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不当也罢》
第一章 幸也不幸
李牧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眼前的一切,和脑海中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穿越了!
李牧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爱好是看小说,刷b站,打游戏,普普通通小青年。
初入社会,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生活的苦,就在玩漂流的时候呛水掉下了瀑布,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懵了。
他就这么莫名奇妙的穿越了。
幸运的是,他穿越成了大唐太子。
不幸的是,他现在的名字叫做李承乾。
稍微学过点历史的人都知道,李承乾并没有继承大位。
他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衬托他的小老弟李治主角剧本的配角。
当了十多年太子,前半段顺风顺水,后半段,母亲去世,兄弟阋墙,李承乾忽然就变了态了。不学无术,奢华无度,暴虐异常,还乱搞男男关系……
回忆到这儿,李牧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哪怕拿了个配角剧本,他也没什么,但是这个乱搞男男关系的剧情,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好在这个应该是可以控制的,历史上那个男宠叫什么来着?称心?
嗯!让左右准备好刀斧,遇到叫称心的都砍了,防患于未然!
至于其他的么?
顺其自然吧!做不做皇帝他还真的无所谓,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
但命运的恶意往往出人意料。
就在李牧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剧本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内力!
这不是一个正经的大唐!
脑海深处的记忆浮现出来,他恍然明白了。
这个世界,不是历史上的大唐,而是他上辈子玩过的一款名为《大唐打更人》的游戏。
玩家可以选择人物模版作为游戏人物。
但遗憾的是……
李承乾不是主角。
他也不是路人。
他是反派!
这太草了!
这款名为《大唐打更人》的游戏,是一个小作坊做的,里面杂糅了许多爽文小说的元素,简直就是个超级大杂烩。
李牧之所以玩这款游戏,主要是因为这个游戏是他们学院某位师兄参与策划的作品,顺带也觉得主角模版都很有意思,中二是中二了点,但二十来岁的年纪,谁不中二呢?恰好中了当时的喜好,肝了一个多月也给玩通关了。
主角模版各有特点,有的是莫欺少年穷,有的天赋异禀的逆天子,还有戒指里藏着个老爷爷的——反正都是套路模版。
玩家可以在其中任选一个。
每一个主角的路线都不一样。
但是不论哪个路线,他这位大唐皇太子都是反派!
所以不论哪个路线,主角都会杀了李承乾。
伪君子。
笑面虎。
外表天才,温文儒雅,暗地里却背后捅刀的小人,大多数路线里面,玩家操纵的角色初期还无法反抗。
在某些路线里,甚至做出了ntr恶事!
这可太挑战玩家的底线了,他们被恶心之后就在论坛里发泄怨气,好多人都在破口大骂,可见这个角色拉得一手好仇恨。
“游戏策划nmsl!”
如果单纯是这样,李牧还扛得住。
但最关键的是……
这位在游戏设定中被吹成了修行天才的大唐皇太子——但实质上根本就是个草包。
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就像是游戏里的前期英雄,欺负一下新手还行,到了后期随便拉过来一个都能血虐。
作为剧情中用来拉仇恨,专门恶心人的反派,李承乾这位大唐皇太子拥有多达八十种死亡结局,一个比一个惨。
其中就有被卧薪尝胆十八年终于修炼有成的魏王李泰一巴掌打残,夺走太子之位,流放到西域酷寒之地拖着残躯冻死的悲惨结局。
“太可怕了!”
想到这,李牧浑身发抖。
这个世界到处充斥着对他的恶意和压迫!
当然。
李牧也清楚自己的定位。
李承乾这个角色就是一个专门用来拉仇恨,吸引玩家继续玩下去的前期小boss。
专门用来恶心玩家的。
nmsl的游戏策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把一堆爽文男主扔进了同一个游戏里,而爽文中最不缺的就是拉仇恨的反派。
比如,他这个集合了诸多爽文反派特点于一身的皇太子。
裂开了。
在游戏路线里面,他这个前期反派还挺厉害的,趁着玩家们还没发育起来,今天给玩家操控的李泰两耳光,明天就给玩家操控的突厥女武神萨朵酒里加点东西。
但玩家们前期有多惨,后面报复回来就有多爽。
玩家们前期忍受各种凌辱欺压,各种骚扰。
等到实力超过李承乾的时候,都会加倍报复。
玩家们是爽了,但李牧肝儿颤了。
这可不行啊!
“不行,我得自救!”
李牧咬紧了牙根,暗暗发誓!
这时,门外传来管事太监小林子的声音:“太子殿下,陛下召唤。”
“什么事?”
“今天初八,考校武艺。”
每个月初八,李世民都要在演武场考校皇子们的武艺,主要就是看看有没有偷懒。
这个世界的武者修行等级大致可分为炼体、练气、炼神三境,三境又各分三重,共九境。
三境之上为武神境,只存在传说中。
自秦汉以来,灵气逐渐稀薄,以至于现在炼神境都寥寥无几。
朝中大将,如程咬金、秦琼等老将,都止步于练气三重武胆境巅峰。
李承乾三岁炼筋,七岁练骨,九岁炼皮,十岁跨过炼体三境,今年一十八岁,已达练气镜第二重雄魄境。在有记载的修行者中,也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这固然有倾尽大唐皇室的资源助力的因素,但也不可否认,他有天骄之姿。
但李牧却知道,因为服用了打量揠苗助长的丹药,李承乾的修行潜力几乎已经被榨干了。这也是为何,他修行进展越来越慢的原因。三年前他就已经到达了雄魄境,而三年后,他仍然是这个境界,丝毫没有凝结武胆的迹象。
虽然都是练气镜,但能否凝聚武胆,是一个分水岭。
这么说吧,没有凝结武胆的李承乾,十个一起上也打不过已经凝聚武胆的程咬金。武胆会赋予一项特殊能力,例如程咬金,他的武胆能够大幅激发他的潜能,让他越战越勇,重伤而不死。
这具身体,看似光鲜,实则已遍布暗伤。这也是游戏中,李承乾后期破罐子破摔的主要原因。看着天资不如自己的弟弟一点点超越自己,光环被一点一点剥落,这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不会懂的。
李牧穿越成了李承乾,继承了他的一切,自然也继承了他的情感,几日下来,几乎融合在了一起,能够理解他的心境。
另外,通过几日的熟悉,李牧也发现了他作为穿越者的福利——金手指。
第一个金手指就是特效。
同样的招数,他施展出来,特效就十分夸张。
比如说‘龙吟剑法’,这是李世民早年自创的一套剑招。在天地玄黄四品当中,算作玄级下品。使用之时,身若游龙,兼具灵巧与杀伤,算是练气镜能使用的威力较大的剑法了。
剑招施展出来常伴龙吟之声,故名‘龙吟剑法’。李世民使用出来,也就是这样了。但如果是李承乾使出来,则会有龙形显现,仿佛化身为龙一般。杀伤力没有增加,视觉冲击却十倍不止。
其次,李牧得到了一个任务系统。
浮现在他面前的系统面板,和他穿越前玩《大唐打更人》时候的界面相差不大。
【姓名:李承乾】.
【性别:男性】.
【年龄:十八】.
【修为:雄魄镜】.
【功法:龙吟剑法】.
【特效:天骄之姿】.
他又看了看面板下方。
炼丹,锻造,阵法,符法,书画,厨艺,风水,茶道,种植等一个不少。
嗯……
如果有一天真的被主角们干趴下,靠着这些副业混个温饱应该也不难。
李牧叹了一口气。
正常人在有金手指系统后,想必都会坚定信心,无所畏惧,逆天改命。
是的,确实是这样。
然而他虽然是个正常人,奈何这系统不是个正常系统!
这个系统根本不负责让他变强,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做一个反派。
它只会发布一些变态的选项任务。
比如现在。
李牧来到了演武场,面前站着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拿着一把剑,正神色严肃的对着他说道。
“皇兄,我得父皇称赞龙吟剑法初窥门径,斗胆请皇兄赐教几招!”
“……”
小胖子野心不小!
第二章 反派的系统都是反着来的!
这么好的天气你去晒晒太阳行不行?
我不想切磋剑法啊,一点都不想!
李牧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目光盯着面前的透明面板。
上面出现了一个任务。
您遭到皇子李泰的挑战,请选择!
【选项一:出手教训,打伤打残!奖励:悟道丹】.
【选项二:面含冷笑,出言嘲讽。奖励:晶玉佩】.
【选项三:微微一笑,悉心教导。奖励:锻造+1】.
结合对游戏的记忆,李牧展开了分析。
《悟道丹》,吞食之后可进入‘悟道’的状态,增加突破境界的几率,是游戏中不可多得的珍惜丹药,价值不可估量,而且越到后期价值越高。
晶玉佩也不简单,佩戴之时,提神醒脑,增加持久力……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加快回蓝(内力)速度。
前两个选项的奖励都非常不错。
但那都是需要冒着极大风险的。
李牧通关了游戏,心中自然清楚。游戏里的主角路线各不相同,但是前期的选项有共同特点。
那就是——
忍辱负重!
什么意思?
越憋屈发育越快,越憋屈后期越强。
举个例子,就拿这个场景来说。如果李泰是玩家操控的人物,他站出来挑战,即将面对的也是三种情况。
一,被暴打,半残。
二,被嘲讽,羞辱。
三,接受指导,隐忍不发。
如果李承乾出手暴打了李泰,那么李泰会引发李世民的心疼,得到海量疗伤、修炼资源。
如果李承乾出言嘲讽了李泰,那么李承乾会被长孙皇后教训,并为其请来名师指导,修炼突飞猛进。
只有出现第三种情况,李承乾出言指导了李泰,那么一切才会维持现状。
游戏就是这样。
金手指也是这样。
任务奖励越丰富。
潜在风险就越大。
看似前两个选项十分不错,又能装逼奖励又好!
实际这是个陷阱。
装逼一时爽,爽完火葬场,这种傻事,李牧才不会做。
为了减缓‘主角们’发育的速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装逼。
选第三个!
选奖励最小的那个!
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回到眼前这个任务!
小胖子李泰前来挑战,看他一副神完气足的样子,应该是突破了炼体境,到了练气镜一重英魂镜。
自己呢?
练气镜二重雄魄镜,虽说可以完胜他。但毕竟不能打死他,反而会让他得到好处。
资敌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所以……
我选第三个!
李牧微微一笑,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来,摸了摸小胖子的头。
饱含着兄友弟恭的和睦气氛。
心里各种mmp。
身为穿越者,竟然不能装逼!
这皇太子,不当也罢!
李牧从心地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选项三:微微一笑,悉心教导。】.
【任务完成,奖励:锻造+1】.
虽说金手指系统不会直接强化李牧的实力,不过能加副业的技能点,还是很不错的。
玩游戏的时候,副业是最难练的。
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花高价,去找游戏内的npc帮忙做。
就拿炼丹这件事来说,游戏世界中最顶尖的炼丹师是药圣孙思邈。但他是随即刷新的npc,想找的时候也未必能找得到。
玩家能接触到的最高级的炼丹师,是孙思邈的徒弟刘神威。
找他炼丹一次,需要十万钱。玩家挂机一宿,也只有两三万钱而已。
可想而知,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副业,究竟有多赚钱。
因此,能加副业技能点,李牧是非常高兴的。
这样即便有一天,自己被主角们干趴下,靠手艺过活也不成问题。
抛开脑袋里的遐想,李牧开始思考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眼前的这个小胖子,天资十分不错。十五岁突破炼体境,虽没有李承乾那般夸张,但也是年轻一代罕有的佼佼者了。玩过游戏的李牧心中十分清楚,李泰可不是‘嗑药’上来的,他的境界是实打实的,比李承乾的潜力要大很多。到了游戏中期,李承乾就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更难得的是,李泰在文治方面有天赋加成,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不可多得的全才!
再看他手里的这把剑。
点点寒芒若隐若现,蓄势待发。
李牧看了看,想起来了!
这是青釭剑!
李牧记得游戏里关于这把剑的介绍,青釭剑锋利程度在所有名剑中都属于罕见,他的上一任主人,就是三国一代雄主魏王曹操。
青釭剑削铁如泥,靶上有金嵌青釭二字,传说中,它有‘破势’之能,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李牧不禁看了眼端坐高台之上的李世民,他把青釭剑赐予李泰,是在为不久之后晋李泰为魏王做铺垫吗?
“皇兄,拔剑吧!”李泰有些不悦地推开李承乾抚摸他脑袋的手,执剑在手,整个人的气势不断拔升。
李世民也出声道:“承乾,点到即止,不可伤了你兄弟。”
李牧闻言笑了笑,把手中的龙泉剑交给了随行的小林子。在众人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走到演武场边,折了一根树枝。
挽了个剑花,李牧开口道:“父皇说得对,儿臣与青雀为兄弟,不可刀剑相对。我用这树枝就好。”
李泰感受到了羞辱,咬牙道:“皇兄,我手里这把剑,是父皇刚刚赐予的青釭剑。虽不及龙泉剑,却也是当世名剑。皇兄就这么有信心,凭一根树枝胜过我?”
李牧的佩剑,叫做龙泉剑。相传为欧冶子所铸造,铸此剑时,欧冶子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又称「龙渊」,故曰「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
龙渊剑辗转落入李渊手中,为避讳,改称龙泉剑。玄武门之变后,龙泉剑被李世民得到,后又赐给李承乾,被视为大唐王权象征。
李泰对龙泉剑垂涎不是一日两日了,哪怕李世民赐给他青釭剑,这种觊觎之心也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李牧微微一笑,道:“你我兄弟,刀剑无眼,对招就免了。我来使一边龙吟剑法,你在旁观摩,能学到几分,就看你的悟性了!”
这话说得十分托大,作为龙吟剑法的创造者李世民本人听来,也皱起了眉头。
这剑法都是我创造的,你小子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你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我?
李泰心里也是这样想,所以他没出声,等着看李承乾丢人现眼。最好遭到父皇训斥,那才对他心思。
不管李世民和李泰心中如何想,李牧已动了。
“且看!”
树枝在手。
下一刻,剑光大盛。
如晨光,如闪电。
如奔雷,如暴雨!
重重剑影于瞬息之间铺满虚空!
以李世民武胆境的眼力,也看不出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
他的眼前骤然亮起一道金光!
那璀璨到极点的光芒,震慑了广场上的所有人,他们感觉,整个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剑下凝滞了,就连思维也被禁锢了一般。
天空为之一清!
嘈杂热闹的演武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围观吃瓜的大唐名将们,不由得悚然动容!
因为,李牧这一剑的异象太夸张了。
剑舞生金芒,金芒汇聚,竟然凝结成如若实质的龙形,随着李牧的一招一式,金龙嘶吼咆哮,气势夺人。
这是龙吟剑法?
他们随李世民出生入死,无数次见过李世民施展龙吟剑法。
但这样的龙吟剑法,却是第一次见。
这真的只是玄级下品的招式?
如此异象,说是黄级上品也无人敢质疑吧!
相比之下,李世民‘原版’的龙吟剑法,倒像是盗版的一样。
众人看看李牧,又看看李世民,满脑袋问号。
李世民也懵了,眼前这剑法,明明很熟悉,是龙吟剑法没错,但是怎么看起来如此陌生呢?
李牧一直用余光瞥着众人,把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
金手指特效!
果然很好用!
把所有人都吓唬住了!
虽然不增加杀伤力……但只要能吓唬人就可以了。
小胖子,你拿什么跟我斗!
一套剑法施展完毕,李牧丢掉树枝,露出笑容:“青雀,你可有所得?”
此时。
演武场上。
有的人呆呆的看着金色龙形散去,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眼前,皇太子长袖垂下,迎风而立,额前几缕发丝微微拂动,说不出的淡然俊逸,云淡风轻。
连汗都没出一滴。
这就是十岁破镜的天才吗?!
他真的只是雄魄镜?
打击太大了。
李泰此刻双眼发直,已经懵了。
他张着嘴,的确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嘴巴都张开得酸痛了。
那是什么剑意?
那是什么剑道?
为什么金芒会汇聚成龙形,如若实质?
父皇演示的时候,都没有这等异象啊!
他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位刚刚破镜,得到青釭剑,跃跃欲试试图对皇兄发起挑战的大唐皇子,面色苦涩。
怪不得人家不屑拔剑!
因为自己根本不配啊!
第三章 知道剧情的我随便混
哐当。
本来在李泰手中蓄势待发的青釭剑,仿佛是被主人抛弃了一般,无力又无助的滑落在地上。
李泰脸色晦暗:“多谢皇兄指点,青雀受教了。”
巨大的耻辱遍布全身,让他浑身颤抖。
正在他准备好接受羞辱之时,他发现李牧竟然弯下了腰,把掉落在地上的青釭剑捡起来,很严肃的递了过来。
“拿好!”
“皇、皇兄?”
李牧淡淡说道:“你就这么失了剑心?失去了锐意进取的决心?”
李泰张张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李牧又伸出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微笑道:“不知不觉,青雀也长大啦,有争雄之心了。”
此言一出,演武场比刚刚还要寂静。
李世民面色尴尬,名将们也都一脸古怪之色。
事情是这么回事,这群老油条都看得清楚、明白。但把话说破,味道就变了。
等于是摆在了台面上!
李泰面色大变,再无法保持淡定,慌忙解释道:“皇兄怎可说出如此诛心之语,愚弟断无此种念头啊——”
李牧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泰的辩白,道:“青雀,男儿在世,怎可无争雄之心呢?你有这样的心思,我不怪你,反而高兴。如果你是个窝囊之辈,反而我倒要看不起你了。”
“拿好你的剑,好好修炼。我期待你超越我的那天,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有能力取代我,我不介意让出太子之位。”
“这天下,有能者居之!”
“皇兄……”李泰说不出话来,心思被人点破,此刻他五味杂陈。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身对身旁诸位名将道:“诸位,怎么样,吾儿之心胸可容江海乎?”
众将起身,道:“太子不但有天骄之姿,更难得有容人之量,实乃陛下之福,社稷之福!”
李牧躬身施礼,道:“诸位谬赞了,承乾不敢当,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李世民起身走过来,拍了拍李牧的肩膀,道:“吾儿勿要胡思乱想,你是大唐太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看向失魂落魄的李泰,心中暗道,这孩子虽然聪颖,天赋也不错,但与长子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想了想,安慰道:“青雀啊,你也不要气馁。多跟你皇兄学,虚心受教,未来也不可限量。”
李泰挤出一个笑容,道:“儿臣谨遵。”
“好了,今日考校就到这儿。”李世民看向诸位皇子女,道:“汝等各自回去,不可懈怠。”
诸皇子女,包含李泰在内都躬身施礼,随后告退。
李牧也想走,但被李世民叫住了:“承乾留下。”
李牧只好站住脚,李泰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满是羡慕与嫉妒。
李世民招了招手,太监们抬来桌案,各式蔬果,点心,肉脯旋即端了上来。在场都是当年一起征战沙场的生死兄弟,没有那么多规矩,相比于朝堂议事,李世民更喜欢这种吃吃喝喝的氛围。
将军们心里也有数,接下来皇帝说得多半是关于战事的话题。没有那些文绉绉的文臣们掺和,聊起天来更舒服。
只是之前,这种会议,不会有皇子参加。
但是今日,李世民却把李承乾留下了,这无异于是一个信号。
继承了李承乾记忆的李牧,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能够感受到残留记忆中,对列席会议的渴望。看来这个世界的李承乾,和历史上的李承乾一样,对金戈铁马的沙场非常向往。
可是李牧不向往,他只想躺平,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他打定主意,做个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小可爱,绝对不发言。
“……高昌那个麴文泰,贞观四年时来过长安,向朕献上了宝物,承诺归附效忠。”李世民喝了口酒,扯了一下领口,少了三分做皇帝的正经,多了七分武将的不羁,爆粗口骂道:“朕信了他,但这人不是东西。没过多久,他就依附西突厥,设置关卡,阻碍西域各国通过其境入我大唐,更过分的是,他还发兵袭扰伊吾、焉耆等国。各国使者接连不断,请求大唐出兵。”
“他们尊朕为天可汗,这事不能不管!不管,则西域永无宁日!”李世民咬了一口羊腿,恨声道:“朕已打定主意,不日即出兵,屠灭此獠,还西域诸国一个太平。诸位,谁愿为帅,领军出征?”
话音未落,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俺老程愿意!”
程咬金吐出嘴里的蹄髈,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起身道:“陛下,让俺老程去。你放心,只要给我精兵三万,不出半年,必定荡平高昌,活捉鞠文泰!”
吹牛逼!
明明没人说话,但是李牧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这三个字,他有些茫然地瞅了眼李世民和周围的名将们,心里纳闷,难不成我幻听了?
李世民干笑一声,道:“爱卿戍守皇城,身系利害。朕虽然很想让你挂帅,奈何长安一日不可无爱卿啊!”
李世民定了调子,其他人也纷纷出言,都劝程咬金,大意都是一样,您老太牛逼了,还是守卫皇城吧,区区高昌,随便派谁都灭了,不劳您大驾了。
李牧是听出来了,没人信得过程咬金。不管他怎样争取,耍赖,都被李世民无情地婉言拒绝了。
他只好放弃,悻悻地走回座位,拿无辜的蹄髈解气。
李世民长出了口气,把话题拉回来,道:“那么除了程爱卿,还有人主动请缨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大家的目光锁定在三个人身上。
其一,军神李靖。李靖在贞观四年,率军大破东突厥,为李世民报了渭水之盟的仇,声望如日中天。但也因为功劳太大,李靖担心功高盖主,所以在那之后,李靖主动交了兵权,嫌少过问朝中大事。但他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若他为帅,此战可定。
其二,大将军李绩。李绩乃并州大都督,从武德年间算起,驻守并州十六年,堪称‘大唐长城’。与人交战,鲜有败绩。大破东突厥时,也有他的参与。李靖退居二线之后,李绩隐隐已成军中声望第一人。
最后一个,大将军侯君集。相比前面二人,侯君集声名不显,没打过多少大仗。但他自参军就追随李世民左右,充当护卫将军之职,算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人。得知李靖隐退之意已坚,李世民还特命他教授侯君集兵法,栽培之意人尽皆知。选择侯君集的人,大多都是揣测上意,想做个顺水人情。而且,他于年前,突破雄魄镜,迈入武胆境,并因此加封大将军,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李世民选他挂帅出征,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小小高昌,派条狗挂帅都能打赢,谁去都一样。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把目光投向了闷头只顾吃的李牧。
此人正是当朝国舅,李世民的大舅子,李承乾的亲舅舅,被李世民亲口承认的‘从龙之功第一’,赵国公长孙无忌。
按道理来说,长孙无忌应该算是文官,但他从小就与李世民混迹在一起,作为军曹随李世民征战四方,故此与武将们也都十分熟稔。同时,李世民已经习惯于事事问他的意见,所以这议出兵的场合,他也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推举自己心中人选。李靖毫无意外地坚辞不受,李绩倒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表现得很积极,只是表示,如果陛下下旨,他愿意遵从。
唯有侯君集,大表忠心,表示愿意率军荡平高昌,彰显大唐天威云云。
李世民耐心听完众人的话,没有表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牧。
带着些许考校之意,他开口问道:“承乾,你的意思呢?”
吃的正开心的李牧听到这话一愣,旋即放下手里的猪蹄,毫不犹豫道:“儿臣以为,侯大将军是上佳之选。”
“哦?为何不是李爱卿?”李世民颇为意外,虽说他也属意侯君集,但李牧没有半点考虑就做出了选择,还是让他十分好奇李牧选择的理由是什么,毕竟从条件上看,李绩显然更有经验,更有竞争力。
李牧站起身,向二位大将军拱了拱手,道:“此战的对手是高昌国,方才父皇已经言明,鞠文泰的不臣之举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早有征召。父皇对他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早就着手准备,等待时机了。”
“父皇曾为天策上将军,领军打仗的本事,天下无双。既然父皇决心要打,那么此战必胜。各位大将军无论谁来领兵,结局都是一样。所以无所谓人选,而我觉得侯大将军更合适的原因是,并州乃大唐屏障,防备的是北方薛延陀等族,相比高昌,薛延陀等族威胁更大。若调离李大将军,恐怕薛延陀等族会有异动。故此,我觉得侯大将军更合适。”
这些都是胡扯,真实的情况是,李牧学过中学历史,知道这仗就是侯君集打的,顺着说准不会错。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吾儿知朕心意矣!”说罢,他看向众将,道:“吾儿的话,即朕之所想,诸位以为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谁还能唱反调,都道:“陛下圣明,太子圣明!”
“好,就这么定了。”李世民抚掌笑道:“侯君集听封,朕命你为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着兵部筹备兵马粮草,择日领军出征,伐高昌!”
侯君集大喜,道:“臣领命!”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陛下,臣有一言!”
第四章 忽忽悠悠的就去高昌啦!
不用去看,李牧都知道是谁。
必定是你,长孙无忌!
你得有一言呐!你没有一言那就见鬼了。
在玩家选择李泰作为主角的故事线中,李泰能够崛起,最终称帝(通关),与长孙无忌的帮助是分不开的。若没有他的帮助,仅凭李泰自己,是不可能争得过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唐太子李承乾的。
按道理说,李承乾和李泰是一奶同胞,长孙无忌是二人的舅舅,关系的远近是一样的。李承乾是嫡长子,他没理由支持李泰。
但实际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李承乾太得天独厚了,太完美无瑕了。无论是从礼法角度,还是从个人能力上,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都是毫无争议的。长孙无忌完全帮不到他任何事情,他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这位亲娘舅的帮助。
帮不上忙,就等于无用。若有一天李承乾继承大位,身无寸功的长孙家,将成为新君彻底掌控皇权的绊脚石。外戚专权的例子,古往今来还少吗?不用旁人,他那位亲妹子,贤德的长孙皇后,肯定会提醒自己的儿子打压长孙家的势力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长孙家将不再享有‘特权’。为了维系长孙家目前享有的超然地位,长孙无忌便把主意打到了李泰身上。
相比‘毫无弱点’的李承乾,李泰显然是一个更好掌控的‘投资对象’。如果李泰在长孙家的扶持下坐上大位,长孙家会获得什么,自不必细说了。
而失败了,损失也不大。即便是李承乾最终得了大位,他也是新君的亲娘舅,到时候即便新君不满,多半也不会赶尽杀绝。
利益,让长孙无忌做出了暗中支持李泰的选择。但如今李承乾做太子,没有任何的破绽,他想要帮忙,也无从下手,只能暗通款曲,私下勾连,明面上,国舅爷还是保持着超然的地位,对储君之事,即便是李世民亲口问,也绝不表示任何态度。
今天,李牧的选择依然无懈可击,但涉及到的出兵事宜,却让长孙无忌找到了突破口。
在游戏剧情中,有一个分支就是,长孙无忌推荐李承乾随军征伐高昌,然后安排人在他身边敲边鼓,最后李承乾误信谗言,不顾高昌已经举国投降,悍然下令屠城,重挫了李承乾的声望。
李世民为了平息事态,不得不勒令侯君集背锅,君臣失和,这也为日后侯君集参与造反埋下了种子。
在李世民对李承乾的不断失望中,李泰趁机做大,最终取代了李承乾,成为新的储君。
显然,眼下的状况,就是这个剧情分支了。
李牧已经通关了游戏,对剧情了如指掌,所以此刻他波澜不惊,心态稳如老狗。
开卷考试,有什么难度?
且看你说些什么!
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是很重的,听他发言,李世民立刻看过去,笑道:“辅机又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言。”
长孙无忌一丝不苟地施礼,虽与李世民有青梅竹马之情,但在李世民登基之后,他的礼数是最周到的,不敢有丝毫僭越。李世民也因此更喜欢他,更加重用。
“陛下,臣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看向李承乾,道:“太子三年前便入雄魄镜,以他的天赋,按道理来说,早应该铸就武胆。但现在却迟迟没有动静,臣以为,这应该是缺乏实战所致。”
李世民蹙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
“陛下当年征战四方之时还只是刚破炼体境,但征战之间,多次面临濒死绝境,不到五年,连破两个境界,成功铸就武胆。”说着,他又看向程咬金,道:“程知节也是一样,玄武门一战,身陷绝地,临阵铸就武胆,最终反败为胜。”
程咬金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没错,当时我以为自己快死了,血呲呲的飚,谁知怎么也死不了,这才知道,我破境了!”
“尉迟将军、秦将军,都是如此。而侯将军,少临战阵,突破就慢。”
被点到名字的将军纷纷点头,虽说没有证据表明,铸就武胆与实战有必然联系,但长孙无忌说的这几个人,还都是这样的情况。就连侯君集也是大点其头,同样的想法,也在他脑袋里晃过。
李世民已经猜到长孙无忌要说什么了,皱眉道:“辅机,即便你说得有理,朕也不能让承乾上战场。他是太子,万一有失,动摇社稷!”说罢,又压低声音,道:“皇后也不会同意的。”
平日里,提及长孙皇后,长孙无忌九成九就不会再往下说了。但今日,他有自己的目的,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说道:“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大唐的君主,都是马上打天下,如此方能震慑四夷,得军心民心。承乾有天骄之姿,若总是困于皇城之内,便如龙游浅滩,何时才能翱翔九天之上?”
“这……”话说的在理,李世民有些动摇。
“更何况,此战已谋划一年有余,每个环节早已推敲数遍,可谓万无一失。高昌举国上下,都无一人铸就武胆,何人能伤得了承乾?不过是为了让他见识一下战场,感受一下血腥罢了。陛下像承乾这般大年纪,已经率领万人征战四方了,难道陛下还把承乾视为幼童吗?”
李世民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看向李牧,道:“承乾,你的意思呢?”
话音落下,李牧面前的透明面板浮现出任务提示。
长孙无忌极力鼓动你出征高丽,似乎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缘由,你将如何选择?
【选项一:怒斥长孙无忌,拆穿他的真实目的。奖励:太玄经。】.
【选项二:拒绝出征,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奖励:传国玉玺线索(1/3)】.
【选项三:坦然接受,领军出征。奖励:锻造+1。】.
太玄经,汉代炼神境大宗师杨雄所作,是一本道家内功心法,修炼有成,内力雄浑,源源不断。在天地玄黄四品之中,位于地级中品。游戏初期得到这本功法,前期基本无敌。
传国玉玺,则是问鼎皇权的必备条件。拿李泰故事线来说,最终让李世民下定决心易储的条件之一,就是李泰寻得了当年随隋炀帝暴毙而失去踪迹的传国玉玺。李泰找到了传国玉玺,李世民认为这是上天的暗示,最终才下定决心。如果李牧得到传国玉玺,太子之位将更加稳如泰山。
最后一个么,惯例的副职技能点,又是锻造+1。
今天的两个任务都是加锻造的,还真引起了李牧点兴趣。
皇家宝库里面,什么材料都有。
作为皇太子,当然是想怎么祸害就怎么祸害。
不如去练练手?过把氪金玩家的瘾?
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作为尝试了所有分支的通关玩家,李牧自然知道每个选项对应的结局。
如果选择痛斥长孙无忌,首先,长孙无忌是长辈,太无礼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不会饶了他。
长孙无忌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另有目的,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话,毕竟在众人眼中,长孙无忌身为国舅,完全不需要选边,他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是污蔑。
长孙无忌会装可怜,甚至装病,李承乾不得不低头认错,还会因此人设崩塌,让李世民失望,给李泰可乘之机。
如果选择拒绝出征,虽说可以度过眼前的危机,但在李世民的心里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他是马上打下天下的皇帝,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是一个软蛋。
而且,如果李牧没记错的话,在这个分支剧情下,李泰会主动请缨,说得好像要为国捐躯似的,赚足了画面,把他这个皇太子衬托得啥也不是,愈发像个怂包。
pass!
那么,只能选择最后一个了,坦然接受,领军出征。
这个分支下,安全方面其实无须担心,高昌王鞠文泰之所以嚣张,就是占个天高皇帝远,隔着一片沙漠,鞠文泰笃定李世民不会劳民伤财地去收拾他。单论战斗力来说,高昌可谓是不值一提,半个能打的都没有。
李牧只需要注意一点,谁敢撺掇自己屠城,就把谁剁了喂狗,去一趟高昌也没什么。
到时候平安归来,军功到手,也算是下部队镀了层金了。
想到这儿,李牧洒然一笑,说不出的潇洒俊逸,施礼道:“父皇,舅父之言,正合儿臣心意。固所愿而,不敢请耳。”他又面向长孙无忌,躬身道:“多谢舅父替外甥说话,外甥感激不尽。孤愿为侯大将军麾下一小卒,冲锋在前,抛头洒血,在所不辞!”
长孙无忌没想到李牧如此痛快,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处说,宛如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点没闪岔气了。
李世民虽然心中担忧李承乾的安全,但见他有如此报国之心,也是非常高兴。而且就如长孙无忌所说,以李牧如今雄魄镜巅峰的实力,放眼高昌国,正常情况下确实无人能伤他,问题不大。
“果然是我的好大儿!”李世民拍拍李牧的肩膀,道:“那就如你舅父所言,你也随军出征吧。唔……这样,你既然去了,不出力可不行,朕命你携东宫六卫做开路先锋,吾儿,万不可让朕失望。”
李牧半跪在地,高声道:“末将领命!”
第五章 我想留个全尸!
大唐的兵制叫做府兵制,是沿袭隋朝的。
那么什么是府兵制呢?李牧原本也不太清楚,他所知道的信息,也不过就是历史课本里那些。考试内容,碰巧背下来了而已。还是结合了李承乾的记忆,他才对府兵制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
毕竟历史上的李承乾,在这个时间段,还没有变态,是有点真东西的。
府兵制简单来说就是兵农合一,平时务农,战时当兵,武器兵马自备,争的是军功、奖赏、荣耀。有点西方骑士团的意思,但要早得多。各地置‘折冲府’,设折冲校尉、果毅都尉等管理兵勇。在其上设‘卫’,管理折冲府,以大将军辖之。
大多数时候,大将军只是赐号将军,并不实际掌控军队,只有战时才有统率之权。这样也能防备大将军拥兵自重,窥伺皇权。
大唐共计设十六卫将军衙门专事天下军马,分别为: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其中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督皇城、京畿,其余十二卫统管天下三百余折冲府。
除此之外,便只有东宫六卫——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诸卫率各领三府兵马,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简而言之,大唐的兵马,真正只掌握在两人手中,皇帝和太子。这也是为何数年之后,李承乾敢起兵造反的原因,东宫六卫都驻扎在京畿,人数不比拱卫皇城的左右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少,甚至还要多一些。如果猝然发动,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自古皇室多杀伐,儿子造老子反的事情屡见不鲜,李世民就是造了老子的反才当上皇帝的。按道理来说,吃一堑长一智,李世民应该绝不会允许太子掌兵才对。但为了社稷的绵延,他还必须得这么做。否则一旦他寿终正寝,作为继任者的太子将没有足够的亲信将领掌控军队,那些征战沙场的老将们,服他李世民可未必服他儿子。
所以,东宫六卫,实际上是为了储才,储未来领军之才,就像詹事府是为了储备辅君文臣一样,是不能裁撤的。
人皆有私心,李承乾太子之位稳固,老将军们也鲜少有观望骑墙的,为了家族地位永驻,都托了各种关系,想尽各种办法,把家中的子弟送进六卫,李世民乐见其成,也没有管的意思。这就导致了,太子六卫之中,充斥着‘军二代’,随便拉出一个校尉,背后都站着一位老将,关系错综复杂。
这次高昌之战,瞎子都知道是必胜。侯君集要是不脑残,他一定不会让大唐太子涉险,所谓开路先锋完全就是扯淡。也就是说,东宫六卫的人马是绝对安全的,这一趟完全就是镀金。
镀金好呀,谁不想让自家子弟镀上一层金漆呢?这样来日太子登基,他们的起点也会相应提升,家族长兴指日可待。
说是六卫随行,但先锋只有一万人,六卫共有一万八千余人,也就是说要‘淘汰’差不多一半的人。为了能给自家子弟争取一个名额,聪明人在下朝之后,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东宫。
李牧的心态倒是很稳,没有丝毫波澜。通关过游戏的他,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丝毫不觉害怕。这不过是一个游戏最初期的‘事件’而已,李承乾作为主角天骄们的‘磨刀石’,如果游戏刚开始就嗝屁了,他也不会在论坛上被骂那么惨了。
此战必胜,稳中稳。
他在琢磨的是另一件事。
今天李泰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了危机。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玩家’操控游戏人物。但如果放任这些加了主角光环的天骄们发展下去,作为反派的李承乾还是必死。
九大人物主线,九九八十一个结局,他都是死。
如果想不死,那就只有一条路,把游戏中的九大主角天骄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李泰是第一个,后面还有八个。而他即将去的高昌,就有游戏的另一个主角天骄——高昌国主鞠文泰的私生女,鞠仙儿。
游戏中的鞠仙儿,母亲是波斯圣女。年轻的鞠文泰游历四方,与波斯圣女发生了感情,随后渣男怕死远遁,只留下襁褓中的鞠仙儿与母亲相依为命。
由于圣女失贞,母女受尽欺凌,终于在鞠仙儿十三岁的时候,她的母亲病重不治,临终前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了她。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高昌国主的女儿。
带着信物(圣火令),历经磨难跟随商队来到高昌,满心欢喜地准备与亲生父亲相认,没想到得来的却是同父异母哥哥麴智盛的调戏,就在她要惨遭凌辱之时,大唐军队攻入境内,高昌覆灭,王城被屠,鞠仙儿因貌美被李承乾看上,成为他的歌姬。
从事实的角度,大唐军队的到来,让鞠仙儿避免了被亲哥哥侮辱的人伦惨剧。但另一方面,大唐军队屠杀了高昌数万军民百姓,李承乾杀了他的父兄族人,又对她百般凌辱,视为玩物,国仇家恨令她不能释怀,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
为了报仇,鞠仙儿白日里委曲求全,对李承乾逆来顺受、笑脸相迎,夜里却偷偷修炼从母亲留下信物(圣火令)中得到的神功,终一日神功大成,将李承乾吊起来凌迟剐了,随后返回高昌亮明身份召集遗族复国,终成一代女王。
这是她这条支线的‘正统结局’,此外还有八个触发结局,有以身饲魔下药毒杀同归于尽的,还有偶遇南疆蛊师得情蛊种入体内,再渡给李承乾蛊杀他的……等等等等,死状不一,凌迟算是看起来比较不血腥的一个了。
当时玩这个人物的时候,李牧反胃了好几天,一度怀疑这个游戏的美工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画得那么恶心干什么。
现在想想,自己有可能遭受那样的酷刑,李牧就浑身颤栗。
他宁愿被自己的小老弟背刺,也不想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青雀,还是你啊兄弟,再怎么说,在你的支线九个结局里面,大哥都是个全尸啊!
小胖子一下子顺眼了不少!
正琢磨对策,忽然小林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到宫门口了。”
第六章 陌生世界的暖意
李世民算不算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这有待商榷。但长孙皇后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后,争议要小得多。
这位谥号‘文德’的皇后,其地位就如同谥号为‘文正’的文臣与谥号为‘武忠’的武将一样,已经做到了皇后所能做到的最好。
李牧在学历史的时候,对这位文德皇后就十分敬佩。没有想到穿越后,还有这段母子之缘。
皇后与太子,虽为母子,但其实是不住在一起的。而且李承乾已经成年,独居东宫,寻常更不容易见面。在李承乾留下的记忆中,母子二人每月见面不过三五次,这已经算是频率很高了。
毕竟,后宫是皇帝的后宫,不是太子的后宫。
李牧听说长孙皇后来了,赶忙整肃衣冠,来到宫门口接驾。
循着李承乾记忆中的规矩,倒也没有失礼的地方。母子来到殿内,长孙皇后屏退了左右,李牧也终于能够好好打量一下这一世的母后了。
作为一个跨越千年穿越过来的人,李牧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结局。再过一年多,她就会因脑疾而亡。她死后,再无人可约束李承乾的叛逆,李泰心中也再无敬畏与约束。最终兄弟俩走向不死不休,与长孙皇后的病逝有着极大的关系。
好在,这是一个‘游戏世界’,有很多方法,可以去努力和争取。
李牧想到了自己的‘炼丹’技能,如果能把这个技能修炼到绝顶,炼出‘回天丹’,死人都能救活,何况一个脑疾?到时候,长孙皇后的病就有救了。
但是此时,他还没有这个能力。而长孙皇后,也不得不继续忍受着脑疾的折磨。
眼前的长孙皇后,未施粉黛,却仍可以看出美人之神韵。脸色较之常人略显苍白,眉头微皱,似乎在忍耐着痛苦。
长孙皇后深深地看了眼李承乾,叹了口气,道:“儿啊,你怎地如此冲动,中了你舅舅的计?”
李牧一愣,他没想到长孙皇后会这样说。
见李牧不语,长孙皇后以为他没看出来,解释道:“你舅舅有心扶持青雀取代你,你难道一点也未察觉?儿啊,你怎可如此失了警惕!这次他用言语激你,让你做开路先锋,为的是趁你离开长安这段时间,让青雀趁虚而入!即便不能取你而代之,也会让青雀的声望大涨,到时候你可就被动了。”
“母后……”一种莫名的暖意充斥身体,李牧眼眶不禁湿润。二世为人,他何曾被人如此关心过?他哽咽道:“母后,您为何说破此事,青雀也是您的骨肉,舅舅还是您的兄长……”
长孙皇后正色,道:“你也是我的儿子!”
“我不想看到日后你们兄弟阋墙,外戚专横朝野,社稷崩塌,国之不国!”说到激动处,长孙皇后忽然脸色更白,以手扶额,李牧知道,这是头疾发作的症兆,赶忙呼唤太医。
有女官进门来,奉上一丸药。长孙皇后服下之后,脸色好转。
李牧赶紧道:“母后不必着急,儿臣心中有数。青雀是我的兄弟,无论他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不会计较。退一步说,青雀想取而代之,也未必有这个本事。至于舅舅,儿臣相信父皇心中有数,不会任由其胡来的。”
长孙皇后叹道:“傻孩子,你不要小看了青雀。固然你在修炼方面的天赋要远高于他,但他也不差。而他于文道却远胜于你,这便是你的劣势。近日来我常听你父皇说,夺天下需武将,治世还得文臣。并且,他常常称赞青雀的学问,种种迹象,你不可不察。”
“唔……”李牧沉默,他知道长孙皇后说得对,在他学过的历史里,李泰好文学、工草隶,集书、聚才,置文学馆,编《括地志》,深得李世民欢心,他也确实只差一步,就得取而代之了,若不是他心急了露出马脚,也不可能有当时还是稚童的李治什么事。
“青雀是你的兄弟,你们两个在我这个做母后的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劝你防备青雀,恰是为了你、为了青雀好。他不该有和你争的心思,你也要做到,不让他有这样的心思。至于你舅舅,虽然他是我的兄长,但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长孙家,外戚干政,国之大忌,长孙氏,你可以用,但不可以重用,儿啊,你一定要牢记在心。明白吗?”
“我明白!”李牧重重点头,心中暗道,待从高昌回来,打压小老弟的计划,必须得马上施行了。
见李牧明白了重要性,长孙皇后颇为欣慰,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她把随行的女官叫来,呈上了一个护心镜。
“这是娘为你寻得的‘盘龙兽首镜’,能抵挡武胆镜高手一击,你穿戴在身上,也可多一重保障。”
李牧现在是雄魄镜巅峰,能伤他的唯有武胆镜以上。武胆镜高手,放眼天下也不超过二三十人,这块护心镜竟然能抵挡武胆镜高手一击,着实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了。
果然,护心镜拿在手里,系统显示,紫色卓越。
游戏中的物品分为普通(白色),精良(蓝色),卓越(紫色),金色(传说)。
像青釭剑、龙泉剑这种有传承脉络且唯一的名剑,就是金色传说级的物品。
而紫色卓越,仅次于金色传说。
对于武胆镜高手,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试想一下,两人搏杀,一方能‘抵抗’一招,另一方必然吃亏。到了武胆镜,一招即可分生死。
长孙皇后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得到这块护心镜,必然也是大费周章。
“多谢母后。”李牧接过护心镜,眼眶微红,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位母亲,是真正的关心自己。
长孙皇后微笑看着他,道:“你我母子,说谢就生分了。你父皇决定让你做先锋,非是看不出你舅舅的算计,而是他想要磨砺你。娘不阻拦你,娘等着你凯旋归来!”
说罢起身,李牧清晰地看到,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他恭敬送到宫门口,目送长孙皇后上了凤辇离去,心中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多了一分实感。
第七章 疑兵之计
征伐高昌,是李世民谋划了多年的事情。他不但要通过此举,彻底整治高昌这个阴奉阳违的小老弟,更重要的是为了震慑西域诸国,打通丝绸之路。所以此战意义深远,不止是表面那么简单。
檄文,圣旨,调兵,遣将……
李世民一声令下,整个国家运转起来。李牧作为先锋大将,在圣旨下达的翌日,点起军马,浩荡出征了。
为了起到表率作用,李牧踏入军营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布军中无太子,只有先锋大将军李牧。明确表示,自己夜读史书,对战国名将李牧心向往之,立志做他那样的百胜将军。所以在军中,任何人不可称他为太子,只许叫他李牧。
李世民对此大家赞赏,说他有名将之风。李牧也顺理成章的,临时改回了自己的本名。
而东宫六卫竞争镀金名额的事情,也顺利解决了。在李牧得知争执不下这个情况后,吩咐小林子教会了这群纨绔子弟终极分歧解决大法——石头剪刀布,将近两万人两两划拳,胜者出征,败者守家,不到办个时辰,问题解决了。
在承天门辞别了李世民与百官,李牧领军沿着朱雀大街,在长安百姓自发壮行的围观之下,走出了明德门,然后改道向西。日暮西垂之时,已距长安八十里了。
该端的架势都端得差不多了,李牧把自己从闪瞎狗眼的‘明光铠’里头扥出来,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了。下令就地扎营休息,明日再继续行军。
星夜兼程?
不存在的!
大军调动不是一朝一夕能完事的,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哪怕第一批粮草从关中就地调集,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儿。走那么快干什么?这万把人就算先到了,还能把高昌办了咋地?
临走的时候,侯君集再三嘱咐,不要行军过快。正好李牧也没‘过快’的想法,自然乐得一天百八十里的磨叽了。
“大将军,交给我吧。”一个声音听起来就很狗腿,模样更狗腿的家伙,在李牧摘下头盔的瞬间,早已经凑了上来。李牧瞥了他一眼,把铠甲交给他,道:“孤不是让你做斥候么?怎么没去?”
“大将军放心,已经安排妥帖了。此处距长安不过百里,料想也没什么事儿。”狗腿接过铠甲,顺手交给自己的亲兵,仍旧伺候在李牧身边。他便是将二代中的代表人物,大将军秦琼的长子,太子左卫率秦怀道。在六卫率之中,他算是一个狗头军师。
原本的李承乾就非常喜欢他,因为他总能在李承乾开口之前猜到他想做什么,然后提前安排。历史上的秦怀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牧不清楚,但在游戏中,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李承乾做下的那些罄竹难书的事儿,百分之八十都给他有直接关系。
不过李牧也不会因此讨厌他,毕竟根结还是在李承乾身上,秦怀道不过就是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罢了。只要他这个‘太子’身正,狗头军师想坏也坏不成。
李牧接过秦怀道递过来的冰镇葡萄酿,嘬了一口,问道:“对了,这次都有谁跟过来了?匆匆忙忙的,我也没注意看。”
“六卫率之中,除了末将之外,就是程处默和房遗爱那个傻小子。”李牧注意到,秦怀道说起此二人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瞥了瞥,显然对这俩人没怎么看得上。
搜素了一下关于这俩人的记忆,程处默是程咬金的长子,性格和做派么,基本上就是个程咬金mini版,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小子话少,没随他爹,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名字里的‘默’字了。至于另一位,历史上著名的绿帽大师,此时还没有‘尚公主’,不过也快了,如果历史的车轮不改道,再有一年多,他就得娶公主,然后过上青青草原的生活。
“可怜呐!”李牧不禁感叹,一口把琉璃杯中的葡萄酿干了。秦怀道咽了下口水,赶忙给满上,满脸堆笑道:“大将军这是想起了什么了,发出如此感慨?”
“没什么。”李牧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个挂逼,岔开话题道:“去把各卫果毅都尉以上的将军都叫过来,孤要开个会!”
秦怀道有点愣住,心道咱们不是镀金去了么?开什么会呢?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把手里的酒壶交给亲兵,亲自跑去叫人了。
不多时,三个卫率,六个折冲校尉,九个果毅都尉齐聚李牧面前。
李牧瞅了瞅眼前的几个人,心中多了三分满意。不得不说初唐之时,即便是将二代们,素质也是说得过去的。眼前的这十几个人,最弱的也是炼体境圆满,秦怀道、程处默、房遗爱三人,都是和李泰一样的练气境一重英魄境。如果单拎出将领单挑,眼前这几个人足以摆平高昌。
李牧的眼神扫过众人,忽然开口,道:“你们最少也是在东宫混两三年的人了,今日孤问一句,孤可信汝等否?”
此言诛心,秦怀道等人对视一眼,急忙半跪于地,齐声高叫道:“末将对太子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表——”
齐刷刷的,像是排练过似的。
李牧摆摆手,道:“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既然汝等表了忠心,孤暂且信之,往后再看。现在,孤有一件事要与你等商议、不,不是商议,是命令!”
秦怀道等人赶忙道:“请大将军吩咐!”
“孤知尔等心思,你们把这趟高昌之行,当成了镀金之旅吧?做做样子,混混军功?”李牧冷笑,道:“汝等所愿,孤不愿也。孤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孤决定,挑出一千敢死之士,随孤先行一步,深入大漠,逼近高昌,探听敌军虚实。而大队人马则每日行军百里,乱敌耳目,作疑兵之计。”
“万万不可!”秦怀道等人听得大汗淋漓,个个以头杵地,秦怀道作为代表,大声道:“末将冒死谏言,大将军身为国之储君,怎可以身犯险?若是陛下知道了,我等死罪难逃!”
李牧撂下脸来,道:“你们怕父皇降罪,便不怕孤的军法么?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我为先锋大将,汝等不听命,即刻便砍了,无复多言!”
第八章 进击吧,千人斩!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诸将没得选,只能听命了。
李牧打量了一下程处默和房遗爱,这俩人在游戏中,一个是‘坦克’,一个是‘战士’,都是肉盾型的莽夫。如果遇到危险了,作为断后是在合适不过了。
秦怀道就差点意思,虽然他也有练气一重英魂境的实力,但他却走的是‘刺客’的路子,武器是两把‘三尖两刃刺’,搞搞暗杀还行,两军对阵用处不大。
而且,他脑子太活泛。李牧料定他必会通风报信,这样的人带在身边,等同于带了个监控。
程处默和房遗爱就不一样了,他俩傻,就很听话,让干嘛干嘛。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安心嘛。
当即,诸将各回本部,挑选出来最精锐的一千人。这一千人,最差也是炼体二重的实力。放眼大唐十六卫,从修为上看,也是绝对的精锐了。加上李牧这个雄魄镜巅峰,程处默和房遗爱这俩英魂境,还有三个炼体境圆满的折冲校尉,这一支千人队伍,实力不可谓不强。
凭现有的情报,哪怕是陷入了高昌军队的包围,冲出来也不是问题。
“很不错!”李牧检视了军容,满意点头,道:“孤欲效仿冠军侯霍去病事,率领你们深入大漠,立不世之功。汝等皆为将门之后,可敢随孤一去么?如果谁心中胆怯,站出来!孤不治罪!”
粗浅的激将法,但是很有效。
就如李牧所说,能进入太子六卫的,哪个没点门路?即便不是将二代,那也是军二代,都身负家族荣耀,在这个荣耀比命重的时代,谁丢得起脸?
李牧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吾等愿为太子效死,立不世功勋,不破高昌誓不还!”
李牧等的就是这句,嘴角一勾,称赞道:“军心可用!孤甚满意,听好,孤今日赐汝等名为‘千人斩’,唯有六率精锐,才可配千人斩之称!饱餐一顿,待明月高悬,趁夜色出发!”
“诺!”
众将士高声大喝,随后散去。
秦怀道命人抬上桌案,他被李牧勒令留守,率领大部缓进,心中千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马上李牧就要走了,他还是忍不住想劝一劝。
李牧招呼程处默、房遗爱一起,四人围坐。俩大傻子看见有蹄髈,那还顾得上说话,一人捧着一个造得满嘴流油。李牧也拿起一个烤羊腿啃,这羊腿是突厥厨子烤的,用了孜然的爷爷西域小茴香,别有一番风味。
只有秦怀道一人愁眉紧锁,不住偷瞄李牧的表情,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将军,末将是真心觉着,大可不必冒此风险。陛下与侯大将军等,谋划高昌多时。早已定下方略,大将军如此不按章法行事,万一出了差错,影响了大局,陛下怕是要动雷霆之怒啊!”
“孤心意已决,无复多言。”李牧懒得解释,硬邦邦丢过去一句,秦怀道怂了,赶忙闭嘴。
秦怀道说得有理么?
当然有道理,在原来的剧情线上,李承乾就是因为没听秦怀道的劝,下令屠杀高昌王城,才导致李世民大怒,褫夺了他的太子之位,给了小老弟李泰可乘之机。
如果是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遵循章法行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哪怕是出了问题,也怪不到他这个太子身上。
但李牧没得选,因为他的对手不止一个。一共九个主角,九大剧情线,八十一种死法。遵循章法可以遏制‘李泰线’,但‘鞠仙儿’线怎么办?为了活命,他只能多线作战,把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他选择带一支队伍深入大漠,为的不是探听敌情。目的是在鞠仙儿入高昌之前把她截住。至于打仗的事儿,不是还有侯君集么?历史上就是他收拾了高昌,这次一定也可以。
饱餐一顿,轻装简行。趁着夜色,李牧率‘哼哈二将’以及千人斩,趁着夜色出发了。
李牧等人的背影还未消失,秦怀道已经把亲兵叫了过来,交给他一封信:“不要爱惜马力,立刻疾驰飞奔回长安,把这封信交给我父亲。就算是把马跑死了,明日午时,你必须赶回来!”
“诺!”亲兵领命而去,秦怀道长叹一口气,心里直觉得,太子和从前不一样了,心思已经摸不准了,这让他非常感到不安。
……
纵马疾驰和行军自然不是一个速度,自李牧领军出城始,李世民便下令,凡是军中信使,任何城门不得拦截,以免耽误军情传递。亲兵一秒都没耽搁,疾驰而过,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赶回了秦府。
马已经累得两个鼻孔冒白烟了,懂马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匹马已经废了,就算不死,它也再不能做军马了。
听闻是军中信使,老将军秦琼不敢怠慢,在书房接见了亲兵。
“老将军,少将军密信。”亲兵双手呈上信件,秦琼查验过火漆,命人带亲兵下去歇息用饭。
他把信拆开看过,脸色当即大变,急忙命人备车入宫。
宫门还没到开的时候,即便是秦琼也不得入内。但事急从权,也有变通之法,承天门上顺下来一个吊篮,秦琼把信放在吊篮里头,总算是把信传递了进去。
刚好李世民因为儿子第一次率军出征,一夜未睡,信没耽搁,呈递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简直胡闹!”李世民看过之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把信一摔,骂道:“身为一国储君,做事如此孟浪!他以为自己是谁?三国无双的吕布还是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就算是他三叔当年,也不曾做过这等事!领一千人就敢深入大漠?如此藐视敌人,焉能不败?”
“高干!速遣人传朕旨意,让李承乾这个混账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慢着!高公公不可去!”说话的是长孙皇后,高公公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后,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观音婢,你这是为何?”
第九章 触发剧情
“陛下,承乾才出征一日,你就把他召回来,他的颜面何存?往后天下臣民该如何看待他?”
“这……”李世民沉吟了一下,道:“那朕让侯君集即刻出兵,追上他!”
“也不可!”长孙皇后还是摇头,道:“这毕竟是承乾的一意孤行,怎可因此更改大局?若因此导致伐高昌之战失败,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些道理,李世民何尝不明白?只是事发突然,关心则乱,难免不够冷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放任这小子胡来?”李世民气道:“他可从来没打过仗啊,万一出现意外——”
长孙皇后眼中含泪,咬牙道:“他已经不是稚子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若他真的福薄命浅,葬身大漠,陛下为他报仇便是。现在陛下应该做的事情,是集中精神应对伐高昌之战。其他的事情,皆可暂放一边。”顿了一下,长孙皇后又道:“陛下当命秦怀道暂代先锋之职,不要耽搁了大局。”
李世民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心里清楚,长孙皇后说得都对。作为君主,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高干,告诉秦将军,封锁消息,此事绝不可泄露,再密令秦怀道暂代先锋之职,不可耽误大局。多派斥候,打探太子消息,有任何情况,飞马回报。”
“诺。”高公公领命而去,长孙皇后再也忍不住,无声啜泣了起来,李世民把她轻拥入怀,柔声宽慰,却没有什么效果。当着外人的面,长孙皇后可以坚强,顾大体识大局,但关起门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罢了。
“要是我没跟承乾说那些话,也许他也不会……”长孙皇后自责,李世民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暗打定主语,如果这次李承乾平安归来,非得亲自出手教训他一下不可,省得他再做出这样惹人担忧的事来。
……
“阿嚏!”
李牧已经带着千人斩星夜兼程狂奔了八天了,此时他们已经跨过大唐的边境,深入了大漠,若方向没错,再有两天路程,就能看到高昌王城的城墙了。
找到一处避风的土丘,他们停了下来,暂作休整。
千人斩们不愧是精锐,自动摆出了一个防御阵型,沿着土丘呈扇形分布,把李牧围在了中间,哼哈二将一个放哨,一个护卫,严谨且专业。
李牧很满意,看了眼手握剑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高度紧张盯着四周的房遗爱,出声道:“俊,过来聊聊。”
房遗爱本名房俊,遗爱是他的字。
“好!”房遗爱瓮声应道,随后来到李牧跟前,学着他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李牧丢过去一个牛皮水袋,他刚要拒绝,忽然鼻子抽了抽,露出狂喜之色,拔出塞子咕咚咚灌了一大口。
里头是酒,行军在外,按规矩是不可以喝酒的,但既然是太子赐予,也就无妨了。
“孤第一次领军,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听说你曾驻守马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说?”
房遗爱的牛眼里头满是疑惑,显然对李牧的话难以理解。
吭哧了半天,道:“大将军,末将在马邑就待了半年,基本没出过关隘,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有趣。”
凭他的智商,这么回答,李牧毫不意外,只好继续细问道:“马匪、商队、西域人,你都见过吗?”
“见过,末将都见过!”房遗爱这才明白李牧要问什么,话也多了起来:“说起马匪啊,用不了到马邑,就这陇右的路上,随时都能碰上马匪。他们来去如风,寻常商队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但他们也不嗜杀,基本碰上了,给钱就行。大将军放心,咱们身着禁军甲胄,他们是万不敢过来惹事的。”
说着憨笑一声,道:“要是敢来,便让他们走不得!”
瞅你那饥渴的样子,这么嗜杀的吗?你对得起你老爹房玄龄吗?他可是个斯文人!
按捺住心里的吐槽,李牧又问道:“商队呢?有什么特殊之处?”
“商队就是商队,能有啥特殊?”房遗爱想了想,好像想起了什么,道:“要说特殊,西域的商队里,啥样人都有。有黑皮的,有蓝眼睛的,说的话都不一样。商队里面也有高手,末将曾遇到过一个波斯人,他会一种很奇怪的武功,跟他打,越打越没劲,就像是中邪了似的。”
化功大法?软筋散?
李牧收起遐想,终于问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阿俊啊,比方说,孤只是打个比方啊。如果孤看上了某个商队里面的女子,该如何得到她?”
“得到?”房遗爱显然是没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皱着两条浓眉认真思考了起来,好半天,他小心翼翼道:“那……花钱买?”
“要是不卖呢?”
“那就抢!”这三个字倒是掷地有声,仿佛打通了什么经脉似的,眼神也无比坚定!
强盗思维!
不过我喜欢!
但是不能这么办!
根据剧情设定,主角越委屈,潜力就越大,越遭罪,修炼就越快。鞠仙儿身怀圣火令,在把她的底牌、也就是圣火令拿到手中之前,万万不能做任何让她觉得委屈、受罪的事情。
大聪明的想法很好,但是实用性不高。
正琢磨该如何接近鞠仙儿,忽然,放哨那个傻子策马回来了。
“报大将军,前方三里沙丘发现马匪踪迹,约有二三百人,他们正在围攻一个商队!”
“六七十人的商队?”
福灵心至,这是触发剧情了呀!李牧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头盔扣在了脑袋上,翻身上马,道:“马匪滋扰百姓商贾,哪个不身负人命?西域诸国奉大唐为宗主,奉大唐皇帝为天可汗,吾等大唐将士,自当保护他们,既然遇上了,算他们倒霉!弟兄们们,让这伙马匪见识见识我大唐的刀!”
“杀!一个不留!”
哼哈二将听到这话,瞬间红了眼,像是饿了三天的哈士奇刚从笼子里放出来似的,率领人马嗷嗷叫地冲了出去。
李牧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白袍银铠,鼓动起雄魄镜强者气机,特效加持之下,宛如吕布再世一般,如狂风涤荡残云,向马匪们席卷而去。
三里地,顷刻而至!
第十章 瘦弱的大胸弟
马匪一共二百三十二人,数字如此准确是因为,地上的尸体就这么多。
千人斩中,有一大半没捞着,全都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同伴割掉尸体上的左耳。和割首级是一个道理,更好携带。深入敌后,带人头总归是不方便。
没捞着的猛男们,只好拿尸体出气,来回冲锋,在尸体上扎眼儿。
画面太过于凶残,看得一群得救的商队更害怕了。他们说着李牧听不懂的语言,颤巍巍跪在地上,双手举着财物不住地磕头。
房遗爱在马邑混过,能听个差不多,磕磕巴巴地翻译着,大概意思都一样,乞求活命。
李牧的目光没有在财物上停留,虽说这个商队货物不少,算是一只肥羊,但他身为大唐太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种级别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在寻找。
寻找鞠仙儿。
作为一个通关九大主线的骨灰玩家,他当然‘操控’过鞠仙儿这个角色。但那游戏是个2d画面的游戏,画工也就是一般般。现在毕竟是个真实的世界,仅凭记忆中的2d画面,想找到一个大活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此时这群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看不清楚样子。
李牧被风沙吹的眼睛疼,对房遗爱道:“告诉他们,男人站左边,女人站右边,不男不女站中间,三息时间做不好,全都给老子砍了!”
“好嘞!”大聪明兴奋地叫了一声,刚刚他只砍了两个马匪,得了两只耳朵,比程处默那家伙少了一只,正耿耿于怀呢!巴不得有人不听太子殿下命令,再砍几个凑军功。
乌拉哇啦地喊了一阵,商队幸存者迅速动了起来。显然,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们的听力也跟着进步了。
李牧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瘦弱的人影。
丝绸之路上的商队需要长途跋涉,成员就算瘦弱,也有限度,太瘦弱是人哪个商队都不会带的,会成为负担。
但这个人,瘦弱的有些过分了,尤其他还站在男人中间,围着一条遮风沙的粗麻巾,看不起脸。
欲盖弥彰!
如果鞠仙儿在这个商队里,必是此人无疑。
李牧不露声色,道:“你们既是要去往大唐的商队,我相信你们之中一定有能听懂大唐官话的人。听好了,高昌王鞠文泰背信,投降西突厥,阻断西域商道,天可汗震怒,征讨大军已在路上,吾等为先锋军中一队,来此是为了探听敌情,不想却遇到了你们。不忍坐视不理,这才出手相救。但大战将至,不可不谨慎,为防你们之中存有细作,需细细核对身份,未来数日间,你们先跟着我们,老老实实的,不配合者,马匪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群中议论声音起,果然,不少人听得懂大唐话。
“你们没得选!”李牧一直注意那个瘦弱的身影,他缩在人群里,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话,显得更加反常:“现在,爬上你们的骆驼,跟我们走!”
哼哈二将策马逼近,千人斩往中间一围,商队的所有人立刻动了,连滚带爬地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七手八脚地爬上骆驼。
李牧余光瞥见,那个瘦弱的人也有一匹骆驼。只是有些营养不良似的,没有那么高大,更像是一头驴。
“你!”李牧手里的马鞭指向这个疑似鞠仙儿的人,吓了他一跳,情急之下,他‘阿巴阿巴’了起来。有人为他解围,站出来,操着生硬的大唐官话道:“将军,他是个哑巴!”
李牧一鞭子抽过去:“刚才问话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现在有你说话的份儿?滚远!”
挨了打,这个出头的人也不敢言语了,怯怯地躲到了后面。李牧留意到,这个瘦弱的人,眼睛里划过一丝愤恨,但又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八九不离十了。
“你那头骆驼要死了,骑它会耽误我们的行军速度,自己去挑一匹马,快点!”
马匪死了,马还在,二百多尸体就有二百多匹马。对于少马的大唐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自然不能够浪费。
“听不懂?”李牧见他不动,扬起了马鞭。
系统传来提示:你触发了剧情任务。
【当你扬起马鞭的时候,你察觉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通过这双眼睛,你看到了愤恨,这让你感觉被激怒了。你上下打量了这个瘦弱的人,察觉到了异样——】.
我察觉什么异样了我?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李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只见这位瘦弱的兄台,有着一对与他瘦弱身形完全不符的‘胸肌’,李牧无语到翻白眼,系统啊,要不要搞得这么直接!
【——此人必定是女扮男装!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她会不会是敌人的细作?疑问在你心里产生,你决定——】.
【选项一:拔剑挑飞她的衣衫,暴露出她的女人身份!奖励:神秘藏宝图。】.
【选项二:命人将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奖励:波斯房中术。】.
【选项三:不露声色,释放善意,寻找机会打探虚实。奖励:炼丹+1。】.
神秘藏宝图,是游戏中的稀有物品。藏宝图将会指向一个地点,必有一件紫色卓越品质的装备。通常需要打掉一个精英看守怪,但如果运气好,也能捡个漏,刷新率极低。无疑,这是一件好东西。
波斯房中术么?在游戏中是一些穿衣服很少的cg图片。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李牧还真挺好奇的。
最后一个,喜闻乐见的技能点。
没什么好犹豫的,选第三个!
李牧从马背上下来,牵过一匹马匪的马,走到了鞠仙儿身边,指了指他,指了指马背,道:“不用害怕,大唐军人是讲道理的,你不做错事,我不会打你。来,上马!”李牧拍拍马背,鞠仙儿犹豫了一下,爬了上去。
炼丹+1的提示被李牧自动忽略了,为了避免引起鞠仙儿的警觉,李牧不再看她,越过他去催促后面的人了。
但是雄魄镜武者的感应告诉他,鞠仙儿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很显然,自己释放的善意,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又或者,她在为自己未谋面的父兄担忧,已经视大唐军人为仇敌了。
一刻钟后,千人斩掩埋了马匪尸体,一行人向东出发,风沙吹过,遮盖掉了所有痕迹。
第十一章 以身饲魔
李牧没有继续往西走的打算了,哪怕再有一天路程就能看到高昌王城,他也不想走了。
他是为了鞠仙儿而来,现在人已经找到。打仗的事情,自有侯君集操心。
他打算原路返回,到定襄城休整。
定襄原本是东突厥颉利可汗的行宫,在大唐覆灭东突厥之后,这里成为了大唐控制的最西侧的城池。留有驻军两万,作震慑之用。
回到定襄城,就算是安全了,即便高昌军马杀到,凭借定襄城的驻军和高大城墙,守到援军到来不成问题。
如果星夜兼程,两日足以。但这是骑兵的速度,商队的人即便全换了马也不行,为了迁就他们,两天的路程,至少多出一倍来。
四天,可能发生很多变故。
所以入夜,找到避风陂停下休整,李牧就盘算着,要不就把商队的人放了,反正他只要鞠仙儿一个人。
但他又怕这样做了,会触发系统任务,所以一直犹豫不定。
“阿默!”李牧把程处默喊了过来,道:“孤问你一个问题,如何在一群人中,辨别出敌人的细作?”
程处默想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般,诧异道:“大将军是觉得这商队中隐藏了敌人的细作?”
“……”李牧压着脾气,重复了一遍问题,道:“我是问你,如何分辨!”
“那还分辨啥!”程处默笑了起来,透着傻气:“全砍了不就得了,多少个细作也死了!”
听到声音的房遗爱也补充道:“大将军,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大唐何德何能,可同时拥有你们二位卧龙凤雏?
“滚!”
李牧吐出一个字,程处默委屈地走了,他始终没有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惹得太子殿下不快。
李牧把目光投向了远处角落里的鞠仙儿。
大漠是这样的天气,白天有多热,夜晚就有多冷。由于沙子的保温性能很差,昼夜温差极大。鞠仙儿身无长物,自然也没有被子,她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样可以相对保温一些。
虽说,李牧心知此女日后会成为自己小命的巨大隐患。但此时看她如此可怜,还是难免有些怜香惜玉之心。他犹豫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毛毡走了过去。
人群中有两个人的目光,一直看着他。其中一个人,正是白天为鞠仙儿出头的那个。
听到脚步声,鞠仙儿扑棱一下就坐了起来,她试图往后躲,但哪里躲得开?
李牧把毛毡丢在她的腿上,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感受到毛毡带来的暖意,鞠仙儿有些愣住了。
“白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是个女人吧?”
鞠仙儿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拔出了一把匕首,但被李牧给按了回去。
此时鞠仙儿还没修炼过圣火令上的武功,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是身为雄魄镜高手的对手。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匕首已经到了李牧手中。
她张开嘴巴想要咬舌自尽,李牧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如果想要杀你,发现你的时候就已经杀了你。我是想饶你一命,但如果你再作死下去,引来其他人的注意,那你就必死无疑了!”说罢,李牧松开了手,冷冷地看着鞠仙儿的眼睛。
鞠仙儿不再寻死了。
她偷偷瞄了哼哈二将一眼,把身子挪了挪,躲进了李牧的影子里。如若蚊蝇的声音在李牧耳边响起:“你想怎么样?”
“你果然会说大唐官话。”李牧笑了,鞠仙儿愿意沟通,他就有成功的可能。
鞠仙儿没有作声,依旧看着她。
李牧心思急转,他在为自己想人设,该以什么身份接近鞠仙儿,取得她的信任。把鞠仙儿主线从脑海中过了一遍,李牧发觉想找个好的切入点其实很难。
鞠仙儿的母亲是波斯圣女,因与鞠文泰发生了私情,才有了她。圣女失贞是波斯教的大忌,鞠仙儿这个‘杂种’也被视为不详之物。若不是她母亲拼死护着她,她会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掐死。
饱受歧视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封闭的内心。除了她的母亲,她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和她一样的波斯人,她也是带着恨意的。
李牧有些头疼,面对这么一个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的女孩,好像除了跟她谈恋爱之外,没有什么能取信于她的办法了。
谈恋爱?
李牧犹豫了,这可不是小事儿,这丫头长得咋样啊?值不值得老子以身饲魔啊?
想到就做,他出手如电,一把扯掉了鞠仙儿脸上的粗麻巾。借着月色,入目的是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绝美面庞。
“迪丽热巴?”李牧脱口而出,不由得他不淡定,这也忒像了点!他回忆之前游戏里的cg画面,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物眼熟,原来是拿迪丽热巴照片脱的线稿!
热巴的话,献出肉身也无妨啊!
刹那间,李牧已经做出了决断。
面巾被撤掉的瞬间,鞠仙儿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在波斯,未婚女人的脸是不能随便看的。这是一个忠贞的象征,未婚女人的脸,除了亲人之外,只能给她的男人或者主人看。
面巾被扯掉的瞬间,鞠仙儿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样。
眼泪瞬间浸湿了眼眶!
按照波斯教义,眼前的这个男人将成为她的丈夫或者主人。
可她连这个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个男人还叫她‘迪丽热巴’,作为波斯圣女的女儿,她通晓西域三十余民族的语言。‘迪丽热巴’是‘心爱的美人’的意思,他这算是调戏吗?
我还没有与父亲相认,就要成为这个人的女人了吗?
巨大的彷徨与茫然刺痛鞠仙儿,眼神都开始涣散了起来。
“对不起!”李牧欣赏够了,把面巾还给了她,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你太美了,我看得失神了,实在是抱歉。”
鞠仙儿把面巾戴好,没有出声。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粗鲁的,无礼的,但事实上已经成为她的男人的人。
“以后跟着我吧!”李牧说出这句话,然后脱下了身上的皮甲,套在了她瘦弱的肩上。
做完这些,他起身对商队其他人宣布:“明天天亮,你们就自由了!”
第十二章 不好的消息
“爹,那个大唐将军看上了公主。”白天为鞠仙儿出头的男子,凑到他爹,也就是这个商队的首领身边,语气中带着恨意:“爹,你得想办法把她带走!”
“带个屁!”老首领抬手就是一个脑拍,压低嗓子骂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面!”说着话,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这伙骑兵非同一般,你没看见他们杀马匪就像是切瓜砍菜一样?随便拎出一个,都有炼体境二重的实力!”
他偷偷指了一下李牧,道:“这位将军行走坐卧之间,气机环绕,这是雄魄镜高手才有的神异!他还这样年轻,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男子瞪圆了双眼,紧张了起来。他相信他爹的判断,虽然他爹的实力不怎么样,但作为高昌埋在西域的‘暗子’,在丝绸之路上走了二十多年,一双眼睛可是毒辣的很。
“此人年不过二十,却有雄魄镜的实力。放眼天下也是绝无仅有,不可能无名。恰好,大唐就有这么一位。”
关于大唐的事情,男子没少听他爹说,闻言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爹,你是说他、他是……”
“八九不离十了!”老首领吐出一口浊气,其实在意识到李牧的身份后,他的心也快跳到嗓子眼了。
大唐出兵讨伐了檄文早已传到了西域,西域诸国有人振奋,有人观望,有人惶恐。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高昌绝不是大唐的对手,现在唯一的变数就在于西突厥是否参战。
如果西突厥参战,以逸待劳,或许还有胜的可能。
高昌王鞠文泰每天派一批使臣,乞求西突厥的援助。人已经吓得病了,卧床爬不起来。百姓人心惶惶,已有逃散之状。
覆国在即,如果此时能抓住大唐太子作为筹码,无疑可得一线生机。
虽说这大唐太子是雄魄镜高手,他手下也个个虎狼,但如果高昌倾国之力,十倍围之,拿下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西突厥的阿史那王子,如今在高昌做客。他也有雄魄镜的实力,更难得是个箭术高手。同境界下,出其不意,远程攻击自然有优势的多。这位西突厥王子此来,就是为了迎娶高昌国公主,想必求到他身上,他应该不会拒绝。
若是联姻成功,西突厥必将出兵,大唐骑兵就算再厉害,毕竟是长途跋涉,不会是高昌与西突厥联盟的对手。
脑海中过了一遍,老首领眼睛里迸发出狂热之色。他是鞠文泰培养的死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见老首领沉默不语,男子终是沉不住气,问道:“爹,咱们怎么办?”
“收声!我自有安排!”
……
翌日,李牧兑现了承诺,解除了对商队众人的看守,没有索取任何东西,带着鞠仙儿和二百多匹马就离开了。
商队众人,有的继续东行,有的调头往西。这很正常,毕竟这是一个临时拼凑的商队,有的人目的地是长安,有的人则是到高昌为止。
老首领父子把货物便宜出售给了同行的伙伴,二人对外的说法是,老首领经此一事,被吓得不轻,不想再过这朝不保夕的生活了,打算和儿子回高昌,买几亩田过活。
没走几里地,老首领便咳嗽了起来,就这样,父子二人与大队脱离了。
确定周遭无人,老首领安排了起来。除了他们父子二人之外,还有八个人。高昌暗子,十个人一伙,平日扮做老首领的伙计。
“你们五个,擅长追踪之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跟我盯紧了这伙唐军,公主在他们手里,沿途做好标记,如果被察觉或者被抓,你们知道怎么做!”
五人重重点头,被抓就是死,这是身为死士的觉悟。
说完,他看向自己的儿子,拿出一封信塞到他手里。
“这是我伪造的一封遗书,如果你有机会接触公主,把这封信给她。”
“爹,这信——”
“不该你问的别问!”老首领瞪了一眼,对所有人道:“我这就返回高昌送信,各位,立大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做完这一场,你们就再不是死士,也能娶妻生子,过安生日子!”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光,他们相信老首领的话。因为老首领当年,就是因为立了功才娶妻生子的。
十人分做两队散去,过了一会儿,沙丘‘鼓’起来一个包,一个脑袋钻了出来。
正是程处默!
大傻子小时候被他爹揍得太惨了,一位过路的异人看不过去,传了他一种地行术,实在挨不过去的时候,可以钻进土里躲避。保命术今天派上了用场,让他立了一个大功。
冷冷地瞅了眼两拨人离去的方向,强忍住追上去把他们全砍了换军功的念头。程处默哼了一声,又钻回了地下。在地下,他的速度更快。
……
李牧之所以会留下程处默,是因为早晨出发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鞠仙儿的九个支线中,其中有一个,是与另一个天骄,草原之鹰阿史那坤联动的。在这个剧情线里,鞠仙儿没有练成圣火令上的武功,只是一个弱女子,但她开启了黑化之路,用自己的身体,获得了阿史那坤的帮助。
西突厥骑兵横扫西域,渭水之盟重演。一袭红衣的鞠仙儿站在两军阵前,对大唐极尽嘲讽之能事。李承乾怒急攻心,诱发了暗疾,鼻口窜血而亡,等于是被骂死的。
按道理来说,现在的情况,不具备开启这个剧情线的条件。但李牧又一想,他把鞠仙儿劫走,也不属于九大支线里面的剧情,那么该怎么算呢?
现实的世界,不能完全套用游戏。毕竟游戏无论有多少分支,都是有固定结局的,而现实存在多种可能。
不得不防!
所以他留下了大傻子,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李牧亡魂皆冒,他不是为程处默带回的信息而害怕,而是他意识到,他因为知道所有游戏剧情而有恃无恐的日子,恐怕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十三章 可爱的中立角色
这可太可怕了!
通关过所有剧情的他太知道了,九大天骄,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像与的。他作为‘李承乾’,在知道剧情的情况下,一对九已经非常困难了,九九八十一种死法,想要全部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说是游走在刀剑之上也不为过。
这时候告诉他,你所知道的八十一种死法不是全部,还有更多,一百、一千、一万,无数种可能性。
这还叫人怎么活?!
忽然,大傻子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
全杀了!
对哈,全杀了就行了!
趁着这些所谓天骄还没有发育起来,把他们都杀掉不就完事了?
李牧拔出龙泉剑,气势汹汹地冲向鞠仙儿的帐篷。
此刻的他,心如磐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去他妈的怜香惜玉,命都要没了,还惜个毛?老子可不是那些精虫上脑的下半身动物,老子可是大唐太子啊!
心中不断给自己心里暗示,李牧侧身闯进帐篷!
嗯?帐篷内怎么会有水雾?
李牧瞪大眼睛,搜寻鞠仙儿的踪影。
鞠仙儿正在跨入木桶,一条腿在里面,一条腿在外面,身无片缕——
二人对视,鞠仙儿懵了,僵硬了,李牧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水疯狂分泌,沿着嘴角像是水龙头坏了似的往外流——
这皮肤也太白了!
这腿也太长了!
这腰也太细了!
这……
还没等他感慨,鞠仙儿已经抓过衣服遮住了身体。
美景顿时消失不见,整个空间都好像暗了下来。
不是好像,鞠仙儿已经吹灭了油灯。
黑暗笼罩,鞠仙儿没有尖叫也没有哭,相比昨天,显得淡定很多。
她已经麻木了。
或者说认命了!
昨天李牧摘下了她的面巾,已经突破了鞠仙儿的心理防线。虽然心里万般不愿,但事实上,鞠仙儿已经开始接受现实。
沉默良久,鞠仙儿注意到了李牧手里的剑。她自嘲般笑了一声,道:“大将军莫不是后悔带上我,想杀了我么?”
李牧把剑收回剑鞘,道:“我是听到了异响,担心你的安危,这才不顾一切冲了进来。多有冒犯,你洗澡吧,我这就走。”
什么叫冠冕堂皇?
九大天骄也许各有所长,但论脸皮厚这方面,李牧自认不弱于人。
从帐篷出来,李牧大口大口喘气!
顶不住啊!如此佳人,谁下得去手?这要是一刀砍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祸害人也没这么祸害的!
李牧终于明白,为何历史上有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了!
女人美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让人忘记她是好是坏。要不怎么有‘蛇蝎美人’这一说呢?
杀是不可能了,至少对鞠仙儿,李牧做不到。
但是其他人么?
李牧眼眸里划过冷意,必要的时候,杀了也无妨。
他远眺长安,想起了自己的小老弟。
乖乖,你最好轻点作,不然老子把心一横,先拿你开刀!
但是现在,他将要面对的是阿史那坤带来的危机。
在游戏中,阿史那坤的设定是草原之鹰。
他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受到长生天的祝福,骑射之术在游戏内是满点。其武学天赋,虽然不如明面上的李承乾。但是也不负天骄之名,三十岁到达雄魄镜。由于根基扎实,七年之后就凝结了武胆,三十七岁成为游戏中最年轻的武胆镜高手!
而这时的李承乾,嗑药带来的隐患逐渐暴露出来,境界不进反退,已经跌落到了英魂境。第一天骄早已名不副实,最终,他在两军阵前,被阿史那坤一箭射死。
当然,阿史那坤的成长轨迹,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首先,阿史那坤虽然是突厥王子,但他这个王子,是先王王子。
说起来有些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阿史那坤的爹莫贺设可汗是原来的突厥可汗,在他病死了之后,本来应该是阿史那坤来继承的汗位,由于他根基不稳,被他的叔叔也就是现在的肆叶护可汗抢走了。
他的叔叔肆叶护,继承了他爹莫贺设的所有妻妾族人,势力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在西突厥无人可及。可怜的阿史那坤被驱赶到了大漠边沿,成为了西突厥在东侧的屏障。
阿史那坤想要与高昌联姻,也是为了自保。趁着鞠文泰父子不知西突厥内情,打一个时间差。可笑鞠文泰父子还以为捡了个便宜,殊不知是养虎为患。
在阿史那坤的其中一个剧情支线里,他在娶了鞠仙儿之后,没多久便斩杀了鞠文泰父子,彻底占领了高昌。借高昌扼守丝绸之路咽喉的便利,设立关卡收取过路费,短时间内聚拢了庞大的财富,为日后的雄图霸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大傻子带回的只言片语,李牧初步分析,阿史那坤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刚刚被他的叔叔驱逐不久。此时的他,应该是雄魄镜中期的实力,相比于自己,还是略有不如。但他有远程攻击手段,所以真打起来,若不能近身,吃亏的还是自己。
“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啊!”
李牧叹了一声,眉头紧锁。
现在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破坏高昌和阿史那坤的联姻。如此,不但削弱了高昌,也阻碍了阿史那坤的崛起。同时,还能阻止鞠仙儿的黑化之路,免得她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用身体做筹码。
局势变得复杂了好多啊!
这感觉就像是俩人下象棋,玩的好好的,忽然有个人拿出来个三角形的棋盘告诉你,象棋其实是三个人玩的。
不要这么搞好不好啊,系统大大!
这个念头浮现,李牧眼前也出现了系统提示。
【阵营!】.
【阵营代表角色、生物以及集团所持的立场、态度的分类。】.
【收集到的线索,可以帮助你获得目标的阵营信息。】.
【友情提示:如果你收集到的线索不够真实,你所得到的阵营信息也未必准确。】.
【阵营信息可以帮助你判断目标的敌意程度,如果你发现目标的阵营信息为红色,你最好远离他/她/它!】.
【迪丽热巴!”李牧喊了一声,鞠仙儿从帐篷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阵营:无。
字体黄色,透着一丝丝红。
嗯,中立角色,还行。
李牧强行安慰自己。
第十四章 献妹保国
鞠文泰是真的病了,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中,清醒的时间很少。高昌国内大小事务,都已经交给了他的儿子鞠智盛。
鞠智盛正在款待他未来的妹夫,高昌国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草原之鹰阿史那坤。
酒肉,歌舞,美姬……
只要阿史那坤提一句,只要高昌国有,无不心甘情愿奉上。
如此殷勤之至,哪里还像是一国之主,更像是个伺候人的太监。
阿史那坤表示满意之余,眼神里的轻蔑越发的不加掩饰。鞠智盛看得出来,但他不敢说什么,生怕惹恼了他,那样高昌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高台之上,以鞠智盛为首的高昌贵族,正众星捧月般地围在阿史那坤身边,陪他欣赏摔跤。
不是一般的摔跤,而是女人之间的摔跤。
擂台之上,‘身着寸缕’的女战士们,嘶喊着厮杀,其凶残程度,更甚于男子。
这是阿史那坤的独特喜好,草原之鹰不喜欢弱不禁风的女人。他喜欢野性十足的,这些女摔跤手们,便是为了讨他欢心,遍寻高昌全国找来的。
都是练过的,个个都有炼体一重的实力,寻常男子三五个人不是对手。
但就是这样的女战士,此时只能作为给阿史那坤表演、甚至亵玩的玩物,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一些高昌的有志青年,深感耻辱,个个攥紧了拳头,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国家的命运掌握在人家手里,除了忍受屈辱,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高台之上,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扫了一眼台下。
他长着络腮胡子,显得很老成。但他的实际年龄,只有三十余岁。
身材颀长,孔武有力,却又不显得笨拙。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攻击的野狼,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杀气。
他的手边,有一把奇怪的弓。这把弓比寻常的弓要长出一尺,两端都是三棱尖刺,显然它除了作为弓箭,也可当做一把近战武器。
阿史那坤能够成为草原之鹰,这把弓功不可没。他逃离西突厥,和这把弓也有直接关系。他的叔叔肆叶护,对这把弓觊觎已久。
这把弓叫做天火鹰弓,是突厥人的至宝。
弓手的眼力,让他可以把台下年轻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阿史那坤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屑地笑了。
终究,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这些蝼蚁越愤怒,他就越兴奋。
忽然,他察觉到有人在鞠智盛身边低语了两句,他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公主’二字。他转头看了过去,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要迎娶高昌公主,与高昌联姻。
联姻之后,他就算有一个落脚点了。以高昌的地利,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让他养出数万骑兵来。到了那个时候,他是东进取长安,还是西进夺回汗位,皆可进退有余。
至于鞠文泰父子,老的么,倒是个人物,可惜要死了。至于这小的么,废物一个,不足为虑。
他把目光收回,投向了擂台上刚刚决出胜负的摔跤手。
这位获胜者,虽然胜了,但也是惨胜,嘴角有血,身上满是淤青。
但阿史那坤觉得她很美,很有魅力。
他抬手一指,身边伺候的高昌阉人便明白了,几个内廷侍卫冲上擂台,把获胜的这位女摔跤手用雪白的波斯毯裹上,不出意外的话,稍加诊治之后,就会送到阿史那坤的帐篷里。
今晚不寂寞了,希望这个女人比昨天那个结实一些。
阿史那坤露出残忍笑容,气机随之鼓动,周遭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王子殿下,请移驾,世子有要事相商。”帮他办完了事的阉人又回来了,目光中带着乞求,怯怯地说道。他知道这位突厥王子脾气不好,生怕自己惹怒了他,到时候死都是白死。
“带路吧。”事关公主,阿史那坤没有发脾气,起身拿起弓背在身上,跟随阉人下了高台。
正主都走了,比赛自然不用继续。还剩下几对没打的女摔跤手们抱头痛哭,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
……
殿内,商队的老首领把自己的所见与猜想,又当着阿史那坤的面儿说了一遍。
鞠智盛看向沉默不语的阿史那坤,急切道:“王子殿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抓住大唐太子,投鼠忌器之下,唐军必败无疑!到了那时候,不但高昌危局可解,于王子的雄图霸业也大有裨益。如果我们能逼迫大唐让出高昌,恢复东突厥疆土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阿史那坤冷笑,斜睨了鞠智盛一眼,吓得他打了个激灵,鞠智盛为酒色所迷,修炼二十来年,仍未突破炼体一重,哪受得了雄魄镜高手的注视。
“世子打的一手好算盘!真当我是有勇无谋之辈么?如果消息是真,那位唐将真的是大唐太子,他可是有雄魄镜巅峰的实力,我如何是他的对手?你想让我出手,是打算让我送死吗?”
没等鞠智盛解释,阿史那坤又道:“如果消息是假,那么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是诱敌之计!我若带兵追赶,唐军肯定在前面等着我。那檄文上说得明白,领军的是侯君集。他可是武胆境高手,又有大军在侧,我还得死!”
“鞠智盛,你安的什么心?!”
“王子冤枉!”鞠智盛大叫冤屈,急忙解释:“唐军的大队人马,此时刚到陇右地界,至少还得两个月才能赶到。唐军所持人马,不过就是定襄的守军,两三万人而已。我愿尽起高昌十万兵马,全归王子调派。王子神箭无敌,那大唐太子定不会是王子的对手。”
“如果能赶在他回到定襄之前追上,十万对一千,王子更无败的可能。”
“这个么……”阿史那坤有些动心,但还是犹豫。
“王子请附耳!”鞠智盛咬咬牙,凑到阿史那坤耳边低声道:“不敢欺瞒王子殿下,我那妹妹的母亲是波斯教圣女,她也是圣女的体质,你懂得……”
第十五章 吃牛肉干吗?
阿史那坤会如此兴奋,是有原因的。
波斯教在西域流传甚广,各族都有信徒,所以关于圣女的秘密,也不算什么私密,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
波斯教圣女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胜任的,必须得是阴月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成年之后,再修炼圣火令背面的阴刻功法。如此,是为了修炼成一个供波斯教主冲击炼神境的炉鼎。
因此,波斯教圣女首重贞洁。
当初就是因为鞠文泰坏了波斯教圣女的贞洁,导致时任教主没了炉鼎,终其一生也未突破武胆境。波斯教也因此没落,失去了西域大半的势力,龟缩回了波斯。
又因鞠仙儿的母亲带走了圣火令,导致下一任圣女也无法培养。波斯教甚至萨珊波斯王朝也因此逐渐没落,在百年之后被阿拉伯帝国所取代了。
这是后话,现在还涉及不到。
阿史那坤会如此重视,是因为圣女的特殊特质,不止针对于波斯教教主有效,对任何修炼者都有效。
得到波斯教圣女的贞操之后,这个男人会同时得到她的七成功力,无损转移的那种。
这也是为何波斯教的教主要靠圣女突破武胆境,当他和圣女都修炼到武胆境巅峰,二人结合,会凝聚庞大如海的内力。量变引起质变,跨越武胆境便水到渠成了。鞠文泰那样的废柴,都借着鞠仙儿母亲的功力,突破到了英魂境。
只是这样做,也是有隐患的。由于不是自己修炼的,始终还是做不到如臂指使。虽然境界是炼神境,但比自己修炼的,还是要有所不如。
但是没关系,世间武胆即巅峰,能突破武胆境,便已经没了对手。哪怕是最弱的炼神境,也不是武胆境能抗衡的。
鞠文泰没有炼神境的野心,他也等不起。但他可以借鞠仙儿突破到武胆境,这要容易得多。只要鞠仙儿突破炼体境,他自己修炼到雄魄镜巅峰,成功率至少九成。
届时,他就是天下最年轻的武胆境高手。放眼大漠,能与之匹敌者,不过三五人而已。
这样的诱惑,足以让他拼死一搏。
看着阿史那坤离去的背影,鞠智盛扼腕叹息。
他心里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其实,在知道了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也是波斯教圣女之体的时候,他是打算瞒着阿史那坤,自己先喝一碗头汤的。他少年时沉迷酒色,身体早已被掏空,如果不用这个办法,估计这辈子都突破不了炼体境。
可惜啊可惜,还是没能如愿。
不过,如果能换来俘虏大唐太子,倒也不亏什么。
至于能不能捉到大唐太子?
拜托,一万对一千,十倍攻之,傻子都能赢吧!
鞠智盛已经开始幻想,面对大唐使节该如何羞辱了!
