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
第一章 太监日记
绍成十七年,除夕,雨夹雪。
今天是我穿越的第三天。
这里是大成国,一个不存在于蓝星任何史书的朝代。
我在皇宫,确切地说,是御膳房。
我打算从今天起开始写日记,来记录我的穿越之旅。如有后人也穿越至此,或可作为生存指南。
大概介绍下,我现在的身份是御膳房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
遗憾的是,我是真太监。
可能前世太渣了吧,我曾经……(省略号代表一百八十五万字),这可能是报应。
但是我现在身残志坚,精神状态良好,展现了穿越者应有的风貌。
并且我想搏一搏,看能不能当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好了先不说了,我该给赵公公去打洗脚水了。
ps:下午看到昭曦宫的小主萱妃路过,长得很不错,可惜没鸟用。
绍成十八年,大年初一,小雪。
宫里过年也不过如此,可能外面更热闹一些。
这两天我总感觉这趟穿越吧,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今天有个好消息。
我好像学会蹲着尿尿了,上午尿了两次,第二次的时候鞋子没湿。
一会我再去巩固巩固。
绍成十八年,大年初五,晴。
今天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因为我想到哪里不对了。
身为穿越者,我竟然没有系统。
没有系统的太监,还怎么权倾朝野,我现在也有点怀疑。
虽然我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文韬武略,玉树临风……但是我发现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玉树临风是真的。
不过今天有个好消息。
午饭时打翻了一个碗,赵公公要打我,正好被敏妃看到了,敏妃帮我说了句话,这顿打就逃过了。
敏妃贼鸡儿好看,我感觉她有点喜欢我。
如果他妈的,我不是太监的话!
绍成十八年,大年初九,晴。
今天get到一个惊天大八卦!
皇帝这十几年来沉迷修剑,竟然不近女色!
所以后宫这些妃子,只要是近十年内进宫的,很可能都是雏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消息后我忽然激动了一下子。
但是我在激动个什么?
ps:现在我已经能很熟练地蹲着尿尿了,闭着眼都不会湿到鞋子。
绍成十八年,大年初十,阴。
今天御膳房的小柜子被调去后宫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很惨。
问了下才知道,原来他去的是乾西宫,据说那里贼特么邪性,谁去谁死。
只要是带把的,或者曾经带把的,在里头都活不过一年。
原因不得而知,但很容易引人遐想。
无论如何,祝福他吧。
绍成十八年,大年十二,大雪。
今日无事,老实干了一天活(洗菜和拖地)罢了。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啊不对,应该说是在原先的时空,最后一个大年十二的时候。
我记得很清楚,我在酒吧搭了一个超正的妹子。
我们在卫生间交流了一番之后,意犹未尽,又去了家里。
当时我女朋友应该是在出差的,但是当打开家门之后……呵呵。
她说本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的。
总之事情闹得挺轰轰烈烈、万马奔腾的,像极了爱情。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回忆这些。
可能是想家了吧。
阿珍爱上了阿强。
如果能重来,我想做个好人。
绍成十八年,大年十三,晴。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景王跟熹妃有一腿。
消息是小柜子透露的,他说亲眼看到景王从熹妃的房间走出来,到了门口还在整理衣服。
小柜子现在不做人了,破罐子破摔,后宫的事什么都敢往外讲。
听小柜子说,景王喜欢逛后宫,到处勾搭妃子是公开的秘密。
我猜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为什么不管呢?
这就是伟大的父爱?
好像说不通,毕竟绍成帝的无情是出了名的,据说被他斩掉的皇子就有五六个了。
这后宫总是古古怪怪的。
绍成十八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今天是元宵节,宫里很热闹。
据说皇帝办了个赏月诗会,京城的才子都参加了,不少嫔妃们也参加了。
诗会很盛大,现场有很多灯笼,天上的月亮很圆,星星也很多(这里插个生动的比喻:一闪一闪的像小孩眨眼睛),老美了!很多才子都坐在桌子后面写诗,共享盛举(是这个享吧)!
这些都是听喜子说的。
其实我很想去现场背几首古文的,为此昨晚我重新默写了一遍苏轼的那篇《水调歌头》,大概默写出了三分之一。
不过我觉得也足够我获得一些头衔了,比如大成诗坛最后的遮羞布什么的。
我知道这有风险,但还是想搏一搏,毕竟我现在别说底裤,就算底裤里面也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个鸟?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侍卫林大头告诉我,身为御膳房的太监是不能随意出御膳房的,除非领头太监特批。
可明显赵公公那没卵蛋的老东西,是指望不上的。
我把《水调歌头》三分之一残卷以及《将进酒》二分之一残卷全烧了。
从此之后,大成诗坛再无遮羞布。
妈的!
绍成十八年,大年十六,有小雪。
幸好昨天没去!
听说诗会上有个才子做了一首五言绝句,含沙射影地说朝廷“复兴百家”是自掘坟墓,结果皇帝一怒之下抄了他家满门,还连同吹捧过那首诗的几个才子也全部都斩了。
其实都说绍成帝冷酷,但是感觉他也想有所作为,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大勇气来改革了。
只是现如今大成国一天不如一天也是事实,绍成帝看起来像个亡国之君。
我这人刚正不阿,有一说一。
ps:应该没人能看懂我的字吧?这世界的字和繁体字有点像,但完全不同。
绍成十八年,正月二十八,晴。
今天是悲伤的一天。
后宫传出来的消息,小柜子昨天夜里死了。
据说是夜里不知怎么的,就上吊自杀了。
虽然他体质弱,但大家都认为他挺过半年应该是有的,可没想到他只坚持了半个多月。
现在整个御膳房里人心惶惶,因为他死得太快,下一个还得在御膳房里挑。
我倒不是太慌。
毕竟当太监也没什么意思,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如何?
鸟都没有的人,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难道我会怕?
绍成十八年,正月二十九,晴。
吗的!
我真的被选中去乾西宫了!
曹蛋啊,鸟都没了,就不能让我多活几年吗?
完了!
这篇日记可能是我的绝笔。
我把一两二钱的银子藏在了东花园的假山下,有缘人如看到就去取了用吧。
很抱歉,来了半个多月并没有什么建树,给穿越者丢脸了。
另外说一句,还是别写日记了,没鸟用。
正经太监谁写日记?
以上,秦源绝笔。
完结撒花。
第二章 乾西宫
后宫西南,乾西宫。
秦源坐在青色的台阶上,看太阳第十七次从厚厚的乌云后面钻出来,又笑脸灿烂地冲他喊,“我又出来了,你来打我啊”。
秦源干枯的嘴唇微微一动,喃喃自语着,“大家都是公公,我不想伤了和气,你走吧。”
于是太阳就又一次隐匿到云后去了。
太阳的音当然是秦源给配的,除了太阳他现在也给很多东西配音。
比如,一大早他就跟身后的柱子吵了一架,要不是另一根柱子拦着,一块地砖劝着,窗户说要报警,他早动手了。
秦源确定自己还没到精神有问题的地步,但是估计也不远了。
来乾西宫一个月了,这里满目都是清灰色的高墙、青灰色的地砖,以及同样青灰的大寝殿,就他一人。
别说人,就连一棵树、一根草都没有。
几千平方大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活物,死寂得放个屁都像是在奏乐。
三天前一只老鼠跑进来,把秦源兴奋个半死,一下子就想到了三百多种跟它玩耍的方式,结果才促膝谈心了一次,当天晚上老鼠就含着泪跑了。
秦源难过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太无聊了!
强烈的孤独和绝望感,无时不刻不在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后宫其实不是这样的,至少其他寝宫就完全不是这样的。
来的时候他都看到了,整个后宫大约有两个紫禁城那么大,每一处寝宫都如同单独的大别院。
别院的建筑,无不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院里院外都花团锦簇、绿树成荫,偶有高大的梨树或红杏探出墙来,极是风骚。
有些寝宫的大门开着,就能看到漂亮的宫女们或在院子里晒被褥、绣女红,或是侍花弄草、嬉戏打闹,隔着老远都似乎能听到娇笑声。
就连各处巡逻的内廷侍卫都是女子,精心挑选过似的,一个个英姿飒爽,别有风味。
好一片莺莺燕燕、春色满园,不愧是能让皇帝生下一百多个皇子的地方。
他当时甚至谨慎地提醒二弟,不可鲁莽,毕竟这是皇宫。
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自己与二弟被迫骨肉分离已经很久了。
于是没有二弟可以玩耍,孤身一人的他,在这个毫无生机的乾西宫里就更寂寞了。
每天除了花一刻钟随便打扫下寝殿和院子,其余的时间就只剩下吃饭、发呆、睡觉。
……
秦源在台阶上一直坐到快天黑的光景,这才起身,准备去熬点粥。
喝粥是他的日常,身为一个底层厮役太监,他一天的口粮配额只有半斤大米,外加一些腌萝卜、青菜之类的,除非大节日,才有些肉食。
就这么点大米,每次还得被送物资的太监,也就是尚食监的粮倌佬扣去四成。
这还不止,原本七天两根的蜡烛配额,也要被克扣去一根。
弱肉强食,后宫就这鸟样,整个大成国也是这鸟样,这注定了像秦源这样的,不光没鸟,也活不出什么鸟样来。
穿越来这一两个月了,关于这个世界,秦源已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眼下是大成国,绍成十八年。
这世界有人,也有妖邪。
有剑修,也有以儒、墨、道等为首的百家修法。
大成以剑修立国,原本规定除剑修外,包括百家在内的其他一切修法皆为“邪修”,凡敢修者,一律杀无赦。
不过十年前,绍成帝突然一改祖宗遗训,宣布改革新政、复兴百家,还设立了“百家书院”,为朝廷培养人才。
一时间,大量隐藏的百家修士都纷纷进入庙堂,成为朝廷新贵。
百家不光推广自家修法,还想以新政为契机,想以百家学说取代原本以剑修之道为基础的旧秩序,这自然引起了修剑士的极度不满,于是双方展开了腥风血雨的争斗。
如今朝堂之上,诸君不问对错只管党争,而皇帝又沉迷修剑,不管不问,于是这天下就乱成了一锅粥。
加上天灾连年、妖孽横生,如今的大成国,虽谈不上人间炼狱,但也已是流民遍地、动荡不堪了。
这般年景,自是越强的越有饭吃了。
就说这后宫,也是如此。
后宫太监们闲暇之余也都修武,无论是修剑还是修百家,只要小有所成,就能被品级更高的妃子挑走,从此在后宫恃主而贵。
运气好点,还能成为六尚司或者各宫的管事太监,油水抽到手软。
要是再强一点,能被清正司看上,那就好比是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可惜原主秦源毫无天赋,修什么都不成,要不然那也不至于做这劳什子的厮役太监。
……
秦源无奈地叹着气,往厨房走去。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寝殿南边的窗户那,传来“吱呀”一声。
他转头看了眼,发现那里一扇朱红色的窗户,又莫名其妙地自己打开了。
在乾西宫,窗户自己会开只是小事。
有时候厨房的土灶自己会开火,蜡烛自己会点燃,最过分的是半夜里偶尔会有千娇百媚的女子隐隐出现,嘴里喊他“郎君郎君”的,完全不考虑这玩意儿对他而言,到底有没有鸟用。
刚来那阵他当然也吓得瑟瑟发抖,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于是他就走到窗户跟前,先给了这不听话的窗户一巴掌,接着又是一拳,然后又狠狠地一关。
只听“嘭”地一声闷响,老旧的木结构窗台也随之重重一震。
就在这时,只见窗户上方咕噜噜掉下来几造型别致的木头,正好落在他的脚下。
秦源好奇地捡起一看,发现木头有十二块,都是凹凸的造型,好像有点熟悉。
想了好一会儿,他想起这好像是鲁班锁的部件?
没穿越之前,他在一个女朋友家里就见过这玩意儿,当时拼了一晚上都没拼成功。
第二天女朋友就跟他分手了,理由是一晚上都拼不上,怀疑他可能不行。
当然这冤枉官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源现在拿着这十二块木条,激动得双手发颤起来。
众所周知,玩具是排遣寂寞的好帮手,成年人有时候也很需要!
秦源兴奋得热血涌动,于是也管不上吃饭了,迫不及待地进了寝殿,坐在凤床边的紫檀木条案前,认真地拼装起来。
鲁班锁相传由鲁班发明,一般最少有六个木块组成,称六柱,但也有七柱、八柱乃至更多的。随着木块的增多,拼装的难度也会加大。
秦源手上有十二块木头,难度自然更大,不过因为在前世他后来又研究过这玩意儿很长时间,还看过视频教程,所以拼起来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
到了子夜时分,他终于把木条全部都拼上了,得到了一个两头窄中间宽、牢不可破的立方体。
“哈哈哈……”
正当他兴奋地大笑时,忽然发现从立方体内部发出一道橙光,随后眼前虚影沉浮,犹如出现了一块电影屏幕。
屏幕上,先是出现了一行楷书行文的诗句。
“功名利禄万载,道德仁义千秋,有人间炎凉百态,却转身烟云十方,道不尽浮生一世,又说甚百家争鸣。”
…….
第三章 变质的修行
秦源目瞪口呆。
随后,只见屏幕上画面一转,如同一部史诗大片般,播放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数千年前,这世界由拥有更强体魄和能力的妖族主宰,人类在妖族的奴役下艰难生存。
直到某日,人类无意中发现了一处废墟。而在废墟里,他们看到了一种叫“书”的东西。
一些人受到感召,读懂了书里的内容,于是“百家”应运而生。
这里的百家,与地球上的百家有相似之处,它们涵盖了墨、儒、道、音、食、药、农、阴阳等学说,各家学说观点乃至祖师爷也与地球上大致相近。
但不同的是,这里的百家不仅仅是学说,还是可以转化成强大战斗力的修法。
人族获得百家修法之后,便开始了卧薪尝胆的抗争,在历经七次大战,并在彪炳千古的“霸水之战”中大获全胜后,人族终于掌控了世界。
从此,妖域从这片大地消失,残余的妖族也纷纷遁走边苦蛮荒之地。
但随之而来的,是各家为成为天下显学,而引发的长达千年的内斗。
那是宗师辈出、巨匠闪耀的时代,是文明璀璨、滚滚向前的时代,但也是征伐连年、混乱动荡的时代。
这段时期,史称“百家争鸣”。
直到五百年前,一个不可理喻的天才横空出世,终结了这一切。
“柴莽,自幼孤,初为瓦匠,后得机缘,始修剑。十年剑成,天下无可匹敌者。”
柴莽以剑修一道击败了百家所有大宗师,并一统天下,创立大成国。
又分天下九州,置郡县,规制六部,自称高祖始皇帝。
剧本有股熟悉的味道。
……
大成建国后,这位高祖皇帝下旨,立剑修一道为天下正统,而百家皆为“邪修”,凡修者杀无赦。
由此,朝廷开设“清正司”,专职捕杀百家传人,一时间血流成河,百家齐喑。
这段历史,称“百家寂灭”。
而在百家寂灭之前,为了保存百家血脉,当时最强大的墨、儒、道等十八家宗师联手,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百家学说封印在了墨家的“鲁班锁”之上——包括他们自己修不了、也理解不了的一些顶级修法。
“小电影”放到这里就结束了。
秦源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见手中鲁班锁又发出无数道更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像无数柄利剑,将鲁班锁切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随即,那些碎片便如轻尘一般扬起,纷纷穿透秦源的皮肤、血液,最终又在他的意识海中汇聚、拼装、还原。
秦源心中巨震不已,这东西……竟然进了自己的身体?
似乎是一种本能,他知道如何用意识进入鲁班锁,尝试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片书的海洋。
儒家、道家、食家、药家、法家……无数经典漂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中。
秦源心中狂喜,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在一本《儒经概要》上,想要一窥究竟。
却发现,它似乎被什么力量封印了,以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开启。
秦源皱了眉,又换了本《道境七篇》,结果依旧如此。
怎么会这样?
秦源耐着性子,一本本试下去,但……结果如初。
现在,只剩下最角落的几本墨家的书籍了。
秦源看着它们,它们似乎也笑呵呵地看着秦源。
秦源忽然有种预感,如果其他百家的书籍是门户紧闭的千金小姐的话,那么这几本金光环绕的墨家书籍,则很像是倚在门口的发廊小妹,不讲价也最多两百块钱就能拿下。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当他试着将意识集中到一本《墨修要义》上时,那书就立即金光大作,以“哥哥来玩儿啊”的热情劲儿打了开来。
秦源嘴角一抽,还没看这本书,就已经顿悟了一个大道理。
内卷的时候,脸不脸的可以先放一边。
看看这位墨家大宗师,为了自家的学说能得以优先继承,利用这鲁班锁是他们墨家出品的“硬件”,直接搞了个净网系统——除了他墨家的,谁家的都别想看。
近墨者,黑啊!
于是带着点对厚黑学老前辈的崇拜,秦源开始细细研究这本《墨修要义》。
……
一个时辰后,秦源大致明白了这套修行的方法。
不愧是墨家。
其修行的核心要义,是“兼爱”、“自苦”两种精神。
直白点说,就是要对别人好、利他,不得有害人的想法,然后还得自虐。
墨家弟子要先领悟这两种精神,然后去践行,就能产生精神共鸣,继而转化成修为。
因为《墨修要义》就在脑子里,所以秦源只看一遍,就深刻领悟了这两种精神的奥义,这一步可以跳过。
那么接下去就是去做了。
现在坤西宫就他一个人,又出不去,“兼爱”是没办法做了,那只有先“自苦”试试看了。
秦源想了想,立马做了二十个深蹲,大腿很快就酸痛起来。
这时,他发现头顶似乎有一个淡淡的星光冒出,随后星光又飞进了自己的身体,就像一滴雨水进入了干旱的土地。
很舒服,但是眨眼就不见了。
而他的身体,也没什么明显的改变。
这说明,刚刚他的“自苦”行为有效,但“苦”的程度太低了!
揉了揉还在发酸的腿,秦源眉头紧锁。
所谓“自苦”,究竟要多苦才算够?
书上倒是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冻体”,就是大冷天不穿衣服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然后背诵墨家要义,再比如“饿体”,就是连续几天不吃饭,然后还干重活……
可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
修行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吗,越修越苦那还修个鸡毛啊?
秦源现在终于明白,那位墨家宗师为什么这么不要脸了——他要不耍无赖,谁要学他们墨家之术啊?
秦源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心道,老子都已经是太监了,还嫌不够苦吗,再自虐那还有人样?
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刚骂完,就猛地发现有几个金色的大光点从自己头顶飞出,随即又被吸入体内。
比刚才的可多了几十倍!
旋即,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了一股温润的气息,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秦源脸色猛地一变。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正气”?
正气,就好比是武侠小说里的真气,是一切修为的根本,是修为产生的标志!
自己能感知正气了?
不对啊,刚才也没自虐啊,为什么突然有星光出来?
等下,难不成……
想起刚刚获得正气时的场景,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随即,他又试着碎碎念地说道:“我是一个太监,宫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子,我却无福消受,只能躲在暗处默默流泪,在寂寞的黑夜里辗转难眠。我真是苦啊……”
刹那间,又有几个金色光点飘出来,并且又被身体如饥似渴地吸收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多了。
秦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只吓傻了的土拨鼠一样,一动不动地怔了许久。
好家伙,苦不苦的……使劲脑补就行了?
不对,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是太监,有事实基础,所以脑补才有用。
可书上也没说,使劲脑补自己的苦,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正气啊?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试试。
“我是个太监,但是我又何曾不想成家立业呢?我很想找个妻子,无奈我身体残缺,无论我对妻子如何之好,妻子总归会去偷汉子的,到时候会有无数个套马的汉子在我头顶来回奔跑,我走到哪都会被人耻笑,我好苦……”
念头一闪,只见金色的星光,不断地从头顶涌出来……
“单是戴绿帽子就算了,弄不好妻子为了和情郎长相厮守,会谋害于我,比如趁我感冒给我喂毒药。我一命呜呼,她便继承了我的遗产,从此与情郎双宿双飞,在我的房里、床上翻云覆雨。可怜我连个能报仇的弟弟都没有,好苦啊!”
此念划过,顿时星光四起,璀璨如银河……
卧槽,果真是……修行主要靠脑补?
无数星光被身体如饥似渴地吸收,汇聚于经脉,渐渐形成一股强劲的水流,势如同高压水枪里的水。
秦源大喜,赶紧按照书中描述,引导这股气息冲击丹田。
一刻钟后!
只听耳畔“嗡”的一声,秦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舒服至极。
抬眼远眺,只见三十米外的一切纤毫毕现。竖耳细听,隔壁宫女的并不大的娇笑声清晰入耳,整个世界如同解开了一层隔膜,瞬时清朗无比。
不仅如此,他又感觉自己精神奕奕、体力大增,隐约觉得便是一百斤的重物,自己这细胳膊也能毫不费力地单手举过头顶!
秦源心脏砰砰直跳。
好家伙,按照《墨修要义》的说法,自己这不是已经筑基成功,进入九品下阶境了吗?
这修行变质了啊!
第四章 快来个人吧
秦源明白了!
只要有一定的事实基础,再发挥无限的想象力,去强化这件事带来的“苦”,就能在精神波动的过程中,提取到源源不断的正气!
想得越惨,获得的正气就越多!
确定无误后,他自己都震惊了,这世界竟然还有这么无耻……而科学的修炼方法?
要知道《墨修要义》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描述的,它原本的意思,是你所吃的苦能与墨家的学说形成精神共鸣,从而转化为正气,哪有什么只要使劲想就能不断获得的事情?
要是墨修这么简单,当年的墨家怎么可能被剑修所灭?
所以,由于未知的原因,墨修之法产生了……bug?
跟那个鲁班锁有关吗?
秦源不知道,他只知道苦修确实已经变质了。
旋即,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变质了好啊!
苦自己是吃不起的,但是想象力这块,自己还是很丰富的啊!
这还说啥,继续!
“身为太监,我以后无儿无女,别人晚年享受天伦之乐时,我却只能可怜的窝在冰冷的角落,手捧着窝窝头,眼泪直往心里流……”
依然有星光出来,只是这次明显变少了,只有零星的两朵,进了身体,体内气息也没太大改变。
秦源又想了几种太监的苦,但是再也没有星光出来。
他明白了,同一种苦,虽然通过想象强化可以增加星光出来的数量,但也不是无限的,到一定程度也就没有了。
于是他又换了个思路。
“这坤西宫里连个活物都没有,我却如同坐牢一样出不去,这么下去我迟早要变成疯子,真苦啊……”
七八点星光出来了。
“宫里人都欺负我,粮倌佬还克扣我的口粮,可怜的我还在发育期呢,这样下去迟早会营养不良导致矮小、智力低下、失眠、多梦、夜间盗汗、面部暗沉、不孕不育…….我好苦啊!”
八九点星光又出来了。
“前天一根柱子跟我顶嘴,我踢了它一脚,脚指甲都出血了。不知道会不会感染,要不要截肢,截肢的话我三条腿就剩下一条了,我好苦……”
唰唰唰,星光不断地飞起…….
看着这些星光,秦源的眼睛闪闪发光,嘴角差点不多咧到了耳后根。
……
……
七天一晃而过。
秦源依靠着自己那丰富的想象力,已是八品中阶的墨修了。
无论是剑修,还是百家修士,修为都分九个品级,其中九品最低,一品最高,每品又分上中下三阶,上为高。
别以为八品中阶低,实际上修者中能到达八品的概率也就十分之一,像八品中阶的修为,在偏远点的县衙做个捕头绰绰有余,在后宫也能当个普通的内廷侍卫。
普通人至少十余年的苦练,而他只花了七天!
秦源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后院两百多斤的石磨他能轻松举起,以前打扫一遍偌大的坤西宫能累走他半条小命,现在一口气打扫下来连大气都不喘一下,就是要当心别使太大劲,要不然容易把东西给弄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感受,那就是越来越想揍那个叫齐大山的粮倌佬了。
三天前这孙子来送物资时,看到自己还剩下半根蜡烛,于是直接就把那本该给自己的两根蜡烛,全都克扣了。
个王八蛋,自己为了省那半根蜡烛,半夜上茅房都舍不得用,有一次还不小心碰翻马桶收拾了一整晚,这么辛辛苦苦,合着是为他省钱呢?
秦源确定自己揍齐大山很轻松,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齐大山上面还有人,明着来对抗他,就是在对抗后宫上层那帮人,这是找死。
要想反抗,只有让自己不断变强,拥有上层人脉的庇护,甚至自己成为上层,才有可能。
秦源不着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翻身会很容易。
别的不说,就说他十六岁就进入八品中阶的天资,要是去百家书院,肯定会被当成天才一样供起来,毕竟现在连书院的讲师,普遍也才六七品的样子。
没办法,这几百年来,百家被压制得实在是太惨了!
尽管复兴百家的计划已经实施了十年,如今百家修者也比之前多了百倍不止,但据他所知,百家并没有出多少能进入中三品的大师,至于上三品的宗师更是凤毛麟角。
不过秦源可不想去百家书院,百家书院现在是百家修者的精神圣地,也是所有剑修的眼中钉,他一去那就相当于站在了剑修的对立面,随时都可能后脑勺挨上一板砖,何苦呢?
除了百家书院,如今传说中的成国两大基石之一的清正司,也在招收百家修者。
清正司原先一直是负责缉拿百家“邪修”和捉妖镇邪的,自从皇帝宣布百家不是“邪修”之后,他们就少了一块业务,不过业务量却不增反减,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妖孽的数量呈爆炸式增长。
而百家修者虽然普遍弱于剑修,但在捉妖方面却有一些剑修没有的特殊能力,所以清正司也想招百家修士做个辅助、补充。
别看只是做个辅助,但天下谁不知道,只要能拿到清正司的腰牌,就相当于拿到飞黄腾达的凭证了?
一个最普通的清正司吏,除了日常俸禄外,都能封食三十户,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村子的人给他免费打工!此外清正司的人出门办案,就算县太爷也要亲自出门迎接,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凡此种种特权,在这乱世就格外显得金光闪闪了。
当然,清正司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剑修先不提,百家修士想进去,最低也得达到七品,这就先把九成五以上的百家修士给排除在外了。
不过对于秦源来说,七品基本上也就是再努努力,一哆嗦的事情。
总之,前途是很广阔的,但前提是要先耐得住寂寞,让自己足够强大。
秦源眼下就一个目标,那就是赶紧升到八品上阶,这样就可以学习牛逼的墨术和机关术了。
由于墨家在“百家寂灭”中也被剑修所灭,所以在这个世界,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墨家的墨术和机关术强悍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都能学会,绝对不比剑修弱。
只是从古至今,很多墨术和机关术都只存在于纸面上,从来没人使用过。
因为墨家的修行实在是太难了。
在这个世界,历史上最强的墨者也不过修到二品下阶而已,而制作鲁班锁的那位墨家大宗师,也不过三品中阶,根本没法学那些顶级的墨术和机关术。
但秦源不同,凭借变异版的墨家修法和强大的脑补能力,他觉得自己是注定要成为“史上最强墨者”的男人。
就是现在有个问题,这七天里他已经把能想象的“苦”全部都想完了,实在是没有新的苦可以让他发挥了。
早上他故意拿刀割破了手指,然后痛哭流涕地想象自己可能会感染然后失去整条手臂,然而身体反应不大,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他一点星光,仿佛是看他这戏精不容易,给点施舍打发一下罢了。
看样子同类型的“苦”,用多了就没什么大的效果了。
秦源倒是想过要不然把自己腿砸断,那样的话肯定能有不少星光出来,可是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心,倒是腿吓得瑟瑟发抖了好几天。
吃小苦收效不大,吃大苦他又吃不了,所以他现在最渴望的,是外边能有人来他这坤西宫。
毕竟墨家还有个修炼方式,那就是践行“兼爱”精神——只要对一个人好,做“利他”的事情,当对方产生感激的念力之后,他就能赚到正气。
兼爱,不就是博爱嘛,这个他一直很拿手的,毕竟在地球上他同时兼爱好几个都不在话下。
快来个人吧!
我,秦源,可是要立志成为成国最“兼爱”的男人!
第五章 一只天线宝宝
有个坏消息,因为修为增长导致最近食量大增,所以大米吃得只剩下半斤了,而下一波配给要等三天后才到。
也有个好消息,秦源设想了一下子自己饿得吃土的样子,获得了五点星光。
离到八品上阶很近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粮食不够吃了。
看来是不得不动用“战略储备”,花钱买粮食了。
宫里有倒卖粮食的,也有倒卖各种物资的,其实只要你有钱有权,后宫的生活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爸爸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但是秦源一直舍不得花钱,因为他在攒买腰牌的钱。
本来各宫的太监宫女在进宫后,是可以免费领腰牌的,任何人只要有了腰牌,加上主子的准许,就可以自由地在后宫行走。
秦源没有主子,所以不需要主子允许,按理他可以更加随意地行走后宫。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因为没有主子撑腰,所以内廷卫那边就明着勒索他,要他交三两银子才可以领腰牌。
腰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没有腰牌在后宫乱走,内廷卫查到可以直接打死!
但三两银子什么概念?
他一个月的俸钱才一两整,然而管事太监要扣去三钱“例钱”,负责配送粮食物资的“粮倌佬”更黑,不但要克扣他物资配给,而且每次来都要勒索一钱的“辛苦费”,要不然下次就是送猪吃的糠了,这伙人一个月来四次,那就是四钱!
所以到他手里,每月只剩下三钱而已。
三两银子,他起码得攒十个月!
足有两个紫禁城大的后宫,就是如今外面社会的缩影,残酷而华丽。
秦源知道后宫的世界很精彩,他也知道,要想更快地提升修为,就必须走出坤西宫,去接触各种人和事。
但现在,他必须先保证自己饿不死。
……
天已经黑了,一天都没舍得吃饭的秦源,在做出回头花钱买粮的决定后,终于走向了厨房,去动用那半斤大米了。
但刚出寝殿不久,他就忽然听到东边的围墙那传来“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下来。
秦源早已见怪不怪,反正这乾西宫什么怪事都有,便走过去看了看。
但这一次,他愣住了。
接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墙根下站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但跟人不太一样的是,它的头顶好像插着一个长长的……天线?
天线宝宝?
秦源不由警惕地问道,“什么东西?”
“嘘,别吵。”
“咦?”
听声音竟然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秦源放心了些,便凑过去仔细瞧了瞧,这一瞧顿时让他像条受惊的老狗似的跳了起来。
“卧槽!”
月光下,只见一女子披头散发、满脸是血,阴森而恐怖。更恐怖的是,她头顶插着一把短剑,那短剑有一部分没入了她的脑袋,另一部分留在外头,在月光下发着渗人的寒光。
秦源倒退了两步,又道,“你、你是邪祟?是来吸阳气的吗?”
我好苦啊!
获得一个星光。
这时,“邪祟”开口了。
“邪祟你个头啊,我是清正司的,你别喊,再喊我剁了你!”
对方冷冷地说完,又从身上拿出一块令牌,扔了过来。
秦源接住一看,只见那染了血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芒,上面倒是写着“清正司”三个字。
秦源愣了下,然后马上做出惊恐状,连声说道,“别、别抓我,我没犯事。”
传说清正司有酷刑三百多种,人进去不死也得被扒层皮,她大晚上过来一定是来抓我的,我好苦啊……
咦,没有星光?
真的好苦啊,特别苦!
还是没有?
秦源有些不太自然地咧了咧嘴。
好吧,其实自己都不信这货是来抓自己的。
清正司拿人,根本用不着翻墙,也用不着头上插一把剑这么有创意的。
戏精是有点过头了哈……但一切都是为了修行嘛,不寒碜。
那女子听完秦源的话,满是鲜血的可怖脸庞上,也不禁微露出一丝讶异。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我这样像是来抓你的?”
秦源艰难地挤出一丝讪笑,“呵呵……我比较胆小,不好意思。”
女子也不深究,又指了指寝殿,低声道,“别说话,进去。”
秦源知道清正司的人不好惹,于是赶紧把这位“天线宝宝”带进了寝殿。
又按照她的要求,忍着心疼,拿出剩下的半根蜡烛给点着了。
屋里亮堂起来,天线宝宝那张血刺呼啦、披头散发的脸庞也更加清晰地展现在秦源眼前,看得秦源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
这女人不光头上插着一把剑,胳膊上也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肉都翻出来了,血水还不时地往下淌。
都没人样了啊,跟鬼似的。
“姑娘你这……”秦源忍不住问了一句。
天线宝宝超淡定,甚至兴致不错地先参观了下寝殿,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哦,头上是吧?玩剑时不小心戳了一下。”
“姑娘太不小心了……那手臂上?”
“手臂上啊?长疖子了。”
秦源嘴角一抽,心想好家伙,人家疖子是一颗颗长,你直接长成了一条直线,还像点鞭炮似的炸开了啊……咋的,要给大伙儿再拜个晚年呢这是?
不过虽然姑娘的借口很不用心,但秦源还是决定信她一信,毕竟知道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正想着,却见那姑娘坐到了雕花凤床之上,平静地说道,“去,找块干净的布来,我要包一下。”
帮忙?
秦源终于反应过来,登时一阵兴奋。
奸爱……啊呸,兼爱的机会来了啊!
虽然这姑娘恐怖了些,而且来历不明救她也有很大风险,但自己这坤西宫现在就跟大龄矮穷矬似的,基本上就属于来者都是客了,还有资格挑人吗?
先凑合爱一下吧,等赚到星光后再想办法让她走,来一波短平快,一转身谁又记得谁啊?
于是也就不多说废话了,赶紧先去找布。
这破地方,现成的布是没有的,秦源想了想,只好去奴婢房把自己的被子拆了,撕下几块长布条,充当绷带。
回到寝殿,他先真诚地跟天线宝宝“道歉”。
“抱歉啊姑娘,这里实在是没有太医院用的那种纱布,所以我把我自己的被罩给撕了,你别嫌弃。”
道歉不是目的,告诉她自己撕了被罩才是目的。
这么大冷的天,自己为了帮她把被罩都撕了,她就不感动一下吗?
话音一落,只见从姑娘头顶果然“唰唰唰”地飞出三点星光,直接就钻进了秦源身体。
秦源心里一乐,姑娘果然感受到自己那浓浓的爱意了啊!
这么说来,这姑娘还是外冷内热型的,挺容易感动。
这是宝藏啊,今晚一定要好好开发一下。
第六章 论如何兼爱
天线宝宝坐在凤床上,先把绷带放一边,然后毫不犹豫地撕开受伤那条胳膊上的衣服。
又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褐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或许是很痛,她咬了咬牙,但一声不吭。
秦源虽然想赚星光,可是看天线宝宝没让自己上手,就选择了冷漠地旁观。
两个人都不认识,这个时候他要是露出着急帮忙的姿态,那很快就会给这女人留下舔狗的印象。
清正司的人从来不缺舔狗,自己要是成为其中一只,那么接下来对这姑娘再好,她也不会太感激,这将直接导致自己收到的星光大幅减少。
秦源是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的,毕竟他没穿越前“浪里白条”的名号不是捡的,对于如何“兼爱”他有着深刻的理解。
天线宝宝撒完药之后,又拿起床单做的绷带,一端用嘴叼住,另一端用手拽住,开始往胳膊上的伤口缠绕。
秦源想起香江老电影里也有类似画面,例如美女中了枪自己包扎,很多人说这样的场面很诱惑。
现在看来,是挺诱惑的,只是电影里的美女诱惑的是老直男,而这个一脸鲜血、龇牙咧嘴的货,特么诱惑的是心脏病。
太特么吓人了。
秦源嫌弃地转过头去,看向了窗外。
“你过来,帮我打个结。”
天线宝宝缠好了绷带,大概是一只手实在很难打结,所以不得不让秦源帮忙了。
秦源只好走到她跟前,拎起绷带的两端,正要打结,却发现绷带缠得很乱,于是就帮她重新平整了下。
这是顺手而为,就如同顺手帮女生拉开椅子,小小的动作,显示的是风度与体贴,和舔有天壤之别,女生一般都吃这套的。
秦源兴冲冲地等星光从天线宝宝的头顶蹦出来,然而出乎意料,等到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手脚不干净。”
“我洗手了。”
“我是说,你摸我手了。”
冰冷的声音让秦源一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握着她的手。
在这个世界,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还是很浓厚的。
但秦源真心觉得冤枉,他敢摸着良心说,眼前这货就算是脱光了躺床上,自己但凡生出那么一丝丝邪念,都算是丧尽天良、人性泯灭了。
呵呵,普通而又自信的女人!
“姑娘,说话要凭良心,我是为了帮你平整绷带才握的。再说,我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天线宝宝哼了一声,“你要不是太监,我早剁了你了。”
秦源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清正司的人都自命不凡。可太监也是人,我帮你包扎,你说剁就剁,有没有想过我有多寒心?再说,你身受重伤,我身体残缺,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再这样奚落于我?”
不卑不亢,真情实意,他相信外冷内热的女人都吃这套。
果然,大约过了一秒,他就发现天线宝宝的头顶又飞出了两点星光,钻进了他的身体。
很显然,这番话触动了她。
秦源发现墨家修法还有个妙用,那就是有时候可以探测对方的心理状态,这对于追女生简直是如虎添翼——可惜自己没鸟用,吗的!
沉默了一会,看着正在认真替自己包扎的秦源,天线宝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秦源,十六岁,你叫我小源子就好了。”
“哦,我叫苏若依,十七岁。以后,你就叫我苏姐姐吧。”
说这话的时候,苏若依俯视秦源,一副恩赐的姿态。
毕竟,一个小太监能认她这个清正司六品校尉做姐姐,将给他带来多大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在秦源那,只是猛地发现一张血脸从上而下贴过来,当场就吓得抬头把那脸按了回去。
心里大呼了三遍“卧槽”!
你特么多吓人自己没数吗,还往老子跟前凑什么凑?
苏若依呆住了,双眸圆睁,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眼神,显然心灵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暴击。
咬着下嘴唇,她问,“我有那么可怕吗?”
秦源心想你这尊容现在遇到法海,他要不喊声“大威天龙”都算他失职,还用问?
不过还是好心的找了个理由,说,“不是……我晕血。”
苏若依不信,因为她明明在这小太监眼里看到了嫌弃。
这对于她而言是人生的第一次,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毕竟,她习惯了在清正司,师兄弟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她转的日子。
于是她很认真地说道,“你去打盆水来,我其实很好看的,洗把脸就好了。”
秦源终于弄好绷带,打了个结,然后叹气道,“好看不好看的,你跟我个太监执着什么呢?”
继续无视一波,稳固非舔狗的人设,为之后对她的好做准备。
“你这厮!”苏若依果然怒了,一生气就想站起来揍他,但是动作太大导致头上的“天线”猛地晃了一晃,疼得她又“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行了,坐那吧。”秦源当然不想真的激怒她,于是又说道,“我去给你打盆水。”
去殿外后院的井里打来水,又拿了条比较干净的脸巾,秦源折回到寝殿,先贴心地帮她弄湿脸巾,绞出水,再递给她。
该贴心的时候,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
要对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好,既不能相信大力出奇迹,也不能过于装逼冷酷到底,而是应该抑扬顿挫才好。
这跟唱歌一样,毕竟有个词,叫“爱的赞歌”嘛。
苏若依接过脸巾,开始擦拭脸上已经凝结的血渍。
全部擦完后,水盆里的水已经全红了。
此时的苏若依,终于露出了一张粉嫩白皙的俏脸。
唇红齿白、鼻梁高挺,一对柳眉如水墨画出来一般清朗,一双眸子又如粼粼清潭般澄澈灵动,那蓬勃而活力的少女青春气,确是令人过目不忘。
与刚才的反差实在太大,就好比是从一块丑陋的岩石中剖出了玉石,秦源这曾经见多了美女的lsp,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打了眼。
这他娘的竟然还真是个大美女?
可惜没鸟用!
烦躁!
洗完脸后,感觉重拾了尊严的苏若依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秦源点了点头,“还行,比刚刚好多了。”
“还行?”苏若依不屑地哼了声,显然对这个表态很不满意,“算了,你个小太监,又不懂。”
秦源一本正经道,“懂还是懂一些的,只不过在我们老家,看人都提倡心灵美,要是哪个男孩子只看姑娘的长相,那便是肤浅之辈,是会遭人唾弃的。”
“心灵美?”
“对,就是要有善良的心。”
“嘁,”苏若依冷冷地表示不屑,“是在夸你自己吧?”
却是很快,从她头顶又升起一个小星星。
秦源美滋滋,这小妮子还真是口嫌体直啊。
“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吧。”苏若依又说道。
虽然头顶上还插着剑,倒是拔剑可不像处理刀伤那么容易,所以她不敢在这处理。
正好秦源也饿了,于是就点了点头,出了寝殿,直奔厨房。
米袋子里只剩下半斤米了。
秦源把米都倒进一个碗里,犹豫了下,实在舍不得,又往回抓了一小把,寻思明早别让那货知道,还能偷偷熬点稀粥,毕竟不吃早饭是真的很难受。
小半个时辰之后,清粥两碗、腌萝卜十五块、炒青菜六根,就齐活了。
其中给苏若依的那碗粥,明显比他自己的要稠很多,这是自然的,因为苏若依那碗他放了二两米,而自己的只有一两。
这不是他高尚,只是有对比才能有感动,有感动才能有星光不是?
然而,端过去以后,苏若依却很不满意。
看着眼前的白粥和那点咸菜,一脸嫌弃地吐出两个字,“就这?”
竟然没有一丝星光,这的确出乎了秦源的意料!
秦源眼睛微微一眯,心道:女人,你是在挑衅我?
于是二话不说跑回厨房,把米袋子里的米倒出后,他拿着空袋子过来,打开给她看了下。
然后开始上活儿。
眼里闪着委屈的光,他说道,“我们太监每七天就三斤五两米,还要被克扣去四成,现在我总共就剩下三两了,还要吃三天。本来打算接下去每天一两的,但是我看你受伤,不吃顿像样的也不成,就把剩下的二两全给你了,现在真是没米了。”
苏若依看了眼自己跟前的粥,再看了眼顾运的,果然发现自己的稀归稀,可还是比他的要浓稠很多。
她微微一怔,语气缓和了一些,又问,“那你接下来两天怎么办?”
“没事,”秦源叹了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样老家的人都会笑话我的。”
强调一下,自己救她不图什么,纯粹是老家民风淳朴,孕育了自己这么个大善人哪!
说完,秦源目光灼灼地看向苏若依。
女人,我知道你的心在颤抖了!
不要硬撑了,感动吧!
我宁愿自己挨饿,都要让你吃饱,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真正的舍己为人的精神!何止是兼爱,简直是人间大爱!
果然,一秒后,只见从苏若依头顶,唰唰唰地冒出一大片金色的星光,璀璨如烟花……
发达了!
第七章 用不着剁了我吧?
如饥似渴地吸收了星光,秦源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正气在奔腾、在咆哮!
按照经验,他知道这是即将突破的信号,只要引导正气冲击下丹田,就可以到达八品上阶了!
八品上阶,就可以开始修习墨术了!
……
吃完粥,收拾好桌子,已经快到二更天了,秦源让苏若依在寝殿睡下,自己则赶紧返回到奴婢房里。
双膝盘腿,他开始引导体内已经咆哮多时的正气,疯狂地冲击下丹田。
人体其实有三个丹田,分下丹田、中丹田、上丹田,分别位于小腹、胸口和眉心,且处于一条直线,这三个丹田每通一个,对于实力的提升,都有着翻天覆地之效。
下三品通下丹田,中三品通中丹田,上三品通上丹田,当三个丹田全部打通之后,就是大宗师的实力了。
秦源现在八品中阶,要想升到八品上阶,必须将下丹田通到三分之二方可。
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努力,他终于再一次听到一声翁鸣,随即浑身一畅!
八品上阶了!
别看只是从中阶到上阶,他现在单挑两个普通的内廷卫根本不惧!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学习传说中的墨术了。
在蓝星上,很多人认为忍术脱胎于墨术,这种说法没有根据,因为忍者和墨者存在的目的就不同。
忍者的使命多为刺杀,而这种事在墨家看来是不耻的,墨者的使命恰恰相反,是守卫。
“墨者非攻,以守代攻。”
根据史料记载,当年墨家老大墨翟跟人讲道理,往往会采用“不服你来干我”的方式,然后对手就会发现,在墨家墨术和机关术面前,怎么干都干不动,于是只好说“你说的对”。
当然,这只是在蓝星上的,换到这个世界,秦源毫不怀疑墨家能演变出更强悍的墨术和机关术。
八品上阶,《墨修要义》中可学的墨术有两个——《水息术》、《隐守》。
必须一提的是,事实上八品上阶的墨者,能学的墨术是很多的,只是《墨修要义》似乎很高傲,直言其他墨术“奇淫巧技,不学也罢”,唯独这两种是“墨者必修”。
有可能是那位墨家大宗师在输给剑修后,进行过一定的反思吧,不过也无所谓,现在自然是有什么学什么了。
水息术:入水如鱼,可日游五百里;可惑水鱼,为己所用;可控水为虎,用于搏杀,可辨查水息,探查水妖之踪迹。
也就是说,学会了水息术,就可以像鱼一样在水里快速游动,同时可以控制水里的鱼……另外,居然还有个用水召唤“老虎”用于战斗的技能……果然很强大。
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探查水妖的踪迹,这就更酷炫了。
据说现在妖精中最多的就是水妖,清正司为了追杀水妖甚至专门分出了一个部门,但水妖不比陆妖,一入水就很难查找踪迹了,这是他们最头痛的地方。
话说清正司要是知道秦源能追踪水妖,就算他现在还没到七品,很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破格录取的,毕竟这两年他们除妖的压力大得都快炸了。
此外,水息术还有一定成长性,也就是说施法者越强,水息术就越强,比如在水里的游走速度、召唤兽的战斗力等等,都和施法者的能力挂钩。
皇宫里就有一纵一横两条人工河,而且直通外界,秦源觉得水息术未来或许有大用。
如果说秦源对于水息术只是比较满意的话,那么第二个墨术“隐守”,就让他彻底震撼了。
隐守,是墨家三大“守术”之一。
“墨守成规”的成语正是源自墨家,即便在地球的历史上,墨家也以强大的防守能力而闻名,所以作为“三大守术”之一的“隐守”,可想而知有多牛逼。
隐守和普通的墨术不同,它总共可分为七重,而秦源现在也只能学一重。
隐守第一重:可隐身一息,隐时化身虚无,神鬼难寻,三个时辰后可再启,可佩物七斤八两。
光是这行字,秦源看完就已经虎躯一震了。
好家伙,还真是隐身啊!而且还可以带物隐身!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一息,是指从吸气到呼气的时间,就好比潜水,你能憋多长时间气,这一息就是多久!
这么一算,起码也有一分钟的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做些什么呢?
emmm……
想象的空间很大。
可惜他现在只能学一重,而一重的隐守总归还是有些缺陷的,比如技能重启时间间隔太长,而且隐身时也没说是无敌状态,如果遇到会群攻片伤的高手覆盖打击,会不会被波及还很难说。
再比如隐身时一旦动用正气施展进攻,就会立即现身,这就很难在隐身时杀人了——除非不用正气纯用手劲,不过大多数七品以上的修者都已是铜皮铁骨,只用手劲很难杀死。
还有,现阶段的隐身无法穿墙,这也是个遗憾。
不过“隐守”有七重,很明显到后面它会越来越强,所以秦源也不着急,暂时就作为一个有效的保命手段好了。
打不过,就隐身跑嘛!
无论如何,“隐守”都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超级技能,无论剑修和其他百家都无此技,甚至外面残存的一些墨家传人也大概率没有,因为书中介绍,“隐守”作为三大“守术”之一,非墨家钜子及亲传嫡脉不可学。
……
时间过得很快,天马上就蒙蒙亮了。
昨晚没睡多长时间,不过秦源也不觉得困,不得不说拥有八品的正气以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就不一样了。
据说上了七品,不但可铜皮铁骨,而且百病不侵,除非遭受重创正气被打散,否则身体素质强悍到难以想象。
秦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照例把放在枕头下的剔骨尖刀,揣回怀中。
虽然有“隐守”神技,但秦源的原则向来是安全第一,能多一道保险就多一道。
更何况现在有个来历不明的天线宝宝,这货明显是在宫里犯了事的,要不然也不会跑自己这来,很难说她到底会不会杀人灭口——别忘了清正司的人都是高手,而且个个心狠手辣。
推开寝殿的大门,走到凤床前,秦源看了眼天线宝宝。
她的脸色似乎比昨晚更白了,而且紧裹着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
秦源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烫。
很显然,是因为头上插着剑还没拔出,所以发炎发烧了,能坚持到现在,估计是她体内还残存了一部分正气。
秦源这么一摸,苏若依就立即惊醒了,本能地抬手使出擒拿的功夫,却刚把手抬到了半空,就没了力气。
秦源从没经历过实战,见她抬手不免有些紧张,于是本能地后撤了一步。
这一撤,怀里的剔骨刀就“叮咣”一下掉地上了。
天线宝宝循声看去,只见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正躺在地上,顿时睁大了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我、我只是吃了你一碗粥……用不着,剁了我吧……”
第八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抿着龟裂的嘴唇,苏若依惨白的脸上,一片委屈。
又补充道,“我今天……可以不吃的。”
秦源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想自己看上去就这么像屠夫吗?
于是说道,“剁你个头啊,想什么呢?”
苏若依闻言顿时紧张到呼吸急促,拼尽力气,挣扎着说道,“别剁头,太难看了……实在、实在不行,你就、捂死我吧。”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刀。
“你不要紧张,我本身呢是御膳房的厨子,这剔骨刀是做菜用的,作为厨师刀不离身是我们行规,很合逻辑对吧?”
天线宝宝好像松了口气,又平躺在床上,同时冒出三个星光。
秦源心里一乐,这是感谢自己不杀之恩?
于是又关心道,“你现在伤口有炎症,如果不赶紧吃药,然后把剑拔出来,恐怕熬不过今天。”
天线宝宝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有药了。如果,如果能从太医院弄来固本强元丹,还有鱼腥清毒丸就好了。”
秦源倒是很想帮她这个忙,毕竟拿到药就是一桩救命之恩,甭管她最后活没活,肯定都能收到不少星光。
可问题是,太医院在后宫外面,自己就算有腰牌也出不了后宫。
不过想了想,他问道,“你知道内廷卫药房里有没有?”
“有的,可是、可是不能找内廷卫。”
“我知道,要是能找你早就找了。”
秦源叹了口气,开始上活儿。
一脸遗憾地说道,“我也出不去,因为我没有腰牌,被逮到是什么后果你也知道的。再说,就算有腰牌,跟他们买药,他们也要问缘由的,一露馅我就死定了。”
天线宝宝跟着轻叹一声,艰难地说道,“那你……说了等于没说。算了,你人……人不错,我不要……连累你。”
秦源点点头,又问,“那你有什么遗言吗?”
“有,但……但是不能跟你说。”天线宝宝睁大了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我死后,你不要声张,晚上把我…….埋在后院就好了,要不然你就会死。
另外,你是个好人,这世界有妖邪……弄不好……人死了也会变成鬼,那我会……保护你的。就保护你一年吧,时间长了,也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投胎。”
两个星光,又从她头顶飞出。
秦源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她有些可爱。
当然,没鸟用。
秦源关上房门时,已下定了决心,准备去内廷卫药房走一趟。
毕竟,如果能救活天线宝宝,那这波感激能刷出多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只要上了七品,那就又是一方天地,而且可以学传说中的墨家机关术了!
内廷卫药房,倒不是说只有内廷卫的人才能用。
因为后宫实在太大,就好比一个小城市,里面生活着佳丽五千、嫔妃八百,外加各方各面伺候他们的人,以及侍卫等等,起码有两三万人,所以设立对外营运的药房很正常。
你要问为什么后宫要这么庞大?
大成祖制,皇帝必须在四十岁之前,生下一百个皇子以上,以便从中择优,甄选太子。
注意是皇子,公主不算,要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后宫规模不大能行么?
而后宫一大,各种产业就很齐全了,而要想在皇宫开设产业,没有背景肯定是行不通的。
就说这些药房,就是内廷卫罩着的,每年能贡献大量“外快”,所以统称内廷卫药房。
内廷卫药房不止一个,来的时候秦源看到过,其中最近的一个离自己就两百多米远。
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腰牌不能出去,而隐守也只有“一息”的时间,是支撑不了来回跑四百米外加偷药的时间的。
所以秦源穿戴整齐,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待机会。
坤西宫门口是一条褐色石条铺成的小道,小道两旁绿树成荫,而树后则是一栋又一栋整齐划一的寝宫。
寝宫都自带院子,每个寝宫和寝宫之间大约都隔着十米左右的道路,就如同蓝星上的别墅区。
后宫总共有多少寝宫秦源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在这一片,就自己这坤西宫是空置的,也是最荒凉的。
他的左邻右里,都至少有个主子,虽然级别不是太高,大约只是常在之类的,可也有五个奴婢伺候着——这些奴婢可比他滋润多了,至少吃穿不愁。
至于级别更高的嫔妃,一般都是住在东区的,寝宫比这更大,下人也更多。
据说那些“妃”一级的,光下人就有三十个,什么厨子、撵夫、花匠一应俱全,出门还额外配二十个内廷侍卫,每月的物资配给更是多到用不完。
所以妃子的奴婢们,那才叫富得流油,别说每月拿到的俸银远高于普通奴婢,就是把妃子日常用不完赏给他们的东西倒个手,那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妃子尚且如此,皇贵妃乃至皇后,就更不必说了。
……
秦源静静地坐在门口,等太阳缓缓上升,门墙的倒影大约有半个腿那么长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队身穿白底蓝边、腰佩长剑的内廷女侍卫从他跟前经过。
机会来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他知道这个时候侍卫换早班,大约有半刻钟的巡逻真空。
平常他是不会为这半刻钟的自由去冒险的,但现在他不得不搏。
待那队侍卫走远之后,他便出了门。
出门往左,也就是往西,快步沿着褐石小道往前走了大约一百多米,便来到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叫“庄静大道”。
庄静大道是后宫七条主干道之一,全部用南方出产的青石条铺成,宽达二十余米,可容五六驾马车并驾齐驱。
道两旁有皇家书局、御赐专营的饭馆、茶楼等等,宛若街市,但比街市雅致和整洁。
据说“庄静大道”是高祖柴莽亲自命名的,庄静听上去像个人名,相传这是高祖魂牵梦萦之人,“高祖每思之无不黯然而叹”,但谁都不知道这位“庄静”到底是何方人士。
当然,除了庄静大道,后宫还有“赵婷大道”、“顾燕大道”、“珊珊大道”、“欣欣大道”、“琪琪大道”等。
同样,“高祖每思之无不黯然而叹”。
秦源第一次知道这事时,就知道高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九章 十二抬凤辇
此时庄静大道上稀稀拉拉已有几个行人了,多是宫女,也有部分太监。
大都是为自家主子来办事的,比如换换书、买些零碎东西,或是小糕点之类的。
后宫虽有物资分配,但总没有那么面面俱到,有些外头有的稀奇小玩意儿,在这里也蛮受欢迎的,所以生意不错。
这些铺子当然不是谁都能开的,随便找一家最普通的,背后的东家都能吓你一跳。
进入南北向的大道后,秦源往南走,过了皇家书局、淑芳茶斋之后,就来到了内廷卫药房。
此时还没有内廷卫来查他,最多有些人瞧他眼生,会多看一眼。
秦源站在药房门口往里看,见铺子里只有一个女伙计,站在柜台后面。
伙计的身后是一排药柜,药柜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每个抽屉上都贴着小标签。
秦源的前身出身其实不错,只是得罪了当地大剑宗才不得不自宫来当太监的,所以也识不少字。
细看那些标签,左边几排是各种药材,有的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例如有三七、当归,但也有万灵、黑草、龙象叶之类的。
右边则是各种成品药,如乾力金疮药、升通止咳散等,而强本固元丹和鱼腥清毒丸也在其中,而且是挨在一起,放在右数第三、四格的位置,想必两种药是经常搭配着用的缘故。
女伙计身穿着内廷侍卫的服装,只不过没配剑,这类内廷卫更像是编外人员,专门就是为内廷卫搞副业、做后勤的。
可能是看秦源眼生,便问,“看什么呢,哪个宫的,买什么药啊?”
秦源笑了笑,说道,“看姑娘好看,不买药。”
女伙计“嘁”地笑了一声,头顶冒出一个小小的星光。
秦源愣了下,随即就乐了。
嘴甜也行吗?女人真可爱!
确定药的位置之后,秦源就打算找个角落施展隐守,然后再来偷药,毕竟大街上一下子消失,肯定是要被当作妖邪的。
却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哟,这不是乾西宫的小秦子吗?怎么着,拿着腰牌了,给爷爷看看啊?”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太监笑眯眯地冲他走来,秦源一眼就认出那是隔壁昭兰宫的管事太监曹离。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老太监之前来过乾西宫几次,说什么以后会照顾自己,可话里话外都是要自己拿钱孝敬他,只不过自己一直没给。
他知道自己没腰牌,现在看样子是要来报复了。
没有腰牌在外面乱晃可是重罪,他要是通知内廷卫,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秦源摸了摸口袋,本想这老太监无非是讹钱,给他点就是了,然而马上又发现自己仅有的几钱银子恰好没带身上。
不得已,秦源只好先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曹爷爷好,我这正想着买点什么东西孝敬您呢。您一会儿去我那……”
曹离嘿嘿一笑,打断道,“小秦子,你是太小瞧曹爷爷了。曹爷爷对你好,可不是贪图你那些东西。”
顿了顿,又脸色一凝,“把腰牌拿出来给爷爷看看,你要是能拿出来,说明爷爷没白教你。你要是拿不出来,那你就是不听话,爷爷只能让内廷卫来管教管教你这小滑头了。”
秦源听出来了,这老太监今天不图财只图乐,是铁了心想把自己往死里弄了。
在后宫这种心理扭曲的太监并不少见。
秦源的五指不由微微一动。
他知道这老太监不过九品上阶的剑修罢了,这种修为在以“常在”为小主的昭兰宫当个管事太监,欺负欺负小太监小宫女们确实绰绰有余,但是在八品上阶的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只不过,现在要是动手,自己就是以下犯上,光这一条,内廷卫就可以当场杖毙自己。
这后宫,向来就是等级森严、不可逾越的地方,除非你上头有足够的人脉!
可是不动手,难道就看着这老东西把自己送到内廷卫去么?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突然只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哎哟,曹爷爷,曹爷爷您高抬贵手。这小子就是个榆木脑袋,什么都不懂,要是有得罪您的地方,我替他给您赔罪了!”
说着,小太监手腕一抖,灵活地从袖子里蹦出一小块碎银子来,不动声色地塞到了曹离的手里。
秦源纳闷这是哪位,又定睛一看,才恍然大悟。
“咦,喜子,怎么是你?你也来后宫了?”
“早就来了,跟你没差几天。”
喜子是秦源在御膳房认识的太监,两人年纪相仿,当初又住一个房间,所以关系不错。
曹离收了喜子的钱,却是不阴不阳地一笑,“你叫喜子?”
喜子弯腰点头,“是,我是喜子,您叫我小喜子就成。”
“你们俩是朋友?”
“回曹爷爷,咱们俩跟亲兄弟似的,还请爷爷高抬贵手!”
曹离哈哈一笑,先把银子揣入袖中,然后又眯着眼看向秦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抽他。往狠了抽,抽到他满地打滚,爷爷就放了你。”
秦源和喜子顿时都不由一愣。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秦源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咯作响了!
让自己抽一个来帮自己忙的朋友,还要抽得他满地打滚,这是要从精神上杀了自己……不对,要从精神上同时杀了自己和喜子。
好一个杀人诛心!
不得不说,这变态的老太监,折磨人果然有一手!
这种事,秦源当然是不会做的,在蓝星上他不会这么对朋友,在这个仅有喜子这么一个朋友的世界,他更不会。
于是他挺直腰,冷冷地盯着曹离。
此刻他已经决定了,就让曹离带自己去内廷卫,只要内廷卫打不死自己,自己出来后就百倍地还他。
然而他正要说话,却只见喜子“啪啪”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
一边抽,一边撑着笑。
“曹爷爷,这小子手脏,用不着他来抽,俺自个儿抽自个儿就好了!您看我把我自个儿抽得满地打滚!”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极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人们纷纷围拢过来,看戏一般地欣赏着。
秦源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喜子的手,冲他说道,“行了喜子,无非是内廷卫而已,我跟他走一趟。”
曹离又哈哈一笑,“得,既然你自己要去,那爷爷领你去,别说爷爷不疼你!”
秦源冷笑一声,正要跟曹离去内廷卫,却只听一声娇喝传来。
“那谁,老太监,你是不是在欺负人?”
秦源和众人一道循声看去,却见一张粉嫩无瑕、略带婴肥的俏脸,俏脸上又有一双碧波盈盈、清澈灵动的眼睛,既有少女的俏皮,却又有着肉眼可见的傲气。
曹离疑惑地转过头,却见对方不过是宫女装扮,又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不免露出一丝轻蔑。
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句,“这位小姑姑,你是?”
小宫女走到曹离跟前,不屑地说道,“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家小主让我给你传个话,得饶人处且饶人,记住了吗?”
曹离见她气势十足,不由眉头一皱,又放眼一瞧,猛地看到几米外的道边,竟停着一辆十二人抬的凤辇,当时就脸色一变。
十二抬凤辇,那可是正式册封过的妃子才能坐的!
后宫佳丽五千余,妃子仅五十余位,妃子底下是嫔、贵人、常在、答应…..
而他伺候的小主,不过是个常在而已,可能都比不上人家一个丫鬟。
曹离心突突直跳,刚才的嚣张全然不见,忙毕恭毕敬地问,“小姑姑,敢问你家小主是?”
“呸,你也配问我我家小主尊讳?”小宫女很是豪横,“告诉你,我家主人住成华宫,够了吗?”
曹离闻言登时脸色又是一变,两颗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吓得连忙冲小宫女作揖行礼。
“原来是敏主子,失敬失敬!敏主子教诲,老奴知道了,老奴一定谨记!”
在场众人一听,一个个也都面露惊诧之色。
成华宫敏主子,那可是在后宫拍得上号的大主子啊,她爹可是当朝左相,而且她和掌了后宫一半大权的昭皇贵妃关系极好,整个后宫谁不知道?
秦源也微微一惊,又是敏妃?
这个敏妃好像跟自己很有缘分啊,算上之前在御膳房救自己的那次,她已经救自己两次了。
曹离很快就吓得灰溜溜地走了,那小宫女见状,也打算回去。
秦源喊住了她。
“这位小姑姑,麻烦转告敏主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小宫女转头看了眼秦源,然后不屑地一笑,“就你,报恩?凭什么?”
没等秦源说话,小宫女就不再理他,一转身回到凤辇旁。
凤辇再起,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而过,凤辇的金丝帘子是落下的,没人能看到辇中所坐之人,但秦源有幸见过一次。
他知道,那是一个配得上“倾国倾城”这词的女人。
第十章 爆机了这是?
敏妃的轿辇过去后,秦源又看了眼双颊已经肿起来的喜子,问,“疼不疼?”
喜子没回答,而是往地上狠狠地啐了口,然后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那老东西千倍百倍地还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喜子再没刚刚那种低眉顺眼的神色,反倒是如一条受伤的饿狼,眼里透着猩红的杀气。
秦源微微一怔,拍了拍他的肩,劝道,“喜子,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别冲动。你放心,曹离很快就会后悔的。”
说真的,只要拿到腰牌,他整曹离易如反掌。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这一片寝宫之中,以他八品上阶的修为,要想当个管事太监有的是大把小主抢,到时候大家都是管事太监,他明着折磨曹离又如何?
喜子却是嘴角一邪,阴仄仄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喜子做事从来不冲动……曹离,不过是一条草狗罢了,总有一天他会瑟瑟发抖地跪在我面前的!”
秦源愕然。
抹了抹嘴角被抽出的一丝血,喜子再看向秦源时眼神终于缓和多了。
“小秦子,这后宫比御膳房更凶险,平常你要忍。放心,等我混出头了,一定会让你跟着飞黄腾达的!”
“喜子……”
“我现在拜了尚食司管事赵公公做干爹,他在教我练剑。你看着,我很快就可以尚食司了。只要进了尚食司,我就还能往上爬!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后宫的大太监的!”
说道这里,喜子嘿嘿一笑,嘴角又流出一丝血,他顾不得擦了,只是笑着看秦源。
“你好好活着,等到那一天,我们就熬出头了,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秦源没想到,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却突然有了这么大的野心。
都说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想必喜子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吧。
但秦源不关心这些,毕竟论熬出头的概率,他比喜子要大个几万倍。
他只是问道,“喜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就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喜子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道,“你忘了当初在御膳房我生病,你冒死偷钱帮我去买药的事了?这份情我一直记着!”
唰唰唰,喜子刚说完,头顶就冒出一大堆星光。
好家伙,这事儿到现在,还对他触动那么大呢?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有些不好意思。
心说,哥们那药其实不是买的,是别人剩下的,我为了卖你个好人情才稍微把经过……艺术加工了下。
……
喜子回去了,秦源后来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让他保重。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喜子拿他当朋友,他现在也拿喜子当朋友,这就够了。
这件事也更让秦源坚定了加快修炼的决定,于是他赶紧继续刚才的计划。
挪步至药铺南面的一堵墙边,小心地观察了下,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便深吸一口气,立即施展“隐守”。
刹那间,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不过看了下自己手脚,发现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像已经隐身了的感觉。
别是假的吧?
但是管不了那些了,毕竟憋气的时间有限,于是他快步走到门口,然后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果然,女伙计毫无反应。
秦源就悄悄地翻过柜台,来到了她身后的药柜。
轻轻抽开抽屉,两味药各拿了一瓶。
又把后面的药往前挪了挪了,这样一眼就看不出药少了。
女伙计此时要是回头,一定会惊讶地大叫起来,因为她会看到抽屉自动打开,然后里面有药瓶瞬间消失——而她这一喊,肯定会引发一场地震,清正司就该以捉拿妖邪之名登场了。
好在,秦源足够谨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拿了药,秦源一阵狂奔,他要尽量赶在一息之内回到乾西宫。
不过奔跑要消耗大量的氧气,离乾西宫大门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他就憋不住了,赶紧窜进旁边一个两个寝宫围墙隔起来的胡同。
现形,胡同里没人,正好。
秦源把药揣在怀里,快步走向乾西宫,终于赶在下一波内廷卫的人出现前,进了大门。
关上门,他立即跑进了寝殿。
然后问天线宝宝,“药我弄来了,怎么服用?”
苏若依费力地睁开眼,黯淡的眸子里一片惊讶。
“真……的?”
“费什么话,这还有假?”秦源拿起瓶子对苏若依晃了晃,又道,“我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连内裤都没了,才让相熟的太监帮弄来的。”
唰,十几个金色星光,顿时从苏若依头顶鱼贯而出。
“这倒还好,也不知道这兄弟会不会去告密,毕竟突然要买这些很可疑,那样的话我就得跟你一起死了。”秦源又叹了口气,眼里一片苦涩,不过又道,“也罢,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要不然我老家人会笑话我的。”
唰唰唰,一大片金色星光闪耀着,从苏若依头顶飞出。
秦源感觉很快乐。
“行了,赶紧说怎么吃吧。”
苏若依抿了抿嘴,虚弱地说道,“固元丹……两粒,清毒丸…….就来半瓶吧。”
秦源就赶紧拿了水,扶着苏若依,把药给她喂了下去。
苏若依趴在床上,眨巴了几下眼,又沉沉地闭上了眼。
口中喃喃,“钱……我以后还你,今天……没带……没……”
金色的星光,依旧时不时地从她头顶蹦出来。
这些星光化作正气融入气海后,秦源明显感觉自己的正气又醇厚了许多。
只要再这么来几波,应该可以完全打通下丹田,进入七品了吧?
七品,可不光可以升级隐守,还能学习传说中的墨家机关术了。
有了机关术,别的不说,先把这坤西宫给布满。
最近他总觉得老是有人“路过”他的乾西宫,这次是天线宝宝,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来个更凶的,随时随地要杀人灭口的那种?
别忘了乾西宫里的人有个“活不过一年”的定律,小柜子甚至只活了半个多月,虽然看上去像自杀,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秦源见苏若依睡着了,便又关了寝殿的门,回到自己房中。
也不知道天线宝宝到晚上能不能好起来,一直在自己这躲着,迟早要被发现——别的不说,就说明天一早,就有管事太监来做每三天一次的卫生检查了。
咦,又有星光飞进来?
好家伙,这都昏迷了还在感谢呢?
果然是个宝藏。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个时辰,傍晚的时候,秦源再去看天线宝宝,惊喜地发现她脸上已有了血气,烧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药强效,还是习武之人的抵抗力强,不过总归是好事。
于是就问了句,“感觉好点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就炸了。
只见无数金光从天线宝宝头顶冒出,仿佛水银一泻千里,金色的光点照得整个寝殿都金碧辉煌。
秦源都看呆了。
爆、爆机了卧槽?
第十一章 再上个大活儿!
无数道耀眼的星光瞬间涌入秦源的体内,刹那间秦源汇聚成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又与原先经脉中的正气融合,很快他体内的正气,就如同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澎湃汹涌起来!
秦源承认自己有的赌的成分,但这次他赌对了。
救命之恩,果然是天底下最强烈的感激情绪。
现在,他可以去冲击丹田,晋升七品了!
不过,他发现赚星光的机会好像还有。
“好饿啊,你去弄点饭来好不好?”天线宝宝又喊饿了。
那精致娇俏的脸蛋上满是可怜兮兮的表情,在秦源眼里,那可是埋藏着无数星光的矿山啊。
秦源知道,自己现在不冲击七品,而是继续吸收正气的话,由于气海容纳有限,到时候体内正气会更加狂暴。
可是那样会不会更容易达到七品呢?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上次冲击八品上阶,足足花了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是很痛苦的,这次他想快一点。
于是,他决定再上个大活儿,让体内正气狂暴到极致,再去冲七品。
“上次我给你看过袋子的,已经没米了。”只见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你等会,我去想想办法。”
又三道星光到手。
秦源出了寝殿大门,来到了厨房。
其实之前他已经托门口路过的一个相熟的太监,为自己买了五钱银子的大米了。
如今乱世大米精贵,在宫外现在大米三十文铜板一斤,而在宫里就是五十文一斤,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只能买十斤。刨去一斤的辛苦费,他现在只剩下九斤。
秦源二话不说,先拿出差不多五两米,喜滋滋地给自己做了一大碗粥,呼噜噜地就吃下了,毕竟一会儿冲击七品要消耗大量体力。
吃完粥后,他先细细盘算了一番,就开始上活儿了。
先咬了咬牙,“咣当”一下朝自己鼻子打了一拳。
摸着酸爽不已的鼻子,他碎碎念道,“为了提升修为以弘扬墨家精神,我毅然决然选择了自虐,我好苦啊……”
唰,获得两道星光。
“鼻子可能歪了吧?一想起我这张帅气的脸庞就这么毁了,我心如刀割!”
唰,又获得两道星光。
咦,就这么点?
看样子还不够狠!
秦源四处寻摸了下,最终目光停在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上。
一狠心,拿起木棍就直接往自己额头重重地一砸。
梆!
顿时眼前一黑,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于此同时一股温暖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
他不由打了个趔趄,把木棍一甩,一脸狠色地念道——
他吗的,谁~能~比~我~惨?
唰唰唰……
这一次,一大片星光从他头顶喷涌而出!
又被身体吸收后,秦源只觉体内正气如同一只被困的猛兽,在发疯似的咆哮!
不够,这还不够!
再去天线宝宝那赚一笔,才能狂暴到极致!
于是他赶紧拿出二两米,给天线宝宝做了一碗薄粥。
这可不是说他小气,而是他很清楚,虽然天线宝宝一直都在感激自己,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不会杀人灭口,这年头十动然拒的事情还少?
所以,给她吃太饱岂不是更有力气杀自己?
粥很快就做好了,秦源配上几块腌萝卜,直接给天线宝宝端了过去。
苏若依看到一脸血的秦源,顿时瞪大了清亮的眸子,问,“你怎么了?”
秦源知道,可以开始上大活儿了。
于是低下头,袖子朝脸上遮遮掩掩,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什么,反正……有米了,你快吃吧。”
不急,注意情绪的递进!
苏若依好像明白了什么,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温暖柔和的光,又追问,“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然我就不吃了。”
“别、别不吃啊,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秦源的脸上顿时写满了焦急,纠结的五官完美地表现了内心的挣扎,然后又是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才憨憨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就陪隔壁的太监练了会武,他说陪他练一会儿就给我二两米。”
笑,这个时候必须笑,而且是那种“强撑出笑脸却又红了眼眶”的笑,委屈和心酸就凝结在这个表情上!
而且不能说是挨打换米,要说陪练换米,有点遮遮掩掩的样子,才显得不是邀功!
活儿你得这么做,才算高级!
虽然穿越前只是十八线的小演员,但好歹也是正规院校毕业的,秦源敢摸着良心说,自己的活儿绝对不比老艺术家差。
果然,话音一落,只见一大片璀璨的星光,呼啦啦地从苏若依头顶飞出……
目测了下,没有一百点也至少有八十!而且全都是金色的!
秦源都惊呆了。
很有良知地想,也不知道这么没有节制地疯狂索取,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损害?应该不会吧……毕竟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田?
不过他没空想这些了,因为体内的正气已经完全接近失控了,狭小的气海根本容纳不下,正气就像一条狂龙在他经脉里到处乱窜,撑得他的经脉快要炸了一般!
秦源感觉自己不得不去升七品了,否则很可能会出事!
然而苏若依还在继续送!
苏若依在清正司杀了五年妖,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和剑一样冰冷了,然而看到顾运刚刚那惨兮兮却又强颜欢笑的样子,感动得差点都要哭了。
为了给自己一碗粥,这小太监竟然宁可被人打一顿。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他老家到底是哪里的,那里的人都那么善良吗?
自从十二岁破格进入清正司后,她第一次体验到如此温暖的感觉。
对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在这小太监面前,显得好渺小。
唰唰唰,十余道金光飞出。
秦源当即浑身一颤,只觉体内的正气已经开始爆炸了!
不行了,要赶紧回去了!
然而苏若依一把拽住了他!
“你再去拿一个碗来,我们一人一半吧。”
秦源连忙摇头,“不不不,你是病人,这就是给你吃的。再说,我坦白,我其实刚刚偷吃了好大一碗呢,只是不想让你知道!”
苏若依果断不信,而且心里又是一暖,这小太监为了让让自己吃完,真是煞费苦心!
小小一个太监,竟善良至斯!
唰唰唰,七道星光飞出!
秦源都要哭了,大姐你先别感谢了行不行,我特么真撑不住了啊!
“别说了,去拿碗吧。”
“我吃了,真的吃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哎,你怎么……”
苏若依叹了口气,头顶又冒出了七八道星光。
秦源顿时感觉全身经脉隐隐抽搐起来,带起一阵阵的剧痛。
他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很可能真的会经脉爆裂而死,于是赶紧跑出了寝殿。
“我还有事,你先吃啊!”
苏若依呆呆地看着秦源的背影,心里的暖意越发浓烈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
唰唰唰……又十几道金色星光从她头顶飞出,然后直追秦源而去……
秦源是吐着鲜血,爬着进奴婢房的。
看到那不断追过来的星光,他在心里绝望地大喊。
不要,不要啊,不行了,要丢了……
第十二章 意外之喜
秦源吐着血,颤抖着身体,终于勉强盘膝而坐。
然后,他拼命地引导正气,冲击下丹田。
已经癫狂的正气,此时恰好也像一头迷路的困兽,在拼命寻找出路。
幸运的是,在秦源的指引下,它开始听话了!
这次只过了半分钟不到,下丹田就被冲开了!
秦源耳畔传来“嗡”地一声巨响,继而浑身有了史无前例的清畅之感,让他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啊,舒服了。
但随即,出乎他意料的是,很快又传来“嗡”的一声,而那种难以言喻的爽感比前一次更强烈了!
啊,要虚脱了!
但秦源此刻惊喜交加!
很明显,这是连升两级,直接到七品中阶了啊!
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六尚司旗下各司的管事太监,也只要求七品下阶而已!
如果去百家书院,七品中阶的他,怕是立即就能当讲师!
而在外头,七品中阶足以成为镇压一府宵小的总捕头大人。
能进入七品中阶的,都必然是资质极佳的修者,但普遍也至少需二十年苦修方能达到,即便是公认的天才,也至少要十年,而秦源只花了十天!
而墨家因为修炼比其他门派更难,所以七品中阶,基本算得上大师级的人物了,散落在外的那些墨家看到他十六岁即这个修为,恐怕会惊得眼珠子都要炸了……
而就在这时,秦源发现自己的骨骼和肌肉开始紧缩,然后成长,过程之中不断地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就停止了。
之后,秦源觉得自己浑身仿佛包裹了一层轻盈但极为厚实的“装甲”,他试着朝墙壁打了一拳。
“轰!”
下一秒,他顿时傻了眼。
好家伙,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青砖做的墙壁竟然直接穿了一个洞!
而自己的手,竟丝毫不感觉疼痛!
铜皮铁骨,成了!
现在面对普通人,甚至九品的修者,他就算站着让对方揍,也绝不会受一点伤!
另外,通过跟书上描述的对比,他发现自己的爆发力,好像比同品级的七品中阶,还要高一个档次!
这是什么原因?
秦源想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原因!
方才自己的经脉在强压之下,被强行增“粗”了,经脉就好比炮管,口径越大,单位时间的输出强度自然越高!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经脉的强壮,不光是在打斗时有重要意义,而且也能为墨术、机关术带来增益!
比如,他通过水息术召唤的水虎,肯定会更强!
不过水息术不需要升级,倒是隐守可以升级了。
于是秦源二话不说,先把隐守升到了二重。
隐守二重:可隐身二息,隐时化身虚无,神鬼难寻;隐时可穿二丈以内障物;三个时辰后可再启,可佩物十五斤六两。
秦源看到这,嘴角就咧到了耳后根。
隐身穿墙,果然来了!
而且可以穿二丈以内的障碍物,也就是接近六米多厚的墙,不夸张地说,除了皇宫外围变态厚的城墙,其他任何墙都能轻松穿过!
另外,隐身时间也提升到了二息,这很重要,比如之前自己去偷药,差点就暴露,现在再去的话就很轻松了。
牛逼啊!
除了隐守,他发现自己又可以学新的墨术了。
号称墨家至高剑法的《墨子剑法》。
《墨子剑法》共九重,据说学到第九重,配合墨家的钜子剑,就可以与剑修的至高剑法《万剑归宗》相媲美。
秦源最近越来越有种墨家善于吹牛皮的感觉。
因为很显然,墨家以墨术和机关术见长,剑法只是他们的“副业”,如果连副业都能跟剑修的主业相媲美了,那岂不是说墨家能碾压剑修?
可当年,明明是墨家被碾压了好么?
好吧,书上又说了,从古至今从没有人把《墨子剑法》练到过九重,最多也就到七重,所以才打不过剑修。
一句墨家修炼太难,就把什么质疑都怼回去了。
这手法有点像当初他在酒吧跟小姑娘说他曾在德国进修时与教授一起研究《超低温螺旋型磁约束粒子托特马克超回旋》项目,但是因为有保密协议不能讲。
不过话说回来,这《墨子剑法》看起来还有点用。
主要是里头不光有剑法,还有一些身法,单拎出来可以当轻功用。
剑法牛不牛逼还不好判断,毕竟他也没见过剑修的剑法,无法对比,但这身法是着实不错。
以他七品中阶的修为,现在能练到第二重,就可以轻松窜上差不多八九米高的屋顶了,蹦跶起来也特别快,反正秒杀奥运百米冠军一个来回是绰绰有余的。
据说到了五重可以像剑修一样御剑飞行,日行三千里了?
那行,先凑合炼着吧。
搞定两个墨术,秦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另一本墨家秘籍——《墨修机关祖术》。
这本书的前四个字他倒是能懂,但是这个“祖术”是什么,书中也没介绍,秦源没怎么看明白。
不过无妨,反正先学起来再说。
七品中阶,可学的机关术很多,但《墨修要义》依然坚持尿性,只给秦源提供了一个选择,就是《傀儡祖术》,简称傀儡术。
傀儡术其实不止墨家有,阴阳家、道家都有,当然按照书里的描述,又是“墨修傀儡祖术乃天下至强”之类的,秦源也不怎么信。
细研究了下,墨修的傀儡术共分三类,分别为:尸体、木偶、纸片人。
三种傀儡各有优劣,无强弱之分,只是技能有所不同。
总体来说,傀儡几乎无所不能,既可以跟个良家妇女似的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也可以跟个泼皮流氓似的,潜伏偷窥、打架斗殴。
非常人性的一点是,它们可以自动升级,等级划分和人类修士一样,分九个品级,品级越高自然战斗力越强,技能也越多。
现在,秦源开始琢磨,第一个傀儡做什么好?
尸体类的?
现在好像不好找尸体,除非寝殿里的那个天线宝宝今晚挂了,那倒不妨把她做了,没事先把玩着也不错。
不过她能不挂还是不挂的好,毕竟现在赚小星星,可全靠她了。再说皇宫高手如云,万一被发现就糟了。
好在尸体类的傀儡术,倒也不限于人类,比如死老鼠、死蟑螂也行。
问题是,皇宫里有老鼠蟑螂吗?
有,但是不提倡。
要是被尚寝司发现哪个宫里有这些东西,负责打扫的太监宫女至少得挨几十个板子。
而乾西宫这破地方,更是连老鼠蟑螂都嫌弃,前两天侥幸跑进来的那只老鼠,不都嫌弃地跑了么——亏他还掏心掏肺地对它。
看来,就只剩下木偶类和纸片类的了。
木偶要稻草、糯米、棉布以及部分特殊材料制成的配件,这些东西在坤西宫都搞不到,相比之下纸片人原料充足、制作简单,又好藏,优势很明显。
那就是它了!
第十三章 太监是不可能有定情信物的
秦源找了个背风的窗户,撕下一片巴掌大的纸,再撕成人形。
边缘有些毛刺,不怎么美观,为了提升下形象,他又从怀里拿出剔骨刀,把那些毛刺都剁了,也算是给它整形美容了。
就这么草率一点吧,反正纸人要什么面子,对吧?
“明鬼神,天有灵。心诚如念,白纸可现。起!”
秦源一念咒语,又一指纸人,那纸人当真就从桌上站立起来。
又轻念一声,“大!”
巴掌大的纸人便“嘭”地一声,变得和秦源一般高了。
有趣!
再轻念一声,“小!”
它就又变成巴掌大了。
秦源心想它就只有两个尺寸吗?于是又好奇地喊了一声,“中!”
这次纸人没有变化,但是它一个转身,正面对着他,虽然没有眼睛,但隐约似乎透着鄙视的意味?
当然也可能是他想多了,毕竟傀儡是不会有任何对抗主人的情绪的。
九品纸人傀儡:
纸人拥有与人类九品剑修一半的战力(仅指平均战力,战斗结果不确定。)
纸人拥有“伪装”:纸人可将身上颜色与环境一致,让人无从分辨。
纸人拥有“灵犀”:纸人所见所感皆可为主人所得,如同主人分身。
这么一看,九品纸人傀儡术也不过尔尔。
不过细一想,秦源又觉得不对。
如果一个九品纸人,能拥有人类九品剑修一半的战力,那么等它到了一品,能不能达到一品剑修一半的战力?
书上说自己品级提升后,最多可以召唤九个纸人,如果九个一品纸人加起来,能抵得上几个一品剑修的实力?
要知道目前已知的一品剑修才两个!
一个是镇守西陲的一品剑豪程中原,另一个是天下第一剑宗的玉泉宗掌门剑霸百里暮云,有人说皇帝也是一品,但从没人见过,无法考证。
这要是有九个一品纸人,哪怕只能抵得上一个一品剑修,那自己都天下无敌了啊!
另外,随着纸人品级的升高,技能也会越来越多,到后面还可以互相结阵,大幅提高战力……这么一来这小玩意儿战斗力简直是爆表?
好吧,纸人的升级同样也极为困难,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最高品级的纸人,无非也就到了三品而已!
所以墨家又在画大饼了。
…….
天很快就黑了。
此时,大成京城西南一百五十里外,一片密林。
一队约百人左右的精壮侍卫,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兽呼鸦号的密林中匆匆穿行。
人马悄无声息,所有人的身上都配着一柄长剑,显然都是剑修士。
长途跋涉之下,这些剑修士依然步伐沉稳、呼吸均匀,丝毫不见疲态,眼中又透着寒剑般精光,显然都不是一般的好手。
队伍前方的一匹枣红色大马上,端坐着一肥胖的中年人,他倒是没有佩剑,表情也比较轻松。
马队行至密林深处,肥胖中年人突然皱了皱眉,随后轻轻抬手,示意队伍暂停。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阵诡异而尖厉的笑声,笑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虚无缥缈,令人头皮发麻。
一众剑修士并没有慌乱,只是都按住了手中的长剑,细细观察四周,然而周围除了一棵棵参天的大树,什么都没有。
忽然,有人低喝道,“前方古树!”
众人定睛一看,猛地发现正前方有几棵大树,竟像人一般,蠕动着树根,在缓慢地行走。
仓浪浪,几乎所有人都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马上胖子依然淡定,眯眼瞧了一会儿之后,忽地瞳孔微缩,眼中一道精光掠过。
下马,朝前方一拱手,然后大声道,“阁下可是阴阳家集北兄?”
林中笑声顿止,大树也停止了蠕动,随后竟从一棵古树中,走出来一个黑影。
那黑影黑衣黑帽,又上前几步,火把的映照下,现出黑帽下那一张古铜色的方脸。
“呵呵,传说你家主人门客三千,高手不计其数,其中龟山五杰的三杰何宗明遍识百家之法,看来名不虚传啊。”
“不敢,阴阳家集北兄的大师傀儡术天下闻名,即便不是在下,也当人人识得。”
方脸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傲然之色,不过仍是说道,“谬赞了,大师傀儡术又算甚,家师的宗师傀儡术方是天下至强。”
胖子继续恭维道,“呵呵,如今各家,倾注了祖师之力的‘祖术’皆已失传,贵师的宗师傀儡术自是天下至强了,可天下能比得上集北兄这大师傀儡术的,恐怕也是凤毛麟角。”
方脸傲色更甚,却道,“你们剑修自诩为天下至强,难得能瞧得上我们百家这些奇淫巧技。”
胖子呵呵一笑,“诚然,百家书院那些所谓的大师,不过是些沽名钓誉的宵小之辈耳,不值一提。然则,如今百家复兴十年有余,各家宗师隐于山野之间,却已有与剑修分庭抗礼之能,再说你们奇淫巧技,怕是有失公允了。”
方脸轻笑道,“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的!不说了,咱们言归正传。在下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护送你家主人进京的。”
胖子微微一笑,又作了一揖,说道,“多谢集北兄,也请集北兄向贵师转达我们的谢意。”
方脸摆了摆手,然后靠近胖子,轻声问,“这轿子里坐的,怕不是真的‘他’吧?我看好些个大角色都不在,莫不是隐在周围?”
胖子表情微微一凝,随后无奈一笑,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家主人究竟在哪,在下位卑职浅,实在不知。集北兄,眼下有人希望我家主人进京,也有人不希望我家主人进京,因而多做了些准备,还请勿怪。”
方脸微微一笑,说道,“应该的!他能有如此城府,我们也很高兴。走吧!”
……
睡觉之前,秦源按捺不住又开始空虚的经脉,打算再去找天线宝宝薅点星光。
七品中阶已算高手不假,但是在高手如云的大内,还不算什么。
所以现在还不是可以崭露头角的时候,因为底牌不够深。
秦源觉得,起码进入三品大宗师境,也就是墨家近五百年来的巅峰,有了足够的保命底牌后,自己才能安心地做点事情。
然而进了寝殿之后,他发现天线宝宝已经不见了。
看样子是趁夜跑回去了。
桌上留着一支金钗,看上去非常精致,是一个凤凰的造型,栩栩如生。
想必是她的贴身之物,专门留给自己的。
秦源很高兴,马上拿起金钗,跑到厨房给化了。
一个太监,是不可能得到什么定情信物的,所以她肯定是要拿这个支付伙食费和药费嘛,这还用想?
很快,他就得到了一小块金锭,用手掂了掂,差不多能有一两多的样子。
按照眼下金银楼里的官方价,金和银的兑换比率差不多是一比十,刨去手续费,那这就是差不多十两银子。
发达了!
这下有钱买腰牌啦!
秦源兴冲冲地回到寝殿,打算收拾下房间,别让巡查太监看出异常来。
忽然,他发现地上好像有一张纸,便捡起来看了看。
只见纸上用炭写了几个字。
“厚恩必报,金钗为凭。他日来取,悉藏勿失,此乃家母遗物。”
看完这些字,秦源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十四章 悦心居见闻
秦源沉思了一秒,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厨房,毕竟这东西用来引火挺好的。
至于金钗……什么金钗,没看到啊?好笑了真是!
继续唱歌,继续舞……
刚想到哪了?
哦对,有了腰牌,从此就可以在后宫畅行无阻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源从金锭上剪下差不多三钱多的重量,揣在口袋里,然后直奔位于后宫东区的内廷卫衙署而去。
口袋里有钱就不怕,路上也不是没有内廷卫的人盘查,秦源拿出金子,跟他说正要去衙署买腰牌,一看他是去自家领导送钱的,那些人也就立即放行了。
内廷卫衙署不大,还藏在一个角落,在后宫绝对不是显眼的存在,却是后宫里让太监、宫女最怕的存在。
在后宫做事,平常犯点小错,各宫的主子教训下就是了,要是送到了内廷卫,那就代表主子都懒得管了,主子不管的奴婢,就是死了也没人过问,你想那还能有个好?
别看内廷卫都是女的,可那群母老虎下起手来,可绝不会输给男的。
据说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就是个吊睛豹眼、虎背熊腰的女人,曾经有人看到过她生吃人肉,极为凶悍。
来到衙署门口,秦源就被一个身穿蓝底白边侍卫服的女侍卫给拦住了。
“站住,哪个宫的,来干什么?”
秦源笑呵呵地上去,赶紧说明了来意,顺便塞了一把铜钱给她。
“给姐姐喝茶。”
为了拿到腰牌,我不得不违背良心向恶势力低头,我的内心充满煎熬……
获得一个星光。
懂规矩的人在哪都受欢迎,于是女侍卫就有了好脸色。
微微一笑,说道,“来吧,姐姐带你去。进去之后别乱跑啊,要不然打你屁股。”
这一笑竟然有点娇媚的意味,秦源终于感觉到一些女侍卫和男侍卫的区别了。
所以,这后宫,只要有钱,侍卫都可以跟你撒娇。
我要有钱!
我还要有权!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我要做……算了,情绪先收一收。
进了衙署,绕过一个壁影,就是内廷卫大堂了,大堂里不审案子是没人的,于是又穿过大堂,来到后堂。
后堂左手边有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女佥事官,她的衣服与普通侍卫不同,上面绣了日出青天图。
说明来意,秦源就拿出了那三钱多的黄金,放到桌上。
好不容易赚来的金子,无缘无故就要给人了,我好苦啊……
没有星光?
女佥事官长得还不赖,看到金子稍有些惊讶,毕竟对普通人来说,金子不是常用货币,铜板和银子才是。
于是拖着官腔问道,“这金子从哪来的啊?”
秦源早有准备,说道,“回姐姐话,金子本是一根金钗,是奴婢老母亲留下的,本来想给我妹当嫁妆的,不过我妹知道奴婢情况后,就托人带给奴婢了。”
原主秦源在宫外确实是有个哥哥、一个妹妹的,只是秦家得罪了人,才不得不隐居避祸。
女佥事官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没必要不信,毕竟这三钱金子将成为她的外快。
收了金子,她便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本就该给秦源的腰牌,递给他。
“有了腰牌你就可以在宫里走动了,不过自己注点意,犯了事可没人保你。”
“是,是,多谢姐姐。”
秦源接过腰牌,连声道谢,然后就欢快地出了衙署大门。
自由了!
此时正是卯时,秦源饿得肚子咕咕作响。
回来的路上,在庄静大道边,发现内廷卫药铺和盛通糕点铺的中间,正好有个吃早餐的小馆子。
门脸不大,也就三五米宽的样子,里里外外干干净净,门楣上书一金字大匾额,“悦心居”。
到底是在皇家的地盘,就算是个卖早点的小铺子,也比外头要雅致整洁。
不过除了这点,其他也和外头一模一样,门口正炸着油条、蒸着包子,穿着土黄色布衣的小厮忙得不亦乐乎,热腾腾的场面让他顿时咽了口唾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说实话他还没吃过像样的早饭,每天都是白粥、白粥,吃得都想吐了。
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十来个铜板,秦源狠了狠心,上前问道,“请问,这油条怎么卖,包子又怎么卖?”
那伙计斜睨了他一眼,脸上似有不屑,问,“新来的?”
“对,我乾西宫的。”
“油条五十文,包子三十文,你要吗?”
秦源嘴角一抽,不由说道,“这么贵?”
好家伙,自己一月到手才三百文。按照这价格,吃一顿稍好点早饭就能霍霍没了!
记得以前听其他太监提过,现在外边物价贵归贵,可油条才八文钱,包子才五文钱,到宫里就翻这么多倍了?
他这一问,里头几个正在吃饭的太监就大笑了起来。
一个老太监差点都笑岔气了,尖声尖气地说道,“哈哈,哪来的小崽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宫里,你以为在外边儿呢?”
“新来的吧?新来的不懂不奇怪。”另一个体态微胖的太监冲秦源找找手,“来,给爷爷擦擦鞋,爷爷赏你半个包子吃啊?”
这帮太监显然都不是一般太监,要么是手上有权的,要么是大娘娘寝宫里的大太监,秦源也不敢惹。
别人辱我骂我,我却丝毫不敢反抗,我好苦啊……
获得一点星光。
秦源灰溜溜地回了乾西宫。
但是心里很不爽,还是想吃油条、吃包子,喝豆浆!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拿出剩下的金子,又出了门。
上了庄静大道,往南边一拐,过了悦心居,又走了小半刻钟,终于找到了老凤金楼,直接拿金子换了七两二钱的银子。
现在天线宝宝的老母遗物,连渣都不剩了,也省得她睹物思人。
怀里有了银子,秦源就有底气多了,很快就回到了悦心居。
“三个包子,一根油条,外加一碗豆花!”秦源一边找座儿,一边冲那伙计喊道。
这一喊,不光是伙计,就连店里坐着的十来个太监以及两三个宫女也都愣了下,齐刷刷地看向秦源。
在后宫,能下馆子吃饭,往往是身份的象征。
毕竟秦源点的这些,已经足足两百文了,也就是二钱银子。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太监,一月普遍也就一两银子的俸钱,就算有主子的,那也得雷打不动地被扣去三钱的“例钱”,最多能剩下七钱。
宫里的太监都知道存点钱急用,比如犯了错,你得给管事太监塞钱保命吧?再比如,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得花钱买药吧?这些开支,哪笔不是大数?
所以底层的太监们,就算有时候馋了,也绝不会上这来吃。
宫里其实有很多暗里的吃地儿,虽说环境味道差了些,可胜在便宜,大伙儿凑合吃一顿花不上几个钱。
但是没人领路,秦源也不知道那些地方在哪,他现在只想吃顿正经的早餐。
伙计倒也是利索,直接把油条、包子、豆花给弄来了,然后更利索地说道,“爷,总共二百文。”
生怕他拿不出来似的。
秦源大手一挥,排出二钱银子,放桌上。
伙计拿小称一称,果然不多不少,于是立刻有了好脸色,笑道,“客官慢用!”
秦源就开始造了。
别说,这世界的包子、油条、豆花儿,味道不比蓝星上差,吃得他一头大汗,却是爽快至极!
铺子里十几个食客,看到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一个个面露嘲色,不过也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秦源隔壁桌,有两个太监正在一边吃一边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穿着蓝底丝绣“鱼跃出海”太监服的管事太监说道,“你还别说,齐小翠才二两银子一晚上,那是极划算的!”
“常大哥,你昨晚去找她了?”另一个瘦瘦的太监,眉开眼笑地问道。
“嗬,昨晚?我都连续三晚了!”姓常的太监一脸豪气。
“怎么样怎么样?我听说那小翠儿……”瘦太监凑近常太监,再次压低了声音,问,“听说她乃又大又白又圆,是不是真的?”
常姓太监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想知道啊?想知道自己去啊!”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但秦源身为七品修者,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不由心道,好家伙,合着宫里的太监能嫖娼是真的。
也对,在蓝星上,太监和宫女不也有“对食”一说么,更何况这里的太监,其实只阉了工具,但剩下了蛋蛋,还是有那方面想法的。
就是那玩意儿,没工具他能有感觉么?
我好苦啊……
获得五点星光。
在秦源右手边的一张桌边,也有两个太监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剑庙的皇子校考要开始了,据说庆王和誉王都已经到京城了。”
“听说了,据说庆王前阵子刚达到六品,现在是正经的中三品宗师了!二十岁就六品,说出来你敢信?”
“这有什么不敢信的,皇子坐拥天下,什么资源没有,再加上人家有剑仙血脉,当然能达到了!你看着吧,没准誉王也已经上六品了!”
“那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校考他俩一定能排前两位吧,就是不知道谁是第一了。”
“呵,那可未必,别忘了还有景王呢。虽然景王一直没就藩,可宫里都说……”那太监越发低声地说道,“都说皇上是故意留他在身边,让剑庙大宗师给他开小灶呢!”
“这次校考前三者可争太子位,照你这么说,皇上是想让景王当太子?”
“嘘,你小点声,找死呢?”
……
秦源竖着耳朵听着,也不敢搭话。
太子之争,朝堂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剑修和百家为此更是明争暗斗,现在连他这个小太监都知道很敏感,这几个太监还敢在这胡说八道,迟早要玩完。
秦源前面还有一桌,有三个太监在聊天,他们倒是比较大声,没刻意避着谁。
“昨天琴芳宫的老李太监又输钱了,足足输了七十两,结果一急眼,把人打伤了,你们知道这事吗?”
“知道,不过他有燕妃护着,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你们说这老太监有的是钱,区区七十两怎么能让他动了手呢?”
“不知道了吧,因为赢他钱的是成华宫的人。”
“哦,那就难怪了……成华宫的敏妃是昭妃娘娘那边的,琴芳宫的燕妃是容妃娘娘那头的,两边水火不相容,打起来倒正常。”
“呵呵,那是。不过老李太监据说都八品上阶了,揍得成华宫那小子一点脾气没有,到现在敏妃也不敢出气,谁让她宫里没好手呢?”
“你也别小瞧敏妃,她可是昭妃最喜欢的,没准昭妃会派人教训老李太监呢?”
“哪那么简单,昭妃要是出手,容妃那能袖手旁观?”
秦源听到这里,又皱了皱眉头。
后宫这么乱的么,嫔妃之间还经常打架的?
好家伙,皇帝想什么呢,这都不管?
哦,也对,皇帝十几年不来后宫了,后宫又是内廷卫在管,而内廷卫那帮娘们,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能管个屁事。
不过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嫔妃们那么待见那些修为好的太监的了。
这些太监的主要职责不是保护嫔妃的,而是帮嫔妃打架出气的。
话说,听起来敏妃好像被欺负了?
一想起敏妃那张漂亮到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蛋,而且帮过自己两次,秦源就觉得琴芳宫的人很邪恶。
当然,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声援了下,并没有要扶正除恶的想法。
那小宫女说得对,现在的自己,凭什么帮人家?
第十五章 又一个来送星光的
美美地吃了早餐,秦源回到了乾西宫。
莫名其妙地又收到了三点星光。
不用说,天线宝宝又在感谢自己了。
这女人很好用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让自己好好再疼疼她。
秦源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厨房,挑了跟木棍。
然后以棍为剑,练起了《墨子剑法》。
虽然不觉得墨子剑法会真如墨家所说的那么牛,但是毕竟多学一点就多强一分,今天他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世界的道理和公义,只在拳头和剑的丈量范围之内。
书上说《墨子剑法》难练,迄今为止墨者之中最高也只练到过五重,不过秦源不这么觉得。
在他眼里,墨子剑法和水息术、隐守、纸人傀儡一样,他一看就懂,一练就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鲁班锁的关系。
一上午功夫,他就已经把墨子剑法前两重练得很熟练了,尤其是里头的几个杀招,更是了然于胸。
有个有趣的现象,他练剑时候,纸人也在一旁,照着他的动作认真地比划着。
因为没有变大,只是手掌大小,所以看上去又可爱又搞笑。
于是秦源就又撕了张纸片,剁成剑的样子,然后沾了点口水,给他黏手上。
果然,纸人有了剑,顿时精神大振,练得更虎虎生风了。
练到快中午的时候,尚寝司的太监来检查卫生了。
太监叫段青,平常笑呵呵的,看上去人不错。
不过没多久,他就在凤床的被褥上发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血迹,显然那是天线宝宝留下的。
秦源没办法,为了避祸只好及时地递上了二钱银子。
“段公公,我那是不小心破了手指滴到的,请您高抬贵手。”
段青不声不响地把银子塞进袖子里,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小秦子,今天得亏是哥,要是换了别人,你可逃不了一顿板子。行了,回头哥给你弄点皂角来,好好洗洗。”
说完,唰唰两下,就从他头顶冒出两道星光。
秦源愣了愣。
咦,老哥,平常你收受贿赂的时候,是怀着感激的心理收的吗?
你好有良知啊。
秦源顿时满脸堆笑,连声说道,“是,是,您是我亲哥。对了,这都快中午了,您要不在这吃了再走?”
段青摆了摆手,“罢了,你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省着自己吃吧,不过也算你小子有心。”
唰,又一道星光从他头顶冒出来。
好家伙,又是个宝藏啊。
秦源记下了,尚寝司的段青,良知尚存,容易感动,以后得对他好点儿。
一阵恭维,直到送段青出大门。
然后,老艺术家秦源果断上活儿。
“宫里太监都阴着呢,那货收了钱,没准为了考功,还是会去内廷卫举报我,要是那样的话就完了!一顿毒打不说,要是引起了大魔王钟瑾仪的注意,没准还会被她吃掉,我好苦啊!”
唰,获得三个星光。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把二钱银子送给了那畜生,这么下去这点钱迟早要花完,花完了以后我又要挨饿!我好苦!”
没有星光。
怎么又没有,难道这钱难道不是钱?
秦源想了想,莫非这钱是用天线宝宝的金钗换的,算不义之财,正好跟墨家的“利他”理念相冲?
真是的,这么较真做什么?
不管了,没有就没有吧,不倒扣就行。
一日无事。
到晚上的时候,《墨子剑法》前两重已经非常熟练了,特别是那些高明的身法,更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练了一天剑,秦源累了,但是纸人好像不知道累,还在那不知疲倦地练着。
很拼啊。
天黑后,秦源熬了碗粥,呼啦呼啦吃下,就准备早点睡觉。
不过刚躺下没多久,他就发现院子里似乎有动静。
这动静很小,换做以前他是绝对听不到的,但是现在非常清晰。
这时候,躺在桌上的纸人也站了起来。
脑袋轻轻一歪,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还没等秦源反应过来,它就唰地一下飞起,提着纸剑气势汹汹地准备杀出去。
干他!
秦源连忙用意念喝止。
这么莽干什么,稍安勿躁!
纸人这才回到原位,但依然摆出一副横刀立马、急不可待要上去砍人的样子。
秦源很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有勇无谋的货,怎么做大事?
看完,又悄悄走到门后,从门缝里看出去。
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娘的从外面也有一双眼睛凑过来,正好跟他对上眼了。
大晚上的,可想而知那有多惊悚,吓得秦源“嗷”地一声就跳了起来。
纸人白了秦源一眼,没吱声。
紧接着,“嘭”地一声,只见本就不怎么牢靠的门,被踹开了。
借着门外的月光,秦源看清那是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而且有点眼熟。
“别看了,我,齐大山。”那太监竟自报起了家门。
秦源愣了下,尚食司的粮倌佬齐大山?
齐大山,人称小山子,但是一般的小太监,都得尊称他一声“山爷爷”,尽管他今年才三十不到。
话说齐大山原本跟他一样,也只是个小小的厮役太监,后来机缘巧合,拜了尚食司管事太监乔镇为干爹。
乔镇就教他修剑,想不到这小子天赋极好,短短三年就筑基成功,还到了九品中阶,于是立即就被调到了尚食司,当了粮倌佬。
从此他就飞黄腾达了,以前连个包子都不敢买的货,一跃就成了淑芳茶斋、庆月酒楼的常客,这些地方可动辄就得几十两银子,很多低品级的嫔妃都不敢常去。
齐大山的钱从哪来的,自然不是秘密。
秦源所在这一大片寝宫的物资就都是经他手发放的,光秦源这样的穷鬼,他一个月就能榨去四钱的“辛苦费”,外加克扣去四成的粮油米面、日用物资。
上次连两根蜡烛都不肯放过的就是他。
据说仗着有干爹撑腰,他不光敢克扣小太监的,甚至连某些答应、常在的物资都敢克扣,可谓胆大包天。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以前听小柜子说,齐大山最狠的时候,曾活活饿死过一个老太监,愣是一个月不给人家一粒米,后来出了事才稍稍收敛一些。
可是这货大晚上跑自己这来,要做什么?
正当秦源纳闷的时候,又听齐大山笑道,“小秦子,不用紧张。我来么,不过是跟你借点钱花花。”
一听说齐大山要跟自己借钱,秦源当时就有点懵。
这不是熊瞎子跟人借皮袄,便秘的跟窜稀的要开塞露吗,玩呢?
“您这是开玩笑吧?”秦源问。
“没开玩笑。”齐大山阴笑一声,又道,“山爷爷最近赌运不顺,底裤都输没了。听说你小子最近挺阔的,就给你个机会,孝敬孝敬你山爷爷。放心,山爷爷高兴了,以后一定照顾你。”
秦源心想你个孙子,当初说只要每次给你一钱“辛苦费”,你就照顾老子,结果还是什么都克扣去四成,害老子天天喝稀粥,上茅房都不舍得点蜡烛……你特么还有脸再说“照顾”两个字?
这后宫贪财的是很多,但好歹基本上都拿钱就办人事,像齐大山这种拿了钱还不办人事的,还真不多。
秦源不知道齐大山为什么认为自己有钱,但他知道齐大山说的“借”,其实就是抢,所以他很想马上给齐大山来个以理服人,毕竟忍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身为德艺双馨的年轻表演艺术家,这个表演的机会他又不想放过。
各位老师,舞台就是我的生命……
第十六章 老表演艺术家了
主意打定,秦源当时就瑟瑟发抖地说道,“山爷爷,我哪有钱啊,你知道的,我一个月才一两的俸银而已。”
“还装是吧?”齐大山立刻就没了耐性,凶相毕露道,“你今天去悦心居吃饭了,还去银楼兑了七两多银子,以为老子不知道?快拿出来,要不然别怪老子心狠!”
“他们都胡说的,我真没有啊!”
“你他娘的是不想活了!”
齐大山不认为跟这种小太监有废话的必要,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于是立即抓起秦源的衣领,二话不说就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秦源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照理说就算他是七品境的铜皮铁骨了,但齐大山也是九品修者,即便伤不到他,多少也会有点疼。
可是秦源真心不觉得疼,感觉就好像被人摸了把脸,倒是更像被调戏了。
果然,以“墨守”闻名于世的墨家,正气护体的效果比任何修法都要强。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唰唰唰,立即就飞出了五道星光。
秦源大喜,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这都还没开始上活儿呢就这样了,要是再上个活儿,不得起飞了啊?
小山子,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躺下了,呵呵。
噗通一声,秦源当时就躺倒在地。
捂着脸哀嚎着,“哎哟喂,疼死我了,就因为我是个小太监,被人打死都没人问啊,我好怕,我好苦~~”
唰唰,又获得两点星光。
不是吧,才这么点?
继续嚎,“这下完了啊,我彻底得罪山爷爷了,从明天起他肯定不会再给我送粮食了,到时候我肯定会活活饿死的,我好惨啊,我要写个大写的惨字……”
桌上的纸人默默地转过了头去看窗外,可能是它的眼睛进沙子了,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但眨眼间,只见又一片星光升起,目测多达十余点!
秦源很开心。
纸人懂个屁,一切都是为了修炼,不寒碜!
齐大山看着“胡言乱语”的秦源有点懵,寻思这货是不是被自己一拳打疯了?
不过他可不管这个,直接走到秦源床头,开始翻找起来。毕竟赌局还在开呢,赶紧找到银子,回去没准还能翻本。
秦源趴在地上,马上又抓住了齐大山的脚。
撕心裂肺地喊道,“山爷爷,您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那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啊!”
“他娘的,活腻了是吧?”
齐大山简直暴怒,直接上去就对着秦源一顿拳打脚踢。
劈了啪啦…….
场面非常凄惨,于是——
唰唰唰……
腰上挨了一脚,三个星光。
头上一顿暴踹,七个星光。
椅子砸背上散架了,六个星光。
……
半刻多钟过去了,齐大山的狠手始终没停过,然而行为表演艺术家秦源却始终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一点都没松开。
齐大山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无论自己怎么打,这小子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连破点皮都没有?
照自己那个打法,正常人怕是早被打死了吧?
而就在他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秦源也不情愿地起来了。
吗的,前面挨打还有不少星光,越后面星光就越少了,最后一两分钟甚至一点星光都没给,白挨了真是的!
不过也行了,这一波起码赚了上百点星光,感觉体内的正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七品冲六品所需的正气更多,必须再来几波大的,才有可能上六。
齐大山看着站得稳稳的、发型都没怎么乱的秦源,忽然像看到了鬼一样,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大山确定,这小子有铜皮铁骨护身,否则绝不可能一点事没有!
所以他要不是个七品以上的高手,要不就是妖!
而无论哪一种,都能轻易要了自己小命啊!
可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果是人的话,怎么可能才十六岁就上七品了?要知道干爹今年六十五,也才七品中阶而已!
一想到这他就不由微微颤栗起来,毕竟自己平常是怎么欺负秦源的,他很清楚。
然而,让他更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秦源满脸堆笑地说道,“山爷爷,我想通啦。您要钱对吗,我这就给您。”
说着,秦源就立即从床底下的一块地砖下,拿出了一个小布袋。
从里头取出一个二两的小银锭,放到齐大山手里。
“我、我给您二两行不行?”
齐大山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银子,差点要疯了。
这货到底要干嘛?
不是七品高手吗,为什么不反抗啊?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样,太特么吓人了啊……
秦源把银子给了齐大山,顺便在心里哭一会儿。
“我好苦啊,为了不得罪这恶霸,不至于被饿死,被人打了还得拿钱讨好,一点尊严都没有!”
唰唰,获得两道星光。
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
秦源继续往齐大山手里放银子。
“二两不够,四两可以吗?”
我好苦啊……
获得两道星光。
“山爷爷,四两也不够啊,那我七两都给您吧,这下是真没有了。”
我好苦啊…….
获得三道星光。
银子给完了,老艺术家秦源也终于表演完毕了,因为能榨取的星光他都榨取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赚星光了。
还是那句话,来者都是客,不把星光榨干谁都别想走,这是对乾西宫最基本的尊重。
这时齐大山也回过神来了。
他咬了咬牙,觉得既然人家都给银子了,可能是怕自己背后的势力吧,这应该是个很怂的七品修者。
于是赶紧把银子踹兜里,扭头就走!
此地不宜久留!
他这一走不要紧,秦源就急了。
朋友,我这都下戏了啊,你怎么还把道具拿走了?
于是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就欺近到齐大山身后,然后拎住他的后衣领,轻轻一甩就把他甩地上了。
修者中有句话,叫一阶一洞天,一品一世界,秦源高他足足两个品级,压根就用不着什么招式。
这一摔力量之大,让齐大山登时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震得像是被人挖出来一样难受,当时就口吐鲜血。
秦源蹲下去,戳了戳齐大山的胸口,问,“齐大山,拿了爷爷的钱,不磕头就走啊?”
齐大山嘴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眼珠子,惊恐地看着秦源。
秦源不紧不慢地从他手里拿回银子,装回自己的口袋里,还拍了拍,然后说道,“咱凭良心说啊,改口费我给过你了,你也收下了,对不对?所以日后见了我,你得叫秦爷爷,记住了?”
齐大山听完,两只血红的眼珠子都快撑爆了,心想你他娘的管这叫“凭良心说”?老子有没有拿到银子你自己心里没数?
秦源见齐大山竟然还睁着眼瞪自己,于是毫不犹豫地戳了戳他的肋骨,只听“咔擦”一声,齐大山的肋骨就断了。
齐大山顿时疼得脸色苍白,满地打滚。
秦源现在不怕齐大山去找乔镇,因为七品的乔镇来了自己也基本不是自己对手。
而如果那老太监敢动用宫里的人脉来搞自己,自己首先可以用隐守加水息术逃跑,然后再凭自己修为去品级高的妃子那某个管事太监的差事,再回头去搞乔镇,易如反掌!
所以简单点说,现在除了不敢得罪后宫顶层的那帮大佬,其他人自己一概不惧!
真当七品上阶的修为是摆设么?
齐大山觉得今天活着出去是无望了,对方肯定要活活把自己折腾死,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毕竟要是他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做!
于是他一边喊求饶,一边悄悄地摸向身后的匕首,随后趁秦源不注意,用出全身正气,朝他脖子刺过去!
七品又如何,就不信捅不穿你!
不得不说,有些恶人到死都不会善良的。
秦源根本就没想过杀他,甚至只要他承诺以后多送点物资就可以放了他,却没想到这货竟然来这么一手。
七品上阶的秦源,知微见著的能力自是不凡,这种偷袭又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于是不慌不忙地轻轻抬手,正要夺刀——
却在这时,只见一道寒影无声地从齐大山脖子划过。
“噗!”
狂飙的鲜血顿时如水龙头一样冲了出来,喷了秦源一身,也溅了一地。
秦源一惊,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一个巴掌大的纸人,正悬浮在半空中,它手中的纸剑正滴着殷红的血!
第十七章 后宫也是个花花世界
纸人杀人了!
秦源一时间脑袋有些发懵,浓烈的血腥味又让他想吐。
跑到屋外,干呕了好一会儿,秦源才回来。
纸人已经回到桌上了,手杵着剑,若无其事地坐着,很威风的样子。
秦源突然发现它跟刚才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具体说,是颜色有点变化,它的周身好像散发着一层淡绿色的荧光。
啊这……
好家伙,它升到八品了?
这特么也太不科学了吧,才两天就上八品,不是说纸人的升级超难的吗?
等下,刚刚……
秦源好像明白了!
原来不光是自己一直在吸收星光,纸人也在吸收。
自己获得了多少星光,纸人似乎也能获得多少星光,但互不影响。
再加上原本练剑、战斗、杀人都能增加纸人的修为,综合叠加起来,它就升级了。
这特么,也是bug之一?
秦源连喊了三个“卧槽”。
这bug简直要炸了啊,甚至连做鲁班锁的那位墨家大宗师都没有想到吧?
所以,练出九个一品纸人真的是有可能的?
秦源不由心神荡漾,两眼放光。
但随即,他又眉头一皱。
这纸人的脾气会不会太暴躁了点?
虽然它刚刚是在“护主”,可一言不合就杀人,完全不符合“兼爱”精神,而且也很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不行,得教育教育它!
于是想了想之后,顾老狗开始对着纸人,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
“你看看,这弄得一地的血,怎么清理?被人发现怎么办?”
“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杀人呢?我让你杀了吗你就杀?这么野蛮你会没朋友的!”
“欸,欸!你转头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不屑?我说你还说错了是吧?”
“阿大,你来这个世界也有两天了是不是,有些道理你也该懂了。以后你还有八个兄弟呢,你这么莽撞,我怎么放心让你带队伍?”
阿大是秦源刚给它起的名字。
苦口婆心地好一番教育,可惜“阿大”好像不怎么领情,直接就躺下了。
秦源也不知道“思想教育”对纸人有没有用,不过纸人要是觉得躺平就可以让他闭嘴,那就错了。
毕竟它的主人是个能跟窗户、柱子聊上半天的选手,整天无聊得想抓狂的这么一个人,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称为“人”的东西,怎么可能因为它不想听就不说了呢?
“阿大啊,我这么苦口婆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好?”
“你这个态度,我很痛心啊。”
……
“思想教育”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阿大在桌上痛苦地来回翻滚,不小心滚到了桌子底下为止。
纸人依附于主人而存在,离开主人的意念笼罩,立即就会成为一片废纸,所以秦源要碎碎念,阿大只能听着。
但它现在一定有点后悔来这个世界了……
说完阿大,秦源初次杀人的恐惧感也消退了许多。
毕竟在这个世界,杀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齐大山这种没人性的畜生,也该死。
而且,有利的条件是,齐大山应该是临时起意来自己这的,所以没人能查到他死在了自己这。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他的尸体。
运出去肯定不现实,秦源就想把他埋后院,不过又想到在后院挖坑动静太大,皇宫的屋顶上也经常有高手巡视的,被他们发现就不得了。
于是只好决定,把他埋在寝殿内,地砖的下面!
不过地砖一动就会有痕迹,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最好是埋凤床的下面,毕竟谁会去挪动凤床啊?
至于到时候睡在凤床上是什么体验…...可能会凉快点吧,反正自己也不睡那。
那么谁来干这个艰巨的任务呢?
秦源看向了缩在桌子底下某根桌腿后面的阿大。
然后手指一指,喊了声“大”!
瞬间,阿大就变得跟他差不多高了。
“知道错了吗?知道了就去,把尸体埋凤床下,注意埋深一点。”
纸人一听顿时就蹦了起来,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扛起尸体,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间。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一下又这么兴奋?”秦源摸了摸下巴,“看来思想教育还是很有用的啊,以后得多做。”
秦源也没闲着,用木桶从井里打来水,开始擦拭血迹。
一边擦,一边又在脑海共享了纸人的视野。
阿大已经挪开了凤床,用剑当铲子,很快就挖出了一个深达三米的大洞,然后把人丢下去,再把土填回,地砖铺好,凤床挪回,相当之利索。
等它弄完,秦源才擦了一半的血迹,工作效率之高让秦源目瞪口呆。
这要是在地球上,自己弄九个纸人去电子厂赚计件工资……不得月入百八十万的?
于是他就又把阿大叫回来,让它擦血迹,自己则上床睡觉了。
……
秦源决定,从今天起要做一个大善人,专门“利他”的那种。
哪怕是别人欺负自己,也绝对打不还手,骂……骂是要骂的,要不然打得不够狠,就没多少星光了。
这不,早上段青又来了,还真带来了一把皂角粉,秦源马上就把一根刚买来的油条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玩意儿可是稀罕货,五十文一根呢,段青一看就笑得牙不见眼。
“哎呀,秦老弟,你是做什么呢,怪不好意思的。”
唰唰唰,三道星光飞起。
秦源送东西也不全是为了星光,要不然就他那点家底也送不起,他是想让段青做个引路人,好快速融入这后宫的花花世界。
段青就坐在台阶上,咬着油条,跟秦源说了起来。
后宫的赌窝,大的总共有七处,离这最近的就是长明宫,小的就数不清了,谁都不知道。
后宫的暗食,也就是暗地里的吃饭的地儿,段青知道的就有五十多处,什么火锅、炒菜、糕点都有,因为价格便宜,生意都好得惊人。
后宫还有“食楼”,这个是暗语,实际上就是青楼、勾栏,这是不少宫女们捞外快的地方,也是太监们排遣寂寞找回尊严的地方,尤其兴盛,大的就有十几处,小的就没人数得清了。
除了这些吃喝嫖赌的地儿,暗地里还有很多典当行、裁缝铺、修武馆、小茶楼等等,共同构成了一个地下的花花世界。
这些地方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开在没有主子住的寝宫里,就像秦源的乾西宫。
后宫实在太大,有两个紫禁城那么大,自然会有很多空的寝宫和没人住的房间,这些地方能利用起来,倒是盘活了固定资产。
他这乾西宫没有被利用,估计是因为“有邪祟”的传闻。
不用问,这些勾当内廷卫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人家不管,那就说明里头有她们的生意。
秦源琢磨着,那位传说中吃过人肉的彪形猛女,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恐怕是个超级富婆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地方,都将因为他的到来,而“星光”熠熠。
第十八章 赌坊是个好地方
天黑后,段青就带着秦源去体验后宫的夜生活了。
两人上了庄静大道,往北走半刻钟,然后向西一拐,就到了位于长明宫的长明赌坊。
在后宫,当然不能在门口明目张胆挂“赌坊”二字,不过这些人自有办法,每到夜晚都会在宫门口挂上两个大红灯笼,一个写“读”,一个写“芳”,连起来就是赌坊的谐音了。
当然,这跟闪着粉红色灯光的洗头房门口挂“理发”两个字一样,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至于它是理上头还是理下头谁都清楚,但没人去较这个真。
夜晚的长明宫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长方形的赌桌从寝殿内排到寝殿外,足足有三五十桌。
一群群赌红了眼的太监、宫女围着赌桌,有的意气风发,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沉默不语,有的高声尖叫,极是热闹。
内廷卫的人从门口走过,若无其事,就跟没瞧见似的。
秦源一进门,就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太监走了过来,问,“新来的?”
秦源还以为要盘查身份呢,没想到人家呵呵一笑,“进去吧,玩得尽兴嘿,没钱了来找哥哥。”
合着是放贷的,这产业链还挺齐全。
段青附在秦源耳边悄悄说道,“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千万别跟他们借钱。玩儿嘛,有多少钱玩多少,量力而行。”
秦源微微一笑,没说话。
借钱是不存在的,我是来撒币的。
随意走到一张离门口比较近的牌桌前,只见那里围了十来个人,玩的是一种类似比大小的游戏。
规则很简单,东南西北各两张骨牌,庄家在东,其他三门随便压,加起来点数比庄家大就赢钱,比庄家小则输钱,若是点数一样,则要给庄家二十个铜子儿的“辛苦费”。
秦源觉得这游戏不错,于是就先去账房换了五两银子的筹码。
换筹码是因为银子要称重太麻烦,筹码也很简陋,无非是十张盖了章的红纸罢了,上面写着“五钱”、“一两”、“十两”不等的面额。
回到那张赌桌,待庄家发好牌以后,秦源一口气就将所有筹码压到了南门。
段青连忙说道,“小秦子,你一下全压啦?你倒是先试试水啊!”
秦源笑了笑,说,“没事,我觉得我能赢。”
庄家是个一身膘的胖子,听到秦源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都瞧见没有,这位小爷说的对,玩这个就得先相信自己能赢!来来来,赶紧压,买定离手啊!”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没瞧见这是顺风庄吗?通吃三把啦,你还这么上?”
“哪个宫的这是,赌字怎么写知道吗?”
“还别说,这小公公有胆气,我跟他一把,下个二两的!”
开牌!
庄八点,吃两家!
南门九点,庄赔南门!
顿时,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小公公厉害啊,一猜一个准儿!”
“嘿,邪了门了这是,南门可是晦气了一晚上了,小公公一来就转运了?”
“财运旺新手,真是财运旺新手啊。”
“哈哈,让你们不跟,我说什么来着,信他一回,没错儿吧?”
刚才跟着秦源下了二两的那人,刚说完这话,头顶就冒出两道星光来。
秦源心里一乐,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这是个又能赚钱又能赚星光的宝地啊。
继续!
这次发好牌之后,秦源选择了压北门,十两筹码全压。
很快,有几个人也跟着秦源压了北门。
这世界似乎没有骰子这一说,众人压定之后,又继续开牌。
庄五点,吃两门,赔北门七点!
这下,只听“轰”地一声,人群炸开了!
“小公公厉害啊,押哪哪赢!”
“我就说嘛,跟着小公公押准没错,这不又赢了三两?”
“刚我也跟了,嘿嘿!”
说话间,只见方才跟着秦源压的那些太监,头上或多或少都冒出了些星光,有的一两点,最多的竟然有十几点——大抵是刚刚输惨了,现在回了点血特别兴奋!
秦源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一波他不光赚了三四十点星光,而且手里的筹码也变成了二十两了!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现在阿大就躺在牌桌上呢!
它有伪装技能,所以跟牌桌的颜色一模一样,谁都看不出来。
秦源只要一共享它的视野,就能在庄家发牌的时候,从下往上把牌底看得清清楚楚,找到那副最大的牌自然易如反掌。
第三把,几乎八成以上人都跟着秦源来下注了。
秦源押注的北门,堆了厚厚一叠筹码!
开牌,北门又赢!
呼啦啦……一大片星光又集体冒了出来,多达近百点!
体内的气息躁动地比昨天更厉害了,秦源知道,离冲击六品越来越近了!
此时,发牌的庄家额头已经出汗了。
赔钱不可怕,关键是都特么往赔钱那门下注,而且有些人还越下越大,这谁受得了啊?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秦源为了不被怀疑,接下去就故意输了几把。
甚至,在明知道庄家在发牌时做手脚的情况下,也继续下注。
有输有赢,但总体上是赚的,就可以了。
而其他赌徒也分成了两派,有的觉得输一两把也正常,还是跟着秦源押注,而有的则开始不信秦源的了。
但一直跟秦源的也有五六个,包括段青就是,所以每赢一把,秦源依旧能收获不少星光。
到他赢够一百两时,就果断收手了。
尽管一百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两年的开销了,但在这个赌场还没那么起眼,所以现在收手是不会被注意的。
一般这么多银子都是兑换成银票的,但是秦源偏不,直接去账房兑换成了现银。
十一斤的现银子,拿个小布袋一装,背在背上,别提有多显眼了。
一些赌输了正垂头丧气的赌徒,看到这幅场景,眼珠子跟爆了似的,全是红血丝。
老表演艺术家秦源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哎呀,好沉啊,这一百多两的银子是多啊。”
啊喂,有没有人来抢一抢啊?
一旁的段青惊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去捂他的嘴,“哎哟喂,小秦子,赶紧住嘴吧。你当这后宫真那么太平啊?”
后宫的安全是相对于有身份的人而言的,那些小主固然是没人敢动,但底层太监,特别是秦源这种没主子的太监,想打他主意的不要太多!
可秦源却拧着脖子一脸憨憨地说道,“这里是皇宫,哪有坏人?我在乾西宫就一直没遇到过坏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少赌徒听到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有些是嘲讽,有些就阴沉了。
段青急得差点想把秦源的牙给抠下来,你提什么不好,非要提乾西宫?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小子没主子了,等着挨抢吧你!
无奈,他只好同样大声地说道,“行了行了,别以为你有我们尚寝司管着就嚣张了!走走走,回去了!”
段青搬出尚寝司,当然是想帮秦源吓唬下那些心有歹意的人,虽然他也知道,他们尚寝司不是内廷卫,甚至不如尚食司,没多大权力,根本吓不到什么人。
不过这话,让秦源觉得段青人不错,这哥们可以交。
正当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只听寝殿门口的一张赌桌旁,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成华宫的,瞎了你们狗眼!”
“打的就是你们成华宫的!”
循声看去,秦源看到三四个身材高大的太监,正围着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太监好一顿拳打脚踢。
那些人下手极狠,年轻太监很快就被打得痛哭求饶了,然而那些人却不依不饶,只见一满脸横肉的太监举起了一把沉重的木椅,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成华宫……这不是敏妃的人么?
想起敏妃好歹救过自己两次,于是秦源意念一动。
刷,一道白光登时飞起!
旁边一冷眼旁观的中年太监,看到那白光登时瞳孔一缩!
第十九章 惊!
白光悄无声息地划过木椅,瞬间将它切成两半,切口极为平整,如同快刀切开豆腐一般。
举着椅子的凶恶太监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他砸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另一半的椅子掉了下来。
一时间,那三四个太监顿时都瞪大了眼睛呆在当场,一动都不敢动。
出手的是纸人阿大。
八品的阿大,用的是墨子剑法第一重中的“断水剑”,这一剑快如流星、畅如流水,而在切断木椅之后,阿大没有丝毫停顿,立即化成夜色消失在黑暗之中。
骚乱即刻静止,周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呆立着,不少人心脏别别直跳。
没人看到是谁出的手,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盘旋:这里有高手。
想到高手,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剑修,因为百家修者虽然这几年有所复兴,但能称之为高手的还很少,大多数人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出入庙堂,不过是作为皇帝平衡朝局的棋子罢了。
而且从椅子平整的断口以及刚才的那一道白光来看,这分明就是剑气!
那人能用剑气断木,且断得如此干脆利索,说明至少已经到七品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在场所有人,谁都没有看到出剑之人,甚至这里也几乎没人佩剑!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有人……使用了意剑!
所谓的“意剑”,是指上三品的大宗师剑修,达到人剑合一境界后,便可用意念化剑而杀人!
例如西南边那个不世出的天才、天下剑修仰望的一品剑豪程中原,就有三柄意剑,称“天罡三虹”,那是公认的天下至强的意剑。
一想到上三品的大宗师可能出现在这,现场便越发鸦雀无声,寂静地让人窒息!
而那三四个太监早已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要是上三品的大宗师出手,即便现在内廷卫派一堆好手来,也保不住他们!
方才那个冷眼的太监,此时同样蹙紧了眉头。
此人叫左述,是琴芳宫燕妃手下的管事太监,而打人的就是他的手下。
说白了,也只有背靠着琴芳宫这样的后台,他们才敢在赌坊闹事,才敢打成华宫敏妃的人。
当然,他们这么做,既不是无事生非,更不是报什么私仇,而不过是作为一盘大棋中的几颗棋子,在执行执棋者的指令而已。
剑庙皇子校考在即,此次校考前三者可获竞争太子位的资格,而众所周知,皇子中目前最热门的太子人选有两个,那就是誉王和庆王,这两人都号称百年一遇的剑修天才。
恰好,他们的生母,也是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目前后宫权力最大的两位皇贵妃,分别是容妃和昭妃。
整个皇宫都知道,这两位皇贵妃,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都布局已久,而在校考前的这三个月里,势必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左述等人的琴芳宫就隶属于容妃阵营,他们最近一直在奉命找成华宫的麻烦…...看上去只是针对敏妃的奴婢,但这里头隐藏的深意,恐怕只有最上头的那几个人才知道。
只是,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大宗师来帮他们,这的确让左述始料未及。
要知道宫里的上三品大宗师就那么几位,而且大都集中在剑庙,很少出来,况且他们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太监而出手的。
那么这位大宗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传说庆王已经秘密入了皇宫,难道是他带进宫里来的?
左述拼命按住内心的不安,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开始扫视在场所有人,试图找出那位大宗师,以便接下去进行调查。
就从门口那桌开始……那里大多是自己认识的太监,只有一个新来的小太监自己不太熟,不过看起来才十六七岁……所以那桌可以先排除掉……
此刻秦源正若无其事地跟着大伙儿看热闹,脖子吊得长长的,像一只鸭子,的确……不光不像大宗师,甚至都不像正经的修者。
且说那几个打人的太监,瑟瑟发抖后又发现“大宗师”并没有再次出手,不由都暗自庆幸人家只是给了个警告而已,赶紧做了鸟兽散。
而那个挨打的太监,头顶立即升起了三十多道金光,直奔秦源而去——尽管太监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但感激之情依旧强烈。
秦源乐滋滋地笑纳了,体内的正气越发振奋和活跃,经脉也又重新有了被填满的感觉,好舒服啊。
好、好喜欢被填满的感觉啊!
看样子离上六品,进入中三品宗师境越来越近了!
……
于此同时,成华宫,敏妃寝殿。
雕花的紫檀木凤榻,比一般的床要大上不少,足有五米多长,上头的花纹也更为精致和繁细,显示了高品级贵妃的地位。
凤榻又分两个区域,里头是床,用来睡觉,而外头是几,用来坐躺。
在凤榻前沿,则有一面薄纱绣金丝凤凰的帘子垂着,在外面只能看到一个端庄美丽的倩影,却看不到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敏妃端坐在凤塌上,静静地听着宫女苏秦秦的汇报。
“这两天琴芳宫那边是越来越过分了,我们每天都有奴婢被打,搞得现在大家都不敢出去了。敏主子,我们忍,他们却当成我们怕!再这样下去,我看他们都敢直接冲您来!”
帘子后,敏妃沉默半晌,这才开口。
“既然出去要被打,那便不出去了吧。让大伙儿呆在宫里,你给他们多准备些好吃的,先熬过眼下再说。”
“可是主子,咱们干吗怕他们啊?”小宫女嘟着嘴,很是不甘心地说道,“他们不就是有个七品的高手嘛,咱们可以跟昭妃娘娘说,让她也给我们派一个,就不信打不回去!大不了事情闹大,让内廷卫介入,看这帮只知道捞钱的货怎么处理!”
在整个成华宫,也只有苏秦秦敢这么跟敏妃说话了,这小妮子最招敏妃疼,两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这是人所众知的。
不过这次,敏妃的语气没有平常那么温和了,而是带着一丝冷冽。
“不要胡说八道了。人家投石问路,我们静观其变就好。高祖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传我口令,明天起大伙儿就都在成华宫老实呆着吧,哪也不准去,违者杖一百!”
苏秦秦见敏妃似有生气,便暗自吐了下舌头,却是再不敢多说半句。
说完,这个倾城绝色的女人,轻唇微启,轻轻一叹。
眼下多事之秋,一切都当以保庆王为重,无论是自己,还是身为左相的父亲,乃至整个姜氏,命运都系在庆王身上了。
而现在庆王已经入京,山雨欲来啊……
可话说回来,若是成华宫也能有个高手就好了,起码不用受这气!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小太监飞也似地跑了进来。
“主、主子,小胜子在长明赌坊被人打了!然后、然后发生了一件怪事!”
苏秦秦立马接话道,“什么怪事吓成这样,你能不能把气接上再说?”
“呼,呼~~”小太监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平了气息,然后又赶紧说道,“一、一个神秘大宗师出手,救了小胜子!”
“什么?!”
伴着一声惊问,向来端庄淡然的敏妃,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第二十章 秦大善人
敏妃的震惊是有原因的。
她不相信宫里会无缘无故地冒出一个大宗师来帮自己,如果非要找个合理的解释,那只能是庆王身边的人。
庆王封蜀地,在他的治下,五年来蜀地太平无事、库有丰余,在如今这乱世,这样的政绩已是颇为耀眼。
加上又有广布善泽、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因而聚拢了一大批门客,这些门客各怀绝技,是庆王最为忠诚的死士。
其中最强的一位,便是号称“愚翁”的萧百长,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众所周知,这是一位真正的上三品剑修大宗师。
可让敏妃不解的是,因为牵涉太广、干系重大,因而庆王进宫一事高度机密,甚至连她都不知道庆王现在到底有没有进宫、住在哪里……而此时萧百长为了一个小太监出手,岂不是暴露了庆王就在宫内?
毕竟,谁都知道萧百长此次一定会贴身保护庆王的。
敏妃不相信萧大宗师做事会如此草率,于是问道,“那位大宗师长什么样?”
那小太监一脸苦色地说道,“回主子,奴婢哪知道他长什么样啊!别说奴婢了,在场没有哪个看到他出手的,据说他用的是意剑……可是也奇怪,赌坊里那些人奴婢也都认识,根本就没有陌生啊,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大宗师呢?”
敏妃皱了皱眉,“你确定一个陌生人都没有?”
“真没有!奴婢天天去那,还能不知道么!”小太监百分百确定地说道,“要非说有,那就是乾西宫那个十六岁的小太监了,好像叫什么小秦子,可那总不可能是大宗师吧?”
“乾西宫那个?”苏秦秦回忆了下,“哦,就是上次被曹离欺负的那个吧?呵,一个怂货,不过长得倒是蛮周正的。”
“行了,”敏妃打断道,“摆驾坤安宫。”
虽然找不出那位出手的大宗师,但此事事关重大,她还是决定去坤安宫找下昭妃,商量对策。
如果那个神秘的大宗师确实是来帮自己一方的,那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只是,他为何选择暗中帮忙而不现身呢?
敏妃匆匆出了门……至于什么小秦子大秦子的,她早已忽略不计了。
十六岁的小太监,能是大宗师?
还不如让她相信,这个小太监能让人怀孕更靠谱一些。
而与此同时,燕妃所在的琴芳宫,同样一片慌乱。
在听取左述的汇报后,燕妃也坐着轿辇出发,去往乾宁宫,找容妃去了。
只是她的脸上,带着更多的凝重。
秦源还不知道,他只是想小小地回报下敏妃的恩情,且也没有做太大动作,竟然无意间搅动了看似平静的池水,让底下的暗流汹涌到了水面上!
此时的他,正继续着他的“星光计划”。
在赌坊门口,段青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源,因为这家伙正背着一袋子的银两,疯狂地“撒钱”。
长明赌坊门口,不时有赌输了钱的赌徒,唉声叹气地出来,这是很日常的一景。
但是今天这个场景有点不一样了。
大善人秦源随手拦住一个哭丧着脸,像是又被阉了一次的太监,问,“这位哥哥,输钱了这是?”
那位像被揭了伤疤,立马瞪眼,“废话,你说呢?”
秦源二话不说,从沉甸甸的布袋里掏出五两银子,塞到他手里,“拿着,回去买点吃的,别去玩了。”
那太监着实一愣,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但随后头上就飘出了五点星光。
“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谁还没个点背的时候?”
“小兄弟仗义!刚听你说,你是坤西宫的吧?我叫吴芳调,他们叫我小调子,我有钱了就还你。”
“好说好说。”
吴芳调头顶又冒出三点星光,却是拿着银子,又折回到赌坊去了。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赌徒就是赌徒,赌性难改啊…...
又出来一个高个子太监。
同样的流程,秦源又送了五两银子给他。
获得十点星光,同时也攒了个好人缘。
段青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说道,“小源子,你这是干嘛?这钱是你好不容易赢的,为什么要白白送人呢?这些人拿了钱,是不会还你的!后宫里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要攒点钱才能活得长啊!”
只见秦源蓦然一笑,随后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声音微沉地说道,“段兄,我一直在思考,这世界为何如此冷漠?是不是每一个的心里,都只有自己呢?这样的人族,是否还是当年舍生忘死,与妖族浴血奋战的先贤们,希望看到的人族?”
秦源发出灵魂拷问后,接着便又是一些生涩的话,什么学到的要教人,赚到的要给人。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和谐、友善、自由、平等之类的……
段青彻底震惊了。
这、这是怎样的一个内心世界?
身为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太监,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拥有如此高尚的情操?
没错,自己完全理解不了,甚至觉得他傻,可为什么隐隐觉得,跟他比起来自己好渺小?
唰,从段青头顶飞出三个星光。
秦源心里又是一乐,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深沉地拍了拍段青的肩膀。
“段兄,你慢慢会懂的。”
这时,又一个瘦太监出来了。
秦源照例给了他五两银子,说道,“拿着,回去买点吃的。”
瘦太监果然也是一乐,嘿嘿地笑着,“哟,谢谢,谢谢!您可真是好人哪!”
然而,尽管笑得跟花儿似的,却是竟然连一个星光都没冒出来!
秦源一愣,但马上就怒了!
吗的,五两银子还买不到你一个感谢?
这孙子是拿自己当送钱的白痴了是吧?
于是二话不说,又一把夺过银子,冷声道,“滚吧,不给你了。”
瘦太监原本正高兴,以为碰到了一个白给钱的傻子呢,一下子却又什么都没了,顿时恼羞成怒,大声道,“你他娘耍你爷爷玩呢?”
秦源冷声道,“不是耍你,是你不懂感恩,拿我当傻子。”
“你怎么知道?”
“相由心生,我一看你面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瘦太监登时就脸色一变,细思极恐地瞪着秦源。
这、这也能看出来,这小子也太邪门了吧?
吓得赶紧溜了。
就在这时,只听角落一个黑暗处,传来一个笑声。
“哈哈哈,你这小太监,倒是有点意思。别人来赌坊都想赢钱,你来却送钱,莫不是个傻子?”
秦源刚才一直没注意到那有人,顿时吓了一跳,寻声看去,这才发现离自己七八米外的一个墙角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
走近再看,只见老太监瘦瘦小小、背还有点驼,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秦源心想,你个老太监这么不起眼还敢口出狂言……看着就像是随时能掏出一本《如来神掌》的大神啊!
这项目,我秦源投了!
第二十一章 气氛不太对啊?
主意打定,秦源就上去说道,“这位爷爷,怎么称呼啊?”
老太监嘿嘿一笑,“好说,尚乘司赵启顺,你叫我赵爷爷就行了。”
一旁的段青闻言皱了皱眉,说道,“尚乘司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啊,老头你新来的?”
尚乘司和尚衣司、尚食司一样,都隶属于后宫六尚司下,专职管后宫所有嫔妃的轿辇、马车的分配、存放与修缮,因为就在尚衣司隔壁,所以段青比较熟。
这个叫赵启顺的老太监登时黑了脸,鼻孔喷气地瞪着段青,“竖子无礼!”
然后看向秦源,却是立马又变幻出一副灿烂的笑脸,说道,“赵爷爷我是刚调过来的。怎么,孙子准备要孝敬爷爷了?”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这货好欠揍啊……不过好喜欢!
没点性格自己还看不起呢!
于是当即微微一笑,说道,“按理说,你说这话我得揍你,不过我怎么看你那么顺眼呢,给了!”
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两锭各五两的银锭子,直接塞他手上。
“十两够不够?”
“嘿嘿,孙子平常逛不逛勾栏的?”
秦源笑了笑,又掏出十两给他,然后说道,“老头,注意身体啊。”
赵启顺伸手接过银子,塞到怀里之后,就马上又摆出了一张臭脸。
“什么老头,记住了乖孙子,我是你赵爷爷!以后见了爷爷要磕头。”
作为投资人,秦源可不吃他这一套。
不知道给钱的才是爷爷吗?
于是哼了一声,说道,“老东西。”
赵启顺瞪眼,“竖子!”
“老混蛋!”
“小畜生,你敢再骂一句,赵爷爷打得你趴着撒尿信不信?”
“哎哟嘿,你来啊,打我啊,爷们但凡喊一句疼,以后就给你送终烧纸!”
段青在一旁又一次看懵了。
这是怎么说的啊,一个给了钱,另一个收了钱,怎么一言不合就互相骂街了呢?而且一边骂一边还带耍横的,跟泼皮无赖一样。
可是秦兄,方才你不是说了要和谐、友善,要让这世界充满爱的吗,说这话的你是多么深邃而感人,怎么一下子又……
秦兄的心思,当真是神鬼难测啊!
但秦源可没想那么多。
他想的是,这老头收了钱还一副混蛋样,自己要还对他毕恭毕敬的,那简直就是舔狗中的藏獒,老头要真是厉害的角色,能瞧得上这种人?
没准开始怀疑自己的用心都说不定。
所以不骂白不骂,他当个老混蛋,自己当个小无赖,不是挺搭的嘛。
话说,这货要是能动手就更好了,顺便还能探探他的底。
至于安全问题,那压根就不用担心,即便对方是隐藏的宗师、大宗师,也不至于无脑到为这点事用上全力,去暴露他的修为,而一般的手段自己根本不惧。
话说回来,这货有没有真本事还两说呢,自己也不过是在蓝星上看多了武侠剧,手上又正好有的是钱,博个运气罢了。
这时,只见“老混蛋”赵启顺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秦源后,突然嘿嘿地笑了。
“小畜生,嘴还挺利索,不输赵爷爷年轻的时候。”
“老混蛋,我比你年轻时强多了!”
“嘿嘿,可是你比爷爷年轻时蠢多了,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送人?”
“老子有钱,管得着么你,不服再送你一些你信不信?”
赵启顺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马上又一转身,迫不及待地跑进了赌坊。
“不跟你说啦!小畜生等着,爷爷先去翻本,翻了本给你买糖葫芦。”
秦源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头的头顶,然而这货走到门口时,头顶才勉强飘出一个星光。
咧了咧嘴,秦源心想特娘的,也是个没良心的货!
看来这钱已经打水漂了,甭管他有没有本事,人家都没拿自己当回事啊。
吗的,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
秦源又在门口当了会儿钱多人傻的地主家儿子,这世界终归是懂感恩的多,在又花去三十多两银子后,他终于吸收到了足够的星光,体内真气又开始咆哮了。
可以冲六品了!
上了六品,又可以学新的墨术和机关术,不过秦源还是决定再积攒一下,看看能不能和上次一样,一次冲它个三阶!
啊不对,这次冲两阶就好了,太猛的话容易出事。
段青站在秦源身旁,从头懵到尾地看秦源撒钱,当秦源终于说到“收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忙关心地问,“秦兄,你还剩多少银子?”
“还有三十多两吧。”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倒是有点饿了,不如我们去吃点?我请你!”
段青的头顶又冒出两点星光,然后马上说道,“行了,你那些银子留着吧,要想在这宫里活得久,你一定要存一笔钱知道吗?今晚,算老哥的!”
刚才段青跟着秦源也赢了二十多两的银子,这对他而言也是笔巨款,所以觉得请秦源吃顿“暗食”也是应该的。
“暗食”一般只有晚上才开,也大都在闲置的寝宫里。
虽然暗食比正规餐馆便宜很多,但也分档次,段青除了感谢,也很想结交秦源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眼里充满爱与正义的朋友,所以想带他去个好一点的地方。
最好的“暗食”场所,据段青所知,安宁宫算一个。
那里环境清幽,而且还靠着一条宽宽的人工河,河两岸挂着一排排造型各异的灯笼,夜晚的时候选个靠河的房间,一边喝酒一边看灯笼下的河景,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甚至,若是有钱,还可以请几个漂亮的宫女作陪,这些宫女大都是低品级嫔妃的奴婢,一个月也没多少俸银,宫里的开销又大,所以往往会赚这种“外快”。
于是两人就兴冲冲地来到了安宁宫。
安宁宫门口也挂着灯笼,不过大门是紧闭的,段青就梆梆梆地敲了三下。
很快,就有一个人来开门了。
秦源和段青走进安宁宫,却突然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前殿外面冷冷清清的,什么人都没有,只是在寝殿的台阶上站着一排七八个光溜溜的太监,这会儿可刚开春呢,天冷得够呛,这些太监都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段青常来这,一眼就看出不对了,忙问开门那人,“老哥,这什么情况!”
那开门人连忙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大声,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景王在这!”
秦源皱了皱,心想景王……不就是小柜子说的,那个以泡嫔妃,给他爹戴绿帽子为乐的奇葩?
段青一听,却是登时脸色一变,连忙拉住秦源,想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只听屋里传来一个女侍卫的呼喝声。
“景王有令,今日与民同乐。来者皆是客,这门只许进不许出!”
第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大淫贼!
景王是皇帝练废了的小号,这点宫里人人皆知,就跟皇帝还练了誉王和庆王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号一样明显。
可是这不耽误皇帝宠他,今年景王二十八,照道理十五岁就可以就藩,可皇帝硬是没舍得让他去,反而纵容他在后宫狂浪。
与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的誉王、庆王比起来,景王似乎没有多少嫡系,这些年大臣们弹劾他的奏折至少百八十斤重,可神奇的是,这货就是屹立不倒,而且变本加厉,越发放荡不羁爱自由。
但不能说景王一无是处,他的文采极为了得,近两年教坊司及全国各大青楼都争相传唱他写的淫词艳曲,据说很多艺妓为了学他的词曲,不惜一掷千金,而每每他有新词出炉,必能在数天内传遍烟花柳巷。
另外,景王还自创了很多喝花酒时的搏戏之法,也在青楼盛行至极,哪家青楼要没有那些,那肯定是不入流的。
总而言之,景王不光连皇帝的老婆都敢嫖,还为提升大成国嫖客们的体验感做出了突出贡献,可谓是大成国嫖娼界的扛把子。
如果天下嫖客能多一些血性,再多一份组织原则,那景王振臂一呼没准也能凑个百万之师,与誉王、庆王一争高下。
不过,有文采是一方面,景王德行极差也是事实,看门口那些光溜溜冻成狗的太监们就知道了,这肯定又是跟景王玩输了游戏被惩罚的,这些人再冻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秦源和段青两人,听到那女侍卫的话以后,都暗骂晦气,可又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入殿,正对门的是一个画有高山流水的屏风,绕过屏风,只见一张檀木的长案,案上放了各种珍馐美味。
案后坐着一个身穿锦缎镂金丝蟒袍的贵气公子哥,倒是眉目清秀,只是蓬头乱发、衣衫不整,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宫女,脸上带着浓重的酒红,一副浪荡模样。
这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景王殿下了。
除了景王,这寝殿里又跪着二十多个太监宫女,每个人都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这其中有一个格外漂亮的宫女,只是脸上被用墨水画了一只大乌龟,或许是实在屈辱,漂亮的眸子里闪着盈盈的泪光,不过却是倔强地没让它流出来。
秦源想起来,这好像是当天斥退曹离的那位敏妃宫中的小宫女,好像叫苏秦秦,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喝花酒的地方,照道理她这个级别的宫女,不需要捞外快吧?
苏秦秦此时紧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眶直打转,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刚才出门为敏妃办事,半道上被景王“强掳”过来的!
景王最近总是去找敏妃,似有不轨之意,为了敏妃清白,她只好多番阻拦,所以她知道,景王一定是想报复她,脸上画乌龟只是刚开始罢了!
秦源和段青依礼跪拜。
“奴婢拜见景王殿下。”
景王眯着眼看了两人一会儿,然后有些疯癫地大笑起来,“好,又来两个!来来来,陪本王一起搏戏如何?”
两人当然不敢拒绝,只好异口同声应下,“是。”
“二位不必拘谨,要不要先喝点?哦,对了,得有女人一起是不是?”
景王手舞足蹈地说完,然后一转头,又从跪在地上的众人中选了两名女子,疯笑着说道,“你,还有你,一起伺候这两位公子喝点,伺候得不好,本王可是要罚的哟。”
这操作,直接就把秦源干蒙了。
这么客气吗?
几个菜啊喝成这……哦,一桌子硬菜,那算了。
苏秦秦就是被景王点到的其中一个,她被“分配”给了段青。
此刻的她紧咬着嘴唇,身子微微发颤,但当她起身时,漂亮的眸子里,又透出一丝决绝。
她已经想好了,若那太监规规矩矩则罢了,若有过分不轨之行,那便立即撞柱,自行了断,也绝不给敏妃和成华宫蒙羞!
虽只是小小的宫女,但苏秦秦自进宫起就一直跟着敏妃,与她情同姐妹,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因而在敏妃的耳濡目染下,也颇有几分傲气。
秦源看到苏秦秦地小眼神,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在苏秦秦路过自己时,伸手拉住了她。
他觉得又可以搏一搏了,这次争取摩托变奥拓。
反正死是不可能死的,景王身后的窗外就是河,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跳入河中游出皇宫去,就不信宫中那些高手能反应得过来。
于是在拉住苏秦秦后,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漂亮,我要这个。”
在场众人一听,顿时都吓得低下了脑袋,一个个差点脸贴地了。
这小太监是活腻了啊,景王指派的人,他还挑三拣四,真当自己是公子了?
苏秦秦看了眼秦源,顿时就认出他了。
这不是乾西宫那个小太监吗?
亏自己还说过他长得周正,却不想……
竟是个淫贼!
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帮他!
这边,景王看着如此大胆的秦源,也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又站起来,激动地指着秦源,手舞足蹈地冲众人说道,“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本王说的胆色,本王喜欢,很喜欢!”
说着,又踉踉跄跄地走到秦源跟前,抓着他的手,说道,“”不过嘛…...天下美女芸芸,自古能者居之。不知道这位公子何能,可得美人芳心呢?”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回殿下,奴婢没什么本事,但是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故想冒死一搏。再说了,人活着,不就是为这点事么?”
苏秦秦听罢,又倒吸一口凉气。
都已经是太监了,他竟还有这般强烈的心思?
为了美色可以连命都不要?
当真是天下第一大的淫贼!
景王听罢,再次眯紧了醉蒙蒙的双眼,颇是震惊地看着秦源。
然后认真地说道,“公子是不是自谦了?你身体残缺却仍有如此雅兴,本王都自愧不如啊,怎生自称奴婢?你是壮士啊,是铁铁的好汉子啊!”
顿了顿,只见他迈着趔趄的醉步,晃晃悠悠地走到苏秦秦跟前,取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簪子,又打开窗户,“噗通”一声把簪子扔进了河中央。
指着窗户,景王癫狂地大笑道,“来来来,壮士快去把簪子取来,本王就把这宫女赏给你!记住啊,不找到不许上来!”
跪在地上的众太监都不由在心底一阵窃笑。
这大冷的天,又是晚上,还是根小小的簪子,扔到河里,除非你是神仙,否则给你一月也别想捞到!
小子,真以为景王拿你当人呢?
咱都在这跪着,你一个小厮役太监,还以为能跟景王把酒言欢?
乖乖跳进河里,等着被活活冻死吧!
第二十三章 把根留在心里的男人!
这下段青也慌了,瞪大眼瞧着秦源。
秦兄啊秦兄,我想过你可能太高调,会被其他宫的太监打死,也想过你可能太善良,会被别人坑死……但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身为一个太监,工具都没有的人,竟然会死在女人身上!
何苦呢这是!
此刻的秦源,内心也正处在一片苦痛与挣扎之中。
可……可恶啊!景王殿下竟然……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龙王三太子大人也未必能找到吧!这样的话,天才的我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可、可恶,心好苦啊…...咳咳咳……额,不好意思笑场了。
没有星光。
小剧场失败。
好吧,现在秦源心里其实是在笑的,对于有水息术的他来说,这种事简直不要太简单,完全是景王在亲自敲锣等他装逼啊。
不过秉承低调的理念,他还是做出一脸苦色,对景王说道,“殿下,那奴婢这次怕是有去无回了。”
景王一拍秦源的肩,“壮士何出此言?本王相信你可以的!”
秦源“勉强”一笑,说道,“那好,若是奴婢有幸捞起,可否立即让奴婢带着那小美人,还有我朋友,回宫去也?”
担心段青呆下去也会遭毒手,另外担心上来后景王又会为难自己,所以秦源就趁机提了要求,希望在找到簪子之后大家都能立即走。
景王皱了皱眉,看看苏秦秦,又看看段青,再把视线停到秦源脸上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顿时,他不由“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问道,“壮士打算与好友一起......双龙戏凤?还马上要走,这么急?”
“额……”
秦源登时嘴角微微一抽,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特么的,不愧是堂堂业界大佬景王殿下啊,这也能被他联想出来?
但想想好像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啊,难道跟他说是因为怕他找麻烦才跑的?
吗的,豁出去了!
于是秦源一咬牙一跺脚,点头认了!
“殿下明鉴,奴婢的确略有此雅好,而且……小美人儿如此娇滴滴,着实有些心痒……难耐了!”
这下,景王看秦源的眼神,就彻底惊为天人了!
什么概念,一个连根都没有的太监,就快要死了,不想想怎么活下来,却还惦记着怎么玩花样?
这是简单的好色吗?这分明是把色看得比命都重要啊!
这是何等的身残志坚,何等的奇人异士?
与此同时,房内所有人都再也忍不住,唰唰唰地将目光投向了秦源。
震惊、鄙夷、愤怒、崇拜、敬佩的眼神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眼珠子都睁得大大的。
这、这乾西宫到底是什么风水,竟能出如此人物?
身为太监仍能好色至此,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啊!
他,是个把根留在了心里的男人。
而段青则直接傻了,他的第一反应是——
我、我不是,我没有……
我段青向来洁身自好,绝非那种无耻猥琐之徒,更对什么……双龙戏凤毫无兴趣,秦兄你怎生如此污人清白?
至于苏秦秦,则已是俏脸苍白,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了。
无耻淫贼!
天上地下人间妖族从古至今第一大狂浪变态之徒!
希望你就在河里淹死、冻死吧,你若是活着上来,我便即刻自绝而亡,然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源在心中徒然一叹,“我只是想救人罢了,可是现在人人都以为我是个色鬼、变态,我好苦……”
唰唰唰,十余点金色的星光耀然而起!
此时,景王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了,拍着秦源的肩肃然起敬地说道,“壮士放心,若是你能捞起簪子,本王就立刻让你们回去享鱼水之好!”
然后一指窗户后的河,说道,“请!”
秦源也就不客气了,也说了声“请”,就直接推开窗户,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入水的一刻,他立即施展除了“水息术”。
水息术的妙用当真只能在水里才能完全体验,现在秦源不但觉得浑身轻畅,呼吸也很顺畅,而且一点不觉得水凉,就好像在这生活了很久的鱼儿一样。
在水底,别看是漆黑一片,但他依旧能依靠直觉,清晰地辨别方向。
不过为了不暴露修为,他还是很快就把头露出了水面,然后用狗刨式慢慢悠悠地朝簪子入水的大概位置游去。
岸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鼓声,原来是景王亲自跑到了岸边,捶起大鼓亲自为他助威。
而岸边也列了一大帮侍卫,纷纷举着火把,齐声大喊“壮哉、壮哉”,场面蔚为壮观。
为一时兴起就排出如此阵仗,恐怕也只有景王干得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又会有言官弹劾他的。
秦源感觉应该到簪子入水的大致区域了,于是就一个猛子扎入水底。
水底很黑,不过水息术能提供一部分视野,大概能看到一根蜡烛能照亮的那么一片大。
但秦源心想自己摸的话,也不知道摸到什么时候去,于是默念起了召唤水虎的咒语。
很快,只觉周身的河水悄然涌动,片刻之后,一只体长近两米的“猛虎”就出现在秦源跟前,这猛虎看上去像是用透明水晶雕刻的一般,却无论是眼睛、爪子还是胡须都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看它还挺威猛的,秦源就觉得很靠谱,于是用意念告诉它一起找簪子,水虎二话不说就开始在水里穿梭起来,动作极为敏捷。
河里的鱼很多,秦源又想起了诱鱼术,于是试着将意念集中到跟前游过的一条大鱼。
那是一条黑背的草鱼,正如无数个夜晚一样,它辗转难眠,或许是失恋,或许是老婆跟别的鱼跑了,也或许是鱼贷没还,总之孤独地游逛在黑暗的河水中……
直到那一刻,它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召唤!
命运召唤它,去找一个叫簪子的东西,并且把大概的图像传进了它的鱼脑。
草鱼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疯狂地行动着。
不一会儿,一条鲤鱼也收到了召唤,也开始行动。
大概过了一刻钟,秦源就召唤了一百多条大大小小的鱼,直到觉得头太疼实在受不了了,这才罢手。
既然鱼开始找了,他自己就不找了,只是过会儿就浮出水面,假装像正常人一样在透气。
很快,在几百条鱼的地毯式搜索下,簪子找到了。
秦源找到簪子,很快就解除了诱惑术,放它们自由自在去了。
可是,草鱼觉得怅然若失……突然觉得失去了什么。
但是又想不起刚刚经历了什么?
……
秦源故意在水里磨蹭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这应该是正常人体能经受的极限。
然后,上岸!
景王特么的竟然还在披头散发地捶鼓!
他手不酸吗?
这货绝逼是个精神病!
但是当秦源“瑟瑟发抖”地取出簪子时,鼓声静止了!
整个河岸,也完全静止了!
第二十四章 介娘们不像好人
秦源拿着簪子,缓缓走向景王。
现场一片寂静,以至于火把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显得格外刺耳。
两旁的侍卫,以及被景王叫来一起看热闹的太监、宫女,一个个无不伸长了脖子,惊讶地盯着秦源手里的东西。
他竟然……真的找到了?
天这么黑,水这么冷,又在河中央,这样他也能找到?
一同前来观看的段青,此时更是惊得张大了嘴,说什么都不敢信。
不过震惊过后,他终于长舒了口气,因紧张而僵直的身子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啊!好歹秦兄能活命了!
身后留下一串水渍,秦源走到景王跟前,双手献上簪子,随后大声道,“景王殿下,奴婢侥幸寻得簪子,请殿下过目。”
景王接过簪子,瞪大了眼睛细瞧,确定这便是自己刚刚扔到水里的那根簪子。
沉默半晌,他忽地抓住秦源的两个肩膀,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癫狂地大笑起来,“壮士,真乃壮士也!”
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底金线的雪绒披风,不由分说地披在了秦源的肩上。
随后又执起秦源仍湿漉漉的手,乐不可支地往寝殿里头走,秦源发现大冬天的,这货竟然是赤脚出来的。
“来来来,壮士这边请!本王要敬你三杯,哈哈哈!”
回到屋子,景王果然亲自给秦源倒酒,接连敬了他三杯。
看得一众太监宫女目瞪口呆,一个堂堂的王爷,平日里那些后宫的大太监们挖空心思想巴结也没机会,现在竟然为一个厮役太监亲自斟酒又敬酒?
这事恐怕也就疯疯癫癫的景王能做得出来吧?
酒罢,景王问,“壮士贵姓,如何称呼?”
秦源规规矩矩作答,“奴婢秦源,乾西宫的厮役太监。”
“哦,秦公子……哈哈,本王记住你了!”
景王一番长笑,笑罢终于一拍秦源的肩,说道,“秦公子,本王向来言出必行!你既然着急与友人一道双龙戏凤去,本王就不多打搅了!”
秦源赶紧谢恩,但环顾房内,却见苏秦秦已经不见了,于是忙问,“王爷,方才那位小美人儿……”
景王也是微微一皱眉,疑惑道,“咦,还真是,小美人儿去了哪?”
说完,他立即将目光投向了始终站在他身后,一个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色缎袍,小眼睛高鼻梁,面庞棱角分明,怀里抱着一把精致的长剑,剑鞘上镂刻着双蟒盘云的图案。
细一看长得还挺有特点,却是一直没说过话,且也没什么动作,存在感极低,要不是顺着景王的视线,秦源甚至都发觉他身后一直站着个人。
“被我打晕关起来了。”中年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景王顿时瞪眼,“阿大你太无礼了,小美人儿是壮士的心头好,怎可如此对她?”
中年人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她知道簪子被捞出来,便想自绝,属下认为秦壮士未必喜欢凉的,便打晕了她。”
“哦,原来如此。”景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还是热的好,再说万一壮士不喜欢热的,还可以再让她凉嘛!”
这对主仆你一言我一句,听得秦源嘴角一咧,段青则直接以手掩面。
特么的,一对变态!
不想再多呆了,秦源赶紧道谢,“那么,奴婢多谢殿下成全。”
“客气啦!”景王哈哈笑道,“一会儿你坐本王马车过去吧。”
秦源无语地看着景王,赶紧说道,“殿下,奴婢不敢,这是僭越之罪,要杖毙的!”
景王皱了皱眉,又转头看向中年人,醉意朦胧、宛如白痴般地问道,“是吗?”
中年人点点头,“是。”
“哦,那便罢了。”景王又哈哈一笑,“那本王便派几个侍卫,帮你扛回去!”
秦源连忙作揖,“奴婢多谢殿下!”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就扛着还在昏迷中的苏秦秦来到了门口,秦源见状就赶紧带着段青一起告退。
直到走到寝宫的大门,却还听到景王在冲他喊,“秦壮士,有空你我二人或可一起切磋啊,二龙戏凤本王也颇有心得!”
……
乾西宫。
看那些侍卫出门口,看着还在凤床上昏睡的苏秦秦,段青忙对秦源说道,“秦兄,你可千万别动这姑娘,她是成华宫敏妃的人!”
秦源哼了一声,“你吓唬我啊?”
“哎哟喂,真不是吓唬你啊!”
段青急得直跺脚,然后压低声音在秦源耳边说道,“敏妃他爹可是当朝左相!而且她又是跟昭皇贵妃最亲近的人,而昭皇贵妃是庆王的生母!庆王是谁啊?那是太子的热门人选!说难听点,疯疯癫癫的景王在他跟前屁都不是!”
秦源听罢,不由无奈地一笑,“段兄啊段兄,你这人吧,心肠不错,就是眼睛不好。”
段青一愣,“我眼睛很好啊,秦兄何出此言?”
秦源笑而不语,然后走到窗前,开始掐苏秦秦的人中。
很快,苏秦秦“嘤咛”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挺激烈、挺凶猛、挺跌宕起伏的。
就是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梦了……等下!
苏秦秦忽地看到了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庞,那张脸长得倒是很周正,就是好像……
是大淫贼!
还两个!
一想到这,她就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猛地拉起被子挡在自己身前,又缩到床角,崩溃地喊道,“淫贼!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这种苦情戏你能不能核实以后再上?开口闭**贼,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淫贼?”
说完了看了眼段青,段青轻咳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天,表示对此保留自己的意见。
苏秦秦此时已是泪眼婆娑,浑身颤抖,指着秦源,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嘶喊。
“你……你听着,我苏秦秦今日清白毁于你手,自是必死。可我死后,一定会化作冤魂来找你索命的!我要、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才会、才会如此恩将仇报!我还要把你的心……蒸熟、喂狗,还有,我要把你的手、脚全都都斩掉,都斩掉!”
“卧擦……”秦源一脸无语地看着苏秦秦,“介娘们看着不像好人哪!”
段青看苏秦秦哭得够呛,忍不住赶紧上前说道,“苏姑娘,你别哭了。我们谁都没对你做什么,还是秦兄把你恰醒的呢。”
苏秦秦听完当即就愣了下,随后低头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确实很完整。
但苏秦秦是个认真而仔细的人,她又忍不住在身体各处摸了下……哦,好像是没被动过哈?
第二十五章 继续飞升!
“别看了,都是原装的。”秦源说道。
苏秦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又问秦源道,“那,那你为何在景王跟前说那番话?”
“我不这么说,你现在能出来?”秦源轻叹一声,又看向段青,“还有你,我要不那么说,估计你现在跟景王喝得正欢,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话音一落,只见段青头顶就唰唰唰冒出一大堆金光,足有二十多个!
其实他方才看到秦源掐苏秦秦人中,就有点猜到了,现在听秦源这么一说,自是恍然大悟。
秦兄冒死顶撞景王,又宁愿背负淫贼的骂名……正是为了救我二人啊!
不愧是希望世界充满爱的秦兄!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和谐友善、舍己为人,秦兄那一副嬉笑怒骂、荒诞不经的背后,原来竟是火一样的胸膛!
而自己……竟然还在误会他。
这么一想,自己在秦兄面前,当真如蝼蚁望山!
呼啦啦,段青头顶又冒出二十多道星光。
这些星光进入秦源身体,顿时让体内正气如洪水过闸一般咆哮起来。
秦源大喜,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
很狂浪,好喜欢,但是如果能再粗暴一点......就更喜欢了。
尝到了甜头的秦源,现在只想尽快提升。
就说今天遇到景王,如果自己没有修为在身,那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在水里冻死,要么就眼睁睁看着救过自己的女人被玩弄,然后自己也像其他太监一样,光着身在雪地冻着。
然而景王也不过是这后宫边缘化的存在罢了,小柜子就曾经说过,景王虽有王爷之名,却没有实权,哪怕一个六尚司的总管太监都不怕他,在后宫实权派面前,景王就是个废物加白痴,他的“威严”也就局限在底层的这帮太监宫女之中而已。
可想而知,这后宫的水有多深。
秦源现在越发觉得,要想在这后宫活得滋润,就必须有强大的人脉关系做支撑,让谁都不敢轻易动你。
但后宫斗争激烈,如果没有足够的底牌而贸然去结交某个势力,下场很可能是被另一个势力盯上并杀死。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要提升,等攒足了资本,比如五品宗师之资时,再展露七品的实力,这样不但会有势力主动来拉拢自己,而且自己的底牌也足够厚,这样才会安全。
这样一路苟到上三品,成为大宗师,出宫就易如反掌,到时候爱特么谁谁,过不了就离,老子跑外面玩去,你们斗你们的。
想到这里,秦源就看向了苏秦秦。
这位小娘子,打算怎么谢哥哥啊?
快点贞操……真情流露吧,是铁子就刷一波小星星。
然而,却只见苏秦秦若无其事地从床上走了下来,嘶地吸了下鼻涕水之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你不是大淫贼,那我就原谅你了。”
“原谅?”秦源心想,你特么……
咦,谁在屋子里放烟花?
只见从苏秦秦头顶,冒出了二十几道金灿灿的星光。
“看什么看,我头顶有东西吗?”苏秦秦瞪了秦源一眼。
唰,又是二十多道星光。
“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谢你。我之前也救过你的,大家顶多算扯平了。”
唰唰唰,这次是三十多道。
秦源都懵了,小妮子演技不错啊,自己差点就信了,没想到是个口嫌体直的或,嘴上喊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得嘞,既然是同行,那大家就飚个戏吧。
于是,他当即深沉地一笑,随后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苏秦秦,看着乾西宫外那一弯明月,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之所以出手相救,并非要姑娘一个谢字。正所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君子之交以益,小人之交以利,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正道的光终将照耀大地……算了,总之我并不是想求你回报什么,你回去吧。”
苏秦秦怔怔地瞪大眼睛看着秦源,那些文绉绉的话她是基本没听懂,但感觉这些话和《高祖实录》中高祖“曰”过的话好像啊。
不过,大概的意思她也明白了,那就是人家豁出命去救自己,不求任何回报。
想到这里,苏秦秦头顶,顿时一大片金光涌起,仿若一片绚烂的银河!
显然,又一位年轻的姑娘,被秦源给干爆机了!
对苏秦秦来说,秦源的这份恩情,与救命之恩无异,因而所产生的星光不输天线宝宝。
大片大片的星光涌入体内之后,秦源只觉正气如同风暴中的汪洋,疯狂激荡着!
够了,可以去升级了!
再多的话恐怕又要出事了!
却正在这时,只见一大队内廷侍卫冲了进来。
“快,包围这里。”
“别让人跑了!”
一个虎背熊腰、身穿飞鹤服的内廷卫女头领,带着一堆内廷卫率先冲入寝殿,然后二话不说就指着秦源和段青冷声道,“给我拿下!”
苏秦秦一见那人,连忙说道,“林统领,我没事,是他们救了我?”
那雄壮女人顿时一愣,“啊?”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内廷卫统带林晓,在内廷卫的地位仅次于正副指挥使。
不用说,能让她这样的大佬亲自出马来“救人”的,肯定是敏妃了。
苏秦秦看向秦源,说道,“我回去了。你看起来文采不错,有空可以写写诗,我家主子也喜欢诗词歌赋。不过,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
很显然,后半句是她想起了景王写给敏妃的诗,才说的。
秦源笑了笑,“好的,若是何时在下吟得一首好诗,可请小姑姑转交敏主子指点一二。”
苏秦秦回去了,段青也就跟着回去了。
秦源此时经脉涨痛难耐,赶紧就地盘膝,开始冲击中丹田。
“嗡!”
“嗡!”
接连两声轰鸣之后,他又身体一软,舒服至极地吐出一口气。
好了,直接到了六品中阶!
现在,他是堂堂正正的中三品宗师了!
为什么说到了中三品就可称宗师了?
因为自古以来,能上中三品的修者,差不多是十万中取一!
如今天下有民七万万,而修者二万万,已知的中三品宗师不过两千余人而已!
虽然有些隐藏于化外的宗师很难统计,但就算加起来,估计也不会超过三千人。
在后宫,如今的六尚司总管,也不过六品下阶而已。
不过秦源倒也不在意这些,毕竟对他来说这只是刚开始罢了,他更在意的是进入宗师境后,不光可以学新的墨术和机关术,而且书海里自己能打开的书籍竟多了好几本!
而其中一本的内容,让他激动地差点就在地上打起了滚。
第二十六章 妖闻广记
那一本书叫《妖闻广记》。
数千年前人族与妖族大战时,儒家一位叫“魁筹”大宗师为了方便人族战斗,于是遍访百家,将百家修士所见过的妖精全部记录了下来,汇编成此书。
相传这位大宗师正是因为此书,一举突破一品进入超然境,成为百家史上屈指可数、名垂千古的“半圣”。
此书的妙处在于,它不光记录了上千种妖精的类别、名称,还记载了其习性、弱点甚至针对某些妖,还记载了降服之法。
很显然,这书要是丢给清正司,让那个威严不可一世的司正老头当场表演个胸口碎大石都行,没准人家还会附赠一个铁枪穿喉什么的。
更妙的是,它还提及了某些妖精各部位的妙用,这些部位有的可以拿来入药,有的可以拿来锻造兵刃,有的可以作为傀儡、机关的部件等等,增益极佳。
当然,仅仅是这样,秦源还不至于激动成那个样子。
关键是,它记载了一种叫“赤鲵”的妖,此妖雌雄同体,却阳气刚猛,食其下肢,可有断阳再造之能!
不要怀疑,断阳再造就是至让二弟回归的意思,因为那大宗师还在旁边画图演示了一番,甚至还有另一位儒家大宗师的批注:此物于阉人当极有益处,嘿嘿!
“嘿嘿”两个字是不足以表达秦源此刻心情的,这一刻他双面潮红,浑身激颤,甚至想翻着筋斗绕后宫来这么几圈。
毫无疑问,只要二弟也能来后宫,这生活就立刻有判……盼头了啊!
不过,赤鲵数量稀少,又出没在大江大河之中,很难寻找。
同时,成年赤鲵生性狡诈凶残,战力非常强悍,非四品以上宗师不可敌,若是数只聚集,那就更难对付了。
但秦源认为这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跟二弟骨肉重逢、再战江湖,这点困难又算个球啊?
显然,这是一本特别、非常、极其有鸟用的一本书!
不过秦源现在只能看到它的上半卷,下半卷的内容据说非大宗师不可看,也不知还记载着什么。
但秦源已经很知足了,因为目前看来,这本书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有。
相传,此书书成之后,那位“半圣”还未来得及向百家推广,就逢上古七大战之一的“雁云山”之战。
为阻止妖族跨过雁云山,“半圣”魁筹以一身浩然正气封锁了三千里山脉,为人族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从而彻底扭转了战局。
但魁筹也因此力不能支,被妖族“半圣”趁机所杀,一代传奇就此不幸陨落。
此后,此书一度下落不明,直到十八位大宗师联手封印各家学说,风云雷动之际,此书不知何因才突然出现,随后印在鲁班锁之中。
……
秦源激动良久,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新的墨术和机关可学,于是先依依不舍地把《妖闻广记》放一边,看起了《墨修要义》。
首先,按照惯例,先把《隐守》升到第三重。
隐守三重:可隐身三息,隐时化身虚无,神鬼难寻;隐时可穿三丈以内障物;一个时辰后可再启,可佩物二十斤七两;隐时攻击现身,但第一击强度提升五成!
嗯,隐身时间进一步增加,cd时间大幅缩短,佩物重量增加,以及……隐身现形第一击强度加成?
好家伙,直接50%的输出强度加成?
要是一对一的话,这一击很可能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吧?
毕竟先隐身,就算现形了也具备高度的突然性,然后又突然输出爆炸…….如果不是比自己强很多的对手,还能挡得住吗?
秦源心里又是一乐,不过想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墨家有神技其他家也未必没有,所以告诉自己还是平常心吧。
接下来就是看新的墨术了,六品中阶可学两个新墨术。
明鬼:发现尸首时,可感应亡者生前记忆,期限为死前三天至三年不等。
秦源想了想,这个技能倒很适合查案,无论是人案还是妖案,都很有帮助。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跨度这么大,什么情况下三天,又什么情况下是三年呢?
书上没解释,不过反正很不错就是了!
下一个!
代死木身:以槐木为原料,制作与己身相同之木偶,平时挂坠般大小,关键时瞬间变大且与主人身份互换,吸引敌人攻击木偶,而主人可趁机移位至三米外(修为越强可移位距离越大)。
简单点说,就是当敌人出招时自己认为躲不掉,就可以让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替自己挡下那一招,而自己则会瞬移到至少三米外。
秦源看完又忍不住嘴角一扬,好家伙,这是多了一条命啊!
而且如果跟“隐守”搭配的话,既可趁机逃跑亦可趁机反杀,效果必然极佳。
不愧是墨家,就想问一句,就防守和保命这个领域,能跟墨家比的,还~有~谁?
就是有个小小的问题,宫里目前没有槐木,看样子还得托人从外面给自己捎进来,但只要有银子,这都不是事儿!
接下来,是墨家机关了。
六品中阶可学的墨家机关就一个。
地雷!
秦源确定自己没看错,就是地雷!
一种依然以槐木为原料的球形装置,埋于地下,但与蓝星上“地雷”不同的是,它爆炸时释放的是真正的天雷!
原理是每一颗“地雷”制作后,需要等雷雨天气,当闪电发生时,使用特殊的方法将闪电吸收,储存于“地雷”中即可。
地雷可深埋地下,有效区域为方圆三米,一旦敌人进入这个区域,地雷即刻爆炸,随后释放雷电,劈向敌人!
不得不提的是,阴阳家、道家也有类似的“雷陷阱”,但他们使用的是符文,而地雷使用的是真正的天雷,其效果自然要远大于符文产生的“伪雷”!
天雷为什么可怕?
想想百家修士以及剑修,到了一品之后,如果要更上一层楼,进入超然境,获得“半圣”的封号,就需渡天雷劫!
而堂堂一品大宗师,能度过天雷劫的也仅有十之一二,天雷之可怕可想而知。
虽然“地雷”中所含的“天雷”数量远不及渡劫时的天雷,但作为真天雷,其威力对于大部分修者也是石破天惊的。
看到这里,秦源当时就把目光投向了殿外那空荡荡的院子。
吗的,一定要给它全都埋上,反正炸不炸自己都能控制,普通人进来就算了,万一大晚上再有人闯进来,给他雷个外焦里嫩!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上哪去弄槐木了。
该升的升级,该学的学习,忙完这一切,秦源就乐呵呵地准备睡觉了。
不过他没想到,还有个大惊喜在等着他!
第二十七章 这就有意思了
此时,成华宫。
苏秦秦站在殿中,把刚刚自己的遭遇跟帘子后头的人细细地说了一遍,同时又看了眼站在凤床旁边,那个一脸褶子的老太监。
这应该就是昭妃娘娘那边派过来帮忙的,据说叫王真,原先是昭皇贵妃宫里的三大管事太监之一,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端坐在帘后的敏妃,听完她的陈述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微微颔首。
然后说道,“这次你受委屈了,接下来便少出门吧。如果非要出去,就让王管事陪你,有他在没人敢动你。”
顿了顿,敏妃又看向老太监,淡淡道,“王管事,这些天成华宫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老太监王真点了点头,淡然道,“敏主子放心,老奴就是为这个来的。”
所谓成华宫的安全,当然不是指有谁会来刺杀敏妃,而是指成华宫的下人们不被欺负,以及没人敢来成华宫刺探消息。
山雨欲来,敏妃也不知道对面容妃及誉王那边会有什么计划,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作为昭妃最亲近的人,又是左相的女儿,必然会首当其冲,因而需多做防备才是。
苏秦秦见话题好像有点被岔开了,于是赶紧再拉回来,说道,“主子,这次多亏了乾西宫那个小太监帮忙,我才免于受辱的。”
敏妃隔着帘子,宠溺地看了苏秦秦一眼,然后微笑道,说,“行了,一会儿找王管事,支些银两与他便是。知恩图报,是好的。”
替秦源讨了赏,苏秦秦很高兴,立即露出明媚的笑容,说道,“谢谢主子,就知道主子疼我。”
待苏秦秦退下,屋里就敏妃与王真两人了。
“王管事,那位出手的大宗师,你怎么看?”敏妃问。
“老奴以为,此事可一分为二。”
王真不急不慢地答道,“其一,庆王身边的萧先生是断不会贸然出手的。其二,近来后宫多了不少生人,有的是太监,有的是宫女,还有御医、瓦匠、园丁,看上去似乎都有合理的理由,但是在这节骨眼上一起出现,是否过于巧合了?”
帘子后头的敏妃沉吟片刻,然后微微一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看来,想找庆王殿下的人还不少呢。南边的那座小岛,北边的那帮老学究,还有那些激进的剑修……我看这次应该都来了吧?”
王真点了点头,“敏主子慧眼。这些人应该知道校考的事了,也知道庆王很可能成为监国太子,所以想冒险提前接触他,也在情理之中。当然,其中或许也混着别有用心的,不过也不必多虑,皇宫大内高手如云,他们不敢太过造次的。”
“这本宫倒不担心,本宫好奇的是,那位大宗师是代表哪一方的?”
“不管是代表哪一方的,他既然出手帮我们,应当是一种示好吧?
“谁知道呢,弄不好是想把水搅浑的,别忘了这后宫还有其他皇子。”敏妃淡淡道,“我听说誉王那边,也在找他。这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一个大宗师,搅得我们两边都睡不着觉……他可真能折腾人啊。”
“无论他要做什么,老奴认为关键还在庆王。庆王殿下肩上挑着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也挑着……江山社稷,他稳住了,我们也就稳住了。”
“他应该很稳吧。一进京就神秘消失,连本宫都不知道他究竟住哪。那些人想找到他,怕是千难万难了。
敏妃说完,或许是觉得什么事情有趣,蓦地莞尔一笑,却是明媚地比阳光更甚,可惜隔着帘子没人能看到。
……
乾西宫。
秦源的跟前,现在终于有两个纸人了。
一个是阿大,另一个自然是阿二了,两个纸人现在排排坐,刚听秦源“训”完话。
“好了,阿二,该说的规矩我也跟你说了,以后阿大会慢慢带你的。阿大,我希望以后你能当个好大哥,刚才我跟阿二说的,你也都懂的,是吧?不懂我可以再说一……”
没等秦源说完,阿大就疯狂点头,阿二一看也就跟着点。
秦源很满意地看着两个纸人。
现在阿二还是九品,没有颜色,而阿大则已经从头绿到了脚,绿得像大草原一般。
绿色的加深,代表等级的成长,阿大现在是堂堂七品纸人。
而且新增技能:幻月。
吸收月之精华,可让纸人变幻各种人物,但最多只能持续半刻钟(六七分钟)。
emmm......这就有意思了。
方才,秦源已经让阿大晒过一段时间月光浴了,所以现在想让它展示下技能。
于是他先带着阿二来到了院子里,对它说道,“小朋友,叔叔和你大哥要在里面练功,你就在外面练吧,顺便看着院子,有人进来你就通知我,好吗?”
阿二乖巧地点了点头,毕竟它才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时辰,什么都不懂。
秦源就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寝殿,利索地关上门,再插上门栓。
然后对阿大说道,“快,给我变个敏妃出来!”
阿大愣了下,它没有眼睛,但秦源感觉它在瞪自己。
秦源一身正气地说道,“干什么啊,我是跟你探讨下幻术,看你能不能幻住我。”
阿大转头,看向窗外。
秦源感觉它似乎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变不变?”
阿大疯狂摇头,并且跺脚!
通过意识交流,秦源终于知道了,它没见过敏妃,所以变不了。
“哎!”
秦源叹了口气,说真的,他倒不是想让纸人变成敏妃来做什么,毕竟他个太监也做不了什么,对那种所谓的对食之事也没兴趣,况且明知道是纸人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有兴趣了。
但是,他确实很想,再仔细看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那日傍晚御膳房她蓦然走过,火红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散发着温暖而明媚的气息,那一瞬间天边的彩霞失色,门口的百花黯然,秦源前世虽是情场高手,却自问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
无奈,他只好随口说道,“那你给我变个天线宝宝出来。”
“嘭!”
只听话音刚落,纸人瞬间消失,继而一个头插短剑、一脸鲜血的女人出现在秦源跟前。
倒是跟天线宝宝几乎一样,就是脸色比正常稍稍惨白了些,配上淋漓的鲜血就更恐怖了。
秦源上去就想踢纸人,“你特么就不能变个脸上没血的?”
“天线宝宝”缩在桌角,一脸委屈的样子,甚至抹起了眼泪。
特么的,这货怎么也是个戏精啊?
眼泪混着血这么一抹,就更没法看了,秦源只好赶紧让阿大变回来。
“嘭”,阿大立即又变回了纸人。
秦源又用意念把阿二也叫了回来,然后对他们说道,“阿大,你带阿二练剑,我回去睡觉了。赶紧提升,我总觉得这后宫要有事发生。”
两个纸人齐齐点头,然后就开始在寝殿内用纸剑对练起来,叮叮当当,打得还挺激烈,就是阿大基本压着阿二揍,好像在撒气?
秦源不管了,反正这么揍也揍不坏,于是就交代它们注意下房间里的摆设,就回去睡觉了。
之所以让它们在寝殿里练,是因为他怕在院子里的话,会被巡夜的高手发现。
而正当他走出寝殿的时候,只听“咔擦”一声,接着又是“嘭”地一声......
秦源心道不妙,赶紧跑回寝殿,然后就懵了。
只见寝殿三米高、两米宽的朱漆大门,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数块,正在地上躺着。
秦源的心态一下子就炸了!
特么的,这俩货是不是故意坑主人的啊,让你们对练,你们砍门做什么?
阿大和阿二此刻又缩在墙角,一副做错了事担惊受怕的样子,阿二甚至躲在阿大后面。
秦源无语,明天一早就会有尚寝司的人来检查,而且他们轮班的,这次未必是段青,要是被发现,这么明显的损坏,肯定是要上报的,给钱都未必好使。
这可怎么办?
秦源想了好久,突然想起来,乾西宫后边的一个寝宫似乎一直没人住?
要不然......悄么鸡儿地过去,把人家的大门给偷过来?
第二十八章 夺门而走
说干就干!
秦源带着阿大和阿二,先来到乾西宫的后院,仔细观察一番,等一队巡逻的内廷卫走过以后,就赶紧翻墙而出。
他现在是六品中阶宗师,又有墨子剑法中的上乘轻功身法支持,因而快如闪电、悄无声息,而阿大和阿二则都化作了夜色,故而十分隐秘。
眨眼间,他们就进了位于乾西宫后面的朝兰宫。
朝兰宫一直没人住,原本也有一个小太监在打扫,不过那个小太监据说走狗屎运认了个干爹,前两天被调走去尚乘司了,而新的太监还没派过来,所以这宫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秦源很谨慎,为了防止情报有误,他又侧耳贴着大门静听了一会儿。
里面一片死寂,以他六品的修为都听不到任何动静,说明确实没人。
于是,秦源就撸起袖子,开始放心地卸门。
此时阿大也已经变大了,跟着秦源一起卸,而阿二则飞到屋顶,帮忙把风。
要说宫里的门都是很大很沉的,普通人打死也别想卸下来,但是对秦源来说,这点重量根本不值一提,而且破坏门轴插入的上下两个凹槽也易如反掌,因而很麻利地就把整个大门卸下来了!
秦源快乐地扬了扬嘴角,然后下令,撤!
和阿大一人扛一头,这就带着大门高高兴兴把家还。
此时,朝兰宫寝殿底下,隐秘的地宫之内。
地宫大约一百来平,墙壁都是青灰色的玄武石,地面是光滑的花岗岩,虽然色调清冷,但与石床上那个长相俊俏、面色高冷的年轻人很搭。
年轻人大约二十左右,半躺在石床上,漂亮的眸子盯着手里的一本书,那书的封皮是空白的,不知内容是什么,但少年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石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头。老头身穿黑布长衣,体格精瘦,神情肃然,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息。
然而走到少年跟前,他身上的凌厉却是瞬间消失,就那么垂手而立,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仆。
“殿下,查清楚了。”老者说道。
少年未动,视线依旧停留在书上,随口问道,“他做了什么?”
“他,”老者睿智的双眼眨了眨,然后据实说道,“把我们的门扛走了……”
“嗯?”
少年终于抬起了眼皮子,困惑地看向老者,黑亮的瞳孔里透出一丝不解。
于是他放下书,身子也从半躺的姿势转过来,坐正了。
“除了门呢?”
“他似乎就只要门,卸下大门后,就夺门而走了。”
少年依旧正襟危坐,神色淡然,但漂亮清澈的眸子里还是微露出一丝困惑。
只偷……大门?
五年没回宫,如今宫里的风气……竟如此诡异了?
这时,老者又道,“值得一提的是,那人是百家修者。他有一对纸人,看着还不错,就是老奴也看不出是哪一家的。”
少年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又看向老者,这次俊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之色。
“先生也看不出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奴没见过的多了。那小太监或是机缘颇佳,得了什么传承。”
少年两道秀眉微微一蹙,心想能让先生评价“还不错”的东西,怕是真不错了,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小太监?
倒是有趣。
不过对他而言,那也仅仅是有趣而已,嘴角那一丝清朗的弧度悄然划过后,少年的好奇心就被理智压住,随后又收了思绪,对老者说道,“先生,我是睡不惯这石床的。”
老者微微一笑,“老奴明白。”
为防有人打扰,这几日少年一直躲在地宫,但到了夜间就一定会去寝殿就寝,到底是金枝玉叶,睡不惯这坚硬的石床是正常的。
老者跟着少年有年头了,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他想睡寝殿,那么这大门……还得再拿回来。
总不能吹着冷风睡吧。
老者悄然退出石室,回到院子里,略一思忖。
若是去前边的乾西宫取回大门,自是易如反掌,只不过这么一来那小太监就知道这朝兰宫有人了,倒是颇有些不便。
殿下既然隐居在此,自是不应起什么波澜才好。
于是当下凝神聚息,神观八方,片刻之后附近十来座寝殿里的状况便已尽收脑海。
乾西宫隔壁,昭兰宫内,一众太监宫女已睡,又只有一个九品管事太监坐镇,便……取他家大门吧!
主意打定,老者挥了挥大袖,忽地风云聚集,带出强烈的肃杀之气,此气平地乍起,直奔昭兰宫而去。
片刻之后,只见气旋裹挟着一扇朱漆大门,缓缓飞了回来。
老者一挥手,那门便按在了原处。
收了气息,老者自嘲地一笑,想自己堂堂大宗师,竟也干这鸡鸣狗盗之事,而盗的……竟还是扇大门。
不久,昭兰宫。
昭兰宫小主周常在原本正做着美梦,梦里有一精壮男子光着臂膀在劈柴,汗水沿着他那坚实的胸膛流下来,看得她如痴如醉。
而就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进来,她被冻醒了!
美梦破碎,本来就不是很高兴,而当她又发现自己寝殿的大门竟然莫名其妙不翼而飞,而殿内又什么都没丢时,心态当时就崩了。
这年头有偷金偷银子偷汉子的,就没听说过偷大门的啊!
这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大冬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而让她尤其愤怒的是,寝宫里少说也有五六个人,自己还花大价钱请了一个九品修者坐镇,这些人竟然一个都没发现?
曹离被周常在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惊醒了,他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跑过来查看,然后也懵了。
“门呢?”他瞪大眼问旁边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宫女。
周常在气得指着曹离的鼻子,大骂道,“门呢?我还想问你呢!你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大门都看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曹离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身为这宫里的管事太监,门丢了确实是他的责任,周常在要是去内廷卫告他失职之罪,内廷卫就能立马给他升级到勾结外贼、监守自盗之罪,到时候暴打一顿不说,自己攒的银子也得全部上贡,这事才可能了结!
可曹离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贼就只扛走一扇大门,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连忙对周常在说道,“主子莫慌,老奴这就把门取回来!”
上哪取呢?
隔壁乾西宫啊!
那只有一个小太监守着,不取他的取谁的?
第二十九章 结个善缘吧
面对秦源,曹离是很有种的太监。
他翻墙进入乾西宫之后,压根就没想偷偷摸摸,而是叫醒了秦源,要他一块帮忙拆门,然后再把门扛到他的昭兰宫去。
秦源当时都懵了,心想自己也没偷隔壁的门啊,怎么他们也缺门了?
另外,这变态老太监是不是失心疯了,来拆自己的门,还要让自己帮忙,威武霸气成这样是准备要升天了吗,扬成灰那种的?
要这么说的话,那自己还是先躺一波吧。
于是秦源当时就躺曹离脚下了,腿一开呈大字状躺平,用眼神示意曹离抓紧时间,得走个程序不是?
曹离看着“蛮横”地拦在自己跟前的秦源,心里也是一乐,这可正合自己心意。
刚才被主子训了一顿,心里正不爽呢,叫醒秦源就是想让他拦自己,然后好顺便揍他一顿出出气。
于是秦源又挨揍了。
曹离下手挺狠,秦源就又获得了二十多道金色的星光。
虽然不是很满足,因为没能体验到经脉被正气塞满的感觉,但打到后面就没星光了,也只好作罢。
乾西宫有个特点,就是谁都可以揍住在这里的小太监,可以说揍他是对乾西宫最基本的尊重。
但是揍完你得躺,而且躺下就不能再起来了,这也是另一种尊重。
所以当秦源站起来以后,曹离就躺在了地上,两个换了姿势。
只是曹离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一双老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看上去应该不是太舒服。
“你、你怎么……”
老太监吓得直哆嗦,更让秦源意外的是,他裤子底下竟瞬间湿了一片。
曹离打死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修为竟深不可测,比自己高了多少都无法想象!
现在,他真的怕了。
在后宫,像他这样生理缺失导致心理扭曲,以从身体和心灵双重虐待他人为快乐之源的变态太监,其实不少。
但是往往越这样的人,就越怂。
曹离开始哀求了起来.
“小、小秦子,爷爷错了,啊不对,奴才错了,我这狗奴才错了,求你饶我一条狗命……”
秦源看着瑟瑟发抖的曹离,厌恶地皱了皱眉,并不想跟他说话。
想起小喜子那张肿胀的脸,又想起他次次杀人诛心地对待自己,他自问无法原谅。
墨家讲究兼爱非攻,秦源尊重甚至认可,但这后宫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像曹离这种人,出去大概还会祸害其他太监的,甚至没准贼心不死,还会来对付自己。
所以为了兼爱更多太监,他觉得让曹离消失,很重要。
于是他转过身去,意念微微一动,早已饥渴难耐的阿大发现终于轮到自己了,于是二话不说拔剑,轻松地滑过曹离的脖子。
曹离死了,死得还算痛快,至少比那些曾经被他折磨过的小太监们要痛快,这是秦源给他的最后仁慈,也是秦源为墨家精神保留的一份体面。
与上次不同,这次秦源是主动要杀曹离的,这意味着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是难以避免的,在这样一个极限人压迫人的世界里,没有谁能保证内心永远柔软,因为那几乎等同于自杀。
而不杀曹离这样的人,也近乎等同于在谋杀其他善良而弱小的太监、宫女。
秦源杀曹离,也并不怕昭兰宫来要人,因为其一没人会相信他能杀曹离,这是基础,其二宫里莫名其妙失踪的太监不要太多,只要不是大寝宫里的,内廷卫是绝不会认真调查的,除非周常在去大闹内廷卫逼他们,可是周常在只不过区区常在,除非以后不过了才会去给内廷卫难堪。
好了,那接下来回到老问题,尸体怎么处理?
老问题还是按老规矩吧,继续……埋凤床底下。
这么下去,等到了夏天的时候,凤床上应该会很凉快的。
阿大干这活儿已经熟门熟路了,这次还有了阿二的帮忙,处理起来就更快了。
片刻功夫,他们就重新挖开了地砖,把曹离扔了下去,齐大山现在应该挺快乐的,因为他终于有伴了,就是不知道曹离一直压在他身上,这个姿势他介不介意。
重新填完土,不过上次因为齐大山一个人占用的空间比较小,土夯实一下还能全都填回去,但这次两个人了,再怎么夯实,都会多出来一部分土。
秦源其实很想把土倒在围墙下面,然后再去哪弄点土,到时候做一个小花园出来!
这乾西宫太过死寂了,连一棵树一根草都没有,住着太压抑。
既然有这么大一座“中式别墅”,秦源就想好好打造下这个空间,让它成为夏可乘凉、冬可暖阳,雨可看景、晴可品茶的好地方。
再养些花鸟鱼虫,那生活质量就大不相同了……以后哪怕约好看的小宫女来谈心,兼爱一下什么的,氛围也好一些不是?
未雨绸缪嘛,毕竟二弟随时可能回归。
不过,要在乾西宫动土,这得内廷卫和尚宫司点头才行,而从这里长期以来都不准有一花一草来看,很可能是一种既定的规矩,光花钱也未必管用。
看来还得找机会,接触上内廷卫和六尚司的大佬才行。
毕竟,在这后宫,只好不触及到皇权争端,其他的规矩都可以改。
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土到底怎么办?
如果明早被尚寝司的人发现,那免不了要被盘问的。
片刻之后,秦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要不,倒后面的朝兰宫去?
等下,差点把那个问题忘了,昭兰宫为什么也缺大门了?
不会是……
秦源想到这里,又立即派出阿大去朝兰宫观察了下,然后就赫然发现朝兰宫寝殿的大门又有了。
他明白了,原来朝兰宫是有人的,而且隔壁昭兰宫的大门,是被他们偷走的。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曹离眼皮子底下偷走大门,那人的修为也不算低了吧?
那么问题来了,那人是谁,是新调来的太监吗?
另外,他为什么不来自己这偷,很明显自己这看上去比昭兰宫要好偷多了啊——虽然床底下已经埋了两个了。
想了许久,秦源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知道门是自己偷的,因为不想被自己知道那个寝殿有人,所以才选择去偷别家的。
对方想的是,只要到天亮,就算被自己看到朝兰宫又有门了,也会认为是尚宫司的人重新按上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昭兰宫那边会直接上自己这来要门。
……
所以现在很明确了,朝兰宫里住着一个低调的高手,有多高不知道,但肯定比曹离要强很多。
秦源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倒不是指偷门这点小事,而是自己必须告诉人家,虽然自己知道他住在那,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外讲的。
然后,大家都是低调之人,希望他也不要对外讲自己有纸人的事情。
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结个善缘吧。
主意打定,秦源就盘算着怎么行动了。
第三十章 秦源的暴脾气
读书人的事是不叫偷的,所以秦源又让阿大去隔壁昭兰宫拿来了笔墨纸砚,反正他们家也没有大门。
周常在好像还在骂,骂曹离还不滚回来,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后宫的妃子脾气通常都不太好,毕竟平时生活枯燥,皇帝也基本不来,而精壮的汉子又只能做梦才能看到。
尤其是周常在,今晚好不容易做到了这个梦,却被冷风吹醒了。
更绝望的是门没弄到,这梦肯定是续不上了,就好比是断了更的书,人家开骂也是正常。
不过秦源可不管这些,有了笔墨纸砚之后,他就立即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
“我不知君在朝兰宫,君亦不知吾偷大门,今日之事你我皆忘,如何?”
写完甚是满意,就这么半白半文挺好,总不见得为这点事还要赋诗一首吧?
于是就让阿大带到朝兰宫去。
阿大兴冲冲地来到朝兰宫,正要将纸条塞寝殿的门缝里去,却忽见一道白光骤然袭来,便连忙闪身躲避。
秦源共享了阿大的视野,此时也不由一惊,心道好快的速度,那是个什么东西?
再借阿大的视野定睛一瞧,却只见台阶上有一只毛色混白的狐狸,个头不大,略比家猫大那么一点而已,有着一身如雪的白毛,一条漂亮的长尾巴,以及一双幽蓝的眼睛。
狐狸低鸣了一声,随后再次跃起,如电光火石般扑向阿大。
阿大顿时兴奋地纸身一颤,二话不说就举着宝剑迎敌,要不是不能说话,怕是此刻会大喊几声助助兴。
双方于半空中纠缠,那狐狸周身皆是进攻利器,爪挠、腿蹬、牙咬、尾扫,虽身材娇小却是比猛虎更凶,每一次攻击都会带出一股炙热而锋利的气息,而那种气息……竟很像剑修的剑气!
若非阿大已经七品,恐怕光是这些诡异的气息,就足以将它的纸身撕碎。
不过,阿大到底是倾注了祖师之力的祖术傀儡,在适应对方的套路后,当即使出了墨子剑法,展开了反击。
只见夜空中,双方快如闪电,从半空战至房顶,从房顶又战至地下,两道身影交织如梭,又都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一般。
屋内,气质高贵的少年正坐在床沿,借着狐狸的视野观看战局,嘴角始终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但渐渐地,他的笑容有些凝固,继而剑眉微微一拢。
“想不到,区区一个纸人竟强悍至斯?”
这番感慨不是没来由的,要知道他的狐狸,可是剑修中极为罕见的剑宠,名为“剑狐”。
想当初,他偶然在蜀地发现其踪迹,为了追到它,他动用了至少八百名剑修,又让身为大宗师的先生亲自坐镇,就这样也花了足足三个月,才将其捕获。
剑狐娇贵,需用价比黄金的龙云草养其身,又需用自身剑气养其气,方能形成战斗力。
但一旦战力成型,它便强悍无匹,据说当年他的先祖,剑仙柴莽在小时候就养过一只剑狐,那剑狐养成后,曾单独击杀过一位百家大宗师,可见其强悍。
他这只剑狐目前虽只有八品,但与不少七品的剑宠相斗都已绰绰有余,却不想今天在一个区区傀儡纸人面前,竟占不到丝毫便宜?
众所周知,傀儡术是普遍远逊于剑宠的,原理很简单,傀儡是没有生命的机械,而剑宠是有灵性的生物,这两点差别就决定了剑宠无论在临场应变和学习成长中都要强于傀儡。
可是少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纸人能像剑宠一样灵活,甚至……它隐约好像在使用人类的剑法?
它还能学剑法?
傀儡怎么可能学剑法呢,它到底是什么怪物?
少年惊诧,他忽然发现,住在前方乾西宫的那家伙,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很多。
但是强烈的好胜心,让他选择拒绝平局。
在他的眼里,这世界的任何能力都是有强弱的,任何事情也终究是要分出胜负的,而他从小到大,都要永远站在胜的那方。
于是他微微一笑,手掌轻轻摊开,手心顿时聚集了一片白色的剑气,随手一甩,那剑气便飞出寝殿,径直入了剑狐身体。
剑狐得了剑气支持,瞬间庞大了一倍,双目由蓝变红……
这边,秦源也在感慨这狐狸的强悍,却不想霎时间风云转换,那剑狐越战越勇,阿大竟处了下风。
心下一惊,怕阿大有所损坏,便立即让它回来。
阿大不情愿地回来了,但是秦源却心突突直跳。
好强悍的一只狐狸。
看样子它的主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他又听屋外有些异动,于是出门查看,却见一那狐狸嘴里也叼着一张纸,放到了台阶前。
然后,一转身,屁股对着阿大,唰唰唰地抖了三抖,这才越上屋顶离去。
好家伙,阿大这暴脾气当时就忍不了了,提着剑就要去戳它屁股,不过被秦源喝止。
秦源打开字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很漂亮的四个字,“不过尔尔。”
我擦…….
对自己的提议不予回应,然后还开嘲讽?
这下秦源的火气也上来了!
特么的,老子会怕你?
你要是暴露老子的秘密,老子也暴露你的秘密!
至于“不过尔尔”?
那就再打!
想起自己已经学了墨子剑法第三重,而阿大还没学,于是秦源立即手把手教阿大学习。
纸人学剑的进度主要是看主人的进度,在主人完全领悟的情况下,纸人只要得到主人的意识灌输,再学着练几遍就可以学会。
只花了一刻多钟,阿大就学会了墨子剑法第三重。
在得到秦源的许可后,它立马腾空而起,再次气势汹汹地杀向朝兰宫,一副不把那狐狸剁了做火锅绝不罢休的架势。
而此时,阿二甚至也跃跃欲试地想跟去,不过被秦源制止了。
留点底牌,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边,少年方才赢了一场争斗,心情正好,正欲上床睡觉之时,却只见那纸人竟又飞了回来。
剑狐一看纸人竟然还敢回来,当时也火冒三丈,于是双方再次开打!
“有趣!”
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少年又披上了外衣,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观看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本王又赢了!
片刻之后,少年的剑眉再次聚拢了。
他发现只是过了这么一小会儿,这纸人的战斗力就又有了明显的提升,尤其是它的剑法,比刚刚凌厉多了。
之前剑狐得了他的剑气支持,可以全方位占得上风,但现在竟已经有些捉襟见肘,难以支撑了。
少年猜测,莫非对方也给纸人做了加持?
可是加持是有痕迹的,比如剑狐受了剑气加持,会眼睛发红、身体变大,但这纸人竟然完全没有加持痕迹?
如果不是加持,那它突然提升的剑法和越发轻灵的身法怎么解释?
就算这纸人能学剑,但总不见得只练了一刻钟,这剑艺就精进了一个层次吧?
少年忽地微微一笑,想自己麾下三千门客,百家高手亦为数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小东西……今日当真是有趣至极。
眼看剑狐要败下阵来,他便轻轻一招手,旋即从袖中唤出一道剑气,剑气透过窗纸,唰地一声将纸人和剑狐隔开。
剑狐得到他撤退的指令,虽是龇牙咧嘴很不甘心,但也只好从门下一个小洞钻进了寝殿之内。
秦源这边一看,不由呵呵一笑。
还带自己出手的,是不是玩不起?
垃圾!
不过既然对方认怂那就算了,于是也把阿大招了回来。
剑狐在少年的怀里呼呼喷气,似乎是余怒未消,少年微微一笑,宠溺地轻抚了下它的毛发,随后掏出一粒丹药喂它服下。
剑狐的眼睛,瞬间成了火红色,仿佛在燃烧。
认怂?
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这两个字的!
今日,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剑狐吃了丹药,立即从少年怀中窜出,随后又直奔乾西宫,报仇雪恨去也!
秦源这边刚打算洗洗睡呢,却不想那讨厌狐狸又来叫阵,光叫阵也就算了,竟然还尾巴一竖,在乾西宫的台阶上拉了一泡屎。
好家伙,这么挑衅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阿大,弄它!
阿大早已磨刀霍霍,要不是怕秦源叨叨它也不能忍到现在,于是得到命令后,二话不说提剑就杀了过去。
看这架势,它今儿非得给主人弄顿火锅不可。
双方再战,两道轻灵的身影在月下交错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交战不久,秦源就发现,这狐狸的战力竟然又高了一个档次!
秦源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朝兰宫的那货肯定又给它做了加持。
不由又心生羡慕:吗的,这货看来挺富裕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么做的加持,但身为修道中人,秦源也知道对剑宠或者傀儡做加持,主要有嗑药、输气、法宝这三种,而输气对方刚才已经用了,短时间内不可再用,所以就只剩下嗑药和法宝这两种加持方式了。
而这两种可都是很费钱的,就算是最普通的提升剑宠的丹药,都至少需要十两黄金以上,如果是法宝的话,那就更无法估价了。
眼看阿大越打越难,渐渐处于下风,秦源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会儿那货又来纸条,跟自己说“不过尔尔”时的样子。
不行,这口气不能输!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立即派出了阿二。
反正自己的底牌也不只是这两个纸人,干就完了!
你特么不讲规矩用盘外招,那就别怪我也不讲规矩,以多欺少了!
阿二之前虽然一直在观战,但其实也早已手痒难耐了,当顾运让它出战时,它激动地直接在殿内转了一圈,然后就蹭地一声冲了出去。
别看阿二只是九品纸人,但是它也学了墨子剑法的第一重,而且与阿大心意相通,配合起来炉火纯青、天衣无缝,两人一个助攻一个偷袭,简直完美!
可惜两个纸人还不能组阵,秦源心想要是再来一个就好了,三个纸人可以组一个小阵,恐怕战斗力会更加强悍。
朝兰宫里,少年脸上原本又洋溢起来的微笑,再一次凝固了。
如此强悍的纸人,他竟然有两个?
百家之中,当真有如此不讲理的傀儡术么?
不过,似乎另外一个纸人偏弱一些?
剑狐是没道理输的!
少年的神色认真起来,他开始通过意识,指挥剑狐先去进攻那个偏弱的纸人。
秦源一看,也立即通过意识指挥两个纸人。
……
阿大、阿二和剑狐打了足足一个时辰。
直到三更天的时候,双方都觉察到似有内廷卫高手跑来查探,这才罢斗。
战况非常惨烈。
朝兰宫里,少年怀中的剑狐,身上的剑伤多达十余处,其中有一半集中在它的屁股上,还有一半分布在腿上、腹部,以及少年最火大的脸上。
多好看的一张白狐脸,竟然就这么破了相!
少年给剑狐上了药,然后用体内正气帮它愈合,剑狐在他怀里委屈地低吟,狐血星星点点地染在他纯白的睡衣之上,少年清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疼惜之色。
不过,随即他又哼了一声。
那小子的纸人也好不到哪去,怕是该废了吧!
这次,本王又赢了!
……
乾西宫,阿大和阿二平躺在桌上,看上去确实惨不忍睹。
两个纸人的身上,都早已千疮百孔、破洞处处,阿大的一条腿被干没了,阿二的小半个脑袋也不知道去哪了。
另外,阿大的剑断了半截,阿二的剑则直接被打飞,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讲真,那剑狐是真的凶猛,尤其是受了加持以后。
秦源叹了口气,看来这下……得费点功夫了。
从隔壁昭兰宫拿来的纸还剩下一些,秦源就撕了几片下来,用口水沾湿,然后分别贴在阿大、阿二身上,主要原则就是哪里有破洞补哪里。
然后,又拿出剔骨刀,剁出两把新的大宝剑,还是用口水沾湿,黏在阿大和阿二手上。
差不多了,他开始默念咒语。
没过多久,只见阿大、阿二身上金光一闪,顿时就又完好无损、威风凛凛了。
嗯,俩货起来后在屋子里到处乱窜,意思是还可以再干他娘的几次。
秦源打了个哈欠,让它们麻溜回桌上躺着去,要不然自己不介意再跟他们讲讲心灵鸡汤。
真特么累啊,睡觉!
第三十二章 专业很对口
睡了一觉,精神抖擞。
感觉晚上朝兰宫那货还会来挑衅,秦源一大早就带着阿大和阿二练剑,这次主要是一边练,一边琢磨新的战术。
剑猫的进攻手段很丰富,但主要还是爪子凌厉,阿大和阿二八成以上的伤都是爪子造成的,如果能限制一下它,那今晚一定能大胜。
好消息是,经过昨晚那一场高强度的大战,以及从曹离那赚来的几十点星光,阿二身上现在隐约有了一丝绿色,它现在是九品上阶了,战力又提升了不少。
看来,一会可以先备个纸条了,那货上次给自己写了四个字,“不过尔尔”,自己这次就回他三个字,“还有谁”?
快中午的光景,尚寝司就来查寝宫了,这是每三天一次的例行公事。
这次来的不光有段青,还有一个中年太监,姓王。
王太监可比段青挑剔多了,绕着寝殿很认真地转了一大圈,从水井到院子,从院子到寝殿,又从寝殿到奴婢房,全方位地检查了一遍。
然后在奴婢房,他一脸震惊地说道,“你在奴婢房干什么了?这墙一看就崩过,窗户纸也撕得狗啃过似的,你这不打算过了是吧?”
一旁段青连忙打圆场,“小秦子,你回头赶紧都给补上,别惹咱王大哥生气。”
但是王大哥的气显然是不会轻易消的,一消他这一大圈不白转悠了么。
于是又呵斥道,“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等我报上去,你就等屁股开花吧。”
秦源呵呵一笑,手腕一抖,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塞他手上。
然后大大方方地说道,“都是给屁崩的,还请王大哥海涵。”
“王大哥”愣了下,好家伙足足给一两?
当即也利索地手腕一抖,银子就瞬间进了他的袖子。
然后嘿嘿一笑,“以后放屁注点意,别把房子给崩喽就行。”
果然,只要有银子,这些都是屁大的事。
唰唰唰,三道星光冒起。
王大哥也一下子就成了好大哥,家长里短地跟秦源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拱拱手告辞,带着段青准备离开。
秦源喊住了段青,把他拉到一边,问道,“段兄,你有没有门路弄到槐木?”
“你要槐木做什么?”
“闲的无聊,想雕点小玩意打发时间,槐木比较好雕。”
段青想了想,说道,“我去尚衣司问问那边的朋友,他们最近好像要出宫去买布匹,有这机会倒可以带回来一些,你要多少?”
“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我全都要!另外雕刻的工具也给我弄些来。”
说完,秦源就悄悄给段青塞了十两银子,又道,“这些拿去打点,不够再找我要。”
段青一掂量,心想哪用得着这么多啊,赶紧推辞,不过秦源直接给他塞袖子里了,然后示意他别说话。
段青心里一暖,秦兄如此慷慨,我必不负所托!
唰唰唰,五道星光飞起。
秦源看着段青走远,心想也不知道这些槐木要多久才能弄来,最近总觉得宫里不对劲,好像要有大事发生。
别的不说,就说后边这朝兰宫,突然出现一个高手,而且还躲躲藏藏的,就很可疑。
另外,最近后宫又多了好几个生面孔,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秦源分析了下,如果后宫有事,他这个坤西宫很可能会被波及。
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而是天线宝宝的例子就在眼前——那天晚上她为什么跑自己这来?
因为谁都知道自己这没主子,只有一个“没用”的小太监啊,不往这跑往哪跑?
