱是应该的，天经地义，不过，你们也知道，目前国强兄弟确实遇到了大麻烦，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是不拖欠大家的，他的为人，难道大家还不清楚吗？” “钱校长，说实话，李国强的人品一直是没话说，只是现在他年掉进了深坑，自己都爬不起来了，这个时候，人品就不管用喽。” 李国强一直坐在那儿，脸上一片羞愧之色。 这都是熟悉的乡里乡亲，弄到这步田地，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就不能缓缓吗？再说还没有到最后期限啊。”钱玄还在做工作。 “钱校长，不行，我们是没有信心再等了，今天他要是不还钱，我们就先扣下他的摩托车。” 说到做到，马上有几个人出门去推李国强那辆小玉河。 钱腊梅目前去阻拦，被他们推开。 李国强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自己的地球失重了。 第76章：大额汇款 自己的摩托车马上就要被人家推走了，李国强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耻辱、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何必怨人家呢？ 他紧咬牙关，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事业搞大，自己强大了，才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摩托车推就推走吧，山阳古代大将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我小小的李国强又算什么呢？ “腊梅嫂子，让他们推走吧。” 外面钱腊梅还死死拖着小玉河不放手，李国强朝她喊了一声，她才不情愿的松了手，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 “嫂子，回来，车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买。”他竟然安慰起钱腊梅来。 听他这么一说，钱腊梅号啕一声大哭起来，“兄弟，都是我们害了你，没了摩托车，你可咋行路呀。” 她这么一哭，李国强竟然也湿了眼睛。 正在此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因为童爱国现在是村支书，村里唯一的电话机就放在了他家，以前是在童富贵家的。 童爱国嘟囔了一声，“一天到晚电话多呢。” 拿起电话，“喂，哪个？” 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不中听。 “我是乡邮电局啊，我们找了李国强几次了，他人不在，刚才听投递员说看到他在你家，请他接个电话。” “国强，找你的。” 李国强心想，找我什么事啊？“喂，我是李国强。” “李经理啊，我是乡邮电局的冯三啊。” “哦，冯局长你好，找我有事吗？” “我们刚刚收到你一张大额汇款单，这片的投递员去找过你几次，都没碰到人。因为数额很大，怕耽误了你用，我就打电话找你了。” “大额汇款单？多大？” “一万块呀。” “一万块？确定？” “哎哟，这个还能看错？我们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大的汇款单，你这是第一个，我们几个人都看了好几遍呢，不会错的。” “谢谢冯局长，我马上过去取。” 放下电话，李国强一瘸一拐的冲到门外，“哎，童爱虎，你给我把车子放下。” 已经走出去几十步开外的童爱虎，此时心里也很矛盾。 跟人家李国强是村邻，而且人家还帮自己办养鸡场呢，现在因为粮款扣了他的小玉河，这以后可咋处呢？ 听到李国强这么一喊，他马上停住脚步，“干啥？” “你给我把车子推回来，明天给你们发钱，分文不少。” “明天发钱？”童爱虎有些蒙，因为没钱刚才还一声不吭呢，现在却说明天发钱，而且分文不少。 旁边有一个小青年推了童爱虎一下，“爱虎，别听他的，就这么一会儿，他的钱从天上掉下来了？蒙谁呢。” 是啊，这短短一会儿，就有钱了？难道这李国强有神仙帮忙？不过，童爱虎心底还是相信李国强的，“好。” 童爱虎把车子推回来，那伙人也都跟了过来。 看童爱虎把车子支好，李国强说：“各位，明天上午十点钟，请大家到爱国家来领钱，请互相转告，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一次性兑清。” “李国强，你咋这么能吹呢？刚才兜里一个子儿没有，现在却说让大家全来取钱，还有一个算一个，你唬谁呢？”还是刚才那个小青年，有点出言不逊。 “你叫三麻子吧，这样，明天你可以不来，反正来的人我都把帐结清，我不唬你，行吧？”李国强有点看不惯这个年轻人。 钱玄知道，刚才电话就是钱的事，国强找到钱了，他马上站起来，“爱虎，李国强这人一直很实在，有钱就是有钱，没钱就是没钱。刚才没钱，你们都动手推车子了，他都没吭声。现在有钱了，他才让你们明天来领钱，可你们又不信了。” “钱校长，不是，我一直是相信并佩服国强兄弟的，只是刚才还没钱，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却说有钱了，确实有点儿奇怪啊。” “刚才乡里打电话来了，这下你信了吧？”钱玄说。 “还是国强兄弟厉害，活动能力强，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得罪了，还望兄弟大人大量，不要记恨。”说完，童爱虎转身就走。 那几人一看童爱虎都走了，一个个将信将疑的跟着童爱虎也撤了。 “国强，真有钱了？”童爱国也不信，看人都走了，赶紧询问起来。 “不知道。” “不知道？”钱玄有点诧异。 “这么回事，刚才乡邮电局冯局长说有我的一个大额汇款单，一万元的。应该不假，可是哪里会有人给我汇钱呀？还一汇就汇来一万元。” “既然冯局长说了，便不会有假，我看这酒也不要喝了，赶紧去看一看。”钱玄提议道。 “对，现在就去看看。”钱腊梅也高兴起来，催促李国强马上去查看。 骑上心爱的小摩托，载上童爱国，马力拉足，直奔乡邮电局。 冯局长正在等着他，一看李国强到了，马上递过一张汇款单，“李经理啊，你家哪个在广州啊？一下子给你汇了一万块钱，我们十年工资也没这么多呀。” “广州？”李国强一愣，在广州我没有熟人啊，更没有家人。 在来的路上，李国强的脑海里不停的在盘算，到底会是什么人能给自己汇这么一大笔钱呢？脑壳想破了也想不出来。 广州，自己晓得的，只有桂花，她是刚去的。 可桂花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呢？就是她有，也不会马上全部汇给我的呀。 这下子，李国强是真懵了。 拿着汇款单仔细的看了几遍，确实是写着苏省安淮市山阳县青莲乡桃源村第一村民小组李国强收，地名人名齐全无误，不会错的。 只是这汇款非常意外，汇款人也非常神秘。 不管他了，既然是明确汇给自己的，先用用再说。 去二建办公室取了印章，再过来办理取款手续，一切都很顺利。 看到李国强面前柜台上堆着一大堆钞票时，就连冯局长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这年头，一万块，想都不敢想。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十年工资呀！ 第77章：机会总是有的 这一笔一万元的意外之财，虽然解了李国强的燃眉之急，可他的心是不安的。 这笔钱是谁汇来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汇钱？ 作为粮食市场的损失，李国强更希望公安能够尽快破案，这样子才能追回一些损失。 还有，这次事件让李国强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还不够强大，无论是财富还是精神上，都有待提高，也必须提高。 把困难举在头上，它就是灭顶石；把困难踩在脚下，它就是垫脚石。 每一次的伤痛，都是成长的支柱。每一次的打击，都是坚强的后盾。 这次事件让他认识到，绝望的那一刻，往往是希望的开始；危机的尽头，往往就是转机的来临；山穷水尽的地方，往往就有柳暗花明。 人在困境中应学会：至少再等三天！ 他决心把自己活成一束光，先熠熠生辉，然后才可以照亮他人。 听说有人给李国强意外汇来一万块钱，刘超英也是非常吃惊，“国强，会不会是你老家的人？” “应该不会吧。我家的人怎么可能去了广州？再说了，就是他们，也不可能，因为我是跟他们断绝了关系的，要不然当初我不会不回城的。” 李国强拿到这笔钱时，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家人，一丝一毫都没想过。 那个家，是他的痛，不用说不想提起，想都不愿意去想。 “英子，以后别提他们。” 刘超英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但知道李国强这他原生家庭的态度，一般都不会提及。今天是因为这笔钱太多了，才会想到有没有这种可能。 “嗯。” “英子，这辈子我最爱的人是你和孩子，永远永远！” 刘超英心里一热，紧紧的抱着丈夫。 十月初的一天，实小刘校长上班的时候碰到李国强，他停下自行车，“李经理，准备去上班呀？” “刘校长早，我正准备下乡去。” “你家刘娃虽然上了实验中学，但上面要求我们还得跟踪，这孩子可不得了，估计不久就会进少年科技大。” 李国强心里高兴，要是上了少年科技大，这小子将来可是国家栋梁之才，“刘校长，可是您的慧眼发现了刘娃的，无论将来他走到哪一步，都是您的功劳啊。” “功劳不功劳的，我倒不在乎，要是他真的能成为科学家，对实现四化有帮助，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校长果然是心怀天下，李国强肃然起敬。 “哎，想起一件事，我们学校准备建一个图书馆，虽然你也有建筑队，但你们那个资质不够啊，不过，听说你还有一个预制厂，我跟施工方讲讲，用你们的板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呀。” 李国强一听大喜，如果在实小用上自己的预制板，那将是一个最好的宣传推介。 “太感谢了，那就有请刘校长给我们撮合一下，质量你放心，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是最好的。” “这个我相信，你的口碑一直都好，不然我们的关系再好，我也不敢推荐的。” “那这事就拜托您了！” 李国强心里暗想，自己是不是命好？总能遇见贵人。 刚刚承包了水泥预制厂，现在农村根本没什么销路，本来是准备做个长线，等待机会的，今天这刘校长便要给自己介绍业务，真是刚瞌睡便有人递过来一个枕头。 心情好，风景便好。 看着公路两边整齐的田块，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跟他们很像，一块一块垒着到达远方，没有终点，只有不断努力。 没有去二建，直接到了预制厂。 按照李国强的指示，最近王德兵一直领着另外七个人在敲碎以前的预制板，并且把它们用来填场地。 李国强到的时候，他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呢。 对于王德兵的工作，他还是满意的。 “王队长，你过来一下。” 王德兵这才发现李国强来了，“李经理早。” “我哪里还早，你看你们都干上了。” “李经理，现在大家都很积极，没到上班的时候就都到了，来了就主动找事做，没有再偷懒了。” “德兵，跟他们讲，也不要拼命，按时上下班，上班的时候认真干就行了。” “我说了，可是他们都不听，没办法，想干就让他们干吧。” “那你可记好了，到时候适当给些加班费还是应该的。” “嗯。” “我叫你是有一件事啊，你今天写一个招工广告，再招十个人。” “要扩大规模了？” “嗯，要招些肯干的青壮年，不过有一点，原来那些职工一个都不要，这是铁的规定。” 王德兵心想，不用您说，我也不想要那些尾大不掉的人，请他们就是请个老太爷回来。 “人招回来，你按流程给他们先进行培训，尽快开始生产。这边还没有敲碎的水泥板子，直接用来铺旁边的场地，用来做成品摆放场地。” 王德兵知道，这个预制厂将要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生产了。 厂子红火了，大家的收入也就有了保障。那七个人一听这个消息，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们都在想，跟着李国强干，就是有奔头。 广告一张贴，报名的人很多，其中就有预制厂原来的职工。 他们想，我们本来就是老职工，招工应该优先，再说了，我们还是熟练工，不用培训，还有乡里干部的那层关系，这次李国强多少得给点面子吧。 没想到，这些人到了王德兵那里全都没有通过，王德兵说了，只要是原来的职工，都不在本次招工范围之内。 现在待遇很好的老厂子却进不了，这些人都骂李国强，说他真狠。 王德兵心想，当初你们做了初一，人家李经理为什么不能做了十五？ 看着这些人骂骂咧咧的走了，王德兵更加佩服李国强，用人就得这样。 只有一个叫三贵的，来了以后一直没有吭声。等他们全走后，他跟王德兵说，自己认识到上次的错误了，想请李国强给他一个机会。 看他态度诚恳，王德兵去给他传了一次话，没想到李国强痛快的答应了。 王德兵非常疑惑，不是一个不要的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78章：超英楼板 十月份，报纸上刊登了一则让李国强心情复杂的消息，台湾当局颁布赴大陆探亲实施细则，规定从11月2日由台湾红十字会办理登记，每人每年可赴大陆一次，为期3个月。 那边有他的爷爷，当年是被国军裹挟去的。 爷爷不是亲爷爷，是李国强继父的父亲。 奶奶眼睛哭瞎了，等了爷爷二十多年，临死也没有等到爷爷。 奶奶不是亲奶奶，她是继父的母亲。 不过，就是因为有个这样的爷爷，李国强竟然莫名其妙被排斥在推荐上大学的门外。 尽管李国强当时各方面表现都很出色，也被很多人看好，当时同学们都说，要是李国强推不上，就不会有人能推荐得上。 现在这则消息勾起了李国强痛苦的回忆，也让他对那时的家庭之痛难以释怀。 李国强三岁随母进入李家，随即改名叫李国强。 从第一天起，继父便没拿正眼看过他，一年难得跟他说上一句话，好像在这个家李国强根本不存在一样。 后来他们又陆续有了几个孩子，李国强更不受待见。 再后来，母亲也不怎么管他了，他感到自己在这个家是外多余。 高中毕业，没有被推荐上大学，李国强又不愿意待在家里，便和几个同学一起报名下乡。 正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李国强才更能体会到刘娃的心态，他才视刘娃为己出，呵护有加。 李国强心里早就想好了，加油干，干出个样来，也好让他们看看。 有了来历不明的一笔万元汇款，粮食市场被骗一事终于暂告一个段落。 不过，李国强的心里始终不安，必须尽快存上一万块钱，随时归还给汇款人。 不对，到时要加倍奉还！ 为了方便联系，李国强办理了一台bb机，摩托罗拉的。 乡里也只有左安林和童富贵两个人配备了寻呼机。 还别说，自从有了寻呼机，找他的人方便多了。 第一个呼他的，就是实小的刘校长，“事情已帮你谈妥，速来签合同，刘士淮。”。 李国强一阵激动，刘校长帮自己谈好了楼板的供应，这便是自己首次向县城供货，是自己进军城市的第一步。 这一步意义非凡，极其重要。 签了合同之后，李国强马上回到了青莲乡，直奔预制厂。 自从上次刘校长说帮忙之后，李国强便让预制厂又招了十个工人，提前进行了生产。 他找来王德兵，“马上安排拖拉机，先送几车过去。” “李经理，他们这个量很大啊。” “是啊，你得安排加班加点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工人们干劲很足，只要交待清楚就行，别的都不用多说，而且都很认真，现在我只负责管理和质检。” “你是质检员，质量这一关可要把握好，坚决不让次品出厂，这是铁的纪律。” “李经理，请你放心，质量是我们厂的生命线，不会出问题的。” 李国强很相信王德兵，这个小队长很踏实。 从此，预制厂每天晚上是灯火通明，十八个人都要忙到人夜里十点钟才会下班。 看着这个情景，乡里的干部都很感慨，这个预制厂原来是乡里的包袱，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基本上就是停产状态，工人工资都发不出，不断会有人到乡政府要工资，乡领导都脑壳疼。 可是它被李国强承包不久，便能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但出货了，而且要加班加点的干，谁能想到呢？ 能人，有时候真的会让你吃惊不断。 后悔的就是那些没来报到的老职工，看到厂里现在这么红火，加上大家都知道李国强是奖勤罚懒，肯发钱，如果现在还留在厂里，效益不会孬。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国强跟车送货过去。 对方派人过来验货。 这个戴眼镜的家伙非常仔细，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不时用手里的钢管敲敲。 过了好一会儿，眼镜抬起头，“李经理，说实话，我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以往我们用的楼板，没一个我满意的。可是今天，你的这个楼板我是没话说啊，非要我说，那你这个超英楼板是个名牌啊！” 李国强知道他们是大公司，天天都要和楼板打交道，听他这么一说，彻底放心了，“谢谢，我们一定会保质保量按时供货，合作愉快。” 这眼镜回去跟经理一汇报，他们都有点不相信，“楼板我们见多了，都是大厂的，他只是个乡镇小厂，要不是刘校长拼命推荐，哪个敢用？” “眼镜，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你不会拿了人家的回扣吧？” 眼镜急了，大声说：“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我的为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宁愿饿死也不会昧着良心。再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夸楼板好的？就这一次吧？” 大家一想，还真是。公司让他负责楼板供货质量把关，他是出奇的严格，验收的时候那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没毛病也给你找出瑕疵来。 今天居然主动夸起人家的楼板来了，看来这个李国强不可小觑。 “带我们去看看。” 大家心想，眼镜夸得天花乱坠的楼板，一定要先去见识见识。 一群人看热闹一般涌了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粗筋的楼板，而且板型好，规格也完全符合要求。 “这到底是不是他们厂生产出来的？不会是他先到哪个大厂弄来好板子唬弄我们一下吧？” 眼镜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你见到哪个大厂的板子有这个好的？” “那倒也是。” 经理非常满意，“眼镜，下午跟我去一趟青莲乡，实地看看他们的场地，如果情况属实，就跟他们签个长期合同，让他们独家供应，这样的板子可不能让别人搞了去。” 眼镜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经理抢先说了，也免得他再开口。 下午李国强他们预制厂便迎来了几个夹皮包的人。 他们是悄悄来的，根本没有通知李国强他们。 第79章：谈判 眼镜他们到的时候，预制厂这儿正在吵架。 是小队长王德兵和一个叫侯友权的工人发生了争执。 “这样做绝对不行，这块板子是废品，必须销毁。” “王队长，最后剩下的这截钢丝不能浪费，反正是浇在里面，再用一截拼上，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可以？” “外面是看不出来，但我们的良心在这儿呢。”王德兵拍了拍胸脯。 “我也是为了厂里好，这么一大截钢丝扔了可惜。” “扔了确实可惜，可李经理说了，质量是我们厂的生命线，如果就因为你这块板子出了问题，那可能是会出人命的，更会砸掉我们超英楼板的牌子。” “王队长，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就是因为我认真，李经理才让我管理预制厂的。我认真是为了厂子好，也是为了大家好。厂子好了，我们大家工资待遇不也好吗？” 侯友权不再讲话，默默地上前处理了那块有质量的楼板。 “再强调一遍，每一道工序必须按规矩做，谁也不能私自作主。”王德兵高声向所有人强调。 眼镜他们已经听明白了王德兵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直接去找李国强签合同。”那经理斩钉截铁的说。 眼镜非常佩服老大，决定的事情总是快刀斩乱麻，从不拖泥带水。 眼前的争吵，恰恰证明了李国强这个预制厂严格管理的长效机制，生产过程中的一丝不苟，才是质量保证的源泉。 这样的企业虽小，但完全值得信任。 眼镜一行进入二建公司大院的时候，李国强正好要外出也到了大门口。 看到眼镜，李国强不知来者何意，但热情迎接是必须的。 “几位领导远道而来，我们二建公司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将几位客人带到办公室，马上便有人过来倒茶。 李国强却从他手中接过水瓶，亲自给大家添水，“真是没想到几位贵客能来我这个小背地呀。” 眼镜马上给李国强介绍起来，“李经理，这位是我们大成建筑公司李大成李总，我是负责材料把关的余同雨。” 李国强马上过来和李大成握手，“欢迎李总莅临指导工作，我们是乡镇上企业，条件非常艰苦，管理方面也跟不上，还望李总收下我这个小学生，不吝赐教。” 李大成感觉跟李国强很投缘，“李经理客气了，你我同姓，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我们精诚合作，共同发展。” “李总，那以后我就在你这大树底下乘凉了。”李国强进一步强调了合作之意。 “好说好说，今天我们就是专程过来谈合作事宜的，希望我们坦承相见，合作愉快！” “您大成公司是大企业，很多想抱大腿还抱不到呢，我李国强没有不合作的道理啊，既然能选择我们，那一定会合作愉快！” 李大成示意了一下余同雨，他马上会意，“李经理，昨天你们送过去的楼板，虽然还有些瑕疵，不过总体上来说还可以，我们有个想法，就是想跟李总这边长期合作啊。” 李国强一听就明白了，他们昨天是非常满意我们的楼板的，现在跑上门来说有瑕疵，这是一种欲扬先抑的手法，是为了后面好压价。 但这也正说明了他们是存心求合作的。 “余技术员，我们的楼板什么样，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虽然不能说最好，但现在市面上肯定很少。如果你们去我的厂子看一看，墙上“质量压倒一切”那几个大字便是我们的厂训，不管干什么事，我都把质量看作生命线。” 看了一眼李大成和余同雨，李国强继续说：“不说预制厂，就是我这个建筑队，虽然不好跟你们大成公司相提并论，但在这方圆几十里内，那也是响当当的，我们起步晚，规模小，靠的是什么？两个字，质量。我们一直以质量引口碑，以质量赢客户。” “可以这样说，你们大成公司找我们合作是找对了，我们做事规矩，质量有保证，绝对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李大成听了他这一番话，很是喜欢李国强这种性格，不卑不亢，言简意赅，关键是态度真诚。 “李经理，就是有诚意，我们才找上门来的，你是爽快人，我们也不拖泥带水，这样子，从今往后，我们正式选用你们的超英楼板，长期合作，价格嘛，以市场上同期同类产品报价为准，如果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 市场上同期同类产品报价，这个条件还是非常客观的，说白了就是随行就市，这里就不存在压价的问题了。 李国强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李总真是快人快语，没问题，随时可以签合同。” 余同雨说：“李经理，为了保证我们的合作长久，这个合同有个排他性。” “排他性，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想跟你签的合同是独家占有，你们超英楼板生产多少，我们收购多少。换句话说，就是你们的超英楼板只能卖给我们大成公司。” 李国强一皱眉，这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个条件非常诱人，是一块大蛋糕，可如果签了这份合同，其实就是签了一份卖身契，后面的自由就没有了。 这样的合同能签吗？ 李国强有些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下。 “李总，为什么非要签这种排他性的独家合同呢？我们可以保证优先供应你们大成公司呀。” 余同雨笑了笑，“李经理，别害怕呀，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规模比较大，用料非常多，尤其像你这种优质楼板经常供不应求，而我们公司和你李经理的理念是相同的，质量至上，如果不能及时完全拿到你的产品，耽误了我们的工期，损失会很大。” 李大成也笑着说：“李经理，我们既没有恶意，更没有阴谋，只是为了我们公司的利益着想。我们提出跟你签独家协议，既是对你们产品的高度认可，也是保障你我双方的共同利益。绑在一起，利益最大化，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第80章：妙计 利益最大化，这可是大成公司先提出来的，保障的肯定是他们的利益。 李国强敏锐的感觉到，城市建设的步伐肯定会加快，大成公司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一般的楼板马上都会供不应求，高质量的更会是凤毛麟角。 抢占了原材料，就是有了保证，就会在市场上独占鳌头。 至于他们说的这个同期同类产品价格，毕竟没有一个综合数据来考证，到时候还会是他们说了算。 这个合同，表面上看很公平，其实天平的倾斜点很清楚。 李国强现在经常读书看报，了解不少市场规则，对于这一点，他得明白，很谨慎。 这笔买卖很大，以李国强现有的预制厂实力，根本不能保证，如果合同一签，肯定马上就要扩大生产规模。 这样一来，既能给自己带来丰厚的利润，也能安排一批劳动力转移。 怎么办？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瘸子，蹭饭的人来了。” 来人正是李国强称这为军师的钱玄钱校长。 李国强心下大喜，这个钱校长，来得正是时候。 他起身跟李大成他们打招呼，“不好意思，耽误李总你们几分钟，来了一个亲戚，要处理一件小事，几分钟就行。” “你先忙吧，我们等一会儿，没关系的。”李大成说。 李国强急步走出门来，一把拉住钱玄，往旁边的厨房走过去。 “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及时雨，来得太好了。” “有碰到什么难事了？” 李国强便简明扼要的把事情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的担心。 钱玄思考了一下，“人家这个要求不过分呀，既然是他们看中了你的产品，人家是包销，当然就是独家协议。” “我当然看到了这里的好处，但这样一来不就是受制于人了吗？我们厂其实就是他们的厂了。” “人家是怕你到时候断供，所以人家才想跟你签个长期协议，最好是一个独占协议，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那你的意思是？” “签。” “那如果出现波折，怎么办？”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 “别卖关子了，讲。” “你看你们的合同，是独家供应所有产品，这里指的是超英楼板，如果到时候你们发生了争执，你就另外成立一家预制厂不就得了。到时候超英楼板你想供应就大马力生产，不想供应，就缩小规模，敷衍敷衍便可。” 果然妙计。 “不过，我看人家是诚心诚意跟你合作，至少现在来看没有什么坏心眼，你也应该和人家以诚相待。” “这个我知道，不要走，中午我请你喝好酒。” 回身进了办公室，经过短暂讨论，双方爽快签订了为期十年的合同。 合同最后一条:“合作期满，大成公司具有优先续签合作协议的权利。” 李大成他们一行四人起身告辞，这李国强哪里能让人家没吃午饭便走？死命挽留，李大成他们只好留下来。 午饭安排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李大成和余同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另外两个人却是很厌恶的样子，都紧锁眉头。 他们心里一定在想，这样的也叫饭店？谁能吃得下呢？ 安排好他们，李国强让钱玄陪他们打牌，自己便去了乡里去请童富贵。 童富贵倒是爽快，“国强，你这是弄了个大客户啊，这个客我得去陪。他们人多，我再带个党政办赵主任，这样我们就是四对四了，好喝酒。” 李国强觉得童富贵考虑得很周到，吃饭也是一种学问，甚至是一种文化。 “既然是大公司的老大，今天我们就不能再喝山阳香醇了，过会儿我带两瓶洋河大曲过去。” 李大成一看李国强把乡长都请过来了，感觉受到了李国强的尊重，非常开心。 他上前和童富贵握手，“惊动了童乡长，受之有愧啊。” “客气客气，你们大成公司可是非常有名，今天李总亲自莅临青莲乡，童某非常荣幸啊，到我们这儿，只能弄几个土菜，也没个好酒，还请多担待。” “童乡长见外了，我们已经是超英楼板的合作伙伴，今后需要倚仗童乡长的地方多呢。” 一番寒喧之后，分宾主入席。 李大成看到了那两名下属有些不高兴，悄悄地用脚踢了他们一下，告诫他们入乡随俗。 桌上有四个冷菜：猪头肉、花生米、炒黄豆和糯米糕。 那两个人表面上不再嫌弃，但心里却更加不舒服，这个猪头肉和花生米也就算了，竟然把大糕和炒豆子也弄上来算菜，真是小地方蹦不出大蛤蟆来。 李大成看来那两人依然不屑的表情，也不想再去管了，这地方确实上不了台面。 热菜还没上，李国强已经给大家把酒满上了，“今天有幸接待市里大成公司的领导，非常高兴，为了庆祝我们合同的顺利签订，我先敬大成公司领导们一杯。” 不管这外饭店环境怎么样，今天能和李国强签下长期供货合同，李大成还是很高兴的。他带头站起来，“来来来，我们大成公司四位同仁一起敬李经理，希望在今后的合作中一帆风顺！” 喝完这一杯，李国强拿起筷子，“来来来，先吃冷菜。” 李大成和余同雨到底是有风度的人，他们都开始夹菜，正好猪头肉在他们面前，没得选择，只好每人夹了一小块，慢吞吞的送进嘴里，心想，这猪头肉有什么好吃的？ 没想到，马上便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特殊香味激烈的刺激着味蕾，勾魂。 李大成一皱眉，这是什么猪头肉呀，咋如此美味？ 这一皱眉，正好被那两个人看到，他们心里暗笑，老大，就你能装，不好吃吧？活该！ 没想到，他们还没笑完，竟然看到李大成和余同雨很快又夹了一块，迅速送进了嘴里，非常享受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这时，李大成说了，“童乡长，李经理，真没想到，你们这个不起眼的饭店，猪头肉竟然如此好吃，太香了！” “李总，你有所不知啊，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季桥猪头肉，一来呢制作工艺特别，是祖传手艺，二来呢，乡下的猪肉质好，这食材更是着急啊。”童爱国介绍起来。 那两人将信将疑的也夹了一块，嗯，真特么好吃！ 这一顿酒觥筹交错，喝得是天昏地暗，最后李大成他们一行是酒足饭饱，满意而归。 第81章：为难的老钱 年底一核帐，预制厂竟然赢利一万五千多块钱。 短短的三个月，就净挣了一万五，这是李国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归还了乡基金会的一万元本息，剩下的五千块拿出一千元给大家发了奖金，另外四千归还了以前预制厂所欠大家的工资，虽然没有还完，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包括那些被除名的职工。 本来已经被除名，他们都认为预制厂现在都承包给个人了，无论李国强挣不挣到钱，人家哪里还有补发以前陈帐的兴趣？到时候肯定会找出各种理由推三阻四的。 没想到，人家在挣钱后第一时间就补发拖欠工资，这样的人还真值得敬佩。 拿到钱的时候，大家以前对李国强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不少人还特意找李国强赔礼道歉。 李国强一笑了之，“互相理解吧，之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们好好努力，争取明天把欠大家的都还上。” 有了这句话，那些人都放心的走了。 李国强，在青莲乡进一步成了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无论是乡里的大小领导，还是村里的七老八少，只要认识他的，一见到都会跟他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童富贵心里都羡慕他，别看人家是个瘸子，现在身价高了，不言自威。 下半年二建的成绩也大幅提高，发完员工的所有工资和奖金之后，下半年整整赚了小两万。 无论是预制厂一万多的利润，还是二建下半年的小两万，都是非常可观的。 有了钱，李国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不能让钱躺在家里，必须让它们动起来，动起来才有利润。 但有了粮食市场的教训后，李国强非常慎重，再投资，必须跟自己熟悉的东西才下手，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家里那个粮食加工厂已经不在李国强的计划之中了，虽然也能赢利，但已经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现在事实上已经是一个集团的负责人了。 粮食市场现在也是他的全额投资人，童爱国已经退出，不过他还是李国强聘请的具体管理人。 二建由朱援朝主抓，八个小队长各司其职。 预制厂交给王德后管理，李国强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如果再弄个企业，还得真的成立一个集团，也弄一个领导班子，这样子管理起来更顺手。 所有的事自己都亲力亲为，会累死自己的，效果还不会太好。 成立集团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钱玄也非常赞同李国强成立集团的想法，他认为就以现在的规模，李国强哪怕殚精竭虑最后也管理不周全，再说了自己只有一个脑袋，也不会对所有事都先知先觉，百密一疏。 企业发展壮大了，很多事情必须放手了，把它交给管理团队，发挥集体的智慧，三个臭皮匠，一个诸葛亮嘛。 提到诸葛亮，钱玄说：“三国时，刘备三顾茅庐请到了诸葛亮，隆中对三分天下一统江山，计划非常完美，可是最后诸葛亮万事亲力亲为鞠躬尽瘁，最后一战累死五丈原，终是没有实现一生大愿。” “是啊，今天发展得有点快，确实管理不下来了，家里那个粮食加工厂我几乎是放手不问了。”李国强说。 “粮食加工厂的问题，我倒不是这样看。你那个小加工厂最好是不要再干了，没什么油水，还牵扯一些精力。”钱玄提出了建议。 李国强知道他又有了主意，可每次都会卖关子。 “你这个老夫子，每次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就不能痛快一些吗？” “你不是现在有粮食市场吗？为什么不在这上面动动脑筋？” 李国强听他这么一说，如梦方醒，“你是说让我进行粮食深加工？” “对呀，自己把粮食收上来，这本身就是有利条件，进行加工之后，粮食的价值就上去了，利润自然提高了。” “对呀，把水稻加工成大米，再卖出去就不同了。” “小麦也可以加工成面粉呀，甚至还可以再进一步加工成面条。” “钱校长，你这脑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呀？大家都说你是我的军师，可没拿工资呀，旧事重提，我郑重的邀请你加入我的行列，不会亏待你的。” 钱玄的心里也不是没想过这事。 虽然他非常热爱教育事业，无论是做教师还是校长，都是兢兢业业的，觉得上级和群众的好评。 但他的内心总有一股澎湃的大潮在涌动，感觉自己要是到外面去闯一闯，广阔天地一定大有作为。 有抱负的人，总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李国强是，钱玄也是。 只不过却让李国强这个大老粗抢了先，人家现在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的，风光无限。 钱玄的内心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斗争，一个让他不要放下心爱的教育，多培养几个优秀的学生，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功德无量。 另一个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么好的形势如果不加以利用，那真是暴殄天物。 李国强也跟他提过几次，其实很动心，只不过是下不了决心。 “别犹豫了，来吧，马上要成立集团了，你来了给我主管，工资每年五千，怎么样？” 李国强再次抛出了橄榄枝，条件诱人。 五千块一年的工资，这是天价。 自己这个民办教师一个月才三十块钱不到，说不想那就是装逼了。 一边是心爱的教育事业，一边是诱人的工资和闯荡世界，钱玄知道，自己到了选择的关口。 童爱国也插话道：“钱校长，我知道你喜欢这些孩子，这心放不下，可是你想想，这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吗？你离开了，自然有人来做这个校长，学校还是好好的。可是国强现在遇到了难处，他这边需要人啊，我倒是想帮他，可是我的脑袋不管用啊。” 童爱国心里想，自己的脑袋不但不管用，还会坏事，三个月前被人家骗得连裤叉都穿不上了，要不是好兄弟李国强兜底，自己现在真没法子生活了。 “老钱，年底还有奖金的，我是真的需要你。” 看钱玄仍然在犹豫，李国强再次加码，而且这次已经不称他为校长了，直接喊他老钱。 第82章：苏南考察 在桃源村，李国强、钱玄和童爱国被大家称为铁三角，他们三个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之前，钱玄和童爱国都给过李国强很大的帮助，特别是在李国强生病之后发展养鸡急需资金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倾其所有，真是雪中送炭。 也正因为如此，粮食市场被骗亏损之后，李国强弥补了童爱国，没有让他受损一分钱，宁愿自己全部承担。 他们的关系，早已水乳交融。 人生朋友遍天下，知己一二。 有这一二，足矣！ 李国强再三邀请，钱玄已经动心。 倒不是因为李国强开出的待遇丰厚，而是钱玄那颗不安分的心一直躁动着。 “国强，这个事我得向乡里教育办汇报，毕竟我是有组织的人，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了。” “这是应该的，我等你的消息。” 为了帮李国强打理好粮食市场，童爱国辞去了乡里青年书记，但还任着村支书。 本来粮食市场只是夏收和秋收的时候才忙一阵子，但现在李国强说要办大型米厂，搞粮食深加工，这个就有得忙头了。 妻子钱腊梅非常赞同丈夫的做法，在粮食市场这件事上，李国强的大度已经超出了兄弟的关系，独自承担了两万多块钱的损失，让她家全身而退。 而且这个损失是因为童爱国的失误造成的，本来应该他承担大头才对。 “爱国，这次要不是国强替我们挡了灾，这个家也就毁了，那么多钱，我们可能一辈子也还不上。” “是啊，国强这份情一辈子也还不上了。”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人家国强这么好，可是我们家那些亲戚朋友呢？一听到我们被骗了，一个个车轮站似的到我们家来要钱，恨不得把我们两口子拿去卖了还他们的借款。” “腊梅，如果站在人家的角度，也无可厚非呀，哪家的钱不是钱呀？当时他们能痛痛快快的借给我们，就已经不错了。做人得有良心，反正我不恨他们。” “你说的也不错，可我们是真亏了呀，就是还钱也得缓缓吧？” “唉，不说这个，事儿不都过去了嘛。” “不过，这一辈子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能对不起国强兄弟。爱国你给我记住，国强就是我们家的天，就是我们的亲人。” 童爱国笑笑，心想，这还用说？ 转眼到了1988年，李国强对新的一年有了一些规划，展望着美好的前景。 一月份的时候，乡里组织一部分青年去苏南考察学习，主要是到江阴参观乡镇企业。 其实选派的大多是村里的干部，支书和村长，真正搞企业的没几个人。 不是因为乡里不带他们，而是乡里就没有几个企业。 李国强是这个考察队里唯一真正的企业家了。 去了才知道，不是青莲乡自己组织的，而是县里统一行动。 十多辆大巴组成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向苏南出发。 这竟然是李国强第一次坐大巴车，还有一种新奇感。 本来他是想和童爱国坐一起的，可是童富贵坐第一排，他说身边空位是给李国强留的。 李国强只好和他坐到一起。 “国强啊，这次去考察，我们乡里也是赶鸭子上架，找不出几个正主子来，你要是不来，我们这次学习便是徒有虚名了。” 李国强心想，原来只有自己一个正主子，觉得很好笑，也感到全乡发展得很慢，有点跟不上形势。 “童乡长，我是很愿意出来走走的，想感受一下苏南的氛围。” “你有这个思想很好啊，人家走在前面，把我们苏北撂下很远啊，真值得我们好好学习，这个广播报纸上经常有报道，你应该也有了解。” “广播和报纸上的内容比较有限，还是实地去考察一下，才能看到真东西，不身临其境，触动肯定肤浅。” “你说的很对，县里也是这样认为的，必须把大家拉到实地，让大家好好感受一下，才有触动。” “那我们这次考察有重点吗？” “时间只有两天，既然把大家带出来开眼界，肯定要多走一些地方，走马观花是肯定的。不过，重点也是有的，主要是参观乡镇企业，毕竟那些小规模的企业对我们山阳县才有示范性作用，我们现在是从无到有，以后才有可能从小到大，从弱到强。” 这个很符合李国强的需要，他现在已经要从小到大了，正准备筹备集团呢，这次去了苏南，有机会好好跟人家聊聊，讨些经验。 “国强啊，你不但要好好学，还要做好笔记，回来之后县里要开总结会的，我们准备到时候推举你发言。” 哈哈，自己还有这个任务。 “放心了，随便说说都可以，好歹现在我手里有真正的企业，管理上面也有些心得体会，到时候结合苏南这儿情况讲些特色就是了。” “对对对，既要有苏南学习心得，也要有自己的规划和设想，这才能体现出我们趟考察没有白来。” 第一天走了苏州和昆山。 虽然大部分人是村里的主要干部，要么是支书，要么是村长，在村里可都是头面人物，可很少有人到过苏州这样的城市，原来城市还可以这么大，这么漂亮。 这些人出来主要是借机旅游，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是大城市的繁华，大家都很震撼，觉得是开了眼。 李国强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他的城市虽然没有苏州漂亮，但远没有这些人这么稀奇。 他觉得这些村干部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第二天上午去了江阴，下午参观了华西村。 无论是出于考察还是旅游的目的，大家都非常向往到华西村来看一看。 早就听说华西村是个传奇，村里每家每户都有楼房，都有存款，比城里人还幸福。 这次来考察，童富贵也有个小目标，他就是要看看人家怎么发展村集体经济和乡集体经济的。 人家七十年代就开始发展了，都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青莲乡却还是纯农业经济，这样子永远也富不起来啊。 李国强更关心的是，像自己这样，如果在苏南，是如何发展的呢？ 第83章：感想 苏南之行，匆匆而过。 两天时间，只能说是走马观花，想具体学到什么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流行这个做法，到处都在拉人外出参观学习，好像不组织这么一个活动就是落后了。 其实县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干部和有关企业负责人拉出去换换脑子，思想不开放，再大的改革步伐都与他无关。 这个阶段，学习能达到这点作用，那也就达到目的了。 李国强看到大家的情形也正是这样，大多数人抱着看景的目的，巴不得领导把他们送去参观苏州园林。 不过，一圈子下来，基本上都有收获，便是认为苏北与苏南的差距太大了，简直一天一地，不好比。 童富贵听到大家能这样说，也就满意了，起码他们知道了差距，这样就有可能激发出他们一些创业的冲动。 毕竟青莲乡还是太落后，想要一下子有大发展那还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拔苗助长要不得。 不过，看到李国强总是不作声，童富贵反而知道他收获不少。 “国强，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我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要说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以乡镇企业蓬勃发展为代表的苏南模式。” “童乡长，我们来的时候车子一进入人家苏州地界，马上就是另外一番景象，比比皆是的小厂，让人充满遐想。” “真没有想到，这里村级组织基本上都在举办企业，每个村都有好几个厂子，而且都搞了好多年，这是我们青莲人不能想像的。” “是啊。”童爱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自己做了近二十年的村支书，也曾有过梦想，也想把村里的经济搞上去，可是，思想上就是不能打破那个藩篱，到最后终是一事无成。说白了，就是胆子小。” “童乡长，胆子小也是一方面，没有合适的环境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大家都搞，这个事情就是正常的。搞的越多，群体效应就越强，逐渐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发展的后劲更强，良性循环。” “你当村支书时，如果只有你兴办了厂子，哪怕是个小作坊，那桃源村也是个异类，那个时候还没有改革开放，准有人给你弄顶帽子戴戴，再给你几又小脚鞋让你穿穿。” 童富贵觉得李国强说的也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是自己怂，“当初人家华西村把厂子开在偏僻之处的杂树丛中，咬着牙坚持了下来，那个利润可是惊人的呀，村里的生活条件马上得到天翻地覆的改观。还是那句话，胆子小。” 李国强心里也是觉得苏北的村干部胆子小，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童富贵是一个老支书，他就是一个代表。 你不能说他们不想为村里谋福利，只是受到很多限制，最终没有迈出那个第一步而已。 李国强也在问自己，胆子大吗？ 应该还是算胆大吧，短短几年，先后干过百货店，大田种植，粮食加工厂，养鸡场，建筑队，粮食市场和预制厂，也有过失败，遭遇过生死关头，好在都挺下来了。 想想也真不容易，竟然干了这么多名堂，难怪大家背后都叫自己李大胆，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童乡长，要我说啊，乡里确实应该办几个厂子，既能创造效益，又能安排农村劳动力，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唉，哪个不想办呢？可是你看看，我们之前办的那个大庆厂，这么多年来，还是个小作坊一样，其实就是一个打铁铺子。” “再看看建筑站那个水泥预制厂，东西没卖出去多少，却收了一大堆人，搞得乡里脑壳疼。要不是被你承包了，现在还是乡里的一个包袱。” “为什么乡里搞不起来呢？因为没有一个出色的领头人，说到底还是胆子小。这不，预制厂刚被你承包了，马上便红火起来，还不是你李国强的功劳嘛。” “我是李大胆呀。”李国强笑了笑。 “好在我们乡有你这个李大胆，不断创新，接连推出新企业，可以说是耳目一新啊。你发展得好，我们乡在县里也有一席之地。” “其实我的发展也离不开政府的支持，首先是碰上了好政策，改革开放是一股春风啊。还有乡里的支持，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乡里都会伸出援助之手，特别是童乡长你，对我帮助很大啊，我要衷心感谢你。” “走到乡长这个位子上，就必须做点事情，这些都是我们乡里应该的。” 这个时候，后面一排有人说话了，“童乡长，李经理可是乡里一块宝啊！” “还别说，确实是块宝，因为他，我们桃源村有了名气，还是县里的红旗村。因为他，青莲乡有了名气，早已不是倒数第一喽。”童爱国回头看看，这几句话声音很大。 “这次学习，我们乡里就是希望你们改变思想，多培育出几个李国强这样的企业家来，大胆越多越好啊。不过，如果我们村干部自己能带头闯一闯，搞出点名堂来，更有示范作用啊。” “唉，早几年没敢干，要是跟李经理那样先干，现在机会就多了。”有人感叹起来。 “你这种思想就是胆小，现在干就迟了吗？不敢干就不敢干，不要为自己找理由。”童富贵心想，这就是典型的胆小，却还不敢承认。 “国强，你来说说。” 李国强没办法，只好站起来，面向后面座位上的大家，“各位都是领导，我就胡说几句。” “路再长，只有迈开脚步，哪怕再慢，也会到达终点。总是畏首畏尾，终会一事无成。” “万事开头难，可只好你开了头，头绪也便有了，接下来好好干就成了。” “当然，不是所有事情想干就能干成的，一定会遇到挫折，这个时候就看你的定力了，是跌倒了就趴在那儿，还是爬起来接着干，这就有区别了。” “要我说，目前的政策进一步明朗，很多东西都放开了，大家又参观了江阴，应该受到一些启发，反正我认为，想干的赶紧干起来，干得越早越有优势。” 第84章：乡里也想发展 李国强的计划，是在春节前把成立集团的事情定下来，现在到苏南一看，人家好多企业都在走集团化运作之路，集团管理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在江阴一家乡镇那个胜远集团考察的时候，碰巧老板也是个位残疾人，他和李国强聊了很多。 老板叫姜尚志，祖上是苏北人。 他告诉李国强，现在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是前所未有的好，必须抓住机遇，全力发展。 李国强看到这里的乡镇企业遍地开花，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非常羡慕。 “我们这儿就是八十岁老头老太太都闲不上来，他们都在家里糊纸盒子。” 这个不用姜尚志讲，李国强早已注意到了。 在青莲乡，不用说老头老太太了，就是很多青壮年忙完了地里的事都闲在家里没事干，成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 一方面是他们过惯了这种生活，没有多少上进的心思。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地经济基础差，没有相应的企业，更谈不上什么工业，他们就是想干活也没地儿去。 看来无工不富的说法还是很准确的。 “一个产业发展起来了，不单纯是这个产业的事情。哪怕你就是办一个小型的鞋厂，也会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场地、工人、原料、运输、餐饮、包装等等，你看我们这儿，老头老太太就是在为我们这些厂里在糊纸盒子，我们不仅解决了青壮年劳动力的就业问题，还顺带着让老年人再发一份光。” 姜志尚说得很有道理，所有这些其实就是一根链条，把很多行业串联在一起，共生共荣。 李国强自己搞了二建，就解决了近两百个劳动力的就业，承包的那个预制厂，现在也有了三十多个工人。这些人有了工作，不仅改掉了无所事事的生活态度，还额外增加了可观的收入，在村里先富起来了，他们都感到脸上有光。 目前在李国强手下干的，都买上了自行车，每天骑着它上班，好在面子。 最后姜志尚叮嘱李国强，“一定要抓住时机，先机为王，先发展虽然困难，甚至会遇到挫折，但先行的人机遇也多，得到的支持也多。不要怕失败，垮了九次，只要最后一次成功了，你便是成功了。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沟通，能帮你的一定会帮。” 其他人都是来旅游的，只有李国强是来认真学习考察的。 来了一趟，不仅思想上受到了更多的触动，开了眼界，而且有缘结识了姜尚志，李国强真是不虚此行。 他也真诚邀请姜尚志到青莲乡来看看，姜尚志爽快的答应了，他说如果时间允许，会尽快成行。 回到家，李国强就被左安林找了去，童富贵也被请了过来。 “国强啊，这次学习感触很深吧” “左书记，谢谢乡里给我这次难得的机会，跟随童乡长去发达的苏南参观学习。” “不用说客套话，也不要漂亮话，我找你来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感受。” “左书记，从乡里这一头来说，我感觉无农不稳，但也是无工不富啊。就说乡政府吧，人家那儿都是楼房了，而且很漂亮，肯定是跟当地工业发达有关系，企业多了，政府的收入也水涨船高，事情也就好办了。” “对对对，继续说。” “如果我们乡里就有企业，那么我们也不需要到他们那儿去打工，每次苏南到我们这儿招工都有名额指标，一次最多也就去个三二十个人，解决不了问题啊。” “反正我觉得得利用好当下的好政策，稳定农业，发展工业。” “这个事我们乡里也有过考虑，只不过没有基础啊，条件太差了，搞不起来，就连最简单的水泥预制厂都失败了，要不是现在承包给你李国强，还是停产状态啊，工人拿不到工资经常来找我们那是常有的事啊。” 童富贵也很有感触，“在工业这块，我们苏北确实处于不利地位，大片大片的空白啊，哪个县不想搞？哪个乡镇又不想试试？可是一看家底，望洋兴叹啊，实在是无能为力。” “左书记，你不会是让我也开个工厂吧？” “难道你有这个计划？” “暂时还真没有，说老实话，确实基础太差，别的不谈了，就咱们这个道路，交通都不发达，不好玩。” “要是好玩，我还要找你吗？”左安林笑笑。 李国强心想，不是我不想弄，是真的弄不起来。 “左书记，这个事情可从长计议，急不得。我现在就是有这个雄心，也没这个上马条件，一没资金，二没技术，三没配套。” 李国强说的是实话，左安林和童富贵心里都有数。 “再简单的厂子也弄不起来？” “弄不起来，眼面前我只想把预制厂的规模发展起来，这个水泥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拼的就是质量。随着形势的发展，很快就会出现很多预制厂，到时候竞争会很激烈，所有我要尽快把品牌打出去，免得到时候被动。” “这个想法好，现在我们这个预制厂已经名声在外了，要是在全县都响当当的，最后才能站稳脚跟。我们乡里也希望你发展得好，规模大了，产值高了，给我们乡里上交的也多，财政上也好过些。”童富贵这是实话实说。 “我的意思呢，还是要再上一个厂子，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全县的乡镇都没有工业，要是我们先搞起来，必然会不同凡响，这既是我们乡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全县有一个带头发展的需要。”左安林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李国强很感谢乡里的一贯支持，反过来支持乡里的工作也是应该的。 现在左书记提出了要求，李国强很为难。 “要不我先考虑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行的，到时候会第一时间向二位领导汇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是李国强眼下确实没有什么计划，左安林心里有些失望。 不过，李国强也没有把话说死，还是留有余地的，这就还有可能。 第85章：英子病了 有一件事李国强觉得还是要汇报的。 “左书记，童乡长，我准备成立一个集团，把我手里的二建、粮食市场都划归集团管理，如果乡里不反对的话，预制厂也想并入其中。” 左安林一听暗喜，有戏。既然李国强想成立一个集团，证明他下面还有动作，肯定会有新的企业诞生。 “这个想法很好，我们邻县二林镇去年就成立了远望集团，发展得很好啊，现在二林镇都没有远望集团名声响亮，据说县里想升格二格镇为副县级单位了。” “既然乡里没意见，那我就先把预制厂纳入集团管理，如果将来有什么不妥了，再移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寻呼机嘀嘀嘀的响了起来，取出一看，“我在县医院，超英。” 李国强知道英子一般小事不会打扰自己的，现在一看她在医院，肯定有问题，马上告辞，骑上小玉河，直奔县城。 一路上心急火燎的，英子到底怎么了？ 小玉河拉足了马力，呜呜地。 心里有事，注意力不太集中，差点冲进河里。 赶到急诊室，看到英子坐在那儿，头上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滴，非常痛苦。 “英子，怎么了？” “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很重，要手术。” 李国强看着英子的痛苦状，非常心疼，用手轻轻拍了拍她，“我现在就去签字交钱。” 进手术室的时候，英子紧紧的拉着李国强的手，她有些害怕。 “不用担心，这是个小手术。”有个医生跟他们两个人说。 再小的手术，也是要动刀的，刘超英还是很害怕，拉李国强的手反而更紧了。 医生一看，有点着急，“现在疼得厉害，不要拖延时间，早点进去开了刀就早点好。” 不由分说，护士把车子推进了手术室，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李国强突然有一种和刘超英阴阳两隔的感觉，虽然他知道阑尾炎手术真的很小很平常，但他还是想像着英子的痛苦，心里万箭穿心。 英子是他的最爱，不想她有任何的痛苦，可自己做不到。 无助的李国强，抱着头蹲在手术室门外，他从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自从英子进了城，李国强的事业也越来越大，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每天都进城回家，但都是早出晚归，和英子的交流越来少。 英子虽然只是围着三个孩子转，可她的事情并不轻松，这一点李国强心里有数。 他们夫妻二人自然分工明确，他主外，她主内，协调有序。 尽管如此，李国强心里十分清楚，英子是一个非常有主见有想法的女人，如果给她一个机会，一定会大展宏图，甚至可能会超过自己。 那一年英子拼了命的挖西洼那盐碱地，便是印证。 要不是英子的坚持，便没有后来的西洼花海，便没有后来的一切。 这些，都是英子的功劳。 李国强蹲在地上，回忆起他和英子结婚后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无论是成是败，英子都是一颗平常心，对自己只有鼓励，没有过一句抱怨的话。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站着一个女人，自己现在算不算得上成功不知道，但身后确实站着刘超英这个坚强的女人。 他决定，今后无论走到哪里，不管到了什么样的位置，都要把英子带在身边，不让她有一点点失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英子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的，不用担心。”主刀医生跟着出来了。 李国强马上跑上前抓住推车，急切地瞧瞧妻子。 刘超英很虚弱的样子，但是看到丈夫，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李国强是医院家里两头忙。 家里三个孩子要照顾，最起码要让他们吃饱饭呀。 医院里英子也要照顾，李国强还要给她做点营养餐。 在山阳这边，李国强和刘超英都没有家人，遇到这种事没有一个帮手。 这个时候，李国强感到十分孤独和无助，心里涌上来一丝悲凉。 也不知道童爱国是怎么知道的，他把老婆钱腊梅送了过来帮忙。 到底是女人，这家务事钱腊梅做起来那是井井有条，孩子们吃得香了，李国强也能腾出时间来照顾和陪伴英子。 他总是坐在床边，一直拉着英子的手。 周围的病友都很羡慕刘超英，生了病丈夫这么体贴周到，找了这样一个男人，值了。 其实刘超英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找了国强是真对了。 这两天刀口已经愈合差不多了，英子能下地活动活动了，李国强便搀扶着英子，到走廊里慢慢走走。 “英子，今后多抽空陪陪你，这几年都有点冷落你了。” “国强，天天回家，有什么冷落不冷落的。你是男人，该干男人的事，总不能一天到晚围着我和孩子转吧？” “这次你病了，我感觉到什么都没有家重要，更没有什么比你重要，你就是我的天。” 刘超英看了一眼他，心里暖暖的，这个男人是自己挑的，虽然是人瘸子，但他却是个顶天立地却又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两口子，其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有那么多要照顾？别看我个子小，但家里的事我可是一把好手呢。”刘超英说着还跟他做了一个鬼脸。 李国强知道英子能干，三个孩子都教育得很好。 “家里都是你在付出，我晓得你的任务也不轻，要不然我们请个人来家里帮忙吧。” “瞧把你能的，怎么，当上资本家了？你不怕人家说，我还怕影响不好呢。” “这几天要不是腊梅嫂子，我根本招架不住。” “在这我们都没有亲人，有人特殊情况，还真是问题。” “所以啊，我想给你请个保姆，家务事就不用你忙了。再说了，咱现在也不是没这个条件。” “条件是有了，可是我还是怕人家说闲话。” “英子，你不是一直想去电大学习吗？如果一天到晚都捆在家务上，这个愿望你永远实现不了了。” 提到这个，英子还真动心了。 当年特殊原因，初中都没有毕业，自己的文化水平真是太差了，由不得人。 上夜大和电大，一直是他的心愿。 第86章：保姆 去医院给刘超英送营养汤的时候，听说李国强家要找保姆，钱腊梅便要求自己留下来。 “英子，要是你满意的话，就让我留下来。” 这几天钱腊梅为了照顾李国强家几个孩子和给医院里的刘超英做饭，可以说是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刘超英对她确实是满意的。 可这个时候她看到李国强对她使了个眼色，便说：“嫂子，这几天辛苦你了，每天忙里忙外的，都是等我们吃完了你才吃，弄得我真不好意思了。” “英子，瞧你这话说的，我过来不就是照顾你们的吗？这是应该的。” “嫂子，你做饭的手艺是真不错。” “那还用说，爱国是村支书，经常接待乡里的头头脑脑，做得多了，这手艺不知不觉就好多了。” “童支书和我们家国强是好兄弟，他又是村支书，让你在我们家干，那个，有点不合适。”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国强和我们家爱国比亲兄弟还亲，被骗了那么多钱，国强兄弟非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弄到最后我们家没有一点儿损失，这个恩情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刘超英就是喜欢李国强的意气，对朋友都肝胆相照，这样的男人对自己的老婆更会以心相许。 这事要是摆在别的女人头上，肯定会大发雷霆，两人合伙做生意，赔了当然是一起承担，凭什么让自家单独承受呢？ 要刘超英就不这样想，李国强这样做，不仅有朋友之情，也不仅是有担当，更说明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这样的男人，总会有出头之日。 不过，李国强刚才的眼色她懂，人家家里也有老公和孩子要照顾，还有农田要料理，乡里来人还要她烧饭，让他留下来，确实不方便。 再说了，腊梅要留下来，也是一种礼貌，不能太当真。 “嫂子，我也想你留下来呀，我也有个说话的人。再说了，到底是知根知底的，也放心。不过，你家里也离不开你呀，很多事要你去做呢。” “英子，我来你家干，不要钱的，如果谈工资，国强兄弟给我们垫上的那一万多，我们家一辈子也还不上。” “这个更不行。”刘超英赶紧摆摆手。 “怎么，国强和我们家爱国到底是不是兄弟了？怎么我们有了困难你们就能帮，现在你们有了需要，我却不能来了？” 这话有点不好回答，是啊，既然两家关系非常好，有了困难就应该互相帮助。 但这事确实不合适。 “兄弟是兄弟，而且是好兄弟，但你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自己家。” “我家两孩子都大了，生活上没有问题，爱国那边，他也有想法，跟我说准备辞去村支书的工作，一心一意帮国强兄弟打理粮食市场，这样一来，乡里的干部就不到我家吃饭了，就不需要我做饭了。” 钱腊梅是真心真意想留下来，刘超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嫂子，最近再麻烦你几天，等英子出院了，家里就没什么事了，至于上电大的事，等时机合适了才去上。就是爱国不当村干部了，你们一家人也要吃饭，家里还是离不开你呀。”李国强赶紧说道。 看钱腊梅还在犹豫，他又说：“这事啊，不急，等我和爱国见面再聊聊。” 总算把钱腊梅给稳住了，刘超英也舒了一口气。 等钱腊梅收拾碗筷走后，李国强说：“腊梅嫂子是不能留下的，她这是为了报恩，要是留下来，今后关系不好处。” “你那个眼色我懂，其实我倒是很喜欢腊梅嫂子的，干净，利索，饭菜也可口，又是朋友，你总是不在家，她在是在，我还有个说话的人呢。” “谁说不是呢，她做的饭真好吃，每次到她家，都能多吃不少。” “国强，这爱国人真不错，为了帮你专心打理粮食市场，村支书都想辞掉了。” “他是当过兵的，这素质还是有的。只不过现在他见的世面少了，眼界有点不高，要不然，他也是一条龙啊。” “国强，你在爱国那边的做法我完全赞同，自从我来到桃源村以后，一直出于公心支持我们家的人，就是童爱国了，那可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遭到童富贵刁难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他当作最好的兄弟啊。” “提起童富贵啊，我们还得感谢他呢。当初要不是他苦苦相逼，我们也不会有走出去的决心，虽然百货店夭折了，但那次从商的经历让我们有了信心，也积累了经验。”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恨童富贵，我当时都想去杀了他。” “不过现在这人倒是变化很大，人也正直了很多，算了，不计较了。” “人都是会变的，我希望身边的人都是好人，都能过上好生活。” “国强，我看出来了，你的心很大，我估计你在青莲乡干不长，那个偏僻的地方不是你施展的天地，只能是你展翅翱翔的起点。” “知我者超英也。”李国强呵呵一笑。 “到底我的夫婿现在看书读报多了，水平渐长啊，这说话也开始文绉绉起来了。”英子也朝他一笑。 “英子，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呢。最近我一直在琢磨，现在手里已经有了几个生意，我这单枪匹马的，有点管不过来啊。前两天到苏南考察，发现那里好多企业成立了集团，其实就是设立一个管理部门，负责具体事务，这样老板就可以抽出身来考虑更大的事了。” “哎，好你个李国强，我这边刚想请个保姆，你那边便想请一帮保姆。”英子故意跟他开了个玩笑。 “现在每天都忙得天昏地暗的，将来再增添企业进来，亲历亲为肯定是不可能了。” “你这个想法很对，其实我早就舍不得你这样辛苦了，挣钱不是拼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重身体。这次我生了这个小毛病，我们的生活都乱了套，那次要不是你也病了，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开着百货店呢。” “我想把钱校长给请过来。” “他肯来来吗？” “刚提过这事。” “要是他肯来，国强，你可是如虎添翼啊。”. 第87章：钱玄入职 虽然现在自己发展很顺利，规模也越来越大，可说到底还是私营业主，将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不确定性很强。 钱玄虽然只是一个民办教师，但人家还是桃源小学的校长，在全乡教育上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让他放弃自己的职业来跟自己混，风险很大。 可钱玄的头脑确实好，如果他能出山来辅佐自己，我李国强的事业一定会快马加鞭。 上次已经征求过钱玄的意见，当时没有明确的答复，不好追问，只好等等吧。 二月十七号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寒假。 李国强在办公室里看报表，朱援朝站在他旁边。 “经理，元月份取得了开门红，业务量和利润都上了一个新台阶。” “不错不错，援朝啊，这都是你的功劳。” “经理，过奖了，能取得这么好的业绩，都是因为我们二建从一开始就注重质量塑造了良好的形象，金杯银杯不如口碑，现在方圆百里以来的建筑队，没有能与我们比肩的。” “良好业绩的取得，是二建全体员工努力的结果，我们做领导的思想可不能放松，千万不能骄傲，更不能麻痹大意，抓队伍和抓生产要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经理您放心，我不仅是一个带班的，也是二建的家人，我一直把二建当作自己家，经常做规划，天天做计划，力求把所有的工作都提前安排好，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援朝，我对你的工作是满意的，就是提醒一下。” 李国强正准备筹建集团，说明将来有更大发展，像自己这样进来早的管理人员，肯定会进入管理高层，先来为君，后来为臣嘛，再说了，自己一年来的工作还是可圈可点的，一直是李国强的左膀右臂。 在朱援朝看来，现在李国强手下几个企业二建最为重要，是他的大本营，凭自己的履历，肯定会成为集团的大总管。 想到这儿，他在内心暗暗笑了笑，“李经理，不管哪天我都是你的人。” 李国强一听，这话里有话呀，扫了一眼他，“援朝，虽然我这是个么企，但也不搞什么个人崇拜，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可不能说你是我的人这个话，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朱援朝认为李国强看破了他的心思，脸一红，有些尴尬，“李经理，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说钱校长来了。 李国强大喜，快过年了，也放寒假了，这个时候钱玄过来，应该是妥了。 他甩着瘸腿大步流星的迎出门去，“钱校长，快里面请。” 钱玄一捋小胡子，“还喊什么校长哟，不是喽。” 果然不出李国强所料，钱玄辞职了。 “好啊好啊，我们的大总管终于相通了，快请上座。” 旁边朱援朝一听，大总管？原来这个位子不是自己的，马上心里有些不快，他一个还未入职的一来就是大总管，不就是他比别人多喝了点墨水吗？ 但企业是人家李国强的，当然人家说了算，自己并没有发言权。 “别这么叫，我对你这儿的情况还一无所知，要不然我还是从底层做起，这样也有说服力。” 钱玄既是客气，但这话也是说给朱援朝听的，因为他敏锐的看到了刚才李国强称自己为大总管时朱援朝脸上闪过的那丝别人不能轻易觉察的不快。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从底层做起，那我还请你来个什么劲，还不如让你痛痛快快的做个孩子王。” “嫌我老了？” “老了好，生姜还是老的辣。” 二人都哈哈大笑，朱援朝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援朝，这位是钱校长，不过，现在开始就是我们的人了，我准备让他掌管下一步成立的集团公司，你可得好好支持他呀。” “一定一定。” “老钱，这位是朱援朝，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得力干净，掌管着我们现在最核心的二建，能力很强，将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我们集团的元老人物啊。” 李国强知道，钱玄的到来会让朱援朝有些不快，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慰他。 还别说，朱援朝听了这番话，还是很受用，看来自己在李国强的心目中地位还是很明显的，他能这样说，自己还是不能有别的想法，还得好好干。 再说了，他花大力气让人家钱玄辞职来企业，说明这个姓钱的必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 “从今往后，我们三个人便是集团的核心，无论何时都要团结一心，三人同心，其利断金。” 李国强这一句话，便把即将成立的集团核心层建立了起来，虽然没有拿到总管的位子，但自己顺利进入了集团核心层，朱援朝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援朝也清醒的意识到，李国强是个人物，很有野心，不对，应该是雄心，将来肯定会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 “老钱、援朝，虽然集团还没有成立，但我们三人实际已经投入工作，我想定一个规矩，当然不是针对你们两人，包括我，都要严格执行。” “你说。”钱玄和朱援朝异口同声的说道。 “从今往后，我们三人研究的东西，不管成没成型，只要没有决定公开之前，谁都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说白了，就是要执行严格的保密制度。” “这个当然。”朱援朝说。 “强调一下，必须严格执行，我们集团的事情，就是商业机密。” 钱玄很是吃惊，短短几年间，平平常常的李国强，现在已经是商海成熟管理人了，就他刚才说的商业机密一事，确实很重要，但目前很少有人重视的。 环境真能锻炼人。 有时候，就因为不保密，别人可能根据你的一句不经意话语参透你的意图，竞争起来就会被别人抢占了先机，就能让你碰上灭顶之灾。 钱玄看了一眼李国强，心想，他这儿饭碗也不好端。 第88章：董事长 年前，山阳县出台了一个扶持乡镇企业发展的文件。 文件强调，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大幕，山阳县各方面的发展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但跟先进地区相比，却是严重落后。 山阳县为传统农业大县，重要的鱼米之乡，然而，多年来经济指标都不太理想，真是无工不富。 通过对苏南等一些先进地区的考察与学习，我们认为需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尊重农民的首创精神，善抓机遇，有序发展。之后进一步以工补农，协调发展。 虽然落后了，但必须迎头赶上。为此，必须加快全县的工业发展，全面加强乡镇企业发展。 之前所有的社办村办企业，必须采取各种形式迅速转变为能动起来的乡镇企业。 同时鼓励广大农民积极行动起来，创建各种类型的乡镇企业，让他们挂靠，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把企业做大做强。 为此，县里专门成立了中小企业挂靠办公室，集中挂靠全县之前没有名分的企业（包括作坊）和以后新成立的私企，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有条件的企业，鼓励走集团化发展道路，逐渐形成一批有影响的大企业。 重点发展乡镇企业，也是解决农民就业增加农民收入的重要渠道，同时还是反哺农业的重要力量。 乡镇企业发展过程中，不搞形式，不能浮夸，更不能搞一刀切，因地制宜，因人制宜，鼓励农民实事求是的发展，切实提高群众的生活质量。 县里这个精神的传达，给了李国强成立集团一剂强心针。 之前还有些顾虑的二建挂靠和预制厂承包的问题，在这份文件之下迎刃而解，有了中小企业挂靠办公室，就再也不怕建筑站卡脖子了。 这份文件还充分肯定了农民兴办企业的积极性，有了具体的扶持精神，让李国强为之一振。 除夕这一天，他还是把钱玄和朱援朝找来，召开了一个集团筹备会议，正式而又郑重。 “今天是农历免年的最后一天，也是迎接龙年的一天，过了今天，就是我们超英集团龙腾虎跃的开始。” 钱玄越来越佩服李国强了，现在这说话水平比自己还强，虽然自己做过十年的教师，甚至还干了五年校长。 “我宣布，山阳县青莲乡超英集团今天正式成立，董事长李国强，总经理钱玄，业务主管朱援朝。” 李国强伸出了双手，钱玄和朱援朝也伸出双手，三双大手紧紧的重叠在一起，象征着团结的力量和巨大的希望。 “董事长，现在形势大好，县里又出台了这样一份鼓舞人心的文件，我们应该乘势而上，完善现有企业，扩容新企业。”钱玄建议道。 “对啊，现在农村企业很少，谁先发展谁就有优势。”朱援朝也很赞同钱玄的建议。 “你们说的对，我们要首先搞好现在企业，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经营好二建、预制厂和粮食市场。” “接下来，要在桃源村里再上一个深加工基地，把粮食市场收上来的粮食进行深加工，增加附加值，扩大利润。” 看了看钱玄，“这个任务就交给钱总。” “好的。” “最好能和村里协调把厂子建在粮食市场周边。” “这个我知道。” “我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建一座轮窑厂。这里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办厂是要技术的，而我们目前最缺的就是技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办个轮窑厂，技术要求低，我们还能找到大师傅。” “第二，经济条件已经逐步好起来，将来会越来越好，建筑用砖的需求量会迅猛增长，这个前景我非常看好。” 钱玄和朱援朝现在不得不佩服李国强的眼光，形势正如他的分析，眼下的红砖用量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自己负责二建，这个情况很清楚的。 老板就是老板，总是抓住要害，高屋建瓴。 “董事长分析得很有道理，建个窑厂，肯定会有一个很长的赢利期，这是一个绝好的计划。不过，我们乡的土地都是农田保护区，想建窑厂，不现实。”朱援朝说道。 李国强笑笑，“这个事就交给钱总去办。” 钱玄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朱援朝心里有些不屑，所有人都知道，基本农田是红线，根本突破不了的，还保证完成任务？这一次你要是能完成任务，我朱援朝就服你。 “有一点我要说明一下，乡政府一直都很支持我们，我们也要尽量不要为难政府，麻烦的事尽量自己解决，实在不行再和政府沟通。更不能干出让乡政府头疼的事来。” “嗯。” “不过，一下子就要上马两个新厂，这资金就是个问题了。”钱玄还是有点担心。 钱是硬门槛，没钱万万难嘛。 “这两个厂子我们分两步走，春节后先搞窑厂，这个没问题，现在手里有现金。关键问题就是土地的问题，这个钱总就看你的了。” “等到四月份，我们还会有一部分收入，到时候再跟乡里基金会借一部分，这个时候再上马米厂。” 两人恍然大悟，这样一个时间错位，便能缓冲了资金短缺一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超英集团正式成立了，很低调。 李国强也正式当起了董事长。 中午的时候，三人到强生饭店一聚，还特意请来了童富贵、孙大勇和王建顺。 “今天是除夕，还把大家请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啊。” “有你请客，既有好酒好菜，还倍有面子，李总你随便请，我们不问日子的。”孙大勇笑着说。 大家都呵呵一笑。 是啊，现在李国强在全县都是名人，不要说他请客了，就是想请他吃饭那也得要很大的面子。 “现在不能叫李总了，今天我们超英集团正式成立，春节后就挂牌，现在应该叫李董事长了，钱校长现在是我们的总经理，钱总。”朱援朝赶紧解释道。 “董事长，这个名号洋气，也有气势。不过，你这成立了集团，是大事，也是我们乡里的大事，请我们吃个饭，就这么简单？” 童富贵有些诧异，乡里正在动员李国强成立集团，可他却一直没有反应，没想到竟然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童乡长，我就是一个农民，不想大张旗鼓，老老实实做事就行了，到时候万一发展好了，再给乡里添光彩。” 第89章：速回电话 在李国强第一次上街做生意时，孙大勇就给他很大帮助，后来李国强突发疾病，也是孙大勇帮忙弄进医院的。 这一点李国强还是非常感激的，人家可是药站的站长，自己那时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在他的心里，一直把孙大勇看作自己的贵人。 从强生饭店出来以后，大家散去，孙大勇乘李国强的小玉河一起回城。 “国强啊，当初见你第一面时，我就感觉你不是普通人，早晚会出头。” “孙站长过奖了，其实这几年我也是误打误撞的，没曾想竟然做成了几件事情。” “什么误打误撞？还是你有胆有识，青莲乡三万多人口，还不说出了你一个董事长？” “这个董事长是我自己封的，上不得台面。” “前面几年不算，今年一年内你就搞了二建、粮食市场和承包了预制厂，除了粮食市场由于经验不足上了当，其他的都红红火火啊。再说了，粮食市场受骗的责任主要在童支书身上，如果当时是你主导，可能是另外一番情况了。” “也不能全怪爱国，他做生意也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啊，太相信人了。” “那倒也是，不过，最后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损失，童支书能全身而退，你真是大仁大义。” “没这么想，只是觉得爱国根本没有能力偿还那个债务，我们又是好兄弟，我不帮他就没有帮他了。” “那倒也是。” “现在让他退出粮食市场的股份，其实就是保护他。” “你让他帮你管理具体的事务，这个还是行的。” “粮食市场也是他的心血，失败了被我接手，总得让他参与其中吧。” “你这还是帮他，就你开他那工资，眼红了一大帮人。” “不说这个了，孙站长，我最近想再开一个厂，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入股啊。” 孙大勇什么人呀？人精一个。他知道李国强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帮过他，现在他想回报自己。 就人家现在这个发展程度，哪里需要自己这样的小股东呀？ “国强，我兜里可没那个闲钱。” “多少投点呗，别人我还不让他参股呢。” 果然如他所料，孙大勇更加佩服李国强的人品，有恩必报。 “我看还是算了。” “怎么，孙大哥嫌我的摊子小，看不上眼啦。” “哪里哪里。” “就这么定了，多少你都得投点，正月初六我们上班，到时候还得请你移步过去办个手续。现在是集团运作了，办事都有点正规。” 孙大勇知他诚意，不好再推托，便同意了，“那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钱，就象征性投一点点。” “这就对了嘛。” “听说你家想找个保姆？” “是啊，英子一人管三个孩子，家务事太多了，忙不过来，关键是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上夜校或者电大，把文化补补，这个我是很支持她的呀。” “超英很了不起，都结婚生子了，还想提高文化水平。” “她说以前给耽误了，其实她是很想上大学的。” “是啊，上大学是每个人的梦想。” “上了大学就可以跳农门了，那可是国家正式干部，孙站长，你应该是大学毕业吧？要不然也不能到药站上班呀。” “哪里哟，惭愧得很，我初中毕业，因为是城市户口，正好父亲退休，我就顶了他的班，命好。” 李国强心里一酸，孙大勇的命真好。其实自己也是有机会顶班的，可惜那个父亲不是亲的。 有时候有一个有用的爹，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这事不好选择。 李国强想起前两年大家经常说的一句话：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国强，我孩子大舅母开了一家职业介绍所，我让她给你留心找个中意的。” “那太感谢你了。” “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 “春节哪天有空啊？我们聚聚。” “好啊，我没什么重要活动，你哪天方便我都行。”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春节还没有在一起玩过呢。” “国强，现在你可是大人物了，就怕春节找你人多你抽不出空来喽。” “我算什么大人物，一个小老板而已，永远是一个地道农民。” 李国强一直把孙大勇送到家。 回到家，刘娃他们三个孩子和英子一起在搓汤圆，女儿秀芳和儿子志刚弄得满脸是糯米面，叽叽喳喳的，非常温馨。 李国强心里暖暖的，曾经孤独的自己，从小在那个家不受待见，因为英子，自己有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幸福之家，此生足矣，复夫何求？ 看到爸爸回来，三个孩子都跑了过来，刘娃跑得最快。 “大，你总是忙，今天都是除夕了，你都回来这么晚。”刘娃竟然有些撒娇。 李国强最喜欢刘娃，虽然不是亲生的，“想大了？” “大，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暖暖的，朴实厚重。 秀芳撅起小嘴，“大，你不喜欢我吗？也不抱抱我。” 志刚也生气了，竟然转身跑开了。 刘超英哈哈大笑，“国强，你宠了刘娃一个，得罪了另外两个。” “得罪就得罪，反正我就是喜欢刘娃。” “你这是先来为君后来为臣啊。” 一家人说说笑笑，准备吃晚饭，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始了。 “英子，太忙了，本来想换个彩色电视机的，一直抽不出空来。” “大，彩色电视机？什么样？”志刚问道。 “彩色电视，就是放出来的画面是彩色的呗，红旗就是红的，你的小脸蛋就是白的呗。” “大，我要看彩色电视。”秀芳拉了拉爸爸的衣角。 “爸爸不好，总是没空，这两天放假了，马上买，带你们一起去买。” “我要买玩具。”女儿秀芳说。 “我也要买玩具。”志刚也说。 “大，我要买书，四大名著。” “买，都买。” 三个孩子欢天喜地的。 忽然寻呼机响了起来，“董事长，速回电话，我在爱国家，钱玄。”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急事呢？ 第90章：骗子回来了 这可是除夕之夜啊，钱玄让自己速回电话，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自己家里还没有电话，这可怎么办？ 刘超英看他为难的样子，便问：“国强，谁呀？” “老钱，在爱国家，让我速回电话。” “刘校长家有电话，要是急的话，就去借电话回一下呗。” “这个时候了，打扰人家不合适呀。” “钱校长办事是有谱的人，现在打电话，一定非常急。” “看来家里得装电话了。” 李国强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走出去。 刘校长家正在吃年夜饭，听到敲门声，他过来开门，一看是李国强，赶紧让进门来，“来来来，正好我们刚开始，一起吃吧。” “打扰了，刘校长。”边说把手里的两罐茶叶递了过去。 “国强，跟我你还来这一套？”因为是除夕，也因为只是两罐茶叶，刘校长不想打了他的脸，便收下了。 “刘校长，想借你家电话用一下。”李国强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人家，肯定不妥。 “哎哟，这不是小事一桩嘛，过来打。” 刘校长知道李国强的为人，没有特别紧急的事，他是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不好意思。” 李国强走到电话跟前，伸手取下话筒，开始摇电话。 “喂，老钱，是我。” “董事长，骗你们粮食市场的钱的人回家了。” “什么？”李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知道？” “你在家等着，我已经租了一辆三轮卡，爱国和我先去接你，然后直奔莱阳。” “好好好。” 挂了电话，李国强非常兴奋，只要找到骗子，就可能要回被骗资金。 谢过刘校长，李国强吹着口哨回到了家里。 “国强，到底什么事啊？看你高兴的。” “英子，马上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几天才回来。” “这大过年的去哪儿？” “去莱阳。” “要钱？” “对，去找那几个狗日的骗子。” “有人看到他们了？” “我也不知道，老钱和爱国一会儿到了我跟他们走，两万多块钱呢，不能便宜了那几个狗日的。” 李国强很少爆粗口，但今天兴奋得有点忍不住了。 “要不多带几个人去吧。”英子还是很担心。 “没事，又不是去拼命，我们只是去要回我们的钱，还有，老钱不是嘛。” “反正你要小心点，钱实在要不到就算了。” “放心吧。” 不一会儿，楼下路上响起了三轮卡的轰隆声。 李国强拿起一个大帆布包，里面是英子给他准备的洗漱用品和换身衣服，穿上厚厚的黄大衣下了楼。 “天太冷了。”三轮卡师傅说道。 “数九寒天能不冷吗？放心，只要事办好了，开你双倍车费。”李国强说道。 那司机就是等着这句话呢，马上加速冲了出去。 “老钱，快说说怎么回事。” “董事长，19号那天放假之后，我就去了一趟莱阳，那里有我一门子表亲，让他们帮我打听之前骗你们的皮包公司情况。” “哎哟，老钱你可以啊，还没来上班，就开始工作了。以后私下里不要叫我董事长，就叫国强。” “那当然，你开了我那么高的工资，投入你的麾下不交个投名状吗？”钱玄开了一个玩笑。 “去去去，还投名状，国际玩笑。” “无巧不成书，我那表哥竟然和骗你们的人认识，说他们搞皮包公司好几年了，发了大财，坑了不少外地人。” “你看到他们了？” “没有，我表哥说他们基本不回家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一两天。” “那也不知道他们哪一天回来呀？” “我给表哥留了村里电话号码，这电话不是就装在爱国家里嘛，让他一有消息就来电话。” “这人主意好。” “今天下午两点多钟，他看到其中一个人露了一面，就跑到乡邮电局打来了一个电话，让我们快去。” 李国强兴奋的一拍大腿，“找到人就好。”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钱要回来，不给钱，我就和他们拼命。”童爱国眼睛都有点红了，有点吓人。 “那可不行，钱固然重要，但我们绝对不能胡来。”李国强生怕童爱国气头上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赶紧给他摆明态度。 “对呀，我们来的目的是把钱要到手，不要乱来。就是拼了命，钱要不回来，不是更惨吗？”钱玄也这样说。 这三轮卡四面透风，寒风刺骨，三个人身上都裹着黄大衣，还是都被冻得真哆索。 “这天太冷了，这三轮卡还不安全，明年买一辆车。”李国强咬着牙说道。 “国强，先别说贵，就是有了车也没个驾驶员啊。”童爱国打趣道。 确实，现在一辆桑塔拉都要十多万，夏利也不便宜，能买得起车的人，那可真是凤毛麟角。 李国强苦笑一声，“就凭我这样要买车，最起码等个十年八年的。” “用不着，估计到下半年就能买上了。”钱玄很有信心。 “刚才是被冻伤心了，说的疯话，不能当真，买车的事回家不要提起，免得被人家笑话。” “跑题了，今天是来要钱的，就是抓到他们人，不认帐不还钱怎么办？”童爱国问道。 因为童爱国一直认为被骗是他的责任，所以他对骗子是恨之入骨。 “到了先摸摸情况，然后再想办法。” “钱校长，你不是小诸葛嘛，听你的。” 到了夜里十点多才到了钱玄他表哥家。 他表哥叫吴成保，正在等着呢。 “几位快请进。” 屋里火盆里生着火，暖和。 “几位，这也就是夜里了，要是白天的话我是万万不敢把你们领进家里来的，将来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报复我的。”吴成保很害怕的样子。 看来这伙人不仅是骗子，还是恶人。 “表哥，连累你了，我们一会儿就走。”钱玄赶紧表态。 吴成保所在的村竟然还没有通电，家里还是烧着煤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他简单扼要的说了一下骗子的事。 “今天下午我看到的那个叫牛三，本来是个杀猪的，后来不知怎么跟邻村一伙人勾搭上了，成天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不学好。” “那他还在家吗？” “下午到现在，我都在暗处观察呢，没见到他再出来，都是他媳妇出来活动。” 第91章：追帐 “牛三每年只是偷偷回来一次，每次只住一两天，回来了还是蛰伏在家，显然他是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的。”李国强说。 “那是肯定，做贼心虚嘛！”童爱国恨得牙痒，要不是这些骗子设局让自己上当，自己创业的美梦怎会夭折？ “其实这也坐实了他们招摇撞骗的行径。”钱玄也说道。 吴成保毕竟是本地人，家在这儿，害怕哪天牛三他们知道了是自己报的信会来报复自己，局促不安的，“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钱玄明白他的意思，“表哥，还是要请你悄悄带我们去指认一下牛三家，别的就没你的事了。” 现在是天黑，伸手不见五指，吴成保心想，这个没问题，马上起身，前面带路。 这个村没有电，肯定就没有电视机了，那就看不上春节晚会了，几乎所有人家都睡了，一片安静，只有偶尔响起几声狗叫。 四个人轻手轻脚的跟着吴成保，很快就到了牛三家。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他家是两间小瓦房，旁边还有一幢小厨房。 按照村里的情况，牛三家在这儿算是有钱人了。 童爱国心里忿忿道：“这瓦房肯定是骗来的钱盖的，王八糕子。” 吴成保心想，地方我已经带到，必须撤了。他伸手扯了扯钱玄的衣服，转身走了。 钱玄似乎早有计划，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伸手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挂在了门锁上，然后轻轻的拍了拍门。 “谁？”屋内马上传出牛三警觉的声音。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来请你走一趟。”钱玄声音不大，但有模有样的说道。 牛三什么人呀？闯江湖走四方的，“你们不是公安局的，到底是什么人？”屋内传来低沉却恶狠狠的声音。 钱玄知道，这牛三毕竟平时所为不正，无论外面是什么人，尽管在自己的家里，他都不敢张扬。 “我们是山阳县的。” “青莲乡的？” “不错。” “你们那次我没有参与。” “你说没参与就没参与啊？” “我说没参与就没参与，我们在江湖上也是有规矩的，干了就是干了，没干就是没干。” 他真没参与？钱玄一愣，这可是没想到的事，怎么办？ 没参与这个回答，牛三择出了自己，但却暴露了他知道是谁干的。 “我们知道你没参与，但晓得你是知情人。” “我又没干，你们找我也没用。” “找你没用我们还找你干吗？除夕之夜登门，如果我们不了解一些东西，是不会轻易打扰别人的。” “反正我没干，跟我没关系。” “谁说跟你没关系？你成天和哪些人在一起，你自己没数吗？” “出去做点生意没有错吧？家里这点地我老婆她一个人就种得过来。” “嘿嘿，你老婆一个人种得过来？怎么村里人都说你老婆懒得很，庄稼地里总是杂草丛生？” “我老婆地种得好不好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吃他们家饭，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来说去，我的意思牛三你还不懂吗？这就说明你家不靠种地吃饭，因为你在外面做大生意挣大钱。” “对呀，我是大男人，难道不应该想办法挣钱养家糊口吗？” “算了，不跟你再绕弯子了，你们老大是谁？” “什么老大？我们做生意只是合伙，又不是黑社会，哪有什么老大。” “看来你今天是拒不合作啊，那好，我们就守在这儿，让人去公安局报案，我就不信还真治不了你了。” “报案就报案，谁怕谁呀。” 话是这样说，里面的牛三却急了，伸手猛的一拉门，想冲出来，没曾想门却被从外面锁住了。 “开门。” “开门？等公安来开门吧。” “别乱来啊。” “你又没做坏事，怕什么？一会儿等公安来了再说。” “你是谁？怎么这以损呢？” “甭管我是谁，今天是来专门治你的。” “爷爷，别去报案啊。” “孙子，不报案也可以，说说骗青莲乡粮食一事。” “那个事我真的没有参加。” “我现在又没问你参没参加，只问你骗青莲乡粮食一事。” “哎哟，你真是我的爷爷。” “别磨磨蹭蹭的，再不说我们就派人去报案了。” 门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看来牛三在思考到底怎么办。 童爱国悄悄的拉了一下钱玄，小声说：“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我怎么知道？”钱玄小声回答。 “直接去报案不就行了？” “我们又不知道牛三到底参与到什么程度，手里没有证据，怎么报案？” “噢。”童爱国心里着急，自己又没有好办法，只好闭嘴。 “我有一个条件。”门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钱玄大喜，牛三提了条件，就是妥协了。 “说，什么条件？” “你们不能透露是我说的，否则我和老婆可能性命不保。” “我们只是趁春节过来找你们要钱，别的我们管不了。” “你说话可要算数。”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时间长了被别人发现对你有什么好处？” 牛三一想，是啊，得赶紧把这群要命的人支走。“你们去冯庄找冯大头。” “早说不就得了嘛。”钱玄一挥手，“走。” 一听外边说走，牛三赶忙再次伸手开门，发现门还锁着，根本出不去。 “赶到冯家庄，找到冯大头，这事不能耽误。” 三人到了冯家庄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东方已露鱼肚白。 正愁找不到冯大头家的时候，碰到一个拾粪老头，问清了冯大头家的位置。 “到了冯大头家，悄悄从外面锁了他家的门，爱国你和三轮卡师傅去乡里派出所报案。” 钱玄和李国强守在冯大头门外，静侯派出所来人。 李国强心想，这大过年的，派出所人肯定也放假，哪里会有人手过来？ 这天真冷，天寒地冻的，李国强和钱玄二人穿着黄大衣还真哆索。 但是一想到能把坏人抓住，还能把被骗款追回来，这心里又是暖暖的。 要不是这些家伙骗了自己和爱国一遭，也不会遇到那么大的困难。 第92章：一声断喝 李国强和钱玄二人忍受着刺骨的寒冷守在冯大头家，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童爱国和派出所的人影。 天很快就要大亮了，到时候怎么办？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夜没睡，身体也有些困乏，可还必须强睁着眼睛。 忽然，屋里有了动静，好像有人起床了，还有小声的说话。 李国强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麻烦了。 门哐当响了一下，里面有人想开门出来，可是没拉开。 再拉，还是拉不开。 “坏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什么坏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不能乱讲话。”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子被人家困家里了。”那个男人有些狂躁，声音很大很粗鲁。 “啥？”那女人也惊恐起来。 李国强和钱玄对望了一眼，心想，要坏事，这儿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村里人都很抱团的。 “梅花，大声喊救命。”男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很大，但却没有人听到，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大家起身放鞭炮的时候，整个村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国强和钱玄看到周围没有动静，暂时松了一口气，只能盼望童爱国带着派出所的同志很快赶到。 越是着急，这时间就过得越慢，两个人心急如焚。 李国强心想，这爱国办到到底不行啊，他们可是开着三轮卡呢，很快就到了镇上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呢？ 屋里的女人还在拼命喊着，很快就会有人听到的，到时候可真麻烦了。 李国强急是团团转。 钱玄也很担心，要是人家村上人围过来，这事儿就砸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隔壁还真过来了一个男人，嘴上刁着根香烟，“喂，干什么的？一大早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我们来找大头谈事。”钱玄硬着头皮说道。 “谈事？有正月初一大早上谈事的吗？” 此时，屋里喊累了刚清停下来的女人听到有人说话，便又喊起来，“刚子兄弟，救命啊，救命啊……” 那个叫刚子的一愣，救命？救什么命啊？难道大头在里面打老婆？ “嫂子，到底什么事啊？” “刚子，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上了，我们出不去了呀。” 刚子这才扫了一眼屋门，还真是，他马上警觉起来，转头便跑，大声喊起来，“来人啦，大头出事了……” 没两分钟，一下子就涌过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马上就把李国强和钱玄围了起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大早来肯定不是好人。” “锁人家大门干啥？” “你们是哪儿的？” “都把门给锁上了，肯定是来闹事的。” “打他们。” 李国强心里一声叹息，“完了。” “各位新年好，我们是安淮市山阳县青莲乡的，和大头生意上有点纠纷，今天趁他在家，过来谈事情。”钱玄硬着头皮说道。 “谈事情，有你们这样谈事情的吗？”一个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位大哥有所不知，因为之前一笔生意，大头没有付款，今天我们是来找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帐给结了，没别的意思啊。”钱玄解释道。 现在也没有好办法，只有拖延时间。 屋里冯大头喊了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可能我得罪人了，他们是来寻仇的，赶紧把他们赶走。” 人越聚越多，本来就没什么事做，有热闹看谁还不积极呢？ 这群人里面肯定有冯大头的叔伯兄弟，这些人肯定会为他出头的。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大汉站了出来。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是山阳县青莲乡的，行不改名，坐不必姓，我叫钱玄。” “吆喝，瞧你文文静静的，倒象是个教书先生，没想到你还这么横，怎么，到我们冯家庄岂能让你们随随便便。” “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你们看，我们只有两个人，只是来谈事的。” 那人看了看钱玄和李国强，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还有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一不偷二不抢，行得正坐得端，不像冯大头，在外面专干坑蒙拐骗的坏事。”李国强愤愤的说道。 “他们是胡说八道，父老乡亲们，从小到大，我是个啥人大家伙不晓得吗？从没干过一件对不起大家的事啊，别信他们，快把他们撵走。”冯大头明显急了。 他心里清楚，就来这么两个人来要钱，肯定不会来硬的，那他们会怎么做？报警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嘛。 要是公安来了，那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冯大头的头真大了。 这几年自己开了个皮包公司，在外面招摇撞骗，坑了不少人，平时都不敢在家的，也就春节偷偷回来一趟，毕竟想老婆孩子。 每次都是除夕回来，躲在家附近，观察情况，确实没有可疑的人，才会在夜里十点钟回家。 他以为这样很保险了，肯定不会有人晓得他在家。 没曾想，今儿半夜杀出两个程咬金来了。 必须尽快跑，否则牢底坐穿。 “是啊，我们是看着大头长大的，这孩子可没在村里做过一件坏事，对我们大家都是很尊敬的。”一位老汉说。 “听说这些年他在外面打工，也混得不错。”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曲折呢？” “反正大头不会是坏人。” 一番议论之后，先前出头的那个大汉一把抓住钱玄的衣领，厉声说道：“把钥匙交出来。” 马上不少人跟着喊起来，“交钥匙，交钥匙……”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李国强的头上直冒冷汗。 童爱国啊童爱国，你到底干吗去了呀？ 看这情形，冯家庄人要动粗，这种情形在农村是司空见惯的，往往打了也是白打。 钱玄也非常着急，可又无计可施。“钥匙被我们扔河里了。” “扔河里了？谁信啦，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子？” “确实扔河里了。” “大哥，他们说钥匙扔河里了。”那大汉朝屋里喊道。 “快砸锁呀。”冯大头都快急疯了。 “对，砸锁。” 那大汉找来一把斧头，目前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许动。”后面传来一声断喝。 第93章：法网灰灰 随着一声断喝，人群后边出现了几个公安人员。 李国强和钱玄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此时童爱国挤到身边，“咋样，人在吗？” 李国强上去就打了他一拳，“怎么这么晚？” “大过年的，人家派出所值班人少，好不容易找来三个人。”童爱国心里也委屈。 “来得很及时，再晚会儿就要出问题了。”钱玄却笑了笑。 “这儿是冯大头家吗？”一个小个子却像负责人的公安问道。 “张所长，是大头呀。”旁边有一个汉子答道。 “闲人都闪开，现在是我们办案时间。” 老百姓是不敢惹公安的，一听这话，纷纷后退。 “钥匙呢？”张所长问。 钱玄马上从兜里掏出钥匙递了过去。 一位公安上前开了锁，打开门。 大家一看，冯大头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你就是冯大头？” “嗯。” “跟我们走一趟吧。” 押上冯大头，回到了派出所。 一盘问，冯大头很快就交待了以他为主的青莲乡诈骗细节。 张所长让李国强他们先回家过春节，留下联系方式，有情况会及时联系。 发动三轮卡，回家。 抓住了诈骗犯主犯，多少能挽回些经济损失，关键是出了一口恶气，尤其是童爱国，压在心头很久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天冷依然寒冷，但坐在四处漏风的篷布车厢里的三人却没有一丝寒意，他们兴奋的谈论着这次讨款经历，总感觉演电影似的。 “钱总，大过年的，你把我们弄过来吹风，不带这样玩的。”李国强开起了玩笑。 “钱总不亏号称小诸葛，事先托人打听消息，这是上无间道啊。”童爱国笑着说。 钱玄还是有一种担心，“人是抓住了，但是也不要太乐观，究竟能讨回多少，还不一定。这种案子，往往错综复杂，而且骗子们这钱来得太容易，挥霍起来也是不眨眼的。” “人是我们抓住的，这公安无论如何也得先赔我们。”童爱国有些不服气。 “我不管，人抓住了，我就解气了。”李国强感觉很爽，这些王八蛋活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钱玄说。 “那也不一定，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嘛，好人没长寿，坏人过千年。”童爱国心里对骗子意见太大，情绪依然很激动。 这些骗子打破了他的创业致富梦，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世上还是好人多，只不过这伙坏人碰巧被我们碰到。”李国强说。 “国强，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难道是骗子不坏，还是我的运气差了？”童爱国有点忿忿不平。 “不是运气差，是眼睛有点近视。”钱玄呵呵一笑。 童爱国没有听懂钱玄的意思，“我眼睛好着呢，没有近视啊。” 李国强和钱玄听了童爱国的话，哈哈大笑。 童爱国这才回味过来，这钱玄的意思是自己没有及时看清骗子的把戏，最终被人家骗了。 这个倒是真的，如果当初擦亮眼睛，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不管怎么说，这些骗子太坏了，要把他们全抓起来。”童爱国不服气。 “对，全抓起来。” 回到山阳，李国强嘱咐童爱国，“事情已经这样就不错了，算是有个好的结果，至少还有回款的希望，不要再纠结了，以后做事我们都小心就是了。” 李国强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给了三轮卡师傅双倍的车费，师傅欢天喜地的。 回到家，刘超英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讨债的事往往不简单，很多时候钱弄不回来，还可能出现别的意外，去年隔壁县就出现过一个杀人案，破案后交待，就是因为债主逼债太紧他起了杀心。 很多时候，欠债的是大爷，债主反而是孙子。何况这钱不是借出去的，而是被骗去的，这伙人更不是善茬。 三个孩子看爸爸回来，都过来缠着他。 看李国强眼睛通红的，刘超英知道丈夫一夜没睡，赶紧说：“孩子们，大一夜没睡，我们让他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大，等你醒了带我们上街去玩。”李志刚还不忘上街买玩具的事。 李国强回到家里，一夜的惊魂，让他觉得亲人格外的亲，暖暖地看了一眼英子，伸手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 英子迅速端来一碗汤圆，“国强，快吃了补一觉。” 李国强边吃边想，粮食市场被骗是个深刻的教训，今后所有的业务都必须有一个预警机制，这个事情就交给钱玄去办，他脑子灵活。 通过这一次事情，李国强更看重了钱玄，不仅仅是朋友的关系，这钱玄非常注重工作，人还未来报到之时，就已经布下了侦破诈骗案的眼线，他这是想用实力来证明自己，免得集团里的人说闲话。 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钱玄都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 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等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 李国强慌了，自己答应今天带孩子们上街的，睡到现在，不是失约了吗？ 他从来不想失信于孩子，想用自己的行为教育孩子们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 一骨碌爬起来，急步走到客厅，“孩子们，上街去。” “大，天都黑了，街上没人了，你太累了，再睡会儿吧。”刘娃笑着说。 李国强就是喜欢刘娃，这孩子善解人意，总是替别人着想。这孩子，聪明绝顶，加上人品好，必成大器。 “大，说话不算数，你答应我们今天去买玩具的。”李志刚非常气恼。 “志刚，是大不对，睡过头了，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不去。”这孩子说完气鼓鼓的跑开了。 李国强轻轻的摇了摇头，由小看大，志刚这性格和脾气，将来成不了大气候。 “别管他们，都是孩子。”刘超英看到李国强有点失望，赶紧过来劝慰他。 第94章：交换 1988年春节过后，青莲乡超英集团正式成立。 乡里对于超英集团那可谓是大力支持，特意把预制厂旁边一块废地划给了李国强，让他的超英集团有了一个办公场地。 但李国强觉得现在手里资金有限，新建办公室不是现在首要任务。 经过集团班子研究决定，暂时还租住在现在的二建大院。 乡里倒是觉得超英集团是全县乡镇第一个成立的，应该有一个体面的办公场所，现在的二建公司大院是租的，看上去比较寒碜。 左安林让童富贵来找李国强谈谈，希望他能克服困难，建好新的办公室，最好建成楼房，再圈一个大院子。 “国强啊，超英集团正式成立，这是你的发展里程碑，也是我们乡里大事，短短几年时间，整个形势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当年一个人住在社房里不愿返城的知青，转眼成了集团董事长，不可思议啊。” “是啊，当初我以为就在桃源做一辈子农民了，特别是瘸了左腿以后，心都死了，这辈子完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啊！”童富贵很感慨。 “是啊，我也没有料到自己能有这样的发展，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至少目前我是有雄心壮志的。你童乡长不也是变化很大吗？当初你肯定不会想到自己能到乡里做上乡长。” “我这个乡长还不是跟你沾光，当初芳名远播的西洼花海改变了我的思想，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说到底，我得感谢你在西洼盐碱地上的发展。” “童乡长，说到底我们都要感谢国家政策的好政策，没有改革开放，恐怕到现在为止我们都可能还一成不变呢，我还在桃源做我的农民，你还在桃源做你的支书。” “对对对，国家政策好才是关键，我们不过都是顺势而为。” “抓住机遇，敢于拼搏，才有重塑生活的可能，反正现在我是停不下来了。” “国强啊，你个人取得了发展，但所有的成绩也是我们青莲乡的荣耀，自从你发展起来，我们乡在县里的地位也是蒸蒸日上。反过来，也促进了我们进一步发展，现在我们乡里也在出台相关规划，准备让更多的人走出田头，奔向创业致富之路。” “童乡长，其实这也是我的心愿，一花独放不是春，我希望看到的是万紫千红，如果有一天我们青莲乡每家每户都富裕起来，到时候青莲乡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新农村，我愿意回来和他们共享晚年美好生活。”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们一定把盏言欢，共叙佳话。” “童乡长，我晓得你今天过来的意思，其实我也想建个辉煌气派的办公楼，再把办公室都装上日光灯，甚至还想搞上空调装上电话，外面再弄个大院，那架势肯定惹眼，可是不行啊，我们现在正处在发展的上升阶段，资金紧张甚至短缺，还不是享受的时候，办正事大事才是正道啊。” “国强啊，建一个好一点的办公场所，不能说就是为了享受，也是一种良好的氛围，体现一种身份，有利于生意的洽谈。如果外地有客商过来拜访，看到你现在这个寒酸样，人家心里肯定打鼓，这样的企业能实力吗？合作的意愿马上就会骤降啊。” “童乡长，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们也想做，只是目前资金确实太紧张，我们每一分钱都必须用在刀口上，要是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好呢。”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乡里给你解决一点，你再自筹一点，实在不行再货一点，这个方案可以考虑考虑吧？” 其实李国强的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将来一定是要出去发展的，青莲乡不会待得时间太久，现在的业务主要是乡镇，跟外面的接触还很少，气派不气派无关紧要。 但这个想法暂时不能透露，不能让乡里失望。 正要再次婉拒，钱玄从旁边走过来，“童乡长，就按你们乡里的意见办，你们乡里一贯支持我们超英集团，我们也要支持乡里工作啊。” 童富贵双手鼓掌，“还是钱校长说得对，我们要互相支持嘛，国强，你看呢？” 没等李国强开口，童富贵又说：“不好意思，现在应该叫钱总，钱校长下海喽。” 钱玄也不管李国强，马上接口说道：“童乡长，称呼只是一个符号，叫什么都无妨，我还是觉得你们叫我老钱听上去舒服。我们超英集团最近也有个计划，希望能得到乡里的支持呀。” 童富贵一想，这钱玄是在提条件啊，不过，他们有计划，就是有了新的发展，乡里本就会支持的，他笑笑，“钱总，你说说看。” “我们超英集团现在主要业务是建筑行业，现在有了建筑队，预制厂，还有些业务需要配套，最好是能做到一条龙服务。” “具体说说。” “我们想办一个轮窑厂。” “好事啊。” “可是这得找个地呀。” 童富贵一想，这是个麻烦事，整个山阳县都是农田保护区，耕地是红线，谁也动不了。 “这，这个……” “耕地这块肯定动不了，这个想都不要想，我现在有个想法，先跟童乡长汇报一下。” 既然不提耕地，那就有余地，童富贵便问：“钱总有什么好主意？” “废黄河从我们乡北边经过，两边的沉沙形成了巨大的河堤，有些地方竟然宽达两公里，那里可不是农田保护区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童富贵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李国强看了看钱玄，心想，这个老钱真鬼。 “如果童乡长觉得可行，我们可以弄个报告，包括上交乡里管理费的标准，乡里研究后报县里批准，怎么样？” “钱总，你尽快弄，好了就交给我，乡里开会研究，这事早定下来早好。” 钱玄马上从身边皮包里抽出一叠纸，“童乡长，这个计划我早弄好了，现在就交给你。” 童乡长哈哈大笑，“好你个钱玄，我这是不是中了你的诡计？” 第95章：装电话 2月26号，李国强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国家印发了《关于在全国城镇分期分批推行住房制度改革的实施方案》，决定从1988年起，用三五年的时间，在全国城镇进行住房制度改革。 李国强敏锐地感觉到，现在这种住房分配的制度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将来住房肯定会成为一种商品，可以进行自由买卖。 如此一来，住房这块相关产业一定会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 他感到，自己在建筑这块的入场券拿对了。 钱玄也看到了这则消息，马上跑了过来，“董事长，对于我们超英集团来说，这是一则好消息啊。” “是啊，虽然我们现在体量还小，在这块市场上还微不足道，但至少说明我们的路走对了，前途一片光明啊。” “还是董事长你眼光好，选对了公司一条光明大道。” “也不能这样说，依我看，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会是一个快速大发展阶段，各行各业都会迸发出新气象，就是一只猪，也会在大风中飞起来的。” 钱玄很赞同李国强的看法，是啊，现在这个形势一片大好，改革开放激发了人民群众的创业热情，很多人开始走出田间地头，涉足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市场大潮。 只要有想法，再不济也可以做个小生意，改善一下生活不成问题。 而像李国强这些本来非常平凡的人，却因为敢想敢干很早就吃了螃蟹走出了第一步，已经初步积累了发展的资本。 对于这类人来说，已经在商场中如鱼得水。 “董事长，不过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讲。” “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千方百计把你请过来，就是让你给我管理公司并监督我的。” “因为风大，猪是能飞起来，可是猪毕竟没有翅膀，最终会摔下来的，而且飞得越高，摔得越重。”钱玄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刺激到李国强，那就尴尬了。 “老钱，你说的很对，这个事情我也考虑过，所以才把你搞到我身边的嘛，只要有你，我永远是不会过界的。” 这样一说，钱玄心里轻松不少，至少说明李国强还有防微杜渐的意识，如果他一直能接受自己的监督，就会安全。 但愿如此吧！ 对于李国强每天坚持读书看报的学习习惯，钱玄非常赞赏，不仅可以开阔眼界提高修养，还可以捕捉新热点。 钱玄认为，李国强已经初步具备了企业家的形像。 “那以后我就做一个谏臣了，宁死不屈的那种。” 李国强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唐太宗，但你要做好魏征。” “我不仅要做谏臣，还要做好丞相。” “老钱，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我们现在成立了集团，就是现在的规模也不算小了，马上还要成立轮窑厂，年中还要成立米厂，那时候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集团了。” “摊子越来越大，这个监管问题就突出了，尤其是财务监管的问题，我突然有一个想法，请一个专业会计师，让他来掌控集团财务，你看怎么样？” 钱玄一听，李国强对集团发展很有主见，账务这一块确实需要一个精通的人，“董事长，其实我也有此意，下边几个部门，每个部门各自为政，财务上会不会混乱？有些人可不可能浑水摸鱼中饱私囊？这些都具有一确定性。如果有了专业财务，能管理，会审计，这一块便万无一失了。” “这个事我看还刻不容缓，要不你老钱赶紧去办，工资高点，也是吸引人才嘛，毕竟我们是私企，没有足够优惠的条件，那是招不来人的。” “好，最近我就把这事办好。” “还有一件事，你去邮电局联系一下，尽快给办公室装个电话，没这个东西真不方便。” “我打听过了，初装费要一万。” “一万就一万，让他们给选个好号码。” “好的，我这就去办。” 出了办公室，钱玄就直奔乡邮电局。 冯局长一听说超英集团要装电话，心里窃喜，因为上面最近任务压得紧，这个月必须安装五部电话。 可是青莲乡经济很不发达，富裕户很少，指望个人装电话是不太可能了。 他跑了乡里各家单位，求爹爹拜奶奶的，总算有四家同意安装，现在只差一部就能完成任务了。 其实他也想到了李国强的超英集团，可毕竟人家是私企，个人的，一下子让他们出一万块钱装个电话，自己还真没这个面子。 现在钱玄竟然主动上门来了，冯局长开心得不得了，把钱玄让到办公室，又是敬烟，又是倒茶，脸上堆满了笑容。 “钱总，你们集团想装电话，这个想法很好啊，你看，经济越来越好，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你们集团部门也逐渐增加，内外联系会更加频繁，装了一部电话，就是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天涯海角都能及时联系上啊。” “冯局长，其实我们董事长早就想装了，只是现在资金不充足啊，每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冯局长一听，此话何意？