……
李牧带着千人斩继续前行,鞠仙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李牧把自己的一套软甲拿出来给她穿了。
通过大傻子带回来的消息,李牧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如果让鞠仙儿穿回女装,目标就太乍眼了。
为了迎战阿史那坤,李牧也做了些准备。首先,他派大傻子跟住追踪而来的那五个暗子,认清他们做的记号,然后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改记号。把直线的标记,改成蛇形,这样可以极大延缓对方的追踪速度。
另一边,他又派人去定襄报信,让定襄城驻军按照他的计划,布下一个口袋阵。他则做那个诱敌深入的饵儿,只待阿史那坤进入阵中,就把口袋扎住,让他插翅难飞。
搞死一个是一个!
李牧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鞠仙儿看见了,遍体生寒。
与李牧接触这两日,她经常可以看到这个男人各种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惊恐惧怕,一会儿猥琐油腻,一会儿又面露得色……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鞠仙儿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这个已经看过了她的脸,看过了她的身体的男人,已经在无形之中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队伍走到了一个避风坡,李牧抬起手,千人斩立刻站住。
“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已经走了半日,李牧得等等去探听消息的大傻子,免得他跟不上来,失去阿史那坤的踪迹。
将士们听命下马,各自啃起了随身携带的肉干和干粮。李牧也拿出肉干,丢给鞠仙儿一块,道:“牛肉的,尝尝。”
“牛肉?”鞠仙儿仔细打量手里的肉干,皱眉道:“我听说在你们大唐,杀死耕牛是犯法的,你怎么吃牛肉干,不怕被处置吗?”
“我是太子,谁敢处置我?”李牧洒然一笑,像是随口说了一句家常。但落在鞠仙儿的耳朵里,无异于一个炸雷在耳边炸响。
太子!
这个粗鲁的、无礼的家伙,他竟然是大唐太子?
不,绝不可能!
鞠仙儿下意识否定,他怎么可能是大唐太子呢?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大漠?
可是,如果他不是。作为大唐的一名将军,他又怎敢开这样的玩笑。
鞠仙儿看看手里的肉干,又偷瞄了一眼嚼得正欢的李牧,抿了抿嘴唇,道:“你、你不要骗我,你真的是大唐太子吗?”
李牧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抬手把不远处的大聪明叫了过来,指了指鞠仙儿,道:“来,告诉她,我是谁!”
房遗爱一愣,旋即领悟了,大声道:“你是先锋大将军,姓李名牧!”
鞠仙儿皱眉看向李牧,李牧大囧,踹了他一脚,骂道:“这会儿你来聪明劲儿了!我让你告诉她我的真正身份!”
大聪明满眼都是疑问,不解道:“出城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在军中谁叫你太子谁挨鞭子吗?我叫你大将军还叫错了?”
“滚!”
“末将遵命!”大聪明扭头就走,他虽然不明白咋回事,但是挨了一脚还是知道疼的。
李牧看向鞠仙儿,尴尬一笑,道:“现在对我的身份还有什么疑问吗?”
第十六章 追兵已至
他真的是大唐太子!
不知怎地,震惊之余,鞠仙儿竟下意识地开始担忧,自己恐怕没资格做他的女人,只能做他的奴婢了。
他可是大唐太子啊!
如果她练过功夫,其实早就看得出来,李牧有雄魄境的实力,毕竟李牧烧包的很,没有隐藏气机。放眼大唐、甚至整个天下,在这个年纪有此境界的,也唯有那位传说中的大唐太子。
她没有修炼过,所以才发现得如此晚。
震惊却因此更大。
四目相对,鞠仙儿受不住李牧灼灼的目光,避开了视线,旋即,她又鼓起勇气转回来,看向李牧,道:“太子殿下,民女斗胆问一句,大唐为何要不远千里,侵袭高昌?”
侵袭?
李牧皱起了眉头,他非常不喜欢这个词,高昌自古以来就是华夏民族的势力范围,这有什么争议吗?
武者气机虽情绪而变换,鞠仙儿虽然感觉不到气机,但是她也能感觉得到,周遭的空气都变冷了。但她没有畏惧,仍然看着李牧的眼睛。
“贞观四年,高昌国主鞠文泰偕妻宇文玉波朝唐,进献国书。我父皇赐其妻李姓,预属宗亲,封常乐公主。乙毗咄陆可汗统一西突厥,鞠文泰见其势大,背信弃义,不复朝唐。又与西突厥联兵犯伊吾,掠焉耆,阻绝西域商道,恶事做尽,不知害死了多少丝绸之路上的商贾,西域三十六国皆遣使者入朝,恭请天可汗派兵干涉!”
李牧越说越怒:“但就算是这样,我父皇仍念昔日情分,没有决心出兵。只是遣使者责备,希望他悬崖勒马。但鞠文泰是如何做的?他当众撕毁了我父皇的亲笔书信,并且羞辱使者。此乃奇耻大辱,我父皇乃西域三十六国共推的天可汗,若再不出兵,威严何在?难道要让我父皇弃效忠他的三十六国于不顾才对?”
李牧冷哼一声:“当年鞠文泰献国书效忠,高昌实质上已成大唐附属。就连他的王位,都是我父皇赐封的。如今大唐伐高昌,乃是天子伐不臣,怎么能叫侵袭?”
“这……”鞠仙儿被怼的说不出话来,想要争辩,但却发觉好像辩无可辩,事实就是如此。
鞠文泰在西域的名声,说是臭名昭著也不为过。别的不说,她娘亲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李牧轻笑一声,道:“正义和伪善,要用脑袋去思考,而不是想当然。即便你暂时不能理解,你也可以用眼睛看,用你的心感受,不要轻易下结论。”
“嗯——”鞠仙儿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李牧的一番话,让她无所适从。
忽然,地面翻涌,马匹受惊嘶鸣,差点践踏到鞠仙儿,李牧伸手揽过她的腰,顺势把她带到了自己身侧,另一只按向马颈,气机轻吐,把马推开,避免了摧花的一幕。
大傻子从沙子里钻出来,神色紧张:“报大将军,阿史那坤看出了标记的问题,径直杀了过来。请大将军迅速撤离,我等留下断后!”
“放什么屁!”李牧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丢上旁边的马背,对房遗爱喊道:“全军上马!”
大聪明异常兴奋,叫道:“太子留下与咱们一起拼杀,咱们就算死了也无憾了,太子威武——”
“威你妈!赶紧跑路,拼杀个毛!”李牧骂了一声,伸手捞过鞠仙儿揽入怀中,二人共乘一骑,同时运起丹田之气,吼道:“全军听令,目标定襄城,撤!”
千人斩们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战,是撤。一个个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只有程处默知道,李牧做的决定是对的。他刚刚要不是遁的快,差点就死在阿史那坤的箭下了。
有阿史那坤在,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像是围猎草原上的动物似的,用弓箭把这一千人磨死。除非,李牧能近他的身,把他斩于剑下。
但那样,就等于是让太子涉险了。作为太子卫率,他的职责是保护太子,而不是让太子保护他们。
万一李牧失手,被擒或者被俘,他们就是万死,也难恕罪。
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撤!
撤到定襄城,那里还有两三万的驻军,兼之城墙高大,阿史那坤必无功而返。
千人斩不愧六率精锐,令行禁止,李牧一声令下,他们便丢弃了多余的东西,减少马匹负重,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从天上看,一群千人的队伍舍命狂奔,而在他们身后十里左右,上万骑兵轰然而来。
李牧心中涌起不安,阿史那坤来得太快。定襄驻军此时也就刚接到消息,口袋阵根本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新的计划在他脑海里成行。
李牧叫过程处默,对他耳语了一番。程处默用心记下,从马匹跃下,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周遭炽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鞠仙儿即窘迫又慌乱。但她也明白,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追兵的首领姓阿史那,必然是西突厥人。刀剑无眼,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若无人保护,在这乱军阵中必死无疑。
想到这儿,鞠仙儿缩了缩脖子,整个儿倚在了李牧的怀中。
李牧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头。他倒是想谈情说爱,但是现在,逃命要紧,活下来再说吧!
……
千人斩的马匹,都是大唐军中的极品马。耐力和速度,都在第一梯队。因此,即便阿史那坤追击迅速,马匹的差距还是让他们一时很难追上。而且,上万的骑兵,坐骑层次不齐。很快已经有掉队的了,真正能跟得上千人斩速度的,只有一半左右。
但即便这样,也是五比一。马上作战,突厥人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们相信,只要追到一箭之地,区区千余唐军,不够他们一轮齐射的。
就这样,一伙人逃,一伙人追,很快,定襄城就在眼前了。城门洞开,城墙上弓弩手已经拉满了弓箭,只等李牧等人进城,便要万箭齐发。
阿史那坤目眦欲裂,作为草原之鹰,他绝不能允许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丢了。
只见他一夹马腹,摘下天火鹰弓,回手二指从箭匣捻出三支箭,搭弓,满月——
咻!
第十七章 大唐太子万人敌
武者面对危机的本能,第一时间被触发。
心里有一个声音:我会死!
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在玩游戏的时候是绝对没有过的。在游戏里,哪怕血条红了,顶多也就是脑袋上多了一个‘危’字,但是现在,这种濒死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没有丝毫犹豫,李牧把鞠仙儿按平在马背上,随后鼓动气机,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后落在了另一匹疾驰的马上,手中方天画戟横抡,火光迸溅,三支箭被悉数挡下,在狂暴的气机中搅成了碎末!
千人斩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减速,便要调头应敌。
“回头者斩!房遗爱,领军入城!”
李牧嘶吼一声,又挡开三箭。这一句话的功夫,千人斩又冲出去百米,而阿史那坤距离李牧已到了一箭之地。
这一次,阿史那坤拔出了九支箭。
这才是他的杀招!
刚才的两轮,距离过远,箭矢已是强弩之末。他知道肯定会被挡下,但现在已经进入一箭之地,出手便是杀招!
从天上俯瞰,九支箭不是并驾齐驱,而是相距数寸许,呈品字形,分为三组,每组三支,首尾相接。
带着凄厉尖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取李牧的胸口。
为何是胸口?
因为李牧在马上,所有致命之处,从反应速度上看,只有胸口最难躲避。
更何况,这箭还是品字形袭来,即便电光火石间,李牧扭转了身体,也至少能保证有一组箭命中要害。
三组箭,封锁了一切可能的躲避路线。
好神奇的箭术,阿史那坤不愧草原之鹰!
但可惜,他遇上了李牧。这个曾经‘操控’他,通关了九大支线的男人。
作为把‘阿史那坤’玩到‘骨灰级’的选手,他对这一招的理解,恐怕连阿史那坤本人都无法比拟。
就在阿史那坤嘴角勾起残忍笑意,准备欣赏李牧惨叫着栽倒的时候,他看到了此生都不能理解的一幕。
只见眼前这位大唐太子,竟然丢下了手里的武器。
他这是干什么?放弃挣扎了?
但是下一秒,他的一切表情,都被惊骇所取代。
只见李牧大吼一声,运气机于双手,引动诸多神异,天地为之变色。
金手指:特效!
随后,他仿佛长出了三头六臂一般,周身都是残影!
残影收!
他的左右两手指缝间各夹着一支箭,剩下的一支,被他叼在了嘴里!
空手接箭!还是草原之鹰阿史那坤射出的箭!
突厥人傻了,齐齐勒住缰绳,不敢向前。
城墙上的大唐守军也惊呆了,旋即爆发出震天的喊声,太子万胜的嘶吼此起彼伏!
舍命狂奔的千人斩们听到喊声,忍不住回头。
“太子万胜!”
大聪明第一个叫了起来,此时距离城门已不足百米。一群人冲入城门,旋即厚重的铁木门关闭,他们安全了。
城门缓缓关闭的瞬间,鞠仙儿透过缝隙看到了李牧。
他一人一骑,独立于万军阵前,身侧的地上插着方天画戟,白袍银铠,耀人双目,夕阳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状若神明。
鞠仙儿看得痴了,这便是他的真正实力吗?
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大唐为何如此强大。
这个国家的太子能留下断后,何愁将士不效死?
……
画面仿佛定格,李牧的poss摆了个十足。
可惜敌人都被吓傻了,无人捧哏。李牧有些失望,随手把箭丢出去,落在阿史那坤马前,排成了一条直线。
李牧提起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半圆,策马而立。
虽独对万人,却丝毫不见丝毫惧色。
“孤乃大唐太子李承乾!”
“过线者死!”
“放马过来!”
声若洪雷,准确地传入了数千突厥将士的耳朵里,让他们异常愤怒。
但却没人敢越线一步,也许眼前这位大唐太子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但是第一个出手的必死无疑。
他们未尝怕死,但他们也都有妻儿老小,在突厥人的世界里,没人会给死人记功。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儿都会成为别人的财产。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阿史那坤的身上。
此时的阿史那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很想冲杀过去,理智告诉他,无论眼前这位大唐太子多能打,他的内力是有限的,四五千的突厥骑兵耗也把他耗死了。
但同样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
且不说,如果冲杀过去展开近战,他很有可能死在李牧手里。最中间那支箭上几个字,也让他犹豫不决。
虽然字很小,但作为一名弓箭手,哪怕再小一点,他也看得清。
阿史那坤,欲做突厥之主乎?
他想扶持我做突厥之主?
但这样的屈辱,又如何忍耐?
阿史那坤盯着远处欢声雷动的定襄城头,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颤动。
就算你想与我做交易,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践踏我的尊严,成全你的威名?
忽然,一阵风吹过,阿史那坤打了个激灵,恍然大悟!
这是下马威!
他算准了我无法拒绝,所以故意施威,想让我臣服!
大唐太子,好深的城府!
战,或是不战?
阿史那坤迟迟下不了进攻的决定。
九支箭插在地上,便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但如果不管不顾冲杀过去——
阿史那坤望着重新打开的定襄城门,大唐军队已经列好阵势,用不了一刻钟就能赶到这里。
一刻钟,他不确定能否杀了李牧。
即便能杀,他也要冒着身陨的危险,以及李牧拼死时的巨大伤亡。
这些跟随他的突厥勇士,是他最后的底牌。损失一个,都是无可挽回的。
罢了!做大事者,能屈能伸!
眼看着大唐军阵越来越近,阿史那坤狠狠一咬牙,怒声道:“退!”
突厥骑兵心有不甘,但却出奇一致选择了听命,齐刷刷调转马头,如退潮一般远去。
阿史那坤留在最后压阵,他深深看了李牧一眼,一挥手,以气机攫取地上的九支箭放回箭匣。
“今日之耻,阿史那坤永生不忘!太子殿下,后会有期!”
说话间,阿史那坤竟突然又射出一箭!
这一箭没有丝毫花哨,只是快,快若流星!
箭头疾速旋转,嗡嗡作响,仿佛飞起的陀螺,疾快的就如一缕青烟,电般射向李牧的心口。
这一箭的速度、气势,几乎入了化境,全无轨迹可循。
如此距离之下,便是武胆境高手也难躲开。
李牧没有躲开,下一刹,这支箭准确命中了他的心口!
第十八章 就这?
“铛!”
声音清脆如敲磬,迅疾不可视的箭矢,戛然而止,无力垂落,被李牧伸手接住。
“就这?”李牧疑惑地看向阿史那坤,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好像是在搞笑?
阿史那坤已经无计可施,颜面扫地,深深地望了李牧一眼,转身策马离去。
刚才这一箭,是他秘不示人的杀招,还没有完全成型。十次使用真正能用出来的时候也不过两三次,这次说实在的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故意把准头偏了一寸,不要小看这一寸。偏了一寸,凭雄魄镜武夫的体魄,他就不会死,只会重伤。这才是阿史那坤想要看到的结果,即出了气,找回场子,不至于被人拿捏,又不会耽误合作,唯一的区别就是,‘忍辱负重’的人从他变成了李牧。
但是,天不遂人愿。
他怎么也想不到,好不容易使出的必杀一击,竟然连人家的防御都没破掉。
雄魄境弓手的眼力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牧周身的气机在箭尖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以超出理解的速度凝聚于一个点上,抵消掉了箭矢的冲击。
这等运用气机的手段,堪称叹为观止。
他曾与突厥部落中的武胆境高手过招,也未见过这种事情。看来,在气机的运用上,这位大唐太子已臻化境了。
不愧第一天骄之名,阿史那坤已然服气了。
目送突厥骑兵滚滚西去,消失在地平线上,李牧再也忍不住,嘴里一甜,嘴角溢出鲜血。
刚好引军来到跟前的哼哈二将见状大惊,急忙过来把他扶住。大聪明出离愤怒了,叫道:“太子快回城歇息,末将这就追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回来!”李牧擦掉嘴角鲜血,没好气道:“他的箭术,你到不了跟前就被射成刺猬了。罢了,今天对他的侮辱也够了,回城!”
“那就放他一马!下回再见到,我非把他剁碎了喂狗不可!”说得威风堂堂,仿佛刚才尥蹶子跑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李牧懒得鸟他,拨马往回走。
忽然,他看到城墙上的鞠仙儿。
李牧笑着挥了挥手,将士们鬼叫了起来。
鞠仙儿羞得不能自已,逃也似的跑下了城头。
李牧深吸了口气,这感觉真好!
活下来啦,恋爱呀,还得谈呐!
……
最后一箭,李牧没挡。
不是装逼,是他根本也挡不住。
阿史那坤这一招在游戏里,相当于是隐藏大招。其使用难度是非人的,需要先‘蓄气’,怒气值满了之后,再同时按住键盘上七个键,而且时间只有一秒,稍纵即逝。即便是他这位骨灰级高手,也难以在实战中百分之百使用出来。
这是一招‘越级技’,拥有杀伤高一级境界对手的威力。
同境界较量,只要用出这一招,九成几率反败为胜,丝血反杀。
李牧现在只有雄魄镜的实力,哪怕他熟知招式‘前摇’,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身上带了长孙皇后给的‘盘龙兽首镜’镜,可抵挡武胆境高手一击。
紫色卓越,诚不欺我。
看着面板上,‘盘龙兽首镜’进入了48h的冷却。
再瞅一眼阿史那坤射来的箭杆上“三日后子时城外一晤”的字句。
李牧笑了。
好嘞,啥也不耽误!
这个高深莫测的逼,老子是装定了!
……
草原雄鹰阿史那坤的绝技连珠九箭被大唐太子李承乾空手接下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三日就传遍了西域大地。
连远在长安的李世民,也通过钦天监的‘特殊渠道’知道了消息。
大唐皇帝龙颜大悦,如此长脸的事情,当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李世民大排宴宴,把当年秦王府的一揽子旧将都叫了过来,当众分享了一下。其行径,大有我儿上清华,你儿家里蹲的炫耀感,要不他是皇帝,估计会被一众武胆境高手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虽然心里很酸,但是李牧的实力还是得到了认可。
如此酒过三巡,便自然而然地引出了一个疑问。
雄魄境对雄魄境,同境界交手,会差这么多吗?
对此,老将们各抒己见。
首先是老将秦琼,作为李世民帐下第一个武胆境高手,虽然现在因为暗伤等原因,势力大不如前,但论眼界无人可及他。
“同境界之下,按说是不可能有如此碾压的局面的。除非,熟知对方招数,对方怎么想,怎么做,都料敌于先,或有可能。但太子与那阿史那坤是初次相见,根本谈不到熟知招数。所以,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应该是殿下早已凝结了武胆,只是并未示人罢了。”
这种说法得到了程咬金的认同,老家伙往嘴里倒了一碗酒,嚷嚷道:“老东西说得对,太子殿下十岁就突破了炼体境,乃是天纵英才,为何这三年迟迟没有进步?现在明白了,藏拙了!近战对远攻本就吃亏,太子殿下如此的游刃有余,肯定是凝结了武胆,至少武胆中期!”
李世民微笑点头,心中也是极为认可,但嘴上却谦虚道:“不能吧?承乾才十八岁,如何能凝聚武胆,而且诸位爱卿目光如炬,若他凝结武胆,又怎会看不出呢?”
秦琼摆摆手,道:“陛下,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老臣绝不是逢迎,不知陛下可注意到,上次在演武场时,太子使了一套龙吟剑法。其威势,较之陛下也要更甚一筹。当时,臣心中就疑惑,所以仔细注意了太子殿下的气机轨迹,发觉凭老臣的眼力,竟什么都看不出来!”
“明明是雄魄境的气机,如何能演化出武胆境都不如的神异?这里面必定是大有文章!”
此言一出,引人深思。
李世民蹙眉回想当日的情景,当时他被长孙无忌扰乱了思绪,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好像确如秦琼所说。难道,这小子真的已经凝结了武胆?他展现出来的诸多神异,便是他的武胆所带来的?
“也不尽然吧!”一向与秦琼不合的尉迟恭黑着一张脸开口了,他也不是对李牧这个太子不满,单纯就是看秦琼侃侃而谈不爽。俩人前后脚加入李唐,实力也上下相仿。秦琼是李世民麾下第一个武胆境高手,他是第二个。当年红泥涧三鞭换两锏,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传为佳话。
“同境界怎么就不能胜得轻巧了?那单雄信也是武胆境,还不是被俺三两下就收拾了?”
第十九章 武神之下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了巨大的嘘声。
不用秦琼说话,单雄信的结义兄弟李绩抢先道:“黑炭头休得猖狂!你与单雄信对战的时候,他已沉疴遍体,战力大不如前,而你正值巅峰,让你占了个便宜。真是巅峰对决,你未必是他的对手!你要是不服气,我来陪你走几手,让你也尝尝滋味。”
尉迟恭怒视李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绩说得对。而且,李绩要比他年轻十多岁,真动起手来,现在的他未必是对手。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在习武之前还是个半吊子道士,会不少神神鬼鬼的道法。心机城府极深,是个老阴比。
黑炭头虽然鲁莽,但却并不傻,眼见犟下去要吃亏,不接李绩的话茬,自顾说道:“那就不说这个,就说——”顿了一下,黑脸一喜,道:“就说赵王殿下,同境界谁是他的敌手?”
他口中的赵王殿下,说的是西府赵王李元霸,李世民的胞弟,李渊第四子李元霸。西府赵王李元霸。此人是个异类,生的面如病鬼,形容枯槁,却身怀巨力。还未习武的时候,光凭一身力气,就已经罕有匹敌的了。师从紫阳真人习武之后,更是所向无敌,号称天下第一好汉的宇文成都在他手里走不过两招就被锤死了。
可惜,在他凝结武胆之后,境界便超过了当世所有人。无人可以真正分辨出他到底是什么境界,而他因为精神有些错乱,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境界。
不过炼神境的宇文成都被他秒杀,据此可以判断,他至少也是炼神以上。
根据古之记载,在秦汉以前,天地灵气不失之时,炼神境的高手并不罕见。甚至传说中的武神,也有一位,就是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
吕布也被传为武神,但真实性存疑。因为他一人战三位传神境高手而不能取胜,显得战力不足,所以通常被认为是没有真正到达武神境。
秦汉以后,天地灵气逃散,高手越来越少。不要说武神了,就连炼神境都已经非常罕有。关于炼神境的记载,也越来越少。仅有的一点古籍也只是一些简单粗浅的记载而已。
相传,炼神境也分为三重,其一曰金身境,其二曰不灭境,其三曰止境,各具神异。
一个比较公认的说法是,李元霸在被天雷劈死之前,应该是达到了炼神境第三重止境。所谓止境,意为武道已至尽头。再进一步,就是武神之境。止境高手,可拳裂城墙、掌劈大江,一身雄浑罡气,百邪不侵,神鬼辟易。肉体强横至极,只要不立即身死,无论受多重的伤,几日之内便可复原,哪怕五脏破损,身体残缺,也能凭借一身气血重生。
李元霸生前的种种表现,与之相差无几。
但也有一种说法是,李元霸已经触摸到了武神的门槛,所以引来雷劫,他没能抗住雷劫,所以魂飞魄散了。但这种说法过于神化,谁都没亲眼见过,只被当成是神仙之说,不足以采信。
尉迟恭突然提及李元霸,让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李世民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
事实上,当年逐鹿中原之时,李唐的势力并不强,甚至可以说是极弱。起兵之处,偌大李唐竟无一个武胆境高手,而前隋坐拥宇文成都这位炼神境‘神将’,和‘开隋九老’九大武胆境高手。十八路反王,个个都是武胆境巅峰。若无横空出世的李元霸,一人单挑他们全部,哪有现在的李唐江山。
可惜,李元霸强则强矣,精神不好,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举锤砸天,被天雷劈死了。
这也成了李氏父子心里永远的痛,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尉迟恭酒后失言,勾动起了李世民的伤心事。喜悦之情瞬间消解,他不忍责备尉迟恭,叹了口气离席而去。
尉迟恭也意识到了说错话,不知怎地好了。众将白他一眼,谁也懒得跟一个莽撞人一般见识。程咬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黑炭,你是真敢说,俺老程服你了,有你在,看谁还敢说俺老程混?!”
“给老子滚蛋!”
程咬金灵巧躲开尉迟恭的大手,大笑着去了。
一场宴席,无疾而终。
……
且不说长安那边如何议论,已经过去了三天,今晚便是与阿史那坤约好见面的日子了。
盘龙兽首镜的冷却时间已经结束,李牧被箭震出血的伤势也早就养好了。此时在鞠仙儿的陪伴下,大快朵颐。
三日的接触下来,鞠仙儿已经对李牧不在抗拒了。摸摸小手什么的,也不躲闪,只是偶尔会嗔怪地白他一眼,反倒让李牧浑身舒泰,乐在其中。
李牧通过系统‘查看’鞠仙儿的‘阵营’,金色字体外已经没有那一丝红边了,显示出她现在对大唐已无恨意。
但还是一个中立角色,并没有心向大唐的意思。
得想个办法了!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香,可谁也不想在身边放一个定时炸弹不是?李牧心知鞠仙儿从小孤苦无依,对亲情是非常渴望的。哪怕她清楚地知道,她的亲生父亲鞠文泰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账,但心里仍然抱有一份幻想。
有些事不亲身经历过,无论跟她怎么说,她都是不会明白的。
“唉,孤这个人,就是心软!”李牧叹了一声,又干了一碗饭。
鞠仙儿盛了一碗汤递过来,顺便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李牧接过来一口干,道:“抓了几个高昌的细作,等会孤得去处理一下。”
鞠仙儿心里一动,不露声色道:“听殿下说心软,莫不是要放了他们?”
“不,孤准备给他们一个痛快,不折磨他们了,反正也审问不出什么。”李牧一副气恼之状,鞠仙儿偷瞄他的样子,觉得不似作假,抿了下嘴唇,试探说道:“殿下何必生气,若殿下不想看到他们,不如就交给我吧。左右我也无事可做,能审出点什么更好,审不出来再斩也不迟。”
“你?”
李牧皱起眉头,深深地看向鞠仙儿。
第二十章 任务:前隋遗民
难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就在她要说点什么掩饰一下的时候,李牧忽然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儿,笑道;“美人知道为孤分忧了,那好,这几个杂碎就交给你了。是杀是剐,皆由你而定,孤去巡营,今夜晚归,你自顾歇息就是。”
俩人不住在一起,但是比邻而居,鞠仙儿习惯于每日等李牧回来才会吹灯睡下。
看着李牧离去,鞠仙儿长出了口气,差一点就露出了马脚。
但回忆刚刚李牧的眼神,她又不是很确定,李牧到底看出来什么没有,心中惊疑不定。
好一会儿,她才打定主意,还是要和那‘细作’相见,若是能救更好,若是不能,得知一些高昌的消息,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城墙上,李牧远眺,看着鞠仙儿从屋里出来,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向了定襄大牢。
“唉!”李牧叹了口气,虽然早就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终究是我自己抗下了所有——
“殿下何故叹气?”大聪明凑了过来,一脸的担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李牧抬手摸了摸大聪明的脑袋,想着不久之后,这颗头就是绿色了,而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心情忽然好了一点,拍拍他的肩膀,道:“男女之事,你还不懂,不过没关系,早晚有懂的那天。”
“哦。”房遗爱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是为了不显得自己很笨,他还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秦怀道还得几天能到?”
“报大将军!”说起正事,房遗爱立马认真起来,能做到太子卫率的位置上,光靠军二代的身份可不成,还是有点本事的:“秦怀道已从马邑出发,最晚明日黄昏,秦怀道必到定襄。”
“拿地图来。”李牧伸手,房遗爱从怀中拿出羊皮地图递过来。
在唐初,由于造纸成本昂贵和不耐用的关系,行军地图大多是羊皮所制。而且地图的比例尺精度也十分堪忧,让看惯了前世地图的李牧非常苦恼,得废好大劲才能看明白。
他伸手指向一个位置,问道:“这里画一个旗,什么意思,这里有一支兵马驻扎?”
大聪明凑过来瞅了瞅,道:“报大将军,这是一伙马匪!”
“马匪?”李牧纳闷道:“此处在定襄与高昌之间,什么样的马匪敢在这里?他们不怕围剿吗?”
“大将军有所不知——”房遗爱的大手指头,点在地图上,解释道:“此处名为猛虎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盘踞在这里的马匪,也非同一般,他们是前隋遗民。”
“前隋遗民?”李牧的眉毛挑了挑,心脏差点蹦出来。
不是吧不是吧,老子的运气这么好?
在游戏中,有九大天骄,故事线不同,结局也不同。但如果想成就王图霸业,有一个关键节点是绕不开的。那就是,必须得取得传国玉玺。
而传国玉玺,在游戏中具有唯一属性,只在一个固定的支线剧情里面才能得到。
这个支线剧情就叫做‘前隋遗民’。
李牧让大聪明继续往下说,同时对照自己关于这段剧情的记忆。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隋炀帝杨广被宇文父子逼宫,曾割破手指写下血诏号召天下忠义之士勤王。心腹内卫‘暗影’拼死将传国玉玺并血诏带出,不想还未寻到救兵,杨广就已经被逼死了。
无奈之下,暗影找到了隋炀帝庶子杨稚,带他到了灵州,想要拥立他为帝,继承隋朝大统。但这个计划也未能成行,李渊已经攻破长安城。眼见着事不可为,暗影便连同当时的灵州刺史郭淮举一起,带领愿意跟随的灵州兵马百姓约么两万余人,进入了茫茫大漠,在猛虎口落脚了。
转眼十余年过去,郭淮举已死,暗影生死不知。杨稚虽然长大成人,但不堪大用,成为了猛虎口的一个吉祥物。寨中大事,掌握在郭,李,王三姓手中。
郭,是灵州刺史郭淮举的家族。李,是当年的灵州巨富李福成,今已年过花甲,为人唯利是图。王,则是一个落榜的秀才,自诩有安邦定国之能,在猛虎寨充当文书、军师之职。从前依附郭淮举,郭淮举死后,便自立山头,三大势力之中算是最弱的一个。
但在遇到外敌的时候,三家都会摒弃前嫌,携手抗敌。
猛虎口易守难攻,又在大漠之中,算起来并不是大唐的领土,且实力不弱,如果想要剿灭,付出的代价不小。故此,才一直存留到了今日。
当然,这也是李世民不知道传国玉玺在这儿,否则早就派大将不惜代价剿灭了。
李世民不知道,李牧却清楚的很。九大主线里面,至少有五个人物可选王图霸业线,这个分支剧情他至少刷过三十遍以上,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他有四十种以上的办法,从猛虎口得到传国玉玺。这不算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触发这个剧情线。
真是没想到,在房遗爱这儿也能触发,这倒是个意外惊喜。
房遗爱所说的‘背景信息’,与李牧了解到的基本一致。在他听房遗爱说完之后,系统也传来提示。
【任务:前隋遗民。】.
【你了解到,在大漠之中竟然存在一支前隋遗民。这让你觉得非常感兴趣,你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找机会一探究竟。(任务进度1/6)】.
六分之一?
看来完成这个任务,需要六个要素。
但这件事也不是绝对的,这就像是解题。正常推导,得需要六步。但如果你天赋异禀,脑算惊人,直接写答案也是可以得分的。
对李牧来说,就是这样的情况。他熟知这个任务的所有细节,现在触发了任务,对他来说得到传国玉玺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如果他想,直接率领定襄守军去攻打猛虎口,再怎么易守难攻,付出一定代价,还是能攻得下来的。
得到了传国玉玺,谁也不会责备他。
第二十一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里说的传国玉玺,可不是历朝皇帝私刻的那一枚,能称之为‘传国玉玺’的只有‘和氏璧’。
相传在春秋时,天地间灵气充盈,时常有修行者飞升仙界。有洞天福地,凝集灵气,化为灵液灵石,修行者若是得了,功力在短时间内便可突飞猛进。
有楚人卞和得灵石,献给楚王。后辗转落入赵王手中,赵王得玉,视若珍宝。当时秦国崛起,亲王欲以十五城换和氏璧,赵王畏惧,幸得蔺相如有勇有谋,才得以保全。
始皇帝横扫六合,天下独尊,和氏璧自然落入他的手中。为凝聚九州气运,始皇帝将和氏璧制成了传国玉玺,并篆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至此,和氏璧成为了一件异宝。
相传始皇帝在玉玺中篆刻了符文,以期达到上古‘人皇之体’,晋神格,主宰人界九州。
上古之时,天皇地皇人皇并立,没有高低之分。人皇得众生之力加持,万邪辟易,百毒不侵。除非裂土失地,百姓离心,气运消散,否则人皇无人可伤。
而到了周朝,天地大劫来临,封神榜现世,再无人皇而改称天子,变成了对上天称臣的代言人。
始皇帝觉得自己一统天下,功盖三皇五帝,故称自己为皇帝,想重现人皇之力,所以才打造传国玉玺,以凝聚天下气运,容纳众生之力。
但世间毕竟再无人皇了,靠传国玉玺凝聚的气运,容纳的众生之力,也达不到人皇之体的那般效果。
质量略有不如,效果是类似的。
而随着天地灵气消散,传国玉玺更显得珍贵。
昔年隋炀帝杨广拥有传国玉玺,虽然他横征暴敛,使得生灵涂炭,无数仁人义士想要刺杀他,也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天降灾祸,百姓离心,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分其气运,散其众生之力,才得以逼宫。
但即便如此,杨广也是自缢而死,因为没人想承担气运反噬。即便这样,逼死隋炀帝的宇文父子也没逃得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都相继毙命,宇文家自此一蹶不振。
气运之说,玄之又玄,谁也说不清道不明。李世民成立钦天监,也是为了探知气运。
如果能得到传国玉玺,别的上且不论,已经是武胆境巅峰的李世民,将凭借传国玉玺凝聚气运,轻而易举地晋升炼神境。
届时,放眼天下,可与之匹敌者,不过三五人而。
如此诱惑,别说损兵折将,就是折了定襄所有兵马,李世民也会在所不惜。
这与仁德不仁德没有关系,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没有什么代价是不能付出的。
李牧把会土遁的大傻子派出去收集情报,又命人传令秦怀道,让他效仿三国张翼德长坂坡事,分出四分之一兵马大张旗鼓入城,剩下的兵马则趁着夜色,悄然埋伏于高昌城外。
为什么,他没有解释太多,他相信秦怀道不敢抗命。
安排好了一切,已近黄昏。李牧在城头上吃了一只烤羊腿,和衣而卧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是明月高悬,他嘱咐房遗爱仔细巡视城防,带着龙泉剑纵身一跃,从城头跳了下去。
雄魄镜高手虽不能凌空而立,但鼓动气机一跃数十米还是能办到的,速度不比奔马慢什么。
定向城西,十里,有一个沙丘,名曰十里坡。
黑暗之中,一个人抱着双臂,孑然而立。在他旁边插着一把弓,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箭匣。
看见黑夜中腾跃而来的身影,他电光火石之间出手,拔出弓,抓出箭,急速射击。
箭矢的破空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支箭能哪怕稍微减慢一点来人的速度。
终于,身影到了跟前,箭匣中的箭也用尽。
一道银光闪过,阿史那坤脖子上一凉,微微刺痛。
龙泉剑已经划破了他脖颈的皮肤,留下一道血印。
李牧丢下右手随意抓来的几支箭,丢在地上,笑道:“怎么,还想试试?”
阿史那坤用弓隔开龙泉剑,叹了口气,半跪在了地上。天鹰火弓被他举过头顶,语气平静:“太子殿下,阿史那坤心服口服,愿意效忠于你。”
李牧长出了口气,他知道这是突厥人的效忠仪式,献出自己的武器,便如同献出生命一般,长生天见证,突厥人不会违背自己信仰。
“起来吧。”李牧抬了下手,气机托起阿史那坤的膝盖,让他站了起来。
“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但你若再敢对孤不敬,孤不会饶你。”
阿史那坤恭顺道:“长生天见证,阿史那坤愿奉您为主。”
“孤只看你如何做!”李牧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道:“你与你的叔叔肆叶护的事情,孤已经知晓。孤为何扶持你,你心中应该有数。”
阿史那坤心中大骇,他没想到李牧连这些事情也知道。他刚刚被驱逐不久,高昌对此事都不知情,这位大唐太子居然已经知道了。看来大唐在西域应该是有暗子,不愧是中原大国,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阿史那坤更加恭敬,道;“我明白,殿下想让我做大唐的藩篱,把肆叶护隔绝在大唐边境之外。”
“不止于此!”
“肆叶护取代你的父亲,篡夺你的汗位,强迫你的族人臣服,你不恨他?”
“这……”阿史那坤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恨!”
“恨就好!”李牧沉声道:“我扶持你,不止是为了让你做大唐的藩篱,还要让你复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阿史那坤瞳孔急缩,良久,他开口道:“殿下,你就不怕我做大,成为大唐下一个威胁?”
“为何要怕?”李牧笑了一声,道:“孤从不仗势欺人,用你,必先予你想要的东西。至于你说的,呵,你敢反,孤就杀了你,再换个人取代你,你觉得对孤来说很难吗?”
阿史那坤很想说‘那你是吹牛逼’,但接连两次被李牧无情碾压,这句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更何况,大唐的国力摆在那儿,西突厥刚从分裂中弥合,如今的情况,不可能是大唐的对手。
实力即一切,多说无益。
阿史那坤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愿听从殿下差遣。”
第二十二章 回光返照
丑时已过,夜凉如水。
时值近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鞠仙儿披了件大氅从屋里出来,抬头望了望高悬于空的明月,看了眼旁边的房间,心中暗道,他还没回来。
傍晚的时候,在挣扎了一个下午过后,她还是决定把那名高昌细作放了。
这名细作,正是那日为她出头的商队首领之子,他叫做董阿郎。
他们一行五人,被派来跟踪,还未跟出十里,就被已经学会暗记的程处默放翻了。其中四个,在被抓住的瞬间,就咬碎了口中的蜡丸,瞬间暴毙。只有他,迟疑了一瞬,被程处默一拳打碎了满口牙,蜡丸也吐了出来。
就这样,他成了唯一的俘虏。
不知为何,大唐人没有对他搜身,也没有审问,就这样关了三天,直到鞠仙儿来见他。
他被打碎了满口牙,已经不能说话。好在没有用刑,能在地上写字。在说明了身份之后,他把信交给了鞠仙儿。
这是一封以鞠仙儿母亲口吻写的信,信的大意是,虽然她这辈子吃了很多苦,但她不后悔与鞠文泰的相识相爱。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他重逢。虽然她再不可能见到鞠文泰了,也想让鞠仙儿与亲生父亲相认。
不得不说,这位老首领的文采还是不错的,造假技术也是一流。情绪波动之下,鞠仙儿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母亲的音容笑貌萦绕心间,鞠仙儿纵有万般不舍,最终还是做出决定,要伺机逃离定襄城,去高昌与父亲相认。
她释放了董阿郎,二人约好天亮时分相见,然后一起去定襄城中高昌暗子经营的医馆,那里又一条暗道可以直通城外。
已经快到约好的时间了,但李牧还没回来。
鞠仙儿心里有些矛盾。
在牢里董阿郎已经跟她说了一些武者的事情,雄魄境武者的神异她已经有所了解。
如果李牧回来了,她有任何异动,多半会被察觉,她就走不掉了。但不知怎地,心里竟然十分期盼李牧回来,那样就算走不掉,也有借口可以安慰自己。
忽然院外响起一声猫叫,这是约定的暗号。
“就这样不告而别吗?”鞠仙儿看了眼李牧的房门,不禁有些酸楚。
猫叫一声急过一声,像是发情了似的。
不知哪儿来的泪水模糊了双眸,鞠仙儿从怀里拿出一个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推开李牧的房门,把它搁在了桌上。
从房间出来,一身夜行衣的董阿郎已经按捺不住跳了进来,看到鞠仙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公主,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走!巡逻的骑兵马上就过来了!”
“我……”鞠仙儿没等说出话,董阿郎叫了声得罪了,把她背在身上,纵身越过了院墙。
这个董阿郎,竟也是炼气境高手,尤擅提纵术,飞檐走壁,落地无声。
城头瞭望塔顶,一个身影抱肩而立。冷冽的西北风刮起他的衣袍,身后就是偌大满月,显得他愈发出尘绝世。
正是刚与阿史那坤密谈完回来的李牧。
他看着董阿郎背着鞠仙儿越过城墙,越走越远,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三日来,李牧故意在鞠仙儿面前与程处默、房遗爱等人商谈军机大事,鞠仙儿这一走,必会泄露消息给高昌。高昌若信了,这仗就胜了一大半了,可抵十万雄兵。
悲的是,她还是走了。
“罢了!”
李牧轻飘飘从塔顶落下,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阿默!”
城墙甬道上的一块砖鼓起,程处默的脑袋探了出来。
“去给孤拿一坛酒来!还有,你再敢偷窥老子,孤就把你扒光了吊在城门上!”
……
高昌王宫。
已经昏迷了三天的鞠文泰,今日忽然清醒了过来,气色还非常不错。御医奉药,被他摆手拒绝,命阉人急召世子鞠智盛相见。
鞠智盛正在为阿史那坤不肯进攻而头疼,听闻父王醒来,急忙赶了过来。
“父王!”见鞠文泰要起身,鞠智盛赶忙来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盛儿,父王大限,就在今日了。”鞠文泰紧紧握着鞠智盛的手,语气平静地说道。
鞠智盛大惊,摇头道:“不会的,父王,您今日气色这么好,应该是病情大好了,御医,你说是不是?!”
御医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稍微懂点医术的都看得出来,鞠文泰现在是回光返照。
“不要难为他们了,我心里有数。”鞠文泰看着鞠智盛,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仿佛在害怕只要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现在的情况怎样,快与我细说。”
鞠智盛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一遍。从阿史那坤领军追击开始,到李牧空手接箭,独退万骑,随后阿史那坤于定襄城外六十里扎营按兵不动,种种情况,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再拖下去,与我们不利。”鞠文泰不愧是一时人杰,迅速做出了判断:“算算日子,唐军的大队人马再有个十天八天的就要到了。”
“这些年你我父子虽然厉兵秣马,一直在备战。但你我心里都清楚,高昌号称拥军十万,实际可战之兵不足五万,其余都是乌合之众。其中,骑兵不过两万,且精锐程度远不如唐军。”
“如果等唐军大队人马抵达,以这位大唐太子的脾气秉性,多半他会主动出击。我高昌没有武胆境高手坐镇,阿史那坤又被吓破了胆子,此战怕是必败无疑了!”
鞠智盛脸色都变了,哭丧着脸道:“父王,该如何是好啊!”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鞠文泰虽然将死,但回光返照之下,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除非能在唐军大队人马到来之前,让阿史那坤立即出兵,连同高昌的所有精锐一起强攻定襄城。若能俘虏大唐太子,或者占据定襄城,先胜一阵,突厥人见有胜的希望,才有可能出兵相助。到了那时候,你把阿史那坤抓起来送给肆叶护可汗,出兵的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鞠智盛记在心里,道:“可笑那个阿史那坤还以为咱们父子不知道他们突厥人内讧的事情,我忍辱负重伺候他这么多日子,到时候叫他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第二十三章 不择手段
“受一点委屈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鞠文泰抓紧一切时间向儿子传授知识:“如果可以达到想要的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大丈夫当如是,你要记住这个道理。”
“我会刻在心里的,父王。”鞠智盛认真说道,这句话从小他听了不下于三千遍,永远不会忘记。
就在这时,有阉人过来,在鞠智盛耳边嘀咕了两句。鞠智盛眉头一皱,对鞠文泰道:“父王,暗子把妹妹带回来了。”
“带回来?”鞠文泰没有表现出喜悦,反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她被大唐的那位太子带到定襄城了么?定襄城防备森严,他们如何得脱?”
顿了一下,他又道:“再者说,暗子有规矩,事败即死。他们被派去跟踪唐军,事情没做好,应该服毒自尽,怎么还会活在世上!此人不可信!”
“父王说的是。”鞠智盛眼珠转了转,道:“不过,既然回来了,还是见一面,也好探听一番虚实。”
鞠文泰点头,宫女放下了纱帐,鞠智盛对阉人使了个眼色,阉人会意,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个人进来。
鞠仙儿非常紧张,终于要见到心心念念的父兄了,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待我。
“妹妹!”看到鞠仙儿的瞬间,鞠文泰的眼睛就亮了。他贵为世子,自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寻常女子很难让他心动。但鞠仙儿还是让他有了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下意识起身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一种典型的急色行为,但鞠仙儿压根没往这个方面想,只当自己这位兄长是与自己相见有些激动了。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异样。兄长啊,激动归激动,抓手归抓手,你挠我手心是什么意思?
鞠仙儿一下子脸红了,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鞠智盛有些怅然,但仍笑眯眯的嘘寒问暖,让宫女搬来胡椅,请鞠仙儿坐下。
鞠仙儿注意到了落下纱帐的床,看到里面躺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关心道:“王兄,这是——父王吗?”
“唉!”鞠智盛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父王听闻大唐兴不义之师,欲侵袭我高昌,一气之下病倒了。方才御医看过,他说……他说……”
言罢哽咽,鞠仙儿见状,也不禁红了眼眶。她起身走到床边,想伸手去拉纱帐,被鞠智盛拦了下来:“妹妹,父王刚歇下,不宜打扰。”
鞠仙儿缩回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鞠智盛透过纱帐的缝隙朝里头望了一眼,鞠文泰给他使了个眼色。
“妹妹,得知你被李承乾那厮抓去了,王兄我是寝食难安,快和王兄说说,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我……”鞠仙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包括她主动要去帮李牧审问细作,到董阿郎把他背出定襄城,一五一十都说了。
鞠智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你主动要求帮忙审问高昌细作,他就答应了?还许你专断之权?
一个练气境入门的暗子,就能在定襄城行动自如,没人发现?
如此粗浅的计谋,也想骗过我?
鞠智盛在心里,已经认定鞠仙儿在撒谎了。但他不露声色,继续套话:“你在定襄待了三天,可有探听到一些军情?”
“我……”鞠仙儿内心挣扎不已,李牧的模样萦绕在她的脑海,她把心一横,道:“没有,我没听过什么军情。”
“真没有吗?”鞠智盛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就在他要翻脸的瞬间,鞠文泰咳嗽了一声。鞠智盛瞬间收敛,急忙来到床边,撩开纱帐,道:“父王,您醒了?”
“父王……”鞠仙儿泣不成声,也来到了跟前。
鞠文泰半睁开眼,奄奄一息的样子,看到鞠仙儿,显得有些激动。
鞠仙儿急忙来到跟前,鞠文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气若游丝道:“真、真像你娘。”
“父王……”鞠仙儿泣不成声。
“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鞠文泰纵横一世,靠的就是一身的演技,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哪能是鞠仙儿这样的雏儿能看出破绽来的。他紧紧握着鞠仙儿的手,道:“眼下,高昌危机难解,父王怕是也不行了,庇护不了你了。孩子,我欠你太多,不能让你与高昌一起殉葬,你没有这个责任。若是这样做了,我也对不起你的母亲——”
说着,竟吐了口血。
“父亲,你先不要说了,御医,快传御医啊!”
鞠智盛也慌了,也要叫御医来,他知道鞠文泰是在演戏,但这血可不是假的。
鞠文泰制止了他们,他看向鞠智盛,道:“儿啊,父王怕是不行了,临终之前,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你要应我,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
鞠智盛泣不成声,道:“父王您说,孩儿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到。”
“高昌看来是不保了,你得为你妹妹寻一条活路。阿史那坤是突厥的王子,年不过三十,已有雄魄境的实力,号称草原之鹰,有天骄之姿。你把仙儿托付给他,望他念在我曾有恩与他,保我女儿一命。”
鞠智盛心中酸涩,他知道鞠文泰这是在帮他。为了达到目的,亲情都可以拿来利用,这就是所谓的不择手段吗?
鞠仙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在这种情形下,她怎么也说不出了。在亲情的捆绑下,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倾斜,脑海中李牧的影子如镜子一样崩碎,鞠仙儿在心里道了一声对不起,开口道;“父王,王兄,其实,其实我知道一个消息,不知有没有用处。明日黄昏,大唐的先锋军一万骑兵将抵达定襄,但其实进城的并不是一万人,而是只有两千五,故布疑阵装作万人进城,而剩余的七千五,要趁夜色偷袭高昌王城!”
“当真?”鞠智盛露出震惊之色,鞠文泰也是一脸骇然。
鞠仙儿痛苦地点点头,道:“大唐太子麾下有一员猛将,名叫房遗爱。此人憨直,说话常常不经思索。他去安排快马传令的时候刚好被我预见,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消息应该不假。”
“高昌亡国矣!”鞠文泰叫了一声,又喷了口血,昏迷不醒。
鞠智盛赶紧喊来御医诊治,殿内乱作一团。诊治人多不便,鞠智盛让宫女把鞠仙儿带去歇息,她前脚刚走,鞠文泰又醒了过来。
他擦擦嘴角血迹,看向鞠智盛,道:“你妹妹说的话,你信几分?”
第二十四章 聪明的我已经看穿了一切
鞠智盛冷笑:“我一个字也不信,仅凭七千五百骑兵,就想攻破我王城?他就是武神转世也做不到!”
鞠文泰欣慰点头,道:“继续说,还有什么漏洞?”
“漏洞太多了。”鞠智盛踱了几步,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两国即将开战,定襄城的守备必定森严无比,就算那个暗子是练气境,但要想带个人,突破重重防御,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再者说,大唐太子的居所旁边,怎么可能没有护卫?他们俩没有被护卫发现,必然是对方故意放走的。”
“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儿臣觉得,真相显而易见。”
“无论妹妹不知情,李承乾都是想通过她,传递给咱们一个错误的消息,目的是拖延时间,如果咱们分兵留守。那么必定攻不破定襄,拖到大军来到,高昌将再无半点胜算!”鞠智盛越说越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了李牧的计谋,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道:“我还当这位大唐太子是个多厉害的人物,看他这三岁稚童一般的计谋,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非也!”鞠文泰斥责道:“不要小看你的对手,也不要为自己看破了对方而沾沾自喜。他的计谋并不低级,只是他不走运而已。”
“哦?”鞠智盛收起轻慢之态,道:“父王为何这样说,难道我说错了?”
“我说李牧缺了点运气,说的是,他高估了仙儿在你我父子心中的位置。不是她说的话,咱们就会信。同时,他也低估了咱们父子的魄力,他认为咱们听到这个消息,无论真假与否,为了以防万一,都会分兵守城。此乃疑兵之计,是阳谋。他认为咱们一定如此,便是小瞧了咱们父子!”
“儿子!”鞠文泰目光灼灼,看向鞠智盛,道:“你即已经看破,你说,该如何做?”
“自然是不给李承乾喘息之机,他越想拖延,咱们越要毕其功于一役!”鞠智盛笑道:“父亲不也是这样想的么,否则怎会跟仙儿说那些话?”
“对!”鞠文泰苍白的脸上,露出可怕的默然:“为了成就大事,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不过是一女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可惜?想当年,若不是为了提升功力,我也不会废那么多心思在她娘身上。不过这样也好,她找上门来,倒成了一个不错的筹码。”
鞠文泰噗地一下,又喷了半口血,他抓住鞠智盛的手,语速加快了不少:“我要不成了,儿子,有几句话嘱咐,你记在心里。鞠仙儿身上必有圣火令,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圣火令拿到手里,修炼上面的阳刻武学,再想办法,让仙儿修炼阴刻武学,待到她修炼有成,你就与她交合,争取突破武胆境,这样无论以后高昌如何,你都有自保之力。”
“父亲,不是说要把仙儿送给阿史那坤?”
“阿史那坤不是因小失大的人,你把仙儿送过去,告诉阿史那坤波斯教圣女的秘密,他断然不会急色。等这一战打完,肆叶护发兵了,你就想办法毒杀他,仙儿还是你的!”
“我明白了,父亲!”鞠智盛重重点头,心中也不禁佩服,姜还是老的辣,论狠,他万万不及。
“如果高昌实在保不住……你、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不——”鞠文泰努力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说完这句话了,他的手无力垂下,再无半点气息。
“父王!”鞠智盛放声大哭,他是真的伤心难过。从小他就活在鞠文泰的羽翼下,没受过半点委屈,不管鞠文泰多坏,对他的好是真的。
但现在,在没有这样一个凡事都为他着想的父亲了。
鞠智盛痛哭的声音,传遍了大殿,也传到了站在殿门外的鞠仙儿耳朵里。
但她此时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没有想到,因为担心父亲身体,执意留下却听到了这些话。
这对父子还是人吗?
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在猜忌的人是他们的亲人吗?
他们难道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样想是有悖纲常的吗?
她真心的为自己的母亲不值,心心念念二十来年的人,竟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用来突破的工具!
逃!
逃离这个地方!
鞠仙儿转身就跑,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带她离开的阉人抓住了。
阉人捂住鞠仙儿的嘴,苦苦哀求:“公主,老奴可是好心啊,让你留在殿门口等候。没想到让你听到了这些话,你现在要是声张,我得死,你也逃不出去,这宫里到处都是侍卫!”
见鞠仙儿挣扎变弱,阉人又道;“不如公主先回去住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机会,老奴愿意帮你!”
鞠仙儿泪眼婆娑:“公公,我能信你吗?”
“信与不信,公主现在还有的选吗?你要是非得跑,我便声张起来,咱俩一起死!”
事实如此,鞠仙儿也没有办法,她点了点头,阉人回头望了望,拽着她的胳膊,悄悄溜走了。
傍晚时分,高昌王宫裹素,鞠智盛对外宣布了鞠文泰驾崩的消息。由于鞠文泰只有一个儿子,王位也没有任何异议,鞠智盛灵前即位,成为高昌王。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鞠智盛割破手掌,歃血起誓,要尽起高昌兵马,与唐军决战于定襄。三军三更集结,五更造饭,天亮出发,务必于三日内攻破定襄城,以慰鞠文泰在天之灵。
百官中有谨慎者,冒死劝谏,被鞠智盛斩首悬于城门之上,连斩三十余人。百官静默,再无一人敢言。
做完了这一切,一身血气的鞠智盛,回到了鞠文泰的灵前。
鞠仙儿也在这里,作为高昌公主,她也在这里为她的父王守灵。只是她一点也悲伤不起来,听到的那些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到现在也没消化得了。但她必须得做出样子,否则被看出马脚来,今晚怕是都活不过去。
“妹妹、”鞠智盛跪在鞠仙儿对面,拿了纸钱放在火盆里,看着纸钱点燃,烧尽,化为飞灰,神色愈发漠然:“你的母亲是波斯教圣女,她临终前,有没有东西传给你?拿给王兄看看。”
第二十五章 稀里糊涂就破城了
鞠仙儿勉强一笑,袖子里的手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攥着:“王兄玩笑了,母亲并未留给我什么遗物。”
“圣火令!”鞠智盛已经懒得再演戏,他已经登上高昌的权力宝座,在无需压抑自己:“你乖乖交出来,免得受苦。”
“王兄,我真的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鞠仙儿已经听到了鞠氏父子的谋划,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咬牙不承认。
“哼!”鞠智盛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挥了下手。一群老嬷嬷扑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鞠仙儿抓住,拖到了隔壁偏殿。
无论鞠仙儿如何哭喊,鞠智盛都无动于衷,良久,鞠仙儿的哭泣生转小,鞠智盛来到偏殿门口,问道;“有没有发现?”
“回王上,没有什么发现。”
鞠智盛又看向身后的一个阉人,阉人也道:“王上,公主的住处搜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有。”
鞠智盛眼中划过一丝失望,旋即变得更加狠绝,冷声道:“父王遗命,要将你许配给突厥王子阿史那坤。事急从权,你收拾一下,我派一千骑兵护送你。家国危难之际,你作为高昌公主,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鞠仙儿一言不发,望向鞠智盛的目光充满恨意。
鞠智盛轻笑,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没有圣火令,鞠仙儿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子罢了,虽然诱人,却比不上江山。
老嬷嬷推搡着鞠仙儿,带下去打扮。鞠智盛回到灵前,望着父亲的棺椁,一时无言。
他喃喃道:“父王,请保佑我!”
……
这次是倾国之战!
高昌尽起可用之兵五万,其中骑兵两万,已先行一步与阿史那坤汇合。随后三万步卒,也于稍晚时候出发。鞠仙儿的车驾,就夹在两批人马中间。
随后高昌城门紧闭,鞠智盛站在城头,看着大军离去,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惶然。
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他,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但是他又想不出问题在哪儿,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阿史那坤投降了大唐,高昌危矣!
但旋即,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
且不说阿史那坤是突厥人,单说他在那位大唐太子手里受尽了屈辱,他就不可能臣服。
他可是草原之鹰!
“希望阿史那坤能顺利攻破定襄城吧。”
鞠智盛长叹一声。
……
定襄城。
作为边城,定襄城里的普通百姓不多,不到万人,且多是边军们的家眷。
晌午,探马回报,高昌尽起全国之兵而来。定襄城内人心惶惶,百姓窃窃私语。
一个时辰后,李牧下令,封闭四门,所有定襄百姓,收拾细软之物,放弃西城,都聚拢于东城墙下。所有军民百姓,一起拆西城房屋,于各街道设置‘绊马’、‘拒马桩’,只留出一条可供通行的活路。
百姓们不明所以,都不愿放弃自己的房屋店铺,但太子严令,没有他们考虑的余地,不得不执行。
效率还是非常快的,因为不需要什么技术,随便推到一面墙,街上仍几块大石头,马匹就跑不起来了。
校尉们化身工头,要求士卒把房屋所有的木头都拆下来,均匀散落在地上,底下垫满干草,再倒上火油,只需一个火星,就是连片的大火。
“再整点狼粪牛粪,扔在木头上,到时候大火烧起来声势才大么!”
李牧带着哼哈二将巡街,做出了最新的指示。
“太子殿下,我有一事不明。”大聪明的求知欲还是非常强烈的:“高昌大军来袭,咱们应该守城才对,为何要拆城?这样即便击退了敌军,这城池也毁了呀。”
“好问题。”李牧拍拍大聪明的肩膀,问道:“阿俊,我来问你,是高昌王城高大,还是定襄城高大?”
这可难不住大聪明,当即答道:“肯定是高昌王城高大了,毕竟是王城。”
“如果能换来他们的王城,毁了这座城——这买卖做得么?”
“做得!”程处默插了一句,房遗爱瞪向他,臭显摆什么?你还能有老子聪明?
“我也觉得做得!”房遗爱嘿嘿一笑,去吆喝手下找狼粪去了。
李牧看了眼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
“好戏马上就开场!”李牧对程处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遁入了土里。
……
黄昏,大唐先锋军一万骑兵终于赶到定襄,杀了几个突厥斥候之后,大战旗鼓地从东门进入了城池。
随后,接到消息的阿史那坤大怒,不顾高昌将领的反对,下令三军造饭,准备火把,日落后攻城!
战鼓震天,大唐太子领五千骑兵叫阵,两军厮杀一场,互有胜负,定襄城头鸣金,李牧领军而返。
唐军先失锐气,更坚定了阿史那坤趁夜色攻城的想法。高昌众将见状,也未再提出反对。终于,日暮西垂,阿史那坤亲自擂鼓,三军也已经饱餐战饭,正是士气正隆的时候。
“将士们!”
阿史那坤气沉丹田,高声道:“攻破定襄城,许尔等掠城!金银美女,应有尽有!敢有怯战者,定斩不饶!”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人嘶马鸣滚滚向前。
但很快,高昌将领们就察觉到了突厥骑兵没有上前,他们有意识地落后,很快就落在了大队最后方。
有高昌将领想要去理论,被阿史那坤毫不留情射杀。这让他们瞬间明白,这是突厥人有意为之。
转念一想,其实也不让人意外。这场仗是高昌和大唐打,阿史那坤不可能为了外人的事情折损自己的骑兵。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定襄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杀!!”
两军厮杀在一起,令高昌人意外的是,唐人的实力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刚一交锋,还没打上几个会合,唐军就开始往后撤。这感觉就像是二人角力,一方力竭,手腕一抖,便是节节败退。
高昌人兴奋了,尤其是那几个憋着一股火的将领,不住地催促追击。如果没用到突厥人就把定襄城拿下,看他们还神气个什么。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城门破了,冲啊!”
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高昌骑兵疯了一样涌进定襄城。
后面的步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在阿史那坤的裹挟之下,稀里糊涂地涌进了城门。
第二十六章 人屠
随着喊杀声起,李牧便下令打开了东城门,千人斩在哼哈二将的带领下有序出城。
李牧没走,他要留下看戏。
在东西城的分界线上,有一条由石块和砖土构成的‘阻隔带’,不高,却也一时半会爬不过来,阻隔带下面,还撒了一层铁蒺藜,铁蒺藜下面还有火油,当真是缺德带冒烟了。
高昌人追着大唐的残兵进了定襄城,残兵们按照白日里演练的路径,迅速消失在他们视野里。正在他们纳闷敌人哪儿去了的时候,忽然,一支支火箭从天而降,他们吓得赶紧举盾格挡,却发现这箭压根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地上浸透了火油的干草,木头迅速点燃,浓烟四起,很快就连成片。
“是陷阱!”有高昌将领大喊:“退,快退出去!”
骑兵们赶紧调头,却迎面撞上了姗姗来迟的步卒。在步卒身后,也有人在喊:“火起了,定襄城破了,快点冲进去,进去晚了什么都抢不到了!”
众步卒想起了阿史那坤的话,破城之后,金银美女任他们抢,心头登时火热。本来步卒就没有骑兵粮饷多,抢东西再慢,还能捞着啥了?
“快退,退啊!”
“想拦着老子发财?去死!”
里面的人想逃生,外面的人以为里面的人想拦着他们发财,话不投机顿时动起手来。
此时城里的高昌将领们,眼见退不回去了,咬了咬牙,叫道:“兄弟们,往前冲,咱们的人多,就算有什么猫腻,拼命就是,好过在这里烧死!”
“冲!”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不少人跟着向前冲,但很快,绊马索,拒马桩,地上的石头,矮墙,铁蒺藜都发挥了作用。一个冲锋下来,少了一半人,不是被铁蒺藜扎了,就是被马蹄踩了,穿肠烂肚死状凄惨。
这时,城门口厮杀的双方总算是把话说明白了。步卒们想后退把路让出来,但有人不想让他们这样。
阿史那坤手下的突厥骑兵,早已经准备好了箭矢,箭如雨下,凡是敢回头的,全部都被射死。
“里面是陷阱!是陷阱啊!别射了!”
步卒们声嘶力竭地喊,但是无动于衷,他们喊得越凄惨,箭雨落下的越快。
终于,他们明白了,对方不是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而是故意的,这些突厥人是唐军的帮凶!
“阿史那坤,你不得好死!”
“背信弃义!”
“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声声咒骂,更加刺激了阿史那坤,让他恼羞成怒,他大手一挥,突厥骑兵们放下弓箭拔出弯刀,开始了残忍的冲锋。
突厥骑兵们化身为死神,弯刀就是他们的索命镰刀,每一次挥舞,就有一颗人头落下。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鲜血汇聚一处,宛如一条护城河。
李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墙上,他身前,是高昌步卒被突厥骑兵屠杀的惨状,他身后,是高昌骑兵被烈火焚烧的哀嚎。
作为始作俑者,他站在中间,却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残忍吗?
以圣母的视角,这当然残忍。
但不要忘了,这是战争。如果大唐真的输了,百姓遭受的不会更好,只会更糟。
身为大唐太子,当心怀仁义。但这仁义,只留给大唐子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该不留情时,他绝不会留情。
李牧叹了口气,真是没有想到,屠城还是发生了。只不过地点改变了,屠杀的对象改变了。对百姓举起屠刀,他还真下不了手。但这些人是高昌的兵,身为军人,就要有战死的觉悟。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地上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定襄城西墙两侧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还能站着的人十不存一。
李牧运起气机,道:“孤乃大唐太子李承乾,尔等听着,投降者免死!”
“愿降,愿降!”
兵器仍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史那坤跳到城墙上,问道:“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杀了?”
“赶尽杀绝,太没人性了,孤不是那种人。”李牧笑呵呵地说道,看了阿史那坤一眼,又道:“再说,这么多尸体,总得有人处理吧?不然诱发了瘟疫可就不好了,那些拆掉的房屋,也得有人搭盖吧?我可是答应过城里的百姓,要赔给他们更大更好的房子。”
李牧说得一本正经,阿史那坤心里却更加忌惮与惧怕。眼前这个恶魔设下陷阱,不到一个时辰就坑杀了超过三万人。地上尸横遍野,他竟还有心情夸夸其谈?
“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接管高昌王城了。”
说罢,李牧一跃而下,也未见他怎么动,每一步都跨越出百米以上。
阿史那坤不忿,道:“你就不怕我赚了你的定襄城?这里可有大唐百姓!”
李牧哈哈大笑:“小子,你要是敢,大可一试!”
这笑声充斥着嚣张!阿史那坤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什么都不敢做。李牧的城府与狠绝,已经震惊了他,至少现在,他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阿史那将军,末将前来听令。”一个唐军校尉模样的人策马而来,身后约莫有上万之众。
阿史那坤瞳孔一缩,道:“你是何人?”
“定襄折冲府果毅都尉秦敢,奉太子之命,听候阿史那将军调遣。”
阿史那坤微微蹙眉:“你服我?”
“末将服太子殿下。”
“好一个服太子殿下!”阿史那坤大笑起来,道:“我也服太子殿下,好,秦敢听令,立刻处死高昌伤兵,没有工夫医治他们。”停顿了一下,阿史那坤又道:“多找些狼粪来,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城里的火不要扑灭!”
秦敢领命退下,心生警惕。这阿史那坤果然非同一般,竟和太子想到了一处。李牧在临走之前,也吩咐他,城内的火在他回来之前不许扑灭。
一定要提醒太子殿下,要仔细提防此人。
忽然,阿史那坤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秦敢:“秦将军,等一下。”
“阿史那将军有何吩咐。”
“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第二十七章 连环计
鞠仙儿抵达阿史那坤的营帐,阿史那坤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把她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在他眼里,鞠仙儿已经是李牧的女人,是他绝对不能触碰的存在。
虽然圣火令他很向往,炉鼎他也很想要,但如果代价是死,他还是拎得清的。
仗打完了,阿史那坤随手劈死跟随鞠仙儿来的几个阉人宫女儿,把她连同那辆装扮了红绸的‘婚车’一起,都交给了秦敢。这便是他要送给李牧的礼物,先有大胜,后有美人,英雄当如是也。
可怜那个曾威胁过鞠仙儿的阉人,还未求饶一句,就被劈成了两半。
鞠仙儿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心已经死了。
为了父兄,她离开了那个男人,甚至都没有告别。
为了父兄,她背叛了那个男人,把他的部署泄露了出去。
但父兄做了什么?
他们把自己送给了那个男人的敌人!
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局面,鞠仙儿便心如死灰。
她已心存死志。
如今鞠仙儿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替她心爱的男人,最后再做一件事。
她攥紧了手里的簪子,簪子尖儿上,青光闪烁。
已经涂了绝命毒,从大牢释放董阿郎时,他给的,以防事情败露,可以自我了结。不想,今日有了用处。
西城门都是尸体,秦敢带着鞠仙儿从东门进城。透过帘子,鞠仙儿知道她又回到了定襄,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阿史那坤与李牧的合作。她还以为阿史那坤已经攻破了定襄城,让手下给她寻个地方安置呢。
李郎,你放心,待他轻薄我时,我会与他同归于尽!
……
高昌城外,一处高岗。
约么一万左右的骑兵蛰伏高岗之下,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不一会儿,马蹄声阵阵,一个身影爬起来,远眺了一会儿,展开身形迎了上去。
“殿下!”
“你们都换好衣裳了?”
“嗯!”秦怀道点点头,满脸厌恶,道:“突厥人的衣服太臭了,他们肯定是不洗澡。”
“忍一忍,再干净的衣裳,沾上血也腥臭!”李牧让千人斩也都换上衣裳,自己也扯了块兽皮披上,环视左右,道:“待会儿骗开城门,直取高昌王宫。百姓若无抵抗,不得肆意杀戮。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抢劫,若是让孤发现了立斩,绝不宽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应声,李牧一抬手,道:“举火把,走!”
众人点起火把,每个人举两个,一万个人,两万火把,浩浩荡荡开往高昌城。
城头上的留守,远远就望见了这条火龙。距离遥远,且是天黑,他看不清旗号,赶紧鸣锣。
锣声震天,吵醒了城头所有守军。消息很快传入王宫,鞠智盛连滚带爬起来,衣衫不整地冲向城头。他刚刚做噩梦,大唐骑兵真的杀过来了,梦里吓了一身冷汗。阉人来报的时候,他的魂儿都差点没了。
“到底是什么人?”
来到城墙上,鞠智盛气急败坏地问。
“回禀王上,看上去像是突厥人。”城门将军回答道。
“突厥人?”鞠智盛张望了一下,什么也看不清,皱眉道:“你如何得知?”
“回禀王上,突厥人不洗澡,身上又膻又臭。今日风向刚好是冲着城门,离着老远就能闻到,应该是突厥人无疑。”
“不可掉以轻心。”鞠智盛不是蠢蛋,单凭城门将军的鼻子就轻信了。待火把靠近,哪怕已经看到了城墙下骑兵的装扮,他也没有相信,而是命人喊话询问。
李牧这边自然也有会突厥话的人,沟通没有障碍。
“他们是肆叶护可汗派来的援兵?”鞠智盛眉头紧皱,虽说之前鞠文泰父子每日一封求援信送往西突厥,但西突厥一直没有回应。怎地今天大战,刚好今晚就有骑兵连夜过来增援?
未免也太蹊跷了一些。
鞠智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对喊话的守军道:“你告诉他们,此时正直与唐军决战,深夜不宜打开城门,请他们就地扎营,明日我将亲自劳军。”
守军原话转达,立刻遭到了辱骂。声音喊得非常大,不用转达,鞠智盛也听得见。
对方说,老子跋涉数百里来帮你们高昌,你们竟然连门都不让进,竟敢这样对待长生天的勇士,长生天不会饶了你们。最后,下了通牒,要么开门,要么,我们就原路返回了,往后两家便是仇敌——
后面都是一些脏话,鞠智盛听得眼皮直跳。
他深吸了口气,问道:“战事,有消息吗?”
身边阉人摇摇头,道:“尚无暗子传回消息。”
话音刚落,一个‘窜天猴’崩到了天上,紧接着一骑快马直冲而来,来到城墙根亮出了暗子身份。核对之后,一个吊篮放了下来。
“报王上,喜讯!”暗子爬上城头,喜不自胜,道:“王上,阿史那将军已经攻破高昌城,城中火光冲天!”
鞠智盛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把抓住暗子的胳膊,道:“你亲眼所见?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半句妄言!”
暗子笃定道:“王上,我确实亲眼所见,不敢欺瞒!”
“太好了!”鞠智盛大笑了起来,果然这一步走对了。他拍拍暗子的肩膀,道:“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去找你的上线,就说是本王允的,赐你银百两,娶妻生子去吧!”
“多谢王上!”暗子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鞠智盛看向城墙下面一边咒骂一边后退的骑兵,如今定襄城破,眼前这些骑兵又足有两万之数,断不可能是唐军。
附近能凑齐两万骑兵的势力一个都没有,这么说,他们真的是西突厥派来的援兵了?
不能得罪!
鞠智盛想起了父亲定下的计划,破定襄之后,便要引肆叶护来杀阿史那坤,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如今定襄已破,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这两万突厥骑兵,真是想睡觉来枕头,不早不晚正正好好。
想到这儿,鞠智盛不敢怠慢,下令大开城门,宰羊劳军!
第二十八章 我为刀俎
城门洞开,哼哈二将一马当先,鬼叫着就冲了进去。
当高昌人察觉出不对劲,他们已经砍翻了数十人了。城门已经牢牢掌握在了唐军的手中,鞠智盛下令射箭,李牧已经飞到了城墙上,手中剑锋所指,守军成片倒下。有人拼死保护鞠智盛,想让他逃走,也有人什么都不管了,只顾着自己逃命。
李牧一步步走向鞠智盛,他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终于,他被李牧逼到了墙角,身后就是垛口,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你真奸诈!”鞠智盛咬牙切齿,事到如今,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很愤恨,但又想求饶保住性命。
“奸诈吗?”李牧笑了,像在看一个孩子。
“是你太弱了!”李牧随手一挥,剑气冲向鞠智盛,透体而过,鞠智盛被一分为二,切口整齐。
两秒钟后,剑气散开,血才迸射出来。
李牧拎着鞠智盛的上半身,运气内力,喊道:“鞠智盛已死,高昌军民百姓听着,伏地免死。手持利刃拒不投降者,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话音落下,城头的守军们立刻把手里的武器丢在地上趴下。唐军向前推进,也高喊着李牧的号令,想活命的乖乖趴在地上,而负隅顽抗者,唐军铁蹄过处,人头翻飞。
由于主力都已经被派出去攻打定襄城了,高昌的守军几乎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一万唐骑从东闯到西,从南碾到北,两个时辰后,几乎没有再敢站着的高昌人了。
李牧在千人斩的护卫下,也进入了高昌王宫。鞠文泰的灵柩还摆在那儿,只是陪葬品都已经被阉人,宫女们抢走了,显得破乱不堪。
“唉,何苦呢?”
李牧感慨一声,把大聪明叫了过来,吩咐他把鞠氏父子火化,然后装进棺椁,寻一个人迹罕至的沙丘挖个坑埋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虽是敌人,但也好歹让人家入土为安不是?
至于为何非得火化,才不是要挫骨扬灰呢。
哪有那么狠的心,不过是谨慎罢了。
在游戏里,由于策划的脑洞过大,什么龟息功啊,炸死啊,这种套路李牧见得多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还是烧成灰稳妥些。
唐军在秦怀道和程处默的带领下,正有条不紊地对高昌王城进行抄家。从王宫开始,随后是文武大员,抄家在细致进行着。秦怀道最善寻找机关暗道,而有程处默这个地行高手在,任何藏在地下的宝库都无所遁形。
安民告示已经贴了出去,抄家是光明正大的抄。李牧还给这抄家起了个名字,叫做恕罪银。不想给钱,也不是不行,把命交出来就好了。要钱不要命,要命没有钱,想两全其美啊?不好意思,没这个可能,城门早就堵上了,还能跑了不成?
这次抄家,并不是全范围的抄家。只要你能够证明,你是心向大唐,并且没有为鞠氏父子做过不利于大唐的事情,那财产就可以保留。只不过,附和标准的人比较少罢了。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撒谎可是不行的哟。这是秦怀道想出的点子,为了避免有人鱼目混珠,唐军在网开一面的同时,还接受群众举报,如果你敢撒谎,试图欺瞒,那不好意思了,不但要抄家,还要抄斩。
这会儿的抄斩,是真正意义的抄斩,不要说男女老幼,就是鸡鸭鹅狗都得死,死完了还得烧了那种。
严刑峻法之下,高昌人前所未有的配合。
李牧忽然无事可做了,他站在高昌城头,向东北方向望去。此番高昌之行,鞠氏父子伏诛。接下来只要拿到传国玉玺,此行就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该怎么打呢?”
李牧眉头紧锁,忽然他笑了起来,干嘛这么为难自己呢?不是有工具人么?偌大的高昌城,不得拿点东西换啊?
说曹操曹操到,士卒来报,阿史那坤求见。
“让他过来见我。”
不一会儿,阿史那坤来到了李牧跟前。此时的阿史那坤愈发的恭敬,头都不敢抬。因为仗已经打完了,大唐已经大获全胜。如今是该李牧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而他完全占据主动,现在这情况,就算李牧食言,阿史那坤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他现在只能是寄希望于,大唐还需要一个人作为对付西突厥的屏障,他宁愿做这个炮灰,至少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心狠手辣的大唐太子不至于杀人灭口。
“按照约定,这座城留给你。”
李牧的话如仙音,阿史那坤心中大喜,当即便要跪下,但被李牧用气机托住了。
“不忙跪,孤答应的是给你城池,没说给你人口。我会在半个月内,把高昌的人口迁徙到大唐境内,这座城就给你了。放心,孤绝不食言,半个月后,你来接管城池。”
阿史那坤的表情僵在脸上,没有人口的城池要来何用?突厥人四海为家,整个帐篷睡觉不香吗?
“殿下,莫闹。”阿史那坤干笑一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心里明白,李牧这是又有条件了。
“想要人口?”
阿史那坤点头如捣蒜,不等李牧继续拿捏,他主动开口,道:“殿下,我想要一个完整的高昌,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我一定答应!”
“很好,孤就喜欢你的爽直!”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牧也不磨叽了,直截了当道:“高昌可以给你,人口也可以给你。但,金银我要拿走,铜钱可以给你留下,往后高昌每年要缴税收的一半给大唐,孤会派税吏驻守,此为一。”
阿史那坤差点跳起来,如此苛刻的条件还不够,还有第二条?
“另外,高昌的工匠我要带走。孤不说为什么,你心中也该明白。阿史那坤,孤不信任你,在你取得孤的信任之前,你的军械甲胄,还是从定襄购买吧,看在孤的面上,给你算便宜些!”
两个条件,几乎掌控了阿史那坤的命脉。
李牧看向阿史那坤,笑眯眯道:“如何,同意么?”
第二十九章 荒唐的中毒
阿史那坤咬咬牙,道:“好!我愿意等到殿下信任我的那一天!”
“态度不错,那第三个附加的小条件,想必你是一定会答应了。”两个前提说完了,李牧终于图穷匕见:“在高昌和定襄之间,有个地方叫猛虎口。你带着你的人,给我荡平那里。”
“殿下!”阿史那坤的声音稍微重了一点,如果他打得过李牧,他现在早已出手了。
没这么欺负人的!我就这一万骑兵的家底,你是想给我消耗干净了么?
李牧倏地出手,如此近的距离下,阿史那坤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扼住了喉咙。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孤的支持,你必须得做出样子来!猛虎口不是非你去打不可,同样,高昌也不一定非得给你。阿史那坤,就算孤现在反悔,你又能如何?”
“就算孤现在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李牧松开了手,道:“作为交换,孤不带走高昌的粮草。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三天之后,拿不下猛虎口,孤便把你们一起收拾了。”
阿史那坤紧紧抿着嘴唇,草原上骄傲的鹰,此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除了俯首听命,哪还有说‘不’的资格?
“末将领命。”阿史那坤转身离开,李牧看着他的背影,似是得意,又似是讥笑,嘴角勾起了一个弯曲的弧度。
他从未有收服阿史那坤的想法,如果阿史那坤能被人收服,他也不配‘天骄’之名。现在他的屈服,不过是委屈求全罢了。而对李牧来说,不杀他,完全是因为不杀他的利益更大,比如,那他当个工具人。
借力打力,方为上策。
李牧对高昌的金银财宝没什么兴趣,处理完了一些琐事,他便带着高昌的玉玺离开了。
玉玺凝聚着一国气运,把玉玺拿回大唐,祭祀于太庙,这气运便会融入大唐。虽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功效,但据钦天监的道士们说,好处在潜移默化之中,于江山社稷有大裨益。
回到定襄城的时候,阿史那坤已经带着他的人马走了。定襄城的秩序是秦敢在维持,秦敢还不知道阿史那坤已经与李牧见过面了,把他交代转告的话说了一遍,李牧心中就有数了,鞠仙儿又回来了。
虽然早已料到,但李牧还是非常开心。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鞠仙儿在他的心里早已经不是需要提防的敌人了。
情愫早已滋生,李牧问清楚了鞠仙儿的所在,便乐颠颠地跑过去了。
还是那个小院儿,俩人的房间比邻。此时夜色已深,鞠仙儿早已睡下了。李牧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不忍打扰她,但又想见她,偷偷推开房门,往屋里探头。
却不想,鞠仙儿睡得很轻,门发出的吱呀声,已经把她吵醒了。她偷偷抓住枕边的金簪,极力保持镇定,打算等‘阿史那坤’走进来,就给他一下子,与他同归于尽。
李牧能感觉到鞠仙儿醒了,但她没动,李牧也就没戳破。毕竟大半夜的,一个大男人杵在一个女人的门口,怎么看都沾着点心术不正。俩人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李牧没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伸出手来去碰鞠仙儿的肩膀,想要吓她一下。
鞠仙儿虽然看不到李牧的动作,但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阿史那坤’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就是现在!
鞠仙儿抓紧金簪,使出平生的力气,反手就是一击。
正常情况下,只是普通人的鞠仙儿,无论如何也破不了身为雄魄镜高手的李牧的防。但此时,李牧没有一点防备,甚至想都没想过鞠仙儿会突然袭击他,就在他满脸诧异的表情下,鞠仙儿竟然得手了。
金簪刺入了李牧的肩,一丢丢。
多深呢?大概也就是破了表皮,没流血的程度。
护体气机自动触发,鞠仙儿被弹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墙上。
“你干什么?”李牧皱起了眉头,心中猛地一沉。如果鞠仙儿是要为了父兄报仇,那没办法,只好杀了她了。
“我死也不会从你的!”情急加紧张,鞠仙儿根本没听出李牧的声音,她以为自己没得手,第二下便把金簪往脖子刺了过去。
李牧出手把金簪夺了下来,按住她的肩膀:“你先看看我是谁?!”
“我不看——”鞠仙儿这回听出了声音,看到是李牧的脸,眼泪再也止不住留了下来,她扑进李牧的怀中,放声痛哭,诉说自己被鞠氏父子如何对待,李牧柔声安慰,忽然,他觉得有些头昏,这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
突破了炼体境,便已经不是普通人。又没有受伤,哪来的头昏?
浑身的力气迅速丧失,李牧察觉出不对劲。他推开鞠仙儿,低头去看肩膀,只见被鞠仙儿刺破皮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金簪有毒?”
“啊?!”鞠仙儿也反应过来,慌忙道:“我以为来人是阿史那坤,想着与他同归于尽,所以在金簪上涂了高昌暗子的毒药——”眼看着紫黑的地方越来越大,鞠仙儿慌了,哭道:“你不是雄魄境高手么,雄魄境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会——”
“那个阿史那坤也是雄魄境,他会死,我也会死——”李牧咳嗽一声,吐了一口黑血,五脏六腑融化般的疼。
面板上,中毒的图标已经显示出来,血条急速降低。根据游戏中的经历,此时若没有解毒剂,持续掉血就能把自己给掉死。
再不然,就嗑药顶。要是有顶级的补血丹,只要能保证加血的速度大于掉血,也死不了。
但悲剧的是,无论是解毒剂还是补血单,这里都没有。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独活!”鞠仙儿说着,就要捡起地上的簪子给自己来一下,被李牧伸手拦下了。
“犯什么傻,我都顶不住的毒,你碰一下就活不成了。”
李牧扶着墙壁,慢慢做下来,盘腿成打坐的姿势。
“不要声张,待我运功一试。”
第三十章 俘获美人心
李牧运起内功,眼前浮现出系统面板。
可以清晰地看到,虽然内力运转,毒素的蔓延得到了控制,已成焦灼之状。
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说明了,内力可以抵消毒素。
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内力总有用完的时候,等‘蓝条’消失了,该死还是得死。
就在这时,系统发布了一个新任务。
【你身中剧毒,危在旦夕,面对导致你身陷险境的鞠仙儿,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选项一:辣手摧花,有仇不报,还敢自称大丈夫?奖励:祛毒丹。】.
【选项二:命人捉拿,严刑拷打,让她受尽皮肉之苦!奖励:五毒经。】.
【选项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爱江山爱美人,一身功力又如何?芳心纵火,散功保命!奖励:美人芳心(永不背叛)。】.
祛毒丹,可解百毒,服下亦可增长功力。
五毒经就更霸道了,以吞服毒药练功,身体里的毒药非但不致命,反而大补。
至于选项三,李牧笑了。
要的就是这个啊!九大天骄之一的忠诚,四大美人之一的爱慕,还有比这更划算的选项吗?
功力又如何?反正按照剧情的走向,用不了几年,李承乾就会暗病爆发,功力大退,与其到时候慢性死亡,不如先培养一个天骄保镖。这样,小命保住了,老婆也有了。
他相信鞠仙儿的成长值!
绝对的潜力股!
没有任何犹豫,李牧选择了第三个。
只见,他周身气机急转,宛如一个旋涡,疯狂转动。鞠仙儿被弹开了,她还想扑过来,但被李牧阻止。
李牧的眼神温柔,充满着怜爱。
“毒性霸道,这一关我怕是过不去了。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你不必自责,你也不想的,恐怕这就是我的命了。”
“到了这个时候,藏在心里的话,我不得不说了。”
“仙儿,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孤长在深宫,所见的女子,都如出一辙,没有半点意思。十八年来,孤也从未为了任何一个女子动心,但是见到你的第一面,孤动心了,我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不能向你承诺唯一,身为帝王,我也有难处,但我必真心待你,请你信我。”
鞠仙儿已经泣不成声,只是用力的点着头。
李牧凄然一笑,道:“瞧我在说什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话音刚落,旋转的气机,猛然灌入体内,展开了反攻!
毒被逼了出去,李牧的身上满是黑泥,他也因为功力散尽而晕厥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刹那,李牧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但他已经无力去张口说话了。
希望那俩夯货别把老子的美人掐死啊,那样老子可就白玩了。
……
侯君集现在很烦躁。
一个时辰前,他接到消息,太子已经攻破高昌王城,虽说付出了半个定襄付之一炬的代价,但与获得的战果相比,这点代价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
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而他作为大将军,竟然还没到达战场。
军功飞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
侯君集如何能不烦躁?但他还没办法!
因为搅黄了他的好事的人是李承乾,大唐太子!
他总不能跟李世民打小报告说,陛下,您的儿子太优秀了,抢了人家的功劳,赶紧把他弄死吧!
如果说了这话,死的一定是他。
侯君集暴躁地吼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压制住了狂暴的内息,免于走火入魔。就在他调整好心情,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忽然,又一个消息的到来,让他如坠冰窖。
太子遭遇高昌暗子偷袭,身中剧毒,生死不明!
和这个消息相比,军功没了好像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那可是太子啊!
十八岁就雄魄境,被称之为天骄中的天骄的太子!
百年之间,除了他四叔,那位神经兮兮的西府赵王李元霸,没有一个能在武学天赋上超过他!
这些都不提,他可是刚刚立下了不世之功!
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攻破了高昌王城。
如此英明贤德的太子殿下,竟然惨遭高昌暗子的刺杀,身中剧毒生死不知?
侯君集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下天牢,全家流放充军的画面。
作为李世民曾经的‘保镖头子’,他太知道李世民有多看重这个太子了!
如果太子出事,这绝不是他承担的起的!
李世民的怒火会席卷一切,相关人等没有人可以免罪。
首当其中的就是他,此次征伐高昌的大将军!
“备马!”侯君集脑袋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赶到李牧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旁边守着,总比不在身边要好得多。
“把所有的军医都叫上,跟我一起先行一步!”
侯君集一边出营帐一边安排:“步卒就地扎营听候命令,骑兵星夜兼程直奔定襄,我的亲兵何在?快,一人配双马,换马不换人,随我一起,今夜务必赶到定襄!”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定襄遭遇偷袭了?”
“来不及细说,太子出事了!别废话,快点!”
众将一听,太子出事了,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
谁不知道太子此行是来镀金的,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攻打高昌,而是保护太子的啊喂。这群陪太子读书的人,本来还指望能沾点光呢,如果太子出事了,他们还要什么军功,都把脖子洗干净等死吧!
马蹄声阵阵,三万骑兵倾巢而出,最前面数千骑,是侯君集和他的亲兵们。
侯君集恨不得现在插翅飞过去,可惜他的武胆不是速度类,除了干着急也没什么办法。
“太子啊,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千万不要出事啊!”
该死的高昌暗子,鞠氏父子都已经死了,他们竟然还不老实,胆敢刺杀大唐太子,罪不可赦!
侯君集浑身戾气爆发,他已经决定,如果太子真的死了,他干脆也抹脖子算了。这样李世民或许还能看在他已经自裁的份上,饶了他的家人,亲族,不处置他们。
但在此之前,他一定会杀光高昌人陪葬!
一个都不留!
第三十一章 女诸葛
进入到昏迷状态的李牧,忽然‘醒’了过来。
但他很快就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
他能看见自己!
准确的说,他能看到李承乾,也能看到陪在旁边的鞠仙儿。
就像是游戏中死亡之后一样,此时的他是‘灵魂状态’。
“仙儿?”李牧来到鞠仙儿旁边,想跟她说话,但鞠仙儿什么反应都没有。哪怕他大喊大叫,鞠仙儿也只是觉得脖子一凉,向他所在的地方望了一下而已。
李牧心念一动,整个人(魂)漂浮了起来。他穿过墙壁,看到了哼哈二将守在门口,他飞到天空中,看到了整座定襄城。
他甚至能够穿过巡逻骑兵的身体,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仿佛这个世界分割成了两个次元,他可以看到别人,但是别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世界变成了灰色,无边无际。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原来那具身体发出莹莹的光,指引着‘跑尸’的方向。
李牧溜达了一圈儿,觉得有些无聊了,不再控制自己的‘魂儿’,让他自动地跑尸。
很快,他又穿过了墙壁,回到了房间里。
鞠仙儿已经熬不住,抓着他的手,依偎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李牧叹了口气,往肉身上一扑,接着他便能感觉到温度了,只是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连睁开眼的劲儿都没有。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把眼皮睁开了。手指微动,鞠仙儿便醒了过来。四目相对,鞠仙儿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就在李牧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鞠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跑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又跑回来,对李牧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大夫,马上就回来,很快的!”
说完又跑,李牧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力气也恢复了一点儿。
他努力撑着身体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脸,还好,英俊的外貌依然还在。
哼哈二将看到鞠仙儿冲出去,俩人已经冲了进来,看到李牧醒了,俩人脱力般坐到了地上。
“殿下啊,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俩都打算抹脖子了!”
秦怀道也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李牧,哭道:“殿下,听说你被高昌暗子暗算了,我已经下令抓捕高昌暗子了,只可惜他们身份隐秘,到现在也没抓到几个,殿下放心,我非得把他们都抓到不可!”
暗子?
李牧稍微一想,心里便明白了,肯定是鞠仙儿扯得慌。不愧是九大天骄,脑子转的就是快。
李牧自然是不会拆台的,道:“不用浪费那个人力,干点正事儿。”顿了一下,李牧又道:“我中毒的消息,阿史那坤知道了么?他如何反应?”
秦怀道专司情报收集,这些消息他自然掌握,道:“殿下,您身边那位仙儿姑娘,让我派人对阿史那坤说,您中毒是假,目的是为了引出那些效忠高昌王室的愚忠之人。阿史那坤信了,所以他什么都没做,仍然在攻打猛虎口,估计,他也不信您会这么轻易中毒吧。”
言下之意,老子大意了呗?
李牧瞪了秦怀道一眼,岔开话题,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图,示意秦怀道拿过来。
接过地图,李牧研究了一会儿,在猛虎口东北方向,画了一个圈儿。
“房遗爱听令。”
“末将听令!”房遗爱条件反射般半跪在地,听候命令。不得不说,太子六率的人再草包,都是训练有素的,肌肉记忆早已深入骨髓。
“命你率领五千骑兵,于明日晌午之前,埋伏与此处。如遇奔逃之人,不得杀死,活捉来见。”
“末将领命!”房遗爱大声道,说完才问:“为何要在此处设伏?”