天线宝宝那次没选择杀自己灭口,但是如果换一个呢?能在后宫搞事情的人,哪个不是高手,哪个不是亡命徒,杀一个小太监对他们来说,难道会有心理负担?
所以乾西宫是危险之地,他甚至怀疑以前莫名其妙死在这里的小太监们,未必就是真的死于邪祟,而是死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手里。
而如果宫里生变,那这里就更危险了!
因此,虽然他现在已经有几样保命手段了,但还是觉得不保险,决定赶紧把地雷和代死木身做出来。
多一道防御,就多一道保险,保命这种事,谁会嫌麻烦呢?
……
段青他们走后没多久,苏秦秦就来了。
擦去了脸上的乌龟后,小美女今天看起来更漂亮也更清纯了,白皙无瑕的俏脸上,那双水晶般的眸子里秋水盈盈,仿佛一泓清澈的泉水,而那明媚的微笑,又像是轻洒在泉上的朝阳。
走进大门,她就冲秦源晃了晃手里的锦盒,笑着说道,“小秦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源现在看苏秦秦的心态,跟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之前是,这妞长得好看有鸟用?现在是,这妞长得好看没准真有鸟用。
当然,当下也没太复杂的想法,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是苏姑娘啊,快请进。”
苏秦秦的锦盒里是桂花糕和玉米酥,这是她为了答谢秦源,特地从成华宫里“偷”出来的。
“你肯定没吃过,给你尝尝。”
小妮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这明显是想看秦源吃完后,大呼好吃并夸赞她的样子。
少女的心思便是这般单纯,想要的满足感也是这般简单。
秦源咬了口桂花糕,顿觉唇齿留香,又甜而不腻,口感极好,不得不说这些高级嫔妃吃的食物,确实非普通人能比。
于是秦源决定,要把苏秦秦的心留在这,以后没事就给自己偷点东西出来。
便说道,“不错,要是配着茶吃就更香了!”
苏秦秦不禁说道,“你个小太监想得还挺多,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可是敏妃娘娘吃的糕点,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弄出来的。”
秦源却很不要脸地问道,“那有没有敏妃娘娘喝的茶,给我弄一点?”
苏秦秦一脸无语地看着秦源,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也对,他都可以跟景王面不改色聊什么……那种话题,脸皮肯定很厚的!
哼,要不是看在他尚有良知的份上,我才不搭理他!
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我发现你挺得寸进尺的,下回不给你送了。”
秦源轻笑一声,“我又不让你白送,我也有东西送你。”
苏秦秦的小脸上顿时充满了好奇,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就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咪,对什么都保持着好奇心。
她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啊?”
秦源笑而不语,找了跟丝线,两端打了结之后,对苏秦秦说道,“这个叫翻花绳,你们在宫里无聊的时候可以玩。我保证,你们女孩子都爱玩这个。”
“翻花绳?”
苏秦秦越发好奇地看着秦源手里,那已经被摆出一个奇怪造型的丝线,又问,“怎么玩?”
眼下敏妃下令,成华宫的人都不准随便出去,她这次也是借了要报救命之恩的名头才出来的,不能出门的日子自是无聊的紧,所以她就很想学。
秦源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把“翻花绳”的套路和方法都教给了苏秦秦,苏秦秦果然玩得不亦乐乎。
“我这好玩的东西还很多,只要你来,我一样一样教你,这样你在宫里就不无聊了。”
苏秦秦觉得秦源有点神奇,这小太监不光有胆色,为了救自己敢豁出性命跳进那么冷的水里去,还能把簪子真的找回来,而且竟然还懂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有趣的家伙!
于是就说道,“那好,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帮你带点茶过来。但是你要教我新的戏法。”
秦源点点头,说道,“嗯,不过我要敏妃的茶,别的喝不惯,呛嗓子。”
苏秦秦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不禁说道,“我呸,你要不要脸啊。”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她的头顶就冒出了两道金色的星光。
秦源心想,逗女孩子开心也能获得星光?
那特么专业可就很对口了啊!
第三十三章 庆王的野史
段青办事还是很给力的,上午跟他说的事儿,天黑前他居然就把槐木给弄来了。
数量还不少,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大槐木,他足足弄来了一大截,差不多有两米长。
再加上买雕刻工具的钱,总共大概花了六两,段青想把剩下的退给秦源,但是秦源说什么都不肯要,于是他又贡献了三点星光。
段青现在已经当秦源是真正的好朋友了,所以也不见外,在乾西宫蹭了秦源一顿晚饭,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提出要跟秦源去赌坊,再碰碰运气去。
秦源寻思赢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是该去那“取”点钱备用了,于是两人嘻嘻哈哈地出门,又去了赌坊。
不过他们今天换了个赌坊,毕竟总是去一家赢钱,太容易被注意。
赌坊永远都是热闹的,即便换了一个也是一样。
在赌坊,除了赌钱以外,还能听到很多小道消息,平常在外头不敢讲的事情,在这里可以放心大胆讲。
因为赌坊里绝对不会有内廷卫。
内廷卫人员不许进赌坊,这是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上任伊始就定的规矩。有意思的是,这么烂的内廷卫,竟然没人敢偷偷违抗这个规定,可见这位能生吃人肉的指挥使大人的确凶猛。
今天大伙儿交流的小道消息很多,也很有话题性。
比如百家书院的一位六品老宗师,昨晚被老婆挠花了脸,今天不敢去上课。
再比如最近京城出现了一种恐怖的冬瓜,切开之后里面竟然藏着人头,不少人当场被吓死,据说这是一种妖法,现在清正司正全力追捕那妖精。
不过最劲爆的一条,还是关于庆王的。
说庆王在蜀地的时候,曾经与一位绝色女子野合,最后发现她竟然是妖,庆王不得已只好杀了她,但从此他也对女子失去了兴趣,至今二十都没有皇妃,倒是好与俊美的少年郎结交。
这种八卦秦源倒也颇感兴趣,心想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跟庆王讲讲许仙和宁采臣的故事,或许能有助于缓解症状?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太监也是胆大,虽说这里没有内廷卫,但这么编排庆王,就不怕有人去告发?
对此,段青给出了答案。
“谁要是去告发,谁以后就别想进赌坊了,而且会被所有人孤立。你想啊,宫里头要是连这么最后一块可以扯闲篇的地方都没了,那大家岂不是少了一大乐趣?”
秦源觉得这话倒也对。
他这桌,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这个话题,甚至连段青都插了几句,谁要是去告发,那谁就是与所有人为敌,而且还和赌坊为敌,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这桌子人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人高高瘦瘦,大约四十来岁,一直闷不吭声,而且赌起来不要命,有多少筹码压多少,输了以后就去找高利贷借钱,借来钱再输。
秦源来这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已经看到他去借三次高利贷了,每次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不由心想,这货是不想过了,第二天赶着要去送死?
……
老规矩,赢到差不多一百两,秦源就收手了。
然后照例,在门口派钱赚星光。
钱派得差不多时,秦源看到那高瘦男走了出来,于是也给了他五两。
不过,这货不但没有一句感谢,而且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一转头,他就又跑进赌坊里去了。
秦源暗骂了一声,你个孙子活该没钱。
又忍不住问段青,“刚才那货是谁,你认识吗?”
段青细看了那人一眼,说道,“不太清楚,应该是刚调过来的吧?”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最近后宫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啊。
……
不过这一波下来,又赚了差不多两百多点星光,秦源感觉经脉稍稍充盈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空虚了,于是就满意地打道回府。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那只白色的狐狸已经坐在台阶上了。
吗的,竟然又拉了泡屎。
阿大看到直接气炸了,举着大宝剑就要砍死这狐狸,因为现在乾西宫的卫生工作早就交给它们两兄弟了,显然这泡屎也得它来清理。
这还聊什么,关上门,直接开干!
得益于上午想的战术,阿大和阿二一个猛攻狐狸爪子,限制其爪子的发挥,另一个则从不同方向偷袭,加上阿二提升了九品上阶,于是很快它们就占据了上风。
狐狸疲于应付一阵后,可能是感觉不对,朝兰宫那位立即把它招了回去。
秦源一乐,立即写了一张纸条,托阿大带过去。
“专治各种不服。”
朝兰宫的少年盯着这张纸条良久,轻轻地摩挲着下巴,苦思良久之后,顿时嘴角又浮起自信的微笑。
很快,狐狸又来了。
这次,它的战术好像升级了!
……
又打了一个多时辰,照例三更天的时候罢斗,这点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
和昨晚一样,双方互有胜负,一方输了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狐狸或者纸人召回去,重新想辙,然后再打。
不过每每这时,胜的那方必然会送个小纸条前来挑衅。
所以现在两人的手上,都握了不少对方递过来的纸条,正好可以形成一段聊天记录。
秦源:“专治各种不服。”
少年:“专惩各路豪强。”
秦源:“你家狐狸很骚,下火锅应该很鲜。”
少年:“汝家纸人甚废,何不先引火烧锅?”
秦源:“你特么刚是不是使诈了?”
少年:“你这厮竟阴险至斯!”
秦源:“我是你爹,叫爹!”
少年:“粗鄙!唔乃令尊之祖爷,不肖子孙还不叩拜?”
……
不过有意思的是,秦源发现这种高强度的对战,对于纸人的提升非常有帮助,现在阿二很快就要到八品了,阿大的绿色正在褪去,已露出一丝猩红,代表他正在朝六品挺进。
那边,少年也发现了这个特点。
剑狐在连续两日对战之后,累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战力比之前有了不少提升,而更妙的是,它的剑气也得到了增强,少年估计再这么打个十天,它就能升到七品了!
七品的剑狐,战力可是翻数倍都不止,这便是它如此让天下剑修着迷的地方!
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想到的,普通剑宠如果战斗多了,无非是经验丰富了些而已,但要想提升品级,还得靠主人的剑气灌输,以及各种天材地宝来喂养。
没想到剑狐却能通过接近极限的实战,来突破桎梏,从而自行增长剑气。
少年如今才知道这点也不稀奇。
因为剑狐虽然历史上出现过几次,但放眼当今天下,也唯他一人拥有,因而对其成长方式不了解,是自然而然的。
另外,眼下剑狐品级不高,为防其不慎被杀,平常除了训练以及百分百能赢的战斗外,他绝不会让它轻易出战。
否则,那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损失,也堪称整个大成剑修世界的损失。
只是这番他见纸人与剑狐旗鼓相当,又好胜心作怪,这才让它尽情搏斗。
少年想到这里,俊朗清冷的五官上,又现出一丝笑意。
想不到此番入宫竟有如此机缘,这样的话,校考之时力拔头筹,当更有几分把握了。
乾西宫那小太监,倒真是个妙人啊。
第三十四章 安全第一
在后宫,无论什么情况下,保命都是最紧要的。
秦源花了三个多时辰,在生产了一堆废品之后,终于完成了代死木身的雕刻。
代死木身严格说也是机关的一种,说起机关的制作,那就不得不提一下墨家的另一本书《墨修机关》了。
这本书里记载了大量墨家机关的制作图纸与工艺,从低等到高等几乎全部涵盖,其中不少是秦源现在就能做的,但是那位墨家大宗师却设定了此书只能等秦源到了上五品之后,才能翻阅。
而现在,他只能学那位大宗师推荐的那几种……秦源只能猜测,他是怕自己把握不住?
不过反倒是对《墨修机关》更加好奇了。
代死木身雕刻出来之后,成品只有半截手指大小,携带非常方便,秦源把它做成了一个吊坠,挂在腰间。
这样的话,就又多一个保命工具了。
接下来就是制作“地雷”了。
地雷的制作也相对比较简单,就是把槐木切成一段段,然后中间掏空,上方留一个小洞,待天雷起时默念咒语,然后将地雷高举过头顶,注意必须由念咒人举过头顶,方可引雷入洞。
入洞之后,立即用槐木做的塞子塞住洞口,再埋于地下即可。
不过,随即秦源就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引雷的时候,会不会被雷劈到?
带着这个问题,他又细看了下后面的说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书上说了,遭雷劈的概率约“十之一二”……不过人家还贴心地安慰了,说是劈中也无妨,“六品宗师者,雷击后只需静躺三五日,至多三五月,即可复原。”
秦源一咧嘴,心想好家伙,弹性这么大吗?
按前世读广告的经验,这躺床上的日子,怕是得按照“至多”那部分来算吧?
在乾西宫躺三五个月,不饿死才怪,到时候自己尸体都长毛了,倒是正好跟凤床下的齐大山、曹离凑一桌斗地主。
不过秦源想了想,这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
现在就只等天雷出来了。
好在眼下四月初,这段时间雷雨天气比较多,等天雷应该不会太难。
秦源用完所有槐木,做出了大概六十个地雷,按照一个地雷有效区域为直径约一丈的圆来算,这才堪堪能覆盖大部分前院——没错,坤西宫前院、后院的空地大约都有八百平左右,大得惊人。
其实不全面覆盖,只要错开排列的话,敌人在移动时也应该迟早会踩到,不过秦源还是觉得不放心,万一进来的那货运气爆棚,就是踩不到怎么办?
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他决定,回头让段青再去弄点槐木来,必须把所有地方都埋上才好,最好是敌人走一步就被雷一下,雷到他怀疑人生。
一个木身,六十个地雷,让他一夜没睡,一直弄到中午才收工。
收工之后,秦源就着上次剩下的那块腊肉和一些腌萝卜,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就睡觉了。
......
再待他一觉醒来,天已黑了。
天公很作美,竟如他所愿,打起了雷,下起了大雨。
“轰隆隆,哗啦啦~~”
闪电异常恐怖,如同蛛网一般,伴随着巨大的雷声,好像要罩下来一样。
秦源大喜,赶紧把所有的半成品地雷给拿出来,放到台阶上。
然后就是很重要的一步了,他先使用代死木身,把“自己”召唤出来,然后让木身高举着“地雷”,站在雨中。
秦源觉得,既然木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代死”,那应该也可以代雷劈吧?
一切准备就绪,秦源躲在屋檐下,开始念动咒语。
“哗啦啦!”
很快,一道粗壮的天雷轰然而至,就如同一条耀眼的青龙窜入院中,照得整个院子都亮如白昼。
秦源吓了一跳,以前不觉得,这回闪电快劈到脸上了,他才发现这天地间的力量是何其强大。
在他们面前,即便是他这个六品宗师,也是极为渺小的存在。
不过,这样地雷的威力才够大不是?
……
秦源的计划成功了!
闪电不偏不倚地钻进了“地雷”,从洞口看进去,里头仿佛有一条带电的青龙在游荡。
秦源赶紧塞住洞口,在磅礴的大雨中笑得嘴角开花。
继续如法炮制。
六十个地雷,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全部搞定了。
而神奇的是,代死木身竟然一次都没劈到?
秦源心里一乐,心想这货不会是有幸运加成吧,十分之一二的概率,竟然连续六十次都没被劈到?
雷雨过去,赶紧埋地雷!
让阿二在屋顶放哨,阿二继续发挥它的强项挖洞,秦源放雷,效率极高,很快所有雷都放好了。
至于挖出来的土……直接都让阿大阿二用布包起来,悄悄倒入周围寝宫的花坛里。
一切搞定,秦源长舒了口气。
这下安全感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没多久,那讨厌的狐狸又来了!
没说的,开干!
……
一晃又十天过去了。
秦源每天的安排都一样,白天教阿大、阿二练剑,思考对付狐狸的战术,晚上先去赌坊赚银子、赚星光,回来再跟狐狸打架。
就这样,他升到了六品上阶,阿大也顺利地升上了六品下阶,阿二则直接从九品升到了七品——应该是前面几品比较好升的原因。
不过,虽然阿大和阿二都得到了脱胎换骨的提升,但是秦源发现,那只狐狸也提升了。
双方到现在,每晚还是打得不分胜负。
这天晚上,再一次大战后,朝兰宫那边送来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明晚休战,贤弟勿等”。
秦源拿着字条,眉头微微一皱。
这家伙叫自己“贤弟”,意思是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又不像他,每天都躲在暗处,不敢示人。
但明天突然不打了,倒是有些蹊跷。
秦源这段日子不是没想过,那人明明是个高手,却隐匿在朝兰宫从不出来,肯定有问题。
如果他是个混在宫里的别有用心之人,那就意味着明晚他要出去做事,所以才不打了。
所以,明晚宫里要出事?
摸了摸腰间的代死木身,想想现在前后院都已经埋好的地雷,秦源稍稍安心了些。
不过,还是决定,明晚不去赌坊了,早点宫里睡觉。
管它天翻地覆,老子就是苟!
第三十四章 飞升节上波澜起(一)
一日无事。
天快摸黑的时候,秦源出门,上庄静大道,去北边的盛奎粮铺买了点野猪肉、生姜、葱、老抽,又在盛奎隔壁的大通菜铺买了点蔬菜,一共花了八两多银子。
不过一点都不心疼,反正昨天赢来的,还剩下三十多两。
拎着东西,秦源优哉游哉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寻思,天黑后要不要悄悄跳进横河里摸条鱼?
毕竟自己摸鱼很方便,只要诱惑一下,鱼就会直接往自己怀里蹦,要不是鱼的实在智商太低,都可以跟它沟通下怎么煮它才好吃,反正它是不会有意见的。
这么一边想一边走,他忽然眼角瞥到路边好像突然多了什么,定睛一看,不由愣了愣。
咦,突然之间冒出来好几个摊位?
现在后宫都可以开始摆摊了?
也难怪他觉得稀奇,据他所知,后宫虽然有很多商铺,但终究和市井坊间是有区别的,绝对不允许摆摊就是其中之一。
试想一下,要是各大道上都摆了摊,乱七八糟的一片,皇家的体统何在?
按捺不住好奇心,秦源就上去问那穿着褐色布衣的“摊贩”,“这位哥哥,打听下,不是说这儿不让摆摊么?”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新来的吧?今天是四月初九,飞升节。咱们的高祖皇帝,就是在这一天飞升成剑仙的。高祖皇帝在人间的时候,喜热闹,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要办灯会,你小子今儿是来着了。”
“原来如此,多谢哥哥。”
说话的功夫,只见越来越多的摊位开始出现,于此同时大批的太监宫女也拿着各色的灯笼出来,开始往路两边挂。
这些灯笼造型各异,虎头的、兔身的、龙形的应有具有,又五颜六色,有些灯上面还写着灯谜,十分热闹。
秦源心想,难不成朝兰宫那家伙是因为想参加灯会,才晚上不跟自己约了的?
……
待秦源吃完晚饭,段青就跑来了,兴奋地喊着让他一起去逛灯会。
秦源觉得机会难得,去看下也无妨,最多早点回来就是了。
两人出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上庄静大道,就只见道两边已挂上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笼,这些灯笼红黄相间,连成一线,长如巨龙,相当壮观。
路上,不少宫女、太监都笑着向北,往灯会现场赶去,秦源和段青就跟在他们后面。
灯会直接借用了庄静大道约二里长的地,此时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了。
一眼望去,道上人来人往,道两旁商贩如织,卖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尤其是卖民间有趣的小玩意儿的,最是受欢迎,围了一群人。
空气里也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味,又混杂着宫女、嫔妃们的香水味,小贩们虽是太监假扮,但叫卖声却专业得一点不输外头,嘹亮而带着韵律,与前来参观的人的嬉笑声、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
此时这里已几乎没了皇家的气息,完全就是一个烟火人间,唯一能体现这是皇宫的地方,就只有嫔妃可走中间,而太监宫女必须走道两边的老规矩了。
这种时候,内廷卫就是最忙的,现场可以看到很多穿着蓝底白边圆领官服,腰佩长剑的内廷卫们来回巡视,毕竟这一天里,很多宫里的大人物也都会出来,例如各宫的大娘娘们,这要是出点岔子,官司可有得打了。
秦源和段青随处逛了逛,就碰到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哟,秦哥儿,你也在呢?”
“小秦子,来来来,给你个糖葫芦。上次借的钱,你再容我缓缓啊。”
……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曾受过秦源接济的,不得不说他秦大善人现在也挺有排面。
有打招呼的,但是也有不打招呼的。
比如那个自己给过钱的尚乘司赵老太监,还有那个高高瘦瘦的太监。
秦源身为六品宗师,见微知著的能力已非同寻常,一早就注意到这俩货了,也知道这俩货看到了自己,可是人家就是不打招呼。
一群没良心的货。
逛了不久,秦源就看到了一袭青衣的苏秦秦。
“小秦子,你也来逛啊?”苏秦秦开心地跟秦源打招呼,“有没有买东西啊,我买了一个手工的蚂蚱,可好玩了呢。”
苏秦秦说着,迫不及待地伸出那白嫩柔滑的小手,摊开来给秦源看她手中的青色腾编蚂蚱。
秦源笑了笑,“就是一个假蚂蚱啊,有什么好玩的?”
少女唇红齿白地一笑,“不知道了吧,这个蚂蚱按它一下,可以跳起来呢,跳好高的。”
秦源越发觉得她可爱,这么简单的小玩意儿,在她眼里竟然这么有趣?
于是掏出一些碎银子,买了五根糖葫芦,一根给段青,三根给苏秦秦和她身后两个同来的宫女,剩下一根自己吃。
苏秦秦很开心地接过糖葫芦,说道,“小秦子,看不出你还蛮大方的嘛。”
说着,小嘴微张,咬了口糖葫芦,头顶就冒出两点星光。
其他人吃了糖葫芦,也陆续冒出一些星光,这波总归获得六点。
秦源笑道,“我只对漂亮的小姐姐大方。”
唰唰唰,三位宫女小姐姐又各自贡献一个星光。
苏秦秦指着段青说道,“那他呢?”
段青嘿嘿一笑,“我是例外,就是专门来蹭秦兄吃的,他不敢不给我。”
秦源耸耸肩,“可不是么,这家伙尚寝司的,不给他吃他下回肯定找我茬。”
两人一唱一和,惹得三个小妮子都捂嘴咯咯笑。
“我们一起去猜灯谜吧。”苏秦秦指了指前方,对秦源说道,“我觉得你挺有才的,没准能猜出灯谜呢?”
自从上次秦源拽了几句书上看来的古文之后,苏秦秦就一直觉得秦源挺有才的。
因为那几句话,和《高祖实录》中的话一种感觉,而高祖作为剑仙,他的话一向被成国子民奉为经典,代代相传,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影响了这个世界的哲学体系。
秦源的前身也看过《高祖实录》,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记载了大量来自蓝星的成语和俗语,所以高祖到底是不是穿越的,其实已经不是个问题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主动邀约,秦源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于是就跟她们一起往前走。
而就在这时,他的眼角忽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线宝宝?
此刻,天线宝宝穿着一身缎白锦衣,腰间配一把精致的长剑,头发挽起盘了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根碧绿的簪子,配上她清冷的五官,别有一番英姿,比上次见她时更有味道了。
秦源确定苏若依也看到了自己,但是她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就假装没看到的样子。
而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同样佩剑的男子,不时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两人神情凝然。
秦源心想,苏若依如果真的是清正司的,那她现在可能带着同僚在执行公务,还是不去打扰吧。
第三十六章 风起
猜灯谜的地方,位于灯会的最核心位置,那里挂着数十盏长方形的大宫灯,都是白色的底,上面用毛笔写着谜面,谁要是猜到答案,就可以去找管事的太监领赏。
谜灯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于是秦源和段青两人开道,苏秦秦她们挤在后头,好不容易才挤到前排。
咬着糖葫芦,段青念起了其中一个灯谜。
“头如绵羊颈似鹅,不是牛马不是骡。黄沙大漠千里行,途中不吃也不喝。”
他一念完,苏秦秦和两个小宫女就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好奇怪啊,头如绵羊颈似鹅,有这样的动物吗?”
“可以在大漠黄沙走一千里,还不吃不喝,那不得饿死渴死吗?”
“是啊,我听说大漠可热了呢!”
秦源一开始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心想答案就是骆驼啊,这么明显也看不出来?
不过又一想,也对,虽然这个世界也有骆驼,但是生活在西边大漠上的那群人都被称作“蛮人”,普通蛮人是不得入中原的,所以大多数人没见过骆驼就不奇怪了。
不光这些十几二十的小女孩,在场的所有太监宫女,竟然一个也没猜出来。
苏秦秦像只小麻雀似的,跟小姐妹们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都未果后,终于把目光投向了秦源。
说道,“小秦子,你知道答案吗?知道的话,可以领一只小兔子回去养呢,是真兔子。”
秦源笑了笑,问她,“你想养小兔子啊?”
苏秦秦猛点头,“当然啦,小兔子多可爱啊!”
秦源就冲她招了招手,“那你过来,我告诉你答案。”
“你真知道啊?”苏秦秦有点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走到了秦源跟前,把耳朵附了过去。
在宫里当太监有一点挺好,那就是女人不会太避着你,毕竟默认你是不会起邪念的嘛,上次苏秦秦认为秦源是“淫贼”,那不过是基于他说了那些话。
小妮子的耳朵很好看,白皙透明的,灯光下甚至能看到细细的、小小的绒毛。
秦源附在她耳边,说道,“答案是,骆驼。”
苏秦秦被秦源的气息弄得耳朵一痒,不禁缩了缩脖子,然后问道,“啥?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秦源就搂住她的肩,拉怀里一拉,凑更近以后又说了一次,“就是骆驼,你这么说就好了。”
“确定?”
“确定!”
于是苏秦秦就走到灯下的管事太监跟前,说道,“这位公公,我猜是骆驼,对不对?”
那公公笑了起来,“哟,小姑姑真是见多识广啊,这西土之物你都识得?对,骆驼没错啦!”
说着,他就把一只浑白的兔子,连同一个精致的木笼子都递给了苏秦秦。
周围人顿时都头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宫女,平日里都是极无聊的,谁不想养只兔子解解闷啊?
苏秦秦开心得笑颜如花,差点没蹦起来,真跟小兔子似的蹦到秦源跟前,说道,“小秦子,谢谢你,我就说吧,你超级有才的!”
同来的两个宫女也很高兴,毕竟这小兔子以后她们也可以一起玩,于是都笑着夸起了秦源。
呼啦啦,一道道星光从她们头顶升起来,其中苏秦秦的尤其多,足足有七八点,这一波秦源就收获了十五六点。
原本这十几天里,他就已经在晋升五品的边缘了,加上今晚的这些,就更近了一些。
“没什么,”秦源微微一笑,“你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就好了。”
苏秦秦佯嗔道,“哼,原来是为了这个才帮我的。”
说着,又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些做贼心虚地说道,“你过来。”
秦源被苏秦秦悄悄拉到一边,苏秦秦很快就把一个小小的锦囊塞进了秦源的袖子,然后看着他得意地一笑,“我出宫的时候就带上了,本来打算看完灯会再给你的。”
秦源隔着锦囊一抹,就知道那是茶叶。
于是说道,“你不会真的是偷来的吧?”
苏秦秦顿时一脸不高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还用偷吗?跟敏妃说我想喝茶就好啦,你以为我像你。”
“我怎么了?”
“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可是你刚才还说我是大才子啊。”
“呸,我随口说说的你也信?”
苏秦秦说完,哼哼着一仰脖子一转身,跑回去跟她的小姐妹汇合了。
秦源微笑地看着苏秦秦的背影,随后不由轻轻一叹。
二弟啊,我想你了……
想了想,正要走过去,却只听耳边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一会儿这里可能有事,早点回宫。”
秦源微微一惊,立即转头看去,却只见说话之人已经走自己跟前走过。
是苏若依!
苏若依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太监,所以如果之前苏若依没有撒谎,那么那两人就是清正司的人。
清正司的主业现在是捉妖,他们也出现在了这里,那难不成皇宫里有妖?
秦源不太信,因为之前就传乾西宫有邪祟,他却一直都没见过,他现在更怀疑乾西宫里的怪事,其实是鲁班锁的能量导致的,因为自从收了鲁班锁后,就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
另外,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而且还有传说中的剑庙坐镇,什么妖这么想不开,跑皇宫里来闹事?
不过,既然连苏若依都这么说,那就证明自己猜的没错,今晚宫里一定有事。
而且连清正司都出马了,这事肯定非同小可,还是速速回宫为妙。
觉得留段青和苏秦秦她们在这也不太放心,于是秦源上去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走啊,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
几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段青说道,“为什么要回去啊,飞升节一年才一次呢,回去了多可惜。”
秦源觉得要说服他们现在回宫怕是很难,于是想了下之后,一把抢了苏秦秦手里的兔子,笑道,“我们回去炖兔子吃啊,兔子很好吃的。”
说完就往乾西宫跑。
苏秦秦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兔子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你还我兔子!”
段青也惊讶了一下,喊道,“秦兄,你怎可这般?”
于是一行人都纷纷追了上去,很快就跟着秦源跑进了乾西宫。
跑进寝殿,几个小宫女马上就对秦源“动手”了。
“把兔子还给我们!”
“大混蛋,你敢吃它我们就扒了你的牙!”
“还跑,你跑得了吗?”
在苏秦秦的“带领”下,一顿小粉拳雨点般地落在秦源身上,又混着脂粉的馨香,打得秦源连连“求饶”。
不过为了留住这帮人,秦源只好坏人做到底,说道,“好了好了,要我还给你们也可以,但是大家做个游戏,谁赢兔子就归谁。”
“什么游戏?”苏秦秦瞪着眼问道。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很多人叫尖叫,在惊呼。
“杀人了!”
“有刺客!”
第三十七章 五品宗师?别是个菜鸟吧?
听到这些,苏秦秦、段青等人顿时都大惊失色。
皇宫守卫森严、高手如云,居然会有刺客?
“这、这怎么可能啊。”苏秦秦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有些庆幸地看了秦源一眼,心想幸好小秦子歪打正着,把大家引到了这里来。
这时,段青猛地跳了起来,连忙关好寝殿大门,不放心,还把一条长案挪过去挡住了门。
他这么一弄,三个小女孩就更紧张了。
“刺客还会杀到这里来吗?”一个小宫女问道。
段青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他来了,咱们可都手无缚鸡之力啊。”
秦源想了想,说道,“对,现在天黑,刺客很可能会跑这来躲藏。不过他们肯定会进寝殿来查看的,一旦看到人就必然杀人灭口,所以躲这里没什么用,大家躲柴房去。”
几人觉得有道理,于是立马跟着秦源去了柴房。
“小秦子,今天幸亏你啊,要不然我们留在那,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啊是啊,还好跟着你来了。”
三个小女孩在柴房挤作一团,胆颤心惊地说道。
获得五点星光。
秦源心下一乐,随后又说道,“你们在这呆着别动,我现在去寝殿。”
苏秦秦赶忙上前拉住秦源,急道,“小秦子你疯啦!万一刺客真的来了,去寝殿找你怎么办?”
秦老艺术家轻轻地按住了苏小妹光滑柔嫩的小手,只见他慷慨从容地一笑,眼中更流露出了宇宙间的大爱。
“呵呵,刺客看到寝殿没人,或许还会找到柴房来。只要我在那,他杀了我,就不会来柴房了。”
说罢,虎躯一震,傲然出门。
苏秦秦、段青等人都呆呆地看着秦源,看着那突然像山一样伟岸的身体渐渐走远。
“秦兄……一向是这样舍己为人的!”段青湿了眼眶。
“他,他虽身体残缺,却是真正的男人!”一个宫女喃喃道。
苏秦秦张着樱桃小嘴,没有说话,却是心中波澜翻腾。
没想到,小秦子竟然有如此勇气和情操……
唰唰唰,四个人总共二十多道金色星光冒出,直奔秦源身体。
秦源乐得牙不见眼。
心想这里虽然离事发地比较近,但刺客也未必会来,要是能白赚一大笔星光,倒是极好的。
不过,回到寝殿之后,他就立即将阿大和阿二招至身边,随后就端坐在台阶上。
之所以不进寝殿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地雷只在外面有,所以万一刺客真的来了,要打也得在外面打,进了寝殿对他来说不划算。
院子里现在一片漆黑,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淡淡的银光洒在地面上,像是披了一层温柔的外衣。
秦源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动静,以为刺客应该不会来了,毕竟皇宫那么大,人家也不一定往自己这跑——没准跑后面的昭兰宫也说不定。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只见一个黑影猛地窜了进来。
秦源心下一惊,心想好家伙,还真的来了?
那黑影高高瘦瘦,虽是看不太清,但秦源见微知著的能力加持下,很快就看出那就是自己当初在赌坊门口,给过他钱的高瘦太监!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那货拼命借高利贷,眉头都不眨一下,合着他是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
高瘦男手持一柄长剑,显然也是个剑修,落地时悄无声息,但胸口滴着血,显然是受伤了。
“这位兄弟,还记得我么?”
秦源坐在台阶上,笑呵呵地说道。
手握这么多保命道具,说实在的,他紧张是有,但恐惧真没多少。
高瘦男定睛一瞧,顿时冷笑一声,“原来是那天送钱的傻子。”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你啊,真的是一点良心没有,我好心送你钱,你非但不感激还骂我。”
高瘦男不屑一笑,“呵呵,你为狗皇帝当差,自当该死,我何必感激你?”
秦源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咦,那你就是反贼了?看你还是个剑修……难不成是青云阁的人?”
青云阁盘踞陇西一带,阁主霍无名据说是二品大宗师,却与一品剑霸百里暮云、一品剑豪程中原齐名,并称为当代三大剑修大宗师。
他之所以有如此威望,是因为他虽实力不如两位一品大宗师,但在捉妖的本事上却远胜于那两位,如今天下妖孽四出,但是在陇西却几乎不见妖踪,便是他和他的青云阁的功劳。
加上他生平好行侠仗义,所以拥护者甚众,民间多有“若有青云志,当入青云阁”之说。
坊间还一度传得沸沸扬扬,说青云阁要造反,尽管青云阁多次辟谣,但朝廷还是在陇西屯了重兵,一副要随时攻打的架势,因而秦源也略有耳闻。
高瘦男微微一笑,“你一个将死的小太监,知道这么多何用?”
说罢,只见他朝秦源轻轻挥了挥手,随即一道细长的剑气朝秦源的心口呼啸而去。
这道剑气入心,只会产生一个极小的伤口,不会流什么血,却足以把对方的心脏击碎,这样的话内廷卫不会太早发现。
而根据内应消息,乾西宫的底下还有个少有人知的密室,只要在密室躲上一天,自然会有人将他接走。
正当他以为小太监必死的时候,却只见对方身影一闪,瞬间窜到了院子中央,轻松躲过了。
高瘦男大惊,脸上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自己可是五品宗师,一个小太监能有多少修为,能躲得过自己的“气针”?!
惊诧之下,他顿时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秦源现在已经完全放心了,从刚才对方的出手来看,好像也不过尔尔。
于是笑道,“我是代表爱和正义,专门惩罚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
高瘦男不再多言,只是再也不敢小瞧秦源,立即拔出长剑,脚尖一点,身体化出一道虚影,准备一剑毙了对方。
却在此时,只听“轰”地一声炸响,一条“青龙”从地底咆哮而出,炸出一大片翻飞的泥土的同时,又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地雷”炸了!
地雷其实早就可以炸了,只是秦源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因而控制着不让炸,与他多聊了几句罢了。
高瘦男压根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全身忽然一麻,随后传来阵阵剧痛,然后又似乎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更恐怖的是,他觉得体内正气开始紊乱、翻涌,大部分已经不受控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瘦男心下骇然,但终归是五品宗师,他又拼尽全身力气稳住正气,然后低声一喝,“拿命来!”
长剑顿时离手飞至空中,唤起周边空气一阵涌动,仿似一个漩涡,于此同时他又脚尖一点地面,腾至半空!
坏就坏在脚尖一点上了,好好的瞎“点”什么呢,这下都不用秦源催动,第二颗地雷就自己爆了。
“哗啦啦!”
又一道闪电破土而出,就像串烧烤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高瘦男在半空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随后无力地从半空自由落体,掉在地上猛地一抽搐,顿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这次他看清楚,自己是被雷劈的。
可是这么好的天气哪来的雷啊?而且为什么要劈自己两次?
秦源看着衣衫褴褛,嘴巴、鼻子都冒着烟,头发被炸成卷发的高瘦男,反倒是有点懵了。
还以为是高手,两颗雷就弄倒了,别是个八品都没有的菜鸟吧?
何苦呢这是,就这么点修为还想入宫行刺?
就连阿大和阿二都一副垂头叹气的模样。
这破地雷好烦啊,他们都没上场的机会了!
第三十八章 墨家就讲究个稳健
秦源走出过去,蹲得远远的,用一根小木棍戳了戳高瘦男。
高瘦男还在抽搐,身体散发出烤肉的香味。
“喂,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才七八品而已?”秦源问。
秦源始终不相信这雷能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其实这也不怪他,因为他不知道这“地雷”,原先是墨家大宗师才可以制作的东西。
关于地雷的说明中,“十之一二被雷劈”其实就是个坑,实际是只要修炼者自己手举地雷去引雷,就百分百会被劈。
即便是修炼成大宗师了,也有三成的概率避不开,只是大宗师能抗住雷劈罢了。
而那位墨家大宗师故意修改成“十之一二”,是想让得到鲁班锁之人知道,学习墨家机关术一定要“稳健”,切不可冒险而行,哪怕只有看上去“十之一二”的出事概率,也一定要避免。
因为后面还有很多机关更加凶险,要是没有稳健的心态,去“墨守成规”地一步步制作,很可能会自己灭了自己。
所以他原本的设想是,如果修习之人因为那“十之一二”的被劈概率而放弃,那自是最好,说明他足够稳健。
但如果他没放弃,而冒险去做地雷,那么他就一定会被劈,而被劈之后需要卧床数月才能完全恢复,这样的话他下次就会长记性了。
卧床一月,总比下次直接被扬成灰好吧?
可这位大宗师怎么也想不到,秦源不但稳健,而且“稳健”地过分了——他自己躲一边,让代死木身去举雷。
其实以前墨家不是没有人这么试过,但问题是这么做,雷只会劈向念咒之人,而不会劈向木身,更不会进到地雷之中。
可秦源这个妖孽,因为墨家修法在他这已经变异了,冒出一个可以搜集星光的方式,不光他可以搜集,纸人也可以搜集,连代死木身也可以搜集——虽然代死木身不能打架不能升级,搜集星光基本没用,却有一样妙用,那就是搜集星光后,身上就有了和秦源一样的气息,更逼真了。
逼真到,代死木身举着地雷,就相当于他自己举着地雷,真假难辨。
而木身本身和地雷是一个材质的,就算雷要劈它,也会先劈它头顶的地雷……就这样,木身安然无事,天雷也搜集到了。
于是,他凭六品之资就做出了大宗师才能做出的机关,而区区一个五品的剑修,连中两次这样的机关,怎么可能撑得住?
也就是秦源这货觉得,这雷应该没那么大威力……
那高瘦男现在疼得说不话来,浑身的正气也全部被打散了,只能一边抽搐一边呻吟。
七八品?老子五品宗师啊!
你眼瞎吗,刚才老子是不是掀起一股剑气风暴了,那是七八品的修者能弄出来的?
怎么会输给这种白痴的?
高瘦男紧咬着牙,想自己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遭遇这般羞辱,倒不如一死了之。
然而又动不了……
这时的秦源,突然发现柴房方向又有一大堆星光飘过来,不由一愣。
咦,他们怎么又开始感谢了?
此时的柴房里,苏秦秦、段青等人已经捂着嘴在抽泣了。
他们隐约听到前院的动静了,尤其是那两声巨响,以为那一定是刺客在杀秦源,虽然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大动静。
但是只要动手,秦源就一定会死就对了。
他是为保护大家而死的……
星光连绵的不断地飘过来,几乎就没停过,乐得秦源差点笑出来。
此时,他体内的正气又开始翻腾了,看样子很快就可以冲上五品。
真特么是快乐的一天哪!
而就在这时,一大队内廷卫,也打着火把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然而定睛一看之后,顿时都愣住了。
“这……你放倒的?”
领兵的,正是上次来过的内廷卫统带林晓,那个虎背熊腰、比秦源还高一头的女人。
秦源想了想,说道,“他来的时候就已经重伤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被雷劈了两下,我呢正好也有一点修为,就把他擒住了。”
林晓眯着眼,狐疑地看着秦源。
问道,“他被雷劈了?”
秦源点头,“对,被劈了,可能人品太差吧,比如没有感恩之心。”
“本将问你什么答什么,抖什么机灵?”林晓呵斥道,“你也有修为?什么修为了?”
“回将军,有一点,八品了。”
秦源这么回答,是既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又想领点功劳,这样在内廷卫那边也能混个脸熟,跟她们打好关系,总归是有好处的。
“嘶~”地一声,林晓摸了摸下巴,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才十六七岁,就有八品了?岂不又是个天才?”
就在这时,只见从门口进来一人,众内廷卫立即纷纷让道,肃立。
来人身穿蓝底绣金色三爪玉蟒袍,脚踏黑色官靴,腰系玉带,脸上又戴着一副黄金面罩,面罩上雕刻着一个张嘴獠牙的怪首,看上去有点恐怖。
“参见指挥使!”众人齐声下拜。
秦源一惊,心道原来这货就是传说中生吃人肉的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
钟瑾仪看了眼地上的刺客,冷冷地对秦源说道,“你擒了他?”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就是语气听起来有点渗人,像是随时要砍了你似的。
秦源连忙说道,“是这样的,他来的时候就受伤了,然后又被雷劈了,奴婢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修为,就……”
“不用说了,本使知道了。”钟瑾仪挥了挥手,打断道,“你擒贼有功,会赏你的。”
顿了顿,又对其他人说道,“把刺客带回去,没有本使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走他,包括清正司!”
“诺!”
钟瑾仪说完就即刻回头出门,随后几个内廷卫的人也立即捆好刺客,扛了回去。
秦源看着这群娘们出门走远,就打算去柴房把苏秦秦他们放出来,却不想从墙外又跳进来一个黑影。
心里一惊,正要要那黑影脚下的地雷炸开,秦源忽然发现那是天线宝宝。
于是长出了口气,上去说道,“你怎么回事啊?有门你不走,偏要跳墙?”
苏若依困惑地扫了眼院子,然后问,“刚刚这里是不是来过刺客?”
秦源点点头,“对啊,不过已经被制服了,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没事吧?”苏若依又问。
“你看我像有事?”秦源说道,“我与那刺客大战了八百回合,终于侥幸将他拿下。”
苏若依冷哼一声,“吹吧你。那人五品修为,我跟他也不过打了个平手。”
秦源愣了愣,然后说道,“等下,你意思是你也五品了?”
“六品,但我不输他,很奇怪么?”
苏若依哼了一声,面色清冷,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傲娇之色。
秦源心想,自己刚才自称十六岁上八品,就被称为天才了,这货十七岁就上六品,特么的这是什么概念?
要不是她说话和思维方式没有现代人的痕迹,秦源都要怀疑这货也是穿越的了!
苏若依顿了顿,又问秦源,“不跟你废话了,那刺客往哪跑了?”
“跑什么跑,都跟你说被抓起了。现在应该到内廷卫大牢了。”
“被内廷抓走了?”苏若依顿时皱了皱眉,然后叹气道,“好烦啊,白来一趟了!”
第三十九章 未来的女帝老婆?
秦源看着失望的苏若依,心里对她的疑问再次翻腾起来,这次他忍不住问道,“你真是清正司的?”
苏若依奇怪地看了秦源一眼,“我不是给你看过腰牌了吗?我不是清正司的,能这么大摇大摆进皇宫来?”
秦源心想,那你那天受了伤,还躲自己这来?直接找皇宫里的人不就好了?
不过又一想,有些事还是少打听。
如果说十六岁上八品都算天才的话,那这苏若依十七岁上六品,还能和五品修者打个平手,那特么都称得上是女帝之资了,这样的人背后一定有大佬罩着,不该问的还是少问为好。
苏若依叹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大大方方地进了寝殿,往她熟悉的凤床上一坐,对秦源说道,“去,给我弄点水来,渴死了。”
秦源心想,这货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啊,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好吧,还是给她弄了碗水。
咕咚咕咚,苏若依一口气喝下。
收回碗,秦源忍不住问道,“对了,刺客总共有几个,要刺杀谁啊?”
“总共三个,两个死了,就剩下那一个活着的。”苏若依随口说道,“刺杀的是景王。”
秦源眼睛微微一眯,觉得这件事越发蹊跷了。
景王也就是在宫里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罢了,既不参与党争也不参与朝政,为何有人要请五品宗师去刺杀他?
另外,这特么算哪门子刺杀啊?
这些刺客还没出手,好像就已经天下尽知了似的,朝兰宫那位肯定是知道的不说,清正司和内廷卫不用说也知道,而且都早早地布下了天罗地网,把他们当肥羊来抢。
想到这里,秦源又好奇道,“刺杀景王应该归内廷卫管吧,跟你们清正司有什么关系?”
苏若依扫了秦源一眼,冷声道,“宫里的事你少打听,对你没好处。我不想下次进宫来,这乾西宫空荡荡的,明白了?”
说完,头顶却是又升起了两点金光。
秦源心里一乐,这妮子是又想起了自己的救命之恩?
这就是传说中“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那自己要是有小老弟的话,她会不会改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呢……老婆是女帝之资,偶尔吃个软饭什么的好像也不错?
秦源这正想好事呢,突然只见苏若依拿出一锭金子放到桌上,然后说道,“这些是感谢你上次救我的。对了,那根金钗呢,还我吧。”
“金钗?”秦源顿时嘴角微微一抽,又咽了口唾沫,想了一下后,试探着说道,“它…..现在不在我这。”
苏若依闻言,顿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杏眼圆睁地瞪着顾运,“什么意思?”
“就是说,它不翼而飞了,你相信吗?”
“不翼而飞?”
苏若依闻言,顿时“啪”地一声把自己剑拍在凤床边的桌案上,冷声道,“我问你答,你要是但凡敢说半句假话,我就马上剁了你!”
秦源又是眼皮子一跳,心想她这是要审案了?
“我问你,你之前说没钱买腰牌的,但是晚上我看到你在灯会,这怎么解释?钱从哪来的?你最好老实说,要不然等我去内廷卫问过来,你会死得很难看!”
到底是清正司出来的,苏若依几句话就问到了要害,看样子智商是在线的。
这么聪明的女帝老婆还是休了吧,风险有点大……
还是喜欢那天那个在昏迷中傻乎乎的女孩。
不过想想,自己确实有点对不住人家,毕竟那是人家母亲的遗物。
话说回来,自己一开始也没看到那纸条,要是看到了也不至于那么利索地就给化了啊……只是这么说她也未必会信,反倒是给她留下了个狡辩的印象。
所以,还是换个方式吧。
于是秦源立即长叹一声,四十五度抬头看向天花板,眼中忽然泛起的泪花,模糊了他的双眼,但是他倔强地吸着气,没让眼泪流下来。
然后缓缓说道,“行吧,我实话实说。金钗被我化了,然后换成了钱。”
话音刚落,只听“锃”地一声,苏若依长剑出鞘,明晃晃的剑刃就抵住了秦源的脖子,语如寒冰地说道,“你……说吧,想怎么死?”
当时那把剑离秦源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是秦源不为所动,只是闭上眼,一滴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滴在衣服上,却仿佛能能摔出心碎的声音。
“你杀了我吧,我该死。我明知道那是你母亲的遗物,却自私地将它卖了。我在宫外还有个妹妹,她得了重病,妹妹托人带信过来,问我有没有钱给她买药……身为哥哥,我只恨自己无能,所以一时忍不住,就……我换了十两,因为托人捎钱总是要出这宫的,所以就先去买了腰牌,然后给我妹妹捎去三两,还有四两我不敢动,一直等你来取……”
你怀念你的老母,我惦记我的妹妹,这有错吗?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苏若依如此在意亲情,那秦源相信她就一定吃这套。
苏若依安静地听秦源说完,果然眼神开始渐渐地缓和,几秒后她就收了剑。
更意外的是,头顶竟然又冒出两道星光?
秦源一阵惊奇,心想这是什么说法啊,感动也可以提供星光吗?
等下,既然她这么容易感动的话……那这女帝老婆还是可以留下的。
苏若依还不知道,只是这么短短拔剑收剑的一小会儿功夫,她就已经被秦源强娶、休妻、再强娶地糟蹋好几回了。
她只是觉得,这小太监之前能为了自己冒死去找药,本性善良这点已经毋庸置疑,再加上他又声泪俱下,那多半应该是真的。
其实她本来也不会杀秦源,毕竟人家救过自己的命,只是出于愤怒吓唬下他罢了。
想到这里,她便说道,“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么,既是如此,你直说便是,我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语气虽冷,但还是把那锭金子放在了秦源跟前,说道,“这些你拿着,给你妹买点好的捎去。”
秦源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打算回头就给那个便宜妹妹捎点钱,然后跟她说下这个事,让她配合一下——虽然苏若依未必真的会那么闲去问,但秦源办事向来稳如老狗,绝不漏半点纰漏。
白得的金子秦源当然不会推辞,于是说道,“那么,多谢姑娘了。姑娘,你是个善良的人。”
却听苏若依又道,“今晚我懒得回去了,你去给我弄点宵夜来,晚上我还住这儿。这床……还挺凉快的。”
秦源愣了愣,心想姑娘你确定吗?
我不是永久性太监啊,最多做了个半永久,回头找到那条鱼妖……
好的,女帝老婆。
晚上我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吧。
第四十章 除非有人帮我阴阳调和
“那行,我去厨房弄一点。”
秦源应承了下来,走出寝殿。
想起段青他们还关在柴房里,于是就先过去打开了柴房的门。
段青、苏秦秦几人看到秦源,都一脸震惊的表情。
“小秦子,你、你没事?”
苏秦秦欣喜地跑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秦源的手,开心地蹦了一下,俏脸上满是明媚而嫣然的笑意。
秦源毫不避讳地抓着苏秦秦那双柔嫩的小手,发现在“太监”这个身份的笼罩下,可以随时随地领福利……这要是一向鲁莽的二弟回归,可得加强管理。
不过听小妮子这话,自己似乎……应该受点伤的?
于是他立即五官一凝,一只手捂住胸口,“痛苦”但平静地说道,“我、我没事!刺客被抓了,好在内廷卫来得快。”
苏秦秦一看秦源如此这般,急得小脸通红地说道,“小秦子你真的没事吗?他是不是打伤你了?我、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这两天正好有个大夫在内廷卫药铺坐诊,据说很厉害的!”
段青等人也围了上来,纷纷七嘴八舌地表示,要带秦源去看大夫。
毕竟,这位勇敢、果断、帅气、舍己为人、充满人间大爱的小秦子,完全是为了他们而受伤的啊!
唰唰唰,又三十多道金光窜入秦源身体。
体内的正气又开始咆哮了,那种舒服至极的充实感又来了!
五品宗师,正在朝秦源招手。
秦源心里一乐,随后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大夫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中的是玄冥神掌,以后每逢下雨之夜都会痛不欲生,除非有人帮我调和阴阳……反正是不碍事的,死不了就是了。”
唰唰唰,又是十几道金光。
苏秦秦忙问,“怎么才能调和阴阳呢?我请我们宫的王管事帮你调吧,他是高手!”
“额……”秦源连忙摇头,“算了算了,他调不了的……以后再说吧,你们赶紧走,路上当心点。”
小妮子很认真的坚持道,“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秦源赶紧说道,“我自己也学过一套养气的功夫,调理个一两年就好了。你别让别人知道,如果让人知道我受伤了,就要被赶出宫了。”
好说歹说,终于把几人哄走了。
舒了口气,秦源回到厨房,做了一大碗红烧肉,一锅粥,但是想想总觉得缺点什么,于是跑出去,想去庄静大道北头的秋桂坊里买点酒和下酒的干货回来,这样才有滋有味不是?
不过路过灯会现场时,就被内廷卫的人拦住了。
“滚滚滚,这里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得通过。”一个内廷女侍卫蛮横地让秦源回去。
秦源看了眼,只见现场一片狼藉,各种灯笼被踩踏地到处都是,火把的照应下,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血迹还隐约可见,可想而知这场战斗有多激烈。
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去,却只听一人喊住了他。
“站住,过来。”
秦源回头一看,发现是内廷卫统带林晓。
“干什么去啊?”林晓问道。
秦源冲她笑了笑,说道,“回林将军,小的方才受了些惊,想买点酒压压惊,晚上好睡觉。”
林晓宽厚的嘴唇向两边一咧,轻笑道,“也对,碰到这么大的场面吓坏了吧?这样,酒你就不用买了,但这次你小子也算给本将帮了大忙,本将送你一坛。”
话音刚落,只见林晓头顶冒出来三点星光。
秦源心里一乐,连忙说道,“多谢将军姐姐。”
不多久,林晓就让身边一名女侍卫拿来一坛酒,递给秦源。
秦源一边连声道谢,一边又想着,看来那名还活着的刺客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以至于让林晓这个内廷卫三号人物,都对自己这般感谢。
林晓把酒给秦源之后,厚嘴唇子又是一咧,然后照着秦源的屁股就是一拍,呵呵笑道,“走吧,早点睡觉,明天还有好事等着你呢。”
秦源被她摸得一阵恶寒,什么好事他还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被这娘们吃豆腐了!
吗的,这后宫的女人惹不得,惹不得啊!
捧着酒坛子,秦源撒丫子就跑,生怕那一百八十多斤的林统带一时兴起,扛起自己就往家里走,那到时候他是反抗好还是不反抗好?
却说苏若依这边,看到秦源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桌子菜,有红烧肉、炒青菜、烧冬瓜、腌萝卜、油白菜,甚至还有一坛好酒,顿时就愣住了。
问,“大晚上的,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吃的?”
秦源说道,“内廷卫送我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帮内廷卫抓住了一个刺客。”
苏若依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地说道,“那刺客,真是你抓的?那你现在什么修为,也五品了?”
“那倒没有,我差不多八品上阶吧。”秦源把一个碗摆到苏若依跟前,一边跟她倒酒一边说道,“不过那个刺客来的时候就重伤了,所以我不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他。”
苏若依轻咬了嘴唇,若有所思道,“早知如此,我该早些来找你的。这样刺客也不会被内廷卫那群草包捡了去!”
说着,拿起碗,跟秦源手里的碰了一下,然后咕咚咕咚就把酒干了。
秦源都看呆了,这姑娘喝酒都不用劝的吗,好家伙那可是一大碗白酒啊,感觉少说也有二三十度。
这次,苏若依不用等秦源动手,自己拿了酒坛,又给自己满上了。
然后瞥了秦源跟前那碗没动的酒一眼,清冷如秋月的眉头,微微一皱。
秦源无奈,为了表示诚意,也只好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地干了个干净,酒精刺激得他直咧嘴,塞了块肥油相间的红烧肉才勉强压下去。
抹了抹嘴角,他试探着问道,“这刺客有那么重要么?”
“有,”苏若依很肯定地吐出一个字,但是话锋一转,又道,“小秦子,你既然帮内廷卫抓了他,这么大的功劳他们一定会赏你的。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否则祸水来的那天,你也避不开了。”
秦源微微一惊,问道,“这次刺杀是不是只是一个引子,更大的争斗还在后面?”
苏若依又一次把碗中酒干了,说道,“事关太子位,每天都是一场更大的争斗,你知道这些就好了。”
秦源轻轻颔首,他现在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是内廷卫还是清正司,或是其他势力,恐怕现在都在站队——估计要么站庆王,要么站誉王,如果一方胜出,另一方肯定要面临残酷的大清洗。
就是不知道他们都站了谁的,也不知道到底谁会赢,更不知道这招莫名其妙的刺杀景王的大戏,又是谁出的招,想达到什么目的?
所以对于自己来说,要么不押宝,安安心心地当个小太监,要押的话,那一定要押中了才行……
等下,就不能悄么鸡儿的,两边都押吗?
这样算不算出老千啊,被抓到会不会被砍手?
苏若依说话间已是三大碗白酒下肚了,终于尝了口秦源做的红烧肉,随后点头道,“这肉做得还不错,仿佛与其他厨子做的有所不同?”
秦源笑了笑,“我们家乡的做法,可能和这里略有不同吧。有空的话你常来,我做给你吃。”
你常来,我们常谈心。
苏若依有些微醺了,话比之前稍稍多了些,听完秦源的话,轻轻一叹道,“倒是想常来这里躲清静,不过清正司有做不完的事……最近京城出了个冬瓜藏头案,怀疑是妖类的炼气之法,只不过以前从未碰到过,头疼得紧。”
秦源听完微微一笑,这个事他上次就听人说过,回来后翻了下《妖闻广记》,倒是知道是什么妖所为,而且也知道这种妖在炼气时的活动规律……
第四十一章 做个旺妻的小太监
要不要帮天线宝宝,这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毕竟秦源已经给她“女帝老婆”的封号了,也想过将来吃软饭什么的,这种时候不帮她,她怎么升职加薪,怎么让他舒舒服服吃软饭啊?
要做,那就得做个旺妻的小太监。
再说,能跟大成国两大“国柱”之一的清正司攀点交情,必然也是件好事。
于是,他略一思忖,便说道,“你说的这个冬瓜藏头,倒是跟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很像。”
苏若依抬眼瞧了瞧秦源,觉得左右都是闲聊,便随口道,“说来听听。”
“那是我们村一个瘸腿老头告诉我的。他说有一种妖精叫‘草螳’,有点像大螳螂,好出没于草地荒野,幼时以昆虫小鸟为食。但是到了成年,它就需要食人精魄,方能成长为大妖。它的方式就是先掘墓,取死者头颅于冬瓜或大鱼的腹内,再化作普通商贩走街串巷,卖与人类。人买了之后,切开时必定受到极大的惊吓,继而导致魂魄不定甚至出窍,此时它便趁机吸食。”
苏若依听着听着,神情渐渐开始认真,清亮的眸子里也泛起了明光。
从卷宗上看,那些切开冬瓜者确实要么当场身亡,要么成为痴障,确有魂魄被吸之兆,而不少被害者家属也反应,东西是从走街串巷的商贩手里买的……
难不成那东西真是什么“草螳”之妖?
不过光知道这些也没用,因为他们清正司也已经从这两点入手在追查了,现在京城走街串巷的商贩被他们抓了个遍,可最后都证明是普通人类。
为了寻找此妖,他们清正司现在可谓绞尽了脑汁,甚至前两天司正大人还亲自过问了此事,负责此案的甲字科大档头赵镇武大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出来后就红了眼,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作为甲字科的一员,苏若依自然也压力山大,也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所以今天才决定在这睡一晚,躲个清净。
不过现在似乎又有了些线索,她便又忍不住,赶紧问道,“那位老者有没有跟你说过,如何寻找其踪迹?”
秦源笑了笑,“老头倒是说过,草螳的妖气会让草木枯黄,所以它们的藏身之处,周遭必然是枯草一片。我想照此寻找,或有所获。”
苏若依顿时眼前一亮,“枯草……眼下是春夏之交,万木复苏,枯草倒是显眼!”
说罢,她当即拿起大碗,倒了满满一碗酒,随后抬手与秦源重重一碰,又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角的酒滴,苏若依明媚地一笑,然后一把将秦源搂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小秦子,若是你的消息可靠,你可为我们清正司立了大功了!”
秦源差不多半个身子埋在苏若依的怀里了,少女的馨香之气从鼻腔进入脑海,让他浑身一舒,醉意仿佛更甚了。
正当他也想顺势把手搭在苏若依肩上,摆个好兄弟…....啊不对,好姐妹讲义气的姿势时,却只见苏若依又拿着剑站了起来。
秦源眉头一皱,“你干嘛?不是说好的睡这里的吗?”
“抓了那妖再来吧,”苏若依正了正衣服,清澈地一笑,“待此案了结,我与你带些好酒来!”
说罢,就一个闪身出了寝殿,待秦源追出寝殿,却只见那道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卧槽,无情!”
特么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明天早上再告诉她,下回要长点记性了。
郁闷地叹息一声,秦源只好又回到了寝殿。
看着一桌子还没怎么动的菜,他只好自斟自饮地吃了起来。
哎,女帝老婆不在,喝酒也没什么味道了。
……
此时,内廷卫大牢之内。
“回林大人,我们已拷问半个多时辰了,但是这家伙嘴很硬,怎么也不肯开口!”
一位狱卒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对着统带林晓说道。
林晓宽肥的双手负在身后,肥胖的脸上一片阴沉,这表情房间内其余十几个内廷侍卫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作为内廷卫统带,她是指挥使钟瑾仪最信任的心腹,也是内廷卫最著名的酷吏,这点无人不知。
蓦地,只听她淡淡地反问了句,“在内廷卫,还有不肯开口的人?”
语气虽淡,却寒如冰刀,让所有人顿时都后背一凉,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那一箱箱造型各异的刑具,勾的、斧的、刀的、叉的,冷的,烫的、短的、利的、钝的……无论哪种,都带着陈年的暗红色血迹。
那狱卒的腰弯得更低了,连忙说道,“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给他上点新玩意,一定撬开他的嘴!”
林晓冷哼了一声,轻轻地挥了挥衣袖,示意狱卒赶紧去,但又叮嘱了一句。
“记着,别让他死了。”
“大人放心,小的保管让他很想死,但是死不了!”
林晓在处理完案发现场后,就径直来到了大牢,今晚她要连夜审讯那位唯一活着的刺客,以免夜长梦多。
可那刺客也真是能扛,怎么也不肯招供幕后主使,这让她有点失去了耐性,如果一会儿他还不开口,那她只能亲自上场了。
就在这时,戴着黄金兽首面罩的钟瑾仪走了进来。
见指挥使竟然亲临,林晓连忙俯身作揖,有些不安地说道,“大人,那刺客还不曾开口…..”
钟瑾仪轻轻地抬了抬手,打断了林统带,随后无比肯定地说道,“他会说的。”
林晓愣了愣,她不明白钟大人为何如此确定?
但钟瑾仪似乎丝毫不关心这个话题,转而又淡淡道,“我让你查他被什么所伤,你查了吗?”
“查了,仿佛……确是被雷电所伤,与那小太监说得一致。”
钟瑾仪沉默了下,冰冷的黄金面具遮挡了她的表情,但林晓猜测大人此刻也应该颇是困惑的。
因为百家之中,能引雷电伤人的无非是道家和阴阳两家,而要将一个五品高手打成这样,对方必然是大宗师了!
可是乾西宫那位小太监,断不可能是大宗师,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有个百家大宗师在暗中出手。
上次在赌坊,就有个剑修大宗师出手,她们到现在也没查到,没想到这又冒出个百家大宗师……
林晓暗自叫苦,现在大宗师都满街走吗,怎么到处都是啊?
过了会儿,钟瑾仪终于开口了。
“将刺客藏到密牢,除你之外,没有本使手谕任何人不可接触。另外……”
说着,钟瑾仪将一只玉蝶交给林晓,“如有高手劫狱,传音于本使……剑修大宗师也好,百家大宗师也罢,本使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掀起多大风浪。”
林晓本是心中不定,但听到自家指挥使这么一说之后,顿时又心神一定。
双手接过玉蝶,她大声道,“属下遵命!”
末了,想起了什么,又问钟瑾仪,“大人,你说那位百家大宗师是不是誉王的人,在帮我们?还有,那位小太监,和他有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她也思考了很久,因为刺客在乾西宫被擒,既有可能是大宗师正巧追踪刺客到那,也有可能是大宗师就藏在乾西宫。
钟瑾仪听罢,淡淡道,“做好眼前的事吧,不要去关心这些。”
说完,她一转身,便出了大牢。
随即,一剑飞来,载着她直奔乾西宫的方向而去。
她打算亲自会会这小太监。
第四十二章 钟大人的难言之隐
此时,乾西宫寝殿之内。
秦源刚吃饱喝足,酒劲上来,便有些头重脚轻地躺在凤床上,哼起了蓝星上的流行歌。
“我吻过你的脸,你的双手曾在我的双肩,感觉有那么甜我那么依恋~~~”
钟瑾仪轻轻落地,在门外听到这怪异的曲调和歌词,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好一番淫词艳曲,一个小太监竟还有男女之思,还这般孟浪地唱出来……倒是与景王很搭调。
不过,还怪好听的?
钟瑾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秦源在里面唱完那“不堪入耳”的歌。
其实她不是喜欢听这歌,她只是……在想怎么跟人家打招呼。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难题。
因为对方不是她熟悉的下属,也不是她熟悉的同僚,而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这很关键。
三十六年来,她为什么一直要戴着面罩呢?
因为她怕见陌生人……
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大人,虽然有着强大的修为,在后宫又大权在握,但她还是怕见陌生人。按照蓝星上的标准来说,这是铁铁的社交恐惧症,还是最严重的那种。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陌生人她都怕。
比如秦源如果是个人犯,那不管是不是陌生人,钟瑾仪只要揍他一顿,感觉对方被征服了,就可以正常跟他说话了。
再比如,秦源如果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如果非要跟他打交道,那钟瑾仪也会先揍他一顿,然后就不怕了。
简单说,就是钟瑾仪面对陌生人紧张的时候,会选择揍对方一顿,这样她就不紧张了,可以正常说话了。
所以,内廷卫的指挥使钟大人这么多年来,拼命修炼的原因可能不是要追逐权力和地位,而是只想好好说话……
虽然每次揍完对方后,如果对方不是人犯什么的,钟瑾仪都会让手下拐弯抹角地给人送点银子,但是她的凶名还是传开了。
环头豹眼、生吃人肉……这些有的是人信。
所以如今三十六岁了,钟大人还是孤身一人,并未婚嫁。
以前她的父母倒是托过媒人帮她物色过,说自家女儿倾城国色、天资聪慧,现找如意郎君一个,只需男方品行周正便可,若家中贫苦者,他们可以暗中补贴彩礼。
可……那些勇士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打跑了。
很多都是还没开口,就被揍了一顿……
现在,钟大人的一双老父母已经改口了,说只要是个男的就行,他们不但不要彩礼,而且还可以倒贴,什么三进三出的院子、大轿厢的马车,以及良田美玉等等都可以谈——前提是你要够勇。
……
本来,钟瑾仪是不想亲自来找这个小太监的。
毕竟秦源现在是个立了功的小太监,而且她还想利用他,所以揍不得,而揍不得,她就要经历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怎么说话的煎熬。
但是这次,她不得不亲自来。
因为她需要一个内廷卫密探,这个密探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这个小太监很不起眼,却还有着八品的修为,是最佳的人选。
另外,她还想跟他打听下那位百家宗师的线索,虽然那位大宗师这次帮内廷卫擒了刺客,但她总觉得,她还是需要弄清楚那人的身份,否则这盘大棋的变数就太多了。
钟瑾仪在门口踌躇良久,终于调整好了心态,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上去开始敲门。
寝殿内,屋顶放哨专家纸人阿二,其实早已跟秦源预警,所以秦源是知道钟瑾仪过来的。
话说,倾注了祖师之力的纸人,一旦施展变色技能,如果趴着一直不动,除非达到一品,激活了“天人感应”的超级大宗师,否则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当然,这个时候纸人只要稍稍一动,以钟瑾仪大宗师级的见微知著能力,也必然可以轻易感知。
但是阿二经验丰富,一看对方是大宗师,就趴着一动不动。
秦源见钟瑾仪敲门,便故作不爽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
他想的是,这么喊才显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显得自己修为卑微,对吧?
总不能在内廷卫指挥使跟前装逼,说自己早就发现她了吧?
但是门外的钟瑾仪听到这,顿时眉头微微一皱,越发地紧张起来。
他怎么喊得这么大声,态度这么差?
他会不会是个凶恶的人?
很难相处吧?
那一会,自己该怎么跟他说话啊?
好紧张!
好害怕!
于是不自觉地,手掌就微微用了点力……
一瞬间,一股强悍无匹的剑气就从她手心轰然爆发,只听“哗啦”一声,她跟前的那扇大门就直接炸了!
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一股冷风吹进来,正在穿鞋的秦源直接就懵逼了。
卧槽,门又炸了?!
特么的,这货的脾气这么大吗?
她要干什么,不会是专程来揍自己的吧?
可,不是说老子帮内廷卫一个大忙,有好事来找自己的吗?
钟瑾仪看到秦源一脸惊诧的表情,紧张的心情就越发加剧了。
糟了,刚刚一时没控制住,把大门给……小小地破坏了一下。
这下他不会生气吧?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暴戾之人,然后不想跟自己好好说话了?
弄不好会觉得自己是个不正常的痴人?
可、可我不是痴人,我只是,跟陌生人说话紧张而已啊。
好紧张,好害怕啊!
不,我是堂堂钟瑾仪,我要克服心魔!
钟瑾仪站在门口,拼命保持镇定,但还是紧张到手脚冰冷,甚至身体有些发颤。
可是,因为戴着冰冷可怖的面具,在秦源看来,却是门口傲然而立着一个冷血的女魔头,像是随时准备生吃了自己一样。
咽了口唾沫,他赶紧行礼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拜见大人。不知道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钟瑾仪心说,我是来赏你的小太监,而且我还要让你加入内廷卫,你千万不要害怕!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嘴巴僵硬到怎么也说不出口。
啊心魔,这该死的心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钟瑾仪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坐!”
然后她就觉得浑身一畅,感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秦源心想,要是这么说的话,她可能是来跟自己打听那两道雷电的事的?要这样的话,那自己更得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才能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只是八品修士而已。
于是他立即表现出拘谨的样子,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然后说道,“奴婢不敢,钟大人您请坐。”
钟瑾仪顿时心内一片黑暗。
他、他果然不想跟自己好好说话!
让他坐,他偏不坐,难道这是无声的抗议?
果然,自己还是无法与人好好沟通,这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自己刚才的无心之失,他也不能这样……
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了啊!
好紧张,好害怕!
可是又不能不说!
这可怎么办,感觉,又控制不住心魔了!
刹那间,只见她清影一闪,就到了秦源跟前。
然后绝望地喊道,“抱头,蹲下!”
第四十三章 秦源老中医
看起来,乾西宫第一定律又要生效了:凡是进乾西宫的人,都可以揍老表演艺术家秦源一顿。
但是对于这顿莫名其妙的揍,秦源表示很不服。
你想想,你好好的在家里,喝着酒唱着歌,突然就闯进来一个暴徒,上来就要揍你……你是什么感想?
秦源受够了,在这一刻,他做了个违背墨家祖宗的决定。
以后谁特么再来乾西宫揍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再忍了,反正凤床底下不是没位置!
跟受的气比起来,就那点星光,不赚也罢!
不过……特么的好像还得再忍一次?
秦源相信钟瑾仪这女人疯归疯,智力应该还没残障,要是看自己二话不说就还手,而且表现得修为奇高,她应该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恐怖如斯,且有逆心,当即刻诛之!
于是只好不情愿地蹲下,抱头。
钟瑾仪是真的不想揍秦源,但是她觉得不揍他自己确实没法好好说话,于是揍之前硬说了几个字,“非吾愿,你且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秦源的心态就炸了。
等下,她的意思是……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这还了得,她可是大宗师的修为,要是控住不住正气,自己不被她揍死才怪!
这个念头划过后,秦源就立即在地上一滚,躲到了一边。
然后大声,“大人,冷静啊,你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钟瑾仪拳头一捏,心想何为走火入魔?本使无非就是想好好说话而已!
可是却答不出来,只好咬牙又吐出几个字,“打完,再说。”
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了,秦源也就不客气了,怒道,“不是,你不打我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吗?”
之前忍,是因为觉得她既然喊“抱头蹲下”,就应该不会杀自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都说控制不住身体了,难道自己还傻乎乎等着被打死?
钟瑾仪似被戳中了痛处,咬牙冷哼了一声,“是!”
随即就身影一闪,如电光火石一般朝秦源而去,秦源一惊,当即轻轻一纵,跳到了另一个墙角。
钟瑾仪心头微微一怔。
方才她虽然没有用出全力,但自信一般的好手是决计躲不开的。
不由心道,看这小太监的身手,竟仿佛有七品了?
十六岁便上七品么……比自己当年还快?
秦源缩在墙角,已经随时准备启动隐守,穿墙逃跑了。
不过,他现在好像发现了什么。
想了下,自己刚为内廷卫立了功,她确实没理由要揍自己,那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这就是一种心理疾病啊?
身为表演系的学生,心理学他倒是念过,尤其是精通女性心理学……
要不然……试试看,能不能为这老女人治疗下?
治不好大不了再跑,治得好那又是一大笔星光,反正总比蹲着挨揍强吧?
于是他赶紧说道,“大人莫急,奴婢祖上三代行医,对此类心疾颇有研究,或可帮忙医治!”
钟瑾仪当即一愣,心中喃喃:此心疾,当真可医么?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去看过大夫,一方面羞于启齿,另一方面,她觉得这种病怎么可能有药医呢……
当然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见了大夫,肯定会先揍人家一顿,也未必有医生敢给她医。
所以她索性就不去找大夫了。
但是,她又何尝不想治好,然后做个正常人呢?
于是又拼命地稳住情绪,说了三个字,“如何……医?”
秦源心想,按照正规程序,是要先全面检查一下身体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仪器,要说手工检查的话......算了,这老女人的身体有什么好检查的,再说她戴个面具,没准就是长得太丑,不好意思见人,一检查再吓到自己。
还是问问症状吧。
于是想了下,说道,“我看你平日见了下属就不这样,是不是对于陌生人才会这样?”
这个问题很隐私,若是一个普通小太监问,钟瑾仪现在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可是一想,这小太监区区十六岁就有七品之资,怕是有些特别的传承,真能治也说不定……
于是她点了点头。
秦源看她还挺配合,也稍稍缓和了下情绪,然后说道,“你这个吧,在我们老家,叫社交恐惧症,就是碰到陌生人就会紧张,不知道怎么说话。你先别急,这种心疾是很常见的。”
钟瑾仪皱了皱眉,心道此心疾名称何以如此古怪?
不过一想起还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当即心神一振。
如此说来,或真有可医?
秦源继续道,“首先,你要消除见我的紧张情绪,我才能对你问诊。这样,桌子上还有半坛酒,你先喝了,我再与你详说。”
这倒并非胡说,喝酒缓解紧张是心理学界都承认的,最简单的例子,很多人在喝酒前是个闷葫芦,在喝酒后就能讲个滔滔不绝,就是这个道理。
钟瑾仪不喜喝酒,又不社交,因而平日里滴酒不沾,但是此时她很想试试……
秦源见她似乎有些心动,于是说道,“大人先饮,小的去外头候着。不过要记得,千万不要用修为把酒逼出来,否则就无效了。”
说罢就走到了寝殿外面。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喝酒的时候她要摘掉面罩,秦源怀疑她犹豫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她那张丑脸。
钟瑾仪见秦源出去,想了一会儿,便鼓起勇气,摘下了面罩,然后举起了酒坛,不顾一切地,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心想,若是他胡说八道,再揍他也不迟!
月光透过窗台照进屋里,轻柔地洒在那张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绝美容颜上,清澈的酒浆如一条月下瀑布,闪着粼粼的波光,倾泻下去,入到那一方樱红轻唇微张的嘴中,清冷豪迈中带着成熟妩媚,恰是一副唯美的画面。
如果秦源看到这幅画面,一定会惊讶为何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遮起来。
半坛子的酒,钟瑾仪毫不犹豫地就干了!
喝完酒,她又戴上面罩,正襟危坐着,渐渐感觉喉咙如同火烧一般,同时身体逐渐发烫。
此时她只需稍稍动用正气便可瞬间将酒精逼出来,但既然想治心疾,她便依了秦源的话,没有动用正气防御,任由酒意在体内奔腾。
又过一会儿,她开始觉得头重脚轻,脚下轻浮。
不禁又心道,这便是醉酒的滋味么?
确是如坠云雾,飘然间可销百般愁绪。
感觉差不多了,她便喊道,“酒已喝,你进来吧!”
第四十四章 内廷卫密探
话一出口,钟瑾仪蛾眉顿时微微一舒,心道,自己竟能毫不费力地说出这么多字了?
看来,那小太监确是没有胡说?
其实这法子也并不深奥,但凡钟瑾仪平时与那班忠心耿耿的属下多聊几句公务以外的事,让她们知道她有此心疾,她们大概也都会跟她提这个法子的。
或者,但凡她平日里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些人和事,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体验过醉酒的感觉。
只是堂堂钟大人凶名远播,又向来惜字如金,谁敢跟她扯这些啊?
别说那些属下,就是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有这个问题,一直还以为她就是性情孤僻高冷,不喜与人结交呢。
秦源进了屋子,坐到钟瑾仪对面,然后问道,“大人,现在感觉好一些了么?”
钟瑾仪点了点头,“仿若,较之前是好不少。”
“这就对了,不过喝酒只治标不治本,毕竟你以后见陌生人的时候,总不能每次都喝半坛子酒吧?”
“然也,还有何方,说来。”
说到这里,钟瑾仪的头顶已经开始冒星光了。
断断续续,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两个。
秦源很是欣喜,现在可不单纯是星光的事,还是哥们在泡……在结交内廷卫老大的事。
不过,毕竟这娘们凶名在外,人所共知,结交她就好比是刀口舔血,需格外小心才是。
于是稳定了下情绪,秦源又一副老中医姿态地说道,“所谓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心疾属火,水克火,今后三个月内,你每日需沐浴三次,晨起、晌午、睡前各一次。当然了,我指的是药浴,我这有祖传秘方,需与水调和再行沐浴,方才有效。”
这当然是随口胡编的,但是秦源认为无所谓。
没用就没用呗,到时就跟她说她的病特别严重,治疗周期很长嘛。
像这种罕见的心疾,治它两三年不是很正常吗?
到时候自己上了大宗师,还需要看她脸色?
钟瑾仪有点狐疑地问道,“如此简单?”
秦源呵呵一笑,“当然没那么简单了,这只是初步的治疗,接下去还要看你的恢复程度,对症下药。不过钟大人,心疾的治疗是有一个过程的,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不知道大人是否有此耐心?”
钟瑾仪当即点头,“倘若能治,自当有此耐性。”
秦源满意地点点头,“若是如此,那我有八成把握,能治好大人心疾。”
好了,现在自己是内廷卫老大的专用御医了,接下去在后宫,那就更稳了。
钟瑾仪也是心下欣喜,但终究是清冷惯了,不至于说什么谢字,只是头顶的星光仍在不断地冒出来。
不过她现在也头昏脑涨地厉害,又怕逼出酒来自己又不会说话了,于是赶紧抓紧时间,把要说的话先说了。
“你叫秦源,是吧?”
“对,小的是叫秦源。”
“你跟我老实说,你现在几品?”
“回大人,小的……目前其实是七品了。因为不想太显眼惹来祸端,因而对外只说八品。”
钟瑾仪微微颔首,并未责怪秦源,反而觉得小小年纪,不但天赋卓绝还有此心计,极是难得,简直就是天生做密探的料。
于是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古铜色的令牌,放于桌上,说道,“本使看你机灵,赏份差事与你,你可愿意?”
秦源想起天线宝宝的话,微皱了下眉头,问,“不知道大人,要赏什么差事?小的只怕才疏学浅,误了内廷卫大事。”
“内廷卫密探。”钟瑾仪淡淡道,“只有本使一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也只需听本使一人的号令,如何?”
秦源想了想,钟瑾仪现在明摆着是要霸王硬上弓,自己七品的修为都已经被她知道了,要是不为她所用,她估计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这个活儿好像也可以干。
如果自己的身份保密的话,那就算哪天内廷卫被清洗,自己也应该不会被波及吧?
另外,做内廷卫密探后,以后钟瑾仪就必然会更加不遗余力地罩着自己,那么自己今后起码不用受那些个闲气了。
于是当即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接过腰牌就行了个大礼,掷地有声地说道,“属下秦源,愿为钟大人效死!”
“起来吧。”钟瑾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本使先交给你第一个任务,你要千方百计去接近尚乘司一个叫赵启年的老太监。他好赌,你就陪他赌。他若是想去青楼逛,你便陪他去。一月之内,你要成为他的至交好友,可能做到?”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尚乘司那个姓赵的太监…...那不就是自己投资失败的那个老太监么?
看样子这货果然不简单,内廷卫都盯上他了?
是不是跟这次的刺杀景王案有关?
感觉刺杀景王案只是开始啊,这后宫更大的风暴还在酝酿,不知道接下去会是谁遭殃?
正想着,只见钟瑾仪又掏出两张银票,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说道,“这二百两银子你拿着,作为经费。若有不足,可再向本使支取。”
钱都到位了,秦源还能说什么?
当即又是一拜,郑重地说道,“多谢大人,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以报大人栽培之恩!”
钟瑾仪觉得差不多了,忽然又想起什么,便对秦源说道,“那刺客被擒之后,是否有清正司的人找过来?”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心想钟瑾仪会这么问,就一定已经知道天线宝宝来过了。
她这是在敲打啊,意思是自己做什么她都知道……
于是赶紧据实说道,“回大人,是有那么一个人找来过,说是来迟了。”
“还算你老实。”钟瑾仪冷哼一声,随后道,“记住,与清正司的人走远点,否则祸水来袭,本使也保不住你。”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你们两个部门是有多不对付啊,一个个都盼着对方“祸水来袭”?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一本正经道,“大人放心,属下无非是与清正司一个小丫头略有些交情罢了,若有必要,这便与她割袍断义。”
“那倒不必,你且与她联络着,也顺便打听下,他们清正司平日里忙些什么,你明白本使的意思?”
秦源立即说道,“属下明白!”
心中却是暗道,这是要我做双面间谍么?
可是我浓眉大眼的一个人,像是会出卖女帝老婆的人吗?
钟瑾仪终于站了起来,她现在刻意不用正气去抵挡酒意,因为在她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醉酒,既然体验了……那么她便想像个普通人一样,体验到底。
钟瑾仪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很多普通人会做的事情,是一种遗憾。
于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步履很轻浮,只是一迈腿,便踉跄地往一边倒去。
秦源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搀扶,毕竟新任的顶头上司跟前,适当的眼力见还是要有。
只是万万没想到,钟瑾仪倒得太快,秦源只好由扶变成抱。
这一抱就……
第四十五章 太监能有坏心思吗?
很多事,从道理上讲是没错的。
比如,顶头上司喝多了,你去关心一下,搀扶一下,展露一下你的小机灵劲儿,这肯定没错对吧?
然而实操中,总难免会出现一些比意外怀孕还意外的情况。
这不,秦源的双手,不知道怎么,现在就不偏不倚地抓在钟瑾仪身体最绵软的部分上。
毫无疑问,那绝对是整个后宫最危险的禁区之一,想必就连景王这样的业界大佬都没想过把手放那去,毕竟这可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生吃人肉的钟瑾仪的私密地盘,三十六年来无任何人敢染指一下,甚至想都不敢想。
要是景王看到这一幕,很可能又要给“秦壮士”敬酒了,而且得上最好的江南春晓酒……哦,或许还得再一次亲自擂鼓,众侍卫比上次更热血地大喊“壮哉”!
当然,要是钟瑾仪的父母看到这一幕,那可就得老泪纵横了——三十六年啦,足足三十六年,终于出来一个真正的猛士了!
猛士,要啥你只管说,只要你能活下来!
这会儿,秦源的脑子是懵的,懵得一片空白。
虽然隔着厚厚的官服,但是手上传回来的触感很清晰,圆润、饱满……吗的,居然还挺舒服的?
好罪恶啊,我特么竟然摸了内廷卫大魔王!
而且还未经同意,违背妇女意愿……完了,要不然赶紧隐身扯呼?
最怕,空气突然的沉默。
此时的钟瑾仪,酒也差不多醒了一半了,黄金面具后的眸子里,露出了生平最为震惊和愕然的目光。
竟然,有人摸自己?
啊不对,竟然还有人敢摸自己?!
一时间,一度压在心底的某种情绪,大抵是类似少女的羞耻感,又夹杂着身居高位却被轻薄亵渎的愤怒,一并涌上心头。
一转身,她直接就一拳揍在了秦源身上。
然后,噼里啪啦一顿胖揍。
好在她理智尚存,并没有用上全力。
秦源觉得疼归疼,但还扛得住,于是只好抱头蹲地,迎接钟大人暴风雨般的怒火。
万万没想到啊,这顿打还是没能逃过。
秦源直喊冤。
“大人手下留情啊,属下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属下只是想扶大人一把,再说属下只是一个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心里又不停大呼:天地良心,就你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冷血吃人魔,老子就算是从乾西宫房顶跳下去,也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居然被这样的货色认为自己对她有非分之想,不光是冤枉,还是奇耻大辱,老子看上去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我好苦啊……
唰唰唰,二十几道金光喷涌而出。
钟瑾仪揍了秦源好一会,这才罢手。
随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要再有下次,我剁了你的手!”
说完,翩然出殿,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此刻,秦源本就已经暴躁的正气,已经再一次如同一条暴怒的巨龙,疯狂地咆哮了起来。
因为钟瑾仪的修为比曹离等人高太多,虽然她控制好了力度没让秦源受伤,但疼还是很疼的,所以每揍一下,秦源能获得的星光也远超从前。
这一圈揍下来,加上秦源的不断脑补,竟一下子得到了两百多点的星光!
不得不说,大宗师出手,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这就一下到达了经脉能容纳的极限了!
于是,秦源赶紧席地而坐,就地冲击中丹田!
果然,又是连续两次哆嗦,秦源再一次舒服得瘫软在地!
终于晋升到了五品中阶。
又有新的墨术和机关术可以学了!
……
此时,一把长剑横亘月下,一尊傲然身影立于剑上,构成了一副如诗般唯美的画面。
钟瑾仪站在剑上,吹着冰凉的晚风,身上的酒意早已荡然无存,然此时却有些茫然地失去了方向。
大抵是三十六年来第一次遭到轻薄,让她有些恍惚……和意难平吧。
刚才是不是打轻了?
要不再去打一顿?
简直岂有此理!
正愤愤地站在高处吹冷风,却在这时,只听腰间玉蝶一阵蜂鸣。
旋即,林晓的声音传来,“大人!刺客熬不住,已经招了!”
钟瑾仪淡淡回道,“何人指使?”
“成华宫,敏妃!”
钟瑾仪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一秒后,又问,“可有物证?”
“刺客老家,有敏妃亲笔写给他的书信,就藏在他老娘房间的床底下!”
“速取,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
傲立剑上,钟瑾仪抬头,看了眼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这大戏,终是开幕了……
长剑悠然飘走,带着钟瑾仪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月下,唯有那一幢红色的、矗立在皇宫内唯一的独峰之上的塔形建筑,能刺破夜的黑。
五百年来,如同大成皇权一般,它永远不曾消失,永远令人仰望,永远这般无声而安然地存在着。
那便是天下剑修共同的圣地,剑庙。
……
秦源仍沉浸在晋升五品中阶的喜悦中。
老规矩,先升级能升级的墨术。
隐守四重:可隐身四息,隐时化身虚无,神鬼难寻;隐时可穿五丈以内障物;一个时辰后可再启,可佩物三十五斤六两;隐时攻击现身,但第一击强度提升八成;被动激发:若遭受足以致命攻击时,无需修者反应,可自动激发正气隐身。
除了其他属性有所提升外,这次居然增加了一个被动隐身,这下离保命神器就又近了一步!
要知道,原先因为修为有限,如果遇到超强的大宗师,秦源可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会中招,而有了被动激发之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这点了。
另外,他也无需再担心有人偷袭和暗杀了。
果然不愧为“墨守三大术”之一的隐守!
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隐身时依旧不是无敌的,如果隐身时可以无敌,那就是绝对的保命神器了,也不知道到巅峰七重之后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除了隐守,现在墨子剑法也可以升到四重了,只不过这玩意儿秦源也不怎么看重,反正就觉得它包含的身法还不错,可以让自己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其他的好像也不过尔尔?
倒是如果能到五重,站在剑上飞来飞去还挺潇洒的,就是练第五重得等到三品,成为大宗师才能练。
先不管这个了,看看新的墨术和机关术吧……有什么新的惊喜呢?
第四十六章 清正司
新的可学墨术只有一个。
明辨:可辨识妖气、宝气及杀气。
也就是说,可以看出周遭的妖气,来辨别是否有妖存在,也可以看出周遭的宝气,来辨别是否有法宝存在,另外还可以感知杀气,这应该是在遭遇伏击时比较有用。
同时,通过妖气、宝气的强弱,也可以判断妖邪、法宝的品级,以提早做准备。
这应该是比较实用的技能,比方说当妖化作动物、人类以后,如果能轻易辨别出来,那就不会被偷袭了。
在比方说宝气,在很多蛮荒之地、上古战场中,据说还存在很多未被发掘的宝物,如果能一眼看出宝气,那么就可以有的放矢地去寻找,这带来的裨益将是无穷的!
不错,那么接下来是新的机关术了。
由于完整的《墨修机关祖术》要等五品上阶才能浏览,所以现在还是只能学那位大宗师推荐的机关术。
这次的机关术,叫“雾偶”。
雾偶:用三百年以上银杏木雕刻而成,三个雾偶为一组,使用后雾偶各占一角,组成三角区域,区域内大雾弥漫,非施法者,在雾中不见万物。
也就是可以组成一个“雾区”,除了施法者以外,其他人在雾区中都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这么一来,敌人就成了瞎子。
这东西还有一个奇妙之处,那就是如果你的修为不够,破不了雾区,那么只能一直在白雾里奔跑,永远都别想出去。
用来困住敌人倒是不错。
据说,如果一品大宗师使用这“雾偶”,施法范围可达方圆百里,极为凶悍!
不过,雾偶也需要在大雾天气搜集雾气,这么看来眼下是很难搜集了……除非到达三品,御剑上天,去天上搜集云雾?
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和地雷一样,也算是目前墨家机关术最容易制作,同时又很具威力的机关了,还是要尽早找机会做起来。
等到了五品上阶,可以看《墨修机关祖术》的时候,里面还有大量结构复杂、用料珍稀的机关,到时候可有得忙了。
秦源可不认为自己目前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强悍了。
要知道当初剑修能碾压墨家的时候,自己这些手段墨家也有,而且使用者品级比自己还高,但还是被碾压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现在的自己还不够看的,除非把能升级的墨术全部升到顶级,然后再学到更高级的、当初墨家大宗师都没能学会的墨术和机关术,才能跟顶级的剑修一战!
所以,秦源倒是越发期待升到五品上阶,可以无限制地浏览《墨家机关祖术》的所有内容的那一天!
此时夜已深,差不多又快到三更天了。
而在清正司,却是灯火通明。
清正司位于距离皇宫二里左右远的长安街上,那是一个占地大约一百八十亩左右的大衙门。
这个衙门可能是大成国最特殊的存在,因为它不归六部管,而是直属于剑庙。
剑庙,在大成国的另外一层含义是,皇帝手里真正的利剑。
那是天子之剑,天下剑修共同的仰望。
所谓“剑庙不倒,大成不亡”,而清正司,正是剑庙扎根于世俗的剑。
斩妖除魔,灭奸除佞,清朗乾坤,是他们的三大宗旨。
不过大多数人,只看到前面四个字。
清正司的办公环境十分优越,既有雄伟厚重、庄严威武的办公衙署,也有亭台水榭、假山回廊的花园之景。
甲字科公署,位于一处安静的人工湖边,是一栋二层的精致小楼。
一楼的后堂内,三位官员齐坐一堂。
清正司通判官黄汉光,身穿鹤飞云霄的官服,手捧着一盏白瓷茶盏,温文儒雅地坐着,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还有七天,司正大人命我特地来提醒你们,七天之内必须抓到冬瓜藏头之妖。两位大人,你们要抓紧时间了啊。”
说罢,黄通判轻轻扫了一眼左右端坐的两位官员。
左边是一个面色黝黑、身着一袭白色官服的壮汉,壮汉双眼猩红,想必是熬夜太久的关系。
右边则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同样穿着官服,却很不合场景地在腰间别了一个葫芦。
壮汉就是甲字科的大档头赵宗镇,既然能排上“甲”字号,自然说明他的手下在清正司是最强的——除了司正大人亲自带的那支队伍。
“黄大人,我们正在加紧追查,请转告司正大人,甲字科破不了此案,我老赵就卷铺盖回家。”
“赵档头,这话你留到七天之后再说吧。”
黄汉光叹了口气,又道,“现在到底什么进度了?这几天听说你们满大街抓游商贩子,抓得是天怒人怨,京兆尹昨天又参你们了,好在折子被左相看到,给压下去了。”
“京兆尹就是个直娘贼!”赵宗镇骂了一声,“清正司办案,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了?我们都查过了,冬瓜便是源自游商走贩,抓他们错哪了?”
黄汉光眯了下眼睛,终于露出了明显的不满,提高了声调说道,“赵档头,你现在骂娘何用?十日后便是圣上出巡之日,若是让他知道咱们清正司连京城之地都保不太平,到时候龙颜大怒,你我能担待得起吗?”
圣上出巡,那就必须天下太平,这可是政治任务,谁敢出一丝岔子?所以司正才下了死命令,限期七天必须破案。
说完赵宗镇,黄汉光又把目光投向那老头,很是心累地问道,“还有你,司徒档头,你们阴阳家不是在寻找妖踪上独树一帜吗,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老头是甲字科副档头司徒宛,也是负责统领百家司吏辅佐剑修的。
听到被点名了,这老头才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傲然之色,随后说道,“通判大人,昨日我们几位百家兄弟,已在城东的一处磨坊找到了些妖息,如今正在追踪,不过那妖精格外狡诈,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黄汉光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又问,“大概多久?”
司徒宛笑了笑,脸上的傲色更甚,甚至不顾官场礼仪,拿起葫芦拔开塞子,喝了口酒。
这才说道,“少则三五日,多则八九日,我们抓紧些便是了。”
黄汉光看着司徒宛,眉宇间露出一股愠色,却只能强忍了下去,又对他好言好语道,“那便辛苦你们了。八九日是不成的,务必要七日内捉到此妖才是!”
司徒宛淡淡道,“这可说不准,但我们必定尽力。”
赵档头当即就白了司徒宛一眼,鼻孔轰出一股冷气。
牛气什么,上次也说找到妖息,结果还不是又断了线索?你们百家那些个奇淫巧技,何时堪过大用了,真要跟那些妖精开打,还不是我们这些剑修的上去搏命?
想我堂堂剑修,竟要仰这些无用的招摇撞骗之徒的鼻息,当真是奇耻大辱!
通判黄汉光此时也心中恼怒,却是发作不得,气得差点没把茶盏给捏碎!
就在此时,只听一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却是喜形于色,声若洪钟。
“报,报通判大人、大档头,小师妹捉到妖啦!捉到了两只,正是冬瓜藏头案的妖精!”
赵档头顿时浑身一震,兴奋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当即大吼道,“当真?!”
“千真万确,那妖精就在前堂之中,用捆妖绳捆着呢!”
唰地一下,黄通判和赵档头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两人的脸上此刻都满面春光,如同他们第一次当新郎的那晚。
随即,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司徒宛。
哼,苏若依可是我们剑修的人!
第四十七章 冲冠一怒
秦源发现自己最近动不动就会收到星光。
这不,昨晚大半夜的他先收到一波,今天上午起来,又收到一波。
想了想,他推测应该是女帝老婆的,很可能她抓到草螳了,于是产生了感激之情。
毕竟总不至于是钟瑾仪的吧,感谢自己摸了她,给了她做女人的自信,让她觉得做女人挺好?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晦气!
另外,秦源现在觉得,宫里的生活也不错。
今天他一觉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算是睡到自然醒了。
醒来后,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把阿大和阿二叫过来谈谈心,又把这它俩说得满地打滚,话说这俩货跟哈士奇似的,逗逗它们也挺好玩的。
再就是开始做饭了,早上吃的是蛋炒饭,陪一两腊肉、一叠咸菜,津津有味。
其实这些日子,秦源也没去争什么,依旧是个厮役小太监,但是因为实力提升了,现在生活自然而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向都是如此。可是一向如此,便是对的么?
秦源决绝自己出息了,竟然开始思考哲问题了……
好吧,有空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今天上哪去蹭点星光吧。
今天起,后宫的氛围开始紧张了。吃完饭去盛奎粮铺买菜的时候,秦源就看到道两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内廷卫如临大敌,巡逻力度比往常加强了数倍。
看来景王遇刺案的风波,不会这么快过去。
下午,刚吃过午饭,苏秦秦就来找他玩了。
“小秦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苏秦秦拎着一个食盒,笑盈盈地打开来,里面是一个个造型精美的手工饼子,问她什么馅儿的,苏秦秦回答说是枸杞和鹿血……
“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搭配?”秦源问。
苏秦秦瞪大眼睛,认真地说道,“你不是中了什么,什么神掌吗?我跟王管事那问了,王管事说阴雨天会痛不欲生的话,怕是阴毒太盛,所以要给你补点阳气,或是有效。这枸杞和鹿血,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尚食监那弄来的,一定要给我吃完哦。”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你这特么是疯狂拉动我的内需啊,可是我又没有输出单位,吃了以后憋坏了怎么办?
不过自己随口一说,小妮子就记在心上,这份情谊倒是够意思。
于是笑了笑,说道,“那这饼子,是你自己做的吗?”
“那当然了。”苏秦秦嫣然一笑,脸上一片得意,“我做饼子可厉害了呢,你一定会很喜欢吃的。”
说着,就拿出其中一个,递到秦源嘴边,要让他尝尝。
苏秦秦的小手柔软滑嫩,拿着那状如月饼的精致饼子,又带着纯粹清澈的微笑,看着就很让人有咬一口的冲动。
于是秦源就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顿觉满口馨香,饼子大抵是掺了桂花,就是那鹿血吃起来味道有点怪,不过秦源还是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不满意,下回可就没得吃了。
“呵,”苏秦秦望着秦源,开心地一笑,“都吃完哦,吃完后你要教我新的戏法,我好回去跟姐妹们玩。”
秦源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却只见几个内廷卫的人,如狼似虎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勒索了秦源三两腰牌钱的那个女校尉。
女校尉横眉怒目,凶神恶煞,上来就一指苏秦秦,冲身后两名内廷卫喊道,“人犯苏秦秦,为谋害景王之帮凶,给我拿下!”
苏秦秦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食盒顿时“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俏脸上先是一副难以置信,随后就变得煞白。
“我、我没有,我怎么会……你们弄错了,一定弄错了!”
女校尉一瞪眼,冷笑道,“弄错了?呵呵,你意思是我们内廷卫冤枉你?小贱人,到了牢里有你好看的!”
正说着,她身后的一个侍卫就拿着一个看上去至少十几斤重的枷锁,要往苏秦秦头上套去。
苏秦秦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就吓哭了。
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地哭喊道,“我没有,我为什么要谋害景王啊,你们怎么可以、可以这么颠倒黑白……你弄疼我了……”
哭着,她看向了秦源,又说道,“小秦子,我没有谋害景王,你帮我去找敏主子,我没有……”
秦源看着楚楚可怜的苏秦秦,心念不由一动。
那女校尉站在一旁,见苏秦秦不配合套枷锁,顿时拿出腰间的鞭子,朝她的脸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哗!”
却不想,鞭子飞到一半,便被一人徒手接住了。
秦源攥着鞭子,冷冷地看向那女校尉,说道,“一个手无寸铁也无修为的女孩子,有必要套枷锁么?另外,她一个婢女如何谋害景王,问两句难道问错了?”
女校尉登时大怒,“一个厮役太监竟也敢管我们内廷卫的事?好,老娘今天就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说着她运气一扯鞭子,想返过去抽秦源,然而转瞬间她脸色一变,无比震惊地发现,以自己八品上阶的修为,竟然无论怎么用力都拉不回鞭子!
秦源冷笑一声,手上轻轻一用劲,立即将那女校尉拉到了身前。
随后怒道,“老子特么忍你很久了!”
说完,直接一个大巴掌甩过去,只听“啪”地一声闷响,那女校尉登时飞出了两三米远。
又噗通一下掉在地上,嘴里直接蹦出一颗大牙来。
顿时,现场一片死寂!
无论是苏秦秦还是另外两个内廷侍卫,直接都看懵了,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源知道,既然内廷卫来拿苏秦秦,那说明敏妃也已经出事了,否则她们绝对没这个胆子。
所以找敏妃根本没用!
虽然他也没能力阻止苏秦秦被带走,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他现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虐待!
女校尉头晕目眩了好久,脸肿得像猪头,一动就钻心得疼。
稍稍回过神来后,她当即惊怒交加地对两个手下大喊起来,“要造反,要造反了!此人以下犯上,立即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两个手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拔出腰中佩剑朝秦源杀去!
秦源根本没拿正眼看她们,只是大袖一挥,顿时刮起一道劲风,只见两人手里的剑纷纷脱手,直接就到了秦源的手里。
秦源将一把剑“嗖”地一声插在那两个侍卫的跟前,剑入地三分,快速地晃动着,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叫,仿似来自地狱的警告,吓得那两人再不敢动一下。
随即,秦源便将另一把剑指在了女校尉的脖子上,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信吗?”
什么以下犯上?秦源现在还怕她这个?
他现在是内廷卫密探,只对钟瑾仪一个人负责,虽然没有品级,但地位绝对不在这女校尉之下。
另外,这女校尉不过区区八品之资,而他已向钟瑾仪透露过七品实力,在实力为尊的内廷卫,到底谁更重要?
还有,他这个内廷卫密探是钟瑾仪哪怕顶着不会说话的尴尬,也要亲自来任命的,在钟瑾仪心里有多重要还用想吗?
况且他还肩负着帮钟瑾仪治疗的“重任”呢,钟瑾仪会为了一个区区校尉来为难自己?
说白了这种货色,他以自卫为名杀了她都无妨!
实力,在这里实力就决定一切!
就在这时,只听外边传来一阵笑声。
第四十八章 又见景王
随即,又一大堆内廷侍卫涌了进来。
发笑的,正是一个身材消瘦、左脸有颗痦子的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那人便是内廷卫的统带同知赵赛花。
所谓统带同知,即统带的副手,一般设有两个,赵赛花就是其中一个。
赵赛花最大的特点是爱笑,只是这娘们笑起来总是让人毛骨悚然,据说被她笑着打量的人,都活不过第二天。
秦源现在就被她笑着,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随后嗤笑道,“小太监修为不错啊。不过,连家伙都没有,还想英雄救美?”
秦源眯眼看了她一下,然后说道,“没有归没有,但人家姑娘好歹有人救。你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恐怕就没人愿意救了。”
赵赛花一愣,眼里忽地闪出一丝杀意,但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又对身后众侍卫说道,“把这人一并带走。”
顿了顿,她又对秦源笑道,“你试着反抗看看,反抗我就杀了你。但是我希望你别反抗,因为我想带你到牢里,慢慢跟你玩!”
秦源一听,也跟着笑了,“你确定?我姿势多玩得杂,回头你别哭。”
赵赛花愣了下,脸上的痦子微微一颤,眼中的杀意更浓了。
她感觉这小太监竟然对自己有轻薄之意,简直是自寻死路,回去得好好给他想个有趣的死法……
别以为有点天赋就能翻天了,落在内廷卫手里照样是死!
赵赛花就是典型的把事情想简单了的人,她要是知道,这个小太监对待她们家指挥使大人都是直接上手的,就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苏秦秦见状,连忙上来拉住赵赛花,哭着央求道,“赵姐姐,你别抓他,跟他无关的。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赵赛花看了眼苏秦秦,顿时又呵呵一笑,“苏妹妹,对不住啦,这次你们家敏主子也倒了,姐姐我也保不了你。你啊,进牢里以后乖一点,一会儿姐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可以让你少吃点苦,知道了吗?”
苏秦秦怔怔地看着赵赛花,俏脸上一片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实在想不明白,前两天她还跟自己亲同姐妹,为何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可怕了?
秦源伸手,把苏秦秦搂过来,然后对她说道,“别怕,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有权有势的时候,谁都想巴结你,你没了的时候,只有真正的好朋友,才会帮你。”
苏秦秦泪眼迷离地看着秦源,许久之后,才哽咽着问道,“那,你是我的好朋友,对吗?”
秦源点点头,“当然,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别紧张,我跟你一起去,她们不敢对你怎样的,我保证。”
苏秦秦使劲地止住哭,又拼命地朝秦源点头,表示自己会坚强的。
唰唰唰,她的头顶涌出七八道金光。
秦源决定,跟苏秦秦一起去内廷卫大牢走一趟。
虽然只要他不想去就不用去,但为了帮苏秦秦少受点皮肉之苦,他还是决定去一趟。
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其他的只能回来后,再从长计议了。
秦源觉得,敏妃大概率是被冤枉的。因为道理很简单,敏妃现在跟容妃那帮人正斗到关键时候,有什么理由买凶去杀无关紧要的景王,给自己再树一个敌人呢?
而且她怎么会做得如此漏洞百出,还没出手就已经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这也是猜测,具体情况还得有更多细节后才能知道。
但秦源向来不是莽夫,他很清楚,内廷卫连敏妃都抓了,这肯定是上层博弈的结果,不是他可以改变的,甚至连钟瑾仪都未必能改变。即便自己有心救她,也需要找到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所以,现在自己揍一个小小的校尉出出气是没事的,但是再闹下去,阻止内廷卫拿人,就变成了对抗整个内廷卫,甚至整个皇宫的顶层设计,那自己有再多代死木偶都不够死的,而且也会连带着把苏秦秦一起害死。
皇宫啊这是,不是地主家大院,赤红的剑庙为何要立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那是在告诉所有人,对抗皇权者,必将遭到血的惩戒。
除非,有一天那剑庙轰然倒塌,里头那号称天下无敌的四大长老,以及那个据说活了几百岁,号称“剑奴不死,大成不灭”的“剑奴”被杀了。
……
秦源就和苏秦秦一起来到了内廷卫大牢之中,因为枷锁就一个,而秦源看上去比较危险,所以就套他头上了。
苏秦秦为此又贡献了三点星光。
阴暗的大牢里,泛着一股酸臭味,一个个面黄肌瘦、血迹斑驳的犯人,无力地躺在牢笼里,里头没有被子,只有满地的稻草。
或许是觉得太监和宫女之间没必要分太细,所以大牢里大都是混住的,赵赛花特意将秦源和苏秦秦带到了一个四面是牢房,中间是刑台的房间。
她觉得,这样子他们两个,就可以看着彼此受刑了,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在后宫,心理扭曲的太监不少,同样心理扭曲的女人也不少,所以说还是古人有智慧,讲究阴阳平衡,一旦阴盛阳衰就会到处是变态。
把苏秦秦和秦源关进同一个牢房之后,赵赛花就忙活开了。
先命人抬出一个大箱子,把里面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给拿出来,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然后又让人鼓风,烧烙铁。
那位被秦源打掉牙的校尉也主动请缨来帮忙,烧烙铁的火呼呼直冒,映衬地两人的脸都是红彤彤,颇是喜庆。
苏秦秦吓得缩在秦源的身后,娇小的身躯微微发颤,秦源就顺势搂她在怀里,说道,“别怕,她们不敢动你的。”
苏秦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现在他们两个明明已经被抓来了,人家刑具都摆好了,而他还套着枷锁……为什么还说她们不敢动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秦秦觉得起码缩在秦源的怀里,很温暖,自己没有像刚才那么冷了。
她想起敏主子说过,人要有气节,死了也不能丢!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试着让自己坚强起来,而坚强的第一步,就是一身正气地坐直了!
自己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能挺起胸膛呢?
然而她刚想来个正襟危坐,就被秦源又一把搂了回去。
“别动。”
“哦。”
……
赵赛花和那个校尉忙得满头大汗,终于准备好了。
那校尉兴冲冲跑来,腮帮子肿的高高的,还在那笑,“你们俩先上?”
秦源看了看那些刑具,一脸不满地说道,“就这?没有老虎凳,差评!”
“什么老虎凳?”那校尉气得想骂,但嘴上动作一大,红肿处又是钻心地疼,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里的杀意就更甚了。
秦源哈哈一笑,“你知道为什么疼吗?两边不均衡啊。旁边那个再肿起来,就不会疼了。”
校尉气得脸色煞白,“老娘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疼!”
说着就打开牢门,要提秦源出去过刑。
秦源还想再拖延点时间,好让救兵过来呢,却不想就在这时,只听从外边传来一阵高喊,“景王殿下驾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亲切的呼唤。
“秦壮士,秦壮士,你在哪?本王来看你啦哈哈哈!”
秦源登时就皱了皱眉,一脸的懵逼。
咦,居然不是钟瑾仪派来的人?
景王这货来凑什么热闹?
不过,这货要是来了,那一会可就特么的真热闹了啊!
第四十九章 那就再打一遍好了
景王依旧是满身的酒气,衣衫不整、疯疯癫癫的样子,看样子来之前已经喝过一顿了。
尽管遇刺过,但是他身后也没见多几个侍卫,还是只有那个抱着剑的中年男子。
看到疯景王来了,里头的几个狱卒以及赵赛花等人,眼里都露出一丝不屑,不过还是依礼跪拜。
“参见景王殿下!”
景王没理他们,径直跑到秦源所在的那个牢笼,看着他嘿嘿笑道,“秦壮士,你怎么被抓起来了?本王一听说这事就赶过来了,够意思吧?”
秦源点点头,“殿下果然重情重义、义薄云天!你是来救我出去的?”
“不是啊,本王是来给你送行的!”
“送、送行?”
“对啊,你不是要砍头吗,本王特意给你带来了壮行酒!然后本王专门为你赋诗了一首,绝对壮怀激烈、悲情万丈,让你名垂青史!”
话音一落,就只见一个太监,真的端着酒菜走了过来。
东西还没放下呢,景王就跟瘙痒难耐似的,迫不及待地开始吟诗了,“呜呼!斯人独醉,千里......”
秦源嘴角一抽,马上打断道,“殿下,我这……还没判呢,现在要送我是不是急了点?”
你特么有毛病啊,大老远跑来就是为这个?
景王听完秦源的话,顿时摸着下巴,颇有些失望地说道,“啊,不用砍头啊?”
秦源一脸懵逼,这货是有多盼着自己脑袋搬家啊?
景王转过身去,看着赵赛花等人说道,“秦壮士不是死囚吗?”
赵赛花虽然轻视景王,但也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只能据实说道,“回殿下,此人对抗内廷卫,打伤我内廷卫侍卫,是以下犯上,虽还未宣判,但与死囚无异。”
“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打内廷卫!”景王一瞪眼一跺脚,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然后又问,“他因何打内廷卫?”
一边脸肿得馒头高的那名校尉马上含着泪说道,“回殿下,我等奉命捉拿刺杀您的逆贼,这厮却拦着不让,因而打了起来。你看,属下这半边脸就是被他打伤的!”
景王眉头一皱,“他一个小太监,能打得过你?本王不信!”
校尉急了,“殿下,属下绝无虚言啊,此人至少七品修为!”
景王大手一挥,叉着腰颇有威严地走到秦源跟前,隔着牢门问道,“秦壮士,当时你是怎么打的他?”
秦源一听,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说是说不清的,要不奴婢再演示一下给您看看?”
“也对,”景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对一个狱卒说道,“快快打开牢门解开枷锁,让秦壮士再演示一遍,本王看完后,定当秉公处理!”
狱卒迟疑了下,但是看到景王忽然变得阴冷的眼神,又吓得浑身一抖,赶紧上去开门,又卸了秦源的枷锁。
“呵呵,”秦源笑了笑,又走到了那名校尉跟前。
那校尉现在都快急哭了。
“你、你干什么,你敢再打我……一会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我一定让你……”
秦源可没功夫听她这些,立马抬起手,又“啪”地一巴掌扇在她那另一边没肿的脸上。
校尉再次飞了出去,同时也不多不少又掉了颗大牙。
“哎哟,哎哟喂,疼死我了…….”校尉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其他人鸦雀无声,连赵赛花都低下了头,甚至也开始心有戚戚。
“回殿下,当时我就是这么打的他。”
景王嘶了一声,说道,“是么?没怎么看清啊?”
秦源一乐,马上说道,“啊,那无妨,奴婢再演示一遍!”
于是走过去,“啪”地又来了一巴掌。
那校尉双颊已是肿如猪头,鼻子、嘴巴里鲜血呼呼直冒,差不多已经没人样了。
虽然比起她们用那些刑具折磨人,可能还差点,但估计再来一巴掌,这送行酒差不多就可以给她喝了。
景王这回终于点了点头,嘿嘿笑道,“这回看清了。对了,那你有没有打赵同知啊?”
赵赛花一听自己也被点了点,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秦源马上就乐了。
“回殿下,奴婢也打了,而且打得那叫一个凶。”
“本王不信,除非你打给本王看!”
“奴婢遵命!”
此时,赵赛花突然哈哈一笑,旋即起身喊道,“景王殿下,属下当时也反抗了!”
说话间,手中长剑已然出鞘,随即“嗡”地一声朝秦源刺去。
赵赛花是七品中阶的修为,在内廷卫素来以剑法精湛闻名,其祖父是当初先皇的御前三品侍卫,堪称一代剑法大家,家学传承下,其剑法在整个后宫也小有名气,普通的七品高手,哪怕是到了七品上阶,也未必是她对手。
之前秦源显露的也不过是七品的修为,所以在场的内廷卫基本都认定,秦源这次是完了。
“完了”的意思,就是他一定会死,因为赵赛花已经笑着打量他好几次了,被赵赛花笑着打量过的人,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这边,秦源为了不暴露真实修为,也只好按照差不多七品的实力与她对打。
两道身影在狭小的牢笼内闪转腾挪,令人目不暇接。赵赛花凌厉的剑气四散,如同凛冬的阴风,扑到脸上仿若刀割,若是近一些受了那剑气,必定皮开肉绽。
秦源手中无剑,又没有徒手格斗的功夫,在不使用全力的情况下,只能凭借墨子剑法中高明的身法与之周旋,虽性命无忧,但频繁的闪躲,看上去仿似落了下风。
景王双手抱胸,沉默不语地看着,而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人,也同样沉默不语,目不转睛地看着。
秦源觉得这么下去就会没完没了,于是轻纵到那校尉跟前,手掌一伸,便将她腰中的长剑吸至手上,随即施展了几招墨子剑法。
叮叮当当,霎时间牢房内剑影翻飞,剑气四溢,众人纷纷退至两边。
而躺在地上的那位校尉就惨了,她爬不动啊,身上顿时到处都是剑气飞过留下的伤痕,一道剑气就是一道小口子,密密麻麻得像给她织了件血衣,虽不致命,却是疼得她又哇哇乱叫。
这是秦源第一次用墨子剑法和剑修对战,只打了一会儿,他就发现墨家好像也不是在吹牛。
因为他用到了第二重墨子剑法,对方就明显撑不住了。
“噗呲”一声。
赵赛花肩膀中剑、血花飞扬,随后秦源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便是景王身后,那个抱着剑的中年人也是小眼睛微微一眯,眯得只剩下一道缝了。
十六岁上七品,本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天资,加上他的剑法又能盖过同为七品的剑修,自是更让所有人刮目了。
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这只是秦源实力的冰山一角罢了。
景王癫狂的大笑声刺破了沉寂。
“哈哈,有趣,当真是有趣!秦壮士,你当时就是这么打她的?”
秦源摇摇头,“不,还有呢!”
说着,抬头也给了赵赛花一巴掌,扇得她摇摇晃晃,差点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了。
放下剑的时候,秦源感觉一阵畅快。
忍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还手的能力了。
但这还不够!
实力,只有更加强大的实力,以及结识更为强大的人脉,自己才能在后宫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此时,只见景王又道,“好了,既然你果真打了内廷卫的人,阻挠内廷卫清查刺杀本王的凶手,那你就弄不好是同党,本王这就带你回府,亲自提审。”
说完,景王又笑嘻嘻地冲他挤了个眼神。
到了这会儿,秦源怎么会不明白景王的意思呢?
于是马上指了指苏秦秦,说道,“殿下,同党还有一人呢。”
景王一愣,马上就大笑道,“原来这婢女还热着呢?秦壮士果然是性情中人,那好,一并带走。”
秦源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就没问题了,这可是景王要亲自“提审”的,不算越狱,内廷卫到时候想要人就找景王要去呗。
只不过这景王突然跑来救自己,怕也是有些蹊跷。
这后宫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第五十章 人中龙凤
秦源又跟着景王喝了一顿花酒。
景王有两个美妾作陪,秦源也有一个,苏秦秦。
苏秦秦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但是看秦源跟景王谈笑风生,就渐渐地不怕了。
她现在越来越感觉,这个小太监和其他太监不太一样。
不只是他的修为天赋,也不只是他三番五次地救自己,就是……有点说不上来。
反正,觉得他虽然不是男人,但很多时候,比男人更有英雄气概。
所以上次让她倒酒,她还寻死觅活的,这次她一点抗拒心理都没有,就乖乖坐在秦源身边,心甘情愿地给他倒酒。
哪怕他很狂浪地学景王的样子,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也不会推开。
秦源可是心中有大爱的人呢,如此善良,又只是个太监,怎么会有邪念呢?
只是在景王跟前,他不得不装装样子罢了,要是自己连这都生气,也太小心眼了吧?
酒过三巡,景王给秦源念了几首他刚作的诗,依旧是风月满满、情欲浓浓的诗词,听得苏秦秦都面红耳赤。
面对只谈风月不谈其他的景王,秦源也只是狂浪地附和,来了几首蓝星上情情爱爱的歌词,当即就让景王眼前一亮。
两人就热烈而奔放的切磋起来。
其实秦源也知道,景王把自己从牢里捞出来,是为了什么。
毫无疑问,他想招揽自己。
回想下,自己前脚刚进大牢,景王就后脚跟到,仿佛生怕这施恩的机会被别人抢了先似的,明显就是他派了眼线一直在盯自己。
他为什么盯自己?很明显,上次在水里捞玉簪,虽然自己认为掩饰地很好,但还是没逃过景王的眼睛。
他未必知道自己用了水息术,但他当时一定猜到,自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所以才跑去亲自擂鼓,把他的披风给自己,又痛快地把苏秦秦等人放了。
但尽管如此,他始终都没有暴露用意,只是一直在派人观察自己……如果没猜错的话,在纸人和狐狸打架的那些个夜晚,自己有好几次觉得有人在抵近观察,这里头应该就有景王的人。
或许正是纸人,才促使他在今天,果断地出手了。
所以,景王的疯、癫、好色……都是假的。
如果说他背后的阿大只是他明面上的实力的话,那么那些偷偷观察自己的无数双眼睛,就是他暗中的实力。
景王是在行韬晦之策。
虽然不知道景王有什么隐情,而不得不忍辱负重玩这手,但能把这种策略玩得这么好,他绝对也算人中龙凤。
看来,太子位的归属,还真未必只有誉王和庆王竞争了。
所以秦源觉得,这项目可以投。
当然,投也是暗投,切不可明着为他卖命。
这也是秦源的“投资”原则——宝我都押,但是你们谁都不知道我押了多少家。只要不暴露,谁赢自己都是从龙之功,要是暴露了……暴露了老子跑还不行吗?
既然知道景王想招揽自己,自己也愿意投资景王,那秦源就不客气了。
他打算先把苏秦秦安顿好再说。
于是,找了个适当的时机之后,秦源故意摸了把苏秦秦的脸蛋,然后对景王说道,“殿下,这小妮子现在被内廷卫说成是刺客同谋,恐怕一出了这,他们又会来抓,可如何是好?没有她,晚上我可睡不着啊。”
景王听罢,呵呵一笑,“这有何难,就说本王亲自查过了,此人不是同谋不就好了?回头我会跟钟指挥使讲的,让她不要为难。”
“多谢殿下!”
秦源立马高兴地敬了景王一杯。
有了“受害人”景王亲自发话,自己再去找钟瑾仪求个情,让苏秦秦暂时不要收监,应该是可以办到的。
不用收监,她就不用受酷刑了。
苏秦秦见秦源为自己说话,虽不知道能不能行,但还是感激地贡献了七八点星光。
但是秦源还高兴不起来,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得帮敏妃脱罪,否则敏妃一旦定罪,不管苏秦秦有没有参与,按照规矩,她也一定会被处死。
这几日,他已经习惯有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妮子存在了,如果有可能,他自然不想让她死。
同时,他也不想让那个倾国倾城、帮了自己两次的敏妃死。
想到这里,他就打算旁敲侧击地跟景王打听下案情。
“殿下,容奴婢多句嘴,你说敏妃怎么那么不开眼,非要跟您过不去呢?”
景王呵呵一笑,嘬了口酒,问,“你想知道?”
“想啊!太好奇了!”
“好。”
说着,景王冲两个女妾挥了挥手,女妾随即起身退下。
秦源见状,也立即让苏秦秦退下,跟女妾们先玩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秦源、景王和那个叫“阿大”,和秦源纸人同名的剑修了。
只听景王淡淡道,“敏妃要杀本王,本王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刺客指认了敏妃,而且从刺客老家也搜出了敏妃亲笔写给刺客的一封信,证据确凿,那本王就不得不信了,你说呢?”
景王说完,微笑地看着秦源。
秦源知道景王在装傻,想了想,还是说道,“殿下不觉得可疑么?请刺客为何非要手写书信,等着留把柄吗?另外,书信造假也不难,比如模仿下笔迹,再偷了成华宫印信盖上,不就成了么?”
景王听罢,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哎呀,本王怎么没想到呢?对了,那你再给本王分析分析,据说刺客老家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但是这书信却完好无损,你说当作何解?”
秦源皱了皱眉,说道,“书信完好无损不稀奇,兴许是埋在地下了呢?关键是,为什么要烧房子,谁烧的?”
景王听罢,蓦地又大笑起来,不羁的大笑之中,他涣散的眼神悄然凝聚,顿如夜空只银行,深邃的明亮。
“秦壮士言之有理,来,本王敬你!”
放下酒杯,景王又看向秦源,声音略微调低,语气淡淡地道,“本王……亦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你可愿意,帮本王?”
秦源心里微微一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查这个案件只是开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就相当于是入伙邀请了。
于是,略作沉吟后,他对景王说道,“殿下方才救了奴婢一命,奴婢自当报答。只是,奴婢这点本领,怕是也只能做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要想查清此案,还需仰仗殿下威能。”
景王又是一笑,“你有这份心就好,其他的无需多虑,来,喝酒!”
……
外头,黑云翻滚着压将下来,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雷鸣声,眼看又要有一场暴风雨来袭。
整个后宫在乌云的压迫之下,越发显得凝重了。
这场风暴明面上的风眼,敏妃的成华宫、燕妃的琴芳宫、容妃的乾宁宫、昭妃的坤安宫......无不灯火通明。
而在内廷卫大牢、某宫地下石室,乃至宫外的左相府、右相府、某处不起眼民居内......同样如此。
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知道,这场风暴一旦有了结果,摧毁的绝不止后宫的几座宫殿。
秦源走到宽敞的宫道上,两边已经点起了宫灯。
苏秦秦已经被送回成华宫了,敏妃现正在成华宫被软禁,手下已全部被抓入大牢,苏秦秦进去,两个人正好有个伴。
方才,他零零星星又收到了几个星光,似乎不止来自一个人。
不由心想,是不是两个女人在抱头痛哭,然后一边哭一边感谢自己呢?
晒然一笑,秦源又把心思扯了回来。
这个案子当从何查起?
想了又想,觉得突破口还是在刺客那。
刺客指证是敏妃指使,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受人之托诬陷,另一种是有人误导他,让他认为就是敏妃指使的。
但是现在让他改口很难,除非有足够的物证,让他无可辩驳。
可是那一把大火应该把能有的物证全烧了吧?
等下......
秦源忽然嘴角微微上扬。
有了!
第五十一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朝兰宫,地下密室。
少年静坐于石桌前,听身旁老者语气凝重地徐徐道来。
“今天一天,弹劾左相的奏折就超过了三十封,预计明天会更多。工部那边,负责修缮剑庙的侍郎王在中怕左相倒台波及自己,主动辞官了。敏妃手上掌管的尚衣、尚乘二监也被剥夺,换成了燕妃打理。另外,更不利的是,敏妃身边的宫女有一个扛不住,已屈打成招了。”
少年两道剑眉紧锁,沉声道,“如果不能尽快证明那封信是伪造的,那么敏妃这次很难脱身。众所周知,敏妃是母妃的人,其父左相又是我们的人,到时候容妃那边肯定会把祸水引到我们身上。先生,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者点点头,“老奴已经让圣学会的人帮忙了,另外……南边墨岛上的那些墨者,也表示愿意帮忙。他们也希望殿下能登太子位。”
少年摇了摇头,“墨家的人情还是不要欠的好。朝廷围了他们七十年,他们是想从本王身上找一条出来的路,可是一旦让他们出来……剑修那边又要鼓噪了。”
老者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下,又道,“御前的消息,圣上昨晚已过问此案了,据说龙颜大怒。实在不行的话……”
“呼~~”少年长叹一口气,剑眉皱得更紧了,说道,“容本王再想想吧。有些力量能不动用就不动用,对面盯着我们呢,一旦暴露,我们这么多年的经营就毁于一旦了。”
老者凝重中露出一丝欣慰,赞许道,“殿下,越来越持重了。”
……
内廷卫衙署,后堂。
身穿八蟒腾云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周云生,摸着手里的祖母绿戒指,声音尖细地说道,“钟指挥使,皇上这回是真动了气了。他让我来传话,限期你们啊,七天内必须破案,他出巡前一定要看到本案的结果。”
戴着黄金面具的钟瑾仪,一如既往的清冷,微微颔首了下,淡淡道,“多谢周秉笔,内廷卫自当尽力。”
“尽力?”周云生无奈的看了钟瑾仪一眼,“我的钟大人喂,咱俩相识也十几年了,你这性子怎么还是这般哪?现在这物证也有了,刺客也指证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此案还有蹊跷,本使不得不审慎一些。”
“呵呵,还有何蹊跷啊?劳烦指挥使大人给老奴说说?”
钟瑾仪本不想说,但这太监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也只好随口提了几句,“敏妃刺杀景王的理由过于牵强,且手写书信自留把柄实是可疑。另外,刺客老家被烧,其老母无故失踪,都是疑点。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一一查证……最起码,先确定那书信是真的吧?”
“那书信现在何处,是否已经比对?”
“被锦衣卫拿去了,根据惯例,鉴证方面由他们负责。今晚他们就在比对,结果明天自然可知。”
皇宫的守卫由两部分负责,内廷卫主要是负责保卫后宫,而锦衣卫则负责保卫后宫以外的皇城所有区域,包括三大殿、上书房、皇帝寝宫等。
当然,锦衣卫也负责暗查百官等职责,与蓝星上差不多,应该是柴莽照搬过来的。
因而,锦衣卫比内廷卫的实力更强,配置也更齐全,所以对于皇宫中发生的重大案件,鉴证方面由他们负责也不足为奇。
周秉笔叹了口气,“得,那你就继续吧。七天之后若是结不了案,你就等着雷霆之怒吧,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周秉笔摇着头走了。
钟瑾仪身后的林晓,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誉王那边……也托人来问进展。他似乎也有意,让我们快些结案。”
钟瑾仪转头,冷冷地瞧了她一些,吐出两个字,“蠢货!”
此案不止关系敏妃,而且干系庆王、左相和昭妃,誉王巴不得将他们一网打尽,当然想快些结案了。
但此案疑点重重,若是自己不加详查仓促结案,那就是在帮誉王打击庆王,相当于公然与庆王决裂,且又向誉王纳了投名状,今后不听命于誉王也不行了。
誉王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要打击庆王,又想吞了内廷卫。
这点道理,身为指挥使的她怎么会看不透?
然,誉王今后就一定是太子么?若是庆王逆风翻盘,到时候必然要报此血仇。
钟瑾仪一方面不愿做人走狗,另一方面同样不想这班忠心耿耿的手下,到时候因为自己的选择失误被血洗,因而不想在局势未明朗之前,倒向任何一方。
所以秉公处理、查明真相,不让任何人挑出理,才是正选。
可是,此案当如何入手,才能把疑点一一清除呢?
自执掌内廷卫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案子。
七天,皇上给的期限只有七天……
……
秦源回到了乾西宫。
又收到了一点星光,来自成华宫方向。
在秦源看来,这星光不只是感谢,也是一种期待,苏秦秦和敏妃现在一定焦急地等待沉冤待雪。
没有犹豫,秦源准备了一些工具,就立即出了大门。
方才他已经听景王说了,书信目前正在皇宫东南角的锦衣卫衙门做比对。
所以,他要去做点什么,让此案彻底逆转。
这自然是极具风险的,因为锦衣卫的实力比内廷卫还强,没准在衙门里,现在就有大宗师坐镇。
但秦源还是决定搏一搏。
理由?
他曾经亲口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秦源曾在很多事情上骗过女人,但在这种时候,他不想食言。
尤其是,对于一个两次救过自己命的女人。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第五十二章 夜闯锦衣卫衙门
不紧不慢地沿着庄静大道往南走,大约走一刻多钟,在老凤金楼那拐入另一条东西走向的琪琪大道,再走一小会儿,就到了一条宽阔的人工河。
皇宫里有两条河,一条叫横河,一条叫纵河,纵河纵贯南北,是可以通向后宫外面的。
确定四下无人,秦源跳入河中,立即施展水息术,悄无声息地朝外面游去。
以前也有人试图通过这条河偷跑出后宫,但因为水中设置了机关,所以无一成功。
但对于有水息术的秦源来说,避开这些机关不是问题。
他只是出不去有剑阵结界保护的皇宫,但是出后宫易如反掌。
片刻之后,他就来到了外廷。
又根据以前的记忆,游到离锦衣卫衙门最近的位置后,悄悄上岸,再潜至锦衣卫衙门的围墙外。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他又放出了阿大和阿二,悄悄飞入锦衣卫衙门。
他的计划是,先由阿大阿二找到比对现场,然后静等比对完成,看书信最后会藏到哪里,到时他再去做手脚。
锦衣卫衙门占地不大,只有两栋二层的小楼组成,此时两栋小楼里大多数房间都已无人,只有少数房间还亮着灯。
阿大和阿二因为是巴掌大的纸人,又可以变色,所以还是很隐蔽的。
两个纸人各自进入一栋小楼,挨个房间找过去,很快阿大就找到了门口挂着“鉴证房”牌子的房间。
房间里亮着灯,运气不错,比对好像还在进行。
阿大悄悄潜入房间,看到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围着一张桌子。
桌上放着一封信件,应该就是那份证据了。
周围也散落着很多杂乱的写着诗词的纸张,纸张上面的字很秀气,应该就是敏妃平日里写的字。
三个老头此刻都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其中一个老头突然开口了。
“诸公,到底该如何结论,我们不能再拖了啊!”
另一个老头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就据实说吧?印没错儿,但是个别字……有些许仿痕!”
第三个老头马上说道,“周老,你糊涂啊!”
方才说话的“周老”立即眯眼问道,“赵老,你这是何意?”
那“赵老”说道,“总计三十五字,仅五个字能看出些许仿痕,咱们三个老头老眼昏花没看出来,没人能指责咱!”
说完,他又压低声音说道,“但是,咱们若是被卷进这场血雨腥风,随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第一个说话的老头闻言,不禁微微颔首,“赵老说得……有理啊。咱们瞧不出这细小的破绽来,昭妃娘娘那头也怪不了咱什么。但咱若是瞧出来了……容妃那边可就……不管这信是不是容妃那头的人仿的,咱们要知道,容妃肯定希望这信是真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中年锦衣卫开门,走了进来。
“三位大人,可鉴别出来了?”
“这个……”
“呵呵,”中年锦衣卫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书信可是给敏妃定罪的关键物证,三老可务必谨慎,好好甄别哪!”
他这么一说,三个老头都没声了。
半晌过后,那个“赵老”说道,“这信,字印皆真!”
另一个也跟着说道,“字印皆真。”
最后一个周老,也是方才提出要据实禀报的,则说道,“老朽眼花,看不出真假,无法评判,还请谅解。”
中年锦衣卫哼了一声,“老了你就该退休了。”
周老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走。
中年锦衣卫也没留他,又对另外两位笑道,“两位大人辛苦,那这便具结论吧?”
说着,又拿出两张银票,一人给了一张。
“舟车劳顿,这是一点茶钱,还请笑纳。”
方才还都一脸沉重的两个老头,看到银票后,老脸像花儿一样地笑开了,顿时就痛痛快快地写下了结论。
……
送走两个老头,小心翼翼地将结论和信件都放回一个圆形的纸筒中,再放回抽屉里,那中年锦衣卫便灭灯出了门。
阿大见没了动静,便从天花板上下来,然后偷偷地打开了抽屉,准备先将东西拿出来。
却正在这时,只见一道剑光悄无声息地朝阿大袭来!
六品上阶的阿大反应极快,在空中像落叶一样打了个圈,惊险地躲过,正要反击之时,却只见那剑光瞬间一分为九道,从不同角度,凶猛地朝阿大激射而去。
阿大拔剑相抗,叮叮当当几下之后,纸剑竟被切地只剩下剑柄了。
秦源顿时心中一凛,心想这绝不是普通高手,这么下去的话阿大就要变成一堆碎纸了。
纸片人破些洞,甚至少半个脑袋都没事,但是被戳成一堆碎纸就彻底废了!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与阿大已颇有感情,自然不想它就这么废了,于是当即蒙面暴起。
轻轻一跃,就过了围墙,来到了那栋小楼之下。
然而刚刚落地,只见空中升起了照明用的烟火,随即四面八方出现了大批的锦衣卫。
与此同时,半空之中,又有一白发老者傲然立于一柄长剑之上,居高临下、如俯瞰蝼蚁般盯着秦源。
“好大的胆子啊,锦衣卫衙署都敢闯?”老者呵呵笑道。
秦源此刻已是头皮发麻,血液凝滞,因为很明显,能御剑飞行的必然是大宗师,至少三品!
锦衣卫衙门果然卧虎藏龙……而且似乎人家也早有准备!
此时,之前那个中年锦衣卫也出现了,对秦源喊道,“贼人,候你多时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秦源知道,自己今天绝无退路,只有杀出去一条了。否则,下场恐怕会非常凄惨。
于是不由长笑一声,“哈哈,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
这一声大笑狂妄至极,引得周遭锦衣卫都不由一阵嗤笑,毕竟他们有三五十人,而且还有锦衣卫指挥同知、堂堂三品大宗师魏宗淮坐镇,擒下这个听声音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易如反掌。
但这一声长笑,却是让秦源自觉壮了不少胆,恐惧之意也削减了大半。
随即,他身影爆闪,窜至一个锦衣卫身边,五指一张便吸走了他手里的剑。
众人愕然。
锦衣卫至少都已八品上阶,竟被如此轻松地夺了剑去,那此子当是什么修为?
但到底都是高手,众人即刻反应过来,无数条身影顿时齐齐暴起,朝秦源扑来。
第五十三章 此子如妖!
秦源持剑一纵一跃,便跳出数丈开外,又施展出墨子剑法第三重的“狂龙出海”,只见长剑划过,一道赤红的剑气便咆哮而出,直接斩杀了两个离他最近的锦衣卫。
长剑上的魏宗淮不由眼睛微微一眯,好奇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源。
如此强悍的剑气,使用之人起码得五品以上,可听声音此人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怎么会有五品?
另外,他能召唤傀儡纸人,是百家修者才对,然如此凌厉的剑招,竟又不输剑修中的上品剑法?
莫非百家出了个千年一遇的奇才?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一丝庆幸,这妖孽幸好今天被自己撞上了,否则若任其发展,今后必将是剑修的心腹大患。
于是淡淡一笑之后,他当即轻轻摊开手掌,只见房间内那九道已将阿大打得千疮百孔的剑光,立即便回到了他的手心,重新变成一柄闪着红色光芒的剑。
这把剑,就是他的大宗师意剑,名曰“赤羽”。
此时秦源在众锦衣卫中闪转腾挪,一柄长剑疯狂咆哮。
而阿二也早已赶来帮忙,论单打独斗,才七品的它未必有多强,但它很聪明地贴在秦源的后背上,只要秦源不中剑它也不中剑,然后疯狂搞偷袭,每次只出一招,打完就回来,将“苟”演绎到了极致,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一主一仆奋力血战,虽无法脱身,却已斩杀了五六名锦衣卫!
墨子剑法之强悍,那纸人之诡异,让在场锦衣卫无不凛然,便是那个中年锦衣卫,虽已五品下阶、官居千户,也不免心有戚戚。
就在这时,只见半空中的大宗师魏宗淮轻轻挥手,那赤色的意剑便如电光火石一般刺向秦源。
秦源心下一惊,料想自己决不是大宗师对手,于是不敢格挡,而是脚尖一点身体化影奋力躲闪,那赤羽几乎贴着他的前胸划过,炙热的剑气却是烫开了衣服,在他身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秦源大骇,上三品的大宗师果然强悍如斯!
赤羽没能一击毙命,让那大宗师又是一片讶异,心中颇有些恼怒。
但随即他又挥了挥手,意剑瞬间又化作九把,却有漫天剑雨的气势,伴随着空气的爆裂涌动,呼啸着朝秦源杀来!
秦源眼看避无可避,不由一声咆哮,在杀了身边一名锦衣卫后,举剑格挡,只听叮叮当当数声脆响之后,秦源手里的剑当即断成两截。
无奈之下,秦源只得暴起闪避,身影如幻地纵起落下,与那九把剑苦苦纠缠。
在场锦衣卫无不大惊,此人这般年纪,竟能与大宗师的意剑纠缠如此之久?
魏宗淮更是诧异难当,甚至觉得颜面尽失,不禁大喝一声,“着!”
这一声大喝震得空气一阵巨颤,所有人都只觉振聋发聩、耳膜作痛,而那九把长剑也越发疯狂,似乎掀起了一股赤色的剑刃风暴,以碾压一切的气势将秦源裹在其中!
随即,一柄长剑直接插入了秦源的后背,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秦源身上插了九把意剑,却双目赤红,兀自屹立而不倒,让在场锦衣卫无不骇然眦目!
虽是敌手,却都暗自心叹:好一条汉子!
只是可惜了,遇到了魏宗淮这等大宗师!
但魏宗淮松了口气,所有人也松了口气。
他总归是死了!
他死于少年心性,死于意气用事,如此修为、如此天资,他若是能躲在暗处潜心修炼,日后必将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然,此时的鉴证房内,悄然潜入了一个虚无的身影。
死在外面的“秦源”,自然只是代死木身,因为也吸收了大量的星光,所以木身能支撑不少时间,并没有立即变成一个木偶。
鉴证房内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去追秦源了,这倒并不是这些锦衣卫蠢,实在是因为窗外不远处就有大宗师在,没有谁会相信,一个大活人潜入房间,大宗师会发现不了。
但隐了身的秦源,大宗师就是发现不了,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秦源的隐守只有四个呼吸的时间,所以他快速地拿出圆筒里的信件,先将信件下方有印章的地方撕掉,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用口水沾湿黏在下方,代替被撕掉的部分。
随即,两张纸便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了一起——这手段,便是他为阿大、阿二修补时学到的。
而新补上去的纸张上,也印着一个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印章。
原来,在三个老头鉴定的时候,秦源就借助阿大的视野,依照纸上原有的印章,临时雕刻了一个。
制作墨家机关,雕刻只是基本功,当初他能刻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就说明已将雕刻之功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当然这也仰仗鲁班锁在他脑海,因而学得极快。
因而这枚印章几乎与原章相同,不细细对照很难分辨,但终究不可能一模一样,不过秦源要的就是很像,但不一样。
过去那么长时间,印章已经干透,没有湿润之感,加上秦源在盖印前,先在废纸上连印了几次,感觉颜色深度和原章十分接近了之后,这才盖上的。
正因为在细节上下了大量功夫,因而现在只要不细看,绝不会有人发现印章被改动了。
快速地完成这一切之后,秦源又捡起地上阿大的残骸,隐身穿墙直接跑路。
……
且说屋外,因为“秦源”始终直直地站立着,所以众人也是看得有些发愣,直到魏宗淮挥了挥手,掀起一股强风,“秦源”才直直地栽倒下去。
此时,众锦衣卫才一拥而上。
有人掀开了蒙面,却还没等看清脸庞,那具尸体便“嘭”地一声变成了一截断木!
“呼啦”一声,众人登时后退几步,随即便爆出了阵阵惊叹。
长剑之上的魏宗淮见到此景,不由老眼直突,眼中血丝暴起,整张老脸也不禁沉沉一颤!
竟然是代死之法!
堂堂大宗师竟被这等把戏瞒过,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即便是代死之法,他的真身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魏宗淮想起什么,当即落于地上,放出正气细细感应地面。
他想起百家中有一种土遁之法,不过即便遁入土中,只要对方稍稍一动,身为三品大宗师的他,便能立即感应到。
于是当即吼道,“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下面,众锦衣卫在热火朝天地挖地。
而中年锦衣卫则悄悄返回了鉴证房,虽然被大宗师知道,有轻视他的嫌疑,但他还是拿出圆纸筒瞧了一眼。
确定里面的东西都还在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好吧,是自己多虑了,有大宗师在外面,谁能悄悄进来偷走呢?
…….
何为侠义?最近三章大改公告
(因为很重要,在作品相关中发出来没有更新提醒,所以在正文中再发一遍。)
各位书友,作者已对五十一(小改)、五十二(全改)、五十三(全改)章做了改动。
为什么要改?
因为仙侠仍然离不开一个“侠”字!
侠义是什么?侠义不是风花雪月,不是温良恭俭让,侠义的本质就是暴力,是被逼上梁山者为暴君打造的刺刀,是为弱者挥舞出去的拳头,也是为心中坚信的正确和善良而拼命的瞬间!(感谢子良老大的诠释)。
当恩人蒙冤、朋友蒙难时,如果不冲冠一怒,轰然暴起,便不是个“侠”字。
虽然几经辗转周密推理,亦可为好友解困,但这不是侠,而是能力。
因而几经思考,慎重决定后,我决定就最近三个章节进行大改。
大家可以忘掉之前的内容,按照新章节重新阅读此三章,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同时也感谢大家对本书的支持!作者会以更好的状态,来书写好一个普通现代人,在一个人压迫人的世界,愤而暴起践行侠义的故事。
当然,轻松幽默、各种骚操作还是不会缺少的。
致谢!
第五十四章 燕妃有请
秦源回到乾西宫,腹部流血不止。
大宗师的意剑果然不是泛泛之剑,仅仅是擦过,便入腹数分。
但是能在大宗师眼皮子底下跑掉,而且还完成了任务,对于才五品的他而言已是极不易的成就了。
继续撕被单……
撕了被单,秦源给自己的腹部包扎上。
随后,他又撕了些纸,给早已千疮百孔、不能动弹的阿大糊上。
话说阿大能在大宗师的意剑下,凭借灵活、身体小的特点周旋这么久,也已是强悍了。
但这一战,也让秦源意识到了大宗师的恐怖。
他想成为大宗师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腹部还在渗血。
秦源倒是不担心会发炎,因为只要护体正气还在就不会。
他只是有点担心,腹部会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
这特么要是哪天二弟回来了,衣服一脱正待鲁莽时,当当~~露出一条恐怖的长疤,会不会影响女方的心情?
让后她来个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我好苦啊……
扑棱扑棱,头上冒出了二十几道星光。
怎么这么多,是刚刚一直没有发放的“受伤补偿”一块儿到位了吗?
秦源咧了咧嘴,心里终于平衡了些。
不过,看样子明天还得去内廷卫,买点祛除伤疤的药,这种药据说还挺灵。
得,睡觉睡觉,累成狗了。
往凤床上一躺,忽然觉得有点凉凉的,于是又跑回奴婢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源吃过早饭,拿剁骨刀在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就以此为由,兴冲冲地跑内廷卫药房买药去了。
当然,也获得了三点星光。
不过今天的内廷卫有点奇怪,门口竟然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里大多数是宫女,有交头接耳的,有低声嬉闹的,也有不时伸长脖颈往药房里头张望的,一个个面若桃花、翘首以盼的样子。
什么情况?
秦源走上前去,往里张望了下。
只见药房柜台里,坐着一个眉清目秀、气质高雅的漂亮男子,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身穿白袍、头戴黑色的书生帽,从着装上看,这应该是太医院的医士。
年轻医士一双手洁白修长,正给坐在他对面的一位宫女把脉问诊。
那宫女面色桃红、含情脉脉地瞧着他,眼看问诊结束了,却依旧恋恋不肯走。
后面的宫女耐不住了,便齐声催她,她这才不情愿地起身离开,却是在付诊金时,悄悄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那医士也不含糊,老练地接过纸条揣进袖子,又给了她一个浪荡的眼神。
秦源看得嘴角一咧,忽然发现后宫好像来了一匹狼,还是条战狼。
也对,这后宫一个带把的都没有,这大夫又长得好看,这些久不见男人的宫女忽然看到了一个配置齐全的成年男性,怎会不芳心大动?
秦源承认自己嫉妒了……裤裆好凉啊。
心里琢磨着,这女帝老婆什么时候能来啊,来了赶紧跟她打听下那赤鲵的下落,他们清正司天天除妖,想必应有线索。
秦源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宫女开始瞪他了。
“你干什么呢,排队去?”
“就是,不懂先来后到吗?”
秦源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好赶紧来到队伍的末尾,但宫女那势利的眼神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心里愤愤地想着,没有鸟用就这么被看不起吗?
唰唰唰,获得六点星光。
队伍很长,秦源等得很着急,毕竟他现在情况紧急,伤口正在流血,要是再晚一会儿,可就愈合了啊!
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他了。
年轻大夫随口说道,“你是我今天接诊到的第一个男……第一个不是宫女的。”
秦源呵呵一笑,“没有扫了你的雅兴吧,我可没纸条给你。”
年轻大夫见自己的小动作被拆穿,不由抬起头,细看了秦源一眼,随后露出一丝笑意,“想不到兄台也是性情中人?”
秦源笑而不语,他是人称天上地下人间妖界从古至今第一大淫贼的事,难道也要说吗?
也是后宫第一个勇攀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老妖婆“高峰”的人,他有说什么吗?
年轻大夫看着秦源那一脸深藏功与名的鸟样,忽然就觉得很对味儿,于是又说道,“在下楚宴修,兄台怎么称呼?”
“好说,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源字。”
楚宴修听到“秦源”二字,清秀的眉毛微微一凝,随后笑问,“莫不是人称‘秦大善人’的那位?”
“哦?”秦源笑道,“兄台也听过在下薄名?”
“自是听过。后宫传言,近来出了个奇人,逢赌必赢,赢了之后便在赌坊门口派银子,还与不还皆可,在下早想一睹风采,没想到今日果然得见,哈哈。”
秦源心想,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传开了,看样子以后不能用这招了,要不然那些赌坊弄不好都不让自己进去了。
“兄台看什么病?”楚宴修又问。
秦源一抬手……嗯,伤口已经愈合了。
楚宴修嘴角一扬,“就这?”
秦源黑脸,“你好像看不起这个?手这块我很注意保养的,我不想留疤,想配点祛疤的药不行吗?”
“哦,你误会了。”楚宴修笑了笑,“在下专攻妇科,这种伤口其实你直接买药就行了。”
“妇科?”
秦源一抬头,果然看到这货身后,挂着一面金闪闪的锦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妇科圣手。”
……
秦源沉默了下,突然很想问问当初他填大学志愿……啊不对,拜师学艺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楚宴修给秦源拿了药,然后说道,“此药一日两次,抹于伤口,三天后便可保证无痕了。兄台,还要看点别的吗?”
“看什么,你不是只会看妇科吗?”
“太监也能看,反正差不多。”
“你特么……”
秦源拿着药,黑着脸走出药房。
楚宴修笑呵呵地看着秦源出门,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想起什么,又喊,“兄台,你哪个宫的,有空我去找你啊?”
秦源没回答,心想哪个宫,你出生的那个宫!
回到乾西宫,拿出药给腹部和手背的伤口都抹上药膏,他正在想不知道成华宫那边现在怎样了,却只听外面有人敲门。
一开门,只见一个老太监,带着五六个侍卫站在门口。
老太监看到秦源,露出残缺的门牙,问,“你就是小秦子吧?”
秦源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老太监微微一笑,说道,“燕妃娘娘有旨,请你去琴芳宫走一趟。”
秦源眉头顿时一皱。
自己跟燕妃根本不认识,也没有得罪过她,她找自己做什么?
等下,燕妃是容皇贵妃那头的人,跟敏妃是死对头…….
她来找自己,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天帮苏秦秦打内廷卫,她不爽了?
总不见得是因为夜闯锦衣卫衙门的事吧,要是昨晚自己身份暴露,那来的肯定就是锦衣卫了。
但无论如何,人家按规矩来召人,自己作为没有主子的太监,是必须去的,否则就是忤逆大罪。
没办法,怀着忐忑的心情,秦源只好跟着老太监,一起去了琴芳宫。
第五十五章 为什么要杀你?
琴芳宫。
刚抹完胭脂的燕妃,光华照人,又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一如往常,用皇城一百多里地外北郊启鸣山上的山泉水净了手之后,她半躺在榻上,红唇微张,等待着宫女喂她燕窝粥。
燕妃吃燕窝,浮起小酒窝。浅浅小酒窝,没有郎君摸。
但最近几天燕妃的心情是很愉悦的,今年三十二岁的她快乐地像只老燕子。
尤其是,听说昨晚敏妃那头终于忍不住派了高手去锦衣卫偷证物,不但一无所获,高手还被打成重伤后,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据可靠消息,锦衣卫那边已经确定那封信为真的了,而且圣上钦命此案由内廷卫和锦衣卫镇抚司会审,而镇抚司…...可全都是他们的人。
只要敏妃被定下谋害皇子之罪,那按律就当诛灭三族,即便圣上念在左相劳苦功高的份上网开一面,那起码左相也得下野。
左相一下野,他那班旧党门生也得倒一片,到时候庆王在朝中的根基就进一步被削弱,而且接替左相的很可能是兵部的陈时忠,他可是隐藏得很深的剑修激进派,如此一来,朝廷左右二相就都是剑修的人了。
到时候,深得剑修拥戴的誉王,离登上太子位就真的一步之遥了。
那么作为誉王生母的容妃,迟早会成为太后,而自己在容妃的羽翼下,今后在后宫也就大权在手了。
不过么,在这之前还得把零零碎碎的小细节给处理了,以确保那贱人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她乜了眼躺榻边站着的管事太监左述,问,“乾西宫那小太监带来了么?”
左述双手垂前,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主子,已经派人去叫了。”
燕妃点了点头,负责喂燕窝的那个宫女一时没注意,黏黏的燕窝汤就挂燕妃嘴角上了。
小小的意外,让燕妃眉头微微一皱,黑脸看了那宫女一眼,宫女登时脸色一白。
左述眼睛尖,看到这一幕,立马冲门口的两个太监喊道,“带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宫女瑟瑟发抖,连求饶都不敢,放下碗勺,重重地给燕妃磕了个头,反倒是喊了声,“谢主子赏。”
不多久院子里就传来宫女的惨叫声,燕妃无趣地叹了声,吃燕窝的兴致已经没了,倒是颇有点想看看那个小太监。
据说那小太监跟成华宫走得很近,昨天苏秦秦被内廷卫捉拿的时候,他还和内廷卫打了起来,据内廷卫说,他竟能跟一个校尉打得不分胜负?
正想着,只听外头的太监来报。
“启禀娘娘,乾西宫小秦子已带到。”
燕妃微微一笑,说道,“带进来吧。”
秦源被带到寝殿门口,有一个太监仔细地对他搜了身,从头到脚到档一处都没有放过,确认没有凶器之后,又来了两个太监,用粗麻绳把他的手捆了起来。
秦源心里毫无波澜,毕竟他也知道燕妃那小贱人请自己来,绝对不是要跟自己喝茶的,更不是让自己来抚慰她空虚的心灵的——虽然这方面自己很拿手。
进了寝殿以后,秦源才发现原来寝殿和寝殿之间的差距可以这么大,燕妃这个寝殿金碧辉煌、精致大气,每一件装饰品都工艺精湛,就连墙上挂的都是名家手笔。
如果说人家这寝殿只是用来睡觉的话,那他那个寝殿只能说是用来躺尸的了。
抬头看了眼一袭轻衫半躺在木榻上、一手杵着脑袋的燕妃,秦源感觉到一种成熟女人的……啊等下,做人不能这么没有原则,这只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反派罢了。
“你就是小秦子?全名叫什么?”燕妃问道。
“回燕妃娘娘,奴婢全名叫秦源。”
“哪个yuan啊?”
“源头活水的源。”秦源规规矩矩地答道。
没想到,这女人竟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无根之人,怎有源头活水啊?啊哈哈,笑死本宫了……”
秦源当时就黑脸了,这小贱人一言不合就开车,比蓝星上看小说的都溜?
话说,无根怎么了,老子迟早会有的。
别看今天你爱答不理,就怕明天你高攀不起!
燕妃笑得花枝乱颤,过了许久才止住,随后又道,“听说那天刺客是在你那被擒的?”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好像明白她为什么把自己叫这来了。
想了想,说道,“是,他来的时候重伤了,恰巧奴婢又会点修为,就擒下了他。”
“后来呢?”
“后来,内廷卫就来了,把他带走了。”
“那刺客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
“哦,”燕妃又微微一笑,“那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找你来了吗?”
秦源苦笑了下,说道,“知道了。你们是怕刺客跟我说了什么,影响给敏妃定罪是吧?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一个小太监嘛,杀了就杀了,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燕妃有些讶异地看了秦源一眼,随后便从躺榻上起来,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
“你这小太监倒是机灵,要不是你今天非死不可,本宫都想留你在宫里玩儿会了。”说罢,又是一笑,“可惜了,这副看着不错的皮囊。”
燕妃的笑容依旧很明媚,房间里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氛围,虽然即将要杀死一个人,但这氛围......就好像过年杀只鸡一样。
秦源回忆了下,如果自己没有鲁班锁,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在这些人眼里,人命不如鸡啊。
秦源无奈地一笑,又问,“那么,燕妃娘娘是铁了心要杀我了?不知道打算以什么名义?”
燕妃一愣,随时哈哈大笑起来,“本宫要杀你,还需要名义吗?好吧,那本宫就给你个名义,就说你……意图偷看本宫洗澡,乃不敬不伦之罪,按律当凌迟处死,但本宫只赐你杖毙,可以了吧?”
秦源无语,这小贱人一天到晚净想这些有的没的,是有多寂寞多空虚啊?
“还有问题么,没有问题你就谢恩领刑去吧。”
燕妃说完,又半躺下,准备眯一会儿了。
秦源发现燕妃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然,不禁心叹,这小贱人好像是真的认为,被她活活打死还得感谢她仁慈?
这后宫,好像特么的没几个人正常人了。
不过还是耐住性子,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在死之前能得到解答。”
燕妃妩媚一笑,“趁本宫心情好,问吧。”
秦源便问道,“陷害敏妃的书信,是不是你们伪造的?或者说,整起事件,是不是你们策划的?”
燕妃听罢,笑容渐渐凝固,又蓦地冷笑道,“你想知道?可以啊,去阴曹地府问那两个刺客去吧。”
秦源呵呵一笑,“你这是不是默认啊?”
燕妃不再言语,朝左述使了个眼神。
左述心领神会,立即又再次冲门口两个太监喊道,“拉出去,杖毙!”
他自己一会儿也打算跟出去,主要是听说这小子身上有修为,怕两个太监一时半会儿打不死他。
秦源叹了口气。
完蛋咯,要被燕妃打死咯,我好怕,好惨啊……
获得一点星光,好敷衍的样子......
两个太监立即如狼似虎地来拉秦源,秦源展示出了宁死不屈的气概,脖子一拧,仰天大笑,“哈哈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来吧,我但凡皱下眉头,都不算条汉子!”
两个太监当时就急了。
“那你倒是松脚啊,别夹那柱子了行吗?”
秦源眉毛一凝,两条腿就更用力了,把一根柱子夹得紧紧的,说什么都不松开。
开什么玩笑,要是只有那两个小太监打倒也无所谓,但是还有个左述呢,这货七品的修为,自己就算铜皮铁骨,站着不动让他打也会被打死的好么。
虽说他挣脱绳子易如反掌,反揍这些太监也简单,不过修为这东西就跟二弟一样,用的时候够用就行,没必要动不动就暴露,暴露多了你就不对劲了。
当然了,他这么苟的人,既然敢来这就肯定是有准备的。
所以现在他要拖点时间,等援兵过来。
就在这时,终于有个太监来报。
“燕妃娘娘,内廷卫统带林晓来了。”
燕妃本来看秦源双腿夹柱子的“神功”看得津津有味,寻思这太监腰腹大腿倒是极健壮的。
听到内廷卫来人了,不由眉头微微一皱,心想她们来做什么?
不过一想内廷卫跟誉王的关系颇佳,就不再多想,随即说道,“让林统带进来吧。”
第五十六章 路子很野啊
林统带进殿的时候,先看了眼双腿夹柱、以奇怪的姿势跟两个太监较劲的秦源,然后心里琢磨:腰腹力量真不错,两个太监都拉不开。
“末将内廷卫统带林晓,拜见燕妃娘娘。”
“林统带多礼了,快起来吧。”燕妃淡淡一笑,从木榻上坐将起来,问,“林统带过来,有何贵干?”
林晓又看了眼秦源,然后说道,“回娘娘,末将是奉命来捉拿秦源,回内廷卫交差的。”
燕妃一听,略有不快地揶揄道,“你们现在才想起来拿他?昨天他打了你们内廷卫的人,你们怎么不抓他?”
林晓赔笑道,“昨天不是有景王么,他硬是把这小子带走了,咱也没办法。这不,我们打算今天再把他抓回去,好好教教他规矩。”
“不必了。”燕妃摆了摆手,淡淡道,“反正本宫也正打算杀他,你们就省点事吧。”
“这……”林晓眉头微微一皱,问,“敢问娘娘,此人所犯何罪,因何要杀啊?”
燕妃捂嘴“咯咯”一笑,“所犯何罪啊?他偷看本宫洗澡算不算啊?”
林晓胖脸微微一抽,转过头去又看了眼秦源,秦源无奈地把绑着的双手给她看,无声地问她,这特么像是能偷看洗澡的样子?
林晓当然也不信,只是不太明白燕妃为什么要找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杀秦源,不过她已经得到钟瑾仪的命令了,要她务必把人带回去,于是也只好据理力争。
“燕妃娘娘,此人对我们内廷卫很重要,能否卖个面子给末将,让末将带回去交差?”
燕妃不屑一笑,“不行,本宫必须杀了他,林统带要不卖本宫一个面子?”
林晓无奈,只好说道,“娘娘,按照规矩,即便他是在偷看您洗澡,也当由我们内廷卫来惩处的。”
燕妃一听,顿时脸色一冷,“呵呵,怎么着,本宫不过是打死一个小太监而已,现在连这点权力都没了?”
燕妃跋扈,后宫人所周知,林晓也略有耳闻,而且还知道她是昭妃那头的红人,而昭妃背后可是誉王,因而他不敢太过得罪,颇是犯难。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响起一阵吵闹声。
不多久,一个身穿黄衣的姑娘就闯了进来。
先看了眼双腿夹柱的秦源,清亮的眸子顿时一片迷茫,这是什么姿势?
秦源看到那姑娘,顿时又惊又喜,这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帝老婆么?
于是忙道,“苏姑娘,快救我啊。”
姑娘冲秦源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对燕妃抱拳行礼。
“清正司苏若依,见过燕妃娘娘。”
燕妃眉头又是一皱,随后细细打量了下苏若依一番。
忍不住问道,“你就是那个十二岁入清正司,号称你们司正关门弟子的苏若依?”
苏若依淡淡道,“正是在下。”
燕妃又倒吸了一口气,今儿是怎么了,又是内廷卫又是清正司的,全往自己这儿跑?
话说,自己和清正司八竿子打不着,他们跑这来做什么?
但终归人家是清正司的,和内廷卫可不一样,于是她不得不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了些。
“苏姑娘来这里,有何贵干?”
苏若依一指秦源,不假思索地说道,“奉司正大人令,来带他走。”
燕妃顿时眼皮子一跳。
又是为了这小太监?!
什么情况,今天是撞邪了吗,不过一个小太监而已啊,这一会儿内廷卫,一会儿连清正司的,个个都想带他走,没完没了了还?
平日里这小太监做什么了,竟招惹这么多衙门?
虽是满腹疑问,但她还是不甘心地说道,“敢问,你们清正司带他去,又是所谓何事?”
苏若依立即皱了皱眉,一脸不满地说道,“这话你要不问我们司正大人去?我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不会跟你说。”
这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燕妃留,气得燕妃脸色登时一白,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只能打断牙往肚子里咽,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清正司和内廷卫不同,人家的上头可是剑庙,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就是誉王也别想染指——除了皇帝,谁敢把手伸向清正司和剑庙,谁就是主动找死!
咬着牙沉吟了会儿,燕妃还是不肯放弃地说道,“带走可以,但是他在我琴芳宫犯了规矩,起码,让本宫打完他才行。”
苏若依哼了一声,“司正大人说了,要完整地带回去。燕妃娘娘要打他,除非先把我给绑了。”
说着,也不管燕妃答不答应,直接就过去,解开了秦源手上的绳子,然后一拉他的手,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宫去。
满院子的侍卫、太监,外加左述,却是无一人敢拦。
燕妃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走出寝殿,气得拿起跟前的燕窝碗,狠狠地砸了下去。
大骂了一声,“贱人!”
林晓看到燕妃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也颇是舒爽,话说这女人她看不惯也很久了。
于是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末将也告退了。”
走出寝殿,林晓立即将情况汇报给了钟瑾仪,并且问要是人被带到了清正司怎么办?
没想到钟瑾仪回她一句,“既然清正司要人,那此事就罢了。”
林晓越来越搞不明白那小太监了,明明在内廷卫打了人,指挥使大人竟然好像不打算追究了?
而且,这小子一有事,一会儿景王来提人,一会儿又是清正司来提人,这些人他都是怎么认识的?
要这样的话,以后是不是不能摸他屁股了?
苏若依带着秦源出了琴芳宫,问道,“燕妃为什么要杀你?”
秦源叹气道,“她非说我偷看她洗澡。”
苏若依顿时一脸好奇,“那你有没有偷看她洗澡?”
“你什么意思啊?”秦源没好气道,“那种货色我会看?我宁可偷看你也不会偷看她啊。”
苏若依一把抓住秦源的后背,正想提拳揍他,却突然发现这话好像是在夸自己?
“你意思是,我比她漂亮?”
“不会吧不会吧,这点你还有疑问吗?你比她漂亮三千七百多倍,你自己不知道?”
“哦,那没事了。”
苏若依顿时松开了秦源的后背,顺便伸出小手,唰唰两下帮他把褶子抚平。
秦源松了口气,然后大大方方地去拉苏若依的手。
“你怎么想起去救我了?”
苏若依皱了皱眉,虽然知道秦源是太监,应当没有那种心思,但总觉得没事就拉手很奇怪,于是就松开了他的手。
说道,“我到了你寝宫,发现人不在,就问了下你隔壁,隔壁宫女说你被燕妃带走了。我心想你肯定得罪燕妃了,就去看了看。”
“那也就是说,不是司正大人要请我了?”
苏若依呵呵了一下,“司正大人日理万机,有空找你?”
“那你假传口谕,不怕被责罚?”
“怕什么,顶多被骂一顿咯。”
两人一路说着,就回到了乾西宫。
“这个是我们大档头托我赏你的。”苏若依先拿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拿出另一个檀木的小盒子,“这个,是我谢你的。”
“为什么要赏?”
“抓到那妖精了啊。”苏若依秀眉一挑,“我听完你说的故事,当天晚上就带同僚一起全城搜寻枯草之地,果然找到了那两只妖精,当场被我擒下!”
顿了顿,又道,“现在你在我们甲字科是出名了,我们大档头听说是你的主意后,立即从他的私房钱里拿了三十两,托我带给你。别嫌少,大档头攒这三十两……哎,也挺不容易的。”
秦源咧了咧嘴,“看得出你们大档头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三十两银子秦源确实不怎么看得上,毕竟他一晚上就能随便赢个一百两,倒是很想给他们大档头一点银子,应该能赚到不少星光吧?
没看银票,秦源拿起了那个颇为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颗药丸。
“这是雪域续正丹,重伤的话只要吃一颗就能续上正气,可以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了,司正大人前天刚给我的。”苏若依说道。
秦源有些感动,料想这东西应该很珍贵,要是很普遍的话,苏若依上次就该带身上并且吃了。
又一想,自己保命道具好几个,女帝老婆在外头降妖除魔很危险,还是给她好了。
于是说道,“我在宫里能有啥危险,你自己拿去用吧。”
苏若依把盒子往秦源手上一塞,说道,“宫里人心叵测,比外头的妖还危险,你拿着。司正大人给了我两颗,我还有一颗呢。”
秦源见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然后苏若依就又习惯性地坐到了凤床上,说道,“我饿了,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秦源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每次来都说饿?”
“这都快中午了,你不饿吗?”苏若依说完,又笑了笑,“你老家那个老头,还有没有给你讲别的妖精故事?我们清正司还有好几个妖没抓着呢,看看你有没有听过?”
“故事当然还有了,不过……”秦源顿了顿,问,“我想先跟你打听一个妖,不知道你们清正司有没有见过?”
第五十七章 什么是鸟用?
“好啊,”苏若依先应了,然后好奇地问道,“什么妖,你说说。”
“它是一种叫赤鲵的妖,据说经常出没在大江大河之中,成年赤鲵的下肢非常粗壮,行走如飞,一般人抓不住它。”
苏若依一听,马上说道,“咦,我好像听我们负责缉拿水妖的师兄弟们说过哦。回去我帮你打听下,应该能问出来。”
秦源不由一阵鸡……激动。
“那好,回去你一定记得帮我问啊。然后告诉他们,以后出任务的时候要是碰到这种妖,杀了之后千万要把尸体带回来,我有用。”
苏若依趴在桌上,手杵着下巴,一脸单纯地问,“你有什么用?”
“这个你不用管。”秦源很严肃认真地说道,“总之很有鸟用就行了!”
“鸟用?”
“我们老家话,就是很有用的意思。”
“行吧,我先去问问再说,不过尸体可没那么好拿,都是要入库的,只能到时候再看用什么方法了。”
“嗯,反正先把它带回来就好了。”
秦源说完,就跑去厨房给苏若依做饭去了。
现在厨房里的食材已经很丰盛了,不光有野猪肉、鸡肉,还有秦源昨晚顺带手在河里摸来的一条六七斤重大黑背草鱼——草鱼是受了诱惑自己蹦到秦源怀里的,欢快极了,看上去很乐意被吃掉。
那么中午做点什么好呢?
查看了下灶台上的调料,什么花椒、老抽、菜油、辣椒面应有尽有,而且还有芹菜、豆芽之类的蔬菜,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在食材的丰富性方面,已经接近于蓝星上清代的程度了。
灵机一动,秦源打算做一顿烤鱼。
秦源厨艺不错,因为以前当小演员的时候时穷时富,没钱时就得自己做饭,另外为了好追女生,他也刻意练过厨艺。
于是他先拎出草鱼,草鱼快乐地蹦跶着,似乎想给秦源表演几个绝活,比如草鱼打挺,秦源于心不忍,便先将它一击毙命了。
然后飞快地清理内脏、洗净,从腹部剖开,展开成一个平面,用老抽和辣椒面腌上。
没有炭烤炉,不过这难不倒秦源,找了个铜制的脸盆,侧面挖了个气孔,再将冬天取暖用的无烟碳放进去,点着后又去井底捞了些净水用的鹅卵石上来,洗净后铺在碳上面。
这样,鹅卵石很快就发烫了,正好在上面烤鱼。
苏若依在寝殿闲得无聊,于是跑来厨房旁观,却只见秦源正在鹅卵石上烤鱼,不由好奇道,“咦,在石头上也可以烤鱼吗,好新奇的手法。”
“是你没见过吧,我不相信这没有。”
“反正我没见过,就这么烤着吃吗?”
“那多没味道,还有下一道工序呢。你看着鱼,是不是给它翻个面,到色泽金黄就好了。”
秦源交代了一句,然后自己又来到土灶,开始制作由各种调料配置而成的汤料,再放入豆芽、芹菜、土豆片之类的底料。
很快,厨房里就浓香扑鼻了。
苏若依兴奋地咽了咽口水,黝黑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鱼,又时不时张望一下锅里的汤料,像一只发馋的小猫咪。
“好香啊,什么时候能吃啊?我好饿。”
“快了,你要不去买点酒?”
“好啊好啊,我知道酒馆在哪。”
说着,苏若依就跳起来,蹦出了厨房,那一道黄色的倩影,在正午的阳光下,格外明媚而亮眼。
……
喝酒,吃烤鱼,和美女聊人生,三大享受。
苏若依对秦源做的烤鱼赞不绝口,为此她一边吃一边还特意强调,下次来还想吃烤鱼。
小妮子似乎很喜欢这里,把这里当成躲清静的好地方了,反正皇宫里的侍卫也大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来这里不是难事。
苏若依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她十二岁就被破格选入了清正司,更因为司正大人当初收她为徒时的那句话。
“吾踏山倒海纵横万里,不抵收此一徒可慰平生!”
从此之后司正大人就再没有收过一徒,苏若依就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因为司正大人的原因,苏若依无论在哪都是备受优待的,就连一向跟清正司不对付的内廷卫,也不敢太为难她。
苏若依是属于那种,跟陌生人在一起会很清冷,但是跟看得顺眼的熟人在一起,就比较不端着的人。
比如她现在跟秦源就很放得开,可能一方面他是救命恩人,另一方又觉得秦源对她脾气,所以即便秦源偶尔拉拉她的小手,她也不会生气。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建立在秦源是小太监,且看上去善良又单纯,怎么看都不会有太复杂的心思的基础上的。
要是换个太监试试?不被苏若依揍哭才怪!
事实上,像秦源这样,能让苏若依看得这么顺眼的人还是很少的,比如像清正司那些百家修者,她就很不喜欢。
“清正司那些百家的人,一个个本事不大,脾气倒是很大。让他们帮个忙,一个个傲气地跟大宗师似的,可真碰上妖精了他们就躲一旁,还得咱们剑修上。”
苏若依一边喝酒,一边跟秦源吐槽百家。
秦源一脸尴尬,想想他好像也是百家的,于是只好笑而不语。
“所以,这次你能帮忙抓了草螳,我们剑修这边都很高兴。要是那些难抓的妖你都听过,那就好了。”
苏若依说着,又叹了一声,“不过,不可能那么巧你都听过的,对吧?”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也未必。我从小到大那老头每晚都会来跟我讲故事,一天讲一两个,我起码听过几千个妖精的故事了,没准真听过呢?”
苏若依顿时瞪大了眼睛,“几千个,真的假的?要这些妖精都是真的,那你这也是一桩极难得的机缘啊!那老头肯定很厉害,他有没有教你修炼?”
秦源耸了耸肩,“教是教了一点,这不我资质愚钝,只学了点皮毛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故事你都还记得吗?”苏若因秀眉微微一皱,马上又道,“我问你啊,在西山那边现在出现一种妖,有人说长得像鸟,只在有雾的天气出来,专门吃人的双臂,你有没有听过?”
“那应该是……”秦源想了下,说道,“好像是叫夜鹧,雾天才能化作人形,而且遁入雾中后就无影无踪了。吃人的双臂是为了修炼双翼,这种是可以成为大妖的,成大妖后双翼一挥,可移丘填河,威力非凡。”
苏若依眼前一亮,赶紧问,“那该怎么找它?”
“它喜欢与蝙蝠同居,找个没雾的天气,化作普通猎户去山上找找蝙蝠喜欢呆的洞穴就行。双翼很大,嘴巴象鸟的就是了。”
苏若依听完明眸一闪,拍了拍秦源的肩,正色道,“小秦子,你的消息要是真有鸟用,那你又立大功了!”
“额……”
“放心,要是我们抓到了对你很有鸟用的赤鲵,我一定帮你求司正大人,把尸体给你做鸟用。”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赶紧说道,“啊……它这个‘鸟用’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形容词,就,女孩子的话别总挂在嘴上比较好。”
......
这边,乾西宫里把酒言欢的时候,一队锦衣卫进了成华宫的大门。
第五十八章 河东河西尤未可知
“敏妃娘娘,锦衣卫镇抚司,请您过堂一叙。”
锦衣卫镇抚使崔山青,一个腰佩长剑、身着蓝底刺飞鱼出海服的健壮男子,冲金丝帘后的敏妃拱手道。
帘后,一道清若溪声的声音响起。
“好,门外候着吧。”
崔山青又拱拱手,“喏。”
随即带着一众锦衣卫,退到了殿外,不过他又一个眼神,那些锦衣卫便心领神会地将大殿前前后后全部包围了。
殿内,苏秦秦轻轻撩开帘子,一个身穿红底绣金丝双凤呈祥上衣,及同样花纹的曳地长裙的女子缓缓而出。
精致如玉雕的五官上平静如水,从门口吹进来的风阴寒刺骨,让苏秦秦不由缩了缩脖子,但那道纤纤身姿却依旧傲然挺立,保持着皇妃之端,连那云鬓都丝毫未乱。
似乎连薄云后那微弱的阳光都看不下去了,倔强地穿过窗户,洒在这个同样倔强的女子脸上,那肤若凝脂的脸庞顿时透出一丝淡淡的粉红,如夭夭桃花十里,又点点梨花万朵,清美得让人窒息。
苏秦秦为敏妃披上了红底白绒的披风,眼眶猩红地说道,“主子,一会儿到了堂上,你不用怕,假的终归是假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敏妃转过头,轻轻地帮苏秦秦整理了下发髻,又淡淡道,“我不怕,只是你要受苦了。”
苏秦秦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眼眶愈发地猩红,脸色也有些泛白,却是倔强地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我也不怕!”
说罢,纤手下意识地探入袖中,摸了摸夹层里那一粒小小的东西。
主仆二人便缓缓走出宫殿,随那一队锦衣卫往镇抚司走去。
此时天色忽暗,天空中飘起了春雪,纷纷扬扬地打在敏妃白皙粉透的俏脸上,如羊脂遇白玉,悄然融为一体。
雪中,那一抹红袍怆然而行,义无反顾地走向审判之地。
这边,秦源与天线宝宝聊得正欢,却只见几个锦衣卫冲了进来,为首一人喊道,“秦源,随我们去镇抚司一趟。”
苏若依当即冷脸,看向那几个锦衣卫,寒声问道,“他所犯何事?”
“大胆,你又是哪个?”
“清正司,苏若依。”
“啊,原来是苏姑娘,失敬!”那锦衣卫立即摆出笑容,冲她拱拱手,说道,“是这样的,景王遇刺案马上开审,因为刺客是在此地被擒,因而秦源是本案人证之一,故而请他过堂指认凶手。”
苏若依听罢,也挑不出什么理来,毕竟作为目击者之一,让秦源去作证也是合情合理的,于是对秦源说道,“那你便去吧,我也回去了,下次再找你喝酒。”
秦源点点头,说道,“行,下次咱们烤点肉吃。对了,鸟用的事别忘记啊。”
“放心,我苏若依言出必行。”
待苏若依走后,秦源便关上了大门,随众锦衣卫一起去了镇抚司。
锦衣卫镇抚司位于锦衣卫官署半里地外,秦源到那的时候,看到那已经戒备森严了,显然昨晚的事让锦衣卫加强了戒备。
正巧,景王也到了。
“哈哈,秦壮士,怎么在这里也能碰到你啊?怎么,你这么有兴致过来旁听吗?”
景王说着,就上来夸张地抱了秦源一下。
在场锦衣卫无不暗自憋笑,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和一个厮役小太监如此热络,当真是个笑话。
秦源又闻到景王身上一股酒气,不过现在他身上也是一片酒气,两人倒是很搭。
“奴婢哪有资格旁听啊,这不刺客是在奴婢那抓的嘛,所以奴婢就过来做个证人。”
景王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你可要好好作证,本王要那刺客王八蛋死得透透的,而且还要挖出幕后主使之人,把他大卸八块,到时候请你一块来看啊?”
秦源只好很配合地说道,“好极好极,届时奴婢一定过去欣赏。”
正说着,只见有人高喊,“敏妃到!”
所有人都立即循声看去,不少人还伸长了脖子瞧,生怕错过了见这据传是后宫第一美人的机会。
敏妃一声红袍,在苏秦秦陪伴下,端庄正资地朝镇抚司门口走来。
四周一片切切诶私语声响起。
“果真是倾城国色啊!”
“可惜了,恐怕这次不死也要被打入冷宫了。”
“那可说不定……嘘,小点声,别胡说八道。”
景王杵了杵秦源,笑呵呵地问道,“这么好看,不像是坏女人吧?”
秦源笑了笑,道,“看来,殿下是当真不信她要杀你啊?”
景王嘿嘿一笑,“那刺客招供,说是敏妃因本王多次轻薄于她而怀恨在心,故而雇凶刺杀本王。秦壮士你评评理,本王好心给她念诗,那算是轻薄吗?”
秦源心想,你那些诗有些确实还在艺术的范畴......但是大多数,不属于刑法范畴,也起码属于治安管理法范畴了,要是放蓝星上你都过不了审,说你轻薄也不冤枉你。
不过终究是看破不说破,只是说道,“即便是轻薄,也不至于要刺杀殿下吧?况且,奴婢认为殿下的诗豪情天纵,不羁中尽显奔放,靡靡中自有真情,不懂诗的人才会说轻薄。”
景王激动地一拍秦源的双肩,“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顿了顿,又道,“本王倒是希望她来杀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秦源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这景王时而正经、时而癫狂的景王,现在是装的,还是真心话了。
这时,苏秦秦转过头来,看了秦源一眼。
秦源冲她招招手,然后拍了拍胸口,示意她不要担心。
苏秦秦犹豫了下,忽地一咬牙,猛地朝秦源跑过去,却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锦衣卫用石子打中了小腿,顿时摔倒在地。
秦源赶紧跑过去扶她。
“你过来做什么?疼么?”
苏秦秦疼得眼泪直打转,却是把怀里一个荷包拿出来塞到了秦源手里,说道,“小秦子,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你拿好。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可我们,怕是要来生再见了!”
秦源内心微微一抽搐,正想宽慰几句,却只见两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过来,一把抓起苏秦秦,又骂骂咧咧地想动手。
秦源当即起身,一把推开两人,怒目而视道,“干什么,还没开审她就是人犯了吗?我看谁敢动她?”
旁边有景王在,而且他也占着理,所以根本不怕这两个小小的锦衣卫。
再说得罪锦衣卫又如何?锦衣卫本就和燕妃、容妃那头交好,而燕妃现在巴不得要杀他,他就算在锦衣卫跟前像只绵羊一样,难不成他们就能给他好脸色了么?
两个锦衣卫一看一个厮役太监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当时就勃然大怒,上来就想揍秦源。
毫无意外地,景王马上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
“秦壮士说的很对,这小宫女现在还不是人犯嘛,你们怎么可以打她?要打,你们就先打本王,本王让你们打!”
说着,景王就张开双臂,一副老鹰捉小鸡的架势,拦在秦源跟前。
众锦衣卫纷纷侧目,脸上的嘲笑之意比之前更浓了。
两个锦衣卫也都一脸轻蔑地看着景王,但鉴于他拦在秦源跟前,到底也不敢来硬的了——好歹人家那也是王爷啊,要是弄伤了,他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再说了,没看到景王身后还站着那个抱剑的男人么,虽然谁都没看过那男人出手,但传说他的剑奇快无比,是个难寻的高手。
这时,却只听敏妃冷声道,“你们锦衣卫,现在打算彻底倒一边了么?”
这话声音不大,却是比小雪中的寒风更冷。
一直在旁冷眼观看的镇抚使崔山青脸色微微一变,立即上去喝止两个锦衣卫,“回来,不得无礼!”
锦衣卫就算要站容妃那头,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如此不留余地一边倒,否则别说日后有变,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就说圣上知道了,也绝不会开心的。
“哟,这是怎么回事啊,敏妃娘娘的案子还没审呢,怎么在外面就吵起来了?”
伴随着一阵半笑半说的声音,只见一副十二抬凤辇悄然落地,太监上去帘子一掀,燕妃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燕妃着了一身华服,喜气洋洋,浑身都透着胜利者的优越感。
她是代表容妃,专门来旁听的。
更确切地说,是来见证敏妃被定罪的。
此次内廷卫与镇抚司联合会审,其中镇抚司是他们的人,内廷卫与誉王又关系交好,同时证据确凿,她就不信敏妃还能翻盘。
一想起斗了好几年的对手今天终于要倒了,她现在就浑身舒坦,这等好戏,她怎么能缺席呢?
走到敏妃跟前,她微笑道,“敏妹妹,一会儿不要怕。姐姐相信,内廷卫和镇抚司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所以啊,姐姐特地赶过来,给你打气呢,呵呵呵。”
敏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姐姐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河东河西,眼下尤未可知。”
“是吗?呵呵呵……”燕妃捂嘴大笑起来,“也对,或许现在有人还在为你奔走呢,可是此案皇上亲自督办,又有哪个人敢徇私枉法啊?不过妹妹你放心,你手上的几个司我会替你打理好的。”
燕妃说完,又看向了秦源,说道,“咦,你这小太监也在啊?怎么还没死?”
“命硬呗。”
秦源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扶起了苏秦秦。
苏秦秦这下受伤不浅,腿一瘸一拐的,一走路就钻心的疼。
但咬着牙对对秦源说道,“小秦子,你这脾气要改改了。我以后……以后帮不了你了,你要自己小心。宫里,是个大泥潭。”
头顶升起十几道星光,苏秦秦说着,又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敏妃身边。
……
镇抚司大堂,景王遇刺案开审。
第五十九章 惊变!
大堂之上,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以及另一位锦衣卫镇抚使朱贺年,作为两位主审官齐坐堂上,因为此案由内廷卫和锦衣卫镇抚司会审。
两位主审官的身后,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镇远抚威”四个大字,不愧是镇抚司,连挂个牌匾都带恐吓性质的。
堂下,两旁各站了一排镇抚司司吏,人手一根杀威棒,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燕妃、景王等人坐在堂下两边,而敏妃虽为嫌犯,但仍未被剥夺妃位,因而也可获坐,只是她要正对着两位主审官。
除此之外,皇帝也派了贴身太监来旁听,便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周云生。
秦源作为证人,只能先靠边站,随时等待主审官召唤。
这就好比一个小配角,不到剧情需要是没资格露脸的,不过身为一个年轻的老表演艺术家,剧本是限制不了他发挥的,一会儿他必然要站出来抢戏。
各位老师,表演就是我的生命,我热爱这个舞台,而且我特别惨,我本身是一个残障人士……
堂下跪了一堆人,其中为首的便是被捉的高瘦刺客,据说名叫高离。
除了他以外,成华宫的各丫鬟、太监也跪在堂下,除了被秦源保下的苏秦秦,其他人脸上、手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各种伤痕,明显是遭受了酷刑。
内廷卫的酷刑很有名,但是镇抚司的酷刑更不遑多让,犯人过堂时身上要不带点伤,镇抚司这“镇远抚威”的金字招牌就觉得黯淡无光,这鬼地方向来就是这鸟样。
不过正因为知道这是“鬼地方”,所以人犯往往能利索地“招供”。
随着镇抚使朱贺年一拍惊堂木,审讯正式开始。
“高离,本使问你,四月初九夜,你因何刺杀景王,又如何逃脱,如何被擒?从实招来,可免受皮肉之苦!”
堂下,高离嘴唇龟裂,面无表情,但思路却异常清晰。
“我与景王无冤无仇,是敏妃让我杀了景王的。据说是景王多番轻薄于她,因而怀恨在心。但是具体何因,我也不甚清楚。”
“那是何人联络于你?”朱贺年又问。
“这人就在这,是敏妃的贴身宫女苏秦秦。她前后两次给我送了两千两银子,刺杀景王那晚,她也去了灯会,只不过跟我们说好动手时间后,她就先跑了。”
朱贺年冷哼了一声,又问苏秦秦,“苏秦秦,可有此事?”
苏秦秦虽然对这个结果似乎有所预料,不是太震惊,但终究是女孩子,还是忍不住脸色苍白,浑身微颤,泪水瞬间就模糊了眼眶。
她大声辩解道,“大人,绝无此事,他是胡说的!我什么时候见过他了,又什么时候给过他银子了?这完全是栽赃嫁祸啊!”
朱贺年又问高离,“苏秦秦是何时何地给的你银子?”
高离答道,“四月初一晌午,苏秦秦给了我第一张银票,一共一千两,地点是在尚衣司内。”
“可有证据?”
“那天人多,她给我银票时自然没人看到,但她进尚衣司时一定有人看到了。”
苏秦秦瞪大了眼睛,仔细回忆了下之后,立即急得眼泪直掉,“我那天,我那天明明是为大家去拿春衣的,怎么会是给他送银子的呢?”
看到这里秦源顿时眉头一皱,心想那幕后黑手做得好细啊,连这些细节都能对上……恐怕是在这之前,他们都详细调查过苏秦秦的行踪了。
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庆幸,要不是自己冒死跑了锦衣卫这一趟,要想翻案恐怕是难于登天。
不过也不着急,先让他们把所有的牌都打得差不多了,然后自己再甩个王炸,一把收掉,不是很好么?
堂上,朱贺年听完苏晓的辩解,当即冷笑一声,说道,“那你就是承认去过尚衣司了?怎么就这么巧,偏偏你是去拿春衣的?就算你是去拿春衣的,难道就不是以此为机掩人耳目,顺便给他银票了么?一个刺客,将死之人,为何要冤枉你?”
苏秦秦哪见过这阵仗,在朱贺年的连续发问下立刻就大脑一片空白了。
“我……这……”
是啊,她也想不通刺客为什么临死了还要拉自己下水。
朱贺年一拍惊堂木,当即喊道,“还敢嘴硬!来啊,用刑!”
高祖曾规定,“人犯不得随意用刑”,然而“随意”这个词可以解释的空间很大,于是经过五百年的演变后,这规矩就改成了“人犯不说,得随意用刑”。
与蓝星上的古代一样,大堂上用刑是正常的审讯流程,只要用刑后招供的细节和案宗对得上,那这刑就算用对了。
要是对不上呢?有良知的官员会怀疑是否真的冤枉,没良知的就会换个刑再试试。
其实朱贺年今天已经很客气了,因为周秉笔在旁听,所以他才问了那么多细节,先造成苏秦秦无话可辨又死不承认的情况,此时再用刑,放在哪都合情合理。
一听要用刑,苏秦秦便一脸死灰,绝望之际,又下意识地摸了下袖子里的小药丸。
那颗药丸是她好不容易从王管事那求来的,如果熬不住,或是用刑太过羞辱,她便打算以死自证清白。
此时,敏妃平静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怒容。
却正当她要发话时,只听钟瑾仪淡淡道,“且慢,先待人犯说完,再用刑不迟。”
朱贺年有些意外,又有些幽怨地看了钟瑾仪一眼,心里很不高兴。
开审前,誉王那头的人可是已经送了他一套位于京城东边占地三十亩的大宅了,而且还打算提拔他做锦衣卫指挥佥事……这定金都收了,要是这案子没把敏妃的罪定死,到时他怎么跟誉王交差?
这女人,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旁听的燕妃也露出不满的神情,甚至轻轻地哼了一声。
哼,看来内廷卫是还没搞清楚眼下的形势啊,竟然还想着脚踏两条船?
这位钟指挥使,正在惹祸上身还不自知,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钟瑾仪打断后,语气淡淡地问高离,“本使问你,你拿到银票后,银票去了哪里,为何我们在你住处未曾找到?”
高离蓦地一笑,表情有些奇怪。
然后,他就看向了秦源,说道,“大多数被我输光了,但是还有三百两给了小秦子,乾西宫的小秦子!”
话音一落,只见呼啦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源身上。
景王、敏妃、苏秦秦,包括钟瑾仪在内,眼里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秦源自己都懵了一下。
好家伙,这么狠吗,连自己一个小太监都不肯放过?
是燕妃见上次没杀死自己,所以干脆让刺客故意指证自己,然后让自己也被凌迟处死?
还是刺客因为怀恨在心,所以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或是……这本来就是幕后黑手的意思,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想到这里,秦源心中不禁怒意翻滚!
这后宫……可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黑暗!
有些人想让你死,就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死。
原本他想过,只要能把敏妃和苏秦秦救出来就行,至于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自己未必一定要追查到底,毕竟陷太深很不安全。
但现在,他觉得已经到了非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不可了!
毕竟,很可能人家现在铁了心要他的命!
第六十章 又惊!(求票)
堂上端坐的钟瑾仪,也不由略微沉吟了下。
不得不说,这个意外的变局,连她都没有想到。
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对方执意要陷害秦源的话,那么恐怕连证据都准备好了……所以接下来就很棘手了。
虽然和秦源的交情不算深,但钟瑾仪是想保他的,毕竟他是自己的密探,且资质极好,未来可期。
另外,对他的印象里,好像还夹杂了点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她最近脑海里,时不时总会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画面,就是那天酒后他来扶自己那一下……
简直是不可理喻!
与钟瑾仪不同,此时的燕妃越来越像快乐的老燕子了。
看着秦源,她意味深长地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太监,竟然也是同谋?呵呵,看来真是天理昭昭啊,坏人终究是逃不掉的。”
这话明显是在说,她要杀的人,永远逃不掉。
秦源一听,当时就心中一阵翻腾。
可恶啊,果然是掌控了恐怖力量的燕妃娘娘!她想杀死谁的话……就连钟瑾仪大人也……可、可恶,这样的话……难道,难道在能力还未得到彻底成长前,本天才的传奇就要结束了吗?
获得两点星光。
好少……
哎,手里有牌,终究是演不出那种绝望的内心戏,早知道在电影学院的时候,就不该整天只想着泡妞,该好好学习的。
失望地叹了口气,秦源很不爽,于是就开始怼燕妃。
“燕妃娘娘,总不能刺客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吧?河东河西尤未可知,方才敏妃娘娘说的,您忘了?”
燕妃顿时脸色一黑,继而又冷声一笑,“呵呵,本该掌嘴,但是本宫心情好,免了。反正,回头你的嘴会被一刀刀挖下来。”
苏秦秦怔怔地看着秦源,心想小秦子果然好勇敢,在这种时候都不忘嬉笑怒骂,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唰,六道星光从苏秦秦头上飞起。
倒是秦源被弄得一脸懵逼。
她这是哪门子的星光?
不小心侧漏的?
钟瑾仪觉得再拖下去对秦源不利,于是马上开始盘问细节,希望能盘出些破绽。
“高离,本使问你,你为何要给他银票?又可有凭证?”
高离又怪异地一笑,说道,“苏秦秦说小秦子会接应我出去,于是我就给他送了张三百两的银票,求他到时候务必多费心。凭证么,那就是那张隆庆号的银票,编号是东字天乙壹玖叁玖陆,我记得清清楚楚。”
钟瑾仪冷哼道,“一张银票,你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高离反问,“我天生记性强,过目不忘,这有问题么?”
一旁的朱贺年听罢,马上轻松地一笑,说道,“这还用问么,直接去搜他身,再去他寝宫查抄一下,看银票在不在,不就知道了么?”
钟瑾仪心道,若是你们有心陷害他,趁他现在不在寝宫,怕是早已把银票放好了吧?
正想着如何帮秦源跳过这一环,却只见秦源自己站了出来。
笑道,“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请两人大人立即派人去在下寝宫搜查,若是查到,我自当认罪。不过,我要求钟大人同去,有您在我看他们也不敢乱诬陷我!”
钟瑾仪不由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平日里机灵,这会儿怎会如此糊涂?
旁听的景王也忍不住,略带异样地看了秦源一眼。
朱贺年此刻乐得差点笑出来。
此子愚蠢如斯!要诬陷你,需要现在带银票进去吗?有人早给你放好了!
这下好了,只要找到银票,一个主犯、两个帮凶、犯罪过程就全都凑齐了,自己可以结案了!
至于结案之后,庆王、誉王如何各显其能斗法,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于是当即说道,“来啊,速去乾西宫搜查!”
又笑吟吟地对钟瑾仪说道,“钟大人,你要一起去吗?去也好,彰显我们正大光明啊。”
钟瑾仪轻叹一声,心道自己过去怕也是没用。不过好歹尽份力吧,起码自己一去,那些人不敢当场做手脚,也不枉与他相识一场。
钟瑾仪不声不响地走出镇抚司衙门,不过突然又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小太监叹息这“相识一场”呢?
一队人马直扑乾西宫,钟瑾仪站在殿内,安静地等待那些侍卫中的某一个,突然大喊一声“找到了”。
然而,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起来,一个带队的镇抚司司吏额头开始有些冒汗,又一脸的不可思议。
钟瑾仪蓦地眉头一皱,莫非……
于是立即说道,“找到了么,没找到就赶紧回去了。”
那校尉说道,“大人,再找找,再找找……”
钟瑾仪冷笑一声,“怎么,忘记放哪了?还是放的人没跟你们说清楚?”
校尉额头的汗更多了,“大人莫开玩笑,莫开玩笑,我们怎么知道放哪了?”
却是又过了一刻钟,仍未有银票的下落。
……
因为钟瑾仪去取证了,所以暂时休堂,不过里面的气氛非常沉闷。
无论是景王、苏秦秦还是敏妃,都一脸凝色,他们几乎都认定了那银票是一定能被“搜”出的,连周云生看秦源时,都微微摇头。
只有燕妃这只老燕子倍感快乐,人家二月春风似剪刀,她是一脸春风似剪刀。
终于,漫长的等待后,人都回来了。
“如何,证物可找到了?”朱贺年笑着问道。
却不想那校尉哭丧着脸,说道,“大人,我们仔细搜了,没有找到银票!”
这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朱贺年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一双老眼渐渐瞪大,脸上的肉又是猛地一颤。
“没有?这……都搜了?”
“回大人,都搜了,确实没有!”
说好的放在床边一花瓶里的,那花瓶都快被我们盘包浆了,也没找出来啊!
这一下,老燕子也活泼不起来了,神情一滞之后,她故作平静地问道,“你们搜清楚了吗?咱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啊。”
那校尉差点都哭了,“搜了,真没有,我们都找了!”
老燕子不甘心,心中愤愤。还想再问,但想起周云生在场,只好生生忍下了。
但让她没有想到地是,周云生还是说话了。
老太监微微一笑,半打趣地说道,“燕妃娘娘,你似乎很确定那银票就在乾西宫啊?”
这话非同小可,让燕妃登时心里一紧,连忙调整了下情绪,说道,“周秉笔这话说的,本宫这不是怕放过刺客同党么。一想起宫里有刺客,本宫这心里啊,就不踏实。”
周秉笔不置可否地一笑,“呵呵,是么,那是老奴多心啦。”
公堂上的气氛,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燕妃的心里,开始有些七上八下了。
但是想想自己手里还有一张大牌,就又安心了许多。
只是周云生,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话......他是在帮谁说的?
……
而此时,乾西宫的屋顶上,阿大和阿二正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
一张好好的银票,被它们撕成了两半,还像模像样地垫在身子下面,大抵是想学秦源,趴在褥子上晒太阳。
阿二还像模像样地撕了一块碎片,往嘴上使劲一抹,抹完了之后想贴自己身上。
可惜没有口水,怎么也黏不上去,气得它又把它撕成了好几片。
然后就被阿大揍了……
第六十一章 老燕子,穿花衣
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窃窃私语的众衙役,有高声大笑的景王,也有喜极而泣的苏秦秦,中间好像还有人在轻轻哼着类似民谣的东西?
“老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都拉稀~~”
燕妃感觉这好像是在骂自己,可这种事哪有自己上去认领的?但越想越气得慌,于是立即朝朱贺年使了个眼神。
朱贺年登时一拍惊堂木,大喊一声,“肃静!”
待全场安静下来之后,又指着秦源大喝道,“秦源,那银票何处去了?本使再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钟瑾仪冷声道,“没找到银票,难道不是刺客信口雌黄,胡乱栽赃?”
朱贺年冷笑道,“钟大人,你可以亲口问问他,他与成华宫的交情如何?那苏秦秦是否经常上他那去,敏妃是否曾当众为他解过围?有这等关系在,加上刺客口供,本使怀疑他有何不可?”
钟瑾仪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以她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这确实对秦源很不利。
却只见秦源微微一笑,上前说道,“不用问了,我都承认。我跟成华宫的关系好着呢,而且苏秦秦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又怎样?”
苏秦秦听秦源在这种时刻,不但不避开自己,还依旧毫无畏惧地承认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心中虽是为他担忧,却又有些欣慰和感动。
他真傻,可他……当真是极好、极忠诚的朋友!
可惜…...这般坚硬刚直的男子汉,却不幸成了太监。
飞起六道星光。
朱贺年见秦源亲口承认,不禁愉快道,“那你说,本使现在怀疑敏妃,确实很可能雇你做了刺客接应,错了么?”
“当然错了,前提是你得证明敏妃确实雇凶刺杀景王了啊,问题是你现在有证据吗?”
朱贺年不动声色道,“若是有证据,你可愿认罪?”
秦源一听顿时乐了,好家伙,总算到这个环节了!
“朱大人,根本就没有的事,怎么可能会有证据?就算有,那也是假的!反正我相信敏妃没杀人,你要是有铁证,反正我也百口莫辩,那认了又何妨?”
朱贺年一听更乐,妈耶,总算到这个环节了!
当即笑道,“那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使现在就让你心服口服。来呀,将敏妃亲笔书信呈上来。”
两人对答极快,旁人想插话都插不上。
尤其是钟瑾仪,早看出朱贺年是在给秦源下套了。
她本想见缝插针地提醒一下,可是秦源每次都是无缝接话,弄得钟瑾仪想插都不插不进,感觉很是力不从心。
于是只好蔚然一叹:可惜了,这么好一棵苗子,终究是太年轻气盛。
景王、苏秦秦及成华宫与秦源熟识的宫女们,也无不暗自长叹。
她们其实都早已通过各种渠道,知道锦衣卫鉴证房,将书信鉴定为真了。
苏秦秦更是自责:是自己连累小秦子了,小秦子太善良了,这宫里的黑暗之处,他竟全然不知……
就连一直平静如水的敏妃,也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全场也只有燕妃,微笑着露出了小酒窝,感觉这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那个圆纸筒很快带到,朱贺年拿出里面的两张纸,看了下,然后递给钟瑾仪。
“钟大人,这是书信原物,还有锦衣卫鉴证房的鉴证具结书,你看下吧。”
钟瑾仪轻轻一瞥,便看到具结书上头有“印证皆真”的结论。
朱贺年拿起那张具结书,展开朝敏妃、景王及周云生等人展示了一下,说道,“怎么样,结论为真,这下没话说了吧?”
秦源自然不能直接指出哪里有问题,要不然就很容易被人怀疑。
事实上为了不让人怀疑是他在信上做了手脚,从头到尾他都在表演一个愣头青,甚至连这封信他都没有主动提及,而是朱贺年自己提出来的。
虽然没人会违反常识,去相信十六岁的太监有能力在大宗师眼皮子底下改了书信,但身为老艺术家,秦源还是喜欢用更多的外壳来隐藏自己。
做人嘛,还是要狗……苟一点。
于是看了下那张纸,然后故作不懂地说道,“不对啊,我怎么看着三位鉴官,只有两位得出为真,另一位写的是‘无法具结’?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觉得不一定是真的?”
朱贺年皱了皱眉,“三位中有两位下了结论,按规矩可以算真的。”
“按规矩?”秦源说道,“这可是敏妃娘娘的案子,你们就这么不慎重?不行,要让我心服口服,除非重新鉴定一下……”
这时,稍稍看到了些希望的苏秦秦也马上说道,“对,为什么有一个人不敢出意见?是不是他不肯同流合污,所以才不敢写?”
一时间,跪着的成华宫太监、宫女们顿时纷纷附和,要求重新鉴定。
朱贺年一看群情激愤,赶紧喝止,“大胆,谁再敢咆哮公堂,一人一百杀威棍!”
这时,坐在一旁的周云生,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朱大人,既然此证有疑,那可否给老奴再比对一下?”
朱贺年闻言,登时脸色微微一僵,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这位周秉笔就说了两句话,看似不偏不倚,却句句都在关键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的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不对,这老太监,竟然是庆王的人!
没想到庆王久居蜀地,竟然在宫中经营如此之深,连皇上跟前最信任的三位大监之一周云生周秉笔,也是他的人!
藏得好深啊,之前大家甚至还一度认为,他与誉王交情颇好!
果然……这种时刻庆王怎么袖手旁观呢?这周秉笔,名为替皇上旁听,实际却是替庆王来帮敏妃的。
朱贺年虽是心愤,却不敢怠慢,只得一脸笑容地看着周云生,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周秉笔了。”
书信以及另外几张敏妃的平日手书,还有成华宫大印的官方印迹存档,很快就到了周云生手里。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周云生那张老脸。
周云生看完字迹对比,脸上并无表情。
双目缓缓向下,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那个印章之上。
朱贺年大松了口气,因为鉴证房那边早就跟他说过了,印章是最真的,根本就是用真印章盖的,完全挑不出一丝问题。
燕妃脸上的酒窝也更深了,甚至舒服地靠在了背椅上,想象着一会儿敏妃面如死灰的样子。
顺便想了下秦源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
老燕子穿花衣?老娘让你穿寿衣!
不对,穿什么寿衣,直接千刀万剐,然后找个乱葬岗埋了得了!
第六十二章 太监怎么会多想呢?
却在这时,只见周云生目光骤然一凛,随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雷霆般的怒意!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周云生连声大呼,几乎咆哮。
朱贺年脸色一变,连忙问道,“周秉笔,怎么了?”
周云生虎步上前,啪地一声将书信拍在朱贺年跟前。
随后,如雷霆暴雨般怒吼道,“此印至少有七处谬误,如此之假,便是老夫我都能一眼瞧出!你们锦衣卫鉴证房,竟然视若无睹,具结为真?简直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啊?啊,这这这…….”
“如此明目张胆诬陷当朝皇妃,连证据都做得如此敷衍,莫不是你们认为宫里人人皆是傻子,皇上也是昏君,唯你们锦衣卫可以一手遮天?知道你们锦衣卫跋扈,却不想已跋扈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这话句句震耳,字字诛心,如同一把把尖刀一般射向周云生,吓得周云生当场就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要是按照周云生的说法,那他们锦衣卫就不单单是在诬陷王妃,而且还在欺辱圣上、藐视皇权!
你想啊,你要杀皇帝老婆,随便安个罪名,连伪证都懒得好好做……这不是说把皇帝当傻子欺负,或者认为皇帝无用,即便知道了也不能拿他们锦衣卫怎么样吗?
可想而知,向来暴戾的皇帝,视皇权为逆鳞的皇帝,要是知道此事,将会爆发如何等的雷霆之怒?
但是周云生实在不敢相信,这书信会做得如此之假,于是又颤抖着双手拿起那封书信,细细地比对了一下。
不比对还好,一比对他就直接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那印章假得,连他都能一眼看出七八个破绽。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这下锦衣卫从鉴证房开始,一场血的清洗是不可避免了……
燕妃此时同样面色惨白,她本想亲自上前看一下,但一看朱贺年这般模样,就知道看不看都一样了。
瑟瑟发抖地坐在位子上,她使劲地抠着座椅的把手,让自己看上去冷静,希望能和那帮锦衣卫废物划清界限。
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以庆王的能量,一定会趁皇上震怒,推动各部彻查此案的。一旦彻查,那么他们今天做的种种手段,多多少少总会有些许败露,到时候……
此时,周云生又忽地看了燕妃一眼,那凌厉的眼神,让燕妃又是心中一颤。
“此事我必如实奏与圣上,无论是锦衣卫或是任何人,但凡牵涉此案者,都自求多福吧!”
说罢,大袖一挥,踏着流星步而出。
燕妃更是面无人色,想站起来赶紧去报告容妃,却发现两腿颤颤无力,差点一屁股摔倒。
而此刻,堂下跪着的苏秦秦及一众成华宫太监、宫女,无不喜极而泣。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终于还了我们一个公道!”
“我就说敏主子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对了,今天多亏了小秦子啊,要不是他非要鉴定书信,没准我们就真的喊冤待死了!”
“对对对,小秦子,谢谢你!”
转眼之间,二十多个宫女、太监的头顶,纷纷冒出大片大片的星光,让整个大堂变成了一片星海。
苏秦秦更是激动地站起来,跑到顾运跟前,一把扑在了他的怀里。
呜咽着说道,“呜呜呜~~~小秦子,我还以为我要害死你了呢,呜呜~~还好你聪明,你救了大家~~~你好勇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呜呜呜~~~”
说着,头顶的星光更是无比璀璨地冒了出来。
秦源心里乐得直打滚,那些星光汇入他体内后,直接就仿佛唤醒沉睡已久的正气,又让它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上五品之后,再晋升需要的正气大为增加,但这一波,直接又让秦源摸到了晋升五品上阶的边缘!
只要再来那么一点,就可以看那本《墨修机关祖术》了!
然而兴奋归兴奋,他却是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说道,“大家不用谢我,其实这、这不是很正常吗?总不能他们说真的就是真的吧?我当然要让他们重新鉴定了,没有我的话,你们也会这么做的吧?”
而此时,一直端坐着没有说话的敏妃,也终于转过头,细细地看了秦源一样。
明眸中依旧有未解的困惑,但那泛起的欣喜与感激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的,瞬间就冲淡了精致脸庞上的倔强,看上去像打了一层明媚的柔光。
在她眼里,这一切未必全是秦源的功劳,比如换了那封信,就不是这个小太监可以做到的。
究竟是谁暗中出手,她现在还不确定,但无论如何,这个小太监的胡搅蛮缠,今天也帮了她大忙。
而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这小太监的心性竟如此之好,从他被诬陷到现在,始终不曾畏惧,反而坚定地据理力争,这才有了周秉笔重新鉴定一事。
想想,自己自恃清高,不屑与朱贺年这等宵小争论,反倒是……不如他了。
想到这里,敏妃不由嘴角微微浮起,现出一丝完美的弧度。
头顶,飞出六七道金光。
怀里还抱着苏秦秦的秦源,看到敏妃那回眸一笑,顿觉百媚横生。
但他现在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微笑,而有太多肮脏复杂的想法。
太监怎么会多想呢?
顶多只是想了下苏若依找到了赤鲵,把赤鲵带了回来,然后自己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最后决定各一半,一天吃三顿,每顿吃三斤,配以特殊的回阳之法……
连续吃两天,小腹开始发暖。
第三天,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五天,规模初具,但仍在成长。
第八天,源头活水来。
第九天,女帝老婆你今晚睡这吧?
第十天,敏妃你好,重新介绍下,这是我二弟,之前一直在出差,刚回来……
对了,小秦秦,你要不要一起?
等下,怎么好像混进来一个?
啧,钟大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泡你的药水去,大家男女授受不亲。
……
啊哈哈哈哈哈~~~
镇定,镇定……
第六十三章 一个妙人
景王遇刺案,从这一刻起就改性质了。
它不再是一起单纯的针对皇子的谋杀案,而明显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后宫争斗案,而且手段如此粗暴,幕后之人不惜以皇子、皇妃的生命为代价,已经超出了正常宫斗的范畴,相信皇帝知道后,会有更大的风暴降临。
但至少,成华宫内的所有人,现在都没事了。
当然,那些被用过酷刑的宫女、太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这里可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
只是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够他们感恩戴德的了,此刻没有人会去憎恨内廷卫或是镇抚司,他们顶多会憎恨那个幕后黑手。
反正宫里向来如此,你最好求自己没事,摊上事被扒一层皮那是基本待遇。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么?
别问,因为内廷卫和镇抚司虽然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他们知道,把提问的人打一顿,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景王又开始日常吹捧了,他似乎对吹捧秦源情有独钟,而且跟他作诗一样,总能找到清奇的角度。
“秦壮士,方才如此危难之际,你竟依然毫不畏惧地承认你与成华宫那侍女有一腿,当真是个有担当的好汉子!今晚本王设下晚宴,定要为你压压惊,顺便我们zuan研一下二龙戏凤,如何?”
秦源见景王拉着自己的手,不由一阵恶寒,怀疑到时候自己演龙还是演凤还不好说……还特么钻研?
于是赶紧说道,“殿下,酒可以喝,但是奴婢现在心里只有苏秦秦一人而已,怕是以后不能如殿下这般潇洒不羁了。”
这话声音不大,但是一旁的苏秦秦不小心,还是听到了。
不知为何,她的小脸唰地一红,如同粉嫩的桃花,又心里噗噗直跳。
这……小秦子对我竟是那种意思?
可是,他是个太监啊,他怎么可以……
不行不行,虽然他很善良、很正直、很机灵、很有担当,模样也很周正,可是一个太监……自己怎么能喜欢一个太监呢?
可,他原来有这么多优点?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
众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有钟瑾仪端坐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源的背影。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比如,乾西宫里应该有银票的,那帮人干这种事都驾轻就熟,怎么可能会出错?
难不成还有人在背后帮他?那么,他背后之人是谁?
另外,钟瑾仪还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那封书信到底是如何被掉包的?
她很清楚,锦衣卫衙门里有大宗师魏宗淮坐镇,就算庆王派了另一个大宗师过去,也绝不可能在魏宗淮毫无察觉之下,就调换了书信。
难道书信是在从锦衣卫送到镇抚司大堂的路上,被人动了手脚?
可是魏宗淮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么?
也难怪钟瑾仪想不到,因为这件事说起来,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
当晚,在三个老头研究那封信的时候,秦源就借了阿大的视野,照着书信上的印章也雕刻了个假章。
因为他之前雕代死木身,里头就包含了墨家的基本功雕刻术,当他能刻出跟自己几乎一样的代死木身时,雕刻术也就基本大成了,因而刻个假章易如反掌。
刻完假章后,他抹上随身携带的印泥,在废纸上盖了好多次,直到颜色与信纸上的十分接近后,这才盖在一张与书信相同的宫纸上——就是上次他从隔壁偷来的纸。
在与魏宗淮大战后,他又潜入鉴证房,先撕下盖印章的部分,再利用修补纸人的原理,把之前盖好印章的纸张补上,补得天衣无缝,就相当于把印章替换了。
这种技术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因为它来自傀儡祖术。
百家先经历了史上唯一剑仙柴莽的洗劫,又经过了五百年的持续剿杀,如今百家祖术级的法术几乎都已失传,就连墨岛上的墨家嫡传都未必有傀儡祖术,大家都没见过,自然也想不到还能这么干。
不过,假的终归是假的,那印章只是乍一看很像,但仔细看就能找出很多破绽。
问题是,这封书信鉴定过很多次了,谁又会在第二天再盯着印章细细去看呢?除非,那人实在不相信守了一天一夜的大宗师魏宗淮的实力。
综合这么多独一无二的条件,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所以任钟瑾仪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
此时,朝兰宫的地下石室。
少年平静地对身边的老者说道,“虽然周秉笔在场,但能发挥多大作用还不好说。”
老者眼皮子微微一抬,问,“殿下的意思是?”
少年没有犹豫,说道,“不行就交换吧,兵部的陈时忠的料,我们可以给他,换敏妃总可以吧?无论如何,敏妃是不能倒的,否则我们在宫中的人脉会人人自危,对我们很不利。”
“殿下,恐怕他不会愿意的,除非负责修缮剑庙的新任工部侍郎,我们也不跟他们争。”
少年眉头一皱,陷入沉吟之中。
相传高祖曾遍搜百家法宝及祖术典籍于剑庙地宫,可是地宫在哪谁都不知道,而这次剑庙修缮很可能会发现。
就在两个月前,圣上突然点名让工部侍郎全权负责剑庙修缮。
工部侍郎原先是他的人,可惜胆子太小,这次敏妃出事后竟然直接致仕告老还乡了,现在围绕新任工部侍郎的人选,他和誉王那头正展开激烈争夺。
为了敏妃,把如此关键的工部侍郎让出去,不但有点舍本逐末,而且百家那边知道自己到手的东西都能飞了,怕是会有看法。
“殿下,”此时,老者又淡淡地说道,“你确定,这件事就一定是誉王做的么?如若不是,我们就是陪了敏妃又折兵了。”
少年眼睛不由微微一眯,他之前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但是被老者一提醒,便不由浮起一丝疑云。
不是他做的……还会有谁呢?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然老者的玉蝶蜂鸣了一下。
沉吟片刻后,老者向来沉稳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喜色。
“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敏妃脱罪了!据说是书信被人调了包,一眼就被周云生认出是假的!”
少年闻言,惊讶地噌得站了起来。
“这……当真?何人可以在大宗师眼皮子底下调包?!”
老者喜色过后,脸上亦疑云密布,背着手来回踱步。
良久之后,却终只能晒然一笑。
“老奴也想不通。现在只能确定,一直有个高人在帮我们就是了。就是不知道那位高人是哪个势力的,帮咱们所图为何?”