莫非是想给些优惠？ 早就听说这钱玄是李国强的摇羽军师，一肚子主意，看来名不虚传啊。 还有一天这个月就结束了，如果这单黄了，全月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没办法，这个钱玄还是真会找时候，鬼精。 “钱总都亲自出马了，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你也知道，现在初装费是八千，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直接给你优惠掉两千块，你看怎么样？” 钱玄一听，冯局长这优惠是一步到位啊。“冯局长，那我就代表董事长感谢你了，有空请你吃饭。” “不客气，你们来装电话，也是对我工作的支持。不过，这优惠的事，可千万不能外传，否则我不好做人啦。” “放心放心，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我们董事长交待了，必须给个好号码啊。” “那还用说，单位的用一般的号码就可以了，你们集团，那是可是我们青莲的脸面，必须得给他好号码，这个事我去县局汇报，最少得有三四个8。” 第96章：结识刘厂长 3月11日，中国残疾人联合会首届******召开，宣告中国残疾人联合会成立。 中国残联的宗旨是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发展残疾人事业，动员社会发扬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精神，理解、尊重、关心、帮助残疾人，促进残疾人平等参与社会生活，鼓励残疾人坚持爱国主义和乐观主义，自尊、自信、自强、自立，为社会贡献力量。 李国强作为山阳县的残疾人代表，有幸参加了这第一届代表大会。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来到北都。 自从小学在课本上接触到了北都，他就一直向往着，希望有一天能到北都来看一看。 原本以为自己一个瘸子创办了超英集团是个了不起的创举，没想到很多比自己残疾得更厉害的人的发展与贡献比自己大得多。 原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李国强同与会代表刘万里住一个房间。 刘万里是南京代表，是一家规模很大的电子厂厂长。 很快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两人相同的经历是，都是下乡知青，只不过一个回了城，一个仍待在乡下。 两人都在前几年开始创业，刘万里承包了濒临破产的电子厂，李国中承包了实际已经破产的预制板厂。 “刘厂长，我们俩的经历很相似啊，只不过我的发展比你慢得多了。” “老李，这话不对，其实我更佩服你，我当时回城就被安置到了电子厂，至少我对这个业务熟悉，可你就不一样了，听你所讲，你的所有创业项目都是从未涉猎过的区域，可想而知，你的难度比我大得多。” “我当时是被逼无奈，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走一步算一步。” “乱撞，至少说明了你敢撞，更多的人根本没有撞的勇气，甚至连撞的想法都没有，因为他们都怕撞得头破血流。” “嗯。” “现在形势这么好，只有敢想敢闯的才有机会。你我二人和来参加大会的，都是残疾人，坦白说，都有自卑心理，本来就比常人差了那么一点，如果不是有一颗不服输的精神，成功更难。” “刘厂长，你说的对，我也感觉自己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冲动。” “现在想想，当初走过来的路也是不平坦，因为很多东西需要规避一些情况，额外吃了不少苦，其实也是一把辛酸泪啊。” “刘厂长，我虽然做得小，何曾又不是呢？” 刘厂长的话勾起李国强的回忆，是啊，承包了村邻不要的盐碱地，等到他改良成功了，有些人便红眼了，急于提前收回田地。 二建挂靠的问题也遭到了建筑站站长伍春的刁难，差点被收回挂靠资格。 做个事情，怎么这么难呢？ “老李，相信我，政策会越来越好，我们的道路会越走越宽广。” 刘厂长倒是信心十足，看上去很有气魄。 这也激发到了李国强，是啊，现在的氛围这么好，大好时机可不能浪费。 他决定进一步加快发展速度，把超英集团做大做强。 “这一次到北都来，也了了我的心愿。”刘厂长非常感慨，“从小就向往北都，希望自己能过来走走看看，当初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又很忙，时间上不允许。这次借着开会才完成夙愿，感谢残疾人大会。” “这次大会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我们这些人身残志不残，只要我们努力，一样能创造出七彩人生。” “老李啊，你这话我爱听，我们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不过，我现在想得更多的却不是自己积累财富的事。” “您有更大的想法？” “为社会创造财富，为群众创造就业机会，更多的承担社会责任。” 李国强看到了刘厂长说话时候眼里闪耀着一种不一样的光。 明显的，刘厂长的事业已经到了李国强暂时不能比拟的时代，他走在了前面，遥遥领先。 是啊，自己创办二建以后，就解决了近两百从田间地头走出来的农民，让他们种地的同时，获得了额外一份可观的收入，也是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提高了他们的生活质量。 他们跟着自己仅仅一年，基本上各家各户都建起了瓦房，在村里也算得上体面的人了。 反正他看到这些工人每天工作的时候都很快乐。 想到这儿，李国强自己也欣慰起来，自己这个残疾人，还真对社会有贡献，而且这个贡献还不小呢。 “老李，这次与你相遇，让我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刘厂长，您就别笑话我了，我在那个偏僻的乡村小背地发展，成不了气候，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提前施展了些小拳脚而已，不值一提。” “那不是，你看，你现在有了几家企业，而且正在规划新的，特别是你们成立了集团，走集团化发展的思路，这很不简单，别看我现在的厂大，按我估计，将来你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我得跟你学习。” “我只是胡闹而已。”李国强谦虚的说道。 “你这个思路非常好，这次回去以后，我也要好好规划一下，改变过去纵向发展的狭窄思路，能不能来个横向大发展？” “刘厂长，反正我觉得现在机会好，机会多，只要忙得过来，多发展几个企业是不成问题的。像你们在南京这样的大城市，机会更多，发展起来更有可能。” “你说得我都有些忍耐不住了，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急不急，你们南京是个广阔天地，你刘厂长必然大有作为。”. “我倒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要是你老李能来南京发展，恐怕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其实李国强一直的愿望就是走出乡村，他想做一只鲲鹏，志在远方。 “刘厂长，不瞒你说，我的志向不在当前，确实早有外展计划，只不过是现在基础较差，能力还远远不够，允许我假以时日，一定去南京与您会师。” “那我就在南京等着你。” 二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期待日后相见。 第97章：乡里也为难 从北都回来，李国强就加快了窑厂的建设步伐。 他和钱玄跑了乡里几趟，终于等来了县里的批复，通过了。 童富贵跟他们解释，窑厂上面有严控的政策，几个乡镇范围内只能审批一个。 本来周边早已有乡镇上报了，一直被搁置。 现在超英集团也提出建窑厂，县里很为难。 左安林书记和自己去县里跑了三次，才把这事搞定。 “谢谢乡领导，感激不尽。” “也不完全是我们努力的原因，其实县里对你们超英集团是很关注的，你们是县里第一个成立集团的，意义和影响不同一般。” 李国强暗自庆幸，年后迅速成立集团是走对了一步棋。 “批是批了，但手续暂时还没有拿到，还要等一等。”童富贵的话表明了这件事还有美中不足。 钱玄一听，这事可不能耽误，而且时间久了会生变，“童乡长，你看能不能这个样子，两条腿走路，反正现在县里也同意了，可不可以一边等批文，一边启动建厂工作。” “这……”童富贵显然有些为难。 没有批文，要是将来出了问题，这个责任可不小，谁来承担？ 他端起茶杯，细细的品尝了一口，眉头微蹙。 良久，童富贵放下茶杯，“这个事我们乡里再开个会研究一下，左书记和我担不了这个责任。” 没办法，只好再等呗。 乡里这个会很快就开了，快到什么程度呢？李国强和钱玄前脚刚走，后脚就召开了班子会议。 左安林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超英集团现在是青莲乡的脸面，不能影响他们的发展，只要不违反政策，一切都要开绿灯。 但窑厂是个敏感问题，要是出了事，那是要追责的，左安林也不敢掉以轻心。 最好是班子全体成员做个决定，到时候就是有问题，那也是集体的问题，自己最多负个领导责任。 左安林自己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会议室里，童富贵简单介绍了一下有关情况。 乡委会几个人这才听说超英集团要办窑厂的事，互相对视了一，便都不作声。 他们都知道窑厂一事的敏感，不想发言。 有人玩手里的钢笔，有人端茶杯喝茶，有人干脆低头，还有人侧目窗外，反正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左安林一看，大家都有担心，“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各抒己见，不管有什么看法，都说说。” 一把手抛出了问题，大家就不好再装下去，便有人开了口：“左书记，童乡长，各位，我先来说说。” 首先开口的是乡委副书记龚志超。他是从县里下来的，还不到三十岁。据说是下来锻炼的。 “目前改革开放进一步推进，政策也越来越好，加快加强地方经济发展是势在必行，我们基层管理部门不能畏首畏尾裹足不前，而是应该大力支持人民群众的创业致富需求。” “我们乡李国强是个典型，也是榜样，他们集团发展得越好，对我乡致富创业的推动就越大。” “先不说以后，就说现在，李国强目前创办的企业就解决了近三百人的就业，把他们从田间地头解放出来，参与到附加值更高的三产行业当中来。” “同时，他们超英集团放下企业也为乡里上交了可观的管理费，提高了乡财政的支付能力，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啊。” “我只有一个意思，只要不违反政策，不违法，我们都应该支持李国强他们的发展。” 副乡长程二发放下茶杯，“发展经济当然是要支持的，时代需要嘛。不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支持的。我们是地方政府，就是要管好这一块地方，窑厂这个事情就是个敏感的话题。” 程二发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又说：“虽然李国强这个窑厂不是建在农田上，跟农田保护没有关系，但建了窑厂，就得占用土地面积，还得大量取土，这就跟农民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就是我们的工作好做，群众的工作不一定能做得通。” 程二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对窑厂才有了严格的控制，批复才非常困难。 龚志超对程二发的意见不想苟同，他竟然站了起来，“程副乡长，你知道为什么要改革开放吗？”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程二发，“改革，就是要改掉过去的一些时弊，用一种全新的思想再出发，开放，不仅是对外开放，其实也是一种思想开放，畏首畏尾，作茧自缚，那还谈什么发展？” “再说了，什么事没有困难？光是我们乡委几个人想得通有什么用？应该是我们去发动群众，引导群众，让他们顺应时势，大胆创业致富才对，窑厂虽然有些副作用，但我们不能忽视了它的正作用啊。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难道药厂是把它制造出来害人的？恰恰相反，药物是用来治病救人的。” “我们要更多的看到窑厂建立会带来的正面变化和影响。它既会给我们乡经济发展带来推动，也会改变所在村的面貌，第一，窑厂要给村集体上交相关费用吧？那取土也不是白取的。第二，村里的男女劳力可以进窑厂打工吧？就地解决劳动力转移问题。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嘛。” “占了群众的地，百分之百会有矛盾。”程二发不服气的说道。 “矛盾有那么可怕吗？有了矛盾便不发展了？我们乡委会和七所八站是干吗的？是为人民服务的，也是解决基层矛盾的。”龚志超说话有些不管不顾了。 “超英集团现在发展得很好，也有建窑厂这个实力，不趁县里支持这个东风把窑厂建起来，周围乡镇也会建的，这个事实恐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吧？” “我认为，如果这次建窑厂群众有意见，我和程副乡长都应该第一时间进村做工作，力促把事办成办好，程副乡长你认为呢？” 虽然龚志超的话锋芒毕露，但言之有理，左安林和童富贵都频频点头。 第98章：前期工作 乡委会决议，在拿到窑厂批文之前，配合超英集团开展前期工作。 首先是选地。青莲乡沿废黄河一共三个村，青莲村因为是青莲岗文化发源地，后期可能还要进行发掘，在此建窑厂绝对不现实。 剩下就是条沿村和严码村了。 找来两个村的支书和村长一谈，他们都说没意见。 条沿村的支书魏平昌相对比较积极，他表示，只要超英集团愿意入驻，村里会尽最大努力配合工作。 看情形，童富贵也倾向于把窑厂放到条沿村。 但村干部同意了，也只是第一步，群众代表同不同意还两说呢，还有没有群众坚决反对也是未知数。 怎么办？ 钱玄倒是有一个主意，到条沿村和严码村贴告示，对于建窑厂的事广而告之，看看反应。 童富贵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试一试不就清楚了？ 三月三号，乡里派人去那两个村村部贴上了告示。 童富贵派了两个副乡长分别去了这两个村听听意见。 “你们去那儿只是听听看法，别的不要管。”童富贵交待他们。 副乡长和下边的村干以及部分群众都熟悉，去了村里以后啥事也不干，就在村里随便走走。 很快条沿村就有人过来找他表明态度，“反对建窑厂，破坏风水。” 到条沿村的正是副乡长程二发，尽管他本意也反对建窑厂，但听到这样一个理由不禁也发笑，“老乡，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讲风水，移风易俗对你一点也没起到作用啊。” “你可以不信，但我信，我反对破坏村里的风水，对我们的孙子后代都不好。” “这个不是你一个人反对就行的，搞建设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利益，何况你这个风水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不是我一个人反对，村里好多群众都反对，不说风水这事，建了窑厂肯定得取土吧？大家都反对这事。” “取土怎么了？你们村这儿沉沙都堆得这么高，啥时候能取完呀？” “这沙是堆得高，但可以种庄稼呀，要是让他们把上面的熟土都取走了，下边的地要很多年才能种呢，群众的损失可大了。” “你说大家不同意，有什么证明？” “程副乡长，大家伙正在联署签名呢，估计一半以上的人都不同意。” 程二发一听，要是真这样，在条沿村建窑厂的事肯定黄了。 果然，第三天乡里就收到了条沿村干部送上来的群众签名，超过一半的群众反对建窑厂。 童富贵脑壳子疼。 不过，严码村那边还没有动静，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赞成。 看来严码村那边还有希望，但态度暧昧，也充满了未知数。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青莲村那边群众倒是非常积极，不少人委托村干部到乡里来要求让超英集团建窑厂。 说来奇怪，一听说青莲村争建窑厂，严码村那边马上也有很多群众同意建窑厂，而且呼声很高。 三月八号女节那天，严码村竟然自发举行了群众投票，最后几乎全票通过了同意建窑厂的决定。 这倒是让乡里非常的意外。 防止再出意外，乡里趁热打铁的同严码村的村组干部群众代表签订了相关协议。 乡里哪里知道，这都是钱玄在后面动作的结果。 钱玄知道，条沿村是全乡最落后的村，群众的思想也严重落后，甚至封建意识很浓。这次很多群众以破坏风水为由反对建窑厂便是明证。 这样的地方就是建上了窑厂，后期也会麻烦不断。 青莲村是古文化发源地，上面是根本不会同意在那里建窑厂的。 剩下唯一可行的村便是严码村。 从民风上来看，严码村相对开放些，村民们致富意识也强一点。 钱玄罗列了建窑厂对村里群众的几个好处，本想让乡里去宣传的，后来一想，乡村干部去讲，远远没有村民去讲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于是他就在严码村请了一个远房亲戚，让他在村民们中间有意无意的进行宣讲。 主要是这样几条：一、建了窑厂，村里每年肯定能得到一笔钱，用来改善办公条件。二、村里群众可以到窑厂打工，就地可以挣钱。三、就是取土，无论到了哪家，一定有可观的赔偿费，说白了就是卖土的钱。其实那块地闲个两三年再做些适当的处理，还是可以种的。四、超英集团的董事长李国强非常好，善待每一个员工，这样的好人创业，应该支持。 还别说，群众很赞成这几条，特别是可以就近打工以及卖土有钱这两条，非常有吸引力。 他们认为，通过这两条可以迅速致富，很快就可以盖上瓦房娶上新媳妇。 乡里去签协议的时候，群众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李国强亲自来参与签字。 童富贵明白，李国强现在的口碑已经是一种影响力了。 在签字现场，李国强额外提出了一条，每年拿出窑厂赢利的百分之二十给全村群众分红。 严码村的老百姓那是欢欣鼓舞，没有人不给李国强竖大拇指的，这可不是群众的要求，而是李国强主动提出要给的，这样的老板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他呢？ 消息一传出，青莲村和条沿村马上就炸了窝，特别是条沿村，本来不反对建窑厂的那些人，对那些以风水为借口反对建窑厂的人恨之入骨，为此村里吵吵闹闹了好长时间，出头反对的人被大家骂得不敢出门，就这样还经常有人在门前问候他们的祖宗八代。 协议的签订，李国强和钱玄终于松了一口气，好的开端便是成功的一半。 接下来便是煎熬般的等待县里的批复。 左安林和童富贵也非常着急，后来直接找到了县委胡书记，请一把手来考量此事。 胡书记对李国强那是印象深刻，询问了最近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特别对他成立了超英集团这事赞赏有加。 “只要不碰基本农田，这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有了胡书记这句话，左安林放下心来，看来这事离批复不远了。 第99章：等待批文 已经和村里签订了协议，可以做以下两项工作了，选择窑址，安排取土规划。 严码村村部旁边便有一块荒地，杂草丛生，因为根本没法耕种，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时候也没人肯要，便继续荒着。 经过协商，村里便出让了这块荒地。 接下来也谈好了个户取土户，他们的承包地在废黄河大堆上，常年干旱，收成极不稳定。超英集团的人一接触，他们就乐意的签订了取土协议。 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差县里的批文了。 这边的超英集团新办公地点也开始施工了，首先是打院墙。 自己的建筑队，干起来也是特别认真，进度也快。 对于超英集团办公大院一事，乡里是非常重视的，真如童富贵先前所说，乡里给了五千块钱，基金会给贷了五千块钱，李国强自己拿出了现金一万块钱。 根据去年秋天到苏南考察的印象，李国强给办公大院进行了初步设计。 既然要建，就不能太土气。 他给朱援朝描述了自己的想法，最后提出了基本要求：大气，洋气。 让朱援朝给出一个草图，然后几个人在一起研究一下。 钱玄的意见是，大院门楼用一个开放式的，前面围墙砖砌八十公分高，上面用栏杆。 李国强很赞成这个方案，这种围墙在本地还从来没有过，既很漂亮，也增加了大院的宽阔感。 童富贵隔三差五的会过来转转，其实就是想看看建到什么程度了。 “童乡长，不就是一处办公地点嘛，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你来指导？”李国强说。 “国强，你以为这个办公地点就是你超英集团的？它也是我们乡里的脸面，你想啊，我们是全县第一个成立集团的，目前县里对这项工作又十分重视，肯定会组织其他单位过来学习的，我们就是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能输了气势。” 这个李国强倒是没有想到，现在童富贵一提，他才明白为什么乡里如此支持自己建办公大院了。 “童乡长，你放心，我们的方案是精心研究的，是参考苏南集团建筑特点定型的，保你满意。”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好好弄，竣工之日乡里来剪彩。” 窑厂的事一切都准备就绪，但批文没下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 家里保姆也找到了，刘超英非常满意。 去新华书店买来复习资料，只要孩子们一上学，英子就埋头学习，准备秋季考进电大或者夜校。 本来她是想报个函授班的，可她知道自己底子薄，没人辅导的话，很给毕业。 三月十八日，国家又发出了一个通知，扩大沿海经济开放区范围，决定将140个市、县，包括杭州、南京、沈阳3个省会城市划入沿海经济开放区。 这个消息再一次刺激了李国强的神经。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在稳步推进，开放的范围越来越大，沿海地区的发展很快就会上一个新台阶。 “老钱，我的目标不是青莲乡这儿。” “你这个想法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是很赞成这个思路，所以我才下决心辞掉教师工作到了你的身边，也是想跟你一起出去闯一闯。” “我是请你来辅佐我的。” “辅佐谈不上，帮帮小忙吧。” “我们俩来个约定，不管成败，不管输赢，都要一起走到最后。” “一定一定！” “选择一个好的时机，出击一下。” “董事长，光有胆量还不行，得有一定的条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一定是暗波涌动，没有一定的实力，还是不稳妥。我建议，今年一年如果窑厂能建成，利用一两年的时间完成资本积累，就可以考虑闯江湖了。” 李国强觉得他说得有理，自己在这儿有乡里的支持，总体上来说是顺风顺水，很多时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到了外地，所有的麻烦都得自己解决。 看来条件还不成熟。 但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声音：要是什么都要等到条件成熟了，可能机会都没有了。 钱玄说得不是没道理，但他是求稳。 自己这几年一路走来，哪一次不是热血上头一冲动就干的？先干起来，后面也就自然了。 现在的情况是要等等，但决不是钱玄所说的那种万事具备才动。 没有批文，窑厂肯定没有动静。 严码村的群众怕这事黄了，他们倒是很着急，经常有人跑乡政府和李国强他们这儿来询问。 乡里和李国强这边只好劝他们不要着急，这事要等批准，又不能乱来。 有群众说，本来是想外去打工的，可是又没有门路，再说了又没出过远门，也不知外面是个啥样。现在家门口建个窑厂的话，在家打工心里踏实，还可以照顾家里农活。 况且李国强还承诺，要拿出窑厂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进行分红，村里第一个人都能拿到钱，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福利啊。 本来弄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却没了下文，群众能不急吗？ 尤其是最近有传闻，说青莲村一直在找李国强，要把窑厂建到他们村去，严码村的人更不踏实了。 “迟就迟点，只要这事成了就行。” 这句话既是心不安，也是希望。 三月二十六日是周末，晚上回家，刘娃正好也从学校回来。 李国强看到刘娃就很开心，“娃，一直住校，生活苦吧？” “大，肯定没家里吃得好，不过我习惯了。” “你是男子汉，头脑又聪明，将来是要为国家做贡献的，就要敢于吃苦，勇于钻研。”心里疼爱刘娃，可嘴上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样的。 “大，我懂，虽然在班里我最小，但学习上我最认真。” 李国强摸了摸刘娃的头，“好儿子，加油！” “学校里有领导找我谈话了，想让我报考少年科技大。” “少年科技大？那可是顶尖的大学，你自己有没有信心啊？” “不知道呢，不过我想试试。” “对，试试才知道行不行，想试就是有信心。” 李国强感到，刘娃的性格跟自己很像。 第100章：且慢 第二天上午，李国强正在办公室里品茶。 虽然已经是阳历三月了，但今年的倒春寒很厉害，气温很低，总是把人冻得瑟瑟发抖。 没事的人便喜欢捧一个热水杯，一边喝，一边暖手。 没一会儿，朱援朝过来汇报工作。 他比较兴奋，“董事长，城里头来了业务订单。” “城里也来了业务？”李国强高兴着，也有点不信。 毕竟城里的建筑工程规模都比较大，而且质量要求也更高。 自己的二建去年组建以来一直都是做农村民房的，虽在去城里发展的愿望，但暂时还没有提上日程。 现在朱援朝突然来说了这么一嘴，李国强很吃惊。 凭现在的队伍，就是有了城里的业务，能接吗？ “昨天下午你刚走，市里大宇建筑有限公司就来了电话，说准备和我们二建深度合作。” “大宇建筑公司？我听说过，他们可是大名鼎鼎啊。他们和我们合作？不就是想把业务转包嘛。”李国强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名堂。 “现在城里的发展很快，很多地方都要建楼，应该是他们的业务太多，干不过来了，但又不想放弃，便想利用转包赚差价。” “这么说的话，我们就是合作了，到手的也被他们先剥了一层皮，没什么赚头了。” “是的，董事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立即跟你汇报，等你今天来了再请示，他们说很急，等回话呢。” 李国强深思起来，自己不是一直想去城里发展吗？这次就是一个机会，大宇公司的转包业务肯定不挣什么钱，但却是一块跳板。 预制厂早已给大成公司签订了独家供货合同，业务是做到了城里，但那仅仅是产品进了城，我们的队伍还没有进去。 这就算不上进城发展。 可这肯定不是赢利项目，人家大宇公司是过手三分肥，不会给自己留太多的油水的。 看着李国强不讲话，朱援朝以为他没兴趣，便说：“董事长，要是你觉得不合适的话，那我就回了他们。” “不不不，对于我们，没有合不合适的问题，我们手里只有一个二建，还是挂靠在人家建筑站下边，况且才成立一年，严格来说，我们从农村招来的工人都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还属于散兵游勇，从这两方面来说，凭我们自己，根本拿不到城里那些大工程。” 朱援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国强又说：“不过，我们超英集团最终的目标肯定不是龟缩在青莲乡，一定是要从农村走进城市的，这一次大宇的合作要求，便是我们的一块敲门砖。” “是啊，我们可以借壳进城。”外面传来钱玄的声音，“我们挂靠也是借壳，转包业务也是借壳。” “老钱你来得正好，我正有点拿不定主意呢。” “你是担心利润少？” “那是当然，我们员工也是要吃饭的，不能辛辛苦苦干活，最后却拿得少。” “你不是一直想进城发展吗？我们又没有正规资质，就得寄人篱下，没有什么奇怪的，韩信受得了胯下之辱，才成就了大将军。” “那依你之见，这个合同能签？” “不一定，还是要先看看合同。” “什么意思？” “既然是合作，双方都会提出一些要求，合同里会写成条款，要仔细研究有没有陷阱。” 钱玄这么一说，李国强又想起了粮食市场的事。是啊，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几至灭顶之灾。 “小心驶得万年船。”钱玄说，“我们不能再犯粮食市场那种低级错误。” “可是人家大宇很急呢。”朱援朝似乎自己很着急。 钱玄理解他，他是二建负责人，如果二建能进城发展，他也想到城里施展一番。 “老朱，你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一单合作不是个小事情，岂能草草同意？不是这一次，今后公司所有的合作之事都必须慎之又慎。” 李国强知道钱玄谨慎，但总觉得他太小心翼翼。不过，吃过了粮食市场的亏，李国强也是不敢大意，“是啊，不能人家把合同一伸过来我们就提笔签字，还是要看看的。” “我们可以心里着急，但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的着急，商场如战场，合作也有争斗，很多时候也是要讲策略的。” 李国强很赞成钱玄这个话，确实不能总是太单纯了，做人要正，行事要直，但在商言商，不能把做人处事的那一套生搬硬套到生意上来。 周一上午，大宇公司来人带着合同到了二建公司。 李国强、钱玄和朱援朝同对方见了面。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跟他们介绍了大宇公司的概况，并且就着合同进行了详细的解读，最后他说：“我们喜欢把丑话说到前头，该啥样就啥样，免得后面扯不清，双方的利益都要在纸面上得到保障。” 李国强倒是很喜欢大宇公司这种做派，很多东西不藏着掖着，堂堂正正的摆到桌面上来。 这样的公司，应该值得信任，可以长期合作。 但今天他不是谈判代表，一切事务都由钱玄和朱援朝出面。 “我非常欣赏你们大宇公司这种合作态度，希望我们达成合作意向。”钱玄也很喜欢他们这样的行事方式。 “我们大宇公司名声在外，你们可以打听，甚至早已听说过。我们一直讲究质量，市里的几个优质工程都是我们大宇做的，口碑很好的。”眼镜进一步介绍道。 “还有啊，这几年因为业务发展迅猛，我们实在是力不从心，可是我们董事长又不想放弃这些业务，这才开始寻找外援，我们也打听了，你们二建的经营理念是和我们公司一样的，质量至上，所以我们才过来寻求合作的，希望能够尽快达成合作事宜，我们太着急了。” 朱援朝心想，人家这合作态度多真诚啊，合同里的义务和权利罗列得多细致啊，这样的公司要是不合作，还能和什么人合作呢？ 钱玄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看了看李国强，“那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 眼镜暗喜，马上把合同摊开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第101章：差点上当 李国强和钱玄都欣赏大宇公司的行事风格，觉得他们比较可靠。 看着合同也没有问题，便准备签字。 正在这进，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李国强抬头一看，原来是大成公司的材料员余同雨。 “不好意思，你们是在谈事情吗？那我先回避一下。”说完，余同雨便退了出去。 现在李国强和大成公司合作很愉快，超英楼板需求量不断增长，而且按月结款，从无拖欠。 余同雨是大成公司的材料员，为了保证质量，经常过来瞧瞧。 其实他对超英楼板的质量是非常放心的，但公司有规定，就是例行公事也要过来转转。 李国强看余同雨转身出了门，觉得不好冷落人家，便跟大宇公司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出门来见余同雨。 “小余，今天来得蛮早的嘛。” “先不谈这个，董事长，你们是不是在和大宇公司谈生意啊？” “是的，他们业务太大，做不过来，想转包给我们一些。” “谈怎么样了？” “马上就签合同。” 余同雨听了一皱眉，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国强很奇怪，“小余，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余同雨把李国强拉到一边，“董事长，你们了解大宇公司吗？” “早有耳闻，口碑很好啊。” “最近的情况打听过吗？” “打听了一些，没有什么异常呀。” “按理说呢，你们谈生意我不好乱讲话，可是自从合作以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啊。” “小余，但说无妨。” “这个大宇公司确实很不错，一路走来追求质量是他们的唯一选择，正因为他们施工的工程质量一直很棒，才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客户。” “是啊，我们听到的也是这样子。” “因为我们之间是竞争对手，所以我们经常深入了解他们的一些细节情况，最近他们公司发生了一些外人不知的变故。” “啊？” “不知何帮，他们老板陈文宇一年前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而且赌得很大，一开始吧确实赢了不少钱，可是后来输了一半家当。” “有这回事？” “唉，这些暴发户有时候真的很疯狂，好好的公司差点让他搞垮了。” “赌博这东西哪里能沾，十赌九输嘛。” “后来家族开会，罢免了他的董事长职务，让他的儿子陈茂宏上位。” “子承父业。” “这陈茂宏对公司的业务还算上心，还是个工作狂，公司业务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过，这家伙有点心术不正。” “咋回事？” “这小子求财心切，不断扩大业务，然后进行转包。” “合同我们也看了，没什么问题呀。” “他们的合同确实没有问题，不过，里面对乙方的要求很多很细，这个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是的，对质量要求有二十几条。” “表面上看，他们这是要求质量，实质上是最后拿这些条款进行严格考核，目的就是要扣你们这种乙方的工钱。” “不会吧？” “我们已经搜集到了这样的例子好几个，你要是不信，今天你跟我进城，我带你去有关建筑公司走访，让他们现身说法。” 李国强信余同雨的话，非常震惊，“那这个合同就是他们的圈套？” “嗯，坑了好几家了，他们不但工人工资没结到，差点还要倒赔钱。” 李国强上前拉着余同雨的手，“上余，今天真是感谢你哟，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也要吃亏上当了。” “董事长，你这人很好，又够朋友，我可不能眼看你吃哑巴亏。不过，这事被我撞破了，我不好再进屋，防止他们起疑找我的麻烦，我去预制厂转转就回城了。” 李国强紧紧的握了握他的手，表示了感谢之情。 看着余同雨离开的背影，想起粮食市场的被骗一事，李国强深深感到，自己还驾驭不了商海，离成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自己还是一个淳朴的农民，远不是什么企业家，虽然他不喜欢慈不带兵这句话，但正直的性格会让他在商场上受到伤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办公室里，钱玄正在和大宇公司的人周旋着。 看李国强出去好长一段时间还不回来，大宇公司的人心里有点不安，来的此人是谁？他找李国强啥事？会不会被他们看破了？ 可是为了不败露，他们不敢多问，怕钱玄生疑，仍然保持一副正常的样子，在那儿和钱玄闲扯。 “听说钱总原来是小学校长，那一定是一肚子墨水。” “哪里哪里，只是一个村小的校长，混口饭吃。” “钱总谦虚了，我们非常崇拜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我不算有知识的人，现在跟你们年轻人不好比，头脑不好用喽。不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钱总，有文化有什么用？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那个没戴眼镜的年轻人有些不屑的说道。 毕竟他们是客人，钱玄不好意思得罪他，便呵呵一笑。 “我们农村人跟你们城里人不好比，如果不努力学习考大学，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眼镜瞪了一眼那个同伴，“钱总，现在国家政策好，干什么都能吃饭，谈不上城里农村的，其实城里好多厂子倒闭了，那些工人又不会其他什么技能，只好上街蹬三轮车搭客，生活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还不如你们农村人呢。” 钱玄正要回应他，李国强从外边推门而入。 眼镜一看李国强起来，赶紧站起身来笑着说：“董事长，我们时间很紧，还要赶到别的地方签合同，你看是不是现在就把字签了，让我们把合同带走？” “看来你们大宇公司的业务确实很忙啊。” “是啊，我们公司可是大公司，很多建筑都要找我们做，业务越来越大，忙不过来，要是忙得过来，我们哪会过来找你们合作呢？”那个年轻人说道。 “我们虽然是农村建筑队，但我们的业务也很多，其实也忙不过来啊。” “董事长，这话，什，什么意？”眼镜似乎听出了什么味道。 “这个合同我们要再仔细研究一下。” 第102章：聘请厂长 同大宇公司的合作及时按下停止键，避免了损失，也避免了浪费人力、物力和李国强他们的精力。 李国强深深体会到，做生意不仅要有慧眼，还得有金晴火眼。 看来还是跟外界接触得少，很多层面还看不到，所以就更谈不上看得透。 严码村的干部群众还是不断过来打听窑厂的建设事宜，他们是真怕这事黄了。 甚至有人开始动摇，如果这事再不成的话，得赶紧出去打工，或者找点小生意做做。 李国强也很着急，但这个涉及到政策问题，必须等待批复。 4月14日那天，李国强刚到集团大院，钱玄就拿着一张报纸匆匆进了办公室，“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啊？今天我刚到，还没来得及看报纸。” “国家允许私营经济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存在和发展。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国家保护私营经济的合法的权利和利益，对私营经济实行引导、监督和管理”以及“土地的使用权可以依照法律的规定转让等规定载入了宪法。决定设立海南省、建立海南岛经济特区。” “这就是说我们这些私营企业是合法存在的了，是受到保护的了？” “对对对，今后我们可以不做小媳妇了，能够正大光明的坐到桌面上吃饭了。” “报纸让我看下。”李国强有些激动。 是啊，二建挂靠，粮食市场挂靠，预制厂承包，这些都像过去的小媳妇一样，受够了气还必须忍气吞声，甚至不知哪一天就被终结了，成天提心吊胆的，这滋味真不好受。 看来国家的改革开放步伐坚定不移，力度也是空前绝后，这再一次给了李国强定心丸。 仔细看了一下报道，李国强却敏锐的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土地的使用权可以依照法律的规定转让，这当中透露出一个巨大的信号，改革深化了，这一条意味着，房子会正式成为一种商品。 “老钱啊，土地使用权可以转让，市场很震动很大啊。” “说明地产开发要开始了。” “对对对，现在住房保障基本是分配制，还有就是这几年的单位集资建房，可是这些远远不能满足社会上一大批群众的需求，这两种渠道他们根本拿不到房。土地使用权的可以转让，建房就灵活多了，今后若干年，地产市场将会百花齐放啊。” “我们二建也迎来春天了。” “我们不一定涉足房产开发，但建筑行业也会大爆发，我们一定要快步前进，把二建公司做大做强。” “还有，房产关联企业要完善，比如目前我们正在考虑的窑厂，这就是一个房产的上游市场，只要建房，就要相关材料不是？” “对对对，希望窑厂的批文尽快下来。”钱玄晓得李国强内心那种渴望，他想做大做强，希望有机会到江湖上去闯一闯。 这是一种野心。可没有这种野心的人，也不会有大的希望。 正是因为李国强有这种野心，钱玄才毅然放弃了教师身份，来到了超英集团。 “新设立了海南省，这个不稀奇，但建立海南岛经济特区，这就是一个导向，更是一个信号。老钱，我们这个超英小集团必须提速了，不然跟不上整体发展局势喽。” “越是要加速，越是要正规管理，应该建立一系列规章制度，所有人都要照章执行，杜绝随意决策和任意行动，这是根本，也是保证。” “这不就是老钱你的事吗？” “董事长，我强调的是，所有人。” 李国强呵呵一笑，“就是也包括我呗。” “对，包括你。” “老钱你去办，我听制度的。” 朱援朝匆匆进来，“好消息，好消息啊。” 李国强和钱玄都朝他望望，心想，有好消息你就直接说啊，这个老朱，总是要先说“好消息，好消息啊”，每次都是。 “窑厂批文下来了。”说着，朱援朝抖了一下手里的一叠文件。 李国强一把抓过来，看了一眼，还真是，县政府大红印章盖上面呢，这事妥了。 有了批文，下面就要进入具体建设了。 “一天也不要等了，马上按照原来的计划动起来。”李国强抵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窑厂来了，可得有个具体的人来负责呀。”朱援朝提出了一个实际问题。 现在朱援朝负责二建，童爱国负责粮食市场，王德兵负责预制厂，各司其职，这窑厂也得有人牵头。 谁来呢？ 李国强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王建顺。 当年租王建顺家的房子开百货店，清楚了他的为人，比较正直，为人热心，因为是集镇上人，对社会上的事情见得多，能机动灵活。 管理窑厂，他应该是个合适人选。 “我原来的房东王建顺人不错，又懂得人情练达，像窑厂这种牵涉多方利益的部门，需要他这样的，你们看呢？” 对于王建顺，钱玄并不十分清楚，但久有耳闻，听李国强一说，也觉得还可以。 “董事长觉得可以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有个建议，对于部门负责人，建立一套相应的考核机制，一年一聘。”钱玄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一年一聘，能者上，庸者下，可以让部门负责人有一种危机感，激发他们身上的潜能，让他们的工作更上一层楼。”钱玄补充道。 朱援朝也是部门负责人，内心是赞成钱玄这一说的，可是感情上去不以接受，一年一聘，还真有危机感。 不过，他现在也是集团管理阶层，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至少比王德兵、童爱国和即将上任的王建顺好很多。 “先把王建顺请来谈一谈，还不知道人家自己是什么意见呢。”朱援朝说。 “我先去找他吧。”钱玄知道，这事让李国强直接出面不妥，自己先去探听一下情况，事情有个回旋余地。 果然，王建顺有些犹豫，“没做过这个工作，怕干不好，会连累国强的。” 是啊，没有经验，一下子要管理一个偌大的窑厂，事务繁杂，还有百十号人呢，肯定有些吃力。 王建顺没有一口答应，钱玄倒是对他很满意，至少这不是个自吹自大的人。 “万事开头难，但是只要你介入了，马上就自然有头绪了，不要担心，后面还有集团支撑呢。”钱玄鼓励他。 后来孙大勇过来玩，听到这事，便也劝王建顺答应，“国强当初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人家现在不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大家关系不错，国强才想到你的，大胆试试吧。” 第103章：意外的惊喜 王建顺成为了严码窑厂的第一任厂长。 青莲乡的人都说，现在李国强手下一个大总管，四大干将。 钱玄是总经理，当然是大总管。 四大干将便是朱援朝、童爱国、王德兵和王建顺。 窑厂开建，李国强便把孙大勇找过来，“孙站，去年冬天你答应投资窑厂的，现在赶紧出股金。” 孙大勇呵呵一笑，“国强，当初是你非要我投资窑厂的，我都说过兜里没钱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手里只有五千块，全投了吧。” “五千不少了。” “家里的钱我都取出来了，不过是瞒着你嫂子的，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啊。” “晓得了。” “我现在就等春节前分红了，到时候给你嫂子一个惊喜。” “这个是一定的，孙大哥，现在这个形势，建筑材料肯定会大卖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当然相信你了，这五千可是我们的全部存款，等于是我在你这儿押了身家性命了。”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别的我不敢说，这红砖一出，便是抢手货，供不应求的，你就等着数票子吧。” “国强，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你，建顺这个人不错，头脑也灵活，不过他是街上人，多少有些街油子，对他还是要有点管理的。” 李国强一直打内心敬佩孙大勇，和自己非亲非故，可是多次无私帮助自己，不求回报。 王建顺和他关系也不错，但他还是提醒自己，要注意防范王建顺。 “孙大哥，我们现在是集团公司，具体事项我是不管的，我们都有规章制度，而且请了专门的财务，审计水平杠杠的，不用担心的。” “那就好，没想到你国强一眨眼真的成了大老板，有模有样的了。” “一家子人要吃饭呀，不得做事嘛，谈不上大老板，我还是你孙大哥的一个兄弟。” 孙大勇也佩服李国强，一个瘸子，去能勇敢闯荡，义无反顾的，换成自己也没这个胆量。 而且人家现在发了大财，去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跟自己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亲切得很，一点儿不有变化。 批文下来了，厂长也有了，下面就是投入资金迅速开工建厂了。 李国强手里只有两万块钱，孙大勇又投了五千，一共是两万五。 这个两万五只够建窑厂的，后面的生产资金还一文没有呢。 大家都说李国强是大老板，腰缠万贯。可李国强现在却深深的感到，搞企业最缺的永远是钱。 要不是建那个办公大院，窑厂的资金倒是不愁。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想办法筹钱吧。 到七月份，办公大院也建好了，窑厂也竣工了。 大院落成典礼上，乡里主要领导都过来祝贺，童富贵受左安林的委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所有人不知道，那天来的宾客里竟然有县广播电视台的采编，他们悄悄的拍了照片，有意无意的采访了不少人。 第二天的县报和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标题是《改革开放的抬头兵——记青莲乡超英集团》 李国强还是晚上回家看电视看到的。 办公大字盖的是非常洋气，很有一些现代化味道。 可是在电视上一看，更加有派头，比现实中好看多了。 刘超英知道他们在盖大院，可要在城里带孩子，没有时间回去，一直不知道盖在啥样。 现在却从电视上看到了新大院，不由得惊呼起来，“好漂亮啊，国强，就是县城也看不到你这们的办公楼。” “要盖就盖得好点，免得将来重新翻建。” 英子了解李国强的性格，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这个周末我要带孩子们回去看一看。” “好啊，他们都一年多没回乡下了，是要带他们回去看一看，不能让他们忘本。” “正好这周刘娃也回来，我们一起回去。” “嗯。” 李国强心想，要是有一辆轿车就好了，一家人外出就方便了。 可是自己手里钱还不够用的，哪里还能有余钱买汽车？ 窑厂已经建好了，请来的大师傅进行了验收，觉得已经符合生产条件了。 钱玄给选了个日子，7月19日，农历六月初六，讨个六六大顺之意。 今天已经是7月16日，李国强还没有筹到款，火热的天气让他坐卧不安。 乡里基金会最近在盘帐，没有资金放贷。 银行那边也接触过了，因为超英集团是私营企业，他们不愿意放贷。 四处碰壁，让李国强更加感受到资金的重要性。 一个企业，现金流是生命线。 17号是星期天，孩子们都放假，答应过带他们回青莲乡的，不能失言。 上午一家五口人去车站乘坐农公班车。 三个孩子欢天喜地的，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 李国强从来不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带回家，哪怕自己跌落万丈深渊，只要在家人面前，他都是笑呵呵的。 到了办公大院，刘超英在大门前来回踱步，她很感慨，短短几年，国强的创业虽然辛苦，但却是有了很大的起色，现在还有了自家的办公大院，建上了两层小洋楼，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不知当初笑话她嫁给瘸子的桃源乡邻现在作何感想。 上了二楼李国强的办公室，里面有宽大的老板桌，还有了沙发。 女儿李秀芳在沙发上来回爬动，有时候还躺下来，“大，这是我的小床。” 儿子李志刚更过分，竟然爬到了办公桌上，拨弄起电话机来。 刘超英也来回看看，自家的办公楼真是气派，“国强，你现在可是鸟枪换炮喽。” “这算什么，将来我要让你和孩子们都住上大房子，坐上自家的汽车。” “我信。”刘超英感觉到了来自李国强满满的爱。 “就是让你一个人打拼，受苦了。”英子又说。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受苦了，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那才叫辛苦呢。我们夫妻，同甘共苦，无所谓哪个辛苦。再说了，打天下本来就是我们男人的事。” 忽然响起了嘀铃铃的声音，那是来了电话。 正在玩弄电话的李志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从桌上溜了下来。 李国强奇怪了，今天是星期天，谁会打电话到办公室来呢？ “请问是李国强同志吗？” “嗯，我是。” “你被冯大头诈骗的资金追回来了。” 第104章：意外 窑厂建成，需要马上开工投产，现金流却断了，这可是个要命的问题。 卡脖子是很难受的。 创业以来，李国强已经多次被资金卡脖子，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痛。 到处筹措，却没有一分进帐，李国强和热锅上的蚂蚁像极了。 现在电话来了，竟然说被骗的钱追回来了，李国强真是喜极而泣，怕老婆孩子看到他湿润的眼睛，赶紧偷偷拭去泪花。 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还是老婆孩子们给自己带来了好运气呢？ 不管怎么说，好消息来了。 “李同志，不过有一个事还是要跟你提前沟通一下。”电话那头又说道。 不过这个词一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李国强心里一凛，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 “钱是追回了，不过，只有一万块钱，另外的一半都被他们挥霍掉了。” “噢，只有一万啊。”这句话李国强是无意识说的，此时他的内心恨死骗子了。 忽然他觉得这样说是不对的，马上又说：“能追加一万已经很不错了，真是辛苦你们了。” “追回一万已经实属不易，我们为此跑了三省五市，才把案子定性下来。” “真是费了老力，可是你们摧毁了一个犯罪团伙，减少了很多犯罪，人民群众感谢你们呀。” “李同志，这是我们的工作，应该的，其实这个案子的侦破，还是你的功劳，不要忘了，罪犯可是你们发现并协助抓获的。” “什么时候能拿到钱？正好我现在急用。” “这个必须你本人过来签字才能拿到，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约个时间。” “就明天星期一吧。” “好的。” 等他放下电话，刘超英才过来问他，“国强，啥事啊？我看你好像非常高兴的样子。” 李国强上来就抱了英子一下，“被骗的钱追回来了一半。” “真的？” “刚才那边公安打电话过来，明天我就去办手续拿钱。”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啊。”英子很兴奋，那可是一万块啊。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那钱明明是自己的，被骗了，才追回来一半，却高兴异常，好像这钱是额外得来的一样。 虽然只拿回一半，可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可能真的很爽，不管怎么说，罪犯抓到了，也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管怎么说，现在窑厂等米下锅，这失而复得的一万块钱，那也是及时雨啊。 因为当初已经完全承担了被骗的损失，童爱国的本金李国强已经划给了他，而且童爱国已经主动退出了股份，现在这一万元便属于李国强一人的了。 但他还是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童爱国。 听到这个消息，童爱国是既喜又恨。 喜的是，骗自己的人已经绳之以法，并且吐出了赃款，虽然只有一半，但还是值得高兴的，至少在李国强面前自己也能抬点头起来。 他也恨这些骗子，要是不是他们，自己现在还是粮食市场的股东，自己一心创业的事情将会有个好的发展。 正是这些可恶的骗子，断送了自己的创业之路。 童爱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董事长，总算出了我这口恶气。” “是啊，自从被骗之后，一直很憋屈。幸亏钱总对这件事很上心，想方设法替我们找到罪犯，让我们得以报仇雪恨。” 第二天，李国强还是召开了集团核心成员会议，共同商量窑厂开工一事。 一大总管和四大金刚都出席了会议。 王建顺虽然是窑厂的负责人，但他是刚进集团的，觉得自己还是人微言轻，不敢先开口，便坐那儿看着大家默不作声。 其实他的内心还是比较激动的，作为山阳县这一大片乡镇当中唯一的大型窑厂的厂长，自己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此时的他，决心不辜负李国强的信任和重托，好好的大干一场，做出优异的成绩。 自从接受厂长以来，最近一段时间他偷偷去小茭乡的窑厂打工，实际上是去学习的。 “既然形式开工资金到位了，还是要抓紧开工，毕竟窑厂的建设花费了我们集团大量资金，早开工早收入，时间就是金钱嘛。”钱玄说。 早期建厂是由朱援朝代为负责的，应该说窑厂也是他的心血，“现在工人已经招齐，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村里干部也很配合，确实是早开工早好，不仅我们集团早日取得效益，也可以让村民们早日有一份额外收入，帮助他们尽快脱贫致富。” 王德兵的心思还是在他的预制厂上，他是老实人，对窑厂的事不太清楚，一直没有说话。 童爱国只是简单表态支持立即开工，话也不多。 李国强看了看大家，“各位，大家现在都是集团的高管，既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要关心整个集团的发展，我们开会都是研究重要事情，都是研究关乎我们集团命运的大事，希望大家都能畅所欲言，多一个人表态，就是多一个分析角度，肯定是有益处的。” “今天主要是决定窑厂开工的事，我顺便谈一下我的想法。我们超英集团其实主要是以二建、预制厂、粮食市场为集体建立起来的，现在又加入了窑厂。” “在山阳县乡镇，我们集团目前算是最大的，但这不是我们的目标，所有人不能沾沾自喜。关起门来说话的，我想带着各位去外面的大千世界闯一闯，建立更大更强的集团，不是为了多挣钱，就是要实现我们心中曾经都有过的梦想。” “既然成立了集团，肯定是要多元化发展，将来会触及到更多的行业，那肯定就是要我们解决更多的问题，铲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甚至是荆棘。” “如何让集团良性发展，赢利点是重要和核心的一环。先在我们集团目前主要利润来自二建，不过，预制厂已经逐渐赶上来了。” “窑厂即将开工，目前我对它是寄于很大希望的。二建毕竟挣的是人工费，这种利润增长有限。窑厂就不同了，每一窑的产品吞吐量都是巨大的，虽然每块砖挣钱微薄，但有了量，就有了赚。” “我想说的是，窑厂负责人是王建顺，这是他的地盘，所以王厂长你得吃些辛苦，把你的这一亩三分地调理好，不能出任何岔子。” “其他几位，我们是集团高管，所以每块业务我们都不是局外人，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的，都要及时和对方沟通，特别是开会的时候，可以摆到桌面上来谈。” “我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个齐抓共管的局面形成。” “那我们明天大家都到窑厂去，举行一个简单的开工仪式，也弄个鞭炮放放，图个大吉大利。” 让李国强没有预料到的，当天夜里发生了一件让他如鲠在喉的事情。 第105章：水灾 会议结束后，李国强感到心情十分舒畅。 坐在那个董事长椅子上，对自己的商业小帝国激昂指点，还真有成就感。 自己给自己封了董事长一职，过了一把干部的瘾。 下午六点多钟，太阳开始落山，但气温仍然很高，应该有三十度，骑着小玉河，便有了拂面微风，很爽的感觉。 难怪人家出去玩叫兜风，兜风还真舒服。 一路上吹着口哨，他最喜欢吹《军港之旅》和《在希望的田野上》这两首歌，路人都能明白，这个家伙心情不错。 到家的时候，英子已经把饭菜准备得妥妥当当的，还给他拿上了啤酒。 女儿李秀芳和儿子李志刚都过来缠着他，李国强那是满心欢喜。 李志刚甚至来抢他的酒杯，总是伸舌头舔一下啤酒，然后便做出一副难喝的鬼脸。 “英子，我就很享受这种家人在一起的气氛，天伦之乐。” 刘超英也是这种感觉，一家人在一起，踏实。“可是我们娘儿几个都要你养活呢。” “男人不就是养家的嘛，这是我的义务。” “那也不能这样说，农村现在还有这种说法，但自从到城里来，我看到人家都是夫妻双方上班，共同承担家庭经济。” “你给我带了三个孩子，这担子可不轻啊。” “说什么我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都是你一个人在外拼搏，费心劳神的，不容易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 “没什么，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好在现在集团已经走上了正轨，管理也不需要我事事亲躬了。” “国强，这几年虽然有些挫折，可总体上来说，我们还是发展得很顺的。” “那是你老公运气好。”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一声闷雷。 李国强一惊，“刚才天还好好的，万里无云，怎么好像是打雷呢？” “不可能打雷的，天气预报上没有说这两天有雨。” 李国强心生疑云，还是走出房间到外面看看，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始起风了，天上还真有密集的云层。 刘超英也跟了外来，“夏天这天气说不定的，雷阵雨说来就来，也就一会儿功夫便停了。” 她知道，现在有了窑厂，他对天气就敏感起来了。 “我们明天要开工，可不能下雨哟——”最后这个哟字拖得很长。 “现在都七月底了，梅雨季节早过了，这些都是雷阵雨，一阵子而已。” 李国强虽然担心，但他的想法和英子相同，这个时候了，连绵不绝的雨是极少的。 “进屋喝酒，不管它了。” 可李国强再端酒杯的手总是不安的抖动，他明白，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李国强不紧不慢的喝着啤酒，一顿晚饭竟然吃了近两个小时，期间他不断的出门看个究竟。 雨却不顾他的感受，先是慢悠悠的下着，好像在调戏他的心情。 过了半小时左右，电闪雷鸣起来，竟然变成了倾盆大雨，李国强的心越发不安。 天气炎热，现在下起雨来，凉爽了许多，李国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烦躁不已。 英子看他辗转反侧的，便说：“这雨说停就停，不碍事的。” 没想到，她越是这样说，他却越担心，这雨不会一下就很多天吧？ 风雨里的夜已经很深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窑厂生产了很多砖坯，一架一架的，放在太阳底下晒，就像是李国强的一队队准备迎战的士兵，非常壮观。 李国强就像将军一样穿梭其中，检阅着它们。 忽然一声响雷，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一个个庞大的雨点就像子弹一样射向他的士兵。 毫无防备的士兵们应声而倒，一大片一大片。 李国强惊呼起来，想伸手为砖坯挡雨，可是手就像被缚住了一样，怎么都伸不出来，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是无果而终。 眼看着面前成排成排的砖坯被雨水浸泡，轰隆隆的倒下，焦急的心情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呆了一样。 忽然他被人推了一把，原来是南柯一梦。 “国强，我看你手直直举着，做恶梦了？” “嗯。” “别担心了，下雨不是正常的事嘛。” “嗯，不过窑厂要制定严格的防雨措施，不然损失就大了。” “这个事交给他们去办，你晚上都说了不再事事亲躬了，如果你还像原来一样，那就是累死了也不能周全啊。” “对对对，看来我的思想要解放了。”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二十多天，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李国强的窑厂只好等待，等到雨停之时。 七月二十七日，乡里传来警情，当天降雨超五十毫米，全乡青莲乡十八个村，严码村、条沿村和青莲村大部地处废黄河淤积滩上，地势较高，桃源村地处西山脚下，也很高爽，这几个村没有下水，其他所有村都被淹，孙尚村、小徐村的水已经齐腰深。 有些地方公路也已经漫水。 李国强想骑小玉河回城已经是不可能了。 现在看来，选择地势较高的严码村建窑厂还是对路子的。 被困在办公楼上，李国强无所事事。 报纸已经被他翻烂了，实在无聊。 厨房李师傅过来说，街上商店都已经关门自救，厨房里粮油和蔬菜已经快没了。 李国强听了李师傅的话，忽然有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是啊，百年不遇的大水，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让王师傅去旁边预制厂找来王德兵。 “老王，你家什么情况？” “董事长，谢谢关心，我家也下水了，田里庄稼全被淹没，房子也进水了，有二尺多深。” “真没想到这次雨水这么大，大灾大难啊。” “是啊，很多人家遭到了灭顶之灾。” “我想为大家做点事情，你想办法去桃源村把钱总给接来。” “好的，我这就去。” “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董事长，我会游泳的。”王德兵憨厚的一笑。 王德兵去了三个小时之后，才把钱玄给带了来。 “百年不遇啊。”钱玄一进门便大发感慨。 “是啊，谁都没有预料到，包括气象台。”李国强清晰的记得，前一阵子的气象预报根本没有提到这种大雨，甚至连可能都没有提。 “这老天爷变脸真快，让人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 “损失惨重，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乡里现在组织自救，我们应该做点事了。” “你准备怎么做？”钱玄问。 “自救，力所能及。” 第106章：救灾 李国强的骨子里有一种助人为乐的思想，自从协助大家办养鸡场这事开始，钱玄就认定他了。 现在这么大的洪水，李国强自会舍己为人解囊相助。 “董事长准备怎么做？” “把把准备窑厂开工的一万块钱拿出来，你去城里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主要是粮食、蔬菜，发放到我们受灾严重的职工手里。” “董事长，我们手里只有这一万块钱了，全拿出来，将来怎么开工？” “我知道，救命要紧。” “这……” “只当我们没有从骗子那儿拿回来。” 何等的心胸，何等的气魄？ “好吧，我这就去办。” “到处是水，要注意安全。” “也就是我们乡地势最凹，向西到了顺河乡就通车了。我去找一条船，出了青莲乡就好办了。” “那就麻烦老钱你了，快去，不能耽误时间了。” “董事长客气了。” 从账务那里领到钱，钱玄找来一只大一点儿的帆布包，一万块钱都是十元的，分量不少，装在包里拎着，沉甸甸的。 联系好一的只小木船撑了过来，“钱总，好了吗？” “好了，就来。” 跟李国强告别，上船。 两个人都感到有一种特别的仪式感。 大水，扰乱了所有人，也给每个人的情感上带来一些波澜。 “钱总，这么大水，你着急去城里干吗？”船东问。 “去城里买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着急啊]呀？” “救命的东西。” “噢，我明白了，你们公司没有吃的了，确实，现在集镇上都淹了，根本买不到东西。” “嗯。” 钱玄不想和他说太明白，便这么模棱两可的应付一下。 小船慢悠悠的向前走着，钱玄的心里很着急。 “钱总，我们现在小船走的地方，下面可是公路呢。” 是啊，这洪水真大，竟然漫了公路。 “船老大，你小心点。” “没事，我一辈子玩水，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损失大喽，这一季的庄稼是完蛋了，颗粒无收了喽。” 船老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啊，庄稼人，就指望着地里的收成过活呢，现在多少个家庭在绝望着呢。 “远的就不谈了，政府肯定会有救济，这个难关肯定会度过去的。现在最着急的，是大家都断粮了。” “钱总，我们家是楼房，早就把粮食弄到二楼了，其他人家可就惨了，家里的东西全泡了水，村上不少人开始饿肚子了。” “你们家条件不错嘛，还是楼房。” “我家兄弟在上海上班，挺挣钱，是他给拿的钱盖的楼房。” “那你应该让邻居把重要的东西搬到你家楼上呀，危难时刻嘛，应该帮一把的。” “让他们搬了呀，可是空间有限，只搬了几家。” 当天晚上就把粮食买了回来，考虑到很多人家根本生不了火，钱玄买了不少面包之类的食品。 一万块钱，买了整整两卡车的东西。 船老大按吩咐一直在那儿等着，看车子来了，就过来帮着卸货。 “钱总，这买了好多呀，你那帆布包里装的全是钱吧？” 钱玄点了点头，“先给你装上一船，赶紧撑到我们集团，问问董事长送到哪儿。” “好的好的。” 船老大走后，钱玄继续卸货，之后便在那儿守着。 钱玄走后，李国强和账务两个人商议救济事宜。 会计手里有工人花名册，还有登记住址，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前荡村最凹，听说水有大半人身高，李国强说先送粮到前荡村。 会计数了一下，前荡村有集团员工三十六人。 楼下有声音在喊，“李董事长，东西到了。” 李国强走到廊檐下一看，是船东撑着船回来了。 “辛苦您了。” “不辛苦，钱总让您跟我一起去发东西。” “就来。”李国强往兜里揣上名单就下了楼。 楼梯处已经漫上了一米左右的大水，李国强顾不了那么多，趟了几步水才到了船边。 因为水深，李国强不太好上船，几番周折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可是他却没有感觉。 “辛苦一下，去前荡村。” “好呐。” 船老大知道这李国强是在做好事，心下佩服，卖力气撑起船来。 一路上看到的是茫茫洪水，外面没有一个人，只有房子、树木和电线杆子默默立于水中，到处是一付很无赖的样子。 到了前荡村，看到几个戴红袖章的人趟水行走着。到近处一看，是童富贵带着乡里的几个干部过来查看灾情。 “国强，你来了。” “童乡长，我是来给职工发粮的。” 童富贵一听，马上在心里给李国强竖了大拇指，“我们乡里也在统计灾情，救灾粮应该很快也就到了。” 童富贵有点不好意思，乡里的救灾粮没到，人家李国强的却来了。 “水灾太重了，远的不说，现在大家吃饭都成了问题了。” “国强，不是问题，是眼前的大问题啊！” “所以我才着急的，只好把窑厂开工的钱拿出来了，让钱玄去城里紧急采购的，可惜进不来，在顺河那边卸的车，用这个小船慢慢运过来吧。” “这个钱你动了，窑厂可就开不了工了。” “开不了就开不了，现在救人是当务之急。” “嗯。那你去忙吧。” 李国强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单，糟了，泡水了，字迹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怎么办？ 算了，大家现在都没有吃的，就挨家挨户送吧。 他决定，到户问一下，是职工的就多发点，其他人家稍微少一点，给些他们应应急。 看到有人来送食品，所有人都很激动，这个时候，吃的东西比黄金还重要。 所有人都不断重复着感激的话，可这不是李国强要的，他只想他们不饿肚子。 集团员工看到董事长亲自来送吃的，没有不落泪的。一是因为受了大灾，损失惨重，看到李国强来了，觉得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在眼窝里转了几天的眼泪终于挂不住落了下来。二是感动，这个时候集团没有忘记他们这些人，及时送来了食物，心里暖暖的，这个泪也是感动的泪。 “董事长，你可真是大好人啦。” 他们都拉着李国强的手，不肯松开。 “这话怎么讲的？我不要做好人，只想做你们的家人。” 第107章：搁浅 洪水一直到八月初才退去。 青莲乡大部分地区满目疮痍，很多土坯房在洪水的浸泡中倒塌了，上级送来了救灾帐篷。 救济粮也到位了，青莲乡总算熬过了难关。 集镇上各家各户自己动手打扫门里门外的淤泥，有些商户已经开始营业。 李国强的救灾行动反响很大，大家都称他为好人李。 但李国强那一万块钱的东西对于全乡受灾群众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也有极个别的人，因为没有拿到他的救济粮，说他是大尾巴狼，全乡首富，就拿那么点钱出来赈灾，标准的作秀。 李国强也听到了这些杂音，没有往心里去。 本来就真不是为了作秀，只要是出于内心去为大家，说什么就不重要了。 刘超英倒是赞成丈夫的义举，关键时候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 不过，接下来却是李国强的困难时期到了，手里没钱，窑厂就开不了工。 洪水退了，窑厂却搁浅了。 一天不开工，就是一天的损失。 还有，这窑厂还有人家孙大勇的股份呢。 李国强特意去了药站一趟，找了孙大勇。 “孙大哥，对不起你哟，窑厂的形式资金被我挪用了，这窑厂只好暂时停着了。” “国强啊，我还不了解你吗？这个时候义无反顾的拿出所有的钱来赈灾，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却是救了很多人的急啊，说严重些，是保了他们的命。你这样做，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给你点赞。” “一码归一码，你投资的损失我还是要认的，到时候一并算给你。” “你这叫什么话，如果真的这样做，你又置我于何地？咱们俩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更是兄弟，不拘泥小节。” 左安林书记和童爱国乡长也到超英集团进行了慰问，其实主要是来感谢李国强心里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一次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左安林说。 “左书记，我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别的也没有多想。” “大灾大难显真情，这份心弥足珍贵，金不换啊。”左安林佩服李国强的识大体顾大局精神。 他知道，前期李国强为了窑厂开工资金的落实，可是到处碰壁，这一万块钱本来是救了他的命，没想到来了一场洪水，一下子都花完了。 李国强不心疼钱吗？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乡有你李国强，非常荣幸啊。”童富贵彻底折服了。 “童乡长，千万不要这样讲，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不提就不提，可接下来窑厂也不能耽误啊。”童富贵说。 “是啊，还得想办法开工，不能还没开始就停下来。”左安林也说。 这个窑厂现在也是乡里的主要企业了，遭了水灾，青莲乡的经济受了重创，需要打翻身仗，可不能让窑厂歇菜。 “我想想办法吧。”李国强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我又到哪儿去想办法呢？ 俗话说，一钱逼倒英雄汉，李国强现在是有很深的体会啊。 在别人眼里风光无限的董事长，其实自己沉陷绝境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什么事也做不了。 本来乡里是想从基金会再给贷点出来给李国强的，可是现在这个状况，要钱的地方多呢。 再说了，受灾这么严重，很多家庭已经是家徒四壁，本来存在基金会的钱都要取出去维持生活和生产呢，基金会的压力陡增。 左安林和童富贵相对一望，都摇了摇头，他们也很无奈。 临走的时候，左安林紧紧的握了一下李国强的手，算是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吧。 桃源那里地势高，河边的粮食市场还就没有一点儿损失。 预制厂都下水了，好在就在办公大院旁边，上水的时候，王德兵一看不对，便过来和李国强协商，把仓库里的水泥搬到了办公楼的二数，基本也没有损失。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窑厂，手里没银子。 李国强之所以着急开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大半个青莲乡马上就要重建，经济条件好的人家，肯定决心建瓦房甚至楼房，条件不好的人家，县里肯定下来扶贫款，补贴他们建瓦房。 所有这些，都需要用到红砖。 如果自己的窑厂开工了，还可以便宜些卖给他们，也算是一种支持吧。 愿望再好，可自己现在却无能为力。 李国强再一次有了一种强烈愿望，必须做大做强企业，可以挣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想法以前就有了，但这过程却异常艰难，甚至充满了痛苦。 就像现在，非常无助。 中午的时候，孙大勇过来请他出去吃饭。 “国强，今天强生饭店重新开业，我们几个去捧捧场怎么样？顺便庆祝一下洪水退去。” 李国强心里正烦着呢，孙大勇的邀请正合他意，反正也没办法，就先借酒浇愁吧。 “叫上老钱吧。” “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三个人走着过去，到饭店的时候，看到童爱国也在。 拉开桌子，四人开始打牌。 山阳县有一种习惯，就是吃饭前先打两牌，流行打八十分。 李国强和钱玄对门，孙大勇和童爱国对门。 孙大勇和童爱国经常打，技术比较高，李国强他们很快就要败了。 “发牌的是上帝，打牌的却是我们自己，技术不行的话，上帝也帮不了我们。”李国强说道。 钱玄知道，因为缺钱，他的内心烦闷。“打牌的乐趣不在于满手大牌，而在于你抓了一手烂牌，却在你一番精心组合之后打出不一样的效果，你的快乐就在这里。” 李国强觉得钱玄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都抓了一手好牌，谁不会打呢？ 如果生活中谁都敢创业，谁都会创业，青莲乡这么大又有我李国强什么事儿呢？ 现在自己的集团遇到了困难，就像抓到一手不太好的牌，就看自己怎么组合了。 “打牌要有好的心态，乐观的心态，会带来好的运气。”孙大勇也说道。 “董事长，你这人心怀大家，运气不会差的，先喝酒，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好消息。”童爱国说。 第108章：童爱山 因为心情不好，李国强和孙大勇他们多喝了几杯，下午三点多钟才散席。 头晕乎乎的，眼睛都有些迷糊，走在大街上有些歪歪扭扭。 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撞到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他无意识的跟人家道歉。 “李董事长，是我，邮电局的老冯啊。” “噢，老，老冯啊。” “李董事长，我正找你呢。” “找，找我？有，有事吗？” “李董事长，碰到我你就有好事啊。” “什，什么好事，你，快说说。” “有汇款——”冯局长把最后一个“款”字拖得很长。 “有钱？”听到汇款二字，李国强神奇的清醒起来，说话也不结巴了。 “有钱，还不少呢，一万。” “哪个汇过来的？”李国强疑惑的问道。 之前那笔一万块的汇款，到现在还没搞清是何人所为呢，现在竟然又来了个一万块。 李国强既惊更喜，有了一万块，这窑厂开工的事就解决了。 “没有落款，我也不晓得是哪个汇过来的。” “好好好，先不管了，我马上让会计过来领钱。” 说来奇怪，一改之前的醉态，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李国强，现在竟然健步如飞。 “别忘了让会计带上你的私章。” 后面传来冯局长的叮嘱。 马上找来王建顺，“老王，开工吧。” “开工？” “对呀，马上开工。” “董事长，您是不是今天多喝了两杯？咱手里不是没钱吗？” “没钱是之前的事，现在有钱了。” 王建顺心里想，莫非天下下钱了？没想到嘴上也嘟囔出来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这钱是天上砸下来的，正中我的脑门。” “有这种事？”王建顺莫名其妙。 “你别管，会计已经去取钱了，你只管按计划开工就行了。” “好呐。”王建顺开心极了，自己这个厂长真正上任了。 更兴奋的是窑厂的工人，很多人家里都遭遇了洪水，庄稼淹了，房屋破损甚至倒塌了，什么都没了，要不是窑厂，他们连希望都没有了。 厂子开工，他们就有收入了。 因为洪水的原因，李国强决定取消开工典礼，低调些吧。 但是第一天还是带着几个部门负责人去了窑厂，助助威还是要的。 工人们看到李国强，争着上来和他打招呼。 李国强知道，主要是因为自己赈灾的事情，可是大家都怀着感激的心理，自己反而觉得有些不当。 “大家安心工作，别的事就不要想了。” “那怎么行，董事长，你可是救了我们命的。” “就那点粮食，不值一提的。” “我们可听说了，您是拿出了一万块，最后连窑厂开工的钱都没有了，您这是舍小家为大家啊。” 他们越这样说，李国强越不自在，“各位，既然大家来我们厂子工作，那我们就是兄弟，一家人，我怎么会在大家最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呢？假如是你们，也会这样做，对不？” 钱玄赶紧过来解围，“各位兄弟，董事长关心员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一贯如此啊，如果觉得在我们集团工作舒心，那就好好干吧，用成绩来回报集团的关心，好吗？” “好，好，好——” 忽然人群后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李国强，你不够意思，这么大一个窑厂开工也不叫我过来。” 声音好熟悉啊，谁呢？ 李国强从人群头顶看过去，一个身穿花衣服烫着大波浪头发的男人特别显眼，“四狗子。” 他赶紧走了过去，工人们马上让开一条路。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李国强上去就握住了四狗子的手。 “刚回来，还没到家，先过来看看你的窑厂。” “走走走，到厂部坐一坐。” 李国强示意钱玄带着大家继续，自己拉着四狗子向厂部走去。 身后那群工人都稀奇的看着四狗子，这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哪旮旯跑出来的？ 可看上去跟董事长很熟悉，而且董事长跟他很亲切的样子。 “李国强，不要总是叫我四狗子，我有大名的。” “不好意思，童爱山同志，不是叫惯了嘛，你这大名一般人都不得了。” “亏你还记得。” “我们可是在一起玩了多年的，别人记不得我也记得呀。” “别提这个，玩了多年，你对我又好，可是最后我却坑了你。” “兄弟，这事都过去了，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 “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算了，咱俩今天见面高兴，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这些年光听说你在广东，别的都没有一点儿消息。” “出来以后，就跟劳改农场一个朋友去了广东，当时只是觉得没脸回来。” 李国强有些自责，“要是当时不报警就好了。” “不对，如果我逃过了那一次，说不定会滑向更深的犯罪深渊。” 李国强自知此刻没有什么好的语言评价童爱山这句话，只好默不作声。 此时童爱山也陷入了沉思，应该是在反思自己从小到现在的人生吧。 过了一会儿，还是李国强打破了双方之间的尴尬，“在外还好吧？” “怎么说呢？瞎混呗，过得还可以。不过，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每天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啊。” “这次回来？” “不是发大水了嘛，再回来看看爹娘，那我就真不是人了。” 李国强知道，不管四狗子什么样的人，却是孝子一个，哪怕自己被抓走了，都要委托自己照顾他的父母。 “我们桃源地势高，受灾有限。” “可我还是不放心，得回来看看。” 李国强明白了，洪水只是一个借口，四狗子不过是想回来而已。 “你在外面干什么？” “一开始在小作坊里做工，后来跟朋友一起做倒爷。” “倒爷是什么？” “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李国强有些吃惊，这个四狗子，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呢？得找个正经事干干呀。 “那边倒爷有三种，一种是小倒，就像我们，把广东口岸的一些电子产品弄到内地来，或零售或打发，赚个差价。第二种是大倒，现在是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已经进入价格双轨制时代，一些人利用计划内商品和计划外商品的价格差别，在市场上倒买倒卖有关商品进行牟利，这些人都有一些关系，很厉害的。第三种，便是国际倒爷了，他们捣腾的都是大宗商品，人家才是爷。” “那你能挣多少？” “差不多一个月一万吧。” “一万？”李国强震惊不已，这家伙一个月能挣上一万。 第109章：神秘的礼物 四狗子童爱山当个倒爷，搞个投机倒把，就能轻松月入一万，这确实震惊到了李国强。 一个人，一张嘴，一只皮包，就能超过自己这个被大家认为巨无霸的超英集团的收入。 这太特么的狗血了。 “你都倒腾起什么呢？” “电视机、电子表、收录机、衣服，甚至还有火车票，反正哪样挣钱快来哪样。” “你们这是正宗的投机倒把。” “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嘛，需要一定的市场繁荣，我们这也是搞活经济呀。再说了，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愿买愿卖，公平交易。” 李国强有些不懂，但他认定这不是正经生意，“或许你说得对，市场有需求，你们才有路子，你们确实活跃了市场，但我怎么感觉还是有一点扰乱市场的味道呢？” “李大哥，咱也就私下里说说，你讲得一点儿也没有错。但有一个事实，现在商品流通渠道不畅通，很多地方都需要我们这些人，我们只不过是赚些差价罢了。你放心，这辈子我是不会再干坏事了。” “那就好，你在外面闯，我一直不放心呢。” 四狗子信他的这句话，其实李国强跟他的关系一直好，谁知道自己当初怎么鬼迷心窍要毒他的养鸡场呢？ “其实我还是羡慕你李大哥的，踏踏实实搞实业，这样子很体面。” “体面不体面不重要，你刚才说对了，关键是我心里踏实。” 李国强忽然想起一件事，“谢谢你寄给我的电子表，很时髦的，给你嫂子戴了，她欢喜得不得了。” “小东西，在那边不值钱的。” “可是在我们这儿要卖大几十甚至一百多的，而且当时还买不到。” “回去我再给你弄个日本的，功能更多。” “那倒不需要，我戴这个上海表已经习惯了。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之前和昨天从广东分别汇过来两个一万块钱，是你吧？” “两万块钱？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个事。”四狗子摇了摇头，似乎和这个事无关。 李国强心想，这就奇怪了，“别的我广东也没有熟人呀，除非那个桂花，可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管他呢，有钱就花着呗，能给你汇款的，肯定是有些渊源的人。” “那不行，无功不受禄嘛。这两万都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汇过来的，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啊！不弄清楚是什么人打的钱，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呢。” “要我说，李哥，你就安心发展你的企业，听说你这次拿出手里仅有的一万块钱做了慈善，有气魄，更有爱心，我童爱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一码归一码，用了人家的钱，却不晓得是哪个，反正是一种困扰。” “既然有人要帮你，就不必想那么多，尽早会水落石出的，要我说，你搞好了企业，赚了钱，多做些慈善，也是对支持你的人一种回报呀。” “爱山你说的有道理，我真得好好干，做大做强，等挣了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大哥，现在社会多好啊，到处是机会，只要你敢于去闯，总会成功的。” “我们干实业的很辛苦，谈赚钱，比不上你们。” “这个不好比的，虽然能挣上钱，甚至挣大钱，可我们这种人还是没有社会地位，都认为我们是投机倒把，干的不是正常营生。” “也不是这样讲，时代变化了，很多东西也不能用老眼光去评判，虽然我也觉得你们是有投机倒把的意味，有点不正经，但只要不违法就行。” “李大哥，有你这样中肯的评价，我心里安稳多了，就怕回家没人承认，到时候灰头土脸的，难看。” “你做的事情，我不反对，不过，你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行头，我还真有些扎眼。” “可是在广东这很正常啊，你看这花衬衫、喇叭裤，你再看这大波浪头，时尚。” “可你到了家乡就格格不入了，太另类喽。” “我就回来一两天，马上就走，生意忙着呢，现在对于我，时间就是金钱啊。”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发达了，这一点让我很是宽慰。” “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我，你不是我的亲哥，却胜似亲哥。”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更希望走正道，这样我才能放心。” “走不走正道难说，但我再也不会做违法的事了，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李国强明白，他现在干着倒爷，既不是正道，也不违法，算是打擦边球吧。 或许四狗子刚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擦边球可以打，但明显违法的勾当不干。 中午的时候，李国强在张生饭店安排了一下，只叫上了童爱国。 童爱国看到四狗子的时候一愣，心想，这家伙怎么是这个打扮，妖怪一样。 “四狗子，你好洋气噢。” “爱国，现在他是老板了，可不能再叫小名了。” 童爱国呵呵一笑，“叫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了。” “爱国大哥，谢谢你总是关心我父母。” “爱山，那可是我们董事长吩咐的。” 四狗子感激的看了看李国强，想起了自己被抓之时托付李国强照顾自己父母的情形，没想到李国强竟然时时记在心上。 虽然自己兄弟四个，可三个哥哥都在外地，三哥离家最近，但也住在城里，很少回家。 原来四狗子是四兄弟中混得最差的一个，却是离父母最近的一个，虽然穷，但能守着父母。 “家里有你们两们大哥，父母的事就不担心了，我童爱山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放心，” “爱山，我的想法，就是你在外边发展得好了，可不能忘了家乡，有机会也可以回来投资的。”李国强说。 “现在还没有这个计划，毕竟我自己还只是个小老板，以后看看再说吧。” 李国强能理解他，人家靠卖个嘴皮子就能日进斗金，何必回来做这些苦差事呢？ 三个人相谈甚欢，两个多小时后才散，因为四狗子要回家看望父母，而且说下午就要赶到市里去。 童爱国和四狗子一起走了。 可是没一会儿他又返回来了，手里一个帆布包，“董事长，四狗子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他怎么不当面给我的呢？” “他说怕你不肯收。” “还怕我不肯收，什么神秘的礼物呀？” 第110章：大哥大 四狗子临走的时候送给了李国强一点儿礼物，生怕李国强拒收，委托童爱国送了过来。 “什么东西啊？还搞得这么神秘。”李国强一边嘟囔一边打开了帆布包。 里面有几个电子产品，有一个特别像块砖头，具体是些什么东西，李国强也看不懂。 “现在广东那边过来的东西都有些稀奇古怪。” “是些啥呀？” “就是看不懂呢。” “四狗子说包里有一封信呢。” “在这哪儿呢？咋没看到。”边说边翻，原来是在包的夹层里。 “李大哥，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们永远是兄弟，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那次投毒之事，是我一时糊涂，事后也是追悔莫及，但事已经做下了，自己便要承担责任，怨不得别人。这件事我已经放下了，希望大哥你也要释怀，况且这事本就不怨你。” “这世上的事情很奇怪，真是没想到，那次投了毒犯了罪，我去因祸得福。” “在劳改农场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广东的朋友，后来我就随他去了广东。” “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一切的一切都跟我们家乡不同。十几年前，这里便先行一步，是引入外资最早的地方，这里到处都孕育着机会与希望。” “如果我说这儿遍地是黄金，你们肯定不信。但这儿每天有无数的机会，那倒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很多内地人带着无限的希望过来打工，都想在此掘上人生第一桶金。” “大哥，这儿的火车站每天是人山人海，内地过来的数不胜数，广东已经成为内陆居民改变命运的首选之地。” “我，当初不被全村人看好的四狗子，自己都没有想到，现在住在广州的天河街，一条远近闻名的繁华大街。” “这里现在是东方与西方、封闭与开放、城市与农村、城里人与打工者交织碰撞的地方，也是每天不断改变命运的地方。今天可能还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者，明天就能变成令人敬佩的人上人。” “待了一年多，我终于明白，这儿改变人的不是财富，而是观念。就像我回家时的这身打扮，可能让村邻作呕，但在那儿却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经济的发展推动了人们对生活的追求，这儿外国人很多，又临近香港，他们的日常其实就是我们的时尚了。” “啰里啰嗉的说了这么多，大哥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给你和大嫂以及孩子们带了点小礼物，都有说明书。里面那个砖头叫大哥大，有了它，你做生意就方便多了。” “不说了，有机会来广东玩，下面是我的大哥大号码，来了联系我。” 大哥大，李国强还没见过，但听说过，这东西就是一个移动电话，听说很值钱的。 这小子，怪不得怕我不收，这礼也太重了。 拿着大哥大，李国强是爱不释手，看了又看。 李国强马上到乡邮电局询问大哥大入网的问题。 冯局长一看，也感到稀奇，“李董事长，不得了了，你可是我们全乡第一个买了这玩意的。” “我哪有钱买这个，是人家送的。” “谦虚，我们乡要是你买不起，那还有谁？” 冯局长从李国强手里小心翼翼的拿过大哥大，羡慕的眼光便没有离开过这部大哥大。 “不得了，你这部是进口的呢。” “反正这个上面是英文的，我也不认识。”李国强说。 “英文我也不认识，但我们培训过大哥大产品了，这个叫摩托罗拉，头两万呢。”冯局长满满的羡慕口气。 “头两万？” 这一次轮到李国强震惊了，我的妈呀，这都够我办个厂的了，一般人家盖个楼房也绰绰有余啊！ “就这么个玩意，值头两万？” “你要是不能个信号，这就是破铜烂铁，最多值个块儿儿毛的，可要是你入了网，这东西就厉害了，它就是走到哪打到哪的电话呀，说白了，技术值钱。” “那倒是，技术值钱。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入网的。” “入不了，我们乡镇暂时还没有开通入网业务，你这个要到县局大厅入网。” “听说要入网费呢。” “嗯，还不少，几千块钱吧。” “几千？”李国强再一次震惊，“什么网这么贵？” “不管什么网，眼下就是这么贵，还告诉你，信号还不好，打电话要到处跑。” “到处跑是什么意思？” “信号不稳定，找信号呀。” “信号这么差，还这么贵，唉……”李国强摇了摇头。 其实他摇头的意思不仅是说信号差，还想到了自己囊中羞涩。 “那我有空再去入网吧。” 冯局长不情愿的把大哥大还给了李国强，可眼珠子还粘在大哥大上。 看来这四狗子生意做得很大，这些玩意他能随便送给自己，可大哥大在我们这儿还是大家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后来一直到春节的时候，李国强才去移动公司办了号入了网。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礼物，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 英子拿到了一个电子词曲，这个东西她正需要，有了它，学习起英语来就容易多了。 “这四狗子还是个有心人呢。” “经过上次服刑的洗礼以及现在广东开放前沿的历练，四狗子好像成熟了很多。虽然我看不惯他那个奇装异服的打扮。” “国强，毕竟那儿是经济特区，又毗邻香港，他那也不过入乡随俗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你看我们这个小县城，也开始有人烫头发有人穿喇叭裤了。” 两个孩子的礼物是小霸王游戏机和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李国强还担心他们不会玩呢，没想到一会儿房间里便响起了叽叽叽的声音，他们玩得可欢了。 “英子，这次四狗子的礼物太重了，这个人情我们都还不了。” “国强，这人情不是一天还的，四狗子能这样做，说明你们的兄弟感情还在，你也不用着急还，来日方长嘛。” “还有，这次和上次从广东汇来救急的两万块钱也应该是四狗子，我也问了，他不承认。” “应该是他，别的人不可能啊。”刘超英也认为是四狗子所为。 第111章：太抢手 窑厂顺利开工之后，工人们干劲十足，制坯场地上热热闹闹却井然有序。 因为制坯是按量计酬的，这极大的提高了工人们的积极性。 本来制坯盒子都是两仓的，后来有些力气大的，自己购买了三仓的，一下子就提高了三分之一的产量。 原来正常一天生产两千块砖坯的，现在可以生产三千块了。 到了九月初，第一窑装坯点火成功。 点火开始，李国强就住在了窑厂，寸步不离。 第一窑，结果会怎么样呢？ 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一窑近十万砖坯呢。 王建顺更紧张，作为窑厂第一任厂长，这是李国强对自己的信任，不但要开个好头，就是以后也决不能出现问题。 从开工到现在，王建顺吃住都在窑厂，没有离开过一步，紧盯生产环节，及时发现并解决问题。 虽然已经进入了初秋，但天气依然很热。 看到不少工人顶着烈日加班加点的干，怕他们中暑，李国强吩咐王建顺，让他让厨房师傅每天熬上两大锅的绿豆汤，送到制坯现场。 要是有走村串户卖冰棍的过来，最起码上下午都给工人们各买一支豆沙的冰棍。 那卖冰棍的看他们每天都买，干脆别的地方也不跑了，每天只管待在窑厂，毕竟这儿有百十号人呢，每天能卖上个两三百支，比他原来跑这跑那的生意都好。 看着窑厂的红火景象，李国强既高兴又遗憾。 高兴的是，窑厂的投产马上就见效了。 遗憾的是，因为缺乏资金，今年计划建个大型米厂的计划泡汤了。 到了九月十号，是窑厂开窑的好日子。 这一天刚好也是第四个教师节，钱玄心里感慨，自己已经从教师身份转变为自由人了。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跟着李国强干，带劲，有挑战。过去那种刻板的生活，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乡里很重视窑厂开的第一窑，左安林去县里开会了，他特意委托乡长童爱国带领几个乡干部过来参加开窑仪式。 本来李国强心里就有些紧张，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现在乡里几个干部在场，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他看了看窑厂大师傅，“刘师傅，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干这行都二十多年了，掌窑也有八九年光景了，正常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作为我们师傅来说，不等窑门打开那一刻，谁都不敢做百分之百的保证。” 师傅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可退可进。可李国强听了，心里却更加不踏实了。 现在才早上九点多钟，地面上已经热气直冒了。 乡里几个干部在那儿有点站不住脚，太热了。 可童富贵在，他们又不敢随便乱走，只好咬牙坚持着，有人不停的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好在不一会儿厨房就送来了绿豆汤，每人都喝了一大碗，舒服多了。 乡干部们心想，这窑厂工人苦是苦点，可这儿待遇倒是真不错，一会儿喝绿豆汤，一会儿吃豆沙冰棍，而且工资比他们还高。 想是这么想，要是真让他们来窑厂干，他们也是干不下来的。 十点钟开窑，大师傅明显也有些紧张，站在窑门口局促不安的，手脚都无处可放似的。 这大师傅是重金挖过来的，钱玄跑了多次，跟他谈了很久，才把他拿下。 这边工资确实很高，但他也觉得肩上担子很重，每一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李国强站在高处，看了看手表，十点整，大声喊道：“开窑——” 大师傅一挥手，窑门那儿几个工人手持铁钎，马上向前，一起开窑。 随着封窑打开，里面红艳艳的砖块呈现在大家面前。 大师傅心里的石块终于落了地，大喊：“成了。” 后面一大群人马上也兴奋的跟着喊起来，“成了——” 李国强快步过来，“童乡长，成了。” 童爱国上前握住他的手，“好啊，成了，第一窑就取得了成功，祝贺你啊！” “谢谢，这下总算放心了。” “童乡长，讲几句吧。” “好，今儿高兴，就讲两句。” 李国强再次回到高处，向高兴的人群压了一下手，“今天是我们窑厂高兴的日子，乡里领导也来了，我们热烈欢迎童乡长致辞。” 童爱国也站到了高处，“同志们，今天我们乡窑厂第一窑顺利开窑，可喜可贺，首先，我向李国强董事长表示祝贺。” “我们乡历来以农业为主，经济欠发达，在全县总是拖后腿。窑厂现在是我们乡最大的企业，既解决了百十号村民的就业，也提振全乡经济发展。” “李国强同志，是一位敢想敢干更敢闯的企业家，自从他创业以来，就不断给我们带来惊喜，我是看着超英集团成长过程的，在此，我祝贺超英集团越办越大，立足青莲，跨越市县，走向全国。” “我也希望青莲乡涌现出越来越多的李国强、张国强、赵国强，共同走上富裕路，谱写青莲新篇章。” “最后，我要说一声，窑厂所有的师傅和工人们，你们辛苦了！” 形势正如李国强先前所料，因为洪水毁坏了不少房屋，很多原本就想重建房屋的人家现在都把这事提上了日程，红砖一下子就成了紧俏货，十分抢手，窑厂每天都有人来排除开砖单。 如果是别人，这个时候肯定是涨价，每块砖涨上个一分二分钱，都是正常的。 可是李国强之前便承诺过，为了帮助大家改善建房，每块砖比别的窑厂便宜一分钱。 这样一来，买砖的人更多，第一窑这十万砖半天的功夫便被人抢购完了，交上钱的人都喜滋滋的，没交上钱开到砖单的，都是垂头丧气。 不少人跑来办公室来找王建顺，甚至直接来找李国强，想走后门弄些红砖，可是根本没有砖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李国强安慰大家，“我们加班加点生产，尽量多生产红砖，都能买到的。” 其实李国强的心里在想，这么多人要买砖，根本不可能供应得上的。 一个念头闪了出来，“要是条件允许，再盘一座窑。” 第112章：刘超英的儿女们 因为刘超英有个电子词曲，夜大的很多学员都羡慕不已。 毫无疑问，刘超英家底厚实，不然谁能买得起这洋玩意儿？ 刘超英虽然个子小，但长得端庄清秀，肤白貌美，性格又好，不少人成为了刘超英的好朋友。 不断有人找借口到她家里来玩，其实也是想开开眼，看看这个富婆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样。 还别说，到家里一看，还有保姆，确实不一般。 改革开放之后，山阳县城也出现了一些暴发户，也有人家雇保姆的，但也是凤毛麟角。 转了一圈，发现她家有电视机、收录机、缝纫机，条件确实出众。 不过，电视机还是黑白的，天这么热，她家竟然没有装电风扇。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她们的眼神，刘超英看在眼里，心想，我又不和你们比富，随你们怎么看。 她知道，丈夫李国强一心扑在事业上，有钱都要投到生产上，家里的事情倒是不太在心。 都是穷日子过来的，现在这条件就很满意了，最起码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当初带着儿子刘娃落魄的那段日子，饥寒交迫，刘超英没齿难忘。 这个家在李国强的操持下，现在是丰衣足食，为了自己能时间学习，还请了保姆。 这样的日子，曾经的刘超英想都不敢想。 但刘超英的心里也有一个愿望，自己也要学本事，也要做一份事业，不能总是让丈夫一个人在外拼搏。 可以这样说，她是带着强烈愿望去夜校学习的，所以，所有学员中她是最努力的那一个。 看着妈妈每天都要看书做作业，女儿李秀芳和儿子李志刚深受感染，也要学习。 他们每天在家也要背书包，也要看书学习。 刘超英就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个新书包，也买了铅笔和簿本，还买了水彩笔。 两个小家伙每天都背着书包在弄堂里来回走，说是上学了，路过的附小老师都会逗他们一下。 到了九月份，李秀芳上了一年级，因为房子是附小的教工楼，自然就是附小学区了。 这都是刘娃的功劳，是他参加国际奥数竞赛获得金奖县里奖励的。 家里就剩下李志刚一个小家伙，他不愿意在家里待，就在院里和一些年龄相仿的教职工子女玩耍。 可是这李志刚非常玩皮，总是喜欢做孩子王。 因为李志刚是从农村上来的，那帮孩子竟然看不上他，哪个能听他指挥？ 于是，每天都会因为有人挑战李志刚的地位而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 刘超英的家里便不断有上门告状的，弄得刘超英非常难看。 一次又一次的赔礼道歉，日复一日。 刘超英知道儿子不好，可毕竟是男孩，又不能把他训得老实巴交的，那样会影响他的性格呢。 李国强事情太多，很忙，回家的时候刘超英也不忍打扰他，只是偶尔跟他提起儿子李志刚的事。 李国强的观点跟她差不多，男孩儿不能管得太死，只要不出大问题便可。 不过，李国强说了，有一点儿约束还是必要的。 刘超英心想，这孩子现在都是自己在管，既要放他自由，又要束缚一点，这个度怎么把握？ 或许明年上学就好点儿了。 刘娃倒是没有烦过一点儿神，学习出众，还知道好歹。 现在他在县中上学，重点班里的王牌。 今年十一岁了，听说科技大学已经来人考察过他，通过测试，说可以上少年科大班。 下面只要通过科技大少年班全国统一招生测试就行了。 周围的人和李秀芳、李志刚都对刘超英的孩子感兴趣，因为大儿子叫刘娃，姓刘，女儿李秀芳和小儿子李志刚却姓李，这种现象在山阳县城基本看不到。 刘超英便随口敷衍一下，“大儿子跟我姓，下面两个跟他爸姓的。” 那些朋友和邻居听她这么一说，还是一头雾水，“这大儿子为什么要跟她姓呢？” 这些仍然怀疑的眼光，刘超英便不管了。 钱玄上次来过家里，看到李志刚，想说上几句的，可是欲言又止。 他心想，李志刚这娃顽皮不是坏事，但有点过分了，不加约束，将来必有曲折。 但人家大人没有问起，自己不好多言。 再者，也可能长大一点就好些了。 再过一个月就是国庆了，夜校每年都要搞庆祝活动，刘超英被选中参加，并且是《黄河大合唱》的主唱。 她的音质确实很好，但是没有经过训练，自然不得要领。 夜校也有音乐班，便安排音乐老师每周用两个晚上给她提高提高。 女儿李秀芳非要跟着，刘超英拗不过，便带上她，但跟她说好，到那儿只能静静的待着，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 去了两三次，李秀芳竟然会唱了，而且唱得很标准。 刘超英没有想到，女儿比自己唱得还好。 有一次训练休息时候，刘超英无意跟音乐老师提了一嘴，老师便让李秀芳唱一唱。 不开口就罢，一开口便惊呆了老师，这孩子小小年纪，神了，此音只应天上有。 “超英啊，这孩子将来可不得了，你们可要好好培养。” “我们家从来没有发现她有这样的唱歌天资，也就是这次跟我来玩，她才露出了这一手的。” “不用说我们山阳县，就是整个安淮市，我都敢说没有人超过秀芳这孩子。” “这么厉害？” “超英，虽然我是夜校老师，但我却是市里音乐考级考官呢，对全市音乐界的事，我是门儿清。” 听他这么一说，刘超英心里倒是真有了想法，这孩子有天赋，那就不能耽误她。 “如果有可能，还请老师给提携提携。” “如果你愿意，这孩子交给我，每周我给她辅导两三次，明年先考级看看。” “那自然好，那就有劳老师了。” “你愿意交给我辅导，我更开心，说不定将来这孩子成名了，我可是她的启蒙老师呢。” “谢谢教师。”李秀芳竟然在旁边来了这么一句，令刘超英和老师都吃了一惊，这孩子真懂事。 “我建议，这次国庆汇演，让孩子和你一起上台主唱，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李秀芳抢着说。 第113章：二窑 尽管李国强因为水灾优惠群众建房每块砖便宜了一分钱，但第一窑仍然净赚两万块钱。 这可是李国强没有想到的，窑厂的利润竟然这么大。 按这样算，每月最少能出个两窑，一年的利润就可以到过近五十万呢！ 除去上交乡财政管理费五万元，仍然有四十多万。 好家伙，这可是要发大财了。 这个生意能做，还必须好好干，加油干。 李国强找来钱玄，商议下一步打算。 “老钱，我想再盘一座窑。” “董事长，尝到甜头了？” “这利润惊人，是块大肥肉。” “可是我们手里也只有这第一窑挣的两万块钱呀，多少得留些备用啊。” “商机瞬间即逝，哪里能让我们有充分的准备才去扩展呀？” “你这是孤注一掷，不顾后果。” “老钱，我们有了第一窑的经验，现在做窑厂已经是轻车熟路，没有后顾之忧啊。” “董事长，你是打定主意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况且今后的政策走向也不清楚，说不定哪天会禁了窑厂呢。” “这怎么可能？大家都要建房子的，禁了窑厂，没有了砖，怎么建？” “老钱，我就是随口一说，反正我的想法就是再建一座窑。” “也不是不可以，目前我们二建、预制厂和窑厂发展都很顺利，资金流暂时是不会出现问题了。” “那我们马上跟乡里汇报，打个申请，看看上面批不批。” “好的，我马上去办。” 钱玄最佩服李国强的，就是他的决断，从不顾前瞻后的。 报告递到了童富贵手里，他非常高兴。 李国强扩大生产规模，正是乡里的希望。 这一次乡里和县里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批复了。 一方面是乡里的鼎力支持，另一方面是由于青莲乡这个窑厂不占用耕地，政策上没有束缚。 拿到批文，李国强指示王建顺，马上开工建立第二座窑。 原来那座窑盘了三四个月，李国强很着急，但大师傅说已经很快了。 现在建新窑，肯定也得三四个月后才能成功。 “尽量在元旦可以点火。”李国强跟王建顺提出了建窑进度时间表。 “好的，董事长，我跟大师傅他们研究研究，有前面这座窑的经验，二窑的进度应该会更快些。” “快归快，但要保证质量，这件事可不能麻痹大意。” “这个你董事长放心，我会全程盯着的。” 李国强现在十分满意王建顺的工作态度，而且他能参与到每一项工作中，很快就会成为行家里手的。 二窑的开建，已经注定了米厂可能夭折了，至少可能是遥遥无期。 条沿村的群众听说了窑厂工人工资很高，都对之前反对建窑厂那部分人在意见，送上门的好事，偏被他们给搅黄了。 现在听说要建二窑，马上感到一些希望，不少人去找村干部，让他们去乡里争取。 村干部找到乡长童富贵，“乡长，上次建窑的事，我们非常不好意思，没有做通群众的思想工作。” 童富贵扫了他们一眼，“什么意思？人家超英集团又不是没有地方建窑厂，没有关系的。” “乡长，其实你是晓得我们什么意思的。” “什么意思？” “听说超英集团准备建二窑了。” “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建到我们条沿村？” “会破坏你们村风水的。”童富贵在心里暗笑了一下，但表面上仍然一丝不苟的。 “那是极少部分人的胡言乱语，不可信的。” “不可信？那上次你们为什么不积极主动做工作？” 支书和村长都无言以对，只好坑着头想办法。 “现在这个形势你们村干部不好好把握，将来会后悔的。” “我们晓得了，乡长，这次你可得帮帮我们条沿村的忙。” “帮忙可以，但事情成不成两说。” “我们相信童乡长的威信。” “威信？我要是有威信，当初窑厂首选之地便是你们条沿村，最后怎么样？群众反对，你们村干部作壁上观，不想作为。一句话，是你们村干部自己的思想还陈旧僵化。” “你们看看，严码村现在从集体到个人，因为窑厂，收入都上去了，村里风气都改观不少，原来成天打牌赌钱的，现在都到窑厂上班了，有些群众在街上见到我，都高兴的说，这样干下去，一两年就能盖上大瓦房。” “我们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有点晚了，你们上次是把人家李国强得罪到家了，说不定现在人家恨死你们了。” “乡长，要不你带我们去找李国强，我们当面给他赔罪。” “这个态度不错，走。”童富贵从办公桌后起身就走。 条沿村的支书和村长两个人脸上马上就有了笑容，既然童乡长肯亲自出马去谈，事情便可能有了八九成把握，他们了解过了，童乡长和李国强的关系不一般。 支书叫姚九，村长叫姚浩成。 “乡长，到了李国强那儿，我们俩只管负责道歉，剩下的事，就拜托您老人家了。”姚九笑着说。 “你俩放心，该说的我都会说，至于人家大老板是什么意见，我可不敢打包票。” “我们相信您。”姚浩成说道。 他们一进入超英集团大院，楼上办公室里的李国强便看到了，他心里明白这三人的来意。 其实李国强原来的意思，是把二窑建在一窑附近，这样子管理起来很方便。 但是钱玄说最好能分开，因为涉及到取土的问题。窑厂的用土量很大，两座窑建在一起，一个村肯定压力很大，而且运输起来，道路上也会非常繁忙，肯定会降低效率。 李国强是认可的。 可不在严码村建，又去哪儿建呢？ 青莲村是不可能的，县里不会批准。 条沿村呢，人家不同意。 正瞌睡着呢，竟然有人过来递枕头了。 不过，因为有先前条沿村反对一事，李国强不想表现得非常热情，便停住了下楼迎接的步伐，悄悄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他想，现在稳坐钓鱼台，那就做个座山雕。 第114章：选址 童富贵带着条沿村支书姚九和村长姚浩成上了楼，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李国强坐在办公桌后边看报纸呢。 “国强，这报纸看得可认真啊。”童富贵一眼看穿了李国强的把戏，又不能明说，便从开玩笑入手。 一听声音，李国强赶紧放下报纸站了起来，“哎哟，乡长大人莅临，有失元迎，快请坐。” 只请了童富贵就坐，却没有提到两位村干部，这姚九两人一脸的尴尬。 童富贵心想，人家都上门了，还要给人家下马威，看来李国强心里真有气。 “董事长大人，还有两位呢，姚支书和姚村长，你不会不认识吧？” 李国强已经在给童富贵倒水，也没有转身过来，“姚支书和姚村长我岂能不认识？印象深刻，印象深刻。” 仍然是话里有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让人纠结。 姚九看了一眼姚浩成，心想，你是村长，现在过来了，你不先开口，难道还要我支书打头阵？ 姚浩成没办法，只好上前一步，“李董事长，今天我们是过来跟您赔礼道歉的，上半年建窑厂一事，我们村部分群众找借口反对，我们村两委没有做好工作，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代表条沿村干部群众，郑重向您和超英集团道歉，请您原谅。” 人家已经这样讲了，就不能再拿大了，李国强赶紧也给他们俩递过水杯，“姚村长，言重了，言重了，快请坐。” 童富贵一看，有门。 “其实当初我们是最想在你们条沿村建窑厂的，你们那儿废地多，取土方便容易，而且土质比严码村更好，是个天然的窑厂所在地啊。” 这一点姚九他们也很清楚，很多废地，不便种植，多年来一直撂荒，现在有机会变废为宝，却错失良机，他心里一直后悔呢。 “董事长，上次是我们不对，没有发动村两委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让集团在我们村建窑厂一事受阻，我代表全村干群再一次给您道歉。” “最近我们听说集团想建二窑，董事长，我们条沿村可是首选啊，我也不绕弯子了，这次我们把童乡长给请过来，就是想请求超英集团把二窑放到我们村，我保证，全力支持集团发展，优惠幅度比严码村大。” 这姚九说着说着，便用目光请求童富贵支持。 “国强你也说了，这条沿村最适合建窑厂，而且和一窑相邻，如果二窑建到条沿去，两窑错开，避免了混乱，也遥相呼应，两全其美啊。我个人建议，是可以考虑的。” 童富贵这话说得很委婉，既摆明了立场，又说是个人意见，进退有据。 但姚九和姚浩成这边听了很舒服，童乡长是真发话了。 “董事长，建在我们条沿还是有优势的。”姚浩成趁热打铁的说道。 “有一点董事长请放心，只要窑厂建到我们条沿，稳定工作不用操心，我们村两委全权负责。”姚九这是表态了。 李国强正想在条沿建二窑，可是他心里一直打鼓的，正是这个稳定问题。 当初一窑选址的时候，就是被条沿村群众所阻拦，最后无果而终，非常遗憾。 现在村里负责人上门来抛橄榄枝，他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现在姚九这么一说，他便问：“姚支书，你们村干部我是信得过的，可是群众那边……不好说。” 这个情况姚九他们早有预料，事先村两委也开过会专门研究过，还找了群众代表座谈过。 “董事长，此事不必担心，半年前那种状况是不会再有了，如果董事长同意在我们条沿村建窑，我们村两委加上群众代表共同和超英集团签订协议，这是个双保险。”姚九认真的说道。 这倒是个主意，先前不是有群众反对吗？那么就召开群众代表会议，让他们也参与到协议签订中来，保障了窑厂和群众双方的利益，即便将来有了矛盾，也可以依协议执行。 童富贵笑着说：“现在村民们看到了严码村群众因为窑厂得到了好处，不可能再排斥二窑的，而且应该是在心里盼望着窑厂的落地，这年头，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哪个也不想再受穷。” 李国强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如果要在条沿村建二窑，必须有群众参与进来，否则将来有事仍然不好解决。 现在姚九如此一说，正中下怀。 “既然姚支书和姚村长如此慎重和热情，那我们集团就考虑考虑。” 这就算初步表态了。 明眼人都知道，实质上是同意了。 “还考虑什么？之前不是早就考察过条沿村的情况嘛，要不是当时部分群众反对，一窑就已经建在条沿村了。我看啊，这事耽误不得，越早越好，二窑的建成，对你们集团、条沿村的群众和我们乡里都有好处，我认为宜早不宜迟，免得拖下来再生事端。” 童富贵催促李国强，生怕有什么变故。 李国强心里也着急，只不过是表面上故作冷静。 “童乡长，我们现在是集团化动作，这事也不是我李国强一个人说了算，我尽快开个班子会议，研究落实一下这个事情。” 事情已经谈到这个程度了，基本成了，童富贵也便放心下来，“对对对，程序还是要走的，那我们就期待着你们集团早日通过方案，皆大欢喜。” 他们走后，李国强又和钱玄两个人议了一议，便决定把二窑建在条沿村。 他们一决定，童富贵便通知姚九，让他们召开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让超英集团也参加。 村里非常迅速，当天下午便召开了党员、干部和群众三级会议，邀请了超英集团。 李国强和钱玄参加了这次会议。 事先说好了，如果要说话，由钱玄发言。 始料未及的是，会议一开始，村里干部还没来得及说话，群众代表倒是踊跃发言起来，个个争着邀请超英集团来村里发展，赶紧把窑厂建起来，所有人都会支持的。 他们所言不假，除了会场内的群众代表，场外也围满了群众，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都在喊着，“建窑厂，建窑厂……” 钱玄看了看李国强，心想，还有必要说话么？ 第115章：又出妖蛾子 9月17日，李国强代表超英集团和青莲乡及条沿村签订了二窑建厂协议。 这一天也是第24届汉城奥运会开幕的日子。 签完字，童富贵非常高兴，“我们这个协议排面很大，竟然用奥运会开幕的形式来庆祝。” 李国强这才想起，今天是奥运会开幕的日子。 从来没有看过奥运会什么样子，现在有了电视机，一定要好好看看。 下午提前回城，去供销大厦购买了一台21吋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晚上全家都坐在电视机前，观看奥运会。 其实刘超英早就想买台彩色的了，她在小区一个老师家里看过彩色的电视机，之后再看家里的黑白的，总感觉没意思。 “国强，怎么赶在今天买彩色电视机的？” “我想多看看奥运会，给家里买个彩色的，黑白那个明天我带到办公室去。” “那你就把新的带去呗，家里怎么着都行。” “那可不行，新的得给留给我老婆孩子看呢。” 英子听了心里暖暖的，国强总是想着她。 两个孩子最开心了，说还是彩色的好看，跟真的一样。 “我每天都忙，虽然我晚上都回来，可经常很晚，感觉对不起你们娘儿几个。” “国强，你是为了这个家，又忙又累，说实话，我可心疼了，总想着哪天能帮上你。” “英子，你在家的任务也不轻，虽然有保姆，但管理孩子还是你自己最用心，晚上还要去夜校，也不轻闲啊。” 夫妻之间能这样互相理解，幸福便飘然而至。 自从李国强把电视机带到办公室，有事没事的钱玄便会钻进来。 是啊，以前总是听说奥运会是世界上最盛大的体育运动会，代表了最高水平，可从未看过。 现在有了电视机，李国强和钱玄都像中了毒一样，眼睛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李国强说，“老钱，这几天要是没有什么大事，你就过来和我一起看。” 这话正中钱玄下怀，求之不得。 “董事长，那我可不好意思呐。” “老钱，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主要是想看中国女排比赛吧？” “你怎么晓得的？” “你平时闲聊的时候，可没少聊女排的话题。” “董事长你说对了，81年世界杯、82年秘鲁世锦赛、84年奥运会、85年世界杯、86年世锦赛，中国女排完成了五连冠霸业，真正扬了国威，我们中国人哪个不是扬眉吐气啊，每次我一听到女排的消息，控制不住的心潮澎湃。” “我也是，这几年创业过程中，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就想想女排，她们那种拼搏精神，永远激励着我奋勇前进。” 让李国强他们没有预料到，马上开始的小组赛，让他和老钱垂头丧气。 小组赛中，中国队遇到了名不见经传的秘鲁队，最后竟然2比3输了，整个比赛老钱都看得是提心吊胆。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希望值越高，失望就会越多。 李国强也很难过，不过他去能理解，“老钱，可能是临场发挥出了点问题，估计接下来会有调整。” “我在报纸上看了比赛日程，接下来会遇到美国和苏联这两个强队，都是硬骨头，更能啃。”老钱的口气有些无奈。 “那也不一定，之前我们不都是战胜他们的？” “那个时候我没有看到比赛，只是从广播上听到最后的比赛结果，中间没有担心。现在不同了，现场直播，每一球都看得清清楚楚，像今天这个比赛，很揪心，恨不得我自己上去亲自打。” “你上去打？只会输得更惨，你会打排球吗？” “我说的是心情。” “没事，接下来肯定会有转机。” 果然如李国强所说，接下来和美国队的比赛那是大快人心，3比0直落三局拿下。 这老钱就像孩子一样，竟然激动得湿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干翻了美帝我就高兴。” 条沿村那边，大师傅已经带人开始挖地基，二窑建设工作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还没有开始招收工人，但村民们已经踊跃报名，村里只好让村会计先行登记。 也不知是哪个透露出去的，说已经报名了两百多人。 村里一下子就炸了锅，因为人家窑厂已经说了，最多招一百人。 这样一来，意味着一多半人进不了窑厂。 人多嘴杂，大家在一起议论之后，便有人出了坏点子，“与其我们进不了，那还不如不建窑厂，要不进大家都不进。”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响应，有人开始阻拦窑厂地基的开挖。 听到消息的李国强和钱玄正在看中国女排和苏联队的比赛呢。 苏联队那是人高马大，都是力量型的，第一局虽然还没有结束，便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有还手之力。 心情一落千丈的两个人听到窑厂的消息，马上烦燥起来，“这条沿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是他们干群求着我们建厂的，协议也签了，怎么说闹就闹呀？” “唉，看来这窑厂是不能建在条沿了。”李国强叹了一口气。 “已经开工了，咋办？” “也不过是刚挖地基，损失也不大，现在停手，总比今后好处理。” “这倒也是，这个村的群众思想觉悟太低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可信了。” 电话响起，“国强啊，条沿村那边出了点小状况，姚九他们村干部正在做工作，应该问题不大吧。” “童乡长，要听实话吗？” “国强，你我之间什么时候都不要客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那我就直说了，条沿村不适合了。” “不过是少数人在阻拦，不代表大家的。” “虽然是少数，但是他们比较喜欢闹，这种习惯我真是怕了。” 李国强这话一出口，童富贵便无语了。这条沿村历来民风彪悍，喜欢用拳头说话，一言不合就闹事。 看来这窑厂是真不能建在那里了。 可是这条沿村还有另外一个显著特点，一个字：穷。 全村找不出一家瓦房来的，清一色茅草土坯屋，还都不大。 一提起条沿，没有不头疼的，外村的姑娘都不肯嫁到条沿。 乡里也非常头疼，想着在那儿建个窑厂，提高一下他们的生活水平，或许思想上会有改变。 事先说得好好的，所有人热情也很高，没曾想，这边刚挖地基就又出了妖蛾子了。 童富贵真是脑壳疼。 第116章：出走的意愿 童富贵带着姚九和姚浩成又来了。 李国强以为他们已经解决了群众阻拦建厂的问题，心想，此事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宁愿不建二窑，也不能受这样的窝囊气，况且这种没完没了的闹，就是以后的一个祸根。 准备怎么做是一回事，热情接待还是要的。 “来来来，快请坐。” 姚九和姚浩成非常尴尬，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进屋之后便局促不安的。 还是童富贵先开了口，“国强啊，条沿村的事，我有点儿过意不去啊，姚支书和姚村长也是。” “没啥，没有事是一帆风顺的。” “对对对，好事多磨嘛。” “来，喝茶。”李国强给三人都泡了一杯龙井。 姚九他们哪里有心思喝茶，捧着茶杯，眼睛盯着杯中的龙井上下翻腾，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真不是滋味。 童富贵瞟了一眼姚九，心想，你们倒是说话呀。 姚九没办法，欠了欠身子，“董事长，这个事我得先给您道个歉，耽误了窑厂的工期。” “姚支书，言重了，这不是你和姚村长的错。” “不不不，的确是我们的错。当初我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建厂不会出现意外，群众思想工作也已做好，可是，这才开工几天，就出了妖蛾子，我们没法向您和超英集团交待啊，惭愧惭愧。” “你们村的群众真有个性。” 这话虽然委婉，但童富贵和姚九他们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群众嘛，思想觉悟肯定不会一般齐一般高，我们是搞基层工作的，清楚得很。不过，总会有办法解决的。”童富贵解决起来。 但他也清楚，条沿村的事，很棘手。 要不是乡里需要发展经济，要不是姚九和姚浩成硬拉着他，打死他也不会再来谈窑厂的事。 “董事长，您看这事儿还有没有缓？我们还想促成窑厂的事，如果有缓，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做群众的工作。”姚浩成说。 “童乡长，姚支书，姚村长，我晓得你们是为了我们集团好，希望我们能够迅速建成二窑，谢放你们，这份心意我领了。” “在商言商，我们是做生意的，是想挣钱的，时间耽误不起啊。当初一窑就是选址你们条沿村的，却被个别人拿破坏风水借口黄了事情，后来我们不得已才跑严码村去的。” “按理说，你们村废地多易取土，而且你们村的土质要远远好于别的地方，这也是我钟情于条沿村的原因，所以这次建二窑我也想好了，捐弃前嫌，加上有你们两位热心的村官从中周旋，便和你们村签订了协议。” “但实际情况是，部分群众毫无信义可言，说翻脸就翻脸，这样的事我们很害怕。现在窑厂还没有建好尚能如此，将来会不会有事没事就找个理由讹我们一下，真的不可预测。” “一句话，我们怕了，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宁愿不建，也不能受这种窝囊气。” “我的心里也感觉对不起你们二位和童乡长，这件事也证明了你们是好干部，出于内心是想为民谋福利的，是想发展壮大乡村经济的，我再一次郑重表示，感谢你们！” 童富贵一听，这已经是完全关闭再谈的可能了，便扫了一眼姚九他们。 姚九和姚浩成明白，应该走了，便起身告辞，“董事长，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姚九他们走后，童富贵问：“一点余地没有了？” “决无可能，童乡长，这样的环境我是不会冒险的，那么大的一个窑厂建好以后，搬都搬不走，到时候便是条沿村群众砧板上的鱼肉。” “唉，虽然是少数，但确实可恨。” “童乡长，这个事对不住了。” “又不怪你，是我们乡村两级工作没做好。” “童乡长，你也不要自责，我是亲眼看到你们是怎么做思想工作的，和风细雨，但去了润物有声，只不过是条沿村群众目前还没有思想进步，你们尽力了，以后慢慢来吧，我相信不用多长时间，当他们看到邻村严码村一排排漂亮的大瓦房的时候，会心动的，会转变的。” 不知不觉中，童富贵的眼睛竟然湿润了，“国强，谢谢你的理解。”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要不这二窑还建到严码村去吧。” “童乡长，这个事情既然停了下来，我们就要重新审视，肯定要开个集团会议再研究一下。” 最后童富贵是悻悻离去的，李国强看他的身影，竟然有些落寞。 不可否认，童爱国以前做村支书的时候是个官油子，甚至还有些不纯的动机，包括当初他对自己老婆英子都有非分想法。但自从他到了乡里以后，发生了蜕变，现在真正是一个为群众着想的好干部。 自己对他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看着他的背影，李国强默默祝福童富贵，希望他在为人民服务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宽敞。 此时的童富贵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次条沿村二窑一事，很可能打开李国强离开青莲乡的大门。 还真被他猜中了，二窑在条沿村受阻，他很郁闷，可是一个念头却闪进了他的脑海，我为什么非要在青莲乡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呢？ 李国强有一个好的习惯，就是善于把坏事转化为好事。在他认为，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撞山墙。 他找来钱玄，说了一下二窑的事。 钱玄一听，马上有点小情绪，“其实我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我也不是歧视条沿村的人，可那儿的群众，真是不值一提，好吃懒做，好斗成性，一点儿不满意便跳起来，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活该穷。” “这个事现在已经结束，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董事长，要我说，二窑在条沿村黄了不是坏事。” “此话怎讲？” “我有一个想法，异地建窑。” “到哪儿？” “城郊。” “城郊？” “董事长，你不是一直想往城里发展吗？不是想往外面发展吗？我们的眼光不能总是落在青莲乡这个小地方。”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说说在城郊建窑厂的好处。” “我的看法，如今经济蓬勃发展，城乡都有了很大变化。不过，纵观古今中外，都是城的发展快于乡，因为城市人口集中，还有政策优势，这是农村不可比拟的。” “你的意思，城市的发展会更有生气？” “十倍于农村。” “这个钱信，我也有这个预测。” “如果把窑厂建在城郊，可以迅速占领城里的红砖需要，关键是运输成本降了很多，竞争上更有优势。” “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第117章：东窑村 李国强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就去了县里一趟，找了胡书记。 “胡书记，今天来麻烦您了。” “国强啊，我早就说过，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对你这样的致富带头人，我们是要积极支持的。什么事，说。” “今年我们超英集团在青莲乡建了轮窑厂，我觉得效益不错，又向乡里和县里申请建二厂的。” “很好嘛，有能力就要大干。那个二厂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县政府已经批准了，不过我们的选址出了问题。原来我们准备仍然建在严码村的，但考虑到两座大窑在一个村，动土车数量多，来来往往的，严重影响群众生活，便改在了条沿村。” “你们这人考虑还是结的。” “我们一窑一开始也是打算建在条沿村的，可是部分群众不同意，以破坏风水为借口，阻拦了我们的计划。” “这些群众愚昧的思想还没有完全抛掉。” “这次是他们村里干部和群众一齐要求建窑的，因为他们看到了邻村群众因为窑厂收入不错。” “那不很好吗？” “唉，因为招工问题，他们之间闹崩了。其实我们还没有开始招工，计划招一百人，可是他们村里已经统计到报名人数达到了二百，这样一来，肯定有不少人招进来，就有人开始阻拦我们地基的施工。” “乡里没有帮你们做工作吗？” “乡里做了大量的工作，左书记和童乡长都参与了，村里两位主要干部也是尽心尽力，可还是无济于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 “胡书记，我先汇报一下思想。其实我一直有个计划，就是向外发展，毕竟青莲乡资源有限，尽早会遇到发展瓶颈的。” “你这个思想好，要想做大做强，必须向县市这儿考虑。” “这次二窑受阻，我突然有一个计划，想在城郊找个地方建窑，然后再弄个水泥预制口厂。现在经济好了，城市的发展也加快了，对于建材的需求越来越大，厂子建在郊区，可以直接供应城区，而且缩短了运输距离，降低了成本，有效提升了竞争力。” “国强啊，你这个思路很对路子，既支援了城区发展，也壮大了自己，我们支持你啊。” “胡书记，那这个窑厂易址的问题……？” “你先去找地方，如果觉得合适了，县里为你换个批文。” 得，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李国强考虑了一下，决定把钱玄调过来，让他这个大总管过来开疆拓土。 在内心，李国强对钱玄和人品和能力是绝对相信的。 接受了任务，钱玄便在县城四周到处跑，四处看看，也托人打听，最终在城东乡东窑村选定了地方。 东窑村是城东乡离城最远的一个村，相对还比较落后，那儿也处在废黄河边上，废地不少，情况跟青莲乡的条沿村、严码村差不多。 和村里干部一接触，他们非常欢迎。村支书侯向阳、村长车登山马上要求见见李国强，想尽快把事情敲定下来。 李国强在南门大街肖湖饭店订了一桌，邀请侯向阳他们先过来聚聚。 肖湖饭店在山阳县那可是鼎鼎大名，正宗百年老字号，特色菜有肖湖蒲菜、软兜长鱼，秘制肉圆。 据说乾隆皇帝微服私访下江南曾经歇脚肖湖饭店，对店里的菜肴赞不绝口。 尽管侯向阳他们住在郊区，离这儿并不远，却一次也没进过肖湖饭店，因为这个饭店的消费一直是比较可观的。 “来来来，二位领导快请进。” 看到侯向阳和车登山两人到了门口，早已等在那里的李国强和钱玄赶紧上前，热情的把他们让进包厢。 “这怎么好意思，让您董事长久等了。” “侯支书，什么董事长，一个小老板而已，自己封的头衔算不得数的。” “董事长，您这是谦虚，我们也想给自己封个，谁认呀？得有实力才行。”车登山笑着说。 进得包厢，扯过小桌子，四人先打牌。 山阳县流行八十分和跑得快，但最近打八十分的人多一些。 先打牌，可以迅速接近双方的心理距离。 “董事长，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 “侯支书，恕我眼拙，真的记不得你了。” “你可是参加过两次县致富先进大会，还都上台领奖发言的，我能不认识你？” “噢，难怪我说不得侯支书呢，那种场合人太多，基本不认识的。” “其实我对你还是很佩服的，这几年从上到下都想致富，说说容易，可要真做起来，其实还是挺难的。”侯向阳说。 “先不说别的，思想这一关就难过，大家在大集体混惯了，因为一些因素影响，都认为做生意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拉不下来这张脸。其实，这是严重错误的，国家都改革开放了，个人还这么矫情。”车登山说。 李国强和钱玄都认为车登山说到点子上去了，确实，改革开放以后，其实所有人都有致富的美好愿望，可就是拉不下来那张老脸，觉得做生意是一件丢人的事。 “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挣钱，干干净净，有什么不好的呢？”钱玄跟着他们的意思说道。 “是啊，要是能像钱总说的这样想，我们当初肯定也干起来了，说不定现在也是腰缠万贯。”车登山好像有些后悔，自己胆子小，没有干自己想干的事。 “侯支书，车村长，其实我也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当初也是实事无奈，做生意也是逼上梁山。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自己到街上把房子租好了，去还不晓得干个啥呢。”李国强这是实话实说。 “董事长，这更能说明你这个人敢闯敢冲，万事开头难，你这冲出第一步，后面就不怕了。你看，现在社会上有了成就的人，其实都是这个样子。”侯向阳很是感慨。 车登山喝了一口茶，“是啊，改革还说要摸着石头过河呢，哪有现成的经验可供参考啊？要是有，大家都能成功了。” “现在好了，董事长愿望到我们村来建厂，今后可以跟你学习到很多东西。” “不管怎么说，二位今后就是我的父母官，仰仗的地方肯定不少，还请多多帮忙。”李国强说。 钱玄赶紧给他们两人面前放上几包中华。 第118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钱玄已经在东窑村打听过了，这儿到底是靠城，群众思想都比较开放，像条沿村那种落后教条的人几乎没有。 村里头脑灵活的人，大多去城里做小生意，最不济的也会到城里的骑三轮车搭客，剩下一些胆小怕事的，就老老实实在家伺候一亩三分地。 大家各忙各的，村里的事几乎没人过问，也没人想问。 这样的环境不错，适合二窑建厂。 可是因为有条沿村的先例，钱玄建议李国强，还是要让他们群众代表参与签字，多一份保险不是坏事。 肖湖饭店的包间里，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个人都有点面红耳赤。 “董事长，不瞒你们说，别看我们靠城，也经常有人请吃饭，可这肖湖饭店今天还是头一次来。。” 侯向阳对肖湖饭店的菜相当满意。 “要是侯兄弟喜欢，以后我多请你们几次。”钱玄说。 几杯酒下肚，钱玄口中的侯支书、车村长已经变成了兄弟。 “那怎么好意思，再说了，影响也不好。”侯向阳假意推托道。 不过他心里清楚，村里建上了窑厂，弄几顿饭吃吃，搞几包烟抽抽，都是小问题。 不过，侯向阳这人钱钱玄了解过，虽然有点贪小便宜，但心里还是装着群众的，干起实事来也不含糊，在群众当中口碑相当好。 人，就是那么回事，没有十全十美的，看一个人要看主流。 “侯支书、车村长，如果你们村委会没有意见的话，我建议尽快召开党员干部群众会议，把窑厂的事定下来，你们看呢？” “明天上午我们就开会，这个事情早点定下来更好，你们可以顺利开工，我们村里也算有了一个大企业，村集体也能多份收入，群众还可以进厂打工，这种多方有益的事，必须尽快办好。” 侯向阳明确表了态，车登山也点了点头。 侯向阳心想，县里已经打了招呼，要求东窑村全力支持超英集团建窑厂一事，乡长都亲自找过他们了。 本来就是好事，加上县里乡里的要求，这个顺水人情还不送吗？ “那这个事就拜托二位了。”李国强端起酒杯敬侯向阳和车登山。 “没关系，这事包在我和登山身上了。”侯向阳拍了拍胸脯。 “李董事长，我们村是全乡最落后的，主要就是缺乏企业，现在你们窑厂来了，我们举双手欢迎啊。如果董事长觉得我们村环境好的话，有其它想法也可以商量啊。”车登山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钱玄欠了欠身子，笑呵呵的，“二位领导，我们还真有想法，就是等窑厂建好以后，想再搞个水泥预制厂。因为我们有现成的客户，就是城区的，只要生产，销售是不成问题的。” “好啊，只要你们搞企业，我们的地盘非常欢迎和大力支持，毕竟这是双赢的事情。”侯向阳再次表态。 李国强很满意，因为刚才侯向阳说的是双赢，凡是有这种思想的人，才有合作的意愿。 看来到东窑村是来对了。 侯向阳和车登山两人行动很快，当晚就发了通知，第二天上午就召开了村里党员、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提出了超英集团建窑厂一事，让大家议议。 其实村里人大多听侯向阳的，都知道他一直专心为群众办事，一般上他的意见原则上就是大家的意见。 尽管如此，侯向阳还是让车登山全面介绍了这事的来龙去脉，让大家了解相当情况，免得让人觉得他是一言堂。 听了车登山的说明，大家都觉得是好事。 “我们村还真是缺企业，人家邻村大小都有厂，不少人进了厂上班，除了种地，还额外多了一份收入，而且工资远远超过地里的收成，他们家家户户早都盖上了大瓦房，还有不少楼房。” “是啊，我们村也有去别村厂里上班的，每天来回跑不少路，起早贪黑的。” “这次把窑厂给招过来，村委会是给大伙办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大好事，我们举双手赞成啊！” 最后一致同意建窑厂，并选好了厂址。 为了慎重起见，侯向阳特意让所有参会人员在会议记录上签名按手印。 超英集团和东窑村马上联合提出申请，更改青莲乡二窑到东窑村，先是交到乡里，再由乡政府递到县里。 县里早已原则同意了，现在也只是走过流程，一收到便批复了。 九月二十八日，窑厂正式开建，不过此时已经不是青莲乡二窑了，而变成了城东乡窑厂了。 听到消息的左安林和童富贵都有些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又不怪人家李国强，要怪只能怪不争气的条沿村。 “老童啊，在我看，现在不是李国强在不在我们乡建二窑的事，而是超英集团的发展重心要转移，从此以后，我们青莲乡不再是他的大本营喽。” “左书记，前几天我带着姚九和姚浩成去找李国强再谈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条沿村两次风波，在李国强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阴影，出走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不不，条沿村一事只是导火索，真正让李国强去了城东乡的，是他一定有了更大的发展规划，我们青莲乡这座庙确实小了点。” “不错，这几年李国强多次说过要到外面去闯闯，依我看，城东甚至山阳还有安淮都不是李国强最后的家。”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别看他是个瘸子，心可大了。我们也要辩证等待这个问题，希望他能做大做强，毕竟他是我们青莲人，还有企业在这儿。” “左书记说的对，我们还是要支持他。” “没有做好条沿村的工作，是我们的错，见面的时候，还得好好解释一下。” “嗯。” 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国强来了电话，“左书记，我们集团已经在城东这边建厂了，特意给您打个电话表达歉意啊。” 左安林看了看童富贵，“国强啊，这事还是应该我们道歉，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让这事起了波折，浪费了你们不少精力。” “左书记，青莲乡是给我最大帮助的，您和童乡长为了我们集团的事，可以说是操碎了心，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其它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向您表个态，无论何时，也不管我发展到什么样子，青莲乡永远是我的家。” 第119章：上大学 九月二十九日，李国强家接到了一个通知，刘娃被少年科技大学特招录取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因为刘娃还没有参加全国特招统一测试呢。 夫妻二人那是特别高兴。 刘娃现在才十一虚岁，按填表来说，才十岁。 县中首先在大门外贴出了喜报，隆重庆祝本校初二学生刘娃被少年科技大学录取。 紧接着实验小学也在门口贴了一张大红喜报，热烈庆祝本校毕业生刘娃被少年科技大学提前录取。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山阳县的各个角落。 “这孩子是什么材料做的？小学跳级，初中还没有上完，高中就更不谈了，竟然上了少年科技大学。” “好孩子都是人家的。” “这孩子，将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唉，我们大多数人家连实小和县中都上不了，人家小年纪就上了大学，不能比啊！” “他的家长肯定是老师。” “什么老师？他爸是大名鼎鼎的超英集团董事长，他妈就是一个家庭主妇。” “他是李国强的儿子？” “对呀，怎么了？” “李国强姓什么？这孩子姓什么？乱讲，这不张冠李戴嘛。” “唉，这刘娃还真是李国强的儿子，不信你去问问。” “那他怎么不姓李？” “人家跟他妈姓不行吗？” 左安林、童爱国都打电话来进行了祝贺。 李国强跟刘超英说：“英子，刘娃这名字一直没有改，让孩子用这么个名字上大学，不太好，也会被同学取笑的。” “是的呢，其实你早就应该给他取个名字了。” “这名字可是你给取的，我哪敢轻易动。” “笑话我给他取了个土里巴几的名字？”刘超英假意生气。 “哪里哪里，我倒是觉得这名字很亲切。只不过现在不是上大学了嘛，不比平常。” “国强，你说的对，那你说怎么办呢？” “给他取个名字，到派出所去登记。” “那你说叫什么名字？” “我觉得名字不要刻意，只要不难听便好，你看他，小小年纪竟然上了大学，水平很高，干脆就叫刘水平。” “刘水平？这名字还可以，那就叫刘水平吧。” “但这个事得先跟大学里说好了，别到时候出什么岔子。” “还是你考虑得全面，过几天他们大学不是派人亲自到家里来送录取通知书么，到时候先跟人家讲一下。” “这下我们家就有两个大学生了。” “哪里有两个？还有一个是你？” “我这辈子上不了大学喽，可你英子现在不是在上夜大吗？不就是大学生了？” “去你的，夜大的算什么大学。” 夫妻二人抑制不住的兴奋，一夜都没有睡。 第二天到集团来上班，小玉河还没有驶进大门，里面便涌出一群人，“热烈祝贺董事长公子喜提大学录取通知。” 紧接着，大院里鞭炮齐鸣，整整燃放了二十多分钟。 原来是集团职工不少人带祝贺，另外还有孙大勇、童爱国、王建顺、王德兵、朱援朝他们。 这边还没有结束，乡政府也派人来祝贺，接着又是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董事长，我们童乡长说了，今天中午他个人摆一桌请你，说要跟你一醉方休。” 既然提到的是个人请客，又是童富贵，李国强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下来，“那麻烦你告诉童乡长，顺便请上派出所所长。” “没问题。” 不一会儿，乡中心小学和桃源小学的校长都带着人来祝贺，这两所小学可都是刘娃的母校呢。 中午，在乡政府大院旁边的苏北菜馆，童富贵弄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席间有派出所田所长、教育办王助理、中心小学蔡校长，李国强这边也带上了钱玄、孙大勇。 “国强，当初你收留了刘超英母子，我们很多人背地里还笑话你，现在来看，还是你有眼光，这母子俩给你带来的福气很旺啊。”童富贵感慨的说道。 “童乡长，那个时候我穷困潦倒，又是个瘸子，能捡个媳妇就不错了，哪里能挑三拣四挑肥拣瘦。不过，自从和英子结婚之后，我视刘娃为己出，这孩子也特别喜欢我，这是你知道的，要是旁人，根本看不出来的。” “这个不用你说，大家都看得出来。可以这样说，刘娃到了你家，那也是跟你有缘，这几年你对他的教育很到位。” “童乡长，这个可不敢当，这孩子天赋好，成绩都是他自己挣来的。虽说高中毕业，可大家都懂的，我水平也不高，谈教育这孩子，算不上的。” 李国强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派出所田所长说：“田所长，说到水平，还有一件事请你帮忙啊。” “董事长客气了，有事尽管说，只要不违法，全部给您办到。” “这孩子一来就叫刘娃，我寻思是我老婆之前给他取的名，不想改动，没曾想现在竟然被少年科技大学录取了，刘娃这名字肯定不合适了，想给他改个名字。” “董事长，小事一桩，准备改什么名字？” “刘水平。” “没问题。” “田所长，现在还不能改，因为现在他被录取了，要等人家大学人来了，先说好，才能改，不然会有麻烦的。” “那我等您消息。” “我这先谢过您，敬您一杯。” “这少年科技大学是干什么的呢？听上去这名字挺吓人。”童富贵问。 “肯定是培养高科技人才的，这些孩子都是国内绝顶聪明的，把他们集中起来加强培养，将来都会活跃在各个战线的最前沿。”王助理说。 “应该是这样，现在国家处于大发展时期，各方面人才紧缺，高端人才更是奇缺，不加快培养，跟不上用啊。”蔡校长说道。 “这人啦，有运气，运气去时金成铁，运气来时铁成金，国强的运气就好，孩子在成就，自己也把集团越办越好，你们家两代人都了不起。”童富贵很是羡慕李国强。 李国强也觉得有意思，自己这拼命想向外发展，没想到这刘娃倒是比自己先行一步，一下子就出了省。 第120章：刘水平 国庆节一过，少年科技大就来人了，亲自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 县中先接到了电话，安排刘娃回家等着，学校领导班子主要领导也都过来了。 县教育局局长杜尚龙、副局长匡永军也来了。 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刘娃一看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有点儿不好意思，回到自己房间里看书去了。 刘超英笑容满面的招呼大家，并准备茶水。 李国强开心的陪同领导边喝茶边聊天，当然，刘娃是今天唯一的主题。 “这娃儿将来不得了，国家栋梁之才。”杜尚龙说。 “是啊，刚刚十岁，就上了大学，而且还是特招，这是科技大对这娃的充分肯定。”匡永军说。 “这孩子天资聪明，接受能力太强，记忆力极好，过目不忘，照相机一样，理解能力超前，总是能从特别的角度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一般人绝对做不到。”县中陈校长说。 正在这个时候，左安林和童富贵也到了。 “陈校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确实如你所说，天才。”童富贵进门便说。 “孩子是聪明，不过，学校的后天培养是关键，环境能够改变人，要不是实小、县中的培养，你把他放到一个普通学校看看，不可能崭露头角的。”李国强说的是心里话。 别的不说，当初为了让刘娃参加奥赛，实小刘校长可是呕心沥血，安排了学校几个顶级老师专门培训刘娃，而且在生活上照顾有加。 想到这儿，他竟然发现近在咫尺的实小竟然没有人来，赶紧过去请刘校长。 看到李国强过来请，刘校长心里很高兴，说：“国强兄弟，不是我们不想到你家里见证刘娃被录取这个大喜事，而是因为他现在是县中的学生，我们去了有抢功劳的嫌疑。” “刘校长，全县谁不知道你和学校在刘娃身上下的功夫，这功劳还用抢吗？” 李国强一再坚持，刘校长便带着两位副校长过来了。 一进门，县中陈校长便过来和刘校长握手，“老刘啊，这就在你们学校宿舍区，你怎么才来啊？要说这刘娃的成功，你老刘可是功不可没啊！” “不敢当，不敢当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刘娃最终是在你们县中被录取的，不敢争功。”刘校长说。 “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你们实用先前的特殊培训，这孩子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刘校长，当初你把刘娃从乡里挖上来，真是慧眼。”陈校长又说。 “说起这个，我还是非常欣慰的，刘娃的成功，说明我当初没有看走眼。”刘校长确实高兴。 “陈校长，刘校长，事实证明，你们两校为我们山阳县培养出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现在被科大录取，将来就是国家的杰出人才，你们都很了不起。”杜局长总结似的说道。 外面传来声音，“好热闹啊。” 大家一听，这不是孙县长吗？赶紧一窝蜂的出来迎接。 “孙县长，孙县长……” 孙县长过来就拉着李国强的手，“大家都有贡献，可要我说啊，这首先得感谢李国强这个家庭，是他们培养出一位优秀子女，然后才有了大家的锦上添花。” “是是是，孙县长说得对……”大家附和。 “刘娃被科大录取，意义非同凡响，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优秀，这可比正常考上清华北大厉害多了，这不是李国强一家的荣誉，也不是实小和县中两家的荣誉，这是我们整个山阳县的荣誉！” “孙县长，您总结得对，这清华北大我们县每年都有考取的，可这少年科大，在我们县可是头一遭啊，值得庆贺。”杜局长说。 “我们县里要大力宣传刘娃的事，让其他孩子受到触到，努力攀登，也都能考个好大学，将来做个对社会对国家有贡献的人。一句话，要在全县形成一个良好的教风和学风。”孙县长说。 有人在外面说，人来了。 在孙县长的带领下，大家出门迎接。 来人两位，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和一个年轻人。 “欢迎啊，一路辛苦了，我是县长孙奉林。” 那老头快走一步，“不好意思，竟然惊动县长大人。” 旁边那年轻人赶紧介绍起来，“孙县长，这位是我们学校曾副校长，我是学校招生办小刘。” “为了一位学生，曾副校长竟然大驾光临，难得难得。” “为国选人，为国育才，这是我们的根本，不值一提。孩子呢？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啊。”曾副校长问道。 “刘娃，快出来。”刘超英赶紧把刘娃从房间里叫出来。 曾副校长盯着刘娃看了一下，伸手捋了捋山羊胡子，“鼎鼎大名的刘娃，我们今天可是认识喽。” 鼎鼎大名？ 众人都吃了一惊。 “孙县长，各位，你们可不知道，我们学校过来特招测试的同志回去很兴奋，对刘娃同学是大加赞赏，不仅是因为他通过测试，更因为他是迄今为止年龄最小的一个，答题速度又是最快的。” 这么厉害？众人再惊。 李国强夫妇也是今天才知道刘娃如此厉害，也是很吃惊，不免端详起儿子来。 他这个脑子是什么材料做的呢？计算机？ “哦，说到现在把正事给忘了。”说着，曾副校长从小刘手里接过一张奖状似的大纸，“下面由我正式颁发录取通知书给刘娃同学。” 陈校长赶紧把刘娃向前拉了拉。 刘娃伸手接过录取通知书，没想到曾副校长竟然伸过手来抓着他的手握起来，“刘娃同学，欢迎你。” 刘娃到底还小，不知如何应对，有些局促不安的。 李国强一看，赶紧对他说：“刘娃，说谢谢啊。” “谢谢。” 众人哈哈大笑。 一会儿，曾副校长把李国强夫妇叫到房间里单独谈了谈，主要是刘娃太小了，一下子离开这么远，恐怕有些不适，这是他们学校最担心的问题。 因为之前有过先例，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入学以后总是哭闹着要回家，学校办法都用完了，也没有解决问题，最后只好让他退学。 “曾校长，这个你放心，我们娃能吃苦，而且懂事，之前参加奥赛的时候，就封闭训练过一个月，啥问题没有。” “那就好。” “曾校长，我们还有个事，看看行不行啊。就是想把娃这名字改一下，已经跟派出所说好了，但得你们学校同意啊。” “可以啊，改什么名字？我回去备案。” “刘水平。” 第121章：感同身受 刘水平去大学报到，是李国强送过去的。 孩子虽然很厉害，可毕竟是远离家乡，换了谁也舍不得。 刘超英也想去送，可是家里还有两个娃，根本走不开。 安淮市有直达安徽合肥的长途班车，李国强早早就去买好了票。 没想到，县政府给派出了小轿车，这样李国强就省心多了。 途经滁州，李国强想起了课本上学到的《醉翁亭记》，印象深刻，准备有空带着家人到访琅琊山一趟。 到了校门口，看到“中国科技大学”的铭牌，李国强非常感慨，当初自己是多么渴望能进入大学校园啊！ 可是因为特殊原因，李国强没能进入梦想的殿堂，反而下乡插队到了山阳县青莲乡桃源村。 很多事情好像就在眼前，令人唏嘘。 人生的命运经常不能自己掌控，但不能服输，同样的环境里，是有办法改变一些轨迹，让自己取得意外成功的。 甚至还会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生命之重，比如刘超英。 想来想去，李国强发现，就是刘超英来了之后，自己的命运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一步步走出了困境，完全摆脱了原来的生活。 现在是进入了，却是陪儿子刘水平来的。 “儿子，这个校园是很多人的梦想，你现在来了，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不要骄傲，抓紧时间学习，知识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大，你的站位就越高，你对国家作出的贡献就越大。” 他指着橱窗里的校史介绍说：“你子你看，在这里工作过的人有严济慈、华罗庚、钱学森、赵忠尧、郭永怀、赵九章等，他们都是著名的科学家，你就应该向他们这些人学习。” “爸，华罗庚我知道，奥数老师讲过，很了不起的。” 李国强意外的发现，这刘娃不叫自己“大”了，第一次叫了“爸”。 是因为到了大城市吗？ 至少说明这孩子入乡随俗，适应能力很强。 这一点李国强很欣慰，这孩子将来不可限量。 “不仅要搞好学习，带要搞好和老师同学的关系，这一点很重要，团结才有力量，团结才有更大的进步。” “嗯，爸，我晓得的。” “我们国家现在科技力量和综合国力都还薄弱，不能适应国家发展和国际竞争的需要，尤其是新兴学科的尖端人才少之又少，希望你就是其中那一个。” “爸，我会努力的。” 学校招生办组织人过来接，安排好宿舍，又把刘水平带着熟悉了一下校园环境，哪个学院，食堂在哪儿，图书馆、体育场、实验楼、化学楼、电子楼、生物楼、国家同步辐射实验楼、卫生院等等。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李国强觉得，校园不比青莲乡小就是骑着自己的小玉河，也要兜上几圈才能转过来。 “今年是建校30周年，学校刚刚进行了扩建，由原来迁址合肥的6万平方米到现在原51万平方米，校园计算机网络也已经建成，刘水平小同学，你的运气很好，现在的学习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那个老师介绍道。 “老师，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和良好的学习环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刘水平爸爸，你家刘水平是我校特招的，年龄偏小，为了更好的培养他，学校特意交待生活老师对他多关照，在我们这儿不会有问题的，请您放心。” “那就多谢了，有什么事情请及时联系我。”李国强给老师留下了寻呼机号码。 回程的路上，李国强感慨万千。 这一次送刘水平上大学，李国强最深的感触是，我们国家现在急需发展壮大，各方面都在积极准备，蓄势待发，很快就会爆发的。 自己现在的情形跟国家一样，虽然有了一些发展，却是远远不够的。 超英集团的发展，不能满足于现状，必须加快发展，做大做强。 看来也得储备一些人才了。 集团里现在用的都是青莲乡土生土长的熟人，也是自己认为不错的，可是离规范化还有很大距离，长此以往，肯定会暴露很多不足，也会影响集团的发展。 这个事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钱玄是总经理，但现在兼了城东乡窑厂的厂长，只好待在那儿。 青莲乡这边，李国强自己全面过问。 严码村这边，窑厂已经步入正轨，一切正常有序，王建顺非常认真，管理很到位。 二建这边，李国强不准备再扩大规模，现在近两百人，已经足够了。 就是再扩规模，那也是在别的地方了。 粮食市场那边，今年没有精力，李国强已经放弃了，没有收粮。本来计划建个大型米厂的，后来因为资金不足，也中止了。 不过，这事倒对了李国强的胃口，正好需要转型，要不然这些将来都是累赘。 粮食市场停顿下来，童爱国便没有事做，很轻闲。 但他的工资李国强照发不误，按时按点。 童爱国很不好意思，便要求李国强重新安排他的工作。 “爱国，不要着急啊，你的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有为集团做事，拿这个工资心里不安。” “我是这样想的，先把城东这个窑厂建好，马上再在那儿搞个水泥预制厂，到时候你可要给我顶上去。” “董事长，做生意我不行，可是抓生产没问题，保质保量，绝对让你放心。”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要到城东那儿上班了，你这个村支书怎么办？” “董事长，我早就想好了，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村里已经培养好了接班人，下个月我就辞了支书，一心一意为集团工作。” “你这个样子，乡里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呀？” “我已经跟童乡长沟通过了，乡里说也要支持你工作。” “那就好，要不然你辞职后先到城东窑厂协助钱总工作，他一个人在那儿，有点忙不过来。” “没问题。” “这样一来，你就要经常不在家了，腊梅嫂子不会有意见吧？” “你嫂子最支持你工作，当初你家要请保姆的时候，她就想到你家帮忙，她说一分钱工资都不要的。” 第122章：双喜临门 国庆的时候，山阳县在鼓楼广场举行了欢度国庆的文艺汇演，夜校的演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其中由刘超英李秀芳母女主唱的《黄河大合唱》获得一致好评，台上台下那是掌声热烈，叫好声震天。 下台的时候，有一位看上去非常有气质的中年妇女在旁边等着。 她问李秀芳：“小姑娘，你家是哪儿的呀？今天家长来了吗？” 李秀芳指了指身旁的刘超英，“阿姨，这是我妈妈。” 那妇女看了看刘超英，“同志，你们今天表演很出色。” “谢谢。” “我叫沈晴，是市里安淮师专的音乐老师。” “你好。”刘超英主动和沈晴握了握手。 “你也是音乐老师吗？”沈晴问。 刘超英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家庭主妇，在夜校补习文化。” “可是你的表演很到位啊，我以为你是专业的呢。” 听到夸奖，刘超英还是很高兴的，“我那是瞎唱，夜校非让我上台，也是赶鸭子上架。” “你女儿更出色，音质很特别，如果你愿意，我想辅导辅导你女儿。” 刘超英一听，这可是大好事啊，赶紧说：“沈老师，那太感谢你了，求之不得呀。” “这孩子有音乐天赋，很可能会是个歌唱家啊。” “我在夜校排练，他听听就会唱了，我们夜校老师也说她有单独天赋。” “我在师专有个自己的单独室，是专门培训好苗子的，你回家商量一下，要是没意见，可以到市里来找我，每周可以给她上三节课，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说完，深晴给了刘超英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她的寻呼机号码，还有一个办公室电话号码。 “好的好的，沈老师，我们会尽快联系你。” 回家和李国强一讲，他听了也高兴，这刘水平马上要上大学了，女儿又被市里的音乐老师相中，这真是好事成双啊。 “英子，说不定我们家要出一个郭兰英了。” “能不能能为歌唱家我不知道，但我们秀芳确实有音乐天赋，我们还是要培养培养的，好玉也要打磨。” “那是肯定的，这个沈老师我们不了解，但人家是师专的，肯定是这方面的专家，她能主动找我们，看来对秀芳是非常常识，这也证明了我们家秀芳的实力。” “那这事你看……” “马上联系，不能犹豫，迟则生变。” 李国强马上到街上找了个电话，打了沈晴的寻呼。 很快李晴就回了，李国强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希望能让女儿李秀芳跟沈老师学习。 听李晴的语气，她非常高兴，“李同志，你家女儿很有潜质，一定会在音乐方面大有建树的。” 第二天就要去上课，李国强去供销大厦买了点礼物，花了一千多。 这便是重礼了。 严码窑厂当时第一窑总共耗时十天，但是后边就慢了，因为涉及到前边要出窑，后边装窑、烧窑、冷窑，再出窑，正常以后，十五天一窑，一个月生产两窑。 大师傅说这已经是够快的了。 李国强跟王建顺说，进度抓起来就行，不能贪图过快，安全最重要。 到十二月底，一共出了九窑，全部红砖都被提前预订了，供不应求。 这九窑挣了近二十万，李国强还是非常震惊的。 这小二十万，可是他挣的最多的钱，真是想都不敢想。 根据当时投资时的协定，孙大勇分配比是八分之一，他拿到了一万五。 投了五千块，半年就分红一万五，孙大勇哪里能相信？可一堆票子就摆在眼前，已经不要他相信了。 孙大勇死活都要摆一桌，好好感谢李国强一番。 约了王建顺、童爱国，一起去了强生饭店。 孙大勇提前跟老板打了招呼，今天把家里的硬菜弄几个。 去了供销社一趟，买了几包红塔山和两瓶茅台。 售货员老陈跟他开玩笑的说：“孙站长，看来今天是有大喜事啊。” “也不是什么大喜事，就是高兴，请两个朋友。” 老陈从柜台底下摸出两瓶酒来，“孙站长，这儿还有几瓶十多年的茅台酒呢，我们这儿经济条件不好，一般都喝山阳香醇，要不你来两瓶？” “老陈，你总共还有多少啊？多少钱一瓶？” 老陈弯腰去柜台下边数酒，一边说：“每瓶二十八元，一共还有十六瓶。” “你全给我吧，我先把钱付了，拿两瓶过去喝，剩下的我下午再来拿。” “好嘞。”老陈非常高兴，这个酒终于处理完了。 进了包厢，童爱国看到了他手里的两瓶茅台，马上笑起来，“孙站长，今天我们可是沾光了。” “今天高兴，喝点儿好的。” 饭店老板过来看见，一伸舌头，“孙站长，你这是发大财了呀。” “发了点小财，高兴。” 李国强笑笑，“孙站长，别看我们今天才四个人，但你拿了好酒，大家可不会饶了你，两瓶肯定不够了。” “董事长，这个你可别担心，供销社这茅台被我包了，钱都付了，不够再去拿就是了。” “建顺、爱国，你们都听到了吧，酒有的是，今天我们甩开膀子喝，就算我们斗地主了。” “那是，这么好的酒，不喝白不喝。”王建顺笑着说。 已经上了几个菜，马上开席。 “董事长，建顺兄弟，爱国兄弟，本来我是没有打算投资窑厂的，但董事长非让我投，我知道，当初我是帮过董事长一点儿小忙，他这是想报答我。” “孙站长，当初你可不是帮的小忙，要是没有你的帮助，当时我的百货店根本开不起来，后来我生病，关键的时候，还是你伸出援助之手，你这个恩情，我就是一辈子也报不完啊。” “算了，之前的事就不提了，今后我们就是兄弟，兄弟！” “对，就是兄弟，别的就不讲了。” “今天请几位兄弟过来聚聚，我拿了分红高兴，但我更想祝贺超英集团越来越强大，走向县市，走向全国，来，我们干一杯。” 王建顺和童爱国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李国强干大了，他们就会一直跟着他干，也是前途光明啊。 第123章：好号码 1988年，是李国强大转折的一年。 上半年建成了青莲乡严码窑厂，半年时间就挣了小二十万，这对他的刺激很大。 预制厂今年也有十万出头的进帐。 二建今年也不错，一年下来利润也有个八万多。 一对比，办厂比二建的效益来得快，来得多。 城东那边的东窑村窑厂已经建好，很快就会投产。 一下子手里就有了三十万出头的现金，这可是李国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真正成了暴发户。 生意越来越大，联系的人也越来越多，人又不是老在办公室里守着电话，寻呼机嘀嘀一响，便到处找电话，这可不行。 他想起了四狗子送给自己的那个大哥大，赶紧去县邮电局营业大厅入了网。 所谓入网，就是买了一个手机号码，入网费就八千多。 李国强心想，这生意真好做，跟抢钱差不多，还是合法的。 软磨硬泡的，也没弄个好号码，他气得上二楼找了领导。 这领导跟李国强不熟悉，但认识他，马上热情接待了他。 “哎呀，您不是超英集团董事长嘛，欢迎欢迎。” “不好意思，要打扰一下领导。” “好说好说，有事尽管讲，只要能办到的，我们一定服务好。” “朋友送个大哥大，这玩意放抽屉里半年了，因为有寻呼机，也没当回事。现在业务多起来了，感觉联系不方便，想到你们这儿入个网。” “好事呀，这就是我们的服务范围。” “因为做生意嘛，再不讲究的也会注意一点，想弄一个好点儿的号码。” “没问题呀，现在入网的人少，好号码多的是，您有什么要求？” “刚才在大厅里半天了，营业员就是不给好号码，才上来找你们领导的。” “董事长，不要怪她们，这个好号码是要单独申请审批的，他们没有这个权限。” “要是号码里多些8字就好了，吉利。” “稍等，我来查一下。” 旁边有人过来给李国强泡上一杯龙井茶，他就坐在沙发上等。 过了一会儿，“董事长，现在有几个号码，请您过来看一下，最多的一个号码里有7个8。” 李国强上前一看，虽然那个号码里有7个8，但不是连续的，就放弃了，选择了一个139开头尾数是5个8的号码。 “董事长您可真会选，这个号码确实整齐好看，非常吉利，祝您生意兴隆，一路发发发。” “那就谢谢您了。” “不用谢，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其实这个号码是要加选号费两千的，但您是超英集团的董事长，我就给优惠掉了。”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你们集团人多，要是有通信方面的业务，还麻烦董事长首先想到我们呀。” “那是一定，要是局长领导您不嫌弃的话，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好好好，谢谢董事长抬举。” 领导陪同李国强到了楼下营业厅，好一会儿才办好，营业员给他装好手机卡，并且都他怎么用。 “老板，城里信号还可以，乡下偏远的地方，信号还不稳定，您接打电话的时候，可能会要边用边寻找信号好的地方。” “没关系，最近我看过人家用大哥大的，一开始看他们到处走，我还觉得好笑呢，原来是找信号。” 其实他心里在想，信号不好，入网费还这么高，凭什么？ 回家给老婆一讲，英子挺稀奇，“这东西不接上线，就能打电话？” “无线的，用信号，为了这信号我花了八千块钱。” “这么贵？” “不是，还有呢，通话还要钱，每分钱小两块呢。” “这不是抢钱嘛。”英子嘟囔了一声。 “哈哈，跟我想的一样，要是哪天我也弄个这生意做做，就等于请了一个财神爷到家了。” “这玩意，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可能现在是起步阶段，以后会逐步降低，不然只有少数人能用，意义不大。” “那你现在打家里电话试试，让我看看。”英子还是很好奇。 “嘟嘟嘟……”电话铃响起，英子拿起话筒。 “喂喂喂……” “喂喂喂……” 两个人一边喂着，一边看着对方，兴奋不已。 “快放下，要钱呢。”英子说。 “英子，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实现了共产主义社会了？” “应该差不多吧，你看，我们现在有彩电、缝纫机、电灯电话，还有了无线电话，你还骑上了摩托车，这不是共产主义社会是什么？” “不管是不是实现了现代化，但我们的生活是前进了若干步，放在几年前，你敢想吗？我敢想吗？” “打死也不敢想啊，每天能填饱肚子就阿弥陀佛了。” “是啊，英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春节门上贴的对联吗？” “怎么不记得？每年都是你写的，上联是天天大米饭，下联是日日豆腐汤，横批是丰衣足食。” “那可是当时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实际的想法啊。” “没想到，短短几年，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强，就是苦了你了。” “再苦再累算什么，没有国家的好政策，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我们永远不能忘记这一点。” “这倒是真的，放在以前那段时间，根本是不可能的，真是亏了国家的改革开放，现在大家普遍生活水平有了提高。” “英子，今年你没有回乡下，桃源村不少人家盖上了瓦房。” “那一定很漂亮，有空我要回去看看。” “英子你也很辛苦，上次我去合肥送刘水平，路过滁州的时候，就想起了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当时我就想，什么时候条件好了，也有空了，一定带上你和孩子们去琅琊山看看风景。” “我还真想出去旅游，我想去天涯海角，想去太阳岛上。” “一定带你们去，游遍全国名山大川。” 刘超英幸福的依偎在李国强的怀里，“国强，你说我当初眼光怎么这么好呢？一下子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这话不对，是我李国强祖坟上冒青烟，才能娶到你这么贤惠的老婆。不是我能干，是你和刘娃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好运气，我真得谢谢老婆你。” 第124章：一年一签 1989年1月3日，长江葛洲坝水利枢纽建成。 好巧的是，这一天东窑窑厂点火第一窑。 城东乡东窑村民风好，废地多，天然的窑厂所在地，比严码村还要强些。 这里靠城，村民们思想开放早，都知道找门路挣钱，别的事不爱管。 窑厂招工条件和工资一公布，报名人很多，很快就招满了，及时开工。 今天首次点火，是窑厂的大事，也是城东乡的大事，乡里来了几位领导参加点火仪式，乡长唐尔志亲自到场。 让李国强没有想到的是，青莲乡也派出了以童富贵为首的乡领导几人过来参加点火仪式。 “童乡长，感谢你们支持。” “国强，不管你到了哪儿，我们青莲乡永远是娘家。” 这句话暖暖的，李国强竟然湿润了眼睛。 是啊，自己的成功，一直以来没有青莲乡的大力支持和帮助，那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自己去跑到外面来发展，怎么想怎么看，自己都有一种背叛的感觉。 “我们只是希望你发展得越来越好，并不希望你永远捆绑在青莲乡那个小地方，心里不要有负担。” “童乡长，感谢乡里对我的理解，青莲乡是我的家，也是我的根据地，那边的企业我会一直保留，将来要是有可能，我一定会为老家做贡献的。” 唐尔志看到童富贵，赶紧过来打招呼，“童乡长，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唐乡长，李国强不仅是我们乡走出来的企业家，还和我是乡邻，好朋友，新企业开工，无论于公于私，我是都应该来捧场的。” “早听说了，你们青莲乡对超英集团支持力度很大，你童乡长一直参与其中，现在集团开始在我们城东乡发展，我们乡里也会大力支持的，童乡长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比你们乡差的。” “有唐乡长这番话，那我就放心了。真心希望李国强在你们城东乡这块风水宝地开辟一块新天地，做大做强，同时也加快城东乡经济发展，让你们乡走上发展的快车道啊。” “共同发展，一起进步。” 会议室里，唐尔志和童富贵他们看到了墙上的发展规划图，感觉李国强的超英集团雄心勃勃，似乎要有更多的大动作。 唐尔志心想，得让他把集团总部迁到城东来。 童富贵心想，看来超英集团总部要迁出青莲了。 大成建筑公司老板李大成也来参加了窑厂点火仪式，他把李国强拖到一边，“李老板，你这规模是越来越大呀，到时候发达了，可不能忘了老哥，苟富贵，勿相忘。” 李国强知道他是开玩笑，“老哥，我们五百年前便是一家人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帮助我的，对吧？” 二人都哈哈一笑。 李大成一指大窑，“兄弟你这生意不错，而且红砖用量高峰就到了，你会一战成名的。” “李兄，你大门大户的，就不要笑话我了，跟你相比，我就是挣两小钱。” “我这次来既是庆贺你的窑厂点火成功，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李兄有事尽管直说。” “你这窑的红砖我想包了，跟先前预制厂一样。” 因为质量过硬，之前青莲乡那边的水泥预制厂所有产品都被大成公司包了，因为产品销路不愁，大半年来都是加大力度生产，还供不应求，李国强挣了十万出头。 现在窑厂刚点火，李大成便又动了总包这个心思，李国强还真没有想到。 总包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你只管生产，销售的事就不用问了，而且李大成不会压价，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 “李兄，红砖都给你，我没意见。不过，有个事情我得先说一下，我准备再盘一个大窑，到时候二窑的红砖我想自主控制。” 这句话两层意思，一，准备在东窑村再建个二窑，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到你包销的红砖销售？其次，二窑的红砖自主控制，到时候你就不要伸手了。 窑厂跟别的工厂不一样，虽然李大成不压价，但是也不会给高价，因为是包销，肯定会比零售低那么一点点。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成年累月下来便有了钱了。 李大成清楚李国强的意思，不但不生气，还非常高兴，他就喜欢和李国强这样胸怀坦荡的人做生意，甚至是做朋友。 “我就包一窑，别的我不管，兄弟你干脆，我也不含糊，咱们立马签合同，怎么样？” 李国强明白，李大成这是怕别人抢了先，想立即定下来。 既然同意包销，也就不必再扭扭捏捏了，“那好，我们到会议室议议合同。” “不用议，我都准备好了，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可以签字。” 这么大的事，李国强一个人不敢轻易做主，文字上的东西，如果看不清，将来会吃亏的。 “李兄，我一般不管这个具体事情，这个得由我们钱总把关，不好意思。” “没关系，把钱总找来研究一下，反正你今天不签我就不走。”李大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那您稍等。” 李国强让人把钱玄和童爱国都叫了过来。 “老钱，爱国，今天大成公司老板过来，一方面是参加我们的点火仪式，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和我们签合同，他想继续包销我们的红砖。” “这是好事啊。”童爱国说。 “好是好，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李国强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董事长，这个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待。现阶段来说，我们在城区还没有名气，暂时还没有打开市场，有大成包销，还是非常有利的，我们只管生产不问销售，还是轻松不少，而且没有后顾之忧。”钱玄说。 “不过，从长远来说，这并不是好事，市场总是控制在人家手里，我们只是给他们打工的，不利于我们利润的提升，甚至后期可能受制于人。”钱玄又说。 “是啊，这正是我的想法，那怎么办呢？” “合同一年一签。” 李国强一拍大腿，“好主意，一年一签，如果出现问题，不会卡太长时间。” “董事长，也可以再建个二窑，我们自己控制，逐步打开城区市场。” 第125章：该讨老婆了 东窑村这边窑厂刚点火，红砖被便大成公司包销了，这是一大成功。 李国强内心深处一股冲动被再一次激发，何不趁热打铁再申报一个二窑？ 跟钱玄一商量，看现在形势，应该是切实可行的。 “董事长，眼下建筑量暴增，跟你去年年初的预测十分吻合，建筑材料供不应求，而且价格上可能会有一定的涨幅，这也是大成公司包销的原因，至少他们自己在红砖和楼板方面不会短缺。” “所以，我下面的计划就是在城东这边再建一座窑厂和水泥预制厂。” “水泥预制厂不成问题，随时可以成立，不过，窑厂可能困难很大，毕竟上面审批严格，这边一窑能批下来，已经是县里对我们集团很大的支持了。” “至少要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而且现在窑厂还不是很多，目前管理虽严但还没有关上大门，以后再申请更难。” “董事长你说的也对，这样子，我先跟村里侯向阳车登山他们合计一下，如果村里没有意见，我们就跟乡里先申请一下。” “老钱，如果乡里通过了，先走正常的审批程序，不行的话，我再去找县里一二把手看看。” “嗯，就这么办。” 当晚，钱玄提着好烟好酒去拜访了侯向阳和车登山。 侯向阳有点谨慎，“钱总，一个乡批两座轮窑，这还没有先例啊。” “侯支书，有先例。” “如个乡镇呀，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在青莲乡的时候，就成功申请了二窑，批文都拿到手了，最后是村民们有意见，最终我们才决定易地建窑，这才到了你们城东乡。” “如果这样，那可以先申请看看，反正我们村里是支持你们集团的，在我们这儿建厂，受益的也有群众和我们村集体，好事是要支持的。” “那能不能请你们村里和我们集团一起提交申请报告呢？这样子更有可能批准。” “这个没问题，不就是一个盖章的事儿嘛。” 到了车登山那边，他倒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表态坚决支持。 第二天上午，东窑村便召开了两委和群众代表会议，无人有异议，一致通过同意建二窑的申请报告。 钱玄赶紧把报告拿过来，在上面敲上了村委会的大红公章。 报告递到了乡长唐尔志的面前，他有些吃惊，这一窑刚点火，就要建二窑，这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再说了，窑厂本来就难批，这建二窑肯定有些难度，就是我唐尔志同意，上面也多数批不下来。 但现在要发展，企业越多越好，不管怎么样，要试一试。 再说了，超英集团现在是县里的模范，星光闪闪，县里领导都很重视，再批一座窑厂也不是不可能。 “钱总，我说过，乡里会大力支持你们超英集团的发展，这个二窑报告我马上安排人送上去，不过依我看，应该难度很大。” “唐乡长，先报上去试试看，说不定就顺利通过了呢？” “对，试试又不花本钱。” “谢谢唐乡长。” “钱总，有一个问题不知你们董事长有没有意向啊。” “唐乡长，您请讲。” “我认为现在你们到城郊来发展，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有利于调动各种积极因素，用一个冲刺的速度加快发展。我建议你们把集团总部搬到我们城东来。” “唐乡长，这个事情我回去问问董事长，应该会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在青莲乡的总部大院刚建好，那边也有几个产业，一下子就搬过来，恐怕不现实，就是搬，也不会全搬过来。” “钱总你说话很实在，确实是这么个理。” “不过，长远来看，总部放在青莲乡是不现实的，那儿太偏僻，资源也有限，局限性太多。唐乡长刚才的建议，还是值得我们优先考虑的。” “不管行不行，钱总你有时间和李董事长说一声。” “唐乡长，我一定把话带到。” “既然选择到我们城东乡发展，就是对我们乡的信任，给你们支持，做好服务工作是必然的。” “除了窑厂，我们集团还想在近期建一个水泥预制厂，先跟唐乡长汇报一下这个想法。” “好啊好啊，楼板、红砖都是建材，这可是一条龙服务，做个产业链最好了。” 从乡政府出来，钱玄也觉得这二窑极有可能批不下来，因为唐尔志也是这种想法，说明其中难度不小。 不过也难说，现在是经济发展大潮，就是一只猪站在风口，也会被风吹得飞起来。 反正现在一窑已经开工，等待二窑的批复就显得不那么焦急了。 现在二窑在城东落地，而且接下来这里是重点发展方向，李国强便不想天天跑青莲乡去了，尽管有小玉河，天天跑也很累。 他考虑了一下，把钱玄调了回去。 “老钱，现在的重心已经前移，我想留在城东这儿，老家那块想让你主管，你什么意见？” “董事长，我跟着你就是搞服务的，指那打那，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老钱，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那就辛苦你了。” “董事长你放心，我一定把那儿管理好。” “老钱，光管理好企业还是不够的。” “董事长，还有什么吩咐？” “你三十多了，该讨老婆了。” “现在岁数大了，已经是剩男了，哪家姑娘能看上我？一个人单着惯了，不强求，不强求。” “你老钱要人品有人品，要文化有文化，现在又是我们集团总经理，要身份有身份，年龄大点怎么了？肯定会有合适的。可要是你总不考虑这个问题，只会白白错过机会。季节不等人啊，不能再拖了。” “董事长，我这么大岁数，你都叫我老钱了，我咋好意思去跟人家大姑娘搭讪呢？算了，不考虑了。” “噢，原来你是不好意思啊，这好办，我让人给你瞅瞅，有合适的介绍介绍。” 钱玄未置可否，坑着头不说话。 李国强笑了笑，看来这事得上上心，不能总是让他做和尚。 第126章：调整 根据李国强的意见，钱玄回到了青莲莲乡。 东窑窑厂便交给了童爱国。 钱玄回到青莲乡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人接手桃源村的粮食市场。 李国强现在中意办厂，粮食收购贸易他不感兴趣了。 这个粮食市场自从举办以后，只收过一次粮食，结果还被骗了。 这件事告诉李国强，这贸易的事他不擅长。 现在又在大力建厂，他不想牵挂更多精力，同时也是明晰集团发展方向，便果断剔除粮食市场，主攻建筑市场。 钱玄通过各种途径放出了消息，好长时间也无人问津。 他跟李国强汇报了这个情况，李国强说这事不着急，反正停办了就是腾出手来了，又不等这个钱用。 这样一来，钱玄现在主管着青莲乡的严码窑厂、预制厂和二建。 李国强便坐镇城东乡，主管东窑村窑厂，筹建二窑和预制厂。 二窑的审批报告已经递上去半个月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李国强很着急。 李国强找县政府农工部的人问了一下，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看来这件事被搁置起来了。 算了，那就抓紧时间办预制厂吧。 要办就办个全县最大的。 江窑村侯向阳和车登山现在跟李国强走得很近，预制厂的事他们很支持。 “侯支书、车村长，我是这样想的，县城周围已经有了几家预制厂，我们新办厂没有名气，要想打开市场，必须有特色。” “董事长，你说的很对，先到为君，后到为臣，市场上肯定信任那些老厂家了。”车登山说。 “先入为主嘛，人都有这个特点，人家和老厂家熟悉，产品也用惯了，新厂入市肯定会困难重重。”侯向阳说。 “所以，我想办一个全县最大的预制厂。”李国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对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车登山说。 “人们眼中的印象便是，大则强，大则好，就是大街上的那些百货小店，也比不过供销大厦，同样的道理。我赞成你们集团要就不搞，要搞就把动静弄大点。”侯向阳说。 “既然二位领导都支持我，我就不能跑别的地儿建厂了，还是建在东窑村吧。” “鼎力支持。” 车登山说这个不用上审批，只要不战胜耕地就行。 其实李国强早就看好了东窑小学后边一块荒地，“其实上面只是说基本农田保护区不能动，但为了不惹麻烦，保护区外的农田最好也不要碰。” 侯向阳说，那是最好。 车登山问，那哪儿合适呢？ “小学后边。” 侯向阳摇了摇头，那是块废地，高低不平，杂草丛生，最大的问题，村民们说那里闹鬼。 李国强笑了笑，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都是人吓人。 车登山哈哈一笑，说你李国强不怕就行，反正那块废地也没人要，我们村里可以不要钱给你们用三年，三年之后再交费用。 侯向阳也这样说，那块地要是整理出来，可是要用不少功夫，钱也不少花，再说了，这预制厂一开，规模又很大，很多村民可以就近上班了，也算给大家找个致富路吧。 李国强有点不好意思，便说给他们二人股份，每人一股，侯向阳和车登山死活不肯要。 事情就算定下来了，就等村里开会走个形式，马上就可以签合同了。 乡长唐尔志听说李国强要在城东乡扩大投资，非常高兴，特意到东窑村来找他。 侯向阳和车登山赶紧把预制厂的事汇报了一下。 唐尔志很高兴，首先表示了支持，他说现在沿海经济特区都在招商引资，吸引外资进来，加大开发力度，我们也要搞招商引资嘛，招些项目进来，我们乡经济自然就上去了。 他对李国强说，超英集团落地城东乡，现在又要扩大规模，已经是乡里的重点企业，必须鼎力支持。 对于预制厂，他对村里提出要求，既然超英集团要办大厂，场地就不能局限于小学后边那块废地，旁边又不是农田保护区，允许再扩大，只要集团和田块主家谈好租赁合同，就要支持。谈不好的，村里干部也要主动上门做工作，尽量为集团开绿灯。 侯向阳和车登山明白，城东乡虽然紧邻县城，在农村乡镇这一块，按理来说应该是经济强镇，可由于各种原因，竟然第二梯队都站不稳，为些，乡里没少挨县里的批评。 历届乡领导为此真是想尽了办法，可就是没有一点儿起色。 唐尔志比较年轻，是从县里乡镇企业局下来的，他的发展思路就是努力发展乡镇企业，无工不富嘛。 乡里书记跟唐尔志说，只要是有利于城东乡发展的，你做主，什么企业都欢迎，当然不能违法。 他问李国强集团还有什么打算。 李国强说还没有想好，但倾向于办厂。 这一点对于唐尔志来说，正中下怀，便再次鼓动李国强把超英集团总部迁过来。 李国强了解唐尔志的工作热情，也不好意思一再推托，便表态，尽快把总部迁到城东。 在唐尔志的要求下，马上召集了村两委和群众代表开会，研究了预制厂一事，主要是用地问题。 唐尔志还在会上先做了动员报告，要求党员干部和群众以大局为重，支持全乡经济发展，必要的时候还要有奉献精神，舍小家保大家。 李国强被唐尔志邀请与会，当要求他说两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唐乡长，各位村领导，各位代表，感谢城东乡和东窑村对我们集团发展的大力支持，这也激发了我在城东乡投资的热情，当着大伙的面，我表个态，我们集团今后会把城东乡作为发展根据地，大本营，你们城东就是我们的娘家，不对，就是我们的家了。” “刚才唐乡长所说，我很感动，唐乡长，我有一点儿不同意见，可不可以说一下。” 唐尔志一愣，我没有说错呀，这李国强竟然有不同意见，什么意见？现在他要说一说，已经提出来了，不让他说也不好吧？“董事长，有话直说无妨。” “我刚才说了，今后城东乡就是我们集团的家了，那我们永远不会损害乡邻的利益。就像现在提到的预制厂用地，我们当然希望越大越好，但这个过程不能让农民兄弟有意见，愿意租地给我们，我们高兴。不愿意租的，可以协调。协调不好的，我们让路。总之一句话，我们不想过分打扰群众。” “我再表个态，如果将来我们集团发展壮大了，永远不会忘记城东乡父老乡亲的。” 他说这个，在场的人都信，因为去年青莲乡那场大水，李国强竭尽所能救灾一事已经广为流传，没有人不佩服的。 第127章：调研 一月底，安淮市相关领导到山阳县进行了乡镇企业工作调研。 其实山阳县除了超英集团还真没什么乡镇企业拿得出手的。 到青莲乡和城东乡，这是必然了。 先是去了青莲乡，县里带队的是周全友副县长。 依次参观了窑厂、预制厂、二建和粮食市场。 最后到了超英集团办公大院集中开会。 童富贵代表青莲乡作了发言。 “尊敬的市领导，尊敬的周副县长，各位领导，我是青莲乡乡长童富贵。” “我们青莲乡地处山阳县最东边，处于两市三县交界处，历称山阳县东大门。” “由于历史原因和现实因素，我们乡的经济发展缓慢，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没有显著提高，在县里排名一直靠后。” “非常惭愧，我们没有完好山阳县的东大门啊。”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实施了一系列改革，采取了一系列政策，农业上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允许私营企业发展，给我们广大农村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但是我们青莲乡没有抓住大好机遇，发展一度没有任何起色。” “没有改革的时候盼改革，改革之后却没有发展动力，依然是一切照旧。” “什么原因？思想没解放。” “后来到了周全友书记的时候，乡里大力支持李国强同志的发展，西洼盐碱地的改良成功、养鸡场养鸡村、二建和预制厂的挂靠和承包、窑厂的建立，我们乡才算有了真正的乡镇企业。” “因为有了这些成绩，我们终于甩掉了倒数第一的位子，在县里总算有了一些地位。” “刚才我提到的，也正是上午各位领导参观过的，大家明显看得出来，这些企业都是我们超英集团的。如果说有发展，目前也只是超英集团的发展，一家独大啊。” “我去苏南考察过两次，那儿的乡镇企业是一个典型，他们发展比较早，现在非常有优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那儿乡镇企业撑起半边天啊。” “我们也清醒的认识到，无工不富。虽然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大家积极性提高很多，产量也大幅增长，但地里刨食不会有大出息，可以进一步解决温饱问题，致富仍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们青莲乡在这方面的工作还有很大差距，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这一次市里领导来我乡调研，既是鼓励，更是鞭策。还请领导们多多指教，特别有请领导们给我们指出缺点和方向。” 市领导基本满意童富贵的工作汇报，没有夸大，非常实在。 周全友副县长对于童富贵在报告中突出自己在青莲乡书记任上的成绩也很满意。 “下面请市领导讲话。”周全友起身说道。 市领导马上压了压手，“周副县长，我们下来就是带着眼睛看带着耳朵听的，要说讲话嘛，我看还是请李国强同志说说。” 李国强是过来陪同的，现在突然要让他说几句，没有准备啊，说什么呢？什么方向？怎么说？ 要是放在以前，李国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成熟了，哪里还敢胡言乱语。 但市领导点了名，不说是不可能了。 “各位领导今天考察了我们超英集团，本人深感荣幸。” “没有准备发言，下面我就简单说几句。” “刚才童乡长所说，我是非常赞成啊，前几年那一趟苏南考察，我是印象深刻，可以说当时受到了雷霆震撼。” “苏南苏北虽然同属一省，又近在咫尺，但差距巨大，简直是天壤之别。南边是一片繁荣，到处都是现代化的气息，我们苏北呢？到处是萧条一片，整个乡村，你走上个几十里，没有什么不一样，因为一座像样的工厂都没有。” “当时我就想，这是为什么呢？” “思想问题。改革开放之前，他们那边早已悄悄干起来了。后来改革开放的政策落地，他们是如沐春风啊，都是甩开膀子加油干。” “我们这儿呢？没有政策的时候起干，政策来了，却都等上了，也不知道等什么，反正就是等着。” “就是我李国强，第一次上街开店的时候，只是生活所迫，而且那已经是改革开放几年之后。” “说到底，就是思想问题。” “在一般人认为，我这个超英集团又大又强，我李国强本人也是个暴发户大老板了。” “可我自己清楚，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现在的思想不是挣钱，而是要做事业，这句话可能很多人不信，但这就是现在的我。” “把我的事业做大做强，我就有能力更好的服务社会，承担起我的社会责任。” “最后，我要真诚感谢政府对我的事业支持，没有好的政策，没有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我李国强可能如今还是一事无成，就是有发展也不会出彩。” 市领导带头鼓起掌来，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一次市里的调研，让李国强对接下来的人生作了一次重新思考，进一步促进他要向一种新高度出发。 考察组也到了城东乡，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能感觉出对这儿的发展非常不满意。 城东乡和青莲乡不同，这儿是城郊，条件比青莲乡优越得多，但发展程度也很差，这就是李国强说的那个思想问题了。 考察组一走，乡长唐尔志马上就过来找李国强。 “董事长，今天调研组过来了，我们乡的情况很差，这是不争的事实，要不是你过来开了窑厂，又在建预制厂，那我们连个遮羞布也没有。” “董事长，我已经跟你表达态了，只要你们集团在我们乡发展，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看，有没有可能再发展几个企业呀？” “唐乡长，我还真有这个计划，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形成具体要求，我们尽快规划，一旦成形，马上向唐乡长汇报。” “董事长客气了，汇报谈不上，但有了具体措施，我们也好落实相关帮扶政策。” 李国强知道，自己在城东乡迎来了一个大发展时期。 第128章：姚九 市调研组走后，左安林和童富贵心里有些不爽。 要不是条沿村的群众捣乱，二窑已经建好了，或许李国强最近一段时间内不会出走。 更或许可能会在青莲乡加大投资。 今天汇报的时候，虽然有超英集团给撑着门面，成绩也可圈可点，但总是感觉还有点势单力薄。 周副县长请市领导讲话时，市领导竟然说只是带着眼睛来看带着耳朵来听的，明眼人都清楚，领导心里对基层这工作不满意。 现在超英集团的发展重心已经转移了，无法挽回了。 越想这个，就越气条沿村。 其实这个时候条沿村的群众也在生自己的气，好好的一个窑厂，就因为一些群众闹事，黄了。 人家李国强这窑厂黄了只是损失了一点儿挖地基的钱，对于他来说，那是小钱，微不足道。 可是对于条沿村来说，村集体少了每年几万块的管理费，至少一百人没有进厂。尤其是李国强的厂里工人工资都高，严码村的一窑红红火火，工人们每天虽然辛苦，但哪个不是快快乐乐成天笑呵呵的？ 但条沿村大多数人也知道，他们一遇到对自己可能不利的事情，马上便会跳出来。自己什么尿性自己清楚。 最难过的就是村支书姚九和村长姚浩成。 他们俩可是想全力促成窑厂的，最后还是被少数人搅了，为此可受了乡政府不少批。 这姚九受不过气，干脆辞了支书，谁劝也没有用。 乡里让姚浩成接任村支书，可他心里也有气，另外也知道自己压不住，坚决没有接受。 乡里没办法，只好让计生站的韩站长兼着条沿村的支书。 这一次调研活动中，李国强听到了此事，倒是觉得姚九此人不错，虽然有些倔强，但有工作的热情。 这样的人，他不是官油子。 城东这边预制厂正在筹备之中，马上就要开工，负责人还没有找到，这个姚九还是可以用用看的。 如果换做过去，李国强会马上去找姚九谈。 可现在，他觉得不太合适，毕竟集团越来越大，董事长是要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工作上还是要保持一定的威严。 李国强发现，自己似乎有了一点点儿变化，这种变化到底好不好，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变化了。 钱玄进了办公室，看到李国强桌上一张白纸写满了姚九的名字，他马上明白了。 “董事长，姚九那边我去谈。” “老钱，你是总经理，本来就是你的活。” 钱玄一笑，“董事长，以前可都是你自己谈的，那时候可没把我当总经理啊。” 李国强哈哈一笑，说那几位骨干上岗的时候，你老钱还在教书呢，要是按集团里的辈份，你还是新人呢。 “董事长，我还是说正事吧，这一次市里搞乡镇企业调研，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我们市的工业还很不发达，尤其是乡镇企业，是一块短板。二、上面肯定是要出台一些激励措施，大力推进乡镇企业工作。” “老钱你分析得很对，其实乡镇企业是解决三农问题的主要途径，也就是农村、农业和农民的问题。无工不富，只有搞好了乡镇企业，农民就能致富，农村经济就会发展，反过来，还可以反哺农业。” “董事长你说得对，现在农村工作要是抓住了乡镇企业，就是抓住了工作的牛鼻子。” “我的视角不是旁观，而是要参与其中，现在的环境越来越好，我们集团也是蒸蒸日上，加快发展的冲动也越来越强，跟国有企业我们不好比，但发展乡镇企业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些好机会，我们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董事长，我明白，这些事情我也要多考虑了。” “老钱，可能今后我更多的考虑是大方向，具体的东西还是你来处理，这也是我死皮赖脸把你挖过来的主要目的。” “应该的，我才是总经理嘛。” “青莲乡这儿你也是临时负责，以后还是要物色一个人接替你，你老钱还是应该掌握我们集团全局。” “一切听董事长调遣。” “城东那边还有事，我过去看看。” “董事长你去忙，我也去看看姚九。” 钱玄到姚九家的时候，计生站韩站长和姚浩成正在他家谈心呢。 看到钱玄过来，韩站长似乎明白了什么。 “钱总今天怎么有空呀？” “我是到窑厂来看看的，经过条沿村，顺便过来看看姚支书，没想到碰到了韩站长，中午我们聚一聚吧。” “钱总，今天是没时间，改天吧。”韩站长推辞。 “那好，等您方便的时候，我们找几个人聚聚，到时候好好喝一杯。” “钱总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都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韩站长想听听钱玄到底什么事。 “也好，那我就直说了。姚支书呢，现在也辞职不干了，赋闲在家，我们董事长想请他过去帮帮忙。” 这倒是姚九没有想到的，自己和李国强虽然认识，可没有私交，真下接触也就是最近为了窑厂的事情。 心里十分高兴，但因为有韩站长在场，不便表态，只好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儿。 “那是好事啊，现在超英集团可是香饽饽，就连我老韩也想进啊。” “韩站长说笑了，您可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哪里会瞧得起我们私人企业？” “钱总，你可不要忘了，你原来不但是教师，还是小学校长呢，不也改弦易帜了？” “这个不好比的，我虽然是教师，但一直是民办教师，不在编的。” “钱总，其实我们乡里一直在做姚支书的工作，希望他收回辞职书，关起门来说话，条沿村是个复杂的地方，一般人都镇不住，包括我老韩，也只有姚支书有两把刷子，大体上能够把控。” “韩站长，这个情况我们真的不知道，今天这事我们唐突了，还希望不要见怪，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乡里的工作我们都是要支持的。” 对于这个意思，韩站长非常满意，这钱总位置摆得很正。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韩站长、姚支书、姚村长，你们聊。” 看着钱玄出屋的背影，姚九非常失落，韩站长等于是给自己回绝了。 姚浩成心里也失落，超英集团谁不想去啊？桃源村童爱国就是活例子，他不仅是村支书，还兼着乡里的青年书记呢，不照样辞职进了超英？可从钱玄的意思看，人家根本没有考虑自己。 第129章：发言 这两天姚九心烦意乱。 一边是乡领导的规劝，一边是超英集团的招手，两难。 姚家在条沿村是大姓，而姚九家又是大族，因而姚九做村干部先天有优势。 虽然计生站韩站长现在兼着村支书，但他知道自己是压不住村里不听话的群众的，哪里想总困在这里？不用说他，就是姚九偶尔也有压不住的时候，比如这次窑厂事件。 因此他竭力劝说姚九不要辞职，继续做村支书。 姚九和乡里的关系一直比较好，大家都不愿意他辞职。 但他真的不想再做村干部了，尤其是自己这个村的支书。 为些，成天吃不香睡不着，脑壳疼。 他老婆劝他还是做村支书，不管怎么说，在村里还是吃得开的。 “他大，人家多少人想做还做不到呢，你倒好，一张纸朝上面一递，不干了。” “你个婆娘晓得什么呀？你以为这村干部那么好当的？每天不是张家长就是李家短，七个和尚八样腔，难弄呢。” “哪个村不是这样？人家怎么做得好好的？还是你自己能力不行。” “你能你来。”说过，姚九摔门而去。 一个人坐在废黄河滩上树林里，看着弯弯的河道，点燃一枝烟，闷闷的抽着。 这片滩地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对这里太熟悉了。 日积月累，河两岸的黄土堆积了几米高，很适合建窑厂取土。 超英集团两次过来联系建厂，都没有成功，这种有利于三方的事情，群众怎么就不理解不支持呢？ 再看看人家严码村，窑厂一建，现在是村集体有收入，村民增收走上致富路，村里每天是欢声笑语的，真羡慕啊。 姚九这也是气头上辞职的，不是真心不想干。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竟然被李国强看中。 是自己能力很强吗？显然不是，应该是集团扩大了，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还有点能力吧，毕竟做过村支书。 不过，能进入超英，现在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没想到咂中了自己的脑袋。 不知不觉，脚下地面上已经有十几只烟头了。 一直到天黑，姚九才起身，用力摔下手里最后一只烟头，“他奶奶的，我也为自己活一回。” 市里调研一结束，便准备召开乡镇企业发展动员会议。 李国强竟然接到通知会上发言。 之前县里开致富大会，万元户表彰大会，李国强都上过台发过言，但现在，他不想到主席台上乱讲了，自己的发展也只是起步阶段，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户，好像没有什么发言权。 可市里已经通知下来了，这个可不是请客吃饭说推掉就能推掉的。 看来这事得准备一下。 市工人文化宫礼堂，来自全市各乡镇的乡镇长端坐在位置上，听取市调研组组长作调研总结报告。 其实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目前我们全市乡镇工业不能说空白一片，但也是几乎没有。 就是有的，大多也是形式主义，没几个生产的。 家底就是这样，大家清楚得很。 市里大张旗鼓的搞调研，其实有两层意思，首先就是摸家底，其次就是动员力量发展乡镇企业。 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情况是基础较差，很难搞出名堂来。 去年各县都组织乡镇长专门去苏南学习考察过，不能说没有触动，但是回来之后动作却没有。 这回市里直接把会议弄到乡镇长这一级，说明重视程度很高。 李国强坐在第一排左侧，听得非常认真。 他感觉市里的调研工作非常扎实，基层的问题看得一清二楚，没有花里胡哨的内容。 “下面请山阳县李国强同志发言，谈谈他们发展乡镇企业的经历和经验。”主持人说道。 李国强只好一瘸一拐的上了主席台。 下边的人非常稀奇，怎么会是一个残疾人上台介绍经验呢？他是何人？ 当然，这里面山阳县的人大多认识李国强。 走到发言席，他没有坐下，把话筒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各位领导，我叫李国强，来自山阳县青莲乡桃源村。” “我是一位农民，不过，现在也有人称我为企业家，但我晓得，我还是一个农民，企业家这个名号我是称不上的，因为我不过是办了几个企业而已。” “既然领导让我来谈谈，只好勉为其难，胡乱说几句，不妥之处请大家指正。” “说老实话，现在政策是好，地分到了户，我们积极性是调动起来了，每家每户的积极性提高了很多，粮食产量也提高了不少。” “不过，无论怎么风调雨顺，不管你种地积极性多高，地里的收成那是有限的，和以前相比，只是解决了温饱，但离致富还差很远。” “说白了，就是种地挣不了几个钱，至少目前是这样。” “穷的时候，我上山捡蝎子挣钱。不过，这也挣得了几十块钱，这是我挣下人生的第一桶金。” “后来我懵懵懂懂上街开了百货店，生意挺红火，可惜时间不长我就生了病，进了医院，用光了我们刚刚拥有的一点儿积蓄。” “前几年，为了多打粮食，我承包了十几位村民不要的盐碱地，经过努力，最终改良了土壤，种植向日葵取得成功。” “之后，我办起了养鸡场，我们村在我的带领下，成了养鸡专业村。” “再后来，我组建了建筑队，挂靠在乡建筑站名下，然后又承包了建筑站的水泥预制品厂。” “去年上半年，我在青莲乡兴建了一座轮窑厂，下半年我在城东乡又建了一座轮窑厂。” “大家说，我这个就是乡镇企业。” “通过办企业，我确实尝到了甜头，去年收入近五十万元。” “不仅是我个人挣了钱，我们企业里有员工三百多人，他们去年平均收入在六千元以上，有一批高的达到了万元。” “别的我不晓得，我就是觉得办好乡镇企业，肯定是发展地方经济的一个重要渠道。” “我个人认为，发展乡镇企业是解决农村、农业、农民即“三农”问题主要途径，无论是农业的工业化，还是农民的富裕化、农村的城镇化都离不开乡镇企业的发展。” “我们这儿是农业大市，农民众多、农村相对落后，经济新一轮的发展，最大的内需存在于农民之中，而启动农民需求的关键是乡镇企业的发展。” “大道理我不是太懂，但我看到的苏南农村就是大办乡镇企业，到处是红红火火。” 第130章：新成员 李国强发言的内容并不多，也不够全面，但却看到了问题的本质，直达核心，获得了包括主席台上领导在内的全场与会者深度赞同。 会后市领导单独留了他一会儿。 “李国强同志，今天你的发言为我们会议增色不少，感谢你呀。” “不敢不敢，我也只是瞎说。” “你这几年走过的路，其实就是对全市乡镇企业的一个指引。我们所有的乡镇原来都有社队企业，但几乎没有办得好的，在新形势下，不但没有发展，反而沉寂下去了，到了现在，式微得大家都想不起来它们了。” “领导，这倒是真的，就说我们青莲乡吧，建筑站职工也不不少，但由于还是大锅饭，没人有积极性，都是混吃朝粮，根本谈不上质量，还有谁愿意让他们来承建房屋呢？” “对对对，继续说下去。” “去年我组建建筑队时，还是挂靠在他们下面，一开始我们只有十七个人，很快就打开了市场，现在我们有十支建筑分队，可还是忙不过来。”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两个原因，一个是我们重视质量，每一块砖都要砌好，每一片瓦都要盖好，质量就是口碑。第二，我们不是集体企业，没有很多禁锢，实行多劳多得，奖勤罚懒，所有人积极性很高。” “你这两点做好一个企业就足够了呀，都是关键。而这两点，也正是我们集体企业缺乏的。” “我们是私营企业，没那么多规矩。” “没有规矩是不可能的，你们重视质量，你们多劳多得，这些也是规矩。我们国营和集体企业的负责人，因为拿的是工资，企业办得好坏和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大，不少厂长宁愿做个维持会长，也不动脑筋研究实施触动方案。” “领导，我们农村就是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大家的积极性才切实调动起来的。原来上工要队长左一次喊又一次催，大家还是拖拖沓沓的，现在没人催没人喊，却都是起早贪黑的把自己的地管理得清清爽爽，各家各户还比拼庄稼长势和产量。说到底，还是大锅饭不香。” “集体有集体的好处，但你谈到的积极性问题到是根本，不管什么情况，没有积极性，自然事情做不成做不好。” “领导，其实我当初也是没办法才做生意的，逼上梁山。” “打仗的时候，有时候绝地才能重生，你没有退路，才能激发出人的最大潜能。如果你一直吃不愁穿不愁，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超英集团。” 李国强赞成领导的话，他说的很有道理。 “国强同志，我们市里最近的工作重点便是解决企业问题，一个是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的改革问题，另一个是搞活乡镇企业与激发群众创建小微企业。我们现在指的乡镇企业，已经不单是过去那些社队企业了，也包括像你这样创业建立的私营企业。” “哦。” 市领导最后这句话让李国强感到踏实，自己创建的企业，已经被正式归结到了乡镇企业了，再也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喽。 “八五年底，上面提出企业实行厂长负责制，八六年正式实施。我们市里行动比较缓慢，到目前为止没有真正的动作，这恐怕也是我们企业上不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国强同志，我们准备下大决心花大力气搞好企业，让我们安淮市重新塑造在全省的形象。” “希望你们集团也能加快步伐加大力度谋发展，为工业强市做出一份贡献。” 李国强心潮澎湃，一定要顺应时势，把握机会。 回到城东乡租住的办公室，姚九竟然在等他。 李国强马上快步上前，握住姚九的手，“姚支书，你可来了。” “董事长，我不是支书了，现在想到你这儿谋份差事。” “这叫什么话？来是工作，就是同事，不用这样说。” “董事长，我想了好久，还是过来了。” “老姚啊，你这样说我很开心，大小这是个人生的转折点，不考虑就过来了，那说明你还不成熟。现在你来了，我就轻松了。” “城东这边，窑厂已经交给了童爱国，预制厂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之中，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董事长，那我现在就开始工作，请问目前到了哪一步，需要我从哪儿开始？” “土地已经谈好，村民们都同意了，这两天你按名单上门去和他们签合同。” “好的，那我这就去。” 看着姚九拿着一叠纸走出去的背影，李国强点了点头，这个人是找对了。 姚九是村干部出身，虽然东窑村他一点儿也不熟悉，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工作，他知道从哪儿入手。 办公室现在很简陋，也没有厨房，李国强每天都是到窑厂去和工人们一起吃的。 中午的时候，他带着姚九去了窑厂，拿着饭盒一起去窗口排队打饭。 这倒是姚九没有想到的，大老板李国强，竟然和工人们一口锅里搅马勺。 这是一种格局，别人模仿不来的气质。 身边经过的工人都热情打着招呼，李国强一一和他们互动，还不时问起他们一些情况，包括家里的情况。 看来李国强对员工的情况都很了解，如数家珍。 姚九想好了，等预制厂建好后，自己也要学习李国强的做法，和大家打成一片。 他非常感慨，李国强这样的人要是干不成带来，别的人就更难了。 来超英集团这步路是走对了！ 几天下来，李国强发现姚九不但工作认真，而且知道提前安排，统筹工作不错，所有的事情井井有条，还非常顺利。 肯干又有方法的人，正是李国强需要并渴望的。 抽了一个空子，带着姚九回了趟青莲，召开了集团会议，正式宣布姚九的加入，并且明确了他的分工。 姚九的事便尘埃落定，东窑村那儿的预制厂也加快了建设速度，预计一个月后就可以投产。 就在这个时候，李国强接到一个重要的通知，县里要找他谈事情。 第131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县政府大院一间办公室里，气氛有些郑重。 李国强进来的时候，大办公桌后坐着县长孙奉林，一侧长沙发上坐着副县长周全友和另外几个不认识的人。 “国强来了。”周全友说道。 孙县长竟然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国强同志，快请坐，大家就等你了。” 李国强不知什么事，心里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另外一侧有个单人沙发，只好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坐下，马上就发现不对，对面两三个人和副县长周全友挤一张沙发，自己凭什么单坐呀？不合适，肯定不合适。 他马上又站了起来，有点尴尬。 孙县长又朝他笑了笑，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就在那儿坐下。 原来这个位子就是留给自己的，受宠若惊。 “人到齐了，我们就开会。”孙县长说。 开会？李国强一愣，就这么几个人开会？竟然还有自己？ 看了看周全友，看到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李国强确信自己是来参会的。 “各位，今天我们开个碰头会，把文通电子硬件厂的事议一议。” “我先介绍一下与会人员，这边依次是周全友副县长，经贸委姜文军主任，轻工局柳原局长，文通电子元件厂党高官朱远方。” 孙县长又指了一下这边，“这位同志就是超英集团董事长李国强，想必在座的应该认识。” 李国强心想，在这些大员们面前称董事长，有点儿不自在，他赶紧欠了欠身子朝大家笑了笑，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今天只有一个主题，文通电子元件厂。” “说起这个厂，我们山阳人那是自豪了很多年啊。与共和国同龄的文通电子厂，从小到大，由弱变强，七十年代开始，全国有名，相当长的时间内，全国收音机、电视机上所用的中周，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自我们文通电子元件厂，这是何等的辉煌？” “有高峰，就有低谷，这个不稀奇。八三年起，文通厂一下子就进入了衰退期，业务一落千丈，不仅中周订单锐减，线圈、变压器、电感等产品也无人问津，曾经门庭若市的原件厂，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说到这儿的时候，孙县长有些无奈，有些失望，也有些愤怒。 “改革开放以后，全国各地都上了发展快车道，很多地方都建起了电子厂，特别是沿海经济特区大量工厂的建立，我们内地厂家受到一定的冲击是避免不了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曾经去广州一个电子厂参观过，职工人数和我们文通厂差不多，可是他们利用香港和外国的技术，主要生产国内大型电器厂家需要的高端产品，生产效率很高。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内陆厂家真做不到。” “我们的销量，就是这样一步步被他们蚕食掉了，市场份额逐渐萎缩掉了。” “但是——”孙县长停顿了一下，扫视了面前几个人。 李国强知道，重要的内容都在“但是”后面。 “上述客观原因不是我们厂子一蹶不振甚至面临倒闭的理由。当年我们抗美援朝什么条件？小米加步枪。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什么条件，武装到牙齿。如果强调客观条件，这仗怎么打？可最后楞是让我们把他们揍回到三八线以南了。”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归根到底，还是这里有问题。”孙县长点了点脑袋。 “思想不解放，永远跟不上。”孙县长再次停顿了一下，这一次盯着文通电子原件厂党高官朱远方看了好几秒的时间。 朱远方尴尬的低下了头，不自觉的玩弄起手中的钢笔。 “据我了解，六七十年代，我们这个厂子无论从技术和硬件上，也都比较落后，在全国也数不上手，可是先后有朱厂长、刘厂长、金厂长、卞厂长、王厂长、倪厂长他们的奋力拼搏，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文通电子元件厂不是搞得风生水起吗？不是扬名全国吗？” 孙县长看了看轻工局局长柳原，“柳局长，我说的是不是呀？” 柳原赶紧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轻声说道：“是是是，孙县长。” “说到底，还是这儿的问题。”孙县长又指了指脑袋，“思想跟得上，样样大变样。” “当然，我今天不是批评柳局长和朱书记，这个厂子的衰败也不是从你们手里开始的，冰冻三尺非一日这寒，沉疴积弊已久。” 孙县长这么一说，柳原和朱远方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儿。 “人病了要去医院看医生，要是病生了，就要动手术刀。厂子不行了，也要看医生找方子。” “其实国家早已看到了这些问题，指明了方向，开出了良方，那就是改革，实行厂长负责制。” “1986年9月15日，厂长负责制始实行。中共中央、国务院于当日颁发了《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厂长工作条例》《中国共产党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基层组织工作条例》和《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职工代表大会条例》，全国工业企业开始实行厂长负责制。” “在厂长负责制下，厂长全面领导企业的生产经营管理工作；依照国家的各项法律、法规，有权决定企业的生产经营计划、机构设置、人事任免，以及作出各项经营管理中的决策。实行厂长负责制，应充分发挥企业党组织的政治思想领导作用，发挥企业职工代表大会的监督作用。厂长负责制是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的生产经营管理工作由厂长统一领导和全面负责的一种企业内部领导制度。它是一种首长负责制。” “听上去是不是很拗口啊？简单来说，就是让厂长全面并充分管理工厂事务，充分调动厂长的工作积极性，让他能够超长发挥，扭转乾坤。” “我们县甚至我们市在这方面动作缓慢，错失良机，也正是这次市里乡镇企业大调研大推动的原因。” “就我们县来说，也不单是电子原件厂，其它企业如机械、电子、纺织、化工、建材、轻工等方面都存在这个问题，都到了迫切需要改革的时候了。” 柳原、朱远方他们知道，手术刀已经拿起来了。 李国强却在想，这一切跟自己有关系吗？ 第132章：一个假设 坐在县长办公室里开小范围会议的李国强在纳闷呢，谈县文通电子元件厂的事，把我叫来干吗？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啊。 其实此时轻工局局长柳原和文通电子原件厂厂长朱远方倒是看出了端倪，他们也在疑惑，不会让李国强来负责文通厂吧？ 不能够啊，李国强只是个私人老板，虽说成立了超英集团，企业办得也有特色，但总体上说来规模还是不大。 再说了，他是私人老板，负责文通电子元件厂？这身份也不符合呀。 可今天，这，李国强确确实实出现在了讨论文通电子元件厂出路的重要会议上，而且是县长办公会。 一头雾水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所思，又疑惑万千。 在他们眼中，这世道真是变了，小小的李国强，竟然来参与千人大厂的生死会议，这要是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 可现在就活生生展现在他们眼前。 心情最复杂的便是朱远方。 他现在是文通电子元件厂的党高官，实实在在的一把手，级别为副县级。 在文通厂大红大紫的时候，先后有几任党高官都转正到县里做了副县长，甚至有副书记的。 不会到自己这儿落个下岗的命运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确实时运不济。 不过，朱远方心里还是很心虚。虽然他接手时厂子已经接近瘫痪，但自己来了以后却没有起色，尽管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细细想来，有时候尽心不一定有用，还得有不一般的能力。 你的努力别人看得到，但一败涂地人家看得更清楚。 苦劳再多，不抵功劳一分。 如果真的让对面这位瘸子过来主政，现在这个情况下自己挪不到好位子，县政府这里想都别想了。 怎么办？ 朱远方陷入了深思，也陷入了迷茫。 “朱书记，谈谈你的看法呢。” 孙县长的话打断了朱远方的迷乱思绪，他抬起头，看着孙县长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县长，周富县长，姜主任，柳局长，李董事长，那我就说两句。”这个开场白，跟参会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包括李国强。 “说起我们厂，我很惭愧。建国就建厂，一路很辉煌，一度全国有名，厂里员工走在大街上都很自豪，因为在文通上班有面子。” “可是前几年，文通开始走下坡路。具体原因我不敢妄议，但改革开放之后很多地方发展加速，而我们却原地踏足踏。人家前进了，我们保持原地，实质上是后退了。” “这几年为了让我们厂起死回生，县里也是呕心沥血，想了很多办法，厂长也换了几任。我不是推诿，但可以说当时我到文通电子元件厂之时，确实是受命于危难之间。” “实事求是，我们厂现在濒临破产，上个月只收到两份订单，开工率不足百分之十。” “直接的后果就是工资发不出，有的员工已经两年多没拿到一分钱。过去我们的员工走在大街上都是扬眉吐气，现在出来一看，满大街搭三轮车的十有八九是我们厂职工。” “要说我不着急，是不可能的。要说我不心痛，自己都不信。办法想了不少，但都没有效果，甚至都得不到厂领导班子的支持。” “孙县长，文通厂这个家我已经当不下去了，不是我撂挑子，而是看厂子起不来着急。” “总而言之一句话，厂子要改革，要动大手术，否则必死无疑。” 朱远方心想，会议一开始，孙县长就强调了厂长负责制，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看朱远方坑下头，便晓得他说完了，姜文军和柳原都想说话，最起码说说几句承担一些责任，但嘴唇动了动，最后二人还是没有开口。 “李国强同志，你对文通厂了解吗？” “孙县长，西门大桥下的文通电子元件厂很早就听说了，如雷贯耳，但也仅此而已，其它的东西我不了解。” “刚才我们会议内容所说，可以谈下你的看法。” “因为具体情况不了解，我确实没有发言权啊，不过，就面上来说，现在哪个单位不与时俱进参与到改革大潮中来，一定就会落后挨打。” “假设让你来管理这个厂，我说是假设，你会怎么办呢？” 孙县长一再强调是假设，可在座的几个人都越发深信，可能让李国强入主文通。 姜文军、柳原和朱远方更是深信不疑。 但三人心里却在嘀咕，这李国强根本不是国家工作人员，让他入主文通这个副县级单位，不符合相关规定呀。 如果孙县长这个假设落地的话，这次改革也真够大胆的，有釜底抽薪的意味。 不过，朱远方心里却有另外一种想法，任何一个单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一把手，还真玩不转。 “孙县长，这个事情不好假设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不好置评文通厂，尤其在姜主任、柳局长和朱书记他们这些行业权威面前，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而且想耍也耍不起来。”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管理超英集团的。” “我们超英集团，虽说叫集团，但其实还是小规模，现在所有员工加起来也不过近四百人，比起文通这样的大厂来说，易于管理。” 朱远方他们听了心里一惊，这李国强手里员工竟然有四百人之多，还是蛮牛的。 “我们超英集团成立刚刚几个月，我们第一个企业也不足两年，应该说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娃娃。” “我没有什么经验，就说说怎么管理的吧。” “一开始成立建筑公司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一个问题，怎么管理？后来我想，管理企业就跟打仗一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必须找一个能管理善管理的头儿。经过多方考虑，最后确定了一位办事认真头脑灵活有懂行的员工做了大队长。” “事实证明，这个选将是成功的，可以这样说，这个建筑队近二百人根本无需我过问，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建筑质量好，工程进度快，群众口碑好，物料控制严。” “后来增加的企业，我都是精打细算，力求让更合适的人到管理岗位上来。我从不认为英雄能改变历史，但英雄绝对是历史创造过程中不过忽视的重要力量。刘邦没有韩信，至少胜利的进程会慢一些。” “厂长不一定是能力最强的，但必须敢于用人，善于用人，用人是关键。” 第133章：厂长 “呯。”孙县长一拍桌子。 几人都吓了一跳。 “李国强同志，说得好，说得好啊！”孙县长还站了起来。 “必须敢于用人，善于用人，用人是关键，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抓住了牛鼻子。我们之前就是循规蹈矩，实际上就是因循守旧，用人讲究身份，考察注重级别，这样子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也跳不出那个圈子，弄到最后经常是矮子当中选将军。” 看了看朱远方，孙县长解释道：“朱书记，我不是说你，你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你也知道，之前的情况确实如此。” 朱远方晓得孙县长所说不假，可毕竟是当自己的面说的，还是有些不自在，现在只好点了点头。 “这次市里重点调研了乡镇企业，但也再次提到了城区企业的改革问题，要求解决目前的困境，搞好企业生产。我们县里也专门开了会议，坦诚的把所有问题都拿出来，放到桌面上来讨论，希望找到一条可行之道。” “最终县里决定，先拿文通厂搞试点，实行厂长负责制。” 孙县长说到这儿，挨个儿扫视了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目光如炬。“朱书记，你没有反对意见吧？” 朱远方早已想到但又不愿意承认的事，终于来了，心想，这事是我能反对得了的吗？ 他不想说话，便摇了摇头。 他也扫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国强，“难道真的是他？” “说实话，但也是笑话，我们选来选去，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想改革，却在人的问题上首先遇到了拦路虎。” 李国强心想，这还真是个笑话，偌大一个山阳县，一百二十多万人，一个厂长竟然选不出来，不是笑话是什么？ “这一次我们决定破釜沉舟，不拘一格用人，准备用李国强同志。” 李国强一愣，那么个大厂，两三千人，又是电子行业，自己也不熟悉，最关键的是，自己的身份是农民，这如何使得？ 他忙站起来，局促不安的说道：“孙，孙县长，我不行，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说别的，让我站到他们厂全体职工面前腿就发抖了。” “国强同志，我们是综合考量之后才选中了你，不是随意而为。不错，这是一个大厂，也是我们全县最大的厂，可是你不知道，它也是我们县里最大的包袱。” “不行不行，我真不行，孙县长，不是随便给哪个人穿个黄马褂他就是皇帝的。” 其实李国强心里却在想，这么大一个厂，让我去做厂长，真有挑战性，机会难得，必须好好干一番。 但当着孙县长和大家的面，想归想，底气还是不足的，而且不能张狂。 他晓得在座的没几个人瞧得起他，特别是朱远方，现在一定在想，“就凭他一个泥腿子，有这个能力？” “李国强同志，不要推托，你要有大局意识，也要有奉献精神。一年多的时间，你能把超英集团搞得这么大，运行平稳，利润不断翻番，整个集团良性发展，你说你没能力？” “可是这个电子行业我是一窍不通，纯属外行，这个真干不了。”李国强进一步推辞，既是准备跟孙县长谈条件，也是说给朱远方他们听的。 “你原来是干什么的？种地。那现在集团里的业务你一开始就熟悉吗？也都陌生不是？” 孙县长这话怼得李国强是无话可说的。 “可是，我自己也有事业在发展，精力根本不够用。再说了，这个事情打破了我的本身计划，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 “所以说，你要有大局意识，过来兼任厂长，一定会让你的个人计划受到一些冲击，但文通厂两三千职工也要吃饭，难道你不希望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国强心想，这叫什么理论，哪跟哪儿呀？ 可是他明白，今儿县里就是要赶鸭子上架。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李国强同志，虽然你不是公职人员，但我听青莲乡汇报，你已经是入党积极分子了，这点儿觉悟要是没有，那就说不过去喽。” 得，孙县长做思想工作真是一流。 “要不这样，让朱书记还兼着厂长，我可以尽力支持他，做个顾问还是可以的。” 话一出口，李国强感觉不妥。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要做顾问。 “朱书记这边我们另有任用，你不用担心。” 朱远方听到另有任用，而不是具体说到县里什么岗位，便知道自己的安排不会像前几任厂长那么好。 “孙县长，虽然实行厂长负责制，但党委还是存在的，我岁数也不小了，不想再挪地方，就还在文通待着吧。”朱远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做二把手也行。 孙县长问：“朱书记，这个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要是县里同意，就这样。” 周全友、姜文军和柳原他们基本没说话，一直在听着。 这其中周全友一开始是知情的，县里召开党委会讨论的时候，正是他提出让李国强来兼任厂长的，他相信李国强的能力。 姜文军和柳原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常委会，但也很快通过有关途径打听了这个消息，不过，他们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没想到堂堂一个国营大厂，最后沦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国强来管理。 今天已经是找朱远方和李国强谈话了，这事儿就是敲定了，只等执行。 现在朱远方已经表了态，要求仍然留在文通厂，这也符合县里的要求，因为现在这个情况，朱远方的安排肯定不会太好。 “既然二位当事人没有异议，那这事就定下来，我们县里会尽快送李国强同志过去任职。” 其实李国强还没有正面表态，可孙县长已经拍板，这事也就正式定下来了。 好家伙，李国强竟然弄了个国营工厂的厂长当当，他下面还有党高官朱远方，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县级干部啊。 反过来一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管怎么说，他朱远方没有把文通厂搞起来，让县里失望了。 否则，还有自己什么事儿呢？ 第134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散会以后，孙县长把李国强单独留了下来。 “国强同志，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这个事还有些对不住呀。” “孙县长，这个倒没什么，只是让我来管理文通电子元件厂，这可是个大企业，我肯定是不能胜任。” “正因为你是圈子外面的人，又有管理企业的经验，我们县里才选中你的。之前总是从圈子内部筛选，连着换了几任党高官，可最终的结果都是很不理想。” “可是我根本不是国家工作人员，去任厂长，名不正，言不顺，领导班子哪个服我？这事还是不妥。” 李国强还是非常担心的，就是应县里要求到了文通厂，后面的路肯定很难走。 好好办自己的企业，挣自己的钱，不是更香吗？ “你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但现在是改革开放，改革嘛，往往就要打破常规思维，我们只是招个厂长，并不是招个国家工作人员，其实这也不矛盾呀。” “至于领导班子问题，我们县里研究过了，原来的领导班子就地解散，由你去了以后重新组织，然后报县里批准。” 李国强心想，这次对于文通电子元件厂，县里是下了大决心了，这个操作就是釜底抽薪。领导班子由自己组建，其实就是把行政大权集中到了自己手中，那就是一种绝对的权威。 这个做法，李国强很满意。 “只是有一点，我们感觉对不起你国强，就是一到任文通，你自己的集团发展就会受到很大程度上的影响。” “孙县长，我们超英集团管理已经走了正轨，目前来讲，我已经退出了具体事务管理，只过问发展大方向。影响肯定是有的，但我会把握好。” “虽然你是外聘厂长，但你直接对县政府负责，我们县里也会对你有考核目标和措施。” “孙县长，虽然我有信心，但结果不是肯定的，这样吧，先试用一年，不行的话，你们县里赶紧换人。”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本人还是非常欣赏你相信你的。” 李国强出任文通电子元件厂厂长的消息，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山阳县的每个角落。 了解李国强的人，都认为他有这个能力。 可全县一百二十万人，不认识李国强的毕竟是大多数。 “此人何德何能？竟然入主了文通电子元件厂，小螃蟹吃大鱼，嘴小了点儿吧。” “听说还是个瘸子，呵呵。” “年龄还不大，才三十出头，几任厂长都搞不定，他就行？” “我看县政府这是急头了，无人可用喽。”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也不能小看了此人，人家白手起家，一年多一点儿时间，就有了几家企业，还成立了一个集团公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听说一年挣好几百万。” “这么厉害？” “他还有一个儿子，也挺厉害，十一岁便被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录取了，也是奇事一桩。” “反正这家人都挺厉害。”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李国强和刘超英也耳闻不少，不过，他们夫妻从来不管外人的议论，也不把这些当回事。 “国强，你一定行的。” “英子，你真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 “你是我丈夫，我不支持你支持谁呀？”英子掐了一下李国强的膀子。 李国强一把抱住刘超英，“英子，你真好。” 青莲乡一二把手左安林和童富贵都给李国强打了庆贺电话。 “董事长，文通厂厂长，那可是副县级，你现在是我们领导了。”左安林笑着说。 “左书记说笑了，我不过是县里外聘的厂长，跟级别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管到哪天，我还是您左书记的子民。” “不敢不敢，现在董事长如日中天，身份和地位水涨船高，我左安林是真心替你高兴，也希望日后你始终不忘家乡关心家乡建设家乡。” “那是自然，我永远是青莲人，但愿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好好报答家乡对我的鼎力支持。” “这个我相信，不要说以后，其实董事长一直在做，比如带领大家一起办养鸡场，比如倾家荡产救灾。”童富贵说。 钱玄特意进城来找了一趟李国强。 “董事长，这事你可考虑好了，搞好便罢，否则可能会吃力不讨好。” 李国强晓得，钱玄所说不无道理。 自己企业干得好好的，却要去做那个厂长，就是有那个能力，可很多意外因素也会突发出现，一定会有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 钱玄说得还缓和些，其实严重的可能最后身败名裂。 “老钱，县里硬派的任务，推不了啊。” “我就晓得你是推不了，不过，虽然有风险，但这也是一次机会，董事长，很可能你会一战成名。” “成不成名的，我倒不在乎，这一点你是晓得的。只不过好好的文通电子元件厂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也真痛心。厂里可有两千多职工呢，再像这样子，肯定都要下岗回家了。” “董事长，你可是菩萨心肠，既然你接手了，那可得好好干，不为别的，就为那上千职工。” “以后我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文通那边了，我们集团的担子可就要压在你身上了。” “没关系，你放心，我会尽心尽力。” “城东这边的预制厂要加快进度，抢占市场就要抢占先机。” “我明白，最近几天我就盯这儿。” “我看还是要找一个人负责青莲乡那边，不能把你总是拖在具体事务上。” “别的好寻，这人可不好找，慢慢来吧。” “不能慢慢来，集团发展速度会越来越快，你的责任会更大，担子会更重。” “好的，这个事情我马上考虑。” “还有，文通那边有事，我也会麻烦你呢。” “董事长，我一听到消息便晓得，我已经不会置身事外了。”钱玄呵呵一笑。 “要不要我也给你封个官当当？”李国强跟他开玩笑。 “董事长，那就算了，我就待在幕后吧。” 这两天就要去文通电子元件厂上班了，县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做工作，一切都在准备之中。 然而，一封举报信此时落到了孙县长的案头，“李国强偷税漏税。” 第135章：这是欢迎吗？ “偷税漏税？”孙县长一愣。 “是的，这封举报信反映李国强的超英集团一直在偷税漏税，情况很严重。”纪委的吴书记说。 “现在税务工作还不很严谨，好多都是财政部门代收，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这举报信里说得很详细，特别是在青莲乡那边，如果举报属实，确实很严重。” 明天就送李国强去文通电子元件厂上班了，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封举报信，真是意味深长啊。 “吴书记，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举报信，本身就不寻常。不过，既然有举报，我们就不应无视，这样子，你立即带人去青莲乡一趟，把这个事落实一下。” “好的，我马上出发。” “不管什么情况，必须严格保密，青莲乡那边也一样，回来先向我汇报。” “好的。” 呈书记走后，孙县长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思着。 改革，总是会遇到一些不正常的情况，这边一动人，马上就出了妖蛾子。 看来李国强去了之后，也不会是风平浪静，一定会有路障和荆棘等他排除。 现在首要的是排除李国强偷税漏税一事，但愿没有问题。 纪委吴书记很快就从青莲乡回来了。 “孙县长，举报信纯属诬告，内容子虚乌有啊。” “说说具体情况。” “在青莲乡，李国强一共有四个企业，严码村的窑厂，跟乡里签订的是缴纳管理费合同，去年的五万元已经在财政所入帐。” “二建公司是挂靠在乡建筑站下边的，签订的协议是向建筑站缴纳管理费，也已入帐。” “水泥预板厂是承包建筑站的，因为是下半年才入驻，去年只生产了半年，除了缴纳了承包费，还向财政所上交了六千块钱税费。” “在桃源村还有个粮食市场，是和村支书童爱国合伙经营，前年秋天收购了一季粮食，后来因为实际操作人童爱国被骗，粮款一分未收回。后来李国强承担了所有损失，童爱国退出股份，尽管赔个精光，但李国强依然按照出售粮款数目上交了相应税费。去年便没有收购，听说李国强转变了发展方向，准备放弃粮食市场，去年便没有收粮，停业了。” “都拿到了真凭实据了吗？” “原始凭证我们没有拿回来，但都抄录了凭证编号，还拍了照片。” “那就好，这封举报信你还带回纪委存档，如果将来发现了举报者线索，要跟他好好谈谈。” “好的。” “你们纪委马上做个报告，抄一份给县政府。” “好的，孙县长。” 问题排除了，孙县长心情大好，本来明天是安排副县长周全友送李国强到文通电子元件厂报到的，现在他决定，亲自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孙县长给朱远方又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切实做好相关工作，确保明天顺利完成交接工作。 第二天上午，孙县长、周全友副县长和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汪国真一起陪同李国强去文通电子元件厂。 四人分乘两辆轿车前去。李国强坐在孙县长的车上。 “国强同志，这一次我们县里对你寄予非常大的希望，文通厂不能破产，否则两千多人失业，这可是一个很大的社会问题。” “我既然接手，肯定不遗余力，请孙县长放心。” “就是不破产，就现在这个几近停产状态，这么多工人工资，也是我们县财政一个巨大的沉重包袱，我们真的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呀。” “看来我这次任重而道远啊。” “你这是受命于危难之间，我们县里看中你的能力，是经过认真考量的，破格任用，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孙县长凝重的看了看李国强，又说：“一下子就能起死回生，恐怕也不可能，但必须要逐渐有起色，时时有进步，我们最终的目标不是让你恢复当年的辉煌，而是让厂子能够正常生产，既能让职工们有活干，也能解决他们的工资问题。” 两千多人的厂子，一直亏损，县里确实压力太大。 李国强愈发感到压力向他挤过来，竟然没有了先前那种自信。 孙县长这样说，其实也是怕李国强被这种巨大的压力压垮。 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了，李国强咬咬牙，心想，奶奶个球，大不了一年后不干了。 这样一想，轻松了许多，看着车窗外向后直晃的行道树，感觉自己前行的速度很快。 车子路过靠边另外几座工厂，孙县长的眉头紧锁。县里不景气的不仅仅是文通电子元件厂，类似的还有不少呢。 每一座这样的工厂，都是县里的财政包袱，也是孙县长的一块心病。 人家过年叫春节，他孙县长叫过关，因为很多人堵着他的门要钱，每当此时，他觉得自己这个县长很窝囊。 孙县长也明白，这种情况也不是山阳县一家子，全国很多地方亦如此。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不爽。 必须想办法解决，不然这个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最终会压垮自己和县政府。 动用李国强，孙县长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毕竟这是一招险棋，没有十成的把握。 如果成功了，自然无话可说。万一失败了，自己必然成为一个笑柄。 不管它了，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前面马上就到西门大桥了，过了桥便是文通电子元件厂。 孙县长再一次凝重的看了李国强一眼，正好和李国强四目相对，李国强看到的是孙县长寄予的愿望。 “妈的，不成功便成仁，不能辜负了孙县长的信任和重托。”李国强在心里骂了一句。 车子上了西门大桥便放缓了速度，下了坡子就到厂门口了。 就在这时，李国强看到厂门口那边围了很多人，心想，这个朱远方，欢迎仪式搞这么隆重干什么？ 孙县长也说，国强啊，昨晚我又跟朱远方打了招呼，让他务必保证今天的交接工作顺利完成，这个老朱，竟然搞了个热烈欢迎的架势。 车子到了人群跟前，孙县长发现有些不对劲，人群混乱，人声嘈杂，这哪里是什么欢迎的样子？ 第136章：下马威 孙县长发现，文通电子元件厂门口大约有两百人，乱糟糟的，地下还有欢迎的横幅，早已被踩踏得不像样子。 不用说，厂里有人闹事，孙县长眉头一皱，这个朱远方，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嘛，搞什么小动作？ 孙县长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在他的心中，这就是小人。 