“你不需要知道,做事就行。”李牧懒得解释,又对秦怀道吩咐:“命人给阿史那坤送信,明日晌午之前,再攻不破猛虎口。就不用他们攻了,让他们滚。”
秦怀道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很聪明,没问。
李牧又看向程处默,道:“准备五千骑兵,一万步卒,明日清晨于城外结阵。如果阿史那坤明日晌午之前,攻不下,你们便杀过去,先弄死阿史那坤,再攻猛虎口,他们都是疲惫之兵,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程处默领命,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李牧要做什么,但是太子刚醒过来,就做出安排,肯定是非常着急,又很紧要的事情。
“你抓紧抄家,最多两天,三天后,我要回长安。我身上中的毒还没清理干净,早日回去,也好治疗。”
“殿下放心,绝不会耽误事情!”
三人做出了保证,这时鞠仙儿已经带着定襄城最好的大夫过来了。李牧中毒之后,定襄城内所有的大夫就被‘抓’到了衙门。日夜守在这里,鞠仙儿虽然跑得慢,但也很快就回来了。
大夫为李牧做了检查,但也没查出什么来。边城大夫的水平,仅限于治个跌打损伤什么的。
李牧也没难为他,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面板就在那儿摆着呢,硕大的两个‘虚弱’的大字,想看不见都难。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屋里又只剩下了鞠仙儿。
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李牧对鞠仙儿的喜欢。秦怀道他们三个也不是傻子,哪能做这个电灯泡。万一这位成了未来的太子妃,他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相对无言,李牧一眨不眨地看着鞠仙儿,把她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良久,李牧才说道:“你随机应变的很好,让我刮目相看。”
自从‘真情告白’后,李牧在鞠仙儿面前就只是称‘我’而不称‘孤’了,一个字的差异,让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鞠仙儿抿着嘴,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道:“那日,是你故意放我走的吧?”
李牧一愣,鞠仙儿以为他不想承认,又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定襄是边城,又是战争状态,不可能如此防备松懈,如果不是你故意放我走,单凭那个暗子,是不可能把我带出去的!”
第三十二章 驭人之道
“聪明。”李牧不吝称赞,也坦然承认了。鞠仙儿既然已经想到了此节,再遮掩只会起到反作用,不如大方承认。而且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李牧示意自己口渴,鞠仙儿给他倒了水,他喝了一口,说道:“其实带你走的那个暗子,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他出卖了所有人。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我也是从他口中得知你的身世。”
鞠仙儿脸色一白,道:“你已经知道了?”接着,她凄然一笑,道:“我还想亲口告诉你的,没想瞒你的。”
“这不重要。”李牧笑了笑,道:“我能理解你想与亲人相认的心情,也明白,如果我强留下了你,你心里难免会有遗憾。但如果我告诉你,他们父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一定不会相信。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把选择权给你,让你自己选择去留。”
李牧叹了口气,道:“那日,我看着你的背影越来越远,十八年了,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钻心的疼。”
鞠仙儿眼眶微红,握住李牧的手,道:“殿下,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垂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牧轻咳一声,望着鞠仙儿的双眸,深情道:“或许只是因为你是你,一眼便是万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就是喜欢你,又有什么办法?”
唐时虽风气开放,但像李牧如此脸皮厚的人,还是凤毛麟角的。鞠仙儿哪能抵挡这样的情话,在李牧吟诵出那句‘生死相许’的时候,整个人便沦陷了。
她轻轻依偎在李牧怀中,呢喃道:“殿下,仙儿的心跳的好快,仙儿怕是喜欢上你了。”
小妮子的撩人功力也是不弱呢。
李牧撑着身体挪开一个位置,示意鞠仙儿爬上床来。鞠仙儿瞧了他一眼,脸颊微红,声若蚊蝇道:“殿下,仙儿非是不愿,只是你的身子……还是过几天吧,好不好?”
“你想什么呢!”李牧一脸正气,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去长安城问一问,谁不知道正人君子李承乾的名声?”他把手往鞠仙儿腰间一搂,道:“这是为了方便你,让你可以靠在我宽广的胸膛上。”
“真看不出,殿下如此厚面皮。”鞠仙儿嗔了一句,却也没有挣扎了,她怕自己乱动,再让李牧不舒服了。
她在李牧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殿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牧沉吟了一会儿,叹道:“我现在功力全失,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等回到长安,太子怕是做不成了。”他捧起鞠仙儿的脸,问道:“你愿意随我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么?看在往日的情分,和这次立下的战功份上,只要我不去争,我父皇,还有我那弟弟,应该不会难为我。”
“唔……”鞠仙儿欲言又止,李牧笑道:“你我之间,不必拘束,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殿下,你是太子也好,是闲散王爷也罢,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只是……只是我觉得,就算你没了功力,也不至于当不了太子吧,事在人为——”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李牧,道:“我不想殿下因为我失去太多,于心不安。”
“其实——”李牧半开玩笑的样子,说出了真心话:“做不做皇帝,我真的无所谓。你也不必介怀,能与你双宿双栖,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李牧握住鞠仙儿的手,语气真诚,道:“而且,我如果做了皇帝,难免就要纳妃,那时候你不伤心难过么?”
“为什么要难过?”鞠仙儿不解地问道:“如果你做了皇帝,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说着,她又低下头,喃喃道:“而且,我也不配做你的皇后啊,如果你不纳妃,我也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李牧皱起眉头,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怎么就不配了?”
“我的父兄不自量力,对大唐不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我就算不想承认,我也是亡国之人。你是大唐太子,未来的天可汗,我哪里配得上你?”见李牧还要说话,鞠仙儿捂住他的嘴巴,道:“你不必说了,我是断然不肯让你为难的。如果你疼我,就不要为了我再做什么了,那样我心里的负担会更重,更不开心。”
说着,她靠着李牧的胸口,道:“你肯为我豁出命去,我的命就是你的。往后余生,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我便无欲无求了。哪怕做个宫女,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我心里倒是更酸了。”李牧心中暗道,我不愧是个渣男,人家一心一意对我,我却还想着套路,他瞄了眼鞠仙儿的‘阵营’,已经变成了大唐,这说明她已经彻底放弃对高昌的幻想,‘嫁夫从夫’了。
他低头看了看鞠仙儿,问道:“那你说,想怎么办?”
“殿下,其实……我有办法让你恢复功力。”鞠仙儿仰头看着李牧,一副我很有用的样子。
不就是那块圣火令么?李牧故作不知,好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
“还记得我留给你那块铜牌吗?”李牧点点头,道:“在那边的箱子里,我放在最底下的。怎么了?”
鞠仙儿起身去把圣火令找到,借着烛光给李牧看,道:“我娘跟我说,这边的阳刻纹,是上乘内功心法。男子修炼之后,可拓宽经脉,在短时间内凝结武胆,成为一流高手。这背面么……”她有些脸红,但还是说道:“这背面的阴刻纹,也是内功心法,不过只能女子修炼,为的是……为的是、”
“嗷!”李牧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道:“我听说过,相传波斯教又名日月神教,男子为日,女子为月,教主属阳,圣女属阴,圣女可修炼一种秘术,能帮助教主晋升炼神境。难道,这是真的?”
鞠仙儿点点头,认证了李牧说的话:“我娘就是上一任波斯教圣女,她临终的时候,告诉我这个秘密。她说,这阳刻的内功心法,有治疗经脉的功效,你如果修炼了,想必可以恢复的,就算恢复不了,等我修炼有成,我也可以把功力渡给你。”
第三十三章 开启GM模式
“你想练武?”
“不、不可以吗?”鞠仙儿有些结巴地说道,与李牧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她不确定李牧是否愿意让她习武。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李牧笑了起来,道:“只是习武很苦,你从小没练过,忽然间怕你受不了,你若是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你就练呗,不过不用想着把功力给我,就算我再不能修炼了,我也不想用这样邪门的方法。”
李牧说着,望向窗外明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潇洒与不羁:“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堂堂正正,你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就算我再不能修炼了,在别的方面,我也不弱于人。”
李牧浑身散发出的强大自信,让鞠仙儿看得痴了。小时候幻想的人,在此刻有了模样,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只有这样的真英雄,才值得托付一生啊。
鞠仙儿羞涩道:“只是……修炼这个功法,必须得是处子之身不可,我、我……”
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李牧的表情,生怕他不高兴了。
李牧表情不变,脑海里回荡起一个bgm。
挖槽,你搞偷袭,你玩不起……
“呵!”李牧轻笑一声,双手握住鞠仙儿的手,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不差这点时间,放手去练,没关系!”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鞠仙儿眼前一亮,想到刚才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禁俏脸微红,看着李牧的目光愈发的含情脉脉:“殿下,世人只知道你天资无双,是天骄,却不知你文采也如此绝世。单凭这两句诗,便足以傲视天下文人了。”
“低调。”李牧拍拍鞠仙儿的小手,道:“诗文不过小道儿,只有我那个弟弟,才喜欢夸耀与人。世人不知我文采更好,若知道了,又不知会吹捧成什么样,我啊,懒得听这些。你要保密哦?”
“我听殿下的。”鞠仙儿靠在李牧肩头,闭上了眼睛,呢喃道:“殿下,夜深了,睡吧。”
“唔、”李牧有心说,咱这就穿着衣服睡啊?但想了想,又没好意思说,脱了衣服又如何,人家要练武功啊,还不是啥也干不了?
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李牧幽幽一叹,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拥着鞠仙儿的腰肢,也睡了。
鞠仙儿眉毛一颤,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殿下果然是正直呢!
……
凌晨,侯君集终于赶到了定襄,得知李牧已经醒了,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他不敢打扰,就守在院子里等候,待鞠仙儿醒了出来,侯君集赶紧过来问道:“仙儿姑娘,殿下怎么样?”
“您是?”
“吾乃侯君集。”侯大将军中气十足地说道,说完了又赶紧压低声音;“你不用介绍自己,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只需告诉我,殿下现在如何了?”
“殿下余毒未清,但是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鞠仙儿不愧是天骄之姿,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慌张,应对自如:“他还在睡,您不必在这儿等,先休息一下吧。”
“可恨的高昌人!”侯君集在门口瞅了一眼,见李牧脸色依旧苍白的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道:“我这就去高昌王城,非屠尽高昌勋贵,为太子出气不可!”
说罢,就要往外走,鞠仙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道:“大将军,请留步。”
侯君集杀气腾腾地回头,道:“怎么,你要为高昌人求情?”
“大将军,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殿下命人抄没高昌勋贵财产时,曾对百姓承诺,只要效忠大唐,绝不伤他们性命。你现在过去杀人,怕是要人人自危,太子威信岂不扫地?”
“这……”侯君集迟疑了,不可否认,鞠仙儿说的有道理。他上下打量这个不施粉黛的绝色女子,暗暗诧异,太子是在哪找到这么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不但长了一副好皮囊,更难得有一副好头脑。
收起轻视之心,侯君集重新与鞠仙儿见礼,道:“既如此,就听姑娘的,我先歇息一会儿,待殿下醒来,请立即告知我。”
鞠仙儿点头应承,侯君集又看了李牧一眼,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转身离开了。
鞠仙儿则去为李牧准备早饭,旁人熬粥她不放心,她要亲自来。
……
李牧在睡梦中,但其实,也算是醒着。
此时他身处一个奇妙的空间,周围都是流淌的数字,这场景有些像“黑客帝国”,但要比电影的呈现更加真实。
“这是什么地方?系统空间?”
心念一动,眼前的景物发生了变化。
“恭喜你,开启了gm模式。”
啥?
李牧满脑袋问号,gm模式,没听说过啊!
李牧调出技术文档,找到了对‘gm模式’的定义。
【gm模式,是隐藏的游戏模式。作为一个沙盒游戏,存在无限可能。理论上,你可以选择游戏中每一个人物进行游戏,而非只是九大天骄。】.
【gm模式是专为骨灰级玩家设置的彩蛋,在通关所有九大天骄的全部剧情后,有微小概率开启。】.
【开启gm模式,你将拥有如下特权。】.
【一,熟知九大天骄绝学的你,已经掌握了这个世界武学的秘密,你可以自创功法,且拥有命名权。自创功法可达同境界威力上限,让你同境界无敌。】.
【二,作为骨灰级玩家的你,对这个游戏的理解已达巅峰。你可以学习所有副业技能,并且根据其相关性进行融合,打造你的专属武器,炼制你的专属丹药等。融合技能,享有独一无二的特殊属性。】.
【三,未知(开启条件:传国玉玺)。】.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微小概率都能让我碰上,还说老子不是天选之子?”
李牧打算收回之前说的那句“这太子不当也罢”的话,有新剧情啦,这太子得当,这游戏得玩,能玩一辈子!
第三十四章 战将系统
gm模式,这么夸张的吗?
作为一个游戏狗,又是相关从业人员,李牧对gm模式在再了解不过。
一个比较有名的例子是魔兽世界,由于这个游戏非常的庞大,而且玩家们还乐忠于各种‘bug打法’,经常会‘卡’在各种奇怪的地方。为了帮助玩家脱困,游戏便设计了gm模式。
在gm模式下,游戏人物可以一定程度脱离游戏规则。比如说‘飞’起来,或者跨职业使用技能,装备,武器等等。甚至还能使用游戏玩家根本不可能得到的npc装备,砍boss如切瓜。为了体验这种爽快,不少稍微懂点技术的人,都会自己搭建私服来玩。
李牧本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转世到了李承乾身上,能求个自保就不错了。但是,gm模式的到来,给了他希望。
九大天骄又如何?虽然是主角模板,但那也都是常规游戏人物。而拥有了gm模式的自己,就如同这个游戏的bug一样,如果正常发育起来,绝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这太子,必须得当!
收敛心神,李牧开始研究系统消息。
第一条自创招式,虽然游戏里没有试过,但是从字面上,不难理解。大概就相当于是李世民创下“龙吟剑法”一样,自创出一套招式来。只是李世民自创武功,限于他当时的境界,品阶其实并不高。而李牧自创招式,可以达到同境界杀伤力上限,同境界无敌。这就很nice了,有那么点爽完小说男主的意思了。
第二条,李牧也没在游戏里试过。因为游戏中练副业是很难的,需要海量的资源。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拿钱找宗师级npc代工,鲜少有人去浪费那个时间。但李牧觉得实现起来应该也不难,因为游戏中的副业,有很多都是想通的。就比如说医疗和炼丹,医疗可以制作金疮药,炼丹可以制造活血丹,两者都是回血药,效果是类似的。
又比如说,锻造和机关术。完全也可以融合嘛,在武器中加个机关什么的,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这种开动脑筋的事儿,李牧是最喜欢了。他在大学玩过的游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各种老银币的技巧就没有他不会的。现在有了这个融合技,他可以大展身手了。
第三条么,就有点看不懂了。
开启条件传国玉玺?
这意思是说,在得到传国玉玺之后,才能开启第三个gm技能了?
那么,是不是也说明,第三个gm技能是与传国玉玺有关的?
就在这时,系统消息又跳了出来。
【恭喜,你的战将‘阿史那坤’完成了‘前隋遗民’任务,战将系统开启。】.
战将系统?
又是什么新玩意儿?
李牧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玩过这个游戏似的,怎么冒出来的都是自己没见过的。
他赶忙查看“战将系统”的说明文档。
【战将系统,玩家可以招募战将效力,指挥战将代替自己完成任务。恩威并施,提升战将忠诚度。注意,战将完成任务,并不会让你自动活得任务奖励,存在被战将截留或者遗失的风险。如果你十分看重任务奖励,不愿意承担风险,还是需要亲自完成。】.
明白了!
这个战将系统,就有点像是那种类似“率土之滨”的游戏,招募战将,然后让战将去做人物。只是在这个游戏里,战将有叛逃或者自立的可能,所以‘任务奖励’也可能被他截胡,或者在送过来的路上,被其他人劫走。
很不错,这很开放世界。
存在无限可能嘛!
李牧睡不了了,他起身下床,他要去猛虎口。
老子的传国玉玺不容有失!
……
侯君集得知李牧醒了,匆匆来见,还没等说两句话,就被李牧拖着出城了。五千骑兵加上侯君集这个武胆境高手压阵,足可以控制任何突发情况。
猛虎口在午时之前,终于被阿史那坤攻破了。由于攻寨损失严重,他的一万勇士至少死了三千,带伤不计其数,阿史那坤正要下令屠杀的时候,李牧和侯君集赶到了,阻止了他。
“杀人成不了大事,你又不是马匪。”李牧丢下一句话,没理会阿史那坤通红的双眼,下令接管猛虎口。
第三十五章 不愧天骄之名
“这里?”
侯君集环视四周,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虽在将星闪耀的初唐,算不得是第一梯队,但也绝对可以称之为是一员名将,否则也不可能得到李世民的青睐。
称名将者,必不可能是草包,侯君集环视周围环境,浓眉蹙了起来。
猛虎口,顾名思义,此处山势走向如同猛虎而卧,此地便是虎口之处。三面环山,一面有一处山崖,易守难攻,隋朝的遗民能在这里存活这么多年,阿史那坤攻打这里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便是明证。
若要在此建城,除了交通不是十分便利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缺点。
建城是不方便,但是如果是建军寨呢?
此乃绝佳之地!
此处距离高昌与定襄几乎相等,占据此处,对高昌便可形成居高临下之势,真真是扼住了咽喉。如果阿史那坤有异动,在猛虎口会第一时间发现,然后飞鸽传书也好,烽火报讯也好,甚至使用‘钦天监’的‘小手段’也好,都有充足的时间。而且,猛虎口易守难攻,若是大唐军队守在这里,阿史那坤别说三天五天,就是三个月也打不下来。
三个月,大军从长安出发都到了。
紧接着,他便想到了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
在西域,大唐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西突厥。其余的势力,都不值一提,完全构不成威胁。
阿史那坤的事情,大唐的细作早已掌握。他和他叔叔的问题,李世民和几个主要的谋士将领,或许比他自己都看得明白。
如果,阿史那坤在高昌立国,西突厥的主要目标就会转移到他身上。而且,阿史那坤作为上一代可汗的嫡子,占着一个名正言顺。在西突厥内部,仍然有不少部落心向于他,只是碍于肆叶护的胁迫,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如果他能把高昌经营的还不错,必能吸引不少西突厥的部落内附。到时候西突厥就会分化。毕竟,野生的狼和圈养的狗,杀伤力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此计策虽然看起来孟浪,但实际却有非常大的操作空间和可行性。
想通了此节,侯君集看向李牧的表情充满了佩服。
不愧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天骄,当真是算无遗策。从前只当这个太子,在武学方面是难得的天才,没想到在谋略方面,也是如此的优秀。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以才名闻名于世的魏王。
魏王李泰对东宫的觊觎之心,已经到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的程度了。他大肆笼络朝中的百官,也来侯君集府上拜访过。请他安插一些年轻的将领随军镀金,侯君集犹豫再三,答应了他的请求。此次出征的名单中,至少有三十名校尉是魏王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是应该把他们调去做火头军了。
太子之位不可撼动,如此重要的时机,绝对不能站错队啊。
侯君集作为一个街头霸王出身的肌肉猛男,能做到天下第一保镖,负责皇帝的安全,靠的不是肌肉,而是脑子。
站队,是他的天赋。
当年选择跟随李世民而不是李元吉,是第一步。
玄武门的果断,是第二步。
第三十六章 召唤英魂(第一卷完)
李牧来到跟前,瞄了眼房遗爱怀里的鼓鼓囊囊,瞪了他一眼,没有戳破,看向地上趴着的人,问道:“我来这儿,是找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也不用我说,有这样东西的人自己心里有数,拿出来,保你性命,不拿出来,你们全都得死在这儿。”
仓啷啷!
随着李牧的话音落下,骑兵们都拔出了自己的刀。只要李牧一挥手,他们一个冲锋,这里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一位老者站了出来,看向李牧,道:“这位贵人,你们连妇孺老幼都要残害,就不怕遭天谴吗?”
“杀了!”
房遗爱挥舞大刀,一刀砍下了这个老头的脑袋。
众人哗然,就连侯君集,都微微皱起了眉毛。
虽说慈不掌兵,但对一个老头下如此狠手,没有容人之量,着实也失了气度。
李牧朗声道:“我知道,猛虎口的大小事务,有三家掌管。郭、李、王。刚才说话的,应该是王家人。你们这三家裹挟百姓,视为奴隶牛马,也配在我面前饶舌?”
“还有谁想废话,站出来,一并给你一个痛快!”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太子早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太子,真是深不可测啊。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李牧是因为刷过这个任务几十次,主要的npc的特征他都能画出来了。虽说游戏画面和真实有点差别,但是特征不会变,还是能看出来的。
杨稚子在哪儿呢?
李牧扫过去,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躲闪的目光。他伸手一指,房遗爱策马过去,把人拽了过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就有点呆傻的胖子。
被房遗爱拎起来,已经吓尿了裤子。
“别杀我别杀我,我给你就是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双手递给李牧。房遗爱唯恐这是什么暗器,先一步接过来,瞅了瞅,伸手掏了出来。
“不就是个印么?还掉了个角,当宝贝似的。”房遗爱满脸不屑,对于一个粗鄙的武夫来说,金银才是好东西,玉石什么的,那是穷酸文人的玩具。
“不得放肆!这是传国玉玺!”侯君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生怕房遗爱这夯货随手扔了,到时候就不是一个角坏的事儿了。要是真被他给摔了,老房家祖坟都得刨出来谢罪。
“玉、玉玺?”
房遗爱听到这话,腿肚子都转筋了。他不是没听过传国玉玺的事儿,只是他这人脑子里从来不记事儿,压根没往这方面想。知道是传国玉玺了,而且还被自己抢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殿、殿下……”房遗爱都要哭了,双手把玉玺递给李牧:“恭贺殿下。”
“行了,收拾一下。”李牧指了指杨稚子,对众人道:“孤听闻前隋后裔遭马匪裹挟至此,念同为华夏儿女同胞之谊,特来营救。杨稚子感念孤的义举,主动献上传国玉玺。孤会在父皇面前,为其请功,任何人不得对他有所怠慢。”
杨稚子听到这话,大喜过望,连连叩头:“多谢多谢!”
李牧对房遗爱吩咐道:“让他们互相检举,所有匪首就地正法。其余百姓,迁入定襄造册,让他们生活。”
“遵命。”
李牧看了看手里的传国玉玺,对侯君集道:“大将军,这场功劳送你了。”
说罢,把传国玉玺丢了过去。侯君集手忙脚乱接住,赶紧递回来:“殿下神机妙算,我什么都没做,岂敢窃夺功劳,还是由殿下献上更为合适。”
侯君集也不傻,如果他敢冒功,名义上是赚足了脸面,实则会在李世民心里留下一个非常恶劣的印象。你连太子的功劳都敢觊觎,来日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呢,这种傻事儿,绝不能做!
李牧‘勉为其难’,把传国玉玺揣进了怀里。与此同时,系统消息浮现。
【恭喜您得到传国玉玺,gm技能三英魂系统开启。】.
【这个世界曾诞生过很多惊才绝艳的人物,但他们都已消逝于历史长河中。追寻他们的踪迹,召唤他们的英灵附体,你可以短时间拥有与他们同等的战力。】.
【是否能够召唤成功,取决于你和被召唤者的关联性。】.
【附体时间取决于你召唤当时的自身状态。】.
牛逼plus!
这不就是开大么?
与人对战,打不过的时候,老子召唤吕布,直接给对面干趴下!
李牧情不自禁地狂笑出声,旁边人看他,还以为他是得了传国玉玺兴奋的,都没敢打搅。
不过这后面的两条注释是啥意思?
召唤能否成功——意思是召唤还有可能失败?关联性是什么鬼?意思是如果被召唤的英魂看我不顺眼,我的召唤就得失败吗?
可问题是,这关联性怎么说啊,怎么提高关联性?
李牧满脑子问号。
至于最后一条,倒是不难理解。
召唤英魂算是开大,开大肯定得有个持续时间。如果本身已经要死了,召唤啥都白扯。境界不同,召唤的持续时间应该也有所差别。如果只是炼体境,就算吕布附体,也不可能打得过武胆境,那就不合逻辑了。
不过,这英魂从哪儿来?
心念一动,面前出现一个界面。
三个空位,后续还有位置,但是未开启状态。
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英魂还是得自己去找,上哪儿找呢?总不能找人家坟头去吧?
再研究吧。
李牧打了个哈欠,回头望了一眼无边无垠的沙漠。
此行也算是圆满了,回了!
但他有一种预感,他早晚还会回来这儿。
……
传国玉玺兹事体大,侯君集不敢怠慢,让随军的钦天监‘术士’用‘特殊手段’,把消息传了回去。
只见这个术士,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八卦阵盘,然后取了一截寸许的明黄纸,用最简练的语句写下极小的字,随后,他把纸条放到八卦阵盘上,口中念念有词。
八卦阵盘的八个方位极速旋转,然后骤然停止。停下的时候,纸条已经不见了。
数千里外的长安城,钦天监。
一道青光闪烁,负责值守的术士赶紧过来检查。
阵盘旋转,随后停下,多出一张纸条。
他展开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天佑大唐!”
第三十七章 巨坑边签到李元霸英魂
军中的事情都交给了侯君集,李牧领着他的三率人马踏上了归途。
侯大将军此次出征的目的,不止是高昌,他还要剿灭丝绸之路上的各路马匪、保证丝绸之路的畅通,宣扬威德,向西域各国展示肌肉,最终的目的,是建立都护府,处理西域事宜,为与西突厥的决战做好准备。
因为李牧的一系列举动,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但基本方向没变,侯君集接下来要在猛虎口驻军修寨,没有个一年半载完不成。
不过,他带去的大军,会分批撤回。毕竟战事已经结束,用不了这些人,而这些人远征在外,人吃马嚼可不是个小数字,待稳定下来,分批撤回是题中应有之义。
这些事,侯君集都与李牧说了,但他已经懒得听了。
此行,他的目的都已经达成。遇到九大天骄中的两个,鞠仙儿被他俘虏了芳心,亲密度已经达到99,就差最后那一哆嗦,已经不可能伤害他了。而阿史那坤,虽然忠诚度堪忧,但既然已经成为麾下战将,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他反叛。
而且,随着西突厥不断的试探,甚至交锋,他即将光荣上岗,成为一名大唐阻隔西突厥的棋子炮灰,估计也无暇想这些事儿了。
肆叶护给他的压力越大,他越得依附大唐。最终西突厥各部落将会不可逆转的分化,同室操戈——
资本主义的招数,还真是屡试不爽。
作为一个病号,自然要有病号的排场。李牧命人打造了一辆‘房车’——一辆八匹马拉着的马车,铺上从高昌王宫拿来的厚厚的波斯毯,无论道路怎么颠簸,他一点都感受不到。
车里摆满了西域各国的美食,李牧也是心满意足地吃到了唐朝时候的哈密瓜。没有那么甜,但也有那味儿了。
枕着鞠仙儿的大腿,享受着没人的投喂,什么压力啊,瞬间纾解,他也总算是有时间研究英魂的事儿了。
在尝试了多种方法之后,李牧想起了一个曾经做过的任务。
在游戏中,曾有一个任务,类似于召唤英魂。首先,这个任务需要收集李元霸散落的元神,然后当元神聚集起来,会得知李元霸死亡的秘密。得知了这秘密之后,会遇到一个boss,李元霸会冲进主角身体里,然后主角就像是磕了药似的,一招剧情杀就把boss拿下了。
如果英魂真的是这个意思,那么,肯定也会出现线索,比如说发现了什么元神碎片之类的,然后拼凑起来,这样一个完整的元神就有了。
可是,在哪儿收集李元霸的元神呢?
在这个世界,李元霸可是硬刚天雷死的啊,还能有元神碎片么?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李牧睁开眯着的眼睛,鞠仙儿会意,探出头问道:“殿下问,发生什么了?为何停下?”
秦怀道靠过来,谄媚道:“回仙儿姑娘的话,前面的巨坑,即是赵王陨落之地。我等倾慕赵王,想要祭拜一番。”
赵王?我四叔?
李牧扑棱一下爬起来,探出头问道:“是四皇叔的陨落之地?”
秦怀道点头,道:“殿下,回来的这条路刚好路过,本来是想提前禀告的,但末将等以为殿下是有意选这条路,必是知道的,也就没多嘴。”
“孤自然知道。”李牧清了下嗓子,道:“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既如此,还不赶快设香案,孤要祭拜四皇叔。
“遵命,马上备好。”
李牧缩回头,穿戴好了甲胄,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四叔,他还是十分敬畏的。
从马车下来,李牧来到了秦怀道等人准备的香案旁,看着眼前如月球陨石坑一样的巨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人力能办到的吗?
这也太吓人了,怪不得李唐能的天下,有这样一骑当千的高手坐镇,不得天下才奇怪了。
李牧点燃香烛,虔诚一拜:“四皇叔英灵不远,当庇佑大唐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就在他把香烛插进香炉的瞬间,忽然,天地变色。
众皆骇然,唯有李牧瞪大眼睛看过去。
因为他看到了系统提示。
【你在李元霸陨落处签到,恭喜你活得李元霸英魂。】.
此时,半空中幻化出虚影。
一个瘦弱的人影,乍一看,像一个丧尸,双眼满是疯狂的血红色,战意盎然。
他双手个持一柄硕大无朋的巨锤,昂首看向天穹。
闷雷滚滚,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
“贼老天!你聒噪个甚!”
“给老子闭嘴!”
“闭嘴啊!!”
“你是要与我为敌?”
“哈!哈哈哈!”
“好,那老子便与你一战!”
双锤抡地,巨大的反震力把瘦弱的身影‘弹射’向天空,没入云层,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一片乌云尽散!
仿佛把天砸出了一个窟窿!
但乌云层层叠叠,很快便把窟窿补上了。接着,一道巨大的闪电,贯穿了这个瘦弱的身影。
光,从他身体的裂痕中迸射而出。
天地之间,只剩下狂笑!
“贼老天,你也不过如此!”
天地之间回荡着这句话,随后,巨锤落在地上,砸出了眼前这个巨坑。
虚影散尽,眼前又恢复成了原样。
香烛已经快要燃尽,再看旁边,众人仿佛没看到任何东西,都在束手静默。
秦怀道等人在烧纸钱。
看来刚才的异象,只有自己看得见。
鞠仙儿走过来,轻声问道:“殿下,你呆呆矗立,是想到什么了吗?”
“感慨啊!”
李牧叹了一声,道:“从小便听父皇说起四皇叔的事迹,心向往之。看到这个巨坑,更是能想象得出四皇叔的伟力。但又想到,如此厉害的人物,也消逝了,不禁十分感慨。”
“我等追逐武道,是否有朝一日,也会如此。”
旁边程处默听到这话,道:“殿下,要是我能像赵王殿下一样风光,哪怕一日,死也甘心。”
“我也是!”房遗爱脱口而出。
秦怀道也是大点其头。
李牧哑然失笑,道:“就为了出一天的风头,命搭上也在所不惜?你们的脑袋是不是都进水了啊!”
三人齐齐摇头,掷地有声:“殿下,值!”
第三十八章 天意难违
果然,脑残粉的脑回路是正常人理解不了的。
李牧也懒得理他们,祭拜之后,又继续踏上行程。
距离长安不过百里了,今天天色不早,没必要着急赶路。再说,此次是太子出征凯旋,相对应得有个仪式。李世民已经派人过来传话交代相应事宜,李牧都交给了鞠仙儿去对接,他又躺回房车,查看刚刚得到的英魂。
三个空位已经有一个被填满了,类似卡牌游戏的那种界面,上面是一个举锤砸天的身影,霸气无匹。
“四叔?”
李牧尝试与李元霸沟通,但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尝试召唤英魂附体,忽然,一股沛然的巨力充斥身体,接着,他眼前一黑,喷了口血昏了过去。
“……”
又变成灵魂状态的李牧,看着鞠仙儿抱着自己的肉身,哭着喊随军大夫,不禁翻了个白眼。
不是吧,又来?
应该是现在我功力尽失,承担不起召唤英魂,遭到了反噬。
李牧做起了缜密的分析,他调出系统界面,李元霸的卡牌进入了冷却,冷却时间还挺长,足足一个月。
唉!
如意算盘又被毁了。
本来李牧的打算是,有了召唤英魂附体这个bug技能。就不用再重新修炼武功了,遇到危险直接召唤英魂附体,即便持续不了多久,以李元霸的实力,一个照面估计问题就解决了。
但现在看来,没有功力,连召唤都召唤不出来。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从头开始。
就不能让老子不劳而获一把么?
这太子不当也罢!
看着随军大夫给自己的肉身灌了一肚子药,李牧往上一扑,魂归本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鞠仙儿已经哭成了泪人,李牧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没事儿,大惊小怪的,我死不了的。你再看到我吐血昏迷什么的,不要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而且——这都是我害的。”鞠仙儿无比自责地说道,这个心结一直憋在她心里,久久不能释怀,虽然李牧从未怪过她一句,但她责怪自己。
李牧想了想,又道:“等回到长安,找药王的那个大徒弟给我看看,开几服药吃吃也就没事了。听说过药王吗?生死人肉白骨,只要有口气,他就能救活,我这点小毒,算不了什么。”
“那为何不请药王来医治,他的徒弟医术比他还高吗?”
李牧笑道:“你当药王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物啊,传说他早已是半仙之体,仙踪不定。他的大徒弟刘神威现实是太医院的院正,医术稍逊一些,但也是天下无双了,医治我的残毒绰绰有余。”
“希望如此吧。”鞠仙儿相信了李牧的说法,但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李牧打了个哈欠,鞠仙儿忙把枕头拿过来给他垫上,然后乖乖钻进他的怀里,这几日的耳鬓厮磨下来,她对李牧的喜好已经十分了解了。
这家伙睡觉非得抱点什么,不然就睡不老实。
……
太子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回,李世民大喜过望,早已命按天子御驾亲征凯旋的规格安排仪仗。
但随后,李牧身中剧毒的消息,却让这欢庆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唐以弓马得天下,李世民更是以‘天策上将’自诩,他对继承人的武道境界是有要求的。而且,这也是必须。因为朝中良将如云,武胆境高手不下二十。如果未来的皇帝不能进入武胆境,那便不足以震慑。
作为皇帝,他早已明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李渊身为隋臣,可以造反,他身为皇子可以弑兄杀弟,当人的能力达到一定程度,道德是控制不了野心和欲望的。
如果当年李建成有武胆境,也不会有玄武门的事。
之前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和他的武道天赋不无关系。
文武之间,李世民选的一直是武,所以才会有每个月一次甚至几次的演武场考校。至于李泰受到的优待,那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补偿罢了。
李世民从未公开说过,他有意易储,这只是旁人的臆测罢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虽然李牧立下不世之功,但他若是真的功力尽失。他也坐不稳太子之位,可若易储,又实在是太过于无情,寒了人心。
这时,钦天监送来消息,李牧得到了传国玉玺。
李世民心中的天平,又摇摆回来了。
传国玉玺已经失去踪迹十余年,大唐建国之后,花废了无数力气,也没有查到半点消息。本以为已经毁于战乱,没想到却为李牧所得。
这叫什么?
机缘!
曾经年少时,李世民也不信这些。但眼看着有武神之姿的四弟陨落,他便开始信了。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天意不可违。
既然是李牧找到了传国玉玺,那这便是天意。如果易储,恐遭天谴。
即便他动了易储之心,也不能这样做了。
但这更让他头疼,一个没有武功的皇帝,如何能让天下归心?就算他能顺利登基,对天下,对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么?
如果大唐走了隋朝的老路,所有的责任,都在是因为他今日的选择。
做了十年皇帝,李世民的两鬓已经染了白霜,当年天策上将的风采再也看不到了。
没有坐上龙椅,龙椅就是一切,坐上了龙椅才知道,这是一个由权力钩织成的牢笼。
偶尔,李世民竟有些羡慕被自己夺了皇位的父亲。
李渊自从丢了皇位之后,每天沉迷享乐,醉生梦死。虽已古稀之年,却仍老当益壮,儿子都生了好几个。
生了还不用自己养,因为天下已经交给李世民当家了。
李世民勤俭节约的那点钱,都搭在了自己的小兄弟身上,每个都得加封郡王,生一个无异于扒他层皮,还得满脸堆着笑。
“唉!”李世民长叹一声,对旁边的大太监道:“高干,通知天下不良人,有药王踪迹者赏千金。一定要把药王找到,治好承乾的伤。”
“诺。”高公公应声退下,没几个人知道,平平无奇的老太监,原来是大唐最大的情报组织‘不良人’的首领。
第三十九章 悄然回城
大唐的老百姓一向是尚武的,他们会自发的,甚至狂热的,对凯旋而归的将士表示欢迎。这绝不是官府能逼出来的,秦怀道,程处默,房遗爱三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列,不知多少怀春的少女送来香囊,把三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撩拨的头昏脑涨,尤其是房遗爱这夯货,咧嘴笑得哈喇子都出来了,真真是半点形象也无了。
怪不得他们崇拜李元霸,想必当年他出征的时候,也是战无不胜吧。
虽说有点神经病。
沿着朱雀大街,两边都是山呼的百姓,他们都希望能见到此战的最大功臣,大唐的天骄太子。但让他们失望了,李牧的马车并没有走德胜门,而是从西门偷偷进城的。
他昨日才吐血,随军大夫差点吓尿,可不敢再让他抛头露面,指望着赶紧交给太医院,他的小命也能保住了。
李牧也不喜欢太招摇,所以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三个大傻子,自己和鞠仙儿悄然从西城门进了城。
高公公带着几名侍卫在城门口守着,看到李牧的‘房车’,赶紧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老奴恭候多时了。可还安好?”
高公公轻声问道,生怕惊醒了李牧似的。良久,没有声息,高公公眉头一凝,他感觉得到马车里有两个人。作为大唐不良人的首领,鲜少有人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太监,其实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武胆境高手!
马车里有两个人,难道殿下——
他打了个手势,侍卫悄声拔出兵器。他则靠近马车,随时准备出手!
忽然,一个有些怯怯的声音响起:“公公,殿下刚睡下,还没醒呢。”
果然有人!
高公公出手如电,撩开帘子,看到跪坐在李牧身侧的鞠仙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掐住了她的脉门。
如果鞠仙儿胆敢轻举妄动,高公公有至少三十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李牧听到鞠仙儿的惊呼声,睁开眼睛,看到高公公抓着鞠仙儿的手腕,皱眉道:“你干什么?”
“殿下,她是?”
“她是我的女人,你这杀才,竟敢冲撞?”虽然高公公是李世民身边的老人儿,但尊卑有别,李牧身为太子,自然不用顾忌他。
高公公一愣,赶忙撒开手,满脸堆笑:“原来是位贵人,老奴冒失了,还望贵人不要见怪。”
李牧拉过鞠仙儿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道:“这老东西是我父皇身边的近侍,大唐第一阉竖,权倾朝野,宰相都得让他三分,我这个即将北非的太子,他当然不放在眼里了,你可别跟他生气,他要是计较起来,我也保不住你。”
鞠仙儿一脸‘怕怕’的表情,便要向高公公跪拜,吓得高公公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大叫道:“殿下千万别如此说,可折煞老奴了,老奴知错,知错了。”
“懒得理你,带路吧。”
“诺!”高公公长出了口气,还好李牧没有接着计较,再下去,他就得抽自己嘴巴了,旁边的这些侍卫,都是他的干孙子辈儿的,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不知怎地,高公公忽然觉得,太子这一趟西域回来,言语变得更锋锐了,搁在从前,他可不会说这等噎人的话。
李牧又睡下了,马车晃晃悠悠,不敢行的太快。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进了皇城。李世民正在承天门检阅三率,犒赏将士,自然不能来接李牧,不过长孙皇后早就等在这儿了。
在长孙皇后面前,李牧可不敢放肆。穿戴整齐,从马车下来,远远地躬身施礼。
鞠仙儿局促万分,这一路离长安越近,她的压力也越大。虽说她对李牧情根深种,足以超脱生死。但她作为鞠文泰的女儿,又有波斯教的身份,说一声‘妖女’不为过。她害怕自己不被接纳,叫李牧为难。
“承乾!我的皇儿!”长孙皇后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跟前,李牧作势欲跪,被她紧紧拉住:“皇儿,母后听闻你身中剧毒,是真的吗?”
“母后放心,毒已祛除大半,性命无虞。”李牧如实说道,但长孙皇后何等人物,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祛除大半是说还要残余,性命无虞的意思是功力尽失。
作为一国之母,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作为太子功力尽失会发生什么。她紧紧抓着李牧的手臂,红了眼眶,道:“承乾啊,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天意如此,母后,儿臣能想开,没事的。以后我就做个闲散王爷,江山就托付给青雀。儿臣不怨,乐见其成。”
“这不行!”长孙皇后立刻说道,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住了嘴,她看到了李牧身后的鞠仙儿:“这是哪家的姑娘?”
“母后,正要和你介绍。”李牧把鞠仙儿拉过来,道:“这是儿臣此次西域之行的最大收获,她叫做鞠仙儿,是儿臣的心上人。”
“心上人?”长孙皇后上下打量鞠仙儿,对李牧道:“我儿可从未对任何女子假以辞色,想必这位姑娘定有不凡之处了。”她又看了一遍,点了点头,道:“是个美人儿,不错。”
“见过皇后娘娘。”鞠仙儿乖巧施礼,不敢多说话。
长孙皇后知道必有细情,也没有过多盘问,道:“我已安排人去太医院请刘大夫,你先随我到立政殿,等你父皇忙完了,再说其他的事情。”
“好,听母后的。”李牧应声,随长孙皇后一起上了凤撵。他想让鞠仙儿一起来,但她哪里敢啊,坚决不肯,李牧也没法子,只好让高公公照顾着,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高公公被李牧收拾了一番,已经知道鞠仙儿在他心中的位置了,哪敢不好好招待着。虽然,他也不觉得鞠仙儿能鲤鱼跃龙门成为大唐太子妃,但侧妃也是贵人,也是主子,他只是奴才,尊卑还是分得清的。
李世民的态度,他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现在看皇后的意思,也是坚决不肯易储的,也就是说,太子爷的位置稳得很,这个时候,可绝对不能站错了边儿啊!
第四十章 言听计从
魏王府。
魏王府紧邻赵国公府,相邻的间隔墙被李泰打通了,留有一道暗门。暗门非常隐蔽,除了他和长孙无忌外,就算是两个府内的下人也不知晓入口在何处。
两个府邸都紧挨着朱雀大街,府门外锣鼓喧天的声音,搅闹得人心烦躁。
李泰看向旁边的长孙无忌,心中不禁佩服,不愧是舅舅,临大事而不乱,看来自己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不过,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舅舅,我收到消息,皇兄他以内力强行逼毒,虽然毒被他逼出来了,但他的内力也没了,境界大跌。现在他与一个普通人无异了,再不是什么天骄了。”李泰急切道:“这是我的好机会!如果能让百官为我上书说话,父皇圣明烛照,易储之事绝非不可能!”
长孙无忌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李泰起身来到长孙无忌跟前,道:“舅舅,你一向是支持我的,怎么到了这等关键的时候却不表态了?一鼓作气,大事可定。我已经得到消息,父皇已经派不良人去寻药王了,若真寻到了,找到了为他恢复功力的法子,到了嘴边的鸭子可就飞了!”
长孙无忌还是不言语,李泰有些恼火,语气加重了三分:“舅父,你倒是说话啊!”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青雀,古语有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方可称一句‘大丈夫’,你如此沉不住气,怎么做大事!”
“舅父的教诲,来日有空外甥自当慢慢讨教。只是现在机会稍纵即逝,还是先顾这头吧!”李泰急不可耐道:“我在御史台安插了不少人,不如就然他们一齐上书,直言太子已功力尽失,虽有功,却不能承载大宝,为天下黎民计,请父皇易储,如何?”
“不可!”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道:“若这样做,你更没机会!”
“为什么!”李泰叫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就算当上了皇帝,又怎能服众?这是明摆着的事情,父皇心里也清楚!”
“若只是如此,按你说的做,或许有些希望。”长孙无忌看向李泰,道:“但你别忘了,他还找到了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的事情,虽然是隐秘。但对于长孙无忌和李泰来说,他们在钦天监都有眼线,知道也不足为奇。
听到传国玉玺四个字,李泰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还是不忿,道:“就算是他找到的又如何?如果我去,我也能找到!”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长孙无忌耐心解释道:“谁去,都有可能得到传国玉玺,但为何还是他李承乾得到了?”
“巧合!”李泰叫道。
“不,这是天意!”长孙无忌毫不留情地说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父皇,他年轻的时候,不信天意,不信鬼神,但自从他做了皇帝,面对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后,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天意’二字。”
“在你父皇看来,寻找了十余年的传国玉玺,刚巧在承乾第一次出征就被他找到,这就是天意。天意选择了承乾,你父皇决不会违背天意。所以,他会尽所能保住承乾的太子之位。”
“这个时候,你撺掇人上书易储,你父皇会怎么想?”长孙无忌冷笑:“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暗中做的那些事,你父皇一无所知吧?那你也未免太小瞧不良人,太小瞧你父皇了!”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父皇心里。他不说什么,是因为你做的事情都无伤大雅,都在他的掌心之内,虽逾越了些,却不算过界,但你若真的以为,指望这些你就能顶替掉承乾,那你就太天真了!”
“你父皇得位不正,被天下人诟病至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下,他不可能废除嫡长另立新储,此为一。承乾此次立功非小,堪比李靖灭突厥之功,如此功劳却遭罢黜,天下人如何看待,如何堵住悠悠之口?此为二。再加上我刚才说的,天意难违,有此三条,你就算发动百官全都去上表,也不可能成功,甚至,你真这样做了,反倒把自己推向绝境,不管承乾是否会被罢黜,你都不会再有机会!”
李泰紧紧抿着嘴唇,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不甘心李牧已经成为了一个废物,还继续霸占着太子之位!
“如果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只有一条路!”
“是什么?!”李泰看向长孙无忌,道:“舅父教我!”
“等!”
“等?”李泰恼道:“这算什么路?舅父是在戏耍我不成?”
“就是等!”长孙无忌沉声道:“你刚才也说,如果承乾真的无法恢复,就此成为一个废人,他是坐不稳太子之位的。与其你伸手去抢,不如让他知难而退。到了那个时候,你不想做也不行了。现在,你什么都不做,便是什么都做了。继续做你平时做的事情,任何人的蛊惑都不要听,兄友弟恭的姿态摆足,稍微等等,机会就来了。”
“稍微等等?”李泰听出长孙无忌话中有话,问道:“舅父指的是?”
“再过两个月,番邦使者便会齐聚长安城觐见。届时我会有所安排,你只需要随机应变即可。”
话没有说透,但这是长孙无忌的一贯风格。李泰是个聪明的人,心思一转,便能猜到一二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李泰点了点头,道:“舅父安排就是,我听您的。”
长孙无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密室。
他很满意李泰的态度,其实按照李泰的想法去做,也未尝不可。但那样,便显不出他的功劳了。
长孙无忌一向清醒,他深知自己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不是因为李泰真就比李承乾更优秀,更适合做大唐的太子。而是他要为长孙家培养出一个能庇佑长孙家,依仗长孙家,对他长孙无忌言听计从的未来帝王。
李泰的想法好不好不重要,听他的,才是最重要的!
第四十一章 衰落的秘密
立政殿。
刘神威眉头紧锁,手搭着脉,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终于,长孙皇后忍不住了,问道:“刘院正,太子如何了?”
“奇哉怪也!”刘神威年纪不算大,只有四十余岁,但却留着一个山羊胡,看起来像是个老头似的,行为举止也是颇为奇怪,但他的医术高超,这点奇怪之处,也没人在意:“太子身体里没有余毒了。”
“没有?”
众人一脸不解,刘神威解释道:“奇怪就在这里,太子的经脉之中,没有任何余毒,但也没有任何内力。就像是一个没有修炼过的人一样,若不是我曾亲自为太子诊治过,了解他的经脉,我都要以为他原本就是如此了。就现在而言,太子只是身体虚弱,并无任何病症。如果非得用药,也只需三五副滋补药,吃不吃都行。”
“这怎么可能!他原来可是英魄境啊!”长孙皇后急道:“就没有一点恢复的可能了?”
“唔……也不能这么说。”刘神威有些不悦,这也就是长孙皇后,换成了别人,他早发火了,这是他们‘药王门’的脾气,容不得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若是老师在,也许会有办法,但也不一定。或者……”刘神威停顿了一下,道:“可以在异术上打些主意,问问钦天监的术士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长孙皇后难掩失望之色,这两个办法,说了等于没说。
药王孙思邈,行踪不定,找他比找神仙都难。至于异术,说来话长。
当今的天下修行界,把武道尊为正统,除了武道的其他修行方式,皆可称为异术。比如北方游牧民族的萨满、先知、祭祀,南方苗疆的巫师,蛊师,钦天监的术士,阵师等等,都可算是异术。
但在上古时,没有这样的区分。春秋战国之前,百家争鸣,修行之道不知凡几。在那个时候,武道反而显得粗鄙,因为只有没脑子只长肌肉的蠢材,才会去修炼武道。
转折点发生在秦始皇一统天下之时,也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自秦一统九州之后,武道开始大兴,所谓异术逐渐没落。
但也不是都死绝了,其实一直都没有‘绝’,都还在,只是没落了。
就拿巫术来说,上古时,曾有十二巫之说,传说他们是盘古精血所化,有通天彻地之能,就连轩辕皇帝都不能战胜他们。
但到了现在,南疆最厉害的巫师,刚正面也不是雄魄镜高手的对手。至于原因么,不是没人研究过,而是研究不明白。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盖子,盖住了上限,任凭如何努力,都突破不了。
其实武道的现状也是如此,隋末的时候,武胆境高手至少有三四十人,而大唐现在,武胆境高手不过二十。再往前南北朝时,天下武胆境高手至少八十,炼神高手不下二十人。
所以,不管是武道也好,还是异术也罢,其实都是在衰退的,只是武道修行入门简单,基数庞大,看起来衰退的没有那么快而已。
李世民登基之后,设招贤榜,招纳天下术士,本意是为了凝聚气运,但这群不务正业的术士,凝聚气运的法子没想出来,倒是搞清楚了修行衰退的线索。
一切都源于气运二字。
上古时候,巫师为何那么强大?因为上古苗疆强大,气运旺盛,所以他们的顶级修行者的上限就高。
而秦始皇为了统治天下,毁九鼎,人间气运散失,虽然他又用传国玉玺凝聚气运,但凝聚的气运,如何比得上天地自然诞生的气运?所以从秦之后,天地气运便开始衰退。
秦始皇想用传国玉玺凝聚气运,从而掌控天下顶级修行者的想法是对的。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传国玉玺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如果自身实力不够,强行使用传国玉玺,必然会遭到气运反噬。
所以在秦始皇死后,秦二世在阴阳家赵高等蛊惑下,强行使用传国玉玺,遭到了反噬,秦二世而亡。
自此后,大部分的帝王,实际上都是在‘收藏’传国玉玺,通过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让传国玉玺自行凝聚气运。但这样做,也会因为丧失土地,失去民心,而失去气运。简单来说,传国玉玺就变成了一个‘容器’,真正的功能并不能体现出来。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传国玉玺,国力强悍的时候,气运凝聚的也就多。气运凝聚多了,这个王朝的顶级修行者就多。
根据钦天监的推算,如果大唐能得到传国玉玺,五十年内,至少再添十位武胆境高手和一位炼神境高手。
这还不是好处的全部,如果气运凝聚到一定程度。异术修行者的上限也会被打破,比如钦天监的阵师,他们现在的阵盘只有巴掌大,只能传纸条,但在上古,这可是能传送军队的。如果大唐的气运达到一定程度,即便不能恢复上古,传送个稍微大点儿的东西,实用性也要强很多。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异术修行者,归顺大唐的前提下。
传国玉玺带来的种种好处,没人比钦天监的术士更明白,所以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才欣喜若狂,高呼天佑大唐。实际上,对他们自身的好处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能使用传国玉玺……
不敢想,不敢想!
那得是命多硬的帝王,才能镇得住传国玉玺?
虽说现在的皇帝李世民,已有明君之像,但若说要超过秦皇汉武,还是稍欠一丝,不敢抱有希望。
这是术士们的想法,但李世民却不这样想。
他还想试试!
他得位不正,遭天下人诟病,尤其是五姓七宗的这些士族,更是宣称不与皇室联姻,此为大辱。
但如果他能使用传国玉玺,那便说明,他做皇帝是天意,足以堵住悠悠众口。而且,如果他能使用传国玉玺,天下士族也不敢不归心。
气运,大势也。
大势滚滚向前,皆莫能抗!
第四十二章 炼神境
送走了刘神威,长孙皇后握着李牧的手,沉默不语。
在她看来,从小被誉为天骄的儿子,听到这个结果,恐怕难以接受,可是她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一时无言。
“母后。”李牧反过来安慰道:“您不必伤怀,回来这一路,儿臣已经想清楚了。若命该如此,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坦然面对。孩儿从小习武,也不算是毫无建树,也为我大唐立下了功勋,如此,便足够了。”
李牧又道:“即便孩儿再不能习武,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做。师父们总是说,孩儿痴迷武道,忽视了学业。正好,可以有时间多读读书了。”
“说得对。”长孙皇后点头道,心里却更加难过,此情此景,她只把李牧的话当成是自我解嘲了。
这时,高公公来到跟前,小声道:“娘娘,殿下,陛下在太极宫设宴犒赏功勋,请娘娘和殿下过去。”
“知道了。”长孙皇后看向李牧,道:“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李牧从榻上起来,道:“为何不去?正好要把传国玉玺交给父王。”
兹事体大,长孙皇后也不好阻拦,母子二人一同去往太极宫。来到门口,李牧拽住了高公公,与他耳语一番,高公公露出为难之色,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立政殿是长孙皇后的寝宫,太极宫是李世民的寝宫。皇家与寻常百姓不同,皇帝皇后虽为夫妻,但也不是每日生活在一起的。毕竟皇帝三宫六院,不能独宠一人。而且长孙皇后在诞下幼女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也不能侍寝,所以实际上夫妻已经分居很久了。
今日李世民大排酒宴,除了犒赏三率立功的将校,便是宴请了朝中的宿老们,公侯将相齐聚,之所以请这么多人,是为了做一件事。
李牧中毒而失去功力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既如此,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他要在众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无论李牧是否能恢复境界,他的太子之位不可动摇。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话不容易说出口。这些年因为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中李泰的党羽不少。他们或许在平日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是现在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打着为江山社稷,为百姓的旗号,冠冕堂皇地提出易储,天下悠悠之口,他实在是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李世民眉头紧锁,满桌珍馐也无胃口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到。”
高公公在门口唱了个诺,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了过来。
李牧落后长孙皇后半步,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众人见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都有数了,看来传言不假,太子的情况很糟糕。
“吾儿立下不世之功,朕心甚慰。”李世民起身相迎,拉过李牧的手,给了他一个眼色,对众人道:“朕为大唐能有这样的储君感到骄傲,诸公以为然否?”
先声夺人,赌那些想要进言的人的嘴。果然,李世民摆明了态度,大半蠢蠢欲动之人都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但仍然有人不吃这一套,此人名叫魏征,当朝三品御史大夫,素以直谏闻名。
这是一个李世民都怕的人,从来言事,只对事不对人。就是李世民做错了事情,他也会当面指出不留情面。
李泰得长孙无忌暗示,已经通知了手底下大部分的人,让他们不要上表。但魏征,他管不着,因为魏征从来做事只凭本心。
“陛下,臣有话要说!”
果然,魏征站了起来。
李世民顿觉压力,他看向魏征,一字一句道:“爱卿,这里不是朝会,有话明日早朝再说。”
“陛下,臣的事情,比这酒宴重要,等不到明日早朝。”魏征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语气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爱卿!”李世民还要说话,但被李牧打断了。
李牧从怀中掏出黄布包裹的传国玉玺,双手呈上,道:“父皇,儿臣侥幸从隋皇子杨稚子手中得到传国玉玺,献与父皇,愿我大唐江山千秋万代。”
“恭贺陛下!”
所有人都跪拜下来,就连魏征也是如此。传国玉玺非比寻常,它代表着人皇正统,得之,便是天命所归。
“吾儿又立了一大功!”李世民喜不自胜,多年以来,得位不正这四个字压得他喘不过气,到了为自己正名的时候,即便是他,也难免颤抖。
他接过传国玉玺,打开黄布包袱,一块羊脂白玉展现在众人面前。一角缺损,以黄金镶嵌,上有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是它!
触摸到的瞬间,李世民就知道,这必定是真品。但这些年,假的传国玉玺层出不穷,若不让钦天监的术士们验证一番,恐怕是难以服众。
“李淳风何在!”
一个道士打扮的白发的青年越众而出,躬身施礼,道:“陛下,李淳风在此。”
“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李淳风走到近前,先是打量了一下传国玉玺,问问点头,随后拿出一个八卦阵盘,口中念念有词,阵盘转动,浮现青光,传国玉玺也发生了变化。
青光钻进玉玺,玉玺开始变得透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个大字浮现于半空之中。
如此异象,假的可做不到。
李淳风收了法术,躬身后退,道:“贺喜陛下,此为真品无疑。”
众人再次山呼,李世民急不可耐地拿起传国玉玺,度入气机,玉玺光华大作,气机在玉玺之中流转,随后一声龙吟,一道由气机转化而成的黄龙飞出,撞进了李世民的身体里。
刹那间,李世民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武胆转化为元神——
炼神境!
传国玉玺内的众生之力,让李世民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桎梏,达到了当世武者的巅峰炼神之境。
“恭喜陛下!”
一群老将羡慕不已,但是他们也只能是羡慕了。就算他们得到传国玉玺,也成就不了炼神境。因为他们不是帝王,调动不了众生之力。李世民能,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得到了很多大唐百姓的认可,民心所向,才会有众生之力!
第四十三章 不当太子的我想去考状元
李世民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体中充满着从未有过的爆炸力量。宛如脱胎换骨一般,身体的暗伤在这一刻完全消解。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当年称为‘无双神将’的宇文成都,何以天下无敌。盖因为,炼神境已超脱凡人之力,远不是武胆境可比。
同时他又想到,能一锤击败宇文成都的四弟李元霸是何等的无敌!
他至少已经达到了炼神境的巅峰了吧!
李世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环视众人,道:“诸位爱卿,朕今日把话放在这,承乾攻灭高昌,于国有功,寻回传国玉玺,有功劳于社稷。无论如何,朕不会易储,此事不容再议。”
“陛下!”魏征勃然而起,李世民的态度,激起了他的战斗欲。
“父皇,先听我一言。”李牧出声打断,众人都看了过来,他环视四周,忽然,跪了下去。
李牧的目光坦然,不喜不悲:“父皇,儿臣此次西域之行,虽立下浅薄功劳,但并不值得夸耀,身为大唐太子,这是儿臣应该做的事情,若这都值得拿出来说,儿臣无地自容也。”
“传国玉玺,本是偶得。儿臣不敢居功,不过,儿臣曾答应那杨稚子,许他下半身荣华,还望父皇帮儿臣兑现承诺。”
“最后——”李牧看了眼人群中垂首不语的李泰,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儿臣向父皇,请辞太子之位,希望父皇应允!”
这句话如炸雷一般,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没有人想到李牧会说出这句话!
古往今来,太子无不恋权。为什么?因为皇子一旦被封为太子,他便没有了退路。
就拿如今的情况来说,如果易储了,等李世民死后,李泰会容许李承乾这个废太子留在世上吗?
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是可能性极低。
李世民也是想到这点,才态度坚决表示绝不易储。
谁也没想过,李牧会主动退位。
“吾儿何必如此。”李世民心疼不已,在他看来,李牧这是明哲保身之举。想到满朝文武带来的压力,竟然让自己立下不世之功的亲儿子恐惧到这种地步,气不打一处来,他扶起李牧,怒视众人:“尔等可还有半点忠义?!”
不少人惭愧地低下了头,但这里面不包含魏征。
魏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泥塑:“殿下能主动退位,难能可贵。”
“魏征!你——”李世民实在是怒了,便要惩治魏征,魏征也不怕这个,他原本是跟李建成的,李建成被李世民杀了之后,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大有你杀了我你是昏君,你不杀我我就气死你的架势。
“父皇!”李牧再次出声,道:“请听儿臣一言。”
“古语有云,德不配位,反受其殃。儿臣现在功力尽失,如何做的了太子之位?与其贪恋权位,惹得人心惶惶,社稷不稳,不如主动退位让贤,安度余生。”李牧看向李泰,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吾弟李泰,文武双全,素有贤名。希望父皇以李泰为太子,以安天下之心。至于儿臣,此前沉迷武道,无心读书,以至学业荒废,往后自当虚心研习圣贤之书,弥补往日的过失。”
这一番话说出来,李世民看向李泰的目光变了。
他明白了,李牧会说这些话的原因。
这一切,都是李泰逼的!
是啊,李泰这些年在朝中勾连朋党,已经到了不加以掩饰的程度了。承乾虽居于东宫,又哪能一点也不知道?
他自知功力尽失之后,李泰必图太子之位。为了保住性命,他只好主动退位,以求活命。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涌起了无限自责。
是朕的过失啊,如果李泰刚刚开始逾越的时候,就严厉阻止,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现在,李泰在朝中党羽遍布,就算李泰仍有一丝亲情,不忍落井下石。他的那些党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么?
这可是从龙之功!
李世民想起了自己,当年他也没有下定决心除去李建成,是秦王府的旧将们不住地撺掇他,才有了玄武门之事。
今日的李泰,也未必能做得了主了。
感受到李世民的目光,震惊中的李泰如梦初醒,他三步并做两步跪在李世民面前,嚎啕大哭起来:“父皇,皇兄,泰绝无此意啊!太子之位属于皇兄,泰绝不敢有半分觊觎之心!”
说罢,他又跪爬了几步,来到长孙皇后跟前:“母后,孩儿真的——”
长孙皇后叹了口气,错开了眼神。
李泰私下里的小动作,她早就清楚。现在他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心思,如何能够让人信服?
可毕竟都是自己生下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当场戳穿,眼见自己的两个儿子产生了嫌隙,不禁心痛如绞。
李世民紧紧攥着李牧的手,一字一句道:“承乾,你放心,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李牧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还是坚持道:“父皇,儿臣说这些话,也是发乎于心。若父皇实在不忍相弃,儿臣还有一个提议。不如这样,暂不去儿臣太子之位,但允许儿臣与青雀换一换。让青雀来东宫理政,儿臣去青雀的文学馆读书,如此两全其美,先看一看再说。”
“这……”李世民见李牧不似违心,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便这样吧。先以半年为限,朕已经下旨寻找药王踪迹,他一定有办法,到时候,太子还是你来做。”
李牧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李世民看向李泰,道:“青雀,你皇兄的话可听清楚了?”
“儿臣听清楚了。”李泰不敢表现出丝毫的高兴,道:“儿臣不敢,请父皇、皇兄收回成命。”
“青雀,你文武双全,做皇帝比我更适合,不用急着拒绝,先试一试,也给皇兄我放个假,借此机会好好读读书。”李牧把李泰拉起来,对众人道:“孤记得科举在即,若是孤读书有成,说不得要尝试一下,万一考个状元,不也是个佳话么?”
众人连连附和,心中却想:果然是粗鄙的武夫,刚读书就想着状元的事儿了?你当考状元是打套拳呐,说考就考了?
第四十四章 言出法随
这顿酒宴,除了李牧之外,可以说谁都没有吃好。
即便是看起来获利最大的李泰也是一样,准确地说,他现在有点懵。
按照他的逻辑,不应该这么容易。而当一切发生了,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里头有猫腻。
这让他非常不安,不住地揣测,但太子之位的诱惑又太大,大到令他无法拒绝。
满朝文武也都各怀心思,谁也吃不安稳。
李牧酒足饭饱离去,酒宴也就散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李牧看到寝宫亮着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推门走了进去。
鞠仙儿正在打瞌睡,听到开门声,看到是李牧,赶忙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她帮李牧除去外套,道:“我去叫人给你准备沐浴的香汤。”
“不用了。”李牧把鼻子埋入她的发丝,道:“你香香的就行了,我一天不洗没关系的。吃饭了么?有没有人慢待你?”
“没有,高公公嘱咐过了,他们都很敬重我。”鞠仙儿扶着李牧到床边,为他宽衣解带,李牧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俩人倒在了床上。一阵细细索索之后,鞠仙儿也被李牧‘宽衣’了,羞涩地靠在他的怀里。
“怎么样了?”
鞠仙儿问了一句,李牧知道她是在问刚刚的酒宴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我主动退位了。”
“怎么会这样?”鞠仙儿坐起来,蹙眉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
“我记得呢。”李牧拍拍她的小手,道:“你要明白,有句话叫做‘以退为进’,如今我没有功力在身,与其在父皇的庇护下贪恋权位,为人所诟病,不如主动退位,还能得个好名声。”
“父皇现在春秋鼎盛,今夜又突破到了炼神境,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日子还长,何必拘泥于一时?如果我有恢复功力的一天,太子之位便随时能拿回来,如果没有那天,即便现在坐着,以后也会被抢走,何必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呢?”
“嗯。”鞠仙儿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之前我不想你放弃太子之位,也不是爱慕虚荣,是担心你的弟弟有一天若是登基了不肯相容。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都听你的。如果他不容咱们,咱们就走吧,躲得远远的。”
“哪有那么悲观。”李牧刮了下她的鼻子,道:“虽然这太子之位我并不是十分在乎,但那也得是我想给,他才能要,我不想给,谁也夺不走。就权当是给我自己放个假,让他也乐呵乐呵。早晚他会明白,太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鞠仙儿没有听懂,但她也没有继续问。在她看来,李牧这样的城府,有些后手才是正常,若是没有,反而不正常。而且,也不可能没有,若他没有手段,怎能在翻手之间轻取高昌呢?
不该问的事情不问,这是聪明女人最基本的准则。
“我与父皇说,我要读书。明日咱们便搬到文学馆去,那是我四弟呕心沥血所建,收集藏书数万,经史子集无一不包。正好你也看看,了解一下大唐的风土人情。”
“嗯,在西域时,我便仰慕大唐文化,这样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
“你喜欢就好。”李牧笑了一声,道:“红袖添香夜读书,我也过几天富家公子的日子,东宫的那些事儿,就让我那小老弟操心去吧,正好他也喜欢。”
“睡吧。”李牧拍拍鞠仙儿的背,看了眼不远处的蜡烛,眼睛里清光一闪,道:“熄灭烛火!”
烛火应声而灭,仿佛声控的一般。
鞠仙儿瞧着稀奇,李牧顺嘴解释道:“来了阵风,巧了。”
鞠仙儿眨了眨眼睛,初窥武道门径的她,还没有眼力能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也知道绝不是吹了阵风。
她笑了笑,也没有问,窝在李牧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李牧看了眼刚刚熄灭的蜡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老子真他妈是个天才!
刚才他熄灭烛火那一招,非比寻常。
这是传国玉玺赋予他的一项能力,名曰‘口含天宪’。
事实上,传国玉玺在李牧得到的时候,就已经认他为主,也就是所谓的‘受命于天’。李牧,便是天命之人。
天命之人,口含天宪,自然是顺理成章。
只是,李牧现在功力尽失,十分弱小,给予他这个‘口含天宪’的bug级能力也施展不出来,最多也就是吹吹蜡烛罢了。
但李牧心里清楚这个能力有多妖孽,如果他的境界提升起来,那就不是吹吹蜡烛了。
他可以用嘴杀人!
比如说,长孙无忌你去死吧!
口含天宪的能力就会让长孙无忌去死,因为这是‘天宪’,是天意,不可违背。
当然,想要做到这点,前提是李牧本身得足够强大,能够压制长孙无忌的福缘命格境界等等,如果现在他让长孙无忌去死,得到的只能是反噬。
刚刚得到这个能力的时候,李牧十分苦恼。因为这个技能就像是召唤英魂附体一样,是一个自身境界越强,发挥出来得到效果才越强的技能。
如果自己一直是个弱鸡,这个技能约等于没用,也就用来吹蜡烛。
而他浑身功力尽失,武道之路已经被堵死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提升境界呢?
李牧想到了异术。
游戏之中,也是有异术之说的。比方说在游戏里,鞠仙儿的主线之中,就有关于异术的剧情。鞠仙儿曲意逢迎,暗中学会了苗疆蛊术,给李承乾下了蛊,最终李承乾肠穿肚烂而亡,死状十分凄惨。
蛊术这样的异术,在游戏里也是三个大境界,九个小境界,与武道之路一一对应。
但是想要学习,却十分不容易,条件相当苛刻。不是每个人都能满足学习的要求,而且就算是满足了,他身为大唐太子也没有机会学蛊术。
李牧绞尽脑汁的想,终于给他想到了解决办法。
既然现有的异术学不来,自己创造一种不就完了!gm技能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第四十五章 儒道至圣了铁铁们
如果李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多半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创造一种异术,说得轻巧,你当你是神?
这时李牧就可以很臭屁的来一句:不好意思,有gm技能的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这也不是妄想。
试问,哪一个体系的修炼方法,不是人创造出来的?
神?
不过是神化的人罢了。
穿越之前,李牧也是做游戏相关产业的工作,对游戏设定这一块还算是比较了解。
所有的修炼体系,看似不同,其实遵循的原则都是一致的。
首先,都是由弱到强,这是一句废话,当然不可能越练越弱。
然后,前期的境界是为后期做铺垫。拿武道体系来说,先炼体后炼气最后炼神,三者合一就是武神,一环扣一环,是非常严谨的。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任何一个体系能够建立,最终都必须能构建出一个合理的法则。
天地认可的法则。
换个说法,任何一个修炼体系,都是一个把人打造成神的过程。让普通人超脱,即为修炼。修行武道,到了凝结武胆这一步,就已经开始超脱,到了炼神境,真正强大的就不是人的肉体,而是元神,是意志!
而到了武神境,则是四个字,人定胜天!
一个武夫强大到可以压制天地法则,即为武神。
其他体系也是一样的,例如巫师、蛊师,达到一定的境界,都可以操纵或者压制天地法则。
这也是高阶修行者为天地所不容的根本原因。
这同样也能解释,为何自秦汉以来,高阶修行者不断减少。因为天道在不断修补法则漏洞。而修行是逆天而行的过程,法则越完整,逆天就越困难。
当然事在人为,再完整的规则,也做不到完美无缺。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那么总能找到一丝缝隙。
李牧就找到了这样一条缝。
连日以来的研究,他发现,异术也好,武道也罢,这个世界的修行,其实与气运是息息相关的。
巫术蛊术之类的异术,由于修行条件相对苛刻,受到的影响更大。而武道由于修行门口低,受到的影响稍微小一点。但也跟王朝的气运息息相关,王朝气运鼎盛时,高手数量明显增加,而气运跌落时,高手数量就会明显减少。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气运?
气运者,人望也。
人望,众生之力。
千万人所愿,即是气运。
如果百姓都支持某个人,那么他就是气运加身者。如果百姓都支持国家,都支持皇帝,那么想要改朝换代根本就是做梦。
如今的大唐,武力鼎盛,周边的威胁在一一铲除,国家已有了盛世的景象。
老话说的好,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
在有强大的武力保证国家安全的前提下,治理国家还是得靠文治。
李世民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登基之后,就恢复了科举制度。不拘泥于出身,只要有真本事,就算是寒门也有封侯拜相的机会。
到了现在,已有将近十年,科举也办了三次。
天下人读书之风蔚然,不像从前,都想跨马提枪沙场建功。也有很多人潜心苦读,等着一朝高中,报效国家。
越来越多的人读书,便凝聚了气运。
儒道必兴。
这就具备了创造一种体系的前提,对有gm技能的李牧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现在一共有三个gm技能。第一个是可以自创技能,同境界无敌。第二个是可以融合副业,做出的东西有特殊属性。第三个是可以召唤英魂附体,短时间内提升战力。
现在,他有了可以创造一个异术体系的前提,那么利用第一个gm技能,理论上他就可以创造出一种修炼体系。
一句话,儒道至圣了,铁铁们。
李牧嘟哝一句,像是说了句梦话,进入了梦乡。
……
翌日,一大早,李牧就命人收拾了东西,浩浩荡荡地开始搬家。路过魏王府的时候,还进去坐了会儿,让李泰千万别客气,赶紧搬到东宫去,免得耽误了事情。
自李承乾十二岁起,李世民就下旨让他“宜令听讼”,还说“自今以后,诉人惟尚书省有不伏者,於东宫上启,令承乾断决”,也就是说,所有的奏本,都要抄写一份拿到东宫,像是家庭作业似的,李承乾得先批一遍,李世民会检查。
李牧穿越过来之后,他也看过几本,但文言文的阅读理解实在是太难了,他还怕自己整不明白给弄错了什么,到时候影响到了百姓可就罪孽深重了。所以他干脆不看了,积压的奏本已经堆满了东宫的一个角,至少得有三四百了。
这也是他急于把东宫让给李泰的原因之一,反正他有信心抢回来,这段时间就当是让小老弟帮忙写作业了。
李泰其实也一夜没睡,但他不好意思主动提,李牧能登门,对他来说避免了许多尴尬。当下,兄友弟恭的氛围又出现了。李泰非得安排酒宴宴请皇兄,李牧忙着搬家连连推辞,最后没得办法,李牧让李泰把酒宴备好之后直接打包送去文学馆,只当是点了个外卖了。
李泰心想,我其实是想跟你一起吃——但皇兄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老实地答应下来,也没有半点不悦。只要能让他入住东宫,别说是一顿饭,就是每天的饭他都管了,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于是兄弟俩各自搬家搬了半日,东宫和文学馆都换了主人。
李泰面对一大堆的奏本心情如何暂且不提,李牧坐在文学馆的二楼,吃着魏王府上厨子送来的席面,心情可是非常不错。
怪不得小胖子吃的那么胖,府上的厨子比御厨还厉害,每一个菜都好吃极了。
一杯酒下肚,李牧畅快不已,招手道:“来人呐,取笔墨来!”
有侍女拿来笔墨,鞠仙儿接过来,把人打发走了,亲自磨墨伺候。
铺开宣纸,饱蘸浓墨,李牧提笔,吸气,凝神,落笔!
霎时间,仿佛天地的灵气,都凝聚在了他的笔端!
第四十六章 才气冲天
笔走龙蛇,刷刷点点,一挥而就!
“好诗好诗!”李牧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颔首。鞠仙儿见他如此满意,也探头过来看,可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李牧写的这是什么,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只见宣纸之上的字,像是蚯蚓又像是蛇,但是就不像是字,十分的抽象。
“殿下,你写的这是什么呀?”
“这叫……唔,草书,我自创的,你看不懂也正常。”李牧有些结巴地说道,但他心里头奇怪,虽说我写字丑了点儿,但系统你不能也认不出来吧,如此佳作,还不能被认可吗?
就在这时,系统好像是刚反应过来,异象突生。
半空之中,才气凝结如柱,长安城内人人可见。
最先察觉的是钦天监,李淳风宿醉本未醒,但在才气凝聚的瞬间,他忽然睁开眼睛,下一秒,他手中阵盘显现,清光一闪,原地消失,再显化身形,人已经在文学馆外。
“这是什么力量!”
李淳风凝神去‘看’,忽然泪如雨下,这凝聚的清光,竟然不允许他窥探。
冥冥之中,似有大道之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此人大才!
李淳风肃然惊觉,这半空中凝聚如柱的清光是什么!
这是才气!
传闻,孔子仙逝,才气凝聚如大日,经久不散。
但谁也没见过,只当是一个传说而已。
今日亲眼所见,李淳风无比震撼。
他迫不及待进入文学馆,上楼,看到酒醉微醺的李牧,愣了一下,赶忙躬身行礼:“臣李淳风,见过太子殿下。”
“是你啊!”李牧笑呵呵招呼,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位置,让他坐下:“此处不是东宫,也非朝堂,不必拘礼,且坐,陪我饮上几杯!”
李牧手持酒壶,迈着醉步,走到李淳风跟前,如柱的清光晃得他眼睛不舒服,他摆了摆手,清光碎裂四散,点点荧光融入他的体内。
李淳风‘看’的清楚,这些荧光在加强李牧的体质,只是具体作用,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刚刚做了一首诗!”李牧给他倒了杯酒,拉着他过来,指着桌案上的‘天书’,道:“你看看,怎么样?”
“呃……”李淳风夸赞的话都到了嘴边了,还是没能说出口,这手书法也是绝了,愣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举了举酒杯:“殿下,还是喝酒吧。”
“哈哈哈……”李牧大笑三声,仰头栽倒,李淳风吓得赶紧接住他,鞠仙儿叫来两个侍女,大家一起,把醉倒的他‘抬’进了卧室。
李淳风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暗道:老师,或许,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应运而生之人。
天佑大唐!
……
国子监。
国子监祭酒名叫孔颖达,孔圣第三十一世孙。昔年秦王府的十八学士,李世民登基之后,他便成了国子监祭酒。
科举,就是他极力操持的。
作为孔圣后人,孔颖达自然是饱读之士。为人也非常正直,言行皆一板一眼,像个从故纸堆里挖出来的老学究。
也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能让他秉持中正。无视世家与寒门的天堑,给予他们一样的机会。
方才,他正审阅国子监学生的文章,忽然察觉东方才气冲天,便走到窗边眺望。这一看之下,差点晕厥过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看到‘才气’。
孔颖达是孔圣的后人,对于才气,没人比他更了解。李淳风只是听说,而他却知道,才气是真正存在的。
孔家世代相传一块孔子佩戴的的玉佩,里面便容纳着一些孔圣才气。这也是孔家世代皆出大儒,从未间断的原因。再愚笨的资质,佩戴孔圣的玉佩,也能温养出一个大儒了。
孔颖达也‘有幸’,在他而立之年时,得族长的特许,佩戴过一个月的孔圣玉佩。他也是在那段时间,真切地感受到了‘才气’的存在。只是,孔圣玉佩散发的才气,只能感觉到,而无法看到。据说是有秘法可以激发玉佩才气,但族长不会允许,玉佩存储的才气有限,若是用完了,后人怎么办?
亲眼看到才气如柱,对孔颖达的冲击非小。他怔怔地看着半空中那个才气凝聚的柱子,竟然痴了,直到它碎裂消失才缓过神来。
“备车!”从来都是言必礼法的孔大儒生平头一次失态,叫道:“快备车,我要出门!”
“看到刚刚的清气柱没有,去那儿,就去那儿!”
孔颖达心中的惊骇无法言说,他想起了上一任族长临终时曾对他说过的话。
曾几何时,才气是可以杀人的!
第四十七章 李淳风的合理解释
命名了境界之后,需要研发几个技能。
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大致是这个样子。
境界,相当于是一个入场券或者敲门砖。你只有达到了这个境界,才能使用这个境界的技能。
而在一个境界之中,技能可以有很多。境界带来的特殊神通,便是这些技能的基础。
儒道第一境,开窍。其特异便是引动才气入体,但引动才气入体,能开发出什么技能来呢?
这又不像武道,武道第一境练筋,顾名思义,就是拔筋。炼好了筋,身体就会变得十分柔韧,能做出超乎普通人的动作,劈个叉啊,下个腰啊,都是手到擒来。
根据这种特性,很容易能开发出一套招式。
第二境炼骨,第三境炼皮,都是一样,三个小境界合二为一,就是炼体境圆满,身体素质达到普通人的巅峰。到了这个程度,天地玄黄四个品阶的技能,黄阶上中下三品皆可运用自如,玄级下品也能接触到了。
李世民的龙吟剑法,便是玄阶下品,天资卓越者,炼体境圆满就可以学习。
而黄阶技能,通常不会引动异象。但也不是说就不厉害,技能的等级是一方面,使用者的境界也是一方面。如果是武胆境高手,使用黄阶技能,威力也不会比雄魄镜使用玄阶技能小。
李牧如今是儒道第一境,只配创造出黄阶技能。
他想了一下武道前三境,都是为了后面的境界打基础。技能呢,也是基础的招式为主,没有什么特效。而更高阶的技能,特效都会十分的夸张。
“看来还是得整个基础技能。”
儒道体系,修的是才气。那么,如何得到才气?
毫无疑问,读书!
李牧回想自己读书时候的状态,如何能把书读好,首先得认真,只有专注把书读进去,才能更快地找到重点,找到对自己有用的知识。
那么第一个技能,就叫‘聚精会神’吧。
李牧在脑海中想象技能的效果,规则在系统中形成。
【聚精会神:黄级下品辅助技,运此技能,可助施术者集中精神,快速发现文章的重点。】.
集中精神还不够,得看得快才行。
【一目十行:黄级中品辅助技,运此技能,可助施术者快速浏览文章。】.
精神集中了,看得快了,接下来就是领悟要旨。
那么再来一个“融会贯通”。
李牧心念再动,但这次却失败了。
看来‘融会贯通’这个技能所涉及到的规则,不是儒道第一境能够承载的。
巨大的疲倦感袭来,李牧放松了精神,沉沉睡了过去。
……
太极宫。
才气清光出现的时候,传国玉玺也有异动。
只见它伴着清光,浮于半空,显化出一个硕大的‘儒’字,一直持续到才气清光消散。
如此异象,吓得李世民都不敢靠近。直到异象消失,他才缓过神来,赶紧让高公公飞奔去钦天监找李淳风,让他给解释一下。
高公公来到钦天监,李淳风刚好传送回去。李淳风正好要去见李世民,听明了来意,俩人一起入宫。
皇宫内当然是禁止传送的,否则一个会阵法的术士,岂不是在皇宫来去自如了。
“……禀陛下,事情就是这样。殿下做出了传世之诗,引动才气入体。再加上传国玉玺的异象,臣贺喜陛下,我大唐的修行界,将多一个体系了。”
李世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把抓住李淳风的手,道:“爱卿,你把话说明白些,什么叫多出一个体系,什么叫大唐的修行界多出一个体系?”
李淳风的话其实非常明确,李世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懂。只是兹事体大,李世民想要再次确认。
“陛下,臣再说得详细些。相传,春秋战国时,天下修行体系不知凡几,遂有‘百家争鸣’一说。只是后来天地灵气逐渐稀薄,人族气运不断削弱,以至于各体系逐渐没落,武道体系一家独大。”
“当年消失的百家之中,便有‘儒’。”
“儒?”李世民还真不知道这段密辛,问道:“是孔圣的那个儒么?”
“是也不是。”李淳风解释道:“说是,是二者一脉相承,说不是,是因为现在传承下来的儒,只是儒道的一部分。传说孔圣在世时,才气凝聚如大日,如星河。游历天下诸国,莫有能抗者,当世没有敌手。那时的儒,是一种修行体系,是真正的儒道。”
“你是说,承乾作诗引动才气,重现了已经消失的儒道?”李世民满是震惊,问道:“那这儒道是专属于我大唐的?”
李淳风点头,道:“儒道消失已有千年,为何今日重现人间?臣大胆猜测,应当是与传国玉玺有关。太子能寻回传国玉玺,证明他与传国玉玺有大缘分,也是有大气运的人。传国玉玺伴随他一路,二者之间必产生了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联系。传国玉玺容纳众生之力,殿下身怀大机缘,大气运,这些条件叠加在一起,才引动了才气,重现了儒道。”
“而儒道因传国玉玺而重现人间,也自然要被传国玉玺所约束。现在传国玉玺在陛下手中,那不就是等同于只属于我大唐了么?”
“原来如此。”李世民明白了,这儒道绑定的是传国玉玺而不是大唐,如果传国玉玺被西突厥得到了,儒道就是西突厥的了。
那可贻笑大方了。
想到那些穿兽皮的家伙满口之乎者也的样子,李世民差点笑出声来。他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朕要招孔爱卿……不,高干,传旨,召现居于长安城的大儒们齐聚国子监。”顿了一下,他又道:“也通知一下承乾……”忽然他想到李淳风说李牧醉了,改口道:“罢了,明日吧,不急在这一时。”
高公公应了声诺,李世民摆摆手,李淳风告退而去。
李世民负手而立,满脸的骄傲都要溢出来了。
“朕就知道,承乾有天骄之姿。武道不成,还有儒道,而且还是开创之人,哈哈!朕高兴,十分高兴啊!”
“真想看看魏征知道这事儿后的嘴脸!”
“高干,你去一趟。”
“不,朕自己去!”
李世民说罢,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他已经是炼神境高手,一步数十丈,高公公跟不上他的速度,望着背影哭笑不得。
第四十八章 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李牧一觉睡醒,习惯性地伸手去摸——
浑圆,有弹性,嗯,熟悉的感觉。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鞠仙儿粉红的脖颈,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手已经在颤抖了,很显然已经心猿意马,读不下去了。
就是知道李牧这个‘坏习惯’,所以哪怕她起得早,洗漱过后也会回到床上,随便做点什么,等着他睡醒。
李牧从未要求过什么,这是两个人的一种默契。
李牧在鞠仙儿的注视下又揉捏了两下,然后爬起来,若无其事地穿衣服,没良心的样子像是一个常年白嫖的负心汉。
鞠仙儿白了他一眼,也不与他计较,服侍他穿衣。
“宫里的马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昨日你醉后,高公公来过一趟,陛下让你今日午后去国子监,说是有要事。”
“还来过一个老头,自称孔颖达,非得要见你,被我劝走了,不过看样子他还回来,他说一定要见到你。”
“早上房将军来过,等候了一会儿,有个校尉来找,说是魏王殿下要训话,匆匆走了。”
鞠仙儿一边帮李牧穿衣服,一边跟他说事情,顺便还指挥侍女端来早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李牧一口把粥喝完,大有‘牛噍牡丹’之态,鞠仙儿拿帕子替他擦了嘴角,李牧顺势抓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我去国子监看看父皇有什么事,文学馆这边你看着安排。以前那些文学博士如果过来读书,你让他们一切照旧即可。如果有人敢对你不敬,直接乱棍打出,不必管谁的面子。”
鞠仙儿红着脸应下,李牧伸了个腰,下楼钻进马车里,打了个哈欠,又有些困了。
这种感觉,从前从来没有过。因为他穿越过来,就是雄魄镜高手,普通人的疲惫,病痛等等他都感觉不到。现在虽然是没有了功力,他的体质其实也远超大部分人。
现在的这种疲惫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是用脑过度的症状。
看来创造一个体系,真不是简单的事儿。它触及到了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李牧忽然心有所悟,每一个修炼体系,都是在运用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规则,而达到了‘神’的级别,则是超越规则,掌控法则。
而法则,是这个世界的底线,不容触碰,所以才会降下雷劫。
原来如此。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颇有一些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同时另一个问题出现了,曾经那些厉害的人物,到底是有啥想不开的,非得去冲击‘神’的境界?
挑战自我?就想看看是我牛逼还是天道牛逼?
理解不来啊!
反正老子不作死,爱谁作死谁作死。
花花世界多好啊,干嘛那么想不开呢?
胡思乱想着,国子监到了。
李牧从马车下来,心中默念一声:“吾身处国子监内!”
一道清光构成的环形浮现在他的脚下,随后熄灭。
规则通,但境界不够。
李牧了然般点点头,看来儒道和言出法随果然是天生绝配。现在大方向是没什么问题了,需要解决的就是该如何修炼。
他觉得看书应该有效果,但是还没来得及实践。不过问题不大,应该能行。
迈步走进国子监,往来的学子们看到李牧,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生面孔,因为李牧读书不在这儿。
在长安,读书的地方大概可分为四种。
大儒们的学馆,基本上可以算做是家族私塾。自己家里有大儒的,或者是为了家族子弟请来一个大儒,再不就是大儒缺钱了,招收一些学生,总之不是寻常人能进的,会员制,非请勿入。
国子监,算是官方的大学,在孔颖达的主持下,招生范围还算是不拘一格。有各地州县推荐的,有世家子弟,也有一少部分寒门学子。但就算是寒门,也不是平头百姓,所谓寒门,只是比名门望族低一些,在民间也至少是地主阶层。
这个年代读书还是很难的。
再往上,还有‘贵族学校’弘文馆。朝中的重臣的子弟,都会在弘文馆读书,包括皇子、公主们,其实大部分都在弘文馆学习。
唯有太子,独一份,他读书的地方是‘崇文馆’。崇文馆也是皇家图书馆,收集者历朝历代先贤们留下的书籍。
而在本朝,又多了一个文学馆。这文学馆,是李泰为自己准备的。他不是太子,享受不到崇文馆的待遇,但又不想‘屈尊’去弘文馆大帮哄,就跟李世民撒娇,自己搞了一个文学馆。
不得不说李泰还是挺厉害的,几年下来,文学馆也是声名鹊起,出入的人物都是饱学之士。更不惜成本,收集民间藏书,传言有些孤本,崇文馆都没有。
现在都归了李牧,他来的太快,没给李泰把孤本搬走的机会。
知识就是力量啊!
国子监正殿乃是大儒讲学之用,平时并不开放。但今日李世民驾临,又是有要事相商,自然要安排在正殿。
当然,也是因为人数太多了。
原本李世民只想找孔颖达、陆志宁几个大儒一起商量一下,但他没忍住跟魏征显摆了一番。魏征也是饱学之士,虽然不能算什么大儒,但学识是一等一的,眼界是一等一的,那天的才气清光他也看见了,自然明白轻重。
到了魏征这个境界,早就能做到唾面自干了,无视了李世民的炫耀,要求参加今天的会议。
消息传开,长安城的各大世家大儒等等也都坐不住了,这与他们息息相关,容不得不重视,谁还没个至交好友?这个求到魏征身上,那个求到孔颖达身上,再不济求到国子监的博士、教习身上,最终的结果就是,在李牧踏入大殿的时候,殿内已经人满为患了,放眼望去,比两仪殿上朝时候人还多,至少得一百多个。
李牧哭笑不得,先向李世民行了礼,笑道:“诸位今天都挺有空啊,齐聚于此,所为何事啊?”
“承乾啊,听说你——”李世民脸上写满得意,正要说话,就被迫不及待的孔颖达打断了:“陛下恕罪,让老臣先说吧,殿下,你是否真的引动了才气?此事非同小可,还望殿下认真。”
第四十九章 人前显圣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装傻道:“什么认真?孔祭酒,你在说什么?孤怎么听不懂?”
“你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孔颖达急得直跺脚:“昨天下午,天上出现才气清光,凝聚成柱!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
李牧的表情更加疑惑,摊手道:“昨天孤醉酒,醒来就听闻父皇召见,然后就到这儿了,什么才气清光,那是什么?”
李世民看不下去了,为儿子分辨道:“孔爱卿,你失态了!承乾醉酒,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问他,让他如何回答?”
孔颖达也知道李世民说的在理,道:“陛下,臣太着急了,还是让李监正说一下吧。”
李牧把目光投向李淳风,忽然一拍脑袋,道:“哈,孤想起来了,孤作诗了,然后你来了,孤还请你欣赏来着,后来……”李牧露出回忆之色,苦恼道:“后来的事情,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
“殿下,是这样的……”李淳风把昨日看到的,与自己的猜想从头说了一遍。在场的众人也跟着听了一遍,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李淳风说起,儒道因传国玉玺而重现人间,传国玉玺与李牧有大缘分,儒道只能存在于大唐这些话,在场众人不住地交换眼神。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忠于大唐的人,愁的是有心怀鬼胎的人,大唐如今武力鼎盛,如果再得儒道收服文官,江山必将稳固无比。到了那个时候,五姓七宗的门阀,将会有什么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除此之外,一些李泰的拥趸脸色也十分难看,还搞个毛啊,没听说么,都大缘分了,这还易个毛储了。
李承乾原来是武道天骄,与朝中的武将们一向关系融洽。现在多了儒道的加持,文官也必将悉数归顺,文武两派都站在他那边,这还有翻盘的可能吗?
“……殿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儒道重现人间,殿下责无旁贷。敢问殿下,今日与平日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李牧摇了摇头:“没感觉啥变化啊。”
李淳风赶忙又问:“那你还能引动才气么?就像昨天那样。”
“引动才气?”李牧继续装傻,他想了想,盘坐在地上,摆了个修行武道时吸气吐纳的架势。众人瞪大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李牧站起身,摇了摇头,道:“毫无反应。”
“这……”孔颖达急得都要哭了,他抓着李淳风的胳膊,道:“李监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说的,儒道将兴吗?”
“孔祭酒,你也不能冲我发火啊,我毕竟是个道士,知道这些也是道听途说,你才是儒道正宗,你都不明白,我怎么就明白了?”