少年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迷茫,纵然他天赋卓绝,又自小研**王之术,已隐约有潜龙在渊之姿……可到底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些情绪是隐藏不住的。
这时,老者又道,“对了,乾西宫那小子这次误打误撞,似乎也帮了咱们一下。”
听老者说完堂上的大概经过,少年不由又会心一笑。
那小太监,当真是个妙人啊。
今晚,去看看他吧。
第六十四章 怎么押宝的问题
“如果邪恶是华丽残酷的乐章,它的终场又会由谁写上?晨曦的光,风干最后一行忧伤,黑色的墨染上安详。”
从景王那回来,秦源哼着小曲儿,手上还拎着景王送他的一块皇家猎场才有的赤鹿肉,带着几分微醺感,高高兴兴地往乾西宫走。
路上碰到了巡逻的林晓林统带,又被她摸了一把屁股,这胖女人摸完后还说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要他别介意,回头请他吃饭。
秦源一听要跟这女人吃饭,当时就急了,赶紧说没事,用不着用不着。
可是这娘们好像有点误会了?一听自己说没事,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贼特么柔软,然后又来摸了一把……
顺便贡献了两点星光???
秦源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甚至想把星光退回去。
但是这才刚开始,回到乾西宫,推开寝殿的大门后,他心情就更不好了。
因为生吃人肉、丑到要戴面具掩饰的钟瑾仪大魔王在里面!
秦源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只好无奈地行礼道,“属下拜见大人。”
钟瑾仪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秦源,淡淡道,“起来吧。”
秦源起身,心里琢磨着,怎么这些人这么喜欢背对着人说话,好想给她来一闷棍,然后掀开面具看看她到底有多丑啊!
钟瑾仪肯定没想到,她如此欣赏的属下,竟然会对她一个大宗师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她这次来,是想给他一点奖赏,再适当地给他一点鼓励,让他更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当然,也有一些疑惑,她想得到解答。
不过,要说话之前,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
虽然之前也跟秦源单独待过,而且今日过堂之后也跟他更熟悉了几分,但现在单独与他说话,她还是有一点点紧张。
于是就淡淡地说道,“你过来。”
秦源不明就里,走了过去,没想到钟瑾仪提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揍。
噼里啪啦,虽然不至于受伤,但疼得秦源眼泪都快下来了。
秦源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对钟瑾仪说道,“大人,看来你这药不能停啊。”
钟瑾仪打得更狠了,问,“你给我药了?”
秦源这才想起来,药是配好了,但是还没给她。
不过好在,一顿暴揍后,他又获得了一百多道星光,现在他体内的正气再次咆哮起来,又把经脉撑得鼓鼓的。
秦源心里一喜,可以冲击五品上阶了!
过了会儿,钟瑾仪终于停手了,吐了口气,略带歉意地说道,“起来吧,我现在舒服了。”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我特么……也舒服了。
被正气tian满的感觉真好。
所以,既然大家都得到了满足,你能不能有事先走了啊,我自己擦擦就行了。
嗯,主要是生的赤鹿肉掉地上了,地上现在一滩血渍,要是不赶紧擦掉,等凝固了就不好擦了。
钟瑾仪还没办正事,当然不会走。
若无其事地坐到长案后,看了眼桌上还没收拾过的碗筷,问秦源,“我问你,你用什么办法把银票给弄没了?”
“什么银票?”
“少来这套,他们栽赃你的银票。”
秦源心想,看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是不行了,以钟瑾仪的经验,是绝对不会相信对方栽赃时失误了这种可能性的。
于是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苏若依帮我拿掉的。”
“苏若依今天来过?”
“来过啊,你看这碗筷,”秦源指了指桌案上,“镇抚司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跟她喝酒呢。她可能觉察到了什么,也可能觉得酒没喝完有点可惜,于是就呆在这里,然后恰巧遇到有人来栽赃,她自然要帮我一把,把银票拿走了。”
钟瑾仪见桌上确实放着两副碗筷,似乎正好印证他的说法,于是也不再多疑。
顿了顿,顺便道,“他们清正司,最近有什么动向?”
“回大人,最近清正司为了皇上出巡天下太平,正拼命捉妖呢。”
钟瑾仪不置可否地沉吟了下,然后说道,“苏若依总是来皇宫,有可能找你只是掩人耳目。如果发现他们清正司在皇宫活动的迹象,一定要立即报告给本使,明白?”
秦源心想,清正司来皇宫活动做什么?皇宫里有剑庙,再大的妖也不敢来啊。
等下……所以之前苏若依受伤,不去找内廷卫而躲到自己这来,就是因为他们清正司想来皇宫做点什么,而内廷卫坚决不让?
这些人一天天的,究竟在搞什么呢?
算了,社会上的事少打听,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反正,老子不光押你内廷卫的,也暗搓搓押了清正司那边,顺便还在景王那押了一点,要是有机会,庆王老子也去押点……
等下,那还剩下了个誉王?
那厮不像好人,从陷害敏妃的手段上就能看出来很阴险,再说燕妃跟他还是一头的,押这种人……想想就不爽。
这边正想着呢,只见钟瑾仪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
“这是龙象精进丹,对于提升七品修者的正气有很大益处。你资质不错,平日里勤加练习,本使会帮你的。”
秦源心想,这玩意可能还没你打我一顿有用吧?
但还是做出欣喜若狂状,“激动”地一拜,口号喊得掷地有声,“多谢大人栽培!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秦源的反应在钟瑾仪的意料中,毕竟这丹药在市面上价值数百两黄金,而且有价无市,普通人就算有钱也别想买到。
“起来吧。本使再提醒你一句,今天你已经彻底得罪琴芳宫了,燕妃那小贱人可能又会害你,你自己小心。不过,若是有大事,你可用玉蝶唤我,我自会帮你。”
秦源立即说道,“大人这‘小贱人’三字用得妙极,属下也想这么骂她!”
钟瑾仪皱了皱眉,“本使的重点是这个?”
秦源一本正经道,“属下就是表达下与大人同仇敌忾的心理。”
钟瑾仪越看越觉得这小子跟正常人有所差别……他刚说那些,也算是在奉迎自己?
拍马屁的她见得多了,但是那些人无不都是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拍,比如大人英明之类的,像这秦源这般角度清奇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想到这里,钟瑾仪颇觉有趣,不禁嘴角微微一扬。
那笑容极美,可惜隔着面罩,无人得见。
正如高高在上的她,平日里也不得见这般有趣的小太监。
……
第六十五章 规范操作,安全生产
谈完事,秦源赶紧把他那祖传秘方调制而成的药拿出来,足足有三十大包,放在钟瑾仪跟前。
“大人,这是属下调制的药粉,您可先行泡用。一包可用三次,三十包可以用一个月了。没了我再跟您配。”
这些药倒也不是他胡乱弄的,而是他花了足足八十两才买来的各种安神醒脑的药材,而且还加了些香料,非常好闻。
到时候香香的澡澡一泡,没准还能唤起这老女人的少女心呢。
而且药材都被他磨成了粉,这样就一眼看不出是什么了,看上去神秘感就增加了不是?
钟瑾仪不声不响地接过了药,也不说一个谢字,就出了门。
不过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秦源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密探么?”
秦源秒懂,点头道,“属下明白,就算别人拿刀架在属下脖子上,属下都不会暴露身份的。”
“既然知道,那你就收敛一点”,冷着声音,钟瑾仪说道,“下回你再敢在内廷卫闹事,她们要办你,本使就不管了。”
秦源陪着笑,说道,“上次那不是景王喝多了,来耍酒疯么?”
“耍酒疯?我看你也有点疯,跟他倒挺登对。”
钟瑾仪顿了顿,又道,“庆王仁,誉王义,景王疯,大成最出名的皇子就他们三个,你要好自为之。”
说罢,就即刻出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秦源摸了摸下巴,心想钟瑾仪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不清,就好比钝刀子杀人,于老爷子的故事看样子她是没听过。
不过鉴于体内正气已咆哮多时,他也就先不想那些了,赶紧席地而坐,运气冲击中丹田。
嗡地一声,耳边又爆发出一阵轰鸣,继而浑身又是一畅,感觉世界更加清朗了。
到达五品上阶了!
什么都不管,他直接先将意识潜入鲁班锁,翻出了那本《墨修机关祖术》!
意识凝集于书上之后,只见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虚影,随即各式各样的机关图纸悄然显现,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粗一看足有五六百种,蔚为壮观!
这些机关中,有单独使用的,也有结合阵法使用的,有单体伤害的,也有群体伤害的,有气势宏伟的攻城、守城器械,也有精致小巧、杀人旅行必备的实用小机关,分门别类,不一而足。
这其中,有一些还散发着金光,一看就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样子。
秦源将意识集中到其中一个金光闪闪的图纸上,只见那图纸顿时活动起了起来,将制作过程、使用方法、使用效果一张画面、一张画面地演示开来。
那张图纸叫墨甲,“墨家三大守术”的第二个。
低配版的墨甲,只是件可以大幅提高防御力的战甲。
但是只要你能得到足够的材料,就可以在各个部位加上机关,以出其不意地反击敌人。
比如在肩部,你可以取青齿妖鱼的牙齿,制作成类似捕鼠夹的机关。
一旦有人来抓你肩部,机关可自动激发,咬住对方手部,因青齿妖鱼的牙异常锋利,所以一旦被咬到,轻则重伤,重则断手。
因其过于“凶残”,那位墨家大宗师还非常严厉地做了一个“警告”。
“墨家光明磊落,用此机关者切不可于鱼齿喂毒,尤其不可抹药家之‘万蛊猩红散’,否则毒气由手入心极快,对方如非大宗师者七成要毒发身亡,便是大宗师,亦需分出正气抗毒,而导致出手变缓被人有机可趁,故而切切不可喂毒……呵呵。”
秦源看完,当时就“嘶”地倒吸了一口气,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对老前辈的崇拜之色。
前辈果然光明磊落,不愧为兼爱非攻的优秀墨者!
受教了受教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弄到“万蛊猩红散”呢?
咱不抹毒,咱直接浸毒,浸泡一下不就好了吗?
讲真,秦源现在对那位墨家大宗师的好感是越来越强了。
这位大宗师在败给剑修,确切地说应该是败给剑仙柴莽之后,一定心有不甘,所以才甘愿背负骂名,为提升墨家机关的威力绞尽脑汁。
虽然这的确不符合墨家精神,但换个角度,只有足够强、只有能存活,墨家的精神才能得到传承,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不是么?
在那位大宗师心里,一定始终有一颗让墨家成为“世间第一显学”的雄心吧。
说起来,他也算是自己的师父,却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这让秦源颇有些遗憾。
或许等找到外头的墨者之后,能打听到?
若有那么一天,自己一定去他坟前磕几个头。
话说,墨甲上不光是肩部,而是所有部位都可以装上机关。
比如后背,可以在一层看似平整的外皮下,暗藏一百三十六根白刺短吻妖的尖刺,这种尖刺原本长在该妖的背部,锐可破金石,是其最强悍的武器。
安装在墨甲上后,敌人若一拳打来,则拳头直接穿刺,若一剑刺来,背上又有金刚陨铁的防护,只要刺在上面,便会触发机关,那些刺立即发射,把你射成刺猬。
前胸就更强悍了,直接做了个可容纳闪电的机关,且连通了双手,配合正气以后,可以手动制造出一个闪电磁场,对手至于磁场中要么被电晕,要么被电麻,达到禁锢的效果……
很高科技有没有?
然后,大腿、膝盖、脚部、双臂乃至裆部,全都可以加装机关……
这就是“墨甲”,而这仅仅只是五六百个机关当中的一个。
除此之外,九星连弩、长空刀车、九转回廊、影墙、陷地鬼手、机关树妖阵……全都是祖术级的东西。
秦源看到这里,已经是热血沸腾了。
一想到燕妃那头迟早会派人来杀自己,而自己的七品修为已经差不多人尽皆知,到时燕妃一定会派高手前来,秦源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些机关布满整个坤西宫。
那这乾西宫得什么样子?
屋顶,纸人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院子里,地雷遍布,再配上雾偶,随时结个雾阵,让你晕头转向。
院子四角,弄上四个隐蔽的刀车,窗台外边屋檐下,放上三台掩饰过的九星连弩,台阶上全给它埋上鬼手,就是你一踩直接从地下伸出一只机械手抓你脚的那种。
还没进屋,就先给他结结实实地虐一遍,然后屋子里也到处给它布上机关,对方要是还能喘气,那就继续虐第二遍,那这安全感就蹭蹭噌地上来了。
加上自己还有钟瑾仪罩着,别说燕妃,就算誉王请大宗师来杀自己又怎样?
我墨家就是苟,你大宗师过来,就算搞不死你,起码也能用机关拖你个一时半会儿吧?等钟瑾仪一到,你敢在皇宫明着和内廷卫指挥使动手?
嗯,有了这些设备,只要规范操作,以后就能安全生产了。
……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些机关需要大量的妖精身体部位,要上哪弄?
秦源忽然想起,女帝老婆不是说清正司有存放妖尸的库房么?
反正他们清正司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多着呢,加上女帝老婆这层关系,跟他们借点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秦源就开始挑选要制作的机关,然后把需要的配件一一写下,这样等下次苏若依来就可以直接给她了。
第六十六章 汝知家父何人?
研究了好一会儿机关术,秦源才想起好像又可以多招一个纸人了。
于是当即拿起一张白纸,想随手再撕一个,不过想起阿大和阿二的丑样,他的良心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刺了一下。
之前做它们两个的时候……好像,似乎,可能,稍微……是草率了一些哈?
emmm……它们之所以长得这么潦草,自己也有责任。
所以,这次还是用剪刀,剪一个漂亮点的吧。
不过乾西宫好像没有剪刀,于是秦源就让阿大去隔壁朝兰宫“借”了一把。
朝兰宫的大门好像补上了?周常在今晚睡得挺香的,希望她有个好梦,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还好不好奇,曹离到底“死”哪去了?
有了剪刀,秦源就先认真地打了个腹稿,然后才开始剪。
只一小会儿功夫,一个新的纸人就剪出来了。
虽然他的水平未必多高,但起码这次的纸人,双手双脚一样长,边缘光滑无毛糙,甚至头顶还剪出了一个玉冠的造型。
那把剑也是精心修剪的,细到连剑柄都有了,不像阿大和阿二的,就是一根长方形的条状,上边撕出一个尖尖就完事儿了。
可以说,跟阿二和阿二比起来,阿三简直就是貌比潘安的超级高富帅了。
好了,念咒语。
“明鬼神,天有灵。心诚如念,白纸可现,起!”
阿三起来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阿大和阿二,却在微微一愣之后,倒下了。
俩货满地打滚,四条腿乱蹬,似乎在表达抗议。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它们不会是在嫉妒阿三的美貌吧?
卧槽,纸人都会嫉妒,有没有搞错?
看这俩丑货在地上做无赖,秦源很是心累的叹了口气,可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俩孩子这么丑……也跟他当初太草率有关系,心里有愧啊。
于是只好耐心地劝导一番。
“你们两个别这样,当初那不是没有剪刀么,要是有的话,我还能不给你们修得齐齐整整的?现在你们已经成型了,我也没办法再给你们剪了,你们满地打滚也没用啊。”
“阿大,你先起来,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墨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讲义气啊,以后你们三个人是要一起去砍人的,怎么可以因为老三好看就嫉妒他?”
“再说了,做人怎么可以这么肤浅?人最重要的是心灵美,你长得好看有啥用?小白脸向来是被人瞧不起的!看你们两个,现在奇形怪状的……多威猛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不但阿大阿二不起来,就连旁边的阿三也跟着躺下,满地打滚了。
秦源那个心累啊,瞪眼看着阿三,“阿三你干什么?我不是针对你!哎我曹,你们一个个特么…..”
三个纸人六条腿,满场乱蹬,又滚来滚去,从房间一头滚到另一头,看得秦源直扶额。
哎,这三个活宝啊……
就在这时,只听殿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狐狸叫。
显然,两三天没出现的狐狸,又来了。
秦源赶紧喊道,“可以揍狐狸了!”
阿大和阿二一听,当时就“噌”地一下跳到了半空中,举着宝剑就要杀出去。
正来气呢,正好揍狐狸撒气!
一看阿大和阿二要上,阿三也挥着剑飞了起来。
秦源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露太多底牌,于是先让阿三回到手心。
然后又把桌子椅子撤到一边,再打开寝殿的门,让那狐狸进来打。
在外面难免会被人偷窥,所以还不如在寝殿里打,反正里头也没多少东西,打坏就打坏吧,就是别特么再把门拆了就行。
反正,尚寝司来查的话,无非塞点银子罢了。
寝殿里,狐狸和阿大、阿二又大战了一场。
两个纸人今天脾气很暴躁,重进攻轻防守,一副就算自己变废纸也要戳死狐狸的架势,逼得昭兰宫那位不得不频频给狐狸加持,这才抗住。
一战过后,狐狸伤痕累累地回去了,两个纸人也消停了,像是两团刚被水洗过的纸一样,浑身是孔地躺地上,再也动弹不了了。
秦源终于清静了会儿,一边给它们修补,一边跟它们继续讲人生大道理。
纸人刚补完,狐狸又过来了,还叼来了一张纸。
“不过尔尔。”
秦源心想我特么还没上阿三呢,你狂个什么?
于是当场也写了几个字,让阿大带过去。
“儿子莫狂,有种再打,输了叫爹。”
于是两人又开始嘴仗模式。
“何以开口闭口辱及家父,汝可知家父何人?”
“不知道,但我肯定认识你娘!”
“粗鄙,竖子不足与谈。”
“哟,生气了?至于嘛,小肚鸡肠。”
“何为小肚鸡肠?今日镇抚司大堂上,汝倒是英姿勃发。”
“你也在?你这厮跟这案子多少有点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检举你,是看在你家狐狸的份上。”
“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亦无关。总之,吾非歹人,日后便知。”
“不是歹人?那你过来,我们见面说。”
“不见,但终有一日我会见你的,小秦子。另:燕妃那厢,切要提防。如若危殆,可大喊爷爷救命,吾自当出手。”
“滚你娘的蛋。”
……
景王遇刺案并没有随着敏妃的脱罪而偃旗息鼓,而是越发汹涌了。
据说审理后的第二天,皇帝就下了一道诏书,调锦衣卫指挥使、内廷卫指挥使联合调查,而且由剑庙执剑使亲自督办。
剑庙的出场,很具象地表达了皇帝有多震怒,也让整个后宫风声鹤唳的程度达到了巅峰。
要知道剑庙的执剑使,可是仅次于四大长老以及那位传说中的“剑奴”的存在。
在太平时,执剑使只每三年从剑庙出来一次,任务是巡视人间一切,杀妖除魔、惩奸除恶,还乾坤清朗。
无论市井、江湖还是庙堂,执剑使都有权巡视,宰相与皇子之下,皆有先斩后奏之权。
而在不太平的时候,执剑使出来,则必然是受到了皇帝的钦点,要办大案。
执剑使背后代表的是剑庙、是皇权,他要调查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拒绝,他要调查的人,哪怕是皇子,也必须到场。
于是,这段时间,宫里有很多太监和宫女都倒了大霉。
因为那三个刺客,有两个是长期潜伏在宫中的太监,为了弄清他们的人脉关系,但凡与他们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人,全部都被带走拷问了。
还有一个刺客,被查出是京郊某村人士,于是现在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都被抓了。
而就在审理后的第三天,锦衣卫镇抚使朱贺年,也于家中举剑自刎,留下遗书一封,自称是贪了白银两万两,心中惴惴不安,故而以死求解脱。
随后,那两名负责鉴定书信的老头,也于锦衣卫大牢内“畏罪自杀”。
很明显,不管燕妃和容妃有没有参与刺杀景王,但是她们鼓动刺客诬陷、鉴证房作假是事实,现在她们开始清场了。
很多线索就这么陷入了中断。
不过倒也有些意外收获,据说在清查的时候,抓到了两个从外边混进来的人,只是身份还没查明,两人就都自尽了。
钟瑾仪忙得焦头烂额,估计也没时间一天泡三次澡了。
随着这波暗流越发的汹涌、升级,任何参与过的人,要想独善其身都是不可能的了。
秦源自然也很危险,这种危险现在不止来源于燕妃对他的仇恨,更来源于他打乱了幕后主使的精心布局,甚至也来源于他曾跟刺客单独呆过。
秦源知道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剑,只是他现在目标很明显,燕妃或者幕后主使忌惮内廷卫会对他进行保护,所以暂时不动他而已。
但是只要他们腾出手来,这把剑就会掉下来,所以他必须早作准备。
他现在自然有一些办法可以帮忙,比如他有“明鬼”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尸体问一问,再比如他有纸人可以探查情报、甚至自己也能隐身做点事情......或许对推进案情有很大帮助。
但他觉得,现在的那位幕后主使,正是能量迸发、全面防守的时间,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自己不过五品之资,要想咬他一口,还是等个时机比较好。
另外,好的苟王,也知道先把自己的乌龟壳打造硬了,再探出头来。
嗯,秦源要达到的效果是,我可以捶你,但是你捶我没用,气死你,略略略~~~
运气不错,这天夜里宫里起了大雾,虽然剑庙很快就将雾驱散了,不过按照惯例,宫里几个大池塘上的雾气是不会吹散的,以便供嫔妃们赏景之用。
天还蒙蒙亮,秦源为了给雕刻好的雾偶充“雾气”,就来到了位于后宫东南角的云碧池。
此时整个池塘及塘边都大雾弥漫,如在云间,又似乎没人,正好让雾偶吸雾。
然而他不知道,在池塘对面,也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第六十七章 池塘边的两个人才
雾很大,加上太阳还没出来,所以整个池塘的能见度很低,约莫不超过半丈的光景,不过这对于秦源来说倒是好消息。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即抛出一把雾偶撒在池塘。
雾天难得,所以他这次弄了十五六个过来,打算吸好雾,存着慢慢用。
雾偶漂浮在池塘里,尽情地吸收着雾气,只是速度有些慢,许久都不见饱和,秦源等得都打哈欠了。
好无聊啊。
这两天他用普通的材料,打造了一套简易版的墨甲。
比如用捕鼠夹代替青齿鱼的牙齿,用竹签代替白刺短吻妖的背刺等等,反正就是练个手,心想等熟练了,到时候做起来不但快,而且还能少浪费一些珍贵的材料。
现在他就穿着这套墨甲。
话说人一无聊,灵感就像尿崩一样飚出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潜到水里,用墨甲机关射几条鱼回去?一来试试机关好不好用,二来中午可以烤鱼吃。
说干就干,“咕咚”一下,他就跳入了水中。
不得不说,清晨的池塘水格外香甜,虽然他不喝,但他需要像鱼一样吞吐,从水里获取氧气,所以还是能尝出味道。
……
池塘另一边,于雾中冥思的一位俊俏少年,也睁开了眼睛。
自从到后宫以后,他每天只有清晨这一小会儿时间是清净的,因为再过会儿他就要去药房坐诊了,然后在一片莺莺燕燕中度过一天。
虽然他也喜欢被美女环绕的生活,但后宫的宫女们实在太热情了,每天找他来“看病”的宫女都排着长队,而且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天下来能把他折腾到筋疲力尽。
想他才二十三岁的年纪,便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是他有不得不在这里的理由,作为药家年轻一代中无与伦比的天才药师,在获得最强的修炼资源的同时,他也必须承担某些使命。
楚宴修微微叹了口气,又摘下腰间的葫芦,往里头看了眼,见里头的雾的浓度还是有些淡,于是只好继续等。
对于药家来说,雾为半根之水,可以入药也可以炼毒,用好了效能极佳。
可是……好无聊啊。
这时,他好像听到池塘对面传来了鱼跃入水的声音。
于是,楚宴修的灵感也突然尿崩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往水里倒点毒药,药点鱼回去?一来试试新配制的几种毒药好不好用,二来中午可以蒸鱼吃。
当然,吃完鱼以后,还可以再试试配制的解药灵不灵。
……
在水底的秦源,发现这池塘有好多鱼,而且都是大鱼。
他开始思考,先用什么机关好呢?
挨个试吧!
于是他先手轻轻一挥,就“嗖”地一声,从袖中飞出一柄袖镖,伴随着一道由无数小气泡组成的水痕,直接命中了一条大鲤鱼。
看样子做得很成功。
秦源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忽然就又多了一个灵感。
要不然把鱼都诱惑过来,让它们来攻击自己,来测试墨甲各部位机关的灵敏度?
……
站在水边的楚宴修开始思考,先用什么毒药好呢?
挨个试吧!
于是他先从怀里掏出一个褐色小药丸,用手碾成粉末后放入水中。
粉末很快溶于水,形成一道毒液开始扩散,楚宴修把手伸到水里,利用正气将毒液扩散的范围控制在一片小区域内,要不然这点粉末能把整个池塘的鱼都毒死。
很快,从池塘底部就飘起了两三条大鱼。
楚宴修看到鱼的嘴部有些发黑,不由皱了皱眉,心想看样子这“天雪断魂散”还是没炼好,真正的精品是绝对看不出任何中毒迹象的。
换了个地方,他又从鞋底挖出一个小手指大的白色药瓶,点了一滴在水里。
但是这次,等了好久都没有鱼儿浮上来,他俊俏的脸上不由浮起一丝困惑。
没道理啊,难不成这“断肠化骨水”配错了?
怀着一丝不信邪,他又从头顶的发髻里摸出一粒药,碾成粉末后融入水里。
可是过了好久,还是没鱼浮上来。
咦,这么邪门吗?
不会是这一批毒药全部都练废了吧?
楚宴修秀眉一凝,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醉生梦死水,从衣领中抠出一粒半步裂心丸,从靴子里摸出一颗三尸脑神丹,从腰带里搂出一包七毒化骨散……
显然,这是一个喜欢全身都藏满毒药的男人。
楚宴修现在认真起来了,他将毒药一份份地丢入池水,随后又操控正气,将毒液污染的范围渐渐扩大。
他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会炼错药。
再不行,他就要加祖术级的“万蛊猩红散”了。
……
水底,一大群鱼儿在秦源的操控下,正疯狂地“攻击”秦源。
秦源的墨甲也开始发威,背藏暗刺、膝藏突钉、肩有铁齿、鞋底藏镖、裆部还有暗箭……
显然,这是一个喜欢全身都藏满机关的男人。
看着机关一个个被激活,秦源心情极好。
心情一好,他感觉这池塘里的水,也越来越香甜了。
好像混了点橘子味,又有些苹果味,隐约还有凤梨的味道?
怎么跟果汁似的……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他发现那些鱼全部都肚子朝上,一条条地浮了起来。
而且,他也感觉到舌头和嘴唇一麻,随后一股霸道凶猛的气息在入侵自己的身体。
嗯???
卧槽,水里有毒!
秦源顿时脸色一变。
这毒的毒性似乎异常猛烈,更棘手的是,似乎由多种毒药混合而成,以他五品上阶的正气,竟然无法即刻驱散。
秦源的第一反应是,这是燕妃派来的杀手。
想必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到自己下水后,就在水里下了毒药。
虽然他也很奇怪,自己有三个变色隐藏好的纸人在周围警戒,到底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可以跟踪自己而不被发现?
但转念一想,特么的要不是燕妃的人,哪个王八蛋会这么无聊,大清早地往水里投毒啊?
难道他要毒鱼?可这么毒的毒药,就算毒到鱼也不能吃啊,神经病才用这个毒鱼吧?
所以肯定是燕妃的人,而且那人修为深不可测,连三个几乎隐身的纸人都发现不了。
秦源有点慌,要知道在毒药面前,什么隐身、代死木身可全都用不上啊。
不过好在,自己反应足够迅速,只是喝到了那么一点点,完全可以将毒药逼出来。
但前提是,现在自己必须隐藏起来,否则等对方趁自己逼毒时再杀过来,就铁铁的完结撒花了!
获得十五点星光。
主意打定,秦源就立即召唤三个雾偶,迅速组成一个三角结界。
结界之内,雾偶把刚刚吸进去的雾气又喷了出来,转瞬之间就形成了一个覆盖半个池塘及岸边部分地区的三角形雾区。
随后,秦源又迅速从水中窜出,跳到岸上,坐在雾区的边缘开始逼毒。
他现在只能祈祷,那位杀手破不掉这个结界,只要他破不掉就看不到自己,那等自己逼出毒药,或许就能反杀他。
此时,阿大、阿二、阿三也进了雾区,三个纸人护在秦源周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原本在结界中,作为施法者的秦源,是可以获得清晰的视野的,但是因为他这个雾区结界,建立在本就一片大雾的池塘上,所以他依旧会受原有大雾的影响,能获得的视野还是很少。
没办法,因为他怕如果去别处建立雾偶结界,自己跑过去的途中就会被人家做掉。
不过,即便这样,跟对面的楚宴修比起来,他还是好太多了。
楚宴修很不巧地,现在就处在秦源的雾偶结界之中。
他的眼前,现在等于叠着两层雾——雾偶的雾,和原本的大雾。
之前雾大归大,他多少还是能看清点东西的,但是现在,他发现哪怕把手放到眼前,也都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百忙。
他的内心现在充满了绝望。
自己,竟然瞎了?
什么时候瞎的?
还能不能再抢救下?
第六十八章 万一不灵呢?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楚宴修的内心一片黑暗。
他之所以怀疑自己眼瞎了,除了眼前白茫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外,还有一个根据,那就是师父告诉过他,有些毒药要千万小心,一旦入眼很可能会毒瞎眼睛。
他确定方才一定是自己不小心,把毒药弄进了眼睛。
这确实让他很绝望,毕竟原本他的人生,下限起码是药家的药老,但现在看来,上限也不过是一代盲侠罢了。
而最让他绝望的是,自己今后将永远、永远都无法再看到,自己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庞了。
如此,人生将毫无意义。
楚宴修给自己想好了墓志铭。
绍成十八年四月二十日,药家楚宴修为窥炼药之天机,不幸陨落。此后八百年,药家唯有人才,再无俊才矣!
好在,大约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后,凭借着出类拔萃的药理知识,他发现自己可能没有瞎。
因为毒药入眼有各种复杂的副作用,而他除了看不见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由此他确定……此后八百年,药家还是可以有俊才的。
楚宴修很快猜到,自己可能中了某种利用大雾的阵法,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于是脚尖一点,他轻纵而起。
为了加快身法,在空中他又吃了一颗“长烟白羽丹”,这让他的身姿越发轻盈,快如闪电,便是四品宗师巅峰也不过如此。
药家么,打架基本都是靠嗑药的。
但吃了药之后,虽有轻纵越长空之能,但总会落下的,落下时根据脚尖的触感,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湖面上,不由微微一怔。
云碧池充其量不过二十丈宽罢了,自己吃了丹药后,应当能一举越过才是,怎么还在池面上?
难道已经是换了个池塘?
于是脚尖又一点水面,轻轻溅起一丝浪花之后,他又纵身而起。
然而,落下后,还是在水面上。
不对啊?
楚宴修不信邪,继续跃起,落下,跃起,落下…...
如此,反复几十次之后,他终于心中骇然地明白了。
这雾阵,可以将人困在原地,无论自己如何飞跃,其实都是在原地打转。
这……岂不是将有限的方圆,幻化出无尽的空间?
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施展此等幻阵?
楚宴修一边想一边跳,一边跳一边想,完全没办法停下来。
因为一停下来他就会掉入湖中,掉入湖中他今天这套崭新的银缎底青云袍就彻底毁了,这可是他花了三百两银子定制的高级行头啊!
而且还是瑞福祥的,牌子!
这边,秦源在岸上一边用正气祛毒,一边时不时看一眼雾中那个一直在蹦跶的身影。
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蹦跶半个多时辰了,就一直没停过,好像一点都不嫌累?
旁边,三个纸人早就想上去剁了那人了,不过秦源一直拦着,因为既然对方破不掉自己的雾阵,那就说明没什么好怕的。
主要是,都过了半个多时辰了,到现在他最多只逼出百分之五左右的毒素!
这是什么概念?照道理说,以他墨家五品上阶的正气,已经达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了,无论是蛇毒还是常见的毒药,对他根本没有效果。
即便是遇到特别凶猛的毒药,也只需动用正气,就能逼出来。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体内的毒素非常诡异,它们遇到正气就跑,正气一退就进,竟然还知道玩“游击”......
现在,秦源除了封住几处命门,暂时保住性命之外,完全拿它们没有办法。
要按照这个进度,他起码得花费好几天才能逼出毒素,而且就算逼出来,也势必要元气大伤好久。
这毒凶猛到这个地步,倒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不过秦源也有点庆幸,好在自己的雾偶也把对方困住了,这样大家起码可以谈谈。
于是想了想,他问道,“喂,跳来跳去的那白痴,你跳够了没有啊,跳够了报上名来。”
跳大神似的跳了半个时辰,累得半死的楚宴修,忽然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似乎很近,但是似乎又很远。
不由心下一喜,问道,“在下楚宴修,敢问阁下是哪位?另外,这雾阵是否阁下所为,你我无冤无仇,何以至此?”
秦源怔了怔,心想楚宴修,那不就是内廷卫药房那个小白脸么?
难不成他是燕妃的人?
于是说道,“无冤无仇?我问你,你特么是不是在水里下毒了?”
楚宴修听罢,顿时秀眉清皱,随后赶忙解释道,“在下是往水里放了一些……非常之物,只是在下的本意只是想药几尾鱼回去尝尝罢了,不知道因何得罪了阁下,还请明示。”
秦源一听,当时火气就窜上来了。
哪怕对方扔个雷管到水里,不小心把他崩上岸了,然后解释说是想炸鱼,他都认。
可这货竟然说用这么凶猛的毒药来药鱼,然后药回去还打算自己吃,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红伞伞白杆杆,你特么打算吃完躺板板?
另外,能造出这么牛逼的毒药的人,还需要用这种手法来弄几条鱼?
“你这厮是不是当我傻呢?”秦源顿时声音一冷,问,“说,是不是燕妃派你来的?不说我就让你困死在这。”
“阁下,你误会了!在下不认识什么燕妃,顶多就是……前晚跟一个姓燕的宫女有过露水情缘罢了。”
秦源一听,顿时愤愤然地哼了一声。
果然不是个正经东西!
“你这淫贼!”先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秦源又道,“既然你不是燕妃派来的,那你给我解释解释,特么的为什么在水里,下特么的毒?而且还一次性下了那么多?”
楚宴修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沉水里了,于是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在下只是想试验下新研制的几种毒药,而且在下真的打算把鱼毒死之后拿回家吃,因为这样就可以顺便研究下解药灵不灵。”
“???”
这个解释让秦源觉得很迷茫,于是忍不住又问,“那要是不灵呢?”
“应该灵的,在下对手艺颇有自信。”
“我是说万一不灵呢?”
“万一不灵,那一定是药方错了。”
“然后呢?”
“那这药方就得改,如此一来,在下便是第三次指出药家药典的谬误了,可追平三百年前的药家大宗师决明子,当今一辈的青年俊才无人可及也。”
“……”
这货是不是有很严重的自恋倾向?
咧了咧嘴,秦源又问,“你是药家的?”
“正是,入太医院前便已登记。”
秦源听罢,心想药家的应该属于百家阵营,而百家一向跟誉王不太对付,那照道理应该不会去投靠燕妃吧?
另外,这货应该的确是巧合才出现在这的,毕竟他才二十来岁,要想跟踪自己而不被纸人发现,他应该还没那个本事吧?
所以这货是药家的人,而且炼毒还挺在行,不知道会不会炼那什么“万蛊猩红散”?
心里有了些想法,不过秦源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跟你说,你刚才下毒,毒倒了我养的一条灵鱼,现在它一息尚存,你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到时候再赔我些精神损失,这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楚宴修蹦蹦跳跳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阁下,你可否先将困阵解开?”
“否。”
“那在下也否。”
“敢问,我弄死你,然后自己拿解药行不行?”
“不行,阁下弄死我,就不知道解药的吃法,稍有差错那便是个死字。”
“那随便,你接着跳。”
秦源就不说话了,继续运功抗毒。
又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楚宴修终于受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正气不济掉入水中,那这身衣服肯定要毁了!
“阁下,我先与你解药吧。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阁下也不会无缘无故杀在下,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第六十九章 下贱!
楚宴修将解药抛向雾中,秦源让纸人去接了过来,又按照楚宴修说的方法服下,果然没多久,那些毒素便尽数退去。
楚宴修道,“阁下,灵鱼之毒已解否?如若已解,还请阁下撤了阵法。”
秦源也不想为难对方,于是意念一动,便撤去了雾偶。
眼前雾气瞬间散了大半,楚宴修这才发现自己就在云碧池的中心,而此时池上的雾已散去大半,已隐约可见对岸正坐着一个少年人。
楚宴修轻轻一跃,便到了那少年跟前,随后微微一怔。
咦,这不是乾西宫那个号称秦大善人的小太监么?
想不到他竟会此等诡异的阵法?
稍稍整理了下思绪,楚宴修对秦源拱手道,“原来是秦兄!想不到秦兄竟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失敬了。”
顿了顿,又道,“重新认识下,在下药家弟子楚宴修,师承药老王在山。”
这意思,是想让秦源也自报家门。
秦源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于是说道,“在下雾隐村秦源,师承雾隐初代目白莲。”
楚宴修微微一愣,“雾隐?”
秦源点点头,“对,又称血雾之乡,离这很远。”
楚宴修盯着秦源看了会儿,然后微微一笑,坐到秦源身边,脱下被水沾湿的鞋子绞了绞。
说道,“我与秦兄无冤无仇,你何以要当我是痴人?”
秦源也呵呵一笑,“你以为你不傻吗?这就把药交出来了,若是我不撤了雾阵,你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楚宴修重新穿上鞋子,然后身体后仰,双手撑在身后,一脸惬意地看着池上薄雾,轻笑道,“所以,你以为,你身上的毒真的解了?”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试着运行了下体内正气,随后果然发现正气被阻滞,又有一股阴柔之气在入侵自己的经脉。
不由苦笑了下,合着这混蛋的解药里又掺了一种毒,而且这毒好像比刚刚的更狠,不但无色无味,且起效时间有间隔,以自己的修为,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察觉。
而且,他还猜到了中毒的是自己,而不是灵鱼。
楚宴修显然也不是个嘴上积德的人,马上展开了反嘲讽,说道,“秦兄,你向来都是这般单纯的么?哦,也对,秦兄号称秦大善人嘛,想问题自然是简单了些。”
秦源无奈地接受了这波嘲讽,然后也身体后仰半躺在池塘边,说道,“楚兄,你用毒的功夫,在下佩服。只不过,你确定我不能再造个雾阵出来?”
说着,指了指周围。
楚宴修的笑容微微一滞,同时又正气一凝,六品下阶的神识一动,在见微知著的加持下,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周围遍布了某种奇怪的人偶。
有一两个人偶在喷着淡淡的雾气,不用说,那肯定是制造雾阵的工具了。
这一刻,楚宴修的眼中少了几分傲色,却是多了几分欣赏。
楚宴修转头看向秦源,发现秦源也正转过头看着他。
“哈哈哈……”
顿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随后又异口同声地说道,“下贱!”
齐刷刷的声音,又让两人一阵大笑,这笑声清朗无比,如同晨曦照耀下的清波粼粼的池塘,亦如晨风轻抚下缓缓移动的闲云。
楚宴修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递给秦源。
说道,“这回是真的解药了,如假包换。”
秦源吃下药,也一挥手撤了雾偶,说道,“这回是真没了,如假包换。”
楚宴修笑了笑,又道,“墨家机关术,秦兄是墨家的人。”
秦源笑而不语。
楚宴修又意味深长道,“早猜到你们墨家这次要来了。不过,能猜到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万事小心吧。”
秦源知道楚宴修把自己当成了墨岛上的墨者,这很自然,因为墨岛被朝廷围困达七十年,能出来的墨者极少,还能混进宫的,就更少了。
不过听起来,这家伙好像也是带着目的进宫的?
听说百家有个圣学会,一直致力于让百家学说代替剑修哲学来治理天下,只不过圣学会比百家书院更激进,所以朝廷一直不承认其合法地位,甚至在秘密打击。
说白了,朝廷要的是听话的百家修者,在皇帝都修剑的情况下,百家想代替剑修治理国家,似乎是天方夜谭。
楚宴修是圣学会的么?
秦源当然不想插手百家与剑修之争,但是人总归有好奇心,于是试探着说道,“你们也要小心啊,宫里知道你们的人,也不少。”
楚宴修看了秦源一眼,“我为什么小心,我是太医院的医士。”
秦源一愣,也跟着说道,“那我为什么小心,我只是个厮役太监。”
“哈哈哈!”
两人又不约而同一阵大笑。
“我要给宫女们看诊去了,”楚宴修起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又丢给秦源一颗药,“这回是真的解药,吃完后保证没有了。”
“楚兄,你当真是阴险至极。”
秦源愤愤地骂了一句,随即吃下药,又快速地运转全身正气,细细“扫描”了一遍后,终于确定这次正气畅行无阻,再无一丝可疑的中毒迹象。
这才将隐藏在周边的最后三个雾偶撤去,把暗中跟在楚宴修身后的三个纸人叫回来,同时把瞄准他后背的袖箭放了下去。
……
秦源回到了乾西宫,正好看到天线宝宝在门口等他,这让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把天线宝宝带进寝殿,秦源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卯时还算早么?”苏若依皱了皱眉,又道,“算早吧,不过高祖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秦源呵呵一笑,“高祖至少高中毕业。”
天线宝宝平常一贯清冷相,但是在秦源这里,她总是充满了好奇,于是变成了好奇宝宝。
“何为高中?你说话怎生这般奇怪?”
“没什么,来来来,喝茶。”
秦源给苏若依沏了一杯茉莉花茶。
这是苏秦秦昨天刚从成华宫拿来的,这小妮子最近常来送东西,什么吃的用的都有,只是有点怪怪的,以前来了总喜欢玩一会儿再走,现在是放下东西就走,说不到两句就脸红。
还是苏若依镇定,这货一进屋就先把剑拍桌上,然后二话不说就上凤床一坐,那凤床差不多现在是她专属了。
苏若依喝了口茶,说道,“对了,上次你说的有鸟用的事,我问了。”
秦源忙问,“怎么说?”
“三年前,赤鲵在河西一带曾被发现过,当时我们水妖科的师兄弟去了十几个人,结果死了一个伤了三个,也没能抓住它。”
秦源皱了皱眉,“这么说这货确实很强了?对了,你们还想抓它吗?”
“这妖现在排在我们的除妖榜地字号第三位,你说想不想?”苏若依说道,“只是我们暂时没那么多精力,而且它有三年没出来了,所以暂时没人去动它。”
“这哪行啊?”秦源立即说道,“这妖其实弱点很多的,我教你们一些办法,肯定能抓到它。”
苏若依奇怪地看了秦源一眼,“你又知道了?”
“对啊,实不相瞒,给我讲故事的那位大爷,人称江湖百晓生,他修为不高但是见多识广啊。”
“江湖百晓生?没听过啊。”
“没听过不要紧啊,我就问你,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妖精,叫什么来着,你们抓到没?”
说起这个,苏若依精致的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说道,“抓到了,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另外,我正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着,苏若依从怀中拿出一块腰牌,放到秦源手里。
又道,“经我们大档头竭力争取,以及本姑娘的据理力争,再加上我们对你的背景进行深度调查以后,现在我们清正司正式任命你为,乙等影探!”
“啊?”
秦源听完愣了下,然后马上就想起清正司前两天,钟瑾仪说的,清正司想染指皇宫的事情了。
心想,什么狗屁影探,你们清正司不会想利用我在皇宫搞事情吧?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会儿宫里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数大佬都在暗地里博弈,这特么要是出了事,你们能管我这小影探?
还特么只是乙等小影探?
不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自己这秦字都可以倒着写!
不行,坚决不能同意。
于是想了想,说道,“苏姑娘,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个非常胆小的人,这点从你第一次见我就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呢,我偶尔给你们帮帮忙可以,但是影探不影探的,还是算了吧?我主要是怕误了你们的大事。”
苏若依很是意外地看了眼秦源,说道,“你想好了,这可是清正司要招你!”
秦源点头道,“我知道,进了清正司福利好待遇高,据说老婆都可以分配,但是我真不行……”
苏若依“啪”地一声又把剑拍在桌上,然后冷声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当清正司要招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清正司的人了。所以,要么同意,要么殉职,你选一样。”
秦源咧了咧嘴,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若依,你这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退婚吧,不要再说了!
第七十章 清正司的投石问路
秦源很鄙视地看着苏若依,哪怕这女人现在脸色铁青。
这女人还没过门就开始要谋害亲夫了,简直丧心病狂,兼爱谁也不能兼她。
苏若依还不知道,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秦源休掉,扫地出门了。
这个在秦源的意识世界里命运坎坷的女人,现在正用茫然的眼神打量着秦源。
同时又认真地在考虑一个问题。
不可爱了?
难道是今天自己黄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靴子不搭?
啊等下,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
“少说这些奇怪的话!”
怕再被秦源带偏,苏若依赶紧又回到正题。
顿了顿,她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最好快点选择,我的青鸣剑可是好久没见血了,哼哼。”
一边笑,一边用洁白修长的手轻抚着长剑,苏若依希望自己能尽量表演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气势,好让秦源乖乖就范。
或许这招,在畏清正司如虎的普通人眼里,是有效的。
可是,在秦源这lsp眼里,一个十七岁的漂亮小女孩,凶的上限也不过是“奶凶奶凶的”,而且他又见过苏若依昏迷中对自己说“我今天不吃饭了,不要剁了我”的可爱样子,所以完全无法get到什么女魔头的气势。
于是他只是耸了耸肩,淡淡道,“何必呢?就算你们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又有什么用?”
苏若依很生气,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在清正司杀了五年的妖,明明已经很冷血了,却在这混蛋面前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苏若依很想立即揍秦源一顿,以证明自己真的很凶的。
但是一想起这家伙好歹是自己救命恩人,而且烤鱼还做得还不错,要是打了今天估计就没得吃了,有点划不来,终究是忍了。
见硬的不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又换成软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小秦子,你好好想想,一个厮役太监能有什么前途呢?只要能进清正司,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为什么不要?做乙等密探,一月可有七十两月俸哦,年底还有额外津贴。而且你说得对,咱们清正司真的可以分配妻子的,你……好吧,这个你可能不需要,但是钱你总喜欢吧?”
苏若依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甚至还带了点“怒其不争”的味道。
她觉得秦源太善良了,所以很希望他能出人头地,这样他以后就不会被欺负了。
话说,这次乙等影探的名额,除了秦源确实很合适外,也有她竭力争取的成分在。
在她眼里,秦源能加入清正司,绝对是件能改变他命运的好事……虽然接下来要他办的事情,的确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风险,但有清正司护着,真的不算太大。
如果连这么点风险都不肯担,那他还怎么出人头地呢?
可是这家伙,竟然连问都不问就拒绝,胆小成这样,也真是愁人。
但是苏若依没想到,更愁人的还在后头。
她这话刚说完,只见秦源的一身正气就登时支棱起来了。
“苏姑娘,你太小看我了。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又有什么求的必要?正如当初我救你,便没有贪图过你什么。在我们家乡有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苏若依忍无可忍了,气道,“闭嘴,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想了想,她只好用最后一招,黑着脸说道,“你要这样的话,那赤鲵的事就没戏了。”
秦源听罢,顿时心下一沉,可、可恶啊,这样的话……岂不是等于又把自己阉了一遍?
惊!男子竟被公务员未婚妻阉割,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获得十八点星光!
不过终究是老表演艺术家,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两者有关系吗?我帮你们抓赤鲵,你把它尸体给我,难道不是公平交易?”
苏若依哼了一声,“不要,你先答应做我们的影探,我们才会帮你抓赤鲵,要不然免谈。反正那赤鲵现在也不主动出来,咱抓不抓它都没人来责问。”
秦源一声长叹。
特么的,论绩效考核的重要性!
正因为这赤鲵没纳入绩效考核,就连号称大成第一衙门的清正司都不上心了!
但还是拧着脖子说道,“好啊,那我以后也不告诉你们怎么捉妖了。”
“你爱告诉不告诉,反正,缺了你我们照样捉妖。”
“这么拽?”
“什么是拽?”
秦源沉默,然后冷脸。
最后,终于说道,“你以为,拿这个就能威胁我?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好啊,不答应……”
咦?
苏若依愣了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嫣然的笑容,就如同外边那一抹被朝阳渲染的霞光。
“这就是答应了?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苏若依说着,小猫咪般的好奇心也更浓重了,于是又凑到秦源跟前,以知心朋友的架势,打听道,“原来那赤鲵对你真的很有鸟用啊?你说说,到底有什么鸟用?”
“男人的事,女人少打听。”
秦源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张很漂亮,但是看着好烦躁的脸蛋,说道。
顿了顿,又问,“赶紧说,让我当密探做什么?”
苏若依无趣地撇了撇嘴,终于收起了八卦,随后恢复了正色。
手一抬,从掌心释放出一股剑气,绕着两人形成一股透明的墙,这是防止被人偷听的结界。
然后才说道,“景王遇刺案,我们找到了刺客高离的母亲,可惜那老太已死去多日了,应该是惊吓过度致死的。不过我们弄到了她的随身物品,只是没有直接证据发现幕后主使。所以现在……需要你配合。”
秦源奇怪道,“我有个问题,你们清正司是捉妖的,管这个事情做什么?皇上不是让内廷卫和锦衣卫共同负责了么,而且还由执剑使督办。”
苏若依杏眼一瞪,拿起剑就架到秦源脖子上,说道,“问是吧?想死你接着问!”
秦源轻轻推开苏若依的剑,没说什么,只是当场在心里又补了一份休书给她,从此她再也别想踏入秦府大门半步。
“不该问的别问,我是为你好,知道吗?”
苏若依说着收起剑,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到秦源跟前。
然后换了个缓和些的语气,说道,“这两张银票是从高离母亲那拿到的,我们估计就是幕后主使给高离,而高离又给他母亲的。所以,现在我们想利用银票,来个投石问路。”
秦源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会,问,“那我就是那颗石头了?冒昧问一下,投出去之后,你们还打算回收不?”
苏若依拍了拍秦源的肩,信心十足地说道,“放心,肯定收回来的。”
“那,具体怎么操作呢?”
“你先拿着一张银票,去赌坊买筹码,然后再用另外一张,去银楼换现银。幕后主使现在不知道老太已死,也正在找她,想杀她灭口。所以,这两张银票只要有一张被他发现,他就肯定会派人来找你的。你想,到时候我们在这里埋伏,一举将来人拿下,是不是就有了突破口?”
“不是吧,你们清正司来后宫拿人,当内廷卫不存在?”
“你放心,绝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清正司干的,这方面我们拿手!而且我们抓了这个人,他最终只会神秘消失,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苏若依一脸正色地说完,犹豫了下,又补充道,“我们只需要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就好了,不会去干涉景王遇刺案的进程,那跟我们无关。”
秦源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正司到底想搞什么?
现在唯一可以推测的是,他们似乎也在追查一个案子,而这个案子跟景王遇刺案有关?
那么景王遇刺案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苏若依见秦源阴晴不定,不禁又催促道,“怎么样?这次要是成了,我保你可以成为甲等影探,待遇翻番。高祖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还在等什么?”
苏若依越这么说,秦源就越觉得她像江南皮革厂老板的亲戚,很不靠谱。
但是,他还是细细想了一遍。
这件事有没有搞头?
首先此事从害处来分析,那可能只有一个,就是幕后黑手对自己的仇恨会更深,然后更想弄死自己。
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幕后黑手本身就想弄死自己,只是迟早一点而已。
如果能借清正司的手,给他一个重重的打击,或许他反而会慎重一点,比如认为自己有神秘高手保护,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正是各大阵营全面角力之时,他会为自己这个新冒出的敌人,在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而用出最大的底牌么?
应该不至于那么莽吧。
如果能拖,一直拖到景王遇刺案告破,或者清正司那边的案子告破,那么大家都会对他下手,自己就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地解除危机。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一波自己用不着出手,这就可以在给对方警告的同时,依旧保留住底牌。
另外,如果不答应清正司,那赤鲵的事很可能真的没戏。讲真,连书上都说赤鲵狡诈异常,自己就算成了大宗师也未必能轻易找到它的下落,而难得清正司有线索,要是不用就可惜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了决定。
帮清正司,其实就在帮自己。
不过么,既然是人家找上门来的,总要意思意思收点费用吧?
不说了,先上活儿。
秦源起身,来到床边,背对着苏若依,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对着绚烂的朝霞,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若依皱了皱眉,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在这时,只听秦源淡淡地说道,“苏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苏若依皱了皱眉,问,“什么事情?”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第七十一章 搞个乌龟壳出来!
苏若依愕然,清亮的眸子盯着秦源,愣了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想了想之后,她说道,“我可能……有吧?因为我捉妖,有时也很拼命……我十二岁加入清正司,司正大人告诉我,清正司的使命是,保乾坤清朗,天下太平。”
苏若依淡淡地说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天上黑云压顶,暴风裹挟着大雪似要碾碎一切,天地间一片阴沉与昏暗,与地上白色的积雪,构成一道道黑白的光影。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跟随无数流民一道走在一条荒芜的古道上,人们只能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会被冻死。
可即便这样,路边还是倒下了无数具尸体,没有悲痛,没有呼号,这些尸体在一片死寂中,很快就被白雪吞没。
小女孩原本以为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直到她遇到了那个伟岸的身躯。
“你是上南郡苏起浅的女儿?”他问。
“对。”小女孩答。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是你母亲的故交。”
“有饭吃吗?”
“有,你想吃什么都有。”
“好,那我愿意。可是,你是做什么的?”
那人忽地纵声长笑,笑声回荡在古道之上,掩盖了风雪的声音,最后他说了一句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们做的,便是用长剑,刺破这漫天黑云,照亮这万古长夜,清朗乾坤、浩气长存!”
那一声大笑之后,目光所及之处,大雪骤停、暴风顿止,只见一道霞光平地而起,直入云霄,刹那间刺破了乌云,捅出了一个窟窿。
阳光,从那窟窿里射出,再次降临地面,无数人疯狂地涌过来,喜极而泣地跪在阳光之中,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从那以后,她就决定,要做司正大人那样的人。
苏若依,就是那个小女孩。
想到这,苏若依抬起头,又看了秦源一眼。
秦源缓缓转过身,也看着苏若依,淡淡道,“我懂了,你为天下人拼命过。”
“算是吧。”苏若依点点头,问秦源,“那你呢?”
“我?”秦源苦笑一声,眼中忽地泛起一丝柔光,看着苏若依,说道,“只为一个人拼过命。”
“为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苏若依忽然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曾冒死为自己去求药……
他为自己拼过命。
如果这次也算的话,那就是两次。
唰唰唰,从苏若依头顶,当即升起了二十多道金光。
十七岁的少女,到底是最容易被感动的年龄,即便在清正司杀了五年妖的苏若依,也同样如此。
与此同时,少女的心里也难免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不会是……
不对,他只是个太监而已,太监怎么会有那般心思呢?
秦源收了星光,却并没有满足于此,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此刻清正司有求于自己,那自己为什么不趁机把该要的东西要了?
于是顿了顿,又道,“对了,我听说清正司里的人修炼,是可以申请资源的。我既然是你们的人了,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们要点东西。”
“可以啊。”苏若依回过神来,说道,“你要什么,尽管说。只要别太离谱的,现在应该都好谈。”
“你也知道,那位老爷爷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妖精的故事。其中他还提到,一些妖精的部位可以做成很厉害的武器,所以我想试试。如果有用的话,我在宫里也安全一些,毕竟想为你们做事,我首先得尽可能保命。”
苏若依点点头,“没错,很多妖精的部位确实可以炼制兵器和法器。你现在是影探,只要不是太稀缺的,我都可以帮你弄到。”
秦源心下一喜,连忙把那张清单拿了出来,递给苏若依。
苏若依看完清单,顿时瞪大了眸子。
那上面有多达三十几种妖精的部位,而且有些居然还是四品甚至三品的大妖部位。
不禁说道,“怎么这么多?你要炼什么东西?还有,这个白刺短吻妖你知道是什么品级吗?三品大妖啊这是,一年也抓不了一两只,它的每一根刺都登记编号的。”
秦源心想,三四品的妖精你都能激动成这样,自己这本来还需要一二品的妖王的部位呢,都还没跟你提。
当然,一二品的妖王,他也知道就算提了也不可能给的,所以就干脆没提。
长叹一声,秦源又道,“如果不行,那就算了吧。我只是想,多一个保命的手段,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你也不想下次你来这里,这里空荡荡的吧?”
苏若依其实觉得秦源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次会有司里的高手一同前来,应该十拿九稳,秦源不会有太大危险。
而且,如果这次成功,为了秦源的安全,她也会去求司正大人,把秦源调到清正司去,这样秦源就安全了。
但是想了想,她又觉得世事无绝对,万一真的有意外呢?
现在的后宫,就如同一个吃人的泥潭,她也不是不知道。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没事就跑来找秦源喝喝酒、解解闷了,所以刚才秦源提起下次来这里空荡荡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
于是想了想,说道,“那行吧,能申请的我帮你申请,申请不了的……我偷偷去帮你拿一些,但是不会太多,被发现就惨了。”
……
愉快地达成了交易,秦源就大方地请苏若依吃了顿烤鱼,就是上午他刚从河里射来的。
嗯,是在投毒之前射的,应该不会吃完躺板板。
心满意足地吃完,苏若依就回去了,说是要赶紧帮秦源弄妖材。
秦源跟她约定,材料到位之后,他才会去用那两张银票,为他们当诱饵。
在他眼里,谁都不靠谱,最靠谱的只有自己。
如果不把乾西宫布满机关,他绝不会出手。
谁知道清正司的人到时候能不能搞定对方?甚至他们能不能按时赶到,都是个问题。
这中间但凡出点岔子,多危险啊?
所以接下来几天,他只打算干一件事,那就是把能做的机关,全部都做出来。
他对这些机关是很有信心的,想想墨家在墨岛上坚持了七十年,朝廷有那么多大宗师,也攻不下来,是因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有机关啊!
有机关就能苟!
其实他也想过,有没有可能人家派了大宗师过来,越过机关,直接用意剑把乾西宫夷为平地?
有,而且如果大宗师这么做,自己可能挡不住,在劫难逃。
但是,这种做法,剑庙不提倡。
你特么在剑庙眼皮子底下,公然使用大能来杀人,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要是这都被允许,那皇家的尊严何在?
剑庙里那帮大佬不跳起来才怪。
谁能逃得过剑庙的追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别说普通的大宗师,就是程中原、百里暮云这类一品的超级大宗师,都不会去挑衅剑庙。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整整一天,秦源都在测量乾西宫的地形,然后用木炭在纸上画机关的布置图。
从坤西宫大门,到院子,到台阶,到屋檐下,再到寝殿的大门、门槛乃至内部,但凡能安排机关的地方,他都想安排上。
而且,还得考虑不同机关之间的搭配,让它们相得益彰,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这就有点玩塔防的意思。
在后宫这些日子,让前世浪的一批的秦源,现在稳得像老狗。
他打造这些机关,不光是为了这次,还为了将来——他要把乾西宫打造成谁都攻不破的乌龟壳。
虽然有代死木身,还有隐守,、但是秦源一点都不放心,他决定把这些机关,按照对抗一个大宗师的标准来做。
也就是说,理想的状态是,即便没有帮手,也没有代死木身和隐守这两张最后的底牌,他也能把大宗师打回去。
到那时,那些仇家想悄悄杀自己,不好意思你办不到,想找官方渠道给自己按罪名,不好意思自己有内廷卫和清正司,甚至还有景王三方面罩,也同样别想。
好家伙,这就有“没事就出去装逼,装完逼就跑,想想都特么刺激”的感觉了啊。
当然,能不能装逼还是不要装的好,咱墨家讲究的就是“稳健”二字。
就是现在有两个问题。
首先没有一二品妖王的遗骸,而且他的修为也有限,很多顶级的机关还是没法做。
其次,估计苏若依能弄来的三四品大妖的遗骸也不多,如果用其他东西替代,会削弱机关的威力。
这样就未必能挡得住大宗师了。
怎么办呢?
就在天色将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秦兄,秦兄在否?我带了些鱼给你,很新鲜的,晚上一起喝鱼汤啊?”
声音显然是楚宴修的。
秦源皱了皱眉,这货又特么去药鱼了?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等下……提升机关威力……毒药?
这么一想,他当即就有了笑容。
楚兄,你确实他娘的是个人才!
第七十二章 今晚有好戏(周五上架求首订)
两条青背的大草鱼,被绿色的草茎从鱼嘴和鱼鳃的位置穿过,提拎在楚宴修的手里。
楚宴修优哉游哉地向寝殿走去,嘴里哼着小曲儿。
“玉树琼汁啊,美人相依傍。清酒渐浓啊,落帐思春荡。龙凤被啊,翻波浪……”
别说,调子挺好听,配上这个词,更有一番风韵,没准是景王的大作。
想想,若是在勾栏……啊不对,勾栏档次太低了,若是在教坊司,一个大美女轻衫薄衣地坐在榻上,拨着琴弦眉目生情地对着你唱这种曲子,十个男人,怕是有八个会立即想去翻波浪。
只可惜,秦源是属于剩下的两个之一,想翻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获得二十道星光……
这么多星光,足以说明这曲子精神伤害有多大了。
秦源就很不耐烦地站在台阶上,对楚宴修说道,“淫贼,你又去药鱼了?那塘子里的鱼,以后还能吃吗?”
楚宴修桃花眼一眯,笑道,“自然能吃了,我已投了解药,那些毒死的鱼也都处理了……你刚骂我什么?”
“淫贼啊。”
“不敢当,倒是听说秦兄身残志坚,且对二龙戏凤颇有研究,有空一起切磋下?我有小药丸,或可助兴……”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景王这是贴钱帮自己上热搜了吗,怎么谁都知道这点破事。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是这“身残志坚”听上去怎么那么刺耳呢?
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滚蛋,小药丸你自己留着吃吧。”
楚宴修嘿嘿一笑,说道,“在下这小药丸可非同寻常,它由十九种珍贵草药配置而成,且加了五百年妖狐的回龙汤,最是能勾起人的七情六欲,便是宗师吃了也说好。若是再配上美色,外加靡靡之音,遇上六根未净的大宗师,也得意乱三分。”
秦源听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问,“你这小药丸……怎么卖?”
楚宴修哈哈一笑,“秦兄果然性情中人,此药不对外售,不过秦兄若是有兴趣,送你几粒便是。”
秦源也不客气,笑呵呵地接过了药,揣到怀里,然后就热情地拉着楚宴修进屋。
“楚兄,请,请坐,请上座。”
楚宴修一脸揶揄地看着秦源,然后说道,“秦兄向来都是这般势利的么?送两条鱼是淫贼,送小药丸是请上座?”
秦源一边给楚宴修倒茶,一边说道,“哪的话,我与楚兄意气相投,一见如故,这份感情又岂是身外物可以左右的?”
楚宴修喝了口茶,不由说道,“好茶,想不到秦兄一个厮役太监,竟能喝到普凤台今年的新茶。”
“这你都能喝出来?”
“略有研究罢了。”楚宴修呵呵一笑,又道,“没猜错的话,是成华宫那边给你的吧?”
“对,总不能是偷来的吧?”
“这茶你喝得下?”楚宴修突然说道。
秦源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说道,“为何喝不下?”
“上次你帮了成华宫,现在估计琴芳宫那边,很想要你的人头吧?”
“呵呵。”秦源干笑一声,“你说的对,所以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楚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楚宴修笑而不语,指了指那两条鱼。
秦源知道这货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既然来了就肯定会说,于是也不着急,拎起两条鱼说道,“那行,我先去做个鱼头汤,我们边吃边说。”
“妙极。”
走到厨房,秦源直接把那两条鱼扔了,然后换了自己早上射来剩下的两条。
谁知道这货的鱼里有没有毒呢。
把鱼清理好,对半切开,放上豆腐、芹菜等一些配菜,又在铜盆里烧上炭火,然后直接卸下土灶上的大锅,放在盆上。
就这么当火锅,端了过去。
楚宴修一看秦源端了口大锅过来,不由大笑起来,“秦兄你向来是这般潇洒么,吃个饭都如此不羁?”
秦源点头,“嗯,可不是不鸡么。”
要是再不在吃上找点乐子,这日子真就没鸡情了。
两人围着大锅,看着锅里的鱼汤渐渐冒泡。
楚宴修突然从腰带里拿出一包东西,打开就要往里撒。
秦源眼皮子一跳,忙道,“这是什么?”
楚宴修呵呵一笑,“别怕,这是十香散,放了口味更……哦,拿错了,这是断肠蚀骨散。”
秦源:“……”
楚宴修又拿出一包药,倒入锅中,秦源想拦都拦不住。
“呵呵,这包是了。”
“你确定?”
“放心,我有数。”楚宴修咧嘴一笑,搓了搓手,然后又眉头一皱,“有菜无酒啊……哦,有了。”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那瓷瓶估计也就大拇指那么大。
秦源突然有点慌,这特么肯定不是装酒的啊!
连忙问道,“你这又是什么?”
“啊,这个啊,叫醉生梦死水。”
楚宴修笑呵呵地解释道,“只需几滴就会让人如同醉酒、意识不清,继而产生幻觉,陷入癫狂之中,最终中毒者要么在幻觉中自戕而亡,要么在癫狂中精力衰竭而亡,最差也会经脉爆炸而亡,非大宗师者不可自解。如果是前两种,就很难在死者体内发现毒踪,最多能找到类似醉酒的痕迹,是否很妙?”
秦源喉结一动,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要?”
“我觉得……”楚宴修微皱着眉头,一副思考状,说道,“咱们如果滴一滴在水里,搅匀之后应该能当酒喝,而且还是烈酒。”
“你觉得……应该……能?”
“对,理论上应当如此,其实我也好奇很久了,一直没试过。今日高兴,便与秦兄一试。”
“你特么……”
秦源登时黑脸,差点就要掀锅了。
神经病啊,做假酒就算了,还特么用毒药做假酒?
还有,什么叫今日高兴与自己一试,整得挺客气啊?拎两条破鱼你特么这是来拜访的,还是来祭拜的?
秦源赶紧起身,一把将楚宴修的瓷瓶夺了过来,然后说道,“你冷静下,咱再不羁也不能这么作……酒我去买,好吧?”
说着立马起身,往门外走去。
楚宴修在秦源身后大喊,“秦兄,我有解药怕什么?哎,那你倒是把东西还我啊。”
秦源理都没理,直接把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东西简直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可得揣好了。
对了,跟那小药丸一起用,会不会效果更佳?
秦源很快就买来了酒,此时楚宴修已经自顾自吃上了,一边吃一边又往兜里掏药粉,唰唰唰地往上面撒。
秦源用日了狗的眼神看着锅里的鱼,然后果断决定不吃了。
于是楚宴修一人把一锅鱼给造了。
吃完,抹了抹嘴,他终于说道,“对了,我找你好像有事啊?什么事来着?”
秦源黑脸,“你再想想,是不是要把我毒死的事?”
“不是不是,我想起来了……”楚宴修拍了拍脑袋,说道,“我是来带你去看场好戏的。”
“什么好戏?”
“今晚宫里要起火,咱们去看看哪处要遭殃,有没有兴趣?”
秦源不由眉头一皱,心想有人想纵火?
这个时候纵火,倒是很有看头。
凭直觉,秦源觉得这很可能跟景王案有关。
只是这货看着很不靠谱的样子,秦源有点担心被他给卖了。
于是说道,“不去,放火有什么好看的。”
楚宴修眯眼看着秦源,“当真不去?”
“当然不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家睡觉多好?”
楚宴修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秦兄无趣地很。也罢,你不去我去。”
说完,便拍了拍屁股,起身出门,很快就融入在夜色之中。
秦源让阿大和阿三变身夜色,悄悄地跟在楚宴修后面。
楚宴修出了乾西宫,上了庄静大道,先回到内廷卫药房呆了会儿,随后又出了来,此时怀里鼓鼓的,只知道装了什么。
出来后,他不紧不慢地往北走,到了琪琪大道,又开始往东走。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尚宫司附近,随后就从怀里掏出一只黑猫,喂它吃了点东西后,他就把猫放地上了。
黑猫应该是他的一个侦察手段,于是秦源又让阿三跟住黑猫,让阿大继续跟楚宴修。
楚宴修放下黑猫后,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好像是想回家?
而黑猫则跑到了尚宫司对面的一块石头后面,蜷缩起身子,静静地看着尚宫司的大门。
楚宴修来到了尚宫司附近的一个赌坊,在那里开始赌钱。
很豪气,一下注就是五十两。
连输五把,终于嘴里开始骂骂咧咧:“这牌有毒,这位子有毒。”
又输三把,他习惯性地往怀里掏东西。
好在掏出来的不是毒药,是银票。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一辆倒夜香的推车来到了尚宫司门口,有人提了一个很重的木桶出来,放进了收集夜香的大木桶里。
此时楚宴修也迎来了他的关键一战——在输了大约五百两银子之后,他现在还剩下最后一钱的筹码,并且已经梭哈了。
从整个局势看,这把的输赢可能关系到他明天有没有早饭吃。
楚宴修眉头紧皱,在很用力地摸牌,把牌摸得“哒哒”作响,恨不得把上面的点给抹平。
终于,在庄家不耐烦的眼神中,他浑身一哆嗦,然后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
最后一钱还是输了。
他愤愤然地出了赌坊。
秦源有点担心,他明天还会拎着两条鱼,来自己这蹭吃蹭喝。
那黑猫一直不动声色地跟着那辆夜香车,楚宴修也不紧不慢地往夜香车的方向走去。
不多久,夜香车停在了尚衣司的围墙外。
那个倒夜香的太监,从夜香桶里拎出那个木桶,四处观察了一下后,敏捷地跳进了尚衣司的围墙。
此时,楚宴修已悄无声息地赶到了夜香车边,脸上已戴了个铜皮面具。
正要跟着跳入围墙,却只听黑暗中有人冷笑一声。
“呵呵,阁下可是药家弟子?久等了!”
不得不说,楚宴修今晚的运气不是太好。
第七十三章 剑雨(明日爆更求首订)
楚宴修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穿着黑衣,也戴了铜皮面具,似乎还是同款,应该都是京城同一个不法作坊提供的——在大成,做面具的都不是啥正经人,毕竟正经人谁戴面具?
楚宴修看着对方,淡淡道,“一人问一个问题?”
黑衣人呵呵一笑,“好。”
楚宴修先问,“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灭口?”
黑衣人淡淡道,“风声太紧,给他们按罪名再杀的话有点显眼,这种比较干脆。”
顿了顿,反问楚宴修,“你是圣学会的?你们在尚宫司有内应?”
楚宴修轻笑道,“两个问题,你犯规了。”
随即,大袖一挥,只见一阵阴风瞬间平地而起,裹挟着无数药粉,洋洋洒洒地朝黑衣人袭去。
黑衣人纵身而起,片粉不沾,随后长剑出鞘,在空中重重一劈,强横的剑气如同一道火龙,咆哮着朝楚宴修而去。
从这道剑气来看,对方至少是五品宗师,这让楚宴修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过方才他趁机会,已在嘴里塞了两颗药。
磕了药的楚宴修很猛,身体向后如炮弹般弹起躲避,那道剑气几乎擦着他的脚面划过,落在地上炸起一个直径一丈左右的大坑。
楚宴修佯退了十几丈之后,见那黑衣人风驰电掣般地追上来,微微一笑,袖中忽然钻出一把折扇,哗得打开后,无数细小的粉尘又漫天飞扬。
粉尘必然是有剧毒的,黑衣人也不敢怠慢,长剑一划,剑气化实,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粉尘。
随即,黑衣人在空中双手一张,手中长剑当即化作一条两丈长的银色巨蟒,朝楚宴修呼啸而去。
楚宴修又磕了一颗蓝色药丸。
登时肌肉暴涨,将衣服撑得鼓鼓的,随之而来的是呼啸的正气外溢,如同周身刮起了一阵旋风。
在药力的加持下,他开始发泄。
身影爆闪,如一道极光般朝那巨蟒冲去,手中折扇打开后,边缘锋利如刀,叮叮当当地与长剑所化的巨蟒缠斗在一起。
而那五品黑衣人,一旦想近前战斗,又瞬时会遭到药粉攻击,不得不躲避。
药家天才的能力,一方面在于炼药的天赋,但这并不直接决定战斗力的强悍与否,真正决定战斗力的,是他对嗑药和施毒时机的把握,以及下手的快慢。
在这些方面,楚宴修已经达到了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黑衣人明显感觉脸上有点过不去了,因为对方只是六品药家而已,竟能拖他如此之久,这几乎是在打他的脸。
于是,他只好用出了杀手锏。
楚宴修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因为毕竟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品级。
但是他知道,多拖一会儿,尚衣司那边产生变数的可能就越大。
他,应该会来的。
……
秦源当然会去的。
纵火的太监刚刚泼完煤油,秦源就赶到了。
秦源不是太想跟他纠缠,先让纸人化作方才那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纵火太监的跟前,那纵火太监当时就一愣。
可惜纸人不能说话,要不然高低跟他盘两句,没准能盘出什么来。
秦源趁他愣神的功夫,悄悄接近他,然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这倒不是墨家功夫,而是秦家的祖传功夫——想当初他在网吧,他爹就经常这么教训他,防不胜防。
只不过秦源的手劲比他爹可大多了,当时就将那太监拍晕了过去。
随后细看了下被悄悄泼上煤油的地方,那是一个杂役太监的睡房,里面齐齐整整地躺着五个太监。
不用说,这五个太监肯定是要被灭口的对象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要一次性灭这么多。
秦源立即用玉蝶通知了钟瑾仪,让她迅速带人来提走嫌犯,随后自己一个纵身,去帮楚宴修了。
这家伙既然是百家的人,与墨家也算同气连枝,该帮还是要帮的,更何况今晚的消息还是他提供的,没准以后还能合作。
此时的楚宴修,正经历一阵剑雨的洗礼。
黑衣人将长剑一分为三,三分为九,九分二十七,如同暴雨一样袭向楚宴修。而这些长剑之中,唯有一把是真,但楚宴修根本无从分辨。
他中了两剑,鲜血直流。
其实方才他是有机会逃跑的,但是为了让秦源能轻松搞定那边,他选择了硬撑。
六品的修者,跟五品的修者硬撑,如果没有法宝,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楚宴修在赌,赌秦源一定会来的。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这可能是今晚他赢的最大一把了。
虽然明天的早饭钱他未必有,但是起码吃早饭的嘴能保住。
秦源的战力自然不是楚宴修能比的,而且也不是黑衣人能比的,就算黑衣人也五品上阶,秦源还多了三个祖术纸人,以及顶尖的墨子剑法,以及隐守,哪样都足以灭了他。
还是那句话,其实墨家当年是败于穿越者剑仙柴莽,并非真的败于剑修。墨家鼎盛时,在与妖族大战中是绝对的中流砥柱,与儒家、道家合称“三大显学”。
而那时,甚至还没有剑修。
但再强大的底蕴,也抵不过挂逼和主角光环,在没有位面之子跳出来的情况下,柴莽成就了无敌。
如今天下再无剑仙,而秦源所学皆是墨家最顶级术法,所以在同品级情况下,他高出剑修一头自是正常——除非,面对拥有剑仙血脉和剑仙传承的柴家人时,或许有所变数。
秦源也希望自己能有柴莽的好运,但是现在看来,他第一步的目标应该是能像柴莽一样拥有二弟,然后想必作为老前辈,柴莽应该不会介意他这个后辈在他开创的后宫里,做点爱做的事情。
阿大和阿二早已化作无处不在的剑光,围着黑衣人疯狂偷袭了——阿三没有上,因为秦源觉得没必要。
黑衣人虽然不是太忌惮区区两个纸人,但是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付,于是楚宴修那边的压力顿减。
但秦源没有显露自己的五品实力,只是展露了差不多七品左右,因而也无法一时半会拿下黑衣人。
直到,楚宴修仍给了秦源一颗蓝色药丸。
“秦兄,吃了它,涨正气!”
秦源心想这个时候,这货应该不至于拿错吧?
不过他还是只做了个吃药的动作,并没有真正吃,毕竟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留到关键时候再吃。
但是,他现在有理由使用超出七品极限的正气了。
此时,黑衣人调动了十余柄长剑,从不同角度朝他呼啸而去,秦源见微知著,只神息一动,便看出那把真剑在哪。
于是,那个在他脑海中徘徊过无数次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只见他跃至空中,大袖一挥,顿时浑身正气暴溢,如同一阵狂风,吹得他长袖猎猎作响,发丝随风摆动,身处在狂风的中心,他右手五指一张,蓦地一声长啸。
“剑来!”
第七十四章 升官了(求订!冲冲冲!)
伴随着这声长啸,只见十余柄长剑中的其中一柄,突然化作一道寒光,径直到了他的手中。
楚宴修大骇!
秦兄吃了药丸,竟能如此生猛?!
虽然这也有黑衣人把正气分成了三股,分别对付自己、纸人和秦兄的关系,但秦兄凭借七品修为能达到夺人长剑的强度,也堪称惊世骇俗了!
他一定有特殊的正气爆发窍门!或者,他甚至未必只有七品!
而且,他那两个人纸人竟能如此诡异灵活,连五品宗师都被有所牵制,当真是匪夷所思!
之前也见过墨家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墨家人。
看来,墨家也出了个天才!
黑衣人同样大骇!
他很清楚,刚刚自己在秦源这头至少花了七成正气,想将他一击毙命的。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夺了自己的剑!
可听声音,这蒙面人年纪应当不大,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正气?
他究竟是谁,宫中竟还有这等天才?!
秦源长剑在手,便如虎添翼,强悍的墨子剑法当即摧枯拉朽般地施展开来。
黑衣人本为剑修,手中无剑就已输了一半,又如何抵挡墨子剑法?双方没过几招,黑衣人节节败退,见势不妙就想跑,不过被秦源唰唰两剑砍断了双脚的脚筋。
黑衣人跌落,秦源又一脚踢在他背上,黑衣人当即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楚宴修松了口气,对秦源说道,“秦兄威武!我先溜了,别提我。”
说罢噌地一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秦源也不想呆在原地,跟内廷卫解释那么多,毕竟他是密探,让钟瑾仪知道他参与了这事没事,但是让其他人知道,对他没好处。
于是紧了紧脸上的蒙面,也准备闪人。
不过离开前还是好奇这货到底是谁,于是就用剑挑开了他的面具。
随后眉头一皱。
这张脸有点眼熟,就是记不起在什么时候见过?
等下,这好像是后宫内库房的管事太监周三举?之前路过内库房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好极了,内库房可是容妃执掌的,所以这周三举就是她的人,这下局面就更精彩了。
这么说,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就是容妃、誉王他们了?
似乎听到有脚步声过来,秦源便立即闪人。
一阵小跑,回到了乾西宫。
装完逼就跑,真特么刺激。
高高兴兴地来到寝殿,他正要开门,却发现门又是虚掩着的。
再看一眼锁,已经废了。
顿时叹了口气,知道肯定是钟瑾仪来了,这货来一次废一把锁,上次还废了一扇门,自己花了好多银子才搞定尚宫司的人来修的好么?
无奈地推开门,借着透过窗户的月色,果然看到钟瑾仪坐在案前,悠闲地喝茶。
秦源忍不住说道,“大人,你能来属下很高兴,就是以后能不能别这么费锁啊?尚宫司多黑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个锁八两银子。”
钟瑾仪淡淡地看了秦源一眼,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恐怕现在早躺地上了,但是秦源......不知道为什么,这小伙子她越看越顺眼。
说话有趣,办事机灵,而且今晚又立了一功……
于是也就不计较他冲撞上官之罪了。
但是……
“你过来。”
照例,她淡淡地说道,只是跟之前相比,这三个字说得已经很流畅了。
虽然但是……秦源知道,这顿打还是逃不掉的。
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刚刚英纵长空、大呼“剑来”,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英姿,正所谓天不生我秦公公,剑道万古如长夜!
却不想回头就被这又老又丑的女人揍,真特么扫兴。
越想越气......
钟瑾仪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也会揍得你躺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饶,让你叫爸爸的。
不是说我有多了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失去的尊严我一定要拿回来!
一边想,一边走到钟瑾仪跟前,蹲下,抱头。
顺便弱弱地说道,“先说好,不要打脸。”
“我尽量。”
钟瑾仪吐出三个字,然后直接上手,噼里啪啦一顿暴揍。
秦源获得八十多点星光。
比之前大幅下降,也不知道是这女魔头手下留情了,还是他等级提高耐受性也提高了。
钟瑾仪打完,回到座位上,呷了一口茶,淡淡道,“起来吧,坐。”
秦源咧了咧嘴,坐到了钟瑾仪对面。
“说吧,你怎么知道今晚有人要纵火的?”钟瑾仪问道。
“是这样的,属下本来要去尚宫司附近的一个赌坊,不过路上碰到了一个倒夜香的。属下发现今晚倒夜香的换了人,而且那人一脸紧张、鬼鬼祟祟的,属下就觉得他有问题,于是就跟了过去,却不想他竟想纵火烧尚衣司。”
秦源知道钟瑾仪肯定会问,所以早就想好了。
钟瑾仪听罢,沉吟了会儿,又问,“那内库房的那位呢?五品宗师,你跟谁一起擒下的?”
秦源心想,钟瑾仪既然这么问,那应该已经知道有另外一个人了。
这个时候,最保险的当然是把楚宴修说出来了。
不过,抛开说出他后,他会不会被抓不谈,就说他想提早走,就是不想暴露身份,自己要是说出来,那可能就会得罪圣学会。
圣学会可不好惹,那比百家书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是没有圣学会,估计百家现在也不可能跟剑修有分庭抗礼的机会。
而且据说庆王跟圣学会也走得很近,到时候连带得罪了庆王,那就一点都划不来了。
于是说道,“属下不知。属下也好奇,那人究竟是谁?大人,你也知道,上次那个刺客,其实也不是属下所擒,还有个人暗地里出手。您说,会不会是同一个?”
钟瑾仪沉默不语,只是轻呷了几口茶。
随后说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本使很高兴。希望你继续保持,不要有所自满。本使现在升你为密探档头,以后在宫里你有两个属下,一个是尚衣司的小喜子,资质跟你比差了点,但还算不错,可以重用,另一个是清华宫的小魏子,资质一般。没事不用去找他们,有事你可凭令牌指挥他们。”
说着,钟瑾仪又拿出一块令牌,放到桌上。
秦源对升职的事情倒没什么太大感觉,只是听到喜子的消息时,微有些意外。
原来喜子真的进了尚衣司,而且还做了内廷卫密探?
就他那点修为,差不多真的是拿命在搏了。
不过好在他在自己手下了,有些事起码能帮他一把。
钟瑾仪又道,“你资质很好,但是下次再碰到这种事,应当通知本使。本使不想看到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密探档头,某一天被人从这个世界上随手抹去了。”
秦源点点头,说道,“多谢大人关心,属下记住了。”
顿了顿,又问,“大人,现场你去了么?那个纵火的是谁?”
“也是尚宫司的人,”钟瑾仪道,“还有那五个准备被灭口的太监,也已经抓起来了。或许那五个人中应该有人与景王案有关,等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说着,钟瑾仪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个小锦盒,放到桌上,“这是赏你的。如果这次能找到突破口,我会另赏你的。记着,凡事多加小心,切勿莽撞行事。”
第七十五章 主要是怕影响感情(求首订!)
秦源打开锦盒瞧了瞧,发现还是和上次一样的丹药。
这丹药对七品以下的修者有很好的正气提升效果,在外面价值数百金,不过对他而言没多大作用,于是就收了起来,想想以后送人也不错。
有机会送给小喜子吧,希望他能活下去。
说到“活下去”这个主题,他就又想起了苏若依,不知道明天她能不能把材料弄来,从今天这事来看,容妃那头在加紧灭口,很可能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得赶紧把乌龟壳打造好才是,要不然总觉得心里有点慌。
不过,今天从楚宴修那拿了三个药,倒是不错。
蓝色小药丸,可以瞬间让正气暴增,药效十分生猛,怕是药家最顶尖的增益类药物了,可能连楚宴修都炼不出来,只是他这样的天才,药家自然要给他最好的保命道具了。
就是不知道吃一颗能坚持多少时间?
还有醉生梦死水和那勾起七情六欲,也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褐色药丸……恐怕也绝对不是凡品。
想到这里,秦源忽然微微一笑。
拿来一个小碗,将醉生梦死水全倒上,又将褐色药丸碾碎,再融入醉生梦死水中。
怕不够匀,又用筷子“哒哒哒”,像打鸡蛋一样搅拌了许久,然后习惯性地把筷子往嘴里一……
啊呸,还好没嘬下去。
这碗东西要是药性不相冲的话,那喝下之后,正常人应该既有欲火攻心之急,又有醉生梦死之爽,这要是发起癫来,别说景王,就算哈士奇也得甘拜下风,叫一声大哥了。
要是这还不够,可以再给变个美女出来,轻轻弹奏一首靡靡之音……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稍微撩拨一下大宗师的心弦?
当然,大宗师也分等级的,要看什么大宗师了。
进入大宗师境后,品级的差距越发不可逾越。
比如三品大宗师升二品,需要花的时间比从九品升到三品的所有时间加起来还要多,可想而知这一品之差得大到什么地步?
严格来说,其实三品修者的战力,与二品、一品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但是因为三品修者已经有了某些与一二品大宗师类似的能力,比如说御剑飞行,以及传说中的意剑,所以也被划入了大宗师的行列。
在很早的时候,三品修者其实还有个称谓,叫伪大宗师,二品的叫亚大宗师,一品才称为大宗师,只不过后来因为能达到三品以上的越来越少,且“伪”、“亚”什么都很难听,所以才一起被称为大宗师。
因此这些毒药,如果只能让三品大宗师稍有意乱的话,那么对二品大宗师就根本无效了。反过来,如果对二品大宗师有那么稍许效果的话,那么对三品大宗师……那应该可以让他当场跳舞了。
秦源现在也不敢想太多,就希望这些毒药对三品大宗师有分神之效就够了,毕竟一品宗师眼下已知的就两个,要是谁拥有二品宗师,那必然是底牌中的底牌,谁会拿来杀一个七品的小太监?
俩王你轰对七啊?杀了自己,容妃他们就一把顺子可以过关了?不可能的事。
秦源一边琢磨,一边把浓稠的液体,从雾偶的嘴巴里灌了进去。
这样回头它们喷出的浓雾里,应该就有剧毒了。
反正,就各种尝试呗,没用也不亏。
不过,光这些还不够,还得想办法多弄点来才是。
……
内廷卫药房,后堂。
漂亮的侍女正在给楚宴修上药,楚宴修光着上身,露出完美的肌肉。
“公子,还好有药老送你的御极妖丝甲,否则胸口这一剑如果再入三分,就碰到心脏了。”侍女拿着药膏,小心地涂抹着,“下次你不能这么冒险了,宫里高手太多,你可是我们药家最大的希望,万一有个意外,要我怎么跟药老交代?”
楚宴修低头,看着侍女,微笑道,“心疼了?”
侍女脸颊微微一红,“我可没有。”
楚宴修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师父说的没错,我们应该跟墨家合作。现在的墨家……很强,恐怕未来要出一个大人物。”
“你是说那个小太监?”侍女抬起头,说道,“他有你强吗?肯定没有吧。”
楚宴修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倔强地吐出几个字,“他,略逊我一点点而已。”
“最近你还是别出去了,还有一个多月,庆王……”
“知道了,”楚宴修及时地打断了她,“所以我们才需要墨家的帮助。至少现在看来,墨家也是希望庆王能登太子位的。另外,我们也有共同的敌人,保持有限的合作,很有必要。”
侍女点点了头,终于为楚宴修包扎好了。
想起什么,她又说道,“对了,这几日花销甚大,我身上没银子了。”
楚宴修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液,然后佯装淡定道,“哦,明日我给你些便是。”
……
第二天一大早,楚宴修又拎着两条鱼,出现在了秦源的面前。
他眯着桃花眼,笑得很灿烂。
“秦兄,我来看你了。”
秦源瞥了眼那两条鱼,心想这货特么还真是拎着两条鱼登门的啊?
但还是立即露出了热情的表情,笑呵呵地迎上去说道,“哎呀楚兄你太客气了,应该我去看你才对啊,你是伤员嘛。”
楚宴修呵呵一笑,说道,“秦兄哪里的话,你我二人也算经历过生死,那便是生死之交,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
秦源哈哈一笑,说道,“那还是分清楚一点好,高祖曾经曰过,亲兄弟明算账。咱打个比方,比方说弟弟跟哥哥借钱,数目小了还好,大的话是不是也要出借据、有抵押的?这样有了保障,不会一见面就惦记着对方欠自己多少钱,这才不会影响感情嘛。”
“额,”楚宴修微微沉吟了下,“高祖曾经这么曰过?”
不对啊,怎么好像他知道自己要借钱似的?
“当然曰过了,”秦源笑了笑,拍了拍楚宴修的肩,“嗨,我就那么一说,意思就是怕影响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你又不是真的跟我借钱,对吧?”
楚宴修突然感觉手里的鱼有点无处安放……
但想想家里还有个女人等着跟自己要钱呢,于是直接把鱼放地上,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秦兄,你这个比方打得很对,我还真是跟你来借钱的。不多,借个三百两就好了。”
秦源瞪大眼睛看着楚宴修,故意提高了声调,说道,“不会吧,你跟我借钱?你堂堂太医院医士、妇科圣手、妇女之友,你跟我个厮役太监借钱?”
“少来,就说借不借吧。”
秦源一脸为难状,“要说你跟我借,我不借是有点说不过去。可是我也没什么钱啊,这三百两可是笔巨款,我一个月一两俸银,一年不吃不喝也只能攒十二两,三百两就得……老多年了。”
“别装了,谁不知道你秦大善人有钱啊。”楚宴修哼了声,直接坐到桌案后,拿起茶壶就嘬了一口,又道,“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还你。”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说道,“算了,你我二人手足兄弟,情比金坚,我不借你也太不仗义了。”
顿了顿,又问,“不过,你总得有点东西做抵押吧?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怕影响咱俩感情。”
第七十六章 到时给我用下?(冲冲冲,求订!
楚宴修看着一本正经的秦源,不禁用手托住下巴,玩味地一笑,说道,“秦兄想用什么做抵押?”
秦源也微微一笑,“你看你身上最值钱的是什么?”
“才华?卓尔不凡的气质?”
“鱼拿好,慢走不送。”
“别啊,”楚宴修嘿嘿一笑,“你不就是要毒药嘛。”
“知道你还问?拿出来,都给我放桌上。”
楚宴修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慢吞吞地从发髻、怀里、腰带、袖子、靴子、鞋底……各种掏。
很快,桌上就摆了一长溜、各种造型的瓶瓶罐罐,也有一粒粒的,大的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小的只有绿豆大,还五颜六色,足有几十种……
秦源都看呆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掏出来,秦源打死都不信这么多东西,可以在身上藏得完全看不出来。
不禁瞪大眼问,“你带这么多毒药,走路不晃吗?而且不累吗?”
楚宴修笑了笑,说道,“虽然有时候会晃,但这可是命根子,怎么会嫌累呢?”
这话听着,似乎好有道理啊。
要是自己有命根子,也不怕晃的……
忽然感觉精神受到了很大伤害是怎么回事?
获得十八点星光……
秦源喝了口茶,调整了下情绪,又道,“你这里,有没有一种叫万蛊猩红散的毒药?”
楚宴修闻言,眉毛微微一凝,问,“你还知道这种毒药?”
“听说过,据说此毒大宗师都难解,所以想见识见识。”秦源轻描淡写道。
楚宴修随即一笑,“呵呵,秦兄果然见多识广。不过这药是我们药家的宝贝,我怎么可能会有?”
药家目前唯一的祖术级毒药,就是这款万蛊猩红散了,这东西是药家的镇派之宝,药老花了二十年时间才练出三剂,其中一剂就在他身上。
这种大宝贝,他当然不会随便掏出来给秦源看的。
秦源也吃不准楚宴修说的是不是实话,毕竟这东西连那位墨家大宗师都说好,可能真是药家的宝贝,楚宴修没有也说得过去。
于是就不再多言,说道,“那你把这些毒药什么名字、什么用途,都给我好好说一遍,说详细点。”
“不对啊秦兄,这不是抵押么,你又不能用,知道这些做什么?”
秦源嘿嘿一笑,“不抵押了,我打算买,三百两买你这些毒药。”
“那不够的,至少八百两。”
“滚蛋,就三百两,你要不去其他地方问问?”
……
楚宴修留下了一堆毒药,拿了三百两银票,回去了。
秦源把这些毒药仔细地收起来,这些毒药够他把所有的机关都抹上毒了。
然后就坐在院中,一边晒太阳,一边望眼欲穿地等天线宝宝过来了。
还挺顺利,中午快到饭点的时候,天线宝宝就真的到了。
今天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纱衫,更衬得肌肤白嫩似雪,看上去又心情很好,嘴角微带着一丝笑意,恰如春夏之交嫣然盛开的花儿。
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像只刚刚采完蘑菇回来的小兔子。
秦源猜得没错,这个在外人面前一贯清冷的女孩,随着跟自己越来越熟,也开始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女,本该有的灵动、好奇和俏皮。
当苏若依把包袱打开,哗啦一下倒出一大堆妖材的时候,秦源就打算把退婚的事先缓一缓了。
又细看了眼,这里头光三品白刺短吻妖的背刺,就有三十多根……于是就果断把婚约续上了。
“你弄到这么多?”秦源惊讶。
苏若依轻哼了一声,一副“小意思”的表情,俏脸上难掩一丝傲娇。
“我故意趁司正大人在忙的时候,去跟他要镇妖库的开门令牌,他果然嫌我烦,就把令牌给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尽量往包袱里塞。”
秦源越发震惊地看了苏若依一眼,“你们司正大人……跟你关系这么好?”
“还行吧,我是他最小的关门弟子嘛。”
“就这?若依啊,你小时候你妈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很久以前隔壁有个姓范的叔叔?”
苏若依皱了皱眉,“没有啊,什么意思啊?”
秦源讪讪一笑,“没什么意思,他真的对你很好。”
堂堂清正司司正,号称大成国三大擎天国柱之一的范大人,在忙的时候苏若依可以随便打扰,而且最终还会妥协,把镇妖库这么机要的地方的钥匙给她……这是有多溺爱?
对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吧?
苏若依看秦源蹲地上挑拣妖材,于是也蹲了下去,手托着下巴说道,“他是对我很好,但有时候也可凶呢。小时候背不出剑诀他还打我手心,不过好在现在不打了。”
“你就知足吧。”秦源说完,看这一地的妖材,又道,“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谢谢你。”
苏若依拍了拍秦源的肩,一本正经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妮子一副认真的模样,却是越发好看了。
“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若依又道,“你听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什么好消息?”
“水妖科的师兄弟下个月正好要去河西办案,我跟通判大人说了赤鲵的事,他答应如果这次你能完成任务,就帮你去找赤鲵的下落。”
秦源一听登时一阵激动。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说了这对你很有鸟用的,我一直记着呢。”
“对,对对!特别有鸟用!”秦源兴奋地腿都有点打颤了,又道,“如果他们出发,你一定要先来找我,我可以把赤鲵的习性告诉你……哦,对了,能不能把我也带去啊?我想一起去,这样保险点!”
“你?”苏若依皱了皱眉,“虽然你现在七品,修为还算不错,水妖可不是谁都能抓的。”
“我不能抓,但是我可以现场提供线索啊,这妖我很熟。”秦源认真道。
“这样啊,那到时候我再跟通判大人说说?”苏若依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又好奇地问道,“那东西真的那么有鸟用吗?到时候能不能给我用一下?”
“额,”秦源嘴角微微一抽,然后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
第七十八章 升级版塔防
秦源和苏若依愉快地约定,如果秦源把那个很有鸟用的东西做出来,苏若依一定第一个用。
此时段青也来了,秦源让他分批次买了做机关要用的其他材料,主要是一些银杏木和槐木,墨家似乎偏爱这两种木头,这是段青采购过来的最后一批。
这么多木头运过来当然很显眼,不过好在秦源在内廷卫那早已打点好了,例如在林晓那他就塞了三十两银子,说是要拿木头玩雕刻,林晓笑呵呵地拿了银子,顺便摸了他一把屁股,这交易就成了。
见苏若依在,段青也没多呆,很快就回去了。
照例,先做个午饭,和苏若依一起吃。
只不过今天午饭就不是鱼了,楚宴修拿来的破鱼秦源打死都不想吃,早被他扔外面肥土去了,中就简单做了两个炒蔬菜,又炖了些肉。
吃饭的时候,苏若依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现在上头催得很急。”
秦源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再过三天就去花银票,主要是想先把保命的工具做出来,这样安心一些。”
“哦,那就三天后吧,不能再拖了。”苏若依点点头,又补充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会保护你的。”
秦源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摸了下苏若依的头,说道,“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苏若依正专心吃饭呢,忽然就被秦源摸了一下,顿时眼神一滞,像只受了惊的小仓鼠一样一动不动了,嘴里还叼着一块肉。
她突然想起,小秦子跟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亲昵的?
这是不是超越了朋友间的友谊?
可他只是个太监……哦,那没事了。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苏若依继续低头,专注地对付那块肥瘦相间的大肉,那呆萌可爱的样子,惹得秦源又是一笑。
秦源决定还是把行动细节对好,免得到时候出错,毕竟现在这事,可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马虎不得。
于是问道,“对了,我到时候花了银票,怎么联系你们?”
“不用联系,”苏若依终于消灭了那块肉,说道,“你后天亥时三刻行动便好,等你行动时我们已经提前埋伏好了,你不用担心。”
“那抓了那人之后呢?”
“抓了之后我们有特殊的手段带他出皇宫,你不用管。反正,我们清正司办事,你放心就好了。”
秦源听苏若依说得信心满满,又一想清正司确实一向靠谱,于是又安心许多。
“说好了是吧,只要我帮你们抓到那人,你们就一定帮我去找赤鲵?”
“哎呀放心,我苏若依说话一向言出必行的。再说了,我不是也想看那东西么,还能不上心吗?”
秦源点点头,“那倒也是,它对你来说可能也很重要,你上心是对的。”
苏若依吃完饭,又美美得在凤床上午睡了一觉,到了黄昏时分才离开。
“小秦子,在宫里你一定要小心行事知道吗?等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立功的时候,大好前程在等着你。”
临走前,苏若依用一副严肃地表情,居高临下的气势,鼓励秦源。
秦源于是又摸了下她的头,微笑道,“知道了,你在外面捉妖,也一定要小心。”
这动作,这语气,一下又把苏若依的气势给破了,从一个杀了五年妖的捉妖校尉、小秦子的上线,又变回了秦公公的好妹妹。
苏若依不服气地撅了撅嘴,自己明明比他大一岁的!
但终究还是说道,“知道了,我走了。”
看苏若依走远以后,秦源就关上大门,开始捣鼓他的机关。
之前他的目标是能击退即将到来的那位不速之客,但是现在为了找到赤鲵,他决定必须帮清正司抓到那人。
乾西宫塔防计划2.0版本,正式开始打造。
首先,从围墙开始打造。
因为很明显,对方要来刺杀自己,必然不会礼貌地先敲门,而会是越过围墙直接冲进来。如果能在他越围墙时先给他个惊喜,那么就能打乱他的节奏和心境,待他进入院中后,中机关的概率就更大了。
结合《墨修机关祖术》和现有的材料,先看看围墙上能弄点什么机关……
然后是院子。
院子里现在有地雷,但肯定是不够的,起码前院和后院各三个雾偶,形成全面覆盖的雾阵才行。
嗯,现在浓雾里还放了不少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希望到时候那位能喜欢。
对了,浓雾里最好再配个衣衫不整的小美女,来个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的,再郎君郎君这么一叫,给那位助助兴,岂不是妙哉?
挺好,就是院子里光这些的话……怎么感觉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那行,再给他多加几个项目,体现下咱大乾西宫“宾至如归”的理念。
再加点这个……那个好像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材料够不够。
好,院子就这样了,那么现在该假设他享受完了所有项目,顺利地通过院子了,来到了台阶上,这时候该给他点什么惊喜?
考虑到他可能会纵身直接破门而入,所以从台阶到大门这块,要具备高度的对空能力。
当然,他傻乎乎的用走的更好……那就不是加项目的问题了,直接考虑给他加钟。
秦源立即挑了几个机关,一一在设计图上排好。
最后就是屋子里了,这块是重点,毕竟人家都进屋子了,自己离危险也很近了不是?
所以就先不考虑会不会把寝殿干塌的问题了,反正怎么凶猛怎么来。
嗯,安全第一,动静大没事,哪怕是凤床下那两位老伙计吓得跳出来都行。
等下,对方会不会从房顶破顶而入?
一般是不会的,毕竟暗杀嘛,弄那么大动静是怕内廷卫不知道吗?
但是也得以防万一,屋顶得有防空力量,而且当他踩到瓦片的瞬间,得让他知道这么做是很不礼貌的。
……
完整的塔防计划成型,秦源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了,最好还是用不上,到时清正司的人一拥而上直接把那货擒了就得了,不关自己鸟事才好。
啊等下,这件事好像就关自己鸟事哈?
不扯了,赶紧干活吧。
第七十九章 秦源没想到的事(求订阅!)
墨家机关的制作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秦源觉得要赶在三天内把这些东西做完,怕是没时间睡觉了。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想晚上带着阿大、阿三一起去趟青楼,跟青楼花魁学习下业务,不过现在也只好让阿大、阿三自己去一趟了。
反正这种事又不用他指导,悄么鸡儿地趴床头看会儿就得了,学习下青楼头牌是怎么抚琴、怎么体态万千地引诱客人的,这还有什么难度吗?
阿大、阿三不知道秦源让他们去青楼有什么用意,但是显得很兴奋,绕着他像落叶一样转悠了好几圈,然后就一溜烟地往青楼飞去。
阿二一看老哥俩都走了,气得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抗议秦源居然不让它去。
秦源当然不让它去,阿二的定位就是放哨专家,他一去乾西宫的屋顶谁来放哨?
不过也不解释,因为回头阿二就会知道,他是有多幸运没去看那些。
也不想想,它们出生才几天,小孩子能随便看那些吗?
让它们看,肯定是有目的的嘛!
连续三天,秦源都窝在坤西宫的寝殿里制作机关,好好的寝殿已经被他当成了一个小工坊,里面到处都是制作的半成品,以及废木料、木屑等等。
话说,要是这个时候,尚寝司的人领个新娘娘来这住,那就好看了。
不过新主子没来,倒是这两天苏秦秦、楚宴修、段青他们经常找过来,只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敲门,秦源都当没听到。
不是说他不想见,而是一旦他去开门,到时候请他们进来好,还是把他们赶走好?
请进来肯定是不行的,这些机关都是他的底牌,要是谁都能进来看一眼,那估计很快就会路人皆知了。
不请进来,让人家在门口呆着,也很不礼貌吧?尤其是楚宴修,这货一向神经兮兮的,弄不好自己不让他进来,他就非得进来。
所以他干脆就装作不在寝宫。
连续三天大门紧闭的乾西宫,让楚宴修和段青有些困惑,却是让苏秦秦很生气、很委屈、甚至有点想哭。
三次了,她三天里吃了三次闭门羹!
第一次的时候,她只是认为可能秦源恰好不在,所以也没在意。
第二次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为什么这么巧,自己一去他就不在?
等到第三次,当她敲了好久的门,又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可里面还是没人回应的时候,她差点以为秦源已经死了。
但是经过向隔壁寝宫的宫女求证后,她得知昨晚秦源还出去买东西过。
于是,她顿悟了。
苏秦秦非常坚定地认为,秦源是不喜欢和自己一起玩了,而原因就是上次给他送茉莉花茶的时候,他要拉自己的手,自己松开了。
当时自己只是想起那天他跟景王说的话,忽然有点……有点不知道怎么就紧张了起来,这才放开的。
然而他就因为这个,就决定不跟自己玩了。
呵,男人!
果然是个负心汉,枉费自己对他那么好了,隔三差五给他送东西,宫里人都笑话自己找情郎去,自己都没说什么!
他倒好,说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
呸,一个小太监,大淫贼,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跟自己玩的人多的是!
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男人是不同的。
苏秦秦回到成华宫后,就把刚做的荷叶糯米糕分给宫里的人吃了,然后把荷叶拿去喂小兔子,可是小兔子说什么也不吃,气得苏秦秦眼圈发红。
拿着根小树枝,苏秦秦开始教训兔子。
“你为什么不吃啊?他不吃你也不吃吗?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气死我了,再这样我打你哦。”
一向温柔,今天却突然一反常态,撅着嘴气呼呼的苏秦秦,很快就引起了整个成华宫的宫女、太监们的注意。
这种事,其实不难猜测,看苏秦秦提着食盒高高兴兴地出去,又提着食盒气呼呼地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成华宫,不光敏妃拿苏秦秦当妹妹看,所有人也都如此。所以,一时间整个成华宫都跟她同仇敌忾了起来,帮着她一块儿骂秦源这个“负心汉”。
只是骂的时候,谁都憋着笑,而苏秦秦则从俏脸红到耳根。
“什、什么啊,我跟他就是好朋友而已,什么负心汉,你们胡说什么……他自己说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本来被大伙儿说成这样就羞得恨不得钻地洞,又想起秦源明明跟她说好要做“最好的朋友”的,却又不理她了,于是两种情绪一交加,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秦秦一哭,倒是让其他人都慌了神,赶紧一个个上去哄。
外边乱糟糟的,寝殿内正在专心插花的敏妃,也被迫知道了这个事。
倾城绝色的脸上,微露出一丝困惑。
乾西宫那个小太监,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让苏秦秦这丫头难过成这样?
不过么,他确实与别的太监不太一样。
那天大堂之上,他不但丝毫不惧,而且还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甚至还敢编个儿歌讽刺燕妃……这么大胆的小太监,倒是也极少的。
也多亏了他,这次才能这么顺利转危为安。
据说连庆王殿下都很欣赏他,托人带话给容妃娘娘,要她暗地里照顾下这位小秦子。
可是仅仅凭公堂上那点事,庆王殿下就会这样么?
敏妃忽然淡淡一笑。
这小太监,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只是,他立了燕妃这么大的仇家,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
正在乾西宫里埋头苦干的秦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第三天的深夜了。
终于,秦源已经将所有能做的机关,都做出来了。
要是按照他的计划,其实至少还要再做十来个机关,无奈妖材不够了,没有妖材的话,用普通材料制作,对于有铜皮铁骨的修者来说,基本就是小孩过家家,什么鸟用都没有,所以他也就不浪费力气了。
简单地扒了几口饭之后,趁着夜色,他抓紧时间,开始安装、调试机关。
毕竟,明晚的这个时候,那件很关他鸟事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
第八十章 雷雨夜(一)
夜里,下起了雷雨。
时不时爆闪的雷光,让偌大的皇城忽明忽暗。
瓢泼的大雨中,一道黑影闪入了晴语宫管事太监余万修的房间。
晴语宫,是后宫最出名的青楼,只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一个普通的闲置寝殿罢了。
余万修,实际上就是这里的幕后老板。
房间里,正在梨花木榻上暖床的两个丫头吓得一激灵,不约而同地惊坐起来,而半躺在太师椅上泡脚的老太监,却只是淡淡一笑。
黑影落地后,摘下了铜面具,对着余万修躬了躬身子,说道,“余老,深夜打扰,还请勿怪。”
说话之人,正是琴芳宫的管事太监,燕妃的贴身护卫太监左述。
余万修拿起身边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道,“左管事怎么也鬼鬼祟祟了?瞧把那俩丫头吓得。”
左述虽贵为燕妃身边的红人,照道理地位比这主子都没有的余万修不知道高多少,但此刻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再次作揖道,“小的知错,请余老海涵。只是这次情非得已……”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床上的两个丫头。
余万修知道他意思,颇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啦,她们都看到你了。”
“是小的考虑不周了,下回定然给您带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
告了声罪,左述旋即身影一闪,只听啪啪两声,待他回到原地时,那俩丫头就已经倒毙在了床上,状若熟睡。
屋里没人了,他终于开始说正事。
“三天前的事,想必余公公您也知道了。眼下,尚衣司那个太监,还有尚宫司那个去放火的太监,都已经扛不住大刑,招了。不过还好,尚衣司那个太监只知道是内库房周三举让他把银票交给刺客的,而放火的那个也只知道是周三举让他去放的。所以现在,不让火烧到咱们这来的关键,就在周三举身上。”
余万修听罢,淡淡道,“那你来找老头子作甚?难不成要老头子去劫狱?”
左述苦笑道,“如此重要的人物,现在内廷卫肯定是重兵把守,没准钟瑾仪也在,劫狱怕是极难的。不过……”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道,“今晚丑时,锦衣卫那边要把周三举带到镇抚司衙门去,如果我们在路上……”
说着,左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余万修呵呵一笑,“容妃的手段果然通天啊,锦衣卫如今从指挥同知到镇抚使再到底下的各旗首领正在被血洗,居然还能帮你们?”
左述道,“正是因为遭受血洗,所以他们必须放手一搏,您想这个时候除了容妃、誉王和右相,谁还能帮他们?余老放心,到时候锦衣卫中会有人暗中助力的,这事成了,他们才有潜逃升天的机会。”
面对左述的请求,余万修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左述又掏出一叠银票,以及一个精致盒子,又道,“这八千两银子,还有万年扶气丹还请您笑纳。另外,燕妃娘娘还说了,只要这事办成了,回头她还会有赏的。”
余万修忽地眉头一皱,露出一丝不屑。
随后带着一丝嘲讽道,“燕妃娘娘,好大的气魄啊。”
左述一看,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这位余万修可不是一般人,以他的修为,燕妃怕是连赏他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人家做这事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从龙之功。
到了这个层次的人,追求的和他们这些太监,自然不是一个境界。
于是连忙说道,“不止燕妃娘娘,容妃和誉王也是这个意思。光燕妃娘娘,也弄不出这么大阵仗不是?”
余万修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左述知道他是答应了,毕竟就是他联系的周三举,万一周三举供出来,他的境遇也不会好到哪去。
内有锦衣卫协助,外有余万修出手,左述悬着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这次应该是稳了。
于是,趁机又提了一个他认为无关大局、顺带手的事情。
“对了,在这之前劳烦您先去趟乾西宫,顺便把那里一个叫小秦子的小太监也给抹了。当初他跟刺客有接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而且又多番碍咱们的事,抹了也干净些。”
余万修眼睛微微一眯,脸色又暗了,“你让老夫去杀一个小太监?”
这自然有辱他的身份。
左述连忙赔笑道,“您也知道,现在风声紧,这小子又有点修为,咱们派普通好手去杀他,怕是动静太大。您就不同了,只要您出手,这种小崽子,自会死得无声无息。”
“看来你们琴芳宫当真是无人了。”余万修哼了一声,虽是不快,但还是说道,“罢了,老夫知晓,你回吧。”
左述连忙又做一揖,这才跳窗而出,消失在雨夜之中。
哗啦啦!
雷电越发汹涌了,一道道仿佛如同密网一般,将黑夜照地如同白昼,也打在余万修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
……
内廷卫牢房。
“大人,一切都已备妥,丑时可准时出发。”林晓对钟瑾仪说道。
钟瑾仪微微颔首,然后淡淡道,“锦衣卫突然要人,或有变数,你调集弟兄暗中埋伏,务必亲自送到镇抚司。”
林晓神色一凛,“大人,皇宫之内,他们敢如此?”
“狗急跳墙,有什么不敢的?你们且去,我会在暗中跟随。记住,切不可半途交接,必须到镇抚司衙门。”
“属下遵命!”
林晓应了一声,便去布置了。
黄金面罩之后,钟瑾仪眉头紧锁。
锦衣卫忽然要人,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人家是本案主办,她不交人也说不过去。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
乾西宫,秦源忙了大半夜,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在木桶里泡澡。
他打算泡完澡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毕竟明天没准会有一场大战——虽然到时候清正司的人会来,但也得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不是?
他的眼前,现在端坐着一个体态万千的美女,美女手里抱着一个琵琶,正缓缓弹奏着。
秦源泡在澡桶里,看着美女轻抚琵琶,好不惬意。
嗯,这是自力更生的一部分。
只是这位“美女”的琵琶音有些不自然,应该是技艺生疏的关系,于是秦源以vip大客户秦哥的身份,开始训斥。
“阿大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啊?我让你在那趴了足足三个时辰,你到底看什么了?到现在连最简单的调子都弹不好?”
“美女”充满幽怨地瞪了秦源一眼,脸上完全是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
同样,现在正在给秦源搓背的另一个“美女”,也是想立马用毛巾捂死自己的表情。
只有屋顶上,在暴雨中忠实放哨的阿二,稳如泰山地一动不动。
不过,方才看到阿大和阿三变身后的样子后,它已经打过一圈滚了。
第八十一章 雷雨夜(二)余万修奇遇记
训完阿大,秦源继续安逸地泡澡。
感觉差了点什么,于是手轻轻一抬。
化身美女,正在给秦源搓澡的阿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心领神会地拿起一颗葡萄,喂到秦源嘴里。
甜。
这日子,真是甜啊。
可惜这俩货只能变身小半刻钟,也就是六七分钟的时间,而且一想起是纸人就让人很烦躁。
要是换成真人就好了。
emmm……
如果敏妃来喂自己吃葡萄,那想必更有一番风味吧?
然后让苏秦秦来搓背,小丫鬟嘛,也不算亏她。
这样还缺个弹琴的……这就有点麻烦了,以女帝老婆的资质,肯定是来不了这个的。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
钟瑾仪?
咦,她怎么总是乱入啊?
话说,这种女人也挺可怜的,抛开这么大年纪不说,光是她凶名在外这条,就没有哪个勇士敢娶吧?
就算娶了,洞房花烛夜,新郎兴冲冲地进来,两人一对视,还没说话呢,她就起来先给人家一顿揍。
关键是她修为这么高,也就是自己还能抗一下,要是换成普通人,弄不好就是他掀起了她的红盖头,而她掀起了他的头盖骨,妥妥的一桩惨案。
……
不过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毕竟,身段还是不错的,而且从那天的手感来讲那真是……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只听屋顶上的阿二,通过意识,传来了尖利的预警。
秦源登时眉头一皱,将意识集中在阿二的视野上。
不远处,雨夜中,只见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铜面具的,正悄无声息地往乾西宫走来。
秦源登时心里咯噔一下,看这打扮,一看就是准备干杀人买卖的啊。
什么情况,这银票还没花出去呢,他们就动手了?
于是赶紧穿衣戒备。
余万修不急不慢地走到乾西宫后墙,随后身体轻纵,如纸片般跃起。
其实离丑时还早,所以他打算先杀了那小太监,然后在乾西宫喝会茶。
却刚等他越过围墙,只见墙内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管中,忽然唰地飞出一枚暗箭。
余万修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小小的乾西宫竟还有这种机关,倒是有趣。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余万修正提剑要将那暗箭斩断,却惊见那暗箭竟在空中炸开,变出了一张巨大的渔网来。
如此精巧的机关他倒是从未见过,不过他仍是不慌,冷哼一声,剑轻轻一提,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料想此网必碎成几块。
然而并没有,网只是破了个大洞而已。
余万修心中开始惊讶,这网怕是用妖蛛网所制?可就算是妖蛛的网,也绝不可能挡住自己这剑而不碎裂吧?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还是从容地从网中破洞穿了过去。
然而,这一穿,他顿觉胳膊上似乎被利刃划过。
细一瞧,他发现这渔网上竟还暗布了七八个带倒刺的钩,伤他的正是上面的钩子。
那钩子他认得,是用四品大妖七指妖猫的爪尖制成,锋利异常,就算是铜皮铁骨也能轻易穿透。
余万修凭借强横的修为,只是被划破了小小一层皮,但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乾西宫究竟所住何人,竟能有如此高品的妖材,又有如此精巧的机关……莫非有墨家大能在此?
随即,他又神情一滞。
不对,这东西竟然还带毒了?
余万修有些怒了,没完没了了是吗,这小小的机关里到底套了多少层机关?
关键是,此毒毒性极猛,虽然毒不倒自己,却不得不让自己消耗真气相抗……莫非这是药家大能亲自练就的毒药?
可不是说这里就住了一个小太监么?
余万修开始打起精神来了,怕里头又有机关,他屏神凝息,缓缓前行。
雷雨越发的大了,一片电闪雷鸣。
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道电光从天而降,仿佛要劈在人身上。
“轰!”
果然劈人身上了……
一声巨响之后,只见一道青色的龙挂穿过了余万修的身体。
余万修浑身一僵,口中吐烟,金属制成的铜皮面具瞬间被炸飞,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前胸后背露出来不说,两条腿上也只剩下两根卷曲的布条,脚上新买的布靴也破了两个大洞,脚趾从洞中露了出来。
浑身泛着各种来自头发、布料、皮肉的焦味。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也跟着一片翻江倒海,血气和正气仿佛暴雨中的小舟一般剧烈涌动,随之而来的是无处不在的疼痛。
站在一个大坑里,余万修开始思考人生。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雷劈?
以前有听过三品宗师御剑飞行时遭雷劈的,一时成为江湖笑料,然而自己只是好好地在路上走而已,这也会被劈?
也难怪他没察觉雷是从哪出来的,因为一方面确实在打雷,这影响了他的神识,另一方面,他还在用部分正气对抗毒药,虽然楚宴修的保命毒药很快就被他轻松逼出,但毕竟也影响了他的注意力。
加上雷电之速何其之快,三品伪大宗师如果不集中全部神识,根本无从辨别是从下而上,还是从上而下出来的。
但到底是大宗师,余万修虽中了地雷,却只是受了些伤而已,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他很快就稳住了正气,然后决定即刻冲进奴婢房,杀了那小太监……然后也不喝茶了,赶紧走人,这乾西宫邪性地很。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雾弥漫,眼前一片白茫。
是雾阵!
余万修冷笑一声,瞬间将正气灌注于长剑之中。
长剑幽幽悬浮在他跟前,忽地剑气四溢,发出橙色的剑光,剑光轻易地就刺透了雾气,照亮了方圆数米之内的场景。
然而,雾气仍在,这让余万修又心中一惊。
好强悍雾阵!
他正要发力,试图彻底清除雾气,却突然发现这雾气似乎流淌着某种浓烈的……不可描述的氤氲芳香。
此时,在剑光可照耀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手持琵琶、薄纱轻衣的美丽女子。
女子轻抚琵琶,眉目娇羞地看着他。
余万修阉割已四十年有余,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和手中的剑一样冰冷,再不会对这红尘俗事感兴趣了。
然而这一刻,他想到了从前。
那一年,自己十八,她十六。
少年血性,一心仗剑天涯的自己,卖了祖宅,换了一把剑、百两银,打算行走江湖,发誓要出人头地。
黄昏檐下,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哭喊着不让自己离去。
那是自己百般怜爱的女人,也是让自己初尝云雨的女人。
但自己,还是拔剑杀了她。
长剑划过她的喉咙,那血液如盛夏的牡丹一般鲜艳,而刺眼。
她倒下了,但死的不只是她,也包括那个曾经多情的自己。
还记得,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大侠,无论如何你也要给钱啊,不给钱你还是人吗?”
第八十三章 这叫顺带手?(求订阅)
余万修在回忆中一阵恍惚,直到那个“美女”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朝他袭来。
雾里又有毒!
美女竟是幻术!
还可以变成傀儡!
饶是个大宗师,余万修此时也终于忍不住心中大骇,心道这鬼地方处处都是机关,里面真的只住了个小太监?!
却终究是大宗师的修为,虽然阿大出手极快,余万修也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还是身影爆闪,躲过了阿大的这剑。
在寝殿之内,秦源看到这一幕,不禁可惜地挥了挥拳头。
本来他还以为这下能成了呢,没想到这货竟然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看来没有万蛊猩红散还是不行!
余万修爆闪落地后,已是怒从心起,心想真当我堂堂大宗师,会受制于这等奇淫巧技?
于是心念一动,那长剑顿时嗡地一声变成了一把冒着赤炎的巨剑,当即如流星般咆哮着追向阿大。
速度之快,饶是阿大用尽全力亦无法甩脱,精度之准,饶是阿大隐于夜色都无法躲避,而那强烈无匹的气焰,瞬间让半个院子的浓雾蒸发殆尽。
别说阿大被刺中,就是被这剑从身边划过,其赤炎都能轻易烧了他!
三品大宗师,恐怖如斯!
余万修知道那纸人必毁,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然而,就在长剑即将追上阿大之际却,只听又一声炸雷响起。
“轰!”
余万修又浑身一麻,身形一滞,宛如雕像。
可怜的余老,最后几片遮羞布都被炸飞了,在一片电闪雷鸣中,露出了他是残障人士的证据。
身体不少表皮也色泽金黄,有些部位看着还很酥脆的样子。
地雷,虽然没有天雷那般强横,但它终归源自于天雷,一般三品大宗师中一次地雷,虽不至于重伤,但也至少要几天才能完全复原。
而连续被劈到两次,可不是多恢复两天就行了的算术题。
这就好比钉钉子,你进去三公分和进去六公分,拔出来所需要的力气,必然不是只增加了一倍而已。
毕竟,那原本是墨家大宗师才能做的机关,怎么可能不强呢?
此刻,余万修体内刚刚才镇定下来的正气又开始到处乱窜了,且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
并且,他只觉五脏六腑如被刀割一般难受,要不是使劲憋住,他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
而那把剑原本就快追到阿大了,转眼间也放慢了速度,被阿大顺利逃脱。
再一次站在大坑里的余万修,这次不思考人生,而是开始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会连续被雷劈两次?!
虽是雷雨天,龙挂延绵不绝,然连续劈自己两次,是否过于针对了?
此时,在屋内的秦源看到余万修的惨状,也而不由一乐,便透过雾阵用空灵的声音冲他喊了一句。
“莫装逼,装逼被雷劈你知道吗?”
短短的一句话,余万修听闻之后,却顿时瞳孔微缩、脸色突变。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顿悟了。
关于雷劈,因为涉及到渡劫,所以剑修界一直在对此进行研究。
而研究的焦点,自然集中在一代剑仙高祖柴莽对此的相关论述上,毕竟他是目前所知,唯一一个渡劫成功的剑仙。
而在这些关于雷劈的论述上,高祖有一句非常有名的五字机语——“装逼被雷劈”。
这句话,是明确地写在高祖亲著的“剑修飞升概要”中的,原文是,“除此种种,再诫诸修,装逼也会被雷劈的,呵呵”。
五百年过去,世人始终参不透何为“装逼”,因而争论不休。
但余万修觉得自己已经悟了!
如果此句的上半部分,还有“莫装逼”三个字的话,那么由此可知,“装逼”指的是一种禁忌行为!
他怀疑今夜的自己,可能正是无意间做了什么,而触犯了一种叫做“装逼”的禁忌!
证据?自己连续被雷劈两次不就是证据吗?
此等发现,当于我剑修之人极为有益!
然……此禁忌,具体表现究竟为何?
余万修知道自己不该轻易认定对方所说,就一定为真。
只是那两道雷电,实在太过诡异了!
他可从未听闻这世上有人还会引雷之术!
就在这时,只见又一道白光划来——阿大反击了。
于此同时,余万修还发现前方雾中忽然飞来十余支弩箭,那弩箭的箭头阴冷如霜,一看就是大妖的骨头制成。
等下,左侧又飞来十余个五角飞矢,那飞矢带着赤焰,怕是火系妖精的妖材制成!
更过分的是,从自己身后,竟然还有一人多高的、带着尖刺的圆球呼啸而来,圆球上的尖刺,分明就是三品大妖白刺短吻妖的尖刺!
一切都来得太快,尽管他修为强横,平日里这些东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问题是,此刻他体内的正气才控制住了五分之一而已!
余万修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绽,但此时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只见他大袖一挥,先是调动体内仅剩的五分之一正气,掀起一阵狂暴的剑气,将那些飞矢和弩箭尽数吹走。
随后他意念一动,便从怀中飞出一方砚台,重重地砸在圆球之上,那圆球登时粉碎!
那砚台,便是他的护身法宝!
凡法宝,分天地玄黄四等,又分上中下三品,这方砚台便是玄阶下品,堪称少见的珍品!
这种法宝市价无法估算,因为没人会出手,唯有以宝易宝,或是杀了原主人——而他采用的是后一种。
砚台击碎了圆球,连同三品妖刺,自身却毫发无伤。
秦源心中一叹,法宝……恐怖如斯!
不过没关系,圆球没了,飞矢和弩箭还有一轮啊!
于是意念一动,掩藏在墙角的数处机关第二次启动。
这边,余万修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飞矢和弩箭又齐发而至,觉得若是再用剑气驱散损耗太大,于是当即拼尽全力,拔地而起,直扑寝殿的大门而去。
“竖子,拿命来!”
伴着一声大吼,他如同一发炮弹般冲向木制的大门。
本以为大门当立即破碎,然而下一秒,他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软墙?
影墙!
按照余万修的修为,原本这影墙便是撞到了,他也能轻松穿过。
但问题是,他现在体内的正气根本没恢复,反倒是刚刚那阵剑气风暴又消耗了一些,也就是说他现在拥有的正气,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而已。
所以,他被弹开了!
弹到了台阶上……于是虐待就开始了。
他刚落地,台阶上就立即有无数只幽冥般的鬼爪破土而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胳膊、脚踝、小腿、大腿、脖子……连头发都不放过。
余万修一时间无力挣脱这些鬼爪,只能待正气复原,这个时间或是几息就可,然而他很快发现,屋檐上也有机关。
那应该是类似吹管一样的东西,有多达十几个,现在全部都对准了他。
嗖嗖嗖。
余万修惊恐地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根短箭朝自己激射而来。
噗噗噗,全中。
虽然他依旧有正气护体,这些短箭只能入体寸许,但……短箭有毒!
余万修拼命调集正气抵抗毒液,这么一来他恢复正气的速度就更慢了。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从底下钻出了五六只“蝎子”,这些蝎子爬到自己身上后,开始用带倒钩的尾刺扎自己。
一下,两下,三下……虽然只能入皮寸许,但它们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很机械、很无情地扎着。
同样,蝎子尾巴也有剧毒。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阵“吱吱吱”的声音,仿佛是圆轮的滚动之声,他循声看去,登时又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台一丈多高的投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墙角,投石机上有一块约千斤重的巨石,正准备抛射……
在这一刻,他万念俱灰。
他只想问一个问题。
这他娘……叫顺带手杀了他?
第八十三章 余大宗师要喷血了
呼——嘭!
在余万修绝望的目光中,巨石呼啸而至,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胸口。
余万修那一口珍藏了多时的老血,终于喷了出来,然后就腿一蹬手一抽,直了。
尽管身为大宗师,他没那么容易死,但也差不多已经废了。
现在余大宗师浑身冒着焦烟,皮肤原本就被雷击成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黄一块的,后来又被毒箭、毒镖、毒蝎子一顿伺候,纵横交错地密布着一道道小伤口,就像遭受了凌迟酷刑一般。
更惨的是,因为来不及将毒一一逼出,所以伤口都肿胀成了小山包,流脓的、淌水的、飚血的、腐烂的……不一而足,总之你能想象的毒药侵入伤口的效果,都能在这看到。
不夸张地说,浑身上下是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场景。
如果抛开谁先招惹谁的不说,光看余万修的伤势,恐怕十个当中有九个会怒斥施暴者简直人性泯灭,丧心病狂……
但是秦源表示自己很无辜。
呐,说话要凭良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能坏到哪里去?无非是缺少了点安全感,这才多布置了几道机关而已啊。
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躺在雨中的余大宗师,眼角缓缓滑下一行热泪。
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他承认自己哭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那个倒在自己剑下的少女。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命运与她是何其的相似。
都是高高兴兴地接了一个大单,都以为可以轻松完成,却没想到对方玩花活儿,玩着玩着就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痛苦地闭上眼睛,余万修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左述误我!
要不是他开口闭口说什么“顺带手”,让自己以为这里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自己也绝不会如此轻敌,更不会遭此横祸。
……
秦源看余万修终于彻底不动弹了,这才穿着墨甲,打开寝殿大门,走了出来。
“啧啧啧,这位老者,你怎么弄成这样?”皱着眉头,他立即对阿大说道,“阿大,快把石头拿掉,救人要紧!老人家,坚持住,相信你可以的!”
余万修瞪着血红的双眼,双手攥得紧紧的,心想我剑呢?
他要捅死这混蛋,现在、马上、立刻!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他每恢复一些正气,都必须拿来抵抗那些毒药,哪还有还手的力气?
秦源很失望,自己这么及时地送上关心,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半点星光都不给。
于是,只好指挥阿大先把巨石推开,然后再把余大宗师拖进了寝殿之内。
余万修瞪大了眼,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环顾了下寝殿,却发现里面除了这个小太监,竟空无一人。
他忍不住问道,“这,就你一人?”
“对啊,一直就我一人,大伙儿都知道啊。”
余万修一愣,随后浑浊的双目中,眼神变得僵直起来。
这寝殿就他一个人……难不成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都是他做的?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复杂的机关,还有那么多强悍的毒药?
余万修拒绝相信。
不光是常识让他无法相信,更因为身为三品大宗师的自尊,也让他拒绝相信。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些机关和毒药?”
“我叫小秦子,修行界的一个小学生。”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全靠同行衬托。谢谢你能来看我,因为你很有鸟用。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小秦子携乾西宫所有同仁给您鞠躬了。”
余万修张嘴瞪眼一脸呆滞,快要疯了。
这话为什么听着奇怪,但是还挺顺口的,是哪家跟人打招呼的路数?
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问道,“你到底是墨家,还是药家的?”
“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源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大宗师啊?我知道一品二品你肯定没达到,但是三品有没有?”
他现在很希望余万修就是三品大宗师,因为这就意味着今晚他的塔防项目,已经顺利通过验收了。
当然,通过验收之后不代表就不用升级了,他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制作出能对抗二品大宗师的机关。
只不过这需要更加高品的妖材,以及更高级的机关,以他目前的修为,既弄不到那些妖材也做不了那些机关,所以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秦源的问题有点刺痛余万修了,毕竟难道要他亲口承认自己一个大宗师,输给了一个小太监么?
于是他拒绝回答。
秦源见状,呵呵一笑,然后说道,“老人家,既然你拒绝回答,那我就只好按照三品大宗师来对待你了。你也别生气哈,我不会杀你的,我就是稍稍缺点安全感而已,呵呵。”
说着,他拿出早已在怀里揣好的剔骨尖刀,利索地割断了余万修的手筋和脚筋。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把他拖到寝殿内有鬼手的地方,让十几只鬼手抓住他。
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毕竟这是大宗师啊,万一正气恢复,还有杀招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喊道,“阿大,你过来。”
喊了一声,发现阿大没有动静,于是他就转头看了眼。
然后就发现阿大已经挪开了凤床,正熟练地拿着大宝剑在挖土。
好家伙,它又准备埋人了……
秦源嘴角一抽,赶紧说道,“你特么……冷静下,谁让你挖了,我有说埋他?”
阿大转头看着秦源,虽然没有五官,但是能想象它应该非常失望。
它可能把这看成了一种乐趣?
不过听秦源这么说了,阿大也只好又把土填了回去,然后又把凤床挪回。
它不是很乐意,可能底下的那两位也不是很乐意,毕竟本来可以凑一桌了。
但阿大还是听话地走到了秦源旁边。
秦源掏出几瓶毒药,对它说道,“你听好,这位是个大宗师,为了防止他的正气恢复,你就守在他身边,每隔一刻钟给他伤口里添点毒药,这样他每产生一点正气,都要拿去逼毒,就永远也别想恢复了。”
余万修听完,差点当场又喷出一口老血。
自己身受重伤,且体内乱毒横行,本来就已经很难恢复正气了。
就算恢复,双手双脚已废的情况下,要想从这布满机关的鬼地方跑出去也是极难,没想到这小混蛋竟然还不放心,想出这种阴招?
如此阴险下贱之徒,他到底师出何门?!
心中愤怒难平,但余万修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想把老夫怎么样?”
第八十五章 人才难寻
秦源有点惊喜地看了余万修一眼,心想他会这么问,难不成是怂了?
大宗师也会怂吗?
而且都还没用刑呢,连吓唬都没吓唬过,怎么这么快就怂了呢……
显然,秦源对自己以及对他的乾西宫,认识还不够深刻。
他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大宗师,本来兴高采烈地来这喝茶,结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机关一顿暴揍,这先得产生多大心理阴影?
认为这乾西宫诡异恐怖,不过分吧?
然后,他又亲眼目睹一个奇形怪状、气质阴森的纸人,拿着一把纸剑在那一声不吭的挖土,准备要埋人的样子,当时就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分吧?
接着,他又猛然发现床下的土很松软……于是立即推测出下面应该埋了不少人,不过分吧?
还有,在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人样的情况下,他小秦子还要挑断他手筋脚筋,然后继续毒药折磨……所以认为他多少有点虐待倾向,不过分吧?
综合以上,余万修大宗师认为这乾西宫,就是个阴森的杀人魔窟,而他小秦子就是个比他还狠的变态杀人狂,这也不过分吧?
所以,人家切实地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哪里不合理了?
只是秦源自己是不知道的。
在他眼里,乾西宫可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未来他还要打造成诗情画意的中式大别墅呢,哪阴森了?
再说了,他秦大善人,多好的一个人哪,待人和气、笑脸迎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后宫谁不知道?
只不过,如果余万修能认怂,他倒还是很高兴的。
清正司抓余万修,就是为了能从他这找到一些突破口,如果他肯开口,那他这份人情就送得很大了。
到时候他们好意思不给自己去找赤鲵?
想到这里,秦源又想起了内廷卫。
清正司想从余万修嘴里打听的东西,秦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因为苏若依好几次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要打听。
不过如果能从余万修嘴里,撬出一些内廷卫想要的消息,那自己以后在钟瑾仪跟前,就更能挺直腰板做男人了。
于是想了想,阴森着脸问余万修,“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要是胡说八道,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万修冷笑道,“我要是回答了你,你还会让我活命么?”
“放心,你要你能好好回答,我保证不杀你。”秦源正色道,“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当然不会杀余万修了,毕竟清正司要活的嘛,至于清正司会不会杀他,那他就管不着了不是?
余万修陷入了沉吟。
而正是这个沉吟,让秦源无比确定,这货有很强的求生欲。
谁规定大宗师一定是硬汉的?谁规定修为越高,越不怕死的?
只是,余万修也知道,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嘴里的秘密,所以他怕说出来后,自己会灭他口。
所以只要打破这个死循环,余万修就能开口。
于是想了想,秦源又说道,“我告诉你个秘密,皇上知道此案幕后重重,所以不但让内廷卫、锦衣卫在明面上查,还密令清正司在暗中密查。只要你能弃暗投明,帮清正司找出幕后黑手,以你三品的修为,还怕没有个好位子么?”
余万修抬头,惊诧道,“你是清正司的人?”
秦源从床底拿出腰牌,放到余万修跟前,说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
余万修见多识广,细看那腰牌后,便知是真的。
又联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顿时恍然大悟,那些机关必然是清正司所为……原来,这乾西宫竟是清正司的一个秘密站点!
余万修终于松了口气。
是清正司的人就好!
“怎么样,你想说了么?”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想说,现在就说。不想说,今晚上我就慢慢伺候你,到你想说了为止。”
“你想问什么?”余万修突然说道。
秦源微微一愣,本来他也只是想试试的,没想到余万修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配合了?
这清正司的名头,为什么这么好用?
……
子时三刻,后宫某处。
左述规规矩矩地低头而立,半分不敢看他跟前,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问,“那边,都安排好了?”
左述点头,“回大人,都已安排妥当。有高手十二人,外加一个余老。方才已跟他确认,他目前正在乾西宫喝茶,时间一到自会前去约定地点。”
“乾西宫?”
“是这样的,乾西宫有个小太监碍事,所以我想顺带手让他除了。”
“总之,今晚的事,主人很关心,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放心,肯定不会。”
……
内廷卫衙署。
林晓匆匆跑进后堂,对钟瑾仪道,“大人,因何急招属下?”
钟瑾仪淡淡道,“本使刚收到消息,今晚部分锦衣卫,会联合周三举的同党,试图在移交途中,将周三举灭口。地点,就在万华宫附近,那有两个空置库房,他们的人大都藏在那。”
林晓脸色登时一变,“大人,他们真敢在皇宫这么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现在要做好准备,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钟瑾仪说着,语气渐渐冰冷,“以振我内廷卫之威!”
毫无疑问,对于钟瑾仪来说,对方试图在她手上劫人,就是在挑衅她,以及整个内廷卫。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自是无法容忍。
林晓听罢,却是愤怒中带着兴奋,当即说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定将他们尽数擒拿!呵呵,同党抓得越多,我们的突破口就越多,就不信那么多人里,还问不出线索来!”
顿了顿,她又好奇道,“对了大人,这消息是哪方透露给我们的?”
旁人是不敢问这种问题的,但是林晓身为钟瑾仪心腹,多问一句自然无妨。
不过钟瑾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消息来源应当可靠,你去安排便是了。”
林晓知道钟瑾仪脾气,于是不再多问,立即返身去准备了。
钟瑾仪看着林晓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秦子自己发展了线人?
这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别让大家白忙活一场才好。
……
朝兰宫,地下石室。
少年,也就是庆王,正在桶里泡澡。
澡桶里弥漫着氤氲的雾气,雾气中带着一丝馨香,这种药浴庆王从小泡大,对他的修为有很大好处。
老者,也就是大宗师萧百长,轻轻递给他一条毛巾。
随后,淡淡道,“殿下,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今天或有部分锦衣卫与外人联合,要灭口周三举。”
庆王微微一笑,“早猜到了,锦衣卫这个时候突然要提人就很微妙。先生,这件事恐怕咱们要管一管。”
萧百长点点头,“老奴知道。只不过这次对方或有大宗师在场,因而有些难办。我们手上的大宗师,都是宫里头明面上的人,只要一出手,对方就能猜出是谁,这么一来就暴露了。”
庆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后抬头看向萧百长,“那么,先生的意思,是你亲自去看看么?”
萧百长苦笑一声,道,“老奴不敢离殿下太远,对方若是声东击西呢?灵狐眼下无法掩藏灵息,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无老奴帮它掩藏,二品大宗师是有办法找到并杀了它的。”
庆王听罢,不由微微颔首。
对手自然不敢杀自己,但是杀自己的灵狐,他们是很乐意的。
没有灵狐,这次校考自己怕是很难压誉王一头。
“那先生的意思?”
“周三举是一定要活着的。老奴打算派一个大宗师过去,如万不得已,也只有出手了,暴露也没办法。手上的牌,总归是要打出去,那才算牌。”
庆王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便依先生所言吧。”
只是心有不忿。
来这里才一个多月,现在自己就已经暴露了周云生一张大牌,接下去如果再暴露一张,可真是被动了。
虽自己手下有门客三千,但依然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到用时方恨少”。
人才难寻啊!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乾西宫那位。
那小子倒是个好苗子,年纪轻轻就七品了,而且还有那么厉害的纸人。
虽然离成为大才,尚需时日,但凭他小太监的身份和不匹配的能力,怕也是妙用无穷。
得快些招揽过来才是。
第八十六章 破局
丑时一刻。
一辆囚车缓缓行驶在庄静大道上。
庄静大道直通后宫唯一的出入口,巨阳门。
巨阳门是高祖亲自起的名字,后来史官解释,巨阳者,太阳也,为光明正大之意。
囚车两边,分别是两行穿着不同制服的侍卫,左边是飞鱼服的锦衣卫,右边是蓝底青天日出服的内廷卫,双方泾渭分明。
内廷卫这边,领头的是四品宗师、统带林晓,而锦衣卫那边,领头的则是镇抚司镇抚使崔山青。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万华宫附近。
崔山青的脸色开始有些紧张,而林晓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夜色中忽然窜出来十余个矫健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朝囚车杀去。
这些人都是高手且训练有素,有的抵挡侍卫,有的直扑目标,非常干练。
崔山青带着锦衣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与那些黑影“交战”,却不但他们的“防线”漏洞百出,还打乱了内廷卫的阵脚。
林晓冷笑一声,打了个呼哨,只见黑暗中忽然跳出无数内廷侍卫,将这些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十余个黑衣人无不大惊失色。
而在锦衣卫中,亦有人面露惊色,甚至惶恐。
崔山青更是脸色一白,凭经验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他只希望那个大宗师赶紧出现,这样或有一丝转机。
然而,眼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他期待的大宗师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崔山青绝望了。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完成任务,那么誉王就绝对不会再救自己了。
受敏妃蒙冤一事影响,执剑使近几天在彻查锦衣卫,自己那点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如果誉王不救自己,那么自己就别想活着逃出京城。
不光是他,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说好的大宗师,左等右等都不来,崔山青只好孤注一掷了。
趁乱,躲在角落,他悄悄拿出喂了毒的袖镖,嗖地一声朝周三举射去!
却不想,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的袖镖击碎。
他尚未反应过来,又只见眼前多了一人。
钟瑾仪!
“崔使,我会给你安排个单独牢房的。”
钟瑾仪淡淡地说完这句,心中一阵释然。
差不多,可以破局了!
不知不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年少俊朗的身影,而更为微妙的是,想起这个身影,钟瑾仪的嘴角便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小滑头又立了一个大功了。
这次,连执剑使都赞了他一句,回头若是能收到剑庙大赏,对他而言倒是一场极好的造化。
不知道为什么,钟瑾仪越来越觉得他有趣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想剁了他的手。
……
反叛的锦衣卫、黑衣人抓了一大波,离破景王遇刺案似乎越来越接近了,钟瑾仪心中甚慰,心想小秦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情报确实精确到了极致。
这回赏他点什么好呢?得好好想想。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大宗师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埋伏,故而取消行动了?
那大宗师,当是极谨慎之人。
黑暗处,有一人见此状况,亦悄然离开了现场。
很快,庆王就收到了消息。
“内廷卫似乎早有准备,刺客悉数被擒,崔山青反叛亦被擒,对方大宗师或胆怯,未出手,故而我方大宗师亦未出手……”
庆王闻讯,欣喜之余,脸上也现出一团疑云。
问萧百长道,“先生,我们也只知今夜锦衣卫或有反叛,然内廷卫那边,却似乎连对方动手的时间、地点、人数,也都一清二楚?”
萧百长花白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道,“老奴也不知他们从何得知。只是……这位钟大人能把内廷卫带得如此出色,倒是难得。”
庆王知道萧百长的意思,却是只能苦笑,“可惜人各有志,她这次没有帮誉王,我已经很感谢她了。”
若是能拉拢这个女人,自是多了张大牌,这点他知道,对手也知道。
庆王怎么会没动过这个心思呢?只是上次派去的说客,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她打了……不过好在,很快就听说誉王派去的人,也被她打了。
原来她是两边都不想站。
暴戾、寡言、孤傲,手底下的人却都对她忠心耿耿,关键是办事还利落……这位钟大人庆王很欣赏,却够不到。
如果连自己和誉王都够不到,那天底下也应该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到了吧?
这么一想,庆王又欣慰许多。
……
乾西宫里,秦源正帮余万修急救。
阿大没掌控好毒药的量,添得有点多了,余万修身受重伤,正气本就恢复得比平常慢,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药量……
所以现在老人家脸色青紫、浑身抽搐,眼看快不行了。
一个三品大宗师被毒药活活毒死,放眼天下估计也没几个,难受加屈辱,让余万修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呜呜呜......怎么会有如此凶残阴险之人!
人心太险恶了,皇宫太危险了!
漂泊五十年了,他想家了。
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
不过好在,楚宴修给的药里,有几瓶是解药,秦源就帮余万修喂了下去。
全部解掉是不可能的,但是解掉其中几种,是可以的。
秦源一边喂药,一边诚恳地道歉,“余老啊,你千万别怪我,我就是太怕你们大宗师了。对不住哈,实在对不住。”
这货可不能死啊,一死自己忙活了这一晚上,可就又没鸟用了。
余万修有一万个想杀秦源的心,却一喝下解药,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又忍不住对这狗贼心存感激,毕竟他留了自己一条命。
正因为心里如此矛盾,所以他的星光一蹦一蹦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金色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银色的,有时候大,有时候小。
不过好歹也前后贡献了七八个,秦源也算满意了。
这老头,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余万修在乾西宫被折腾得半死,左述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杀周三举计划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他那了,他现在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上。
身体是凉的,只有心脏在剧烈跳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接下去他会有什么命运。
随着刺客被抓,崔山青被抓,加上周三举……一切都已经崩了。
宽敞的管事房中,烛光在不停地跳耀,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左管事,你好了没有啊?燕主子一直在等你呢。”
门外,燕妃的贴身宫女已经喊他多时了。
左述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脸上端起一丝冷笑,这才出门。
来到金碧辉煌的寝殿,他抬头,看到那个跋扈的女人,又穿着一身轻纱,养尊处优地半躺在榻上。
左述心中生出一丝邪念。
燕妃张嘴接过宫女塞过来的葡萄,随后眉毛一挑,阴着脸道,“左管事,你最近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了,本宫唤了你这么久才来?”
左述冷笑一声,索性走过去,坐到榻边,也拿起一颗葡萄吃了。
燕妃登时脸色一沉,狠狠一脚就踹向了左述。
“好大胆的奴婢,反了你了!”
左述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燕妃脸上,大吼道,“贱货,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第八十六章 真的抓了一只大宗师
左述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死,因为这件事只有他死了,才能不波及上面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这边开始的。
是他找了周三举,周三举又找了刺客,然后通过尚衣司的其中一个太监,作为接头人,给刺客银票和传递消息。
后面,也是他去找的镇抚使崔山青、朱贺年,要他们将此案定成敏妃主使,顺便栽赃那个叫秦源的小太监,把整个案子的共犯和经过补全。
当然这之中还有余万修,余万修这个级别的人,自己是请不动的,也只有联络的资格,他究竟干了哪些,自己不得而知。
原本很完美的计划,因为连刺客他都已经打点好,以保全他母亲为条件,让他指认就是敏妃主使。
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栽赃小秦子的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那封关键的书信竟然会被掉包,去灭口周三举竟然会莫名其妙被擒,以及……堂堂三品大宗师竟然会如此不靠谱,关键的时候爽约,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很快上头就会派人来,让他彻底消失的。
他倒是想跑,可这里是皇宫大内,整个皇城四个角,插着剑庙的四把巨剑,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
别说是他,就算是三品大宗师,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想硬闯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当场被万剑穿心!
所以,左右都是死,何不死个痛快?
一想起这些年自己在燕妃手底下受的气,他今天就想还回来!
燕妃被这一巴掌彻底扇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太监,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这一巴掌,也扇得寝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可是这里就左述修为最高,谁又敢上前阻拦?
一贯跋扈的燕妃,看着左述那要吃人的眼神,顿时没了往日的跋扈,当场就老实了,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又想起他方才说自己“大祸临头”,便更是心颤,不禁捂着脸问,“你、你刚说什么?”
左述冷笑,“我说,你这个贱人,马上就大祸临头了!实话告诉你,景王案就是在我这一手操办的,现在那些人都被抓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呵呵,你猜,我被抓,他们会认为是谁指使的?”
燕妃听罢,顿时眼珠子睁得更大了,身体也抖得像筛糠一般。
“不,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我没有让你去杀景王啊!”
左述哈哈一笑,“你没有?你确实没有!可是当你听说刺客被抓后,你有没有让我去四处活动,借机要把此案断成铁案?
还有,是不是你让我跟刺客去说,要把乾西宫的小太监拖下水,一块儿弄死的?说你蠢,你是真的蠢,你生怕敏妃这次死不了,本来真正幕后要干的事,你全帮着干了!现在,你还想脱了关系?”
燕妃此时已面如土色,大喊道,“我、我……这些都是你建议我去干的,而且容妃也默许了的……”
“哈哈,容妃当然默许了!”
左述已是状若癫狂,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又肆无忌惮地轻抚着燕妃的脸庞,又道,“你愿意淌这趟浑水,帮她整敏妃,她会不高兴么?可是你出了事,她不把你卖了,难道还要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燕妃的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拼命地摇头道,“我、我不要死。刺杀景王不是我指使的,是誉王和容妃,肯定是他们!我就算做了一些事,也罪不至死!我可是御封的皇妃,我是皇妃!”
左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狞笑道,“你确定就是他们?”
“难道不是?”
“哈哈!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得让他们活!”
左述继续大笑,“你根本不懂这宫里的人有多聪明。你看看人家,所有的事都让我来做,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自己人。就算出了事,别人也只知道我是你的人,最终是你给他们背黑锅,这才是大人物的手腕,你差得远了!”
“你……”燕妃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难道差了吗?”
“你待我差了?”左述忽然狰狞起来,激动地指着燕妃吼道,“我堂堂七品高手,吃你一颗葡萄你便一脚踹来,便是条狗也不当如此,你说你待我如何?我受够了!本来只要这次成了,我就能去六尚司,当我的管事太监去的!可惜,天意弄人!”
总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跟自己作对!
左述自知时间不多了,于是又给了燕妃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就让燕妃飞了起来,真正地像一只老燕子。
“贱人,老子现在就吃你的葡萄,你能拿我如何!”
……
天亮了。
晨曦照在雄伟的皇宫,给琉璃瓦抹上了一层金色。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忙活了一晚上,秦源伸了个懒腰,然后对余万修说道,“大宗师,早餐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哪怕去给你买。”
余万修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身残志坚的大宗师,他虽然满身是伤、手脚俱废,还被无数鬼手抓着,但仍在暗自运气,试图恢复正气。
手筋脚筋断了不可怕,因为只要恢复正气,再抹上药膏,便能恢复。
这并不是多高超的手段,余万修还听说人家断阳且可再造,那才是真正的奇闻,可笑至极。
余老的这份执着,让秦源都心生敬意。
瞧瞧人家,都这样了还在抗争,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于是让阿大又加了些毒药的用量。
秦源守着余万修,等啊等。
等到午饭过后,清正司终于来人了。
不过只来了苏若依一个。
站在寝殿外,秦源拦住了苏若依。
问,“怎么就你一个?”
苏若依哼了一声,“你好像很瞧不上本校尉?”
“不是,关键是咱俩都六七品,万一人家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大宗师啊?”
“我说万一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苏若依无奈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行啦,不止我一个。没露面还有好多呢,这次我们大档头都亲自来了,你放心吧。”
秦源听罢,不由微微一笑。
“那就行了,让他们都出来吧,不用藏了。”
苏若依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搭秦源的肩,说道,“兄台,你到底懂不懂啊?这种事就像钓鱼,你现在是鱼饵,有钓鱼的跑到鱼饵旁边,瞪着看的吗?那鱼还会上钩?”
“我知道,”秦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关键我已经抓到了啊,而且不只是鱼,还是一只野生的大宗师。现在请你们大档头出来,咱谈谈价?”
“哪种鬃狮,能吃吗?”
“你特么……我说我抓了一个大宗师,你们清正司这么阔绰,不得赏个千八百两的?”
苏若依清亮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眯,见了鬼似的看着秦源。
“你……这病千八百两能治好?”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只能请看大屏幕了。”
“什么大屏幕?”
秦源没说话,只是打开门,先给苏若依看了下里头的宝贝。
第八十七章 天团降临
苏若依看到余大宗师,顿时瞪大了水晶般的眸子,轻唇微张着,洁白的小手又忍不住捂了一下嘴。
饶是她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还是被这位“可怜”的老人家给惊到了。
余大宗师现在被绑在柱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不过他嘴里叼着一个窝窝头,正倔强地进食,试图恢复力气继续挣扎。
可是发现少女在注视自己后,他不由又老脸通红,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很挫。
蓬头垢面、鲜血淋漓、满身脓疮,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不夸张地说连脚底都是黑的,昨晚刚洗的脚,可秦源非是让他脱鞋,说没事刚拖过地。
余大宗师不知道秦源是怎么理解“拖地”的,反正如果在他的寝殿里,要是有这么多灰尘,非打死这小太监不可。
可这事也怪不得秦源,毕竟他自己从来不在乾西宫赤脚,毕竟这又不是木地板,差不多干净就好了,让余大宗师脱鞋无非是怕他鞋底藏着暗镖什么的。
一个自己鞋底藏机关的人,要是被别人的鞋底机关伤着了,那岂不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
怎么说呢,秦源属于是特别具有同理心的人——他自己阴,就同理得出别人也会很阴。
当然,除此之外他其他方面还是很善良的,比如看余大宗师衣不蔽体,他就在关键部位给他盖了片巴掌大的布,不管里面有没有看头,总归还是给他保留了些神秘感。
说一千道一万,秦源对折磨他真的没兴趣,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全而已,因为当时他真的害怕极了。
余大宗师现在想一头撞死,但又没有这个勇气,只能徒叹奈何,嘴里叼着窝窝头,眼泪直往心里流。
苏若依看着余万修,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和什么样的心狠手辣之人,才会把一个老人家虐待成这样?
但是当她认出那就是余万修时,这些想法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余万修,正是此前他们清正司重点盯上的人物,他们相信,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可不止景王案那么简单。
而是和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才是他们非要介入景王案的原因。
如果能从余万修这打开突破口,那么那件事的调查,或许会迎来转机。
只是碍于对方是大宗师且背景深厚,清正司也不可能说抓就抓,一来人家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二来人家上头有人,没有证据也抓不得。
没想到,他现在就这么坦荡荡地出现在自己跟前。
这可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大鱼!
苏若依自然很兴奋,但同样她也很震惊。
她想不通,一个大宗师,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一个小太监抓住了,而且还弄得这么惨?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好久。
秦源坐在凤床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问苏若依,“怎么样,是那种可以站在剑上飞来飞去的大宗师吧?”
苏若依把视线转到秦源身上,宛若星辰的眸子盈盈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说道,“是,可是……他真是你抓的?”
“不是我抓的,难道是他想不开自己来投案的?”秦源呵呵一笑,“赶紧把你们的人叫进来吧,我想跟你们大档头好好掰扯掰扯。”
苏若依也觉得既然这样,大家就没必要隐藏了,于是走到屋外,用手指吹了个响哨。
很快,从门外就走进来五个奇形怪状的男人。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一身虬肉,好似魔鬼筋肉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接近两米,但是瘦得跟麻杆似的高个,高个旁边则是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却是胖得像圆筒的家伙。
后面还有两个,一个是只有一只眼的男人,另外一个则是两只脚一大一小,小的那只脚掌只有鸭掌大,大的那只脚掌却比正常人大了一倍。
秦源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些人的颜值,跟阿大和阿二比都不遑多让,清正司能出苏若依这样一个美女,怕是司正大人积了几辈子福,难怪要这么宠着。
苏若依开始介绍。
筋肉人叫赵宗镇,便是甲字科的大档头了。
瘦子和胖子分别叫朱老三、王老五,独眼叫周乙强、跛子叫周至登,都是甲字科的好手,据说个个身怀绝技。
但是没用,秦源还是固执地想采用自己给他们起的名字,这样好记。
他们分别是:筋肉人、瘦头陀、胖头陀、独眼强、残脚登。
合称清正司残障天团。
于是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各位,幸会幸会,几位一看就是奇人异士,能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但是没人理他,因为所有人都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余万修。
尤其是筋肉人赵大档头,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来问秦源,“此人……真是你抓的?”
秦源点点头,“正是。”
这下,残障天团都围了过来。
“你是怎么抓的?”瘦头陀低着头问。
“你知不知道他是大宗师?”胖头陀仰着脖子问。
“对啊,快说快说!”独眼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瞄准了秦源问。
秦源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昨晚的“经过”。
“是这样的,昨夜子时,我正欲就寝,忽地神识一动,只见一大宗师翩然而至,料想此人或是凶贼,于是我心中一紧,当时就掐诀念咒,刹那间便引来十方雷电,只听轰隆隆、轰隆隆,数声巨响过后……”
“行了行了,”赵宗镇立马打断道,“你小子,吹牛也不打草稿,就你还引雷电?一品大宗师破品踏虚空,进入半圣境的时候才能引雷电渡劫,你半圣了?”
“呵呵……”众人都笑了起来。
连余万修都不屑地哼了一声。
为了大宗师的尊严,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澄清一下了。
“若非这乾西宫地势玄妙,易引雷电,老夫不慎被五道雷电所中,就凭竖子区区机关和毒药,焉能困我?”
秦源一听顿时惊了,“我擦,你个老东西,比我还能吹啊,明明只是中了两道闪电而已,你说五道?”
“便是五道,若非如此,老夫会到这步田地?”
“滚,两道你就没扛住好吗?再说了,我那些机关难道不犀利,你自己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余万修哈哈一笑,更是一脸不屑道,“若非被闪电劈中,就你这些不中用的机关和毒药,再来一万个老夫都不皱下眉头!”
话说到这里,苏若依、赵宗镇等人终于听明白了。
合着是余万修运气实在太差,昨晚雷电之际,至少被雷连续劈了两次,导致正气大乱,这才被小秦子那些原本中看不中用的机关和毒药制服了。
到这时,秦源也好好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对了,只要不暴露修为和底牌,其他的随他们怎么想吧。
第八十八章 赤鲵之约
事实弄清楚了。
乾西宫小秦子,清正司甲字科新招的乙等影探秦源,运气好到爆棚,依靠雷电“天助”,帮清正司擒下了他们一直想抓而不得的大宗师余万修,立下奇功一件!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这得到了当事双方一致的认定,且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刹那间,只见六个人的头顶,都纷纷涌出一大堆星光,将寝殿照得金碧辉煌。
其中,筋肉人赵宗镇的星光,冒得竟然比苏若依还多,大概是这个案子给他的压力非常之大,所以他现在的感激心理也极强。
这一波下来,秦源至少收了将近两百点星光,加上之前搜集的,他发现体内的正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四品可没那么好升的,要想攒够星光升级,恐怕还得来这么几波大的才行。
疑惑解除以后,屋子里顿时就欢快了起来。
赵大档头咧着嘴嘿嘿直笑,怎么都止不住,迈着标准的螃蟹步,上来就狠狠地拍了秦源肩膀一下。
“好小子,好小子!”连喊了两声之后,他又来了个老铁拳锤胸口,这才说道,“初来乍到就立下这等大功,你小子前途无量啊!而且,你还给我们甲字科,好好地长了个脸!”
秦源这个影探是甲字科下属的,他立了功,自然是归在甲字科头上了,这也是令在场所有人格外兴奋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如今甲字科的日子并不好过,随着近几年出现的妖精越发凶猛诡异,甲字科时常有破不了的案子,因而遭受颇多非议。
虽然清正司十六个科里,比他们业绩差的有的是,但谁让甲字科带个“甲”字呢?
照道理,他们是除了司正大人亲带的“天字科”以外,最强的一科了,可眼看着他们如今也“不过如此”,其他科的自然不服了。
甲字科的人当然也有委屈,他们负责的可都是大案要案,那业绩虽然不好看,但是换个别的科试试,谁能比他们做得好?
但没用,这半年来,大伙儿也没少被其他科的人冷嘲热讽,甚至乙字科的大档头还放言,到年底他们乙字科的业绩要超过甲字科,然后取而代之!
为这个,赵宗镇差点没跟人家打起来。
所以赵宗镇此刻的兴奋,可想而知。
秦源虽然有铜皮铁骨,但还是被这位激动的猛男打得肌肉隐隐作痛,不禁咧了咧嘴。
不过还是说道,“大档头过奖了,咱们都是一个科的弟兄,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为科里办事了。所谓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咱们要有集体荣誉感不是么?”
“集体荣誉感?”赵宗镇眉头一皱,“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好像挺有道理的啊?”
“简直是特别有道理!”苏若依嫣然一笑,接话道,“集体就是大家的意思,甲字科的荣誉,不就是我们大家的荣誉么?”
独眼强立即点头,“对啊,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小师妹说得对。”
胖头陀:“小师妹言之有理。”
瘦头陀:“言之有理小师妹。”
“然也,此提法甚妙。”一直没有说话的残脚登也终于文绉绉地开口了。
却马上被只有一只眼的独眼强瞪了一眼。
“你然也个屁,成天咬文嚼字的,你咋不去学儒家呢?”
“竖子不足与谋。”残脚登一脸不屑。
秦源:一群舔狗吵什么吵,女帝老婆是我的!
众人似乎对独眼强和残脚登的争吵习以为常了,没有人劝,赵宗镇也不以为意,只是哈哈一笑。
又道,“那好,今后咱们甲字科,人人都要讲究集体荣誉感。谁要是有辱咱们的集体荣誉,谁就不是甲字科的人!”
说着,又拍了下秦源的肩,说道,“小秦子,这次我非给你请个甲等影探来不可,这么一来你没准就是咱清正司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一个了!”
甲等影探和乙等影探完全不同,乙等影探更像是编外人员,临时用一用的,而甲等影探则相当于转正,成为清正司正式的一员了。
清正司的正式工,不光是在待遇上有了进一步提升,而且还有一项重要的权利,就是如果涉嫌犯罪,任何人想要提审,必须先提交证据,得到清正司的认可,方可行动。
像之前燕妃直接把秦源叫过去,随便按个罪名就要打死的情况,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对于秦源来说当然是很有鸟用的,但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那件真正让他有鸟用的事。
于是趁机说道,“多谢档头!另外我想问下,就是之前咱们说好的那件事……”
“说好什么了?”
“赤鲵啊,”苏若依马上替秦源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东西对小秦子特别有鸟用!”
“哦,那个啊……”赵宗镇一拍脑袋,一脸讪笑道,“想起来了,回头我去找水妖科的说说,好好说说。”
秦源一听登时眉头一皱,心想好家伙,合着这事还没谱呢?
老子激动了好几天,你给我来个“去说说”?
这边他正要说话,却只见苏若依不高兴了。
气鼓鼓地对着赵宗镇说道,“什么叫说说啊?你不是说人家已经答应了吗?小秦子拼死才立下一功,大档头你不会要食言吧?”
胖头陀接话:“不会吧?”
瘦头陀发言:“应该不会吧?”
赵宗镇瞪了这两个狗腿子一眼,然后说道,“当然不会了!本档头什么时候食言过?放心,水妖科的要是敢不答应,以后他们再求咱办事,咱也不答应!”
苏若依听赵宗镇这么一说,这才莞尔一笑,又悄悄看了秦源一眼,那一眼恰似窗外繁花正盛,明媚得不可方物。
这瞬间,让他突然想起高中时,坐在自己前排的那个马尾辫的女孩,偷偷转身给了自己一颗糖,那时的她也是如此明媚地一笑。
后宫,可不可以再加一条“晓晓”大道?
无论如何,此刻秦源心里甜蜜蜜,心道女帝老婆终于开始护夫了!
她果然喜欢自己!
为了把这事定死,秦源又补充道,“其实那个妖也没那么难抓,大档头你跟水妖科的说一声,就说如果他们要去抓,我可以一起去,我有办法。这样他们也能顺利完成业绩,不是一举两得?”
赵宗镇又惊讶地看了秦源一眼,“抓水妖你也会?”
秦源嘿嘿一笑,“略懂,略懂一点点。”
赵宗镇忽然想起,之前那两个妖好像也是在他的提示下,苏若依才带人轻松抓到的。
这么说,他娘的咱甲字科岂不是捡了个宝?
我老赵时来运转啊!
这么一想,赵宗镇决定,明天不论如何都要说服水妖科去找那赤鲵,哪怕这事闹到司正大人那去,也得帮这小子给办了!
第八十九章 女魔头要摘面罩?
赵宗镇一行人,很快就拉来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小车,把余万修打晕后,塞到小车底下的一个暗格里。
余大宗师接下去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了。
一切就绪,清正司残障天团欢欢喜喜地跟秦源告别,准备回去了。
“等赤鲵的事定下来后,我就来找你。”苏若依对秦源说道,“到时候我带点好酒来,我们再吃烤鱼。”
秦源笑着点头,“好,一言为定。”
苏若依看着秦源那干净又好看的笑容,也跟着忍不住一笑,然后走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回头我再帮你偷点妖材过来。”
秦源就趁机勾了勾她的小手,说道,“好,但是不要太多,免得你被骂。”
“不会的,除了一二品大妖的,其他的多的是。你现在可重要了呢,既然机关有用,那就多做点。”
小妮子呵气如兰,听得秦源耳朵一痒,接着就是心里一痒。
女帝老婆走了,一晚没睡的秦源也回到了奴婢房,打算好好睡一觉。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推进,秦源琢磨现在燕妃那头应该不会轻易来找自己麻烦了,而且赤鲵已有眉目,接下来就应该好好打造一下这乾西宫了。
等乾西宫打造完成,自己又有了鸟用,到时候花前月下、美人当前,再配清茶一杯,浊酒几两,生活那叫一个美滋滋。
至于什么清正司、内廷卫,什么三王争储,只要别来烦自己,自己才懒得管。
实在不行,就各方面都押点呗。
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秦源安然入睡。
此时的秦源还不知道,后宫已经发生了一波很大的“地震”。
周三举已经招了,是他找的刺客,而让他找刺客的,是琴芳宫左述。
然而内廷卫去捉拿左述时,发现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于是便擒了燕妃。
这很合理,左述是燕妃的人,他没有这个能量去召集刺客又陷害敏妃,所以内廷卫、锦衣卫都推测是燕妃指使,动机就是燕妃与敏妃不合,因而想栽赃嫁祸。
据说燕妃被抓时,两边的脸都肿的比馒头还高,而且胸前的轻纱衣上还隐隐透着两点血迹,本人已经晕过去了。
案子还在审,但从执剑使的态度来看,似乎审到这里就要结案了。
景王遇刺案,最终的定论就是燕妃买凶刺景王,然后嫁祸给敏妃。
至于刺客老家被烧之类的,也无需再查了,这些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么钟瑾仪也就不再管后续事宜了,只是让指挥同知开始写结案文书。
此案能在皇帝出巡前了结,她也算圆满任务,忙了这么久,此刻她也是浑身一松,心情好了许多。
……
秦源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然后坐在床上,开始琢磨晚上吃点啥。
在蓝星上,他最烦的就是想此类问题,但是在现在,他很乐意想这个。
从只能吃白粥到能琢磨吃点啥,无疑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幸福。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了来自屋顶的阿二的警示信息。
秦源一看,只见钟瑾仪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还好,他没有让各处机关处于自动待发状态,要不然就很难解释了。
钟瑾仪翩然落地,神息微微一动,就知道秦源在奴婢房。
这次她有些犹豫,在院子里站了有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往奴婢房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似乎又犹豫了一下。
但最终,她还是推开了房门。
随后,照旧冷声道,“蹲下,抱头。”
秦源也已经习惯了,懒洋洋地下床,然后蹲下抱头,照例嘱咐道,“别打脸啊。”
却不想,这次钟瑾仪竟然没有打他,而是从袖子里忽然拿出一个布袋,“嘭”地一声直接将他收入了袋中。
秦源顿时眼前一黑,一脸懵逼地正要发问,却只觉自己又飞了起来。
“不是,大人,你要干什么?”
秦源发现这布袋结识异常,很快能是件法宝,无论自己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破它半分。
钟瑾仪站在剑上,手里拎着布袋,很快就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阿大、阿二、阿三想追,但只追出几里地,就完全找不到人影了,三个纸人急得团团打转。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秦源终于被放了出来。
一咕噜滚在地上,气得秦源差点准备跟钟瑾仪……讲道理,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登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应该是在一个峡谷里,不过不是谷底,而是谷中的一座小山峰上。
此时皓月当空,月光温柔地洒在谷内,使得满谷的奇花异草清晰可见,很多花草在月光的作用下,散发着或幽蓝、或暗红、或清粉的光芒,美轮美奂。
他的身后,一挂二十余丈的瀑布从天而降,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一条晶莹的白练,令人赏心悦目。
瀑布落在底下的深潭里,溅起一片水雾,婉婉袅袅,宛如仙境。
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中带着让人舒适的湿气,同时又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奇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在宫里待久了,忽然来到这么漂亮的地方,确是让秦源一阵神清气爽。
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前想的那些,狭隘了。
特么的,这才是生活啊!
秦源收回目光,又看向眼前,发现有一圆形石桌,桌上摆了几个精致的菜肴,又有酒杯一对,酒壶一个。
此时,钟瑾仪闷不吭声地坐到了桌边一个石凳上,然后指了指对面,淡淡道,“坐”。
秦源明白了,原来钟瑾仪是带自己来吃饭的。
啊不对,确切地说,是自己被领导点名,来陪酒的。
不由心里一叹。
可惜了,如此良辰美景,居然陪一个生吃人肉的女魔头喝酒,简直是扫兴。
这要是和敏妃或者女帝老婆一起,那多有味道?
不算转念一想,也罢,这么好的地方也难得来,该享受时就享受,大不了不看她就好了。
却正当他要坐下的时候,只见钟瑾仪抬手,轻轻地取下了面罩!
秦源登时瞪大了眼睛。
来了来了,环头豹眼的钟大人要现形了!
自己该以什么表情来看她?
表情不对的话,会不会被她灭口?
好紧张!
第九十章 男孩子在外面要......
此时此刻,花前月下。
作为一个对女领导毫无想法的男下属,秦源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的机灵劲儿了。
首先,领导单独带你来这种地方,可能出于什么目的?
诚然,不能排除是工作上的谈心,但如果领导是一个年纪大、脾气暴、没有爱人的情况,而你恰巧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那就存在变数了。
工作上的谈心,会不会变成生活上的关心,继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甚至当场展开疯狂的追求?
虽然暂时还是无鸡之谈,但谁知道领导什么口味?
所以不得不防!
其次,这个时候,领导要跟你喝酒,你喝不喝?
喝,必须得喝,哪怕喝完酒,她可能会对你动手动脚也要喝!
毕竟领导的大宝剑就放在旁边。
但是!
在喝的过程当中,必须注意,举止要端庄有礼、言谈要大方得体。
尤其当领导进行言语挑逗的时候,要非常明确地回避甚至拒绝,展现出一身正气的姿态。
以此,让领导意识到,你是个正经的男孩子。
让她自惭形秽,断了亵渎的念头。
最后,当领导摘下面具,露出了丑陋的真面目,该怎么办?
你赞扬,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没准还会被认为是反话,是嘲讽,到时候领导的大宝剑肯定对你有话要说。
你沉默,那就是默认她长得丑,领导同样心中不快,日后难免打击报复。
你说实话……你特么得多着急完结撒花,才说实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领导摘下面具之后,你不能无视,但只能非常宽泛地恭维,比如“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您的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之类的。
注意!
说此话时切不可不看领导的脸,也不可长看领导的脸,要注意分寸!
总之,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秦源想到这里,再看向钟瑾仪时,便已成竹于胸、镇定自若,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真的猛士,敢直视领导那凶猛的……
等下……这是什么?!
啊,啊啊……
秦老艺术家忽然感觉自己的青春,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腰。
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唧唧复唧唧……
眼前,突然了一张清冷但妩媚至极的脸庞,正如此刻不远处月下那处深潭,散发着清幽、宁静、不染俗尘的气息,又微泛着水晶般的粼粼微光,耀眼却不刺目,绝美却无艳俗,犹如一幅极致天工的油画。
这是一种非常矛盾又和谐的美感,摘去面具后的钟瑾仪,既有着大宗师、上位者固有的清冷持重,甚至某种压迫感,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但同时她又有着成熟女人那种极致的妩媚,就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不需要咬一口,就知道汁水很甜。
钟瑾仪轻轻摘去面具后,顺便还将盘着的秀发解开了,一袭乌黑发亮的情丝垂下来,她葱白的手指往后轻轻一拨,撩至耳后。
此时,她终于感觉彻底自在了。
似乎从来没有面对一个“外人”,如此自在过。
这里是她平常练功之地,外边设有结界,秦源是她第一个带进来的“外人”。
至于为什么要带秦源来这里,其实钟瑾仪自己也没有答案。
毕竟,她也是临时起意,之前站在乾西宫的院子里,她也曾犹豫过,这么做是否得体?
但是后来她找到了理由,那就是小秦子是自己很重要的密探,他屡立大功,当有此一赏。
对,只是一种奖赏,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罢了……
好吧,钟瑾仪承认,光凭这些自己是不会带他来这里的,毕竟这是她最私密的地方。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太无聊了。
三十六年来,前半生的自己在练功,后半生的自己在为朝廷卖命,登上内廷卫指挥使之位后,更是高处不胜寒。
身居高位,加上有莫名的心疾,让她凶名在外,自然就更没有人敢跟她聊天了。
即便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也只敢与她聊公事,除了公事她们没有任何额外的话题。
大多数情况下,钟瑾仪是无所谓的,毕竟她生性便是如此,清冷、不喜与人过多交谈。
但,今天她有点例外。
今日大案告结,她亦是浑身一轻,傍晚时她本欲回家看下多日未见的父母。但是正要出门时,她听到林晓她们在商议晚上庆祝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心里一空。
孤身一人三十六载,如今的自己,却连可以一同庆祝的人都没有……
钟瑾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情绪,难道真的是如父母所说……年纪大了么?
于是,那一刻她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小秦子。
这个小太监和其他人不同,他似乎天生就不怕自己,而且办事机灵、说话有趣……钟瑾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更何况他这次立了大功,理当奖赏,所以她便做了这个决定。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庆祝吧?
虽是这么想的,但钟瑾仪是不肯承认的,于是找了个理由,淡淡地对秦源说道,“不必紧张,本使带你来这里,是与你聊公事。宫中耳目众多,颇有不便。”
此时的秦源,在一番峰回路转的心灵重击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觉得,什么“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论调,好奇怪啊?
钟瑾仪堂堂大宗师、内廷卫指挥使,向来正直无私、刚正不阿,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就算偶尔会打自己一顿,但那也是人家心疾所致,怎可与“凶残”混为一谈?
再说了,她是打了,但是也手下留情了啊,而且不是还给自己贡献了很多星光吗?
世人对她的误会真的是太深了,也只有自己了解她,心疼她!
想到这里,秦源就发现新的问题产生了。
跟领导喝酒,领导端庄大方、举止得体、一身正气怎么办?
如何把领导工作上的谈心,变成生活上的关心,继而寻求情感上的慰藉?
尤其是,当领导表现出她是个正经女人时,怎么办?
领导不想对自己动手动脚怎么办?
……
咳咳,玩笑,玩笑。
正经一点,指挥使大人正聊公事呢!
第九十一章 来来来,走一个!
调整了下心态,只见秦源脸色一变,立马严肃道,“大人说的对!宫中形势复杂,日后我们谈工作就都来这里吧!我看这就挺好,主要是清净,没人打扰。”
顿了顿,又端起酒杯,认真地问道,“另外,今日属下能一睹大人芳颜玉华,受宠若惊,想先喝一个压压惊,可否?”
这句话其实是很吃操作的。
首先,这个时候要不要夸?
当然要,如此美人就在眼前,而且人家没给别人看,就只给你看了,你还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典型的装逼行为,还是强行装逼,让人最讨厌的那种。
就好比,毕业时同学考上了顶级名校,人家第一时间跟你分享,你却只是呵呵一笑,你说你讨不讨人厌?
更何况钟瑾仪天天戴着面具,平日里没有人会夸她颜值,这时只要夸得好,夸得出色,必然会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关键在于,既要狠狠夸,又不能表露出你是舔狗,更不能表露你是擅长无稽之谈的lsp。
那怎么平衡呢?
平衡点在于,夸的时候不要集中在颜值上,正面的夸赞用“芳颜玉华”点一下即可,而把重点放在能“有幸”目睹她真容的心情上。
这样一来,到底你是觉得她能给你看,你很惊讶,还是看到她太漂亮而惊讶,就很模糊了。
但总体上,你还是表现出了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荣幸,对于听者而言,是非常舒服的。
果然,钟瑾仪闻言,清冷的神色又淡了许多,甚至在月光下,稍显出柔和。
却仍只是淡淡道,“酒便是让你喝的,喝你的吧。”
秦源便拿起酒壶,先给钟瑾仪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人,那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秦源一饮而尽,不得不说,这酒入口绵柔,咽下后唇齿留香,确是上等的美酒。
钟瑾仪没说话,但还是拿起酒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源夹了一块肥美的肉片放到嘴里,这肉不像牛肉羊肉,却异常好吃,下肚后又有暖流回荡,想必是吃了能提升正气的好东西。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吃个饭也能提升修为。
这时,钟瑾仪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秦源。
“这次你提供情报有功,这是执剑使赏你的。执剑使,也包括本使,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厉,继续为朝廷效力。”
秦源定睛一看,见那东西大约一截小手指大,看上去晶莹剔透,泛着天蓝色的光芒,很像是个宝石吊坠。
不由问道,“大人,这是何物?看起来像个首饰,值不值钱啊?”
“值钱?”
钟瑾仪不自觉地,嘴角微微泛起向上的一丝弧度。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以值不值钱来衡量剑庙的赏赐。
剑庙之赏,无论大小,都是外面有价无市的宝物,普通人得之无不欣喜若狂,他倒好,没有一丝波澜。
“这叫纳石,可以收纳除活物外的任何东西。”
钟瑾仪一边看着秦源给自己倒酒,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他解释道,“普通纳石不过一个小袋子的收纳空间,或连一把剑都放不下。但是这颗纳石,大约有你寝殿的空间大小,以后你就会知道它对我们修士,有多重要了。”
修士出去历练,通常会搜集很多药材、矿石乃至妖精遗骸,若是要背着当然很麻烦,而且若是背着好东西还可能被人觊觎,纳石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秦源一听,顿时在心里大喜。
这么说来,那这东西倒真是宝贝了!
本来还遗憾很多墨家机关没法随身带呢,就比如现在最牛逼的地雷,你总不能手里捧两个那玩意儿出门吧,那还怎么跟人打招呼?
你要不捧在手里,那要么来个裤裆藏雷,可虽然雷只是比拳头稍大点,但走起路来这么一晃,万一被人瞧见,人家得怎么想?
好家伙,小秦子你行啊,人家安假肢,你特么安假蛋,还安这么浮夸的,是不是想蛋想疯了你?
到时候在赌坊被那群太监一宣传,自己秦大善人就直接改秦大蛋人了,这以后还能出门?
但是现在就完全没这个烦恼了,有了这么大的收纳空间,别说地雷,就是那些大型的机关都能藏它几个!
一想到小石头里藏了那么多机关,随时就可以支棱起来,这安全感就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于是秦源二话不说,先把东西揣进了怀里,然后嘿嘿一笑,说道,“大人,有空帮我谢谢执剑使。对了,当然也要谢谢你,要不是大人栽培,我哪有今天。来来来,走一个!”
“走一个?”
“哦,这是我们老家喝酒时的专用语,意思是干了!”
说着,秦源和钟瑾仪碰了下杯,又一饮而尽。
钟瑾仪也毫不犹豫地喝下一杯,然后好奇地问道,“你们老家不是在正县么,离这两千多里地,但我听你说话,仿若与同从正县来的差别颇大?”
秦源一愣,但马上笑道,“大人说得对,只不过虽然属下是正县的,但是小时候因为经常跟一个老头厮混,所以他有些说话的方式,便也被我学了来。”
钟瑾仪眉毛微微一凝,又问,“是他教你的这些么?”
在这之前,钟瑾仪自然对秦源的背景做过详细调查,不光知道他是正县的,而且还知道他从未拜师,却身怀修为,故而一直好奇。
秦源知道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于是说道,“是的,他说他是墨家的,但是叫什么又不肯说。”
钟瑾仪点点头,觉得这就对上了。
小秦子机缘很好,碰到了墨家的高手,教了他一身的本领,顺便还把他的口音也带歪了。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和墨岛上的墨者没有关系,但你那师父,如果和墨岛上的墨家有关联,恐怕你也会受牵连。所以,你这身墨家修为,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出处。”
钟瑾仪当然愿意相信秦源,因为她对自己的情报体系非常自信。
当然她也是对的,秦源和墨岛上的墨者确实毫无关联。
但问题是,朝廷和墨岛上的墨者,现在关系很微妙。
虽然自从绍成帝宣布复兴百家之后,双方早已不打了,但朝廷围困墨岛的重兵还是没有撤走,墨岛上的墨者也因为种种原因拒绝投诚,为朝廷效力。
于是双方就一直这么对峙着。
接下去墨岛和朝廷的关系,很可能取决于誉王和庆王谁当监国太子。
因为前者很明确表达过应对墨岛采取强硬态度,以彰显朝廷之威,而后者则恰恰相反,希望与包括墨者在内的百家和平相处,共同治理天下。
监国太子的权力有多大?圣上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太子选出并监国后,他要闭关修剑三年,这三年中就由太子主政,这么一来太子的态度,必然能左右时局。
再说会墨家,如今除了墨岛,也有少量散落在外的墨者,不过基本都是在百家书院登记在册,宣布效忠朝廷的。
这些墨者更像摆设,象征着也不是所有的墨者,都不拥护朝廷。
所以,倒不是说秦源是墨者就要抓起来,只是万一人家怀疑他是墨岛上的墨者,总归是件麻烦事。
如此得力的手下,钟瑾仪当然要帮他解决身份问题了。
于是说道,“这样吧,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墨者宗师,你就拜他为师,然后在百家书院登记一下,便没事了。”
秦源觉得这也是好事,于是又道,“多谢大人,那我们再走一个!”
就这样,两人走一个,又走一个,渐渐地就把大半坛子酒给走没了。
第九十二章 她好这一口?
良辰美景,花间美酒。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麻麻……大人你又输了。”
“是么,怎生又输了?”
“喝吧,我陪你半个总行了吧?来来来……大人,你这养金鱼呢?哎,这就对了嘛!”
“呼,此法甚难,可还有新的?”
“有啊,大人你能不能拿石头刻几颗筛子出来?”
“这有何难,需要几颗?”
“最好一人五颗吧,我跟你玩吹牛,这是相当高明的心理博弈之法!”
“心理博弈?好,那便一试。”
……
自打那半坛子酒下肚之后,钟大人和小秦子就喝开了。
秦源在蓝星上那也好歹是酒场小白龙,要说喝酒的乐子,自然是信手拈来,而这些法子钟瑾仪都闻所未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刚开始还端着点,但是随着酒越喝越多,她也没有刻意动用正气去逼出来,便渐渐地也进入了状态。
对她来说,秦源的每一个玩法都透着新鲜,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原来这些小小的把戏,就着酒一起玩,会是如此的有趣。
三十六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放松和愉悦,仿佛少女时那些因为修炼而抛弃的乐趣,一下子又全回来了。
所以当秦源说要玩酒戏时,她没有拒绝,当秦源说要她输了,要喝酒时,她也没有拒绝,甚至当秦源大胆地指出她犯规,要罚她酒时,她也认了。
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在喝掉那半坛子酒之前也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平时大多数人跟她说话,连头都不敢抬,谁敢劝她酒、罚她酒?
现在这个状况,要是她的那些手下看到,肯定会惊讶地掉下巴的。
当然,尽管如此,她还是保持了指挥使最起码的端仪,绝不至于说胡话或者七歪八倒,她依旧坐着笔直,无非是玩游戏更投入,而且喝酒更痛快了而已。
钟瑾仪抽剑,一道剑气瞬间划过一块巨石,巨石崩裂后飞起一块,又是几道剑光闪过,十颗筛子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洁白如葱的手摊开来,她将筛子放到桌上,然后问秦源,“如何博弈?”
“这个倒是简单,但是没酒了啊,扫兴!”
秦源晃了晃酒坛子,说道。
他当然也喝嗨了,而且比钟瑾仪更嗨。
开玩笑,这样的美景,外加钟瑾仪这样的美女陪他喝,就是在蓝星上他也从来没遇到过,难道他还会端着?
钟瑾仪一听,顿时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说罢,大袖一挥,只见峰下一里外的一座精致木楼中,瞬间有一坛酒穿破了屋顶,随后朝这边飞来。
秦源心想,她高低是有点喝多了,这明天不还得请人补屋顶?
不过也是好奇,便问道,“大人,你平常自己也喝吗,所以才在楼里藏了酒?”
却听钟瑾仪淡淡道,“不,是家父藏在那的,名曰女儿红,自我出生起就藏好的。”
秦源嘴角一咧,好家伙,女儿红都上了?这玩意不是等她出嫁那天才喝的吗?
哦,话说她爹现在已经绝望了也说不定,要不是家大业大,恐怕已经把那些酒给卖了吧?再放下去,女儿还没嫁,酒就蒸发完了啊!
当然了,没准自己能挽救下,咳咳……
“挽救个甚!此乃一太监,你没看到他身上穿着监服吗?”
峰下的另一座红色木制小楼里,一个看上去很魁梧的中年人,正气急败坏地跟一个看上去才四十不到的美贵妇说道。
中年人其实已经快六十了,而美贵妇实际上也已五十二三,只是两人都修剑大成,故而看上去比实际年轻。
凡修者,若上宗师,有延年益寿之效,上大宗师,则至多可岁二百,至于一百五十以上者比比皆是,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轻很正常。
这两人,自然就是钟瑾仪的父母了,钟父叫钟载成,赫赫有名的前新原州州牧,后因牵连党争愤而辞官,钟母则是淮南名门楚家之后,名叫楚南红。
眼下,在他们面前有一面铜镜,铜镜上则显示着秦源和钟瑾仪喝酒的画面。
钟瑾仪还不知道,她和秦源的一举一动,正在被自己的父母现场直播。
老两口其实早就发现女儿带……背了一个男人回来了。
嗯哼,虽然是用乾坤袋背回来的,多少有点没礼貌,但是没关系,感情这东西培养培养不就有了嘛。
再小酒一喝两人一睡,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再说了,自己女儿差哪儿了,他们钟家差哪儿了,大不了彩礼钱、婚礼钱他们家出嘛,只要女儿能嫁……只要小两口好好的,什么事不可以商量呢?
所以,当时他们兴奋地差点就要跪下感谢老天、感谢祖宗保佑,让他们女儿终于开窍了。
而更让他们开心的是,那男的长得还眉清目秀的,关键身体看上去也挺健壮,更难得是居然还比女儿年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一想起自己女儿还能老马吃嫩草,他们就大呼过瘾。
楚南红当场就发话了,“此人定然是老天派来拯救我家仪儿的,若入赘我钟家,金银玛瑙、良田美玉、豪宅大车吾必予之,让这少年知道,何为钟家名门。”
可万万没想到啊!
钟载成细看之后,才发现那人身上穿的竟是太监服!
太监服也是蓝色的,跟宫里侍卫的服装差不多,刚才一兴奋他们竟谁都没注意。
这下,楚南红也慌了,连忙凑上去站在铜镜前,细细查看。
看完之后,俏美的脸上立马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哎哟喂,成哥儿啊,这真是太监啊!你说,仪儿这弄得是哪一出啊?”
钟载成重重地一甩袖子,然后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鼻子里直喷气。
“我哪知道!三十六年不带人回家,一回家便是带个太监,简直岂有此理!”
楚南红想了想,突然面露惊色,然后提出了一个极端的设想。
“成哥儿啊,你说仪儿她……不会喜欢太监吧?”
钟载成一听,气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荒谬!胡说八道什么,仪儿一大好女子,怎会喜欢太监?”
可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疯狂地打鼓。
自己女儿他再了解不过了,若不是那太监对女儿而言很特别,她是决计不可能带他回来的。
要知道女儿性情向来冷淡,不喜与外人交际,这么些年来连一个朋友都没往家带过,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可想而知她对这人得是什么感情?
另外,女儿为什么三十六年来对男人毫无兴趣?
难不成……她好的是这口?
一想到这,钟载成的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子要宰了那太监!
第九十三章 危险驾驶!
小峰之上,石桌之下,有酒坛三个,一正二倒,均已是空空如也。
小峰之下,小楼屋顶,有破洞一对,一大一更大,又碎瓦一堆。
皓月渐斜,已是半夜深更。
钟瑾仪似已不胜酒力,此时双颊微红,言语偶有断续之状,却执着地问小秦子,酒坛何在?
好在她自制力强大,虽然确实没有用正气对抗酒精,但除了上述状况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出格的地方。
秦源其实也怕她突然跳起来变身舞娘来一曲,或者仗着修为在半空翻跟斗什么的,这样的话等明天醒酒,她没准要剁了自己灭口。
好在都没有,钟大人到底是钟大人,稳重的一批。
这种女人,放在蓝星上就是霸道女总裁的范儿,哪怕是跟你在一起以后,每个月的恩爱时间也写在计划表里,而且不排除你忙得不亦乐乎,她却接起了电话,思路清晰地安排属下工作。
就很稳。
秦源觉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也没有加个钟或者加几个项目的心思,毕竟那些都没鸟用。
于是问道,“大人,时间不早,是不是该回去了?”
钟瑾仪醉意阑珊,眼中闪着迷离的光,眼角的妩媚折射出来,让那张精致的脸蛋更显诱惑。
“回去了么?”她蓦地淡淡一笑,却是今晚幅度最大,也是最妩媚的一个笑容,“也好,兴起而聚,兴尽而散,人生当如此。”
站起身来,重新戴上了面罩,她又淡定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说罢,大袖一挥,插于一巨石上的长剑便骤然而起,随后幽然变大,犹如一方小舟,悬浮于两人跟前。
钟瑾仪轻轻一纵落到剑上,身姿轻盈而优雅。
却在落下的瞬间,忽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
跪的方向还是朝着秦源的,这让秦源想起这个世界有个风俗,就是新婚之夜新娘要先跪着给丈夫上茶。
当然,丈夫要是客气的话,也可以跪一个还礼。
秦源心想,能让钟瑾仪跪着上茶的人,一定是个玉树临风、修为博大精深之人。
譬如,自己这样的。
空气中到底还是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钟瑾仪眉头一皱,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方白帕,跪着擦起了剑身,然后淡定地说道,“你或许有所不知,剑与人类同,若有污损则剑灵不悦,故需时常擦拭养护。”
钟大人还是蛮可爱的,但应该只局限于醉酒后。
但是喝酒不驾剑,驾剑不喝酒……安全操作要牢记。
于是秦源连忙说道,“大人,是不是用正气把酒先消了,然后再走?这样有点危险。”
钟瑾仪闻言,顿时面露冷色,不悦道,“无妨,本使御剑已逾五载,怎会有事?上来!”
堂堂大宗师,竟被如此小觑!
秦源无奈,只好站上剑去。
好歹也是个航空器,但是没有座位不说,还没有安全带。
关键司机酒驾!
秦源很没安全感。
“大人,一会你慢点……”
“聒噪!”
钟瑾仪低吟一声,随后长剑骤起,傲然长空,于月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不对,好像是抛物线?
“大人,大人你注意下方向。”
“大人,你有没有感觉剑在下行?”
“大人,这剑有没有刹车?”
“何为刹车?”
“那完了。”
钟家禁地,雾源谷中,一柄飞剑从高空急速坠落,轰然撞向一颗直径一丈左右的参天古树的树干上。
爆发出一阵巨响,四溢的剑气掀起漫天尘土,引得林中飞禽走兽四散奔逃。
古树被拦腰撞断,瞬间起火,火势甚大,照亮了夜空。
果然,出车……出剑祸了。
而且还是一起空难。
在撞上的瞬间,秦源猛地抱住了钟瑾仪,然后以自身背部撞击树干,剧烈的冲击让他飞出几十丈远,又轰地一声撞在了一块露出地表的巨石之上,当场昏迷不醒。
舍己为人,人间大爱,莫过于此。
昏迷中,秦源又猛然想起,此刻自己身上当是鲜血淋漓才是,于是又坚强地醒来,用一块碎石砸破脑袋,再迅速割破手、腿、腹部。
鲜血直流,疼。
加上原本撞了这么一下,虽没受伤但也是很疼的,所以疼上加疼,真心是不容易。
获得八点星光。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是不是不对劲?
这么大的“空难”,就划破点皮?
拼了!
又拿起一块大石头,撤去护身正气,他狠狠地砸在自己额头上。
“嘭”地一下,秦源明显感觉自己的额头塌进去了一块,鲜血像拧开了水龙一样涌出来,顿时满脸都是。
远远地抛开石头,秦源一脸狠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就兼爱这块,谁能比自己狠?
为了践行墨家精神,维护爱和正义,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获得三十多道点星光。
收到星光,秦源终于安心了,这才腿一蹬、手一松,就地躺直。
啊,我昏迷了!
一片尘烟中,钟瑾仪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
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撞树上了。
看来酒后确实不能御剑。
小秦子呢?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撞树前的画面。
那毫不犹豫地一抱,那潇洒决绝的一个转身,以及……那撞树前他坚毅的眼神,一一在她脑海闪过。
钟瑾仪乌黑的明眸顿时一睁,酒也霎时醒了大半。
方才,在那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保护自己?
这蠢货,也不想想我堂堂大宗师,怎么可能会有事?
倒是他自己,才七品而已,如此巨大的冲击,就他那刚刚才铸就的铜皮铁骨,怎么可能扛得住?
等下……钟瑾仪忽然感觉自己的良心隐隐一痛。
他为了保护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自己却还骂他蠢货,良心何在?
他这般举动,自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须知人在生死瞬间,做出的抉择必然是源于本能的。
如此纯良,如此仁义、勇毅,自己却蔑称他为蠢货……确是如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
钟瑾仪神色一凛,忙大声喊道,“小秦子,小秦子!”
一边喊,一边用神识四处探查。
秦源闭着眼躺在地上,强忍着兴奋的心情,欢快地接受着来自钟瑾仪的星光。
八个星光,十个星光,十五个星光……
络绎不绝。
什么叫睡后收入?这就是睡后收入啊!
……
第九十四章 星星点灯
山下,小楼内,铜镜边。
钟载成和楚南红默默地看着镜子,而镜子里现在只有钟瑾仪的画面。
他们的画面源自于一只被钟载成用神息控制的鸟,那鸟也不敢过于靠近,否则钟瑾仪就会发现。
但他们远远地,还是能瞧见女儿脸上那焦急的神情。
就在刚刚,他们也看到了那小太监,在生死之间豁出去性命保护女儿的瞬间。
老两口现在确定,两人是真爱。
这世道,痴男怨女千千万,但经得起生死考验的,又能有多少?
如果这都不算爱……
楚南红到底心子软,此时已眼含热泪。
“成哥儿,此子若非太监,仪儿嫁之何其幸!”
钟载成叹气,“然此子便是太监,除非他有回阳之术!罢了,与他些钱财,让他离仪儿远点吧!我钟家,丢不起这人!”
……
钟瑾仪很快就找到了秦源。
看到秦源浑身是血、额头凹陷,她便又心中一凛。
果然,七品的铜皮铁骨,根本挡不住那般剧烈的冲撞。
赶紧上去摸了摸脉搏,她发现那脉象虽弱,却仍在跳动,不由大松了口气。
还有救!
微弱的脉象,当然是秦源用自己的正气掩饰的,若细细感受便可知有猫腻,只是钟瑾仪此刻心中焦急,一心只想救人,自不会浪费时间去分辨。
没有犹豫,她立即从怀中拿出一颗金丹,用自身正气助秦源服下。
随后,纤手一伸,又从纳石中掏出一卷“清毒止血纱”,为他包上伤口。
正当她要输些正气给秦源的时候,只见秦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嗯,再不睁眼,等双方正气一交合,那就露馅了。
秦源睁眼之后,忽地坐起身来,随即不顾一切地大喊。
“大人,大人小心!”
钟瑾仪一直知道自己生性清冷,甚少悲喜,但突然之间,她发现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意,瞬间便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小太监,昏迷之际竟还想着自己的安危……
刹那间,又一片星光从她头顶蜂拥而出,如点点繁星,在这夜空中美轮美奂。
秦源快乐得想唱一曲。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他现在确实心里暖暖的,因为加上之前的那一波,他已经至少收了一百五六十点星光。
体内的正气,比之前也更躁动了几分!
没想到钟大人也是块好田,这说明只要辛勤耕种,就一定会有收成的!
“我没事,”钟瑾仪抑制住内心的情绪,尽量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我是大宗师,这点撞击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秦源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懵懂”道,“大宗师……连这都不怕吗?”
“不怕的,等你到了大宗师就知道了。”钟瑾仪耐心地说道。
“哦,那早知道就…..”秦源话说了一半,又收住了,然后挠着头皮道,“其实刚才,我也只是凑巧站到你跟前去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呵呵,呵呵呵……”
弱弱地辩解,没有底气的傻笑,一副试图做好事不留名的样子——在影视剧里,那些貌似纯良的配角,总是会用这种手段博取主角的好感。
身为科班出身的黄金小配角,这种戏份难道不是手拿把掐?
钟瑾仪听罢,心里微微一笑,心想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可是他竟然没想趁机邀功,反倒是更在意自己对他说了个“傻”字?
唰唰唰,顿时又冒出了十几道的星光。
秦源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样子反向彰显也是条很好的路子。
不谦虚地说,墨家找自己算是找对人了。
这么多花活儿,一般人能玩的出来?
……
钟瑾仪还是把秦源送回了乾西宫。
告别的时候,秦源趁机问她,“对了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来听听。”
“我觉得乾西宫实在太冷清了,连一棵树都没有,住在这里很压抑。所以,可不可以让我种点花草树木之类的,这样环境也好点?”
钟瑾仪略微沉吟了下,说道,“乾西宫不得栽一花一草,是八十多年前这里囚禁妖妃时定的规矩,后来妖妃被剑庙炼化后,这规矩也就一直没动过。”
“妖妃?”
“据说是一只三尾妖兔,具体的本使也不知道。毕竟涉及到皇家颜面,没人敢妄议,你也莫外传。”
秦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心里却是惊诧不已,原来这乾西宫里住过一个妖精?
话说,什么妖精这么牛逼,能化成人形接近皇帝,甚至还成了妃子?
要是真的话,那可不光是皇室的丑闻,也是剑庙近五百年来最大的丑闻了——对于剑庙而来,这种“失误”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这也和自己没关系,于是秦源又问,“那既然妖精没了,可不可以改规矩呢?”
“内廷卫这边可以当没看见。”钟瑾仪淡淡道,“不过尚宫司那边需要你自己去说,你是我的密探,我不好帮你说话。”
秦源笑道,“您这边同意就行,尚宫司那边我自己会去打点的。”
……
睡了一觉,额头的塌陷恢复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五品大宗师的修复能力就是这么强。
美美得吃了顿早餐,秦源就又开始坐在台阶上,等天线宝宝了。
现在他没什么人生目标,唯一的目标就是等清正司的人出发去抓赤鲵,只要抓到赤鲵,那这生活就有滋有味了。
不得不说,清正司的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下午的时候,穿着一身紫衫的天线宝宝就到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若依问道。
“先说好消息。”
“不,你先问坏消息。”
“那还问我?”秦源黑脸,“说罢,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水妖科的人不想去抓赤鲵,大档头跟他们吵了一架,现在甲字科和水妖科彻底掰了,今日早饭都没跟他们一起在饭堂吃。”
秦源咧了咧嘴,不过看了眼表情还算淡定的苏若依,就知道这事还有戏,于是问道,“那你说说,好消息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寻根之旅
“好消息就是,”苏若依又习惯地往凤床上一坐,说道,“我们本来要去定县出任务,但是大家一致决定,为了你顺便拐去河西郡一趟,帮你捉赤鲵!”
秦源听完,立即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说道,“这就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出发,但是……”苏若依犹豫了下,又道,“可能你也得跟我们一起去。你不是很了解赤鲵吗,大档头的意思是,咱们要么不去,要去就一举把赤鲵拿下,到时候把尸体往水妖科那帮人跟前一扔,看他们什么表情!”
“大档头英明啊!”秦源微微一笑,说道,“有我在,抓到赤鲵的机会自是能大上几倍!不过,我觉得扔一半尸体也够打脸了,是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苏若依道,“我跟大档头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说战况太激烈,赤鲵的下半身不幸被毁。”
秦源嘿嘿一笑,“妙哉!此妖下半身最是粗壮,也是最为凶险,为了制服它不得不毁掉它的下半身,也是情理之中。”
“就是有一点,”苏若依看着秦源,正色道,“此行我们先去定县除妖,而那片妖域十分凶险,照道理你才七品,而且毫无除妖经验,是不能一起去的。所以到时候你千万别往前冲,一定要躲在大家后面知道吗?这也是大档头的意思,我们没人会怪你的。”
秦源愣了愣,然后当场就黑脸了。
“苏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一个苟且偷生之人吗?我像是那种人吗?”
简直岂有此理!
苟且这种事,跟自己的专业简直无缝对接,这么大的秘密居然也被他们知道了?
苏若依看了眼一身正气的秦源,不由叹了口气。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秦子,果然还是那个舍己为人的性子,就如当初他冒死为自己偷药,又冒死甘为诱饵一样,遇到危险半点都不让人后。
“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
这是一种善良、一种勇气,可这说白了,也是一种冲动和鲁莽啊!
小秦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烈、太耿直了!
苏若依很为秦源的未来担心,毕竟修道一途本就艰且险,更遑论如今大妖遍地、凶悍无匹,且比妖更可怕的,还有叵测的人心。
“小秦子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若依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这舍己为人的性子,自是让人敬重的。但是也得分时候,高祖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这次你就先忍忍,好吧?”
“忍?”秦源一声冷哼,“那些可都是我的手足兄弟啊!他们在前面厮杀,让我躲在后面苟且,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小秦子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了!”
“不冲动那还叫年轻人?”
苏若依头顶冒出五点星光。
好家伙,这是表示很欣赏吗?
苏若依无奈,只好用出最后一招,说道,“反正你要是不答应,这次就别想去了。”
这是真话,因为秦源现在对于大档头的宝贝程度,大约等于她在司正大人那的宝贝程度。
秦源知道各种妖精的习性,以后甲字科的业绩可全指着他呢,大档头会让他去冒险?
秦源一听苏若依都这么说了,只好一脸委屈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无奈道,“行吧,那我尽量不往前冲。”
呐,说话凭良心,这可是你们让我苟的!
“这就对了嘛!”苏若依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此去三天,你提早准备。今夜子时,我会带清正司批文进宫,借口要你协助调查。把你秘密带出宫去。”
“等下,”秦源好奇道,“河西离这三千多里地,定县也有两千多里,来回三天就够?”
苏若依一脸纳闷地看着秦源,“不够么?司正大人到时候会给我们一柄伪飞剑,一把剑可载五人,日行万里,很快就到了啊。”
“伪飞剑?”
“一种法宝吧,”苏若依解释道,“灌注大宗师之气后,便可飞行,看上去跟大宗师御剑飞行差不多,只是除了能飞也没别的用处,所以叫伪飞剑。”
秦源又好奇道,“可我听说大宗师的真飞剑也才日行三千里吧?伪飞剑能这么快?”
“那是三品下阶的大宗师,但凡能升到上阶,都是日行万里,再往上日行三万里、十万里皆可。”
苏若依道,“而我们清正司的伪飞剑可是剑庙给的,与三品上阶大宗师的真飞剑可以媲美,不是很正常么?”
秦源一听,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他来说,时间当然是越短越好,毕竟就算是清正司借口协助调查,要是时间太长,也难免惹人怀疑。
于是当即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照例,苏若依吃了午饭才走的。
等他走后,秦源就关上了大门,开始往纳石中收拾东西。
一应机关肯定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地雷,他悄悄挖了几个出来,也放了进去。
墨甲现在因为原料短缺,比如白刺短吻妖的刺就还不够,外表皮用的也不是二品大妖七彩妖虎的皮,而是四品的罗瑶妖鱼的皮,防御力自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算是个半个成品吧。
但无论怎么说,它的威力已经是不容小觑,明天自然要穿上。
另外,晚上可以再做几个代死木身带着,这东西倒不是说可以无限用,而是用完一次,要间隔一个半时辰才能再用,不过多带几个总是好的。
还有,之前从余万修那搜刮来的砚台,这可是很好的法宝,也得收着。
哦对了,上次还用剩下一点点毒药,也全部带上。话说,药家的典籍现在还是打不开,要是能打开的话,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炼这些毒药?
零零总总,秦源足足收拾了一个时辰,这才安下心来。
说白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加上又是一次正经的寻根之旅,所以方方面面的,自然是要做足准备。
到了子夜时分,苏若依果然带着清正司的文书,以让秦源协助调查为名,把他从皇宫接了出去。
有文书,皇宫各门的守卫自然不会阻拦。
这是秦源第一次,自己走着出皇宫。
“此次任务情况有变,我们需连夜赶去。”苏若依神色严肃,拉着秦源一阵快跑,“快点,大档头在等我们。”
很快,两人来到了距离皇宫两里外的长安街上。
此时夜市已歇,街上空荡荡的,秦源很遗憾没能体验一把京城的繁华夜景。
窜入一个小弄堂,秦源就看到了三个清正司甲字科的高手。
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
“就我们五个?”秦源问道。
“就五个,兵贵神速,这剑只能坐五人。”赵宗镇说道。
秦源心想,这么说你也不是大宗师啊?
赵宗镇说完,很快掏出一把大宝剑,轻念一声咒语,那剑便瞬间变成了约一丈长、半丈宽的样子。
五人陆续纵身上剑,轻立剑上。
正要御剑而起,忽然所有人都一阵诡异的沉默。
只见秦源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小马扎,x型的马扎,下面两个脚可以各种调节角度,一番调试后,就稳稳地扣住了剑的两个边缘。
而马扎上方,还有两条奇怪的带子。
只见秦源坐下后,把带子往腰上一系,顿时稳如泰山。
抱歉了各位,在下刚刚发生过一起空难,所以还是安全第一吧。
第九十六章 三个清正司,不抵一个青云阁?
御剑飞行,漫步云霄。
晨曦的折射下,偶尔可见白云散发着虹光,如传说中的七彩祥云,让人平生清净祥和之感。
站在离地数百丈之高的飞剑之上,低头俯瞰,只见大地辽阔、山川俊秀,一条长河自西向东横亘中央,两旁崇山峻岭延绵不绝,恰似一幅展开的山水长卷,美不胜收。
这是秦源第一次俯瞰这个世界,与他前身的印象一样,这是个仙气缥缈、山河壮丽的世界。
人类对于自由的渴望,可能就是从看见飞鸟开始的。
无论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曾一度渴望自由地飞行、翱翔,在无限的空间中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却在实现的那一刻,首先体验到的是大自然的磅礴,和人类的渺小。
换句话说,就是站这么高,飞这么快,旁边连护栏都没有,真特么瘆人!
秦源紧了紧“安全带”。
虽然已经到达五品,但他确定如果从这掉下去,八成还是会摔成肉饼。
重力加速度这位大神,应该不会在乎你五品不五品的。
一丈长的地方,挤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坐着,必然很挤。
但挤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定县离这两千多里地,就算是日行万里的伪长剑,也得飞两个多时辰。
现在就已经飞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从黑夜飞到了白天,离定县已经很接近了。
此刻秦源很想问苏若依他们一个问题:你们站这么久不累吗?
但终究是没问出口,毕竟大家一路上探讨的都是如何进入妖域、如何除去那只大妖的高端话题,他这么一问就显得很白痴,好比是人家从蓬莱东路砍到天门南路,你问人家眼睛干不干?
他们大抵是不会累的,毕竟这么久下来,连残脚登都站得笔直,不负个修者的端仪。
但秦源觉得,即便这样,站着也应该没有坐着舒服。
从这点出发,这个世界的飞剑造型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起码上面该安装一些实木的座椅,或许还可以带个软垫,再奢华一点,还可以考虑像轿子一样按个轿身,里头配上木榻,可躺可坐。
再加个茶几,放点水果,然后美人投喂?
“各位道友,敢问此去何地,吾有豪华飞剑一柄,可朝发夕至,且舒适至极,亦有美人服侍。”
不对,这个味儿不对。
“定县定县,定县走了啊,还有两个位置,有没有去的?”
“三个人?行,加个座儿,但是加座也全票啊,现在加大宗师正气很贵的!”
这个味儿就对了……
秦源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怕不是个商机?
好吧,哪有那么多飞剑给自己玩……开个玩笑罢了。
定县越来越近了。
除了秦源,现在苏若依、赵宗镇、残脚登和独眼强的神色,也越发的严肃了。
从他们之前的谈话来看,这次任务非同寻常。
但秦源还是敏锐地观察到,在近半个时辰之内,苏若依已经第五次看向自己……的小马扎了。
其实如果女帝老婆要坐的话,他是愿意让座的,关键她又不说。
于是,当她第六次看过来时,秦源立即分开双胯,用手指了指中间腾出来的空间。
意思是,这里很宽敞,你可以来坐。
而且,还有两条弯曲的大腿做扶手。
被夹在中间,应该很有安全感的。
苏若依果断当作没看见,事实上一路上秦源用类似的手段已经勾搭她好几次了,她每次都装作没看见。
毕竟她还是要点脸的。
她之所以看秦源,只不过在好奇那凳子的结构到底是怎样的?
明明他拿出来时,只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头,怎生那么摆弄几下,突然就变成了小凳子?
而且看上去这东西,无钉无胶,却坚固异常,甚至还可以任意调转角度和高度?
小秦子,总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秦源对于苏若依总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善意很是失望,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苏若依没来,独眼强却是来了。
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大腿中间,然后手也很不规矩地放到了他的膝盖上。
然后盘着秦源的膝盖,说道,“咦,果真很是舒爽。”
“兄台,坐归坐,可否把手放下去?”秦源问。
“那放你脚上吧?这便是手足兄弟了。”
秦源黑脸,不想跟他搭话。
沉默中,飞剑继续前行。
不多久,下方出现了一段倒塌的城墙,看起来被风沙侵蚀地很严重,应该是很多年前的遗迹。
“这是五百年前定县的旧址。”赵宗镇说道,“彼时这里还是个大城,但是因为儒家占据此城负隅顽抗,几经劝降无效后,最终高祖怒起雷霆之剑,将这里瞬间夷为平地,仅剩下这些残垣断壁。”
赵宗镇说着,眼里有光盈盈闪烁,仿佛回到那剑修碾压一切的光辉岁月。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高祖是挺威风的,不过城中百姓就倒霉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柄长剑忽然来到了他们的正上方。
剑上站着三人,都穿着青色的长袍,其中站在剑首一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庞消瘦、颧骨突起,脸上带着一丝清冷的傲色。
低头,他居高临下地瞥了下方长剑上那几个人一眼。
他身后一个脸上带麻子的中年人,立即悄悄附在他耳边说道,“是清正司甲字科的人。站最前边的那个叫赵宗镇,四品宗师,有传言说他已经摸到大宗师的门缘了。”
消瘦男没说话,只是不屑地一笑。
随即,那柄长剑骤然而去,远远地将清正司的伪飞剑甩在了后面。
“档头,是青云阁的人,看样子他们也得到消息了。”独眼强一脸狠色道,“这次咱弄他们一下吧?也好告诉他们,手不要伸太长!”
青云阁和清正司本质上没有冲突,但近几年青云阁不满足只在陇西地区建立影响力,经常跑到陇西以外的地方去捉妖,这就抢了本属于清正司的活儿。
关键是,他们在除妖上确实有一手,很多清正司都一下子没能除掉的妖,只要他们出现,就能轻而易举地消灭。
坊间已有传言,说三个清正司,不抵一个青云阁,这对于清正司的声誉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更有甚者,最近还有不少其他科的人反应,青云阁的人现在不光抢清正司的妖,而且还在除妖中对清正司的人下黑手。
虽没有找到切实证据,但清正司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对方有没有下黑手他们还能不知道?
据说,现在能确定的,就已经有三位同僚,因为除妖之争,死于对方黑手。
如此一来,可想而知清正司的人有多恨青云阁。
第九十七章 我清正司光明磊落......
如今,朝廷和青云阁的关系颇为微妙。
青云阁的老巢陇西一带,就驻扎着朝廷的十万精锐,而青云阁也一再声称并无反意,甚至将他们少阁主送入京城为人质,因而朝中眼下对青云阁是抚是剿争论不休。
此等大事,本该由圣上亲自裁决,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对此他也不闻不问,甚至放言要将此事留给监国太子处理,以考验其治国之能云云。
虽然这些事,清正司管不着,但清正司确实讨厌青云阁,而且双方的冲突越来越大,也是事实。
所以,独眼强才会有此一言。
赵宗镇此时也黑着脸,显然对于青云阁的到来,他也颇为不快。
但到底是大档头,他说的话就比较有层次了。
“胡闹!都是为民除妖,我等若对他们下黑手,岂非助妖为虐?我清正司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做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只不过……众所周知,我甲字科除妖向来大开大合、不拘小节,他们若是靠得近了,误伤还是有的。
所以大家切记,一定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这样就算误伤了,也不至于误会我们是故意的!”
好一番掷地有声、慷慨大义的发言,一下子就让其他人醍醐灌顶。
残脚登:“大档头说的是,我等必然笑脸迎人,以彰显光明磊落。”
独眼强:“大档头放心,我们一定尽量不那么大开大合、不拘小节,以减少误伤。”
苏若依:“那我……尽量对他们态度好点?”