他一贯认为，做人不要玩心眼，耍心机；处事定要知感恩，懂包容！时刻用善良警醒自己，永远用真诚对待别人！ 在朱远方任上进行改革，实际上第一个要改的就是他朱远方，孙县长心里清楚，他一定是有气的。 有气是正常的，但会上已经宣布另有任用，是你朱远方自己要留在厂里的，这个怪不得别人。 而且昨晚上孙县长特意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进行了最后一次思想沟通，就是怕今天有变，当时朱远方态度很好，还做了保证。 可是现在呢？ 看到车子来了，那些人马上就围了过来，“滚回去，滚回去……” 这些人边喊边挥舞着拳头，面容很愤怒。 车子陷入人群当中，无法动弹。 孙县长虽然生气，甚至是愤怒，但他是一县之长，静若处子。 李国强心想，县长就是县长，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一件事生怨就雷霆大怒，现在这种情况本来很打脸，但孙县长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这一点值得自己学习，成大器，必有大将风度。 李国强也知道，这个时候第一时间下车处理事情的人不是孙县长。 果然，前面车子打开了车门，周全友副县长和政府办主任汪国真下了车。 周全友看了看周围，对身边一位老工人模样的人说：“大哥，这咋回事啊？” “你是哪个？”那人反问道。 “我是副县长周全友。” “原来是周副县长，失敬失敬，请问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啊？” “大哥，你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你周副县长今天所为何事，便是我们所为何事。”那人气哼哼的说道。 “你们厂朱书记呢？” “朱书记？堵在厂办呢。” “大哥，有话好说，你们总不能把我们堵门口不让进吧？” “堵的就是你们。”旁边一个大汉喊道。 “对，堵的就是你们……”那群人一齐喊起来，声音很大。 一些喜欢看热闹的路人马上也围了过来，人，越聚越多。 周全友瞟了一眼后面那辆车，他知道孙县长现在也很着急，“这位大哥，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这个样子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呀。” “好好谈？你们事先跟我们好好谈了吗？现在想起来好好谈了，晚了。” 听这口气，周全友心想，这位大哥肯定是今天这群人里的头儿。 “这……” 正在周全友为难的时候，孙县长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很多人认为孙县长，马上有人喊起来，“孙县长来了……” 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原来，孙县长为了大家的工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虽然这几年厂子几近倒闭，根本发不出钱，可孙县长经常过来现场办公，解决大家的问题，告诉大家县里的难处。 有一次孙县长在工人们面前表态，就是自己没饭吃，也要给大家发钱。 虽然每次工资都拿不全，但每月都有生活费拿，大家心里还是感激孙县长和县里的。因为他们听说，邻县很多厂都两年不发一分钱了。 因为接触多了，孙县长和他们都成了熟人，现在一看孙县长亲自来了，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孙县长没有着急开口说话，而是默默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大约过了几秒钟，孙县长迈步站到旁边一个石墩上，向四周一挥手，“各位师傅，大家是在等我吗？” 没有人吭声。 “大家知道我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吗？我想，你们只是知道我送来一位新厂长，但你们不知道我是为大家谋出路的。” “不管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也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断定的是，你们一定是受到了极个别人的蛊惑，挑动你们来闹事，他们却躲在后面看笑话。” “各位师傅，你们应该是了解我孙某人的，也应该知道县里为大家的事情在呕心沥血。你们的困难，也是我们的困难，我们一直在想办法。” “有意见，我们可以谈，有想法，可以提，但这种方式显然不妥吧。” 周全友看到刚才那位大哥一直坑头不语，他马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跟他说：“大哥，我们去厂里谈谈，怎么样？” 那人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孙县长，我们相信县里，只是今天这事儿，还真有点想法。” 他又转头向人群喊道：“让孙县长他们进去，我们到厂办去谈。” 呼啦一下，人群让开了一条路。 孙县长和周全友赶紧上车，司机马上启动，向厂办开去。 李国强看出，孙县长在这儿很有威信，他一现身，那伙人便安静了，这得多大的气场啊。 但这群人的架势说明了今天的事儿不会那么顺畅。 李国强心想，第一天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这厂子大了，情况一定很复杂。 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 可自己已经进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前面就是有地雷，也要蹚过去了。 车子缓缓的往前开，这是孙县长特意交待的，让人群跟着。 李国强一边看着窗外的厂子，一边感受孙县长处事的方式。 领导，是需要艺术的。 现在这群人情绪很激动，虽然放这一行人进厂，可是他们的气还没有消，车辆缓缓前行，正好和他们一起，这样做，多少能让他们的心里舒服些。 这厂子真大，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到了厂部办公楼。 这儿楼下也围着一些人，在这儿叽叽喳喳的，也不晓得在说什么。 看到外面的人进来了，他们有些诧异，可马上也围了上来。 “怎么让他们进来了？”有人问。 “孙县长本人来了。”有人答。 那个问话的人显然有些失望，但他马上又说：“孙县长来了又怎么样？我们的利益不容侵犯。” 第137章：论茶 文通电子元件厂会议室里，朱远方坐在会议桌前，周围或站或坐围了不少人。 有几个是普通职工，但大多数是厂领导班子成员。 “朱书记，凭良心说，厂子到今天这步田地，跟您是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去年您到任的时候，厂子早已是一副空壳子，您接手的是一副烂摊子。” “是啊，朱书记，现在这么一改革，不仅把我们解散了，还把您也搁置起来，这是从上到下一杆子撸到底啊。” “好歹您还是副县级呢，这口气您能咽下去？” “别说朱书记了，就是我们大家，哪个不是也有级别在身，科级副科级比比皆是嘛。”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就这么一下抹光了，怎么着这心里也不平衡。” “不管怎么样，这个改革方案我是不会同意的。” 周围的人群情激奋，都瞅着朱远方在发牢骚。 可任他们说个啥，朱远方如同老僧入定，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那些人看他这样，有人继续鼓动他反对改革方案，有人似乎看透了什么，摇摇头，不再吭声。 会议室里的气氛是一种浮躁，是一种不安，也是一种人心的挣扎。 朱远方的内心也很矛盾，自己现在是厂里的一把手，按照改革方案，领导班子全部推倒重来，意味着自己也要竞争上岗。 县里是要把自己调离的，随便到哪个部委办局弄个闲差没有问题。 可这样一来，跟前面几任厂长升任副县长的结局相比，没面子啊。 表态留下来，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了解朱远方的人，会对他的留下来有一份理解。 朱远方是从乡镇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论素养和能力，都是过得硬的。去年把他调到文通电子元件厂，其实也是让他来救火的，实际上也表明，当时是对他的能力信得过。 可是，朱远方很快就发现，自己对于工厂的管理和经营没有经验，任凭自己怎么用心努力，糟糕的现状没有一丝改变。 外界对自己的质疑反而越来越多，说他以前的成绩不足信，徒有虚名而已。 长期停产，厂里的领导班子早已松散，人心早已不齐，看朱远方政绩平平，他们更加尾大不掉起来，朱远方实际上成了孤家寡人。 现在一看，厂里的领导要重组，这些人又想过来扛朱远方这杆大旗，实在是有些搞笑的意味。 朱远方早做好思想准备，留下来，协助新厂长好好干，一定干出个名堂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朱远方。 说到底，朱远方知道自己是个干事业的人。 “孙县长来了。” 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孙县长他们几人已经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孙县长在文通厂确实有些威信，会议室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那些围在朱远方身边的人迅速散开。 朱远方赶紧起身，“孙县长，里面请。” 孙县长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呵呵，今天这文通电子元件厂够热闹，门口人多，这会议室也不少人。” 他这一说，会议室里那些人都有些尴尬，不少人脸上使劲挤出一点儿笑容，可特别难看。 “既然大家都来了，不管是不是领导班子成员，都坐下来，我们一起迎接新厂长，怎么样？”孙县长边说边瞅着大家。 那些人有点儿不情愿，但却都乖乖坐下了。 会议室里安静得有些尴尬，让人不适应，包括李国强，也有些不踏实。 孙县长坐好，有人递过来一杯茶，他好像对这茶很喜欢，仔细观察着里面上下浮动的茶叶。 “各位，我平时非常喜欢喝茶，茶如人生啊！” 众人都一愣，这孙县长怎么聊起茶来了？ “大家请看，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好茶，最后的结局都是要经这一杯滚烫的开水浸泡。” 被滚烫的开水浸泡，什么意思？ “被开水这么一烫，这茶叶便舒展开来，变得翠绿可人，让人越看越喜欢。” “再之后，这些茶叶便慢悠悠地沉到杯底，因为它已经把自己最浓的汁水奉献出来，让人们醉心品尝，自己的功劳无需多言。” “所有的成功，都要经过最少一次这样滚烫开水的洗礼，所有的成功者，都会像这茶叶一样，最后默默沉到杯底，不言不语，一种最高端的大气。” “我们文通电子元件厂，现在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这个不用我说，大家全知道。” “我就不说别的了，这全厂上下总是拿不全工资，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停顿了一下，孙县长又补充道：“其实，刚才我是说拿不全工资，接下来可能是拿不到，实话告诉大家，县里的财政也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维持日常也是拆东墙补西墙，今年特别困难，已经揭不开锅了。” “厂里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吧？” “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其实出路还是有的，那就是改革。” “怎么改？不能像以往那样小打小闹，那些措施都是隔靴搔痒，治标不治本。县里决定，要改就改个彻底。” 朱远方看了看孙县长，认可他刚才的说法。 是啊，前几年厂里开始走下坡路，也是想了好多办法，改革是一茬接一茬，现在看来，都是些痒痒挠，坟头上烧纸，混鬼呢。 “我们经过慎重考虑，改革必须彻底，怎么才算彻底呢？改人。” 很多人心里在想，改人？不就是把我们全都抹光了嘛。 朱远方倒也这么认为，他研究过以前的改革方案，改来改去，都是换汤不换药。 “改革方案前两天已经公布了，知道大家有意见，毕竟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可以理解。” “我想说的是，为了厂子，为了两千多职工，不管理解不理解，作为党员干部，都要带头执行。” “我今天和周副县长一起把李国强同志送过来，就意味着文通厂深化改革正式开始，从今天起，随着新鲜血液的注入，文通厂的春天马上就会来到，我相信，一年以后，一个崭新的文通电子元件厂就会呈现在我们面前，全厂干部职工一切都回归正常，往日的荣耀再次回归每一个人的脸上。” 第138章：我有一个办法 文通电子元件厂的会议室里，李国强坐在孙县长旁边，到现在一言未发。 还没有对他正式宣布任命，也未要求他发言，他没有讲话的必要。 况且现在这气氛有点紧张，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孙县长在讲茶道，李国强明白，他是在苦口婆心的教育原先厂领导班子成员。 孙县长的意思很明白，现在的文通电子元件厂已是山穷水尽日薄西山，剩下的就是一潭死水，搅都搅不起一点儿浪花。 怎么办？改革，彻底的改革，完全打翻重来，这是阵痛，也是洗礼。 不改，死路一条。 改了，还有希望，还有光明。 “孙县长，我是一分厂厂长郑大勇。我们大伙知道您为我们厂是吃了不少苦，也为我们职工争来不少生活费，我们感恩于您，一向也非常尊敬您。” 站起来说话的，是先前大门口那个汉子。 “孙县长，改革我们是举双手赞成的，厂子已经病入膏肓，不改就是等死。可是改革也要看怎么改，什么时候改。” “前几年厂子就一败涂地了，入不敷出，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下手？” “这几年，我们也在努力，只是工作没有起色，可不能说我们这些人就是窝囊废，现在就拿我们开刀吧？” “好歹我们大小有个级别，怎么，县里说给我们抹了就抹了？我们这心里哪个平衡呀？大伙说是不是？” 下面那些人都说是啊是啊，凭什么被一刀切拿下的就是我们呀？ 孙县长一看，直接说事的来了。 此时周全友开了口，“郑大勇同志，谁说一刀切全免了的？你没有看公告吗？” “周副县长，公告这么重要，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利益，能不看吗？我可是反复看了好几遍的。不错，公告上没有说就地免职，而是用了一个词叫重组。” 郑大勇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会场上的人，“这个重组一词用得好啊，推倒重来，不过，现在是新厂长，而且是厂长负责制，前面推是推倒了，可后来怎么重来就不是我们这些被推倒的人能掌控的了。”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这些人当中，肯定会有人被重组，再次进入厂里各级领导班子，但也可以肯定的是，有人被说拜拜了。” 周全友反问道：“郑大勇，那依你之见呢？不改革？” “当然要改，再不改全玩完。” “既然你要觉得要改，那你认为怎么改？外甥打灯笼照旧？” “那也不可能，要改嘛……”郑大勇一时语塞。 是啊，既然是改革，就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这事不会让所有人都满意，只会让大多数人满意。 郑大勇他们只是出于对自身既得利益的保护，才这么激烈反对改革的，别的，他们还真的没有想过。 其实就是让他们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出来，也不影响他们反对改革。 “郑厂长、各位，在座的不是干部就是党员，我们总不能为了自身的利益，就要扼杀充满希望的改革方案吧？难道我们这一点儿觉悟也没有了吗？” 面对周全友的质问，大家都低下了头。 李国强心想，还是周全友副县长这个直截了当的方法好，一下子就把他们镇住了。 孙县长赶紧给政府办主任汪国真使了一个眼色。 汪国真马上明白了，立即宣布县里的决定，“县委县政府决定，对文通电子元件厂进行彻底改革，实行厂长负责制，任命李国强同志为文通电子元件厂厂长，新领导班子由李厂长重新组建。” 听了汪国真的宣布，下面那些人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但茫然的背后，更多的是失望、焦虑。 一阵短暂的平静之后，后排突然点起一个瘦高个，还戴着个眼镜，“我反对！”声音大而坚决。 他是厂总工程师戴思敏。 一直以来，戴思敏是厂里的业务骨干，在他的带领下，攻克了很多难题，他是厂里技术制高点。 “我也反对。” “我也反对。” …… 一下子，几乎所有人都表态反对。 场面一下子就异常尴尬起来，县里的决定已经宣读完毕，可厂里的领导班子却全体反对，僵住了。 朱远方一看，这可不行，大家这不是对抗县政府嘛。“各位，我的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虽然对现状不满，又怕因为改革而丢掉现在身份进行抵触，可是我们是有纪律有组织的，不能因为我们个人和小团体的利益就反对改革吧？这样会痛失改革良机的。我就问问大家，厂子现在这个状况，大家不痛心吗？” “朱书记，我们没有你觉悟高，被人拿下了还要唱赞歌。” “我们坚决反对。” “朱书记，是不是上面给你交了底呀？” “对，不然他不会这样束手就擒的。” “反对，坚决反对。” 下面马上吵吵起来。 孙县长瞧了瞧，敲了敲桌子，“静一静，静一静。” “你们这么多人，你一言他一语的，我们也没法沟通，要不这样吧，你们挑两****，我们到小会议室去具体再议一议。不管怎么说，大家的意见县里是要考虑的。” 下面的人马上就交头接耳起来，也不知是选代表，还是商量对策，反正就是叽叽喳喳的，听不清楚。 过了好几分钟，郑大勇站了起来，“孙县长，周副县长，朱书记，我们其实早就在一起议过了，这种改革方案我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除非把我们这些领导班子成员平移到县政府或者其他单位去，其它的方式，免谈。” 这等于是把话说死了，没有退路了。 孙县长看了看郑大勇，笑了一笑，“郑厂长，其实大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改革的目的，不正是想重新辉煌文通厂文通人吗？你们过不好，我们县里也痛心，况且我们还要克服困难为全厂职工筹措基本工资。” “不用说全县还有不少别的厂要救助，单单你们厂两千多职工，每月只发三分之一的工资，每月也要好几万啦，一年就要上百万。” “在座各位可能也听说了我们县里的一些情况，我们山阳县一直是农业大县，没几个工业，就是有些工业，不仅没有财政收入，还是我们县里的巨大负担。” “各位，你们说，让我们去哪儿筹钱去？” “你们刚才的提议，要把大家平移到其他单位去，这么多人，根本消化不了，不现实。” “我们不管，反正这样改革我们就是不同意。” 就这样，会场僵持住了，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毫无进展。 李国强侧脸悄悄说：“孙县长，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139章：鬼才 “你有办法？”孙县长疑惑地看着李国强。 “借一步说话。”李国强示意孙县长跟他找个方便的地方谈谈。 跟周全友副县长打了一个招呼，孙县长便起身和李国强一齐向外走去。 走到一无人处，李国强说：“孙县长，看来这次改革矛盾大，一时两时解决不了。” “是啊，毕竟涉及到一百多号干部，难啊，这个问题我们是想到了，但没有解决的办法。总不可能像他们说的，把这些干部都转到其他部门去吧，怎么可能？” “把文通电子元件厂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孙县长有些吃惊。 尽管不晓得李国强的具体意思，但这个大胆的想法却是从未有过的。 “对，一分为二，一部不动，我只负责二部，凡是愿意参加改革的干部职工，到我二部来，不愿意的，留在一部，一切照旧。” “好主意，这样一来，人的问题迎刃而解，就不是问题了。”孙县长明显高兴起来，眼里泛着光。 “如果，孙县长，我是说如果一年后我的二部取得明显的改观，一部那些老人自然会动心思想来二部。” “国强啊，你肯定行的，你看你这思想多灵活，办法多是成功的一半，我看好你。” “待会儿和他们讲，分家也要分得和和气气的，好的资产任他们选，剩下的让给我。” 孙县长不对不对李国强刮目相看了，此人不仅头脑灵光，而且高风亮节怀瑾握瑜，难得难得！ “那你可得受委屈了，厂子本来就难，你这样劣势更明显。” “孙县长，既然我答应来了，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再难也不会比我白手起家难，那时候可什么都没有。” 孙县长再一次给他竖大拇指，这种敢闯敢冲的精神，正是现在改革大潮中迫切需要的企业家精神，看来把他弄到文通电子元件厂来，走了一步好棋。 李国强的一分为二的思路，让孙县长豁然开朗。 改革是本是为人民群众谋福利，就是为了切实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但一刀切的改革方式，却引起了部分干群的反感，甚至认为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要是改用李国强的分层方法，最后用成功来吸引所有人参加，就是改强制为自愿，应该事半功倍，而且会得到支持。 再次回到会场，孙县长已是眉梢轻挑，周全友一看，孙县长应该是有了万全之策。 他敲了敲桌子，“各位，请安静，请孙县长做指示。” 会场上的人都看到孙县长和李国强出去了一会儿，不用说，他们是去研究对策了。 看孙县长进来时候那轻盈的脚步，明显是信心满满。 难道孙县长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不可能，这几年县里脑壳都想疼了，也没有想出好办法，一时半会儿就有良策了？ “各位，在文通电子元件厂这么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大家都是做了贡献的，最差的也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县里是不会忘记大家的，更不会抛弃大家的。” “但眼前厂子濒临倒闭也是事实，大家长期拿不全工资也是事实，就是大家拿到的那一部分工资却是我们多方才筹集到的，“所以说，必须彻底改革了，现在的形势就是，要么生，要么死。仍然维持原状，必死无疑。这也是事实吧？” “刚才大家谈到的待遇问题，我们县里也不是没考虑过，但企业上这么多在编干部，要是转移到行政上去，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安排不下。” “但大家的诉求，我们还是要兼顾的，现在我宣布一个新的改革方案，会考虑到大家刚才所提的问题。” “新方案是，把文通电子元件厂一分为二，一部依然保留原来的章程体制，准确的说，就是不改。二部由李国强同志担任厂长，凡是愿意参加的干部职工完全自愿。” 下面的人惊呆了，这个点子是谁想出来的？有点损，但却让你无话可说。 有人开始对李国强指指点点，这主意不是这个瘸子出的还有谁？ 单从这个办法来看，就是脑洞大开，能想出这个点子的，那就不是人。 不管对这个方法爱还是恨的，都佩服李国强这家伙，有两把刷子。 在场有一半人早就对厂子死心了，要不是在厂里待时间长了还有点感情，更因为是没有其它技能，早就走人了。 现在一看李国强竟然能想到这么个歪点子，便晓得他是个人才，看来这个白手起家的暴发户有点能力，跟他后面混，应该没问题。 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出这么一个怪才呢？不对，应该是个鬼才。 “刚才李国强同志说了，为了不让一部老人吃亏，优质资产归一部，一般的资源归二部。”孙县长接着说。 “这……？” 这下子所有人都呆了，这李国强到底是精明还是傻？ 精明肯定不对，好东西给别人，差东西给自己，那还是傻。 对，傻！ 可眼前这方案，就是想反对，说不出正当理由来呀。 会场上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暗自欣喜，终于看到亮光了，终于有盼头了。这厂子，半死不活的，不对，就要死了，大家可不想与厂子同归于尽。 现在有了这么个瘸子厂长，今天这个开头就不错，就这个一分为二，就能看出他是个明白人，而且胆子特别大，年轻人，有闯劲。 奶奶个腿的，就跟他干了！ 另一派呢，就是觉得弄这么个人来，有点儿突然，他能行吗？几任厂长轮换过了，也没有让厂子起死回生，这么个瘸子，他是神仙？ 神仙肯定不是，一定是个二楞子。 算了，不管怎么样，不陪他玩，老实待在一部吧。 孙县长瞟了一眼会场，知道这事成了，悄悄吁了一口气，不自觉的侧脸看了一眼李国强。 周全友明白孙县长的意思，马上站起来宣布具体事宜，“既然没有异议，这事就通过了。下面呢，我们给大家两天缓冲期，毕竟是大事，让大家有点儿时间考虑，星期五下午五点截止报名。” 他又转向朱远方，“朱书记，你也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留在一部，县里建议你为一部厂长。” “不不不，周副县长，我去二部。”朱远方这是秒回。 第140章：需要亮剑 散会以后，李国强没有跟孙县长他们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他想仔细看一看厂子情况。 很快，他的身边就围了不少人，都一脸兴奋，还有好奇。 “李厂长，我是一车间主任许天放，今后我就跟您干了。” “李厂长，我是厂副总工尤建峰，我不想混了，也想跟您干。” “李厂长，我是原来的厂长季学武，要是您不嫌弃，就收留我吧。” “李厂长，我们也跟您。” …… 另外一帮人在远处停留了一会儿，还向这边望了望，最终还是走了。 李国强看了看身边的人，“感谢大家信任我，不过，我想强调一下，跟着我是有风险的哟。” “李厂长，我们信您，就是有风险也跟着您。”尤建峰说。 “李厂长，有什么风险？再大的风险难道还能比我们厂现在要倒闭严重吗？”许天放看着李国强，“我们现在已经没饭吃了，走投无路的现状。” “是啊，许主任说得对，现在我们就是走投无路了，厂子拿到订单，一直不生产，工资都发不出，县里是解决一部分，可那三分之一的工资能够干什么的呀？我们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李国强听不得这个，心酸眼湿，“各位，就一句话，我领着大伙好好干！” “李厂长，我们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句话，我们这心里就踏实了。” “李厂长，我听说过你的超英集团，虽然您是私人老板，可您集团的工人工资可不低。” “李厂长，您一个外行敢来趟文通厂这浑水，便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底气，您都不怕，我们怕什么？今后跟着您干就是了。” 李国强还是很感动的，这些原来的领导班子成员到底会有多少人理解自己相信自己并跟着自己，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 现在一看，至少有一半，心里便安生了很多。 毕竟活不是一个人干的，得有帮手。 “我李国强也不是神仙，干事业还是要大家一起的，我不是相信我自己，而是相信大家，相信大家不想再过这种窝囊日子，相信大家还有拼一把的信心和能力。” “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不是来捞钱的，只是想帮县里做一件事，回报县里对我的一贯支持。大家也晓得的，我的集团现在越来越大，而且业务红火，不瞒大家说，收入也很不错。” “李厂长，我们信您，放着自己的事业不干，到我们这儿来救火，就凭这，我们绝对听您的。” “光有领导还是不行的，你们回家赶紧做做职工的思想工作，跟他们宣传一下改革，告诉他们，改革是为了全厂职工的，是为了改变现在这个现状，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没有了他们，那我们还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啊。” “李厂长，这个不用您说，我们自己都跟着您干了，不会是孤身一人投奔您来的。” “那这样，留一两个人下来陪我参观一下厂子，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最后季学武、尤建峰和许天放三人留了下来，其他人都散了。 “季厂长，您可是原来的总厂长，到我这儿干，得委屈了您了。” “李厂长，您这话说哪儿去了。我虽然是原来的厂长，但也不是一把手，之前厂里都是党委一把手主持工作。再说了，现在朱远方都愿意跟着您干，我这又能算什么呢。您放心，既然我愿意跟着您，就会服从管理，听从指挥。” 李国强看了看季学武，觉得他说的很真诚，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今后我们是同事，同舟共济，共同奋进，坚决把厂子搞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对，打一个翻身仗。” 四人一边参观，一边交谈，气氛融洽，都感觉久违了一般。 听了介绍，李国强对厂子有了一定的印象，目前的厂子，大而僵。 大，本来是人多力量大，可现在入不敷出，就变成了一只大而无用的大虫，反而是一种负担了。 僵，全厂干部职工思想麻木，不求上进，也没有出色的领导带领，所有人都是在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叫过日子，应该是勉强度日，因为工资发得少，少得可怜。 “李厂长，说心里话，我是正规大学毕业，踌躇满志的技术人员，可是进厂便没了用武之地，感觉连灵魂都没有了，可是谁能想像得到，我可是一厂之长啊。” “季厂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出来干事，有时候不一定是要弄个一官半职，但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所事事，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你放心，在我们二部，所有的人都会人尽其才，有多大能力都会得到释放。” 李国强这句话说得季学武心里暖暖的，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领导。 转了一圈，听了他们三人的一些介绍，对厂子的情况李国强有了基本的了解。 厂子条件还不错，毕竟曾经红遍大江南北全国各地，硬实力还是杠杠的。 只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过程中，厂领导的思想有些僵化，跟不上形势，用的仍然是老一套，不会主动出击，依然是坐家里等球打。 落伍了。 从厂子出来，回头看看大门，感到压力不小。 看来自己要亮剑。 县政府派来的小车在等着他，他知道，孙县长还在不放心。 进了孙县长办公室，孙县长竟然面带笑容的站了起来，“国强同志，怎么样啊？” “孙县长，您放心，目前来看，至少一半以上的干部愿意到二部。”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搭个班子不成问题了。” “不过，这也是个问题，全部沿用原班子成员，一些不确定因素就会显现。”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一开始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领导班子成员过来，这倒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刚才路上我想了想，既然他们过来了，不用更是不安定因素，那就照用好了。” “你刚才不是还担心吗？” “孙县长，我准备一年一聘。” “一年一聘？这个主意好，想留下，就得好好干。他们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我这个厂长还是一年一聘呢，他们凭什么不同意？” “也对。” “下面就看你的了，国强同志。” “放心吧孙县长，至少我不会比前几任那么窝囊。” 第141章：初次会议 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一部和二部便进行了财产分割。 厂区不用划分，因为原来就自然分成了两片，一路之隔，路叫穿运路。 路东为一部，路西为二部。 县里本想着让朱远方继续负责一部，厂长兼书记。可是朱远方怎么都不同意，铁了心要到二部来。 没办法，一部负责人便在留下来的那些人当中选择，最后由原副厂长方玉田做了厂长。 二部没有疑问，李国强自然是厂长了。经他提议，朱远方担任了二部党委一把手，季学武任第一副厂长，尤建峰任总工，许天放任副厂长兼第一车间主任。 在分割资产的时候，没想到方玉田倒是很大方，他说虽然是分家，但对外还是文通电子元件厂，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干脆一切平分吧，不分好赖。 双方本着友好协商的态度，事情就好办多了，只用了一天，就分割清楚了。 二部在大门口的传达室安排了登记处，凡是愿意来二部的，都过来登记。 因为周五下午下班前就截止，时间很急，报名的人又多，接连加派人手登记才忙得过来。 最后报名人数为七百三十一人，远远没有达到半数。 他也听到一些议论，说什么的都有，但说法最多的是，去了二部，正式职工的身份可能就没有了。这是大多数人不选择二部的主要原因。 过来二部报到的职工，大多数人认为，厂子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图什么身份？很多人不是在外做小生意吗？甚至不少人用三轮车搭客养家糊口呢？吃饱饭是头等大事，没有钱，身份就是个屁。 虽然过来报到的人数多少没有什么实质关系，可李国强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周五晚上，李国强在会议室召开了厂部第一次会议，与会人员是二部所有领导班子，车间副主任以上。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看着会议桌一端的李国强。 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厂子终于进行了大改革，这次做了一个大手术，来了一个从未谋面的新厂长。 紧张的是，到了二部，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内心相当挣扎，前途未卜，只能赌一把了。 会议由朱远方主持。 “今天是1989年3月6日，是一个值得我们大家铭记的日子，文通电子元件厂二部正式成立了。”朱远方说完带头鼓掌。 “其实县里是要定个日子举行一个仪式的，但我们李厂长推掉了，他说我们不需要任何形式，要的就是实实在在和脚踏实地。” “因此，我们二部就这样低调的成立了。” 大家一边鼓掌，一边互相交换眼神，不时还瞟瞟李国强。这样的领导，才是干实事的，才可能让文通电子元件厂扭转乾坤。 这个厂长有个性，有想法。 “下面请李厂长做指示。” 李国强看了看大家，特意看了看朱远方，“朱书记，今后我们开会不谈什么指示不指示，我，你，大家，都是同事，虽然我的名字后面挂着个厂长，那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我们开会，就是在一起谈谈各人的想法，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集思广益，只要是对厂子有益的，所有人都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我先说说。” “今天是我到文通电子元件厂的第三天，先说说我的感受。” “我不是本地人，是下乡知青，落户在青莲乡桃源村西山组，因为特殊原因没有回城。” “自从我一到山阳县，文通电子元件厂那便是如雷贯耳，这个厂，是山阳县的骄傲。我晓得，你们在坐的人，那时候都是相当风光，厂子效益好，奖金肯定不少，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可以这样说，作为文通人，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你们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扬眉吐气的，人前人后倍有面子。”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花无百日红嘛，眼下厂子遇到困难了，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就不想再去研究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的眼光只看前面。” 听到这儿，朱远方他们在心里为李国强竖大拇指，果然是性情中人。 这李国强没有做过干部，却深谙官场处事原则，厂子现在一塌糊涂，他却避谈过去领导任内的责任问题，此人不可小觑。 “说老实话，我对你们厂，不对，现在是我们厂，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县里找到我，推不掉才接下这份差事。” “怎么办呢？我只有跟你们大家边学边干，你们都是我的老师，我的学习会非常认真，还希望大家不烦我讨扰。” “不管什么厂的领导班子，我认为应该做好三件事，首先是团结了广大干部职工，人心齐，才能泰山移，一盘散沙怎么能做好事情呢？这个事情，现在应该是朱书记你挑起重担了，必须搞好思想建设工作，团结好所有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愁我们的厂子不强大。” “其次是搞好生产，厂里的生产是我们的生命线，生产搞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再一个，必须搞好销售这一环，你的产品再好，销售不出去，那堆积如山的只是废品，不但不能产生价值，还浪费了我们的人力和物力。” “我个人的想法是，打破原来厂里那种销售部的界限，实行全员销售，只要你有门路，只要你有方法，一律按利润进行提成。” 下面的人一听，这个方法好，有了提成，能销售的哪个不用尽洪荒之力？ “现在我们二部一个新特点，就是起用有能力的人，干出成绩的人，我李国强只管一个事情，就是负责按制度给大家兑现。” “你们大家可以去向广大职工进行宣传，我不怕你们拿的提成多，我不怕你们搞生产得的奖金多，拿得越多越光荣，当然自己的荷包也最实惠。” “最后强调一下，无论什么时候，我最喜欢给你提意见的人，因为你提意见，我才能发现工作中的错误和不足，知耻而后勇嘛！” “今天是初次会议，我也不晓得讲些什么，就这些了。我们一起努力吧，我的同事们！” 一阵热烈的掌声破窗而出，飞向整个厂区。 第142章：摆摊 二部正式成立了，现在可以说是百废待举，事儿特别多，李国强基本上是一头扎在了厂里。 既然接手了，就得用心，就得见成效。 不为别的，就为厂里那七百多干部职工。 他在心里想，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跟朱远方做了一次促膝长谈，让他切实抓好思想工作。 朱远方说他一直就是做思想工作的，这个没问题。 李国强却摇了摇头，告诉朱远方，厂里效益一直不好，人心浮动，绝不是靠几次空洞的说教就能解决问题的，现在需要的是从细小处入手，从关心他们的生活出发，鼓励他们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朱远方明白了，这是要把思想工作前移和下沉，并且注意工作方法，必须做到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 他马上成立了职工家庭现状走访工作小组，挨个上门摸情况，告诉他们厂里的计划，不仅要让大家吃上安稳饭，还要给大家一个幸福的生活环境。 对于因病致贫的困难户，李国强说了，哪怕是贷款也要让他们先住上院治上病，再困难也不能差这个钱。 一圈下来，朱远方深受感动，其实基层职工的要求很低，他们都很朴实，不少人家里早已揭不开锅，却还在担忧着厂子的发展。 这次走访并且解决了一些职工的实际困难，得到了一致好评。 有职工说，这么多年了，就没见到厂领导进过家门。 有职工感叹，自己的困难反应了多少次，总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次李厂长一上任，关心就送上门，厂里这是真的变天了，县里怎么不早点儿把李厂长派来呀？ 朱远方兴奋的告诉李国强，职工们都说一定好好干，把厂子搞好。 李国强下定决心，千方百计也要把厂子搞好，让职工再次过上红红火火的日子。 让季学武他们特色了十几个头脑灵活的小伙子过来，成立了销售部。 李国强亲自给他们上课。 “让你们十几个人进入销售部，你们一定很奇怪吧？我们都没有干销售，这哪行啊？” “这世上就没有行不行一说，而是你敢不敢，万事开头难，可只要你一入门，很快就会摸着规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到时候你们就会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所有的订单都会手到擒来。” “我只想告诉你们，今后二部这七百多职工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你们身上了，你们是厂里的核心部门，你们干得好，产品卖得欢，我们大家才会过上好日子，大家才能翻身。” “大家有信心吗？” “有。” “声音不够响亮。” “有——” “肯定有人心想，为什么不找过去那些老销售员啊？不错，他们干销售肯定比你们有经验，但我不喜欢他们的模式，让他们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把你们组织起来，你们现在是白纸一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潜力巨大。” “而且你们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只要肯动脑子，没有拿不下的订单啊。” “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大胆些，再大胆些，订单摆在面前，拿不下你就得想办法，当然违法的事坚决不能干。” “考核你们的唯一指标就是销售成绩，成绩为王。” “为了方便你们外出开展业务，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是我们二部销售经理。” “每个人都是经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懵。 “对，我们销售部没有领导，你们直接对厂部负责，对外一律称经理，方便工作。” 有人似乎明白了，哦，别人一听我是厂销售经理，肯定认为我比普通销售员权力大，事情不就好谈了吗？ “记得多印些名片，出外多发放，有些生意现在谈不好，不代表他是真的没兴趣，说不定哪天就会打你的电话。” 打我们的电话？哪来的电话？ “厂里决定，给你们每人都配一只大哥大。” 每人一部大哥大？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玩意儿老贵老贵呢。 确定是每人一部？ “不过，给你们配的是目前最差的，因为厂里确实困难，这你们也晓得。” 最差的，也得我们四五年的工资，还是不打折的工资。 一个个都非常兴奋，马上有移动电话了，这手里一拿，威风八面。 “你们现在是厂里的宝贝，是重点支持对象，厂领导班子都没有配备移动电话，你们懂吗？” 这十几人越想越高兴，个个脸上都喜滋滋的。李厂长做事就是不一般，那些厂领导都没有，却给我们配了，领导方法不一般。 “明天开始，所有人到街边摆摊做生意，至于你做什么生意，我不管，半个月结束，厂里会进行考核，最后一名淘汰。” 一个个笑得咧了嘴的脸马上凝固了，上街做生意？还要考核？考核就考核呗，还要末位淘汰。 这个李厂长是个厉害的角儿，不能小看他。 这些销售员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厂里待着，跟外面的人接触少，谈生意更是一窍不通。 李厂长这样做，就是让他们适应社会，适应生意，通过和不同的人接触，从中揣摩对方的思想意图，小中见大，这是让他们快速成长。 不过，这个考核是有点儿严厉，看来他刚才所说的成绩为王就是他治理厂子的一个重要手段。 为了大哥大，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为了全厂人的生计，拼了。 很多人马上又转为摩拳擦掌了，恨不得马上到大街上开始摆摊，早点儿进入角色。 一听说李国强让十几个销售员到街上摆摊，厂领导班子都是哄笑一番，这是什么鬼？ 可是他们马上意识到了李国强的高明之处，这是通过小事情让他们迅速成长啊，明明的实战训练嘛！ 这李国强是不是熟读孙子兵法呀？一来就露了那么几小手：把厂子一分为二，走访职工家庭，训练销售员。 这些事情都是独辟蹊径，还有模有样，行动起来也是有条不紊。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虽然在配备大哥大一事上个别人有意见，可没有一人敢吐露心声，因为他们晓得，李国强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 他们也觉得幸运，来了二部看来是不错的选择，这样的厂长才能把业务搞起来。 第143章：提个小要求 城东那边，窑厂已经出了第一窑，一切顺利。 这边窑比青莲乡严码村的大一倍，每一窑能出二十万多块砖。 李国强晓得，这一窑就能挣上四万块。 一座窑，一年就是百万收入。这在李国强看来，这个收入是恐怖级的，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也不敢想。 不说别人，就是自己前年把又敢想？ 因为在郊区，城区用量更大，这红砖抢手得很，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在城东乡建二窑想法再次提上日程。 预制厂在城东乡和东窑村的大力支持下，已经建成，再过两天就投产。 这个预制厂规模大，用了六十亩地。 这边还没生产，订单便像雪片飞了过来。 一来是因为李国强之前便有超英楼板在城区销售，因为质量过硬，注意的人很多，经常有人找超英集团希望采购。 二来呢，建材往往是相互关联的，采购红砖的，一般都需要预制板，童爱国那边做足了宣传，自然不少人跑过来预订。 李国强感叹，现在经济越来越好，这建筑市场想不火都难。 自己是不是站在了风口呢？自己会不会就些飞起来了呢？ 必须尽快找一个能力较强的人负责青莲乡那边，让钱玄腾出手来管理全局，还他总经理的真正身份。 自己现在精力主要放在了文通电子元件厂，集团的事反而很少有时间过问了，钱玄必须尽快掌控全局。 现有的几个负责人，朱援朝负责二建，王建顺负责严码窑厂，王德兵负责预制厂，都各司其职，腾不出手来。 这几个人做部门一把手都没有问题，但要是让他们负责这三个部门，他们还真都不适合。 脑海里把熟悉的人都过了一遍，没有人选。 一时间，李国强没有了主意。 现在的农村，刚从集体经济走出来没几年，成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进厂打工的人都还是少数，管理企业这样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看来这事急不得，宁缺勿滥。 一个星期后，李国强去县里找周全友副县长和孙县长汇报工作。 文通电子元件厂的改革，现在是县里的重头戏，有标杆的作用。 改得好了，下面会全面推开，既发展了经济，县里也可以甩掉很多包袱。 看到李国强短时间内便主动来汇报工作，孙县长还是非常满意的。 听了汇报，孙县长放心不少，李国强采取的措施还是比较得力的，也很独到。 改革嘛，就要彻底，就要有新举措。 不过，他似乎感觉到了李国强的改革很大胆，大胆得有些东西必须提醒他。 “国强啊，你这一星期的工作，我还是满意的，照这个样子下去，很快就会见到效果的。” “不过，你对销售员那个大胆的暗示，会不会有些过啊？虽然现在是改革开放，可也不是随心所欲，有些东西还是要有界线的，越界了就会出问题。” “孙县长，销售问题不解决，厂里生产搞得再好也是白搭，对于一个厂子来说，质量是生命，销售是王牌，二者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前年去苏南考察，我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的乡镇企业之所以蓬勃发展，销售这一块是立了汗马功劳的。” “孙县长您放心，我也给他们立了规矩，违法的事坚决不能干，谁干谁负责。” “你的意思我懂，只要不违法，打些擦边球，对吧？” “孙县长，干销售的都不容易，跑断腿，磨破嘴，看尽了人家的脸色，也不一定能拿到订单。” “现在外面的形势发展很快，也滋生了一些不良风气，可也形成了一种习惯，还像我们原来那种做派，根本做不好销售的，必须给他们一点灵活机动的空间。” “国强你说的确实不错，我们县厂子大面积出了问题，多数面临倒闭，销售这块真是出了大问题，好多产品原来是享誉全国的，现在落得个垂死的下场，实在令人痛心。” “你的方案我原则同意，不过，我要强调的是，注意分寸，注意方式方法，绝对不能过线。” “您就放心吧，我又不是想到文通干一年就拍屁股走人的。” “你说要给每个销售员配备移动电话？” “是的，孙县长，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有些战机不能及时把握，那些订单很快就成了别人的菜，销售员必须能够保持和厂里的及时顺畅沟通，抓住一切可能。” 孙县长笑了笑，“我是担心你这样做，我们县直机关的干部会红眼。” “红眼，就让他们到我厂里上班，也给他一个销售员当当。” “已经有人说你胡来了，注意些影响。” “孙县长，我答应到文通厂来，就是要出成绩的，否则我安心搞好自己的企业不更香嘛。做事就有人说，何况是改革呢？从古到今，改革都会触发到一些人的利益，很多改革人物最后的下场都很悲惨，这其中秦国的商鞅变法最出名，可商鞅的结局也最惨，车裂。” “好在我没有公职身份，可以放开手脚去干。胡来，胡来也是一种来法，说明我的思路是另辟蹊径。一味墨守成规，那也用不着我的出现。” “再说了，我怎么会胡来呢，一切都要按规律办事，按制度办事，只不过是我的变通多了一些。” “社会上永远少不了评论家，自己不行，可是说起别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我不会介意这些假把式，成绩是检验能力最好的试金石。” “看来你确实有信心，国强你放心，只要你做得对，县里都会全力支持的。” “如果需要全员生产的时候，资金肯定是个问题，到时候还希望在贷款的时候县里能帮我一把。” “这个没问题，你厂里机器轰隆隆的开起来，银行心里也有底，我们县里再给个担保，贷款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就先替二部全体职工谢过孙县长了。” “这还客气上了，都是为了工作嘛。” “孙县长，我个人有个小小的要求，想得到县里的支持。” “说说看。” “我想在城东乡再建一座轮窑。” 第144章：简直就是商学院院长 晚上回家的时候，跟老婆刘超英说起集团的事。 英子一直觉得只是自己的老公李国强一个人在操劳，自己丝毫帮上忙。 “国强，可惜我只是个女子，一点儿也帮不上你的忙。” “英子，可不能这样说，我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我的努力是应该的呀。” “还有，谁说你帮不上忙的？孩子和家务可是你一直在打理。也就是去年才有了保姆，可你又上了夜大，还要接秀芳上下学，你也够辛苦的。” “等孩子大了，能腾出手来，我一定给你帮忙。” “好啊，到时候让你做董事长，我每天就钓钓鱼打打牌，过个神仙日子。”李国强呵呵一笑。 “国强，你这个人一辈子不会过这样的日子了，事业就是你的命。” “英子，年少之时，就有一腔报国之志，无奈条件限制，流落至桃源这偏远乡村，安于一隅，又废一腿，心有余而国不足。” “没想到时来运转，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给了我发家致富的机会。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这几年，我们虽有曲折，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发展很快，超英集团的规模越来越大，今年的利润一百万是不成问题的。” “一百万？”刘超英很震惊。 “嗯。” “国强，你很厉害。” “瞧你说的，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老公？” “去你的，不过，我总觉得超英集团这个名字有点儿土气。” “管它土气不土气，我就喜欢用你的名字作为集团名称，一辈子都不改。” 刘超英心里暖暖的，紧紧搂着李国强，“国强，我要抱你一辈子。” 一会儿，李国强起身，准备去文通电子元件厂，“英子，我去文通这件事你心里没反对吧？” “国强，你做过的事，哪一件我反对过？” “我晓得这会牵扯自己的精力，影响我们集团的发展。可那厂里上千职工领不到工资，要是厂子再不好起来，他们都要下岗，不为别的，我就是为这些职工去的。” “我晓得的，作为你的老婆，坚决支持你！” “也没别的意思，尽一份力吧，成不成的，还两说呢。” 李国强给四狗子打了个电话，请他从广州给买十六部大哥大。 “国强大哥，我给你去深圳那边拿，比老家便宜一半。” “一定要开好发票。” “我知道，你现在可是国营大厂的老板了，这规矩我懂。”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派出去摆摊的十几个小伙子结束了街头体验，回厂接受考核。 所谓考核，其实就是检验头脑灵活程度、语言表达能力以及具体情况处理的执行能力。 考核是李国强亲自进行的，本来是剔除最后一名的，可最终有三位小伙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没办法，去掉了三个，最后留下来的是十五个。 这十五个里面，李国强又把他们分成了三个等级，前五名为甲等，中间五名为乙等，最后五名为丙等，依次排为一组、二组、三组。 一组成员有易长流、崔起平、江超龙、郞楚文和李锦林。 李国强对易长流的印象最好，这小子反应极快，思维缜密，语言得体，现场方案异于常人，能从对方利益着手给出双赢方案，这一点尤为重要。 当然，这样的等级秩序没有告诉他们本人，只是日后根据情况派出相应的小组出击。 接下来，李国强分别同三个小组进行了谈话，重点是一组。 “今天考核结果出笼，说实话，虽然你们都不成熟，但最好的一组便是你们几个了。” “这里面我最满意的就是易长流了。小易在你们当中年龄最小，但无论内在外在，他都表现出了商业奇才的资质。” “当然，你们其他四人也不错，不然也进不了一组。” “过去，你们都被淹没在普通工人队伍中，这些潜能没有被发现，真是耽误你们了。” “现在好了，我们二部给你们一个平台，给你们一个机会，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下面就看你们的了，八仙过活各显神通吧。” “不过，你们要牢记，现在我们二部七八百人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可以这样说，你们这十五人，尤其是你们五人，是任重而道远。” “就是在外面受些委屈，打碎牙给我往肚里咽，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成功销售。你们销售得好，我们家里职工饭就吃得好。” “大家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五个人第一次接受李国强的指导，他们感受到了这位厂长的不一样，就是一心一意为职工着想，身上有一种力量传递，让人心潮澎湃。 “你们出去是寻找机会销售我们厂的产品，有机会了，就得想方设法的去谈。谈生意谈生意，不谈哪有生意？” “谈生意，不是简单的交流，其中是要有技术含量的。” “首先你要有主动的意识。和人家还没有见面的时候起，你就得有必胜的信念，你就得做好一些功课，包括对方的一些要求、目前他们的想法、他们主管的行事风格、他们谈判的一些惯例做法以及我拿什么打动他，这些都要做好预判和准备。” “谈生意不能感情用事。很多时候只有双方自愿才能谈妥，如果对方感觉受了攻击或不喜欢你，生意将很难谈成。保持冷静、耐心、友善，即使对方失去冷静你也要控制住。实际上，最佳的谈判者不强势也能获得想要的结果。强势对氛围产生不利影响。记住，无论如何言行上不能伤害对方的自尊心，否则一桩交易有很大的甜头，对方也可能会拒绝。比所谈内容更能影响结果的是参与谈判的人，他们的目标态度、想法以及他们对待彼此的方。” “不要总陷于规则当中，我给你们的是尚方宝剑，只要不违法，只要有利润，你们可以现场决断，因为我给你们每个人的头衔都是销售部经理。” “最后我强调一点，谈生意永远不要谈感情，在生意上感情一分钱不值，一定要谈利益，一定要从对方的利益上入手，要考虑到对方的利益，要让他们感觉到划算，这才是根本，这也是双赢，这一点你们必须要做到！” 易长流这几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厂长吗？简直就是商学院院长啊。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145章：筹建二窑 城东乡乡长唐尔志打来电话，说二窑批下来了。 这既在李国强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之前县里就一直支持自己，何况现在呢？ 但也在意料之外，因为他晓得，这窑厂是严格限制了，虽然这次批的是城东二窑，但算上青莲乡严码村窑厂，这已经是第三座了。 在窑厂这件事上，李国强在山阳县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国强马上赶到到城东乡政府，唐尔志在办公室等着他呢。 看到李国强过来，唐尔志热情的迎了过来。 “国强同志，我现在是叫你董事长呢？还是李厂长呢？” “唐乡长，你可不要取笑我，你可是我的领导。” “那可不一定，按惯例，文通电子元件厂的厂长可是副县级，要说领导，你才是我的领导，李副县长。” 李国强呵呵一笑，“唐乡长，可别开玩笑了，我是农民身份，这个厂长是外聘的，跟级别没有一毛钱关系。” “不闹了，言归正传，二窑批下来了，还是你董事长的面子大呀，我们上报之后很久了，多次去打探，杳无音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唐乡长，这窑厂的事你是晓得的，本来就很难批下来。” “好可不一定，要看谁出马呢，听说你在孙县长面前说了那么一嘴，这不，批文来了。”说着，唐尔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 李国强看了看批文，心里暗自高兴。 再建一座窑厂，超英集团的规模更大了。 这一座新窑也是大窑，和东窑村现在那窑一样大，每窑可出二十万砖。 到时候三座窑的年收入可达二百五十万，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董事长，社会上都说，建窑厂的老板非富即贵，但从你身上来看，这话没有道理，当初你建第一座窑的时候，你既没有关系，也没什么钱，听说准备开工的时候你只有一万块钱，还被你拿出来赈灾了。” “去年我是真正做生意第一年，一切都是刚开头，穷得叮当响，手里哪儿有钱啊，也就剩下个胆儿大了。” “现在改革开放，国家希望每个人都富裕起来，可经过计划经济那么多年，人们的思想固化了，很难打开，也就需要你们这些少数胆大的带头，才能带动大家走上致富路啊。” “我这是瞎搞。” “董事长谦虚了，瞎搞就能这样，要是你认真搞，那不成了亿万富翁了？” 亿万富翁？李国强心想，照这个速度下去，亿万富翁不是问题啊，迟早的事儿。 “唐乡长，这二窑呢，我想放到其他村去，东窑村已经有了一座窑厂，一座预制厂，占地较多，影响不好。现在村民们没意见，不代表将来没意见。” “董事长，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二窑再放到东窑村是真不合适了。” “唐乡长是不是已经物色好地方了？” “衡河村怎么样？” “衡河村好啊，那儿的泥土非常适合制砖。” “董事长，你对我们城东乡的情况了如指掌啊。”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们挣两钱容易吗？不瞒你说，在来城东投资之前，我在你们城东乡各个村跑了个遍，不估功课不行。” “既然董事长没意见，那我们乡里先找衡河村的干部透个风，然后在开个党员干部加群众代表会议，确实下来马上通知你。” “那就麻烦唐乡长了，不过，这事不能拖，越快越好。” “我明白，对于你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那是，还有，迟则生变，什么情况都会出现的。” “有一个事情可以考虑了。” 李国强明白唐尔志的意思，“现在我们在城东这儿有了三个企业，而且规模都大不少，集团总部自然应该迁到这儿。” “董事长痛快人，那我们给选个位置？” “行，有劳。” 应该说，相对青莲乡来说，现在城东乡这边已经成为了超英集团的主战场，而且也符合李国强走出农村进军城市的规划。 从城东乡政府出来，李国强去了东窑村，先去了窑厂。 小玉河刚进了窑厂大门，李国强便看到食堂门口有一个妇女的身影，那不是童爱国的老婆钱腊梅吗？ “腊梅嫂子。” 钱腊梅看到是李国强，边在围裙上擦手上湿漉漉的水边说：“是董事长啊，你咋来了？” “今天到乡里有事，顺便过来看看。” “爱国说你现在又做了厂长，那个厂很大很大，说你忙得不可开交的。” “忙是忙啊，嫂子，你咋来了？” “爱国一个人在厂里，我过来照顾他。” 后边传来一个声音，“哪里要她照顾，这儿都有食堂，吃不愁穿不愁的。”是童爱国。 “要的要的，爱国，毕竟你平常都没洗过衣服，嫂子来了，可解决了你的大问题。” “董事长，孩子们现在都不在家，说他爸工资也高，不让我在家种地了，都撺掇我过来和他爸一起。” “嫂子，我代表窑厂欢迎你，这样吧，你在这儿的工作就负责照顾爱国，我给你开个临时工的工资，反正比你在家种地强多了。” 钱腊梅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开给爱国的工资已经是天价了，比我们乡长童富贵都高了好几倍，村里人哪个不是羡慕得眼睛通红的？” “就这么定了，今后爱国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你也是我们集团的人了。” 童爱国也赶紧推托，“董事长，真的不行，你已经很照顾我了，工资很高了，就这我都一直不好意思，现在再给腊梅开工资，不合适。” “爱国，你的工资不是特别照顾你，是根据集团领导班子的标准定的。” “你让我进集团班子，本身就是照顾我。你看看我并没有多大本事，当初跟你办粮食市场，我的失误让骗子骗得底儿朝天。” “谁说你没本事？你只不过是不适合做生意，管理工作还是很好的，现在这个窑厂不是在你的领导下井井有条吗？” 童爱国便不再说什么，陪着李国强去窑厂里检查工作。 看着他们的背影，钱腊梅感慨万千，这李国强是把童爱国当作兄弟啊。 此人重情重义，为人又正直，希望他的事业越办越大。 第146章：来电话了 十五个销售经理撒出去了，下面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厂里没有人相信他们会有成果，因为之前厂销售部有四五十人，全国各地的跑，钱倒是花了不少，可是连订单的影子都没见到。 现在，就凭他们这十五个毛头小伙？ 其实就连李国强的心里也没底，他们都没有销售经验，要不是让他们上街摆了半个月的摊子，他们连话都不敢跟陌生人讲。 可是，厂里现在急需订单，等米下锅的形势。 没有订单，便开不了工。 开不了工，这七百多人还是没饭吃。 李国强的大哥大不敢关机，哪怕是夜里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枕旁，他在等消息。 一天没有消息，两天没有消息…… 跟他们交待过，没有订单就不要打电话回来。 他心急如焚，开始怀疑起来，这易长流他们到底行不行啊？ 朱远方、季学武、尤建峰和许天放每天都找借口到李国强的办公室转转，实际上是想探听消息。 他们选择了二部，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很可能厂子没有什么改变，可是自己却丢了身份。 李国强晓得，这些天他们是提心吊胆。 这些厂领导必须稳住，不能因为他们的不安引起一些风吹草动，厂里七百多职工现在的神经就非常脆弱，再也经不起哪怕是小小的打击。 先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能给他们打强心针。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挑出来的小伙子们？” “不是不是。” “别嘴上硬，你们时不时过来转转，不就是来看看有没有消息吗？” “李厂长，我们是真担心，毕竟他们很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嘛。” “年轻我倒是不担心，只是他们没有销售经验啊，不要说见不上客户，就是见了恐怕也会手忙脚乱的。” “当初还是应该挑几个老销售员，给他们向前带带。” “你说得轻巧，还老销售员，没有一个到二部来的，去哪儿找？” “这都快二十天了，没一点儿消息，急人啊。”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李国强的心情愈发不安起来，是啊，他们是真年轻，是真没经验。 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冒险了？是不是有些盲动了？ 可是撒了十几个人外去，十几天就能拿到订单，那不是太容易了？ “各位，之前是不是因为订单的问题厂子才衰落了？” 众人点头。 “好几年拿不到订单，证明订单本身就不好拿。” “如果我们现在这么轻易就拿到订单，那不是说明先前那些销售员都有问题？” “其实现在订单难拿，是因为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一来呢，这改革开放多年了，沿海有了很多特区，新建了很多大厂，生产工艺也比我们先进多了，产量也翻了若干倍，过去那种供不应求的局面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那时候是人家求着我们，现在是我们得求人家。” “是是是，厂长说得对，现在这形势变化真大，真快，有些儿应接不暇。”季学武觉得李国强总结得很到位。 “厂长，其实也不怪形势变了，而是我们没有跟上形势，过去的领导班子也不是完全不想干工作，而是脑袋瓜子不好使，抱残守缺，那个老腿啊，就是迈不出这个厂门啊。”尤建峰也很感慨。 李国强点点头，“你们总结得很到位，就是这儿的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思想不解放，永远跟不上。” 许天放对原来的厂子很失望，“是啊，慢一步就完蛋了，何况还是慢三拍呢？” “许副厂长说得对，我们搞厂子做生意，其实跟打仗一样，随时都得观察战情，那可是瞬息万变，一个不留神，就会全军覆没，这个后果不能承受啊。” “我们厂原来的慢一拍，最后的结果便是订单全无，停产，停发工资，等待破产。” “厂长，现在好了，您来了，新人新气象，厂子有希望。”季学武说。 “哎，学武，刚才所说可不包括你呀，据我了解，原来你可是据理力争过，要求改革，最后还是被否决了。”李国强说。 “那也不包括我，我到厂里时间也不长，无论我有没有成绩，但我是想改革的，也提过，只不过是没有形成具体的方案，这当中还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学武你说对吧？”朱远方说。 “算了，不提过去了，我们现在可是扬帆重新启航了，多想想现在，多想想以后吧。”李国强中止了这个话题。 “李厂长，我们最近好好收拾了一下厂房和车间，正在收尾，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去看看吧。”尤建峰提议。 “好好好，我也正有此意，要是大家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李国强说。 “一起去，一起去……” 新厂长来了，说马上要开工了，工人们都很高兴，丢下手里的小生意，那些在大街上搭三轮车的也不去了，都来厂里上班。 这工厂，养活了他们两辈人，都有深厚的感情。 看到厂子要倒了，哪个不心痛，哪个不惋惜？ 现在要重新开张了，这七百多人报名来了二部，现在都在厂子里忙着呢。 没有人安排，他们自带工具，把厂子的各个角落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 一部分人开始擦拭机器，擦得很仔细，一丝丝灰尘都不留下。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干着的时候，李国强他们一群人来了。 “李厂长，你看，工人们这干劲真是久违了。”季学武指着忙碌的工人们说。 “是啊，他们打扫的是不满，擦拭的是希望啊。”朱远方也感叹道。 工人们看到厂长来了，马上围了过来。 “李厂长，你来了就好了，总算来了个敢干事的。” “李厂长，我有亲戚在你们集团上班，那工资，诱人啊。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厂子有希望。” “李厂长，厂子发不出工资，我们只好到街上觅食，勉强过得去，可是总觉得脸上挂不住，我们可是大名鼎鼎的文通电子元件厂的职工啊。” “唉，每天蹬个三轮车，风里来雨里去的，遭罪呢。还有啊，现在厂子都不景气，这街上搭三轮车的人也多，抢生意，真的挣不了几个钱，累死累活的，只够填饱肚子，其它的就不谈了，连个棺材本都挣不下啊。” “厂长，什么时候来订单呀？” 正在这时，朱远方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喂，是我。” “什么？你再说一遍。” “拿到订单了？好，我现在就告诉厂长。” 朱远方扭头跟李国强说：“厂长，拿到订单了，易长流这小子不简单啊，你的大哥大没带，他打电话找你。” 大家听到有订单了，马上都激动的喊起来，“哦，来单子喽，来单子喽……” 第147章：郭军来访 易长流这小子真行，第一次出去，不到半个月就拿到订单，还是个大单，拿下了四川常洪电视机厂。 常言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可易长流这一单，足足可以把文通电子元件厂二部吃成个大胖子。 “小易，你小子行啊。” “厂长，这可是您的功劳。” “我的功劳？” “厂长，你给我们上的课，那可是真给力啊，我当时也是大着胆子去了常洪厂，反正拿不到单子也没有损失。没想到啊，我这一去，巧了，常洪厂和原来的材料供应商正闹意见呢。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们厂办的门我都进不了。” “接着说。” “厂长，原来供货商准备提价，常洪不答应，双方就闹僵了，眼看这合同到期了，双方都没有妥协，我进去之后啊，就按照您的教导，从他们厂利益出发，给出了最优惠的价格，赚是有赚，不过利润小了点儿。” “小易，只要是有得赚的都行啊，你这一单意义重大，是我们二部成立以来的首单，而且还是常洪这么大来头的厂家，只要跟他们合作好了，再遇到其它厂家就好谈多了。祝贺你呀，小易。” “厂长，我很高兴，可不是为自己的成功高兴，拿到订单，我们厂人就有饭吃了。” 李国强眼一热，这小子，胸襟大。 放下电话，李国强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家，他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眼中的泪花。 来文通厂时间还不长，可在这儿已经经历风风雨雨，能不能成功，自己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这些天来，睡不着，吃不香，压力真是太大了，有时候感觉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也想过，自己集团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过来蹚这趟浑水？受这个罪不是自找的吗？ 可一想到那七百多职工还处于困境中，又感觉必须好好干，义不容辞。 现在拿下第一单，而且是意义非凡的一单。 李国强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哪怕是自己成为万元户的时候，哪怕在自己成立超英集团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激动得不能自己，眼泪汩汩而出。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看着厂长，周围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许久，李国强才缓缓转过身来，“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此时此刻，现场干部职工们理解了李国强，他的压力太大了。 此时此刻，他们完全明白了，李国强来文通电子元件厂，可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二部七百多职工，其实当初是为了全厂两千多职工的。 他们慢慢围过来，环绕着李国强，有人伸出手紧紧握着李国强的双手，“厂长，感谢你！” 李国强看了看大家，“有活干了。” “对，有活干了。”大伙一齐说道。 第二天，二部正式开工，还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开工仪式。 厂区里到处是欢声笑语和隆隆的机器声。 李国强说他还没有看过厂子生产的情景，朱远方和季学武便跟他挨个车间转了转。 所到之处，每一个人都亲切的叫他厂长。 李国强的内心无限满足，也非常骄傲，自己干成了一件在意义的事。 “朱书记、季副厂长，我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易长流派驻四川，盯紧常洪厂，如有可能，再发展四川境内的其他客户。” “这个主意好啊，李厂长，不用说其它客户，如果把常洪厂其他业务再拿点下来，我们就吃不下了。”季学武非常赞成李国强这个想法。 “把常洪的业务做好，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其他销售员再谈业务的时候，也有底气。”朱远方说。 “今后哪个销售员拿下大单，就让他负责那个区域。”李国强说。 “对，就叫区域经理，可以全权代表我们厂。”季学武提出了区域经理这个概念。 厂子现在是开门红，所有人信心大增，新领导班子成员都开始佩服李国强起来。 虽然订单是易长流拿下的，但大家都知道，这些业务员都是李国强大胆启用的，而且亲自给他们进行了培训。 看来李国强非常精通商业化运作，立竿见影。 很快，厂里就形成了决议，派易长流常驻四川，任命他为文通电子元件厂二部四川区域销售经理，为厂里的中层干部。 一部那边见二部已经热热闹闹的开了工，听说拿下了大单，羡慕不已，不少人感觉当初分家时站错了队。 一部厂长郭军竟然跑二部来转了转，正好碰到季学武。 “哟，这不是郭厂长嘛，怎么，今儿有空？” 郭军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来了，看看怕他什么？“季厂长，幸会幸会。” “是季副厂长，你才是厂长。” “我这个厂长现在也是个空架子，老季，咱俩原来同为副厂长，在这儿就不要互相酸了。” 季学武呵呵一笑，“那可不行，你现在就是厂长，我就是副厂长，级别在这儿呢。” “级别？要是搁以前，级别可香，现在啊，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级别。还是你老季眼睛亮堂，跟了李国强。” “没办法，都这么困难了，换个环境试试总可能有机会吧。” “对对对，早知道我也过来了。” “哎，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你们一部一千几百口子人呢，你得好好干，不能让他们失望。” “老季，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干吗？没那个能力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清楚了。” “老郭，我们厂长人真不错，你要跟他多接触，要是有机会，他会帮你的。” “真的？” “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郭军扭头便走。 “哎，你去哪儿？” “去找李国强。” “咚咚咚。” “请进。” 办公桌后面的李国强抬头一看，这不是一部郭厂长吗？ 他赶紧起身迎了过去，“郭厂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李厂长，您可不要这样讲，我都不好意思了。” “来来来，快请坐。”李国强给他泡茶。 “李厂长，看到你们这边红红火火，我那边却冷冷清清，我坐不住了。” “郭厂长，我们只是先行一步，你们下步比我们厉害。” “我哪有那个能力，只是被县里硬推到这个位子上，力不从心啊。” “郭厂长谦虚了。” “真不是谦虚，今天过来就是有个想法，如果有机会，希望李厂长拉我们一把。” 李国强一愣，这郭军人不错，为了厂子，能亲自过来请自己帮忙，此人可交，“郭厂长，你放心，再有订单，我们一起干。” 第148章：二窑定址 吃晚饭的时候，李国强竟然独自喝了点酒。 虽然李国强酒量大，但平时一个人从不喝酒。 保姆说，董事长，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吧？ 李国强笑笑，大喜事，非常大的喜事。 刘超英有点着急，便问，什么大喜事啊？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李国强放下酒杯，“厂子开工了。” “开工了？那一定是拿到单子了。”英子说。 “不仅拿到单子了，还是大单，四川常洪电视机厂的供货合同。” 英子大吃一惊，“常洪电视机厂那可是全国闻名的大厂，你们开始供货了？” “对，是业务员易长流拿下的。” “你挑选的销售员不都是小年轻吗？厉害厉害。” “订单进厂子起死回生的关键一环，有了订单，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七百多职工总算有饭吃了。” “董事长，你人就是好，自家生意做那么大，却要去帮文通厂，现在他们复产了，职工有收入了，你又替他们高兴。” “我们家国强有报国之志，他是有一份力发一份光。”英子笑盈盈的说道。 “今天一部郭厂长竟然来找我了。” “找你干啥？他们不是强烈反对改革吗？” “我们开工了，他们还没有着落，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他们。” “不能帮，你一去，他们就给我吃了闭门羹，开会的时候又强烈反对你入主，当着孙县长的面给你下马威，其实也是给孙县长下马威。” “英子，我去文通厂，只是为了那些快要下岗的两千多职工，不是去争强好胜，既然他们不同意，我就把现在的二部先搞好，让他们再受受罪，可最后该帮还是要帮的，毕竟这是我的初衷。” “董事长，我就说了，你这人就是好。”保姆又说。 “英子，我老是忙，刘水平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每月写一封信回来，总是说一切都好，因为他在学校最小，全校都关心他。” “那就好，我得抽空去看看他，老想他。” 英子眼一热，国强视刘水平好己出，他说想他，那是真想他。“我也好想，秀芳和志刚也总吵着要哥哥，要不抽空去一趟。” “主要是来回不方便，今年看情况，要是业务好的话，下半年买一辆车。” “买一辆轿车？”保姆睁大眼睛问。 “嗯，家里有车的话，我们可以每个月去看他一趟。” “国强，一辆车可得不少钱呢。” “十几万吧。” “十几万？”保姆被震惊到了，这十几万可够二十几家盖大瓦房的。 “到时候看情况吧。” “买也能买，你一天到晚到处跑，总骑个小玉河累人不说，容易得风寒的。买个车，请个司机，方便。”英子支持他。 唐尔志打电话来，说衡河村那边已经开过党员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二窑的选址定下来了，就在衡河村西头，衡河边上。 李国强非常高兴，“唐乡长，明天上午我去和他们村组干部见个面。” “那好，你先到乡政府，我陪你去。” “那感情好了，有你一起，我就好说话了。这样子，中午在镇上开一桌，和他们聚一聚，也算是交上朋友了。” “好啊，那我就安排他们吃你这个资本家一顿。” 第二天上午，李国强骑着小玉河早早就到了城东乡政府。 上班时间还没到，陆陆续续有人骑着自行车从大门进来，看到李国强，不少人下车和他打招呼。 现在李国强是城东乡的名人，也是乡政府的常客，认识他的人很多。 人武部的郝部长说，现在唐乡长还没到，就到我办公室先坐坐吧。 李国强一想，也好，免得站这儿人家都得打招呼。 郝部长给他倒了一杯茶，“董事长，来城东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头一回到我办公室呢。” 李国强便接茶杯边说：“郝部长，我这是穷忙啊，每次过来都是谈事情，早就想过来拜访你了，可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董事长谦虚了，一年多的时间，一口气办了几个企业，家当很大了，还说穷忙。” “我可比不了你们国家干部，一家几张嘴要饭吃呀，不干就得喝西北风。” “董事长，我佩服你两点，一是思想跟得上形势，敢于创业，二是你这人正直正派，你那个倾其所有赈灾的事，还真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钱没了可以再挣，眼见大家有困难，我不能袖手旁观，也没想那么多。” “高风亮节。”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喊，李国强董事长在吗？唐乡长有请。 李国强赶紧起身，“郝部长，有空再聊，告辞。” 唐尔志有一辆重庆八0的摩托，李国强骑着小玉河，二人一起向衡河村出发。 衡河村的支书叫徐广顺，村长叫单顶山，他们就在村部等着，一看唐乡长他们过来，赶紧迎过来。 唐尔志架好摩托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董事长李国强。” 单顶山马上笑起来，并向李国强伸过手来，“唐乡长，不用介绍，李董事长现在可是大名鼎鼎，谁人不识？企业家，大老板。” 李国强感觉单顶山这个人有点儿油，对他印象不好。 “欢迎欢迎，我们真诚欢迎董事长到我们村投资，从此我们村就上了一个新台阶。”徐广顺说道。 “还得介绍，你们光认为董事长，他可不认识你们呀。”唐尔志说。 “不用了，唐乡长，徐支书和单村长我认识，久仰。” “你认识？”唐尔志一愣。 徐广顺和单顶山也都一愣，没有他有过接触啊，今天不是头一次见面吗？我们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我们。 “唐乡长，既然我想到贵乡投资，功课是不能少做的。” 唐尔志一竖大拇指，“厉害厉害，你这是早有预谋啊。” 四人到村西头衡河边转了一圈，那儿有一大片废地，乱七八糟的，无人问津，看样子荒废了很多年了，要不然联产承包的时候就分到户了。 李国强仔细看了看，比较满意，“感谢徐支书和单村长的支持。”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支持董事长，支持乡政府，另外我们村集体和村民也都能得到实惠，我们也应该感谢董事长到我们村投资的。”徐支书说。 中午，在镇中园饭店办了两桌，乡里六七个人，村里八九个人，李国强叫来了童爱国和姚九作陪。 他还特意请了郝部长，早上郝部长主动招呼，看来他对自己很关注，必须联络联络感情。 童爱国在每人面前摆上了两包红塔山。 第149章：难缠的村长 两桌人，李国强这边只有他和童爱国和姚九三人，好在三人都是二斤以上的酒量，勉强能应付下来。 郝部长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酒量不小，在桌上是左右逢源来者不拒。 唐尔志酒量也不小，可他注意场合，只是小酌几杯。 他看李国强这边人少，怕被自己人灌醉，一开始便打了招呼，“集团这边只有董事长他们三人，我们人多，不能欺负人，今天是董事长请客，大家不要客气，使劲吃他的，喝他的，宁愿把自己喝醉，也不能把他们喝多了。” 这样一来，童爱国和姚九两人主要负责上酒，他们也轻松了许多。 席间，这单顶山话最多，不断代表衡河村欢迎超英集团的投资，说一定会很好的配合窑厂的建设和生产。 话说一遍，其义自见，这反复讲，罗里罗嗦的背后便有意图，姚九和童爱国都看出来了，有些烦这人。 特别是姚九，马上就要到衡河村负责窑厂，自己做过多年村干部，这单顶山什么小心思，他是心知肚明，有点瞧不起他。 瞧不起归瞧不起，还得好好相处，于是他就多敬了单顶山几杯。 “听说姚厂长也做过村干部。” “单村长，我那是瞎混，现在混不下去了，就辞了。” “不不不，你是聪明人，现在这社会，挣钱是头条。” “单村长，你不了解我们那儿的情况，我是真干不下去了。” “来来来，不说这个，今后我们接触就多了，还请姚厂长多多关照，来，再干一杯。” 姚九眉头一皱，这单顶山有点儿明目张胆了，到他们村办厂，应该是自己说请多关照，现在他去反着来，司马昭之心明晃晃的。 “好说好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呢，需要你们支持和帮助的更多，到时候单村长可不要推辞啊。” 李国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单顶山的印象更加负面。 很多时候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没办法，这种人你得伺候他点儿。 散席的时候，姚九拉了一下单顶山，悄悄跟他说，让他等一下。 单顶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借口上厕所留了下来。 等他出来一看，只剩姚九一个人在了。 姚九搬过一箱酒来，“听说单村长好这一口，我们特意给你准备了一箱，一点儿意思，不成敬意。” 单顶山一看，国内最大牌的酒，满心高兴，这箱酒得好几百呢，他看了看姚九，心想，到底是在村里干过的，会来事。 “姚厂长，这哪好意思，不行不行。” “单村长，买也买来了，不能去退了吧？就是一点儿小意思，没别的意思。” “那好，下不为例呀。” 下不为例？这以明显的暗示啊，姚九更看不起他，但也没办法。 单顶山跟饭店老板要了一节塑料绳，把酒箱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撇腿上了车，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姚九佩服李国强，眼力真好，只见过一面，便知他是什么人，难怪吃饭之前就让自己准备好一箱好酒。 二窑进展顺利，不到两个月就建好了。 李国强本想低调开工生产，不想搞些动静了。 可唐尔志坚持要搞个开工仪式，他们乡里要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下。李国强也没办法，便同意了。 这段时间姚九最忙，要督促窑厂建设，要招工，要组建班组，要采购设备，要和村里沟通…… 李国强知道他事儿多，便让童爱国有空过来帮他一下，反正一窑已经进入了正轨，按部就班运作就行了。 期间偶尔也有个别村民找些借口出来阻挠，可只要去找单顶山一出面，事儿就平了。 当然，少不了给些甜头给他。 姚九心想，也不能总这样啊，说不定这些人就是单顶山背后找来的。 他跟李国强进行汇报，“董事长，花点儿小钱倒没什么，可总是这样，缠人啊，浪费精力。” 李国强略加思索，“姚厂长，你这样，聘请他为窑厂治安主任，每月一百块钱。” “不过，你要跟他讲清楚了，治安管得好，一起聘他，每年工资递增两层，要是还出问题，窑厂便另请高明。你告诉他，就是我说的。” 姚九摇摇头，转身去找了单顶山，跟他说了聘请他为窑厂治安主任的事。 单顶山高兴的答应了，每月一百块，这窑厂出的价钱不小。 村里群众哪个不听我的？这主任我是当定了，还另请高明，门儿都没有。 从此，好长一段时间，二窑的所有事都很顺利。 因为衡河村的土好，烧制出来的砖质量极好，很多人慕名来订购，产销两旺。 整个衡河村便开始热闹了起来，每天这儿都是车来车往的。 两个月下来，文通电子元件厂在外的销售员又有几人拿到了订单，虽然单子不大，可对于现在的文通人来说，都是喜事。 二部现在是加班加点，但是还忙不过来。 手里握着订单，一部厂长郭军又来跑过好几趟，李国强却不给给他订单，尽管他答应过郭军要帮他的。 这些人，本不思进取，改革的时候又极力反对，总想吃现成饭。如果轻易给他订单，他倒会认为来得太容易，最后还是不珍惜。 得晾晾他们。 上个月底，二部已经发了开工后的第一个月的工资，多劳多得，最高的人拿到了四百多，一般人也拿到三百以上，所有人都非常开心主，久违的笑容都在每个人的脸上绽放开来。 好多人拿到工资，都去街上买了肉，说孩子都不晓得肉是啥滋味了。 “这次多亏了县里对厂了进行改革，要不然我们这样半死不活的不晓得要拖到哪一天呢。” “改革是改革，还是李厂长有能力有办法，要是换个不行的，不还是老样子？” “要说李厂长，我服，你就看他大胆选用小年轻出去搞销售，这就是一般人不敢的。” “听说这些小伙子是李厂长亲自培训的，这一出马便成功了，这次县里是找对人了。” “过去只重视生产，轻视销售，那些个销售员都是老油子了，又拿不到几个钱，哪个肯多出力？李厂长实行干得好就多拿的政策，这才能调动积极性嘛。” “当初我也是大着胆子选了二部，没想到选对了。可惜大部分人留在了一部，现在肯定在后悔呢。” …… 第150章：牛得水 同样是雨天，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 李国强建立了超英集团，规模正在迅猛成长，还兼了文通电子元件厂二部的厂长。 看上去很强大了。 可是面对衡河村单顶山这样的小鬼，他也必须想法子与他们周旋。 人本身都是单纯的，可一旦组成了社会，便复杂起来。 在生活中，你可以有个性，但必须经常收敛。 李国强深深懂得，实力捍卫尊严，现在他只想搞发展，做大做强，自然有排面，很多小鬼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跳大神。 城东这边二窑一生产，李国强手里的三座窑每月便可以产生二十万的利润。 两座预制厂，城东这边比青莲乡大得多，每月也能挣得四万块。 李国强决定买一辆轿车，到了提升自己形象的时候了。 安淮市只有两家卖车的，一家卖夏利，一家卖桑塔纳。 他偷偷去看过几次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买哪一款呢？ 虽然现在自己有钱了，可毕竟是穷苦人出身，一下子拿十几万弄一辆车子，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再说了，有了车子，就得再配个驾驶员，谁让自己一条残了开不了车呢？ 在厂里和朱远方聊过这个话题，他说，厂长，你自己兜里有票子，那就买个车子，方便。 其实朱远方心里在羡慕嫉妒呢，这李国强真是豪横。 李国强说一时半会儿驾驶员也找不到。 朱远方说，驾驶员倒是有，厂里这几年不景气，车子都停了，几年下来，车子都报废了，原来十几个驾驶员都下岗了，有两个都直接辞职不干了。 他说：“厂长，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们，看愿不愿意跟你。” 李国强便请朱远方去探听一下消息。 辞职的两个驾驶员，一个叫王海兵，一个叫刘得水。 王海兵年轻一些，才三十出头，头脑灵活。牛得水年长一些，已经四十多岁，为人老实忠厚。 李国强说，先去看看那个牛得水，只是给自己开车，老实忠厚更合适些。 朱远方便直接去找了牛得水。 因为厂子停产几年了，车队等于解散，司机也都处于失业状态，拿不到钱，这牛得水家人口多，困难，便辞职下海，准备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 也看到身边有些人做生意发了财，可是他却不行，换了不少行当，做一样亏一样，赔了个精光。 他老婆骂他是窝囊废，败家子，他也不敢还嘴，谁让自己一事无成呢？ 本来家里有困难，现在被他这么一搞，更是困难了，老婆跟他从农村上来的，也没个正经工作，就靠给人家缝缝补补讨些小钱，家里是真揭不开锅了。 做生意亏了本，自己也没了心气，也觉得没脸面，牛得水便成天窝在家里，不想出门，剩下的全是唉声叹气。 看到朱远方敲门拜访，牛得水非常诧异，他可是厂里的一把手，虽然听说厂子改革了，可还是二部的书记。 他看到朱远方手里还提着点心，“朱书记，您能来慰问，我真激动，厂里可从没人来我家里看过我。” “牛师傅，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就到你家来坐坐，你都辞职小两年了，看看你最近什么情况，还过得好吧？” 他这一问，牛得水竟然淌下了眼泪，“书记，不能提，不能提……” “牛师傅，生活困难这种情况是短暂的，看来你这生意没做成啊。” “何止是没做成，借了不少钱，都赔光了，我根本不是这块料。” “是啊，虽然现在政策好，机会多，可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的，我看啊，你还是适合上班。” “上班？我都从厂里辞职了，还可以回厂上班？” “厂里是回不去了，早就除名了。” “那……？” “私人老板那儿你可愿意干？就开车。” “愿意，愿意，只要有工资就行。” “不过，要求可严啊。” “朱书记，我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一直是最守规矩的，这个应该没问题。” “我们厂里来了个新厂长，你听说过没有啊？” “早听说了，是个瘸子，好像在二部，工友们说，这个人点子多，当初是让他做厂长的，好多人不同意，他就提出了拆分厂子的办法。不过，现在二部搞得红红火火，在岗的工人都喜欢他呢。” “他不仅是我们厂长，家里还有企业，最近他想买辆车，可是他一条腿不方便，学不了驾驶员，便想请一个司机。” 一听说是李国强要找司机，这牛得水的内心激动起来，他可是个能人，而且在山阳县是响当当的人物，做了他的司机，不仅有工资，还有面子，“朱书记，我愿意。” “这样子好吧，我回去给你说说看，你就在家等回音。” “好的好的，谢谢朱书记。”牛得水便送朱远方边感激他。 临走的时候，朱远方叮嘱他，这几天不要出门，就在家等着，李厂长可能要去提车，到时候就去帮开回来。 牛得水连连点头。 朱远方走后，牛得水心情大好，替李国强开车，可是非常荣幸的事，听说他企业里的员工工资都不错，现在还要买辆新车，那开起来不要太爽哦。 换了一身新衣服，打理了一下头发，在门前左右晃悠，嘴里哼起了不调。 邻居一看，这牛得水今天跟往常可不一样，“老牛，今天有啥好事临门了？竟然唱起了智取威虎山。” “没什么喜事，没什么喜事，就是出门来透透气，老闷在家里，难受。” “我不信，没喜事你这个样子，不怕老婆回来骂你个狗血喷头？”邻居哈哈大笑。 “她骂我？再让她骂个瞧瞧？看我不揍扁她。” “哟，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啦？你老牛胆儿肥了。” “我马上要给李国强开车了，新车。” 这牛得水是老实人，被人急不得，一下子就把事情给兜出来了。 “李国强是哪个？”这邻居不晓得李国强。 “李国强你不晓得？那你现在就是个傻瓜喽。他就是我们厂现在的新厂长，他家里还有好多厂子呢。” “哦，你说的不是那个瘸子李嘛，我晓得我晓得，就是不知道他叫李国强。老牛，这下你可发达喽，听说这老板对下面的人可好了，工资都高，你又是他的司机，成天跟着他，有但有钱拿，还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那可不行，我就是个开车的，规矩得守。”牛得水认真的说。 第151章：为美好生活干杯 听说李国强提了一辆桑塔纳，唐尔志、左安林和童富贵他们都跑来家里来祝贺。 实小教师公寓区内，李国强家门前停着一辆白色轿车，牛得水正拿着崭新的抹布在那儿前后左右的抹着，周围大人孩子围了一堆，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很多人眼珠子都粘到了车上。 “这可是私家车耶。” “听说小二十万呢。” “我的妈呀，小二十万？够买八九套房了。”有人伸了伸舌头。 “这瘸子不凡，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反正人家是一把挣钱的好手，我们呀，望尘莫及。” “听说县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请动，去做了文通电子元件厂的厂长，看来呀这瘸子确有过人的本事。” “不管怎么说，这车真好看。” “好看？上去坐着兜兜风更爽。” 有人上前用手抚摸车屁股，被牛得水看到，马上大声阻止，“摸什么摸，摸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正好李国强出来接人，见到此情景，忙说：“牛师傅，别乱说，摸不坏的，大家也就稀奇。” 他又对大家说：“各位邻居，我这是工作需要买了辆车，没事的时候我让牛师傅带大家兜兜风。” 那些人可都是实小的老师和家属，听李国强这么一说，都给他竖大拇指。 “李厂长，兜风就不必了，万一哪天要是有急事，倒是想请你车子帮帮忙。” “那还用说吗？必须的呀，有事你们说话，都老邻老居，不用客气啊。” 唐尔志先到的，还带来了鞭炮，那是一阵轰啊。 紧接着，左安林和童富贵也到了，郝部长听说了，也跟着过来，又是一阵鞭炮轰鸣。 到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去了饭店。 四人上了新车，牛师傅起步平稳，直奔北宾馆。 北宾馆是县委招待所，一般人称北招，还有个南招，那是县政府招待所。 在山阳县，要是招待重要的客人，或者举办婚礼，放在北招是很有面子的。 到了北招，进入提前订好的包厢，四人坐下来打牌。 山阳县这边流行打八十分，两副牌，四人对坐，互相对面的为同盟，一方为庄家，一方为进攻方。每局进攻方得八十分晋升一级，下一局就坐庄。在发牌过程中，第一次亮出的花色作为主牌花色，若发牌结束仍无人亮牌，就打无主牌。 左安林非要跟李国强对门，“董事长，早就见识了你的牌技，只有跟你对门，才有赢的可能。” “左书记，我哪有这么神，偶尔抓手好牌罢了。” “你就别谦虚了，你的记忆力特别好，谁家出了什么牌，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别人手里还剩什么牌，你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左安林和李国强对门，唐尔志和童富贵对门。 果然，不一会儿唐尔志他们便落了下风，每一牌都受到李国强极大的牵制，发招无力。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唐尔志感叹道。 “唐乡长，董事长现在多在你周围转，今后打牌你可得和他多合作。”左安林一语双关的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国强同志可是你们青莲乡人，在那儿又有产业，时不时就会回去一趟，你们接触也很多，左书记跟他合作的机会多多呀。”唐尔志也是话中有话。 作为地方父母官，他们都希望自己那儿有发展，现在李国强如日中天，发展势头迅猛，青莲乡和城东乡都在抢，暗中较劲是少不了的。 但明显是城东乡占了优势，所以唐尔志的话有一种地主身份了，其实他一直在动员李国强把超英集团总部搬过来，而且李国强也答应了。 左安林跟童富贵商议过，李国强走出去是肯定的，挡也挡不住。不过，要打好感情牌，至少让他不能撤了在青莲乡的产业。 青莲乡地处山阳县东北两市三县交界处，非常偏僻，发展落后，实在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李国强举办了几个企业之后，青莲乡才有了起色，在县里的地位也上升了许多。 “国强同志现在可不得了，手持大哥大，屁股坐着桑塔纳，风光无限啊。”左安林说。 “是啊，他这是提前进入了小康社会，我们一百年也达不到啊。”郝部长感叹道。 李国强不同意他的意见，“郝部长，要我说啊，现在国家进行改革开放，目的就是搞活经济，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按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不出三二十年，家家户户都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 “这个我同意，过去计划经济受限制多，现在搞活了，国家又不断有重要举措支持，发展会很快，很可能日新月异目不暇接啊。”左安林也对未来充满希望。 “说起我李国强来，变化也就这几年功夫，我只是先走了一步，先摘到改革的桃子。想想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电都没通上，现在呢？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视机大哥大，天翻地覆。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敢想吗？所以啊，我们可以大胆地想像未来，一切都会巨变，变得我们不认识，变得我们跟不上适应。” “董事长说得对，就这几年的变化就很大，过去乡下放眼一望，满眼茅草屋土坯房，很多摇摇欲坠四面透风，今年再看看，红砖瓦房比比皆是，不少人家开始有了收音机、电唱机，电视机逐渐也多了起来。”童富贵是农村见证人，这些他最清楚了。 酒菜已经上来，他们放下牌入席。 童富贵指着桌上的烟酒，“以前哪家再大的喜事，也用不上茅台酒，更拿不出中华烟，最多也就是高沟大曲酒和阿诗玛香烟，一般人家就用山阳香醇和玫瑰香烟。” 大家不禁深思了一下，是啊，这几年变化确实很大，以前不敢想的东西，现在都冒了出来。 “所以说啊，大街上那些年轻人烫大波浪头、穿喇叭裤、跳迪斯科、看武打小说，我们不要看不惯，这也是一种进步的表现。”唐尔志说。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改革开放，主要是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从长远来看，我们的精神生活也必须提高，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哪一样也不能疲软。”李国强说。 其实他现在每天都读报，感觉国家也在重视这个问题。 桌上人频频点头，原来这个瘸子不仅仅是个暴发户，他的思想水平还不差呢。这家伙，将来一定会走向更高的高度。 “来，为未来的美好生活干杯！” 第152章：人心惶惶 李国强的桑塔纳非常漂亮，也格外显眼。 厂里很快就有了流言，说李国强是挪用了厂里的资金购买了轿车。 不过，关于这件事，职工们反应大不一样。 “这李国强怎么一来就贪图享受了呢？” “是啊，厂子在他带领下，确实起死回生了，我们大家也能拿上工资了，而且比原来拿得还多不少。李厂长可不能因为这事再倒下。” “你们怎么信这种谣言呢？人家李厂长自己有几家企业，日进斗金，怎么会贪污我们厂的钱？至于吗？” “瞧你说的，钱再多谁还怕钱咬手啊？不是有这么句话嘛，集体草堆，谁不扯谁吃亏。” “是的呢，其实原来厂子就是这样被领导败坏的，唉，换领导换领导，到头来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人啦，真是个奇怪的动物，没坐上厂长的位子，人还不错，可一但坐上厂长这把交椅，马上就变质了。” “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就不信。李厂长人多好，工作认真，还有方法，几年没有翻身的厂子，他一来就机器轰鸣，上个月你领工资拿着一沓票子的，你咋想的呢？” “这倒也是，几年了，厂子停工停产，每回都是来领些县里发的生活费，可那么少，杯水车薪啊。现在厂子恢复生产了，工资也稳定了，而且这收入翻了一番，不感谢李厂长那肯定是不行的。” “要我说啊，只要厂长把厂子搞起来，我们大家收入有保障，而且有增长，我们管那么多闲事干吗呢？” “那可不是这个理儿，厂子是大家伙的，不是他李国强一个人的，都有责任监督他们。” “唉，刚刚好起来，这谣言便满天飞了，不安生啊，有人见不得好啊。” …… 这件事县里也收到了举报信，说李国强胆大妄为，一当上厂长就利令智昏，贪图享受，不仅用公款购买大哥大，还用公家的钱买轿车。 这大哥大的事，孙县长是知晓的，当时他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考虑到销售工作需要，再加上李国强是托人从广东那边购买的，十分便宜，便没有阻拦。 而且孙县长说过，只要有利于厂子发展，只要不违法，都由李国强做主。 可是现在这轿车的事就大了，一是昂贵，二是影响太大。 纪委向他汇报的时候，孙县长肯定不信，但毫无疑问李国强确实买了轿车，这事就得查查。 可李国强是个特殊人物，好不容易才请到他来发展厂子，要是无意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再拂袖而去，可就麻烦了。 他跟纪高官说，你先不要管，我来处理。 先把朱远方悄悄的叫了过来。 “朱书记，把你请过来想了解一点情况。” “孙县长，您不说我就知道，为了轿车的事吧？” “是是是，现在是满城风雨了，问必须要问的，这是程序。” “孙县长，您信吗？” “当然不信。” “既然您都不信，干嘛还要调查？” “信不信是一回事，调查又是一回事。从我个人感情上来说，我是绝对不信的，李国强同志的人品没得说，为了救灾，倾其所有，这样的人会把钱当回事吗？可作为一有组织，有问题就要搞清楚，同时也是还李国强一个清白嘛。” “孙县长，有一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李国强同志已经跟我交待，不用厂里一分钱，他说来当这个厂长，不是为自己，是为了现在二部这七百多职工。” “有这回事？” “有了这条规矩，这厂里批条子的笔是我在掌握着，每一分钱的去处，都由我负责。” “他一把手不批条子？” “不批条子，他说对外他是一把手，对内我是一把手。” “查，这事一定得好好查查。” 朱远方马上就急眼了，“孙县长，您怎么还不信呢？像李国强这样大公无私的人，要是把他弄得威信扫地，谁能保证他不撂挑子？况且人家自己还有那么一大摊子呢，抽身搞自己的企业不好吗？如此一来，厂子马上又歇菜了。” “查，一定要大张旗鼓的查，让李国强同志的真实情况大白于天下，然后当作一种事迹进行宣传，不仅肯定了他，还会鞭策一批人。” 朱远方这才明白孙县长的意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山阳县政府和纪委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文通电子元件厂二部，对李国强贪污和挪用问题进行调查。 一时间，全城沸沸扬扬。 二部的职工心里都慌慌的，一切才刚刚稳定下来，怎么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跟以往不同，那时候听说调查厂领导，一些人会拍手称快，多数人也会暗地叫好。 因为那个时候，有些厂领导那真叫贪啦！ 可现在不同，李国强刚来，看上去他是一个正直正派的人呀，关键是一开始便表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全体职工都感到欣慰，希望他能带领大家走上正轨，恢复正常生活。 可……现在却听说他挪用厂里的钱买轿车，就连替他开车的牛得水都趾高气扬的，一个个心里复杂起来。 不少人找季学武副厂长、尤建峰副厂长他们打听，想知道一些真相，得到的回答都是好好干活，那都是谣言。 大部分人便说，肯定是谣言，世上哪有这么贪的官？不会一上位就这么不靠谱的。 可也有人不相信季学武和尤建峰他们的话，哪儿不是官官相护？ 一部没有生产，职工都没来上班，只有几个领导班子成员会偶尔到厂里来转转。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让你们去二部，哪有不折腾的领导？这下好了吧，刚开头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县政府也好玩呢，既然想彻底改革，找人的时候咋不慎重呢？这下好了，改革失败就算了，县里的脸也丢大了。 现在县里派了调查组进驻，阵仗挺大，看上去还蛮认真的，看你们怎么收场？ 郭军本来还在等李国强给些订单呢，却一直没有动静，难免心生怨恨，便有事没事的来找李国强，其实是想当面看他的难看。 不过，看到李国强的座驾，那是真漂亮，内心又无限羡慕，这狗日的李国强，胆子也太肥了，厂里刚有了些钱，他就动了歪脑筋。 他走出二部的大门，心里冷笑一声，这回看你瘸子李怎么做这一篇文章。 第153章：调查 调查组进驻的时候，孙县长也跟着来了。 怕李国强有情绪，他先找李国强单独聊了聊。 小会议室里，只有孙县长和李国强两个人，一片寂静，时间好像凝固了。 孙县长看了看李国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字符。 他知道，凭李国强的个性和品格，挪用和贪污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有朱远方的保证，只能说明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这次来调查，其实是为了正本清源，树立李国强的威信。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调查组来了，外面的人可听风就是雨，哪里分得清这里面的是是非非。 “国强同志，不要有情绪啊。” “孙县长，没有啊，我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的，能在什么情绪？” “可你这语气不对呀。” “我不是针对举报信一事，只是觉得做个事情太难了。到文通来，您孙县长是具体过程见证人，当天吃了一个闭门羹，后面还有个下马威，要不是我提出分设两厂，县里改革文通厂的计划当场就泡汤了。” “是啊，当时多亏了你脑子灵活，寻了一个变通。” “自从接手二部以来，我自己集团的事情几乎撒手未管，全身心扑到这儿来了，虽不说是呕心沥血，但也是兢兢业业，到头来却弄了这么一出。” “国强同志，你这就是有情绪嘛，无论哪个人，你再完美，也不会入了所有人的眼，再说了，改革改革，当然就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你也说过，秦国的商鞅变法不是非常出名，可最后商鞅不是被五马分尸了么？” “别说你李国强了，就是我孙奉林，这一路起来已经不晓得被查过多少次了。你我都是做事的人，得罪在在所难免。是不是上面过来一查我们就撂挑子不干了？” “找你来，我们县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从各个方面综合考虑之后才做出的慎重决定，可以这样说，县里对你是寄于寄望的，也可以说，文通厂的生死是交到你的手里了，是死是活，我们都看着你呢。” 李国强听孙县长这一番话，心里舒服多了，“孙县长，我还是不成熟，得跟您多学习。” “得了，你就别捧我了，你我岗位不同，但都是在做大事情，不能遇到一点儿坎坷就怨天尤人，得自己化解，得从中汲取教训并升华为工作经验，你自己不勇敢，谁能替你坚强？” “是啊，孙县长您教训得是。” “我不是教训你，是跟你共勉，不仅这次，今后还会有，总体来说，打铁就得自身硬，这样才能清者自清。” 李国强给孙县长续了一杯茶，“其实我是很注意这些问题的，有个事情我没有向您汇报，就是我过来做这个厂长，只是为了全厂职工，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我就决定自始至终不用厂里一分钱，免得瓜田李下的。” “你这个事朱远方已经跟我汇报过了，精神可嘉，方法不可取，付出的就该有回报，只要放到桌面上来就好。” “孙县长，您也晓得，我不缺钱。” “你确实不缺钱，那这个事我就不勉强了，随你。” 在孙县长的建议下，由县政府、纪委、厂纪委和职工代表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对李国强进厂以来几个月的情况展开彻底调查。 为了增加职工们的信服度，特意安排了多达二位职工参加调查，这些代表都是各车间自己选出来的。 在组成会议上，朱远方非常激动，他拍着桌子说：“各位领导，我朱远方在过不同的岗位，也有过不少领导，但像李国强这样的，我没有见过，当初第一次见面，他的价格魅力就征服了我，所以我才决定宁愿降级也要追随他。” “李厂长上任第一天就跟我讲，厂里的一支笔交给我，他不用厂里的一分钱，也不碰厂里的一分钱。现在竟然有人出了妖蛾子，举报他挪用贪污，这完全是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如果说他有问题，那就是我有问题，因为钱在财务科，批核权在我这儿。” “不过，我是多年的干部，也是一个党员，服从上级的安排，该查查，该问问，这样也好，让政府来还李厂长一个清白。” “下面我要背几句课本上的话，‘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我觉得李国强同志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评价就高了，所有人没想到朱远方不但对改革没有意见，还如此佩服李国强，跟在他身后认认真真工作。 这个评价一点不为过，孙县长心里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他不能这样讲。 “李国强同志不是我们的正式干部，能得到朱书记如此的评价，看来你对他是完全折服了。不过，他到底是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还是要等这次调查结束以后再做结论，我们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让调查结果说话。”孙县长这话有点儿官腔，但说的却是实情。 调查组分成了两个小组，第一小组查帐，第二小组调查李国强的工作情况。 在孙县长的指令下，两个小组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第一小组翻开二部财务科的帐本，仔细一看，非常吃惊。 首先，李国强才入职两三个月，二部竟然挣了近百万元，除了一次发放和正常开支，竟然有了结余，这可是文通电子元件厂六七年来最不正常的事情。 其次，李国强没有从财务上支过一分钱，这一点确如朱远方所说。起先他们不信，把帐本反反复复看了几个来回，他们几个可都是审计高手，办过无数的案子，最后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至少说明到今天为止，李国强干干净净，没有伸过一次手。 调查组小周说，人家李国强自己家里有个集团企业，这点儿小钱人家哪儿能看得上，这造谣的人真可恨，非得给我们找点儿事。 小王说，还是实力说话，人家是家里有钱心中不慌，不过，这样的人答应过来做厂长，看来还真不是为钱来的。 二组那边查看了厂志，分别找了班子成员和职工进行谈话，职工都是在车间随机指定的。 一通下来，没有批评的，都在表扬他们的厂长，还向县里递话，千万不能让李厂长走了。 他们都说，李厂长现在就是他们的定心丸，有他在，心就安。 第154章：孙大勇来访 厂里这边是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为了进一步核实清楚，调查组又去了超英集团，调阅了集团最近帐目，前一阶段确实调出了二十万元，与李国强购车时间吻合。 那是人家李国强自己的钱，他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与别人一点儿也不相干。 本来举报信就没有实际内容，只是根据李国强购得桑塔纳轿车臆想出来的，根本经不住查。 现在真相大白，真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县政府和纪委特意召开了全厂职工代表大会，主要是通报这次调查李国强的相关情况，同时也对前期工作进行了总结。 会议结束之前，孙县长让李国强说几句。 “我只有两句话，一，我永远不用厂里一分钱。二，坚决把厂子办好！” 会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是信任！ 这掌声是期盼！ 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自此，李国强在文通电子元件厂二部建立了绝对的权威，受到广大干部职工的一致爱戴。 外面的事，李国强回家一般不说，他不想把任何负面的情绪带回家，不想让英子替自己担心。 可英子还是听到了有关情况，晚上李国强回家，英子便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都过去了。 “国强，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我想分担你的不快乐。” “县里调查刚刚结束，已经在全厂公布了结论。英子，你老公不是虽然爱财，便讲究取之有道，不义之才我是永远不会沾边的。” “国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即使这样，也难免会有人对你指手画脚，因为不是所有人总是跟你站在同一个立场，因此，有些时候有些地方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就像这个文通厂，尽管你不取分文，却也会惹得一身腥的。” 这个问题李国强不是没有考虑过，当初县里来请他，就已经有了一番思想斗争，自己有个集团，下面有好几家企业，而且还准备再扩大规模，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腾得出手来去管外面的事？ 可是自己在创业过程中，得到乡里县里不少帮助，难道现在县里有困难了，自己就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 显然这不是李国强自己的风格。 再说了，自己也是个有志青年，回报社会的事不会退避三舍。 不为别的，只为那上千职工才答应了县里的要求。 现在英子一说，他的心里也有些丝丝不安，但决不后悔，“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响起敲门声，英子去开门。 “咦，孙站长。”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孙大勇，“弟妹，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董事长在家吗？” “在在在，快请进。” “是孙大哥吧？”李国强已经从里间迎了出来。 “董事长，这么晚上，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快请坐。” “这是我家那一位，王梅花。”孙大勇介绍道。 “嫂子好。” “不敢当不敢当，董事长好。” “嫂子，我和孙大哥是兄弟，你不就是我嫂子嘛。” 英子递水过来，也喊了一声嫂子。 王梅花把手里的礼物放下，“董事长，我们一直想到家里来拜访你们，又怕你们忙。” “嫂子，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客气了，孙大哥，这见外了。” “董事长，你帮了我家大勇那么大忙，我们这心里非常感激。” “嫂子，帮忙？我没帮孙大哥什么忙呀。” “董事长，青莲乡那边的窑厂，你不是硬拉着我们家大勇投资了嘛，你看，只投资了五千，可这每年都能收到两三万。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你根本不缺那五千块的投资钱，完全是为了带上我们。” “就为这个呀，你们有些大惊小怪了，嫂子，你可能不晓得，孙大哥帮我的才多呢。” “我那算不上帮忙，只是举手之劳。”孙大勇忙解释起来 “孙大哥，我晓得你那是举手之劳，可每次都是我最困难的时候，对我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啊。再说了，你和我非亲非故，你却主动帮我，这可不是一般的情谊。” “那都小事，都是朋友，觉得你遇到了点小麻烦，伸一下手应该的。” “既然孙大哥都这样说了，那入股的事我也只是伸了一下手，我们俩扯平了。”李国强呵呵一笑。 其实他心里有数，这孙大勇夫妇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应该是有事儿。 孙大勇也跟着笑了笑，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李国强不知他何意，也不好开口问，便和他起家常来。 其实孙大勇家就住在实小附近，跟李国强家相隔两条街。 “前两天听到文通厂那个谣言，我是非常生气，这些人真是喜欢搞事情，红口白牙竟然能把无中生有的事说得在鼻子有眼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也能理解。” “董事长，你就是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受到诬陷，还表示理解，换作我真不行。” “是非曲折凭人说，做好自己方为真。” “看来我得跟董事长后面多学习，好好提高自己。” 李国强心想，这句话是不是暗示什么呢？ 那边王梅花和刘超英早就聊起来了，比这边热络，到底是女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李国强却晓得她们俩所聊的话题不在一个频道上，英子所说都是照顾家庭和提升自己这些方面的事，可王梅花似乎对麻将更感兴趣。 他瞟了一眼英子，感觉到英子和她聊不下去，但因为在家里，人家是客人，只好极力应付着。 “弟妹，你家里有保姆，每天不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嘛，去和我们玩呀，打麻将的姐妹多着呢，热闹。” “嫂子，有空一定去。” 可英子心里却在想，哪有时间打麻将，我有做不完的事，夜大那边还没有毕业呢，就是毕业了，也得找个事情做做，玩麻将，那不是浪费青春嘛。 好一会儿，王梅花看孙大勇还没有动静，便过来说：“董事长，其实今天我们来呢，是有事请您帮忙。” 第155章：孙大勇完了 听说要帮忙，李国强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孙大勇想到我们集团来？ 不能够啊，他是药站站长，是干部，工资也不错，虽然不能发财，但绝对生活无忧。 “董事长，你看，我们家大勇和你是朋友，亲如兄弟，我说话就不见外了。”王梅花说。 “那是当然，嫂子你有话尽管讲，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这个时候，孙大勇却坐在一旁不吭声了。 “董事长，我们家大勇在不想在药站干了，想到你这儿混口饭吃。” “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在青莲乡都好多年了，想调进城来，或者调到城郊也好啊，可领导就是不同意。离城太远了，交通又不方便，他多数住在乡下，我们夫妻俩虽说一个县，倒像分居。”王梅花竟然抹了一下眼泪。 “是啊，青莲乡晚我们县离城最远的一个乡镇，一般人都不肯在那儿待，就连中学里的老师都找关系调走。嫂子，你说的这个情况我理解。” 刘超英在旁边插话，“嫂子，这么多年孙大哥多在外少在里，这家里家外的，你多忙不少。” 王梅花又抹了一把眼泪，“是啊，弟妹子你这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难啊，一开始都不适应，换个电灯泡都是我的事，这么多年下来，我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了。” “孙大哥，那你的意思呢？”看孙大勇一直不说话，只有王梅花在这儿叨叨，李国强便问孙大勇。 “董事长，我听老婆的。” 这叫什么话？自己工作上的事，那可是天大的事，怎么叫听老婆的？ 一向非常豪爽的孙大勇，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孙大哥，我们集团最近没有新企业，要是你过来，暂时没有位子啊。” “董事长，我只是到你这儿上班，什么领导我是不敢想的，没这个意思。”孙大勇嗫嗫的说道。 “那怎么行？我们俩关系非同一般，再怎么也不能让你干个普通职工。” “是啊，孙大哥，这得让国强给你想想办法。”刘超英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孙大勇是不会辞职的。 其实李国强之前倒是想到过孙大勇此人，要是能让他在青莲乡负责，钱玄就能腾出手来到城东乡这边了。 可是这事突然主动冒出来，李国强倒是有些犹豫了，孙大勇其人到底合不合适呢？他为什么不在药站干了呢？ 不行，不能轻易答应了，要是有问题，到时候再辞退他，双方都没面子。 “孙大哥，嫂子，这事应该没问题，不过，怎么安排孙大哥你倒是个问题，你们看这样子好不好，我和钱总商量一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听说没问题，就是答应了，王梅花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感谢董事长了，等您有空请您吃饭。” “吃饭可以，我们两家人应该在一起聚聚。不过，这礼物得提回去，我们之间不搞这个形式，俗气。” “那怎么行，我们也不好空手到你家登门呀。” “嫂子，要是我收了你们的东西，那我们之间不就是见外了吗？” 王梅花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超英赶紧提起那些礼物塞到王梅花手中，“嫂子，有空你尽管来家里玩，我在这儿也没个亲戚朋友，以后就当你是我嫂子了。” “那感情好。” “孙大哥，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走到楼下，孙大勇小声说：“梅花，这事不成。” “咋不成啊？人家李国强答应得好好的。” 因为是晚上，周围很安静，楼上的李国强听得是清清楚楚，心里有些不快，这还没走远呢，就李国强李国强的，跟当面一口一个董事长判若两人。 孙大勇似乎也感觉到了，一拉老婆的手，“你小声点，怕人家听不到吗？” “大勇，刚才董事长不是答应了，还想给你找个好位子。” “你啊，不在社会上跑，有些东西你不明白，听话要听音，他说要给我找个好位子，其实就是说现在没位子，懂了吗？” “不能够啊，你不是说他对非常好吗？” “是啊，是对我很好啊，拉我窑厂投资，其实就是给我留了个挣钱门路。不过，挣钱可以，要是到他集团工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男人的事真复杂。” “人家也不好当面拒绝了你吧？这样委婉些不好吗？” “好，要是你能好好工作，药站不是好地方吗？又有窑厂分红，日子过得不要太香哟，非要贪污，这下好了，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活该。” 一听这话，孙大勇可不答应了，马上跳起来，“王梅花，那我是为了谁呀？还不是因为你好赌，连底裤都输了，我们可是倾家荡产了。我不贪，喝西北风去？” 一提到这事，一般人自知理亏，肯定是闭口不言。 可这个王梅花不是，她是个没理还要争三分的人，她常跟别人讲，歪理也是理，“好你个孙大勇，我不就是输两个钱嘛，要怪还是怪你没本事，你看人家李国强，接连创办企业，你看人家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再说了，是我叫你贪污的吗？你还好意思说。” 娶到王梅花这样的老婆，也活该孙大勇倒霉。 其实孙大勇在药站工资不低，加上每年有李国强那边分红两三万，这在山阳县也算上等人家了，好多人羡慕着呢。 可这王梅花爱上了赌博，而且就喜欢赌大的，她喜欢那种刺激的味道。 俗话说十赌九空，赌徒有几个好的？最后多数输得精光。 去年到现在，王梅花就输了十多万，不仅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还借了很多外债，那可是高利贷啊，根本还不起的。 这生活都没法过了，一家人要吃饭，孩子要上学，外面不少人情要还，真是走投无路了，一时间鬼迷心窍，把手伸向了药站里的收支款。 第二天，李国强就托人打听孙大勇的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孙大勇被医药公司除名了，而且正在追究他的经济责任。 社会上都传开了，说他老婆王梅花是赌场大姐大，出手豪放。 李国强叹了一口气，孙大勇完了。 好妻富三代，渣男毁一生！ 可这王梅花好赌算不算渣呢？不管渣不渣，反正是毁了孙大勇一生了。 想想自己娶了老婆刘超英，却给自己带来了一连串的好运和巨大的财富，李国强突然感觉眼前的空气好甜啊！ 第156章：服装店 那天晚上孙大勇夫妇走后，刘超英跟李国强说她看不惯王梅花，一身的社会习气。 “看她那样，就不是一个什么样的好人，哪有一见面就怂恿我去打麻将的？” “还有啊，她在我们面前都表现得对她老公很强势，这背后啊，孙站长不晓得吃了她多少包子受了她多少气呢。” “英子，还是你好，什么都为我着想，我干啥你都支持。” “那是当然，我们是夫妻嘛，再说了，你也好呀，所有的考虑和付出都是为了我和这个家，嫁你是我的福气。” “不过，虽然我不想去打麻将，却真想找一件事做做。” 现在家里有保姆，刘超英确实不怎么忙，除了学习夜校的课程，别的就没什么事了。 这一闲下来，经常心里空落落的。 “要不你来集团上班？” “我才不去呢，两口子在一起上班，不利于你的工作，这我懂，不去不去。” “要不给你开个服装店？” “这个倒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上街选址租铺子。” “这么快？” “老婆大人想干事，老公的支持和行动要及时到位。” “其实我早就想开个服装店的，只是没好意思跟你讲。” “老夫老妻的，还不好意思讲了。” “这个又租铺子又进货的，要不少钱。” “英子，我们家现在又不是没钱，开个服装店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不晓得能不能干成呢，赔了就惨了。” “英子，开百货店那会儿我就看出你是做生意的料，你很会打量顾客的音容笑貌，从中揣摩他们的意图，要不是我生病，说不定现在还开着百货店呢。” “那我就试试？” “我相信你行。” 李国强心想，英子要干，那就让她干个大的。 他抽空去鼓楼附近转了转，那里是山阳县最繁华的地段，山阳商场、供销大厦和电信大楼都在那儿，北端还有体育场，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 不过，这儿的房租也是全县最贵的。 最后他看中了鼓楼边上电信大楼旁边的位置，正好有四间房门上都贴着转租的大字。 上前一问，原来是因为房租太贵，他们几家都经营不下去了，准备撤场。 1989年，安淮市这儿有一次经济大发展，老百姓叫跑风，虽然大家挣得多了，但也感觉手里的钞票毛了不少。 有人说，马上国家要发百元大钞了。 这种背景之下，城里店铺的租金普遍上涨，鼓楼这边上涨幅度最大，几乎翻倍。 有些商户顶不住了，只好另寻便宜地方重新开张。 李国强可不这样看，这里地段好，人流量大，最适合开店做生意了。 房租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这四间一共是三家的，一家两间，另外两家各一间。 和他们分别谈了谈，他们的要价一样，每间一万一年。 这可是山阳县最贵的了，没有之一。 李国强却没有一丝犹豫，当场便和他们签订了租房协议，不过，他有一个要求，合同三年一签。 房东们看他都没有还价，很痛快就答应了，哪个不高兴？生怕有变，都高兴的同意了。 回家取钱，立即返回，爽快的预付了第一年租金。 三位房东很是诧异，租房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爽快的租客。不过，看他这举动，肯定是财大气粗，大老板，暴发户。 后来一打听，他叫李国强，超英集团的老板，他们惊呼，难怪呢！ 刘超英一听，这地方倒是最好的，可这房租却是天价，心里有些紧张。 “国强，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这房也太贵了吧。” “背街小巷子便宜，你要吗？”李国强笑着说。 “那肯定不行。” “英子，你看这山阳商场、供销大厦都建这儿，说明什么？地段好呀，能做生意啊。我们要做就做个最大的，生意一定不会差，不要怕，你能成。” “那我就试试。” 让英子留下来和房东交接，李国强去文通电子元件厂上班。 晚上回来的时候，英子正拿着个本子在那儿写写画画呢。 他知道，英子在做准备。 “国强，这个店名叫个啥呢？超英服装店？” “这么大一个店，不能叫店，小气。” “那你说就什么？” “应该弄一个大家易记的名字，要不就叫服装大世界吧。” “服装大世界？好名字，就它了。” “得去工商所办手续，不能再像当初百货店那样被人家来查。” “嗯。” “我想过了，安淮这边通汇市场的货不够时髦，我们山阳这边市场上的衣服基本都从那儿进的，样式差不多，这生意就不好做，我们去常熟那边进货，虽然远，成本高，但样式和别人不一样，能打造我们自己店铺的形象。” 还有，从苏南找个装修队来搞门面，一定要有格调。本地装修师傅太土气，怎么装也是一个样。 刘超英就佩服李国强，胆大，但很科学。 他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天生的。 “听你的，就这么干。” 参加残联会议那一次，和南京一个叫刘万里的电子厂厂长住一个房间，双方互留了联系方式。 李国强给他打了电话，“刘厂长，好久不见喽。” “国强老弟啊，最近可好？在忙什么呢？” “我瞎忙，办了几个小厂。” “那很不错嘛，看来是个土财主了。” “我哪能和您比啊，国营大厂的厂长。” “我是给厂里干，拿个死工资，比不了你的。” “刘大哥，有事相求啊。” “什么事，你说。” “我家老婆开了服装店，刚租下房子，我想从苏南找个装修队来搞下门市，你还有认识的人啊？” “这不小事一桩嘛，我们厂子经常装修，我马上给你联系，明天就让他们到你们山阳。” “太好了，谢谢刘大哥。” “有空到南京来玩，其实我晓得你一些情况，听说你在文通电子元件厂混了？” “我那是义务帮工。” “这才是你难能可贵的地方，了不起，当年一见面，我就发现你不同一般人，有您这个朋友，我很高兴啊。说定了，抽空来南京玩，我们好好谈谈。” “刘厂长，既然您都知道我的事了，那我一定登门拜访，得跟您好好学习。” 第157章：装修 刘厂长办事果然利落，第二天装修队的人就来了。 不过，只来了一个人，叫蒋成佳，他是搞设计的。 他打了电话，李国强马上赶了过来。 李国强也给英子打了电话。 “李总，你这面子不赖，生意一定会火爆。” “谢谢你，小蒋辛苦了，远道而来。” “刘厂长交待的事，不敢怠慢。李总，你没来的时候，我到附近转悠了一下，你们这儿的服装店甚至其它店面都不能叫装修过呀，太土气了。” “我们这儿都这样，为了节省成本，只是请个师傅简单弄弄，谈不上什么样式呀风格呀。” “还是你李总有眼光，想到从苏南找人来装修。我们苏南的装修水平比你们苏北那可不是高一点点儿啊。我们主要是设计跟得上，同样简单装修，也会别具一格的，到时候你的店肯定会吸引人眼球。” 刘超英到了，李国强做了介绍。 “小蒋，麻烦您了。” “嫂子好，我们也是做生意的，不存在什么麻烦不麻烦，只要顾客满意就行。” “小蒋，这样吧，我们现在先看看结构，然后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李国强提议。 “李总，嫂子，我今天必须拿出方案，明天装修队人就来开工了，时间太紧。这样子，我先跟你们介绍一下相关装修风格，然后你们定一下具体要求，我就要把所有尺寸量好，装修他要进材料。” “那行，就请你说说。” “我们装修一般有这样几种风格，现代简约型、复古型、欧式和清新风格。” “现代简约型、欧式和清新风格呢，一般适合小店面，复古型呢，你们县城尤其是苏北这地方暂时还不太适应，因此，我个人觉得你们还是选用现代简约风格。” “这种装修风格呢，大多呈浅色，会搭配一些小筒灯和小射灯，增加店铺的现代感，通过合理的空间布局，给人的整体感觉是自然利落。” “小蒋，你是苏南设计师，专业人士，你觉得这样合适，那就用现代简约风格。” 李国强又看了看英子，她也点了点头。 “李总，嫂子，主要是你们这店算是大店，目前苏南特别流行现代简约风格，这种装修相对来说成本适中，效果又好。这么大面积要是放在南京城区，那可不得了。” “地区差，不好比的。”李国强说。 “可你李总不想落后啊，我们公司规模很大，在南京很在名气，我虽然年轻，但做装修设计却有好几年了，接到你们苏北的单子还是头一次。” “主要是想生意好做些。”李国强说。 “对呀，装修就是店铺的脸面，就跟人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走在大街上人家也会多看几眼。装修店面，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引起行人的注意，他注意你了，知道你的店了，才会进来逛逛，这样才有人气嘛，生意不会孬。” “那借你吉言！” “李总，你们要求急，我就套用以前一个装修方案，个别地方做些小修改。您看行不行？” 小蒋从包里取出一叠纸，上面有设计图，也有效果图，“这设计图你们可能也看不懂，就看看效果图吧。” 李国强接过效果图，刘超英也过来一起看。 李国强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到底是苏南，这装修效果山阳县还没有一家。 “英子，你看呢？” “我看挺好，要不就这？” 李国强把图纸递回去，“那就这了。” 刘超英非常满意，“国强，幸亏你想到请苏南的装修，要不然我们的店还不晓得是个什么样子呢。” 第二天上午，店门口早早来了几个人，坐在台阶上闲聊。 九点多的时候，一辆南京牌照的皮卡开到店门口，下来五个人。 原来他们是装修大师傅，门口那几人是他们通过关系联系到的山阳当地小工。 不一会儿，一辆本地小货车停下，上面装满装修材料。 服装大世界正式开始装修。 本来李国强是用集团的名义开办这个服装店，这样子的话，很多事情就会顺利不少。 但他考虑，这是刘超英的第一次单独创业，让她自己去搞，可以保护好她的自尊心和爆发力。 不管了，随她怎么搞。 问了一下财务，现在帐上只有二十万块钱。 他便让账务全部取出送了过来。 “英子，这二十万就是你创业的启动资金，不用有顾虑，放心大胆去干。” 看着一大堆十元大钞，刘超英有些心疼，这么多钱，马上就全被自己花了。 这一堆钱，在普通人家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要是他们有了这么多钱，绝对不会再拿出来开店了，好好守着就很开心了。 “国强，下面的事我自己来，你就不用管了。”刘超英晓得老公很忙，要是总操劳自己的事，那还不如不开店就在家里守着呢。 “英子，别小看开个店，具体的事很多呢，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没事的，人家撒切尔夫人没做英国首相？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 李国强笑笑，英子这样说是在为自己壮胆。 但她说对对。 后来，装修期间李国强就再没来过。 刘超英便天天过来，看着师傅们一点一点儿进展，她是既着急又兴奋。 招工广告已经摆在了门口，经常有小姑娘大姑娘过来询问或者报名，刘超英都一一登记。 一个房东没有上班，成天无所事事的，经常过来找刘超英玩。 “小刘啊，你一下子开这么大的店，能管得过来吗？” “没做过，试试呗。” “到底是你家钱多，这店最少得投小二十万，都够买几套房的了。” “家里也就这点钱，全投了，要是搞砸了，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哈哈，你家要是喝西北风，我们这儿就要饿死一大批人喽。” “大姐，我只是想创业，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不然总是待在家里，闷得慌。” “你家有这个底子，想办事就办事，你看我，也没个班上，成天就晃到东晃到西的，房子还要租给你们做生意，自己手里没钱，没办法呀。” 是啊，山阳有句话，一钱逼倒英雄汉。要不是自己老公李国强敢闯敢干，拼出一片天地，自己一家几口现在虽然不会喝西北风，可这日子不会好到哪儿去，开这么个大店，门都没有。 第158章：远方来客 易长流这小子有钻劲，整个四川各县区他都跑了一遍，虽然重点在绵阳，但成都和重庆是他的另外两个重点。 很快，位于成都全国有名的宏阳电器进入他的视线。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他的经验更加丰富，有信心拿下宏阳电器的业务。 尽管他们有了常洪电器的大量业务，可人家宏阳就是不理他，很长时间都理不理他。 这易长流真是锲而不舍，你不是不理我吗，那我就赖你这儿了，每天到锅炉房打一瓶开水给送到厂长办公室。 一开始那个秦厂长还撵他，看没用，后来干脆瞧都不瞧他一眼。 这开水一送就是两个多月，终于有一天秦厂长叫住了他。 “年轻人，过来坐下，我们谈一谈。” 易长流这心里那个激动啊，我管你谈什么，只要能坐下来，就有戏。 “秦厂长，这段时间打扰了。” “打扰谈不上，这每天都给我打水，感谢你才对呀。” “小事小事，不值一提。” “你叫？” “噢，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了，秦厂长，我叫易长流。” “易长流，这名字不错。小易，能来我们厂上班吗？”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易长流的意外，秦厂长怎么会问这个话呢？ 弄不清对方意图，不也轻易回答。 “秦厂长，这……？” “小易啊，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你看啊，从你一开始到我们这儿来，我们都没人理你。一天两天不理，一般人还能忍受，可是我们几十天不理你，你却天天给我们打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们厂办的打水工呢。” “秦厂长，给您打水是我的荣幸。” “厂办人私下都说你厚颜无耻天下无敌。我就想问一下，是什么东西让你能这样坚持的呢？” “秦厂长，我也有自尊，说实话，我不想这样坚持。可是我背后有李厂长那期待的眼神盯着呢，我不能辜负他。” “李厂长？看来有故事，能给我说说看吗？” “秦厂长，我是苏省安淮市山阳县文通电子元件厂的销售经理。” “文通厂我知道，以前可是闻名遐迩，全国百分之八十的中周都是你们厂所产。” “是啊，我们厂先前那真是辉煌，作为厂里的一分子，我觉得很荣耀。可是，这几天，我的厂病了，几近倒闭。” “真没想到，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易长流便把最近改革的事跟秦厂长说了一遍。 “这个李厂长不花你们厂一分钱？” “不花一分钱。” “那岂不是志愿者了？” “他只为救活厂子，为了厂里的职工。” “你们这个李厂长倒是个有趣的人，我很好奇，得见见。” “秦厂长，您愿意见我们厂长了？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李厂长一定会立即动身过来的。” “不，是我去见他。” 易长流有些不解，这秦厂长竟然要亲自去山阳见李厂长？“那我陪您去。” “不用，我自己去。不过，我们俩之间有个约定，你不得向厂里透露一丝消息，否则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易长流心里暗喜，只要你见了我们李厂长，就没有什么谈不成的，“秦厂长，我保证，在你去我们厂之前，就当我俩不认识。” “你小子，我喜欢。” 五月二十七日上午十点多钟，一个透顶中年男人出现在文通电子元件厂的大门外，此人正是宏阳电器厂的秦厂长秦向阳。 他没有进厂，而是到门口一个小饭店坐了下来。 还没到午饭时候，店老板夫妇都在准备食材，女人在后厨忙，男人在前边划黄鳝丝。 “老板，你们这厂子做什么的呀？”秦向阳开始搭讪。 “这位师傅外地口音啊，哪里来的啊？” “我是四川来的，到这儿走亲访友。” “四川，那好远。我们这个厂子是生产电子元件的。” “这厂子看上去好大哦。” “是很大，全上班的话，有两千多工人。” “听您这意思，现在没有全上班？” “这厂子早些年一直红红火火的，那些年我们这些小饭店生意好跟着红火。后来不行了，前几年开始走下坡路，后来干脆就关门歇业了。” “那你们生意就影响就大喽。” “谁说不是呢？我们也关门几年了。不过啊，最近县里改革，来了一个瘸子厂长，听说此人非常了得。” “怎么来了个瘸子厂长？” “他是外聘厂长，人家自家就有好大的生意，听说是过来救火的。” “救火？” “就是请他来搞厂子。可是啊，不少人不服他，最后没办法，是他自己想了一个办法，把厂子一分为二，愿意过来的人就跟着。” “这个办法好，一切自愿。” “是啊，两千多职工，跟他过来的，也就七八百人吧。他现在就是二部的厂长。” “听说这个厂长很能干啊。” “还别说，这他瘸子不仅能干，厂里人还都说他人好。这不，刚来了几个月，这二厂现在是满员开工，生产已经开始三班倒了，人歇机器不歇。” “这么厉害？” “一开始不信的人可多了，可现在一看，你不信还真不行，事实摆这儿呢。” “那说明人家这个厂长真有金刚钻，不然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 “人家自家就有几个厂子，还成立了一个集团呢，听说一年有几百万的入帐，你说他能是个凡人吗？” “那倒是，可他放着自己的厂子不管，为啥要管这个本已破烂的厂子呢？” “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啊，后来听吃饭的职工们议论，说这个瘸子厂长不把钱当好的，去年闹洪水的时候，他把家里仅有的一万块钱都拿出来赈灾了，差点没钱让窑厂开工。” “这么一说就可以理解了，他来当厂长，就是为了让职工们吃上饭。”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好人。” “何止好人，是大好人。” 秦厂长点了两个菜，要了一小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悠哉悠哉的。 一会儿，小饭店里便上客了，都是厂里的职工，很快就坐满了人。 “老板，快点上菜，还要赶回去加班呢。” 不断有人催菜，很着急的样子。 “晓得你们现在工作认真，怕耽误你们的事，现在都提前准备好食材，很快，锅里马上就好。”老板娘一边上菜，一边安抚大家。 “幸亏来了个李厂长，要不然我们还晓得穷到什么时候呢。” “是啊，厂子好了，大家都好了。” “人家李厂长可是放下家里的大生意过来帮忙的，还不拿厂里一分钱，不都是为了我们嘛，再不好好干，首先对不起的就是李厂长。” “上次是哪个王八蛋，竟然还告人家李厂长贪污，不就是买了辆轿车嘛，人家每年百万百万的进帐，还用得着贪污你这两小钱？” “是啊，真他妈小人，要是让我晓得是哪个，老子不打趴他个龟孙子。” “说实话，这么多年那么多厂长，到头来我最喜欢李厂长，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跟我们哪个都聊得来，就跟家里人一样。” …… 秦厂长暗自点头。 第159章：厂长很重要 门卫拦着一位秀顶男子，“不能进，厂里有规定，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我是外地来的，很远，来找你们厂长有事的。” “找厂长也不行，你认识我们厂长吗？” “认识呀。” “他叫啥名？” “李国强。” “认识名也不行，我们厂长可是远近闻名，晓得他名字的人多了去了。” “我跟他是多年的朋友，还晓得他的外号呢。” “那你说说看。” “他叫李大胆，又叫瘸子李。” “谁说我叫瘸子李呀？”后面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门卫一看吓了一跳，“李厂长，是他。” 秦向阳转身一看，身后走来一个左腿不方便的中年男子。 “李厂长，刚才是我冒昧了。” “没事没事，恕我眼拙，您是？” “我是四川来的，找您有点事情谈。” “这么远？一路辛苦了，快快里面请。” 李国强一路领着秦向阳往办公室走去。 秦向阳打量着厂区，心想，这二部就不小了，整个文通电子厂规模确实很大。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来来往往的职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到他俩都主动打招呼。 秦向阳心生感慨，就是在自己的厂里，也没有这种气氛。 进入办公室，李国强马上给秦向阳泡了一杯龙井新茶。 秦向阳接到茶杯，“好茶，这是明前呀。” “一般化吧。” “李厂长，冒昧前来打扰，还望海涵。” “来者都是客，我们都欢迎的，请问您贵姓？” “哎呀，都忘记这一茬了，我叫秦向阳。” “秦老板，欢迎您，午饭吃了没有啊？” “刚刚在你们厂门口饭店随便吃了点。” “秦老板，您这是瞧不起我们厂，远道而来，难道我们厂一顿饭还请不起吗？这样吧，晚上我们为您接风洗尘。” “谢谢，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秦老板，尽管讲，只要是我李某人能办到的，二话不说。” “我呢，自己办个小厂，生产一些简单小电器，需要一些配件。” “这个没问题呀，只是你大老远从四川过来，这么远也不方便呀，应该在周围找供应商。” “谁说不是呢？可是人家都嫌我要货少，种类又多，都不太愿意跟我做生意。” “店大欺客。” “是啊，就是嫌我们生意小呗。” “说实话，就是我也嫌你这生意小。” 秦向阳一愣，这李国强也是狗眼看人低？ “不过啊，嫌小归嫌小，但只要是生意，都要做，而且要认真做，规规矩矩的做。” 听李国强这样一说，秦向阳倒是又高看李国强一眼了，此人很实在，而且办事很认真。 “我听说你们厂现在订单充足，厂里满负荷生产啊，都用上三班倒了，这么说，你再接订单，哪里还有生产能力呀？” “秦老板，我们厂现在订单很多，而且我们的业务员还在大江南北活动，不断有订单回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就要从我们厂的特殊情况说起。” “我们厂前几年一直亏损，后来就停产了，这次县里进行深化改革，是拿我们厂做典型的。长话短说吧，改革并不顺利，我来的时候，反对的人很多，没办法，我便提出把厂子分为两部的办法，我做了二部的厂长，过来的人不足一半。” “这就是说，改革不完整，其实已经失败了。”秦向阳说。 “对，我现在厂里只有七百多人，可一部那边还有近两千人，那边依然停产，职工们依然没有活干，当然，工资也就没着落了。” “难道你是要为他们拉订单？” “没错，不能因为改革中他们反对我，我就对他们怀恨在心，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做什么厂长，而是为了救活厂子，让这两千多名职工回归正常，让他们有活干，有钱拿，让他们重新树立生活的信心。” “李厂长，您是真让我佩服，大公无私，义无反顾，迎难而上，深入人心。” “秦老板，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哟，前几天还有人写我的人民来信呢，因为我买了一辆桑塔纳，说我贪污挪用。” “尽人事，听天命。”秦向阳说。 “是啊，本来我就是这个厂子的局外人，过来完全是救场，只不过是我尽心尽力而已，不管这些，只管做事，不问前程。” 秦向阳马上站起来，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名牌盒，从中抽出一张名片，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李国强，“李厂长，这是我的名片。” 双手接过，仔细一看，成都宏阳电器秦向阳。 李国强大惊，这不是全国有名的宏阳电器吗？那眼前这位就是宏阳电器秦厂长喽。 他立即上前，紧紧握住秦向阳的手，“秦厂长，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李厂长，我是专门过来拜访，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名不虚传。” “您是专门过来找我的？” “是啊，是你们厂那个叫易长流的小伙子感动了我，他去厂里找我，我不愿意见他，他就给我打了两个月的开水，钉子精神啊，今天见到您李厂长，我才晓得强将手下无弱兵。” “秦厂长，过奖了。您到我们这儿来，我们厂那是蓬荜生辉啊，这样子，我给县里找电话，请领导过来陪陪您。” 秦向阳一摆手，“李厂长，不用客气，现在你可是我的偶像，要是您没意见的话，今后我们就是朋友，是兄弟。” 这是交心了。 初次见面，就能如此融洽，极其少有。 其实秦向阳听了易长流的介绍，基本上是不信的，但他又说得神乎其神，便过来一探究竟。 “怎么着我也要尽下地主之谊。要不这样子吧，今天晚上，我为秦厂长接风洗尘，咱们小酌几杯。” “那我就入乡随俗吧。” 李国强提议，一起参观厂区。 秦向阳正有此意，便随着李国强出了办公室。 李国强向他介绍了厂区厂貌，带他参观了生产车间，看了生产流水线。 秦向阳最大的感受是，工人们精神饱满，喜笑颜开，工作状态真好。 李国强又提议到一部去看看。 虽然只有一路之隔，但两个厂区的情况那是天壤之别，二部是红红火火，一部是冷冷清清，只有门口有一个门卫，偌大一个厂区，竟然撂棍都砸不着人。 “秦厂长，让人痛心啊，您可能想像不到，这个厂子以前可是名闻全国的一个大厂，竟然到了这步田地，真是兵败如山倒。” “厂长很重要！”秦向阳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厂长很重要，十分重要，非常重要！ 第160章：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和宏阳电器秦向阳厂长逛了一圈文通电子元件全厂，一部的萧条更加衬托出二部的繁荣，李国强的能力短时间内就得到了绝对体现。 秦向阳说：“李厂长，请原谅我的不厚道，我打着小厂的名义进来考察，得罪了。” “哪里哪里，这也是应该的，我能理解。” “不过，你对一个小厂的需求也用最认真的态度，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有你这样的厂长，这个厂子何愁搞不好啊？我敬佩你，也看好你。” “谢谢秦厂长抬举。” “你教导出来的易长流是个人才，而且很守信用，我不让他通知你要过来考察的事，看来这小子果真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秦厂长，他可是我们的金牌销售经理，常洪电器的单子也是他拿下的。” “李厂长真是慧眼识珠，这个小伙子你是挑对了。不说了，我们回办公室签合同。” 一见到秦向阳的时候，李国强便感觉出来，这是一个不简单的人，这份合同能签下来，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宏阳电器，那也是一个巨无霸，产能逆天，他们的合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拿下的，这块硬骨头竟然被易长流这小子拿下了，李国强欣喜万分的同时，再一次对易长流刮目相看。 “感谢秦厂长的信任。” 李国强一边陪同秦向阳回办公室，一边给朱远方电话，让他召集季学武、尤建峰和许天放他们几人，准备参加签字仪式。 朱远方一听又要签大单，欣喜若狂，这个李国强果然是个奇人，短短几个月，不但让厂子起死回生，而且向前大踏了一步，整个厂子一片欣欣向荣。 不过，他也有一个担心，现在的订单就在三班倒的干，再拿个大单，吃得下吗？ 季学武他们几人迅速进了会议室，立即准备相关文件。 空白合同文本一直都准备着，下面就是和对方谈判，然后稍作修改就成了。 “人家都到我们厂里来了，我们却还不晓得，我们的反应有些迟钝呀。”许天放说。 “是啊，对方这是搞突然袭击，有点不厚道。”尤建峰说。 “我们没反应，可李厂长有反应啊，听说这人是被门卫堵在门口，李厂长路过碰到，马上就上前接待了。”朱远方说。 “此人悄悄过来微服私访，肯定是个难缠的主，幸亏李厂长眼尖，不然这个单子肯定黄了。”季学武说。 这几个人现在对李国强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短时间内，厂子大变样，重新获得新生，而且是起飞的状态。 许天放跟朱远方一样疑惑，“各位领导，我们厂子现在是满负荷开工，就这还有些赶不过来，现在还拿单子，没有承受能力了呀。” “是啊，这真是个问题。不过，要是对方来头很大，这单子要是不接，岂不可惜了？”季学武说。 “这来头能有多大？再大能大过常洪电器去？”尤建峰说。 “那还真不一定，要是小单子，人家也用不着大老远的跑过来搞偷袭，既然能来厂里考察，说明人家单子不小，而且非常谨慎。”朱远方说道。 正说着呢，李国强和秦向阳走了进来，大伙赶紧起身迎接。 看到进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几人心想，他能在什么大单子？ 一番推让，李国强和秦向阳分坐会议桌两端，其他人分坐两边。 李国强说：“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迎接从成都远道而来的宏阳电器秦向阳秦厂长！” 宏阳电器？好家伙，那可是如雷贯耳啊！朱远方他们几人都震惊了。 愣了一下，马上都兴奋地鼓起掌来，“欢迎欢迎！” 秦向阳也跟着鼓掌，同时起身，“谢谢大家。” 李国强又依次介绍了几位领导班子成员。 “秦厂长，非常高兴有机会和你们宏阳电器结成战略伙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李厂长，今天亲来贵厂一趟，不虚此行，我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啊，包括你李厂长身上的高风亮节怀瑾握玉。” “过奖了，秦厂长您能不远万里从成都到我们山阳来考察，这是我们的荣幸。” “既然想合作，最起码双方能互相了解，知根知底，这样合作起来畅快，现在我了解到了李厂长的为人，我相信，今后我们的合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然这样，那就把我们的合同文本请您过目，有什么不妥的，双方再议。”朱远方递过去一份合同。 “不用看了，这份合同我在易长流那儿看过，你们的合同是我看过最有诚意的合作范本，我就是冲着你们李厂长、易长流这样的人过来的。” 大伙如梦方醒，好家伙，原来他是易长流这小子弄来的，这小子不简单。 不过，这易长流咋回事呢？这么大的事也不及时向厂里汇报。 “秦厂长爽快人，那这合作期限？” “如果贵方没有意见的话，暂定五年，不过，合同要一年一签。”秦向阳说。 “没问题，只要我们产品好，这个合同我们是有信心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双方就麻溜的签了合同。 李国强和秦向阳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离晚餐时间还早，李国强安排朱远方、季学武陪同秦向阳去山阳县城转转，自己马上叫来司机牛得水，送他到县政府。 急匆匆进了孙县长办公室，“孙县长，有事报告。” 孙县长一看是李国强，马上笑着说：“好事坏事啊？” “有好有坏，孙县长您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的吧，你说说。” “刚才签下一个大单。” “多大的大单？” “很大。” 孙县长兴奋的从椅子上起来，“国强你慢慢说，哪里来的大单，到底多大。” 李国强便把刚才和宏阳电器签订合同一事详细汇报一遍。 孙县长一拍大腿，“这真的是个大单，这得庆贺一下。” “所以啊，我过来请您孙县长晚上过去陪陪人家秦厂长，不知尊驾是否有空？” “没空也得去呀，这可是我们山阳县的一件大喜事，这样的关系可得长期保持，不能有半点松懈。” “谢谢孙县长支持。” “这话说的，你李国强同志的工作必须支持。哎，刚才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坏消息吗？” 第161章：是人还是神 孙奉林县长问：“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坏消息的吗？” “孙县长，您也知道，我们二部现在是满负荷开工，承载能力已经到了极限。这么一块大蛋糕到手，不接吧那我得反悔到死，可现在接了，却是一个烫手山芋。” “也是啊，这倒是个实际问题，那你是怎么想的？” “孙县长，我过来做厂长，可不是仅仅为了现在二部这七百多人，本来是想把整个厂子搞起来的，无奈遭到反对，分治了原本好好的一个厂子。这个单子我不是为自己二部接的，是为原来那个文通电子元件厂接的。” “国强，你真是胸怀天下，我老孙是彻底折服了。那你什么意思？把两部全起来？” “这个事我不敢想，也不去想，我只是想把单子分给一部去做。可这事不能由我出面，人家那边本来就是要面子的，我不想打他们的脸，好事要做好。” “好事要做好，这句话说得好，确实，我们在做事过程中，往往因为缺乏周全的通盘考虑，不仅有时候没有把事做好，经常还事与愿违，适得其反。几个月前文通电子元件厂的改革便是如此。” “那孙县长您看现在这事？” “这事确实不好由你出面，这样，我们县政府出面，明天上午把他们厂领导班子成员叫过来开个会，听听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那感情好。” 李国强出了办公室，孙县长便把秘书叫了过来，让他通知文通厂一部人明天上午过来开会。 当天晚上，在一招新安厅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由李国强主持，孙县长、周全友副县长、经贸委主任姜文军、轻工局局长柳原以及二部朱远方、季学武他们几人都参加了。 席间那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整个气氛是其乐融融。 第二天上午，文通电子元件厂一部以郭军厂长为首的领导班子主要成员悉数进了县政府的小会议室。 所有人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忐忑不安的坐在那儿，互相交换眼色，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莫非是为了前一次诬告李国强贪污挪用一事？难道操刀之人是我们一部的？ 亦或是厂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为何只来了我们一部的，二部却没来一人？ 各种疑问在每个人的心头乱窜，好像是自己做了坏事一样，手足无措的。 还是自己厂子没搞好，看人家二部，在李国强的带领下风生水起的，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很自信的样子，走起路来都铿锵有力的。 一句话，底气不足。 说是九点开会，可现在都快十点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墙上挂钟的嘀嗒声搅得人心烦，一个个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忽然外面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孙县长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副县长周全友、经贸委姜文军主任，轻工局柳原局长。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临时开了一个碰头会，耽误了。” 孙县长这个开场白让郭军他们几个人都一愣，先开了个碰头会？不用说，就是研究关于自己这些人的事情了。 看来今天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跟自己有切身利益关系。 “今天把大家请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跟大家商量。” 果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不会把我们几个人就地免职吧？郭军瞟了一眼另外几人，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一个个局促不安的。 “大家也不要紧张，是有事和你们商量。”孙县长看出了苗头，安慰他们。 “文通电子元件厂改革的事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不知各位有什么感想啊？”孙县长这一次挨个扫视了郭军他们每一个人。 这一问，问得他们都脸红，但既然问了，就得回话。 郭军晓得，自己得先开口，“孙县长，周副县长，各位领导，说来惭愧，我们一部没有任何起色，眼下正为职工的工资发愁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人家二部可不是你们这个情况，难道你们每天都在家里睡大觉？” 这话就有点不客气了，郭军感到自己下不了台，想再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看他们都不吭声，孙县长却又逼了一步，“郭厂长，说说你们一部采取了哪些措施，有什么效果。” 这就是点将了，郭军没有退路，只好勉强抬起头，“改革之后，我们一部召开了干部职工大会，集思广益，寻求变革，希望通过一些激励措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早日打个翻身仗，恢复昔日辉煌……” “郭厂长，”孙县长打断了郭军的发言，“你这些话是不是有点假大空啊？在座的可没有外人，不用作报告，我问的是采取了哪些措施，有什么效果，你直接说个一二三四出来就行。” “这个……”郭军开始哑口无言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开始下落。 其他几人也都坑下了头，好像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坑得低。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是要拿出行动的，我们把偌大一个厂子交给你们，那是要你们开动脑筋呕心沥血去干的，一千多人的饭碗可是端在了你们手里了。” 恨铁不成钢，孙县长有点生气，“你们厂一共有两千多职工，一日三餐他们是要开口的，我们县里可不想他们喝西北风，可企业是你们自己的，虽然我们县里着急，但也不能去替你们管理经营吧？靠谁？靠你们这些党员干部。” “为了更好的发展文通，我们县里提出了改革，变则通嘛，可是呢？你们这部分人反对起来倒是劲头很大，好了，最后县里妥协了，你们不愿意改的，单独成军。” “这个我们县里也没意见，毕竟触及到了你们的切身利益嘛，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接下来你们也得努力吧，也得干出成绩来吧？” “或许你们说了，孙县长，现在很多厂都发展困难，我们条件落后啊，不是我们不努力，是实在没有好办法啊。” “这话要是放在别处，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放在你们一部，那是不可原谅的，因为你们有一个邻居，二部，厂是原来的厂，人也是原来的人，只不过换了一个新厂长，短短几个月，现在什么情况？恐怕你们比我清楚吧？” 郭军深深地低下了头，是啊，人家李国强还是个门外汉，刚来又没有什么威信，却很快就凝聚起了大家，别的不说，因为三班倒就连夜晚都是灯火通明，他究竟是人还是神？ 第162章：怎么办？ 孙县长让郭军他们说说最近的成绩，一个个都支支吾吾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现在再提改革，不知郭厂长和其他同志什么态度？”孙县长突然又抛出了改革问题。 郭军的内心已经做过斗争，时代已经变迁，大潮已到脚下，谁再抱残守缺，谁就落后掉队了。 这个已经不需要论证，这几个月一部和二部的差别完全说明了问题。 厂子发展不起来，客观因素是存在的，但人的因素是主因。 朱远方原来是厂里的一把手，可他现在却屁颠屁颠跟在李国强后边，其实这也需要一种思想境界。至少说明，朱远方没有回天之力，但他拥护能力出众者。 反观自己，郭军有点心虚，分家之后，一部这边一事无成，不少职工眼红二部丰厚的收入，背后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而且特别难听。 当时反对改革时，郭军可以说是义愤填膺，现在孙县长再问，却是有口难开。 他瞟了一眼自己向个下属，一个个都低着头，没有人敢面对孙县长那刺眼的目光。 “孙县长，我也不想多说，现在我表个态，不管怎样，服从县里安排。”郭军鼓足勇气说道。 郭军这话说得很艺术，服从县里安排，不止一种意思。 如果县里再次进行改革，自己可以服从安排，顺应改革，参与改革。 如果县里想排除改革障碍把他们调离文通电子元件厂，那也可以，只要保住级别就行。 进退有据。 副县长周全友在一旁心里暗笑，这个郭军，做事不行，这说话可是滴水不漏，“郭厂长，你这个表态好像一个回旋镖，有进有退进退自如啊，这个不算，要表态就来个正式的。” 没有退路了，必须有个正式的态度了，“我坚决拥护县里的改革精神，希望对我们一部进行二次改革，我郭军无条件服从并支持！” 孙县长看了看郭军，心想，要不是你们反对，现在整个文通电子元件厂都已步入正轨了，犯心病的最大企业问题早就解决了。 现在二部产销两旺，拿这个巨大成功倒逼一部进行改革，肯定是效果显著。 “我跟你们几个交下底，昨天李国强来找过我。” 李国强找过孙县长、莫非是他想做大厂的厂长？没跑了，这家伙还是有野心啦。 郭军跟其他几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想，如果这样，门都没有，竟然背后搞小动作下黑手。 “他来什么事呢？就是看着你们一部始终没有订单，也就不能开工，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 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最近搞了一个大单，大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让你们一部满员上班满负荷开工也不一定能搞定啊。” 什么样的大单？郭军他们几个都大吃一惊，这李国强真神了。 “你们可不要小心眼，李国强可没有提到什么改革不改革，刚才也就是我想问问大家。改不改完全自愿，没人强逼。” “他来只有一个意思，想把订单交给我们一部生产。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你们呢？他说，人都有自尊心的，他出面不妥当，是来请我跟你们谈的。” 郭军心头一热，这李国强是个人物，忙着自己的二部，还想着饥饿的二部，这样的人，值得敬佩。 不过，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儿私心吗？ “孙县长，他就没有任何条件？” “没有任何条件，他说二部的订单早就够用了，这一点也不用他说，你们都是行家，一看生产情况便知。之所以还在拼命找订单，就是为了你们，就是为了你们一部一千多职工。” 还没等郭军反应过来，一个副厂长竟然站了起来，“孙县长，各位县领导，我要求改革，或者把我调入二部。”。 其他几人也附和起来，“对对对，我们拥护改革，再也不当顽固派……” 郭军瞧瞧他们几个，有一种被卖掉的感觉，心想，这什么情况？要说也是应该我来说呀。“孙县长，我要求改革，还是把厂子合并起来，让李国强同志来任厂长。” 孙县长心里高兴，问题总算解决了。“那我可得问问人家李国强，经过前面那一出，他同不同意还不一定呢。” “孙县长，现在就问，他有大哥大，给他打电话，让他现在就来。”那个副厂长又说道。 “对，现在就问问李厂长。”几个人都说道。 孙县长看了一眼在旁边做记录的政府办主任汪国真，他马上起身去办公室给李国强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李国强问汪国真，孙县长找自己什么事？ 汪国真说你来了便知，现在等着你呢。 看来是有急事，或者是难事，不然不会这么着急。 叫上朱得水，把自己送到县政府。 进了小会议室，看到孙县长和一部的同志都在，李国强似乎有些明白了，厂子的事，订单的事。 孙县长指了指身旁一个位子，“快过来坐。” 李国强心想，坐县长身边不合适，便紧走了几步，挨郭军旁边坐下。 孙县长嘴唇动了一下，刚要开口，那边郭军倒是抢先说了，“李厂长，我们要求改革，合并全厂，您给我们当厂长吧。” 李国强一愣，这什么情况？“不不不，郭厂长，我忙不过来，再说了，现在我可没这个意思。” 那几人都站了起来，“李厂长，我们愿意听众指挥。” 李国强看了看他们，心想，听众指挥，怎么搞得像打仗似的？之前孙县长和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就是把订单交给他们吗？简简单单的事，现在怎么这样？ 难道自己要给他们一个大单，这事刺激到他们了？ 如果这样，好事就做砸了，他们一定以为自己居高临下，表面上这么说，内心已经恨死自己了。 这，这可怎么办？ 李国强偷偷瞧了瞧周全友，想从他那儿得到一个暗示。 可是周全友似乎没看到，在那儿正襟危坐的，没有一点儿表情。 “国强同志，刚才我们议了一议，他们觉得现在一部没有发展起来，主动要求进行改革的，还一致要求你来当厂长。”孙县长说。 是不是主动要求改革的，当时李国强不在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没底。 但改革是好事，不是自己要当那个厂长，而是那一千多职工最重要，自己过来做厂长，不都是为了他们吗？ “孙县长，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第163章：李老师 李国强心里想，这郭军等人本来就是反对改革的，他们反对改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吗？ 如果把一部二部重新合并，自己做了厂长，他们自然不痛快。 必须得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孙县长，我这个厂长呢，是外聘的，不谈级别，不问条件。我来文通电子元件厂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厂子带上路再送一程。只要全厂职工的日子好过了，我就该隐退了。” “我有个建议，既然厂子分为了一部和二部，那就保留下去，这样可以形成一个厂内竞争，互相有个促进，可以形成良性循环。” “你的意思是？” “孙县长，成立总厂，一部为一分厂，二部为二分厂，领导班子可以不动。” 孙县长一想，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既不影响改革，也不会引起郭军等人的反感，确实是好好主意。 “那就这么定了，你来做总厂长，郭军仍然为一分厂厂长，那二分厂呢？” “二分厂由朱远方来做厂长。” “可以可以。”孙县长点点头，又转向一边，“郭厂长，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郭军他们正在心里佩服李国强呢，这个瘸子有头脑，考虑事情会注意到方方面面，兼顾了多方利益，是个人物。 现在一听孙县长所问，马上表态，“就按李厂长说的办，我们没有意见。” 第二天，县里就行了文，对文通电子元件厂合并及从事安排进行了通报。 郭军主动找到李国强，单独跟他聊了聊。 “李厂长，您放心，自此我便是你马前将，指哪打哪。” “郭厂长言重了，虽然我是外聘的厂长，但我们至少是同事，工作上的事一齐努力，生活中平等相待，不必如此。” “李厂长这半年来的一举一动都是对我的良好教育，之前我的认识有偏差，对您有误解，甚至还有怨言，还请李厂长担待。” “不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些争论和不同意见，挺平常的事。这些就不要提了，赶紧把职工都招回来，订单签下了，但人家很急，要求也很高，麻痹不得。” “这个我晓得，已经安排下去，现在我那边领导班子积极性也高，这个事一布置，都行动去了，明天肯定能正式开工。” “就要这样，只要厂子能正常运转，所有人都有了希望，你们领导班子该有的位子都不会少的。” 郭军脸一红，李国强这话既是鼓励，也是指点了他一下。 不过，他倒是觉得李国强这话非常有道理，自己原来就是副厂长，当时也是积极性很高，无奈这几年厂子走下坡路，怎么干都干不起来，这副厂长一做就是好几年。 没成绩，什么都怪不到别人。 这次得听李国强的，人家给自己把路都铺好了，再不好好干，第一个就对不起他李国强。 再说了，有了政绩，组织上会看到的，不用自己去争取，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郭厂长，既然我是总厂长了，以后我们可得团结一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撸起袖子加油干。” “一定一定。” 一分厂的职工听到召唤，说厂子要生产了，而且任务很重，一个个开心是不得了。 “哎，当年大集体，有活也不想干，干也是玩着干，生怕累着自己。” “是啊，那个时候，干多干少一个样，反正不多拿一分钱，谁愿意多干呀？那不是傻嘛。” “厂子倒闭，厂领导的责任最大，他们搞不好销售，还管不好生产，但我们自己这样干，其实也是罪魁祸首。” “现在啊，李厂长实行多劳多得，干得好的，自然拿得多，哪个不拼命干？你看一分厂，这几个月下来，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工资拿得多，心情好啊。” “要是早点改革就好了，在厂里干了半辈子，别的都不会干，这厂子不行了，也找过几样事情做过，可是做啥啥不行啊，穷，更窝囊。” “幸亏来了个李国强，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翻身就在一瞬间。” “郭军他们几个是真坏，那次改革鼓动我们反对，差点把李国强厂长给气跑了。” “这次啊，算他们有良心，能向李厂长低下头，也算不错了，但愿他们今后一如既往，把厂子搞红火起来。” “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干活得认真些，虽然李厂长凭本事搞来订单，但现在的要求也比原来高许多了，我们一定要搞好质量，不能在我们身上出纰漏。” 职工们在议论，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李国强悄悄走过去，由衷笑了笑。 是啊，自己当年住在桃源大队西山小队社房那四面透风的棚子里，一个人都三餐不饱，经常饥肠辘辘的，那日子永远都是记忆犹新。 这厂时原职工不比农民，要是下岗没活干，没田没地的，大多数人又没有别的技能，这日子苦成什么样，李国强能想像得出来。 必须把厂子搞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其实这也是孙县长他们的希望。 到二分厂，朱远方老远就迎了上来，“总厂长好。” 李国强呵呵一笑，“摇身一变又成了厂长，都开始晓得巴结领导了。” “那是自然，您李总厂长不仅是我的领导，还是我的榜样，虽然我们接触时间不长，但你的一言一行都满满的正能量，说你是我的老师也不为过啊。” “那你以后就称我为李老师。”李国强跟他开了个玩笑。 “这个称呼好，那以后私下里我就这样喊了。” “随便。” “李老师，根据你的提议，我已经跟领导班子通过气了，提拔易长流为副厂长的事，大家都没有意见，没有不赞成的呀。” “反正做出成绩的人，我们都要及时给他们鼓励，不能伤了他们的积极性。” “嗯。” “一个实质性的奖励，超过一百张奖状。所以，我们奖状要发，荣誉要给，但绝不能口惠而实不至。” “李老师，谨遵教诲。” “朱厂长，今后厂子你和郭军要多操劳，我只是弄个大方向，具体的活得你们干。我家里还有一大摊子呢，总不得撒手不管呀。” 朱远方知道他这是实话，但现在他是总厂长，也应该是操心一个大方向就行了。 “你们两个也得考虑大方向的问题，将来挑大梁的，还是你们。” 第164章：错也有益 文通电子元件厂现在两个分厂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在李国强的要求下，朱远方和郭军二人都加强了学习，努力做到独当一面。 李国强现在的工作，便是掌控文通的大方向，不问具体事务。 这样一来，工作轻松多了，时间也空余不少。 他考虑了一下，必须把主要精力转向自己的超英集团了。 经过文通厂几个月的经历，李国强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比如人才。 当初那个毛头小子易长流从没被人瞧得上，当他遇到了李国强这个伯乐，马上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一飞冲天。 年轻人，潜力大着呢，经常会远远超出人们的想像。 人才用好了，管理起来事半功倍。 还有，要加强和外面的接触，扩宽眼界。 文通电子元件厂之前为什么会死？就是没有加强对外接触。虽然也有很多销售员放在外面，可因为没有动力，他们都是敷衍了事，甚至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每一个部门都很关键，都是一个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环环相扣，相辅相成。断了哪一条，都可能是致命的。 当初看钱玄，觉得他是小诸葛一个，可是现在一看，管理一个大企业，他还真不够用。 超英集团越来越大，而且还在不断膨胀，将来肯定是一个大而全的集团，这就需要一位复合型的人才来管理。 李国强觉得自己的成长步伐很快，解决问题也能出奇兵，但那也是偶尔为之，不系统，不规范。 再说了，企业越来越大，事事亲为早已不可能了。 那天跟宏阳集团秦向阳厂长交流的时候，也谈到了这个问题。 他问秦向阳，你们宏最电器规模那么大，你怎么管理得过来的呢？ 秦向阳当时笑了笑，说他们有一个过硬的总经理，北大毕业的，到美国学习过，别看他年轻，管理起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相当有办法。 李国强觉得光有办法还不行，那还是头疼医头腿疼医腿。 秦向阳说，企业管理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而是一个系统，这些办法不是简单推出来的，而是在战略目标之下科学论证之后形成的组织形式，内外兼顾，全面管理。 李国强明白了，还是人才的问题。就企业管理来说，学过的肯定比没学过的强很多，像秦向阳口中这种高端管理人才，那更是强之百倍。 钱玄虽然很有办法，但眼界还窄，也没有系统理论，更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 换掉钱玄的念头，已经在李国强的脑海里了。 他跟秦向阳请教，如何找到他口中所说的高级管理人才呢？ 秦向阳告诉他，招聘。现在国内已经出现了猎头公司，专门帮你特色合适人选，不过，费用可不低。 李国强心想，磨刀不误砍柴工，管理上得去，利润自然来。他跟秦向阳要了猎头联系方式，准备招聘新的总经理。 不过，得先把钱玄的事解决好。钱玄不仅是现在的总经理，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钱玄曾经多次帮过自己，而且也是自己鼓动钱玄辞掉教师和校长的，把他从总经理的位子上换下来，还是非常尴尬的一件事。 李国强去了一趟鼓楼那边，刘超英的服装大世界装修就要结束了，得去看看，这是老婆的第一次创业，必须给予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鼓楼这儿是山阳县最繁华地段，南门大街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场店铺，要是到了晚上华灯绽放，那真是流光溢彩景象万千。 农村进城办事的人，不买东西也会到这儿逛逛，没出过远门的他们，把到鼓楼当作旅游。 最近一直很忙，李国强没功夫过来，心里感觉有些歉意。 远远看去，自家那个服装大世界特别显眼，店面较大，装修风格简单却大气，非常吸引人，路上行人都会好奇的盯上几眼。 “哇，好大的服装店啊。” “这服装大世界好气派呀！” 不断有人想进去看看，门口装修工作人员便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谁的店呀？这家肯定好有钱哟。” “好家伙，能开这样店的我们山阳不多，应该是南京人过来开的吧？”说这话的人去过南京，听装修工作的口音是南京的，他便这样猜测起来。 刘超英每天都来店里，主要是想看看装修进度，另外也要接待应聘人员。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她也不说话。但从他们言论的话语中，她晓得自己的服装店已经引起人们的注意了，这装修的效果达到了预期目标。 李国强进得店来，刘超英忙招呼他，“国强，帮我看看这些应聘人员情况。” “这个你自己看，现在是老板了，必须有个锻炼的过程。如果有难题，可以跟别人讨论。”李国强笑着说。 “那我又没做过这些事，出了问题怎么办？” “只要做事，就会有错。不要怕错，错了就去改正，这也是一份宝贵财富，是你成长过程中有益的一部分。” 李国强晓得，英子刚刚起步，每一步都很陌生，这就跟婴儿学步一样，大人不能总是搀着，得放手，放手越早，成功就越快。 他这样说这样做，其实也是在鼓励英子大胆去做事，不用怕错，有要容错的心态。 “不过，店长要精心挑选，一个好店长，就是你这店成功的一半。” “店长我倒是选好了。”她一指在角落上正忙碌着的一个小姑娘，“很机灵，说话很得体，人很精神，这不是还没开业嘛，她天天都要过来帮忙，撵都撵不走。” 头脑灵活又积极肯干，这两点就足够了，李国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要帮她树立全局意识，不仅要管理，还要团结大家，你要适当给她权利，让她好做事。” “国强，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没想到，对对对，要让她手里有点权利，更方便管理。” “我那边也想动动人。” “你不会是要动钱校长吧？” 李国强看了看英子，觉得她思想有进步，竟然一下子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他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把他安排好，人家可是辞了校长跟你走的。” “那是当然，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和他的兄弟情不会差的。” 李国强给装修师傅都散了一次烟，他们都很开心，因为李国强散的可是中华烟喽。 “英子，店快要开业了，明天我和你去一趟常熟，该进货了。” 第165章：讨饭相 当天晚上，李国强给钱玄打电话，说让牛得水开车去青莲乡接他进城，明天一早带他一起去常熟玩玩。 钱玄晓得李国强的意思，一来呢，是让他出去开开眼界，二来呢，应该是有事要谈。 刘超英还是有些紧张，一下子带着一大堆钱出去进服装，万一这不好怎么办呢？ “国强，你说服装大世界生意会好吗？” “那还用说，地段好，老板精明，又有老公支持，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到了呀。” “我跟你说真的呢。” “我说的就是真的呀。” “反正我这心里头不踏实。” “一开始做事都这样，等你做三两个月就好多了。” “那我要是做砸了，你可不要报怨我呀。” “干嘛要抱怨你呀，你这不也是想为家里出份力嘛，有这个想法就值得鼓励和支持，无论成败，我都是站在你身后那个人。” 刘超英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大早，牛得水就到了，按李国强吩咐，找来了一个蛇皮口袋（化肥口袋）。 刘超英有点奇怪，“拿个蛇皮口袋干吗？” “装钱呀。”李国强说。 “拿这个装钱多寒碜。” “就是要让人觉得寒碜，小偷才不会对我们下手。” 原来如此。 一会儿钱玄也过来了，牛得水刚好把钱装好。 钱玄一看，这牛得水穿得破破烂烂的，现在又把钱装在蛇皮口袋里让他背，感觉好笑，“牛师傅，你这正宗的讨饭相。” “这就对了，保险。”牛得水说。 保姆盛好早饭，几人匆匆吃完马上上车，一路直奔常熟而去。 这牛得水的车开得真是好，既快又稳当，一路上跟他们介绍所到之处的故事和传说，五花八门，离奇得很。 刘超英听了，只是觉得江湖险恶，人心不古。 特别是短路（一般指趁着黑夜或者在僻静处拦路抢劫）的事，好像不少，还特恐怖。 “董事长，当时我们开车的，都会在车上备一截铁棍防身。” “可能那个时候穷，有些人过不下去，就会铤而走险，现在不是很少听说了嘛。” “再不行也不能短路啊，要是女的碰到，吓也吓死了。”刘超英好像身临其境似的，非常害怕。 “现在没有了，老板娘你不要怕。不过，我越来越佩服董事长了，有勇有谋，竟然让我拿蛇皮口袋背钱，这点子您是咋想出来的呀？” “装穷还不简单啊，衣服穿破的，脸上搞点锅底灰，再像你这样背个蛇皮口袋，所有人都嫌弃你，小偷也不会正眼瞧你。” “董事长，你干脆去拍电影得了。” “牛师傅，将来啊我一定拍一部电影，就叫《火红年代大江淮》，把你牛师傅也拍进去。” “光把我拍进去可不行，我要自己演自己。”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有说有笑，这行路就特别快，很快就要到常熟了。 钱玄却感到奇怪，一路上光顾说笑了，董事长却没有提过一句正事。 难道仅仅是把我带出来开眼界的？ 应该不可能。 “弟妹这次开店是正确之举，自己做个事情，充实。”钱玄说。 “是啊，家里好几口人，都张着嘴等着国强一个人喂，他负担太重啊，说实话，看他一个人辛苦，我也舍不得。”刘超英说边向李国强的肩头靠了靠。 “我是男人，不养家谁养？分内之事。” “以前整天忙家务，又带小孩，根本不敢想这事。现在呢，刘娃上了大学，秀芳上了小学，志刚马上秋季也上一年级，家里有保姆，我轻松了不少。” “就这也不行，你这店生意一定会火爆的，到时候店里你就忙不过来，接送孩子肯定也不能保证，我看呀，你们干脆再请一个保姆，一个做家务，一个负责带孩子并弄些课后辅导。”钱玄说。 “这个主意好，回去就搞一个，看来这个保姆最低得高中毕业了。”李国强觉得钱玄这个主意不错。 “董事长，为什么不把弟妹这个服装店并到集团里来呢？各个方面都好办事。”钱玄有些不解。 李国强笑笑，“我是想让她单独创业，所有的事尽管她自己去做，既然出来混了，就得面对社会，让她从中得到磨炼，说不定将来是个女企业家呢。” “去你的，就开个店，还企业家呢？”刘超英嗔怒道。 十点多的时候上了八圩汽渡过江，下午快一点钟的时候才到常熟。 肚子都饿得咕咕叫，赶紧找了个小饭馆吃个简单午饭。 只晓得常熟有个服装批发市场，可具体在哪儿，都不知道。 趁着吃饭的时候，跟饭馆老板打听了一下，记下方向和线路。 听老板简单一说，他们才明白，这常熟服装城不是指一个批发市场，而是由好几个批发市场组成的，主要有常熟天虹服装城、常熟凯莱女装写字楼、常熟国际服装城、常熟招商场、常熟环球服装城、常熟时装中心、中国男装中心等。 这里汇聚全国各地和国外著名服装服饰品牌一百多个，其中有中国驰名商标十多个，名牌经销商一千多家，名副其实的服装服饰名品集散地。 众多知名品牌都在此安营扎寨，名牌服装销往全国各地，同时还出口欧美、日本、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 听老板一说，刘超英佩服李国强的眼光，要进货直接就来常熟，这里的货品全国最齐，样式最新，自己拿到的可是一手货，既能抢占市场，也省去了中间商的差价，优势马上就显现出来了。 匆匆吃了午饭，牛得水发动车子，大伙直奔服装城。 几个大市场中，饭店老板说招商城的服装基本面向大众，价格也便宜一点，大部分在中低价位，女装的款式和种类都很齐全，是一些比较适合年轻的姑娘穿着的款式，就像卫衣、连衣裙、小西装等等。早上九点钟之后，那里基本就已经爆满了人，进都进不去了。 刘超英说：“我们店名叫服装大世界，就是面向普通大众的，这个招商城的定位适合我们进货，就先去招商城吧。” 李国强表示同意，“英子，先把服装大世界搞好，让工薪阶层也能穿上时髦服装。不过，现在我又有了另外一个想法，就是你考虑一下，时机成熟，再开一个精品服装店，面向一些高端客户。” 刘超英就是佩服李国强，什么时候都是做生意的脑袋。 第166章：你买得起吗 到了招商城，那市场是相当的大，批发铺子一眼望不到头，就这，还是人山人海的，挤不动。 牛得水是多年的司机，算是见过世面的，可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人声鼎沸，很震撼。 刘超英平时只买一些平常服装，时髦的不敢穿。可现在不是要开服装店了嘛，前几天她到山阳县城各条街的服装店转了转，主要是记住他们的衣服款式。 平时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不少衣服确实有品味，要是自己穿了，肯定会更加好看。 她也试穿了几十衣服，不穿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非常漂亮。 店里老板和营业员都夸她漂亮，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简直就是衣服架子。 她现在信了那句话，人是衣服马是鞍，红花还得绿叶配。 刘超英当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开服装店，进衣服必须眼光好，既要新颖的款式，也要能抓住顾客的心尖，顾客的需要是硬道理。 现在到了招商城，刘超英发现自己想错了，这儿的服装款式都很新潮，山阳县城最少落后了五年。 “国强，我看这儿的衣服都不错，不需要精心挑选。”刘超英说。 “我看也是，主要是我们老家落后太多，随便进些货，在我们那儿都是潮流。”李国强说。 “主要我们服装大世界面对的是大众消费，价格和款式要综合考虑，要是将来开精品店，那进货就有讲究了。”刘超英说。 “那你得赶紧学习，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嗯。” 他们四人在市场里逛了好大一圈，竟然没有摊主和他们打招呼，一来是忙，二来呢，他们这四人不像进货的样子，李国强这瘸子给人印象就不好，现加上牛得水衣衫褴褛的，还背个蛇皮袋子。 牛得水一看，怎么还不下手呢？二十万十元大钞就是两万张，很沉，虽然他身强力壮的，可是时间一长，他就受不了了，累得直喘粗气。 “老板，这些衣服进价多少？”牛得水实在忍不住了，他先问下来。 “我们这是批发，不零售。”摊主硬硬梆梆的回道。 “谁零售了？我就是批发。” “瞧你这穷酸样，还批发？来来来，你倒说批发多少？带钱了吗？买得起吗？” “你……？”牛得水刚要再杠回去，李国强把他衣服一拉，“跟人家吵什么？换一家呗。” 隔壁摊门市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笑盈盈的打了一个招呼，“几位大哥，到我家来看看。” 不管怎么样，两家的态度那是天壤之别，刚刚受了气，现在这一家小姑娘是笑脸相迎，几个人心情马上好了起来，特别是牛得水，开心得不得了，“还是这家态度好。” “几位大哥是第一次来吧？”不姑娘问。 “嗯。”刘超英点了点头。 “我们市场大，头一回来难免拿不定主意，你们看，我家货比较全，款式都是新的，要是你们能看中的话，我们会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小姑娘又说。 她这一番话，正说到李国强和刘超英心里头去了，第一次来，这眼花缭乱的，还真拿不定主意。 “几位大哥，你们先慢慢看，我们不会嫌烦的，我先招呼其他客人。” 李国强点点头，这小姑娘会做生意，先把他们稳住，再把别的顾客拢住，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任何一个单位，都需要有这样有灵魂的人存在，就像文通电子元件厂，李国强他自己就是灵魂人物，易长流就是灵魂人物。 正如李国强告诉英子一样，店长一定要精挑细选，因为她的作用太大，非常关键。 他们仔细看了看，这一家的款式确实可以，而且面料都不错，如果价位合适，就选她家的吧。 李国强和刘超英作出了决定。 牛得水早已把蛇皮口袋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去。这玩意扛来扛去，真累。 刘超英拿出本子和笔，开始挑选衣服，并记下他们的代号以及准备进货数量。 二十万的货，要挑好长时间。 最后把刚才那小姑娘叫过来，“小姑娘，就先这么多吧，你给我们开个单价看看。” 那小姑娘一看，欢天喜地的，不用算，她就知道，这一笔生意最少得十万，“好的好的，你们先喝杯茶。” 她取过刘超英手里的单子，开始在每一类后面标价，大约十分钟后终于全部写好，“老板你们看看，你们进货较多，现加上我们想和你们长期合作，给出的是到位价，你们也不必着急下单，可以再去别家打打价，哪家合适就在哪家下单，但是有一点，我们这个报价单不能给他们看。” 李国强看了看这小姑娘，竟然还有这样做生意的，自己开出价格，还让我们去比价，诚意满满呀，也是自信满满。 刘超英一看她开出的价格，心里大吃一惊，这么漂亮的衣服，进价竟然这么低，难道老家那些服装都是翻了两三倍的价格？ 她把李国强拉到旁边，“国强，没想到这儿的批发价这么低，我们县城里那些个卖价不是赚翻了天？” 李国强不知道这服装利润，可他知道刘超英做过功课，看来这卖服装肯定有利可图，“英子，看来我们直接到常熟来是对了，他们从我们市里拿货，又多了中间价，自然水涨船高。” “看这家店应该很诚实，要不就从这儿拿算了。” “英子，我们初来乍到的，不可以这么快就相信他们，既然她说了可以打价，那我们就再转转，现在手里有底价，打听起来就方便多了。” “那好，听你的。” 他们又找了好几家，打听了一下价格，果然那家最低，确实没有骗人。 回转过来，让小姑娘把总价加一下，看看多少钱。 小姑娘高兴的拿过计算器，一顿操作猛如虎，“十二万八千多一点。” 刘超英看看李国强，“她家的货虽然多，可还是不够全面，我们店大，这些品种还摆不满货架。” 那小姑娘在旁边听到了，赶忙说：“老板，如果是这样，我给你们介绍一家，无论是价格还是款式和质量，都跟我们家是一样诚信经营的。” “那好，我们先你家的货弄好。”李国强说。 “你们把款付了，我们会有人把货送出去，你们在外面接着就行了。” 李国强朝牛得水看了看，他马上打开蛇皮口袋，从里面取出一摞摞钞票，惊得旁边那个恶言恶语的摊主目瞪口呆。 第167章：总监 二十万块钱全都进了货，装满了一卡车。 李国强他们桑塔纳在前面开，卡车跟在后面。 看着这一大卡车的衣服，刘超英是既担心又高兴。 担心的是，二十万元，对于绝大数家庭来说，已经是可望大静脉不可及的了，如果是他们家能有这么多钱，早就心满意足了。可我现在却要开服装店，一开就是全城最大的，生意好也就罢了，万一不行，这么多货烂在手里，那可怎么办？ 高兴的是，自己后面有李国强撑腰，一下子就拿到了一大卡车的货，还都是从常熟拿的新款式，这店门要是一开，肯定有轰动效应，挤爆门都是有可能的。 那边李国强去在想，把他换下来的事，怎么跟钱玄说呢？ 其实钱玄也在想，董事长不会仅仅是带自己来开眼界的吧？一定有事。是什么事呢？他咋还不说呢？ 车子到了八圩汽渡，马上就要过江了。 上了轮渡，几个人都从车上下来，到甲板上透透气。 “滚滚长江东逝水，宛如人生之来去，一切都是去而不复返啊。”李国强突然来了感慨。 “董事长，东逝水听了你这话可不一定这样想，大海正敞开胸怀迎接它们呢，由江入海，更加自由，也更壮大，那可是它们对向往的追求，再说了，没有它们的不断加入，大海何来的波澜壮阔？”钱玄说。 “哎，钱校长，你这话有意思，我怎么想不到呢？原来奔腾到海是长江黄河孜孜不倦的追求，原来它们是在寻找理想的归属，可是我们经常把它们说得悲悲切切的，真是误会不浅。钱校长，你真是哲学家。” 钱玄一听，这话不对呀，怎么一口一个钱校长了？这个钱校长他李国强已经好久不称呼了，都是钱总钱总的叫着，今天是怎么了？ 很快，钱玄就明白过来，李国强是想动动自己的位子。 他知道李国强开不了口，可这事又得办。 “董事长，我原来自认为能出几个主意，所以才辞职跟您后面干的，就像这涛涛江水，一路向东，奔流到海。可是，等我看到了真正的海，才明白，我只是一滴儿泉水而已，微不足道。” “董事长，我钱玄是个懂道理明事理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与时俱进，现在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如果跟不上涛涛江水的节奏，那也只能空有‘孤帐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之悲哀。” “董事长，有什么事，尽管真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顾虑呢？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 李国强一直都很佩服钱玄的智慧和胸怀，现在听他所言，更加敬仰他，“钱校长，我们是从那个艰苦的时候过来的，我们之间的关系纯洁得白色羽毛一般。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集团越来越大，而且将来会更大，作为管理人员，可能你我都会显得力不从心，反正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了，你比我有头脑，可能还没有知觉。” “董事长，还真让你说对了，原来我认为，管几个企业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不就是管几个人嘛。可现在看来，是我肤浅了，这里面还真有学问，没有专业知识还真不行。” “董事长，其实我最近一直想跟你说这个来着，只是你老是忙，我也不好打扰你。今天正好我们都有空，我就借机跟你抽抽心。” “从集团发展情况来看，管理必须跟得上，刚才你说得对，我们的管理还是粗放型的，虽有成效，但没有发挥最大的作用，随着集团的膨胀，我们会越来越没有主张的。” “是到了正规化管理的时候了，不能因为某些因素而裹足不前，做企业最怕婆婆妈妈的，当断则断。至于我，随便到哪个岗位，我都会兢兢业业，尽管放心好了。” 李国强紧紧握住钱玄的手，江风拂在二人的脸上，“此生得钱玄兄弟，此乃大幸。” “董事长，这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不瞒你说，我已经托人找了猎头公司，给我们找一个专业的管理人员。” “猎头公司我听说过，让他们找，应该会有你满意的，不过，就是这个人才你可得出大价钱。” “那是自然，在发展问题上，我是看得清的，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小投入小产出，大投入，自然会有大产出，人家过来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那份工资的。” “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也是这个想法。” “老钱，我想给你换个位子。” “没问题。” “我想让你到总监的位子上去。” 尽管钱玄对总监这个词的意思还不了解，但他明白，这就是一个闲职，可以什么都管，其实什么也管不了。 “董事长，那我可还是钱总啊。”钱玄调笑起来。 “钱总，对。这个总监可是个累人的活呀，以后你可要做下面这些工作：1、修订及执行集团公司战略规划及与日常营运作相关的制度体系、业务流程；2、策划推进并组织协调集团公司重大运营计划、进行市场发展跟踪和策略调整；3、建立规范、高效的运营管理体系并优化完善；4、制定公司运营标准并监督实施等。” “董事长，你放心，坚决做好你的顾问。” “待遇不变，不管到哪天，集团里你的排名不会低于第三。” 钱玄心存感激，李国强这个表态，其实里面有很大情面的成分，他还是认当初那份感情的。 “董事长，你这就是对我关照了。” “我们是兄弟。”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好办法，孙大勇的事你肯定听说了。” “早听说了，孙大勇这老婆真不是东西，一天到晚混迹赌场，输了个屌蛋精光，还欠下了一屁债，一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孙大通也欠考虑，走投无路之下，竟然把手伸向了药站的钱，他老婆花这钱的时候也没说个不字，到头来被查出来差点做牢，最终工作是丢了，听说他老婆每天在家对他还骂骂咧咧的呢。” “他夫妻二人来找过我，想让孙大勇来我们集团上班。” “这个，万万不可，虽然孙大勇于你有恩，但他这种情况，显然不能让他到集团入职，危险。” “可他确实是我的恩人，多次帮助过我，既然来求我，不可无动于衷吧？” “他在我们窑厂的股份不是还在吗？又不比他原来药站的工资低，其实这个股份就是你还他的人情的。你是做企业的，有些东西要拎得清，否则后患无穷。” 第168章：柴成安 常熟回程的车上，钱玄还给李国强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可是靠着西山，到现在为止却没有吃掉一块石头。” 是啊，本属平原地区，全市就这么一座小山，非常显眼突兀，经钱玄这么一提醒，李国强忽然有一种感觉，莫非这西山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但能干什么呢？却想不出来。 无论干什么，都必须是自己熟悉的行业。 刚回到山阳，猎头公司就打来电话，人找到了，留洋博士，管理专业，管理过国外大型企业，经验丰富。只是工资要求比较高，年薪十二万。 这个确实是天价工资，要知道在山阳，县里干部的工资一年还不到四千。 山阳县还属于贫困县，要是普通工人和农民，那收入更低。 十二万，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 看来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李国强却不这么看，他发现自从每天看书读报以后，自己也变了很多，接受了新形势、新知识和新思想。 他认为，知识就是力量，可以改变人，可以在实际工作实现弯道超车。 大清朝之所以打不过外国军队，就是闭关自守迟滞了科技文化的发展，思想保守，军事落后，最后在船坚炮利面前束手无策，不得不俯首称臣，割地赔款，丧权辱国。 知识很重要，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就是生产力。 李国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我们山阳这儿是个落后地区，人家一个高级管理人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来此工作？他们的首选可是北上广。 猎头公司让李国强到南京签合同。 李国强带上钱玄，牛得水开车，直奔南京。 在珠江路一座高大的写字楼里，猎头公司、李国强和柴成安三方碰头。 李国强一看，柴成安大概三十岁左右，高大帅气，看上去稳重当中有些犀利。 李国强已经看过他的资料，清华毕生，美国斯坦福博士。 这种美国名校毕业又有管理经验的，就是回国都是直奔北上广和深圳的，为什么答应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呢？ “柴先生，久仰久仰，我代表集团欢迎您。” “李先生，我对您展开了全面研究，最后是您的创业故事和人品打动了我，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老板。” 李国强上前握住柴成安的手，“柴先生来了，我信心大增啊，虽然我们超英集团尚在年幼，可接下来就要起飞了。” “董事长放心，我柴成安一定竭尽全力为集团做贡献，力争把超英集团打造成上市公司。” 李国强一听，这小子野心不小，还想让我们集团上市，这倒是我没有想过的，看来我原来的目标还是格局太小。 又跟他介绍了钱玄，说他是原来的总经理，现在成了总监。 柴成安心里明白，这是给他让路。 “董事长，您选择建筑这块杀入市场方向还是准确的。” 李国强和钱玄听得清清楚楚的，柴成安说的是杀入市场，杀这个字有点儿血淋淋的。 不过，市场就是市场，很多时候充满了竞争，且多激烈，用一个杀字，也体现了柴成安的行事风格，那就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用拼刺刀的精神去开疆拓土。 李国强虽然被这个杀字刺激到了，但他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一种进取精神，是人在奋斗过程中不可或缺的。 这柴成安是从美国回来的，那里是资本主义社会，市场成熟了百年以上，他在那里管理过大公司，自然是经验丰富。 我们这儿是刚开放不久，正在走向市场化，一切都还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样的商业环境，对于柴成安来说，他可真是小菜一碟。 “我这也是误打误撞。” “董事长，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偶然的，你的故事我全都知道，坦白的说，您现在这个超英集团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儿科，但您在已经从事过后行业中进行了选择和剔除，从中可以看出，您是一个商业天才。” 李国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从事过小百货商店、种植、养殖、粮食市场、建筑、预制厂和窑厂得这么多行当，现在留下来的，只有建筑、预制厂和窑厂了，都和建筑有关。 看来这柴成安未来之前是经过调查的，对自己是了如指掌啊。 这小子不简单，不打无准备之仗。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形势有利于建筑市场的发展，而且来钱也快。” “董事长，您这是话糙理不糙，我们做企业，最终的目标是利润，没有利润，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当然，我们还有社会责任，董事长，赚了钱，才能让自己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你赚得越多，能承担的社会责任就会越大。” “我听说了，去年您曾经拿出窑厂开工那仅有的一万元赈灾，解决了不少群众短时间内的迫切需求，这就是一种社会责任，是每个企业家应有的基本素养。” “那您再想一想，如果您当时有十万元、一百万元，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李国强频频点头，这小子说得有理，“小柴，我懂了，必须把企业做大做强，有了更多的资源，我也可以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 “董事长，其实我在美国收入非常可观，可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回国发展，为什么？就是我对国家的热爱，就是想为华夏大地尽些社会责任。” 李国强更加佩服这个小伙子，正合自己胃口，“小柴，到我这儿你是大材小用了。” “不是不是，按我的条件，到深圳可以轻松选择一家大公司，当初我也没有想到会来山阳县。只是后来猎头公司的人和我谈了你的情况，我觉得你才是我要找的人。超英集团目前来看还不够成熟，规模也需进一步提升，但我认为，这样的企业和这样的环境才具有挑战性，我喜欢。” 李国强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心想，怎么和我一样呢？ 这小子名字也很吉利，柴成安，不就是财成安吗？ 他预感到，自己的超英集团正迎来一个巨大的发展窗口期，自己的事业马上就会进入一个辉煌阶段。 第169章：下乡考察 一行人回到山阳县城，把柴成安送到了钱玄早已安排好的宿舍。 柴成安是外地人，孤身一人到这儿来上班，李国强嘱咐一定要安排好，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按这个要求，租住的房子卫生间、热水器什么的都得有。 这种房子在山阳县城特别难找，那可得什么样条件的人家才有啊？ 在县城里转来转去，就是没有租到。 后来看到一家卖房的小广告，钱玄就过去看看。 房子真不错，三室两厅，有厨房、卫生间，还有电热水器。 这一家主人也是做生意的，在山西搞煤炭，听说生意很大，只是最近手里资金短缺，要卖房，出价五万。 回来一说，李国强说价格有点儿贵，不过，条件真不错，地段也好，又是临湖，便决定买了。 这么着急拿下这房子，更重要的原因是，新的总经理即将到任，必须得有个住处。 李国强还让钱玄给安排了一个保姆，照顾柴成安的生活起居。 进入房间，柴成安还是很满意的。 他在美国待过几年，回来又在深圳管理过大公司，那边的条件比这儿好很多。 在他的想像中，这儿的房间肯定是脏乱差，有洁癖的人可能连脚都不想落地。 可现在一看，条件还可以，卫生也搞得非常好，有热水器，正好他有天天洗澡的习惯。 门前临湖，湖边垂柳依依，景色宜人。 柴成安知道，为了接待自己，集团是真用了心了。 “柴总，明天上午先开个集团会议，宣布一下对您的任命，您看怎么样？”钱玄问。 “钱总监，你是我老领导，可不要一口一个您的，见外，就称我小柴吧。” “那可不行，这规矩可不能乱。” “那这样，正式的工作场合就叫我柴总，私下里就叫小柴，怎么样？” 钱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是这样想的，暂时还是钱总给管理着，我想到下边实地考察一下，过几天再上任，怎么样？”柴成安这既是问钱玄，也是问李国强。 “不着急，这么远来的，鞍马劳顿，也需要休息休息。”李国强说。 “不不不，董事长，我这个人工作起来是特别认真的，不会浪费一分钟的时间。主要是我对集团的情况不是很清楚，我想实地看看，那样才有发言权嘛。” “也好，那就这样，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陪同柴总的。”钱玄说。 “老钱，不用了，明天开始我来陪小柴。”李国强说。 “那好啊，正好我想去董事长发家的地方看看，我看了您的材料，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当初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是什么因素触动他走了发家致富道路的。” 当天晚上，李国强分别给朱远方和郭军打了电话，这几天他就不去厂里了，有什么事情及时沟通。 文通电子元件厂那边，李国强已经把头绪给理顺了，他现在基本不再过问具体事情，把权利下放给朱远方和郭军两位分厂长。 经过他的调理，现在郭军也是十分积极，他看到了李国强的领导能力，更受到了李国强人格魅力的感召，现在工作认真踏实，而且富有创造性。 朱远方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从南京回来的路上，柴成安就建议李国强自己办一个电子厂，他说现在经济形势越来越好，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也是蒸蒸日上，对于电视机、收录机、洗衣机等家用电器的需求也是日益迫切，电子元件的需求一定会成几何倍数成长。 李国强何尝不清楚呢？他现在可是管着两千多人的电子元件厂，红红火火的生产和销售是他一手搞起来的，这里面的情况他可是如数家珍。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小柴你初来乍到，对我这个人还是不够了解。我这个人是这样的，宁可人负我，我决不负人。我现在还兼着文通电子元件厂的厂长，我是去让厂子起死回生的，是想解决两千多职工吃饭问题的，这个时候，两千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呢，我要是自己搞个电子厂，这种挖墙角的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柴成安却有不同意见，“董事长，在商言商，我只是说现在电子厂的形势会大好，这个时候切入，是最佳选择，如果等大江南北电子厂遍地开花，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不行就是不行，这个事情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如果真要考虑这个事，也要等到我从文通厂抽身之后。” “董事长，你这样做我非常佩服，但商机往往是稍纵即逝。你人品好，这是优点，可有时候也会是缺点。” 看李国强意决，柴成安便不再坚持。 他在心里想，李国强果然很有社会责任感，这样的人值得跟随。 但愿他能越做越大，将来也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 第二天开始，李国强亲自陪同柴成安到青莲乡和城东乡进行考察。 第一站是青莲乡桃源村西山小组，这里是李国强插队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是李国强创业起点。 “董事长，您可不要不好意思，我想在你待过的任何地方都走一遍。” “没有关系，只要你想看，我都带你去。” 先是参观了社房，李国强说这是他到桃源来的最初落脚点。 “董事长，这可四面漏风呀。” “那个时候能有个安身这所，就已经不错了。” 柴成安比李国强小一两岁，但他家在大城市，父母都是国营单位职工，父亲还是领导，从小真没有受过多少罪。 对于李国强这种艰苦，除了震惊，他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小柴，我还有更艰苦的住处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有更艰苦的住处？柴成安更加吃惊，“去去去，今天就当是忆苦思甜了。” 在李国强的带领下，二人径直向西山走去。 “董事长，你们这苏北平原一目千里，怎么就在这儿有座山呢？” “这我哪儿知道，反正是大自然的杰作呗。” 走到半山腰桃源小学的时候，李国强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曾经决定，有条件了出资把桃源小学搬下山去，方便孩子们上下学。 桃源小学有老师看到李国强，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 到了后边围墙外，那曾经的容身之所仍在，几年没人住的窝棚已经破破烂烂，惨不忍睹。 “董事长，你们一家几口就住在这样的小棚子里？”柴成安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当年社房的房子被收回了，我又一病不起，就这个窝棚，还是钱总到处求人才给我搭建起来的呢。” 第170章：有什么犹豫的呢 在桃源村，李国强陪同柴成安看了社房，桃源小学围墙后边的窝棚。 柴成安又说这山不错，他想转转。 李国强的腿不便当，柴成安提议让他休息一会儿，自己去山上随便看看。 李国强便进了桃源小学。 成校长刚好从校长室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他，赶紧笑着迎了过来，“董事长，啥春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这儿可是我老家，那可不是随时可来的？” “快里面请坐。” “就不进去了，我只是随便看看，打扰你了。” “这是哪里话，董事长可是我们学校捐赠人，我们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的，随时欢迎啊。”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成校长便陪同他一起逛逛这个不大的校园。 桃源小学建校于一九五八年，之所以建在了这西山半山腰，是因为这儿是一座庙，用它改建而已。 条件艰苦，这是李国强亲眼所见，之前都是泥桌子，凳子是各家孩子自带。 还是前两年李国强给捐了课桌凳，才改善了一些办学条件。 在不大的校园里转了一圈，李国强发现真是简陋破败，不高的围墙已经有好几处摇摇欲坠，十分危险，厕所也是，因为是庙堂改建，教室里光线不好，非常昏暗。 “条件太差了。” 听他一说，成校长也感慨起来，“是啊，这哪儿是学校啊？有辱斯文。” “这些娃可是国家的未来，我们得重视啊。” “董事长，虽然我们师资水平很不行，但老师们都非常认真，努力钻研教学方法，一直在提高教育教学水平，在全乡调研测试中，历次都名列前茅啊。” “这个我听说了，成校长你的工作很有成绩。” “董事长过誉了，身为教育人，我这也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 “我考虑一下，适当时候把你们搬到山下去。” 成校长一听，大喜，搬到山下去，意味着李国强会投资兴建一所新学校，这样一来，不仅方便了学生们的上学，条件也会大改变，一定是鸟枪换炮了。 “那我就先替学生和家长谢过董事长了。” “先别急着谢我，这事儿还没办呢。” “董事长，只要您有这份心，就是大爱，我就得谢谢您呀，谢谢您一直对教育的关心，谢谢您一直对桃源小学的关爱。” 好大功夫柴成安才从山里出来，见到李国强，嘴里不住说不错不错。 李国强心想，这不过一座小山而已，很普通，在自己湖南老家，风景秀丽之山数不胜数。 不过，任何事物多则滥，美则过，看得多了，视觉也就疲劳了，反而觉得没有意思。（旅游便是如此，看惯了看厌了家乡的景色，便再花钱去别处看看。） 而这一目千里的大平原，突见一座山，尽管它不美，尽管它不高，但却令人神往。 为什么？因为物以稀为贵，因为平原大背景的衬托尽显它的奇特。 随后参观了西洼盐碱地（经过李国强前几年的改良，已经不是盐碱地了），后建的大瓦房以及门前的粮食加工厂和后院曾经的养鸡场。 “虽然我家在大城市，条件也很好，可一家六七口人还是挤在七十多平方的房子里。还是农村好，您家这三间两厨的瓦房，得有个一百多平方吧？” “这不好比，地段不同，从来都听说农村要往城市跑的，都想吃供应粮，就没听说过有人想从城市往农村跑的。” “董事长，其实你的故事我都有资料，但今天亲临现场一看，还是很震撼，您当时那种渴望摆脱贫穷走上富裕路的迫切心情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其实想脱贫是人人的想法，但行动起来却寥寥无几，所以你那个‘李大胆’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董事长，正是你这些事迹感动了我，不然我可不会到山阳这个鸟不拉屎的落后之地。” “跟着追梦的人，不会错！” 李国强心想，这小子倒是蛮会总结的，这词也会整，还追梦的人，他讲得真不错，我不正是沿着自己的梦想在追求吗？ 之后参观了二建，去了两个工地，朱援朝正在其中一个工地巡视并指导工作，很认真，李国强和柴成安都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有觉察。 李国强很满意，管理人员就是要下沉，这样才接地气，才能及时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 “援朝。”李国强喊了一声。 朱援朝这才回过头来，“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好久没有到你们二建看看，今天过来转转。” “董事长，现在您很忙，我们轻易都看不到您了，挺想的呢。” 旁边工人们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一个个董事长董事长的叫，“董事长，我们可想您了。”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一句朴实之语。 柴成安看得出，这些工人想李国强那是发自肺腑，不带一丝丝虚情假意。 柴成安也看得出，这李国强是真和大家打成一片，这种融洽关系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感谢大家的认真工作，我李国强感谢大家。” “董事长，是我们应该感谢您才对，是您让我们在家门口打工，做工农活两不误，还能照顾家，关键啊您给的工资可不低啊，这十里八乡的可从没有人超过我们。” “这话可不对呀，工资是你们大家辛辛苦苦挣的，可不是我李国强给的，我只不过是把大家组织起来罢了。” 柴成安有些震惊，哪有老板这样说话的？可他李国强偏偏就这样说。 有时候，朴实也是一种感召，也是一种力量。 这一班人或许正是受到了李国强的感召，才聚集在他的麾下，听他调遣。 我柴成安不也是一样吗？当初听到猎头公司说到苏北这个小县城来，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猎头公司甩下一叠资料，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于好奇，柴成安打开资料，原来是一个故事，关于李国强的一个故事。 不看则罢，一看就不能释手，李国强一个瘸子，身上竟然如此精彩。 一口气看完李国强以及超英集团的资料，柴成安马上决定，去山阳县会会这个李国强，如果属实，便会义无反顾的加入他。 现在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第171章：开业 李国强和柴成安去青莲乡考察这一天，正是刘超英的服装大世界开业大吉。 虽然准备工作基本提前做到位了，可是开业当天才知道，很多事情都要处理。 首先就是接待，刘超英在山阳县并没有亲戚朋友，熟人都没几个，因此也就没有请什么宾客来祝贺。 在店长佟秀荣的建议下，去花店搞了几个花篮。 其实县城里店铺开业，之前很少有摆放花篮的，只是这个佟秀荣在上海待过，见识就多些，晓得开业弄些花篮来搞气氛。 没想到，八点钟过后，陆续有人过来磅花篮，还有人过来挂幅。 一会儿是县工商局的，横幅上写道：山阳县工商管理局贺服装大世界开业大吉。 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单位：文通电子元件厂、大成公司、大宇公司、青莲乡政府、城东乡政府、县轻工局、县妇联、共青团、青莲乡建筑站、供销大厦、山阳商场、实小、县中、青莲乡教育站、桃源村。 城东乡还带来了乐队，一时间服装大世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刘超英一下子就傻眼了，这些单位怎么会知道自己开业呢？又怎么会过来祝贺呢？ 不用说，都是冲着李国强来的，自己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城东乡乡长唐尔志亲自来的，一看李国强不在，刘超英又忘得团团转，便喊过两个搭三轮车的师傅过来，“给你们五十块钱，上午你们就在这儿守着，把所有的祝贺横幅挂起来。” 那两人一听，小半天就有三十块钱赚，活又不重，非常开心，马上就乐呵呵的干了起来。 可以这样说，刘超英服装大世界这个开业气氛，是山阳县历来很少见的，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来围观，一时间店里店外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 本来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进店一看，这衣服款式特别好看，许多人抱着试试的心理试穿一下，竟然发现非常合适，再也舍不得脱下来。 收银台那边排起了长队，甚至有些人为了排除起了争执。 刘超英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店里的事了，各单位过来祝贺的大小领导得她来亲自接待，忙得不可开交。 这些天来，刘超英心情复杂，服装大世界开业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形，爆棚？冷清？心里真没个底。 现在一看，成了，而且火爆程度远超自己的预期。 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房东大姐也过来送了一个花篮，刘超英表示了感谢，请她中午到北招吃饭。 房东大姐吓得连连摆手，“英子，你家这开业可是我们县里最大的排面了，这么多单位都来祝贺，都是领导，我是不敢去这种场合吃饭的，我们之间不讲究。” 其实房东大姐此时心里在想，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家里开个服装店，县里都来祝贺，真够威风的。 刘超英心想，这个情况不让李国强来是不行了，到十点多的时候，他给李国强的打了电话。 李国强一听，就懵了，这么多单位去祝贺自家的服装店，排场是有了，可影响可不好。 可人家都来了，那就必须接待好。 他跟柴成安说自己有事要回去一下，考察的事是不是明天再说？ 是不是嫂子的服装店开业了？ 李国强一愣，“小柴，你怎么知道？” “董事长，我现在是你的总经理，什么叫总经理？大清朝时叫做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我现在也要总理您家各种事务，这些消息我能不知道吗？” 李国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柴成安确实对自己的情况了解得比较多，看来是事无巨细。 这或许是他的职业习惯吧。 “本来就是想自己搞个简单的开业仪式，没想到现在县里来了些单位，我不回去那就怠慢人家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回去也给嫂子捧捧场。” 牛得水一听，马上把车子开过来，一溜烟的回到了县城。 “嫂子挺有眼光，现在开服装店正当时，经济一上来，过去那种清一色的灰色面料服装就过时了，人们已经开始对着装有了新的追求，下面会是五彩缤纷的世界，服装会非常好卖，这也是一个赚钱的风口浪尖。” 李国强心想，现在是人们从物质匮乏转向物质追求时代，这个时候就是猪站在风口上也会飞起来。 “你嫂子跟着我开过两个月的百货店，多少有些从商经验，她也没有工作，就是想出来做事。” “这个年头，想做事就对了，可以这样说，动动手就会不回报。” 进了县城，柴成安说：“董事长，你不要去店里，那样影响真不好，群众还以为他们都是你请来的，到时候说什么的都会有。” “那怎么办？” “我们去北招，嫂子不是说中午在那儿安排的吗？我们直接在那儿等着。” “好主意，那我告诉英子，把那些人直接请过来。” 李国强定下包厢，便让服务员准备茶水，牛得水从车子后备厢取来四条中华烟，两箱洋河大曲。 “牛师傅，辛苦你一趟，去前台让他们拿些小香槟过来，防止过来一些不喝酒的女同志。” 不一会儿，柳原、唐尔志、左安林、童富贵、朱远方和郭军他们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李国强表示了感谢，便请大家先分组打牌。 饭前打八十分，这是山阳县一个传统。 很快大家就纷纷落座，捉对厮杀。 柳原边打牌边说：“国强同志，你可不够意思，家里开了这么大个店，竟然不通知我们，难道就不声不响开业了？就不请我们过来热闹热闹，最起码讨杯喜酒喝喝嘛。” 唐尔志也假装生气的说：“国强，我们现在关系也不错吧？这么大的事也瞒着，你说我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童富贵说：“国强，不管到哪天，你都是我们青莲人，况且你还有那么多产业在老家，可以这样说，我们青莲乡永远是你的娘家。听说今天新总经理到了，上午还去了桃源村，给我们介绍一下。” 本来李国强是想喝酒的时候再介绍的，现在童富贵一说，只好示意柴成安站起来，“各位领导，这位相貌堂堂英俊潇洒的小柴，就是我们的新总经理，他叫柴成安，美国回来的博士。” 美国回来的博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乖乖，这李国强现在是鸟枪换炮了，看来后面有大发展啊！ 第172章：入职 有两个消息，令人震惊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山阳。 一个是服装大世界开业了，店很大，很漂亮，衣服很多很时髦，关键是价格还不高。 还有一个是，超英集团换了总经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假洋鬼子，是个博士。 山阳的人生活慢节奏，天南海北侃大山的时间很富余，每天不差别的，就差新闻，特别是小道消息。 “听说服装大世界装修很特别，今天去看看呀？” “我也正想去呢，听说昨天开业人山人海的，比过年还热闹。” “这家店是哪个开的呀？一个字‘牛’，房上挂满了祝贺横幅，门口摆满了花篮，好大的排面。” “听说是文通电子元件厂的总厂长李国强家开的。” “是他？那就不稀奇了，人家自己家里还有个超英集团呢，有钱人。” “听说他还是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残疾人一样有你没有的春天，就说张海迪吧，用你的话说还是一个瘫子呢，没有进过一天学校，在家自学了中学课程，父母下放到山东聊城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她竟然还能给孩子们做起了教书先生。” “是啊，她还自学多门外语，甚至学了无线电，做起了无线电修理工。国家不是号召我们向她学习嘛，可不能瞧不起身体有障碍的人。” “人家李国强现在是年入百万，手员工有好几百，我们竟然还在这儿瞧不起人家，真是夜郎自大。” “听说他请了一个喝过洋墨水的人过来当总经理，一年工资就十多万呢。” “这个瘸子不仅有钱，还有眼光，有魄力，听说他的外号叫李大胆，名不虚传，就这一点，我们哪一位能和人家比？” “别吹他了，他现在就是个名符其实的资本家，说不定哪天就被批斗了。” “你这是个什么脑袋瓜子？现在是改革开放，开历史倒车的事一去不复返喽。像你这样，就是受穷的命。” “是啊，国家好政策，我们得好好利用，不能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总得做些什么，为自己，也为家庭。” “国家号召我们学习张海迪，我们就地学习李国强，找点事干起来。” 有人来跟李国强说，不少人在学习你呢。 李国强笑笑，“不会是学我瘸吧？” “是学你干事。” “那就好，希望山阳所有人都学我，不管怎么样，把事情干起来就有希望，就有收获。” 上午，在超英集团总部办公楼，召开了集团会议。 二建的朱援朝、青莲乡这边的预制厂王德兵、严码村窑厂的王建顺、城东两座窑厂的童爱国、庄天生和预制厂的姚九都来了。 前面主席台那边就座的中间是李国强，左首是柴成安，右首是钱玄。 主席台后面挂着一横幅：热烈欢迎柴成安总经理。 钱玄主持会议。 “各位，今天我们召开集团成员班子会议，隆重欢迎留美博士柴成安先生，大家欢迎。”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柴成安马上站起来，向大家鞠躬。 “下面有请董事长讲话。” 李国强正了正身子，“今天是我们超英集团大喜的日子，我们迎来了柴成安博士，美国斯坦福大学的高才生。这里，我代表超英集团对他的加入表示最诚挚最热烈的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们超英集团是青莲乡这里土生土长的集团，名字很好听，叫集团，实际上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土财主。” 大家都呵呵的笑起来。 “国家政策好，我们集团也取得了暴发式增长，集团也真正开始有了集团的样子。不过，体量大了，而且今后会越来越大，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土疙瘩管理起来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前期钱总的工作我是非常满意的，确实为集团做出了很大贡献，在这儿我也对他表示最真诚的感谢。现在钱总到了总监的位子上，他肩上的担子不是轻了，而是更重了，还请钱总一如既往对我对集团的工作进行支持。” “柴成安总经理今天正式就任了，他是放弃在北上广和深圳良好的工作环境和丰厚的报酬来我们集团的，我非常感激，从今天起，我就把集团交给他了，希望所有人都要服从他的领导，也希望你们不断向他学习，都成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集团在成长，我们每一个人也都要成长，否则就会落后，就会掉队。底子差没关系，只要有肯学的态度，就一定会进步，我们现在有柴总，他可是我们身边的好老师，机会难得，在他的指导下，相信大家都都能独当一面。” “对于柴总，我也有一点希望，到我们山阳这个小地方了，能不能把你那些科学的管理方法简化一下，和我们这里的土气先做个对接，就是接地气吧，或许这样可以最快的和大家融合。”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大家碰到一起就是缘分，聚到集团来，共同努力，把集团发展壮大，让我们自己的生活得到提高，也为地方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所有人都很赞李国强这番话，这才是接地气，这才是和大家打成一片。 这也是大家喜欢跟在李国强后边的主要原因。 柴成安听了这番话，也竖了大拇指，没想到这李国强非常会说话，面面俱到，推心置腹，凝聚力很强。 难怪一年多的时间就发展了这么多企业。 柴成安也正了正身子，“董事长，钱总，各位企业一把手，今天我正式入职超英集团，今后就是大家同事了，恳望得到大家的鼎力支持。” “我是来工作的，那工作就是我的重心，我要对得起自己这份薪水，所以，我会尽力把管理做好，同时做好发展规划，让我们集团更上一层楼。” “董事长说得好，我们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我会十分珍惜这份缘分，肯定能和大家搞好关系，包括工作关系和私人关系。” “不过，有话说在前头是好事，既然我是总经理，我就得负起这份责任，在工作上肯定会严格管理，有什么不妥，还请大家多沟通，多理解。” “当然，我也会和大家一起为集团出谋划策，让我们集团大放异彩。”说着，柴成安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石子放到桌上。 大家一看，都是一愣，什么意思？ 第173章：采石场 大家看柴成安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小石子，都不知他何意。 李国强也很奇怪，这石子哪儿来的？柴成安想说什么？ “董事长，各位，昨天上午去了一趟西山。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这千里平原，这儿咋有一座小山呢？” “不过，有了一座山，这儿的风景便大不相同，让人心情畅快。”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是我们集团坐拥这座西山却跟他没有什么瓜葛，这显然是不可思议的。” “昨天去参观董事长家过去那个窝棚，我突发奇想，这座山可不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呢？” “我去山上转了转，发现这儿的石头是做水泥的上好原料，而且有成型的大型石场。”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下，原来是想建水泥厂。 这倒是个好主意，现在建筑市场这么火爆，水泥的需求量急增，就拿集团自己的两个预制厂来说，经常会有供货短缺的现象，影响到生产。 如果自建个水泥厂，不仅满足了集团自身需求，而且可以大量出售。 这个假洋鬼子果然不是水货。 李国强一听大喜，“柴总，你确信这儿的石头可以做水泥？” “董事长，在美国上学时，我们地理课就有野外考察的科目，各种石头是我们考察的重点对象，对此我是非常熟悉的。” “要是能建个水泥厂，那我们集团预制厂的成本就会大大降低，竞争力就会更强。” “董事长，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石头送到南京有关实验室进行指标分析，如果合格，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那你看什么时候去南京？” “今天下午，我已经找同学约了熟人，他们实验室可以处理。” 这种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很符合自己的性格，他在心里已经肯定了柴成安八九分。 “那好，散会后我们早点吃午饭，让牛师傅直接送你过去。” 柴成安走后，李国强和钱玄却回了西山一趟。 “老钱啊，你说我们在西山这儿住了这么久，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是一座金山呢？” “董事长，看来我们是有眼无珠啊。” “当初我们只是满足于正常生活，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再说了，就是想了，因为没有专业知识，也没有头绪。” “看来知识这东西太重要了，你看人家柴成安就是来转了一圈，这就点石成金了。” “老钱，看来柴成安这份高工资我们是花对了，这小子肯定会不断给我们惊喜的。” “那倒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嘛，要不然人家肚里那么多墨水不就白喝了？” 因为柴成安那一席话，现在再到山上一看，到处可见的石头仿佛就是水泥了。 “董事长，我发现小学那儿就是现成的采石加工场。”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那儿最平坦，四周都是石场。” 李国强明白钱玄的意思，得出钱搬迁桃源小学。 李国强之前就想过，出资把桃源小学搬到山下，方便孩子们上学。 现在看来，这事得马上提上日程了。 等柴成安的分析报告一出来，就和乡里洽谈建设水泥厂事宜，包括桃源小学的搬迁问题。 桃源小学的老师见到老校长钱玄，都跑过来和他攀谈。 钱玄非常关心学生们的情况，“孩子们的成绩怎么样？” “钱校长，我们学校在乡里排第二名，除了中心小学就是我们桃源小学了。” “那真不错，各位辛苦，得好好保持啊。” “钱校长请放心，我们别的本事没有，但教学是认真的，教育是大事，我们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一辈子。” “就是这条件太简陋了。”钱玄说。 “是啊，钱校长，上面一直说要把我们迁到山下去，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快了。”钱玄又说。 快了？几位老师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意思？难道这回来真的了？ 肯定是真的，钱玄现在可是超英集团的总监，他接触的人多，和乡里的领导经常见面，一定是听到了什么。 老师们都面露喜色。 “要是搬到山下，再建一座新学校，那我们桃源小学就会更上一层楼。” 这个时候成校长从大门外进来，一看老师们正在办公室门前围着李国强和钱玄，他马上急步过来，“董事长，您上次说要帮我们把学校搬下去，看来是真的了？” 原来是李国强要帮他们把学校搬下去，老师们都很吃惊，这可要不少钱呢。 “成校长，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还要等我和乡里商讨过后才能定下来。” “董事长，我们知道您一直关心和支持教育事业，先前钱校长时候您就捐了学桌凳。” “我没有想那么多，当时只是觉得学校条件太差了，不利于孩子们的学习。” “您真是值得我们敬仰和学习，做了好事去一直很低调。” “成校长，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曾经有过当老师的念头，只是最终没有实现这个愿望。”李国强说。 从钱玄的开头的暗示和李国强刚才的话语，老师们敏锐的捕捉到了有关信息，看来这次学校搬迁是真的了。 早搬早好，学校在半山腰上，晴天还好，一到下雨天，泥泞的山路根本没法走，老师们如此，小学生们那就更难了。每当这个时候，缺课的孩子就很多，老师们也没有办法。 李国强和钱玄告辞，成校长哪里让他们走，硬拖着李国强和钱玄，“难得老校长回来一趟，董事长又一起来了，怎么着也得在我们吃一顿饭。” 李国强不好意思薄了成校长的面子，便同意留下来，“就在学校里搞两菜，我打电话让集团办公室送两瓶酒来。” 成校长和老师们都很高兴，他们觉得李国强这人平易近人，虽然是大老板了，却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尤其是觉得他马上要出钱搬学校了，这可是给老师和学生们最好的一个福利。 “今天我们一定陪董事长和老校长好好喝一杯。” 乡下小学有个传统，就是学校来人了留吃饭，没有特殊情况，所有人都是一齐上的。 这一顿酒从下午六点多开始，一直喝到九点多钟。 倒不是酒喝得太多，而是大伙儿话多，一聊起来就刹不住车。 牛得水开车去南京了，李国强晚上就没有回去，到山下自家老宅睡了一夜。 第174章：一篮鸡蛋 晚上回了老宅住下，钱玄跟着过来，帮他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 房子久未住人，一股儿霉味，打开窗户透透气。 打扫完以后，钱玄去了集镇上集团总部，那儿有他的宿舍。 其实总部也给李国强设有宿舍，条件还不错。可今天不晓得是喝了酒还是其它原因，他就要在老家待一晚上。 钱玄走后，李国强自己烧了开水，用热水瓶灌上，再舀上一碗凉一会儿，喝上几口。 他到门前看了看粮食加工厂，那是他早期创业置下的，现在没有时间再打理这个小小加工厂，已经停业了。 抚摸着碾米机，回想起自己曾经拖着瘸腿在这儿忙活，却也快乐着，此时觉得空气里都是生活的味道。 有时候生活太难，你不挣扎几下，生活就给你难看。 可是只要你一挣扎，眼前便会豁然开朗，不一样的生活便会展现在你的面前，那种感觉虽然带有一点儿苦涩，但绝对会让你自豪并快乐。 西洼盐碱地改良成功，是他绝地无奈之举，却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之后便进一步激发了他的创业热情。 个人创办粮食加工厂和兴办养鸡场，在当时的山阳都是创举，李国强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些也为他的生活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为他的生活增色不少。 可以这样说，在村民们眼里，当时李国强已经是暴发户，他家已经可以买新衣服甚至缝纫机和电视机了。 当时在山阳农村，这可算是天字第一号了。 让村民们心里不平衡的是，他李国强是一人没地的外乡人，还是个瘸子，他凭什么就能先过上好日子？ 是啊，我凭什么能率先致富呢？李国强看着自己的加工厂，看着自家的大瓦房，仰头数一数夜空中的星星，自己喃喃自语，“凭什么呢？”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又不可以呢？就凭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就凭自己那股不服输的劲，就凭自己敢想还敢干的性格，稍稍走在了大家的前面，本是应得的。 你怎么对待生活，生活就怎么对待你！ 李国强家久违的灯光一闪亮，马上就有人过来拜访。 第一个来的人是成婶，敲开门，一大篮鸡蛋就拎了进来，“董事长，现在你都不在家住了，难得见一回。” “婶子，你家还好吧？” “好好好，好着呢，养鸡场还办着，每年收入也不少，一排盖上了四间瓦房，大虎二虎都娶上了媳妇。” “不错不错，这下婶子你可就没有心思了。” “是啊，大虎二虎成了家，我那块心病就没了，你看我，现在是心宽体胖。” 李国强这才注意到，成婶确实胖了不少，“婶子，现在你家条件好了，吃得也好了，又没心思，能不胖吗？” “这都是亏了董事长您啦，大虎二虎总是唠叨你，说你是他们的大恩人。” “婶子，我不过就是帮了个小忙，都是左邻右舍的，还不是应该的嘛。” “那可不对，前几年那钱可稀罕呢，你能拿钱帮我们，我们可不敢忘记。” “婶子，这一篮子鸡蛋你拿回去吃，我家里有。” “董事长，我这鸡蛋可不是养鸡场里的鸡下的，我家散放了十几只鸡，这鸡蛋是我特意准备伺候媳妇月子用的，正宗的散养草鸡蛋。” “那可更不能要了。” “董事长，这是我一点儿心意，您可不能嫌少，自家鸡下的，也没花个钱。” 李国强不好再推托，“婶子，咱不是外人，有事您说话。” 成婶看他收下了鸡蛋，心里高兴，“董事长，您是好人，有没有您这句话，有事我都会麻烦您的。不过啊，现在我们全家过得很好，谢谢您的关心了。” 多么朴实的农村大婶，其实她这明显是不想打扰自己，生活好起来了，一切都变了。 成婶刚走，童爱虎就来了，手里还掂着两瓶酒。 他就是那个因为粮款扣过李国强小玉河的童大虎。 李国强对他印象不好，人高马大的，却心眼比较小，做事莽撞。 当初让他办养鸡场，不但不办，他还风言风语的，不断诋毁李国强，甚至煽风点火，鼓动大家反对。 