“我、我……”孔颖达被噎了个结实,差点背过气去,李淳风心里也着急,昨天他当着李世民的面吹牛逼,吹的多少有些过分,如今圆不上了,他也怕惹来龙颜大怒。
努力回想昨日看到的细节,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李淳风忙道:“殿下,我想起来了,昨日你是作诗引动的才气,不如再做一首诗?”
这个提议顿时引来了嘘声,有人叫道:“你个道士果然什么都不懂,你当作诗是做饭?想做就能做?那得是有感而发!”
“是啊,村野之人,果然什么都不懂!没办法就说没办法,扯什么作诗啊,这不是难为殿下么!”
李淳风被骂得脸色涨红,颇有些无地自容了。
第五十章 想来个脑拍吗?
孔颖达正好面对着李牧,看的最为真切,只见李牧的头顶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圣人化形。
没有任何犹豫,孔颖达自己就跪了。孔圣不但是儒道先贤,更是他的祖宗。能亲眼见祖宗一面,他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其他人见到孔颖达跪下,愣了一下也都跪了下来。虽然他们各有所属,但归根结底,都是儒家门人,对孔圣的尊敬是从小培养,发乎于心的。
李世民没跪,他是皇帝,又是李牧的亲爹,怎能跪儿子。而且,他乃武将出身,也不算是儒家门人。
李淳风也是一样,他是道士,或者也可以称之为阵师、术士,总之不是儒家的,若是跪了,丢自家祖宗面子。
李牧看着跪成一片的大儒们,差点没乐出声来。
哪儿来的圣人化形,不过是他用‘言出法随’加上‘金手指特效’,搞出来的‘全息投影’罢了。这是他来的时候,瞎琢磨出来的,头一次拿出来用,效果拔群。
李牧仰起头看向脑袋上的虚影,心念一动,虚影再度开口,宏大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汝乃吾之弟子,当为天下读书人之师。”
“赐汝‘师道’一篇,好自为之。”
虚影消散,一个卷轴浮现在半空,缓缓落下,李牧呆呆地伸手接住,卷轴随即消散成光。
孔颖达来不及起身,跪爬了两步,抓住李牧的胳膊,颤声道:“殿下,圣人赐下的文章……”
“啊?”李牧仿佛刚回过神,呆愣愣道:“你们怎么都跪下了——”他弯腰去拉孔颖达:“快、快起来!”
“殿下,圣人显化,赐下‘师道’一篇,文章何在?”孔颖达紧紧抓着李牧的胳膊,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似的,此时他已经忘了李牧是太子了,嘶声叫道:“文章何在,你说啊!”
小老头你多少有点不尊重我了!
李牧心生不满,系统随即给出反应。
【尊师重道:特殊技。才气清光化作戒尺,让你的弟子明白一下什么是规矩!(精神鞭挞,无实质伤害,只对你的弟子有效!)】.
一把清光凝聚的戒尺凭空出现,重重地打在老祭酒的手背上,声音异常清脆。
孔颖达嗷地叫了一声,赶忙松开抓着李牧胳膊的手。戒尺调整了一下角度,啪啪啪又是三下手心。
孔颖达今年七十了,他都忘记自己多少年没挨过打了,这三下手板儿,仿佛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童年。
李牧慌忙解释:“可不是我打的你啊,跟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操纵着戒尺,悬在孔颖达面前,大有不老实还揍你的架势。
“是圣人!”
有人叫道:“方才圣人言,殿下是他的弟子,当为天下读书人之师。孔祭酒也是读书人,更是孔圣之后。他对殿下不敬,就是对师父不敬,所以才挨了打!”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附和。
不是他们集体智商下线,而是刚刚所见的一幕,实在是太过于真实,容不得他们不信。
而且眼前这把才气清光凝聚的戒尺,绝非任何其他修炼体系能够伪装的,这种力量的差异骗不了人。
这时候,被打蒙的孔颖达也回过了神,连忙躬身执师礼,一躬到底,诚恳道:“恩师在上,弟子方才失态了,冲撞了恩师,还望恩师宽容。”
李牧干笑一声,把‘尴尬’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这……唉,孔祭酒,你看你都古稀之年了,而我才这点岁数,你拜我为师,这不合适。”
孔颖达却道:“恩师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是圣人亲传弟子,天下读书人之师。单凭这点,您就足够有资格。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我是孔圣第三十一代玄孙,您是孔圣亲传弟子,若朕论起来,我……”饶是孔颖达练了一辈子的脸皮,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他还是咬牙说了出来:“……我是您的玄孙,能当弟子,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为观众入听得直咧嘴,暗挑大拇指。
要不人家是祭酒呢,真能开牙啊!
这话搁在一般人嘴里,绝对说不出口。但人家就说出来了,还那么诚恳。
“要是这么说,唉!”李牧叹了口气,扶起孔颖达,道:“那我就认下你这个徒弟了,好徒弟!”
嘶——
殿下还真敢认!也不是一般人啊!服了服了!
“我也是刚刚才认真读书,也没啥能教你的。不过刚才那个卷轴消散的时候,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东西,你拜我为师,没啥可表示的,就都教给你吧。”
李牧说着话,照着孔颖达的脑门就给了他一个脑拍!
就在众人疑惑太子这样做是为何的时候,孔颖达忽然露出了恍然之色。
才气清光自孔颖达脚下浮现,一道光柱直冲九霄!
孔颖达五岁启蒙,今年七十岁,读书六十五载,天下之书他至少读过七成,又当着大唐国子监祭酒之位。无论是气运,还是才气,都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被李牧这么一拍,才气得以凝聚,厚积薄发之下,自然十分夸张。
清光愈发浓郁,已经看不见孔颖达的人了。
好半天,清光才消散,融入到了孔颖达体内。
再看孔颖达,众人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古稀老人吗?眼前的孔颖达,白发复黑,皱纹锐减,看上去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如此异象,就连李世民都坐不住了,他一闪身来到孔颖达身边,上下打量,难以置信道:“你、你是孔爱卿?”
孔颖达缓缓睁开眼睛,先是向李牧行了弟子礼,随后才回答李世民的话:“陛下,正是老臣。方才得恩师点拨,臣已能引动才气。”
“那你觉着有什么变化了?”
这也是众人都想知道的,一个个竖着耳朵。
“臣现在觉得浑身精力充沛,陈年的顽疾好像都痊愈了。另外,臣也掌握了一些儒术。”
李世民大喜:“那爱卿快快演示!朕还没见过儒术呢,今天可要开开眼界!”
第五十一章 神奇的儒术
孔颖达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看向了李牧。李牧点点头,孔颖达才道:“好,臣便献丑。”
李世民笑道:“爱卿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承乾的弟子了,不必如此。”
孔颖达却正色道:“陛下,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也。师父对我有授业之恩,此恩比天大,比地广,比海阔。这声师父,我叫得心甘情愿,绝无半点不情愿之处。”
“既如此,那就随你,快演示儒术吧。”李世民也不过多纠结,而且在他的立场上,孔颖达拜李牧为师,对他是更有利的。
孔家是山东世代的门阀,虽然不及五姓七宗,但因是孔圣后人,地位更加超然。五姓七宗的大儒,都与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夸张一点的说,孔家代表了天下读书人,其实也不为过。
孔颖达拜李牧为师,孔家和皇室就算是绑在了一起,对大唐有百利而无一害。
孔颖达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瞳孔已经变了颜色,淡淡清光萦绕,显得炯炯有神。
众人仔细盯着看,半晌,毫无动静。
李世民忍不住问道:“爱卿,就这?”
孔颖达点点头,道:“这一招叫做‘明眸夜视’,顾名思义,可以夜间视物如白昼。有了这个能力,晚上不用点灯也能读书了。”
就这???
众人的表情都奇怪了起来,在场的人,哪有用不起油灯的?合着说了半天,儒术约等于油灯,还真是很有用呢!
这时,有人问道:“孔祭酒,此术可否施加于别人身上?”
寻声望去,原来是魏征。孔颖达想了想,一抬手,清光如雨洒落,在场上百人刹那间瞳孔都换了颜色。
李牧在心中啧啧称奇,还是个群体buff!
“此术有大用啊!”魏征激动道:“诸公不妨试想,若是两军交战,我方将士视夜如昼,战局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在场都是聪明人,被魏征这么一提醒,都意识到了这一招的厉害。
为何在古代大战都发生在白天?非常简单,因为晚上看不见。夜袭虽然是有,但非常容易误伤,所以除非天时地利人和,或者被逼到那儿了,否则很少会选夜战。而且,就算是夜战,火把一起,基本就是暴露了,隐蔽性不够。
但如果每个人都能夜视,情况就大不一样。大唐战力不减,而敌人睁眼瞎,几乎就是一边倒的状况了。
“儒术果然神奇,还有吗?”李世民期待问道。
“容臣想一想。”孔颖达略微思索,忽然看向门口的金吾卫,道:“可否借佩刀一用。”
金吾卫看向李世民,李世民点点头,金吾卫解下佩刀,递给了孔颖达。
孔颖达拔出刀,伸手一指:“锐不可当!”
话音落下,刀刃泛起银白色寒光。李世民眉毛一挑,伸手把刀接过来,查看刀口,道:“锋锐了不止三成,足可破甲了!”
这下,不用魏征说,在场众人也明白,这一招的厉害了。
这个年头,一把好刀足可世代相传。
两军搏命,谁的武器锋锐,谁的胜算就高。
如果打仗之前,武器锋锐三成,这场仗的胜算也会提高三成!
刚刚还觉得儒术没用的人,瞬间被打脸了。
如果这是没用,那什么有用?
一个武夫再厉害,也就是多杀几个人。但有一个孔颖达加buff,足可逆转一场战事的胜败!
想到这种神奇的法术,自己也有机会学!在场的大儒们都不淡定了,看向李牧的眼神就像是妖怪看到唐僧似的。
孔颖达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对李世民道:“陛下,臣刚刚习得儒术,掌握的还不是很到位,还需要细细琢磨。今日不早了,不如就到这儿?”
李世民点点头,正要接话,忽然身边扑通一声,一个比孔颖达小不了几岁的老头跪在了李牧面前。
“师父在上,请收我为徒!”
有人打了样,其他人也不要脸皮了,扑通扑通跪了一片。
“师父在上,请收我为徒!”
声振屋瓦,让李世民无语的是,魏征竟然也厚着脸皮拜师了,而且声音比谁喊的都大。
见李世民看过来,魏征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臣也是读书人,拜孔圣真传弟子为师,不丢人!”
李世民哭笑不得,看向李牧,道:“承乾,你看这……”
“这……”李牧心想,你们就这么想来个脑拍啊?
可是我也不能一个个都拍啊,天下读书人这么多,我能拍得过来么?
怎么拒绝呢?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李牧捂着脑袋大叫了一声,仰头便倒。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李淳风不用招呼,一个闪烁到了李牧身后,把他稳稳地接住了。
“不好!殿下消耗过大,不堪重负,晕过去了!”李淳风大叫道。
李世民一愣,随即也明白了李牧的意思,跟着喊道:“高干,快,快传御医!今天就到这儿,改天再说!”
孔颖达作为徒弟,自然是以师父马首是瞻,深吸一口气,舌绽春雷:“此地不得喧哗!”
众人张开的嘴瞬间又闭上了,竟是怎么都张不开了。
“走!”
李世民抓住李牧肩头,炼神境的武夫,天下还没有挡得住的,气机一开,周围的人都被弹开了。
下一秒,他已经带李牧到门口了。
再下一秒,父子二人已经上了御撵。几息之后,李淳风、高公公陆续来到,令众人惊奇的是,孔颖达不知用什么法子,竟然没比武胆境的高公公慢多少!
儒术之神奇,再次刷新了李世民的三观!
“回宫再说。”李世民丢下一句,把御撵的帘子放了下来。高公公亲自驾车,李淳风和孔颖达坐在车辕上,直奔宫门而去。
不大一会儿,一群紧闭着嘴巴不能说话的读书人疯了一样冲出来,但哪里还看得见御撵在何处了?
魏征急得跺脚,但又说不出话来。他用手指头在地上写字,众人看罢地上的字,也都点点头,每个人脸上都是破釜沉舟之色,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宫门方向冲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子曰:有教无类!为什么孔颖达能学儒术,我们就不能学?殿下,你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也是大唐人!”
“我要学儒术!”
“不传授我等儒术,我们就静坐在这里!”
“绝食!”
“对!绝食!!”
宫门外,一群儒生披发赤足,状若疯魔。其中有在国子监大殿亲眼见过儒术的,也有道听途说没亲眼见过的,总之无论是大儒还是监生,谁也不愿意错过机会!
大唐民风尚武,虽然谁都知道,治理国家得用文官。但到了家国危在旦夕的时候,百姓还是会崇拜武将,而此时的文臣,则变成了‘百无一用’,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能让他们在治理国家的同时,也拥有不俗的战力。文武双全二字,距离他们从未如此的近,这种诱惑难以抵挡。
更何况,他们心中有底。
得圣人天授的人是当朝太子,而他们都是大唐子民,就算是稍微过分了些,为国家计,李世民和李牧也不会处置他们。
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即便喝不着,嚎两声也不损失什么。
但如果不来,让别人抢了先,拔了头筹,对自己,对家族,都是莫大的损失。
不管怎么样,第一手消息必须得掌握。
所以,收到消息的世家,望族,都派了不少人过来观望。承天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再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百姓以及维持秩序的禁军,至少也有五六千人了。
喊得声儿,在太极宫都能听见。
“这成何体统啊!”孔颖达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些人哪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文雅,粗鄙,粗鄙至极!”
“你少站在那儿说话不腰疼,敢情你已经引动才气,幸灾乐祸,没想到你是这等人!”
说话的人是房玄龄,官拜尚书左仆射,但因为大唐没有尚书令,所以他就是大唐实际上的宰相,也是李世民绝对的心腹之人。
他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凑巧。今日他本来要跟李世民谈一下钱粮赋税的事儿,但李世民没在宫里,他就在偏殿等候。看到李世民等人逃窜回来,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刺客,细问之下才知道了原委,震惊之余,也想拜师,但被李世民给拒绝了。
太医正在为李牧诊治,没时间理会这些。而且,李世民也得想想,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总不能让满朝文臣,尤其是一些六七十岁,看着李牧长大的长辈,为了学习儒术,一个个跪在他面前拜师吧。
如此,纲常岂不乱了?
父子二人宫内密议,其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房玄龄拜师而不可得,孔颖达还一个劲儿的说风凉话,搁谁也忍不了。
孔颖达也不恼,笑呵呵道:“房相,你可是个体面人,怎地也有嫉妒的时候?哎呀,不要着急么?等会恩师醒了,你跪在他面前,好生恳请一番,豁出你这张老脸去,兴许恩师就收了你了,到时候你我做个师兄弟,也是一桩没谈啊。”
可把房玄龄气个半死,他指着孔颖达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返老还童了脾气都变了。从前你可不这样,怎么现如今说起风凉话来比那市井的流氓还流氓了?怎地,等会出宫,你还想去平康里戏耍一番不成?”
平康里乃烟花之所,孔颖达年过七十,不得不说房玄龄这番话也是损透了。
但孔颖达还是不恼,依旧笑眯眯:“也无不可,老夫现在觉着精力旺盛的很,比年轻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房相你就没这个机会喽,听说你那个夫人……”
“打住!”房玄龄勃然变色,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再说一句,今日咱俩就搏命吧!”
世人皆知,房玄龄夫人悍勇。曾经房玄龄想纳妾,但是不敢,李世民知道了,便下旨命他完婚,不想房夫人竟然把圣旨给扔出来了。李世民气不打一处来,当面告诉房夫人,这个婚他是赐定了,她若是不容,就自己喝了毒酒死了吧。
没想到房夫人真的把毒酒一饮而尽了,好在那毒酒不是真的毒酒,而是老陈醋,不然就闹出人命了。
房夫人刚烈如此,李世民也退避三舍,从此再不敢提纳妾,赐婚的事儿。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满长安城都传遍了。从此大唐也多了个‘吃醋’的梗,因为笑谈。
房玄龄视为平生之耻,谁提跟谁急。
平时孔颖达也不敢提,今日他春风得意,多少有点飘了,做事自然也就没了分寸。
见房玄龄急了,他赶忙道歉,房玄龄气哼哼地不理他,这时宫门打开,高公公让二人和一边看戏的李淳风进来。
“殿下醒了,但还是很虚弱,不该说的不要说。”高公公小声提醒,三人赶忙点头,现在李牧可不止是太子了,他还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只要他们还想学儒术,就不敢不规矩。
见了礼,李世民赐了座,房玄龄急不可耐道:“陛下,请容臣说一句。早年间臣也曾想提刀跨马纵横沙场,就是这副身子骨不争气,无奈只能从文。现在有学儒术的机会,臣也有上进之心,还请陛下恩准,就让殿下收我如门墙吧。”
李世民无奈道:“爱卿,你我相交多年,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承乾虽是太子,但也是你的晚辈,你拜他为师,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么?”
“有什么可耻笑的,殿下是孔圣显化亲传的弟子,臣也是读书人,不丢人!”房玄龄满脸堆笑,看向李牧,道:“殿下,你说呢?”
李牧‘虚弱’地摆摆手,道:“房相,此事绝对不行。这是折我的寿啊!你想学儒术,我可以教你,但收徒就免了,我不收徒。”他看向孔颖达,道:“孔祭酒也是一样,玩笑话不可当真,以后千万别叫我恩师了。”
“那可不行!”孔颖达赶忙道:“众目睽睽之下,我已经行了拜师礼了。恩师您收不收他跟我可没关系,我这已经是拜完师的了。”
第五十三章 儒道与科举
(今天回来晚了,还没码完,等会刷新再看。)李牧还想开口,孔颖达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道:“恩师要是非得驱逐弟子,弟子唯有长跪不起了。”
“这……”李牧无奈抬抬手,道:“行吧,念你是孔圣后人,就这样——”房玄龄见状,也有要跪下的心思,李世民赶紧抓住他的胳膊,道:“爱卿,不可胡闹!”
“陛下,臣也不妨直言了,臣担心不拜师,学不到真本事啊!”
“不不不、”李牧连声道:“都是一样的,听我说。”
李牧正色道:“方才睡梦之中,我又见到了孔圣,也就是我的恩师。恩师梦中传授我儒术,我也总算是搞明白了来龙去脉。”
“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学一直都是显学。千百年来,气运已经积累得非常深厚了。实际上,在前朝,儒术就已有重现人间的机会。只是前隋炀帝残暴,以至于气运丧失,所以才没能实现。”
在座都是聪明人,思路敏捷的很,听李牧这样说,房玄龄立刻想到了什么,道:“难道是……科举?”
“对!”李牧给出了肯定。
“原来如此。”房玄龄露出了恍然之色,孔颖达也跟着点头,他们二人会有此感触,与他们的经历有关。
房玄龄参加过隋朝的科举,进士及第。而孔颖达则因为家世渊源,成为了‘保送生’,被朝廷直接下旨选为了明经进士。
“天下之事,都是应运而生。科举也是一样,如果没有炀帝残暴不仁,再有个十年八年的,儒道也会重现人间。只可惜……”李牧叹了口气,道:“父皇重开科举,一连三届积累够了气运,正巧这时候我寻回了传国玉玺,几个条件都满足了,儒道自然重现人间。”
孔颖达赶忙道:“恩师不必自谦,哪有什么巧合,都是机缘,机缘!”
李淳风也道:“冥冥中自有定数,殿下不必过谦。”
李牧继续说道:“其实孔祭酒能得开窍,不完全是因为我拍的拿那一下。原因有三个,第一,他是孔圣后人。第二,他是饱学之士。第三,他有文位在身。”
“孔圣后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必然是第一批开窍之人,这是血脉,旁人羡慕不得。但这只是小影响,不是关键。子曰有教无类,不是孔圣后人,也能开窍获得才气,关键是后面的两点。”
“饱读诗书,可积攒才气,只是不显罢了。而文位,则决定了境界。”
“殿下、”房玄龄忍不住插话,道:“请问一下,这文位是?”
“类似于武道境界,却又不完全一样。
第五十四章 花里胡哨
事实真个如此么?
当然不是,所谓儒道这个体系,根本就是李牧自己创造出来的,与孔圣没有半点关系。
就连圣人显化都是假的,和科举的关系什么的,也全部都是扯淡。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李牧知道李世民的心思,他当然是想把儒道牢牢控制在大唐,控制在朝廷手中。其目的不用解释,李牧心里比谁都明白。李世民是现在的皇帝,而李牧作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们的根本目的是一样的。帮李世民,也就是帮李牧自己。
所以,李牧才设计了这样的一个修炼方法。通过绑定文位,传播儒道的修行体系。
这样一来,如果想修行儒道,就必须得来科举,不来科举,就无法获得才气。在这样强制性的措施下,才真正是李世民想要的天下英才尽入吾榖。
那么,才气真的是这样获得吗?
当然不是,才气其实是从李牧这儿散出去的。读书人拜的孔圣,其本质,是一件类似于传国玉玺的特殊物品。它的作用就是,储存李牧的才气,然后照这些来拜的读书人脑门上来一记脑拍。
效果和拍孔颖达的是一样的。
非常简单的一个小程序。
而李牧之所以如此‘好为人师’,也不单纯只是为了帮李世民。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创造儒术实在是太难了,而孔颖达展现出来的儒术,给了李牧一个灵感。
为何要自己创造儒术呢?让别人创造也行啊,反正别人创造出来,也是用‘才气’,而天下的才气,都是从李牧这个‘本体’分离出去的,也就是说,只要是用才气的技能,李牧这里都能使用。
孔颖达使用的技能,也都出现在李牧的技能列表里。只是他目前的境界还不够,技能图标是灰色,无法使用罢了。等他的境界到了,他就能自动学会这些技能,省的自己去想,自己去设计了。
至于为何孔颖达的才气来源于李牧,而李牧却没有孔颖达的境界高。
李牧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似乎这触及到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规则。他能感受到,但是说不明白。不过也没关系,作为拥有gm技能的男人,他有的是时间去研究,现在只需要能用就行了。
李牧与李世民商议过后,定下了文位境界,随后儒道体系的法则形成。
儒道是偏向‘辅助类’的修行体系,杀伤力相对简单直接的武道来说不强,甚至有些花里胡哨。但是它的范围非常广,可以说是充分体现了人类的想象力。
只要你洞悉了一件事,或者一种规则,你就可以创造出一种儒术。在你的境界能力范围内,你就是规则的制定者,甚至可以修改规则。
比如孔颖达的‘禁言术’,那便是因为他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是他的地盘。他在这里说了无数次不得喧哗,在国子监,他的话就是规则。
这个规则,就是他的儒术。
但这是有前提条件的,得是国子监,他还得是祭酒。如果换成工部衙门,礼部衙门,这一招就未必好使了。
对万事万物的了解,即为知识。
李牧虽然掌握了‘方法’,但是他的知识储备太少,对万事万物还谈不上理解,所以他才无法使用孔颖达的儒术。但随着他读书越来越多,知识越来越多,他就能触类旁通。到了那个时候,孔颖达的儒术,他就可以施展了。
换句话说,文位境界,是李牧根据这个世界的法则,为儒道修行者们设立的规则。而他,作为创造规则的人,本身不受规则所束缚。
他的境界随着他的了解而增长,不受文位所约束。
总算是有点穿越者的意思了。
李牧没打算把自己能‘接收’别人儒术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可以用孔圣托梦解释,但那样就显得自己机缘爆棚,又变成天之骄子了。
现在他还不想回东宫去,总得给小老弟点希望吧。
人家那体验卡刚用上不到一天,屁股都没坐热,就这样赶走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了。
关键是李牧现在还没玩够,书也没读呢。
总得把境界提一提,有一些自保之力,否则每日还得是提心吊胆。
简单说完了‘孔圣托梦’的内容,话题又回到了儒术的实用性上。
李世民让房玄龄去承天门安抚闹事的学子们,他则带着众人来到演武场,亲自下场,与孔颖达过招。
由于此前从未有个儒术实战的例子,所以也无从效仿。李世民自持炼神武夫的抗击打能力,让孔颖达尽管来攻,他只做防守。
孔颖达也不客气,引经据典,充分发挥想象力。各种各样的儒术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他高喊:借刀杀人!
一把才气清光凝聚的大刀向李世民砍去!
李世民拔剑抵挡,还没碰到,大刀忽然消失,下一秒在李世民身后出现。
这招叫:声东击西!令人防不胜防,当然这伤不到炼神境的李世民,但已经可以威胁到英魂境高手。
“画地为牢!”
才气清光凝聚成栅栏,把李世民围在当中。李世民浑身气机涌动,狂暴四散,围栏应声而裂,孔颖达喷了一口血,跌坐在了地上。
“看来已经到了极限。”李淳风评价道,抚掌道:“大开眼界,果然是大开眼界。陛下是炼神境高手,能坚持到这一步,足可见儒道之妙。”
孔颖达不服气道:“是我才疏学浅,掌握的儒术太少。若是恩师到了大学士境界,未必会输。”
李世民笑道:“你这老家伙,怎地还争强好胜起来了。承乾不是说过么,正面对敌,硬碰硬,哪个体系也不是武道的对手。但儒道精妙并不在杀伤,而在于配合、在于辅助。若是两个武胆境高手对阵一个武胆境高手和一个大学士联手,胜的一定是后者。”
李牧也道:“父皇说得极有道理,就算是以后儒道大兴了,也不可能让读书人冲锋在前。术业有专攻,不可越俎代庖,打仗如是,治国也如是。”
第五十五章 道士、术士与方士
李世民欣慰不已,李牧能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大唐的太子之位,还得是自己的大儿子。
至于那个小胖子么……
李世民哼了一声,流露出不满之色。
……
钦天监有一处禁地,名曰摘星楼,高约百丈,是长安城的制高点。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被钦天监的阵法师们以阵法屏蔽了。
李淳风现在就在这里,背负双手,仰望苍穹,心里头想着事儿。
这几日喜事连连,先是太子大胜凯旋,接着又得传国玉玺,再然后李世民晋升炼神境,现在又儒道重现。李淳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大唐的国运正在蹭蹭地往上涨。
国运上涨是好事,术士体系也有机会了。
李淳风表面上,他是一个道士。
但他又不是道士,准确地说,他是一个术士,属于道门,却不是道士。
外行人看也许有些复杂,但是内行人却分得十分清楚。
道本义为道路,踏上一条道路,可经过一些事情,可抵达一个目的地。后来,又引申出其他含义,如方法、技艺、规律、学说,道义等等,范围十分广泛,可谓是天下之事无所不包。
最初的人类修炼者,都可以自称为‘一个道’的士。
但随着发展,道门演化出了三个主要分支。
其一曰道士,其二曰术士,其三曰方士。
三种人看似很像,实则有着根本的区别。
道士,心怀信仰,他们的修行,做事,都是为了完善心中的道。
术士,务实主义,他们的修行,是为了找到方法,存乎于万物之间的方法。
而方士,目的性最强,他们或为长生,或为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群没有底线的狂热份子。
李淳风是术士,钦天监就是术士的大本营。术士也分很多种,为人选宅邸,看阴宅的叫风水师。为人算卦,相面的叫卦师。研究阵法的叫阵法师,还有专门窥探天机的,叫天机师。
李淳风就是一个天机师,他从小就展现出了极为特殊的天赋。他经常会‘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画面就会真实的发生,这是天赋,也是成为天机师的前提。
在还没踏入修行之路前,他不知道泄露天机的危害。偶尔就会泄露出一些消息,这种行为害了他,折损了他的寿命,年纪轻轻就已经满头白发。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不言,哪怕看到了,他也不会说。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满是破碎的画面。就像是抽象画,人物、动物、风景,都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展现着。
寻常人若是看见,一秒钟都承受不来。
但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他还会听见惨叫与哀嚎,仿佛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一般。
“到底这些画面是什么意思啊,是劫数吗?”
“如果我的力量再强一些就好了,可惜,炼气士的法门皆以失传,否则……”
想到典籍中关于炼气士的记载,李淳风不禁心向往之。
第五十六章 你在期待什么?
“父皇……”
李泰从未如此怕过,虽然他没有抬头,但是他感觉到了,从前疼爱自己的父皇,他露出了杀心。
这一刻,恐惧充满了他的脑海,竟然无法自辩。
李世民注视着他,良久,道:“今日,你我父子谈谈心,也免得你胡乱猜测。”
“立长立嫡,这是规矩,也是礼法。你读书读得多,应该知道这些。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有这条规矩?”
李泰沉默,他饱读诗书,自然明白,只是他不想说,如果从他口中说出来,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了。
李世民继续道:“于公,立长立嫡,社稷稳定。道理很简单,如果不立长,皇子们就会觉得自己都有机会,皇位的诱惑是巨大的,谁也不会坐以待毙,国家也就乱了。你读了那么多史书,例子应该看过很多,要是忘了,可以再去翻翻。”
“于私,只有立嫡立长,才能保全更多的人。嫡长继位,他能容下其他皇子,而反之,哪个继位能允许废太子活在世上?”
李世民目光如炬,盯着李泰的表情:“你能做到吗?”
李泰更不敢回答了,但他止不住地在心里想,如果他当上了皇帝,是否能够让他的皇兄活在世上。
答案是不可能。
哪怕他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答案也是一样的,不可能。
谁能允许自己的头上悬一把刀呢?哪怕这把刀,永远都不会落下来。
“只要嫡长子稳稳当当,不搞得天怒人怨,历朝历代都是立嫡立长。当年朕选择起事,是因为刀斧已经加颈,不反抗就会死!朕是为了自保,是他逼朕的!而且,李建成与太上皇妃子私通,结党营私,人伦败坏!他也不配当太子!”
“但即便这样,朕也是九死而一生!能成功,完全就是命大!朝中百官,九成都不支持朕。直到今天,朕的政令下到地方也是处处掣肘,民间诟病朕的言语从来就没有断过!”
“这都是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
李世民看着李泰,问道:“你有信心,做得比朕好吗?儿子,你有信心,超过你的父皇吗?”
李泰痛哭道:“儿臣知错了,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儿臣怎敢与父皇相提并论!”
“你有这个心思,朕也不怪你。”李世民叹了一声,道:“你若没有三分野心,也不配做朕的儿子。这一点,朕不怪你,但朕要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可为之事,最好不要去做,否则收不了场时,谁也救不了你。”
“言尽于此,儿啊,父皇不想看到你们这一代,也有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
“你也不是你皇兄的对手。”
李世民说罢,拍拍李泰的肩膀,起身离去了。
当李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李世民的影子了,殿内清清冷冷,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为什么!”
李泰抹掉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压低着嗓子,嘶声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是他的对手!”
“连试都没试过,怎么就不是对手了!!”
“父皇,你太过不公了!”
……
文学馆。
回来的路上,李牧路过西市,买了一些西市上的小吃带了回去。这些食物,都是市井百姓吃的,贵人以为耻,别说吃了,闻到了,都会嫌脏。但李牧不管那个,他最喜欢的就是路边摊,西餐厅的牛排他还觉得不如烤串呢。
“这就对了!”李牧拿着一串柳枝穿起来的肉块,咬了一口,发出了满足地声音。
这肉串啊,加了孜然。虽然看上去要比后世的孜然小一点,但是味道差不多。应该是孜然在唐朝的祖宗,烤肉若是没了这个味道,那还叫烤肉么?
大唐的‘贵人’们真的是不懂得欣赏,吃得那叫什么烤肉,抹了蜂蜜的,甜是很甜,但味儿不对啊!
鞠仙儿吃得也很开心,她生长在西域,吃过的烤肉就是这个味道。虽然她对大唐的‘蜂蜜肉’也不排斥,但还是更喜欢家乡的味道。
她以为,李牧特意买回来这些烤肉,是为她准备的,心里就更加的甜蜜了,一边吃,一边偷偷瞄李牧,脸颊红红,说不出的羞涩与漂亮。
李牧喝了杯葡萄酿,也偷偷看她,四目相对,仿佛有电流产生了似的,李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九岁那年前桌女生的马尾辫,他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光,舔了下嘴唇,一把抓住了鞠仙儿的手。
“殿下,我……”鞠仙儿想要挣扎,想提醒李牧自己还没练好武功,但这些话在迎上他的眼神的时候,瞬间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仙儿,你闭上眼睛。”李牧深情地说道。
“嗯——”鞠仙儿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了,她虽然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脑子也能想得到。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李牧深吸了口气,鞠仙儿紧张得要死,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准备好了吗?”
“嗯!”
“准备好了就行,那我来了!”李牧说完这句话,猛地抬手,啪地一下,给了鞠仙儿一个脑拍!
“疼!”
鞠仙儿捂着脑门,茫然地看向李牧,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挨打,明明不是这个气氛啊。
“有没有什么感觉?”李牧满眼期待地问道:“有没有感觉自己变聪明?”
“我……”鞠仙儿愣了一下,旋即闭上眼睛感受,也顾不得脑门的疼痛了,欣喜道:“殿下,确实又变化。”
“什么变化,说说!”
“我能背下来今天看过的那本书了。”鞠仙儿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哎呀,就是,我忽然发现自己记性变好了!今天那本《中庸》我只读了一遍,但是现在只要一想,脑袋里就会浮现出这本书的每一页,我能记住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字的位置!”
“过目不忘!”李牧也在技能列表里发现了鞠仙儿的儒术,依旧是黄阶技能,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看来在提升境界之前,自己和鞠仙儿与高阶的技能是无缘了。
第五十七章 圣人之训,传世文章
“我身在卧室!”
李牧站在卧室门口,却不迈步进去,而是高声断喝!
没有任何反应,气氛有些尴尬。
“殿下,你是不是喝多了?”鞠仙儿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李牧瞅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这是儒术,目前还在开发阶段,需要不断尝试,才能解锁新——的可能!”
“是吗?”鞠仙儿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也学着他的样子,道:“我身在卧室?”
清光一闪,鞠仙儿传送出五步,人出现在床边。
李牧看傻了,纳闷道:“为啥呢?”忽然,他反应了过来,惊道:“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jun
鞠仙儿有些羞涩,道:“已经炼体境圆满了。”
李牧目瞪口呆!
就算你是主角,是天骄,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鞠仙儿才修炼了多久?满打满算也就是从定襄回来这一路,有两个月?应该不到,一个多月,四十天?
四十天就炼体大圆满,这么妖孽的吗?
李承乾号称天才,也是用了三年才做到。李泰就更别说了,现在才英魂境,刚刚突破炼体大圆满。
鞠仙儿四十天炼体大圆满,若是传出去,她就是第一天骄,百年之内,也是只在老天爷喂饭吃的李元霸之下。
而且不要忘了,她是十六岁才开始练武,已经错过了公认的打基础的最佳时间。
鞠仙儿已经快成鸵鸟了,捏着衣角,小声道:“我娘在世的时候,说过我的天赋很好的。”说着,她抿了抿嘴,道:“而且、而且人家也想着,早点突破到炼气境,也能早点伺候殿下么……”
你这不是摘我神经吗!!
李牧只觉得小腹涌起一团火焰,恨不得当场化身为狼,把鞠仙儿就地法办了。
鞠仙儿也感觉到了李牧那炙热的目光,慌忙道:“殿下,你再忍忍,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行了——”
“想什么呢,我岂是那种色迷心窍的人。”李牧直勾勾地盯着鞠仙儿的酥胸,说着鬼都不信的话,他吸溜一口口水,道:“咱们练武要紧,得捡着要紧的来……”
“殿下——”鞠仙儿弹出一道气机,熄灭了烛火。
“殿下,该就寝了——”
纯纯地摘老子神经啊!!!
一夜无话。
……
翌日清晨,李牧早早便起了,洗漱,用膳,下楼,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徒弟。
孔颖达像个小学生一样,守在楼梯门口,看到李牧从楼上下来了,赶忙迎了上来。
“恩师。”
“国子监是没事儿可做了吗?”李牧把他扒拉到一边,擦身而过,孔颖达屁颠地跟在后头,满脸的巴结像:“恩师,平日里国子监是没什么事的,要是有事,也有教习们在。况且,因为昨天的事情,现在国子监的人,从教习到学子,他们也无心读书了,都等着盼着孔圣庙见好,想去开窍呢。”
“这是什么治学态度!”李牧不悦地皱眉:“如此治学,也配学习儒术么?”
“徒儿也是这样说,但他们都迷了心窍了,听不进去啊!”孔颖达为难道:“徒儿也想过,要不就我来帮他们开窍,但他们却不肯。”
“哟?”李牧抬了一下眼皮,奇怪道:“你愿意帮他们,他们怎么还不肯了?”
孔颖达苦笑,道:“原本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找了几个人,逼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觉得我天资有限,也许这辈子就是个大学士了,而他们都有大儒之志,觉得如果拜了我,就有了上限,所以不肯。”
“呦呵!”李牧被这个理由搞得无语了,看了看孔颖达,道:“那他们怎么还哭着喊着要让我拍一下啊,我现在可是连秀才都不是。”
“您自然不一样。”孔颖达道:“您是孔圣门徒,半圣之姿,他们当然不会觉得委屈。”
“这人心呐!”李牧叹了口气,道:“看来孔圣传下的那篇师道,是时候拿出来,以正视听了。”李牧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桌案上的笔墨,道:“来,老徒弟,我来念,你来写,写完了挂在国子监的大殿正中,让他们好好学学!”
孔颖达大喜,道:“圣人之训,必然振聋发聩——”顿了一下,他又道;“只是恩师,还是您来写吧,徒儿怎敢在恩师面前班门弄斧。”
第五十八章 我悟了
“恩师……我悟了。”
孔颖达抬起头,一脸的激动:“恩师,我找到我的使命了。”
“哦?”李牧没想到自己胡诌的境界划分,还真的能对应的上,好奇问道:“你找到什么了?”
“立命!恩师,徒儿当以此篇师道雄文的开篇立命。徒儿立志传道受业解惑,光大我儒道门楣!”
李牧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道:“孔圣有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你立命传道受业解惑,当以多少为数?”
孔颖达想了想,道:“徒儿不敢以圣人自比,立志教出秀才千人,进士三十六。不到此数,不晋大儒。”
“好!”李牧说了声好,冥冥之中,自有契约形成,在他的系统关于儒道的界面上,孔颖达的名字后,出现了孔颖达立下的宏愿。如果孔颖达真的做到了,他就有资格晋升大儒。
李牧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心中暗道,什么时候我成了‘天道’了,竟然连是否能晋升境界这种事情都可以掌控?
他心中有所感,但却朦胧不清。
“你能立下如此宏愿,若做到了,必成大儒。”李牧指了指桌上墨迹未干的师说,道:“这一篇师道,装裱好了,就摆在国子监大堂正中。让教习,学子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尊师重道,什么叫做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若是能想明白,不用等到孔圣庙建好,孔圣也会赐下才气,若是想不明白,就算孔圣庙建好了,他们也未必能得到才气,让他们好自为之!”
“谨遵师命!”孔颖达吹干墨迹,小心地把纸张收好,李牧摆了摆手,孔颖达退下。忽然,他又站住了,回头看向李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徒儿斗胆,想问恩师一句,恩师立命为何?”
这徒弟这么大岁数了,好奇心怎么还这么重啊!冷不丁问这么一句,让我上哪儿给你编去……欸?等等!
李牧清了下嗓子,四十五度仰望苍穹:“告诉你也无妨,四句话!”
孔颖达忙肃然起敬,道:“徒儿只有一句,恩师却有四句,恩师果然非同凡响,徒儿洗耳恭听!”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道炸雷响起,孔颖达呆立当场。
这四句话,短短二十余字,竟然概括了儒家所有要旨。
他正要发表一下观点,却忽然发现,脑海中的四句话竟然开始遗忘。刀凿斧刻般的四个字,就像是风化的岩石一样,在他脑海中碎裂,化为飞灰。
四句话,四句话!
到了最后,孔颖达只记得‘四句话’,但是内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张着嘴,又着急,又茫然,眼巴巴地看着李牧,道:“恩师,我刚听您说四句话,可是转念就想不起来是什么了,您再说一遍行吗?”
李牧又说了一遍。
这次,脑海中的雷声更大,他甚至连‘四句话’的概念都模糊了。
“唉!”孔颖达苦笑一声,道:“恩师,徒儿明白了,看来是徒儿境界不够,不配听到您的立命。”
他躬身行礼,有些失望地退下了。
李牧奇怪地皱眉,忽然看到鞠仙儿也下楼来,便对她说道:“*******。”
鞠仙儿也是一脸茫然,奇怪道:“殿下,我听到了你跟我说话,但是我怎么记不起来你说什么了。”
得,带屏蔽了。
城会玩啊,系统君。
“没事,不重要,你这是要干嘛去?”李牧看到鞠仙儿褪去了衣裙,一身短打,好奇问道。
“我要去练功室练功,殿下有事吗?”
“唔……”李牧想了想,道:“没事,你去练,我出去赚赚,晌午要是不回来,你就自己吃饭不用等我。”
现在没有比鞠仙儿赶紧突破炼体境更重要的事儿了!
好男人绝不能拖自己女人的后腿!
……
虽然李牧已经对外宣称了,文学馆一切如旧。但自从他入住以来,文学馆门可罗雀,完全不复往日的盛景。一来,是因为那些文人和李牧不熟悉,不敢登门。再者也是之前吃李泰拿李泰太多了,而且李泰现在又入住了东宫,在事情明朗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得罪了他。
没人来更好,最好都别来,省得耽误老子看书。
李牧拿了几本书,上了自己的‘房车’,让车夫赶车去西市。
长安城分为东西两市,买东西这个词,就是从这儿来的。
东城多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所以东市里头卖的也尽是奢侈品,什么貂皮裘,水晶杯,西域香料等等,都是普通百姓闻都闻不起的玩意。
但这些东西,东宫有的是,李牧见得太多,也就不觉得有意思了。
昨日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趟西市,西市的玩意儿,才是真正的有趣。都是一些接地气的,就像是前世的庙会似的,是他喜欢的氛围。
而且他在西市看到了很多铺面,有打铁的,有打首饰的,各种各样的匠人,艺人都有。
他的副职技能,到现在也没真正练过一回。今儿他想找个机会练一练,当然回宫也能练,只是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该如何解释大唐太子钟情打铁这件事。
而在西市就没人会问,给钱,租个半天,随便怎么打都没人会管。
这很常见,经常有一些会打铁的士卒来铁匠铺修补兵器,都是这样租人家的地方。
到了西市口,李牧从马车上下来,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家境稍微富裕一点的公子。
两个穿着便服的不良人凑过来,被李牧一眼瞪了回去。他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但他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不安全的,这些人的存在反而碍事。
踱步进入西市,真真有些目不暇接。李牧雇了一个帮忙提东西的小厮,相中什么就买,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就拎不动了。
西市到处有寄存东西的地方,把东西寄存了,俩人又往前走。小厮见李牧是个出手阔绰的,眼珠一转,道:“公子,我知道有个好去处,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致,保证让你满意。”
第五十九章 地下城,销金窟
“哦?”
这一秒,李牧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镜头。通常剧情进展到这一步,下面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
暗娼、黑市、赌当!或者干脆黑吃黑?
装逼打脸的经典剧情要来了吗?
那绝对是不能错过啊!
李牧没有任何犹豫,修改了自己的日程,一副人傻钱多的模样,上钩道:“什么去处,如此神神秘秘的?”
“那去处——”小厮低声道:“怎么跟公子形容呢,只要公子有钱,小的保证你肯定满意!”
“呦呵,这话都敢说。”李牧哼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保准我能满意?”
小厮笑了,道:“无非就是酒色财气,只要公子有钱,这都不是问题!”
“那挺好,本公子我还真就穷得只剩钱了。”李牧从怀里掏出钱袋,小厮目测了一下,心中有数了,看形状,不完全是铜钱,应该有碎银块,这么一坨,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好一个大肥羊!
初唐时,银子还很稀少。主要的流通货币是铜钱,但也不是没有,真正的富贵公子出门,带的都是碎银。能拿出银子,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市面上铜钱与银子的比例大致为一千铜钱兑换一两银,但因为银很稀缺,真正的兑换比例还要上浮两成,一千二百铜钱才能兑换一两。
李牧拿出的这个钱袋,在长安城轻轻松松能买下一个小宅子,不是肥羊是什么?
小厮满脸堆笑,道:“公子放心,小的虽然卑贱,却也是江湖人,不会坑公子的钱,公子若信得过,便跟我走,离这儿不远。”
李牧也不废话,丢给小厮几个大钱,道:“前头带路!”
“得嘞!”
小厮得了赏,更加卖力,屁颠的在前头带路。
二人穿街越巷,来到了一处有些残破的院墙外头,李牧回忆自己看过的长安城地图,想起这里应该是前朝相国寺的遗址。
之所以说遗址是因为,相国寺在李世民攻入长安城的时候,也不知是被暴民还是被**一把火给点了。大殿都烧塌了,这些年来也无人整修,所以满是断壁残垣。
近倒是很近,就在西市东南。
“公子,马上就到。”小厮领着李牧,迈过围墙的豁口,又走了几十步,来到了一处假山旁。
李牧正要问,忽然假山后闪出一个人来,他打量了一下李牧,然后把目光放在小厮身上,道:“狗蛋儿,带了什么人来?”
“山哥,这位公子想来玩玩。”说着他使了个眼色,左手比了一个手势。李牧看不明白,但猜也猜得到,大概是告诉对方,自己这个肥羊有多肥。
“稳妥么?”被叫山哥的人看了看李牧,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山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狗蛋儿咧嘴笑笑,还是狐疑,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宰肥羊的诱惑,进一步问道:“这位公子,您想玩什么?”
“我想玩什么?”李牧不耐烦道:“你先说你有什么,整的神神秘秘的,怕钱扎手啊?老子不玩了,走了!”
山哥没说什么,似乎不怕李牧走,但狗蛋儿急了,道:“山哥,你不差钱,我可差钱,你要是再拦着不让近,我可跟梁大金刚说了!”
“少拿梁毛子吓唬我!”山哥狠狠瞪了狗蛋儿一眼,却也不再那么硬气,侧身让开了路。
“公子随我来。”狗蛋儿拉着李牧,绕过山哥,来到了假山后面。
假山后,别有洞天。
这个假山原来是被掏空了的,一个洞蜿蜒向下,两侧墙壁有油灯照明。
李牧不禁暗道大手笔,这些灯油每天点着,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如果不是日进斗金,可扛不住这么花销。
“你到底要把我领哪儿去?”
“公子,一看您的架势,我就知道您肯定是东城的公子,但是我保准儿您没见识过这儿。咱们这儿啊,名叫销金窟。何为销金窟呢?就是在这儿,您有多少钱都花的掉。”
“您喜欢赌,这儿有人陪你赌,赌多大的都行。您喜欢女人,只要您说出来,我们就有办法给您弄来,当然皇亲国戚不可能,大家闺秀么……”狗蛋儿笑了一下,道:“那得看是谁家的,有的行,有的不行,前提是您出得起价。”
“您有什么想要的物件儿,这里也能帮您弄到。逢三的日子您过来,想买什么买什么。古玩,字画,玉石琉璃盏,要啥有啥。您要是缺使唤人,什么昆仑奴新罗婢啊,您说得出来,就买得到!”
“总而言之,只要您出得起价格,在这里就有人帮您办事。”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入目的是一个宽阔的大堂,人来人往,呼来喝去,十分嘈杂,放眼望去,至少数百人。
李牧有些惊讶,谁能想到相国寺下面,有这么一处所在。更令人惊讶的是,在皇城脚下,不良人的眼皮子底下,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做这销金窟的靠山?
“公子,您想玩点什么?”
“玩……”李牧想了想,道:“先赌两把,这几日运气不错。”
“好嘞!您跟我来!”狗蛋儿也最喜欢带客人赌了,客人输了,他又抽头,客人赢了,他有赏钱,总之稳赚不赔。
李牧注意到,这里形形色色的人,啥样的都有。但是没有人是单独的,都有一个类似狗蛋儿的人陪着。这可以算是一种服务,但也是一种监视。
每隔几步路,在阴暗的角落里,就有几个眼神不善的壮汉。他们是干什么的,可想而知。
果然是销金窟。
李牧心中暗道,软的不行就硬的,总之花不完钱,你别想走出去。带钱进来,空手出去,可不是销金窟了么?
“公子,到了!”狗蛋儿的声音,把李牧从遐想中拉回来。李牧注意到,这又是一个单独的空间,不比地上的赌场小什么。
“公子,您先把这个戴上。”狗蛋儿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个面巾,递给了李牧。
“什么意思?”
“咱们这的规矩,遮住脸会少很多麻烦,万一公子赢得多了,也省着有人惦记。”
第六十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玩个牌也要戴面具吗?
古代人也挺会玩啊!
李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接过面巾蒙住了脸。
下了场,李牧却有些失望。
这里的赌博,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没有任何他熟悉的赌具,麻将,扑克,牌九,啥都没有。有啥呢?
斗鸡,斗鹌鹑,猜单双,猜长短,一种莫名其妙的飞行棋……
看着一群人围着两只鸡嗷嗷喊叫,李牧满脑子就只有一个问题:这玩意有啥好玩的?
狗蛋儿在积极介绍:“公子,您瞧左边这只‘黄盖儿大将军’,威武神骏,它已经连赢天天了,以往的斗鸡,打三场下来就萎靡不振,它却越战越勇。曾创下一天之内战八场的记录,下注买它准没错。”
见李牧对斗鸡兴趣缺缺,他又介绍斗鹌鹑,猜单双……嘴皮子都磨破了,李牧还是没下注的意思,无奈道:“公子,您到底是喜欢玩什么,我这已经接连介绍七八样了,就没一个您喜欢玩的?”
“就只有这些吗?”李牧摇头道:“要是只有这些,那真没什么意思,我都玩腻了的,还以为有什么新鲜玩意。”
“这些还不够?”狗蛋儿有些置气道:“公子,你要是不想玩,就说不想玩的,这满长安能找到的玩法,咱们这儿可都全了。这么着,您要是能说出一个咱这儿没有的,您给的赏钱小的退给您,还给您雇一台八人抬的轿子,给您送家去。”
李牧笑了,道:“怎么,我觉得你这些玩意无趣就变脸了?怎么着,今天我不花钱,就走不出这里了?”
狗蛋儿也冷下了脸,道:“公子,咱们虽然是卑贱之人,但也不能由着您戏耍吧!”
李牧冷哼一声,道:“我今儿还就一文钱不花了,你能怎样?”
“那就对不住了!”狗蛋儿对阴影处的大汉使了个眼色,随后自个儿往后退,两个大汉走过来,就要对李牧动手。
这两个人块头不小,但在李牧看来,却也不难对付。因为他们最多也就是刚入武道,还处在打熬筋骨皮的水准。真正炼体大圆满的高手,是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看场子的。
李牧现在虽然内力尽失,但毕竟曾是雄魄镜高手,本身的身体素质和对武技的把控也不是他们能够企及的。
所以,他并不怕,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退一步说,实在打不过了,直接召唤李元霸英魂附体,几个呼吸就能把这儿掀翻了。
以李元霸的实力,把这里捅个窟窿不是什么难事儿。
无需担心。
就在双方即将交手的瞬间,忽然一声‘住手’,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闪过来,下一秒,两个大汉横飞去处,后背撞在墙壁上人事不省。
李牧看向来人,眉头皱了起来。
这人他认识,宫中的一个太监,叫小梁子还是啥来得记不清了,是高公公的干儿子。
宫里的太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殿、殿下,奴婢御下不严,冲撞了殿下,罪该万死!”梁公公以头杵地,叩头不止。不远处的狗蛋儿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脑袋一歪竟是直接吓晕了。
“先起来吧、”李牧示意了一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宫里的太监,怎会出现在这里?”
梁公公硬着头皮道:“殿下,这儿不方便说话,还请移步,奴婢不敢隐瞒。”
“带路。”李牧也注意到不少赌客看过来,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堂堂太子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同意了梁公公的请求。
他不担心梁公公会害他,他的干爹是高公公,而高公公是李世民的忠犬,掌管着不良人。这个销金窟在李世民眼皮子底下存在,逃不过不良人的眼线,梁公公出现在这里,多半印证了李牧的猜想,销金窟背后的势力,多半与不良人有关。
梁公公引着李牧来到一个房间,恭敬地奉了茶,然后不等他问,便和盘托出了:“殿下,这销金窟是不良人的产业,所有的经营所得,都是充入内库的,今儿是底下的人不长眼,拉客拉到殿下头上了,殿下是不解气,奴婢现在就叫人扒了他的皮。”
“不必如此。”李牧摆摆手,道:“孤也是好奇,才来探寻一番。既然这是不良人的产业,孤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孤很好奇啊,内库很缺钱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搞这种勾当?”
“殿下竟然不知?”
李牧皱眉道:“孤应该知道什么?”
“唉!”梁公公犹豫半天,叹了口气,道:“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过殿下既然锤纹,奴婢也不敢隐瞒。殿下,如今内库空虚的很,听干爹说,先前陛下要犒赏三军,险些都拿不出赏钱来。最近更是追得紧,限期月底之前,一定要交上去五万贯钱,奴婢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派人出去拉客——没想到,把殿下拉来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多少有点自认倒霉的意味了。
没想到老爹竟然这么缺钱,那还装得一副不差钱的样子,赏赐起来阔绰的好像有座金山似的。
果然每个成功的人啊,都是天生的好演员。
李牧感叹一声,却也不能视而不见,毕竟他还是太子呢,给李世民解决问题,也是给他自己解决问题。
“搞钱重要,但也不能无事法度啊。孤怎么听说,你们放言,只要有钱,啥都能搞。大家闺秀也明码标价?还有没有王法了?”
梁公公急忙解释:“殿下,这些都是瞎说的,真要是有人提了,我们就会报个根本不可能的价搪塞过去,不会真的去做的。还有那些买卖奴隶的事,也都是正规渠道,那些奴隶都是教坊司有奴籍的,不是拐卖的私奴。”
“有干爹在上头盯着,奴婢万不敢做犯法的勾当!”
梁公公不住地磕头,指天发誓,生怕李牧不信。这事儿可大可小,要知道高公公可不止他一个干儿子,销金窟这儿的肥缺,可八百个人惦记着呢。
第六十一章 脑拍也不是都好使
俩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梁公公头大如斗,今儿真是流年不利,平日里啥事儿都没有,今儿怎么一件接一件。拉客拉到太子身上算是自己倒霉,这个闹事的,害得自己在殿下跟前没面子,绝对要整治一番,不然以后还镇得住下面的人么?
“殿下稍坐,奴婢去去就回。”梁公公告了个罪,起身走了出去。
李牧也好奇,但他又不好意思跟出去偷听,一边端着太子的架子,一边心里暗暗道:“这动静闹得比我还大,哪个家伙这么嚣张?”
“啪!”
李牧听得直咧嘴,这一巴掌下去,得挺疼!
“本王还道是什么人物,你个死太监也配在本王面前聒噪?”
本王?难道是我兄弟?
李牧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看了过去。
只见梁公公捂着脸,唯唯诺诺,他对面是一个少年,满脸的桀骜不驯,正指着鼻子骂人:“你敢叫本王借一步?你也配?!死太监,别以为本王看不出你们的门道,这里肯定是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殿下,您借一步……”梁公公还在央求,却没有效果,对方已经要上脚了。
“住手。”危急时刻,李牧走了出来。行凶者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喝止自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句脏话刚发出一个音,忽然看清楚李牧的脸,硬生生憋了回去,抬起的腿也放了下来,恭敬道:“太子哥哥,真是没想到,这儿是你的产业,我这就走。”
“什么我的产业,进来!”
燕王李佑,母阴贵妃。数年之后,正是他与李承乾相约起事,然后哥俩相继失败,李佑被赐死,李承乾遭流放。
傻屌兄弟!
此时,李佑还是个纨绔的小孩而已,十分贪玩。而且,他的母族十分显赫,昔年隋炀帝巡视天下,留下他的姥爷阴世师留守长安,阴世师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杀了李世民的弟弟李智云、还刨了李家祖坟。李世民攻破长安后,头一个吊死的就是他。
但阴家家族显赫,最主要但是阴妃姿色出众,李世民也可能是出于报复或者显示胸襟的心里,并没有斩尽杀绝。
李佑十分惧怕李承乾,起因是某次演武,李佑出言不逊,被李承乾给教训了一番。所谓小混蛋遇到了大混蛋,恶人还得是恶人磨,谁也管不了的李佑,偏偏就吃李承乾这一套,久而久之,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见到他这位太子哥哥腿肚子都转筋。
跟着李牧进了屋子,李牧看了眼半边脸肿起来的梁公公,问李佑:“你发这么大脾气是怎么回事?”
“他们骗我钱!”提起来李佑就火大,告状道:“我已经看的清楚,明明是两长一短,看的真真的,结果拿出来就是两短一长,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李牧看向梁公公,梁公公也不知道咋回事,忙把人喊进来问,还当面又表演了一次。
其实赌场要想赚钱,没有不使手段的。这玩意就是看个眼力,能看得出来的,这把就不下注了,看不出来的就坑进去了。
李佑很明显就是后者,他感觉自己被坑了,还抓不住关键点,一连演示了三遍,他都没找到破绽。
李牧摆摆手把人赶出去,对李佑道:“怪不得人家,自己眼力不行,愿赌得服输。你大喊大叫的,还亮出身份,还嫌不丢人啊?”
李佑想争辩,但看到李牧的目光,不知怎地就胆怯了,哼唧了一声,道:“太子哥哥说的是,我知道错了。”说罢,他还看向梁公公,道:“阉竖,这回是本王的不是了。”
“折煞奴婢了,是奴婢的不是。”梁公公赶紧跪下,他现在满心只想把这俩阎王爷送走。
刚才李佑的嚣张,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传出去终归是不太好。李牧想了想,道:“这个销金窟就在皇城根儿,你们又这样大张旗鼓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从今儿起就停了吧,回去告诉高公公一声,就说是孤的意思,月底孤差人给他送去五万贯,不会让他为难。”
“这……”梁公公心道,钱是不差了,但我们的油水……他想找个借口搪塞,但是看到李牧的目光,顿时感觉自己的心思好像都被看透了似的,一个屁也放不出来,只剩下唯唯诺诺应声了。
李牧拍拍李佑的肩膀,道:“输了多少钱,孤给你补了。”
“输了七千贯。”
“输了就输了吧,男子汉要豁达。”
……
李牧没想到李佑这么有钱,七千贯啊!把东宫折腾折腾,能不能凑出七千贯来也不一定。
怪不得李佑狂呢,有背景还有钱,搁谁谁不狂?
这样的好兄弟,还是得多亲近亲近。
梁公公派了人准备了马车,取了李牧买的东西,把兄弟二人送回了文学馆。他也要进宫去找他的干爹报告,销金窟关了可不是小事儿,这里面的牵扯,他一个人可负担不起。
“太子哥哥,听说你学会了一门新的修炼法门,是叫做儒术来着?能不能教教我啊,我最不喜欢读书了,可是母妃非得逼着我读书。”
“这有何难?”李牧抬起手,照着李佑的脑门就是一个脑拍。李佑被拍的额头都红肿了,眼泪汪汪道:“太子哥哥,你干嘛打我啊?”
“欸?”李牧没有发现系统中出现李佑的名字,感觉奇怪?咋回事,脑拍不好使了?
他又拍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还要继续拍,李佑哭着躲开了:“太子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了,我脑门都青紫了!”
“不是,我没想打你,我是在教你!”李牧抓住李佑,又是一记猛拍:“你说你咋就不开窍呢?”
“太子哥哥,你再拍我就不是开窍不开窍的事儿了,我脑袋要裂开了!”李佑挣扎着跳下车,连滚带爬:“太子哥哥,改日再拜会,我先回府了,看来我和儒道是没缘分了,我还是练武算了!”
“别跑啊,你这小子,哥哥真不是打你!”
“不用了,我不学啦!!”
第六十二章 鞠仙儿的隐藏天赋
晚上,李牧和鞠仙儿闲谈的时候,把今天的遭遇说了,鞠仙儿大为惊讶。
在她以往的认知中,大唐乃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因为来往西域的商人,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大唐。在他们的口中,大唐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而且她也亲眼看过很多衣衫褴褛的商人,去的时候,还很落魄,但是从大唐回来之后,就衣着光鲜了。
对丝绸之路上的商人来说,大唐就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地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牧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道:“大唐立国不久,整个中原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人口锐减,哪怕父皇一直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恢复过来的。那些商人能够赚到很多钱,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大唐百废待兴,他们拿来的东西,正是目前急需的,当然能卖个高价了。”
“哦。”鞠仙儿似懂非懂,看着李牧有些犯愁的样子,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办?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你……”李牧刚想说帮不上什么,但是顿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
在鞠仙儿的某个剧情中,她假借李承乾的威势,狐假虎威,在长安城的黑道做下了偌大的生意。而她也是用这些积累的财富,最后完成了复仇。
甚至,在这个剧情中,称心都是她献给李承乾的。
由此看来,鞠仙儿可能有很强的经营天赋。如果让她来经营销金窟,应该比那些死太监好很多吧?
至少干不出来在大街上拉客这种蠢事。
他看了看鞠仙儿,道:“你每日都待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唔……”鞠仙儿想了想,道:“其实也不算太无聊,除了练功之外,就是看看书,然后等你回来,还行。”
不算太无聊,那还是有点无聊。
李牧不禁有些自责,回到长安这几日,只顾着自己到处去浪,没有顾及到鞠仙儿的感受。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在去高昌之前,你和母亲一直住在哪儿来着?”
“龟兹。”鞠仙儿充满回忆道:“那也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好多往返丝绸之路的商人都会在那里落脚,我在龟兹生活了十二年,遇到了好多各种各样的人,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唔……”李牧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龟兹有买卖奴隶的人么?”
“有啊。”鞠仙儿有些哀伤,道:“我和母亲,当初就是作为奴隶被卖到龟兹的。”
不用问,肯定是一段悲伤的回忆。
李牧又问道:“那你觉得,买卖奴隶这件事,是对还是错,是好还是坏?”
鞠仙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殿下,如果单论这件事,我觉得它是错的。没人生来就愿意做奴婢,都是被强迫的,但你如果问我是好是坏……我想,多半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哦?”鞠仙儿会这样说,倒是李牧没想到的,他以为曾经的经历,会让鞠仙儿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不愧是天骄之姿,想事情的角度就不一般。
“我若是说错了,殿下可不要怪我。”鞠仙儿鼓起勇气迎上李牧的目光,道:“如果能彻底杜绝奴隶的产生,那我肯定是反对买卖奴隶的。但现在是做不到,因为国与国之间会打仗,打仗就一定会出现奴隶。如果堵死了所有买卖渠道,想想会发生什么?得了战功,分到奴隶的士兵,不能把奴隶换成钱,奴隶的处境会更加糟糕。他们会挨打,甚至会被虐待,甚至惨死……和死亡相比,买卖的屈辱算的了什么?”
“倒是个新颖的思路。”李牧赞许地点点头,他是个穿越者,学习过历史,明白一切事务的产生与消亡,都是社会变迁的结果。是一种必然的过程,附和当时阶段的发展需要。
比方说,从最开始的氏族社会,变成奴隶社会,再变成封建社会,然后变成民主共和……这就是历史沿革,这就叫做必然。
换句话说,在初唐这个时间点,想要彻底消灭奴隶制的存在,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总得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比如说,不再粗暴地奴役你,而是用相对温和的方式,给你点微薄的薪水然后逼你996,美其名曰这是福报,看起来不是剥削的剥削,剥削得才更加彻底!
剥削一直存在,奴役也一直存在,只是形式的区别而已。
李牧又问:“如果让你做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鞠仙儿没有逞强,而是说道:“殿下,其实很多奴隶,他们所想的没有那么复杂,不过就是活下去而已。为了活下去,女人可以委身于男人出卖身体,男人可以把自己当做牲畜干活,只为了一口饭吃。”
“这样的情况,不是某个人的错,也不是某个人能改变的,如果这天下不打仗了,如果老百姓都富足了,或许能改变,但是我……没有什么好办法,估计也就是多了解一下想买奴隶的人,看看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而买,尽量让奴隶们少遭点罪吧。”
“嗯,这样已经很好了。”
鞠仙儿的想法,与李牧不谋而合。
他最怕的就是,鞠仙儿是个圣母。当然,也不是说女孩子善良一点有问题。但如果到了圣母的程度,她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个做事情的人,首先要有一个冷静的内心。必须得知道,一件事的可行度有多高。
你可以在你能掌控的范围内,尽量往好的方向去努力,但是你不能为了你的圣母心不管不顾,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不愧是系统认证的天骄之一,天生具备强者思维。
李牧对鞠仙儿能否经营好销金窟并不担心了,事实上,她只要不比梁公公差,李牧就会非常满意。做得再怎么不好,也比昏招跌出要好得多。
“这几日做些准备,回头我帮你安排一下,以后销金窟就你来经手了。”
“不要拒绝,我对你有信心。”
第六十三章 长安城到处都是我的阵!
“殿下,这万万不可。”鞠仙儿赶忙道:“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接手这么大的买卖。万一做不好,承担不起的。”
“唉,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现在可还是太子呢。区区一个销金窟,父皇不会计较,其他人就算计较,也不用当回事。”李牧三两口扒完了饭,道:“就这么定了,我先去整理一下今天买的东西,你慢慢吃啊。”
说完,李牧就跑了。
鞠仙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但她也明白,李牧这是在给她树立一些东西,否则她的根基太弱,就连宫里的女官、太监都不会把她当回事的。
“虽然不敢说自己能做多好,尽量也就是了。”鞠仙儿自己跟自己说道,想明白了这一节,她也就不觉得有压力了,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了嘴里。
……
在鞠仙儿的练功房旁边,李牧也给自己搞了一个‘工作室’,他把今天买的东西,都倒腾了进去,然后开始了整理。
这些都是炼丹,锻造,铭文等等副业的工具或者材料,都只是基础的材料。因为很多副业的工具或者进阶材料,是买不到的,都必须得亲手制作。
例如锻造用的锻造锤,随便买一个当然不可能好用,得自己来一步步提炼矿石锻造出来。这一把锻造锤砸出来之后,它会伴随着李牧一生,从最开始的锻造学徒一直到锻造大师,锻造锤也会相应进化。
再拿铭文来说,铭文最重要的是刻画铭文的‘墨’,这个墨可以是植物的汁液,也可以是动物的血液,又或者二者结合。配方越复杂,刻画出来的效果就越好。
而无论是植物的汁液,还是动物的血液,都是在市场上买不到的,必须得自己来做才行。
李牧今日的任务,就是要打造一把锻造锤。而打造锻造锤,是为了锻造出一个孔圣像,来实现他说的拜过孔圣就能开窍得到才气这件事。
伸手点开副职系统界面,由于gm技能二的关系,副职系统界面也出现了一定的变化,现在的副职系统界面,能够反向推导了。
比如说李牧想打造一个分发才气的孔圣像,系统会进行分析,需要实现这些功能,要利用到什么副职技能。
首先是孔圣像的本体,需要锻造技能。
然后这个分发系统,需要铭文和机关术。
李牧还想添加一个验证系统,让没有文位的人即便拜了孔圣像,也不会得到才气。
“唔,还得加上一个特效系统。让他们在拜的时候,产生一些特效,这样才更真实。”
李牧喃喃念叨,在界面上操作。系统的界面,已经被他搞成了一个pad的样子,触控屏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这倒不难,‘想’一下就行了,这方面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改动完毕,系统再次分析,随后列出了一个类似于思维导图的步骤图,明确地表明了,每一步需要什么技能互相配合,需要的技能等级和图纸、材料等等。
哪一项缺少,就会用红字来加以区分。
“铭文需要中级,锻造也需要中级……看来现在得先练级才行。”
李牧抄起一个普通的锻造锤,拿起一块生铁锭,丢进炉子里开始生火。在系统的加持下,炉内的火相较以往更烈,温度也更高。铁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铁汁。
单就这一手,就已经超过这个时代了。在唐朝的时候,还没有找到稳定的助熔剂,大规模炼钢还只是奢望。
把铁汁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模具,再猝火冷却,一把锻造锤就造好了。
这只是最基础的基础款,叫做学徒锤,随着锻造的熟练度增加,学徒锤也会不断进行升级,让它从代表垃圾物品的‘灰色字体’,变成白色、蓝色,紫色,甚至金色。
李牧在屋里挥汗如雨,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脑袋顶上的房梁上,趴着一个瘦削的人影。
这个人如同壁虎一样,趴在房顶上,揭下一块瓦片,偷偷瞄着下面。
整个过程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仿佛一片羽毛一样轻盈。
寻常轻身高手,再厉害也做不到这一点。除非,他不一般。比如,他是一个堪比武胆境武夫的高手。
“这位太子爷,功力尽失之后,喜好也跟着变了?大半夜不睡觉这是搞什么呢?一把锤子?”
偷窥者满脑袋都是问号,偷偷把瓦片盖回去,随后从房顶‘游’了下去,整个过程如丝般顺滑。
从屋顶上下来,他身形一闪,躲到了墙角的阴影里。几秒钟后,一队巡逻的武侯走过,根本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仿佛涂了一层迷彩,躲在影子里的他,已经和周遭的一切融合在一起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过去,影子才‘动’起来,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动的,下一秒他出现在街对面的树影下。
忽然,他被一道清光拦住。
影子的眸子徒然亮起,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体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扭动了一下,下一秒,他出现在二十米外,警惕地看向清光中间的男人。
“李淳风!”声音忽远忽近,沙哑难听,很明显是伪装出来的:“没想到,你竟然能跟得上我的速度。”
李淳风摆了摆手,道:“我一个术士,怎么可能跟得上你。只不过,这长安城里,到处都是我刻画的阵罢了。”
话音刚落,李淳风出现在影子面前,影子惊呼一声,赶紧又跳走,但是李淳风每次都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管影子往哪个方向,他都能跟得住。
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这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他刻画的阵。
影子轻身功法卓绝,但牺牲的却是他的杀伤力。面对李淳风不讲道理的堵截,他平日里依仗的速度派不上用场,局面一瞬间陷入了被动。
两道身影从皇城一直闪到了东城门,李淳风抬起双手,一道透明的淡金色罩子形成,笼罩了周遭八个方向,结合成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八角笼。
影子眼睛里流露出震惊,李淳风呵呵一笑,微风吹起他的白发,潇洒又俊逸:“都告诉你了,长安城到处都是我的阵,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来这里放肆!”
第六十四章 铁憨憨
“我只是想看看。”
影子开口说道,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不住地四周打量,显然只要李淳风一个不注意,露出一点破绽,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我回钦天监喝喝茶。”李淳风抬手虚抓了一下,淡金色的罩子迅速聚拢,金光大盛,随后变成了一个蛋,把影子包裹了起来。
影子嘶喊起来,但是透不过蛋的屏蔽。
李淳风抬手虚划,一道清光吞没二人,瞬间消失不见。
半空之中,一个身影一直注视着这一切,正是李世民。
炼神境后,他已经可以做到短时间御空,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也确实有点上瘾,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世民喜欢自己偷偷出来‘飞’一会儿,反正如今天下就他一个炼神境,再不做准备的前提下,没人能发现得了他。
今天溜达到李牧这儿,是因为高公公向他回报了销金窟的事儿。李世民很尊重自己这个大儿子,过来是想问问他的想法。如果李牧觉得,销金窟没有必要存在,李世民是不会为了几万贯钱非得继续的。
毕竟,若真的公之于众了,作为皇帝他也非常丢脸。
没想到发现了这一幕,一个堪比武胆境的轻身高手在窥伺自己的儿子。谁的胆子这么大?
还有李淳风,这厮居然有武胆境的实力了,满长安都是他的阵法,他到底想干什么?
聪明人就是能提前看到隐患,这便是所谓的高瞻远瞩。
李世民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也是给李淳风一个机会。
如果他隐瞒了此事,那便意味着钦天监已经不能信任。若是搁在从前,李世民也许会顾忌,毕竟好像什么都会一点的术士,对朝廷的帮助很大。但是现在,他真的不是很在乎了。因为有了儒道,待孔圣庙落成,大唐至少会增加二三百会儒术的修士,他们能够起到的作用,一点儿也不比术士小,而且非常忠诚。
“那个销金窟,就让他折腾去吧。”李世民嘟哝一句,身形一闪,人已在百米开外,再一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论速度,他要比那个影子还快很多。
……
钦天监,高台。
清光一闪,李淳风露出身形,金色的蛋浮在半空,他伸手一点,影子掉了下来,但还没落地,他便是一个翻身,稳稳站住了。
他想逃,但下一秒便放弃了。这里是钦天监,术士的老窝,他能逃得出去,术士体系也没必要存在了。
“十二年前,我在十万大山见过你一回。”李淳风也不知是怎么变的戏法,一张小几两把椅子凭空出现,上面还摆着一壶茶。李淳风伸手示意,道:“坐。”
影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你的记性不错。”影子变了一个声音,是一个有些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真腊国许你们什么好处了,竟然能让你亲自出马?”
影子一怔,好一会儿,他才道:“你怎么知道和真腊国有关?”
“随便猜一下、”李淳风笑道:“不过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真腊国王子再有一个月会来长安觐见,他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求援。但是真腊距大唐过远,又是烟瘴之地,陛下多半不会应允。所以他派你来,是为了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能否运作一下?”
影子手里握着茶杯,半晌,喝了一口,点头嗯了一声。
没办法,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会三不五时的感觉到智商被碾压了。
“好,你出现在这儿说得通了。”李淳风也喝了口茶,问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文学馆?为什么要窥伺太子?”
影子看向李淳风,道:“听说他身中剧毒,失去了所有修为?”
“是。”李淳风没有打马虎眼,道:“这事儿也没想隐瞒,怎么,你想走太子殿下的门路?”
“魏王入住东宫了?”
李淳风的嘴角微微勾起,强行忍住,道:“是,陛下的意思是,留他观政一段时间。”
“如果我杀了现在的太子,帮助魏王坐稳东宫之位,在你们中原,这算是从龙之功吗?”
李淳风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看向影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二傻子,难以理解道:“你们南疆人的脑子,是和我们中原不一样吗?这么蠢的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要不是你们巫师和我们术士有些渊源,我真想把你交出去法办!”
“你敢杀我?”影子不无讥讽道:“你应该知道,我身上有命蛊,除非高出我一个大境界,否则谁杀了我,谁就会被命蛊反噬。你要是准备好同归于尽,我也不怕死!”
“呵呵!”李淳风淡淡道:“你们这些南疆人,几十年来就是这一手。还真别来这套,陛下刚晋升炼神境,你那破命蛊能破防吗?”
影子不说话了。
“那你说,我该找谁?”
“找太子啊。”李淳风笑道:“你找对人了,现在这事儿,还真就得太子能帮你。”
“他不是已经废了么?”影子不解地看向李淳风,有些恼怒:“你是不是戏耍我?你们这些中原人,到底有没有真话?”
“哦?”李淳风多聪明的人,听话听音儿,已经能分析出很多东西来了:“你来到长安,都见过什么人?”
“不能说。”影子直截了当:“我不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
“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李淳风哭笑不得,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看在有些渊源的份上,告诉你点消息,太子殿下虽然功力尽失,但是他是有大福缘的人,他不但寻回了传国玉玺,还得到儒圣传承,儒术体系已经重现人间了。”
“儒术?”影子眼睛瞪得老大,道:“他的气运如此深厚?”
“爱信不信,气运多重要,你比我清楚。”
李淳风‘变’出纸笔,道:“你被我抓了,也不能白抓。写个认罪书,满长安都是不良人的眼线,你不给个交代,我也交代不了。”
“行吧。”影子拿起笔,低头写了起来,看似剑拔弩张的局面,结果竟然变成了这样有点憨的状况,多少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李淳风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茶汤入喉,回味悠长。
第六十五章 总得有个人扛
翌日,太极宫内。
李世民正在看李淳风拿来的“认罪书”,笔迹拙劣,但奇怪的是每个字都能看懂,就是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李世民是半吊子书法家,他的飞白体,引领一时之风尚,不管是不是别人吹捧的吧,他自己反正是觉得自己写得还行,看到这笔‘脏’字,眉头越皱越紧。
李淳风解释道:“陛下,南蛮粗鄙,能写就不错了,还望海涵。”
李世民丢到一边,道:“罢了,想来也知道是哪几句话。这且不提,朕问你,既然擒住此人,为何不带来相见?”
“陛下容禀。”李淳风并不慌乱,道:“巫术和术士渊源很深,祖师有训,不得轻易为难,念他没有做下什么恶事,就放了他一马,请陛下恕罪。”
“渊源?”李世民眯起眼睛,追问道:“何种渊源,能让术士留下这样的祖训?”
“这个么……”李淳风有些犹豫,李世民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好一会儿,还是李淳风顶不住压力,道:“不敢欺瞒陛下,自秦以来,术士的高阶传承断绝,相传术士的炼气士法门,脱胎于某些高阶巫术,想要晋升炼气士,需要高阶巫师的帮助,所以……”
“原来是这样。”这个解释,李世民倒是能够理解。
对于修行者来说,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毕生的追求。
如果现在有人跟李世民说,放弃皇位,就能助他成就武神。李世民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皇位,不是说皇位不重要,而是他已经得到了,体验过了,而震古烁今的武神,则是他今生都难以企及的,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他在哪儿?”
“应该在文学馆。”李淳风回答道。
李世民怒道:“他有武胆境的实力,万一他在撒谎,承乾岂不是危险?”说着,他便要起身,李淳风忙道:“陛下,臣已经在他身上设下了标记,只要他在长安城动用了巫术的力量,臣就能霎时间传送到他的位置。”顿了一下,李淳风又主动说道:“陛下,臣在长安城布下了无数阵法,任凭他速度再快,也逃不出臣的围堵。”
“长安城到处都是你的阵法?”李世民没有想到李淳风会主动交代,但还是没有消除他全部的不满,冷哼一声,道:“任凭他速度再快,也逃不出你的围堵,这么说,朕也逃不过了?”
李淳风这才明白自己来到太极宫就感觉到的惴惴不安来自于何处——帝王猜忌!
他慌忙跪下,道:“陛下,术士依附气运而活,陛下气运无双,大唐蒸蒸日上,臣等术士断不敢逆天而行,臣等绝不会做出任何危害陛下,危害大唐的事情!”
“陛下已晋升炼神境,臣的阵法再厉害也有极限,是不可能跨越这种境界的差异,拦得住陛下的。”
许是这个马屁十分受用,李世民收起了威压,抬了下手,一团气机飞出,拖着李淳风站了起来。能把气机外放,并且控制得如此精妙,非炼神境高手是做不到的。
“朕自然相信你,否则,早就敲打你了。”李世民摆摆手,道:“联姻之事,朕不能开这个后门,但朕也不会阻止他们做什么,一切随缘。另外,朕也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那个影子是效力于真腊国王子吧?朕听说真腊国有一种稻种,能够做到一年两熟,如果能在江南温润地方推广,对百姓百利而无一害。替朕传消息给他,如果能把这件事做好,真腊王子能给他的,朕可十倍与他。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诺,臣领命。”李淳风一点也不意外李世民知道真腊国的密辛,据他所知,不良人早已经通过贸易等手段,渗透到了大唐周边的十几个国家。同时这件事,对巫蛊族来说也是好事,十万大山烟瘴之地,苦不堪言。与其和真腊弹丸小国守望相助,不如就归顺大唐,哪怕择一郡安置,都要比从前的日子好得多。
作为中间人,他自然是想看到双方共赢的局面。
李淳风告退而去,高公公推门进来,束手立在李世民身边。
“销金窟的事情,怎么处理了?”
“老奴已经让梁海田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把所有物品都封存了,人员也登记了花名册,全部移交到给了太子殿下。”高公公恭敬地说道,他现在对李牧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但是干儿子吃了瘪,他这个做干爹的又不好一句话都不说,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这月底前的三万贯差额,怕是——”
李世民也有些挠头,事情还要从前些日子犒赏三军说起。那日也是高兴,再加上多喝了几杯,一时忘了内库拮据,信口开河,赏赐说大了一倍。为了维持面子,李世民不得不挪用了下个月宫中的用度,面前把赏赐凑齐了。
但是差额就留下了,这几日来,他已经让高公公变卖了一些内库的古玩字画等等,凑了一些钱出来,但还是有三万贯的差额,本想着让销金窟拉拉客,凑够这三万贯,没想到却出现了这么个意外。
第六十六章 以德报怨,胸襟如海
李泰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其实他是一个处女座。
对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人来说,星座的问题确实有点超纲了。
但李泰确实是处女座。
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而且必须得按照自己的标准做好才舒服。
就比如这些奏本,当他把最后一个奏本批注好,然后严丝合缝地摞起来,摞成一个方块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这可是在东宫,这可是在批阅大臣的奏本。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我做到了!
舒服,带劲儿!
直到他发现,这一摞四四方方的奏本‘立方体’,左上角少了一本。
破坏了美感,他盯着这个缺口看,越来越不舒服。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他决定自己写一个奏本,填补这个空缺。
就在他琢磨要写点儿什么的时候,高公公带着他的两个干孙子,抬着一担账本走了进来。李泰看见了,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自己的工作增加了,而是这些账册看起来那么不方正,摞不成一个正方体。
“殿下,这里是宫中的用度账册,陛下派老奴送来,请殿下核对。”高公公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他已经看清了形势,大唐的太子除了李牧之外不做第三人想,所以对待李泰,就要保持一些距离,否则传到李牧耳朵里,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李泰搁下笔,看了眼那一堆账册,叫住了要离去的高公公:“替本王传个话,各宫缺的数,三日内补齐,既往不咎,否则查出来,严惩不贷。”
李泰是个聪明人,他看出了高公公的态度变化,但他并不介意。相反,这是他想看到的,你们这些人对我不客气,我也用不着对你们客气,大家互相伤害就是了。
真要说有一天他能坐上龙椅,一些阉人宫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高公公步伐一滞,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宫里的人都规矩的很,想来是没什么差额。”
“那好,本王算是多嘴了。”李泰头也不抬,继续写自己的奏本,抬起手腕挥了挥,像是赶苍蝇似的,道:“退下吧。”
高公公退出门外,胸中闷得那口气差点没把他憋死。但他又没法说,因为按照规矩,李泰有资格这样对待他。只是,他身为李世民的心腹,又领着不良人,已经习惯于别人的恭维、敬重、奉承了。
就连公认的从龙之功第一,大唐国舅长孙无忌,见到他也要以礼相待,更何况区区皇子了?
要知道,之前他以为李牧太子之位不稳的时候,也仗着李世民的威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来着,只不过被李牧夹枪带棒地怼了回去罢了。
但那是太子,他可以说服自己吃亏就算了,但是李泰可是皇子,而且是一个失宠的皇子,他凭什么?
就凭他现在还在东宫?
高公公招了招手,想要吩咐一下,给李泰找点麻烦,还没等干孙子附耳过来,忽然屁股挨了一脚。
奶奶的,还没完了是吧!
在这宫里,谁敢踢老子!
高公公屈指成爪,便要来上一记回首掏。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他赶紧散去内劲,差点没把自己闪吐血了。
“殿下,有何吩咐?”
“你这老狗,我正要找你!”李牧上来就给他扣了一顶高帽子:“纵容手下,作奸犯科,大放厥词,皇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现在倒好,自己做下了事情,还想撂挑子不管,一股脑都送孤那儿去了,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高公公差点吐出血来!
还能不能讲点理!
是你要的,还是我送的?我放着钱不贪,主动把销金窟交给你,我是脑子进水了?
还有拿什么作奸犯科,那事儿在哪儿呢?这销金窟也是你爹授意的吧,怎地都成了我的脏水了?合着你们老李家祖传的推卸责任,黑锅全得别人背?
强压下嘴里的一口血,高公公赔笑道:“殿下说的是,老奴一定反省。”
“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反省就不必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李牧摆摆手,动作与李泰的挥手如出一辙,一样的让人赶到不适:“孤与青雀有事要谈,你滚远点,别想偷听。”
我稀罕听?
高公公差点脱口而出,强行忍住,又是一口老血。
不敢再说什么,赶紧逃走,他怕再待一会儿,自己会暴毙在东宫门口。
李牧推门进去,李泰听到脚步声不对,抬头看了一眼,赶忙起身:“皇兄。”
执礼甚恭,挑不出半点错处。虽然李泰从前也是这样,但此时的他,还是有很多不同,他更加内敛,没有半点张扬了。
成熟了啊,小老弟,这几天的紧闭没白蹲。
李牧笑着把他扶起来,道:“青雀不必如此多礼,为兄今日进宫和父皇说点事儿,这就走了,路过东宫,琢磨也好几天没见了,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还适应吗?”
第六十七章 取经的和尚
“啪!”
一记狠狠的脑拍,把李泰从幻想中拍了回来,一瞬间他眼冒金星,眼前发昏,隐约之间他好像看到李牧在笑,定睛去看,却是一脸担忧,搞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是说都已经没有功力了么?咋还这么大劲儿呢?
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浮现。
这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也是一种通透的感觉,好多从前不明白的事情,忽然一下子之间就懂了,没有过程,就仿佛原本就没有疑惑似的。
“吾身在殿外!”
李泰话音刚落,圆滚滚的身体消失,下一秒出现在门口。
李牧震惊了,这就是天骄之姿吗?悟性这么高?
李泰也震惊了,这就是儒术吗?竟然如此神奇?
虽说传送的距离不远,但如果是同境界武夫对战,自己有这一手,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想到这儿,他看向殿内的李牧,如此神奇的修炼法门,竟是来源于他——难道真的就像父皇所说,我压根就不应该觊觎他的皇位吗?
“青雀,拍疼了吧。”李牧迈步出来,拉住李泰的手,歉然道:“你别怪皇兄,之前拍孔颖达就是这样拍的,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是我还没搞清楚,怕不成功,就拍的重了点,你觉得如何,可有效果?”
“多谢皇兄。”李泰完全无视了已经红肿的脑门,恭敬行礼道:“多谢皇兄,愚弟已经开启才气。”
“那就好。”李牧拍拍李泰的肩膀,道:“既如此,为兄就先行一步,你继续,闲暇的时候来找我玩。”
说罢,李牧大步往外走,李泰想送一下,被拦了下来。等李牧走远了,李泰才恍然惊觉——为什么我被拦住了?
他现在身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拦得住我?我好歹也是英魂境高手,而且又得了儒术!
难道他扮猪吃虎?
“不,不可能!”李泰摇摇头,李牧如今脚步虚浮,这是装不出来的,他伸手肯定没有气机了。
难道是一种儒术?抬手之间,就能拦住我,他现在的境界有多高?
李泰越想,越觉得恐惧。这种感觉还要更甚于之前的那场比试,上一次,虽然被李牧的龙吟剑法震惊,但他并不气馁,而现在,儒术的手段,近乎仙术,他根本摸不透,对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
……
李牧今儿进宫,是帮影子办事儿来了。
他会这么爽快答应影子,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就因为这家伙是个‘稀有npc’。
影子人如其名,很善于隐藏自己,所以很难被玩家发现。但他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比如说鞠仙儿线的剧情,鞠仙儿能学会蛊术,就是因为他。使用鞠仙儿进行游戏,需要在长安的某个路口‘蹲’他,经常是三四天都不刷出来一次,而且就算是刷出来了,每次出现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还与孙思邈的任务线有关,影子所在的部落,在十万大山深处。孙思邈为了采天山雪莲,路过十万大山,曾经让影子做过他的向导。
无论是因为前者,还是因为后者,哪怕是因为影子的个人实力,李牧都会选择帮他。即便是把这些现实理由抛开在外,影子帮真腊国王子,也是为了巫蛊族的未来,真腊国王子许给巫蛊族农桑之术,这正是住在山里的巫蛊族人梦寐以求的。如果学会了种地,他们就不用靠山吃山,每年都要面对不少族人饿死的窘境了。
在十万大山讨生活,真的是十分艰难。
李牧提出的报酬就是分享农桑之术,影子也答应了,在他看来这也没什么,因为他根本意识不到,所谓农桑之术意味着什么。
在他眼睛里,看到的只是粮食。而在李牧和李世民的眼中,真腊国的水稻,代表的是社稷江山。
影子在长安没有落脚的地方,他带的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在征得李牧的同意后,他留在了文学馆,就住在一楼的大厅。但准确来说,他住的是房梁上,他觉得这样更舒服。
这家伙经常一声不吭,所以李牧很容易就忘记有这么个人存在了。每次都是他要对鞠仙儿上下其手的时候,鞠仙儿咳嗽提醒,他才会想起来,然后只要一抬头,就能对上影子的眼睛。
这就应了那句话,闷骚才是真骚。这小子虽然不怎么吭声,但是眼珠子却十分的好使,任何八卦也落不下他。
“销金窟的账册,你看得怎么样了?”
回了房间,李牧拉着鞠仙儿的手问道。
“账册和花名册都没什么问题,或许有问题,也都被人做平了。”鞠仙儿笑了笑,道:“这种东西,本来也看不出什么的。”
“这些个太监啊,忠心不用担心,但是这贪心是实在没办法。”李牧把账册丢到一边,打开花名册看了看,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块地方,原来是相国寺,我琢磨着不是久留之地,不如现在就着手择选新址吧。”鞠仙儿忽然说道,李牧一愣,问道:“为何不是久留之地?就算要盖新房子,也不用选新址吧,直接在上面盖不就好了?”
“那可是寺庙啊。”鞠仙儿用强调的语气说了一遍,道:“这样做合适吗?”
李牧还是不懂,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殿下,你难道忘了玄奘法师?”鞠仙儿见李牧是真的想不起来,只好给他解释:“玄奘法师发下宏愿,要去西天拜佛求经,陛下认其为御弟,赠送了度牒,此事举世皆知。他路过西域的时候,更是引起震动,路过哪个国家都以上宾之礼待之。所有人都相信,他是有大机缘的人,佛教必在他的带领下重现昔日辉煌。”
“相国寺这块地方,一直闲置到今天,就是因为陛下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他取经归来,就在这块地方重新兴建寺庙,作为给他的藏经之地。殿下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呀。”李牧纳闷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六十八章 三件大事
“小太监送来账册的时候,随口问的。”鞠仙儿笑颜如花,带着一点儿小小的得意。
偏就你会问。
李牧真的是服气了,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天赋吗?没人告诉过鞠仙儿应该怎么做,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就能如此的缜密。
“父皇会为了一个和尚生我的气吗?”李牧无所谓道:“到时候让他再选址就是了。”
“还真不行。”鞠仙儿再次阻止,李牧皱起了眉,没等说话,鞠仙儿伸出手指,抚平了他的眉间,解释道:“皇后娘娘有头疾,遍寻名医治疗都不能去根,就连药王孙真人,也说,只有找到天山雪莲,他才有把握配出药来。那一年,娘娘的病又犯了,为了给娘娘祈福,从来不信佛也不信道的陛下请了道士设坛祈福,召度千人出家。玄装法师对陛下说,西方有大乘法,可消灾解难。陛下便与他约定,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取回了真经,能解了皇后娘娘的病痛,便兴建大相国寺给他藏经。”
“先不说这和尚能不能取来真经,取来的经又能不能治好娘娘的病。但若殿下先占了地方,万一他的法子奏效了呢?殿下岂不是让陛下食言而肥?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你呢?”