秦源看着赵宗镇,不知道为什么,就又突然想起了那位墨家大宗师。
我墨家光明磊落,切不可于鱼齿喂毒……
这些当领导的,是不是都经过特殊的预言训练?
……
飞过定县的古遗迹,没过多久,就到了如今的定县县城。
定县县城是个由长八里、宽六里的城墙围起的一个城郭,在蓝星的古代,这样的城郭或许不算小了,但是在这个世界,着实不过一个小县城。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修士遍地、异术精妙的世界,人类拥有更强大的城池建设能力。
从空中看去,城内的建筑稍显老旧,但还算整洁,街道也很开阔,城中有数条河流经过,河边柳树成荫,应该是个比较宜居的县城。
按照规矩,他们还是先去县衙,找县令送除妖公文,然后了解妖精的基本情况。
不过当他们快飞临县衙上头时,远远地就看到了县衙门口,黑压压地聚集着一堆百姓,看数量差不多有三五百之多。
而在这群百姓的前面,则放着一尊约一丈高豹面人身的雕像,雕像下边,则用红绳捆着三男三女,年纪大约都十八岁左右。
年逾古稀的县令老爷,此刻正愁眉苦脸地站在这些百姓跟前,解释着什么。
“诸位,诸位乡绅,诸位父老,本官说了很多次了,妖精就是妖精!就算你们今日给他塑像、日日膜拜,且每年进贡三男三女,它难道就能大发善心了?试想,这三男三女若是你们的子女、兄妹、手足,你们难道不难过?所以本官扣了这些,怎是害你们呢?”
这时,一拄拐老者上前,怒声道,“赵县令,你来此地也已有十余载!你说说,咱定县的百姓,可是无德无良、滥杀无辜之人?”
那老者看起来威望颇高,连老县令也上去搀扶了他一下,说道,“余老,本官从未这般说过。”
老者便道,“这就对了!赵县令啊,我等若不是实在没法子,又怎会出此下策呢?这三男三女之中,其中有一个……有一个便是我那苦命的侄女啊!”
老者说着,便老泪纵横起来,“可是,这是妖精于昨日在市口显圣,亲口说的,我等怎敢不从?赵大人,你忘啦,去年十月,我城中有七十三口被那妖精所杀,尸骸惨无人样之事?”
赵县令一时语塞,连忙道,“余老莫怕,本官早已将此事上报给了清正司,清正司不日即可派人来擒拿此妖!”
老者一听清正司,气得就直跺脚。
“赵县令,你怎生还提什么清正司?去年三月他们就来人了,结果与那妖精打了一场,收了几个小妖就回去交差了,这事你不是不知道!要是他们真杀了那大妖,十月惨案又怎会发生?”
飞剑之上,几人都凭借修为,远远地听到了这番话,随后都是脸色微沉。
独眼强恨恨道,“上次来的,是丁字科这帮饭桶!”
苏若依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次除得干净些就是了。”
赵宗镇冷声道,“不光除净,需连妖域一把火烧了才是。”
说罢,意念一动,长剑直飞县衙门口,欲先向众人解释一番,一来安民心,二来把那无辜的三男三女救下再说。
却就在这时,只见一柄飞剑先于他们,悄然落在了衙门口。
剑上下来三人,均是身穿青衣。
秦源一眼就看出,那三个青衣人,就是之前的那三个青云阁的人。
三人落下之后,冲众百姓拱了拱手。
随后,为首的瘦脸、高颧骨的男子大声道,“诸位父老,在下青云阁方奇文,奉家师之命,特来此地,为我定县百姓除妖!”
话音一落,突然全场一片寂静。
随即,又爆发出一阵哄响!
“是青云阁,是专门除妖的青云阁!”
“是那个‘若有青云志,当入青云阁’的青云阁吗?”
“我听人说,青云阁比清正司还厉害!这下我们有救了!”
……
一阵骚动之后,那老者上前,冲三人做了一揖,问道,“三位壮士,你们真是青云阁的?此妖甚厉,上次连清正司都未能清剿,你们可有把握?”
方奇文淡淡一笑,上前扶起老者,说道,“老人家,我们青云阁与清正司是不同的。他们除妖,只是为了敷衍上头罢了,而我们除妖,只为了天下太平。”
他话音未落,却只听空中传来一声炸响。
“放肆!我堂堂清正司,何时如你说得不堪了?!”
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怒喝,一柄长剑也悄然落地,随即从上面下来四人。
四人皆面带冷色,怒视着眼前这三位青云阁弟子。
不过眼尖的人发现,其实他们总共有五个人,只是还有一人没下来,这人正磨磨蹭蹭地收拾一种奇怪的,可以折叠的小板凳......
第九十八章 演技爆炸
随着清正司的出现,人群又引发了一阵骚动。
到底是名震数百载的大成两大擎天国柱之一,很多人看到传说中清正司的人,眼中还是泛起一丝敬意。
但因为上次除妖失败,也有不少人直接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赵县令心下一喜,连忙上去,冲几人拱手道,“几位就是清正司甲字科的大人吧?欢迎,欢迎之至,我们定县百姓可天天盼着诸位来哪!”
赵宗镇冲赵县令还了礼,但并未说话,只是怒视着那三位青云阁弟子。
不过,虽然背后说坏话被当面抓到,但此三人丝毫不露怯色,反倒是又不约而同地轻蔑一笑。
“赵档头?”方奇文乜了一眼赵宗镇,淡淡道,“此地之妖我青云阁于三日内定然擒杀,你们清正司公务繁忙,可不必管了。”
这语气神态,完全就是一副指挥清正司做事的样子!
赵宗镇心中暴怒,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却是碍于这么多百姓在场,不便发作,只是冷声道,“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可敢再说一次?”
方奇文呵呵一笑,随后大声道,“在下所说皆是实话,有何不敢?去年三月,你们清正司是否来过此地捉妖,又是否只擒了几个小妖,潦草地回去交差了?若非你们敷衍了事,何至于发生十月惨案?”
说完,又冲底下百姓喊道,“诸位父老,你们说,在下此言有错否?”
他的话音刚落,顿时就有人跳了出来。
“没错,他说的是实话!”
“若非你们清正司,我、我那可怜的大哥一家,又怎会如此凄惨地枉死啊!”
“不是我等不相信你们,是你们这次…….当真害苦了咱定县百姓啊!”
这些说话的,都是在十月惨案中失去亲人的,一提起那桩惨案他们自义愤填膺,再难抑制。
在他们的带动下,很快所有百姓都纷纷怒吼起来,现场群情激愤。
一众衙役虽不停大声呵斥,但根本没有用。
方奇文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场几人,包括赵县令在内,都知道他是在刻意蛊惑民心,可人家说的又是事实,故而一个个虽气得双目赤红,却无可奈何。
赵大档头现在才发现,清正司缺个能吵架的。
他们这群人大老粗,除了会打架,嘴上功夫完全不行。
就在这时,苏若依忍不住上前怒道,“方奇文,你方才说我们清正司捉妖是敷衍交差,而你们青云阁捉妖才是为保天下太平,是么?”
那么我倒想问问,今年三月赤月山大战,我清正司死伤三十多人力擒三品大妖时,尔等何在?
好,赤月山离你们是远了些,那么五月淮阴河血战,离你青云阁仅两百余里地,我清正司死伤六十余人力擒二品大妖时,尔等又何在?”
苏若依说到这里,已是怒不可遏,因为牺牲的不少师兄弟,就是他们甲字科的。
秦源一看女帝老婆发话了,就赶紧收起小板凳。
一个健步跨上前去,开始捧哏。
“好么,合着是大妖你们就躲,是小妖你们就出来搏名声?好事全让你们青云阁占啦!”
苏若依一听,顿时朝秦源看了一眼,心中又一阵点头。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刚才没表达好!
赵大档头一听,更是心底一喜: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还是小秦子会说话啊!
赵大档头激动地现在就想立即上去抱秦源一下——呜呜呜,华安,你来得正好!
方奇文不由瞥了秦源一眼,甲字科这几人他都认识,但唯独这小子好像是新来的?
新来就敢跳脚,当真不知死活!
沉吟片刻之后,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我青云阁只弟子数千而已,能捉妖的也不过数百人,怎可能做到每妖必除?说到大妖,难道我们没有除过么?否则‘陇西之地无妖’是如何来的呢?”
甲字科这边又沉默了,但是这次包括苏若依在内,都纷纷把目光投向秦源。
赵大档头更是望眼欲穿。
华安,快出对子对死他啊!
秦源微微一笑,论吵架,他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说得好!”只见他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所有人说道,“诸位,如他所说,青云阁有弟子数千,但只安陇西一隅,便已捉襟见肘……而众所周知,清正司仅有员额五千余人,大成却有民七万万、有疆百万里!将心比心,试问有无可能做到事事顾全、毫无纰漏?”
方奇文听罢,不由一时语塞。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竟然成为了对方手里的武器?
底下百姓闻言,顿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起哄声也小了不少。
“而且,”秦源提高声调,继续对众人道,“青云阁除妖有得挑,难的、强的他们或可规避、或可做足准备再动手,看上去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清正司呢?如果遇到大妖,清正司说不来了,或者说准备数月再动手,诸位答应否?”
这话再一出,底下的窃窃私语者更多了,有不少人开始微微点头。
清正司,到底还是大成的擎天国柱之一,五百年累积下来的声望,不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之前大家责难,无非是心中悲愤难当,一时冲了情绪,但是把话说开后,很多人都多少恢复了些理智。
在大成,最能捉妖的当然还是清正司了!
此时,只听秦源又厉声道,“清正司每年为除妖而牺牲者,何止这十个、百个、千个?前次失误他们自是责无旁贷,可就因为这一次失误,便要将他们全盘否定,是否太过分了?诸位,为除妖阵亡的清正司将士们,在天上、在底下、在冰冷河底看着你们哪,你们如此寒他们的心,于心何忍!于情何堪?!”
这一番厉声质问之下,终于将现场原本排山倒海般对清正司的责难,彻底压下去了。
同样的话,如果换成其他人来说,可能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但是秦源是谁?
台词过硬、形体满分的老表演艺术家啊!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抑扬顿挫、情感充沛,配上恰到好处的手势、猩红的眼眶、悲愤的表情,就感染力这块,绝对堪称爆炸。
这一幕,甚至看得赵宗镇、独眼强等人都从胸腔到盆腔都共鸣了。
热泪盈眶。
他们觉得,秦源完整地、深度地还原出了他们内心的委屈与愤懑。
小秦子,懂我们啊!
唰唰唰,三十多道金光飞起。
苏若依更是惊为天人地看着秦源,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秦子,嬉笑怒骂之下,竟还藏着这等热血......
他是真正的汉子!
唰唰唰,二十多道金光飞起!
第九十九章 真的很危险啊
此时,在场百姓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被秦源说动,相信清正司这次一定能成功的,而另一拨则继续相信,只有传说中捉妖“从未失手”的青云阁,才能彻底铲除那妖精。
眼看预期中让清正司名誉扫地,甚至与百姓冲突的目的没有达到,方奇文面色铁青。
但是无妨,他还有的是牌。
冷哼了一声,他说道,“说来说去,你们无非是认为我们青云阁不如你们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比试一场?”
独眼强立即冷笑道,“就凭你们?好啊,比什么?”
“当然是比捉妖了。”方奇文道,“我们看谁能先捉到那只妖!谁输了,不但从此不再踏入定县及其方圆五百里内,而且要在衙门口,当着众父老的面,敬茶认错,喊三声‘吾不如卿’,怎样?”
虽是临时起意,但方奇文做出这个决定,身边两位青云阁人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在青云阁弟子心中,大都有将清正司取而代之的理想。
在他们眼里,延续了五百年的清正司,早已是垂垂老矣、大厦将倾,被他们取代是迟早的事。
所以捉妖只是其次,通过捉妖来打击清正司的声誉,才是他们乐此不疲的。
赵宗镇此时脸色铁青,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从对方胸有成竹的架势来看,赵宗镇推测对方有备而来,或许除了这三人,还另有帮守。
而自己这边,就这么几个人,可再无后援了。
只是如果现在拒绝,清正司便是自认不如青云阁,对本司声誉自是极大的打击。
赵宗镇从十八岁进入清正司,至今年四十九岁,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在清正司度过,清正司对他而言,早已不是一份差事那么简单。
那种骄傲和荣誉,早已深入骨髓,永远无法抹去。
方奇文见赵宗镇没有说话,不由嘲讽道,“怎么,怕了啊?怕了也没事,大家都是为了捉妖,我们青云阁也不会为难你们,就当在下一时气愤,唐突了。”
“呵呵……”赵宗镇向前一步,冷笑道,“除妖本就是我清正司职责所在,比与不比我等同样会全力捉妖。只不过,你们若是非要比,那何不把赌注下得大一些?”
方奇文笑道,“赵档头就这么有把握?好啊,那咱们再下点什么,在下一定奉陪。”
赵宗镇笑了笑,随后吐出几个字,“你我之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在场百姓亦为之轰然。
赵宗镇冲众人解释道,“诸位,并非我赵某人气度狭小。只是此人多番轻蔑我清正司,为不辱清正司声誉,今日赵某不得不与他做个了断,以儆效尤!”
赵宗镇做出这个决定,并非因为他觉得自己必胜。
恰恰相反,是因为此时他不得不接受对方的赌约,而且他又觉得自己有输的可能。
而一旦输了,要他代表清正司,当着众人的面跟青云阁认错,还不如杀了他。
所以,与其如此,何不赌命?
这样,便是真的输了,他以死谢罪,也起码不辱“清正司”三个大字!
方奇文闻言,内心忽地一阵惊喜,随即大笑起来。
“好,好!那便赌你我性命,皇天后土、在场百姓及赵县令均为见证,谁若反悔,必遭雷霆轰顶而死!”
赵宗镇亦一声长笑,“好,一言为定!”
在一片愕然中,赌约就这么定下了。
秦源等人虽然震惊,但谁都没有劝赵宗镇,因为他们很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
在一片惊叹和窃窃争论中,百姓终于散场了,而那三男三女也被松了绑。
此时,方奇文走到秦源跟前,笑问了一句,“你也是清正司的?”
秦源皱了皱眉,问,“你眼瞎吗?没看到我跟他们衣服不一样?”
“呵……”方奇文蔑笑一声,“脾气挺大,你叫什么名字?我想我应该能记住你。”
秦源觉得,到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了。
于是说道,“我叫华安,别名唐寅,家住京城长安街前门胡同甲字第七号,门口种着一树梨花的那家,有种来找我。”
……
县衙后堂。
沉闷的气氛中,赵县令正就着一张地图,亲自讲解那片妖域的来龙去脉,以及那只大妖的特性。
此妖曾现身于市口,据目击百姓称,其豹头人身,体高八尺,有一尾,尾尖有白毛一簇。
此妖盘踞于独青山,此山方圆十里内皆是此妖主宰的妖域,凶险异常。
讲解完毕。
独眼强唯一的眼睛一眯,问,“没了?”
赵县令面露愧色,“真没了……除了街市那次,但凡见过此妖者皆死。不过我们猜测,它应该是四品左右。”
苏若依问,“有何凭据?”
赵县令沉吟了下,“县上捕头说的。”
于是急招捕头入内。
捕头答:“捕快赵五说的。”
急招赵五入内。
赵五答:“我三舅说的。”
急招赵五三舅内,观之,众皆心凉。
赵五的三舅是个瞎子,算命的。
摸着赵宗镇的手,瞎子言之凿凿,“这位大人,我看你有血光之灾,我这有保命的符咒……”
赵宗镇黑脸。
拉出去!
也就是说,现在就知道那可能是一只豹子幻化的妖精…..嗯,尾巴有小白毛的那种。
县令老爷官声颇佳,不像糊涂之辈,且看得出他也是想尽力帮清正司,所以如果他只知道这些,那恐怕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这些了。
因为赌约在身,所以大家没那么多时间去走街串户,详细打听。
估计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正经的官方信息你不听,非要去大街上打听各种神乎其神的谣言,或是期待遇到一个高人指点?
清正司要是信这个,捕快他三舅就不至于拉着赵宗镇说了半天都还没开张了。
没得选,就一个字,干!
你不去实地查看,就永远没有除妖的办法。
在县衙用罢早膳,几人便立即在衙役的带领下,赶往独青山。
独青山其实是十余个山头的合称,山势陡峭,上山仅有一条小道,道边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抵达山腰位置后,那些衙役就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前了。
“几位大人,前方就是那大妖的妖域了。我等修为浅薄,若是进去怕是再出不来了,故而不能再陪同前往,还请勿怪。”
赵宗镇也没说什么,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随后从纳石中掏出长剑,握在手中。
说道,“前方妖域,大家小心。我在前,独眼、瘸子你二人断后,小秦子和苏若依,你们走最中间。”
所谓妖域,并不是被妖精幻化出来的区域,而是反过来,是因为出现了这片妖域,才会出现妖域上的妖精。
数千年前的“霸水之战”后,妖族的妖域基本从这片大地消失,只有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才会很零星地出现。
但是近些年来,这些妖域出现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自然而然为祸人间的妖精就多了。
其实很多妖精,虽然跟随妖域一起出现,但不会主动来戕害人类,但一片妖域中不可能只有一只妖,总有那么一两只不甘寂寞的,出来蹦跶。
所以,清正司通行的做法是,先杀了这片妖域中最强的那几只妖,这么一来这片妖域的妖气一般都会减半,此时再用正气引燃“烧妖草”,就可以烧掉整片妖域。
从这点来说,那只豹头人身的妖精,可能是这片妖域最强的妖,但也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几人按照赵宗镇所说结成队形,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
秦源紧了紧手中的剑,这把剑是他从县令那要来的,据说还是县令的贴身用剑,是名匠打造。
他刚才用“明辨”之术看了眼前方,只见妖气冲天,而且核心处的妖气比这至少高了三五倍。
他现在可能是五个人里,最怕的那一个。
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只豹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学名叫“白尾凶棍铁齿铜牙豹妖”,是三品大妖。
别嫌名字拗口,百家先贤们在取妖名时,往往会将其特点一笔带上,以方便后人对付,这是一种生存哲学。
名字越长的妖,一般就越危险。
像“草螳”这种,一听就没什么能耐,所以只能拿它的外形说事。
秦源本来是不想来的,毕竟这里修为最高的赵大档头,也不过四品。
但是鉴于女帝老婆也在这,于是只好跟着来了。
当然,赵大档头人也不错,死了可惜,也是一个原因。
但他知道,这次真的很危险。
虽然知道这妖的习性和弱点,但秦源估计,他们能顺利擒下此妖的概率,只有九成。
最多九成五。
一想到还有半成到一成的失败率,他就心里很慌。
而且,弄不好青云阁的人还会来下黑手,那概率就更低了。
弄不好九成都不到。
细思极恐。
……
前方,遮天蔽日的古树越来越多,不少树根都露出了地表,盘根错节的,犹如一条条巨大的蟒蛇,摄人心魄。
越往里,能见度也越低,最后便犹如黑夜一般。
赵宗镇掏出了一块宝石状的东西,灌注正气后它便悬浮在空中,犹如一盏明灯,能照亮约一丈左右的范围。
根据经验,妖精一般都会在妖域的中心筑巢,所以他们现在就往中心方向走去。
脚下已经没有路了,大家只能在布满苔藓的石块和巨大树根之间行走,林中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心跳声。
突然,赵宗镇抬起了手,示意大家暂停。
第一百章 姜还是老的辣!
赵大档头的神情凛然,显然是觉察出了异状。
此时,独眼强凹陷的那只废眼突然睁开,黑洞洞的窟窿里,冒出幽红的光。
环视走位一遍后,他说道,“乾、坤、离三位有妖气袭来!”
众人听罢,立即拔剑,各自盯住这三个方位。
秦源心下一阵惊奇,心想这特么莫不是传说中的血轮眼?
于是他又用明辨术细看了一遍,结果当真发现这三个位置有妖气飞速袭来。
只是,这些妖气有些诡异……仿佛都附着在了大树之上?
秦源心头一震,赶紧喊道,“砍树,快把附近的树都砍了!”
说完立即拔剑,毫不犹豫地朝身边一棵大树砍去。
剑气划过,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树,瞬间被拦腰斩断。
赵宗镇等人都不由一愣,倒是苏若依最先反应过来,长剑立即出鞘,也砍向了旁边一棵树。
独眼强看到也跟着砍了起来,但还是不明所以,于是问苏若依,“为什么要砍树?”
苏若依一边继续砍,一边说道,“不知道,就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
于是众人也不再多说,齐心协力疯狂砍树。
一棵又一棵的大树纷纷倾倒。
很快,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
随即伴着溅起的尘土,无数硕大的树根纷纷拔地而起,如同一条条巨蟒一般朝众人袭来。
赵宗镇瞳孔一缩,立即大喊道,“是树妖!它们被妖气唤醒了!”
黑暗中,借着照明石的光源,只见周遭无数参天古树正缓缓聚拢过来,而且在更远处,同样能听到大树挪动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惊,单个树妖不可怕,但如果是整片林子都是……不敢想象!
妖域之中有妖族禁制,此时伪飞剑是用不了的,就算大宗师的真飞剑,也得看什么品级的大宗师,在什么层次的妖域中。
所以,飞出去什么的,想都别想!
不过好在秦源刚刚让大家把附近的树都砍了,而那些树妖蠕动缓慢,所以他们还有反应时间。
独眼强唰唰两剑,砍断两根抽打过来的藤条之后,对秦源道,“小秦子,你的望妖术,似乎胜过我的第三只眼?”
秦源一愣,“第三只眼?”
你特么明明比别人少一只,怎么变成多一只了?
“我原本有两只眼,”独眼强解释道,“后来为了修炼‘望妖术’,自废一只,然后又长出一只,后长出的叫‘望妖眼’,算第三只。”
秦源咧了咧嘴,心想要这么说的话,那自己现在也有一条……根。
原本就有一条,入宫时废了一条,后来心中炼出了一条,这条永恒不灭!
等找到赤鲵,那就是两条了。
“小秦子,跟住我!”
苏若依的一声娇喝,把秦源从思考人生中拉了回来。
树妖越聚越多了。
无数粗藤、硕根铺天盖地,犹如一条条皮鞭,无情地抽打过来,树妖用它们最拿手的方式,调教这些不懂事的闯入者。
被抽到一下便是皮开肉绽,被缠到更可能直接窒息而死。
苏若依站在秦源身边,手中长剑如幻樱飞舞,掀起一股紫色的剑气,剑气笼罩着她和秦源,无论多粗的藤条触之即断。
很显然,她修炼的是最上乘的剑诀,清正司范老头对她一点都不吝啬。
但终归百密还有一疏,为了斩断一根从地下冒出来去缠秦源的树根,苏若依被一根藤条抽中的手臂。
一声脆响,苏若依的手臂上就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伤痕!
秦源一看当时就急了,大吼一声,“找死!”
身影爆闪一剑划过,便将那藤条斩断,随即长剑化光,循着藤条一剑刺入那树妖身体。
女帝老婆,吾可调教,皇帝不可调教,特么的何况你个树妖?
苏若依惊讶地看了秦源,随后眉眼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源获得八点星光。
却说那树妖中剑之后,当即从树干中露出一张痛苦至极的妖脸,随即树身一阵巨颤,继而枯萎、腐烂。
秦源突然明白了。
树妖有很多种,而死状如此的只有一种,叫“长藤铁棍断骨缠身食肉树妖”。
老规矩,名字越长妖就越凶。
照目前情况来看,五人要想硬冲出去,如果没有强悍的法宝,不死也得半残。
但是它有一个特点……
此时,苏若依喊道,“小秦子,小心后面!”
秦源一看,只见身后有十几道藤蔓呼啸而来。
于是二话不说,立即躺倒在地。
苏若依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是还挺威风的么,一下子又腿软了?
心下一急,于是脚尖一点身姿轻纵,眨眼间便来到秦源跟前,正要扶他起来,却只见那些藤条转向,朝自己扑来。
苏若依正要提剑相抗,躺地上的秦源又猛地“诈尸”,一把扑倒苏若依,将其压在身下。
苏若依一愣,正要说话,却听秦源先说道,“别动,躺地上就好了!”
“什么?”
“听我的,没错。”
苏若依皱了皱眉,推了下半个身体蹭着自己,腿也放在自己腿上的秦源,问,“非要这样躺?”
秦源点了点头,“必须这样躺!合二为一,他们才辩不出人形!”
苏若依一看,果然发现那些藤蔓不再袭击自己,而且连地下冒出来的树根,明明碰到了自己都缩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还是心中一喜。
于是她赶紧冲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三人喊话,“都躺下,像我们这样躺!合二为一,树妖便辨不出人形了!”
秦源本来也想喊的,但是听苏若依喊完了,也就不喊了。
反正女帝老婆说得对……虽然书上说只要躺下就行了,但今天皇帝老子来了也必须这么躺。
独眼强和残脚登两人一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很快他们就身影一闪,迅速地抱在了一起。
躺下。
独眼强上,残脚登下。
但残脚登可能有自己的坚持,大脚一蹬身体一翻,又占据了上位。
这下只剩下赵大档头孤身一人了!
人缘好差的样子?
赵宗镇一看这法子管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一声大吼从天而降,就趴到了独眼强和残脚登身上。
两个人就不辨人形了,那三个人岂不是更不辨人形?
果然,树妖的进攻,很快就完全停止了!
赵宗镇心里嘿嘿一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第一百零一章 头很铁
秦源拥着苏若依,只觉一股淡淡的馨香醉入鼻腔,随即又袭遍全身,让每个细胞都在膨胀。
秦源现在确实有资格膨胀。
怎么说呢,身为一个小太监,他勇攀过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的高峰,也香拥过清正司第一天才美少女、司正大人的关门弟子苏若依,就想问问还有谁?
当然,有资格膨胀是一回事,有没有条件膨胀又是另一回事。
稍许体验温香之后,他便立即从纳石中拿出早已备好的“清毒止血带”,帮苏若依包扎。
“你有纳石?”苏若依一边抬手让秦源包扎,一边说道。
“有啊,我们秦家原本也是大户,只是得罪了人,才一夜之间……”秦源霎时红了眼眶,又低沉道,“才一夜之间被仇家所灭。全家三四六口人,只跑出我、我哥和我妹。为了生计,我才不得不进宫当太监。”
这事倒没有胡说,秦源的前身就是这么惨——讲真,在宫里当太监的,有几个是不惨的?不惨谁会忍痛挥别二弟,从此一个人走?
苏若依瞪大了清亮的眸子,眼里露出一丝怜悯。
“原来是这样……你说过,你妹妹有病,你是为了给她治病才毅然……毅然当了太监对么?”
秦源嘴角一抽,心想现在的听众朋友都会自己脑补细节了?
随即眼中带泪,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我不是一个好哥哥,肯定不是……对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觉得你很像我妹妹。”
“所以,你才……拼了命救我?”
“呵呵,说这些作甚,”秦源头一歪,不着声色地用肩角擦了擦眼角,“你刚才也不是救我了么。”
呼啦啦,苏若依头顶冒出二十余道金光。
秦源体内,正气躁动地越发厉害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只要再有一百点左右,就可以升到四品了!
秦源嘴角微微一扬,心想苏若依真是个好姑娘,就冲这个,这桩婚事以后就再也不改了。
苏若依的伤口包扎好了,独眼强他们身上的伤也处理完毕,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
怎么才能出去?
虽然躺下,确实让树妖停止了攻击,但是只要他们敢移动位置,就会引发树妖新一轮的进攻。
这时,独眼强提议道,“咱们要不然两个人一起抱着走吧?这样树妖应该还是辨不出人型的。”
“不行,”秦源赶紧阻止道,“抱着走树妖也会发现的,这招只有躺着的时候有用。”
“那抱着滚呢?”独眼强又问。
“有区别吗?”秦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还抱着滚,无敌风火轮啊你?”
独眼强眉头一皱,问,“何为无敌风火轮?有我的风火七剑厉害?”
独眼强修的剑诀,就叫风火七剑。
据说在三百多年前,他们独眼世家凭借这剑诀横行江南、江北及河西部分地区,合计七州十六府,甚至还出了一个一品大宗师。
别问为什么是独眼世家,问就是他们家为了修望妖眼,祖祖辈辈都是独眼。
独眼强说完这话,却再没人跟他搭话,成功地用一句话结束了聊天。
显然,他的风火七剑没他祖上那么强。
可这么呆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想起青云阁那边可能也已经行动了,于是赵宗镇不再等待,而是喊道,“瘸子,上去看看!”
瘸子就是残脚登。
残脚登一路上基本不怎么说话,听到赵宗镇喊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随后,只见他猛地站了起来,接着抬起那只硕大的右脚掌,猛地一跺地面。
“咚!”
一声闷响后,大地微微一颤。
残脚登的身体,顿时像炮弹般冲天而起。
此时,一张由几十条树藤、树根缠绕交织而成的巨网,正横亘在半空之中。
然而残脚登视若无睹,只见他脖子一缩,“轰”地一声,竟将这张“巨网”硬生生地顶出了一个窟窿。
眨眼就窜入云霄。
这头是真铁啊!
滞空观察了一会儿,残脚登又从空中急速落下。
这时,方才的破洞已被新的藤条补上,而且因为树妖聚拢地越来越多,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密实了。
秦源心想,他会不会以倒栽葱的方式下来,再次用头撞破藤条网?
可是这难度有点高吧,这么高速地俯冲下来,又没有刹车,如果直接撞地上……他颈椎不疼吗?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肤浅了。
只见一只约二丈大、半丈多宽的巨大脚丫从天而降……
秦源当时就懵了,心想这特么要是踩在外婆的澎湖湾,一个脚印伴着笑语一串,外婆估计得连夜心脏搭桥,还是老船长开船送她去。
玩笑归玩笑,但秦源确实被震撼到了。
伴随着巨大的破空之声,巨脚直接踏碎了藤条大网。
落地,大地震颤,巨树晃枝,残叶纷飞。
绝对的力量,才是头铁的底气!
所以,在这个世界,残障人士到底还是不是弱势群体,现在看起来很模糊。
不过,巨脚应该是很耗正气的,因为残脚登落地之后就立即收了神通,继续趴在独眼强的身上。
然后才淡淡道,“遍地是树妖,但是往兑位走一里有个湖泊,就那里没有。”
兑位,是从八卦中演化出来的方向,就是左前方。
秦源心想,为什么就那里没有?
赵宗镇稍稍沉吟了下,便说道,“那便往那边去,到湖边再行修整。”
之所以要提修整二字,是因为他也知道,虽然只有一里地,但要杀过去,对大家的正气、精力、体力都是巨大的考验。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如此强大的树妖林,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就在这时,只听秦源说道,“大档头,等下。我可能有别的办法。”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都一愣。
“小秦子,你又有办法了?”
苏若依嫣然一笑,这笑容明媚地足以照亮整片漆黑的树林,至少对秦源来说是的。
因为两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秦源上,苏若依下,面对着面。
所以苏若依这一笑,很容易让秦源恍惚想起蓝星上的某个画面。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撒进房间,在一片明媚和静谧中,怀中的女友醒来,随后与他相视一笑,那抹笑容是如此的纯净。
也是如此的唯一。
想到这里,秦源也忍不住冲苏若依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等一会儿,应该快有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这也行?
残脚登方才说湖边没有树妖,这让秦源想起了一个事情。
长藤铁棍断骨缠身食肉树妖,最怕一种叫“铁颚毒鳌大蚁妖”的妖精。
这种蚁妖可以轻易地蛀空树妖,但是因为体型相对较小、行动快且数量多,庞大的树妖拿它们毫无办法,因而畏之如虎。
一物降一物,妖域曾经作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有稳定的生态系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秦源就寻思,树妖之所以不敢去那,是不是湖边有这种妖蚁?
此时,阿大已经变色贴地飞行了一阵,悄悄地来到了湖边。
然后立即挥舞大宝剑,闷不吭声地在草地上开始挖土。
秦源的意思是,蚁妖擅长于地底筑穴,让它找个蚁穴,再抓几只妖蚁过来,这样的话或许就能吓退树妖。
一般来说,妖蚁的巢穴离地面半丈左右,不用挖太深。
但是阿大显然对挖洞,有自己的理解。
挖洞的话,它一向认为挖半丈是不够的,起码得挖一两丈深。
万一要埋人呢?
它觉得秦源是有意向在这埋上几个人的,比如说那三个穿青色衣服的,虽然秦源对他们笑呵呵的,但想想乾西宫埋的那两个,哪个秦源不是对他们笑呵呵的呢?
阿大现在毕竟是带了两个小弟的,所以非常稳重,主动急主人之所急……
很快就挖了一个两丈多深地洞。
老本行了,也好这口,就很快。
不过因为在湖边,洞一深很快就有水涌出来。
然后,哗啦一下,地就塌了。
崩坏的泥土后面,忽然露出了两只大眼睛。
紧接着,蹦出一只一人多高、身体散发着五彩斑斓色泽的巨大蛙类,开始冲着阿大疯狂咆哮。
呱,呱呱?
嘎嘎呱呱嘎?!
嘎呱!
一只大青蛙?
不对,是长舌食蚁妖蛙。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妖蚁的克星。
妖蛙也喜欢住在地底下,一来是安全,二来跟妖蚁做邻居,吃它们也方便。
只是它们为了防止被打扰,筑巢都比较深,一般选择在离地两到三丈的地下,毕竟正常情况下,除非是挖坟,否则谁会挖这么深呢?
可它真碰上挖坟的了。
所以现在这只妖蛙的愤怒很好理解——阿大把它的巢穴给刨了。
新筑的三居室,居然就这么一下子崩了,连保险都没有,换谁谁不上火?
崩掉的巢穴里,依稀可见几只大拇指大小的妖蚁尸体,但同时也能看到一根人类的大腿骨。
可见它们也吃人,或许在定县近期失踪的人口中,也有一部分是这些妖蛙吃的。
妖蛙脾气暴躁,狂叫了一会儿之后,见阿大没有反应,便直接吐出长长的舌头,朝阿大甩了过去。
阿大猝不及防,被甩了一下,顿时身上出现了个小小的窟窿。
原来那舌头有倒刺,异常锋利。
阿大这暴脾气,怎么可能吃得了这种亏?当时就举起大宝剑剁了过去!
双方随即战成一团。
单纯论战力,六品上阶的阿大,和同为六品上阶的妖蛙相比,战力略逊一筹。
但是秦源怕阿大吃亏,很快又把阿二和阿三派了过去。
现在阿二也到了六品,阿三则进入了八品,三个纸人又可以组成一个小阵,威力非同凡响。
阿二、阿三抵达后,很快就和阿大以妖蛙为中心,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站位,随即开始飞速旋转。
旋转中,一道银色的光环悄然生成,继而迅速变大,成为一个透明的银色光罩,如同一个结界,笼罩着妖蛙。
妖蛙的视力极佳,虽然三个纸人在飞速旋转,但还是锁定了其中一个目标,将舌头弹了出去。
既然是长舌妖蛙,那么舌头自然是它最强悍的武器。
但没想到,它的舌头刚刚碰到银色光罩的边缘,就立即被切成了两段。
妖蛙“呱”地惊叫一声,但这只是开始,很快光环中就射出无数细小的光芒,直刺妖蛙而去。
妖蛙在地上乱跳了一会儿,但很快便气绝身亡。
它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全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针眼大小的伤口。
三个纸人组成的“三人阵”小试牛刀,看上去不错。
等六个、九个时,还会有“六人阵”、“九人阵”,威力自然会更大。
但阵法需要消耗秦源的正气,且所需颇大,因而如果不是十分要紧,或是正气很充裕的情况下,秦源是不会轻易让它们用阵法的。
杀完妖蛙,秦源立即让三个纸人将妖蛙剖开,将它的皮完整地扒下来——虽然皮上都是针孔,但整张皮子还是完整的,反倒是透气性好了些。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秦源有个大胆的想法。
此时,树妖林中,已经有人不耐烦了。
“还要等到何时?再等下去,没准青云阁的人已经到了!”
独眼强说这话时还是有些费力的,因为现在他的上头叠着两个壮汉。
不过要说最难的,还是残脚登,他现在下面有人,上面也有人,形成了一个男上加男的格局。
其实这个格局本该是由赵大档头来承受的,毕竟残脚登刚刚起来过,照道理再趴下去,应该就在赵大档头的身上了。
可是赵大档头身为领导,觉得这样的格局太小了,于是就跟残脚登调换了位置,重新回到了上位,如此便不负“高屋建瓴”四个字。
残脚登虽然头铁脚大,但是没有一句怨言,默默地承受着这本该不属于他的压力。
这个团队一看就很有凝聚力。
此时,赵大档头也发话了。
“小秦子,你要等多久啊?老赵我的脑袋,现在还别在裤腰上呢,要是被青云阁抢了先,那就按不回去了。”
秦源没理他们,只是静等纸人回来。
毕竟一时没找到活的妖蚁,接下来这个替代方案管不管用,他也不确定。
过了会儿,阿大终于带着一张完整的妖蛙皮过来了。
秦源到现在为止只暴露过阿大,阿二、阿三都是作为底牌藏着的。
拿到蛙皮之后,他依依不舍地从苏若依上面起来。
然后把蛙皮披在身上,学着青蛙的样子跳了一下。
“呱、呱。”
苏若依、赵宗镇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源。
独眼强: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苏若依:不会在假装自己是一只大蛙吧?好玩吗?树妖会不会更想揍他了?
赵宗镇:嘶……为何总感觉自从此人出现以后,甲字科不似以前那般正经了?
残脚登:“???”
然而片刻之后,让他们更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秦源肆意地在林子里跳动,而树妖,竟然没有攻击他!
这,居然也行?
躲在蛙皮下,秦源这时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事实证明,他的推论是对的。
树妖怕妖蚁,而妖蚁又怕这种妖蛙,所以树妖将妖蛙视为保护者,有着天然的好感。或许正是因为知道妖蛙就住在池塘边上,所以树妖才不去打扰的。
而当人披上妖蛙皮之后,就有了妖蛙的气息,本质是植物的树妖,根据《妖闻广记》的记载,它的感知力远低于动物类妖精,所以辨不出真假也不稀奇。
第一百零三章 对面的朋友,你们好吗?
秦源蹦跶蹦跶,又蹦回到了苏若依身边。
冲她眉毛一挑,说道,“过来,我带你去兜风。”
这个时候拥有一张蛙皮,肯定是比在庄静大道上拥有一辆十二抬凤辇更拉风的事情。
“呵!”
苏若依立即会心一笑,轻唇微启,露出几颗皓齿,略带起几分少女的俏皮。
秦源现在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杀了五年妖的苏若依,露出少女本性的人。
苏若依就地一滚,直接来到了妖蛙皮下。
她在前,秦源在后,一张蛙皮容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蹦啊。”
秦源双手搭在苏若依的肩上,又轻轻地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苏若依耳朵一痒,不禁头一歪拿肩蹭了蹭,却是紧接着又嫣然一笑,“好。”
“三、二、一,蹦。”
“不够齐,这考验的是默契,再来一遍。”
“嗯,好呢。”
蹦跶、蹦跶、蹦跶……
很快,两人就蹦跶地很整齐了。
初步的默契已经建立。
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三人已经被秦源这波操作彻底征服了,都这么呆呆地看着。
然后,他们发现那只“蛙”越跳越远……
独眼强突然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喂,你们去哪……可否再挤一个?”
秦源心想独眼强肯定是单身狗,要不然能问出这么不成熟的问题?
再挤一个?你特么不知道这是情侣专车,而且还已经发车了?
“你们稍等,我二人再去弄些蛙皮与你们!”
喊了一声,他就继续带着苏若依往前跳。
……
终于跳到了湖边。
得益于修为增强了体质,所以虽然跳了差不多一里地,也不至于太腰酸腿疼。
苏若依见周围没有树妖了,便从蛙皮中钻了出来,跑到湖边伸了伸胳膊,长舒一口气。
“哈,小秦子,这次又多亏了你!”转过头,她笑着说道,“为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啊,关键是每次都能成?”
秦源笑而不语,走到湖边,看着湖中倒映的蓝天白云,才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也没什么,一物降一物,天道本是如此。”
秦源的双手背在身后,清风吹来,衣袂飘飘,发丝轻摇。
仙风道骨,深不可测。
身后,又传来的苏若依贡献的十余点星光。
嗯,每次见到她,秦源就索取无度。
且一点都没有心里负担。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沿着湖绕了一圈,随手又打了两只妖蛙,愉快得像度假。
苏若依提出,可以多打几只,但是被秦源拒绝了。
要是人均一件蛙皮,那还怎么贴身……保护女帝老婆?
于是说道,“三只足以,再杀下去,其他妖蛙就要都从地底出来了,到底是六品的妖,多了不好应付。”
苏若依奇怪地问,“那为什么杀三只就没事?”
秦源深沉道,“这个问题我现在很难跟你解释,以后有空慢慢跟你说吧。”
苏若依想了想,“又是天道?”
秦源笑而不语,拂袖看苍天。
……
剥下蛙皮之后,秦源又让阿大赶紧给赵宗镇他们送去。
没过多久,这三人披着蛙皮,也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虽然画风有些奇怪,但无论如何,他们在心底都是无比欣喜的。
不夸张地说,这几张蛙皮,在这里可比很多法宝都要有用。
“小秦子,你这主意简直绝了!”独眼强兴奋道,“我估计青云阁那帮人现在也被困在妖树林,咱们有蛙皮,肯定能比他们先到达妖巢!”
赵宗镇更是嘿嘿直乐,“小秦子干得好,回去我必定为你请一大功!”
一直不说话的残脚登,也说了句,“然也,甚好!”
唰唰唰,金光从三人头顶不断涌出,一下子就是三十多道。
秦源心里直乐,要这么下去的话,这一趟恐怕还不等回去,自己就可以上四品了!
时间紧迫,大家在湖边稍事休整之后,再一次披上蛙皮,进入了另一片妖树林,往妖域中心,也就是预计中那“白尾凶棍铁齿铜牙豹妖”的老巢挺进。
蛙皮只有三张,赵大档头自然一人一张,独眼强和残脚登合一张,而秦源和苏若依也继续一张。
三只“蛙”一路蹦跶,而树妖则各种熟视无睹,甚至有些树妖的藤条挡了路,它们还会自动移走。
双方的关系可以说相当融洽了。
就这么跳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突然大伙儿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
左前方,仅数丈开外。
二十多名身穿青衣的高手,正在一片藤条、树根和树枝汇成的炼狱之中,闪展腾挪、拼命搏杀。
他们外泄的炙热剑气,连数丈开外的秦源等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
地上已经攒了厚厚一层枯木、枯藤,显示他们已被困在此地多时了。
这些人,自然就是青云阁的人。
之前他们看上去虽然只有三人,但事实上他们这次来了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都是门中的精英,平均修为不下六品。
而且,其中除了方奇文这个四品宗师,还有一个四品上阶,即将踏入大宗师境的高手。
原本以为,如此配置已是十拿九稳了,否则方奇文也不会如此有底气,叫嚣清正司。
但他们现在发现,还是低估了这次行动的危险性。
此时尚未见到那只豹头人身的大妖,但光是这片树妖林,就已经让他们死了两个弟子,同时伤了三四个。
他们结成战阵,在此地已打了一个多时辰,杀的树妖不计其数,但还是有无数树妖在疯狂地涌过来。
而他们只推进了一里路不到。
无穷无尽,这何时是个头?
要知道,人的正气是有限的,再这么耗下去,就算大宗师的正气也会耗干的。
此时的方奇文忧色冲冲,作为阁主的得意弟子,这次任务是他自己主动请战的,这要是失败……
“方师兄,顶不住了,让弟兄们休息一下吧?”
身旁,一人冲他喊道。
方奇文眉头一皱,本欲再拖延一下,却只见身边大多数人身上都已鲜血淋漓、衣衫褴褛,便只好再次祭出法宝。
黄品上阶法宝,不破钟罩。
一道金光闪烁之后,一口透明的古钟瞬间便罩住了他们,外边的树妖虽拼命抽打古钟,却伤不得它丝毫。
不过这不破钟罩只能坚持一刻钟,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疗伤,恢复正气。
方奇文心中幽绿更甚,这法宝用完之后,至少需隔一个时辰才能再用,而树妖越来越多,真不知道这一个时辰该怎么熬。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和清正司的赌约。
如果他们先到达,那自己岂不是……
不会的!
方奇文眼角很快露出一丝轻蔑。
自己这边实力如此强横,都这般困难,就凭他们甲字科那几人,难道还能比自己更快?
简直笑话!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前方密林中,传来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
“对面的朋友,你们好吗?”
第一百零四章 意思意思
方奇文瞬间就记起来了。
这声音,是那个……家住京城长安街前门胡同甲字第七号,门口种着一树梨花的华安!
别名唐淫!
方奇文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昨晚他已经把此事,记在他的小本本里头了。
他的小本本里记着很多人的名字和相关信息,都是和他结下仇怨的。
有些打着红叉,说明已经报仇,有些名字下面画着红线,表示即将可以报仇,也有一小部分旁边画了好几个圈圈的,表示报仇无望。
而秦源那一页,则一整页的字都画着红线,而且旁边还画了一把带血的剑,剑旁边有个脖子套着绳索的小人。
秦源不会想到,方奇文对自己的怨念居然会这么深。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听说前门胡同甲字第七号是一品剑豪程中原的祖宅,里面住着他的双亲,方奇文要是去那找麻烦,想必程中原会抽空找他聊聊的。
方奇文此时心中诧异,心想清正司难不成有大宗师跟随,才这么快就推进到了这里?
于是又点起一颗照明石,往声音来源处飞去。
当他的照明石和清正司原有的照明石合在一起后,灯光终于足够亮,亮到他能非常清晰地看清秦源等人了。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出他一口老血。
只见对方几人正围坐在一块干净的蓝布周围,布上犹如开了一桌大席,烧鸡、烤鸭、酱菜、饼子及各种干粮一应俱全,几人都吃得酣畅淋漓,又欢声笑语一片。
这……踏青游山呢?
吃点儿东西,恢复下体力,这是赵大档头的意思。
大伙儿也知道赵大档头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都吃得格外有意思,甚至独眼强还从纳石中掏出了两瓶酒,让大伙儿喝点意思意思。
方奇文看懂对方的意思后,差点就认为人生没什么意思了。
怨念在无限升级。
为何他们可以大摇大摆、席地而食,怡然自得犹如踏青一般,而树妖竟然无动于衷?
而自己这边跟树妖战得昏天暗地、精疲力竭,反过来却寸步难行?
这树妖,难不成还挑人?
“对面的好朋友,相请不如偶遇,何不过来饮两杯?”秦源举着酒杯,又嘿嘿笑道。
“我华安兄弟说的极是!”独眼强也哈哈笑道,“清正司向来大方,不少你们这几杯酒。”
既然秦源上次说他自己是华安,那么华安就是他在清正司的化名了,现在在外人面前,其他人都这么叫他。
热情的邀请还在继续。
残脚登:“然也,来饮!”
苏若依:“诸位同道还在等甚?我等公务在身,吃完便去杀妖,到时候你们再想喝就没啦!”
秦源捧哏,“哦,杀的是什么妖呢?”
苏若依呵呵一笑,“此妖豹头人身,华安你可听过?”
秦源猛一点头,“好嘛,介不是昨日方公子说能轻松擒下的那小妖么?方公子,你们可擒着了?”
苏若依很快就掌握了精髓,说道,“好嘛,这般说来,这酒菜是带少了些,如此寒酸怎配为诸位同道庆功啊?”
……
这一唱一和的,青云阁众人哪受得了这种刺激?
一个个龇牙裂目,恨不得立即上去宰了这些清正司狗贼。
可暗地里对清正司下黑手他们敢,正面与清正司开战,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其一,阁主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其二,清正司要真动了怒,很可能不管朝中如何争论是剿是抚,他们会先组织一批高手专门剿杀青云阁,到时候他们青云阁弟子就别想出门了。
这种事,那位范大人绝对干得出来,而且清正司也绝对有这能力。
此时,赵宗镇一言不发地端坐中间,很是惬意地啃着一根鸡腿,同时带着一种莫名的笑意看着方奇文。
方奇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不过,他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这些人的身上,似乎都披着一种五彩斑斓的皮囊,会不会是这种皮囊,让他们可免于受树妖的攻击?
一想到这,他就心念微微一动。
随即,他勉强撑出一副笑容,对着赵宗镇说道,“赵档头,你我都是为民除妖,之前在下因除妖心切,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赵档头海涵。”
赵宗镇淡淡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厌恶。
这位方奇文要一直横下去,他或许还有几分敬意,但见势不妙就开始软语告罪,却是令他鄙视到了骨子里。
尤其是,生死之约,他竟只说成“言语上多有得罪”,这岂非无赖?
堂堂清正司甲字科档头,难道是跟他闹着玩的?
于是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但方奇文并未受影响,接着说道,“敢问大档头,你们身上的皮是从何而来的?可否……卖与我等几副?”
这话一说,清正司这边众人顿时都笑了出来。
方奇文心中恼怒,但为了能顺利出去,他还是忍了。
又道,“或者,可否告诉在下,何处可寻得此物?赵档头,清正司向来光明磊落,若是凭此手法赢了我等,那也胜之不武,对吧?”
赵宗镇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胜之不武?胜了便是胜了,何来武不武的?方公子,你别忘了雷霆轰顶之约便好了。”
方奇文眼中闪过一道阴狠,正要再说,却只见身旁一个青衣老者冲他轻喝了一声。
“好了,还嫌不够丢人么?”
方奇文一捏拳头,冷声道,“吾必教他几人,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那个华安!”
此时,清正司这边已吃饱喝足,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又蹦跶、蹦跶,起身赶路了。
方奇文看着秦源披着蛙皮的背影,忍不住袖子轻轻一抖,手上便忽地多了一只尖头长身、半截小手指大的甲虫。
眼中透出一丝阴狠,他运足正气,不动声色地朝秦源掷去。
那甲虫此时如同一颗飞镖,只要它的尖头扎入身体,便会爬进五脏六腑疯狂啃食。
关键是它能分泌使人麻醉的液体,因而直到对方内脏在半个时辰内被啃食干净死去,都不会感觉疼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样,就没人能知道是谁下的手。
四品宗师出手,自是无声无息、快如光电。
阿大虽已看到,但前去拦截时为时已晚,更别提通知秦源,等秦源做出反应了。
甲虫眨眼间便穿透了蛙皮和秦源的外衣,又凭借四品宗师的力道和它本身的尖刺,勉强穿透了防御力不俗的四品罗摇妖鱼的皮。
但接下去……
duang,它撞铁板上了。
确切地说,是三品钢骨尖嘴百挠飞爪赤炎鸢的骨头。
巨大的冲击力,让甲虫直接从三维变成了二维。
与此同时,墨甲后背上的机关被触发。
嗖嗖嗖,三枚三品的白刺短吻妖——全称为白刺暴风炎雨黑齿短吻妖的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方奇文飞去。
方奇文是秦源看着甲虫穿透蛙皮的,本以为对方必死,却猛地发现对方还在蹦跶,而且竟瞬息之间展开了反击。
那三枚尖刺来势凶猛,方奇文又毫无防备,自来不及抵挡,于是就本能的身体一闪。
尖刺擦着他的身子飞过,直接扎进了他身后一个青云阁弟子的胸膛。
那弟子当即倒地,随后口中吐出血水和白沫的混合物,显然尖刺中含有剧毒。
方奇文瞳孔猛地一缩,而方才那位老者则眼珠子一睁。
好凌厉的手段!
第一百零五章 这不对啊......
秦源自然知道,自己中了暗算。
若非有墨甲护身,现在的他已经启动“隐守”,相当于被撕开了最后的底裤。
这不是接下来会不会凉飕飕的问题,而是会不会凉凉的问题。
一想到这,秦源就害怕极了。
毕竟,他这种苟人,哪怕是别人放个屁都要怀疑有没有毒,现在有人直接对他表露了杀机,他怎么可能会不紧张?
一紧张,他就想杀人。
在他眼里,当知道对方要杀自己时,从根本上消除紧张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他。
然后让阿大挖深坑,埋好。
土要夯实,最好再盖点什么,确保它爬不出来。
不过方奇文有四品,杀他确实得费一番功夫。
但秦源觉得,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清正司有那么多人跟着自己,动手倒是颇为不便。
必须得想办法跟他们分开一下。
……
这边,中刺的青云阁弟子已不治身亡。
一片沉默中,老者与方奇文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显得意味深长。
那位华安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即便是最顶尖的天才,修为也不会超过六品。
但他先轻描淡写地挡住了金尖毒头腐尸虫妖,随后又在瞬息之间反手击毙一人,而且整个过程几乎不动声色。
这般凌厉强横的手段,便是他们这样的四品宗师都未必能做到。
于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老者首先开口,沉声道,“那是墨家的人,他身上有机关!”
方奇文听罢,面色平静地微微颔首,但眼中却是抑制不住地闪过一丝贪婪。
这当然是墨家机关,而且可能还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机关神甲!
光是它能挡住四品宗师全力掷出的虫妖,就足以说明其防护能力之强悍,更何况它还有出其不意的瞬间反击能力。
墨家肯将这套神甲赐予此人,应当是护苗之举,大约此人天赋卓绝,没准十六七岁真到了六品也说不定。
不过,终归只是区区六品而已……若是与自己交手,两招之内不杀了他,都算自己输了。
想到这里,方奇文的脸上就不由浮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笑意。
高祖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样子墨家不懂这个道理。
老者似乎看穿了方奇文的心思,又淡淡道,“先去弄那种皮,这东西不急,迟早是我们的。”
方奇文道,“就是那些清正司的人麻烦了些。”
老者呵呵一笑,“老夫有办法,让他与清正司的人分开一小会儿。”
方奇文颇是欣喜地看了老者一眼。
这般,便妥了!
没想到此次出门历练,竟能得墨家宝甲一副!
一时间,方才被对方嘲笑揶揄而产生的愤恨之情,当即就烟消云散。
如此送宝童子,难道不可爱么?
好吧,就算不可爱,那一会儿先稍微折腾下再让他死,还有什么仇解不开呢?
青云阁乃中原第一侠门,难道会跟一个死人记仇吗?
想到这里,他连忙道,“多谢长老!若得此宝,吴长老之恩,在下必定此生铭记!”
青云阁自阁主以下,有二使者、四护法、七长老,而此老者便是七长老之一的吴老二。
吴老二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方奇文的肩,说道,“说这些作甚,长老自是最疼你的,呵呵。”
……
秦源等人,继续往妖域中心蹦跶。
随着离中心越来越近,遇到的妖精也越来越多了。
六品的妖虎、五品的妖猿、四品的齿狐……似乎妖的品级在逐渐提高。
在这些妖精面前,蛙皮自然没用,所以只能战斗了。
在又解决了一头四品妖之后,赵宗镇等人的脸上,都开始凝重起来。
独眼强一直在叨咕,“不对啊,这不对……”
叨咕得秦源心烦意乱。
在收拾妖骸的时候,苏若依突然悄悄地对秦源说道,“你哪天入的清正司来着?”
秦源微微一愣,说道,“忘记了,差不多能有一个月左右了?”
“左还是右?”
“这哪记得,怎么了?”
“没什么,”苏若依淡淡道,“超出一个月的话,朝廷的抚恤会多一些。”
“啊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聊这个?”
“别紧张,”苏若依一边把妖骸收入纳石,一边说道,“我没有家人,我那份抚恤可以给你,而且我还攒了五千多两银子,就在我床头的梳妆柜里,也归你……如果你能出去的话。”
秦源听完,眼皮子猛地一跳。
好家伙,这就开始交代身后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第一次出门历练就直接完结撒花?
唰唰唰,获得二十点星光。
星光不少,就是高兴不起来......
一路无言,继续前行。
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长达六七丈、大约有两个赵宗镇腰围粗的巨蛇。
苏若依看了眼巨蛇,叹了口气,看向秦源道,“好吧,我还藏了一万两银票,就在我床底的地砖下,本来是想做嫁妆的……也归你了。”
秦源嘴角猛地一抽。
不是,嫁妆归自己这没问题,可问题是这酒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办啊?
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赵大档头终于开口了。
语气冷静,但又不失沉重。
“此蛇妖目测三品下阶……我们失算了,这个妖域根本不是四品中阶妖域,至少三品下阶,或许更高,不知道为何观妖台的人会出错。”
秦源一听,顿时脑袋嗡地一声炸了。
妖域的品级,是根据妖气的浓度来划分的,而一般多强浓度的妖气,会产生什么品级的妖,都有规律可循。
按照这个规律,人们把可能最多会产生四品中阶妖的妖域,就叫做四品中阶妖域,如果可能产生三品下阶大妖,那就叫做三品下阶妖域。
清正司下属的观妖台,是由五位修为强横的大宗师主导、专门观测天下妖域的部门,据说他们的观测结果从无差错。
可按照赵宗镇的说法,这次观妖台竟然错把三品下阶甚至更高的妖域,看成了四品中阶妖域?
这特么简直闻所未闻。
这时,秦源又想起,之前那些树妖在沉睡时没有丝毫妖气,连自己的明辨术都看不出来……这说明这片妖域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十分诡异。
或许这里,有某种特别的因素存在,才导致连观妖台也打了眼。
可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这可是三品下阶的大妖,就算有三品下阶的大宗师都很难对付。
要知道妖的品级是根据数千年前人族修士的战力来分的,那时候的同品级的妖族与人族的战力相当,但是这数千年来,没有了妖族以后,人族的战力实际上在倒退。
所以,三品下阶大妖,一般都需要三品中阶的大宗师才能对付。
而他们五人之中,最强的赵宗镇也才四品上阶!
就在这时,只听独眼强又喊道,“坤位,坤位又来一蛇妖!”
第一百零六章 会不会浪费?
前方的蛇妖,盘踞在一棵妖树上,嘶嘶地吐着信子,绿油油的眼睛不屑地看着眼前五人。
不可一世的树妖,在蛇妖的威压下,一动都不敢动。
后方,又有一条同样巨大的蛇,吐着信子,不紧不慢地朝他们游来。
前后夹击。
清正司几人无不脸色凝重,手心出汗。
独眼强和残脚登把蛙皮割成两半,各自披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好在蛙皮依旧有效,树妖还是没动,否则再加上树妖,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秦源和苏若依见状,也立即照做。
即便如此,秦源现在也是头皮发麻。
这种蛇从花纹和个头上,应该叫“巨身韧皮剧毒雾障缠身碎骨妖蛇”,是蛇妖中最为强悍的一种。
关键是,《妖闻广记》对于很多大妖的弱点都没有记载,包括这种妖蛇。
而秦源曾经对付过的最强战力,也不过是三品下阶的余万修而已,这还依赖于他提前布置了大量机关才得手。
现在,机关他倒是带了不少,可哪来的时间让他慢慢布置?
况且,这种蛇妖抛开智商,单论直接战力,比余万修还强。
更绝望的是,它们有两条!
一阵沉默后,只听赵宗镇淡淡道,“我去引蛇,你们回撤。”
独眼强、残脚登和苏若依,同时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显然,他们觉得这种提议,更像是赵宗镇在骂街。
赵宗镇可不管这些,说完立即身影爆闪,化成一道残影往众人左手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残影之中两道手臂粗的赤色剑气轰然而出。
剑气划破黑暗,照亮了树林,灼热而强大的气焰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又将它们引燃。
呼啸着,这两道剑气分别朝两条蛇妖直奔而去。
树上的蛇妖忽然摆尾,掀起一股阴风,瞬间便将剑气扑灭,随后呼地一下,如离弦的巨剑,朝赵宗镇追去。
而另一条蛇妖在做出差不多的动作之后,则直接朝秦源等人扑来。
蛇妖并没有上当,说明它们的智商并不低。
伴随着一股巨大的阴风,两旁树妖的折叶簌簌颤抖、纷纷坠落。
几人自不敢硬抗,纷纷爆闪躲避。
这时,只见空中一只大脚呼啸而下。
“轰!”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大脚狠狠地踩中了蛇头,那蛇头入地丈许,仿似钻进了洞里。
但蛇妖似乎并不为意,眨眼之间,它粗壮的身子就已经缠住了那只巨脚。
残脚登的巨腿顿时青筋爆绽,骨骼又咯咯作响,如同爆豆,十分恐怖。
咬着牙,面目狰狞的残脚登大喊,“走,若能活,照顾好吾外祖母!”
独眼强见状,大骂一声,“瘸子,我照顾你姥姥!”
说罢,纵身一跃,长剑轰然出鞘,此时他闭着的废眼又再次睁开,一道赤红的光瞬间照耀在长剑之上。
莫名红光的加持之下,长剑轰然化成一把一丈多长、半丈多宽的巨剑,如有开山断河之势。
巨剑落下,在半空又忽地燃烧起来,火焰掀起一阵狂风,落下时有残影七道,最终合七为一,劈在了蛇妖的腹部。
只听“轰”地一声,火花四溅,然而再细看那蛇妖,只是腹部有了一道不算太大的伤口,微微溜了一些乌黑的血液而已。
风火七剑,此时看起来就像秦源的铮铮男儿气,瞧着凶猛刚烈、震人心魄,实则底下空虚,没什么鸟用。
蛇妖吃痛,未等秦源和苏若依出手,便猛地将残脚登甩到了一棵巨树上,那巨树懒腰而断,残脚登当场吐血。
“瘸子!”
独眼强大吼一声,有心施救,却只见蛇妖身子一滚,张开血盆蛇口朝自己袭来,只得暴起躲避。
然而蛇妖速度极快,嗖地一声便追了上去,眨眼间蛇口便已离独眼强不足一丈了。
此时的秦源,正疯狂地往纳石里掏东西。
暗箭渔网?不是这个!
七星弩?肯定没用!
刀车?吗的蛇车不死,独眼强弄不好能车死。
卧槽,我特么地雷呢?!
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是秦老苟的风格,但因为纳石之中实在塞了太多东西,而且纳石的使用没那么简单,要想手随意念地拿出东西,必须经过大量的反复训练才有可能。
不过好在,一番挣扎后,秦源终于拿到了地雷。
但此时,蛇口已离独眼强只有寸许了。
秦源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他忽发现苏若依幽然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周身环绕着紫色的气旋,几束微乱的青丝随风缥缈,宛若小溪流水,一袭白衣搭素青长裙亦在气旋中飘然而动,秀美纤柔的身段愈发清妙。
仿若仙子犹在人间,可远观而不可近触。
苏若因身前悬浮着一柄剑,此时剑上已带了她的鲜血,当苏若依张开双臂,一阵耀目的紫气之中,长剑如一道光般射向了蛇妖之口。
轰!
长剑精准地进入蛇口,飞溅起一滩黑血,蛇妖吃痛不已,当即蛇身一滚,撞向了旁边一棵树妖,那树妖当即拦腰而断。
旁边的树妖埋着小碎步,疯狂但缓慢地逃离。
独眼强蛇口逃生,不由冲苏若依喊了声,“好!”
秦源则震惊不已。
苏若依才六品而已,居然能发动如此强的剑气?
虽然有蛇口的强度没有外皮坚硬的因素在,但是这道剑气能给三品蛇妖造成如此大的创伤,且顺利救下独眼强,简直就是奇迹啊!
等下,刚才她似乎用了她的鲜血?
难不成她的血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想到这里,秦源眉头一皱。
啊这……那每个月会不会有所浪费?
如果搜集起来的话……
正当秦源要发散思维的时候,忽然发现蛇妖又一次起来,以电光火影的速度,朝苏若依狂窜而去。
显然,那点程度的伤,完全不足以影响它的战斗力。
苏若依早有准备,身姿如蝴蝶一般轻轻一闪,躲避过去,却不想那蛇一下不成,又甩尾横扫过来。
到底是三品蛇妖,行动快如闪电,六品的苏若依避之不及,眼看便要被蛇尾扫中。
忽然,一只铁手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啪地一声,就将她拉了过来。
出手的当然是秦源。
苏若依看清是秦源,眼角含笑,“你怎有如此多的奇妙用具?”
秦源心想我奇妙的小玩具多着呢。
却来不及说话,又见蛇妖发疯似的冲上来,便赶紧拉起苏若依就一顿狂奔。
蛇妖狂追。
秦源抛出雾偶。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瞬间笼罩了蛇妖。
蛇妖不以为意,双目瞬间赤红,雾区内的一切便又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浓雾散发着一种温软的馨香,而在雾中,又出现了一条蛇妖,便是方才趴在树上的那条。
蛇妖忽然想到了从前。
那年,自己九十七,她三十八。
那日初见,夕阳西下,林中也是这般雾气笼罩,而她正在进食。
那时的她,还是小家碧玉。
一只花斑豹,她足足用了三口才吞下,如此优雅得体。
那一刻,自己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
蛇妖忽然觉得不对,为何突然想起这些?
这,雾中竟然有毒?
待它反映过来时,却只见那母蛇已然不见。
蛇妖大怒,呼啸而起,猛地冲出雾障!
第一百零七章 此间仙子笑
蛇妖凭借强横的修为,硬冲出雾阵。
阿大幸好跑得早,要不然它现在肯定成为废纸一张了。
出来后的阿大立即向秦源预警,告诉它蛇妖已破阵,而且似乎感知到他们逃跑的方向,正在飞速追来。
秦源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特么也太快了吧?
难道是阿大不够骚?
模仿母蛇的风情很难吗?
好吧,也不能说一点难度没有。
忠心耿耿的阿大通过意识,跟秦源提议试试它们三个的阵法,不过被秦源拒绝了。
那蛇妖太过强悍,三个纸人或许能困它一小会儿,但终究是会被它破解,到时候纸人凶多吉少,而争取的那点时间又意义不大。
秦源和苏若依身姿轻纵,于林间飞速穿梭,但蛇妖之速何其之快,马上又离他们不远了。
很显然,方才被欺骗了感情的蛇妖,一定要杀了他们方才解恨。
秦源一边灌神识入纳石,准备下一波机关,一边对身边的苏若依说道,“一会我数一二三,你立即往旁边撤开。”
“你要做什么?”
“你听我的就好,一、二、三!”
苏若依不明所以,但还是奋力往旁边一闪。
刹那间,只见一架巨大的刀车凭空而现,那车有两人高,前方是一块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则镶嵌着二十余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刀尖向外,没有刀柄。
刀车现身后,呼啸着朝冲上来的妖蛇迎面撞去。
此时妖蛇正全力追赶秦源,加上距离又近,根本来不及扭动庞大的身体变向,便猛地撞到了刀车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
刀车瞬间被撞成无数碎片,而由四品大妖牙齿打造而成的刀片则漫天飞舞,有些甚至直接化成了碎片!
只这一眼,就可知刀车无效了!
但就在这时,只听林中一道青龙般的闪电降临。
哗啦啦!
原来,在刀车的后面,秦源还挂了一个地雷。刀车碎裂的瞬间,他也引爆了地雷。
青色大雷正好劈在了妖蛇的头部,妖蛇顿时口鼻冒烟,跌落在地,痛苦而疯狂地扭动着躯干,粗壮的蛇身不断抽打周边的妖树。
倒霉的众妖树继续挪动小碎步,蠕动啊蠕动,想离这该死的蛇妖远一些。
苏若依见状又惊又喜,冲秦源喊道,“小秦子,你这又是什么法宝,厉害得紧呢!”
秦源来不及解释,一拉她的小手飞速狂奔,争取能活着出去,然后吞了她的嫁妆。
“不是法宝,是机关。”
“你怎生有如此多的机关,你是墨家的?”
“你才看出来?”
“早猜到了,你不说我就没问。对了,除了纳石之中,你身上也带了好些机关,对么?”
“你怎么知道?”
“方才你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总感觉有硬硬的东西顶着我呢!”
“哦……”秦源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是的,那肯定是机关,不可能是别的……”
蛇妖遭了一次雷劈,头部的皮裂开了一道口子,黑色的粘液不断地流淌出来,这次的伤势总算伤到它几分了。
巨大的蛇眼眨了几下,清除掉覆盖在眼珠上的黑血,蛇妖愤怒地咆哮着,以更加疯狂地姿态追了上去。
秦源故技重施,想再这么来一下,然而蛇妖这次有了防备,轻松地躲过了刀车和地雷。
看着好浪费,阿三把地雷捡了回来,开心地直吐舌头——如果它有舌头的话。
眼看巨蛇越来越近,秦源只得继续各种掏。
什么渔网、暗箭、袖镖、带刺的滚石统统用上,却是毫无用处。
没办法,等级差距实在太大了。
看样子对付三品的大宗师或者妖,必须两颗雷起步,否则很难搞!
怎么才能再让它中一颗雷?
蛇妖越来越近,离两人只有数丈之遥了。
突然,它蛇嘴一张,随即喷射出一道黑色的瘴气。
那瘴气直追上来,瞬间就笼罩了秦源的身体,秦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正气的运转也为之一滞。
瘴气有剧毒!
就这么一滞的功夫,蛇妖已然近在咫尺,张开了血盆蛇口,便要将他一口吞掉。
无奈,秦源准备用掉代死木身。
却在此时,只见苏若依皓腕轻轻一抖,腕上那条漂亮的手链之中,某颗透明的水晶珠蓦地光芒大作,耀目无比。
下一瞬,晶珠化作一团球形的光,笼罩了秦源。
蛇妖一口咬下,尖锐的蛇牙刺在光球的表面,光球却只是凹进去一些,毫发无伤。
可见,光球是实质形态的,它现在卡在了蛇妖嘴中,蛇妖不愿吐出来,却又吞下不得。
秦源身处光球之中,只觉一阵气朗神清,似乎连蛇毒都瞬间解开了。
不由心下一喜,此法宝甚妙!
嗯,对他来说,能保命的法宝都很妙。
苏若依看到光球中的秦源春风带笑地看着自己,于是也冲他微微一笑。
此物名曰“护身乾罡珠”,是司正大人专门给她保命用的,毕竟如此爱徒,范司正不可能没有护苗之举。
苏若依此前还从未用到过这法宝,不过现在看来,它真的很好用呢。
可惜,只有一个……而且已经给小秦子啦!
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没事啦,人固有一死,只要无愧于心,浩然正气便可永立天地之间。
这是师父说的。
小秦子为自己拼过命的,而且也是自己带他来清正司的,怎可不救他呢?
苏若依在心中笑着安慰自己。
来清正司五年了,见过的妖无数,她知道没了乾罡珠,今天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说真的,有点怕。
然而她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
这次她要打疼蛇妖,让它吐出乾罡珠,这样小秦子就能在乾罡珠的保护下逃跑了。
苏若依再次腾空,长剑抹过手心,染上了一丝鲜血。
血沁入剑刃,霎时间染出一片赤红。
长剑颤动,发出凤鸣般的咆哮,巨大的声浪引动空气为之巨颤,又带起长风般的剑气横溢。
苏若依缓缓打开双手,纤美的身姿傲然悬浮于天地之间。
白衣青丝飞扬,殷血赤剑凤鸣。
此间仙子一笑,只问凡尘红颜多少。
“小秦子,我也为你拼一次命吧!”
话音落下,长剑轰然而起,化作一道赤光,裹挟着一阵狂风沙尘,直奔蛇口而去。
赤光贴着乾罡珠射入蛇口,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本已受过创伤的蛇口再一次遭受重击,血肉横飞。
蛇妖吃痛不已,巨头一甩,登时将乾罡珠连同秦源一起甩了出去。
秦源已是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通,六品的苏若依何以有如此强横的剑气?
却转眼又见蛇妖巨尾一扫,而苏若依的行动速度明显迟滞,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秦源眼皮子一跳。
她刚才,一次性耗尽了所有正气?
这是什么功法,她的经脉能承受得住?
但现在自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眼看苏若依轰然撞到一棵巨树上,落下后便昏死过去,秦源心急如焚。
卧槽,这破球怎么才能解开?
第一百零八章 浑身是宝
巨蛇本就受了雷伤,吃了这一下之后,口中更是血肉模糊。
或许是因为疼痛,它不得不张着巨口,流着黑血与蛇涎混合的液体,而不敢闭嘴。
不过到底是三品蛇妖,这点伤并不至于让它丧失战斗力,反而让它越发狂暴。
这次,蛇妖朝苏若依冲去。
秦源立即指挥阿大、阿二、阿三围绕蛇妖,施展“三人阵”,希望能拖一会儿。
同于终于用剑刺破了光圈,他发现从内部刺,这珠子瞬间就破。
随后,他身影爆闪,如电光火石般朝苏若依冲去。
阿大、阿二、阿三的阵法,显然对于三品蛇妖无甚大用,几个瞬息就被蛇妖所破,秦源也没敢让它们恋战,直接下令撤离。
蛇妖耷拉着下巴,张口咬向苏若依。
秦源心底暗道,就是这一下了!
脚尖狠狠一点某棵树枝,他瞬间爆闪至蛇口附近,随后将手里的地雷扔了进去。
“哗啦啦!”
一道青龙再次穿过了蛇妖的头部。
这一次,大量的黑血从它的口中溅射出来,连巨大的舌头都飞了出来。
蛇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翻滚、扭动,身体一会展开,一会打结。
它的下颚已经完全合不上了,嘴里全是烂肉,大口大口地喷着黑血。
不难想象,若是它今日不死,日后进食之时,应当会它的夫人更优雅。
蛇夫人三口一只豹,这位蛇丈夫大约需三天一只豹,姿势美如画,优雅赛貂蝉。
当然,因为对手是害怕极了的秦源,所以它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秦源又拿出一个地雷,这次砸在了它的腹部。
哗啦啦!
第三道闪电劈下之后,蛇妖那坚韧无匹的蛇皮已是龟裂处处,部分蛇肉则焦脆发黄,散发着烤肉的香味。
此时阿大、阿二、阿三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上去对着它的伤口处,就是一顿猛剁。
三品下阶的大蛇妖,终于就没了声息。
秦源自没空再去管这条死蛇,赶紧上去摸了摸苏若依的脉搏。
很弱,看样子受蛇妖攻击时,她身上几乎没有多少正气护体。
秦源心头一紧,这种情况,如果短时间内没有大宗师出手,恐怕她坚持不了多久。
这丫头……当真是为自己拼了命!
在蓝星上,良好的治安下,秦源自然没遇到过苏若依这般,肯为自己舍命的人。
秦源拼命地给苏若依输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用,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让她死。
好在,他突然想起,苏若依好像送给自己过一个叫什么“雪域续正丹”的药。
那东西有起死回生之效?
啊对,就在纳石里面!
好一阵掏,秦源终于找出丹药,赶紧喂苏若依服下。
果然,没过多久,苏若依的脉象便渐渐稳当了起来。
秦源终于松了口气。
好家伙,这世界的药就是强效!
不过现在怎么办?
秦源想了想,觉得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下,毕竟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大妖,就算没有,那万一蛇夫人来找丈夫了呢?
“这位小哥,请问你有瞧见我家官人吗?它昨日上山打猎,至今未归。”
“哎呀,山上有蛇妖,你官人莫不是葬身于蛇腹了?”
“呸呸呸,不许胡说!我官人便是蛇妖啊。”
……
身后,三个纸人已经割下了蛇妖的妖胆、毒牙以及几处大的骨骼,堆在地上。
三品的蛇妖全身是宝,尤其是能起在妖名上的各个部位,更是宝中宝。
比如它的蛇皮,原本就可以取代四品的罗瑶鱼皮,用在墨甲上,防御力定能提高一个等级,只可惜已经被炸坏了。
不过它的妖胆对五品以上的修者,提升修为有莫大的好处,而毒牙用来制作暗器,甚至比白刺短吻妖还要好,因为它本身就含有剧毒,这种剧毒连三品大宗师都未必能轻易解开。
它的骨骼现在也是秦源急需的,这东西坚固异常、柔韧性又佳,可以打造很多高品级机关的配件。
这些东西,随便一个拿到市面上,都至少价值千金,毕竟连清正司甲字科都差点全军覆没的大妖,有几个人能杀死并拿到妖材?
之前苏若依说清正司三品妖材很多,那也只是相对的,再多她也不是只敢拿三十多枚白刺短吻妖的尖刺过来么,说明拿多了她也怕被人瞧出来。
收起妖材,秦源便抱起苏若依,然后让阿大在前面开道,寻找合适的栖身之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终于找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阿大发现旁边一个小山丘上有个山洞,于是秦源就走了进去。
发现这地方还不错,就把苏若依先放到地上。
然后,开始在门口布置各种机关。
阿三还抱着那个地雷呢,方才阿大和阿二找它要来玩它都不给,这时才骄傲地拿过去给秦源。
秦源摸了摸它的脑袋,真是好孩子。
阿三快乐得在空中转了个圈。
可惜它没有嘴,不能投喂,要不然高低给它弄点吃的。
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布置好机关,秦源回到山洞,又细细检查了下苏若依的身体,发现恢复良好,就放心了。
看这地方不错,他就决定苟下去,苟到清正司发现不对,派大宗师过来查找,再回去。
至于什么豹妖不豹妖的,现在还管得了那个?
却也不知道赵档头他们如何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总归是有些感情的,而且甲字科那几人都颇讲义气,秦源也很欣赏。
希望他们没事才好。
既然打算在此地苟一阵,秦源自然要查明此地地势地貌,以便不得已时逃跑,于是就派阿大和阿三出去巡山。
这座小山丘虽然不高,但比较大,山丘上也长了不少树木,只不过这里的树不是树妖,看上去应该是正常的松叶林。
林中也有一些小动物,狍子、兔子之类的,看着与外边无异,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还是不吃吧,毕竟出门时他怕别人下毒,在纳石里装了很多食物,够吃半个月的。
探查完小土丘,他让阿大和阿三扩大范围,往山背面再找找。
没想到阿大和阿三这一去,就没了音信。
无论秦源怎么尝试与它们联通意识,阿大和阿二都没有传来任何信息,更别提它们的视野了!
秦源心中咯噔一下。
它们肯定出事了!
第一百零九章 老夫自己都怕!
纸人如果战死,便不能复生。
重新做的纸人,是另外一个纸人,与之前的无关。
这不是要不要重新练级的问题,而是已经投入的感情会不会失去的问题。
挖坑爱好者阿大,放哨专家阿二,乖孩子阿三,每个纸人的脾气他都清清楚楚。
在每一个寂寞的夜里,是谁在他泡澡的时候给他擦背,喂他吃葡萄,为他抚琴一曲?
是谁给他看门放哨、杀人灭口、挖坑埋尸?
是阿大,是阿三,还有后来的阿三。
这种感情,又岂是说重新练一个能替代的?
此时,不光秦源很担心阿大和阿三,阿二也不安起来,频频发出信号要去找它们,但是被秦源阻止了。
如果对方可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了阿大和阿三,那么必然是个极其可怕的存在,阿二去了也是送死。
就是不知道,山背面的存在,到底是人是妖?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忽然阿大的联系又恢复了。
画面传来。
只见一个大雾弥漫的湖边,坐着一位鹤发银丝的老者,老者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半截在雾中,半截在雾外,仿似在垂钓。
他的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约两个巴掌大的蒲扇。
蒲扇轻轻一摇,湖上雾气便消散几分,同时从湖中透出道道霞光,耀眼夺目。
但很快,雾气再次聚拢,霞光也随即消失。
老者淡然自若,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摇着蒲扇,随着蒲扇摆动,湖上的雾气时聚时散,霞光时现时灭。
微风轻拂,老者白色的须发随风摆动,一派仙风道骨、怡然自得。
秦源的眉头渐渐聚拢。
此地凶险,大妖出没,这老头却稳若泰山,安然垂钓于湖边,当是何等修为?
另外,湖上大雾弥漫,湖中霞光耀目,底下到底有什么?
老者又在垂钓什么?
想起这片妖域连观妖台都观测出错,再结合眼前这幅诡异景象,秦源不由越发惊异。
却在这时,只听那老者淡然道,“纸人还要否?”
秦源知道,老头是想见见自己。
按照秦源的一贯思路,第一反应自然是老头可能会害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有这般神通,那就算自己躲在这里也会被他发现,到时候打起来,旁边躺个苏若依也颇是不便,
倒不如先过去,反正自己也有隐守傍身,大不了打不过就跑。
当然,不打最好,跟他套个近乎说点好话,把阿大和阿三要回来就是了。
于是,留下阿二看着洞口,秦源壮了壮胆子,一阵轻纵之后,便来到了湖边。
隔了差不多三丈远,秦源冲老者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前辈,小子修为低微,忌惮此地妖类颇凶,故而让纸人查探一二,却不知扫了前辈雅兴,还望海涵。”
老者目不斜视,继续摇着扇子,视线仍盯在湖面之上。
过了半晌,才淡淡吐出几个字,“墨家的祖术傀儡?”
秦源心里微微一惊,心想这东西不是说已经失传了么,怎么这老头却能一眼认出,难不成他是墨家的人?
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回前辈,正是。”
“认识墨青秋么?”
“不认识。”
老者又沉默半天。
随后,没有任何预兆,只见他突然抬起一只手。
秦源瞳孔一缩,差点就要掏家伙了。
却只听老者风淡云轻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秦源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老者将手中的蒲扇一递,又道,“你帮老夫摇。”
额,摇扇子?
秦源看了眼被垫在老头屁股底下,被当做坐垫的阿大和阿三。
只好无奈地接过扇子,啪嗒、啪嗒地摇了起来。
浓雾一聚一散,霞光一现一灭。
这蒲扇看样子是宝物,因为不需要用什么力,便能扇走一大片浓雾,正常的蒲扇怎么可能有这种威力?
两人无语,一人垂钓,一人观钓。
老者的鱼竿是一根看上去很普通的树枝,而鱼线则是一条同样看着普通的细麻绳。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远处的太阳开始西下,已过去一个半时辰了。
老者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湖边,宛若一尊雕像。
而他的鱼竿和鱼线一直就没动过。
秦源心想,他就不看看鱼饵有没有掉?
另外,他打没打窝啊?
这要钓到什么时候去?
盯这么久,他眼睛不干吗?
想起苏若依还在山洞,而天马上就黑了,也不知道天黑之后会不会有夜行的妖精出来?
终于,秦源忍不住说道,“前辈啊,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你看要不……”
话还没说完,却见从老者袖中飞来一耀眼之物,秦源赶忙接住。
卧槽,老神仙送礼了?
啊这……竟是黄白之物?
而且才一钱银子?
呸,老子堂堂秦大善人、后宫赌神,兼厮役太监、内廷卫密探档头、清正司甲等影探,苏若依一万五千两嫁妆合法继承人或受益人,缺你这一钱银子?
“摇吧,不亏了你。”
老头居然还有脸说。
秦源叹了口气,很有气节地说了一句。
“前辈,小子若有得罪,还请前辈直说。用黄白之物羞辱,大可不必。”
说着,又习惯性地手腕一抖,熟练地把钱纳入袖中。
哎,在宫中都习惯了,看到钱就这样。
老者颇觉意外地转头乜了眼秦源,长白眉毛微微一扬,问道,“见了此扇,你竟不知老夫何人?”
“此扇?”秦源看了眼手中蒲扇,眉头一皱,说道,“莫非前辈是牛魔王?”
“魔王?”老者皱了皱眉,忽地轻笑一声,“倒也贴切。”
说罢,大袖一挥,只见百丈开外的山坡上,顿时平地风起,飞沙走石,一棵棵参天妖树无不倾然而倒,连根拔起,有些甚至被卷至数十丈高空。
没倒下的妖树,拼命迈着小碎步,蠕动……
老头略施手段之后,便收了气息,笑呵呵地劝秦源。
“快些扇吧,不要惹老夫这魔王不开心。老夫不开心起来,连自己都怕。”
秦源面如土色,目瞪口呆。
咕咚咽了下口水,正色道,“大师,在下倒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主要是……你看这力度可以吗?”
小蒲扇在他手里,摇得很有节奏。
“嘘!勿言。”老头指了指水面,说道。
“好的。”
乖巧地点点头,秦源站稳马步,手腕轻灵、神色严肃地摇着扇子。
又特么一个时辰过去了。
夕阳已然落下山头,眼看天就要黑了。
老头的鱼线还是没有动过一下。
秦源感觉快要疯了。
这老头到底要钓什么啊?
却正在这时,老头忽然眉头一皱,神色微变。
第一百十章 鱼上钩了
秦源以为是鱼要上钩了,赶忙扇去一波浓雾,好奇地往鱼线的位置瞧去。
却只见老头慌慌张张地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玉簪,问道,“如何,老夫今日打扮是否得体?”
秦源一愣,不是鱼上钩?
但还是立即彩虹屁奉上,“何止得体,简直就是仙风道骨啊!方才正眼一瞧,小子还以为是遇到老神仙了呢!”
老头闻言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说得好,说得好。这样,吾师姐来了,老夫先去会上一面,你在这继续扇。”
“啊这……万一鱼上钩了呢?”
“嘿嘿,老夫在此等了七天七夜鱼都未上钩,若这小小工夫鱼便上钩了,那难不成是上天安排,要与你这机缘?”
秦源料想能让老头等七天七夜的鱼,肯定不是凡物,不免有些激动,便问道,“那,前辈的意思,是上钩就归我呗?”
“天意不可违,自然归你。”
老头微微一笑,但随即脸上又划过一丝狡黠,“不过老夫可以跟你买嘛,老夫又不会少你钱。话说,你肯定愿意卖的是吧?”
“前辈,咱们买卖天意,是不是对上天有所不敬?”
“也对,那倘若不给钱呢?”
秦源黑脸。
但还是无奈地点点头,违心地说道,“前辈说的好,不给钱就不算卖了……”
明摆着老头是不肯的,秦源自然不敢再废话,要不然鱼特么还没上来,自己弄不好就被老头打死了。
这种例子又不是没有过,蓝星上有对夫妇,就是因为幻想中彩票之后怎么花钱,结果因为分钱产生分歧而大打出手……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又笑道,“孺子可教!记着,好好扇这仙雾,务必让这一明一暗,方能吸引那鱼前来。”
“仙雾?”
秦源又不由嘴角一咧,心想这名字给他起的,难不成这是仙境?
仙境当然是不可能的,再怎么对这世界缺乏了解,秦源也知道这世界虽产生过剑仙,但绝没有仙境这一说。
老头没有多跟秦源解释,抬手一招,便见一柄长剑飞来,上剑之后悠然而去,刹那间便消失在山野之间。
当真是来去缥缈,大有仙风。
就在此时,秦源忽觉地面微微晃动,紧接着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循声看去,只见对面那座之前被老头肆虐过的小山峰,突然坍塌了下去,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尘土,半个山头就这么直接没了!
无数树妖被埋于尘土,侥幸只被埋了部分的那些,正拼命地蠕动着,想爬出来……
秦源看得目瞪口呆。
这……随手一挥就毁了半个山头?!
这老头到底什么修为?
跟他相比,三品的余万修,虽然也号称大宗师,简直弱爆了啊。
看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也难怪,毕竟之前的信息,大多继承自一个在武学方面毫无天赋的十六岁小太监,他对世界的了解才多少?
要不是出来这一趟,自己大概无法想象,这世界还有人能强悍到这种地步。
由此也可以推测,在皇宫里那些真正的大佬,能强成什么样?
惹不起惹不起。
不敢怠慢,秦源只好老老实实坐在湖边,继续扇扇子。
不过老头一走,垫在他屁股底下的阿大和阿三终于可以活动了。
秦源给它们赋了些正气,两个纸人很快就慢悠悠地飞了起来。
就是有点垂头丧气。
毕竟被人教训了嘛,关键它们的主人也打不过人家,就不能狗仗人势……啊不对,纸仗人势地去报仇了。
秦源只好安慰道,“行了,总有一天我也会那么强的,你们回去吧。”
阿大和阿三绕着秦源飞了一圈,便回到山洞去了。
秦源则继续在原地摇扇子,半点不敢怠慢。
这不是说怂,而是从心……底里说,他也是个尊敬老人的好青年。
过不多久,湖底忽然一阵搅动。
连忙扇去浓雾,只见细麻绳竟然绷得笔直!
秦源当时就惊呆了,心想自己的主角光环这么明显吗,真的老头一走就上钩?
湖底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浓雾一去,清晰可见湖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且霞光越发耀眼,如太阳般不可直视!
细麻绳绷得笔直,那鱼竿也弯成了弓形,不过奇诡的是,那鱼竿只是放在岸边,却并没有被底下的东西拖走。
但很快,只听“嘭”的一声。
细麻绳断裂!
秦源顿时颇是遗憾地一叹,可惜了!
要不然好歹能看看那东西长什么样。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湖岸边的草丛里,忽地升起十六把长剑,一阵古怪的符文闪过后,长剑化作十六道橙色的光线。
每一道光线约有手臂粗,很快就交织成一张大网。
很明显,那十六处地方是十六个阵脚,而这张大网就是一种阵法。
大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湖面罩将下去,覆盖住了还未消失的漩涡。
眨眼之间,只见一道数丈粗的水柱冲天而起,而水柱之上,一条一丈多长,浑身布满紫金霞光的鱼,正在橙色大网中疯狂扭动。
鱼一露面,湖中霞光与浓雾顿时消散无踪,似乎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了鱼的身上,秦源只看了那鱼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只觉双眼刺痛不已,不得不扭过头去。
而此时,遑论湖中与湖边,都瞬间被一阵狂风席卷,湖水呈漩涡状倒冲天,仿若万丈巨浪,又只见天空忽然变色,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当真如同末日来临!
秦源惊呆了!
这特么究竟是个啥?!
但不管是个啥,看起来很要命啊!
一想到这个,秦源当时就蹦了起来,立马准备开溜。
就在这时,只见老头忽然现身乌云之中,狂笑道,“哈哈,小东西果然上当了!”
秦源心头一震,原来老头是怕鱼不吃诱饵,故意离开的!
老头现身之后,只见轻轻抛出一条金色长绳,便向那网中的鱼缠去,大抵是想双保险。
但正在这时,只见那鱼猛地一挣,在掉落一大片金鳞之后,竟挣脱了渔网大阵。
随后,鱼身化作霞光,嗖地朝秦源飞去。
秦源才五品之资,根本来不及躲避,当即就被那道光击中,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便飞了起来。
头都飞掉了!
惨兮兮!
霞光瞬间又化作了大鱼,似乎余怒未消,又在空中一口把“秦源”吞了下去。
老头瞳孔猛地一缩。
糟了,墨青秋的徒孙没了!
却在下一秒,他又老眼猛地一睁。
好小子,竟然是代死术!
墨家后继有人!
再说那巨鱼,吞下“秦源”之后,忽然在空中疯狂地扭动了起来。
紧接着,鱼嘴里冒出一阵浓烟。
大鱼在空中疯狂乱窜,连老头都奈之不得。
再说秦源,用出代死木身之后,离原位瞬移了数丈,此时一点不敢耽误,撒丫子就跑。
再特么呆下去,怕是连隐守都要启动,到时候他就一样保命底牌都没了,不等于果奔?
然而,刚跑了几步,他就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
轰!
只见一条大鱼,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一般,径直砸在了他的头上。
随后,又掉到了草地上。
秦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在原地打了个圈之后,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巧合”的是,他正好倒在鱼的身上。
还倒得非常正,两只脚两只手分开,手抱着鱼头,脚夹着鱼腹,像壁虎一样牢牢地吸附住。
秦源: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死,但是……你看是不是天意真的如此?
你特么的总得分我点什么吧!
正想着,秦源又忽然感觉一阵清凉的气息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顿时浑身一震,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袭遍全身。
那种舒爽之感,仿若重生!
第一百十一章 三分仙气!
此时乌云散去,狂风骤停,天边一片火烧云鲜红似血。
空气清新至极,但是同样安静至极。
秦源自从获得那缕气息之后,便觉得如同新生一般神清气爽,方才那头晕目眩之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料想那应该是老者出手救的自己。
但,如果这就站起来,那就不是他秦老艺术家了。
“哎哟……哎哟哟……嘶~~~”
秦源“痛苦”地哼哼着。
哼的时候带了点颤音,手向后微微抬起,一副腰椎疼痛想去揉一下,但手怎么也抬不起来的样子。
当然,手部动作要与脸部表情有个自然无缝的配合,手一抬就嘴一咧,手一放就嘴一闭,同时伴有间歇性倒吸冷气,效果更佳。
总之就是很虚弱,展现了一个勇敢少年为抓大鱼差点献出宝贵生命的感人画面。
以此,来唤起老头的良知。
或可分些鱼身部位给自己……
毕竟,这妖精看上去很可能是一品大妖,那定然全身是宝。
此时,白发老者正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大鱼,以及趴在大鱼身上的秦源。
一双老眼之中,泪花盈盈闪动。
苦寻十五载,又于湖边与此鱼斗智斗勇七天七夜,机关算尽、手段尽出。
甚至不惜血本,搭上了玄阶上品宝物为诱饵,想不到竟然……
竟然终为此竖子所得!
若不是大阵破裂,若不是又恰好大鱼吃下代死术的极阴槐木,若不是......
难道这真是天意?
老头心如刀割,滴血如天边晚霞,一片又一片。
秦源见老头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表现得比自己还可怜。
那鹤发银丝下的风烛残年之感,那呆滞眼神中的绝望悲痛之情,竟演得入木三分。
卧槽,老戏骨?
啊不对,这个时候,他没必要跟自己飚演技吧?
这时,老头也看了秦源一眼。
两人目光相遇,彼此深情地对视。
老头忽地一声炸喝,然后冲上去就掐住了秦源的脖子。
带着哭腔,老头撕心裂肺地喊道,“老夫掐死你,掐死你!”
“咳咳……”秦源一边使劲掰老头手指,一边大喊,“前辈,你松手,我、我不要鱼了,还不行吗?”
“三分仙气已被竖子所吸,老夫要鱼何用?要鱼何用啊!”
三分仙气?!
秦源顿时心里一怔。
那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但是从字面意思来理解,难不成……刚刚吸进去的竟然是仙气?
啊这……
老头的手指越掐越紧,秦源来不及发散思维,赶紧撑着嗓子喊,“前、前辈,咳咳……你先别急,我、我槽……”
“别急?那是老夫打算在师姐九十大寿时,向她求婚下聘所用,如今被你所吸,你让老夫别急?”
老头痛心疾首,仰天长叹。
“若你不是墨青秋的徒孙,老夫今日定然杀了你!”
“天意,这可真是天意啊!”
“仙息第七人,竟是十六七的竖子!”
长叹数声后,他终于松开了手。
秦源趴在地上,猛地一阵咳嗽,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要蹬腿了。
不过听到老头最后一句话,他登时一激灵。
“仙息第七人?”
难不成这个世界,获得什么三分仙气的人,只有六个,而自己是第七个?
信息量好大!
秦源再傻也知道,能让老头激动成这样,这“三分仙气”肯定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但是这东西,如今在他体内若有似无,而且他试了下,根本无法控制……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想多打听一些消息了。
可是老头这状态,要是直接问,他能为自己解释么?
老头咆哮许久,终于平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秦源身边。
秦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前辈……”
老头眼一瞪,“住口!老夫不说,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源咧了咧嘴,说道,“前辈,晚辈不是问你仙气的事。只是,弄丢了前辈的贺礼,晚辈心中难安,在想该怎么补救?”
曲线救国,从关心对方出发。
“补救?”老头哼了一声,转了个坐的方向,背对着秦源,这才说道,“仙气已入体,便是杀了你也没用,如何补救?”
“不是,难道非要用这大鱼才能下聘礼么?”秦源缓缓道,“晚辈认为,赢得女人芳心,如果要凭物质,那或许也长不了。”
老头又转身,瞪了秦源一眼,“老夫纵横情场七十余载,还用你教?”
秦源心想,就凭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七十多年的单身狗。
真正的高手,自信是沉在心里的,有这么急切地声明自己“纵横情场”的?
要这么厉害,还要等到师姐九十大寿才去求婚?
于是又淡淡道,“晚辈不才,对于男女之事倒也颇有研究。前辈若是想听,晚辈可略说一二,若是不想听,晚辈这便回去。”
老头犹豫了下,见秦源真打算走,又立即说道,“左右无事,你且说来消遣也无妨!”
秦源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到老头身边,推心置腹地说道,“前辈,要想赢得女人的心,你首先得摸清对方的喜好,这您认可吧?那么贵师姐,喜欢什么样的老……啊男子?”
“吾师姐……”老头顿了顿,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她平生素喜豪迈之人,近日又沉迷于吟诗作赋,结交儒家、道家之人颇多。”
秦源心想,那症结就找到了。
你个小老头,就凭你刚才一生气转过身去不理人,就不是豪迈之人。
另外吟诗作赋,怕是也不会?
那得全面包装一下啊。
从哪入手呢?
秦源想了想,说道,“前辈,你可知何为豪迈?”
老头瞪眼道,“老夫挥手可平山,可够豪迈?”
“不,那是修为,修为够的都行。”
秦源起身,走到老头跟前,从纳石中拿出两坛酒。
一坛递给他,一坛给自己。
掀开红布坛盖,秦源举起酒坛,坛口离嘴二尺,咕咚咕咚往嘴里倒了几大口酒。
随后,一擦嘴角,双臂张开,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前辈,来啊,喝酒!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敬前辈!”
老头微微一怔,随即喉结一动,心头一震!
好一个天下风云出我辈,好一个不胜人生一场醉,好一个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
豪情当如此!
想到这,老头猛地站了起来,揭开酒坛,也跟着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大喊一声,“来,再言!”
第一百十二章 寻仙会(求订阅!)
秦源见老头喝酒,便又大笑三声,问他到,“前辈,你可曾在历练中经历生死?可曾在黄昏下看过落日?”
老头老眼一睁,随后与同样地大笑道,“自然经历过,自然看过!”
“哈哈,那便是你的豪迈啊!”
“何解,说来!”
秦源一口浊酒入喉,看着天边夕阳,大声道,“吞风吻雨葬落日,前辈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前辈亦未绝望。拈花把酒折煞世人情狂,前辈偏不肯将那儿女情长埋葬!如此性情,前辈怎不是豪情万丈之人?”
老头闻言,顿时浑身一震,只觉心中积郁多年的一股长气轰然冲顶。
小子说得甚是!老夫历经生死,七十年来仍对师姐爱慕至深,怎不是豪情万丈之人?
老夫这般性情,世上几人可比?
只是那些词有些拗口,怎么说来着?
“来啊,”秦源又提起酒坛,对老头大声道,“来啊,苦酒满杯,今天谁都不要过来挡!花太香,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
老头一听,跟着大笑起来,“好一个花下风流,喝!”
咕咚咕咚,两人又长喝了一大口酒,酒水从嘴角滑落,沾湿了二人衣服,却无人在乎。
秦源又道,“前辈,可否借你长剑一用?”
老头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剑来!”
一声咆哮,只见一柄长剑从天而降,顺时落于秦源手中。
秦源执剑,在如血的残阳下,饮酒狂舞。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醉,一片朦胧,恩与怨是幻是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随着剑气,只见平地起风,落叶飞舞,卷起说不尽的不羁豪情!
远处,一个纤秀的身影,正趴在一颗巨石之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那双本就如潭般清澈的眸子里,秋水盈盈,波澜微起。
那因为受伤而苍白的俏脸上,忽然有了些血色,温软红润。
“小秦子……”
苏若依喃喃心语。
此时,老头的酒意大起,又招来一柄长剑,与秦源共舞。
“哈哈,小子,再喝,再舞,再吟诗词来!”
“哈哈哈,这有何难!前辈,你可曾见过江水滔滔,烟波浩渺?”
“老夫为寻找仙踪,踏山蹈海无数,怎会没见过?”
“那你可曾见过沧海长笑?”
“沧海如何长笑,你且说来!”
“哈哈哈!”秦源纵声一笑,然后长剑一挑,划出一道剑光如虹,又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前辈,你豪情还剩多少?”
“老夫豪情,尚有万丈!”
“哈哈,晚辈豪情,如今却只剩这天边,一襟晚照!”
说罢,长剑骤然一划,剑气呼啸而出,奔向湖边一巨石之上,只听轰隆一声,巨石轰然裂开,飞起碎屑无数。
“好剑法!”老头赞了一声,随即也执剑飞舞,只见空气中霎时间剑气弥漫、风起云涌,湖水忽地疯狂抖动,随着老头长剑一提,一道剑影划过大湖中线,顿时炸起一条数十丈高的狂浪,径直将湖水一分为二!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夕阳下,两个身影纵声长笑,笑声刺破晚霞,直冲天际!
此时,坛中酒已干!
将酒坛扔到地上,秦源问老头,“前辈,现在你知,何为豪情?”
老头笑道,“哈哈,一壶酒,一小友,便是豪情!”
说罢,抛却酒坛,又拉着秦源坐到地上,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小友,方才你那些话,还有开头那首诗,方不方便…….”
秦源大手一挥,说道,“方便!只要能帮上前辈,我这便抄下来与你。”
心想,柴莽那厮把那些古代著名的诗词都抄了,还获得了个什么“文圣”的称号,号称文圣武仙,万古第一。
那自己抄歌词总可以吧?
而且自己可比他要脸,一不公开发表,二不说是自己写的,只为助这单身八十多年的老人家赢得美人芳心,也算是一桩功德吧?
老头当即咧嘴一笑,“好极,好极!”
想了想,秦源又道,“不过,到时候前辈要记得,不可刻意为之。”
“何为刻意?”
“就是前辈不能上去便是一通朗诵,起码需先与她把酒少许,再回忆些往事。待情绪有所铺垫之后,再起身执酒长吟,方是最佳。”
老头猛地一点头,“所言极是!”
呼啦啦,从头顶瞬间涌出数十道金光!
秦源看得都愣了。
好家伙,这就是单身八十多年喷涌而出的能量啊!
顿时,体内正气大动!
可以升四品了!
老头从他的纳石之中拿出纸笔,秦源很快就将方才用到的那些歌词、诗句摘抄下来,送给他。
小心翼翼地收好东西,老头终于说道,“好了,小友,关于三分仙气的事,老夫可以跟你说说了。”
秦源心绪当即一震,说道,“前辈请讲。”
“五百年前,剑仙柴莽成仙之际,留下十八仙灵,其中之一便是这条鲤鱼。”
“这……何为十八仙灵?”
“倾注了柴莽仙气之物。得之,可修仙道!如今天下,灵气淡薄,妖气横生,早已不比当年。若无此物,一品修者若想踏破虚空入超然境,无丝毫可能。”
秦源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好家伙,这么说还真有得道成仙这一说?
老头捻须,继续娓娓道来,“当年柴莽留下十二仙灵,本意是让柴家后世子孙也有得道成仙的机会。只不过,此举或许有违天道,当年他飞升入天之后,圈养这十二仙灵之地忽遭万雷轰顶,破了柴莽所布结界,这些仙灵便趁机逃散,再无踪影。
只不过,近几十年来,不知何故,妖域横生。而这些仙灵,也得以重现人间。大皇帝此番出巡,名为体察民情,其实应该也是在找这些仙灵。
目前已知获得仙灵的,已有六位,算上小友你,便已有七位了。”
听到这里,秦源好奇道,“敢问前辈,你是否已经获得?”
“呵呵,”老头淡淡一笑,“老夫,是第六个。”
秦源闻言,沉吟了下,又问,“那么,请问你们六人,是否彼此相识?”
“小友不必紧张!”老头又微微一笑,“我等皆是初识仙气,并无太多章法或旧例可循。故而需互相扶持,彼此分享心得,方是正策。求仙之道荆棘处处,且彼成仙不误我成仙,故而我们组了个‘寻仙会’。”
“寻仙会?”
第一百十三章 一群大佬聊天群
寻仙会,一个目前仅有六个人的组织。
按照老头的解释,这个组织目前也就只有他们六人知道。
非常明显的一点是,能加入这个组织的人一定是大佬,因为秦源方才也亲眼目睹,那所谓的“仙灵”是何其强大。
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那条金鱼先在大阵中受了伤,然后又主动吞下了极阴的槐木,那么连已经有了仙气的老头,这次都未必能抓住他。
可想而知,能抓住其他仙灵的人,修为是何等强大?而在获得仙气之后,他们现在又会有多强大?
相比之下,阴差阳错吸取了三分仙气的他,可能是里头最不中用的一个。
所以秦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修仙的资源可能有限的情况下,如果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弄不好就会互下黑手。
那他这个小朋友,可能就是被刀的头一个。
不过老头的话,逻辑上也无可挑剔。
目前获得三分仙气的人就那么几个,而且大家都不知道如何驾驭仙气,那必然只能在一次次试错当中,摸着石头过河。
这时候,一个人试错的机会,自然比不上一群人试错的机会多。
大家把自己的试错体验分享出来,就可以少走弯路,对彼此都有利。
最重要的是,彼升仙确实不耽误我升仙,在修仙人数少、资源足够的情况下,如果不涉及特殊的恩仇,那么确实没必要互相残杀。
而就在这时,老头又说了句让秦源安全感又提升一截的话。
“寻仙会中都是心胸坦然之人,小友不必担心。另外,我等彼此因道结友,却并不相识。其余五人是何方神圣,老夫不知。而那五人,也不知老夫是为何人。”
这对于一贯秉持“总有大佬想害朕”的秦源而言,简直就是福音。
不过,欣喜之后,秦源又微皱了下眉头,问道,“那你们平日里,是如何互通有无的?”
老头捻须一笑,“这便要提一下,老甲的神通了。老甲是本会首位获得三分仙气之人,至今已有二十载,修为深不可测。
他在会灵山结下了‘破虚传音大阵’,只要拥有他特制之传音石,且身上有三分仙气者,无论天涯海角,皆可随时传音如晤,方法与普通传音玉蝶类同,只不过不受远近约束。”
秦源听明白了。
普通的传音石最多只能一对一千里传音,而这种传音阵是支持世界漫游,且支持多人聊天模式……
这玩意儿,确定不是修仙聊天群?
“小友,你可想过加入本会?”老头又笑道,“若不想加入,我等不会勉强。若想加入,只需去趟会灵山,于测仙石上展示下你的三分仙气即可。之后老夫为你担保,自可顺利入会。”
秦源想入会,这是毫无疑问的。
毕竟,一来他需要寻仙会来了解三分仙气的基本原理,二来如此强大的人脉,不去结识下岂不是浪费?
会灵山离这倒是不远,回程的时候去一下便可。当然,要去的话,也得有所准备,毕竟安全操作要牢记……
于是他对老头说道,“既然前辈在会里,那小子还有何不放心的?回头我就去会灵山。”
“那边好,如此我们寻仙会就又多了一位道友了。至于其他,待你入会后便有人知会你。”
老头说完,随手一挥,便撤去了隐形的隔音结界。
随后起身说道,“行啦,老夫要回去了。原本这仙灵是为吾师姐准备的,看样子又得另寻一番了。”
十八仙灵,目前可能只现世七个,但也可能在寻仙会不知的情况下,已全部现世了,故而老头也无把握再寻到下一个,只能徒自苦笑。
或许,真是天意如此吧,这仙灵本就是这小子的造化。
说罢,他已然驾剑飞空。
却听秦源喊道,“前辈,你能不能再帮在下个忙啊?”
老头呵呵一笑,“这仙灵为防外人打扰,这才强化了诸妖。如今仙灵已消,此地便又是四品妖域,尔等无需老夫帮忙了!”
笑声尚在回荡,然老头的身影已消失在天际。
秦源恍然大悟,原来观妖台的观测没错,只是随着仙灵的到来才被强化的。
看老头走远,秦源这才看向几十丈外的巨石,说道,“出来吧,还躲什么,我们早发现你了。”
苏若依不开心地咬了下嘴唇,这才从巨石后面出来。
她觉得自己隐藏地很好,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都发现她了。
其实,秦源发现苏若依,是因为纸人早告诉他了,而老头发现苏若依,那只能说他的神息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苏若依的脸上很平静,但是走向秦源时,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回荡着方才他饮酒舞剑、对风长吟的画面。
一剑破长空,一笑破苍穹,一声天下风云出我辈,又一声吞风吻雨葬落日……原来小秦子的心里,装着这般豪情万丈。
若非太监,他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铮铮男儿,而以他资质,又或是名动天下的一代大修。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确乎只是一个太监。
男儿热血无处去,却只能成日里在后宫,陪着那些宫女、娘娘们度过余生……在他的内心,一定很愤懑、很煎熬、很孤独吧?
所以,方才他才如此发泄。
但谁又能想到,他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才亲手埋葬了心中的豪情壮志,甘愿入宫做个不全之人。
他……他怎会如此善良?
苏若依忽地忍不住鼻子一酸。
想起自己现在还好端端活着,想必又是小秦子救了自己一命,苏若依脑海中甚至划过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
他若不是太监,自己会不会……喜欢他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若依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这种男女之事了,当时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但是想想秦源真的只是个太监之后,她便心安理得了。
不过是遐想罢了,又不会成真,难不成还犯罪不成?
但是,日后定然要对小秦子好一些,多陪他聊聊天、解解闷,这是真的!
秦源看着走一路,头顶星光冒一路的苏若依,心里有点纳闷。
这丫头怎么突然又情绪泛滥了?
原本就可以升四品、正在咆哮的正气,在接收到这一大波的星光之后,愈发地狂暴了。
此时的正气与之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秦源确定憋下去要出事。
没辙,必须找僻静的地方冲一下丹田。
上哪冲呢?哦对,进洞里去吧,毕竟那里安全措施很到位。
第一百十四章 救场如救火
进洞。
秦源告诉苏若依,自己有点内伤需要调息。
于是苏若依就站到洞口守着,而秦源便对着苏若依清秀的背影,开始冲丹田。
秦源发现,有了三分仙气之后,升品之时无比顺畅,只稍稍用了些力气,便顺利升到了四品,如丝般顺滑。
与此同时,三分仙气环绕在身,隐约有护体的效果,往日冲击时难免有各种不适,但现在一点都没有。
而在升品之后,那种轻畅之感,亦比以往更胜数倍。
这意味着行动力和反应力的大幅提升,但究竟是因为升入四品后本就如此,还是因为仙气所致,还不好确定。
但能确定的是,即便自己无法掌控,且在仙气只有小小一丝的情况之下,自己仍能体会到它的无穷妙用。
待到仙气成长、自己能够掌控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种期待感,无疑是令人振奋的!
四品,可以继续升级隐守了。
隐守五重:可隐身五息;隐时可穿十五丈以内障物;半时辰后可再启,可佩物八十五斤六两;隐时攻击现身,但第一击强度提升一倍;被动激发:若遭受足以致命攻击时,无需修者反应,可自动激发正气隐身。
除此之外,还增加了一个功能,就是隐身时身速提升三倍。
以秦源目前极限的身法速度,再翻三倍的话,肯定是远快于三品宗师,但是因为没见过二品宗师的身速,故而无法比较。
但秦源认为,如果遇到二品宗师,他先让自己跑五个呼吸时间的话,应该能跑出他的神识感应范围,到时哪怕他有四十米长刀也未必能砍到自己。
升完隐守,他正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墨术可学,忽然只见洞外妖风大起,间或夹杂着恐怖的豹吼之声。
苏若依神色一紧,噌地拔出青鸣长剑,冲洞中的秦源喊道,“豹妖来了!”
在她眼里,豹妖的战力当不逊色于蛇妖,而她现在还有伤在身,秦源也不过七品而已,两人此刻自是凶险至极!
不过洞中的秦源却是微微一笑,心想来得正好,这下既可以测试下自己四品的战力,还能感受下有三分仙气之后,再行打斗是否有区别?
如此,或能悟出一些妙用?
若是提前能悟出一些东西来,到时候进群跟那班大佬打招呼,也有底气不是?
于是当即起身,先将苏若依拉入洞内,自己则挡在她的身前,随后淡淡道,“你且于洞中藏好,我去引开那妖。”
苏若依摇头,“豹妖之速或不怠于蛇妖,小秦子你……”
“我床下也有三百两纹银,是我毕生积蓄,本欲当作媒定之聘礼。”
秦源转头,眼眶一红,却是倔强地一笑,声音微颤、语带自嘲地说道,“然,我残缺之人,又怎配有此妄想?苏姑娘,那钱……你拿去做件新衣裳,吾头七之日穿与我看,可好?”
洞外狂风更甚,卷起沙土漫天,少年孤身一剑,于风中兀自傲立,决意为她赴死。
苏若依眼眶瞬时一热,只见眼前的景物忽地扭曲变形,那洞口变得光怪陆离,如同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正要将小秦子一口吞下。
咬了咬嘴唇,她执剑走到秦源身边,怀着同赴死的决心说道,“不,小秦子,你是我见过,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会不配娶妻?我们今日或是难逃一死,但若能活着出去,我、我……”
就在这时,只见豹妖忽然狂笑着从天而降,两只雄壮有力后肢重重地踏在洞口的软土之上,只见软土瞬间凹进去一块!
随后——
轰隆隆!
一道青挂从地而起,瞬间穿过了豹妖的身体。
豹妖立仆。
抽搐、挣扎、哀嚎,浑身冒青烟……
祸不单行,阿大此时又利索地上前,大宝剑一顿猛剁,顿时血肉横飞。
空气一下子安静起来。
苏若依目瞪口呆。
晶莹的泪珠挂在下睫毛上,倔强地摇晃着,却再也不肯下来。
头顶,方才还喷泉般呼呼直冒星光,忽然就改成——扑棱、扑棱,间歇性的冒法。
然后就没了。
秦老艺术家先是呆若木鸡,然后就陷入了抑郁式的沉默。
啊这,刚才光顾着呈现戏剧张力,竟然忘记取消自动引爆了?
那什么……豹妖啊?
威武雄壮的白尾凶棍铁齿铜牙豹妖?
阿豹,阿豹你醒醒啊?
还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特么的,剧情正推进到高潮部分,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这届群演也不行啊!
显然,阿豹是抢救不过来了,毕竟阿大都开始挖坑了。
阿豹不过五品上阶而已。
之所以之前秦源误判他是三品大妖,是因为它在仙灵的加持下,实力的确增长到了三品,有了“白尾凶棍铁齿铜牙豹妖”的特征。
现在,仙灵被秦源所得,它就回到了原先的品级。
五品的阿豹先是被雷轰了一下,然后又被刚刚升到了五品的阿大一顿乱剁,死得不能再透了。
其实阿豹的智商还是不低的,它之所以选择袭击秦源与苏若依,是因为发现他们两个都不过十六七的样子,而且一个还受着伤,所以想柿子挑软的捏。
阿豹甚至能吐人言,可惜除了大笑一声之外,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
……
空气中继续沉默且尴尬。
苏若依收了眼泪,却又感觉脸颊似在微微发烫。
方才自己一时冲动,竟说了些什么?
不过想起最后一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不由又庆幸了下。
秦源现在就想问一句,刚才苏若依说到哪了?
还有没有继续发挥的空间了?
却正在这时,只听空中又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你们俩在这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笑声过后,只见两道青影悄然从天而降,落于洞前。
还能有谁?便是一心觊觎秦源神甲的青云阁那两位大才,方奇文与吴老二了。
秦源一看,当时就感动地热泪盈眶。
方大哥,还有那位老先生如何称呼啊?
不管了,救场如救火,小弟先谢过了!
第一百十五章 来世,我便做你妻子!
方奇文与吴老二身上都血迹斑斑,青衫也布满了长条形的破痕,一看就知道,二人没少被树妖的小鞭鞭调教。
树妖的品级不算太高,但胜在无穷无尽,这就比一只高品级的大妖还可怕,而他们非要硬冲硬砍,下场自然好不到哪去。
名字长的妖精并不一定品级高,但一定很凶猛,这是不会错的。
不过方、吴两人倒也不笨,看到清正司身上的蛙皮之后,两人便拼尽全力、用尽法宝突出重围,在湖边弄了一批蛙皮回来。
可惜,等他们赶回来时,二十余青云阁弟子已然全军覆没。
而更让他们抑郁的是,此时林中忽然妖气大减,所有树妖仿佛得到了放工的号令一般,一个个都收起了小皮鞭,变回了正经的大树。
沐浴阳光、承泽雨露,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保护水土不被流失......至于杀人?别闹了兄弟,我们只是大树而已啊,说话要凭良心。
方奇文和吴老二当时就懵了。
兴冲冲地刚把小道具弄来,结果你说不玩了?
而算算时间,如果当时他们不离开去找这该死的蛙皮,那么有他们在的情况下,这些弟子至少能保下一大半。
两人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恨不得立即叫醒这些树妖,让它们再加两个钟,这样他们心里或许能平衡点。
但没了仙灵,这些树显然是不会变树妖了。
于是方奇文和吴老二就把这笔账算在了那位“华安”的头上,理由是他身上有神甲……啊不对,是他身上有蛙皮,给了他们错误的暗示。
两人一路追踪,神息四散、侦查的小玩意儿尽出,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秦源和苏若依。
如他们所愿,现在秦源身边只有一个受伤的清正司人,赵宗镇他们并不在。
就是……多了个奇怪的纸人,正在那边挖坑?
那纸人好生奇怪,挖洞的时候闷不吭声,偶尔还看他们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就加快了速度……
好阴森的玩意。
不过无所谓,这两人也不过六七品而已,而且赵宗镇等人不在,很方便动手。
嗯,秦源也是这么想的。
方奇文再看秦源,就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身上那奇诡莫测的宝甲,于是立即冷笑道,“华安、苏若依,你们害死了青云阁二十多个弟子,今天必须偿命!”
秦源和苏若依听完都是一头雾水。
“我们何时害你们二十多弟子了?”秦源问道。
方奇文冷声道,“你们先用蛙皮,引我与吴长老一同去湖边杀蛙妖,待我二人离去之时,你们清正司又折回来杀了我二十余弟子,这么明显的事情,还想抵赖?”
秦源听到这里,当时火就大了。
暗算自己在先不说,现在死了弟子又把脏水泼到自己和清正司头上,人还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好在自己修为足够,要不然今天还真就因为这种烂理由,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眼阿大。
挖,再挖深一点!
这两货要是不埋了,自己晚上都睡不着觉。
此时,吴老二也冷笑着说道,“我青云阁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却痛下杀手,这血仇不能不报。两位,如果想体面些,还是自己动手吧。”
二人方才早商量好了,无论是苏若依和那个华安,一个都不能留,这样才保险。
虽然阁主不允许杀清正司的人,而且若是被清正司知道两人是他们所杀,估计他们也活不了。
但问题是这两人修为低微,杀他们也就是……顺带手抹去的事情,易如反掌。
到时候把手脚做干净点,谁知道他们是被妖精杀的,还是被人杀的?
苏若依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何青云阁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但还是怒火中烧,当下长剑一横,对吴老二冷声道,“吴老二,青云阁今日以欲加之罪杀我二人,便是公然挑战清正司,你们可想好了。”
方奇文淡淡一笑,“谁知道?”
此三字一出,几乎是明着承认他们就是“欲加之罪”,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苏若依知道,对方杀意已决。
吴老二和方奇文的修为她很清楚,两个都是四品宗师,相比之下比那豹妖还危险,而她和秦源不过都是六七品的修为,而且一个还受着伤……
看样子,兜兜转转,今天还是无法活着出去。
这,难道是天意么?
苏若依在心中长叹一声,然后便看向秦源,认真道,“小秦子,方才我还有话没说完。今日你我看来必死,倘若有来世,你莫要当这太监,做个普通人,我便做你妻子!”
苏若依觉得自己说这话,不是出于男女私情,她只是想告诉秦源,他虽身体不全,但在自己眼里却是真正的好男儿。
算是临别赠言,也算是一种安慰。
但,她又隐隐觉得,若是下辈子当真能碰到小秦子这般善良豪情之人,嫁与他也确是不错——毕竟这天下,又有多少男儿能做到如他这般?
此时她想这些,一点都不觉得面红耳赤,毕竟人之将死,难道还不可以……胡思乱想一下么?
方才的剧情这算是续上了,不过秦源不是太满意。
为什么要说下辈子,这辈子就做自己妻子不好么?
不过也算进了一小步吧。
这时,方奇文听到苏若依所言,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这厮竟然是个太监?清正司第一大美人儿,竟然喜欢一个太监?苏姑娘,你若是连太监都喜欢,那可否考虑一下在下?”
苏若依闻言,清冷至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与嘲讽,淡淡道,“就你……也配么?”
方奇文面色一冷,顿时没了耐性,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说罢,长剑轰然出鞘,瞬间带起一片炙火,刺破了落日后的昏暗,让洞前整片空地都为之一亮,犹如白昼。
伴着他一声怒喝,那长剑已然变成一把数丈长的巨剑,巨剑划破长空,拖着长长的尾焰,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苏若依呼啸而去。
很显然,方奇文并没有打算留手,而是选择一击毙命,先除掉最弱的苏若依。
此时的吴老二甚至都懒得出手,只是微笑地看着,毕竟他是青云阁七长老之一,杀这种无名小卒,有失身份。
苏若依在方奇文拔剑的瞬间就知道,这是青云阁的绝学之一“赤炎飞虚剑”,若是没受伤,她尚能与之纠缠一下,但现在,她不认为自己能躲开。
于是索性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一刻,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个风雪夜,那一道刺破乌云的剑光。
也想起了,那夕阳下舞剑长吟的身影。
就在这时,只听“当”的一声闷响!
苏若依先是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但随即竟消失不见。
惊讶地睁开眼,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第一百十六章 犹如神器
秦源的胸口插着一把燃烧的巨剑,但依旧如同一座大山,挡在苏若依的跟前。
与此同时,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正握着巨剑,伴着“嘶嘶”的声音,数道电光在他双手周围盘旋,犹如几条细小的青龙在遨游。
这诡异的一幕,不光让苏若依,也让方奇文和吴老二瞠目结舌。
一个六七品修为的人,居、居然可以用身体硬接住四品宗师的“赤炎飞虚剑”?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其实很原理很简单。
因为之前害怕极了,所以秦源在洞门口设置了两道“影墙”。
这“影墙”是由四品妖蛛的透明蛛网经过特殊处理制成,以方、吴二人四品的修为,除非是用神识细细探查,否则仅凭肉眼决计无法瞧出。
两道影墙想完全挡住“赤炎飞虚剑”自是不可能,但巨剑连续穿透两墙之后,威能便直接去了四成。
再加上秦源墨甲所带的“闪电磁场”具有禁锢的功能,于是巨剑穿越磁场时,威能便又减去了三成。
等刺到秦源身上,再想穿透防御力强悍的墨甲,已是不可能了。
不过秦源也有了个意外而震撼的发现,那就是即便没有墨甲,这巨剑也伤不到自己。
因为那丝仙气,在剑离自己胸膛还有寸许的时候,忽然如同核弹般在经脉中发生了爆炸,随后立即形成了一层比护体正气至少雄厚十倍的护体仙气!
也就是说,仅凭这一丝仙气,就至少让他拥有了堪比三品上阶大宗师的护体能力,或许调用得当,能与二品下阶相媲美也说不定!
三分仙气,这就是三分仙气……虽然只有一丝,但已强悍至斯!
可以预见,今后这世界的主宰,不再是什么一品大宗师,而是拥有三分仙气之人!
十八仙灵,已知的有七个,却不知道这七人什么身份,更不知道另外十一仙灵花落谁家……
但不管最终为谁所得,这世界,怕是迟早要变天了!
秦源想到这里,再看眼前的两位四品宗师,已如视蝼蚁一般。
只不过,杀他们简单,但不要让苏若依瞧出来才好,要不然光解释就很麻烦。
“小……秦子?”
苏若依站在秦源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似乎生怕惊到他。
秦源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登时咳嗽了一声,随后故意用正气冲击了下血脉,“喷”出一口鲜血来。
“咳咳……口好渴……我在哪,有没有水?”
目光无神地喃喃自语着,又踉跄地走了几步,仿若无事。
但三人都行走江湖多时,一眼看出,这是回光返照之兆。
忽然,秦源看着苏若依,微微一笑,说道,“苏姑娘,来生……再见了。”
说完,轰然倒在了地上。
苏若依呆呆地看着秦源,宝石般黑亮的瞳孔微微一缩,但这次她没了眼泪。
只是缓缓蹲下身来,对他轻声道,“小秦子,你等我下,我马上就来。”
声音淡淡,却是悲凉如冷秋。
华安虽已“倒毙”,但方奇文和吴老二眼中,幽幽绿光比方才又浓了数倍。
在他们的眼里,秦源是被巨剑震伤五脏六腑而死的。
但这仍然不能掩盖,那副墨家神甲挡住了巨剑的事实!
如此强悍的防护效果,已经完全突破了他们的认知,简直就如神器一般。
此时,吴老二的脸色已变,嘴角勾起了一丝贪婪的笑意。
方奇文注意到了吴老二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吴长老也想要这宝甲!
方才他之所以选择停手,只是想看神甲到底多强,那华安是否真的毫发无伤,现在一看吴老二似乎有意与自己争抢,自然心中焦虑。
于是二话不说一个轻纵,就落到了秦源身边。
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先拿起长剑朝秦源脖子刺去!
苏若依本欲举剑自刎,却见方奇文竟连秦源尸首都不放过,登时心中百般怒起,一咬牙便朝他刺去。
方奇文不屑一笑,心道……
心中想法还未浮至脑海,却只听“轰隆”一声,一道大雷便穿过了他的身体。
方奇文瞬间全身一麻,同时瞪大赤红的眼睛。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此子恐怖如妖……!”
借着这突如其来的雷电,苏若依这一剑,便登时刺透了方奇文的胸膛。
与此同时,早已挖好坑,等候多时的阿大也冲了出来,一剑划过了方奇文的脖子。
此时,一旁的吴老二心脏重重一颤,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放出神息,疯狂探测周围。
这小混蛋,到底在这布了多少机关,又是如何做出如此恐怖的机关的?!
苏若依收了剑,脸上带着一抹悲凉的笑意。
然后看着秦源,苍然道,“小秦子,我为你……报了一半的仇呢,你看到了么?”
却正在这时,只见已“身亡”的小秦子,猛地睁开了眼。
“没看到。”
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秦老艺术家说道,“不过我听到了。对了,你怎么不哭啊?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苏若依吓了一跳,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起就是一脚踢在秦源大腿上。
“好你个大混蛋,你骗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呢,竟也是满腹奸诈之徒!”
说着说着,这会儿竟红了眼眶,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秋水盈盈。
秦源起身,拍拍屁股,然后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啦,我只对坏人奸诈,对你可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
顿了顿,又对她说道,“所以,我是不会随便死的,你千万别动不动就自刎啊,要想殉情可以,但你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不是?”
苏若依一瞪眼,作势又要去踢秦源,“我呸,谁要跟你殉情啊!”
秦源嘿嘿一笑,“不要殉情便好,你且在这等赵档头他们找过来吧,我去引开那老头。”
说罢,脚尖一点,直接朝洞外跑去。
苏若依顿时又心头一紧,连忙大喊,“回来,他是四品巅峰的宗师!”
吴老二一看“华安”打算逃跑,登时心中一喜,心道定然是洞口的机关已然用完,所以他想拼死一搏了!
看了眼苏若依,他果断选择了追秦源!
毕竟宝甲可在他身上呢!
吴老二登时运足正气,一阵狂追。
然而追出数里路之后,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的身速怎生如此之快,竟与自己这四品巅峰的宗师相差无几?
正心中骇然之中,却只见秦源停了下来,笑呵呵地看着他。
“吴老二,这里环境还可以么?不喜欢的话,你可再挑。”
吴老二此刻心头猛震,原本认为十拿九稳的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究竟什么修为?”
吴老二知道自己这问题或许有些幼稚,十六七的小孩子能有多少修为,但此刻他却是真的很想问一问。
秦源淡淡一笑,“杀你,足够的修为。”
说罢,长剑轰然而起,伴随着悠然长风,直刺吴老二的胸膛。
吴老二瞳孔一缩,当即跃起躲避,却只见迎面扑来三个诡异的纸人。
纸人绕着他疯狂旋转,吴老二心中顿时骇然。
这是阵法!
傀儡竟可以组阵法?
就在这时,只见一辆刀车轰然朝他冲来,于此同时又有数枚巨箭朝他射来……
第一百十七章 不寒碜!
任何武器,都得看什么人用,很多机关同样如此。
像刀车、三星弩、渔网,若是七品修者用,对吴老二自然如同隔靴搔痒,但是在秦源手里,就又骚又痒了。
原本他凭借四品修为及墨子剑法,就至少能与吴老二打个平手,这时又冒出来三个纸人、一堆机关,吴老二再耐造也扛不住啊。
吴老二是开打半刻钟之后走的,走的时候并不平静。
身上至少有三五十道伤口,小皮鞭抽的、小纸剑戳的、大刀片扎的、小毒镖飞的,该有的都有。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嘴角喷着白沫、脸色青紫、一身脓疮,伴有间歇性神经抽搐,满地打滚、胡言乱语,嘴里喃喃着,那日晚上……芙妹娇羞……那男的跑得真快,没宰了他云云。
但终归是四品宗师,吴老二从未停止过挣扎,甚至在剑被打飞的情况下,他还试图用一招猴子偷桃来袭击秦源。
这种阴招自然是没鸟用的,反倒是被弹出来的毒刺戳穿了手掌——目前来讲,裆下并不需要特别保护,所以小秦子的设计思路是以攻为主,非常科学。
直到动弹不得的时候,吴老二才喘着粗气,眼里露出惊恐。
“你、你究竟是人是妖?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啊……”
秦源没有回答,只是一剑划过了他的脖子,鲜血顿时如同喷泉般涌出,这是对吴老二最大的仁慈。
……
阿大在旁边快速地挖坑,现在没人,所以阿二、阿三也出来帮忙。
秦源则坐在一根树枝上,琢磨三分仙气。
方才打斗时,因为无法掌控的原因,仙气全程都没有参与。
不过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出招的时候思路格外清晰,总能很快发现对手的弱点,可以说打得得心应手。
这三分仙气确是精妙无比,但其作用机理还很难捉摸,看样子回头不光得听大佬们怎么说,自己也需勤加思考、详细琢磨。
掌握核心科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要不然一想到另外十七个手握三分仙气之人,秦源就很没安全感。
咳咳……当然,也不是说要把他们埋了,大家能和平共处,共同学习,努力提升专业知识,最后都修仙长生,自是最好。
你爱我,我爱你,一起修仙甜蜜蜜。
但谁能保证一定能这么和谐呢?
待秦源想到这里的时候,三个纸人已经夯实了泥土,又在上面种了些草和灌木,将案发现场隐藏地非常好。
很快,这次过来的所有青云阁人,都会变成大树的养分,与它们永远在一起。
秦源有点遗憾这趟出来没有带纸,要不然现在就可以把老四招出来,让它现场体验下老秦家纸人的传统艺能,或许能更快地融入团队。
当然,擦屁股的纸是有的,不过秦源多少还是有些底线的,怕用那玩意儿召唤出来的纸人,以后会在弟兄们中间抬不起头,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这边刚刚处理完,苏若依焦急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
“小秦子!小秦子!”
她现在重伤未愈,很是虚弱,无法用神识感应,所以只能在林子里瞎找。
秦源当即手捂胸口,长剑为杖,踉踉跄跄地朝苏若依所在的方向跑去,走几步还得扶一下树。
阿大、阿二、阿三都嫌弃地扭过头去,各自飞走,往远处警戒、侦查去也。
三纸人的态度有点刺伤秦源的心。
自己这么辛苦修炼,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修炼上的事……有什么好寒碜的?
也罢,到底只是纸人,又怎能要求它们如自己这般精通人情世故呢?
密林之中,秦源与苏若依相见,劫后余生之欣喜,自是溢于言表。
“小秦子?”
“苏姑娘?”
“小秦子!”
“苏姑娘!”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
脑海中萦绕着古老的背景音乐,秦源一个趔趄,虚弱地扑倒在苏若依的怀里。
温香软玉,如沐春风。
“小秦子,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还好……我中了那厮一掌,便用龟息丹让自己假死。此时正好又有一只少见的大妖路过,可能那大妖对他很有用,于是他就去追大妖了。”
苏若依又惊又喜,忙扶起秦源,说道,“走,我们快去找大档头他们,千里传音现在能用了,大档头说他们就在之前的湖边。”
原先因为妖气太浓,所以影响了千里传音,现在妖气消退,自然就可以恢复了。
秦源点点头,“好,咳咳……要快,否则吴老二再跳将出来,我们便当真插翅难逃了。”
“嗯,小秦子……谢谢你,这次多亏有你……”
“苏姑娘莫要这么说,方前与蛇妖搏斗,姑娘亦舍身相救……”
“呵,那你我二人,便是生死之交了。”
“说得真好……对了,不知道苏姑娘之前说的,可是心里话?”
“说、说的什么?”
“若有来生,你便嫁与我做妻子。”
“啊,这个……”
苏若依俏脸蓦地一红,轻唇微启张了张嘴,却终是一咬牙,说道,“自是真心的……对了,今天天气真不错…….你看这树好高啊……回去我们吃什么?呵呵……”
黄昏的树林里,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其中一个身影,头顶扑棱棱地冒着星光,星光飞出不久,便被另一个如饥似渴地吸收了。
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个纸人,拖着豹妖的尸体,慢悠悠地跟着。
两人还没走到小湖边,就遇到了前来接应的独眼强。
独眼强脸上略显苍白,与离开前相比,他的手臂和胸口又添了好几条伤痕,头发也散开了,浑身血渍斑斑——估计分开之后,他又另有战斗。
“小师妹,小秦子!”
看到二人完好无缺,披头散发的独眼强,像个野人一样大笑着跑了上来,然后张开双臂。
显然,能让他拥抱的只有秦源,敢抱苏若依的话,秦源肯定会给他一闷棍。
独眼强粗壮的手臂猛地发力,一下就抱起了秦源,把他举高高,然后快乐地转圈圈,用一种混合着腋汗味的粗犷方式,表达着他的欣喜之情。
但凡上过学的都知道,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被另外一个男生力量压制,是一件相当忧伤的事,不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就不会好一些。
可秦源此刻却不想跟这个男人较劲,毕竟他能活着,秦源就很高兴。
同样让秦源高兴的是,赵宗镇和残脚登也还活着。
几人劫后余生重新见面,自不胜唏嘘,却都只是傻乐,刚开始是嘿嘿嘿,接着就是哈哈哈,最后大笑之声穿破云霄,直刺苍穹,回荡在野湖之畔。
每个人都笑得筋疲力尽,坐到了草地之上。
吓得本欲趁夜幕出来觅食的妖蛙们,躲在洞里一动不敢动。
第一百十八章 居然?!
有些感情,没经历过生死考验是不会有的,但一旦经历过之后,便会坚不可摧。
一生一死,乃现交情,一死一生,交情乃现。
对于甲字科所有人而言,如今天这般凶险的状况,除了年近五十的赵宗镇以前遇到过一次,其他人都是绝无仅有的。
毕竟观妖台此前从无差错,不可能给他们分配超出他们能力范围如此之多的任务,只是此次妖域忽现仙灵,这才有此意外。
但好在,他们挺过来了。
如果说之前甲字科只是接纳了秦源的话,那么历经这一番生死,秦源已获得了所有人从心底的认可,已经是甲字科不可或缺的一员了。
而在秦源眼里,生死之际,赵档头为让属下活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以身饲蛇,残脚登为了让他们先走,选择了舍己为人,而独眼强的选择则是不离不弃。
苏若依更不必说……
这些人,当得起“朋友”二字。
在秦源这里,“朋友”两个字不是轻易用的,能让他在心底认定为朋友的不多,之前喜子算一个,现在又多了甲字科三个。
苏若依不算,她是女朋友,属于另外一个科目。
……
赵档头、独眼强和残脚登的伤势都不轻,每个人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细问之后才知道,他们三人后来又聚在一起,力斗蛇妖,打得昏天暗地。
要不是残脚登运气好,无意间把蛇妖引到了另一头大妖的老巢,两者发生了争斗,他们这会儿早凉了。
“这次可多亏了瘸子,要不是他瞎猫撞上死耗子,咱三个现在可已经凉咯!”独眼强说着拍了拍残脚登的肩,认真道,“瘸子,以后我不骂你了。”
残脚登的那只大脚掌被两块木板夹起来了,显然是受伤不轻,面对赵宗镇和独眼强的连番夸赞,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赵宗镇长出了一口气,笑道,“你们几个小崽子,今天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吧?行,都算死过一次了,今后我们甲字科大吉大利,无往不利!”
“大档头,回去你是不是该请大家吃一顿?”苏若依笑道。
赵宗镇一拍胸口,豪情万丈地说道,“那是自然,本档头何时亏过你们?”
独眼强嘿嘿一笑,“档头,这次咱能不能去上档次的酒楼吃?人家档头都请弟兄去青楼的,咱……咱有小师妹,不去就不去吧,但也不能回回上三五两就能打发的小馆子吧?”
“嗯哼……”赵宗镇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语气也没方才那么豪迈了,有些心虚地道,“这有何难,待我回家……与夫人言语一声,拿些钱来便是。”
“哎,每次都这么说。”
独眼强叹气。
残脚登直接摇头。
苏若依好奇道,“不对吧大档头,上次小秦子立功,你不是从私房钱里拿了三十两出来给他么,这说明你私房钱少归少,还是有一些的嘛!”
“啊?”独眼强立马接话道,“那三十两不是通判大人赏小秦子的么,怎生又是档头的私房钱了?”
唰唰唰,四道目光顿时集中在赵宗镇身上。
赵宗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后一瞪眼,“胡说八道,通判大人何时赏三十两给小秦子了?那……里头确有本档头的私房钱,千真万确!”
确实,通判大人没赏秦源三十两,只赏了二十五两。
另外五两的确是赵档头亲自垫上的。
只是跟夫人汇报的时候,赵档头灵机一动报成了三十两,那会儿夫人也知道那案子关系到他的前程,因而听闻告破,也格外爽快,直接就准了。
至于他克扣下来的二十五两……天地良心,全都是被这几个臭小子成天闹着要喝酒,给嚯嚯没的!
哎,男人难啊,有娘子的男人更难,这群光棍懂个屁!
却在这时,只听秦源笑道,“大档头,我看这次咱确实得去好一点的馆子喝一顿了,你看……”
秦源挥了挥手,只见阿大就拖着豹妖的尸体飞了过来。
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三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珠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那豹妖?”独眼强差点没跳起来,“你们还有余力,擒下这豹妖?!”
“此妖豹甚厉,你二人如何擒之?”残脚登也忍不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问道。
赵宗镇咕咚咽了一下唾液,又狠狠锤了下顾运的胸口,大声道,“你二人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快快说来!”
此番误入此妖域,是观妖台失误所致,刚才他还收到把百里外的水妖科的弟兄千里传音,说观妖台已发现错误,要他们立即撤出。
可以说,只要这趟大家能活着回去,就算立功一件。
至于捉豹妖,他压根就没再想过,毕竟大伙儿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捉?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源和苏若依这两位修为最低的,不但能从蛇口逃生,居然还顺手抓到了豹妖?!
想到这里,赵宗镇有些激动地难以自抑。
甲字科这次深入三品妖域,不光挺住了,而且还依旧完成了任务,这堪称什么?
这堪称石破天惊之举!
光凭这点,今后还有哪个王八蛋敢再在背后,偷偷说甲字科的坏话?
尤其是乙字科的人,当初那些混蛋扬言要取代甲字科,这次回去,不知道得是什么表情?
……
在三人的催促下,苏若依便把过程又大致说了一遍。
从蛇口逃生到豹妖来袭,又到方、吴二人痛下杀手,以及秦源是如何机智勇敢地一一化解,跌宕起伏的经过,听得赵宗镇三人又惊又怒。
只不过没提秦源杀蛇妖的事,因为秦源告诉她,蛇妖是嘴里吃痛,自己跑的。
毕竟,有些能力能藏还是藏一下比较好,太过石破天惊容易引人注目,而且他也怕说出来,这三人震惊的表情不够用。
三人听罢,对青云阁敢犯清正司大为震怒,赵宗镇表示必定将此事上报清正司,务必让青云阁交出逃跑的吴老二,否则血债血偿。
秦源寻思,那青云阁这次是麻烦了,毕竟吴老二埋得很深,上面的植被也铺得很好,青云阁要想挑战阿大的本命技能,找出吴老二,应该会很有难度。
正想着呢,他忽然又发现赵宗镇三人,正眼冒绿光地看着自己。
第一百十九章 恐惧与恶魔
不用说,这三人都想问“地雷”的事,毕竟这才是自己和苏若依逃生,并且反杀妖豹的关键。
于是说道,“其实不是我多有本事,而是那几颗‘地雷’所至。那些地雷是一位世外高人赠我,到今天也差不多用完了。”
三人听罢,顿时都一拍大腿,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本他们还想跟秦源要几颗呢,毕竟此物强悍至斯,简直堪比法宝,若有那么一两个,也定然能成为甲字科的杀手锏!
但话说到这份上,几人也只好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如此厉害之物,他们料想秦源也所拥不多,而且也只有世外高人所赠这一种可能。
要不然,小秦子若是能做出地雷,那以他们的修为,岂不是能做出天雷来?
但无论如何,甲字科得秦源如得一宝的念头,已经刻在每个人的心里了。
先是擒了余万修,现在又擒了豹妖,刚来甲字科就两立两大功,这不是宝是什么?
“好小子,好小子!”赵宗镇背着手,咧着嘴,在秦源跟前一顿来回踱步,踱两步就喊一声“好小子”,却是没别的词了。
看上去就没什么文化。
不过跺了一会之后,他终于又说道,“小秦子,这次本档头要亲自去司正大人那给你请功!”
苏若依也莞尔一笑,道,“算我一份,我也去。”
这时,独眼强又道,“那吃饭饮酒的事呢?”
赵宗镇立马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可按一百两的来!”
劫后余生,又是如此大功,本档头便是与夫人血战到底,也必须拿出那些钱来,大伙儿痛饮一场!
……
众人又修整了一番,便带上豹妖的尸首,顺利出了妖域。
此时妖域的妖气已大为减少,赵宗镇便点燃了“烧妖草”,熊熊的火光立即引燃了整片树林。
烧妖草的火,会循着妖气而去,除非有大妖前来阻止,否则就会一直将妖域烧光为止。
但现在看来,这里已经没什么大妖了。
驾驭伪飞剑,几人回到了县衙。
赵县令见到豹妖尸体,又闻妖域已被烧去,顿时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两年就是因为这妖精,他这知县做得是了无生趣,倍感煎熬。
一激动,他一边命人准备酒菜,一边又命衙役四出,挨家挨户去通知豹妖已除的喜讯。
闻讯赶来的定县百姓差点没把县衙大门给挤爆,送来的鸡鸭牛羊几乎堆成了小山,又好一阵敲锣打鼓,欢声笑语,比过年又不知热闹了多少!
当甲字科几位除妖英雄来到衙门口时,几乎所有百姓都在先前那个老者的带领下,齐齐跪了下来。
一时间不少人都喜极而泣,场面甚是感人。
而那些之前要把同胞捆住送去给妖精吃的人,哭得却是最撕心裂肺的,看上去极像善良之人……或许他们本身也是善良之人,但已经很难界定了。
恐惧,会把善良之人逼成恶魔,而减少恶魔的根本办法,便是消除恐惧。
或许,支撑清正司人“清朗乾坤”信念之一的,正是这些吧。
……
盛大庆功宴,自不必说。
不过大家都有伤在身,所以只是简单吃了个饭,便各自回去运气疗伤了。
当晚,夜宿县衙。
子夜时分,赵宗镇忽然来敲秦源房门。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开门之后,赵宗镇说道,“小秦子,有个事要与你说。”
“是不是关于赤鲵的事?”秦源立即问道。
赵宗镇点点头,叹气道,“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个个身受重伤,要想去捉那水妖已是不可能。我打算,先行回去,大家把伤养好了……”
“不是,大档头,你知道的,我出来一趟不容易,”秦源顿时急道,“那赤鲵不过四品妖罢了,我……我还有两颗雷的。”
“并非四品妖的问题。”赵宗镇正色道,“水妖科的弟兄说,那边可能还有三品大妖,他们原本路过时想帮咱一下的,但是观测之后只好作罢。三品大妖,只能等司里的大宗师抽出空来,才能前去。”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
赵宗镇想了想,说道,“少则半月,多则一两月吧。如今大妖越发常见,大宗师确是繁忙,有时候连司正大人都会亲自出手。”
秦源心想,要这样的话,清正司的大宗师肯定优先解决那些出来兴风作浪的妖精,要是赤鲵和那三品大妖不动,清正司很可能会装作没看到。
那自己等到猴年马月去?
但是现在的自己,独斗一只三品大妖确实还差了点……
特么的,这岂不是裤子差点都脱了,突然跳出来《动物世界》?
秦源心中愤懑,话说自从与苏若依这番经历之后,他想找回二弟的信念已到达巅峰,怎可就此罢休?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能不能请那老头帮忙,一起去抓赤鲵?
他要是肯出手,区区三品妖,肯定不在话下。
只可惜当初他说寻仙会里的人都互不相识之后,自己也没好意思问,因而不知道他究竟在哪。
不过,只要能加入到寻仙会,进了那个大佬群,就一定能找到他!
想到这里,秦源当即就下定了决心。
明日,去会灵山,找测仙石!
管他这那的,先入会再说!
于是当即对赵宗镇说道,“赵档头,明日可否借伪飞剑一用?”
赵宗镇眼睛微微一眯,问,“往何处?”
“会灵山,”秦源说道,“之前在那边,我有个相识的好友,难得出来一趟,想去瞧瞧他。”
伪飞剑差不多相当于蓝星上的私人飞机了,其昂贵自无需多言,而且更因为它是剑庙所出,若是弄丢可不是小罪过。
但是赵宗镇只想了一息,便说道,“可,明日找我来要。但万事小心,若遇高手,出示清正司腰牌即可,一般不会为难与你。”
“若是对方见剑起意怎么办?”
“那……”赵宗镇想了想,说道,“这飞剑给他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咱点齐人马剁了他!”
顿了顿,他又“嘶”了一声,“不过,万一人家抢了剑,又要杀你灭口怎么办?”
倒不是心疼剑,关键小宝贝没了就不妙了。
秦源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至于如此倒霉吧?若是碰上大宗师,人家自有飞剑,何必抢这个?若碰上的不是大宗师,他也追不上我,对吧?”
“然也!”赵宗镇终于放心了,“明日找我来取剑,但需当天来回,后天我们便回去。”
第二日一早,秦源便从赵宗镇那拿了伪飞剑,往会灵山而去。
第一百二十章 本会道友......大体上和善
御剑飞行,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或许比开车更为简便一些。
开车分手动、自动,而御剑飞行则只有脑动档。
想飞便飞,想停便停,前进后退、加速减速,全凭想象,但驾驶体验超乎想象。
抬手触青云,放眼看晴川。白鹭身边过,老楞常相伴。
这种体验,开车子是不可能有的。
但秦源认为,如果会飞剑的人多了,还是有必要考一下驾照的,至少需让他们知道,酒后驾剑是不对的……
从县令那得地图一份,照图飞行,一个多时辰便可抵达会灵山。
脚下山河壮丽,天上朝霞刚起,又是为鸟奔波的一天。
坐在小马扎上,秦源却是无心看风景,只一路沉思。
找到测仙石后,怎样才能测试仙气?
还有,那测仙石会不会显示仙气的强弱?比如,一拳打上去——
“秦源,斗之力三段。”
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不是隐藏点仙气比较好……一看就起点很低,而且本身修为也低,在群里当个小吉祥物就挺好。
另外,等测出有仙气之后,该如何联系大佬,拿到特制的传音石呢?
他不会就藏在附近的草丛里,看到自己通过后再突然跳出来吧?
“当当,恭喜你成为第七个幸运观众,获得传音石一枚,看下镜头,跟群里的道友们打个招呼先?”
啊,不至于不至于,开个玩笑。
此去会灵山,一求仙缘,二求团圆。
我那二弟,虽时久未见,但想必是个身形伟岸、英姿勃发之人。
与他团聚之后,我与女帝老婆的生死之交必然越发水乳交融,不日当可坦诚相待。
还有我那三十六尚未婚配的可怜女上司……独守空房的敏妃姐姐……都尚待拯救。
也不知老婆……道侣太多,影不影响修仙的?
……
一路顺利,很快就进入了会灵山的地界。
会灵山是由一座数百丈高的主峰,和十几个稍低一些的副峰组成,终年雾气环绕,缥缈如仙境。
据说在会灵山隐居着很多奇人异士,也流传着很多神话故事,但没人能验证真假。
唯一疑似能佐证此地不凡的,是数百年来无数门派或各方大能看上此地,想据为己有,可每次刚刚开建山门,就会遭遇各种横祸,最终都不得不断了那念想。
测仙石就在会灵山主峰的峰顶之上,不过秦源离主峰还有几里路远的时候就停下了,剑悬半空,然后放出昨晚刚放出来的阿四,先行去探探路。
也不是说信不过那老头,主要是这山峰太过仙气,加上那些真假难辨的传说,让秦源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念头。
山峰上会不会住着那种很苟的大佬?
他会不会在山峰附近布置了进去就迷路的阵法,阵法里又有各种机关之类的……
“阿四,这是对你的第一次考验,你要加油。”
秦源看着阿四,认真地说道。
阿大、阿二、阿三也分别投去了鼓励的眼神——如果它们有眼睛的话。
阿四作为新员工,在老板和老员工们的期待下,顿时鸡血打满,嗖地往会灵山主峰飞去。
虽千万,吾亦往矣!
阿四很顺利地就到达了主峰的峰顶,只见一片云雾缭绕中,一块大约五六亩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空地是真的很空,虽是黄泥地却寸草不生,周围又都是悬崖,连个可以藏人的草丛都没有。
只在中央有一块一丈多高、看上很像花岗岩的石块立在中间,那石头上尖下宽,普普通通。
而四周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不过阿四绕场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以之处,然后就开始疯狂在原地打转,通过意识沟通大抵能猜到它的意思。
快来啊快来啊,磨蹭什么呢,不要怂啊!
早在出发时秦源便已蒙上了面,此时见阿四无恙,他便又紧了紧蒙面,然后御剑而上。
安全抵达顶峰,看来确实没有大佬布阵。
下了剑,秦源刚走近那块巨石,就发现那巨石忽地通体发亮,呈现出橙色的光。
那光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巨石又恢复了原状。
秦源微微一愣,心想这大概就是测仙石了,只不过该如何测试呢?
却在这时,只听空气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呵呵,痴情上人说的没错啊,仙息第七人竟是个十六七的娃娃。”
秦源一愣,抬头看了看天空,却发现除了一朵小小的白云悠闲飘过,并无一人。
好厉害啊,难不成那人藏在白云之中?
可是那朵白云很小,要想藏在云中,那不得把身子缩起来蹲那,这形象就……啧,怎么可以这么想大佬?
“前辈,晚辈侥幸得了三分仙气,特来入会。不知道……这仙气如何测呢?”
“仙气不是已测了吗?”那声音再度传来,“呵呵,你得的是灵鱼之气,此气在众仙气中排行第九,不好不差。当然,先天仙气的强弱不足为道,最重要的是后天修炼,方是决定强弱之根本。”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原来初始仙气也分强弱的,那会不会还暗含着其他不同的东西?
“前辈,晚辈既然已通过测试,那可否申请入会?晚辈对贵会仰慕之至!”
“你既得仙气,便与我等结有仙缘,岂有拒绝之理啊?”
空中的声音刚落,只见从远处悠然飘来一方荷叶,很快便悬浮于秦源跟前。
荷叶之上,有一颗豌豆大小的石头,石头材质透明、色泽微青,看上去十分漂亮。
“此传音石可传音百万里,有了它便可随时与会中道友联系。此外,若有紧急之事,道友间需面晤,也以此石为凭,以防他人桃代李僵。”
“我会随缘,入会并无繁文缛节。但你需谨记三事。其一,不得向任何人吐露本会之存在,除非对方同时获得仙缘之人,否则本会道友共伐之。
其二,不得作奸犯科,逆天道而行,否则本会道友共伐之。其三,每月十五及月底,需准时参加仙缘会,将你这半月来的修行体会如实说与大家听,若有虚假,本会道友共伐之。”
你可有疑问?”
秦源想了想,问道,“这仙缘会,如何参加?万一实在脱不开身,怎办?”
“若是果真分身乏术也无妨,知会老甲一声便可。哦对,吾是老乙,今后唤吾老乙便可,无需喊前辈,我等以道友相称便可。
至于如何参加,你且注意传音石。今夜子时,诸位道友便会齐聚云端,欢迎你这新道友的加入,届时你一试便知。”
看样子今晚在群里还有个欢迎仪式,不过这“齐聚云端”是什么意思?
“好,多谢老乙道友。在下也期待与大家相识的一刻。”
“小道友倒是彬彬有礼,”那声音忽然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本会之中诸位道友……嗯,也大体……应该说……都是和善之人,你与他们好好相处吧。”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心想什么是大体……应该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次约会
听完老乙说完,秦源就立即御剑返回。
这会灵山虽然说风景如画,但四下无人总让他有点心慌慌。
好在来去顺利,路上无惊无险,就是小马扎坐久了终归有些不舒服,于是秦源认真考虑了下改造飞剑,打造至尊豪华客舱的可能性。
这一来一去也就花了不到三个时辰,秦源出门很早,所以回到县衙时,差不多正好赶到饭点。
去赵宗镇房间还剑。
“怎生如此之快?”赵宗镇问。
“哎,物是人非。”秦源叹了一声,“故园草木深,故人不知何处去了。”
“这年月,便是这样的。”赵宗镇把剑收回纳石,拍了拍秦源的肩,“无需介怀,若有缘终会相见。况且,你还有咱甲字科的弟兄。”
秦源点点头,问,“他们几个呢?”
“在院子里晒太阳呢,”赵宗镇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你跟本档头说句实话,那赤鲵对你是否特别重要?”
“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会如此着急?”
“懂了!”
赵宗镇点了点头,又谨慎地看了眼窗户外边,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颗丹药,塞到秦源手里。
“收好,别让他们瞧见。晚饭后服用,保你龙精虎猛。”
“龙精虎猛?”
秦源嘴角猛地一抽,心想这货什么意思,哪壶没嘴提哪壶?
自己这样的,龙精虎猛有个鸟用?
“大档头,这个……你自己留着吧,对我没啥用。”
说着,他把丹药塞回赵宗镇手里,又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不过,没想到大档头这般体魄,竟也有难言之隐,着实令人唏嘘。”
好像知道为什么他夫人如此待他了?
赵宗镇一脸纳闷地看着秦源,说道,“什么难言之隐?你急着找赤鲵,难道不是修为遇到瓶颈,要拿它炼药?”
“啊,修为……”秦源忽然脸皮子微微一烫,“这个……”
“这是‘荒血修身丹’啊,对提升修为有奇效,而且不分墨家还是剑修!”赵宗镇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外面,把药塞回秦源手里,“拿好,我可就这一粒,被他们瞧见都来要,那叫一个聒噪。”
赵宗镇觉得秦源这么着急,肯定是修为遇到了瓶颈,昨晚他想了一晚上,才决定把这“荒血修身丹”给秦源。
这丹药可是七年前他立下大功,司正大人亲自赏他的,本来打算是给儿子长大了用的。
可他现在怕秦源得不到赤鲵会冒险求突破,那随时都可能经脉逆转爆体而亡,这么好的苗子,他可不想就这么完了。
秦源现在才明白,原来“龙精虎猛”是这个意思。
心中感激,但又觉得这东对赵宗镇是个宝贝,给自己却没什么大用,可谓明珠暗投。
于是又试图把药塞回赵宗镇手里。
“大档头,这东西你还是……”
“去去去,外边儿玩去。”
赵宗镇没容他说完,便不耐烦地推他出门。
秦源无奈,只好收了丹药,心想如此也罢,回头若是得了更好的丹药,再还与赵档头。
院子里,独眼强、残脚登和苏若依都在晒太阳。
独眼强和残脚登正各自躺在一条竹制的躺椅上,而苏若依则躺在一棵树的枝丫上,她一袭白衣,怀中抱剑,眯着眼睛神色安然,长长的睫毛偶尔会微微一动,十分可爱。
“你们说,咱说好的帮小秦子找赤鲵,临了又不去了,是不是挺对不住人家的?”
“哎,其实我还能打,就是你们不行了。”
“三品的大妖也不过如此,要是能给我两件法宝,我跟小秦子一起去,也能把这事办了。”
独眼强眯着眼自言自语,但是都没人搭理他。
秦源进了院子,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
“小秦子,这么快就回来了?”独眼强坐起身,笑道,“我还以为你自己找赤鲵去了呢,还好你没去。”
秦源一笑,“那不能,去了我肯定找你。”
“欲速则不达,”残脚登坐起身,淡淡道,“秦兄弟,切莫心急。”
秦源点点头,看了眼他的超大号的右脚,问,“腿如何了?”
“无妨,修养三五天便可。”
“骨头都断了才三五天?”独眼强一脸惊奇,然后又问道,“瘸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这脚变大之后,跑起来重不重?踩到钉子的话会不会痛?”
秦源一听,猛地竖起了耳朵。
这是好问题啊!
残脚登给了独眼强一个白眼,然后就翻了个身,继续打盹。
气氛冷场。
秦源看向了苏若依,见苏若依也正坐在树枝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
手里抱着剑,微风吹来,抚动她鬓角一丝秀发,一条轻垂下来的腿,也微微晃动着。
这一刻,秦源仿若看到了初春的江水,带着落红缓缓流淌,安静而明媚。
不声不响,秦源给了她一个“出来”的眼神,然后出了院子,在前厅等她。
没过多久,苏若依果然也到了前厅。
嘴角微微上扬,问,“干啥?”
秦源小声道,“我们去逛下县城啊,顺便用个午膳。”
苏若依犹豫了下,“就我们两个?”
秦源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别告诉他们,回头给他们带点好吃的,这样才有惊喜啊!”
呐,第一次约女孩呢,目的性不能太明确,要虚实结合。
苏若依想了想,说道,“也对,那走吧。”
秦源心里微微一笑,这不就走上正轨了么?
逛街、吃饭,约会的第一步。
……
正县的县城还是比较繁华的,而且因为昨天刚除了妖精,所以今天各家各户都有庆祝一番的计划,所以街市上格外热闹,犹如过节一般。
苏若依和秦源肩并肩走在街上。
若是在平常,苏若依不会太介意跟秦源凑很近,甚至搂搂他的肩什么的,但是现在,她总觉得这么做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大抵……这种感觉是说完“来生做他妻子”以后?
也有可能,是在湖边看他饮酒舞剑以后吧。
反正,苏若依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拿秦源当太监看待了,总觉得他就是一个正常的少年。
还是个,翩翩少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佬上线了!
第一次逛街,是一定要买东西的。
所买的东西,可以把“第一次”的经历具象化,让喜欢的女生每次看到,就会想起你。
秦源在街边一个小商贩那,为苏若依买了个带布艺蝴蝶结的头绳,蝴蝶结是蓝色的。
这种蝴蝶结和后世差不多,据说是高祖发明的。
高祖很喜欢女子用这绑头发,于是就慢慢流传到了民间。
据说高祖还发明过只包住屁股而露出两条大腿的裙子,本想推广开来,但是因为太伤风败俗,先后遭遇三十多个大臣死谏,甚至还有个大臣当场撞柱而亡,这才作罢。
苏若依拿着这个头绳看了好久,她很想问秦源,知不知道她从来不戴这玩意的?
在平常,她的头发都是挽起盘成发髻的,与男子类同。
毕竟身在清正司,常穿官服在身,她披下来秀发再顶个蝴蝶结,显得太过突兀,且作战时也颇为不便。
“我想,你要是能不盘发髻,与寻常女子一般打扮,肯定比现在好看,而且会特别好看。”秦源认真地对她说道。
苏若依皱了皱眉,心想难不成我现在不好看么?
不过秦源那句“会特别好看”,又让她生不起气来。
自从进了清正司之后,她便再没试过女子红妆,但被秦源这么一说,心底反倒是浮起某种别样的情绪。
或许,改天可以试试?
秦老艺术家夸女孩子,从来都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舔狗,也不会惹人生气。
苏若依收了头绳,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先说好,这东西我大抵是用不上的。我便是这般打扮了,你爱瞧不瞧。”
秦源微微一笑,“那就当我太笨,不会挑东西。不过我就是敢打赌,你若红妆,必然比那些旁的女子要好看。”
“哼,本来就是。”
……
逛完街,吃饭。
顺手打包一些美食,带回去,给两边都有个交代。
美好的一下午就这么度过了,秦源终于隐约找回了些生活的乐趣。
继续保持!
子夜,老乙给的传音石,忽然闪起七彩的光芒。
秦源知道,大佬开群聊了。
保险起见,他还是蒙上了面,这才将正气灌入到传音石之中。
刹那之间,他忽觉眼前升腾起一团黑雾,紧接着又发觉自己的神识进入到了黑雾之中。
那黑雾,仿若一个独立的世界。
这世界仅有一个房间大,此刻里头已经有了六个黑影,这些黑影看上去都差不多,且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仿若隐藏在雾中。
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影子,秦源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根本看不到人脸。
而且,每个人的位置是固定的,无论你在现实世界如何移动,在黑雾之中都是那个位置。
这时,只听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影子说话了。
“仙息第七人来啦?幸会!你姓甚名谁,所修哪家,又在何处高就?对了,听说你还很年轻,是否婚配啊?舍妹年方四八,体貌端庄,温柔贤淑,道友若有意向,吾可牵线。”
秦源吓了一跳,心想这怎么还征婚来了?
这是,却听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阿牛,莫要胡言乱语。第七息,你不必说这些。现在,你只需说一个在本会的代号即可。”
说话的,是秦源对面一人,应当是传说中的老甲。
秦源想了想,说道,“那便叫我小宝吧。”
名字不起眼,兆头也不错。
“小宝?”左手边第二人嘿嘿笑道,“小友,好名字。”
秦源一听就知道,这是上次那老头,于是赶紧打招呼,“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痴情上人笑道,“莫叫前辈了,既已入会便是道友,你叫老夫痴情上人便可。”
秦源心想这名字也是一言难尽……
对面之人,又威严道,“那你就便叫小宝吧。现在我来介绍下,我叫老甲。其他人,从我左手边起,分别是老乙、阿牛、南霸、小妖、痴情上人。”
秦源规规矩矩地跟大家打招呼,“各位道友好,我是小宝,还请各位道友多多指教。”
这话说完,只有痴情上人和阿牛捧了个场,其他人都是淡淡地应了几声。
“嗯。”
“啊。”
“好。”
冷清得就像秦源刚才放了屁。
说好的和善呢?
这时,秦源左手边第二位的南霸突然说话了。
听声音他似乎只有二十来岁,但说话非常冷静,和他的名字倒是比较配。
“小妖,我刚吃了你上次说的‘万红草’,现在嘴有点麻,有没有事?”
“啊,你吃啦?”秦源右手边第一个,传来清脆的女声,“你怎么吃的?有没有熬至红液出现,且同时服下‘断离草虫’?”
听这声音,仿若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但秦源觉得,这个世界不能按常理推断,毕竟在这的都是大佬,别看声音像大姑娘、小伙子,实际上是弯腰老妪、抠脚大汉都说不定。
“什么草虫?”南霸淡淡地问。
“断离草虫,你别是服了断舍草虫吧,上次没听清?”
“啊,不是。”南霸依旧冷静地问,“就……打个比方,如若有人服错,当如何呢?”
小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刚刚服下,你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可自救。自救之法……或是按照你上次解朱象虫之毒的药来?反正
“其实,你也未必知晓,对吗?”南霸追问。
“呵呵呵……”小妖底气不足地笑了笑,“反正,就试试吧,应该毒不死你,顶多让你三分仙气毁大半。”
“好的。”南霸依旧冷静,“诸位道友,在下还有些俗务要处理,先行告辞。”
说完,南霸的身影悄然消失,而在他消失的瞬间,隐约还有个声音传来。
“爹,爹,我中毒了,我中毒了你快来!”
云端之上,众人沉默了下。
老乙说道,“南霸,是我等之中,最勇于尝试的一位。”
“嗯……”痴情上人、阿牛纷纷附和。
秦源嘴角一抽,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这特么什么经验分享啊,分分钟毒死人,又毁你仙气?
这时,小妖又开口了,“诸位道友,昨日吾又研究了一种饮食修仙之妙法。只要以百节虫草、鬼生花、七彩妖叶与东莱岛产的莲子,按三分、三分、二分、二分的比例一起煮,煮三个时辰化成胶状趁热服下,便对仙气运行大有裨益。吾已亲测,可行……除了手脚发麻、嘴角裂疮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众人又一阵沉默。
老乙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小妖姑娘,你这四味药中有三味又是毒药……近几月来,你的饮食修仙大法是否略有走偏?之前还算是可入口的食材,现在以毒药居多?”
“我换了个思路,”小妖认真道,“诸位道友可知,有些毒药看上去是毒药,但实际……口味极佳!”
秦源眼皮子猛地一跳。
特么的,理由居然是口味极佳?这货是有多爱吃?
痴情上人忍不住了,说道,“小妖姑娘,口味极佳能代表什么呢?”
“问得好!”小妖立即说道,“人因何会对某种食物感觉口味极佳?究其原因,本姑娘以为,应该是它对人极其亲和,说明咱们愿意接受这种东西!这是身体和神识的呼唤,若能在控制其毒性的基础上尝试,或可寻得提升仙气之方!”
这话一出,众人又沉默了。
秦源也是眉头一皱,突然发现这姑娘说得好有道理啊,竟让人无法反驳?
人才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抱大腿真舒坦!
在寻仙会,每个人都在探寻自己的修仙妙法。
像小妖,看得出她比较懒,所以一心希望靠吃来修仙。
这倒是与蓝星上的女子颇有相似之处——一边不想锻炼、不想节食,一边又妄想通过吃来控制体重、美容养颜。
小妖敢吃各种毒药,听上去似乎更猛一些,但蓝星上的女子也不差,没有仙气支持,也敢活吃蛔虫、棉花、塑料袋……为了减肥,拼命程度不亚于修仙。
不过话说回来,小妖的“饮食修仙大法”,可能真有成功案例,因为尽管南霸已经中毒下线,但还是有人继续询问。
痴情上人:“那么,此方服用一次,剂量几何?”
小妖:“这个嘛……反正我是只服七两,吃多了喘不上气,还会七窍流血,要缓好几天。”
好家伙,七窍流血也只是缓几天的事儿。
阿牛:“为何要趁热,凉了可以吃吗?”
小妖:“可以,但是趁热好吃,浇些蜂蜜口味更佳。”
老乙:“熬制过程中,对火候、器皿及水有无要求?”
小妖:“无特殊要求,水只加少许便可。”
秦源又想,少许是多少?
能不能稍微严谨点啊,这么随意出人命怎么办?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记录,反正秦源是不敢记录,毕竟他要是七窍流血,没有南霸那样的爹来救。
过了会儿,老甲说道,“痴情上人,先前你曾说寻找洞天福地之法,可有进展?”
痴情上人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说道,“进展颇大。经老道勘测,发现有些宝地,确是有仙气漂浮,只需调动体内仙气与之接驳,便可缓缓吸收仙气而排出浊气。初时或只能吸收少许,但随着体内仙气的增加,速度应当可随之加快。”
秦源这才明白,原来痴情上人是道家的。
也对,不是道家的,又怎么会有“上人”这个概念呢。
只不过他说要先勘测,那究竟如何勘测?又如调动仙气接驳?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道家的书籍可以打开……成为大宗师应当可以了吧?
痴情上人的说法,犹如投石入水,很快就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阿牛立即问道,“据你勘测,什么地方仙气最多?”
痴情上人立马吐出两个字,“皇宫。”
众人闻言,立即又是一片沉默。
“痴情,你怎么不说剑庙呢?”阿牛没好气道,“大伙儿去剑庙屋顶接驳仙气不是更妙?只要那渔樵耕读四大护法和剑奴不戳我们屁股就好。”
显然,即便是获得了仙气,这里也没人敢打剑庙的主意。
但是秦源觉得,照这么发展下去,如果剑庙没有获得仙气,迟早要被人盯上。
只是剑庙,有可能没获得仙气么?
小妖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去皇宫的御膳房瞧瞧,那必然有很多天下难得一见的食材,肯定很好吃。”
老乙叹了口气,“小妖去当个宫女或许成,我等想进去,怕是得当太监了。呵呵,诸位道友,有想去的吗?”
听到这里,秦源顿时嘴角一咧,笑而不语。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太监不太监的先不提,在下在皇宫有栋独立大别墅……
这时,只听小妖说道,“你们这些老头,想去皇宫人家还不一定收呢!听说小宝才十六七,这般年纪或许还成,要不然小宝道友去试试?”
秦源一听,当即收了笑容,义正言辞道,“荒谬!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可做那无根之人?”
为了不做那无根之人,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咯咯咯,小宝道友何以如此激动?”小妖又笑了起来,笑声如溪边清泉,颇是悦耳,“听起来,小宝道友仿佛是个莽人,与南霸道友一样。”
“在下并非莽人,只是比常人勇一些罢了。”秦源认真地说道,“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向来不是在下风骨。”
痴情上人哈哈一笑,说道,“小宝道友是豪情万丈之人,与南霸道友…...还是有所区别的,这点老道可以保证。”
“唔……”阿牛也立即说道,“如南霸道友这般莽的,确是没几个了。却也不知道他的毒……”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已解。”
嗯,南霸道友又上线了,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有泰山将崩而不惊的大将之风,看上去与“莽”也没什么联系。
阿牛立即惊叹道,“竟如此之快!南霸道友,可否透露令尊何人,怎生如此厉害?”
“家父不让说。”南霸淡淡一语,随后又来了一句,“对了,方才哪位道友说要去皇宫来着?在下以为,欲去皇宫,必先毁其剑庙!此事不可鲁莽,在下认为非全体道友外加家父一起出动不可……”
全场沉默!
秦源直接震惊到瞪眼。
好一个不可鲁莽啊,这就真开始计划起来了?
以他这性子,当他爹一定很累吧?
云端之上,众人都叹了口气。
老乙赶紧打断道,“南霸道友,你先冷静下。痴情上人不过是举个例子,并没有说一定要去皇宫。”
阿牛也赶紧说道,“南霸道友,毁剑庙的事就先放一放吧。你这样子,令尊可能会不够用。”
确实,这样的儿子,很费爹啊!
黑影里的小妖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咯咯咯……南霸道友,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南霸见众人如此,可能是觉得计划无望了,这才悻悻作罢。
现场有点乱,于是老甲发话了。
“皇宫之地,是当年剑仙亲选,又关押过十八仙灵,仙气充盈不足为奇。痴情上人,可否将你的勘测之法告诉诸位道友,如此大家便可自行寻找宝地了。”
老甲一说话,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看得出,老甲在会中的地位超然。
痴情上人笑道,“有何不可?既然贫道说出来,便是想给诸位道友一同体会的。”
说话间,只见黑云之中,忽然金光一闪,紧接着数行发光的大字现于众人眼前,便是那勘测之法了。
勘测的方法源于道家的阴阳堪法,需先观风水、气象,再看阴阳布局,最后再亲临现场,以自身仙气为引,去感应当地仙灵之气。
说得很详细,连如何接驳、吸收之法也都说了。
秦源心中一喜,赶紧盯着金字默默背诵,原本以为自己一下子记不住,却发现只看了两遍,就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不用说,这必然是三分仙气的另一种妙用了。
如果痴情上人的法子管用,那他现在便已解决一个重要问题了——如何增强体内仙气。
待金字消失之后,老甲又道,“今日并非仙缘会,我等是为迎小宝道友入会而聚。如此,便让小宝道友说两句吧。”
秦源想了想,说道,“首先在下荣幸之至,能结识诸位道友。在这里要特别感谢痴情上人,没有他,我也决计得不到这三分仙气。
另外,在下刚入仙途,很多事情也不明所以,比方说这仙气该如何调用,有何妙用?还请诸位道友指点一二。”
老甲呵呵一笑,“三分仙气的调用之方、妙用之法,如天地宇宙奥妙无垠,我等眼下也不过略悟皮毛。不过待散会之后,我会将先前诸道友所悟传送于你,在此就不做赘述了。
你还有想说的么?”
“还有一点就是……”秦源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知道诸位道友,谁抓到过赤鲵?这妖精眼下于在下有大用,若是有,在下愿重金求购。”
话音一落,众人立即笑着讨论起来。
小妖问道:“此妖听上去像鱼?能吃吗,好吃吗,有何功效?要不一起去,抓几条来吃吃?”
“好啊!”秦源赶紧说道,“能吃是肯定能吃的,但是先说好,女子吃了或许……影响容颜,所以少吃为妙。”
“啊,那不要吃了。”
“额……”
阿牛接话,“小宝道友,此妖虽只是四品,但异常狡猾、极难捕捉……不过你若有空来见舍妹一面,不论你俩能不能成,我都给你捉一条来好不好?”
秦源嘴角一抽,“牛哥,这……我现在还小。”
这货是有多着急推销他妹啊?
痴情上人:“小宝道友,别听这歪牛胡说八道。四品赤鲵罢了,老道我眼下有事,你若不急,等十日后老道便帮你去捉,要三条五条尽管言语。”
见众人七嘴八舌,老甲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说道,“既然小宝道友提出来了,那便看看哪位道友离河西最近,且有空帮忙?”
这时,只听南霸淡淡道,“我去吧,要几条?何时要?”
秦源大喜,连忙说道,“一条,一条足矣,而且越快越好。不过,河西那边据说有三品大妖……”
这话一出,顿时又引来一阵哄笑。
“三品也可称大妖?”
“嘿嘿,小宝道友还小,别吓着他。”
“咯咯咯……小宝道友有多小?”
……
南霸倒是没笑,依旧平静如水地说道,“小宝道友,明日下午酉时,你且去河西郡定县,那儿有座‘怀仙酒楼’,我把赤鲵放那,自行去取便可。”
好家伙,这是笃定能捉到赤鲵啊!
秦源听完,兴奋地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这群里的果然都是大佬,连拼爹的都这么强悍。
别说,抱大佬的大腿,还真是舒坦!
二弟,我来也!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壮士
为欢迎新道友而发起的云端聚会,大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老甲说了声“散”,那些黑色的烟雾便尽皆消退,所有人身影全部消失,眼前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厢房。
另外六名大佬道友各自在哪,又过着怎样的人生,细想一下其实也颇有意趣,但也只能臆想,或许几十年、上百年都未必能见。
有仙气者,传说即便没有修为,亦可岁二百。
过不多久,传音石又闪过一阵七彩的异光,秦源灌入正气后,眼前便浮现出一片金色的文字。
显然,这是老甲传来的,之前道友们悟出来的成果。
看得出,关于仙气的研究,确实还只停留在初级阶段。
比如,关于仙气在战斗中的使用,眼下唯一被证实可靠有效的体悟,只有老甲的那一份。
按照老甲描述,仙气很难被人体意志直接操控,但可以通过调动体内正气去“裹挟”一部分,如此在出招爆发时,就带有仙气的效果。
缺憾是,正气一次能“裹挟”的仙气极少,老甲最多曾一次“裹挟”了体内约半成不到的仙气,这是记录中最高的。
要知道现在大家体内的仙气,也无非那么一小丝,半成的量大约才多少,可想而知。
此外,正气只能“裹挟”仙气一小会儿,若是不立即使用,仙气又会逃逸而出,游散在经脉。
换句话说就是,裹住后你得赶紧动,你不动就没有那种状态,没有状态人家就撤了。
如此一来,出招前就多了一个“裹挟”的步骤,这会大大降低出招的速度,除非敌人给了一个空档让你这么做,否则可能没机会使用。
不过即便如此,掺杂了仙气的正气,爆发出来的能量也“实为惊骇”。
到底多惊骇并无详细描述,看样子只能自行体悟了。
当然,除了这些,道友们也还有很多其他有用的体悟。
比如有了仙气之后,如何加速修为品阶的提升、如何增加身体各种抗性,或是如何利用仙气炼制丹药、提升法宝等等。
秦源一夜未眠,将这些体悟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然后一一消化。
作为插班生,现阶段还轮不到他来指点江山,唯有先夯实根基,方是正道。
说到根基,一想到明天就能找到另一种“根基”,他便兴奋不已,这也是他一夜未眠的原因之一。
第二日,甲字科打算启程回京。
秦源找到赵大档头,提出要顺便去河西郡定县一趟,理由是那边有个远房表弟给他带了点土特产,要去收一下。
但是甲字科的人都表示怀疑。
之前秦源就一直吵吵着要去河西抓赤鲵,这会儿正好他一个远房表弟,给他在河西放了点土特产?
之前调查他背景的时候,就根本没查到他有什么表弟……那表弟是正经表弟吗?
赵大档头自然没有拒绝秦源,但怕秦源还是想不开要去找赤鲵,他就偷偷嘱咐苏若依、独眼强等人,要他们看住他。
到了那边,一旦发现他想逃跑去大河边抓赤鲵,就一闷棍打昏他。
拖也要把他拖回来!
他娘的,甲字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苏若依等人对赵大档头的决定,都深以为然,尤其是苏若依,在她眼里小秦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过勇猛了。
好比说书人嘴里的“张飞张翼德”,这位二弟天不怕地不怕,跟谁都敢大战三百回合。
……
与赵县令道别。
秦源把赵县令的祖传宝剑还给了他,不过赵县令昨晚连夜让县里最好的铁匠,打造了一把新剑,赠送给秦源。
剑身上,刻有“定县百姓铭恩”六字。
“宝剑配壮士!”赵县令说。
秦源很喜欢“壮士”二字,意为“精壮男子”也!
觉得这兆头不错,于是便欣然接受了。
……
正县离定县不远,不过六百余里地。
御剑飞行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到了离正县县城十里外的地方。
此时秦源戴上了先前在定县买来的铜制面具,并要求在此地下剑,独自步行过去。
既然寻仙会里的人都不想暴露身份,那他也不想暴露。
戴面具遮真容是一方面,与苏若依等人分开又是一方面。
毕竟苏若依他们常年捉妖在外,被认出他们是清正司人的概率很大,这样的话,对方顺藤摸瓜,他的身份没准还是会暴露。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赵大档头等人一看,便愈发确定这小子是想独自去找赤鲵了。
待秦源一个人离去后,他们立即一人找了一根趁手的粗木棍,藏在里纳石里。
苏若依找了根最粗的。
她怕到时候自己不能把秦源打昏拖走,那秦源就要被水妖拖走了。
“我去正县城门口等他,你们在后面跟着他,千万别让他发现!”赵大档头嘱咐道,“万一这小子真跑河边去了,就……”
赵大档头一脸狠色地使了个眼神。
苏若依、独眼强、残脚登三人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为了挽救秦源这个“莽夫”,他们也真是操碎了心。
秦源悠然自得地走在树林子里,此时阳光正盛,不过林子很凉快,又有各种奇花斗艳、芳草清香,当真是舒服至极。
虽然纸人早就告诉他后面有苏若依等人跟踪,不过他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无奈一笑,倒也不怎么在意。
行不多久,便在树林之中看到了一处城郭的遗迹。
与定县一样,正县在五百年前也是一座大城,而且是墨家防守的城池,据说在剑修的围攻下坚持了三年之久。
但随着剑仙一怒,此地也被夷为平地。
剑仙就是台莫得感情的推土机……虽然他也会在深夜里思念静静、欣欣、琪琪,但谁知道她们是前女友,还是五百块钱就能拿下的公主?
在朝廷复兴百家之后,据说前年七月,在正县城南十里处,墨家人偷偷立了个当年在此殉难的墨家大宗师谷若风的雕像。
这明显有影射当年剑仙“不义”之嫌,然而朝廷竟然不管不问。
不得不说,这绍成帝的想法确实很难琢磨,以至于眼下从后宫到朝中,从朝中至天下,处处透着诡异。
正这么想着,忽然前方探路的阿二传来信息,说一里外的林子里,有一人被三人追杀。
不过他们在另外一条小道上,并不会跟他相遇。
如今这乱世,这种事是很常见的,秦源也懒得管。
毕竟被追杀的也不一定是好人,而且那三人虽然看上去修为不是太强,但谁知道是不是掩饰过了?
万一其中有大佬,那他就不但坑了自己,而且还会把后面的苏若依等人也坑进去。
但是很快,他又改了主意。
因为被追杀之人,忽然掏出了一只机械狼,虽然那狼做得很粗糙且已伤痕累累,但秦源一眼就瞧出,这是墨家的机关术“幽狼”。
正县对墨家有特殊意义,而自己好歹也是墨家一脉,秦源觉得这样都见死不救,有违墨家精神,也有违做人基本原则。
于是不再多想,当即纵身赶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抓了四条!
追杀的三人都身穿一袭白衣,瞧上去约莫两个七品、一个五品的样子,战力实属不低。
而被追杀的墨者,怎么看也超不过六品,且此刻已全身浴血,伤痕累累。
更为要命的是,他的一条右腿还被斩断了脚掌,鲜血早已浸湿裤腿,让裤腿两侧黏在了一起,又滴滴答答如同连成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
可即便这样,在幽狼的掩护下,他竟依旧一瘸一拐地向前狂奔着。
无法想象,那失去脚掌的腿骨,每在地上戳一下会有多疼,可那人竟仿佛毫无知觉,就如同一个机械人。
这是秦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墨者,心中不由微震。
《吕氏春秋》记载,墨者“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今日一见,当如是。
三个白衣人很快就解决了幽狼,此时追上一个重伤的瘸子自然易如反掌。
但他们偏偏要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只是嘻嘻哈哈地跟在那墨者后面。
“跑啊,接着跑,我倒要看看,你们墨者是不是真那么能扛。”
“啧啧啧,只一脚掌亦能跑如此之快,这墨者当真是稀奇啊哈哈!”
“二位大哥,不如我们将他另外一脚也砍了,再瞧瞧他还能跑否?”
“哈哈,此议甚妙!二位贤弟,且看大哥手段!”
为首那五品修者笑罢,大袖一挥,手中长剑当即凌空而起,随后化作一道迅猛的剑光,直奔前方墨者的另一只脚掌而去。
三人都大笑不已,脖子伸得很长,好奇、兴奋又期待地等着“好戏”开演。
但就在此时,只见一道青色的剑影悄然划过,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接近那道剑光。
光影交错的瞬间,五品修者的长剑便如豆腐一般,断成了数段。
飞起的断刃,又化作数道剑光,以电光火石之势朝其中一个七品修者激射而去。
那七品修者仍在大笑,笑声还在林中回荡,但其中一截断剑已射穿他的喉咙,登时鲜血怒放,盛开如一株带毒的猩红草。
飞剑杀人,并不稀奇,但是操纵他人断飞的残剑来杀人,而且一剑毙命,让一个七品修者毫无抵抗能力,却不是寻常高手能办到的。
剩余的两个白衣人,或许此生都未见过这种场景,顿时脸色煞白。
而更令他们不寒而栗的是,对手竟还未现身。
方才那一剑,秦源按照老甲说的办法,使用了一丝“仙气”。
总体效果他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初用仙气,未免有些拙笨,要不然另一个七品修者,应该也逃不过断剑封喉。
不过通过这次实操,他现在确定,即便按照老甲的“笨”方法,这三分仙气用熟练后,也的确能爆发出骇人的能量。
此时,五品修者赶紧镇定了下情绪,随即连忙大喊道,“阁下是哪位高人,我等并无敌意,只是路过贵宝地,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空中,只见一穿粗布长衫的少年悄然显现,随后又悄无声息地落地。
轻轻地乜了两人一眼,少年淡淡道,“墨者,秦源。”
听到“墨者”二字,两人顿时心头猛地一颤。
再看眼前这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样子,两个白衣人此时的惊骇之情已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达了。
这个年纪,竟有如此修为?!
但那五品修者到底是经验老道,在发愣过后,忽然笑道,“小兄弟,我想我们有些误会。”
说着,脸上的横肉微微一抖,忽地从袖中放出一枚冷箭,直奔秦源而去。
与此同时,他又飞快地吸来身边同伴的长剑,身影猛地一个爆闪,眨眼便跃至半空,随后长剑化影,以气贯长虹之势猛劈下去。
这一劈,引空气震动、长风骤起,方圆数丈内的落叶被一吹而尽,而剑划破空气时,又隐隐带起雷声阵阵。
此刻,他心中暗道,任你是一代奇才又如何,这奔雷剑之下,你区区肉体可能抗住?
冷箭先至,但秦源怕伤到后面的墨者,于是不闪不躲。
噗,箭至墨甲,只穿透了最外层的妖皮,没等到内层妖皮,便已停住。
此时奔雷剑落下。
秦源不慌不忙,已再次裹挟了仙气的长剑,悠然而起。
唰,没有奔雷剑那么大的动静,仅仅是一道耀眼的剑光闪过。
大道无形!
五品修者的长剑瞬间被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同样被斩成了两段。
切口非常整齐。
那五品修者并未立即死去,只是看着自己没了半截的身躯,疯狂地哀嚎。
没看成那位墨者双脚皆无的画面,但秦源给他补了个更刺激的画面,且不管他喜不喜欢。
剩下的那个七品修者,早已没了方才那般冷血和嚣张,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求饶。
“谁派你们来的?”秦源问道。
“我、我说了能活否?”那人带着哭腔道。
“说的有价值才能活。我数三个数,三、二……”
“是玉泉宗的人让我们杀的,玉泉宗,是玉泉宗…..”
秦源微微皱眉,心想玉泉宗……宗主是一品剑霸百里暮云,号称天下第一剑宗的玉泉宗么?
他们为何要杀墨家的人?
“少侠,少侠,现在能放我回去了吗?我上有老母要养,下有……”那人哭着问道。
秦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噗!”
阿大提剑,悄然划过了那人的脖子。
五品的阿大,越来越了解主人的心意了。
阿二、阿四在阿大的指挥下,开始挖坑。
秦源转身,发现那墨者竟然还在跑。
只是或许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跌跌撞撞,摇摇欲坠了。
身影一闪,他追上墨者。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色黝黑,眼神有些涣散,但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这位兄台?”秦源扶住他,说道,“莫要跑了,他们已死。”
中年人似乎没有听到,依旧拖着瘸腿想往前走,但摇摇晃晃走了最后几步,他终于倒下了。
秦源赶紧过去,想为他施救。
但中年人却摇了摇头,抓着秦源的手,泛白龟裂的嘴唇微微一动,说道,“阁下,那纸人……”
秦源点点头,“是我的。”
中年人放大的瞳孔微微一聚,又道,“那,你也是墨者了?”
秦源点点头,“是。”
中年人顿时激动地挣扎起来,没多久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气若游丝地说道,“送往京城庆元街锁子胡同……甲十一号,不得……不得有误。”
秦源没有犹豫,接过了信,又道,“好,我先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中年人仰头看天,轻声道,“不用啦……我只能,送到这里了……皓月当空,墨者永存,兴天下利……”
话及此,中年墨者便忽地手一松。
双眼未闭,但已无神。
秦源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虽然与此人素不相识,但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悲伤。
或许,是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墨家正气吧?
此时,阿二它们已经挖好坑了,正要利索地掩埋那三人,却听秦源说道,“埋他们做什么,埋这位……这位大侠。”
不知道如何称呼,且这么叫吧。
趁阿二他们埋人的功夫,秦源看了眼手中的信。
事实上那只是一张纸条,并没有信封,上面也只有短短几行小字。
“甲四乙六,骈五俪八,丁七卯三,乙三支二……”
很显然,这是一段暗语,必须通过翻译才能知道它在说什么。
秦源心道,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那位墨者才会如此放心地将纸条交给自己吧。
当然,墨家在秦源这,没有多少秘密可言。
这段暗语叫“墨语”,只有墨家的谍报人员及几位大佬才能掌握,不过在《墨修要义·杂记篇》中,就有相关记载。
回去只需根据表格对照,便能翻译出它到底什么意思。
身为一名墨者,秦源觉得自己看一下墨家的信,并无不妥。
更何况它送往京城,很可能与皇宫内的墨者有关,那意味着也可能与自己有关。
不过现在不是翻译的时候,毕竟阿二来报,苏若依他们已经蹲在旁边的草丛里,看了好一会儿了。
好在,方才打斗之时,他们并未瞧见。
收好信,埋好那名墨者,秦源给从纳石中拿出酒,敬了他一杯,这才离开。
看着秦源走远,苏若依等人又是一叹。
“小秦子果真是古道心肠,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
“还是那么冲动,万一对手的修为高一点呢?”
“然,此侠义之心可敬!”
……
秦源快步前行,没多久就到了正县县城。
只是瞧见那县城的大门,他的心里忽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这才想起,原主的老家就是在这县城之内。
不过如今老家早已卖掉,原主的兄长和小妹也早已不住县城,秦源便打消了回去看看的心思。
毕竟说实话,原主的感情他并没有继承,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只是熟悉一些罢了,并无特别之处。
进入县城,在里头转了一圈,秦源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怀仙酒楼”。
不过此时天色尚早,离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左右无事,他就来到了怀仙酒楼对面的一家“聚贤酒楼”,要了两个菜,一壶酒。
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观察对面的动静。
还没喝多长时间,他就看到有三个健壮的男子,各自背着一个大麻布袋,那麻木袋看上去沉甸甸的,还流淌着血水,大步流星地进了对面的怀仙酒楼。
秦源顿时一激灵,莫非赤鲵到了?
不过那赤鲵有那么大吗?竟然要三个麻布袋来装?
就在这时,只觉怀中传音石又一阵异动,秦源赶紧将正气灌入其中。
果然,传来了南霸那标志性的冷静的声音。
“小宝,我已派人将赤鲵送入酒馆,你自行去取便是。”
秦源登时一股热血从脚底冲到天灵盖,连忙说道,“多谢南霸道友!此情在下必当铭记在心!”
“无妨,你我既为道友,自当鼎力相助。”
“对了,南霸道友,抓了几条赤鲵?”
“总共……四条。”
“啊,怎生如此之多?”秦源咧了咧嘴,“其实一条便够。”
“哦,”南霸淡淡道,“赤鲵妖分大小雌雄,我不知道你要哪种,正好看它们一家四口都在,所以便都抓了。”
“啊这……道友有心了!”
“对了,还有个三品妖我也一并送来了。这妖有点厉害,砍了两剑才死,我想道友你或许也用得着。”
秦源一愣。
好家伙,有点厉害......两剑砍死!
凡尔赛大佬,佩服佩服!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秦源直接起身,立马冲到了怀仙酒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往后余生见机行事
怀仙酒楼的布置与别处差不多,进门就是个曲面的柜台,掌柜的正在柜台后算账。
秦源二话不说,立马问道,“掌柜的,在下是南少爷的朋友,请问方才他是不是在你这存了些东西?”
掌柜的抬头,细细打量了下眼前戴面具之人,然后立即出了柜台,冲秦源拱了拱手。
“你就是小宝少爷吧?失敬失敬!”
“哪里,少爷不敢当……”
“南少爷的朋友,那定然不是一般人。”掌柜的客气至极,“请随我来,东西就在后堂。”
看得出,南霸道友在此地的声望很高。
秦源心下好奇,有心打听下他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转念一想,大家说好彼此隐藏身份的,若是贸然打听未免无礼了些。
再说,这掌柜的也未必知道多少“南少爷”的详情,若此地人尽皆知,那南霸的身份与公开何异?
于是悻悻作罢。
跟着掌柜进到后堂,秦源果然看到了那三个血淋淋的大麻袋。
再也抑制不住心情,他一个健步冲上去,飞快地解开绳子,打开麻袋!
当真是赤鲵!
通透发红、下肢粗壮,与《妖闻广记》中描述得一模一样!
呆呆地盯着那东西许久,秦老艺术家激动得双手发颤,差点老泪纵横。
耳畔,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回荡。
“二弟?”
“大哥?”
“二弟啊!”
“大哥啊!”
“哈哈哈哈哈~~~”
此前往事,皆是无稽之谈,此后余生,吾必见鸡行事。
此前往事,皆是有心无力,此后余生,吾必不负红颜。
要做一个顶天立地、刚直且强的好汉子。
嗖嗖嗖,把三个麻袋全部都装入了纳石之中。
秦源冲掌柜的一拱手,又拿出一锭银子塞过去,说道,“多谢掌柜。”
掌柜的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南少爷的朋友,小的怎敢收您的银子?”
秦源呵呵一笑,“掌柜且拿好,吾家有喜,这是利钱,给孩子买点吃的。”
掌柜这才笑呵呵地收了银子,又连忙招呼伙计上好茶,不过被秦源婉拒了。
“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还等什么,赶紧回巨阳门内的乾西宫,把这赤鲵吃了才是正道啊!
告别掌柜,秦源兴冲冲地出门。
不过刚来到街上,他便忽然听到有人从背后喊他。
“二哥?”
秦源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大约十四五岁、身穿粗布衣的少女,正瞪大眼看着自己。
少女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衣衫有些破旧,小脸也被晒得黑乎乎的,一时间有点认不太出来。
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原主的妹妹么?
好家伙,戴着面具她都能认出来?
不过,虽然与她并无感情,但好歹那也是原主的妹妹,自己借了原主的身体,若是连他的妹妹都不照顾一下,也太过不近人情了。
于是先把那少女带到一个偏僻的胡同,又摘下面具,做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说道,“小妹,你怎么会在这,之前你们不是在京城吗?”
那少女一看真是秦源,当时就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呜咽了起来。
“一个多月前,京兆尹把外乡流民全赶了出来,据说是因为皇帝要出巡。我与大哥无处可去,只好一路乞讨,二哥在路上不幸感染了重病……他说,他想落叶归根,我们就回来了。
二哥,现在大哥快不行了,你快去瞧瞧大哥吧。当真是老天有眼,大哥一直念叨着要见你最后一面,说有东西一定要交给你……你就出现了,呜呜呜~~~”
秦源本想给她一笔银子赶紧回宫的,但看小姑娘哭得可怜,忽地有些于心不忍,便说道,“大哥在哪,赶紧带我过去吧!”
原主的妹妹叫秦小芙,今年十五岁。
两人便一阵小跑,在胡同里七拐八绕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宅院。
宅院里搭着不少窝棚,住了十几个乞丐,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看到秦小芙进去,又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小芙姑娘,要馒头不?给我看看你的馒头,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晚上跟我睡啊小芙姑娘,哈哈哈!”
小芙缩着身子紧贴着秦源,眼里充斥着恐惧,但还是壮着胆子,绕过这些乞丐往里走。
秦源见她这副样子,也不由心念微微一动。
一抱、一哭,再加上外人一欺负,秦源心底蓦地泛起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忽然很心疼这姑娘。
大抵,这就是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秦源便轻轻地搂住了秦小芙的肩,对她说道,“莫怕,一会儿哥来收拾他们。”
“别、别!”秦小芙一边拉着秦源赶紧往里走,一边小声对他说道,“他们拉帮结派的,说是什么丐帮。”
秦源没说话,只是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穿过前院,来到了后庭一个小厢房。
那小厢房的屋顶已塌了一半,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就躺在没塌的那一半屋顶下边。
这便是秦源的大哥,秦力了。
看到秦源,秦力凹陷去的眼神便忽然有了一丝神采,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二弟,二弟……”
“大哥,大哥!”
“二弟啊!”
“大哥啊!”
三人抱头痛哭,场面极是感人。
奄奄一息的秦力忽然有了精神,哆哆嗦嗦地从身上的破布烂衫的夹层之中,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环形玉扣,塞到秦源手里。
“二弟,此物务必守好!十年前……父亲曾救过一位圣学会的儒家宗师,那人自称就住在京城帽家胡同十八号,他说过,若秦家有事…….可随时去找他。”
喘着气,秦成无力地握着秦源的手,继续说道,“可是我与小妹去找了好多次,那家都大门紧闭。咳咳咳…..我、我走之后,你若还、还有机会出宫,一定要继续找那人……只要找到他,小妹以后、以后就有依靠了。”
秦源接过玉扣瞧了瞧,见它做工精致、用料也不错,料想那人在圣学会应该身份不低。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那人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
关键是,如今的圣学会越发极端,自两年前朝廷便已经开始暗中打击,这在宫里都不是秘密。
听上去很像“天地会”有没有?
要是跟他们联系上,万一他们看中自己在宫里当太监的身份,要自己办事怎么办?
“小秦子,你要帮我们百家,抢回被剑修夺走钱和女人!”
“舵主,我办不到啊。”
“你这狗贼!”
“噗呲!”
划不来划不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清正司一向如此
秦源觉得,兼爱也应该有个限度。
如今,内廷卫、清正司、寻仙会,外加景王集团,他都已经参加这么多社团了,上大学那会儿加学生社团都没这么积极,要再加个圣学会……
弄不好容易翻车!
多押点宝可以,可关键圣学会有可能彻底转化成反贼啊,要他们真的反了,自己岂不是押了庄家又押闲家?
自古以来,就没有这种玩法的,这操作很容易产生修罗场,一个没处理好,被人剁手都不够。
于是赶紧塞回玉扣,对秦力说道,“大哥,既然那人闭门不见,那便不找他了。寄人篱下也不痛快,如今我在宫中也还算混得不错,没有他,你和小妹我也能养活。另外,圣学会以后弄不好就是朝廷之敌,你切莫再去找那人。”
秦力和秦小芙一听,顿时一脸惊诧。
“二哥,数月前你不还带信出来,说你是厮役太监,天天受欺负么,如今怎生突然…..”秦小芙瞪着杏眼说道。
秦源微微一笑,“时也运也,你看现在,二哥我不是好好的,而且还能出宫来了么?”
秦力激动得一阵猛咳,但还是挣扎着说道,“二弟,你、你是在宫中做官了么?”
秦源也不想说太多,便点点头,“对,做了个小官,要不然也出不来。”
“好,好!”
秦力眼眶一湿润,又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玉扣,硬塞到秦源手里。
“那你便更需要此物了!听说圣学会的人在到处杀狗官,他们若是杀你,你、你便拿出这个,或可保命!”
秦源嘴角一咧,心想这话说的,我看上去就那么狗?
几番推辞,秦力都不允,反倒是让差点耗尽了他最后一丝体力,秦源只好收下了玉扣。
不过这一番对话下来,秦源也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温度……大抵只有至亲之间才会有的温度。
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久了,往往对这种温度会特别敏感,敏感到感觉它在发烫。
秦源决定试着救下秦力。
立即搭了搭秦力的脉,发现他脉象虚弱,似乎命不久矣。
秦源不太懂医术,但知道正气可以固本,于是便试着将正气输入秦力体内。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
转念一想,他又试了下裹挟了仙气的正气。
这一次,不出一刻钟,秦力的咳嗽便大为减缓,甚至连脸上都有了一丝血色。
秦源心下一喜,看样子三分仙气果然有极强的固本之效,可惜自己只知道简单粗暴地输送一些仙气给他,而仙气在第三人身上很快就会消失,谁都没办法留住。
因而只能固一时之本,无法根治。
但秦源有种预感,如果能与医家的手段相结合,自己很可能利用仙气,轻松治好秦力的病。
回去还需详加研究。
“二弟,你、你似乎有很深厚的正气?”秦力欣喜交加地问道。
“算不上深厚,学过一些罢了。”
秦源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大哥,我先带你去看大夫。你且放心,哪怕是用全城最好的大夫,最贵的药,我也要帮你治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亲人就剩下你们两个了,你们要好好活着。”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响起一阵笑声。
“小芙姑娘,让你当我夫人的事考虑好了吗?若是能成,这地儿你们免费住,不成的话,那可得交钱了!”
秦小芙顿时神色一慌,小心地对秦源说道,“二哥,那人就是门外乞丐的头,好像也有些修为的,你……”
秦源笑了笑,说道,“放心,你好好照顾大哥,我去问问该交多少。”
说着,便走出屋去,却正好撞见一个歪嘴的乞丐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秦源上去,一把搭住他的肩,“来来来,借一步说话。”
“你谁啊?”
“我她二哥,谈婚事你不得跟我谈吗?”
“哈哈,好极好极!”歪嘴乞丐顿时兴奋地大笑道,“看你人模狗样的,身上可有银两?妹子出嫁,你不得掏点嫁妆?”
两人来到前院,十几个乞丐顿时围了上来,都一脸阴笑地看着秦源。
“身上有多少?都拿出来。”仗着人多,歪嘴乞丐笑得震天响,“嫁妆够了,晚上我洞房就卖点力气,哈哈哈!”
众乞丐一听,也顿时跟着大笑起来。
秦源无语地摇了摇头,手一抬,手中便多了把剑。
下一息,那歪嘴乞丐顿觉裤裆一凉。
随后,鲜血猛地飙了出来。
歪嘴乞丐顿时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鲜血很快染红了整条裤子。
他,再也不能洞房了。
“杀,杀了他!”
伴随着一声大喊,有五六个凶狠的乞丐便冲了上来。
秦源都懒得拔剑,身影一闪,其中两个乞丐便飞了起来,又头朝下掉到地上,当场脑瓜开瓢,立时殒命。
那两个,便是之前调戏过秦小芙之人。
空气突然安静,剩余乞丐无不面色苍白,两股战战,哪里还敢再上前一步?
秦源今天心情好,不想多杀人,于是冷冷地看了眼他们,便转身准备返回。
却在此时,只听哗啦一下,赵宗镇等人也冲了进来。
他们一路悄悄跟随秦源至此,眼下已确定秦源真不是要去杀赤鲵,又看到他打架,因而也就索性现身了。
“噗呲”、“噗呲”!
不听任何辩解,独眼强和残脚登直接杀了另外三四个,方才试图袭击秦源的乞丐。
大成律规定,凡袭击清正司司吏者,杀无赦。
这是规矩,规矩是不能改的。
满院子的鲜血,终于让这些乞丐有了些反应,立即全部跪地磕头,大喊饶命。
独眼强和残脚登连瞧都懒得瞧他们一眼,不过还是收了剑。
清正司一向如此,杀该杀的人、该杀的妖,绝不放过一个。
不该杀的,他们也绝不会滥杀。
至于遇到需要保护的,他们可以舍出自己的命去保护。
秦源现在也早已习惯了血腥的场面,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并无不适。
“小秦子,原来你是来瞧家人的,为何不早说呢?”苏若依松了口气,说道,“还以为你要去抓赤鲵呢……”
说着,从纳石中掏出粗木棍,“咣当”一声扔到了地上。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掏出木棍扔了,毕竟纳石空间有限,得放要紧的东西。
咣当,咣当……
秦源先是一阵莫名其妙,等他明白过来之后,立马就感觉后脑勺一凉。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京,烹赤鲵!
秦老艺术家现在很气愤。
“好啊,你们就这么对待生死弟兄的是吧?”踢了下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木棍,他首先瞪眼看向苏若依,问道,“苏若依,你还挑这么粗的,是怕打不死我吗?”
“嗯哼……”苏若依杏眸悄悄地从秦源身上移开,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两只小手勾在背后,然后抬头看天。
又弱弱地说道,“就感觉……你挺能扛的嘛。”
“我特么……”秦源指了指苏若依,又看向同样也在抬头看天的独眼强和残脚登,说道,“还有你们两个,现在装什么良民啊,跟你们无关是吧?”
独眼强挠了挠头皮,残脚登抓了抓大粗腿上的毛,继续看天。
等秦源看向赵宗镇的时候,赵大档头的反应也快,立即揉了揉后脖子。
“啊,脖子有点酸……”
“是啊是啊,好酸啊。”苏若依附和。
“我眼睛有点干。”独眼强说道。
残脚登没词儿了,看了眼鸭掌大的左脚,终于憋出一句,“吾左足发痒……或仍在发育?”
“行了,”秦源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问道,“你们谁会医术?我大哥现在病得严重,能不能先帮他看看?”
“什么病?”独眼强问道,“是内伤、外伤还是疾病?”
“路上感染的那种病。”
秦源话音刚落,独眼强等人便立即将目光都投向了苏若依。
苏若依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吧。”
秦源大喜,忙问,“你会医术?”
“不会。”
苏若依淡淡地说了一声,抽出长剑,秀眉微微一皱,往自己手心又割了一下。
顿时鲜血直流。
独眼强立即从纳石中掏出一只碗,接住了苏若依的血。
“啊这……”
秦源又心疼又好奇地看着苏若依。
“小师妹的血,可是救死扶伤的圣药。”独眼强嘿嘿一笑,“只要不是极重的内伤或触及重要器脏的创伤,一般的疾病、外伤保管药到病除,我们试了很多次了。”
秦源一脸震惊,心想这特么不是行走的药房吗?
这时他忽然想起,当初苏若依头上插着剑都没死的场景。
当时还以为修者都这样,但现在想想,那把剑明明插得很深,或许都触及大脑了,就算是大宗师,也扛不住那么重的伤。
而她,只是发了点烧,然后吃了点药,第二天剑还没拔下来,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难道这也是因为她血液的作用?
除了这个,之前她将血抹于剑上,便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
她的血,到底和常人的有何不同?
很快,碗里就有了小半碗苏若依的鲜血。
独眼强连忙拿起碗,问,“人呢?”
“后院。”
秦源带路,众人立即来到后院。
看到秦力之后,独眼强二话不说,就把血给他灌了下去。
过了会儿,秦源问道,“大哥,感觉如何?”
“身体,似乎为之一清……”秦力咂摸了下嘴,问,“这是什么血?还有没有,我还想再来一碗。”
他说话的时候,中气也比方才足了数倍。
苏若依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冷声道,“够了,有效的话一碗便够。”
再来一碗……你以为是果浆吗?
确定这血有效之后,秦源的三观再次被刷新,心里的小算盘也顿时打得叮当直响。
女帝老婆这血,指定是有点东西的。
难不成是什么圣血之类的?
等以后跟她结了婚,每天喝酒的时候拿小针在她手指这么一扎,滴上一滴鲜血,是不是比泡什么人参、蛇胆要养生?
玩笑玩笑,怎么舍得扎她呢?
但是认真的,每个月都要浪费那么多,想想就很心痛啊!
如果能搜集起来,添加于各种丹药之上,或许能大大提升其功效。
emmm……是时候认真找她谈谈了,当然前提是确保不被她打的情况下。
……
看秦力病情有所康复,秦源便说道,“大哥,芙妹,我们还有公务在身,要先回去了。”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和一张银票,大约五十多两的样子,先塞到了秦小芙手里。
之前借出去三百两,又好几天没去赌坊,他现在手头也就这些了。
但是觉得不太够,于是众人问道,“你们谁身上有银子,都拿出来,算我借的。”
“我就一百两。”苏若依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
“我七十二两。”独眼强从靴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外加从袖子里抠出一些散碎银子。
“吾有一百五十两。”残脚登也拿出了两张银票。
轮到赵大档头了。
只见他笑呵呵地接过三人的银子、银票,递到秦源手里,来了句,“总共是三百二十二两。”
顿了顿,又说道,“哦,还有三两。”
说着,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把散碎银子,塞秦源手里。
特么的,这穷鬼。
一下子凑出这么多钱,把秦小芙都吓了一跳。
“这、这都够花两三年,不要不要,太多了……”
“拿着吧,”秦源把钱全都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说道,“先去租个好点的房子,然后再让大哥去看看大夫,抓点药。等大哥完全康复以后,你们便雇个马车去京城,这样日后方便我照顾你们。”
秦小芙“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二哥现在到底在宫里做什么,但她知道,他们的苦日子,似乎可以熬出头了。
……
回到京城时已是深夜了。
秦源有腰牌,回去就不需要清正司的人陪了,于是在清正司门口就与众人告别。
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去那位墨者说的地址,将那封信插在一枚短箭上,射入那户人家的大门之上。
确定里面有人来开门之后,他便身影一闪,离开了现场。
信上的文字他早已记住,待回宫后一看便知。
但是对他而言,什么信不信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先把二弟找回来。
于是在回到乾西宫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从纳石中拿出赤鲵,先将其中一条的下肢给剁了下来。
那下肢很大,塞了慢慢一锅。
点火,烧锅。
据书上说,大约要小伙烧一个时辰,其下肢才会发软,之后才能入口。
于是趁烧火的功夫,秦源翻出“墨语”,对照着记忆中那封信上的字,开始慢慢翻译。
翻译后的文字很简练,但是秦源连起来一读,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突然多了些大胆的想法
“十年经营付一炬,六月十五保庆王。秦姓太监青秋徒,若肯弃暗须同保。”
盯着这简短的几行字,秦源双眼微微眯起,心突突直跳。
秦姓太监……庆王?
这两个关键词,让秦源浑身血液微微一凝。
秦姓太监应该说的就是自己,可自己为何与庆王联系在了一起?
从字面上来看,这段话的意思是,墨家……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墨岛,打算倾尽在宫内经营了十年的所有力量,在六月十五那天力保庆王。
而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还知道自己在宫里的存在,甚至和痴情上人一样,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什么青秋——应该是墨青秋……的传人?
看起来这墨青秋在墨岛的名声有点臭,所以墨岛才在“同保”前加了个前提条件“肯弃暗”。
一时间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涌上心来,秦源不得不强压住情绪,再细细分析起来。
墨岛要保庆王,这并不难理解,可能是庆王与墨岛秘密达成了什么协议,毕竟坊间原本就在传,庆王倾向于与墨岛和解。
但问题是,上面明确提了个时间点,六月十五。
难不成在那天,会有人敢在宫里刺杀庆王?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源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需知庆王身边高手如云,且煌煌剑庙就立在皇宫至高处,除了高离这类被人利用的蠢货,谁敢在剑庙眼皮子底下杀堂堂庆王?
要是这都能被得手,那差不多大成也可以被灭国了。
可如果不是有人想杀庆王,那墨岛为什么会提出要“保庆王”?
秦源苦思许久无果,只好暂且把这个问题放一边。
然后琢磨起更为重要的一个问题。
“秦姓太监青秋徒,若肯弃暗须同保。”
墨岛同时也想保自己,那么就说明……他们认为,六月十五那天,自己同样也很危险?
一想到这,秦源就不由缩了缩脖子,感觉一股凉飕飕的风直往衣领里灌。
墨岛倾尽十年经营,肯定只是庆王拉来的一部分助力,而他手上还有更大的能量,也必然会在那天全部爆发出来。
能逼庆王这么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可、可恶啊,那种危险之下,自己一个小小太监,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想我二弟一身武艺、百般能耐,却到头来只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当真是可恨、可恼、可悲、可叹啊!
完蛋鸟!
唰唰唰,获得二十多道星光。
星光虽多,但秦源还是心有戚戚,再看锅中的赤鲵下肢,也索然无味……是不可能的。
倒是从嘴里流了下感动的眼泪。
开什么玩笑,想当初没有二弟光棍一个的时候,多少人想弄死他,他都熬过来了,现在二弟即将回归,就这个还想让他引颈就戮?
秦源一边拿筷子戳赤鲵的下肢,看它有没有软,一边开始在心里琢磨。
首先墨家在这之前,肯定会来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愿意“弃暗投明”,这种试探可能不是明着来问的,而是旁敲侧击,从各种细节来推断,所以接下去自己要注意言行,随时表达出对墨岛的同情和向往。
这个难度不大,所以到时候墨者肯定会来保自己的。
但光这些可远远不够。
离六月十五还有一个月时间,在这一个月里自己要尽可能升到大宗师,然后把乾西宫的“乌龟壳”全面升级。
配上仙气的话,或许这壳子还能更牢固一些。
等到了六月十五前后,自己就备足食物,缩在壳里假装开始冬眠了。
外边神仙打架,管他死活,自己就是不探头,你能奈我何?
如果这么老实都还有人要来杀自己,那可就得继续贯彻乾西宫的服务宗旨了。
“殡至如归,从灭口到埋土一条龙服务!”
你要肯出点钱,还可以再来一出十八相送,妥妥的一水儿黑,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可能到时还有阿五、阿六排队扮孝子,绝对够面子。
外加凤床底下多人公寓式豪宅,免费赠送!
还别小瞧,万一到时候再来个妃子呢?夜夜皇妃陪睡,你上哪弄这待遇去?
这么一算,只收人家一条命好像是亏了。
算了,就当作慈善吧。
小火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光水就添了七八回,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秦源发现赤鲵的下肢已经被炖软了。
更妙的是,阮了之后它就缩小了,只有原先的五分之一大小。
这样的话,秦源或许还能一次都吃完,要不然他还真有些纠结,分几次吃的话效果会不会变差?
这种事可马虎不得,毕竟可能关系到二弟的生长发育。
要是矮了、瘦了、丑了,这就很影响心情了。
总不能剁了重来吧……
啊等下,自己现在有四条赤鲵?
秦源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假如,比方,如果……长出来之后......自己一咬牙一跺脚……
剁了……金星四溅?
再长出来,再剁了,再金星四溅?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是不是就金星四溅、星光漫天、灿若星河……直升一品大宗师?
呜呼,为修墨家正气竟“自苦”至斯,墨家老祖见之也会禁不住挥泪吧?