李国强现在不在村里，但偶尔会听到有人说起村里的事，曾经有人提到过这童爱虎，说他好吃懒做，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就是在村里晃大膀子，现在全村就他家最穷。 李国强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两瓶酒，山阳香醇，两块钱一瓶。 倒不是嫌酒丑，李国强是穷苦人出身，什么酒都喝。他只是觉得这童爱虎肯定是有事相求，就这两瓶酒还不晓得他是哪里搞来钱买的呢。 “爱虎来了。”伸手不打上门客，李国强还是招呼了一下。 “董事长，您……您还……没……没睡呀？”童爱虎有些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 “快坐。” “不……不了，我……我就……站……站着。” “爱虎，最近还好吧？” “董事长，我……我混得不……不好。” 李国强一听，心里就有气，自己就用了一个“混”字，能好哪儿去？“爱虎，你这人高马大的，现在随便做个啥事，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呀。” “董事长，家里底子不好，又没有合适的工作做，单凭种那二亩地，哪能有什么出息？”童爱虎已经平静了不小，说话也顺畅了。 李国强有点好笑，听说他家那地也是基本撂荒，庄稼还没有杂草高呢。 “村里人不是都办起养鸡场了吗？虽然不能发大财，可是这两三年下来，哪家不是盖个瓦房娶个媳妇的？”李国强故意这样说，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童爱虎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嘟囔，“董事长，您就别提这一茬了，当初我跟你不对付，带着反对你带领大家办养鸡场，我自己哪里会办这个呢？” “还有，那次粮食市场被骗，我带头去跟你催要欠款，还扣了你的摩托车，现在想想，我真是个浑球。” 李国强不想跟他多废话，便问：“那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童爱虎抬头看了一眼李国强，马上又低下头，声音跟蚊子似的，“我……我想……跟你……借钱。” “借钱？你借钱准备干什么呀？” “我想……做点小生意。” “这是好事啊，你想借多少？” “五百。” 李国强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给他，“我一般身上不带钱，也就这么多了，好好做生意，把家庭搞好。” 童爱虎伸手接过钱，“谢谢你。” “爱虎，我可告诉你，我只借这一次钱给你。”李国强心想，得给他些压力，让他好自为之。 童爱虎刚走，又响起了敲门声。 第175章：乡长来访 这一次来的却是童富贵。 李国强开了门。 童富贵进来，手里拿着一包茶叶，“国强啊，一个人来家里也不说一声，你这儿久不住人，连个烧水的人都没有。” “童乡长，我自己烧了一瓶水。” 童富贵摆了摆手里的茶叶，“你有开水，我有好茶，这可是明前茶。” 李国强笑了笑，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好茶不好茶的，不过是个借口。 “乡长的好茶一定不错，来，让我品尝一上。”李国强伸手就拿过童富贵手里那包茶叶。 “瞧你急的，送你了。”童富贵笑了笑。 “那你这包茶一定是贪污了，自己没出钱。”李国强跟他开了个玩笑。 “别小看了我童富贵，虽然过去我有些不当，但现在我可是大公无私，一心为公为民。” “我晓得，你童大乡长现在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前是反动派似的。” 李国强也给童富贵泡了一杯茶，“最近呀在城东那边投资建厂，又兼了个文通的厂长，忙，回青莲这边就少了。” “你呀，我是晓得的，是要跑路喽。” “谁说的？” “这还用说吗？听说总部都要迁到城东那边去了。” “童乡长，这个事您得理解。你也说过，希望我们超英集团越办越好，可如果总是窝在青莲乡这么个小地方，我哪里能发展壮大？” “那倒也是。” “再说了，总部在哪儿，并不影响我在青莲乡这边的事业，我可以保证，只会扩大，不会缩小。” 童富贵听了很高兴，左安林书记一直让他探探李国强的口风，刚才这算是落到实处了。 “国强，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和左书记也不是为了个人，主要是想让青莲乡的群众得到实惠，有了你们的企业在，大家可以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请左书记放心，我李国强虽然不是青莲乡土生土长，但现在已经入籍，就是本地人，我对这儿是有感情的，我对这儿的人是有感情的，无论哪天，我都不会忘记青莲乡，都不会忘记桃源村。” 童富贵更加满意，李国强这人实在，不是心里话不会乱说。 他轻呷了一口茶，“听说你要投资矿山？” 李国强一愣，这童富贵耳朵真尖，这么快就晓得了西山的事了。 “这个事只是说说，还没个影。” “按现在形势，投资矿山肯定是好项目，你们集团现在好眼光，尤其你们来了个厉害的总经理，今后的发展提速喽。” “我呢，就是觉得自己眼光浅，没有真正的商业头脑，才花大价钱找个好的总经理的。现在看来，是找对了，他的接触面很广，专业知识很强，又是管理专家，今后我的规划会发生很大变化。” “我不管你怎么变化，青莲乡的事你得放在心上，毕竟企业是你的，你才是董事长，诸葛亮再能他也得听刘备的不是？” “老童，你放心，我会考虑的。” “毕竟你有事业留在青莲乡，我们这儿的人多多少少能沾些光，对于乡里的发展也有好处。最近啊上面的任务很重，要求我们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我们这儿幸亏有你，要不然啊，还不晓得是个什么状态呢。” “我晓得了，我也跟你说一件事，我想把村小学搬到山下来。” “这是好事啊，村里和乡里也一直有这个想法，可就是没银子啊。学校是全村最偏的，还在山上，条件也差，如今你来办这个善事，那就圆满了。” “那这事你是同意了？” “不是我同意，是乡里同意了，不过，这可得不少钱，你得割肉了。” “为了孩子，这个我还是舍得的。” “当初把你下放到我们村，可是为我们送来一块宝。” “不能这样说，我的发展也离不开村里乡里甚至县里的支持。” “那这个事明天我们就开个会，走个形式，马上把批文发给你。” “你让乡教育站人来找我，这事也得议一议，因为教育上的事我们不懂，涉及到规划的问题，专业的事得专业的人来做。” “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童乡长，万一要是搞矿山，你们这西山舍不舍得哟？”李国强试探了一下，看看童富贵什么反应。 “这个还用说？这山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我们可没有吃过一块石头，你想开发，不是好事吗？你放心，我们绝对支持，明天我就跟左书记透下风。” “还会涉及到林场。”李国强说。 “林场虽然不归我们管，但他在我们青莲乡，加上是你李国强出面办矿，县里那边我们也好说话，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那我就拜托你童乡长和左书记了，这个事有可能很着急，我们现在这个总经理办事雷厉风行，这儿不好办的话，很有可能会放到南京周边。” 李国强这话是无中生有，只不过是说来催催童爱国他们尽快给自己办好西山用地的事情。 童爱国不知究里，果然着急，“这个事明天我也和左书记汇报一下，乡里肯定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 “那就拜托了。” “客气个啥，我们都是为了青莲乡的经济，目标是一致的。” “很久没回来住了，今天回家，还生出许多感想。” “你现在城里有家了，哪里还会到这个老宅来住，今天是喝了酒车子又不在，要不然也不会从这儿跟我说话。” “那倒是，初到城里住不惯，现在再回家，反倒很别扭了。” “就是个环境问题，有人说人的周围有磁场，这话不一定正确，但确实需要适应环境。” “老童啊，你这话有点意思，不仅人是这样的，动物也一样，这才有了动物迁徙。放到了各种事情上也一样，就拿我现在发展企业来说，需要适应各种变化，而且随着形势的发展，现在变化起来越大，越来越快。” “你李国强就是候鸟，能适应各种环境，像你这样弄个留美博士过来，就是证明。你现在早已不是原来桃源的那个李国强了，一日登高，振翅高飞喽。” 第176章：选址 第二天上午，童富贵便第一时间向左安林汇报了两件事，李国强想搬迁桃源小学和山上开石矿。 左安林非常高兴，青莲乡一直想增加投资，在外面找了很多人，动用了很多关系，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本以为李国强想把总部迁到城东去，已经放弃了青莲乡这边，没想到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老童啊，这李国强身上还有很多潜力可挖，我们一定不能放弃。” “是啊，今后他的投资方向会更宽广，冷不丁就会冒出个投资项目来，我们也要深挖资源，尽量找到和他对接的方面。” “那左书记您看现在我们要做哪些工作？” “先把学校搬迁的事定下来，这件事就辛苦你老童，你和土地所城建所教育站加上桃源村去协调，选好新址，做好规划，并且和李国强做好对接。” “没问题，一会儿就召集个会议，落实一下准备工作和行动方案。” “矿石问题，涉及到好多方面，这个事我来办，争取短时间内给李国强一个答复。”左安林说。 村里听说李国强要迁学校，那是求之不得，选址的事情自然好办，只要不占用农田保护区的土地就行。 童富贵带领乡里几个部门过来协调的时候，村里干部一致举手同意。 提到选址，村长说好办，村大路旁边就有一片集体留用地，不在农田保护区。 童富贵知道那块地，他比较满意，大致处于桃源村中间，又在大路旁边，这样一来，就方便了各个村民小组的孩子上下学了。 “各位，把学校从山上迁下来，乡里村里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苦于没有资金，现在好了，超英集团愿意出资做这个事，解决了你们一个大问题。具体的事我先不说，首先我要强调的是，这是好事，但好事就要办好，中间不能出现什么波折，特别是不能让人家李国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村支书说：“童乡长，这个您放心，有什么别扭的事情由我们村里出面，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这个你也不要打包票，村民们肯定是大多数人支持的，可林子一大什么鸟都会有，你为他好，不一定他就不会作梗，目光短浅的人不是没有。要提前做工作，有什么苗头要扼杀在萌芽状态。” “我们下午就开个党员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把这个事议一议，形成一个决议，然后张榜公布，有什么意见的一周内提出，我们进一步落实。” “这个方案可行，把事情都摆到桌面上来，免得事后有人说闲话找麻烦。” 童富贵一行人到了实地查看了一下，地方确实不错，一条十字大路连接村里各个村民小组。 回乡里的路上，童富贵跟教育站站长王体民说，这事尽快上报县教育局，马上拿出规划图。 “李国强可说了，既然搞新学校，就不盖平房了，教室搞个两层楼房。” 教育站站长非常惊喜，村小弄个楼房，这可是山阳县的新鲜事，乡镇中心小学出没个楼房的，这李国强可真是大手笔。 “那个操场也要规划好，他们说搞个标准的操场。”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教育局当面汇报，让基建科拿规划。” “这事你得先向局长汇报，怎么着这也是教育上的大事，说不定局里也会批下什么来。” “乡长说得对，马上办。” 还真让童富贵说着了，教育局一听这个情况，局长赵恺非常高兴，马上让司机开车，带着两位副局长和基建科的正副科长就到了青莲乡。 童富贵出面接待，在乡政府举行了一个小型碰头会。 “童乡长，这件事非常有意义，这李国强不仅是捐建了一所小学，更是在我们山阳县捐资助学方面带了个好头，这件事我们局里不会放任不管，这样子，李国强出资多少，我们就追加多少，给学校把配套设施全都搞好，做个样板。” 赵局长这个表态，让在场的青莲乡干部都喜笑颜开，这可是一比一投资啊，如此一来，桃源小学建成以后，那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在全县那也是出类拔萃。 “李国强同志我是认识的，他儿子刘娃，不，现在叫刘水平了，当初被科技大学少年班录取时，我到他家里去过一趟。这位同志是个好同志，虽然他是个集团老板，可据我所知，他不是我县最有钱的老板，最多也就二流，但在他身上去有别人没有的可贵精神，带领全村办养鸡场、第一时间慷慨解囊救济灾民，现在又要捐资助学，我都被他的价格力量感染了。” “我建议，新学校落成之后，改名叫国强小学。” “这个主意好，国强小学名字也好听。”童富贵一边鼓掌一边说道。 童富贵把赵恺他们一行人带到新学校暂定地址参观了一下，基建科的同志频频点头，“这里紧靠大路，地势高爽，是个好地方。” “那等村里做好协调工作，我们乡里马上上报你们局里，这个事情要趁热打铁。”童富贵这样说，其实是催促教育局尽快拿出规划，好让李国强那边动手。 “童乡长，你的意思我懂，这个事情是我们县首次，必须办好，我们比你们着急。” 一行人还是去了西山，看望了一下教职工。 昨天下了点雨，路上还有点泥泞，一行人都是擦得雪亮的皮鞋，两步一走，便都沾上了稀泥。 “真是苦了孩子们多少年了，这样的路都像是长征的路了。”赵恺说。 成校长带着全校老师在门口迎接，这可是他这个校长第一次见到县里的顶头上司，非常紧张，站那边手足无措的。 还是赵恺主动和他握手的，“成校长，你们这十几位老师能在这儿坚持，都是好样的。听乡里介绍，你们学校虽然简陋艰苦，可学生成绩却是全乡名列前茅，实在难得，我代表教育局向你们致敬。” 成校长听了，高兴之时还有些诚惶诚恐，“局长过奖了，教育教学本是我们教育人的分内之事，无论环境怎么样，工作是必须做好的，不能耽误孩子们。” “不能耽误孩子们，这句话说得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国家正是大发展大进步之时，需要各种栋梁之才，我们肩头的担子不轻啊。” 第177章：意外 柴成安从南京回来了，是垂头丧气回来的。 “不应该啊，这种石块我以前见得多了，就是可以开发的，正是做水泥的上佳材料，怎么会不符合呢？” 李国强也很失望，但他是董事长，必须稳稳当当的，“小柴，没有关系的，机会多呢，就凭你的能力，不愁没有发展。” “董事长，我知道你这上安慰我，可我到了超英集团，这头一炮就哑了，脸面不重要，可这不是威信扫地嘛。” “打仗没有常胜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你有一颗主动出击的心，机会就会围绕你转。集团支持你，我支持你，没有什么威信扫地的问题，不要有思想包袱，大胆去干。” 柴成安心里感慨，这李国强只是个高中毕生，可我怎么感觉他都有一种气场，就连我这个斯坦福的博士都被他的光环罩着呢？ 此人有大将风度，值得追随，看来我到这个偏僻的苏北小县来对了，人更是跟对了。 但柴成安的心里还是不安，就是因为要办水泥厂，才动了搬迁桃源小学的心思，可现在水泥厂是办不成了，迁学校的事却说出去了，这沷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这搞个学校，少说也得十多万。 “董事长，这搬迁学校的事，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十几万可是批了水漂。” “小柴啊，搬学校的事，本与建水泥厂无关，这个事我已经计划四五年了，只不过以前财力有限，有心无力罢了。” “计划好几年了？” “我来了之后，就发现小学不但简陋，而且太偏僻，下个雨什么的，路又不好走，好多孩子就借机逃学了。前几年我儿子刘娃上学的时候，我就捐过学桌椅。要是那里有钱，我早就搬了它。” 柴成安在心里为李国强竖大拇指，此人有鸿鹄之志，在他面前我这个留洋博士就是一只麻雀而已。 “小柴，这样跟你说，我这人很爱钱，想赚很多很多的钱，但有两点，一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合法的钱钱不赚。二是我赚钱不为自己，是为了带动大家共同致富，给大家找个就业的机会，把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出来，让他们多些收入。” “我们超英集团的收入，将来一步步都是要回报社会的，我个人要那么多钱干吗？身外之物。” 爱钱却不爱财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的灵魂太干净，干净得让周围的人有些敬畏，干净得让你不得不服他。 柴成安其实也是这种人，凭他的资历，在深圳本就有大公司高薪请他的，年薪百万的合同曾经有好几份放到他的面前。 最终选择了李国强的小小集团，一个从偏远农村里才萌芽的小集团，他的同学没有一个理解的，劝他的，拦他的，最后都骂他疯了。 可柴成安家里倒是十分支持，父母都是北京的国家工作人员，也都下过乡插过队，父亲说，不要为自己赚钱，要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广大农村大有作为。 李国强就比自己大一两岁，但他却似自己父母一般成熟睿智，难道他天生就是一个做老大的料？ 经过协调，新小学所有的手续都办妥，李国强便按照规划预算打了十三万过去。 这十三万，建一栋一千五百平方的教学办公楼，其中十口标准教室，一个校长室，一个教师办公室，图书室，阅览室，活动室。 还有一个标准操场。 教育局和乡里的意见，这个工程就由超英集团的二建来做，被李国强坚决回绝了，钱花出去了，就不能让人诟病。 这一点柴成安非常赞同，好事就要做好，不能拖个小尾巴，不干不净。 关于改名国强小学的事，李国强也坚决不同意，钱是捐出去的，自己不想从中捞任何好处，包括用自己名字来命名学校。 后来赵恺亲自找到了李国强，说这改名的事已经报到安淮那边，市教育局已经发了文，这事已经定局了。 这么一说，李国强便不再坚持，木已成舟，非得让人家改回去，便是刁难了。 但有一点，学校是特殊单位，这建筑质量那可是在过得硬的，李国强跟赵恺提起这事，“赵局长，这事本不当我说，但我是桃源人，又是捐赠人，这建筑质量可得好好抓，必须过关，否则将来哪一天出了事，我李国强便是第一在罪人。” “这个你放心，我们基建科副科长蹲点，什么时候建成，他什么时候返回局里。” 李国强这也就放心了，毕竟教育上肯定会把质量当作头等大事，不会马虎的。 这个事情对于李国强来说，已经是告一段落了，最多等学校落成之时会请自己过来参加剪彩活动。 现在有了柴成安，又有钱玄，两位大总管在，李国强轻松多了。 文通电子元件厂那边，朱远方和郭军两位分厂厂长特别卖力，工作上也是可圈可点，一切都正常了。 李国强考虑一年到期就不再续约，让县里重新任命新厂长。 带上路，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周日，李国强让牛得水开车，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合肥科大看望了刘水平一趟。 看到一家人来看自己，刘水平乐开了花，一手搀着妹妹，一手拉着弟弟，三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虽说刘水平已经是大学生，但他才十三四岁，实实在在一个娃。 “刘娃，在校还过得惯吧？” “爸，我叫刘水平。”他朝李国强做了一个鬼脸。 “对对对，现在是大学生了，名字叫刘水平，刘水平大学生。”李国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爸，我跟您开玩笑的，其实呢，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刘娃。” “那是，我也喜欢你叫我大。” 刘超英听着，知他父子二人感情很深。 “以后人面前就喊水平，私下里就喊刘娃。” 刘水平点了点头。 “刘娃，现在大不穷了，得提高你的生活费了。” “大，我们在校吃饭住宿不要钱，我还经常拿到奖学金，用不着。”说着，他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大，给你，你现在办厂子，需要本钱。” 李国强用手一挡，“娃，大不用的，你留着应急。”说完先是笑笑，然后马上泪水就滴落下来，这孩子，太懂事了，让人心疼。 他决定今后每个月都来看一下，哪怕看一眼就走，心里也舒服。 回程的时候，李国强实现了前年的愿望，带着老婆孩子浏览了琅琊山。 学过《醉翁亭记》，印象深刻，参观醉翁亭，李国强再一次浏览了这篇课文的石刻碑文。 正在这时，大哥大响了起来，“董事长，好消息啊。” 第178章：并不容易 青莲乡党政班子都在为西山采矿一事奔走呼号，可以说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这件事涉及到很多方面，有土地、矿产、资源、林场等方面的利益，是现在环境管理还没有严格的，否则环境这一关更是难过。 最重要的是，有些东西必须市里批，县里还不行。 左安林往安淮那边跑了好几趟，无果，都是空手而归。 把童富贵请过来，二人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讨论西山这件事。 “老童啊，最近跑了市里几趟，虽说有点儿眉目，但却是没有实质上的进展，愁死人了。” “当初这事一提出来，我就晓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西山是我们县里唯一的山丘，上面会更加慎重。” “人家李国强那边捐建的小学倒是如期动工了，现在工地上是热热闹闹，村民们每天都去现场观看，期待着新学校早日建成。我们这边答应人家的事，却没有动静。” “左书记，李国强说了，这两件事不挂勾的，搬迁学校一事，其实在钱玄做校长之时，李国强就说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当时他还是一个穷小子，大家都当笑话听了。” “看来这李国强还真是有心人。” “后来他改良了西洼盐碱地种向日葵发了点小财，就给小学捐赠了学桌凳，这才让那些笑话他的人闭了嘴。” “李国强这样的人，我们要关心他，尽量让他在我们乡发展经济，他要回报社会，乡亲们也会跟着沾点光。” “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超英集团的事我一直在跟进，他们遇到什么困难，我都第一时间掌握，能帮的一定要帮，不能帮的也要创造条件去解决。” “老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有李国强，我们乡的经济水平提高了一大截，无论是知名度还是群众受益，都是显著的。至少他是我们青莲乡创业致富的典型和榜样，能够激励更多的人大胆进入市场，摒弃小农思想，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闯出一番新天地。” “现在矿山一事，我觉得有一个办法可以去试一下。” “你说。” “能不能通过周全友副县长跟孙县长沟通一下，让他们县政府出面，如果可以的话，市里肯定会网开一面，事情就好谈多了。” “对呀，怎么给忘了这一茬？周副县长在青莲时，李国强可是他给树的典型，现在应该也在关心着他，李国强又把文通电子元件厂这个烂包袱给整治好了，县里对他是赏识有加，这件事孙县长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边正为批复一事焦头烂额呢，那边正在琅琊山旅游的李国强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大哥大响了，李国强快步走到醉翁亭门外，“什么好消息？” “董事长，南京来电话了，上次那个化验结果被办事员拿错了，我们的送检结果是，完全符合条件，石头是好石头，下面就就看我们的了。” “太好了，小柴，这事你得好好准备一下。” “董事长，我这边早就在做准备了，因为我对那石头非常熟悉，拿过去化验不过是为了拿到官方报告，上次的结果我根本不信，所以一直在做准备，计划书已经拟好，等您过目。” “好的，我马上回去。” “不过，董事长，我倒是听说报批方面出了问题，乡里多方奔走，现在还没有结果。这没有结果，便是坏消息啊。” 李国强眉头一皱，是啊，西山兹事体大，上面肯定会慎重再慎重，不会因为一个李国强便放任自流。 可越是这样，自己越不好出面，最好的结果是乡里去跑，他们拿到手续，可以避免很多复杂的因素。 想到这儿，李国强给童富贵打了一个电话，“乡长大人，忙不忙啊？怕打扰到你。” “最近事多，确实有点忙，可你董事长的事更大，再忙也得优先考虑。” “这我可受不起，不敢当啊，我打电话只是想问问矿山的事成不成啊？” 李国强不想说太多，问问既表示了着急，也表示了不太着急。 他知道这事很难，不能逼人家童富贵。 “这事我们乡里特别重视，现在作为重点工作在推进，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就谢谢你们了。” 回来之后，柴成安第一时间就来向李国强汇报工作。 “董事长，我发现窑厂的运作程序有问题，流程上有调整的需要，只要做好统筹安排，可以缩短每一窑的时间，一座窑一年可以多出七到八窑的砖。” 多出七到八窑，三座窑一年就是多出二十多窑，可以提高收入一百万啊。 李国强非常震惊，人家说时间已经金钱，还真是的。 “小柴，到底是专业管理，这么一管理就出了巨大效益，你这个总经理我是请对了，值，得给你加工资。” “董事长，这可不行，你给我的工资已经非常高了，我又刚来，万万不可，会引人闲话的。” “那好，这件事以后再议。”李国强心头有了一个新想法，加工资确实不好，可不可以给柴成安一些股份？既是对他的激励，也是对他的深度捆绑，可以长时间合作。 越想越对，把两个人的利益放到一起，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会让柴成安对未来充满更大的希望。 其实柴成安要是动用自己父母的关系，西山这件事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切靠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努力去单独完成。 虽然石头的化验结果很理想，但现实却很骨感，这事不是那么容易。 李国强很郁闷，很纠结这件事。 刘超英看出了他的心事，便劝他，“国强，集团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是你前几年想都不敢想的，你应该知足了。” “英子，你是晓得我这人的，不是为了挣钱，就是为了干事。现在眼前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争取不下来，我还真是心有不甘。” “那就再等等，乡里不是还在努力嘛。” “只有等了，我不想为自己的事去找县领导。” “我就喜欢你的行事风格，有个性，也不失大体。” 第179章：喝酒 周六下午，周全友副县长约了李国强一聚。 “国强，自从我从青莲乡调上来，我们还没有一起聚过，今天是周末，晚上正好有空，就到江淮饭店小聚一下。” “周副县长，我马上到。” 等李国强赶到包厢的时候，他发现有四个人在打牌，激战正酣。 李国强一看，是周全友、左安林、童富贵和县政府办主任汪国真。 “各位领导久等了，从乡下刚赶上来，不好意思。” 汪国真马上站了起来，“李厂长，来来来，你来打。” “汪主任，不妥不妥，你们玩，我就在边上看着，顺便做些服务工作。” 汪国真马上过来拖他，“有服务员，不用你操心的。” 拗不过他，李国强便坐了下来。 周全友笑着说：“我就等你来跟我对家呢，小汪牌打得不错，但跟你比还是差很多。” 汪国真笑笑，“周副县长，李厂长打牌我是见识过的，那真是名不虚传，非常厉害。” “都是从家吹的，我也已经瞎打，可能运气好。” 周全友原来是青莲乡的书记，被提拔为副县长之后，左安林是他的继任。 说起来，这大多是原来青莲人，难免都觉得亲切。 “国强啊，你这几年是大发展***，速度惊人啊。”周全友说。 “周副县长，目前还算是小打小闹，仍然没有走上道呢。”李国强说。 “你就别谦虚了，要是我们县像你这样小打小闹的人有很多，那我们就在全省有名了，不至于总是排位在后。”周全友说。 “不管有什么样的成绩，都是在各级政府的支持下才有的。” “那也是因为你个人能力超强，拼出一条路子来，我们才好支持呀。”左安林用力甩出一张牌。 “时势造人，我们都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站在潮头。”童富贵很感慨。 那边桌上已经酒菜都上好，汪国真便跟周全友请示：“周副县长，菜都上齐了。” 周全友把牌一甩，“开饭，肚子咕咕响，已经造反了。” 李国强说要去洗手间一趟，匆匆到前台把帐先结了，又让牛得水从车上拿来了几瓶好酒。 “各位领导，今天难得一聚，我们喝点儿好的。”说着，李国强把两瓶中国洋酒放到桌上。 几人都来了兴趣，“这是什么酒啊？” “洋河酒，不过，这是专供出口的，我是找了关系才弄来几瓶。” “专供出口的？难怪我们都没有见过，这酒不便宜。” “我听人说过，就是没见过，更没喝过，据说这酒一瓶就要一百多呢。”周全友说。 “这么贵？那不比茅台贵多了？”童富贵喜酒，一听这酒天价，马上来了口水。 服务员过来开酒，每人都把本子斟得满满的。 周全友端起酒杯，“先干个门面杯吧，今天好好喝，就当斗地主了。” 李国强心想，一直到现在也没提什么事，难道真是单纯小聚一下？ 一定是有什么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出了正题。 周全友开始敬左安林，“左书记，马上要一起共事了，我就提前祝贺你一下。” 李国强马上明白了，左安林任职副县长的事传了很长时间，看来马上成真了。 李国强也满上，站起来走到左安林身边，“左书记，恭喜恭喜。” 左安林也站起来，和李国强碰了杯，“国强，到哪儿都是干革命工作，只是挪了个地方。” “左书记荣升之后，就有能力更多更好的为老百姓服务。”李国强说。 左安林一口干了，把本子倒过来让李国强看，“只是你的那件事我还没有到位，真是走了的话，心里有些不踏实。” “左书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哪有什么一帆风顺？好事多磨。”李国强回道。 周全友看了看李国强，“这个事涉及面广，有些东西还敏感，有难度。不过，左书记和童乡长已经向孙县长汇报了，下步肯定会由县里出面做工作，至少现在还没有完全否定，还有希望。” “我能理解的，通不过我也能接受，现在机会多，我们柴总经理说了，南京那边山多，准备过去考察考察，实在不行就去江南搞。”李国强说的是实话。 可左安林和童富贵却不这样想，搞水泥厂正好有西山，在全市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周副县长，这事您得跟孙县长多敲敲边鼓，如果水泥厂建成了，那可是我们山阳县第一座，用上本地水泥，再也不用从山东那边调水泥了，价格会便宜不少，老百姓的建房成本也会下降一些，超是造福一方啊。”左安林说。 周全友点点头，“这事用不着你们提醒，我已经跟孙县长沟通过了，正在想办法，你们稍安勿躁。” 两个多钟头下来，已经三瓶半了，几个人都认为喝得不少了。 好酒就是好酒，喝了不上头。 从包间出来，几人往外走，忽然从一个包厢里跌跌撞撞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就撞在了李国强身上，马上哇的吐了一大口，全都喷在了李国强身上。 那人吐了，一下了清醒了不少，马上抬头跟李国强道歉，“不……不好……意思，喝……喝……多了。” 李国强一看，这不是教育局基建科的副科长吗？正是他被派去桃源村监督新学校建造工作的。 “没关系，没关系。”李国强有些生气，但人家是喝醉酒不是故意的，便平静的说道。 就在这时，包厢里又出来一个人，李国强、童富贵都认识，正是新小学建筑承包老板，看上去喝得也不少，走路踉踉跄跄的。 童富贵和李国强都一愣，这监理和建筑方这样子混到一起，保不齐会出妖蛾子。 心里这样想，但没有事实，就不好说什么。 但童富贵和李国强的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走出去几步又都回头看了看，那副科长和建筑老板勾肩搭背的进了包厢，看上去好朋友一样。 第二天是星期日，没想到青莲乡政府值班干部就接到了群众举报，说桃源小学施工上有严重的质量问题 第180章：举报 党政办值班小周接到了举报，说桃源小学施工有重大质量问题，他不敢怠慢，马上给桃源村支书家打了电话，请童富贵来接电话。 昨天童富贵喝多了点，虽说好酒不上头，但他还是觉得很疲惫，浑身软得像棉花，一丝劲也没有，太阳已经很高了，他却没有起床。 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童乡长，乡里电话。” 是村支书老婆。 今天是周末，很少有事情。现在值班人员突然打电话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童富贵一骨碌爬了起来，“来了。” “乡长，刚刚接到举报，说桃源小学施工方弄虚作假偷工减料，有严重的质量问题。因为事关学校，我感觉事态严重，就立即给您打电话汇报。” 有这回事？这刚开工就出现质量问题，那后边更会不堪设想。 挂了电话，童富贵赶紧让支书他老婆去把支书和村长、妇女主任、计生主任、民兵营长等一找来。 “各位，今天我临时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关心一下新小学的事情。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大计，事关子孙后代，我们在座各位都有关心的义务啊。” “学校虽然是李国强出资，但管理是我们乡里和村里，责任不小。” 村支书说：“不是有教育局的人在负责监工吗？” “不错，教育局是有人在现场，但到底会不会有问题，说不好，我们现在就去现场看看，有问题可以及时发现，没问题就当作一种监督，有好处没坏处。” 村长他们几人心里有点不爽，但童富贵是乡长，一个个不情愿的跟着去了工地。 包工头看到童富贵一行人过来，有点儿吃惊，今儿不是星期日吗？他们来干什么？ “哎哟，童乡长大驾光临，欢迎指导工作。” “怎么样？施工还顺利吗？” “乡长，刚刚开始打地基，过两天就可以全面施工了。” “我可告诉你啊，这是学校，不是别的地方，一定要严格执行标准，一定不要出现质量问题，将来要是有个什么，不仅是你，就是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这个我还是有数的，不会出纰漏。” “你忙吧，我们随便看看。” “那哪行，我得陪着您。” 一行人就开始围绕工地慢步，说是看看，其实也只有童富贵在认真查看，其他人只是来陪同他的，没有人上心，因为他们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刚打地基。 “你们以前盖过学校吗？” “盖过，戴南小学就是我们盖的。” 戴南小学？童富贵一听眉头紧锁，有一次去县里开会，正好和戴南乡乡长坐一起，他说正为戴南小学的事发愁，前两年盖的，现在房梁下弯，墙皮脱落，地平起泡，市教育局来人看了，定为危房，已经停用了。 “这次你们是招标进来的，是什么资质？” “那……那个，童……童乡长，我……我们……是……是用的……别人的资质。” 原来他们根本不具备资质，那不就是草台班子的乡下建筑队吗？纯粹的散兵游勇。这样的队伍，质量能有什么保证？ 可人家毕竟是招标进来的，而且已经进场，现在再说这些也无益。 还是看看现场吧，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工人们正在为地基浇注混凝土，已经快要结束了。 此时，童富贵他们一行人正好走到了快要收尾的地方，正在施工的几个人突然紧张起来，一个个神色慌张，极不自然。 这马上引起了童富贵的警觉，低头一看，还有一米多的地方没有浇注混凝土，这里面竟然没有一根钢筋。 这可是学校，又是楼房，按照标准，显然这是不达标的。 看来举报属实，明显的偷工减料。 “老板，我问一下，这地圈梁光用混凝土浇注，不用钢筋的吗？” “这……这个……不用钢筋……也……也可以。” 老板开始慌慌张张，说话结结巴巴的。 “什么叫也可以，我是问我们这个工程是怎么要求的。” “这个，得……得问……问教育局……王……王科长。” 童富贵都明白了，他是施工方，手里有图纸，现在竟然把这事推给王副科长，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想起昨晚江淮饭店见到王副科长和这老板勾肩搭背的情形，嘴角扯出一丝气愤。 这个时候，村里那几个干部都看出问题来了，纷纷议论起来。 童富贵用手一指，“你们先停工，等明天教育局来人再说。” 包工头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再向前。 工人们可不管这些事，但停不停工是包工头的事，他们便都转头寻找老板。 包工头没法，便朝他们挥挥手，那几人便扔下工具，走开了。 村支书他们几人看到童富贵脸色不好看，一个个不敢吭声，刚才临来之前的不满这个时候荡然无存。 “村里做个情况报告，明天一早交给我，我上班要带过去。”童富贵吩咐道。 从工地回来，童富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村支书家里给李国强打了一个电话。 “国强啊，有个事要跟你通一下，今天接到举报，说学校施工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刚才我和村干部几人去看了一下，地圈梁里竟然一根钢筋都没有。” “那怎么行？这是楼房，又是教学楼，一点儿也不能掺假。”李国强已经有些急了。 “明天上午我们会同教育局研究一下，你要做好一个准备，很可能会让你们二建来承建。” 本来李国强是坚决回绝了这个工程的，他想避嫌，没想到现在出现了这么个情况，现在反而真的不放心起来。 “好，这个没问题。” 李国强也想起昨天饭店的情景，这王副科长原来是和包工头他们在一起，还酩酊大醉，当时心里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当初我就提议由你们二建入手，可你死活不肯，否则就不会有现在这个事了。” “童乡长，我自己捐了钱，又让我来施工，最后落了人家口实，说我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值得。现在就不同了，这个是学校，质量必须把关，看来让别人来把关还不如我自己来把关踏实。” 第181章：国强小学 周一下午，教育局和青莲乡会办了桃源小学新校施工质量问题，经调查，施工方为了节省成本，贿赂了教育局基建科负责监工的王副科长。 会上做出决定，中止原承包方的施工合同，所有问题交给相关部门处理。 经过协商，由超英集团的二建公司入场接手施工。 朱援朝马上派出了一个施工队进场，根据李国强指示，把原来已经施工没有钢筋的地圈梁扒掉，重新按标准做。 李国强下了死命令，宁愿一分钱不挣，也要把工程质量做得最好。 在李国强的提议下，教育局、乡政府、桃源村和小学各派出一名监工，组成质量监督小组，没有他们签字的工序一律返工。 其实这个监督小组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二建公司的声誉远播，就是两个字：质量。 二建公司一直把质量当作生命一样看待，二建就是质量，大家都信得过李国强。 但因为前面的周折，现在成立一个监督小组还是必要的，至少二建的质量不要自证，有这个四方小组天天签字，更有说服力。 一个多月下来，教学楼基本成功，只剩墙面粉刷了。 县教育局根据与李国强捐资一比一配套拨款也已到帐，按照规划，要打一堵三百多米的围墙。 超英集团自家有窑厂，现在是建学校，自然是优先供应红砖，只留两三个人在教学楼粉墙，其他人就动手打围墙去了。 学校的雏形基本成功，非常漂亮，每天上学或放学的时候，总有学生过来探头探脑，一脸喜悦的看着他们的新学校，幸福的样子。 柴成安最近主要是整理窑厂的统筹工作安排，把成坯、装窑、烧窑和出窑的时间安排进行了调整，让各个程序按步骤快速运转起来，效率提高了不少，果然可以挤出不少时间，这样一来，每座窑每年就可以多出好几窑。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水泥厂的事，一天天过去，也没有得到批复，柴成安觉得已经没戏，他已经托人在南京周围包括附近安徽境内寻找新址，那边山多。 六月上旬，新桃源小学落成，非常漂亮，所有人都觉得很现代化。 毫不夸张的说，桃源小学现在是青莲乡最好的房子，无论是外观还是质量，都是最好的。 搬迁那天，成校长他们师生都是兴高采烈的，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都是灿烂无比。 很多村民自发过来帮着搬运东西，他们也都高兴异常。 所有人都觉得，新小学的建成是多年来桃源村最大的喜事。 “这回瘸子真为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孩子们再也不爬那泥泞路了。” “别说路不好走了，老学校太偏了，我们小组离得最远，得有五六里路，孩子小，上学得走老半天。” “现在校区选得好，基本上在村中间。” “还建得这么漂亮，这厕所也比我家房子好看。” “这回得花瘸子老鼻子钱了。” “听说十几万，教育局也投了十几万。” “我的妈呀，十几万，这瘸子是真舍得。” “没有瘸子十几万，哪里能引来局里那十几万？反正这学校建得是真好，听说是全县农村学校里头一名。” “要我说呀，这学校得改名，就叫国强小学。” “还要你改呀？乡里说了，就叫国强小学。” 现在村里大人教育孩子都这样说：娃，做人就得学习李国强，能挣大钱，也为家乡做点好事，光宗耀祖。 六月底，水泥厂的事还没有眉目，李国强非常着急，但不好总去找领导，只好忍着。 柴成安倒是非常着急，他是新来的总经理，得做出成绩来让大家看呀。 虽说也做了一些事，比如调整窑厂的生产流程，提高了工作效率，为集团增加了不少收入，但他觉得与自己所拿的高工资相比，这些还微不足道。 他甚至动过请自己父亲帮忙的念头，但他知道父亲的行事风格，只好作罢。 再说了，父亲职位太高，根本不应该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炎热的夏天悄然而至，火热的太阳炙烤着空气，也炙烤着李国强的心情。 柴成安水泥厂的计划，让李国强怦然心动，从计划书上看，利润相当高，如果建成，那就相当于有了一台印钞机。 自己本身就是干建筑和生产建筑材料的，预制厂用了自家的水泥，也会节省不少钱。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可是现在搁浅了。 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孙大勇来了。 上次孙大勇夫妇到家里求他，想到集团来上班，李国强没有帮他。 现在看到孙大勇，李国强有点不好意思。 “孙站长，快请坐。” “我哪儿还是什么站长，以后可不能这样喊了，丢不起这个脸。” “毕竟是做做过站长的，而且做了那么多年，肯定得称呼你站长。” “董事长，上次到你家里的事，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孙站长，其实不好意思的是我，我们之间关系可不一般，可我却没有帮忙。” “这个可不怪你，如果没有我贪污挪用那件事，你会毫不犹豫让我进集团的，你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 “这两个季度的分红出来了，我陪你去财务室领一下。” “我今天就是来取钱的，董事长，要不是你当初强拉我入股严码村的窑厂，我现在喝西北风都喝不上，你这是帮上我的大忙了。” “孙站长，有句话不当我说，可我还是想说啊，如果嫂子贪赌的性格不改，你家迟早得散伙。” “谁说不是呢？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家这位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硬是专赌大的，说小的赌得不过瘾，为了她，也是为了保全这个家，我连站里的公款都敢动，那是不有办法了呀。”说到这儿，孙大勇竟然老泪纵横。 李国强叹了一口气，“你的家事我不好太多嘴，反正这样下去不行，孙兄你好自为之吧。” 一周以后，李国强听人说，孙大勇离婚了，净身出户。 本身孙大勇没有错，净身出户，那是彻底对婚姻彻底死心了，不想再纠缠下去，绝望了，早日分开早好。 李国强心里很过意不去，这孙大勇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几句话才这么干的？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自己是不是 第182章：梅梅小朋友 苏北平原的七月份，已经是骄阳似火，人们好像生活在蒸汽当中，酷热难耐。 因为审批一直没有动静，水泥厂的计划几近泡汤。 李国强的心里如同这夏日的温度，焦急万分。 刘超英看出了老公的不安，用手中的蔳扇给他和两个娃扇风，“国强，在山阳我们家的生活虽然算不得上等，但已经非常好了，事业上多干少干何必这么计较呢？” “英子，你是懂我的，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我。那我问你，现在开了服装店，你是想随便做做，还是想做大做强呢？” “那当然是希望我的店越大越好，赚的钱越多越好，最起码能证明自身的价值。” “那不就得了，人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就不以挣钱为目标了，只是想干好一份事业。” “我是怕你心情不好。” “我晓得的，这世上只在你对我最好。” “你老婆我当然好啦，给你们爷儿几个侍候得好好的。”英子摇了摇手中的蔳扇笑着说。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李国强，每年大热天都是英子给大家扇风，直到大家都睡着了她才会睡觉。 “明天就去买空调。” “空调好贵的，还费电。” “瞧你这点出息，真是个小媳妇，既然你舍不得，那就不买了，那就接着扇。”李国强笑着说。 第二天上午，什么事不做，直接去了山阳商场和供销大厦，在那儿看了看，经过对比，在供销大厦购买了四台空调，客厅一台、卧室一台、孩子房间一台，保姆房间也顺便装了一台。 现在装空调人很少，当场买了，当天就来人安装好了。 这空调一开，凉风送爽，保姆是第一次吹空调，竟然冷得一哆索，“董事长，有了这，夏天可凉快多了。” 安装工听了呵呵一笑，“那是当然，好多钱花下去了，能不凉爽吗？” “这东西是好，过去皇帝都享受不到。”保姆又说。 “好是好，就是我们装不起，我给人家装空调都好几年了，可自己却买不起。”安装工脸上有些失落。 无论什么时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为他人做嫁衣是常态。 至此，李国强家的家用电器基本齐备，提前步入了小康社会。 下午孩子们放学回来，一推门，屋内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李秀芳和李志刚都吓了一跳，“哇塞，怎么回事啊？” 保姆把他们拉进屋内关好门，“小乖，空调装好了。” “空调？”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进了屋，甩了书包便跑向空调那儿。 “这东西好奇怪啊，没人扇扇子，竟然好大的凉风。”李秀芳疑惑的说道。 “谁说没有扇？肯定有人躲在里面扇呢。”李志刚认真的说道。 两个孩子都把小手举得高高的，对着空调出风口。 李国强听了哈哈大笑，孩子总是天真无邪得那么可爱。 “爸爸，我可以请姚梅梅到家里来做作业吗？”李秀芳问道。 姚梅梅是她的同班同学，父亲严重肺病不能干活，就靠她妈妈在街上摆个缝补小摊赚些微薄的生活费，家里十分困难。 李秀芳非常同情她，经常给她带好吃的，买学习用品。 姚梅梅这孩子自尊心很强，总是拒绝，让李秀芳非常难受。 李国强和刘超英都支持女儿的做法，有一次便让她把姚梅梅带到家里来。 看到李秀芳家里是楼房，家里有好多电器，还有保姆，这小孩子更加胆怯，进了门便不敢再进一步，站在那儿非常别扭，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国强便上前，小声问：“你就是姚梅梅同学？” 没有回答，孩子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是和秀芳是好同学好朋友吗？到这儿就跟到家里来一样，不用害怕，你就跟我们孩子一样。” 姚梅梅还是摇了摇头，心想，你家李秀芳是公主，我哪里能和她一样？ “叔叔有话想跟你说，可以到桌子跟前来吗？” 姚梅梅想了想，点了点头，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好像前面有地雷似的。 “来来来，坐下来。”李国强看了一眼女儿，李秀芳明白，马上过来拉了拉姚梅梅。 刘超英泡了一杯牛奶过来，“梅梅，喝牛奶。” 牛奶？姚梅梅吃惊地睁大眼睛，摇摇头，但是手却接过了牛奶杯。 “梅梅，你是秀芳的最好的朋友，对不对？”李国强问。 “嗯。”姚梅梅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个字。 “叔叔想问你一个问题。” 姚梅梅抬起头看了李国强一眼，“叔叔，你问吧。” “叔叔晓得你家里条件不太好，就跟叔叔小时候家里一样。” 姚梅梅再一次抬头看了看李国强，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原来这个好有钱的叔叔小时候家里也穷。 “我们当时连稀饭都喝不上，经常要饿肚子，上课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响，自己觉得很没面子，总会把头坑得低低的。” “叔叔，我有时候饿了肚子也会响。”姚梅梅低声说。 “孩子，人穷不是丑事，要勇敢去面对，要想着去改变，这才是你要做的事。” 姚梅梅的内心有了共鸣，是啊，家里穷又不是自己的罪过，再穷，那也是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再穷，父母也是最爱自己的人。 “叔叔，你说得对，我要向你学习。” 李国强一看，这孩子心结打开了，非常欣慰，“梅梅，刚到我家的时候，看到我们家的情况，是不是很自卑啊？” “嗯。” “只要你努力，将来你家里也会和叔叔家里一样，甚至可能还会更好。” “嗯。”这一次梅梅用力点了点头。 “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可以挣钱把家里条件提高提高，让自己和父母都过上好日子。” “嗯。” “更重要的，还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这次梅梅抬头认真的看了看李国强，“叔叔，你说的这些正是我心里想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国强呵呵一笑，“叔叔小时候跟你一样啊，当然知道啦。” 从那以后，姚梅梅经常到家里来玩，和李秀芳一起做作业，再也没有了拘谨。 李国强把姚梅梅她妈带到了城东那边预制厂上班，给工人们做饭。不为别的，只是好给她多开点工资。 现在家里装了空调，女儿怕再带梅梅来做作业大人有意见，才问一爸爸的。 “当然可以呀，我们一直欢迎梅梅的呀。”李国强说。 第183章：党支部 放弃，是一个念头；而永不放弃，则是一种信念！ 生活中我们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选择前者，因此我们极易成为普通得没有一点棱角的人。 而有些人却坚定得近乎倔强地选择了后者。这种人虽然是少数，但他们往往能赢得大多数人的掌声。 水泥厂的事，李国强虽然失望，但没有绝望。 他再一次跟柴成安进行了讨论。 “小柴，看来西山这边水泥厂是没多少希望了，既然我们有了这个计划，还是要把它变为现实。前期我们做过调研，水泥是目前和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紧俏材料，利润可观，西山不行，就另找地方，不能松手。” “董事长，我知道您着急，其实我也很着急。水泥厂的计划必须实施，而且不能太慢，要想抢占市场，最近就得上马。” “越快越好，做得早，就是一种品牌了，社会认知和认可都会抢先一步，它也是一种资源。” “董事长说是对，不过我托人在南京和南京周边打听还没有消息，这个事今天我再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好，一有消息，我们就亲自过去看看，不能贻误战机。” “好的，董事长，另外我最近还在做一件事，就是调研一个新的发展方向，路桥方向。” “说说看。” “俗话说金桥银路，是指造桥利润最高，其次是修路。既然我们从事的是建筑行业，可不可以把这些方面也囊括进来？” 李国强很佩服柴成安，他的扩展思维很好，能够及时关联周边。 。业，可以前就是没有想到修桥筑路这一块，你说的金桥银路我也听说过，可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来干呢？” “我建议成立路桥公司。” “对，成立一个专业公司，着手相关业务。小柴，这个事就交给你，做好计划，迅速实施。” “好的，董事长，可是这个注册资本最少也得五百万，我们集团还是有相当大难度的。” 李国强一听，五百万？哪来的五百万？一百万现在也凑不齐啊，“注册资本要这么多？” “也有三十万的，不过那是小公司，只能做些路桥业务的边边角角小业务，没意思。” 李国强皱了皱眉头，“五百万是个天文数字，真搞不来。” 柴成安想了想，“五百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要想解决，有两种方法。” “你说。” “第一种，请政府担保，从银行拆借，注册完了再抽出来还给银行。” 李国强一想，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一下子人贷几百万，哪级政府愿意给我这个私人小老板担保啊？ 这事，难。 “第二种，过桥，就是找有实力的公司拆借资金过来注册，同样，完事之后再抽出来还他们。” “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可我们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公司呢？” “董事长，这样的公司广州和深圳那边都有，只不过利息有点高。” 利息高，这一点李国强倒是能够接受，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这么一大笔资金出来，也是有风险的，找点利息，哪怕高点，完全可以理解。 “利息高点能接受，小柴，你有这个路子吗？” “我没有，不过，我有朋友接触过，如果董事长有想法，我跟他要个联系方式，跟他们谈谈。” “那这事就麻烦你去跑一趟，有什么结果跟我汇报。” “好的。” 现在除了筹措水泥厂和路桥公司，别的工作都很正常，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李国强的超英集团已经步入正轨，逐渐到了利润稳定期，如果后面能顺利建成水泥厂和成立路桥公司，那么集团将进入利润丰厚期。 李国强把钱玄找来，主要跟他谈了两件事。 “老钱，最近老不见你，躲哪儿去了？” “董事长，我可不敢偷懒，我去各位部门做了调研，主要是想发现问题，以便及时解决。” “我就知道你老钱闲不下来，你这个工作做得好，想到我前面去了。” “虽然我挂了个总监的头衔，但也得做些实事，集团的发展我必须时刻关注着。” “老钱，当初把你从学校揪过来，我真是英明。” “你可把我害苦了，离开三尺讲台，还真有点后悔。” “教书育人是大事，发展经济也是大事，你可不要这样想，都是为祖国四化添砖加瓦。” “董事长，我发现你现在说话水平很高，我这个老师出身已经说不过你了。” “哈哈，你是让着我。” “不是，因为你现在每天都看书读报，进步很快。” “老钱，我向你通报两件事，一件是水泥厂的事，看来西山这边可能性小了，集团准备向外扩展，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地点。” “第二件呢，集团的发展方向可能有个调整，准备成立路桥公司，作为公司的核心企业。” 钱玄内心佩服李国强的胆识，西山一事没有动静，他并不灰心，而是准备另辟蹊径，开辟新的战场。 路桥公司钱玄也想过，做了一些调研，最近正准备跟李国强汇报呢，没想到人家想到前头去了。 有想法，有胆量，有行动，这就是李国强的标签，也是他成功的法宝。 这也是钱玄辞职决心跟李国强的主要原因。 “董事长，说实话，当初你出高工资聘请柴成安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想法的，一个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过，小柴来了之后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成绩还是很突出的，比我强之百倍，我现在是心服口服。” “老钱，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欣慰。当时把你换下来，我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永远也不有对不起你。” “董事长，我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影响集团的发展。现在集团几百号人，你现在已经不是为自己挣钱了，而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如果因为我的个人能力问题，让集团发展停滞了，甚至倒退了，我不是向你一个人交待不了，而是向这几百号员工交待不了。” 李国经听了钱玄这一席话，非常感动，“老钱，感谢你的理解，更感谢你的支持。” “董事长，应该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支持你的工作。” “老钱，我想成立一个党支部，你是党员，这个事得由你来负责。” 钱玄一愣，他李国强自己还不是党员，竟然有这种觉悟，真了不起。 第184章：两全其美 经过摸底，超英集团共有7名正式党员，2名预备党员，符合成立基层党支部的条件。 李国强以集团和名义，向山阳县委提出了成立党支部的申请。 县委接到这份特殊的申请，非常意外。 在山阳县甚至安淮市，还没有私营企业成立党组织的先例，事发突然，县委马上开展研究工作。 因为李国强和超英集团这一块一直是县长孙奉林在联系着，县委决定由身兼副书记的孙县长来处理此事。 这是一个很新鲜的问题，孙县长不敢怠慢，马上和另外两位副书记陈加国、杜新超以及县委办主任秦二广召开了碰头会。 “今天把大家请过来，是研究一下超英集团申请成立党支部的事情。”孙奉林说。 超英集团不是私营企业吗？怎么会想起要成立党支部的呢？几人都有些意外。 “他们不是私企吗？”李加国说。 “李副书记，你可不应该这样说呀。”孙奉林说。 虽然也感到意外，但杜新超倒是能够理解，“根据党支部工作条例，党支部设置一般以单位、区域为主，以单独组建为主要方式。企业、农村、机关、学校、科研院所、社区、社会组织、人民解放军和武警部队连（中）队以及其他基层单位，凡是有正式党员3人以上的，都应当成立党支部。党支部党员人数一般不超过50人。” 他看了看陈加国和孙奉林，接着说：“这里提到了企业，我们一般认为是指国营、集体企业，其实还应包括私营企业。” 孙奉林点了点头，“我查过，在经济特区蓬勃发展的私企中，早就有了基层党支部的建立，只不过我们山阳还没有先例，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个新生事物。” “孙副书记，我觉得超英集团成立党支部一事应当好好把握一下，树个典型，做好宣传，扩大影响，让更多的私营企业向他们学习。”因为是党务会议，县委办主任秦二广称呼孙县长为副书记。 “基层党支部是基层单位的“战斗堡垒”，在所属人员思想教育、学习养成、开展活动、荐人奖惩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他们超英集团提出这个申请，充分说明了李国强对这个工作的重视。”杜新超说。 “可惜李国强本人还不是党员，要不然让他做这个支部书记就更好了。”陈加国有点遗憾的说道。 “李副书记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好，看来我们得培养培养李国强同志了。”孙奉林也很感慨。 “在私营企业中建立党组织，让组织在企业中处于政治核心地位，发挥政治核心作用，也有利于企业发展。”孙奉林又说。 县委办主任秦二广负责记录，此时他放下手中的笔，“我觉得私营企业中的党组织主要职责是这样几个方面， 1、积极宣传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监督引导私营企业主遵守国家的有关法律、法规，依法经营，照章纳税，履行企业应承担的社会义务，保证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在企业的贯彻执行。 2、搞好党员的管理教育，严格党的组织生活，维护党员的权利，监督党员切实履行党员义务，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认真做好发展党员工作。 3、做好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教育从业人员遵纪守法，勤奋工作，努力完成生产经营任务搞好私营企业的精神文明建设。 4、对工会、共青团等群众组织实行领导，支持他们独立负责地开展工作。 5、完成上级党组织交办的各项任务。” 孙奉林投过去赞许的目光，“秦主任总结得很到位，虽然是私营企业中的党组织，也必须严格按照相关规定设立与运行，要求不能降低，工作不能放松。我建议超英集团设立党支部一事就由秦主任负责牵头，尽快落实相关事宜。” 与会者都表示同意，会议结束。 这次会议，其实已经原则同意在超英集团设立支部的申请，下面就是处理相关具体事宜了。 对于县委对于申请报告的重视，李国强非常开心，他也组织了以钱玄为首的接待小组，成员就是那七名正式党员。 秦二广很快就带人进了超英集团。 “董事长，县里对你们集团申请成立党支部的决定表示欢迎，难得你有这种起步思想，真是企业家中的楷模，值得敬佩。” “秦主任，这是每一个要求进步的同志正确选择，虽然我还不是党员，但我正在积极向党靠拢，争取早日完成我的最大心愿。” 二人聊了一会儿，李国强便退了出来，让秦二广和钱玄他们对接。 “钱总，县里已经原则同意了党支部的组建计划，对你们的工作表示了肯定，我过来就是对接一下，把相关事宜落实一下。” “秦主任，这个事我们董事长高度重视，我们在座的七名党员也都一致同意，希望上级尽快批准申请，让我们集团早日沐浴在组织的光辉里。” “现在有一个客观问题，一般这个申请是由当地所属乡镇事街道提出，可你们集团是分散状态，存在着地域问题，这是我们以前没有碰到过的情况。” 钱玄一听，也觉得是个问题，按他以前了解，还真是按区域组织的。 想了想，钱玄提出了一个方案：“秦主任，虽然我们集团企业分散，将来还会更分散，但目前我们集团总部驻地在青莲乡，您看能不能以驻地为准，就向青莲乡党委申请，您看……”。 秦二广一想，对呀，不管他集团多少企业，分散到哪里，但总部只有一个，以总部驻地为申请单位，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钱总你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你们先向青莲乡申请，我们县委马上进行沟通，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批复。” 事情到这儿，基本没有悬念了，李国强和钱玄总算放下心来。 支部建立起来，钱玄去负责，也解决了他那个总监是个虚职的问题，两全其美了。 钱玄不敢耽误，按照李国强的指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青莲乡，向乡党委左安林书记提交了申请报告。 左安林非常高兴，在自己快要离开青莲的时候，竟然能解决超英集团党支部一事，也是自己人生中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85章：福将 一个星期后，县委办主任秦二广给李国强打来电话，成立超英集团党支部的申请批准了，准备明天过来召开党员会议。 李国强明白，其实是让他们通知所有党员明天到集团总部参会。 因为忙支部的事，钱玄这几天一直都在青莲乡那边，就住在总部。 接到李国强的电话，他马上着手通知各人。 七名正式党员分别是钱玄、东窑村窑厂厂长童爱国、东窑村水泥预制厂厂长姚九、二建经理朱援朝、城东二窑厂长庄天生，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叫马秋明，一个叫梁实东。 两名预备党员，一个叫鲍春水，一个叫莫云轩。 钱玄还到街上打印社找人来布置会议室，交待他们按照以前其他支部的形式进行布置，必须在明天上午八点半钟之前搞好。 青莲乡也接到了通知，党政办赵主任也带了两个人来帮忙。 第二天上午，李国强早早就到了总部办公室，静候县委来人。 左安林和童富贵两人也赶到了，三人在大院门口边等边闲谈。 “国强啊，你们这个支部的成立，具有标志性意义，说不定在我们安淮市还是头一名呢。”童富贵说。 “反正之前是没听说过，应该是第一个，支部的成立，赋于了超英集团一个新的生命，从此集团走上了新征程。”左安林说。 “感谢乡里县里的支持和帮助，支部的成立，是我良久的愿望，今天终于落地，我非常欣慰，我不是党员，但我希望支部在乡党委的领导下，切实做好党务工作，也希望乡党委对我们这个刚诞生的支部加强指导，让他们尽快适应党务工作。”李国强说。 “我很快就要走了，这个事就麻烦老童了。”左安林说。 左安林很快就要去县里任职副县长，青莲级的人事到底会怎么变动，现在还不得而知，所以，他只好把这个事先交待给童富贵。 “左书记你放心，在新书记没来之前，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对集团支部进行指导。” 左安林又瞧瞧李国强，“国强，只是有一件事我们没有办好，就是你在西山建水泥厂一事，这是我在青莲乡一大遗憾。” “左书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上面没有批，说明我们这儿条件不成熟，我们已经另外寻找合适地点，这事你就不要再挂念了，我代表集团感谢你。” 听说超英集团正在另外寻找地点建造水泥厂，左安林和童富贵的心里都不爽，他们都希望能在青莲乡办起来，可以进一步推动乡里的经济发展。 农村发展光靠那一亩二分地肯定是不行的，无工不富嘛。 作为地处山阳县东北一隅的青莲乡，因为李国强的存在，发展起了几个企业，发展现状大为改观。 可是他们还想更上一层楼。 水泥厂是个大型企业，要是能上马，在山阳乡镇，青莲乡可能就是工业强镇了。 左安林非常遗憾，现在自己都要调走了，这事还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儿音讯，看来是黄了。 李国强看出了左安林的心思，便说：“左书记，感谢你对超英集团的关心和厚爱，虽然水泥厂一事没有结果，但你和乡里的心意我们领了，今后我们集团还需要你的关心，希望我们风雨同舟共踏春光大道。” 李国强这一番话既是表示感谢，也是一种临别感言，左安林听了心里酸酸的。 左安林在青莲乡干了三年多，工作上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尤其在超英集团一事上特别上心，感觉与李国强他们一班人很有感情。 远处两辆轿车急驰而来，车后卷起一路灰尘。 童富贵眼尖，“后面那辆不是孙县长的车吗？” 左安林一看，还真是。 孙县长同时也是孙副书记竟然亲自过来主持超英集团党支部的成立仪式，可见县里的重视程度。 两辆车在大院里停下，左安林和童富贵跑上前去，分别打开两车的车门。 前面车上走下来，，县委办主任秦二广，还有一男一女大家不认识，但男的手里拎着摄像机，显然他们是记者。 后面车上下来的是孙奉林县长，县委组织部部长黄晓光，宣传部部长黄开阳。 左安林和童富贵一边热情接待着县领导，一边想，这阵仗不小。 李国强也上前和领导们一一打招呼。 孙县长他们没有急着进办公室，而是看了看整个院落。 院子不是很大，一幢二层小楼得有个两千平方左右，收拾得干干净净。东南角有一个小水塘，里面有一座假山。西南角有一棵大槐树，有一抱之粗，应该是原来就在那儿的。 “国强啊，你这小院子倒是有些情调啊。”孙县长啧啧称赞。 “简简单单小院子，好收拾。” “不错不错，院子虽小，洋气，有点儿现代化企业的样子。” 李国强不好再回答，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拎摄像机的男子已经开始四处录了起来，有时候那女的还拿着话筒在前面讲几句。 九点钟，在已经布置停当的支部会议室里，按程序开始进行支部成立会议，组织部部长黄晓光主持。 孙县长并没有进会议室，而是进了李国强的办公室。 李国强本人不是党员，也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便留下来陪孙县长。 他给孙县长泡了一杯上好龙井茶，“孙县长您一来啊，我们这小院子蓬荜生辉啊。” “国强，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县长，我这是说的心里话，像您这样日理万机的领导，平时我们就是用八抬大轿也请不来。” “县委对你支部的事非常重视，今天我是带队过来，顺便看看你的公司大院。” 李国强是精明人，支部成立，来个组织部长或者宣传部长就是天大的面子了，重视程度是非常突出了，孙县长还亲自来，一定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呢？ 孙县长不说，自己也不好问，只好陪着他喝茶。 期间聊了聊文通电子元件厂，孙县长笑盈盈的夸李国强能干，“国强，你可是一个真正的企业家，濒临倒闭的一个大厂，到你手三下五去二的就整好了，不到半年，风生水起的，现在全县只有你们文通电子元件厂是满员生产，夜晚是灯火通明。” “我是运气好。” “运气好？我可清楚，你是下了功夫的，在这方面，你确实是个天才。我不管你是不是运气好，反正你是一员福将。” 第186章：三喜临门 那边支部成立会议结束后，人却都留了下来。 会议毫无悬念地选举钱玄为支部书记。 李国强办公室里，孙县长还在和他喝茶聊天。 门外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孙县长，我们那边结束了。”秦二广推门说道。 “好，我们这就过去。”孙县长起身并示意了李国强一下。 李国强有些不解，会议结束了，我们还过去干吗？ 反过来又一想，会议没结束，那我还没资格过去呢。 进了会议室，李国强看到，椭圆形会议桌两边都坐着人，包括组织部长黄晓光和宣传部部长黄开阳。 而进门顶端摆着两把椅子，空的，这是虚位以待。 孙县长一屁股就坐在了那儿，这儿就是主席台了。 李国强赶紧看了看四周，最后面有一个空位，他马上迈步过去。 “国强，来来来，这边坐。”孙县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李国强心想，两位黄部长都在，那个位子显然自己不能坐，不敢造次，便说：“孙县长，我坐后面。” “叫你过来就过来嘛，今天到了你的地盘。”孙县长说。 再推辞就不好了，李国强只好转身回来，缓缓坐到了孙县长的旁边。 孙县长扫视了一下全场，开始讲话。 “各位，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成立了超英集团党支部，这在我们山阳是一个创举，开了一个民营企业成立党支部的先河，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也是一件值得铭记的事情。” “这里我要表扬一个人，超英集团的董事长李国强，他自己还不是党员，却提出了成立党支部的申请，当然，这也说明他正在向党靠拢。” “有李国强这样的董事长，超英集团只会良性发展，只会快速发展。” “我还要提到的是，在文通电子元件厂即将倒闭之际，在县里竭力邀请李国强同志参与改革之时，他没有犹豫，放下自己的事业马上到位，短短几个月，文通厂就起死回生，蓬勃发展。我可不可以这样说呢？这李国强同志难道不是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吗？” “我多次想到，我们山阳县要是多几个李国强这样的董事长就好了，有一大批李国强这样的厂长就好了，如果那样，我们山阳的腾飞指日可待，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会是一个新山阳。” “我希望集团党支部在钱玄同志的带领下，加强思想引领，让党组织成为企业发展的引擎，坚持‘党建引领，以党建促业务’发展理念，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为超英集团的发展作出应用的贡献，让党旗在集团高高飘扬，让成功显示集团辉煌。”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今天超英集团是双喜临门啊，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说到这儿，孙县长侧脸看了看李国强，然后又扫视了一下全场。 双喜临门？一个重要的消息？李国强一愣，什么喜？什么消息？孙县长和自己聊了一个多小时，竟然只字未提，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莫非水泥厂的事成了？ 李国强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握着钢笔，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了。 期盼着，期盼着。 “经市相关部门批准，超英集团西山水泥厂项目立项通过。” 这一句话，李国强等待了好久，也熬过了多少天复杂的心境。 会场上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孙县长站起来，伸手握住李国强，“祝贺！” “谢谢了，谢谢县里，谢谢乡里！” 这真是一个重要消息，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孙县长临走的时候，和李国强单独说了几句话，“国强，这次水泥厂批下来实属不易，我希望你们一定把厂子搞好，红红火火的，创造一个品牌，能走向全国的水泥品牌。” 李国强明白，如果不是很难，这个项目早就批下来了，之所以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这里面牵涉到很多方面，市里要综合考虑。 李国强也清楚，之所以项目最终获批，县里一定是做了大量的工作，他感激的看了孙县长一眼。 孙县长临上车的时候，又转身说：“国强，环境问题一定要重视，不要怕花钱。” 李国强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孙县长的担心，水泥厂的污染问题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两辆车启动，扬起两缕灰尘，一会儿就不见影了。 钱玄过来向李国强道喜，“董事长，大喜事啊。” “是啊，为了这事我们耗费了不少精力，抱有很大希望，现在终于落地了，我心里这块石头也放下了。” 李国强正要给在外面的柴成安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大哥大却响了起来，正是柴成安，“董事长，好消息啊，我们在苏皖交界处找到一座山，条件很好，适合建造水泥厂，关键是我们已经和当地政府谈好了，他们那边的批复明天就下来。” 李国强一愣，自己准备向柴成安报喜的，没想到他去给自己先送来了好消息。 “小柴，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呀，今天我们集团党支部正式成立了，县里乡里刚刚过来开了会。孙县长还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西山水泥厂立项通过啦！” 电话那头明显兴奋起来，“董事长，那今天可是三喜临门，恭喜恭喜！” “小柴，集团壮大了，有你施展才华的时候。” “董事长，我会的，一定跟随你把超英集团做大做强，成为全国知名企业，进入世界500强。” “好，我们一直努力！” 很快，柴成安在那边也拿到了批文。 柴成安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山阳，当面跟李国强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不用说李国强也明白，这当中柴成安吃了不少苦，甚至吃了不少闭门羹，承受了不少白眼。 “辛苦了！” 短短三个字，道尽了山川湖海，人间沧桑。 但没有这三个字，又如何登得了云端？ 李国强知道，柴成安已经真正融入了超英集团，心中甚慰。 “董事长，最近我要忙于两座水泥厂的事情，集团工作还是请钱书记暂管，你看如何？” “小柴，你现在手里的工作就是我们集团的前线，一切为了前线，后方有我和老钱呢，放手去干吧。” 第187章：教育孩子 之前为了西山水泥厂的审批可以说是愁白了头，现在倒好，一下子来了两个。 李国强非常兴奋，这可是超英集团大发展的起步，如果两座水泥厂正常生产了，那可是利润滚滚，集团的实力大增。 为了庆祝这个喜讯，李国强夫妇带两个孩子去市区公园玩。 现在家里有车，外出方便多了。 听说今天不但要去公园划船，还要去动物园看大象，两个孩子兴奋不已，在车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英子，店里生意应该不错吧？” 李国强很忙，现在忽然想起，自己都好长时间没有过问英子的服装大世界了。 “国强，生意火爆，当初根本没有想到啊。”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对衣着的追求越来越旺盛，这个时候入手服装行业，正当时啊。” “国强，没想到生意这么好做。” “生意好做，就好好做，可不能浪费了好机会。你要在服装行业深耕下去，就得加强学习，既要掌握全国服装市场的动态，也要观察本地市场的动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的，如果不是现在政策好，我们家什么生意都不可能做的。之所以我能开起来这个服装店，也是因为有你这个坚强后盾，一下子投入了二十万元的资金，还不断点拨我，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这个店成熟了，可以放手让店长去干，你可以考虑精品店了，你现在这个服装大世界是面向广大普通群众的，而越来越多的人会步入富裕阶层，他们对服装的要求是有档次的。” 刘超英懂李国强的意思，精品服装可能受众小，但其利润高，既然做了服装这行，这块就不能放弃。 尤其是现在自己的店里收入也很可观，有资金进行再投入。 “这个事现在就着手考虑，争取两个月内推出。” 刘超英经过当初小百货店的两个月磨练，具备了经商的资质，现在又开了服装大世界，她发现自己做起生意来如鱼得水。 李国强也发现，老婆现在越来越像个老板了。 到了公园，本想去浏览一番再划船，没想到两个孩子一致要求立即去水上世界划船玩。 一家四口租了一只大点儿的天鹅船，从码头进入船舱。 李国强负责划船，刘超英看管两个娃。 “爸爸，开船。”儿子李志刚发出了启航要求。 李国强没有动桨，“儿子，船现在为什么不走呀？” “你没划它怎么走呀？” “秀芳你说说，船现在为什么不走呀？” “船要走，就需要动力。这个动力可以是风力、人力或者是机械动力。像帆船就是风力推动，大轮船就是机械动力，我们这个小船要爸爸划才能走，就是需要人力。”李秀芳认真的说道。 虽然没有说全，但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一套来，李国强还是赞许的看了看女儿。 “就是说没有一个向前推动的力量，船儿是不会走的，对吧？” “对的。”李秀芳点点头。 儿子李志刚可等不及了，大声喊起来，“爸爸，开船呀。” 李国强开始划动船桨，小船开始前行，“秀芳、志刚，你们还小，我要告诉你们，生活就像这行船一样，你不主动给他动力，他就会原地不动，我们的生活就会没有提高，一生就会过得窝囊不堪。” 两个孩子开始兴奋起来，看着穿过身边的小船大呼小叫起来，已经听不进李国强的教导。 刘超英懂李国强的良苦用心，但现在孩子还小，很多道理根本听不进去，现在是游玩，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致，便说：“先让他们玩，有空再说。” 李国强点了点头，对英子说：“不光是孩子，我们成人的世界也是一样，人生如行船，有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也有逆风大浪的时候。这就要看掌舵的船夫是不是高明了，高明的船夫会巧妙地利用逆风，将逆风也作为行船的动力。” 刘超英笑了笑，“国强，你就是我们家这艘大船的掌舵，我们娘儿几个就靠你了。” “我不是高明的舵手，但我一定会尽力让你们顺风顺水乘风破浪。” 带着孩子在硕湖里尽情游荡，一家人幸福满满。 往回划的时候，李志刚突然冒出一句话，“爸爸，你刚才说行船要有动力才走，对吧？” “对呀。” “可是我想坐飞机，有飞机坐干吗还要划船呀？” 这句话思维有点跳，李国强听了却很高兴，这孩子的想法跟一般人不同，跳跃性很大，思维打得开。 如果好好引导，将来这孩子可成大器。 到动物园，看了好多动物，有孔雀、猴子、老虎、狮子、金钱豹、丹顶鹤、白鹳、杨子鳄、蟒蛇、长颈鹿、斑马、小天鹅、大象。 两个孩子对大象非常感兴趣，在这儿流连忘返。 “嘿，大象耳朵像大蒲扇。” “这鼻子好长，好玩。” “象牙不好看，好丑，再说了，牙长外面，怎么吃饭呀？” “大象能有几十斤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大象，长得壮壮的，很威风的样子。”李志刚到底是男孩，喜欢强大。 李志刚有些挑食，平时饭菜吃得少，缺少营养，人瘦瘦的，听他这样说，刘超英马上及时教育他，“要强壮就要多吃饭。” “嗯，回家我就多吃饭。”李志刚点点头。 难得带孩子们出来一趟，从动物园出来后，去了肯得基。 点了两份儿童套餐，两个孩子吃得欢。 从肯得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回程的路上，李国强说：“孩子们，今天玩得很开心吧？” “爸爸，下个月再来。” “带你们来可以，但你们玩的时候要学到东西，并且能讲给爸爸妈妈听。” 两个孩子都点点头。 “我跟你们说说今天去看动物的想法，动物是我们人类的朋友，我们应该和它们和谐相处，对吧？” “另外，现在统治地球的是人类而不是动物，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人多。”女儿说。 “不对，是我们人类有个超强大脑，我们知道如何科学处理事情，解决问题。你们两个要好好学习，把自己的大脑武装起来。” 第188章：地洞 站在西山桃源小学老学校大门口，李国强和钱玄都非常感慨。 这座小学存在了三十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莘莘学子，帮他们填满希望，给他们插上翅膀。 大门口左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鲜红大字依在，让人沸腾。 “这可是我工作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拆了，可惜。”钱玄说。 “我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那个窝棚还在，老钱，还是你想方设法给我搭起来的，那个时候正是我走投无路之时。”李国强永远不会忘记钱玄对自己的帮助，无私的帮助，雪中送炭式的帮助。 两个人到校园里走一走，钱玄似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每一处都留下了他深情的注视。 李国强还陪同他到原来的校长室坐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一丝丝悲的味道。 生活原本是一杯水，物质与追求、经过与经历等等，都不过是人根据自己的心态和能力为生活添加的调味。有人喜欢苦中作乐，把它搅成咖啡。有人喜欢把生活泡成茶，细品其中的甘香。 不管怎么说，这儿曾经是钱玄值得珍藏的老师生涯，也是他终极教师身份的地方。 人生百味，百味人生。 钱玄也陪同李国强去院墙后边看了看那个破败的窝棚，李国强的心底如同打翻一个五味瓶。 当初自己大病一场，村里又收回了他在社房的住处，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缝，在超英百货店躺在床上，看着瘦小的英子还拖着大肚子和幼小的刘娃，难过，绝望。 当时的李国强，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心似深渊。 没想到钱玄动脑筋给他在这儿搭建了一个容身之所，虽然简陋，可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却是华堂。 李国强特意让账务室的小张带来相机，给这个即将消失的窝棚拍了张照片，不仅仅是留念，还可以警示自己今后不能忘本，也可以用来教育子孙后代。 明天，这儿就开始拆除了，一切只能留在记忆里，一切只会是一个念想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援朝就带着二建公司两个小队进驻西山，马上动手进行拆除工作。 有工人开玩笑道：“咱们一直是干建房的，今天却做起了拆房的勾当。” “建房容易拆房难，宁愿去盖新房。”一人回他道。 “一般的民房拆起来还算简单，特别是好多人家原来是土墙草屋，这小学原来是寺庙改建的，有些地方结构复杂，拆起来费事。”一个小队长说。 说归说，但干起来这些人还是带劲的，进度很快。 尤其现在干的可是集团自家的活，每个人都很卖力。 一时间学校里人来人往，到处灰尘。 第五天的时候，地面上的建筑物基本清除了，下面就是清理地面。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有一个工人无意中踩到一处，感觉下面是空的，出于好奇，他就用铁锤砸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砸竟然砸出一个洞。 “快来看呀，这儿有一个洞。”那工人喊了起来。 呼啦一下子围过来十几个人，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地面。 “还真有个洞。” “这儿以前是寺庙，会不会下面是藏金纳银的地窖？” “有可能是方丈藏私房钱的地方。” “说什么呢？听说是藏舍利子的。” “管它是个啥，砸开看看。”一人提议道。 “让开让开，我来。”先前发现地洞的那个工人喊道，然后他再次挥起手中的铁锤，几锺砸下去，洞口越来越大，下面竟然是一个暗道，似乎很长，黑乎乎的。 一伙人愣住了，还真是一个地洞，看上去还不简单。 “会不会有鬼呀？” 有人用手弹了一下刚才说话人的脑袋，“你以为这是金山寺，下面压着白娘子啊？” “肯定有鬼。”刚才那人坚持说道，“之前就听说过小学闹鬼，晚上有奇怪的声音，没有老师敢住在学校，只有钱校长一个人胆大。” 他说这个倒是真的，小学闹鬼的传说很久很远，老一辈就流传下来了。 因为学校前身是寺庙，又在山上，老年人思想迷信，认为那儿有孤魂野鬼。 “下去看看。”有胆大人提议。 “要去你去，我们可不敢下去。” “我去就我去，大白天的，还有你们这么多在，怕个球。”那人是个大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说干就干，那人找来树枝，做成火把，真的下到了洞里。 “老魏，碰到鬼你就往回跑。”有人下去的那个老魏开玩笑地大声说道。 下面那个老魏被他这么一吓，还真有点儿害怕，可嘴上却为自己壮胆，“有鬼我就让他上去找你。” 心里有些虚，这老魏的腿便开始有些软，用火把探着，一步一步往深处挪。 这是一个巷道，只有大半人高，老魏个子高，只得弯腰前行。 刚才还能看到洞口上面的人，他胆子还行。现在巷道一拐，便听不到上面的声音了，也没了光亮，只有自己火把照着，更显得里边黑漆漆的，老魏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再向前。 不看个究竟吧，心里不甘，自己还在大家面前夸下了海口，什么也说不上来，回去大家一问，那多没面子？ 想看吧，这里面真的瘆得慌，心里有些胆怯。 正在犹豫，里面传出嘀答一声，接着又是嗡的一声，老魏头皮一麻，头上豆大的汗珠就下来了，来不及多想，掉头就跑。 看着老魏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从地洞里上来，上面的人都哈哈大笑。 “老魏，碰到鬼了？”有人逗他。 “真碰到了，真碰到了……”老魏说话有些哆索。 老魏这么一说，十几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有几人也浑身一哆索，“真有鬼？” 老魏不回答，脸色有些苍白。 看他这样，那群人都向后退去，害怕起那个洞口来。 正在这时，李国强和钱玄走过来，他俩心生疑惑，这些工人不干活，围这儿干嘛呢？ 正要开口问，有一个工人说：“董……董事长，有……有鬼。” 有鬼？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鬼？李国强疑惑地看了看大家。 这个时候，人群让开了一条路，李国强看到了他们前面有个地洞，老魏正瘫坐在旁边。 “老魏，怎么了？”钱玄问。 老魏没说话，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地洞。 有人替他说：“刚才发现这个地洞，大家说可能有鬼，老魏不信邪，点个火把就下去了，后来跌跌撞撞爬上来，嘴里说有鬼，就这样了。” 第189章：谣言 钱玄惊奇的发现，这个地洞正是校长室原来的位置。 原来自己竟然在这个地洞上办公生活了十多年。 现在竟然说下面有鬼，钱玄本是不信鬼神的，可这里却有一个异常的地洞，自己还曾经日夜守在这儿，细思极恐。 “胡说八道，哪儿有鬼？”李国强说。 看老魏还瘫坐在地，李国强上前伸手拉他起来，“这么大个汉子，被吓成这样，你丢不丢人呀？” 这儿虽然是学校，但之前是庙宇，有些机关也没什么稀奇。 “钱总，既然下面有地洞，很可能有文物，必须立即报告上去。”李国强说。 钱玄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不过不晓得文物局电话。” “我们只管报告给派出所，其它的事由他们去办。”李国强说。 钱玄马上打了乡派出所的电话，汇报了地洞一事。 “朱大队长，派出所来人之前，你让人守着洞口，谁都不允许再接近。”李国强吩咐朱援朝。 派出所非常重视，马上来了三四个人，立即接管了洞口，四周还拉上了警戒线。 所长过来跟李国强打招呼，“董事长，下面可能有文物，你们集团汇报很及时，我们已经给县文物局打了电话，估计一会儿他们人就到。” 这样一来，已经接近尾声的学校拆除工作只好暂停下来。 西山闹鬼的事一下子传了开来，县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经过好事之人添油加醋之后，便有了一个活灵活现的鬼故事，虽然大家都津津乐道，但也是搞得人心惶惶。 桃源这儿也是议论纷纷。 “幸亏把学校迁过来了，不然还不晓得会出什么事呢。” “是啊，那儿本身就是个寺庙，吓人。” “李国强的水泥厂还没开工，就碰到这么一档子事，不吉利。” “我看呀，正因为他要在西山动土，破坏了风水，才会有这种事的，要说怪就怪李国强。” “没有根据你可不要乱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难道不是吗？这么多年光听说过闹鬼的事，可从来没有真闹过鬼，这不，西山一动土，闹鬼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水泥厂可不能让他再建了，风水破坏了，全村都跟着遭殃。” 左安林已经赴县政府任副县长了，上面暂时没有派新书记来，由乡长童富贵临时兼任了书记一职。 晚上回来听老婆一五一十这么一讲，他马上发现了不对。 山上出现地洞，那是很正常的事，可现在有人把子虚乌有的闹鬼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不希望李国强在这儿建水泥厂。 他顾不上休息，马上去找了村支书，并且把村长也叫了过来。 “山上闹鬼的事听说了？”童富贵问。 “都吵吵开了，村里大人小孩都晓得了。”村长说。 “肯定不是闹鬼，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村支书有些疑惑。 “那闹鬼的事到底是谁先传开来的？”童富贵问。 “书记，你是怕我们村里人出鬼吧？”村长问。 “我不是书记，要叫就叫乡长。我是怕村里有人跟李国强过不去，弄些妖言惑众。”童富贵说。 “那还真不是，我听说的是李国强自己的人先说起来的。”村长回道。 “说说。” “学校建筑都拆除干净了，今天他们二建公司的人在平整地面，有个工人手中锤子落地时感觉有空洞的声音，他好奇的砸了一锤子，没想到下面真有个大洞。” “工人们有些好奇，有个叫老魏的大着胆子下去想探个究竟，不曾想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爬了上来，嘴里唠叨说有鬼。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经过就是这么个经过，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来了。” “这么说跟我们村里人没关系？” “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如果有，那就是事情出来之后，村里倒是有些人瞎传瞎议论。”村支书补充说。 听他们这么一说，童富贵放心了。不过，这个事情造成的影响还是不好，如果任其发展，不免村里会有人利用它做文章。 “这件事虽然不是因我们而起，但水泥厂在我们村，不能说这些谣言没有一点儿影响，村里马上组织宣传，破除迷信，告诉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千万不能给水泥厂的建设带来阻力。”童富贵交待他们。 村支书和村长两人心想，水泥厂建起来，每年向村里交十万元管理费，这可是财神爷，另外还可以安排好多人就业，我们哪里想它出问题？ “乡长，村里有个大企业，好处多呢，我们会尽力保全水泥厂的。”二人均表了态。 “明天我上午我去现场看看，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童富贵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村里电话还在村支书家里，童富贵便拨通了李国强的大哥大，“国强，水泥厂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童书记，这么晚了还没睡呀？这个我听说了，哪有什么闹鬼的事，那个老魏什么都没看见，纯粹是被自己吓的。这几天县文物局和考古队会把下面的情况弄清楚的，到时候一切都水落石出，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听李国强的语气，倒是很平静，童富贵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第二天上午，童富贵上到西山，看到派出所几个人在旁边警戒，所长看到童富贵，马上跑过来打招呼，“童书记，您怎么来了？” “谣言四起，我想来看个究竟。” “哪有什么鬼呀？考古队已经下去探过，初步确实这当初寺庙的一个密室，至于到底有什么，暂时还没有查清，看来得有段时间才能有结果。” 童富贵一想，这也不行啊，拖得久了，水泥厂怎么办？ “没说多长时间？” “文物局的胡局长说了，考古是一项复杂的事情，更是一件严谨的事情，有些东西不弄清楚，是不能乱来的，所有的发掘工作都得小心翼翼，有时候一个小的失误，就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童富贵在电视上看过，考古队发掘遗址的时候，队员们都是小小铲子一点一点的挖，谨慎得很，生怕无意中破坏了一些东西。 “但愿他们快点弄清楚相关情况。” 童富贵不关心这些考古的事，他关心的是水泥厂。 第190章：徽菜 所有的事情正如童富贵担心的那样，考古很认真，也很慢，而且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束时间。 这就意味着西山水泥厂建厂时间被无限期推迟了。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世事难料啊！ 李国强也着急起来，水泥厂是今年的大计划，集团指望它超越发展呢。 现在还没开始，却止步不前，不会夭折吧？ 柴成安也很着急，计划被打破了。 不过，他可不想这样坐以待毙，加紧了苏皖交界处安来县那座水泥厂的准备工作。 安来县也是一个传统农业大县，县山多地少，更难发展。 唯一可行的，就是利用自身条件发展工业。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安来县的山不高，却很多。 现在有人愿意过来投资，这当然是好事，既能有收入，也能安排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同时也能提升县里的形象。 安来县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只要超英集团能投资了水泥厂，在这儿生了根，就会发芽，到时候接二连三办厂也不是不可能。 同柴成安签订了合作意向书以后，安来县加大了水泥厂申报力度，希望和超英集团的合作早日成功。 很快，安来县便从市里拿到了水泥厂立项书的批复，县长裴广庆非常高兴，马上跟柴成安作了通报。 柴成安很兴奋，水泥厂是他到超英集团首要的大事，西山那边卡了壳，这边却很顺利。 东边不亮西边亮。 李国强第一时间赶到了安来县，晚上在洞天徽菜馆和裴县长一行见了面。 裴广庆带上了副县长苗起云、任达忠，还有乡企局局长侯亮、大柳镇一二把手孔学源和李正平。 李国强来的时候，也带上了钱玄、童爱国、童富贵，不然到时候这酒没法喝。 童富贵倒是没有想到李国强会带上他，心里暗暗高兴，感觉李国强现在和自己的关系很铁。 其实李国强另有想法，毕竟水泥厂是开在人家乡镇上，带上家乡乡里一把手，到时候和大柳镇接触起来谈话方便。 为了表示尊重，李国强他们一行早早就到了洞天徽菜馆。 拿到菜谱一看，并不是真正的徽菜菜系。 李国强了解过了，徽菜，是以徽州菜为代表的皖南菜、皖江菜、合肥菜、淮南菜、皖北菜的总称。其中皖南风味以徽州地方菜肴为代表，它是徽菜的主流和渊源。 徽菜以安徽特产为主要原料，在采用民间传统烹调技法的基础上，吸收其它菜系技艺之长而烹制的以咸鲜味为主的地方菜肴。 徽菜具有丰厚的文化底蕴，是全国著名的八大菜系之一。 其主要风味特点为咸鲜为主，突出本味，讲究火功，注重食补。 在烹调方法上以烧、炖、焖、蒸、熏等技艺为主。 主要菜式有宴席大菜、五簋八碟十大碗、九碗六、八碗十二盘、六大盆、大众和菜等。主要名宴有八公山豆腐宴、包公宴、洪武宴等。 可能由于这儿是苏皖交界处，虽然名叫徽菜馆，可其中不少菜却和淮扬菜有交集。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两辆轿车在门前戛然停下，为首为一身穿西服大汉，一举手一投足，都给人以山东人印象。 柴成安一示意，大家马上迎上前去。 李国强主动和裴广庆热情握了手，“裴县长，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李董事长到我们县来投资，欢迎欢迎啊。” “里面请。”李国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行人鱼贯而入。 菜馆老板一看是裴县长，非常激动，这么多年，还没有县里主要干部到这儿吃饭。 他急步走到后厨，“几位，今天可得打起精神，裴县长来吃饭，千万不能出问题。” 进入包厢，一番客气，众人纷纷有序落座。 双方进行了介绍，大家便攀谈起来。 裴广庆没想到超英集团的董事长竟然是个瘸子，第一眼印象不太好，热情一下子就褪去了几分。 这边李国强已经看出来了，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脸上仍然挂满了笑容。 “裴县长，您这身材魁梧，气场很足啊。”李国强说。 听人夸，心里还是高兴的，裴广庆马上笑笑，“董事长，空长七尺身体，见笑见笑。” “县长谦虚，年纪轻轻都是安来县太爷了，将来前途无量。” 裴广庆心情大好，“李董事长太会说话了，我可不是什么县太爷，标标准准的人民公仆，为人民说话，替人民办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裴县长一心为公，敬佩敬佩。” “听说你们超英集团发展起来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跟裴县长您汇报，如果说集团真正的发展，也就是从去年春天开始，到现在不过一年半的时间，我们集团还是个新生儿，嗷嗷待哺啊。” “李董事长谦虚了，听说现在年产值几千万，利润几百万，短短一年多时间，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了不起。” “裴县长，现在我们到了贵宝地，想在你们这儿混口饭吃吃，还望您和县里多多支持啊。” 裴广庆见这李国强挺会说话，有些欣赏，便说：“董事长，你们集团过来投资办厂，我们这边也有收入，而且可以解决一批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问题，这是一个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你放心，我们不仅支持，而且是鼎力支持。” 李国强也感觉到了裴广庆态度的变化，心里高兴，便再次举杯，“裴县长，感谢您和政府的支持，我再敬您两杯。” 今天李国强带来了最好的酒，安来县这边几位都很满意，不免都多喝了几杯。 这边孔学源、李正平也和童富贵相谈甚欢。 “童书记，我们敬您。” “孔书记，李镇长，今天我是集团这边陪客的，应该是我敬你们二位领导，还希望今后多多支持集团在这边的发展。” “那是当然，现在投资请还请不到呢，集团主动过来，我们可是当个宝啊。”孔学源说。 童富贵心想，在家乡，我们何尝又不是把他们当宝呢？ “集团发展速度很快，按我的估计，会有连续投资，你们镇是赶上发展好机会了。”童富贵说。 “童书记，如您所说，也正是我们的愿望，将来我们可要向你们学习如何服务超英集团的，到时候您可要不吝赐教哟。” “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来，干一个。” 第191章：卢万玉 在大柳镇的大力支持下，水泥厂在舜山顺利开建。 根据协议，前期投资五十万元。 县长裴广庆还来参加了奠基剪彩仪式。 大柳镇没有平原之地，基本上都是山丘，农民收入极低。 不过，在李国强看来，这儿的风景倒是别致，空气也好。 厂子建成以后，需要招工近百人，乡长李正平说，这事就交给他们。 柴成安便把一些要求交给了乡里，李正平便组织各村按要求报名单，很快就招满了。 李国强倒是为难了，柴成安是总经理，现在只是负责水泥古厂的前期建设工作，也不能总是拖在这儿，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集团的全面工作他要干。 得再找个厂长。 想来想去，老家那边没有合适人选。 大家之前都是种地的，也看不出哪个有管理才能，现在厂子办多了，管理人才却稀缺。 跟柴成安商量，他的想法很简单，招聘。 李国强也晓得招聘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手段，可从外边招一个人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对这儿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清楚，弄不好就会水土不服。 柴成安却说，谁不是从一无所知开始的？都找有经验的，到哪儿去找？ 李国强一想也是，改革开放几年时间，大部分人的思想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城里人基本上还是希望进国营单位，再孬也想弄个大集体，旱涝保收呀。农村人呢，大多数人想闯却没有路子，怕失败，基本上也是守着一亩三分地，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像自己这样大踏步前进的，真不多。 没办法，只能听柴成安的，招聘。 不过，柴成安说，其实不用怕，厂长实行聘任制，合同一年一签，只要调动积极性，人的潜能发挥是超出想像的。 在柴成安的建议上，在安来县电视台播了三天广告，招聘水泥厂厂长。 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来应聘，柴成安负责接待，每个人都谈了话，基本条件、特长、性格、有无经验，都做了详细记录。 最后选中一位年轻小伙子卢万玉，二十九岁，转业军人，在县水泥厂做过车间主任。 这个人选，柴成安满意，李国强也满意。 柴成安让他和李国强见了面。 小伙子白白净净的，很精神，因为是初次见面，在李国强这儿还有些拘谨，“董事长好。” “小卢，不要紧张，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董事长，感谢集团录用了我，这次我从县水泥厂辞职，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身份我不要了，反正那边现在也快要倒闭了，我想自己出来闯一番新天地。” “小卢，不用下决心，谁说我们私营企业就不香啊？我们集团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年收入都不低于三万。” 五万？卢万玉心里一惊，这可是我十几年的工资。 “董事长，我来应聘不完全是为了工资，我更想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卢万玉这句话既是说给李国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己从部队转业，到县水泥厂报到，当时可是一腔热血，准备好好工作，大干一场，让自己的青春在水泥厂大放异彩。 可是很快他就垂头丧气了，县里鼎鼎大名的水泥厂，早已是资不抵债，工资经常都发不出。 卢万玉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从外冷到心。 有些有关系的，想方设法转到行政口子去了，没关系的，只好在水泥厂坐冷板凳。 卢万玉是心灰意冷，逐渐也就麻木了，一天到晚混日子，很快，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前天晚上和几个要好的工友在小饭馆喝酒打发时光。 说是吃饭店，其实他们几个口袋里没几个钢蹦，也就弄一碟花生米，拍两根黄瓜，叫上一瓶最低档的明光酒，穷开心。 “卢哥，你说这厂子是不是死透了？” “这还用问卢哥？能喘气的都能看得出来。” “当初我学习不好，可我爸是厂里老职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没工作。初中毕业那年，为了让我进厂，我家老头是提前退休的，就是为了让我顶替。” “那个时候，能顶替进厂，可是件让人眼红的事，你小子是祖个积德，有个工人爸爸。” “说实话，那个时候进水泥厂做工人，虽然苦点，但工资稳定，要不是进了厂，就凭我？媳妇都找不到。”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个时候再风光，现在不也是灰溜溜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是啊，快喝西北风了。” “赶明儿我也去街上搭三轮车，至少能挣个饭钱。” “你去归你去，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说的你去就行似的，我听说现在街上搭三轮车的人多了去了，为了抢生意打架是常事，就凭你这个小身板，不用说拉车了，打架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卢万玉只喝闷酒，不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隔壁一桌有个人说了：“你们在这儿吵吵不停的，以前你们不是很长脸吗？现在水泥厂不行了吧？一个个熊样。不过啊，你们厂不行，人家外地人还到我们县开水泥厂呢，正招厂长呢，气死你们。” 卢万玉一听，眼前一亮，马上起身过去散了香烟，“兄弟，刚才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们干什么？在大柳镇，已经招工了。” “兄弟，你是从哪儿听到消息的？” “我大姨家就是大柳的，有个表哥被招上了。你还不信了，晚上回家看电视，人家招厂长的广告都打了几天了。” 卢万玉心想，奶奶个腿的，我家哪有电视看哟？ 但这个消息不假是肯定的了。 明天去大柳看看。 卢万玉的心里马上就做出了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小卢，你这厂长的待遇和我们那边厂长一样，每年三万，你看怎么样？” 李国强的问话让卢万玉从深思中醒来，“董事长，我没意见。” “合同一年一签，这是我们集团惯例，大家都一样的，你不要有想法。” 卢万玉心想，一年一签，其实搞的就是危机感，不就是让我认真干吗？“董事长，我能理解，集团有集团的规章制度。” “好好干，在我们集团，有更多的激励制度，只要你有能力，就会有相应的地位。” 卢万玉很高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环境，他相信自己能做好事干好事业。 “还有，有什么事就请教柴总经理，他在深圳待过，又是留洋博士。” “好的，董事长。” 柴成安从外面进来，递给卢万玉一只大哥大，“方便联系，给你配个。” 第192章：八十万 风帆，不挂在桅杆上，就是一块无用的布；桅杆，不挂上风帆，就是一根平常的柱。 卢万玉就任超英集团大柳镇舜山水泥厂厂长之后，表现出了惊人的工作能力，考虑问题超前，预判问题准确，平衡各种关系水到渠成，完善各种规章制度，调动积极性有方法…… 总而言之，之前那个浑浑噩噩无所事事麻麻木木的卢万玉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积极向上勇于拼搏的转业军人形象。 舜山水泥厂的建设、投产顺风顺水，李国强非常满意。 卢万玉在部队时就是党员，根据李国强要求，经过协商，在舜山水泥厂成立了以卢万玉为支部书记的党支部。 这倒是卢万玉没有想到的，当初在县水泥厂时，党委也没有举行过几次活动，一度都被边缘化了，卢万玉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党员了。 现在超英集团这个私企倒是对党员非常重视，而且重视程度是他卢万玉没有见过的那种。 所有的一切，都激发起卢万玉努力工作的热情，也激发起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真正点亮生命的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色，而是美好的希望。 卢万玉投入超英集团，是他生命的第二次起点，而且这个起点非常高。 在周围人还在质疑他放弃国营厂干部身份的时候，他心里知道，自己真正走上了康庄大道。 现在是建筑业蓬勃发展时期，建筑材料的需求呈井喷状，销路根本不愁，愁的却是生产能力和供货量上不来。 卢万玉这个厂长在安来县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为了拿到出货单，不少人都开始贿赂他，送烟送酒甚至送美色，能用的手段用上了，但卢万玉都让他们吃了闭门羹，来者皆拒，一切都按规矩来。 这当中柴成安特意安排了一次试探，看到卢万玉的表现，柴成安总经理放下心来。 不过，李国强有过交待，正常情况下必须按规矩来，但要是碰到国家需要和重点工程需要，必须优先供应，这是个原则。 这个理念倒是和卢万玉相通，也让卢万玉在心里认可了这位董事长。 这边开始生产，那边订单便排到了三个月后，卢万玉看着报表，震惊！ 那边县水泥厂濒临倒闭入不敷出，这边红红火火如日中天，同样是水泥厂，怎么会冰火两重天呢？ 投产第一个月，纯利就高达八十万，卢万玉再一次震惊。 安来县这儿都是小山，特别适合建水泥厂，卢万玉感觉超英集团有能人，从苏省的苏北山阳县跑过来办厂，有很强的敏锐感知，也有惊人的魄力。 他准备过几个月等一切都稳定了建议集团现扩大生产规模，如果可能，可以在安来县搞一个水泥生产销售集团，把目光投射到市场更广阔的南京市场上去。 安徽这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不仅尘埃落定，而且是财源滚滚，李国强心满意足。 可青莲乡这边西山水泥厂却遥遥无期。 考古工作已经下来一个多月了，学校旧址上扯起的警戒范围起来越大，每天有人在那儿忙忙碌碌，到底搞到什么程度有什么进展，外人一概不知。 李国强是心急如焚，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据说初步考证，这儿先前的寺庙建于唐朝，历史悠久，里面有很多值得考证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是考古结束，这儿的地方也可能被县里征用，为了保护文物嘛。 李国强和柴成安、钱玄开了个小范围的碰头会，研究西山水泥厂一事。 “先说一个事情，小柴经常要到处跑，我决定给你配一辆车，就简单点，普桑吧。” 钱玄马上表示赞同，“不说安徽那边要跑，就是在我们山阳，也是城东和青莲两边跑，没车真不方便。” “董事长，没必要吧，我就坐公交车，集团现在是发展阶段，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柴成安内心感激，但他还真没有配车这个想法。 当初他放弃深圳丰厚的报酬到山阳县来，就放弃了一切享受。 “什么时候不要用钱？给你配车，也是把钱用在刀刃上，必须的。就普桑了，你也不要嫌丑。” “董事长，你那辆也不过普桑，能给我配车，我已经很感激了。说实话，就是留在深圳，单位也不会为我配车的。” “今天下午就去提车，反正你的驾照是现成的，还给我省了个驾驶员工资。”李国强开了个玩笑。 柴成安和钱玄都呵呵一笑。 李国强心想，等等也得给钱玄配个车，不能让他心里不平衡。 “西山这边因为发现了地洞，现在弄了个考古，当然，考古的事我们必须无条件支持，只是耽误了我们的工期，现在西山水泥厂倒成了个没影儿的事了。”李国强说。 “董事长，现在舜山水泥厂能够顺利投产，还是一件值得的事情。从舜山厂的情况来看，水泥厂的利润确实可观，西山这边确实要加紧。” “可是考古是大事，没有人能够干预，再说了，我们董事长开明大义，也不会做这种事情。”钱玄说。 “我有个想法，就是两条腿走路，西山这边可以考虑另外选址，只是投入会大一些。舜山那边可以考虑扩大规模，可在对现在舜山厂扩容，也可以再建新厂。”柴成安建议道。 “这个建议好，我们不能死等，就是等到最后，学校旧址也可能会保护起来，仍然建不了厂。” “我也是怕这种情况，到时候等也是白等。我们现在有利的是，西山水泥厂批下来了，易址建厂，只是成本高了点，这还是可以接受的。”李国强说。 确实，人世间哪有什么一切顺利？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此乃人生常态。 再说了，西山水泥厂易址建造，充其量也就是多花点钱，但批文在手，这已是不易，总体还是向好。 “学校向西二里多路倒是有一块平坦之地，董事长以前采蝎子应该见过，那里可以作为新址考虑，只不过要多修这二里多的道路，成本增加不少。”钱玄说。 “老钱，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那儿了，明天我们三个再去看一下，研究一下具体走向，尽快报乡政府，迅速开工。”李国强下定了决心，不管学校旧址什么情况了。 第193章：汇票 八月中旬，西山水泥厂正式开工建设。 首先的工作便是打通道路。 李国强本来要让二建来修路的，柴成安说了自己的建议，“董事长，山里行动不便，用人力便是愚公移山，精神可嘉，但进度太慢，表面上省钱，实际上多花钱还浪费时间，应该用机械施工。” 李国强觉得有道理，便去大型建筑公司租用了推土机、挖土机和砂石车，这些机械一入场，果然不同凡响，进度很快。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扬起的沙尘，他感叹起来，科学技术真是第一生产力。 成立路桥公司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了。 李国强让柴成安负责路格公司的成立工作，注册资金的事，就按上次所说，找深圳的公司过桥拆借。 柴成安马上联系在深圳的同学，让他们帮忙。 在深圳，有李国强在斯坦福最要好的同学马建龙，他在美国的名字叫杰克马。 他比柴成安先到的深圳，在一家大型跨国贸易公司任总经理。 当初柴成安来山阳，马建龙极力反对，说柴成安的脑袋让驴踢了。 不过，对于柴成安的来电，他还是非常高兴的，“你小子，几个月不来消息，我还以为你在那儿坠崖了呢。” “友情不叙，有事相求。” “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说吧。” “帮个忙，找个公司过桥。” “多少？” “200万。” “你这公司也不咋地呀，连200万都拿不出。” “江湖过急，废话少说。” “没问题啊，啥时候要？” “后天。” “这么快？” “不快找你干啥？” “好好好，我的柴老爷。不过，事情办好，你得请客。” “那是当然，随便你们来几人，一定好好招待。” “好家伙，你这是要让我们上门去吃你大餐呀？你真是会想。” “爱来不来。” “去，肯定去，反正你小子工资不高，我多带几个人去，一顿就吃穷你个王八蛋。” “谁不来谁是王八蛋。” 原来说成立一个中型的路桥公司，注册资本也就50万，可柴成安发现，现在形势发展太快，将来大型工程很多，不如成立一个大公司，至少到时候拿工程的时候方便些。 而且柴成安还有个新想法，到南京去租房成立公司，到时候公司名称上有南京的字样，有利于提高公司的形象，能提高竞争力。 这个想法得到李国强的赞赏，果然高级管理人才的思路就是不一样，总会打个提前量。 所以，现在需要注册资本是200万。 现在集团公司也能拿出百十万，但柴成安说，公司现在也正在扩大规模，该用钱的地方多，拆借个200万，是短期行为，利息也不是不能承受。 他跟李国强说，不要就是看着自己手里的钱，要想做大做强，还得跟银行打交道，学会用银行的钱做自己的事挣自己的钱，借钱生钱，才会快速滚动发展。 这个思想李国强一时两时还接受不了，但他晓得柴成安说得有道理，光靠自己积累的钱扩大生产，肯定来得慢。借鸡生蛋的故事他听说过，犹太人最会干。 反正柴成安来了以后，李国强感觉公司发展思路是自己希望的那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进度有点儿快，这一点他还不能完全适应。 这几天，李国强喜欢进西山看道路建设速度，每天都在那儿待着。 童富贵也会来看看，他最希望这水泥厂赶紧建成，不能再生变。 防止个别村民惹事生非，童富贵让桃源村的两委派人值班，轮流上西山守着。 “听说你们集团要成立路桥公司了？” “是啊，童乡长，柴成安这小子野心比我还大，他要搞大事情。” “他是见过大世面的，心里想的肯定跟我们不一样。” “那倒是真的，他有很多想法超出我的想像，乍一听不能接受，可事后一看，人家是对的。” “这就是我们的思想跟不上的表现，在小地方待惯了，思想有些僵化，不能转弯。” “童乡长，有时候这思想及时转弯还真的很重要，至少能提前布局，发展自然就提速了。” “你国强的思想转弯还是很快的，当时你重金聘请了柴成安，就是明证。” 李国强现在想想，当时把柴成安弄过来，还真是棋高一着。 其实当时自己心里也没底，但很多东西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此时的柴成安正在南京鼓楼的一家银行等着深圳来的汇票。 成立路桥公司，柴成安认为这是自己到超英集团的得意之作，势必会改变超英集团的发展走向，也是为集团找出了一个利润增长项目。 一会儿他就拿到了汇票，马上到市政府，找到相关部门，递上路桥公司申请的最后一道手续。 南京这边办事相对容易，只要手续齐全，审批很快。 拿到批文，柴成安走出大楼第一时间向李国强进行了汇报，李国强非常高兴，“柴总，你就放手干吧，后面有我支持。” “董事长，房子我已经租好了，离南京长江大桥不远。” “好的好的，辛苦了。” “这两天我要回山阳一趟，深圳有朋友要过来玩，非要到山阳。” “欢迎啊，你可要招待好。” “他们都要见见你，说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竟然把斯坦福的高才生掳到了贫困地区。” “你告诉他们，我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是一个瘸子。”李国强开了一个玩笑，惹得柴成安想笑又不敢笑。 考古工作结束了，据说里面取得不少东西，现在要在洞口一个遮挡风雨的大亭子，他们来人找李国强。 “李董事长，这次古迹发掘取得了很大成功，这可是建国以来我们市最大规模的一次考古工作，这还得感谢你呀。” “感谢我啥呀？我又没出力。” “如果没有你要建水泥厂，这个学校还不晓得要存在多久，至少我这辈子可能见不到这些真迹了。” “那是巧了。” “现在市里要把这儿作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洞口上面要建一座大亭子，这事就有请你们集团二建了。” “这事好办，你们出图纸，下面便是我们的事了。” 李国强心想，幸亏提前改变水泥厂的位置，否则等到现在也得换地方。 第194章：捡个娃 最近李国强是忙得天昏地暗，家里的事都顾不上来，老婆的服装店和孩子们的学习，都没有时间过问。 刘超英的服装大世界真是一炮打响，在山阳已经是人尽皆知，每天店里的顾客都是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因为装修漂亮，就是不买衣服，不少人也会进来看看。 现在山阳县已经形成一种风气，一般人家结婚置衣首选就是服装大世界。 两三个月，刘超英一盘点，纯收入竟然达到小十万。 非常开心，自己的店开得好，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她花了两万多买了一辆厢式货车，请了一位司机，专门跑常熟服装市场，两天一趟。 因为进货及时，又是一手货，服装大世界生意越来越火爆，成了县城服装一店，刘超英也被同行们称为服装大姐大。 女儿李秀芳因为音质好，受到安淮师专的沈晴老师的青睐，每周都要接到市里面进行辅导，进步很大。 沈老师告诉刘超英，准备让她报市少年艺术团。 沈晴有一种预感，这孩子将来一定是歌唱家。 自己是市里有名的音乐人，可看看自己的孩子，却没有一点儿音乐细胞，有时候她真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唉，好孩子都在人家。 儿子李志刚也上了一年级，但听英子说，这孩子天性玩皮，对学习没有一点儿兴趣，不是逃学，就是打架，老师是三天两头的让带家长。 每次去学校，刘超英都要挨老师的批评。 回来教育他，这孩子这耳听那耳出，一点儿也不在乎，一副屡教不改玩世不恭的嘴脸。 刘超英知道李国强忙，不想太打扰他，基本没有在他跟前提及。 但李国强再忙，有一件事是每月必须做的，那就是去合肥科大看望刘水平，一段时间不见，李国强就想得慌。 刘水平也想他，这父子二人一见，那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临走的时候又都恋恋不舍，每次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这一点最让刘超英感动，李国强对刘水平比对自己亲生儿女好上几倍，这种好还不是装出来的，发自肺腑那种，自然亲切。 她经常想，自己和儿子刘水平这辈子碰到最好的人就是李国强了，复夫何求？ 当初自己捡到刘水平（刘娃）之时，自己才19岁。在那个寒冷之夜，一个宿舍四个女知青只有刘超英听到了一个娃有气无力的哭声。 刘超英说要出去看看，她们都说他疯了，这大冷的天，又是黑夜，哪来的孩子啊？ 刘超英说，你们再听，仔细听，到底有没有一个孩子的哭声？ 她们三人便竖起耳朵，听了又听，没有啊。 刘超英心想，明明有，她们偏说没有，奇怪了。 穿上棉衣，出门寻找。 可是一打开门，还真的没有声音。 刘超英还是不放心，回屋取了手电筒，再次出门，后面传来那三个女知青的嘲笑声，“英子疯了。” 