“原来还有这段渊源。”李牧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年代,孝字最大。作为太子,无数双眼睛盯着,德行的方面绝不能有大纰漏,尤其是孝道。更何况,李牧对长孙皇后尊敬有加,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吧,就当我没说,按你自己的心思做吧。”李牧说着,冲外面喊了声,一个小太监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走了进来。
李牧介绍道:“这个小太监叫做小林子,是原来在东宫伺候我的,今儿去见青雀,恰好碰见了他,非得央求我带他出来,往后他就归你使唤了。”
说罢,对小林子道:“小林子,鞠姑娘是我的挚爱,以后她便是你的主人,她便如同是我,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小林子跪下磕头,表忠心道:“小林子愿意听从姑娘驱使。”
“快起来、”鞠仙儿抬手扶了一下,道:“你好好做事,我不是可苛责人的。”
李牧又拿出一块腰牌,放到了鞠仙儿手里:“这个呢,是父皇给我的金牌,有一些特权,可以行一些方便。有难办的事儿,需要跟衙门口的打交道了,拿着牌子去,应该会好办一些,具体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因为从来也没用过。”
“这……”鞠仙儿有点不敢接,道:“殿下,这有点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既信任你,就没有任何保留。再说,我也没闲工夫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李牧把金牌塞进鞠仙儿的手中,对小林子摆了摆手,后者会意地退了出去。
“仙儿,夜深了。”
“殿下又胡闹,这太阳还没落山呐。”
“帘子拉上,不就落了么?”李牧坏笑一声,把鞠仙儿扑到了床上——
……
沸沸扬扬传了许久的一件事儿,终于,今日定了下来。
长安城各坊门旁都贴了告示,下月十五,陛下为高阳公主择婿。此次择婿,开前所未有之先河。不看门第,不谈学识,甚至不拘泥于身份,哪怕不是唐人亦可参加。只要过了高阳公主设下的‘三关’,就可以见到公主,像是科举参加殿试一般,进入最终的决选。
说到科举,也在近前了,白日之后,恩科再临。此次恩科与往日不同,儒术重现人间,读书人也能修炼了。凡是高中进士者,皆有机会进入孔圣庙祭拜,开窍,获得才气。这可是谁也抵挡不了的诱惑,一些大世家的子弟,平日里对科举百般看不起,这一次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报名参了。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恰逢太子大胜高昌,扬威西域,诸国来朝。陛下下旨举行‘天骄比武’,设一擂台,限三十五岁以下可以报名,无限制,生死有命。最终排名前十者,将会得到一件宝物。
能上这个擂台的人,至少也得是英魂境高手。对英魂境高手来说可以算得上宝物的,至少也是对应雄魄镜高手的护具或者武器。没人怀疑大唐能不能拿得出来,在李唐一统天下的过程中,杀了不知多少高手,积累的兵器铠甲不知道有多少,拿出十件来只是九牛一毛。
坊间也有人议论,为何陛下要做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生活太无聊了,想看看比武吗?
但也有聪明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此举是为了试探各国天骄的水平。虽然现在大唐人才济济,但也不能小觑了天下人。尤其听说咱们天骄之姿的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已经功力尽失。如果年轻一代比不过外人,必须得早做打算才行。
三件大事,一个接一个扎墩儿举办,瞬间引爆了长安城百姓的热情。同时,随着各地参与活动的人的涌入,东西两市的生意也比往日好了几倍,百姓能八卦,商贾能赚钱,这座城一下子生机盎然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神异之力
才气冲霄,天花乱坠,千里云霞,万里雷鸣!
一道人影自皇宫方向飞来,眨眼便到,正是李世民。三息后,一道清光凭空浮现,李淳风也到了。
接着孔颖达也来了,不少学馆的大儒,学子,国子监的教习,监生,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此时也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儿,从四面八方狂奔本来了。
前几次异动,没有赶得上,平白无故失去了很多机缘。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机缘从眼前溜过去。
影子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众人身后,盯着李牧,眼睛都看直了。
李淳风那厮没有撒谎,天下果然有这样神异的修炼法,这种力量给人的感觉,是那样高山仰止,让人自惭形秽,直觉得不可匹敌。
李世民站在距离光柱三步外,后来的人,都在他身后,李世民看向他们,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警惕。
他是来为儿子护法的,谁敢靠近打搅到李牧,李世民都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炼神武夫的一击,非死即伤。
终于,清光汇聚,融入到孔圣像,孔圣目光湛湛,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清光消散,李牧也显出了身形。看到这么多人在,吓了一跳,道:“这么多人,都来看热闹?”
李世民开口问道:“承乾,发生了什么?”
李牧一笑,道;“父皇,孔圣像已经造好了。”他丢掉手里的锻造锤,闪身让开,孔圣像完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下意识抬头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刹那间,所有人都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一股源自于灵魂的颤栗,让他们自觉变得虔诚。
仿佛产生了错觉,眼前的孔圣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如高山一般,巍峨不可直视,双目如星辰一般,令人产生自我渺小之感。
孔圣,多么睿智啊!
“子曰:有教无类!”
空灵之声自脑海中响起,霎时间,众人都觉得自己与孔圣对视了一瞬。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耳清目明。
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无法言说,妙不可言。
他们领悟的东西,不一定是儒术,但都有所领悟,类似于提高了某种上限,让他们‘看’到了更高的可能。
最激动的人莫过于李淳风,有那么一秒钟,他‘望’见了炼气士的法门,虽然只是遥远的一撇,但是给了他无限的希望。
他知道,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这,便已经足够。
“无规矩不成方圆。”李牧出声说道,这句话出自于《孟子·离娄上》:“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孟子是孔圣之后儒家亚圣,自然也是儒道中人。他的话,虽然没有孔圣的话那样厉害,但也相差不多。李牧若不是借助孔圣像落成,系统奖励的‘清光’的力量,也无法施展如此高级的儒术。
半空中浮现出规和矩,画出了一个圆,形成了一个清光罩,把孔圣像罩了起来。
“孔圣庙落成之前,孔圣像还是保存起来为好。诸位相比都有所得,还是各自回去抓紧领悟,免得错失良机。”说着,李牧也有些打晃儿,虽然取巧借用了系统之力,但是反噬也是免不了的,让他有些头昏目眩。
李世民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对众人道:“都散了吧。”
他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遵?李淳风给影子使了个眼色,二人落在最后,一并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客栈。
金吾卫已经把文学馆围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阻挡着闻讯而来的大儒、学子们。
李淳风有些激动他手里的八卦阵盘,已经有四个方位‘亮’了起来。
“我没有骗你吧?”
影子点点头,道:“确实是与众不同,这种力量从未见过,不可抵挡。”
第七十章 我与这世间
儒生太过于疯狂了,不停地冲击金吾卫,又不能把他们真的杀了,在孔圣庙建成之前,只好把孔圣像请回宫中安置。
作为孔圣后人的孔颖达,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守护孔圣像的最佳人选。
孔颖达作为第二个开启才气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血脉的影响,亦或者是厚积薄发,孔颖达在儒术方面的进步一日千里,李牧在系统界面上,每隔几个时辰就能看到一个孔颖达新创的儒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但也能看得出,孔颖达很努力,也很想去尝试。
这个发现让李牧非常的欣慰,他当初决定把儒术传播开来,就是想要让孔颖达这样的人来参与。任何一个学科,在开创阶段,都是要不断试错的,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员参与。
李牧很享受自己作为一个数据库而存在。
夜。
围在文学馆外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地面上一片狼藉,都是儒生们口诛笔伐的‘传单’。李牧站在窗边看到了,吩咐小林子明日那些钱,给洒扫的衙役,不能让人家多干了活,心里还有怨气。
秋意浓,入了夜已经有些凉了。鞠仙儿为李牧拿了一件袍子,为他披上了。李牧瞬间感受到了暖意,这感觉熟悉又陌生,他看了看鞠仙儿仍很单薄的衣裳,才恍然意识到,原来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穿过厚衣裳。
是啊,过了炼体境之后的武夫,不说是寒暑不侵,抵抗力也已经大大超过常人。李牧穿越过来的时候,李承乾就是雄魄镜了,早已经忘了‘寒冷’是怎么回事了。
“殿下可是在感怀么?”鞠仙儿抿了抿嘴,道:“再等一两个月,等我突破到了练气境,殿下若想……也可以,只是有些可惜,只能帮殿下到炼体境。”
“这些都不重要。”李牧把鞠仙儿揽入怀中,道:“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失去功力是一件坏事,都觉得我会因此伤感。但是,真的没有。”
鞠仙儿疑惑地看向他,没等她开口问,李牧自己说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武夫的路我走过,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可惜的地方。再说,若不是我没了功力,也许孔圣也不会选择我。儒道未必弱于武道,这世上也不止一种强大。”
李牧喃喃自语,道:“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世间到底是因为我而存在,还是因为它存在,我才来到这里。有时候会恍惚,在恍惚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
鞠仙儿眉头紧皱,道:“殿下,我没听懂。”
李牧看向她,笑了,道:“给你举个例子,这样说吧,你活在这个世上,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想到的,都与你息息相关,对你来说,这些是真实存在的。但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呢?这些东西还存在吗?也许存在,但那是存在于别人的生命,与别人息息相关,而你已经死了,无论存在还是不存在,对你来说都没了意义,也许,就是不存在了吧。”
“我刚才的意思是说,如果是因为我存在,这一切才有意义。那么我在乎,它就有价值,我不在乎,它就没价值,有价值还是没价值,取决于我。而如果世间存在,我是为了它而来到这里,那么我一定有我安排好的使命,我无需去做什么,只需要等,就一定能知道,我来的意义是什么。”
第七十一章 宿命的相遇
一大早,李牧就被门口的喧哗声吵醒了。
“穿衣。”
李牧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自动飞了过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件件穿在身上。
“我找我太子哥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公主?”
“殿下还没睡醒呢——”
“那就叫他起来啊!”声音霸道又蛮横,接着是duangduang的踩地板的声音,李牧一个哈欠没打完,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已经闯了进来。
“太子哥哥!”来人欢叫一声,三步并做两步扑进了李牧怀中,李牧被撞得一个趔趄,他现在可不是雄魄镜武夫了,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体格子可架不住这种野蛮冲撞。
“谁……啊?高阳?”
李牧正要问是谁,忽然看到怀中女孩的脸,李承乾的记忆自动浮现,认了出来。来人正是近日风头正劲的三件事中第一件的主人公,正要招婿的高阳公主。
往日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宫中,一个妃子去世了。一个小女孩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抬走,有些慌张和茫然,亦步亦趋地跟着,无论太监和宫女怎么劝,她都充耳不闻。
十岁的李承乾练完功夫,从演武场回东宫,看到了这个小女孩。问过了左右,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出声道:“你母妃已经死了,你跟着她做什么?”
“你是谁?”女孩站住脚步,怯生生地看着他。
李承乾上前一步,傲气哄哄:“我是太子,也是你的皇兄,还不过来拜见?”
女孩愣愣地看他半天,道:“太子哥哥。”顿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我娘死了,以后就我一个人了。”
“你不是还有爹——”李承乾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宫里的孩子,都只有娘没有爹。他们的爹,也许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李世民妃嫔上百,注定了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其他人都和守寡无异。
十岁的李承乾,还没变成后来的新手区小boss,只是傲慢了些,并没有多坏。他看到小女孩可怜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以后来我宫里住吧,什么时候不害怕了,再搬回去。”
说着,他对小林子吩咐:“给她找个地方住,要什么给她什么。要是她怕黑,找个宫女陪她睡。”
就这样,兄妹一起住了三年。后来大家年岁都长了,再住在一起不合适,在长孙皇后的安排下,为高阳公主另找了一个住处。
……
回忆结束,李牧看着眼前小太监打扮,胸前鼓鼓的高阳,无奈道:“你就算是想假扮太监出来,也装的像一点吧。眼睛要是不瞎,都能看出你是女人——你是怎么出来的?”
“四皇兄帮忙。”高阳公主龇牙一笑:“我去东宫找你,才知道你搬出来了。我就威胁四皇兄啊,跟他说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他的账本撕了。他吓坏了,只好帮我了。”
李牧在心里撇嘴,心道:“傻丫头,李泰那厮沾上毛就是猴儿,能让你威胁了?还是父皇允许你出来了,不然谁敢让你出宫?”
真能给我找事儿。
李牧指了指鞠仙儿,道:“这是你嫂子,不是下人,你刚刚那个态度像话吗?”
“嫂子?”高阳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鞠仙儿一遍,道:“原来是嫂子,我说怎么这么漂亮呢。太子哥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男人呐,原来你喜欢女人啊!”
“噗——”
李牧差点没被茶汤呛死,咳嗽了好几声,怒视高阳公主,道:“之前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有这种想法?我喜欢男人?”
“你不喜欢女人啊。”高阳公主理所当然道:“我在东宫住的时候,你只知道练武,还跟那些突厥人混在一起,当然会让人误会了啊。”
“少琢磨这些没用的,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李牧拉过鞠仙儿的手,道:“你皇兄我喜欢的是女人,从前,现在,未来都是。不日我就要跟母后说,我要娶仙儿为太子妃了。”
“那可不一定。”高阳随口爆出个惊天猛料:“母后跟我说我的婚事的时候,还提及你了呢。说是已经给你物色人选了,不是秘书丞苏亶之女,就是京兆韦氏之女,还没最终定下来呢。”
鞠仙儿的身子登时一僵,被李牧拉着的手也抽了回去。
李牧赶忙又抓回来,怒道:“哪儿听得没谱的消息,我纳妃我都不知道,你就先知道了?”
高阳耸耸肩,道:“你急什么呀,本来就应该有觉悟啊。你我这样的人,嫁娶还能凭自己心思啊。不过你没关系呀,你是太子,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我就苦了哟,只能嫁一个,还不知道是谁。”
越说小脸儿越哭丧,但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没多伤心,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瞧瞧这觉悟,看的多透彻。
“你跑我这儿是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啊,逃婚不可能,我绝不会帮你。”李牧先把话说死了,免得等会儿没完没了。
“谁要逃婚了。”高阳一脸委屈,道:“嫁谁不是嫁啊,人家就是想跟太子哥哥商量一下,怎么挑选一下。虽然他们都是奔着公主的名头来的,但怎么也得挑一个顺眼的吧。太子哥哥,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当夫婿好呢?我不喜欢莽撞人,我想要找一个能说会道的,这样相处起来不烦闷。找个见多识广的,他能给我讲很多外面的故事。唔,找个眉清目秀的,看起来顺眼……”
高阳公主陷入了对未来夫君的幻想中,李牧在心里对比着,好么,没有一个能跟房遗爱对上号的,这么看后来的绿帽子事件也就不奇怪了。
要不要出手干预一下呢?房遗爱这厮虽然傻了点,但对自己还算忠心——
就在李牧遐想的时候,忽然一队兵马冲了上来,为首一员猛将,挺高的个子,晃晃悠悠,一双眼睛大而无神,上了楼就四处寻摸。看到李牧,立刻颠颠跑过来。
“殿下!”房遗爱一抱拳,道:“奉陛下之命,请公主回宫。”
第七十二章 归来的和尚
“你个天杀的狗才,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信不信我让父皇杀了你!”
“太子哥哥,你就这么看着呀!”
房遗爱扛着高阳下楼去了,娇小的高阳和强壮如牛的房遗爱,比例完全失调,画面显得十分好笑。
高阳虽然也练过几天功夫,但和英魂境的房遗爱相比,她那点攻击力完全破不了防,房遗爱躲都懒得躲,任凭她怎么挣扎,铁一样的胳膊把她箍得死死的。
要不是李牧知道,高阳一定会嫁给他。就这夯货的行为,都得揍他一顿。
送走了不速之客,李牧洗漱了一番,鞠仙儿照例去练功,李牧也来到了他的‘工作室’。
这里已经被打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几张条案摆在当中,上面都是一些工具之类的玩意儿。在角落里摆着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这些书都是鞠仙儿按照李牧的要求挑选的,每天看完的部分都会拿出去,次日在李牧睡醒之前换成新的摆进来。
有‘一目十行’等儒术的加成,李牧看书的速度十分夸张,他不像是在看书,倒像是在‘扫描’,翻一遍就‘存储’好了,一个字都不会错。
才气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增长,这也决定了李牧接下来看什么书。当他发现某种类型的书增加才气变得缓慢的时候,他就会换,简言之,他看书不是为了看书,单纯的只是为了修炼罢了。
作为一个体系的开创者,这个体系的形成都是在他的一念之间,自然也感受不到什么‘瓶颈’。李牧的境界一日一变,如今已经达到了第三境,仁者。
文位体系,是为了配合朝廷掌控儒生们而设置的。但儒术的境界,却与之并不完全相同,毕竟沾了名利二字,落了下乘,上限不高。李牧将其称之为‘外门儒术’。
而李牧自己修行的,他称之为‘内门儒术’,就像孔子收了七十二门徒似的,日后也唯有他的亲传弟子,才能学到‘内门儒术’。
内门儒术第一境,开窍。开了窍,就可以吸纳才气,才气是儒术的基石。
第二境为修身,让才气改善身体,增强体魄。这个境界李牧几乎就没怎么修炼,因为他是武夫的底子,虽然没了功力,但是已经练出来的体格还在。
第三境为仁者,作为一个日后要安邦定国的儒生,一颗‘仁心’是不可或缺的,否则就算为官也是一方祸害,这也是为第五境‘德行’在打基础。
第四境就是李牧目前在修炼的境界,这个境界叫做‘儒生’,疯狂吸收各种典籍的知识,增长阅历,完全是一个学习的阶段。
如此五境,是李牧根据目前的情况,结合系统的计算,模拟出的最佳方式。为何是五境?因为李牧从前是雄魄境,武夫体系的第五境,上限停留在哪儿。
所以这也预示着,李牧修行前五境的速度会很快,而到了第六境的时候,速度就会慢下来。
但那也无妨,毕竟放眼天下,武胆境的人也寥寥无几。第五境的儒术足以应付大部分的情况,况且,儒术的厉害与否,其实也并不完全在于境界。
这也是儒术的特殊之处,李牧已经意识到,儒术与所有体系不同的点了,那便是对于规则的利用。
李淳风看得再透,他也是个门外人,哪能比李牧这个创造者更明白。
儒术是李牧结合他的‘gm技能’创造出来的,而‘gm技能’本来就是凌驾于普通的规则之上。
所以每一个儒术,其实都是在利用这个世界规则的bug。厉害与否,在于利用的程度有多深。
而利用的程度有多深,又取决于理解的深度。
所以,很有可能出现,某个人对一个很浅显的儒术特别的熟练,他使用这个儒术的威力就会非常的大。
无他,唯手熟尔。
……
充了一上午的‘电’,李牧书桌上看完的书也摞了一尺多高,差不多有上百本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差不多是一年的阅读量,但对李牧不过是半天而已。
第七十三章 和尚不是好和尚
“速者三生,迟者六十劫。”李牧吧嗒吧嗒嘴,道:“如果这话是真的,那玄奘法师就是骗子,他不是才西行十几年么,哪儿来的三生?”
“这可不一定。”鞠仙儿继续帮他科普:“佛教有转世之说,保不住玄奘法师就是三世修行呢?”
李牧心道,让你蒙对了。
玄奘法师,乃是佛祖二弟子金蝉子转世,按照《西游记》的设定,他可不就是罗汉之身么?
穿好了太子冠冕,李世民的御撵也到了附近,李牧从后门出来,混进队伍之中,在金吾卫的魁梧的身躯‘掩护’之下,也爬上了自己的太子行撵。
百姓们守在朱雀大道两侧,好奇地打量着,同时窃窃私语,议论到底是什么事儿如此庄重,就连上次太子凯旋都没这么大阵仗。
御驾行到西门,一行人马也到了跟前,为首一人,身披破烂袈裟,拄着一柄九环锡杖,虽然狼狈不堪,但一双眼睛明亮,一看就是意志坚定的聪慧之辈。
他身后是一支由不同肤色,种族僧众构成的一个队伍,有骆驼马匹十余头,马背上都驮着经卷。
猴呢?猪呢?白龙马呢?
李牧仔细观瞧,确实没有,不由得一阵失望。
“御弟!”李世民从御撵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陛下!”玄奘法师也非常激动,紧紧握住了李世民的手。
完了,要煽情了。
李牧暗道糟糕,两个大男人煽情有啥可看的。不过这个唐僧他倒是多看了两眼,一路风尘并没有让他显得十分憔悴,反而神完气足,好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之内涌动似的。
李牧开启‘系统之眼’,去观察玄奘法师,想看看他现在所属于什么阵营,十几年的西行之路,有没有让他变成叛徒。
就在他去‘看’的瞬间,玄奘法师似乎心有所感,视线竟然越过李世民看了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撇,但李牧可以确定,这不是偶然,他就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看了过来。
他竟然能感觉到系统的存在?
霎时间,李牧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是头一个。就连看起来懂得最多的李淳风,他都没有察觉到。
难道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炼神境?
“承乾,快来见过玄奘法师。”李世民招招手,李牧赶紧走过去,与玄奘以佛礼相见。
玄奘打量李牧,双手合十,微笑道:“贫僧离开长安的时候,殿下还是一个幼童,一晃十三年过去,殿下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阿弥陀佛。”李牧合十还礼,道:“大师谬赞了,幼年之事,确实记不得了,还请大师不要见怪才好。”
“岂敢岂敢。”玄奘法师又打量了李牧一番,眉头轻轻皱起,似乎有不解之色,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而看向李世民,道:“陛下,我身后这些人,都是苦行僧,他们甘愿追随我,一路走来,对我帮助甚多,恳请陛下允许他们留在长安,也能帮我翻译佛经,弘扬佛法。”
“这是小事。”李世民笑道:“御弟,朕允诺你的事情,自当兑现。相国寺的那片地还给你留着呢,你且带着他们在洪福寺小住,朕这就命工部在相国寺的原址为你建造大慈恩寺,供你藏经,译经之用。”
“多谢陛下,阿弥陀佛。”
李世民随即对高公公吩咐道:“御弟奔波辛苦,这两日不许任何人打搅。三日之后,朕再设宴接风。”说罢,邀请玄奘共登御撵,玄奘推脱不过,只好想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洪福寺方向行去。
李牧此时也‘看’清楚了玄奘的阵营,他的阵营不是‘唐’,而是‘佛’。李牧不知道他十几年前西行的时候是什么样,但此时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在玄奘法师的心里,佛教是要大过于唐这个国家的。
他回来是为了传播教义的,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李牧忽然想起了鞠仙儿说的那句关于罗汉的话。
“罗汉于寿命未尽前,仍住世间梵行少欲,戒德清净,随缘教化度众。”
也就是说,得证罗汉的和尚。不会‘飞升’西天极乐,而是仍然留在人世间,把剩下的阳寿过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还有度化教众的责任。
如果玄奘证得罗汉果位是真的,那么他此番回来,是否就是为了度化教众?
第七十四章 平衡之道
据李牧所知,李世民是什么宗教都不信的。
这并不让他意外,事实上,历史上任何朝代的开创者,都鲜少有迷信的。就算是迷信,也都是到了晚年昏聩的时候,许寻找长生之术去了。
现在的李世民还不到四十岁,还不至于去寻觅长生之术。他会如此重视玄奘,多半是与长孙皇后的病有关。
但李牧却不相信和尚能治病,他最担心的是,玄奘利用李世民急于治病的心理,搞一些什么事情,这才是他真正警惕的地方。
李世民宣称跟自己的御弟多年不见,有话要聊,所以夜里就不回宫了,留宿洪福寺。
其余人等自然都散了,李牧也回了文学馆。
但他有些心生不宁,以至于一直都没有睡熟。忽然,他心有所感,起身披上袍子,对惊醒的鞠仙儿比了个手势,推开门走了出去。
李世民以气机攫取李牧上了房顶,影子早已经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承乾。”李世民递给李牧一坛酒,李牧愣了一下,接在手里喝了一口。爷俩儿坐在屋脊上,今夜月光皎洁,照着俩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父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承乾,如果——”李世民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如果有一种办法,不能延长你母后的寿命,但可以让她减少痛苦,值得一试吗?”
“值得。”李牧毫不犹豫地说道,但他又反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药王说,找到天山雪莲,他就能配出药来,否则,他也没有办法。这世间的神医,莫过于药王,他都没办法,谁能有办法?”
“当初玄奘法师来找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就给了他度牒。他这一去十几年,本以为这人永远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他还真回来了,而且也确实履行了誓言,找到了减除痛苦的方法。”
“大丈夫一诺千金,朕已经答应了他,允许他在大唐境内宣传他所谓的大乘佛法。”李世民看向李牧,道:“朕听他说了一些,大多数都是一些此生吃苦修来生的话,朕是不信,但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叹了口气,道:“老百姓会信,尤其是那些吃苦的老百姓,他们信了也许没用,但是可能会有些安慰吧。”
“不过。”李世民重重地拍在李牧的肩膀上,道:“等你继位的时候,那时候的老百姓日子不会像现在这样苦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打压佛教,不能让百姓沉溺于自我安慰中。百姓懒惰,国家之大不幸。南朝如何覆灭历历在目,不可不察也。”
“嗯。”李牧应了下来,李世民的态度让他把心放了下来,看来他还很清醒,能意识到佛教潜在的问题。
“承乾,作为储君你要明白,这世上能信的,只有你自己。百姓可以依靠官吏,官吏可以依靠朝廷。朝廷可以依靠文武,文武可以依靠皇帝。而你,早晚要做皇帝。皇帝能依靠谁?”
“这天下是你的,权柄是你的,也就意味着你没有人可以依靠。你的决定,影响千万人,所以任何事都不能由着性子来。”李世民又问道:“承乾,你再想想,朕允许玄奘传教,还有什么考量?”
“唔……”李牧想了想,道:“父皇在平衡。”
李世民露出欣慰之色,道:“吾儿果然有天骄之姿,能这么快想到这一层,确实是朕没想到的。”
“的确是在平衡。”李世民目光之中,闪出锐利之色,道:“但朕不是在平衡佛和道,而是在平衡世家。大唐立国二十年,立足未稳。贞观三年、六年一场旱灾,一场涝灾,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而世家却早早囤聚了粮食,他们不卖粮给百姓,却抢着吸纳流民,这些流民为了吃上一口饭,不得不签下卖身契。从此沦为这些世家的佃户,奴隶,还得感恩戴德。”
“朕当时没有干预,是无奈。朕没有办法看着他们饿死,朕也想让他们活下来。”
“这几年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国库虽然没见起色,但粮食基本已经不缺了。朕正策划着把
第七十五章 天降横锅
“原来是道岳法师的记名弟子,怪不得精通梵文。”
简单了解了一下,玄奘法师非常高兴。他不用担心来人撒谎,他已证罗汉果位,寻常人在他面前撒谎,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青年跪拜在玄奘法师脚边,恭敬道:“求法师收我为徒,侍奉师父左右。”
玄奘躬身把青年扶起来,道:“你是道岳法师的记名弟子,收你为徒,需问过道岳法师才好。不过我这里最近很缺少通译,你可以先留在我这儿,帮忙翻译经文。”停顿一下,玄奘法师又道:“你既曾做过佛门俗家弟子,不知可有法号么?”
“道岳师父曾赐下法号,曰‘辩机’。”
“辩机?”玄装法师颔首,道:“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俗家名字用起来就不合适了,以后就称你做‘辩机’。辩机,且随知客僧下去领僧袍袈裟,用过斋饭后,就到后堂去翻译经文吧。”
“谨遵法旨。”
辩机道了声佛号,随着知客僧下去了。玄装法师看着他的背影,又是赞赏,又是惋惜。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又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按照佛教的书佛啊,修炼到‘罗汉’的境界,神魂其实已经不在人间了,应该去到极乐世界中去。留在人间,一来是因为阳寿未尽,二来罗汉有传教,度化之责,留在人间也是为了多‘渡’几个有缘人。
隋末乱世,佛教的势力几乎消磨殆尽,在中原的传承岌岌可危。而且也已经证明了,原来的小乘佛法已经不适用中原的教众了,急需一种新的佛法。因此,玄奘法师才决心西行,去寻找心中的‘佛法’。
佛教也讲究缘法,朝闻道夕死可矣对佛教也同样适用。找到了心中的佛法,玄奘法师本可以不回来,但他还是不远万里回来了。除了对李世民承诺之外,他也有一种使命感。
每一个乱世,都注定了一段人间悲剧。越是在这个时候,百姓越需要精神的抚慰。这时,就是佛教大显身手的时候。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像李世民看待佛教,会觉得佛教的教义让人认命,使人懒惰。但在玄奘法师看来,佛教让人忘记烦恼忧愁,能解开人的心结,使人释怀,轻松愉悦,超脱苦难,对身处苦难中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救赎。
他的初心,不是坏的,这也是他的‘道’之所在。
……
近期忽然增加的建设工程有好几个,工部的压力倍增,无论是人,还是物资,还是钱,都捉襟见肘了起来。
工部尚书李大亮几次三番在朝议的时候提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再不拨钱,无论是孔圣庙,还是大慈恩寺,都肯定不能按时完成。
李大亮是个武将出身,说话办事不会拐弯,他说做不到,就一定是做不到。如果能做到,他根本也不会提出来。而且,他一点也不怕被免掉工部尚书之职。
工部尚书,六部之中排第六,可谓是狗都不干的活儿。不要以为当了整个国家的包工头多厉害,好像是能贪些钱似的。一来,此时是初唐,大家都是一路走来的生死兄弟,几乎没有贪污腐败的,毕竟都活着,都要脸。李世民又是个明君,想要糊弄他也不容易,一旦事情败露,晚节不保,让人笑话。
再者说,户部尚书唐俭,那可是个扣砖缝的。想从他手里弄钱,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多要,足数要出来都不容易。
就算想贪,没钱可贪怎么办?
第七十六章 水来土掩
“赵周,你不要太过分!不给钱太子如何做事?”长孙无忌怒斥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赵周反唇相讥:“国舅爷,您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要是朝廷能拿出钱来,李尚书不就把事儿办了么?还有困难么?赵国公,不能因为您是国舅,就如此偏帮吧?若真如此做了,岂不是在说太子殿下是个废物?”
“你!”长孙无忌怒不可遏,但被李世民叫住了。他如何看不出,这俩人是在演戏。
“好了,大殿之上,成何体统。两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高干,传朕旨意,命太子领工部,户部无需增加钱粮人手,年底之前,朕要看到大慈恩寺和孔圣庙完工。”
“陛下圣明!”赵周心满意足,退了下去。
长孙无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这事儿没完。
李世民叹了口气,难掩失望之色。辅机啊,你终是负了朕!
……
李牧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洗澡,听完了高公公传的旨意,差点起床气犯了。
“就不能让人好好做一条咸鱼么?”
李牧嘟哝着,不理高公公,高公公求救似的看向旁边的鞠仙儿,道:“鞠姑娘,您看这……”
“给我吧。”鞠仙儿把圣旨接过来,道:“请回禀陛下,太子殿下会按时完成陛下的吩咐的。”
“好嘞,那老奴就不叨扰,这就告退了。”说罢也不等李牧说什么,转身就跑了。几次软钉子碰下来,他多少有点忌惮李牧,生怕惹得李牧不快,自讨苦吃。
脚步声渐远,李牧从水里出来,赤条条的样子惹得鞠仙儿一阵娇嗔。打闹过后,李牧擦干了身体,披上了一件袍子,把鞠仙儿搂在了怀里,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道:“瞧见没有,想过几天消停日子多难,你不找人麻烦,人家来找你麻烦。不给钱还让办事,哪有这么办事的?”
“殿下,这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也不算白干活。”
“不算白干,钱呐?”李牧摊摊手,道:“我又不能变出钱来。”
“殿下,其实……也用不了很多钱。”鞠仙儿有些吞吞吐吐,李牧看到她的样子,道:“怎么,你又知道什么消息了?”
“之前你不是把销金窟的事儿交给我了么。”鞠仙儿慢条斯理,娓娓道来:“为了建造销金窟,我也接触到了一些工匠。其实除了工部之外,民间也有不少泥瓦匠,他们的水平不在工部的工匠之下,甚至还能高出一些。”
“高出一些?”李牧的语气有些不信,鞠仙儿解释道:“是的,你不要不信,确实是这样。工部的工匠,主要分为几个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前朝留下的匠户,一部分是各地来服徭役的民间工匠,还有一部分是因事充为苦力的罪犯。这三种人之中,技术最好的是匠户,工部的工程主要是他们来负责,但他们非常奸猾。为了从中渔利,他们巧立名目,层层盘剥加价,由于他们对修建工程的每一项环节都了解的非常清楚,哪里加价了,甚至寻常工匠都看不出,而且控制得很好,所以基本上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
“而民间来服徭役的工匠,他们没钱拿,所以干活也不积极,都是能混一天就是一天,偷懒耍滑是常态。”
“那些罪犯虽然地位最低,但干起活确实真出力气。因为他们指望干活干的好能把奴籍消了,工部确实有这个权力,所以殿下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那你的意思是?”李牧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他这人就这点好,如果身边有人擅长什么事情,他总是不吝给机会让他们去施展,好听点是知人善任,难听来说就是懒到家了。
“很简单,想让他们卖力气,逐个针对就是了。先在民间遴选大工匠,让他们和匠户一起负责主持工程,让他们互相监督,同时定下规矩,违者必究。这样匠户做手脚就会很难,甚至不敢。本来民间的大工匠,对这些匠户也是十分看不惯的。”
“接下来就是这些服徭役的人,他们不愿意干活的主要原因是没有酬劳。如果能把在匠户那儿省下来的酬劳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卖力气干活。罪犯就更好办了,表现好的,一律消掉奴籍,不怕他们不卖力气。”
第七十七章 劫富济贫
“吾向前移动一百尺!”
“再向前移动一百尺!”
“再——”
到了文学馆,孔颖达第一件事就是讨杯茶,儒术这玩意好用是好用,就是有点费嗓子,从国子监到这儿好几里地,一百尺一百尺的闪属实是累。
“恩师有何吩咐?”喝完了一壶茶,孔颖达规规矩矩地立在李牧身旁,态度恭敬。
“有个事,思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李牧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让孔颖达坐下。
“昨夜,恩师梦中授课……”
孔颖达激动道:“恩师,孔圣给您授课了?”
“什么话!”李牧不悦道:“孔圣是我的恩师,我是他的徒弟,师父给徒弟授课顺理成章?难道我还需要骗你不成?”
“恩师息怒,徒儿是太激动了。”孔颖达难掩喜色,连声告罪,道:“恩师您继续说。”
“授课完毕,孔圣恩师与我闲谈,说起了一件事。你也知道,咱们儒道方兴,是急需要人才的时候。所谓有教无类么?这世上能来参加科举的人,毕竟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一些成名已久的大儒,未必能放得开面子。这样咱们不就错失人才了?所以,为了给他们一个机会,你放出话去,也给这些参加不了科举的人一次机会。”
“那可太好了!”孔颖达兴奋道:“别人不说,消息传回曲阜,族老们定会非常高兴。”
还想白嫖老子?
“不过嘛!”李牧话锋一转,道:“还是那句话,咱们儒道方兴,不但缺人,也缺钱啊。这些人本就是法外开恩,不合规矩的,如果这么随随便便就能拜孔圣像,那天下人都来要个公平,以后会很难办啊。”
“那恩师的意思是?”孔颖达人老成精,当时就想到了李牧要说什么,只是出于对恩师的敬重,不好说出口来。
“一千贯一次,三次为限。如果还不能开窍,说明他资质太过于愚笨了,钱也不退。把话说在前面,愿意就来,不愿意也不勉强。”李牧看向孔颖达,道:“毕竟孔圣收徒也要束脩呢,咱们也不是讹钱,你说是吧?”
一千贯换一次机会,孔颖达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如果换成是自己,愿不愿意掏这笔钱。
答案是愿意。
一千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可能是十几年的收入。但对这些世家大儒来说,平日里学生们的束脩一年都不止这个数。几乎没有拿不出来的,一千贯一次,价格刚刚好,再多,恐怕就有人心疼了。
心中佩服恩师对定价的拿捏,孔颖达自己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简单和李牧确认了一下细节,便去传播消息去了。
作为孔圣后人,曲阜的嫡支,天下的读书人,都会给孔颖达几分薄面。这个差事交给他,可谓是恰如其分,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了。
李牧估算了一下,一个人一千贯,十个人就是一万贯。建造大慈恩寺和孔圣庙,缺也就是十万八万贯的缺口,这些所谓的大儒们完全可以堵上这个窟窿,如果实在是不够,把要求放宽一点儿,相信很多望子成龙的世家们,是愿意为自己家的后生晚辈花这个钱的。
第七十八章 强强相遇
小丫蛋儿,挺能说啊!
李牧打起精神,瞥了眼前的小不点儿,比量了一下,小丫蛋儿刚好到他胸口。
“你看看你这个小个子,咱俩合适吗?“
“我还会长高的。”
“那你怎么生孩子?”
“我再长大点就可以生孩子了。”小丫蛋儿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娘说的,女人都能生孩子。”
“嘿呀!”李牧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审视着她,道:“你还赖上我了是吧?就这么想嫁给我?我偏不娶你怎样?!”
“这又不是你说了算的,皇后娘娘都夸我了呢,你还敢不听皇后娘娘的?”小丫蛋儿像是混熟了,一点儿也不怕李牧,与他对视着:“我知道你身边有女人,没关系,我不生气,毕竟我还小呢,先让她给你生孩子。”
“这都是什么鬼!”李牧顶不住了,扯着脖子喊道:“仙儿,快点来,这小东西我搞不定了!”
鞠仙儿在门口已经偷听半天了,刚开始听的时候,确实心里很是酸涩。但越听越觉得哭笑不得,听到李牧的喊声,她推开门走进来,看到粉雕玉琢似的苏檀儿,那一丝儿的酸涩也不见了,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讨厌的起来?
“交给你了,我出去转转。”李牧拔腿就跑,古人又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小东西又是女子,又是小人儿,不跑还等什么?
书房中,只剩下鞠仙儿和苏檀儿两个人。
二人对视了一下,鞠仙儿笑道:“姐姐陪你聊聊天?”
“好呀。”苏檀儿也笑了起来,睫毛弯弯,显得非常可爱,但是眼眸中透露出的神情,却一点儿也不像是小孩子。
……
文学馆外,茶肆。
李牧大咧咧坐下,小厮赶忙送上来一壶茶,一叠茶点,然后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李牧头一次来的时候,小厮差点吓死,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小厮也摸准了李牧的脾气,这位太子爷真的就是来喝喝茶而已,所以他也学乖了,每次把茶端上来,人就退下去,免得说多错多,惹出不是来。
李牧一边儿吐茶叶沫子,一边儿望着文学馆的屋顶。
他真的不认识苏檀儿么?
不,他认识,而且是非常了解。
苏檀儿,九大天骄之一。而且是唯一一个有完全靠权谋就能通关支线的人物,如果把整个游戏的人物按照智商排个名,苏檀儿妥妥的前三。
这个小丫头片子可是非常的不简单,她年少早慧,而且野心十足。在她‘权谋’线的故事里,是她诱导李承乾造反,与李世民父子成仇,随后,她又使计毒杀了李世民,用尽了阴谋手段,让自己一岁的儿子继位登基,自己摄政天下,成为了武则天一样的人物。
但也不能说,苏檀儿就是个反派,因为原来的李承乾是个烂到根子里的人,再好的人跟他在一起,下场也好不了。苏檀儿的黑化,多半也是被李承乾逼的。
如果李承乾是个正常的太子,苏檀儿也不一定会黑化,总体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
她的智商高,鞠仙儿的智商也不低,让她俩过过招,李牧觉得是一件好事儿。
至于会不会引起什么后果,李牧其实并不十分担心。
二者的黑化,都是有先决条件的。而此时,这个先决条件并不具备。苏檀儿还没成为太子妃,也谈不上有什么势力,空有智商也野心也做不了什么。而鞠仙儿也是一样,因为李牧取代了李承乾,她没有遭到迫害,也就谈不到恨意,没有恨作为养分,她黑化不起来。
她们都是聪明人,李牧相信她们两个能找到共存的方式。
“唉,真是太难了。”
李牧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小银子,搁在桌上起身走了。
小厮颠颠跑过来,把小银块珍重地收好。像这种茶肆,平时来的客人都是老百姓,大家用的都是铜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块儿银子,只有李牧过来的时候,才会见到这银白之物。
一两银子一千文,随便这一小块儿,至少也是半钱多,多了没有,五六十文钱还是有的。
二十倍茶钱,能不高兴么。
……
李牧其实是个很懒的人,他来到这个世界,没想要改变什么。但是他现在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儿,他没有丝毫的预感。
通常这种时候应该做点什么?
问题浮现在脑海,李牧的视线忽然被吸引了。
眼前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幡儿,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算命的。”
李牧犹豫了一下,把这个算命的给叫住了:“你这个……怎么算法?”
算命的打量了他一下,道:“公子命格贵重,我不敢算。”
“哟?”李牧笑了起来,道:“有两下子,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命格贵重的?掐算出来的?”
算命的指了指李牧腰间的玉佩,道:“龙纹玉佩,非皇子不可佩戴。您佩戴这样的玉佩,必定是皇子,这不就是命格贵重吗?”
“观察力不错。”李牧又问道:“那你说说,我是当今几皇子?”
“您是……”算命现实的瞳孔忽然亮了一下,随后躬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这又是观察出来的?”
“不是。”中年人笑道:“贫道袁天罡,方才只是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望气之术。殿下周身紫气冲霄,自然是太子无疑。”
“原来是袁道长。”李牧拱拱手,袁天罡急忙躲开,以示不敢受。
“袁道长,听李道长说,你云游四方已有数年,这是云游回来了?”
袁天罡笑了笑,道:“不敢欺瞒殿下,我云游四方,其实是为了帮陛下寻找凝聚气运的方法。前些日子,我得到师弟传信,殿下已经为陛下寻回了传国玉玺,凝聚气运无出其右,我也就不用再找了,这不就回来了嘛。”
李牧目光一缩,他知道,和袁天罡的相遇不是偶然,他是特意过来见自己的。
第七十九章 人间将有浩劫啊!
“喝茶么?”李牧开口问道。
“不敢请耳。”
李牧示意一下,俩人又回到了茶肆。小厮见李牧又回来了,赶紧过来伺候。一壶茶,一份茶点,然后退了下去。
袁天罡抬了下手,在李牧的视线里,可以看到一道无形的清光,把二人与周遭隔绝开了。
“简单的一个小阵法,献丑了。”
李牧笑了笑,道:“与李道长有过几面之缘,对术士体系的手段也见识了一些,有些好奇,术士体系的等级是怎么划分的?”
“这个问题可问道点子上了。”袁天罡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道:“术士与其他体系不同,其他体系,大多数都是循序渐进,而术士体系,准确的说,各层次之间,没有多大的关系。说是自成体系也不为过。”
“就像我是术士中的卦师,但也会一些其他的小手段,例如阵师,风水师等等。而李淳风是阵师,他也会算卦,但主要造诣在阵法。可以这么说,术士体系最重要的不是修为境界,而是修行的‘术’,‘术’的等级决定了术士的境界。”
李牧微微颔首,大概理解了袁天罡的意思。这就像是武道中的天地玄黄四品功法,同境界下,功法的高低,基本就决定了杀伤力。只是武道是境界为基,境界决定功法的上限,而术士是功法为基,功法决定境界的上限。
“原来如此。”李牧又问道:“那不知是卦师厉害,还是阵师更厉害一些?”
“这……”袁天罡凝眉想了想,道:“如果是卦师和阵师相比较,当然是阵师更厉害一点。不过要是再进一步,天机师和天命师来说,那就是天命师更厉害一点。”说着他苦笑起来,道:“原本李淳风是跟我学的卦术,叫我师父来着,后来他阵术大成,晋升了天机师,我俩就师兄弟相称了。”
李牧大奇,道:“这样也行?”
“换成别的体系是不成的,欺师灭祖嘛。不过术士体系是没问题的,因为他是后修行的阵术,阵术大成,卦术成为了他的‘小道’,我又没教过他阵术,他称呼我一声师兄也就行了。”
“真是有趣。”李牧递给袁天罡一块糕点,袁天罡双手接过,却没有吃,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道:“殿下,实不相瞒,我这次是特意来找殿下的。”
“哦?”李牧笑了,道:“孤有什么好看的,值得袁道长专门跑一趟?”
“不敢欺瞒殿下,十余年前,钦天监的监正是我,殿下当时还是幼童,我就见过殿下。陛下让我为殿下卜卦,我便听命卜了一卦,卦象不吉。”
李牧心中一动,问道:“如何不吉?”
“殿下虽然有天骄之姿,但命中带煞,有早夭之相。来日必会父子不睦,兄弟不和,难得善终。”
这么准吗?李牧吓得差点叫出声,这家伙该不会把我是穿越者这件事算出来吧?
“如此卦象,我自然是不敢全然和陛下说,只说了前半句,没敢说后半句。”
李牧似笑非笑,道:“那今日怎地对孤讲了,不怕孤告诉父皇,治你欺君之罪吗?”
“不怕。”袁天罡笑道:“我来见殿下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大吉,殿下不会生气。”
“真是好用,哈哈。”李牧随口问道:“那这次见面,又看出点什么了?”
袁天罡继续说道:“这次见到殿下,让我十分的疑惑。”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解:“殿下整个人的精气神,与从前都截然不同。我在为殿下占卜的时候,竟看不到一丝轨迹。强行探查,就会遭到反噬,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克制我的探查。”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我从前都没有遇到过。我见过的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是药王孙真人,但我拼着付出一些代价,也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对殿下您,我却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有一层迷雾,屏蔽了天机。”
“这种情况,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发生。唯一的解释……”袁天罡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这怎么可能?”
“什么?”
袁天罡看着李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除非,你不属于人间。”
气氛凝固了两秒钟,李牧笑了起来:“袁道长真是会说笑,孤不是人间中人,那是什么?神仙还是鬼?也许是功力尽失导致的吧,世间万物,时刻都在变化,卦术毕竟不能算准一切,不要那么八卦了。”
“八卦?”袁天罡呆了一下,道:“殿下,这和八卦有什么关系?”
“呃,怎么说呢?”李牧想了想,道:“八卦的意思就是,比如说啊,你为啥要给孙真人算卦?不惜付出代价也要算,你和他有仇?”
“不不不、”袁天罡连连摆手,道:“完全是出于好奇,论起来,我还要叫孙真人一声师伯呢。”
李牧笑道:“八卦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跟你无关的事儿,你非得要知道,这就是八卦了。”
袁天罡一愣,明白了李牧的意思,这是委婉地在说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他苦笑一声,道:“贫道知道殿下的意思了。”
气氛有些尴尬,顿了一下,袁天罡又道:“殿下,贫道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相告。”
“哦?”李牧喝了口茶,道:“说来听听。”
袁天罡一脸正色,道:“殿下听过绝天地通吗?”、
李牧点头,道:“听人说过,相传上古人间灵气充沛,后绝天地通。天子代替人皇管理人间,伺候人间灵气逸散,至强武力也越来越弱。说起这个做什么?”
“殿下,我云游四方寻找聚拢气运的方法,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发现了一件事,人间的灵气在复苏。”
“啊?”李牧满脑袋问号,咋了这是,剧情要变了?新资料片要来了?
“虽然很缓慢,但是我确实感觉到了。”袁天罡喃喃道:“我在泰山之巅,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在不久之后,天地将通,人间将有浩劫!”
第八十章 吃醋循环
气氛凝固,李牧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袁天罡以为李牧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道:“殿下,我是说,卦象显示在不久之后,天地将通,人间将有浩劫啊!”
“啊!这样啊!”李牧终于应了一声。
“殿下,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袁天罡在李牧眼前摇了摇,一脸担忧。
“孤吓傻个屁。”李牧挡开他的手,道:“孤是觉得你在胡扯,你说不久之后有大劫,那你说说不久是多久?”
“这个么……”袁天罡支吾了起来,道:“不好说,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自然是很快的。但如果以天地做衡量,千年也是一瞬,不好说,不太好说。”
“那不就是放屁么?”李牧起身丢下一块银子,道:“等你算明白了再说吧,现在杞人忧天,是不是傻?”
“殿下——”袁天罡还想再说点什么,李牧忽然回头问道:“对了,道长,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
袁天罡一愣,道:“你问。”
“你为啥要在泰山山巅算这个卦,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吗?”
袁天罡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天刚好路过泰山,所以就……这么说不是显得更庄重么?”
“神经病。”
袁天罡的形象彻底崩塌掉了,李牧扬了扬手,开口道:“吾身在书房。”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袁天罡愣愣地看着,啧啧称奇:“这比李师弟的阵术都方便,儒术果然神奇。”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桌上的小银疙瘩拿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丢下两个大钱,拿起自己的幡儿,袁天罡也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小厮过来收拾桌子,看到桌上的大钱,冲着袁天罡的背影呸了一口。一扭身,摔了个狗啃泥。
袁天罡捋了捋山羊胡,仿佛后脑勺涨了眼睛似的,嘴角勾了起来。
“道爷可不是能随便骂的哟!”
……
李牧再次回到书房,一切已经风平浪静。鞠仙儿在招呼侍女准备晚膳,而苏檀儿竟然没走,而是像个女主人一样,站在书案后写着什么。这诡异的一幕,让李牧警惕了起来。
所谓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国如是,家也如是。
李牧原本的打算,是让俩人进行一波交锋,然后意识到对方都不好惹,随后达到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状态。他就可以居中调节,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即便俩人挑明了,一山不容二虎,也无所谓,很容易选择,苏檀儿还是个小屁孩儿,再早熟也是小屁孩儿,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是俩人达成一致。
这一波叫什么?小丑竟是我自己?
李牧突然出现,二女都没有觉得惊讶,都只是投来一瞥,随后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牧看了眼鞠仙儿,没得到回应,便清了下嗓子,背着手踱步到了苏檀儿身后。
“这是写什么呢?”李牧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苏檀儿也不挡着,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问世间亲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牧看着自己拿来哄鞠仙儿的诗词,出现在苏檀儿的笔下,心里咯噔了一声。
坏了坏了,完蛋!
“殿下,我听我娘说,你是武道天才,没想到作诗也这么厉害,这些诗都好美啊,我就要嫁给你了,你也送我一首好不好?”苏檀儿仰头看着李牧,大眼睛眨呀眨,充满了期待,软萌又可爱。
但李牧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可爱,反而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
直觉告诉他,这小丫头吃醋了,而且是大大的吃醋!
李牧觉得十分荒唐,但同时又有一点被抓包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更荒唐了。
什么鬼!
“小丫头,我跟你再说一遍,咱俩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就找人把你送回家去,小林子,快点备车,送苏小姐回府!”
李牧说完,就去吆喝小林子,忽然,他的袖子被抓住了。李牧回头看向苏檀儿,只见小丫头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
小丫头扬了扬下巴,示意李牧打开来看。
李牧接过圣旨,小林子也过来了,小声道:“殿下,刚刚你刚走,宫里就来旨意了。不是陛下的圣旨,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娘娘吩咐,让你和苏小姐培养培养感情,待苏小姐及笄就要完婚。在完婚之前,要止乎于礼不可逾越……”小林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基本的意思已经传达清楚了。
李牧难以置信地打开纸张,是长孙皇后的字没错,确实也是小林子说的意思。
“是皇后娘娘让我住在这里的,你不能赶我走。”苏檀儿有些得意地说道,李牧的脸色瞬间黑了,他扭过头,刚好撞到鞠仙儿,李牧不高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把她劝走,怎么还留下了?”
“皇后娘娘的懿旨,我也没办法呀。”鞠仙儿摊摊手道,冲着李牧眨了眨眼。李牧一愣,勉强压住火气,回头看了看苏檀儿,无奈叹了口气,硬邦邦道:“吃饭!”
“奴婢告退。”小林子赶紧退了出去,自从搬到文学馆后,李牧吃饭是从来不用伺候的。所有下人也可以在这个时候一起吃饭,而且吃的菜和李牧吃的一样,只是不在一起而已。
原本的两副碗筷变成了三副,李牧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各有一个。
鞠仙儿自觉地坐在了右侧,苏檀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左侧。唐朝以老子为先祖,所以秉承道德经尚左。从座次上看,很明显苏檀儿是此间的女主人。
李牧深吸了口气,一声不吭。鞠仙儿却一点不以为意,还给苏檀儿夹菜。苏檀儿也是来者不拒,小嘴儿不停,又不见丝毫失礼之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从小练出来的。
吃得那叫一个快。
“你慢点吃,还有呢。”鞠仙儿为她倒了一杯蜜水,这是西域特有的配方,有点蜂蜜柚子茶的味道,李牧喜欢喝,所以每顿饭都会准备一壶,造价不菲,所以也就只有这一壶。
竟然问都不问我一下。
李牧端起饭碗扒饭,也有点吃醋了。
我不喝了!
第八十一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
到了晚上,李牧还在怄气,因为鞠仙儿竟然不陪他睡觉,而是跑去隔壁房间,陪小丫头聊天去了。
从苏檀儿离开时候的目光,李牧可以非常清晰地判断出,她完全就是故意的。
李牧等了又等,油灯都填了一次了,鞠仙儿还没回来,他也不好意思去隔壁叫人,只好带着气躺下了,脑袋里满满的都是怎么想个办法,把鞠仙儿抢回来。
隔壁。
二女并排躺着,聊着有的没的。鞠仙儿一副有问必答的态度,回答着苏檀儿旁敲侧击,心机满满的提问,非常的有耐心。
聊了一个多时辰,鞠仙儿也没有不耐烦。但苏檀儿没有耐性了,她忽然不问了,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你回去吧,陪他睡觉去吧。”
“没事,我再陪你一会儿。”鞠仙儿笑笑,道:“每日都陪他,也不差这一日。别看他好像多生气似的,其实很好哄的,不会为难我的。”
“我必须得承认,我输了。”苏檀儿看着鞠仙儿的眼睛,好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你的智谋,不在我之下,我想找你的茬都很难找到,他又这样喜欢你,我输了。”
鞠仙儿故作不懂,道:“檀儿,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不用掩饰了。”苏檀儿有些恼怒,她非常讨厌被当做小孩子,道:“你难道不在意那个母仪天下的位子?他若不是太子,你会如此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
鞠仙儿一怔,旋即苦笑,道:“檀儿,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得哪样?你知道我想的什么?”苏檀儿气呼呼道:“我小的时候,我娘就告诉我,总有一天,我是要嫁人的。她问我,我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告诉他,我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个大高手。”
“但是我娘却说,再高的高手,也是为人所用。隋末到现在,多少高手都死了,化作一培黄土,而天下却归了李唐。”
“我明白了我娘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世事如棋,如果不想嫁一个为他人所用的棋子,就要嫁给那个下棋的人。李承乾就是未来那个下棋的人,他有天骄之姿,十八岁就是雄魄镜巅峰高手。他远征西域,立下灭国之功。他遭到意外没有了功力,却又能得孔圣垂青,让儒道再现人间。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有大机缘,大气运之人。他一定会成为大唐的皇帝,主宰这世间的棋局。”
苏檀儿盯住鞠仙儿的眼睛,稚嫩的童音,说着再成熟不过的话:“这些,难道不是他吸引你的点吗?你敢否认吗?”
苏檀儿说的这些话,似乎也超出了鞠仙儿的预计,好半天,她才开口:“确实,我不能否认。”
“你遇见他更早,做得比我更好,心机比我更深,也比我更有容人之量,最重要的是你的年纪比我更加适合,我无论怎样,都争不过你,我说我输了,这有错吗?你又何必假惺惺,装作好人!”
唇枪舌剑的一席话,终于让鞠仙儿放弃了最后的幻想,她终于彻底不再把苏檀儿当成小孩,而是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甚至更成熟的对手。
第八十二章 惊马
“少得意了,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砰!
鞠仙儿被赶出了门外,但她只是笑笑,半点也不在意。苏檀儿或许是早熟,或许是智谋超出常人,但她毕竟是小孩子,不懂男女之情。她会是什么对手呢?又怎么做对手呢?
吱呀——
李牧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外面。鞠仙儿悄声走回来,脚步放的很轻,见李牧好像是睡了,把灯吹灭,嘻嘻索索地脱了一副,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李牧扭动了一下,但鞠仙儿也不松开,他也只好半推半就,用鼻子哼出了一个代表不满的鼻音,然后等着鞠仙儿的解释。
“搞定啦、”鞠仙儿忍着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就是一个早熟一点的小孩子,你何必跟她生气呢?再说了,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么?也许过了两年,她就喜欢上别人了,到时候太子殿下可不要伤心啊、”
李牧扑棱一下转过身来,十分认真道:“鞠仙儿,本太子的魅力还需要解释吗?两年,不要说两年,就是两天,她都要为我沉醉了。我心中只有你,与其让她痛苦一生,不如早做决断——”
啾~
鞠仙儿忽然封住了李牧的嘴巴,李牧双眼瞪得如同老牛,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舌头蠕动着想要攻城略地,但到了城关门口,就被无情地封堵了回来。
鞠仙儿抿了下嘴,闭上了眼睛:“殿下的魅力,我先享用了,就算她喜欢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我可不想操心还没发生的事儿,睡觉了。”
“你这个女人,撩拨了本太子就想放任不管了?”李牧上下其手,鞠仙儿气喘吁吁,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手压住,嗔道:“殿下,再等一等,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炼体境了。”
“这也太慢了——”李牧气囊囊地说道,早知这么难忍,何必装什么柳下惠,直接拿下了又不是不行。现在话说出去了,再不坚持到底,倒显得好像是说话不算数似的了。
鞠仙儿忍住笑,拍拍李牧的手背,道:“再忍忍。”
“哦。”李牧面无表情地说道,忽然他耳朵动了动,抬手往棚顶一指。一道清气如同火箭一样直射上去,接着传来一声闷哼,随后又安静下来。
“再偷窥老子,有你好看的!”夺路狂飙的影子耳边,如跗骨之蛆一般,响起李牧的骂声,像是念经似的,想不听都不行。
儒术真是太烦人了!
某个阴暗的胡同,传来了影子的哀嚎。
……
这几日,长安城出现了很多‘奇装异服’之士,他们都是各番邦的使节,都是来纳贡的,同时也凑一凑娶公主的热闹。大唐人对这些外人,一点也不排斥,也一点也不自卑,在灭掉东突厥活捉了颉利可汗之后,唐人已经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了。个个都仿佛是得了‘社交牛逼症’,看谁都是小老弟,尤其是长安人,都是一副老子不跟你装逼就算是有礼貌的样子,啥叫自卑?字典里有这个词儿么?
而在李牧灭了高昌之后,一直以来蠢蠢欲动的几个周边国家,也都老实了起来。在长安城里头,也不敢惹事儿。毕竟‘城管’的头儿是程咬金,眼瞅着侯君集白捡了泼天的功劳,已经嫉妒到变形的程咬金,瞅着所有不是唐人的外人,都恨不得抓起来砍了凑军功。闲着没事儿就操练城防军,搞得好像是明天就要开拔打仗似的。
吓得东西两市的小偷都从良了。
李牧今日带着两老婆出来逛街了。
随行还有俩拎包的,一个是小林子,一个是影子。
影子对白天出现在人群之中,表现出了强烈的社恐症状,眼睛里头满是红血丝,这让李牧觉得非常开心,这就是偷听老子的代价。
“太子妃,听说你父亲也是有名的学士,想必家规非常森严吧?”
此处‘太子妃’含贬义,因为是苏檀儿强烈要求下才这样叫的,李牧被烦的不行不行的才答应的,所以包含着一股‘强买强卖’般的嘲讽。
苏檀儿看了李牧一眼,这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十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我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还在婚前跑出来了。”
李牧狠狠点头,道:“对啊对啊,注意影响,还是回去吧。”
苏檀儿小手往后一背,开始了背诵,道:“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秘书丞苏亶长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这是礼部送来的李世民御笔亲书的《册苏亶女为皇太子妃诏》,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是也已经加盖了传国玉玺大印,具有了‘法律效力’,赖不得了。
苏檀儿和李牧一起接的旨,她只看了一眼,就背的一个字都不差,这份记忆力已经是天下无双了。
这就是学霸吗?
李牧气得牙根痒痒,苏檀儿得意的哼了一声,矫揉造作道:“人家本是大家闺秀,这等违背礼数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做呢,但是无奈陛下有旨意,民女苏檀儿只好听旨行事了,哎呀呀,好不烦恼呢。”
“你能像个小孩不啊?”李牧气急败坏,跳脚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蠢!”
“那你聪明一点啊,我总不能把自己变傻迁就你吧,太子殿下!”
“我跟你拼了!”李牧濒临失控,鞠仙儿只好拦在俩人中间,脸上满是苦笑,她现在有一种带孩子的感觉,自打鞠仙儿出现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李牧的成熟都是装出来的,未必比苏檀儿好哪儿去,都是幼稚鬼。从这个角度来说,俩人还是蛮般配的,欢喜冤家。
欸?我在想什么?
鞠仙儿嘟了嘟嘴。
就在俩人打打闹闹的时候,不远处骚乱声起,一匹骏马像是受惊了似的,横冲直撞地狂奔了过来!
第八十三章 半步武神的气势
事发突然,在场武功最高的影子,因为社恐的问题不在状态,而且,他的功夫是以灵巧敏捷取胜,奔马横冲直撞而来,他正面迎,必定重伤。
鞠仙儿走的倒是正常的武夫路子,但她的境界还没突破炼体,面对奔马也是力有未逮。
如果李牧的功力还在,凭借雄魄镜的身手,他倒是能够化解,但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了功力,还得需要其他人的保护。
小林子已经做好了肉身抗‘蹄’的准备,他别无选择,如果李牧受伤,他也是个死,英勇护主,就算死了,他的家人也能得到抚恤。
苏檀儿已经吓傻了,呆若木鸡。
“殿下快躲开。”电光火石之间,鞠仙儿飞身迎了上去,与影子一起,打算硬抗住奔马,拼着重伤,也要护住李牧周全。
百米开外,一座酒楼上,一双眼睛在看着这一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鞠仙儿和影子必定要喋血的时候——
忽然,一阵刺目的光爆发了出来。
光芒散去,只见李牧已经不知何时绕过了鞠仙儿和影子二人,右手,单手,按在了马头上。
奔马的头骨,像是被巨锤锤击了一样,诡异地变了形状。
它的脊柱寸寸断裂,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因李牧的一只手,戛然而止。
反观李牧,他好像把所有力道都吸收了一般,整个人云淡风轻。
他往一个方向瞄了一眼,下一秒,人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酒楼的二层,再一闪,又回到了马尸旁边。
“你是谁?”
“我、我我是一个来自波斯的商人。”
“刺客做成你这样,还真是失败啊。”李牧叹了口气,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自称是商人的家伙,脖子齐根而断,就像是利刃切割一般。
影子目光一缩,心中骇然,能把气机运用到如此‘薄’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去叫人处理一下。”李牧对小林子说道,然后抓起惊呆的鞠仙儿和苏檀儿,道:“走,继续逛,还没买东西呢。”
三人继续往前走,小林子自去找巡街的武侯处置,影子看看地上的马尸,又看看走远的三人,犹豫的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但忽然,他停顿了一下,低头观察了一下地上的人头,然后在这个波斯人的身上寻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件东西塞进了怀里。
……
钦天监。
袁天罡和李淳风正在饮茶,忽然,二人的动作齐齐怔住,随后霍然而起,来到了窗边,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这股气势——”
袁天罡看向李淳风,似乎在求证。
李淳风的双眼清光萦绕,眉头不展,忽然,气势消失,李淳风眼中的清光也消散不见。
“很像,但又不像——”李淳风疑惑道:“明明是一样的气势,但却绝不是同一个人。”
“李元霸已经死了多年了,这不可能。”袁天罡手指飞舞,不断掐算,忽然,他喷出一口血,气急败坏:“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我的卦术失灵了!”
“又?”李淳风抓住了重点,问道:“之前是给谁算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
“太子——”袁天罡惊道:“你是说,这股气势来源于太子?”
“八九不离十。”李淳风转身走向屋子里的八卦阵图,掐了一道法决,感应到了影子的位置,拉着袁天罡一起踏入阵图,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俩人出现在西市街口,转过街角,就看到李牧带着苏檀儿和鞠仙儿走了过来。
鞠仙儿毕竟是大人,情绪调节的很快。苏檀儿可是吓得不轻,她之前可是长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小脸儿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李牧没办法,只好把她背起来,让鞠仙儿陪着她聊天,慢慢的缓一缓。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袁天罡和李淳风,把苏檀儿放了下来。二人见已经被发现,也不遮掩什么,走过来打招呼。
李淳风看了眼影子,影子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晃了一下,李淳风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了不少。
“巧啊。”李牧示意众人在街边的脚店坐下,招呼伙计上了点小吃。还叫影子给苏檀儿买了点蜜饯儿,含着酸酸甜甜的蜜饯儿,苏檀儿的脸色终于是好了一点儿,靠在鞠仙儿怀里,也不出声,异常的乖巧。
李牧做介绍,道:“这位是袁天罡袁道长,李道长的师兄,可是个高人。”说着又把苏檀儿的身份说了一下,二人赶忙重新见礼。对于未来的皇后,他们做臣子的,应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刚才,有人刺杀我。”李牧也不绕弯,道:“至少有炼体大圆满的修为,还非常擅长乔装。应该是死士,我问他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自尽了。这样的势力,背后可能是谁,二位心中可有答案?”
袁天罡直截了当道:“我离开长安数年了,这些事情问我等于白问,师弟,你可有些眉目吗?”
李淳风沉默了一会儿,道:“要说能派出炼体大圆满境界死士的人,长安城可是有不少,资格老一些的将军,身边的亲兵,不少都是炼体大圆满的境界。但他们应该不会刺杀太子,而暗中的一些势力,长安城有一百零八坊,到底是谁做的,还真不好说。”
顿了一下,他又道:“而且,今日不少外来的使团,都有高手同行。要找出背后的主使,堪比大海捞针啊。”
“也是。”李牧闻言,也不追问,道:“看来为了安全考虑,得找几个过得去的高手保护一下我了,等会进宫一趟,和父皇说说去。”
“殿下、”李淳风终是绷不住了,道:“殿下刚才说,那个刺客是殿下自己料理的?你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么?”
“没有,一点点小手段而已。”李牧当然不能把自己的最大底牌说出来,岔开话题道:“能没有点保命手段么,不值一提。”
“殿下,方才那股气势,如果我没有感觉错,那可是,半步武神的气势!”
第八十四章 杀戮之力
“四叔?”李牧继续装傻充愣,道:“我出生前四叔就去世了,听了不少关于他的故事,却无缘能够一见。不过前番从高昌回来的时候,倒是路过了四叔的陨落地,祭拜了一番,感慨万状啊!”
李淳风和袁天罡都是人精,哪能想不到李牧在有意遮掩,但他们也不说破,因为问了也没用,李牧是太子,他不想说谁也不能逼他。
叹了口气,李淳风道:“和殿下说起这些事,不是我们好奇心重,而是涉及到当年的一些密辛——罢了,说与殿下,权当是听个故事吧。”
这话正中李牧下怀,乐道:“四叔的事情,孤可是好奇的紧,可惜父皇不提,孤也不好问。你既然知道,孤当然是想听了。”
李淳风回忆片刻,开口道:“隋末唐初那段时间,是英雄辈出的时候。当时,武胆境高手比比皆是,十八路反王,随便哪个势力都有几个武胆境的高手。”
“在我们术士看来,一个势力能有多少高手,与之气运紧密相关。隋文帝时,风调雨顺,国富民丰,已现盛世景象,天地之间的灵气上限也相应的提高了。故此,才能孕育出那么多武胆境高手,而炀帝失德,气运分崩,出现了十八路反王,分了隋朝气运,这些高手也散落各处,各为其主了。”
“而此时,气运已经散失,就是说,天下已经容纳不了如此数量的高手了。举个例子,比如说,隋文帝时,天地可容纳一百个武胆境的高手,到了隋末的时候,天地只能允许三十个武胆境高手存在,厮杀就在所难免了,因为天地要回收灵气。”
“问题是,武胆境高手已经达到了当世的武夫巅峰,两个同境界的高手对战,决胜负容易,决生死难。不决生死,灵气无法回收,这便违背了天道的意志。”
“因此,杀神便应运而生。”李淳风面色冷峻,道:“杀神,生而为杀,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执行天道的意志,减少那些霸占‘名额’的高手数量,同时,辅佐一代新朝的诞生。”
“西府赵王李元霸,就是这个杀神。”
“他天生神力无敌,几乎没有怎么苦练过,就已经达到了常人一生所不能及的境界。他十岁左右,就有武胆境的实力,十五岁的时候,天下已经没有了对手。当时号称天下第一神将,炼神境的宇文成都,在他手里也走不出三合。由此观之,他的实力远超炼神境。”
“有人说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武神境,但根据收集的信息和古籍的记载,应该是还没有达到,因为他抗衡不了天地的规则,所以只能说是半步武神。而通过研究,我们也发现,李元霸实力的奥秘,或者说,是一些关于天地的奥秘。”
“天地的奥秘?”李牧眉头紧皱,心道,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忽悠我吧,你区区一个算卦的,还能知道天道的奥秘呢?
“嗯!天地的奥秘。”李淳风重重点头,道:“天地无情,但有规则,所以并非无迹可寻。只要下足了功夫,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术士体系传承千年,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知道一些密辛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牧笑道:“孤没有怀疑术士体系能力的意思,你继续说。”
“我们早就发现、”李淳风指了指天上,道:“上有一界,可为天界。下也有一界,姑且称为地界,中间不必说,就是我们所在的人间界,天界有仙,可飞升,地界有鬼,入轮回。人死则入轮回,所以杀神之力,应当来源于地界,是一种死亡之力。”
“杀戮越重,威力越强。知道这股力量,超过了人间界允许的极限,所以才会引来天劫,来清除掉这股被天地规则视为逾越的力量。”
“地界的力量有很多种,西府赵王身上所有的天生神力,越战越勇和嗜血狂暴的特性,与传说中地界的阿修罗十分相近。”
李牧这次没有打断,心里却狂叫了起来。这是老子没见过的资料片啊,咋回事,要变成玄幻了吗?
“相传,阿修罗族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就是为杀戮而生。杀戮可以迅速增强他们的实力,但同时也吞噬他们的理智,最后,他们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甚至自相残杀。”
李牧渐渐理顺了李淳风的意思。
隋文帝的时候,人间盛世,所以灵气的‘指标’就上涨了,于是人间多了很多高手。但是因为隋炀帝无道,气运流失,所以指标又降了。但高手还活着,灵气收不回去,咋办?天地的意志为了执行天地的规则,也就是收回指标,需要‘培养’出一个杀神。而这个杀神呢,就是他的四叔李元霸。
李元霸当杀神,一石二鸟。一个鸟是完成任务,杀死一群高手收回灵气。第二个鸟是帮李唐夺取江山,改朝换代。
为了能让他拥有完成任务的实力,地界‘赐予’了他阿修罗的杀戮之力。这种力量,能迅速提升他的实力,同时也埋下了一个‘雷’,等他杀差不多了,这颗埋下的‘雷’就自己引爆,卸磨杀驴,永绝后患。
这样可以避免人间出现新的武神,改变或者影响现有的天地规则。
有点复杂,但是理顺了,却又没那么难以理解。
李牧眉头紧锁,道:“孤勉强听懂了,但是有个疑问,天地真的有自己的意志吗?”
李淳风没有回答,袁天罡接过话道:“天地没有意志,但有规则。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天地有意志,那可能是有人,或者神,亦或者鬼,在利用天地的规则,达到他们的目的,显得天地似乎是有意志一样。”
似乎懂了,但又好像更糊涂了。
如果以一个程序员的理解,所谓天地的规则,就是c语言、java什么的,而利用这些规则的人神鬼,就是‘设计游戏’的程序员们?
可以这样理解吗?
第八十五章 天煞盟
忽然,李牧想起了一件事。
他大学的专业学的是计算机科学,曾经有一堂课,老师讲过一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说,我们所处的时空,很可能是高维度人‘设计’出来的,按照一定的规则,设置好的程序。就像我们现在研究的人工智能一样,人工智能,就是我们人类设计出来的。
当然类似这样的故事也不止在计算机系,比如说生物系的老师,也会讲宇宙可能是高维生物的细胞之类的。
李牧会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他之前的记忆。不管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脑袋里的记忆,还有现在身体里的‘系统’,都好像是在佐证这个世界也存在系统似的。
“殿下,我们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得到了赵王的某些传承,能不使用,尽量不要使用。阿修罗之力虽然强大,但也有很大的危害,儒术正气浩然,精修儒术,才是正途。”
“多谢二位惦记了,孤心里有数。”李牧抿了口茶,笑眯眯说道。这俩人也是好心,虽然管得有点宽,但他也并不会生气。
“你们二人是大唐子民吗?”忽然,一直没出声的苏檀儿开口说话了,李牧看了看她,面色已经恢复了,看来是缓过来了。
李淳风一愣,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恭声道:“我和师兄,乃是大唐子民。”
“既然是大唐子民,便要遵守大唐的礼数。太子殿下与二位应该没有师徒之名吧,二位又是盘问,又是告诫的,好心是好心,但君臣之礼摆在何处?若是让化外之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大唐没有规矩呢。”
李淳风和袁天罡二人,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级人物,就算是李世民也不会拿俗世的礼数规矩苛责他们,但偏偏苏檀儿说的话句句在理,二人多少有些尴尬,按还是都起身,想要行礼致歉。
李牧起身拦了一下,道:“小孩子说话冒失,不必在意,既然无事,我们就继续买东西,二位道长自便就是了。”
苏檀儿还要说话,被李牧捂住嘴巴拖走了,李淳风和袁天罡对视一眼,双双苦笑,转身刚要走,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二人身后。
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堪比武胆境高手的李淳风身后的,满长安城也找不出一两个来。李淳风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躬身施礼:“陛下。”
“方才是四弟的气息。”李世民传音入密,道:“你们怎么看?承乾会不会——”
袁天罡赶紧道:“陛下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身负大机缘,为陛下寻回了传国玉玺,大唐国运昌隆,蒸蒸日上,远不是炀帝时可比的,而且当世高手的数量,也还很有限,不具备出现杀神的条件。”
顿了一下,袁天罡又道:“只是臣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李世民明白袁天罡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去问,但李世民想了想,却岔开了话题:“刺客身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影子。”李淳风唤了一声,影子从他的影子里‘分离’出来,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了李淳风手里。
这是一枚骨哨,已经包浆了,散发着玉一样的光泽。李世民只看了一眼,就分辨出,这是人骨雕刻,他目光一缩,道:“天煞盟的人?”
李淳风点点头,道:“正是天煞盟的人。”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回宫再说吧。”李世民说完,隔空以气机牵引把骨哨抓在手里,李淳风掏出八卦阵盘,掐了一个法决,众人脚下浮现出清光阵图,光华一闪,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影子跟上了李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刚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天煞盟?”李牧抬了下眼皮,完全没印象啊,这是什么组织?
没想到影子竟然知道,为李牧展开了科普:“天煞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江湖帮派,主要由废太子李建成留下的死士和一群疯狂的方士、和一些巫蛊族流放的巫蛊师组成。他们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每年都有不少人死在他们手里。”
“他们杀人,抢劫,绑架,无恶不作。松洲有一个村,一夜之间蒸发不见,后来才知道,是被天煞盟抓进了山里。”
“抓进山里?”李牧皱眉道:“干什么,落草为寇?”
“方士为了研究长生药,需要一些人试药。巫师和蛊师也是一样,这些人最终都难逃一死。”
李牧沉默了起来,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刺客,没想到招惹到了一群反人类的家伙,如此穷凶极恶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存活在这世上!
“朝廷为何不作为?”李牧声音转冷,问道:“父皇不管还是不知道?”
“据我所知,大唐官府一直在抓捕这些人。但是这些人行踪非常诡秘,即便同是天煞盟的成员,互相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那枚骨哨。骨哨可以发出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用以辨别身份,互相联络,人在哨在,人亡哨亡,这枚骨哨能保留下来,是因为你出手太快,他没来得及销毁。”
李牧心下了然,他当时出手的时候,是李元霸附体的状态,半步武神的实力去杀一个炼体大圆满,就像捏死一个臭虫,他自然没有反抗之力了。如果换成是武胆境高手,虽然也能瞬杀,但这个人至少能有机会释放气机,把骨哨震碎。
李牧看了眼在殿内比量试绸缎的二女,对小林子和影子吩咐道:“小林子,传我的意思,从不良人中,找一些善于隐藏身份,身手利落的,昼夜护卫。买完了东西就回家,我入宫一趟,就说父皇找我有事,不必对她们解释什么,免得她们担心。”
“诺。”小林子应声,李牧低喝道:“吾身在百米之外!”
刷!
“吾身在百米之外!”
刷!
小林子看着李牧不断闪现,对旁边的影子道:“这儒术挺费嗓子的哈。”
影子撇撇嘴,人影一晃,‘融入’到了小林子的影子里,他还是不习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八十六章 一群疯子
“殿下,陛下在议事——”
李牧推开殿门,进了太极殿,正在说话的李世民看过来,对高公公挥了下手,后者退出去,把殿门顺手带上了。
其实刚才他也没有想阻拦的意思,如果他想拦着,就不会高声提醒了。
“正要去寻你。”李世民示意李牧随便坐,这里摆了几个锦墩儿,还没撤下去,显然刚才人不少。
殿内也不是李淳风和袁天罡了,而是房玄龄,程咬金、秦琼等人。
“既然来了,就坐在旁边听听,不忙发表什么看法。”李世民说罢,又看向程咬金,道:“爱卿继续说。”
众人与李牧见礼,随后,程咬金继续说道:“遵陛下令,臣已经调集京畿附近三府兵马,共两万余,并长安城防军一起,约有五万之数,巡视长安城主要街巷,任何地方附近都有三队巡逻人马,一旦有情况都能在一刻钟之内赶到。”
李世民点点头,又吩咐道:“国子监、皇城,各位亲王、郡王、公侯府邸,也都是重中之重,需要重点保护的,列出个名单来,秦爱卿,你近日精神不错,麻烦你劳神费心了。”
秦琼自唐朝建立之后,就因身体之故,不问政事了。但他仍然是李世民最信任的心腹之臣,最近秦琼的身体还不错,李世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着派秦怀道令他的一卫人马归你调遣,若有不足,再行安排。”
秦琼哪还不明白,这是李世民有意送功劳给自己儿子,忙道:“老臣多谢陛下抬爱,犬子何德何能。”
“爱卿不必过谦,秦怀道这孩子办事妥帖周到,甚合朕意,朕信得过他。”
说罢,李世民又总结了两句,众人便告退了。
李牧和李世民目送众人出去,随后父子二人才说话。
“看来你是知道了天煞盟的事情,怎么,沉不住气了?”
李牧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父皇,刚才是在安排什么?”
“最近大事接二连三,不能让天煞盟坏了事情,调拨了一些兵马,震慑一下。”
李世民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李牧却皱起了眉头。
按说天煞盟就算是不可小觑,但也不至于如此的声势吧?长安城的城防军还不够,还需要调拨三卫兵马?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他们了?
李世民似乎看出了李牧心中所想,道:“是不是觉得朕有些小题大做了?”
李牧没有否认,李世民苦笑一声,坐到了李牧对面,道:“天煞盟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你所知道的消息,应该是那个影子告诉你的吧。”见李牧点头,李世民又道:“他久居深山,知道的消息都是过时的。七八年前,天煞盟确实只能算是一个江湖门派,但是现在天煞盟——”李世民叹气道:“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停顿了一下,李世民又道:“就连朝廷的文武,朕也不能确定,就没有他们的人。”
“怎么会这样?”李牧震惊不已,区区一些废太子的残兵败将,能成这么大气候?他们凭什么?
“那些死士,虽然身手不错,但却也不足为虑。真正厉害的是那些方士和巫蛊师,他们通过在人身上做实验,找到了一种炼制血丹的方法。吞服血丹,可以短时间内创造出炼体境的高手。身体虚弱的人,吞服血丹也能回光返照。甚至……”李世民涩声道:“他们还有一种可以控制尸体的方法,能够发挥出尸体生前八成的战力。”
“最近三个月,陆续接到不良人的密报。不少雄魄镜以上的高手陵墓被挖掘,甚至还有三个武胆境高手的陵墓被挖掘,只要他们能操控一个,后果不堪设想。”
八成战力的武胆境,也是当世的顶级高手了,寻常雄魄镜的高手绝不是对手。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普通人,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这次招婿、朝贡、科举一起办,就是为了把他们吸引过来,设个陷阱,一网打尽?”李牧猜到了什么,脱口问道。
李世民赞许地看了李牧一眼,道:“房相给的建议,朕也是一样的想法。天煞盟必须得铲除,真不能留这样一个隐患。”
李牧心道,早有这个决心,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不过他对天煞盟的那些人产生了好奇,这群人炼制血丹,控制尸体,说白了都是现有的修炼体系中的‘禁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研究已经产生了非常大的威胁。以至于,朝廷不得不重视起来。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这枚骨哨上。”李世民把骨哨拿了出来,道:“但李淳风和朕说,对方有方士和巫蛊师,不可能没有后手。刺客已死,他们应不会出来了。”
李牧看了眼骨哨,心中一动,道:“父皇,这件事可否交给我去办。”
“你——”李世民本来还担忧李牧现在的实力是否能够胜任,忽然他想起了李淳风和袁天罡刚刚说的话,犹豫了一下,问道:“承乾,你和父皇交个底,你有信心自保吗?”
“让李淳风和儿臣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李牧笑道:“实在不行,还可以跑嘛,传说李道长逃跑之术天下第一。”
“那倒也是。”李世民笑了起来,但看得出,他对李淳风的逃跑本事,也是十分放心。他把骨哨交给李牧,道:“你想去调查,那就去吧,切记,朕也有安排,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如果有危险,千万不要纠缠。”
顿了一下,李世民又道:“你还是先搬回宫里吧,这样你母后能放心一点。”
“父皇、”李牧苦笑道:“那苏檀儿……”
“别跟朕说。”李世民赶紧打断,道:“都是你母后的意思,朕也没办法。不过苏檀儿那丫头,朕是见过的,聪慧过人,配得上你。朕知道你喜欢那个鞠仙儿,无妨,你早晚是要继位的,到时候一后四妃八夫人都是要有的,不差一个两个。”
李牧放弃说什么了,显然,跟一个古人,尤其是古代的皇帝去讲一夫一妻,是非常愚蠢的事情。
第八十七章 格局了铁铁
好吧好吧,入乡随俗吧。
李牧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父子又闲谈了一会儿,李牧便打算告退了。他想回去接鞠仙儿和苏檀儿,顺便收拾一下自己工作室里面的工具,虽然那些都不值什么钱,但是重新制备起来,却非常麻烦,而且不能假于人手,浪费时间。
“承乾、”李世民忽然开口,问道:“父皇问你,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李牧眨巴眼睛,道:“父皇指的是什么?”
“青雀。”李世民叹道:“青雀自打入了东宫,便一步也没出去过,整日待在房中处理政务。”
李牧问道:“父皇觉得青雀处理得如何?”
“说实话,处理的不错,很多事情的思路,朕也不及他。”李世民正色道:“但也是正因如此,朕才要问你。治国非小事,青雀也非庸才。如果他处理国事越来越顺手,到时候你不如他,待你登基之后,你会如何处置他?”
“父皇是在担心儿臣会手足相残么?”李牧笑道:“父皇多虑了,如果真的青雀在处理政务上有大才,待儿臣登基后,会任命他做尚书令。”
“那你的龙椅还做得安稳吗?青雀的野心,你别告诉朕你不清楚。”
“父皇,儿臣有一句话。”李牧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道:“天下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君主,百姓需要一个贤明的帝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能者居之。如果儿臣真的坐不稳,那就说明青雀比儿臣更适合做皇帝。如果青雀也坐不稳,江山易主了,那就说明,我们李唐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抗之。这就是儿臣心中理解的天意。”
“既然是天意,儿臣觉得,就不要去做什么了。如果儿臣今日,嫉妒青雀的才能而不让他去发挥,那么,我大唐就失去了一个人才,百姓就会因此而多受苦,这不是一个贤明之君应该做的事情。儿臣很欣慰,兄弟有这个野心,这说明他不是个废物,如果他能取代我,我乐意做个逍遥王。”
李世民看着李牧,心中翻江倒海。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能有如此的胸襟。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长子,为何如此的天真。真到了那个时候,是你想做逍遥王爷,就能做逍遥王爷的么?
李牧知道他心里所想,笑了一下,道:“父皇,儿臣好歹也是孔圣的亲传弟子,儒术的传道者,难道还没有当个逍遥王爷的资格吗?”
李世民听懂了李牧的意思。
这世间的事情,确实不都是皇权能决定的。如果是超级的高手,皇权确实奈何不了他们。
比如,如果现在出现第二个炼神境高手,皇权就对他毫无办法。
甚至李淳风,袁天罡这样的术士,如果不想为朝廷所用,往哪个山里一钻,你也找不到他们。
李世民点点头,道:“承乾,答应父皇,无论何时,你不要学我。”
李牧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玄武门的事情,李世民从未承认过后悔,但现在看来,还是成了他的心结。
目送李牧远去,高公公来到李世民身边。
“陛下,又死了三个统领,老奴无能。”
“怎么死的?”
“都是尸毒。”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道:“把尸体送去给刘神威,让他想办法配药。在有解药之前,暂时不要冒险打探了。”
“诺。”
……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喔喔喔,还有这个味道啊,真的是太好吃了!”
离着老远,李牧就能听到苏檀儿的声音,他蹑手蹑脚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吃食,而苏檀儿正在一个个的试吃。鞠仙儿在她不远处,被屏风挡着,就露出个脑袋,好像是在试衣服。
女人啊女人……
美食和衣裳,必中其一。
他迈步走进来,苏檀儿看到他,动作一滞,手里的蜜饯不知道是给他还是不给。长久以来的大家闺秀的教育告诉她,此时的她有些失礼了。如果李牧趁机发难,她还真的没话说。
可是这么多的美食,她真的不想放弃。在府里的时候,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食物,她真的是没机会接触到。
“吃你的。”李牧没有过多关注,径直走到屏风旁边,伸脖子往里瞅,鞠仙儿把他的脑袋推开,披上衣裳走出来,道:“这么晚才回,是有什么事情么?”
“父皇说让回宫住,收拾一下,咱们等会就搬。”
“不要!”二女异口同声,说完又都觉得说错话,这是皇帝的口谕,能容得你说不要么?
鞠仙儿不想回宫住的原因,李牧能猜到,但是苏檀儿不想回宫的原因,李牧就猜不出了,她不是自己母后相中的人么?回宫了,才是她的主场啊。
见李牧看过来,苏檀儿涨红着脸道:“宫里规矩太多了,我才刚出来几天啊——”
“那也没办法,天煞盟的人混进长安城,想要搞事情。天煞盟高手众多,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住在宫外太耗费人力了。等处置完了天煞盟,咱们再搬出来,父皇想必也不会阻止的。”
苏檀儿看向李牧,眼巴巴道:“连我也?”
“嗯。”李牧点点头,旋即又故意道:“你要是喜欢宫里,不出来也行,母后喜欢你。”
“我、我我还是喜欢住外面!”苏檀儿赶忙说道,娇憨的样子,引得李牧哈哈大笑,他把苏檀儿的头发抓乱,道:“现在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儿了,别一天装大人,大人的日子那么好过的?”
说罢,他对鞠仙儿道:“我去收拾我的东西,你们俩也各自收拾东西吧,帮我带点书,不用都搬走,咱们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嗯。”鞠仙儿虽然不愿意回到宫里,但也不会给李牧添麻烦,听话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苏檀儿也没闲着,她找了一块布,把自己的食物先裹起来了,认真的样子像是一只储备过冬食物的松鼠。
李牧笑着摇了摇头,念一句我身在楼下,闪到楼下去了。
第八十八章 皇兄的套路深不见底
日暮西陲,赶在宫门落锁之前,李牧回到了东宫。
正好看到李泰在搬家,兄弟俩对视一下,李泰主动说道:“皇兄回来了,愚弟自是要搬出去的,母后说外头危险,让我去立政殿住。”
“不必那么麻烦。”李牧指了指旁边的偏殿,道:“东宫这么大,还没你容身的地方么?你住你的,我们住偏殿。”
李泰忙道:“这如何能行,皇兄,就算住偏殿,也得是我去住——”
“无妨,搬来搬去的麻烦,再说你不是还得办公呢么。”李牧把李泰推回屋里,张罗着其他人把李泰的东西重新搬回去,李泰更慌了,还要说话,但被李牧拦着,也说不出来了。
鞠仙儿倒是无所谓,她最开始在东宫的时候,也是住在这偏殿的,住得还算是习惯,但苏檀儿就很不满了,她可是太子妃呢,太子妃哪有住在偏殿的道理。
但她现在毕竟还不是太子妃,李泰的身份又尊贵无比,就算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也不能轻易说什么,毕竟李牧的话摆在那儿了。
“这成何体统嘛!”苏檀儿看向鞠仙儿,想要得到支持:“全然不把礼数当回事,这样下去,江山都送给他兄弟就好了。”
“哎呦,这就开始操心啦?”鞠仙儿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殿下心里有数,少管闲事。”她指了指偏殿的几间屋,道:“你住哪一间,我让人帮你收拾。”
“我住……”苏檀儿本想说,她要住离李牧最近的那一间,但是她忽然想到,李牧和鞠仙儿很可能住一间,不答反问道:“你先说你住哪间?”
“我……”鞠仙儿脸颊红红,随便指了一间,道:“就这间。”
“好,那我跟你一起住!”苏檀儿脱口而出,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鞠仙儿被她瞧得有些慌,赶忙道:“房间这么多,为什么要住在一起啊,不、不方便的。”
“有什么不方便,你们不是都说我是小孩子么?小孩子睡觉需要人陪着,咱俩睡一起正好。”苏檀儿得意地哼一声,道:“就怎么定了。”他回头看向小林子,道:“没听见吗?把我们的行李搬进去。”
“这……”小林子看向鞠仙儿,鞠仙儿无奈点点头,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呢?
……
李牧和李泰进了殿,李泰还要说话,被李牧摆摆手阻拦了。
“听父皇说你干得挺好,我很欣慰。”李牧背负双手,叹息一声,望着窗外的月亮,这幅造型,倒是把李泰给唬住了。
“皇兄——”
“青雀啊,你我兄弟,你有长进,皇兄十分欣慰,好好的干,你做得好,皇兄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李泰听得满脑袋问号,这都是哪儿跟哪儿,怎么听着好像是托孤似的?
“皇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李泰表决心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愚弟竭尽所能。”
“你帮不了我。”李牧叹息一声,若有所指,但又好像说了句废话:“这是宿命,我不能让你承受。好好帮助父皇署理政务,你就算是帮皇兄的忙了。”
“一切,就让我来承受吧。”说罢,李牧迈步就要往外走。
“皇兄能否说明白些?”李泰拉住李牧的袖子,急道:“就算我帮不上什么,也让我明白一点啊。”
“现在还不能与你说太多,你且记住。幕后的黑手正在显现,不要轻信任何人。如果我不幸……”李牧忽然停顿住,叹道:“罢了,到时候,父皇自会有所安排,你做好现在手里的事情,其余的,你都不必考虑。”
说罢,李牧挣开了李泰的手,迈步走出殿外,他低声道:“隔墙有耳,任何情绪不要挂在脸上,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
李牧说罢,转身走向偏殿,李泰快要急死了,他实在是太想知道李牧为何这样说话了,但他又不敢问,因为李牧说了,隔墙有耳,不能露出马脚来。
刹那间,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
是什么让皇兄如此悲怆?难道有人在窥伺我李唐江山?
还是说,朝廷要发生大事?
不对,他提醒我隔墙有耳,说明这宫中也有细作!
等等,他还说不要轻信任何人。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与我接触频繁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莫非此事与他们有关系?
对,一定是这样。
忽然,李泰脑袋里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舅舅造反了?!已经露出端倪,被皇兄和父皇发现?”
这个忽然产生的念头,吓得李泰浑身拔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作为皇子,李泰只是想和太子争一下,他可没想把江山送出去啊!
“皇兄!”李泰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李牧回过头,以眼神示意他不要问,目光中满是对弟弟的维护之情。
李泰不知怎地,有些鼻酸,但是此时,周遭不知有多少‘敌人的眼线’,作为大唐的皇子,李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皇兄早些休息,勿要过于辛劳。”
李牧点点头,给了李泰一个孩子终于长大了的眼神,道:“吾弟也早些休息,奏折是批不完的。”
李牧转过身,李泰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感觉,那便是自己太不懂事了。因为自己对皇位的觊觎,滋长了长孙氏的野心,以至于现在父兄陷入被动,竟要破釜沉舟——
“原来皇兄让我入住东宫,是在保护我,也是想让我和他们隔离开来——”
“可笑我还多有猜忌,李泰啊李泰,你自诩聪颖,险些铸成大错!”
“皇兄的胸襟,真是囊括四海,我不如他多矣!”
刹那间,李泰‘想明白’了很多事,他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劲儿。
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自己虽然帮不了父兄很多,但是他们交代的事情,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还是可以做得更好!
入夜还早,今日,一定要把奏折都批完!