秦源一边默默地把锅里的赤鲵下肢盛到了大碗里,一边深度地、仔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可操作性。
但是当他把大碗端到寝殿的条案上以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万一剁了之后,它不长了怎么办?
书里倒是没说再剁就一定不长了,可是写《妖闻广记》的那位儒家大宗师,也应该想不到会有人这么顽皮,吃了剁、剁了吃吧?
而且,从药理上来讲,很多药使用的次数一多,身体便有了抗性,药效是逐次递减的。
如果在这里也成立的话,那么即便第二次还能再长,个头也应该比第一次要小?
那是不成的。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秦源摇了摇头,便立马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赤鲵肉来。
赤鲵的肉有一股很重的腥臊味,其实不太好吃,但是秦源还是二话不说,只花了短短一刻钟,便将一大盆肉全部都吃完了。
吃完之后,他就立即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特殊的、温润的气息在形成!
第一百二十章 敏妃有请
这与书上的描述一模一样,这股气息成为“种”。
必须立即将此气息沉入丹田之中,用雄厚的正气来培育,当它成长到一定程度后,便可将它推至关元穴、腰眼穴等穴位,它便可自行发育。
秦源按照书上的描述,小心翼翼地照做。
当“种”进入丹田培育的时候,他忽然又突发奇想,用正气裹挟了一部分仙气,也缓缓推入丹田之中,让其环绕“种”,变相参与培育。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种”的培育完成了。
秦源立即又调动正气,将其推入相关的各大穴位。
没过多久,他便觉得某处微微发暖,似乎连刀切的疤痕处都有了血液在流动。
这说明,前期准备工作已全部完成!
种子依然埋下,接下来便要耐心地等待它自行成长了。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累了一天的秦源收拾了下碗筷,便回到奴婢房睡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秦源便听到屋外有人在喊。
“小秦子,小秦子!”
以前听到门外有人喊,秦源肯定一咕噜下床,还得装出早已起床没有偷懒的样子,精精神神地去开门迎客。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有钟瑾仪罩着,也不怕怠慢谁。
于是就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懒洋洋地下床。
苏秦秦在门外等急了,气得小脸涨得通红。
“小秦子,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我就让人烧了你的大门!”
“来啦来啦。”
秦源应了两声,一边穿太监服,一边一打开了大门。
然后问苏秦秦,“什么事啊大清早的?”
苏秦秦一愣,心想这都下午了,什么大清早的?
一看秦源衣衫不整、头发乱遭的样子,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咬了咬嘴唇,说道,“你终于肯见我啦?呵,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秦源知道苏秦秦是在生前两天没见她的气,小丫头现在拿自己当最好的朋友,之前一直不见她是有点过分了。
于是想了想,他先用双手摸了把脸,找了找状态,然后又一声长叹,哽咽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前两天你来敲门,我……确实是在的。但是我不敢回答,是因为……因为我怕那些追债的知道我在。”
苏秦秦杏眼一睁,问,“追债的?”
“对,你知道我好赌嘛,是个烂赌鬼……”秦源无力地坐到台阶上,头垂下来,双手捧着脑袋,低沉道,“我以前总觉得我能赢钱的,没想到那天晚上,我一下子就输光了所有的钱,还……还连本带利借了人家五十两。我怕人家找上门来,所以就一直躲着不敢出门。”
苏秦秦惊讶地捂着嘴,此时再看秦源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样子,顿时就觉得他没说谎。
成华宫里那些输钱输惨了的家伙,也都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为什么突然感觉好开心呀?
他不是因为不喜欢跟自己玩了,才不见自己的……
啊不对,自己怎么能开心呢?
应当表现出很生气的姿态才是!
非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于是苏秦秦小脸一凛,就装出气呼呼的样子,说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你也不想想,那赌坊是什么地方,每次都让你赢,那他们吃什么去?你就是个大蠢蛋!”
“是,我是个蠢货。”
“你还知道啊?你……”
苏秦秦本来还想好好再骂一顿秦源,好让他“幡然悔悟”的,但是突然又看到秦源抬头,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一下子就戳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哎呀,他这便已经很难过了。
作为最好的朋友,此时再责骂于他,是否显得太过刻薄无情?
日日被人追债,躲在宫里担惊受怕这些天,他定然已经知错了!
“好了好了,干嘛这副样子。”
苏秦秦说着,眸子里已经起了雾水,眼眶也是微热。
又问,“你刚说欠了人家多少?”
“足足五十两。”
“欠这么多,借钱的时候也不想想,气死了!”
苏秦秦跺了跺脚,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气道,“我、我替你还一半吧?”
话刚出口,却又瞥到秦源那走投无路的样子,忍不住又一咬牙,改口道,“算了算了,另一半你也拿不出来,我都替你还了吧!五十两,一会跟我回宫,我给你。”
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呜呜,嫁妆、嫁妆要没了!
进宫三年多,虽然伺候敏主子薪俸和赏钱都不少,可到底只是个小宫女,且每月都要补贴家中父母哥哥,她到现在才攒了六十多两银子而已。
她本来都计划好的,等出宫时自己年纪一定有点大了,所以得多攒点嫁妆,这样才能找个好婆家呢!
现在这计划,遭遇了当头一棒!
秦源一听小妮子还认真了,赶紧说道,“不用不用,这钱……这钱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好了,别逞强了!我答应你了就不会耍赖!”苏秦秦顿了顿,又撩下袖子,做出凶凶的表情来,“我告诉你,你以后再去赌坊被我发现,我就打你哦。”
秦源看着苏秦秦,忍不住笑了笑。
老艺术家居然也笑场了。
但是这小妮子……当真是可爱。
比以前还可爱……可能是因为吃了赤鲵的关系?
苏秦秦说完,又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快去洗洗吧,敏主子叫你过去一趟。”
秦源一愣,然后一喜。
咦,吃了赤鲵之后,莫非气运都不一样了?
敏妃竟然会主动找自己?
于是试着问道,“什么事?”
苏秦秦摇摇头,“不知道,她就是让我来喊你过去。要不是她让我来,我本来都打算再也不来你这里了!”
秦源不由又笑了笑,轻抚了下她额头的刘海,说道,“好了,别记仇了,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的,永远都是。”
苏秦秦跟着秦源进了乾西宫,坐在台阶上等他,秦源则去打了水,好好得洗漱了一番。
洗漱完毕,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确实玉树临风,这才满意地一笑,跟苏秦秦一起去了成华宫。
敏妃娘娘,重新介绍下,小生秦源,四肢……五肢……总之各方面健全,是个精壮的男子。
日后,你便会了解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柴莽也是学渣
东区的寝宫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进大门一个壁影,然后是一进的庭院,小桥流水假山一应俱全。
过了一进门,便豁然开朗,可见一个四方的大院子,两边是奴婢的厢房,而精致大气的寝殿则位于正中间。
敏妃的品级实际上要比燕妃高,是五贵妃之一,仅次于容妃、昭妃两位皇贵妃,因而其寝宫规模也比燕妃要大。
“敏主子在后院品茶,你跟我来。”苏秦秦又对秦源说道。
于是又跟着苏秦秦,从侧门绕过寝殿,来到后院。后院奇花异草更多,正是盛开时节,满园飘香,沿鹅卵石小径穿行其间,只觉幽静清雅、生趣盎然。
秦源一向就很喜欢这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心想若能在此与敏妃嬉戏,倒也不负皇恩。
有了二弟,很多思路自然也就打开了。
行不多久,便看到正在一处凉亭下品茶的敏。
天气已然转热,敏妃身上的衣衫也轻薄了许多。
一袭淡青色的薄纱长裙,白丝玉腰带束身,一双皓臂露出半截,纱织的袖摆如展开的屏风垂下来,一双玉手正款款地轻抚着古琴的琴弦。
简单的装束,淡然的神情,却掩饰不住那倾城的姿色,仿似刚刚剖开不经修饰的天然玉华,秀丽动人,芳泽暗香。
敏妃的琴技好坏,秦源这种没文化的是听不出来的,但他还是立即给敏妃发了张直通卡,代表乾西宫,把秦源泡澡时,“抚琴老婆”一职授予了她。
这么一来,秦老艺术家泡澡时,各位老婆的职责就很清晰了。
敏妃定然是负责抚琴的,当然衣服可以再穿少一些。
钟瑾仪这块冷木头,太复杂的估计也做不来,但凭着那张成熟妩媚的脸蛋,伏在自己身边喂喂葡萄应该还可以——就是有一点,要是冷脸的话就了无生趣,时不时给爷笑一个那还行。
苏秦秦小丫头当然是搓背了,不是说欺负她,主要是这活儿得耐心细致、手法到位,小丫头如此善解人意,必然能干好。
至于女帝老婆……哎,让她长袖善舞怕是难于登天,改成舞剑倒应该驾轻就熟,可那种氛围下舞剑,跟表演胸口碎大石有什么区别,没内味儿啊!
得,给她一张待定卡吧,希望她能知耻而后勇,找准自己的定位,要不然只能担任同浴之责了。
就“敏妃抚琴”这一个画面,秦老艺术家就把方方面面的,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愧是即将成为精壮男子之人。
“小秦子,行礼啊。”苏秦秦轻轻拉了下秦源的袖子,低声说道。
这一声催促,终于把秦源从遐想中脱离出来,这才按规矩,冲敏妃行了礼。
“奴婢秦源,拜见敏主子。”
敏妃玉手一停,琴声顿止。
美眸抬起,看着秦源,她难得地微露出一丝笑意,温和地说道,“起来吧,小秦子。”
待秦源谢过起身后,却见敏妃又施施然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一条紫檀木圆凳,对秦源说道,“坐吧。”
秦源微感意外,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后宫,一个厮役太监若是有功,或可领赏,但是不可能与嫔妃平起平坐,更何况这还是个贵妃。
不过,毕竟是立志要泡着澡欣赏敏妃抚琴的男人,既然敏妃如此热情,秦源也没道理不接受。
道了声谢以后,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敏妃又对身边人道,“秦秦留下即可,其他人回去歇息吧。”
众人应了声,便当即退下。
敏妃回眸再看秦源,却发现他正盯着桌上她方才写的那幅字看,表情颇是认真。
想起苏秦秦曾说这小太监颇有些文采,便随口说道,“小秦子,听说你也好诗词?”
秦源轻笑道,“不敢说‘好’,却也略通一些。娘娘这幅字,可是高祖当年于白马书院求学时,与一众同窗踏青之际写的《碧云阁序》?”
敏妃点点头,说道,“正是。此《碧云阁序》称天下第一骈文,传闻当年高祖书成,天地变色,百兽共鸣,至今无人可出其右。只可惜……”
顿了顿,敏妃轻呷了口茶,又淡淡道,“可惜此文只有上篇,高祖曾言,奇文不可写尽,下篇待后人再续。这五百年来倒是出了不少才子的续章,却众所周知,再也续不出上篇之风骨韵味。”
秦源听到这里,嘴角立即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可不天下第一骈文么,特么的什么《碧云阁序》,分明就是《滕王阁序》改的好么?
柴莽老匹夫,还好意思舔着脸说“奇文不可写尽”,分明是丫这学渣,全篇只能背出一半,实在编不下去了才这么说的。
别问秦源是如何得知的,问就是这所谓的“上篇”,根本就是从全文中东一句西一句,各种拼凑出来的。
此《碧云阁序》的结尾,正是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估计柴莽自己也觉得这么结尾不太对,可又实在想不起更多了,于是只好用一句“奇文不可写尽,待后人再续”来敷衍。
这些别人看不出来,秦源还看不出来么?
毕竟都是演技派穿越者,谁不知道谁啊?
说实话,就这破玩意儿,柴莽的语文老师看到,弄不好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但无奈《滕王阁序》实在太过璀璨光华,即便打散了顺序重拼一下,也半点不影响它在这个文星黯淡的世界,成为“千古奇文”。
多少年来,无数文人墨客,甚至是各家大宗师,亦纷纷为之倾倒。
而敏妃会在这誊写此文,毫无疑问也是对其推崇备至。
想到这里,只见秦老艺术家的脸上,又泛起了标志性的笑容。
首先,遥谢高祖学渣,未能背诵全文,给“后来者”留了发挥空间。
其次,遥谢当年语文老师,课后留堂,让他至少还记得那么几句……
“娘娘说的是,”秦源微微颔首,随后又淡笑一声,道,“奴婢闲暇之余,也曾试过续写一二,却不知算不算狗尾续貂。”
“是么?”敏妃清眸又落到秦源身上,微微一笑,说道,“不妨念来听听。”
“那,奴婢就续两句吧。高祖原作,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结尾。奴婢续的是……”
秦源站起身来,一手放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做沉思状。
随后,便朗朗而道,“渔舟唱晚,响穷渭水之滨,雁阵惊寒,声断残阳之浦。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敏妃思绪乱了
原文的诗句大约有一半被柴莽所说,剩下的另一半,秦源也大概只记得起十余句,于是他把这十余句重新排序、部分改编了下。
学渣二号秦源,在这方面的造诣,并不逊色于学渣一号柴莽。
或许当年柴莽吟诵时,也有喜欢的女子在身旁,如今又有一后辈,重复了他的故事。
当然,如果再来一个学渣穿越者,恐怕《滕王阁序》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毕竟经秦源这么一补充,文中比较出名易记的句子,基本已扫荡一空。
亭影西斜,微风徐徐,顷旁竹林莎莎作响,又卷起白栀花的淡香,漂浮在空气之中。
少年翩然而立,朗朗而声,续千古绝唱,察宇宙人生。
一字一句,仿若珠玑,一词一言,说尽悲喜。
有观天地苍穹命运盈虚之磅礴,又有看夕阳西下人间百态之细腻。
待秦源吟诵完毕,院子里突然安静地掉针可闻。
无论是敏妃还是苏秦秦,都惊讶得目瞪口呆,宛若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苏秦秦正在给敏妃添茶,一个失神,茶水便从茶盏中漫了出来。
那青色的液体沿盏壁滑下,又悄然爬向桌沿,一般汇聚后,便淅淅沥沥地滴了下去,恰巧又滴到了敏妃那只着了轻纱的玉腿之上。
然敏妃竟未察觉,仍是正襟而坐,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太监。
耳畔,还回荡着那几句诗词。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心中讶异之情越来越甚:何等的文笔和体悟,方能写出如此摄人心魄的文字?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太监,竟有如此造诣……
敏妃曾看过《碧云阁序》的续章无数,但在她眼里,大多数只是狗尾续貂罢了。
唯有这一次,真正让她觉得,无论意境、气势或是华丽程度,都能与原文衔接地天衣无缝。
再看秦源,她便莫名徒生感慨。
可惜了这少年俊才,若非太监,在宫外或可成一代诗词大家,拥者如云……长得又周正,怕是还会成为许多女子梦中的情郎。
想到这里,敏妃回过神来,又兀自淡淡一笑,端庄清澈的眸子里,有了丝淡淡的暖意,如从青云入人间。
顿了顿,说道,“小秦子,你果然很有才华。难怪连庆王殿下,都对你称赞有加。”
秦源原本正欣赏敏妃脸上那一丝难得的柔媚之色,但听她提到“庆王”时,又不由心念一动。
似乎明白敏妃为什么找自己来了。
秦源就是有一点想不通,之前自己跟庆王毫无瓜葛,为什么出去一趟之后,突然和他发生了关系?
先是墨岛上的,现在又是敏妃这头……照这么下去,没准很快能见到那小子都说不定——据说庆王也才二十出头而已。
但仍是不动声色,回到座位上后,说道,“敏妃娘娘,难不成庆王也知道奴婢?这就奇怪了。”
敏妃收了方才被意外打乱的思绪,努力地把注意力回到正事上来,可那些诗词一直回荡在脑海,不得不让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一些。
“庆王自然是知道你的。先前你曾帮本宫,便相当于帮了庆王,”说到这里,敏妃又淡淡一笑,问,“在宫中这么久,这你应当知晓吧?”
秦源点点头,“敏主子与庆王殿下及容妃娘娘交好,宫内人尽皆知,奴婢自然知晓。”
“这便对了。庆王殿下特意嘱咐本宫,说为人者,当知恩图报。这不,他自己不方便见你,于是便托本宫问问你,有没有他可以帮你的地方?或者,你眼下需要些什么?”
秦源心想,连“知恩图报”这种词都出来了,看样子这位庆王殿下想拉拢自己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强烈。
需要答应么?
这是毫无疑问的。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明着得罪了誉王,不在庆王这押点宝,怎么对冲风险?
说白了,在宫中能对抗誉王的,只有庆王,而在已经得罪誉王的情况下,自己再拒绝加入庆王阵营,那纯属脑袋被门夹了。
至于坏处,无非是帮庆王办点事罢了。但庆王在宫中能量惊人,能让自己去办的事估计也大不了,自己当能应付。
于是说道,“娘娘,请转告庆王,奴婢对他仰慕已久。他能记得奴婢便已让奴婢感激涕零了,又何敢讨要奖赏?”
敏妃微微颔首,又道,“庆王殿下说的没错,看样子你确非寻常太监。”
秦源心想,废话,寻常太监有鸟用?
“燕妃在后宫原有两家食楼,”敏妃又淡淡道,“眼下她被押入天牢,食楼便归了我们。庆王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去打理其中一家。当然,不会让你平白付出的,会给你五成的干股。”
秦源一听,当时就愣了。
啊这……食楼岂不是青楼?
好家伙,我青春的小鸟刚刚要飞回来,你们就送一座青楼?
还给五成的干股……这个“干”读第几声啊?
如此一来,泡澡吃葡萄听曲儿,岂不是可以提前预演了……还是免费的?
吐槽归吐槽,不过秦源很清楚,庆王给自己一座青楼,便相当于给了自己卖命钱了。
这价码开得还不低,毕竟后宫有句话,叫“金楼银楼,比不过后宫一座青楼”。
自己不过一个七品太监,他能开这种价码,已是难得。
不过,在后宫开这种场子可不是简单的事,而且这种产业之前一直都是容妃那头在经营,庆王及昭妃那边从未涉足,这次他们突然要插一脚,就很耐人寻味。
秦源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秦源知道,这么一来这两家青楼,就一定会与容妃手上的青楼发生摩擦。
但既然庆王敢送,他就敢接。
至于怎么摩擦、用什么资势摩擦,那就再说吧。
于是说道,“庆王殿下既然信任奴婢,奴婢自当为殿下效力。只不过……既然是全权让奴婢打理,那么是否奴婢如何经营都可以?”
“自然可以了。”
敏妃点了点头,随后犹豫了下,但终究是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你既然收了这食楼,那从今往后,便要记得庆王的好。”
后半句,她是想提醒秦源,收了青楼……那便是收了买命钱。
想起这小太监可能因此卷入这场争斗,她的心内便隐隐有些不安。
可事实上,从秦源帮她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无法脱身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痒
敏妃的任务完成了,她让秦源成功地上了庆王的大船。
这条船上坐着很多人,庆王、敏妃、昭妃、左相、很多隐藏在宫中的能量者,以及宫外的墨岛。
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监国太子的宝座。
如果到达不了,那这条船的命运也只有一个,便是彻底覆灭、沉入水底,永不见天日。
事实上五百年间,大成总共发生过三次皇位更替,每一次都是几帮人豪赌的结果,也不知道柴莽当初定下“百子夺嫡”的规矩时,有没有想到过后世这种局面。
从这个角度而言,无论是庆王船上,还是誉王甚至景王船上的人,都是一群不惜性命的赌客。
赌的是,至少百年的家族兴亡。
当然,像秦源这种上了船还自备逃生小艇的,则属于另外一个品种了。
区区一座青楼,就想让他光明正大地为庆王卖命?那是不可能的。
他秦源的命,向来只租不卖——价格可以看着给,但租期得他自己定。
敏妃看着秦源的背影消失在百花丛中,秀眉微蹙,仿似在沉吟什么。
苏秦秦一看秦源走了,再看敏妃似乎在想事情,于是也灵机一动,面向着敏妃,但悄悄地捣腾起小碎步往后退,打算退到一棵大树后再溜之大吉。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自己还得给小秦子送银票呢,要不然岂不是言而无信?
却不想,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却被敏妃叫住了。
“你去哪?”
敏妃困惑地看了眼苏秦秦,然后问道,“方才他那几句诗,你记下来了么?”
苏秦秦一愣,忙道,“主子,我哪懂什么诗词啊,我还以为你记了呢!”
“我哪记得住那么多,”敏妃叹了口气,又道,“你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那几句诗帮本宫抄回来……别说是我让你抄的。”
这下轮到苏秦秦叹气了,“主子,我一个宫女,养养兔子还行,突然跟他说也喜欢诗词,是不是有些许奇怪?”
“你去,我就答应给你的兔子做大笼子的事。”敏妃一边卷起自己的字,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小兔子个头见长,之前的小笼子已经住不下了,苏秦秦一直想给它造一个狗窝那么大的“豪宅”,只是管事太监嫌占地方,就一直不让。
见敏妃同意,苏秦秦立即莞尔一笑,说道,“那好,一言为定,我这便去找他。”
说着立即转身,朝外头跑去。
此时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看着那倒清影消失在花间尽头,敏妃的嘴角浅浅一扬。
无趣地久了,今日倒是有些生趣。
苏秦秦追出来的时候,秦源刚刚走到成华宫的大门口。
出门时他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成华宫气派的大门,顺便抓了抓裤裆。
某处的陈旧伤口正在发痒,要不是敏妃跟前做这种动作是大不敬之罪,他刚才就想挠。
真的……很痒。
但这是好迹象,说明有什么东西正在形成,就如同割开的伤口,在长新肉的过程中,总会发痒一样。
枯木长新枝,老树又逢春,是欣欣向荣之象。
有点奇怪的是,书上说要到发痒的阶段,原本至少需半月,慢的甚至要数月,却不想仅仅隔了一天,便开始发痒?
这么说来,离老树盘根的日子,也不远了?
秦源怀疑这也是仙气的妙用之一,毕竟培育的时候他用了三分仙气。
当然这个体悟只要自己了解即可,不需要在群里分享。
要不然下次那烦人的小妖就不问“小宝有多小”,而是直接问“小宝有没有”了,到时候痴情上人、阿牛他们跟着哄笑起来,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尴尬的就只剩自己。
就在这时——
“站住!”
只见苏秦秦蹬蹬蹬跑到秦源跟前,最后蹦了一下,这才停住,仿若她便是那只小兔子。
“你这就走啦?是不是还有事忘记了,还是不好意思说假装忘记了?”
面对苏秦秦认真的发问,秦源又不忍笑着摸了摸她挽起的发髻,说道,“你真这么有钱吗,秦秦姑娘?”
“这么多人呢,怎生又动手动脚的!”苏秦秦压低声音嗔骂了一声,然后又说道,“不是有钱,是我打算伸出援手,救你于水火。”
说着,就把一张六十两的银票塞到了秦源手里。
随后,又说道,“你去兑开,一会找我十两。”
秦源笑道,“还找什么啊,回头我拿这十两去搏一搏,弄不好又变回六十两了。”
“你、你还去赌?”苏秦秦气得一跺脚,然后便伸手去抢银票,“那我不管你了,你把银票还我!”
秦源眼疾手快,立即把银票往身后一藏,嘿嘿笑道,“你五十两都给我了,还差这十两吗?”
苏秦秦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还我!我总共就六十两,都给你,我、我就成穷光蛋啦!我还要给小兔子做大房子呢!”
“放心,晚上我肯定赢一百两给你,到时候多出四十两算利息。”
“我不要,你还我,你个大骗子!”
苏若依拉着秦源的衣服,小拳拳好一顿锤,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秦源一个闪身,便从她手里逃脱,然后溜之大吉了。
“小秦子,你个大骗子,骗我钱!别让我抓住你!”
苏若依气得差点哭出来。
呜呜呜,嫁妆、嫁妆就这么被骗走了!
等下,好像还没有说抄诗词的事?
“你给我站住!”
……
秦老艺术家现在身上是真没钱了,只有苏若依给的那六十两。
庆王给的青楼,还需过几日才能交接给他,所以他还得再去赚点钱来,要不然这几天又喝粥吃咸菜,营养跟不上,影响发育怎么办?
再说了,已经答应苏秦秦明天还她一百两了……小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骗她呢?
小兔兔是秦源刚给苏秦秦起的小名,在大成国,小名也称乳名。
啧,好像越来越痒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回头是不是得做一个自动挠痒痒的机关?
一边琢磨着,一边他又往尚寝司走去。
找到老基友段青,在门口等他忙完后,两人便先去美美地吃了顿暗食,然后就兴冲冲地去了赌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护夫吧!指挥使老婆!
两人去的是新赌坊,不过还是有人一眼就认出了秦源。
一个太监喊了起来,“哟,秦大善人来了,大家快过来,跟着秦大善人一起下注啊!”
哗啦啦,顿时围拢了一批人。
一看这架势,秦源就知道,自己离被所有赌坊拉入“黑名单”也不远了。
之前为了赚星光,他确实有欠考虑,不过好在每个赌坊他只赢一百两就收手了,而且也不会连续去,所以没有哪个赌坊会自砸招牌,为这点钱而禁止他入内。
一如既往,秦源很快赢足了一百两。
只是跟往常有所不同,这次跟着他押注的有足足三五十人,有些人押得比他还大,这么一来坐庄的那老太监,就赔惨了。
秦源这波狠狠赚了三五百星光,而老太监则输了上千两之巨。
于是当秦源准备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站住,我怀疑你小子偷牌!”那老太监忽然冷声道。
他这一说话,所有人顿时都噤若寒蝉。
只因此老太监并非一般太监,而是容妃寝宫管事太监手下的三大得力干将之一,万铮。
万铮虽然不是管事太监,但是就凭“容皇贵妃”这块金字招牌,便是普通嫔妃寝宫的管事太监都不敢惹。
连内廷卫的人见了他,都得笑着打声招呼——容皇贵妃,这四个字在后宫意味着什么,只要思维正常的人都懂。
秦源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看这中年太监有意找茬,倒是不由一笑。
问,“我若是没偷牌怎么说?”
万铮冷笑一声,“没偷牌?没偷牌我再赔你一百两银子!要是偷了,你便如何?”
“你说呢?”
“按规矩,留下两只手!”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却无一人敢上来多舌。
万铮也不啰嗦,立即使了个眼神,他身旁的两个小太监便飞快地上前来,要搜秦源的身。
秦源一看他这么有把握,心想这货怕不是要玩阴的?
于是二话不说,先抬手一巴掌打飞一个小太监,然后又抓住了另一个小太监的手腕,那小太监当时就痛得嗷嗷直喊。
秦源往他袖子里一掏,果然掏出了两三张牌。
把牌丢在牌桌上,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呵呵,栽赃嫁祸啊?输不起就别玩啊,下不下贱啊?”
众人顿时一愣,随后纷纷倒吸凉气。
虽然眼中都充斥着对万铮的鄙夷,但此刻没人敢置喙半句,只是纷纷为这秦大善人捏把汗。
看样子今天万公公是真输红了眼,非要找秦大善人晦气了!
完了,今后宫里不会再有“秦大善人”这号人物了。
他还是太年轻啊!
万公公这号人物,既然说他“偷牌”,那他即便没偷也是偷了,方才他要是立即跪下认错,把钱还给人家,或许还能活。
但现在,他不但不认,还当场拆穿,让万公公下不了台……这便是自断活路啊!
可惜了,可惜!
一旁的段青,此刻已吓得瑟瑟发抖,拼命地扯着秦源的衣角,暗示他赶紧跪下认错。
可是秦源管他这个?
特么的,他押庆王、押景王,又押清正司、内廷卫,豁出命去不说,还深夜陪领导喝酒喝到出交通事故,难道就为了继续受这种破气?
要是连这点骨气都没有,还敢打皇妃的主意?
放眼皇宫,确实没人比秦源更苟,但另外一个事实是,也没人比他更大胆。
苟是为了什么?苟可不是为了见到谁都跪下,而是为了见到谁都不必跪,不但不跪而且还可以到处撒欢。
而何为苟道之大成者?
便是尽兴在外撒欢,完事就回来躲好,嘴里喊一声“真特么刺激”,却任谁都拿他没辙,这才是苟道之大成、之巅峰。
秦源离这个目标还有距离,但是区区一个太监,要想让他认怂下跪是不可能的。
万铮半眯着眼看着这个小太监,脸色铁青,但心里却是很高兴,甚至有些兴奋。
身为容妃身边的太监,乾西宫的小秦子他不是没有听过,前番敏妃在镇抚司受审,据说就是这小太监胡搅蛮缠,才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当时,容妃听管事太监提起此事,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皱了皱眉,说明这小太监让她不是太舒服。
只是碍于时局,也碍于身份,容妃娘娘自没有专门派人来收拾他……不过今天正巧自己逮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剁了他的双手,帮娘娘抹去这心头上的痒,岂非立功一件?
想到这,他便冷笑道,“呵呵,你还敢信口雌黄?分明是你自己塞了牌到他袖子里的,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没瞧见?”
在场所有人听罢,都不约而同地低头,表示咱瞧没瞧见,万公公你说了算。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意思,是我今天不认也得认了?”
“呵呵,”万铮淡淡一笑,“你认了?认,就剁双手便可!”
秦源也跟着呵呵一笑,“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万铮万没想到一个小太监竟如此猖狂,感觉被挑衅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终于怒从心起。
二话不说便暴起跃至秦源头顶,又一掌劈下去,打算将他当场毙命。
秦源不着急反杀,只是抬手轻轻一挡,双方对掌的瞬间,秦源就测出此人大约六七品的修为。
垃圾!
不过,现场反杀六七品修士太过惊人,秦源及时收住正气,假装略有不敌,往后弹开一丈,随即向外跑去。
万铮微微一惊,此人竟然在扛住自己一掌之后,尚能逃跑?
看来传闻说他有七品之资,果然不假!
于是脚尖一点,发力紧追。
就在这时,门外恰有一队内廷卫经过。
“什么人,因何斗殴?”一内廷校尉怒吼道。
秦源一看,便改了主意,立时对那内廷校尉说道,“有人要在后宫公然行凶,你们管不管?”
万铮赶到,跟着冷声道,“此人在赌坊使诈,骗我钱财,你们内廷卫不管么?”
那内廷校尉看到万铮,登时堆起笑脸,“原来是万公公。怎么,竟然还有人敢在万公公眼皮底下使诈?”
万铮哼了一声,“是也。你们说,我只要他双手,难道不够仁慈?”
后宫是明令禁止私刑的,但是身为容妃身边的太监,万铮不觉得在后宫的执法者面前,表明自己想私刑,有什么问题。
那校尉为难地一笑,“这种事……还是去内廷卫再说吧?到底是在外头,人多不好看。”
万铮哈哈一笑,“行,到你们那再砍也不迟!”
校尉点点头,又对身后几人说道,“来,把这小太监绑了,送内廷卫查办!”
秦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嘴角向上一歪,笑而不语。
……
一行人走到内廷卫门口,迎面便碰到了刚出来的统带林晓。
“哟,小秦子?”林晓看到秦源,宽肥的嘴唇顿时一咧,笑道,“你怎么又被抓了?这进进出出的,内廷卫有你相好啊?”
秦源笑了笑,心想可不是有我相好么?
要不是我相好,你能这么凑巧就出现在这大门口?
林晓说完秦源,又目光一转,对万铮说道,“哟,这不是万公公么?什么大风啊,把你吹来了?”
万铮淡淡一笑,“林统带,久违了。倒也不是什么大风,今日老奴,是来你们这打官司来了,你管不管啊?”
言语间一片傲然,很难想象,不过一个普通太监而已,竟然敢在内廷卫统带面前,如此肆意。
林晓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还是强忍着说道,“竟然还有人敢跟万公公打官司?呵呵,那本统带倒要听听,是何缘由了?”
万铮便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林晓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人便是招摇撞骗,待我们将他先行收押,自会处罚。”
出门时她就得钟瑾仪嘱咐了,乾西宫小秦子帮了内廷卫数次,不宜教他委屈,但容妃那头能不得罪也不得罪,让她酌办。
所以,她只想做个样子,把这万公公哄回去就是了。
却没想到,万铮大手一挥,说道,“不必如此麻烦,只需剁他双手便是。”
林晓看了万铮一眼,心中愠怒已是难掩。
堂堂内廷卫统带,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太监来指挥了?
要不是不想与容妃明着翻脸,她现在就想甩他一个大耳帖子。
林晓耐着最后的性子,说道,“万公公,这是内廷卫,你这样……不合规矩吧?”
万铮却是呵呵一笑,说道,“林统带,上次容妃娘娘还提到你呢,说你是个干才。这点小事,老奴相信你能办好的。”
万铮不信,一个小小的内廷卫统带,还敢跟容妃作对。
要放在平常,林晓还真未必敢,但今天,情况有点不一样。
一是指挥使要保秦源,二是她也觉得小秦子人不错,好歹也摸了他屁股很久了,就这么看他稀里糊涂被人砍了双手,她可不干。
“万公公,内廷卫有内廷卫的规矩,你这样公然宣扬私刑,让本统带很为难。”
“呵呵,若是为难的话……”万铮笑道,“不如让老奴带他回乾宁宫去,这样你就不为难了。”
林晓心中大怒,这老太监分明是不把整个内廷卫放在眼里!
正在发作,却只听从身后又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
那人戴着黄金面具,虽不见表情,却已是气势凛然,不是钟瑾仪又是谁?
“参见指挥使!”
众内廷卫立即齐齐行礼。
林晓心中一怔,心想钟大人竟然亲自出来,为小秦子说话了?
这有点不太寻常啊……
秦源看着身姿秀然、傲然而立的钟瑾仪,嘴角微露出一丝笑意,心想那顿酒当真没白喝,指挥使老婆还是忍不住亲自下场来救夫了啊。
万铮看到钟瑾仪,也是微微一怔,这下他终于不敢摆谱了,规规矩矩地作揖道,“老奴拜见钟大人。”
钟瑾仪瞧了万铮一眼,冷声道,“便是你,要动用私刑?”
这声音不大,却是如万年冰霜,瞬间便让万铮血液一凝,浑身一冷。
忙道,“回大人,老奴……老奴只是想将他带回乾宁宫,问他点事情。”
言语间,隐约又搬出了容妃来。
钟瑾仪冷哼了一声,又道,“什么时候,内廷卫需要听你一个太监的了?”
万铮闻言,顿时冷汗直冒,连忙道,“不不不,老奴、老奴不敢。”
钟瑾仪不再离他,而是看向林晓,淡淡地问道,“咆哮内廷卫,当何罚?”
林晓立即道,“杖五十起。”
钟瑾仪似乎不太满意,又拖着长音,威严道,“动用私刑呢?”
“回大人,视情节严重,轻则杖五十,重则处死。”
“藐视内廷卫呢?”
“轻则杖五十,重则处死。”
钟瑾仪微微颔首,又道,“念其初犯,又是容妃的奴婢,便从轻发落吧。”
林晓心领神会,立马说道,“喏!来呀,把这老太监压下去,杖一百五!他是七品修为,记得找同修为的打。”
万铮登时面如死灰、瑟瑟发抖,一百五十杖,而且还是同修为的来打……这要是打完,自己不死也得躺三月了。
“钟大人,钟大人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我是容妃宫里的,我是容妃宫里的!”
万铮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但还是被一众侍卫押了下去。
他应该打死也不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以这种形式“反杀”。
钟瑾仪说完,便大袖一挥,转身回了衙署。
身姿清冷,连多瞧秦源一眼都没有。
不过,秦源还是通过传音石,听到了她冰冷的声音。
“速速滚回乾西宫去,等本使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可谓不失君子之风
林晓差点没一脚踹倒绑秦源过来的那名女校尉。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秦公公松绑?”
以前是小秦子,现在是秦公公,不得不说指挥使大老婆这一站台,秦老艺术家的排面直线上升。
所谓出门靠朋友,在家靠老婆……
林晓现在是完全看明白了,别看钟大人方才都未瞧小秦子一眼,但分明就是专程出来救他,且为他出气的。
她这般冷的性子,又身居高位,照道理不可能为一个小太监这么做,哪怕这太监立过大功。
能让她这般举动,只有一种可能。
无非是个“情”字!
钟大人到底是个女子,二十年前便已到了做母亲的年纪,却迟迟未开封,比自己尚且不如,内心之中定然也有寂寞发冷之时。
而这小太监长得水灵,又会办事,所以真相很明显……
大人已经认了他做义子!
是什么让钟大人不顾身份地跑来救人?是亲情、是母爱,是为子可舍身的人间大爱!
收纳义子之事,在宫中比比皆是。钟大人今年三十有六却孑然一身,想必早已对男女之事不抱希望,故而收个义子,日后也好承个膝下之欢,合情又合理!
大人,这些年也不易啊……
这么一想,林晓对秦源也顿生了呵护之心,本想伸出去再摸一下他屁股的手也缩了回来。
改成了拍肩。
“小秦子,日后谁敢再欺负你,你便来找本统带,本统带定然为你做主!”
私下里,林晓还是决定,叫秦源“小秦子”吧,如此显得亲昵,怎么说……自己也算他小姨母。
看着林晓脸上纯正的姨母笑,秦源有些困惑,但她终究是对自己放尊重了不少,于是赶忙说道,“多谢林统带。”
……
秦源回到乾西宫的时候,钟瑾仪已经在寝殿了。
和往常一样,他默默地走过去,蹲下抱头。
“老规矩,别打脸。”
“.…..”
“来啊,快点。”
钟瑾仪沉吟了下,说道,“不必了,本使对你……已无心碍。”
秦源愣了下,这才施施然起身,却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是少了那百八十点的星光吗?
不,似乎是少了点情趣。
“大人,那药浴,可还有效?”
秦源的问题,让钟瑾仪又微微沉吟了下。
那药浴很是提神,又有芳香阵阵,泡着倒是舒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泡就想到他。
一日泡三次,便要想起他三次,尤其是那晚与他月下对饮之后,便越发不可收拾。
“还成,或是有些成效的。”
钟瑾仪淡淡地说了句,然后把思绪拉回了正事上。
问,“本使问你,此前你被清正司带走,所谓何事?”
秦源知道她有这一问,因而早已想好答案。
一声长叹,瞬时唤出泪眼猩红,脸部肌肉跟随着下巴微微抖动着,他哽咽了。
就仿佛被人拐走百般虐待的孩子重见母亲,隐约又夹杂着被人玷污了清白的苦命女人重见丈夫时的羞愤之状。
“大人,清正司那些狗贼不是人!
他们将属下抓了去,先是将属下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才有人来找属下,说要属下当他们的什么、什么影探……若是属下不从,他们就、就……哎!”
钟瑾仪眉头微皱,又看了眼抱着自己大腿不放的小秦子。
轻轻地动了动腿,示意让他松手,毕竟这般成何体统?
却不想小秦子悲意正浓,怎么也不肯松开。
“大人,属下有愧啊!”
手感真好啊。
钟瑾仪无奈地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问,“那你答应了?”
“属下、属下怕不答应,就再也见不到大人了,于是就……就只好先委曲求全!属下没骨气,对不起大人的栽培,请大人责罚!”
秦源说到“伤心处”,泪眼婆娑,便抱得更紧了。
“属下回来以后,就一直想向大人禀明实情,可、可属下实在没脸见大人!属下也想投井算了,可、可一想到有负大人重托,于是……于是只能忍辱偷生……”
再往上一点会不会被打?好纠结……
秦源认为,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没有在回宫后第一时间和钟瑾仪汇报,是有必要做个合理的解释的。
另外,告诉钟瑾仪清正司要自己做影探之事,有两大好处。
一方面,钟瑾仪本身就想通过自己去打探清正司的情报,所以做了清正司的影探,只要及时报备表明立场,钟瑾仪只会高兴,而不会责罚。
另一方面,毕竟日后自己免不了经常与女帝老婆在乾西宫约会,这时候埋个伏笔,到那时就能说成苏若依是来接头的,属于公干性质,这样在指挥使老婆这也能有个交代。
虽然眼下二弟还未破土而出,但未雨绸缪的工作应当提前做起来——所谓“安全生产,规范操作”,可不是临阵磨枪,而是要警钟长鸣。
“行了,起来吧。”
钟瑾仪虽语气清冷,但心中却浮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心道他怕是在那边受了不少委屈吧,如若不然怎会如此伤心?
清正司的账,内廷卫迟早要算!
秦源虽是不舍,但还是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
毕竟君子有度,掌握尺度方不失君子之风。
“你做得很好,本使不会罚你。”钟瑾仪又淡淡道,“只要你知道自己是谁就好。”
秦源连忙点头,斩钉截铁道,“大人放心,属下发誓,属下的心永远都在大人身上!可,清正司要属下做影探……”
“他们让你做,你便做。你明白本使的意思?”
“啊这……”秦源故作惊讶了一下,随后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状,忙道,“属下明白,属下明白了!他们从属下这知道的,都是咱们希望让他们知道的!”
钟瑾仪微微颔首,“没错。那么,清正司有没有说让你查什么?”
“倒是没明说,只是说让属下先结识宫里的人脉。”
“这就对了。你刚加入,他们自不会轻易与你说那件事的。”
“什么事啊?”秦源好奇道。
钟瑾仪顿了顿,回到座位上,轻轻坐下后,说道,“鹊桥。”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面对自己最信任、最得力的密探,钟瑾仪觉得是时候告诉他一些事情了,这样才能指引他,为内廷卫做更多事。
在她眼里,办事机灵、武学天赋又异于常人的小秦子,未来定然可以成为内廷卫的擎天之柱。
“圣学会那边,据说在二十多年前做了个‘鹊桥’计划。在这个计划里,他们意图帮助一个受控制的皇子,先夺嫡后登基。如此,百家便可彻底瓦解剑修,然后登堂入室,执掌朝野。此计划既有鸠占鹊巢之意,又有牵线搭桥之举,故名‘鹊桥’。”
秦源听完,先是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禁问道,“大人,这皇子都登上皇位了,怎么可能还受控制?要知道登上皇位之后,必能执掌剑庙,天底下还有能挑战剑庙的存在?”
“天底下自然没人能挑战剑庙。”钟瑾仪淡淡道,“不过,据说他们可以进行一种特殊的仪式来控制皇子,使其不得不就范。具体为何本使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必须在宫中进行。”
秦源眉头一皱,心想为何必须在宫中进行?
等下……痴情上人说宫中仙气最盛,难不成这种仪式要借助仙气?
这么说,圣学会中有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三分仙气?
钟瑾仪继续说道,“当年陛下在得知此事之后,连杀了五六个有可能是‘鹊桥’计划中的皇子,本以为此事已经平息,但十年前,后宫闯入一位圣学会的大宗师,据说又施展了此仪式。
这说明他们可能又找了一只新的‘鹊’。而那时后宫尚有七十余未成年皇子,谁都不知那‘鹊’究竟是哪位。
虽然那大宗师在剑庙的追杀下,最终自焚而死,但此事依然引发陛下大怒,原内廷卫指挥使便是因此被抄家……其实是因为清正司插手此案,才导致内廷卫失职,具体本使就不说了,你只需知道清正司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便可。”
秦源听到这里,不由咧了咧嘴,心想原来内廷卫和清正司的梁子是从那开始结的?
不过清正司都道貌岸然这种说法他不太接受,至少甲字科那几位就很不错……
哎,清正司怕是也在想,内廷卫都是一帮废物吧?
这么看来,指挥使老婆和女帝老婆以后很难和谐相处啊?
虽然还早,但也可以先未雨绸缪地想想辙如何缓解,毕竟家和万事兴……
“之后,剑庙彻查此事,发现那大宗师曾在尚食司落脚,便怀疑尚食司有内应,于是当即对司内七十八个太监进行抓捕,最终却发现有两人提前跑了。”
说到这里,钟瑾仪停顿了下,然后又换了个语气,说道,“而就在最近,本使发现后宫之中,来了几个可疑的老太监。
本使问过验身官,其中一个老太监,净身的刀伤至少有三十年以上,之前也无在宫内当差的履历,自称壮年时自己净了身却未能入宫,如今修炼小有所成,这才被挑选入宫……你知道是谁么?”
秦源眉头又是一皱,问,“大人,莫不是你之前跟属下讲的,那个尚乘司姓赵的太监?”
钟瑾仪点了点头,“你很聪明,就是他。那你现在知道,本使为何叫你去接近他?”
“明白了。”秦源跟着颔首,“大人怀疑他,就是之前尚食司那个太监?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再次冒险进宫,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继续做内应,帮助百家做那个仪式?”
“没错。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他改头换面,但如果他真是当年的太监,那再次进宫的目的,便只有那一个了。”
“可是百家,为什么要不断地做那种仪式?难道有一个‘鹊’还不够?”秦源摸着下巴,说道,“毕竟来一次要折一个大宗师,他们不心疼?”
“这些事,或许只有清正司知道,他们受剑庙指派,也在追查此事。”
钟瑾仪又道,“所以,你既要利用好你墨家修者的身份,去接近那位赵姓太监,又要利用好你清正司影探的身份,去了解此事全貌。”
秦源心道,内廷卫和清正司明明可以互相配合、互通有无的,却非要内斗成这样……多少王朝就是这么被灭的?
得,谁让两边都有自己老婆呢,就当一回沟通的桥梁吧。
话说回来,清正司恐怕也有意让自己查这个案子,如果他们再透露点消息给自己……那自己两边一综合,岂不是知道得最多的那个了?
特么的,知道得太多的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啊?
算了算了,脚踩两条船……很多条船的也没什么好下场,自己还不是照样做了么。
稳不稳,归根到底还得看演技,别穿帮就行……吧?
“小秦子,”此时,只听钟瑾仪又道,“你要知道,如果宫中再次出现那种百家仪式,那么天子一怒,内廷卫所有人,都会迎来一场血洗。
而你的身份最适合调查此事,若能查清,你不但替内廷卫除去了心头之患,也救了很多人。”
秦源听完,眉头又微微一皱。
这么说来,此事关系到指挥使老婆的生死?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男儿大丈夫尚不能护妻,谈何尊严?
于是当即说道,“大人请放心,属下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这段日子以来,属下早已将大人看作自己的亲人了,既然是亲人,属下就要拼死保护!”
钟瑾仪意外地看了秦源一眼,表忠心的话她听得多了,但是这么表忠心她倒是第一次听到……
亲人?
听着有些奇怪,但……突然身上有些许暖意是何原因?
想到这里,她便说道,“本指挥使尚有家世支撑,你无需多虑,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切莫逞强,知道吗?”
“多谢大人关心,属下知道。”
钟瑾仪还想跟秦源说点什么,但是想想该说的仿佛都说了,已无甚琐事可聊。
等下……她突然心生讶异,自己难不成真是寂寞了么,竟然无话找话?
当真是荒唐!
于是,在照例放下两张银票作为密探资金之后,她果断起身打算回去。
就在这时,秦源说道,“大人留步。”
钟瑾仪果断留步。
“何事?”
“大人,敏妃那边赏了属下一座食楼,属下觉得自己不便出面管理,故而想调尚衣司的小喜子过去那边。毕竟食楼人多嘴杂,小喜子在那或能探得一些消息也说不定,你说可否?”
钟瑾仪微微一皱眉,心想就这?
但还是说道,“小喜子是你手下,如何调用你自行决定吧。不过,尚衣司那边的管事太监你需自行打点,内廷卫这边不便出面。”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自能办妥。”
很久没见喜子了,倒是有些想念。
让他去食楼做掌柜,一可掩人耳目,二可让他过得舒坦些,也有更多时间修炼。
小喜子能被尚衣司管事太监看上,怕是天赋不错,不知道给他些丹药,再给他部分剑法秘籍,能到什么程度?
秦源倒也不指望喜子能帮自己多少,只是希望喜子的世界里,能多点阳光,不要再有那么多戾气了。
否则,他可能会没得很快。
……
钟瑾仪走后,秦源开始琢磨,此事该如何查起?
接近那老太监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即便向他表露自己是墨家的人,他会把秘密告诉自己么?
听说,十几年前,圣学会跟墨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虽然同属百家,双方并未翻脸且仍有合作,可现在墨家总归是游离在圣学会之外,这么机要的事情,他们会跟自己一个“外人”说么?
啊等下……
秦源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玉扣,那可能是圣学会某位大佬的随身之物,而自己原身那便宜老爹,还救过那大佬。
所以……要不要再发挥下强项,打入圣学会内部?
理论而言,圣学会如果真的要在皇宫办大事,那必然是希望内应越多越好。
而自己一面是百家修者,一面又是恩人之子,可谓根正苗红,而且还在宫中当差,条件便利……特么的,自己要是圣学会的大佬,都想发展一下啊。
秦源随即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是吧,这宝好像越押越杂了?
要是连圣学会都押,那自己都脚踩几条船了?
寻仙会先不算,清正司、内廷卫、圣学会、景王、庆王……简直毫无原则。
啊呸,渣男!
可是,为了救老婆,这种事应该不算渣吧?
要打入圣学会其实有两种方式,一是找那老太监,如果他真是圣学会的人,那么自己无意间露出玉扣,再含泪讲讲“先父”的故事,很可能就会传到圣学会高层那。
第二个方法,就是再去大哥讲的那个地址联系看看,没准直接就能找到那大佬,然后一番苦大仇深的表演,让他相信自己在宫里受尽虐待、痛恨朝廷,他很可能起招揽之心。
表演方面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如果能加入圣学会,那么他们行动之前,自己至少能获得一部分信息。
加上钟瑾仪说的,清正司说的,没准就能复原计划全貌了。
好家伙……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是正经太监
尽管钟瑾仪说她有家世支撑,即便出了事也罪不至死,但在秦源看来,所谓的“家世”在眼下的大成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毕竟绍成帝狠起来,连自己亲儿子都敢杀。
退一步讲,即便钟瑾仪到时罪不至死,那她这内廷卫指挥使也不能干了,她要是不能干了,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几经思考,秦源还是决定,要主动出击,去勾搭一下圣学会。
纯粹的无奈之举。
毕竟道上有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尤其是他这种同时混好几种社团的人,“还”的概率比别人要大好几倍。
那么问题来了,一旦东窗事发,他拿什么还?
千里江陵一日还吗?
要这样的话,他倒还还得起。
毕竟他“还”的工具,是以三分仙气蕴养过的,大抵出生就会赢在起跑线,至少能与生百子的绍成帝相媲美。
可问题是,哪个社团会让他用这种方式还?
哎,还是务实一点吧。
气势要高昂,脑袋要清醒,秦源叹了口,心想还是赶紧提升提升仙气,多攒点保命的筹码为好。
于是,当即关上寝殿大门,开始按照痴情上人所说的方法,盘膝打坐,然后感应皇宫仙气。
仙气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气息,用明辨术是看不出来的,目前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用道家的观想之术,通过意念去感触。
具体方法之前痴情上人已经说过了,秦源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秦源很快便进入了观想状态,随即就感应到空气中果然弥漫着大量的神秘气息,从屋里到屋外,从空中到地上,竟然无处不在!
这气息,与体内的三分仙气完全一致,只是远没有体内的纯净。
这就好比挖矿,他需要接驳、提纯、吸收,然后才能与体内的仙气融合。
但,这片“矿”的储量,近乎无穷无尽!
皇宫,果然是天下第一的洞天福地!
秦源安耐住心中的狂喜,开始聚精会神地吸收仙气。
此时,朝兰宫内。
少年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厮役太监服,颇是新鲜地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然后问身旁的老者。
“先生,你看本王这身打扮,像太监了么?”
“形似罢了。”萧百长淡淡道,“不过无妨,我们在王府放了替身,一般人只知道庆王就在王府,那小太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殿下是庆王的。”
少年微微一笑,“其实认出来了也无妨,本王迟早是要表露身份的。”
萧百长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殿下若要表露身份,不如老奴去请他为好。”
如此,也好让他有敬畏之心,懂主仆之别。
不过庆王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本王与他情投意合,不需如此生分。况且,小秦子十六岁便有此修为,为人处世又如此机灵,将来怕也不是寻常人物,自不能寻常待之。”
顿了顿,又微微一笑,说道,“就如先生你,本王从来便只当你先生,从未敢当你是仆人。”
萧百长淡淡一笑,眼中微微闪过一丝长辈般的慈爱,“殿下仁爱之心,老奴钦佩。如此,殿下便放心过去吧,老奴会一直在你左右的。”
“好。”
庆王身影一闪,便出了石室。
来到外边,正要直接越墙而出,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先把狐狸招了过来。
……
乾西宫。
秦源按照痴情上人的法子,已试了大约一刻钟。
首先他确认,痴情上人的说法是对的,接驳仙气以后确实可以引仙气入体,然后提纯、吸收。
问题在于,这种方式效率极低,且浪费甚大,主要表现为大量仙气入体之后,并没有一种合适的方法去做提纯,只能靠体内原有仙气做有限的筛选,导致九成九以上的仙气随时呼吸又逃逸到了体外。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可能吸收三年,也最多只能让仙气涨一倍。
要知道目前体内的仙气就是极少的,涨一倍也无法产生太大的量变。
到底该如何解决呢?
就在这时,脑海传来了阿二的预警,说那狐狸又闯进来啦!
秦源微微一笑,心想好久不见,狐狸终于又来了,让阿大它们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阿大和阿三也同时接到了阿二的讯息,当即就腾从桌上站了起来,一个个手提大宝剑,杀气腾腾。
阿四见状,先是脑袋一歪,似乎有点疑惑,但随后也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从桌上蹦起,提着剑就要第一个杀出去。
新员工积极性就是高。
不过阿大飞到它跟前,很不客气地抬手在它头上扇了一巴掌。
没规矩!老大还没发话,轮得到你动手?
秦源见状不禁又是一笑,看起来阿大这队伍带得越来越像样了。
也对,之前一直太忙,对阿四的新员工培训也没做,看样子得抽个时间,好好跟它谈谈人生了。
阿大、阿二、阿三也参加,温故而知新嘛。
不废话,秦源立即派出了阿大和阿二参战。
却不想待它二人兴冲冲地杀出去以后,只见那狐狸放下一张纸条,然后高傲地瞟了它们一眼,就走了。
阿二悄悄地跟着狐狸,想趁它不备,冷不丁戳一下它的屁股再跑回来,但完美的计划,被阿大一个没有眼睛的眼神阻止了。
不得不说,有了阿大,秦源可省心多了。
捡起纸条看了看,秦源微微一笑。
纸上写着:“闲来无事,与你饮酒可好?”
看样子,朝兰宫那位终于要现身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于是当即在下方回了一句,“恭候大驾,不过请自带酒菜。”
……
不多时,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拎着用纸包好的烤鸡的少年,便站在了乾西宫寝殿的门口。
“咚咚咚。”
很有礼貌地,他轻扣木门。
秦源打开门,只见一个身穿太监服的年轻太监站在门口,他面带着微笑,容貌异常俊朗,看着像小白脸,但身上又透着某种说不出的气质。
秦源一眼就认定,这不是正经太监。
不过这也没出他意料,毕竟人家年纪轻轻就有那种修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太监?
于是当即冲他呵呵一笑。
“你小子,总算来见老子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姓秦的,你欺人太甚!
庆王有些无奈地看着秦源,他想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如此热衷于要做自己的“父亲”呢?
父皇他其实,也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快乐。
但是一见面就被占了便宜,让他很是不忿,于是也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你娘让我来看你的!”
如此粗鄙之语,这些年来他或是第一次说,但说完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腰挺起来了,气势也不输人家了,甚至还有点热血沸腾,整个人简直精神焕发!
心道,难怪市井之人喜欢以粗语骂人,原来竟是如此提气!
这点程度的骂人,对秦源来说自然不以为意,反倒是禁不住哈哈一笑,然后立即拉着他进了寝殿。
“好小子,我跟你说,我还以为你起码得有三十多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彼此彼此。”
庆王捧着酒和烧鸡,四处打量了番,发现也没有餐桌。
秦源一指条案,说道,“放这就行。”
条案一般只放装饰品,或者在祭祖、祭天的时候放祭品,拿来当餐桌庆王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听秦源这么一说,庆王也就入乡随俗了,笑呵呵地把东西往案上一放。
“哟呵,烧鸡啊。”秦源嘿嘿一笑,“这么晚了,上哪偷来的?”
“偷?我可与你不同,我从来不偷,专程去买的。”
“我什么时候偷东西了,”秦源一脸冤枉,“你怎生随口污人清白?”
“污人清白?”庆王呵呵一笑,揶揄道,“你没偷我朝兰宫大门?”
“额,哈哈哈……”秦源讪讪一笑,但又反问,“你小子就没偷?”
庆王想了想,说道,“我……严格说,也不算偷。”
“不叫偷,叫卸,对吧?行了,少玩文字游戏。”
秦源挥挥手,然后揭开酒坛,把酒倒入早已准备好的两个碗里。
说道,“来来来,先走一个。”
“走一个?”
“就是喝一个。”
庆王点点头,“行,那便先喝一个。秦兄,请。”
秦源端着酒碗的手忽然一停,问道,“你大我四五岁,喊这一声秦兄不脸红吗?你不对劲,是不是有事求我?”
庆王愣了愣,随后笑道,“无事便不能喊了么?你我二人以道入友,因何要在意这区区数岁之差?呵呵,还以为你是洒脱之人呢,却也是这般迂腐。”
秦源闻言,嘿嘿一笑,“也对,也对!”
没事相求就好。
这货天天躲在朝兰宫,要是突然有事相求,那肯定非奸即盗,自己现在管指挥使大老婆都管不过来,才不会为他去冒险。
“对了,你怎么称呼啊?”
“我?”庆王想了想,说道,“在下姓王,名广。”
“王广?”
“此名如何?”
“好敷衍的名字。”秦源呵呵一笑,又举起酒碗道,“那么,这杯敬王兄。”
两人举碗相碰,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秦兄,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庆王说道。
“我也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王兄,”秦源笑道,“不如我们一人问一个?”
“好!”庆王点点头,先问道,“秦兄这纸人是何人所教,可否赐教?”
秦源不假思索道,“一墨家高人,但此人隐了姓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庆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道,“该秦兄你问了。”
“王兄,你因何躲在朝兰宫?”
“有些人见了不合适,不见也不合适,于是索性躲那里,图个清净。”庆王答完,又问,“秦兄可曾加入墨门?”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货开口闭口墨家,不是墨家派来考验自己的吧?
亲姓太监青秋图,若肯弃暗宜同保……
没错了,这货肯定是墨家布在宫里的棋子。
于是当即面色一沉,低声叹息道,“我学的是墨家的本事,自然也想加入墨门。只可惜,墨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又身在深宫之中,如何加入呢?”
庆王微微颔首,“也对。不过秦兄也不必灰心,墨门向来重门庭之义,你既是墨家子弟,他日得见,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秦源心想,这厮墨者无疑了。
于是问道,“王兄也是墨修?”
庆王微微一笑,摇头道,“并非墨修,是剑修。”
咦,不对啊?
庆王撕了个鸡腿,递给秦源,又问,“秦兄似乎与内廷卫、清正司都交情颇深?”
秦源狠狠地咬了口鸡腿,看着庆王道,“你特娘的是不是没事天天偷窥我?”
“何来偷窥?”庆王哼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无非是总瞧见有内廷卫和清正司的人上你这来罢了。”
秦源心想,这厮脸皮的厚度竟然不逊色于自己?
不行,跟清正司、内廷卫的事可不能告诉他,得把话题岔开才是。
于是笑道,“怎么,来的都是美人,你羡慕了?我还与敏妃交情甚好呢,常去她那行走。”
庆王不由跟着一笑,“想不到秦兄,竟也有此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秦源把一只脚放到凳子上,又呷了口酒,说道,“常言道,后宫春色共十分,五分在敏妃,四分在昭妃…….昭妃你知道吧?庆王的生母,今年才三十六,据说妩媚至极,可惜无缘一见。”
庆王拿酒碗的手忽然一抖,然后浑身一僵,只瞪眼看着秦源。
那特娘……是我母妃!
你这厮,小小年纪,还是个太监,竟然如此龌龊!
若非在宫中,今日我定然要与你打一架!
秦源见“王广”瞪眼看自己,不由说道,“干嘛这副表情?太监就不能有爱美之心了吗?表达下欣赏也不行啊?”
庆王轻咳了一声,心想有人夸母妃漂亮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又轻描淡写地一笑,“行啊,我只是惊讶秦兄能与这么多美人相识。”
“就是啊,羡慕了吧?”
秦源继续做吹牛状,以显示自己的心无城府,稳固单纯小太监的人设。
庆王却是一脸不屑,“我视美人如枯骨,怎会羡慕?”
“枯骨?”秦源皱了皱眉头,又细细打量了下这位“王广”,然后笑道,“兄弟,你这心态不对啊?不过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何人?”
“庆王!”
庆王眼睛微微一眯,重复了声,“庆王,他……你也认识?”
“不认识,但是我跟你说个庆王辛秘如何?”
“辛……秘?”
秦源嘿嘿一笑,然后凑近“王广”,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说啊,你别跟别人讲。庆王他有一次在野外睡了一个女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妖精,于是从此就有了心理阴影,就再也不喜欢女人了!嘿嘿……”
庆王听罢,眼皮子猛地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酒碗当场捏碎。
那一声意味深长的“嘿嘿”,更是让他差点跳起来。
姓秦的,你简直欺人太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亲娘咧,很可能影响仕途啊
尽管一向心性沉稳,但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被秦源这般接二连三的挑动之下,庆王心中也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庆王为何如此愤怒?
因为那事是真的……
那年自己十八,情窦初开。
那妖……那妖事实上并没有坏心思。
作为丫鬟,她陪了自己两年,默默地为自己端茶倒水、暖茶铺被。
她也从未害过人,甚至常吃素食,只有自己心疼她,逼她吃点肉食时,她方才吃几口。
她谨小慎微,生怕犯错,自己会赶走她。
她曾言,惟愿一生侍奉殿下,以报殿下恩情之万一。
她帮自己平定了蜀中贼患,甚至连剑狐也是在她的指引下,方才找到的。
那夜平贼凯旋,大军驻于荒野之上。
自己沐浴完毕,正欲就寝,却透过帐门,见她正在月下捣花。
月朗星稀,虫鸣阵阵,她身姿婀娜、仪态万千,瀑布般的青丝,在月下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那夜,自己的初华,便交与了她。
却不想,却不想……在温存的最后,她忽地变成了……
庆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掐断了脑海中那最后的画面。
对他而言,前面的所有一切,点点滴滴,都是如月华一般美好的回忆。
除了,她变成一条巨蛇的画面。
……
酒精让少年有些敏感,也勾起了一丝伤感,伤感之下,秦源的那份调侃便显得尤为刺耳。
但怒火只是在眼中如流星般划过,庆王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内心的咆哮,并没有影响到他脸上的表情丝毫。
庆王向来讨厌意气用事,眼下不过是两个少年喝酒聊笑话罢了,如果这也要计较,那岂非显得自己心性狭隘、气度狭小?
于是神情一转,他淡淡道,“秦兄,这种事多半是以讹传讹罢了,莫要听信。”
秦源嚼着鸡腿,又喝了口酒,说道,“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的。我跟你说,在我们老家,也流传着一个民间故事,说是一个叫许仙的人,跟一条叫白素贞的蛇精结了婚。”
庆王眸子微微一睁,忙问,“竟然也有此先例?”
“这先例可比庆王的精彩多了!”秦源笑了笑,说道,“如果庆王真的因为那件事导致不好女色了,我倒是想给他讲讲这故事,兴许他听完就能看淡了,看淡之后就又重振雄风了呢?”
“啊……那秦兄你要不……先跟我讲讲?”
“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秦源于是就着电视剧里的记忆,给“王广”讲起了白娘子的故事。
这一讲,就是小半个时辰。
庆王听完,眼珠子乌黑发亮,如同窗外闪耀的星光。
原来如此!
许仙那条是蛇,自己那条……也是蛇啊!
小楚姑娘与白娘子一样……她早已没有妖的秉性,她甚至比人还善良……
小楚姑娘也法力高强,她收了妖息之后,甚至连萧先生都没能察觉。
小楚姑娘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自己拔剑要杀她,她也不曾想过要害自己,只是垂泪而去。
她……如今不知在何方?
这边,秦源还在继续总结。
“所以说,你看啊,妖精也分好坏的,只要感情真,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然后天道允许的情况下……”
这时,他发现天突然亮了。
啊不对,这……这是什么情况?
王广兄弟的头上,为什么冒出这么多星光?
看着庆王头顶延绵不绝、灿若银河的星光,秦源彻底震惊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只是给他说了个故事罢了,他竟然会感激到这种程度?
完全不逊色于救命之恩的程度?
但是下一秒,他猛地醒悟了过来。
这特么……王广,不会就是庆王吧?
王广……王广……如果再加个“大”字,再反过来读,我擦,就是庆王啊!
此时,两个少年,一个在沉思,一个在懵逼。
对秦源而言,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王广”头上冒出那么多星光,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庆王的。
毕竟据他所知,庆王一直就隐居在庆王府内,只是不愿意见客而已,这也是大多数人所知道的消息。
话说回来,如果庆王的以假乱真之计,连秦源这样的外围人士都骗不过的话,那么庆王身边人的水准也太差了些。
但现在,他几乎百分百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庆王了。
如果不是庆王,他怎么可能会在听到故事之后,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激情绪?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个故事解开了他的心结。
啊等下……
秦源忽然想起自己方才,似乎和对方谈论过对方的母亲,并且又表达过……仰慕之情?
顺便还嘲讽了下对方有心理阴影,导致不行了?
咕咚一声,秦老艺术家咽了下口水。
亲娘咧,很可能影响仕途啊。
啊呸,影响仕途还是小的,要是庆王回去越想越气……
像这种情况,还能再抢救一下不?
稳了稳心神,他觉得应该可以的,毕竟庆王现在对自己感激满满,应当不会十动然杀吧?
这时,庆王已经从沉思中回过了神来。
持续了数年的心结豁然解开,压抑在心中的羞耻一扫而空,不再背负莫名压力的少年,眸子如星空一般清澈、明亮。
秦兄,当真是大利本王的妙人!
庆王举起酒碗,冲秦源说道,“秦兄,此故事甚妙,我敬你一碗。”
秦源赶紧举起酒碗,说道,“王兄喜欢听,我可常说与你听。在下还有好多类似的故事,例如人与鬼、人与狐等等,都是在我家乡流传甚广的故事。”
庆王连连点头,“好极,好极!秦兄尽管说来。”
叮咣一阵碰碗,两个少年各饮杯中酒,然后相视一笑。
庆王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毕竟他是看不到星光的。
但是秦老艺术家也不会揭穿庆王的身份,毕竟他还要在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王广”面前不着痕迹地表达下自己对庆王殿下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的崇拜之情……也好扳回点印象分。
于是,秦源继续讲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倩女幽魂。
……
乾西宫内,两个少年喝着酒,肆意地说话,肆意地大笑。
犹如,早已相识多年的老友。
第一百四十章 不会把庆王带偏吧?
一口烧鸡一口酒,半部聊斋荒唐事。
化身说书人的秦源,又接连给庆王讲了好几个聊斋故事,从蛇妖到女鬼,又从女鬼到狐妖,庆王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若是在寻常的世界,这些故事顶多只能博人一笑、一叹,未必有多少人当真,但在这个有妖的世界,它们的可信度就很高了。
而老戏骨秦源的倾情演绎,又往往能达到让书中情景历历在目之效。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庆王……他也是个草莽英雄,真实的经历摆在那,那种共情自然更加浓郁。
此时的庆王已深陷其中,时不时颔首沉思,又时不时会蔚然一叹。
但眼里的光,却是越发的明亮了。
“原来,这等事于坊间,亦为数不少。”
“妖若有情,那便不是妖,是妖人。”
“秦兄,你若遇到如此风情的妖精,当如何?”
秦源不敢答,也不敢设想,毕竟他没庆王那种修为——事情办着办着,突然眼前的女子化身一条巨蟒,这种惊吓他可受不了,哪怕是拥有仙气培育的小蟒。
其实到这步倒也还好,但是随着酒坛子见底,秦源开始讲聊斋中花妖、鹦鹉妖之类比较“冷门”的妖精时,就发现庆王不太对了。
只见他张大了嘴巴,眼里炯炯有神地问道,“秦兄,花妖也可吗?花……呵呵呵……”
秦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不会把庆王带偏了吧?
不是吧,自己只是想解开他的心结而已,他不会开始觉得人和妖结合很正常吧?
吗的,看这架势,他好像还想打花和鹦鹉的主意?
完蛋鸟,感觉要闯祸!
这特么要是把未来的监国太子甚至皇帝陛下忽悠成一个好妖之徒,一会草莽英雄一会儿亡灵骑士,甚至还来个辣手摧花……那清正司还要不要干活了?
到时妖精遍地,他秦源岂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罪人?
想到这里,秦老艺术家脸都黄了,赶紧说道,“王兄啊,这些都是民间传说而已,只是说在世俗之中,人与妖相恋并非十恶不赦,但是正常来讲,咱……咱还是要遵循天道,人与人才是正经的,对吧?”
“人与妖便不正经了么?”
“也不能说不正经,就是……对身体不好,也对修为不好。你看那些书生,跟妖精好上之后,大都没有好下场不是?”
“也有好下场的啊。”
“你特么……”
“哈哈!”庆王不由一笑,“秦兄发什么急,我不过是与你说笑而已。人与妖势不两立,这点本……公子还是知道的。”
秦源听到这,总算松了口气。
这货能成为监国太子最强的竞争者之一,照道理不可能真的连这个都不懂吧?
但愿自己是多虑了。
想了想,又对庆王说道,“王兄,你一直躲在朝兰宫闷不闷啊?要是闷的话,兄弟改天请你去食楼走一圈如何?”
庆王微微一愣,随后故作不知地说道,“食楼?”
“对,那可是好地方。”秦源呵呵一笑,终于进入了彩虹屁程序,“实话告诉你,我先前帮庆王办了点事,他赏了我一座食楼!你说,庆王是不是够意思?”
庆王当即严肃地点了点头,“自然,他……这个人,听说是很重情义二字的。”
咦,自己夸上自己了?
秦源咧了咧嘴,但还是继续道,“所以啊,我也是最佩服他这点。以前江湖盛传,庆王待人仁义宽厚,现在看来不假。啧,这么想想,还真希望他能做监国太子呢!”
庆王微微一笑,“是么?那誉王难道不好么?”
“誉王?滚他娘的球!”秦源黑脸道,“燕妃就是誉王的人,老子差点被燕妃害死,这事你也知道吧?你说,燕妃要害我,誉王会不知情?”
说到这,秦源狠狠地一拍桌子,说道,“老子今后跟誉王不共戴天!他要是做监国太子,老子天天画圈圈诅咒他!”
“哈哈哈!”庆王不由大笑起来,“好,秦兄这般性情倒是与我很合,来来来,我敬你!”
庆王对自己身边人有足够的信任,他相信以手下的能力,绝不可能连一个宫里的厮役太监都骗不过,让他瞧出自己庆王的身份。
从这个角度而言,再加上秦源之前一直帮敏妃对抗誉王的举动,他现在愿意相信秦源说的是真话。
当然,他的判断也没错,秦源说的大体上也的确是真话,毕竟他已经彻底得罪了誉王,不上庆王的船还能上谁的船?
只是这一番过后,庆王再看秦源时的情绪,与之前有了变化。
正是少年时,谁不愿得一可信赖的知己好友,肆意谈笑、荡尽风华?
庆王心性自是沉稳,有生在帝王家,平日里也无太多放肆的机会,但到底也是个少年,心底又何尝不希望拥有普通少年郎那般的肆意与潇洒?
既然碰上秦源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太监,他便决定今晚当纵情高饮,不负年华。
是夜,庆王大醉,宿于乾西宫,与秦源同榻而眠。
不过,第二天天未亮,他悄悄便回去了。
秦源在庆王回去后,才从凤床上坐起来。
这小混蛋手脚不干净,睡着了还老往自己身上拱,嘴里喊着“小楚姑娘”、“小楚姑娘”的。
特么的,晦气。
不过,自己昨晚也喝不少,应该……没喊“昭妃娘娘”、“昭妃娘娘”吧?
不至于不至于,毕竟昭妃的面都没见过。
秦源下去咕咚咕咚喝了一通水,此时酒意已退,便坐在床上想问题。
庆王天天躲在朝兰宫,到底是在躲谁呢?
六月十五保庆王……难不成他躲在宫里,真是为了躲避追杀他的人?
不可能……还是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剑庙眼皮子底下动手。
那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眼皮子猛地一跳。
等下,圣学会……某种仪式……庆王不会就是那只“鹊”吧?
六月十五,圣学会的人来对庆王进行某种仪式,到时候被发现就很危险,于是墨岛就来帮忙?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否定了这种可能。
庆王现在要实力有实力、要名声有名声,何必再接受圣学会的仪式,让自己成为傀儡?
再说了,看庆王这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是那种做傀儡的人?
只要庆王不想接受仪式,圣学会就算派他们的大佬过来,也别想成功——这是皇宫啊,你特么还想在皇宫对一个王爷霸王硬上弓?
本事这么大,你怎么不去上皇帝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喜子
庆王是“鹊”的想法过于荒诞,秦源很快就排除了。
现在摆在秦源跟前的问题有三个。
十年前圣学会控制的“鹊”,究竟是哪位皇子?
圣学会还会不会发起新一轮的仪式,仪式的形式是怎样的,如何阻止?
以及,六月十五保庆王,那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跟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以至于连墨岛也点名想保自己?
三个问题,想了半天,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到天光大亮,秦源觉得肚子很饿,这才下床准备早饭。
来到厨房,淘米煮粥。
忽然发现阿四一直在自己身边盘旋,饶有兴致地看自己做早饭。
秦源灵机一动,问它,“你是不是也想学做饭?”
阿四顿时狂点头。
秦源内心狂喜。
阿大、阿二、阿三这三个货,之前他也不是没试过让它们做饭,可它们每次不是把饭烧焦了,就是把菜做糊了,甚至还有一次把锅底都弄穿了,秦源没办法才只能自己做。
要是阿四会做饭,那继打扫寝殿的杂役阿大、洗衣服的保姆阿三、挑水的力工阿二之后,他就又多了个做饭的厨师。
好家伙,从此以后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排面一点都不输嫔妃啊。
“你看好啊,煮粥的话呢,水要高出米的位置大半根手指头……哦对,当初没给你剪手指头,反正大概就这么些,你自己记着啊。”
“现在我给你炒个青菜,炒之前先要把青菜洗干净……”
秦源一边烧饭做菜,一边手把手教阿四,阿四听得很认真,脸上充满了求知欲。
一感动,秦源就顺便夸了它几句。
“阿四,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跟它们几个粗人不一样。你好好学啊,我对你期望很大。”
阿四乐得像片落叶,在半空直打转。
……
吃过早饭,秦源就出门了。
今天还有挺多事要做的。
首先,要去一趟尚衣司,跟尚衣司的管事太监疏通疏通关系,好让自己把小喜子调到食楼去。
随时事情的增多,秦源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就目前而言,小喜子或许是最合适的。
来到尚衣司的时候,正赶上尚衣司大院里在进行一月一度的清洁工作,大约五十多个太监正在里里外外地忙活。
秦源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瞧见正蹲在院子角落干活的喜子了。
喜子穿着一件发旧的宫服,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很多,此时正半跪在地上,认真地拔着从地缝中钻出来的野草。
尚衣司因为有太监牵涉了刺杀景王案,所以原来的管事太监,也就是喜子的干爷爷,因为监管不力下了大狱,现在的管事太监姓宁,据说是从昭妃宫里调过来的。
这么一来,喜子的特殊身份就没了,又重新沦为了低等的厮役太监,这与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同一个道理。
心高气傲的喜子,本以为可以出头,却又一次被命运无情地教育了。
这世道一直都这样,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快点啊你,磨磨蹭蹭什么呢,一会宁管事就要来检查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太监,狠狠地从背后踢了喜子一脚。
喜子身体向前一倾,却是凭着一点修为底子,倔强地稳住了没有扑倒。
壮太监乐了,“怎么着,显你有能耐是吧?九品上阶很了不起啊,有种起来跟我打一架?一天到晚你装什么大侠?”
说着又是一脚踹去,这次比上次更用力,喜子不得不用手撑了下地,手紧紧地抓着一把草,微微颤抖。
但,依旧不倒。
壮太监嘿嘿一笑,“有骨气!好,爷爷再来一次,你要这次还能不倒,这草爷爷替你拔!”
说着,壮太监轻轻运气,随后猛地一脚朝喜子的后背心蹬去。
这一脚虎虎生风,有八品修者的力量,以喜子的修为,若是再不闪避,怕是不光会飞出去,还会受内伤。
但喜子还是没动。
好在,那脚还没碰到他的背,那壮太监就飞了出去。
“哎哟,哎哟这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打老子?都给我上,给我打死他!”
那壮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后,指着秦源大喊。
秦源二话不说,一个爆闪便来到了他的身边,随后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壮太监再次飞起,落地时已在一丈之外了,嘴里、鼻子里像撬开了堤坝,鲜血呼呼直淌。
黑着脸,秦源淡淡道,“乾西宫,秦源,你敢来报仇吗?”
壮太监一听,登时脸色一白。
其余十几个原本打算来帮忙的太监,也立即楞在了原地。
乾西宫小秦子,最近在宫里可是很红的。
别的不说,就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宫里就在疯传,秦源跟容妃娘娘寝宫的太监打了一架,被带到了内廷卫,结果竟然安然无恙地从内廷卫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内廷卫有大人脉啊!
好在内廷卫顾全容妃的面子,没往外说她们还把万铮也打了,要不然这些太监估计听了,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秦源,就好比是已经从最脏的那个泥坑里,爬出来的那个。
虽然他只是爬到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坑里,还远没有上岸,但原来那个坑里的太监,再看他时,必须仰视。
这便是地位,决定生存、资源和一切的地位。
壮太监听完,顿时眼神收敛了,声音也降低了,抹了抹鼻血之后,开始尝试跟秦源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秦公公,我在管手底下的太监,跟你没干系吧?你、你怎可动不动就出手打人?”
秦源微微一笑,“这是我兄弟,你打他,我不打你打谁?”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喜子,一脸震惊。
他竟然是乾西宫秦大善人的兄弟?
这小子真走运啊,有秦大善人护着,看样子以后不用挨打了。
但此刻的喜子却是毫无反应,他仍旧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使劲地拔草,拔草,拔草……并且全身都在颤抖。
秦源走过去,拉了他一下,说道,“别拔了,一会跟我回去。”
喜子不应,继续闷头拔草。
吧嗒、吧嗒,院子里只有他折断草根的声音。
他的眼神在躲闪,怎么也不肯抬头看秦源,但是手上青筋暴起,用力地对付他视线内的所有野草。
仿佛野草就是命运,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曾说过,他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要飞黄腾达,然后带好兄弟秦源一起享福。
他试着拼命,拜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太监做干爹,冒着随时可能会死的危险,凭那点微薄的修为给内廷卫卖命。
但现在,他的意气、尊严和野心依旧在被人践踏,没有人任何人能帮他——更让他绝望的是,秦源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这一幕可以被任何人看到,但在他心里,就是不可以被小秦子看到。
因为他只有这一个朋友。
喜子这样的人,活得注定是痛苦的,而且不出意外,如果他有一天站到了他想要的高度,他大概率……也会和那些得了势的太监一样,屠龙者终成恶龙。
如果换了别人,秦源是不会管的。
但,那天喜子为他拼命了。
像一只瘦弱但倔强的草狗一样,为了他,拼上了性命。
所以,秦源没法丢下他不管。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想搭上昭妃
“你在这等我。”
秦源淡淡地对喜子说了一声,然后就进了尚衣司司衙的大门。
里头,新任的尚衣司宁管事,正淡定地品着茶,静等秦源上门。
茶有两盏,一盏是他的,另一盏是秦源的。
人家出坑了,现在跟他在同一个坑,那么有他自己的茶,自然也要有人家的茶,这是规矩。
在宫里,规矩的根本是实力,而不是表面上的俸职。
哪怕秦源只是个厮役太监,但是他有跟容妃手下太监叫板且不死的实力,他便有了跟他们这帮管事太监平起平坐的权力。
秦源进来的时候,宁管事微微一笑,说道,“秦公公,怎么这么大火气?坐,喝口茶。”
“多谢宁管事。”秦源淡淡一笑,坐到他身旁的位置,然后说道,“没打扰宁公公的雅兴吧?”
宁管事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没有,倒是劳烦秦公公,这么大老远过来,帮老奴来教训这些小崽子了。”
言语间自是有些不快,毕竟他才是这里的管事,而且他还是昭妃那头的近人。
“不敢,方才在下见兄弟被打,一时失态,还望公公勿怪。”
秦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了宁管事跟前的茶几上,“还没恭喜宁公公高升之喜,特意淘了点小玩意,不值什么,还请公公勿要嫌弃。”
这是秦源花了一百八十两托段青从宫外带进来的,里头是一块玉佩。
之所以不考虑直接送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位宁公公是昭妃跟前的人,直接送钱对他而言,很不体面。
既然已经决定上庆王的船了,那么秦源自然要想办法接近庆王的生母昭妃,这样他在这条船里的地位才会稳当,才能大幅降低被意外踢下船的可能性。
上次与万铮的冲突后,他跟容妃那头的梁子已经越结越深了,如果失去庆王和昭妃庇护,接下来会有多少麻烦等着他,可想而知。
所以,他对宁管事格外客气,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通过他这条线,搭上昭妃。
为什么要通过宁管事而不是庆王呢?
嗯……秦源觉得庆王最近应该不太乐意介绍他母妃给自己认识。
开个玩笑,其实是庆王一直隐居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要他带路太过渺茫。
宁管事只是扫了眼盒子,随后轻笑一声,“秦公公有心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公公今日前来,怕是有事要吩咐?”
“吩咐不敢当,不过倒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宁管事可否卖个人情与我,让我带走小喜子?”
“哈哈哈!”宁管事朗声一笑,“早猜到了。昭妃娘娘赏了你一个食楼,你可不得找几个趁手的人去接应?”
秦源呵呵一笑,“宁管事慧眼,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行啦,此事我便应了。”说着,宁管事从袖子里也掏出个拳头大的小盒子,说道,“也恭喜秦公公食楼开张,这是一点小心意。咱俩谁都甭嫌弃谁,都收了可好?”
秦源当即起身,双手接过盒子,说道,“本不该收的,但是宁公公有命,又不敢不收,此情分在下记在心里。”
顿了顿,又道,“宁公公闲来无事,且常去食楼坐坐。”
“呵呵,可有惠待?”
“没有惠待,”秦源微微一笑,“只不收分文罢了。”
“哈哈,那这个便宜,老夫一定要去占了。”
……
从里屋出来,秦源又走到院子,来到了喜子跟前,说道,“我跟宁公公说好了,从现在起你不是这里的人了,跟我走吧。”
喜子拔草的手忽地停了下来,整个人犹如雕塑,却是仍不肯抬头看秦源。
秦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瞪着眼看他。
看他了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对他说道,“你要有种,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然后去乾西宫等我。要是怕了就滚,就当我没认识过你。”
说完,便松了手,往大门走去。
出了尚衣司,秦源又去了一趟尚宫司,找到管事太监,塞了一百两银子,把自己要在乾西宫种花草的事说了。
没出意外,尚宫司的管事陈太监也好茶伺候,然后就爽快地同意了。
等秦源回到乾西宫的时候,便看到了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门口的喜子。
没有跟他说话,秦源打开门。
喜子犹豫了下,但还是跟了进来。
进了寝殿,秦源关上门,一转头看到喜子还是低着头,闷不吭声,终于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特么,我花了一百八十两才把你赎出来,就是怡红院的小翠也知道给个笑脸吧,哭丧着脸给谁看?”
喜子挨了一脚,仍不做声。
秦源无奈,只好冷声道,“内廷卫密探小喜子,听令。”
喜子终于猛地抬起了头,微微睁圆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小秦子,你……”
作为最底层的下线,秦源没有联系过他,他自然不知道秦源的身份。
秦源从纳石中掏出内廷卫密探档头的令牌,丢给他。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是你老大。”
喜子接过令牌一瞧,登时呆若木鸡,只有脸上某处的肉,在微微跳动。
没想到……没想到传说中新任的密探档头,竟然就是小秦子!
可,明明不久前他还只是一个……一个被欺负的厮役太监!
几日不见,他竟成了内廷卫的密探档头!
喜子拿着令牌的手微微颤动了会儿,终于噗通一声单膝跪下,说道,“属下内廷卫密探赵春喜,参见档头。”
秦源看了眼喜子,淡淡道,“喜子,你还记得那天你跟我说了什么?曹离如草狗,你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对吗?那我告诉你,曹离现在就躺在这凤床底下!”
喜子猛地看了眼凤床,顿时瞳孔一缩。
“你还告诉我,你要一步步往上爬,然后飞黄腾达对吗?那我告诉你,你想往上爬,我可以帮你,你想飞黄腾达,我也可以帮你。但你自己,首先要有个人样!”
喜子又蓦然回头,看着秦源,眼眶猩红。
“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秦源蹲下来,看着喜子道,“因为那一日,你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现在我也告诉你,你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朋友。朋友,我们一起干点大事,让这个世界再没人敢欺负我们,怎么样?”
喜子看着秦源那清澈却如深潭般难以望到底的瞳孔,忽然浑身一震,继而嘴角忽地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属下,愿为大人效死!”
言毕,头顶忽地冒出一堆星光,璀璨而耀眼。
秦源心中微微一叹,心想这厮能的感激,以后不要走偏才好。
第一百四十三 你真的明白了?
“起来吧。”
秦源让喜子起身,然后坐到他的对面,毕竟看别人对自己跪着,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待喜子坐下后,他又说道,“我这次调你出来,是让你去春华楼做掌柜。”
“春华楼……掌柜?”
喜子闻言,眼中刹那间透出一股如野火般的灼热,却并没有喜形于色,反倒是脸色微微一凝。
众所周知,后宫的每一个产业,背后的东家,都是普通人无法想象、高不可攀的存在。
喜子很清楚,如果秦源有这个权力,指派他去做食楼的掌柜,那么就意味着……当初那个受尽欺负的小秦子,现在已经获得了站在至高处的那帮人的认可。
他或许还没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但他至少已经触碰到了整个后宫的穹顶。从这点来说,小秦子的真实身份,远没有内廷卫密探档头这么简单!
一想到这,喜子就不由为小秦子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高兴。
短暂的停顿后,他说道,“大人,要属下怎么做,请尽管吩咐!”
秦源摆了摆手,说道,“喜子,不用这么绷着说话,你我虽俸职有差,但私下里仍是挚友,就如以前一般说话好了。”
喜子点点头,“属下明白,大人请讲。”
得,说了等于没说。
相当于:能不能叫我全名达文西?好的,文西。
于是也就不管了,秦源继续说道,“春华楼本身在后宫也是三大食楼之一,你去了以后先熟悉情况,后续的经营我会跟你说的。总之,我们的目标是要把春华楼打造成后宫最好的食楼,让那些大人物都来光顾。你知道为什么吗?”
喜子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知道。来的大人物越多,我们能听到的就越多。”
秦源很欣赏地点了点头,除了性子有些偏激,但喜子在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比如够聪明,一点就透,为人又很机灵。
但是一看到喜子那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秦源又叹了口气。
怎么总觉得这货在阴笑,搞得他是反派走狗,而自己是反派大佬一样?
真是的,自己看上有那么阴险吗?
自己明明是个阳光大男孩,在蓝星上走的可是优质偶像派路线……虽然一直没成功。
但转念一想,一个搞情报的,总不能要求他必须眉清目秀吧,有点贼眉鼠眼可能更好。
“还有,尚乘司的一个赵姓太监你认得么?如果最近发现他去那,你要立即通知我。”
“属下认得,那老太监刚调过来不久。”
“那就好,今晚你就住到春华楼去吧,他们正在交接,你去看着学学也好。做事机灵点,凡事......”
顿了顿,秦源又看着阴沉着脸的喜子,推心置腹地劝道,“喜子,在宫里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凡事切不可逞强好胜。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你这倔强的性子,一定要收收。”
就怕他自作主张去惹事啊!
秦源说完,觉得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苦口婆心地补充了几句。
“春华楼是咱们发家的第一站,虽然你代我去做了掌柜,但是宫里很多人都知道那是我的产业,所以如果出了事,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逃不了干系,明白了吗?”
千万别给我去惹事!
只见喜子沉吟了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即便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属下悄悄去做掉就好了,而且手脚要干净,绝对不能牵扯到大人身上!”
秦源嘴角一抽,心想特么自己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自己表达有问题,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赶紧说道,“不是,喜子啊,我的意思是我们要避免跟人冲突。开店的,和气生财嘛。”
“属下明白,属下自然会笑脸迎人。那些上等人,咱们眼下还惹不起。”
“这就对了,别说惹不起,惹得起咱也不去惹,做人一定要低调。”秦源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又道,“反正,任何事你都别自作聪明,尤其是要与人冲突甚至你想杀人的时候,一定要先通知我,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自作主张,记住了吗?”
喜子点点头,但眼里忽然又冒出“看穿了一切”的光芒。
“大人,你的意思是,春华楼可能需要配一些杀手?属下认为,要招揽杀手的话,可以从……”
秦源一听,心态当时就炸了。
“你特么……”猛地一拍桌子,秦老艺术家崩溃道,“我们开门做生意的,特么你招揽杀手干什么?这是皇宫啊,你给我找杀手?我槽,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喜子一愣,连忙起身抱拳,“属下知错,属下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开店以和为贵,便是受了欺负,也需忍耐一时!咱们身为密探,为探得情报忍辱负重又如何?”
“不是,忍耐一时是几个意思?你非得做了人家是吧?”秦源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难道……有仇不报吗?”喜子反问。
秦源突然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呼,吸,呼,吸……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平静,和为贵……
“对,有仇一定要报。”秦源深呼吸了几次,无力地点头道,“但是报之前麻烦通知我,谢谢。”
“大人放心,这等大事属下自然要先请示大人,如若大人不允,属下便继续忍!”
“那就好,那就好……记住你现在说的,按照这个去做就好。后续事宜,等你了解那边情况之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好的,不过,大人……报警是何意?”
“你不需要知道,也别说话了,你再说我心脏受不了。”
秦源和喜子说完,就把自己的腰牌给了喜子,然后让他自行凭腰牌去春华食楼报到,待那边确认身份后,再让他把腰牌送回来。
喜子领命,当即背着包袱出了门。
秦源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以后还是得像跟四个纸人一样,对喜子时不时地进行思想教育。
毕竟,除了他也是在没更合适的人选了。
总不能让段青去吧?他是比喜子稳妥,但是那些偷听、套情报之类的事,他肯定做不来。
首先做这种事是需要胆量的,段青的胆量……就说上次万铮要杀他,段青站在旁边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讲,就知道他什么胆量了。
倒也不是说,这样他的人品就不行了,只是有些人天生就这样,不能太过强求。
当然,这种人也只能做普通朋友,做不了可以托付大事的朋友。
另外,虽然喜子看上去一根筋,但也只是集中在“报复心”这个领域,在其他方面还是很机灵的,这点段青也比不上。
总之,春华食楼以后就是情报中转站,秦源必然要派眼下最值得信任、能力也最强的人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苏秦秦崩溃了
待喜子出门以后,秦源又想了想接下去的计划。
要想知道“鹊桥计划”,那么就一定要打入圣学会内部,此事不能再拖了,需知对方即便招纳了自己,也会有个考验期,之后才有可能让自己参与他们的行动。
眼下最有可能是圣学会的,就是尚乘司那个姓赵的老太监了。
但是直接去尚乘司找他就显得过于刻意,难免不引人遐想,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今晚挨个赌场地去找,希望能与他“偶遇”。
另外,指挥使老婆说清正司那边也知道一些“鹊桥计划”的信息,那么要先打个腹稿,想想等苏若依来的时候,如何旁敲侧击地问她——她是司正大人的亲传弟子,或许比赵档头知道的还多。
最后,关于六月十五的事情,就得等墨家上门了。墨家既然要确定自己是否“弃暗”,那肯定会派人暗中接近自己的,到时候需多加留意。
想完这些,秦源又看了眼院子外头。
青灰色的地砖,青灰色的墙,依旧是空荡荡的。
现在内廷卫和尚宫司都已经搞定,乾西终于宫可以好好打造一番了,不过到底从何入手呢?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既不能超过一般嫔妃的规格,又要打造出自己想要的韵味来,两者之间要做到平衡就很难。
关键是他自己对这方面还一窍不通,就算勉强搞出来也没内味儿啊!
要不然请个园林大师设计一下?
这时,秦源突然想起,仿佛敏妃的成华宫,那园林就设计得很赞。
对,找敏妃去取取经……就有内味儿了!
正当他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却见苏秦秦走了进来。
“哼哼!”
小丫头一进门寝殿,就是两声冷笑,然后双手打开拦在门口。
秦源表示好怕,你要做什么?
伦家现在还是清白之躯啊!
苏秦秦一脸凶凶的样子,瞪着秦源道,“你再跑啊?你以为你跑得出我的手心吗,大骗子?”
秦源嘿嘿一笑,“呐,说话凭良心啊,钱是不是你自己给我的?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不要的?这难道也算骗?”
一提这个,小妮子就更来气了,俏脸微红道,“我呸,我给你钱,是让你去还赌债的。而且前提条件是你答应我,不再去赌的!”
“你当时只是说,我再去赌的话,你会打我而已啊……”秦老艺术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顶多被你打了一顿咯。”
说着,就直接往凤床上一躺,说道,“来吧。”
“你、你还气我!”
苏秦秦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架势,立即撩了撩袖子,露出两条洁白的皓臂,气呼呼地走到秦源跟前。
正想打,却发现秦源咕噜一下,就滚到床的最里边,靠墙的那头去了。
凤床是比普通人家的床要大的,苏秦秦站在床边,抬手够不着,只好娇喝道,“大骗子,你给我下来!”
秦源躺在床上,舒服地翘着二郎腿,说道,“有本事你上来啊?”
“有本事你下来!”
“我为什么要下来?呐,我给你机会了是不是?你自己不珍惜的,那就不能怪我咯。”
“你!”
苏秦秦指了指秦源,气得花容失色,漂亮的杏眼圆睁着,又咬了咬樱红的下嘴唇。
犹豫了下之后,她便迅速地脱了鞋子,然后冲上了床去。
“上来就上来,我怕你啊!大骗子,看我不揍哭你!”
反正、反正大骗子也只是太监而已,不会冲突了那句“男女授受不亲”。
秦源看苏秦秦还真上来,不由心里一乐。
小妮子这是做啥,当催化剂吗?
苏秦秦一上来,就爬到秦源身边,一只小手按住他的肩,另一只小手则握起小粉拳,照着秦源的胳膊部位,“啪”、“啪”地连锤了好几下。
“让你去赌钱,让你去赌钱,服不服?”
秦源哎呀呀地“惨叫”着,却还是“倔强”道,“不服,我就不服,河东狮打老公啦!”
苏秦秦一听,白皙的脸上顿时桃红朵朵,又气又羞,犹如倒映着火红朝霞的白色芦苇荡,却是一片说不尽的少女模样。
“你、你还敢胡说八道!”苏秦秦气得加了力度,又连锤了秦源好几次,“我今天给你拼了!”
“哎呀,轻点打,苏秦秦你太无情了!”
“那你还顶嘴吗?”
“不顶嘴顶什么啊?”
苏秦秦听完,脑袋一歪眉头一皱,好像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但终究是没想出来,于是就选择继续揍他,反正这混蛋就是很欠揍的样子。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还不老实是吧?”
苏秦秦再次提起粉拳,却在这时,只见秦源像条泥鳅一般,身子扭动了几下,就钻到床尾去了。
“你站住!”
苏秦秦气急了,这次“杀”过去之后,选择半跪的姿势,用膝盖先顶住了秦源的一条腿,防止他逃跑。
正要继续开揍,却不想秦源一动,她腿一滑,顿时就双退分开…...
坐在了大骗子的两条大腿之上。
怎么说呢,这么一来揍秦源倒是方便多了。
只是……场面一下子变得香艳了起来。
轻衣薄纱,美人危坐。
这小小的意外,让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苏秦秦快要哭了。
她再懵懂,也知道这个姿势很不雅,尤其是底下还是个男人。
不对不对,他只是个太监……是太监,和姐妹差不多的。
我不是,我没有……
苏秦秦疯狂给自己脑补。
秦源又何尝没有脑补?
可、可恶啊!在这个时候,明明身为男人的我,却有心无力,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冰冷和黑暗,我被羞辱了,被践踏了,我的尊严和骄傲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呼啦啦,获得五十几道星光!
两人心里都在波澜跌宕,却又不想戳破尴尬,于是就像石化一样定在当场。
正当苏秦秦下定决心要下来时,突然只见一个黑影闪入院中。
蹭蹭蹭……
但是跑到门口后,他立即踩了急“刹车”,止住了脚步。
前殿的门打开着,那身影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凤床之后,立马低下了头。
急匆匆地从怀里掏出腰牌,放到门槛之上,喜子沉稳地说道,“打扰了。”
说完,低着头关上寝殿大门,然后又蹭蹭蹭地往院外跑去。
小秦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
苏秦秦终于从床上下来了,下来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但眼里是噙着泪水的。
呜呜呜,完蛋了,这下清白全毁了……
“大骗子,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秦源赶紧下去,安慰道,“别啊,那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不是?”
“你走开,呜呜呜……每次跟你在一块,都没有好事。”
“这话说的,你以前来不都好好的嘛。”秦源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苏秦秦,“行了行了,都怪我好吧?这次我站着不动,让你打好不好?”
“我不要,我都没脸见人了!”
苏秦秦越说越崩溃,哭得梨花带雨,“本来他们就在说我、说我跟你好,现在这么一来,我、我就更有口难辩了!”
秦源一听,顿时叹了口气,说道,“这话说的,跟我好就那么难以启齿吗?也对,我不过是个厮役太监罢了,你是成华宫的,凭什么跟我好呢?”
苏秦秦一看,连忙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那种好……他们说的是…...呜呜呜,算了,你也不懂。”
苏秦秦一边哭,一边又拿起放在门口的宣纸,递给秦源。
“呜呜……你、你快把上次跟敏主子说的诗词抄、抄下来,你抄完我、我就回去了,呜呜呜……”
“行,我抄,你先别哭了。”
“呜呜……你抄、抄仔细点,字写得好看点。我、我再稍微哭一会儿就好了,呜呜呜……”
看着苏秦秦那抹眼泪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秦源很想笑。
好可爱的小妮子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本王气数,便赌在这一次
秦源很快就抄好诗词,交给了苏秦秦。
苏秦秦还在抽泣,来之前她还特意抹了点胭脂,香香嫩嫩美美的,这会儿就全花了。
接过诗词,苏秦秦抹着眼泪就打算回去,甚至都没跟秦源告别,那样子像是要独自扛下这一切。
“苏秦秦,你回来。”秦源冲她喊道。
苏秦秦停步,转头,泪眼婆娑道,“不回来,不跟你好了!”
秦源笑了笑,慢悠悠地掏出一张银票晃了晃,“不回来,这钱我可就真的不还了哦。”
苏秦秦闻言,本来要掉下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吸了下鼻子,终于转身走了回去。
“真的银票吗?”
“那还有假,我秦源从不骗人。”
“那你给我。”
苏秦秦走到秦源跟前站定,伸出洁白的小手。
“那你叫好哥哥,叫了我就给你。”
“呜……你、你还欺负我!”
眼看小妮子又要哭了,秦源只好把银票塞她手里。
“好了好了,别哭了,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我冤不冤?”
苏秦秦拿起银票看了眼,顿时微微一怔,又抹去眼泪看了下,这才确定,手里这张是一百两的银票。
“你、你真的赢了钱?”
“要不然呢,难道钱自己会从天上掉下来?”秦源嘿嘿笑道,“我吧,就发现你挺旺夫的。你看,拿了你的钱以后,我马上就大杀四方了!”
苏秦秦抬手又想打,“胡说什么你!谁、谁是你妻子了?”
“都这样了,还不算啊?”
“都、都哪样啊?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
秦源马上叹了口气,仰望天空,颓然道,“行了行了,逗你玩的。你瞧不上我这小太监……我知道,你回去吧。”
苏秦秦抹着眼泪往回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又转身蹬蹬蹬地跑回来,说道,“我不是瞧不上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我只是……”
说半天又说不出来,只好一跺脚又跑回去了。
秦源看着苏秦秦的背影,不由明朗地一笑。
某处的旧伤口又在发痒了。
而且皮肤紧绷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倔强而执着地在往外拱。
这个过程有点像鸟蛋破壳。
方才与苏秦秦在床上的画面尚在脑海,犹如什么东西也在挠他心底。
秦源很期待“破壳之日”的到来。
这种期待,没有当过太监的是体会不到的。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能活到那一天。
没说的,继续吸纳仙气。
……
朝兰宫,地下密室。
萧百长对正泡着药浴的庆王说道,“殿下,龟山五老已全部入京城,北边的三位大宗师也会在十日后回京。还有个好消息是,秋野谷的三老也答应出山,助殿下一臂之力。”
庆王平静的脸上,微露出一丝喜色,“那三老也肯来了么?”
“殿下与他们有恩,且陛下仁义之名,匡扶天下之志人所共知,他们不帮殿下也说不过去。”
庆王点点头,“好,如此我方胜算当又多了三分。誉王那头,近日动向如何?”
“风平浪静。”
“青云阁和玉泉宗呢,他们也没有新的消息么?如果誉王真要引狼入室借他们的力,这两天应该联系得很勤才是。”
誉王和青云阁、玉泉宗的勾连,是庆王意外得到的消息,眼下尚无实据,因而无法确认。
萧百长淡淡道,“我们的探子已消失五天了,怕是已经殉难。但是老奴始终认为,誉王和青云阁勾连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青云阁的野心,即便誉王看不出来,他身边的曾老头也能看出来。如此饮鸩止渴之计,姓曾的如果都不知阻拦,那这大成‘妖谋第一’之名,怕是虚的。”
“希望如此吧。”庆王轻叹一声,顿了顿,又道,“父皇那边,说是六月十七返京,但是会不会提早回来,尤未可知。因而,父皇身边的暗子,我们要时刻联系。”
萧百长耐人寻味地说道,“老奴总觉得,陛下这次不会太顺利。他找的是仙灵第一的谷蛟,那东西老奴见过一次……那一次,五个大宗师瞬间三死二伤,死的那三个灰飞烟灭,伤的那两个终身残废。”
庆王微微颔首,随即说道,“所以,这次剑奴一定会跟父皇去的是么?”
萧百长沉默了下,说道,“老奴认为应当如此,否则短短一个多月,怕是连那仙灵在哪都未必能找到。”
“或许吧,”庆王拿起水里的毛巾,轻轻地捂在脸上,口中喃喃,“希望一切顺利!本王气数,便赌在这一次了……”
萧百长的脸色依旧平静,淡淡道,“殿下是真龙天子,定然会无恙的。只要咱们过了这关,从此就天宽地广了。”
……
一个白天又过去了。
一直呼吸吐纳到天黑,秦源感觉身上的仙气也没增加多少。
又是进展缓慢的一天。
秦源心想,如果暂时没有好办法快速提升仙气的话,那么要想在六月十五那天无风险过关,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打造顶级机关上了。
不过要想打造顶级机关,需要先晋升至大宗师,然后获得一二品大妖的妖材。
一个月晋升到大宗师应该没那么难,无非是多“兼爱”、多自虐、多发挥想象的事。
关键是如何拿到那些大妖的妖材呢?
看天色不早,考虑到晚上还要去找尚乘司赵太监,于是他也就不再多想,起身准备晚饭去。
其实对于加入圣学会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就怕加入后圣学会白嫖他,既要他帮忙又不让他知道核心消息。
吃完晚饭,他刚要出门,只见苏若依从施施然地从大门走了进来。
“小秦子,有没有吃晚饭啊?”
“刚吃完,怎么,来蹭晚饭的?”秦源笑呵呵道,“那你该早点来。”
“没有,我是来带你出去的。”苏若依微微一笑,“通判大人要见你,见完我带你去逛长安夜市可好?”
秦源抬头看了眼苏若依的头顶,发现她还是梳着与男子一般的发髻,于是怒其不争地说道,“苏姑娘,你因何还是这个发型啊?换身红妆,如公主般美美的不好么?或是说,那蝴蝶头饰不合你意?”
依依啊,你看人家钟指挥使这样的,都知道在约会时把头发披下来,露出妩媚模样。
你再这样下去,相公洗澡时别人抚琴、助浴、喂葡萄,你就真的只能胸口碎大石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装逼你们来,送死我去?
苏若依被秦源莫名其妙地批了一顿,清亮的眸子里顿时一片迷茫。
在完整地分析了语义,确定自己并未误解之后,迷茫之气蒸发,换成了寒光点点。
那寒光掠过空气,不知何时苏若依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冰冷地架在了秦源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
此剑名为青鸣剑,长三尺七寸,重七斤六两,砍狗头如切青瓜。
“我这般,便不美了么?”苏若依淡淡地说道。
从前她认为这个问题是根本无需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秦源这,她这已经是第二次确认了。
“哎,”秦源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剑轻轻推开,说道,“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是在跟你探讨美的不同方式。”
苏若依哼了一声,这才收了剑。
“你就试一回,就当满足我一下行吗?”
“满足你?”苏若依皱了皱眉,“小秦子,仿若你自从获得赤鲵之后,心态略显漂浮?”
“有吗?”
“有啊。”苏若依收剑入鞘,又忍不住好奇道,“你用赤鲵做了什么,拿出我看看?”
“啊,这个……暂时还不能给你看。”
苏若依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好奇心快要从眸子里溢出来了。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以商量的语气说道,“你拿出给我看,我就满足你,好不好?”
“啊这……”秦源当即嘴角一抽,“你,确定?那可以我帮你挑衣服穿吗?”
“可以啊,我穿什么都好看的。”苏若依不假思索地说道,“好不好啊?”
秦源稍微脑补了下画面,随即开始在心里满地打滚。
好想马上掏出来……
可特么的,现在是真没有啊。
所以迟来的二弟错过了什么?
错过几个亿……
我好苦啊!
唰唰唰,获得三十多道金色星光。
聊以慰藉。
满腔热血终是化成一声长叹,秦源颓然道,“眼下还没做好,但是估计十天半个月之内一定能好,到时候如果你还想看……我们挑个良辰吉日,我便示于你看。”
“此物如此不凡,还要挑个良辰吉日么?”苏若依皱了皱眉,“那要不要沐浴更衣?”
见不凡之物,需沐浴更衣,这是惯例。
秦源立即点头,“最好是沐浴更衣。”
好了,牛皮越吹越大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真的掏出来,会不会被苏若依打死。
……
与上次一样,用清正司的文书,秦源顺利出了皇宫。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离皇宫二里外,位于长安街上的清正司衙门。
进去前,苏若依让秦源戴上了面具,毕竟他是密探,真面目还是不要示人为好。
清正司的衙署很大,除了前边占地五六亩的联排大屋外,后面还有南北两栋精致的小楼。
北边一栋是各科档头的办公之地,而南边一栋则更大更神秘,是司正大人和他直属的天字科的专属,旁人是进不去的。
赵大档头在北楼的楼下亲自迎接的秦源,秦源原本以为这是大档头的抬爱之举,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自己,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
“来来来,华安啊,这位就是乙字科的大档头燕十三,赶紧跟燕档头打招呼。”
“燕档头,久仰。”戴着面具的秦源冲燕档头点了点头。
燕档头满脸堆笑,就是这笑容有点僵硬,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带着些揶揄,他说道,“华安兄弟,你现在可是名满我们清正司了。这两天赵档头逢人就提你,说你们甲字科捡了块宝,以后不得了。”
赵宗镇连忙大手一摆,笑道,“嗨,那是说笑罢了。”
顿了顿,又认真地说道,“华安,燕档头可是我们清正司的中流砥柱。他眼下是四品下阶的宗师,可就在三个月前,他曾带领数十个弟兄擒下了一只四品中阶的大妖!
此壮举……几乎不输于我等五人,闯入三品妖域,杀了那三品蛇妖!”
燕档头闻言,脸上的横肉颤了颤,然后便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赵宗镇。
人言否?
秦源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毕竟都是同僚,说话应该客观些才是。
于是就认真地帮赵档头纠正了下,“两条,我记得是两条,另外还有只豹妖。”
果断给大档头助了个兴!
赵宗镇马上投来“孺子可教”的表情,嘿嘿一笑,“对,是两条,外加一只豹妖。”
燕十三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拱了拱手便拂袖而去。
此二人口中皆无人言!
……
赵宗镇带着秦源,进了通判黄汉光的房间。
“小秦子,坐。”
身穿鹤飞云霄的官服,手捧着一卷书籍,温文儒雅的黄汉光,笑起来仿若一个书生。
“这次定县之行,本官都听赵档头及甲字科几人说了,你居功至伟。本官已上报司正大人,定要与你记一大功。”
秦源忙道,“身为清正司一员,这是分内之事,属下不敢邀功。”
黄通判笑了笑,又道,“有功当赏,这是清正司的规矩,你不必推辞。”
随后,又话锋一转,说道,“对了,本官让弟兄们从你的老家给你带了点礼物,你看看。”
说完,他手一抬,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两个木盒子。
秦源有点好奇,心想从自己老家,能带什么东西?
于是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定眼一瞧。
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就一个趔趄往后退去。
盒子里,居然是一颗人头!
秦源心里咆哮。
这特么是哪门子的礼物,有病吧这人?
也懒得看下一个盒子了,连忙转身对黄汉光说道,“大人,这是?”
黄通判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此人你不认识了?”
秦源咧了咧嘴,说道,“没细看……此人是谁,大人不如直说了吧。”
赵档头忍不住了,起身说道,“此人正是当年灭了你秦家满门的上云宗的宗主啊。”
“啊?”
“另一个是他们的左长老,正是此二人灭的你秦家,正好咱们水妖科的弟兄路过那里,便帮你报仇了!”
秦源这才想起来,那人头的面相好像是当年灭原主全家的那位。
不过有点不爽。
本来自己可以替原主手刃仇人的,妥妥的一出爽文,你特么给我办了?
逼都被你们装完了,我还装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黄通判又道,“仇家,我们替你灭了。你的兄长与妹妹,我们也知会当地知府妥善安置了。小秦子,以后家中琐事……你便不用操心了。”
秦源眉头一皱,心想这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意思,突然帮自己报了仇,还安排好了一家老小……这特么是准备让自己去死了?
却在这时,只听赵档头说道,“小秦子,接下来我们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秦源一听,心态当时就炸了。
你娘的蛋啊,还真来这套?
装逼你们来,送死老子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鹊桥计划与修罗场
黄通判笑得很亲切,似乎在倔强地表示他不是狗官。
秦源又看了眼赵档头,只见他也在咧嘴笑,眉眼间流露着无法掩饰的自豪感,仿佛这件事能让甲字科的人,是无上荣光。
这是等着新的吹牛皮的材料呢?
事实证明,给清正司卖命,果然没那么简单。
说起卖命,秦源这才想起这群王八蛋到现在也没给他正经发过月俸,哪怕一两银子都没有……不给钱就让他卖,这品行都不如勾栏里的嫖客。
秦源叹了口气,只好问道,“大人,不知道所派何事?”
黄通判沉吟了下,说道,“跟你说这事之前,本官还是有必要跟你提一件往事。此事干系重大,若非赵档头及甲字科等人一致为你担保,本官也不会告诉你。”
赵档头又是嘿嘿一笑,看了眼秦源,用眼神告诉他,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秦源看着他露出的那几颗大门牙,很想拿个锤子都给他敲下来。
特么的,明明是让自己免费卖命,这两个鸟人竟然还能表现出,是信任自己才机会一样。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吗?
狗官!
腹诽了一阵,秦源还是无奈地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身为影探自然守口如瓶,清正司所有的事,属下从不对外说一字半句。”
赵档头也立即帮腔道,“是了是了,小秦子嘴很牢的,出门在外都用的化名。”
“如此甚好,”黄通判点了点头,终于说道,“十年前,后宫突然闯入一位圣学会的大宗师……”
秦源听到这开头,就立即微微一怔。
好家伙,这不是“鹊桥计划”么?
于是立即竖起耳朵倾听,想看看清正司的版本里有没有新的内容。
黄通判娓娓道来,足足讲了大约小半个时辰。
他的版本,跟钟瑾仪的版本相比,多了些钟瑾仪不了解的内容,但是钟瑾仪了解的内容,黄通判这里也有不了解的地方。
秦源将两部分内容做了个综合,终于得出了“鹊桥计划”的大概全貌。
圣学会为了得到一个受控制的皇帝,在二十多年前,先是秘密挑选了会中一批最为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入宫中选秀。
其中或许有一位到数位被选中进入后宫,随后被皇帝临幸并且怀孕。
待皇子出生之后不久,圣学会先派大宗师潜入皇宫,对其进行了第一次“灌顶”。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仪式,据说灌顶之后的皇子体内将有某种特殊的正气,可让修为成长神速。
如此一来,皇子必然可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拥有争夺太子位的资格。
而灌顶的另一个好处在于,皇子必须每隔数年接受灌顶一次,否则就会全身正气逆行而死,只是究竟多少年,目前不得而知。
这样,皇子的生死等于受到圣学会的控制。
加上皇子母亲对其不断灌输百家思想,圣学会认为,这般之下必然能从身体到思想完全控制皇子。
这就是“鹊桥计划”的由来。
其实圣学会的计划实行的并不顺利,毕竟皇宫有剑庙的存在,前后来的两位大宗师全部被杀,并且当时被怀疑灌顶过的皇子,也一并被杀。
所以鹊桥计划是一桩无头公案,圣学会到底有没有灌顶成功?如果成功了,那到底灌顶的是哪一位皇子?
谁都不知道。
目前而言,大成皇子中最出色的非庆王和誉王莫属,虽然隐约也有人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是“鹊”,但在圣学会有没有成功都未知的情况下,谁都不敢贸然下定论。
更何况,两位都是太子的热门人选,且在朝堂根基深厚,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把两位最杰出的皇子都杀了吧?
杀一次,朝堂就掀起一次腥风血雨。
好,就算杀了,那是不是以后皇宫再出现一个百家大宗师,皇帝就再杀一遍皇子?
但凡出类拔萃的皇子都有嫌疑,难道都杀掉?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无论如何,此事若成,必然动摇大成国本,所以剑庙不敢怠慢,一直在追查真相。
而清正司身为剑庙的下属,自然处在追查的第一线。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前些日子从刺杀景王案中,清正司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
“前些日子,我们意外得知,圣学会正在准备进行第三次灌顶。”黄通判神色凝重地说道,“只是具体时间、灌顶哪位皇子,目前尚不明确。”
秦源自不会详细打听他们的线索怎么来的,但此刻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了庆王的身影。
如果清正司的情报没错的话,那么庆王就是那只“鹊”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样就能解释“六月十五保庆王”是什么意思了。
灌顶的日子,就在六月十五,从上两次灌顶的经验来看,这件事风险系数爆表,所以这次墨岛也选择一起帮圣学会……
逻辑很通顺,只是有一个疑问。
庆王绝对不像是个傀儡,那日饮酒他何其意气风发,少年潇洒,再看他往日与自己纸条传书,也无丝毫幽怨和愤懑之气,一个傀儡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心境的。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从秦源的角度来说,他绝对不希望庆王就是“鹊”,因为一旦这样,他到时候帮庆王还是不帮,会成为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不帮,那么庆王灌顶失败,不死也会被抓起来,到时候宫里誉王独大,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而且,庆王一倒,同阵营的敏妃也会受牵连,还有苏秦秦,她们的下场都不会太妙。
反过来,如果帮呢?
那庆王一旦灌顶成功,指挥使老婆就岌岌可危,弄不好性命难保。
敏妃也好,苏秦秦也好,指挥使老婆也罢,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出事他都心疼不是?
千头万绪在心中掠过,最终秦源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完全搞清楚再说。
只有先确定是不是庆王,再确定他们到底如何行动,才能去审视其中的操作空间,看看能不能达成多方兼顾的目标。
虽然,特么的他自己想想也不大可能,可总归还是要试试的吧?谁让他脚踩那么多条船,这就是修罗场啊!
收了思绪,秦源又立即做出骇人听闻的表情来,说道,“大人,此事当真是震撼离奇,属下万难想象。只是……属下能做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操作要变化一下
“这便是本官现在要跟你说的事了!”
黄通判起身,走到秦源跟前,又道,“近日,我们发现在京城某处的圣学会秘密联络点,比往常更加繁忙,因而怀疑与灌顶有关。下午我们抓了一个常驻在那的圣学会弟子,本想打听些情报,不想他拧地很,当场服毒自杀了。所以……”
顿了顿,黄通判压低声音道,“我们想让你假扮此人,来接收圣学会的情报。那人也是外门墨修,身形也与你相仿,而且他们平常是戴着面具联络,故而由你冒充最为合适。”
这时,赵档头说道,“我们还有他们联络用的半符信物,所以你不用担心暴露。”
秦源皱了皱眉,问,“但是声音呢?声音不像啊,而且要是聊起家常,我答不出来怎么办?”
黄通判微微一笑,拍了拍秦源的肩,说道,“小秦子,听说你勇悍无比,却不想你还是心思细腻之人,难怪赵档头如此欣赏你。放心,这点我们已经想到了!”
说着,只见他从手里拿出了一包药粉。
“此药可损伤嗓子,吃完后在三日内说话声音会嘶哑不堪,你可解释说因练功导致。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解释声音为何不同,而且还能少说话,避免暴露。”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这种手段,人家但凡机警点就会立即开展盘问,到时候不露馅才怪。
这时,只听赵大档头又说道,“小秦子,到时候我们就埋伏在周围,只要你一拿到情报,我们便会冲进去抓了接头之人。另外,我们会给你个专用的传音石,万一你觉得要暴露了,就立马告诉我们,我们也会马上冲进去。”
黄通判点点头,“没错,凡事不必太过勉强,如果觉得骗不下去,即刻通知我们便是。”
秦源又想,这特么的万一对方要是个高手,看出不对劲即刻出手,等你们这帮人赶到还来得及?
还没事?
要知道自己才四品,而且只有隐守、墨甲、代死木身、地雷、毒药等有限的几个保命手段而已!
要是遇到三品大宗师,逃命的概率最多九成八,要是二品的话,弄不好九成都不到了。
想到这里,秦源就叹了口气。
哎,为了保护三位老婆,我不得不以身涉险去当诱饵,随时可能被大宗师一掌击毙,我好惨啊!
扑棱,出来一个小小的星光,还是银色的。
我擦……这是什么意思,打发要饭的呢?
这时,只听黄通判又道,“小秦子,此去确实危险重重,如若怕了,你可不去的。”
“怕了?”秦源呵呵一笑,顿时一脸彪悍,“大人莫不是瞧不起属下?属下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想当初在三品妖域都没皱一下眉头,这点你可问赵档头!”
赵档头立马点头道,“是也,小秦子乃我甲字科一员猛将,脾气与我相仿……黄大人请勿介意,他说话便是这样,略显暴躁、略显暴躁呵呵。”
黄通判哈哈一笑,“无妨!这般性子,本通判反倒是欢喜得紧!小秦子,若此次任务得手,连同你上次的功劳,我必亲自去司正大人那,保你一个青影使做做!”
青影使,算是影探中的中层管理干部了,可配三个手下,接触的都是较为机要的案子,如若能成,倒是更方便调查“鹊桥计划”了。
不过,即便没有这个许诺,他也一定会去的。
毕竟,他需要得到更多的消息,来规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现在,他除了要保自己,还想保敏妃、苏秦秦和钟瑾仪。
只是,他始终觉得就算这次能成,最多也只能骗一次,光一次情报应该无法得知“鹊桥计划”详情。
要想勾搭到大情报,还得再骚一点才行。
……
夜,残月如勾。
京城西南,某废弃的库房之中。
秦源站在屋内,四周是一堆破旧的木箱,地上散落着一些稻草,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浓重的霉味。
在离他大约一里外的某栋民宅之内,清正司的高手云集一堂。
这次除了甲字科的人,连通判大人也亲自出马了。
“听说儒家的大宗师余行言已经入京了,这次会不会是他亲自过来?他要是过来的话,小秦子这次凶多吉少啊!”独眼强忧心忡忡地说道。
赵宗镇一瞪眼,“闭嘴!余行言怎会亲自现身?再说了,小秦子这么机灵,能有什么事?”
苏若依紧了紧手中的剑,冷声道,“大档头,小秦子只是七品罢了,若对方是个五品、四品的,他也很危险。”
她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本以为还可以晚上与小秦子一起去逛逛夜市呢,却不想通判大人竟然派他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不会的,不会的……”赵宗镇口中喃喃,“这小子聪明,一发现不对他就会通知我们,再说有通判大人在怕什么。”
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心。
娘的,被他们越说越怕,小秦子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这时,苏若依又道,“不妨这样,我扮做路人去那边转转,万一有事也好提前策应。”
赵大档头想了想,说道,“你去何用?要去……我去吧,我扮成个流民便是。我有破衣烂衫,就在纳石中。”
“那我扮流民之女!”苏若依跟着道。
却听黄通判道,“都不许去!圣学会狡诈异常,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不会再出现了。”
仓库里,秦源坐在一个木箱上,忐忑不安地等着圣学会的人出现。
刚吃下那毁嗓子的药,现在嗓子火辣辣的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个黑影从窗户跳了进来。
那人戴着铜面具,身形高大,气息均匀,秦源一看他就知道是个高手。
没有说话,那人走到秦源跟前,直接拿出一个月牙形的吊坠,递了过来。
秦源一愣,但随即也拿出黄通判给自己的月牙形吊坠,将两者拼到了一起。
严丝合缝,宛若一体。
那人呵呵一笑,终于开口了,“你就是我赵师弟的高徒沈浪三?”
秦源微微一笑,摘下了面具,然后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不是,我是清正司的诱饵!”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家互相帮忙
大儒余言行,世人皆谓“一支断笔尽风流,大成草书第一甲”,被誉为儒家之中最有希望以书破境,达到“儒家半圣”境的人物。
半圣,在儒家已有五百三十年未见,在百家亦有四百七十年未见了,余言行能让人有此期待,可见天赋之强。
时年三十八岁的他,已在三品大宗师的巅峰,又是圣学会江南分坛的坛主,下辖三府二郡总一万一千余圣学会弟子。
余言行一生风流、文骚璀璨,但显然今天他意外地邂逅了一位,比他更骚的人。
无需勾引,无需撒币,更无需威逼利诱,这位诱饵小老弟,竟然就这么坦白了。
如此主动风骚的操作,让余言行都不由一愣。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他这般做所图为何?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到底是图他老还是图他不洗澡,秦源确是需要好好解释一下,方能让人信服。
秦源抬头看着余言行冰冷的面罩,眉头微微凝结,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又有些慌乱,略微语无伦次地说道。
“这位义士,你说的沈义士可能已经死了。他们、他们说我和沈义士都是外门墨修,又身形相仿,所以、所以便要我来骗你的情报,等骗到之后,他们还要杀你呢!”
这般神色,这般语气,看着便是个憨厚老实又热血心肠之人,参考模板是黄日华版《天龙八部》中的虚竹。
虚竹是秦老艺术家见过的最具欺骗性的角色,没有之一。
这货能做到在少林寺藏了四个美女,被发现后还能让观众觉得他好委屈,在冰窖睡了西夏公主,还能反过来表现出他被凌辱了的样子。
正经人谁特么能演到这地步?
但秦老表演艺术家表示没太大压力,毕竟表演就是他的生命,表演不好不是挖煤就可以了,而是会死。
秦源说完后,余言行眼中依旧带着浓重的困惑。
虽然隔行如隔山,书法艺术家余言行没怎么看懂表演艺术家秦源演的是哪出,但觉得此中必有故事。
于是问道,“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秦源当即又道,“我是墨修,与圣学会同属百家,同气连枝,而且我爹与圣学会又有渊源,要我坑害你们,我于心不忍!”
“你是墨修……师承何人?”
“不知道,只是小时有个怪老头总来找我,说我、说我资质奇佳,因而教了我些本事。”
说着,秦源便放出了阿三。
余言行看到纸人,面具背后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滞。
此纸人之术,唯墨家弃徒墨青秋一人掌握……此人,当是墨青秋的高徒了。
墨青秋虽为墨家弃徒,但世人皆知事出有因,因而并不以此而贬低其人品道德,甚至因为那件事,江湖上反倒是对他更为敬重。
余言行心中惊异,却是不动声色,又问,“你还说令尊与圣学会有渊源,敢问令尊是?”
“家父秦三泰,义士可能没听过,原正县三泰修馆的总教头罢了。”
“秦三泰?”
余言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记忆中是有这么个人物,只是仿若很久远了,一时记不起来。
此时,秦源又将早已准备好的玉扣拿了出来,递给余言行。
眼眶一红,语气微噎地说道,“家父在去世前,曾给在下这个玉扣,说是圣学会中某位好朋友的贴身之物。那位朋友在京城帽家胡同十八号,家父曾说日后我们有难可去找他……可找了数次也无果,不知道义士知道那人么?”
余言行拿起玉扣瞧了一眼,登时脸色微微一变。
此玉扣他怎会不认得,那是他师兄赵长青的贴身之物,而他师兄……早在七年前,为了救他早已去世。
余言行不愿意回忆尘封在心中那至暗的一页,但他此时已全然想起,当年师兄是跟他提过一嘴,有个叫“秦三泰”的人,曾救过他一命。
再看此憨直少年之时,他的眼神便浮起了淡淡的温情。
秦三泰救了师兄,便是救了他余言行,若此事为真,他自当要报此恩情。
以德报德,本就是圣人之训,儒家大义。
“此玉扣藏你身上不安全,我先代你保管。”将玉扣收入袖中,余言行又道,“小子,你叫什么?”
“我叫秦源,是后宫的一个太监,他们都叫我小秦子。”
“小秦子?”
余言行心下又微微一诧,心想原来这就是那位小秦子?
秦源是眼下后宫的红人,圣学会楚宴修又与他多有交集,余言行自是听说过后宫有这档人物。
不光听过,而且他还知道,那位药老的得意弟子对他评价还颇高。
余言行自十五岁起行走江湖,阅人无数,自不是容易诓骗之人,倘若此刻秦源露出一丝小小的破绽,也定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问题在于,除了一个无法验证的“墨青秋”,秦源所述句句真实,并无半点虚假。
但即便这个“无法验证”,也有纸人为凭。
余言行心中慨然,墨青秋还是那个墨青秋啊,收了个好徒弟。
这么一想,他又不由微微一笑,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今日自己为查勘各处联络点是否完备而走的这一遭,确是值了。
收了心绪,他又轻笑一声,和风细雨道,“小秦子,你现在违抗了清正司的命令,将此事告知与我,可知清正司会如何待你?”
秦源睁大眼里,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和紧张,但还是“倔强”地说道,“我秦源虽沦落为太监,但亦知何为‘孝义’二字。当日家父与圣学会交好,那么今日我便不能害你们。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我都这么耿直了,你特么好意思走?
余言行摇头道,“这怕是不行的,清正司的人可没你想的那么善良,他们若是看我跑了,必然会迁怒于你、怀疑于你,到时候一番拷问,你这身板怕是扛不住。”
顿了顿,又微微一笑,问,“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同时保你我性命?另外,最好你还能在他们那立上一功。”
余言行自然不惧清正司的人,除非清正司的司正出马,否则他不认为司正以下,有谁能抓住他。
而此次对方不过是奔着抓捕一个圣学会细作来的,那位堂堂范思正又怎会亲自出马?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这么跑了。
他不但不想跑,而且刚刚做了个决定,他要让秦源在清正司立功,然后一步步往上爬。
秦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当即乐开了花。
好家伙,都不用自己提,他倒是先帮自己想好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怎么就这么省心呢?
第一百五十章 忠义无双小秦子
秦源知道,表演的机会来了。
于是略一思索,说道,“那、那要不然这样?”
秦源把自己想好的计划,跟余言行悉数交出。
余言行一边听一边微微颔首,最后哈哈一笑。
“小秦子,你还是有几分灵气的,我很喜欢。”
秦源也跟着傻呵呵一笑。
我特么要是不机灵,你会想着招我入会?
但还是说道,“其实、其实这个主意我也想了好久了,但是又怕说出来你会多心,就不如不提。”
“呵呵,如此两全其美之策,为何不提啊?”余言行笑了笑,随后又摸了摸下巴,“只是么……我并非伶人戏子,一会儿该怎么演,倒是需要琢磨一番。”
“呵呵,我却是连唱戏都没看过几回,也不知道该如何演。”
余言行哈哈一笑,兴致颇高地说道,“来来来,我二人坐下,细细琢磨下如何演法。不瞒你说,百家之中也有伶家,出类拔萃者也颇有神通,幻化无穷啊!”
“啊,竟真有此家?”
秦源心想,如果表演也可以成为一种修行方式,那特么自己得是什么品级?
……
一里外,某民居。
“这么久了为何还无动静?”
苏若依抱着剑,在屋里来回踱步,漂亮的脸蛋上越发焦急,忽地一停步,转头看向赵宗镇。
“大档头,你那破衣烂衫何在?”
赵宗镇说道,“你去何用?再说了,你这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也不像是流民啊,万一被看穿,岂不是适得其反?”
苏若依皱了皱眉,又沉思了下,说道,“那我假扮一个夜半寻夫的女子如何?丈夫彻夜未归,身为妻子忧心煎熬,因而摸黑出门寻夫,也说得过去吧?”
独眼强一听,立即来了精神。
“此计可行!若不然便由我来扮演那丈夫吧?那丈夫因何彻夜未归?定然是于外酗酒贪杯了!我纳石中有酒,先灌上几口,再做酩酊大醉状,随后你我于那废仓库附近偶遇,做喃喃私语状……”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独眼强发现所有人都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下贱。”残脚登哼了一声。
独眼强瞪了残脚登一眼,然后叹气,“行吧,当我没说。可是这么久了小秦子都没动静,咱总不能在这干等吧?”
赵宗镇忍不住了,起身对黄通判说道,“大人,此事确有诡异。照道理他们接头不会如此之久,为防万一,你看要不然……”
“稍安勿躁!”黄通判依旧冷声冷脸,“那人不是还没出来么?没出来便说明小秦子未死。再说,你们不是说他很机灵么?这么久了,若是情形不对,他当已经通知我们了。”
赵宗镇等人见黄通判又是这般说辞,只能都无奈叹气,残脚登甚至轻轻地跺了跺腿,却是让木制的地板一阵晃动,仿若小小的地震。
就在这时,只听赵宗镇的传音石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完了,我好像被识破了!”
是小秦子的!
赵宗镇一听,登时感觉头皮发麻,噌地抽出宝剑,大吼一声,“小秦子被识破了,快杀过去!”
说完,嘭地一声撞破窗户,身影刹那间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甲字科苏若依、独眼强、残脚登、胖瘦头陀等几人一听,无不脸色大变,嗖嗖嗖地冲了上去。
“小秦子,我来了!”
“来也来也!”
此时,余言行也“劫持”着秦源从破仓库冲了出来,却只是刚刚出门,只见四周剑光闪耀,七柄巨大的长剑从地下破土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余言行并不意外,既然对方要擒自己,那么在附近布下剑阵自是应有之意。
却是荡声一笑,提着秦源冲上房顶,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支长约数寸、断了半截的毛笔。
长袖一甩,他在空中写了一个大大的“防”字,顿时周遭空气剧烈涌动,随即形成一道实质的气墙,笼罩在他和秦源的周身。
七柄长剑分七个方向试图穿破气墙,却是一时间竟无法穿透,双方形成对峙之势。
此时,赵宗镇等人依然赶到,而黄通判也悬浮在夜空之中,冷静地看着气墙中的人。
“儒家的大宗师?”黄通判哼哼一笑,“那你就是余言行了?传闻儒家大宗师言出法随,手段了得,可愿放下那人,与我比试一番?”
余言行大笑道,“此贼杀我圣学会弟子,又差点诓骗了我,我岂能交给你们?”
赵宗镇大骂,“狗贼,儒家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了么,竟与一个孩童为难?”
余言行道,“他是孩童?他这孩童可机灵得紧呢,套了我好些话去,我不杀他怎行?”
苏若依喊道,“余言行,你不放他,你今日便休想离开!他若死了,清正司与你不死不休,定然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余言行大笑,“我便是放了他,你们能放过我么?”
苏若依一听,急忙看向黄通判,“通判大人!”
于此同时,独眼强等人也忙喊道,“通判大人!”
黄汉光知道甲字科这些人是想让自己放过余言行,可余言行乃是圣学会江南分坛的坛主,他此次入京必然肩负着大任务,若圣学会真打算灌顶,秘密可全在他嘴里呢!
此时此刻,如此良机,他怎能错过?
清正司自他而下,命都是陛下的,为了朝廷为陛下,有谁不可死?
于是脸色一凝,当即大喝一声,那七柄剑登时又化作一柄,往那气墙刺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气墙当即露出裂缝数道。
余言行对秦源笑道,“瞧见了么,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司,号称为乾坤清朗而存在的清正司!”
秦源苦笑一声,但还是按照原计划,掏出匕首朝余言行的脖子刺去。
此时气墙已破,余言行大吼一声,一掌拍在秦源胸口,秦源当即便飞了出去。
方向,正朝着那飞来的意剑。
黄汉光一惊,不得不收了下意剑,毕竟就这么直接杀了秦源,怕是甲字科的人马上就会跟他翻脸。
秦源在空中也是松了口气,早已瞧瞧捏在手中的法宝砚台也瞬间收回。
要是黄汉光这老小子真杀他,他也只能用砚台了。
余言行见秦源无恙,也是松了口气,若是黄汉光不收剑,他也准备出手。
此时黄汉光见余言行败走,冷冷地瞧了秦源一眼,又立即起身追了上去。
秦源无力地从半空跌落,苏若依见状大喊一声“小秦子”,随即脚尖一点,纵身跃起,在空中稳稳地接住了他。
秦源躺在苏若依的怀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甲字科众人顿时围拢过来,无不龇牙裂目。
“小秦子,小秦子,你坚持住!”
“你不要死啊!”
“挺住!”
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只见秦源缓缓睁开眼,抬起一只手握着了苏若依的手,随后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至情至深,却是旁人都能瞧出些端倪了。
苏若依双目泪湿,也紧紧地握着秦源的手,却是不住地摇头。
小秦子,你不要死,我们好不容易才一起从妖域逃出来的!
但很快,她又点了点头。
她知道,小秦子是在问自己,问自己答应过他,下辈子做他妻子的事。
秦源见苏若依点头,猛地挣扎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微弱地说道。
“六月十五,青云阁……青云阁要……”
便是临死之前,他也不忘将探得的秘密交代出来。
可他,终究还是太虚弱了。
话及至此,他突然两腿一瞪,带着无尽地“遗憾”,闭上了双眼!
忠义无双、至情至性,天下英雄莫过如此也!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若依真的是宝藏
秦源一副“撒手人寰”状,让众人无不心头一凉。
赵档头立即拿出一颗丹药塞进秦源嘴里,随后单掌放在他的头顶,为他输送正气。
秦源此刻正气稀薄、脉息紊乱,看上去伤势确实很重。
其实余言行这掌拍得并不重,只是两人商量好了,秦源在余言行拍来的瞬间撤去了护体正气,因而看上去伤势极重,但事实上只要他再次调集正气乃至仙气,很快就能把伤势复原。
当然,仙气的事情,余言行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苏若依,眸子里已是盈盈秋水一片,又摸了摸秦源的脉搏,发现已现濒停之像。
没有说话,她蓦地咬了咬牙,拿起手中的剑,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一下。
这一下割得极深,顿时手腕鲜血直流。
独眼强等人都是一惊,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劝阻。
苏若依快速地将手腕放到秦源嘴上,嘴里喃喃地说着。
“小秦子,你快喝,我的血很有用的。”
苏若依抿着嘴唇,一只手用重重地挤压着伤口附近,以让血流得更多、更快。
她不知道自己的血面对如此重伤还有没有用,但她执着地相信,小秦子一定不会死的。
鲜血很快就淌入秦源嘴中,秦源此刻自是清醒的,但总不能跟诈尸似的猛地睁眼,于是只好轻轻地咽了下去。
秦源自然没有喝过别人的血,但是总觉得苏若依的血,跟想象中的人血有点不同。
腥味不大,甚至有点……微甜。
三分糖?
怎么会这样,她是正常人么?
鲜血入喉,又缓缓进入胃中,很快就产生了一种温润的气息,这种气息又随即渗入了经脉之中,又渐渐流淌至五脏六腑。
就像来自母亲般的抚慰,让人身心愉悦,异常舒服。
突然,秦源心里猛地一震。
它,居然能和仙气融合?
不光能融合,而且融合后就是纯正的仙气!
啊这…….秦源内心的震撼、惊诧已无以复加,差点就要来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好家伙,苏若依到底是什么体质?
难道她身上也有仙气?
不对,即便身上有仙气,也不可能通过血液就可以将仙气转移!
因为从寻仙会发来的资料上看,他们也尝试过这种奇葩的方式,想把仙气分享给亲人,但根本没有效果。
秦源越发好奇,苏若依身上的血,到底和常人有什么不同?
好想对她做个深度的身体检查啊。
鲜血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口中,一滴都没有浪费,全部都被秦源如饥似渴地吸收了。
只是这么两口,秦源就发现,增长的仙气,起码抵得上此前那种常规吞吐之法,半年的量了。
咕嘟,咕嘟…….
秦源心里很纠结,一边很想喝苏若依的血,一边又怕小妮子失血过多。
终于,在喝了十来口之后,他的良心隐约疼痛起来,再这么喝下去,女帝老婆不昏过去才怪。
不过,他隐约感觉通过喝苏若依的血,似乎找到了一些气血转化的规律。
想了想,他决定先把这种转化过程记忆下来,回去再细细分析,看有没有可能创造出更科学、更合理、更高效的仙气修炼之法。
毕竟,总不能一直靠喝她的血来增长仙气吧?人家顶多吃老婆软饭,他倒好,直接喝老婆血,男人做到这么凶残的地步,说出去不被人打死?
再说,得喝多少才能像剑仙柴莽那样……
不过,要想研究顺利,还得多搜集些苏若依的血才是。
看样子是得找个机会,严肃认真、心平气和且不失风度地跟苏若依聊聊……关于“月度性遗弃鲜血回收再利用”项目了。
希望到时候她能从科学和学术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不要动不动就殴打科研人员。
“咳咳咳……”
假装咳嗽了两声,秦源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眨眼,迷茫,带着忧伤。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看到秦源睁开眼,苏若依清冷的脸上,如同被第一缕阳光照拂的花间晨露,折射出一丝晶莹清澈的微笑。
却是仍旧没有把手腕拿回去,反倒是轻轻地催促道,“小秦子,你接着喝,那个……走一个。”
走一个,是秦源教她的,意思是喝一口大的,干了。
苏若依手腕上的血,已经沿着她的胳膊,一路流到了袖子上,她的袖子已经一片血红了。
由于失血,她的手是冰凉的,脸色也微微泛白。
但她似乎一点没有感觉到,说的是那么认真,就仿佛平日里她在乾西宫,与秦源喝酒那般。
秦源心念不由一动,心想这小妮子……没白疼她。
走一个是舍不得再走了,但是亲一个的心还是有的,无奈现在这么多电灯泡围着他,那一双双瞪得牛眼大的眼睛,足以照亮黑夜,与日月齐辉……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发挥。
“够了……”秦源“虚弱”地说道,“快止血吧,我看着……心疼。”
“那你再走最后一个。”苏若依指了指已经冒出来挂在伤口的那些,认真地催促道,“快点,要不然浪费了。”
秦源无奈,只好张开嘴,轻轻地吸在苏若依那白皙娇嫩的肌肤上。
微甜,暖心。
这时,赵档头又搭了下秦源的脉,随即大喜道,“嘿,好小子,脉象稳了不少!”
他这一句话,才让众人好好地松了口气。
“哈哈,小师妹的血果然好用啊,我都想喝点了!”独眼强大笑道。
“你当补药吗?”瘦头陀给了独眼强一脚。
“也是臭小子机灵,穿了这么厚的甲,方才不摸还真看不出来。”赵档头又嘿嘿笑道。
秦源心想,大档头你这随便摸人的毛病要改改,还好自己意识清醒能控制机关,要不然就冲你这么一摸……能当场见血。
苏若依见秦源确实缓过来了,这才掏出止血纱布,在独眼强等人的帮助下,止血包扎。
话说回来,虽然她经常割破皮肤,但是身上却并没有伤痕,每次愈合后的伤口,都不需要特别处理,便平滑如初,宛若婴儿般娇嫩。
不得不说,苏若依的身体简直就是个宝藏。
这时,黄通判也终于回来了。
自然,没能追到余言行。
颇是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之后,他终于走到秦源跟前,问道,“小秦子,你没事吧?”
甲字科众人都不屑地抛去了冷眼。
没事?被大宗师结结实实打了一掌,你说没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道上谁不给秦哥面子?
甲字科对周通判的鄙夷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周通判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但这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镇定自若地走到顾运跟前,仿佛已经获得了精神伤害免疫的皮肤。
蹲下,帮秦源把了把脉。
带着几根银丝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只见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淡淡道,“受了内伤,不过应无大碍。本通判猜的没错,余言行身为儒家大宗师,不屑于对一个小太监下死手,失了身份。”
嗯,意思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秦源被气笑了,喘着粗气看着黄通判,“心悦诚服”地说道,“呵呵,通判大人……所言极是!”
你说的对,你特么全家都对,你是大成算甲第一,铁口断金黄神仙。
苏若依听罢,也跟着一笑,随后不无嘲讽地说道,“呵呵……通判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呢。”
身为司正的关门弟子,她可不怕黄汉光。
独眼强、残脚登等人原本也想表达下嘲讽,无奈黄通判位高权重,甲字科有没有好日子过,多少还要看他脸色,于是只好忍了。
不过,几人还是跟着“呵呵”了几下,随个礼,聊表心意。
黄通判依旧坦然自若,又问秦源道,“小秦子,你与他交谈甚久,可有所获?”
秦源“吃力”地点了点头,又虚弱地说道,“属下……咳咳咳……属下与他周旋良久,终于得到一个消息,也是因了这个消息,属下才露出破绽的。”
黄通判顿时眼前一亮,问道,“是何消息?”
“六月十五,青云阁要……杀百家书院赵院首及三大院座!”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凝久无语。
这消息,的确石破天惊。
百家书院虽然不在皇宫,但距离皇宫也不过七八里地,可谓处于京畿重地,其防备之严密可想而知。
而且,百家书院之中,赵院首也已是三品大宗师,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秦源看到众人震惊的表情,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就连他自己,刚刚听说这个消息时,也震惊无比,甚至一度怀疑余言行是在骗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余言行应该不会骗自己。
毕竟首先自己说的基本都是真事,压根就没有破绽可找,不至于暴露什么。
其次自己对他们有大用,他有什么必要用这种低级的方式,让自己失去清正司的信任,甚至导致杀身之祸?
如果余言行没有说谎,那么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先不说青云阁能不能杀了赵院首,单说青云阁此举如被发现,就等于与朝廷开战无异。
而从眼下来看,如果此刻与朝廷开战,青云阁几乎没有多大胜算。
因为天下还不够乱,流民还不够多,而青云阁的影响力还没到振臂一呼、天下响应的程度。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去刺杀赵院首?
而更让秦源想不通的是,他们动手的时间,也在六月十五。
秦源确定,青云阁刺杀事件和墨岛在密信中提及的事件,不可能是同一件事,因为如果是同一桩,就没必要说保庆王,以及保自己了。
但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会不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小秦子,此消息非同小可,你确定是六月十五,青云阁要动手?”黄通判瞪眼道。
秦源点了点头,说道,“他是这么说的,但属下觉得,到底谁动手还不一定,但不可不防。”
“好,好!”黄通判眉毛微微一挑,说道,“若是当真如此,那你便又立了一大功了!”
秦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本来他只是想随便捞个消息敷衍下,没想到余言行上来就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消息,这是摆明了要扶自己上位啊。
不免想起了蓝星上的旧电影,犯罪分子为了让自己人成为警方高层,让小弟各种送人头,帮他捞功劳晋升。
这么一想,他忽然又有了新的灵感。
要是哪天告诉清正司,其实自己被秘密拉入了圣学会,而且还很受重视,那特么清正司会不会也灵机一动……各种帮自己,让自己捞功劳,然后在圣学会晋升?
啊等下,同理可得——
如果告诉庆王,景王在招揽自己,同时又告诉景王,庆王在招揽自己……
哎哟嘿,要这么说的话,那还能再一咬牙一跺脚,跟青云阁、墨岛也搭一下吧?要是能混进去,有的是人希望自己能高升,好帮他们做内应啊!
好家伙,这么一来方方面面的全是自己人,那大家还打个毛啊,有什么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
谁要闹事?
怎么,不给秦哥面子?
不打听打听,道上谁不知道我乾西宫秦哥?
咳咳……算了算了,还是做个人吧。
玩笑而已。
赤鲵有四条,不代表自己真的能再长出四条腿来,能踩这么多条船。
再说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这种事就好比泡妞,你在这个组织插一脚,那个组织又勾一下,到时候修罗场来了怎么办?
比如甲要你去杀乙,乙又要你去杀甲,你怎么办?
泡妞修罗场失败,顶多回归单身狗,这种事要是修罗场失败,那可是要直接砍狗头的啊!
秦源赶紧收了发散的思绪,但继续心安理得地躺在苏若依的怀里,毕竟他现在还受着“重伤”,非常虚弱。
但无论如何,今晚他既可能已经打入了圣学会内部,又为清正司立了一大功,可谓两头通吃,美滋滋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回去的时候,独眼强从苏若依怀里强行抢走了他,还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他。
独眼强的腋下都是汗,一股子酸骚味,秦源很想吐他一脸。
更过分的是,快到清正司的时候,独眼强说道,“小秦子晚上就跟我睡吧,这么重的伤,再让他回去也不放心。”
可恶的赵宗镇居然表示同意,“也好,本想带他去我家的,但是我家娘子……通情达理,主要是娃子吵闹。”
秦源急得直摇头。
不要啊,不要啊,放手,我喊人了……
好在,残脚登说道,“独眼那陋室如犬窝,小秦子去了莫要中毒才好。”
他这么一说,苏若依便接话道,“那要不然,小秦子今晚就住我家吧,我再帮他调理一下。”
秦源当时就两眼放光地看向苏若依,心里大呼“好啊好啊”。
调理什么的,最喜欢了!
上次跟苏秦秦在床上打闹之后,破壳而出的进度似乎加快了不少。
谁知道这次调理之后,会不会又促进发育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床异梦属于是
苏若依提议让秦源跟自己回家时,并没有太多扭捏的作态,毕竟她也没有往太复杂的地方去想。
秦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天地良心,是个人都知道他是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当然,他还是礼节性地问了句,“苏姑娘,咳咳……你那,方便吗?”
苏若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说道,“方便啊,我一个人住。”
啊,那是真的很方便。
……
独眼强和残脚登又吵了一架,吵得挺凶的,要不是赵大档头喝止,两人差点打起来。
不过这跟秦源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很快就上了伪飞剑,跟着苏若依一起去了她家。
苏若依因为办案,经常住在清正司,但她其实也有一个自己的家。
在此之前,秦源一直在想,苏若依的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一个单身女孩子,应该住那种很小巧玲珑的房子吧?
但到了之后,他才知道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那是一座位于皇城西边三进三出的大宅,宅边有清水环绕,墙内外又绿树成荫,可谓闹中取静。
虽然比不上中心城区的低价,但秦源估计,这么大的一处宅子,怎么也得七八千两银子——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
下剑。
秦源继续虚弱,苏若依只好任由他将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将他扶进去。
“苏姑娘,你平常就住这里么?”
“这是司正大人送我的宅子,”苏若依淡淡道,“不过有些许大了,所以我平日里住清正司比较多。”
“对,这么大房子,一个人住会很冷清吧?”
“冷清么?”苏若依秀眉微微一皱,想了想,说道,“倒是没有。”
“不冷清么?”
这时,大门打开,只见五六个佣人迎了上来。
都是一水儿的中年妇女……
秦源叹了口气,心想这么多中年妇女凑一块儿,一把瓜子都能唠三个小时,倒真是一点都不冷清。
这时,一个胖婶笑吟吟道,“小姐,你回来啦?”
说着,又悄悄看了秦源一眼,胖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其余几位中年妇女,也都是同样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秦源。
此人瞧着模样周正,却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小姐的肩膀,以她们的人生经验来看,这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公子。
小姐秉性单纯,莫要被骗才好啊!
“齐婶,你去烧些热水罢。”苏若依说道,“多烧一些,另外再做些吃的。”
胖胖的齐婶回过神来,笑容可掬地说道,“好的,小姐歇一下吧,这位公子交给我们便是。”
说完,齐婶果断地使了个眼神。
两位皮肤黝黑的高个中年仆妇心领神会,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秦源跟前,就像两台无情的机器,不由分说地就从苏若依肩上抢下了秦源。
然后,一人架住秦源的一个胳膊,只是轻轻一抬。
秦源顿时双脚离地……像货物一般被抬了进去。
秦老艺术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特么的,一群悍妇,对待未来的小姑爷,就不能放尊重点吗?
我不要面子的啊?
苏若依跟在秦源后面,轻轻地解开了纱布,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过了二进门,来到了一个院子,院子两边又有东西厢房,正中间则是主人房,想必就是苏若依的闺房了。
却不想,苏若依指了指旁边一个厢房,说道,“就这间吧。”
“好的,小姐。”
两个仆妇异口同声地应了,然后扛着秦源进了屋子,又无情地把他扔到了床上。
秦源又是一声长叹。
哎,自己在乾西宫的时候,对苏若依是何等以诚相待,什么时候让她住过奴婢房?
来都来了,难道都不可以去你闺房坐坐?
苏若依进屋,让两个仆人出去后,说道,“现在感觉如何?”
“胳膊有点酸,”秦源没好气道,“那两位大婶很有力气啊,你从哪找来的?”
“哦,她们原先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我看着可怜,便收留了。”苏若依说完,又秀眉一皱,“不对啊,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伤势如何了?”
“伤势……还有些难受,要不你再帮我调理调理?”
“嗯,我给你准备了药浴,对于内伤很有效的。”
“就……沐浴即可?”
苏若依睁着清亮的眸子,有些困惑道,“对啊,要不然呢?”
秦源咧了咧嘴角,讪讪一笑,“没,我以为调理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呢。”
“不麻烦的,”苏若依淡淡道,“你在这等会儿,一会水烧好了,我帮你来调制药粉。”
这就要回去了?
“等下,”秦源赶紧说道,“你坐下,我要跟你商量个事情。”
苏若依愣了下,终于关上了门,然后坐到床对面的一张椅子上,问道,“什么事?”
“确切的说,是一种……学术上的探讨。”秦源正了正坐姿,非常严肃地说道,“先说好,一会儿说归说,不要动不动就拔剑放我脖子上,好吧?”
苏若依越发好奇地看着秦源,然后说道,“你说吧。”
我尽量!
秦源想了想,觉得是时候了!
为了修仙大业,为了人类医药事业的进步,豁出去了!
仔细地组织了下措辞之后,他问道,“你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知道吗?”
苏若依摇摇头,“不知道,一直就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不伤害你身体的情况下,尽量搜集你的血,来救死扶伤?”
“这个……”苏若依犹豫了下,问,“如何做到呢?”
“我想过了,”秦源坐直了身体,并且用中音区发音,以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心无杂念的正人君子,然后才继续开口。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每月应该有……emmm……有定期的血会排出体内,就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属于是,这血要是扔了,就一种浪费属于是……如果能交给我利用起来,就善莫大焉属于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唰地一道白练划过空气,接着就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苏若依打算当场剁了他的狗头属于是。
秦老艺术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跟自己同床异梦、没法沟通属于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从此情同姐妹?
苏若依的剑冰冷地贴着秦源的脖子。
从理论上说,此刻只要她轻轻一用力,秦源的狗头就会飞起来,在空中至少完成七百二十度旋转,然后掉到地上滚出十米远。
如此危急的时刻,阿大、阿二、阿三、阿四竟然无动于衷,还是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就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你看你不想活了属于是。”
苏若依顺着秦源的话冷冷地说了一句,顺便轻轻地挠了挠手腕,手腕的伤口刚刚愈合,还有些发痒。
她想过秦源与普通太监不同,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些年她行走坊间时,也经常碰到不知死活的市井无赖调戏她,但无赖们说的,也无非都是些常见的淫词秽语罢了。
像秦源这样角度清奇、说词新颖的调戏之法,她当真还是头一次遇到。
关键他还能说得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的,这就让苏若依更难理解了。
如此姑娘家的私密事,他是如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
在他眼里,自己是那么轻佻的女子吗?
还是他根本没拿自己当女子看?
简直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若依又紧了紧手中的剑。
她发现自己其实最在意的,就是最后那两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自己要在意一个太监,拿不拿自己当女子呢?
到底是他动机不纯,还是自己想多了……等下,他一个太监,哪来的动机?
这么一想,苏若依就突然觉得自己拔剑的动作有点奇怪,可是……拔都拔了,再收起来是不是有点尴尬?
嗯哼,管他的,现在自己就应该表现出很凶的样子,这样尴尬的就是他了!
秦源看着一脸杀气的苏若依,在心里徒叹一声奈何。
但还是不甘心!
于是脑袋稍稍往旁边偏了一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又认真地解释道,“苏姑娘,我秦源一生,自问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此番与你说这些,完全是事出有因。你就不能……帮个忙吗?”
事出有因?帮忙?
看着一脸执着的秦源,苏若依秀眉一蹙,微微沉吟一番后,她蓦地恍然大悟。
破案了!
他,肯定是信了那种邪士方术!
在清正司五年,苏若依不仅抓过妖,也抓过不少邪修士——不是百家,而是那种丧失道德人伦的真正邪修。
那些邪修中,就一种是专门搜集女孩子……那种血的,据说炼出丹药来,就可以在那种事上……非常凶猛。
所以以讹传讹之下,小秦子不会是觉得,搜集了那种血,就可以真的重新……变回男人吧?
一想到这,苏若依看秦源的眼神,就又心疼又叹息了。
哎,小秦子一腔豪情仍有男儿志,他想找回男儿身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可,那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若是当真可以,后宫那些有权有势的太监们,不早就变回男儿身了?
换句话说,如果连后宫的太监们都知道此方,那剑庙会不知么?剑庙若是知道,早让清正司去查那些太监了。
可直到现在,自己都未曾听说有人用过此方,足以说明这是无稽之谈。
误信谣言倒还好,关键司正大人曾说过,如果人沉迷邪修,就会渐渐入邪成魔,小秦若是执着于此念,怕是将来也会……
苏若依不想哪天自己亲自去抓秦源,于是她便着急起来。
收了剑,她调整了下情绪,认真地对秦源说道,“小秦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理解你的痛苦。可是有些事已经是事实了,就不能再勉强了。”
“不是,”秦源奇怪地看了苏若依一眼,“我的意思是,你的血很神奇对吧?所以我想研究一下,看看它除了救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功效。”
“比如呢?”
“比如……”秦源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是跟苏若依说仙气之事的时候,于是只好说道,“现在我还不方便跟你讲,但是如果研究出来,我敢肯定绝对很有用!”
苏若依轻叹了一声。
确定了,自己猜的没错。
“小秦子,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此呢?”
“我一个太监,无欲无求的,有个执着的事不好吗?”
他果然直接承认了!
苏若依觉得有必要摊牌了。
于是说道,“小秦子,你这样下去会入邪的,到时候你自己都控制不住你自己……你要是真的心中烦闷,以后我可以多去陪陪你的,今后我们就……情同姐妹好吗?”
“啊?”秦源一脸懵逼。
为什么突然情同姐妹了?
苏若依认为,小秦子之所以执着于做男人,定然是想法上没有转变过来。
最主要的是,他心中的那一腔男儿豪情,尚未熄灭。
虽然她承认,自己很欣赏小秦子心中的那份豪情,甚至当日他在湖畔舞剑长吟的英姿还时常在脑海出现……
但她还是决定,宁愿让小秦子没了那份豪情,断了那份心思,也不愿看着他渐渐堕入魔道。
所以,苏若依想以姐妹待秦源,好让他意识到,跟他身份更接近的应当是女人。
这么一来,他兴许会放弃重回男儿身那种不切实际又危险的执念!
想到这里,她便主动上去,坐到了秦源身边,然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说道,“小秦子,以后呢,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说,我有什么心里话也会跟你说的,好不好?
你好好的,不要再去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长你一岁,以后我便是你的姐姐,我虽不能叫你妹妹,但我们情同姐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源震惊了,这特么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手好滑啊?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手好嫩?她到底在想什么,手好柔啊?
啊等下,要这么说的话……
秦源当时就热泪盈眶了。
闭上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哽咽着说道,“苏姑娘……你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苏若依确定他一定是听明白自己的话了,但是看到秦源那痛苦而纠结的神情,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是呢,让他彻底放弃男儿心思,当如同切肤之痛吧?
于是,苏若依也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
小秦子为救自己不惜拼命,现在自己怎可眼看他堕入邪道而袖手旁观?
自己小小之牺牲,换小秦子重回正道,又有何不可?
况且,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太监罢了,也这……算不上什么牺牲!
于是——
她以一个成熟姐姐的架势,轻轻地把小秦子搂入了怀中。
又尽量尝试着用她最不擅长的温柔语气,宽慰道,“因为我们一起历经过生死的,这番感情怎是外人可比?
小秦子,我答应过你的,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做你妻子,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所以,这一世你就放下执念吧,我同样会待你好的。”
苏若依说完,很有成就感地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正在拯救小秦子。
秦源头埋在苏若依的脖子和肩颈之间,只觉阵阵幽香入鼻,很快又从鼻腔传达至大脑,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温香软玉,如醉卧花丛。
但,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所以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这特么,真不是钓鱼执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在形成!
凭良心说,情同姐妹什么的,秦源是不介意的。
上过学的都知道,很多感情就是从互相称呼姐姐、哥哥、弟弟、妹妹之类的开始的。
如果你非要纠结对方只是拿你当“妹妹”,而没拿你当男人看,那就是路走窄了。
殊不知,有多少“男闺蜜”最终登堂入室,鸠占鹊巢的?
所以既然苏若依敢想给他这么个“角色”,秦源老艺术家就敢坦然接受,毕竟演戏就是他的生命。
在确定苏若依不是在钓鱼执法后,他便顺势轻轻地抱住了她的小蛮腰。
呐,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然后说道,“苏姑娘,谢谢你。其实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作姐姐一般了,只是心里一直有那些执念……现在,我会慢慢试着放下的。”
到了这会儿,苏若依说的“执念”到底是什么鬼,秦源已经懒得研究了,他只想给她一个“正反馈”,鼓励她继续这么做……
苏若依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有些不太适应,但秦源的话,又让她很欣慰。
当然,除了欣慰,她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太上来,只是无端地觉得……很温暖,很舒服。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传来了齐婶的声音。
“小姐,水已经烧好了。”
“好的。”
苏若依想轻轻地推开秦源,却发现他好像还沉浸在情绪之中,抱着自己不肯撒手,于是只好无奈地任由他抱着,然后对齐婶说道,“把水倒在浴桶之中吧,加一些凉水,别太烫。”
“是,小姐。”
齐婶应了声,便回去准备了。
苏若依拍了拍秦源背,说道,“好了,我先帮你去调药粉,你在这待会。”
秦源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苏若依。
……
浴房,就在苏若依房间的隔壁。
围成“之”字形的屏风后面,有个长约五尺、宽约三尺木制浴桶,浴桶之中热水已经准备就绪,冒着氤氲的热气。
秦源已经脱去了长衫,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卫衫,静等着苏若依炮制药浴。
苏若依将几包药粉倒入水中,又撩起袖子,露出洁白的胳膊,将手伸到水里,轻轻地搅动了下水。
因为之前她的衣服曾沾染鲜血,所以方才她换了套衣服。
难得的是,她穿的并非官服,而是一件淡黄色的小敞口纱衣,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越发柔嫩,腰间系着素青色的丝带,将玲珑的身段衬托得淋漓尽致。
可惜的是,她依旧梳着男子般的发髻,依旧不肯化个红妆。
秦源心想,如果苏若依红妆画眉,必然如初春桃红,清新中带着妩媚,两者交织的感觉,便是十里桃花都未必能及。
不肯红妆就算了,她纱衣的敞口也开了一点点,不让人领略更多风情。
秦源曾在琴芳宫看过燕妃的穿过一种大敞口的轻纱衣,那种敞口可以把裹胸露出来一部分,甚是美妙,引人浮想两篇。
十七岁的苏若依,宛若一朵刚刚盛开的荷花,白里透红,却濯涟而不妖。
什么时候能妖一下呢?
“好了,你可以进去泡了。”
苏若依大功告成,朝秦源微微一笑。
秦源点了点头,缓步走向木桶,却是仅走了三步,便突然“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托着腰,一副痛苦状。
“怎么了,伤还疼么?”
“嗯,走路时还隐隐作痛。”
苏若依没有多想,便扶着秦源走向浴桶,直到他踩着凳子,进入水中。
坐在水里,秦源问道,“苏姐姐,我需要……把衣服脱了吗?”
苏若依点了点头,“要的,你慢慢脱,我先出去了。”
“好的……”秦源应了一声,马上又“嘶”了一声,只见他手努力地想抬起来除去衣服,却咬着牙,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苏若依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怎生一下子又如此严重了?”
秦源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我便不脱了吧,应当也不会影响药效。”
苏若依皱了皱眉,犹豫了下,终于一咬牙,说道,“算了算了,我来帮你吧。”
秦源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连忙说道,“啊这,苏姐姐,这样好吗?”
“你怎么一下子又婆婆妈妈了?我们说好以姐妹相待的,况且你又是太监,有什么打紧的?”
苏若依说着,关上了门,然后走到浴桶旁边,三下五除二就帮秦源除去了衣服。
秦源结实的胸膛,顿时展现在了苏若依的跟前。
苏若依忽然觉得脸有点发烫。
这……水好热啊。
“泡这药的时候,需要不停地揉搓皮肤,方能让药水渗透进去。”
苏若依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拿了一块澡巾,浸湿之后裹在手里,然后开始帮秦源揉搓皮肤。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苏若依便打算好人做到底。
反正,大家说好了以姐妹相处的。
秦源只觉体内血脉在飞速地运转、膨胀。
他怎么也没想到,梦想中的情景,居然可以部分提前上演……
苏若依搓得谈不上温柔,毕竟是在清正司杀了五年妖的女人。
但即便如此,当桶里的水倒映着烛光,折射在她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时,却为她点缀了一丝温柔,甚至勾出一丝淡淡的妩媚。
屋子里很安静。
苏若依把袖子撩得高高的,心无旁骛地帮秦源揉搓着,两截白皙柔嫩的胳膊一直在秦源的眼前晃荡。
秦源不知道苏若依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他自己,确定已经心猿意马了。
这种心猿意马的感觉与以往完全不同,如果说以往只是空想的话,那么这次似乎……
等下,自己只是个太监
居然和在蓝星上的时候,十分接近?
之前底下空空,无论怎么想象,可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秦源心里猛地一惊!
不对
秦源又惊又喜!
秦源的惊喜之情已经无以复加,甚至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疯狂周转的热血和膨胀的野望,如同顶级的肥料与水,浇灌着几处关键穴位中孕育的“种”,促使它不断地生长、发芽、破壳!
这种速度让秦源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也惊喜得难以自抑!
在大约一刻钟之后,生长方才停止。
趁苏若依在搓后背的时候,秦源终于忍不住,颤抖着手去摸了摸,就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农,在干旱多年的田间查看辛苦劳作的收成。
当他摸到两个圆形的东西出现在当下的时候,顿时浑身一颤,差点老泪纵横。
这,是两个齐全的、完整的、已经与常人无异的蛋!
兄弟未至,粮草已到!
此时,一个传统的哲学问题,也终于被他通过实践破解了。
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答案是,先有蛋!
事实胜于雄辩,不接受任何反驳。
若有不服者……欢迎自行实验。当然,实验过程有风险,且本实验不保证能完整地重现结果,产生一切后果自负。
另外,未成年人切勿模仿,如在家长陪同下……建议立即拘捕该家长。
苏若依发现秦源的身体在微微颤动,脸色也有些古怪,不由心又是一紧。
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很舒服,恍若新生……”
秦源深吸一口气,对苏若依说道,“苏姐姐,谢谢你。你待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只能以身相许,就这么定了。
苏若依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不明白小秦子因何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但又觉得他说话似乎越来越温暖了。
好像,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热了?
应该是药浴的关系吧?
苏若依站在秦源的身后,葇荑般的左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右手则拿着棉质的帕子,仔细地揉搓着秦源的胸前的皮肤。
虽然只是为了疗伤,她心无旁骛,但美人抚yu、水声渐渐,香艳之感无法避免。
秦源的头埋在苏若依的怀里,后脑勺偶尔难免会触碰到某处柔软,几缕顺滑的青丝垂下来,在秦源的脸上、耳边轻轻抹挲,又让他一阵苏痒。
如果秦源还是与先前一样,当下凉凉,或许这样的场面也只能让他在心里自娱自乐一番,顶多再骗点星光出来。
但如今有了粮草之库,这般感觉自不可同日而语,只觉苏若依的手划过哪里,哪里的血液便会被点燃。
尤其是,对一个压抑了许久的身体而言,这感觉自越发强烈。
遗憾的是,有火没烟。
苏若依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自己好热。
虽然明知道小秦子只是太监,但……那胸膛终究看上去更像是男儿胸膛,而且她总有一种“错觉”——小秦子不像太监。
那日湖畔,他纵声长笑、醉酒长吟的样子,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苏若依少女心思又起,不由咬了咬嘴唇,心道,我怎生竟想这等事情,好不知羞。
这个时候,唯有心无杂念,真拿小秦子当姐妹看待,方是坦荡。
于是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帮秦源揉搓皮肤,直到上半身全部揉搓完毕。
心道,即便身为“姐妹”,也不宜再往下了吧?
于是说道,“你腿上也要搓一下,这个……你就自己来吧。”
秦源是很想让苏若依再往下搓的,毕竟这么一来,或许自己一哆嗦,兄弟便回归了。
但转念一想,万一她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可能……真的会剁了自己。
这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个世界,女子的清白都看得极重,苏若依一激动真可能拔剑剁过来。
说好的姐妹,你却偷偷结交了兄弟?
于是秦源立即说道,“嗯,我自己来便可。”
属于紧急避险的一种。
苏若依终于放下了棉巾,然后甩了甩胳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汗湿了一片。
或许是热水的蒸汽,或许是出汗所至。
纱衣与皮肤黏在一起,将她的秀美的身段裹得更极致了。
苏若依的身材,属于修长均匀型的,虽然不见得有多汹涌,但上下比例极佳,且那份浓郁的青春气息,让人过目难忘。
秦源感觉某处伤口又开始暴躁了。
加油吧,兄弟!
……
泡完药浴,秦源换上了新的衣衫。
那是一件银色的锦织长衫,是苏若依让齐婶在坊口的成衣铺买的。
在京城,夜市几乎遍地都是,店铺一般直到子夜时分才关门,而在长安街上,夜市更长达十里,每逢夜幕人潮如织,蔚为壮观。
不用说,这定然是柴莽的杰作,从这货总思念“琪琪”、“欣欣”之类的女子来看,大抵也是好夜生活之人。
苏若依平时只瞧见秦源穿太监服,或者穿粗布衫的样子,忽然看到他锦衣加身,不由又微微一怔。
小秦子,原来竟这般俊俏,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苏若依想到这里,又兀自皱了下眉。
我,这是对他起了邪念么?
我怎生如此,怎生这般?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苏若依越是这么想,便越是要做出心静如水的样子来,以显示自己胸怀坦荡。
我怎会对他起什么邪念呢,当真是无稽之谈!
于是冷静地问道,“你饿么,我让齐婶她们做了些宵夜。”
到底是在发育时,秦源这会儿确是饥肠辘辘,于是说道,“倒是有些饿了,那就吃点再睡吧。”
苏若依让齐婶把秦源带到饭厅,然后呼地吐了下气。
嘴鼓鼓的,又用手往脸上扇了扇风。
好热,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
秦源吃完宵夜,苏若依也洗好了澡,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世界有一种叫“香皂”的东西,发明者是谁就毋庸赘言了。
除了香皂,还有精盐之类的,同样都是高祖所创,可以说高祖不怎么打算给后辈穿越者们留活路。
不过没关系,反正秦源也不指着这个活,他现在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赶紧盘活被剥夺的“固定资产”。
而这件事,恐怕还得请苏若依再帮帮忙。
于是,当苏若依吩咐齐婶去帮秦源准备被褥后,秦源捂着胸口对她说道,“苏姐姐,我感觉这伤势有些诡异,若是夜晚复发,我可否再来找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醒的秦源!!!
苏若依看秦源一脸痛苦的样子,忙问,“怎么了,还是不见好吗?”
“好是好多了,就是……”秦源咳嗽了一下,“就是时不时还会发痛。”
说着,深呼吸了几下,仿若是在调气,表情凝重而深沉。
但随即,他又抬头微笑地看向苏若依,那笑容中带着英勇黄铜的无畏,又带点不屈白银的倔强。
说道,“不过应该能扛过去吧,我还是不打扰你了。天色已晚,赶紧睡吧,你明早还要去司里点卯呢。”
苏若依叹了口气,说道,“小秦子,你要是觉得伤重,晚上需要我帮你正气,那便直说。这样逞强是没用的。”
“我,我其实……顶一顶的话,应该没事的。”
“行了,我都已然帮你药浴,还会在意这些么?”苏若依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晚上你便与我一起睡吧,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啊这……苏姐姐,这不太好吧?”
这也太好了啊!
苏若依淡淡道,“都说了我们以姐妹相待,有什么好不好的?”
秦源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又憨憨地一笑,说道,“也对,兴是我想多了。那,晚上就拜托你了。”
好家伙,第一次上门就睡了,是不是有点猖狂?
果然,众所周知,一个太监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很快,秦源就跟着苏若依,进了她的闺房。
闺房不是很大,大约三十几平的样子,进门是一套上好檀木制成的桌椅,上面镌刻着精美的花纹,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物件,大约是插着白色鲜花的花瓶、雕成动物造型的小瓷器之类的。
除此之外,房间的北角还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摆着梨花木套的大圆铜镜,还有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套盒,看上去淡雅大方。
东南角便是一张雕花的木床了,床上挂着青色的幔帐,幔帐周围有一条一条的流苏。
整个闺房看上去很简单,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又显得很精致。
苏若依脱了外袍,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
虽然叫亵衣,但其实很对不起这个名字,因为它还是长袖长裤,把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就是长款的睡衣罢了。
还是那种很宽松,隐藏身材,连锁骨都要努努力才能隐约瞧见。
这么一想,柴莽就根本没有用心来改变这个世界!
站在床边,苏若依问道,“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睡外面吧。”
“好,那便赶紧睡吧。”
苏若依说完,便上了床。
到里面一个位置,盖上被子,便端端正正地躺好了。
床上有两条薄被,这就又断了秦源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当然,秦源也不敢真跟她睡一床被子,毕竟他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个份上,要是睡一起被苏若依发现他不是那么“纯净”的太监,弄不好会连夜帮净身房返工一下。
秦源也脱了外衣,然后果断吹灭了床头燃着的红烛。
吹灭的瞬间,气氛就顿时有些异样了。
很像是洞房花烛夜有没有?
当然,依旧没有鸟用。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秦源也上了床,钻进属于他的被子,躺在苏若依的身边。
月色轻柔,窗外虫鸣阵阵,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暗香,这是苏若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才有的香味。
如此静谧的夜,让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但又显得很纯洁。
在蓝星上,秦源曾经在身边躺着女友的情况下,心无旁骛的玩了一晚上的鲁班锁。
但今时不同往日,来到这个世上,他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睡一起,怎么可能做到心无旁骛呢?
过了大约一刻钟,依然毫无睡意的秦源问苏若依。
“你睡了吗?”
“没有。”
苏若依回答地很诚实。
她也试图当身旁的秦源不存在,但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那我们聊会儿天吧?”
“好啊。”
苏若依没有拒绝,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睡,还没有尝试过在安静的夜里,躺着跟人聊天,或是感觉有些新鲜。
“听说你十二岁就进清正司了,为什么能这么早?”秦源问道。
“我是被司正大人带到清正司的。那年,家中变故,我随着流民一起走在一个峡谷里……”
苏若依缓缓地把当年的事讲了一遍。
秦源听完,有些好奇道,“你父母原先是做什么的?他们是不是,也有你这样神奇的血?”
“我父亲……原是山中的猎户,我母亲也无甚特殊,是个温柔慈爱的女子。原本我们一家也其乐融融,直到某日山中来了一头大妖……”
苏若依说到这里,便主动中止了这个话题。
那个夜晚,让她回忆着再说一遍,或许是有些残忍了。
然后问秦源,“小秦子,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吗?”
秦源想了想,说道,“如果这世界有仙、有妖,那有鬼或许也不稀奇。”
苏若依“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秦源心想,她大概是在想,等她死了能不能再见到她的父母吧。
心念微微一动,他手一挪,便摸到了苏若依的手臂,然后沿着手臂下去,又轻轻地牵住了苏若依的手。
说道,“其实,我也很想我的父母,特别特别想。”
苏若依小手微微一动,本能地想抗拒,但是听着秦源的话,又感受到来自他手心的温度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
一个人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温度。
过了会儿,苏若依又问,“小秦子,你做梦会梦见父母吗?”
“会的,经常会。”
这是真话,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至少梦到十几次了,那种思念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
或许正是这点,他也才更了解苏若依此时的心情。
于是岔开话题,说道,“我还会梦见很多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好啊,你说说。”
“我曾经梦到我在一个很神奇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晚上照明不用灯火,而是用一种很亮的夜明珠,那种夜明珠只需要一颗,就可以把整个屋子都照亮。”
“竟有如此之亮?那岂非宝物?”
“也谈不上宝物,一到晚上就到处都是,不光每家每户都有,连路边都有呢。”
“啊,那……路边的不会被偷走吗?”
“说了家家户户都有嘛,又不值钱,谁会偷呢?”
秦源轻声一笑,然后轻轻地捏了捏苏若依柔软的小手。
苏若依忽然放松了很多,也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表示回应。
“还有呢。”秦源继续说道,“那里有一种叫‘飞机’的东西,它喝的是汽油,喝完以后可以载着好几百人,日行数万里呢。”
苏若依好奇道,“那岂不是比一品大宗师的飞剑还厉害了?”
“何止啊,它还可以载着人去月亮上面。”
“月亮?那,月亮上真有嫦娥吗?”
“没有,那里只有一片荒凉,到处都是坑。不过,那里的人认为,在某些星星上确实住着人,他们正在努力研究更厉害的飞机,想飞到更远的地方去。”
“人,当真可以飞到星星上去么?那,岂非成仙了?”
“那个地方的人相信,只要努力研究,就什么都有可能。”
“还有吗?”
“还有,那里有一种叫手机的东西……”
秦源淡淡地跟苏若依说着蓝星上的一切,苏若依则握着秦源的手,静静地听着。
时不时,她会好奇地问一句,秦源就耐心地为她解答。
就这么聊着聊着,两人都渐渐地睡去。
却直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一双手依然牵在一起。
这一晚,苏若依睡得安稳而香甜,秦源也睡得很舒服。
而他的身体,仍在悄悄地继续发生着变化。
睡梦中的秦源,做了一个很长,也很美好的梦。
在这个梦中,有苏若依、有钟瑾仪、有苏秦秦,也有敏妃......
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一只小手“越界”,隔着薄薄的被子,放到了他身上的某个部位,这才打断了他的美梦。
而恰恰那个部位,原本并不存在——直到他睡着之前,也不存在。
秦源似乎明白了什么,瞬时惊醒。
此时,只听苏若依喃喃呓语。
“睡觉……也带暗器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生!我不是太监!
当清晰的触感从那个地方,传至脑海的时候,秦源不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甚至连头发都快要炸起了。
耳畔一时间仿佛做起了道场,嗡嗡声响成一片。
浑身的血液、肌肉也好像突然被冰冻,整个人从上到下都硬得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全新的世界等待着重新开启。
秦源有点不敢置信,于是又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疼,确定不是在做梦。
终于,他鼻子一酸,眼角缓缓滑落一滴英雄泪。
兄弟,回来了!
而且是以雄赳赳气昂昂,发誓要干翻这个世界的姿态,回来的。
果然是以仙气蕴养出来的大兄弟!
秦源的内心在咆哮,浑身的血液也在翻滚、在激荡!
五个月了,谁知道这五个月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是,回来了就好。
自今日起,我与兄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永不分离。
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兄弟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各位老婆除外。
要不然女帝老婆现在就很危险,毕竟她正无意识地乱他兄弟。
秦源觉得自己需要立即冷静下,压制好某种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很好理解的,就好比一位出色的剑客人生第一次拥有宝剑,总想找个什么东西试试剑招。
但他终究还是清醒的,知道眼下还不是时候。
毕竟,苏若依能和他躺一起的前提条件是,他是个没有坏心思的正经太监。
如果让她发现他不是真太监,而且也不是那么“正经”,那苏若依一定会跟他拼命。
不开玩笑,真的可能拼命,因为这特么相当于骗那什么了,不光苏若依这样的性子不可能忍,甚至连苏秦秦也不会忍,这个世界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大都不会觉得刺激,只会觉得屈辱。
所以,尽管两人的感情已经很亲近了,但在此之前,自己还需要创造更合理的场景和氛围,让苏若依“惊喜”地接受他不是太监,而不是惊吓。
必须坚持以“安全生产、规范操作”为基本原则,以“见机行事”为指导方针,方能长治久安,百战不殆。
于是秦源安耐住心情,悄悄抓起苏若依的手,将她放到一边。
苏若依仍在睡梦中,被秦源这么一弄,不由侧了个身,面对着秦源,然后又把一只胳膊和一只脚挂到了他的身上。
暖暖的,像只可爱的小熊。
又幽香阵阵,醉人心脾。
秦源不由叹了口气,这可真是要命。
把鱼送到一只十几年没尝过腥味的猫嘴边,还不能吃,这种煎熬谁能懂?
睡是睡不着了,就……忍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苏若依如兰的气息不断地在他耳边盘旋,她每一次呼吸,都让他耳朵微微一痒。
接着又是心里一痒。
秦源忍无可忍,于是也一个侧身,把胳膊和退挂到了她的身上。
谁不会啊?
……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当秦源醒来的时候,苏若依已经穿上了白色的清正司官服和官靴,英姿飒爽地站在了他的跟前。
“我要去点卯了,你想睡的话就多睡会儿吧,齐婶会给你准备午饭的。”苏若依淡淡道,“吃完午饭你再回宫吧,反正我看宫里的太监,都没你闲。”
秦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下床,冲苏若依张开双臂,走过去抱了她一下。
“好的,在衙门行事,要处处小心,别让我担心你。”
苏若依正在系镶玉的腰带,被秦源这么一抱,顿时愣了下,整个人僵硬得像石头。
这种程度的亲昵,让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但是回想了一下,今早起来的时候,自己似乎……似乎就是抱着他睡觉的,就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
所以到底对还是不对?
苏若依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很多纷繁复杂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她给强制抹去了。
大清早的,这种事太费神了,想它作甚?
反正她也想不明白。
“那我出门了。”
苏若依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施施然出了门。
秦源看着苏若依的背影,颇是留恋地微微一笑。
嗯,从这个拥抱来看,她应该是记得昨晚,自己跟她抱着睡的……这说明自己和她的感情进度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并且已经稳固了。
女孩子,真可爱。
身为后宫最清闲的太监,秦源又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话说,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这太监当得有滋有味了。
可不是么,首先他现在能拿好几份月俸,时不时还能得一些赏钱和活动经费,可以说一点不缺钱,而且上班地点就在“家里”,活儿本来就少,现在还有四个纸人给他当佣人,他什么都不用干。
真正的钱多、活少、离家近。
关键是工作环境优越,直接分配别墅一套,可以根据他的喜好来打造,上司待他也不错,同事如今也都和蔼可亲,更过分的是还美女如云。
就这样的工作,在蓝星上能找到?
可惜,就是风险大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车,一翻车弄不好就脑袋落地……
六月十五转眼就到,现在只知道那天会有青云阁刺杀行动,但那个行动肯定不是那天发生的唯一事件,得继续追查才是。
另外,接下去圣学会一定会派人来找自己,而且很可能会让自己配合他们在宫里“灌顶”,自己该如何应对,才能既保证安全,又保住指挥使老婆?
最后,六月十五那天大概率有人会杀自己,现在能确定的是,到时候墨岛会帮自己,那么是否还可以让庆王和圣学会也派人来帮自己?
要是这么说的话,也可以让清正司、内廷卫来帮忙吧?
这特么要是都派人来保护,来刺杀自己的那货,大概头顶先得冒出一堆问号。
只不过……要是这么多势力一起碰头,是不是相当于好几个女朋友一起碰头,一旦被他们看出自己脚踏这么多条船,会引发修罗场的吧?
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够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个消息可以卖很多人
在苏若依府上吃过晚饭,秦源这才不紧不慢地回了宫。
打开乾西宫的大门,他就看到有一个消瘦的中年人,手里抱着一柄长剑,坐在寝殿前的台阶上。
微微一愣,秦源顿时想起,这哥们就是景王身边的那个贴身卫士。
好像也叫阿大。
不由一阵烦神。
特么的,景王的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好使?就算要过来接头,你特么也挑晚上来啊,或者派一个暗线过来也行。
这大白天的,又派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的贴身侍卫过来,他这是跟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你有勾搭?
不过转念一想,他忽然明白了。
景王疯癫已久,不按常理出牌的形象已深入人性,因此大白天请自己身边的侍卫来叫自己去喝酒,似乎也没人会在意。
反倒是如果他大晚上派人,鬼鬼祟祟地来找自己,要是被发现了,更容易惹人怀疑。
看样子这货也深谙心理学,这装疯卖傻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也对,要不是他这些年装得好,就凭他明着去牢里救自己,就该有人怀疑他是想招揽自己了,但事实却是,从庆王到钟瑾仪,没有一个人怀疑过。
因为,没人拿他当对手,也没人认可他足以当一个像样的对手。
而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里,秦源就觉得,景王这个宝,一定要押、必须要押!
阿大看到秦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你回来了?”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对,你怎么来了?”
阿大拍了拍身边放着的一个大锦盒子,说道,“殿下知道你喜欢吃赤鹿肉,昨日去围场打了一些,特地给你送过来的。”
说完,阿大起身,走到秦源身边,又淡淡道,“还有,殿下说他是个守信之人,你帮殿下查出了刺杀他的幕后黑手,他就一定要谢你。”
秦源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这话听上去很普通且很客气,但包含的信息量极大。
因为在调查刺杀景王案幕后黑手的过程中,他几乎是全程秘密参与的,从救尚衣司那几个差点被烧死的小太监,到和楚宴修一起擒下那个黑衣人,再到抓住余万修问出崔山青和一众锦衣卫的劫囚灭口计划,全程只有钟瑾仪一个人知道。
照道理,钟瑾仪是不可能告诉景王的,那么景王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要知道这些,连庆王都不知道。
所以,阿大说这番话,应该有两层意思。
其一是想暗示自己,景王的能量其实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值得自己为他效命。
其二,恐怕也是在隐晦地告诉自己,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在景王的掌控之中?
秦源觉得,景王知道自己所有事情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庆王走得有多近,顶多只知道因为敏妃案庆王送了自己一个食楼罢了。
否则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对自己下手了。
秦源才不会相信景王会因为惜才而不杀自己,如果景王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那么他一边招揽人心,一边装疯卖傻的事情就绝对瞒不住。
当他觉得有泄露的危险时,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人灭口。
从这点来说,现在自己已经知道景王是在装疯,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他肯定也会选择杀自己灭口。
想到这里,秦源就一阵头皮发麻。
这景王够阴、够凶、够城府,而且他背后一定还有更恐怖的势力在支持,否则单凭他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要这么说来,越看越觉得景王有突然杀出,成为监国太子之象。
至少,概率比之前大了数倍。
秦源收了思绪,随后长叹一声,表现出一脸失望且怅然的样子。
随后,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只不过尽了点微薄之力,却是让殿下挂心了。殿下不以我太监之身鄙夷,待我至诚,在我眼里便是最大的谢。麻烦转告殿下,士为知己者死,请殿下勿再说什么‘谢’字。这般说话,倒是让我无所适从了。”
言语间,一方面阐明自己为何帮景王,另一方面则隐隐傲娇了一下,表示景王要谢他,是看不起他。
这比赤果果地表忠心,自是高级了数倍。
阿大依旧面无表情,可能他是脸瘫,要不然怎么会对这么动人的表白无动于衷?
“如此甚好。”只听他淡淡道,“我会如实转告殿下。”
秦源又点点头,说道,“对了,烦请转告殿下,何时有空一见?我正好得到个消息,不知道对殿下是否有用,但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
阿大听完,又淡淡道,“什么消息,我可以代为转达。”
秦源想了想,觉得不说给阿大听,好像是明着不相信他,他是景王身边最亲近的人,要是让他反感,那对自己也很不利。
于是把阿大拉到寝殿之内,这才说道,“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青云阁在六月十五要杀百家书院的院首,以及两大院座!如殿下在百家书院有纠葛,可提早做准备。”
秦源觉得,既然景王能量那么大,那没准百家书院里也有他的人,所以或许这消息他用得上。
当然,用不上也没关系,反正这也是大消息,能弄来这样的消息,景王必然会对他刮目相看,对他的信任也会更上一层。
其实这个消息,他不光打算卖给景王,还打算卖给钟瑾仪、墨岛、庆王,反正他捂着也没用,做人情不是很好么?
一个消息,可以在很多条船上刷好感呢,好比是一个小礼物,可以同时哄好多女朋友,这么划算的事情上哪找去?
阿大听完这个消息,终于眉毛微微一蹙,脸上有了一丝表情。
看样子他不是脸瘫。
但重要的是,这个消息似乎对景王很有价值?
沉吟稍许后,阿大问道,“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
“我会一些捉妖之术,所以清正司经常请我协查捉妖,这个消息就是我从清正司听来的。”
阿大微微颔首,“你做得很好,此事我会转达给殿下。兴许,不日殿下便会找你。”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殿下常提起你,说他与你意气相投,很是喜欢你。”
秦源道,“蒙殿下垂爱。”
阿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源去台阶上收了木盒子,发现里面除了几块上好的赤鹿肉,还有个厚厚的信封。
打开一瞧,发现里面有三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
好家伙,也是蛮肯下血本的。
这边秦源刚刚收了鹿肉,那边只见楚宴修就施施然进来了。
他手里又拎着两条鱼。
第一百六十章 入圣学会
楚宴修送鱼,就好比是光棍耍无赖。
说他吝啬小气、欠缺礼数吧,人家上门哪次都不是空手来的,你都不好意思挑他理。
可你说他丫的当真是个体面人吧,又实在不挨边,一是这鱼从哪偷来的不言自明,二是这鱼你特么也不敢吃,还得费心把它丢掉。
所以秦源看到楚宴修的时候,是黑着脸的,反正这货也不知道看脸色,该蹭饭还是会蹭的。
楚宴修一如既往的笑容灿烂,看到秦源就嘿嘿起来,“秦兄,秦兄你看我给你带了啥?”
秦源没好气道,“看到了,两条鱼。”
楚宴修把鱼举高了,冲秦源晃了晃,说道,“不确切,表面上看这是普通的两条鱼,但实际上它们是两条仙鱼!”
“仙鱼?”
“对,这两条鱼我用醉生梦死水腌制过了,入口微麻,远胜藤椒,又有些许酒香,下肚后有一股热气翻腾,很快就能让你飘飘欲仙,极是舒坦。关键是些许毒性毒不死人,轻易就能化解!”
楚宴修一脸得意,就好像是脑子刚被门夹过的智障。
自从上次突发奇想用醉生梦死水调酒喝之后,他可能已经在吃毒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大概这就是他理解的“药食同源”吧。
秦源叹了口气,心想飘飘欲仙这种苗头,很危险啊。
照这个趋势下去,这货可能会研制出这个世界上第一款“d品”,然后由一个药家天才,化身为一代毒枭。
为了防止千万家庭被这货毒害,秦源赶紧说道,“楚兄,你身为药家大才,怎可如此玩物丧志呢?这东西虽毒不死人,但终究对人有害,要是方子流传开去,你得害了多少人?”
楚宴修又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秦兄多虑了,醉生梦死水一般人又配不出来。”
“屁话,你敢说药家就你一个会?”
楚宴修奇怪地看了秦源一眼,说道,“秦兄,你何以突然忧国忧民起来了?这般冠冕堂皇,倒是想朝堂上那帮大人,不像是个太监了。”
“你懂个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秦源说完,就接过楚宴修的鱼,很不给面子地扔到了地上。
楚宴修颇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却是不怎么生气,更不耽误他进屋讨茶喝。
秦源也拿这货没辙,还是给他泡了点茶。
喝了两口之后,楚宴修就从怀里掏出个铁牌牌来,放到桌上。
然后说道,“秦兄,从今日起你便是圣学会的一员了。今后你我便是同门兄弟,同生共死,羁绊一生。”
秦源无语地看着他,“我说加入了么?还有,你当着我的面承认是圣学会的,就不怕我叫内廷卫来抓了你?”
楚宴修笑道,“秦兄,你我二人的交情,还需要说那些虚伪之词?你救了余坛主,令尊又是我会的外门弟子,而且你现在得罪了誉王,正是需要庇护的时候,让你加入我会,是想保护你,你难道不高兴?”
楚宴修说得理所当然,其实他接到上头命令时,上头是让他先探探秦源的意思的,但是他懒得说那些,便单刀直入了。
他很清楚,秦源一定会答应的。
其实他猜的没错,秦源当然不会拒绝,毕竟他在仓库对余言行表露身份,就是为了加入圣学会。
就是楚宴修这货的样子,看着很讨打。
秦源把铁牌牌先收到纳石中,寻思一会儿还得再找个地方藏好,毕竟在宫里,随时都可能会被搜查纳石。
话说现在他已经有三块牌子了,这些东西平时也用不太上,还不方便示人,所以只好东藏西藏,也是烦人。
收好牌子,秦源对楚宴修说道,“加入可以,不过是看在余坛主的份上。至于羁绊什么的勿要再提,跟你这货羁绊,风险有点大。”
“哈哈,秦兄又怕我给你下毒么?放心,以后不会了。”
说着,他又从纳石拿出一个长宽各约一尺的大盒子,摆到秦源跟前,说道,“这是药老要我交给你的。药老说既然毒药对你有用,他便可以破例为你研制。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有些我都炼不出来,你且藏好。”
嘿,这还像点样,早说嘛!
秦源的脸色好看不少,笑呵呵地把盒子藏到了纳石之中,说道,“麻烦转告药老,让他费心了。”
然后从桌案下拿出了另一盒茶叶,给楚宴修泡上。
“楚兄,喝茶,请喝茶,请喝好茶。”
“秦兄果然还是这般势利。”
“哪里哪里,咱俩谁跟谁。”秦源笑了笑,又问,“对了,这里头有万蛊猩红散吗?”
“秦兄想多了,那东西别说你,就是我也没有。要不然哪天见到药老,你自己问他要?”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算了,那得猴年马月啊。”
楚宴修呵呵一笑,看着秦源泡茶的动作,又道,“原本入会是要拜百家诸子先圣的,但眼下情况特殊,便暂免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为你补办。另外,你现在暂时拜在朱雀殿王武延殿主门下,与我同属一殿。”
“朱雀殿?”
“对,朱雀殿专职负责搜集各处情报,行秘密之事,你知道这些便够了。”
秦源点点头,说道,“行,还有没有要说的?”
楚宴修想了想,说道,“原本上头还要我跟你讲讲三十六条会规、七十二条明令的,但是我都记不太住,就不说了。总之,高祖曰:出来混最重要的是讲义气,记住这条就够了。”
秦源呵呵一笑,“高祖是个人才。”
“说完这些,那我们来说点正事吧,”楚宴修又道,“秦兄,我看你与内廷卫似乎关系不错?”
“还凑合,怎么了?”
“那便好,呵呵呵……”楚宴修意味深长地一笑,又道,“眼下,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秦源淡淡一笑,问,“何事?”
“我们有一些东西要从宫外运进来,不过不便让外人发现。秦兄既然与内廷卫熟稔,想来由你运进来最好了。”
秦源心想,刚入会就开始派任务,一点前戏都没有,圣学会的人做事有点干。
不过转念一想,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圣学会的某种考验吧?
毕竟一开始就让自己干大事风险太大,所以先从小事做起,试试成色,也好让自己习惯听命行事。
于是当即说道,“既然是会中指派,那我自当效力。对了,要运送的是什么?”
楚宴修嘬了口茶,然后说道,“一截断木罢了。”
秦源皱了皱眉,问,“一截断木,以贵会……啊不对,以咱们在宫里的经营,也带不进来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钟家家宴
秦源的不解是有道理的,毕竟他可是让段青带槐木进来好几次了,一路畅行无阻,照道理这点事对于圣学会而言就更简单了。
却见楚宴修微微一笑,说道,“普通木头自然轻而易举,但这截木头里藏了点东西,所以就有点麻烦了。”
“什么东西?”
“一个有趣的小妖精,体形很小,只要内外廷侍卫不仔细查就查不出来。”
秦源一听,当时就有点火大了。
“楚宴修,但凡是妖精就会有妖气,只要有妖气入宫,剑庙就会发现,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特么要我去送死你就直说。”
楚宴修道,“所以才要将它藏在千年赤松木之内啊,这样它的妖气就会完全掩盖,剑庙的剑阵是感应不出来的。难不成让你去送死,对我们有好处?”
秦源想了想,又问,“不是,你们带妖精进来做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有用便是。我们想来想去,只有你送进来最合适。”楚宴修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能拿到内廷卫的批条,说是内廷卫要的东西,那负责外廷的锦衣卫就不会细查。”
秦源沉默了下。
楚宴修说的倒是没错,现在景王遇刺案引发的锦衣卫血洗还在继续,而很多线索都是内廷卫提供的,所以驻守外廷的锦衣卫不敢惹内廷卫的人。
只要外廷锦衣卫那没问题,那么进了后宫,这些内廷卫就更没问题了。
关键是,这妖精引进来之后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真是“灌顶”要用,那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坑了指挥使老婆么?
可是反过来,如果不帮他们,那么他们也不会再信任自己,到时候也很难打探出“灌顶”的事情,还是帮不了钟瑾仪。
不过沉吟了一小会儿之后,秦源就有了主意。
帮,必须帮!
然后也在木头里藏个纸人,到时候这东西去了哪,到底有什么用,不就一清二楚了?
我可真特么是天才。
于是立即一脸“毅然”地说道,“行,既然是会里要求的,那我也只能试试了。”
顿了顿,又一脸忧伤地说道,“不过,若是被发现了,你们记得要照顾好我的大哥和小妹。”
楚宴修笑道,“秦兄太小看你自己了,你可不是一般人,便是被抓了,不是还有景王么?你要是被砍了,他找谁研究二龙戏凤去?”
“滚蛋,真要是落到锦衣卫手里,景王那癫子能有用?你特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秦源似乎真有些生气了,楚宴修终于收了不正经的笑,说道,“秦兄,此事确有风险,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们做这些的意义所在。”
秦源心想,狗屁的意义,还不是为了谁当皇帝?
百家当权这世界就一定好了么?当初百家争鸣,天下是不是大乱?后来呢,独尊儒术,又有几个朝代让百姓过好日子了?
剑修虽没百家博大精深,但也有它自己的哲学体系,例如惩强扶弱、兼济天下,或是选才唯能、实力为尊,看起来也不比百家弱多少。
反正在秦源看来,百家也好剑修也好,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想当好皇帝就行。
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站在百家这头,他也只好做出一副认同的样子。
说道,“行了,这些我都知道。家父在世的时候,便常与我说圣学会所作为何。这天下本就是我们百家的天下……我们应当要回来的。”
楚宴修听罢,略带苦色地一笑,“要不要得回来,没人知道。但从圣学会总坛到皇宫,需要很多尸骨铺路就是了。或许你我迟早都会是其中之一……到时候,我尽量死得离你近些,这样聊起天来也方便。毕竟,再找不到比秦兄更有趣的人了。”
“你最好死远点,看到你就烦。”秦源笑骂了一句,又道,“行了,赶紧说那木头我上哪取。”
“明晚亥时,城东草悦茶社,那里会有一个人等你。”
“知道了,回去吧,没你的晚饭。”
“小气!我请你去吃暗食?”
“不去,忙着呢。”
“你这厮,不识好歹。”
楚宴修骂了一句,只好悻悻而走,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返了回来。
从兜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到桌上。
“收好它,万一遇到急事,扬了即可,便是大宗师也扛不住。”
秦源微微一愣,问道,“这是?”
“你心心念念的万蛊猩红散。”
楚宴修叹了口气,又道,“药老二十年才练出三剂,我身上就一剂,现在跟你一人一半,省得你总说我小气。记着,遇大宗师别心疼,全撒了才有用,这是最低剂量。”
说完,又潇洒地一个转身往外走去。
秦源怔怔地看着楚宴修,心想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么。
不过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扬了用?
什么家庭啊这么造!
当然是要喂在机关上了!
待楚宴修出门,秦源就立即将万蛊猩红散兑了一点水,然后小心地涂抹在几个关键的暗器之上。
也没有全用完,剩了一部分,打算涂抹在以后新出的机关上。
毕竟楚宴修说的最低剂量,是指扬在空中,那么如果融在水里形成毒汁,进入人体的话,那所需剂量应该会小很多。
忙活完这些,天就已经快黑了。
他正要打算去做点晚饭,却见钟瑾仪进来了。
钟瑾仪依旧带着黄金面具,但是她进门的时候,秦源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气场与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似乎少了些居高临下?
秦源怀疑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毕竟突然有了二弟助阵,自然会比以往更有底气。
以前看到钟瑾仪,总归是有些英雄气短的。
但现在看到钟瑾仪,他的脑海里只会飘过四个字。
摸过,抱过。
呵呵,到底只是个女人!
好了,脑补完毕,该跪下行礼了……
“属下参见大人!”
钟瑾仪微微颔首,然后走到桌案后坐下,那是她的固定专座。
“起来吧。”
待秦源起来以后,钟瑾仪却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秦源忍不住想开口问的时候,她这才开始说话。
“本使有点私事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秦源一愣,但是马上说道,“大人请吩咐,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倒不用那么严重。”
钟瑾仪先是悄悄咽了口唾液,然后尽量以淡淡的语气说道,“本使……本使今年三十有六,至今未纳夫,因而家中甚……略急。家父……咳咳,家父脾气有些许暴躁,近日多番逼问本使婚事……而那日你与我饮酒,故而……你明白了吗?”
语无伦次、冷汗淋漓,钟瑾仪说到这里,差不多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差点就想夺门而走。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上次看到钟瑾仪与秦源喝酒之后,钟父钟载成就认定钟瑾仪喜欢太监,对此耿耿于怀日久,终于在前两天压抑不住心结,联合钟母楚南红,对女儿展开了逼问。
钟瑾仪虽反复解释她并无此好且身心健全,但无奈那夜两人醉饮太欢,且秦源舍己救钟瑾仪的“事迹”太过感人,老两口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话说钟瑾仪虽然性子拧,但钟载成也不是吃素的。
这位前绍成帝跟前一等贴身侍卫、凭三千精骑连克漠北十三镇的威远大将军、镇守关中十年无妖匪之患的前新原州牧,当场就放下狠话来,说她要是敢跟太监苟且坏了门风,便逐她出家门。
加上母亲一番哭哭啼啼,苦苦相劝,甚至连远在几千里外修行的亲大哥也专程赶回来“哭谏”,弄得她心烦意乱,有苦难言。
无奈之下,既然否定不了这层关系,她只好换了个思路,随口说了句,“你们怎知他定然是太监?”
结果…...全家人顿时都露出了震惊,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都认定,秦源是钟瑾仪私下里养的“面首”,因为不好意思公开,所以借了职务之便,将他弄到后宫,以小太监的身份豢养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全家人的喜极而泣。
面首不面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儿喜欢他,他也喜欢仪儿,这般良配还等什么?
钟父、钟母以及钟家大哥立即提出,让她把秦源带到家里,办个家宴,好好“畅谈”一番。
钟家大哥甚至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据说是一个黄阶的法宝!
而此时,可怜的秦源一脸懵逼,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真不是太监!
秦源干脆地问道,“大人,需要属下做什么,能否直言?”
钟瑾仪也知道自己表达地有点乱,于是在一番挣扎后,终于直截了当地说道,“本使的意思,你让你去赴一趟家宴。期间他们问起你的真实身份,你便说是本使从宫外把你弄进来的,名为太监实为密探,即可。”
秦源联系了下上下文,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又有点不确信,忙问,“大人,也就是说属下得说自己……不是真太监是吧?”
钟瑾仪点点头,“对,你就假装……不是太监!”
“大人这话就不对了,”秦源立即一副严肃状,“怎么能是假装呢?属下本来就不是太监,一直都不是!”
钟瑾仪默默地重新打量了秦源一番,然后叹为观止地说道,“对,便是要有这份自信,方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说完,又不由心道,小秦子骗人的功夫果然出类拔萃,方才那一句,差点自己都恍惚了一下。
是个人才!
秦源却是在心里呵呵一笑,呐,我都已经跟你明说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日后得知真相,你可别说我骗你。
不过,他现在终于完全明白,钟瑾仪要他做什么了。
简而言之,就是惨遭父母催婚的大龄剩女,要自己假扮她男朋友,而且是身体零部件完整的那种,然后回家去骗她父母。
这种事秦源本来是有点抵触的,毕竟虽然不知道钟瑾仪的父母是谁,但是他也隐约知道她家世了得,这特么万一被识破,弄不好就血溅当场……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特么的,这能被识破什么?
自己现在方方面面的零部件一个都不缺,甚至不谦虚地说那部分还是高配版,所以说自己不是真太监,难道错了?
其二,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唯一一个抱了又摸了钟瑾仪的男人,而且到现在还牵肠挂肚地为她想辙,阻止百家的灌顶呢,难道这还够不上男朋友的标准?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可真就扯了蛋。
想到这里,他就立即说道,“大人,属下虽然不才,但愿为大人分忧的一腔热血却从未减少半分,此事大人便放心吧,属下定然做得全无纰漏。”
钟瑾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本使是相信你的。但是出发之前,本使还要提醒你一下,那便是本使的父亲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他的话你多听少接。
另外,本使的大哥在外游历多年,性情……与常人略有些差异,若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也无须太过介意。
还有,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尽量陪着,千万别与他们争执,要不然……”
秦源皱了皱眉,忙问,“要不然如何?”
钟瑾仪叹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问道,“绍成七年,朝廷平漠北匈蛮之战,你听说过么?”
秦源想了想,觉得依稀好像听人讲过。
于是说道,“听过,说是当时朝廷这边的一个主帅只带了三千人跑去招降匈蛮,匈蛮假意答应,却暗地在金帐外设下埋伏,不过好在我方将士神勇,当场斩杀了那匈蛮首领,又趁势连克漠北十三镇……”
钟瑾仪淡淡道,“那主帅就是家父,同行的还有本使的兄长。不过杀对方首领的原因却不是对方埋伏。”
“那是?”
“是因为匈蛮首领非要用他们的奶酒做会盟酒,对家父与兄长带去的竹叶青置之不理,于是他二人大约是觉得失了面子,就……”
“啊这……”
秦源嘴角猛地一抽,突然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合着漠北匈蛮几乎被全歼,十余年都不敢踏足故乡半步,是因为一杯酒?
特么的,这钟家人是不是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如果说钟瑾仪是社交恐惧症的话,那她爹和她大哥就是妥妥的社交牛逼症了啊!
觉得没面子,直接就上大砍刀,不光砍了人家老大,而且还从漠南一路砍到漠北……就因为他娘的人家不喝他们带的酒?
钟瑾仪看了眼一脸见了鬼表情的秦源,怕他又不敢去了,忙补充道,“本使说这些无非是让你小心些罢了。你放心,如今他二人的脾气,大约应该已收敛许多。而且有本使在,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秦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然后有些僵硬地笑道,“呵呵……有钟大人在,属下自是放心的……大人,吃完饭属下就可以马上回来了吧?就,最近比较忙,晚上还得去找姓赵的老太监。”
“自然可以了。”
秦源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总不至于吃得当场掀桌子抽砍刀吧?
钟瑾仪说完,又从纳石中拿出了一套衣服,淡淡道,“你换上这身吧,今晚就莫穿那太监服了。”
说完,就自觉地走到了屋外。
秦源很快就换好了衣服,那是一件素青色绣金线的长袍,配黑色的长靴,中间配一根白玉银丝的腰带。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秦源不由心中一惊,原来“玉树临风”这四个字竟不是空穴来风?
钟瑾仪看到秦源出来时,没说什么,但清冷的双眸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息。
心中想到,小秦子换了身衣服,竟也……竟也不错。
钟瑾仪的想法止于“不错”二字,便收了心绪,随即大袖一挥,一把飞剑便悄然悬停于院中。
秦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脸毅然决然地跳上飞剑,与钟瑾仪飞驰而去。
……
位于长安街核心之地,又闹中取静的钟府,今夜张灯结彩、分外喜庆。
“张灯结彩”,是钟家老大钟瑾元的意思.
虽然管家老赵也提过,今日并非小姐大婚,只是男方第一次上门,用不着如此阵仗,更不用着从门口到宴厅都铺上红毯,两旁还摆满鲜花,至于传菜的丫鬟身上也戴着朵大红花,这就更离谱了……
但赵老管家终究是被罚在后院蹲马步了。
宴客厅门口,身材修长、面如刀削棱角分明的钟瑾元正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六十三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老婆
“那棵树上,把我爹书房的夜明珠拿出来挂上,今夜的月色不是很好,那夜明珠恍如明月,当可再添些氛围。”
“把那花挪一挪,显得咱庭院更大一些,大了显气势。”
“那谁,你怎生还穿着青衣?快换喜庆些的。”
在钟瑾元的指挥下,现场的丫鬟、仆人们忙成一团,都急匆匆地穿梭着。
家主钟载成背着双手,忽然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钟瑾元跟前。
拧着眉毛,钟载成冷声道,“瑾元,为父只是让你布置地隆重些,莫失体面便可,你怎生弄如此大阵仗?”
“爹,你怎生还未认清形势?”钟瑾元擦了擦汗,一脸正色道,“仪妹三十六年才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她不打他,他又甘愿为她去死的男人,这种机会您觉着还会有第二次?您扪心自问,咱们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钟载成嘴角的一撇胡子顿时微微一抖,然后自言自语道,“也对,不过那树上挂夜明珠……”
“爹,这时候您还在意夜明珠?要是那小子对夜明珠有意思,您好意思不送给人家?”
“爹不是这个意思。”钟载成重重地叹了口气,“爹是说,其实爹还有颗更大的夜明珠,那是陛下登基那年赏的,回头我给你拿出来挂上。”
“哎哟,您也不早说,走走走,赶紧去拿!”
钟载成在宝贝儿子的陪同下往藏宝阁走去,一边走他又一边叮嘱道,“瑾元啊,要说这夜明珠还是小事。关键是,你这性子一定要收收,回头千万别吓到人家。”
钟瑾元道,“爹你放心,在外修行这么些年,我早已脱胎换骨了。倒是您啊,一会儿千万要把脾气按住了,那小子才十六岁,有些失礼的地方可能难免,咱可不能对付匈蛮王似的,一言不合就揍人家。”
钟载成一瞪眼,道,“说甚混账话?那是仪儿未来的夫婿,也是我未来的好女婿,我能那般对他?”
楚南红坐在房间里,正细心打扮,看到从房门口路过的丈夫和儿子,不由欣慰地一笑。
这爷俩,总算是知道好歹了。
……
秦源跟着钟瑾仪到达钟府时,果断被钟府的架势吓了一跳。
好家伙,红毯铺地、鲜花夹道,门口还站了十余位丫鬟、仆人,分成两列,夹道欢迎。
迎接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而他身旁的钟瑾仪,则躲在黄金面具后面,深沉地叹了口气。
猜到大哥会兴师动众,却没想到他会这般兴师动众……我堂堂钟瑾仪,如今已沦落如此地步了么?
就在这时,只见钟瑾元翩然而至。
“哟,秦公子,久候多时了。快快快,里面请。”
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热情劲儿扑面而来,秦源赶紧冲他拱拱手,说道,“多谢,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我哥,钟瑾元。”钟瑾仪淡淡地说道。
“哦,原来是瑾元大哥,失敬失敬。”
“嗨,见外了,走走走,咱们去宴厅。”
说着,就上来执起秦源的手,无比热情地往里走去。
两旁的丫鬟和仆人立即齐齐弯腰,又异口同声道,“欢迎秦公子入府。”
显然是专门排练过的,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齐。
钟瑾仪现在只有一个感悟,那就是面具真是好东西,要不然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脸往哪放了。
钟瑾元一边带着秦源往里走,一边开始忍不住打听。
“听说秦公子今年不过二八的年纪?”
“对,在下……确是十六,不过马上就十七了。”
“嘿嘿,不急,年岁不是问题。”钟瑾元笑道,“舍妹也不过年方四八,往实岁上说,也不过三十……左右罢了。这般年纪,最是知道疼人的。”
秦源顿时眉头微微一皱,心想钟瑾仪不是三十六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三十了。
啊…….啊等下!
舍妹年方四八?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对了,在寻仙会里面,好像也有个逗比一直试图勾引自己去见他“舍妹”,然后口口声声说他妹才“年方四八”的!
他叫阿牛?
不会这么巧吧,钟瑾元就是阿牛?
一想钟瑾仪之前敢说过,她大哥一直在外修行……这么一算,钟瑾元就是阿牛的概率,几乎高达八成!
好家伙,他如果是阿牛大佬,那特么……是不是攒了不少上等的妖材?
身为妹夫,跟他要点不过分吧?
这么一想,秦源心里顿时有了计划。
要是这个计划能顺利,做出一两个顶级的墨家机关可就有望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秦源不动声色,笑呵呵地跟着钟瑾元来到了宴厅门口。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夜明珠,诡异地挂在一颗树上。
不由眉头一皱,心想夜明珠挂树上,这是什么姿势?
倒是好看,很像一轮明月。
钟瑾元发现秦源果然对此感兴趣,于是笑道,“此夜明珠可还入眼?回头我让管家装盒子里,你带走便是。”
钟瑾仪惊讶地瞪大了眼,心想此夜明珠是爹的心头宝,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你说送就送?
大哥出门修行这些年,连爹的皮鞭都不怕了?
秦源这边立即被吓了一跳,他虽然没有当过土豪,但是这么大又这么亮的夜明珠,千金难买他还是知道的,对方说送就送……这可他吗的刺激啊。
不过由此他心下也越发欣喜,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能说送就送,那让他送些高品级的妖材,岂不是也有希望?
好极好极,这趟没白来,嘿嘿。
“岂敢岂敢,君子不夺人所好。”
一边推辞着,一边进了宴客厅,却见一精神奕奕的中年人与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端坐席间,心想这应该就是钟瑾仪的父母了,于是赶紧行晚辈大礼拜见。
拜见完毕,又从纳石之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礼物,乃是一方砚台。
这砚台,自然是从余万修手里抢来的那方。
砚台既是文宝,又是法宝,对他一个小太监而言,自然是极上台面的礼品了。
秦老艺术家本来是不打算送礼的,但是现在他觉得不送点礼实在说不过去。
一来,人家这么大阵仗请他,他好歹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送?毕竟,虽然钟瑾仪是让他假冒一下,但他可是打算假戏真做的。
二来,既然想从阿牛甚至准老丈人这求些资源,没有投入怎么行?舍不得孩子,能套到一二品妖材……和老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道我说错话了?
“钟伯父,晚辈第一次来,却蒙伯父、伯母及瑾元大哥如此款待,着实受宠若惊。”
秦源一面说着寒暄话,一面又双手将法宝砚台放到钟载成的跟前,又诚挚地说道,“来得仓促,未带什么像样的东西,此砚台虽不值什么,但看着模样尚可,聊表心意,还望伯父勿要嫌弃。”
秦老艺术家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一套寒暄的话说得自是漂亮至极。
私心里想着,礼多人不怪,他老钟家就算家大业大,看不上这黄阶的法宝,可这东西对于自己而言可是宝贝,他们总能感受到自己这炙热的诚意吧?