刘超英用手电筒到处照，没有找到孩子，声音也没有了。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天太冷了，刘超英只好往回走。 马上要睡觉了，干脆上一次厕所吧。 苏北农村的厕所简陋，一般都和猪圈在一起。 手电筒一晃，猪圈旁边竟然有一团东西。 仔细一看，是一个小抱被裹着一个婴儿。 刘超英赶紧蹲下，孩子很小，应该是刚生不久，眼睛紧闭，一动不动。 刘超英吓了一跳，难道孩子死了？ 大着胆子伸手指到孩子鼻子那儿一试，有气。 想也没想，刘超英马上抱起孩子就往屋里跑，“捡了个娃。” “捡了个娃？”屋内三人异口同声。 “神经病。”又是异口同声。 可当她们看到刘超英真的抱回一个娃时，一个个都惊呆了，马上都围了过来。 “不行不行，这娃冻坏了。” “不是冻的，是饿坏了。” “那得赶紧喂奶呀。” “你来。” “你来……” 几个人马上都愣住了，都是黄花大闺女，喂什么奶呀？ “英子，这可咋办？” “喂稀饭。”英子冷静的说。 “喂稀饭？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吃稀饭的？” “应该喂奶，可是你有吗？”英子反问她。 几个人哈哈大笑。 晚饭的时候还剩下点儿稀饭，有人赶紧放锅里加热，很快就好了。 有人拿碗，有人取勺，可谁喂呢？ 是啊，都没有养小孩的经验，谁喂呢？ 有人一指刘超英，孩子是她捡回来的，她就是孩子的妈，她来喂。 我的天，孩子是我捡回来的，我就是孩子妈了？ 可人家说得也有道理，谁让自己多管闲事？ 刘超英便用勺子舀了一点点，用嘴吹吹，感觉不烫了，便放到孩子的嘴边。 旁边的三人都笑了起来，英子，你这妈倒是挺像的，老实说，是不是生过孩子？ 刘超英瞪了她们一眼，自顾自喂孩子。 说来奇怪，这孩子看似没知觉的样子，可等勺子一到嘴边，他便张嘴接了去，虽然是稀饭，可他却吃得很香的样子。 吃了两三口，孩子睁了眼睛，竟然朝刘超英笑了笑。 这一笑，刘超英却震撼了心灵，难道我的他的妈？ 不对，是他把自己当成他妈了。 “嘿，这孩子不错，笑得可好看呢。” “英子，莫非你就是他妈吧？” “反正孩子是他捡的，她不是妈谁是妈？” “孩子他妈，你说是不是呀？” 那三人马上笑翻了。 大家都喜欢孩子，毕竟在这个无聊的村庄没有一点儿乐趣，孩子的到来，让她们的世界泛起一股涟漪，注入了久违的欢乐。 孩子很乖，不哭不闹，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来了。 天亮了，问题来了，这孩子怎么处理？ 四人女知青都还未婚，甚至连对象还没谈，弄个孩子出来，这是个天大的难题。 她们三人都建议把孩子送人，刘超英却舍不得。 她把孩子抱着，在孩子脸上亲了又亲，孩子便笑个不停，似乎在和她互动。 送人？送哪家？要是那家人不好，这孩子要遭一辈子罪。 她们一对眼，马上疑惑起来，问，英子，你不会是要养孩子吧？ 刘超英看了看她们，未置可否。 英子，你真的疯了，你还不到20岁，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现在是在插队，自己都吃不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养孩子？ 没想到刘超英竟然点了点头。 疯了，彻底疯了！ 第195章：别闹 由于有了大柳镇舜山水泥厂的建厂经历，西山水泥厂这边的建厂工作就顺利多了，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展开。 柴成安在忙路桥公司的事，这边李国强和钱玄就经常到工地上去守着。 这期间卢万玉还过来了一趟。 既是过来汇报工作，也是过来到总部报到一下。 虽然他远在安徽，远在数百里之外，但他觉得自己的心是集团的，必须到集团来报到。 李国强明白，这也是卢万玉对集团和对自己的一种认可。 参观了集团总部和几个企业，卢万玉对集团和李国强本人有了最具体最真实的了解，也更加坚定了他作为集团一员的信心。 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他白来，李国强把他叫到了西山进行指导。 “董事长，你们这儿只有一座小山，却被你们利用起来了，我们那儿群山连绵，别的没有，就是山多，却都在沉睡，好在有个县水泥厂，可马上要倒闭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说起来容易，可要做起来就不简单，里面有点儿学问的。” “确实如此，需要有人挑头，这个人既要胆儿大，又要有头脑，就像董事长这样的。” “我是瞎搞，真正的企业家是需要一定的素养的，我还不上档次。” 卢万玉知道李国强这是谦虚，不像现如今有些暴发户手里有了俩钱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 根据舜山厂的建设过程，卢万玉给这边西山厂的建设作了具体的指导。 卢万玉还把舜山建厂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及化解方法统统介绍了一下，这些可是关键。 他在县水泥厂做过车间主任，在超英集团来来说，他就是专家了。 经他一讲，李国强和钱玄感觉事情理顺了不少，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西山水泥厂现在还有个头疼的问题，没有厂长人选。 “卢厂长，到安来投资一切都很顺利，主要是得益于你的到来，因为你有经验，一来就轻车熟路，建厂投产一气呵成。可是对于我们这儿，水泥厂完全是个全新的事物，没有人有这个经历，厂长不好找啊。”李国强说。 提到这事，卢万玉倒是有主意，“董事长，你这儿没有，我那儿有啊。” 李国强一想，对呀，他是水泥厂出身，厂里有可几百职工呢。 “卢厂长，你们县水泥厂人倒是多呢，不过，我是找厂长，一要有技术，二要人品好，这人品包含两个方面，思想上进，头脑灵活。” “能像卢厂长这样最好了。”钱玄笑着说。 “董事长，钱总，我当过兵，知道领导的重要性，当时我们营长总是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他想了想，“按董事长的要求，没有什么合适人选。” 李国强和钱玄一愣，没有人选？ 那可怎么办？这厂子建好后没个厂长，那也运转不起来啊。 “不过，差不多的人还是能找到的，需要培养。”卢万玉说。 李国强一想，对呀，哪儿总能碰到十全十美的所需人才呢？ 正想问卢万玉准备推荐什么人，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对，没经验的可以培养嘛，我来应聘的。” 李国强他们回头一看，柴成安身旁有一个气宇轩昂的小伙子，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 “马建龙，别闹了，董事长在说正事儿。” 李国强明白了，这是柴成安前几天说的那个同学。 “我没闹，李董事长，我是来应聘的，我叫马建龙，柴成安的同学，斯坦福毕业的。” 柴成安再一次拉了马建龙一下，“来玩就好好玩，别兴风作浪。” 李国强好奇地看了看这个马建龙，心想，他这是搞的哪一出？ 又看了看柴成安，他也是一脸懵逼。 “这们小兄弟，你从深圳来的？” “是的，董事长，专门来拜访您的。” “你是斯坦福高才生，又在改革开放前沿深圳，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称董事长。” 这马建龙上前一步，走到李国强身边，“董事长，我已经来三天了，你的企业我都去过，还有桃源村你的家。” 李国强一惊，这小子想干吗？“我那个家也就两间小瓦房，不值一提。” “董事长，我说的不是这个家，是你在西洼地头那个窝棚。” 李国强有点不好意思，“我家太寒碜了，让您见笑了。” “那可不是这么说，我在窝棚那站了好久，我在想，是什么力量支撑您从这儿大胆走出去的呢？走出去就走出去吧，还成功了。成功就成功吧，现在这形势成功的人也不少，可您怎么成功得这么厉害呢？短短几年，您的事业是几何倍数成长的，这我真没有搞懂。” 李国强笑笑，“要说窝棚，你来迟了，早来个把月，你能看到我住过的另外一座窝棚。” “那真遗憾，将来我一定写一部小说，就叫《窝棚里走出来的董事长》。” 他这一说，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柴成安再拉了一下马建龙衣服，“马建龙，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自来熟啊。” “你别闹，我要应聘，先巴结巴结董事长。” 这下柴成安真诧异起来，这小子来真的？放着深圳优越条件不干，到苏北这小背地来？肯定是疯了。 马建龙好像知道柴成安的心思，瞟了他一眼，“我没有疯，要说我疯，也是跟着你后面疯了的。” 钱玄在旁边看得真切，“小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从深圳来，到我们这儿，那可不是一个档次，玩玩可以，当不得真的。” “钱总，此话差矣，我们可不能妄自菲薄小看自己，大家看到现在的我在深圳工作，条件好，工资高，可是我已经麻木了，感觉已经没有挑战性了。” “我现在看到的是超英集团的未来，我现在加入，看上去起点低，可我相信集团会很快拉升到一个高位，我可是看好了一只疯狂的潜力股，到时候我跟董事长和钱总您一起享受高光时刻，请问钱总您可愿意？” 钱玄一听，这小子不仅是斯坦福的高才生，这说话的艺术也厉害。 “董事长，至于做这个水泥厂的厂长，不是跟您夸海口，完全没有问题。先向您交个底，我对水泥行业一窍不通。可是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触类旁通，一学就会。这么说吧，我不要工资，董事长您满意了再开工资。” 柴成安在旁边差点笑起来，这小子，家里本就不缺钱，他出来工作纯粹是挑战自己。所以啊，人家有资本说这个话，就是真不要工资，也没有任何问题啊。 第196章：军令状 马建龙的豪爽倒是引起了李国强的注意，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对这个小伙子还是满意的。 只是柴成安在旁边很着急，这个马建龙，他在深圳知名大公司上班，工作环境优越，工资高达30万每年，现在却要来西山上班，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呢？ 本来他说来找自己玩的，应该今天到，没曾想两天前就来了，还在超英集团转悠了一大圈，自己一无所知。 现在他提出来做这个小水泥厂的厂长，令人大跌眼镜。 “马建龙，我们这儿条件差不说，厂长的工资每年只有3万，在我们这儿是高工资，而且很高，但和你在深圳相比，只有十分之一，你确定是认真的吗？”柴成安问他。 李国强一听，我的乖乖，每年30万，这真是天价了。 “柴总经理，你就说要不要我吧，看来得先过你这一关。” “要听实话吗？” “当然要听实话。” “你这样的人我们当然欢迎，越多越好。只是，这儿的环境你能适应？这儿的收入你能接受？”柴成安问道。 “我不要工资，行不行？” “不要工资？” 李国强、钱玄、柴成安等人都惊愕不已。 “这个事我要和董事长商量。”马建龙说。 李国强对马建龙的兴趣越来越浓，他点点头。 “那借一步说话？” 李国强点点头，向旁边走了几步，马建龙跟在身后。 余下一群发呆的人在那那儿发呆。 “董事长，你这个西山厂一年的利润预期是多少啊？” 李国强不清楚这小子什么意图，舜山那边一年可达近三百万，那就多说一些，“四百万。” “四百万，不算多。” 李国强一惊，这小子是不是故弄玄虚？舜山那边的现状集团高层都很满意，可这小子好像不买帐，“你还有想法？” “你们舜山厂一年也有近三百万的利润，按理说卢厂长是称职的，工作也是到位的，不过我觉得还有很多改进之处，潜力要挖，越挖越有。” 再次轮到李国强震惊，这小子真能跑，舜山那边也去摸了情况，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小马，你确实要入职我们集团？” “董事长，这事开不得玩笑。” “不要工资一说是什么意思？” “董事长，按理来说，我在深圳的工资很高，到你这儿上班大家都认为我是疯了，其实我有我的规划。深圳那边工资高，工作也熟悉，可我感觉没有挑战性，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感觉在那儿生活工作没什么意义。” “后来柴成安找我有关路桥公司的事，我看到他在你们集团工作很有意思，便想过来看看。为了拿到第一手情况，没有通知柴成安，直接到你们集团挨个儿考察了一遍，没想到的是，这一圈走下来，我被董事长的价格魅力所吸引，也感叹集团敢于发展急于发展的决心，现在集团是成长阶段，所有的工作都值得挑战一下。” “我说不要工资，就是想到西山这儿来，挑战一下自我。刚才董事长说了，西山的利润预期在四百万，我们是否可以堵一局？工资我分文不取，如果西山年利润在五百万以上，多余的部分归我。” 李国强一愣，他这是想承包西山水泥厂呀。 五百万？一下子提高了两百万，当然愿意。 不过，这小子会不会是吹牛呢？到时候要是完不成，如何是好？ “董事长，我有两点补充，一，每年西山厂的利润呈百分之二十增长，二，如果我完不成当年的利润指标，不足部分由我个人补上。” 听马建龙的口气信誓旦旦，李国强一时没了主意。 不足部分由他来补？拿什么补？ 万一到时候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李国强是不会让他个人掏钱的，但现在这个话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这样的人不可信。 可他又说得这么肯定，他到底有什么底气呢？ 这儿只有柴成安对他有了解，得问问。 马建龙好像看出了李国强的心思，“柴总你过来一下。” 柴成安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正好也想了解，便快步走了过来，“小马同志，有何指教？” 马建龙便把刚才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重点强调了最后那句，不足他补。 那可是巨款。 李国强没有想到，柴成安根本没有质疑的神情，只是严肃地问：“你确定？” “我确定，你担保。” “我同意，不过你得签军令状。” “没问题。” 柴成安朝李国强点了点头，认可了。 李国强心想，如果马建龙的计划能够达成，这种管理方法更有效，更省心。 现在柴成安点了头，李国强便知道了，这马建龙有点儿来头，看来他家是真有钱。 可这样的小子却选择了出来上班，而且不要命的那种，敬意油然而生。 “那就签个合约。”李国强说。 “我要回深圳一趟，把那边的事儿处理掉，回来才能签约。不过，也就四五天，很快的。” “对的，那边的工作得有个正常结束，你去处理，我不着急。”李国强说。 “我的准下属马建龙同志，给你个任务，回去再给我撬个人来。”柴成安说。 “准领导你说，要什么样的？” “懂路桥的。” “路桥公司经理？” “嗯。” “这个不难，这样的人那边不少。” “那就拜托了。” “董事长，现在我就告辞回深圳。” 李国强一看，这小子风风火火的，有个性。“我派牛师傅送你去南京机场。” “谢谢董事长，那太好了。” 柴成安送了马建龙几步，“杰克马，你真的想好了？” “马上都签军令状了，你咋还在怀疑呢？我俩同学那么久，我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 “我只是怕你一进冲动。” “冲动也不是坏事，至少我能冲一下。” 柴成安喜欢马建龙的性格，只要他喜欢，便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关键这小子还有实力，常识渊博，思想开放，办事认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来了，就是为超英集团再次注入新鲜活力。 柴成安心里暗想，董事长引进自己就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不仅生意高歌猛进，而且在人才引进方面已经出现了蝴蝶效应。 马建龙看上去很冲动，但柴成安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第197章：一起吃个饭 最近李国强有些懵，这些留洋博士接二连三的到超英集团来上班，什么情况？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自己何德何能？ 论环境，和深圳比那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论收入，和深圳比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要是按这么个形势，自己的集团不是很快就能成为上市公司了？还真有可能成为世界五百强。 想到这儿，李国强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柴成安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路桥公司虽然还没有批下来，但南京那边的公司已经具备了所有条件，经理没到位，但两位副经理和十多位办公人员已经开始上班，前期工作做得有模有样。 周四，牛得水驱车，李国强和钱玄去南京瞧瞧。 唐尔志听到消息，也要跟着去，几人直奔南京。 虽然李国强和南京电子厂的刘厂长是朋友，但他却从来没有到过南京。 一路上，李国强最激动的是马上要经过南京长江大桥，小时候在课本上学习过，知道那是一座巍峨雄壮令人自豪的大桥。 多年来一直向往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这个愿望今天终于能实现了。 钱玄也是这个感觉，“董事长，唐乡长，这么多年省会竟然没有到过，久仰的南京长江大桥也没有看到，人生一大遗憾，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幸哉甚哉。” “钱总是文人，发个感慨都有大家风范。”唐尔志说。 “唐乡长，见笑了。” 他们要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牛得水说：“我们今天来得巧，长江大桥最美的时候就是晚上，你们看，前面就到了，桥上灯光闪亮，两岸灯火辉映，五彩缤纷的色彩把大桥装点得更耀眼，更夺目。” 几人赶紧把目光前移，果然如牛师傅所说，惊艳了双眼。 李国强最感兴趣的是桥头堡，这是他对课本上的长江大桥印象最深的形象记忆。 众人一边伸头观看，一边赞叹。 此时的李国强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六十年代我国还处于经常困难时期，竟然建成了这座飞架长江南北的公路铁路桥，成就伟大，更说明了只要想干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超英集团现在还处于发展初期，实力还很弱小，如果向大桥精神学习，将来一定也会是一个巨人。 江风拂面，李国强精神为之一振，向世界五百强冲呀！ 下了大桥，很快就到了公司。 柴成安带领几个人在门口迎接。 .门口挂一横幅，“热烈欢迎董事长一行莅临指导。” 几名员工边鼓掌边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李国强眉头一皱，这个柴成安，搞这个形式有点不像话。但第一次见面，不好发火，便把笑容堆到脸上，跟那几们员工一一握手。 公司租用了一座带院的小楼，临山望江，环境优美。 几人看了都啧啧称赞，李国强也非常满意，“柴总这个地方选得不错。” 柴成安带领大家参观了楼房里的各个部门办公室，最后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这是您的办公室。” 李国强笑笑，“还有我的办公室？” “您是董事长，谁都可以没有办公室，都得有您的。”柴成安说。 “好好好，将来多过来看看。” 旁边就是经理办公室，李国强也进来看了看，老板桌后边那张椅子还空着，不晓得将来的经理是何许人也。 李国强佩服自己胆大，创业一路起来，像这种没有准备好便上马的情况经常有，好在最后都很圆满。 柴成安看出李国强的心思，“董事长，不必担心，经理很快就会到位，没来之前我们坚守岗位。” 这一点李国强最满意，柴成安现在是总经理，但却是哪里需要到哪里，积极主动，所有的事情都是井井有条，不用李国强操心。 “董事长，本来呢马建龙那边已经推荐了一个人选，条件也很好，可是我有了新想法，没有接纳他。” “说说想法。” “我们路桥是刚成立的，我的想法是目前主要经营南京的业务，等成熟了再扩大范围。” “对，南京这儿业务就很多，只要能拿到，我们也是做不过来的，先立足本地是对的。” “所以，我想找一个南京本地的经理，最好有点人脉。” 李国强非常同意柴成安的想法，这样一个人选工作起来肯定顺手得多。 路桥业务，其中有很多复杂性，人脉很大重要。 你工作再认真，质量再好，业务拿不到手，全是白瞎。 “那有没有初步人选呀？”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个事我委托给猎头了，干这个他们专业。” 那倒也是，当初找柴成安，李国强就是这么干的，否则远在深圳的柴成安是男是女多高多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把人请到集团来了。 最后李国强看了看柴成安，“小柴，有一点我要批评你了，今天这个欢迎仪式大可不必，你咋喜欢搞这个东西？” 柴成安好像心知肚明，“董事长，我也不喜欢呀，可这儿是南京，他们员工一听说您要来，非要搞个欢迎仪式，是自发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默许了。” 看来南京这种情况不少，都成了惯例了，李国强不好怪大家，便说：“你要跟他们讲清楚，我不喜欢这一套，下不为例。” “好的，董事长，他们现在还等在会议室，在等您训话。” 李国强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他们还没有回家？这就有点不像话了。” 到了会议室，十几个员工都端端正正坐在那儿，李国强赶紧跟他们表达了歉意，“今天初次见面，没想到大家还在这儿没走，我表示歉意。”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我就简短说几句话，一，今后不要搞这种迎来送往的形式，我们是同事，没有上下高低之分。二，大家进了公司，就把公司的事当作自家的事来做，做好工作就行了。” “这样吧，天已经很晚了，我就请大家一起吃个饭，柴总，你安排一下。” 李国强又向大家介绍了钱玄，“这位是钱总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钱总工作。” 第198章：大洋路桥 路桥公司员工见了李国强，有两个看法，瘸子和随和。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老板竟然是个左服不方便的人，一开始大家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但随后李国强表现出的平等意识和平易近人，却让大家非常舒服。 大家是来工作的，只要工作环境舒畅，其它的都不重要。 尤其是在李国强发现这么晚了大家还在等他开会，马上意识不不妥，要求请大家吃饭以示歉意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碰到了一个好老板。 在饭桌上，李国强说：“先开席，时间不早了，大家都饿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起身给员工们一一单独敬酒，“今后公司就靠大家了，辛苦辛苦。” 敬酒一圈下来，所有人都对李国强印象好上加好。他们在南京换过不少单位，像这样谦恭的老板，那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各位同事，进了我们路桥公司，我们就是一家人。本人只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土财主，所有业务都一窍不通，就拜托大家了。” “我们公司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我们会给每个人发挥才能的机会，大家所有的成绩都会闪闪发光，公司都会看到，也都有相应的报酬。” “在我们公司，不讲究论资排辈，只讲结果。等你们在这儿干时间长了，你们就会发现，爱上这儿了，离不开我们公司了。” “到时候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什么董事长，要是喜欢我，就把我当老大哥吧。” 这些员工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这家路桥公司的不一样，他们应聘的时候就清楚，公司开出的报酬不比大公司差，这可是要有一位魅力非凡的老板才能做得出来的。 这当中还有人去了一趟苏北，打听了一下李国强的有关情况，知道了他的为人，心里安顿不少，决心在公司安安稳稳工作，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我们公司明天就挂牌了，名称叫大洋路桥，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呢？大，就是要把公司做大做强，最后要成为上市公司。洋，就是要飘洋过海，把我们的业务做到海外去。” “到那个时候，我们每年组织大家到国外去旅游，优秀的员工外派到国外去学习，让南京市的同行们羡慕我们公司，羡慕我们公司员工。” 李国强这一番话把大家说得是热血沸腾，美好的憧憬好像就在眼前。 散席之后，员工们告辞回家，有几个人家就在附近，都是步行来上班的。 “董事长倒是个有趣的人。” “其貌不扬，但是个性很特别，是个创业的料。” “他这话像战前动员，说得好听，是不是有点儿吹牛呀？” “我去苏北山阳那边打听过，当初董事长刚创业的时候，认识他的人基本都跟你一个想法，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李大胆’，可是后来呢，短短两三年，人家干出来了一个集团，名符其实的一个能人。” “这么厉害？才短短两三年？” “就这两三年，而且他手里的企业越来越多，最近又开了两家水泥厂，一个还在安徽这边呢。” “还有你们想不到的，县里电子元年厂濒临倒闭，请他去做厂长，不到半年，现在是全员开工，就这订单还压了很多。” “这么说老板是个神人了。” “神不神不知道，反正是个能人。” “难怪柴总经理从深圳过来跟着他，这老板有路数，将来有大发展。” “那我们现在进来，将来可就是公司元老了，看来年年出国旅游有希望。” 几个人嘻嘻哈哈，对未来充满信心。 第二天，大洋路桥正式挂牌，竟然来了一位副区长参加剪彩。 这倒是李国强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事先没有通知，可现在却来了。 看来区里对经济发展非常重视，对外来投资也很关心。 这增强了李国强的信心，看来到南京发展是又下对了一步棋。 那位副区长握着李国强的手说：“董事长，欢迎您来南京发展，感谢您对我们南京的信任和支持，南京有了你们这些企业家，发展速度一定会大幅提高，争取早日成为全国经济强市。” “感谢政府支持，我们一定好好干，架桥铺路，让南京成为交通发达地区，服务大南京，建设大南京。” 副区长来剪彩，也增强了员工们的信心，觉得公司有希望。 经理没有就位，柴成安就留下来暂时代兼。 超英集团南京大洋路桥公司正式成立了。 这在超英集团的历史上，注定是不一般的事件，是超英集团发展史上的一个分水岭。 唐尔志亲眼见证了大洋路桥的成立，他明白，超英集团壮大了，发展重心转移了，看来让他们把集团总部从青莲乡迁到城东乡来也是没戏了，争来争去，总部的地点是南京。 下午的时候，牛得水开车带着李国强、钱玄和唐尔志参观了中山陵，晚上逛了一会儿夫子庙，顺便品尝了那儿的小吃，然后开车回山阳。 “国强啊，现在公司都开到南京了，名符其实的集团了。”唐尔志说。 “什么集团不集团的，就么干，干到哪算哪。” “我现在是真佩服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天马行空。”唐尔志是真羡慕李国强。 “你是干部，我是农民，我的优势便是我是个自由人。” “你现在是企业家，也不自由，手下员工越来越多，我也得为他们着想。” “那是肯定，摊子越大，我感觉肩上的担子越来越大，无论怎么样，我可不能出问题，否则这一大群人怎么办？社会责任自然落到身上，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喽。” “企业做大了，你头顶的光环也多了，你得注意形象喽。” “呵呵，行得正坐得端就是我的形象，别的不谈了，自己这个瘸腿还能有什么形象？” “今后你的重心在大城市，跟乡下不同，反正你和学学了。” 钱玄觉得唐尔志说得有道理，便看了看李国强。 李国强明白，便说：“是得好好学学了，免得到时贻笑大方。” “我可有要求啊，你到外面闯江湖我不管，但城东这边还得加大投入，反正我们乡政府会支持你的。”唐尔志有些急眼了，非常直白的提出了要求。 “唐乡长，城东这块我会非常重视的，不会收手的。” 得到保证，唐尔志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第199章：人家学的是管理 有消息说童富贵可能继任青莲乡党高官。 虽然心里也有期盼，但童富贵自己却觉得不够格。每当有人当面奉承时，他便会很认真的说，几斤几两自己是知道的，能把乡长做好，已是不易。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有人称他为书记的时候，他都要纠正人家，是代书记，最好还称乡长。 左安林到县里任副县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是何原因，上面一直没有派个新书记来。 童富贵这个乡长兼着代书记，暂时成为青莲乡一把手，工作量一下了大了起来，很忙。 但是再忙，李国强的事始终是童富贵的大事。他心里明白，自己能够从村支书到副乡长再到乡长，都是托了李国强的福。 现在西山水泥厂的建设工作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童富贵总会抽时间到现场看看进度，及时掌握相关情况，做好预案，避免出现意外情况。 等到投产了，他的心才能安稳。 市里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乡镇企业发展活动，但山阳县真正行动起来的还真没几个乡镇。 不是不想动，而是条件有限基础薄弱，没人愿意投资。 青莲乡就不同了，前面有二建公司、预制厂，后面有窑厂，现在又在建大型水泥厂，可以说是成绩斐然。 事实也如此，过去名不现经传的青莲乡，现在可是大名鼎鼎，县里非常重视，向这儿倾斜了不少政策。 左安林得到提拔，跟乡里的企业发展良好也是分不开的。 童富贵心里自有一本小九九，李国强现在是腰缠万贯的企业家，手里的资源越来越多，必须把他留住，最起码能让乡里的经济再上新台阶，也能进一步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业转移问题，农民增收可是一个突出问题。 本来路桥公司的成立仪式童富贵也是要去的，虽然在南京，但这是超英集团的大事，应该到场。 可是县委临时开会，身不由己，只好放弃。 人没去，但关心还是要送到，周五下午，童富贵给李国强打了电话，表达了祝贺，还询问了一些细节。 李国强对他的关心表示了感谢，对于童富贵在西山水泥厂上的支持更是感激，“童书记，一路起来，你对我们集团的关心很多，支持很大，最近你一肩挑着乡里两个要职，日理万机，可还是经常到西山水泥厂进行巡查，什么时候我们集团聘请您做顾问。” “不行不行，我们党政干部是不可以到你们企业任职的，我只是尽了乡干部的本职，你不必挂心上。” 先前做村支书时，童富贵有些土皇帝的样子，甚至对自己老婆刘超英动歪点子，后来分田时还打击报复了自己，李国强对他没有一点儿好印象，有时还有要揍他的欲望。 没想到后期却改变了很多，特别是到了乡里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心为公，一心为民，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私心杂念。 李国强到底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抛弃前嫌，和童富贵一笑泯恩仇。 “为了感谢童书记的关心，回去请你吃饭。” “吃饭可以，这个不犯原则性错误，那我可就等着喝你的好酒了。” “那是自然，请童书记可不能喝孬酒，最起码得山阳香醇。”李国强跟他开了个玩笑。 “去你的，山阳香醇你能拿得出手？”童富贵给他怼了回去。 正要挂电话，童富贵忽然想起一件事，“国强，西山水泥厂的厂长到了，已经上班工作了。” “厂长？” “叫马建龙。” “噢。” “怎么了？” “还没有签合同，这小子就自己上任了。” “我看这小子行，工作起来有模有样的。” “童书记，人家可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高才生。” “怪不得的，看上去就不一般。” “他去西山上班，那儿现在连一间屋子都没有，住哪儿了？” “住西洼你那个旧窝棚里。” “什么？”李国强被震惊到了，这个马建龙，还真与一般人不一样。 合同还没签，他就辞了深圳的工作跑过来了，来就来了吧，竟然住进了破旧杂乱的废弃窝棚里去了，听柴成安的意思，这马建龙家庭条件那是相当的好啊，他怎么能受得了的呢？ 李国强对马建龙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跟柴成安、钱玄他们一说，钱玄很是吃惊。 柴成安倒是很平静，“董事长，这马建龙我和同学几年，我对他还是相当了解的，别看他做事有些不着边际，但每一件事他都是深思熟虑的。” “我现在开始喜欢上他了。”李国强说。 “董事长，马建龙家庭富足，从小就没吃过苦，但这并不影响他参与各种艰苦训练。” 李国强和钱玄都点了点头，这样家庭的孩子还不娇气，品质不会错。 “听你说他家很厉害，他又是管理高级人才，为什么不自己创业呢？” “董事长，我好像听说他父亲对他要求很严格，要求他从基层一步步做起。他同意了，但不想在自家做，就出来打工了。” “这位父亲做得对，只有从基层做起，他才能对企业有更全面更深刻的了解，将来掌舵时才不会跑偏方向。”李国强说。 柴成安这么一讲，马建龙身上的一些情况就讲得通了。 中午，李国强让一位副经理去采购了一些南京特产，怎么着也得给亲朋好友带点礼物。 这位经理倒是很会办事，不仅买了桂花盐水鸭，云锦，还带回了不少雨花石。 当天晚上，李国强他们逛了夫子庙以后就回山阳了。 女儿李秀芳和儿子李志刚特别喜欢雨花石，玩到十点多钟还不肯睡觉。 第二天上午，李国强叫上钱玄一起去青莲乡，他们先到了西洼窝棚，里里外外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破漏地方也补好了。 两人都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行！ 到了山上工地，大伙正干得带劲，热火朝天的。 马建顺却躺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那样子很惬意。 钱玄有些不解，更有些不满，这样的厂长，不像话。 可李国强却点点头。 “董事长，你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怎么能把厂子管好？”钱玄说。 李国强笑笑，“老钱，他是什么人？工人？不是吧？他是厂长，那他就不要干工人的活，只要干好厂长就行了。” “可他这样能管好？” “蛇有蛇洞，鳖有鳖窟，方法不同，适合就好。才钱你看，他在旁边晒太阳看书，可旁边这些工人哪个不是在认真干活？你能看到有一个偷懒的吗？” “那倒没有。” “人家学的是管理，管理好了就是成功。” 第200章：高级管理人才 李国强上前，看到马建龙手里捧着一本英语书籍，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小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马建龙一抬头，见是李国强，一骨碌爬了起来，“董事长，您回来啦。” “昨晚就回来了。” “祝贺董事长南京大洋路桥公司盛大开业。” “谢谢。” “董事长，这是我准备的入职合同，请您过目。” 李国强接过一沓打印的文件，大概看了一下。“小马，你这不是什么入职合同，应该叫合作协议。”李国强笑了笑。 “董事长，其实入职也是一种合作，我这种合作也是一种入职，本质上没有区别的。” 李国强无法否认马建龙的说法，自己和员工，员工和自己确实也是一种合作关系，员工为自己集团工作生产，集团付他们工资，本身就是一种合作。 “好好好，就是合作关系，我看过了，没有意见，那现在我们就签协议。” 李国强说着便拿出钢笔准备签名。 马建龙马上伸手阻拦，“董事长，你可想好了，我这合同里的报酬可不低。” 李国强心想，按照合同里的推算，你这工资何止叫不低？应该叫很高，弄不好是全集团全县全市最高的工资。 “高是高，不过前提是你得完成任务，要是最后结局完美，这工资就不算高了。” “知我者，董事长也。” 马建龙发现这个李国强是个敞亮人，在苏北这个地方，他骨子里早已脱胎换骨了，此人定成大器。 怪不得柴成安死心塌地跟他后面混，原来是遇到了明主了。 不用说在山阳这地界遇到这么明事的主，就是在深圳，这样开明的老板也不多。 马建龙马上对李国强毕恭毕敬起来，“董事长，感谢您的赏识，马建龙一定效犬马之劳。” 李国强呵呵一笑，“怎么说得像刘备收纳张飞关羽似的？” “反正现在起，您就是我的老板，我得听你的。”马建龙扬了扬手中的合同。 “合作愉快！”李国强跟他握了握手。 “定当努力！” “那现在起，这西山水泥厂我就全权交给马厂长了，希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借董事长吉言，我这马已到，下面就是成功了。” 按建厂要求，李国强让集团财务将建厂资金全部拨给了马建龙，让他放手去干。 西山厂的管理是一种全新的模式，集团与马建龙荣辱与共，共生共荣，风险共担，如果获得成功，他准备在集团企业内全面推广。 钱玄现在对李国强真是刮目相看，以前吧，他把我钱玄当作军师，有事总是找自己出主意，短短两三年，由于不断学习和磨练，现在这个董事长已经非同一般了，他接受新事物比自己快得多。 难怪他做得了董事长，能办厂兴业，这是能力。 看来自己也得多学习，眼界要放开。 下午，李国强跑到服装大世界去转转。 老婆人不在，说去市区看房子了。 看房子？应该是去租房子了，要做精品服装了？ 服装大世界里人头攒动，生意火爆，李国强替英子高兴，老婆创业成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无限快乐，这是生活美好的润滑剂。 给英子打了电话，她确实在市区找房子。 对于英子把精品服装店开到市区去的想法，李国强十分赞赏。 相对来说，安淮市区的工资水平和生活水平要比山阳县这边高得多，市区人对衣着要求相对更上档次。 市区人都很瞧不起山阳人，说这儿的人穷，土气。 山阳人不服气，可每当自己去市区办事，到了那儿马上就没有了底气，自己这身土打扮，到了那儿就是明显区别，都不用人家讲。 英子还真有商业头脑，既然是开精品店，质量肯定是杠杠的，可价格也是杠杠的啊。 所以，在安淮市，穿精品服装的人在市区。 “英子，眼下服装精品店多为小店，既然要开，我们就开个大一点儿的，选个好地段，找个好门面。” “服装大世界刚开时间不长，虽然生意很好，但我还没有余下多少钱，现在再开个大的，有难度。” “你不是还有老公我嘛。” “国强，服装大世界就是你给我投的钱，当时就花了二十万，我心里还一直过意不去呢，现在不能再用你的钱。” 李国强一愣，不用我的钱，什么意思？ 听这边没有吭声，刘超英知道李国强误会了，赶紧说：“国强，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自己干，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刘超英虽然个子小，但性格倔强，这一点李国强是清楚的，当初生下女儿不久她一个人去拼命挖那盐碱地，李国强就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好，你自己干，不过，有什么困难就说，我们是两口子，一家人，不必计较太多，以干成事为目的。” “我晓得了，老公。” 这是刘超英第一次称他为老公，以前总是国强国强的叫。 李国强竟然有点不习惯，不过还是觉得很好听。 李国强在店里又坐了一会儿，发现店里无论是店长还是店员，工作都很认真，关键都非常会说话，很容易让顾客尽快下单。 看来英子在这方面已经小有成就，将来也是个不错的企业家。 从服装大世界出来，李国强竟然在街头漫步起来。 他感觉有些奇怪，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这么轻闲了？这熟悉的街道多久没有徜徉了？ 集团越来越大，企业越来越多，自己却越来越闲，到底什么原因呢？ 仔细想了想，用人。人用对了，一切都会由繁入简，放手让下属挑担子，既能解决自己，又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何乐而不为呢？ 这不就是管理吗？管理不就是用人吗？ 原来这个道理这么简单。 想清楚这件事，李国强豁然开朗，难怪美国的知名大学都要开管理专业，没想到这管理真的非常重要，管理好了，事半功倍，不会管理，越管越乱，越乱越差，眼下县里不少企业要倒闭，主要原因就是管理上出了问题。 就像文通电子元件厂，停产几年，机器都生锈了，可自己一去，不是马上机器轰鸣了？什么原因？管理。 哈哈，原来自己也是个高级管理人才。 第201章：请客吃饭 经过半年的介入，文通电子元件厂完全步入正轨，李国强考虑退出。 毕竟他只是个救火的，现在火灾已经熄灭，就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 自己的摊子也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虽然利润也在成倍增长，但风险也是与影随行，必须集中注意力把关全局。 他决定请孙县长他们几位领导吃个饭。 在山阳县，很少能有企业老板请得动孙县长饭局，李国强不晓得这个事情。 他只是想，把孙县长请出来，弄两杯小酒，这事情不是好谈嘛。 下午六点钟，李国强特意提前到了聚丰缘大酒店。 聚丰园大酒店在镇淮东路，是一家老字号饭店，据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当初山阳为南北重要水道，漕运总督驻扎山阳，听说几任总督都喜欢他们家的菜，可以想像当初他们家这饭店的生意是何等发达。 后来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山阳，漕运总督推荐了聚丰园，几样特色菜得到了乾隆皇帝大加赞赏。 李国强这是第一次请孙县长吃饭，为了慎重起见，亲自点了几个菜，狮子头，软兜长鱼（黄鳝），天飞蒲菜，平桥豆腐羹，朱桥甲鱼羹，博里羊肉。 在山阳，这可是几道硬菜，也是淮扬菜特色菜。 七点左右，副县长周全友、左安林带着经贸委主任姜文军、轻工局局长柳原先过来了。 周全友和左安林都是从青莲乡提拔起来的，都是因为青莲乡工业产值提上去的原因，加上市里大张旗鼓办乡镇企业，本来一穷二白的青莲乡因为李国强而异军突起，一下子大放异彩，随之而来的就是乡主要负责人的崭露头角。 从心里上来说，周全友和左安林跟李国强非常亲近。 “国强，让你久等了，孙县长一会儿就到。”周全友说。 “国强，最近有段时间不见了，集团又发扬壮大喽。”左安林说。 李国强边请他们进里间坐边说：“哪里哪里，就是办了两个小厂。” 进了里间雅座，李国强摆上小桌子，拿来扑克牌，“周副县长、左副县长，和姜主任柳局长先打两牌，我去外面等一下孙县长。” 四人马上围坐一起，战争马上打响。 山阳这儿包括安淮市都流行打八十分，只要有空，一般人都会每天打两局，甚至有人打通宵的。 女人们一般不会打，都觉得奇怪，不就两副扑克牌嘛，哪有这么大魔力？ 尤其是饭前，哪怕让饭店迟点上菜，也要干两局，他们嘴上经常说饭前不打牌，等于饭白吃。 所以，现在吃饭之时，不仅有酒文化，还有牌文化。 抓到好牌的，喜形于色，眉开眼笑，甚至手舞足蹈，高谈阔论，俨然一副胜者形象。 弄了一手烂牌的，一声不吭，就在那儿来回组合，希望能出奇制胜，在敌人不注意之时来个大反转，搞来搞去还不满意的，马上便唉声叹气起来，嘴来还嘟囔着：这叫什么牌呀？神人也打不好。 周全友说：“能请得动孙县长的，现在恐怕也只有李国强了。” 左安林抬起头，“是啊，这种场合孙县长几乎不露头的，这瘸子倒是面子大。” 姜文军和柳原是见识过李国强能耐的，心里想，人家瘸子怎么了？那是真有本事啊！ “周副县长、左副县长，李国强虽然是个瘸子，可人家有能耐，干事那真是一把好手，就说到文通厂吧，当天那情形，真是剑拔弩张，我们都束手无策，可是人家李国强一上来，三下五去二，麻溜解决问题，当时那个一分为二的想法真是绝。”姜文军说。 “当时相信李国强的人还是不多，到二部来上班的也不过七百人，可这个李国强就是不一般，专门挑十多个小年轻来做销售员，没有哪个看好的，可是经他短短几天的训练，虽不能说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但很快就能一两人拿到大订单回来，也算是目的达到了。这要放在以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柳原也很佩服李国强。 周全友笑笑，“这些还用你们说？一开始他拼命搞那个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哪个不说他产疯子？不瞒你们说，当时我也觉得他的头脑有问题，人家都不要的地，他却要包过来种，作为一个贫穷的农民来说，这可是一个巨大的风险，要是赔了，就那几十元就能压垮他。可是最后呢，改良了土壤，出人意料的种起了向日葵，赚了个盆满钵满，成了万元户。” 左安林很有同感，“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一下子能挣下上万块钱，要么是张狂起来目中无人，要么是小心翼翼守住这钱不再乱动。可李国强都不是，他一不狂，二不保守，坚决不做守财奴，很快就寻找新的致富机会，连续作战，这也是他短短几年内拥有集团企业的关键。” “反正他这个人敢想敢干，而且思路特别清晰，听说他每天都读书看报，比我们机关干部学习都认真。”姜文军说。 “这就是区别，人与人之间差别就是这样产生的。其实我们干工作，也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发。”左安林说。 “这个社会从不缺能人，但能人也不是天生的，后天努力很关键。”柳原说。 “不用说人生了，就是打牌，我们也不是李国强的对手，这家伙记忆力极好，分析到位，我们几家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一般情况下稳操胜券，这也是奇人了。”周全友说。 “这家伙废了一条腿，否则还可能更加厉害。”柳原觉得李国强成了残疾很遗憾。 “这条腿却是在我们青莲废的，当年寒冬腊月去三河闸挑河工，真是冰冻三尺，只有李国强勇敢下水，他这个损失是我们青莲乡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周全友非常感慨。 “不过，为这事李国强可从来没有抱怨过，这种境界我们真不好比。”左安林说的是实话，李国强还真的没有怨天尤人。 “不说他了，他的事很多，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打牌打牌。”周全友说。 “李国强可从来没有请我们吃过饭，今天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姜文军问。 周全友深思了一下，“有可能。” 第202章：你要辞职？ 一直到七点半钟，孙县长才到。 今天孙县长倒不是忙，来得迟也不是为了显官威，确实是为了避嫌。 来山阳已经有六个年头，从副县长到县长，孙奉林几乎不接受宴请，这是他的规矩，大家都知道。 有什么事，直接到办公室谈，一切为公，绝不夹带私货。 一开始很多人不能接受，觉得孙县长这人铁面无私不近人情。 也有人说他在装，故作清高。 不管怎么说，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习惯了，很少有人打扰他，生怕吃了他的闭门羹。 今天李国强非要请客，孙县长本来是反对的，可后来一想，凭他对李国强的了解，李国强不会有什么不妥的事情找自己，这顿饭吃不出问题来。 再说了，李国强对文通电子元件厂的重新启航起了关键作用，说他是功臣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看到孙县长的车过来，李国强紧走几步，上前给孙县长开车门，“孙县长，欢迎欢迎。” “今天怎么有空请我吃饭了？” “时间我天天有，只是怕请不动孙县长。” “哈哈，大家都说我是铁疙瘩，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要是跟工作无关，该有的应酬还是要有的，我又不是神仙，难道不食人间烟火？” 说笑着进了包厢，打牌的四人马止都站了起来，“孙县长……” 那边服务员赶紧上菜。 牛得水从车上拿来了一箱五粮液，交给李国强。 周全友瞟了一眼李国强，心想，心够细的啊，竟然知道孙县长喜欢什么酒。 一番客气，孙县长在主位上坐下，周全友和左安林分列左右，姜文军和柳原依次坐下。 “大家都说我不近人情，今天我就来个深入群众，全友、安林、姜主任、柳局长，今天带你们斗地主，好好吃他李国强一顿，不醉不归。”孙县长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四位心里还是有些震动，平常不接受任何宴请的孙县长，今天不但来了，还很高兴，刚才这话就是一种态度，他对李国强非常器重，很有感情。 “国强同志可是我们一块宝，就是我们山阳县的大熊猫，得重点保护。”孙县长又说。 “孙县长，感谢县里对我的信任和支持，目前各项工作来说呢，都在顺利进行，我们集团准备今年利税冲刺一千万。”李国强这既像表态，也像汇报。 一千万？ 在座之人没有不惊诧的。 他一个民营企业，而且成立时间到年底才两年，他就人实现利润一千万了，这不就像火箭一样直窜么？ “好好好。”孙县长带着鼓起掌来，“真不亏是我们县的龙头企业，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你们集团表示祝贺，再接再厉，力争明年利润达亿。” 达亿，这个李国强倒是没有想过，凭现在集团实力，肯定达不到。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却不能这样说，“孙县长，各位领导，一定加倍努力，全力奔向亿元大关。” 李国强完全没有想到，一年后超英集团的利税真达到了亿元大关。 “国强同志这个家庭不简单，自己有个超英集团，刘超英同志开了家全县最大的服装店，儿子刘水平小学得了奥数世界金奖，后来刚十二岁就被科大少年少年班录取，听说女儿李秀芳具有音乐天赋，被市里著名音乐老师看中并培养，怎么好事都被你一家碰上了呢？”周全友说道。 李国强一听，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是啊，怎么好事都集中到我身上了呢？ 应该是刘超英给自己带来的好运吧。 反正自从刘超英来了以后，自己的生活就开始逐渐改变，路是越走越宽，发展越来越快，快到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地步了。 放在几年前，要是说一年能挣千百万，就是打破脑袋也不能相信啊。 “我运气好，碰上了国家好政策。”李国强说。 这是实话，改革开放松开了束缚，给大家创造了致富的机会，充分调动了李国强的积极性，才有了今天。 “现在大家能走上致富路，确实是国家政策好了，但同样政策之下，还有很多人不想动，就是动起来的人，很大一部分人不敢迈大步，观望的情绪很浓，还有一部分人，积极性很高，但真正动起来却没有头绪，绿头苍蝇一样乱撞一气。”左安林说。 李国强心想，今天请领导吃饭，怎么成了形势研究会了？ 周全友他们此时心里也在想，李国强今天请这顿饭，到底什么意思呢？ 一定是有什么困难。 有困难就说呗，县里不一直支持和帮助的吗？ 但李国强不说，大家也不好问，于是只管喝酒。 这酒真不赖，六个人已经干了三瓶，人均半斤了，却没有一个人有醉意的。 李国强已经依次敬了孙县长他们两次，每次两杯。 孙县长他们开始研究起桌上的菜来。 “现在川菜开始张扬，鲁菜、粤菜、淮扬菜都受到了侵扰。” “是啊，县中的老师竟然跟高三学生说，要学会吃辣，不然就是考上大学，将来到外地也不适应饮食。” “这个话有些言过其实，但确实有些道理。” “我们淮扬菜乃人间美味，可不能让他消沉下去，得继续发扬光大。” “孙县长，我说句玩笑话，哪天我要是做了市里一把手，我就搞个淮扬菜美食节，大张旗鼓的宣传淮扬菜，让淮扬菜走向全国，走向全世界。”说话者左安林，他也没有想到日后真做了安淮市市长，还真搞了每年一度的淮扬菜美食节。 大家说话的时候，没有耽误品尝桌上几大名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国强端起酒杯站起来，“孙县长，周副县长、左副县长，姜主任，柳局长，今天我请各位领导过来小聚，也是有事请领导帮忙。” 几人心想，还真有事。 “现在文通厂已经完全恢复元气，而且产销两旺，朱远方、郭军两位分厂厂长也进入了角色，我这个外援应该退出了。” “你要辞职？” 孙县长没有吭声，但其他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的，我想辞职了，那可是县文通电子元件厂，我总待在那儿并不合适。”李国强不好意思说想自己要加强集团发展，只能如是说。 “那你看谁接替我的位置？”孙县长问。 “朱远方。原来他就是厂里党高官，就是一把手，经过几个月的洗礼，朱远方思想进步很大，管理工作渐入佳境，完全能胜任总厂长一职。我这是个人看法，具体操作还是县里决定。” 第203章：改制 李国强从文通电子元件厂辞职了。 这件事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李厂长辞职的消息在厂区疾风一样传播，职工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带着复杂的心情议论纷纷。 “搞得好好的，李厂长怎么就辞职不干了呢？” “李厂长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也不晓得县里怎么想的，厂子刚活过来，怎么能让大功臣就走呢？” “李厂长是个好人，好人才能做好厂长。” “这人一换，又不晓得我们厂路在何方喽。” “就是喜欢折腾，李厂长花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把厂子盘活，让他接着干呗。” “他家里也有好大的生意的，一心不能二用，肯定是李厂长自己辞职的。” “那还是县里考虑不周，他尽管做自家的生意，厂长还得让他挂着，厂里有问题了，他不就马上来了？” “有道理，至少这个厂长让他挂着。” “不能让李厂长走。” “我们能怎么办？听说辞职都批了。” “换了厂长，要是再像原来一样，厂子马上就垮下了，我们可就是吃二遍苦受两遍罪了。” “吃点苦受点罪也就罢了，说不定这回厂子就没了。” “走，去厂部看看。” “对，去看看，不能坐以待毙。” 人心惶惶，厂区的空气都不安稳起来。 很快，人们都把李国强辞职的事怪到厂里和县里的头上去了，一时间群情激奋，躁动的职工不自觉的就涌向了厂部。 县里决定朱远方接任了总厂长，保留原来两个分厂，有利于竞争，一分厂厂长还是郭军，二分厂厂长由季学武继任。 对于李国强的辞职会不会有地震，孙县长是有担心的，但人家李国强只是过来帮忙的，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文通电子元件厂的厂长，当初把他找来也只是个权宜之计。 现在厂子正常了，目的完全达到了，李国强全身而退也是情理之中，再正常不过了。 但职工们可能不这样想，李国强短时间内让厂子一片欣欣向荣，给大家带来了切切实实的好处，这么快他就离开了，哪个心里能接受？哪个心里能好受？ 这些职工之前几年都没有拿到什么工资，生活一度陷入了泥潭，他们哪里还想再受那样的罪？ 他们的心脆弱了，经不起风雨了。 所有人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不用人召唤，一齐奔向厂部，去问个明白，去讨个说法。 厂子一下就乱套了。 职工不断涌过来，朱远方一下子就慌了，他带着厂部几位干部开始解释。 这些职工正激动着呢，乱糟糟的，哪里听得进去他们的解释？ 其实根本的问题是，职工们还没有完全建立起对朱远方他们这些领导班子成员的信任。 越解释话题就越多，扯得就更远，现场就更混乱。 失控了。 没办法，朱远方赶紧退到一边，悄悄给孙县长办公室打了电话。 尽管是预料之中，但现在情况出现了，孙县长还是脑壳疼。 有过前一次李国强报到的境遇，孙县长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自己去现场，也镇不住，职工们不听你的。 孙县长自己嘟囔起来，“李国强啊李国强，你就不能再做一阶段厂长吗？” 还真不能，人家现在是家大业大，忙自己的事就会焦头烂额，哪里还有闲功夫来管文通的事？ 能来支援一阵子并且把厂子救活已经实属不易。 这事现在十万火急，怎么办呢？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汪国真已经进来几趟了，说文通厂那边催问如何处理。 “他们厂那么多干部，这么多年来解决过什么问题？不能发展也就罢了，基本问题都解决不了，出了事，就晓得问我们。” 汪国真有些吃惊，孙县长很少发火，看来今天是真生气了。“县长，要不还是把李国强搬出来吧。” “你有什么想法？说。” “让李国强去现场，他的解释一句抵我们一百句。” “那万一他们坚持要李国强继续做厂长呢？” “县长，这个不现实呀，人家李国强又不是公家的人，有什么道理一直替我们管着厂了呢？” “就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辞职。” “实在不行，就对文通厂再进行一次改革。” “怎么改？” “实行股份制，给李国强股份，这不就把他尝试捆绑进来了吗？就是厂长他不做，可这里面有他的利益，什么时候他也得管呀。” “好主意。”孙奉林抬头仔细看了看汪国真，“小汪，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办法。” “我也是无意想到的，行不行的，还要县长您定夺。” “小汪，你去通知几位副县长，还有姜文军和柳原，马上开个紧急会议，研究落实。” “好的。” 会议室里，周全友他们几人都已经听到了文通电子元件厂的事了。 周全友心想，李国强一请客，就知道要坏事，他辞职，在文通厂就是十级地震。 左安林也是这样想的，知道早晚要出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孙县长一到，便着急地说：“各位，事情紧急，长话短说，现在文通厂对李国强辞职一事非常敏感，已经聚焦在厂部了，说马上要来县政府上访，不行就集体去市里。” “各位，这个事情必须迅速解决，但请李国强再回来做厂长，显然不行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得从李国强身上想办法。” 什么办法？大家都一愣。 “我提议对文通厂来一次彻底改革，实行股份制，从干部到职工全员入股，把李国强也掺进去，把所有人都捆绑在一起，既安定了人心，也能进一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这个办法好！大家一致认为。 可现在没有先例，如果这样搞，我们无异于联产承包责任制十八位按手印的小岗村人。 不过，这个办法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最佳选择。 几人都是欲言又止。 想说，但都不想先开口。 “现在国家建立特区都十年了，我们出搞个试验，改革嘛，不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吗？”孙县长说。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不然文通厂的问题老是反复，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周全友说。 “其实我们已经拿文通厂做过实验了，聘请李国强就是大胆的一步，现在这个方案，是目前最科学最可靠最有力的举措，如果根治了文通厂的问题，可以全面推广，把全县的倒闭企业都纳入改制范围。”左安林也说。 姜文军和柳原虽然参加会议，但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发言权，都没有讲话。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孙县长拍板，改革。 “姜主任，你现在就去把李国强找来，马上到文通厂。” 第204章：入股 文通电子元件厂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 李国强赶到的时候，孙县长他们几人正在苦口婆心的跟职工代表们解释。 可是任尔东南西北风，那些代表都无动于衷，只有一个诉求，让李国强回来。 老职工黎大柱激动地说：“孙县长，我晓得你是一个好干部，为我们厂那是操碎了心，可我就弄不明白了，这倒了好几年的厂子，李厂长一两个月就能搞起来，这样的人，县里不能想方设法留住他？再多的理由，也抵不过厂里两千多工人吃饭这事重要吧？” “我们想办法了，可人家李厂长不是干部，不错，他是企业家，可户口簿上的身份是农民啊。你们也知道现在的体制，当初他是我们县里请来帮忙的，现在人家不干了，我们也不能强制他吧？”周全友出来给孙县长解围。 “周副县长，恕我冒昧，你这话就不对了，国家要你们这些干部是做什么的？不就是让你们来解决问题的吗？你们平常教育下面的干部时，总说办法比困难多，怎么临到你们头上就没办法了呢？”黎大柱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 周全友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退后不吭声。 孙县长也解释了很多，嗓子都有点哑了。 这些代表知道孙县长一直在为他们厂奔波，对他态度还是很客气的，只不过眼前的事谈不拢，他们要向县里要个说法。 会议室里的十几位职工代表不停的讲话，表达他们对于厂子的诉求。 外面楼下乌泱泱一片人，都有些激动，一边议论着一边盯着会议室。 他们都被厂子先前停产几年的状况吓怕了，刚缓过来，谁也不想再经历动荡，都想过个安稳日子，最好能在李国强带领下过上好日子。 是的，按现在厂里状况，工资收入增加不少，大家心头的希望之火刚燃起来，真怕再次被浇灭。 有人眼尖，发现了身后的李国强，马上尖叫起来，“快看，李厂长来了。” 人群猛的一个转向，那人不是李厂长是谁？马上围了过来，“李厂长，你回来了？” 看着这个情形，李国强内心百感交集，这些工人需要他，如此认真，如此执着。可自己也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很忙，忙得顾不上他们了。 李国强发现，自己的心有点痛，感觉对不起眼前这群人，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大家好，大家好……” “李厂长，你可不能扔下我们呀。” “李厂长，回来吧。” “李厂长，我不让你走。” “李厂长，厂子离了你不行啊。” “李厂长，你辞职了，我害怕呀。” “李厂长，只要你在，我干活都有劲头。” …… 每一句话，都像刺一样扎在李国强的心上。 他定了定神，抬起头，“大家放心，我不会走的。” 自己不是辞职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国强悄悄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疼。 怎么了？ 身边传来了欢呼声，“李厂长不走喽，李厂长不走喽……” 声音很响，一下子把李国强惊醒了，也惊动了楼上会议室里的人，他们都到窗口来看。 一阵接一阵的欢呼，“李厂长不走喽，李厂长不走喽……” 什么情况？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李国强就在人群里，这喊声什么意思？ 孙县长也在窗口，他看到了李国强，便心里有了底气似的。 从窗口望出去，李国强边和大家打招呼，边向这儿走来。 终于，李国强出现在了孙县长面前，“孙县长，我来迟了。” 孙县长快步迎过去，笑着说：“不迟不迟，刚刚好。” “孙县长，我没有料到会这样，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 周全友赶紧伸手拉了一下李国强的衣服，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孙县长前面走，李国强周全友他们后面跟着，进了小会议室。 “快坐。”孙县长一边坐下一边指着身边的沙发说。 “孙县长，是我给您带来这个状况的。” “不存在的，你也不可能在这儿待一辈子，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 李国强刚坐下，周全友便说：“情况紧急，只好把你临时请过来，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不来，这事儿越闹越大。” 孙县长也有点过意不去，“国强，现在你已是事外之人，再让你出面，肯定是勉为其难了，抱歉啊。” “孙县长，这事因我而起，我是有责任的。说实话，我也不想离开厂子，我也不想离开大家，可毕竟我有自己的事情，再说了，我这身份也不适合长期待在这儿。” “所以啊，我很能理解你。”孙县长有些歉意的看着李国强。 “国强，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情况在这儿呢，我的意思呢，为了县里，为了厂子，为了厂子里这两千多职工，你得回来。”周全友语气很郑重。 “回来？”李国强看了看周全友，心想，我怎么回来？ “我们县里研究了一下，厂子现在肯定离不开你，唯一有效快捷的解决方法就是你回来，你这杆大旗不倒，人心就稳定，厂子就稳定。”周全友再说。 看李国强有些发愣，周全友又说：“县里决定，把厂子改为股份制，你继续任厂长，但你得参股，所有干部职工都得参股。这样一来，你虽然任厂长，但可以用你适合的方式来管理厂子，不会把你完全约束住。” 李国强一听，这样一改，厂子性质就变了，如果自己所出股份大，这厂子实质上不就是超英集团下面一个厂子了吗？ 办法是好办法，也行得通，自己也可以灵活管理，问题是，上面有这人政策吗？这样干会不会有风险？ 孙县长看出了他的疑问和担心，“国强，这个你不要担心的，在特区已有这个先例，不管怎么说，也不管采用什么方法，保住保全厂子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等厂子倒闭了，岂不是啥都没有了？到时候问题更大。这个事情由县里来操作，跟你国强本人没有关系。” 孙县长都这样说了，李国强只好点了点头。 得，超英集团下面又多了个企业。 第205章：麻烦的儿子 县里出台的文通电子元件厂的改制方案虽有个别人反对，但在职工代表中却是全员通过，实行改制。 听说李国强留了下来，职工们可不管是什么形式，个个是兴高采烈，外面的人都一哄而散，直接却车间搞生产去了。 一场辞职风波就这样收了尾。 李国强入股一百万元，是厂里第一大股东。 根据李国强提议，厂长仍然由朱远方担任，自己负责监督。 这个方案没有人再反对，他李国强都是第一大股东了，厂子的好坏跟他密切相关，怎么着他也会认真管理的。 这样做，其实就一个目的，给全厂职工吃一颗定心丸。 也不怪职工们害怕，厂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们这些只会电子厂工作的老员工，如果下岗了，没有一技之长，到社会上怎么生存？ 根据李国强的要求，给易长流等两位给厂子发展作出巨大贡献的销售员出了干股，不用他们从口袋里掏钱。 这个决定没有一个人反对，都说应该。 厂里所有人都知道，李国强这人是赏罚分明，只要你做出贡献，都有一本帐。 县里很快就为文通电子元件厂变更了性质，从此，李国强成了文通电子元件厂实际控制人。 这次改革，县里非常满意，终于丢掉了文通厂这个大包袱，同时还解决了职工们的出路，让他们不再为生活发愁。 孙县长感慨地说：“要是多几个李国强就好了。” 周全友说：“等文通厂改制实行一段时间之后，我们进行一个全面总结，然后逐步在全县施行，因为有经验过循，只要稍微过硬的人，就能担起这个责任。” 左安林表示同意，他说：“孙县长，说不定我们这个做法今后会在全国推广，我们可能是一个吃螃蟹的人。” “那倒是有可能，至少将来的改革方向会是这样，全国像我们县这样的企业多的是，既要抛包袱，又要搞发展，不改革肯定是不行的，这样子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孙县长舒了一口气，释放了一下。 “既然现在李国强是第一大股东，职工又信任李国强，不如把文通厂挂到超英集团下面，这样子把超英集团扩大很多，做成我们县民营企业的招牌，既有利于超英集团的发展，也可以增加我们县的曝光度，实现双赢。”左安林抛出了一个动议。 周全友非常佩服左安林的思维，这个做法确实是一举两得，厂子并入，集团就是一个大企业了，对外自然知名度大增，会大大改善超英集团的发展情况。 反过来，集团成长起来了，厂子在其中也会受到良好的影响，对外联系更加有信用度，做起事来也是底气十足。 真是相得益彰。 孙县长一拍桌子，“就这么干，我们扯起超英集团这面大旗，发展山阳经济。” 根据县政府要求，把超英集团总部由青莲乡搬到了文通电子元件厂。 厂里大门口正好有一幢闲置楼房，收拾了一下，超英集团总部的铭牌就挂了起来。 有些好事者便说，文通电子元件厂被李国强使用手段占有了，现在是他的私人财产了。 有人说，这个李国强好手段，当初来做厂长，拍着胸脯说，不用厂里一分钱，现在是暗渡陈仓，目的就是鸠占雀巢。 但文通厂的干部职工倒是兴高采烈，他们却不这样想，有李国强在，厂子搞得热火朝天，工资资金月月拿起，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别的还重要吗？ 难道要让一些无能厂长把厂子再搞趴下？那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打死也不愿意啊。 流言传了一段时间，也便沉寂了，一切回归平静。 虽然李国强是被动入了股，但厂子现在利润可观，自己是第一大股东，拿到的自然最多。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每月竟然能拿到一百多万。 如此一来，这个文通厂，一年就是一千多万呀。 想想可怕，甚至是恐怖。 有时候，成功来得太容易，容易得自己都不相信。 南京那边也传来好消息，拿到了两份合同，一座桥，一条路。 李国强指示柴成安，开头这一仗一定要打好，挣不挣钱不重要，质量第一，做好口碑，在江南站稳。 柴成安说，他跟董事长想的一样，现在就是打江山，名声响起来，就不愁没有业务做。 柴成安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汇报，路桥公司的经理找到了，叫沈坤，南京当地人，各方面条件都好，还有些资源。 李国强说，你认为行就行，我相信你。 经理到位，大洋路桥公司才算正式成立，李国强松了一口气。 公司越来越大，挣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李国强却感到，身上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 他警告自己，万万不能麻木，自己还是那个农民李国强，无论什么场合，说话行事都要低调。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包括工地上的工人，他都会主动打招呼，和他们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甚至主动关心他们的生活，了解到困难，那就迅速给与帮助。 超英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没有不喜欢李国强的，没有不尊重李国强的。 然后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儿子李志刚，刚上一年级的小家伙，却在学校里摆起谱来，在同学们面前像个大爷一样。 上课时候不听讲，老师说他跟蛆一样，摇头摆尾，调皮捣蛋。 经常打架，不仅跟班级同学打，还和高年级同学打。打输了，就给一些同学买好东西吃，让他们组团去为自己报仇。 挂在嘴上的口头禅就是：我爸是李国强，我们家有的是钱。 就这，也经常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不过，这小家伙倒是有一种江湖大哥的气度，再被打，他就是不求饶，不退让，弄得好多对手非常害怕，对他是退避三舍。 如此一来，李志刚在学校里更是气数嚣张，看哪个不顺眼就上去动手打人。 碍于李国强的面子，也知道李国强和县领导关系好，老师一直没有把这事告诉李国强和刘超英。 这不，今天上午李志刚竟然把人家四年级一位男生打破了头，老师实在没办法了，就给李国强打了电话：“李董事长，请您到学校来一趟。” 第206章：最后通牒 接到电话时，李国强正在开会，走不开。 但他知道，孩子的事是天大的事，必须处理。 尤其是孩子的班主任来电，事情肯定不同寻常。 儿子李志刚，从她娘刘超英肚子里一出来就不安分，会走了以后，在相识的小朋友里喜欢称王称霸，很享受做头儿的感觉。 搬到县实小宿舍区后，又想和同龄小朋友玩，却总是干架，和他玩的小朋友越来越少，几乎是孤家寡人了。 班主任打电话来，这可是头一次，看来老师忍他很久了，这一回，肯定是忍无忍了。 李国强拨通了老婆刘超英的电话，“英子，我志刚班主任批电话来让我去学校一趟，听口气，肯定是志刚惹祸了，我正在开会，走不开，你去学校一趟吧。” “这孩子，太皮，够老师喝一壶的。”英子说在服装大世界店里呢，现在就去。 到了老师办公室门口，刘超英便听到里面有人在吵闹，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你们这老师怎么当的？孩子都管不好。”一个女人在指责老师，语气愤愤的。 刘超英探头一看，不是孙大勇老婆王梅花吗？ 她上前拉了拉王梅花，“嫂子，咋发这么大火呀？” 上次从李国强家出来之后不久，孙大勇就和王梅花就离了婚。 王梅花沉溺赌博，输得屌蛋净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外面传闻被人家逼急了就陪人家睡一觉，名声很臭了。 孙大勇为了替她补窟窿，一时糊涂把手伸向了公款，最后被开除。 可孙大勇这样做，王梅花不但不领情，还骂他是窝囊废，没有社会上那些老板能挣钱。 孙大勇这心里气啊，自己工资虽然不高，但在山阳县那也是响当当的，还有李国强让自己在窑厂投了五千块，一年却能拿上三四万。 一家人只要安稳过日子，这个收入在山阳县还是令人羡慕的。 可惜这王梅花自己没工作不挣钱却心气高，还好吃懒做，孙大勇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和他拜拜了。 现在被开除了，想进李国强的集团也没有进成，孙大勇越想越气，都怪这个败家娘么，于是一狠心，提出了离婚。 没想到王梅花马上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儿子归他。 孙大勇非常舍不得儿子，但心里厌恶这个老婆，一天也不想跟他过了，便忍痛同意了，自己净身出户，什么也没要。 虽然工作丢了，可他有窑厂的分红，每年三四万，人家乡里干部每月工资也不过两三百每月，和他们比起来，孙大勇还是很牛的。 现在和王梅花离了婚，也不怕她要钱了，孙大勇竟然开心起来。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王梅花是不和他要钱了，但儿子却总过来要钱，理由很多，不给还不行。 孙大勇心疼儿子，明知道是王梅花的点子，但还是不断给钱。 离婚最伤的是孩子，孙大勇儿子孙操感觉父母离婚自己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性格一下子大变，易怒，不喜学习，经常混迹街头，跟一帮不学好的大孩子后面混。 王梅花那次逼着孙大勇和她去李国强家去，想让孙大勇到超英集团上班，最终无果，心里便恨上了李国强。 后来离婚，她竟然把这事怪到了李国强头上：要不是你李国强没有接受孙大勇，我们怎么会离婚呢？ 这人啦，有时候真的莫名其妙，自己种下的苦果偏要怪了旁人，而且怪得理直气壮。 刘超英一拉王梅花，她一回头，“你来得正好，今天得跟你好好算算帐。” 刘超英一愣，跟我算什么帐？“嫂子，你这……？” “我这？”王梅花把身旁一个男孩拉过来，“你瞧瞧，你家李志刚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刘超英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两个孩子发生了争执。 可孩子打架，也不能家长也打一架吧？她马止陪笑起来，“嫂子，是不是弄错了？你看你儿子这么高，我们家志刚矮他一头，怎么着也不可能吧？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刘超英，你别狡辩，你儿子自己都承认了，老师在这儿，是吧？” 李志刚班主任任小玉点了点头，“李志刚妈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超英也点了点头，跟着任小玉向外面走去。 “任老师，这事你必须处理好，否则我去校长室告你。”背后传来王梅花恶狠狠的警告。 任小玉小声嘟囔了一句，“泼妇。” 来到走廊，任小玉看了看刘超英，叹了一口气，“嫂子，你家志刚我真的管不住。” 儿子很皮，刘超英清楚，但她和李国强认为，男孩子，皮一点是好事，将来可能会更适应社会。 但老师说管不住，看来经常惹事。 “这孩子是有点皮，我们缺少管教，对不起啊老师。” “你家孩子何止是皮？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就是坏，在学校里成天不学习，就是想着打架斗殴，今天打张三，明天被李四打，我们班几位老师都说他是纰漏筒子。” “这么严重？” “我们晓得你们家事业大，都忙，所以也不想打扰你们，一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做对方家长的工作，得过且过。可是今天你家志刚确实把孙操打得不轻，他妈妈已经在这儿吵半天了，非要个结果，不得已，只好给你们家打电话了。” “可我们家志刚怎么会打得过那孩子呢？更不会把他打成这样啊。” 任小玉听了竟然笑了起来，“李志刚妈妈，李志刚是打不过那孩子，可你们家有钱啊。” 什么意思？ “他是打不过，可他经常把大孩子打得是落荒而逃，因为他手下有兵。”任小玉又好气又好笑，“我现在是明白了，国家为什么着急发展经济，手里有钱，腰杆子就硬，李志刚总是请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养了一帮打手。” “还有这事？” “不仅有这事，而且经常有。” “这孩子，真是人小鬼魂大，竟然在学校里搞起了江湖，这可不行。” “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事儿要是摆不平，我们老师也没办法，只好请您把孩子领回去，等家长教育好了再送过来。” 任小玉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刘超英听来，这是下了最后通牒。 第207章：有空教你打麻将 李志刚的班主任任小玉，竟然让刘超英把孩子领回家去教育，让刘超英措手不及。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任小玉，“任老师，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孩子就像野人一样，我们都管不住，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这样讲。” 刘超英有些受不了，“任老师，这可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神圣地方，你哪能这样草率处罚孩子呢？有问题，我们家长愿意同你们老师一起解决，可你这样把孩子赶出校门，不符合国家教育方针吧？也不符合相关师德吧？” 任小玉师范刚毕业不久，有点血气方刚，被刘超英这么一数落，脸涨得通红，一甩马尾辫，“李志刚妈妈，我是老师不假，但我可不是专门教你家李志刚一个学生的，如果学生都像他这样，还学个啥？我看学校就不要办了。再说了，你家李志刚顽劣不化，屡教不改，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班级甚至年级学生，你不从自身找原因，却来指责我们老师，真是岂有此理。” 刘超英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讲重了，便压了压情绪和声音，“小任老师，刚才是我不对，我们家长还是愿意配合学校工作的。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我们也加强对孩子的教育，回家好好说说他，就让他继续在班里上课。至于那个孙操，我们该赔礼赔礼，该补偿补偿，您看呢？” 任小玉也发现自己情绪失控了，便缓了缓，“李志刚妈妈，我知道你们家在业大，可有些事不是钱能摆平的，现在人家孙操妈妈态度很强硬，不接受调解，坚决要求把你孩子调走，我看她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这样子，任老师，还请你周旋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全力，麻烦您了。” 任小玉有些不情愿，可当班主任不都是这些琐事嘛。 “李志刚妈妈，我过去问一下，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任小玉刚要进办公室，王梅花却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什么也不要，必须把李志刚调走。” “孙操妈妈，话不要说得那么死嘛，毕竟是小孩子的事，大人还是要少掺和点。”任小玉说。 “任小玉，我孩子可不在你们班，没人怕你，李志刚是你学生，我看你这是包庇。”王梅花不但直呼老师名字，还说得恶狠狠。 “你……”任小玉一时语塞，气得脸通红。 “嫂子，有话好好说嘛。”刘超英觉得自家理亏，说话语气有点儿尴尬。 “如果有话能好好说，那还要说什么话呢？你家孩子打了我家孩子，你当然希望有话好好说了，要是反过来你家孩子被打了，你还会说这种话吗？”王梅花咄咄逼人。 “再说了，你家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现在可是新社会，有钱没钱咱是平等的，对吧？没有人怕你们。” 刘超英听了心里不舒服，“王梅花，谈孩子的事别乱扯，我们家也不仗势欺人，既然老师让咱们到学校来了，就坐下来谈谈，把事情解决了，不好吗？” “刘超英，这事不用谈，很好解决，让你儿子转学，他不在实小读书就行，我儿子就没人欺负了，不是很简单吗？有什么可谈的？” “王梅花，我们孩子犯了错，我们承认，打了你儿子，确实不对，你得给我们一点儿时间教育他，难道你们就不犯一点儿错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就凭你家这儿子，我们一天也不想再见，还有啊，我们家大勇落难了，去你家求爹爹拜奶奶的，不过是想在你们家厂里找个工作，可是你们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一推六二五，可记得当年大勇是怎么帮你们的呀？狼心狗肺。” 刘超英就晓得她在这儿等着呢，但她最后就是骂人了，“王梅花，这事到底怪谁呀？你心里没数吗？孙大勇好好一个人，被你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好意思搬出来说？再说谁没良心了？当初孙大哥是帮了我们，可现在我们亏待他了吗？国强硬拉着他在窑厂投资了五千元，可是每年我们给他分红三四万，我们可没说分红期限，那可是要一直分下去的，你还要怎么样？” 只投资了五千，却每年分红三四万，旁边的任小玉真是吃惊，人家这不是在报恩吗？ 看来到底谁狼心狗肺，已经一目了然了。 任小玉不免看了刘超英一眼，自己每月工资不到两百块钱，这女人真是个大富婆。 眼前这两个婆娘都不好惹，怎么办？。 任小玉一时犯了难，站在旁边不敢乱说话 “你们现在报孙大勇的恩，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你应该听说了，我和他离婚了。”王梅花瞟了一眼刘超英，一付不在乎的样子。 刘超英一天到晚忙自己的事，没有什么家长里短，哪里晓得孙大勇离婚的事，现在是头一次听说，有些吃惊。 不过，那天晚上王梅花和孙大勇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刘超英就有点看不惯她，尤其听说到了她赌博输了大钱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时候，刘超英心想，这孙大勇干脆离婚算了。 她看了看王梅花，“怎么说离就离了呢？孩子怎么办？” “要你管？先管好你家儿子吧。”王梅花一直很凶。 刘超英心想，你一个败家娘们，有什么可豪横的？离婚了，肯定还是缠着孙大勇不放，从他那儿拿钱，“离婚了好，你自由了，孙站长也自由了。既然孙大哥现在是一个人过，也不需要那么多钱了，回头我跟国强说一声，把他的投资退回去，今后就不要再分红了。” 王梅花一愣，这可怎么行？虽然离婚了，自己也没个职业，没有一分钱收入，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都是让儿子去找他爸想法子要钱。 孙大勇是老实人，虽然离了婚，但他还是把王梅花母子当作一家人，拿到手的钱大部分进了王梅花的腰包。 可这钱到了王梅花手里，那就不叫钱了，不是被用来还债，就是用于赌博，这儿子孙操跟着她没过上一个周全日子。 孙大勇的钱，还是王梅花的命根子。 现在刘超英竟然说要断了孙大勇的分红，王梅花能不惊吗？这是要对老娘釜底抽薪呀，没想到这小个子女人真毒。 没钱，不是要命嘛。 不行，得转弯，眼珠一转，“哎哟，大妹子，刚才跟你闹着玩呢，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儿子也不好，回家我好好教育一下，这事就过去了，过去了。” 任小玉一看，耶，这是怎么回事？转变这么快？ “嫂子，你说得对，我们家李志刚确实也不好，这回得好好教育一番，对不起了，你多担待。” “好说好说，有空我教你打麻将。”王梅花一边走一边说。 第208章：带回家教育 虽然王梅花被刘超英抓住软肋一招击退，孩子打架一事暂时告一段落，但自己儿子李志刚小小年纪就玩世不恭却是个大问题。 “任老师，刚才我的态度不好，还请您包涵。”首先得给人家任老师赔礼道歉。 任小玉刚才已经领教了两个厉害女人，最后却是这个小个子女人技高一筹大获全胜，看来不好惹的人也是有档次分等级的，豪横的背后得有支撑点。 如果从经济上来看，自己跟眼前这个小个子女人一比，那整个心态就垮了，自己辛辛苦苦考了师范，现在工作了，工资每有不过两百块，人家李志刚妈妈却是百万级千万级了。 任小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货比货扔人比人死。 “李志刚妈妈，刚才我也不好，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有些简单粗暴，作为老师，不仅有传道授业解惑的义务，也有教育学生思想品德进步的责任，今后我一定跟你们家长一道，改进工作方法，切实提高孩子们的思想水平，帮他们建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任老师，我们夫妻俩都很忙，对孩子疏于管理，这是我们做家长的不对。志刚一直比较玩皮，这一点我们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顽劣，给老师和学校带来了麻烦，我们家长深表歉意。” “既然您这样说了，我也说两句，志刚这孩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对于需要帮助的同学，他也是非常热心，还很有威信，许多同学喜欢和他交往。” 得到任老师这样的肯定，刘超英心里舒服上些。 “你家志刚虽然才八岁，但很有江湖大哥的意味，讲义气，但脾气暴躁，跟看不惯的人一言不合就开干，无论是否打得过人家，都往上冲。这种情况值得我们学校老师和家长重视，如果放任自流，将来不就是一个流氓了吗？对于您这种家庭来说，后果不堪设想，我想，肯定是你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刘超英觉得任老师说得有道理，孩子不教育好，自己取得再大成就又有卫生间意义？“老师您说得对，志刚这孩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不成才也要成人。” 把李志刚从办公室里叫了出来，当着他的面，从口袋里摸出五百块钱，“任老师，孩子虽然还小，但他也是男子汉，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把人家孙操打得头破血流，放在谁家的家长也心疼，这钱请你转交给他妈，买点营养品补补。” 李志刚在旁边偷偷瞅着，看着妈妈把这么多钱递给老师，那个心疼呀。 “刚才怎么不当面给呀？”任小玉问。 “任老师，人都有自尊心的，虽然她很喜欢钱，但当面肯定不好意思收，请你转交，既让你能处理好事情，她也可以顺利收下。” 刘超英不好意思说，这个王梅花那可是爱钱如命。 任小玉有点佩服起这个女人来，事儿做得圆满，让人挺舒服的。“您放心，我会跟孙操的妈妈好好沟通的。” “任老师，志刚这孩子我得带回去几天，我就给他请几天假。” 带回去几天……？ 任小玉有些懵，事情都处理结束了，还带回去干什么？ 李志刚在旁边心里也嘀咕，妈妈把我带回家干什么？揍我吗？不管怎么说，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坐在妈妈自行车后座上，李志刚知晓得妈妈会怎么处罚自己。 以前自己闯祸，父母也就是责备几句，从来没有动过手，想必这次也一样吧？ 想到这儿，这小子竟然不害怕了，“妈妈，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 “闭嘴，你看不惯人家就可以揍人？要是人家也看不惯你就揍你，你会怎么想？” “他妈是赌鬼，我不喜欢孙操。” “你小孩子怎么管这么多闲事？人家他妈是赌鬼关你什么事？” “路见不平旁人铲嘛。” “志刚，你在校就是找麻烦，对学习却一点也不上心，这学我们不上了。” “不上了？”李志刚一脸惶恐，虽然不喜学习，但还是喜欢上学的，学校里有他不少要好的同学呢。 “不上了，成天打打闹闹的，能学什么？不如不上了，我和你爸也省事省心了。” “不行，我要上学。” “你说上就上啊，都不学习，上这个学校有什么用？”刘超英的语气有点重。 “我就要上嘛。” “上不上的，等你爸回来再说，现在你给我闭嘴。” 李志刚看妈妈真的生气了，也有点害怕，便不再言语。 回到家，把儿子交给保姆，“一步也不让他出门，让他在家闭门思过，等你爸晚上回来再说。” 等刘超英走了，保姆心疼起这孩子，问他：“志刚，咋了？” “不就打了人吗？以前也不是没打过，我妈咋这样？” “我的小祖宗，打人当然不行啦，你是小孩，要是大人会被公安局抓起来坐牢的。” “奶奶，我爸有钱，他怎么会让我坐牢呢？” “有钱也不行，该抓还会抓，你还小，不懂，以后可不能打人啦。” “我现在不还是小孩嘛，长大的事长大以后再说。” 保姆心想，这孩子太惯了，这样下去将来可不是个好事。 刘超英打电话把儿子的事告诉了李国强，“这事得尽早管管，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害了他。” 李国强这才了解了儿子在学校的情况，才七八岁，不学习，竟然喜欢拉帮结派做老大，必须得治治他了。 今天他提前下班，早点回家，必须得教育教育李志刚。 在车上，他陷入了深思。 家庭、事业，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可不可以二者平衡？又如何平衡呢？ 自己忙于发展，忽视了孩子的教育，如果孩子不学好，不走正道，那可是家门不幸，自己就是风光无限，又能如何？ 可是怎么教育他呢？打肯定不行，志刚自己就喜欢打人，不能跟他学以暴制暴。 和风细雨呢？那肯定也不有效果。之前也不是没说过他，还不是当耳边风？ 唉，对孩子爱得多，不如爱得对。爱需要付出，更需要智慧。 看来得改变一下，得找个法子刺激一下这小子。 李志刚今天在家提心吊胆的，生怕爸爸回来劈头盖脸的揍自己一顿。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紧张起来，似乎看到了爸爸手里握握着一只大大的杀威棒…… 第209章：我要上学 李国强踏进家门之前心生感慨，一个几百人的集团能管理好，这一孩子怎么就管不了呢？ 路上曾经打电话给钱玄，跟他请教。 钱玄说，小学阶段良好习惯的养成教育非常关键，良好的习惯是孩子储存的资本，会不断增值，一生都会享用它所产生的利息。 有了良好的习惯，才能爱上学习，才能在学习过程中自律。 “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但良好的习惯是必须培养的，否则可能既成不了才也成不了人。”钱玄说。 “还有啊，教无定法，还要因人而异，不可千篇一律，你得好好研究一下你儿子了。” “你家条件好，可不能让孩子做物质上的小皇帝，同时也不要做精神上的奴隶，这个尺度要把握好。” 李国强心想，我又不是老师，更没有学过心理学教育学，研究小学生？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一个法子来，脑壳疼。 一推门进屋，看到了在墙角玩得正欢的李志刚。 李志刚认为爸爸一进门，肯定是一阵暴风骤雨，今儿这事闹大了，一顿打是跑不了的。 打就打吧，反正在学校里自己打人，也挨了不少打，习惯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切如常呢。 “爸爸，你回来啦。”李志刚边说边跑过来。 “嗯，回来了。” 看爸爸没什么反应，李志刚倒是不安起来，不应该啊，妈妈已经告诉了爸爸，可他回来怎么一如往常呢？ 是爸爸不关心我吗？ 肯定是的，他太忙了，管不过来。 太好了，爸爸不管，妈妈又舍不得打，不用怕了。 想到这儿，李志刚一转身，跑回自己房间里去玩了。“好你个孙操，讹了我妈妈五百块，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保姆在厨房里做饭，不时拿眼瞟客厅，看到他爷儿俩一点儿事都没有，心生奇怪，这董事长怎么了？老婆都告诉他儿子在学校闯祸了，他回来怎么没事人一般？ 她摇了摇头，莫名其妙。 晚上九点多刘超英才回来，顾不上吃饭，马上到书房里找老公，“国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志刚的事啊。” “我还没有想好办法，明天再说。” “那可不行，国强，千万不能因为我俩都有事业就放松了对孩子的教育管理，那会害了他毁了他的，到时候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英子，道理我懂，我回来的路了，也打电话跟钱玄请教了一下，他说教无定法，我是真没有想好怎么教育他呢。” “这孩子现在真不得了了，竟然偷偷拿家里的钱去学校里结交朋友，胆子也太大了，听老师说，隔三差五就和人打架，上课根本不听，调皮捣蛋，严重影响了其他同学。” “是很严重了，老钱说了，这个时候要加强行为习惯的养成教育，必须让他有一个良好的习惯。” “国强，老钱这话说的对呀，常言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志刚现在七八岁的年龄，正是上规矩的时候，不能再等了。” “谁让你以前总是惯着他的？” “你没惯吗？”刘超英笑着问。 “你先去吃饭，这事我来想办法。” “得赶紧，现在要当成头等大事。” “晓得了，老婆大人。” 一直到睡觉，爸爸也没有找他，李志刚睡在被窝里倒不踏实起来，爸爸回来既没打，也没骂，他这是玩的哪一出呀？ 第二天一大早，李志刚就被叫醒了，“快起来，吃早饭了。” 李志刚揉了揉惺松的睡眼，“爸爸，我还没到上学时间呢。” “谁说让你上学了？今天跟爸爸走。” “去哪儿？”一听说不上学，李志刚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了你就晓得了。” 带着好奇，带着不安，小家伙上了爸爸的车。 牛得水发动车子，直奔青莲乡桃源村。 李志刚已经几年没回来了，对这儿已经有点陌生。 先是到了第一村民小组（原西山小队）的社房，到了那四面透风的宿舍。 “志刚，你看这儿好玩吗？” “好玩，要是有几个小伙伴就好了。” “如果让你住在这儿，怎么样？” “我才不住这儿呢，坏房子，还没有电视机、空调。” “可是你知道吗？当年我和你妈妈还有刘娃哥哥就是住这儿的呀，冬天的时候西北风灌进来，冷得直哆索。” “那你们怎么没有被冻死呀？” 李国强一愣，“我们很勇敢，咬着牙战胜了困难呀。” “爸爸，你们真厉害。” “当时还经常没有吃了，连稀饭都喝不起。”说到这儿，李国强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湿润起来。 “爸爸，那个时候你们是穷光蛋吗？” 李国强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对，我们是穷光蛋。志刚，你不好好学习，成天打架斗殴，是我没有都好你，现在我准备和你住在这儿，每天就喝稀粥就咸菜。” “我才不呢。” “你自己又没钱，能有稀粥喝就不错了。” “爸爸你不是有钱嘛。” “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花自己挣的钱才光荣，才理直气壮，你说对吗？” 李志刚想了想，挠了挠后脑勺，“对的。” “走，我们挣钱去，不然没饭吃。” 上车，直奔严码村窑厂。 到了土坯堆前，李国强指着土坯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这儿干活挣钱，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搬这个泥疙瘩？” “当然啦，搬两块挣一分钱。” “这么重，我搬不动。” “你在学校能打人，到这儿就搬不动土坯了？不搬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吃饭，因为你没有钱。” “爸爸你有钱，我可是你儿子呀。” “你还晓得是我儿子呀？我的儿子就应该学好，应该向刘娃哥哥那样。像你现在这样，我的钱一分也不能给你用。” 李志刚看着土坯，噘起了嘴，“我不搬。” “不搬也可以，中午不许吃饭。”说完，李国强上前搬土坯。 天气很热，不一会儿李国强就汗流浃背。 小家伙悄悄上前，试了试，土坯很重，只好一块一块的搬。 烈日当空，气温得有三十度，站那儿不动都嫌热，没搬几块，小家伙就气喘吁吁了。 李国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这孩子不教育已经不行了，必须让他吃点苦。 “快点搬呀，旁边阿姨在记数呢，你搬得太少，还是吃不上饭的。”李国强大声对儿子说。 牛得水站在远处树荫下，既心疼董事长，又心疼小家伙，却不好上前劝解。 这李志刚还真有一种骨气，咬着牙继续搬。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到了下班时间，李国强带着儿子和工人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大家纷纷和李国强打招呼，也心疼李志刚，“董事长，孩子还小，可不能干坏了身体。” “不会的，他大哥三岁时候就帮他妈妈挖地了，而且抢着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到了食堂，李国强打了饭，带着儿子和大家一起吃饭。 中午餐是免费供应的，很简单，大米饭，炒韭菜，冬瓜汤。 工人们都吃得很香，干体力活的，半天下来哪个不饿？一个个不嫌饭菜丑，管饱就行。 可这李志刚就不行了，每天都是保姆搞个四菜一汤，顿顿有肉，这清汤寡水的，哪儿能吃得下，坐在那儿不动弹。 李国强装着看不到，只顾自己吃，吃过了问：“吃不吃？不吃我要倒掉了。” “爸爸，我要上学。” 第210章：巡视大洋工地 李国强这一招还真管用，搬砖之后，小家伙李志刚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外面彬彬有礼，在学校认真学习，再无游荡打架之事。 刘超英非常佩服李国强，没打没骂，一招制胜。 看来教育也要通过一定的手段，简单粗暴反而适得其反。 李国强也很满意，让李志刚通过艰苦的劳动认识到生活不容易，在他小小的心灵里刻上印记，对于他良好的习惯养成有促进作用，有利于他在今后的各方面进行自律。 他决定，下一次再去看望刘水平（刘娃）的时候带上李志刚，让他见识一下大学校园的庞大庄严，让他跟哥刘水平学习，鼓励他积极要求上进。 路桥公司已经开始作业，李国强决定去现场看看。 带上钱玄，牛得水开车，三人直奔南京。 亲水桥工程离玄武湖不远，按设计全桥长220米。 虽然现在路桥公司是经理沈坤管理，但因为是刚组建不久，柴成安不放心，仍然在南京待着。 到了亲水桥施工现场，远远就看到几十个工人忙碌的身影，还听到一些机器轰鸣。 沈坤头戴安全帽，手拿图纸，正在那儿和别人指指点点。 李国强和钱玄进入工地的时候，沈坤也没有发现。 现在做的是基础工作下部结构施工，桥基基础、承台、地下桥墩钻洞。 忽然有人喊了起来，“喂，你们是新来的？进工地都得戴安全帽。” 沈坤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一看是董事长，马上跑了过来，“董事长好。” 刚才喊话的那人一惊，原来过来的人是董事长，马上递过来两顶红色安全帽，“董事长，不好意思，没见过您。” 李国强看了看这个有点憨厚的大汉，“你做得很对，工地上什么最重要？安全，安全压倒一切，安全是工地的生命线，我们可以少挣钱，但必须保证每个人的生命安全。” 沈坤马上介绍道：“董事长，这是我们工地安全员刘二虎。” “沈经理，你们工作不错，继续保持。” “董事长，我带你看看，这是我们公司接到的建桥第一单，我们一定要把它打造成超英集团路桥公司的名片。” 几人边转悠边谈话。 “沈经理，你讲得对，路桥公司的业务，基本上都得跟政府打交道，路修得好，桥造得好，既是我们的脸面，也是政府的脸面，这一点毫无疑问。” “董事长说得对。” “不是我们现在开始就把门面装好，而是每承建一个工程，都要把质量搞好，过硬的质量，就是我们的名片，就是我们的金字招牌，就是我们拓宽业务的敲门砖。” 看了看沈坤，“沈经理，你在这方面是专家，是行家，这摊子事我就交给你了。” “请董事长放心，沈某定当全力，把大洋路桥发展壮大，争取成为全市乃至全省知名企业。” 李国强感到沈坤很能干事，刚才这个表态也是雄心勃勃，非常欣慰。 集团越来越大，早已过了事事亲历亲为的时候了，自己也不用两只眼睛、两只手，看不过来，做不过来了。 唯有建立一个高效健康的管理团队，充分发挥他们的积极主动性，这才是王道。 从柴成安的入职开始，李国强便知道集团真正的发展形式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柴成安听说李国强来了，马上从另外的工地上赶过来，“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这边路桥公司的担子很重，我过来看看你和沈坤。” “谢谢董事长关心，我和沈经理年轻力壮，这些事不算事。” “年轻力壮是本钱，但我们要保护好这个革命的本钱，要注意劳逸结合，该休息时便休息，万万不可透支身体。公司再重要，工程再重要，也没有大家的身体重要。” 柴成安和沈坤听了，都很感动，老板这是真心为大家着想，没有一点儿虚情假意。 跟了好老板，干起事来带劲。 “董事长，区政府那边也很关心亲水桥，把我和沈经理都叫了过去，提了很多要求。”柴成安说。 “当然啦，这可是市区，又离玄武湖不远，区里肯定是把这座桥当作样板工程来做的，要求只会高不会低，柴总、沈经理，还是那句话，质量是生命。这是我们路桥公司成立以后的第一仗，必须提前谋划，认真规划，每一步每一环都要过细，宁愿返工，也不能出现问题。” “当然，工期必须把握，我们做工程，质量第一，工期也不能第二。”李国强又强调说。 绕了一圈下来，整个工地看上去很乱，其实是井井有条，各司其职，管理很到位。 临走的时候，李国强对沈坤说：“沈经理，你们很注意安全问题，这一点非常好，可是你们只重视场内安全，没有把周围的安全因素考虑进来，比如刚才我和钱总都进来了，你们才发现，如果此时发生了事故，算谁的？” 沈坤脸上有一点儿尴尬，马上检讨起来，“董事长，这个事情我们再过细，所有工作都来个回头看，不留死角。” 钱玄现在对李国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考虑问题很周全，管理过程既柔又刚，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时机把握得也很好。 就像现在谈这个安全问题，临走的时候提是最好的时机，让沈坤的尴尬有个缓冲。 李国强从农民的身份蜕变得很快，一个企业家的形象越来越丰满。 自己原来是李国强重金请来的军师，现在来看，自己已经不能再在他面前耍三板斧了。 在柴成安的陪同下，又去了铺路现场。 这个标段路长十公里，处于城乡结合部，区里明显要求不高，基本没有来看。 此次修路有三个标段，大洋公司拿到的是三分之一，处于两家标段中间。 李国强先是看了其他两家工地，不用细看，便晓得他们在偷工减料。 李国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柴成安看在眼里，晓得董事长对他们的做法不满意。 等到了自家标段，柴成安马上介绍起来，“董事长，现在路桥公司是沈坤负责，我在这儿也只是监督监督，根据董事长您的要求，我们是按招标要求严格操作的。” “这个我不太懂，你给我介绍一下。”李国强说。 “董事长，修路主要分两个大面，下面的一般叫路基，持力层，多是灰土换填，我们在施工的时候，如果地下有水要做降水，排干净，不能有明水，太湿就用砂卵石换填。这个要看当初的勘察报告确定用那种材料做路基。都需要压实，达到设计图纸的压实系数。” 听了柴成安的介绍，又实地看了施工情况，李国强很满意，“柴总，虽然看上去区政府对此标要求不高，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按要求施工，人家我们不管，但我们要把质量抓上去。有些事现在看不出，但将来一定会在某个时候以另外一种形式表现出来。” 第211章：安全生产 沈坤以前在别的路桥公司干过，知道其中一些猫腻，他真正懂得什么叫金桥银路。 那个时候，看着那些老板因为偷工减料挣得盆满钵满，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沈坤是既羡慕又害怕。 羡慕是肯定的，可那跟自己没多少关系，公司是人家的，工程是人家的，自己不过是个打工人，拿点工资罢了。 羡慕之余心里更害怕，这么干，只能中午干，因为早晚要出事，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收场呢？ 现在自己到了大洋路桥公司，老板到底是乡下来的，实在，做事有良心，工程要质量，跟他后面干，至少很踏实。 虽然这是一家刚成立的小公司，可老板对员工都不错，开出的薪资不比那些大公司差。这一点，沈坤尤其欣慰。 李国强走后，当天晚上，沈坤就召开了公司管理人员会议，传达了董事长今天巡视工地的情况，特别强调了两个问题，质量、安全。 柴成安也参加了会议，他说：“各位，本人留过洋，回来在深圳顶级公司上班，应该说是见过世面的，眼界不会低。可是我为什么会到苏北山阳那个小地方屈居于董事长李国强手下呢？” “人格力量，当初猎头公司找到我的时候，说实话我连材料都不想看的，我堂堂的斯坦福博士岂能到那个小地方工作？传出去就是笑话一个。” “再说了，我在深圳的工资待遇可是全国数得上手的，辞了，将来就不可能再回头，风险太大。” “后来，猎头公司的人跟我说，你去不去无所谓，可以听我讲个故事。大家肯定会想到，就是我们董事长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创业故事，还有他能把手里仅有的一万无毫不犹豫拿出来救灾的品质。” “我选择了老板，我为他工作，是我心甘情愿的。在超英集团，我一边工作，一边向他学习。” “我选择了老板，老板也没有亏待我，工资也不比深圳那边少。虽然我还拿在深圳那边一样的工资，但意义却大不同，那边是大公司，这边可是小公司，这足以表明了老板对人才的重视。” “今天老板来视察，要求我们狠抓质量，这是我们做工程的品质，也是我们老板的品质。” “我们大家对于做工程的那点儿事都是心知肚明，但我要强调，一切都要按照老板的要求去做，不要想着为老板省点钱，也不要想从中捞点油水，一切按规矩办，一切按工程要求做。” “或许有人嘲笑我们老板是土包子，不晓得投机取巧，不如那些老板精明，那他们就错了，我们老板要求质量，就是最大的聪明。” 柴成安的话对沈坤触动很大。 虽然猎头公司找他时讲清了工资待遇和李国强的一些事，沈坤也颇受感动，却从来没有这么深刻。 现在柴成安现身说法，真是醍醐灌顶。 “柴总，各位，今天董事长过来视察工地，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一个是安全，一个是质量，这两点就是我们公司的生命线，我们要做到安全警钟常鸣，工程质量一丝不苟。” “无论是桥务部，还是路务部，两位副经理要认真落实，从今天开始，实行倒查制度，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出了问题，该谁的责任就谁的责任，该谁负责就谁负责。当然，只要出了问题，我也是责任人。” “当然，我们负责人也不完全是担责任的，没有质量问题的，也有相应的奖励，具体奖罚措施稍后出台。” 柴成安非常欣赏沈坤的工作作风，处理及时，敢作敢为。 就刚才这个倒查制度和奖罚措施，就很有自己的风格，就是董事长李国强在场，也一定会大加赞赏的。 第二天开始，大洋路桥公司的各个工段进行了一次质量与安全宣传，要求每一个人都严格执行。在这两个方面出现任何问题，都会有严重的处罚。 公路段，另外两标段的工人都很随意，工作时候显得很乱。 他们看到大洋路桥公司这边工人都戴着安全帽，直接就嘲笑起来，“瞧你们这些胆小鬼，一天到晚戴个安全帽，怕死啊？” 让人始料不及，第二天第一标段就出了重大事故，一辆翻斗车侧翻，压到了一位工人的头部，救护车还没到，人就没了。 呼啦一下子来了几十个家属，在这儿呼天抢地的，一直闹了好几天。 沈坤在心里暗暗给李国强竖了大拇指，安全工作确实大于天。 区政府安全办马上来人，让三个标段都停工，进行安全生产大整顿。 到二标段检查的时候，安全办侯主任看到了大洋公司安全生产会议记录、现场安全标语展牌、工人们清一色安全帽，抽查了几个工人，安全措施说得是头头是道。 侯主任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大洋路桥公司的安全工作竟然做得这么好，措施齐全，扎实有效。 喜的是，现在虽然出了安全事故，但工段上也有正面的安全典型，如果宣传得好，自己在区里也好交待。 他马上联系了区电视台的记者，让他们迅速过来采访，做个安全生产专题报道。 为了采访，侯主任特批二标段不用停工。 沈坤头脑灵光，知道这次宣传的重要性，赶忙召开了工段长会议，进行了针对性的布置，进一步展现大洋路桥公司的安全工作的前瞻性、有效性。 沈坤也把这件事向李国强进行了汇报，李国强指示，必须利用好这次事件，做好自己的工作，突显大洋路桥公司的与众不同。 这个安全宣传，其实就是对大洋路桥公司的一次免费宣传。 当晚，区电视台就进行了相关报道，通过一工段的事故和二工段的安全施工进行了对比，重点突出了大洋路桥公司的做法。 播出第二天，市安全办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案例，也到现场进行了参观，当晚市电视台也进行了报道。 名不见经传的大洋路桥公司，一下子全市有名，特别是在同行中引起了震动，不少公司开始注意起大洋路桥来。 其实最近市里接连出现安全生产事故，市政府压力很大，现在出现了一个正面典型，必须做好宣传。 大洋路桥公司进入了市政府的视线当中。 第212章：免费午餐 九月二十日，大洋路桥第一次承建的公路完工，其他两个标段虽经伤人事故停工了一星期，现在也完工了。 整个公路经验收合格，开放通车。 通天当天，区里举行了盛大的通车仪式。 报社、电台、电视台都进行了相关报道。 沈坤和柴成安有些郁闷，自家标段没有停工，当然能按期结束，可那两家都停了一个星期，又没有加一个小时的班，他们是如何近期交付的呢？ “柴总，他们这偷工减料也太雷人了吧？” “算了，管好自家事，别的我们也管不了。” “关键这个样子，我们不就吃亏了？老老实实干活，狠抓质量，最后人家不也跟我们一样通过验收了？” “万事不能这样比，我们要按照董事长的要求去做，沈经理，至少我们这样图个心安吧？” “那倒也是。” “我认为，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我们不和差的比，要和好的比，好上加好，董事长都说了，宁可少挣钱，质量不放松。” “柴总，其实也是噢，我们虽然把质量抓得一流，其实利润也不错，金桥银路，这话一点儿没错。” “所以啊，我们董事长是个知足人，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老板比，我觉得，我们老板只和自己比，战胜别人不如战胜自己，就这一点，他就比我们智慧。” 九月二十七号，也就是通车一周后，就开始下雨。 一开始还是小雨，亲水桥这边还能将就着施工。 没曾想，每年这个几乎无雨的季节，现在却是天天在下，而且雨势越来越猛，经常大雨滂沱。 没办法，亲水桥的工程只好停下来。 这雨一下就是二十多天了。 这样一来，亲水桥的工期就是个问题了。 柴成安、沈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更令他们沮丧的是，天气预报说，最近都有雨。 李国强也为亲水桥的工期挠头，耽误了工期，是要赔付违约金的，合同上那可白纸黑字的写着呢。 但他更担心的是，今年农民的秋季收成要泡汤了，哪怕现在雨就停，减产已成定局， 如果再下个十天八日，那就是绝收。 最近一直在青莲乡和城东乡的几个窑厂转悠，土坯虽然都被防雨布严密盖好，但他还是不放心，亲眼去看看，才安顿。 这雨已经下了二十多天，三个窑厂都处于停产。 幸运的是，严码窑厂和东窑窑厂下雨前正好土坯进窑，下雨不影响烧窑，这两窑红砖雨一停就可以出窑了。 这也最大程度降低了损失。 十月十九日，山阳这边雨停了，马上艳阳高照。 李国强欣喜万分，雨停了，就可以恢复生产了。 正要打电话询问亲水桥的事，柴成安电话过来了，“董事长，听说总部那边雨停了？” “刚停，天气预报近期没雨了。” “我们这边还有几天呢。” “不着急，因为连续下雨，工期的事应该可以再谈，万一不好谈，损失就损失吧，那也只是我们运气不好，别担心。” 听着董事长的安慰，柴成安焦急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和沈坤正在研究方案，看看有什么补救措施。” “柴总，辛苦了，万事尽力就行，这个事你和沈坤多辛苦，开动脑筋，有办法更好，没办法再说。” “好的，董事长。” 好在那边的公路段及时完工交付，李国强自己心里也有些许安慰。 天气放晴，心情也好了不少，李国强去了几个企业，逐一检查相关情况。 乡下受灾严重，秋季作物在雨水中浸泡了二十天，再经烈日暴晒，死光光。 看到这个景象，李国强就高兴不起来了。 农民每年就地里这点希望，庄稼完了，他们的生活便成了问题。 前年那场大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老百姓那无助的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自己也是农民，只不过现在是个不种地的农民罢了。 想了想，李国强做出两个决定，一，所有集团员工本月停工期间工资照发，二，在桃源小学开个食堂，向所有师生免费提供午餐。 其实现在李国强手里并没有钱，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投入到了大洋路桥公司。 但他在想，咬一咬牙，这事就过去了。 听到消息，所有员工再一次被李国强感动，他不仅是员工们的老板，也是他们的亲人，至亲。 在钱玄紧锣密鼓的行动下，桃源小学食堂三天内就成了。 十月二十三日，桃源小学第一次供应午餐。 根据李国强的要求，每餐两菜一汤，其中必须有一个荤菜。 中午开饭的时候，李国强赶到了现场，他要亲眼见证这个第一餐。 成校长看到李国强，马上快步迎了上来，“董事长，感谢你为我们师生准备午餐。” “成校长，我这不是做好事，你们不必这样想，只是最近遭了大灾，不少家庭困难，孩子们的吃饭成了问题，解个燃眉之急吧。” “董事长，按照您的要求，严格执行两菜一汤，我表个态，没有特殊情况，我会一直陪孩子们吃饭。” 李国强点点头，跟成校长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个人还不错。有一个好校长，桃源小学就有希望。 “成校长，我对你是非常信任的，这个事就交给你们学校，我不会过问的。” “感谢董事长信任，为师生供餐，这是个好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好事办好。” “今天是第一餐，我和老钱也过来凑个热闹。” “老刘，加两副碗筷。”成校长朝食堂老刘叫道。 旁边有老师赶紧过来打招呼，并且送来了两副碗筷，“成校长，老刘一个人忙不来。” 李国强一看，一百多学生，这个食堂老刘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成校长，再加一个后勤杂工帮老刘，两人工资也由我们集团出。” 成校长一听，喜出望外。学校经费都是有数的，动了其中一块，就是一个洞，需要从经费中再想方设法挤出来。 现在李国强不仅提供午餐，还认了两个工人的工资，真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 老刘特意给李国强、钱玄多打了一块肉，李国强连忙拒绝，“老刘，虽然你在这儿上班，但你却是我的员工，得好好干。” 老刘一听他是李国强的员工，顿时心花怒放，他们都知道，集团员工的工资很好，凡是进去的，没有人愿意出来。“谢谢董事长。” “不过，我要求你，对进食堂吃饭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要一视同仁，你能做到吗？” 老刘“啪”一个立正，“保证做到。”声音洪亮。 正在这时，李国强的大哥大响了，“董事长，出事了。” 第213章：出了质量问题 正在桃源小学参加免费第一餐的李国强，突然接到大洋路桥公司沈坤的电话，“董事长，出事了。” 李国强知道，虽然沈坤努力控制，但声音里还是有些惊惶失措，“别急，有事慢慢说。” “刚才接到区政府电话，说我们先前的公路段出了严重质量问题。” “质量问题？” “董事长，我们可是严格按照操作流程施工的，不应该啊。” “你自己有没有底？” “董事长，我拿性命担保，我们是严格执行标准的。” “那就好，这里面肯定有其他问题。” “董事长，他们通知让公司法人过去谈话，明天上午，您得来一趟。” 这么一说，事情就严重了，看区政府这态度，是要严肃处理公路质量问题了。 李国强到工地去看过，要说那两个标段出质量问题，还说得过去，自己眼睁睁看到他们偷工减料的。可自己公司这一标段，那可是高标准严要求啊，沈坤一再向自己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再说了，那边现在还有个柴成安呢，他不是每天都要到工地上去的吗？难道他就没发现什么？ “沈经理，你别慌，我下午就过去。” “好的，董事长。” 接完电话从外面进来，和钱玄一起陪大家吃完午餐。 钱玄不晓得李国强接了什么电话，看他还是很开心的和大家互动，钱玄也没觉察什么异样。 因为钱玄曾经是桃源小学的校长，虽然离职了，但他总觉得自己还是桃源小学的人。 桃源小学来了两位新老师，和钱玄不熟悉。其他老师都和钱玄共过事，对他也很有感情，吃完饭后，都围着他叙旧，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 现在的桃源小学，条件在全县都是名列前茅，师范分配的老师也开始愿意过来了，改变了原来清一色民办老师代课老师的格局，教学质量明显提高，开始有了和中心小学分庭抗礼的趋势。 据说，乡里准备把桃源小学更名为青莲乡第二中心小学。 李国强和成校长在一旁聊了聊，心里想着南京那边的事，有点儿着急。 钱玄看那边李国强经常朝这边瞅，马上明白，一定有事，便和大家告别，过来找李国强，“董事长，有事儿吧？” “跟我去南京。” “好的。” 果然有事，而且这么急就去南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钱玄一招手，在旁边休息的牛得水马上发动车子，李国强和钱玄跟成校长打了个招呼，一起上车。 “董事长，咋了？” “公路段出了问题。” “不是验收合格了吗？” “说是出了质量问题，要求法人明天上午到区政府开会。” “这么严重？” “通知法人开会，问题大不大不晓得，但肯定不会小。” “不应该啊，要说别的公司出问题，那我还信，我们公司那可是高标准严要求，沈坤和柴成安这两人也不是吃素的，管理很到位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管什么事，我们得尽快赶到现场，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 一时间两个人心情都不好起来，便没有什么话讲，车内的气氛有点沉闷。 下午四点半钟，车子到了公路段。 这儿的雨好像刚停不久，空气里的湿度还很大。 因为已经验收合格，新路已经开通。 车子先进入的是一标段，没走几步，李国强就看到好几处路边都塌了一大块，接着走，这种情况越来越多，而且路中间也有很多破坑。 不用说了，谁都知道这是质量问题，雨水长时间一泡，再经一些重车子一压，马上便出现了无数大坑小坑。 牛得水一边开车一边抱怨，“这路，还不如土路呢。” 李国强的心情很沉重，国家花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路修成这个样子，老板心太黑了，会遭天谴的。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才开到二标段，这可是大洋路桥公司自己的标段。 让李国强他们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前面一条坦途，整个路面完好无损。 李国强奇怪起来，我们标段没坏呀。 “牛师傅，再往前开。”李国强心想，这儿没坏，那肯定是前面坏了。 我们公司虽然重视质量，但这么多天的大雨，外在的破坏也不小，说不定也有个别地方被浸泡坏了。 这一段路牛师傅开得真爽，“董事长，还得咱自家修的路，杠杠的。” “再往前开，看看到底有没有坏的。” “好的。” 又开了两三分钟，忽然看到远处两个人，正是柴成安和沈坤。 车子在他们身边停下，他们一看是董事长的车，马上围了过来。 沈坤上前打开车门，“董事长，您到了。” 李国强一边下车，一边问，“我们这段没坏呀。” “是没坏呀，这来来回回我们俩都走了好几趟了，就没发现什么质量问题。”柴成安回道。 “前面你们都看了？” “董事长，我和柴总都看几遍了，确实没有看到有坏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区政府会说我们出了质量问题呢？是指哪方面呢？”钱玄说。 柴成安和沈坤都一摊手，“不清楚。” “刚才看到一标段坏得那么严重，我真怕我们这儿也一样，现在看来，至少我们没多大问题。”李国强说。 “董事长，后面三标段坏得还严重呢，车子根本没法开进来。”沈坤说。 “这么严重？” “质量问题是肯定的了，一场大雨都现了原形。”柴成安说。 “上次我来工地看看，就晓得他们迟早会出问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李国强感慨地说。 “既然我们问题不大，我就放心多了，也不用猜测了，明天上午我去了就知道了。” 看到现场，李国强确实放心不少，就是有问题，也不是大问题。 看来最惨的还是那两家，看他们明天怎么交待。 一行几人都上了车，回公司。 “虽然我们的标段没有看出问题，但不代表就一切正常，今后我们要更加重视质量，一点儿都不能马虎，你们瞧瞧，这跟刚验收几天啊？就出了这么大问题，让区领导脸往哪儿放？更重要的是，那么大一笔资金，就真的打水漂了，可惜啊！”李国强再一次强调了质量问题。 “我们虽然是公司，但我们是做工程的，按老一辈人说，我们就是手艺人，手艺人靠什么吃饭？手艺嘛！” 第214章：双簧 当天晚上，超英集团南京大洋路桥公司召开了管理团队会议，主要有两个议程，雨季亲水桥工期延误和质量问题。 亲水桥的施工，已经暂停了二十多天，严重影响了按期交付。 “各位，在我们苏省，秋季连续下这么长时间的大雨是很少见的，我们路桥公司刚成立，亲水桥项目刚启动，有点生不逢时的感觉啊。”李国强面带笑容的说道。 虽然遇到了困难，但他不想把郁闷的情绪带给所有人，再困难，他也要给大家乐观的信心，因为他是掌门人。 任何群体，往往压力最大的就是那个立于顶端的人，高处不胜寒嘛。 “我今天和钱总过来，主要是因为明天区政府的召见，但近期因为雨季这个不可抗拒的原因造成我们集团的一些困扰，我也要跟大家见个面，把有些情况说清楚。” “不管遇到什么原因，也不管我们有多大困难，我都和大家在一起，集团就是大家的后盾。” “停工不停薪，这是我们集团成立以来的一贯做法。说到这儿，我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集团成立也不过三年时间，就遇到了两次水灾，老家隔壁童大爷总是说水是财，难道是预示了我们公司财源滚滚吗？” 这个明显的玩笑式自嘲，引起会议室一阵嘻笑。 “虽然我们已经跟职工讲了不停薪，但口惠而实不至是不行的，钱总已经从财务那儿把钱带来了，明天就发放下去，集团上下人心稳定是我们成长壮大的法宝。” 柴成安和沈坤现在都是李国强的崇拜者，感觉他们的董事长拥有博大的胸怀。 “亲水桥这边，虽然耽误了二十多天了，但我们要提前谋划，雨一停，就要加班加点，尽量把损失的时间补回来。” “本来我准备明天跟区政府谈一下能否延长一下这个工期的，现在我认为，困难应该由我们自己克服，办法应该由我们自己来想，不能遇事总是找理由，大家说对吧？” “我知道，赶回工期，是需要大家多付出很多精力的，可是如果我们在如此困难的时候能如期完工，甲方会是什么印象？区政府对我们大洋路桥又会是什么感观？” “亲水桥，是我们塑造形象的一仗，请诸位努力，全力拼搏，到时候我为你们庆功。” “关于质量问题，是我一直强调的东西，也是我最关注的内容，我们的口号就是质量就是生命。大家已经知道了，公路段出了严重的质量问题，这也是区政府明天对三个标段过堂的原因。” “下午我已经去现场实地看了，对质量这一块，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管有没有问题，多大问题，反正我们公司不会太差。” “在这儿我再次强调，我们工程出了任何质量问题，都要追责，而且毫不留情。有人说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有这样想法的人就错了，如果因为质量问题造成了人民群众人身和财产的损失，那才是残酷的事情。” “只要我们按要求去做，每一步都认真，会有什么质量问题？大家说对不对？” “明天发放本月工资，你们只管发放，不用多说一句话，特别是不能提到我，请大家谨记。”李国强特别强调了一下。 柴成安和沈坤明白，董事长这是体恤职工，又不想宣传自己，更不能歌功颂德。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李国强准时进了区政府小会议室，找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坐下。 会议桌两边坐着一标段老板黄大标和三标段老板翟希勇，两个人竟然在那儿谈笑风生的，没事人一样，李国强非常奇怪。 看到李国强进来，黄大标斜了一眼，“翟老板，现在社会上很多身残志坚的人值得敬佩啊。” 翟希勇心领神会，马上说：“我不同意黄老板的意见啊，身残的人自信心肯定不足，做起事来会加倍努力，看上去很美丽，但是钱就挣得少喽。” “这年头，挣钱的大好时机，不抓住机会，不他妈的白痴吗？”黄大标瞟了一眼李国强，哈哈大笑。 “有些人，乡下来的，土包子而已，可他们呢，心比天高，想把你我比下去，一鸣惊人，从此得道升天。”翟希勇阴阳怪气的。 “质量做得再好，没有后台，一样白搭。” “就是，工程这块水深呢，啥都不懂就入行，有的亏吃呢。” “谁说不是呢？就说这次吧，我们工程做得一般般，被叫过来训话那也是正常，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可有些人不也被叫了过来吗？” “一个外地乡下人，还想插足大城市的建筑工程，是不是有点儿不自量力呢？” “那可不一定，人家那叫自信，自信，你不懂的。”黄大标满脸的嘲笑。 “也对，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谁没个远大理想？”费希勇斜了李国强一眼，扯了扯嘴角。 李国强不是聋子，这二人在那儿唱双簧，什么意思一清二楚，但他不想计较，素不相识，跟他们计较，不值得。 正在这个时候，门一推，进来了五六个人，走在头一个的中年男子坐到了会议桌的一端，李国强明白，他就是赵国安区长了。 黄大标马上起身过去给赵国安递烟，“赵区长。” 李国强心想，看来他们很熟，不然这个场合这个黄老板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难怪工程出了大问题他刚才还那么潇洒自如。 赵国安伸手一挡，“老黄，现在是开会时间，大家都得守规矩。” 黄大标一愣，赵区长这是不给面子啊，脸上的笑容马上僵在了那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尴尬。 “三位老板，我听说这次公路标的你们都是通过关系拿到手的，可有这回事啊？”赵区长问。 黄大标和费希勇互相望了望，又一起看了看李国强，心想，赵区长这是什么意思？还有，真没想到，这个瘸子初来乍到竟然也能用关系拿到工程，真是小看了他。 李国强既诧异也平静，拿工程，有时候运用一点儿关系，肯定会近水楼台先得月，至于这次公路标的沈坤是怎么拿到的，他并不清楚。 怎么拿到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工程质量。 这才是重中之重。 第215章：大洋更大了 一上来赵区长就提了工程找关系的问题，黄大标、费希勇、李国强三人都不好回答，全都静静的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赵区长扫视了三人，“怎么了，你们当初有本事拿到工程，现在怎么却都老老实实一言不发呀？” 跟着赵区长进来的那几个人当中，也有心里不定当的，黄大标他们当初可是托了他关系的。 黄大标、费希勇偷偷看了看那个人，正低着头呢。 “黄老板，你先说说，这次公路工程你们做得怎么样啊？” 黄大标已经有点紧张，今天的气氛好严肃啊，“赵……赵区长，工……工程……还……还行吧。” 赵区长猛地一拍桌子，“什么叫还行？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黄大标更紧张了，“行……不不不……不行。” 此时费希勇也有些不自在，低着头，不敢看赵区长。 “为了解决北江人民群众出行难的问题，政府花了大笔资金兴建这条公路，几个乡镇的群众眼巴巴盼着呢，终于通车了，那一天你们是看到的，十里八乡的人都跑过来了，激动的泪水挂满了脸颊。” “没想到，一场大雨让你们的工程再了原形，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 “路建好了就坏，难道你们是想再挣一遍维修的钱吗？是不是？” 赵区长已是怒不可遏，情绪激动。 指了指旁边的纪高官，“这一次工程发包中的问题要严查，无论涉及到谁，严肃处理，该送检察院的就送检察院。” 这句话一出，马上有几个人额头汗珠直冒，心里打起了小鼓。 “我就弄不懂了，这样的路是怎么通过验收的，到底是我们验收人员眼瞎，还是另原因？” “这些事情都要弄清楚，我们不能对不起国家，不能对不起老百姓，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条公路的事已经被省新闻媒体曝光，省里市里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区里自查，一查到底。” “区里已经请市质监部门进行了查验，一标段和三标段存在严重的偷工减料和弄虚作假，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 “赵区长，我们可是严格按要求施工的，再说了，是经过验收合格的，这明明是连续大雨和过往车辆惹的祸，跟我们无关呀。”黄大标知道情况不妙，马上开始喊冤。 “是啊，这雨一直在下，山体还滑坡了呢，何况是公路？赵区长，你可不要冤枉人呀。”费希勇也开始叫屈。 赵区长看了看二人，心想，这两家伙脸真够厚的，竟然混淆是非了，“黄大标，费希勇，你们二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对，你们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你们到路上看过了吧？” “看过了，是坏了一点儿，下雨嘛，路就容易坏的，行内人都知道。”费希勇说。 “既然你们去看过，那我说起来就省事了，第一，你们那路坏得不是一点点，而是大面积，第二，同期施工的二标段却完好无损，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黄大标、费希勇心知肚明，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滴落，两个人已经慌了神。 “不会是李国强老板运气好，只在你们一三标段下雨，他二标段那儿问题艳阳高照吧？”赵区长再一次拍了桌子。 说到这儿，外面进来几个人，一看就是检察院的，“黄大标、费希勇，跟我们走一趟。” 一看检察院的人，黄大标和费希勇竟然瘫倒在地，“赵……赵区长……给……给个……机……机会。” 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他们两人架走了。 此时，会议桌旁边有人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坐卧不安。 李国强已经放下心来，自己那段没问题。 “李国强同志，这次多亏了你呀。”赵区长说。 “赵区长，这……？” “李老板，同样的工程，你们三家做，最后只有你们一家质量过硬，令赵某人敬佩。” “赵区长，我们做啥都讲究质量，都是如此。” “当初听说三个标段中竟然有你们这家新成立的小公司，我是非常不满意的，总是觉得这当中有什么猫腻，现在看来，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赵区长言重了，我们公司确实不显眼，换了谁都是这样的感观，感谢区政府给了你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在南京这儿立足。” “经过市质监反复检验，你们二标段完全符合标准，被评为质优工程，准备为你们发牌呢。” 李国强惊喜万分，没想到质量如此过硬，看来柴成安和沈坤两个家伙费了不少心，真得感谢他们。 “赵区长，质量是我们公司的生命线，也是一切工程的生命线，我们会坚守的。” “好好好，我们就希望你这样的公司越多越好。这件事我们区里也是痛定思痛，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要在今后工程建设中加大监督力度，避免这样恶性事件的重演。” “李老板，经过区常委会研究，会同区招标办决定，请你们公司对一三标段进行重建，不过十二月份一定要完工，时间紧，任务重，你有把握吗？” 李国强大喜，忙说：“赵区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赵区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宣布散会。 他对走在身边的李国强说：“今后有什么事，多和我们区里沟通。” 这句话是赵区长对李国强大洋路桥公司的信任和接纳，标志着从此开始，大洋路桥在此落地生根，发展壮大，走了了发展的快车道。 在外等待的钱玄，看到李国强喜洋洋的面孔，便放下心来，“董事长，有惊无险吧？” “何止有惊无险，还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 “我们二标段质量完全达标，被市里质监总站评为优质工程了，区里已经把一三标段的返工交给了你们公司。” “那可是大好事啊！” “是啊，站稳脚根了。” “董事长，恭喜你啊。” “确实是一件喜事，值得庆贺一下。” “那另外两个老板肯定是倒霉了？” “被检察院带走了。” “该！” “老钱，大洋路桥得扩大规模了。” “是啊，得到区里和市场的认可，下面业务就多起来了，现在这个规模是不够用喽。” “本来想把柴成安调回去的，山阳那边也忙不过来，现在只好把他再留在南京了，大洋，更大了。” 第216章：世界好大 大洋路桥公司一战成名，得到了区里和市里的重视。 市里有关有关领导把柴成安找了去，详细了解了公司状况，要求他们积极参与有关工程招投标。 柴成安明白，大洋公司虽然是刚刚成立，但经过第一役，已经是脱胎换骨了。 当初从深圳辞职过来，也是受了李国强精神的感召，后来想想，也属一时冲动。 可是随着在李国强身边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的选择很正确，超英集团虽然只有短短两年时间，但却在飞速成长，成为大公司根本没有问题。 柴成安觉得现在自己参与其中，非常有成就感。 根据李国强指示，柴成安迅速安排公司扩大事宜。 沈坤忙于公路段上的事，返工的活不好干，工作量很大。 工人们也有怨言，说干吗给人家来擦屁股？ 沈坤跟他们解释了半天，总算平息了他们的怨气。 柴成安跟沈坤说，你不能再这样亲历工地上的每件事了，现在公司大了，路务部和桥务部分别成立了三个分部，规模是原来成立时候的三倍大了，你必须用好两个副经理和六个分部长。 沈坤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经总经理一说，他便改变了工作状态，工作重心由原来的管事转变为管人。 大洋公司已经成为区重点工程公司，很多重要的民生工程首选就是大洋路桥。 安徽安来县那边的水泥厂舜山牌水泥效益特别好，产品已经行销全省，大有向全国溢出的趋势。 卢万玉建议扩大产能。 李国强和钱玄去大柳镇看了一下，产销两旺，供不应求，单子已经排到了年后。 厂部那儿每天都被人围着，求爹爹拜奶奶的搞订单。 李国强觉得这个时候确实是增加产能的好时机。 安来县离南京很近，李国强便让柴成安过来一趟，一同商议一下。 李国强早就为柴成安配备了桑塔纳专车，一个小时，柴成安便赶到了大柳镇。 “南京那边很忙吧？” “董事长，扩大规模，增加业务，形势越来越好，确实每天都忙。” “辛苦了。” “董事长，一路走来，觉得很顺，心情好，就不觉得苦了。” 当时在深圳，虽然工资高，但每天的工作都是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挑战性，柴成安觉得不是自己的生活。 到了李国强手下，本是有些担心的，但为了挑战自己，还是毅然绝然来了。 没想到，李国强这个小小的集团发展迅猛，正在急速膨胀，不仅自己过来后的待遇不变，还给自己配备了专车，所有的工作都有自主性，让他激发起挑战自己潜能的巨大动力，工作起来很带劲。 “虽然你是总经理，但南京那边的业务越来越多，路桥公司也越来越大，看来你主要的工作还是在南京那边。” “董事长，在哪儿上班我都无所谓，主要是在你手下做事痛快。” “现在社会经济增长很快，要想富先修路，政府那边路桥业务需求量越来越大，我想把大洋路桥组建成一个集团，再成立几个公司，你看如何？” 柴成安就佩服李国强的敏锐度，对形势的把握总是及时到位，最大的亮点是敢就敢干。 “董事长，我也正有此意，已经做好报告，请您过目。”柴成安从皮包里取出一大叠文件递了过来，“内容比较多，董事长您慢慢看，回头我再向您请示。” “好好好，我会尽快看完，有什么情况我们再交流。” 李国强对柴成安也满意，总觉得他和自己非常相似，很多时候心有灵犀似的。 “董事长，舜山水泥现在销路已经打开，成了这边市里重点产品，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将是建筑高峰，水泥需求量会节节攀升，甚至会出现短缺的现象，卢厂长提出的扩大产能计划是及时的，也是切实可行的，这事我已经同卢厂长交流过。” “你们是怎么计划的？” “收购安来县水泥厂。” “收购安来水泥厂？” “是的，这是最快最好的办法，厂区、工人、设备一应俱全，省掉了报批、购买设备和招工得各个环节，只要跟县里谈好条件就行了，更关键的是，这个水泥厂已经经营失败，停产好久了，再不启用，设备都成了废品，职工工资又是县里最头疼的事情。” 李国强想起了文通电子元件厂，基本相同。 柴成安的计划确实完美，省时省事，而且会受到安来县政府的大力支持。 “既然如此，我想干脆成立安来水泥集团，既利于管理，也利于品牌的成长。”李国强说。 现在李国强有了一套新的管理思想，所有业务都成立集团，划块经营，划块管理。所有的集团，都是超英集团下面的子集团。 现在苏南那边集团发展模式早已成熟，李国强决定进一步深化集团管理模式。 柴成安和钱玄都表示赞成，一致同意。 “董事长，我倒是有个建议，水泥集团由马建龙来任总经理，这小子真是个人才，他的管理方式与常人不同，非常注重实际效果，实战性很强。” “柴总，你这个建议很好，现在的西山水泥厂运转正常，一开始我看到他那个慵懒的样子，心里真不舒服，可认真一看，人家整个厂子井井有条，高效运转，确实是个异人，我同意。” “那西山那边您得重新特色一个厂长了。” “不用特色，现成的，我早就看出了，马建龙心思根本在西山水泥厂这个小地方，他把副厂长培训得好好的，我们直接用就好了。”李国强说。 “这小子，有一套。”柴成安心想，马建龙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 柴成安跟马建龙同学好几年，对他比较了解，马建龙不喜欢走寻常路，在业界有点名气。 上次他非要跟着柴成安到山阳来，屈居小小的西山水泥厂厂长，就让一般人匪夷所思，但柴成安却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马建龙一定也是看上了李国强这个人，看中了超英集团巨大的发展潜力，在柴成安认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通过招聘，李国强发现，人才很多，像柴成安、马建龙、卢万玉、沈坤等，原来自己那种只在熟悉的人当中寻找管理人员总是发愁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 那时觉得世界好小。 原来这个世界好大。 第217章：舜山水泥集团 柴成安跟安来县政府一接触，开始的时候他们很乐意，表示愿意进一步跟进。 可是过了几天，便没了消息。 柴成安又去了趟县政府，一位陈姓副县长接待了他。 “柴总，这件事呢，因为没有先例，我们县里很为难。” “陈副县长，你们县水泥厂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大家都清楚，与其这样等着破产倒闭，不如给厂子也给职工们找个出路。” “你说的是实情，瞒也瞒不住的。按理说，我们县里也是非常希望改制，彻底甩掉这个深重棘手的包袱，可是，这么改，符不符合要求，没人知道，哪个敢承担这个责任呀？” “国家搞改革开放，不就是要改掉一些陈疴痼疾吗？如果都要从旧制中找到例子，还改个啥呀？对不？” “柴总，你是自由人，讲什么说什么都没关系，我们头上有个帽子，说话办事当然得依规依章，不能草率。” “陈副县长，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甚至要披荆斩棘，这就跟战斗一样，不能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适时调整战斗，还有什么取胜的可能？请县里三思啊。” “柴总，不好意思，我陈某只负责接待你，具体的事我做不了主。”陈副县长明显听不惯柴成安的说教，这是下逐客令了。 此时，柴成安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不好意思，陈副县长，耽误您两分钟，我接个电话。” 陈副县长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喂，董事长，……啊？我正在安来县政府谈着呢，……这，这不好吧？……是的，他们县里有顾虑，不过这也正常啊……好的，董事长，如果这边实在不同意，那我马上过去和他们谈，他们县那边条件也还可以吧。……好的好的。” 旁边陈副县长好像明白了，柴成安接到集团的电话，是让他去别的地方谈合作的事，听上去那边很愿意合作，“怎么，有新的合作意向？” “陈副县长，只是有人联系我们董事长了，是你们邻县，表示愿意合作，他们水泥厂早就停产了，为了工资职工们经常到县政府去聚焦。” “他们同意你们收购？” “是合作，不是收购。我们现在跟贵县谈的不也是合作吗？不能直接说收购吧？” “对对对，是合作，要不这样吧，我们再研究一下，尽快给你答复，怎么样？” “没问题呀，不过，越早越好，因为我们有大柳镇的舜山水泥，要是能再和县水泥厂合作，都在一个县，好管理。” 其实这个电话是柴成安安排的，根本没有什么邻县合作之事。 不过，这个电话效果不错，陈副县长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有戏。 没两天，柴成安接到了安来县政府的电话，要求和他们超英集团具体洽谈水泥厂合作事宜。 经过一番苦谈，最终达成一致：县水泥厂仍然属于安来县，但交给超英集团全权经营管理，合作期限暂定三年。从合作之日起，水泥厂干部职工工资由超英集团负责，县政府不再过问。 水泥厂所有干部保留干部身份，但在合作期内，所有聘用由超英集团说了算。 每年缴纳县财政一百万元管理费。 按照协议，水泥厂并没有卖掉，实际上只是租掉了。职工工资有了保障，额外还能收取一百万的管理费，对于县里来说，真是好事一桩。 这种合作方案，安来县是满意的，可进可退，没有任何违规之处。 经请示，李国强同意了合作方案。 一天后，李国强亲临签字现场，亲手签署了合作协议。 同一天，舜山水泥集团正式成立，下辖县水泥厂和大柳镇舜山水泥厂，卢万玉任集团总经理。 县水泥厂不少干部接受不了，这卢万玉原来不过是厂里小小的车间主任，现在一下子成了他们的领导，这脸上挂不住啊。 想不开的人便找关系调走了。 留下来的人不这样想，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四季变化，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这厂子已经死了几年了，人家大柳那边去搞得红红火火，这卢万玉难道不是个人才吗？ 只要能抓老鼠，管它是白猫还是黑猫呢？ 他卢万玉只要有能力把厂子搞好，给大家把工资福利都发上，就服他，有什么难看的呢？ 集团组建计划，卢万玉在提出之时就作了准备，舜山这边提拔了一位能力较强的副厂长，县水泥厂这边任命了一个原来也是车间主任的人任厂长，他叫解百川，也是转业军人，能力较强。 舜山水泥集团这就算正式成立了。 卢万玉是真会做工作，厂子一接手，便带着解百川，提着礼物一一拜访了原来的厂干部和骨干职工，跟他们讲了李国强这个人，讲了舜山水泥现在的蒸蒸日上，讲了厂里的工资待遇。 一家接一家，一遍接一遍，不厌其烦，苦口婆心。 三天下来，大家都接受了眼前被改编这个事实，大家郁闷的心情也烟消云散，很多人开始自发到厂里来打扫卫生，准备生产。 也有一部分人报着试试看的心理，暂时先接受了，其实心里还有顾虑，还有保留。 舜山水泥厂的情况只是听说，具体的自己也没看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得等到这边厂子搞起来，那才可信。 卢万玉对县水泥厂很有信心，因为这儿的矿石更好，原料更多，又是成熟厂子，只要把人管好了，生产上不成问题。 舜山那边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卢万玉的主要精力放到了县水泥厂这边。 不管怎么样，这边是改造旧山河，重造新世界。 接手后第一个月是恢复生产，工人们拿到的是基本工资，他们喜忧参半吧。 很长时间拿不到钱了，现在终于有钱拿了，就是高兴的事。 但明显没有听说的舜山那边多，心里都有些不平衡。 人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大家起穷，心里反而没什么怨恨，一旦跟人家比较了，马上就不平衡了。 这是典型的不患贫而患不均。 有少数几个人，竟然辞职了，又到大街上搭起了三轮车。 卢万玉也不管他们，他认为，这些人根本不是真正做事的，只有坚持下来的人，才是他卢万玉需要的人。 再说了，原来厂里就人浮于事，要不是和县政府谈判中要保留所有人，本就该竞争上岗的。 第二个月，生产正常了，销售也上去了，效益也是水涨船高，工人们的工资翻了一倍，另外还有月奖一百元，一下子就成了安来县最让人眼红的工资水平。 安来县水泥厂，又骄傲起来了。 第218章：筹划服装厂 刘超英在市区的女子精品服装店也开了起来，没有搞开业庆典，装修好了就悄悄开业了，她不想再像上次服装大世界开业那样，给人以张狂的感觉。 装修还是南京的那个公司搞的，很前卫，很高端，很显眼。 一开业，生意就不错，店里顾客络绎不绝。 因为是精品，定位高，精准顾客都是那些家庭条件优越的女人，她们要的就是一个品位，要的就是与众不同，相对来说，定价也高很多，利润空间很大。 对服装行业现在已经是轻车熟路，虽然是新开店面，但运营起来却是手到擒来，得心应手。 李国强跟老婆开玩笑道：“英子，将来你也搞个服装销售集团。”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英子还真来了兴趣，“国强，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分店会越来越多，保不齐我还真要搞个集团，我的名字被你用了，如果我成立集团，就叫国强集团。” “国强集团，这名字好。” “不仅销售服装，将来我还要开厂生产服装。” 李国强看了看她，“英子，你这可是野心勃勃呀。” “怎么说你老婆呢？这叫雄心勃勃。” “不过，你这想法很好，生产销售一条龙，利润空间最大化，还不受别人控制，好主意，我支持你。” “这还差不多，到时候你也得叫我刘总。”刘超英开玩笑的说道。 “刘董事长。” 二人哈哈大笑。 “既然有开厂的计划，就不如早点动手，先做些考察，然后迅速行动。”李国强建议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 “我看呀，既然开厂，你的服装就得有个品牌，就叫‘小女人’，怎么样？” 刘超英知道，因为自己长得娇小，李国强才会这么想的，不过，这个“小女人”的名字听上去很有品味，如果真用它创造品牌，一定能打得响。 经李国强这么一鼓动，刘超英真的热血澎湃，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必须开一家这样的服装厂。 只是现在自己手里资金紧张，当初服装大世界是从李国强那儿拿的二十万投资，从此之后，刘超英决定不再拿李国强的钱，虽然都是家里的钱，但她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自己去闯。 李国强晓得老婆自尊心强，便只管出主意，别的就不提了。 刘超英算了一下，现在两个服装店，每月可以有八九万的进帐，一年下来，上百万不成问题，开厂还是指日可待的。 她真的开始做计划，考察是第一步，必须了解开厂流程和服装厂的管理，更重要的是市场形势。 十月底的时候，刘超英跟着自家进货车去了一趟常熟。 刘超英在常熟服装城有固定的进货渠道，老板也姓刘，叫刘玉林，一家人都挺好，每次都是老板给她挑货，不好卖的短期内可以调换，刘超英也很放心。 现在开了精品服装店，进货渠道是刘老板给推荐的，巧的是那老板也姓刘，叫刘长刚，是服装市场上数得上手的大老板，人却很随和。 这次刘超英特意来常熟，不是为了进货，而是为了了解一下国内服装市场的动向。 刘玉林非要请刘超英吃饭，推不过，便一起去了饭店。 刘玉林给刘长刚打了电话，很快刘长刚就到了。 “英子，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刘玉林他们也叫她为英子，这样叫显得亲切一些。 “托二位刘老板的福，开两个小店而已。” “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说话不用那么客套，现在这个时候你进入服装行业正是时候，眼光要放远些，要干就大干。”刘玉林说。 “反正你家有个集团公司，钱不是问题，做大才能做强，不要把家里钱袋子捂得紧紧的，要舍得投资。”刘长刚说。 “二位刘哥，我老公有钱不假，但他也有事业，现在摊子很大，用钱的地方很多，前两天他还要给我投资建厂呢，可我不想再用他的钱，我想自己闯世界。” 刘长刚一竖大拇指，“别看我们妹子长得娇小，可志气很大，佩服佩服。” “英子，你想开什么厂呀？”刘玉林问。 “不瞒二位刘哥，别的东西我不熟，现在只对服装行业稍微懂些，我想开一个服装厂，这次来呢，就是了解一下国内行情。” 刘长刚听了哈哈大笑，“英子，我想干的事，一直没有干，现在倒是被你抢先了。” “刘大哥，你也想开服装厂？” “早就想开了，只是我这生意忙不过来，腾不出手来，我家那儿子又是个宝器，扶不起来的阿斗，没办法呀。”刘长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也是腾不开身。”刘玉林说。 刘长刚一拍大腿，“既然我们刘家三兄妹都有开厂的想法，不如合伙开个厂子，就由英子牵头，怎么样？” 刘超英没料到会这样，一时没了主意，“两位刘哥，好倒是好，不过我现在手头紧，开不了厂。” “你这个傻丫头，家里有钱不用，浪费大好时机呀。”刘玉林说。 刘长刚倒是不这样认为，“英子有志气，靠自己不靠别人，哪怕自己的丈夫，难能可贵。我有个提议，你们看行不行，我和玉林兄弟每人出一百万，英子出五十万，共同办厂，因为我们没时间，就由英子捉刀，利润均分，怎么样？” 刘玉林一听，这真是个好主意，他和刘长刚没有时间，多出些钱是应当的，关键一百万对于他们来说，一点儿困难都没有。 “就按长刚大哥说的办，只是这厂子办起来，忙前忙后的就是英子一个人，英子，你行不行啊？”刘玉林问。 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就要把事情定下来了，刘超英还真的没想到，“我只出五十万，哪好意思？” “英子，不好意思的是我们，别看我们多出了五十万，可后面的事多着呢，辛苦的是你，等着分钱的是我们。”刘长刚认真的说。 “确实啊，你以为厂子那么好办的？难事多着呢，到时候不好意思的真是我们。”刘玉林也说。 “两位刘哥，你们把这二百万交给我，那可是信任，这份信任可是无价的，我却有点不敢收。”刘超英说。 “英子，我们供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我们之间为货款的事有过不愉快吗？信任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刘玉林每次都是先发货，刘超英收货后再打款。 “那，我考虑一下。” 第219章：三刘服饰 三人合伙建厂的事情，刘超英一说，李国强便觉得可行。 “英子，现在外面变化很大也很快，我们不能总是抱着老思想，我在报纸上看了，就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基本上都是股份制，什么意思？实际上也是合伙制。” “可是他们各出一百万，我才出五十万，这不好吧？” “我可以让你出一百万呀，可你不要。” “我不想总是在你这棵大树下乘凉。” “你不要总是看到自己只出了五十万，他们可没有吃亏，因为他们没时间来打理厂子呀，最后还不是你一个人在经营？你的人力和精力也是投资。” “这个倒是说得通。” “他们可都是大生意人，难道这些他们不懂？合伙，便是合作，合作就要愉快，这两位老板这样考虑，说明他们也想多赚钱，同时也是适合的合作伙伴。” “那我就试试。” “要有信心，不能说试试。”李国强送上鼓励的目光。 “嗯。” “本来我准备让马建龙出任舜山水泥集团总经理的，后来考虑了一下，还是让卢万玉上位了，毕竟他是当地人，业务又熟悉。现在我准备让马建龙出任超英集团副总经理，要不趁他还没有上任，我让他帮帮你筹建一下厂子？” 刘超英一想，借他个人用用倒是没什么，便点头答应下来。 “国强，我们俩都忙，虽然有两个保姆了，但孩子的事还得我们上心，秀芳是个好孩子，基本不用操心，可志刚这孩子，我还是不放心。” “要对孩子有信心，上次搬砖过后，不是老实多了吗？听说在校表现良好，成绩也在提高。” “我是这样想的，给两孩子请个家教老师，每天晚上和周末来家给孩子补补课。” “孩子学习要靠兴趣，兴趣来了，成绩自然提高，挡都挡不住，要是没兴趣，什么办法都不行。” “话是这样说，不管有没有兴趣，有老师单独辅导，总能提高一些。” 看英子坚持，李国强便同意了，“这事交给我来办，我去找初小刘校长。” 马建龙接到任务，非常开心，他就喜欢这些有挑战性的事情。 刘超英把他带到常熟，跟刘玉林、刘长刚详细谈了谈合作条款，一一以文字的形式明确下来。 刘长刚非常惊讶，这马建龙非常专业，好多细节都考虑到了。这样子很好，条条规规写清楚，合作起来反而愉快，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马总真是难得的人才。” “人家可是斯坦福博士。”刘超英介绍道。 “难怪难怪。”刘长刚唏嘘不已，刘超英老公这个土包子老板，竟然能够使唤世界名校的高才生。 “刘老板，博士不博士不重要，工作能力才是关键。”马建龙说。 马建龙这话既像谦虚，又更自信，让刘长刚刮目相看，唉，自己家那个宝器儿子，一天到晚提笼架鸟的，倒像个官宦子弟，人称刘衙内，想想能气死人。 刘玉林是个爽快人，不管具体事情，只管投资。 就这样，在马建龙的操作下，刘超英、刘玉林、刘长刚签署了合作协议，着手组建三刘公司，生产“小女人”系列服饰。 有了马建龙这员大将，申报公司材料、选择厂址、设计规划、开工兴建等一系列事情，都不要刘超英动手。 刘超英心里感激老公李国强，什么时候他都是疼着自己，要不是自己非要出来创业，李国强绝对不会让她这样累着的。 这个老公真是选对了，不但惯着自己，还总是支持自己，小女人，幸福满满的。 李国强跟孙县长汇报了一下三刘服装厂一事，孙县长很高兴，县里工业集中区早已建好，可入驻的企业却很少。 “国强，这里面有常熟的投资，可以算是招商引资项目，在政策上有一定的优惠。” “那当然好，那我就动员他们入驻工业集中区。” “你让负责这个事情的那个马建龙直接去找左安林副县长，具体事务由他们对接。” “好的，谢谢孙县长。” “应该是我感谢国强你们，为我们园区引进了企业。说实话，园区建好很长时间了，虽有几家企业落户，但大片空白，不用说上级批评了，我们自己看着也不好意思，你现在生意做得大，天南海北人见得多，请你给我们留意留意，有什么投资的企业给我们通报，帮着给我们联系。 “我记下了。” 因为划入了招商引资范畴，很多东西好谈得多，马建龙很快就搞好了所有办厂手续。 左安林还特意带他到工业集中区去挑了一个好位置，这一块地足有四十亩，三通一平工作早已做好。 二建公司马上入驻，马不停蹄施工起来，三个月后厂房拔地而起。 1990年元旦，“安淮市三刘服饰有限公司”举行了隆重的揭牌仪式，县长孙奉林、副县长周全友、左安林，工业集中区主任仇大林，刘超英、刘玉林和刘长刚一起举行了揭牌，县电视台还进行了采访。 揭牌仪式结束之后，孙县长他们与刘超英、刘玉林和刘长刚他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 “首先我代表山阳县委县政府对来自常熟的客商刘玉林、刘长刚二位老板表示热烈的欢迎。” “你们能够到我们这儿投资办厂，是对我们县工业经济的大力支持，你们的入驻，让我们工业集中区的建设又向前跨了一大步。” “为了支持招商引资项目，后续一系列优惠政策马上落地，包括财税等方面的减免，这一点请三位老板放心。”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们在这儿发展的同时，也希望把你们的亲朋好友介绍到我们这儿投资，我们不甚感激。” 李国强接受了双方的邀请，也参加了揭牌仪式，还列席了座谈会。 孙县长说：“这两三年超英集团茁壮成长，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型集团了，目前产业已经形成了两省三地发展势态，我们县里为此感到高兴，也向他们表示祝贺。” “刘超英同志现在耕耘在服装市场，不到一年时间，已经拥有了两家大型服装店，一家服装厂，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成就，希望你们也发展成一个服装行业的集团，成为我们县我们市服装行业的龙头老大。” 第220章：安排孙大勇 元旦期间，李国强在大街上碰到了孙大勇，看他胡子拉碴的，一副颓唐相，老了不少。 “老孙。” 听到有人叫他，孙大勇转过头来，“是国强啊。” “你干吗呢？” 孙大勇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工作丢了，得找个事干，我在这儿等着，看有没有有零工干。” 李国强这才注意到，这靠边一溜儿站着好些人。 “走，喝两杯去。” 孙大勇有些犹豫，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再也不能和李国强平起平坐了，还有，那回王梅花逼着自己去李国强家，想到他集团上班，被他拒绝了，这心里也有些不快活。 “怎么，还真生我的气了？”李国强问道。 “没有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李国强上前一把拉过他，就向对面一个饭店走去，“好久未见了，得好好叙叙旧。” 后边有人议论，“这孙大勇怎么会有个瘸子朋友？” “嘿嘿，一瘸一拐的，好玩。” 竟然有人认识李国强，“你们可把狗眼睁大了，知道这个瘸子谁吗？” “谁呀？” “谁？超英集团董事长李国强。” “李国强？鼎鼎大名，大老板。” “原来他是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据说现在一年收入千万，你倒是不瘸，每年挣多少？”. 马上是一阵哄笑。 进了包厢坐定，“刚好钱玄在城东呢，我给他打个电话，让车去接他过来，我们仨今天好好喝两杯。” 孙大勇心里有些难过，李国强原来穷得丁当响，自己还接济过他呢，现在却是千万富翁了。 那个钱玄，虽说是小学校长，可他不过是个民办教师，拿不了几个工资的，后来辞职，摇身一变成了超英集团的总经理，现在是总监，每年工资十万。 当初这两人哪个在自己的眼里？ 现在再看看落魄的自己，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老孙，还好吧？” “国强，我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工作丢了，婚也离了，每天打零工混日子。” “窑厂分红每年也有个好几万，在我们山阳你也算可以了，就是机关工作人员跟你也不好比呀，跟你老婆也离婚了，怎么会还混到如此地步呢？” “离是离了，可儿子要用钱呀。” “儿子不是跟了她吗？” “跟了她，也是我儿子呀，孩子总过来要钱，不给哪行呢？” “几万都给她了？” “嗯，我自己一个人也不用什么钱，现在每天也能挣个块儿八毛的，有口饭吃就行了。” “唉，你个老孙……” “上次跟你儿子发生了纠纷，王梅花还跟你老婆闹，我真想去揍她一顿。” “老孙，那次是我儿子不好，不怪王梅花的。” “要我说呀，既然离婚了，除了协议给儿子的生活费，别的一分钱也不要给。那钱最后去了哪儿，难道你不晓得？” 孙大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还有一种办法，去法院申请，要回儿子的抚养权，你这钱足够你们父子二人用的了。” 孙大勇再次摇不摇头，“王梅花太强势了，我要不回来的。” 李国强心想，女人强势都是男人惯出来的，现在这个怂样，难道不是自找的吗？“是你太软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钱玄到了，“孙站长，好久不见喽。” 孙大勇赶紧站起来，和钱玄握手，“现在哪有脸面见您哟。” “这话说的，谁没个遭难的时候？”钱玄解围道。 服务员过来上菜，李国强让牛得水从后备厢拿来两瓶酒。 这牛得水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从来不和领导上桌吃饭，洒拿来后，他就去外面一个人吃去了。 “孙站，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一直这样下去，可对你不好呀。”钱玄说。 “钱总，老婆现在不是老婆了，可儿子总是儿子呀。” “你有勇气离婚，怎么就没勇气把这个事理理清楚呢？她为什么拼命要儿子？她嗜赌如命，负债累累，能养得起儿子？只不过是想让儿子从你这儿搜刮钱财罢了。”钱玄晓得李国强想这样说，可他不好说，便主动说了起来。 “来，喝酒。”李国强端起酒杯。 “我也晓得，可又能怎么办？”孙大勇满满的喝了一大口酒。 “反正工作也没有了，不如去外地，眼不见，心不烦，随她去吧。”钱玄建议道。 “去哪儿？现在不是小年轻了，出去打工还没有一技之长，哪个要？” “你想不想去？”李国强问道。 见李国强问，孙大勇便知道他一直在关心着自己，看来上次有点误会他了，“想。” “要不我安排你去安徽那边，弄个班上上，反正比现在这样子强。”李国强说。 “行，那我听你的，就去安徽。”孙大勇好像下定了决心。 “来，为老孙从今天起过了好日子干一杯。”钱玄提议道。 “明天我安排牛师傅送你去舜山水泥厂，你到那儿的工作就是在门口收出货单，活儿不重，就是每年走不开。” 孙大勇清楚，李国强安排自己做事，就不会是重活。 收个出货单，基本上跟玩儿一样。 自己当初不就是帮了他几个小忙吗？这瘸子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现在安排自己去上班，窑厂分红之外，又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最关键的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落得个耳根清静。 “好，我听董事长安排。” “老孙，凡事要想得开，不能总生活在那个阴影里，战胜自己，就能获得新生。” 散席后，几个人一起上了车，去新华池洗澡。 山阳这儿的人懂得享受，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就是上午有空喝喝茶，下午有空洗洗澡。 反正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洗澡堂，这是山阳一个特色。 钱玄明白，李国强是看孙大勇身上太邋遢了，去洗个澡，改变一下形象。 先前王梅花晚上带孙大勇去李国强家，那意思很明白，是想让他安排孙大勇上班。 为什么他不同意呢？ 李国强是有考虑的，因为孙大勇老婆好赌，败光了家产，走投无路，孙大勇竟然把手伸向了公款，这样的人得让他吃些苦头，否则将来还会走上歧途。 现在冷却了一阶段，还干了阵零工，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安排了他。 第221章：庆功年会 1990年春节前夕，超英集团在山阳县北招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宴会。 所有集团中层干部以上五十多人参加。 一下子这么么中层干部聚集在一起，让每个人这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所在的超英集团规模竟然如此之大了，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孙县长很重视，带着周全友、左安林过来捧场。 童富贵和唐尔志也到场。 文通电子元件厂朱远方带着郭军、季学武也来了。 朱远方说，现在李国强是文通厂的最大股东，也可以视文通厂为起英集团的一分子。 李国强笑笑，说不算，那是集体的，县里的。 宴会大厅前面搭了个台子，上面音响循环播放着几着歌：《在希望的田野上》、《迎春曲》、《明天会更好》、《真心英雄》…… 十一点半钟的时候，李国强恭敬的引领着孙奉林、周全友、左安林他们上台，柴成安手持话筒立于一角，“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孙县长和周全友、左安林两位副县长。” 此时李国强陪同他们一起站在台中间。 柴成安走到他们面前，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转身面向大家，“尊敬的县领导、兄弟单位文通电子元件厂三位领导、集团各位精英，中午好。” 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 “庚午年春节将至，我们超英集团在这儿隆重举行第一届年终庆功大会，下面有请集团董事长李国强讲话。” 李国强接过柴成安递过来的话筒，非常礼貌地扫视了一遍下面的所有人，然后深深鞠了一躬，“今天是我们集团成立近两年来第一次庆功会，感谢孙县长、周副县长、左副县长莅临。” “我们超英集团从田间地头走出来，也不过两个年头，短短七百天，能迅速成长为今天这样规模的集团企业，是我没有想到的，也是不敢想的。” “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是因为县乡两级政府的大力支持，是在座各位集团干部以及全体职工共同努力的结果，在这里，我对大家表示深深的敬意和最大的感谢！” 李国强转身给周全友他们鞠躬，再给台下几十人鞠躬。 “超英集团现在已经走出乡镇，走出苏北，进军省会，还扩展到外省，这是我最大的梦想，现在已经初步实现，我的心情无比激动。” 童富贵和唐尔志坐在一起，他小声说：“唐乡长，他这点心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当初才竭力动员他在青莲乡建个集团总部了，不是想拴住他，而是想让他留下根。” “童书记，你们这个想法好，不管他们集团将来多大规模，我们两个乡镇是他起家的地方，要让他把我们永远当作娘家。” 台上，李国强凝视了一下大家，平静一下心情，“有人说我是土包子，说我们集团是泥腿子，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不正说明我们天生的淳朴正直吗？” “土包子又怎么样，泥腿子又怎么样？拿出成绩来才是硬道理，大家说对不对？” “说这些话的人，其实对我们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们集团其实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现在我们有两位美国名校斯坦福博士，柴成安总经理，马建龙副总经理，还有来自我国名校的沈坤，有置业军人卢万玉、解百川，还有浑身泥土香味的农民专家朱援朝、王建顺，王德兵、童爱国、姚九等。” “这里还有很多我没有点到名的集团精英，可以说我们集团是人才济济，类型齐全，有了你们，我们集团才能在市场大潮中龙争虎斗，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今天在这里隆重聚会，我要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我们集团从成立第一天起，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让每一个人都有用武之地，尽量发挥各人的聪明才智，给大家一个表现自我的一个舞台。” “我们实行量化管理和情感融合相结合的管理方式，既让大家能够充分发光发热，又要形成互相团结如同一家人的局面。也就是说，集团是大家展现个性才能的地方，也是各位永远的家。” “最后，我再一次感谢所有员工对集团作出的贡献，感谢大家。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我祝各位领导和全体员工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柴成安走上前，“下面请孙县长给我们鼓励。” 孙奉林向前一步，“先给大家拜个早年，今天有幸参加了全县第一个民营企业集团的庆功会，感想颇多，不冲淡今天的主题，我只讲其中一点。”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我们山阳县已经十年出头，却没有吹出一片波澜，在企业发展这方面，我们乏善可陈，惭愧惭愧。” “不过，这两年出了李国强这么个有胆有识之士，连续有惊人创举，经常惊天动地，给我们县里惊喜不断啊，创业时间之短，发展势头之快，不断刷新我们的认知。” “民营经济也是一种不可忽视的经济力量，是国民经济发展的一支生力军，逐渐成为吸纳广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主力，它的发展正在推动经济变革。” “就我们山阳县来说，已经涌现出一批学习李国强的民营企业创办者，他们的蓬勃发展，也带动了全县经济形势的好转。” “我代表县委县政府，祝贺超英集团取得了重大成就，也希望全县这样的企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下面进行了表彰，同时发放了相应奖金。 柴成安拿到了二十万的奖金，卢万玉、沈坤、马建龙各十万，朱援朝、王建顺、童爱国、姚九、王德兵、解百川他们都是五万，其他小组负责人都有相应奖励，没有在现场发放。 钱玄这一块，李国强没有放到台面上来考虑，因为他的工作不太好量化。 但钱玄永远是他的铁哥们，私下里早就说好了，他的年终奖跟集团副总经理靠，这次就是十万。 钱玄并不好意思拿这个钱，但李国强一再坚持，他只好同意了。 超英集团年会发放奖金一事，马上传遍了全县，就说中层干部童爱国他们吧，都拿到了五万，这可以买上两三套房子了，好家伙。 好家伙，这超英集团真有钱。 乖乖，这老板真舍得发钱。 第222章：春游 现在来看，李国强的事业1988年正式起步，当时创立了二建公司、严码窑厂、承包了乡建筑站水泥预制厂，参股了童爱国的粮食市场。 这当中只有粮食市场是失败了，也赔了钱。 1989年是爆发的一年，条沿村窑厂受阻，李国强跳开青莲乡这个范围，到城东乡发展，先后创办了东窑村窑厂，衡河村窑厂、城东预制厂、西山水泥厂、入股文通电子元件厂、安来县大柳镇舜山水泥厂、县水泥厂、南京大洋路桥公司，并且相继成立了舜山水泥集团、大洋路桥集团。 这一年，产值过十亿，利润过亿。 年会上，李国强想着这一切，心情澎湃。 一直被村民们嘲笑的瘸子，一个与大家格格不入的外乡人，一个没有规划就匆匆上马的农民汉子，跌跌撞撞的就成功了。 现在看来这个成功来得很容易，可其中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失败的可能，其中的艰辛外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年终表彰大会结束，就地举行了“庆胜利迎新春”午宴。 孙县长有事先走了，周全友和左安林都留下来和李国强他们喜迎新春。 这两位副县长都是从青莲乡上来的，他们对李国强的发展过程那是清清楚楚，现在看看身边已经是大企业家的他，真是感慨万千。 再普通不过的李国强，没想到从一个农民迅速完成了华丽的转身，短短两年便身家过亿，变化真大，变化真快。 李国强站着酒杯走到周全友身边，“周副县长，当初我们两口子去乡里找你办结婚证，真是胡闹。” 一旁童富贵听了脸一红，尴尬写满了脸庞。当初自己对李国强老婆刘超英心存非分之想，没有得逞，恼羞成怒，总是找借口挤兑们两口子，结婚证一事，自己是始作俑者。 “国强啊，那是第一次见到你，当时我就有一种感觉，你们两口子不一般。”周全友说。 “还有，你爱人刘超英虽然身材娇小，可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令人印象深刻。”周全友又说。 “周副县长，现在刘超英也不得了，手里也有一个服饰集团了，实打实的企业家。”唐尔志说。 “夫妻俩都是虎将，商海弄潮，比翼双飞。”左安林说。 这边一轮酒敬下来，把场面交给钱玄，“钱总你陪一下几位领导，我去其他桌子敬敬酒。” 看了一眼柴成安，他马上明白，起身和李国强一起端起酒杯走向旁边的酒桌。 看到李国强和柴成安过来，沈坤、卢万玉他们几人都站起来，“董事长、总经理。” 李国强举起酒杯，“几位，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 “在超英集团干事舒心，没感觉到累。”沈坤边举杯边说。 “对，自从到了超英集团，感觉浑身是劲，只管干了。”卢万玉很激动。 确实，当时在县水泥厂，管理涣散，人心不齐，职工们都是应付了事，说白了，还不是工资低嘛。 自己部队转业之时，进了水泥厂还是充满希望的，想在这儿大干一场，搞也个名堂。 没想到厂子早已垂垂老矣，濒临破产，心一下子就凉透了，感到希望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待久了便麻木了，成天和几个要好的工友到廉价的小饭馆喝些廉价的酒，吹吹牛，抱怨抱怨生活。 那段时间，卢万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至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国强出现了，舜山水泥让他获得新生，一切的一切正如他所愿，美好的生活终于降临了。 在超英集团华丽转身的过程中，卢万玉对于前后生活的变化感慨最深。 主要是他感觉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终于找了一个用武之地，心气就顺了。 “诸位，你们都是我们集团的精英，是我们集团的宝贝，有了你们，集团不愁发展，不愁壮大。”李国强说。 “董事长，您是我们的带头人，有您强有力的领导，我们只管撸起袖子干就是了。”沈坤说。 “我和诸君共同努力吧，为超英集团添砖加瓦。”李国强说。 “干，添砖加瓦。” 今天大家拿到了奖金，心里都喜滋滋的。拿了钱当然高兴，但得到集团领导层的认可，更是他们在意的，每个人都开怀畅饮，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这次庆胜利迎新春大会，是一次胜利的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成功的大会，是一次凝聚人心的大会。 年会这个形式，是柴成安建议的，他在深圳那边的公司每年都搞，效果很好。 李国强确实看到了效果，决定今后每年都搞。 年会第二天便是除夕了，李国强却带着一家人从南京机场出发，去了海南。 一年到头，一家人难得有几天团聚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刘水平放寒假十多天了，但他留在学校协助了一项科研，直到昨天才回来。 李秀芳和李志刚好长时间没见到这个哥哥了，一时间都围着他转。 “刘娃哥，大学里好玩吗？”李志刚问。（虽然已经改名刘水平，但家里人还是习惯叫他刘娃。） “刘娃哥，我也要跟你去上大学。”李秀芳认真地说。 “好啊，我们兄妹三人都在上大学，多学知识，长大了为国家做贡献。”刘水平笑着说。 现在上了飞机，都很好奇。 “刘娃哥，这飞机肚子好大啊，能装我们这么多人。” “刘娃哥，这飞机的翅膀好大呀，它是跟小鸟的翅膀一样，会一上一下扑楞吗？” “大多数飞机都由机翼、机身、尾翼、起落装置和动力装置五个主要部分组成。机翼，也就是你们说的翅膀，主要功用是产生升力，以支持飞机在空中飞行，同时也起到一定的稳定和操作作用。机身的主要功用是装载乘员、旅客、武器、货物和各种设备，将飞机的其他部件如：机翼、尾翼及发动机等连接成一个整体。飞机是重于空气的飞行器，当飞机飞行在空中，就会产生作用于飞机的空气动力，飞机就是靠空气动力升空飞行的。它是模仿小鸟飞行的，但又跟小鸟发行不完全相同。这些，等你们长大了就全知道啦。”刘娃跟他们介绍起来。 旁边的乘客非常惊讶，刘水平这么小的孩子，懂得蛮多的。 第223章：准备做村干部 美丽的三亚湾，李国强一家五口徜徉在十里沙滩。 最高兴的便是三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也没见过椰子树，退潮的时候，玩起沙子来乐此不疲。 李秀芳在沙子上画了一架钢琴，李志刚用沙子堆了一个小房子，刘水平用沙子竖起一架导弹。 李国强和刘超英一边欣赏海景，一边看着孩子们。 “国强，我们的生活真的好了。” “是啊，几年前还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时我就想，对不起你和孩子。” “我永远不能忘记到桃源那个风雨交加的除夕，被一群孩子围着喊疯子，其实那个时候我和刘娃娘儿俩又冷又饿，要不是后来你收留了我们，肯定会冻死路旁。”刘超英的眼睛有些红，也有些湿润。 “英子，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艰苦岁月，现在到了经济大发展时期，这个生活结构倒是很有意义，有了前后对比，能更加体会到今天的幸福，也知道这个幸福来之不易。” “我们要好好培养孩子们，让他们有过人的本领，为国家做贡献的同时也过好自己的生活。”刘超英说。 “刘娃和秀芳没有问题，只是有点担心志刚。” “国强，志刚现在没有任何问题，各方面表现都挺好，你那个搬砖的教育方法真绝了。” “目前没有问题，我就怕他坚持不下来。” “别杞人忧天了，孩子能把身上的缺点改掉就很好了，别指望他什么毛病也不犯。再说了，他改掉坏毛病，说明他本身就不是个坏孩子。” “英子，我的看法是，不管成不成才，必须成人。当然又成才又成人，那最好了。” “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不会差的。” “英子，我们已经到了天涯海角，牵手一生。” “国强，此生有幸做你的妻子，那是我的福气，也是刘娃的福气。” “英子，你们才是我的福气，自从你来了以后，我的好运气就到了，而且是好运连连，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荣辱冷暖共进退辅车唇齿相扶持，我们是夫妻，所有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所有都是相辅相成、相互作用的。国强，我遇到你，是我的好运。”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融合，相得益彰。英子，我们俩情投意合，共同把家经营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让孩子们有出息，自是圆满。” “嗯。”英子把头斜靠在李国强的肩头，深情凝视着三亚湾落日的余晖。 春节过后，童富贵正式成了青莲乡一把手，副书记龚志超任了代乡长。 龚志超来找李国强，李国强向他表示了祝贺。 “董事长，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龚乡长，我们集团肯定会有事情麻烦您，真正需要关照的是我们，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那是自然，集团企业是我们乡里的产业支柱，需要我们配合的一定不遗余力。今天我来呢，就是有个事想跟您沟通一下。” “龚乡长请讲。” “童书记和我认为，不管到哪天，董事长您都是我们青莲乡的人，马上就要召开乡人代会了，想把您选为人大代表。” 李国强倒是没想过这档子事，现在听龚志超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心动，“人大代表可是非常神圣的身份，我不晓得自己够不够格，能不能选上呢。” “董事长，选举这事我们不能打包票，但依您的身份和声望，乡人大代表是妥妥的，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我没意见，只要能选上，我一定依法行使好自己的职责，感谢乡党委政府的关心。” “还有一件事，董事长，你是桃源人，肯定比任何人都关心桃源，马上也要进行换届选举，乡里想请你出来选村主任。” 李国强确实非常关心桃源村，希望村民们都富裕起来，精神文化层面也在为提高，可自己集团规模越来越大，哪儿有时间再来做这个村官呢？ 龚志超看见李国强蹙了蹙眉头，便说：“我是这样想的，你要是参选，肯定是村长，这对于桃源村来说，意义大不同，完全可以利用你的影响力促进村里发展。不过，你肯定是时间有限，不可能像其他村主任那样专职，我们可以为你配备一个助手，日常工作你可以交给他来做，怎么样？” 李国强本不想同意，但龚志超说得有道理，如果桃源村的村主任是他李国强，那村子的名号就响当当了，肯定有辐射作用，有利于村里的发展。 “那行吧，这个我试试。” “董事长痛快人，那这个事我们就定下来，到选举的时候再过来请你。” 童富贵听到龚志超的汇报，心里也高兴。 当初李国强带领大家养鸡的时候，村里就动员他当村干部的，被他婉言拒绝了。 现在他终于同意了。 他要是当了村主任，自然会更多的为村里考虑，说不定村集体经济也能搞出个名堂。 别的就不说了，只要能带领大家创业致富，目的就达到了。 李国强跟钱玄一说，钱玄就赞同，“董事长，村干部不算干部，但却是跟群众直接接触的一级组织，春江水暖鸭先知，群众有什么需求，这一级是最清楚的。现在您是先富了，村里群众在您带动下也都办了养鸡厂，可以说也小富起来。情况在变，大家的需求也在变，确实需要一个能说服力的人来领导大家，您担个村主任的名，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老钱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得好好干这个村主任，得搞出点名堂，让大家得到些实惠，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董事长，我可听说了，乡里让你来做村主任，他们是有一盘棋在下。” “什么棋？” “据说要把附近的两个村都并入桃源，让桃源成为一个大村，让你做个大大的村主任。” “此事当真？” “反正我是听到了风声，乡里这个想法不错，让你带领大家共同致富，没想到，乡里也有能人呀。” “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好好做一把村主任，到时候让你去做副主任。” “董事长，没有副主任一说。” “我不管，反正你到哪儿你就得到哪儿，到时候给你找个职位，我们一起去做村干部。” 钱玄笑笑，“好好好，董事长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第224章：当选村主任 三月份，青莲乡召开了人大、政协两会，李国强当选青莲乡人大代表。 紧接着，进行了村主任改选工作，没有任何悬念，李国强当选了桃源村村主任。 选举那天，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李国强早早就来到了会场。 村民们都围过来跟他攀谈。 “国强啊，现在你可是真正的大老板了。” “什么大老板，就是办了两个厂子。”李国强笑着回应。 “李国强，还想瞒着我们啦？除了我们青莲乡有几个厂子，你在城东那边不是开了大厂吗？” “何止城东啊，听说在南京有大公司，好像在安徽那边也开了几个厂子。”有人咋舌起来。 “国强已经不是原来的国强喽。” 李国强笑笑，“无论我是个啥样，我总还是桃源村人吧？” “那倒是，你的根在这儿。” “你老板做得再大，我们却希望你能留在村里，你带领大家办养鸡场的事，这个恩情我们可不能忘。” “还把小学从山上给迁下来，新学校建得一流，现在上面分配的师范生也愿望来了，我们小学教学成绩越来越好，孩子们有出息了，这都是你国强的功劳。” “大家伙也不要这样说，自己村里的事，能搭一手就搭一手，没想那么多。”李国强说。 “当年你还不算富裕的时候，就给小学捐了学桌凳，那个时候更难能可贵，当时我就晓得，一旦你发达了，心里还是会想着大家的。” 成婶也挤了过来，“国强，什么时候也把英子和孩子带回来转转，我想他们。” 成婶的话实在，也没有巴结奉迎的意思，有一次给自己送了一篮子散养土鸡蛋，孩子们还真喜欢吃。 “婶子，大虎二虎还好吧？” “养上鸡后，生活好了起来，都娶了媳妇，现在干活踏实着呢。国强，婶子这是托了你的福呀。” “婶子，当时只是帮了个小忙，你不要老记在心上，这样我倒不好意思了。” “对于你那是举手之劳，可对我们家来说，那是雪中送炭，国强，那时候大虎二虎成天不干活，我们家穷得丁当响，村里哪个瞧得起我们？不笑话我们的人就已经是善良的了。” 成婶竟然抹了一把眼泪。 成婶所说的辛酸，李国强深有体会。 到街上开了超英小百货店，生意兴隆，没想到两三个月就突降灾祸，自己大病一场，被迫关店回村。 回村？回哪儿？自己在社房的破烂宿舍已经被村里收回，根本没有他的立足安身之处。 要不是钱玄及时伸出援助之手给他在学校围墙后搭了个窝棚，当时还真不晓得怎么办了。 那种绝望和少数村民的冷嘲热讽，让他如同冬天掉进冰窟窿，心寒。 回想起这些事，成婶落了泪，李国强何尝不想落泪？ 现在自己成了大老板，这村里的人哪个不想攀附？ 李国强静了一下心情，唉，这些事都过去了，村里大多数人也是好人，不去计较了。 既然答应回来选村主任，如果选上，那就好好干，多为大家干实事，带领大家奔小康吧。 选举没有任何悬念，李国强几乎是全票当选。 龚志超亲自过来主持选举的，看到结果，终于放心了，“下面有请李国强同志发表当选感言。” 李国强本不想说什么的，毕竟这是再熟悉不过的乡亲们了，大家都知根知底，当选就当先了吧。 现在龚志超提议了，不好不讲两句，只好走上主席台，朝龚志超他们点了点头，伸手抓起话筒，“龚乡长、各位领导、乡亲们，感谢领导和乡亲们对我的信任。” “当选，并不意味着我就是村干部了，只说明我有资格为桃源村广大群众服务了。” “我们桃源村地处全乡最偏僻的地方，也是全县最偏远的地方，虽然是鱼米之乡，却没有可供发展的后劲之源。” “这两三年，全村的养鸡事业基本稳定，大家的收入也有了一定提高，和周边村庄相比，还是值得骄傲的。” “但是，我们的眼光不能这么短浅，有了一些发展就开始沾沾自喜，甚至有点儿得意忘形，如果走出去一看，比如和苏南相比，我们还有很大差距。” “我的想法是，哪天我们桃源村家家户户都住了楼房，家家户户装上了电话，家家户户用上自来水，家家户户骑上摩托车，家家户户都培养出一个大学生，那才能算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虽然今天几乎是全票当选，但也有几票反对，说明我并没有得到全体村民的一致拥护，我要把反对我的这几票当作一种鞭策，当作一种警示，不断改正自己的不足之处，全心全意为大家服务。” “我表个态，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一定把大家带进我刚才所说的那种小康社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龚志超站起来，带头鼓掌，台上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龚志超拿起话筒，敲了敲，“桃源村广大干群同志们，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们新一届村主任选举取得了圆满成功，李国强同志当选了新一任村主任。” “李国强同志是从桃源村走出去的致富能手，他的经历大家都是清清楚楚，完全是白手起家，一路披荆斩棘，现在已经成立了大型企业集团。” “虽然已经是上亿身家，但一直心系老家，对于桃源村的发展非常关心。这次回来参选村主任，就是想尽自己的力量，带领大家走共同致富的道路。” “凭他的能力，我相信，他刚才的表态是切实可行的，也是能够实现的，我们乡里也迫切希望，在李国强同志的带领下，桃源村迅速成为经济大村，小康村，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一起发展的示范村。” “等到你们家家户户都住上楼房的那一天，我龚某人一定过来挨门挨户参观，并向你们表示祝贺。” “李国强同志有信心带领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实现小康村，你们大家有没有信心呢？” “有……” 第225章：召唤小杜 一大早，李国强就来到了县农科所，他要找一个人。 有他的电话，但还是觉得当面谈谈比较好。 门卫不认识他，怎么说都不让进，李国强还递上了一支中华烟，那老头烟是接了，也点上了，还是不让进。 不过，老头态度缓和了些，从屋内给搬出只凳子给他。 李国强虽然是亿万富翁，可是在穿着上一直不讲究，一看就是个农民，加上还是个瘸子，哪里入得了这门卫大爷的法眼。 不过，看他从兜里掏出的是中华烟，老头倒是多看了他几眼，心想，又穷又丑的汉子，进城来办事不仅来得早，还舍得买盒高档烟，还算他有点眼头见识。 陆陆续续有骑着自行车来上班的，这老头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那些人也都热情的回应他。 看来这老头和大家的关系还不错。 只是在自己这儿，是不是有点儿门缝里看人的味道呢？ 算了，自己跟他又不认识，计较个啥呢？ “董事长，你咋来了？”一个声音传来，一辆自行车戛然停下。 “小杜，我来找你的。”李国强看到杜远征来了，有点兴奋。 那老头耳朵尖呢，“杜副所长，他是董事长？” “是啊，超英集团，您老不晓得？” “晓得晓得，鼎鼎大名啊，难道……” “他就是超英集团董事长。” 老头一脸窘相，心想，自己真是狗眼看人低，看了一辈子门，总是以貌取人，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是超英集团的董事长，亿万身家的大老板，听说县长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不好意思，董事长，得罪了。” “没事没事，反正小杜也没到，我在这儿等他也是一样。” “董事长，您还不晓得吧，我们小杜现在是副所长了。” “李大爷，什么副所长不副所长的，还不是一样干事？” 李国强这才知道，这个老头也姓李。 “没想到，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他跟老头说道。 老头有点尴尬，勉强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走，到我办公室坐坐。”杜远征说。 “好，到你办公室，我有事找你。” 李国强临走的时候，把刚才动过的那包烟递给李老头，“您留着抽。” 老头一愣，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心想，难怪这人能发大财，格局不小。 上了二楼，进了杜远征的办公室，门口果真有块牌子：副所长室。 “可以嘛，小小年纪都干上了副所长。” 杜远征递过一杯茶，“董事长，还不是沾了您的光？” “我有什么光能让小杜你沾上的？”李国强笑了笑。 “董事长，还真是沾了你的光。当初我分配到所里，一个毛头小子，没有人看得上，默默无闻。后来我老师让我去帮您看看那块盐碱地，没想到在您的坚持下，搞成了，我还发表了一篇论文，一下子成了所里的骨干。” “那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算不上沾了我的光。” “没有您这事，就算有进步，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反正您这事我是赶趟儿了。” “提起你老师，我倒是心里有愧，人家帮了我，几年了我都没有去感谢人家。” “董事长，我那老师就是个搞学问的，别的什么都不讲究，礼尚往来都不懂，当时是钱校长找他帮忙的，他们是高中同学，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再去南京，我得好好拜访一下人家。” “董事长，您今天来……” “找你帮忙啊。” “找我帮忙一句话的事，您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还亲自登门，搞得像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似的，还吃了门卫李大爷的闭门羹。” “小杜，还真让你说着了，今天我就是像刘备一样来请你这个诸葛亮的。” “董事长，到底咋回事啊？您都把我搞糊涂了。” “小杜，我当选村长了。” “您当村长了？哪个村？” “当然是桃源村了，自己老家嘛，别的还能去哪儿当村长？” “董事长，您真的当村长了？”小杜还是有点不信。 “这事哪有开玩笑了？前两天村主任选举刚结束呀。” “就您现在这身份，哪有时间回去当村长。” “没有时间就挤嘛，不是有句话叫时间就像海绵，对吧？” “那您找我，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你去青莲乡工作。” 不是来找息帮忙的吗？怎么会是去青莲乡工作？杜远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前脑。 “董事长，您是想让我去青莲乡农科站？” “农科站？给你当个站长也不合适呀，您现在都是县农科所的副所长了。” “那……” “我是想请县里派你去青莲乡当个挂职副乡长，然后就是驻村干部。” “驻村干部？肯定是驻桃源村喽。” “算你小子聪明，你就说愿不愿意干吧。” “董事长，别说给我个副乡长，啥也不给，我都会跟着您的。” 这话李国强信，当年支援他改良盐碱地，杜远征是不计任何报酬的，自己当时是个穷光蛋，兜里一个钢蹦儿也没有，请他喝顿酒都不可能。 可人家杜远征却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帮助自己搞改良，还为自己解决向日葵种子的难题。 像杜远处这们的小伙子，李国强喜欢。 杜远征心里也清楚，凭李国强现在的地位，跑县里打个招呼，自己工作调动的事轻而易举。 不过，这个事来得突然，都来不及考虑。 到了农村，自己的工作肯定会更有成绩，毕竟那儿才是第一线，自己的专长能够得到充分发挥，当初给李国强捣鼓盐碱地便是例证。 这样一想，与其在这儿做个无所事事的副所长，还不如到乡下田间地头去大显身手。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很少再有时间照顾家里了，老婆刚生孩子不久，自己父母身体又不好，这是拦路虎。 看他犹豫，李国强放下茶杯，“小杜，我晓得你为难，老婆刚生孩子，家里又没有帮手，我是这样想的，我给你家找个保姆，你看如何？” 杜远征一惊，这李国强为了请自己，看来做了不少功课，把自己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我又不是请不起，就当还你当年的人情。” “不行不行，当年我只是去帮一下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这么定了。” 李国强起身就走，头也没回。 第226章：有趣之人 第二天，杜远征就接到了县政府的通知，保留县农科所职务，到青莲乡挂职副乡长。 同时，一位保姆也在上午七点钟前赶到了杜远征家。 老婆魏静有点诧异，昨晚回来，老公只跟她说了要下乡工作的事，保姆一事，只字未提啊。 魏静跟杜远征是高中同学，在县医院当护士，后来是经人介绍相亲见的面，当时两人都一愣，不是同班同学吗？ 介绍人一看，你们都是同学，还要我费什么劲呢？便说，你们自己聊吧。 高中同学三年，男女生接触很少，这两人细想一下，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很快，两人就定下关系，不到一年的时间，结婚。 只是婚后工作都忙，再加上杜远征父母身体一直不好，如果有了孩子，他们也帮不上忙，生孩子这事就耽误下来了。 眼看都三十了，亲朋好友都劝他们早点生，要不然到时候就是大龄产妇了，有危险。 这不，两口子才决定生个娃，忙就忙些吧。 没想到孩子刚生不久，杜远征说要到乡下工作，这魏静有些想不通。 “老公，家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孩子刚生不久，又没有帮着带，我的产假也就那么几天，你咋想到要去乡下工作呀？” “没办法呀，这是上面的决定。” “是不是在所里工作遇到问题了？还是跟领导闹翻了？” “没有的事，魏静你晓得的，我这个人除了工作，别的事我一概不管，不争名不夺利的，能得罪什么人呀？” “那怎么会突然想起把你弄下乡镇的？不会无缘无故吧？” “魏静，跟你实说了吧，昨天李国强找过我，希望我去青莲乡帮他。” “哪个李国强？” “超英集团那个呀。” “噢，集团董事长啊，你原来帮过他弄那个盐碱地的？” “嗯。” “他让你去青莲？干什么？” “李国强现在当选了桃源村的村主任，也就是村长，想让我帮他发展农业项目呗。” 魏静有些不解，“一个亿万富翁，哪根神经搭错了？好好的回去当什么村长？” “老婆你不晓得，李国强这人虽然有钱，可他并不把钱当好的，前年青莲乡突发大水，当时他手里仅有一万块钱，是新建窑厂开工资金，可他毫不犹豫全部拿出来赈灾。” “还有啊，县里请他做文通电子元件厂你晓得吧，人家不拿厂里一分钱。” “这还真是个怪人。” “确实是个怪人，但是怪得很可爱。” “超英集团现在可不得了，全市有名，你跟他去振兴乡村我没意见，只是我们家里怎么办？不是我叫苦，而是确实忙不过来，先不说我要上班了，就是现在产假期间，我要带孩子吧，要买菜做饭吧？” “魏静，现在是县里要动我，我也没办法呀。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晓得呢？怎么办？只有克服喽。” “怎么克服？老公，没有克服的办法呀。” “要不我每天尽量早点回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关键很快我也要上班了，要不你去跟领导协商一下，过几年孩子上学了，你再下乡。” 杜远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老婆，这县政府是我自家开的？人家安排工作得看你家里的情况？” 两个人讨论到深夜，也没个结果，反正魏静心里不舒服。 不痛快归不痛快，但夫妻二人感情很深，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产生矛盾的。 第二天一大早，杜远征就起来做早餐。 原来都是魏静做家务，她说杜远征是大老爷们，做家务没出息。 最近生孩子，既要休养，又要奶孩子，杜远征便抢着做家务，做饭根本不会，只好边学边做。 有时候魏静吃着烧焦了的饭和炒糊了的菜，却幸福满满的。 原来幸福的日子就是夫妻俩的相辅相成。 一睁眼看到老公端过来的荷包蛋面条，魏静心头的不舒服便一扫而光，“老公，辛苦了。” “还是老婆辛苦，今后这段时间还不晓得怎么办呢。” “你去好好好干，我来想办法。”魏静安慰他。 杜远征望着老婆，心里有些难过，工作这么一调动，家里就剩下她一人，马上产假结束还要上班，还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吃了早饭，魏静帮杜远征收拾东西。青莲乡离城八九十里路，只好住那儿了，一个星期回来一趟。 魏静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放心去吧，人家看中你，那是因为你有能力，不然你们农科所那么多人，咋就挑了你呢？对吧？像我们这种双职工家庭很多，人家能克服困难，我们也一定能。” 杜远征晓得她这是鼓励自己，其实她说的话她自己都不信。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难道有分身术吗？ 上前从后面抱住妻子，脸贴在她的头发上摩挲，对妻子的感激此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温馨而繁杂，竟然充满了分别的味道。 “放心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魏静转过身来，轻声说道。 “嗯。”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都一愣，谁呀？ 杜远征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浑身上下干净利落，“你好，请问是杜所长吗？” 杜远征点点头，“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 “杜所长，我是你家的保姆，我叫方静。” “保姆？”杜远征一下子想起昨天李国强所说，没想到他还真给家里找了保姆，还这么快。 人已经来了，就不好再推辞了，大不了自己开工资，“快请进。” “老公，谁呀？”房间里传来魏静的声音。 “魏静，是保姆。” “保姆？”魏静马上从里间出来，“啥时候请的呀？” “你好，我叫方静，我是超英集团派过来的保姆，请多关照。” 这句话有几个含义，我是保姆，我是超英集团请的，工资你们不用管。 魏静一愣，“方静，你好，我叫魏静，我们俩名字竟然有点像。” 方静马上开始收拾起来，“就叫我方姐好了，我到工作时间了，先给你们收拾一下。” 魏静一看，这个保姆不一般，应该见过大世面，说不定在大城市做过。 “顺便说一声，我还是个月嫂，你们家孩子就交给我了，集团董事长有交待，带好孩子是头等大事，我能带好。” 魏静看了一眼杜远征，心想，你交的李国强这个朋友，是个有趣之人，值了。 第227章：安淮商会 不久，李国强又当选了县人大代表。 孙县长抽空找李国强谈了谈，希望超英集团进一步发展壮大。 李国强说，现在的主攻方向是水泥产品和路桥集团，准备今年把这两个集团再扩大，争取产值和利税翻番。 “孙县长，我们安淮市还没有成立一个民营企业商会，我准备带着成立一个‘安淮市民营企业商会，’便于联络感情，也可以在信息方面互联互通，为全市发展提供更多的商机。”李国强说。 “这个是你们民间组织，我们县里和市里不好过问，不过，这个想法很好，能为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至少说我是支持你的。”孙县长实际上表了态。 经过多方联络，又经市民政局批准，安商会成立，李国强被推举为会长。 1990年八月，在安淮市友谊宾馆安商会举行了第一次联络会议。 会上，李国强说，商会，是商品经济的必然产物。商会，是指商人依法组建的、以维护会员合法权益、促进工商业繁荣为宗旨的社会团体法人。 商会的法律特征是互益性、民间性、自律性、法人性。商会是商人身份确立的过程，也是商人组织有序化的过程。 商会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是实现政府与商人、商人与商人、商人与社会之间相互联系的重要纽带。 他还说，我们成立商会，不是搞小团队，而是为了加强安淮市社会经济发展，为了扩大安淮市民营企业规模，同时也可以为安淮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出应有的贡献。 安淮市商会成立了，凡是加入商会的，都应该遵守国家法律，遵循正常的公序良俗，努力促进安淮市商业环境的良性发展。 李国强强调，现在形势一天比一天好，经济发展是日新月异，我们安淮市商会的各家企业要抓好时机，大踏步前进，把企业做大做强。 发展自身的同时，不能忘记社会责任。我们企业在创造利润、对股东和员工承担法律责任的同时，还要承担对消费者、社区和环境的责任，企业的社会责任要求我们企业必须超越把利润作为唯一目标的传统理念，强调要在生产过程中对人的价值的关注，强调对环境、消费者、对社会的贡献。 在这个方面，李国强强调了四个方面。 首先，企业应该承担并履行好经济责任，为极大丰富人民的物质生活，为国民经济的快速稳定发展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换句接地气的话说，就是盈利，尽可能扩大销售，降低成本，正确决策，保证利益相关者的合法权益。 其次，企业在遵纪守法方面应该作出表率，遵守所有的法律、法规，包括环境保护法、消费者权益法和劳动保护法。完成所有的合同义务，带头诚信经营，合法经营，承兑保修允诺。带动企业的员工、企业所在的社区等共同遵纪守法，共建法治社会。 第三，伦理责任是社会对企业的期望，企业应努力使社会不遭受自己的运营活动、产品及服务的消极影响。加速产业技术升级和产业结构的优化，大力发展绿色企业，增大企业吸纳就业的能力，为环境保护和社会安定尽职尽责。 最后，是企业的慈善责任。目前，很多地方在发展社会事业上投资不足或无力投资，这就需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本，企业应充分发挥资本优势，帮助发展社会事业。支援社区教育、支持健康、人文关怀、文化与艺术、城市建设等项目的发展，帮助社区改善公共环境，自愿为社区工作。 李国强说，我不是在这儿唱高调，而是要求从我做起，带头承担社会责任，当初自己只有几万块钱的时候，就为村里小学捐赠了学桌凳，去年还捐建了一所新小学，把原来山上的小学搬迁下来。 前年和去年水灾的时候，我李国强都是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赈灾行动。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表功，而是说我们要用行动来诠释企业社会责任的具体含义，唱得再好听，不如行动来得实际。 当然，我们在座的每位企业家都对社会责任做出了相应的贡献，或许我的做法在大家面前微不足道，今后我们要互相学习，让安淮商会的社会责任工作得到发扬光大，。 当然，我想强调的是，企业有大小，能力不一样，在这方面不能搞一刀切，不能搞评比，我们每个企业家根据自身情况，能尽一份心就行了，行动就光荣。 最后他说，商会也是一个联谊会，定期不定期的搞一些活动，增强大家的感情联络，交流一下发展情况，有条件的情况下实行互助，增强自身发展的同时，也增加了安淮市的经济发展。 “我李国强并不是各位企业家当中发展得最好的，规模也不是最大的，却被大家推为会长，实在有些汗颜啊。不过，我一定会为商会的发展尽心尽职，努力把这个工作做好，让我们安淮商会保持长足进步，将来有一天，在全国各地人家一听到我们是安淮商会的，让他们不自觉地就竖起大拇指。” 虽然是第一次联络会，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李国强的讲话很赞赏，但总体上来说，李国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大多数人还是认为他的讲话贴近实际，提出的一些要求也切实可行。 中午进行了商会聚餐，大家在一起喝喝酒，互相认识一下，交流交流感情。 江阴远胜集团的董事长姜尚志被邀请来参加了安淮商会的成立大会。 多年前李国强随县里苏南考察团去江阴学习时结识了姜尚志，二人志趣相投，几年来多有联系。 李国强给他敬酒时，姜尚志非常感慨，“国强，当初到我厂里参观时，看你踌躇满志的样子，我就晓得有一天你会有发展的，但是没想到你发展得这么快，规模这么大，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姜大哥，其实你对我的鼓励起了很大作用，增强了我的信心，给了我希望，我得谢谢你。” “看到你的发展，我很高兴。最近我有一个项目，想到苏北投资，看到你们安淮的发展形势，我很有信心，要么你给牵个线搭个桥，就放安淮了。” 李国强非常高兴，他晓得远胜集团的实力，这个投资不会小，最少有一两个亿，“姜大哥，我们县原来的胡书记现在是安淮市长，我种向日葵的时候，他到我们家参观过，后来致富能手大会和万元户大会，胡书记都指定我发言，对我有印象，我下午就去找他。” 姜尚志非常高兴。 第228章：水土不服 杜远征来到青莲乡任挂职副乡长已经几个月了，一来了就是桃源村的驻村干部。 李国强家那老宅子也没人住，就让杜远征住了进去。 他一来就是夏天，今年气温特别高，就是在荫凉里，也感觉酷暑难当。 村里田头经常有骑着自行车背着冰棒箱的小贩吆喝着经过，每当这时，兜里有两个钱的，便大喊一声：“卖冰棒的，过来。” 李国强特意让人来给老宅子装上了空调，想让杜远征住得舒服一些。 这可是桃源村第一台空调，很多孩子跑过来看热闹，就是大人们也感到稀奇，不时找个借口进来坐坐。 村里干部干脆经常过来请示工作，实则也是来蹭空调。 杜远征晓得李国强也不在乎多几个电费，干脆宣布，今后村里开会就在这个老宅了。 杜远征来的时候，李国强跟他促膝长谈过，两个意思，自己虽然是村主任，但不会经常待在村里，毕竟自己的集团事务太多，分不开身。另外，请杜远征过来驻村，实际上就是想通过他来实现桃源村农业经济走上一条特色发展之路。 “杜副乡长，桃源村除了西山有资源开发，其他地方都是平原，又很偏僻，村里很难再发展上工业经济，那我们就要从农业上着眼，看看能搞出什么名堂。”李国强说。 “李村长，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们苏北农村发展严重滞后，目前根本没有上工业的条件。其实农业发展也是很有前途的，主要方向就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杜远征佩服李国强有眼光，桃源村让他来当村主任，便是插上了翅膀，要腾飞了。 杜远征也很佩服童富贵这个人，当初想着法子挤兑李国强两口子，自己第一次来搞盐碱地的时候，看他就不顺眼。没想到，此人竟然做了乡干部，现在变成了一心一意为群众服务的好干部。 这一次童富贵设法让李国强当上了桃源村主任，反映出他的良苦用心，就是想用李国强的影响力，把桃源村的经济搞上去，让村民们早日奔小康。 杜远征现在童富贵是刮目相看，心悦诚服。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李国强问道。 “李村长，农业发展需要动脑筋，不能千篇一律种植小麦水稻，要往高附加值的方向发展，比如水果、药材，再比如农业观光旅游。” “杜副乡长，看来把你挖过来不是我枉费心机，你这一开口，我便看到了桃源村的远景，我们一起努力，把桃源村打造成安淮第一村。” “李村长，我们也不用贪图虚荣，踏踏实实把村子搞上去，我也算交了差，你也算完成任务了。” “对对对，低头做事，做好就行。” 来了之后，杜远征对全村各个村民小组的情况进行了了解，特别化验了每个小组的田地土壤情况。 最后他发现，村里分为东西两片，东片土壤适合种植药材，西片靠山这部分，土壤适合种植水果。 李国强组织了一次村两委、党员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把杜远征这个规划拿出来讨论。 让李国强没有料到的是，除了村支书童庆云、杜远征和他自己以外，没有一个干部态度积极，一个个不吭声，其实就是反对了。 童庆云一看，这不是好事嘛，带领大家走优质发展道路，大幅提高经济收入，怎么这些村干部反倒不乐意了呢？ “哎，我说大家是怎么回事啊？杜副乡长辛辛苦苦用了两三个月调研的结果，给我们村指明了发展方向，明明是一条金光大道，我怎么看你们都不乐意呢？”童庆云问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说话。 李国强笑着说：“不管有什么意见什么想法，总得说出来嘛，今天就是碰头会，就是要听听大家怎么说。” 后排站起一个大汉，“杜副乡长，您为我们村做的这个农业发展规划不是不好，只是大家心里都没底，要是失败了，不仅收不了水果药材，就连正常的庄稼也没了。” 开始有人附和。 “是啊，我们祖祖辈辈都这样种地的，种个小麦水稻，收成稳定，虽然发不了财，但心里踏实啊。” “发财哪个不想？只是这些东西我们都没弄过，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弄不好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前几年复兴乡大搞银杏树，当初说得天花乱坠，可最后怎么样？一点儿收益都没有，大伙气得把树木都砍了当柴烧，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对对对，这个教训很深刻，我家在那儿有亲戚，耽误了几年的收成，一个个气得牙痒，去乡里讨过说法，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吃亏的还是群众。”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没信心话。 李国强听了有点儿着急，但他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农民，就靠那几亩地生活，发展好了，皆大欢喜，要是败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这儿的村民几乎没有人出过远门，甚至大多数人连县城在哪儿都不晓得，小农思想深厚，不敢跨大步子。 当初办养鸡场，那也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先行者，让他们亲眼看到了甜头，后来自己以全力帮助，村里群众才逐渐行动了起来。 现在你让他们把土地这个命根子拿出来搏一把，一个个还是没胆量，他们的思想深处，还是输不起。 “各位，要想富，就得走险招，如果这事都是十拿九稳的，谁不会弄？还要等着我们来搞？对不对？”李国强说。 “村长，说句不好听的话，从你办养鸡场开始，我们村里只有你一个人赔得起，其他人还真没这个出息。”有人说。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大家的养鸡场不是都办得不错嘛，当初你们大家肯定也有很多怀疑，心里肯定也是七上八下的。” “村长，现在各家各户养鸡场收入也不错，估计都没有心思再来搞地头的事，田里能有多大出息？对不？” “是啊，村长，大家是相信你的，但这事在我们这儿可能水土不服，地里刨不出多少金银，大家不会感兴趣的。” 会议开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是没有通过的意思，大多数村干部和群众代表都持怀疑态度。 李国强一下子就傻眼了…… 第229章：果蔬村 党员干部群众代表会议上，新农业发展规划反应极其冷淡，甚至是激烈反对。 李国强一头雾水，明明是发展农村经济的好措施，明明可以为大家带来丰厚的收入，怎么就没人支持呢？ 听会上大家的意见，就是不敢冒险，都认为亏了不值。 富贵险中求嘛，怎么还没开始就怕亏了呢？ 再说了，准备种的都是水果和药材，这些东西都是抢手货，供不应求，能亏？ 还有啊，为了保险，自己都把杜远征这个专业人员从县里挖了过来，专业的事当然由专业的人来做，等于是为大家发展特色农业加了保险，可还是没人愿意。 根深蒂固的小农思想，怪不得国家要实行改革开放，首先要改的就是落后僵化的思想。 看来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完全吹到桃源村这样的犄角旮旯。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有些水果还是可以插苗的，比如李子、桃子、草莓、石榴和西瓜等。 季节不等人啊，这群众不同意，计划就实现不了。 李国强、杜远征、童庆云他们几人在一直琢磨了好几天，就是没有好方法，事情一点儿也没有进展。 童庆云心想，李国强是真心为村里群众着想，放着自己那么大一个集团不管，蹲村里操心农业的事，实属不易。 可群众还不领他的情，一提到发展新农业，都直摇头。 星期三下午，李国强到城东乡谈事情，钱玄和他一起去的。 路上钱玄问起桃源村的情况，李国强无奈的摇了摇头，“群众没有一点儿积极性。” “意料之中。” “为什么？” “村里大伙祖辈种地不假，可都是老辈传下来的老招式，比上古时代刀耕火种好点，别的，没什么特别。你这突然来搞个新玩意，哪个能接受啊？” “再说了，前几年复兴乡大搞银杏栽植，最后全当柴火烧了，眼面前的事儿摆这儿，群众还敢上你的新农业吗？” “老钱，那银杏搞不成，也不能证明我们新农业就不行吧？” “是啊，是不能证明不行，但也不能证明行呀。” 李国强一愣，“还真是。” “我觉得，你可以先搞小块试验田，就像你当初搞养鸡场那样，等搞成了，就有了示范作用，到时候你不要大家搞，他们都会争着来找你。” 李国强一拍大腿，“好主意！” “群众没有见过多少世面，没个主见，他们必须见到胜利果实才有信心。” “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时间上就要慢一拍了。” “总比你现在没动静好吧。” “对，就按你说的办，明天就行动。” 过了两天，李国强拉上童庆云一户一户做工作，争取先参加的农户。 还别说，还真有十几户有些心动，他们觉得李国强要干的事，都会成功。 杜远征觉得十几户太少，有点浪费人力物力。 李国强却说，这十几户是少了点，但他们都是敢吃螃蟹的人，值得带领他们先干起来。 有他们的成功，还怕后面主动要求上马的人会少吗？ 杜远征觉得也有道理，便开始着手规划。 为了让这十几户安心，李国强跟他们签订了包销合同，不管他们生产多少，全收。 这个协议解决了农户们销售的后顾之忧。 听说还有包销，又有一部分村民动了心，一下子又增加了十十户。 根据杜远征的布置，栽上了桃树，种上了草莓。 技术问题安全不用担心，因为有杜远征这个专业技术人员在。 苏北这地方，桃树一般是在种植后3年后会开始结果，415年为盛果期，花期在每年34月，果实成熟期为每年的78月。 栽上桃树，三年之内没有收入，一般农户不太愿意。 杜远征便想出一个办法，在桃树田里间种晚大豆，这样一来，桃林前三年也有了收入。 草莓种植，杜远征采用了塑料大棚技术，这在安淮市可是头一个。 一开始村民们不肯用，都说白白浪费一堆钱。 杜远征却说，现在是多开支，但这样种植的草莓产量高，品质好，价格卖得上去，会增收不少。 李国强跟杜远征说，随村民们自愿，最后看结果。 童富贵十分重视桃源村新农业的发展，每天回家的时候便到田间地头视察一番。 桃源村现在是养鸡专业村，全县有名。 如果再打造成果蔬专业村，那就是安淮市特色村了。 按李国强的想法，最后还要搞成农业休闲旅游村，到时候可不得了，一定是全市有名的经济强村。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地里的草莓到了收获的时候。 用塑料大棚的农户，地里的草莓个头很大，口感好，李国强邀请来收购的商贩，都加价抢购，那几户人家都乐得笑不拢嘴。 而采用传统方法没用塑料大棚的那些草莓，个头偏小，甜度不够，没什么卖相，也没什么口感，最后只能按照包销价被人收购了。 一亩地下来，收入差距竟然有八百元之多，令人咋舌。 农户们根本没有想到，一亩地的草莓要比一亩水稻增收七百多元，这可是几倍的利润啊。 一下子，全都眼红了，全都后悔了。 村部一下子涌来很多人，都要报名参加新农业发展。 李国强统计了一下，全村八百多户，有七百户报了名。 还是钱玄说得对，示范作用大，看到收益，大家都趋之若鹜。 童庆云建议扩大果蔬药材和种植品种，李国强摇摇头，“童书记，我们村也就一千多亩地，相对集中搞几个品种，形成一定的数量优势，便于批发商过来集中采购。” “如果发展了很多品种，哪一个品种产量都不会太多，虽然五颜六色，却不利于大批量销售。” 村民们对果蔬种植比较感兴趣，李国强便暂时放弃了药材种植计划，主攻果蔬。 现在绝大多数农户都加入了进来，整个桃源村的田间地头便开始忙碌起来，大家在杜远征的指导下，成片种植起几种果蔬。 乡里让通讯员写了几篇桃源村采访报道，发到了县报，反响很好。 县报便派人过来实地采访，对桃源村新农业发展特色进行了全方位报道，很快省报也来了。 桃源村，热闹了起来。 第230章：老板，行行好 年底的时候，超英集团下属南京大洋路桥集团和安徽安来县舜山水泥集团都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大洋年利税突破两亿元，舜山突破一亿元。 西山水泥厂也有了三千万的利税。 一开始，建窑厂每年每座窑能有几十万的收入，李国强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当时发力建窑，在青莲乡和城东乡建了三座轮窑。 现在一看，跟水泥厂与路桥集团没法比。 原来外面的路子特别多，只是自己没进去。 自己的商业帝国，是从小小的建筑队开始的，然后是承包乡建筑站的水泥预制厂，再后来是窑厂，接下来是路桥业务和水泥厂，几步下来，利润逐步走高，像一个金字塔一样。 听说四狗子在广东那边做倒爷，最近还经常去俄罗斯倒腾，好像发了大财，有人说他身份过亿。 可也有人说他破产了，沦落街头。 李国强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一开始都是没人接，后来再打，却是别人接听了，说这个号码是他刚卖的。 他明白，看来四狗子是真落魄了。 四狗子和自己渊源颇深，虽然陷害过自己，但最终也帮了自己的大忙，总体上来说，应该算是恩人。 李国强心想，要是哪天能打听到他的消息，确实落魄的话，还是要伸一下援手的。 明天就是南京大洋路桥集团年会了，柴成安早就把安排表发给了李国强，并力邀董事长亲临现场。 李国强和钱玄、马建龙下午三点多就出发。 牛得水开车既快就稳，李国强一直非常满意，已经给他加了几次薪。 “董事长，现在我们集团可是兵强马壮了，真是当年不敢奢望啊。”钱玄感慨道。 “是啊，一不小心，我真成了一个企业家了。” “董事长，您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企业家，就您这身价放到深圳，也没人敢瞧不起您。”马建龙说。 马建龙原来在深圳公司的老板身价过十亿，但那是因为老板沾了岳父的光，因为他岳父是某省掌门人。 可自己现在的董事长李国强就不同了，标准泥腿子一个，白手起家，横空出世，快速成长，按现在的趋势，不出两年，肯定会超过自己原来的东家。 就是超不过，马建龙也乐意在超英集团，这儿的工作环境适合他，没有深圳那边的快节奏，又可以按自己的思路去工作，不受过多的束缚。 他喜欢李国强这样的董事长，泥腿子出生，却有着超前的工作思想，好像他在美国大学管理专业深造过似的。 “企业家不企业家我倒不稀罕，戴不戴这顶帽子，我还是我，我还是个瘸腿子。”李国强笑着说。 “老钱、马副总，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没有永恒。而这一个过程，无论是好是坏，你都得从头走到尾，百样人，就有百样人生，就好比世界上找不出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所以，我们就要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坦然地面对人生。” “人，也就这么一辈子，浪费太多的时间去埋怨生活，不如现实地面对生活，努力地做事，填充自己的生活的空间，享受快乐的时光。有一天真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要因活得太累，而闭不上眼睛！” “在我们集团，我不会用业绩去压哪个高管，因为我相信，不用我压，他们都在努力，哪个人不愿意在自己的领域做出成绩来？” “有时候，给他们更多的自由，反而能调动他们的潜能，充分发挥出他们的能动性，如果他们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工作，既不会累，还有成就感。” 马建龙真是无限感慨，自己的老板原来这么有高度，“董事长，就一句话，跟您后边干事，舒服。” “马副总，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快乐工作，尤其像你和柴总，是从深圳这样的改革前沿来的，不能让你们到我们这个穷地方再受委屈。”李国强说。 “感谢董事长理解，也感谢董事长栽培。” “要说感谢，得感谢你们这些员工，是你们的努力才让超英集团一天天成长一点点壮大。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应该给管理层股份，用来回馈他们的付出。” 李国强抛出这个话题，钱玄和马建龙都一惊。 钱玄心想，李国强这是疯了吗？集团管理层现在哪个不是兢兢业业，还用得着这样的方法激励吗？钱多了又不咬手。 马建龙也是一惊，这样的管理方法在外国很是普遍，可在国内，现在也是鲜有耳闻。能做到这个程度的老板，一定是国内顶级老板。 如果自己拥有了公司的股份，那么接下来既是给公司打工，也是为自己努力，这样的事，哪个不拼命呢？ “不过，我不想搞固定股权，在一定值范围内，根据上一年的业绩适当调整下一年的股权比例，真正体现能者丰庸者薄的考核机制。”李国强解释道。 马建龙现在是给李国强大拇指了，确实，国外有些公司给了管理层股权后，一些人就开始懒政，导致效益下降。 李国强这样做，就是一种动态的股权。不错，管理层每个人都有了股权，但干得好的，就为下一年的股权增加了权重，干得差的，就稀释了一下年自己的股权。 其实这也是一种激励措施。 厉害！ 路上堵车，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南京。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大城市的夜景真是漂亮，让人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我们先找个夜市大排档吃晚饭，然后再回公司。”李国强说。 于是就下车，在一个人很多的大排档找个桌子坐下来。 马建龙这样留美博士，在深圳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到这种露天大排档吃饭的，他认为环境不好，还不卫生。 可是到了超英集团，他发现李国强很多时候还是一个农民形像，朴实，地道，随意。 后来逐渐适应了李国强这种生活方式，马建龙发现，自己单调的生活中多了些烟火气。 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一扎啤酒，数着头顶的星星，就着月光，几个人就开干了。 还别说，这样的氛围很有喝酒的味道，马建龙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了。 忽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老板，行行好，给点钱吧。” 声音好熟，李国强一回头，“这不是……？” 原来真是老熟人。 第231章：倒爷 天很冷，这家大排档却还开着露天的场子，马建龙有点奇怪，但看到有很多人在吃，看来是大家喜欢这种格调。 随着后面一声“老板行行好，给点钱吧”，李国强转过头一看，后面一衣衫褴褛之人正是四狗子童爱山，尽管他披头散发脸上有灰，但李国强是不会认错的。 “四狗子。” 那人一愣，可很快转身就走。 李国强起身，“四狗子。” 那乞丐只好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国强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南京有公司，过来看看。” “国强大哥现在是发达了，我很高兴。” “我发达了，因为有过你的帮助呀。” “那点钱不值一提。” “那可是一笔巨款，如何说不值一提？” “那时候，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一笔小钱。” 李国强上前，把他拉了过来，“来，一起坐，我们陪你弄两杯。” 四狗子坚持着不肯坐下，“我身上脏，还是你们吃吧。” 钱玄上前帮了一把李国强，将四狗子按着坐了下来，“四狗子，我们又不是不熟悉，都是家里人，不用客气嘛。” “钱校长，这……” 马建龙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但他清楚，李国强这是遇到故人了，他起身去取了碗筷来，放到四狗子面前，“先生，请。” 四狗子看马建龙西装革履的，不晓得他是哪个，便说了声谢谢。 “四狗子，这位是我们集团副总马建龙。” 马建龙马上向四狗子伸出手，四狗子也伸出手，可马上又缩了回去，他的手太脏了。 钱玄进店讨了一条毛巾，递给四狗子，他先擦了擦脸，然后又擦了擦手。 “国强大哥，钱校长，马总，见笑了。” “这叫什么话，自家兄弟。”李国强给他满上一杯啤酒。 四狗子端起来，一饮而尽，“痛快，好久没喝酒了。” “来来来，先吃点热菜。”李国强把面前的菜朝四狗子面前挪了挪，同时喊了声“老板，加几个菜。” 他又回过头来，“外面冷，我们换到屋里吃吧。” 四狗子摇摇头，“就这儿，我适应了。” 适应了，此言一出，李国强的眼眶便湿润了，四狗子身上衣物并不多，如此的冷天，他竟然说适应了，这是遭了多长时间的罪啊。 钱玄递过去一杯热茶，“来，暖暖手。” “我给你打过好多次电话，总是关机，后来对方接通了，竟然说那个号码是新入网的。”李国强说。 “国强哥，被人骗了，骗个精光。” “吃菜，慢慢说。” “前几年从广东这儿倒腾些电子产品到内地市场，挣了点钱。国强哥，那是真来钱啊，简直就是印钞机一样，每天钱就哗哗地进来。” “刚改革开放嘛，内地物资短缺，特别是电子类产品，新奇、实用，广东是改革开放最前沿，面向香港，新产品新玩意多，你倒腾这个肯定能发财。” 四狗子喝了一口啤酒，“每天收钱都不用数的，上秤秤，按重量算。” 他看了一眼李国强，“国强哥，那次给你带一万块钱，我是刚起步，当时手里也只有万把块钱。” 李国强眼一热，四狗子手里只有万把块钱的时候，竟然给了自己一万，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这不是一万块钱，这是天大的交情。“后来怎么被骗的？” “人啦，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圈子里有人在苏联倒腾，那边商品太便宜，倒进关内就是暴利，大部分人是小打小闹，可有几位胆子很肥，都是整车皮的倒，一趟下来，就是千万富翁。” 大家看到，四狗子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睛亮堂起来，一改刚才颓唐的形象，神采奕奕的。 那肯定是他的高光时刻。 “看到他们的苏联之行如此发达，我就动了心，说实话，当时我手里也有个一百多万了，有资格加入他们的队伍了。” “后来在一个闽南人的鼓动下，我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入境了苏联。”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跨出国门，异国风情确实迷人，没下火车我便迷上了苏联。” “先到了莫斯科，我非常吃惊，中国人非常多，几乎都是倒爷。我先后住过河北旅馆，新莫大旅馆，索口旅馆，东航宾馆。” “跟他们接触下来，才了解到，在这儿倒腾东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经常有混混过来闹事，甚至警察过来盘查，说是盘查，实际就是敲竹杠，那真是狠。” “不过我还是很顺利，很快就搞了一车皮，顺利入关，顺利脱手，没有想像中挣得多，但也有几百万的进帐。” “在哈尔滨，认识了一位姓周的倒爷，和他一谈，如同醍醐灌顶，原来可以来回倒的，从境内倒过去一些生活用品，再从那边倒过来苏联特产，这样更挣钱。” “就这样，我来回倒腾了两三趟，不用说，挣得盆满钵满。” “兜里钱多了，心就更野上，准备干大的。” “在莫斯科，听说不少人去了圣比得堡，那儿和德国、荷兰、瑞典、挪威、丹麦等国家毗邻，好东西很多。我一听，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当时去了以后，就在米勒市场转悠，确实看到很多国内紧俏的货源，心里狂喜。” “很快就搞到了两车皮，只要发回车内，我，四狗子，就是亿万富翁了。” “装货的前一天晚上，跟几位本国同行去街上喝了几杯。伏加特我还是很喜欢喝的，比国内的酒纯度高，有劲。因为高兴，还喝了两杯法国的葡萄酒。” “其实我酒量还是可以的，之前几趟来，都喝伏特加，根本没事。” “可是，这一次出了意外，从饭店出来，头就晕乎乎的，腿软，走不动路。”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宾馆的，也不晓得是怎么被警察拖到警察局的，最后说我是非法入境。” “警察局里只有一个胖女人会说些简单的汉语，很蹩脚，很多都互相整不明白。” “第二天，我那几个朋友过来，托了关系把我保释出来，但必须立即离境。” “就这样，我回到了我亲爱的祖国，却一下子从百万富翁变成了穷光蛋。” “后来我打听到，就是那几位‘朋友’联手做了我，货全归他们了。” 听了故事，李国强等人都吹嘘不已，一个传奇的暴富神话，最后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第232章：送四狗子回家 “爱山，跟我回去吧。”李国强对四狗子说。 “回去，哪有脸啊？”四狗子一副落寞的眼神。 “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为一张脸活着吧？当初我大病一场，关了街上刚开的百货店回到桃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手里只有一亩二分盐碱地，要说脸，更没有啦。”李国强这是在劝慰四狗子，但说的也是实情。 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还真有些酸楚。 人不到落难之时，不明白人生之不易。 “幸亏老钱帮忙，给我在学校后面搭建了一个窝棚，”他转头身着钱玄，“老钱，那个窝棚是我这辈子住过的最豪华房屋。” 钱玄理解李国强的心情，一摆手，“当初只是举手之劳，再说了那窝棚也是简陋之极，何足挂齿？” “老钱，最大的帮助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当初要是没有你给我搭的窝棚，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还有啊，前几年大水，准备窑厂开工的一万块钱被我拿出来赈灾，如果没有爱山的一万块钱，窑厂可能就会黄了，至少会等上好长时间。” 李国强朝四狗子瞧了瞧，“爱山，你说对不对呀？” “国强哥，那个时候一万块钱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个问题，你不必这样想这样说。” “是啊，一万块钱对你不是个事，可对我当时就是天大的事。再说了，换了旁人，就是有一万块钱，人家舍得给我吗？”李国强感慨的说。 马建龙在旁边算是听明白了，这钱总、四狗子和老板是生死之交啊。 难得已经发达了的老板还这么有情有义，他们之间真是苟富贵无相忘。 这老板，跟得值。 “爱山，哪儿也不要去了，到我们集团来上班，可以这样说，在山阳能在我们集团上班，就有脸面。”李国强再次邀请四狗子。 四狗子有些犹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好吧，我也想父母了，正好回去看看，多尽点孝吧。” “这不就对了嘛，来，干一个。” 四狗子童爱山跟着李国强参加了大洋路桥集团在金陵饭店举行的年会。 区里一二把手都来了，那场面，那规格，四狗子非常震撼。 这李国强真是起来了，做大了，做强了。 今年年会上，惯例对集团管理层进行了奖励，柴成安总经理这一年都在南京负责路桥集团，贡献很大，拿到了一百万奖金，沈坤也拿到了五十万。 马建龙心想，柴成安这小子有眼光，当初选择跟了李国强这个老板到苏北来的时候，自己那帮人都是不屑的，甚至是嗤之以鼻，都为柴成安惋惜，好好一个人才，废了。 等到自己过来以后，才发现，这李国强是个人物，是条卧龙，很快就要腾飞了。 今天看到柴成安资金就拿了一百万，这就是在深圳，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一般情况下是达不到的。 年薪还几十万，配备了专车，这待遇很高了。 这个李国强，在管理上肯花钱，是个聪明的老板。 明天回去也要召开年会，照这个情况，自己也不会少拿。马建龙心里算是踏实下来了。到了超英集团，不仅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有不错的待遇，这工作不错。 当晚赶回了山阳，因为明天这边也要开年会。 车子到了实小宿舍这边，刘超英在门口等着，她是接到李国强的电话，要带四狗子上街弄几身衣服的。 “四狗子，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们一家人都想你的。”刘超英一边说一边拿皮尺过来给四狗子量尺寸。 四狗子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就是给李国强家养鸡场下毒才去坐牢的。“嫂子，我也想你们。” “这次回来，我们算是团聚了，四狗子，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客气的。”刘超英说。 “哎。”四狗子感受到了李国强夫妇的真心实意，便缓和了下来，心情好多了。 “牛师傅，你带爱山去新华池洗个澡，一会儿回来一起吃夜宵。” “好嘞。” 新华池是山阳县比较大的浴室，四狗子还没来过，和牛师傅在那儿好好的享受了一把，一个字，爽。 回来时，换上刘超英买回来的衣服，这四狗子感到自己精神起来了，又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本来想让牛师傅连夜送四狗了回家的，但这样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好像四狗子真落魄了。 他决定，先留四狗子住下，明天开过年会之后，亲自把四狗子送回家，让他有排面。 四狗子听了李国强的安排，晓得他的良苦用心，便同意了。 刘超英安排孩子们睡觉，也跟着出来吃夜宵。 山阳县最好的夜宵和排档就在鼓楼那边，路过服装大世界的时候，牛得水介绍道，“小童啊，这个服装店就是你嫂子开的。” “嫂子又开店了？”四狗子看到这么个大店面，心生感慨，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子，竟然开起了这么大的服装店，真了不起。 “在家没事，闷得慌，找点事做做。” “小童，你嫂子现在也是董事长了，市里也有服装店，还有服装厂呢。”牛师傅说。 四狗子真被惊到了，李国强夫妇哪个也不是凡人呀。 “嫂子，你真厉害。” “一开始也怕，后来慢慢就适应了，做生意，只要用心，就会有好的结果。”刘超英笑着说。 是啊，做生意要用心，自己当初也是大老板，不能说不用心，之所以有今天这个结果，恐怕是自己太贪心了。 第二天下午，在青莲乡总部大院，召开了超英集团苏北部分年会，如同马建龙自己所料，拿到了六十万的年终奖，虽然不及柴成安，但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中午聚餐之后，马建龙陪同李国强把四狗子送回了桃源村老家。 车子到了村口，李国强便让牛师傅停下来，他们一行几人下车，步行向四狗子家走去。 四狗子心里感慨万千，自己当年害了李国强，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有格局的人，不仅亲自送自己回来，还要给村民们一个印象，四狗子这是荣归故里。 一进村，早有好事者飞奔去四狗子家报信去了，四狗子父亲童去远不相信，“这不孝的东西，都好几年没有音信了，死活都不晓得，别骗我了。” “大，妈，我回来了。” 直到听见四狗子声音，童去远才相信，马上老泪潸然而下。 第233章：准备并村 四狗子抢步到了父亲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儿子不孝。” 童去远气得嘴唇颤抖，举手就要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可是手在空中停下，马上去拉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国强赶紧也上前拉四狗子，跟着童去远进院。 “爱山啦，这些年你杳无音讯，你两个哥也很少回来，我和你妈两个孤苦伶仃，要不是有国强经常照顾，说不定你现在回来已经见不到我这副老骨头了。” 四狗子感激地望望李国强，投毒养鸡场一事更加羞愧难当。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当年在桃源，和李国强玩得好的有两人，钱玄，童爱国。如果要说还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四狗子童爱山了。 当年骑着杜远征的自行车带着李国强去看电影。李国强开了粮食加工厂，马上请自己帮工，并开了高工资。自己出于嫉妒投毒李国强的养鸡场，东窗事发后，李国强却要为自己写谅解书。现在自己落魄了，还是李国强把自己带回来，并且亲自送回家，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自己何德何能？当年也不过村上一小混混而已。 这李国经交人交心，他一发达，马上便把钱玄、童爱国拉上车，共富共荣，此人真君子。 从四狗子家出来，接到童富贵电话，请他到乡里去一趟。 “春节马上就到，乡里想到超英集团慰问一下。” “欢迎啊，童书记，感谢乡里关心。” “我们有一个想法，想加大发展力度，建设全县第一个小城镇。” “童书记，这个想法好，我们乡现在主要的还是农产品，农产品的增值，既不能靠单纯的‘倒买倒卖’来实现，而必须通过农产品精深加工，通过农业产业化来实现，而产业化的载体就是乡镇企业。通过培育和发展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来解决农民的“卖难”问题，实现农产品增值的长期效应。一定意义上说，对产业化龙头企业的扶持就是对农业和农民的支持，就是为农民进一步致富创造新条件。” “乡镇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要求走向集聚和规模化、现代化。这种集聚效应要求企业间加强配合与协作，进行产业链精细分工以及共同解决环保、服务、信息、人力资源等公共利益问题，这就要求必须加快工业园区和小城镇的发展。” “小城镇是乡镇企业的孪生姐妹，乡镇企业的发展带动了小城镇的建设，小城镇的发展又促进了乡镇企业发展的升级。” “童书记，我表态，坚决支持乡里的小城镇建设举措，投入资金加快农业现代化，同时利用我们的影响，引进投资，加强青莲乡小城镇建设，打造山阳县城市副中心。” 童富贵对李国强真是刮目相看，不仅挣了大钱，这水平也提高了一大截，对于李国强刚才的一席话，他是点头称赞，“国强，我等的就是你的这番话，有了你的支持，我们就有了底气，青莲乡小城镇建设就有了希望。” “童书记，我是青莲乡人嘛，当然要为家乡做贡献，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谈不上，这是格局问题，也是风格问题。现在我们乡里在外面有钱的老板也有几个，我们已经都接触过了，没有一个回音，他们都不感兴趣。我们也知道，投资农村，效益少，见效慢，投入产出比例低，现在你表态大力支持，胸襟是不一般的宽广啊。” “谈不上，我只是觉得把家乡建设好，让家乡的群众都过上好日子，肯定是一件好事嘛。” “县里已经原则同意我们乡建立工业集中区了，我们乡里的意见，就叫国强工业集中区，希望你没有意见。” “这个不好吧，就叫青莲乡工业集中区，童书记你放心，我会带着进驻，多办几家企业。” “那好，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工业集中区就从你们总部那边向西，三公里方圆。” 李国强一听，作为乡镇，工业集中区还是一个新生事物，可青莲乡一干就是方圆三公里大，大手笔。 看来县里这次的支持力度很大，估计也会有配套措施。 “还有一个事情，桃源村现在新农业经济发展红红火火，已经成规模见效益，村民们积极性也空前高涨，隔壁一心村、南季村干群都很羡慕，他们到乡里跑过多次，要求跟你们联营。” “联营？” “我们乡里意见，干脆把三个村合并。” 李国强倒是听过这种消息，乡里早就有竟把三个村合并，实际上就是要让李国强发挥影响，把村里做大做强。 一个村是发展，两个村三个村也是发展，只会多付出点精力而已。 再说了，村子大了，也可以用集团规模方式发展，搞大农业，可以大幅提高产出。 “童书记，我个人没有意见，具体事宜还要乡里和我们三个村坐下来好好议一议。” “只要你同意，基本就不要议了，合并就是合并，取消一心村、南季村的建制，重组村干部即可。” “乡里还是要慎重一些，好事要办好，不能出现矛盾。” “那是一定。” 科技大已经放假十多天了，刘水平被教授留下来参与一个重要课题研讨，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回来，李秀芳和李志刚欢天喜地的，缠在他身边，问这问那的。 虽然已经改名三年了，可家里还是习惯叫他刘娃。 刘水平已经被科技大列为重点培养人才，奖学金很丰厚，已经两年没从家里拿过一分钱了，李国强不放心，每次去看他，总要给钱，刘水平说，奖学金根本用不完，再说了，自己很少用钱，不需要。 这次回来，刘水平说，他已经提前进入了硕士研究生阶段，现在跟着导师主攻某个国防尖端专业。 李国强两口子非常开心，儿子的聪明才智能为国防做贡献，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李国强看着小小年纪的刘水平，微笑着说：“娃，好好学，好好干，你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李志刚在旁边说：“爸，你不要瞧不起我，我也会像哥哥一样的。” 李国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李志刚的头，“爸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呀？爸可相信你了。” 一家五口，乘坐航班去泰国旅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