第八十九章 死的很巧
都是孩子,都是可以教育(套路)的嘛。
李牧很满意自己的‘灵机一动’,哪怕有可能被识破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也没说啥呀。啥叫阳谋,阳谋就是我啥也没说,都是你自己理解的,怪我咯?
回到偏殿,李牧瞧了眼被布置成三人间的房间,忽然觉得,这世界上好像真的是有报应存在的。
“你俩睡吧,我去安置我的东西。”
李牧从房间退出来,指挥小林子把自己的家伙事儿,都拿到了偏殿最北侧的房间里,都安置好了,搬来一张床,当夜就这样睡下了。
……
翌日,李牧早早起床,来到了钦天监。李淳风早得了知会,推掉了所有事情在等李牧。袁天罡也在,他已经接受李世民的任命,做了‘火井令’,掌管祭祝事宜。
“……天煞盟行事狠绝,江湖上各门各派都对其忌惮三分。但天煞盟却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但是又有明显的分歧,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各取所需。”
李世民既然已经把事情交给了李牧,李淳风也就再无保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废太子的死士,谋求的是两点,一者,寻找废太子可能隐藏在民间的血脉,奉其为主。二者,伺机而动,企图夺回皇位,包括不仅限于刺杀皇子,制造祸端等等。”
“而那些方士,则是为了利用这些死士的武力,获取炼丹的资源和实验品。他们能给死士提供的,是血丹以及各种疗伤的丹药。”
“天煞盟中的巫蛊师,多是涉及禁术,被宗族除名的人。巫蛊师本体十分孱弱,需要庇护,但是他们的造物又十分强大而且不畏疼痛,与天煞盟的死士一拍即合,毕竟那些死士也是有限的,没剩几个了。还有一点是,他们相信巫师有办法引动阿修罗之力,所以对巫师的实验,可谓是予取予求。”
李牧点点头表示了解,问道:“基本的信息我是知晓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追索他们的行踪。”他把李世民给的骨哨拿了出来,道:“父皇说,天煞盟靠这个东西联络,这是方士的手笔么?”
“是也不是。”李淳风接过骨哨,为李牧解释道:“这个骨哨是人骨,内嵌一个绝命蛊,用来在危急时刻自裁。所以可以算是巫师和蛊师的合作,而上面的阵法,则是方士的手笔,方士中,也有擅长阵法的人。”
李淳风一边说,手掌布满清光,骨哨浮在他的手掌上方,纹路显现。片刻,骨哨化为齑粉,李淳风抖落抖落,道:“这骨哨的纹路,指向一个坐标,就在长安城,应该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只是现在过去,他们估计已经撤离了。”
“去看看也无妨。”李牧起身说道,李淳风点点头,八卦阵盘出现在手里,清光一闪,众人消失。
一家客栈门口,清光闪过,三个人闪出身形。
“什么人!”
仓啷啷拔刀声音响起,霎时间,三人面前架起了六七把唐刀。李淳风下意识便想要催动阵法离开,但被李牧拦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个熟人,他的哼哈二将之一,大聪明房遗爱。
与此同时,房遗爱也看到了李牧,见自己的手下竟然拔刀冲着太子,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赶紧飞身过来,一脚一个把手下踹翻,骂道:“干什么,把刀放下!瞎了你们的狗眼,不认得太子殿下!”
众人赶紧告罪,李牧摆摆手,看向房遗爱,道:“你怎么在这儿?”
房遗爱大声道:“殿下,昨日陛下手谕,调派末将来城防军带队巡城,刚刚这里发生一起命案,末将正在勘查现场。”
李牧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你来多久了?”
“啊?”房遗爱一愣,道:“也是刚到,刚刚驱散了人群。”
李牧长出了口气,这要是给大聪明勘查一遍,那可就真的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了。
“好了,外头站着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房遗爱一脸决绝,认真道:“殿下,我觉得我能查清楚!”
“我觉得你不能,滚!”
“好嘞!”大聪明就这点好,不跟你瞎犟,你觉得我不行,那我就不行,转身去门口站岗去了。
客栈内,只有掌柜和伙计二人,现在已经吓得是魂不附体了。李牧没有跟他们说话,迈步往里走,来到了后头厨房,死者正是这个客栈的大厨。
死者身体肥胖,趴在地上,看不清脸,腹部插着半把菜刀,从表面上看,很容易会让人觉得他是手里拿着刀,不小心摔倒,刀插进腹部流血而死。
李牧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尸体,而是环顾了一下厨房的环境,然后才蹲下,他在死者的腿部捏了两把,旋即微微皱眉,把死者翻了过来。
“叫伙计和掌柜的过来。”
两个校尉把掌柜的和伙计拖了过来,俩人已经吓得不成人样了。
“谁先发现的尸体?”
“是、是小人。”伙计颤声说道;“早上有客人点菜,小人就按往常喊了一声,可是半晌没有动静,客人急了,小人只好来后厨催,发现金大厨死了,恰好巡街的武侯路过,就报了官。”
“没别的了?”房遗爱吓唬道:“敢撒谎,你的命就没了!”
伙计吓得跪下了,道:“不敢不敢,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大聪明满意点点头,道:“应该是实话。”
“……”
李牧以手扶额,你还真是很容易相信被人呢。他扒拉了一下房遗爱,看向伙计,问道:“按你的说法,金大厨是刚死不久了?”
伙计回想了一下,道:“金大厨的脾气不太好,不是他喊,除了掌柜的,谁进厨房他骂谁。今早开门的时候,我看到金大厨拎着半只羊进厨房,之后就再没看到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慌了,跺脚道:“你个杀千刀的,你那意思他是我杀的?”说着,跪在地上叫屈:“这位大人,你看他的体格,我像是能杀了他的人么?这一看就是意外,他命短啊!”
第九十章 夜探义庄
“殿……”
大聪明刚出声,被李牧等了一眼,赶紧收住,改口道:“大人,我觉得这个掌柜的有问题,要不先把他抓起来,拷问一番,总能有些收获!”
“没有证据,怎能随便拷问?上一边去。”李牧骂了一声,把在心脏病发边缘的掌柜的救了回来,他把哭着感谢的掌柜的扶起来,道:“掌柜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总得料理后世。金大厨家里还有什么人,通知他们过来收殓尸体。”
掌柜的叹道:“金大厨和我是同乡,他的家人在隋末年间,全都死了。从那之后,他的性子便孤僻了起来,常常念叨不如死了。如今他真死了,我愿意出钱安葬他,只是……”他期期艾艾道:“尸体还是不便留在我这客栈,还是先送去义庄,花多少钱我都甘愿。”
“原来是这样。”李牧恍然,怪不得掌柜的要说金大厨命短,看来平时也没少念叨。
李牧看了掌柜的一眼,道:“就这么办吧。”
说罢他起身,李淳风欲言又止,被袁天罡拉了一把,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
李牧发话了,房遗爱自然听令。案件以意外结案,尸体抬去了义庄,现场清洗完毕,看不到一丝血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从客栈出来,李淳风再也忍不住,道:“那个金大厨根本不是意外!”
“我看出来了。”李牧淡然道:“刚死的尸体不会这么僵硬,种种迹象表明,他至少已经死了五个时辰。腹部伤口的血已经结痂,红褐色,说明他中了毒。掌柜和伙计,至少有一个人在撒谎。”
李淳风不解:“那你为什么还放过他们?”
“因为我要放长线钓大鱼。”李牧伸了个腰,道:“今晚,义庄见,多带点符纸,我怕鬼。”
说罢,人已经闪出百米,李淳风和袁天罡对视一眼,各自叹息了一声。不问,不审,案子就这么破啊?
……
长安县衙。
县令石大义听说太子来了,吓得尿都憋回去了,连滚带爬地从后衙跑出来伺候。
“殿、殿下……”
李牧瞥了他一眼,道:“这么容易就轻信了,不怕孤是假的?”
“那日您凯旋,臣远远看过,认得殿下。”石大义干笑道,李牧的语气不似生气,让他的心放回了肚子。
“今天孤来呢,是想问你个事儿。”李牧瞧了瞧石大义,道:“如果辖内死了人,你都是怎么处置的?”
“啊?”石大义被问的一愣,但多年的官场老油条,还是让他很快给出了一个严谨的答案:“殿下指的是正常死,还是意外死,或是凶杀案?”
“死了的都算。”
“如果是凶杀,自然是要调查清楚的。如果是不涉及到案子么,一般就是登记一下,消掉户籍,没有其他的处置了。”
“消掉户籍?”李牧沉吟了一下,又问道:“老百姓都会来消户籍么?”
“老百姓哪里敢来县衙呢,都算各坊的里正负责这事儿。陛下登基之后,对户籍管得很严,轻易不敢有瞒报的。”
问得也差不多了,李牧吩咐道:“把最近三个月的死亡名册拿来,孤要看。”
“诺。”石大义问都不问为什么,立刻去吩咐师爷了。
与此同时,万年县的册子,也被房遗爱要到了,快马送了过来。
……
入夜,城外十里。
长安城东十里,有一处义庄,也是长安城附近最大的义庄。义庄不远,就是一个乱坟岗,没有亲人的死者,会被义庄的人埋葬在这里。据传说这里还埋葬着当年战死的士卒的尸骨,成千上万,夜里常有鬼火,胆子小的看一眼都能吓死。
这样的环境,正常人当然是不肯待的。但是有些无亲无故的鳏寡人不怕这个,偌大的长安城还是能找出几个的。他们能得官府一点钱,还有像掌柜的这样送尸体来的人的赏钱,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命不长久,他们不在乎,活着的时候,吃好喝好就行了。
清光一闪,李淳风、袁天罡、房遗爱、李牧四个人出现在义庄外头。
阴风呼号,房遗爱下意识往李牧身边靠,手按在了刀柄上。
李牧瞥他一眼,问道:“你怕了?”
“我不怕!”房遗爱声音抖的都变调了:“沙场上我杀过十几个人,还怕鬼?”
“那点出息!”李牧从袁天罡手里接过一张符纸,排在了房遗爱身上,一阵暖流流淌周身,刹那间阴风仿佛消失不见了似的。
李牧也贴了一张,袁天罡和李淳风俩人就不用了,俩人道里道气的,早就神鬼辟易了。
“我们在这儿干什么?”李淳风开口问道:“此地阴煞颇重,待久了不好。”
“等人。”李牧示意大家蹲下,压低了声音道:“我查阅了最近三个月长安万年两县的死亡人数,发现距离三个月前相比,人数有着大幅攀升。尤其最近一个月,仅长安县就死了一千六百人。加上万年县,这座长安城,一个月死了三千人!”
“三千?!”李淳风骇然道:“死了这么多人,官府竟然没有察觉异常?”
“很难察觉。”李牧解释道:“死的大多数,都是有病、或者年迈之人。青壮年,无一例外,都是死于意外。”
李淳风明白了,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人专门挑这样‘有理由’死的人下手?”
“嗯。”
“他们为啥要这么干?”房遗爱瞪着自己的一双无知的大眼睛,茫然道:“帮他们解脱?”
“闭嘴!”李牧没好气骂道。
“哦。”房遗爱把嘴巴闭上了。
“怪不得找不到天煞盟的踪迹,原来是这样。”李淳风手中浮现出八卦阵盘,随手一推,阵盘贴着地皮飞了出去,绕了义庄一圈又回到了他手里:“殿下,我已经布下阵法,任何人接近义庄,都逃不出我的掌握。”
李牧看向袁天罡,道:“还没见到过袁道长出手,露一手?”
袁天罡干笑道:“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本事,不过也不至于拖后腿,能自保,自保没问题。”
“放心老道士,有我在!”房遗爱拍拍胸脯,道:“我非常能打!”
话音刚落,一根骨矛‘咻’的一声破空而来,李牧一把扯过房遗爱的胳膊,骨矛贴着他的衣服擦过,直挺挺刺入了他身后的大树!
第九十一章 打一半儿咋就没蓝了呢?
“桀桀……”
“你们果然来了。”
伴随着阴森笑意出来的,是客栈掌柜和伙计,此时二人的双眼赤红,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疯狂。刚才那一只骨矛,就是掌柜的杰作。
“来了就别走了,正好,我儿子饿了。”
掌柜的狠厉一笑,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但他不是飞起来,而是脚下忽然多了一个坐骑。
一个由断肢缝合的巨大人身,三只手,四条腿,还长着一根骨头构成的尾巴,它从泥土中钻出来,浑身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你是方士?!”李淳风厉声问道,这时他影子里分出一个影子,手里握着一把翠绿的匕首:“这个造物是尸体构成,由蛊控制。他不是简单的方士,多加小心。”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我咋没看见你?”房遗爱大声喊道,李牧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骂道:“废话那么多呢,旁边那个归你了,一边玩去!”
“好嘞,我把他大卸八块!”房遗爱伸手一指伙计:“走,咱俩旁边练练!”
伙计冷笑一声,竟然从怀里拿出一根笛子放在了唇边,笛声起,周围响起了嘻嘻索索的声音,只见地底钻出了无数黑不溜秋的老鼠,它们眼睛里放着绿光,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袁天罡叫道:“小心,不要被老鼠咬了,它们吃尸体为生,身上都带有瘟疫!”
“放心!”李淳风手中阵盘亮起,一个巨型八卦阵浮现出来,所有狂冲过来的老鼠,到了八卦阵的边缘就被阻挡住,一个也冲不进来,密密麻麻的越聚越多,得了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能晕过去。
“老子劈死你们!”房遗爱抡圆了手里的刀,疯狂斩出,刀罡所至,老鼠成片死亡。
影子已经消失,看不到他的位置,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刺杀大师正在伺机而动,出手必然见血。
巨型造物的三只手里,已经拿上了武器。分别是一块墓碑,一根断树,还有一根石头凿出来的棒槌,在掌柜的操控下,四条腿齐动,正在向李牧等人所在的位置靠过来。好在它的行动力很差,走的也很慢,否则一个冲锋过来,也够李牧等人吃一壶的。
李牧此时也恍然,怪不得那个伙计要‘召唤’这些老鼠不顾死活地冲过来,原来是为了限制他们,为巨型造物的攻击做辅助。
“不能让他们再这么攻击下去了!”
李牧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因为会儒术的也就他和他的老徒弟孔颖达二人,攻击性的儒术还没有创造出来,因为境界还不够。如今他会的儒术,大多都是辅助性的。
选择变身倒是可以解决问题,但此时李淳风、袁天罡都在身边,在他俩身边使用变身,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瞒不过去的,李牧还不想让自己的底牌过早的暴露。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袁天罡终于出手了。只见他双手扬起,凝聚出一团月色的光晕,这光晕有篮球大时,他的额头已经见了汗了,随后他咬咬牙,把整团光晕‘推’进了房遗爱的后背。
“这是什么东西!”房遗爱劈砍得正欢,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冲入身体,旋即他的衣衫爆开,整个人‘膨胀’了至少百分之三十。本就人高马大的他,此时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巨人。
“不管了,老子劈死你!”房遗爱怪叫一声,竟然不顾老鼠,直冲了出去。李牧想拉都来不及,袁天罡拽住李牧,有些气喘,道:“无妨,贫道为他凝聚了福缘,疫鼠伤不到他。”
李牧凝神去看,果然如袁天罡所说,虽然疫鼠疯狂撕咬房遗爱,但总是奇怪地咬不中他。如果是在游戏里,估计房遗爱身上会飘满无数miss。
此时房遗爱已经来到造物跟前,已经‘膨胀’的房遗爱,此时已经不知恐惧为何物了。抡起自己的大刀就和造物硬碰硬来了一记。即便是已经得到加持的房遗爱,面对如此巨大的造物的时候,还是不能相抗,整个人倒飞出去,大刀也短成了两半。
但是房遗爱并没有失去战斗力,他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把倒飞拧成了侧飞,断刀一抡,伙计的人头飞了起来。
“好一个声东击西!”李牧抚掌称赞,袁天罡见状,小声道:“贫道为他凝聚了福缘,否则不会如此容易。”
“知道知道,道长居功至伟。”李牧一记马屁送上,袁天罡这才舒服了。
房遗爱杀了伙计,信心顿时更加爆棚。拎着一把断刃,怒吼了一声,直奔造物身后。刀罡如狂风骤雨,疯了一样劈砍过去。
造物发出了无意识的惨嚎——
暴击暴击暴击暴击……
原来袁天罡的能力是加buff,削弱对手命中率,增加己方暴击率。
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李牧神游天外,这时造物已经硬扛着房遗爱的攻击来到了阵图外侧。
“火!”李淳风大喝一声,一个微型阵图浮现,火光迸射,造物发出了阵阵难闻的烧焦味儿。
“捶扁他们!”掌柜的发出命令,造物抡起三条胳膊,先是墓碑,再是烧焦的树干,然后是棒槌,阵图上浮现出光晕,越来越薄,最终碎裂开了。
“走!”李淳风喊了一声,清光浮现,三个人闪到了左侧,在另一个阵图里浮现出来。
刷!
碧绿色的刀芒闪过,造物拿着棒槌的手臂被切割了下来,影子浮现又消失,再度隐匿,但下一秒,他吐血倒飞了出去,造物的骨头尾巴准确地抽中了他。
掌柜从造物的肩膀上拔出一根骨矛,投向房遗爱,在袁天罡的buff加持下,被他轻易躲了过去。但随之而来的第二、第三根骨矛,也阻隔了他的脚步,让他一时很难靠过来。
断了一条手臂,彻底激怒了造物,它把手里的墓碑投掷了出去,砸到了李淳风脚边,一下子就击破了阵法的保护。
“走!”李淳风又带着李牧和袁天罡闪走,但是这次,只闪出了十五米。
李牧暗道糟糕,连续带着好几个人闪现,李淳风他——没蓝了!
第九十二章 一刀秒杀
“就这?”
掌柜的催动造物,一步步逼近,此时的他投掷骨矛拖延房遗爱的速度,周身环绕着骨盾防备着影子的偷袭,操纵着造物,以碾压之势冲了过来。
这是他想留个活口,如果他不想留活口,没了蓝的李淳风,没杀伤力的袁天罡,加上一个看似废人的李牧,他早杀了八遍了。
“殿下!”房遗爱几乎被骨矛封住了所有突破的方向,急得团团转。没有突破武胆境的武夫,终究还是凡人,即便有袁天罡的buff加成,他也不能突破英魂境的上限,伤害对骨矛来说,还是不能破防。
造物吭哧吭哧来到三人面前,仿佛一个巨人一般俯瞰。李淳风咬牙,已经准备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把李牧送走,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大唐太子死在这里。
“太子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掌柜的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把活得阿修罗之力的方法告诉我,我放你走。”
“我不会什么阿修罗之力,听不懂你说什么。”李牧笑了笑,道:“如果你想学儒术,我倒是可以帮你,把头伸过来让我拍一下就好。”
“看来你是想死。”掌柜的桀桀笑了起来,倏地冷哼一声,道:“那你就死吧!李世民的种,本就该死!”
“我知道你是谁了!”李淳风恍然,正要说出掌柜的名字,忽然树梢微动,一个人影如炮弹一般直射而来。
“朕的儿子该死?好大的口气!”
人未到,声已到,随之而来的是一把唐刀,刀身狭长,可劈砍,可刺,乃是李世民征战天下时的随身兵刃。后来的唐刀,就是根据这把刀而来的,但名为‘唐’的刀,仅此一把。
即便他得到龙渊剑后,这把刀他也不曾束之高阁,仍是他最常用的兵刃。
由于常年沙场血战,刀身早已沾满鲜血,凝聚出了煞气。李世民晋升炼神境之后,又以自身气机锤炼了一遍,此刻这把刀已经脱离了普通的兵刃,向着神兵的品级晋升了。
刀芒裹挟着滔天的气机,如狂暴的龙卷风一般袭来,所过之处树木皆为齑粉。造物举起仅剩的双臂阻挡,但也只阻挡了一瞬间就被搅碎。掌柜的骨盾也是一样,瞬间破开,刀芒穿过,造物没了上半身,只剩下四条腿和半截身体,随之轰然倒塌。
这时,李世民的人才赶到,落在李牧身前,一伸手,刀回到他手中。
“父皇,您怎么来了。”李牧故作惊喜状,李世民瞥了他一眼,道:“你还说?身为储君,不知深浅就置于危险之中,还得朕来亲自救你!”
“臣等有罪。”李淳风和袁天罡赶紧请罪,同时心里也十分震撼。这就是炼神高手的实力吗?秒杀武胆境级别的尸蛊造物?!
“你们也是查案心切,朕不怪你们。”他环顾四周,道:“查出什么了?还是朕出手太重,让你们断了线索?”
李淳风叹气道:“臣等愚昧,没看出这个掌柜的也是蛊术操纵的傀儡。他的真身应该不在这儿,现在想必已经遁走了。”
影子浮现出来,道:“应该是巫魃,我闻到了他的味道,没想到他还活着。”
李牧皱眉道:“谁是巫魃?”
“是我们巫族的前代大长老,据说是修炼秘术而死,但很多人觉得他活着,没想到他真的活着。”影子如实说道。
李牧又问:“他到底是巫师还是蛊师?”
“巫蛊不分家,大长老精通巫蛊并不奇怪。”
李淳风叹道:“他如今还学会了方士之学,更加难办了。除非确定他的真身所在,否则几乎是不可能杀死他。”
李世民看了看四周,对李淳风道:“收拾一下这里,否则这些疫鼠四散,对普通百姓也是不小的损伤。先回城吧,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嗯。”众人点头,李淳风招出火阵,点燃了乱坟岗的枯骨。
房遗爱从骨矛丛林中钻出来,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看到李世民赶紧下拜。
李世民看看房遗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高阳招婿,你参加了么?”
房遗爱被问得一愣,忙道:“末将不敢,末将粗人,如何配得上公主?”
“参与一下也无妨,朕昨日问过,报名的人选多是番邦王孙,倒是没几个大唐男儿。不能让他们比下去了,你明天也去报名。”
“陛下,末将还没想娶亲……”
“嗯?”李世民冷哼道:“你是觉得朕的公主配不上你?”
“末将遵旨。”房遗爱识相地怂了,李牧同情地看他一眼,心中叹了口气。历史的惯性果然是没那么容易脱离,好妹夫,自求多福吧。
……
长安城。
一家布匹店,掌柜的盘完了账本,打算睡下了。
店小,掌柜一人兼顾了伙计,妻儿老小都在乡下,为了挣钱,不能团聚。
一条蜈蚣沿着门缝爬了进来,油灯的光,让它有些却步。但是不一会儿,掌柜就把油灯熄灭了,黑暗中,蜈蚣迅速地游动了进来。
掌柜已经睡熟,蜈蚣钻进了掌柜耳朵里。
睡梦中,掌柜一无所觉。忽然,他坐了起来,眼珠不正常地转了三百六十度。
张了张嘴,活动了一下四肢,掌柜的诡异的笑了。
……
宫门已经落锁,但挡不住会飞的李世民。李牧被他拎着,也体会了一把飞翔的感觉,这感觉确实舒服,而且因为鼓动的是自身的气机,不用像使用儒术那样,每隔百米就喊一声,像个傻子似的。
“你是有杀手锏的,对吧?”父子俩落在太极殿的房顶上,李世民放开李牧,突然问道,他终于还是没忍住。
“嗯。”早晚瞒不住,李牧也没必要瞒着李世民,但他没有如实交代:“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四叔的一缕英魂,附着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缕魂魄,能有多强的实力?比我刚才那一刀如何?”
“这个……”李牧正在想如何说,但有时候,犹豫也是一种答案,李世民苦笑一声,道:“果然,还是不如四弟。他应该是跨过炼神的坎儿了。”
第九十三章 白嫖神技
“武道一途,每一个境界,都是一道天堑,正常状况下,几乎没有越级取胜的可能。”李世民看着远方的月,喃喃自语,像是对李牧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小的时候,刚刚练武的时候,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突破武胆境这个坎儿,成为人人敬仰的炼神高手。”
“我的天资也算不错,十三岁的时候就到了英魂境,领军去雁门关救援炀帝,被他称为‘天之骄子’……”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当时的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骄了,但是随后,我的信心被击得粉碎。”
“因为我见到了宇文成都。”
李世民陷入了回忆,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他身高九尺,金面长须,英气逼人,手里的凤翅镏金镋净重四百斤。别说与他对战,就是擦着一下,都是骨断筋折。”
“他领军追击突厥可汗四百里,所向披靡。那时我才明白,为何炀帝被围不慌不忙,有这样的大将,自然稳如泰山。”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炼神境,这三个字。”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道:“如果、宇文成都不是宇文化及的儿子,让他在忠孝之间难以抉择,隋朝即便烂到了根子里也不会覆灭。”
“不是有十八路反王?”李牧忍不住插嘴。
“不过都是土鸡瓦狗尔。”李世民看向李牧,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是没用的。”
“如果没有你四叔,天下也不会姓李。”李世民怅然道:“朕活到今日,自觉无愧于人,唯独愧对四弟。”
李牧抿了抿嘴,道:“李道长他们说,四叔是杀神转世。”
“或许吧。”李世民叹一声,道:“四弟或许是与众不同了些,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弟弟,他再乖张暴戾,也没伤害过自己人,也听我这个二哥的话。”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李世民抬手,一股气机托着李牧落到了地面,李牧回头望了眼李世民,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或许,自己这位父皇的心里,并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坚毅与快乐,他只是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不示于人罢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解决了好。
……
回到东宫,李牧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李牧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撕下一页,身影一晃,竟然消融在了夜色里。
这是影子的手段,已经被李牧‘复制’了过来,‘抄写’在了书本上。这是他新开发的儒术,可以‘白嫖’所见到的招式,而且施展出来,威力一般无二。但也有弊端,弊端就是,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持续时间不能超过白嫖的本体施展出来的时间。
比方说,李牧白嫖了影子的‘影遁’,记录在了一张纸上,这张‘技能卷轴’使用了就没了,而且持续时间,仅限于李牧白嫖的那次影子影遁的时间,一秒钟都超不过。
今天晚上,李牧白嫖了不少技能。先是影子的影遁,然后是袁天罡的buff,再后是李淳风的‘预警阵’,‘五行阵’,‘防护阵’,‘传送阵’,当然也不会少了李世民的那一击刀芒。
这也是李牧敢出来寻找巫魃的底气。
他在巫魃身上留下了一道精神印记,这印记源自于他的‘言出法随’,算是系统特有,无知无觉,他有细心不会被巫魃察觉。
以影遁术和儒术来到皇城外,李牧闭上眼睛,在长安城的‘系统地图’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确定了方位,李牧撕开一张‘传送’,瞬间出现在了距离光点最近的阵中。
影遁还有一百多秒,李牧在月色中,游动在各种影子中,无声无息地接近巫魃。
或许是蛊虫的天生警觉,睡梦中的布匹店掌柜,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推开窗户,发出了类似蛇类的‘嘶’声,好像在感知什么。
忽然,窗前升起一个影子,幻化出人形,正是李牧。
掌柜大惊,刚要出手,一个阵落下,把二人罩在了中间。正是李淳风施展过的防御阵,当敌人在阵外的时候,这是防御阵,当敌人在内的时候,这便是一个防备敌人逃走的牢笼。
“你逃不掉了!”李牧丝毫不给巫魃拖延的机会,撕书的声音响起,一抹刀芒瞬间割掉了巫魃的脑袋,一条长着翅膀的小蜈蚣飞出来,想要钻进李牧的鼻孔,但被一层清光挡住,随后清光凝聚越来越厚,把它整个包裹了起来。
隔着清光,李牧把蛊虫‘拿’在了手里。
与此同时,‘预警阵’有了反应,至少三个方位有敌意传来,李牧闭上眼睛,在系统的‘地图上’,标记出了三个点。
但他此时已经不着急了,着急也没办法,他的‘卷轴’用完了,反正标记上也跑不了,明天再收拾也来得及。
他随手布下李淳风的五行阵,一抹火光出现在掌柜尸体上,随后把他的尸体整个焚烧殆尽,在防护阵的作用下,火光被拘束在了阵法内,没有烧坏任何布匹。
“唉,又是一条人命。”
李牧叹息一声,手指一捏,清光中的蛊虫痛苦嘶鸣,旋即昏死了过去。
影遁时间即将结束,李牧闪回附近的传送阵,想要传送会皇城外,半晌没有反应。
“就一个传送卷轴,有来无回,忘了这茬儿——”
“淦!”
骂了声,李牧从怀里摸出二钱银子,在对面街角的客栈开了一间房。
……
东城的某处宅邸,一个双腿残废的耄耋老者,前一秒还是正常模样,下一秒迅速干瘪,瘦成了一具干尸。他身边伺候的人吓坏了,赶忙把他移到了一具阴沉木的棺材中,随后掏出了骨哨轻轻吹了一声。
骨哨发出的声音,不似正常哨声,凑近了能听到一点儿,但稍微离远点,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但附近的狗却一个个叫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危险之物一样。
陆陆续续,半个长安城的狗都陆续叫了起来。
这一夜,长安城并不安宁。
今晚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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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扩大儒门
李牧是半夜回来的,所以没有打扰二女,自己找了个房间睡下了,次日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鞠仙儿坐在他旁边,看到他醒了,问道:“殿下饿了么,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檀儿呢?”李牧看了眼,没看到苏檀儿,随口问道。
“她在指导李泰批奏折呢。”鞠仙儿忍着笑说道,李牧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鞠仙儿点了点头,李牧嘿嘿笑了起来。
好兄弟,接受你小嫂子的制裁吧。
李牧在鞠仙儿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看了眼日头快到晌午了,道:“多做几个我平时爱吃的菜,把青雀叫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我这就去安排。”鞠仙儿点点头,起身去准备了。李牧来到桌案,提笔写了几个字,宣纸自动折叠成一个纸鸢,忽闪着翅膀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国子监的孔颖达便接到了纸鸢,打开看了一下,露出喜色,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
御膳房准备饭食还是很快的,约莫有半个时辰,八个菜摆在了桌上,都是李牧平时常吃的。李泰顶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李牧面前,脚步虚浮,像是三天没睡觉似的,苏檀儿一脸不满的样子,抱着肩膀走在他身后,时不时地瞪他一眼,一副不爽的样子。
“皇兄、”李泰拱手见礼,李牧点点头,示意他坐下,道:“也不必这样事必躬亲,太操劳了。”
“愚弟能做得也就这些,尽力而已。”李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李牧装作没看到,对苏檀儿说道:“你没事儿去找高阳她们玩儿,别打扰青雀,那些奏折都是国家大事,你能看得懂么?”
“比他看得懂!”苏檀儿老大不满道:“你这个弟弟,就是一个贵公子,他想的东西都是自以为是的对。根本就不切合实际,老百姓的想法,他知道吗?”
“胡闹,他不知道,你就知道了?”李牧摆出架势说道,还没等继续说,李泰插话道:“皇兄,愚弟确实有不足的地方,多亏皇嫂提醒,才没有出大乱子,惭愧,惭愧。”
“哟,你还真的给出点有用的意见了?”李牧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苏檀儿脸上的委屈瞬间被‘得意’替代了,道:“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我父亲每年都会走访长安城周边的村庄,我也会跟着去,虽然去的少,但总比你们这些不出宫门的皇子见识多。”
“也对。”李牧点点头,道:“青雀,你既感不足,有空的时候就多出去走走吧,多了解了解民间也好。”
“嗯。”李泰像是内心收到了不小的挫折,只顾吃饭,不说话了。
李牧见他这样,瞪了苏檀儿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也不显摆了。
“最近这几日,我可能会有些事情忙,偶尔不回宫你们也别在意,我身边有李道长和袁道长保护,不会出问题的。”
苏檀儿和鞠仙儿应声,李泰抬头看了看李牧,仍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扒饭。
“不过事情也快解决了,放心吧,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李牧怕这孩子太想不开了,给了他一个定心丸。果然,听到这话,李泰的眼神变了,不再那么丧气了。李牧冲着他点了点头,李泰终于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吃完了饭,李牧告诉苏檀儿,让他去给长孙皇后请安,不要再去打扰李泰,这才算是把好弟弟给救了回来,否则再来一个下午,他怕李泰的自信崩塌,怀疑人生。
出了宫门,孔颖达已经早早的等着了。李牧上了他备好的马车,孔颖达亲自驾车,师徒二人来到了国子监。
进门直行,来到存放孔圣像的地方,李牧才从车上下来。约莫有五十人,束手站在门口,表情都有些紧张。
看到李牧走过来,人群有些骚动。但很快安静了下来,因为孔颖达之前说过,拜孔圣求才气,必须得虔诚静心,否则不是没有失败的可能。他们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走了关系,才搭上这班车的,万一因为多嘴,与才气失之交臂,后不后悔且不说,钱可是不退的。
“诸位。”李牧来到众人面前,道:“废话就不多说了,今日孔圣面前,没有大唐太子,我也只是一个儒家门徒。我的徒弟孔颖达,应该已经跟你们说明了。我再强调一点,子曰,有教无类。所以,才提供这个机会给你们。你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不方便参加科举,无法取得文位的。这是特例,也是你们参研儒术唯一的机会。且问一句,扪心自问,尔等愿入儒家门墙,做儒家门徒否?”
“吾等愿意。”众人其声说道。
李牧笑了一下,道:“心诚不心诚,我说了也不算,等会叩拜孔圣,孔圣自会分辨。言明在先,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获得才气,自己反思一下,孔圣是不会针对谁的,谁也不值得孔圣针对。”
众人皆称是。
李牧对孔颖达点点头,孔颖达高声道:“每次进五个人,时限一刻钟,点到名字的进去,其他人席地而坐,不要说话。”
随后孔颖达唱名,李牧也盘坐在地,闭上了眼睛进入系统。
孔圣像是李牧亲手打造的,它的功能类似于一个扫描仪,能够显示出惨败之人的‘真才实学’。读过什么书,钻研过什么事务,一目了然,十分清楚。
李牧需要做的是,从中剔除一些废物和与各大世家牵扯太深的人,虽然他已经授意孔颖达过滤一番,但孔颖达本身也是世家中人,请托到他的面上,他也不能做到一点面子也不给。
面子可以给,但孔圣不开恩,不给你才气,那就没办法了。
不大一会儿,第一批五个人走了出来。除了一个倒霉蛋没得到才气之外,其余四个都得到了才气,像是一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似的,才试验儒术的奥妙,围着孔颖达询问个不停。
倒是没人敢来打扰李牧,因为孔颖达已经言明,作为孔圣入室弟子的太子,需要入定和孔圣沟通,这个过程牵扯到儒术的发展,谁也不能打扰。太子是要替孔圣传道受业的,谁不想多学一个孔圣亲传的儒术?
第九十五章 儒术的奇怪之处
李牧确实在忙,不过,他可不是在忙创造儒术,而是在·进行儒术体系的优化。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工作,程序员。
儒术这个项目,就像是他在独立开发一个app,所有的东西都自己弄。程序员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那就是,自己写的程序,自己很难发现问题,所以在最初开发儒术的时候,儒术的一切构想,都是李牧自己定的,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有了孔颖达这个徒弟之后,就相当于是引进了一个内测人员,李牧从孔颖达根据他制定的规则,开发出的儒术中,逐渐摸索出了一些他原本不曾注意到的问题,这就是内测1.0。
1.0的版本就足够了吗?显然不是的,任何程序,都存在bug,区别就只是发现与否。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必然会发现越多的bug,这是一定的事情。
今天,算是开放内测了,这一批花了钱的人,就是第一批得到邀请码的内测玩家,随着他们的加入,问题逐渐暴露了出来。
首先就是一致性的问题,李牧发现,哪怕是最初级,最简单的儒术,不同的人使用出来,效果也不尽相同。这看似不是一个问题,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现存的任何体系,都有基础的一致性。比方说,练筋骨,筋骨就会强健。学习风水之术,地势、山河等,长成什么样,风水就是什么样,就像学习数学,加就是加,减就是减,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儒术在这方面都不一致,就像李牧常用的‘我身在某某地’这个法术,它算是一个什么法术?神行术?还是阵法?都不是,它就是李牧的‘言出法随’的一种体现罢了。有的人能学会这个儒术,但有的人就学不会。而且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学不会,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体系,无法传承,只能靠自己领悟,那这个体系还怎么发展壮大?
儒家好为人师,孔颖达立志为人师表,也想着儒门快速壮大,所以对于提问,他总是想尽力的解答。但是,人家问为何学不会的时候,他连一个系统的解释都给不出来,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徒弟不会,自然是要问师父。李牧也想解决问题,但是他也没找到bug的点在哪儿,怎么解决?所以,一批又一批的人出来,问题越来越多,他还是没从入定的状态醒过来,疯狂地寻找问题的根源。
忽然,一个人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马周。
此人得到才气之后,才气值竟然能突破七百点。着实令人惊叹,要知道孔颖达几乎读遍了天下的书,他的才气值也堪堪过千,他可是当世大儒,又是孔圣后人,藏书万卷,这是多少人都不具备的条件,才有了这样的才气。而这位马周,年不过三十余,又出身寒门,能有这样的才气,绝对是将相之才。
另外,马周还伴生了一个被动技能,口含天宪。这可不是他这个刚入门的家伙,能够有的高阶技能。
如果儒术是个程度,马周绝对可以说是一个bug。
儒术是李牧自创的,如果他不允许这种bug出现,他是完全可以做更改的,因为他有gm权限,可以修改。但李牧同时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有一套正在运行的规则,马周能有这个bug,说明他得到了这个世界原本规则的认可。
联想到儒术与其他体系的不同,李牧大致有了一个思路了。虽然他很不想这样做,但是可能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意,儒家的发展,必然要走到这一步,他也只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
李牧缓缓睁开眼睛,立刻所有人都围拢了上来。
孔颖达急不可待开口,道:“恩师您可醒过来了,老徒弟真是招架不住了。”
李牧看了他一眼,起身,责备道:“你一个立志做大儒的人,如此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怎么样,这些人之中,多少人有幸获得才气?”
提到这个,孔颖达一脸喜色,道:“禀告恩师,四十七人之中,有三十六人获得才气。儒门壮大了!”
“哦?”李牧一副意外的样子,欣慰颔首,道:“比我想得要多一些,看了诸位不愧都是饱学之士,我大唐的栋梁之材啊。”
李牧当然知道有多少人获得才气,毕竟标准是他定的,这几十个人也是他选出来的,这么说只是为了撇清自己罢了。
有人花了钱,却没能如愿,自然不服气,站出来问道:“殿下,在下斗胆敢问一句,我自问也算是读书万卷,颇有一些名声,但为何不如我的,都得到了才气,而我却不得孔圣垂青,到底是由什么标准,还望殿下解惑。”
此言一出,不等李牧说什么,孔颖达和一众得到了才气的儒生们,已经口诛笔伐了起来。
“竖子敢尔?你没得到才气,便要质疑孔圣吗?”
“你是不是输不起?”
“不行就是不行,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说话的都是得到了才气的人,群情激奋之下,有些人甚至激发了‘唇枪舌剑’的天赋,才气化为刀剑,便要攻击过来。
这样下去可要死人了,李牧挥挥手,把众人的才气打散,看向脸色煞白的提问之人,道:“儒门讲究传道解惑,你虽然不够资格,但是也不好让你不明不白,解惑还是可以给你解一下的。”
“你言说,你读书万卷,却不能开启才气,而不如你的人却得到了才气,心中不服。但我却要告诉你,这只是你的理解,你说你读书破万卷,那我请问一句,你读了书,懂了吗?”
“你只是看过而已,其意,其理,你并未研究透彻,好读书,而不求甚解,这样的读书万卷,有何用?”
李牧随手指了一下孔颖达,道:“你们都知道,孔颖达是我的徒弟,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他的儒术,尤在我之上,为何?因为我虽然有幸,得到孔圣垂青,收为弟子,但我读书少,明了的微言大义也少,自然不如孔颖达。这奇怪吗?不奇怪,因为这就是儒门的精神,师说中有言,弟子不必不如师,你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第九十六章 给点危机感
有人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才气在于精而不在于博?”
“博也要博,但贵于精。”李牧肃然道:“这就好比,你识字,他也识字,但识字就是有才学吗?圣人经典在前,你能领悟多少道理,才是关键。有人读一辈子书,未必能明白几个道理,而有人读一本书,便有治理天下之才,就是这个意思。”
“聪明人,举一而反三。而愚钝者,事倍功半。”
众人似懂非懂,但也都大概明白了一点儿今儿来的人,毕竟都是花了钱的,也不能让他们太过于失望了,李牧想了想,道:“今日没能得到才气的,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们若愿意参加科举,考取功名,还有再来拜孔圣像的机会。”
众人只是叹气,他们若能落下面子去参加科举,何必花这份钱呢?
今日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让他们和那些寒门学子一样去参加科举,着实是有点拗不过面子。
事实上,当今的科举,世家子弟几乎都不参加。世家子弟,进入官场的途径太多了,走科举会被人笑话的。
打发了这些人,李牧对得到才气的人说道:“诸位,入我儒门,大家以后当同气连枝。儒门方兴未艾,需要大家都尽心出力才行。关于儒术的修行方式,我也教不了你们太多,只能说一点自己的感悟,大家共勉。”
“儒术没有一定之规,但却有一些窍门。给大家举个例子,比方说,我的老徒弟孔颖达,年轻的时候,研究过冶铁之术,所以他能创造出让兵刃更加锋利的儒术。对一件事物研究的越深,你们便更容易能创造出与之相关的儒术。”
“再给你们提个醒,儒家经典之中,最重要者莫过于‘四书五经’,你们当然都读过,但若说通透,却也不然吧。贪多嚼不烂,如果你们能择其中之一深刻研究,或许能得更大裨益。”
说罢,李牧并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道:“儒术对我来说,也是刚刚入门,不敢保证我说的就一定对,大家一起探讨。如今儒门就咱们这三十几人,我建议每月十五,在国子监交流心得,希望大家不要敝履自珍,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轰然应声,李牧又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大家回去之后,细心体会才气,感受才气,争取多领悟一些儒术,壮大儒门。”
……
李牧从国子监出来,便遇到了等待门口的李淳风。
“殿下,昨晚又有一个店铺出事了,死者是一个布匹店的掌柜。”
李牧皱眉道:“又死了一个?昨日我是和父皇一起回的宫,很早就睡下了,调查出什么来了么?”
“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在他的尸体周围,我感受到了阵法的气息。”李淳风一边说,一边看李牧的反应,试探道:“殿下,你觉得天煞盟是否也有阵师存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可不妙了。”
“你对你的阵法没有信心?”李牧凝眉问道:“你不是天下最厉害的阵法师么?”
“这……”李淳风迟疑了一下,道:“阵法一途,确实是还没遇到比我更厉害的,但是那些方士传承诡谲,也不能就断定没有。如果他们破译了我的阵法,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他们可是如履平地了。”
“那你先把阵法撤掉啊。”
“这、这不行。”李淳风下意识说道:“我为了铺设这些阵法,消耗甚巨。而且这些阵法,还兼具守城重任,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那就没办法了。”李牧一脸犯愁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快解决天煞盟的问题了。”李牧叹了口气,道:“走吧,先去现场看看。”
李牧说着就往前走,李淳风只好跟在身后,走出去几步,李牧忽然回头:“李道长,还是传送过去吧,走得太慢。”
“哦,好啊。”李淳风抬起双指,在眼眸上抹了一下,淡然的清光泛起,他看到了自己的阵法所在,然后拉过李牧的胳膊,俩人走过去,清光一闪,再出现就是在布匹店不远处了。
衙门的仵作刚走,尸体也收敛了起来。掌柜的妻小也都在衙门安顿,这是李牧授意房遗爱做的。虽然他杀的掌柜,已经是被附身的了,但毕竟是死于他手,在最终处理完天煞盟之后,他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李牧和李淳风来到店铺里,李淳风指着地上燃烧的痕迹,道:“这很像是五行阵的火阵,但这个阵法,在阵师之中,也没有几个人会的。我问过了钦天监的术士,绝不是他们所为。倒……”李淳风犹豫了一下,见李牧看过来,还是说道:“这倒是很像我的手笔,如果天煞盟中,有人能模仿我,模仿到这个程度,他的实力一定在我之上。”
“方士也会术士的东西?”
李淳风叹气道:“方士也好,术士也罢,其实都是道士。大家运用的都是天地灵气,有什么不能会的?殿下,你千万不要小看方士。他们都是疯子,为达目的不罢休。如果他们想研究阵法,绝不是难事。”
“是得警惕起来了。”李牧认真道:“观察一下吧,如果有阵法被利用的迹象,必须快速处理。长安城是国都,不容有任何闪失。”
“可惜我刻画了多年的阵法了!”李淳风痛心疾首:“那么多的材料,再让我去找,我都不知道从哪儿收集!”
李牧正觉得好笑,忽然心生预警。他顺着感觉,看向街边,果然有一个神色有异的人,正偷偷摸摸地瞄过来。李牧偷偷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精神印记,随后装作若无其事,与李淳风一起又踏查了一遍,自然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黄昏,二人分开,李淳风要送李牧回宫,被他婉拒了,李牧让他把自己送回了国子监。孔颖达的实力,李淳风是亲眼见过的,有他在,李淳风也不用担心李牧的安危。
师徒二人一起用了晚饭,夜半三更,李牧睁开了眼睛。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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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这徒弟当得值
“深夜,真的是令人兴奋啊。”
李牧悬浮在半空中,俯瞰脚下的长安城。他身边站着的是他的老徒弟孔颖达,这‘腾空’之术,是李牧从李世民身上‘白嫖’来的,李世民经常用,他也就白嫖多了些,有好几张书页。
孔颖达一脸崇拜,他是刚刚知道,儒术还可以这样运用,不禁心驰神往。
“恩师,这一定是孔圣传给您的至高之术吧?化百家为己用,当真是无敌之术也。”
“老徒弟啊。”李牧叹了口气,道:“你很让我失望啊。”
孔颖达一惊,急忙道:“恩师,我说错什么了?”
“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李牧训斥道:“你只看到了这个‘术’的威力,起了好胜之心,争强之意。难道你忘了,我们儒家讲究的是以德服人吗?”
孔颖达汗颜,惭愧道:“恩师说的极是,徒儿知错了。”
“还有,你要透过现象去看本质。你仔细想想,这个‘术’,它的深意是什么?”
“深意?”孔颖达一愣,旋即沉吟了起来。
这不就是白嫖么?
孔颖达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但是他很快推翻了。
师父这等人物,岂能有如此龌龊的心思?他让我深思,必定是有深思的道理。
李牧看着孔颖达这副样子,心里也暗暗地着急。老徒弟啊,你可千万被辜负师父的期望,可得想出个说法来啊,不然我忽悠别人的时候,我可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师徒俩都不吭声了,在半空中慢慢飘着,忽然,孔颖达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恩师,老徒弟明白您的意思了!”
李牧比他还要兴奋,道:“快说说,我到底是啥意思?”
孔颖达有些不好意思,憨笑了一声,道:“恩师,我也是揣摩啊,说的不对恩师可别怪罪。我想到了恩师提过的‘格物致知’,进而联想到了,儒术领悟的过程,然后就想明白啦。想要领悟一种儒术,首先要对这件事有了解。了解的越深,领悟越快,而且不能是一知半解,是要明了才行。”
“这也就是‘格物’,然后‘致知’的道理。而恩师这书页,也是类似于此。想要把别的体系的法术,记录在纸张上,必须得对这个体系,这种法术非常了解才行。恩师有天骄之姿,自然是万法皆通,否则也不会被孔圣看好,收为弟子。故此,恩师可以做到记录法术,而徒儿愚钝,领悟不来。”
“嗯——”李牧点点头,认可道:“思路对了,一半吧。”
被孔颖达这么一提醒,李牧自己也明白该往哪个方向说靠谱了。
他清了清嗓子,循循善诱道:“徒儿啊,你的想法基本上是对的,但是我再给你提个醒。你想想,比如说,武道的秘籍,是通过什么方式记录下来的?”
“恩师的意思是……”孔颖达似乎有所明悟,但又不是特别清楚。
李牧继续说道:“儒家,道家,任何一家,都离不开文字,古有先贤仓颉造字,随后人类才区别于野兽,有了文字,有了记录。任何一个体系的经典,也都是被文字记录下来的。而我手里这本书页,本质上也是一种记录,或者说准确的描述,它记录的是,这个法术施展出来后,天地之间灵气,法则的变化规律,撕掉书页,这个规律释放出来,自然会体现出一模一样的法术。”
“当然了,你说得也没错,如果对这个体系一无所知,或者准确地说,对这种天地规则一无所知,是万不可能记录下来的。”说着,李牧在孔颖达脑袋上拍了一下,把初级的白嫖神技‘灌输’给他,道:“你试着摸索练习,这是本门密辛,不到危急时刻,万不可示于人前,也不可传授给任何人,包括你的亲族,懂吗?”
孔颖达感动不已,怪不得恩师要特意留宿国子监,怪不得恩师要带我出来,原来是要传授我秘技。
当初拜师的时候,就有很多风言风语,说一代大儒孔颖达,竟然不要了廉耻,拜十几岁的娃娃为师,简直是有辱家风。孔颖达自己也曾经动摇过,但是现在他想说,这个师父拜的好。同样是儒门中人,你们的儒术要么自己领悟,要么拾人牙慧。唯有这孔子亲传的正宗儒术,才能高人一等。
如果没有恩师的‘脑拍’,这等玄之又玄的儒术,自己如何能够领悟的了?
“多谢恩师!”孔颖达一躬到底,正要表表忠心,忽然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收声,到地方了。”
“嗯。”孔颖达闭上了嘴巴,和李牧一起落下来,静候他的吩咐。
……
今日带孔颖达来的地方,是昨日做好标记的一个窝点,白天发现的可疑分子,也是这个窝点的人。
这是一个‘脚店’。
所谓脚店,可以理解为是最低级的旅店。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一个大通铺,是卖力气的穷苦人留宿的地方。白天也提供烈酒和吃食,当然也都是一些很一般的东西。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脚店鼾声如雷。掌柜都已经睡着了,只整一个小二,手里提着一个喂马的水桶,靠着门柱打盹儿。晚上要给住店的驴马喂水,他得干完这个活儿,才能躺下睡。
李牧和孔颖达悄悄来到脚店后门,这里挨着马厩。他俩已经尽量不出声了,但是还是没能逃过马厩里的大黄狗的鼻子,大黄狗龇牙吭哧了两声,正要叫喊,被孔颖达用画地为牢禁锢了。
无论它怎么挣扎怎么叫,它都逃不出孔颖达画出的圈儿,声音也传不出去。
李牧招了招手,孔颖达附耳过来:“进去抓两个人,不要惊动其他人,能不能做得到?”
“能,恩师吩咐,哪个?”
李牧分辨了一下,把人指了出来,孔颖达抬起手,两条清光组成的绳索飞了出去,准确地套中了熟睡的两人,把他们扥了出来,在他们叫喊之前,又是两记‘三缄其口’,让他们闭上了嘴巴。
第九十八章 天家招婿
回到国子监。
孔颖达把抓来的两个‘舌头’,带到了藏书阁。这里本就偏僻,再加上画地为牢的加成,无论他们怎么叫喊,都是不会有人听见的。
“师父,要上刑吗?”孔颖达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两把小刀,一手拿着一个,在两个舌头身上比划。
“有辱斯文。”李牧呵斥了一声,接过小刀,瞅了瞅面前的两人。忽然,他手起,一把刀插进了左侧的人的喉咙。鲜血涌出,人已经是不活了。
“你、你……”被刺中的人捂住脖子,满眼不甘心地倒下,到死他也没想通,为啥李牧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他给杀了。
“你怎么不问!”剩下的人替他问了出来,李牧把属于他的这把刀拿在手里把玩,斜睨了他一眼,道:“我问了你会说吗?”
“不会!”说话的人语气斩钉截铁,还没等他说完自己的理由,脖子上也多了一把刀。
“哎呀师父!”孔颖达急道:“您把人抓来,怎么也不问啊。”
“他们都是死士,问了也白问。”李牧擦了擦手里的血,道:“抓他们,是为了让人看见我抓了他们,杀了他们,是为了让人知道我的态度,放心吧,目的已经达到了。”
孔颖达皱眉道:“师父,徒儿不懂。”
“且等等。”李牧把擦手的布扔掉,吩咐道:“收拾一下,别脏了书,我回去睡觉了。”李牧扬了扬手,口中低吟一声,人消失在了原地。
孔颖达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抬手飞出两条绳索,把尸体抓了起来,拖出了藏书阁。
……
长安城,某处府邸。夜深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仍未入寝。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如意,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他面前摆着一本书,但他视线的焦点却不在书上,仿佛已经出神,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忽然,门开了,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的人,窜了进来。
他从出神的状态恢复过来,一双眸子看了过去,不用他张口,来人开口道:“都死了,现在长安城内,除了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
“你觉得他是用什么手段找到你们的?”
“不知道。”来人回答得很直接,但还是给了一个猜测:“也许是儒术,会儒术的人太少,我们没有样本,暂时还搞不清楚。”
玉如意翻转,再翻转回来,府邸主人叹了口气,问道:“他会找到这里来吗?”
“有可能。”
沉默。
好一会儿,玉如意扣在了桌上。
“你们暂且出城吧,城内的计划取消,城外的计划么……不变!”
“明白!”
……
李牧睡得正迷糊,忽然心有所感,展开系统地图,发觉他标记的一个光点,正在迅速向城外移动。
李牧放大了地图,一直看着光点,移动到城西外十里左右停了下来。查看附近,是一个驿站,驿站往西,则是一个半大不小的村落。很多来往的客商,在赶不及进城的时候,都会选择在这里暂住一晚上,所以这里聚集了很多专门做商队生意的人。
李牧记在了心里,看着光点不动了,他翻了个身又睡下了。
看来对方选择了暂避锋芒,也好,大家都缓一缓,何必生活得紧张兮兮的。
……
不管高阳如何不愿意,招婿活动,还是如期的举行了。由于这是李世民登基之后,头一次嫁亲女儿,各方都非常重视。不但番邦的王子们纷纷报名,就连满朝的文武,也都想让自己的儿子试一试,当然大家也都揣着心眼儿,大儿子都藏了起来,报名的都是二儿子。
为啥?
大儿子能继承爵位,当驸马哪有继承爵位香?但二儿子就不一样了,如果没有特殊功劳,二儿子是得不到荫庇的,但当了驸马,至少也能混个驸马都尉,大唐的驸马都尉可不是摆设,都是能领兵的,能领兵就是在军方有一定的实权了。一家如果出来两个有爵位的后辈,还愁不兴旺吗?
李牧认识的纨绔子弟中,除了家中长子,基本上全都报了名了。房遗爱自然是在其中,他不但是家中次子,还是被李世民点了名的,想逃都逃不掉。
但房遗爱对此却很乐观,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除了有一身蛮力块头比较大之外,其余的他什么都不会。而高阳公主早就说过,她喜欢有文才的人,就这一条,房遗爱觉得自己基本上就淘汰了,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承天门外,李世民看着下面乌央乌央的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这次嫁女儿,有他自己的目的,谁也都明白,嫁女儿只是一个表象,其中有其他的深意,但能有这么多人来捧场,还是能够显出他天可汗的派头来,再英明的君主,也有虚荣之心,所以李世民还是非常的高兴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李淳风,后者点了点头,李世民才真正放下心来。
今日的所有‘参赛者’,都经过了钦天监的检察,以保证里面没有天煞盟的人。
承天门下,早已立好十六座擂台。
百姓们都围着擂台好奇地张望着,不明白为何公主选婿和这些擂台有什么关系。
“肃静!”
忽然,一个巨大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之声,这是李淳风以阵法扩音所达到的效果。
第九十九章 择婿经济学
承天门上,李牧看着自己的六率卫,除了家中长子的秦怀道和程处默之外,其余四个人都报了名。
“这次省会,可谓是群贤毕至,十六个擂台,孤不多要求,至少占两个位置。你们有四个人,如果占不下两个位置,孤的东宫会非常没有面子,孤要是没有面子了,大唐就没面子,你们身为大唐军人,让大唐没有面子,你们也就没有资格再留在军中了——这么分析,没毛病吧?”
“没毛病!”四个人大吼了起来,房遗爱不放心道:“殿下,万一我拨了头筹,公主要我做驸马怎么办,我不喜欢公主。”
李牧抬手一个脑拍,骂道:“想你的美事儿,什么时候孤的妹妹轮到你挑来选去了?再说,你的实力很强吗?这天下的英雄才俊,就没人是你的对手了?”
“那倒也是。”房遗爱又高兴了起来,要说这十六个擂台,他倒是有信心拿下一席之地,但若说能盖过天下俊杰,他可没那么大的自信。毕竟就算在六率之中,他都不是最厉害的。单打独斗,程处默都能胜他。
“滚吧。”李牧挥了挥手,四个人下了城头,也来到了人群之中。
由于采用的是车轮战,所以真正的高手,为了保存体力,这个时候都不会上台。现在上台的,都是一些自己明知道自己没戏的人,上台主要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功夫。不要小看这种展示,这是可以作为自己的‘简介’的,不知多少丝绸之路上的客商,需要身手好的保镖来护卫。
百姓们不懂谁是种子选手,他们大多数只是看个热闹。两个练筋的小哥,打的虎虎生风,他们看的也非常高兴。两个英魂境的高手,互相忌惮而不出手,他们也觉得不行,呼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世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他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热闹。他早就让高公公,用稻草扎了个人形,披上龙袍冠冕待在华盖之下,百姓从下往上去,根本看不出来,他就能抽身出来,凑一凑热闹了。
今儿,也是李泰自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
李泰跟在父兄身后,三不五时地打量一下周围。他现在已经基本断定,他一直敬爱有加的舅父有了二心,生怕哪里出来一群死士,打着他的旗号搞什么刺杀。李世民现在已经是炼神高手,什么人能刺杀得了?这种低成本的栽赃陷害,对他来说,无疑是非常致命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十六个擂台之间,有很多摊位,在卖各种小吃玩意儿。李世民在登基之后,采取的是扶持勋贵对抗世家的政策,对待百姓,以休养生息为主,并不会有什么苛责。十几年下来,百姓对皇家和官府的敬畏也没有那么深,像是这种场合,也都来凑热闹,顺便做做买卖。
除了摊位之外,也有不少独轮车,由人推着,上面摆满了各种东西售卖。
李泰看到有人推车过来,下意识就想躲开。他从小活在文人雅士之间,对这些‘粗鄙’之物是看不上眼的。但他忽然想到了苏檀儿的话,犹豫了一会儿,竟从怀里掏出钱来,买了个糖人儿。
李牧和李世民瞧见了,对视了一眼,都不动声色,等他完成了交易,李牧才开口,道:“青雀,你买东西了?”
“啊,买了个糖人儿。”李泰倒是不藏着,递给李牧看,并把刚刚小贩的话复述了一遍,道:“小贩说这个能吃,我想尝尝。”
“这倒是没事。”李牧忍着笑,问道:“问题是,你知道这个糖人儿多少钱吗?”
“他说五文钱。”李泰很认真地回答,道:“我拿钱袋给他,让他自己找五文钱,他拿了就走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拿走你至少五两碎银。”李牧实在忍不住了,道:“青雀啊,人家看出来你是五谷不分的公子哥,明摆着坑你呢。”
“这——”李泰窘迫得红了脸,就要回头去追。他也是英魂境高手,虽说胖了点,但也不是个普通小贩能抵挡的,如果让他去追,不出三息,肯定追得上。
刚要动,被李世民拉住了袖子:“自己的失误,却要去找人家麻烦?青雀,你与百姓隔离时间太久了,这些市井的事情,以后要多多的了解。万里江山不是社稷,百姓才是。你只有了解百姓,知其所苦,才能真正帮助他们。”
李世民说着,也对李牧道:“青雀不明白的道理,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教他,而不是看着他出错。”
李牧赶紧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不说,也是想让青雀记忆深刻些。”
“走吧、”李世民指了指前头,示意往前。李泰看着手里的糖人儿,好半天,看向旁边的李牧,道:“皇兄,我竟然被小贩骗了,亏我还以为我自己很聪慧,从前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很傻啊?”
“哪有的事儿,诸位兄弟中,就属你聪明。”李牧语气真挚,满脸正色:“不许这么诽谤自己,皇兄我可是把你当成是对手来着。”
“真的吗?”李泰脸色一喜,随即黯然下来,道:“皇兄又在开玩笑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孩子,哪能有资格成为皇兄的对手——”正说着话,忽然,一个身影窜了过来,李泰怕来人冲撞到李牧,英魂境高手的气机完全炸开,把人‘弹’了出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半大孩子,约莫十二三的样子,跟李泰的年齿相近。
摔倒在地,来人也不恼,爬起来打量了一下三人,道:“三位贵人请了,一看三位就不是凡人,有个赚钱的勾当,不知三位有没有兴趣?”
“哦?”李世民最近正缺钱,听到这话耳朵就比较敏感,问道:“什么赚钱的勾当,说来听听。”
“请上眼。”半大孩子忽然撩开袍子,只见袍子内里,密密麻麻写着字,画着图,他介绍道:“我这里可以压钱下注,只要你押对了人,就是数倍的利润,不知三位贵人可有兴致?”
第一百章 可有良策?
李世民微微皱眉,看了眼远远跟着的高公公,不露声色问道:“你这个,怎么玩的?”
“这里是所有参擂者的名单,每个人的赔率都不一样,每隔一个时辰赔率变一次。您看好哪个人,就下注给哪个。如果您压中了,会按照您下注时候的赔率,给予您赔付。”说着,他开始举例说明:“就好比这位,房遗爱将军,他是英魂境的高手,也是咱们大唐太子六率卫之一,曾跟随太子殿下出征西域,立下赫赫战功。同时,他的父亲还是当朝宰相房遗爱。无论是家世人品还是武功,他都是参擂者中的佼佼者。这十六个人中,必有他一席之地,所以压他出线,就没有什么倍率,我也不推荐您下注,但!”
小哥话音一转,道:“您可以下注他能否成为驸马,虽说他家世渊源都占据优势,但据线报,他不通文墨,所以在能否当上驸马这件事上,还是存在很大风险的。风险越高,倍率越高。这个时辰给出的倍率是一对二十五,也就是说,如果您下注一文,他当上驸马您就能得到二十五文。下注越多,得钱越多。”小哥说完,眼巴巴看着三人,道:“怎么样,三位贵人,有没有兴趣来一手?”
李世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倒是李泰非常有兴趣,他好奇问道:“你这样跟我说,空口无凭,就算我压中了,我去哪里找你兑现呢?万一你跑了,我的钱岂不是没了?”
小哥听李泰搭话,立刻放弃了其余二人,热情介绍道:“贵人放心,您只管下注,我会给您一个凭证,这个凭证上面,有我们独家的密押,旁人是做不了假的。至于兑现方面,您更是无需担忧。文学馆,知道吗?”
李泰一听,乐了,心说我太知道了,那是我建的呀。但是忽然想起,好像现在文学馆的主人不是他了,他看了眼李牧,又道:“文学馆谁人不知,这与文学馆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门生意,乃是文学馆的二位姑娘做主。二位姑娘都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说话自然是算数的。莫非贵人要质疑太子殿下么?”
李牧听到这话,像是呛着了,猛咳嗽了好几声。
李世民听到咳嗽声,也看了李牧一眼,传音入密:“你做的?”
李牧赶紧摇头,天可怜见,他真是刚刚知道。
李泰从怀里拿出一把碎银,递给小哥儿,道:“这些,就押房遗爱吧,押他最终当上驸马。”
“贵人稍等。”小哥儿非常专业地查验了银子,最终得出数量,一共是十二两,乐得小哥合不拢嘴,这一单生意,比他之前十单生意还多。
他与李泰核对好了数目,然后拿出一个小册子,上面花着齐齐怪怪的鬼画符,不懂得里头的关节的,谁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他撕下来两张,一长一短,交到了李泰手里,嘱咐道:“贵人可收好了,这两张纸如果丢了,您的钱可就真的打水漂了。等有了结果,拿着这张纸去文学馆兑换,如果您压中了,赔率是一比二十五。”
“好、”李泰收到荷包里,小哥儿行了个礼,转身去做别人的生意了。
“这是苏家姑娘的主意,还是你倾心的那位姑娘的主意?她们俩也太胆大了,这是在拿朕嫁女儿做庄家么?”李世民的语气有些不悦,毕竟无论是苏檀儿也好,鞠仙儿也罢,都是李牧身边的女人,她们是未来的皇后,皇妃,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如果弄巧成拙,未来遭人诟病,岂不是贻笑大方?
李牧苦笑道:“父皇,儿臣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最近忙着追查天煞盟的事儿,儿臣都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过,儿臣得说句公道话,其实她们会这么做,也是为了父皇您啊。”
“怎么扯到朕身上了?”
“前番父皇说宫中内帑空虚……”李牧刚开了个头,李世民就制止了他,道:“这些事情,不要在这儿说。”
听话听音儿,李泰心中一动,赶忙道:“父皇,如果内帑需要用钱,儿臣府邸的那些,父皇派人取来就是了。”
“这怎么行。”李世民摆手,道:“朕再缺钱,也没有找你伸手的道理。”
李牧也道:“青雀啊,你的心意父皇知晓,但是不能用你的钱,我和父皇会想办法度过危机的。”
李泰一听这话,更急了,怎地能用你的,就不能用我的?如果是这样,在父皇心里,对我的印象恐怕会更不好了。
“父皇,我府里的东西,全都是您赏赐我的,我如今也未成婚,留下许多钱财有何用?父皇尽可拿去应急,也算儿臣出一份力了。或者,等内帑充盈一些,父皇再赏赐儿臣就是了,父子之间何必算得那么清楚?”
“不必说了,朕意已决。”李世民说罢,自顾往前走,李泰还要说,被李牧拉了一下,兄弟二人落后了半步。
“青雀啊,你急躁了。”李牧悄声说道,事实上这完全就是掩耳盗铃,李世民可是炼神高手,耳目聪明,如果他想听,隔着二里地都听得见。
“父皇是多好面子的人?他赏给你的,你还回去,面子往哪儿摆?”
“那我怎么做?”李泰急道;“皇兄,我是真心实意的。”
“笨呢?”李牧伸出三根手指,道:“上中下三策,你非得选下策,如何能行?”
李泰赶忙请教,道:“皇兄,上策和中策是?”
“中策,父皇不要是吧?你拿去孝敬母后,母后管理后宫,又从不藏私,钱给了母后了,宫里的用度自然就缓解了,省出钱来,内帑是不是就宽裕不少?别处的钱是不是就宽裕不少?你的目的是不是就达成了?”
“而且,母后能不跟父皇说,是你孝敬的?母后说一句话,在父皇心里比任何人都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李泰恍然,这办事儿果然是有说道,竟能如此迂回?
他赶忙问:“那上策呢?皇兄快教我!”
第一百零一章 吐蕃王子
“这个上策么……”李牧凑近他耳边,道:“父皇现在既然是缺钱用,那必定是越多越好。你不如做个表率,带着叔伯兄弟们一起把用不到的钱拿出来——”
“这万万不可。”李泰急忙道:“这样做了,岂不是得罪一大片的人?”
“笨呢?”李牧正色道:“大唐皇子,当以家国天下为重,此乃大义。只要在父皇心中,你做的事情是对的,又何惧旁人言语?反过来说,如果父皇心中,你做的事情错了,那即便天下人都觉得你做得好,又有何用?”
说着,李牧还白了李泰一眼,道:“你呀,这许多年来,做事情都不得章法,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李泰心说,都是舅父教的,以前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之后,好像哪里都不对了似的。
想了一下,李泰又道:“皇兄,你为何不去做啊?”
“担心我坑你?”李牧笑了,道:“有必要吗?傻弟弟,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能进东宫处理政务,是你自己的本事吧?”
李泰脸色难看了起来,却也没敢反驳什么。
李牧叹道:“青雀啊,现在我跟你说这些,你或许还听不懂。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实施变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义务和命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有些可以选,有些不能选。如果我带头,他们能把钱拿出来,你以为我会不去做么?”
“恰好的时候,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为国家,为社稷出一份力。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也许有一天,你想要的自然就来到你面前了。”说罢,李牧拍拍李泰的肩膀,不再说什么,加快两步去赶上李世民了。
李泰听得一脸茫然,他看了看旁边的高公公,高公公赶紧摇头,李泰叹了口气,心道我在想什么,竟指望一个太监点拨?
看着李牧的背影,李泰不禁疑惑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他不是一个随便谁说几句就能尽信的人,以往,他习惯于向长孙无忌问计,但最近的一些事,让他对长孙氏的忠诚产生了怀疑,进而,他也开始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不能信任何人,也代表着无人可以商量,任何事都要自己来判断。李泰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茫然了。同时也意识到,多年以来,他对长孙无忌有多么依赖。
“罢了,先试着去做一下试试。”
李泰站住了脚,把糖人儿丢进嘴里,两口吞下,对高公公道:“替本王和父皇还有皇兄告罪一声,就说本王想起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高公公应声下来,看着李泰走远,也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
此时,李牧和李世民已经来到了一处擂台旁边。擂台上的两个人,都是番邦模样,一位是吐蕃王子,另一位则是真腊王子。之所以会驻足在此,也是因为碰上了影子。
如果不是看到了影子在这儿,李牧都快忘了,影子是为了帮助真腊王子当上驸马而来大唐的了。
但是驻足看了一会儿,却难免有些失望,这位真腊国王子的武艺太过于稀松,还未突破炼体境,招式也是一般,看的李世民和李牧父子二人齐齐皱眉,正常来看,他根本没有可能入围。就连这一场,也是吐蕃王子存心戏耍,否则他早就落败了。
李牧贴近影子身边,道:“你这主子也不行啊,就这第一关都过不去,就算想帮也没法帮啊?”
“他不是我的主子。”影子抱着肩膀,一副酷酷的样子:“我们是约定,我又没保证我一定能帮他当上驸马。”
“他要被打死了。”
“死了我帮他报仇。”影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顿了一下,又道:“反正我也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吐蕃王子啊?”李牧打量了一下,道:“没看出什么稀奇。”
“他师从佛门密宗,走的是武僧的路子,和中原的武夫像,但不完全是武夫。”或许是和李牧接触久了,影子说话也随意了很多:“殿下,你知道佛门有护法神兽么?”
李牧想起了西游记里面文殊菩萨的大象,还有佛祖的娘舅金翅大鹏鸟,点了点头,道:“有所耳闻。”
“高等的武僧,除了打熬身体之外,还会根据佛法的精深程度,感悟佛门神兽真魂。如果得到认可,便能够得到神兽之力。”说着,影子指了指台上,道:“这个吐蕃王子,就是得到了佛门护法神象的赐福,他已经有一象之力了。”
一头大象的力气么?
看似没有突破炼体,但却有一象之力,综合战斗力比英魂境只强不弱了。
但是李牧思来想去,游戏中的天骄没有这号人物,说明他也就是个龙套。
不足为虑啊!
说话间,吐蕃王子呼和一声,真腊王子被击落台下,他站在擂台边沿,俯视跌倒在地的真腊国王子,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蝼蚁永远都是蝼蚁,就凭你,也配站在这里?”
真腊国王子想反驳,但是张了下嘴,忽然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吐蕃王子还想再羞辱,忽然对上了李牧的目光,似乎是认出来了,犹豫了一下,双手合十施了一个佛礼。
李牧微笑回了个礼,再看李世民,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影子走过去把真腊国王子扶起,抗走了。虽然他不以力量为优势,但毕竟是武胆境的高手,抗个人还不是什么问题。
转眼身边就没人了,李牧有些无趣,便打算去文学馆看看鞠仙儿和苏檀儿,看看她俩开的盘口。
正要走,忽然吐蕃王子出声叫住了他:“太子殿下留步。”
“嗯?”李牧回头看向他,道:“有事?”
“素闻太子殿下乃是天下第一天骄,小王涂尔巴不才,想与太子殿下讨教,还望不吝赐教。”
“讨教啊。”李牧的眼睛眯了起来,果然来了,挑衅的人。
“你还不配与殿下交手!”李牧还没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前面。
“先过了我这关!”
第一百零二章 关键时刻闪光弹
说话的人正是房遗爱,此时擂台赛已经进行到了下半场,种子选手们也陆续下场了,房遗爱本来是选择哪个对手都行的,但是他看到吐蕃王子出手狠毒,心中不爽,便走了过来。
正赶上他对李牧出言不逊,这让他如何能忍?当即断喝一声,跳上了擂台。
吐蕃王子看了看他,认出来了,这也不奇怪,今日参加擂台赛的人,都是为了驸马之位,对可能的种子选手,自然是要调查一番的。房遗爱的出身不低,自然也在关注序列之中。
“原来是房相之子,失敬。不过,小王挑战的是太子殿下,你站出来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悠然道:“真如传言中那般,太子殿下已经武功尽废,成了一个只能读书的废人?”
这话一出,所有围观的人都炸了。李牧出征西域扬威,早已成了长安城百姓心中的英雄。因此即便有些许传言,百姓们也选择‘不信’,现在却被一个番邦猴子当面说了出来,如何能忍得了?霎时间各种方言起飞,吐蕃王子的八辈祖宗都差点被骂出来了。
见此情景,吐蕃王子不怒反笑,道:“可叹,可笑,泱泱大国,只会做口舌之争?”他伸手指向李牧,道:“大唐太子殿下,小王就问你一句,你,敢不敢应战!”
这句话,他用上了内劲,气机喷薄而出,不少离得近的百姓被掀了起来,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势力,他早已突破了炼体境,刚刚这一下,至少是英魂境后期才能做到。
房遗爱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不过英魂境中后期,这个吐蕃王子展现出的气机厚度,他没有信心能胜过。
“你找死!”虽然没信心胜过,但是房遗爱还是无畏,作为大唐军人,从来只知道进,不知道退。更何况,人家都欺负到脸上了,再退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仓啷,刀拔出。
房遗爱便要跳上擂台,但是跳了一下,他竟然没起来。
因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房遗爱震惊地看向李牧,脑袋上满是问号。殿下不是已经功力尽失了,他如何能如此轻飘飘地制住我?
“大唐乃是礼仪之邦,此次择选驸马,允许番邦参与,也是孤的父皇,天可汗对诸国的重视,一件盛事,偏要有一些人来搅闹,当真是惹人不快。”
李牧足下生云,飘飞到擂台上,袍袖一展,说不出的潇洒与俊逸。
金手指被动技能——特效全开。
他斜睨吐蕃王子,道:“你既然想试试孤的斤两,呵,也罢,来吧。”
强大的自信感!
吐蕃王子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他有些懵。明明收到的信息是这位大唐太子已经功力尽失,虽然有奇怪的儒术,但是儒术的杀伤力很弱,他凭什么有如此强烈的自信心,认为自己能胜过英魂境后期实力的自己?
或许,他在唬我?
短短数秒之内,吐蕃王子捋了一遍消息来源。消息来源可靠,那么,这位太子殿下,一定是装的。
那就别怪我了。
吐蕃王子露出残忍的笑意,他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道:“那就请殿下赐教了。”
“来!”李牧勾了勾手,示意他先攻。
老子这一招就让你死!
吐蕃王子被激怒了,他呼喝一声,两条胳膊瞬间膨胀,仿佛有无数气机鼓胀一般,接着,一道佛光隐现,仿佛有巨象嘶鸣,他左足踏地,如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样,猛地冲向李牧,胳膊抡起,硕大的拳头,直奔李牧的面门。
“殿下!”房遗爱看得真切,这一招,至少有雄魄镜的实力,不要说已经没有功力的李牧,就是全盛时期的他,也要沉着应对。以现在李牧的情况,这无疑是死地。
“南无阿弥陀佛!”
仿佛有一声‘嗡’响起,李牧脑后绽放出巨大金轮,金轮燃烧如大日,瞬间绽放刺目光华,众人下意识闭眼,随即只听到‘砰’地一声,吐蕃王子矮了半截,定睛一看,他整个人竟然被‘钉’进了擂台,只剩下半截身子在上面。
李牧把手从他的脑袋上拿起来,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双手合十。
“你的心中杀戮太重,没有半分慈悲之心,如此下去,早晚会筋脉逆行而亡。回去好好研读佛法,化解心中戾气,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吐蕃王子说不出话来,恐惧让他浑身颤抖。
刚刚的一瞬,他看到了金刚怒目降魔杵。这是传说中,佛教护法金刚铲除妖魔的招数。
随即,他连发生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按进了擂台。
自己的蓄力一击,像是打到了一座山,没能撼动对方分毫。
这种无力感,是从未感受过的。就连面对吐蕃第一人,禄东赞国师,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要知道,禄东赞国师可是在二十年前,就达到了武胆境,在入前隋觐见炀帝的时候,硬接了宇文化及三招不死的人物。
如今过去了二十年,也许他已经是炼神高手了。
眼前这位太子给到的压迫感,完全超过他,难道眼前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大唐太子,已经有了炼神境的实力?
难道给我消息的那两位,他们是故意为之?
还有,他为什么会佛门功法!
刚刚那股力量,他不会认错,是佛门力量的气息。
“你、”吐蕃王子抬起头,不甘、不解,一瞬间浮现:“这是什么功夫?可是佛门功法?”
“读《金刚经》时候的一点明悟,谈不上什么功法,悟性稍好一点。”李牧淡淡然,丝毫没当回事的样子:“你们不是称呼孤是天下第一天骄么?自创个功法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自创功法?
吐蕃王子差点气绝,你随随便便的自创功法,就胜过我二十年苦练?这合理吗?
“一点小意外。”李牧看向台下欢呼的百姓,道:“搅闹了大家的兴致,这场胜负不算,诸位还有谁想挑战吐蕃王子,尽可跳上台来,继续。”
“我来!”房遗爱说着话就跳上来了,虽然他自觉实力不如吐蕃王子,但这家伙已经被钉在了擂台上,照脑袋捶还不会么?
吐蕃王子哪能看不出来,不等房遗爱抬手,他先喊了起来:“小王认输!”
第一百零三章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这就认输了?”
房遗爱嘲讽道:“看你刚才那个气势,还以为你天下无敌了呢?现在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小王失礼了。”吐蕃王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既然输了,挨打就要立正,他极尽卑微,道:“请殿下恕罪。”
“无妨。”李牧飘然飞下擂台,吐蕃王子也跳出来,也下了擂台,等于是自动认输了,房遗爱站在台上,看了看四周,道:“有人跟我打吗?上来上来!”
李牧没去管他,他的注意力,在留心附近的人。
没错,刚刚他使用的,仍然是李元霸的阿修罗之力,只不过他用自带金手指的特效,把阿修罗之力外面加了一层‘皮肤’,让外人看起来是佛门功法罢了,但他相信,多年一直致力于研究阿修罗之力的天煞盟,是不会认不出的,他们对阿修罗之力势在必得,一定会有所行动。
也许,这些人已经潜入了长安城,就在人群之中。
“殿下!”吐蕃王子追了上来,李牧回头看他,道:“怎么,不服气?”
“小王怎敢。”吐蕃王子双手合十行礼,恭敬道:“真是没想到,殿下竟然精通佛法。小王心服口服,殿下不愧是天下第一天骄……只是,小王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李牧已经猜到了,心里赞叹于这家伙的脸皮,刚刚还出演挑衅,现在就恬不知耻的要东西了。
果不其然,和李牧想的一样,吐蕃王子开口道:“殿下刚刚说,您的功法是参悟《金刚经》所得,能否把这本经书借给小王参悟几天,离开长安之前,小王一定归还。”顿了一下,他又道:“或者殿下若肯割爱,但有所需,只要小王能够办到,无不应允。”
“看来你对刚才拿一招,很是向往啊。”
吐蕃王子并不否认,一脸坦然道:“不敢欺瞒殿下,小王平生什么都不贪恋,唯独对武学痴迷不已。刚刚殿下所展露的功法,远超小王现在所学的,自然有心研究一番。”
李牧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子,请问一句,你认识松赞干布么?”
“啊?”吐蕃王子脸色大变,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知殿下如何知道此人名字?”
“道听途说罢了,你不认识就算了。”
说罢,李牧就要走,吐蕃王子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道:“殿下,此人我认识。”
李牧回头看向他,等着他解释。
吐蕃王子走到近前,道:“说实话,这不该说的,但如果殿下愿意传我这门功法,我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殿下。”
“你若诚心实意,孤决不亏待你。”
“罢了。”吐蕃王子实在是忍不住武功的诱惑,道:“殿下,其实,在我们吐蕃,王子不止一个。”
“这是一句废话。”李牧没好气道:“在我大唐,皇子还不止一个呢,说点有用的。”
吐蕃王子也不气恼,继续说道:“我只是王子中的一个,这次吐蕃使团,还有一个王子。我是明面上的王子,他才是真正决断之人。他就是您说的那个松赞干布,是我的弟弟。”
“他不会武功,整日读书,特别仰慕大唐文化。来到长安多日,一直在购买书籍,字画,花了不少钱。”说着,吐蕃王子笑了起来,道:“不过我能理解他,就像我喜欢武学,他喜欢这些,我不觉得的有什么不对的。”
“如果殿下想要见他,我可以带他一起拜访您。”
李牧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这样,明日晌午过后,你带松赞干布来文学馆。我会准备好金刚经,送给你。”
“多谢殿下!”吐蕃王子兴奋不已,连连鞠躬:“小王一定准时。”
……
后面的擂台赛,李牧没有再看,这不是非常重要。李世民的本意是,通过这擂台,看看各国的年轻高手的水平,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真正的高手,都没有上台,大家都不是傻子,一个公主的吸引力,还不足以让他们把底牌都亮出来。
年轻高手是国家的未来,秘而不宣才是正确的选择。多少天骄,死于非命,国家之间的战争,可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李牧来了文学馆。
文学馆门口,已经被人堵上了。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多的是半大孩子。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李牧随着人流进去,离着老远就听见苏檀儿的声音。
第一百零四章 背后的影子
“多劳多得,不要动歪心思,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人做事吧?为了百八十文的丢了性命,想来也是不划算的。而且,这是对你们的一个考验,如果你们做得好,城外的销金窟建好之后,你们就是第一批员工,不但有底薪,还有提成,赚得只会更多。”
“想想你们的爹娘,想想你们的未来,勤恳干活,不会亏待你们的。”
“姑娘,蜜饯买回来了。”
“做得好,赏你的。”
……
李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苏檀儿看到他,脸上登时布满了喜色,从椅子上蹦跳下来,到他跟前,道:“太子殿下,消息收到的很慢嘛,瞧瞧,是谁一个晌午就赚了八千贯呐?”
苏檀儿傲娇地仰起脖子等候表扬,李牧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到了正走过来的鞠仙儿。
“辛苦了。”
鞠仙儿抿嘴一笑,苏檀儿不乐意了,生气道:“明明都是我的主意,怎么你就偏偏谢她?”
“你也辛苦了。”李牧又说道,可是苏檀儿还是不高兴:“你先跟她说辛苦,我抱怨了之后才跟我说,可见你不是真心觉得我辛苦,你只是在敷衍我。”
“我是真的觉得你辛苦啊,这也分先后吗?”
“反正你就是对我不公平!”苏檀儿抱着蜜饯纸包,回头瞪了李牧一眼,哼了一声上楼去了。
鞠仙儿走过来,道:“这回你可真是错了,檀儿出力确实比我多。”
“我心里有数、”李牧拉过鞠仙儿的手,道:“你不是想不到,你是胆子小,担心在这个场合开盘口,会给我惹麻烦。檀儿有母后的宠爱,自是不怕的,说起来,我更要心疼你呢。”
“哪有——”嘴上这样说着,鞠仙儿却红了眼睛,她以为李牧不知道,但是他其实都知道。能够得到心上人的理解,比做成了任何事情,都让她觉得有成就感。
李牧看着满屋子忙碌的半大小子,问道:“这些孩子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西城各坊都有一些家里困难的孩子们,他们从小在西市长大,能说会道,而且家里祖辈都是长安城的,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携款潜逃。正是合用的人选,我拜托程将军,他爽快就答应了,贴了几张告示,就招了这么多人。”
“程将军?”李牧问道:“是程处默?”
“不是,是程咬金将军。”鞠仙儿解释道:“前几日是程夫人的寿辰,我替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送了过去,随后在程老将军巡城的时候,遇见了他,就提了一下。程老将军好说话,就帮了个小忙。”
“那家伙最奸猾了。”李牧忍不住吐槽,他与程咬金来往不算多,但是因为程处默的关系,也了解不少。程咬金这厮,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自瓦岗开始一直到武德年间,再到玄武门事,他从来都是早早站队,而且站在胜者一方,不说别的,就是这份眼光,就已经是冠绝群雄了。
世人皆当他是鲁莽将军,但实则,他非但不鲁莽,而且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良将。
在大唐初定天下的时候,程咬金负责扫荡南蛮,打得南疆各国哭爹喊娘,即便是过去十多年,听到他的名字,也有小儿止啼之效果。
有他镇守长安,无论何时,长安城都是稳如泰山的。
趁着李牧在,鞠仙儿又开始汇报起了她的工作:“我在城外择选了一处山谷,三面环山,一面靠水,依山修建楼阁,分做不同用处,山谷内设置集市,未来可以作为一个货物的集散地,吸引那些商贾们过来,同时他们也是手里有现钱的人,正好可以赚他们的钱。”
“只是这样,或多或少会影响一些长安城中的同行业的生意,到时候恐怕会遭人攻击,也许还会给你惹一些麻烦。”
第一百零五章 格局(求首订)
为了防止二女坏事,李牧没有把今晚约见的地点告诉她们。送她们回宫之后,李牧也受到了消息,今日傍晚,擂台赛顺利结束,共角逐出十六位晋级者。
李牧抽空看了眼名单,与所料出入不大,基本都是传了很久的‘种子选手’。第一关考,武,下一关便是‘文’了。还不知道李世民会出什么问题来难为这些准女婿。
李牧与二女提前一点吃了晚饭,赶在宫门落锁之前,离开了皇城。
出了城门,李牧让车夫在驿站等他,随后他则使用儒术,直奔约定好的地点。
约定的地点倒也不陌生,就是上次发生大战的地方——城外义庄。
义庄已经成了一个废墟,为了避免瘟疫,李世民命人搬来柴禾,焚烧了一遍,大火烧了一夜,连石碑都烧酥了。确保不会有任何带有疫病的蛇虫鼠蚁存活。李牧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今夜月明星稀,天气很好,李牧穿着一个大氅,倒也不用担心会冷。他仰望苍穹,看着月亮,忽然觉得一阵风吹过,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
“不敢以真身示人?”李牧嘲讽地说道,佝偻身影抬起头,是一张苍老的脸。
“太子殿下,没想到你这么有胆。”老者桀桀而笑:“你既然敢来送死,那老朽便不客气了。杀了你,也算是报了一半的仇。”
“刚见面就喊打喊杀的。”李牧不屑一笑,道:“也不知有没有那个本事。”
“是么?”
老者冷哼一声,忽然抬起手,周遭的灰烬里面按照八卦方位钻出来八具尸体。登时,杀气冲天!
这是八具武胆境高手的尸体,达到这个境界的高手,肉身几乎已经不腐了,所以死了多年,还能够被练成傀儡,并且发挥出一定的威力。
“老夫走遍天下,总算是凑齐了八具武胆境的尸体,练成这八卦尸傀,今日拿你开刀,也算不辱没他们。”老者伸手悬空,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控制这八具傀儡,一步步像李牧逼近,把他笼罩在中间:“识相的,把修罗之力的密辛交出来,我能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我只好把你也炼化成尸傀,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世不得超生了。”
八具尸体‘走’过来,这场面还是有些瘆人的。但李牧心里有底,所以并不十分害怕,他甚至还有闲心打量这八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仔细看来,八具尸体的面部,都刻着控制他们的符箓,再加上原本李承乾的记忆中,他也没怎么出过皇城,没见过多少人,所以最终还是一个都没认出来。
八具尸体在距离李牧一米左右的位置站了下来,占据了他周边的八卦方位。他们的脚下隐隐有毫光流转,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阵法。
难搞哦。
李牧有些头疼了,不但有八个武胆境高手的尸傀,还有阵法加持。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就是真正的、活的武胆境高手在场,估计也应付不下来,更不要说那个躲得老远的老者,说不定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
“识相一点。”老者下最后通牒:“是想痛快的死,还是想受尽折磨?”
“怎么都是死,就没跳活路么?”李牧摊手而笑,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暴戾,像是激发了第二人格似的,话也变得絮叨了起来:“你是想等你的老子来救你对不对?”
“别想了,就算他来,也得死在这里!”
“不不不,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不要阿修罗之力,我要你死!李世民的后人,都该死绝!”
“你不能杀他!”老者忽然激灵了一下,大声喊了起来:“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你这个疯子,除了坏事还能做什么?”
“等我把他炼成尸傀,什么都能知道!”
“万一……”
“没有万一!”老者忽然怒吼出声:“杀了他!”
尸傀应声而动,各自混合着死气的气机聚合,李牧感知了一下,发现这些尸傀真正能发挥出的实力有限。远远不到武胆境,但也不弱,差不多是雄魄镜中期的样子。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武胆境高手,陷入这个局面,即便是能胜,也是惨胜,多半是要翻车。
“感谢系统!”
李牧心中暗道一声,深吸一口气,浑身的气势徒然猛增。
老者眼睛瞪得老大,声音也重新变得阴沉:“对,就是这种感觉!阿修罗之力,就是这种感觉!尸傀,绝不能杀死他,要活的!”
“不!!”老者再次嘶吼:“要他死!”
“你们都给老子死!”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也就一秒钟不到,李牧的气势已经拔高到了顶点。他周身缠绕着黑金色的气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感觉,一个如病鬼的巨大影子在他身后显现,双手各持一柄巨锤。
八具尸傀感受到这股气息,没有一个再敢妄动。他们虽然死了,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感,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虽然死了,也足以影响。
“你们这群废物,死了还惧怕。李元霸他也死了,魂飞魄散了,怕什么!活着你们打不过,死了还打不过?更何况这不是他的肉身,他的肉身已经灰飞烟灭了!快去,杀了李承乾!!”老者歇斯底里,拼命催动,八具尸傀终于还是动了!
拳脚齐至,出手就是杀招。虽然只有雄魄镜中期的威力,但八具尸傀,四面八方攻来,再有阵法加持,还是如风驰电掣,等闲根本无法反应。
但此时的李牧,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他开启了完整状态的李元霸武魂,不同于他之前短短一瞬间的使用,此时的他,已经是火力全开!
是的,他已经拼命了,拼着反噬,他也要把这八具尸傀留在这里。
“吼!”
一生不似人声的怒吼,李牧和他身后的影子,一起动了起来!
宛如天崩地裂一般,巨大的锤影落下,八具尸傀如同炸裂一般,倒飞了出去。地面上隐隐流光的阵法,也瞬间撕裂,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老者一口血吐出来,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不能相信,已经死了的李元霸的一缕魂魄,竟然还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这种纯粹的力量,让人痴迷。
“如果我能掌握这种力量,教会我的尸傀。他们该多厉害!到了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死的人越多,我就越强大!”
老者像是疯魔了一般叫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他整个人也动了。速度竟然不输给他的尸傀们,攻击到了李牧跟前,突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者的左手和左脚,右手和右脚,竟然分别做出了攻击,整个人如同有好几个灵魂控制着一样,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独立攻击。
李牧刚刚才放完‘大招’,连一点喘息都没有,就遭到了攻击。虽然李元霸武魂强大,但是驾驭武魂的身体,毕竟是李牧的身体,本就勉强维持,反应如何能够及时。老者的偷袭又那样快,李牧实在是躲不开,硬生生吃了两记。
鲜血瞬间从唇角流淌下来,见了血,李牧的双眼瞬间爆红。
“死!”这一瞬间,李牧的理智被吞没了,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寂静的夜,撕拉一声响,鲜血飘飞。
……
李牧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文学馆的床上了。鞠仙儿和苏檀儿守在床边,许是累了,已经熟睡了。李牧没有吵醒他们,感受了一下自己,浑身五脏六腑都疼,看来这次过度使用武魂,反噬不小。
“你醒了?”