然而,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在座的除了楚南红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外,钟载成和钟瑾元竟然都沉默了。
气氛忽然有些诡异。
秦源很困惑,赶紧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没错啊,身为晚辈,自己见面先行大礼,然后又送了见面礼,而且还是双手奉上,又自谦至极,每个细节都体现了对人家的尊重,这特么能错哪?
平心而论,他没说错什么,只是听的人不对。
此时,钟载成沉默地和钟瑾元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迅速地做个了简短的沟通。
钟载成:瑾元,此子不过密探之职,却见面便送法宝一件,还说什么不是像样的东西,若非是想暗示其财力颇厚,压我钟家一头?
钟瑾元:爹,息怒!他不过十六罢了,年少逞强、不知天高地厚是情有可原的,咱忍了他这一次吧!
钟载成:爹自然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爹甚至在想,是不是咱们的阵势太过,以至于让他自惭形秽,故而才强充胖子!你看,便是如此,爹依旧在自醒,你也切不可鲁莽。
钟瑾元:爹你放心!为了仪妹,今日他便是骂我辱我,我都可隐忍不发……只是,这场面上,是不是得找回来?
钟载成:你酌办!
秦源是不知道这父子俩一个眼神接一个眼神的在沟通啥,要是能知道的话,他肯定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
简短而有效的沟通很快就结束了。
钟瑾元立即笑呵呵地对秦源说道,“秦公子有心了,如此说来,我也需送你个见面礼,要不然仪妹要说我小气了。”
说着,笑呵呵地又看了钟瑾仪一眼,表示老哥我这可是在给你挣面子!
高不可攀的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大人,现在微低着头,说什么也不敢看自己的亲大哥一眼。
自己大哥和父亲在想什么,她还能不知道么?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还非得带上她。
钟瑾仪现在已经摘下面罩了,可她很想赶紧再把面罩戴上,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饭。
这边,钟瑾元随手一掏,便从纳石之中掏出一物,放到秦源手里。
“此物唤作‘虫妖壶’。虫妖入壶后少则七日,多则三十日便会认主,现在里头镇压了八十一只虫妖,都剧毒无比。其中有两只是三品,便是二品大宗师被咬,亦需分气抗毒,于实战中极有意义。”
秦源一听,登时喜从心来。
这东西简直跟雾偶阵是绝配啊!雾偶一起,任你二品大宗师也首先得眼前一茫,这个时候突然放出一堆虫子,被咬一口岂不是大概率事件?
二品大宗师虽然不至于被三品毒虫咬太伤,但如果他需要分神去抗毒,那么自己下一个机关的命中率岂不是能提升一些?
别看只是“一些”,如果每个环节的机关的命中率都能提升“一些”,那累积起来就是很大了啊。
到时候再出一个终极机关,再加上自己的“隐守”神功和仙气加成,击败二品大宗师不是梦!
此时,只听钟瑾元傲然道,“此虫妖壶是我入幽云山妖族故地寻了七天七夜方才获得,当然也不值什么,无非是玄阶中品的法宝罢了,不过聊表心意,还请秦公子勿要嫌弃。”
秦源听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好家伙,玄阶!中品!
便是那方黄阶的砚台,就已经千金难求了,这玄阶中品的法宝,恐怕就是大宗师都眼馋吧?
要知道人族和妖族几场大战之后,双方都耗尽了底蕴,无数法宝随着主人陨落。现如今传世的法宝极少,要想得到像样点的法宝,必须深入幽云山之类的妖族遗迹,或是霸水河之类的古战场遗迹才能找到。
可那种地方,凝聚了多少远古天才与大妖的气息?普通修者要想进到这种地方,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便是大宗师也不敢贸然进入,这种情况下,还想寻得未被破坏的法宝,可想而知其难度有多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钟瑾元九成九就是阿牛。
毕竟听钟瑾仪说他也不过三十九岁,如果不是有仙气傍身,且已经相对成熟地掌握了仙气使用之法,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找到了玄阶中品的法宝,而且说送人就送人?
仙气,仙气!从这个角度来看,拥有仙气的人,将会获得更多常人无法拥有的资源,从而形成滚雪球般的优势。
终有一天,这世界的普通大宗师们,哪怕你是一品都会变成次等,而拥有仙气者才是最顶尖的存在。
秦源心中一阵激荡,但很快又恢复了心绪,忙客气道,“瑾元大哥,此物是你深入妖域历尽艰险所得,如此贵重的宝物,在下岂敢窃据?”
“嗯?”却只见钟瑾元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然后冷眼看着秦源,“何为历尽艰险?不过是随手捡的罢了,你莫不是瞧不上?”
这厮莫非是认为我钟家能拿出这等宝物,已是颇为不易了?
爹,我有点忍不住了!
正襟危坐的钟载成连忙咳嗽一声,暗暗提醒:元儿,此子少不更事,为了仪儿你要千万忍耐,爹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咱现在不是弱势么?
这边,秦源一脸懵逼,心想自己又说错话了吗?
坐在他身边的钟瑾仪则深深地叹了口气,内心一片灰暗。
三十六年未觅得夫婿,这件事难道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吗?
一百六十五章 所谓夫有夫纲
钟瑾仪本想置身事外,赶紧吃完饭,隐约给家里有个交代便是了。
但是现在,看着一脸迷茫的秦源,她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让他来趟这浑水的。
于是,她赶紧先给了钟瑾元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她可能会提前掀桌子。
然后又给了秦源一个眼神,告诉他赶紧接了这东西,勿要多言。
秦源看看钟瑾仪,又看看钟瑾元,脑袋接连转了好几个弯,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原来,这位阿牛兄在意的不是法宝,而是在意他的逼格啊!
自己刚才太多嘴了,说什么“历尽艰险”,扯那蛋干什么,堂堂牛哥得到这种法宝,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应该直接表现出,这种法宝对牛哥而言只是小意思的状态啊!
吗的,还是太年轻了!
于是他赶紧站起来,换了个姿势,说道,“瑾元大哥,在下的意思是,这份厚礼对于您而言虽不值什么,但对于在下而言简直就是如同天物神器,故而惴惴不安,仿若有以椟换珠之感,当真惭愧!”
这一套词下来,钟瑾元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久,甚至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秦公子客气了。我钟家待你这般,又不是图你什么,只要你与仪妹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便足以。来,东西拿好,日后如有需要,只管来提。”
说着,他便豪横地将虫妖壶塞到了秦源手里。
秦源这下也不再客气,赶紧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大哥!”
“这就对啦!”钟瑾元哈哈一笑,又冲身后的赵老管家挥了挥手,说道,“赵管家,你去把外边的夜明珠也包起来,回头一并送与秦公子。”
赵老管家刚从后院罚完蹲马步回来,这会儿腿还酸着呢,一听这话当时就又面露苦色。
哎哟喂,那可是皇上御赐的东西,怎可随意送人?万一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这怎么解释?
求救似的看向老爷钟载成,却见钟载成轻叹了口气,给了他一个认可的眼神。
送吧送吧,元儿都说出口了还能不送吗?
谁让咱现在是弱势一方?
秦源一听还送那么大夜明珠,又惊了一下,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他现在也不敢推辞了,赶紧起身致谢,收下就完事儿!
现在他明白了,钟瑾仪三十六岁未嫁,在座的这几位都难逃责任……
而且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钟载成战功赫赫,且为官有道,把辖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却在壮年时便辞官归家。
就他这脾气,谁能跟他共事啊?没得罪皇帝,都算他运气好了!
此时,秦源虽然一脑门子汗,但终究还是惊喜居多。
以大舅子、准岳父这阔绰的劲儿,以后跟他们要点高品级的妖材,他们难道会吝啬?
好家伙,本来以为指挥使老婆的大腿就够粗了,没想到她娘家的大腿更粗……
没的说,接下去肯定要好好套套近乎了,只不过一定要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才只说错两句钟瑾元就黑脸,要是再说错,怕不是得掀桌子了。
不过好歹是老表演艺术家了,秦源现在也初步掌握了跟他们的沟通技巧,那就是尽力贬低自己,抬高对方。
要给他们一种,自己能被钟瑾仪看上,简直是积了八辈子德的样子。
一番小小的意外后,气氛终于回到了正轨。
开宴,倒酒。
秦源双手执酒杯,挨个敬酒,碰杯时酒杯放低,言必称谢,然后又一口干掉,不留一滴,细节做得极为到位。
他这般客气,终于初步赢回了些好感,钟家父子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当然,两父子也不欺负人,有来有往,尤其是钟瑾元,秦源越客气,他也越客气,敬酒之时也少不得双手执杯,常常露出“受宠若惊”状。
装呢是有点装的,但是谁让他们现在是“弱势”呢?可不就怕这准姑爷跑了,仪儿就要孤独终老了么?
“来来来,秦老弟,干了这杯。”
“好的,钟大哥,感情深一口闷,我闷了啊!”
“好一个感情深一口闷,你别动,老哥我先闷为敬。”
钟瑾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越看越心生讶异。
小秦子……这么快就与兄长如此熟络了?
他仿佛已经拿准了兄长与父亲的心思?
能与他们相处如此愉快的,他怕是第一个了吧?
以往,那些媒人介绍过来的公子,不光要被自己打,还经常被兄长打……父亲倒是不出手,但是会看着哼冷气不说话。
……
酒过三巡,就照例来到了家长“拷问”环节。
这回,倒是钟母楚南红先开的口。
“秦公子,你是如何与仪儿相识,又如何进的宫啊?随口聊聊,你勿见怪啊,呵呵。”
她这话刚出口,钟载成和钟瑾元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钟瑾仪也不由看了秦源一眼,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用眼神告诉他,这个问题很重要。
秦源一听就明白了,这话表面上是问恋爱经过,但实际上……可以换成另一种表述。
“你既然不是太监,那是怎么入宫的?如果是仪儿帮你入宫的,那么在入宫前你是怎么认识仪儿的?”
看样子三人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所以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得合乎逻辑才行。
于是想了想之后,秦源说道,“说起来,我与钟大人也是缘分不浅。数月前,我与舍妹、家兄一同为逃避仇家来京,却不想仇家紧追不舍,那日又来索命。
晚辈虽有些修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此时正巧钟大人路过,蒙她仗义相救,这才脱险。
然后,她兴是见我资质不错,便问我可愿为内廷卫效力?我正愁无路投奔,便答应了。哪知内廷卫只要女性,我若想入宫,便需成为太监。可我又不想做太监,便找钟大人哭诉,钟大人瞧着心烦,便帮我买通了净身房……”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钟载成便淡淡道,“仪儿,净身房那些老太监,除了认钱……嘴可不太严。”
钟瑾仪忙说道,“知道,查了他们些罪状,让他们都回家养老去了。”
楚南红还欲再问,却被钟载成用眼神打断了。
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但他是不是真太监,回头一探便知——至于怎么探,他早已想好了。
“如此甚好。”此时,钟瑾元点了点头,又微笑着问道,“对了,你怎生还叫她钟大人?”
秦源一愣,连忙说道,“习惯了……在内廷,怕被人瞧出来,故而不敢有丝毫懈怠。”
钟瑾元摆了摆手,大笑道,“内廷是内廷,私下是私下,你既然与仪妹情真意切,那也该改改口了。莫怕,仪妹若是不耐烦,我为你做主。”
楚南红也微微一笑,“私下里,还是随便些好。你二人在内廷的关系,不宜带到家中,若不然会影响感情。”
钟载成也一脸严肃道,“我钟家虽比你秦家多了些基业,但也绝非势利人家!你既然是仪儿未来的夫婿,那也不必低她一头。”
“对,所谓夫有夫纲,切莫把宫里的规矩带家里来。该怎么喊,你自己想想。”钟瑾元又笑呵呵地提醒道。
为了把这桩婚事给定稳了,这一家三口也真是费劲了心思。
“这…..”秦源咧了咧嘴,然后询问地看向钟瑾仪。
钟瑾仪也没料到还会有这出,又长叹了一口气,恨不得当场遁走。
但终究是用清冷的眼神,告诉秦源自己看着办,反正她今天已经没脸了。
于是,秦源就安耐住心中的喜悦,颇是“勉强”地喊了一声。
“仪儿。”
钟瑾仪在这之前从未想过,还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这么喊她。
更没有想过,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这么喊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很抗拒,但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也不讨厌?
但她终究不能承认。
于是含糊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然后默默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试图以此宣泄情绪,顺便蒙混过关。
可当她放下酒杯的时候,忽然看到三道冰冷的眼神齐刷刷地向自己射来。
尤其是钟载成的,脸色黑得像抹了炭。
钟瑾仪心中无奈地长叹一声,把酒狠狠地咽下去之后,终于打起心绪,应了声。
“嗯!”
第一卷总结及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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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验明正身
暖色调的烛光打在钟瑾仪那一贯清冷的脸上,如一寒幽潭洒上了月光,莫名有了一丝轻柔。
但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更多的还是冷淡,而眸子里则流淌着一丝无奈。
其实这种观感是非常棒的。
你想啊,一个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女子,被你强迫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做着她有点抗拒,但是你却很喜欢的事情。
就很有内味儿不是么?
可惜,只应了声“嗯”,好比是蜻蜓点水,只起波澜不起浪。
总归是差那么点意思。
秦老艺术家是很想好好浪一把的,毕竟欺凌の女上司这种番他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眼下时机还未成熟,浪得不好容易挨揍,所以只好点到为止。
一顿晚宴吃得甚是愉快,除了钟瑾仪觉得心累,其余的可谓宾主尽欢。
吃完饭,钟瑾仪用眼神示意秦源可以告辞了,但是秦源这会儿却改了主意。
还没跟老丈人、大舅子好好培养下感情呢,这怎么能走?
来都来了,还由得着她?
于是在钟瑾仪投来目光后,他当着钟家人的面,冲她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就立即把钟瑾仪给卖了。
“伯父、伯母、瑾元大哥,我看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秦源拱拱手道。
钟载成、钟瑾元方才分明是看到钟瑾仪催促、秦源点头的,此时两人都再次朝钟瑾仪投去了冷冷的目光。
有这么赶人家的么?
不对,难不成这里头有猫腻?
父子俩对视一眼,彼此确认好眼神,于是立刻就打消了原定的喝茶环节,转而进行下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验明正身!
仪儿如此着急催他回去,弄不好是怕露馅!
“秦公子,不着急,既然来了,岂有吃顿饭便走的道理啊?”
钟瑾元立即笑呵呵地走了过去,然后搭住秦源的肩膀,说道,“走,咱家后花园有个温泉,我这便带你去泡泡。”
钟瑾仪一听,登时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哥,不必了。他晚上还有事,需立即回宫。”
她越这么说,钟瑾元、钟载成和楚南红便越觉不妙。
三人都不是普通人,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番细节怎能逃脱他们的眼睛?
此时三人都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不约而同地认定,秦源很可能就是太监,否则仪儿怎会遮遮掩掩?
钟瑾元忍不住了,立即架着秦源连拉带拖地往后花园温泉走去,边走边说道,“有什么事比泡澡还重要?走,泡完再说!”
秦源一脸不情愿,“不要了吧,钟大哥,在下确实有事。”
钟瑾元见秦源躲躲闪闪,心里越发灰暗。
完了,这怕真是个太监!
这么一想,他顿时又怒从中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拿我当痴人一般戏耍,枉我还从几千公里外赶回来!
本想先揍一顿早说,但终究不肯放弃那一丝幻想,毕竟这妹夫他怎么看怎么满意,万一不是太监呢?
于是黑脸道,“不泡澡就别叫我大哥,走走走,泡澡去!”
秦源就这么被钟瑾元强拉着去了后花园,钟瑾仪几次想阻拦,但都被钟载成喝住了。
钟载成坐在客厅,手里捧着一碗茶盏,却是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焦躁地很。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与爹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太监?”
钟瑾仪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爹,我已然而立有六了,有些事你们能否不要再管?”
楚南红一听,登时“哎哟”了一声,眼眶泛起红来。
“仪儿啊,这么说他还真是太监了?你、你这是何苦呢?你可知道,你哥来的时候有多高兴,你爹又有多高兴?现在、现在你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钟载成阴沉着脸,浑身透着杀气,忽然“嘭”地一声就把茶盏给捏碎了,滚烫的热水从他手里淌下来,却仿若没有任何感觉。
老眼之中,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自己,到底是没有那命啊!
钟瑾仪见状,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今日之事,与他无关,全然是我的主意。你们知道的,我要他来他不敢不来。爹,你要责罚,责罚女儿便是,不要为难他。”
钟载成看着女儿那张明明很漂亮却怎么也找不到夫婿的脸,不由怒火攻心,嘭地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案几之上。
那案几霎时间如同炸裂一般,四分五裂地崩散开来,吓得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花容失色地后退了两步!
钟载成喘着气,指着钟瑾仪怒吼道,“你、你还有脸说?你且坐好,待你哥验明正身,看我怎么处置他,还有你!”
……
钟家后花园,温泉。
钟瑾元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托了个什么都不剩,然后噗通跳进泉水中,又看着秦源道,“秦公子,托啊!”
秦源呵呵一笑,“这个……要全部都托吗?”
钟瑾元可不是那种婉转的性格,立即拉下脸说道,“对,全部,一点都不许剩!你不托,我就帮你托!”
心里却在哀嚎。
完了完了,这么扭扭捏捏的,这肯定是太监啊!
仪妹啊仪妹,你这是……
咦?
这这这……
钟瑾元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里飞起几条血丝。
他双臂用力地张开,扶在温泉的边缘上,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地凸起,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到泉底去。
轰隆隆,轰隆隆,天边仿若响起了惊雷之声,而他的眼前,又仿若有一条巨龙盘旋。
他一动不动地盯在某处,视线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一刻都不曾挪开,直到它被泉水漫过。
此时,秦源已经托了个干干净净,迈着轻松而自信的步伐,进入了温泉之中。
虽然秦源知道钟瑾元为什么惊讶,但还是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
特么的,有必要这么看么,不就是比寻常的更霸气了些么?
可此刻,钟瑾元的心里又何曾不发毛?
他、他竟然真的不是太监!
他有壶嘴!
而且他那壶嘴……竟如此威武,比自己的……竟还要略胜几分?
仪妹的眼光,竟如此毒辣?
震惊过后,钟瑾元便是一阵狂喜。
仪妹,仪妹终于有主了,老钟家祖宗显灵了啊!
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安耐住心情,心道眼见未必为实,万一那是障眼法呢?
不行,必须勘验一下,此事马虎不得!
于是仅仅泡了一小会儿澡,他便急急地起来穿衣,然后对秦源说道,“来来来,秦老弟,你不是也有几分修为么?我们来过两招。”
“啊,现在?”
“对,就现在,我是个急性子,你莫介意。”钟瑾元笑盈盈道。
秦源无奈,只好又从泉水中出来,穿上衣服。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她给你端茶倒水亦无不可
钟瑾元怕伤到好妹夫,便折了两根树枝,一人一根,权且当剑。
两道身影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偌大的花园里原本平静如水,但随着比试的进行,渐渐地刮起大风来。
钟瑾元原本听说的是,秦源有七品之资,但是打着打着,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实力远不止七品!
在三招过后,他就完全确定了!
这小子,竟然达到了六品,而且还隐隐有六品上阶之象!
好小子,十六岁便是六品上阶,这般资质便是当年的自己,也有所不及!
这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
震惊……欣喜……狂喜!
钟瑾元在内心不停地咆哮。
看来,是自己错了,爹爹错了,娘亲也错了!
仪妹不是不喜男人,而是她对男人挑剔的很,普通人家的公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才会见一个打一个!
且看如今,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为我钟家觅得如此奇才!
以我钟家的实力,加上自己的仙遇,必能将此奇才养成大器!如此一来,我钟家便如虎添翼,看旧时得罪的那些人,谁还敢再起歹心?
倘若自己再修仙有成,到时便是那皇帝,也得礼让三分!
这世道,本就是实力为尊!
想不到仪妹竟有如此手段,这般人老珠黄的年纪,竟还能骗得……咳咳,竟还能博得这等少年人杰的垂青!
秦源这次确是露出了六品上阶的实力,毕竟他现在已是四品,底牌是够的。
最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能让钟家更加重视自己——他们重视自己了,才会源源不断给自己资源不是么?
钟瑾元打到此时,已无心恋战,于是立即进入了最后的环节。
只见他忽地暴起,身影骤然化作一道青光,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秦源跟前,随后一招“海底捞月”。
精确命中。
啾啾,啾啾啾……
钟瑾元顿时仰天长笑。
“哈哈哈,秦老弟好功夫、好修为、好大的资质!”
笑罢,终于松手。
目测加实测,现在他终于确定,秦公子是铁铮铮的好汉子!
秦源也知道他的用意,因而刚才并没有躲他这招。不过说实话,他就是想躲闪,可能也闪不过,除非用出隐守。
这钟瑾元的实力,确实恐怖!
把树枝丢到一旁,秦源笑着对钟瑾元说道,“惭愧,与钟大哥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老规矩,贬低自己,抬高对方。
这话说得钟瑾元通体舒泰,不禁拍了拍秦源的肩,有些没底气地说道,“差不多差不多,伯仲之间吧。”
两人正说话时,钟瑾仪急匆匆地进了后花园。
方才花园内剑气大作,她以为是秦源被识破,亲哥暴怒之下起了杀心,于是赶紧过来阻拦。
可来到之后,眼前的这一幕,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钟瑾元搭着秦源的背,亲切地如同多年的老友,脸上亦带着如蜂蜜般化不开的香甜笑容。
怎生……这般了?
钟瑾元看到亲妹,立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仪妹,你好眼光、好手段,大哥佩服。”
说罢,一个纵身便往客厅跑去,找父亲大人报喜去也。
钟瑾仪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瑾元的背影远去,然后转过头来问秦源,“你……没事吧?”
秦源呵呵一笑,“没事,瑾元大哥热情得紧,是个豪爽汉子,我与他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
钟瑾仪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哪不对了?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先让秦源回去为妙,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大袖轻轻一甩,正色道,“既然这样,那你便赶紧回去吧。今日之事,你切莫与人外人道,要不然本使绝不饶你,知道了吗?”
秦源心想,对相公这般呼来喝去的,你礼貌吗?
就在这时,只见三道身影又如风而至,刹那间便出现在二人跟前。
不是钟瑾元、钟载成和楚南红,又能是谁?
此刻,三人都脸色不善地看着钟瑾仪。
只听钟瑾元大声道,“仪妹!什么叫绝不饶你?你怎生这般与秦公子说话?”
钟载成同样黑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女儿,冷声道,“怎么,难不成你平时,也这般与秦公子说话的?再跟你说一遍,宫里是宫里,家中是家中,你若再把宫里的那一套带回家中,别怪为父动家法!”
“是啊是啊,仪儿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楚南红更是一脸苦口婆心地劝道,“哪有对自家相公这样呼来喝去的?这也是秦公子脾气好,要是换了你爹和你哥这种脾气的你试试?”
楚南红性子软,说这话时是红着眼眶的,不过眼里含着的是欣喜和激动的泪水。
因为就在刚才,钟瑾元跑进客堂,与他们说了现在仍犹在耳畔的六个字。
“此子是真汉子!”
那一霎那,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而钟载成更是瞪圆了眼睛。
“当真,如何勘验的?”
“看了,也摸了!如假包换!”
钟瑾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此子年方十六,便已是六品上阶之资,堪称奇才!”
楚南红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而当家的则直接跳了起来,拉起自己二话不说地就冲到了这里!
……
可怜的钟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妩媚清亮的眸子圆睁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亲哥,当真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是一个极不真切又混乱至极的梦。
这到底是自己的父母亲哥,还是小秦子的父母亲哥?
小秦子此刻不是应该已经被验明正身了么,为何……他们不仅不发怒,反倒是比刚才更呵护他了?
而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父亲竟然要请家法?
钟瑾仪大概不会想到,钟载成说要“请家法”,真不是吓唬她的。
此时的钟载成何其激动,旁人是万难体会的。
家中有女而立有六,却始终未得出嫁,这些年上至昔日朝中同僚,下至在坊间平头百姓,无不拿他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说什么他钟家父子俩,连同那女儿都为人跋扈、德行太差,这才倒贴钱也无人敢上门做婿……这些他岂能不知?
可女儿未得出阁本就是事实,他有口难辩,除了装聋作哑假装没听到,还能怎么办?
他本以为这口气是出不了了,没想到今日他老钟家竟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了!
女儿不光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少年郎,而且这少年郎竟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之资,试问京城之内虽富贵权者如云,但哪家的女婿能跟自己的女婿比?
我老钟家的女儿,无人敢娶?
我呸,我钟载成的亲闺女是谁都能娶的吗?那是因为那些公子太差,入不了咱的眼!
想娶我钟某人的女儿,不是一等一的天资,一等一的人品相貌,想都别想!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开始他便要走亲访友,散布喜讯,到时候就按照这个说!
都这般打算了,若是钟瑾仪敢搅黄他憋了二十年的扬眉吐气大计,他还能不请家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
秦源是个宝,千万要留住,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这是钟家人达成的共识。
不管钟瑾仪愿不愿意,反正钟载成、楚南红、钟瑾元已经把秦源当成钟家的女婿看待了。
所以,看到钟瑾仪对秦源颐指气使,他们三个就来气。
淫威之下何谈感情?万一人家怕了跑了,你再上哪找这样的男人去?
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年纪了,占了人家便宜还卖乖,简直不知好歹!
秦老艺术家什么眼神?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顿时一颗兴风作浪的心又噗噗地跳了起来。
好家伙,这时候不强化一下自己的地位,更待何时?
于是赶紧替钟瑾仪“解释”道,“伯父、伯母,你们、你们误会了。钟大人平常待我还是很好的……”
一边解释,一边却深吸了一口气,微热着眼眶,四十五度角看着黑洞洞的天空。
一看就是那种被家暴了很多年,不敢说实话的可怜人,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钟载成见状,更是勃然大怒,冲钟瑾仪道,“仪儿,为父是如何教你的?身为女子,当温柔体贴、贤良淑德。你再不济,也学学你娘!”
说完,又调整了下语气,对秦源说道,“秦公子,自今日起,除非公然在外,否则私下里不必惧她,更不必行官礼!你二人既然已经定下终身,那你便是她未来的夫君,你大可行你的夫纲,私下里要她端茶倒水亦无不可!”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她若是敢对夫不敬,你便来找我,我钟家素来家风严谨,我钟某人亦绝非偏袒护短之辈,你且放心!”
秦源忙道,“钟伯父,千万别这么说,可折煞晚辈了。在晚辈心里,伯父本就是深明大义的英雄豪杰,仰慕还来不及,又怎会做这般无端的想法!”
嘴上说得诚恳,心里却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好家伙,照老爷子这说法,钟瑾仪以后去乾西宫,还得给自己端茶倒水?
喂葡萄行不行啊?
夫纲倒是个好东西,难怪柴莽这厮不肯废除……当然了,她若给自己端茶倒水,自己也会给她铺床叠被,新时代的好男人嘛,怎么会欺负老婆呢?
钟瑾仪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想过今夜可能会出状况,可怎么也没想到状况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自己堂堂内廷卫指挥使,见了下属还要给他端茶倒水,他敢喝吗?
而且,自己只是说秦源并非太监,至始至终都未提什么私定终身,怎么他突然就变成什么“夫君”了?
在心里长叹一声,她不禁反问,“爹,你这般还让我如何在内廷当差?”
却话刚出口,只听钟瑾元一声大喝,“爹在跟你说为妻之道,有跟你说在内廷当差的事吗?你一个小小的内廷卫指挥使值什么做的?不能做就别做了,咱钟家还养得起你!”
修仙的,说话就是豪横。
钟载成很赞赏地点了点头,表示元儿说得对!
若是那狗屁指挥使之位助长了女儿的戾气,耽误她终身大事,那不做也罢!
仪儿啊仪儿,我钟家如此显赫,你又有这般慈爱明事理的父母、忠孝明大义的兄长,为何你总找不到夫婿,难道就没有反省过吗?
你爹我,可是日三省吾身啊!
……
钟瑾仪终是被气得拂袖而去,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载成一脸惭愧,对秦源说道,“钟某人教女无方,秦公子勿要见怪。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与她说说的!”
秦源赶紧说道,“伯父言重了,当真无妨的。”
钟瑾仪的缺席,丝毫不影响钟家父子与秦源的畅聊,于是三人又在花园里备下茶水点心,其乐融融地座谈起来。
期间,自然免不了要问秦源,修为从何而来的话题。
秦源自是按照老套路,说是一个墨家高人所教,引得二人又连声称奇,赞秦源造化不小。
说到这里,秦源就觉得是时候跟老丈人、大舅子要点东西了。
于是登时长叹了口气,说道,“钟伯父、瑾元大哥,其实墨家的修行,真是一言难尽啊!我如今虽然已侥幸修至六品上阶,却是到了最吃资源的时候,因而卡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钟瑾元一听,顿时哈哈一笑,说道,“贤弟,你且说说,你少了何等资源?”
“哎!不是一般的资源,怕是极难弄到的。就比如说,二品的金刚不破锐翼妖鹰的羽毛,便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东西。”
钟瑾元听罢,轻描淡写地问道,“哦,那妖鹰的羽毛,对你如此有用?”
“对,十分有用!不瞒您说,这可以制作墨家机关,若是机关制成,不光可提升战力,亦可领悟墨家法门,或能让我突破六品,更上一层!”
钟载成一听,立马对钟瑾元说道,“元儿,就二品妖材罢了,给他弄来。”
钟瑾元点点头,“此鹰妖在长桓山一带出没,我回头去一趟便是。对了,要多少?”
秦源登时双眼闪光,连忙道,“倒是一两只便够!只是那长桓山可是极险之地,便是大宗师也不敢贸入,瑾元大哥你切勿冒险!”
钟瑾元哼了一声,语气又有些不悦,“大宗师不敢贸入,我便不敢贸入了么?”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
“别说了,三天后我便让仪妹带进宫去。”
秦源连声称谢,心中又乐开了花。
有了二品妖鹰的羽毛,那么墨家至宝之一“木鸢”的主材就搞定了!
木鸢涉及三样主材,二品妖鹰羽毛、一品鱼妖的鱼骨,以及二品妖隼的隼爪。
妖鹰的羽毛是覆盖在木鸢表面的,而一品的妖鱼骨作为关键,它是用来做各关节的零部件的,直接影响木鸢的灵活度和战斗力。
他倒是没有一品妖鱼,却是有比一品妖鱼更强的仙灵鱼骨,想必到时候做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现在就缺二品妖隼的隼爪了,不过他不打算跟钟家要。
毕竟,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而等着他去薅羊毛的势力不有的是?
不就是一些大妖的妖材嘛,众筹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章 嫌犯秦源
窗前月下,钟瑾仪身穿一袭白衣正襟危坐。
跟前是一个紫檀木的茶几,上头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就连她手中的茶盏也是洁白通透,简单至极。
她向来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事也只喜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所以,在她那,谈婚论嫁是个麻烦事。
如果真有喜欢之人,她还是希望能直接点。
比方说他开个价,自己付钱,付完钱就睡他,睡完第二天还各自忙各自的,若是有了孩子就生下来抚养长大,省去了繁文缛节,也不必举案齐眉、日夜相对,倒也轻便。
是挺轻便,要是放在蓝星上,这类行为大概叫“富婆重金求子”,不过大都属于犯罪活动,或是本土稀有番种,像她这么有诚意的极少。
至于为什么要图这个轻便?
钟瑾仪自己也答不上来,只是她总觉得家里有慈爱明事理的父母、忠孝明大义的兄长——如果他们非要这么形容自己的话——就已经够热闹了,要是再来一个外人一起生活,她怕吃不消。
可惜很无奈,其一是至今她也尚未遇到喜欢之人,这钱花不出去,其二是这么做于礼不合,家中父亲、兄长知道了定然要暴跳如雷,由不得她这般。
所以这个麻烦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讲真,此前这件事从未在她内心占有太大的空间,但是今天,她感觉自己突然就被它填满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明明她感觉自己依旧没有喜欢的人的。
一杯茶水入喉,微涩,回甘。
茶水的顺滑理不清纷乱的思绪,而思绪中最解不开的那个结,是小秦子到底是不是太监?
以她在内廷卫多年的经验,她不相信内廷之中还会出现假太监。
因为太监进入内廷,要经过净身房、外廷验身官、内廷验身官三层核查,最关键的是内廷验身官自出现“鹊桥案”以后,由剑庙的人担当,所以绝对不可能被蒙混过关。
之前她说秦源是她带进宫去的“假太监”,其实是利用了父兄对内廷没那么了解的漏洞,实际上她也做不到。
但,既然小秦子不是假太监,为何兄长在对他“验身”之后,还如此高兴?
除此之外,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她现在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
那日乾西宫醉酒,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莫非是故意的?
那夜雾源谷中月下与他饮酒,他那行酒令中有什么“飞到花丛中,木啊木啊”之语,难不成是行隔空亲吻的调戏之意?
当晚趁倒酒之际,他似乎又对自己多有抚手触腕之举,难不成也是故意的?
当时她不甚在意,但现在看来,他倒真有些假太监、真男子之兆?
钟瑾仪觉得,身为内廷卫指挥使的自己,有必要了解这个真相,只是该怎么了解,还需细细筹划一番。
……
钟瑾仪蹙眉沉思。
夜信微凉,虫噪逾静。
这样的夏天,她已经度过了三十五个,今年是第三十六个。
确切的说,是将将第三十六个…….也就是说,这第三十六个只是刚开始……总体来说,生于初夏还未过生日的她,可以不亏心地说目前还只是三十五岁。
要这么说的话,她也可称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和十六七……二十左右的秦源,年纪相差也不过十岁这样。
钟瑾仪坚持这样认为。
但猛然间,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此刻的自己,不是应当坚守职责,思考如何辨别他真实身份的么,怎生想这些去了?
简直荒唐!
……
花园里,秦源与准岳父、大舅子相谈甚欢,亲如一家。
夜已深,秦源打算告辞,但被钟载成和钟瑾元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还回去作甚?又不少你张床,在此睡下便是!”钟瑾元直接搭着秦源的肩膀,不容拒绝地说道。
盛情难却,秦源又想起明日还需去取断木,回宫去后再想出来也是麻烦,于是就答应了。
钟瑾元带着秦源来到了一间厢房,然后笑呵呵地跟他说道,“晚上你便安心睡这吧。”
又一只不远处的一个独立小院,说道,“那是仪妹的房间,她每天丑时五刻准时起床,明早你可去门口等她,然后一同去膳厅用早膳,吃完早膳再去宫里。”
钟瑾元带着莫名的笑意就回去了,反正同为男人,路子他是挑给秦源了,中不中用就看他自己的了,总不能直接跟他说,让他去爬仪妹的窗户吧?
钟大舅子想的是,但凡秦源明天从仪妹的院子里出来,那这婚就算定稳了,这小子要再敢反悔,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把他腿打断,看他从是不从?
讲真,要秦源是普通人,他也不至于如此期待,关键这小子是百年难求的天才,而且这会儿对仪妹爱意正浓,都肯为她赴死,钟瑾元当然想把握机会,避免夜长梦多了。
可见,在钟瑾元心里,大抵自己这亲妹妹,真的已是人老珠黄吧,就怕这准妹夫哪天反悔。
不过,秦源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现在自己要敢去爬钟瑾仪窗户,钟瑾仪就敢直接把自己捆起来,弄不好还会严刑拷打。
于是悻悻然作罢,安心上床睡觉去也。
……
第二日一早,钟瑾仪准时起床,洗漱完毕、穿上官服,出了院子。
一抬头,却发现秦源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钟瑾仪微微一愣,事实上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个“嫌犯”,一晚上都是他的身影,现在猛然瞧见,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到底是指挥使大人,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道,“找本使何事?”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瞧啊,一只直女单身狗耶。
大清早我一个纯爷们,高高兴兴站在门口等你出门,你来句找你何事?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给她掰弯了。
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找你,自然是跟你一起去用早膳了。”
钟瑾仪秀眉一皱,讶异地重新瞧了秦源一眼,心里升腾起更莫名的感觉。
这家伙,现在连属下都不自称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钟瑾仪攻略
秦源打算攻略钟瑾仪,第一步自然是要获得与她平等对话的权力。
当然,这个过程不能太硬,像偶像剧里保洁小妹直接拿水泼少爷,或是在公司身为属下故意顶撞上司的行为就一定要避免。
毕竟钟瑾仪看上去智商还在线,精神也没问题,不至于号这口。
方才他那一句,确是有些无礼了,但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让钟瑾仪情绪有个波动,加深印象,二是让她接受一次这种说话方式,以后她就会慢慢习惯。
接下去,他马上轻声补充道,“演戏演全套,大人勿怪。”
钟瑾仪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果然不再多说什么。
“跟我来吧,去用早膳。”
“好。”
秦源说完,便走到钟瑾仪身边,与她几乎挨着肩走向膳厅。
钟瑾仪的记忆中,除了几个最亲近的女性下属敢偶尔与自己走这么近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走这么近。
颇是不习惯,却又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只好默认。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远处观望的钟瑾元失望地叹了口气。
居然,不是一起从院子里出来的?
可惜了,说明两人的进度有些慢。
不过这也说明这小子人品不错!
钟家的早膳自然是很丰盛的,花粥、馒头、各色蔬菜、肉食都铺了满满一桌,钟父钟母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仪儿,早餐宜吃得好一些,不必刻意清淡。”
秦源说着,便用刀片了一小块牛排,放到钟瑾仪的盘子里,表情自然而亲昵。
钟瑾仪又皱了皱眉,心想连“仪儿”都喊上了,他还想怎样?
却是碍于父母在场,又不便发作,只好默默认了。
秦源微笑地看着钟瑾仪,她不情不愿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真是好看。
吃完早膳,要出门之际,秦源对钟瑾仪说道,“仪儿,白天我不打算回宫了,如有人来查寝宫,你帮我打个招呼,就说是你们内廷卫派我外出了。”
钟瑾仪秀眉一蹙,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源。
这家伙,现在连这种事都这么坦然了吗?
无正当理由外出不归,被内廷卫抓到可是死罪,他竟然在自己堂堂内廷卫指挥使面前直言不讳,甚至还指派自己给他打掩护?
他是真觉得自己脾气很好,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提不起剑了?
“怎么这般眼神看我?”秦源迎着钟瑾仪冷冷的目光,淡淡一笑,“我不是说了么,乾西宫的环境太差,要采办些花木进去,今天就想把这事办了,这样以后你过去坐坐,也舒服一些不是么?”
钟瑾仪安耐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采办花木我可以派人帮你,但是无故不得在外逗留。若是人人如你这般,内廷岂不是如同客栈,本使如何管理?”
自从出了景王被刺事件之后,内廷确实已加强管理,加上要防范百家混入宫中再行那种仪式,所以现在她已下令,对内廷所有人员都严加盘查,光这十天来就已抓出三四个可疑之人。
这让她意识到,之前延续了上百年的内廷管理制度已经被对手摸透,必须重新部署。
她倒不是怕秦源在外面的出什么乱子,只是在这个档口,如果她自己先开了徇私的口子,那接下来何以服众?
钟瑾仪是这么考虑的,但是在钟载成和楚南红的眼里,就是另一番想象了。
内廷卫里头的事,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那些得了权势的老太监,哪个不是时不时就出宫来逛逛,哪有那么复杂?
说到底,仪儿还是管得太紧啊!
也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喜欢的心上人,仪儿性子又要强,怕是直接拿人家当私物了。
可男人终归是男人,怎么能像私物一般天天带在身边了,竟然连一天的自由都不给,时间一长他能不烦吗?
于是,楚南红就忍不住说道,“仪儿,秦公子难得出来一天,让他在外逛逛也无妨嘛。再说了,若确有采办花木之事,那也是正事,怎么能说无故逗留呢?”
钟载成没说话,却是放下了筷子,严肃地看着钟瑾仪。
钟瑾仪心中无奈,心想再说下去怕是大哥也要杀进来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小秦子来了以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就又低了一个层次。
于是只好说道,“行了,你要去便去,但是晚上必须回来。”
这话让楚南红嘴角微微一扬,心想看样子仪儿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你看多会抓关键,还知道让男人晚上回家。
这就对啦!
秦源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对钟瑾仪说道,“行,那你给我写张凭证,就说花木是你们内廷卫采办的,省得到时候外廷锦衣卫借机诈我钱财。”
既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钟瑾仪也就不多说,从纳石中拿出纸笔,寥寥写了几笔,然后又盖上了内廷卫的大印。
文书凭证到手,秦源心中大安。
如果接下去顺利的话,自己取到断木,派个纸人隐藏在木头上,就可以知道圣学会到底要干嘛了。
说到底,做这些还是为了指挥使老婆啊……所以你就不能给爷笑一个?
钟瑾仪没有笑,但她终归为秦源循了私,这个“私”字,按照秦源的理解,就是私情。
所以,有了第一次,她会慢慢习惯这种“私情”的。
攻略冰山女上司,进度百分之二十,秦源认为已完成。
……
出了膳厅,与钟瑾仪往大门走之际,秦源跟钟瑾仪说道,“清正司那边有消息,说是六月十五,青云阁要派高手刺杀百家书院院首和两位院座。”
钟瑾仪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道,“消息可靠?”
“应当可靠,苏若依告诉我的。”秦源又补充道,“另外,你说的那种百家仪式,其实叫灌顶,据说灌顶之后的皇子会显得天赋异禀,但每隔十年八年的要进行一次,否则被灌顶之人就活不了。但灌顶一定会在皇宫进行,因为皇宫之内有某种特殊之气。”
“这……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圣学会余言行也已经入京,如果他们真的要灌顶,那么就可能在最近了,你们内廷卫一定要多加防范。”
钟瑾仪彻底震惊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只是跟清正司接触过几次的小秦子,居然能探到这么多绝密的信息。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
自己是有多大的盛运加身,才能找到如此强悍近妖的密探?
秦源微笑地看着钟瑾仪,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男人如果没有强悍的一面,怎么让女人崇拜呢?尤其是钟瑾仪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
钟瑾仪一路沉吟,直到走到钟府门口,突然又淡淡问道,“那苏若依……似乎与你关系不错么,什么消息都告诉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京城小事
秦源心里一喜,好家伙,这算不算吃醋啊?
稳了稳心绪,他立即轻笑道,“我为他们清正司抓妖,难道就真的只知抓妖么?自然是要与他们熟络一些,才好帮你打听消息。苏若依是不知道这么多的,但是甲字科我还认识不少人,比如那位赵宗镇,甚至那个黄通判。”
他自然不能说都是苏若依告诉他的,因为太过利用女性是不光彩的,虽然可以解释成是为了钟瑾仪,但难免给钟瑾仪留下印象,就是他善于逢场作戏。
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把焦点从善于逢场作戏,转移到他善于交际人缘,前者是贬义,而后者对于男人而言,则是百分百的优点了。
再加上言明是“帮你打探消息”,自然效果更加。
不得不说,已经有了二弟的秦老艺术家,现在开启了全速攻略模式。
反正,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是被允许的,他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此刻,钟瑾仪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太监,竟然能与清正司的档头、通判混得如此熟络。
可如果不是如此,他又怎能探得这么多情报?
也对,他便是这人来熟的性格了,能与父亲和大哥这了聊得来,天底下还有谁是他不能熟络的?
这家伙,不光是武学奇才,看来还是交际场上的奇才,让他去做密探,怕是会成为自己执掌内廷卫以后,最得意之作了吧。
想到这里,她就又觉得有趣了,只是脸上依旧一片清冷如故,自是不能让这小混蛋瞧出自己的心境。
否则,他还不越发放肆?
站在门口,钟瑾仪抬手招来飞剑,站在剑上,又与秦源淡淡道,“在外切勿惹是生非,办完事便回宫去。”
秦源冲她扬了扬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回见。”
钟瑾仪御剑飞行,站在剑上,瞧着下头盒子般大小的屋子,心里忽然又乱乱的。
他究竟是不是太监?
他方才连说什么“知道了”,竟有不耐烦之意?
对上官无礼至斯,简直岂有此理!
等下,他又立了如此大功,方才我似乎也没有夸奖于他?
那算打平吧。
小无赖,本使不与他计较!
……
阳光明媚的一天,呼吸着宫外自由的空气,如今身心健全的秦老艺术家,心情格外美好。
想想几个月前,他还为一顿饱饭发愁,现如今却已经是有钱有闲,拿皇宫当高级客栈的人了。
离约定的亥时还早,秦源就打算先随意逛逛。
从钟府出来没多久,他就来到了长安街上。
清晨下过一场小雨,此时地面上依稀尚有水渍,但空气却格外清新了。
京城的繁华,确实不是定县、正县这种小县城能比的。
他的眼前有一座拱桥,名曰知友桥,桥上车马往来,行人如织,桥两盼的早市欣欣向荣。
知友桥下是宽阔的河水,呈南北向流淌,河面上满是一艘艘承载着粮食、茶盐、布匹、商客的船只。
纤夫们在河岸边拉着绳索,绳索深深地嵌入了他们的肌肉,激荡起整齐宏亮的号子,让一艘艘弘舸巨舰缓缓向前。
人、车、马、船云集,商贩叫卖声、纤夫号子声、孩童嬉笑声交织,空气中满满地飘着市井人间气。
此河名为秦淮河,不用说定然是高祖赐名的了。
河两岸有很多青楼、酒肆、客栈,旌旗招展,这会儿已经开门迎客了。
确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这里头功劳最大的应该就是京兆尹了,毕竟是他敢在皇帝出巡之前,赶走了盘踞在京城的上万流民。
不过即便如此,河两岸的码头上,还是蹲了很多衣衫旧烂、面黄肌瘦的男人,他们都是在等待雇主找去做短期力工的。
可瘦弱的很难做挣钱的力工,不挣钱的力工活儿又吃不饱饭,吃不饱饭就继续瘦弱……这种循环很难破解。
但不是不能。
秦源晃晃悠悠地闲逛了一阵,正巧看到了盛奎银号,想起景王给自己的三千两银票,正是这个银号的。
于是便施施然进去,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对伙计说要兑换成一千两现银子,而且是五两一锭的那种。
本以为人家未必能一下子拿得出来,可那伙计也是微微一笑,引他到后堂稍坐之后,很快就背着两个沉甸甸的麻布袋进了来。
高祖统一了度量衡,规定十两为一斤,一千两便是一百斤银子。
“客官,您点点。”
“不必了。”
秦源轻松地背起两大袋银子,走到一个水陆码头,把银子往地上一放,然后大声吆喝起来。
“有活干了啊,想干活的都过来。”
呼啦啦一下,瞬间就围拢过来三五十人,一个个都望穿秋水地看着他。
“公子,我什么都会干,价格也便宜!”
“公子你行行好,让我干吧,我一定卖力气!”
秦源呵呵一笑,说道,“你们这些人可不够,给我再去找,起码找到两百个,我才请你们,价格好说。”
一听有这么大的活儿,这些人自是细处往往,立即都一哄而散,纷纷找人去也。
没多久,那些隐藏在各处的流民便纷纷现了身,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比之前的差多了,所以不敢明着出来。
在京城的流民太多,官府赶流民也懒得一一核实身份,大多数时候,就是看你穿衣,但凡你衣衫褴褛,便直接将你拉出城外。
这也符合京兆尹本意,驱赶流民,不就是避免让皇帝看到他的子民过得惨么?
秦源身边一下子就围了近三百号人,就像丐帮集结,把秦源给吓了一跳,这种规模的聚集,被官差发现可不得了。
于是只好带他们换了个偏僻的地方。
“来,一人五两,先拿好。”
秦源打开布袋,顿时就亮出了一锭锭银闪闪的元宝。
众人忽然脸上一片震惊,紧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轰响。
一人五两什么概念?他们干一天才十五到二十个铜子儿,五两银子够他们干小一年的,这还是在天天有活的情况下。
群情激动之下,忽然来了五六个壮硕的汉子,笑呵呵的看着秦源。
众人看着他们,无不露出惊恐之色。
为首一个袒胸汉子冲秦源呵呵一笑,“公子阔气!不知道要干什么活?”
秦源又不是雏儿,自然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老大。
于是问道,“你们是这里的头儿?”
袒胸汉子对秦源自是客气,笑道,“是,是,照规矩,有活儿你得先找我们,我们会分配给他们的。”
“哦,”秦源也回了微微一笑,“那钱是不是也应该先给你们?”
“哈哈,对了,是这样的!公子放心,有咱们在,这活儿一定给您干好了!”
袒胸汉子说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听着,没有谁敢接话,胆小的甚至低下了头,众人脸上也再没了方才的兴奋之情,仿佛已经知道那钱跟他们无缘了。
秦源不由一笑,指了指银子,说道,“你拿,拿多少是多少。”
袒胸汉子一愣,眼里一阵放光,但手刚刚伸出,就被秦源拿住,咔擦一声便折断了。
剩下四五个汉子见状,顿时杀心顿起,纷纷扑了上来。
于是,咔擦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这些汉子全部躺在地上哀嚎了。
他们的双手全被秦源齐齐折断,而且断得很彻底,相信如果没有神医,是接不回来了。
秦源的好兴致没有被打乱,继续笑吟吟地说道,“来,排好队,一个个来领。”
一人五两,人人有份。
发到了后来不够了,他又去兑了几百两。
忽然,有人跪了下来,流着泪磕头。
接着是一大片。
秦源不觉得这有什么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挑了五六个看上去相对比较健壮的汉子,准备让他们帮忙运下花木,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嗯,做了点小小的好事,真开心。
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世界乱了
眼下的大成国就是如此,有钱的如他这般,三千两银子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而穷人呢,可以为了区区十几文抛开尊严,甚至不惜卖命。
如此下去,这世道只会越来越乱,流民也会越来越多,一旦流民被人利用起来,那么一段由白骨和尸体书写的历史就将拉开帷幕。
可是成国的庙堂和皇帝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仍在疯狂的党争。
夺嫡之争、剑修与百家之争,他们只关注这些,给予这些可怜的流民的目光少之又少,哪怕投过去了,也是一脸嫌弃,就如京兆尹之流。
不知道是因为这是第一个朝代,没有前朝历史可鉴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秦源觉得朝廷在对待流民问题、贫富问题以及豪门兼并问题上,太过漫不经心。
不过,秦源也想不到太多的办法去帮这些流民,毕竟他在蓝星上也只是个年轻的小演员罢了,更何况他也只有一天时间,能做什么呢?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给他们钱,总归是比不给好。
有了钱他们可以吃饱饭,可以有力气干活、做小买卖,然后再赚钱,就这么活下去……是的,大多数流民不是不愿意干活,只是他们太瘦弱,抢不到什么好活去干。
又或是衣衫太破,甚至干脆没有,不得不一套干净衣服几人轮着穿衣,没得穿的就只能窝在角落。
有了钱,起码就能打破这个死循环。
当然,也许当中有人会去赌坊、勾栏挥霍,也许有人会变懒变坏,但那也无妨,路是他们自己走的,至少给过他们机会了。
总不能因为小部分人的阴暗,而让大部分想活的人,失去活的机会吧。
……
秦源转身走后,身后的繁星再次闪耀,刺破阴仄仄的空气。
三百多人集体喷涌而出的星光,比如任何时候都璀璨、都耀眼、都炫目,恍如潮水,一望无际。
这一波,至少收获了六七千点星光,是秦源修行以来最多的一次。
无数星光蜂拥入体,如同一股股清泉汇入经脉,新老正气澎湃相交、相融,掀起一阵惊天骇浪。
体内正气再次疯狂咆哮起来,若是在以往,突然接受如此多的星光,非让他再次吐血不可。
但这次因为有三分仙气在身,他除了享受突如其来的被填满的感觉,竟毫无其它不适。
好舒服!
秦源再也忍不住,当即坐下盘膝,开始冲击中丹田。
嗡!嗡!
耳畔连续两次轰鸣之后,他便浑身一软,差点舒服地瘫倒在地。
连升两阶,到达四品上阶了!
而且,是四品上阶的巅峰,也就是说,他已经摸到三品大宗师门缘了!
只要升到大宗师,必然带来质的变化,气海的规模、爆发的强度、速度会上升一个量级不说,而且根据他的估计,很可能得以打开百家的其他书籍。
秦源早就想过了,想修完百家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体内修的是墨家正气,再学其他家就要先把墨家正气废掉,他是有多闲才会这么做?
但是百家同气连枝,用墨家正气也可以催发很多百家技能,虽然效果会打折扣,但如果能用得好,作为辅助技能也极为不错。
比如,乐家有些战曲,便可以提升战斗输出,到时候作为辅助技能,哪怕能提升十分之一的输出,那也是足够骇人的。
再比如,药家的炼药术、儒家的战诗词、道家的逍遥术,要是多少能懂一点,打架时加增益不说,以后碰到各家大佬也好坐下来一起吹吹牛皮、增进感情不是?
还有,上了大宗师之后,就能翻看《妖闻广记》的下卷了,如果说上卷已经牛逼如厮,那下卷到底记载了什么,才会如此犹抱琵琶半遮面?
一想到这,秦源心中就充满了狂热。
太弱了,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不提高高在上、如悬剑半空的剑庙,就是寻仙会里的那些大佬,随便出来一个就能碾压自己,自己必须加快晋升,同时尽快琢磨出仙气的奥义,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做任何自己爱做的事情!
……
离开水陆码头,秦源身后就多了五个相对壮实的年轻人。
跟他们打听了下,附近有没有花圃的园子,结果被告知在城里没有,城外倒是有几家。
看时间尚早,秦源就跟他们去了趟城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苗圃。
不过刚来到篱笆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定睛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七八个流民。
“什么人?”
伴随一声怒喝,从里头便杀出一个持剑的壮汉,二话不说就朝在前面带路的那个流民一剑刺去。
那流氓瞪大了惊恐的双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剑便已经快抵到他的脖子了。
秦源赶紧身影一闪,一脚踢在那壮汉身上,壮汉当即就飞了出去。
又怒道,“说杀就杀,现在没王法了么?”
此时,终于见一个打扮朴素、样貌憨厚的中年人跑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几位好汉,你们、你们要抢便抢,我、我认了。”
秦源皱了皱眉,问,“什么意思?”
“你们、你们不是来抢的?”那中年人愣了一下,又马上说道,“我、我还以为你们和这些流民一样,是来抢钱的!”
原来,被杀的流民是来抢劫的,那个持剑壮汉则是老板雇来帮忙的,方才见到那带头的流民,还以为也是同伙,故而持剑就杀。
不过,看到秦源一身贵气的装扮后,老板也终于知道不对了。
秦源看老板这副样子,不似在说谎,再说他也没那个时间去调查,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这些流民都骨瘦如柴,怕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进来抢东西的。
但是苗圃的老板也未必就过得很好,或许被抢之后他也只能做流民了,激怒之下请修者痛下杀手,你又能说他什么呢?
大成律规定,凡抢劫、杀人现行犯,可就地格杀。
这世界,看样子是真的乱套了。
苗圃老板得知秦源是来买花木之后,想赶紧引他进去,却被秦源拒绝了。
他不想自己一看到这些花木,就想起倒在地上的那些流民,和那一地的鲜血。
第一百七十四章 简直有辱斯文
在那几个流民的带领下,秦源又另找了一个苗圃。
跟苗圃老板定了一棵桂花树,三棵柿子树、三棵梧桐树,又指了一堆花,什么月季、牡丹,还有些说不上来的,随手就买了一堆。
反正这些花草都是为了掩护那截断木的,拿到宫里也就暂时种一下。
要想真正打造好乾西宫,那不得先正经去敏妃那取取经吗?
一结账,十二两三钱银子,老板乐得牙不见眼,主动抹了零,还表示可以帮忙运到宫门外边儿,只要下回再照顾他的生意。
开收据时,这大兄弟看秦源是宫里来的,于是又很机灵地问,是开二十两还是三十两?
这是准备帮秦源贪污腐败呢。
秦源当时就摆了摆手,表示用不着收据,自己贪自己的有什么意思?
胡说回来,其实他倒是也有办法报销的,毕竟手里拿着内廷卫的条子,到时候拿着条子和收据去报,只要指挥使老婆不反对,那钱指定能下来。
不过这女人向来刚正不阿,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为这点银子走邪门歪道,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攻略她了——老话都说了,邪不压正,老婆是“正”的,自己若是“邪”的,那还怎么压得住?
还好,众所周知,自己向来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可谓一身正气!
付完钱,秦源留下五个人在苗圃帮忙装花木,又跟他们约定子时运到宫门外即可,便单独离去了。
返回城内已是正午时分,找了家不错的馆子吃过午饭,他便直奔城东的草悦茶社。
这天都还没黑,离亥时是早了点,可秦老艺术家办事向来不嫌早,只在乎安不安全。
这反贼的窝,不先探探怎么能放心?
……
草悦茶社比较偏僻,秦源在城东七绕八拐,让四个纸人一起帮忙,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找到。
不过找到之后,他也不着急进去,而是假装若无其事地经过,然后派阿大悄悄飞进去查看了下。
草悦茶社不大,前边是仅可容纳五六桌的大堂,装修很简单,后堂则是一个大约二三十平的小院子,院子后边是个小屋,里头只有一张床,和一条黑乎乎的被子,简陋至极。
此刻茶社大门紧闭,里头空无一人。
秦源不放心地让阿大仔细地勘察了下现场,毕竟这世界的阴逼很多,万一有人在附近布了剑阵、机关什么的呢?
吸收了那五六千点星光后,现在阿大已经四品了,办起事来也自然更加利索,很快就勘察完毕,表示四周并无异常。
秦源放下心来,但还是让阿大呆在茶舍之中,又派阿二去了后堂屋中,毕竟那种地方就像陌生的野区,不插几个眼他总担心被人gank。
就说操作这块,不炫耀地说,估计这世界都没人比他更细节了。
夜幕降临。
茶舍里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一声白衣,女的一身绿衣,手牵着手,径直来到了后堂屋中。
喃喃私语一阵后,立即开始托衣服。
直奔主题。
秦源都震惊了,两位你们这样礼貌吗,我这正现场直播呢?
简直有辱斯文,没眼看没眼看……啊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转过头去啊,我意思是……咱不看,但咱还是得继续监视不是吗?
这方面阿二就不如阿大了,想当初阿大躲青楼花魁的床边,看三个时辰就不带眨眼的……
秦源正跟阿二心平气和地沟通着呢,没想到已经完事儿了。
“师妹,狮子才不过五息的时间。”白衣男认真地说道。
“嗯。”女的娇羞点头,“师兄比狮子更厉害。”
穿衣完毕。
“师妹,做完这次,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嗯,好。”
秦源听到这里,就叹了口气,心想前一句就算了,毕竟谁都有状态不佳的时候,但第二句,这flag给他立的……像是活不过三天似的。
“一会儿赵师兄来了,我们就按计划行事。”男的又道。
“我……”绿衣女的欲言又止。
“无妨,有我在,你别怕。”
“嗯,你一定要保护我。”
“傻瓜,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男的呵呵一笑,顿了顿,又道,“还有从宫里出来的那个,也需把他抹了。据说他有七品修为,不过料他也不是我二人的对手。”
秦源眉头一皱,心想合着这两位是要搞事情?
还想把自己也抹了……这flag一立,他指定就活不过今晚了啊!
不过,这俩货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自己要来的,又为什么要抹掉自己?
哎,可以肯定的是,百家的这次行动肯定已经泄密了。
他们之中,出了叛徒!
……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身穿青衫头戴方帽的男子走进了屋子。
他的手里抱着一截大约长半丈、直径约一尺左右的红色木头,大约这就是穿说中的千年赤松木了,里面应该就藏着那妖精。
此时屋中只剩下绿衣女。
青衫男见到绿衣女,脸上一片惊讶,却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绿衣女见状,不由主动向前一步,小鸟依人道,“赵师哥,我想了很久了,我喜欢的还是你。”
“赵师哥”闻言,更是震惊地呆若木鸡。
绿衣女轻轻地靠在“赵师哥”的怀中,面带羞涩地说道,“赵师哥,你不喜欢我么?”
就在这时,只见房门猛地被踹了开来,只见先前的白衣男子提着剑,气势汹汹地吼道,“好啊,你们两个竟然背着我……”
“不是的不是的,”绿衣女连忙躲到“赵师哥”背后,“林师哥你误会了!”
此时,赵师哥默不作声地盯着白衣男,却不想,绿衣女悄悄拿出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后背心。
赵师哥依旧没有出声,显得有些诡异,绿衣女和白衣男都不由一愣,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白衣男又一剑捅了过去。
却只听“嘭”地一声,“赵师哥”瞬间消失,却而代之的是一个巴掌大、长相奇丑的纸人,正幽幽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绿衣女与白衣男见状,登时目瞪口呆,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忍不住笑场的食家神通
就在两人惊诧之时,真正的赵师哥终于登场了。
方才那出,自然是秦源的杰作,在知道这俩货想害人之后,他就一直在外面等这位赵师哥来这里。
顺利截住他之后,他又利用纸人阿大变成他的模样,演了这出戏,也好让他看清,里头这两位已经叛变。
让赵师哥活着很重要,因为他是证人,能证明他小秦子又立功了。
亲眼目睹这场大戏之后,赵师哥自然怒发冲冠,大声喝道,“林师弟、潘师妹,没想到你们竟然背叛圣会、残杀同门,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林师弟冷哼一声,“当然是有人指使了,但是凭什么告诉你?要动手,尽管来啊。”
赵师哥勃然大怒,手腕立即灵活地一抖,只见一把锃亮的……铁勺便落到了他的手里。
铁、铁勺?
秦源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莫不是食家的高徒?
赵师哥亮出大勺之后,当即身影爆闪,朝林师弟冲去。
却不想,那林师弟毫不犹豫地就抓起绿衣女,朝赵师哥扔去。
可怜的潘姓绿衣女,直到这时口中还喊着“林师哥”,却在下一息,便被勺子击中了脑袋,登时脑壳崩裂,鲜血四溅。
那赵师哥也是痴情,见状又撕心裂肺地喊道,“潘师妹!”
如此一来,那林师弟便趁机扛起木头,飞也似地冲出了房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月下,林师弟跑得飞快,不时往身后偷瞧,发现赵师哥没有追上来之后,不由得意地一笑。
只要获得木头,也算不辱使命,到时候得了奖赏,自己就隐姓埋名,再也不入江湖了!
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包括女人,只有钱、修为才是真的!
寂静而黑暗的街道上,抱着木头的人影在飞速移动。
却正在这时,只见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林师弟隐约感觉来者不善,不由骤然停步,怀抱着木头,他低声问道,“何人?”
“呵呵,别激动,我是从宫里来的那位。”
秦源不紧不慢地走向林师弟,微笑着说道。
林师弟登时松了口气,冷笑道,“你竟然敢拦我?不过也算你有本事,竟然知道我会往这跑。”
秦源又呵呵一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追上来的?”
林师弟放好木头,然后从纳石之中也掏出一柄锃亮的勺子,然后指着秦源,轻笑道,“你有本事追上我么?你不过七品的修为而已,知道我是什么修为么?”
林师弟那举着勺子威胁人的样子,秦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只好忍着笑,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杀我,所以不杀了你,今晚我睡不着觉。”
呐,这么正经的回答,已经很尊重食家了对吧?
只听林师弟阴笑一声,“睡不着是吧?可以,我让你睡个够。”
说罢,他忽然正气爆发,当空一挥勺子,只见那勺子立即变得通红炙热,仿若刚从火中取出。
炙热之气顺便爆散,引得空气一阵巨颤,随即空气竟化虚为实,凭空幻化出一条煮熟的鲤鱼来。
那鲤鱼看上去像是煎炸而成,外表焦脆金黄,可到了空中之后,竟立刻变成一丈多长的巨大活物,那焦脆的鱼嘴猛然张开,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朝秦源呼啸而来!
啊这……
秦源脸色登时一变,随后嘴角一咧,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好家伙,居然用菜来打架?
这道菜是糖醋鲤鱼吗?好家伙,这也不够威猛啊,你要是做一道鲁帮名菜鲤鱼跃龙门,那没准化鱼成龙了,岂不是更威猛?
秦源开始庆幸,自己幸好学的是墨家,不是食家。
不是说看不起食家,他也知道食家也有其独到之处,但关键是……这真的很难装逼啊!
你看人家修剑,决斗的时候沧浪一声拔出剑来,然后冷冷地说道,“此剑长三尺二寸、宽七寸,净重七斤六两,由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吹发可断。阁下,你有把握接我这招天外飞仙吗?”
是不是很帅气?
食家呢?唰地拔出一个勺子,你怎么介绍?
此勺长三尺五寸,纯不锈钢打造,净重一斤二两,油炸水煮好帮手……阁下,你有把握让我敲你一下脑壳吗?
完全就没有压迫感了好么。
还有,人家剑客装逼:“听说这里有个人的刀很快,我想找他比比,看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食家要怎么装逼?
“听说这里有个人认为豆腐脑是甜的,我想找他比比,看豆腐脑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
完全没有气势啊!
不过话说回来,见识过食家的能力之后,他现在倒越发期待学习其他百家之术了。
……
面对呼啸而来的“糖醋鲤鱼”,秦源岿然不动,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朝林师弟走去。
很快,黑暗中四个纸人便冲了出来。
在吸收那六七千点星光后,四个纸人现在分别已经达到了四品、五品、五品、六品,战力可谓又上了一个台阶。
阿大、阿二、阿三迅速组阵,轻松困住“鲤鱼”,并将它剁成了鱼肉,可惜很快就消失了,并不能吃。
而阿四已经忍不住朝林师弟杀了过去。
此时秦源自然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便跟着出手了。
林师弟修为倒也不弱,竟有六品上阶之资,秦源考虑还是要留这个活口的,好盘问盘问是何人指使,于是便假意以六品修为与他对战。
当然,在纸人的帮助下,他“险胜”对手。
林师弟被秦源打断了双腿,且深受重伤动弹不得,秦源也“假装”被他的大勺敲出了内伤,倒在地上噗噗地喷了两口血。
可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林师弟过来,喷出来的血迹很快就干了。
于是只好又喷了一口……
又过了一小会儿,终于来人了。
只不过不是那位赵师哥,而是余言行。
余言行看着倒在地上的“林师弟”,一脸困惑道,“你……擒的他?”
秦源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了,忍痛又喷了口血,这才点点头说道,“我也六品了,凭着纸人的神通,这才勉强擒了他。”
余言行越发讶异地看着秦源,“你竟有……六品之资?”
秦源苦笑,“机缘巧合,便到了六品上阶了。”
震惊么?震惊的话赶紧拿资源培养我啊!
“小秦子,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又立了一功!”余言行拍了拍秦源的肩,眼里透出比上次更柔和的神色,“不愧是秦三泰的儿子,我们没有看错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婆重要反贼重要?
秦源很清楚,这次任务与其说是圣学会借助他的能量偷运东西进宫,还不如说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圣学会先前依旧不放心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出现得太突然,且条件太优秀。
就好比在蓝星上,一个美女突然加了你的微信,也不问问你是谁,就跟你聊人生、理想、文学、艺术,你担不担心她转天就会跟你聊她茶山上的爷爷?
圣学会自然也担心这点,毕竟他们要做的事,本身就充满风险,一步错会步步错,导致满盘皆输。
但,秦源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诱人到什么地步?
全权负责此次行动的余言行判断,如果有他的帮助,或许这次灌顶,有可能不会损失大宗师——而在此前,他们预估在皇宫加强防备的情况下,这次可能会损失两位大宗师。
这种诱惑怎么可能拒绝?
正是因为诱惑巨大,所以他们才更加谨慎。
这几日,余言行重新调查了秦源的背景,确定了他的确是秦三泰之子,包括那个玉扣,经总坛长老鉴别,亦为真品。
所以他根正苗红。
这就解决了一个基本问题——他为什么愿意加入圣学会?
因为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在圣学会中大多数年轻一辈的弟子,多半是受上一辈影响才入会的。
随后,在仓库他冒死报信、在明知道带妖精入宫是死罪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答应,这次又立了大功,舍命保住木头又救下“赵师兄”,足见其忠诚。
当然,最重要的是,“鹊”也认为他可以信赖。
直到这一刻,秦源在圣学会里的人设才算立起来。
根正苗红、忠诚无畏、天才之资、为人机灵,且在宫里颇有根基,能上下打点关系。
这样的人如果都不敢用,那圣学会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
“小秦子,你的伤要不要紧?若是严重,我且带你去疗伤。”
余言行很关心秦源的伤势,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秦源,觉得这小子鬼点子多,又能吹能扯,浑身都透着灵气。
秦源摆摆手道,“当无大碍,只是他那神通诡异得紧,从未见过,这才受了伤。”
余言行微微一笑,“食家修者的确不多,他们的神通也确是独树一帜,不过你见多就不怪了。”
秦源皱眉道,“对了,这位林师弟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地交接,而且还知道是我来接收,难道是我们会里出了叛徒?”
余言行轻叹一声,“会里的情况现在很复杂,日后我慢慢再与你细说。至于此事是何人指使,我大概也有些眉目。”
秦源忙道,“那就好,我就怕余坛主你遭人暗算。”
“呵呵,”余言行轻笑一声,“那我可要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你放心,我余言行纵横江湖二十余载,还不至于笨到这种程度。倒是你,在宫里宫外要事事小心。”
顿了顿,又道,“另外,你如此年轻便到了六品上阶,虽是好事,但切忌不可贪心。有机会我带你去趟温灵山,在那好好帮你扶一下正气,底子牢靠些,你修炼起来也安全些。”
秦源一听,觉得薅羊毛的机会又来了。
于是说道,“多谢余坛主!说实话,我最近确是卡在了瓶颈上,难受得紧。”
余言行饶有兴致地问道,“哦,如何瓶颈了,说来听听。”
秦源便将跟钟家父子说过的话又跟余言行说了一遍,然后提出想要二品隼妖的爪子。
余言行沉默了下,随后淡淡一笑,“那东西可不太好弄。不过既然你跟我开口了,我不帮你弄来,未免显得小气了。这样,三天后我会想办法让人带进宫去,到时候你找宴修去要便是。”
秦源心里直呼痛快,自然是连声致谢。
余言行哈哈一笑,摸了摸秦源的脑袋,眼中露出一丝慈爱,“小秦子,你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如此谢我。”
“咦,我爹救的,不是余坛主你的师兄吗?”
余言行笑而不语。
吾师兄因我而死,秦三泰既是他的救命恩人,那自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惜……他们终究都死了。
“小秦子,”余言行抬头,望着无垠的星空,长叹一声,又淡笑一声,说道,“这天下已经乱了。我未必能看到它好的那一天,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相信,你能看到,我们的后辈也能看到。”
余言行说得风淡云轻,倒映着星空的眼中,却闪着决绝与豪情交织的光芒,在那一刻,秦源仿佛看到了读书时,课本中的古人插画。
陆游、辛弃疾……各种名字在他脑海飘过,这些人的插画形象出奇地一致,都是半抬头仰望着星空,一脸忧色,半带豪情。
大概这就是后人,对读书人风骨的想象。
余言行回去了,秦源抱着木头往宫门外走去,他不知道余言行有没有在后面暗中保护自己,但是他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特么的,这货弄得跟正派角色似的,都有点不忍心坑他了?
秦源本来就是奔着坑圣学会的心理加入的,他要知道他们的灌顶计划,然后搅黄它,好保住指挥使老婆。
这让他不得不扪心自问:老婆重要还是反贼重要?
答案一下子就清晰了:当然是老婆重要了,而且此事还关系到自己的大舅子、老丈人还有岳母呢。
余言行对自己好,难道他们对自己差了?
答案虽然很清晰,但秦源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先不想了。
五个流民已经和花圃老板一同,把满满如小山高的一手推车花木送到宫门外一里处了,秦源把那截木头藏到里面,便和他们告别。
临了,想起什么,又对那五个流民说道,“你们五个,回头去买身好衣服,别再给官府抓了。那些钱记得藏好,合股做小买卖也行,留着备用也行,总之要想活下去,总归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五人都是憨厚汉子,闻言都不禁眼眶一湿。
其中一人哽咽道,“公子,你不只救了我们五个,还救了我们五个的父母和孩子,公子你会长命五百岁,会福运无边的!”
唰唰唰,几人头顶又飞出数道金光。
秦源冲他拱了拱手,笑道,“承您吉言了。”
说着,便推车手推车,往宫门内走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个思想很危险哪!
凭着内廷卫采办文书、内廷太监腰牌,秦源在外廷果然畅行无阻。
哪怕是有外廷锦衣卫要查看,也是粗略地查了一番,见花木之中没有藏人、携带兵器或是危险物品之后,也就顺利放行了。
秦源也是会做人,袖子里藏了些散碎银子,一路发钱发过去,也赢得了外廷锦衣卫的一片笑脸。
事实上每次进宫他都会这么做,渐渐地也攒了不少好人缘,有些锦衣卫看到他,甚至会打个招呼,调侃几句笑话。
安全地抵达乾西宫。
抵达之后来不及把东西卸下,他就先通过传音石,跟指挥使老婆做了报备。
“我已回宫了。买了好些漂亮的花,你要来看看吗?”
这话是很有讲究的,首先没称呼她“仪儿”,但也没喊她“大人”,这是一种试探,可以在风险不大的情况下,测试她能不能接受。
她要是没表露出不满的话,那不好意思,过阵子他可要蹬鼻子上脸,喊“仪儿”了,这叫循序渐进。
其次,光说回宫了那是汇报,此时提一提“看花”,不但非常符合场景显得很自然,而且月下赏花也是一种情调,有助于增加感情。
过了没多久,只听钟瑾仪淡淡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我准备回家,不来了。”
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过秦源觉得这话还是很有信息量的。
自己一汇报她就准备回家,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在等自己的音信呢?
须知皇宫四周有结界,如果她回家,那等自己回到皇宫,传音石就不起作用了。
好吧,也有可能是想多了。
不过,一个积极的信号是,她似乎没有反感自己没叫她“大人”?
秦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又回道,“那好的,路上小心,回去别忘记接着泡澡。”
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在蓝星上与心爱的姑娘聊微信的日子,颇是惬意。
不得不多,身体配置齐全以后,再操作起来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知道。”钟瑾仪又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秦源听罢,不由嘴角又是一扬。
这个节奏就很好,毕竟自己最后说的那句,可回复也可不回复,以钟瑾仪的性格,正常情况下当以不回复居多,但她还是选择了回复。
进度看来又往前推进了一些啊!
不过聊到这里,他就立即收了传音石,再聊下去就有些没话找话了,这是舔狗的征兆。
哼着小曲儿,秦源心情愉悦地来到厨房,给自己弄了点宵夜。
牛肉面一碗。
一边烧火一边想着,可惜苏秦秦一点修为都没有,要不然给她弄个传音石,晚上煲电话粥也不错。
说起来,上次哭哭啼啼地回去,现在她想开了没有啊?
……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阿二、阿三、阿四已经忙了一上午了。
阿二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阿三洗完了衣服,水缸里也挑满了谁,阿四得了秦源的真传,厨艺提升颇快,已经煮好了粥,甚至还炒了两个菜。
至于阿大……阿大负责监工,这种活儿它现在已经不亲自动手了,似乎有点官僚主义的倾向,秦源在想要不要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找它谈下话。
毕竟,乾西宫不允许存在比他还牛逼的人。
纸人也不行。
优哉游哉正吃早饭呢,却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尚寝司和尚食司的人,两人自然是一个来检查寝宫,一个来送粮食的,凑一块儿了。
秦源冲两人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快来里头坐会儿。”
尚寝司那人,就是上次与段青一块来过的那位王太监,当时他看到奴婢房有个洞,秦源还给他塞了银子。
不过现在看到秦源,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哎哟,就不进去打扰了。秦公公,我就是来看看,您这儿有没有坏了的短了的,需要更换的?有您就说,我好赶紧安排。”
这态度,简直就是五星级酒店的管家服务了。
秦源笑道,“没有没有,王公公,别这么客气,该查你还查。”
“嗨,这话说的,您这还有什么可查的。”王太监又是一笑,“要没有啊,我就去下一家了,回头有空您去咱那喝茶。”
说完就挥挥手走了。
再看那送粮的粮倌佬,笑得就更灿烂了,只是有些勉强。
毕竟,这货自从接替齐大山之后,也克扣过秦源的粮食,而且手同样黑。
但是现在,他后悔得从头到脚直抽筋,这会儿看到秦源,额头还冒着冷汗呢。
“秦公公,您看看,这是这次的粮食。”一边说,他一边从小车上搬下来好几袋东西,“以后您的东西我加倍给,要是不够您只管说。对了,前些天我从宫外弄了只土猪,给你宰了一半过来,您尝尝。”
说着,把那半只猪从小车底下掏了出来,用麻袋装好,也不等秦源要求,吭哧吭哧就往厨房里扛去。
不得不说,当初齐大山要是有他一半的殷勤劲儿,来借点钱秦源也不至于给他弄床底下去。
秦源也不说话,就笑呵呵地看他忙活,直到他把所有东西都搬进厨房。
这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赵公公,让你受累了。”
那赵公公赶忙摇头,“不累不累,这算啥。”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二话不说就塞到了秦源手里。
然后噗通一声跪下,说道,“秦公公,以前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大人大量别计较,从今往后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
赵公公能不慌么?
不说如今秦源跟后宫各大司的管事太监能平起平坐,就说如今尚食司归敏妃执掌,而敏妃跟这位小秦子的关系多近,是个人都知道——没听说么,敏妃直接赏他一个食楼呢!
这样的人物,不光他得罪不起,连尚食司的管事都未必能得罪得起!
秦源见状不禁感慨,这后宫果然是权力代表一切啊。
也亏自己押对了宝,如今敏妃翻身,这才投桃报李。
话说,只是搭上敏妃就这样了,那要是搭上皇贵妃会怎样?
算了算了,皇贵妃就两个,一个容妃巴不得自己死呢,肯定没戏,另外一个昭妃,那特么是庆王的生母,可不能瞎搭……
最多也只能泛泛地搭一下,利益关系那种,可总归是少了内味儿。
要是有个皇后就好了,倒是隐约传出皇帝今年可能会立后,不过什么时候立、立谁,也没有确切消息。
这要是跟皇后搭上,别说各司管事太监,就是贵妃、皇贵妃,以及那几位深居简出的总管大太监,见了自己不都得客客气气的?
等下,这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把皇宫当自己家呢这是?
二弟,你怎生这般鲁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人物与小人物
秦源没有为难赵太监,毕竟宫里的风气就这样,就算他杀了赵太监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人家知错了,那便这样吧。
不过还是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以后悠着点,做事别太过分。赵太监头点得跟啄米似的,言称感谢秦公公教诲,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刚吃完早膳,楚宴修就登门了。
手里又拎着两条鱼。
“秦兄,我来了!中午我们吃烤鱼?”
秦源看到他的鱼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吼道,“你特么再带鱼来,我把你烤了!”
每次他拿鱼来,自己还得找地方扔,当真是烦。
楚宴修却是眯缝着桃花眼,嘿嘿笑道,“秦兄放心,这次没用醉生梦死水腌制,而且也不是用毒药毒来的,是我亲自下水抓来的。”
秦源依旧很坚决地说道,“那也给我丢出去,你这货说话我现在不信。”
“秦兄这态度,当真是让人寒心!”
楚宴修忿忿地说了句,把鱼斜靠着墙放在屋檐下,但很快又不要脸地坐在条案边,从案下抠出秦源珍藏的好茶,泡了起来。
一边泡一边问,“东西拿来了么?昨晚还顺利吧?”
秦源一把夺回好茶,递给他一盒差的茶叶,然后说道,“顺利个毛,我差点就被人剁了。”
楚宴修眉头一皱,忙问,“怎么了?”
秦源便把昨晚之事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道,“你说,咱们圣学会是不是出了叛徒?我不是说那个林师弟,我是说除了他肯定还有,要不然咱们这么机密的事,他能知道?”
楚宴修沉吟了下,说道,“可能是三长老让他这么做的吧。”
“三长老?那他就是叛徒了?”
“是不是叛徒,关键我们说了不算啊……”楚宴修无奈道,“总舵主说了才算。”
秦源纳闷道,“这什么话,都残杀同门了,还不算叛徒?”
“残杀同门未必是三长老的意思,可能是那人自作主张。三长老入会五十年,为圣学会、为天下之心毋庸置疑,只是他对某些事有不同看法。”
“啥意思?”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楚宴修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说道,“但是这次事件恐怕总舵主也会大怒,到时候会里自有处置,我们不必关心。
至于你,又立了一功,就关心关心到时候有什么赏吧,我们会里向来赏罚分明。”
秦源见楚宴修这么说,便也不再多问了。
但是心里隐约也有些明白,圣学会内部似乎出现了内讧。
大业未成,先起内讧,这组织也不怎么行啊?
“赏不赏的无所谓,”秦源淡淡道,“主要是为了会里的大业,那也是家父的遗愿。”
“秦兄好胸怀。”楚宴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忽然瞥见放在墙角的树木,问道,“咦,秦兄,你竟然弄来了这么多花木?”
“废话,没有这么多花木作掩护,那木头能运进来?”秦源顿了顿,又说道,“一会你给我帮忙,把这些花木种上。”
“啊这……下午我还有问诊呢。”
“那就现在种,种完再回去。”
“不是吧,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苦力?”
“就说干不干吧,不干以后没你饭吃。”
楚宴修叹了口气,“行吧,但是中午必须吃烤鱼啊,那鱼真的没毒。”
于是两人各拿着一把铲子,先把靠墙的地砖一块块挖出来,然后再挖洞,又把花和树一一栽上。
很快,朝南的院墙,也就是正对着寝殿大门的那个墙,墙边就种上了一溜棵桂花树,柿子树和梧桐树,树和树中间则种了各种花。
没什么规划,自然谈不上美观,反正现在就是让它们存活再说,到时候肯定是要重新栽种的。
不过,这么一来,乾西宫终于有点生气,坐在台阶上的时候,心情也会好好很多。
嗯,这就更说明,好好规划下乾西宫很有必要!
种完花木,也差不多午饭的时间了,秦源还是拒绝了吃烤鱼的提议,而是选择吃烤肉。
不得不说,粮倌佬送来的那半只猪确实新鲜,而且肉质很好,在鹅卵石上随便一烤,再沾上醋、酱油、芝麻酱混合的调料,那叫一个满嘴飘香。
楚宴修原本哼哼唧唧很不满,但是吃下第一片烤肉之后,就登时两眼冒出绿光,再也停不下来了。
两人就着酒,足足造了一整条猪大腿,这才都腆着肚子心满意足。
“秦兄,晚上我还来啊,到时候我弄点蔬菜过来,光吃肉有点腻。”
“滚,晚上我有事。”
“有事?”摸了摸满嘴的油,楚宴修嘿嘿一笑,“不会是佳人有约吧?”
秦源皱着眉,说道,“你特么,是不是嘲讽于我?”
“没有没有,”楚宴修连忙摇头,一本正经道,“绝非嘲讽秦兄之意,只是我始终觉得,秦兄与我等丈夫无异,便是你娶个老婆,也实属正常。”
秦源哼了一声,“这还算句人话。”
楚宴修拿着那截木头出了门,很快就回到内廷卫药房的后堂,侍女小翠便跟了进来。
好奇地问道,“那小东西,就藏在木头里面么?”
“对。”点点头,楚宴修正色道,“此妖之血灌顶之时不可或缺,你需小心喂养。另外,每日卯时可打开一条缝,以便让它吸收宫内的灵气。但不可超过一刻钟,否则剑庙就可能发现。”
小翠立即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是这小东西不知道好不好养,要养半个多月呢。”
“不必担心,别忘了它成年之后可是一品大妖,若是那么容易死,怎会成一品大妖?”
“也对。”
小翠说完,便开始伺候楚宴修,更换白色的医士袍。
“对了,以后咱们的消息不要再给三长老那头的人了。”楚宴修淡淡道,“三长老,怕是真的要与会里背道而行。”
“啊?”小翠一脸惊讶,“这,怎会?”
楚宴修见她惊讶的姿态好看,忍不住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又道,“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不过不用担心,这天下,是执在那些大人物的手掌里的,我们这些小人物,看看天色,想想出门带不带伞就好了。”
小翠莞尔一笑,“公子,以后你也会成为大人物的。”
楚宴修自嘲地一笑,“我不会的,他们那种手段,我学不来。”
“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大人物。”小翠替楚宴修系上腰带,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对了,乾西宫那个太监确是有几分本事哦,这么轻易就把东西带进来了。”
楚宴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那家伙,倒是有可能成为大人物。据说,连鹊都对他赞赏有加。所以,会里才会这么相信他。”
第一百七十九章 修仙新法(盟主加更)
楚宴修向来小心,两人说话之时是设了结界的,外人听不到。
但他没有想到,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跟前的那截木头上,就趴着秦源的侦探专家阿二。
通过意识,秦源完整地听到了这段对话,而这段对话,已经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首先,现在他已经确定,那截木头里的东西,就是圣学会“灌顶”用的,也就是说,圣学会的确准备进行新一轮的灌顶。
而楚宴修的最后一句话,“连鹊对他赞赏有加”,就意味着那只“鹊”,非常了解自己。
皇子中,只有景王和庆王跟自己很熟,也只有他们会对自己“赞赏有加”。
那么鹊,到底是景王还是庆王?
秦源想起侍女的那句“要养半个多月”,就基本得出真相了。
墨岛的纸条,上面写着“六月十五保庆王”,而六月十五,离现在也只有半个多月了。
所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鹊就是庆王!
虽然不知道庆王为什么没有做傀儡的那种消沉,反而是意气风发,但现在秦源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鹊”。
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整件事的真相是——
六月十五,庆王要接受百家灌顶,因为知道皇宫必然比之前防备更严,所以这次百家找了墨岛相助,而墨岛也希望庆王能成为监国太子,到时候好解除朝廷对他们的围困,于是欣然答应。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庆王选择藏在朝兰宫,因为知道的人越少,灌顶成功的几率自然越高。
秦源想到这里,又不由眉头紧皱起来。
那么,六月十五青云阁暗杀百家书院院首,难道只是巧合?
会不会有那种可能,就是青云阁其实也在帮庆王,他们攻打百家书院,来吸引剑庙的注意力,这样庆王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不对……如果青云阁是帮庆王的,那就相当于帮圣学会,这样的话余言行怎么会卖了他们?
秦源想不明白,但很快他又觉得,与其想这个问题,还不如想一个更紧迫、更重要的问题。
如果要灌顶的是庆王,那自己到底要不要搅黄它?
要搅黄很简单,因为他现在几乎掌握了圣学会所有的计划,甚至知道庆王躲在哪,只要告诉钟瑾仪,钟瑾仪再一上报到剑庙,任圣学会派出多少高手,都别想灌顶。
到时候他凭这一件功劳,恐怕就足以平步青云了。
可问题是,一旦这样,庆王就可能活不了。庆王一旦活不了,敏妃、苏秦秦的日子肯定也会难过,到时候容妃卷土重来,再次整她们是板上钉钉的。
而对自己来说,如果失去了庆王这个保护伞,单独面对一家独大的誉王的话,恐怕也很难好过。
毕竟景王这个大阴人,真心不看好他会为了自己而暴露实力。
另外,从个人感情而言,秦源也不希望庆王有事,毕竟经历过那么久的“网聊”,甚至还面过基了,在他眼里庆王就算不是朋友,也起码是比较意气相投的熟人了。
要他亲手毁了灌顶,置庆王于死地,他当真狠不下这个心。
可是,如果不毁掉圣学会的计划,指挥使老婆就要遭殃啊!
特么的,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宝押太多了,虽然自己可以出老千,决定盅里的色子是开大还是开小,可问题是不知道开大好还是开小好了啊!
赌钱赌到这份上,也是真特么的失败。
啊等下……
秦源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那可不可以开和啊?”
既让庆王顺利灌顶,又让钟瑾仪免于受到处罚,甚至还能立功,你爱我我爱你,皆大欢喜怎么样?
要是他们能皆大欢喜,那自己可就大小通吃了,到时候哪头都得好。
美妙倒是挺美妙的,可是这种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到底该怎样才能答好呢?
这像不像周旋在两个女朋友间的修罗场?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来到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世界,那种修罗场就不会再有了,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看来,自己在穿越前,被车子撞飞那一刻的悔过,还是不够深刻,并没有得到谅解,所以才会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继续。
可是,这次自己真的想做个好人啊。
……
秦源坐在寝殿的台阶上,想了半个多时辰,都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于是只好暂时作罢,开始专心吞吐仙气。
毕竟要想成为大小通吃的庄家,实力是基础,更何况六月十五那天,他自己也有危险。
上次苏若依的鲜血转化成仙气的感觉还在,秦源一边吞吐,一边继续琢磨。
虽然苏若依的血是绝无仅有的特例,但换个角度倒推一下,她血液中的仙气,是怎么来的?
根据她的描述,她的父母也只是普通人,难道她也是仙灵获得者?
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同样身怀仙气,自己的血就没有那种治病救人的功能,而且根据老甲发给自己的记载,整个寻仙会也没有相关的案例。
这就奇怪了。
而且还有个问题,根据甲字科人的说法,苏若依的血一开始只是说能治疗创伤,后来发展到能治病,再后来连自己的内伤都可以治疗了。
这说明她体内的仙气在飞速增加?
等下,这是不是说明,血液与仙气之间,有某种转化关系?
如果自己也能让仙气跑到血液之中,那会不会也能加快仙气的吸收?
这个想法的确有些天马行空,毕竟以正气为例,正气都是在经脉中运行的,要让它跑到血液中去,其一是非常费时费力,且有损经脉,其二,是正气到了血液就不受控制,非常危险,其三,随着血液的更换,正气也会自动消失,根本就是浪费。
这种主意,任何一个有修为常识的人听了,怕都会发笑。
但秦源觉得,反正也没有头绪,倒不如试试。
于是,他开始用正气包裹仙气,先将很小的一丝仙气推入一处大穴,然后开始调集大量正气进行施压,渐渐将它从穴位压出去,融入血管。
在西医上,穴位和经脉都是不存在的,但在秦源这样的修为者体内,它们和血管一样,就是真实存在的。
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秦源才将那一丝仙气推入到血液之中。
仙气很快失去控制,显得非常兴奋,但并没有疯狂,而是很温润地散布开来。
这个过程竟异常舒服,很快秦源惊讶地发现,从全身的毛孔里,渐渐出现了细小的污垢!
当他再次尝试接驳遍布皇宫内外的浓厚仙气时,顿觉它们犹如一丝丝泉水,清凉地钻入了体内!
那“一丝丝”确实很少,但跟之前相比,至少快了三五倍!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有效!
如果血液内仙气更多呢?
秦源内心大动,兴奋地毛发直竖!
......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阿大传来消息,那只狐狸又来了。
秦源收了气息,心道来得正好。
第一百八十章 本王的人,谁都别想动
景阳宫,景王府邸。
精致的茶厅之内,景王盘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煮着今年新出的贡茶。
房间里没有侍女,也没有侍卫,只有一个阿大,以万年不变的抱剑姿势,笔直地站在他的身后。
景王的手指修长,很有节奏地在各种茶具上跳跃,跟前的紫砂罐中,茶水在咕咚咕咚地冒泡,底下的炭火一片通红。
满足地闻着茶叶的馨香,景王往里又添了些凉水,又撒了些凉州产的井盐,待水第二次沸腾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撇去浮在上头的一层水膜,然后用漏勺打出一勺,放到茶盏里。
茶盏往后一递,他兴致颇高地对身后的阿大说道,“来,尝尝。”
阿大没说什么,接过茶盏立即一饮而尽,然后把茶盏还给景王,又退回刚刚的位置,站好。
景王轻笑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茶要慢慢品,再说这么喝不烫吗?”
阿大没说话,且面不改色,站得像个没知觉的棒槌。
景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
阿大向来便是这副性子,办事与他出剑一样利索,哪怕带他上青楼,他也是一招制敌。
惬意地呷了一口茶,景王看着窗外的柿子树,淡淡道,“小秦子的消息,印证了?”
“从‘黑瞳’那边传来的消息看,近期青云阁确有高手频繁往返雁云山,似乎在商议什么大事,或许六月十五之事为真。”
顿了顿,阿大又冷声补充道,“玉泉宗百里长卿已出关,且在三天前出了山门,只是没人能跟住他,不知道去哪了。”
景王拿着茶盏的手停顿了下,“百里暮云的长子也出来了么……莫非也跟六月十五之事有关?”
“有此可能。”阿大淡淡道,“玉泉宗和青云阁向来交好。”
景王微微一笑,“玉泉宗也想插一脚的话,那到时候就热闹了。到时候我们可能得改改计划,院首自然不能让他们杀,但两个院座可以送给他们。”
“好。”阿大点点头,“关院首的地方我已经找好,保证剑庙也找不到,到时候说起来,院首就是被青云阁掳走的。”
景王轻轻颔首,说道,“你找的地方,本王自然放心。另外,让黑瞳再盯紧点,他们这么多人……要是都不如乾西宫的那位秦壮士顶用,可就好笑了。”
说到这里,他先兀自笑了起来。
“会的。”阿大淡淡地应了声,又道,“誉王最近又开始找庆王的麻烦了,据说会比上次还大。”
景王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这是要继续投石问路呢,他们想逼庆王暴露他在宫里更多的底牌。誉王身后的曾老头不简单,咱们且看萧百长如何给庆王出招吧。”
阿大点点头,又道,“不过,那小秦子可能会成为誉王的目标,毕竟他之前帮过敏妃。”
景王朗声一笑,“那小秦子可不光帮敏妃,他还帮那个苏秦秦呢。本王现在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太监了。哈哈,也是个妙人。”
笑罢,又道,“你关照他一些吧,只要他不投庆王门下,任他跟清正司、内廷卫关系多好,本王都认他是我的人。本王是疯癫,但本王的人,谁都别想动!”
“好。”阿大沉声应道。
……
乾西宫。
秦源已经第三次将体内仙气推至血液之中了,随着血液中的仙气浓度加大,他吸收仙气的速度也在继续提升。
现在的速度,比之前起码提升了十倍有余。
可他依旧觉得很慢,毕竟之前那种速度,本就慢得如同抽丝,即便提升了十倍之后,顶多也就像打点滴。
以最乐观估计,如果老甲他们真的也只是在用这种最蠢的办法吸收仙气,那他们也已经吸收了二十年甚至更多。
这意味着按照现在的速度,他至少要过两年多才能追的上老甲他们。
更何况,老甲他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存不存在他有更好的办法,却只分享最笨的办法?
秦源觉得存在这种可能。
所以为了追上大佬的步伐,秦源还想继续提升血液中仙气的浓度,但很快就遇到了问题。
他发现随着浓度的提升,血管似乎有膨胀的迹象。
这就很危险了,万一血管爆炸那肯定要躺板板了,后宫也不见得会为他办席,再说办席他也收不到礼金,几个未过门的老婆会不会给他烧纸都不好说。
就算没死,那也少不了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倒是有四个忠心耿耿的纸人伺候,可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呼啦啦,获得二十多道星光。
你看,连星光都觉得弄死自己这事儿,还挺靠谱。
于是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欲速则不达,不过他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分两种方式来解决。
其一,升上大宗师后,打开药家宝典,看看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强固血管的,这样就不怕血管被撑爆。
其二,一边吸收仙气,一边找小妖问问她的食补大法,没准改进改进也能增加仙气呢?
话说,马上就到月底了,新的仙缘会又可以开了,不知道最近大家有没有新的心得?
修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天就又黑了。
经过一下午的吞吐,他体内的仙气比最初时增长了至少五倍,但仍旧只能说一点点。
秦源饥肠辘辘,便收了气息,而此时阿四也已经做好了晚饭。
这货居然会摊鸡蛋了,秦源记得自己好像只做过一次,它就记得了。
不过总感觉自己一个人吃,少了点什么,想了想之后,秦源就写了张纸条,让阿大带去给朝兰宫那位,约他一块儿来吃烤肉。
天气已经转热,这半只猪要是不赶紧吃掉,过一两天恐怕就该臭了。
另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促使他想尽快与庆王见上一面。
这件事,关系到他能不能和庆王做长久的好基友,也关系到日后能不能真正得到庆王的信任。
秦源认为,庆王在圣学会那夸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信任,甚至自己加入圣学会,未必是庆王想看到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食楼惊变
要想安全生产、规范操作,首先就要理清生产关系。
庆王是“鹊”,这点秦源已经确定无疑了,但问题在于,庆王丝毫没有作为傀儡的消沉,反而是意气风发,这就很不对劲。
作为一个只能听命行事的傀儡,他这么拼是图什么呢?
图蛇精再爱他一次?
还是图花妖、鹦鹉妖给他来个别开生面?
都不太成立。
所以秦源高度怀疑,庆王可能已经找到了破解“灌顶”的方法,这次“灌顶”或许是最后一次。
至于原因?
灌顶要借助皇宫内的仙气,而一提起仙气,秦源就想到十八仙灵。
庆王身边有萧百长这样的顶尖高手,又有各怀绝技的三千门客,或许还有皇家留下来的线索,他有没有可能也获得了仙气?
如果获得了仙气,那秦源相信,庆王破解“灌顶”,或者自行灌顶,都不是难事。
那么问题来了,庆王一旦摆脱了“灌顶”的束缚,他会如何针对圣学会的人?
细思极恐。
现在自己加入了圣学会,庆王肯定已经知道,到时候他又会如何对付自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庆王未表露身份之前,自己就隐约告诉他,自己仰慕庆王多过圣学会,而且自己信任他“王兄”,也多过圣学会。
如此一来,自己在庆王跟前的地位才能稳固,到时候圣学会与庆王撕破脸,自己就可以免遭其难。
秦源想到这里,不由又心下一惊,想不到这天底下真有智慧和美貌并存的男人,凑巧的是那人竟然还是自己。
没想到啊没想到。
阿大很快就把秦源的纸条带到了朝兰宫,不过过了许久那狐狸都没有出来接,只好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阿大很气恼,在房子里直打转,它觉得狐狸很绝情,说不见面就不见面了,下次见到它一定要戳它屁股。
秦源倒是不这么想,他怀疑庆王是出去办什么要紧的事去了。
话说,他总觉得这两天宫里太平静了,有些不正常,接下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有人敲门,借着房顶阿三的视线,秦源看到是喜子回来了。
于是过去开了门。
喜子一个闪身矫捷地进了院内,然后立即行礼,“属下拜见大人!”
秦源有点不太习惯地把他扶起来,说道,“以后不必如此。对了,有事么?”
“大人忘了,今夜是我们清风楼重新开张的日子么?”喜子说道。
秦源一拍脑袋,这才记起来,还有这么档子事。
“哦对,差点忘了,最近事情太多。”想了想,他说道,“这个,我要过去么?”
讲真,他不是不想体验下青楼的文化,关键是他不想太高调,现在要是过去,知道他是青楼幕后老板的几个太监碰到他,肯定要上来道喜,那不就弄得满后宫都知道了么?
不过,他还是想简单了。
只听喜子说道,“大人,现在一大批管事太监都等着给你道贺呢,您不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好家伙,合着已经全后宫都知道了。
不用说,肯定是庆王散播出去的,一方面高调宣扬自己是他的人,另一方面又想立典型,表示只要站在他这边,就一定有功必赏。
就是这么一弄,不知道景王会怎么想?
特么的,总担心这两个皇子会互相吃醋是什么回事?
得,先不想这个,现在不去也不成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就这么不露面也太不讲究了。
于是,秦源便跟着喜子,一起来到了清风楼。
清风楼位于清风宫,那本来也是一处闲置的宫殿,还是比秦源的乾西宫更高规格的宫殿,不光寝殿更大,而且旁边的奴婢厢房也更多,更宽敞。
当然,它们全部都被隔成了大大小小的包厢,据说除了一个大厅外,总共有三十六个包厢,规模可不算小了。
不过,到底是在皇家的地盘,清风楼虽本质上是青楼,但表面上与一般的酒楼无异,不可能门口站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那迎客。
那些姑娘们,都是坐在包厢里的,包厢分天地玄黄四等,每等又分甲乙丙丁若干,不用说,花魁肯定是在天字甲等的房间里了。
在后宫开青楼的想法,到底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已经不可考了。
不过根据包厢内的姑娘,在业界被称为“小公主”的说法,秦源就有理由怀疑这特么又是柴莽的杰作。
毕竟如果不是他起的头,谁敢喊清倌人为“公主”,这岂不是有亵渎真公主之嫌?
可想而知,柴莽这货是有多想念蓝星上的夜生活,而那些“欣欣”、“琪琪”们又是多么的让他刻骨铭心,以至于后宫有五千佳丽还不够,非要玩这种花样。
也是难为那些史官了,碰上这么个开国皇帝,不但得连夜帮他解释“巨阳门”是如何富有深意,还得帮他粉饰荒诞。
无论如何,今夜的清风楼都是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进门之后,就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五六十人,一个个都交头接耳地说着笑着,热闹非凡。
而有些身份的太监,则坐在院子两旁的两排座椅上,手里都已经捧上了茶,显然喜子的礼数还是到位的。
食楼的主楼,也就是寝殿,却是关着门,由两个厮役太监拉着一条红色带绣球的布绳,拦在门口。
这是规矩,这绳子一定要大掌柜亲自剪断,大门才能打开。
秦源一进院子,立马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纷纷过来道贺。
“秦公公来啦,恭喜恭喜啊!”
“给秦公公贺喜了,祝秦公公开业大喜,财源广进。”
一波又一波的贺喜声纷至沓来,秦源注意到,尚食司的新任魏管事、尚宫司的赵管事,以及上次见过的那位尚衣司管事宁公公都来了,这些都是昭妃和庆王的人。
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其他宫的管事太监也来了,不用说肯定也是昭妃阵营里的。
秦源赶紧热情招呼。
“抱歉抱歉,让诸位久等了。诸位公公今日能来鄙馆,真是蓬荜生辉啊!”
正寒暄着呢,只见屋外有人喊,“成华宫来贺。”
一听成华宫,里头顿时一片安静。
人群纷纷让开道来立于两边,又只见一个容貌娇俏的姑娘,手里捧着一幅字,在两个太监的陪同下巧步而进。
不是苏秦秦又是谁?
秦源不由嘿嘿一笑,上去迎道,“哟,苏姑娘来啦。”
苏秦秦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示上次的气还没生完,这次过来只是例行公事。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毕竟床是她自己爬上去的,那个动作也是她自己不小心做的……可她还是觉得要继续生气。
毕竟,这混蛋连一句好话都没来说过!
“敏主子让我带了一幅字过来,是她亲手写的,”说着,苏秦秦把东西递给秦源,“喏,你拿好了,可别弄坏了!”
“不敢不敢。”秦源笑呵呵道。
把东西塞给秦源之后,苏秦秦转身就走,她可不想在这种地方久呆。
苏秦秦刚走,却只听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喊,“景王殿下到!”
话音未落,只见景王就大笑着冲了进来。
“哈哈哈,秦壮士,秦壮士在哪?本王来给你道喜了!今夜本王与你研究双龙戏凤如何?”
呼啦啦,所有人都脸色一僵,随即又露出一丝蔑视。
秦源微微一笑,心想这种时候,他要是不来才不正常呢。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秦源正要出门去迎景王,只听清风主楼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杀人了!”
众人无不大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割席保平安?
热热闹闹的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往二层小楼的寝殿内望去。
就连景王也愣了愣,一脸诧异。
喜子当即脸色一凝,只见他身子一纵即刻窜上二楼阳台,又嘭地一声踹开正中间的门,冲了进去。
这一纵竟似乎有八品之资,让秦源不由微皱了下眉头。
他不是才修行没多久么,怎么会这么快就到八品了?
很快,喜子又从阳台窜了下来,紧紧地攥着拳头,阴沉着脸附在秦源耳边,说道,“公公,天字甲、乙、丙三位清倌人……全部上吊了!”
这话说得很轻,但还是有人听到了,即便没听到的那些,从喜子的表情里也猜到了什么,一时间院子里“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不绝于耳。
天字甲、乙、丙,听房号就知道,那是清风楼最顶尖的姑娘,号称三大花魁。
她们一起上吊,傻子都不会相信,必然是被人所杀!
秦源此时心中的暴怒可想而知,对手不但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人,而且还专门挑开业当晚、宾客云集的时候下手,分明是想给自己难堪。
这是杀人又诛心!
此刻喜子的暴怒完全不输于秦源,毕竟这是秦源给他的第一份差事,却是还没开张就遭此横祸,他自然是第一个该负责的。
更关键的是,清风楼开业就出人命案,还是一下子三条人命,到时候谁还敢来?
喜子一脸寒气,浑身的戾气几近失控,又凑近秦源,附耳说道,“公公,我先让人围了这里,你让院子里的诸位先行回去如何?”
秦源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动。
还围个屁啊,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三人,肯定已经轻松逃脱了。
清风楼只是食楼,除了喜子有点修为,其他的基本都是素人,谁能拦得住他?
既然对手想搅黄自己开业,那自己还偏就不能让他如愿!
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秦源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稳步走上主楼的台阶。
环视众人,他一拱手,风淡云轻地说道,“多谢诸位大驾光临。今日是我清风楼开业之喜,诸位能来秦某深感荣幸。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便剪彩吧。”
说着,他又看下景王,问道,“殿下,能否赏光,为我清风楼剪彩?”
景王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一笑,“有何不可?”
秦源冲景王拱了拱手,然后又看向尚食司、尚宫司、尚衣司的三位管事太监,问道,“魏公公、赵公公、宁公公,三位可愿赏光,为清风楼剪彩?”
宁管事第一个站出来,大笑道,“秦公公开口,老奴自然乐意!这清风楼,老奴今后少不得要多来!”
景王笑道,“本王也会多来!”
魏公公、赵公公一听,也立即二话不说,走上了台阶。
毕竟他们是昭妃阵营的人,这食楼归根到底还是昭妃的,现在出了事,他们自然要帮忙站台了。
秦源的镇定让现场又安静下来,没人再窃窃私语了,都站在台下,默默地看着。
有些人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位秦公公,能从一个厮役太监,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份从容的气度,几个人能有?
但,他总归是得罪了大人物,今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就不好说了。
鉴于秦源明面上是昭妃的人,所以秦源得罪的“大人物”,有人已经猜出来了,这些大都心里就一个想法,参加完仪式就赶紧回去吧,免得引火烧身。
“秦公公请!”
“殿下请,诸位公公请!”
秦源、景王、宁公公等五人站在主楼门口,一起剪断了红色的绸带。
剪彩仪式顺利完成,无数彩带从二楼飘落下来,五彩缤纷,主楼门口也点上了两盏崭新的宫灯。
一个大约四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人缓缓打开了大门,她藏起惊恐,以比平常更嘹亮妩媚的声音喊道,“清风楼,恭迎八方客!”
若是以往,此时院子里的人当一拥而上走进屋去,凡前三名者均是免单,这是老规矩。
但现在,敢于往里走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在冲秦源拱拱手,寒暄几番后便回去了。
秦源也不强留,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他并不认为这些人有什么不对。
不过,景王和宁公公等人却是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秦壮士,那天字甲等包厢,本王可预订了!你且把你们花魁叫出来,本王好好帮你调教调教!”
“那老奴就天字乙等包厢了!”宁公公哈哈笑道,“老奴年纪大,玩不了那些花的,你就叫几个水灵的小姑娘给我倒倒酒就好。”
魏公公和赵公公接话道,“宁公公,要不咱一起喝?”
“嘿,那只是求之不得了!走走走!”
秦源感激地冲他们拱拱手,说道,“多谢殿下和几位公公捧场,今儿你们尽管吃喝,账全挂在我身上。”
几位公公言了声谢,便走上楼去。
景王也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秦源的肩膀,便上楼去也。
此时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全场也就剩下十来个,这开业当天的生意,不可谓不冷清。
阿大悄然走到秦源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托我送你个字,忍。明日子夜,他会去找你。”
秦源微微一笑,冲阿大拱拱手,“多谢。”
待阿大离开后,他对身后的喜子说道,“一会儿内廷卫可能会来,你应付下。办完事去乾西宫找我。”
交代完事情,便大踏步离开了。
忍?当然要忍了,忍得就跟自己没脾气一样。
但是真的变成忍者神龟,那要乾西宫这乌龟壳何用?
这次事件打得不光是自己的脸,还是庆王、昭妃和敏妃的脸。
庆王和昭妃的脸疼不疼先不管他,敏妃的脸要是被打疼了,他接下去还有脸找她去谈人生谈理想?
气势汹汹地回到乾西宫,屁股还没坐热呢,房顶的阿三就传来消息,有人正在迅速接近乾西宫。
秦源不动声色地在房中静等,很快就通过阿三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但那人却没有进来,只是抬手飞出一张薄纸。
嘭地一声,那纸薄薄的边缘,便深深地嵌入了乾西宫的木门之上。
秦源冷哼一声,有点意思。
扯下纸张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五个血淋淋的大字。
曰,“割席保平安”!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滴血
“割席保平安”,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对方是希望自己退出清风楼,公然与庆王、昭妃阵营决裂。
如此一来,打击的自然是庆王在宫中的威望,以及他所在阵营的人心。
至于为什么选他小秦子?
很简单,因为现在他风头正盛,所谓枪打出头鸟,不选他选谁?
秦源就知道可能会这样,他原先想让喜子去做掌柜,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可庆王那头为了挽回上次敏妃事件而造成的影响,非要拿他树典型。
他让这么多太监去捧场,意在告诉所有人,顺我者昌,这样就直接把秦源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么一想,秦源就觉得庆王也不是什么好鸟,霸王硬上弓也不问自己同不同意,搞得自己现在就跟青楼头牌似的,谁都想盘一下。
这个节奏他很不喜欢,所以一定要把它带偏。
对手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么,可以啊,那就表现得更好欺负一些。
但是,这也不妨碍自己暗搓搓躲石头后面,绊他丫几脚。
至于是谁绊的,对手不需要知道,他们只要知道,惹了自己就会有大麻烦。
一句话,要是连个区区食楼都撑不起,那这后宫就不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另外,“公主”的命也是命,他一定要帮她们讨回公道!
不过,现在的关键是,这黑脚应该伸向谁?
这点,秦源倒还真不敢确定。
虽然说誉王和容妃那头的嫌疑最大,可是谁能保证不是景王?
这货阴的一逼,他为了让自己远离庆王,从而对他死心塌地,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也不奇怪。
不得不说,这次被庆王这么一搞,秦源现在谁都不敢信。
在他眼里,仁庆王、义誉王、疯景王,都特么是逼王。
尤其是庆王和景王,别看他们一个要跟自己探讨二龙戏凤,另一个直接搂着自己睡觉,可演过那么多宫斗剧,他还能不知道这是招揽人心的手段么?
现在自己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争风吃醋,等他们利用完自己,弄不好就一哆嗦,然后顿觉索然无味。
自己要是再傻点,一厢情愿地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死心塌地,回头人家用完自己提起裤子,没准再嘲笑一句“还挺骚”。
那到时候要不要羞愤地去跳河?
特么的,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年头还是要靠自己!
……
尚乘司的新任管事太监宋信,一路急行之后,终于在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然后脱去夜行衣,露出太监服。
将夜行衣收入纳石,宋信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往尚乘司走去,很快就进了尚乘司大院。
几个相熟的小太监跟他行礼,他堆起惯常的笑脸,冲人家点点头。
进入后院,来到他的小屋,推开门的时候,里头已经有个老朋友泡好茶在等他了。
这老朋友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六尚司的总管太监周应,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六尚司掌印、秉笔两位大太监。
“事儿办了?”周应笑呵呵地问。
“办了,”宋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道,“景王也去了,好在我正好办完事,要不然那个阿大可不好对付。”
周应笑着伸出戴着祖母绿的食指,指了指宋信,“你呀,还是那个样子。放心,容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了桌上。
宋信瞥了眼银票,不动声色道,“周总管想哪去了,我为容主子办事,可不是为了钱。”
说着,又换了个语气,说道,“不过这么一来,这宫里可就又不太平喽。”
“要的就是不太平。”周应微微一笑。
宋信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周总管似乎话里有话,可否点拨老奴几句?”
“宋老弟看来是真不明白啊。”周应老态龙钟地用碗盖拨了拨碗里的茶叶,淡淡道,“誉王在宫里的棋子,一大半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而庆王的却大都在水底下,你让誉王怎么安心?要是不把动静闹大,逼庆王出手,那些水底下的人怎么会冒出来啊?”
宋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是。不过这么下去,剑庙或许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剑庙?”周应轻呷了一口茶,又道,“要的就是剑庙下场!”
“此话怎样?”
“不可语。”周应放下茶盏,微笑道,“我该回去了。放心,你是暗子,不会有事的。不像老夫,谁都知道是容妃的人,庆王没准会拿我来祭旗呢,哈哈哈!”
言语间却是一片坦然。
宋信心道,你这么明显的棋子,誉王肯定会对你额外保护,自己这暗子要是暴露了,可就随时没命。
好在,只是杀了三个不会武的清倌人,也不至于暴露。
周应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宋信又喝了会儿茶,然后掏出那张银票看了看,发现只有二百两,不由有些嫌弃地哼了一声。
正想让小太监把洗脚水端进来,却猛然发现门开了。
宋信不由神经一绷,这也没有风,门怎么会自己开了?
连忙提起床头的剑,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却发现外头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门本就是开的?
宋信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何时这般胆小了,竟被周应一番话说得疑神疑鬼。
庆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猜到那三个人是自己杀的吧?
于是退回房间,又关上了门。
然后一转身,他便猛然瞥见一个身影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登时惊得往后一跳。
待定睛之后,他才看清来人。
这、这不是乾西宫那个小秦子么?
宋信瞪大眼睛瞧着秦源,他不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又怎么会有胆子敢来自己这?
秦源面无表情地看着宋信,他的手轻轻一抬,便只见阿大从宋信的鞋底吃力地爬了出来。
飞到空中之后抖了抖身子,把一身的土抖掉之后,这才怒气冲冲地瞪着宋信。
之所以让阿大躲鞋底,是怕宋信会去见大宗师什么的,如果直接贴在他的背上,虽然一动不动,但是离太近大宗师也有发现的可能。
而在鞋底就保险多了,反正阿大最近官僚主义作风太甚,让它知道知道生活的艰苦也是应该的。
“宋管事,这么说,我食楼的那几个头牌是你杀的了?”秦源冷声道。
宋信仍旧沉浸在对那个奇丑无比又诡异至极的纸人的震惊之中,但秦源寒冷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来。
收拾下了心绪,他提醒自己,自己已是五品的修为,乃是各司管事太监中最高的,又何须惧他一个小太监?
不由冷笑道,“怎么,杀你几个清倌人,你就心疼了?”
“当然心疼了。因为……”秦源叹了口气,“我觉得她们死前一定很难受。”
宋信冷笑一声,“不难受,不信,我让你也试试!”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只见椅子上的人瞬间化作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站在他的身边了。
宋信大惊,连忙拔剑,却是剑还未出鞘,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了回去。紧接着,他便觉得胸口遭受万斤巨石般的锤子,登时浑身正气如狂涛骇浪般动荡起来。
宋信想喊,然而已经喊不出来了,因为一根腰带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
站在宋信身后,秦源冷声道,“她们当时,就是这种感觉,你喜欢么?”
宋信惊恐而无力地挣扎着,眼珠子渐渐凸出,舌头也缓缓伸出,很快便没了气息。
阿大眼看没有用武之地,只好忿忿地开始在房间里挖坑。
秦源淡淡道,“不用了,那三人怎么死的,他就怎么死。”
阿大顿时心领神会,拎起绳子,立即把宋信挂上了房梁。
挂完后,尸体有些微晃,阿大似乎觉得有趣,就站在下面推来推去。
秦源搜刮了下房间,只搜出几百两银子,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
于是无趣地带着阿大撤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滴血。
还有一个呢。
那个周应,看气息修为比宋信高不少,似乎还有帮手,看来得计划一下再动手。
不过他一定要死,因为只有这样,誉王才知道疼。
而且,他应该是离誉王很近的人,或许从他那,能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源很快就回到了乾西宫。
却刚一回家,就碰到了从天而降的钟瑾仪。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论如何顶撞上司
钟瑾仪刚刚得到清风食楼出事的消息,粗粗一问她就猜到,这大概率是誉王那边的报复,担心秦源也会遭遇不测,于是她便赶紧过来看看。
看到秦源活蹦乱跳的,钟瑾仪的心神这才安宁下来,不过她坚持认为,自己只是在关心下属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因素。
正如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和秦源也就相差十岁左右而已。
不过,这小混蛋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还没心没肺地到处乱跑,是怕他自己还不够危险?
于是,她以上司的口吻,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在外头做什么?”
秦源叹了口气,对钟瑾仪说道,“还能做什么,心情不好,到处走走而已。走吧,进屋说。”
这随意甚至略带不耐烦的语气,让钟瑾仪不可置信地愣了许久。
这小混蛋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对吧,他现在见了自己,不喊官称就算了,连行礼都自行免去了,是不是有些过于放肆了?
好,这些自己可以不跟他计较,可是这种说话态度……礼貌吗?
毕竟堂堂内廷卫指挥使,哪怕是后宫皇贵妃见了她也不至于这样,而一个小小的太监,还是自己的属下,竟然这般对她,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钟瑾仪刚刚有点见好的社交恐惧症又开始犯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就,小秦子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给她整不会了啊。
要不要再打他一顿?
钟瑾仪一边跟着秦源进屋,一边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秦源为了能跟钟瑾仪平等地对话,这把也是很拼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么说有可能挨打呢?
但今天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因为食楼出了事,万一钟瑾仪发飙,他还能解释没行官礼是因为自己心情太差不小心忽略了,就非常自然。
当然,这种“自然”也是建立在某种前提之上的,比如昨晚,钟瑾仪对可回复可不回复的消息,做了回复。
这是很重要的指标,这说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与普通的属下是不同的。
要是没有这个前提,直接没头没脑地来这一手,就纯粹是自大、挑衅,关系没提升不说,弄不好还会被钟瑾仪讨厌。
毕竟他天赋再好、再受钟家人欢迎,在钟瑾仪眼里也是她的属下,而钟瑾仪清高惯了,怎么会真像霸道总裁一样喜欢随便顶撞她的下属?
所以说,顶撞这种事,还是要讲时机和技巧的。
顶的好,你从此就站起来了,顶不好,有可能被揍得好几天站不起来。
秦老艺术家就把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钟瑾仪进屋后,看到秦源开始殷勤地帮自己倒水煮茶,果然还是主动平息了要揍他的冲动。
方才……便当他是在想事,因而对礼数有所忽略吧,本指挥使自不是那种非要摆官威之人。
嗯,至少他没有真的听了父兄的话,让自己给他端茶倒水。
钟瑾仪好心好意地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然而她决然不会想到,在秦老艺术家的计划里,她离给他端茶倒水也不远了。
想法嘛,还是要有的,无非是分阶段推进的事儿。
钟瑾仪坐到长案后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然后说道,“食楼那边本使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了。我过来,是想提醒你,莫要冲动。这件事主要是冲庆王去的,你别挑头,我就能保你安全。”
秦源苦笑了声,“我冲不冲动又能怎样?其一不知道是谁干的,其二就算知道,凭我这点修为也没有用啊。”
“你知道就好。”钟瑾仪又淡淡道,“食楼你可以照开,我已经让林统带专门负责了,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另外,我也会知会相关各方,不要再找你的麻烦,想必接下来他们会收敛的。”
钟瑾仪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要知道如今内廷卫在后宫的地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突出,毕竟各方势力,都是在她的地盘斗法。
而她至今都未倒向任何一边,故而此时她发出的“知会”分量就很重,就好比是威胁,谁要是再敢动秦源,谁就是她的敌人。
显然,无论是庆王、誉王,还是隐蔽的野心家景王,都不会愿意与内廷卫为敌,否则内廷卫一怒,找他们麻烦的办法有的是。
可以说,钟瑾仪为了秦源,已经准备好得罪某方势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冲动,还是算爱惜属下。
但她同时也知道,宫中暗藏的势力能量是何等强大,她的“知会”也只能让对方投鼠忌器,如果秦源报仇心切惹怒了对方,那事情就可能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钟瑾仪的内廷卫,以及她身后的钟家势力,一贯的原则都是秉持中立,不参与任何党争,决然不希望事情不可控,甚至被卷入斗争。
对他们而言这是最保险的,毕竟钟家一门四位大宗师,只要他们不站队,哪个势力会这么无脑,无缘无故对他们下手,添这么个强大的敌人?
所以,她才会专门提醒秦源这一句。
此时的秦源,自然是继续一脸无奈的受气包形象。
“哎,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想报仇也报不了……顶多就是画个圈圈诅咒那些凶手,赶紧去死。”
钟瑾仪听罢便放心了些,又觉得画个圈圈这种说法颇是有趣,面具后的俏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浅浅的微笑。
小混蛋,有时真像孩童般心性,却是有趣。
钟瑾仪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看他做事、听他说话,总会觉得别有生趣,甚至总忍不住想笑呢?
此时,腰间的传音石轻鸣起来。
钟瑾仪输入正气之后,很快就听到了林晓的声音。
那头,林晓语气急促地说道,“大人,尚乘司管事太监死了,也是上吊的。且现场留了张字条,说‘杀人偿命’,似乎他就是杀那三位清倌人的凶手……至少有人这么认为。”
钟瑾仪听完,先是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便缓缓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源。
诅咒……起效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容妃
钟瑾仪听林晓传音时并没有刻意避开秦源,因而秦源也听到了这话。
看着钟瑾仪投来的眼神,秦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看我干嘛,你不会认为是我杀的吧?”
在某个瞬间,钟瑾仪还真这么想过,在她眼里这个强悍到离谱的“密探”,便是干出这种事来也不稀奇。
可是又转念一想,那尚乘司的太监都已经五品的修为了,秦源就算已经如大哥所说,达到了六品上阶,也决然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了对方。
那么动手的,可能就只能是庆王的人了。
可是庆王的人,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凶手的?
“本使有说是你杀的?若是你杀的,本使现在便拿你去问罪。”
钟瑾仪语气淡淡,但是秦源硬是品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怎么说呢,就好比是女朋友跟男朋友吵架,说“渣男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说我打你哦”!
钟瑾仪自不会那般说话,但隐约之间,似乎有那种嗔味儿。
那感觉让秦源心里一酥。
她果然喜欢我!
惊!冷血女魔头竟暗恋深宫小太监!
名门闺秀的她,为何深陷感情漩涡?
那年夏天,十六岁的他,邂逅了三十六的她,两颗寂寞的灵魂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咳咳,冷静下。
二弟你看你,又鲁莽了不是?
钟瑾仪又与秦源交代了一番,主题思想就是要他最近老实些,便离开了乾西宫。
……
第二日清晨,乾宁宫,容皇贵妃寝宫。
一幅薄薄的白底描金凤的纱织屏风后面,隐约传来轻微的水声,透过屏风大约能瞧见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在特制的大浴桶内沐浴。
容皇贵妃出身高贵,父亲是先皇的兵部尚书,弟弟又是统兵十万、现驻扎于陇西的龙武大将军,自小便养尊处优。
清晨沐浴,于她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养生方式,凡沐浴时必泡各种奇草珍药,日日如此,从未中断。
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年虽四十有二,却依然皮肤白皙,光彩照人,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妩媚之资。
容皇贵妃如此注重保养,一方面是爱美的天性使然,另一方面也隐隐有不服那头昭皇贵妃之意。
昭皇贵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视作后宫第一美人,后来因为敏妃来了,才屈居第二。
但这个排名跟容妃没什么关系,毕竟人们只记得前第一和现第一,除了这两个“第一”以外,其他的就只能归类为“其他”。
不过老一辈的宫里人都知道,容妃与昭妃差不多时间进宫,又差不多时间晋升为皇贵妃,故而喜欢事事与昭妃比较。
比什么呢?
姿色、权势、儿子、家世,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早前皇上还来后宫那阵,她甚至还买通敬事房,打听皇上在昭妃那过夜的天数,以及每次的时长、频次。
但每每对比下来,总是黯然神伤,于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伺候她的宫女太监都会战战兢兢,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遭了殃。
当然,也偶有旗开得胜的时候,每当那时她总是阳光灿烂的,也会特意吩咐宫女们点红色的宫灯。
可惜,皇上十几年没来后宫了,乾宁宫的红色宫灯再也没亮过。
周应站在屏风外,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刚才,他已经把宋信的死告诉容妃了,只是容妃一直没有说话,这反倒是让他背后微冒凉意。
终于,当水声停止后,容妃说话了。
“一个不中用的太监而已,死了便死了吧。不过……”话锋微微一转,语气渐冷,她继续说道,“昭妃那头,能这么快就知道是他杀的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周应忙道,“是,老奴也在追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照道理,他既然能全身而退,那应当没有被发现才是。”
“查查吧,看你那里有没有吃里扒外的。”
“是,老奴一定严查!”
周应暗自叫苦,为了保密,这件事就他和宋信两人知道,怎么可能存在自己人吃里扒外的事?
可是容妃说有人吃里扒外,那就必须有人吃里扒外……自己要是不推出一两个人去顶罪,那吃里扒外的那个就是自己了。
其实找两个替死鬼倒还只是小事,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宋信被杀之后,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了?
虽说自己是四品巅峰的宗师,可从宋信悄无声息死去来看,庆王很可能已经派了大宗师,那可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周应越想越晦气,想当初容妃说要去清风楼搞事,本来是她身边管事大太监去做的,可是自己为了表现,硬是揽了过来。
本以为这种事再简单不过,却不想竟会演变到如此地步,搞得他心有戚戚,昨晚一夜未眠。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不隐藏此行目的了,硬着头皮说道,“容娘娘,老奴……老奴怀疑庆王已经动用了大宗师,而且没准下一个目标便是老奴了,所以……”
容妃闻言,不由冷哼了声,“怎么,这就怕了?”
周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叩首道,“老奴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奴想的是,若是能以老奴为诱饵,擒杀庆王那头的大宗师,那岂不甚妙?”
容妃略带揶揄地一笑,又道,“你倒是想得周全……起来吧,本宫自有安排。”
周应见容妃这般,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既然容妃开了尊口,那自己应当没事了。
顿了顿,趁容妃今天心情还不错,他便索性把另一件重要的事也说了。
“对了,容娘娘,内廷卫钟大人那边,昨晚亲自来找老奴,说要老奴跟您传个话……”
“传什么话,吞吞吐吐作甚?”容妃有些不耐烦道。
周应被她说得心一提,咬了咬牙之后,才说道,“她说,让我们不要再为难乾西宫那个姓秦的小太监了,要不然内廷卫不会坐视不理。”
这话一出口,屏风后的身影便立即定了一下。
有些不可置信的,容妃重问了一遍,“她说别为难谁?”
“便是此前帮过敏妃的那个小太监,乾西宫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呵呵,女人
容妃娇俏的容颜,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她知道这个“警告”非同小可,毕竟是在钟瑾仪的地盘上斗法,万一钟瑾仪真的倒向了庆王和昭妃阵营,那他们将会多出无数麻烦。
可她有点不太明白,此前一直秉持中立的钟瑾仪以及钟家,因何会不惜以改变立场相威胁,来保一个区区小太监?
等下,钟瑾仪这么做,钟家难道会同意?
那钟载成可是一棵不倒的老树,他会因为一个小太监而改变立场?
容妃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问道,“那小太监,与钟瑾仪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有风闻?”
周应沉吟了下,说道,“倒是有些风闻,说……这小太监是钟瑾仪的义子。也有说,他其实是钟瑾仪的私生子,一直流落在外,机缘巧合便进宫当了太监,近些日子才相认的。”
秦源是钟瑾仪“义子”一事,不用说肯定是林晓跟某个心腹手下说的,其出发点是让手下好好照顾秦源,并且叮嘱手下千万不要外传。
于是她的手下立即就跟另一个心腹说了,同时坚定地认为跟“心腹”说是“内传”,不是“外传”。
三号心腹于是就内传给了四号心腹,四号传给五号,五号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直接一个大脚传到了太监耳朵里……
你想,这么重磅的消息,不得在赌坊等地做点艺术加工么?
于是没多久,船新版本就出来了——秦源是钟瑾仪的私生子,毕竟钟瑾仪三十六了嘛,年龄对得上。
证据就是,若不是私生子,她能对他这么好?
这件事经过很多人、很多昼夜的加工,到现在孩子“生父”的名字都有了,叫什么秦大海,是个世外高人,只是十二年前与人比剑后不知所踪。
对了,他还喜欢吃辣,早年有脚气,左脸有颗痣。
总之就是细节详实、情节饱满、跌宕起伏。
周应把他听来的故事,一五一十给容妃说了,在这过程中他也好几次想加点自己的想法,但终究是本着尊重事实的原则,没有多加。
容妃听完整个人都麻了,这么离奇的故事她已经很久没听说了,上一次听到,还是十年前听说书人说高祖亲撰的那本“西游记”。
可是,荒诞归荒诞,如果那小太监真的与钟瑾仪非亲非故,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帮他?
容妃有点信了,正如周应有点信了一样。
只是自诩聪明的他们,不敢去信那些太过离奇的情节,最多也只敢信钟瑾仪与秦源有“一定”的亲属关系。
容妃想了想之后,终于说道,“既然如此,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便暂且让他活着吧。但是他现在毕竟成了庆王招揽人心的幌子,找到适当的时机,还是要除掉的。”
周应点点头,说道,“老奴明白。等到了那天,没人会以为是我们做的。”
……
周应从乾宁宫出来的时候,总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但是一回头,他只能看到刺眼的阳光,却是什么都没有。
周应不由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往六尚司司衙赶去。
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方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背后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周应又开始懊悔,早知道就不该揽这活儿的,这下不知道要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了。
说起来,乾西宫那小太监也真是邪性,好像惹过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
秦源倒是通过阿大看到了周应那惊恐的表情,只可惜乾宁宫有大宗师坐镇,纸人进不去,不知道周应和容妃到底聊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周应一定要死,这老太监手上沾了不少血,让他被恐惧折磨几天也是好的。
为了安全起见,动手之前还是摸清楚他到底什么修为,以及他身边还有没有高手再说。
秦源觉得庆王应该感谢自己,毕竟自己帮他杀了宋信,也算扳回一城。
他想的没错,庆王现在的确很感谢出手之人,只是不知道该感谢谁。
但除了感谢,他现在也担心秦源能否承受住这样的压力,与容妃那头硬抗到底。
毕竟,秦源是他树立的典型,如果他缴械投降了,消息一旦传开,会对他这边阵营的人马,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到时候人心惶惶,都倒向容妃那头,甚至做了容妃的内应,那他就很被动了。
这次他固然要反击,但是在反击之前,他一定要先稳住人心。
于是,对于秦源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自己以秦源挚友“王广”的名义,私下安抚,另一手则是请求敏妃,代他以“庆王”的名义去安抚。
为什么现在要说“请求”了呢?
因为根据庆王所掌握的情报,敏妃很可能会在未来几个月,成为皇后!
明年年初,便是高祖剑仙成仙五百周年的大祭,如此盛大的祭祀,皇帝必然要携皇后一同参与,而自从十七年前上一任皇后意外殡天之后,后宫就一直无后。
所以近期传出,皇上有意在祭祀之前,立后!
那么,谁最有可能封后?
根据萧百长的分析,后宫最有资格封后的,无非是容、昭两位皇贵妃,以及父亲为左相,哥哥又执掌禁军十三营中整十营的敏妃。
但是为了不影响庆王和誉王的太子之争,皇上一定不会选容、昭两位中的任何一个,这么一来,敏妃为后的可能性反倒是最大。
要知道敏妃虽然与庆王同龄,但是她一旦为后,庆王就得尊称她一声“母后”,所以他怎么敢对她颐指气使的呢?
再说,敏妃一旦为后,不管两位皇贵妃同不同意,她必然能执掌后宫实权,但凡要是有人敢架空他,剑庙可即刻诛之——这可是高祖定下的规矩。
高祖是出了名的疼惜夫人的,想当初他还提出“女子能顶半天”的口号,要不是那些大臣再次撞柱死谏,他都打算让皇后一同理政呢。
想想,高祖一朝的大臣也确是忠心,又确是不易。
毕竟高祖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偏偏又都石破天惊、不合礼制,众臣好言相劝,他总能辩驳地头头是道,非得大伙儿撞个柱、咬个舌什么的见点血,他才“认怂”。
据说高祖一朝,百官都私下里排好了队,这次你撞,下次他撞,凡轮到者,不分官职大小,谁要是撞轻了没见血,那就必然沦为笑柄,为同僚所不齿。
可也正是这些百官,当高祖升仙表示再不回人间之后,哭得最为凄厉,有些人甚至当场自焚,为高祖殉道。
长达一百三十余年的开国盛世,便是在“不靠谱”的高祖和“太靠谱”的群臣吵吵闹闹中达成的,至今还有人回忆那段荣光。
……
言归正传,以庆王阵营和敏妃的关系,敏妃为后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誉王阵营就不妙了,所以誉王那头才如此着急地要拼个高下,好赶在皇后位确定之前,定下太子位,或者至少把庆王逐出竞争梯队,免得到时被动。
庆王本来是想拖的,但是誉王既然步步紧逼,他也不得不做反击了。
这些隐秘的事情,秦老艺术家这个层次的太监,自然还都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敏妃又派苏秦秦来找自己了。
呵呵,女人!
难道自己的才华,已经击中她的灵魂,让她在一片空虚与孤寂中找到了心灵的寄托?
这样的话,通过这个“点”,能否让两颗年轻的心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呢?
咳咳,低调,低调……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还有这好事?
苏秦秦还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跟秦源说完后,就走在前面,就是不跟他并排走。
秦源看到小妮子这副样子就想笑,多大点事啊,过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气?
那便去哄哄吧,到底也是搓澡小老婆。
于是快步上前,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然后哼哼道,“苏秦秦是个小心眼。”
苏秦秦听到了,立即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忍住没说话。
除了公事,我才不理你!
秦源又轻轻地拉了下苏秦秦鬓边一丝垂发,加大了声音,说道,“小心眼,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秦秦气得咬了咬嘴唇,二话不说就一个粉拳打在秦源胳膊上,然后喝道,“走开!”
秦源拉住苏秦秦,佯装气道,“你再打我下试试?”
“你还敢威胁我?我打你又怎样?”
苏秦秦气得又锤了秦源一下。
秦源瞪眼,“哎呀,老婆打老公,无法无天了你!”
“你,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苏秦秦一跺脚,俏脸上一片绯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忍无可忍地再次抬手朝秦源打去。
“你再胡说,再胡说!你就是无赖,大无赖!”
秦源就站在一边,任由苏秦秦“暴打”。
路边有两个小太监经过,一脸羡慕地看着秦源。
苏秦秦是太监们公认的后宫最漂亮的宫女,而且还是成华宫的人,可谓“出身”高贵,属于宫女中的天花板了,多少小太监想跟她一起玩啊,可惜人家只跟秦公公这么玩。
苏秦秦打了秦源好几下,才发现打这混蛋一点都不划算,因为自己手都打疼了,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下。
却在这时,只见秦源冲她嘿嘿一笑,说道,“打够没?不够接着打,打到你舒服为止。”
“呸,谁要打你!你给我让开!”
“苏秦秦,你也太无情了吧?就算是我错,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不能消气吗?你要再这样,那我只能跳河给你看了。”
苏秦秦看着秦源又变幻出一副委屈的嘴脸,差点就绷不住要笑场了。
其实她跟秦源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嘛,这无赖能来说几句好话,她的气自然也就消了。
但她还是拼命板住脸,说道,“好啊,那你去跳河,跳了我就原谅你。”
秦源一把抓起苏秦秦的手,立即说道,“行,那现在就去。”
苏秦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哼了一声,说道,“无聊!谁要看你跳河啊?”
却是又想起那次秦源为救她,大冬天跳入河中的事,不由心中又是一暖,那暖洋洋的气息从心里漂浮到漂亮的小脸上,便让笑容越发明媚了。
秦源获得三道星光……
“你听说我啊,小秦子。”苏秦秦终于停止了打闹,认真地对秦源说道,“清风楼的事情,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知道吗?”
秦源故意哼了一声,然后冷声说道,“那不行,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怎么能忍?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以前还有个“富贵不能淫”,但是现在能了,就不提这个了。
苏秦秦心想,小秦子向来都是刚正不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是真能找誉王他们去报仇呢!
这一下,就急得差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慌忙劝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是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天天去你那看着你!”
“啊?这么……不讲理吗?”
秦源心里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想起那日苏秦秦在凤床之上的身姿,秦源就不禁心里微微一痒。
这小妮子要是天天去自己那,岂不是相当于塔下送一血?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自己也是多事之秋,她要是跟自己黏在一起,一个是自己行动不太方便,另外一个是她也不安全。
也罢,等过了这阵子吧,到时候苏秦秦想去便去,哪怕是要留宿都行。
话说,苏秦秦要是留宿乾西宫,秦源还真不想藏着掖着。
毕竟,她才舍不得自己死,即便让她知道自己是假太监,她也决然不会对外说的。
想到这里,秦源说道,“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宽心吧,为了你我也不会冲动的。”
苏秦秦听罢,立即松了口气。
“嗯,那我们可说定了哦。我跟你说,我、我要是以后看不到你,我就会很伤心的。”
“好啦,我知道。”
……
走进成华宫,总有一种古朴典雅的气息的迎面而来。
照例,苏秦秦把秦源引到了曲径通幽的后花园之中。
后花园,凉亭下的石桌上,放着一张古筝,古筝边的檀香刚刚燃到底部,但是主人却不在。
苏秦秦问了下站在旁边的一个宫女,原来方才有客来访成华宫,敏妃便去了寝殿,不过她特意交代,让秦源在亭下稍坐,她很快就回来。
秦源也就不客气了,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看桌上还有泡好的茶,于是就自己取了个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盏。
“好茶。”呷了一口,他又笑着问苏秦秦,“你要不要来一口?”
苏秦秦嗔笑道,“你还真拿这当自己家啦?”
“别说,一回到成华宫,我就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秦源嘿嘿一笑,“我有种预感,以后没准这就是我第二个家。”
苏秦秦觉得秦源笑得好奇怪,这话也很奇怪,不过想了会儿,才终于“恍然大悟”。
便笑道,“小秦子,你是不是也想来成华宫当差啊?呵,要是想的话,你就求我。到时候我帮你在敏主子跟前美言几句,没准还真能成。”
当差?秦源差点就笑了。
开什么玩笑,哥们在乾西宫有独栋别墅豪宅,四个纸人伺候着,每天睡到自然醒,又身兼数职分分钟几十万上下,来你这儿当差?
除非是那种晚上伺候敏妃睡觉的差,要不然给三倍工资交五险一金都不来。
“我才不求你。”
秦源一口回绝,然后继续品茶。
很快视线就被那方刻着古朴花纹,却异常精致的古筝所吸引。
突然好想弹一下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鱼两吃
秦源以前对古筝一类的乐器没多大兴趣,也就是一次在拍古装戏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在戏中弹古筝的美女,在她旁边看过几天。
但奇怪的是,今天他很想弹奏一下,并且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会?
苏秦秦见秦源一直盯着古筝,不由又笑着调侃道,“看这么出神作甚,莫非秦大公子还会弹琴?”
秦源回忆了下,自己会弹古筝吗?
“会”字还谈不上,但是那位女朋友后来倒是教过自己一个很简单又很好听的谱子,叫……
《沧海一声笑》。
作为《笑傲江湖》的御用配曲,那首古筝曲谱在蓝星上的华人圈里,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
关键是它的开头特别好弹,也就是五弦连拨,再五弦连拨,然后找到其中两弦反复换拨就好。
这个开头很经典,秦源觉得自己起码能弹出八成的韵味。
想到这里,他就对苏秦秦说道,“我要是会弹怎么说?”
“我才不信。”
“信不信先放一边,我问你要是会弹怎么说?”
“那我……请你吃饭?”
“那多没意思,”秦源想了想,又笑呵呵地对苏若依说道,“要不然这样。我要是会弹,你就当我一个时辰的丫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反之,我给你做佣人,如何?”
苏秦秦倒是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不过很快就皱了皱秀眉,说道,“你不会让我做坏事吧?或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秦源立即一脸严肃地保证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会让你坐,正常少爷让丫鬟做的事情。你也一样,到时候只能让我做正常小姐让佣人做的事情。”
苏秦秦一想起自己能使唤秦源大无赖,就觉得很开心,于是马上说道,“好的,那就一言为定。先说好,瞎弹不成律的那种可不算。”
秦源指了指旁边另一个宫女,笑道,“这不是还有仲裁官么,瞎弹当然不算。”
那宫女也觉得颇是有趣,便点了点头,“好啊,我来当裁判。你快弹吧,一会儿敏主子来了,就弹不成了。”
于是秦源就坐到古筝边,像模像样地戴上了拨片,开始轻抚琴弦。
原本,他只想按照依稀的记忆,笨拙地抚一段最简单的开头的。
但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指刚刚触到琴弦,脑海中就回荡着电影中,那个有过渡性前奏,且难度极高的多音阶变幻版本。
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完整地弹出来?
这……虽然那段旋律非常熟,可是自己又没学过古筝,怎么可能弹得出来?
但在怀疑和惊讶中,他还是试了一下。
手指轻拨了一个琴弦,“噔”地一声,一个清脆悠扬的音符就飘荡出来,此刻秦源心神蓦地一震,此音竟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一样……他确定自己能弹完全曲了。
很快,一阵急促的音符,便从他指下,流畅地倾泻而出。
那声音先是由低到高,又由高到底,由急促到舒缓,又由舒缓到急促,仿若让人置身于无边江海,立于舟首,看那周而复始、亘古不灭的潮起潮落。
只那一段前奏,便让苏秦秦和那位宫女惊讶地瞪大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或者,她们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断了这曼妙至极的琴音。
这首被很多人评价为华语古风词曲巅峰之作,果然名不虚传。
琴音在继续倾泻,从静观沧海,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之大气,到儿女情长、柔情似水之细腻,从大浪淘沙、英雄作古之苍凉,又有快意恩仇、生死一笑之豪情,但最终还是回归悠远,如山涧回响,如刀剑入鞘,英雄归山……
秦源已经完全沉浸在音符之中了,专心抚琴之下,丝毫没有发现,在远处有两个人也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自然是敏妃,而另一个站在她身边,看上去大约四十不到、气质卓然的男子,则是敏妃的亲哥、禁军十营统领兼九门提督姜应泰。
大成皇宫也同样有九门,因而高祖设九门提督一职,在大成官僚体系中,“提督”职在别处是没有的,仅皇宫有此一职,可见其特殊。
事实上,敏妃听琴已经有一会儿了,原本她是想顺便把秦源也引见给自己大哥的,而姜应泰也想见见这位据说颇有本事的小太监,却不想两人听到琴音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敏妃自幼学琴,于琴艺一道已颇有所成,她学过很多传世曲谱,也搜集了很多民间琴曲,却发现秦源所弹之曲,自己竟从未听过。
而更难得的是,词曲的意境与曲风都实属上乘,甚至不输于那些传世之作,通过琴音她甚至仿佛能看到江河壮阔、潮起潮落,也看到英雄沉浮、人生几何。
能弹奏出这般曲子的人,其心性是何其壮阔,何其豪迈?
敏妃原本只知道秦源擅诗词,他的诗词中包含了浩瀚无垠的天地世界,却不想他还精于琴操,且在琴操中同样又包含了如此磅礴的气势与胸怀。
他,怎生会是太监呢?
一个太监,怎会又如此心志?
敏妃心中喃喃,惊讶、钦佩与好奇交织,便这么怔怔地看着秦源,听着琴声。
此时的姜应泰,心中的惊讶亦不输敏妃,出生名门,他自然不光精通剑道,同样对琴棋书画有所涉猎。
听着琴音忽然又从宁静转为激昂,如一潮江水席卷而来,他不由哈哈一笑。
再也按捺不住,只见他手一伸呼来长剑,又身影一闪从天而降,站在离秦源不远处,随着琴音舞起长剑。
闻音舞剑,在这个世界可有着上千年的历史,诞生过无数类似“知音难觅”、“管鲍之交”的佳话。
长剑飞舞,剑气四溢,竹林莎莎作响。
少年抚琴,将军舞剑,琴剑和鸣,草木附和,此景之美宛如在画中、诗中。
敏妃彻底惊讶了,长居深宫和闺房的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摄人心魄的场景,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人生……除了勾心斗角、一日三餐,也当有如此温婉与豪情才对吧?
苏秦秦也同样如坠云雾,只是她没有敏妃这般细腻的想法,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小秦子,这样子好好看啊。
比外边那些什么才子、公子哥都好看。
小秦子最好看了!
……
秦源只一眼,便看出眼前舞剑之人,是剑修的顶尖高手,亦不禁暗自惊叹。
原本的曲子已经快弹完,可此时两人都兴致正高,秦源自不忍戛然而止。
于是他又瞬间转换了曲调,来了一首《天龙八部》的主题曲《难念的经》。
那飞速倾泻的琴音,比之前更激昂、更磅礴、更热血了,琴声层层递进、步步紧逼,每一个音符都能刺激耳膜引发共鸣,又如同炸弹一般点燃空气,也点燃身体的每一滴血液。
不知不觉地,秦源竟在抚琴之时,用上了正气!
刹那间,只见院子里剑气更加爆棚,那竹林开始左右摇曳,竹叶纷飞,恍若秋风扫过,肃杀中透着万丈豪情。
姜应泰只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激荡,又觉体内正气似乎受到了召唤,如同狂潮一般喷薄而出,若不是他做了克制,怕是这剑气就能将方圆数丈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杀死。
他不由纵声长笑。
“哈哈哈!好小子,竟是音家顶尖的战曲,可本督却闻所未闻!”
音家战曲,对剑修亦有增益效果!越是品级高的战曲,效果便越大。
当然,除了战曲,音家还有修曲、疗曲等,各有不同功效。
秦源此时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竟然已经有了音家神通?
不用说,那定然是鲁班锁的功劳了,具体原理回去一看便知!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蓝星上的曲谱,如果以正气激发的话,竟也能成为战曲!
如果说《难念的经》被对方评定为“顶级”,那是否《沧海一声笑》也可能成为“顶级”?
可蓝星上还有那么多这里没有的曲谱呢,它们是否都能用,且各自有不同功效?
这么一想,又不由心念大动,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男人的大笑之声互相交织,澎湃着豪迈与不羁,直破云霄。
此一番闻琴舞剑,却是比千言万语,更能心灵交融,彼此贴近。
一弹一舞之间,两人惺惺相惜之情已跃然脸上,仿若多年的老友。
毫无疑问,秦源的交友谱中,即将要多出一位知音好友了。
在绕梁不绝的大笑之下,最后一个音符终于戛然而止。
整个院子顿时如同退潮了的月下江岸一般,重新回归宁静。
秦源平息了下气息,又一个个摘下拨片,原位放好。
从众人的表情可知,这波又被秦老艺术家装到了。
过分的是,之前在定县,他已经取《沧海一声笑》和《难念的经》的歌词,在痴情上人那刷了一波豪情。
现在又取了两者的曲谱,在苏秦秦、敏妃和姜应泰三人面前又刷了一波才华。
可以说一鱼两吃了。
秦源也觉得是美妙至极,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下两首歌的词曲作者。
然后心里琢磨了下,柴莽那厮竟成了“文圣”,那自己能不能成为“音圣”?
这样的话,要是以后再来一个穿越者,好像没得搞了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裙带关系
凭良心说,秦老艺术家在来到后花园之前,都还没想过要solo古琴,没想到临时起意,就同时秀了这么多人一脸。
就漆黑中的萤火虫属于是,到哪里都是辣么样的鲜明,辣么样的出众。
但是,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对于老表演艺术家而言,这只是真正表演的开始。
原位放好东西,他站起身来,深藏功与名地走到一旁,随后谦逊地冲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男子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人,好剑法!”
此人能进入敏妃寝宫,又舞得一手卓越的剑法,想必身份不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敏妃的兄长。
如果不是的话……那特么就是淫贼,反手就举报给钟瑾仪,尼玛一非亲非故的正常男人来贵妃寝宫,难道不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别问刚正不阿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应泰收起剑,快步走到秦源跟前,然后也冲他拱了拱手,笑道,“秦兄弟,好琴法!本督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舞剑了,今日确是痛快。”
姜应泰这般身份,能给一个小太监拱手,又口称他为“兄弟”,可见他对秦源有多钦佩。
“秦兄弟可是音家高徒?今日得见,本督对音家的印象,大有改观了!”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实不相瞒,奴婢是墨家传人,并非音家弟子。”
姜应泰心中震撼更甚,又道,“你竟是墨家传人?那这些琴谱?”
他本以为这些琴谱,必然出自音家的秘传,所以自然而然也认为秦源就是音家的人。
但眼见秦源否认,他便越发难以置信,难不成这些堪比音家传世之作的曲谱,是他自己所创?
只听秦源淡淡道,“这些琴谱,倒也并非奴婢所作……得之也纯属机缘巧合,今日见到此琴一时心痒难耐,便班门弄斧了。”
姜应泰剑眉微微一蹙,心想一连得到两首足以媲美传世之作的琴谱,这“机缘”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需知音家真正称得上“传世”之作的谱子,也才三首,这还都是千年以前的先贤所作!
在姜应泰震惊的时候,敏妃也终于从方才的袅袅余音中回过神来了。
此时的她,明眸落在秦源身上,同样的一脸不可思议。
这个小太监几乎突破了她对“少年”的所有认知,他年纪轻轻便是六品之资,可谓修士中的奇才,此外又精通诗作、音律,如此才情……按照她的理解,称天下无双并不为过。
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
因了她自己喜好琴棋书画,故而有才情的公子,在入宫前她也见过一些。
只是这些人要么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反倒有了井底之蛙之像,要么就是醉心名利,追逐权财,大有将才情化作敲门砖之心。
这些人,既有号称诗词冠京华的儒家才子,也有号称音律甲天下的音家俊才,但在她眼里,也不过都是庸人罢了。
出身相门又十六岁便封贵妃的她,眼界自是要比寻常人高的。
在她眼里,秦源或是唯一一个可称“大才”之人。
不光是因为他的才情比那些公子高出数境,更因为他低调谦谨,不争不媚,此情操大有先贤遗风。
更难得的是,他才品俱佳,当初他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后来自己蒙难时,他倒还真是豁出命去来帮忙了。
无论是庆王还是宫中其他人,提起他无不啧啧称赞,宫中甚至还传着他“秦大善人”的名号。
苏秦秦这小丫头,不就是他最忠心的追随者之一么,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
敏妃现年二十一,十六岁之前在相府度过,十六岁之后又在宫中,虽向来锦衣玉食,却自问从未见过秦源这般人物。
仿若枯燥如死水的生活中,突然丢入了一颗石子,一下子便有了不少生趣。
因而除了震惊、钦佩,她再看秦源时,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心绪,这种心绪很难形容,却是此前二十一年生涯从未有过的。
她觉得,这大抵便是惜才欣赏之心吧。
敏妃浅步娉婷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让苏秦秦撤了古琴,又屏退了另外一个宫女。
“小秦子,你也过来坐吧。”
敏妃一面说着,一边手在茶具上跳跃,亲自为二人泡茶,这番待遇自不是常人能享受的,但敏妃已经第二次为秦源做了。
第一次是招揽人心,第二次倒是多了些心甘情愿的意味,毕竟这等俊才,怎么会配不上一盏茶呢?
秦源也在寻找和敏妃最佳的相处方式,和钟瑾仪一样,他首先要消除身份的差距,于是自然不客气了。
“多谢敏妃娘娘。”
说罢,他便坦然落座。
此时,姜应泰又问,“秦兄弟,你这谱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可否详细说说?本督始终认为,赐你曲谱之人,当不是寻常凡人。”
敏妃听到这里,却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一笑宛若天上闲云丝丝淡淡,清朗明媚至极,让整个花园都明亮起来。
又淡淡道,“哥,这琴谱本就是他所创,又哪来的什么赐谱之人了。”
姜应泰闻言,不由双目圆睁,怔怔地对秦源道,“当真?这谱子真是你亲手所创?好小子,你与本督说实话!”
秦源一愣,心想敏妃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就因为自己长得帅?
敏妃又看向秦源,淡淡道,“小秦子,这位是本宫的兄长,禁军十营统领兼九门提督。所以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有所顾虑。”
秦源微微一怔,心想原来这哥们竟然是九门提督外加禁军大佬……好家伙,放眼整个皇城来讲,敏妃他哥的权力应该比钟瑾仪还大。
亲哥是京城警备司令,老爹又是宰相,难怪敏妃即便在镇抚司受审时,也总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当初若是没有自己,她大概也不会有太大事,最多只是认栽,做一些政治交换罢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自己就没有功劳了,自己最大的功劳是让他们保住了颜面,稳定了人心,甚至还反戈一击,除去了誉王阵营的一条恶犬。
话说回来,要是能与他攀上亲戚……咳咳,攀上关系,倒也不错。
敏妃有个好大哥,钟瑾仪也有个好大哥,要是最后都能成为自己的好大哥……那以后在宫里宫外溜达,还怕个鸟啊?
那这算不算“裙带”关系?
第一百九十章 就,这一次吧?
秦源听完敏妃的介绍,自不敢端着,直接起身就行了个奴婢行的大礼。
“原来是姜统领,奴婢拜见姜统领。”
姜应泰哈哈一笑,立即起身扶起秦源,说道,“秦兄弟不必如此,显得生分了不是?本督平生最敬重有才之人,以后见了本督,你喊声姜大哥便好,也不要自称奴婢,此称谓于你身上,刺耳至极!”
敏妃听姜应泰如此一说,忽地秀眉微微一蹙,心道大哥所言不虚。
小秦子才情横溢,字里行间有观宇宙藏天下之勃,音律之中又有荡马江湖之情,却偏偏又是太监身份,当真可惜、可叹!
秦源心里一笑,方才其实他行个小礼便可,之所以行最卑微的大礼,便是想要这种效果。
却是又道,“如此…...合适么?”
看了看姜应泰,又看了看敏妃。
敏妃点点头,“我姜家素来以‘德才’二字为门风训诫,家兄惜你之才,本宫也惜你之才,日后你便以‘我’自称吧,无甚不可。”
秦源这才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重新回到座位上,敏妃便递过来一盏茶,放到他的面前。
秦源道了声谢,又问敏妃,“娘娘,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出,此谱是我亲创?”
敏妃淡淡一笑,说道,“方才你弹奏之时,本宫瞧见有原作宝光隐隐闪现,所以这谱子不就是你的大作么?”
秦源闻言一怔,原作宝光?
他这才想起来,似乎在音家是有这种说法。
如若作者弹奏自己原创的曲谱,而那曲谱能达到一定水准之上,成为战曲、修曲或疗曲之一,便会有一层淡淡的橙光于头顶冒出,世人称之为“原作宝光”。
原作宝光是对曲谱原作者的专属增益,至少能提升曲谱三成的效果!
秦源明白了,因为在这世上此前从未出现过这两首曲谱,所以它们直接被天地之力认定为自己的原创了,只是自己方才没有发觉。
姜应泰听罢,更是目瞪口呆。
方才他专心舞剑,倒是没注意这点。
可一个区区十六岁的少年,而且还是墨家修者,居然能创出这等传世之作?
音家千年未出传世新作,这么说来,这少年岂不是千年不出的奇才?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动起了心思。
禁军里头虽有百家,但都是庸才,若是有这般天才加入……别的不说,光他的琴音就能直接提升禁军战力,而且还是成片的!
若辅修的音家都能如此凌厉,那他墨家的本修,定然更加骇人!
而他只有十六岁,自己若带他在身边,悉心调教,未来…...必是我军中至宝啊。
如今大成盗匪四起,妖孽横生,内有青云阁、圣学会之患,外有北蛮、西夷之虎视眈眈,身为左相之子,他自然知道离天下大乱,烽火连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姜应泰也知道,战端一起,自己是一定要领兵出去打仗的,如果他领不到兵,那就意味着皇帝不再信任他们姜家,父亲的左相之位也岌岌可危。
但是一旦领兵,他就不能败,一旦战败,父亲的政敌就会趁机发难,到时候姜家同样陷于水火。
所以,如能得秦源这般天才随自己南征北战,当是如虎添翼的大幸之事。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却是尽量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然后淡淡道,“秦兄弟,你那曲谱若江河涛涛、豪情万丈,想必你也是胸怀天下之人。于你而言,这后宫……是不是无趣了些?”
秦源心想,后宫怎么会无趣呢,你这个人好奇怪的说?
每天有的吃有的玩,有的仙气吸收,还有大把美女看,时不时逗逗小宫女,再调戏调戏女上司,以后看来还能常来找你妹玩……
就这,别说换九门提督,换个十八门提督自己都不干。
但终究不能直白地反驳,于是说道,“后宫……只是比不了外边有生趣,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姜应泰微微一笑,立即说道,“那你想不想出去,跟本督一起去见见世面?我跟你说啊,我们禁军现在每月有两天例休,例休时你去哪都没人管,到时候本督御剑带你到处飞,去见识我大成的大好河山。
还有,我禁军如今的薪俸,可高达一月七两……啊不对,你去的话,怎么也得十五两!更重要的是,有本督在,保你平步青云。
你想不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大丈夫立于天地,当……”
这边,姜应泰正说到高潮呢,却只听亲妹子故意轻咳了一声。
敏妃无奈地看着姜应泰,心道兄长上次三顾茅庐请了个“谋甲”,结果发现是个招摇撞骗之徒,这笑话还没散呢,怎生又把主意打到宫里来了?
招才可以,可现在秦源在宫里是庆王的大棋,后面还有好多事要他做呢,他要是去了禁军,庆王非跳起来不可。
秦源听到这里,心里也毫无波澜。
真的,什么一月休两天,什么月饷银十五两,放在几个月前还行,搁现在那就是——玩呢?
哥们在后宫,饷银动不动就几百几千两,还一月休三十天,就现在跟你们喝茶的功夫,都算是在上班。
至于看什么大好河山……想看的时候,跟清正司说声就是了,随时可以出去。
不过,倒也用不着他拒绝,敏妃就很善解人意地帮他挡了。
“哥,小秦子在宫里另有他用,你先断了这个念想吧。”
“哎,”姜应泰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贼心不死地说道,“那行,等过了这阵再说吧。这阵子宫里缺人,我也知道。”
秦源赶紧点头,“是,但还是多谢大人美意!”
姜应泰又喝了会儿茶,便起身告辞了。
告辞之前,叮嘱秦源,说有空会去看他,让他有事也可去九门提督衙门找他。
秦源自是笑着应允,这裙带关系,他是交定了。
苏秦秦去送姜应泰了,此时园子里只剩下敏妃和秦源二人。
清风徐徐,带来阵阵舒爽的凉意,幽静的园子里,只有竹叶轻轻的摩挲声。
秦源不想走,敏妃也没有送客之意,于是两人便继续品茶。
对敏妃来说,与除父兄以外的男子一起品茶,却是头一遭,毕竟入宫以后,她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着过,仅仅是在入宫第一天受封时,与他匆匆见了一面。
她依稀记得,绍成帝是一个威严如凛的人,看上去大约五十左右。
不过据说他已经七十多了,只是因为修为高深,才显得比实际年轻许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印象。
敏妃很知道自己入宫来是做什么的,一是为姜家再添一份保障,二是……入宫当人质。
她倒从来没有因此而埋怨过,毕竟她知道,自己的锦衣玉食是有代价的,姜家能权倾朝野,也是有代价的。
所以她虽然万般才情,也有过很多普通少女的幻想,但终究在入宫的第一天,全部都亲手埋葬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看到秦源,她又泛起了十五六岁时的情绪。
敏妃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毕竟她现在是皇妃,既然是皇妃就不再是天真的女孩子,再去想那些,无非是自找没趣。
但她还是忍不住对秦源说道,“小秦子,你教我弹琴可好?”
就……这一次吧?
反正,他也只是太监,并无不端之嫌。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秦老师的指导
调教……嗯哼,教学皇妃这种事,秦源当然是很乐意的。
弹琴是一门艺术,身为一名对艺术有坚持、有追求的老艺术家,秦源认为唯有一丝不苟、倾囊相授,才对得起一个艺术家的良心。
当然,“倾囊相授”这种事也得有个过程,毕竟那是皇妃,你不能上去就授,这样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效果就不会太好。
还是得从手把手、一对一的指导做起。
嗯,这话放哪说都没毛病。
苏秦秦点上一炉熏香,然后又端来一盆飘着花瓣的清水,敏妃将修长葱白的手指浸入水中,仔细净手之后用棉巾擦了擦,这才开始抚琴。
焚香净手,大概是弹琴前的一种仪式感。
这个世界很讲究仪式感,比如洞房花烛夜,夫妻之间也有很多仪式——秦源不知道自己他娘的为什么要联想这么多。
秦源的谱子,敏妃终究只听了一次,刚弹了几个音就错了,于是秦源便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放到了正确的琴弦上。
“右手拨此弦”,秦源说着,又握住了她左手的手指,按到另一边,“右手按这边,这样琴音便压住了,听上去更内敛一点。”
敏妃的手指保养得极好,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温润、光滑、纤长,就连指甲也仿佛上了釉一般,清滑且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而且是那种高高在上,普通人不敢亵玩的艺术品——这不,秦源也只是以交流艺术的名义,轻触了一下。
敏妃从小到大,除了父兄之外,还从未被其他男子这般触碰过,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甚至手指微微一抖,差点就本能地要抽出来。
但,她很快就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只是教授琴艺而已,心无旁骛就是了,怎生总去想那些无端的东西?
再说,小秦子是太监之身,说到底更近女子一些,又有什么打紧了?
只不过,他的手好暖,听人说太监缺阳气,手都是微凉的,怎生他便不同呢?
怕是以讹传讹吧,女子也缺阳气,也不见得个个都手凉吧?
“娘娘,可以弹了。”
秦源的催促,让敏妃忽然一激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于是赶紧端正了下心态,应了声,“好。”
便按照秦源所说,轻轻弹奏起来。
敏妃想学这首《沧海一声笑》,作为过几日太后九十大寿的贺礼之一。
这谱子有观人生沧海、笑看天下风云的磅礴,符合皇家之气,同时又有细腻温婉的曲调,仿若回味人生百般,也符合老太太的心境。
而那首《难念的经》就太过于激烈了,不适合在那种场合弹奏。
太后如今虽在颐养天年,但在很多事上仍有很重的话语权,所以她这次的寿宴,庆王和誉王都绞尽了脑汁,希望能让她凤颜一悦。
太后偏向谁多一些,谁做事自然就顺畅一些,毕竟老太后只是不想管,想管的话整个后宫还是她说了算,没人能挑战。
因而敏妃学得是极认真的,把自己很好地放在了学生的位置,能得秦源这样的天才指导,她甚至觉得有些幸运。
“娘娘,你又错了。”
秦老师很不客气地再次打断了敏妃。
“啊,有么?”
敏妃抬起头,清澈的明眸投向秦源,却是如同学生看老师一般,满是求知欲,甚至带着一丝“麻烦老师指教”的诚恳。
真是个……漂亮而好学的好学生啊。
本着艺术家的良心,秦源起身走到敏妃身边,耐心地说道,“我再来示范一遍吧,你看好。”
敏妃即刻起身,站到一边,“好,我先瞧着。”
秦源坐下,重新弹奏那曲谱,每每弹到容易出错的地方,便停下来,耐心讲解。
“像这里,你的处理方式不能说错,但出来的音稍微有一点跳了发现没?你看我,这边稍稍压着一点,结尾的时候不是上拨而是下拨,就好多了。”
敏妃站在秦源身旁,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微微俯下身来,细看秦源的指法。
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她的肩膀便碰到了秦源的肩膀,一缕青丝也落在了秦源的脸上,伴着一阵苏痒,秦源又闻到一股难以言喻、沁人心脾的馨香。
更要命的是,秦源的视线不需要调整,就正好落在敏妃那粉色镂金凤的锦织裹匈上,且因为她俯身的关系,视线可以直接穿透上沿而入,然后隐约看到一条深而曼妙的线条。
沿线两侧的风景,光华如刚刚剖开的顶级玉石,完美无瑕。
目测,大约为c。
秦老艺术拨弦的手指微微一动,竟然走了个音。
倒真不是他心理脆弱,老实讲他在蓝星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如此端不住。
问题是,一则此景出现地过于突然,且当真是他见过的最具形态和色泽的,有所反应纯属本能。
二则是此景的主人身份特殊,观之自然有种别样的情绪,就……其他太监见她需低头垂手目不敢视,而他却直接“登堂入视”,好比是火中取栗、刀尖起舞、火山口蹦迪,在尖叫中快乐,在心跳中愉悦,类似这种心情。
当然,也有他身为太监,身体沉寂已久的因素。
你想,你是一个篮球爱好者,但是为了碎银几两日夜奔波,已经十六年没有打球了,突然有一天,你看到有人主动传球给你,你会不会想玩一下?
总之,秦老艺术家手一抖,走音了。
这个音走得很突兀,敏妃本在琴艺上也有所造诣,自然一听便知。
秦源的失误,让她颇感意外,心绪也从琴音中抽离出来,此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方才认真看弦之际,竟不知不觉与他相靠如此之近了。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自己好像还俯身了,而小秦子是坐着的,这么一来他的视线岂不是……
敏妃慌忙站直了身子,虽然心里一直安慰自己,小秦子不过太监而已,无妨的,可随后她就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拿他当太监看待。
脸上,蓦地微起一丝霞晕,到底是未经事的姑娘,平日里连男子都见不到几个,任她心性如何端庄纯净,也决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敏妃突然觉得空气好热,热得她有些呼吸急促。
空气则陷入了沉默,表示律师到来之前,它什么都不会说,谁都别栽赃嫁祸。
连远远站在一边的苏秦秦也发现了些端倪。
他、他刚刚是不是偷瞧敏妃娘娘了?
哼,呼,呵……他竟然这般色胆包天?果然是天下第一大淫贼!
气死了,他怎么这样啊,我、我都已经对他那样了……啊不对,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想再打他一顿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师叔祖?
“所以,这个音是很容易出错的。”此时,只听秦源淡淡地说道,“你看我方才,太着急升调,便错了。你在处理这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一脸淡定、专心致志,展现了一个对得起良心的正经艺术家,心无旁骛地研究艺术的姿态。
就这语气、这姿态、这形象,但凡你敢想象他方才眼睛瞄了别的地方,都算你思想龌龊!
这么一来,倒是让敏妃和苏秦秦都有些愕然了。
所以,是自己想复杂了吗?
他到底看没看到啊?
秦源要的就是敏妃心中存疑,介于确定和不确定之间,毕竟这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拉过的女生,一旦有了这种情绪,就如同种下“心蛊”,会想很久。
想自己很久。
敏妃强迫自己平静情绪,随后微微颔首,也一派风淡云轻地说道,“嗯,此处我会记住的。”
既然无法确定,那自然是不提,当作没有为最好。
再说了,即便有……那不是自己送上去的么?
等下,这么说是否略显猥狎了?
啊,好想撞墙啊,我怎生这般不持重……
他会不会在心里笑话我啊,若是如此,本宫……嗯哼,本宫向来心性宽宏,又怎会与他一般见识?
他没有看到的,定然没有看到,决然没有看到……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看!
谁都不知道,敏妃平静的表情下,心语阵阵,涟漪飘荡。
至于后面秦源教了什么,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画面。
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女孩子,此刻她的心态已崩,但还能保持表面的端庄和淡然,不得不说出身相府的大小姐,修为也是深厚。
……
秦源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西下,敏妃端坐在原位,平静地目送被黄昏晕染成金色的那道背影。
直到他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她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如芒在背的那种感觉终于有所减轻。
他下次来,我便换一身衣服,不穿这种开领露裹胸的了。
不过,下一次是何时?
那……自然是本宫宣他的时候了,本宫想学琴,宣他来教不是应有之意么?
当然,本宫身为皇妃,也不会无事就宣他,免得他误会。
等下,误会是何意?
姜敏儿,你竟有不端之思?
荒谬,他只是一个太监,我何来不端之思?
越来越不像话了你!
我没有,你胡说!
两个人小人在疯狂打架,气得敏妃噌得站起来,又发现苏秦秦竟发愣地站在一边,不由说道,“别看了,人都走了。收拾下,准备用膳!”
苏秦秦终于从沉浸在那道身影中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敏妃。
发什么脾气啊,真是的!
……
秦源哼着小曲儿,乐滋滋地走在庄静大道上。
“幸好我睁大了我的眼,美丽的风景才得以保存。越来越接近敏妃姐,今天的心情是大不同啊,大、不、同!”
正当他快走到乾西宫的时候,忽然从胡同里跳出来一个人,吓得他差点就一个白鹤亮翅。
“秦公公,你莫惊,是我!”
秦源瞪眼看了那人好久,只见他面白无须,大约三十出头,长得膘肥体壮,活脱一个白胖子,却是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不由说道,“你谁啊?我认识你?”
“不认识,但是马上就认识了。”白胖子说着,就凑过来低声说道,“我叫白庞,是……”
秦源立马打断道,“你特么能不能说大名,说绰号干什么?我自己看不出来吗,你白胖?”
“不是,我就是白庞啊,姓白名庞,庞大的庞。”
“哦……这样啊,这名儿还挺贴切。”
“都这么说。”白庞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我是墨岛上的。”
秦源一听,当时就一副日了狗的表情,赶紧环顾了四周一下,确定没有后才稍微安了些心。
然后一脸抓狂地说道,“大哥,虽然我们都是墨家,可你就这么明晃晃地来找我?特么的你们这些人进了宫,那都是按反贼论的!万一有人跟踪你,我怎么办?”
说完,又不放心地让阿大、阿三、阿四又悄悄四处侦查了下。
白庞说道,“事态紧急,秦公公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也有小玩意在周围侦查的,不会暴露。”
“事态紧急?”
“对,要不然进你寝宫说吧?”
“进个屁,就这说。”
这样万一这货出事,自己还可以说他只是跟自己问路。
白庞贼眉鼠眼地看了下四周,然后说道,“这样啊,我们先走个规程。师父要我先问你,是不是同意墨青秋是叛徒?愿不愿意改邪归正?”
秦源想了想,说道,“现在是你们求我啊,你还给我设置考题是什么意思?”
白庞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也不是朝廷的走狗,你就回答愿意,快点吧。”
秦源无语,“既然这样那还问什么啊?”
“我们有录音,回头要给送回墨岛的。”
“录音,你特么确定?”秦源瞪大了眼睛。
“自然是录音了。”
白庞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木制小玩意儿,这东西中间有个小孔,后面有个摇柄。
“我们再来一次啊。”呼啦啦摇了几圈后,白庞又重新问道,“你是不是同意墨青秋是叛徒,愿不愿意改邪归正?”
秦源震惊了,心想墨岛上居然还有连鲁班锁里都没有的东西……难不成是后面开发的?
这墨家不会也有穿越者吧?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录音设备也不是太复杂,墨岛能捣鼓出来也不奇怪。
只是,能捣鼓出来这个,说明墨岛之中还是有大神的,毕竟一般人谁能想到“录音”这种概念?
想想墨岛回头帮自己的条件就是自己愿意“改邪归正”,只好应了声,“愿意。”
白庞满意地收起东西,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把秦源拉进小巷子,突然就跪了下来。
“白庞拜见师叔祖!”
“啊?”
秦源一愣,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己明明比他小了十多岁好么,怎么就师叔祖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不是你亲娘吗?(盟主加更
白庞解释道,“虽然墨青秋太师叔祖是墨岛的叛徒,但是墨岛未将他除名。你是他的亲传弟子,自然就是我等的师叔祖了!”
秦源又懵了一下,好家伙,墨青秋在墨岛的辈分竟然这么高的?
也对,这里的人一活就是一两百年,辈分高也不稀奇。
不过,这么说来墨青秋定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了,自己要是冒充他的徒弟,会不会被打死?
于是,他赶紧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墨术是一个无名老头所教,先声明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墨青秋。”
白庞无比确定地说道,“你会纸人祖术,便一定是他的高徒了。全天下,就只有他会这个。”
“那好吧,你赶紧起来,说说到底什么事。”
三个纸人没有在附近发现异常,秦源也就比较放心,便容他继续说了。
白庞起来后,立即说道,“我们有个师兄被内廷卫抓了,犯的是死罪,内廷卫今晚就要斩了他!我们曾多方营救,可在内廷卫中的关系告诉我们,此事干系重大已经上报指挥使,谁说情都没用了。我等知师叔祖与内廷卫关系深厚,请务必出手相救!”
秦源皱了皱眉,问道,“什么罪啊这么严重?”
白庞凑近秦源,小声道,“深夜擅闯御膳监的奴婢房,盗取钱财。”
秦源沉吟了下,然后冷声道,“你对师叔祖都说瞎话?墨岛上的人个个都是好汉子,谁会去做蝇营狗苟的事情?若是这般,便不用与我来说了,我也不是你们师叔祖!”
白庞急得一跺脚,心里极是纠结,毕竟这师叔祖也是刚认下,有些事他也不敢说。
但问题是,此刻除了师叔祖,谁都救不了师兄了啊,毕竟这内廷卫指挥使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别说他们,甚至连“鹊”去打招呼也没用。
想起“鹊”,白庞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此番大胆前来求助,不正是因为“鹊”也认为师叔祖可靠么?
既然他可靠,那告诉他又有何妨?
于是说道,“师叔祖勿生气,我与你说实情便是。那位钱师兄去御膳监,偷东西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去御膳房采办太监周巨的房中找东西的。
那周巨最近总借着外出采办为名,去百家书院偷偷与一人接头,因而我们怀疑他与六月十五青云阁刺杀百家书院院首之事有关。至于刺杀之事,大概……”
秦源摆了摆手,“刺杀之事我略有耳闻,不必细说。”
白庞微微一惊,“这等机密,您也知道了?”
秦源心想,不光我知道,而且已经被我广播得差不多谁都知道了。
当然,广播的对象只限于各方势力的大佬。
想了想,他又问道,“他要找什么东西,意义何在?”
白庞说道,“按照钱师兄的说法,是昨日周巨从百家书院某人那拿到了一份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所以钱师兄打算潜入他房中瞧瞧,却不想……等我们再得到消息,他便已经被内廷卫所抓了。”
秦源听罢,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个周巨,以前在御膳房的时候,他倒是有几面之缘。
据说,周巨是六尚司总管周应的本家,所以才有了御膳房采办这样的美差。
也正因为如此,周巨才对周应忠心耿耿、惟命是从……所以,周巨要是和刺杀院首案有关,那周应大概率也参与其中了。
毕竟,周巨这种修为不高、抽油水抽到手软的人,有必要去干这么危险的事么?除非背后有人要他必须这么做。
这么说来,周应难道也参与了刺杀院首案?
等下,周应是誉王的人……难道誉王也参与了?
刺杀院首……周应……誉王……青云阁,这些要素突然掺杂在一起,显得越发的扑朔迷离。
不过,秦源觉得这件事看上去很有搞头啊。
自己正想杀周应这老太监呢,只不过派阿大去探了几次,总觉得不太对劲,附近好像有强人埋伏,这才一直没动。
现在看来,有没有可能以此事为突破口,弄死他?
要是弄死他的同时,还能把祸水往誉王或者昭妃那引,那岂不又是功德一件?
不过,这位白庞小师侄看起来所知不多,要想了解事件全貌,还需要把那什么钱师兄救出来再说。
当然了,救总不能白救,好感要先刷一波的。
于是他当即深沉地叹了口气,又无力地呼了一口气,说道,“哎,你们怎生现在才来找我?这事情都已经报到指挥使那了,我又能如何呢?
你们也知道的,内廷卫指挥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纵使在内廷卫略有薄面,可终究还是……”
“不对啊,”只听白庞立即说道,“师叔祖,我们可都听说了,那钟大人就是你亲娘啊!”
“啊?”秦源眯了眯眼睛,问,“亲什么?”
亲娘嘞,我没听错吧?
白庞认真地说道,“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这事儿后宫人人皆知,而且是从内廷卫传出来的!师叔祖,您就莫装了!”
轰隆隆!
秦源突然感觉有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己头顶,然后整个人就石化了。
what f..k!这特么是哪个王八蛋传出来的,钟瑾仪是我妈?
草,我特么喝她乃让人看见过还是怎么的?
那明明是老子的指挥使老婆……怎么被他们一搞,弄得有点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的意味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钟瑾仪听到后会不会有压力?这女人社交恐惧,本来就面子薄,一听人家这么说,她还敢跟自己交往吗?
吗的,到底是谁先造的谣,让老子知道非扒他皮不可!
白庞见秦源脸色不善,忙问,“难道、难道外边的传言是假的?”
秦源黑脸道,“你特么看着像真的?我掐死你信不信?”
白庞急了,“哎哟,那、那她是义母吗?第一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总对吧?”
秦源果断暴躁了。
这特么到底有几个版本?
“你听好,她既不是我义母,也不是我亲妈,你特么要是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剁了你。”
白庞顿时一脸苍白,喃喃道,“那可怎么办?本以为师叔祖你起码是钟大人的义子,所以才来找你的。”
秦源无奈地抬抬手,说道,“滚吧,我再想想办法。你先把那人的全名告诉我。”
白庞忙道,“钱大风。”
“行,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这么说,师叔祖你还是有办法了?”白庞顿时眼中又燃起了希望,“那、那钟大人到底是你亲什么?”
“我特么……”秦源抬手就想揍他。
这逗比是专程来搞自己心态的是吗?
那胖子一看,立即就颠着肥肉,蹭蹭蹭地跑了。
……
秦源也不敢耽搁,立即就往内廷卫赶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乾西宫秦哥来捞人了
秦源在蓝星上时,只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被欺负是常事,从来没有什么好大哥罩着,好大姐倒是有,就是不敢随便动用,怕叫他去屋里谈心。
他也没想到,到了这边以后,自己还能成为给人平事儿的“秦哥”。
秦哥如今在后宫确实是很有牌面的,想当初他见了内廷卫得绕着走,现在看到内廷卫,内廷卫都纷纷主动跟他打招呼。
“秦公公,忙呢?”
“秦公公好啊,上哪儿去?”
不光内廷卫,各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但凡跟他认识的,也都主动上来套近乎。
怎么说呢,在后宫这块儿,他秦哥现在也算一霸了,有点啥事儿提秦哥,那肯定好使。
也不说啥,就是关系硬。
这不,秦哥这会儿要去治安总队……咳咳,去内廷卫“捞人”。
说来也巧,秦源刚走进内廷卫,就迎面碰上了准备出门的钟瑾仪。
秦源心里琢磨着刚才白庞的话,差点就喊了声“娘”,好险才咽回去。
钟瑾仪看到秦源,本想装作没瞧见的,毕竟她身后跟了二十多个手下,万一这小混蛋又没规没矩地话说八道,打他好是不打他好?
倒不是说钟大人非要拿这个架子,而是私下里她能忍,可公开场合要是这般,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那何以服众?
却不想,秦源还是拦住了她。
“钟大人,我……奴婢有事找你。”
秦源还是很给钟瑾仪面子的,终究还是用了贱称,同时行了拱手之礼——暂且把“夫纲”抛到了一旁。
钟瑾仪只好无奈地停了下来,然后冷声道,“本使有要务在身,等回来再说吧。”
她知道秦源要说什么,因为之前秦源通过传音石跟她说了,想让她放了偷盗御膳房、按律当斩的钱大风。
只是钟瑾仪觉得,如果连这都能放,她便是第一个徇私舞弊的,此风一开,她还有何颜面再去管理属下?
于是就没搭理他,没想到他竟然跑内廷卫来了。
秦源当然知道这是钟瑾仪的缓兵之计,若是等她回来,怕是那钱大风都已经成了被大风刮走的钱了,还能救回来吗?
于是想了想,说道,“大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跟您说,烦请您借一步说话,可否?”
钟瑾仪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小混蛋不知道他是密探吗,现在找自己说事都不避人了?
可怜的钟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自己有个“私生子”的事。
更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后宫人尽皆知了。
也对,虽然部下都对她忠心耿耿,可谁敢挑战她的威仪,去问她这种事啊?
更何况,最早说这个事的,还是她最得力的下属林晓。
所以,就这种环境下,秦源找她还需要避人吗?
没看见秦源这么一说,钟瑾仪身后的林晓,包括其他属下,全部都开始抬头望天了么?
人母子俩说点体己话,大伙儿就别瞎偷听了,大人这些年也不容易,给她留点私人空间吧……
人情世故这块,这些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钟瑾仪无奈,只好跟秦源说道,“你跟本使过来。”
往里走了几步,至没人的地方,她又冷声道,“小秦子,你知道你现在是僭越身份了吗?内廷卫办案,便是皇子都不得指手画脚,你竟敢公然为死囚作保?”
倒也是,哪怕是庆王、誉王都没法左右她,偏偏一个厮役太监就敢上门来堵她……说起来也是诡异。
秦源可不管这些,毕竟他做这个,有一部分也是为了钟瑾仪,所以问心无愧。
于是说道,“你听我说啊!无缘无故我怎么会干扰你们办案?问题是那个人是我发展的线人,而且他去御膳房也不是去偷钱,而是我让他偷听消息去的!”
秦源自然不能说钱大风是墨家的,毕竟他多重身份的事,他一个人知道是最好的。
而把钱大风说成线人就很保险,因为之前他有跟钟瑾仪提过,他手下还有线人。
钟瑾仪听罢,问道,“偷听什么?”
“御膳房的周巨,你知道吧?”秦源马上说道,“这老小子是六尚司总管周应的亲戚,而周应是誉王的人,这你肯定知道对吧?现在我调查下来,清风楼三个清倌人被杀一案,跟周应、周巨有关。”
钟瑾仪皱了皱眉,说道,“杀那三个清倌人的,不是宋信么?”
那人不是被你金口一开咒死了?
秦源一脸正气地说道,“宋信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他死不死跟我也没关系。但是我确定周应和周巨肯定参与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
钟瑾仪语气更冷,心道这是一个密探该管的事?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是谁么?
如果换了手下的其他密探如此自作主张,她现在定然已经勃然大怒。
但是秦源……哎!
想了想,她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道,“小秦子,你要知道这里是后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事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誉王,你能抓他么?”
秦源想了想,说道,“誉王我自然动不了,周应……我也动不了,我没那么傻。但是我觉得,如果周巨参与了,我就能动他。”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只想尽我所能,为那三个可怜的女人讨个公道!”
说着,只见秦源虎躯微微一震,双手负到身后,转身背对钟瑾仪,抬头凝望明月,随后淡淡道,“我秦源做事,不求绝对,但求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能有多少公道我就讨回多少公道,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多事!我怎么做事用你教吗?
钟瑾仪怔怔地看着秦源,忽然从心底涌起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虽然很不同意他这么做,但在他身上,似乎依稀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初入内廷卫的时候,自己又何尝没为“公道”二字而拼命呢?
只是时间长了,自己才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是没有公道可言的,“公道”这两个字,本就是为少数人准备的。
时至今日,肩负着手下很多弟兄身家性命和钟家立场的她,也不得不一次次妥协。
而这小混蛋,尽管只是个小太监,可心底……却还藏着这般热血。
这般心性和热血,看着真不是太监能有的。
难不成,他当真不是太监?
钟瑾仪忽然有种冲动,她很想抛开颜面,回去直接问问大哥,当日他到底有没有对秦源验身?
如果验了的话,有没有验仔细呢?
验仔细的情况下,她想听听大哥的权威结论……
第一百九十五章 辅修百家,带BGM出场的男人
沉吟了会儿,钟瑾仪终于说道,“人,我可以放。但是这件事,你调查到周巨就可以停了。”
钟瑾仪知道秦源的修为远在周巨之上,而死一个区区周巨,哪怕被誉王猜到是秦源所为,她料想自己也能压下去,所以便由秦源去了。
在她能护着的范围之内,便由他去“行侠仗义”吧。
至于那个人犯,既然是他的线人,那放掉也无不可,毕竟身为密探,发展一个线人也不容易,况且小秦子才加入内廷卫两三个月,就已得到这么多重要情报,看起来他的线人都很得力。
秦源自然见好就收,立即说道,“那行,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就到周巨为止。”
钟瑾仪大袖轻轻一挥,又问,“还有事么?没事就回去吧,本使还有要务在身。”
秦源抬了抬手,说道,“没事了,回见。有空多去我那坐坐,我又从敏妃那弄了点好茶。”
钟瑾仪看着秦源大摇大摆地走远了,心想这小混蛋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个“谢”字都不说?
现在本使和他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
……
秦哥成功地从内廷卫捞完人,就优哉游哉地回到了乾西宫。
今儿心情好,自己做了晚饭,顺便教了阿四几样拿手的新菜,阿四学得很高兴。
吃完晚饭,闲来无事他先泡了个澡。
躺在大木桶里,享受着阿三的搓澡服务,秦源又开始研究起鲁班锁里的书来。
白天莫名其妙的就学会了弹琴,他知道里头的书一定发生了变化。
果然,进入书海之后,他挑选了《音修要义》,很顺利地就打开了。
只不过,想打开另一本《音术》时,还是遇到了禁锢,怎么努力也打不开。
其他百家书籍也差不多,例如他可以打开《儒修要义》,但是打不开《儒术精要》。
这说明,初级的百家学说他现在都能打开,只是高级的,恐怕要等到大宗师的时候才能打开了。
按理说,普通人因为精力有限,在主修了一门百家之术以后,几乎就没有多余精力去修其他百家学说了。
比如墨家,历史上就没人修到过一品,谁还会再去分神学别家的?再说,你已经拜入墨门了,再去学习其他家,于礼也不合。
当然,也有些个例,不信邪地非去学别家的。
但他们很快发现,因为正气种类不同,学了别家学说产生的效果也不大,性价比极低。
所以,历史上除了几个著名的天才辅修过一两门别家学说,并产生不错的效果外,很少有人那么做。
毕竟,术业有专攻。
但秦源不同。
鲁班锁原本的设计思想,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有缘人,最大可能地继承百家学说。
所以,当鲁班锁进入秦源体内之后,那些书只要他能打开,就能把所有的内容全部记住且理解,几乎跳过了学习的过程,最多只有熟悉的过程。
可以这么理解,鲁班锁似乎是一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属于一种禁忌之术,所以当初数十位百家大宗师联手将它召唤出来后,必须迎来殉道的惩罚。
总而言之,秦源是可以同时学习鲁班锁内拥有的所有百家之术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受到墨家正气与其他家正气有区别的限制,无法百分百激发出别家术法的威能。
根据秦源估计,差不多能发挥五成的威能,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有五成也好,比如音家的战曲,本能能增加三成战力的,现在虽然只能增加一成五,可一成五难道不香吗?
不过话说回来,音家的战曲在大宗师之前,只能现场弹奏才有效,这就没什么意义了。
毕竟他放着墨术不用,抱着一个琴给人家加攻加防走辅助位,他是不乐意的——辅助很容易被针对嘛。
但是到了大宗师境之后,就好比剑修有意剑,音家也会有“意琴”或者“意笛”之类的,这就可以自动弹奏了。
什么概念呢?就是说打架的时候,他秦源出场时,是可以自带背景音乐的,且这背景音乐可以给他加防或者加攻。
这就不输扛着音响出场的乔峰了啊——
当当勒噔噔,当当勒噔噔……
我秦某一生顶天立地,光明磊落……
今日天下英雄在此,其中不少是秦某昔日的好兄弟……
誉王,听说你在后宫兴风作浪,掀起无数的争端,秦某也很想见一见你!
有内味儿了嘿!
正当秦源乐呵着呢,却只听屋顶的阿大传来警报,有两人正在接近乾西宫。
为什么房顶是阿大呢?因为阿二趴在木头上一直没回来,虽然它已经好几次跟秦源申请要回来了,可是秦源还想听听楚宴修那头还会说什么,于是就一直没应允。
秦源借阿大视线一看,正是白庞和另外一人。
于是只好穿上衣服,前去开门。
进了寝殿,白庞和那人便又行了大礼。
“白庞拜见师叔祖。”
“钱大风拜见师叔祖。”
钟瑾仪果然说到做到,钱大风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此刻的白庞和钱大风,虽然两人都比秦源大了十多岁,但这大礼行的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
这师叔祖太强悍了啊!
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众所周知的冷面女魔头,便是誉王、庆王等人都奈她不得,却是师叔祖一出马,几句话就搞定了!
师叔祖在后宫,混得实在是太好了!
嗯,白庞特地叮嘱钱大风,必须这么说,也必须这么认为——绝对、务必、打死也不能提钟瑾仪是师叔祖亲妈、是他们祖奶奶的事情,否则师叔祖要打人的!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无比坚定地确定这一点了。
秦源随意地坐在凤床上,让两人起来,然后说道,“以后少来这里,有事便写在纸条上,然后来乾西宫附近晃一下,我自会派纸人过去收信。”
毕竟这样安全些,否则他们时不时就过来,不暴露才怪。
两人立即异口同声道,“谨遵师叔祖训示。”
秦源又看向钱大风,说道,“你就是钱大风?听说你跑去周巨的房中偷东西了,可偷到没有?”
钱大风忙道,“弟子看到那东西了,但是怕打草惊蛇,又没偷。也幸好没偷,故而被抓之时还能抵赖成,是想偷点钱。”
秦源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对。那我问你,你看到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知道的太多怎么办(盟主加更
钱大风说道,“周巨房内,有百家书院地形图一张,里面标出了哪个房间是谁住等信息,尤其是首座和院座的房间,更是用朱笔标出,甚至还写了他们的日常起居习惯,非常详细。
还有,在他那还有一些入京的身份文牒,总共有七个。”
秦源听罢,微微沉吟了下。
这么说来,书院内部也有内奸,内奸把百家书院的地形图画好以后,给了周巨。
然后周巨还弄来了入京的身份文牒,不用说肯定是给刺客的,这说明刺客至少有七个。
身份文牒是很重要的,京师重地,别看京兆尹的人不怎么给力,但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是很给力的,他们会随时查入京人员的身份,而且离皇宫越近盘查得越严,有了身份文牒这些刺客活动自然更顺畅了。
不过,周巨、周应都没有本事做出身份文牒,难不成这事跟誉王真的有关系?
可皇子怎么可能会潜在的反贼勾结呢?他们会有共同利益吗,没有的话当以什么姿势勾结?
秦源想不明白,但是觉得誉王是反派,所以不能排除有此可能。
话说,这事要真的有誉王参与,那自己岂不是挖红薯挖到了誉王的后脚跟?
不着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吧。
现在周巨拿到了这些东西,很明显是想交给下一个接头人,然后转交给刺客。
那么自己该做点什么呢?
秦源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对了,那七个身份文牒,是何编号、姓甚名谁你记得吗?”
钱大风马上说道,“自然记得了,弟子去那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呢?”
秦源大喜,立马拿出纸笔说道,“你且记下来,本师叔祖有用。”
钱大风不知道秦源要做什么,但是这并非墨岛机密,上头有令,除去墨岛机密外,其他情报皆可与师叔祖共享。
于是,他便伏在案边,一五一十地把七张文牒上的名字、编号全部都写在了纸上。
秦源看完之后,心里微微一笑。
刺客拿了文牒肯定是要用的,有了这份名单,这些刺客很快就能被找到,然后锁定。
倒不是他要找刺客,而是清正司、景王、圣学会那头都想找刺客。
这样的话,这份名单拆巴拆巴,他又能做三份人情,想必清正司、景王和圣学会知道后,一定会很欣喜。
他小秦子,就又能在他们那,刷到一份漂亮的业绩了。
而且,如果这事誉王有参与,那也等于打击到了誉王,一举两得。
秦源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其一是联合各方力量,先把誉王搞垮,除掉这个随时可能要自己命的对头。
其二就是不断立功,取得各方势力对自己最彻底的信任。
有了彻底的信任之后,才有可能不断晋升。
晋升有什么用?
特么的,这问题问得真蠢,脚踩那么多条船,只有在每条船上扎牢根,才能不翻啊!
只要船不翻,到时候无论哪方势力获胜,他都赚翻。
当然,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那就是,泡皇妃是个高风险系数的活儿,要是没有多方势力支撑,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秦老艺术家的出发点就是这么简单,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只是想保住狗头而已。
真的,凭良心讲,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
至于这样做最后会怎样,他倒是没想过。
唯一想过的是,万一搞砸了,大不了提桶跑路——几个老婆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吃苦那也没办法。
……
“你做得很好,但下次还是要小心点,毕竟我不可能次次都能保你。这次内廷卫卖我面子,下次就不一定了。”秦源收好纸,淡淡道。
钱大风忙点头道,“是,弟子明白!”
“对了,我再问你们个事儿。”秦源想了想,说道,“六月十五那天,除了青云阁打算去百家书院行刺,还有什么大事?”
钱大风和白庞顿时都陷入了沉默,不过他们悄悄对视了一眼,被秦源发现了。
很明显,这俩货,多少知道一点的。
秦源又道,“你们现在不说,也迟早要跟我说的。我也不逼你们,你们回去问问上头,能不能讲吧。”
秦源如此笃定是有根据的,因为现在他在内廷卫的能量已经展示过了,这种能量可能比誉王、庆王还大,到时候墨岛、圣学会想联手保庆王灌顶,怎么可能不请他帮忙?
但他还是想早点知道,毕竟只有知道他们的详细计划,自己才能着手准备,确保既能让庆王成功灌顶,也能让指挥使老婆平安无事。
白庞和钱大风此时也的确没法说,一来他们所知不多,二来事关重大,毕竟这个师叔祖也是刚刚认下,没有上头的准许,他们也不敢擅自开口。
这般之下,秦源只好让他们先行回去了。
随后,他立即派出了阿大,悄悄前往御膳房,找到周巨之后,隐藏在其鞋底,看他到时候会去哪。
秦源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誉王勾结青云阁的证据,这样的话誉王不死也废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到六月十五那天,各方最完整的行动计划。
现在已知那天庆王要灌顶,青云阁要去百家书院行刺,两件事看起来毫无关系,但隐约似乎又有点关系。
青云阁为什么要行刺,景王为什么对此很感兴趣?
另外,他为什么也有危险?
只有得到所有情报,他才能拼出真相,然后制定出一份最有利于自己的行动方案。
不过他倒是很乐观,毕竟他现在认识的势力不止一股,之前从圣学会那知道了一些,墨岛这又知道了一些,谁知道其他势力那能不能再来一些呢?
妖材可以众筹,情报也可以众筹啊。
啊等下……这么下去,自己这会不会成为情报集散中心啊?
等自己在各势力的地位稳固之后,岂不是谁家有情报都要给自己一份?
好吧,我知道得太多了。
不说了,赶紧修炼吧……毕竟,只有很强很强的太监,才能很讲理地让人相信,是真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不过也没修炼多久,景王就抱着两坛子美酒,疯疯癫癫地来踹他的大门了。
“哈哈哈,秦壮士,秦壮士!本王来找你了,快点开门啊!”
哦,阿大说了,他今晚会来找自己的。
秦源去开了门,但他还不知道,朝兰宫还有一位,也准备来他这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气愤的庆王
景王深夜来访,但没有遮遮掩掩,反倒是把门踹得邦邦响,一点都不避人。
不得不说,只要人设立得好,就做什么都不违和,而且还不会让人多想。
比如在蓝星上,娱乐圈里总有那么几个男的装娘娘腔,号称跟哪个哪个女星是“闺蜜”,于是就算他们同处一室、勾肩搭背搂一起都没事,但凡你敢多嘴一句,那就是你“内心龌龊”。
再比如秦老艺术家,顶着个太监的身份,就算对皇妃动手动脚,也没人会说什么——皇妃自己都没说什么。
秦源喜欢“太监”这个头衔,正如景王喜欢“疯王”这个头衔,所以两人肯定是能聊到一起去的。
当然,庆王也不遑多让,他不也顶着“王广”的马甲么?
这后宫,就特么没几个正经人。
庆王本来已经穿好太监服,也拿好了一坛酒、一只烧鸡,准备去找秦源喝一顿的。
甚至,他怀里还揣了一包花生米,只因小秦子上次说喜欢花生米下酒,他便暗暗记下了。
却不想,他还没有出石室,萧百长就过来告诉他,景王已经捷足先登,摸进秦源房间了。
这意味着,他便不能去了。
庆王心里气,毕竟天天躲在这石室里,找秦源喝酒是枯燥中唯一的乐子,今晚他好不容易偷得空闲,本想去乾西宫好好放松一下身心,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景王。
这小秦子,景王摸……景王找得,自己便找不得?
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作罢。
毕竟,虽然五年未见,但景王必然还能认出他的。
景王进了屋子,还是一如平常,跟秦源嘻嘻哈哈开了会儿荤玩笑,然后甩开靴子,就一屁股坐到了凤床上。
秦源只好把桌案挪到床边,以方便这货能在榻上喝酒。
“秦壮士,怎生不见那苏姑娘?你现在这般清心寡欲了么?”景王笑道。
秦源咧了咧嘴,说道,“殿下莫要说笑了,那苏姑娘好歹是敏妃的宫女,怎可留宿在此?”
“早知道本王给你带两个来。”
“不用不用,那怎么好意思呢,就……下次也行。”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大笑,站在景王背后的阿大却没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喝酒、扯淡、说荤段子,这是两个老淫贼之间最基本的礼貌。
屋子里根本没别人,除了阿大,连个丫鬟都没有,按理说也用不着装。
所以秦源现在才知道……景王特么的是真的好这口。
也对,要不好这口,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热情,写那么多淫词艳曲呢?
景王摆上两坛子酒,旁边的阿三又从纳石之中掏出一桌子硬菜,什么烤乳猪啊、蒸血鹿啊、红烧虎鞭啊一应俱全,都是大补之物。
也幸好庆王没来,这要是来了,就他那破烧鸡、花生米,好意思拿出手?
想起庆王上次的下酒菜,连秦源都开始嫌弃了:都是王爷,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秦源这边,刚刚给景王倒上酒,却听景王说道,“秦壮士,咱先说正事,说完正事再喝,喝它个一醉方休!”
这话倒是真的,景王的确喜欢与秦源喝酒,因为平日里后宫那些太监,见了他就畏畏缩缩,谁敢跟他放开了喝?
也就秦源敢,更难得的是,景王发现秦源跟他的“志趣相投”,不是装的。
比如,上次他教秦源淫词艳曲,秦源反手就教他一套“十八摸”,那曲调、那唱词竟隐隐略胜他一筹……
后来他跟秦源探讨房中之术,秦源反手就给他讲岛国风情,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所以,这次他过来,一部分是谈正事,另一部分就是纯粹来喝酒解闷的,因而不想混为一谈。
之所以要这么执着,大抵是因为景王的“闷”,一般人是无法理解、也无从得知的,除了阿大。
听景王这么一说,秦源就放下了酒坛,说道,“那行,殿下请讲。”
景王单刀直入,问,“宋信被杀了,秦壮士可参与此事?”
“我哪有那本事。”秦源一口否认,然后故作好奇道,“对了,听说那厮就是凶手?殿下,你说庆王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凶手的?”
“呵呵,”景王玩味地一笑,“宋信是不是凶手不要紧,要紧的是宋信是誉王的暗子。庆王杀宋信,就是杀给誉王看的。”
秦源微微一笑,同时又由衷感慨道,“殿下真是洞若观火,誉王手下有哪些棋子,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景王哈哈一笑,“不是本王洞若观火,实乃誉王不过冢中枯骨,不值一提罢了。”
秦源心道,看样子在景王眼里,也就庆王一个对手了……或者是,他不会觉得庆王也是枯骨吧?
丫手里握着什么牌呢,这么自信?
“所以说,誉王要杀人,尽管让他杀便是,你莫管。”
景王继续说道,“秦壮士,你为人机灵,与内廷卫及清正司都交好,又天赋奇佳,可以做很大事,切莫被这些小恩小怨迷了眼。本王今次过来,便是与你说这些的。”
秦源点点头,说道,“多谢殿下。只是殿下多虑了,那食楼本就是庆王的,誉王杀庆王的人,我为何要去报仇呢?”
景王你好讨厌,人家对你忠心耿耿的嘛,怎么会帮庆王去报仇呢?那厮我真的不熟……顶多知道他是个草莽英雄罢了。
秦老艺术家当年也没少度修罗场,现在景王和庆王就好比他的两个女朋友,他必须让哪方都相信自己是他的“唯一”,所以说话时自然格外注意,滴水不漏。
景王听罢哈哈一笑,“好吧,是本王多虑了。那接下去,我们说第二件事,说完就喝酒。”
“殿下请讲!”
“青云阁刺杀百家书院院首一事,你知道动机为何么?”
“不清楚。”
“本王略知一些。”景王玩味地一笑,“其一是挑起剑修与百家的矛盾,其二是院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本王不知道,但是很想知道。”
秦源微微一笑,“这还不简单?那院首也不过一个三品大宗师,殿下到时候将他‘保护’起来,然后私下里问问不就好了?”
景王轻笑了一声,“秦壮士,你知道本王为何如此欣赏你?因为你与本王意气相投,总是能想到一起去!只不过么……光一个院首还不够,万一他不肯说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他真不是太监?!
“那便再抓一个内应,书院在皇宫附近,青云阁敢在那行凶,必然有内应之人。”秦源淡淡道,“从理论上说,院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也应该是这个内应告诉青云阁的,所以问他就没错。”
“好!”景王重重地一拍桌子,笑道,“秦壮士又与本王想一起去了!不过,若是内应也不肯说呢?”
秦源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再抓一个刺客。敢来皇城行凶的刺客,必然是修为精深之辈,这种人想必在青云阁的身份也不低,应该也知道。如此,三管齐下,就不信打听不出来!”
“哈哈哈!”景王听罢,忽地疯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发髻都散了,当真是状若癫狂。
“秦壮士,秦壮士真乃妙人也!前有‘二龙戏凤’,后有‘三管齐下’,竟与本王所想丝毫无差!常言道人生难得知己,今日本王便得一知己,哈哈哈!”
说着,只见他就伸出了咸猪手,拉着秦源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秦源顿时心里一阵发毛,心想至于这么激动么?
这货是装疯装惯了,还是多多少少真的有点问题?
却在这时,只听景王又道,“那么,秦壮士,既然你能探得青云阁欲行刺的消息,能否再帮本王找出那内应?”
秦源心想,这不废话么,要是办不到我也不会提啊。
不光能找出内应,而且我还能帮你锁定几个刺客,到时候保管你一抓一个准啊!
你想要的我都有,你说巧不巧?
虽然这么想着,但按照老规矩,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然后才一咬牙说道,“既然殿下吩咐,在下便是赴汤蹈火,也要试他一试了!”
景王突然收了笑容,一脸沉色道,“秦壮士,何以对本王如此真心?”
突然其来的一股压迫感让秦源心头微微一惊。
但他立即正色道,“当日殿下为在下擂鼓助威,经半个时辰有余而不歇,赤足于冻土而不回,那时在下便认定,今天下英雄……唯殿下与皇上二人矣!”
说罢,主动抬手,紧紧地握住了景王的手。
景王一怔,随即又大笑起来,而此时的笑中,没有了癫狂,有的只是无尽的豪情……与野望。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下英雄!”反手再抓住秦源的手,只听他一字一句道,“秦壮士有天纵之资,本王早知你非凡夫俗子了!若是此事能成,本王便与你义结金兰,如何?”
秦源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景王了,也不知道这厮是真的那么欣赏自己,还是纯粹只是为了给自己打鸡血?
话说,自己现在有那么重要么,他就要跟自己义结金兰了?
……
钟府。
照例,钟瑾仪是在天黑后回家的,毕竟这是个工作狂魔。
一到家,她就被丫鬟请到了老爷钟载成的书房。
钟载成正气定神闲地研习书法,一张大大的宣纸上,已经写了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写第四个字的时候,钟载成明显提了一口气,腿蹲马步,手走龙蛇,唰唰唰几下,又带起一个漂亮的收尾,终于大功告成。
颇是满意地欣赏了下成果,他问道,“仪儿,你看爹的书法,是否较之前有所精进啊?”
钟瑾仪心里略感不妙,随便瞥了一眼,果然——
上面写着“永结同心”,字迹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她记得昨天父亲给自己看的那幅,是“白头偕老”。
钟家人的暗示,向来就是这么的“含蓄”、有文化。
钟瑾仪叹了口气,倔强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日三省吾身”的钟载成,现在已经是个文化人了,即便女儿不吭声,也没有生气。
只是淡淡地说道,“仪儿啊,昨天爹去清正司老范那坐了坐。老范跟我讲了个有趣的妖精,他说那种妖精很喜欢变成人,但是每次只能变出一只手、一只脚、一只眼睛、一个耳朵、半个脑袋,你说奇也不奇?”
钟瑾仪皱了皱眉,说道,“半个人?为何我从未听说有这种妖?”
钟载成把笔放进笔筒,微微一笑,说道,“是啊,爹也奇怪呢。你说它要变成人,就得变全了啊!人得有一双手、一双脚、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他成双成对的,那才叫人嘛对不对?”
钟瑾仪:“……”
“日三省吾身”这么多天,悟的不是修身养性,而是如何换着花样骂人?
钟载成继续道,“爹这么一说啊,老范当时就笑了。他说,正因为它只有一半,所以这种妖最没用了,一下就被打死了。他们打死了好多,回头爹带你去看看。”
钟瑾仪:“???”
指挥使大人终于彻底黑脸了。
不光骂人,还威胁上了?
这便是慈爱明事理的父亲大人?
忍无可忍,钟瑾仪终于说道,“爹,你也不用总说这些。我的事,我自己知道。”
“那秦公子也已经十六了吧,正是成家的好年纪。爹让你哥亲自去调查过了,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哎哟,过得不是太好,当地县衙给他们找的才二进出的院子,连个下人都没有,你不表示表示?”
“爹,普通人家哪有下人啊?二进出的院子还不够他们两个住的?”
“什么话!那是普通人吗?那是你小姑姑和夫兄。”
钟瑾仪叹气,“行,回头我让人给他们捎点钱过去,行吧?”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钟载成也忍无可忍了,“爹的意思是你得抓紧!那十六岁的少年郎,又天天呆在后宫,你就一点不担心?”
钟瑾仪皱了皱眉,“担心什么?”
“你……哎!”
钟载成差点破防,赶紧再“三省吾身”一下。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响起一个喊声,“仪妹,爹,娘,我回来了!”
嗯,忠孝明大义回来了。
钟瑾仪如获大赦,赶紧以此为由撤出书房去也。
却迎面撞上了钟瑾元。
钟瑾元冲她嘿嘿一笑,然后手一晃,便从纳石之中掏出三只齐人高的妖鹰来,说道,“仪妹,快快收好,这是我给妹夫打的二品妖鹰。”
顿了顿,又说道,“你这样,跟他说的时候强调下我遇到了好几只一品大妖的事情,就挺九死一生的,这么说他就知道分量了。”
钟瑾仪看了眼衣服都没乱、活蹦乱跳且精神奕奕的钟瑾元,心想哪里九死一生了?
不过他就这么确定,小秦子是他真……真妹夫?
不禁又突然想起了白天想过的事情。
钟瑾仪一狠心,拉着钟瑾元的袖子,说道,“你过来。”
“作甚?”
钟瑾元拎着三只妖鹰,不解地跟着钟瑾仪来到了后花园。
钟瑾仪把下人全部支走以后,说道,“我,问你个事,你要老实回答。”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嗯哼!”钟瑾仪清了清嗓子,又犹豫了下,拿捏了好几番措辞,终于问道,“那日与小秦子泡泉,你……确定了么?”
“确定什么?”钟瑾元一皱眉,但马上就恍然大悟,惊道,“不会吧仪妹?你、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么说,你还没有得到他?”
钟瑾仪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慈爱明事理和忠孝明大义简直欺人太甚!
什么叫本使没有得到他?
难道本使不是女子,不配被人得到,而是要主动去得到才行吗?
“钟瑾元!”钟瑾仪终于忍不住,冷声道,“我忍你很久了,非要与我打一架么?”
钟瑾元一听,顿时捂着嘴库库库地笑了起来。
“打架?就你那两下子还跟我打架?小时候被我按在凳子上揍屁股你忘了?别以为成了大宗师就……咳咳,”眼看钟瑾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钟瑾元只好赶紧打住,说道,“好了好了,哥都已经帮你验过了,你就放心吧,绝对是真男人、假太监!”
钟瑾仪闻言,登时杏眼圆睁,目瞪口呆,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全身血气为之一凝。
“他……真的不是太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女子天团
钟瑾元瞪大眼睛摸着良心说道,“他真不是太监,我看了而且也摸了,以你哥这么多年的经验担保,绝对是真的,不是障眼法!”
不光不是,而且未来必成大器!
钟瑾仪呆若木鸡,凝久无语。
钟瑾元把三只妖鹰塞到钟瑾仪手里,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仪妹,为兄再劝你一句。你这般条件……务必要先下手为强了。
另外,你这性子千万要改改!你看我与爹爹,从前待人确是稍微那么粗放了一些,可通过日日反省,如今我二人都已是心性豁达、善良平和之人!
就比如说,上次那小子一开口就是挑衅,按老规矩他应该已经躺下了,可我们不还是笑脸相迎?这等如山川江河般宽广的胸襟你也当学学,所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钟瑾元还没念叨完呢,却只见钟瑾仪已经拎着三只妖鹰,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长叹了一声,钟瑾元宠溺而无奈地看着妹妹,心里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再助上一把力呢?
事关家族繁衍兴旺,他这个做长兄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钟瑾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一路上她的脑袋都是空空的,似乎有无数只小蜜蜂盘旋个不停,嗡嗡嗡的,让她心烦意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原本只是让秦源假装是“假太监”而已,结果他真的是假太监!
这种事竟然也能弄假成真?
不对,现在应该算“假戏真做”了……
如今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几乎都已经一致认定他便是未来的……女婿了啊!
若是自己再推三阻四,怕是忠孝明大义的兄长和慈爱明事理的父亲会立刻化身凶徒,从今往后钟家再想有“父慈子孝”的局面,怕是不能了。
毕竟这二人所谓的“洗心革面”、“三省吾身”,她完全信不过。
说来也是奇怪,后宫那么多太监自己不找,只找了他来冒充,就不偏不倚直接命中?
难不成……这便是缘分么?
可如此一来,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待他?
身为男子混在后宫,按律当凌迟、诛九族,自己若秉公办理,父兄那边怕是会先把自己给办理了吧?
可他健全之身混在后宫,又是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弄不好就会沾花惹草……若是被发现,那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然而如若调他出后宫,自己便失去了一个得力的暗探,且眼下正是圣学会即将灌顶的非常之时,整个内廷卫似乎也只有他才能得到更多情报……
再说,把他调出宫去,安排到哪呢?
若是近了,这小子还不天天上门来混吃混喝?到时候父兄一看,就会立即安排婚事,也不管自己同不同意。
自己会同意么?
钟瑾仪很乱,找不到答案。
只是一想到婚事,她就又感觉呼吸不畅。
婚后,岂非要与他一起睡、一起吃饭,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来自重度社恐人士的恐惧……
另外,自己毕竟大他如此之多,他……能愿意么?若是提出来被他婉拒,自己干脆连内廷都不要去了!
婚姻之事,当真是麻烦得紧!
钟瑾仪微叹一口气,将深蓝色圆白领的官服脱下,又取下了发簪,将盘着的秀发舒展开来,梳妆台上的大铜镜里,便出现了一张妩媚的脸庞,和欣秀的身段。
只是,多少缺了点少女的青涩气息,更多的是熟透如蜜桃的……可钟瑾仪明显不能自感后者那种气息。
铜镜里,似乎在不断地滑过,往日与秦源相处的点点滴滴。
钟瑾仪忽然发现,自己的很多“第一次”,竟然都毁在这小混蛋的手里。
第一次带外人去雾源谷,第一次与外人喝酒,第一次徇了私心,第一次……被男子拥抱,甚至还第一次被……等下,他既是男子,那在乾西宫他扶自己那次,岂非等同轻薄?
他好大的胆子!
事已至此,若是等自己想通,想纳他为夫时,他还敢推三阻四的,便把他的手剁了!
……
乾西宫,聊完正事的秦源和景王,已经纵酒狂欢许久了。
景王当场又写了好几首淫词,而已经有了音家基础的秦源,按照蓝星上的曲库,当场就为他谱好了曲。
此刻,景王就半躺在凤床上,击股为拍,大声地唱着他的新作。
“龙凤被,雕花床,怀中搂抱小娇娘。娇娘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蜜糖。”
秦源则躺坐于木椅,双脚交叠搁在案桌上,跟着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下句。
“床儿摇,枕儿侧,轻轻挑起小甜桃。身子动,屁儿颠,一阵昏迷一阵嚎。”
“哈哈哈,秦壮士大才!”
“殿下大才!”