鞠仙儿睡得很轻,感觉到李牧动了,她就睁开了眼睛。李牧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不要吵醒苏檀儿。
鞠仙儿走过来,轻轻把李牧扶起来,李牧浑身哪儿都疼,一步三挪。他想利用儒术移动,发现根本没用,这次受到的反噬,竟然波及了元神,现在调动系统都难以为继。
现在算是我最弱的时候了吧。
调动系统都这么难,还真是没有安全感。
李牧心里念头丛生,正要开口说话,一只手搭上了肩头。李牧抬头去看,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鞠仙儿识趣道:“我去给檀儿拿一条毯子,免得着凉了。”
“去吧。”李世民接过李牧的胳膊,扶着他,鞠仙儿看了李牧一眼,下楼去找毯子了。
李世民以气机托举李牧,把他带到了房顶。轻轻把他放下,李世民盯着他看了会儿,开口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太医来了几次,李淳风和袁天罡也来了几次,都说你损及元神,伤势不轻。”
“朕看着你,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么?”
李牧惭愧道:“孩儿让父皇担忧了,保证下次不会了。”
“你不要跟我保证这些。”李世民有些气恼,眼眶也有些红了,道:“上一次,朕如此无助,还是孙神医告诉朕,你母后的病没办法治的时候。”
“朕当时就想,就算朕当了这天下之主又能怎样?还不是什么都主宰不了?”李世民看着李牧,道:“你母亲的病,朕主宰不了。你是朕的儿子,为何做事情的时候,从来也不多想一想?你是天下未来的储君!”
李牧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在朕的心里,足以比肩半个天下,朕不能允许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父皇,儿臣不能苟同。”李牧抬起了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目光:“父皇,儿臣没有那么重要。”
“虽然我是储君,但我没有那么重要。”李牧认真说道:“如果父皇,我、或者说,所有的皇子,皇室,都觉得自己的命,要比普通百姓重要,那咱们李唐的江山,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父皇,孩儿从西域回来,一直有些话想要说,但是没有机会提起。今天既然说到这了,不妨就说了吧,也算一吐为快。”
“你想说什么?”李世民强压着怒火,道:“朕看重你,难道还有错了么?”
“父皇,太子就算不是儿臣也无妨。”李牧认真说道:“但是太子要负担起太子的责任,这才是重要的事情。”
“那日我收到信,对方以数万百姓为要挟,逼我前去见面。如果我不去,数万百姓面临危险。我是大唐未来的储君,我很重要,或许在父皇的眼里,我比数万的百姓更重要。但是,儿臣以为,如果我作为大唐太子,可以置数万的百姓性命不顾无动于衷,那我也不配得到他们的爱戴。这样的自私的皇帝,能当得长久么?”
“就像父皇你,如果当年你不是披坚执锐,平定天下,立下不世之功,你的皇位能当得安稳吗?”
“你!”李世民没想到李牧竟然提起玄武门的事情,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虽然他那一场赢了,但是他弑兄杀弟,为天下所诟病,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父皇,百姓心中自有评判。如果百姓觉得你不如隐太子,你的皇位坐不安稳的。我不想做一个在你的羽翼之下,赫赫威名之下的太子。我想为百姓做些事情,得到他们真正的尊重。如果我不幸,无缘坐上龙椅,那也是天意,但无论是谁在这个位置,我都不希望未来坐在龙椅上的李氏后人,是一个窝囊废!”
李世民看着李牧,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有这样的想法,刹那间,他只觉得满怀的骄傲。
“承乾……承乾……”李世民虎目含泪,道:“这就是你的想法,所以你才安排青雀去处理政务?”
“是的。”李牧也不否认,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懒吧,借坡下驴道:“儿臣选的路,自知危险,如果有一天儿臣不幸殒命,青雀继位,也不失为一个守成之君。如果青雀做不来,皇子之中,总有能站出来的,无论是谁,都是李氏血脉,在儿臣看来,没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要有担当!”
第一百零六章 国有太子
见李世民沉默,李牧继续说道:“父皇,我小的时候读书,听先生讲过一个道理,印象深刻。天下有德者居之,何为德?”
“是因为我出生在皇家,有幸成为嫡长子,我就有德了?我便可以以此为凭,作威作福,让天下人仰我鼻息了?”
“不,我不这么认为。”李牧正色道:“想要得到百姓真正的爱戴,需要去做值得爱戴的事。如果百姓们都从心里认可,江山社稷才能稳固。”
眺望长安城,李牧叹了口气,道:“父皇,或许天下人都觉得,孩儿对皇位志在必得,或者这皇位就是理所当然是我的。但或许吧,正是这种理所当然,会让我去想,我真的配得上吗?”
“在西域的时候,我看到定襄城的百姓,面对突厥人的铁骑,他们那么弱小,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曾惧怕,冒着箭雨,运送擂木炮石,为了守城,甚至不惜拆毁自己的房屋——平民百姓尚且如此,身为储君,就该做缩头乌龟?”
李世民虎目含泪,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竟有如此情操。有这样的后继者,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儿臣不求做的多好,但求竭尽所能。所以在知道自己功力尽失之后,儿臣并不自怨自艾。至少我还活着,活着就能尽一份力。但是儿臣不愿意窃据太子之位,所以儿臣推荐青雀处理政务。事实也证明了,青雀确实处理的好,他在这方面有天赋。”
李世民出声道:“承乾,不管你是否功力尽失,太子之位都是你的,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情。朕知道有人暗地里做了一些小动作,你放宽心,朕倒出手来,都会为你处置好。”
“不,父皇。”李牧拒绝道:“儿臣不希望父皇来处置,这些都是我要面对的事情。如果这些事情,这些困难,我都处理不好。那么来日没了父皇的帮助,我如何能够坐稳江山?如果我处理不了,说明我不够资格,自有其他兄弟接替我的位置。”
顿了一下,李牧又道:“如果我李氏所有子弟,都斗不过那些暗地里的宵小之辈,那就是气数已尽,不必强求。”
“儿臣希望父皇,多把心思用在百姓身上。”李牧抿了抿嘴,道:“父皇,儿臣西域之行,所见甚多。父皇可知,出长安城不过百里,景象是何其萧条?衣不蔽体者比比皆是,百姓的生活,远远还不够温饱。”
“唉!”李世民长叹一声,道:“朕何尝不知呢?”
“朕不是深宫里的皇帝,看不到民间的疾苦。早些年领军转战南北,见了太多你所见的景象。所以朕登基以来,能不打仗,尽量不打。必须打的,力求毕其功于一役。就是怕把战争拖长,以至于百姓负担过重。可是……”李世民涩声道:“承乾,治理国家不像是打仗。打仗,有帅才,有猛将,有悍卒,这场仗就赢了一半了。但是治理国家,需要上下一心,需要有人配合。眼下这天下,虽然姓李,但是在地方上,还是门阀世家说了算,政令落实不到实处,徒呼奈何?”
李牧想了想,道:“父皇,门阀的事情,我听孔颖达说起一些。隋末虽战乱,但门阀世家的损伤是最小的,随后这些年休养生息,真正休养到的是他们,百姓反而更苦了。儿臣觉得,究其根本,在于土地。”
“朕也知道,就是土地。”李世民连连叹气,道:“土地归属于世家,世家占据土地,百姓想要活命,就要为其耕种……民以食为天,只要百姓还指望他们吃饭,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
“如果拖下去,情况会更糟。”李牧出声道:“太上皇与父皇,算是一朝开拓之君。此时正是定规矩的时候,如果父皇不把规矩订好,只怕后世子孙,遗患无穷。而此时订好规矩,哪怕困难重重,甚至动荡。百万雄兵尤可用,问题总归是能解决。”
李世民听出一些画外音了,道:“你有什么想法?”
“第一,科举。”李牧认真道:“父皇要优先选择背景清楚的寒门士子,培养出一批能吏。”
“第二,扶持勋贵。勋贵都是依靠皇权而崛起的,与原本的世家,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父皇应重用勋贵,打压世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必亲自出手。”
“最后,儿臣能想到的,只怕父皇舍不得。”
“但讲无妨!”
“父皇,儿臣听闻,父皇登基之时,曾有过一道旨意。民间田土,除了能拿出有效地契证明的,其余一切充公,都算作是皇产。可有此事?”
李世民点头,道:“确有此事,战争令人口锐减,不少耕地荒废。朕不想让门阀世家侵占,所以下旨收归皇产。”
“可是,儿臣又听说,这些土地,现在恰是世家在耕种,又是为何?”
“这……”李世民叹气道:“户部上表,土地大量闲置,太过于浪费。所以只好租给当地大户,让他们耕种,户部也能收一些租,缓解压力。”
“问题正出现在这里。”李牧正色道:“父皇可有想过,这些地让大户、门阀耕种,收成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就算从户部派出官员统计,又怎么能避免他们行贿受贿,漏报少报?户部手来的租断不可能足数,如此是损公肥私,于国大大不利。”
“可是朕又不能派人去耕种,就算是屯军,也消耗不了那么多的土地。”
李牧等得就是这句话,出声道:“父皇可有想过,把土地直接分给百姓?”
“分给百姓?”
李世民露出不解之色,纵观李世民之前的历代皇帝,从未有过给百姓分田地的事情。
短暂一愣,李世民又道:“朕并非舍不得,只是百姓根本对抗不了世家,就算分给他们土地,早晚也是要被当地大户、门阀等以各种手段侵占,这对他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第一百零七章 灌顶大法
“不是分给他们,而是成立皇庄,像那些大户招长工一样,让那些衣食无着的百姓,为皇庄干活。皇庄不以盈利为目的,可以把大部分的产出,用来养活当地的流民,让他们不至于卖身给世家门阀。同时,还可以设置规矩,例如,为皇庄干活满五年,就可以分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等等。如此一来,至少这部分流民的天,就不再是大户世界,而是皇产,是朝廷了。”
“这……”李世民沉吟了一会儿,眼前一亮,道:“这个办法很好,如此可以大大削减门阀世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解决不了,此事恐怕难行。”
李世民看向李牧,问道:“各地皇庄,都需要人去管理。全国郡县何止过百,上哪儿去找这么多忠诚肯干的官吏?指望寒门士子?”李世民摇了摇头,道:“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
“父皇,儿臣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世民笑道:“你就说吧,今天你和朕说的这些想法,哪个不大胆,朕已经见怪不怪了。”
“儿臣知罪。”李牧告了个罪,说道:“儿臣以为,管理皇庄,不一定非得要用官吏。儿臣给您打个比方,就好比这皇庄,是一个布庄,一个米行,一个民间的买卖。就拿布庄来说吧,长安城东市有很多绸缎庄,他们背后的主子,都是江南的大户,距离长安城何止千里。但他们却能遥控长安东市的掌柜,按照他们的意愿管理店铺,如臂指使。”
“其中的门道,正好可以借用来。”
李世民蹙眉,道:“从民间招人,这靠谱么?”
“父皇。”李牧笑道:“民间多能人,父皇莫要小觑了。那些科举应试的寒门学子,哪个不是民间的?只要父皇有海纳百川之胸怀,不以出身论英雄,天下各行各业的翘楚精英,必能蜂拥而至。至于门阀世家的反弹……”李牧冷笑一声,道:“只要折冲府还忠诚于父皇,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唔——”李世民想了一会儿,道:“兹事体大,虽然你想得很完备,但是朕不能仓促答应你,这样,明日我召房相与户部尚书唐俭入宫,一起商讨此事。”
“好。”李牧也没奢望李世民能够马上答应,他只是给出了一个建议。至于这种建议,到底能不能在初唐的环境施行,还是得房玄龄他们这些人去研究可行性。李牧从来不觉得作为穿越者,他就能主宰一切,毕竟时代不同,情况也不同,不是都能完全套用的。
李世民心事重重的走了,李牧看着他的背影目送,忽然他面色大变,他还在房顶上呢!
“怎么不把我弄下去就走了!”
“救命啊!我下不去啦!!!”
……
傍晚时分,李牧用完了晚膳,正打算早些就寝,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鞠仙儿正打算把人都赶走,但李牧听出了声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太子殿下。”来人正是吐蕃王子,他旁边站着一个肤色黝黑,但是眉清目秀的少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我的弟弟,松赞干布。”吐蕃王子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道:“还望太子殿下遵守承诺,赐予金刚经。”
“仙儿,去楼上把我桌案上那本金刚经拿过来。”李牧吩咐道,鞠仙儿一愣,李牧的桌案她每天都整理,哪有什么金刚经。倒是书架上,有不少个版本的金刚经,也不知道是哪一本。
但是此时也不好问,鞠仙儿应了一声,来到楼上,随意拿了一本下来。
李牧接过去,翻看了一下,道:“对,正是这本,我参悟的这本。”他把书交给吐蕃王子,道:“这本是百年孤本,蕴含佛性,今日就赠与你了。”
“多谢太子殿下。”吐蕃王子喜不自胜,李牧又道:“来,把头伸过来。”
“啊?”吐蕃王子懵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没有听过,醍醐灌顶么?只给你佛经,万一你悟性不好,参悟不来,岂不是孤食言了?我与你灌顶相授,把我的感悟,传授与你,如果这样你再领悟不了,那就不能怪孤了。”
“灌顶大法?”吐蕃王子惊了。
灌顶仪式,他不是没听过。相反,他尤其熟悉。灌顶仪式,出自佛门密宗。为何吐蕃人久居高山酷寒之地,却历代繁荣不绝,高手辈出,就是因为他们的灌顶仪式。
修行有为的得道高僧,在寿终正寝之际,会寻找一个有缘人,把自己的毕生功力传授给他。根据‘缘分’,也就是契合的程度,成功传功的比例是不同的,但是就算是再差,至少也能传功一半。
这已经是不小的比例了,至少可以抵消数十年的苦修。正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才让密宗高手不断。但凡事情有利就有弊,弊端就是,一般而言,接受传功的人,他的成就上限,几乎就是为他传功的这个人,很难有所突破了。
所以真正有志于追逐高层境界的人,面对传功的诱惑的时候,多半是会选择拒绝。
吐蕃王子脸色变幻不定,他正是一个有抱负的吐蕃青年。
他不想自己的上限被束缚,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也许究其一生,他都很难达到眼前这位大唐太子的资质高度。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直不出声的松赞干布说话了,说的是吐蕃话。但在系统加持下,李牧还是听懂了。松赞干布说的是,接受,眼前这位太子不可限量,如果不接受一定会后悔。
李牧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自从进屋,就一直在观察。小小年纪,有如此识人的本事,怪不得他成为了吐蕃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
吐蕃王子听了松赞干布的话,低下头道:“太子殿下,小王感激不尽。得蒙您的传授,以后我就是您的弟子。”
李牧忙摆手,道:“这大可不必,我还没有收徒的打算。一切皆是缘法,不必过于挂在心上。”
第一百零八章 你要娘子不要?
李牧把今日擂台上,施展出来的由“金手指”模拟出的特效场景,用儒术‘刻画’在了吐蕃王子的脑海中,往后只要他拿起金刚经,这段画面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至于他到底能不能领悟到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该做的都做了,有没打包票。
而在吐蕃王子的视角,他的感觉可以堪称‘神奇’。在脑拍降临的‘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萦绕在脑海,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明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不禁想起,他那位传授他汉话的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真的是这样一种感觉,这就是明悟。
“多谢。”吐蕃王子躬身行礼,这次他的眼中,满是崇敬。他现在知道,眼前这位大唐太子,高深而不可测,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把他当成是对手,都是一种亵渎。
“你且安坐,我与你的兄弟聊几句。”李牧示意了一下,小松赞干布同他一起上了二楼。
二人落座,李牧打量松赞干布,松赞干布也一直在打量着他。李牧开口问道:“会说汉话吧?你兄长一直说,你非常仰慕中原文化。”
“会的。”松赞干布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面演戏,他露出一个羞涩又有点紧张的笑,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想与我说什么?”
“你!”李牧伸手一指松赞干布的鼻子,用断然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你是一个人才,高原上的天骄!我看好你,决定助你一臂之力。”
“欸?”松赞干布一脸懵逼,他料想了千万种理由,怎么也想不到李牧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牧勾起一丝笑意,心道,小样儿,能让你猜到,你不就拿捏我了么?
但他不愧是聪明人,反应非常快,赶忙道:“殿下,您或许不了解我们吐蕃的情况。实不相瞒,吐蕃王子有数十人,虽说都有继位的可能,但最终还是看母亲家里,我的母亲出身低微,从小我都不敢做此想。刚刚您见到的那位,是我的兄长,他的母亲和我母亲有一点亲戚,一直对我非常照顾,您如果想支持一位人选,他才是最合适的。”
“不,就是你!”李牧像是变身成了一个成功学讲师,鼓励起来了:“松赞干布,你不要小觑了自己。中原有句话,英雄莫问出身。有几个开拓之主出身高贵了?在我们中原的历史中,伟大的人物,那个不出身坎坷?”
“秦始皇,曾为赵国质子,险些死于归途。汉高祖,本就是一个小小亭长,年近半百,才斩蛇起义。他们的出身就高贵吗?如果以出身,限制了你的想法,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松赞干布熟读中原经典,自然知道这些典故。他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道:“太子殿下,请恕罪,非是我不识抬举,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会选择我?我自己真的没发现,我有哪里能强过我的兄弟们。”
“想知道?”
松赞干布重重点头。
李牧正色起来,道:“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
李牧起身背负双手,用后背对着松赞干布,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吐蕃王子数十,多是鲁莽之辈。有脑子的不多,喜爱中原文化的,唯独你一个。吐蕃自立国以来,就屡屡犯边,不管是前朝,还是现在,都是心腹之患。”
松赞干布脸色微变,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吐蕃此番前来和亲,就是想结秦晋之好,往后大家化干戈为玉帛,边境就不会再有战事了。”
“是么?”李牧冷笑,道:“这样的话,骗一骗三岁孩童还差不多。如果你所言都是真的,那你告诉我,吐蕃近几个月,频繁调动兵马是怎么回事?松洲边境,为何会有大批兵马活动?若我所料不差,最迟明年正月之前,吐蕃就要兵犯松洲!”李牧转过身,看向松赞干布的眼睛:“孤是否说中了?松赞干布,你敢说是假的么?”
“这……”松赞干布冷汗淋漓,他倒是很想否认,但是他额头上的汗珠出卖了他。李牧非但言中,而且句句不差,完全属实。他不敢相信,大唐的情报工作竟然做到了如此境地,对吐蕃境内的一切情况,如观掌纹。
这简直太可怕了!难道在吐蕃境内,也有大唐的细作不成?
李牧看到松赞干布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其实也没法不对,在游戏里,高阳公主招婿之后不久,吐蕃就又兵犯松洲了。这一场仗,是牛进达领军,双方都打的非常惨烈。打仗,吐蕃兵是远远不如大唐兵的,让大唐兵减员的最大缘故,是高原反应加上瘴气,死亡了数千人,比战死的还多。
而这场仗最根本的原因,非常让人无语。
原因是,吐蕃经过分裂合并,产生了很多沦为奴隶的战俘。而今年呢,吐蕃青稞减产,粮食没有那么多。几个大奴隶主一合计,养着这些奴隶还得吃饭,不如让他们去打松洲,若能抢点东西更好,抢不了东西,至少也能把这些奴隶‘消耗’一些,节省粮食。
吐蕃敢这么做,完全就是有恃无恐,因为他们知道,大唐是不可能大举入侵吐蕃的,所以就算是进犯松洲,到时候大不了道个歉,写个国书,认个怂,基本也就过去了。
饶你奸猾似鬼,也不是我这个穿越者的对手。
“话呢,不妨敞开了聊。吐蕃对大唐来说,实际上算不得对手。你来长安也看到这景象了,不客气的说,如果两国死战,最终死的一定是吐蕃。但为何大唐从不这样做?只有一个愿意,吐蕃如鸡肋,食之无味。”
“如果吐蕃地产丰饶,如江南一般。大唐的铁蹄早就把吐蕃踏平了,但事实却是,吐蕃地处高原酷寒之地,这种地方,不要说让大唐派兵打了,就算送给我们,我们也不会去住。”
“还有一点,吐蕃的人,除了你们这样的贵族之外,大多都是心智未开化之辈。管理这样的臣民,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负担。”
“土地,臣民,都是鸡肋,若你是大唐皇帝,你会选择去攻打吐蕃么?”李牧摇了摇头,道:“不能,没必要,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有些事,并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准。吐蕃对大唐来说,就像是个没有礼貌的恶邻,你不去惹他,但他偏要来惹你。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你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喜欢中原文化的聪明人,一个能沟通的吐蕃的聪明人。如果你执掌吐蕃,大唐与吐蕃之间,会多出一种选择,一种非武力的方式。”
松赞干布完全听懂了李牧的话,实际上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朗且很不客气了。李牧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吐蕃人都是无法沟通没进化好的野人,我在里头找个稍微进化好一点的,省得还得费劲打来打去。
感受到了屈辱,真真切切地屈辱,但是,他无法否认。作为吐蕃的开化者,松赞干布也常常有同样的想法。
吐蕃人,真的非常脑残。
但是沉默了半天,松赞干布还是说道:“太子殿下,恐怕会让您失望了,就算我在您呃扶持下,当上了吐蕃的赞普,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履行对您的承诺,此一时彼一时,身份转换之间,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只需要你做两件事。”李牧伸出手,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可惜松赞干布看不懂。
“第一件事,在吐蕃推广中原文化,让吐蕃人识字,明礼,开智。”
“第二件事,任何事情,能谈判尽量谈判,不寻求诉诸于武力。你心里应该明白,吐蕃不可能打得过大唐,徒增杀戮没有意义。”
松赞干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道:“太子殿下不是说笑吧,就只有这两个要求?”
“孤乃太子,一言九鼎,岂会说笑?”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您这两个要求,都是对吐蕃有利的。您是大唐太子,为何要这样做?”松赞干布显然是一个以结果出发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非常难搞,但是只要找到了他们的弱点,也是最容易搞定的。
“大唐怎么不得利?至少边境会安宁许多。另外、”李牧顿了一下,又道:“你不要把大唐想的那么坏,你自己说,大唐与吐蕃的战争,有哪次是大唐挑起的?”说着,他面向皇宫方向拱手,道:“当今天子,我的父皇,是天底下胸襟最开阔的皇帝,所以他才被尊称为天可汗。他的格局和眼界,是你们想不到的,你以为他会斤斤计较,那就是大错特错。或者说,吐蕃还不足以让他计较,因为你们太弱,若是换成西突厥,或许还有可能。”
听到李牧一口一个弱来称呼吐蕃,松赞干布心中不悦。但是纵观吐蕃与大唐的交战历史,好像还真没赢过几次,想要反驳也无从去反驳。
李牧看着松赞干布脸色变幻,心中冷笑。你小子以为这两个条件都是对你们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文化入侵,什么叫同化!等你们吐蕃人,都学会了汉话,都学会了方块字,都学会了礼义廉耻,你们就提早千年成为大唐的一个道了,叫啥好呢?陇南道?
可惜松赞干布,哪怕是吐蕃一代明君,他也不能跨越千年,去明白‘文化入侵’的意思。他思来想去,李牧提出的两个要求,对吐蕃百利而无一害。
第一个就不说了,他在长安城大肆买书,就是为了把知识带回去。李牧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第二条,虽说对大唐有利,但是对吐蕃更有利。吐蕃的人口,打仗就锐减,最近几年吐蕃内讧,实质上整个高原上已经死了一半人了,再死下去,不用大唐去讨伐,吐蕃自己就快灭种了。可笑的是那些大奴隶主们浑然不觉,还在想如何减少人口,省得浪费粮食呢。
松赞干布思虑再三,吐出一口气,道:“如果殿下能遵守诺言,只有这两个要求,我愿意听从殿下安排。还请殿下留下字据……”
“那没用。”李牧摆手道:“什么字据不字据的,现在写了,到时候可以不认。谁能证明?就算证明了,又能如何?两国之间,还是实力说话。此为君子协定,孤不以字据约束你,你也不必自欺欺人。你愿意听我的安排,两国和睦相处,互通有无,双方得利。如果你不愿意听我的安排,随时可以毁约,到时候大不了就是现在这样,刀兵相见,大唐自是不惧。”
话语之间,强大的自信感迎面扑来。松赞干布被震慑了,说不出话来。
其实,如果他对大唐的现状,做一个调查,他就会知道,大唐的情况远没有李牧说得这么好。至少大唐的财政状况,就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战争。就比如说松洲的情况,历史上松州之战,吐蕃前期是势如破竹的,因为事发仓促,大唐调兵遣将就用了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吐蕃人烧杀抢掠,边境生灵涂炭。等大军到了,又来了瘴气,死伤也不少。
大唐虽然赢,但不是一点代价没有。
而对吐蕃来说,战争,其实是利大于弊。
但是李牧刻意淡化了吐蕃的优势,而夸大了战争的负面,松赞干布的思路被他利用中原文化带偏了,半真半假之间,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松赞干布最终还是没抗得过忽悠,道:“我明白了,那就听太子殿下安排,不知殿下心中可有章程?”
“章程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找你来。”李牧看了看松赞干布,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话题转移太快,松赞干布有点跟不上,愣了一下才道:“十四,马上就十五了。”
“很好。”李牧又问:“你要娘子不要?”
第一百零九章 垂垂老矣
“我……”松赞干布有些羞涩道:“我在众多吐蕃王子之中,状况算是不好的,一直也不敢有娶亲的念头。天朝的公主更是做梦都不敢想……”
“你想得美!”李牧一阵无语,这家伙是不是天生幻想症了?净想美事儿呢,支持你做吐蕃之主就不错了,还敢妄想当我妹夫?
还没等他说话,松赞干布又道:“我虽然没有夫人,但是我母亲给我找了四个侍妾——”
“行了!”李牧打断他的话,道:“孤对你有几个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公主也没你的份,我的姊妹之中,适龄的只有高阳一人,你没参加擂台赛,走后门都没门儿。其他的公主,都是我姑姑,难不成你要当我姑父?”
“不敢不敢,这如何使得。”宗赞干布赶紧说道,在他看来,李牧是一个心思深不可测之人,在没摸清深浅之前,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一点儿都不敢。
“孤会择选一名愿意嫁到吐蕃的宗室之女许配给你作为你的夫人,以此,来表示大唐对吐蕃的重视与友好。但是此事,也得明年了。你需要做出点诚意来,如果明年夏天之前,边境没有战事,这件事孤自会允诺。”
松赞干布明白了李牧的意思,哪怕是宗室的郡主,那也是大唐的金枝玉叶。如果他能娶回家,他因为母亲娘家实力薄弱而被人看不起的这个问题,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因为他有夫人的娘家——也就大唐作为靠山了。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有与其他王子竞争的实力。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做到阻止奴隶主们兵犯松洲。这件事,一来是展示诚意,二来也是展示能力。如果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好,那么李牧也没有必要选择他。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为尊。
天底下,果然没有白来的饭。
松赞干布正色道:“请殿下静候佳音。”
“嗯。”李牧微微颔首。
松赞干布起身,李牧叫住了他,道:“明天去国子监,找孔颖达孔监正,我让他为你准备了一份最新刊印四书五经,还有他亲自做的注解,回去好好读一读。”
“多谢殿下。”松赞干布露出了感激之色,事实上,他来到长安,已经去了好几次国子监,想要在里面听一听课。但是国子监是重地,哪是他这等蛮夷能进的地方,所以每次都是在门口徘徊而不能得门而入。
李牧让他去国子监领‘课本’,也算是全了他一桩心愿,他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
站在窗边,李牧目送吐蕃王子与松赞干布离去。看着这个眼睛里闪着光的年轻人,李牧明白了一个道理,金子是无法隐藏光彩的。他算是帮了松赞干布一把,但是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松赞干布当上吐蕃之主也是早晚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就像是松赞干布所说的一样,他不会遵守今日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因为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但是没关系,结一份善缘,是在释放一种信号,大唐是讲道理的。
至于到时候如果非得开战,大唐也是不惧,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能打但不打,和不能打求不打,可不是一个概念。
……
夜,灯火阑珊。
大安宫的灯火,却依然一片辉煌。
自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就居住在大安宫。除了一些重大场合之外,他几乎不会走出这里。而李世民无论多么困难,也从来不会缺少大安宫的用度,可谓是予取予求,应有尽有。父子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李渊不再掣肘李世民管理家国大事,李世民也不会管李渊如何荒淫无度。
在这里,李渊夜夜笙歌。至少为李世民添了十二三个兄弟姐妹,李世民也都不吝啬,封王封公主,应有的仪仗一律给到。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流星。
正在饮酒的李渊见了,登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在唐朝,流星被认为是不祥之兆,而目睹了流星的人,往往也没心情去许愿,更多的是会引出心里的悲凉,不免感慨几句。
在玄武门之变之前,李渊可谓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说他是穿越者的模板也毫不逊色了。
他出声贵胄,与杨戬是表兄弟。年少时就成为国之柱石,朝廷里首屈一指的人物。后来隋末大乱,李渊参与逐鹿,仅仅一年半的时间,就平定了天下,逢战必胜,麾下谋士百人,猛将如云,几个儿子都能独当一面。就连在玄武门之变死了的那俩,在隋末的时候,也都是个中翘楚。
李建成尤擅后勤,统领调派物资,供应几路大军,非常人所能做到。李元吉是惯使骑兵,一击不成,远遁千里,风驰电掣,经常一日之内,转战几城之间,玩弄敌人于股掌之上。
他们都是人杰,悲哀的是,遇到了李世民。李世民太过于优秀,逼得二人联手,最终都落败了。
李渊当时,并非没有反击之力。只是,能干的儿子都死了,就只剩下李世民,不选他,又能选谁呢?
人寿终有竟时,打下的江山,总要有人去继承。如果为了报复,与李世民针锋相对,父子相抗,这天下必将分裂,刚刚建立的国家转瞬又是一片战火。
所以无论李渊对李世民做的事情有多么不甘,他都不能去处置李世民,甚至还要扶他一把,彻底把权力交出去,让他可以更快地掌控朝局。
今夜看到了流星,李渊不禁想到了自己。
暮年矣,垂垂老矣。
这些年下来,李渊自知,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虽然身体还没有病痛,但他已经感觉得到,大限将至了。
或许就像那个流星一样,划过天际,白驹过隙。
“罢了,都散了吧。”李渊摆了下手,伺候他的大太监见状,示意歌舞乐工都退了下去。
“陛下,可是要安寝了?奴婢去安排。”
伺候李渊的太监,原本就是跟着他多年的老人,自然不会以‘太上皇’称呼。
“不用了,今夜朕一个人睡。”
第一百一十章 人鬼殊途
李渊自从来到大安宫后,每日睡觉都至少由三名女子陪着。他睡觉没有枕头,而是枕在女子的身体上。
今日李渊说要自己睡,宫人还得特意为他去准备枕头,耽搁了不少时候。
倦意就是这么回事儿,稍微耽搁一下,就没有那么想睡觉了。李渊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月光,不知怎地,多年来,特意想要遗忘的回忆,都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在李世民的眼中,李建成和李元吉都不能称之为仇人。更何况在李渊眼中了,他们两个就算是再不好,也有一段父子之情在,李渊如何能割舍的掉。
“建成,元吉——”
李渊悲怆地喃喃自语,连连叹气。
“父皇!”
忽然身后出现一个声音,吓了李渊一跳,他回过头,看到一团黑色人影,只有一个形状,没有五官。
“你!”李渊不愧是曾经的雄主,面对这样诡异的局面,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打量了一番,然后道:“你是何人?敢在大安宫装神弄鬼?”
“父皇,我是元吉。”
“元吉?”李渊听到这话,非常愤怒:“逝者已矣,我儿元吉已经死去多年,你这个刺客,想行刺便行刺,说是我儿元吉是为何来?”
“父皇,真的是我。”人影凑近了一些,道:“父皇,儿臣右侧眼角有一处指甲大小的伤痕,那是四岁时贪玩,不慎磕在桌角留下的,这件事只有您知道,父皇,我真的是元吉。”
“元……”李渊懵住了,这件事确实是密辛,外人绝对不会知晓。眼前的一幕虽然诡异,但李渊却不得不信了。
“元吉,可是父皇大限到了,你来接我么?”
“父皇,不是您大限到了,您没死。”李元吉近了一些,模糊的人形,化出了五官,确实是李元吉的模样,只是一团黑雾,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当年我惨死,还有一口气在,我下葬之后,我的部曲把我的尸体挖了出去,奈何生机已断,只好以苗疆秘法抽出了我的三魂七魄,再用苗疆禁术温养,得以存在至今。”
“那你大哥呢?”李渊赶忙问道,李建成是他的长子,父子相处也最多,最开始决定造反的时候,大多数的注意,都是父子二人密谋的,那个时候的李世民,只是个愣头青而已。
“大哥已经死透了,没能救下来。”李元吉哽咽道:“父皇,我虽魂魄存留至今,但实际上,我也是死了的。苗疆禁术留魂,非常痛苦,我每日都活在炼狱之中,生不如死。但之所以选择留下,是因为,我要报仇。”
“我要杀了李世民!!!”李元吉的声音变得疯狂,如果李牧在场,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声音就是那日老者嘶吼,歇斯底里的那个声音。
“我要杀了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黑雾暴躁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李渊眼含热泪,道:“元吉,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必啊?你二哥治理国家,治理的很好,比我更好。就算是你大哥活着,也未必能比他更强,你如此执着,也不能复生,何必?”
“父皇!你不明白!”李元吉激动道:“不公平,太不公平!天下不光是他李世民一个人打的,没有元霸,他能赢几场?没有大哥,他哪里去找粮草?自古长幼有序,为何他偏要坏了规矩?是他有错在先,他不该觊觎大位!”
“唉!”李渊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李元吉说错了吗?其实没错,事实就是如此,李世民不该觊觎,但李世民又错了吗?如果他不以雷霆手段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那死的一定是他。就连李渊都不信,李建成继位之后,会放着李世民不管。
“元吉啊,不要再执着了。入土为安吧。”
“不,父皇,我不能。”李元吉的声音呜咽了起来,道:“此仇不报,誓不轮回,否则我即便下了地府,我也无法面对我大哥。”
“这些年,我召集了大哥留下的死士和我的部曲,联合苗疆的巫蛊师,方士等,成立了天煞盟。就是为了刺杀李世民,报血海深仇。眼下,天煞盟已经被李世民盯上了,他的那个儿子,不知怎地,掌握了元霸的力量,斩杀了天煞盟的最强尸傀。这几日,李世民让不良人联合程咬金的城防卫,逐户排查,天煞盟在长安的势力已去七八。”
“父皇,儿子求您,让剩下的人躲到大安宫吧。长安城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如果您不帮忙,儿子的血海深仇,就真的报不了了。”
“可是……”李渊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李元吉又道:“父皇,您想让儿子再死一次吗!”
这句话,戳中了李渊的内心。当年李世民杀死两个兄弟,他没能阻止,现在,李元吉既然‘活着’,他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沉吟良久,李渊叹了一声,道:“元吉,如果你答应我,过了风声尽快离开长安城,我、我会帮你、”
“父皇,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尽快离开长安城。”
“好吧。”李渊点点头,道:“明日我会安排人去东市采办,你让你的人装作商贾混进宫来。下个月,我会跟你二哥说,我要去城外九成宫小住,届时仪仗之中,人必定不少,你的人混在里面,应当无碍。”
“多谢父皇。”
黑影一晃,消失不见。
李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虽然老了,但是并不糊涂。他知道,李元吉不会放弃复仇,这次来找他,也许只是一场利用。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有办法拒绝。他打算等把李元吉送出长安城,看着他走了,他再把事情告诉李世民。
他们这两个兄弟,最好此生就不再相见。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要再发生兄弟阋墙的事情了。
李渊再次望向窗外,思绪不禁回到了武德年间。
他想起来李元吉曾经带这些巫蛊师和术士来见他,说什么永生之法。
就是如此永生么?
李渊摇了摇头,如此人不人鬼不鬼,还是死了更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二关:辩佛
李渊是一个相当能想得开的人,否则他也做不到被儿子抢了皇位,还能整体的醉生梦死。
今夜受了点惊吓,也没耽误他睡觉。翌日,按照约定好的安排,把天煞盟的余孽接进了大安宫,择选了一处偏殿安置,他也没有去见的意思。
而李元吉的黑影,也再也没出现过。大安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歌舞升平,没人注意到这一切。
此时的长安城中,正在关注的是高阳公主的选婿。
选婿已经进入了第二天,第二关。
第一关考验武,第二关便是文了。
但是与常人所想不同,这次考验的文,不是作文,也不是作诗,而是论道。
论什么?
论佛。
前些日子,玄装法师取经归来。在长安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佛教自南北朝一来,在中原遍地开花,长安城也有不少信徒。他们仰慕玄奘法师大名,更好奇这远道求来的佛经,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每日去玄奘法师处听经的人越来越多,传得也神乎其神。
于是朝野便有议论,玄奘法师取经有功,应当大力褒奖。同时,不能让远道求来的佛经浪费,应该推广到全国去,普度众生。
李世民也收到了不少折子,大肆宣扬推广佛教的好处。
高阳公主为父分忧,于是就想请入围的十六位青年才俊,帮忙分析一下,朝廷应该如何对待佛教。说的最好的前四名,就会进入最终的决赛。
当然分析这件事,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能作答的事情。所以,今天这场比试,允许亲友团助阵。参赛的十六位入围者,可以任选亲朋助阵,身份不限,年齿不限,故而,这也是一场人脉的对决。
看到告示之后,十六位入围者立即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爹,遍请大儒高僧,准备晚上的舌战了。
唯有一个人,没有什么反应,正是房遗爱。
他原本就计划好在第二关淘汰的,所以他准备晚上直接弃权,无论对上谁,就是一句你说得对,然后败下阵来。毕竟他可没真的想娶公主,作为一个军旅之人,建功立业才是正经,女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更何况是公主了,金枝玉叶娇贵的很,妥妥的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因此,在众人忙着找外援的时候,房遗爱竟然找了个酒楼喝酒。
胡玉楼。
听起来就不像个正经地方,它还就真是不那么正经的地方。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房遗爱也是有正常需求的人。他又没老婆,咋办,自然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老爹是房玄龄,大唐的宰相,家里自然不需要他填补什么。他当卫率得来的钱,基本上都贡献在这里了。
和一般找姑娘只找固定的人不同,房遗爱没什么固定喜好,基本上是哪个姑娘有空,他就让哪个姑娘作陪。反正都是一样的流程,吃吃饭喝喝酒睡睡觉,第二天早上给钱提裤子走人,只要不是太丑,他都没什么意见。
胡玉楼的姑娘,都是西域美人,体质要其他地方娇滴滴的女人好多了,正合房遗爱这等粗人的胃口。
房遗爱的计划是,在胡玉楼大吃一顿,搂着姑娘睡一觉,然后差不多时间了,再去说一声‘你说的都对’,败下阵来,再折返回来,继续搂姑娘睡觉。昨天刚领了这个月的饷钱,不花光了,总觉得少点事儿没办。
酒菜上来了,姑娘也来了,房遗爱美滋滋的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猪哥相。他自己还觉得挺得意,毕竟作为驸马候选人,还敢逛青楼的人,古往今来可就他一个。
如果说事情给人知道了,他肯定也是不敢的。但胡玉楼一直都是以给客人保密为先,在这里享乐,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可是从密道进来的。
酒喝了三杯,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姑娘急忙从房遗爱腿上起来,虽是番邦窑姐儿,但也是要颜面的,这大白天的若是给人看了去,名声可要不得了。
房遗爱已经微醺了,听到敲门声十分不爽,道:“哪个不惧死的家伙,好不懂事儿,大爷我这兴致都坏了,你赔的起么?”
“赔、赔你爹!”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竟然是程处默,房遗爱见到他,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个磕巴脑袋进水了?老子逛窑子要你管?”
“我才不管你,要不是殿下让我寻你,我、我会管你?”
程处默十分厌恶地看了眼衣衫不整的房遗爱,然后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长短,约莫有两寸,然后笑了——百分之百的嘲笑。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房遗爱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的大刀,程处默并不给他机会,往地下一钻,施展出了土遁的功夫,声音传出来:“消息我给你带到了,殿下找你,你、你自己、看着办!”
房遗爱不会土遁功夫,上哪儿去抓人去。提着大刀呆了一会儿,房遗爱把大刀搁在桌上,把衣服穿好,丢了一串钱在桌上。
“今儿不来了,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站住,回头看了眼正在数钱的美人,大步走回来,搂过来又啃了两口。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了,呜……”
……
这边辩论已经开始了,可谓是热闹非凡。
古往今来,喷子都是不缺的。尤其是在李世民‘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指导政策下,大唐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敢言之人是从来不缺的。
关于佛教的事情,最近一直是长安城的热点。早就有一些自诩为有识之士的人,到处发表过看法。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分析利弊,研究各种深意,其情境,就像是网上讨论国家大事的分析师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今日比拼,也是采取车轮战的模式。
先上去一个人说,然后下一个人把他驳斥掉,再下一个人再驳斥,最终把所有人都斗败了的人,取得最终的胜利,活得直接晋级的机会。
剩下的三个名额,则是由‘评审团’投票决定。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吃书辩论
评审团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今日的辩论赛,最终举办的地点是国子监。国子监的学生,就是评审团。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枚竹制书签,算作是一票,最终得票最多的三个人,会和第一个无争议入围者一起,成为最终能见到公主的四个幸运儿。
至于最终公主青睐于谁,那就得看谁能入公主的眼了。
房遗爱来到的时候,激辩正酣。场中央的两人,吐沫星子都快喷在对方脸上了。房遗爱瞧见李牧难看的脸色,脖子后面直冒凉风。有心想跑,但他也知道,他是跑不了的。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么?即便李牧不会把他怎样,但是撸掉了他的卫率,这个后果他也受不了啊。
所以他乖乖走了过来,低下了大脑袋,道:“殿下,我来了。”
“一身的酒气!”李牧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怎地,孤的妹妹,就是这般配不上你么?”
“不是——”房遗爱急忙辩解,道:“殿下,您的妹妹怎么能配不上我呢?是我,配不上公主。殿下,我是一个粗人,又不是家中长子,高阳公主金枝玉叶,我怎么配得上?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李牧瞪他,道:“有屁痛快放!”
“高阳公主的脾气太大了,我也伺候不起啊。”房遗爱总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还后悔,当着太子的面,说他最疼爱的妹妹的坏话,这不是自己找抽么?
“你总算说出来了。”李牧叹了口气,道:“高阳的脾气,孤也不是不清楚。只是,她毕竟是我的妹妹,作为哥哥,我还是希望她能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这孩子本性不坏,你们俩如果能好好相处,再过些年,都成熟一些,稳重一些,日子也不是过不得。”
“……”房遗爱吭哧了半天,道:“殿下说得是。”但是他又道:“可是,殿下,就算我想娶公主,我也娶不到啊。他们辩的是什么,我听都听不懂,如何能闯入下一轮?”
“孤来帮你!”李牧拿出一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字。房遗爱一看头都大了,连连摆手,道:“殿下,我实在是背不下来,我就是因为不想背书,才去习武的,你别逼我了,这么多字,就是砍死我,我都背不下来啊。”
“用不着你背下来。”李牧薅住房遗爱的脖领子,掰开他的嘴,把纸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房遗爱被噎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纸团咽到肚子里。
“殿下……”房遗爱干呕了两下,脸色发白道:“您要是想杀了我,直接拿刀抹了我脖子就是,不必这么折磨人吧——”忽然,他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拍了下脑袋,奇怪道:“怎么回事,我脑袋里多了一些奇怪的话……”
“最新研究出来的儒术,保证你稳赢不输。”
“我刚才吃下去的?”房遗爱满脸难以置信,道:“要是早有这种吃书就能背下来的本事,我也能考个状元了。”
“你在想屁吃,有时间限制的,赶紧下去比试,等会时效过了,我可没准备第二张纸给你吃。”
房遗爱有心再磨叽一会儿,李牧抬起一脚,把他踹下了场。正好,此时刚才的辩论刚刚分出胜负。获胜者是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请来的辩手,玄奘高僧的得意门生,最近声名鹊起的翻译大家,辩机和尚。
他自走上台来,已经连赢了三场。所有论点,论据,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说得众人心服。
就在无人敢上台一辩,作为主持人的孔颖达就要宣布辩机胜出的时候,房遗爱‘滚’了进来。孔颖达顺着他滚的方向,看到了李牧,伸手把房遗爱扶了起来。
“看来,房将军对辩机和尚的论点非常气愤,那不知房将军有何高见,不妨当面说来。”
辩机和尚看向房遗爱,微微欠身,不卑不亢的态度,俊秀的容貌,又引起了不少围观的女眷的叫喊。
“我、我……”房遗爱有点怯场,但此时,脑海中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吃’进去的知识历历在目,他下意识说道:“是啊,我非常气愤,刚才他说的是什么狗屁,如果按他说的做,天下岂不要大乱?”
辩机和尚闻听此言,出声道:“房施主,请问您说的是贫僧刚刚说的那件事,是弘扬佛法,还是为僧侣建籍,建寺院,到底是哪里错了?”
“弘扬佛法,我没意见。”房遗爱完全就是按照本能行事,脑海里的声音怎么说,他就怎么跟着念;“我虽然不信佛,但是我也不管别人信佛。但是除了这个,我都有意见。”
“哦?”辩机不慌不忙,道:“愿闻其详。”
“你说为僧侣建籍,独立于户部之外,方便管理。理由是僧侣是方外之人,这个理由多么可笑!僧侣是方外之人?那他是不是大唐人,是大唐人,为何不在户部建籍?若不是大唐人,又是谁允许他们在大唐做僧侣?”
“大建寺院更是无耻,大唐的土地山川,那是大唐的军人,是当今的陛下,带领百万唐军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给你们做道场了?你们流血牺牲过,还是你们出过军粮?”
“还有,我想问问,你们僧侣不事生产,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如今我大唐百姓过得还不是很富裕,有闲出来的钱粮,留着改善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些和尚吃?你们啥也不干,吃白饭,凭啥啊,凭你们会念经?”
“还有!”房遗爱越说越气,道:“你刚刚还说了,希望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咋普度,都去当和尚做尼姑?那我问你,大家都去做和尚尼姑了,谁来打仗,谁来种田?指望着念经能吃饱肚子么?还是天上能掉馅饼啊?可能我是个粗人,你说的这些话,我怎么觉得都是在放屁,一个字,不,半个字我都听不懂!”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劳而获之辩
房遗爱的话,瞬间引发了围观众人的共鸣。
事实上,在大唐,至少国子监的学子的意识中,佛教的思想是不占据优势的。能来这里读书的人,都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南朝笃信佛教,导致的武力薄弱,百姓困苦,他们多少都听家中长辈提及过。
而且,大唐崇尚武力,对于佛教的‘止戈’思想,是难以苟同的。朝野之中,偏向佛教的人,多数都是府中女眷,或者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亦或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初唐时期,大唐的底色,其实是排斥佛教的。
而且,房遗爱出现的时机也很好。辩机云淡风轻地赢了好几场,看似都没出全力,让一个和尚如此出风头,好像大唐无人了一样,众人心中非常不爽。但是刚刚,他们已经被带进了辩机的节奏里,思维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一时半会找不出可攻击的破绽来,房遗爱看似愣头愣脑的一番话点醒了他们,一时间他们又行了,吐沫星子漫天飞舞,战斗力强的,甚至喷到了辩机的脸上。
但辩机无所畏惧,颇有一丝唾面自干的觉悟。
他微微一笑,淡然道:“施主,你着了相了。”
“《杂阿含经》中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农夫看到释迦牟尼佛托钵乞食,农夫就问:乔达摩,我们耕作从而获得粮食;你不事劳作,怎么也想获得食物?”
“佛陀回答:你在耕作,我也在耕作。你耕的是土地,我耕的是心田,我在众生的心田播撒善根的种子,以精进为犁,驱使禅定的牛,而让它长出丰富的福德智慧来。所以说我也在耕作。”
“钱、粮,只能让人温饱,却不能让人安宁喜乐。君不见,有钱的富商,也有愁眉苦脸之时,也有不得开解之时。而我佛的光辉,可以驱散他们心底的阴霾,让他们感觉安宁,得到喜乐……如此,算得上是不劳而获吗?”
“佛门中有警语:“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皮毛带角还。”出家人以修行为本分,在自修的基础上,为众生解开疑惑,以慈悲喜舍度生。如果有人带着恶念,去吃白食,将来还是要还的。此生还不尽,或堕入地狱,或托生畜生道,为自己做下的孽负责。”
“至于修建寺庙,是为了光大佛法。信佛之人,自然希望佛教普度众生,他们捐钱修建寺庙,把希望光大佛教的愿望,交给僧人来做。他们出的是钱粮,得到的是福报。种善念,得善果。不但能消减此生痛苦,也能修得来世的福报,并不能说是谁逼迫了谁,一切都在于各位施主自己的选择。”
“诸位施主都是讲道理的人,是非自有公理,阿弥陀佛。”
简单几句话,连消带打,化解了房遗爱的攻势。就连一直喷吐沫的众人,也都消停了不少。
辩机的话,精准的打击在了在场众人的身上。为何?因为在场的众人,都是大唐有文化的一批人。这些人早就不用担心温饱的事情,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有时间去学习,有时间去思考,他们在物质追求的基础上,又有了精神追求的需求。乃至于,他们学习的四书五经上面都写,朝闻道夕死可也。
过于重视物质需求,是不入流的,是会被鄙视的。几乎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精神需求要高于物质需求。
辩机说了,佛门受到信徒供养,你们给我的是钱粮,也就是物质需求,我们回报你们的是喜乐,这是精神需求。物质需求,花钱就能满足。而精神的喜乐,不是钱能买来的。这样说来,占便宜还是信徒呢。
修建寺庙的事儿,人家也解释了。愿意捐献的人,都是信徒。没人逼迫谁捐献,都是自愿的。简单一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什么闲事儿?
虽然听到这话,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好像没什么毛病,这种感觉真的让人非常不爽。
如果是换成别的对手,此时已经是认输了。但是房遗爱刚刚的书也不是白吃的,心念一转,他就想到了反击的话:“和尚,你说的话,还是鬼话连篇。说到安宁喜乐,我也听过一句话,叫做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如果你心无亏,又有钱有粮,为何不能喜乐?如果心有亏,做了亏心事的人,他们凭什么喜乐?就念几句佛,他们就有资格喜乐了?还是说,你们佛教的经义,就是为了开解这些人的,让做了亏心事的他们,也能心安理得的吃饭喝茶?这是什么道理!”
辩机刚要反驳,房遗爱却不给他机会,连珠炮似的又道:“还有,你说出家人修行自身,然后开解信徒,他们会兢兢业业,因为如果他们不兢兢业业,下辈子就当牛做马。呵!”房遗爱嗤笑了一声,道:“下辈子的事,我上哪儿去验证去?万一他是个淫僧,是个恶僧,他这辈子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吃香的喝辣的,你跟我说,他下辈子猪狗不如,我心里也不能平衡。这样的人,凭什么享乐一生?这也是你们佛门的教义么?老子可等不了下辈子,这样的人让老子看见了,就是一刀剁了,拖去喂狗,留这样的人在世上一天,才是最大的不公!”
辩机脸上的从容不见了,房遗爱找到的这个点,恰恰戳中了佛教内核之中,最尴尬的地方。佛门不讲究杀生,讲究的是报应。而报应来得有早有晚,但是百姓的耐心却没有那么久。如果不能‘现世报’,那么,佛教是得不到支持的。
“最后,你说的寺庙的事情,就更加可笑了。”房遗爱越说越顺,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聪明过:“你是说了,都是信徒捐赠,愿打愿挨的事儿。但问题是,信佛教的人,都是如在座的各位学子,各位教习一般,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么?不,不是的。他们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他们很容易被欺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主下场
“回到上一条,你连僧侣是否是好人,都不能保证。你又怎么保证,为了修建寺庙,僧人不会欺骗老百姓?”
房遗爱越说越气愤,道:“不识字的老百姓都明白,自己家想盖房子,得自己攒钱雇工。而你们僧人呢?有手有脚,不思自食其力,妄想让别人养活,凭啥呢?”
房遗爱指着辩机的鼻子:“谁是你爹啊?”
“好!!!”
“彩!!!”
一句‘谁是你爹’,彻底引爆了场子。不少国子监的学子嗷嗷叫,手里的竹牌如雨一样丢给房遗爱。看这阵势,不说都给他了也差不多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房遗爱最终辩论输了,他也能靠票数晋级。可见他的一番言论已经征服了国子监的学子们,他们是要死保了。
辩机久久不言,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一声阿弥陀佛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够让人镇静。辩机脸色微微变化,贪嗔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他双手合十,躬身道:“房将军言辞犀利,小僧自愧不如,小僧输了。”
房遗爱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赢。而且他连自己怎么赢的都不知道,刚刚他就是下意识把脑袋里出现的话念出来而已。
房遗爱愣愣地还了一礼,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了输赢。就在他也想走下台的时候,一个中年和尚上了台。众人看过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玄奘法师竟然亲自下场?
惊讶之余,又有些不解。不至于吧,不至于这么护犊子吧,这种场合,玄奘法师这等大德,如果下场,就算是赢了,也输了脸皮。
“阿弥陀佛,贫僧上台不是为了谁家辩论。”果然,玄奘法师解释了来意:“贫僧也不是为了徒弟出头,贫僧是想解释一下,同时也想讨教一下。”
房遗爱听到这话,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溜。
但是,他没来得及。
“房将军。”玄奘法师的声音,如同在耳边一样,非常的真切:“贫僧想问一件事,如果有一个病人,找大夫看病。大夫不能保证能把病治好,但也可能治好,这个病还治不治?”
“这个么……”房遗爱求救似的看向李牧,见李牧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道:“有病还是得治。”
“是了。”玄奘法师紧接着道:“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不能因为有坏的一面,好的就不去做了。就像,虽然也有坏和尚,但是也不可否认的是,有好和尚。如果因为有几个坏和尚,就说和尚都是坏人,怕也是有失偏颇。佛教劝人向善,若人心皆善,怎能说是坏事呢?如果劝人向善也有错,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
“这、这个么……”房遗爱脑门上都是汗,他敢和辩机battle,也是看辩机年纪轻。而玄奘法师名声那么大,早在取经之前,他就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和尚,他的赫赫威名,可都是辩佛辩出来的,从十三岁踏入‘辩坛’,一直到他去取经,从来未尝一败。要不是他的疑惑,没人能解答了,他也不至于远走万里,跑到天竺去留学啊。
实际上到了天竺,他也是到处找人辩论。跟他回来的信徒,都是他的fans。他拿回来的佛经,都是他觉得有道理,值得拿回来的。至于那些没辩过他的,基本上都是被当成垃圾处理了。
面对这样一个资深辩手,初出茅庐的房遗爱自然是怂了。他望着李牧,就差哭出来了。
李牧不得不站出来了。
“法师何必欺负后辈。”李牧笑呵呵的站出来,走到台上,道:“多日不见,法师风采依然。”
“殿下。”玄奘法师行礼,道:“您终于站出来了。”顿了一下,他又道:“殿下难不成也觉得,为僧侣建籍,修建寺庙是错么?莫非殿下也不支持发扬佛法么?”
“法师,不必着急么。”李牧云淡风轻道:“孤从来也没说过,发扬佛法是错的。就如同法师所言,劝人向善,总归不是错的。但,为僧侣建籍,修建寺庙等等,孤是不支持的,不但孤不支持,朝廷,我父皇,也都是不支持的。”
什么叫直截了当!
什么叫开门见山?!
所有人瞠目结舌,这种话不能委婉一些么?这么刚的吗?
饶是玄奘法师修心的功夫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但被人如此直接的打脸,还是难免犯了贪嗔痴。金刚法相一闪即过,但李牧感觉到了,他看了一眼,心念一动,脑后光轮也闪了一下。
玄奘内心惊骇无比,李牧脑后的光轮是有说法的。这是佛门大智慧法相,非大智慧者不可得。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位太子殿下研究过佛法,怎地他会有佛门大智慧法相?
“请殿下解惑。”按下心中所有杂念,玄奘恭敬说道。拥有大智慧法相之人,无不是大德大贤,当得起他的尊重。
“那孤就站在朝廷的角度,为法师分析解说一番。”
李牧面对众人,道:“诸位也可听听,作一闲谈尔。”
“儒、道、佛,三者,可为当世大教,信者众,各成一派。那么,不知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三教,影响力能如此之大?”
“在孤看来,其因在于,三者的特点非常清晰。道家,讲自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物皆有规律,一切需遵循自然。违背自然规律,就要毁灭,就要被淘汰。道士、术士、方士,等等,道门的人,都是在自然的规律之中,找能为我所用者,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儒家,则不然。儒家讲的是人道,人定胜天。天道不仁,无情。人在天道之下,与世间万物无异,与石头,木头都等同。在天道之下,人皆可毁灭。但人自远古至今,从来也未曾屈服,面对天灾,人类从来都是自强不息,所以才能繁衍至今。人类以自强为底色,产生的文化,文字,学识,产生了百家,而其集大成者,就是儒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儒释道
“儒道即人道,儒道告诉人,自然也并非不可战胜的。古有大禹治水,今日,水灾旱灾肆虐,老百姓化为流民,但是最终,他们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活了下来,他们没有被自然淘汰,而是战胜了自然。”
“人道,是在残酷的自然中,给人类留下的一点生机。”
“而佛家,讲的是自证。”李牧的声音,在儒术‘传道受业’的加持之下,清晰地传入了每个在场的人的耳朵里。就连蓄势待发,准备反驳李牧的玄奘,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佛家讲究明证本心,一直在追求一种自我的解脱,是对自我的一种认知。首先要明了自我,然后才能无我。”
“那么,到底什么是正确的呢?”
李牧抛出的这个问题,也是众人的问题。此时他注意到,远处高台上,一直关注辩论的李世民等人也走了出来。李淳风,袁天罡,孔颖达,都凑近了一些。
“天地初开,自然便是一切。之后有神,有人,有道……天地生养万物,所以,自然一定是对的。遵循自然规律,一定是对的。所以老子有言,道可道,非常道。道是方法,也是一种修行。”
“儒家是在教人,做事,谋事,向前走,因为天地无情,所以人才要自强不息。争取的,是一线的生机。”
“佛家讲自证,为何要自证,而非他证?因为佛家的一切东西,因果,都无法他证。信则有,不信则无。信则一切存在,而不信,则一切不存在。它不像道,道告诉你方法,方法是有迹可循的,这样做能做对,那样做不对,一目了然。而儒家更是,传道受业解惑,教的是前人的经验,期望的是后人继往开来,这比道更进一步。”
“但是佛家,一切都是虚幻的。它需要在一片虚幻之中,找到自己的‘真’。如果找不到,一切都是空谈。它无法给你实际的证明,它也无法证明。”
“就拿刚才的辩论说,辩机和尚说,如果一个和尚不能真心实意的传道,讲解经文,辜负了信徒的信任,那么下一世他会有报应。这只是一句话,下一世他到底有没有报应,这谁也不知道,因为就连人有没有下一世,都没法证明。这,就是虚幻。但如果你信,人有下一世,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他说的一切就成立,这就是所谓的信则有,不信则无。”
“又比如,佛教讲求度人。有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信佛,向善,那么你死后就会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李牧看向玄奘法师,道:“玄奘法师取经不远万里,见多识广。孤且问一句,玄奘法师,您的真经是在西方极乐世界取回的么?西方极乐世界,到底有没有,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走,西方极乐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是怎样的极乐?”
玄奘张了张嘴,不能作答。作为高僧大德,戒律让他无法撒谎。但如果不撒谎,说出真话,有等于是打了佛门的脸,因为他确实没有去过西方极乐世界。
李牧替他作答了:“玄奘法师不能作答,我可以代为解答。玄奘法师西行一路万里,但他没有走到西方极乐世界。他去的地方,其实是天竺。天竺也不在大唐的西边,而是在南边。吐蕃之南有高山,山高万仞,山之南,即是天竺。真腊国也在大唐南方,真腊国以西八百里,也是天竺的地界。”
玄奘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李牧竟然如此了解。
“玄奘法师走的路线,就是佛教传入中原的路线。因为南方瘴气多,又有高山,所以最初佛教入中原就是这样来的。自天竺加尔各答,那烂陀,拉合尔,白沙瓦,沙马尔哈,塔什干,入西域,然后是喀什,伊犁,吐鲁番,高昌,嘉峪关……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世间有所谓极乐世界,如果极乐世界在世间,那么天竺当是,但请玄奘法师告诉我,天竺人物,风土,百姓,文化,可及我大唐乎?”
直击心灵的一问,容不得玄奘不回答。他想了想,道:“殿下,天竺人物,风土,确实不如大唐多矣。我取回来的经书,也并非在极乐世界取回。极乐世界,并不在这世间,就如同仙境也不在世间一样。切不可把人世间,当做是极乐世界。”
“好。”李牧笑着点头,道:“那么就是说,极乐世界存在,但不存在于世间。是也不是?”
玄奘沉吟了一下,道:“可以这么说。”
“那请问法师,可有人去过极乐世界?”
“自然是有人去过,若能成佛,自然就会到极乐世界。”
李牧接着又问:“那可有人去了极乐世界,又回来的?”
“这个么……”玄奘不能打诳语,只好老实说道:“未曾见。”
“所以,还是说么。佛教的一切,都无法他证,只能自证。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法师自然是信的,极乐世界就在你心中。而孤不信,所以恐怕我这一生,都无缘得见极乐世界在何方。”
李牧这句话,约等于是在否定佛教。玄奘法师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不信佛的存在,又能有大智慧法相。惊疑不定之下,只好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不停。
“法师不必焦虑,孤没有否定佛教的意思。也不会去阻止人们去笃信,因为在孤眼里,三教都是一样的。他们的主旨,都是在劝人向善,只是解释的角度不同而已。出于朝廷的立场,不会反对各个教派。因为各有各的信仰,只要不作恶,朝廷都会允许它存在。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就如同我父皇能够允许番邦百姓,自由行走在长安城,正是这种包容,才使得他收到天下百姓的爱戴,被尊称为天可汗——”
李牧知道李世民在,小小地拍了一记马屁。李世民微微一笑,看似在谦逊,但是也看得出来,这马屁拍得他非常的舒服。在心里,他也是这样想的。
但在场的番邦人,想法却不尽相同。他们很想问这对自恋的父子一句,你们确定不是大唐骑兵的铁蹄逼迫,我们才叫你天可汗的?
可惜,谁也不敢出声。
“虽说有容乃大,极尽包容,允许不同的信仰存在。但,有一样,信仰和宗教,并不是一回事。”
玄奘法师眉头紧皱,他大概猜到了李牧要说什么了,心中一片灰暗。
“宗教是宗教,信仰是信仰,切不可混之一谈,也不能混之一谈。”
“教派是一种组织,类似于江湖门派。拿道教来说,道教是因天道而存在,但是天道不因道教而存在。天道本就存在,有没有道教,天道都存在,但是没有天道,道教就不存在。天道是信仰,道教是宗教,这就是区别。”
“信仰需要被尊重,但是门派则不然。”
玄奘还是没忍住,问道:“这又是为何?”
“宗教,是一种组织,类似门派,就好比朝堂,也可算是一个大门派。宰相是长老,六部尚书是堂主,各司其职。诸位心知肚明,再英明的君主,再贤德的百官。其中也必然会有利益纠葛,或是因为钱财引起,或者是因为权力,又或者是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等等,朝廷是这样,宗教内部也是这样。”
“为何?因为无论是门派还是宗教,都需要有人去管理。都会分有上下尊卑,就像朝廷里,尚书就是比侍郎权力大,寺庙里,住持就是比沙弥更尊贵。那么,既然有权力,就有为了获得权力,而去使用手段的人。”
“人非天道,做不到无情,也做不到公平。即便是玄奘法师,你的弟子众多,也总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喜欢的,你耳提面命,盼望他成材,就像辩机和尚。而不成材的,怕是十天半个月也得不到你的指点。如果未来在徒弟中找一个传承衣钵之人,辩机和尚是不是就更有优势?”
“这样简单的一件事,都存在不公,类似的情况何止一种?到处都有不公平之处。”
“天无情,万物公平生长。人有情,平添远近亲疏。如果人做不到如天道一样的公平,那么,宗教就一定要有节制。否则,一旦某个宗教的势力过大,朝廷想要管理,就会遇到掣肘。甚至,它还会威胁到朝廷,出现动乱。”
“所以说,在朝廷的角度。信仰可以被允许,但是宗教不能。而且,宗教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来支撑,它必须发扬光大,才能推动自己的信仰。比方说,道教。道教就有三个流派,传统道教在道观里,术士在钦天监,而方士呢,则在民间。他们都信仰天道,谁能说谁的就不对了么?谁影响了谁的传播了么?”
“佛教也是一样,你们在寺庙信佛的,信的是佛。在家的居士,信的就不是佛了?没有这个道理吧?如果非得住在寺庙里才能信佛,孤觉得,佛可能没有这么狭隘。那么,是谁在这样想?”
“还是那群管理佛教的人么?比如说你,玄奘法师,你想给僧侣建籍,大盖寺庙等等,孤想问的是,这些是佛的想法,还是你为了讨好你心中的佛,而产生的你的想法?”
“玄奘法师,你真的找到自己心中的佛了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传入了玄奘法师的耳朵里,无异于震天雷一般。
在他的神识之中,本有一尊莲座,代表他的阿罗汉果位。但是随着这一声雷鸣,他的莲座竟然产生了裂纹,好似随时都会爆炸开来一样。
玄奘法师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他知道,他输了。
他辩佛,竟然输了。
一时间,贪嗔痴三念齐至,眼前一黑,口中一甜,一口血喷出来,仰面栽倒。
辩机赶忙扶住他,李牧也拉了一把,没让他后脑勺着地。
“快来人啊,玄奘法师身体不适,赶紧送回寺庙去。”
李牧一边说,还一边凡尔赛:“唉,孤的错,言语过激,实在是罪过啊,你们可不能学我啊!”
国子监的学子们高呼了起来,今日净看着辩机出风头了,这些学四书五经的儒生早就气不过了。先有房遗爱乱拳打死老师傅,后有李牧出手把玄奘说吐血,他们俩可是大大地为在场众人出了口气。
李世民远远地给了李牧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离去了。李淳风,袁天罡,孔颖达等人,则是来到他跟前,李淳风佩服道:“殿下今日一语道破三教之秘,令人豁然开朗。心境也明了了,以往我就是太重表象,而忽略了实质……是啊,我们术士,何必与道士,方士计较谁是正宗呢,我们信奉的是天道啊!”
说着他对袁天罡道:“师兄,殿下说得没错,我就是被权力蒙蔽了心智,才导致十余年停滞不前,我看这个监正还是由你来当,我的去潜心修炼了。”
“你放屁。”袁天罡连连摆手,道:“你需要修炼,我不需要?好不容易才让你把摊子接过去,现在你想给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要是不干,那行,撂挑子!”
师兄弟俩炒作一团,终于给了孔颖达插话的机会:“恩师一番见解,着实让徒弟豁然开朗。恩师说的,儒家讲人道,真是说到徒儿的心里去了。传道受业解惑,可不正是传承已有的经验,希望后来者继往开来么?恩师的话,更加坚定了我志向,此生徒儿一定把传道受业做好,让我儒家发扬光大。”
“欸。”李牧摆手道:“都说了,信仰可以被尊重,但是宗教需要节制了。”
“无妨的。”孔颖达笑道:“就如恩师所说,如果儒家是宗教,那么朝堂就是教派,只要儒家的门人,都能为朝廷所用,那么节制与否,也就没什么重要了。”他顿了一下,又道:“如今方知道,恩师高瞻远瞩,佩服,佩服。”
李牧赧然一笑,他知道,孔颖达已经明白,为何文位要绑定科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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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终决赛圈
在孔颖达的角度,他未必会愿意儒家文位绑定科举。毕竟,他是孔圣之后,发扬儒家,才是他的愿望。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因为孔圣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李牧。不管孔圣是如何想的,亦或许是李牧气运惊人,又或者是想要借用人间王朝的力量推行儒术,无论是什么理由,显然都是充分的。
在推广儒术这件事上,一个孔颖达,甚至一个孔圣世家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他哪里能想得到,这件事本来就是李牧就是始作俑者。
房遗爱的出色表现,让他成为了毫无意外的第一。剩下的三名候选者,一个是辩机助阵的长孙冲,另外两名,一个人得了九个竹牌,另一个得了四个竹牌,完全就是充数的。
瞎子都看得出,最终的驸马人选,会在长孙冲和房遗爱之中诞生。
这也附和大部分人的预期,毕竟单论家世,长孙冲当仁不让。房遗爱虽然是房玄龄的次子,但他是‘太子党’,而长孙无忌明里暗里支持李泰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故此,房遗爱和长孙冲的竞争,也被视为未来的君权和臣权之争。如果长孙冲最终娶了公主,说明长孙无忌的势力还是大,朝中第一人的身份牢不可破。而如果是房遗爱最终胜出,那么就代表,臣永远是臣,君永远是君,在不设立宰相的大唐,任何权臣,都不是君权的对手。
这场最终对决,引起了朝野各方的关注,虽然每个人关注的点可能不尽相同,但就像是后世的热门排行榜,早已预定了榜一的位置。
长孙府。
长孙冲、辩机,正坐在长孙无忌的书房里喝茶。好一会儿,才传过来微微的咳嗦声,二人听到声音,赶忙站了起来恭候。
过了一会儿,长孙无忌在老管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二人赶忙出声道:“父亲、”/“公爷。”
“坐、”
长孙无忌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他已经请了快一旬的假,宫中的太医也已经来了三次了,诊断是偶感风寒,但就是一直不见好转。
似乎在天煞盟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病了,而且一直病到现在。就连公主招婿的事宜,他作为舅舅都没有参与,只是让自己的长子报了名,仅此而已。
“昨夜的事情,我听说了。”长孙无忌扫向辩机,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错。”
辩机赶忙道;“惭愧,辜负了公爷的期望,该死。”
“太子天纵奇才,你输给他,也不算是输。”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大唐太子如此卓越,吾心甚慰。来日国家交到他的手上,必能更上层楼。”
长孙冲和辩机听到这话,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呢?明明不是与太子殿下不对付,而是支持魏王的么?
似乎看到了二人的不解,长孙无忌说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是陛下的臣子,还是太子和魏王的舅父,纲常不可崩坏,不要被外界猜测的言论搅闹了。”
长孙冲忙道:“父亲说的极是。”
“公爷说得有理。”
二人都非常乖顺,因为他们知道,也见识过,长孙无忌御下的手段。那绝对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即便是身为他的儿子,长孙冲也不觉得自己的父亲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今晚就是最终的比试了。”长孙无忌看向二人,问道:“你们心中可有主张?”
“这个么……”长孙冲求救似的看向辩机,辩机也是一脸为难,二人互相使了几回眼色,最终还是辩机说道:“公爷,那房遗爱有太子殿下支持,实在是难以取胜。而且此事,背后恐怕有陛下的意志,所以……”
“无妨。”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冲儿娶不娶高阳,实际没有那么重要。你们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且足够了。”
长孙冲一脸茫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会得到惩罚,但是没想到,非但不惩罚,反而还有褒奖的意思,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里面的深意——”长孙无忌看了眼辩机,道:“你能说出来么?”
这话就带有很明显的考校的意味了,辩机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略一沉吟,旋即说道:“我明白公爷的意思了,这是公爷的以退为进之计。”
“什么以退为进?”长孙冲茫然道:“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唐的驸马,虽说有皇亲国戚的光环。但自玄武门之事中,驸马薛万彻的倒戈之后,陛下对驸马领兵就十分忌惮。所以可想而知,即便是做了高阳公主的驸马,未来未必能有领军的机会,多半也就是守卫京畿的散将。故此,各大世家,纷纷让自家的次子,甚至三子去报名,而不是长子,因为长子至少能袭爵,袭爵怎么也比做驸马要好得多。”
“是啊、”长孙冲一愣,纳闷道:“可是父亲为何——”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辩机继续说道:“公爷算无遗策,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公爷是想借此机会,完成两件事。”
“两件什么事?”
“第一件事,公爷想向陛下表明,他是忠诚于陛下的,他的忠诚,不同于其他的百官,把利弊放在忠诚之上,他的忠是竭尽所能,是可以把陛下放在他自己之前的。”
“第二件事,公爷乐见的,正是世子走到最后,然后被淘汰。如此,世子就受了委屈,陛下看在公爷的面子,皇后娘娘的面子,各种考量之下,不会不给世子一个安排。这个安排能带来的好处,绝对不在驸马之下。而且,世子您也不必局限于驸马这两个字带来的猜忌之中,未来能够有更大的作为。”
说着,辩机赞道:“公爷心思之缜密,让人惊叹,佩服之至。”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道:“说的对也不对,如果能与高阳公主结为连理,我自是更加高兴的。但可惜,我儿福薄,也是无奈。好了,你们下去吧,早点去宫中,免得误了时辰。”
“啊,是,父亲。”长孙冲还是没太听懂,一副懵懵的样子。
二人目送长孙无忌离开,才一起离开书房,路上,辩机详细的解释了一遍,长孙冲这才明白,父亲的真正用意。佩服之余,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怖,在他看来简单的一件事,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弯弯绕,凭他的脑子,如果不是辩机讲解,恐怕一辈子都察觉不出来。
他懊恼道:“和尚,你说我父亲城府那么深,我怎么就不及万一啊,想要为父亲分忧都做不到。”
“公爷所谋的事情——”辩机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单纯的像个孩子的长孙冲,又觉得好像不说太明白更好。像这样头脑简单的人,一来是不足与谋,再一个,他知道太多,也许不是一件好事,对谁都是。
笑了笑,辩机道:“世子能有分忧之心,已是尽了孝道的,不必过于忧虑。”
“是吗?”长孙冲问道:“我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是的。”辩机重重点头认可,心中忽然觉得,有时候人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会很快乐。
……
房府。
大堂里,房玄龄如坐针毡地已经绕了得有十圈儿了。
房遗爱看着自己的父亲绕圈,看的眼睛都有点晕了。他的夫人裴氏也在,但是没有说话,可是她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样子。这位夫人,长得膀大腰圆,虽然是个女人,但却要比房玄龄更高更壮,若非如此,文弱的房玄龄,也生不出像是牛犊子一样的房遗爱。
世人都知道,房家是裴氏当家。通常情况下,夫人做的决定,房玄龄绝对不会干预。但是今日,房玄龄却站出来与夫人对抗,他坚决不同意房遗爱做驸马,而且是没得商量。
房遗爱乐得如此,他也觉得公主自己伺候不来。就在父子二人商量,如何在不惹恼皇室的情况下把婚事给退了的时候,得下人举报而知道这件事的裴氏拎着鸡毛掸子出现了,追着房遗爱打了一顿,又把矛头指向了房玄龄,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好不容易儿子有做驸马的机会,还没比呢,自己却怂了,若是传将出去,定会成为长安城的笑柄云云——
按往常,不等裴氏如此发怒,房玄龄就已经怂了。但是这次,房玄龄说什么也没退步。
裴氏看着如此反常的房玄龄,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次的事情,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而且以房玄龄的个性,他没说,那就是这事儿不能说。房玄龄这个人,虽然怕老婆,但是口风是最严的。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不能说,就算是挨了夫人的打,他也不会妥协。
于是,三个人就僵持在了这儿,房玄龄就开始绕圈了。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裴氏开口道:“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就别说了。如果你说不出什么,这驸马该争还是得争。”
“夫人呐!”房玄龄急得跺脚,但却没法说什么,憋的脸都红了。
“既然你的理由不能说,那不妨听听我的理由。”裴氏也是名门出身,就算跋扈了一些,但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大事从不含糊:“其一,咱儿子参加驸马角逐,是陛下和太子殿下都过问过的。这说明,至少陛下和太子殿下,是希望咱儿子成为驸马的。”
“其二,成为驸马,有利有弊。有利者,封爵,成为皇族,这些好处就不提了。弊者,无非就是陛下可能会对驸马有所猜忌,或者公主的脾气跋扈了一些。但这也不算什么,咱儿子从前就是太子卫率,这说明,他得陛下信任,也得太子信任。这一份信任,足以抵消猜忌。”
“还有就是,咱家都是文弱书生。好不容易有一个练武的材料,我还是想让他能更进一步。如果咱儿子成了太子的妹夫,未来太子登基,好处不敢多说,肯定是不会有坏处。以上这些理由,都是动动脑子就能想得到的,如果你还有什么我想不到的,你说。”
房玄龄叹气道:“伴君如伴虎,陛下乃一代明君,尚且如此。太子更胜乃父,若是有一天,掀起风浪来,咱儿子作为太子身边的有数的几个人,恐怕,难以万全。”
房遗爱在一旁吃自己的瓜吃得正有味儿,听到这话,开口道:“殿下对我有恩,就算是为了殿下而死,我也是甘愿的。本来我不想娶公主,但如果能为太子殿下出力,娶公主,我愿意。”
房玄龄听到这话,叹了口气,道:“儿啊,你心思简单,我不想你未来的日子过的太累。但如果你想好了,执意如此,我也由你。”
“多谢父亲。”房遗爱露出感激之色。
“如果有一天,你陷进去出不来,死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反正有你大哥给跟你娘养老送终。”
“……”
说好的父爱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御花园,亭上,大摆酒宴。这次的酒宴,没有长辈,乃是作为太子的李牧宴请,与会者都是皇族,还有重臣之中,年齿相仿的同龄人。
能够有资格参加这个场合的,家中的老爹至少也是三品。
也许这是大唐的第一个party了。
李牧拿起一块‘自助餐’糕点放进嘴里,看着御花园里三三两两闲聊的人,心中暗道,本太子也就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小伙子们,要争气啊。
“太子哥哥!”身后传来高阳公主的声音,李牧回头看到她,笑道:“怎么一脸不开心啊,怎么着,对这四个家伙不满意?”
“没有一个满意的、”高阳公主气道:“别人就不说了,长孙冲那个傻子是怎么回事?我嫁给他还不如去死了。”
长孙冲算起来,是她的表哥。从小,长孙冲就在崇文馆读书,和高阳公主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但就是因为太熟了,长孙冲的脾气秉性她也了解,在她眼里,长孙冲就是个傻子。如何能满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尘埃落定
“你也可以选择房遗爱啊。”李牧不遗余力地推荐自己的爱将:“昨天他可谓是语惊四座,国子监的学生们,都把他当成是偶像呢。”
“他?”高阳公主想了想,还是摇头,道:“那个莽夫长得那么高,那么壮,我要是嫁给了他,还不得被他欺负死了。上次在文学馆,他把我抗回了宫里,痛也痛死我了,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和他过日子,肯定是不成的。”
“而且……”高阳公主有些担忧道:“听闻他的母亲裴氏,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我若是嫁过去了,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李牧一听这话,心里暗道有门儿。要是压根没考虑过房遗爱,她怎么会想这么多?
“你想多啦。”李牧宽慰道:“那裴氏再怎么跋扈,也分面对的是谁。你可是皇室公主,她胆子再大,敢惹你么?你若嫁到了房家,上上下下的都得供着你,谁敢惹你啊?”
“是么?”高阳公主有些不信,道:“可是母后说,要相夫教子——”
“那是母后管教你呢,不一定非得都听话的。”李牧再加一把劲儿,道:“你想想这几个人,难不成你要选长孙冲啊?”
“那是肯定不行的。”高阳公主赶紧摆手:“长孙冲……哈,他绝对不行。”
“所以么,还是房遗爱。”李牧循循善诱,道:“房遗爱再怎么说,还有你哥管着呢,有我在一天,他都不敢惹你一点儿。”
“嗯……”高阳公主还在犹豫,但是态度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她也没想多抗争,只是想选一个合心意的也就罢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房遗爱么,感情谈不上,爱情更谈不上。但是如果说夫家的地位等等这些外部条件,好像确实也还可以。
拿长孙冲来对比,夫家的权势。长孙无忌是要胜过房玄龄一线,但是房玄龄身为大唐的实质宰相,实权不比长孙无忌弱。而且有的时候,长孙无忌因为避嫌的关系,很多事情还不敢涉及,在这方面不偏不倚的说,两家算是打了个平手。
再说未来的生活方面,虽然都是驸马。但是长孙家可是外戚,长孙无忌是她的舅父,这可就不那么好了。正常来讲,公主是享有特权的,也就是说,虽然长孙无忌应该给公主行礼,但是因为他是国舅,是长辈,这个礼是不能行了。反过来高阳公主还要给长孙无忌行礼。而到了房家则不然,按照规矩,房家上下一定会对这位公主礼遇有加。唯一烦恼的是那个裴氏,但李牧也说了,她再跋扈,也不敢对公主跋扈。
而到了长孙家,她就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媳妇儿,如此看来,高下立判。这一局,是房家胜出了。
还有一个不得不关注的点,就是李牧这位未来储君的态度。
房遗爱是他的爱将,他三番五次的提及,如果未来李牧登基了,房遗爱会被重用是肯定的事情。而长孙无忌支持魏王李泰的事情,就连久居深宫的高阳公主都听说了,如果未来李牧登基了,长孙氏势必会遭到打压,到了那个时候,作为长孙氏长子长媳妇的高阳公主,日子不会太好过。
兄妹之情,抵不过君王无情。身在帝王家的高阳公主,可不会相信当上皇帝的李牧,会顾忌什么亲情。
除非,未来的皇帝不是李牧而是李泰。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相比李牧展现出来的本事,小胖子李泰显得像个孩童。
正说着话,宾客都到齐了。
李牧作为太子,这种常何,自然是不用他亲自主持的,自有宫人来安排,很多参加‘party’的王公子第,都没有资格近身。能有资格敬一杯酒的,至少也得是六部尚书之子的级别的。
大家都非常熟悉,因为在崇文馆的时候,多数都是同学,没什么隔阂,规矩也没那么多。
酒过三巡,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候了。李牧看了高阳公主一眼,道:“诸位,酒且先停,莫要忘了今日的正事儿。”
李牧笑呵呵站起来,道:“近日来轰轰烈烈的选婿,今日就要决出个胜负了。四位进入最终决选的才俊,也都在现场。今日的命题人,正是孤的妹妹高阳公主,问题只有一个,你们各自写下对高阳公主的心迹,简单来说,就是一封求爱信。谁写的好坏,并不重要,高阳看得上眼,才最重要。毕竟感情之事,讲究一个缘分。”
“故此,今日无论最终花落谁家,也没有输家。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大唐的俊彦。父皇说了,必有赏赐,各位可听明白了?”
长孙冲第一个说道:“殿下,我听明白了。”
房遗爱与众人也道:“我等明白了。”
“好!”李牧说了一个好字,拍了拍手,自有宫女为众人送上文房四宝。
爱情,是亘古不变的话题。自有文字的那一刻起,求爱的语句就从来也不缺乏。能走到今天的四个人,没有一个文盲,就算是房遗爱,基本上的文笔也是有的,写一封信,不在话下。
刷刷点点,不到一炷香,四个人的求爱信都写完了。装入信封,呈了上来。自始至终,高阳公主都没有避讳躲开,在唐朝,男女之防没有后世那么夸张。高阳贵为公主,自然落落大方。
当着众人的面,高阳把求爱信看了。旋即拿起朱笔,在一封信上面点了一下,随后交给李牧,人已转过屏风,回自己寝宫去了。
今日选出了人,也不代表会马上结婚。公主结婚,繁琐至极,从开始定下来到最终成婚,没三个月下不来。
李牧接过信封,嘴角微微翘起,他展示给众人看,道:“最终得高阳公主青睐者,乃是房相次子房俊房遗爱。待孤禀明父皇,不日自有礼部官吏跟进此事。”说罢,他举起酒杯,道:“诸位,请一杯,恭喜恭喜。”
“恭喜房公子。”
“贺喜房将军。”
最终的结果,并没有非常出乎意料。除了长孙冲略微有些失落之外,另外两个入围者甚至满面笑容。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反而是对李世民给的封赏非常感兴趣。
毕竟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若能凭此得个一官半职,那也算是值得了。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酒宴上的拘束也自然小了不少。推杯换盏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皆醉。
……
翌日,正是的赐婚旨意下达,房府上下喜气盈天。毕竟能娶一位公主,说到底也是与有荣焉,而且高阳公主是李世民第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意义也是非常。谁都看得出来,李世民对这个结果也是非常的满意,房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会因此而提升。未来如何不好说,至少眼下,房家是圣眷正隆。来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礼部也正式派来了司礼官入住房家,传授礼仪。毕竟公主不同普通的女子,她到了婆家可不是伺候公婆的,相反得让公婆伺候,该如何伺候,就是礼部需要教导的事儿了。
而高阳公主也正式被禁足了,免得在嫁人之前,出什么非议的事情,有损皇家颜面。
至此,选婿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礼部变成了最忙的衙门口,一边忙着公主大婚的事情,另一边,各国进贡的使者越来越多,招待安置起来就更加困难。礼部平时不会常备特别多的人手,不足以应付突然来得多的使者,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调派。钦天监的术士多才多艺,不少人都通晓几国语言,又能‘检测’人员有无问题,作为接待在合适不过。
李淳风要主持钦天监平日的工作,所以支援礼部的事情,都落在了袁天罡的身上。为了不失礼,袁天罡也脱下道袍换上了官服,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正六品的礼部员外郎。
而李牧,而有了一份新的工作。李世民把科举的事情交给了他,想让他执掌此次科举,用意也非常明显。以此结交天下士子之心,提拔一些‘心腹’为己所用。
李世民的本意自是好的,但是他忽略了李牧愿不愿意。
李牧当然不愿意,他更想去调查天煞盟的事情。至于科举这回事,他连碰都不想碰,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即便李世民再三嘱咐,这件事不可假于人手,李牧还是私下找人了。
他找了李泰。
但是被李泰拒绝了。
李泰自然想借科举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这对他极为有利。但是这次他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是李世民想让李牧去做的,如果他接过来可以带来助力,但是李世民会因此产生恶感,利弊权衡之下,未见得有多大好处。
再者,李泰正在忙着变卖家产‘支援’内帑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表现得目的性太强,这非但不能起到好作用,反而会起到副作用。
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李泰现在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李泰不肯帮忙,让李牧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有些为难了起来,科举的事情,确实是一件大事。主持此事的人,需得是‘有资格’且‘超然之外’的人。太子自然是最佳人选,皇子呢,引人非议,但是如果李牧不在意,也无妨,毕竟皇子也不能做官。
但如果李泰不愿意插手,想找一个众人皆能信服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就连孔颖达,因为孔圣世家与五姓七宗的关系,他做主考,也会有人不信服。
科举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如果做不到公平,科举也就没了公信力,也就没了意义。
李牧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说大唐朝中,谁能做到公平公正,那么这个人敢说第二,没人敢自诩第一。就连皇帝,他都敢当面喷,他还会卖谁的面子?
谁不知道,这个人把官儿都当绝了,没有情面可讲,没有朋友可言,完全就是一个孤臣。
此人正是魏征。
李牧越琢磨,越觉得魏征这个人靠谱。若能由他来主持科举,天下无人不信服。但是李牧和魏征之间,关系有些微妙。
最开始的时候,李世民派魏征教导过他,但是那时候的李牧醉心于武道,对功课基本上就是半废的状态。魏征是个讲理的文人,空有一张嘴,而面对这样的太子,他说的话就像是放屁一样,连破防都做不到。后来魏征坚决上书,不肯做太子的老师了。
经此一事,魏征对太子府上下,都有一些一件,三不五时的奏对的时候,也会带两嘴。谁能想到后来李牧得到了孔圣青睐,成了圣人弟子,传播儒术。魏征也有大儒学问,自然对儒术非常感兴趣,要不他也不会撺掇国子监的学子们去要说法。
只是后来,孔颖达觉得他太冲撞恩师了,没把他放入名单里。就算放入了,其实也没用,因为魏征没钱,他是不可能拿得出那一千贯钱的。
因此,魏征到现在,也没入得儒术门径。这,便是李牧的机会。
像是魏征这样的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不能找到他的罩门,这家伙就像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几乎是没有破绽的。
李牧在家打好腹稿,登门拜访了。
说明了来意,魏征果然拒绝,并且严词呵斥,道:“太子殿下,你用儒术作为诱饵,想引我上钩,这种行为非常可耻。一个国家的储君,看待事情,便是以诱导和威胁为主么?你请走吧,恕我魏征难以从命。”
说罢拿起茶杯,做送客状。
李牧却不起身,道:“魏公想茬了,正是因为科举乃是国家抡才大典,孤才会如此重视,请魏公助阵,才是对那些苦读数年的学子的重视,毕竟,天下谁人不知,魏公眼里不揉沙子。就算是孤想照顾谁,若是有魏公在,此时也断不可行,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魏公会阻止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视察工地
这一套说辞,搁在一些功力一般,喜怒形于色的官员身上,肯定是有效果。但是魏征何人?他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能被李牧几句话给忽悠住了?
他笑了笑,道:“世间几许虚名,老夫早已经是不在乎了,眼下的情况非常简单,你需要有人来帮你,恰好我是合适的人选,那就非常简单,这是一个交易。”
“也不要说的那么直白么……”李牧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也没什么毛病。”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出价码了。我要开窍加上一百二十贯钱。”
“好……是好,不算什么问题。”李牧有些纳闷,道:“开窍得才气,我能理解,只是这一百二十贯钱是怎么回事?还有零有整的?”
魏征老脸一红,道;“太子殿下不需要知道,答应不答应,给句爽快话。”
“答应,如何不答应呢,这也不算什么条件。”李牧笑道:“明日魏公即可去国子监拜孔圣像,但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得到才气,孤看不敢保证,上次的事情您也听说了,数十人中,也有那么几个无缘的。不过,我可以做主,让魏公在孔圣像前待足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您还不能得到孔圣认可,那就没办法了。魏公不能以此拒绝履行承诺,如何?”
“自然。”魏征说道;“老夫岂是言而无信之人?那钱……?”
“至于钱么,小问题。”李牧这个身份,身上自然是不能带一堆钱的,承诺道:“回去便着人送到府上,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好,容老夫准备准备,三天之后,老夫会拿出一个章程来。”
“可。”李牧起身告辞,魏征送到了门口,也算是礼数周到。
从魏府离开,李牧还在想魏征要一百二十贯钱做什么,他把小林子叫到跟前,吩咐了下去,让他找人去调查。
小林子现在也是高公公的干儿子了,手底下有一批不良人给他使用。让他办点小事,倒也是顺手放心。当然这里面少不了高公公的帮衬,也算是他间接地向太子示好的一种手段。
搞定了科举的事情,李牧打算去一趟城外,上次招婿事件,鞠仙儿和苏檀儿赚了不少钱,销金窟的工程款又有着落了。有了钱,进度自然就要加快,所以这几日,鞠仙儿把文学馆的事情交给苏檀儿打理,她则每天一大早就出城监工,城门落锁之前才回,辛苦的不得了。
虽说鞠仙儿走的是武夫的路子,体质比精壮小伙也不差什么,但她毕竟是女子,李牧可是一个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断不能坐视不理,他着急找个人代替他处理科举的事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按照规矩,太子是不能轻易出城的,因为不安全。但眼下李世民也不怎么管李牧,他出城也不用跟谁打招呼。可礼不可废,太子六率就是保护太子的,所以李牧出城,身边必须得跟人,至少五十人。
六率卫至少跟一个,哪怕百分百没有危险,也得以防万一。
今日跟着李牧的,就是房遗爱。
领了圣旨后,就相当于是领了结婚证了,房遗爱已经成了驸马,也就是李牧的妹夫。婚前三个月,是做准备的时候,房遗爱此时应该在房府学规矩,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但他就是来了呃,李牧就大概明白发生了啥事儿了。
这小子肯定是受不了家里那么多规矩,偷偷落跑出来了。
“来,到车里坐。”李牧撩开帘子说了一声,房遗爱从马上下来,钻进了车厢,他的马自然有别人帮忙带着,不耽误赶路。
李牧给房遗爱倒了杯酒,道;“妹夫,为何事闷闷不乐啊?”
“殿下——”房遗爱抬起头,两只眼睛仿佛没有瞳孔,透着一股茫然,而且他的黑眼圈都要掉下来了,看起来就像是昨夜半宿没睡的样子。
李牧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如此憔悴?”
“我想了一夜。”房遗爱叹道:“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而且还请娶公主。”房遗爱叹气声连连:“殿下,我要是跟你说,我从来都没考虑过成亲这件事,你信不信。”
“信、”李牧用力点头,像是房遗爱这样的直男大聪明,他能想到成亲才是见鬼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听教礼仪的嬷嬷说了一个时辰。”房遗爱的语气中透着惊恐:“我更害怕了,若按那嬷嬷所言,娶公主不是娶老婆,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往后就连我娘见到公主,都得先行礼。这叫啥来着,先论君臣,再论婆媳——规矩咋就这么大呢?”