阿大抱剑靠墙,打了个哈欠。
景王突然起了来,满脸通红、一身酒味地说道,“秦壮士,此曲赠与你清风楼如何?本王只许你清风楼传唱,其他食楼概不得唱,要不然本王便一把火烧了它!”
秦源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这可是好主意啊!
眼下清风楼生意惨淡,他正愁如何招揽客源呢。
倒不是非得挣那些钱,而是他很想让清风楼东山再起,来好好出口恶气。
你特娘的不是想让我难堪、想让清风楼倒下吗?我偏不,老子不但要让清风楼活下去,而且还要抢你生意,成为这后宫第一食楼!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清风楼能起来,那肯定有大把有权有势的太监去光顾,到时候那里就能打听到各种消息。
只不过么……要想让清风楼独树一帜,那得换个玩法!
什么玩法?
把清倌人,包装成青春偶像!
有没有这个条件?太有了啊!
这不巧了么,眼前这位大佬可是大成嫖娼界的扛把子,号称一首艳词价千金,每有新词必然轰动柳巷的景王殿下!
什么概念?就是天下第一作词人!
而自己呢,有的是蓝星上的曲库,只要选古风一点都就行,也有音家的基础,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作曲人,并不为过吧?
自己要是和景王联手,那就是顶级制作团队啊!
找几个漂亮的姑娘,每周“发行”一首单曲,再通过景王这些人一番热捧,还能不红?
啊等下,要是再配上蓝星上的短裙……啊呸,什么短裙,一点层次都没有,那叫女团服!
不够不够,还有呢!
赌坊这种地方不是舆论集散地么?那就是小微博啊!
花钱,让那些赌鬼去吹!
但是不能瞎吹,得给每个清倌人编一个故事。
比如,清风楼杜姑娘,当年是云城第一美人,后来遇到一个书生,对他一往情深,却不想那书生假意带她回乡,行舟途中却想将她贩卖给船夫,她性情刚烈,一怒之下便沉了百宝箱……然后辗转来到了清风楼。
再比如,那位李姑娘,当年是西河郡第一美人,后因父母想将她嫁与当地豪族一八十岁老儿,而李姑娘却早已心有所属,于是便与一赵姓修者私奔。
却不想赵姓修者为荣华富贵,竟将她出卖给青云阁大弟子,李姑娘性情刚烈,本欲求死,幸好被高人搭救!
最后,高人一转手,又把她卖到了清风楼!
就,每个人物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引起你的怜爱之心有没有?
跟选秀一个道理。
这特么,如此包装之下还能不火?
各位后宫大佬,泡女团来不来啊?
第二百章 温柔的讨伐
秦源立即把想法大致跟景王一说,景王当时就惊为天人,表示这个项目他投了!
两个老淫贼一拍即合,连夜开始创作。
一个作词,一个谱曲。
秦源所选的曲子,全部都是偏古风的,这很好找,武侠剧里就有很多,另外像杰哥的专辑就又有很多。
都说音乐是想通的,秦源认为如果《沧海一声笑》曲谱能让敏妃爱不释手,那么其他在蓝星上大受欢迎的古风曲谱,应该也能在这受欢迎。
当然,现代风的就算了,毕竟文化背景不同,不一定能被接受——但是未来倒未必不能尝试,就是乐器的打造是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曲调其实很少,几乎是一个词牌名一种曲调,加起来也不过百来种而已。
所以秦源的曲一出来,总是能让景王耳目一新。
而景王那种耍流氓无形又透着点高雅逼格的词,又总能让秦源这文盲啧啧称赞。
于是乾西宫里就充斥着互捧之词。
“好曲,好曲啊,此曲只应天上有!”
“好词,好词啊,此词当惊为天人!”
两个老淫贼,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
阿大又打了个哈欠。
此时,可怜的庆王的殿下本来还打算等景王回去后,再去秦源那转转的,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景王出门。
过了丑时,他终究是长叹一声,悻悻地上床睡觉去也。
……
秦源又跟景王睡了。
两人是“创作”到卯时,吃了点早饭,才睡觉的。
阿大睡奴婢房,秦源和景王睡的凤床。
景王和庆王一样,睡着睡着就喜欢把脚搁到秦源腿上,秦源也不惯他,时不时展开反制,把腿放他胸口。
嗯,睡觉的时候,秦源很注意地用被子捂住了当部。
怎么说呢,来到后宫这么久,皇妃没睡到,皇子就已经睡了两个了,秦源也很无奈。
秦源觉得,景王虽然阴,但他人好像……也不算太差。
有个细节是,很晚的时候,景王看到阿大还站着,就催他赶紧去睡觉,只是阿大没回应,依旧站得笔直。
其实景王也才二十九岁,也算是年轻人,而且是最爱玩的时候。
只不过他的母亲早逝,娘家也不是大族,偏偏又有野心,所以他注定不能像庆王和誉王那么从容,也是让人唏嘘。
但无论如何,他依旧是个阴人。
秦源可不敢真拿他当知心好友,正如他也不敢拿庆王当好友一样。
只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誉王这“冢中枯骨”可能是第一个下台的,那剩下的就是庆王和景王之争了。
到时候,自己该站在哪头呢?
真扯淡,人家皇子之争,有自己什么事?
睡觉!
……
第二天,睡到下午,景王才“依依不舍”地和秦源道别。
景王刚走,钟瑾仪就来了,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进寝殿后,看到里面杯盘狼藉,钟瑾仪就知道秦源昨晚跟景王“厮混”了。
冷着声音,她问道,“昨晚景王在你这过夜的?你们喝了一晚上?”
秦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随口应道,“对,他拎了两坛子好酒过来,非要与我不醉不归,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对吧?”
钟瑾仪皱了皱眉,又问,“你与他,交情如此之好?”
“还行吧,我这人跟谁都自来熟,你不是不知道。”
钟瑾仪心想,自来熟……便可以熟到跟王爷喝一晚上酒?
好吧,这方面他确实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天赋。
不过,一想起秦源和景王混在一起,钟瑾仪便怒从中来。
这两人混一起还能做什么,无非是花天酒地了!
酒地可以,再加上“花天”,那这小混蛋不是迟早暴露、自寻死路?
于是,她正色道,“你先把东西放下,本使要与你说点正事。”
秦源放下抹布,说道,“行,你说。”
钟瑾仪想了下措辞,终于说道,“本使先警告你,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知道,若是敢在后宫胡作非为,本使知道了照样抓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秦源一头雾水。
“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专程来吵架的?我就跟景王喝了一夜酒,然后探讨了下诗词歌赋而已,干嘛啊你?”
啊等下,秦源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感觉像是……跟女朋友在吵架?
好家伙,有内味儿了嘿,好事儿好事儿……只要她不拔剑就行。
钟瑾仪果断拔剑。
堂堂钟指挥使,为什么不拔剑?
当时那把剑离秦源脖子只有半公分左右的时候,秦源就知道自己草率了。
“放肆,谁允许你这般与本使说话的?”钟瑾仪冷喝道。
秦源心想,还不是你爹和你哥?
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嗯,退一步海阔天空,好男人不打老婆!
两口子吵架的时候,如果一方要动了凶器,另一方就应该主动缓和事态——这是从心而论,对吧?
“好了好了,算我错行了吧?我以后跟谁喝酒,都跟你报备一下!”
钟瑾仪心想,这还差不多……嗯?
自己有何必要管他这些?
“本使并非此意,本使的意思,是让你消停点,不要……去拈花惹草!若是让本使知道,就把你拉到净身房,重新净下身!”
秦源这下终于听明白了。
好家伙,钟瑾仪才知道自己不是假太监啊,合着之前她哥一直没跟她说?
不过看起来,她是打算装作不知道,依旧留自己在宫中?
这就很妙了啊,说明在潜意识中,她已经接受并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她这种动不动就拔剑的心态,得治一治啊。
要不然这感情还怎么推进?
想到这里,他便挺直了身躯,迎着那寒光凛冽的长剑,微红着眼眶,一脸委屈而倔强地看着钟瑾仪。
“大人,我依旧喊你一声钟大人吧!我秦源一生,自问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所谓的沾花惹草,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钟瑾仪微微一怔。
“清正司唤我协助捉妖,按规矩我本可躲在一边,却为了与他们交情,不得不冒死出手,九死一生,你可知又是为了什么?
如若我不放浪形骸、不拼死以搏,如何能得到那些情报?如若我不逢场作戏,如何接近景王、苏若依乃至敏妃?
悠悠我心谁人知呢,呵呵......或许在大人眼里,我终究只是你的属下罢了。但是无妨,那日大人与我月下畅饮、花间醉酒之时,我便选了这条路。路是我选的,说到底与大人也无甚干系!”
说着,秦源缓缓地看向了窗外,此时窗外微风吹过,新栽的柿子树绿叶轻摆,莎莎作响。
而他的眼角,有泪。
指挥使钟大人,一生经历过数次血战,亦经历过生死时刻,却从未经历过这种……温柔的讨伐。
她乱了。
第二百零一章 落荒而逃的指挥使
那一滴滚烫的眼泪终究是没有淌下来,就如同秦源那炙热的感情,也只表达至点到为止。
从表演艺术上说,这叫留白。
给予观众更大的想象空间,然后激发更丰富的内心触动。
毫无疑问,秦老艺术家此刻已经反守为攻,掌握了主动权。
他不光义正言辞地指出,自己是为了钟瑾仪才“沾花惹草”的,同时隐约要求钟瑾仪扪心自问,自己为了她牺牲这么大,她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钟瑾仪被一通慷慨陈词彻底凌乱了心境,甚至隐约得出一个结论:这么说,本使应当怀着感激的心态,支持他继续“沾花惹草”了?
这个结论自然很荒谬,可钟瑾仪也完全想不出反驳的话。
心跳,似乎隐隐在加速。
方才他那话,似乎隐约在说,他除了对自己有下属的情分外,竟……还有其他情愫?
钟瑾仪不想承认自己会喜欢一个十六岁的太监,啊不对,十六岁的少年。
虽然对于“意中人”应该是什么模样,她从未认真地去想过,但十六岁的少年……显然不应该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毕竟,自己都足以做他……做他母亲了啊。
这小混蛋又一天到晚不正经,有时候看他就像看小孩一样,气起来恨不得打他一顿,这……如何能与他“举案齐眉”?
这般算是找夫君,还是找个儿子来养啊?
可钟瑾仪又不得不承认,方才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明明有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以前就从未有过。
不对,不能再呆下去了,本使还有公务在身……对,还有公务在身呢。
钟瑾仪收了剑,本来想说点什么再走,毕竟刚才她还勃然大怒,现在收了剑又什么都不说,显得很奇怪。
而且,也不是很体面。
可是,这会儿该说什么好呢?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指挥使大人,心态一下子就崩了,又开始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有给秦源。
于是立即从纳石中掏出那三只妖鹰,递给秦源,又强装镇定地说道,“这是家兄专门为你打的,据说是九死一生才打到的。
家兄虽脾气略微暴躁了些,但也是忠孝明大义之人,对你也是极关心的。家父也很关心你……他是慈爱明……总之你莫要负了他们的好意。”
钟瑾仪语序有些混乱地说着,秦源瞪大眼睛听着。
好家伙,突然正经地跟自己介绍起她的家人了?
钟瑾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说那两句,但好在还是及时发现自己好像“多说”了,于是赶紧收住。
又恢复指挥使的威仪,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风淡云轻地回去了。
却怎么都感觉自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源很失望地看着钟瑾仪离开,心想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下我一个哥哥和妹妹的啊?
着什么急啊,留下来唠唠多好?
不过想起钟瑾仪方才那心绪大乱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秦源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越来越接近钟大人,今天的心情是大不同啊大不同。
又看了眼妖鹰,心想这大舅哥果然给力,这么快就弄来了。
也不知道余言行有没有帮自己去弄妖隼的爪子,按说也快到时间了啊?
木鸢可是墨家的“三宝”之一,如果能做出来,威力定然不同凡响。
……
阿大静静地躺在御膳房采办周巨的鞋底。
所谓小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巨隐隐于鞋底。
阿大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活儿,因为周巨有脚气。
而且这货经常去御膳房行走,那地方就免不了有厨余污水,一脚踩上去,那滋味儿……
阿大绝望地想,自己,终究是脏了身子。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纸人们的带头大哥,阿大没有一点怨言,依旧坚守在鞋底的工作岗位上。
之前秦源一直认为阿大有官僚主义倾向,现在它终于接地气了。
傍晚,周巨忙完了御膳房里的活儿,然后去了御膳房管事太监的房间,拿了一张出宫采办的批条,便出宫去也。
一般来说,御膳房用的东西,都是有专门供应商的,绝不可能去其他地方采办。
但周巨,偏偏去了位于长安街东头的小集市,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肉铺旁边。
随手翻了翻一块猪排骨,周巨问道,“你这猪是公的还是母的?”
贩肉的屠夫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自然是公的了。你是要排骨还是要条肉?”
周巨答,“都不要,我要三斤软骨、三斤大骨,大骨上不要有肉,软骨上要有骨肉。骨肉要连着筋,拿来煮汤最佳,你有么?”
贩肉的当即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说道,“那这可要去库房瞧了,你且随我来。”
周巨点了点头,“好。”
贩肉的便冲旁边一个卖菜的说道,“兄台,帮我看下铺子。”
卖菜的点点头,微笑地看着那肉贩走远,然后身先士卒地扛了一条硕大的猪大腿在身上。
再一卷摊子,回家去也。
很快,附近摊贩及来买菜的街坊,将台面上的所有猪肉都分了个精光。
现场井然有序,有热心街坊把肉都切成了块,大伙儿见者有份。
这年头,肉可是硬通货,况且那肉贩子近日里才出现,不是他们街坊的人,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贩肉的显然还不知道今天要亏血本了,他带着周巨在巷子中穿梭了一阵,便将他带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进院子,往里走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头陈设简陋,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却站着三四个人。
等下,还有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
秦源让阿大从鞋底悄悄探出头,终于看清了那个被绑之人。
居然是独眼强?
独眼强被捆成了粽子,衣服上血迹斑斑,眼睛和脸都浮肿着,看上去似乎刚受过酷刑,仓不忍赌,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一个身着青衫的彪形大汉又踢了他一脚,“喂,死没死啊?没死就赶紧说,省得再受罪是不是?为那点薪俸送了命,值得吗?”
独眼强勉强睁开了仅剩的一只眼,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却终是说不出话来,又闭上了。
秦源看到这里,不由眉头大皱,心想他怎么会被抓到那里去的?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救他才是!
第二百零二章 敏妃:刚刚发生了什么?
周巨看了眼血淋淋的独眼强,马上吓得扭过了头去。
此时,翘着二郎腿,坐在东面的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朝他笑了笑,说道,“你是周巨吧?不要紧张,我叫周珏成,与你是本家呢。”
周巨忙冲中年男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青云阁西堂的周堂主,久仰了。”
周珏成微微一笑,“客气了。东西带来了么?”
周巨连忙把怀里的一叠东西掏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周珏成手上,说道,“七份文牒,还有书院的地图,全部都在这了,您瞧瞧。”
周珏成点了点头,打开后一一仔细瞧了瞧,然后笑吟吟地起身,说道,“好,就是这些东西。周公公,这趟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此事事关重大,为防走漏风声,周公公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了。”
周巨连忙点头,“好的,我以后再也不……”
却是正说着,忽然感觉脖子一轻,身体便止不住地栽倒下来。
却在“栽倒”的瞬间,发现的身体明明还立在那里的……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他的头便咕咚一下掉到了地上。
滚了好几圈,一直滚到了门口。
此时,他的身子才轰然倒地。
周珏成看着噗噗冒血的无头尸,对着周巨身后那个肉贩淡淡道,“魏鹰,你的剑法进步了。”
一脸横肉的魏鹰收起了两尺多长的短剑,那剑虽刚杀过人,却滴血不沾。
又阴森地一笑,“全赖堂主栽培!”
此时,后边那个彪形大汉说道,“堂主,此人何如处置?我看他是不打算说了。”
周珏成淡淡一笑,说道,“再好好问问吧,实在不肯说,等天黑后就拉后山的林子里去,跟这位周公公一起埋了。”
魏鹰呵呵一笑,“我看他是不会说的,清正司都是硬骨头,倒是不输我们青云阁。只可惜,都宁愿做朝廷的狗。”
此时,独眼强忽地睁开了眼来。
“呵呵呵……呵呵,咳咳咳,”躺在地上,独眼强凄厉地笑了几声,随后道,“你们、才是……霍无名的狗。”
霍无名,就是青云阁的阁主。
这话一出,惹得魏鹰又一阵狞笑,“呵呵呵,兄台你很有趣,我便陪你玩玩。看你能不能撑到天黑。”
说着,手一伸,便从纳石中掏出两个铁制的钩子,二话不说就分别扎进了独眼强的两个肩胛骨。
鲜血大股大股地流淌出来,独眼强瞪眼瞧着魏鹰,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额头冷汗直冒,浑身痛得抽搐,却硬扛着不吭一声!
魏鹰在两个钩子尾部的铁圈圈中穿上了绳子,然后将两根绳子穿过房梁,就这么一拉。
登时将独眼强调了起来。
独眼强脸色惨白,粗气喘得更甚,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是仍没有吭一声!
……
后宫,内廷卫衙署。
秦源直闯入内,却无一人阻拦,直到快行至指挥使堂房时,才被林晓拦住。
“秦公公,秦公公你可是找指挥使?”
“对,她人呢?”
“她现在正在外廷,与锦衣卫的指挥使商议要事呢!”
“啊?”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难怪钟瑾仪方才不回自己的传音。
钟瑾仪倒是想回他的传音,可是一来她确是在与锦衣卫指挥使及御马监掌印、司礼监秉笔等大佬商议要事,二来秦源开口就说有急事要出宫去,又不肯说是何急事,她自然以为小混蛋又在胡闹,当然选择不回了。
想起独眼强危在旦夕,秦源只是着急,可现在出不去怎么办?
而且千里传音也传不出宫去,就算能传出去,他也没有跟清正司人相匹配的传音石,根本就通知不到。
这时,他忽然想起,有敏妃的条子也可以出宫啊!
对,就找她了!
秦源二话不说,直接掉头奔向成华宫。
刚到成华宫门口,就迎面碰到了出来的苏秦秦。
“站住,哪个宫的,来做什么?”苏秦秦故意一本正经地问道。
若是平常,秦源高低要调戏她两句,现在却是没了这个心情,立马说道,“赶紧带我去见敏妃,我有急事要找她,人命关天快点!”
苏秦秦一听就慌了,“怎么了,什么事啊?那我、那我马上给你去通报。”
……
此时敏妃正在园子里练琴,忽见苏秦秦急急地跑来,说道,“娘娘,小秦子求见,他说有要事找你。”
敏妃的琴音顿止,水墨般的秀眉微微一舒,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小秦子,找自己有何事?
对了,倒是来得正好,说完事可让他再教自己一会儿琴。
咦,今日我……又穿露裹胸的衣裳了?
正想着呢,却见秦源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娘娘,我要紧急出宫一趟,我一好友垂危,需见他最后一面,请娘娘成全。”
“啊?”
“纸和笔我已备好,您帮我写个条子可成?”
“哦……”
“还烦请娘娘盖个印,苏秦秦你快去拿印!”
那边,苏秦秦应了一声,就颠颠儿跑去拿成华宫大印了。
“啪!”
大印盖上。
秦源收起纸条,说了声“多谢娘娘”,然后又一阵风地跑走了。
敏妃像一具雕像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源出现又消失,此时她手里的笔甚至都还没放下,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敏妃看了苏秦秦一眼。
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秦秦捧着大印,也眨巴着眼睛看着敏妃,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就是……没忍住,跑去把你的印拿了出来而已。
敏妃的视线又挪到了苏秦秦手里的大印上,然后就叹了口气。
这宫女,怕是留不得了。
本宫都尚未同意,她就把大印拿出来给人盖上了?
苏秦秦:你确定你不同意?
……
秦源出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
狂奔在长安大街上,一路向东。
此时,那院子里只剩下那个彪形大汉,以及魏鹰两个人了。
以及,一个身首异处的死人,和一个浑身是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独眼强。
“我说,你就别费劲了,赶紧吃饭吧。”彪形大汉对魏鹰说道,“吃完赶紧把这两人埋了,咱晚上好去潇洒一番。”
魏鹰拎着一桶水,猛地泼到独眼强身上,见他仍是一动不动,只好无趣地哼道,“直娘贼,这么不经打,老子还没玩够呢。”
说完,这才把桶丢一边,坐到桌子旁,和彪形大汉一起吃了起来。
“你说,清正司的人是不是个个都这么拧?要不然咱再去抓一个问问?”魏鹰一边大嚼一边问道。
“他们失踪了一个,怕是已经有防备了吧?”彪形大汉说道。
“呵呵,怕什么,就他们那两下子。”魏鹰不屑地回头看了悬在房梁上的那人,笑道,“这样的我能打三个。再说,有堂主在怕什么?清正司,他娘的徒有虚名罢了。”
“清正司还是有点高手的,莫要轻敌。”彪形大汉道。
“哈哈,怕个卵蛋!有本事那范老头过来,老子照样敢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就在这时,只见木门突然被推开了。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堂主周珏成微笑地走了进来。
只是,他脸色不是太好,仿佛比平常要白一些?
但还是不敢怠慢,两人立刻起身。
彪形大汉走上去,讨好地一笑,说道,“周堂主,你不是去城西铁匠铺送东西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珏成”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是不仅不慢地走到了彪形大汉的身后。
忽然,他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后背。
“哎呀!”
毫无防备的彪形大汉顿时一声惨叫,随即便倒在了地上。
魏鹰登时脸色一变,噌地跳到一旁,掏出那把寒光凛冽的短剑横在胸前,大吼一声,“你不是周堂主!”
却只听屋外一声冷笑传来,“我当然不是,我是来收你命的秦爷爷!”
话音一落,只见那“周珏成”立即变成了一个长相奇丑的纸人。
与此同时,屋外又有两个纸人飞了进来,幽幽地盘旋在半空。
第二百零三章 “八哥”是只鸟
狂妄来源于无知,而无知又是恐惧的根源。
之前还说要跟清正司范大人大战三百回合的魏鹰,在看到这三个诡异的纸人之后,不由喉结一动,咕咚一声咽了口青椒炒鸡蛋——方才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魏鹰原本是有狂傲的资本的,作为西堂堂主麾下最强力的战将,他曾凭这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征服了陇西以西的上稽郡五个剑宗,大大拓展了青云阁的势力范围。
若不是堂主周珏成实在过于强悍,他也不是没有做堂主的可能!
但这能变幻成人形的纸人,他闻所未闻,着实让他心惊了一下。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三个纸人的主人,居然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一个少年,怎会有如此神通?
事事反常必有妖的道理,魏鹰还是懂的。
于是他谨慎地退到一旁,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源看了眼还吊在房梁、生死未卜的独眼强,显然没太多功夫和他废话,于是立即让阿大、阿三、阿四组阵。
同时丢雾偶,喷毒气。
再反手一掏,拿出大舅子刚送的虫妖壶。
一套三连。
魏鹰忽觉眼前一茫,顿感不妙,当即凝神聚气于短剑,霎时间短剑便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眼前的浓雾即刻被驱散了大半。
看来不过如此!
却正在这时,他忽然又觉体内正气一滞,不由又心下惊道:不好,雾气有毒!
那年,自己十九,她十五……
不对,大战当前,为何要想这些?
无妨,区区小毒又能奈我何?
等下……那、那又是什么?
好多虫子,怎会有如此多的虫子?!
唉哟,虫子也有毒,有剧毒!
糟糕,纸人也杀过来了!
纸人会阵法?!
直娘贼,它们的剑上竟也喂了毒!
啊这、这这……这不对,不是这样的!
清正司不是标榜光明正大吗,怎生会有如此无耻的战斗之法!
那、那又是什么?
刀车?
暗箭?
还有毒、毒镖?
……
糟了,现在浑身都是毒怎么办?
等……等下,那白雾中隐约的黑影是?
好大的圆球,周身还带倒刺的?
不对,后面还藏人?!
狗贼,这阴险的狗贼!
都这样了,他还亲自登场?
好快的剑,好诡异的剑法,好……
啊,哦,嗯……住、住手啊……
噗呲!
鲜血如喷泉般飞涌出来!
魏鹰走了,走得不算很安详。
他身上爬了八十一只毒虫,其中两只还是三品毒虫妖,那虫毒既酸爽又刺激。
胸口又插了三支喂了半步裂心散的毒镖、两枚混合了七毒化骨散的毒箭,手臂上则有纸人砍出来的五道伤口,而纸人的剑上都抹了三尸脑神丹之毒。
对了,雾偶的雾气之中,还混合了醉生梦死水和小蓝丸的毒。
其实秦源对魏鹰正面打的话,也不是说打不过。
另外要强调的是,他秦源一生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也不是说那种存了坏心思,非要虐待对手的人。
怪就怪魏鹰这货之前吹得太厉害了,说能跟范大人大战三百回合,秦源一听当然害怕极了,一害怕就拼命丢机关、拼命丢机关……
现在看来,是有些浪费了。
不过,好在他眼下富裕的很。
因为有了收纳空间巨大的纳石,所以他每次出门,能携带的机关是绝对管够的。
而且毒药也不缺。
楚宴修之前不是又送了一大箱子毒药给他么,甚至还打包票说不够的话药老会再给。就这条件,秦源就必须败家,不败家也对不起药老。
看到魏鹰倒下,秦源也没空再理他,赶紧过去将独眼强放下来,然后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发现还有些许微弱的跳动。
不得不说,五品修者抗外伤的能力,确是强大,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
不过他还是因为伤势过重且失血过多,危在旦夕。
秦源飞快地帮他摘下铁钩,又从纳石中掏出止血绷带,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可独眼强的脉动越来越弱了,秦源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给他输送混合了仙气的正气,帮他续命。
仙气的妙用确是强大,硬生生地把独眼强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但还是太少,无法帮他彻底固本。
此时他若是停止输气,独眼强很快就会死。
但是如果一直呆在这个地方,那等那位什么周堂主回来,就很麻烦了。
秦源想了想,最后把独眼强背在身上,然后双手扣住他手腕上命脉,一边继续给他输气,一边往清正司狂奔而去。
却是刚跑出没多久,只听一阵冷笑忽地从黑暗处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便从天而降,拦在了他的跟前。
秦源抬眼一瞧,发现来人正是周珏成,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从他落地的气息来看,这孙子看上去很像三品大宗师!
要是在平时,他倒也不是太怕,毕竟他现在四品巅峰,仗着这么多机关还有毒药,加上三分仙气,别说能轻易逃脱,就算反杀他也未必不可能。
但现在,身上背了个独眼强,还得一直帮他输气,这还怎么打?
周珏成看清了秦源的容貌,和魏鹰一样,也不由心中一震。
方才他是回到院子,发现两个手下死了,这才追出来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杀他两个得力手下的,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便不禁问道,“我堂中二人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怎样?”
“你究竟是谁?”
秦源呵呵一笑,说道,“怎么你们这些坏人都喜欢问这种问题?那好吧,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原先是地球上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后来被卡车撞了就魂穿到了这个世界。
机缘巧合之下,我又不小心捡到一个bug,这玩意儿特别厉害,有了它我的修为就蹭蹭噌地涨,到现在已经是大宗师了。你不想死就赶紧滚,要不然我发飙起来我自己都怕。”
反正坏人死于话多,既然他敢问,秦源就敢答。
一边答,一边又悄悄捏了三个雾偶在手里。
周珏成听完秦源的话,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在说什么?
小演员是什么?卡车是什么车?混穿是怎么穿的?
还有那“八哥”……不是鸟么,竟能直接让人成长为大宗师?
难不成那是神鸟?
等下……十八仙灵!十八仙灵其中之一,便是一只鸟!
周珏成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小子,把鸟交出来,我便放你走!”
秦源一脸茫然,这怎么扯到“鸟”上面去了?
于是问道,“什么鸟啊?”
“少装蒜,自然是你的鸟了!”
这秦源就不乐意了。
甭管他说的是哪种鸟,反正谁想要他的“鸟”他就跟谁急。
“喂,你这就过分了啊!我的鸟,我自己都还没用过呢!”
“还没用?”周珏成的眼珠子更是闪闪发亮,连忙道,“没用正好,给我!”
“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哼,我当然知道那东西不好弄了,你给不给?”
“不是,咱们讲道理,我给你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你自己没有吗?”
“我要是有,还用跟你拿?”
“咦,阁下也是太监?失敬,敢问是哪个宫的?”
第三百零四章 顿悟仙气!
秦源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三个雾偶散到了地上。
周珏成发现自己好像被耍了,怎生说着说着又冒出什么太监来了?
再也没了耐心,心想先将此子擒下,再慢慢拷打,看他说是不说!
于是当即身影一晃,仿若一道虚无的青烟一般接近秦源。
这种诡异的身法和无解的速度,让秦源不由头皮一麻。
他果然是大宗师!
而且学的还是上乘的功法!
青云阁西堂堂主周珏成,贵为青云阁“三贤”之一,曾以一己之力肃清了陇西郡西部所有的大小妖域,同时镇压了此地的七宗十六派。
因其轻功身法和出剑速度都独步天下,因而人称“影公子”,是青云阁数千弟子,以及陇西有志青年心中的仰望。
因而周珏成在听闻秦源自称大宗师时,也并未有什么忌惮。
这便是高手的自信。
周珏成要接近秦源,身上还背着人的秦源就绝对不可能躲开。
不过好在,雾偶的阵法已经展开,因而当周珏成距离秦源还有半丈远的时候,他的眼前登时茫然一片。
尽管他很快就点亮长剑恢复了大部分视野,但秦源趁这个机会,早已跳出雾阵,逃命去也。
周珏成眉头一皱,正想再追,忽然就发现迎面飞来密密麻麻的一群毒虫。
他不由冷笑一声,心道这厮倒是有两下子,雾阵之中配虫阵?
却见他不慌不忙,大袖一挥,登时掀起一股凶猛的剑气风暴,那些毒虫顿时被吹得七零八落。
但除了,两只黑色的毒虫。
那两只毒虫,顶着铁一般锃亮的头,迎着狂风,飞速地扇动着翅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他飞来。
嘿咻嘿咻加把劲啊,嘿咻嘿咻有肉吃啊……看上去它们很兴奋。
也对,这两只毒虫虽然小,可也是三品中阶的大妖,撇开智商不谈,比蛮力基本上能顶人类的三品上阶大宗师,凭什么就被他一下吹走?
周珏成见状也不由眉头一皱,心想从方才来看,此子的修为并未到大宗师,却竟还养了堪比大宗师的妖物?
这怎么可能?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慌,轻松地召唤出意剑,朝那毒虫劈去。
却在此时,他又看到三个纸人从白雾中呼啸而出,不由又眼皮微微一跳。
好强的手段,莫非这就是仙气的效果?
……
趁周珏成被拖住,秦源一阵飞奔。
却没跑多久,就遇到了周珏成用传音石叫来的另外两名青云阁好手。
从两人身速来看,一个四品、一个五品。
若是在平时,秦源根本不惧,但是现在背着个独眼强,纸人也不在身边,当真又是头皮一麻。
但是没办法,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是必须打了。
秦源紧了紧绑独眼强的绳子,把他固定在背上,然后从纳石中掏出长剑。
独眼强依旧闭着眼趴在秦源背上,毫无知觉。
但秦源还是转头,对他说道,“强哥,我都快忘记你的名字了。你坚持下,哥们今天跟你并肩作战,玩一把大的。”
青云阁两位宗师一看对手竟然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不由都面露嘲色。
其中四品的那个说道,“师弟,要不交给你?”
那五品宗师点点头,笑道,“多谢师哥,如此我正好试下新学的飞涛剑。”
话音刚落,只听“哗”地一声!
伴随着一声海浪般的长鸣,一道耀眼的剑光便朝秦源刺来,掀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气浪。
秦源没有功夫跟他们缠斗,于是面对来剑,不闪不避,也毫不犹豫地提剑朝对方刺去。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会用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登时瞳孔一缩。
但已经来不及了,墨子剑法的第六重是何其强悍,他既然没有料到,那结局就只有死。
噗呲!
秦源一剑刺进了对方的脖子。
而对方那剑,首先穿透了一道“影墙”,然后又穿过了秦源手心的一片磁场,接着又穿透了一层遥鱼皮甲,最后还穿透了三品铁骨妖虎的骨头制成的“铁板”。
嗯,“飞涛剑”不可谓不强悍。
但,到此已经力竭,止于最后一层遥鱼皮甲。
直到死前,那人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连对方的护甲都穿不透。
剩下的四品宗师见状,心下大骇,急忙拔剑杀来。
秦源悄悄丢下雾偶,却不想此时三道剑光落下,即刻将木偶击得粉碎!
原来,周珏成虽被困雾阵,但凭借强悍的身法,两只虫妖及三个纸人亦对他无法造成伤害,于是他便将意剑飞出雾阵,前来为那四品宗师助阵。
没有雾偶,秦源就只能硬打了。
叮叮当当。
两把剑交织在一起,在月下犹如两道电光疯狂碰撞,狂暴的剑气漫天飞舞,犹如杀人的飓风。
街道两旁都是一丈左右的平房,在剑气的肆虐下,窗户纷纷破裂、屋顶瓦片纷飞,屋里头顿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哭声。
秦源虽身怀仙气,又有墨子剑法,但身上背着独眼强,身法速度自然大幅下降,加上前有四品宗师,后有大宗师意剑,腹背受敌之下,自是被动。
不过幸好,周珏成还要应付毒虫妖和三个纸人,无法全心全意操纵意剑,所以意剑的威力大幅下降,也不过平时的五分之一罢了。
秦源苦苦支撑。
但很快,肩膀中了一剑,鲜血直飚!
他赶紧调集正气前往伤口附近的肩贞穴,这样方便快速止血。
却就在这时,他发现经脉之中的仙气也随着自己的调动,快速地涌向了肩贞穴!
不用正气裹挟,可以直接调动!
等下……
秦源顿悟了!
仙气的调动,需要设定好明确的穴位,这样就能随心所欲地调动了。
那么调动至穴位之后,能否在穴位中进行爆发?
这么一想,他立即将部分仙气调动至手腕附近的间使穴!
这次,是纯仙气,不含任何正气!
此时,那四品宗师又一剑刺来,这一剑山呼海啸,犹如巨阙凌空,有摧枯拉朽之势!
秦源瞬时将间使穴中的所有仙气尽数爆散,随后催动执剑的手腕向上一提。
“轰!”
只剑长剑刹那间划出一道如虹的橙色剑光,又伴随着一阵龙吟般的怒吼,仿佛一条巨龙横空出世,以俾睨万物的姿态盎然抬首!
两剑相交的声音,亦被淹没在这声龙吟之中。
那四品大宗师眼看自己的宝剑竟立时断成两截,而手腕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酸麻不已,不由目瞪口呆,心中巨颤。
高手过招,毫厘之间便足以决定生死,秦源看到如此良机,怎肯放过?
登时又手腕一转,以电光火石之速,在他仍未反应过来之际,将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四品宗师,立仆!
秦源心下大喜,自己终于掌握仙气爆发的诀窍了!
不过,眼下自己仙气依旧太少,怕仍然不是周珏成的对手,还是先跑为妙!
此时,那柄一直如幽灵般在秦源周围旋转伺机偷袭的意剑,突然消失。
好像不对劲?
第二百零五章 你喊啊!(盟主加更)
周珏成甩开两只虫妖,从雾阵中冲出来时,正好看到自己师弟被杀的一幕。
他彻底震惊了!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在一个四品宗师和意剑的夹击下,竟然还能反杀?
此子到底是人是妖?
秦源刚迈开步子想溜,却发现周珏成又拦在了跟前,只好猛地一个刹车,差点扯到蛋。
虽然终归是没扯到蛋,但还是很蛋疼。
吗的,两只三品大妖都困不住他,这货强得有些离谱啊?
秦源暗暗叫苦,虽然自己已经学会了仙气的调动之法,但如今仙气还是过少,身上又背着个人,真心没把握能逃出去。
确切地说,是没把握能背着独眼强跑出去。
此时,强烈的颠簸,让独眼强忽然醒了过来。
“小秦子……你怎生……来了?”
茫然地看了下眼前的场景之后,他明白了什么。
“放,放下我,你且走,快……”
独眼强语气如丝,想挣扎着从秦源背上下去,却发现他已经被绑住,已经极度虚弱的他,怎么也下不去。
秦源两只手把住独眼强的臀部,向上颠了颠,让他再次趴好,然后像哄小孩一样,淡淡道,“乖,别动。”
独眼强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也曾是个凶猛的莽人,但现在……他被秦源的疼爱笼罩着。
突然就像尿床一样,丢人和暖意汹涌而来。
一激动,他就又昏了过去。
周珏成现在再也不敢小瞧秦源,于是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重新召唤出意剑。
这一次,他可以集中百分百的意念,来击杀这个强悍如妖的小子。
秦源心里苦,心想老子认识那么多大佬,关键时刻却一个都用不上。
不由大喊道,“钟瑾仪,老子要挂了,你特么也不来?”
“还有,禁军统领呢?皇城之内有反贼杀人,你特么也不管管?”
周珏成不屑地一笑,心想禁军统领大晚上不睡觉,难不成专门来巡街不成?
手一抬,正要激发意剑,却正在这时,只听夜空中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本督来也!”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瞬间出现在秦源跟前,幽幽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不是九门提督、禁军统领的姜应泰又是谁?
秦源吓得一激灵。
卧槽,这货怎么跟召唤兽似的,一喊就到?
这事儿还得从傍晚的内廷卫指挥使、锦衣卫指挥使、御马监掌印和九门提督的“联席会议”说起。
此次大佬云集的会议,商讨的就是内外廷及九门、禁军、御马监三营共同改变过去的巡防制度,防止被圣学会、青云阁有机可趁的事情。
会议结束后,姜提督就心血来潮,想暗访一下禁军在皇城的巡逻状况,于是就到处溜达。
秦源和那四品宗师大战的时候,他其实远在五六里外,但是一个大宗师的神息是何其强大,如此大的动静他马上就感知到了。
确定方向后,他就立马赶了过来。
等他赶到时,那两个四品、五品的宗师已经死了……如果他看到秦源杀他们的场景,恐怕得惊得当场翻跟斗。
不认为他是妖才怪。
不过,他的震惊还是一点都不少。
毕竟他看到了一个大宗师,还看到了两具尸体,而秦源的剑上淌着血……这就很容易得出一个推论。
这小家伙,居然在大宗师的追杀下,还能连杀两人?
更过分的是,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这他娘的是一个六七品的人能干出来的?
本来他倒还真想看看,秦源跟大宗师打能撑多久,但是听这小伙子都开始骂人了,只好就出来了。
秦源一看姜应泰出来了,庆幸之余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姜大人,这货就交给你了!”
姜应泰微笑着点点头,“去吧,救你的兄弟去,男儿当如此!”
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毕竟他行伍出身,最是看重这个。
秦源就抬脚一阵狂奔。
姜应泰看向周玉成,说道,“阁下是青云阁哪位?不如报个名号?”
周珏成决然不想放过秦源,但九门提督、禁军统领姜应泰的大名,他自是听过,也知道他的修为强横,不一定在自己之下。
不过略微沉思了下之后,他便有了主意。
当即沉声道,“想知道么?先胜了我再说!”
说罢,大手一挥,卷起一片狂风,只见方圆一里之内飞沙走石、遮天蔽日,而那把意剑忽地变成了暗红,隐藏在暴风之中,如狂龙探雾般呼啸着,朝姜应泰飞去。
姜应泰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瞬间也召唤出一柄紫色的意剑,那意剑剑身一震,宛若游龙出水,霎时间阵阵紫光便冲淡了暴风卷起的雾色,天地间顿时清朗许多。
两把意剑轰然相撞,剑气顿时爆散开来,周边一两里内的房屋无不瓦片纷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有些并不牢靠的房子,竟摇摇欲坠。
紫色的意剑明显占了上风。
却没过多会儿,周珏成忽然撤了意剑,让姜应泰不由一愣。
随即,姜应泰的意剑便穿过了周珏成的身体。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那只是一声衣服罢了。
心里嘀咕了一声,好诡异的功夫?
倒是许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姜应泰收起意剑,正想去追,却发现那人竟然已经不见踪影了!
心里咯噔一下,好快的速度!
姜应泰心想,那人定然又去追小秦子了,不过小秦子应该正往清正司方向跑,自己往那边追去便是!
……
秦源并没有往清正司跑,因为他发现独眼强气息越来越弱了,清正司离这太远,等跑到他估计就死了。
于是他换了个地方,那里比清正司近,但应该也能救他。
周珏成利用金蝉脱壳之术,顺利摆脱姜应泰之后,就直追秦源而去。
他的速度确是天下少有人能及,一番狂追之后,很快又找到了秦源,然后追杀而去。
终于,在一处大宅门口,他拦住了秦源。
嘴角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身体漂浮在半空之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源,说道,“呵呵,你接着喊啊,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秦源看了眼大宅门口,那大而浮夸的金字门匾,露出了憨厚而朴实的微笑。
那门匾上赫然写着,“钟府”二字。
第二百零六章 周珏成:不,不是这样的...
秦源看着周珏成,仿佛看到了一具尸体。
认真地问道,“你确定?那我可真喊了。”
周珏成淡淡一笑,“喊啊,本堂主允许你喊一次。”
秦源点了点头,然后便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钟大人,钟伯父,钟大哥,有人要杀我!”
有人要杀我……
要杀我……
杀我…...
秦源是铆足了劲儿喊的,喊声在黑夜里不断回荡,但是似乎被黑夜吞没,并没有什么回应。
但是秦源一点不着急,他打死都不相信,自己这么一喊钟家人会听不到。
唯一的不确定性,在于一会儿能杀出来几位大佬。
以及,周珏成会以什么样的姿势被摩擦。
周珏成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见他呵呵一笑,问,“喊完了是吧?可惜,没人来啊。那就别怪我了。”
怕姜应泰还会来,周珏成也不想拖时间。
于是立即凝集神息,再次唤出了杀气磅礴的意剑,准备这次将秦源一击毙命。
就在这时,只听云层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
不对,是怒吼,裹挟着死亡风暴的怒吼。
那吼声的音波,让空气产生了恐怖的颤动,如同海啸掀起巨浪,一层层地拍打过来,连街边高大的银杏树叶都哗啦啦地颤抖起枝叶,如同瑟瑟发抖的孩子。
“谁敢动我贤婿?!”
伴随着声浪,只见身穿白色对襟内衣、披头散发、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的钟载成,从夜空中呼啸而至,伟岸的身影如同一座大山,以睥睨万物之资,挡在了秦源跟前!
他的周身散发着淡金色的气焰,那是狂放无比的剑气,吹得一头还没来得及束起长发,和略显花白的胡须疯狂舞动,当真如战神降临一般。
周珏成看到钟载成,登时被那强大的气息逼得血液一凝,目瞪口呆。
这般剑气、这般怒吼、这般战意,周珏成一看便知,那决然是大宗师,但绝非区区三品!
瑟瑟发抖中,周珏成绝望地瞪着秦源。
这混蛋,到底有多少援兵?
而就在这时,只见又一声怒吼从夜空传来。
“何方贼人,拿命来!”
呼喊之人却是一女子?
周珏成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瞧上去四十左右的美貌贵妇人,身穿紫色络纱长裙,亦如同鬼魅一般悄然现身。
她,手里拿了个衣架?
嗯,反正丈母娘也到了。
话说,钟载成和楚南红原本都已经睡下了,一听宝贝女婿在外面喊救命,两人当时就不淡定了。
不过,钟载成可以立马杀出来,可楚南红总得顾及下丈母娘的形象吧?于是就抽了点时间,穿上衣服,戴上玉簪,小小打扮了下才出来的。
没办法,他们钟家向来是讲究门面的。
不过,楚南红如今贵为钟府夫人,自是没必要时时带剑在身旁,于是一着急就抄起了个衣架——主要是习惯了,毕竟最近二十年她揍钟瑾元基本都是用衣架。
虽然晚了一步,但是楚南红的周身爆散的剑气和杀意并没有逊色钟载成多少,几根发丝随风飞舞着,她冷冷地瞧了一眼周珏成,那眼神如同锋利的冰刀,直戳周珏成的灵魂。
秦源看呆了,想不到平常见了自己笑吟吟如春天般温暖的楚南红,竟也有如此气势凌人的一面!
威武霸气丈母娘!
还好这丈母娘有的是钱,没有跟自己要车要房要彩礼,要不然她说个数,三、二、一,自己也只有跪下接住的份啊!
啧……秦源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丈母娘和老丈人的……
此时的周珏成,已经不是说瑟瑟发抖这么简单了,而是从头到脚、由内而外、从肉体到灵魂都被冰镇了。
他打死都想不到,这小王八蛋就这么一嗓子,竟然直接喊出了两个大宗师!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宗师,根本不用打,只看一眼他就确定,他们中的任意一个就能灭了自己!
可周珏成就是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内廷太监,能认识九门提督就已经够惊悚了,怎么还能认识这两位超然的存在呢?
这不合理,这不合理啊!
这种身份的人,怎会为一个区区小太监出手呢?
是假的,都是假的!
其实周珏成应该感到庆幸,因为钟瑾仪现在还在内廷卫没有回来,钟瑾元又正好出门去了,要不然他面对的将是一门四位大宗师的蹂躏。
嗯,钟瑾元的蹂躏必然会更粗鲁一些,毕竟他的修为可能比他爹还高,而且他“三省吾身”显然没有他爹勤快,一旦暴躁起来不堪设想。
秦源可不管现在周珏成什么心情,立马一指他,说道,“伯父伯母,就是他要杀了我!”
“嗯?”
钟载成、楚南红同时向周珏成投去了肃杀而轻蔑的眼神。
周珏成心肝脾肺肾又猛地一颤,哪还敢啰嗦什么,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于是二话不说,以及施展出最强身法,登时身影化青烟一般,朝后狂退而去。
逃跑,就意味着他把后背暴露了出来,只会死得更快。
钟载成冷笑一声,立即大袖一甩,袖中顿时飞出一股剑气,那剑气恍若实质,刹那间便追上了周珏成。
周珏成只觉后背遭受了强横无匹的重击,登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随即“噗”地一声,咳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第二股剑气飞来,又砸在了他的身上。
周珏成虽身穿宝甲,又有雄厚正气护身,却仍吐血不绝,速度明显放缓。
但丝毫不敢怠慢,还是忍着剧痛,继续飞快地向前跑去。
秦源发现钟载成和楚南红竟然没有追,不由纳闷地看了他们一眼。
钟载成看出了秦源的困惑,马上露出了慈爱明事理的微笑。
淡淡道,“不用追了,他已经死了。”
顶尖高手的自信!
秦源也就不再多说,立即说道,“伯父,快救救我兄弟吧!他快不行了!”
钟载成看了眼独眼强,又一抹他的脉动,顿时眉头一皱。
此人不好救了!
但看着好女婿那渴求的眼神,他又心神一动。
我贤婿,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儿郎!
此人,老夫必救之!
当然要救了,要不然他钟家在女婿面前,还能有排面?
而当秦源抱起独眼强的时候,钟载成又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剑伤,不由一边往里走,一边又兀自暗赞。
为救兄弟于危难,他不惜孤身犯险,以死相博、不离不弃……
我贤婿,果真是个勇猛刚毅、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面对大宗师,他竟还能虎口脱险,剑下逃生、全身而退……
我贤婿,果真是天赋异禀、强悍无匹的不世之才!
而且这番生死之际,他竟还能不慌不乱,跑来这里求援……
我贤婿,果真是机智冷静、有勇有谋的好汉子!
……
周珏成还没死,始终提着一口气。
但他知道,自己的伤很重,如果没有高手立即帮自己疗伤,自己马上就会死。
而且,即便有高手帮自己疗伤,自己就算活下来,一身的修为也算废了。
但,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跌跌撞撞地走在空旷而阴冷的街道上。
他的正气已经全部被打散,也根本用不了什么传音石了。
现在,该上哪去找大宗师帮自己疗伤呢?
这时,他忽然看到对面走来一个高大儒雅的身影,那是……
周珏成顿时内心狂喜,那是圣学会的余言行!
同为反抗朝廷的“义士”,很久之前他们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合作,所以周珏成与余言行,是有一点交情!
当年,两人还一起喝过酒呢!
于是周珏成赶紧喊道,“余、余坛主,救我,救我……”
余言行也是被方才的打斗吸引过来的,不过等他赶到附近时,打斗已经结束,所以正打算回去。
看到重伤的周珏成,他不由微微一惊。
虽然对于青云阁他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他跟周珏成也算老相识,因而快步走了上去。
“周兄,你怎生伤得如此之重?”
“我、我被两个大宗师打伤的!余兄,可否救在下一命,在下必倾囊以报。”
余言行没有多说,便立即坐下,给周珏成输送正气。
江湖便是这样,有些人情该卖还是要卖,日后或许有用。
周珏成一边接受余言行输气,一边又忍不住问道,“余兄,你们、你们在内廷多有眼线,可知道内廷有个小太监,年纪轻轻就修为惊人,且善于、咳咳,善于使用纸人及机关术?”
余言行闻言,顿时眉头微微一皱。
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人,可是大约十六七岁的光景?”
周珏成激动道,“对,便、便是那人!那人你们、你们千万小心,可惜……这只朝廷的小犬,我、我竟没能杀了他。”
“这么说,你们有仇了?”
周珏成阴冷地吐出八个字,“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余言行点了点头,然后果断收了气息。
又从周珏成背后走到他的跟前。
不声不响地掏出一支春秋笔。
周珏成不解地看着余言行。
“余、余兄?”
余言行叹了口气,颇是遗憾地说道,“周兄,你说的朝廷的小犬,可是我们圣学会的宝贝啊。”
哗啦啦……
周珏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当场石化!
没完了是吗?
到处都是那小王八蛋的熟人?
难道这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是他的对头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周珏成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着,仿若得了失心疯。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太欺负人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余言行显然没功夫听他说这个,马上淡淡道,“周兄,为免你们青云阁去找他复仇,我只能杀了你。你有伤,要不……你先出招?”
周珏成绝望地看着余言行那一张正义凛然的脸庞,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出招,正气都没了,还出你娘的招啊!
片刻之后……
余言行用春秋笔,在空中写了一撇一捺。
一刀一剑便凭空出现,划过了周珏成的身体。
青云阁“三贤”之一,西堂堂主周珏成,卒!
第二百零七章 这是太监能干出来的事儿?
余言行杀了周珏成之后,顺便搜了下他的身,很快搜出一个纳石。
以他儒家大宗师的身份,自是不屑于做杀人抢劫的事的,正如他刚刚不屑于在输气时背后偷袭,并且还给周珏成先出招的机会一样。
儒家,向来光明正大,浩然正气。
他之所以取这颗纳石,只是想转送给秦源,毕竟这小子现在缺资源,而周珏成的纳石里应该不缺好东西。
送人,那就不算抢了。
秦源接了,那也算是凶手对受害者的补偿,同样合情合理。
对了,上次他要的妖隼的爪子也已经弄到,回头可一起送给他。
会里已经正式决定,灌顶之时就拿乾西宫做掩护,可以说到时候乾西宫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而作为乾西宫主人的秦源,接下去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所以,多给他些东西也是应该的,毕竟无论从功劳还是未来的潜力来说,他都值得被如此对待。
是个好苗子啊……可惜不是儒家的,要不然自己一定收他为徒,假以时日他必然可名扬天下。
余言行站在春秋笔上,一边叹息一边消失在夜幕之中。
……
钟府。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紧急施救,以及搭上钟府珍藏的一颗“乾清续命丹”之后,独眼强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钟载成舒了口气,说道,“贤……秦公子可放心了,他应该很快便能苏醒。”
本来还想喊“贤婿”的,但终究是咽了回去。
之前他喊秦源“贤婿”,那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现在一想,他觉得人家还未下聘呢,就这么喊了显得过于心切。
毕竟堂堂钟府,还是要讲个排面的,要想让他改口,三媒六聘的过程是少不了的,要不然他出门怎么跟昔日同僚好友打招呼?
不光要三媒六聘,而且聘礼也不能少。不说跟公主比,起码也要与宰相府的闺女出嫁不相上下……或者略压一头,也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秦公子家境贫寒,所以到时候聘礼这块钟府可酌情给予些支持,比如给他黄金十万两,他自己再凑几两,也差不多了。
当然,这种事私底下商议好便是,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秦源见独眼强救回来了,自是欣喜,急忙谢道,“多谢伯父搭救。”
钟载成风淡云清地一笑,然后说道,“秦公子见外了。无非是耗了老夫些正气,以及府上一颗万金难买的丹药罢了,此丹药是老夫十年前远征漠北时于匈蛮王帐中偶得,总共不过三颗而已。他既是你的知交好友,那便都不算什么。”
秦源一听就知道老爷子又开始日常“讲排面”了,本想说用了如此珍贵之药心有不安之类的话,但是一想起那天的教训,就立即终止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这么一说,以他的脑回路,会不会听成自己是在说钟家的实力不够雄厚,会为区区一颗丹药心疼?
不行,要换个方式拍马屁。
于是想了想,他一脸正色道,“早闻伯父曾以三千铁骑荡平漠北、斩杀匈蛮王,小子心中仰慕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不想有朝一日竟能与伯父同堂而坐,又蒙伯父亲手搭救,实在是三生有幸,不胜感慨。”
钟载成闻言,果然老脸一开,哈哈大笑起来。
“秦公子言重了。哈哈,想老夫纵横一生,也未遇秦公子这般少年人才,如今你与仪儿能同修共好,老夫亦不剩欣慰。”
我贤婿,果然是知恩知情的好儿郎,更难得的是说话又好听,又中肯。
钟载成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秦源守在独眼强身旁,等待他苏醒。
话说,这次行动他还是有些可惜,如果不是要救独眼强,他或许还能多偷听一会儿,没准就能听到更多消息。
秦源现在已经确定青云阁跟朝廷中的某些势力有勾结,否则他们绝对拿不到身份文牒。但那个势力是不是誉王,还没有证据。
如果能搞到誉王勾结青云阁的证据,那就一定能把这“冢中枯骨”送进棺材。
对于秦源来说,只要誉王倒台,景王和庆王任何一个上台,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到那时,他才算真正活泛起来了。
秦源忽然想起,那魏鹰似乎提到,周珏成曾亲自把东西送到了城西的铁匠铺?
这说明,那个铁匠铺也是他们的秘密据点之一。
城西有几个铁匠铺?
想到这里,秦源就立即派阿三出去,让它先去城西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铁匠铺。
如果有,就伺机偷听。
反正如果真有勾连之事,肯定会有线索。
……
独眼强终于醒了。
一片茫然地看着顶上黄色的幔帐和精致的床柱,他恍惚了很久,这才回过神来。
忽地喊了声,“小秦子!”
秦源转头,见他已然醒来,轻笑道,“喊我何事?”
独眼强转头,看到秦源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身边,又惊又喜。
“你、你竟没死?”
“你大爷,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嘿嘿……咳咳咳,”独眼强咧开龟裂发白的嘴唇,皱着眉笑了笑,笑得很难看。
咳嗽了几声,终于清了嘴里的淤血,他又说道,“小秦子,我为何总感觉,你就像妖精一般?每次遇到你,我都能死里逃生。”
秦源随手拿起桌上的香梨,咬了口,问道,“怎么,你还想除了我?”
“呵呵,你是妖我也不除你,也不许别人除你。”
“真特么肉麻。”
“何为肉麻?你说话怎生总这般奇怪。”独眼强又虚弱地一笑,然后问道,“可是,你是如何找到我,又如何将我从那里救出的?我记得,那里可有、可有一个大宗师,还有一个四品宗师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反正他娘的差点没跟你一起走。”秦源轻笑一声,问道,“对了,你怎么会被他们抓去的?”
独眼强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说青云阁要刺杀百家书院院首吗,那我们清正司当然得调查了,涉及剑修和百家之事我们都得管。”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声音,说道,“跟你说,这件事的幕后不简单,剑庙那边有令,必须要深挖!所以,司正大人希望到时候能抓一两个刺客来问问。这么一来,咱们就必须先弄清楚他们有多少人来,来的是谁、多高的修为,才好提前布置!”
秦源微微一笑,心想这些东西……我好像又能给你们啊?
七份刺客的身份文牒,只要给他们两个,他们就能立即锁定。
可是话说回来,他丫的上次自己帮把整个甲字科活着带回来,然后又打听到了青云阁要刺杀院首这么劲爆的消息,清正司好像也没有表示表示?
不是说有功必赏的么?
这么一想,他就决定先不说了,等清正司想起自己来了,再告诉他们。
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秦源又道,“那你是去打听消息,不慎暴露被抓了?”
“可以这么说吧,”独眼强苦笑了声,“那处院子我观察很久了,一直怀疑有问题。今天放工以后,我本想去转转,却不想被那大宗师发现了,哎……”
顿了顿,他又认真地问道,“你到底是如何救出我的?难不成你真会妖术?”
秦源不耐烦道,“当然有人帮忙了。”
“有么?我记得当时你背着我,孤身一人手执长剑,并无他人。我似乎隐约又听见你说,要与我并肩作战……”
独眼强看着顶上的幔帐,自顾自地说着,“你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此生不忘。”
秦源用日了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嫌弃地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虽然是太监,但绝对不允许别人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我有原则的。”
独眼强莫名其妙地看了秦源一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这世界真有人好这口的。
“你这厮……老子也有老婆的!”
四目相对,然后两人就都库库库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钟载成又走了进来。
秦源趁机说道,“这位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原御前一等贴身侍卫、三千精骑连克漠北十三镇的威远大将军、一身正气镇关中,十年妖匪无影踪的前新原州牧钟载成钟大人!”
这马屁拍的,起码有八百匹的马力。
顺便还囫囵地解释下了自己为何能救出独眼强,免得这货还真以为自己是妖。
独眼强一听,登时瞪大了唯一的眼珠子,震惊之情无以复加。
虽然钟载成已致仕多年,但他的大名,他的传奇故事,身为公门之人谁人谁人不晓?
这可是能和司正大人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愣了一下之后,独眼强就挣扎着想下床,给钟载成行个大礼。
却见钟载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又淡淡一笑,“罢了。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秦公子吧,我是看在他的面上,才救你的。”
独眼强震惊地看向秦源,心里如擂鼓般咚咚作响,怎么也无法相信。
他、他竟然认识钟州牧?
而且与钟州牧的关系竟然如此之亲,能让钟州牧卖他面子?
不对啊,小秦子不是一直在宫里吗,怎么可能认识这般大人物?
钟载成显然没怎么把独眼强当回事,马上又看向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方才是不是受惊了?走走走,给你略备了些薄酒,喝些压压惊。对了,仪儿也回来了,我让她换身便服,也一起去膳厅,陪你喝两杯。”
独眼强看到这里已经完全失语了,就像一只呆头鹅一样,傻傻地看着秦源。
甲字科的弟兄们,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堂堂一代传奇钟载成,略带讨好地在邀请一个小太监去喝酒。
更过分的是,他还打算让他亲闺女作陪。
嗯,不用怀疑,他亲闺女就是内廷卫指挥使……一个传说中乖张暴戾的女人…...
这、这他娘真的是一个内廷厮役太监能干出来的事儿?
独眼强承认,这一刻他羡慕、嫉妒……不过恨不起来,毕竟那是与自己生死相依的人啊。
第二百零八章 贤婿果然很勇
钟家的宵夜,果然很压惊。
一张大圆桌,铺着红色的锦织餐布,上头有八个热菜、八个凉菜,又放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壶身盘着两条三爪蛟龙,一看就是御赐的东西。
桌旁还站着四个侍奉的丫鬟,一个个都如花似玉,青春逼人。
不过秦源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展现了贤婿的良好精神风貌。
钟瑾仪进来了。
换了官服的她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腰间系了镶嵌淡蓝色的宝石的白锦腰带,曼妙的身段被衬得格外细致。
外罩素青色开襟宽袖薄纱衫,纱衫半透明,可见白皙的小臂一对,可惜又内衬对襟的纯白锦衣,便把其余部分又裹严实了。
前帘的秀发稍稍挽起,背后垂着瀑布般的三千青丝,简单而成熟的发型,在高冷中透出一丝媚韵。
钟瑾仪就像一颗只破了一点点壳的荔枝,挂在很高的枝头,很难不让人想爬上去摘下来,然后剥开尝尝……可那枝头太高,一般人只能望而生畏。
膳厅内现在就秦源一人,但钟瑾仪还是坐到跟秦源隔着一个空位的椅子上,然后开口就问,“你怎么又来了?”
看她态度如此恶劣,秦源就决定不搭理她,只是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呷了一口。
比她更高冷。
钟瑾仪皱了皱眉,正想发飙,却见他手臂上裹着绷带,不由面色微沉,问道,“怎么回事?何人伤你?”
秦源觉得这还像句话,于是说道,“我被人追杀,所以跑这来求救了。如果你觉得不妥,下次不来便是了。”
钟瑾仪没有接话,只是又加强语气重复了一遍,“本使在问你,何人伤你?”
嗯,很执着,且语气微冷……如果周珏成没死,怕是要惹大麻烦了。
秦源马上说道,“青云阁的人,不过已经被伯父杀了,你不用紧张。”
“本使紧张了么?”
“可能有一点。”
“并没有……吃饭。”
钟瑾仪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给自己打了一碗虾仁翡翠羹,放到跟前,正打算吃,忽然又想起什么。
问道,“你怎么出宫的?还有,青云阁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秦源夹了一片烤牛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青云阁与百家书院无冤无仇,为何要刺杀他们的院首,你不觉得好奇么?有没有可能刺杀院首只是为了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在于帮圣学会灌顶呢?”
钟瑾仪拿着调羹的手停顿了下,沉吟了下后,觉得秦源的怀疑很合理,不由微微颔首。
秦源又道,“所以你说,我要不要帮你调查一下?至于怎么出宫的……既然你不愿意给我开条子,那我便只能找敏妃了。”
一句话两个信息:其一我是在为你冒险,你却不理我,连个条子都不给我写,你不觉得惭愧吗?
其二,你不理我没关系,我不必事事依赖你,还可以找别人。
不过这话他说的轻描淡写,没有表露丝毫责怪之意,但越是这样,越是让钟瑾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秦源的事。
之前秦源用传音石跟她要条子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家伙又贪玩想出宫去,加上本来就在商议要事也脱不开身,于是便没回他。
却不想,他竟是打算冒险为自己打探消息去。
越想越觉得歉疚,钟瑾仪差点有种自己是“负心人”的错觉了。
同样的话,如果秦源选择质问钟瑾仪为何不回他,以钟瑾仪的性子必然不悦,自然达不到这种效果。
而这般润物细无声的表达,反而更能切中她心底的软处……所以,跟女人讲道理,是一定要因材施教、因人而异的,切不可看了点鸡汤就自以为是。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这般去冒险了。”钟瑾仪换了语气,说道,“身为密探你尽心尽责,自然是好的,但本使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安全为先。”
秦源一声轻叹,随后温柔地看向钟瑾仪,幽幽地说道,“在你眼里,我是因为密探才尽职尽责的么?”
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相比于上次为自己辩解“沾花惹草”的必要性,这次他的暗示更加直白、更加不经掩饰。
这几乎是明着撩了。
秦源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这种机会很少有,他肯定要搏一搏。
赢了指挥使喂葡萄,输了女魔头剁狗头。
如此,也不负钟载成大晚上苦心安排的这顿夜宵。
此时,站在铜镜前观看“直播”的钟载成和楚南红,也都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基于对女儿的了解,他们认为贤婿可能会遭到毒打。
但贤婿果然很勇。
贤婿莫怕,乾清续命丹还有两颗的!
这突如其来的暧昧,确是让钟瑾仪猝不及防,拿着调羹的手不由轻微地一颤,差点还被刚送嘴里的一口羹呛到。
吃饭便吃饭,他怎生……又来这般?
钟瑾仪的抗拒,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每每这时,她便会不知所措,紧张地想逃跑。
这一次她的反应更大,甚至白皙清冷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桃红,显得越发妩媚不可方物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人生第一次。
钟瑾仪努力地坐直身姿,倒是未失指挥使的威仪,却已如芒在背,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只好撩了下鬓角那一丝微乱的秀发,将它们拨到耳后,然后假装淡定地继续品尝虾仁翡翠羹。
本使,什么都没听到。
而秦源这小混蛋,得理不饶人,非在一边认真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美景。
钟瑾仪被他看得心绪大乱,很想重拾指挥使的威严,质问他“看什么看”?
当然,打一顿效果更佳。
但,此刻她除了一手拿着调羹,一手紧张地攥得手心湿漉漉的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就很接近默认了。
至少,如果换个人跟她说这种话,现在肯定已经躺下,而不是让她像只鹌鹑一样,安静地坐着。
空气安静至极,就这么看了钟瑾仪一会儿,秦源终于收了目光。
他也怕看太久,钟瑾仪会发飙,让安静变成安详。
钟瑾仪又吃了几口,终于感觉缓过神来了。
于是淡然起身,对秦源说道,“我吃饱了,你吃完也去歇息吧。”
“好,晚安。”
“何为晚安?”
“就是……希望你能做个好梦,无论梦里有没有我。”
钟瑾仪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搭话,径直走到门口。
忽地又停了下来,淡淡道,“那,你也晚安吧。”
第二百零九章 两件好事
钟瑾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小混蛋了。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泡在澡桶里,氤氲的热气让整个浴房都雾蒙蒙的。
钟瑾仪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胳膊上娇嫩的肌肉,她鬼使神差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仔细地确认了一下。
嗯,得益于修为和灵药,自己的身形并没有如坊间的女子一般走样,肌肤也算不错。
好好保持的话,当能再坚持三十年的。
这样的话,原本与他只差十岁左右,现在看起来,便只差五六岁了。
其实相差不大。
不过,本使……算美貌女子么?
他这性子,怕也不是如爹爹那般专一之人,若是来个三妻四妾,本使岂不是要独守空房,到时颜面何存?
但是,独守空房也未必很差,又能保持现在这般,又能跟家里有个交代。
可他若是本使的男人,本使凭什么要让给别的女人?
好烦,感情之事,尚不如练功来得轻松。
……
清正司很快收到了钟府的通报,派甲字科胖头陀(高瘦的那位)来接他回去。
胖头陀去接独眼强的时候,独眼强正趴在床上啃一个鹿肘子,啃得满嘴流油,感觉比京城大饭馆里做的还好吃。
嗯,钟家也给他备了一份宵夜,规格还不低,有荤有素好几个大菜呢。
所以胖头陀也坐下来,跟他一起吃了一会儿,然后两人才一起去找赵管家道了谢,出门去也。
秦源自然是夜宿钟府了。
倒也不是他想在那睡,如果有的选的话,他晚上还是想去苏若依那睡的,毕竟好久没跟她交心了。
他向来是个公平的人,无论是苏秦秦、敏妃、钟瑾仪还是苏若依,手心手背都是肉,绝不能厚此薄彼,要一碗水端平才行。
问题是钟载成太热情,非要留他在府上住下。
钟载成不可能不热情的,毕竟他亲眼目睹贤婿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这就跟他打仗一样,掀桌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能灭了漠北所有匈蛮。
而看贤婿的胆色与手段,他也确定他定然能拿下仪儿,成为他钟家赘婿。
他当然不敢拒绝,毕竟这位威远大将军会因为人家不喝他的酒而掀桌子砍人,弄不好也会因为不睡他的床,而产生掀了自己天灵盖的想法……就这样的选手,发起飙来自己上头有人都没用。
当然,这话可能有些夸张,但这么好的老丈人,他也不忍心驳他面子不是?
……
第二日,回到乾西宫。
快到中午的时候,楚宴修来了。
这货今天终于没有拎着两条鱼来了,只是……
“秦兄,你看这次我给你带了什么?”
楚宴修笑呵呵地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脸扬眉吐气,要一雪前耻的表情。
秦源一看,只见他手里拎着的,是某种硬壳四腿的小动物。
嗯,两条鱼改成两只王八。
秦源不愿以最坏的打算去推测楚宴修,但很明显这王八肯定又是那个池塘捞上来的,而且很可能也是他用毒药毒上来的……
所以这特么跟鱼有什么区别?
“惊喜吗?这甲鱼很补的。”楚宴修嘿嘿笑道。
“这特么不是王八?”秦源黑脸。
“这是王八?那鳖又是什么?”
“啊这……”
秦源懒得吐槽了,他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终于被楚宴修征服了,再也不想跟他犟。
他爱送什么送什么吧,大不了回头做花肥好了。
楚宴修照例蹭了一壶好茶,然后对秦源说道,“我找你有两件事,都是喜事,你要先听哪件?”
“你特么是不是智障?你哪怕说一件好事一件坏事我都有的选,两件喜事,我说我选第一件,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件?”
“知道啊,第一件就是,你升官了。”
楚宴修掏出一个腰牌,说道,“上次你帮会里运来了东西,又找出了叛徒,救了一名弟子的性命,会里认为你功劳甚大。本着有功必赏的原则,现在总舵主亲令,擢升你为朱雀殿左使。”
顿了顿,楚宴修凑近秦源,又补充道,“也命你参与宫内机要事务。秦左使,总舵主特意带话过来,说你现在身居要职,千万不要让他和会中三万七千弟兄失望。”
秦源听完,顿时心头一震。
好极!圣学会终于忍不住,想用自己这颗棋子了!
所谓的参与机要事务,很明显是就是想让自己协助他们灌顶,这根本不用猜。
现在离灌顶还有十六七天的时间,不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详细的灌顶计划?
楚宴修其实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在意料之中的是,秦源在宫中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而且连鹊都认为他可靠,所以这次“灌顶”,会里一定会让他参与。
但意外的是,会里直接封他为朱雀殿左使。
朱雀殿自殿主以下,分左右二使,而以左使为尊。
也就是说,在朱雀殿上千精英中,他已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这个级别,即便是他这种入会已经七年,且身为药家高徒,也不曾达到。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职位更像是一种预支的承诺,如果秦源这次不能协助圣学会成功灌顶,那么封了也是白封,因为没人会服他。
反过来,如果他真的成了,那么凭此功劳,别说他是少年天才,就是修为平庸之人,也足以服众,没人能说什么。
不过,一旦他坐稳这个位子,手上的权力会大到难以想象,在会内争斗不休的当下,他能一一摆平各方人马么?
总舵主,下了一步很有意思的棋啊。
秦源现在还不知道“朱雀殿左使”意味着什么,感觉那不过是圣学会下面一个分支的其中一个虚职罢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接过了令牌。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你要余坛主帮你办的东西到了,另外余坛主还帮你弄了个小礼物。”
楚宴修说着,将两只妖隼的爪子,以及一颗纳石拿了出来。
秦源心里又是一喜。
木鸢的配件终于齐了,自己又多了个杀手锏。
不过,这纳石……
“这是一个叫什么周珏成的大宗师的纳石,余坛主说他帮你杀了那人,顺便取了他的纳石,来给你压压惊。”
秦源一皱眉,然后惊讶道,“好家伙,姓周的最后被余坛主杀了?”
奇怪了,余坛主怎么知道那货在追杀自己,又怎么遇上他的?
所以姓周的昨天晚上到底遭遇了啥?
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很激动的。
一个大宗师的纳石里,能有些什么好东西呢?
感觉有点像开盲盒有没有?
等楚宴修一走,秦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纳石,开始翻找起来。
第二百一十章 意料外的“盲盒”
大宗师周珏成的纳石空间,还没有他的十分之一大,大约也就等同于一张凤床的长宽,高度不超过半丈。
不过东西倒还蛮丰富的,塞得满满当当。
秦源关上门,开始优哉游哉地从纳石里掏东西。
银票五千七百两,外加一锭大约十两的大金元宝,这个不错,又可以阔绰一阵子了。
崭新的锦袍七件、长衫十一件、靴子五双……这货还挺讲究的,不过还是丢掉吧,死人穿的衣服,不吉利。
咦,这是什么……女子的裹胸三十多条?
好像还带着味道的?
啊呸,不要脸!
不过挺精美的,扔掉有些可惜……先放着吧,浪费布料是不文明的。
长剑一把,上刻“青泉”字样,看这做工应该是大师手笔,比之前正县县太爷送给自己的要好,可以留着。
哎哟嘿,还有妖材?
三品锯齿韧皮青鱼妖的牙齿和皮,牙齿暂时没想好有什么用,但是皮正好可以替代罗瑶鱼的皮,增强墨甲的防护力。
等下,居然还有两只二品刀螂妖的完整尸体?
发达了,刀螂妖现世很少,这可是稀有妖材!
有了它,墨甲顶级机关之一,天字乙等的机关术旋风刀陀的主材有了!
所谓的“主材”,就是要想发挥出其威力,必须有的、不可替代的材料。
比如之前的木鸢,二品妖隼的爪子、二品妖鹰的羽毛就是主材,没有这两样东西,哪怕你用一品的材料去替代都不成。
而所谓的“天字乙等”,就是墨家按照机关的威力进行的划分。
墨家虽有机关百千,但“天字乙等”机关只有区区五个,木鸢和旋风刀陀便同属天字乙等。
所谓旋风刀陀,采用的是主体结构是千年槐阴木,大约为陀螺的形状,在陀螺上部的周围,插两片二品刀螂的前肢,即那两柄锋利无比、又纤细长杆的“刀”(富裕的情况下可插三柄)。
然后在陀螺中部的位置,插上刀螂的外羽、内羽,制成翅膀,需要注意的是,翅膀有一半埋入陀螺之内,确保“刀”长于“翅膀”。
再将陀螺内部镂空,用上等的妖骨制作齿轮等部件,连接“翅膀”。
注入正气后,齿轮转动,便可带动翅膀飞速震动,由此产生强烈气旋,从而让刀陀飞速旋转,并控制方向、倾斜度。
如此,这刀陀就成了全方位的绞肉机,不说人类肉身,便是千斤巨石也能瞬间绞成碎片!
若是放到人群中间,那就是妥妥的大杀器!
更妙的是,如果凑齐三个旋风刀陀,还可组阵,阵法一开威能自是更上一层。
只不过现在只有两具刀螂妖的尸体,只能做出来两个刀陀,颇是可惜。
但那总归只是锦上添花,有两个已经不错了,要真想凑个阵,回头再慢慢寻觅……那是不可能的。
在秦老艺术家的思维里,打妖材是不可能打妖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年头谁还亲自干这个?
吃清正司、圣学会、钟家、寻仙会的软饭它不香吗?
再不济,还可以跟景王和庆王去要嘛。
这俩货,空口白牙的就各自跟自己睡了一次,自己也没计较,现在让他们去弄一两只刀螂妖来,难道过分了?
连这点付出都不肯,那这感情不谈也罢!
咳咳,是兄弟感情。
……
秦源笑呵呵地继续开“盲盒”。
此后,又掏出了一大堆妖材,预计至少还能做一个天字柄等、两个地字甲等的机关。
如此一来,这乾西宫的乌龟壳,硬度就又上了一个档次。
若是他能在六月十五之前再晋升至大宗师,凭借宗师之力,这些机关的威能势必还能更上一层楼。
美滋滋。
纳石里的东西已经被全部都掏了出来,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除了先前那些,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例如像绳索、斧子、剪刀、钥匙、传音石之类的,琳琅满目。
秦源把钥匙和传音石留下,感觉日后有用,其他的打算都挖坑埋了。
不过,这时他又在角落,发现了一本不起眼的书。
翻开一看,正是高祖亲撰的《西游记》话本,封面很厚、装订很精美的样子。
心想,这厮竟然还看这个?
身为即将造反的反贼,竟然看朝廷开国皇帝的著作,一点立场都没有。
等下……这封面怎么这么厚?
秦源在蓝星上可没少看武侠剧,此时忽然就冒出武侠剧里某个常见的剧情——撕开封面,里面藏着一个羊皮卷,它可能是武功秘籍,也可能是藏宝图什么的。
想法是有些中二,可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于是二话不说,他就撕开了厚厚的封面……然后就惊呆了。
好家伙,果然有一张地图,而且是……咦,特么是皇宫的地图?
再细细一瞧,他顿时又背后一凉。
这是一张从外廷直通内廷的路线图,图上标注了各门各哨的巡逻频率、检查点位,而它的最终目标……是朝兰宫!
很明显,庆王住在朝兰宫,已经被青云阁知道了!
这意味着什么?秦源陷入了沉思。
六月十五……青云阁刺杀院首……消息已经外泄,到时剑庙、清正司全部会将关注点集中到百家书院上。
此时他们再悄悄潜入宫内,伺机刺杀庆王?
所以,之所以他们刺杀院首的消息会走漏,是故意为之的声东击西?
那么,这里就有两个问题。
其一,青云阁为什么要刺杀庆王?需知庆王虽有意扶持百家,但跟青云阁也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冲突,且庆王至今也未公开发表过对青云阁问题的看法。
其二,要想得知庆王的真身在哪,而且届时还要组织那么高手混入皇宫,没有背景强大的势力做内应,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内应是谁?
想来想去,秦源也只能从结果去推导这件事。
庆王若是被杀,谁的得利最大?
誉王……也可能是景王。
不过如果加上誉王的手下周应与周珏成有联系来看……勾结青云阁的八成就是他了。
誉王是有这个能量,得知庆王住在朝兰宫的,而且他也有能力,将那些刺客秘密引入皇宫。
可有个逻辑不太对。
誉王原本登太子位的机会也不输于庆王,根本没到背水一战的时候,为什么要作这么大的死?
要知道此事成功的概率本就很小,毕竟庆王身边不是没高手,而且剑庙就算被百家书院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也决然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让刺客在宫里为所欲为。
而与成功概率相对的,此事败露的概率倒是不小,而一旦败露,那誉王岂不是马上就要领盒饭了么。
这冢中枯骨,非要走得这么急吗?
第二百十一章 小别胜新婚
六月十五的真相,正在一步步揭开。
秦源已知,在那天庆王很可能会进行灌顶,而青云阁会去刺杀百家书院院首,以吸引剑庙的注意力,然后誉王则准备带人去刺杀庆王。
那么……誉王知道庆王在那天会灌顶么?
应该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知道的话,就根本不需要找青云阁的刺客进来,只要悄悄通知剑庙,到时候凭剑庙的力量,就足以毁掉庆王的灌顶,顺便将他和圣学会一干人等全部捉拿。
但真的那么巧么,两者同时决定在六月十五那天动手?
秦源想得一阵头疼,现在离真相是越来越近了,但是想不明白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总感觉,好像还缺了个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这些事情全部都串联起来。
好比是,努力了一个多小时,就差那一哆嗦可以完事了,偏偏又被生生卡住,当真是难受。
想了想,秦源决定还是分两条路走。
一条是盯住他们的秘密联络点,城西的铁匠铺。
城西就两家铁匠铺,早上出门时他问过钟瑾仪,其中一家是祖传的百年老字号,而另一家则是三年前新开的,显然后者的嫌疑更大,所以阿三暂时潜伏在那。
另一条则是盯七张身份文牒上的人。那七人要想进京,就必然会使用文牒。
为什么?
其一,即便他们是大宗师,也总不可能一直窝在屋子里不出来吧?
只要一出来,那就热闹了。
京城一百八十坊,坊坊都实行连坐保甲制,一个外乡人去哪儿,都有可能被里正的人拦下盘问一番。
然后遇到巡逻的禁军,看他面生也会盘问,至于遇到蛮横不讲理的京兆尹麾下衙役及穿便衣的锦衣卫,那就更别说了。
其二,如果没有身份文牒,那就不能从京城的城门进来,只能趁夜越过城墙而入。而京城的每段城墙都有结界,虽然大宗师可以轻易破掉结界闯进来,但一定会被发现。
这不等于明着告诉剑庙、禁军、锦衣卫、京兆尹、御马监、九门提督府,他们准备搞事了么?
估计到时候这些衙门都会被逗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刺客啊,甭管你是大宗师还是什么,能让你躲过一晚上都算你赢。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不管他们什么修为,肯定会使用身份文牒——当然如果是百里暮云和程中原这两个不讲理的一品大宗师,那可以聊点别的。
总之,秦源手里有他们的信息,只要他们一用文牒,就会立即暴露。
所以他打算分别向景王、清正司、庆王各透露一两个名单,然后让他们盯住即可,先别着急动手。
这样一方面又可以立功刷业绩,另一方面还可以借他们的力量,找到那七人,随时准备监听。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一块,秦老艺术家算是整得明明白白的。
秦源希望,能找到最后一块拼图,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这样他才可以做出安排,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当然,实在拼不上也没事,先把那七人给做了,反正誉王想做的事都给它搅黄就对了。
想明白这些,秦源的心情就又阳光灿烂了。
哼着小曲儿把那小山似的一堆东西全部都装回纳石,以后这可就是他的私人财产了。
然后就开始琢磨木鸢和旋风刀陀的图纸。
这些高等机关都很复杂,为避免浪费材料,他必须先把图纸吃透。
等到下午的时候,许久不见的苏若依终于来了。
“小秦子,我来了。”
阳光下,苏若依穿着一身紫色的纱裙,袖子挽起露出两段洁白的手臂,半眯着眼睛冲秦源一笑,白皙的肌肤反射着阳光,洋溢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朝气。
小别胜新婚,越看越好看。
苏若依的手里,捧着两杯冒着冷气的水果汁。
杯子是用纸做的,内层是防水的油纸,外层则是一层厚牛皮纸,上面描着很好看的花纹,又写着“桃源记”三字,那是京城最富盛名的果酱铺子。
“给你。”苏若依把其中一杯果汁递给秦源,“可好喝呢。”
秦源接过果汁,美美地喝了一口。
果汁很凉,且舔了冰糖,味道只能说还行,没后世的好喝。
但还是说道,“好喝,不错不错,当真消暑。”
苏若依说道,“嗯,我在长安街东头买好,就直奔你这里了,冰块都还没化。”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长安街东头那家“桃源记”,秦源记得离这里至少十里远。
所以她说的“直奔”,怕是当真用了修为飞奔过来的。
秦源心里不由一暖。
小妮子没白疼她。
秦源赶紧乐呵呵地把苏若依引进寝殿。
然后“啪啪”地拍了几下凤床,示意她赶紧上床。
说道,“快坐。”
毕竟她每次来都坐那里嘛。
身为一个兼爱的男人,老婆们的喜好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钟瑾仪喜欢坐条案后面,苏若依喜欢坐凤床,苏秦秦……则喜欢先上凤床然后坐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敏妃什么时候过来坐坐,她喜欢坐哪儿呢?
待苏若依坐下,秦源又道,“既然你喜欢喝饮料,那下回我给你做奶茶好不好?”
苏若依皱了皱眉,茫然道,“饮料?奶茶?”
“饮料就是喝的东西,就比如你手里的果汁,而奶茶则是其中一个杰出的代表。”
秦源坐到苏若依身边,耐心地解释道,“它是茶和牛奶的混合体,加上蜂蜜、冰糖、冰块,比果汁还好喝,你们女生肯定喜欢!”
“好啊!”苏若依乌黑的眸子看着秦源,开心道,“那下次来你给我做。”
“嗯,反正我现在多的是茶,而且还是上好的贡茶。至于奶,宫里也不缺。”
秦源现在确实不缺好茶,前天敏妃还让苏秦秦送来一罐子新茶,说是江南新上的第一批贡茶,给他尝尝。
除此之外,她也会隔三差五地送糕点之类的东西过来,可以说这个学生,很有“孝心”了。
秦源也是忙,要是没什么事,他肯定会常去成华宫,把蓝星上那些优秀的琴谱,统统教授给她。
毕竟,以后“骄奢淫逸”时,要听她弹琴的嘛!
一想到这,秦源就又不禁看了眼苏若依。
这块木头,除了会用剑之外,也没什么特殊技能,到时候做什么好呢?
第二百十二章 修罗场?!(盟主加更)
苏木头捧着果汁,咕咚咕咚地一会儿就喝完了。
喝完之后,突然拿着杯子,睁着清澈黝黑的眸子,定住了。
正当秦源差点以为她要喊“水里有毒”的时候,只见她下巴微微一抬,打了个嗝。
然后若无其事地又拿起杯子,一口把剩下的果汁给干了。
秦源看得一愣。
在这个世界,寻常女子若是打了嗝会觉得很失礼,但显然苏若依脑海里不存在这种概念。
就像她糊里糊涂,就被秦源骗着一起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顶多只是奇怪,他睡觉为什么也带暗器。
不硌身子么?
苏若依喝完了果汁,把纸杯放到条案上,然后看向秦源,认真地说道,“放了冰块的橘子汁,味道很刺激但是很好喝,能掩盖毒药的味道甚至掩饰部分毒性,所以很适合下毒。”
秦源正仰着脖子喝呢,一听差点喷出来。
“什么意思,你给我下毒了?”
“没有,我突然发现的。”
苏若依的表情很正经,像是在发布重大的科研成果。
秦源本来屁股挪啊挪,已经不声不响离苏若依很近了,正想制造下暧昧呢,突然就觉得气氛没了。
我特么都小别胜新婚了,你跟我说下毒?
于是只好赶紧把剩下的果汁喝了,很配合地说道,“你说的真有道理,兴许以后用得上。”
“那是,所以以后喝这类东西要小心。”苏若依表情略带得意,然后说道,“对了,我有事跟你说。”
“说吧。”
苏若依从纳石中掏出一个令牌,说道,“小秦子,恭喜你。上次你在正县立功,后来又打听到青云阁刺杀院首的消息,加上昨晚又救了独眼大哥,这些事司正大人都知道了。
经过我们甲字科全体的力保,你又升职了。你现在,可是清正司的青影使了!”
秦源心想,怎么又来个什么使,一听就是虚职。
随手接过令牌,说道,“有没有实际点的奖励啊?”
苏若依皱了皱眉,说道,“青影使还不够么?清正司下辖一千二百影探,除总使以外,分紫、白、金、青四大影使,你现在是青影使,五品的官职,比我都高了啊。”
秦源听罢,倒也是心下一惊。
什么情况,上来就封五品的官?
这不对劲啊,苏若依是范司正的高徒,进清正司五年,应该也立了不少功,她现在也才六品而已啊。
却听苏若依又道,“原先的青影使已经牺牲了,正好这个位置空缺。而司正大人的意思,是以后让你参与机要,为清正司做更大的贡献,所以破格提拔你。你需知,情报部门影使以下的人,都是没资格参与机要的。”
秦源想了想,顿时明白了。
清正司也认为自己是颗绝佳的好棋,准备要重用自己了。
用自己做什么呢?自然是调查鹊桥案了。
这么说来,自己也确实借了鹊桥灌顶的东风,现在圣学会和清正司两边都认为自己很重要,所以都不约而同地给自己许高官厚禄,希望自己能帮他们。
有点意思啊……这么一来,景王那头是不是很快也会让自己参与机要?
苏若依说着,又掏出了一张银票,和一张纸。
“宫里还有我们三位影探,这是他们的名册,你可随时调用,但切不可泄密。另外,这张两千两的银票你拿好,是给你的奖励。”
秦源听罢,终于露出了笑容。
“行,你回去告诉司正大人,我一定尽心尽力,为清正司效力。另外,我听说你们想抓一两个刺客来问问,我正好可以给你们一些线索。”
苏若依顿时瞪大了眸子,问,“这……你也有?”
秦源笑了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身为清正司的影探,尽心尽力办事不是应该的么?”
说着,他便把其中两名刺客的身份文牒上的信息给了苏若依。
“这两个刺客到时候会以这两个身份进京,你们想找到他,应该不难了吧?”
苏若依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详细信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我们调查了好久,都没能……”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了。但是有一点,他们进京后不要立刻捉拿,先跟他们一段时间,因为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其他计划,并不只是单纯刺杀院首。”
苏若依点点头,“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她依旧怔怔地看着秦源,宝石般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她突然想起今早独眼说的,“小秦子似妖”的话……
这自然是无稽之谈,可小秦子这般本事,又这般豪情,若他不是太监,弄不好会是司正大人那般的人物吧。
咦,怎生又去想这些了,说好拿他当姐妹的。
收好东西,她便准备陪秦源聊会儿天。
于是问道,“对了,听说你昨天晚上救了独眼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在那的?”
“我不是有纸人么,纸人意外发现的。对了,独眼强怎样了?”
“回家休养了,估计这次要半个月吧。档头说,多亏了你让钟州牧及时施救,要不然他就保不住了……独眼大哥说你跟钟州牧的关系如同父子,真的么?”
“还行吧,”秦源呵呵一笑,“他待我,确实视如己出,当真是没话说。”
苏若依奇怪地看着秦源,又道,“小秦子,你知道钟家人是最难相处的么?前几年有京城有好多才子名士,被钟家父子俩打出门呢……听说有时候那个钟指挥使也会动手。”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说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没有了么?听说钟老爷子现在日三省自身,已经痛改前非了。”
苏若依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不是,现在是因为没人再敢去了啊。听说如今那些商贩,宁可绕道也不肯从钟家门前过。”
“不至于吧,钟家还打商贩?”
“那倒是没听说。”苏若依想了想,说道,“大抵是凶名在外了吧。”
“额……所以呢?”
“所以,为什么你能跟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苏若依一手搭在秦源的肩上,很认真地说道,“他们有没有胁迫你,对你好是不是有代价的?如果有你便与我说,莫怕,我让司正大人去说和一下。”
秦源心想,代价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问题是这代价,自己很喜欢给啊,简直就是想白给。
“不用,”秦源赶紧说道,“我真的只是跟钟家人意气相投而已。这么说吧,人跟人是以心换心的,我对他们是真心的,他们对我自然也就真心了。”
顿了顿,又看着苏若依,说道,“就像我对你一样。”
苏若依嫣然一笑,“我对你也是真心的,真心拿你当好姐妹的。”
她这么一说,秦源就立马不客气地伸手,轻轻地捧住了她温软光滑的小手了。
然后说道,“是不是比好姐妹,稍微多那么一点呢?就是那种,约好下辈子做夫妻的感情?”
苏若依微微一怔,秦源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与他坐得如此之近,近到快肩并肩了。
他又拉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好暖啊。
若是换了旁人,自己现在应当会浑身不自在,可是跟小秦子一起,却是浑然不觉。
这么说来,他说的似乎也没错。
于是点点头,说道,“嗯,下辈子你要是能找到我,我就嫁给你。”
秦源微微一笑,突然问道,“那如果这辈子,我不是太监呢?”
“啊?”
苏若依张着樱桃小嘴,怔怔地看着秦源。
气氛,气氛到位了!
就在这时,秦源忽然用眼角瞥见,院子里有一人突然从天而降!
那人身穿蓝色官袍,身姿挺拔欣秀,脸上……戴着黄金面具。
那不是钟瑾仪,又能是谁?
屋顶上,慢了半拍的阿四在疯狂预警。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啊吱吱!”
显然,现在“吱吱”已经晚了啊!
秦源表示很想念放哨专家阿二!
门是开着的,所以钟瑾仪一眼就能看到秦源,秦源用眼角,也能一眼就看到她。
此刻,秦源正拉着苏若依的小手,和她面对面并排坐在凤床上。
如他所愿,暧昧的气氛确实相当到位。
钟瑾仪本来是给秦源来送“乾清续命丸”的,因为钟载成担心秦源以后还会有意外,所以托钟瑾仪专程给他送了一颗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却没想到,无意之间竟看到了如此……血淋淋的场景。
第二百十三章 精准决策
钟瑾仪原本以为自己会无所谓的。
毕竟说到底自己与这小混蛋也并没有真正的婚约,无非是因为一场假戏真做的意外,显得……比较亲近罢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眼前这般场景,她便觉自己心里忽然……像被抽走什么东西,有些空荡荡的。
这些日子,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秦源没事就找她,给她惊喜,也给她惊吓,还胆大包天地说各种莫名其妙的话,惹她生气,也惹她……纠结。
此前她的生活里是如此的单调和灰白,似乎有了他之后,变得不太一样了。
但,现在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如果不能假装无所谓扭头就走,那要怎么办?
一时间,钟指挥使的大脑一片空间,就如同一个九品初学者,对面一品大妖般不知所措。
如果说钟瑾仪在感情方面只是九品菜鸟,那秦源起码是一品巅峰的大宗师,没准一只脚已经破品,踏入超然境了。
只不过,这位一品大宗师,现在遇到天劫了。
秦源确定,自己正面临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修罗场。
如果钟瑾仪不知道他是假太监,或者如果他之前没有“调戏”过这位女上司,或许一切都还好说。
但问题在于,他昨晚才很“有种”地调戏过她。
现在转眼就跟其他女人亲亲我我,属实有点儿浪了。
别管他跟钟瑾仪有没有确定关系,或是跟苏若依有没有什么,总之现场这种观感,肯定很差。
鉴于钟家的特殊性,如果这个修罗场过不去,那不光是指挥使老婆会如何发飙的问题,还有钟家父子会如何操练他的问题。
也不知道钟州牧和阿牛哥,最近的“日三省吾身”修到什么境界了,有没有悟出“色即是空”的道理,可以把这件事无视掉?
好吧,大抵是不能的。
真的猛士,还是要敢于直面惨淡的现实。
所谓“安全生产,规范操作”,如今安全生产已然被打破,那么接下去要看如何规范操作了。
秦源稳了稳情绪,然后严格按照流程,首先深入分析敌我矛盾。
钟瑾仪的愤怒,在于自己昨晚还跟她暧昧,今天就跟另外的女孩子执手相望了。
此时如果辩解成是为了套取情报才“出卖”自己的“色相”,怕是站不住脚的。
毕竟瞎子都看得出来,苏若依同样是大美女,根本没必要来“房东阿姨”那一套,而他小秦子抓人家的小手手,说完全没有其他想法而只是逢场作戏,也缺少说服力。
如此强辩,那是在侮辱钟瑾仪的智商,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关键点在于,“执手”这个动作,不能被解读成是暧昧的表达,而是其他可能。
当然,这种事光他一个人否认是没用的,但好在苏若依现在确实拿他当“姐妹”,所以这个有利条件一定要用起来。
另外,“执手”的动作,无论解读成什么,都必须让钟瑾仪相信,是苏若依先动的手。
道理很简单,如果是秦源先动的手,无论他怎么解释,比如说什么只是帮苏若依看看手相,两人情同姐妹之类的,那钟瑾仪也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借机欲行不轨。
一个正常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谁特么相信“情同姐妹”?
但如果是苏若依先动的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可辩解余地就大了。
所以总结一下,操作要点就是——我不是,我没有,是她先动的手。
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的,尤其是不能让苏若依觉得自己把责任推到了她的身上,否则她一生气,姐妹都做不成了。
也就是说,既要让钟瑾仪觉得自己是被动的,又不能让苏若依觉得自己在推卸责任。
秦老艺术家花了三又三分之一秒时间,就做出了决策。
随后,假装没有看到钟瑾仪,淡定地将手从苏若依的手中抽出,说道,“苏姑娘,那就多谢大档头的赏了,其实不用总赏我,我够花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袖子一抖,手里已经多了一张叠起来的银票。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执手的动作解释为送银票——苏若依送银票,自己推辞了一下。
门和凤床之间隔着一张条案,钟瑾仪又站得远,同时她又是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的,必然不能确定之前他手里到底有没有银票。
苏若依自是一愣,方才不是在说……什么夫妻之事么,怎生又说起赏钱了?
再说,什么不用,刚刚你明收得很开心呀?
“你……”
“咦,钟大人来了。”
苏若依正要发问,却被秦源“精准”地打断了。
这时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小妮子有疑问那是次要矛盾,随时可以解释,只要把钟瑾仪这主要矛盾解决,此劫就必过了。
只见秦源淡定地起身,先不慌不忙地把银票踹到了怀里,让屋外的钟瑾仪,把这个动作尽收眼底。
然后,才对着钟瑾仪做了一揖,说道,“钟大人,你怎么来了?”
又赶紧转头,对苏若依说道,“苏姑娘,这位就是我们内廷卫的指挥使钟大人。”
苏若依还能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她总不至于先让钟瑾仪滚一边去,然后拉着秦源说“我没给你钱啊”什么的吧?
清正司与内廷卫虽然不对付,但至少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有的,于是苏若依便朝钟瑾仪拱了拱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钟指挥使,久违了。”
原来,两人之前是见过的。
钟瑾仪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两人。
所以,方才那动作,是苏若依打算给小秦子……赏钱?
钟瑾仪原本心想,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屋里去。
因为脑海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回荡。
此事,或有蹊跷。
不管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还是身为指挥使的职业敏感,都让她觉得这件事未必那么简单。
除非,能确定方才的动作,确实是在给银票。
钟瑾仪不认为自己喜欢秦源这小混蛋,坚持认为自己……只是想问个明白而已。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小混蛋收了她钟家的东西,便是她钟瑾仪的人。
不管她要不要,喜不喜欢,那都是她的事。
哪怕是小混蛋真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那也是她钟瑾仪管教无方,但……若是随意容其他女人插足,她钟家颜面何在?
第二百十四章 这不就对上了么?
给自己找到如此“合情合理”的理由之后,钟瑾仪一下子就有底气多了。
进屋之后,她先冲苏若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毕竟她的官职远高于苏若依,这般倒也不算失礼。
随后,又看着苏若依,淡淡道,“苏姑娘近日常来后宫,不知道所谓何事?”
苏若依自然打死也不会想到,秦源和内廷卫钟指挥使能有什么超出平常的关系,自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也就说道,“无甚大事,闲来逛逛,钟大人不介意吧?”
钟瑾仪皱了皱眉,又淡淡道,“自然不介意。不过,本使瞧你总来这乾西宫,是否找小秦子有事?清正司与内廷卫同为陛下效力,若有什么事,当互通有无、通力协作才是。”
苏若依心想,哎呀不好,自己来得是太勤快了,她不会怀疑小秦子就是清正司的人吧?
于是忙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秦子身怀百家神通,对捉妖之法颇有研究,所以常来请教,就不劳烦你们内廷卫了。”
之前清正司领秦源出去,也经常以协助捉妖的名义,所以她便这么说了。
“哦,捉妖?”钟瑾仪想了想,又问,“你们清正司次次捉妖都请教他么?”
苏若依皱了皱眉,心想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钟指挥使今天好奇怪啊?
不过,她的意思是,清正司来“请教”地也太频繁了些。这话也对,一次两次还算合理,总是跑来请教,确实有些奇怪,毕竟以前没有秦源,清正司也能捉妖。
忽然,她的眼角瞥见秦源拍了拍放银票的胸口。
银票?赏钱?
苏若依顿悟!
于是忙道,“那倒不是。只是因为小秦子帮我们捉了几次妖,我们每次都会有封赏,这封赏也都是我送来的,所以就来得比较勤了。”
“哦,这次也是送封赏的么?”
“对啊,方才我还给了他银票呢。”
秦源微微一笑,这不就对上了么?
苏若依这下挺直了腰杆,又道,“小秦子身怀奇术,所以我们清正司请他捉妖,这算是好事吧,钟大人?”
她也不怕钟瑾仪,毕竟她又不归内廷卫管,而且她还有范司正罩着呢。
钟瑾仪自然无话可说了,又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怎生为这个小混蛋,浪费了这番功夫呢?
于是淡淡说了声,“自然是好事。”
说完,正欲转身出门,却只听秦源说道,“指挥使大人,不知道您认为是何事?”
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
钟瑾仪,你竟然冤枉我!
我为清正司捉妖,与他们交情人缘,都是为了谁?
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太让我寒心了!
回去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学学你爹“三省吾身”,你对吗,你礼貌吗,你对得起忠心耿耿的小秦子吗?
钟瑾仪自是听出了秦源的言外之意,一时间无言以对。
来自大宗师的反击,她这个九品小修者自然招架不住。
直到走到院子,她才说道,“本使只是觉得好奇罢了,你莫想太多。”
说罢,御剑飞空。
站在剑上,她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吐了口气。
又好生后悔方才的举动,后悔之余又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就对他不甚在意的,为何那会儿却又非查个究竟呢?
我……大抵……是真的喜欢他了么?
怎么会这样的?
……
待钟瑾仪走远,苏若依立马松了口气,然后对秦源说道,“小秦子,你好厉害啊!”
秦源笑问,“哪里厉害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钟指挥使知道我们感情太好,就会怀疑你是我们清正司的人对不对?所以你才说,我是在给你赏钱!”
秦源又不由一笑,这不是又对上了么?
都不用多费口舌,聪明又单纯的丫头就是好沟通啊!
安全渡劫!
“你真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秦源摸了摸苏若依的头,笑着说道。
苏若依坐回到凤床上,然后一脸失望地说道,“可是,接下去我就不能常来了,要不然钟指挥使一定会怀疑你的。”
“不用,你该来还是来。”秦源淡然道,“如今天下妖域四起,清正司遇到的棘手妖精与日俱增,你们常跑来请教我也没错啊。”
秦源确定,经过今天这件事,以钟瑾仪的性子,肯定不会再轻易怀疑自己了。
苏若依想了想,说道,“真的可以么?万一她知道你是我们的青影使,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在内廷卫的活动的。”
秦源笑而不语。
开什么玩笑,我家仪儿在意的难道是自己是不是清正司的人么,她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她的人而已啊!
不过话说回来,钟瑾仪这性子,要让她接受其他女孩同时存在自己身边,还是有一段路要走啊。
果然,“骄奢淫逸”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不知道苏若依的接受度如何?
苏若依依旧在秦源这吃了晚饭才走的,秦源本来倒是想让她留下来过夜,这样的话…..或许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跟她介绍下他的新身份。
嗯,之前她不是一直问赤鲵可以做什么宝贝,还强烈要求做完之后必须让她先用一下么…..秦源表示自己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了。
当然,用不用的可以先放一边,但告诉她现在自己配置齐全是可以的,毕竟她起码不会对外透露,这点可以确信。
只不过,说这种事是需要氛围的,苏若依不在这睡,就很难有这种氛围。
而秦源现在也不敢留她,毕竟宫外之人出入内廷都是有记录的,要是钟瑾仪心血来潮又去翻苏若依的出入记录,那弄不好又是一个修罗场。
安全生产,规范操作,一定要牢记啊!
……
夜,京城西南十余里外,古道。
一柄大宗师飞剑缓缓落下,上头下来三个青衣男子。
为首一人看上去大约三十七八的岁数,身高七尺,魁梧有力,却是一脸白净,儒雅如书生模样。
他身后二人,一人身穿短衣短袖,邋遢不堪,另一人则大腹便便,胸口敞开,露出一撮护心毛。
那邋遢男子说道,“少主,方才收到的消息,周珏成确实已死。而且,连他们的一处秘密据点,也被连锅端掉了。”
这位儒雅少主,便是当今天下第一的剑霸百里暮云的长子,百里长卿。
第二百十五章 果然“神机妙算”
“风大哥,”百里长卿对邋遢男说道,“如果周珏成死了,那我们的身份文牒会不会有问题呢?”
身为天下第一剑宗玉泉宗的少主,以及号称天下第一的剑霸百里暮云的长子,百里长卿却没有二世子的霸道,反倒是时刻保持着谦逊和低调,且非常善于不耻下问。
自七岁起他便闭关修行,期间仅岁末出来与家人团聚,他人生的前四十年便是这般度过。
因而除了修行上的事,其他事他几乎一窍不通。
此次入京,原本百里暮云是不希望他来的,可是架不住他一再要求,也只好答应,但给他派了两位护法。
一位就是这位人称“铁算子”的邋遢男风三庆,负责给他出主意,另一位就是那位长有护心毛,人称“妖熊”熊乙深,负责帮他动手。
如此,一般情况下,百里长卿少主只需要站在一边看就行了——说到底,百里暮云完全是拿他当修行修废了的傻儿子来处理的。
但是百里长卿不这么看,此番他前来京城,便是想有一番作为,让宗门中那些瞧不上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
“少主,你喊属下风三儿便可。”风三庆笑了笑,又道,“少主不必担心,这文牒定然是安全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杀周堂主之人,已经看过文牒了,那就会放长线钓大鱼,必不会着急杀他。”
百里长卿皱了皱眉,又道,“风大哥,就算文牒没问题,那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也该调整一下?”
风三庆又笑道,“不必,还是那句话,如果对方知道我们的计划,必然不会杀周堂主,而只会严密监视他,谁会这么傻打草惊蛇呢?”
百里长卿沉吟了下,觉得风三庆说得好有道理,不愧是“铁算子”。
当即心服口服地冲他拱了拱手,说道,“风大哥果然神机妙算,此行还有赖你多多出谋划策,长卿在此拜托了。”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疯子和蠢货都自信满满,而聪明人却总是自我怀疑。
但很难说风三庆分析得不对,从聪明人的思维来说,他分析得完全正确。
换句话说,如果是清正司、剑庙或者别的什么势力,在得知青云阁的全盘计划后,可能就算舍弃独眼强这颗子,也不会打草惊蛇。
而是会等待时机,等青云阁刺客全部露面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风三庆不愿意改计划,理论上是站得住脚的,毕竟因周珏成之死泄密的可能性很小,而一旦更改计划,就要通知多方人马,在动手时间临近的情况下,十分不利。
况且,他也不知道这周珏成,会自作聪明地把皇宫地图藏书封面里。
因为按照规定这些东西必须阅后即焚,周珏成看完了以后须记下来,动手前再画出来给手下们看,但周珏成自视甚高,认为即便藏在自己身上也不会被人抢走,所以偷了个懒。
这么一来,这张图就落到了秦源手上,秦源再一推测,就得知了他们一大半的计划。
显然,风庆三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主要对手不是清正司、内廷卫,而是秦源,一个特殊的货。
你说他莽吧,那是真的莽,就因为觉得独眼强是跟自己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他就不顾一切地前去搭救。
别提什么“大局为重”,毕竟他的最大的局就两个,一是到处押宝,安全就好,二是规范操作,对老婆们好。
然后快乐地在乾西宫泡澡、吃葡萄、听曲儿,“骄奢淫逸”。
拢共就这么点出息。
可你说他真的只会莽吧,那就又错了。
毕竟搞了这么多事,青云阁和誉王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乾西宫竟然藏了个这么凶残的生物,更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被他掌握地七七八八了。
更过分的是,这货一边打算继续整他们,然后又不自己出面,而是调动各方势力来代劳。
一股幕后黑手的味道有没有?
可哪怕是幕后黑手都还有个名字呢,比如人家起码知道青云阁主叫霍无名,玉泉剑宗宗主叫百里暮云,但你去清正司、内廷卫、圣学会、墨岛、庆王、景王那打听打听,有人会告诉你他们之中有个叫“秦源”的么?
没有,哪有这人,咱只有一个“宝贝”,至于啥名字……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可不是么,清正司青影使、内廷卫密探档头、圣学会朱雀殿左使、墨岛师叔祖、景王及庆王密友……都拿他当秘密武器呢,谁会吐露他的身份?
他就一个公开身份,一天只配吃五两米、一月只配领一两俸银的乾西宫厮役太监,小秦子是也。
这么阴的人,你居然说他莽?
……
秦源继续吞吐仙气,直到天黑。
自从领悟新的仙气吸收之法以后,随时熟练度的不断增加,他现在吞吐仙气的速度已经增加到原先的十倍左右。
但到此也已经是极限了,再想提升就很难。
根据寻仙会的说法,仙气的修炼分筑基、黄、玄、地、天五个阶段。
练到筑基成功以后,便可洗髓伐经,到时候哪怕是九品修者,也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寻仙会的资料中,只说至今尚未发现进入“黄”阶的修仙者,也没有透露谁筑基成功了。
但是秦源估计,会里的人基本都已经筑基成功了,要不然他们表现出来的超过普通大宗师一大截的战斗力,就很难解释。
例如南霸,听声音年纪不大,但轻轻松松就能帮自己弄到赤鲵,哪怕那里有三品大妖。
再例如钟瑾元,打个二品大妖眉头都不皱一下,还一出手就弄来三只,如果不是筑基成功,就算他是二品大宗师都没那么轻松。
秦源那自己的仙气与资料上描述的“筑基”标准做了对比以后,感觉以自己现在的速度,要想筑基成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个速度跟会里其他人比,大概已经算飞速了,但对秦源这种靠bug刷经验习惯了的挂逼来说,就觉得很慢。
嗯,看样子下一步,还得好好研究下,如何才能强壮血脉。
只要血脉足够强壮,血液中就能注入更多仙气,那么吸收的效率就能大幅提高。
第二百十六章 王兄,让你开开眼界!
明天晚上就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新一轮的仙缘会就要开始了,秦源决定到时候在会上,隐晦地跟他们打听下血脉强壮之法。
另外,这次他悟出了仙气的两个规律。
一个是将仙气逼到血液之中,可加快仙气的吸收效率,另一个则是只要为仙气设定一个穴位作为目标,就能自由调动仙气,并且通过穴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按照寻仙会的规矩,如果悟到什么规律,一定要如实分享,否则就会被踢出去。
那么这两个,要不要都分享出来呢?
秦源觉得,人不能太实诚,谁知道寻仙会里的人,有没有藏私货的呢?或者会里,有没有居心叵测之辈?
所以第一个规律可以先不着急发布,顶多私下里与阿牛共享,而第二个规律,想必也不是那么高深,弄不好早有人已经悟出了,发布也无妨。
……
天已黑。
收了气息,秦源意识微微一动,阿四就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今天的饭菜是很丰盛的,主要是一会儿有“节目”,他打算边吃边看,所以备了好酒好菜。
菜刚上齐呢,却只听屋顶的阿大预警,说庆王正往这边赶来。
庆王今天来得比上次早多了,主要是怕景王又抢了先。
毕竟那种秦源和景王吃香喝辣,他却在朝兰宫吹冷空气的感觉,着实不是滋味。
当然,他今天来找秦源,也不是单纯喝酒那么简单。
眼下誉王步步紧逼、凶相毕***他露出底牌,他也不得不有所反击。而这次的反击计划,他决定让秦源参与,所以打算以“王庆”的身份,喝酒之余听听他的看法。
庆王一个纵身就进了院子,不过到底是文明人,不会像景王一样用脚踹门,而是很有礼貌的敲门。
“秦兄,秦兄在吗?王广来找你喝酒了。”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不过转念一想,今天这“节目”给他看了也无妨。
于是,就开门接客。
“哟,王兄来了,请请请,里面请。”
庆王依旧一手搂着酒坛,一手拿着烧鸡,怀里揣了包花生米。
但是进屋之后,他愣了下。
只见条案上放着一大碗酱肘子、一盘熏赤鹿肉、一碟奇花百香果、一盘椒盐大虾,还有一个海参鲍鱼炖鸡汤。
对比一下自己手里的,庆王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寒酸。
原本他以为,两个“太监”私下里喝酒,一只烧鸡、一盘花生米已经很不错了,对吧?
可他没想到……这位秦兄的生活,如今已经“奢靡”到这般程度了。
当然,他更不会想到的是,“两个太监”这种前提本身就是错的,因为这屋里根本就没有太监。
秦源看出了庆王的疑惑,赶紧解释道,“王兄不必惊讶,之前庆王不是赏了我一座食楼么,只是生意太过冷清,所以很多食材就卖不出去,最后只能扔掉,未免浪费所以我拿了些过来。”
这倒没说谎,这些食材确实是他让喜子从食楼弄过来的。
“来来来,就别愣着了。”秦源说着,就把庆王拉到了桌边坐下,说道,“既然你赶上了,那今晚你就有口福了。”
顿了顿,又神秘地说道,“不光有口福,而且还有眼福!”
这倒是让庆王兴趣大增,忙问,“何种眼福?”
秦源嘿嘿一笑,“一会儿就到,你就瞧好吧!来,我们先喝起来!”
庆王便不再多问,哈哈一笑,愉快地说道,“秦兄这关子卖得好!这般喝着酒,心里又有些期待,倒是更有味道了!”
“那是,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秦源说着,就打开酒坛子,给庆王倒上酒。
两人一碰杯,咕咚咕咚先干一碗。
“吃,这鹿肉好吃,你尝尝!”秦源一边给庆王夹菜,一边说道,“王兄,你知道么?那庆王的仁义之名果然不假。你看,我只帮了他那么点忙,他就赏我去管理清风楼,还给我一半的干股。然后清风楼被我搞成这个样子,他也没责怪于我,这气度够大吧?”
庆王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这话让他很受用。
平日里他也不是没人溜须拍马,只是他也知道,别人这般做,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讨个好,但秦源就不一样。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庆王,所以他这么说……想必是发自肺腑地仰慕自己吧。
另外,能被这般少年天才仰慕,自是一种极好的体验。
秦源自然是要趁机多刷点好感了,毕竟等“王庆”公布他是庆王的身份后,再拍马屁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喝酒,很快酒过三巡。
此时,只听秦源说道,“王兄,让你开眼界的时候到了!”
庆王一听,顿时兴致盎然地说道,“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嘿嘿,保管让你这辈子终身难忘!”秦源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一会儿有外人进来,不过你不必担心,是我清风楼的伙计。就是……你不是不方便见人么,要不要戴个面具?”
“秦兄有面具?”
“有啊,有时候偷偷去做坏事,不得戴这个?”
庆王哈哈一笑,说道,“那好,且去拿来,我戴上便是!”
心里又道,秦兄办事果然细致!
等庆王戴上了面具以后,秦源这才通过传音石,让喜子带着“佳丽”们进来。
很快,喜子就带着十余个“佳丽”,哦不,专业地说是“小公主”,进了奴婢房。
然后开始换衣服。
衣服都是秦源画好,让喜子悄悄找尚衣监的最顶尖的裁缝做的。
喜子觉得这些衣服很奇怪,因为他从来没见过。
而尚衣监的裁缝看到图纸后,则直接吓得手发颤,甚至有人大骂喜子“淫贱”!
要不是喜子利索地排除秦源给他的三百两银票,那些裁缝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而这些“小公主”,自然都是秦源让喜子,花高价钱在众多宫女中寻觅过来的。
价钱有多高?
只要被选中,直付现银一百两!
但给足了价码,她们要付出的代价,自然要比别人更多。
比如,就刚刚穿衣服的时候,奴婢房里就传来了阵阵尖叫,甚至还有隐约的哭声。
是那般绝望,那般凄凉。
毕竟,她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正经的女孩子啊!
第二百十七章 不淡定的庆王
&amp;lt;!--go--&amp;gt; 这是一个皇帝提一下超短裙,群臣就要撞柱死谏的世界——哪怕那个皇帝,是千古第一帝,是文圣、是剑仙,是开国圣主柴莽。
所以那些收了银子的宫女,看到那些衣服是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她们都早已收了钱、签了契约,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秦源再三跟喜子强调,要做一个宽厚仁义的“龟公”……啊呸,经纪人,确保让艺人们有尊严地从事演艺活动,以达到“双赢”的局面。
但喜子这货什么脾气,可想而知。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
你跟太监提这个,本身就不礼貌。
在喜子眼里,这本来就是一笔很单纯的生意,只是秦大人把他玩花了。
“快穿上!谁再给老子哭哭啼啼,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谁,杜三娘,你的身世背会了没有,这次再出错老子扒了你的皮!”
“董晓宛、柳茹是、李师师,你们三个也一样!”
姑娘们这些“艺名”,自然都是秦源取的,身世他也给她们编好了,重点不在于出身多好,而在于背后都有一个有关风月的感人故事。
喜子阴沉着脸这么一喝,顿时就如同一只吃人的恶鬼,吓得这些姑娘再也不敢哭闹,乖乖地按照纸上的示意图,一件件穿上。
杜三娘是一个十六七的漂亮宫女,脸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这会儿正一边穿衣,一边哆哆嗦嗦努力地背词儿。
“绍成十六年……七月,哦不,八月,书生李……李甲假意骗我回乡,中途欲将我以三两银子卖与船夫,我誓死不从,怒沉百宝箱…...”
跟她一样,董晓婉、柳茹是、李师师三人嘴里也念念有词,不过她们背的不是身世,而是刚学的一首唱词。
奴婢房乱成一团。
当然,别看她们现在哭唧唧,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集体感谢喜子。
因为,她们即将成为哪怕妃子宫里的宫女,都羡慕的女人。
……
寝殿里,庆王有了几分酒意,此刻他戴着面具,正伸长脖子,等待“眼福”降临。
正当他望眼欲穿之时,忽地寝殿门打开了。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六条如羊脂玉一般洁白耀眼的大长腿,光这第一眼,就差点让他把酒喷出来。
定睛又一看,只见那三名女子都穿着一种奇怪的短裙,短裙是格子色的,有一条条褶皱,关键是裙摆下沿,只能遮到离膝盖还有数寸的地方。
再看她们上身,都穿着统一制式的白色纱织衣,那衣服同样奇特,袖子短的只能遮住肩,两条白晃晃的胳膊就这么露出来。
更过分的是,它采用沿中线开对襟的设计,两襟以某种琉璃扣子扣起来,但只扣到脖子以下数寸的位置,这就能看到那一条深沟,以及毫无遮掩的锁骨了。
但事实上,这套衣服最让人激动的地方,还是在于它的紧身贴合设计,将女性的线条勾勒到了极致。
这世界并不缺展露身体的轻纱薄衣,但没有一种能将女性线条勾勒这种程度的。
秦源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套白色修身衬衣加短裙的标准女团服饰,可以说基本达到了他的设想。
不谦虚的说,他认为柴莽看了都会说好。
而作为柴莽子孙的庆王,此时已是看得双目泛起血丝,喉结又微微一动,替他的祖先吞咽了一口干燥的唾沫。
庆王发誓自己绝非纵情声色之人,哪怕是那日与蛇妖野合,也只是因了花前月下、日久生情的关系。
但,这种穿上去比不穿更you人的衣服,他承认……自己很想研究一下。
“王兄,你看这套衣裳如何?”秦源微微一笑,问道。
庆王很想说,真他娘的妙,小秦子你真是个人才,快让她们过来本王好生研究一番。
不过好在是把持住了,毕竟身为一个胸怀天下的皇子,这般经不起诱惑,显得也太没出息了。
尤其是,小秦子一向仰慕自己的风采,日后若是让他知道,庆王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他岂不是失望至极?
想到这里,庆王便轻描淡写地一笑,收了那直愣愣的眼神,然后淡淡道,“尚可,颇有……特色。”
秦源哈哈一笑,又道,“坦诚一点,把‘特’字去掉。今夜我二人把酒言欢,又无外人。”
庆王虽然越发口干舌燥、热血翻涌,但面对秦源的怂恿,依旧端坐如松,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坦诚是不可能坦诚的,毕竟他有“偶像包袱”,他要做胸怀天下的太子,还要做秦源仰慕的男人,怎可为女色而毁了形象?
于是只是礼节性地微微一笑,附和了一句,“秦兄说的好,敬你。”
秦源笑着和他干了一杯,心想你个草蟒英雄,看你撑得到什么时候。
于是,又对那三位宫女说道,“三位美人,你们有何才艺,可否为我二人展示一下?”
那三人,正是董晓婉、柳茹是、李师师。
嗯,她们是一个组合,女团组合。
柳茹是稍微大胆一些,便点点头,说道,“我三人刚学会一曲歌舞,请二位爷赏眼。”
“歌舞啊?”秦源故意做出兴趣寥寥的样子,扭头看了下庆王,问道,“王兄,这东西有看头吗?”
庆王一看秦源竟这般了无情趣,当时就急了。心想如此美人,不看歌舞看个甚?
忙不迭道,“歌舞好,歌舞…...”
突然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过于高涨了,这酒精当真是害人!
于是赶紧收了收,又道,“嗯哼,秦兄勿伤了姑娘心意,左右无事,看一下也无妨。”
秦源呵呵一笑,马上说道,“那行,就劳烦三位姑娘了。”
柳茹是又道,“此曲并非只我三人,还有一人抚琴。”
“哈哈,将抚琴之人叫来。”
很快,又一个身着短裙、短袖,身负一古筝的美貌少女便走了进来。
此少女又有所不同,庆王眼尖地发现,她的腿上竟穿了一种白色的丝质状物体,那东西似袜非袜,似裤非裤,将她从足部一直包裹到短裙沿下的大腿位置,且极为贴身,将整个腿形都勒得清晰无比。
这东西好生奇怪,可又好生让人……血脉直喷!
庆王不淡定了!&amp;lt;!--over--&amp;gt;
第二百十八章 无双国士
&amp;lt;!--go--&amp;gt; 在秦源眼里,这白色的丝袜,还是差强人意,主要是丝绸的弹性不足,没有完全达到自己想要的内味儿。
但是在庆王眼里,这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少女杜三娘款款落座,开始抚琴。
曲调乍起,庆王又不由耳朵一竖,心中暗叹。
此曲好生怪异,与过往自己听过的曲调完全不同,但听着又格外悦耳……那女子撩拨琴弦,仿若是在撩拨自己的心弦。
秦源一看庆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改编”成功了。
这可能是他改得最野的一首曲子,因为这是蓝星上某女团的成名曲——大名鼎鼎的《nobody》。
秦源之所以将它改成古筝曲,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这首曲配舞蹈,绝对够诱惑。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在蓝星上刷小视频时,看过这首曲被改成古筝曲的视频,所以改起来毫不费力。
当然,曲是搬来的,但是歌词他没有搬,毕竟你突然来个英文,观众老爷是听不懂的,这就很影响观看体验。
不过好在,他有大成第一艳曲填词人景王啊。
景王就把这首歌的歌词,写得相当到位。
前奏过后,董晓婉、柳茹是、李师师三人,就按照事先根据秦源手绘图谱而练的舞蹈,开始跳了起来。
舞蹈,自然是按照蓝星上原版的舞蹈改编的,不过秦源只抓了几个重要动作,其他的常规动作,还是请艺伎来编排的,算是互相融合吧。
庆王看呆了。
尤其是,那招牌的东西,单腿一翘,三位美女一脸妩媚,双手呈射击的姿势指向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小心心被射中了
一曲过后,余音绕梁,庆王久久不能平静。
心跳加速,双颊赤红。
其实不光是他,许久未见这般场景的秦源,也已经不淡定了。
于是赶紧先让她们下去
庆王看着一众美人退场,差点就要开口挽留,然而他终究想起自己是庆王而不是景王,只好惺惺作罢。
但是看秦源时,眼中带着一丝幽怨是免不了的。
恨恨地哼了一声,他换了个方式责备道,“秦兄,想不到你竟如此精通风月,在下佩服。”
你个太监,还能想出这么多花样,正经吗?更过分的是,正在兴头上呢,你就让人下去了,合适吗?
秦源呵呵一笑,淡定地说道,“王兄,你我虽是太监,但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何不可研究风月?。
秦源让庆王看这个,自然有他的打算。
于是又道,“王兄,你看如果我清风楼有这般美女,这般歌舞,可否力挽狂澜,让那生意好起来?”
庆王一愣,随即又激动道,“原来秦兄打的是这般主意!好极,如此一来,你那清风楼自当宾客如云!”
秦源又道,“如此一来,可否稳压誉王那头?”
庆王闻言,两道剑眉顿时一展。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么?
近几日誉王投石问路之计越发过分,手法下作之极。
例如,与容妃亲近的嫔妃宫里,时不时就出现死狗死猫,甚至奴婢失踪的情况。
再比如,近日容妃手中的很多食铺,莫名其妙出现食物中毒之事,影响极坏。
庆王知道,这些事虽小,但打击的是他阵营的人心,如果不管不问,那么宫中倒向誉王人会越来越多,这对他极为不利。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巨阳门亥时轮班的侍卫倒向了誉王,那么他的人在亥时就进不了后宫,或者即便能进也会被泄露。
这种小环节一个或许还不致命,但是多了必然致命。
所以他必须反击。
但是一旦反击,就必然暴露他在宫中的棋子。
首先,他的产业比较杂,大多是食铺、杂货、书局之类的,要想将前来搞事的誉王人马捉住,必然要派大批高手,这样等于明着告诉誉王自己的实力了。
如果不看护,而是实施同等的报复呢?
毫无疑问,誉王就等着他报复呢。
眼下誉王手中仅有十一座食楼、三个大赌坊和七座酒楼,产业很集中,所以很容易看护——每个产业,可能埋伏了高手,就等他的人自投罗网。
所以如果要去骚扰,他这头不派大宗师,很难保证回不回得来。
可大宗师就那么几个,用一次就暴露一个,甚至如果运气不好,对方埋伏了更强的人手,直接陨落了也说不定。
不用怀疑誉王的手段,也不用怀疑剑庙允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这种争斗是皇室权力交替的惯例,迄今为止三次皇位更迭,每一次都有大批大宗师陪葬,而剑庙从来不管。
高祖云:国之重器,为能者得之。子孙中有能者,便由子孙为帝。子孙中无能者,便由外人为帝。王侯将相,无有种!
剑庙秉持的,便是这种原则,不到关键时刻,他们绝不会出场。
所以,庆王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一方面大事在即,他必须稳定人心,另一方面也因为那件大事,他不能暴露潜藏在宫里的实力,所谓进亦忧退亦忧。
不过,秦源的说法,又让他眼前一亮。
如果清风楼能异军突起,稳稳压过誉王手下的所有食楼,他还能容忍么?
如果他忍,那自己再破了规矩,把五六家食铺全部都改成食楼,全面碾压他的食楼,让宫里所有人都看到,誉王最核心的产业正在被自己打压。
如此挑衅,如果他还继续忍,那么说明他只是外强中干,只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那就人心必失。
如果他不能忍,前来报复,那么区区几个食楼,自己还是有足够实力,在不暴露暗子的情况下,与他打一场的。
打到剑庙忍不住下场调停,这僵局自然也破了。
想到这里,庆王就喜不自胜。
秦兄啊秦兄,本王想什么你来什么……莫不真是上天派来助本王的?
“秦兄,此想法甚好,你尽可实施。我觉得,庆王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呵呵,自然。我也想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呢。”
双方很快大成了共识,那么此事就势在必行了。
秦源知道,这么干一定会惹来誉王的报复。
但更重要的是,直接帮庆王做事,才能让庆王完全信任,并且接纳自己。
冢中枯骨的仇视重要,还是准太子身上押宝重要?
不言而喻。
……
那开国丞相叫苏见深,据说也是身怀异术的强人,被高祖称为“无双国士”。
秦源觉得,再睡下去,庆王和景王即便不拿自己当什么“无双国士”,也会拿自己当重要谋士。
但,他明明只是个“骄奢淫逸”的太监。&amp;lt;!--over--&amp;gt;
第二百十九章 仙缘会召开
搞事情,秦源是认真的。
清风楼“女子天团”很快就开始了第一波的宣传。
庆王所属的所有店铺之中,都毫无例外地出现了杜三娘、柳茹是、李师师等人的画像。
上半部是画像,下半部则是简介,主要写她们的经历、擅长和特色。
这些画像有的挂墙上,有的直接立起来放地上,除了这些,秦源原本都想在后宫最热闹的琪琪大道和欣欣大道交叉口,上一个半层楼高的巨型海报的。
可惜关键时候钟瑾仪发飙了。
想法刚跟内廷卫透露不到半个时辰,钟瑾仪就传音过来,问他是不是几天没挨打,就觉得在内廷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
后来秦源想想也是,皇家的地盘,弄这么大的广告,还是为清倌人宣传的,属实有些过了,于是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已经宣传出去的画像,质量却是一点都没含糊。
那些画像都是邀请最顶尖的宫廷画师亲绘的,秦源的要求是,在写实的基础上,做一些“艺术夸张”,比如身材比例、肌肤颜色、眼眸大小等做个“微调”,尽量往“倾城绝色”上靠。
真人与画像略有差距没问题,毕竟到时候粉色的灯光一打,丝袜、短裙一穿,歌舞一跳,完全可以弥补。
就像在ktv,你能认清谁是谁,还不是觉得个个都是美女?
当然了,画像上的杜三娘们没有以短裙的形象出现,一方面还是考虑到皇家威严,总不能明目张胆展示这种“秽画”,另一方面也是保留点神秘感,让去过的人去宣传短裙、丝袜的妙处,没看过的人自然就更加好奇了。
庆王也很给力,让手下不少管事太监去清风楼捧场,完事儿之后还让他们必须至少找五个人以上,谈谈他们的“切身体验”。
老实讲,有些太监对这种事是真的不感兴趣,哪怕是穿得再“引人入胜”也无甚感觉,但为了完成庆王的“任务”,也只得绘声绘色地找人描述一番。
比如尚衣司的宁公公,别说他这把年纪了,就是年轻时也不好这个,每次是去食楼也不过喝个小酒听个小曲儿,哪有欣赏女色之思?
但现在,为了庆王殿下的大计,他也只好强装出一个老色鬼的架势,逢人就夸清风楼的种种妙处。
实在说不出来,那也得叹几声,“哎哟喂,那叫一个滋味,您哪自个儿体会去吧”。
心里又直骂那挨千刀的小秦子,活生生把他的晚节给毁了。
宁公公尚且如此,那些真正好这口的太监,自然吹得是更加神乎其神了。
当然了,这种事怎会缺少景王?
景王不光身先士卒亲自体验,为秦源站台,而且还当场赋诗几首,传唱整个清风楼,为在场宾客助兴。
昨天晚上,据说他还自掏腰包,为所有宾客结账,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为清风楼造势一样。
景王打的什么主意,秦源大概是知道的。
一方面他是真的好这口,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清风楼能迎势而起,给誉王那边造成压力,然后他好坐山观虎斗。
但无论如何,景王这嫖娼界扛把子一吆喝,清风楼的名声就响了。
至于赌坊里,关于清风楼的话题,则立即登上了“榜首”。
这里头不光有秦源花钱请的、庆王授意的,还有大量的“自来粉”,一时间清风楼便成了所有人热议的话题。
总之,依靠秦源的奇思妙想,现在庆王这边的反击开展地轰轰烈烈,就等誉王怎么应对了。
……
子夜。
仙缘会再次召开。
伴随着一阵七彩琉璃光,秦源再次置身黑色云雾,然后看到阿牛、小妖、痴情上人已经都在了。
一看到秦源上来,痴情上人就冷哼了一声。
“小宝,你那法子根本不中用!贫道真是后悔,听了你胡说八道!”
秦源愣了下,然后马上就想起痴情上人说的是什么事了。
还能是什么,他女朋友九十大寿的事呗!
啊不对,确切地说是他正在追求的心上人,也就是他师姐,九十大寿那天,他表白的事!
于是忙问,“怎么了,失败了?”
“你说呢?”痴情上人冷声反问。
“不是,理论上说没问题啊,你怎么跟她说的?”
痴情上人哼哼了一下,然后说道,“回头私下说。一会儿你用老甲给的传音石,输入仙气时默念痴情上人即可。”
秦源心想,原来还可以这样私聊的?
但帮人帮到底,还是应了声,“好。”
毕竟痴情上人这把年纪,还贼心不死追求夕阳红,冲这份精神也得帮他。
这时,阿牛兴冲冲地开口了。
“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说来大家一起听听呗!”
秦源一听大舅哥开口了,不由嘿嘿一笑,说道,“阿牛哥,你那妹子这段时间可曾与人相亲?我后来想了下,大家先见个面也无不可。”
“呵呵!”
只听阿牛立即高傲地笑了一声。
然后才说道,“小宝兄弟,舍妹天姿国色、温柔贤淑、聪慧过人,想追求她的青年俊才排队三十里而不绝。牛哥本有意给你机会,可你竟推三阻四,属实不识好歹。现在你就别想了,舍妹已然挑好一位如意郎君,不日便可过门。”
秦源忍着笑,佯装不悦道,“阿牛哥,你就不再考虑考虑?那厮有仙气么,没仙气还不是普通人?我可是有仙气的!”
“有仙气又如何?”大舅哥感觉排面受到了“挑战”,果然生气了,“你这厮,还不是靠着痴情上人,机缘巧合才得到的仙气?我那妹夫,与你这般大的年纪,便已经六品上阶的修为了,如此天资,天底下你能再找出来一个?”
顿了顿,气似乎还没消,又怒气冲冲地补了一句,“十八仙灵还有十一个未现世呢,回头我帮他俩一人再找一个,到时候你在我妹夫跟前,又算个甚?简直岂有此理!”
秦源一看大舅哥真生气了,连忙说道,“阿牛哥说的是,说的是!那人能配得上你家妹妹,定然是天资卓绝、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顶天立地且前途无量之辈,在下自不能比。”
阿牛又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以后休提这些!”
第二百二十章 通过考验
这时,老乙也上来了。
“咦,阿牛,你家妹子找到婆家了?”
阿牛很提气地应了一声,“自然!万种挑一,挑花了眼,总算是定下了!大婚之日,各位仙友若是有空,可来观礼,我必好生招待。”
老乙说道,“阿牛的妹子,虽不在本群,但也是本群的老熟人了。到时老乙我的贺礼一定送到,去就不去了,免得给你们添乱。”
痴情上人也道,“然也,届时也有贫道一份贺礼。阿牛仙友家的喜事,也当是我等会中人的喜事。”
两人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不想私下见面,以免破了寻仙会的规矩。
这么一说,秦源也跟着说道,“那也算我一份,到时我也送上一份心意。”
“好极!”这时南霸也出现了,说道,“算我一份。”
看到南霸,秦源连忙跟他打招呼。
“南霸仙友,多谢你上次送的赤鲵……一家,可算帮了我大忙!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若有事,尽管吩咐。”
南霸仙友霸气无比地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顿了顿,又问,“咦,小妖仙友也在了么,怎生一直不说话?”
他这一说,众人才发现,以前一直很活跃的小妖,确实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说。
等了半晌,只听小妖终于幽幽地开口了。
“偶……偶锤麻了……色头好大,野轻带牛血,好含啊…..”
众人顿时一片沉默。
她在说什么?
半晌之后,南霸又道,“你是说,你的嘴麻了,眼睛在出血,好烦啊?”
“哦哦!”
小妖猛地应了两声。
众皆惊!
这都能听出来?
不过除了惊讶南霸能听懂小妖的话以外,其他的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该聊天的聊天,该扯淡的继续扯淡。
反正,小妖天天吃毒药、毒草,中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只是嘴麻、眼睛流血而已,上次她不还七窍流血么?
只有南霸一人认真地对小妖说道,“小妖仙友,你试试千机草与大鱼花熬汤,熬一个时辰后加万雪清毒丹,再熬半个时辰服下。若是不舒服,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传会程纪要给你,也是一样的。”
秦源突然发现,南霸只有跟小妖说话时,才会说那么多字。
而且那语气……怎么说呢,放一般人身上那是舔狗,但是南霸这么猛的人,怎么也得算是舔狗中的战狼吧。
随着老甲的出现,仙缘会终于开始了。
没有废话,老甲说道,“各位仙友,今日的仙缘会,我看就从小宝开始吧?初入仙途,想必小宝也有不少新的体悟与发现。”
秦源对此也有些心理准备,毕竟在蓝星上也一样,新人入职总容易被点名。
于是说道,“那好,我便说下我的一些体悟。当然,我修行尚浅,无非是一些浅见而已,就当抛砖引玉吧。”
“但说无妨。”老甲温和而不失威仪地说道。
“我发现,”秦源当即侃侃而道,“仙气在经脉中调动时,以往我们常用正气裹挟仙气的办法,十分费时费力,且效果不佳。但是如果我们设定一个穴位为目标,再去调动仙气,就不需要借着正气的力量,而是调动起来非常迅速,且爆发力会更强。”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下。
然后,老甲问道,“此法,当真是你自悟,而非会中道友告诉你的?”
秦源皱了皱眉,说道,“是我自悟的啊。因为之前与一强敌交手受了伤,情急之下我欲用正气去封住穴位止血,机缘巧合发现仙气入穴极为轻松,所以便顿悟了。”
老甲闻言,顿时笑道,“呵呵呵,好悟性!”
其余几人,也不由都笑了起来。
“小宝道友只用了半月多些便悟出了这点,似乎是我们中间最快的?”痴情上人道。
“嗯,还不错。”阿牛也不得不赞了一声。
秦源听明白了,合着会里所有人都早已悟出来了。
那么他们之前不说,无非是两个目的。
其一是看自己悟性怎样,其二是看自己到底会不会如实说出自己所悟的仙机。
如果这件事自己一直不说,可能过了几个月,他们要么认为自己资质愚钝,要么认为自己不诚实,然后直接把自己踢出去。
果然,这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相信你。
老甲笑罢,说道,“小宝道友悟性确实不错。不过你说的,我们都早已知道。只是人心叵测,我们希望会中道友都是敞开心扉的坦诚之人,因而没有与你说。在此,我替大家与你表个歉意。”
就是说,他现在才通过考验。
秦源忙道,“这是应该的。既然入了寻仙会,那自当互通有无,哪有光听别人的,不说自己的?反正若还有下个道友进来,我也不会对他说。”
众人又是一笑。
老甲又问,“你还有其他体悟么?”
秦源想了想,说道,“我发现似乎血脉和仙气有所关联,但是具体如何关联还没弄明白。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强壮血脉之法,我先试试,如果弄清楚了,便可分享给大家。”
这话说得一点问题没有,首先血脉修仙之法很违反常理,他说没弄清楚也很合理,其次这么一说,可以探探他们是否已经悟出此道,最后,他还可以顺势讨教强壮血脉之法。
之所以不把他的成果说全,一部分确实有私心,但更大的担心,是怕风头太过……虽然他愿意相信寻仙会里的人都不坏,但人在江湖,总要有点城府,而风头太过就是没有城府的表现。
果然,他这一说,马上就有人质疑了。
老乙先说道,“小宝道友,仙气与正气都运行于经脉,为何与血脉有关?”
痴情上人跟着道,“别怪贫道没提醒你,气不可入血脉,否则吉凶难测。”
秦源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隐约有这种感觉。不过左右无事,不如试试看。要是不行,那便不行吧,也算替各位道友走一遭歪路。”
这时,只听南霸说道,“那我也试试。”
秦源顿时看向那个高大的影子,不由心道,这货果然很莽啊,什么都敢试?
吗的,弄不好还真能被他试出来。
“既然如此,那小宝就去试试吧,只是切记要量力而为。”老甲又道,“至于强壮血脉之方,诸位道友若有,下了会之后,便传于小宝道友吧。”
等秦源说完,众人又开始一一说了自己的体悟。
但是没有太多的新鲜内容,都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做了些细化而已,甚至像阿牛这样的选手,连新的体悟都没有,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活啥。
这次小妖也没说她的新配方,毕竟从她两眼呼呼冒血就能知道,这配方大抵不是给人吃的。
倒是老甲说了个有意思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妃当有端仪(盟主加更)
“听说皇帝近日找到谷蛟的踪迹了,不出意外的话,一月之内他应当能得到谷蛟的仙气。谷蛟是仙气第一,据说有种种不凡的加持。为了得到谷蛟,据说这次连剑奴都出来了,还带了不少剑庙高手。”
痴情上人道,“哎,那就又少了一个仙灵了,我师姐的仙灵,尚不知何处寻去。”
阿牛呵呵笑道,“痴情老道,那谷蛟即便不为皇帝所得,你也得不到,你不是它的对手。”
痴情上人气道,“没试过如何知道?”
南霸深以为然,“对……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抢皇帝的?家父可以一同前往。”
“.…..”
“.…..”
众皆沉默。
“嚯嚯嚯,嚯嚯嚯嚯……”小妖忍住嘴痛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听声音她的腮帮子应该也是肿的。
然后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如果评选天底下最难当的爹,南霸道友的老爹肯定榜上有名。
剑奴……即便秦源也知道,那是号称“亚仙”的存在,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但是有传言说,当年他本有机会和柴莽一起升仙的。
传言未必可信,但起码他存在了几百年,是肯定的。
不过秦源的关注点,还是在于剑奴及一批剑庙高手的随君出征。
这么一来,现在剑庙岂不是最空虚的时候?
庆王灌顶……青云阁联合誉王里应外合,一边刺杀院首一边要找庆王麻烦,如果剑庙的战斗力不足,双方要是打起来,岂不是能把半个皇宫夷平?
好可怕,回头要不要把敏妃接到自己的乌龟壳里来?
还有指挥使老婆,要不要直接通知她,六月十五宫里要翻天?
嗯,看样子是一定要的,最好还能让她呆在乾西宫指挥,毕竟她也就是三品大宗师而已,万一遇到厉害的也未必扛得住。
可是,总觉得依旧少了其中一环。
趁剑庙空虚,誉王直接引青云阁的人,一举做掉庆王,这还是有点不太正常。
其一是这么大的动作,誉王真的不怕败露?如果败露,就算做掉了庆王,他也不可能当太子吧?
其二则是,青云阁要入皇宫杀庆王,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他们图什么?
就凭誉王的一些承诺?
扯淡,傻子都知道青云阁有反意,誉王登上太子位之后,难道不想铲除他们?这点青云阁肯定心知肚明。
所以,除非立即就有巨大的利益可以兑现,青云阁才会这么做。
……
仙缘会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便结束了。
很快,秦源就收到了阿牛、小妖、南霸及老甲传过来的血脉强壮之法。
可以说各有优劣。
大舅子的配方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贵,动不动就千年冰莲万年妖什么的,一点不接地气。
小妖的倒是不贵,只不过又是一大堆毒药,更过分的还特别标注不可使用解药,毒性发作满地打滚即可,熬过去即可强壮血脉。
熬个屁,先不说会不会挂掉,就说嘴麻腮肿两眼流血,那玩意儿好看吗?
南霸的就刚猛了,什么都不需要,说是去北域极寒之地,光身泡在雪水中即可,以七天七夜为一个节点,如此反复七次,就可强壮血脉。
秦源也懒得说啥了,就自虐这一块,他跟墨家挺搭的。
当然跟小妖也挺配。
还是老甲稳。
给了个方子,只要三味药泡澡即可,最贵的一种药也才是三品大妖。
三品大妖么,他打算直接跟庆王和景王要。
另外,他也得赶紧把剩余的刺客名单给到他们,让他们帮自己去锁定那些刺客,这样没准就能套出青云阁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就去找敏妃了。
毕竟敏妃是庆王的代理人,有什么事只要跟她说,就一定能传达到庆王那。
成华宫中,敏妃正在院子里,饶有兴致地看苏秦秦逗小兔子。
小兔子现在果然住上了木头做的大房子。
兔房足有苏秦秦半个人高,里头不光有盛水、盛草的小瓷碗,还有白绒做的小毯子,甚至还有木头做的各种小玩具,可以说很豪华了。
苏秦秦给小兔子起了个名字,叫“大骗子”,影射秦源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敏妃一开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但是后来有一次弹琴时提到小秦子,苏秦秦就接了一句“大骗子”如何如何,她就知道了。
苏秦秦喜欢大骗子,这在成华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成华宫好几个小太监,为此都唉声叹气地难过了好几天。
敏妃一开始也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趣,直到昨晚她做梦,梦到“大骗子”在教自己弹琴以后,她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这“大骗子”,好像不光只骗……宫女?
当时她是有点慌的,毕竟自己是皇妃,竟然对外人有了不端之思,简直就是……反正,她姜家的门风和教育,不支持她这么想。
自责了许久,不过起床后她又释然了,心想人家只是太监罢了,自己又怎么会有不端之思?
无非是连日来学新的琴曲,而那琴曲是他所教,自不免会想到他。
于是今日她便不学曲了,就站在一旁看苏若依逗“大骗子”。
却在这时,只听门口的太监进来报。
“娘娘,乾西宫小秦子门外求见。”
苏秦秦一听,立马开心道,“咦,小秦子来啦?”
说着,就丢下兔草,颠颠儿地跑了出去。
敏妃也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胸口……今日本宫怎生还穿着露裹胸的衣裳呢……也对,本宫似乎没几件不露裹匈的夏装,毕竟夏日炎炎,总不能裹得跟粽子似的吧?
再说,难道这么穿不好看么?
对了,本宫为何要在意这个?
敏妃被突然冒出的各种想法搅得有些心乱,她有点不太理解自己究竟所想为何了。
于是便对太监说道,“让他去花园等本宫吧。”
“是,娘娘。”
太监躬身退下。
敏妃想起什么,又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寝殿。
走到梳妆盒前,拿出一纸口红,放到轻唇之下,轻轻一呡。
皇妃,当有皇妃的端仪。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乾西宫没有奴婢
敏妃坚持认为,自己只是欣赏秦源的文章风华、琴艺卓绝,再往大了说,或许可以再加一条欣赏他的为人,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心思。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是女子,又怎会没憧憬过琴瑟和鸣、心有灵犀的郎情妾意呢?
而如秦源这般,有执笔书天下之才情,有一曲尽风流之潇洒,谈笑间俯察宇宙人生……当真与她幻想中的男儿模样,分毫不差。
敏妃自幼养尊处优,精通六艺,心性淡然,天下公子千千万她都不屑一顾,却唯有秦源这样的,她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乱了心弦。
但她仍清醒地知道,虽然皇帝从未碰过自己,也只说过不超过十句的话,自己来到皇宫无非是个摆设,某种象征性的存在……但自己依然是皇妃,是皇帝的妻子。
而且,自己未来还可能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又怎可为一个小太监乱了心思?
既入深宫,便当断了他念。
正如他所言,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凡有盈必有虚,有得必有失,对于宇宙人生,他看得是何等的通透,对若是对他动了心思,他大抵也会笑话我吧?
嗯,本宫当真是可笑至极。
此时,苏秦秦又进了来,催促道,“娘娘,小秦子已经在后花园等你了。”
敏妃收了心绪,淡淡道,“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说罢,便站起身来,淡步凌波、长裙曳地,不紧不慢地朝后花园走去。
敏妃再见秦源时,却见他正坐在亭下,倒是一点不见外地自斟自饮喝着茶,甚至还拿起放在桌上,她常用的纨扇给自己扇风。
那番举止自不合规矩,却是让敏妃又破了防,忍不住嘴角一扬。
他到底与普通太监是不同的,大抵也只有他这般才情风流之人,才会如此不羁。
在敏妃眼里,秦源身上是发着光的,所以做任何事都无伤大雅。
若是换了个太监,她定然不是这番心境了。
起码,有人敢乱动她的东西,她就会不高兴。
敏妃还没发觉,她现在双标得厉害。
秦源其实很早就看到敏妃过来了,只是一直假装没看见。
毕竟如果像其他太监一样,早早地就垂手低头立在一旁,那他之前算是白忙活了。
这般行为,不但不会让敏妃高看他,反倒可能会让她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唯唯诺诺之辈,从而降低在她心里的特殊性。
有句歌词叫“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其实即便没有年少有为,人也不可过于自卑,因为当你否定你自己的价值以后,哪怕别人看到了你的闪光点,也会被你的自卑而磨灭的。
就好比,别人对你说“来嘛”,你却站在一旁说我短,我配不上你,你想想人家会认为你好可爱好诚实,还是认为你丫是不是有什么病?
所以直到敏妃施施然走到自己跟前,秦源这才起身,微笑着行了个礼,说道,“敏妃娘娘好。”
奴婢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今后乾西宫不存在奴婢。
在庆王、景王面前他早已不这么自称了,要是以后碰到誉王,不喊他傻婢就不错了,还想让他自称奴婢?
后宫没人可以再让他自称奴婢,除非以后跟敏妃玩角色扮演,那还可以商量。
敏妃冲秦源微微颔首一下,然后问道,“茶好喝么?”
“挺好,不过我还是喝不惯花茶,更喜欢你上次送我的普应台新产的绿茶。”
“本宫的花茶连太后都觉得好喝,你却这般挑三拣四。”
敏妃似嗔非嗔地说了一句,却是又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宫女说道,“去,拿些绿茶过来吧。”
随后,又翩然坐下,发现少了点什么,便看向秦源,说道,“本宫的纨扇,可以还我了?”
秦源这才把手里的纨扇,赶紧放回到敏妃跟前,然后赔笑道,“这纨扇精致地紧,我一时好奇,便拿来看了,娘娘莫生气。”
苏秦秦知道敏妃最不喜别人动她的东西,怕她真会生气,于是赶紧抢先一步,斥责道,“小秦子,你越来越大胆了,敏妃娘娘的东西你也敢乱拿,小心剁了你的手!”
秦源心想,我当然敢了,而且还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东西都动不得,那回头还怎么动人?
敏妃抬了抬手,示意苏秦秦赶紧收了表演吧,就她那点道行,存的那点“护夫心切”的心思,在场的谁会看不穿啊?
很快,绿茶就泡好端过来了。
敏妃照例给秦源倒了一杯,然后对他说道,“坐吧。今日来本宫这,有何事要说?”
“倒是有件要紧的事。”秦源呷了口茶,然后看了看敏妃身后的宫女。
敏妃心领神会,便说道,“你们且退下吧。”
这次,她连苏秦秦都没有留。
苏秦秦便气呼呼地瞪了秦源一眼,心想敏妃以前都不这样的,就你事多,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秦源冲她微微一笑——乖,别闹,夫君有正事呢。
苏秦秦忿忿退场,打算去找小兔子……哦不,找“大骗子”的茬去。
待众侍女退下之后,秦源才说道,“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六月十五青云阁刺杀百家书院,可能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庆王殿下。”
敏妃闻言,不由心下一惊,手中茶盏里的茶,差点都漾出来。
瞪大了眸子,问道,“此事……当真?”
秦源不紧不慢道,“如今圣上出巡,剑庙的剑奴和大批高手也随圣上秘密出关,剑庙正是最空虚之时。据我所知,六月十五青云阁会以进攻百家书院为幌子,先骗剑庙分兵去书院,然后再调集主力,在内应的帮助下,直奔……应该会直奔庆王府!”
差点就要说成朝兰宫,不过这么一说不就等于表明他知道王广就是庆王了么,于是他又赶紧改了口。
反正,让庆王知道青云阁要找他麻烦的消息就行了。
敏妃沉吟了许久,这个消息确实让她震惊,也让她不解。
青云阁竟如此大胆,敢刺杀庆王?
又问,“此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秦源没有做解释,而是淡淡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你让庆王尽管相信我便是。”
顿了顿,又将写了两个刺客名字的纸条拿出来,说道,“这张纸条上有两个刺客的身份,到时候他们便会持此身份文牒入京。是与不是,庆王派人盯住他们便知。”
“你,连这都……得到了?”
敏妃越发难以置信,毕竟这个消息连庆王都不知道,而一个处在深宫的太监先知道了,也过于离奇。
但转念一想,这名单一验便知,小秦子自然没必要胡说。
秦源笑而不语,目视远方,眉宇间一派平静而淡然。
微风吹来,轻轻抚动他两鬓垂下的发丝,又撩动他衣袂长袖,唯茶盏中的水波澜不惊,正如此刻风淡云轻的他。
敏妃看得有些恍惚,一下子忘了眼前人是个太监。
那怎会是太监,从头到尾他所做的、所说的,所展露的才情与谋思,还有那份成竹于胸的自信……倒更像是洞悉天下、手执乾坤的无双国士。
庆王身边不缺高手,缺的正是这般可谋定一切的国士。
若他真是这般大才,是庆王之幸,也是……姜家之幸。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敏妃的纠结
敏妃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知道事关重大,便当即收了纸条。
头顶,冒出十余个金色的星光,马上就被秦源如饥似渴地吸收了。
感觉格外香甜。
收了纸条,敏妃又道,“小秦子,如若此事为真,那你便立下大功了。”
秦源淡淡一笑,说道,“我做这些,并不为立功。一则报庆王知遇之恩,二则……”
停顿了下,他又看着敏妃,缓缓道,“二则,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事。”
敏妃不由一怔,心底忽地又翻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绪。
她这般聪敏的女人,自然能隐隐感觉到,秦源这话所潜藏的意味。
起初她觉得荒谬,自己是皇妃,他是太监,怎生会有这般暧昧之词出来?
但很快,她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竟凭空生了一丝幽怨。
我,因何偏偏是什么皇妃,而他又因何偏偏是什么太监呢?
若是早遇到他……
想到这里,她不禁在心中苦笑一声。
又何必做这种无端的假设呢?
没错,小秦子虽是太监,却胜过天下公子无数。
只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敏妃一直提醒自己,有些东西不可逾越。
然而她又试图说服自己,自己只是仰慕他的才情罢了,即便不可逾越,难不成连知心好友都做不成么?
“小秦子,本宫……”犹豫了下,敏妃又改口道,“对了,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本宫或者殿下帮忙的,尽可以提。”
好想补偿些什么东西与他,否则总觉心有不安。
却见秦源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没有。麻烦转告庆王,只要过了这关,誉王便是冢中枯骨,不足为虑。而他真正的对手,或另有其人。”
话说一半,不算卖景王,但如若有一天景王崛起,他的“预言”便成了真,自然会让他的“国士无双”光环,更加璀璨。
这世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皇子登上大宝后杀功臣的先例,原因也很简单,剑庙掌控在皇帝手里,皇帝从不担心功臣造反。
所以有功之臣,必然荣华富贵荫及子孙,而如果他能以“无双国士”之资帮助庆王和景王任意一个登上大宝,定然赚到钵满盆盘。
他倒也不求多荣华富贵,反正吃软饭也够他吃了,他只想凭功劳安安心心地生产子孙。
按照他的计划,老秦家以后应该人丁挺兴旺的。
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秦源便果断起身告辞。
挥一挥衣袖,潇洒而去。
原本他还想跟敏妃要点东西的,比如托她去找庆王要三品大妖的妖材,好炮制强化血脉的药水,但是现在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与今天的氛围、与他“深藏功与名”的高大上人设不符。
要什么东西,我秦.国士无双.梅长苏.源与庆王共图大业,难道是贪图你一个三品妖材?
嗯,出来混最重要的还是人设,只要人设稳了,以后不用他提就会应有尽有。
秦源告辞得很突然,敏妃有些意外,脱口道,“这便,走了么?”
本来,还想请你听下,本宫这些日子习琴的成果的。
“娘娘,还有其他事么?”秦源止步,转身问道。
敏妃愣了下,终是没将心里话说出来,连忙道,“哦,本宫……也没有其他事。那,那你便回去吧。”
说着说着,便忽觉脸上微微发烫。
脑海中似乎有个小人,在质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于是敏妃咬了咬牙,倔强地做出一派淡然的表情来。
本宫,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没想说。
秦源微微一笑,又作了一揖,说道,“那么,我便告辞了。”
今天的进度就到此为止,凡事不可尽兴,此时突然中断,是最佳选择。
如同弹琴,要留余韵,唯有余韵可绕梁三日。
就好比没过关的游戏,越是没过关,你才会越期待下一次打开游戏盒子的时间。
这就是规范操作。
不过秦源也是叹了口气,他发现敏妃接下来三日会不会“余韵绕梁”还不知道,但自己是得想她三日了。
她今天穿得真好看,裹胸是黄颜色的。
想起一首诗,形容女子穿得贼好看的诗……就是记不起内容了。
卧槽,反正是真特么好看。
下次见面……那就不能像今天这般光说不练了。
说什么也要教她弹弹琴之类的。
想到这里,他又心情大好,照例哼着小曲儿,往乾西宫走去。
刚推开大门,就看到阿大站在院子里。
是景王的阿大,不是他的阿大。
“景王让我送了两坛好酒过来,”阿大说道,“都是贡酒,他珍藏了十余年了。”
秦源点点头,道,“多谢景王美意。”
又把阿大引进寝殿,然后说道,“对了,麻烦转告景王殿下,庆王与誉王或有一斗,焦点应该集中在我那清风楼。”
阿大轻轻一点头,又淡淡道,“然后呢?”
秦源微微一笑,“景王不想让他们打得更凶一些么?”
阿大蓦地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又问,“那你建议景王怎么做?”
秦源笑着反问,“景王身边人才济济,还用我说怎么做么?”
其实秦源很清楚,景王早就看出庆王想引誉王在清风楼一搏了,要不然景王也不会这么卖力帮清风楼宣传。
当然,景王也难保会出些手段,让他们打得更凶一些。
所以这话他不说白不说,说了不会改变什么,但可以表明他是站在景王这头的。
空头人情要多做,这跟口头表忠心一样没成本,但效果比后者好百倍。
当然……实实在在的事情,也需要做。
于是他又拿出了剩下的两个刺客的名字,给了阿大。
阿大打开纸条看了下,随后皱眉道,“这是?”
“上次殿下不是说,想抓两个刺客,问问因何刺杀院首么?这是其中两个刺客入京身份文牒上的信息,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阿大的眼睛很小,小到只剩下一条缝,但此时这条缝倔强地比以往撑大了一倍。
“此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我自有方法,让景王殿下尽管信我便是。”秦源平静道,“不过,这些刺客不着急抓,可派高手追踪一段时间,或可有更多消息。”
阿大怔怔地看了会儿秦源,随后冷声道,“秦先生好手段,以前是阿大看轻你了。”
秦源当即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阿大,开始仰视窗外无尽的苍穹。
心里数一、二、三。
数完后,才淡淡道,“不必与我说这些……今天下英雄,唯景王与陛下而已,你我皆知。更何况,殿下待我如兄长,我视殿下……如知己。”
“好!”阿大点点头,“好一个知己,好一个兄长。有先生此话,便不负殿下专程让我带酒跑这一趟。”
说罢,阿大悄然出门。
却莫名其妙头顶飘出一个星光来。
秦源心道,看来阿大对景王却是忠心耿耿,自己帮景王,他便对自己心存感激。
第二百二十四章 震惊的钟瑾仪
七份身份文牒,现在已经送出去了六个,分别在清正司、景王、庆王那刷了三份业绩,秦源表示满意。
躺在凤床上,秦源拿出了最后一个身份文牒上的名字。
那个名字叫李长青。
之所以保留这一份,是因为他的身份看上去比较特殊。
此人籍贯是陇西郡长丰镇李家胡同甲七号,职业的是祖传通亨酒楼的少东家。
而其他人要么是马夫,要么是商客,要么是随行护师(保镖),就他一个是少东家。
秦源觉得,在等级森严的大成国,能扮演少东家角色的人,本身身份也不会低。
所以这个人,可能更容易出情报。
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六月十五那天缺失的那一环到底是什么,如果能补齐,那他从全局角度审视这一天。
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安排。
当然,身份越高通常是越难对付的,秦源猜测这个李长青,很可能是个修为强横、老谋深算之人。
不过他还是想先去侦查下,如果此人好对付,就亲自去盯,如果不好对付,就转手再卖给墨岛或者圣学会,让他们去盯。
反正生意怎么做,他都能保证自己不亏。
……
第二日。
一大早,钟瑾仪就来到了乾西宫。
她来的时候,秦源当然还在睡懒觉。
身为一个厮役太监,照道理每天卯时之前是一定要起来干活的。
但是身为乾西宫的厮役太监,每天睡到自然醒是对自己最起码的尊重。
对于这点,钟瑾仪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反正这小混蛋本来就不是正经太监。
但是,当她意外地发现,水井旁的一个木棚下,有一个勤劳的纸人正在洗衣服时,她就震惊了。
钟瑾仪之前倒是知道秦源有两个奇异的纸人,可是那种傀儡在她印象中如同剑一般,是杀人工具而已。
而这纸人,竟然还可以洗衣服?
连皂角都会用?
呃,它是不是洗破了?
嗯,它好像发现洗破了……它看上去有点慌?
它在颤抖,它……它的头扭向自己,举着破洞衣服,这般举动难道是……
它明明没有眼睛没有表情,可为什么自己能明显感觉到,它好像是在跟自己……求救?!
它为什么跟本使求救?
觉得跟本使很熟?
可本使……本使也不知道如何洗衣服啊!
钟瑾仪感觉自己快疯了。
这诡异的小东西,到底是纸人还是人?
钟瑾仪瞪着眼睛看纸人,纸人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洗衣服的正是纸人阿大,如今阿三在城西铁匠铺、阿二还在楚宴修房里的那截木头上,手下缺人,它这个“干部”也只好下基层了。
你要问阿四在哪?
阿四在厨房做早饭呢。
洗破了衣服的阿大现在很慌,主要是怕秦源会找它谈心。
它的确想跟钟瑾仪求救,因为意识分享的关系,秦源对钟瑾仪越亲密,它们对钟瑾仪也就越亲密。
但显然它误判了一点,并不是所有女人都会补衣服的……
所以钟瑾仪虽然很同情它的遭遇,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方才看得太入神忘了时间,再不去找秦源,她点卯就要迟到了。
钟瑾仪嘭嘭嘭地敲了三下奴婢房的门,然后喊道,“小秦子,起床了。”
秦源从与敏妃约会的美梦中醒来,颇是不爽。
但还是下床去开了门。
看清是指挥使老婆之后,心情又好了不少,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道,“怎么这么早啊?”
钟瑾仪看了眼光着膀子的秦源,然后冷声道,“本使每日要点卯,哪像你这般清闲?你这太监当的,怕是都赶上嫔妃了吧?”
“点卯?”秦源若有所思地一皱眉,然后笑脸灿烂地说道,“对了,既然你每天这么早过来,能不能给我带早饭啊?不用多,从你们家桌上随便带点包子、馒头外加一碗燕窝粥啦之类的就行。”
钟瑾仪一愣,然后差点就破防了。
本使一天忙得要死,还要给你带早膳?
小混蛋现在不光使唤纸人,还开始使唤起本使了?
冷声道,“秦源,本使是不是有日子没打你了?”
这大概是钟瑾仪第一次喊小秦子叫“秦源”,秦源觉得这是个可喜的变化。
于是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我只是让你带早餐而已,至于么?我要跟伯父伯母去说,他们难道会不同意?”
钟瑾仪杏眼圆睁,“你敢威胁我?”
“怎么能是威胁呢?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
钟瑾仪很想揍秦源一顿,立即,马上!
可是……好吧,主要是时间不允许。
草草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钟瑾仪便咽下了这口气,然后说道,“本使没工夫跟你在这闲聊。你让我找的李长青找到了,他已经进城,并且住在城北的柳云客栈。”
“这么快啊?”秦源欣喜道,“挺好,那你给我开一张出宫文书,我马上要去找他。”
钟瑾仪掏出早已备好的文书,放到秦源手里。
想了想,又说道,“凡事小心,不可逞强。若是遇到难事,你……还去我家,找我父亲吧。”
秦源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关心我。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小心的。”
钟瑾仪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含糊地应了声,然后一转身,御剑飞走了。
这天气,好热啊。
……
皇宫之外的京城,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晌午的时候,东城门进来一对中年夫妇,两人其貌不扬,各自背着一大筐草药,与城门口的军士说,是进城卖草药来的。
一校尉看了他们的文牒,又细细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放行了。
看他们走远,校尉便立即用传音石,将消息传了出去。
此时,城西一锦衣卫也拦住了两个看起来可疑的外乡人,那两人一老一少,老的看上去有八十多,少的则三十出头,看上去老实巴交。
一查两人的身份文牒,那锦衣卫微微一笑,却不言语。
旋即,又一个消息传了出去。
在北城的柳云客栈,又有三人施施然出门。
正是玉泉宗的“妖熊”熊乙深、“铁算子”风三庆以及涉世不深、懵懂如处子的四十岁大宗师百里长卿。
他们是昨天便已进城的,因为此次七大高手之中,三位是玉泉宗的人,四位是青云阁的人,所以并未一起行动。
当然,人一多目标就很大,谁都不敢小觑皇城的锦衣卫、禁军,在六月十五之前,他们保持联络即刻,也没必要非一起行动。
也正因为这样,秦源才好根据身份文牒上的籍贯,两两一组地分配出去。
不过,现在有点尴尬的是,他要盯的百里长卿,与分配给清正司的熊、风二人,正好一起行动。
所以……当秦源穿着一身锦衣出现的时候,他同时也看到了一身便服的苏若依。
第二百二十五章 高手,这是高手!
柳云客栈门口,有个卖香瓜的摊子,苏若依假装在买瓜。
苏若依今天穿的是天蓝色的长裙,上身是毫无新意的白底粉梅纹饰的交领短衣,外头罩了件半透明的素青色纱衣,青春气息爆棚。
可惜那领口依旧很高,无法探知虚实,不像敏妃那般穿着裹胸,那般坦荡。
再者,她依然梳着丸子发髻,插了根玉簪,真是万年不变的发型。
啊等下……秦源忽然发现,发型这件事好像不能怪她?
想当初她头顶插剑,要把剑拔出来再上药的话,是不是得剃掉头顶一片秀发?
地中海?
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因为她本身的头发很长,那一块区域可能还是与周边的头发有差别吧?
好家伙,难怪每次一说头发的事她就黑脸。
还好那天晚上跟她睡觉的时候,没有手贱去拆掉她的发簪,要不然……生死难测。
百里长卿,也就是李长青从客栈出来,看到了那一片熙熙攘攘的街道,颇感新鲜。
别看他已经四十了,但因为此前几乎没有踏出过青云阁半步,因而对于外面的世界,依旧充满着如同孩童般的好奇。
于是他便对身边的熊、风二人说道,“你们在此等我一会,我去买些香瓜尝尝。”
熊、风二人都微微一笑,点点头。
“公子且去。”
两人也知道少主对这世界好奇,自是由他去了。
虽然少主偶尔会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一身修为非常人能及,所以买个瓜他们还是放心的。
百里长卿走到摊旁,正好站在苏若依身边。
然后,对摊贩说道,“这瓜什么价钱?”
摊贩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一看百里长卿穿着贵气,连忙堆起笑脸,说道,“十文一斤,您要多少?”
百里长卿想了想,说道,“就来……三个吧。”
“好嘞!”
摊贩正要捡瓜,却听百里长卿又道,“且慢。”
然后又看向苏若依,行了个抱拳礼,诚恳地说道,“这位姑娘,你会看瓜么?能否帮在下挑几个?”
秦源就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看到这里,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就开始搭讪了?
高手,这是高手!
表情诚恳、毫无破绽,这手法老道至极,定然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手!
仅次于自己!
苏若依很意外地看了百里长卿一眼,她知道此人与甲字科要盯的人是一起的,那一刻差点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说道,“行是行,但先说明,我也不太会。”
百里长卿又道,“无妨。家父常言,行走江湖人心叵测,在下觉得让摊主挑,难免有自卖自夸之嫌,不如让姑娘挑更有把握些。”
这话一出,摊贩当时就翻起了白眼。
苏若依也一脸尬色。
而秦源则眉头紧蹙,心想这是什么套路,当着摊主的面说这个,合适吗?
还有,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来句“我爹说”,女生听了不会反感吗?
难道是加深姑娘印象之策?
亦或是看出苏若依非寻常女子,因而剑走偏锋?
特么的,居然用了自己看不明白的套路,这世界果然卧虎藏龙……
高手,着实是个高手!
这么一想,秦源的血压一下子就升高了,毕竟这厮现在正在对他女帝老婆下手。
虽然他相信女帝老婆不是那种人,但是就这么任由人家下手,他的老脸还往哪搁?
都是业内人士,他不得过去跟人盘盘道,让他知难而退?
苏若依很快就帮百里长卿挑了三个瓜,然后交给摊贩。
摊贩也没说什么,微微一笑,把瓜装到称盘里,然后开始称重。
只是手上多了些很隐蔽的动作。
秦源一眼就看出他是在往秤盘底下粘什么东西,但是再一看百里长卿,却发现他竟无动于衷。
不由困惑更甚。
不对啊,他这种行走江湖的老雁客,会看不穿这种小伎俩?
等下……懂了!
故意示弱,打造纯真无邪的公子人设!
另外,他在期待苏若依发现问题,一旦苏若依帮他挽回损失,他就可以借机与她多说会儿话,甚至升级到请她吃饭的地步!
套路之深、心思之缜密……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恐怖如斯!
自感遇到对手的秦源,当即就杀了过去。
秦源的突然出现,让苏若依微微一怔。
她自然不会与秦源打招呼,同时也悄悄用眼神示意秦源千万别跟她打招呼。
秦源当然不会跟她打招呼,而是走过去,来到了摊贩跟前。
此时,摊贩刚打好称,说道,“一共是五斤二两,您给五十二文钱就是了。”
“好的。”百里长卿微微一笑,然后就往怀里掏钱。
这时,秦源问摊贩道,“你这瓜保熟吗?”
摊贩微微一愣,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公子这话说的,您看我切开的这瓜,尝尝就知道了!”
秦源黑脸,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保熟吗?”
摊贩也不是吃素的,看着不对劲也就跟着脸一黑,说道,“怎么,你是来闹事的?”
说着,就抄起了跟前的切瓜刀。
秦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称翻过来,指着上面还粘着的一个铁疙瘩说道,“那你这称准吗?”
见小伎俩被拆穿,摊贩登时变了脸,恼羞成怒道,“小王八蛋,这、这铁疙瘩定然是你放的,你存心捣蛋是吧?”
秦源懒得理那摊贩,直接看向李长青,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涵养,他虽使了这种小伎俩,你也不屑与他争。”
别特么装了啊,谁不知道谁啊?
此时,只见百里长卿一脸迷茫地看着秦源,问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
咦,还装?
“他骗你称,你没看出来?”
“何为骗称?”
“嘶……”秦源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人设要装得这么彻底吗?
等下,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傻啊,连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了啊!
一旁的苏若依生怕这么说下去,她要盯的两个人就会趁机跑没影,于是赶紧解释道,“就是他在称下面黏了铁块,然后本来四斤的东西,就能称出五斤来,这么简单你都不懂吗?”
百里长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世间竟真有如此狡诈之徒!”
此时,摊贩已经恼羞成怒,举着切瓜刀指向秦源,骂道,“你们几个王八蛋,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给我滚,别耽误老子做买卖!”
百里长卿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忽然射出一道杀意。
下一秒,只见那摊贩便“嘭”地一声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了几丈远,随后便掉在地上,恰好又是后脑勺触地,连哼都没哼出来,当场就躺直了。
一股殷红的鲜血,从他脑后缓缓淌出,很快就变成了一大片。
肯定没救了。
“杀人啦!”
伴随着一声尖叫,人群顿时一片大乱。
秦源和苏若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点懵。
这……就要了人家的命?
秦源更是懵到不知东南西北了。
特么的,女孩子面前动不动就杀人,这又是什么全新的套路?
给老子整不会了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他把少主拐走了?
秦源原以为这是个王者,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特么可能真的是个英勇青铜。
不对,青铜都不是,根本就是傻子啊!
你想,你是入京来行刺的,在行刺之前是不是应该低调地隐藏好,哪有动不动就杀人,主动引官府来找你的?
这么一想,他之前说的那些,特么根本就是情商不足,又哪是什么高手了?
不过这么一想,秦源倒是心里一乐,立即有了个主意。
把傻子拐走!
此时街上已是乱作一团,众人纷纷奔逃。
秦源见状,立即左手拉住苏若依,右手拉住百里长卿,说道,“兄台快跑,要不然官府就要来追我们了!”
百里长卿被秦源拽得小跑起来,却仍是不解地说道,“他是歹人,我杀他难道错了?”
“错大了!”秦源道,“他虽欺骗你,但罪不至死,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他,官府是一定要治你罪的,而且是大罪!”
百里长卿皱了皱眉,心想官府治罪倒是不怕,就怕自己被官府盯上,误了大事。
哎,怕不是又犯了错?
还好遇到了这位好心的公子!
那就赶紧跑吧,反正左右无事。
这时,苏若依问道,“那、那我为什么要跑?”
嗯,她还有任务呢,要监视客栈门口那两位啊!
秦源一边跑一边说道,“这位姑娘,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你要不跑,官府肯定会抓你去审问,你若敢说不知道,他们定让你先受一顿皮肉之苦!”
苏若依心想,这般胡说八道的话怎生被他说得有理有据的?
但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跟着跑了。
秦源让苏若依一起跑,其实也是为了方便她监视这位“李长青”的两个手下。
毕竟李长青一跟自己跑,他两个手下可能会不跟来么?
到时候苏若依和她的甲字科要怎么监视这两位,难道也跟着跑?那不是明着告诉人家,有人在监视他们么?
秦源就怕甲字科忙中出错出了纰漏,所以才索性带上苏若依一起。
话说他们身后,铁算子和熊乙深弄清是少主杀了人之后,也都急得直跺腿,眼下大事当前,少主怎能如此轻率就杀人呢?
当真如孩童一般!
却又见少主跟着一个少年在前边跑,跑得还很欢快,他们又是一愣。
孩童......少主被拐走了?
赶紧追上去。
追至近处,他们正要喊,却见百里长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表情很是欢喜,且示意他们不用过来。
嗯,因为觉得有趣。
闭关的生活枯燥无味,所见的人也无非都是玉泉宗内他的几位近人,今日难得遇到一个玉泉宗以外的好朋友,他很高兴。
另外……这位姑娘当真漂亮,他打算回头问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去,做他的妻子。
说起来,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并非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只是父亲介绍的他一概不喜,今日初见这位姑娘,他便觉得惊为天人。
好吧,他承认方才要姑娘帮忙看瓜,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只是……只是有了开头以后,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了。
本想给她买两个瓜,然后直接问她愿不愿意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似乎不太妥。
不过看这位公子好像很机灵的样子,三言两语就把姑娘给一起带上了,不知道他精不精于此道,或可私下向他请教一番。
如若他肯出手帮忙,自己定当重谢于他,哪怕给他一份上乘功法也无不可,对他而言那定然是极大的造化了。
秦源自然不知道这老小子在想些什么鬼东西,他现在只是想找合适的去处。
找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然后跟这傻子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套点情报出来。
当然,也要不动声色才好。毕竟从方才出手来看,这厮的修为似乎很不错,你要说纯傻子能练到这种程度,也很难让人相信。
除非他爹是欧阳锋。
不过,这种地方还真不好找,毕竟去客栈的话要出示身份文牒,他倒是有这玩意儿,可是一出示,来个“职业:内廷太监”,然后苏若依来个“职业:清正司六品校尉”,那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
要是去酒楼,那得是有隔开的包间的那种,才方面聊天,这附近好像又没有。
好在,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地方。
草悦茶社。
这是圣学会的秘密窝点,上次来过的。
身为圣学会的朱雀殿左使,他当然有权利临时征用这个地方。
此时,有几个衙役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只是这些衙役都飞奔向出事地,没有一个发现凶手就在他们眼前。
秦源便带着苏若依和百里长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草悦茶社。
小小的前厅,有三桌客人,只有一个伙计在来回忙碌。
那伙计不认得秦源,见了三人赶忙上来说道,“三位,喝茶吗?”
秦源道,“不喝茶,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一愣,“你是?”
就在这时,从后堂急急忙忙跑来一人,忙道,“秦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掌柜的不在,有事与我说也一样。”
秦源定睛一瞧,这人正是自己上次救过的赵师兄,就是使一把大勺敲碎美女脑壳的那位,不知道那大勺他有没有用来做菜?
于是说道,“也好,我们去后堂说。”
赵师兄连忙点头,“好,好!”
将三人都迎进了后堂。
到了后堂,秦源又道,“我们三人要在这暂避一会儿,若是有官差或者什么人过来,你务必挡在外头。用钱也好用什么也罢,反正不要让他们进来。实在拦不住,你也放大声音提醒我们一下。”
他说这话,主要目的是想让赵师兄挡住后面跟上来的那两个烦人精,他们要是进来,那他就不好发挥了。
赵师兄不知出了何事,但是既然左使有令,他自然遵命了。
“好,你们请便。”
说完,便出了后堂。
那伙计上来,悄悄问道,“那少年是何人?”
赵师兄冷着脸,说道,“不该问的别问,他不是你能问的。”
伙计缩了缩脖子,一听就知道那是会里级别很高的大人物,可是又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年轻怎会到达那个位置?
……
后堂,小屋。
小屋内原先挥洒过林师弟和小师妹汗水的破床好像被换了,换成了一张木床。
正好有三把椅子,一人一把。
“多谢这位小兄弟。”
百里长卿冲秦源拱了拱手,然后偷偷看了苏若依一眼。
这姑娘,当真好看!脸好看,手好看,身姿也好看!
娘亲说,男人当落落大方才是。
于是,他便开始说道,“在下李长青,河西郡人士,家中……家中做酒肆营生,颇有些家资,家父在当地亦颇有威名。在下今年四十……不到一些,自幼修行,至今小有所成……喜喝茶,从不喝酒,亦无不良嗜好……未曾婚配。”
秦源和苏若依互相对视了一眼。
苏若依:他这是要作甚?
秦源:我好像知道什么了,这老贼……
百里长卿自我介绍完毕,终于说道,“不知道这位姑娘……还有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秦源按捺住不爽,笑脸迎人地拱手道,“在下秦小宝,定县人士,家中三代行医,眼下在京城求学,顺便做点小买卖……在下体貌端康,身体健全,家境殷实,除了偶尔喝酒赌钱外,也无甚不良嗜好……对了,至今也是未婚。”
说完,再一看这位李长青,却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苏若依。
吗的,老贼!
轮到苏若依了。
苏若依发现两个人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很是奇怪。
于是她迷茫了。
啊这,现在自报家门要这么详细了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上人?
在两人的注视下,苏若依想了想,试着按照他俩的“格式”,说道,“我叫苏小依,漳河郡人士,父母双亡,在京……继承了一座宅子,家境尚可,无不良嗜好……未婚这个,要说吗?”
没等秦源开口呢,百里长卿就欢迎鼓舞地说道,“姑娘未婚甚好,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
苏若依下意识看了眼秦源,然后赶紧收回目光……又佯装淡定地摇了摇头。
跟、跟他睡过,但不是那种的,不是的不是的。
“没有……没有的。”
咦,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
又看了眼秦源,却见秦源也在看她,苏若依吓了一跳,连忙一本正经地看向窗外。
自言自语道,“今天天气好好,就是有点热。”
脸颊似乎飞起一抹桃红。
秦源看苏若依这般,心里差点被她的娇俏可爱融化,于是又忍不住笑呵呵地问道,“真的没有吗?”
苏若依轻咬了下唇,连忙道,“没有便是没有,什么真的假的?”
百里长卿一听越发高兴,不由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然后做了个非常“隐蔽”的试探。
“姑娘,你介不介意远嫁?就好比说,嫁到……像河西郡那么远的地方?就假设,打个比方……我有位朋友,他家有权有势,人人敬仰,在河西郡便是郡守都要礼让三分,家里又只有他一位嫡出的公子,虽然他年纪稍微大了点,但是人极好,待你会极好的那种,你愿意吗?”
最怕空气忽然的安静。
苏若依和秦源听完,都默默地离他远了一步,然后一脸问号地看着他。
这特么还叫“打比方”?这是直接就把比方给打死了啊!
那朋友,难道不是你?
不光秦源听出来了,连苏若依也听出来了!
苏若依好慌啊,自己只是奉命来执行公务的,怎生恍惚间就来到说媒求婚的现场了?
看看秦源,又看看百里长卿。
一个预定了她下辈子的夫君,一个正想预定她这辈子的……
苏若依怒了,差点就准备拔剑。
岂有此理,把本姑娘当成什么人了?
好在秦源看出了异样,赶紧上来说道,“长青兄,你那朋友的事……先缓一缓,咱们现在不是正逃脱官兵的追捕么,顾好眼下要紧。”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日了狗一般。
本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这厮的脸皮比自己更厚……特么的,见过傻子,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傻子啊。
不过忽然他又想起一个问题。
这货自称家里有权有势,连河西郡守都要礼让三分,似乎不太对啊?
河西郡守在青云阁的问题上,是出了名的“强硬派”,虽然现在青云阁还没反,但是此前与他们已经多有冲突,怎么可能会对青云阁的人“礼让三分”?
难道这李长青不是青云阁的人?
那他又是谁家的公子,在河西郡有这么大的能量?
等下……河西郡,似乎还有个天下第一剑宗玉泉宗?
是了,除非是玉泉宗!
玉泉宗也在河西郡,虽在名义上效忠朝廷,但是这些年他们周旋于朝廷和青云阁之间,号称是斡旋双方和平,但态度很暧昧,一直没有明确说要帮朝廷剿灭青云阁。
所以,鉴于玉泉宗的力量举足轻重,郡守肯定想拉拢他们,因而对他们“礼让三分”是有可能的。
当然,也不是玉泉宗什么人郡守都会礼让,因而这李长青的家中,肯定有人是玉泉宗的高层……
弄不好,他会不会是百里暮云的儿子?
应该不会,剑霸百里暮云何等英雄,怎么会调教出来这么个傻儿子呢?
不过想到这里,秦源心里就又叹了口气。
反正如果他真是玉泉宗的人,那岂不是意味着玉泉宗已经和青云阁合作,打算一起造反?
朝廷这把,不太好弄了啊。
秦源其实对于保皇还是造反,并没有什么立场,毕竟他来这个世界不久,对朝廷没有原生仇恨,对反贼也很难同情。
只是他的老婆们大都是朝廷这边的,他自然而然觉得还是平平安安,没有反贼好。
更何况,他觉得庆王这人不错,如果他当监国太子,甚至做了皇帝,没准能一扫积弊、天下中兴呢?
百里长卿发现苏若依的表情不太对,终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问得很巧妙。
在他的设想中,如果苏姑娘对那个“朋友”感兴趣,那么等到时机成熟,他再表明其实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而他的家世比描述中的更厉害,父亲乃天下第一剑百里暮云……想必苏姑娘一定会激动得跳起来。
到那时便水到渠成,也不失为一出偷心妙计。
可惜苏若依的反应给了他当头一棒。
就像蓝星上很多人,面对心仪的对象时,总会不自觉地做一些自以为很加分的事情,然而做完之后又发现,那很傻x。
百里长卿现在就是如此,看到苏若依的表情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妙计”似乎欠妥。
可能太着急了!
先不提河西郡就好了,那太远了,女孩子一听远嫁自然会害怕。
百里长卿想赶紧扳回一城,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挽回。
幸好,此时秦源打破了尴尬。
“对了,李兄此次入京,是做什么?”
百里长卿按照事先定好的说辞,忙道,“无他,只为游历京城,增长见闻而已。”
“哦,打算去哪些地方逛逛?”
百里长卿微微一怔,因为对京城不甚熟悉,自然答不上来,总不能说回头打算去皇宫逛逛吧?
秦源很善解人意地说道,“其实京城能逛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有空我可带你去逛逛,这儿我熟。”
百里长卿心里一喜,立马说道,“好极。苏姑娘也可一同去,我在京城没有朋友,你二人便是我朋友。”
苏若依没有回答,只是呵呵一笑。
她自然知道小秦子邀请他同游京城是别有所图,但是她可不愿意配合——毕竟很明显,以小秦子的口舌,骗骗这位李公子是绰绰有余的,她不需要参与。
百里长卿却觉得她这是娇羞而愉快地答应了。
于是他决定趁胜追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朋友,交心么?
百里长卿立即从纳石中掏出了两块乌黑的东西,一块给苏若依,一块给秦源。
“初次见面,无甚好礼相赠。此天外陨铁我只有三块,分与你们,大家一人一块,它可打造各种神兵利器,你们且收下。”
苏若依和秦源震惊了。
相传一百年前,兴泰十九年七月,河西郡有天外陨石掉落,巨大的爆炸引发方圆五百里巨震,遑论房屋草木尽皆夷为平地。
事后,江湖传言有人得长半丈、宽数尺的天外陨铁一块,此陨铁可做神兵。
此后无数高手想找到那人,甚至据说连清正司都曾悄悄派人打探,但这人连同那陨铁,很快便不知去向。
明眼人都知道,那陨铁不可能藏在普通人手里,因为藏不住的。
而这货,却能轻轻松松掏出三块来。
他手里的两块,每一块都足以做一把长剑,就这么送了……
可见,他家里肯定还有不少。
所以,再结合河西郡守都要卖他家面子……
秦源不得不怀疑,他就是剑霸百里暮云的儿子。
只有剑霸才有资格拥有这么多陨铁,而没人敢打主意。
想过这是条大鱼,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条这么大的鱼。
原本秦源是想先打探点消息,然后像其他刺客一样,找人设埋伏把他抓起来的。
但是现在又隐约觉得,计划似乎可以改改?
他要是被朝廷抓了,自己没多少好处,反倒是如果被百里暮云知道是自己出卖的,那他肯定要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犯不上。
换个角度呢,如果能跟他搭上关系,那自己在宫外就又多了一层安全保障,而且以后还能探听青云阁和玉泉宗合作的消息,收益简直不要太大!
就这么办了!
再抬头看了眼百里长卿,却见他正一脸傲然地看着苏若依。
秦源一下子就明白了,人家送自己陨铁只是顺带的,想借此对苏若依示好才是真的。
可话说回来,这路子好像被他走对了啊?
不会说话、不会泡妞,直接拿钱砸……特么的谁说不是一条路了?
只不过,用错了对象。
果然,苏若依震惊过后,马上说道,“我不要,无功不受禄。”
百里长卿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忙道,“姑娘,你可能不修炼对吗?但是这东西,你拿去卖也能卖很多很多钱,多到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苏若依给了百里长卿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又道,“我现在的钱也花不完啊,为何还要你的钱?”
“姑娘……当真是淡泊名利!”百里长卿心中喜欢更甚,然后求救似的看向秦源,说道,“秦兄弟,你先收了吧。我只是想,我们每个人都留个纪念。”
却只见秦源大手一挥,一脸正义地说道,“不,我也不收。长青兄,你肯拿出如此珍贵之物与我,我很感动,但我秦某交朋友,向来不在乎这些。”
百里长卿彻底惊讶了,因为在玉泉宗,他可是亲眼见过,父亲赏了某人这样一块陨铁,某人就高兴得痛哭流涕的。
怎生在这里,他们都不要了?
不禁追问,“秦兄弟,你这是……”
秦源长叹一声,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百里长卿,目视窗外湛蓝的天空。
苏若依发现这个姿势好熟悉啊……
只听秦源淡淡道,“长青兄,你可知千金难买情与义?曾经有一个人背叛我,但我反手就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你可知为何?”
百里长卿一愣,问,“为何?”
“背叛我的人,我都给他一千两,那么忠诚于我的朋友,在我心中就是一万两、十万两、百万两了!
所以在我眼里,钱算得了什么呢?宝物又算得了什么呢?今日你我有缘聚此,彼此相谈甚欢,那你便是我秦某的朋友。而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用钱、用宝物来证明的!长青兄,你小看我了,也小看这位苏姑娘了!”
这一番话,听得苏若依都愣了。
小秦子,又、又开始了。
果然,虽然拿他当姐妹,但还是改变不了他……
虽然偶尔会不太正经,但是从乾西宫初见到正县妖域,从正县妖域到现在,关键时刻,他向来都是这般一身正气,豪情满腔,重情重义。
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无法拿他当姐妹看待了?
苏若依觉得自己要糟糕了,因为自从那次在河畔看他醉酒吟诗,此后每次他这样,自己似乎都毫无抵抗力,一定会心跳微微加速,这是为何啊……
这边,百里长卿呆呆地看着一身正气的秦源,顿时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对,不为名利、不嫌贫富,相交于微末,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这位秦兄弟,当真好气魄!
如此一想,百里长卿当即自惭形秽,忙冲秦源和苏若依施礼道,“两位,是在下唐突了!”
秦源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轻轻地扶住百里长卿。
“长青兄言重了!我并没有责备之意。不如这样,等一会儿风头过去,我们去找个地方,痛饮几杯如何?”
说着,他眼里绽放出温暖的光芒。
朋友,交心么?
彼此没有秘密的那种?
百里长卿有心说好,但是一想今晚有事,于是又道,“秦兄,今晚我有俗务缠身,要不然咱们明天?”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这意思,是他们晚上有行动?
他们刚刚才到京城,会去做什么呢?
好家伙,这可得盯一盯了,没准能获得大线索。
不过这货有个剑霸老爹,难保也是个大宗师,要跟踪他有点难,而且想放纸人在他身上,也很容易被他发现。
得想想办法。
不过,现在还是按原计划来,继续跟他升华感情。
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路上了没有?
……
草悦茶社,大堂。
铁算子和熊乙深进入大堂后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心里都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他们知道以少主的修为,定然不会出什么事,但他们担心,以少主的脑袋,很可能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少主不让他们跟上去,而且茶社的伙计又拦着不让他们进后堂,他们也无可奈何。
总不能杀进去吧?
不过铁算子认真地算了算,觉得少主吐露机密的概率不大。
毕竟他虽然不谙世事,但也绝非傻子,怎么可能跟外人说他们的计划?
再说,那两个人看上去也不过是偶然遇上的普通人,若非少主杀人,他们也不会跟他一起跑,说他们是朝廷的人,除非那周珏成已经泄露了机密。
至于周珏成那部分,入城前他已经算好了嘛,根本不可能出问题的。
所以结论是:安心喝茶便是。
可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一大堆衙役,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朋友,你不能砸我老婆饭碗啊
“东城出现杀人案,现在要搜查嫌犯,都给我老实点!”
很快,一个大胡子捕快带着两个衙役、三个禁军闯进了茶舍。
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出现白日凶案,这种案子肯定是必办的。
而因为京城太大,光那些衙役根本搜不过来,所以禁军协助搜人也很正常。
铁算子和熊乙深都不由眉头一皱,虽然他们很不屑这些人,但看样子是不得不出手了,这样事情就会越闹越大,到时候他们不想引官家注意都难了。
这对于后续的行动,自然会有带来很大的不便。
茶舍的伙计看到这群如狼似虎的官爷后,连忙上去打哈哈。
“哎哟,几位官爷,咱这哪有什么人犯啊!您看这……”
“滚开,老子要去后堂搜!敢啰嗦,就砍了你!”大胡子捕快吼道。
后堂,秦源等人早已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百里长卿无奈地一笑,说道,“秦兄弟,看来我们又得跑了。”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外边都是捕快和禁军,长青兄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能跑哪去?”
“无妨,反正他们拿我不住的。当然,我定然也会保你们安全的。无非……哎,就是麻烦些,早知便不杀那厮了。”
百里长卿现在确实有些后悔,毕竟再没江湖经验,他也知道这么一来会越来越麻烦。
却见秦源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也别逞强。要知道这是京城,可不光有这些兵,还有很多大宗师呢。”
说着,又对苏若依和百里长卿拱了拱手,道,“长青兄,苏姑娘,今日能认识两位三生有幸。相比我们三个被抓,还不如我一人被抓好。你们也别担心,我在京城还是有些关系的,顶多挨一顿打关几天,便能出来。”
百里长卿顿时瞪大了双眼,激动道,“秦兄弟,不可!人是我杀的,岂能让你受过?你这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长青兄,你若拿我当知心好友,便不该这么说!”
秦源毅然决然道,“我既然说了我上头有关系,就定然能出来。反倒是你与我一同杀出去,把事情越闹越大,你有没有想过会连累苏姑娘?到时候她还怎么在京城呆下去,难道你要强行把她带到河西郡去吗?”
百里长卿听罢一愣,觉得秦源说的有道理,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源悄悄给苏若依使了个眼神。
苏若依一下子又迷茫了,不知道秦源唱的又是哪出。
她只知道,秦源即便被抓进去了也没事,毕竟他是清正司的人,只要掏出腰牌说在办案就没什么事了。
看秦源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自己也一起说点什么,可是该说什么呢?
是帮忙一起留他,还是让他出去?
他的心思好难猜啊!
秦源见苏若依木头似的,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换成敏妃就肯定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当然是挽留啦,显得自己悲壮不是吗?
“那个,秦…...公子,你切莫冲动啊。”
苏若依终于试探地说了一句。
秦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看来还是可以调教的嘛。
随即,大义凛然道,“无妨,能相识二位,此等小事又何足挂齿。
百里长卿怔怔地对着秦源抱了一拳,又正色道,“秦兄,并非在下胆怯,实为保苏姑娘平安而不得已也!我对天发誓,如若你被判处斩,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你从刑场劫走,如有违誓,死于万雷之下!”
说罢,只见他头顶呼啦啦冒出一大堆星光,那叫一个璀璨!
秦源尽皆笑纳,然后哈哈一笑,冲百里长卿回了个礼,便走向大堂。
来到大堂,他当即说道,“杀人者秦小宝在此,速来捕我!”
几个衙役一听,当时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把秦源捆了个结结实实。
铁算子和熊乙深都一脸纳闷地看着这一幕,心想怎生这少年主动来认了?
不过如此倒好,少主便可脱身了。
难道是少主为了避免麻烦,花了钱请他顶罪?
两人顿时相视一眼,眼中露出无比的欣慰。
少主不傻,竟也有这般心计!
这边,赵师兄看到秦源被擒,登时脸色一变,正要上来说话,却被瞪了一眼,示意他赶紧退下。
费什么话,这些人就是他用传音石通知钟载成,钟载成又通知京兆尹叫过来的。
自从上次那个意外之后,钟载成怕秦源回头又遇到什么危险,于是就给了他一个传音石,好让他有事随时找他。
怎么说呢,以钟载成的修为,在京城范围之内,如果不是晚上他已经脱衣睡觉的情况下,只要秦源使用传音石,在八息之内他定然能赶到。
如果近的话,那自然就更快了。
也就是说,秦源现在多了一个技能,叫“召唤老丈人”。
就凭这个技能,外加还有九门提督、禁军统领罩着,他如今在京城横着走都没问题。
当然,今天这种事是不需要老丈人出马的,只要他帮自己叫些人马过来,演个戏就好。
秦源就这么“英勇”地被抓走了。
苏若依这会儿也有点领会他的意图了,马上一脸担心地说道,“秦公子当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
本来她想学小女孩一样哭卿卿的,可是心里真的不悲伤,根本就演不出来,只好这么敷衍了事一下了。
可是即便敷衍了事,在百里长卿听来,也是在暴击他的心灵。
苏姑娘说秦公子重情重义,那岂非是在说自己怯懦胆小?
于是赶紧说道,“苏姑娘你且放心,我会派人打探秦兄消息,倘若他真的有事,我定然杀进牢去,将他救出来!今日我没有与那官差出手,完全只是为了保你周全,并非胆怯!”
苏若依心累地看着百里少卿,心想谁跟你说那些了?
不过,不知道小秦子有没有带腰牌在身上?
没带的话,怕是要受皮肉之苦了。
不行,一会儿得回清正司,让大档头派人去京兆尹那边知会一下。
……
秦源在去京兆府的路上,一直零星的能收集到星光。
星光当然不是苏若依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完全是在演戏。
那也就是说,这位李长青大侠一直在发自肺腑的感谢自己。
对于这波操作,秦源还是很满意的。
嗯,好感刷足了,晚上也该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行动了。
怎么说呢,大家朋友归朋友,但是该坑……啊不对,该各为其主也没办法。
毕竟你是在砸我好几个老婆饭碗啊,不坑你,老婆饭碗没了还怎么吃软饭?
第二百三十章 进去喝口水?
当街杀人的“凶犯”秦源,很快就被捕快押入了大牢,身上套着象征重刑犯的脚镣和枷锁,蹲到了一个狭小的牢房之内。
捕快自然没资格知道他的身份,于是锁牢门的时候,照例跟他暗示了一番。
“小公子,这牢里的条件可不怎么好。要想过得好啊,最好知会家里一声。另外,有什么要置办的,你也可以跟我说,呵呵呵。”
秦源没说话,只是也笑呵呵地看着他。
捕快觉得这小公子不识趣,于是给牢里另外几个老犯使了个眼神,准备先给他立立规矩。
照理说又是装逼打脸的桥段了,可是秦源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毕竟实力差太大就没爽点,说难听点就这种情况,他使全力进行脑补,都不带有半个星光冒出来的。
于是问道,“你们京兆尹大人呢?”
捕快“嘿”了一声,正想出言教训呢,却只见京兆尹常大人“神奇”地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捕快赶紧笑呵呵地说道,“启禀大人,按照您的吩咐,人犯已经擒拿!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猜到他就在那个茶社……”
还没等他说完呢,只见常大人烦躁地打断道,“行了行了,赶紧松绑放了。”
“放了?”
“放了!”常大人黑着脸,拖着长音说道。
废话,钟载成那厮可是说了,人抓来以后一定要好生招待,若是少了半根毫毛,他就要亲自来京兆府“说理”。
他要是来京兆府说理,那肯定要说得鸡飞狗跳,说得他堂堂京兆尹都没地儿说理去,想想都头大。
这厮可是出了名的说自己的理,让别人没理可说。
上一个试图跟他说理的,是新原州七宗十二门的总盟主、有着一百八十年基业的万青剑宗的宗主、大宗师赵啸。
后来他死了。
嗯,从此大成国最乱的新原州,全都被钟载成“说服”了。
其实光钟载成一个,常大人也不至于烦成这样。
关键是钟载成说完,又来了清正司的人,说是要带走人犯秦小宝,立即、马上。
常大人这头正犹豫呢,忽然又来了禁军的人,说是奉姜大人之名,要带秦小宝回去,即刻、现在。
这下常大人就彻底傻了,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京兆府这是捅了马蜂窝吗,一个个的都来要人?
一开始他还在想,能让钟载成出马,这秦小宝应该有个很厉害的爹。
但是现在他只想问,这货到底有几个爹?
可是人只有一个,这些大佬他又一个都得罪不起,到底给谁好?
于是左思右想,他只好决定,把人放了。
别问,问就是他自己跑了。
你们爱上哪找上哪找去,本府这头还得接着搜真凶呢,没工夫陪你们玩!
捕快见京兆尹大人都黑脸了,也不敢再说话,赶紧打开牢门,替秦源解开枷锁镣铐,让秦源出去。
牢房里那几个老犯此刻纷纷一脸庆幸地拍胸口,特娘的合着这小子有大背景呢,还好京兆尹大人来得快,要是再晚一步兄弟们都动上手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秦源笑呵呵地冲京兆尹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大人。”
京兆尹也不想多说,挥了挥大袖,“秦公子,请便吧。”
却等秦源快走出牢房时,这位常大人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去问道,“秦公子,敢问令尊是?”
“我爹啊?”秦源莫名其妙地看了京兆尹一眼,说道,“以前是个武馆的教头,后来去世了,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公子请便。”
看着秦源的背影,京兆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连个出处都没有,就一堆人出来保……看来这年头,京城的官是越来越不好当了,再干几年还是告老还乡去吧。
秦源一出门,就看到清正司的残脚登远远地望着他。
确定他平安出来后,残脚登冲他一笑,然后就转头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这边,又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过来,问道,“你就是秦小宝?”
秦源道,“正是,你是?”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出来就好。姜大人无意间得知你被京兆府抓了,特地派我们来问问。”
说完,抱了个拳,那人也走了。
秦源心想,姜大舅子还挺有心的,有机会也给他弄点功劳去,增进增进感情。
不过有意思的是,姜大舅子竟然也不关心自己到底杀没杀人。
难不成在他眼里,杀一个奸商无所谓?
秦源出门后,在旁边找了个客栈,先住了进去。
然后又把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全部放出去。
嗯,阿二和阿三全都被他招回来了,一是晚上的行动很重要,二是它们在两个地方趴了那么久,也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阿二是最兴奋的,毕竟他趴在楚宴修的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了,一动都没动,憋得快要爆炸了。
昨天他还认真地用意识提醒秦源,这样下去它会锈掉的,但是被秦源以他不是金属为由驳回了。
纸人很快以“李长青”所住的柳云客栈为中心,在距离其半里路左右的东南西北四个角的屋顶,埋伏了下来。
这样,纸人就能在最大视野内监视他们。
这已经是最佳方案了,因为秦源怀疑他们之中有大宗师,而大宗师的强大神息,能在数十丈内发现移动的纸人,所以纸人要么在数十丈内一动不动,要么就在半里外移动,远远地观察。
一切安排完毕,秦源先上床打了个盹儿。
心里又寻思着,等晚上办完事,就去苏若依家找她睡觉去,美滋滋。
不过去苏若依家的路,正好经过钟府,得避开才是,要不然弄不好就碰到老丈人遛弯儿,那晚上只能睡钟府了。
……
这边,某巷子口。
百里长卿依依不舍地对苏若依说道,“苏姑娘,我真的不可以进去吗?我,我想喝口水。”
关于“喝水”的借口,百里长卿也是刚刚灵光乍现想到的,觉得简直太妙了。
这么大老远地护送她回家,她好意思不请自己喝口水吗?
其实他也没有太复杂的想法,就是想跟苏若依多说会儿话,要是秦源这种老狗说出这话来,那目的性就完全不同了。
当然,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秦源一旦说出这话来,是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进去的,而百里长卿这样的嫩鸟,迎来的只有被拒绝。
苏若依简直快受够了,方才她已经说了好几次不用他送了,他非要送,这会儿竟然还想进自己家……喝水?
喝你个头啊,小秦子都不至于这样!
咦,为什么要提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 震惊的清正司众人
苏若依叹了口气,按捺住要拔剑的冲动,说道,“李公子,我家就我一个人住,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合适的。”
百里长卿皱了皱眉,不解道,“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我家丫鬟就经常跟我共处一室,我娘亲和我父亲也经常共处一室……”
苏若依震惊了,瞪大眸子说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百里长卿诚恳地说道,“亲姑娘详解!”
“我……”苏若依深吸了一口气,看他好像真的不懂的样子,只好说道,“反正,就是我家里没有男丁,你便不能进去,知道了吗?”
百里长卿凝思良久,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常言道‘寡妇门口是非多’,你大抵也是这般情况,对吗?”
嗯,这话是他路过上一个集镇时听到的,当时特意问过铁算子,啥叫寡妇。
躺在床上的秦源忽然觉得鼻子痒,想打喷嚏……
苏若依则想拔出大宝剑,跟他拼了。
百里长卿见苏若依脸色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道,“当然,你不是寡妇,我只是说,你的情况和寡妇类似……那,在下先告辞,告辞……”
落荒而逃。
今日大失策,不过还好约了下次出游,到时定要总结经验教训,扭转乾坤。
也不知道秦兄如何了,实在不行就去劫狱吧,他在这出游才能成行。
苏若依看着百里长卿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好烦啊!
一边往另一个胡同,她真正的家走去,一边又将正气输入传音石,问残脚登秦源有没有从京兆府出来。
得到确定的回答以后,她又松了口气。
然后就想到一个问题。
咦,那小秦子晚上来不来自己这住啊?
来的话还可以听他讲故事!
……
天黑了。
客栈的夜市已经开启,小摊上撩人的小吃香味顺着窗户飘进屋里,秦源忍不住出去,买了好几份小吃。
挂着盐霜的烤土豆、裹了虾米的油炸饼、软软糯糯的甜米团子,都包在黄色的油纸里,看着就很有食欲。
回到房间,他就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北方的美食都讲究入味,就说这烤土豆,不但有咸味,还带一点五香,油炸饼不但外焦里嫩,而且还放了五六种香料。
吃起来是满嘴的滋味,但没多久就觉得味儿稍微重了,这时候再来一口清香的甜米团子,就别提多舒坦了。
听说南方的美食讲究精致,味清但是口感丰富,秦源心想什么时候带上众老婆,去南方尝尝美食、游览名胜,当是一大乐事。
时间很快到了子时,此时夜市已休,街上空荡荡的。
阿大来报,李长青等三人,从客栈里出来了,并且朝阿大所在的南边走去。
城南方向,有十几个大坊,一般都是京官的住宅,普通老百姓都不太敢去,主要是惹了京官很危险,随时可能挨上棍子。
秦源打起精神,指挥阿大远远地跟着,能看清他们进了哪个房子就行了。
阿大飞起空中,施展了变色,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很快,通过阿大的视野,秦源就看到三人后面还跟着一人。
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大档头赵宗镇。
看样子清正司这次很重视,让赵大档头亲自出马……不过秦源觉得,四品的赵档头未必能跟住。
果然,没多久李长青三人便忽然加快了速度,犹如三道魅影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街道穿行。
若是普通人看来,怕是只能看到三道黑影。
此时,赵宗镇也施展了修为,飞速狂奔,然而任凭他如何追赶,还是跟丢了。
赵宗镇知道自己追不上那三人之后,半点不敢在原地多呆,即刻返身撤退。
此时的他,心中震惊无比,甚至拿传音石的时候,手都微微颤动。
“独眼,呆在原地别动,不要追那些人!”
“残脚,不得追那些人,呆在原地监视即可!”
“通判大人,切要小心,那三人……都是大宗师!”
赵宗镇一颗颗拿传音石,跟埋伏在周围的同僚一一通告。
三个大宗师,这让消息让他几乎难以置信。
原本清正司判断,对方要刺杀百家书院首座,肯定会来大宗师,但顶多一两个,毕竟百家书院就首座一个大宗师而已。
所以这次,他们也派来了周通判这个大宗师。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他们盯了三个,三个就全部都是大宗师!
而据秦源说,刺客有七个……那会不会七个都是大宗师?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清正司,现在留在京城的,也就五个大宗师!
如此消息,怎能让他们不震惊,甚至迷茫?
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别说清正司的人,秦源看到这里也已是心惊肉跳,因为一看这速度他就知道,这三人定然都是大宗师。
七个刺客,随便挑了三个就是大宗师,那么剩下的四个会不会也是?
青云阁和玉泉宗,真的这么肯下血本?
高投入一定期待高回报,所以他们这次,究竟想得到什么?
好在四品的阿大可以在空中飞,又居高临下视野宽广,所以没跟丢。
三人继续在胡同里穿梭,似乎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忽南忽北、忽东忽西。
此时甲字科的人已经没人敢出来跟了,但秦源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影,从半道杀出,试图跟这三人。
是周通判。
周通判这么做是很冒险的,因为看对方三人行走的速度和方式,说明他们不是毫无准备,而是有意识地在防跟踪。
如此谨慎之下,周通判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一杯发现那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三个大宗师对一个大宗师,和三个普通人对一个普通,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秦源也不知道说周通判是傻好,还是说他尽忠职守好,在秦源看来,反正已经知道这三人要刺杀院首,你回去准备就是了,何必冒这么大的险?
好在,周通判似乎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掏出传音石之后,忿忿地跺了跺脚,然后回去了。
秦源松了口气。
一阵惊心动魄的无声追逐后,现在能跟住这三人的,就只有他的纸人了。
“李长青”三人在一阵魅影般的狂奔之后,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依旧是城南。
片刻后,他们便到了一座宅院之前,随后身影一闪,便从院墙外翻了进去。
秦源不敢让阿大进去,只是远远地看了眼宅院的大门。
只见门上又一匾额,写着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
“金府”。
秦源皱了皱眉,姓金的……官员?
等下,匾额上结了蛛网?
堂堂京官的门面绝不可能如此邋遢,只能说明这屋子没人住。
所以他们接洽的不一定就是那个姓金的官员,只是借这个地方与人碰头罢了。
不行,必须知道他们跟谁见面,说了什么,否则以后可能就没这机会了!
想到这里,秦源就立即从客栈窗户跳出,然后掏出木鸢。
巴掌大的木鸢从纳石中出来后,顺便变成了双翼展开达一丈左右的大鸟。
秦源骑上大鸟,低空飞行,往“金府”飞速而去。
那速度,比三品大宗师的飞剑又快了几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剑庙地宫
正常情况下,木鸢可日行八千里。
不过秦源使用了仙鱼的骨骼,代替原先指定的一品大妖骨骼,来作为木鸢内部齿轮等部件的主材。
没想到这个改变,直接让木鸢的速度提升了五成,达到了日行一万二千里。
关键是,这还只是“烧”的四品宗师的正气,要是等他上了大宗师,其速度必然还能得到更大的提升。
如果说仙鱼骨能提升木鸢的速度的话,那么秦源就有理由相信,它也一定能提升木鸢的战斗力。
不得不说,这仙鱼浑身是宝。
除了它的骨头,还有它带着仙气的肉、固若金汤的鱼鳞,乃至鱼眼等部位,都是天下难得的至宝,若是拿来制作机关,必然都能获得各种额外增益。
这么一想,秦源就觉得当初痴情上人确实是够意思,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他硬是没跟自己抢。
对了,痴情上人后来也没找自己说他师姐的事,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自己回头应该主动去关心他一下……关爱老年人的感情需求,从你我做起。
为了不引人注意,飞鸢是贴着地面飞行的。
眨眼间,便到了离金府一里外的地方,此时距离百里长卿三人进去,不过数息的时间。
金府大院内杂草丛生,不过内里的建筑都完好无损,只是屋内一地狼藉,值钱的陈设都早已无影无踪。
显然,又是一个被抄了家的可怜京官。
百里长卿与熊乙深、铁算子二人进入院子后,正欲进屋找人,却只听铁算子说道,“少主且慢。”
说着,只见他大袖一挥,便召唤出了自己的大宗师意剑,一阵金色剑光闪过之后,意剑一分为七,七把剑又以眼前的主屋为中心,沿着院墙一一插入土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剑阵。
“此七绝天玄剑阵是宗主亲自传授于我,”铁算子微微一笑,“有它们在,遑论各种探听的小机巧,便是一品大宗师,也休想无声无息地闯进来。”
百里长卿顿时点点头,由衷地说道,“风大哥果然行事机警,在下佩服。”
这时,只见熊乙深也呵呵一笑,随即也召唤出意剑,围绕着主屋布下了剑阵。
又道,“某再布一道剑阵,与风兄的剑阵内外呼应,保管让探听之人,有来无回。”
百里长卿又微微一笑,说道,“熊大哥好手段。那么……我再来个锦上添花吧。”
说着,只见他大手一挥,手中顿时多了一个算盘,随后另外一首在算盘上轻轻一拍,那算珠顿时纷纷飞出,如同闪着荧光的宝石,悄无声息地洒落在院子里。
熊乙深和铁算子见状,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万劫诡焰珠,地阶下品的法宝……落于地上可化作普通的石子,若是被人踩中即刻爆炸并焚烧对手,别说三品大宗师,便是二品大宗师,中之也需受伤。
这般强悍的法宝,除了百里暮云的儿子,天底下怕也没几个人能有了。
熊乙深当即道,“少主好手段!如此一来,哪怕是清正司的范老头来了,也不足惧之。”
三人都呵呵一笑,这才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主屋。
而主屋之内,某人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一见到他们,那人当即躬身行礼,躬身幅度之大,差点没一个头磕地上。
……
为防被三人发现,秦源在离金府一里路的时候,便收了木鸢,随后当即李端,施展隐守一阵狂奔。
五重隐守,移动速度提升三倍!
一里路的距离,如果不用隐守,按照蓝星上的时间,他大约只需要跑十秒,用出隐守之后,则只需要三秒多一点。
三秒的时间他还是浪费得起的,毕竟他现在深吸一口气,至少能憋三分钟,也就是说他的“一息”,长达三分钟。
而五重隐守,可隐身五息。
也就是说,他能隐身足足一刻钟,可谓相当持久了。
有多持久呢?
这么说吧,要是在蓝星上,要是赶赶进度,给他一刻钟他能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包括抽根事后烟,简单冲个凉水澡。
当然,在这个世界就完全不够了……虽然没有试过,但秦源有这种预感,毕竟那是用仙气培育出来的大兄弟。
言归正传,隐守状态下的秦源,化身虚无,一往无前。
呼……穿墙!
咦,方才穿的时候眼前似乎金光一闪,难道还带特效的?
此时,如果熊乙深的剑阵有意识的话,它应该会想:咦,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过去了?准备启动剑阵……等下,目标何在?好吧,是眼花了……继续休眠。
进入杂草丛生的院子后,秦源忽然又感觉脚底下似乎有东西?
吗的,有点硌脚啊?
使用隐守之后,化身虚无,似乎对周遭的感应更加灵敏了……
算了,肯定是踩到石头了,正事要紧。
万劫诡焰珠:???
主屋就在眼前,秦源一个跨步便冲了上去,然后继续穿墙。
等下,怎么又是金光一闪,难道穿墙真有特效?
不对啊,为什么以前练习的时候,就没有发现?
熊乙深的剑阵:???
秦源就这么进入了主屋,然后就看到“李长青”三人,正与一个中年人会面。
为了不打扰人家说话,秦源就蹲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
那中年人正一脸谄媚地说着,“对了,我对贵宗的宗主仰慕已久,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见天下第一剑的英姿,还请三位代为转达,呵呵。”
百里长卿点点头,说道,“这不难,只要你好好为我们办事,他自然会满足这个小小的心愿。”
中年人喜不自胜,忙对他说道,“多谢,多谢这位……敢问这位公子,你怎么称呼?在玉泉宗所司何位?”
熊乙深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位便是我们的少主百里长卿,是宗主的独子。你见了他,便相当于见到半个宗主了!”
中年人当即一愣,随后越发激动地说道,“原来是少主亲临,在下,在下……在下失敬了!”
秦源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微微一怔,心想这还真是百里暮云的亲儿子啊?
原来,他真名叫百里长卿。
大鱼,好大一条鱼!
百里长卿微微一笑,又道,“无妨,韩大人,东西带来了么?”
中年人连忙掏出一张纸,说道,“少主请看,这便是剑庙的地宫地图。”
秦源听罢,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断腿?
传言剑庙地宫里藏着剑仙的大秘密,但是一直没有被找到,现在…..居然被这么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家伙找到了?
靠不靠谱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见百里长卿打开了图纸,于是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就站在百里长卿身后,细细地看着。
就在这时,忽然百里长卿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秦源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了一眼。
登时心里咚咚打鼓,心想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却只见百里长卿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为何我总觉得身后有人呢?”