“自古流传下来的,也没什么办法。”李牧赶紧为自己妹妹说话,道:“不过高阳不是那种摆谱的人,她心里善良,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
“是么?”房遗爱摇了摇头,道:“那就只能是盼望公主开恩了。”
房遗爱看着李牧,像是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安慰:“公主会对我好的,是吧?”
李牧被他这样子逗笑了,道:“阿俊啊,你怎地如此患得患失的。是你娶老婆,也不是你嫁人。至于这么谨小慎微么?”
“殿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房遗爱终于是忍不住了,道:“那天醒酒之后,我爹就与我深谈了一次,还让家中的教书先生,给我讲了好多前朝驸马和公主之间的那点事儿。我越听,越能明白,我父亲为何不想让我做驸马了,这驸马还是人当的么?”
“怎地就不是人当的了?”李牧不悦道:“按你的说法,我大唐的公主,都出家做了尼姑可好?”
“别的不说了,就说前朝的一个例子。”房遗爱想起了就气得不行,也不顾李牧是太子了,道:“前朝有一个公主,成亲之后,不许丈夫行房,也能为她有别的意中人了,嫁给驸马,只是不能忤逆罢了。成了亲之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把那个姘头接到府里居住,后来驸马实在是窝火,于是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还有……”
房遗爱滔滔不绝地讲了好多前朝驸马的悲催历史,越讲越伤心,就好像天已经塌下来了似的。李牧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因为他知道未来,房遗爱的绿,要比他那些前辈绿多了。
史书上记载,高阳公主和辩机私会,房遗爱就在门口替俩人守着,此等胸襟,绝非是一般人物。
忽然,房遗爱眼巴巴地看着李牧,道:“太子殿下,我也算跟了您好几年了。您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公主待我不好,等你登基之后,能下一道旨意,赐我们俩和离么?”
“放什么屁。”李牧骂道:“在我面前,非议我妹妹,你是不想活了吧。再说,你不过区区一个七品小官儿,也敢妄议国政?把你手里那几个新兵给老子练好了,保证下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给自己博一个未来,而不是像个娘们似的,整天在这里磨磨叽叽。”
说罢,一脚把房遗爱踹了出去。
房遗爱从地上爬起来,又爬上了自己的马,靠近还想再说点啥,又不知道说点啥好,一时间各种情绪又上来了,叹气声连绵不断,脑袋一直是耷拉着的。
走了不大一会儿,鞠仙儿说的山谷已经在眼前了。果如鞠仙儿所言,山谷四面,三面山一面水,山谷不大,方圆十里,倒是个天生的小城池。
一行人过了桥,就有人过来接应了,也有人去通知鞠仙儿。
李牧并未阻拦,等他们走过去,鞠仙儿已经骑着马过来了。看着马背上起伏的鞠仙儿,李牧忽然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鞠仙儿还是骑马好看,她坐在车里,虽然也像是个大家闺秀,但是举手投足的那股气质还是有差别。就像与苏檀儿做对比,苏檀儿从小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板,所以虽然她现在性子跳脱,但是细节之处,还是非常克制的。
她也不觉得自己收敛克制,因为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养成了习惯罢了。
鞠仙儿虽然也做得很好,但是她的本性不是如此,只是逼迫自己如此,当然感觉会不一样了。鞠仙儿来自西域,她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也许,她不是温室里面的水仙,而是沙漠里的玫瑰。
“殿下,你怎么来了。”鞠仙儿来到跟前,从马上下来,被李牧拉进了车里,仍然有一些气喘吁吁。
“看看进度怎么样了,如何,再有一个月能开业么?”
“差不多。”鞠仙儿答道,听她说差不多,李牧就放心了。鞠仙儿说什么事情,基本都不会说死了。九成把握在她这儿,最多也就说到两成。如果她说差不多,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那就好。”李牧把刚刚和魏征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道:“我这边有了魏公做帮手,科举的事情可以不用操心了。等到科举之后,这些学子们,无论是考中了,还是没考中,最终都是会出来消费的。没考中的,消费更多。如果错过了这一波圈钱的机会,那可是一大损失。”
鞠仙儿掩嘴笑道:“殿下怎么总琢磨挣钱啊,看你平时也不怎么花钱,赚再多也没用出。”
“谁还嫌钱多么?”李牧刮了一下鞠仙儿的鼻子,道:“再说了,也不用心疼他们。能念得起书,来销金窟消费的人,哪一个家里不是在有的是钱?就算是个普通的地方大户,家中又何止巨万?把他们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用于社稷民生,那是行善积德,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
“殿下说的都对。”鞠仙儿一副懒得说的样子,和李牧接触久了,她也逐渐摸到了李牧的脉,他说什么,千万别跟他犟嘴,否则他就会不厌其烦地跟你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鞠仙儿来说,只要能陪在李牧身边,做什么,怎样做,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能留在李牧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人或者事情,公平不公平,吃亏还是占便宜,鞠仙儿都无所谓。
马车又行了一会儿,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所谓望山跑死马,李牧隔着河的时候看这个山谷,还以为离着没有多远呢,但是真正到了这边,也走了不小一会儿。
从车上下来,李牧放眼看过去,只见半山腰上,楼阁亭等都已经建好了,此时正在赶工的,是用以链接各处的回廊。等回廊建好了,即便是下雨,也不影响各地点之间的来往。
最绝的是,鞠仙儿甚至还在几个关键节点,设计了几个大滑梯,这样如果想从高点下来,直接滑梯就好了,绝对是躲避母老虎查岗的最佳方式,关键时刻也是能逃了。
“你连这个都想到了?”李牧看向鞠仙儿,鞠仙儿脸一红,道:“这不是我的主意,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特意拜访了长安城相关行业的翘楚们,他们给的建议。殿下如果觉得不合适,现在就改过来。”
“没什么不合适的,生意归生意,道德归道德。就算没咱们这个地方,他们喜好这一口,这样的地方他们也还是会去,与其让别人把钱挣了,还不如让我赚呢。走着,继续看。”
“嗯、”鞠仙儿领着李牧往前走,刚到山谷口,李牧发现有人在挖掘山体,不由好奇道:“这是做什么,这样挖也不怕挖塌了?”
“既然是从头开始的,就想得多了些,设计了几处密道,也许用不上,但是也许也能用得上,不差这点钱,免得用上的时候还没有。”鞠仙儿说道:“实在不成,还能做金库使用么,我让人设计了流沙层,谁也挖不到这里的。”
“原来如此。”李牧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果然发现了端倪,这些暗道上方,都有一层流沙,无论从哪个角度挖下来,都只会一命呜呼,根本碰不到下面密道的石板。
这是把西域的造墓技术给应用上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山雨欲来
“有必要造成这样吗?”李牧心说,怪不得预算总是超支,这样不计成本的造法,就相当于原本打算盖个平房,最终盖成了购物中心似的,不是预算够不够的问题,是图纸跟本就是画错了。
“未雨绸缪嘛。”鞠仙儿凑到李牧耳边,小声道:“檀儿还建议,把这些工匠都处理掉——”
“那决不允许!”李牧赶紧阻止,开什么玩笑,真当是造墓了?
“我怎么会同意啊,孩子是听故事听多了。”鞠仙儿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说道。
“你俩都不怎么靠谱。”李牧嘟哝一声,信步走上了还没完全竣工的台阶。
这台阶蜿蜒向上,也不知是有多少。不过造的却很宽阔,看得出来,用料都是不计工本的。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大水缸,看来是用以防火的。
每到一处,鞠仙儿便会解释一处,设计思路,用来干什么等等,李牧一直听着,也不发言,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这方面鞠仙儿明显要比他强多了,他给出建议,只会影响鞠仙儿的思路,把她原本的计划打乱掉。
那样起的效果是反的,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放手让她去做呢。
而且李牧也有意的,想要去纠正鞠仙儿一个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问题愈发的凸显了。李牧发现鞠仙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迫切的想得到他的认可。如果他认可了,她就会非常的开心,接下来一段时间,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动力。但如果他无暇顾及,或者他没有给予明确的肯定,鞠仙儿就会非常慌乱,总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陷入整日的患得患失之中。
这让李牧觉得很困扰,他不想鞠仙儿活成一个依附于他的人,就像是大树旁边的藤蔓。或许有些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这样,但是李牧更希望,鞠仙儿永远有自己的独立人格。这也是李牧喜欢她的原因,前世或许,他没有办法选择这些,但是这一世,他是大唐的太子,想要一个听话的女人,宫里面有的是,只是,那样没有个性的女人,完全顺服不敢提出任何反对的女人,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所以看完了之后,就在鞠仙儿满怀期待等待李牧的评价的时候,李牧挥挥手屏退了左右。
鞠仙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很担心,李牧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才把周围的人支开的。那么接下来的话,一定不会是肯定了。
想到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不能得到李牧的认可,复杂的情绪登时涌了上来,眼眶难以抑制的红了起来。
“我没有不满意。”李牧抬手拉过鞠仙儿的小手,握在手心,道:“这是你的心血,每个地方,你都如数家珍……看到你这样喜欢,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的满意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它确实很好。而第二个部分是,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很用心,你很快乐,这更重要。”
“不要活成我的影子。”李牧看着鞠仙儿的眼眸,道:“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你的保护,如果你活成了我的影子,你该如何保护我?”
“我?”鞠仙儿完全没有想到,李牧会这样说。这是一种示弱吗?眼前这位大唐的太子,他弱过吗?
他是一代天骄,十八岁,雄魄镜巅峰,当世谁人可及?
他白马银袍,一人一戟,拦住阿史那坤数万骑兵,过线者死,何等的英姿?
时至今日,鞠仙儿还偶尔会梦见,那日夕阳西下,李牧被夕阳映照的身影,那时候,她对李牧还有非常大的戒心,但是现在,她发现,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这个男子已经俘获了她的心。
“我……”鞠仙儿有些动容,道:“我也能帮得上你吗?”
“当然。”李牧从怀里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玉牌,道:“这个玉牌,你收好。”
“这是?”
“我已经见过真腊国王子了,真腊与吐蕃的事情,我已经调节好。虽然没娶到公主,但是真腊王子的目的也已经达成,影子也算是履行了约定,真腊王子已经返回了,影子留了下来。”
“他已经通过秘密的途径,传回巫蛊族消息,让影族派出一批好手,为东宫做事情。影子领导这批人,但具体做什么事情,这块令牌的主人说了算。”
“这有多重要,我不必赘述,你心里清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可以把我的性命交托给你么?”
“可以!”鞠仙儿一把抓住令牌,毫不犹豫地说道。但是短暂一愣,她又没了信心,道:“我能胜任吗?我真的可以吗?”
“你不可以也必须可以。”李牧正色说道:“因为我找不到另一个,可以让我托付性命的人。”
“我一定可以。”鞠仙儿重重点头,此时也不必再说什么,她紧紧地攥着令牌,脸色满是坚定。
“好啦,别让人看出什么来。”李牧示意她把令牌收起来,鞠仙儿照做,俩人手挽着手,原路返回:“影子说半个月后才会赶回来,这段时间里,你好好想一想怎么用这支力量。父皇那边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但是我想还是要低调一些,最好就像影子的名字一样,世人都找不到,但是都知道,那就是最好了。”
“我不需要窥探百官,也不需要监察天下。我需要的是防患于未然,什么是患,这就需要你来判断了。而且,你也不能利用这支力量,做任何违背初心,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想你能明白。”
“我明白。”鞠仙儿点点头,道:“这销金窟哪怕有一天关门了,我也不会用这股力量去做什么事情的。”
“对,一码事是一码事。”
“嗯……”鞠仙儿附和了一声,偷偷瞥了李牧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我了。来日你和檀儿成亲,她会不会嫉妒——我不是要跟她争风吃醋,只是我担心会耽误你的事情。”
“还早呢,就算我娶她,也是两年后的事儿。更何况,目前为止我对她还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也许过了一段时间,她就想通了,自己不想嫁给我了也不一定。”
“檀儿人小鬼大,主意正的很,未必会动摇。”鞠仙儿瞥了一眼,道:“我还不知你的心思,你就是想拖,拖能拖多久,到时候还是得解决。”
“需要我去做的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李牧摆了摆手,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道:“走了走了,回城了,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待会儿?”
“再待会儿吧。”鞠仙儿看了眼天边,道:“时候尚早,我在这儿,有什么事儿处理起来会很快——”停顿了一下,鞠仙儿又道:“等建完了这里,我有个想法。”
“嗯?”
“眼下这些工匠,配合起来已经非常不错了,效率很高。他们都不是工部的工匠,如果这边的活儿干完了,他们多半会回家。再聚起来就难了。可如果我们一直养着,也养不起。我就想,不如咱们成立一个民间的工部,接手建筑的活计,给这些人找些活计,以后用着也方便。”
哟,想办公司了?不愧是商业技能点满的人物,脑子是不一般的活啊。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钱是你赚,也是你花,我对这些事没兴趣,你想讨论可以跟檀儿聊聊。”
李牧说着钻上马车,探出头来,鼓励道:“你不用事事问我,你看着办就行,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嗯!”鞠仙儿重重点头,她忽然明白李牧今天特意来一趟是干什么来了。视察是假,送玉牌也是假,他这一趟啊,专门是为了鼓励来了。
……
“呼,真累啊。”李牧躺在马车上,伸手摸了一个果子咬在嘴里,一边啃一边琢磨着,那些天煞盟的余孽,到底会去哪里。
就在他给天煞盟暴露出来的余孽打上了精神印记,打算等招婿大比结束就收拾了他们的时候。就在事情结束的当夜,他发现这些光点,都莫名的消失了。
他随即去查看,发现这些人都死了。就像是有人识破了他的标记一样,先一步把暴露的人都清除掉,免得连累更多的人。
翌日,李牧去长安,万年两县查阅卷宗,发现死亡的人数,与他标记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宁杀错一千,而且精准的清除,换句话说,他的精神印记,是真真切切地被发现了。
虽然这一手精神印记,不算什么特殊绝招,但毕竟是系统出品,被人看出来还是第一回。这让李牧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系统出品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无敌的。系统出品的低等级招数或者法术,面对高阶的人,还是会露出破绽的。
想来也是,系统运行要遵循规则,或者设立规则。凡是规则,就有高低。低级的规则,即便是系统出品,也不会盖过高阶的规则。这就像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炼体大圆满高手,他再圆满,也不会是炼神境高手的对手。
“偏偏在这个时候,影子的人还没到位。”李牧叹息一声,道:“如今只能指望着,李淳风那边能有所收获了。”
……
此时,李淳风也有些焦头烂额。
作为术士界的翘楚,李淳风不止是钦天监的监正这么简单。他在整个道门的圈子里,地位也是非常高,身兼数职。
在李牧推出信仰和宗教要分割看待的论点之后,道门内部,也对此展开了讨论。有人认同,但也有人不认同。认同的,大部分都是以事实说话的术士,还有原本就在道士眼中‘离经叛道’的方士。而大部分的牛鼻子,死心眼,是不认同的。
因为如果认同了,他们就没有资格把术士和方士当成是‘异教徒’了。
大家信仰的都是天道,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谁规定你道门信仰的就是对的?你不过就是个宗教罢了!
道门三支之中,道士的影响力是毫无争议的最大。但是最大,也意味着最松散,天下道士的门派何其多,任何一个道士,都可以宣称自己突破了,然后就开宗立派建立山门。所以,道士的势力是最大,但是权力也是最松散的,谁也不服谁是常态。
术士相对就要好很多,因为大部分的高质量厉害的术士,都在钦天监上班儿,常言道,宇宙到尽头是编制,铁饭碗在手,管理上就要容易的多。
而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其实三支之中,最团结的是人最少的方士。方士干的基本都是世俗所不容的事情,处处掣肘。但是彼此之间,如果没有利益冲突,那么便会不遗余力的帮忙,因为说不定下回别人也能帮到自己。
但如果是需要的资源一样,方士翻脸也非常快。开什么玩笑,如果长生不老药只有一份,难道要让给别人吗?
方士之间,要么亲如兄弟,要么痛快下手,倒也是干脆。
眼下的问题是,信仰和宗教分开之后,如果这个论点得到肯定。那么道士,就没理由排斥术士和方士信仰天道。也没那个资格装自己是正宗,大家都是信仰天道,谁比谁正宗啊。
道士们千百年来,瞧不起术士和方士已经习惯了,自然不想跟他们平起平坐。而且他们占尽了人数的优势,肯定不会愿意先一步自己让步。但是术士和方士虽然人少,但是精英多啊。而且两家联合的话,势力也未见得弱多少。
所以,道士要面对的是两家联合的挑战。
那么就有一个新的问题了,术士里面不全是好人,巧了,方士也不是。只是术士是少部分恶人,而方士是大部分恶人。道士呢,看上去大部分好人,大家坐在一起谈事情的时候,难免会语言攻击。第一天谈,不出意外的谈崩了。
长安城外,多了数十尸体。道士惨败,已经回去叫人了。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第一百二十章 整肃道门
道门三杰,道士多为闲云野鹤,方士更是隐匿山林,唯有术士,与朝廷紧密合作,得到朝廷的资源同时,也受到的羁绊最深。如果这场大仗,打在长安附近,无疑是打了朝廷的脸,道士和方士可以不在乎,大不了风紧扯呼么。但是术士没法不在乎,更要命的是,他怕把李世民惹恼了,亲自拎着刀把他们都杀了。
不要怀疑一个炼神境高手有没有这个能力,问就是有,就算不能都杀了,杀个三分之一也受不了不是?
所以,李淳风私下把三门的领袖人物找来,约在了长安城的一处宅邸,打算‘话一下事’,如果能用嘴解决,何必动手呢?
不要觉得,三家已经打起来了,就不会坐下来谈了。毕竟同气连枝,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就算是有仇恨,哪怕是国仇家恨,也可以坐下来谈,谈不拢,还可以打么,又不耽误什么。
道门的领袖,其实是药王孙思邈。或者说,整个道教公认的当世领袖,都是孙思邈。他不但是一个辈分奇高,德高望重的道士。同时他也是当世最好的方士,术士的活计,他不太懂,但是活了一百四十多年,他见过的东西太多了。袁天罡和李淳风现在修行的‘术法’,跟他都多少沾点渊源,谁也不知道这一百多年,走遍了四方的他,到底还有什么宝贝。
至于修为么?
没人见过孙思邈出手,因为他从来也不伤人。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也代表着,谁也奈何不了他。否则就凭他药王生死人肉白骨的能耐,得有多少人想让他帮忙炼丹看病,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早就成为他人的奴隶了。
孙思邈的身份得以超然,肯定是有实力的因素的。就连已经成为皇帝的李世民,想要孙思邈帮忙给皇后炼药,都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如果孙思邈在场,三家都会给面子。但孙思邈距离上一次出现,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他临走之前,把管理道门的责任,交给了自己的徒弟张全义。孙思邈一生徒弟不少,但多是医术的徒弟,而道法的徒弟只有张全义一个人,因为他学不会医术。
这家伙年轻的时候,据说是多少有点精神病。整日把天地不仁挂在嘴边,激进地认为人有病了都不该治。为啥不该治呢?他自有一番说法。
他认为,人有多少阳寿,那是早就定好的。所谓命运,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的阳寿未尽,那么你不治病也不会死。治病找大夫吃药还得花钱,不如把钱拿来享受。那么如果你阳寿已经到头了,你治病也是徒劳,肯定是治不好,钱还花没了,不如把这些钱留下来给家中老小,让他们不至于太过艰难。
这话看上去,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道理,但是再一想,完全就是在放屁。已经快一百年没生过气的孙思邈被他给整破防了,不远千里把他收了做徒弟,为的是给世间除一个祸害。
张全义自然是不肯的,但是他哪里能逃得了孙思邈的手段。几番整治下来,也是服服帖帖了。但是他宁可死,也不学医术,最终学了孙思邈视为鸡肋的道法,没想到他还是个道法的奇才。任何道术,一点就通,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无所不会。但是因为学的太过于杂了,反而不能够专精突破,以至于困在道家‘龙虎境’一直无法更进一步。
龙虎境对应武夫的武胆境,杀伤力一般,但是论花哨程度,却是各体系之最。当世高手,除了李世民能做到趁其不备一击必杀之外,任何人想要杀他,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连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本人,李淳风都看不出来,道士的替身之术,一点也不比术士的傀儡术弱,甚至更加正宗,毕竟术士和方士,最初原本都是道士。
方士的话事人,叫做禄平,没人知道他姓什么。他也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姓氏,谁提,他杀谁,没得商量。
江湖上他有一个诨号,叫做‘毒仙’,顾名思义,他是一个用毒的高手,但他却不是一个研究毒的。准确地说,他是一个炼丹师。阴差阳错之下,他的丹药天赋没点出了,但是丹毒研究的明明白白,一双手都是绿色的,据说他的手上都是毒,如果他在河的上游洗手,下游的鱼都活不成。
杀人于无形,绝不是说说而已。
其实,他这个方士的话事人,也算是徒有虚名。因为方士的脾气都古怪,谁也不服谁。禄平每个月,都要应付几次刺杀,都是方士想杀他,为了抢他的丹方。相比更激进的那些方士,禄平都算是脾气不错的了。他会来,是因为他和李淳风有故交,与其说是代表方士,不如说是给李淳风个面子。
三人碰头,也没什么客套的,都是见过无数次的人了。禄平依旧是一言不发,到了他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最终结论了,张全义则是滔滔不绝,痛斥术士和方士离经叛道云云,李淳风几次想插话,但这孙子就像是有社交牛逼症似的,他那个嘴也不停啊。
“好了!”李淳风终于是忍不住了,断喝一声,打断了张全义的话头,禄平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发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都有没有正经的了,不说正经事,现在就散伙,明天城外十里坡开干,谁不来谁孙子!”李淳风白发无风自动,哪还有得道高人的样子,活脱一个市井流氓。
张全义笑道:“本性暴露了,李淳风,你继续装啊。”
“装你大爷!”李淳风骂道:“这几日吵也吵了,打也打了。差不多得了,再继续下去,不但叫人笑话,朝廷也不会不出手了。太子殿下的这番话,你们不要说没听懂,你们要是听不懂,我也犯不着在这儿跟你们磨叽。如今的形势就是这样,朝廷划出道了,咱们怎么应对。不要怀疑朝廷此番的决心,我告诉你们,陛下已是明君,太子更是青出于蓝,不可等闲视之,也不可欺,如今打压佛道已成定局,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应该如何应对了?”
“只要不打扰我炼丹,什么都无所谓。如果打扰我炼丹,那就——”禄平终于开口,但被李淳风怼了回去:“不让你炼丹又怎样,你还敢造反啊?如今陛下已经是炼神高手了,你是对手?”
“打不过。”禄平依然淡定,就连承诺自己不行,也是那么理所当然。
这也是一种态度,李淳风看向张全义,道:“你呢,怎么说?”
“我说什么?”张全义摊手,道:“我不像你们,摊子小,我这多大的摊子你们心有数。而且,我这一摊情况在这摆着,不但人多,人数也杂。好人吧,有,坏人吧,也有。但是更多的是不好不坏的,你不能说一个道士骗点香火就该死吧?祈雨招魂都挺累好吗?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朝廷真的一棍子都打死了,会影响多少人?这且不说,你要知道,民间的百姓,对这些也是有需求的。有用没用的,解解心疑,他们也高兴,都一棍子打死了,会乱套的。”
停顿了一下,张全义又道:“如果此时,有心怀不轨者,仿汉末黄巾之流,那可就真的是无量天尊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李淳风思虑了一番,竟然发现自己大部分认同张全义的话,虽然这家伙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但这次说的确实都是点子。
“所以……”张全义摊摊手,道:“咋办?”
禄平也看向李淳风,李淳风苦笑道:“我知道咋办,就不找你们议论了。”
“要是能面见一下太子殿下,也许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想乱猜了。”张全义说着,眼睛瞥向了一个方向,却没有点破什么。
“看来你这阵法不行啊。”李牧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脚下是一个传送阵,叠加了一个隐匿阵。这边人到齐的时候,李牧就传送了过来,听着三人讲话。他以为凭李淳风的本事,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见过太子殿下。”张全义躬身施礼,禄平不太想动,但在李淳风的眼神示意下,还是站起身来意思了意思。
“不必拘礼。”李牧也坐下,对三人道:“其实今日的相聚,是我的意思,两位不要怪罪李监正,我也是想听听二位的想法,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还是张道长道行精深,还是被发现了。”
“哪里的话。”张全义难得商业互吹了李淳风一下,道:“我对阵法,略懂皮毛,只是察觉那一处空间有异动,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罢了。要说阵法,还得是李道长。”
禄平没有出声。
李牧见状,道:“没必要互相吹捧了,既然都凑在这儿了,就研究点正事儿吧。接着刚才的话茬说,你们觉得朝廷想要打压佛道,是不是觉得,朝廷想要扶持儒教了?”
张全义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淳风,同时传音入密:“我以前没接触过太子殿下,他说话一直都这么直接吗?他不就是儒教的人么,我实话实说能行吗?”
“实话实说,殿下就这样,习惯就好了。”李淳风传音回来,同时传音给禄平,告诉他同样的话。
“那我就直说了。”张全义虽无一官半职在身,乡野村夫一个,但是面对太子,也是有些拘束,道:“殿下得孔圣垂青,成为入室弟子,此事天下尽知。儒术的手段,我也见识过了,确实是独立于各体系之外,堪称一绝。而且,才气文位与科举合为一体,如此安排,谁都看得出,朝廷是想大力任用儒生了。”
“儒教兴起只是时间问题,它需要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就要从佛教和道教里面往出挤,不可避免。”张全义总结了一下,道:“这里头的事情,我的理解大体就是如此了,不知道殿下是否真是如此想?”
“不能说错,却也不对。”李牧一句话绕了好几个弯,三人都听糊涂了,到底对不对,怎么好像说了又没说似的。
“朝廷打压佛道,此为真,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这件事与儒教崛起没有关系。玄奘法师此番西行回来,野心甚大,他想要的不是佛教兴盛,而是想要把大唐变成一个佛国。如果他做到了,他就会有大功德,大造化,用他们佛教的意思就是说,能够登西方极乐世界。”
这话把三个人都逗乐了。
他们三都是道士,什么西方极乐世界,跟道士说不着,他们听了只会觉得十分可笑。
“他们说的建立僧籍,也不是为了朝廷建立,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但如果是在朝廷监督之下,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行。”
说着,李牧又说起道教:“道家的问题张道长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因为人多,所以良莠不齐。朝廷并非打压,而是要你们自查自省。错误,就必须得改正。如果你们改正不了,那就朝廷帮你们改正。”
“帮我们改正?”张全义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的时间。”李牧认真说道:“我可以为你们争取一年的时间自查自省,同时,各地的不良人也会关注你们。但如果,一年之内,道士这个群体,还是如今天这般,明年的这个时候,有问题的道士,道观,就会被朝廷所取缔,取缔了,就是取缔了,任何人不得重建,否则形同造反。”
“这样也太霸道了!”张全义立刻抗议,道:“各地道门互不统属,想要厘清人员,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有一年就要见效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做就知道不可能?”李牧冷笑一声,道:“趁现在还能商量,最好想办法去做,如果到了不能商量的时候,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再讨价还价,你觉得还有余地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灭佛压道
李牧见张全义眼珠乱转,知道他心里所想,道:“天下道士能有多少人?三万还是五万?一个折冲府的兵有多少?剿灭你们这些道士,不比打下一个城池难多少,给你脸的时候,最好兜着,否则,哼!”
张全义脸色涨红,道:“殿下这是何意,图穷匕见?”
“那又如何?”李牧也懒得再客气,道:“你还敢动我不成?本太子遍读史书,还真没看过道士造反能成的,汉末黄巾之流,也不过是一伙流寇罢了,争天下的不还是魏蜀吴么?”
“不要不自量力,也不要自误,这是孤给你们的忠告。”
“殿下说得对。”禄平开口道:“实话。”
张全义气急败坏:“你是哪边儿的,你对得起无量天尊吗?”
“天尊无量,用不着我对得起对不起,他也不在乎。”禄平罕见怼了一句,显然,他也觉得自己怼的漂亮。
张全义也是个狠人,见自己的盟友都不支持自己,他愤然而起,深深地看着李牧,下一秒,他忽然矮了半截,竟然就这么跪了下去。
“殿下我错了,请殿下原谅我。”
李淳风以手遮脸,他真是看不下去了,好歹是一代宗师,脸还要不要了!
“快起来吧。”李牧对这样的家伙,也是无语,但是不管怎么说,配合就好,他把人扶起来,继续说道:“朝廷不会插手道教中事,将会奉行道士管道士的政策,即,道门自己成立一个锄奸的机构,负责斩杀,整治败类。这等同于是把执法权,交给了道门自身。”
“这行啊!”张全义眼睛一亮,道:“江湖门派不也有清理门户之说吗?如此下面也说得通了,抵抗的情绪不会太大。”
“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李淳风无情拆穿道:“你心里在想,这样一来,你手里的权力就会更加集中了,散落的道门,终于将在你的手里团结,你就是道门的大功臣,流芳百世……”
“别说了。”张全义伸手去捂李淳风的嘴,打岔道:“殿下时间宝贵,继续说,继续……”
“但是,有一样。不良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天下各地,都有不良人的眼线。旁人多穷凶极恶,跟你们没关系,但只要是有道士作奸犯科,朝廷,只唯你是问。惩罚手段,不仅限于‘罚钱’,‘坐牢’,如果情节严重,甚至会缩减道门规模,强制道士还俗,丑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再磨磨叽叽。”
“那、那不成……”在李牧的注视下,张全义的声音越来越小,嘟哝道:“有罪没罪,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朝廷不会无的放矢,拿出来找你的,都是证据确凿的。”李牧懒得再说什么,道:“道儿划下来了,行不行都得这么办。要么接受,要么清剿,不服就比划比划,还有问题吗?”
“没。”张全义怂得也是飞快。
李牧看向禄平,道:“方士这边,我给你一句话。今日之前,既往不咎。今日之后,再违背国法,严惩不贷。还有,所有天煞盟的方士不在此列,朝廷会用一切力量,彻底剿灭所有与天煞盟相关联的人。”说着,他看向张全义,道:“道士可以以此立功,届时朝廷会发通缉令,抓到通缉犯人,会有积分,积分可以换成金银钱财,也可以换成药材,丹药等等,只要朝廷有的,都可以兑换。”
“另外,积分制也会逐步推广给整个道门,届时只要帮朝廷完成了事情,就可以兑换回报,甚至积分攒多了,什么事情都能商量。”
李牧给画了一块巨大的饼。
道门三杰听罢,都不发一语。都是人精,都要权衡利弊,而且李牧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代表朝廷,代表李世民的意志,他们还不能确定,今天说的话,日后能否作数,也是未知。
“三位,如何?”
“殿下,你知道我的,我是没什么意见。”不管怎么说,术士与朝廷绑定已久,分是分不开了,李淳风怎样都得支持。
“我没意见。”禄平也道;“方士不怕杀,杀的越多越好,留几个有用的就行,废物活着浪费。”
也没说是浪费资源,还是浪费空气,以禄平的为人,后面的可能性更大,他就是那么损。
“我……”张全义有心说回去商量一下,但是看这样子,今天不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好像过不了关了。犹豫了一下,他也说道:“没问题,我们也应了。”
“好,那就这么说,天下所有超过百人的宗门,都必须接受朝廷的领导。顺昌逆亡,出于对道教的重视,孤先与你们谈,未来你们就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会兑现。”
“走了。”李牧说罢,口中默念吾身在院外,清光一闪,消失不见。
三人起身相送,张全义道:“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看见,还是都觉得神奇,这没阵法也没奇门遁甲的符咒,说消失就消失,说走就走,这手段,当真像是仙法了。”
“太子殿下是有大福之人。”李淳风还是忍不住夸赞:“有太子,大唐百年之内,将无忧矣。”
“也未必。”张全义就是看不惯李淳风舔狗的样子,道:“不要忘了,福缘越大,寿命越短。昔年秦始皇福缘深厚,才多大岁数就没了,秦二世而亡。”
李淳风斜睨了一眼,不屑一笑,道:“区区道士,也配谈福缘么?你们懂么?还是捉鬼去吧!”
“就是!”禄平补充道:“故步自封,早晚灭绝。”
“你们方士都死绝,我们道士也不会少一个。”张全义知道马上又是双打开场,急忙岔开话题,道;“我不是怕了你们,还是正事儿要紧,你俩到底啥意思,太子的话,咱们能信几分?”
“我全信。”李淳风认真道;“我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我才这样说,我是发自心底的全信。你们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自从西域回来的种种神奇,我觉得,他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敢这么说,一定是有准备。”
“他这样完全是让咱们内耗。”张全义皱眉道:“让道士去杀方士,虽说也算是清理门户吧,但是用道士的命去换方士的命,这就像是用人的命去换狗的命,这公平吗?”
“少拐弯儿骂人!”禄平反唇相讥:“首先,你们道士杀方士,算不上是清理门户,咱们早各过各的了。其次,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若是比蝇营狗苟之人,谁比得过你们道士?真打起来,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你们道士十个里面八个水,三脚猫的功夫,方士再不济,一个换你们三个不是问题。”
“这时候你倒是话多了。”李淳风说了一句,语气直转:“我跟你想的一样,道士就会耍嘴。”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事关道门存亡,你们俩还搞抱团那些!”
“懒得与你说了、”李淳风掏出阵盘,清光在三人脚下浮起来:“送你们俩一程,不用谢,各自忙活吧,等殿下的吩咐。”
三道清光一闪,屋里已经没人了。
……
相国寺。
建筑在拔地而起,但玄奘法师的内心,却丝毫没有波澜。
因为房遗爱和李牧的连番言论,佛国的计划受阻,几乎变成了也不可能的事情。更糟糕的是,原本玄奘法师的佛心,已经达到了无尘无垢的状态,但是听完了李牧的一席话之后,如琉璃一般的佛心上面,竟然多了一层裂痕。
这是心中的‘道’的裂痕,自有对自己的信仰和精神产生了怀疑的时候,才会形成这裂纹。
到底我找到的路是对的,还是他说得对?玄装法师心中已然产生了动摇。
他无法接受自己推广佛教,是为了树立权力这件事。在他以往的生活中,谁见到他不称一声法师?他觉得自己尊佛礼佛,其出发点与用意,都是崇高的,是为了他人着想的。
但是李牧的一些话,却把他打入了深渊一般。
到底苦难该如何定义?
这便是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观点交锋,小乘佛教修自己,大乘佛教度人。在玄奘法师把经文翻译完毕,并且加以发展之前,中国世上没有所谓大小乘佛教之说,所以这些东西,也都无从的解释了。
“方丈主持,有人来访。”
小沙弥叫了一声,玄奘回过神来,道:“何人?”
“他说,你若不肯见他,佛门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玄奘法师知道是谁了,起身道:“随我去迎。”
“不用那么麻烦。”李牧凭空出现,玄奘法师一愣,旋即道:“儒术果然神奇,殿下有礼了。”
“也不用太客套、”李牧对小沙弥道:“随便准备几样素点心就行了,劳累奔波,孤还真有点饿了。”
“殿下说笑了,寺庙之地,哪有什么山珍海味可以享受,殿下若不嫌弃,可以尝些素斋来。”说着,他伸手示意了一下小沙弥抱来的蒲团,道:“殿下请坐。”
“坐、”李牧坐下了,玄奘法师也在对面落座:“不知殿下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这里是朝廷允许建造的最后一间寺庙,未来二十年身子在我登基之前,朝廷都不会允许任何寺庙的建造,无论是朝廷出了钱,还是朝廷没出钱,都不允许了。
玄奘法师气极反笑,道:“殿下,未免太霸道了。如果是贫僧的问题,贫僧自己承担,不必扯上佛门。”
“这不是打压佛门。”李牧嘴角勾起来,道:“朝廷的意思是,不止是佛门,天下各门各派都一样,必须服从朝廷的管理。如今天下百废待兴,没那么多闲人可以去做和尚。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或许直到孤登基的时候,情况都不一定会改观。”
“还有,原则上一座城里不允许出现两座以上的寺庙。接受了百姓献投土地的寺庙,一年之内必须归还,而且,僧人必须得自己劳动活得吃穿,香油钱也要按比例交给朝廷,用以补充民生。”
李牧每次说一句话,玄奘法师的脸色就会白一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道:“殿下,你要赶尽杀绝可以直接说,何必如此强人所难?就连香油钱您都想搜刮走,是不是有点太有违皇室尊严了?”
“朝廷缺钱,皇室也缺钱,天下百姓也缺钱。僧人的日子为何那么好过?”李牧嗤笑一声,道:“佛若有灵,可度世人脱疾苦。若做不到,那还是得朝廷来做,朝廷来做,寺庙出点钱怎么了?你们六根清净的人,温饱足以,要钱有啥用?”
李牧说着,看向玄奘法师,道:“还是说,佛门都是一些贪嗔痴的怪物,没人有怜悯之心?”
“殿下能言善辩,喷僧不如多矣。但朝廷对百姓的生活,干涉如此之多,是历代未有的事情。这件事,陛下已经同意了么?”
“孤的父皇同意与否,与你没什么关系。”李牧冷言道:“和尚,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孤也不会找你麻烦,但如果你想得多,那就不能怪孤做得多了。”
“殿下……”玄奘法师的话到了嘴边,听到这些又咽了回去。他明白,这是报复,但他还没任何的话说,因为他自己心中清楚,李牧说的那个野心,他确实是有。
他想把西天的佛经带回来,在东土建立佛国。如此伟业,足以让人心潮澎湃,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他没能做得到。好不容易有了果位,却依然不能做到,莫非这就是宿命?
玄奘法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高僧大德能窥见自己的命运,他没看到未来的自己,却看到了未来李牧坐上九五之尊的那一幕,如果未来是已经定下来的,那么就说明,现在李牧说的话,与圣旨也无异了。就算李世民能支持他,未来还是要听李牧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殿下所想,贫僧不敢不从命,但还是请殿下三思,为佛门留一条活路。”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敢动我的人?!
“法师说笑了。”李牧微笑道:“佛释道无论是哪一家,其实都是为了百姓。至于百姓想信仰什么,那朝廷管不了。但朝廷也得保护百姓,不被欺骗,说到底,是百姓选择,而不是你们选择。”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李牧注视着玄奘法师的眼睛,霎时间,玄奘感受到了如若实质的精神压力。
无垢的佛心,又碎裂了一些。
“阿弥陀佛。”玄奘不得不口诵佛号,来稳定自己的佛心。
“好好译经吧。”李牧起身,身形一晃,消失不见,玄奘已证果位,但对儒术的种种神奇,还是让他觉得十分惊讶。
如果按照世俗之间的‘术’的定义,儒术完全是禁术才对,它是怎么被允许的呢?
……
李牧满足了魏征提出的条件,魏征如愿以偿得到了才气,他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三天之后,果然送来了章程。李牧让鞠仙儿代笔,给李世民上了一道折子,让魏征作副主考,主持科举事宜。
魏征此人,虽然朝野之中颇多争议,但是在士子的心中,他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人世间有诸多的蝇营狗苟,但是体面人都不会提及这些,言谈之间,必以清流自诩。魏征自李建成死后,把自己玩成了一个孤臣,妥妥的清流中的清流,至少在人品上,他是无懈可击的。
而且,魏征作为一个连李世民都正面刚的人,士子们也不用担心,如果太子舞弊营私,他不敢出声的情况。一些人窃以为,他就是在等这个机会,所以才答应的。
这些声音,李牧都知道,但他什么也不说。为什么啥也不说,因为无所谓。只要是能达成目的,手段不重要。魏征有他的用处,只要这个用处体现出现,些许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就像吃药还得有点副作用,难道因为副作用就不吃药了?
倒是把苏檀儿气得半死,小家伙虽然还没当上太子妃,却已经有了太子妃的派头,她认为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间必须得有规矩,现在魏征的名声要盖过李牧了,这就是坏了规矩,应该把魏征给撤掉——然后换她的父亲苏学士还担任主考。
“太子哥哥,人家这绝对不是任人唯亲,这是举贤不避亲。”有求于人,苏檀儿的嘴巴也变得特别甜了起来,拉着李牧的手摇晃,撒娇道:“你不知道我爹爹,他可是非常有学问的人,而且做事非常认真。几十年如一日,不求名也不图利的。而且——”
苏檀儿脸颊红红,娇羞道:“他可是你的丈人啊,未来的国丈。他肯定会竭尽全力的,不像那个魏征,沽名钓誉,说不定还会暗中掣肘你呢?”
“不可胡言。”李牧捂了一下苏檀儿的嘴,道:“魏征这个人,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之所以有偌大的名声,就是因为他的刚正。何为正,不偏不倚,他狠起来,连自己都怼,何况是别人?”
“自己?”苏檀儿不信道;“他怎么说的自己,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父皇说的。”李牧进入了回忆模式,这些记忆,都是李世民和李承乾说的,尘封在他的脑海中:“魏征原本是隐太子李建成的属官,也是他的智囊,但后来李建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对魏征的建议,常常不采纳,魏征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他能不偏听偏信,是一件好事,对他越发的忠心。”
“后来魏征建议李建成,先下手为强,把秦王府一脉全都杀了,李建成没有采纳,后来我父皇先动手,太子一脉大败亏输。魏征本也在必死之列,但父皇觉得他是个人才,饶了他一命。”
“魏征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他信奉一人不事二主,主死臣随。所以当听说李建成死了,魏征是要自杀以随的。可是他有老母在世,孝乃天下第一义,为了赡养母亲,无奈苟活下来。”
“父皇召他出仕,魏征抵死不从。父皇也不逼迫他,派人赏赐许多财物,他也原封不动的退回。闭门读书自娱,后来父皇写了一封信,问魏征,天下孰轻孰重,百姓重,还是百官重,抑或是太子重,还是皇帝重。魏征明白了这封信的意思,随后魏征就出仕了,做了御史大夫,专门劝谏帝王。”
“魏征心中,他出仕是为了百姓,是为了社稷,而不是为了效忠。但他这样做了,惹来了很多非议,尤其是那些被清算的太子府门下的亲眷后人,他们说是魏征心怀不满,所以故意泄露消息,隐太子才惨死玄武门。魏征不去申辩,反而拿钱出来分给他们。后来魏征思考这件事,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没能尽到责任,所以他写了一篇罪己的文章,贴在了自家的大门上,痛斥自己无情无义。”
李牧摊摊手,道;“他现在混得穷困潦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几乎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些旧人。这些人吃他的,喝他的,还不念他的好,但他还是甘之如饴,半个埋怨也无,甚至还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
听到这儿,苏檀儿有些可怜魏征了,道:“那些人也真是的,他们凭什么啊,一点也不知道好歹。”
“这就是人性啊。”李牧也感叹了两句,道:“所谓斗米恩,升米仇,给的多了,就开始挑拣了,完全忘了曾经他们连饭都吃不上……魏征呢,也许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做这些事情,也许只是觉得歉疚,或许在他心里,他也应该死了,苟活一天,内心的罪恶感就重一天,这样做,至少能缓解一点儿吧。”
“也是一个痴人。”苏檀儿给出了评价,她看看李牧,道:“反正就是,你根本没想过换我父亲做主考呗?”
“你也说了,你是太子妃,如果我用了你父亲,天下人怎么看我,怎么看你父亲?不是任人唯亲,也是任人唯亲了。”李牧想了想,道:“不过为了弥补你,我决定给你们苏家一个优待。”
“什么?”苏檀儿立马来了兴趣。
“准许你们苏家嫡长一脉可以每个月参拜一次孔圣像,直到获得才气为止。”李牧笑道:“但如果参拜一辈子,都不能得到才气,那可不能怨我啊,我也没办法。”
“真的?”苏檀儿开心道:“这么说,我们苏家可能会出现好几个儒士了。哈,爹爹听了一定非常高兴。”
“那我也可以去参拜吗?”苏檀儿眼巴巴地问道。
“有何不可呢?不过,你好像不用这么麻烦。”李牧抬起手,对准苏檀儿的脑门儿:“我可以拍你一下,效果绝对比参拜孔圣像好。”
“不用了。”苏檀儿赶紧捂住自己的脑门,一蹦逃得老远:“仙儿姐姐说了,你拍脑门可疼了。我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觉醒才气的,不用拍也行。”
“没事儿,我轻轻拍——”
“不要!!”
俩人追逐了起来,差点撞翻了正要进门的鞠仙儿,李牧一把拉住二女,免得俩人摔倒,趁机拍了一下,果然把苏檀儿的脑门给拍红了。
苏檀儿气恼地上楼去了,李牧拉着鞠仙儿的手坐下,道:“这么急忙忙的,出什么事儿了?”
“殿下、”鞠仙儿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刚刚濮阳王游猎路过山谷,说这座山谷是他的,要把人都赶走。我与他争辩,他却出言调戏我,我……”
“什么?”李牧勃然大怒,骂道:“什么狗屁濮阳王,敢调戏老子的女人?他什么来头,他爹是谁?”
话一出口,李牧更怒:“奶奶的,我爹是李世民,谁爹有我爹厉害?不管他是谁,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鞠仙儿死死拽住李牧的胳膊,道:“殿下,濮阳王是你的叔叔啊!”
“啊?”李牧有点没转过弯来,好几秒,他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当世封王的,除了作为皇帝的李世民的儿子,还有仍然建在的太上皇李渊的儿子。原本,都是封为亲王的,一字亲王,是为第一等,就像李泰的魏王,刚出生不久的李治的晋王,都是一字亲王。除了一字亲王,还有第二等的二字王。中山,濮阳等等,以春秋小国或者是地方命名,这一种要略低一等,但也是王。
濮阳王,意思是他的封地在濮阳。按道理来说,他是要去就藩的。但因为他不是李世民的儿子,而是李渊的儿子,李世民当然怕自己这个小老弟儿揭竿而起,所以没让他就藩,只是派了个长史去替他收濮阳的赋税交给他。
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这个濮阳王,偏偏有点不知好歹。
好好生活了十九年的他,不知是听了谁的蛊惑,忽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他觉得自己二哥的皇位得来不正,必然不是父皇李渊的意思,如果现在的皇帝仍然是李渊,来日传位的时候,他也有机会。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濮阳王,付诸于行动了。
他开始不铺张浪费的生活,把省下来的钱,用来招募地痞流氓,随后,他以打猎为名,训练这些地痞流氓骑射功夫,妄想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所有的一切,早就被不良人侦知。甚至他招募的人之中,也有好几个不良人。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而什么都清楚的李世民,却没有管他。
为啥?
因为根本不值得管一下,他招募那几百个地痞,都不够一队禁卫塞牙缝的。更不要说,李世民身为炼神境高手,随手一剑划拉一下,这几个人也就差不多了。完全没威胁好吗?
甚至李世民还觉得,自己的小老弟儿能有这种想法,也算是个好事。至少他不再被酒色所迷,变成一个废物。
只是谁也想不到,濮阳王竟然游猎到了李牧的地盘上。看到这个山谷建造的如同小城一般,濮阳王立刻就爱了,这不就是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进可攻,退可守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城池么?
如果能够占据这里,与长安遥遥相对,再徐徐图之,岂不是美哉?
有了这个山谷,就算皇兄派三路大军围攻,一时半会之间,也拿不下来吧?
濮阳王兴奋极了,他找来跟班,询问清楚,原来这里是皇产。既然是皇产,那就是我的了。濮阳王没等跟班说完话,就大声宣布了对此地的所有权。
然后,他就迎来了所有围观的工匠等等的全部人的诧异的眼神,就是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濮阳王怒了,大声质问,你们是瞧不起本王吗?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鞠仙儿无奈,只好站出来。没想到只是这一眼,濮阳王就沦陷了。
这不就是自己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个魂牵梦绕的面容吗?
这世间真的有如此绝色的美人?
然后他就情不自禁了,想认识认识。
鞠仙儿也差点就没忍住,想一拳打飞了他。不要怀疑,现在已经是炼体大圆满的鞠仙儿,绝对是有这样的能力。
毕竟是皇亲国戚,鞠仙儿还是有所顾忌。寻了个借口,鞠仙儿就回来了,想问问李牧是怎么个态度。
“叔叔怎么了?”李牧没好气道:“看不清是怎个形势啊?真拿自己当大辈儿了?这样的叔叔,我没一百也有三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还是要考虑太上皇的想法。”苏檀儿不知什么时候下楼了,补充道:“至少,不能真的打死他。”
“那你说咋办?”
“可以阉了他!”苏檀儿笑得非常像个小恶魔。
“不至于。”鞠仙儿赶忙道:“他就是说了两句话,没碰到我。再说现在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估计此时正在后悔吧。”
“也不一定,他脑子有点问题。”李牧回想起这个濮阳王的事迹,想了想,道:“这样,我先进宫一趟,看看父皇的口风。如果父皇那边没问题,咱们就明着处理。如果父皇那边不支持,咱们就暗着处理。”
苏檀儿好奇道:“暗着怎么处理?”
“半夜、闷棍、阉!”
话音未落,李牧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唐推恩令
在高公公领导下的不良人组织,虽然在天煞盟的事情上,表现的没有如预期般,有点掉链子了。但是仍不失为是一个很好的情报组织,濮阳王又是等级很高的监控对象,所以今日发生的事情,非常快就传入了宫里,在李牧赶到的时候,李世民已经知晓了。
一个是想要篡位的弟弟,另一个是自己费劲心思培养接班的儿子,这个选择很难吗?谁想来都是一件不难的事情,但实际上确实是很难。濮阳王李元安好赖不计,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李渊现在还活着。而且,李世民已经弑兄杀弟了,是个有前科的人,并且,在传位的时候,李世民对天地发誓,此生再不会对亲族举起屠刀,否则就是人神共愤,命不久长。
换言之,就算李元安真的造反,李世民也不能杀他。这是他对李渊的承诺。
“不能杀、”李世民没有解释这么多,只给了李牧三个字,随后就把他赶走了。
虽然没有解释,但是李牧从这三个字,也领悟到了很多东西。
比方说,不能杀,又不是不能动,也不是不能打,简而言之,不打死就行。
这就非常好办了。
李牧回到东宫卫戍,叫上了房遗爱和程处默,让他们各自带上二百人,随后就向李元安的府邸冲了过去。干这种莽撞事的时候,李牧很少会叫秦怀道,这厮胆小不说,还习惯性的告密,啥事儿带上他准保坏事儿。
此时濮阳王府内,李元安也是惴惴不安。
他得知那个山谷的主人是李牧的时候,内心也挣扎过。但是无奈没台阶下,身边的帮闲都是一群蠢材,不但不给台阶,还一个个口出狂言,好像作为叔叔的李元安如果跌了份儿,就没脸活着了似的。
李元安也是要面子的人啊,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低得下来架子?所以在嘴上,他是一点儿也没让着。但是其实他还是怂了,否则,他就会强行让手底下人把鞠仙儿带走,之所以没这么干,就是想留一线,这样至少李牧兴师问罪的时候,他也可以打个马虎眼。
可是回到府里,眼皮就开始跳。他把这件事跟他的母妃说了,母妃建议他,赶紧去大安宫找太上皇。
李渊自从成为太上皇之后,遣散了不少妃子。李元安的母亲也不是那么受宠,所以出宫和儿子住在一起。三不五时的进宫和李渊聊聊天,有时候都见不到李渊的面儿,好在是生了个儿子,有点存在感,否则李渊宠幸过的女人何止百个,还真不一定记得她是谁。
前几日,她才进宫看过李渊,李渊最近几日身体不适,原本她就想告诉李元安进宫去请安的,正好借这个机会,也算躲躲灾星。只要进了大安宫,就算是李世民,也不能把她们娘俩怎么样,毕竟李渊还在,要注意影响。
李元安在母亲面前,没有外面那么嚣张跋扈的样子,想了想,觉得母亲说的也对,于是娘俩赶紧备车,随便带了几样礼品,入宫请安去了。
李牧等人扑了个空,房遗爱就要去追,被李牧拦了下来。
这一路来,他的气也消了不少,冷静了不少。他看了看濮阳王府的匾额,还有匾额之下,濮阳王府管家两股战战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道:“请转告皇叔,承乾特来道歉,不巧皇叔不在,请代为转告,来日相见之时,承乾定会再度当面道歉。”
说罢,拨马便走,二百骑兵齐齐调转马头,人嘶马鸣,吓得几个王府的护卫都尿了裤子。
他们都是市井泼皮出身,跟着李元安横行无忌,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们,时间长了,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但今日见到东宫的卫率,看到这些上过战场的人的样子,方才知道,什么是坐井观天。
眼前这些悍卒,根本用不上二百,五十人就足以把王府趟平了。这还只是东宫卫率的五十个人而已,可笑李元安竟然有不臣之心,就凭他的几个人,能不能打得过平康里巡逻的武侯啊?
离开濮阳王府,李牧让程处默带队回去,房遗爱跟着李牧在长安街上瞎溜达。
“殿下,咱们就这么算啦?”房遗爱还有些愤然,也有些扫兴,本来以为今儿可以砸个王府玩玩,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这样就算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人家没在没听说么?”
“他说没在就没在啊?”房遗爱凝眉道:“以我多年行伍经验判断,他人就在府内,咱们一个冲锋进去,翻他个底朝天,不愁找不到人!”
“我看你就是想过瘾去了。”李牧斜睨他一眼,道:“对了,你小子不是准备大婚呢么,怎么又溜出来了?”
“殿下、”房遗爱长叹一声,道:“我实在是没有不尊重公主的意思,但是这个婚能不成吗?规矩实在是太多了,今儿教礼仪的嬷嬷告诉我,以后我不但不能找妾室,还不能逛青楼,这也就罢了,就连想一个被窝睡觉,都得提前请示,公主答应了才行,她要是不愿意,我就得自己住偏房……这叫啥事儿啊!”
“公主嘛,自然不一样了。”李牧安慰道:“到时候我跟父皇商量一下,陪嫁几个宫女给你做添房。至于悔婚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了。你觉得我父皇是不是个要面子的人?你让他丢面子,你们房家还想活么?”
“唉……”房遗爱仰天长叹:“殿下误我啊,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住在边城,建功立业,来日做大将军,光宗耀祖!”
“像程将军那样的?”
房遗爱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了,道:“那不行,怎么也得是尉迟将军那样的,不过我的目标还是李靖大将军,兵法上面还差点。”说着,他满怀希冀地看向李牧,道:“殿下,你说如果我诚心实意的拜李靖大将军为师,他能收我吗?”
“你就是跪在他门前,跪死你自己,你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弟子。”李牧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就做梦了?
房遗爱郁闷地叹气,把话题转了回来,道:“殿下,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李牧瞥他:“我的性格怎样,睚眦必报?”
“那倒也不是。”房遗爱想了想,道:“不过事关鞠姑娘,我觉得你可没这么大度。”自打成了妹夫,房遗爱说话的时候,也多少没那么拘谨了。
“这是自然,别的事情,我都能大度,但是唯独跟我的女人的事情,我大度不了。”李牧冷笑一声,道:“濮阳王是吧,走着瞧吧。这回咱们不来武的,咱们来文的。”
“文的?”
“对!”
李牧应了一声,把缰绳丢给房遗爱,清光一闪,消失在马背上。
一刻钟后,礼部。
科举大事,一向都是礼部来执行,但现在礼部忙着接待各国的使者,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他们只是派了个员外郎,来对接魏征的需要,真正办事的人,是魏征从国子监调来的老教习们。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一个个挑选的,都是本届无亲友应考,并且与各大世家没什么关系的人。从现在开始到最终科举结束,他们吃喝都在礼部的一个院子里,不能出去,魏征也是如此。
李牧找到魏征的时候,魏征正在选题,看到李牧来了,立刻把书本扣在了桌子上。
“用不着这样吧?”李牧无语道:“我看了又如何?你就肯定出这道啊?”
“听说殿下也参加科举,为了避嫌,殿下还是别来这儿了,请回。”魏征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半点面子也不给。
“行,我走可以,临走能跟你商量一件事么?”
“可以。”魏征想了想,点头道:“但是不能在这儿谈。”说着,他伸手拉住李牧,道:“吾身在亭中。”
身形一闪,二人出现在礼部的一处亭内。
“可以啊,有了才气没几天,都能带人移动了。”李牧由衷地夸赞,他可没教过魏征任何东西,魏征也没问过任何人,自己研究就能研究到这个程度,说明魏征在儒术方面,确实有天赋。
“心有所感,自然而然。”魏征淡淡地说了一句,道:“此处无人,殿下可以说了。”
“正事儿。”李牧认真道:“魏公身为御史大夫,不知对约束皇族方面,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这……”魏征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沉吟良久,道:“殿下,皇族之事,有宗正寺管理,我虽然是御史大夫,但对皇族的事情,却也是不好多说。”
李牧讥笑道:“原来魏公也有不敢言之事,孤还以为魏公天不怕地不怕呢。”
“殿下不用激我,我敢说,殿下敢做么?”
“有何不敢?”李牧一愣,旋即笑道:“这下轮到魏公激孤了,行了,不绕圈子了,魏公但讲无妨,孤既然找到魏公,自然是要做些事情的。”
“那我便说几句。”魏征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朝的皇族,相对前朝,甚至再前的朝代,其实还算不错,未见有太恶劣的事情出现,原因有二,其一,立国不久,皇族人数还不算庞大。其二,太上皇与陛下都在,威严也在,尚能约束得住。”
“但问题和隐患也不少,比如,太上皇子女众多。按照原本的规矩,都是要封王封公主的。封王,就要有封地,天下虽大,但封如此多的王,会占据大量的税赋,以至于影响国家。公主也是一样,嫁一个公主,陪嫁至少是一个县一年的税赋,对朝廷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
“如今国家是百废待兴之际,每一文钱都非常重要,如果用在民生上,则百姓富,百姓富,则朝廷富,国家强。但如果用在皇族的场面上,那么,于国家大有损害。”
“所以,这些问题一定要解决。”李牧正色道:“听魏公说这些的时候,孤就在想,我大唐是依循隋朝制度,但隋朝的时候,国力要比现在的大唐强很多。那时候的礼仪,用度,如果拿现在大唐的情况去比肩,负担如山一样重。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在国力未恢复到前隋文帝时景象时,礼仪用度也应该照比缩减才是。”
“殿下说得有礼,但却不一定能成行。”魏征言道:“无论是隋礼,或者是汉礼,甚至秦礼,实际上都是来自于周礼。所谓礼不可废,咱们朝廷的礼仪,不止是给皇族看,也不止是给百官看,更是给番邦看的。如果,王,公主等礼仪缩减,那么番邦会以为大唐羸弱,觊觎之心便会滋生,从这个角度,礼仪用度不能减。这也是为何,我早就看出弊端,却从未发过一言的缘故。”
“原来如此。”李牧想了想,又道:“那便降等吧。”
“降等?”魏征失笑道:“殿下说笑了,降等如何降?是降陛下儿子的封爵,还是降太上皇之子的封爵?都是要封亲王的,如何降?”
“嫡子封郡王,庶子封公。后,根据功劳,晋升亲王或郡王,继承也是一样,袭爵降等,亲王袭爵变郡王,郡王袭爵变公爵,如此便如汉之推恩令一般,减少给国家造成的负担。”
“这……”魏征惊讶莫名,半天才开口道:“这恐怕会引起巨大的反弹,太上皇有子三十余,就连殿下您的兄弟也有十几个。如果是您来说这话,恐怕后宫都会翻天。”
“翻不了天、”李牧沉声道:“皇子就因为出生于皇家,未力寸功便得荣华富贵一生,这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了。如果还让他们世世代代的占便宜,那么子子孙孙便永远不知进取。王朝的气数也会用尽,何以能够长久?必须得让后世子孙都明白,李氏江山,是打出来的,不是安逸出来的,只有这样,大唐才能千秋万代,来日后人的史书上,才会记上一笔,大唐尚武不欺,是德武兼备之朝代。”
第一百二十四章 系统终于又发任务了!
魏征看着李牧,良久,才缓缓道:“殿下真是让老臣刮目相看。”
这是魏征第一次,在李牧面前自称‘臣’。这让李牧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他看了看魏征,笑道:“本分而已,刮目什么,难道孤以前很不堪么?”
魏征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李牧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讽刺的感觉。
罢了,不跟你一样的。
李牧起身,道:“走了,你忙着。”
说着清光一闪,人影消失。
……
大安宫中,处处流露着诡异的氛围。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每个人都在做着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却透露出一股木然,或者说漠然。李元安和母妃安顿下来后,按照往常的惯例,早就应该有宫人来送上糕点茶水等等,但是今日却没有,李元安有些不高兴,恰巧看到一个宫人走过去,叫了一声,那宫人没反应,又喊了一声,忽然,那宫人回头,呆滞的目光,倒把李元安给吓了一跳。
“殿下,有何吩咐?”
礼仪正常,态度正常,声音也正常,这让李元安觉得,刚刚的一幕好像是个错觉。
“给本王拿来点吃喝,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李元安不满说道,但也没发作,这里毕竟是大安宫,不是他的王府,如果闹起来,李渊面上不好看,传到李世民耳朵里,也许会成为借口,顺便就处置了,给他儿子出气。
李元安自诩聪明,怎么可能给别人这样的机会呢?
“诺。”宫人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李元安心气稍顺往回走,忽然他觉得有人正在看自己,转过头,却是一个太监,太监见他看过来,仍然继续看着,李元安大怒,指着太监骂道:“你是新来的?也敢直视本王?”
“殿下,老奴知错了。”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元安走过来,仔细看着太监,又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了。可是刚刚明明如芒在背,好像被人窥伺似的,难道又是一个错觉?
“真是邪了门了。”李元安有心想出宫了,回去跟母妃一说,母妃觉得他是忧心过重,出现幻觉了。至少在他看来,这宫人都没啥毛病,伺候的也很好。但李元安还是觉得有问题,想要出宫去,可是,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无奈何,只好暂时住下。
李元安向太监总管表达了想要去见李渊的念头,但被李渊拒绝了。这也正常,平时李元安来到大安宫,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李渊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庶子,在李渊眼里啥也不是,没有任何的地位。
李元安碎碎念了一阵,带着满腹的疑惑,闭上眼睛睡觉了。
此刻,李渊的寝宫。
老皇帝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看似在忍受痛苦。一团黑气围绕着他,似乎想要侵入,但是被一团清光所阻挡。清光虽然很微弱,却很坚韧,黑气一时半会无可奈何。
李渊的意识海中。
无边的暗潮翻涌,李渊的神识如同海面上漂浮的木头一样,风雨飘摇。李元吉的神识,已经侵入了这里,如果他能把李渊的神识压制,或者挤出去,他就能完成道门传说中的夺舍。
这是他偶得的一个禁术,施展出来需要特定的条件,机缘巧合,却是用了出来。
“父皇。”李元吉的声音阴冷,道:“放弃吧,你难道不恨吗?你的儿子,抢夺了你的江山,他至你于何地?我来替你报仇,你把身体交给我,我让李世民父子死无葬身之地,好不好?”
“逆子!”李渊悔不当初,如果不是他可怜李元吉孤魂野鬼,怎会引得如今的境地?
“如今看来,世民做得对了,他早就与我说你心术不正,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确实是个心术不正的小人!”李渊气得骂道:“我拼掉最后一口气,也绝不能允许你为祸苍生。”
“好一个冠冕堂皇!”李元吉桀桀地笑了起来,忽然变得狠厉:“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的好父皇,你又怎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永远不会懂!你不愿意是吧,那好!看看你身上的人皇气还能护你多久,不要忘了,现在的人皇可是李世民不是你!你挺不了多久的!”
“你这个逆子!!”
“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去九成宫小住。”
黑烟幻化成人形,发出李渊的声音,屋外的人应了一声,各自下去准备了。
……
李元安清早就被搬东西的声音惊醒了,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日李渊要出宫,去城外九成宫小住。李元安觉得奇怪,赶忙找到母妃商量。
“母妃,我觉得有猫腻。父皇自从退位之后,一直都在大安宫居住,几乎就没出去过。七月份陛下去九成宫避暑的时候,三番邀请,父皇也没给面子,怎地今天想起去了,这时候也不是避暑的时候啊?”
他母妃却没有多想,道:“你这孩子,九成宫又不是专门避暑用的,非得夏天才去?你父皇有这个兴致,啥时候想去就啥时候去。你快去收拾一下,刚刚我问过了,这次去九成宫,也带着咱们娘俩,你一定要好好的表现,让你父皇看见,到时候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也好放你去就藩,为娘我也跟你去封地,好好过几天好日子。”
“濮阳那地方我打听过了,不咋样,不如京城好。”李元安直撇嘴,道:“你要是真能说得上话,别让我去就藩,让陛下多赐我一些值钱的产业才是正经,对了,还有太子那件事,先说那件事。”
“知道了,赶紧去收拾。”
在母妃的催促下,李元安又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找管事太监要了一辆车,把自己的东西都装了上去。
其实也没啥东西,几件衣服而已,最重要的是那一箱子金银。这些钱可不是李元安用来孝敬李渊的,是用来打点的。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是想在李渊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少不得这些宫人们的美言,谁说句话能白说啊,都是拿钱打点。
李世民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虽说也有些意外,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负责宫中守卫的中郎将常何派出一队人马护卫。并吩咐高公公,让御膳房抽调好手随行,一定要确保太上皇玩的开心,吃的愉快。
车队一行数十辆大车,把整条朱雀大街都堵上了,浩浩荡荡,场面十足。
文学馆就在朱雀大街边上,李牧也跟着苏檀儿一起看热闹。苏檀儿伸着脖子,看中间最华贵的那辆‘龙撵’,羡慕道:“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也能坐上这样的马车啊,你娶我的时候,能不能坐这样的马车啊?”
“你好像在想屁吃。”李牧毫不客气道:“这是太上皇的龙撵,规格比我父皇坐的那个都高。就算我当上了皇帝,也就是我父皇现在的那个龙撵,咋,你那意思我也得被我儿子造反,然后当太上皇呗?”
“也是哈、”苏檀儿嘿嘿一笑,不再往下聊了,再往下聊,对她可就不利了,因为她自认是未来的皇后,未来的太子可是她儿子,她总不能说,我要好好教我儿子,让他长大了造反吧?
看着马车一辆一辆往前走,忽然,李牧目光一凝。在倒数的几辆马车里面,他竟然发现了濮阳王府的字样。那是亲王的车驾,规格错不了,濮阳王府几个字就刻在车辕上,眼神不好还真瞧不出来。
“原来是躲到这儿去了。”李牧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刚消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他正要下去把李元安抓出来,忽然,久未出现的系统有了反应。
【李渊处在危机之中,你选择——】.
【选项一、坐视不理,他的死活你根本不在乎。也许他死了,对你更有利。奖励:九龙混天鼎(丹炉)】.
【选项二、通知李世民,自己的爹自己救。奖励:锻造+1。】.
【选项三、孝字当先,葫芦娃救爷爷。(炼丹+1)】.
九龙混天鼎,是游戏中的神级炼丹炉。有多神呢?这么说吧,没有炼丹技能的人,随便抓一把草药丢进去,它都能合成出一份随即丹药来,确保药材不浪费。有了这个东西,炼丹的成功率倒是其次,重要是能试验出很多丹方来,绝对是炼丹爱好者的首选丹炉。
但是根据系统的尿性,最好的肯定是不能选的。选了就会有更大的不幸,这是验证过的。
而二三选项,这次变得很奇怪。以往三个选项,都是好,中,差,无脑选差。但是这回,没有中,二三是一样的,都是副职业喜加一。
也就是说,选哪个都行,无伤大雅。
如果是根据性格出发,李牧是个不爱给自己找事儿的人,他应该是会选择直接报告给李世民。这样非常省心也很省事儿,毕竟李世民是目前的天下第一战力,唯一的炼神武夫,天下无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魑魅魍魉都是纸老虎,有他出马肯定马到功成。
但是,考虑到李元安调戏过鞠仙儿,李牧又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了。因为如果李世民出手,他是不会允许李牧当面搞李元安的,到了那时候,也许会变得更加复杂。
李牧想了想,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自己冒险风险,也要为自己的女人出口气。
亲自出马!
“我忽然想到,很久没给皇爷爷请安了,你自己待着吧,我过去一趟。”李牧丢下一句话,从楼上跑了下去,苏檀儿有心跟着,但面对的是太上皇,她又有点不敢,因为她爹,她爷爷,都是撺掇李世民篡位的急先锋,李渊也知道他们俩,万一迁怒于她,即便不能影响她嫁给李牧,被骂几句也是犯不上的事儿。
苏檀儿嘟起了嘴巴,哼了一声:“谁爱去啊,你自己去吧!”
说罢拿起账册,投入到赚钱的大事业中去了。
李牧放出两个才气纸鹤,分别通知了李淳风和孔颖达,这两位是他目前能接触到的,最爱管闲事儿,实力也很强劲的人。同时,他让李淳风也通知了一下张全义和禄平,万一有个万一,这两位可是非常强大的帮手。尤其是禄平,他也是方士,对付天煞盟的人,有着先天的优势。
李牧没有在朱雀大街拦住车辆,那样太显眼了,他只是跟着,等出了城,确定他们的方向了,才走到前头去等。
在城外十里左右,李牧与大队不期而遇,在通报过后,他自然而然地见到了李渊。
李渊此时与正常状态没什么区别,见到了李牧,他显得非常高兴。虽然说,玄武门一事,让他失去了权力,同时也对李世民颇有芥蒂。但是那时候,李承乾还是个小孩儿,而且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整天都在打熬筋骨,玄武门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李渊对自己这个从小就被视为天骄的孙子,也是非常喜欢的,在李牧脑海中存留的李承乾的记忆中,李渊对他从来都是和蔼可亲,没有过半分的亏待。
“皇爷爷。”李牧恭敬行礼,道:“看到皇爷爷出宫,孙儿也想出去走走,不如就让孙儿陪着皇爷爷一起去九成宫小住可好?”
“那自然是好,只是,朕听说,你被委派做主考,若是跟我走了,科举的事情会不会耽误啊?”李渊和颜悦色地说道,李牧表情微变,好在低着头,没有被发觉,他抬起头看了眼李渊,展露笑颜,道:“科举的事儿,我找人帮忙啦,我走了也没关系,不会耽误事情的。”
“哦?”李渊好奇问道:“找人帮忙了?谁这么大本事?”
“魏征!”李牧凑近了一点儿,拉过李渊的手,道:“魏征这个人,虽然又倔又一根筋,但是学问和人品都还是不错的,做事也公正,学子们听说他来当副主考,质疑的声音也小了很多,他现在礼部和一群大儒学究出题呢,我去过一趟,他还赶我出来,这不,无所事事了么?就让我跟着皇爷爷去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杀手锏不好用啦!
“如此说来,那就跟朕去吧。”李渊吩咐道:“去,安排一辆车驾。”
太监领命而去,李渊对李牧说道:“朕这几日身体略有不适,但是现在已经好转很多了,只不过还需要服用汤药,多休息,你且坐另一辆车,待到了九成宫,咱们再说话。”
“好。”李牧欣然答应,但心中的警惕已经达到了顶点。
眼前的李渊非常奇怪,看似没有任何异常,但实际上,却处处透露着异常。
比方说,他面色红润,却说自己身体不适。
比方说,他摆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却又把人赶去另一辆车。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维持这个状态不能长久,急于把人支走一样。
与此同时,系统给出提醒。
【你察觉到了李渊的异常,决定——】.
继续调查。
李牧在心中默念,根本没看选项,炼丹+1随之浮现。
忽然他觉得,这样的任务奖励也不错。不是自我安慰,是着实的不错。每个任务奖励,都是副职业属性+1。之前会觉得廉价,是因为在初级的时候,副职业的资源消耗很少。但是到了后期,也许炼一个神丹,都不能提升一个熟练度,这样算下来,炼丹喜加一就等于是省下了海量的资源,这么一算,虽然好像还是不如神级丹炉这样的奖品,但是心痛的感觉已经下降很多了。
李渊给李牧安排的车驾,就在他的车驾后面。大唐太子的排面就是如此,李元安远远地望见了,心里就是一沉。他到现在也没见到他的父皇一面,而李牧却能随随便便的见到,如果李牧恶人先告状,吃亏的必然是他。
都是大唐皇族,为何差距会这么大?我还是你儿子呢!不满的情绪,在心里滋生,李元安恨恨地望了一眼李牧,放下了帘子,脸色阴沉得肉眼可见。
如果有望气师在场,可以看到,隐隐的黑色气息,萦绕在李元安的周围,而他自己却不可知。
李渊的龙撵内。
李渊的身上,黑雾笼罩,黑雾之中,一个厉鬼的脸几欲挣脱。它不是李元吉,它也是李元吉。准确地说,现在李元吉的灵魄,是由多只怨鬼构成的。怨鬼有的以人的贪念为食,有的以人的欲念为食物,也有的,是以人的怨念为食物。
这也是李元吉能存活的原因,只要贪念,欲念,怨念不绝,他就能以此为生,理论上,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他就能一直活下去。
但也不是没有弊端,弊端就是,随着灵魂的力量越大,李元吉越难控制这些怨鬼。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怨鬼,有一天怨鬼重到承载不下了,他就会破袋而出,到时候怨鬼还是怨鬼,而袋子却实实在在的破了。
现在,感觉到了李元安的怨念,怨鬼控制不住吞噬的欲望,就想要离开李元吉的控制,去吞食李元安的怨念,李元吉使出浑身解数去控制,一来,此时是白天,烈日当空,阳气太重,怕伤了养了这么久的怨鬼,二来,他怕李牧会察觉。对于儒术,他到现在为止,都是一知半解,讳莫如深。在搞清楚之前,他不想与李牧当街爆发冲突。
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怨鬼的吞噬欲望,李元吉强制李渊进入昏迷状态,同时,也抑制了三鬼。此去九成宫,要一日的路程,等到了九成宫,就是晚上了,到了晚上,那可就是他的天下了。
……
李牧沿途每隔十里左右,就会找各种理由停一下。一会儿说要尿尿,一会儿说看风景,总之找各种借口,方便他安装传送阵。
这个便携式的传送阵,是李牧和李淳风合作开发出来的。用的是李淳风的阵图,然后被李牧以铭刻手段,刻在了一个两寸宽的铜质八卦盘上面,这是儒家法宝,使用需注入才气启动,启动之后,在才气耗尽之前,铜牌所在就是一个可以使用的传送阵。
这东西有使用耗材便宜,便携等优点,缺点是,不是永久的,而且距离有限,最远不能超过十里。
但是此时用着,却十分的方便。
李牧趁着各种借口,把传送阵藏好,有的在树杈上,有的在路边石头下,都是难以发觉的地方。他的才气质地纯粹,比普通的才气要高级得多,一次注入,最少也能使用三天。三天的时间,足矣,如果不够,他还可以来回传送‘充电’,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这些传送阵,可以让他快速获得支援。只需要坚持个三分五分的,远在长安城的李世民等人就能通过传送阵赶到,有李世民这个当世唯一炼神高手在,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直觉告诉李牧,李渊的问题和天煞盟有关,但是他毕竟不是神仙,也猜不透是李渊跟天煞盟有关,还是天煞盟找到了李渊。如果李渊是天煞盟的后台,那么他此行还真就危险了。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李渊长久以来都在大安宫,可以说是在李世民的眼皮子底下,如果这样,他都能操控天煞盟做那么多事情,那李世民的手下也太废物了点儿。
几次与不良人接触下来,虽然有些时候,不良人没有那么好用,但大部分的时候,也都是在水准之上,这么大的纰漏应该是不会有的。
可如果说挟持,从白天看到的李渊看来,似乎也看不到任何挟持的样子。
可是那种诡异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李牧相信自己的直觉,李渊一定有问题,他这次出宫,绝对是有问题。
一路无话,李牧也是睡了个小觉。因为他预感到晚上会有事情发生,现在左右无事,不如睡好了。
九成宫是隋朝炀帝兴建的避暑宫,在隋朝的时候,这里一度都取代了当时的长安,成为了新的中心,但后来李唐建立的时候,这里破败了,很多东西,都被当时的宫人偷盗走了,而且打仗的时候,也点燃了一部分宫殿。实际上现在的九成宫,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大。
李世民几次想修一下,但是因为没钱,也就算了。好在三分之二也很大了,基本的大殿也都在,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每年,李世民会在这里住三个月,旁边就是猎场,顺便还可以打猎。
就因为李世民喜欢这里,所以李渊就不喜欢这里,在李世民登基这十来年,李渊一次也没来过。
这还是头一次来,李世民为了让李渊也享受一下,特意命人按照最高规格准备,好不容易宽绰了一点儿的内帑,又恢复一贫如洗了。
当夜,全部安顿完了,都已经是子夜了。李牧被安置在距离李渊寝宫不到百米的偏殿,而李元安和他的母妃,则安排在了一处非常狭小的房间,隔着不远就是柴房了,不要说跟李牧比,就是跟随行的乐师相比,都略有不如。
李元安愤愤地看着那些脸上带着轻视的乐师,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些讨厌的人都杀了!
恨意在滋生,怨念在满眼,他身边周遭的黑气,逐渐如若实质。
李渊的寝宫内,怨鬼已经控制不住了,几次想要撑破李元吉这个塑料袋,李元吉也被影响,渐渐的,有些失控了。黑雾不断变换形状,仿佛里面有无数的怨灵一般,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脱离了李渊的身体,遵循着本能,向着李元安所在的房间飞了过去。
几乎是在瞬间,李渊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即便他已经非常衰弱,已经站不起来了,但他知道,机不可失。李渊竭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床上翻滚了下来,然后一下一下爬出寝宫,向李牧的偏殿爬过去。这一路上,虽然他被李云吉压制,但是他什么都感觉得到,他知道李牧来了,也知道,如今的状况,唯有指望李牧才能破局,否则等待他的只有钝刀割肉,最终他还是会被李元吉吞噬的。
李牧辗转反侧睡不着,忽然他心有所感,起身来到窗边,正好看到李渊在爬。看到这样不寻常的举动,李牧赶紧闪过去,把李渊扶了起来。
“皇爷爷,您这是……?”
“是李元吉!”李渊已经筋疲力尽了,但还是知道说重点:“他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用方士的禁术,想要夺舍报仇。刚刚他离开我的身体,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快,快走。我一时糊涂,让他进了大安宫,大安宫上下,几乎都着了他的道!”
“咱们走!”李牧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抓住李渊,就要带他走。但念头刚起,就被打断了,李元安从远处漂浮过来,嘴角带着狠厉的笑,拦在他面前,道:“往哪儿走啊,大侄子?”
“你不是找我的麻烦吗?叔叔我在这儿呢,来啊?”
忽然,他又变脸,狠厉道:“李承乾,李世民的小杂种,你落到我的手里,还想逃?今天我就杀了你,让李世民也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可恶的李世民,他杀了我还不够,还霸占我的妃子,杀了我的儿子,李世民,你不得好死!!”
这话李牧没法接,因为人家说的还真是实话。李元吉死后,他的妃子杨氏貌美,被李世民给留下了,还封了贵人。此事引起颇多争议,但毕竟是儿女情长的事情,涉及不到大局,议论了几个月,后来也没人提了。
但此时说起来,确实有点叫人哑口无言。
“是三叔?”李牧讪讪道:“三叔啊,有道是一辈人管一辈事儿,我一个小辈,就不掺和你们的事儿了。要不你找我父皇说去?侄子先带皇爷爷回去休息?”
“想蒙混过去?”李元吉冷笑一声,道:“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你坏我大事,我要你的命!那只蛊虫是不是在你身上,交出来,留你全尸。”
李牧一面传信号回去,一面拖延时间,他把蛊虫拿出来晃了晃,道:“这个虫子长得奇怪的很,我一时好奇就收藏起来了,怎地,是三叔的东西?三叔想要回去?你想要回去,怎么不跟我说?你跟我说,我不就给你了么?”
“绕来绕去,废话太多!”李元吉说着,便动起手来。由于是李元吉在操控李元安的身体,起初还有些配合不畅。但很快,就没有生涩感了,李元吉生前是雄魄镜圆满,距离武胆境只差一线,此时施展出武艺来,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范。虽说李元安只是个炼体的喽啰,但是此时却有雄魄镜高手的威能,而李牧,虽然是曾经的雄魄镜高手,但是此时他却没了功力,最多算个王语嫣,看得懂,明白,却没啥用。
见对面攻来,只能躲闪,无力还击。而且,还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那就是,不知为何,他的儒术竟然失灵了,也不是完全失灵,就是心念一动的时候,就会莫名被终止。导致儒术无法‘吟唱’完毕,也就施展不了了。
李元吉看到他的样子,笑得更加开怀,道:“只要你有贪念,欲念,怨念,我的三只鬼就能影响到你。除非你能言出法随,否则,你休想伤我!”
言出法随?意思瞬发技能呗?
李牧扫了眼自己的瞬发技能列表,都是一些辅助性的能力,比如一目十行啥的,这会儿一目十行有啥用啊!
没办法了,只好用杀手锏了!
李牧把已经昏厥的李渊放好,心念一动,李元霸附体。
阿修罗之力,天生克制各种恶鬼,三鬼在阿修罗光环的影响下,瞬间蛰伏。李元安一阵失神,恢复了过来,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这么大阵仗?
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李元吉又回来了。他看着李元霸附身的李牧,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大叫道:“四弟,我是你三哥,你要对我动手吗?”
“三哥?”李元霸残破的灵魂,出现一阵波动。关于李元吉的记忆浮现出来,小的时候,虽然李元吉对他不太好,但是毕竟是兄弟,二人年龄相仿,有过很多交集。
“三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交卷前三名
我的好四叔,这不是用来叙旧的时间好吗?!!!
感受到体内的力量迅速褪去,李牧是真的有点慌了。看到狞笑走来的李元安,李牧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等等!
老子还有杀手锏!
李牧掏出自己的‘魔法书’,疯狂的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技能飘飞,里头有李世民的武技,有李淳风的阵法,还有张全义的奇门遁甲,禄平的丹毒等等,各种各样花里胡哨,一股脑地全盖了过去。
李元吉毕竟只是一个灵体,就算他有武胆境的实力,但是奈何没有肉身,能发挥出的真实实力不足五成。如此多的技能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李元安的肉身被刮出了无数道血痕,残破不堪了起来。
“是你逼我的!”久违的疼痛,让李元吉疯狂了起来,他张开嘴,黑色的烟气如实质一般,从他的嘴里喷出来,最前端,幻化出三个鬼头,龇牙咧嘴地朝李牧吞噬而来。这是李元吉的杀手锏,三鬼等同于他的本体,脱离了李元安的身体,也就解除了禁锢,让他无限接近武胆境的实力得以发挥。
就是现在!
李牧扯下最后一张书页,袖口一吐,手里多了一支笔,笔走龙蛇,把李元吉这个杀手锏给完整‘复制’了下来。
就在三鬼即将触碰李牧的瞬间,李牧的‘三鬼’也释放了出去,六个鬼头撕咬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波把李牧和李渊弹了出去。
李元吉发出一声惨叫,来自灵魂的痛苦,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被动的承受!
李牧仓促之间复制的技能,当然不可能有李元吉的原版伤害高,但是也有五成以上。这一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出手就让李元吉遭受了重创。
李元安瞬间脱离了李元吉的控制,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李元吉的黑雾在半空中翻滚,一动不动,用游戏中的术语解释就是,他此时处在僵直状态。
“呼——”李牧长出一口气,伸手试了试李渊的鼻息,还有气儿,赶紧把他拖到了房里。
外面,李元吉已经脱离了僵直状态,但是黑雾已经非常薄弱。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把李牧杀掉,思虑了一下,决心逃走。但是拖了这么久,他哪还有逃走的机会了?
传送阵的清光闪动,李牧的帮手到了。
最先出现的是李淳风,接着是张全义。二人正在商量事情,接到了李牧的信号,一起赶了过来。随后是李世民然后是孔颖达和禄平,长安城最顶级的一批战力陆续赶到。
“是你?”李世民见到李元吉,瞬间认了出来。倒不是他看到了李元吉,而是感觉到了李元吉的元神波动。所谓炼神境,炼的就是元神。对元神的敏感性自然是要超过在场的所有人,再加上他对李元吉不说恨之入骨吧,也差不了多少了,真正的所谓化成灰都能认出来。所以,他第一时间发现了。
“李世民!!”李元吉看到李世民,也是瞬间进入了狂暴状态,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也顾不得其他了,黑雾瞬间爆炸性的庞大,瞬间笼罩了整个九成宫,九成宫内所有的活人,只要心中有贪念,欲念,怨念,都成了他的祭品。人们脸上的血色渐渐消退,而黑雾却越来越厚实。
李世民拔刀就斩,但是李元吉此事并不是实体,斩在黑雾上,无非就是让黑雾薄了一点,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其他人的攻击也差不多,因为黑雾没有实体,反而达到了部分‘免疫’的效果。而且,在场的高手们,虽然是高手,但毕竟也都是人,是人就都有贪念,欲念和怨念,而且越强,这方面就越重,平时控制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此时受到影响和催动之下,克制就变得非常为难了起来。
李世民道:“这样下去不行,诸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张全义见多识广,道:“捉鬼之法不适合,对手的强大,源自于他的欲念怨念和贪念,得想办法化解,才能克制他。擅长此类的,佛门是最适合不过。”
“佛门?”李牧一愣,旋即明了。确实,佛门讲求无欲无求,就是要消解人心中的欲念,这样以来,很多看不开的事情,就都看开了,虽说非常消极,但是确实是最合适此时此刻的法门。
可是此时上哪儿去找和尚去?
李牧心道,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对玄奘法师下手的时候,就不那么狠了。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李牧回想与玄奘的对话,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佛门讲究的是自证,因为没有他证。自证的核心就是,我信故我在。心中有佛,自然处处是佛。
别人相不相信不重要,我相信就行了,只要我相信他存在,那就一定存在。
我相信谁存在?
孙悟空!!
从小老子就看孙悟空长大的,谁小时候没玩过金箍棒?据传说,中国的八零九零后男生喜欢笔直的树枝棍子,就是看西游记留下的后遗症!
就像美国小朋友相信有钢铁侠,岛国的小朋友相信有奥特曼,中国的孩子年少时,谁不知道孙悟空?
老子就是斗战胜佛!!
李牧不断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有这样一个佛。随后,他用出全部才气,全力催动金手指特效,勾勒出了一个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藕丝步云履的经典齐天大圣形象。
“吃俺老孙一棒!”
佛光普照,黑雾尽散。半空中,一个金色的影子,挥舞着金箍棒,一棍子砸了下来。
李元吉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就像是被蒸发掉的水汽一样消散了。
李世民等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李牧已经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一下子,消耗掉了他的所有‘蓝条’,实在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临晕之际,李牧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号。
这样也行?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了东宫了。李渊也已经被接回了太极宫居住,他被李元吉附身多日,元气大损,刘神威给开了药,正在将养中。而大安宫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没有人皇气护体,在李元吉的黑雾笼罩之下,全部都遇难了。
濮阳王李元安和他的母妃也是一样,在李渊的吩咐下,他们被安置在了李渊未来陵寝的周围,也算是规格很高了。
一夜死去数百人,李牧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不胜唏嘘。
天煞盟失去了李元吉,根基大损,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但据禄平说,天煞盟本来是两个头目,原来死士那一拨儿的,头目自然是李元吉,而后来江湖术士,方士的头目,一直都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禄平作为方士的头脑,倒是与之接触过几回,但也都是通过傀儡,无缘得见。
李牧把抓到的蛊虫拿给禄平看,禄平辨认后,发现蛊虫早已经死了多时了。原来这种蛊虫是一对儿的,有子母蛊之说,子蛊被俘之后,母蛊虫会自爆,随后子蛊也会死。
等于是一个弃子,被完全的放弃了。
天煞盟的线索,就此中断。
……
收拾后续,被李世民以重修九成宫的名义遮掩了,大批的禁军包围九成宫,外界一无所知。
而此时的长安城,热议最多的话题,还是科举。
这次科举,意义重大。因为在科举之前,李世民已经下了旨意,明确未来国家选材,科举是唯一的途径。而之前举孝廉等方式,未来会受到极大限制,未参加科举而得官者,不得做掌印之官,且品轶最高不得超过四品。
这句话怎么理解呢?打个比方,所谓掌印之官,就是一把手。你没参加过科举,你就当不了一把手,再厉害,只能做二把手。也就是,没有什么实权。而后面的一条,就算明白的限制了,不参加科举,到死就是个五品官,五品官,还是副手,再大能大哪儿去,基本上也就是废了。
之前朝廷取人才,多半都是举孝廉。也就是各大世家举荐的人才,所以朝廷里面,才会形成朋党。
如果都从科举出人才,虽然还是难免因为教育水平的关系,还是大家族子弟占据多数。但这里面有几个区别,第一个区别是,科举是国家给士子的一个机会,而不是举荐得来的,举荐是家族给士子的机会,他们可不领朝廷的情。
还有一个区别是,科举能筛选出人才。而举荐的人,不一定是人才,也算是有个基本的保障了。
从前等着家里安排的公子哥儿,在李世民旨意下达之后,不得不认命妥协,开始了疯狂的补习之旅。
国子监门庭若市,上座率出奇的高,以往公开授课无人问津,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了。
值此东风,文学馆又推出了《大儒笔记》系列书籍,其中《孔颖达讲四书五经》,更是达到了一书难求的境地。不少买不到书的学子,不惜挑灯抄书,也要把所有的知识点都掌握到手。
只凭这一本书,孔颖达的才气就一日千里,终于,在科举前日,孔颖达一举突破了大学士境界,达到了‘大儒’境界,成为了真正堪比武胆境高手的天下第一个大儒。
当时,正直李牧好不容易摆脱苏檀儿的纠缠,好不容易能跟鞠仙儿过一下二人世界。还没等脱衣服呢,孔颖达凭空出现,还好俩人到目前为止都还算纯洁,这要是不纯洁,一下子李牧都能不举了。
……
修理完孔颖达,科举如期举行了。
李牧作为参考人员,也没有任何特殊优待。他用‘李牧’这名字报考,换了平民的打扮,带着笔墨纸砚和干粮,和其他学子一起进了考场。
先是经文墨义,类似于后世的填空题和阅读理解。这点在有过目不忘和一目十行加持下,完全不是任何问题,很快李牧就答完了题。然后是策论,和李牧猜得差不多,策论是李世民问,如今西突厥和薛延陀虎视眈眈,而国家还需要休养生息,不能穷兵黩武,如何能争取不要开战,却能震慑蛮夷?
这些事情,李牧和李世民讨论了不止一次,对他心中所想,自然是知知甚多。奋笔疾书,一挥而就。半点难度都没感觉到,忽然李牧觉得自己参加科举就是个bug,对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要知道别人可没才气,没儒术,没一目十行和过目不忘,也不知道李世民心里是怎么想的。连个考试的方向都不知道,完全就是碰运气啊。
“看来这场科举,状元本太子是志在必得了啊。”
李牧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直接交了卷。而此时,才过去一天,其他的学子还得坚持两天才算完呢。
从贡院出来,李牧没走出几步,忽然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竟然还有其他人交卷。看到来人,李牧一愣,对方也是一愣。
“马周见过殿下。”来人施礼,有些不好意思,道:“学生学会了过目不忘的儒术,沾了些便宜。”
“哦,那也是你的缘法,不必过谦。”李牧问道:“后面的策论,你答得如何?”
“直抒胸臆罢了。”马周说道:“也不知能否得到陛下的认可,不过就算陛下当面问我,我也是这样作答,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嗯、”俩人正说着,又一个人交卷出来了,看到李牧和马周,这人明显也是一愣。
“皇兄?”
“青雀?”李牧也一愣,他没听说过李泰参加科举了啊,而且还答这么快。
“见过魏王殿下、”马周施礼道,李泰摆手让他起身,酸溜溜道:“你们俩比我还先交卷啊,看来研究儒术果然是有帮助。”
“你不也有才气么?平时自己不注意,怪的谁来?”李牧话锋一转,又赞道:“不过青雀啊,你没有儒术加持,也这么快交卷,足以说明你的才能了。不愧是我的兄弟啊,青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