熊乙深和风三庆闻言,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风三庆照例算了一番,说道,“少主,此番是你初次历练,又事关重大,想来是有些焦虑了,心有所疑也是正常。”
百里长卿摇了摇头,又道,“不对……似乎并不是因为焦虑。”
秦源用日了狗的眼神看着百里长卿,心想这货不是感应到自己了吧?
我擦,那他得什么修为?
于是赶紧试着往后退了几步,蹲在墙角。
这时,只见熊乙深突然伸出双手按住了那中年人的脑袋,然后轻轻一转,让它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又问道,“少主,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百里长卿看着那人以诡异的姿势悄然倒下,又细细地感觉了一番,终于点点头,“现在,似乎好多了。”
铁算子风三庆呵呵一笑,终于又一次下了定论。
“这说明,在少主的心底,还是怕他走漏了风声,说到底还是有些焦虑了。当然,焦虑也是谨慎,我等当有少主这番小心谨慎的心态,方能成就大事。少主,英明啊!”
熊乙深一听,忙跟着说道,“少主英明啊!”
百里长卿觉得风三庆说得很有道理,试问整个玉泉宗上下,谁不知道自己英明呢?
于是又对风三庆说道,“想不到风大哥不仅擅谋,还懂人心之术,果然不愧为‘铁算子’,在下佩服。”
蹲在墙角的秦源,原本正提心吊胆呢,听到这话顿时就松了口气。
嗯,百里长卿兄如此“英明”,又得此二位卧龙凤雏相助……想必定然能成就我秦源一番事业的。
不过,最让他兴奋的是,现在最后一环拼上了!
玉泉宗、青云阁联合誉王,在六月十五那天搞事,原来是各取所需!
剑庙地宫……百家书院……朝兰宫,现在似乎可以联系起来了。
此时,秦源才用了二息半的时间而已,于是便继续在一旁听着,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
只是,始终与百里长卿保持了大约一丈左右的距离。
收起图纸之后,百里长卿又叹了口气,说道,“熊二哥,此人虽吃里扒外、品性有亏,但似乎罪不至死。我们这般杀了他,是不是不妥?”
熊乙深怔怔地看着百里长卿,一脸的莫名其妙。
问道,“少主,咱要是不杀他,万一他走漏了消息怎么办?再者,你也说了他吃里扒外了,收了咱一点好处就背叛了朝廷和庆王,这种人难道不当杀?”
百里长卿沉吟道,“可是,苏姑娘说,修行之人不可滥开杀戒。就好比我今日杀的那瓜贩,似乎就欠妥。”
熊乙深瞪大了眼睛,“少主,你莫不是爱上了那姑娘?”
百里长卿竟然老脸微微一红,然后说道,“没、没有。不过,比方说,我爱上她了,当如何追求于她?”
“啊这……”熊乙深摸了摸护心毛,一时语塞。
很显然,这门功课对他而言太过深奥了。
于是百里长卿把充满希望的眼神,投向了风三庆。
秦源也看向了他,心想如果这“铁算子”真能想出像样的主意,那回头第一个做了他!
风三庆忽地掏出一把羽扇,一边轻轻摇着,一边凝眉沉思,那架势果然有国士之风。
很快,他的嘴角就扬起一丝自信洋溢的微笑。
说道,“少主,这有何难?但凡美人,都是喜欢英雄的。要不然……下次我与熊兄弟一起,扮做坏人欺辱与她,少主你再从天而降将她救出,她岂不是对你感激于心了?”
百里长卿闻言,皱眉道,“如此……岂非弄虚作假,形同小人?”
“这个……重要吗?”
“自然重要了!”
“那容属下再想想。”
熊乙深马上接话道,“为何要费那劲?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去河西不就行了?若是不愿意,我便把她腿打断,然后推着轮椅送她去!”
百里长卿黑脸,“熊大哥,那是我深爱之人,你要将她打断腿?”
却听风三庆接话道,“属下以为,这倒也不失为一计。熊兄弟先打断她的腿,这样她必然无人敢娶。正当她绝望之际,少主你突然如同一道光一般降临在她身边,然后悉心照料……
少主放心,我们玉泉宗有的是办法让她的腿恢复如初。如此一来,等她重新能站起来的那一天,便是她感激涕零的那一天,到时候她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而且你二人此时也早已日久生情,这份情没有半点虚假!”
秦源听到这里,已经懵逼地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说呢,这风三庆彻底刷新了他对“谋士”的认知。
你说他这话可笑吧,那是真特么的可笑。可你要说他这主意没用……那可真小看人家了。
按照风三庆的计划,秦源几乎确定,一般的女子根本就无法抗拒。
你想,原本万人追捧的你,突然有一天双腿瘫痪无法行走,从此那些曾经追求你的人纷纷离你远去,你每日都在孤独和痛苦中煎熬,直到一个男人带着微笑和温暖出现。
他天天照顾你,爱护你,不嫌弃你,容忍你的小脾气,你的自卑……直到有一天,他彻底治好了你。
关键是,那人长得也还行,家里巨土豪,有钱有势还有个天下第一的爹……就说,哪个女生会不动心?
不能再呆了,再呆就回不去了。
秦源飞快地跑出院子,直接往苏若依家跑去。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风三庆有毒,留不得!
还有,老婆的腿,无论如何得保住。
最后……差不多可以盘算下,这个局该如何解,才能挣它个一夜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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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子夜一刻,夜色正浓。
秦源熟门熟路地找到苏若依的大宅,心想她今晚应该睡在家里,而不是睡在清正司吧?
因为她知道今天自己在宫外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默契呢?
梆梆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上次见过的那个胖大婶才过来开门。
一见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上次那个,胖大婶有点不开心。
不是说对秦源来找苏若依有意见,而是秦源连续两次都是大晚上来摸门,有意见。
但凡是个正经人家的公子,能干出这事?
“你找谁啊?”
“大婶你好,我来找苏姑娘……找她,有要事。”
“什么要事?”
“这个,与你说不太方便吧?”
胖大婶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看穿了一切的睿智与轻蔑。
“这位公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家小姐,合适吗?小姐已经睡下,你赶紧回去吧,莫叫人说了闲话。”
胖大婶说完,就准备关门。
秦源赶紧说道,“不是,合不合适你倒是先问问你家小姐啊?万一她觉得合适呢?”
“嘭!”
胖大婶果断关门。
怕的就是小姐也认为合适啊!
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单纯了,不知道人言可畏。
这种事传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到时她还怎么在街坊面前抬头,还有哪家公子敢再娶她?
胖大婶是逃难来这里的,当年快饿死了,蒙苏若依收留才活到今天,并且长了这一身膘。
嗯,她们不肯收工钱,苏若依就一月给她们五十两银子伙食费,吃这么好能不长膘么?
做人要讲良心,所以胖大婶决定,就冲这身膘,她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也要替小姐挡了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胖大婶让秦源想起了读书时的宿管阿姨,都是那般铁面无私辨忠奸。
咦,怎么说的自己好像是奸人一样?
我秦源向来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施展轻功,他便悄然越过围墙,来到了苏若依房间的窗下。
天气热,窗户是开着的,用一根窗棍支着的那种。
可以爬进去……
秦源很自责,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爬进去,简直如同禽兽。
二弟,你怎可如此无礼?
斥责了下二弟,就觉得自己又正气凛然了,于是正了正衣冠,准备正经地去敲门。
却只见一道剑影袭来。
秦源一惊,吓得连忙侧身闪躲,只见那剑贴着他的胸口划过。
好快的剑!
即便他是四品巅峰的宗师,也差点中招……在那一刻秦源甚至怀疑出手的不是苏若依,因为苏若依才六品罢了,不至于有这般身手。
所以……绿了吗?
苏若依本已睡下,但忽然听闻窗有异响,在清正司多年养成的警觉,让她瞬间惊醒。
以为是哪个贼人,她这才持剑而出。
然而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小秦子。
四目相对。
苏若依确认是秦源,这才松了口气。
秦源确认是苏若依而不是别人,大松了口气。
哎,说到底还是被蓝星上那些蝇营狗苟的氛围影响了,这个世界如此单纯美好,怎会有那么多狗血的绿色事件呢?
苏若依放下剑,打了个哈欠,脱口而出地问道,“你怎生才来?”
但是话一出口,她就猛地一睁眼,瞬间清醒了。
哎呀,这么一说,他岂不是能听出自己在期待他过来么?
苏若依在睡觉之前,确实还想过今晚小秦子会来,甚至还等过他一会儿,但是直到临近子夜他都没来,这才睡了。
糟糕,睡得太迷糊,竟然把实话说出来了……
秦源怎么会听不出苏若依这话背后的意味呢,自己惦记的人,也正在惦记自己,这种幸福感自然让他浑身一悦,轻畅不已。
但眼看小妮子自觉失言却强装镇定的样子,也就不忍心戳破了。
笑了笑,主动解围道,“你的修为似乎又见涨了?”
“啊……”苏若依这才想起来,方才那一剑差点刺到小秦子,于是忙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幸好我反应快。”
苏若依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最近修为涨得好快,眼下已经五品了。不知道这般飞涨,是否会根基不稳。”
秦源吃了一惊,才这么些天她就升到五品了?
十七岁就五品……我老婆果然有女帝之资。
不过,她能晋升这么快,应该是她身上有仙气的关系。
只是她这仙气很奇怪,竟然蕴藏在血液之中,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机缘,才导致的?
更诡异的是,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血液里有仙气?
想了想,秦源安慰道,“没事的,你就大胆去修炼好了,你的血液中可能有某种力量在帮你。
苏若依点点头,“我也想过这个,可是我感觉不到我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在帮我修炼。”
“可能是你现在修为还不够精深?但总归是好事。”
秦源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的血有奇效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万一人家别有用心,惦记上你的血就麻烦了,是吧?”
苏若依抬头,看了秦源一眼。
惦记我的血的,不是你吗?
秦源看懂了这个眼神,忙一脸坦荡地岔开话题道,“不瞒你说,我也到五品了。以后有什么困惑,你可以跟我聊。”
“你,也五品了?”苏若依不可思议。
“对,你有挂,我也有挂。”
“何为挂?”
“这个……”秦源微微一笑,“要听吗?我们躺床上聊啊?”
苏若依眨巴了下长长的睫毛,一脸茫然地看着秦源。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可是又好像没有不对……之前不是睡过了么,再一睡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嗯,没什么的,因为上次睡完后也没有怀孕。
说明他是真的太监呀,太监会有什么旁的心思呢?
“那,你先去洗个澡吧。”
“啊,还要洗白白吗?”
“不洗就睡吗?”
“好的……那你等我会儿。”
秦源高高兴兴地跑到浴房,自给自足地打了几桶凉水,反正天气热,就钻进凉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胖大婶躲在旁边的厢房里,趴在打开的窗户边,静悄悄地看清了一切。
是小姐……同意让他睡的。
完了,小姐这辈子是完了,三书六礼不说,连正经的聘礼都没有,就这么给他睡了?
心如刀割……
却又不好阻止……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月光撒进窗台,胖大婶严肃的脸庞,一半明一半暗。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好姐妹怕什么?
苏若依照旧躺在床里侧,两只手交叉叠在胸前,一动不动的,睁大眼睛看着顶上的幔帐。
忽然心情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何?
不是拿他当姐妹吗,为何越来越觉得,和他睡一起有点奇怪?
每次想到小秦子,不是他穿着太监服的样子,而是他一身锦衣,纵酒吟诗的样子。
他那般……真好看。
这个画面,只有那日雪谷之中,范司正一声长啸,剑光刺破无边阴云,阳光从窟窿中照射下来,才能与之媲美。
但显然,范司正是范司正,是自己的恩师,在她心里的位置,与小秦子又是两种概念。
苏若依不太明白,难道是自己喜欢小秦子了吗?
可是……喜欢一个太监?
然而……喜欢一个太监与喜欢一个正常人,有多大区别呢?
反正都能睡一起,能听他讲故事,看到他就会觉得开心,甚至他躺在旁边,睡觉都很安稳。
区别只是睡完之后,会不会生孩子吧?
苏若依倒不是幼稚到认为,两个人隔着被子,这么睡一下就会怀孕了。
那也太小瞧她的观察力了,毕竟她小时候跟流民一起逃难时,亲眼看过一男一女挨在一起睡,也没怀孕的。
所以她得出结论,两个人必须紧紧地抱在一起,抱足一晚上,才会怀孕。
而她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后来隐隐是抱过秦源睡觉的……但显然没怀上。
由此可见,他是真太监。
但话说回来,如果只是生不生孩子的差别……那也没什么吧?
苏若依正胡思乱想呢,却见秦源就走了进来。
还很不要脸、很兴冲冲地说了一句,“苏姑娘,我来啦!”
嗯,不叫姐姐,感觉更好一点。
苏若依有些慌乱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一动不动。
“呼!”
秦源吹灭了蜡烛,又一次体验了下新郎官的感觉。
然后,兴致勃勃地上床,钻到属于自己的薄被之中。
侧身,借着洒进窗台的月光,在朦胧中,欣赏苏若依近乎完美的侧颜。
苏若依知道秦源在看自己,于是心跳地就更快了,这般感觉让她无所适从,于是她一咬牙,也侧身转过头去,看着秦源。
这样就打平了。
他的睫毛好长啊,眼睛好温柔,苏若依发现这样自己的心跳就更快了。
可是,好喜欢就这样近近地看他。
一片静谧中,四目相对。
苏若依坚决不收回自己的目光,要不然她会觉得心虚,只有这样才显得自己没有旁的想法。
至于秦源……看着她那清澈如泉水一般的眸子,隐约找到了初恋的感觉。
两个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开始谁都不敢先动手,就这么假正经,假正经…...偶尔说着不着边的话,偶尔会相视一笑,直到有一个先忍不住。
或许跟轻车熟路之后相比,显得有点傻,但回忆起来,会很甜。
秦源也傻过,也甜过,只是后来随着手法越来越娴熟,直奔主题的事情做太多,便再也没了当初的那种味道。
在蓝星,或许大家都很忙,所以巴不得什么事都直奔主题。
但是在这里,秦源愿意让时间慢慢流淌,就如同这里的人,对感情的认知,也是渐渐成型的一样。
苏若依单纯地就像一朵雨后初开的栀子花,露水还挂在上头,折射着晶莹的光。
秦源也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很单纯,身上也能散发出清澈而贱淫的光。
啊呸,晶莹的光。
果然,苏若依还是没能忍住,开始说不着边的话,试图缓解暧昧而略显尴尬的氛围。
“那个,京兆府有没有为难你?”
典型的没话找话,因为京兆府很快就放秦源出来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为难了,你打算怎么办?”
“啊?”苏若依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想了想,说道,“那我让大档头找他要说法去。”
“就大档头去吗?”
“我…...也可以去的。”
“他们要是还打我了呢?”
“真的?”苏若依一皱眉,认真道,“打哪儿了?疼不疼?”
顿了顿,又义愤填膺道,“谁打的你,我明天帮你打回来!”
秦源嘿嘿一笑,“没有,骗你的,小笨蛋。”
苏若依微微一怔,感觉受骗上当之余,伸出一只手想打秦源,却是刚抬起就收住了。
“小笨蛋”三个字,让她心里乱得像小鹿在撞。
噗通噗通,快要跳出来啦。
好慌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比你大一岁,你莫乱说。”
“你还是我下辈子未过门的妻子呢,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那,那是下辈子。”
“那这辈子呢?”
“这辈子……就是好姐妹啊。”
“哦,”秦源笑了笑,然后把胳膊放到苏若依的头顶,说道,“你枕在我的胳膊上睡吧。”
苏若依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地拽住被子,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秦源理所当然地说道,“不为什么,好姐妹怕什么?”
苏若依顿时一怔,这次她终于确定,自己根本没有把秦源当“姐妹”。
要不然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所以,是自己对他有邪念?
没有的,才没有!
为了证明这点,她咬了咬牙,身体有些僵硬地动了动,然后将头枕在了秦源的胳膊上。
秦源顺势轻轻一揽,就将她揽到了怀中。
一缕幽香扑鼻,沁人心脾。
女帝老婆的身子很柔软,也很温暖,大抵温香软玉这种词,就是为这样的女生而发明的。
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这样拥抱着一个女孩,这让秦源抑制不住地热血起来。
二弟有了新的想法,但被秦源以想法不够成熟为由,而斥退了。
不成熟,现在很不成熟……不可能上一秒说大家是姐妹,下一秒就好家伙了。
但是今天,做了比上次更进一步的铺垫,等到下一次,应该可以说点正事了。
苏若依半缩着身子,就这么被秦源搂在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动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
心跳的噗通噗通的,隔着被子都能听到,而她除了拉紧被沿,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的胸膛好温暖啊。
他身上的气息,好特别,似乎与女孩子的不太一样,但是很好闻。
就这样睡觉,应该会很舒服吧?
秦源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苏若依的小手,然后说道,“我给你讲故事吧。”
“嗯!”苏若依连忙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
秦源温柔地讲着,苏若依静静地听着。
月光渐渐倾斜,窗台外虫鸣渐歇,也不知道讲了多久,便听小妮子已轻声入眠。
秦源很想做点什么,但是理智告诉他,只要他一动,苏若依就一定会醒。
顶多,只能从努努力调整视线角度,从苏若依的领口看进去,探探虚实。
但是成效不大,只能初步确定她没有敏妃的有“深度”……可能还在长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誉王的全盘计划
时间长了,秦源感觉手有些酸,想悄悄抽出来,却不想只是稍稍一动,苏若依就像黏人的小白兔,头一拱又贴了上来。
得,这“枕头”是甭想撤了,咬牙顶住吧。
只是,这般硬顶,有点伤身哪!
看着苏若依樱桃般色泽的轻唇就在离自己寸许远的地方,秦源忽然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挑衅。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敢是吗?
我超勇的好不好?
于是,在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以后,秦源对着苏若依的轻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温软,馨香,似乎带着甜味儿。
可惜,并不能让她张嘴……要不然,那一定是一种漫步云端的曼妙。
等下,为什么感觉自己现在就在飞呢?
“嘭!”
月光下,秦源忽地从床上飞起,直接滚到了地上。
与其同时,只见苏若依猛地坐了起来,大喊一声,“何人……”
秦源疼得直咧嘴,心想还好自己没有上手啊,这要是上手不得被她打死。
叹了口气,他赶紧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迷迷糊糊”道,“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踢我?”
苏若依怔怔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心道,难道是我做梦了么?
于是赶紧下去扶起秦源,说道,“没什么,大抵……是我做梦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那,接着睡?”
“睡啊,接着睡。”
“那你,还要抱着我睡吗?我可以的。”
“我够呛……”
“我保证不踢你,你怕了?”
“我怕?……开玩笑,我超勇的!”
继续!睡觉!
再次搂着苏若依的秦源决定,下次一定要跟她坦诚地交流一次,起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太监。
第二天清晨。
晨曦照进窗台,秦源睁开眼,看到苏若依刚刚系上腰带。
“你醒啦?”看到秦源醒来,苏若依微微一笑,“我让齐婶给你做了早膳,你一会儿记得去吃。”
秦源伸了个懒腰,说道,“算了吧,她一会儿没给我下毒就不错了。”
“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苏若依不解。
“她……”秦源笑了笑,“昨晚不让我进来。”
苏若依愣了下,然后想起什么,说道,“哦,她对你有误会,方才我已经跟她说了。”
胖齐婶现在已经知道,秦源是太监的事了。
只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她表示怀疑。
但又不好说。
苏若依拿起佩剑,对秦源说道,“我要去当值了,你今晚回宫吗?不回宫还来这睡吧,钟瑾仪在,我不太好常去宫里找你。”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刺激…...
“回的。”秦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对了,你帮我去打听下,今天有没有京官没去上班……年纪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京官。”
苏若依好奇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你先打听,越快越好,回头我再告诉你。”
“哦。”苏若依应下,又从身上摸出一颗传音石,递给秦源,“拿好,回头我问到了,传音给你。”
说完,便出了门。
秦源又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苏若依的传音到了。
“打听了下,四五十岁没上值的京官,有两个。一个是礼部的周侍郎,据说是病了。另一个是工部的张侍郎,据说他昨晚失踪了,家人都找到京兆尹那去了。”
原来昨晚死的是工部侍郎张起淮。
这哥们明面上一直是庆王的人,因为他的工部侍郎是左相提拔的。
此前,他一直和工部尚书一起负责剑庙的修缮……
想必借此机会,他在庆王的帮助下,找到了剑庙的地宫。
但是一转眼,他竟然把这机密给卖了。
看样子庆王手下的人,也不是都靠谱。
如果这样的话……
誉王、青云阁和玉泉宗那头,之所以选择在六月十五,和庆王灌顶的日子同一天动手,很可能就不是巧合。
因为,誉王同样可能通过某个叛徒,得知庆王会在那天灌顶。
之前自己想不通,誉王为何在知道庆王灌顶的情况下,还要勾结玉泉宗和青云阁,而不是通知剑庙。
现在想通了!
他之所以要勾结青云阁和玉泉宗,根本不是对付庆王的,而是要与他们一起去地宫,抢剑仙遗秘!
六月十五那天,玉泉宗和青云阁的人,先在誉王的安排下秘密进宫。
然后,他们外围的人马假意刺杀百家书院院首,引剑庙第一次分兵前往救援。
之后,誉王再告发庆王就是“鹊”,引剑庙第二次分兵去阻止灌顶。
而原本剑庙的剑奴和大批高手就不在,两次分兵之后,剑庙的防守必然更加空虚。
如此一来,誉王联合青云阁、玉泉宗高手,自然有机会闯入剑庙,直奔地宫!
完美的方案!
不过,誉王站在身为皇子的立场上,难道真的甘心让青云阁和玉泉宗,盗去皇家至宝、剑仙机密?
要知道誉王志在监国、志在君临天下,那两个势力都有做反贼的潜质,他能忍?
如果到时候誉王再阴他们一把,来个一网打尽……
好家伙,那誉王这盘棋下得就很大了啊!
杀庆王、杀青云阁和玉泉宗的高手,最后独占地宫,取得剑仙的机密。
一石三鸟之计!
好大的胃口!
只是他的力量,足够完成这样的壮举吗?
庆王身边高手何其之多,青云阁和玉泉宗来的弄不好都是大宗师,就算有剑庙帮忙,他一个人都吃得下?
而且,玉泉宗和青云阁,会不防他反戈一击吗?
这么一想,秦源顿时背后发凉。
不论如何,六月十五那天,宫里肯定要翻天了。
现在他知道墨岛为什么要说那句“秦姓太监宜同保”了。
因为墨岛、圣学会他们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灌顶那天发生意外,那必然是无数高手齐聚打斗的场面,而自己就离朝兰宫十几丈之远,被人顺带手杀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秦源咕咚一声,咽了下唾液。
冷静,冷静……
安全生产,规范操作……
既然已经了解了誉王的计划,那么就可以想想,这笔大买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最安全,同时赚最多。
其实如果要化解这次危机,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告诉庆王,誉王的所有计划。
到时候庆王灌顶改期也好,提前通知剑庙誉王欲抢夺地宫遗宝也好,肯定能阻止誉王。
可是,这样誉王也不一定会死,他要是不死,对自己的威胁依然存在。
而且,誉王灌顶如果很顺利,那指挥使老婆就不妙了。
另外,地宫里到底有什么来着……自己也很好奇啊。
……
秦源在苏若依家里呆到了正午时分,硬是盯着胖齐婶嫌弃的目光,吃完午饭才走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秦源的剧本
乾西宫。
勤勤恳恳为老婆的表演艺术家秦源,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策划他的船新剧本。
首先要鸣谢誉王、容妃和他们身后的那位号称“妖谋”的曾先生,毕竟剧本主要的素材,都来自于他们下的这盘大棋。
当然,他们的名字就不能出现在字幕上了,毕竟这是部正能量大剧,誉王他们不是好人,按规定不能出现在幕前。
其次,演员方面就多了,钟瑾仪、苏若依到时有大量动作戏,肯定都是铁铁的女一,而敏妃、苏秦秦两个只能演感情戏,就都算女二吧。
等下,敏妃的戏份可以多加一点,苏秦秦可以适当减少,所以苏秦秦算大特约吧。
当然她要是愿意晚上来找自己聊剧本,主动争取戏份,那可以额外考虑,毕竟演员的态度也是导演用不用的重要参考因素。
其他的主要演员还有庆王、景王、圣学会、墨岛、玉泉宗、青云阁、剑庙等相关人士,这就不存在谁男一的问题了,主要男一就是他自己。
作为剧本总策划、导演和男主角,他要做的是,让庆王、圣学会、墨岛三方能完成灌顶的使命,但灌顶时必须不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剑庙,这样才能让钟瑾仪免于责罚。
同时,他又要让誉王、青云阁、玉泉宗在前往剑庙地宫前就损失一部分人马。
这么做,一来给钟瑾仪和苏若依两个老婆刷业绩,二来么……自己到时候跟这帮人抢剑仙遗秘时,压力也能小一点。
顺便说一句,剑仙遗秘他要定了!如果得不到……那就算了。
保命要紧。
另外景王这部分,他不是想要抓百家书院的院首,还想抓刺客、抓百家书院内鬼么,这跟宫内的大局无关,完全可以满足他,顺便在他那刷点功劳。
所以,百家书院那边可以交给景王,到时候让庆王、圣学会、墨岛、清正司、内廷卫的主力全部集中于后宫就行。
对了,还有玉泉宗的傻少爷百里长卿,这哥们能不死就不死,关键时刻搭救他一把也无妨,不过要是条件不允许,那只能凤床底下给他留个位了,也不枉相识一场。
至于誉王,到时候他肯定会先向剑庙举报庆王是鹊,然后带着他和剑庙的人去朝兰宫,打算强闯进去现场捉鹊。
到时候先不说庆王能不能打得过剑庙,就算打得过,他公然违抗剑庙,那就等于违抗皇权,并且变相承认他就是鹊,后面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将庆王转到另外一个地方。
这个不好弄,因为誉王现在可能派大宗师盯着朝兰宫,如果被他发现庆王换地方了,那么他定然会发觉计划已经泄露,可能会启动另外一套计划,而那套计划自己又完全没掌握。
因此,庆王必须挪地儿,但得挪得悄无声息才是。
想到这里,秦源就看向了正在教三个小弟练剑的阿大。
嗯,乾西宫和朝兰宫很近,看样子挖洞专家阿大有用武之地了。
秦源打算,挖个秘密通道,把庆王接到乾西宫来灌顶。
唯一的问题在于,挖出来的土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暴露。
不过不怕,乾西宫的花园式改造工程,可以即刻上马,这样土就很好处理了。
如此一来,等誉王杀到朝兰宫,没找到庆王灌顶的证据,那他就是诬告,到时候庆王再指出他引外人入宫居心叵测,当场发起反击也不为过。
打吧,反正他们使劲打就行,自己就盯着青云阁和玉泉宗的人,看他们何时去找剑庙地宫,再见机行事。
剧本就基本这样定下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补充细节……秦源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
剧本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叫《义薄云天、经天纬地、国士无双之后宫大太监风云》,又名《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之太监的崛起》,至于具体取哪个还有待进一步商榷。
接下去,就是大戏上演前的筹备阶段了。
……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五六天过去了,离六月十五只剩下七八天的时间。
这五六天时间里,乾西宫的绿化建设工程已经正式上马了。
整个院子的设计图纸,出自敏妃推荐的工部一位园林大师的手笔,这位大师收了五百两,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做出了让秦源很满意的方案。
当然,方案也让敏妃一起参谋了,她提出不少宝贵的建议。
比如,对于秦源在后院开辟一个爬满绿藤的木廊,底下铺上草坪、再放一个两人座的秋千的想法,她就很支持。
以及,在院子里弄一条夏天可以玩水、冬天可以赏景的长方形池塘的想法,敏妃也觉得很好——其实秦源管那个叫“泳池”。
另外,敏妃还举一反三地提出,可以修一个顶棚覆盖透明琉璃的阳光房,修得大一些,最好能一边喝茶一边弹琴的那种。
秦源深以为然,同时觉得可以在阳光房周围布上竹帘,全部拉下后就成了私密空间,这样弹琴、喝茶、泡澡、吃葡萄就很美妙了……
至于院内的植被,敏妃提出要高一些、密一些,这样的话就会幽静很多,没有外界打扰,方能怡然自得。
秦源当时就忍不住赞了一句,“娘娘想得真周详”。
他发现,敏妃的想法,总是能跟自己不谋而合。
在清幽的环境中,一边晒着阳光,一边弹琴品茶……嬉戏,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默契吧。
秦源和敏妃约定,等工程完工后,一定请敏妃第一个来体验……后来看到她身后的苏秦秦在噘嘴,于是又赔着笑脸也邀请了她。
开工以后,从周珏成纳石中掏出来的五千多两银子就派上了大用场。
有了这笔钱,什么花木、石材、木材,统统挑最好的来用——只要别僭越违制,用贵妃或者皇帝才能用的材料就行。
至于干活的工匠,也从工部挑最好的,薪水按照比市价高三成发放,而且还日结,乐得这些工匠每天领钱时都能给秦源贡献一大波星光。
后宫的工匠干活时有太监监工,主要防止他们跑出去和宫女鬼混,秦源也给监工太监包了大红包,所以这些太监还主动帮秦源催进度。
一时间,乾西宫的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
果然,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阿大的意外发现
秦源已经把乾西宫当成了家,而且就是他秦某人一个人的家。
毕竟,从目前情况来看,在庆王、昭妃、敏妃没有失势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皇帝亲自下令,整个后宫就没人能让他挪窝。
而他现在做的,不就是保住庆王他们么?
所以为了打造好自己的窝,秦源这次是真的花钱如流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至于钱的问题,他从来不担心。
毕竟他秦公公如今也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办这么大的事,各方势力怎么可能不来表示表示?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啊!
再说,这世界本来就有类似的规矩,哪怕是村民之间,谁家办大事,大伙儿也会出钱出力,是为人情。
不过秦源没想到的是,最早送人情钱过来的却是敏妃,开工当天她就让苏秦秦送来了两千两银票。
苏秦秦转达了敏妃的原话:“敏妃娘娘说,要做就做好一些,莫让钱给耽误了,要不然回头她过来瞧的时候,只瞧些半成品就无趣了。”
说完,苏秦秦也掏出了自己的五十两银票,又道,“这是我的一份,也给你了,不许去赌,要全花在园子上,我以后要来喝茶的。”
嗯,这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半的嫁妆。
秦源接过银票的时候,感觉手里沉甸甸的……这不是钱,这是两位老婆的信任啊。
当然,除了敏妃和苏秦秦,其他势力也送来了不少钱物。
秦源按照蓝星上老家的规矩,专门开了个人情簿,都一一记下,虽然没打算还。
“六月初八,阿大代表景王送来银票三千两,外加象征‘开工大吉’的公鸡母鸡一对。注:公鸡准备吃了,母鸡可以留着下蛋。”
“六月初八,宁公公代表庆王送来银票两千两。注:总感觉庆王没景王大方,景王这哥们越看越顺眼。”
“六月初九,楚宴修代表圣学会送来鳖四只,他吗的!”
“六月初九下午,楚宴修又来了,说忘了还有三百两银票没给,我怀疑他本来是想克扣的。ps:我俩就上午他送来的到底是鳖还是王八再次展开了争论,不欢而散。”
“六月初九晚上,指挥使老婆下值后,过来冷着脸问为什么要做如此大的工程,现在工地尘土飞扬让她很难办。我说难办啊,卧槽那就别办了(在心里说的),她看我冷脸,就甩下一千两银子走了。还不承认是资助我共筑爱巢的,非说是密探的经费。呵,女人。”
“六月初九,白庞、钱大风代表墨岛,前来做小工一天,说是聊表心意。”
“六月初十,白庞、钱大风代表墨岛,又前来做小工一天。”
“六月十一,白庞代表墨岛,前来做小工一天。ps:钱大风昨天逃工被发现,被管事太监打够呛,今天不敢逃了,但托白庞带来碎银一两。”
“六月十一下午,我想把碎银退给白庞,白庞气得发抖,仿若受了莫大的侮辱,我只好又收下了……钱大风的碎银子,应该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感觉晚上有点睡不着。”
……
建设归建设,正事秦源也没忘。
每天晚上工匠全部回去后,秦源就会开始让阿大挖洞。
说起挖洞,那可是阿大的本专业,虽然他有三个手下,但它还是主动冲在第一线,拦都拦不住。
乾西宫与朝兰宫大约隔着三十丈的距离,理论上说阿大一个人一晚上就能挖通。
不过秦源觉得如果挖浅了,弄不好会被地面上的大宗师听到声音,所以把通道挖到了大约十丈深,然后才调转方向挖过去。
这么一来,为防止通道坍塌,他就必须不断用木板和木柱加固,所以速度稍微慢了点。
另外,每天挖出来的土也不宜太多,要不然就算有花园工程的掩护,也可能被人发现。
所以,他还是让阿大分阶段,每天挖个五六丈,在六月十五之前挖通即可。
……
除了挖洞,在这些日子里,为了多赚星光,尽快冲击三品大宗师,秦源也干起了老本行——先去赌坊赢钱,然后在赌坊门口派银子。
收入倒是不错,每晚起码能挣个五六百点星光,比以前多了一大截,唯一的问题就是宫里几个大的赌坊都快被他嚯嚯完了。
倒不是说他赢得多,而是只要他一出现,就会有大批人跟着他下注,虽然他控制得有输有赢,但谁都知道,他总归是能赢钱的。
那么,聪明人就来了,他们都跟着秦源,按照同比例来押注。
比如,秦源押十两,他们就押三十两,秦源押三十两,他们就押九十两,反正最终一结算,秦源赢一百两,他们就能赢三百两。
一个三百两不可怕,可怕是十个、一百个三百两!
这哪个庄家顶得住啊?
但是,谁又敢赶他秦公公呢?
不过秦源也很鸡贼,连续五六天之后他就不去了。因为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人家就要请大宗师来拆穿自己的把戏了。
改直接在赌坊门口发钱,照样赚星光。
到了六月十二这天,他终于又感觉经脉中的正气蠢蠢欲动了。
大宗师,就在眼前了!
当天晚上,他本想再去赌坊发点钱的,但是一个意外发现,让他中止了这个计划。
阿大向下挖了十丈之后,又向北,也就是朝兰宫方向挖了七八丈,居然直接凿出了洞。
没错,它挖的通道,和另外一个通道“撞车”了!
阿大当时很懵,秦源也有点懵。
好家伙,合着乾西宫底下本来就有一条通道?
那特么是通到哪的?
“阿大,去看下。”
阿大二话不说,提着大宝剑就冲到了那条通道之中。
借着阿大的视线,能看到这通道很小,大约仅能容一个成年人躬着腰前行,通道四周也没有一砖一瓦,都是泥土罢了,看得出这是一条临时通道。
通道很长,阿大悄无声息地往前飞,在黑暗中他大约只有一丈左右的视线,所以也看不清远处到底有什么。
不过,阿大飞行的方向,越来越指向一个让秦源心惊的地点。
剑庙所在的山峰底下,西南,二十丈外!
那是……剑庙地宫所在!
之前在百里长卿身后他看过一眼,所以知道地宫的位置。
这条通道是直接通向剑庙地宫的!
它什么时候挖的,何人所挖?
阿大默默地飞行了也不知道多久,忽然它通过意识,传给秦源一个清晰的信号。
它现在,很恐惧!
但是从传来的画面来看,似乎前方又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阴冷的感觉都没有……阿大为什么会恐惧?
就在这时,忽然阿大停住了。
借着它的视线,秦源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堵强,而墙上好像有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那是什么玩意儿?
第二百四十章 城外的秘密会面
离那东西一丈左右远的阿大,通过意识严肃地告诉秦源,它突然想起怎么补衣服了,希望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帮秦源补上次洗破的衣服。
秦源果断驳回,理由是你连手指都没有,补个鸡毛衣服啊?
不过心里却是越发奇怪,能让阿大怂成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于是命令阿大,继续接近那东西,看清楚之后就回来。
阿大接了命令,只好又提起宝剑,缓缓地接近那白色物体。
距离大约半丈左右的距离时,它终于完全看清了。
那,竟然是一只白色的狐狸头?
那狐狸头好像是镶嵌进黄土墙内的,大约有三个拳头大,两只耳朵竖地高高的,眼睛紧闭着。
除了狐狸头,还有小半只狐爪,也露在土墙之外。
就仿佛是它想从墙中爬出来,但是爬到一小半就被卡住了。
一眼看去,栩栩如生,就像一个处理得极高明的标本。
只是,为何越看它,越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秦源觉得不对劲,赶紧让阿大回来。
正在这时,只见狐狸的眼睛骤然张开,那对狐眼殷红如血,透出诡异而摄人心魄的光芒。
秦源心下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只见意识中阿大的画面突然消失,变得一片漆黑。
秦源猛地站了起来,心突突直跳!
特么的,那究竟是个什么鬼,它不会……直接把阿大秒了吧?
此时,拥有共享意识的阿二、阿三、阿四见状,也都焦躁了起来,围着秦源呼啦啦地乱转,希望秦源下令,让它们下去救阿大。
秦源当然也担心阿大,但好歹理智尚存,知道以自己的修为绝不是那怪物的对手,这么傻乎乎地冲上去,肯定是送死。
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惊喜地发现,阿大的意识又接通了!
只是它传来的画面,有点诡异。
现在它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块之中,冰块的高度和宽度完全就是坑道的高宽,而从阿大的视角看去,它前方冰块的长度就有半丈,如果它处于冰块正中心的话,那么它身后还有半丈。
那冰块纯净透明,犹如玻璃,但是透过阿大的触感,可以感觉到它冰冷彻骨,远不是一般的冰块能比拟的。
另外,它的密度似乎也大得惊人,那磅礴无匹的挤压感,预示着若是肉体被冰住,必然被压成薄饼,甚至连钢铁都不可能幸免。
秦源又不由暗自庆幸,如果方才是自己站在那里,哪怕自己有隐守,恐怕也会被冰住,最终难逃一死。
不过好在,阿大本身就是个扁平的货,比飞机场可平多了,所以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大概这也算是某种bug。
就是阿大被困在冰中,完全无法动弹,有损带头大哥的威严。
秦源当然想救它,可是又怕塔下送人头,于是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
与此同时。
京城西南,一处名叫长歌坊的住宅区,某民居之内。
“影大人,”一个老者对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说道,“老朽无能,怕跟不上他们,误了景王殿下的大事,所以那对夫妇,只能交给你了。”
黑袍中年点点头,黝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透过窗户,冷冷地盯着街道远处,那两个很普通,走得也不紧不慢的背影。
淡淡道了声,“好。”
说罢,便准备出门。
老者忙拦住,又道,“大人,请务必小心,此二人修为……”
黑袍男皱了皱眉,面若寒霜地回头,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连忙低头,说道,“老朽失言了,大人请便。”
黑袍男什么都没说,老者便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老者觉得有些不对,悄悄抬眼一瞧,却见对方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不由心中暗叹,不愧是“黑瞳”的顶尖追踪者,连景王都啧啧称赞过的“影大人”。
中年夫妇穿着粗布衫,各背着一兜草药,沉默而缓慢地向前走着。
突然,女的停了下来,说道,“是这儿吧?”
男的看了眼前方的门牌,憨厚地一笑,“应该是了。”
女的替男的擦了擦汗,然后诡异地一笑,说道,“那就好。”
话音刚落,只见她手心便多了两片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叶子,对着叶子轻吹了口气,只见它们便悠悠地飞了起来。
十余丈外,趴在某处房顶的黑袍起先不明所以,但很快就瞳孔一缩。
只见那两片叶子晃晃悠悠地朝他飞来。
自己……竟然暴露了?连大宗师都跟得住的自己,竟然会暴露?
当这个念头从他脑海闪过之后,两片叶子已然一前一后在他眼前了。
心下一惊,他连忙启动正气,奋力向后一闪,终于躲过了第一片叶子。
可是,第二片去哪了?
但很快,脖子里嗤嗤冒出来的鲜血,给了他答案。
影大人倒下的时候,才想起那老者说的话。
此二人,修为……深不可测!
……
相貌朴实的中年夫妇二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胡同里绕了一阵,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前停住了。
此时,正好对面来了一老一少。老的满头银发,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而少的则身高不过一米五,看上去仿若十一二岁的样子。
中年夫妇相视一眼,表情略显惊讶,随后又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拱了拱手。
中年男恭恭敬敬地说道,“想不到,翁先生和鹤先生也来了,见过二老。”
那银发老者便是翁先生,而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少年,竟是鹤先生。若算起年岁来,翁先生今年才六十,而鹤先生却还大他三岁。
鹤、翁二人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师弟,之所以一个看起来比实际老得多,另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轻的多,皆是因为二人练了某种奇异的功法导致。
二人虽是青云阁人,但在青云阁却没有一官半职,因而知道他们的人极少。
不过从中年夫妇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们在青云阁的地位是何其之高。
鹤发银丝的翁先生很客气地冲两人笑笑,说道,“原来是戚、常两位长老,久违了。”
戚武生和常翠芬齐齐应了一声,又让到一边,恭敬地对二人说道,“二老请。”
四人依次进门,只见屋内,玉泉宗的百里长卿、风三庆和熊乙深已然在了。
一阵寒暄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不要过来啊!
铁算子风三庆说道,“还有三日便是六月十五,今日我等再确认些细节,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然也。”翁先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地宫的地图,是否该给我们一份了?”
“翁先生说的是,我们已经备好。”铁算子微笑着,拿出一份地图,递了过去。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鹤先生道,“地宫中有三宝,剑仙遗书、剑仙锦囊和万年冰魄。我们只要万年冰魄,且拿到后会即刻撤出,到时还望几位谅解。”
铁算子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是自然的。我们拿到剑仙锦囊之后,也会即刻撤离。剩下的剑仙遗书,正是誉王殿下所要,便给他了。”
翁先生呵呵一笑,说道,“他是剑仙血脉,于情于理当给他。”
话说到这,场面很是和谐,却只听百里长卿开口了。
“诸位好朋友,听说那万年冰魄,一品大宗师也未必能降服,你们四个有把握么?”
此话一出,翁、鹤、戚、常四人登时脸色一暗,阴郁地看了百里长卿一眼。
鹤先生用稚嫩的童声,冷哼道,“我等既来,便自有妙法,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百里长卿更是好奇,睁大眼问道,“是何妙法呢?能否与我们说说?”
四人脸色更黑。
风三庆赶紧轻咳了一声,提醒少主,你这样很不礼貌啊。
百里长卿一愣,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万一没有万年冰魄怎么办?你们岂不是白去一趟了?”
风三庆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带少主出来。
他这嘴,迟早要把宗主的朋友都得罪光。
……
朝兰宫。
庆王刚刚练完功,浑身的热汗顺着完美的肌肉滑落下来。
萧百长递一块毛巾过去,说道,“还有三天便灌顶了,往后几日殿下便养精蓄锐吧。状态好些,灌顶便快一些,可省不少麻烦。”
庆王微微颔首,接过毛巾擦了擦身子,然后问道,“工部侍郎张起淮还是没有消息么?”
萧百长道,“正要与你说。有人在一处废宅发现了他,不过他已经死了。”
庆王皱了皱眉,“死了?”
顿了顿,又疑惑道,“难不成……”
“应该是。”萧百长确定地说道,“地宫的入口可能已经被他找到了,但是他还未向我们汇报,便已经被灭口,说明发现地宫入口时,还另有其人。”
“誉王的人?”
“老奴也这样认为。”
萧百长根据经验的推测,倒是蒙对了大半,只是他没想到工部侍郎已经背叛他们了。
庆王坐到石床上,沉吟了许久,又道,“传说地宫有万年冰魄镇守,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有那东西,那誉王一时半会儿应当进不去,我们还有机会。”
萧百长道,“万年冰魄是当年高祖漂洋十万里,从域外妖域杀了超然境的妖王所得。虽然在地宫已镇压了五百年,妖气有所减退,但仍然非寻常高手能接近。考虑到外围还有剑庙守护,所以即便是一品大宗师也未必能轻易得到,不过……”
庆王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如果我们能集结高手冒险一搏,誉王必然也能、也敢。虽然明面上看,他那头的高手没那么多,但谁知道暗地里又有多少呢。”
萧百长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极是。不过,眼下我们最重要的还是确保灌顶顺利。地宫一事,等灌顶之后我们再细细商量。总之,如果我们得不到,那就确保不让誉王得到。”
“然也。”庆王又微微一笑,笑容中透出一丝坚定的野望,“灌顶之后,本王才是本王,没人再能掣肘!”
……
地下暗道,阿大依旧被封在巨大的冰块之内,一直紧张得问秦源,它快喘不上气了,会不会死掉?
秦源很烦躁地告诉它,它本来就不喘气,别特么瞎想。
阿大想了想,发现也对,这才安静下来。
距离阿大被冰封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那巨大的冰块竟然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这让秦源很伤脑筋。
忽然他想起,阿大似乎是在接近那玩意儿半丈左右时才被冰封的,所以……是不是只要在那个距离之外就没问题了?
对,应该是这样,这可真是天才的想法!
于是他立即对阿二说道,“阿二,你去帮阿大凿冰,记住切勿接近那狐狸头半丈以内。”
阿二得令,当即提着大宝剑,飞快地冲入暗道。
秦源又开始寻思,它这宝剑剁冰效率可能不高,好像周珏成的纳石里有很锋利的斧子,要不然让阿二拿斧子去剁?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他吗的,阿二也被冻住了!
距离那狐狸头一丈开外,就被冻住了!
秦源尴尬地摸了摸下巴。
阿二,对不起,计算失误了……
当他再看向阿三和阿四的时候,两个纸人忽然都后退了一步。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平常嚣张得跟斗牛犬一样,现在怂的像哈士奇……”
秦源不由怒从心中起——他吗的,老子今天跟你卯上了!
一丈多以外你也能发飙是吧,那十丈呢?
“阿三,你进去,站在十丈开外,布下我的七星巨弩,然后将冰块射碎!”
阿三领命,扛起秦源掏出的半人多高的巨弩,并且叹了口气。
然后进入通道,在距离狐狸头十丈外,架设巨弩。
“嘭。”
果然,还没开弩,阿三连同巨弩,又又又被冰冻了……
此刻的秦源,就像个赌徒,眼珠子已经红了。
特么的,十丈也不行,那三十丈呢?
它总得有施法距离的吧,要是没有距离限制,岂不是能把整个皇宫都冻住?
就算它是超品的大妖,它也得讲科学不是吗?
这么一想,他又看向了阿四。
阿四一愣,蹭蹭往后退了两步,没有五官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你不要过来啊!
秦源走到阿四跟前,语气温柔、推心置腹地说道,“阿四啊,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一直说我是最看好你的。”
阿四终究是低下了头,然后叹了口气,伸出双手。
有什么就拿来吧,永别了。
“你先去离它三十丈的地方站一下,看它冰不冰你……不,五十丈吧,毕竟就剩你一个了。”秦源说道。
阿四没说什么,听完就起飞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乾西宫不允许存在这么牛的妖
阿四进入暗道,往前飞了一会儿,便来到秦源所说的位置。
果然,这次它没有被冰到。
秦源不放心,又让它将剑甩出去刺那冰块,阿四照做,不过依旧没有被冰冻。
秦源这才松了口气,忙对它说道,“挖,上下左右都给我挖大点,这次我要上大家伙!”
阿四就开始飞快地刨土,很快就将离狐狸头五十丈的位置,挖出一个很大的空间来。
秦源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进入洞中,猫着身子前行,来到阿四挖好的大空间,又往纳石中一掏。
“嘭”地一声,只见一架高接近一丈的巨型攻城弩机就架设好了。
巨型攻城弩机是墨家的五大攻城利器之一,属于地字甲等机关,可轻易射穿城门、城墙,它的一端是用三品妖材打造的利箭,带倒钩,尾部可挂四品妖筋制成的绳子。
基本原理是,弩箭发射之后,可以轻易射穿城墙或城门,然后滑轮转动收绳子,便可将城门拉倒,甚至多个一起使用,直接拉倒城墙也不在话下。
放下东西,秦源就立马又从心地撤出了通道,只留阿四在原地“做视野”。
安全生产,规范操作!
回到寝殿,他意念一动,发射!
“嗖!”
巨大的弩箭应声而出,小小的通道内顿时掀起一股炙风,朝冰冻着阿三和七星强弩的冰块射去。
黑暗中,只听“叮”地一声脆响。
巨型攻城弩机的齿轮立即开始转动,将绳子往回拉。
然而绳子拉回来之后,秦源满怀期待地看去,却发现只剩下一截断箭!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射到冰里去!
秦源震惊了,这冰居然有这么厉害?
不科学啊!
等下……你特么竟然跟我讲不科学?
那我跟你讲讲什么是修仙!
想到这里,秦源二话不说,又钻入洞中,这次直接在弩机中输入仙气,取代原先的正气。
仙气虽然不多,但支撑十下发射总是够的!
准备完毕,秦源又很稳妥地跑回寝殿。
“轰!”
再次发射!
巨箭咆哮了!
发出耀眼的红光!
“嘭!”
接着红光可以看到,这一次箭头果然深深地扎入了冰块之中,足足有半尺之深!
够了,往回拉!
弩机的齿轮飞速转动,开始拖拽冰块。
重量并不是问题,毕竟弩机连墙都能拉倒,而且还有仙气加持。
很快,冰块就被拖了过来。
此时旁边早已备好的“旋转刀陀”登时启动,锋利的刀片在高速旋转中切割着冰块。
不愧是墨家天字乙等的机关,这次不需要加持仙气,就能切碎冰块。
没过多久,阿三就重获了自由,只是那弩机已经被冻成了碎片,显然是不能用了。
奇怪的是,阿三出来以后,所有碎冰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秦源懒得管这些,继续如法炮制,又将冰冻阿二、阿大的冰块一一拖过来,然后切碎。
终于,阿大、阿二也重获了自由。
四个纸人互相拥抱,喜极而泣……如果它们会哭的话。
照道理,到这儿就该回去了。
可是秦源不干!
你特娘的不是想狂吗?现在五十丈外你冰不到我,可是我能射到你兔脸上!
今晚吃红烧狐狸头!
他这个想法一跟四个纸人共享,四个纸人顿时都欢快地蹦跶了起来。
调转角度的调转角度,上箭的上箭,很快巨箭就瞄准了狐狸头。
发射!
“轰!”
巨箭依旧带着红光,朝狐狸头呼啸而去。
只见那狐狸头的耳朵微微一动,再次睁开了血红的眼珠。
“梆”地一声脆响!
果然,巨箭在离狐狸头一丈开外的地方,再一次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冻住了。
秦源冷笑了一声,让弩机拖回冰块,然后让旋转刀陀切碎。
“继续!”
巨箭再次发射,依旧被冰住。
拖回,切碎…….继续发射,被冰住,再拖回,再切碎……
反复,再反复,不停地反复……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在通道内玩得不亦乐乎,兴致盎然。
这项“娱乐活动”的受欢迎程度,可能比挖洞还要更胜一筹。
而秦源也突然发现了一个bug。
只要他发射巨箭,那狐狸头就一定会将巨箭冻住,无论这巨箭灌注的是正气,还是仙气。
而显然,要造出那么大的冰块,所耗费的能量,必然不少。
秦源估计,一个三品大宗师,如果连续二十次施展这样的群伤技能,差不多正气储备就可以见底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众所周知,首先纸人是不知道累的。
而秦源发一次箭,所耗费的正气也是微乎其微的。
所以,秦源就很好奇,这狐狸头身上潜藏的……妖气也好,能量也罢,到底有多少?
“阿大,你换个方向继续挖洞,阿二你去屋顶放哨,阿三、阿四……你们就继续玩吧。”秦源淡定地说道,“记住,我不说停,你们就不许停。弩机和旋转刀陀的正气耗完了叫我,我帮你们充气。”
一声令下,阿大、阿二只好依依不舍地各回岗位,而阿三、阿四则更加兴高采烈地投入到“游戏”当中。
秦源当然不知道那兔妖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现在他的心情是很不错的。
管你特么的什么妖,老子就跟你耗。
话说回来,卡bug这种事,打在蓝星上玩超级玛丽起,他就很内行了。
还是那句话,秦源始终坚持一个原则——乾西宫不允许存在比他还牛逼的人。
妖也不行。
……
一个晚上过去了。
秦源起夜了五六次,给弩机和旋转刀陀充正气,但这一夜他还是睡得很香。
而阿三和阿四玩了一夜,乐此不疲,嗨到翻滚……
第二天趁工匠还没来之前,秦源又去“战场”视察了一番。
然后惊喜地发现,那狐狸头冻出来的冰块,比之前好像小了五分之一。
从冰块的体积来看,它体内的妖气应该在减少。
可秦源还是惊叹,这妖精的妖气也强悍了,一晚上两个纸人也不知道发射了多少箭,它竟然还能冻出冰块,并且只比之前小了五分之一?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
难道是传说中的一品大妖?
唔……不过没事,这不有的是时间么?
白天门一关,继续玩儿啊!
大不了阿三、阿四玩腻了,换阿大、阿二上嘛!
等它妖气耗完,再找它谈谈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什么是尊重?
打妖狐,是眼下乾西宫最火热的休闲运动。
对了,确切地说是打超一品的、别名为“万年冰魄”的狐妖王,只是秦源一个小县城来的小太监,没什么见识,让他发挥最大胆的想象,也只能想到“卧槽这可能是一只一品大妖”。
但无所谓,反正打得很休闲就是了。
几个纸人轮班,阿三打完阿四打,阿四打完阿大打……秦源偶尔也看,比如吃饭的时候,就捧着饭碗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老实讲,要是庆王、誉王、玉泉宗和青云阁的人知道秦源是这么打“万年冰魄”的,估计要狠狠喷出几口老血。
这可是妖王级的“万年冰魄”啊,在数千年前与半圣都有一战之力,虽然在地宫镇压了五百年,被仙气日复一日地消磨了大半的妖气,但你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吧?
什么是尊重?
一品大宗师,或者数十个顶尖高手谈到它都要脸色一变,这才是尊重啊!
你找几个纸人,弄个破机器,在那放箭又拉回来,拉回来又放箭,甚至还蹲在旁边吃饭,是不是就过分了?
可秦源不管这些,反正到傍晚去看的时候,发现妖狐放出的冰块又小了一圈,他很满意。
吃过晚饭,秦源本想继续观战,可惜有人来了。
白庞和楚宴修一起来的。
看这架势秦源就知道,是墨岛和圣学会派他们来谈六月十五的事的。
好笑的是,白庞和楚宴修都装作秦源不是他们组织的人,所以在见面时,打招呼都称呼他为“秦兄”。
不过秦源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有太多身份,于是不动声色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关上门,泡上茶,白庞和楚宴修也没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秦兄,这次我们圣学会和墨岛一起联手,只为保一人。”楚宴修难得的正经道,“而你这乾西宫又是关键的一环,所以我二人特来与你相商,还请秦兄务必帮忙。”
秦源微微一笑,故意问道,“哦,保谁?”
“庆王!”楚宴修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随后又道,“庆王殿下开明仁厚,他当太子,无论对百家还是对百姓都好。不过现在誉王请了高手要杀他,动手时间就在六月十五,所以我们圣学会和墨岛,这次也是应庆王之邀,前来帮忙。”
秦源轻轻地呷了口茶,说道,“楚兄,你们圣学会是信不过我,还是拿我当傻子?仅仅是誉王要刺杀庆王,庆王犯得着找你们?他不会去找剑庙么?”
楚宴修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看向白庞,说道,“白兄,你看我没说错吧?秦兄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可是精着呢。不说实话是没用的。”
秦源一听,顿时瞪了白庞一眼。
特么的,师叔祖都骗?
说来说去墨岛还是不相信自己啊。
白庞挠了挠头皮,缩着脖子,一脸无奈的说道,“师……秦兄,不是我不信你,是上头说能不能说就不说的,因为说了对你也没好处……”
秦源指了指窗外,没好气地说道,“来,你看外边。我分分钟上百两的工程干得如火如荼,美好的生活正在向我招手,你觉得我有没有空陪你猜谜语?要说快说,不说走人。”
“别啊,”白庞赔笑道,“我明天再给你来做小工还不行么?”
要说墨者是真的穷,不折不扣地践行了墨家的“自苦”精神,连送人情这档事,人家是出钱,他们都只能出力。
当然,秦源是例外,他是墨者中的另外一个品种,至于哪纲哪科就不好界定了。
“行了,我来说吧。”
楚宴修接话道,“因为庆王要灌顶……那是一种特殊的仪式,可帮庆王增强修为,确保他击败誉王登上太子位。但灌顶之时,我们怀疑誉王会借机杀他,所以才要保他,这么说够清楚了么?”
秦源自然要装出很无知的样子,问,“灌顶?那是什么?”
楚宴修于是又解释了一番,除了把通过灌顶能控制庆王的事隐下不说以外,其他的都说了。
秦源便趁机问了他一直以来最关心的问题,“那么,如何灌顶?灌顶时动静大不大,会不会出现异象,而被剑庙发现?”
“只要无人打扰,就不会被发现。”楚宴修言简意赅地说道,“灌顶时我们的大宗师会和庆王在一起,时长大约两刻钟,如果被发现,庆王和大宗师都会死。”
秦源心想,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好安排了。
简单说,这就是个“是男人就坚持两刻钟”的游戏。
只要把庆王接到这里来,再守住两刻钟,等庆王灌顶完成,那么不但保住了庆王,指挥使老婆也不会受牵连。
不过誉王那头也不是傻子,而且高手如云,所以这两刻钟充满了变数,还是要多做准备才是。
楚宴修又道,“秦兄,事情已经跟你说了,这个忙你帮是不帮,说句痛快话。”
秦源哼了一声,当即一脸正色道,“庆王宅心仁厚,有匡扶天下之志,对我又礼遇有加,此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楚宴修嘿嘿一笑,“秦兄果然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马屁少拍,直接说要我做什么。”
“好,你就做两件事。”楚宴修道,“其一,你要务必想办法,在六月十五亥时一刻,确保乾西宫附近没有内廷卫巡逻。这对于你来说,不难吧?”
秦源皱了皱眉,“什么叫不难?内廷卫又不听我的,我就算能打乱她们的巡逻,那也得费一番功夫。”
“别装了,”楚宴修又嘿嘿一笑,“内廷卫指挥使不是你母亲么?至少是义母对吧?而且我还知道,这义母之爱还很浓烈。”
秦源黑脸,这特么没完了是吗?
老子是正常恋爱,不是伦理番啊!
冷声道,“你还想不想说,不想说赶紧给我滚,带上你那四只王八滚。”
“那是鳖。”楚宴修郑重声明了下,又道,“其二,我们的人顺利进了乾西宫隐藏之后,内廷卫如果派人来搜,你务必帮我们挡住。”
“你们打算藏在我这?”
“对。”
秦源心想,照他们的计划,万一庆王有事,他们就会从这杀出去,到时候万一被其他人看到的话,那自己摆明了就是墨岛和圣学会的同党啊!
特么的,到时自己岂不是只能同他们一起跑出宫去一条路了?
滚蛋!老子的花园别墅才刚刚开建呢,都还没有跟众老婆一起嬉戏,凭什么跟你们这些单身狗一起去宫外流浪?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先安排景王(求订阅)
楚宴修和白庞说完后,就各自回去了。
秦源不得不重新修改了下剧本,这次他要做到既不能让自己牵扯进去,又能顺利完成所有目标。
天很快就黑了。
秦源借了阿三的意识,看了眼那狐妖。
嗯,冰块在进一步缩小,现在大约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二大了。
这么下去的话,再过两天两夜,也就是赶在六月十五之前,能把那狐妖的妖气耗光。
耗光之后,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狐妖,不知道它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利用?
据说一品大妖,除了本身的妖材之外,还有可能携带法宝,或者有毕生凝练出的妖魄之类的东西。
虽然几率很小,但秦源表示很期待。
毕竟他现在虽然有仙气,而且很快可以升到三品大宗师,但三天后毕竟高手云集,谁知道会不会跳出二品大宗师甚至一品大宗师来?
自己仙气还不是很多,升到大宗师后,依靠机关勉强对付一个二品大宗师或许还有可能,但要是对方再多加个大宗师,那就难于登天了。
所以要是能从那狐妖身上有所收获,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六月十三,离庆王灌顶还有两天。
后宫之内平静地出奇,但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已到达了顶峰。
秦源自然很忙,他要在这最后两天内,按照自己的计划,调度圣学会、墨岛、清正司、内廷卫、庆王甚至景王,确保他们按照剧本走。
但同时又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指挥他们。
不过好在,每一方势力现在都知道秦源的重要性,都在主动找他。
上午,景王率先来找秦源了。
湖心亭,位于一片湖泊中央,建在一个露出水面的小土丘之上。
四周环水,是说话的好地方。
景王今日兴致不太高,只唱了几出小曲儿就喊累了。
然后一个眼神,让阿大把三个伺候的丫鬟丢到湖中,这才对秦源说道,“秦壮士,你说的那两个刺客,跟丢了。”
秦源没说话,只是看着湖中扑腾的丫鬟。
直到她们被一艘小舟救起,他才看向景王,然后淡淡道,“无妨的,跟丢便跟丢吧。殿下派几个好手去百家书院埋伏着,抓几个刺客是很容易的。”
景王眉头一蹙,又道,“秦壮士,那些刺客似乎修为非同一般。只派几个好手,未必能抓到吧?”
“我说能,就一定能。”秦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不过你想抓院首,那得派一两个大宗师去了。”
“你是说,本王只需要配两个大宗师,外加数名好手即可?”
秦源心道,玉泉宗和青云阁刺杀院首本就是佯攻,地宫才是他们的重点,又哪来的那么多大宗师派去百家书院?
会去百家书院的,肯定是另一批庸手,顶多一个大宗师领队。
所以景王派两个大宗师,再加一批好手肯定够。
于是说道,“是的,殿下尽可以信我。不过,你们要抓准时机。清正司的人可能会提前埋伏在那,等他们和刺客打起来,你们就坐收渔利,直接去找院首便是。”
景王一阵讶异,“你怎知清正司的人到时候会去?”
“我跟清正司的人交好,殿下应当略有知晓。”秦源风淡云轻地解释了一句。
景王心中一喜,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劫走院首的代价就会小很多。
劫走院首的计划,他不是准备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果这次能成功,那么……书院的秘密研究,或可一览!
可,他似乎知道的不止这些?
笑呵呵地把秦源跟前的茶盏移走,景王亲手执壶给秦源添上酒,又问,“秦壮士,莫不是还知道什么?”
秦源想了想,淡淡一笑,说道,“殿下,当真想知道?”
“本王自然想知道。”
“宫中的争斗,殿下决定插手了么?”秦源看着远处湖景,又道,“如果还未准备好,我便不说了,坐山观虎斗也不失为一策。殿下眼下,当以稳妥为先。”
景王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哈哈大笑道,“秦壮士似乎有影射本王不够坦诚之嫌。”
“不敢。”
“不,你说的对!”景王闷下一口酒,说道,“秦壮士对本王有情有义,本王自当对你坦诚布公……对于宫中事,本王回答你四个字:只欠东风!”
秦源看了景王一眼,心想看样子他是完成布局了。
也对,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皇子校考,校考之时他必然要进入前三,才有争夺太子位资格,而前三对于他来说,也是一鸣惊人之举,到时候再想演傻子也演不下去了。
所以,他在等合适的机会,正式介入宫中争斗。
这对自己来说,倒是好事。
于是说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在下便说了……殿下可知工部侍郎张起淮已死?”
景王眼皮子微微一抬,说道,“你的意思是……地宫确实被发现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秦源欣慰地点了点头。
“地宫肯定被发现了,要不然他不会死。现在的问题是,殿下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刺杀院首,对方会派如此强悍的刺客过来?需知百家书院只有一个大宗师而已。”
景王凝眉沉吟,然后转头看了眼阿大。
阿大也在沉思,未几说道,“能杀影子的人,至少三品上阶了。那百家大宗师,不过三品下阶罢了。”
景王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秦源,“秦壮士,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奔着地宫来的?”
秦源微微一笑,“没有别的可能,刺杀院首只是让剑庙分兵的佯攻,不过他们要失算了,因为清正司已经得到消息,所以剑庙的人不需要去那里,清正司的人就足以搞定他们。”
景王轻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眼珠微红地盯着秦源,问道,“那,秦壮士以为,本王当如何介入?”
“中策,以助剑庙拦截刺客为名跟随他们进入地宫,伺机夺宝,但一则可能损失颇重,二则可能遭剑庙猜忌。上策,在地宫之外埋伏,待他们从地宫出来,截杀之。”
“中策确实不如上策好,但若是他们在地宫全军覆没呢?到时地宫必然有剑庙剑士守护,本王再无理由强闯,岂不是一无所获?”
“不会的,他们能进宫,宫内必有内应,而那内应必然不是寻常势力,同样有一批高手。如今剑庙剑奴和大批高手在外,殿下你觉得他们会连出来的把握都没有么?”
“你说的那内应,可是誉王?”
“殿下为何不疑庆王?”
“庆王不屑做那种事,本王深知。”
“哈哈哈!”秦源大笑。
“哈哈哈!”景王亦大笑。
“秦壮士……真乃国士也!”景王忽地站了起来,“人言誉王身后有妖谋,本王看来,那妖谋不及秦壮士万一!”
说罢,景王正了正不整的衣衫,竟朝秦源做了一揖。
“先生,请受本王一拜!”
若这些事都如他所料,那此人定是本王的麒麟之才、无双国士!
此等大才,先拜之,无不可!
秦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很好,内廷卫本身实力欠佳,要是有景王帮忙,那么指挥使老婆不但安全,而且很可能还能立功。
景王算是安排好了,不过这还没完呢。
那些人,除了百里长卿,一个都别想跑。
第二百四十四章 端茶倒水的钟瑾仪
泛舟回岸,麒麟才子秦源挥挥衣袖,与景王告辞。
又化身老艺术家,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内廷卫,找指挥使老婆“说戏”。
女演员不主动,当导演的就得主动。
秦源进内廷卫大院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没有一个上来盘问,反倒是笑着跟他打招呼,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了。
秦源想问问她们,长得帅就是好人么?长得帅就可以不盘问了吗?
形同虚设!
就这么一路畅行无阻,他径直来到了钟瑾仪的指挥使堂房门口。
门是半掩着的,秦源往里一瞧,只见钟瑾仪正端坐在一张梨花木的桌案之后,手里拿着一份案卷,黄金面罩背后的一双眼睛,微透着一丝寒气。
而房中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人,一个是内廷卫统带林晓,另一个秦源不太熟,但应该是内廷卫的副统带。
两人都低着头,一个个心惊胆战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喘。
林晓宽肥的手紧紧地按在座椅的扶手上,扶手都被她抠下来一小块,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漆屑……证据确凿,不知道要不要赔。
那副统带则低着头盯着地面一动不动,一手捏着另外一手上的戒指,那戒指都被她捏变形了。
内廷卫正副统带在后宫也是狠人,现在却都老实得像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一看就知道,钟瑾仪正在冲她们发火。
钟瑾仪虽然并非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是生吃人肉的女魔头,但是既然有这样的传言出来,就说明她发起火来,是很恐怖的。
嗯,即便她不说话,而秦源站在门口,也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
不得不说,原生家庭这块,对人的影响确实很大……
慈爱明事理和忠孝明大义日常掀桌子的时候,幼小的钟瑾仪难免就学会了抄板凳。
不能怪她,这不能怪她……
钟瑾仪现在确实很生气。
因为经过半个月的清查,她本以为后宫的可疑人员已经差不多肃清了,林晓也信誓旦旦地保证,现在的后宫很“干净”——太监都是正经太监,宫女也都是正经宫女。
却不想,上午钟瑾仪亲自查验时,又搜出来两个身份不明的宫女,这让她大为光火。
她现在也搞不清楚,此前后宫到底混进了多少可疑人物。
直觉告诉她,有人准备在后宫做大事。
但除了秦源提醒过她,圣学会有灌顶的可能,其他情报线上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信息。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内廷卫加强戒备,同时尽可能肃清对方内应,可肃来肃去怎么都肃不干净,她怎能不发火?
……
钟瑾仪早发现秦源来了,只是假装没看见,毕竟他看上去不是傻子,应该不至于那么没眼力,看不出自己在发火…….且在谈正事。
所以他会识趣地自己退下的。
但是很快钟瑾仪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这小混蛋不但没走,而且还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跟自己招手?
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就仿佛一个小朋友,来约另外一个小朋友出去玩…...
芳龄三十八,使用极限四舍五入法,也比秦源大五六岁的钟指挥使,显然接受不了这种召唤。
毕竟她已经不是小朋友了,而是堂堂的指挥使大人。
钟瑾仪想不明白,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吗,或者简单的看脸色也不会?
哪怕真的有事,就不能等自己说完话再来?
他不知道这么做,自己除非让人把他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否则会很下不来台么?
钟瑾仪又冰冷地看了秦源一眼。
但很快就确定,他依旧没领悟到,自己看他是什么意思。
他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钟瑾仪无语,只好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总不能真打他吧?自己敢打,他就敢直接跑自己家去告状……
到时候还得管他吃管他住,这倒没什么,关键父亲大人肯定会让自己跟他道歉,甚至还要陪他一起吃宵夜……划不来。
钟瑾仪端着最后的指挥使威严,冷声对林晓二人说道,“两位统带,方才与你们说的,希望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本使不希望还有下次,先出去吧。”
林晓和那副统带如获大赦,这才连忙起身,异口同声道,“卑职遵命!”
说完,赶紧从门口鱼贯而出。
出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像秦源投去感激的目光。
果然,儿子来了,钟大人就收了脾气。
秦源笑呵呵地进门,顺手又把门给关上。
钟瑾仪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谁让你进来的?”
秦源大大方方地坐到林晓坐过的位置上,说道,“干嘛这种语气,我来还不是为了你?你这态度,真的要改改。”
在后宫,敢这么“批评”钟瑾仪的,可能就只有秦源一个了。
但是钟瑾仪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根本生不起气来。
甚至连刚刚的事,也已经不想追究了。
钟瑾仪低头,一边看手上的文书,一边说道,“最近本使很忙,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见秦源不说话,便忍不住瞥了一眼,却见他正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就往嘴边凑。
不禁说道,“那是别人喝过的。”
“是吗?”秦源皱了皱眉,放下茶盏,然后指着钟瑾仪跟前的一盏,说道,“那把你那盏拿过来,我口渴。”
钟瑾仪想想,自己的好像是没喝过,于是就拿起茶盏,起身……
等下,这不对吧?
本使这算不算在给他端茶倒水?
钟瑾仪站在桌旁,心情一度非常凌乱,并且开始思考人生。
从来只有别人给她端茶倒水,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会为一个男人端茶倒水。
可她现在手里端着的,又是什么呢?
更过分的是,这诡异的一幕,不是发生在家里,竟然发生在指挥使堂房,她的办公之地。
钟瑾仪有点骑虎难下,毕竟现在再放下,让他自己过来端,不是更加欲盖弥彰了么?
于是,只好怒己不争地叹了口气,给秦源端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晋升大宗师
秦源很开心地接过茶盏,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汁入喉,甘甜而顺滑。
从不再行官礼,再到端茶倒水小目标的实现,秦源现在确定,指挥使老婆不会跑了。
不过,要想突破她这种冷冰冰的状态,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秦源收了收心绪,放下茶盏,这才把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收起了嬉皮笑脸,正经地问道,“听说昨天又搜出两个可疑宫女?”
“对,可能是圣学会的。”钟瑾仪道,“我怀疑圣学会在宫里还安插了不少人,而且灌顶一事就在最近。”
“灌顶的事先放一边吧,”秦源淡淡道,“确切情报,六月十五,誉王联合青云阁和玉泉宗多位宗师级高手,要去剑庙地宫,抢夺剑仙遗秘。”
“什么?”
饶是钟瑾仪一向冷静,听到这消息,也不由略微提高了声调。
秦源就把张起淮之死,以及刺杀院首为声东击西之计等事情,再说了一遍。
钟瑾仪惊讶地凝语半晌,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秦源又又又探到了这种本该没人知道的情报。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内廷卫布的那么多密探没有必要,只要有秦源一个就够了。
得此一人,何其之幸!
收了收有些恍惚的思绪,钟瑾仪又道,“既然他们要先来后宫,那内廷卫便有拦截之责。此消息确是重要,小秦子你又立功了。”
“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来讨功劳的?”秦源皱眉道,语气有些烦躁。
钟瑾仪愣了下,想起上次秦源跟自己说的话,终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般做,是为了自己,并非为什么功劳。
看到秦源态度恶劣,钟瑾仪没来由地又有点紧张。
他生气了?
我这般……是不是太过于官方,而显得无情无义了?
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道,“眼下我们在谈公务,自然有一说一。其他的,还是回家……咳咳,回头私下里说吧。”
这口误绝对自然,因为在钟瑾仪的脑海中,她和秦源的“私下”,就是在她家,甚至可以精确到那个膳厅。
秦源淡淡一笑,心里莫名受用。
又道,“行了,那就谈公务吧。首先你说的拦截,我不赞成。”
钟瑾仪不解,问,“为何?”
“因为你拦不住。”秦源认真道,“这次玉泉宗的少主百里长卿都来了,你想其他人都是什么修为?另外,我说了是誉王引他们进来的,誉王又有多少高手?”
钟瑾仪皱了皱眉,说道,“届时我会通知剑庙,一起阻拦。”
秦源仍旧摇头,“不,不是一起,是让剑庙阻拦。你们内廷卫,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精英全部守在地宫门口,等他们在里头拼得筋疲力尽跑出来时,再上去一举拿下。
让钟瑾仪去通知剑庙,这点很重要,因为这样剑庙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百里长卿他们身上,如此一来庆王灌顶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而在百里长卿等人与剑庙高手大战时,不让内廷卫精英插手也很重要,因为只有这样双方才能打得够惨,他才能有机会进入地宫,拿到东西。
当然,这也是为钟瑾仪的安全考虑。
钟瑾仪听完,淡淡道,“这,岂非怯战之举?”
秦源笑了笑,说道,“内廷卫就你一个大宗师,什么战力你很清楚。如今剑庙诸多高手都不在,你们硬拼只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内廷卫万一精英丧尽,而圣学会又趁乱发难,你当如何对?”
钟瑾仪沉吟了会儿,终是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内廷卫精英,不能拼在前期。”
“其实我不管那些,”秦源又看着钟瑾仪,说道,“我只要你安全就行。对我来说,仪儿就一个……我可能没你那么高的修为,但谁要是威胁到你,我就跟谁拼命。”
钟瑾仪忽地心底涌起一股暖意,这般暖意却是平生从未有过的。
在她三十六年的生涯中,也曾有公子在她动手前,对她大胆地表白过,但唯有这一次,她相信对方,不是说说而已的。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混蛋……
秦源也已经习惯钟瑾仪每到关键时刻“掉线”了,于是也不求她的回应,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于是又回头对她说道,“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来乾西宫吧,我保护你。”
钟瑾仪明知道他的修为不如自己,却还是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哗啦啦,一大堆金光喷涌而出,直奔秦源。
……
秦源回到乾西宫时,已经中午了。
阿大、阿三、阿四还在热火朝天地射狐妖,看上去兴致依旧很高。
狐妖放出的冰块,大约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大了。
比秦源预计的要快,这么看来,在明天天亮之前,就能把它的妖气耗光。
下午没什么事,他就在寝殿里吞吐仙气。
到了晚上,又去赌场发了一圈钱,终于攒够了足够的星光。
没有太大的兴奋,他平静地回到了乾西宫,盘腿冲击丹田。
不多时,耳畔传来了阵阵轰鸣,如同天雷降下。
雷声渐渐退去……
当秦源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天地之间一片空明,如果说之前的晋升仿佛重生的话,那么这一次晋升,则仿佛换了个世界。
这般真切,这般清晰,可窥片叶而知世界。
原来,大宗师竟是这种感觉。
晋升大宗师,意味着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秦源安耐住激动的心情,先淡定地剪出了第五个纸人。
随后,按部就班,开始升级隐守、墨子剑法等各种技能。
一切都完成后,他又将意识深入到鲁班锁内,在书海中找到了那本《妖闻广记》。
现在,他可以看下篇了。
下篇到底记载着什么,非要到大宗师才能看?
却就在这时,只听阿大、阿三、阿四忽然不约而同地,吱吱大叫。
秦源立即连通了它们的意识,随后就看到了很暴力的一幕。
只见阿大两只脚踏在土墙上,而两只手则正拽着狐狸的两个耳朵,像拔萝卜一样,拔那狐狸头。
那狐狸血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嘴角偶尔会抽搐两下,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可,竟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万年冰魄
在这个世界,即便你是一品大妖,也只是妖。
只有超越了一品,进入超然境的妖,才有资格拥有妖以外的称号。
比如,这只狐狸就是经过三千五百年的苦修,吞食了极北之地暴风山上的万年冰魄,突破了一品境桎梏,才被人类称作“妖王”。
其实狐妖王原本是很聪明的,虽然身为妖王,它大有率领边苦妖域中的众妖重返祖地、重新奴役人族之志,但时机未到之前,它选择韬光养晦,默默发展。
可惜它生不逢时,碰到了不讲理的剑仙横空出世。
某天它正在远离人族地盘十万里外的山洞里吃火锅,剑仙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就把它暴揍一顿,然后带到了皇宫。
“剑仙,本狐王隐居偏野,从未杀你人族,到底所犯何罪?”
“这个么……还没想好。”
“你这般压迫我妖族,不怕适得其反么?”
“你看,你这不承认你要反了吗?当真是狐子野心,幸好本仙剑有一双慧眼。”
狐妖王:“???”
于是它就这么被关押在了地宫之中,长达五百年。
关押的方式也很特别,就是把它的身子嵌在土墙之内,别看那土墙平平无奇,但是经过剑仙的加持,绝非凡人可以推倒。
地宫之内仙气浓郁,狐妖王的妖气被仙气日日冲刷,过了五百年后,便十不存一了。
再说,狐妖王修为高归修为高,也是要吃饭的,你不能说五百年不吃不喝还能活,那不是成仙了嘛,狐仙的话就属于另外一个领域了啊。
于是为了活下去,它只好让本体休眠,以尽量减低消耗,毕竟被抓来前的那顿火锅它也只吃了一半,不怎么饱。
休眠之前,为了保护肉身,于是它很聪明地设计了有危险近身时便自动施放冰块的应对之策。
本以为这足以杀死或者吓退大多数高手,可没想到……遇到了秦源这么个特殊的货,不停地刷它的bug。
所以当它觉察危机被迫醒来的时候,心态是崩溃的。
自己的一只耳朵已经被切掉了,另外有两个纸人正在剁自己的头,一个纸人试图抠自己的眼珠子,忙得热火朝天。
还有个人类在旁边指挥。
“阿大你行不行啊,剁这么久都没剁下来?阿三你先别抠眼珠子了,那玩意没准是宝贝,你这么个抠法容易抠坏……你试试割它嘴边的胡须,那个可以做飞针。”
起初狐妖王是愤怒的,想立即施法杀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然而它很快惊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妖气已经荡然无存!
于是,它的心态崩了。
连忙喊道,“住手,住手啊!听我说一句,你听我说一句!”
秦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心想特娘的它竟然还会说话?
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它妖气都没了,害怕它个鸟啊?
于是便挥了挥手,让纸人停了下来,然后一身正气地对那狐狸说道,“大胆妖孽,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说的?”
狐妖王带着哭腔道,“本狐王自出生起就与你们人族秋毫无犯,头三千五百年我一直住在十万里之外的妖榕岛上,这五百年又被困在这地宫,哪里是妖孽了?”
秦源心里微微一惊,好家伙那它前前后后加起来,岂不是活了四千年?
好大的妖啊。
咕咚咽了口唾沫,他说道,“别说没用的,人族与妖族向来不共戴天,我今天不杀你,明天等你恢复妖气,你便要杀我。”
狐妖王苦着脸道,“妖气都没了,本王还拿什么杀你啊?这地宫到处都是仙气,本就日复一日地在消磨本王的妖气,现在妖气见底,自不可能恢复了啊!”
妖精在仙气浓郁的环境中,不可恢复妖气,且还会反被消磨妖气之事,秦源倒也在寻仙会的资料中看到过。
想想这妖王活了这么久,怕是知道些上古的事情,秦源好奇心大起,于是先挥了挥手,让纸人停了下来。
然后问道,“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狐妖王连忙道,“我、我可以把万年冰魄送给你!你要是杀了我,那万年冰魄也会消失的,只有我把它吐出来,你才可以得到。”
“万年冰魄?”秦源皱了皱眉,“有什么用?”
狐妖王都快疯了,他竟然问万年冰魄有什么用?
那可是天下三大“奇魄”之一,无论人类还是妖族,都拼了命想得到的至宝,即便相比天阶上品的宝物,也毫不逊色啊!
要不是遇到那强横得不讲任何道理的剑仙,试问当年的自己,有谁可以降服?
只是现在,这东西看来对自己也没什么用了。
“这万年冰魄,不但有提升修为、固本护体的奇效,而且还能让你像我一样地召唤出强大无匹的冰块!你修为越高,这冰块便越强大。有此杀手锏在,待你上了大宗师,便是天下至强之一了!”
“天下至强…….之一?”
秦源心跳嘭嘭地开始加速,抛开“之一”不谈,天下至强四个字,可真特么诱人啊。
稳了稳心绪,他又淡淡道,“那行,你先吐出来我瞧瞧。若是所言不虚,我便不杀你。”
“不行,你先对着天道发誓不杀我,我才能给你。”
“发誓?”秦源走过去,把阿大割下来的狐狸耳朵往狐妖头上一放,然后说道,“我秦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何须起誓?”
天道什么的,在有妖有仙的世界,他还真有点怕……万一这妖狐以后有坏心思呢,难道也不杀它吗?
所以他当然不想发这个誓了。
见狐妖还在犹豫,秦源给阿大使了眼神。
阿大打了个秋叶圈,再次抬起大宝剑,兴冲冲地准备继续剁狐狸头。
“住手,住手啊!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狐妖再也受不了了,口一张就吐出来一个半截拇指大、晶莹剔透的东西。
那东西幽幽地悬浮在半空,看上去很不起眼,就像一块很小的冰块。
秦源犹豫了下,心想这东西会不会有毒,或者产生反噬什么的?
于是先唤出仙气,将它包裹,细细感应了一番,直到确定它没有那种特性之后,这才将它吸入口中。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冰冷从他身体划过,让他打了个哆嗦,但随即冷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舒服至极。
旋即,那清凉的气息便蔓延至全身,秦源又惊讶地发现,它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护体气息。
也就是说,他现在身上有三种护体之气:护体正气、护体仙气、护体冰魄!
而那冰魄的护体功效本身比不上仙气,但神奇的是,因为有仙气的加持,使得这层冰魄更上一层,其护体效果竟隐隐胜过了仙气!
这就是一层冰甲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卑微的妖王
而与此同时,在他经脉之内也多了一层冰魄的气息。
这气息与正气兼容度不高,但是与仙气的兼容度却极高!
这意味着,如果用正气来催发冰魄之力,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以仙气来催发,则可以几乎完全发威其威力,甚至会有加成!
秦源激动难忍,当即调动仙气,轻轻抬手,尝试了一下。
嗖!
刹那间,只见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他的手腕飞出,刹那间三丈之外,一段一丈多距离的通道,便完全结成了冰!
秦源心下一惊,好强大的技能!
自己只是用了一点点仙气,便结出了如此大的冰块,要是仙气再用多些,那效果恐怕会更加恐怖!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万年冰魄不是鲁班锁里的技能,所以他还很不熟练。
比如冰块凝结的地点,就比他预想中的近了半丈多,也就是说不够精准。
而且冰块凝结的速度,还是偏慢了些,若是碰到速度快的高手,没准能避过。
看样子,接下来几天还得好好练习,必须把熟练度提升上去……六月十五那天,这万年冰魄或许能成为他的杀手锏!
除了熟练度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他的仙气太少了。
即便是眼前这个一丈多的冰块,虽然只用“一点点”仙气,但这“一点点”也消耗了他全部仙气的十分之一,可想而知,如果要想做出更大、更凶猛的冰块,要消耗多少。
仙气的确可以恢复,但是在打斗中不可能给你时间去恢复……从这点来说,他还要继续加紧吞吐仙气,不断提升它的最大储量。
好在,前些日子让景王去弄的强固血脉的三品大妖妖材已经到位,今晚他就可以药浴,等到血脉强固后,想必吸收仙气的速度会更快。
很好,一切都在提升,就等六月十五了!
想到这里秦源就嘴角一扬,然后对妖狐说道,“这东西不错,我收下了。不过我还有些事想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妖狐王耷拉着眼睛说道,“本王都已经把冰魄给你了,还有什么好对你隐瞒的呢?你只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不过,你能不能先喂我点吃的?我……已经五百年没吃了,现在又没了妖气,很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妖王啊!”
秦源被妖狐逗笑了,说道,“行行行,你也算识时务的妖王了,我自当优待!”
说完,就当场让阿四去厨房做些饭菜过来。
狐妖王激动地双眼直冒绿光,连声道谢。
“吃的马上就来,现在我们先简单聊两句,”秦源又笑呵呵对妖狐说道,“是谁把你嵌在墙上的?”
妖狐王不假思索地说道,“就是那剑仙柴莽。”
秦源点点头,又问,“哦,那墙那边是什么?”
“是地宫,柴莽当年亲自督建的。”
“地宫里有什么?”
“不知道,我一来就被嵌在这墙上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里头是空荡荡的,只有左数第二排第二块地砖底下,有异常的仙气冒出,或许藏了什么东西。”
秦源当即眼前一亮,心想地宫里藏有剑仙遗秘的事,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想了想,又问,“那这堵墙有多厚?能……挖个洞不?”
要是能挖个洞,自己悄么鸡儿地爬过去,再把东西偷……啊呸,拿出来,岂不是美哉?
却听那狐妖忍不住笑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这墙是受了剑仙阵法加持的,本王妖气鼎盛时期都破之不得,就凭你?”
“你这厮,好像还是没摆正心态?”
狐妖王看到秦源黑了脸,赶紧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又恭敬地说道,“就凭……您?”
没错了,那是人类的敬语。
话音一落,阿大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这大大地影响了刚刚召唤出来,还是第一次融入团队的纸人阿五的世界观。
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原来,我们纸人都是残暴的人!
懂了!
虽然不知道阿大为什么揍这狐狸,但是阿五想到这里,就二话不说也跟着冲了上去,对着狐狸头就是一顿狠踹,甚至还要拿大宝剑戳它的眼睛。
狐妖王顿时一阵哀嚎,那凄厉的样子,连秦源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别给打死了。”
秦源赶紧喊住阿大、阿五,然后又道,“阿五,你还小,这里不适合你,回头我先给你讲讲人生,阿大你也来旁听。”
阿大脸色一白,阿五则兴奋地转了个圈,这才回去。
它以为主人回头要夸他了。
让两个纸人退下后,秦源又问狐妖,“对了,你刚说第二排第二块地砖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清楚?你头不是在这边么,还能看到地宫里的东西?”
妖狐王这次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开始回答。
“尊敬的人族大人,虽然在下鄙妖是一只卑微的妖王,但比寻常的妖,感应能力更强一些。故而透过露在墙那头的那条低贱、愚蠢而丑陋尾巴,也能小小地感应到那头的事物,请大人明鉴,小妖叩首。”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眯着眼好好地看了下这只低眉顺眼的狐狸,不由一阵深深地同情。
看看,看看,如此凶猛的一只妖王,被现实逼成什么样子了?
阿狐身上,有自己从前的影子啊!
“阿四,给它加两个菜!”
狐妖王大喜,口水都快出来了,忙道,“高贵的人族大人,感谢您的恩赐!能为您效劳,是我毕生的荣耀。”
秦源哈哈一笑,摸了摸狐妖王的脑袋,说道,“你这态度就很好嘛!小狐啊,你放心,有朝一日我若有能力推翻此墙,必然救你出来。不过么……你得先帮我做件事!”
……
秦源和狐妖王交代完,便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寝殿。
墙上挖洞的想法,他算是彻底打消了。
一方面凭他的能力确实也挖不开,另一方面,要是挖了洞,那这通道就可能会被发现,到时候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只要有狐妖王在,拿到剑仙遗秘的把握,就又提高了好几成。
准备地也差不多了,就等六月十五啦!
第二百五十章 妖闻广记下篇的秘密
在寝殿,关上大门,秦源终于打开了《妖闻广记》的下篇。
“天下之妖,可一分为二。其一桎梏于道法自然,于品序之内盘桓,是为凡妖。其二顿悟于天地宇宙,破品入超然,是为妖将、妖王、妖圣、妖仙。而妖域,亦如此。”
秦源看到这里,心中微微一惊。
原来,坊间盛传的妖王、妖圣等说法,是真实存在的!
也难怪秦源惊讶,毕竟这是人族统治一切的世界,而眼下人族修行的巅峰也不过是一品大宗师,谁会相信妖可能会突破一品?
从逻辑上说,如果世界上存在破品超然的妖,那人族是万万抵挡不住的,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为人族统治?
所以大多数人,都将妖王、妖圣等传说,视为神话故事,尽管这些传说都极为详细,甚至连很多妖王的模样都描述出来了。
这和蓝星上的上古神话相似,大家都听过,但是没人会当真。
而《妖闻广记》的下篇,说的正是这些破品超然的大妖。
与上篇相似,下篇也收录了这些超品妖的名称、样貌、特点,有些有弱点描写,但是有些又没有。
当然,数量绝对没有上篇记载的多,仅仅六十余个而已,毕竟这些超品大妖本就稀有。
秦源本以为,这些超品妖早就已经灭绝,不可能再存在于世,否则人族不是又该被奴役了么?
但是越往后看,他的后背就越凉。
原来,当初人族的百家,根本没有能力杀尽这些超品大妖,这点连编纂此书的儒家半圣魁筹都承认了。
那么人族最后是怎么胜利的?
下篇的后半部分,隐约提及了当时人族的计划。
“分天下超品妖域五处,每处以三位百家半圣血祭,牺牲其肉体圣魂,唤天外先圣原力镇之。我人族兴衰存亡,在此一举,别无他法。若蒙召唤,余亦欣然前往。吾等今日之牺牲,换后世子孙之平安自由,乃无上荣光。”
短短几句话,将当时先圣们为人族甘愿牺牲一切的心态,跃然纸上。
那文字铿锵有力,犹如人言在耳,绕梁不绝。
秦源似乎听到了魁筹的声音。
不知不觉,秦源心中如擂鼓阵阵,饶是他向来从心,遇事只想自己,胸中一向只有“骄奢淫逸”之志,此刻亦不禁热血微漾。
不难想象,人族的计划,最后肯定是成功了。
但,必须正视的一点是,先圣们只是将超品的妖域,连同那些超品的大妖们,封禁了起来!
这的确有点投机取巧、治标不治本的意味,但如果考虑到当时人族百家各位先圣、先贤为斩妖除魔而做出的巨大牺牲,以及圣贤不断陨落、人才难继的现实,又不得不说这是最切合实际,甚至也是人族唯一可选的取胜之路。
而诡异的是,如此可歌可泣、山河悲壮的壮举,在人族的青史上,却无只言片语的记录。
在史书上,关于人族如何战胜妖族,只说是“霸水之战”歼灭众妖王、三妖圣,毁了妖族圣殿,从此妖域便尽数消失。
秦源不得不怀疑是剑仙柴莽,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抹去了这段历史,因而不由对这位穿越者同行产生了鄙夷之情。
但是接着往下看,他就知道自己错怪柴莽了。
“此计若成,镇压每处妖域之半圣,尽皆化作三座圣山。圣山不倒,且人族气运不衰,则妖域不出。”
秦源明白了。
百家之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抹去这段历史,为的就是防止别有用心之辈,掘倒圣山。
不得不说,先圣们对人性的观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知道,如果记载了这段历史,就会有人去考证圣山分布于何处。考证出来以后,确实会有人去顶礼膜拜。
但,谁能保证,在百年、千年、万年以后,不会产生个别走火入魔之人,去掘倒圣山,重现妖域,让人族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看蓝星上就知道,人类之中从来不缺乏这类拥有反社会人格之人。
所以,百家干脆选择不提。
宁可让先圣们的牺牲无人知晓,也不愿意冒此风险。
但看到这里,秦源又不得不怀疑,是否已经出现那类人,开始挖掘圣山了?
近几年,妖域不断出现,且越来越强大……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不过,魁筹的原话之中,还有一点也不容忽视。
“圣山不倒,且人族气运不衰……”
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会不会是因为人族气运衰败,才导致妖域纷纷重现?
似乎都有可能。
看到这里,秦源的后背已经微微汗湿了。
这《妖闻广记》的下篇,记载的东西确实太过骇人。秦源甚至有种预感,这么下去那些封禁了大量妖王、妖圣的超品妖域,迟早要重开。
到时候……他想躲在乾西宫“骄奢淫逸”,可能也不成了啊!
这可真特么要命。
“等下,剑仙柴莽在升仙之前,先把域外仅剩的妖王给抓来,然后不杀它只是镇压,是为了什么?
接着,他又留下十八仙灵,又是为了什么?”
秦源想到这里,恍然大悟!
柴莽一定是知道这段历史的,甚至他也预料到妖域可能重开,所以先镇压一只妖王,告诉人类超品大妖确实存在。
然后……又留下十八仙灵,为人类铺了一条后路。
“这么说来,”秦源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柴莽这小子也并非只是个流连于ktv、夜总会的浪荡之徒,至少他在离开前,也在为这个世界人族的命运考虑。甚至,留下十八仙灵是违背天道之举,他这么做很可能会受到惩罚,但他依然做了……”
“对了,那么在地宫之中,他遗留的东西,会不会也和五大超品妖域有关?”
想到这里,秦源的心里很不好受。
原本柴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满脑子超短裙的挂逼,凭借外挂才一统天下,且有了那么多的光环。
这有什么吗?还不是跟自己一样?
只要一想起他,秦源就觉得自己“骄奢淫逸”的志向丝毫没有问题,毕竟同行都是这么做的嘛。
可是一想到柴莽也曾甘冒天道的惩罚,为人族的前途而谋划,他就很不是滋味。
这种心理就好比,你上学要迟到了,但是在路上看到班长也慢腾腾地在走,于是心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安全感有没有?
然而突然之间,你又发现班长迟到是因为参加班主任二婚婚礼,有假条的,而你没有……
这就很日了狗了。
总之,尽管秦源想继续鄙视柴莽,但抑制不住的,又觉得柴莽的身影渐渐高大了起来,而自己的身影开始渺小。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啊呸!秦源立刻摒弃了这无端的想法。
柴莽他丫的动不动就琪琪、欣欣、静静,顶多就是个包工头,就冲他把后宫大门取成“巨阳门”,这文化水平高中毕业没毕业还两说呢。
我……特么差他哪儿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日后牵手,需提前向本使报备
秦源从没想过要当英雄。
这并不说他不敬重英雄,只是他纯粹觉得,自己这鸟样也做不成什么英雄。
究其原因,主要是没有英雄普遍有的,那种为天下苍生豁出一切的胸怀。
甚至想到“胸怀”,他就能立马联想起敏妃,因为她很是“胸怀坦荡”……看吧,这鸟样,英雄见了他都发愁。
但合上《妖闻广记》下篇的时候,他分明又感觉自己的热血没有消退。
做不成英雄,要不然……也好歹做点对人类有益的事?
于是秦源做了个违背原则的决定。
他决定,无论多冒险,六月十五那天都必须拿到剑仙遗秘。
因为遗秘上很可能写了五大妖域的秘密,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抢走,很可能会遗祸人间。
谁知道青云阁那些狗贼,拿了这玩意儿会做什么?
就算遗秘中没有妖域的秘密,而是剑仙秘籍什么的,那也不能被青云阁抢走。
毕竟这些人时刻想着造反,他们的实力要是进一步增强,那造反一事板上钉钉……到时候天下大乱,人族气运更弱,大妖域出现的概率自然也更大。
所以,那些东西一定要留在自己手里才安心……毕竟自己是唯一可以确定的,绝对的正派人物嘛。
若是以后看出谁有当英雄的潜质,再转送给他也无妨。
……
确定新的目标之后,接下来秦源又对计划做了更详细的补充。
连续两日,继续联系各方势力,一边扮演料事如神的无双国士,一边借各方势力,为自己布局。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六月十四。
傍晚时分,景王身边的阿大来找秦源。
“殿下已经将精锐调集至宫中,百家书院那头也做了安排,一切都按先生的意思布置。不过殿下以为,先生在乾西宫或有危险,因而特遣我来问,要不要去景王府暂避?”
自上次景王称秦源为“先生”之后,“秦壮士”的美称已然随风东去。
秦源自然婉拒了阿大的邀请,理由是大事之前躲到景王府,难免暴露自己是景王的人,于日后多有不便。
阿大没有勉强,又送出一颗星光后便离去了,顺便留下了景王送给秦源的一个法宝。
玄品中阶的法宝,是一条绳子,据说可困住大宗师一时,极为了得。
到了天黑之前,钟瑾仪也来了。
不容商量地说道,“明日宫中不太平,你先去我家中暂避。”
顿了顿,又补了句,“这是家父的意思。”
秦源毫不犹豫地说道,“正是明日宫中不太平,所以你在哪我便要在哪,这是我的意思。你若认为我这般对你是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你便将我捆了去,从此我与你恩断义绝即可!”
钟瑾仪听罢,许久没有说话。
不断地冒出金光。
片刻之后,她终于说道,“你过来。”
秦源便走过去,只见钟瑾仪手一抬,掏出一件银色的贴身“背心”,那背心似皮非皮,似金非金,透着某种奇异的能量。
把背心递到秦源手里,钟瑾仪道,“此甲为玄阳宝甲,可扛大宗师一剑,今晚你便穿上。明日你若遇险,记得用传音石叫我。我……会来救你。”
秦源心中一暖,随后便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牵起了钟瑾仪的手。
钟指挥使的手很光滑,仿若玉石一般,另外与苏秦秦、苏若依的手相比,她的手又比她们更暖。
大宗师,气血真好。
钟瑾仪起先不知道秦源要做什么,知道手心传来那真切的温度之后,她才瞬间明白过来。
然后,就条件反射般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手又微微一抬……
秦源瞳孔一缩,感觉不是太妙……
但显然,钟瑾仪比他更紧张。
等下,不对,不是这样的!
忍住……不可以打他!
牵手诉衷肠,这是男女之间表明心迹的一种方式!
此等风月,本使也略懂一些!
配合他便是,好不容易的……
可,他怎么飞出去了?
一时间,无数念头闪过钟瑾仪的脑海,待她反应过来,却只见秦源已经离地腾空,只需再过一刹那,就可以成功地被自己扔出窗外了。
那一刻,钟瑾仪眼前一片黑暗,仿佛看到了不配有男人的自己,正跳像孤独终老的深渊。
于是她赶紧收手,轻轻一拉又将秦源拉回,心里慌张,怕他会跌落摔在地上,于是又身子一侧,另外一手轻轻一伸,揽住了他的腰。
影视剧里常见的桥段就出现了。
不同的是,以前都是男的搂女的,现在反过来了。
四目相对。
钟瑾仪的脸离秦源很近,虽然她还是戴着面罩,但秦源很想亲她一下。
若是得逞,那便一劳永逸。
不过想了想,风险实在太大,只是牵个手她就差点把自己甩出去,要是亲她的话,她弄不好会把自己门牙给敲下来,于是只好作罢。
安全生产,规范操作。
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放过钟瑾仪。
要扔自己的是她,抱自己的也是她,她不得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钟瑾仪也意识到了这点。
只是眼下这般,当作何解释?
在苦思大约三息之后,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是指挥使?
我钟瑾仪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于是当即松手,又站直身子,若无其事的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日后,若再敢牵本使的手……需提前报备。”
本想说点狠话,但鬼使神差的,后半句临出口之际竟然被她改了。
主要是……怕他以后真的不敢了。
钟瑾仪说完,只觉双颊发烫,又暗自庆幸戴着面具。
秦源听完,先是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从语气上来说,她明显是想警告自己来着。
可,她用最凶的语气,说了最温柔的话。
这种好事他可不会等到明天,于是当场就很不要脸地说道,“那我现在就想牵手,报备完毕。”
钟瑾仪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转瞬间就已经到了门口。
“报备收到,本使先考虑一下。”
说完,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秦源叹了口气,心想这特么都要考虑一下?
那以后洞房花烛夜,是不是也得提前申请,把详细计划写好,先让她过目?
洞房还好说,那日常呢?
来一发,写一个报告?
先总结上一次的得失,再展望下一次?
碰到她心情不好,是不是得再议?
算了算了,那就再议吧。
还是先去找庆王,把明天的计划说一下,不能再拖了。
而此刻,朝兰宫那边,因为一个意外的消息,庆王正如坐针毡!
第二百五十章 庆王的危机
密探来报,圣学会三长老曲维扬于昨夜不知所踪!
如果是会中其他人,决然不会引起如此大的震动,但三长老曲维扬就完全不同了。
曲维扬是圣学会功勋卓著的元老,这点没人会否认。
三十七年前,剑豪程中原爱妻意外惨死,因怀疑圣学会参与其中,程中原一人一剑杀到圣学会凤鸣山总舵,后又有他三位知交好友加入,几乎将圣学会总舵覆灭。
危难之际,便是曲维扬拼死杀出,找到了隐退已久的百家战神“尚牙”,以自断一臂的代价,终于说动尚牙出山。
号称目前百家之中最接近“半圣”的尚牙,与剑豪大战了三天三夜,那一场大战惊世骇俗、震动九州,但无人知晓胜负。
不过众所周知的是,一品剑豪程中原最终选择了与圣学会和解,带三位好友退出凤鸣山。
曲维扬凭此一役,也直接晋升为圣学会五大长老之一,在会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是近年来,曲维扬一直对“鹊桥”计划多有不满,甚至提出过要杀鹊的想法。
先前在草悦茶舍,派人阻挠秦源接收那截断木的,就是他。
庆王也偶有风闻,听说曲维扬要杀他的原因,是认为他私蓄门客三千、广布恩泽于蜀地,不似甘于傀儡之人,反倒是有潜龙在渊之象。
也就是说,曲维扬怀疑庆王未来会不受控制,圣学会若助他登上太子位,他很可能会借助对圣学会的了解,反过来血洗圣学会。
但这种猜疑,在圣学会中也不过是当作理念之争,总舵主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太过怪罪于他。
草悦茶舍事件之后,他也不过被罚于思过峰思过三年罢了。
然而,在即将灌顶之际,他突然从思过峰消失,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如果他决意要置庆王死地,那么他很可能会选择剑走偏锋,比如出卖灌顶的情报。
这么一来,六月十五的灌顶之事,就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庆王这边,自然不能无视这种风险,必须要调整计划。
但现在的问题是,灌顶之日必须在皇宫,也必须在六月十五子夜,因为这是一年中仙气最为鼎盛的时间。
如果这两样都不能动,那这计划还怎么调整?
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所有帮手都已经准备就绪,明天就是灌顶之日,如果今晚更改计划,如何保证明天大家都手忙脚乱、忙中出错?
就好比裤子都脱了,突然沙发后面窜出来十来个同事跟你喊“生日快乐”,你慌不慌,乱不乱?
更何况,即便大家能接受,现在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
眼下,不光庆王这头,连圣学会、昭妃甚至敏妃那边,都在想办法。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庆王此刻在地下石室,和萧百长相对而坐,两人都一言不发,已有一刻多钟了。
终于,还是萧百长开口了。
“殿下,眼下我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换个寝宫灌顶,如此可让剑庙费些时间搜寻。其二,原定于子夜的灌顶,提前至亥时,虽说差了些效果,但也可多争取些时间。两者一加,或许能撑过灌顶所需的那两刻钟。”
只要灌顶不被抓了现场,那么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庆王听罢,依旧沉默,眉头紧锁,自来这里之后,他从没有如此阴郁过。
未几,他喃喃道,“先生,更换寝宫谈何容易。若是三长老已将消息透露,此刻朝兰宫周边必然是眼线密布,我要想出去……除非是能化作一只青鸟。”
确实,如果剑庙早有准备,那派来的必然是高手,不可能连朝兰宫出来个大活人都看不到。
不过,两人都没有提及挖地道之法,因为虽说让萧百长连夜挖出一条地道不难,但这必须建立于他使用大宗师之力的基础上。
而他一旦使用大宗师之力,动静必然极大,对方不可能没有察觉。
说到底,这消息还是来得太晚了,哪怕是再早来两天,他们徐徐开挖,也能挖出一条道来。
苦笑了下,庆王又道,“另外,如果提早灌顶,那么效果必大不如前,本王或许还得再做几年傀儡,等他们再度灌顶。先生,你知道的,本王……不想再做棋子了。”
如果这次灌顶不彻底,他就无法借用仙气去掉灌顶之毒,而是还需等待几年,来一次彻底的灌顶之后,他才能恢复自由身。
没错,庆王也获得了仙气。
在蜀地,他得到了仙灵第十二,青鸟之气。
说起来,这还是白蟒小姐姐帮他得到的。
不过这番恩情,在那个野外的晚上,他也实现了“来日必报”的诺言,也算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萧百长疼惜地看着情绪低落的庆王,又道,“殿下,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忍辱负重。殿下已忍辱二十年,再忍几年又如何?至于能否出得这朝兰宫,殿下却是不必担心。”
“先生的意思?”
“老奴假扮混入宫中的刺客,在这附近与众侍卫交手,把现场弄乱之后,九门提督再借后宫有刺客之名带兵来此。到时候这里人头攒动,殿下换一身禁军服饰,混出去易如反掌!”
庆王听罢,登时连连摇头,说道,“不行,先生断不可冒此大险!先生虽修为高强,但宫里高手如云,先生一人必然独木难支,到时候……”
“老奴死前,可服一药,即刻化作腐尸,无人认得!殿下堂堂皇子之尊,在朝堂根基深厚,只要没有实据,谁敢怀疑殿下?”
“不可!”庆王一拍桌子,噌得站起来,激动道,“先生如我父,若是让你为我这般送死,我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殿下!你怎可妇人之仁?!”
“先生,君子当有仁爱之心,这还是你教我的!”
萧百长一时语塞,却是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越发怜爱地看着,这个自己服侍和教导了多年的少年。
地下石室,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这可能,是两人自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但问题依然没能解决。
就在这时,只听地下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两人不由都眉头一皱,随后悄悄走至声音来源之地,细细观察。
不一会儿,只见石室的地面,一块石砖被顶起。
萧百长正要出手,却见一个纸人飞了出来。
认得那纸人是乾西宫那位的,于是他赶紧停了手。
果然,没多久,就只见一个浑身是土的人钻了出来。
“啊呸、呸呸!”秦源爬出地面,狠狠地啐了几口带着尘土的唾沫,拍了拍脑袋和衣服上的灰,然后看向庆王。
瞪眼道,“卧槽,这么精准吗?正好挖到你房间?”
庆王和萧百长面面相觑。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秦兄!
秦源的确有点意外,因为他没想到朝兰宫竟然还有个地下石室。
本来看到阿大挖到坚硬的地砖,他是很激动的,还以为又挖到藏宝的密室什么的呢,毕竟想象力这块他一向很丰富。
他都打算好了,这回要是又挖到“万年冰魄”那样的宝贝,那阿大以后就别闲着了,没事就拿着大宝剑挖洞,最好把皇宫的底下都挖个遍。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庆王了。
庆王看到秦源也愣了好久,他怎么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他喜好打洞?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眼里顿时闪过一道明光,又猛地一个箭步上去,紧紧地抓住了秦源的手。
“秦兄,你……你挖了地道?”
秦源先是嘿嘿一笑,然后冲庆王作了揖,不紧不慢道,“在下秦源,拜见庆王殿下!”
庆王又是一怔,忙扶住秦源双手,瞪大眼问道,“秦兄,你猜出本王的身份了?”
“猜到了。”秦源说道,“圣学会和墨岛的人来找我,说庆王要灌顶,欲借我的乾西宫藏人。那时我还奇怪,宫中空闲的寝宫那么多,为何非要我乾西宫?
后来我想起,乾西宫后头的朝兰宫里,可还藏着一位来历不明的王兄呢!再细一想,这位王兄仪表堂堂,绝非凡人,自然就猜到了。”
嗯,秦源把猜出的时间点,说成是圣学会和墨岛来找他之后,这样前面拍的马屁还作数。
庆王激动地一拍秦源的肩,说道,“秦兄果然冰雪聪明!其实本王也想过,如此一来你怕是能猜出本王身份了!只是,你这地道……”
“地道啊?”秦源淡淡一笑,说道,“我这人吧,没什么安全感。知道殿下要灌顶之后,就总怀疑有人要害殿下。
于是我就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挖一条地道,直通我那乾西宫。这样万一灌顶时有贼人闯入,你也好跑我那去。此计我取名曰‘金蝉脱壳’,这名字可显文化否?”
秦源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半开玩笑,但庆王和萧百长不是傻子,一听就猜到这背后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谁会无缘无故挖地道…..人家会想到提前几天就开始挖,一定是比他们更早知道了什么。
此刻,抛去庆王不说,即便是萧百长,眼里也是一片震惊。
这个小太监,绝非凡人!
此前他就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有人要刺杀百家学院院首,还给了圣学会两个刺客名单,现在他不知道又用了什么办法,推测出圣学会出了叛徒!
想不到殿下无意间认识的这个小太监,竟然一举扭转乾坤,莫非真是天助庆王?
不得不说,这条数十丈长的地道,来得太及时了。
这条地道,不光救了庆王,也将救下无数人的命。
要知道如果庆王无法转移灌顶之地,那么圣学会、墨岛就必须假装入宫行刺,在朝兰宫和剑庙死磕到底,用人命为庆王争取灌顶时间。
成功概率会低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即便庆王灌顶成功,也依旧免不了被剑庙怀疑。
毕竟剑庙如果得到庆王在朝兰宫灌顶的情报,又发现刺客“入宫行刺”的集结点就是在朝兰宫,不可能傻到认为这只是巧合。
但是如果剑庙在朝兰宫找不到庆王,那一切就都另当别论了!
此刻的秦源,在庆王眼里就是一道光,将他从无尽深渊拽出来的光。
在萧百长的眼里,也是如此。
于是,庆王和萧百长的头顶,都自然而然冒出了一大片金色的星光,将小小的石室照得恍若白昼!
“秦兄,你当真帮了本王天大的忙了!秦兄大才,请受本王一拜!”
说着,庆王双手齐肩并拢,要给秦源行礼。
嗯,继景王之后,庆王也给秦老艺术家行大礼了。
秦源对这种便宜的感谢方式不太感兴趣,毕竟给点法宝啊钱啊什么的才是实际的对吧?
瞧瞧隔壁景王,出手多阔绰?上来就是玄阶法宝!
但还是上前扶住庆王,给了他一个心心相印的眼神。哎,手心手背都是肉。
“殿下言重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殿下待我如兄弟,我亦当殿下如知己,此时此刻我怎可袖手旁观?”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殿下去了我的乾西宫也未必就万事大吉了。需知剑庙若是得知了殿下的计划,只要在朝兰宫寻不到人,就会搜查全宫。不知道届时,殿下如何因应?”
事到如今,庆王自不会再有所隐瞒,便说道,“秦兄所言甚是。不过,若是能到秦兄的乾西宫灌顶,我等应对起来便从容许多了。
当剑庙要搜全宫之时,我们的人便会假装攻打剑庙地宫,做出要抢夺地宫遗秘的姿态,如此一来剑庙必然要回去守地宫,能派出搜索的人少之又少。
到时候,担起全宫搜索重任的,只有内廷卫和九门提督的人。不瞒秦兄,九门提督是本王的人,而内廷卫那边……”
庆王看着秦源,微微一笑,说道,“本王知道秦兄与内廷卫指挥使关系非同一般,据说她是你的……”
“打住,她不是我义母,别提这个了。”秦源没好气道。
“哦,那是?”庆王兴致盎然地问。
“殿下,你要非说她跟我关系不凡,你就认为她是我老婆就好了。是我,大老婆。”
庆王一愣,然后哈哈一笑,道,“秦兄还是这么不正经。好吧,你说大老婆便是大老婆吧,若是哪日你与她成婚,别忘了请本王喝喜酒……对了,还得给我家先生也留个位置。”
萧百长看到庆王又少年心性起,若是往常他会适时提醒,但现在他改了想法。
这位秦源小太监,不正是殿下少年心性大起才交上的朋友么?若非如此,焉有今日之幸事?
看样子,有些事还需顺其自然。
想到这里,一向老成持重的他,竟也一本正经地配合了一下。
“行,只要请帖能到,老奴也必然去随个份子,不至于心疼!”
秦源觉得这还像句人话,于是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别少我份子钱就是了。”
钟家人可最好脸面,未来的监国太子能去的话,想必老丈人和大舅哥会很开心的。
庆王哈哈一笑,“秦兄又小瞧本王了。若当真如此,本王贺礼黄金万两,外加京城美宅一座,少了你尽可以来我府上,骂本王言而无信。”
嗯,他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玩笑之语。
秦源跟着哈哈一笑,“行,我记下了。”
庆王点点头,终于又回到了正题。
“总之,内廷卫那边就交给秦兄了。你我兄弟二人联手,此事定然可成!”
却见秦源摇摇头,说道,“殿下如此安排虽然尚可,但手中人马定然折损颇多。”
庆王听罢,点了点头,又是一声长叹,“可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秦源淡淡一笑,说道,“我有一计,可让殿下少损些人马,不知道殿下想不想听?”
庆王和萧百长闻言,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惊诧。
“秦兄,你……你还有妙计?”
“妙计谈不上,只不过我为殿下多打听了些消息,所以可以布置地更为稳妥,代价也更小一些。”
说完,秦源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庆王。
建立在比庆王更了解六月十五各方计划的基础上,秦源的计划自然要比庆王的更好。
当然,也更有利于他自己。
庆王听完后,紧紧地搭着秦源的肩,使劲晃了好几下,却不知此刻当以何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但是当看到秦源冲他微微一笑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无需说什么。
这笑容一如往常,在纵酒嬉闹时秦兄便是这般笑的,在讲那些奇闻异事时秦兄也是这般笑的,甚至在欣赏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清倌人时,秦兄也是这般笑的。
秦兄笑起来不是很正经,尤其是每每说到女妖精,或是后宫哪位妃子好看的时候,他笑起来就很容易让人误会,误会他仿若心怀不轨一般。
但不得不说,他笑的时候,是那般坦荡和真诚。
他这般笑,是在说我兄弟二人感情如斯,又何须说那些虚假的言语!
于是庆王也不复多言,只是跟着秦源,哈哈一笑。
而萧百长看着两人,也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那时,自己也有这样的少年知己。
只可惜,最后兵锋相向。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敏妃的决定
大战在即,是夜无人入眠。
庆王很快就将根据秦源的建议而微调后的行动计划,传至各处。
内廷卫药房,楚宴修房间。
刚刚秘密入宫的余言行,得到传来的消息之后,不由又惊又喜。
“方才还束手无策,这么快就有了计划,而且庆王这次似乎成竹在胸?”
“是有点奇怪。”楚宴修摸着下巴说道,“从这份计划来看,庆王似乎突然掌握了各方动向,青云阁、玉泉宗、誉王、内廷卫、清正司,甚至连剑庙的行动都被他猜到七七八八……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余言行沉吟良久,却是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越发困惑地说道,“谁能给他提供如此之全的情报呢?庆王背后……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大能?”
楚宴修淡淡地一笑,“这些势力错综复杂,哪怕是青云阁和玉泉宗之间都在相互提防,内廷卫和清正司也素有矛盾,独然于世的剑庙自更不必提,各方计划几乎都各自保密,什么样的大能,才能逐一突破,得到他们的全部计划?”
楚宴修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发现这世界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入宫之前,身为药家第一高徒,他多少有点心高气傲,但是入宫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天下从不缺天才。
比如乾西宫的那位,除了比自己少二两肉,其他方面似乎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一阵沉寂之后,余言行苦笑道,“若是当真有这等人物,那可真是惊世骇俗了。我入江湖三十年,游历天下十万里,生平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此役过后,是否有幸见见那位大能?”
楚宴修道,“庆王手上有这等人物,监国太子之位怕是十拿九稳了。他可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多了。”
余言行看了楚宴修一眼,“你要为三长老鸣不平?”
楚宴修微微一笑,摇头道,“会里的事,有你们这些大人物操心就好了。我么……我顶多操心操心我的小翠花,明天安不安全就好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还有乾西宫的小秦子,还得操心操心他,要不然以后就没有喝酒的搭子了。”
余言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知道药老为什么要你来宫里么?你这性子,是该好好磨练一下。药老,还有会里,可都对你寄予厚望。”
楚宴修却是趴在窗台,看着窗外的月亮,笑而不语。
……
成华宫。
寝殿内灯火通明,敏妃端坐在金丝帘之后,帘外只有苏秦秦一人陪伴。
苏秦秦站得有些发困,于是便悄悄坐到旁边的紫檀圆凳之上,又隔着帘子看了敏妃的身影一眼,心里嘟囔着,她在想什么呢?
哪怕是一个人独坐,都坐得那么端正,还一动不动,不累吗?
苏秦秦自然对明天之事一无所知,但敏妃因为亲哥姜应泰也参与其中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
听说圣学会出了叛徒之后,她坐立难安。
一面担心庆王是否能顺利灌顶,一面又隐隐担心在乾西宫的小秦子会不会有事,毕竟他那里到时候会藏一大批墨岛和圣学会的人。
若是被誉王或者剑庙的人发现,他怕是必死无疑。
小秦子本是局外人,把他牵扯进来,对他不太公平。若是再为此送了性命……
敏妃轻叹了一声,精致绝伦的脸上愁云渐浓,又转头出神地盯着那方他曾弹过的古琴,凝久无声。
自古才不配位者,多薄命。
才不配位有两种,一种是身居高位而无才,常陨落于权力倾轧,而另一种是才华过溢而出身微薄,常……因大局而成弃子,于大人物的角斗中而殁。
秦源就属于后者。
就在这时,九门提督姜应泰走了进来。
笑吟吟道,“小妹,就知道你没睡。”
敏妃知道大哥肯定是来说事的,于是马上对苏秦秦说道,“秦秦,你下去休息吧。”
苏秦秦突然发现,敏妃自从认识小秦子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她可是什么话都不避自己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上次在后花园和秦源说话,她就让自己退下,这次又是如此!
她,终究是变了!
哼,那你和小秦子去好算了!
苏秦秦咬了咬嘴唇,心里哭卿卿,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退了下去。
见苏秦秦退下,姜应泰又很谨慎地设了防偷听的结界,这才笑道,“跟你说一声,庆王似乎遇到一个高人指点,刚改了计划。现在看来,圣学会背叛一事可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你赶紧安心睡觉吧。”
敏妃微微一怔,忙问,“高人指点?那是何方高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计划上看,庆王胸有成竹。”姜应泰道,“总之,明天你不要出这个成华宫就行了。你可是未来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誉王再大胆也不敢动你。
毕竟他们皇子相斗是惯例,但谁要是动到圣上的皇后、真正意义上的妻子,这雷霆之怒,普天之下无人能承受得起……当然,也不可能有那种傻子,敢触你这逆鳞。”
姜应泰说这话,自是为了安慰敏妃,让她睡个好觉。
但敏妃只是勉强地笑了笑,同时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圣上的皇后”,这五个字犹如五道尖刺,深深地刺在她的心头。
是啊,过几个月,自己可能真的会成为圣上的皇后了,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发妻子。
“行了,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姜应泰说完,便打算转身回去。
“等下,”敏妃突然说道,“那个……乾西宫的小秦子,明天或许会很危险。大哥你,有机会便多照应他一下。”
“他啊?”姜应泰说道,“他那乾西宫似乎不准备藏人了,那些人都会藏到朝兰宫去。不过么……毕竟离朝兰宫很近,而且他和誉王又素有过节,所以还是比较危险的。你放心,我会格外关照他的。”
姜应泰说着便走到了寝殿的大门,正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感觉小妹突然说这个,好像哪里不对?
不过,好像也没有不对吧?
行了,大战在即,少扯他娘的淡!
于是又抬脚,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寝殿。
寝殿里又陷入了沉寂,敏妃继续一个人独坐。
一想起小秦子会无端地被卷入争斗,甚至面临生死险境,她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起身,整理了下轻纱的淡黄色披衫,顺便又往上拉了下裹胸,以遮住那条深线。哪怕一个人时,她都不允许自己有丝毫不端。
走出金丝帘帐,来到寝殿门口,抬头开着天上皎洁而明亮的圆月,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在成为皇后之前,她要为小秦子做一件事。
让他,活下去。
既然没人敢动自己,那自己明日便去乾西宫,若是他遇到危险,自己便拦在他跟前,量谁也不敢动手!
看着月亮,敏妃心中喃喃。
小秦子,或许以后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而我能为你做的,可能就只有这些了。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六月十五
绍成十八年六月十五,宜祭祀、动土、开张,忌上梁、入殓、远行。
天气晴,太阳照常升起。
秦源依旧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是他对自己最基本的尊重。
按部就班,不紧不慢地吃起早餐:一根油条、两个包子、一碗豆花。
这些东西都是让庄静大道上的悦心居伙计送来的,想当初他站在门口问个价都被里头的太监嘲笑,现在这些东西送到门口,伙计却不敢收他钱。
有位哲人曾说,得到的东西越迷人,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就比如今天,很多人都会为自己曾经得到,或者还未得到但渴望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
当然,也有个别不要脸的,不光想得到,而且想一得就得到,还拒绝付出任何代价。
这种人可能超出了哲学家的研究范畴,但一定在动物学家的研究范畴之内——就说今日行动的各方势力,无论哪一派,要是得知秦源的计划,谁不想骂他一声“畜生”?
中午,苏若依来了。
没有多呆,只是告诉秦源,清正司这边,已经都按照他的建议布置妥当。
清正司的布局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百家书院,一部分在后宫。
秦源让苏若依来后宫,因为这里更容易让她捡功劳,而且在他眼皮底下,也更容易保护她。
另外,苏若依告诉秦源,由清正司负责监视的百里长卿,以及他那两个随从,也已经分别以外廷太监、花匠、瓦匠的身份,进入了后宫。
这很自然,只要百里长卿他们进了宫,那在大白天就不可能到处乱窜,监视他们很容易,但到了晚上就不好说了。
秦源自然没把庆王灌顶的消息告诉清正司,所以清正司这次入后宫,就是来抓想抢夺地宫遗宝的这帮人的。
通过这些人,清正司也想挖出,到底谁在勾结青云阁、玉泉宗——这可是一桩惊天大案。
对于他们这个目标,热心好市民秦先生表示,一定要大力支持。
“小秦子,”苏若依临出门前,对秦源说道,“司正大人特意托我带话给你,说你这次探得玉泉宗高手入宫的消息,又是大功一件。他让你一切小心,不必参与抓捕,回头他要亲自见你呢。”
秦源微微一笑,“司正大人见不见无所谓,关键你要不要奖励我呢?”
苏若依认真地思考了会儿,说道,“要不然,办完这单,我申请把你调出去吧?这样你就每天可以睡我那了!睡觉前你可以给我讲故事,我也可以跟你聊天,是不是很妙呢?”
嗯,反正睡过两次,也没有怀孕,苏若依就很放心了。
晚上枕着秦源的胳膊睡觉,又能听他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苏若依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那种感觉了。
上次跟秦源回去以后,她再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源看着小妮子那认真而无邪的表情,就知道她彻底误判了形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已经忍了两次了啊,想我二弟受仙气蕴养,练得一身武艺,岂甘久居帐下?
不过嘛,她有这个想法还是很好的,最好能一直保持。
于是说道,“调出去就算了,毕竟我在宫中好不容易打开局面,正是为司里效力的好时候。不过这次任务之后,我会出宫去睡你的……家的。”
“哦,那好吧,到时你提前通知我哦。”
“会的,到时候……我让你看看我用赤鲵做的宝贝,怎样?”
苏若依清亮的眸子一睁,开心道,“呵,你终于舍得给我看了啊?还以为你忘了呢!”
秦源连连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可能,我秦源向来都是言而有信的!”
“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啦!”
苏若依说完,便愉快地出了门。
……
这一下午,整个皇宫都处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秦源则躲在乾西宫,忙得不可开交。
景王、钟瑾仪、清正司、庆王等人,都不断地通过传音石联系他,与他做最后的沟通。
没办法,所有人的情报都是他给的,而且大家都认定他忠心耿耿,也认定他提出的行动计划最具可行性,所以自然都要跟他保持沟通,以防计划有错了。
秦源也没想到,自己在蓝星上连个配角都没演过,一下子就晋升成了总导演。
不过话说回来,躲在暗处指挥各大势力的感觉确实挺爽的,就是别有意外才好。
嗯,这个剧组没保险的,出了意外很可能各投资方会提着大宝剑来找他谈心。
压力好大……
此时,乾宁宫内。
六尚司总管周应,照例低头垂手于屏风之外。
只不过这次容妃没有在洗澡,而是半躺在榻上,享受侍女的捶腿捏背。
“人,都备好了?”
周应听到这个问题就很开心,这显然是道送分题,毕竟这方面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且一下午过来,都非常顺利。
顺利到都有点出乎他的预料,连准备的备用方案都用不上。
于是清了清嗓子,他略微带着点笑容,说道,“回娘娘,都准备好了。截止目前,我们的人,还有青云阁、玉泉宗的人,都已经顺利入宫,且到达了预定的地点。青云阁和玉泉宗对我们的安排赞誉有加,而那位水静先生,也颇是满意。”
“做得很好,”容妃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又道,“不过,放他们进来的那几个侍卫,以后剑庙问起来……”
周应连忙说道,“娘娘放心,他们下值之后,就会永远消失的。”
生怕说慢了,容妃会以为他没考虑到。
此番大事于他而言也是一次校考,他可是奔着满分去的!
容妃慵懒地说道,“那就好,周总管,本宫一向是信任你的。回去以后,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哪些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本宫要的是,干干净净。”
周应笑了笑,说道,“娘娘放心,一定干干净净。此事除了咱们,但凡再有一个外人知晓,您就砍老奴一次脑袋。有十个,就砍十次,老奴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呵……”容妃淡淡一笑,“老东西,倒是挺会说话。行啦,这次过后,你这秉笔太监之位,本宫早给你留好了。”
周应激动得连忙跪在地上,“咚”地磕了一个响头,说道,“老奴先谢过娘娘!老奴预祝娘娘和誉王殿下,旗开得胜,一扫奸佞,还这后宫朗朗乾坤!”
“那是自然的。”容妃坐起身子,又道,“对了,乾西宫那个太监死没死啊?没死的话,这次顺带手把他弄死算了。咱们得让钟瑾仪知道,庆王一去,她不归顺我们,她就连身边人都保不住。”
周应微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好,老奴一定安排妥当!”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尬聊的敏妃
傍晚时分,苏秦秦带着敏妃,来到了乾西宫。
没有十二抬轿辇,两人是走着过来的,而且敏妃也只穿了便服,时分低调。
敏妃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甚至有可能的话,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来找秦源了。
其实身为皇贵妃,她在后宫走动是很正常的,即便来这乾西宫,也没人敢过问什么。
但她总觉得有些心虚。
因为在她心里,她根本无法将秦源当作一个太监,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她来找他,难免就会先给自己按个“不端之思”的罪名。
可是一想到秦源正身处险境,她就顾不得这些了。
进入乾西宫,敏妃就看到这里到处都堆着木材、石材和各种小山似的泥土,不由轻叹一口气。
这园子若是建成,当是极漂亮的吧?
不知道他说的阳光房、游泳池,建成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可惜,看起来这里至少还得建三两月才能完工,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按照大成祖制,皇后加冕之后,就必须住在永华宫,从此出入皆有起居官跟随,并如实记录在案,相当于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
没人知道为什么必须如此,只知道这是高祖的规定。
如此一来,到时敏妃再想来这里玩,自然是不可能了,毕竟身为皇后来找一个厮役太监,有违礼制,一旦起居官如实上告,可能秦源首先会被斩首。
心中略有愁绪,敏妃正欲抬脚进去,却见地上满是灰尘,不由地又皱了皱眉。
这般走过去,绣鞋之上,岂不都是尘土了么?
苏秦秦是最了解敏妃的,见她皱眉,就立马说道,“娘娘,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哼,虽然你待我越来越不好,可我还是依然待你如初,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敏妃叹了口气,淡淡道,“不必了,你那点力气,别再崴了脚,走吧。”
秦源对于敏妃和苏秦秦的到来,确实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时候,她应该也得到消息,躲在成华宫才对吧?
但还是上前行礼道,“秦源拜见娘娘。”
敏妃抬了抬手,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免礼吧。本宫今日过来……也无甚大事,只是有些曲谱想请教。”
秦源心想,那你倒是拿个琴过来啊,就这么干教啊?
等下,你居然还穿这种左右开襟的衣服,裹得连脖子都快看不到了,你礼貌吗?
裹胸呢,那么多漂亮衣服呢,都去哪了?
这就是你当学生的态度?
我要叫家长了啊喂!
心里一阵吐槽,但还是说道,“哦,娘娘请进,进来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苏姑娘也请。”
苏秦秦听秦源特意喊了下自己,本来对他的无名之气一下子就没有了,阳光灿烂地对他一笑,然后就和敏妃进了屋子。
秦源迎敏妃进屋后,故意站在一边不动,想看看她喜欢坐哪儿。
却不想,敏妃哪儿不坐,进屋后直接站在了长案旁,然后环顾寝殿四周。
然后问道,“这屋子似乎冷清了些,为何不做些装饰?”
秦源说道,“我一人住,习惯了。”
“哦……”敏妃想了想,又道,“这里可以用屏风隔三间的。”
“啊?”
“寝、浴、衣三间,”敏妃解释道,“这样的话你这些衣服都不会乱扔了,房间也会整洁很多。”
秦源这才发现,凤床上扔了好几件自己的衣服,连忙收拾了一下。
呵呵笑道,“娘娘说的是。”
心里又想,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感觉像是来尬聊的啊?
秦源不知道,其实敏妃现在也很慌!
她发现自己忘了把琴搬过来了,这下可怎么打发时间?
要知道她可是打算在这住一晚上的!
这么长时间,要是不弹琴,那做什么?
另外,到底该以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不回去呢?
秦源终究还是没明白敏妃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敏妃今晚不打算回去。
话说回来,他要是知道敏妃打算夜宿乾西宫,那还需要敏妃自己想理由?他能连夜帮她想出三百多个理由出来,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站着尬聊了一会儿,敏妃终于选了个地方坐了。
和苏若依一样,她也选择坐在了凤床之上,大概是认为那里相对干净点吧。
“这凤床……倒是蛮凉快的?”
“额,对,主要是通风比较好。”
“哦……”
敏妃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悄悄抠手指了,虽然她没有钟瑾仪那种社交恐惧,但毕竟也没有太多与男子说话的经验……
想了半天,她终于想起一个话题。
“对了,快酉时了,你不去做饭么?”
秦源又怔了怔,心想这不对劲啊!
她这是……准备跟自己共进晚餐?
等下,这进度条是不是被拉过了,怎么会这么快的?
如果是其他女生,秦源绝对不会这么激动,但是敏妃不一样。
并不是说因为她比钟瑾仪、苏若依漂亮什么的,而是因为,她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从那个他打碎碗的黄昏,她为他随口说了一句话起,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就无法抹去了。
这种情绪很复杂,很难说清,就好比那时的他是一个人人嫌弃的差生,正在被老师批评,突然之间全班最漂亮的班长站起来,为他说了一句话。
那种感觉,很难让人忘怀。
那是爱情么?
不一定是,但秦源认为,除非这个“差生”没有能力,否则只要他有这个能力,就一定会想办法,把它变成爱情。
谁都不会抗拒,让心中的白月光,照进现实的。
虽然晚上会很忙,但秦源还是决定,好好为敏妃做一顿晚饭。
总导演的事可以放一放,毕竟女主角都亲自来房间了。
于是说道,“对,是该做饭了。那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娘娘不如在这用膳吧,也尝尝我的手艺。”
敏妃自然不推辞,连忙点点头,说道,“也好。”
秦源就跑去厨房做饭了,阿四想帮忙都被他斥退了。
这边,敏妃正坐在凤床上,继续好奇地打量房间。
却正在这时,只见凤床旁边的一个大红漆的衣柜,诡异地自己移动了起来。
敏妃和苏秦秦吓得花容失色,正想跑出去找秦源,却只见从那儿探出一颗头来。
“咦?”
庆王瞪大眼看着敏妃,敏妃也杏眼圆睁地看着庆王。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特么对她们做了什么?
因为庆王去蜀地就藩已经五年,而敏妃是这五年内才进的宫,所以实际上他们二人此前并未见过面。
而此时的庆王刚刚从地下钻出来,头上、脸上、衣服上满是尘土,活像一直土猴子。
毕竟你不可能指望一条临时通道能有多干净,而且以秦源这种没有资质的野生包工头的施工能力,上限也就只能尽量保证它不坍塌罢了。
所以敏妃看到庆王的第一反应是,此土行猴究竟是谁?
而庆王看到敏妃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好漂亮。
秦兄居然还金屋藏娇?
又看了眼苏秦秦,心中更加震撼。
藏娇就算了,竟然还分大娇和小娇?
也难怪他会这么认为,因为按照礼节,如果这两位是来窜门的,那在秦源不在寝殿的情况下,她们就应该回去了。
可她们偏偏还在,这显然说明她们与秦源的关系不简单。
“你是谁?”
“你是谁?”
庆王和敏妃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庆王当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更关键的是,他向来有偶像包袱的,看到自己满身的尘土,感觉现在自己的形象可能很挫,于是赶紧说道,“我是小秦子的好朋友,叫王广,请问你是?”
巧了,敏妃也正心虚着呢,更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来找小秦子,于是说道,“我也是小秦子的朋友,叫我小敏便好。”
苏秦秦插话,“我也是他的好朋友,叫我小苏吧。”
“哦……原来是敏姑娘、苏姑娘。”
庆王笑着跟她们打完招呼,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心中暗想,这个节骨眼上,秦兄怎生还留外人在此,若是泄露机密怎么办?
又一想往日里,秦源谈论起男女之事时那般兴致盎然的神色,甚至还会设计出那般勾人销魂的衣裳……不由又是眉头一皱。
看来秦兄虽身为太监,但在女色之事上,有着超出常人的执着。
这本来倒没什么,毕竟秦兄这般胸怀大才的异士,有点特殊的癖好也可以理解。
然,他这般放纵是要误大事的!
庆王认为,大事在即不可有半分疏漏,而这两人已经见过自己了,虽然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总归是隐患。
所以,她们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
另外,她们呆在这也不合适,万一回头誉王的人闯进来,自己正在地下灌顶,她们一通胡说露出破绽怎么办?
只是此事与秦兄说,秦兄未必肯听自己的。
唔……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本王心狠了!
……
话说厨房里,除了在屋顶放哨的阿二之外,几个纸人帮忙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围绕着主厨秦源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秦源想起好像没问敏妃吃不吃辣、忌不忌口什么的,于是就赶紧回寝殿,想问一下。
但是回到寝殿之后,他就瞬间懵逼了。
只见苏秦秦和敏妃都闭着眼躺在地上,而庆王正拉着敏妃的一条腿,往大红漆的衣柜底下的那个洞里,缓缓拖行。
案发现场的直视感!
轰隆隆!
秦源感觉浑身被雷电击了一下,从里到外登时一阵冰凉。
一息之后,反应过来的他,顿时整个人都狂暴起来!
一个健步冲上去,对着庆王大吼道,“卧槽,你特么对她们做了什么?”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做个饭的功夫,就发生了这等惊天惨案!
庆王我日嫩娘!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庆王本想悄么鸡儿地把事情给办了。
但是看见被秦源发现了,只好讪讪地一笑,说道,“秦兄别激动,我只是把她们打昏了而已,然后打算将她们也藏到地下。毕竟大事在即,留着她们在这不方便。”
庆王确实没想杀她们,毕竟他也知道,这两人至少是秦源的好朋友,若是杀了,他岂不是要恨自己一辈子?
再说,庆王也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秦源一听,立即蹲下去摸了摸两人的颈动脉,发现都跳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指着敏妃的脚,说道,“殿下,麻烦你先把手松开,你知道你拖的是谁吗?”
庆王好奇地问道,“谁啊?”
“敏妃!”秦源说着,走过去一把拍开庆王的爪子,又道,“就是你们阵营的、爹是左相的、传言很可能会成为皇后的敏妃!”
哗啦啦!
这次轮到庆王耳边炸雷了。
“这、这是敏妃?!”
即将成为皇后,执掌后宫一切,亲爹是左相,亲哥是九门提督兼禁军统领,以后即便连自己都还要继续仰仗她帮忙的……敏妃?
庆王呆在原地愣了好久,这才抬头看向秦源,一脸惨兮兮地说道,“秦兄……救我……”
秦源果断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抱起地上的敏妃,放到凤床之上。
庆王献殷勤地想帮忙抱苏秦秦,但是秦源岂能让他的爪子碰她?
“放着我来!”
走过去,又把苏秦秦也抱到床上,让两人并排躺好。
“秦兄,本王是真没想到啊……再说,敏妃为什么会来你这?本王记得都已经让她哥通知她,今天不要外出了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秦源说道,“一会儿你就好好跟她道个歉吧,记得态度诚恳些。我看情况,帮你说几句。”
“哎,好,那就多谢秦兄了!不过,她为什么会来这,你还没回答呢!”
庆王盯着秦兄,一脸的求知欲。
这个问题只要秦源不回答,他就有兴趣再问三遍。
秦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殿下,要是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讲真,秦源也真没想到敏妃会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与敏妃的关系,应当还没到那一步。
而这点,或许让敏妃来说,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曾被秦源的文章风流、琴韵潇潇而震撼,也被他字里行间、琴声意蕴中的一腔豪情所感动。
同时又怜惜过才华横溢的他不幸成了太监,也感慨过为了帮自己他曾豁出去性命与誉王为敌。
然后……为了救他,便来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本王身家性命,尽在你手!
敏妃和苏秦秦醒来的时候,秦源的晚膳已经做好了。
五菜一汤,不算很丰盛,但应该很可口。
接下来的流程,便是庆王道歉,秦源打哈哈圆场。
好在敏妃脾气好,知道庆王是误会后,也就不说什么了。
四人坐下吃饭,却听庆王嘴贱地又开始问敏妃了。
“对了,你为什么来乾西宫?”
敏妃见瞒不住了,便索性实话实说。
“本宫担心誉王会对小秦子不利,因而过来看着他,相信誉王还不敢当着本宫的面杀他。”
顿了顿,又掩饰性地补了一句,“小秦子是难得的人才,若是出了事也是一大损失,庆王殿下,你说是吗?”
秦源一听,心中当即一暖,差点就想给敏妃喷一些星光了。
庆王听完,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到底也是成年人了,从敏妃的神情和秦源看敏妃的眼神里,多少能感觉这里头有点不正常。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毕竟人家把理由找得如此光明正大,无懈可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就算是皇子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话说回来,敏妃……那不是父皇的妻子么,又不是自己的……
再说,小秦子也只是太监……他二人有些超乎寻常的友谊,那顶多也只是互相欣赏,能有什么大事呢?
于是,便说道,“敏妃说得对,小秦子我们确实要保。不过……也罢,你便留在这吧,有你在倒是能拖会儿时间,誉王的人也确实不敢动你。”
庆王觉得敏妃来都来了,再把她赶回去,有点说不过去。另外,如今敏妃即将成为皇后人所共知,也确实没人敢动她。
当然,动了更好,他会让萧百长保她,而誉王,就肯定要迎来大麻烦了。
秦源坐在一旁没说话,但心中早已波兰翻腾,那种自己的付出被喜欢的人认可的兴奋感,久久不退。
但是他又提醒自己,切不可因此而激进,因为敏妃身份特殊,要让她接受自己,还需要迈过一个心理上的坎。
她毕竟是妃子。
虽然这桩婚姻根本有名无实,完全只是政治需要,甚至敏妃进宫后连婚礼都没有举行,且皇帝也从未尽过为人夫的义务……从这点上来说,除了她有个“妃”的头衔,从里到外她都不是皇帝的人。
但总归,出生相府门第的她,心里是有个坎在的。
而对于秦源来说,如果敏妃有正常的夫君,哪怕皇帝只是跟她拜过堂、行过礼,这种事他都不会去想,毕竟那有违伦理道德。
但问题是,皇帝什么都没做,明摆着就是要拿她当一个摆件。
秦源觉得,这是皇帝先有违做人的伦理。
……
无论如何,敏妃就这么留下来了。
乾西宫的凤床,今晚终于有人睡了。
不过因为有庆王在,秦源也不好跟敏妃谈什么心,倒是跟庆王谈接下来的行动更多。
酉时三刻,为庆王灌顶的儒家大宗师余言行抵达乾西宫。
“在下余言行,见过庆王殿下……咦,这两位是?”
果然,余言行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多出两个美貌女子来?
庆王立即说道,“这位是敏妃……”
“啊?敏妃娘娘,何以在此?”
敏妃表示尴尬,轻咳一声,看向秦源。
小秦子,快替本宫找个合理的解释!
秦源赶紧解释,“敏妃娘娘在此,可为我等拖延时间。余坛主、庆王殿下,你们快下去准备吧。”
赶紧滚,问那么多干什么?
余言行将信将疑地看了敏妃一眼,这才和庆王一起,移开衣柜。
下去之前,余言行又对秦源说道,“小秦子,我刚刚才知道,为庆王殿下出奇谋的高人竟是你!好小子……”
秦源淡淡一笑,“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庆王又冲秦源拱了拱手,正色道,“秦兄,我这便下去了。上头就交给你了,本王的身家性命,从此刻起,尽在你手!”
秦源也恢复了正色,对庆王拱拱手,说道,“殿下且去,但凡我活着,殿下便会无恙!”
庆王看着秦源,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和余言行一起下了通道。
在下面,秦源挖了一个比较大的空间,供他们灌顶之用。
从现在起,从某种意义上讲,庆王的身家性命确实掌握在秦源手里。
因为誉王一旦带着剑庙的人,在朝兰宫找不到庆王,就一定会来乾西宫搜。
到时候参与的还有内廷卫等人,秦源能不能挡住他们,至关重要。
秦源见他们下去,赶紧把地砖重新铺好,再把衣柜移回原位。
却发现敏妃怔怔地看着自己。
“小秦子……昨晚庆王殿下更改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你,怎生会得到那么多情报?”
秦源当即微微一笑,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窗外的圆月,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随后,淡淡地说道,“雁过留痕、车过留隙,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万象皆为表,万表皆有因。以表入里,是为透过现象看本质,此为观、思。娘娘,现在你知道了么?”
敏妃张着樱红的小嘴,瞪着清亮的眸子,宝石般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秦源的倒影。
显然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仿佛听了他说什么,但是仿佛他又什么都没说。
可,感觉大受震撼。
而此刻的苏秦秦也惊呆了。
她的头顶直接冒出了一片星光。
看着秦源,她满脑子只有六个字:“小秦子,好厉害!真的……好厉害啊!”
……
离子时越来越近了。
各方势力的音信,不断从传音石中传来。
阿大:秦先生,书院人马已经准备就绪,后宫人马已到指定位置。
苏若依:小秦子,我们的人已在书院埋伏,且已追踪到部分刺客,发现比预计的略多。
白庞:师叔祖,我们就在朝兰宫附近,大宗师齐师叔也来了!
钟瑾仪:内廷卫已占据地宫出口附近区域,不过发现几个可疑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秦源回道:不用管,他们也是来帮忙的,不过截住青云阁、玉泉宗和誉王的人马后,你可以把那几个帮忙的也抓起来。
那些就是景王的人,钟瑾仪如果抓几个景王的人,秦源再帮忙去捞出来,就又在景王那立功了。
钟瑾仪回复:好,我已调开你附近巡逻人马,你自己保重。
秦源:好的,仪儿。
……
离子时还剩半刻钟。
秦源看了眼窗外,百家书院的方向,手心开始出汗。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百家书院之战!
此时,百家书院,院首房间。
儒家大宗师、书院院首陈启中立于一方书案之前,气定神闲地写着字。
不多时,白纸上便多了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浩然正气”。
字形方正,笔锋刚劲,四个字犹如四把刀,散发着醇厚而凌厉的气息,仿若浩然正气就藏在这字中。
作为官方推崇且认可的儒家大宗师,陈启中的手书向来一字难求,在坊间他的三尺字画,可换京郊半栋美宅,并非虚言。
站在他身后的甲字科大档头赵宗镇,看完之后亦不禁心中一叹。
此字蕴含的浩然正气,足以驱散一般小妖,果然是儒家大宗师!
“陈院首好字,在下佩服!”
“呵呵,赵档头客气了。”陈院首淡淡一笑,又问,“对了,赵档头,你们清正司最近可忙?”
赵宗镇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上个月又出现了一个一品大妖,眼下司正大人和天字科的弟兄正在商讨对策。哎,也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这大妖是越来越多了!”
陈院首轻撵了下山羊胡,也跟着叹了口气,却不言语。
赵宗镇以为他是在担心今晚之事,便又道,“陈院首不必担心,这次贼人来袭,我们早已得到消息,眼下内外已布置妥当,定然可保你安全。”
陈启中轻笑一声,却是摇了摇头。
“老夫一把年纪,便是今日归天去见先圣,也无甚遗憾。只是……呵呵,只是有一事还未完成,若就此撒手而去,有愧于天下。”
赵宗镇不知道陈院首在说什么,只好嘿嘿赔笑。
就在这时,只听外边喊杀声顿起。
紧接着,窗户呼呼作响,一股炙热的劲风瞬间破窗而入,引得桌上的纸猎猎作响,差点飞起来。
显然,外头有大宗师打斗。
陈院首面色不改,朝着纸张大袖轻轻一挥,那些纸顿时便安静下来。
赵宗镇已唤出了长剑,按在手上,但是并没有杀出去。
因为外边有两个清正司的大宗师,还有甲字科的一众好手,应当足以退敌。
赵宗镇相信秦源的情报,秦源说对方只是佯攻,没有多少高手,那就肯定是没有的。
此时,百家书院上空,漂浮着数位宗师和大宗师,一时间来自于剑修、百家的各种正气到处纷飞,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流光错综交织,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在这些流光之中,最为显然的自然要属来自清正司的两位大宗师周通判和燕同知,以及青云阁的大宗师戚武生,所召唤出的三柄意剑了!
此时三位大宗师心中都各自惊诧。
戚武生惊诧于为何百家书院会突然冒出两位修剑大宗师,而周通判和燕同知则惊诧于,对面大宗师修为极其强悍,在一个四品巅峰的辅助下,竟能与自己两位大宗师打得不分伯仲!
在地面上,此时大批高手也已短兵相接,兵器碰撞声、嘶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参战的不光有清正司,百家书院的好手也不少。
一时间音家奏出的战曲开始咆哮,道家的召唤的风雷霜雪开始呼啸,又夹杂着儒家战诗词召唤而来的千军万马奔腾……
双方参战人数各有百余人,人人皆是高手,个个都有神通,场面极为壮观。
爆裂的正气,眨眼间就夷平了书院数座建筑,空中、地下无数木屑、碎瓦纷飞。
而这只是副战场罢了!
后宫,景泰阁的楼顶,景王焦急地看着七八里外,百家书院的方向。
与此同时,隐藏在某处的百里长卿等人,也焦急地看着那边。
不光是他们,暗藏在其他地方的庆王人马,也在等那边的消息。
而就在这时,一队剑庙人马,在一名身穿金甲、面容消瘦的皇子的带领下,快速地冲向了朝兰宫!
“快,朝兰宫内,庆王正在灌顶,若有抵抗,即刻诛杀!”
“快,快!”
那皇子,便是传说中义气无双的誉王殿下了。
也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请得动剑庙的人马。
此时誉王身边,除了一位剑庙的剑使、二十五位剑士,还有他的十余名贴身护卫。
这些贴身护卫中,有一高一矮老者最为显眼。
高的便是誉王的妖谋曾先生,而矮的,则是天下闻名的巨阙剑水镜先生。
三十出头的誉王,此时眼中踌躇满志,单手按在剑柄上春风得意。
今夜,他奠定他的基业!
百家书院。
交战不多会儿之后,戚武生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对身边的四品巅峰说道,“不好,我等恐是中了埋伏!”
那四品巅峰道,“那怎办?”
戚武生黝黑的脸上现出一丝狠色,道,“要么剑庙来人,要么杀了院首,否则有死不撤!”
他话音刚落不久,却只见从西南方向出现两柄巨剑,每柄剑上站着十个身穿银甲的剑士!
戚武生大喜,“剑庙来人了!足足二十剑士,快放信号!”
剑庙有剑士一百零八,剑使五人、渔樵耕读长老四人,外加剑奴一人。
如今剑奴和大批剑士随君出征,又有二十五人被誉王带走,此时剑庙又分兵二十,戚武生一行人绝对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嗖~~啪!”
两支特制的红色烟花升入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不过看到这烟花,周通判和燕同知都微微一笑。
但就在这时,他们忽地发现,后院之内,院首房间附近,忽然正气爆棚!
旋即,他们又看到两把大宗师意剑,划过夜空。
两人不由都脸色一变!
糟了!院首被袭!
对方竟还有两位大宗师?!
周通判头皮一麻,二话不说便扭头往后院飞去,只留魏同知一人与对方宗师纠缠。
却不想半道又杀出十余位蒙面的黑衣人,以悍不畏死的气势冲了上来。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大宗师,但无一例外都是好手,周通判被他们围在中间,一时之间竟难以突破。
周通判此刻急得睚眦欲裂,若是院首真的被杀,那他们清正司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只听他一声炸喝,浑身正气轰然爆发,在一片狂风之中,那把意剑悄然升空,顿时幻化出一片剑雨,疯狂地朝拦在他跟前的黑衣人砸去!
不少黑衣人中剑倒下,但活着的黑衣人竟依旧毫无惧色,依旧悍不畏死地冲将上来。
周通判心中一惊,这些死士怎生犹如机器一般?
却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传音石中,赵宗镇虚弱地说道,“院首已被劫走!”
周通判一愣,劫走?!
…….
景王站在高台之上,终于看到了望眼欲穿的蓝色烟花。
这说明,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他忽地张开大袖,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本王有天命否?
高台之上,狂乱的夜风吹过,景王散乱的长发随风飞扬,未上扣的开襟长衣飘然鼓荡!
景王张开双臂,在风中狂笑着,如痴如癫。
如果不是跟了他十几年,阿大也不会明白,景王为何而狂。
但现在他清楚,这是一个被屈辱和仇恨压制了三十年的躯体,在破土而出前的兴奋与疯狂。
“哈哈哈…….阿大,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景王依旧张着双臂,扭过头,血丝暴起的双眼盯着阿大,发狂似地喊道,“一切如他所料,一切都如他所料!我们把清正司当作了棋子,把玉泉宗当作了棋子,把青云阁当作了棋子,而我们才是执棋人!秦先生,他没骗本王!秦先生,他果真有此大才!”
如果之前秦源贡献的种种情报,只能证明他关系广泛,善于经营的话,那么今日在清正司眼皮底下,轻松偷走院首,便可证明他确有大谋之才。
也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八岁母妃在他面前悬梁自尽起,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人可以杀人不见血,可以笑着逼人跳进深渊!
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人能出现在自己跟前。
而秦源,就是他脑海中的那个人!
阿大背靠在一根红色的木柱上,双手依然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景王。
但,微微点了点头。
景王笑得越发癫狂。
“十五年前,本王危在旦夕,上天便赐你这天下第一快剑给本王,从此以后本王如烧不尽的野草一般活了下来!如今,本王正缺良谋,上天又助本王得此无双国士!
阿大…..不,独孤先生,你说此是天命否?本王有天命否?得你二人,本王大业何愁不兴?本王之志何愁不成?哈哈哈!”
高台之上,回荡着景王的大笑声,那笑声夹着狂喜、孤傲……和积郁近三十年仍未消散的愤怒。
阿大,十五年前还叫独孤凤鸣的男人,直了直身子,然后看向了远方的黑夜。
今晚的大戏,还没结束呢。
……
乾西宫里,秦源很快得到了苏若依传来的消息。
“小秦子,书院那边情况有变!周通判他们正退敌之时,忽然又杀出一些黑衣人,把院首大人劫走了!”
秦源不慌不忙,淡淡道,“知道了,让周通判他们收网吧。至于院首大人,我会想办法的。”
“你……能救出来?”
“管好眼前事,其他的交给我。”
隐藏在某处的苏若依闻言,难以置信地轻唇微微一张。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小秦子了……
此时,朝兰宫。
二十五个银甲的剑庙剑士,在誉王的带领下,径直冲入了朝兰宫。
与此同时,誉王自带的贴身护卫,则纷纷散开,散落在朝兰宫各处,防止任何人逃跑。
“嘭!”
一名剑士只是轻挥了下手,寝殿的三扇主门便在一股强大的气息之下,轰然爆散。
紧接着,众人鱼贯入内。
然而,只见寝殿之中空无一人,甚至连地上、床铺上,都均匀地蒙着一层浅浅的灰,看上去就像很久没有住人一般。
可见萧百长的活儿很细。
剑使丁成皱了皱眉,看向誉王,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
这是无声的质问。
剑庙傲然惯了,并不会因为他是誉王而表现出额外的恭敬,除非是天子亲临。而这,也是历代皇帝赋予剑庙无保留的信任的原因之一。
誉王不慌不忙,冷笑一声,说道,“此宫有一秘密的地下石室,眼下他们定然在石室中灌顶,请各位查查地面!”
众剑士听完,并没有行动,只是看着丁成。
直到剑使丁成淡淡地说了声,“搜!”,众剑士这才开始搜查地面。
很快,一处回声有异样的地砖便被找了出来,有人轻轻一掌便击穿了那处地砖,果然发现下面有个石室。
誉王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转头看了眼丁剑使。
丁成依旧冷着脸,轻轻地挥了挥手,顿时三个剑士“嗖嗖嗖”地冲了下去。
“剑使大人,底下没人!”很快,下面就传来了声音。
誉王脸色一变,心中暗道这怎可能?又按耐不住性子,跟着“嗖”的一下跳入了洞中。
定睛一瞧,只见石室之内空空荡荡,又灰尘弥补,甚至某些角落还结了蛛网,不由心中一凉。
此时,丁剑使也跳入了石室,环顾四周之后,他又伸出手指抹了下石桌上的积灰,发出了一声冷哼。
显然,他希望誉王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剑庙今晚本就很忙,因为昨天他们就收到了钟瑾仪的密报,说有大批高手想擅闯地宫,夺取剑仙遗秘,让他们做好准备。
眼下剑奴及诸多高手都随君出征了,剑庙之内只有五十剑士、三位剑使以及樵长老坐镇,虽说这等战力依旧恐怖,但因为既要防守地宫,又要关注书院那头,还得保护宫中各贵妃、皇贵妃的安全,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偏偏这个时候,誉王又非要以清查“鹊桥案”之名,要求他们分兵至此。若是真有此事就算了,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简直就是如同儿戏!
誉王此时耳畔已是嗡嗡作响,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的人监视地好好的,从没有看到庆王离开,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难道监视的人背叛了自己?
......
此时,乾西宫内。
敏妃和苏秦秦坐在凤床上,怔怔地看着端坐条案后,静静品茶的秦源。
秦源跟前的桌上,放着一堆传音石,那些传音石时不时就会亮起。
传音石里说的说什么,敏妃和苏秦秦自然听不到,但是秦源对着传音石说话,她们是能听到的。
听多了,她们隐约间看出了端倪,那就是似乎有很多人,都在听秦源安排。
又有一个传音石闪烁。
秦源将正气输入传音石,感应了一番之后,淡淡道,“可以动手了。”
不多久,敏妃看到窗外的夜空中,升起了一朵漂亮的礼花。
紧接着,那座屹立着至高无上的剑庙的山峰之下,隐约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又夹杂着如闷雷般的正气碰撞声......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刀光剑影,美人抚琴
红色、紫色、橙色……各色剑气划破长空,绚丽无比,照亮了夜空。
借着这些光,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夜空中,黑点大小的人影在不断腾空,又不断陨落。
不断有长剑亮起,又不断有剑气熄灭。
有人在咆哮,有人在哀嚎,也有人在狂笑,这些声音因为夹杂了正气,使得在乾西宫的敏妃和苏秦秦,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毫无疑问,天明之后,那里将是尸骸遍地,血流成溪。
她们自看不懂到底谁胜谁负了,但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这般汹涌残酷的厮杀,自不免手心出汗,心悸不止,苏秦秦甚至脸色苍白。
而这一切,都是自他那一声“动手”开始。
敏妃转过头,再看秦源,却见他依旧端坐案前,风淡云轻地喝着茶。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敏妃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个人了,但她知道,他决然不是什么“小秦子”,也决然不只是个腹有诗书、文章琴艺冠绝京华的少年才子。
他的胸中,藏着天下,正如他在诗中、在琴中透露出来的那样。
正当敏妃恍惚之际,只见秦源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娘娘,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说罢,手一扬,已从纳石之中掏出古琴一架,置于长案之上。
敏妃愕然。
因为从没人敢对她提这种要求。
但很快,她竟近乎本能地点点头。
随即便从凤床上站起身来,端坐到琴前。
没多想,她轻轻地弹奏起了,他教的那首《沧海一笑》。
......
朝兰宫。
誉王的妖谋曾先生闻讯赶来,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庆王得以离开此地,或是又另挖了暗道!灌顶已过去半刻钟,殿下从速!”
誉王恍然大悟,立即对丁成说道,“丁剑使,他定然是挖了地道离开了!烦请你们继续查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地道挖出来!”
就在这时,只见丁成腰间的传音石忽然蜂鸣起来。
“有人攻地宫,速回!”
丁成脸色微微一变,随后自然而然地看向了誉王。
自己的人马一到这里,就有人开始进攻地宫,如此“凑巧”之事,他怎能不疑誉王?
不过,此时与他纠缠绝非正策!
“殿下,此刻有人在进攻地宫!”
丁成冷冷地抛下一句,便即刻带着人马往外走去。
誉王不傻,怎会听不懂丁成的意思?登时心里就慌了!
被剑庙怀疑,那可意味着天大的麻烦!
最关键的是,进攻地宫的青云阁、玉泉宗,还有一些江湖上的人马,可真的是他亲自叫来的!到时候剑庙要真查起来,难保不出现漏洞!
但让他不解的是,为了防止被剑庙怀疑,他们约定的动手时间根本就不是现在!
毕竟剑士一被叫出来,就有人攻地宫,未免也太巧了点,傻子也知道会遭怀疑的啊!
可誉王又想不明白,如果不是他们,那会是谁呢?
难道在同一天,也有另一拨人马想抢剑仙遗秘?
看着众剑士和丁剑使一起出了石室,誉王求救似的看向曾先生。
曾先生凝眉片刻之后,对誉王说道,“不管剑庙,我们搜!只要能搜到暗道,就能证明殿下没错,殿下依然能赢!”
誉王心急道,“那地宫呢?地宫之内......”
妖谋曾先生怒其不争地盯着誉王,压着怒火道,“殿下!你的敌人是庆王,只要庆王死,你就拥有整个剑庙、整个天下!地宫之内有什么,还重要吗?!”
誉王这才恍然大悟,忙道,“先生说的是!”
赶紧一转身,对身后侍卫喊道,“挖,给我挖,一定要把暗道挖出来!”
乾西宫内,琴音袅袅。
又一个传音石闪烁。
秦源拿起,听了下之后,又淡淡道,“动手。”
此时,丁成带着众剑刚出朝兰宫,正要往地宫赶去,却只见四面八方忽然呼啦啦涌出三十多蒙面黑衣之人。
只听为首一人高喊,“截住他们!”
丁成冷笑一声,“哼哼,看来是早有准备,可你们有这本事吗?”
就在此时,只见空中飘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同样穿着黑衣蒙着面。
“哈哈哈,剑庙好大的口气,今天就让我们来会会你!”
来的两人,正是庆王特意从秋野谷请来的“三老”中的其中二老,秋大和秋二。
没错,这些都是庆王的人,而所谓攻打地宫的人马,也是庆王的人,只是都按照秦源的指挥行动的。
计划是秦源做的,所以庆王便索性将指挥权交给了他,而非不善谋划的萧百长。
从这点来看,其实庆王比景王更信任秦源,或许是因为他了解秦源的渠道更多,比如墨岛、圣学会乃至敏妃。
庆王会说那句“本王身家性命交付你手”,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未及弱冠便封狼居胥者,也不缺乏少年从龙定鼎天下者,哪怕是高祖皇帝,也是十九岁便名满天下,因而尽管秦源只有十六岁,但没人会觉得不妥。
而身为总导演的秦源,自然能想到誉王带人去朝兰宫,如果找不到庆王的话,就一定会开始找暗道。
虽然暗道入口的土已经被重新填上,但只要剑庙找到正确的地砖并且翻起来,肯定能看出那里的土与正常有差异,到时候一挖,再沿着地道找到乾西宫来,那他和庆王就都可以弃子认输了。
所以绝对不能给剑庙时间,而佯攻地宫,就是围魏救赵之意。
很明显,剑庙绝对不敢冒着剑仙遗秘被抢的风险,而不回援。
更妙的是,因为是誉王引出的这一队剑士,所以剑庙即便怀疑宫内有内奸,也应该第一个怀疑他!
至于这一队前来拦截丁成等人的人马,则是另一手妙棋了......
再说丁成,一看说话的那两人,就知道他们是大宗师。
却也不慌不忙,手一抬随即招出了一把意剑。
他身后的二十五名剑士,也有条不紊,即刻五人一组,呈圆形站位,组成五个小的剑阵。
“剑起!”
只听丁成一声大吼,刹那间空气犹如烧开的热水剧烈地翻滚起来,伴随着轰隆隆的空气摩擦声,只见五柄散发着橙光的巨剑,也从五个阵中腾空而起,照亮了大半夜空。
其气势,完全不输大宗师意剑!
秋大、秋二,以及那三十多个好手见状,都不由心下微微一惊。
不愧是剑庙!
第二百六十章 娶妻当如是!
大战起!
咆哮,剑气在剧烈的咆哮!
中间也夹杂着百家的神通,如狂暴的冰雪、嘶吼的战魂、激昂的战曲。
战斗就发生在乾西宫的后方,几十丈之远罢了。
有人惨叫着跌落进后院。
那狂暴的正气,吹得关着地窗户呼呼作响。
耀眼的剑影,时不时地透过窗纸照进寝殿之内,让里头忽明忽暗。
苏秦秦已经吓得不敢一个人呆在凤床上了,本能地跑到秦源身边,坐在一旁,小手略微颤抖地拉着他的衣角。
而敏妃,虽纤手微凉,却反是比之前镇定,依旧端坐在案前,轻抚琴弦。
任刀光剑影在外,而琴音丝毫不乱。
他不乱,她便不乱。
此刻,敏妃心中已别无杂念,只想弹好这一曲《沧海一笑》。
因为她忽然听懂了琴音中的世界,琴音中的宇宙。
沧海一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天知晓。
而皇图霸业,不胜知音一曲。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天下谁做主,与自己又有何干?
自己,终究只会在皇后的寝宫,孤独终老罢了。
本宫自入宫后,便与死无异,若今日玉陨在此,也无甚悲伤。
倒是此情此景,为他抚琴一曲,极是痛快!
剑影时不时划过敏妃那精致绝伦的侧颜,而她依旧如风中的海棠一般淡然,这番气度和姿态,宛如绝世美景,看得秦源甚至差点失神。
娶妻当如是!
......
朝兰宫外,大战未起多久,黑衣人一方便已倒毙七八人,而剑庙这方连一个剑士都未曾受伤。
秋大、秋二两位大宗师的意剑,始终被丁成的意剑,以及其中一个剑阵产生的“伪意剑”压制。
这么打下去,他们这些人都要死。
但好在,他们的任务不是来杀丁成的,只是稍微拖延下时间,顺便完成一个大任务的。
看时机已到,秋大、秋二便即刻发力,将二人的大宗师意剑合二为一,形成一把数丈长的巨剑,呼啸着朝丁成而去。
丁成眼皮子微微一跳,知道此剑的厉害,竟也不敢硬抗,于是身体轻轻一晃,便瞬间化作一道青影,闪避了过去。
那巨剑从他身边擦过,随即一头撞在了朝兰宫寝殿之上。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的巨响,耀眼的火光顿时爆散开来,照得方圆几里之内都恍如白昼!
而再看那寝殿,早已被炸的四分五裂,无数碎瓦、断木被炸至空中,又如雨点般落将下来!
此时誉王和他的妖谋曾先生,以及十余位高手正在寝殿之内,到处掘地呢!
巨剑来得猝不及防,无人来得及闪避,处于爆炸中心附近的两位四品高手瞬间便被炸死,稍远一些的几名高手也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而不巧的是,誉王其实离巨剑最近!
近到不过一丈的距离,而他仅有六品的修为!
在那一刻,他万念俱灰,很想喊“母妃救命”!
但好在,突然之间一个矮小的身影窜到了他的身边,随后他便被一层柔和的光所笼罩。
耀眼的光散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并且被带到了寝殿外边。
“水镜先生!”
劫后余生,誉王惊喜交加地握住了矮小男子的手。
长桓山水镜先生,外人所知不多,但长桓山便是当初秦源让钟大舅子捉妖鹰的地方,号称大宗师都不敢擅入之地。
而水镜先生,长年居住在那,可见其修为之高。
誉王自是请不动他的,但是誉王的母亲容妃能,因为容妃与他是故交。
水镜先生眉目慈爱地看着誉王,淡淡一笑,“殿下受惊了。”
“无妨!”誉王深吸了口气,但是看到一片残骸的朝兰宫,又眉头一皱,“只是这番之下,再想找到暗道就难于登天了!”
水镜先生淡淡道,“不必执拗于此。这通道不可能挖长,我们搜寻附近几处寝殿便是!”
誉王眼前一亮,忙点头道,“对!肯定挖不长,要不然他每日倒土,我们不可能一日都发现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黢黢的脑袋猛地凑了过来,吓了誉王一跳。
猛一看,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妖谋”曾先生。
只见他被炸得黑里透青,一身破衣烂衫,蓬松的头发中还冒着青烟,这会儿终于像“妖”了。
这位妖谋,语速飞快地说道,“说到土,前方的乾西宫内,就到处是土!两宫前后相连,八成是从乾西宫挖的通道,我们去他那一搜便知!”
“好!”
誉王重重地一点头,终于再次打起了精神!
......
此时,朝兰宫附近拦截剑庙的庆王人马,已经四散撤退。
他们的大任务已经完成,便是以拦截剑庙、配合主力进攻地宫的名义,炸毁朝兰宫。如此一来,可大大拖延誉王找到暗道的时间。
只可惜,没有炸死誉王。
丁成见对方溃败,也并未下令追赶,因为他知道,对方真正的高手不在这,而地宫!
杀多少人并没有任何意义,守住地宫才是当务之急!
“去地宫!”
丁成一声令下,顿时众剑士腾空而起,往地宫赶去。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刻钟了,只要再拖一刻钟,庆王就可以完成灌顶!
一旦完成灌顶,那么到时誉王无论怎么出招,庆王都能从容接住。
在百家书院,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戚武生原本认为自己吸引了大批的剑庙剑士,目的已经达到,想且战且退,诱剑士来追自己,再稍微拖会儿时间。
可打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像剑士。
原本他都准备好逃命的法宝了,现在看来,竟然连法宝都用不上。
他的预感没错,因为那些剑士根本就是清正司人假扮的,真正的剑庙剑士,正埋伏在地宫入口附近,守株待兔呢!
但他如果觉得自己能轻易逃脱,那就大错特错了!
天下第一司,怎么可能真的只有那点战斗力?
之所以一直陪他玩,是因为要配合剑庙,将进攻地宫的人引出来罢了!
现在眼看地宫那边传来信号,周通判、魏同知两位大宗师顿时下令,全员变阵!
呼啦啦,身穿银甲的清正司司吏登时围成了一个七星阵,随即只听一声长啸,预先埋伏在书院四周的剑阵也纷纷启动。
七星阵配合剑阵,爆发出了摧枯拉朽的威力,一时间书院周边剑气弥漫,剑光阵阵,无数柄飞旋的长剑,将这里变成了一个血肉的熔炉!
听着手下不断响起的惨叫之声,戚武生大骇!
而此时,剑庙所在山峰的东南山脚,也就是地宫的入口处,也已经乱做了一团!
秦老苟玩了手花活,让玉泉宗、青云阁的人差点就高潮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钟瑾仪生气了!
袅袅的琴音之中,秦源又拿起一个传音石,对那头的钟瑾仪说道,“仪儿,动手吧。”
敏妃和苏秦秦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秦源一眼,各自心里思忖着,他那“仪儿”又是哪位姑娘?
当然,再给她们十倍的想象力,她们也想不到那个“仪儿”,就是内廷卫的指挥使钟瑾仪。
站在某处的钟瑾仪,突然发现秦源总是在办正事时,叫自己仪儿,或是说些暧昧的话。
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毕竟这种时候,她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
钟瑾仪无奈地收起传音石,然后对身边的林晓说道,“开拔,去万安宫!”
林晓立即拔出长剑,冲身后的近百内廷卫大喊道,“快快快,跟上!”
一众内廷卫好手登时蹭蹭噌地跟着林晓跑了起来,跑到万安宫附近时,正好碰到了同样赶来的清正司天字科的档头韩文德。
天字科,可是司正大人亲手带的队伍,负责除一品、二品的大妖,实力远在甲字科之上。
韩文德身后,也跟着十几名天字科的高手。
韩文德冲钟瑾仪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钟瑾仪也回了个礼,双方并没有说话,但都汇合后又直奔万安宫。
这可能是近年来内廷卫与清正司的第一次合作,当然是在秦源的撮合下进行的。
在万安宫中,现在正躲着玉泉宗的百里长卿、熊乙深和风三庆。
三人眼下正因为地宫那头突然爆发大战,而一头雾水。
他们也通过传音石问过誉王身边的曾先生,结果曾先生的回复是,那不是他们的人马,让他们稍安勿躁,待看清情况再行动。
但,百里长卿等人有点不信。
“风大哥,你说现在杀向地宫的到底是谁?”百里长卿问道,“会不会是誉王想独吞地宫的剑仙遗秘?”
铁算子风三庆不假思索地说道,“少主,这不太可能。倘若誉王有能力独自打下地宫,为何要冒大风险,请我等过来?”
百里长卿沉吟了下,说道,“也对。那会不会是除了咱们,还有其他人马,也想趁乱地宫夺宝?”
铁算子又道,“地宫有剑庙守护,要想攻下必然先筹划仔细才行。临时起意,怕是没有胜算的......除非那帮人马也定在今日行动,可这会不会过于凑巧?”
从概率上说,这种几率的确很小。
熊乙深插话道,“总觉得誉王那厮有点阴险,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思呢!我等要早作打算,切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
铁算子瞪了熊乙深一眼,“稍安勿躁!咱们眼下是在高手如云的皇宫,擅自行动必吃大亏!”
玉泉宗、青云阁和誉王原本约定,以三通橙色烟花为信号,从西南、东南和正南三个方向,进攻地宫。
因为是誉王主场,加上要配合誉王“捉鹊”的时机,这信号当然由誉王来放了。
但是现在,信号没起,却打起来了,三人自是疑惑不解。
就在这时,三人又听寝殿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又听有人在喊,“快,快,包围整座寝殿!”
三人不约而同地脸色一变。
很显然,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
事实上,从他们进宫起,就由一直由身为大宗师的韩文德负责暗中跟踪他们,宫中不像外面天宽地阔,韩文德跟住他们自然易如反掌。
而百里长卿三人,第一反应就是,誉王出卖了他们。
毕竟之前风三庆已经算过了,周珏成是不可能泄露行动的。
“这......”百里长卿怒道,“风大哥,我们似乎被卖了!”
“我就说誉王那厮不是东西!”熊乙深也吼道。
这般情况之下,风三庆自然要发挥他的强项了!
气定神闲,掐指一算!
然后顿时“哎呀”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们中了誉王那厮的奸计了!他让我们来,根本不是请我们攻打地宫的,而是要拿我们当诱饵!
他先利用我们和青云阁去攻打百家书院,引剑庙分兵,然后又故意暴露我们的藏身之所,来吸引内廷卫和清正司!而他自己还引了一队剑庙去找庆王,如此一来他的人马再攻地宫,便事半功倍了!”
熊乙深立马一瞪眼,接话道,“风大哥所言极是!那誉王本就志在监国太子,未来还想君临天下,怎可能让我等得到剑仙遗秘?”
百里长卿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看样子的确如此!
父亲总说江湖险恶,此前遇到了个好心人秦兄弟,自己还以为父亲是夸大其词了,但现在一看,好心人毕竟少,江湖上更多的还是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之辈!
幸好有风大哥,要不然自己被卖了还蒙在鼓里!
于是他当即咬牙切齿道,“这笔账我们回头再跟他算!但是来此一遭,便这么回去了,还有何面目见父亲?风大哥、熊大哥,咱们不如趁乱杀到地宫去看看如何?”
风三庆立即道,“此时那边甚乱,正是我等机会,自然要去!”
“对,这次机会错过了,就永远没有下次了!“熊乙深也说道。
艺高人胆大,说去就去!
百里长卿当即一声长啸,大手一挥便唤出一柄......不,两柄!
两柄大宗师意剑!
大宗师意剑,三品剑修必有一柄,但二品剑修未必能有两柄!
百里长卿便有两柄!
这也是百里暮云敢让他出来历练的底气之所在!
两柄大宗师意剑刹那间合二为一,磅礴无匹的剑气顿时冲天而起,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只见寝殿的屋顶已被一根巨大的光柱冲得荡然无存。
如此强烈的剑气,冲得周遭又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不少修为较低的侍卫,竟被吹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
这般景象,让钟瑾仪和韩文德亦不由心中一怔。
待耀眼的光柱消失之后,众人借着月光,只见三个身影已在十几丈之外的空中,飘然而去。
“哈哈哈,清正司也不过如此!”
空中,传来了一阵嘲讽的笑声。
清正司众人个个脸色铁青,纷纷看向韩文德。
韩文德紧紧地按着长剑剑柄,怒气已肉眼可见,但按照计划,他并没有下令追逐,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将那三人逼出来,去往地宫!
不过要说难堪,此时最难堪的还是内廷卫,因为清正司好歹被人家点名了,她们连点名的资格都没有!
“大人,不追么?”林晓怒声问道。
钟瑾仪却只是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依计行事!”
话少,事肯定大!
现在,钟瑾仪真的生气了!
她拿出了一个小玩意,轻轻一抛,那东西便如小鸟一般朝宫外飞去!
敢辱我内廷卫,此三人......必杀之!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誉王竖子,不足与谋!
剑庙东南,地宫入口。
地宫的入口其实是一片废墟,原先是一座被挖倒准备重建的副殿,但是在这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口通道入口,当知道那是地宫入口的时候,剑庙便即刻封锁了那个地方。
现在,废墟上已经躺了三十多具尸体,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这其中有剑庙剑士的,也有围攻的生穿黑衣的庆王人马,但总体来说黑衣人死伤更大。
不过黑衣人中,有一位蒙面高手极为强悍,一柄大宗师意剑宛若游龙,凶猛无匹,在另一名三品大宗师的辅助下,与两名剑使对阵,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那人,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周云生,之前在景王遇刺案中暗帮过庆王的那位。
他是庆王手中的另一张大牌。
为了让这次佯攻更真实,秦源直接放出了这张大牌!
除了周云生,参与围攻剑庙的还有三名大宗师,如秋野三老中的秋三也在其中。
而剑庙这边,随着剑使丁成的带兵回援,剑士数量已达到了四十之多,剑使也达到了三人,已然完全占据了上风。
此时,百里长卿、风三庆与熊乙深赶到。
有人立即朝他们喊道,“三位怎生才来?我等信号,你们没瞧见么?”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的,他们是庆王的人,哪知道誉王与他们接头用的什么颜色信号,所以根本就没放过。
百里长卿闻言,就越发觉得誉王是在欲盖弥彰了!
打不过了,你才想起咱们,还反咬一口?
但是铁算子给百里长卿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争执,眼下有这些人总比没有好!
随着百里长卿三人的加入,防守地宫的剑庙众人终于感觉到了压力。
不多久,只见夜空中又飘来三人!
正是青云阁的常翠芬,以及翁先生和鹤先生!
这三人原本也在等信号,在看到突然有人进攻地宫之后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当他们看到百里长卿等人也出现在战场之后,就开始坐不住了!
他们怀疑,誉王和玉泉宗,只是在利用他们吸引剑庙的兵力,然后私分地宫的宝藏!
而就在此时,他们的隐藏之地,也被官军围了。
这就更让他们确定心中的猜想了——誉王卖了他们,让他们来吸引清正司和内廷卫的兵力。
于是,他们也选择同样的策略:跳出包围,直奔地宫!
要想得到剑仙遗秘就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这次,等剑奴回宫,就再也没可能了!
周云生见玉泉宗和青云阁的人都到了,不由微微一笑。
倒还真如那位秦先生预料的一般!
庆王得此人相助,大业可成!
然后做了个手势。
很快,有人喊了声,“打不过了,快跑啊!”
呼啦啦,近百黑衣人纷纷四散溃逃。
周云生“急得”大喊,“都回来!”
然后果断去追这些“逃兵”......
正在与众剑士大战的百里长卿、熊乙深、风三庆、鹤先生、翁先生及常翠芬都不由一愣。
好像哪里不对?
但此时,已经腾出手来的剑庙剑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数个剑阵顿时齐开,一片泛着橙光的长剑从地上冲天而起,蔚为壮观。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大批清正司的高手,和黑压压一片内廷卫人马,也纷纷围拢了过来!
好好的计划弄成这样,此时百里长卿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誉王竖子,不足与谋!
......
地宫那头大战正酣。
再说誉王这头,现在也同样焦头烂额。
地宫那边的战斗他们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因为迟迟没有找到正在灌顶的庆王,所以他们不敢下令发兵。
为什么?
因为他们手中虽然有大宗师,但是与青云阁、玉泉宗的高手完全不能相比。
也就是说,如果他此刻发兵攻打地宫,那么即便攻入地宫,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正如青云阁和玉泉宗不相信他们,他们也不相信玉泉宗、青云阁。
除非,水镜先生能在那边。
但问题是,庆王身边有萧百长,如果他让水镜先生去打地宫,回头就算找到了灌顶的庆王,又让谁来对付萧百长?
对付不了萧百长,那就什么都别谈!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突然出现另一股攻打地宫的兵马,总让他们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里似乎是一个陷阱。
所以,曾先生的建议是,先尽快找到灌顶的庆王,拿下他之后,便稳操胜券了。
然后再观察形势,看还要不要带人去攻打地宫。
不得不说,这位妖谋曾先生,对于时局的判断十分精准。
但这对秦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此时,秦源早已关上了乾西宫的大门,严阵以待了。
距离庆王灌顶结束,大约还有大半刻钟,他必须替庆王守好这段时间。
寝殿内,敏妃仍在专注地灯下弹奏,不过她的曲子已经换成了平缓的曲调。
同样觉察到危险的敏妃,此刻反而心如止水。
“娘娘,苏姑娘,要不你们先去地下躲会儿。”秦源说道。
“不必了,”敏妃淡淡道。
秦源微微一笑,他知道敏妃既然这么说,那么再劝也没用。
于是看向苏秦秦,说道,“马上就有坏人会杀进来,我修为不高的。而且,现在誉王很多人马都在远处,未必能赶得回来。”
苏秦秦紧张地咽了口唾液,看了眼敏妃,又看了眼秦源,终于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也不去,我......跟你们同生共死!死了......我们一起作伴!”
秦源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在蓝星上,虽然自己曾有过很多女朋友,但若要数出一个甘愿“同生共死”的,怕是没有。
而在这里,自己身边就坐着两位。
就凭这,他就要好好地活下去。
在乾西宫外,誉王集结了三十多个高手,做足了准备,这才往乾西宫进发。
这些高手中,除了水镜先生、曾先生、容妃寝宫的管事大太监成荫、六尚司总管太监周应,还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尚风。
说起来,尚风还是周云生的顶头上司,在剑修治国的思想体系下,很多职位都跟修为有关,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可见其修为之高。
誉王这次毫不犹豫地搬出了这颗大棋,毕竟棋子就是拿来用的,这个图穷匕见的时候,谁都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来自老婆的爱
誉王带着一众高手,直奔乾西宫。
却在离乾西宫还有几十丈距离的时候,遭遇了一队内廷卫的阻拦。
“站住,什么人?!”为首的一个内廷校尉大喊道。
什么人?瞎子都看出来的是什么人了,那校尉当然知道。
她的目的,无非是拖延时间,好禀报钟瑾仪罢了。
这倒不是秦源的安排的,而是钟瑾仪安排的,她怕誉王会趁机除掉秦源,所以专门在乾西宫附近派了一队内廷卫。
如果誉王只是派一般的杀手,那么她们能拦则拦,如果是高手,钟瑾仪就要求她们立即通知她。
这就是来自指挥使的爱,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柔情似水,有的只是......你对我好,我就保你狗命。
周应见状,立即上去给了那校尉一个耳光,随后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誉王殿下!”
那校尉也是硬,咬着牙说道,“宫中有刺客,还请誉王殿下速速回宫!”
无他,继续拖时间而已。
但是,此时此刻宫内大乱,这队内廷卫却专门跟他们过不去,着实有些突兀了。
站在誉王身边的曾先生,一眼便看出对方是有意为之,就越发确定庆王在乾西宫。
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掏出长剑,一剑划过了那校尉的脖子。
随后冷声道,“誉王要擒贼,谁敢阻拦,便是这下场!”
那队内廷卫被镇住了,再没人敢出声,毕竟那可是誉王殿下。
“殿下,快!不要在这浪费时间!”
在曾先生的催促下,一行人推开那些内廷卫,往前小跑几步,又即刻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到了乾西宫的前院门口。
周应一马当先,一股掌风就击碎了乾西宫大门,但很鸡贼地站在原地,等几个高手进去之后,这才对誉王说道,“殿下,请。”
好家伙,这么一来他走得比誉王还靠后。
誉王便在水镜先生等一众高手的陪伴下,进了乾西宫前院。
他之所以敢进,一方面是进去的高手没有发现埋伏,另一方面就是,他身边有水镜和尚风两大顶尖高手。
另外,今晚他若是躲在别处指挥也就算了,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他就不能临阵退缩,否则何以服众?
剑修治国的哲学体系下,主家的胆怯,是很影响属下士气的,更何况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高手,而不是奴才。
不过进去之后,他们就觉察到气氛不太对。
寝殿门大开着,殿内琴音袅袅,却只见一个小太监坐在殿前的台阶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众人都微微一怔,心想面对三十多个足以像碾蚂蚁一般碾死他的高手,他居然就丝毫不惧?
莫非他还有什么底牌?
几个高手已上了屋顶,还有几个则去了后院,但是依旧没有发现有埋伏的迹象。
诡异!
“你就是誉王殿下了?”
此时,秦源看着被保护在最中心位置的那人,微笑着问道。
誉王往前一步,也淡淡一笑,说道,“你就是那个人称秦大善人的小秦子?”
秦源点点头,“想不到誉王也知道我?”
“知道,而且你三番四次和本王作对,本王很惦记你呢。”
“哦,惦记啊?”秦源笑了笑,又道,“惦记你就这么空手来啊?礼貌吗?”
周应当即又怒吼道,“放肆!觐见誉王殿下,不下跪还敢口出狂言?”
嗯,一下子他又很勇了。
秦源不屑地看了周应一眼,说道,“周应,我食楼里的那三个清倌人是你派宋信杀的吧?我还没找你呢,你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周应哈哈一笑,但是笑完却发现小太监的眼神里带着寒冰般的冷意,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感觉他真能杀了自己似的?
不可能......这里又没有埋伏,只有他一人,他凭什么杀自己?
这时,曾先生说道,“周应,我等时间无多,赶紧杀了他。”
周应镇定下情绪,正要动手,却见外边又跑进来一队人马。
“清正司搜查要犯!你们是何人?”
说话的,正是苏若依。
她的身后,还有独眼强、残脚登等甲字科弟兄。
因为也猜到誉王可能会对秦源下手,所以苏若依在征得司正大人的同意后,偷偷带了甲字科的人马,就守在这里。
来自苏若依的爱。
誉王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心想甲字科怎么也护着这小子?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曾先生此刻心急如焚,再这么拖下去庆王灌顶都快完成了!
于是立即说道,“既然你们是清正司,那来得更好。我们怀疑庆王正在里头灌顶,大家一起进去搜一下便知!”
苏若依皱了皱眉,这消息倒是稀奇,难道庆王就是那只鹊?
如果是,那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甲字科众人不由都看向了秦源。
秦源淡淡一笑,说道,“我不解释,我只想说誉王搜我乾西宫另有目的,你们信他还是信我?”
甲字科人都没说什么,但是很快就纷纷围拢,挡在秦源跟前,然后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誉王等人。
用脚投票。
苏若依站在秦源跟前,拿出清正司令牌说道,“我们是奉司正大人的命令来此的。今天谁动他就是与清正司为敌,与清正司为敌便是与剑庙为敌,你们想好了!”
说完,悄悄给了秦源一个眼神。
不怕不怕,有我呢!
就在这时,忽然曾先生上前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然冒充清正司!殿下,这些人都是反贼所扮,一并杀了吧!”
明着杀清正司的人自然不行,但是如果“误杀”的话,也不会解释不通。在曾先生眼里,此刻只要拿下庆王,誉王就赢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誉王觉得有理,准备下令进攻。却正在这时,只见从寝殿之内又出来一人。
那人,一身素色长裙,却难掩那倾城绝色的容颜。
所有人都再次一愣!
敏妃平静的走出来,站在台阶之上,以睥睨天下之资看着院子里的誉王等人。
随后,轻唇微启,淡然道,“周应,你看看本宫是不是反贼所扮?要不要一并杀了?”
此时别说周应,就是誉王都一脸的不可思议,倒吸一口凉气。
苏若依更是一脸迷茫地看着秦源,很想当场让他解释下。
他们想不明白,大晚上的敏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敏妃是杀不得的。
毕竟她即将成为皇后,圣上提前放出这个风声来,就是在警告所有人,宫斗可以,但动敏妃不可以。
别说在这里杀了他没人会知道这种蠢话,在场有三十多个人,而且还有内廷卫、清正司,圣上若要彻查此事,他会查不出来?
誉王沉吟了下,终于说道,“敏妃,深更半夜你不呆在成华宫,却出现在一个小太监的寝宫,是何道理?这般做法,可合乎礼法?”
“本宫因何出现在此,何须向你解释?”敏妃一脸淡然,缓缓向前一步,就站在秦源身边,然后又道,“此事你尽可以与圣上去讲。但是今晚,你要滥杀无辜便是不行。”
敏妃已经豁出去了,她知道此事传出去,哪怕秦源只是太监,自己也必然会有不端之嫌,但为了能保住秦源,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名声与他的命孰重孰轻,她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选择。
这是来自敏妃的爱。
誉王叹了口气,他现在很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个小太监也这么难?
不由再次求救地看向了曾先生。
曾先生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敏妃娘娘向来端仪娴静,怎会深更半夜来这小太监的屋子,你们拿她当什么人了?所以,要么她是被胁迫的,要么这就是假的!为安全起见,水镜先生,请你务必先将敏妃保护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乾西宫之战
距离灌顶成功还有不足一刻钟了。
看到敏妃以后,水镜先生几乎确定,庆王就在这乾西宫!
她必然是为庆王来拖延时间的,要不然难道她还会为一个小太监专程跑这一趟不成?
要真是的话,那可真是天下第一奇闻了,堂堂未来的皇后,竟然与一个太监有私情,这般哪是红杏出墙,简直是红杏穿墙。
庆王已经无法再等了,在曾先生给出了提示之后,他立即大吼一声。
“动手!”
话音刚落,水镜先生便大袖一甩,刮起一股飓风,便要首先将敏妃卷走。
但真当庆王这头无人么?
天空中不知何时,骤然显现一道黑影,那黑影掏出一物,瞬间化作一个透明的光圈,直接将敏妃笼罩其中。
任飓风再刮,敏妃都纹丝不动。
出手的,自然是萧百长。
水镜先生定睛一看,不由大笑一声,身影当即从原地消失,待他再出现时,竟已在半空之中,萧百长的跟前了。
“萧百长,等你很久了!”
......
再说院子里这些高手,正要扑向站在台阶上的甲字科众人,忽然就发现眼前一片白茫。
这白茫,自然是雾偶所释放。
不光前院,整片院子都是白雾一片。
如今的雾偶,威力自不同往日。
一方面,是秦源已经晋升至大宗师,雾偶被灌注了大宗师正气后,毫无疑问威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另一方面,秦源体内的仙气比之前增长了数倍,且掌控仙气的纯熟度也大为提升,在抛出雾偶的顷刻间他就倾注了几缕仙气,让其威力再一次提升。
被困在大雾之中的三十余名高手中,有三名大宗师,其余皆只是四品、五品的宗师罢了。
那些宗师,任他们拼尽平生所学,都不可能冲破这雾障,甚至连驱散一丁点雾气都不可能。
誉王在他们之中修为最低,直接双眼一茫,看不清任何东西,当即惊惧交加。
这是什么阵法?
此时,又只听大雾之中,有靡靡之音响起。
那声音,柔媚而妖娆,让人浮想联翩。
那年,本王十三,她二十三......
等下,本王为何突然如此伤感?
此时,雾阵之中,很多人已经痛哭流涕了。
“翠翠,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杀的你全家!”
“赵甲兄弟,不瞒你说,我其实......仰慕你已久了!你、你别跑啊!”
“敏妃,你还记得我么?中秋之夜,我就是那个站在你身后的太监啊!”
“敏妃,是你在为我抚琴么?我捕捉到了你眼里的欲望,我、我其实身体不残缺的,我是混进来的瓦匠,来啊!”
“敏妃,你一个人在宫里,是不是很寂寞?别怕,我身体很强壮的!”
看得出,敏妃的人气很高,雾阵中很多人中毒之后,产生的幻想都是以她为模板。
关键是,站在秦源周围的敏妃等人,并没有被雾阵所波及。
也就是说,敏妃、苏若依、苏秦秦和甲字科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院子里这些人在发癫、在幻想,乃至在声情并茂地调戏敏妃。
苏若依黑着脸,看了眼敏妃。
她真有那么好看么?
我若穿红妆,应该比她好看一些。
嗯,小秦子说过的,我穿红装是最好看的。
苏秦秦也偷偷瞥了眼敏妃。
好吧,是比我好看一些。
难怪小秦子每次见了她就挪不动腿了!
可是,也没有好看太多吧?
而敏妃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端庄如初,但无法掩饰的,俏脸之上已经隐隐开始绯红、发烫。
如芒在背!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多的无聊男子?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秦源一眼。
也只有他这般男子,才不会如此肤浅吧。
秦源此刻根本没注意到敏妃的视线,因为秦大导演现在正在疯狂地肤浅。
他吗的,那三个喊敏妃的,老子第一个送你们上路!
想到这里,秦源心念一动,立即触发了各处机关。
嗖嗖嗖,一波喂了毒的冷箭先行。
却不想,雾阵中刮起一阵大风,瞬间将冷箭吹得无影无踪。
此时,雾阵之中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竟然是墨家不外传的神通,有点意思。”
大笑的,便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尚风。
他这一笑夹杂了雄浑的正气,如惊雷一般震耳欲聋,刹那间便将雾阵中的众人从幻想之中唤醒。
见众人已醒,苏若依怕贻误战机,赶紧说道,“杀进去!”
却被秦源拦住。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女帝老婆去冒险呢?
“不必,待我丢完机关再说。”
夜空之上,萧百长和水镜先生正在激烈厮杀,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雾阵之中,誉王手下众人大都已经清醒,两名大宗师也用意剑开辟除了大约方圆一丈左右的可视距离,紧紧地将誉王围在中间。
而修为深不可测的尚风,虽一时之间也破不掉这仙气加持过的雾阵,但凭借大宗师意剑的感应,他一面为众人阻挡射来的机关,一面在悄悄寻找雾偶。
只要能找到雾偶,他便能轻易地将它击碎。
秦源当然不想让他得逞。
手中虫妖壶直接丢进人群中,一群虫妖顿时蜂拥而出。
不少修为尚未达到大宗师的高手,原本就中着毒,行动自然要慢半拍,于是被毒虫蛰到也不稀奇了。
这其中有三个人身上的毒虫最多,咬得也最狠,在一片惨叫之中他们纷纷倒地。
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毒虫非逮着他们咬。
而在这时,轰隆隆,轰隆隆!
一条条青龙般的闪电纷纷拔地而起,开始了新一轮的收割。
甲字科众人直接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他们以前倒是隐约听说过秦源有很多奇妙的机关,但是今日一见,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
这机关术,简直堪比千军万马!
誉王身边的一众高手,正在成片成片地倒下。
难道这一役,可以不战而胜?
但此刻,秦源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那几个大宗师怎么好像没什么事?
不,确切地说,是誉王身边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大事。
再定睛一看,只见誉王的头顶,悬浮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瓦瓮状的东西,那东西口朝下,源源不断地倾泻着绿色的氤氲之气。
那气息如同小小的瀑布,笼罩着誉王及周边的几个高手。
那些人,有些也曾被地雷击中,但他们的正气,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动!
地雷最大的威力,不在于打击肉体,而在于打击正气,被击中之人,如果正气动荡,战斗力自然大幅降低。
而显然,那件强横的法宝,有稳定正气之效!
就在这时,只见三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击碎了布阵的三个雾偶!
雾阵顿解!
此时,誉王一方虽损失惨重,但依然剩下三个大宗师,两个四品强者。
至于司礼监掌印太监尚风,更是毫发无损!
秦源本想再丢三个雾偶,却只见尚风如一道鬼影般朝自己杀来,根本不给自己布阵的机会!
秦源心中一沉,看来是不得不短兵相接了!
.......
院外,杀进来十几个庆王手下的高手,这些人是提早在外围埋伏的,毕竟庆王在此灌顶,身边不可能只有萧百长一人。
但是其中只有一个大宗师,只能说杯水车薪。
其实按照秦源的布置,庆王的主力在佯攻地宫以后,应当立即回撤,来保护庆王。
但意外的是,他们回来的途中,又遭遇清正司人马的阻击。
这部分秦源都不知道的清正司人马,正是被剑庙所征调,毕竟清正司是剑庙下属,剑庙知道有人要攻打地宫,在兵力空虚的情况下,调他们来补充兵力很正常。
到底只是个小演员,秦源还无法做到真的如总导演一般,面面俱到。
但还有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正在发生。
蹲在暗处很久了的楚宴修,突然发现一队人马,正在庄静大道上经过。
这些人,目测是誉王的人,且他们,正前往乾西宫。
楚宴修只是负责探查情报,此时身边并无援手。
摸着下巴,楚宴修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拖住这些人才是啊!
可我,只是个小人物罢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小人物楚宴修
楚宴修对于争斗,一直有着本能的反感。
如果有的选,他希望自己能平庸地过完一生,平庸虽然不是个好词,但是它带来的平静生活,对他而言却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东西。
可惜,自从八岁起他就背负上了“药家天才”的头衔,从那时起他就被逼着修炼,逼着心怀天下,逼着去了太医院,成了一名光荣的圣学会细作。
虽然两面人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但他依旧努力地把自己摆在小人物的位置,从不参与会内的争斗,不关心大人物的想法,继续追求自己想要的废柴般的生活。
像他每天只是给宫女们看看病,顺便眉来眼去地撩骚,碰到个别好看的勾搭一下,暗暗享受一段露水情缘,回去如果被小翠抓到,就会遭她白眼和指桑骂槐,这样的生活虽然波澜不惊,却是极好的。
再比如,无聊的时候去摸鱼,摸完鱼就心安理得地去乾西宫混吃混喝,那位秦兄就没有小翠含蓄了,一般都是直接开口骂的,但是骂完还是会做饭给自己吃,这般生活也是极有趣的。
秦兄看着不识好歹,而且很势利,但人其实是极好的,属于刀子嘴豆腐心。
但自己也待他不错,他说不喜欢鱼,自己就去捉王八,他又说不喜欢王八,自己就去捉鳖,自己对女孩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想到这里,那队人马离他这里,已经只有十来丈远了,楚宴修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下乾西宫激战正酣,庆王的人马似乎还未回援,本就处于劣势,这些人马要是到了乾西宫,那庆王就可以收摊了。
到时候,秦兄那厮恐怕也蹦跶不起来了,就像云碧池里的鱼,吃了自己的毒药,就会翻着肚子飘上来,一动都动不了。
不过秦兄那张嘴是极厉害的,弄不好肚子翻白了,嘴还会一张一合的,那场面定然极为有趣。
楚宴修又不由地笑了笑。
算了,秦兄好面子,这场面就不去看了。
想看,也看不到了......如果他还能活,希望他看到自己时,自己肚皮向上的模样,能体面些。
此时,那队人马已到他跟前了。
楚宴修从暗处跳将出去,化作一道孤影,拦在了路的最中央。
众人之中,为首一人见忽然有人拦路,心中微微一惊,料想此人修为定然不凡,否则安敢孤身拦道?
不由停步,随后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我等是誉王殿下亲卫,誉王遇刺,我等奉命前去营救,如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那人也知,此时宫内外来的高手众多,为防误伤,他便索性自报家门,省得自己人打自己人。
楚宴修抽出长剑,蓦地抬起头,淡淡一笑,道,“楚宴修,奉命拦截诸位!”
图穷匕见,此时已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
那人细细打量了楚宴修一番,见他无非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便不由微微一怔。
他这般年纪,又能有多少修为呢?
他怎会如此不自量力,竟敢孤身一人前来阻拦?
他可知,这队伍之中还有两位大宗师存在?
但显然,现在不是考究这些的时候,毕竟时间紧急。
“呵呵,看样子你是决意送死了!好,成全你!”
冷笑着说了一句,那人即刻抽剑一指楚宴修。
刹那间,便有五六人冲过去,将楚宴修围在中间,举剑便攻。
而队伍的其他人,则依旧继续向前,并不理会楚宴修。
毕竟对他们来说,不值得为了区区一个少年,而浪费时间。
队伍中的两位大宗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楚宴修一眼,这种小人物,当然不值得他们动手。
尊卑有别,轻易不僭越,也是剑修哲学的一部分。
两位大宗师的任务,就是防止对手的大宗师,来阻拦这支足以鼎定乾坤的队伍。
只要能顺利到达,那么誉王就一定赢了!
或者说,大成国的第四次夺嫡之争,也该结束了!
楚宴修在五六人的围困中闪转腾挪,看得出他的身法已极为了得,绝非寻常六品宗师能够达到。
但无奈,围住他的人,大都也是六品左右的好手,甚至还有一个五品高手,这般情况之下,任他多强悍的身法,都无济于事。
眨眼间,楚宴修的胳膊、大腿、肩胛骨三处便负了重伤,伤口极深,鲜血就像小溪一般流下来。
这并不是说他的重要部位不会受伤,不过他身穿药老所赠宝甲,加上高明的身法,因而胸前背后的重要部位,只是受了些轻伤罢了。
但毫无疑问,这么下去他即便有宝甲也没用,只需再过几息,他就将迎来被乱剑砍死的命运。
楚宴修跟自己打赌,看能不能在临死前杀掉一个对手。
他赌钱总是输,很少有赢过,但这一次他突然很想赢。
又一剑刺来,这次楚宴修索性不躲不闪,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剑刃,当剑刃穿过他的手掌,直抵他的胸口时,他也一剑刺了出去,正中对方胸口!
他杀了一人。
但那把剑也入胸三寸!
与此同时,又一把剑穿入了他的腹部!
楚宴修毫不犹豫地又挥剑横扫过去,可惜这次运气不好,那人敏捷地避开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死,只是赚了个成本。
他的赌运一直都不怎么好。
楚宴修腹部飚着鲜血,胸口也插着一把剑,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出,步伐也已经踉踉跄跄了。
但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大笑中带着几分孤傲,甚至几分得意,但没有丝毫遗憾。
他知道,这次自己一定会赌赢的,而且是大杀四方的那种赢法。
因为他作弊,出老千了。
楚宴修想起传说中秦兄逢赌必赢,现在他突然想起来,那厮定然也是作弊了。
天底下,哪有总是赢的赌局呢?
哈哈哈,秦兄那厮......向来不是正经人。
围攻楚宴修的几个好手,看着仰天长笑的楚宴修,都不由微微一怔。
这般不要命的汉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显然,正是因为这样,他就更该死。
正当他们打算一拥而上,将他彻底结果的时候,忽然......他们的神情都不约而同地一僵!
第二百六十六章 剑仙再世?
几人不约而同地发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在燃烧,不对......确切地说,是力气在燃烧、在蒸发!
当他们发现自己突然提不起剑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因为毒素已经扩散到了血脉乃至经脉。
“噗!”
有人开始喷血。
有人开始躺在地上地滚、哀嚎。
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双眼猩红。
而显然,中毒的不止围攻楚宴修的这几个。
但凡刚刚路过他身边的,或多或少,都已经中了剧毒。
就连那两名大宗师都没有幸免。
因为楚宴修周边空气中,现在飞扬的那种无色无味的细小粉末,名叫——万蛊猩红散。
楚宴修修为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作为药家号称五百年一遇的天才,他施毒的功夫,绝对是大师级的。
之所以不是大宗师级,是因为药家大宗师,都未必能有他这般手法。
况且,这万蛊猩红散还是加了量,且混合了其他毒药的。
当初楚宴修将一半的万蛊猩红散给了秦源,手上只剩下半剂,药老知道后怕这宝贝徒弟有事,于是就又忍着心痛给了他一剂。
一剂半的药家祖术万蛊猩红散,如若用来对付普通人,至少能毒药七八万。
而万蛊猩红散最强悍的地方,还在于除非是二品大宗师,否则你只有等毒性发作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中毒了。
此时,没有解药,神仙难救!
哀嚎之声已经响成了一片,这支近百人的誉王亲卫精锐,已经倒下了一半。
另一半还站着的人中间,也有不少步伐踉跄,吐血阵阵的。
两位大宗师眼下正坐在地上拼命运气,试图逼出毒素,但显然那是徒劳的挣扎。
药老花了二十年才炼制出三剂的毒药,连墨家那位大宗师都倾情推荐的药家至宝,对于二品大宗师都能给予相当的伤害,怎么可能让区区三品大宗师逼出来?
此时,这些人中,尚未中毒的大约只有三十人左右。
这三十余人,再也无人敢近楚宴修的身。
但不不代表,他们不能杀他,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一阵正气风暴平地而起,柱着长剑、污血满身的楚宴修,穿着那袭他最为钟爱的瑞福祥的锦袍,平静地看着迎面飞来的十余把飞剑。
耳畔,他似乎听到了小翠在身后哭喊。
“公子,公子,你们不要杀公子!”
楚宴修咧起嘴角,嘿嘿一笑。
小翠,你这傻姑娘!
不过,本公子死前有红颜送别......秦兄,我到底是胜你一筹!
......
乾西宫中,大战正酣!
水镜先生和萧百长二人在半空之中神仙打架,狂暴的剑气如同带着实质剑刃的风暴,搅动着空气,发出野兽般的低鸣,仿若在警告世人它可以搅碎世间一切血肉,凡人勿近!
他们的大战,自然无人可以插手。
而在地上,同样也是剑气四溢、剑影重重,厮杀之中,堆在乾西宫的木材、石材和土方,如同遭遇了风暴过境一般,被纷纷卷起、漫天飞舞。
此时,抛开空中作业的两位,秦源这边有甲字科七八人、庆王近卫十余人以及之前拦截过誉王,见里头开战后,又一咬牙冲进来的内廷侍卫三十余人,人数上占优。
但,他们仅有一个大宗师,便是领这十几位高手冲进来的头儿,名叫赵宇。
而誉王这头,有尚风、曾先生、成荫三位大宗师,以及四位四品或五品的高手,人数虽少,但战斗力明显高出一个层次。
高到,根本用不着誉王参战。
誉王此刻就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下碾压对方。
实力决定一切,他相信,自己的手下不需要多久,就能解决掉眼前所有对手。
而即便庆王还有好手来增援也无妨,因为此刻他的一百亲卫高手正在飞速赶赴这里!
他们一到,就什么变数都没有了!
这场战争,本王赢了!
这天下,终将是本王的!
只是那个小太监,似乎有点意思?
方才尚掌印一剑刺去,他竟用了个代死的木身,避开了这一剑。
那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宝。
不过,虽然他跑到了后院,但尚掌印也追到了后院,此刻......他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只是,尚掌印怎生还不回来?
朝兰宫的废墟,一堵断墙之后。
尚风凝息,重新打量了下这个小太监。
方才他从乾西宫一路追他到这里,其间连出两剑,本以为可以轻易杀了他,却不想竟连连被他躲过。
尚风很清楚,自己那两剑便是四品宗师,也不容易躲,而一个区区十六岁小太监竟能躲过?
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到底何方妖孽?
秦源调整了下气息,他虽然升到了大宗师,但还是第一次与大宗师正面对抗,因而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另外,根据尚风那两剑,他确定对方至少是三品上阶的大宗师。
在大宗师境,下阶和上阶的差距是巨大的,完全不是宗师境的下阶对上阶能比拟的。
深知这一点的他,此刻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有仙气和万年冰魄,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
嗖!
尚风又一剑袭来,秦源长剑骤起,以墨子剑法六重的“浮云流水”式,轻轻荡开。
尚风面色微微一白,这次他终于确定,此子已是大宗师之境!
十六岁,大宗师境!
此子堪比当年高祖!
惊骇,一股无边无际的惊骇,瞬间席卷了尚风的全身,融入了他的每一滴血液。
这种完全超出他认知的惊骇,完全不亚于他仿佛看到了剑仙亲临!
这世间,怎会真有此等人物存在?
饶是他三品上阶的大宗师,心境之坚固非常人能比,但此刻竟也不免步履微乱,气息难平!
秦源趁机也召唤出了自己的大宗师意剑!
墨子剑法下的大宗师意剑!
另外,他也召唤出了自己的大宗师意琴!
以墨家正气,召唤出音家意琴!
也就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再招出一把意琴,要是他升到二品,没准还能再加一样百家的意念之器。
比如,食家的意勺......不过那玩意儿没啥用,有操纵意勺的功夫,他何不操纵自己的意剑,让它的威力最大化呢?
但是意琴就不同,只要将它召唤出来,它便可自动弹奏战曲,无需分神太多,就当是加了个增益即可。
所以尽管遍熟百家之技,但秦源在战斗时真正能用到的,还是少之又少,若要不负百家厚意,他以后大概只能开培训班授课了。
到时桃李满天下,顺便收点学杂费,再挑几个资质好的女弟子......咳咳,资质好的男女弟子,亲自手把手指导,也是极好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先管住自己老婆吧
言归正传,眨眼间橙色的意琴便出现在秦源的身后,但很快它就消失不见,化作了一曲《难念的经》。
也就是,乔峰登场的主题曲。
不谦虚地说,秦老艺术家也是出场有背景音乐的人了!
尽管用墨家正气召唤出来的意琴,效果会大打折扣,但秦源又有原作宝光的加持,便又将这折扣弥补了回来!
正气,瞬间暴涨了三成!
不光是秦源,此时正在几十丈外乾西宫苦战的苏若依、独眼强、残脚登、胖瘦头陀等人,亦无不正气一振!
聆听着这热血沸腾的战曲,五人同样一脸迷茫。
难不成,是音家的大宗师到了?
可是人呢?
而此时的秦源,周身剑气更是强横,吹得衣袖猎猎作响,那柄大宗师意剑在他跟前,越发耀眼无匹,甚至周身带起阵阵游龙般的电光!
六重的墨子剑法,绝非凡物!
尚风直接看呆了。
此刻他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一个人,怎可能有两种意念之器?
他、他莫不真的是剑仙再世?
这一犹豫的功夫,秦源的磅礴意剑,便带着电闪雷鸣,朝他迎头批斩而去!
这一击,是带着仙气的!
尚风到底是三品上阶的大宗师,高着秦源两阶,虽然慢了半拍,但仍及时地唤起自己的意剑,呼啸着自下而上,及时挡住了!
两柄巨大的意剑相交,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周遭的空气顿时产生了金色的、肉眼可见的涟漪,那涟漪扩散出去,直接就将那面断墙击得粉碎。
尚风被这剑气震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但当他再看秦源之时,又发现他也脸色煞白,便不由心中一定!
他顶多跟自己一样,他、他还不是剑仙!
秦源此刻也心中一骇,他没想到,大宗师的两阶之差居然如此难以逾越,即便自己用了意琴的增益,也用出了仙气,竟然也只是堪堪打个平手!
这么下去,等自己剩下的一点仙气用完,岂不是依旧不敌他?
等下,秦源忽然想到了什么!
此时,只见尚风癫狂般地笑道,“哈哈,你终归不是剑仙,我只要杀了你,你就永远成不了剑仙。”
说罢,只见他大手一挥,再次操控意剑,腾空而起。
秦源瞳孔微微一缩,就是现在!
随即,大袖一挥!
袖中,一股强横无匹的寒气,悄无声息地发散出去!
“梆!”
尚风到死也没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只知道,当时自己忽然感觉一冷,紧接着就眼前一黑......
也难怪,正气本就紊乱的情况下,他又强行调动意剑,试图毕其功于一役,杀了秦源。
导致身上能调用来防御的正气,大幅降低。
别说他只是三品大宗师,就算是二品大宗师这么造,也绝对扛不住这万年冰魄。
所以,他现在就被冰冻在巨大的冰块之中,而且浑身被挤压地血肉模糊,着实惨不忍睹。
秦源松了口气,又细细观察了下四周。
应该没人看到吧?
空中的萧百长和那所谓的水镜先生尚在几十丈外血拼,高手对战胜负在毫厘之间,他们应该不会分神来观察这里。
其余的人都在乾西宫缠斗,他之所以跑那么远,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
毕竟,人前显圣这种事他向来没什么兴趣,他最喜欢的,还是躲在大树后面,大象来了绊丫一脚的那种。
秦源收了气息,看了眼剑庙脚下,那地宫的方向。
那边,耀眼的大宗师意剑仍在飞舞,如怒龙巨吼般的剑气咆哮,仍在持续。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
誉王应该没有发兵,难不成那边就百里长卿他们六人......六人挑战剑庙那么多剑士?
到底什么情况,这帮人强悍得也有些离谱了吧?
心里惦记着剑仙遗秘,秦源本想立即去看看,不过转念一想,苏若依他们仍在苦战,敏妃和苏秦秦也在那,乾西宫里可放着自己三个老婆呢。
于是他决定,先把自己老婆管住再说。
反正,钟瑾仪和景王的人,应该还在暗处等着他们呢,没那么容易跑掉的。
......
乾西宫,敏妃依旧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院中人的厮杀。
鲜血不断飞溅,好几次都溅到了她的脚下,但是她就如一尊冰雕,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端站在那。
这无尽的争斗、厮杀,那些人的吼叫、哀嚎,一幕又一幕血淋淋的画面,固然让她本能地恐惧。
但......似乎无法触动她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
她只是在等,等乾西宫的小秦子回来。
可小秦子,应该已经死了吧?
敏妃倒也没想过跟着去死,但突然之间,她觉得一切都变得好无趣。
这些人,就没有要好的朋友、惦念的家人么?
赢了天下又如何,还不是一日三餐、一床三尺,能多几口吃,能多几人睡?
与敏妃不同,苏秦秦则是含着眼泪,望眼欲穿地看着屋顶。
她觉得秦源一定会从屋顶飞回来的,他是个大无赖,大无赖总是有很多阴谋诡计的。
虽然追他的是一个很强的高手,可他、他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他会飞回来的,就像一个盖世英雄,从屋顶上飞下来,好好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定是好好的,毫发无伤的!
乾西宫前院,厮杀仍在继续,并且形势开始明朗。
誉王手下的大宗师成荫,终究是技高一筹,将与他对阵的大宗师赵宇压制了下去,此时赵宇已经多处受伤,很快就要体力不支了。
甲字科苏若依、独眼强、残脚登和胖瘦头陀虽配合默契,又得了秦源五个纸人的相助,但也只是堪堪拖住了大宗师曾先生。
并且,残脚登的大脚已经用了两次,已然出现正气不足之像,而苏若依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手上,其中胖头陀受伤很重。
但此时,离庆王结束灌顶,也已不足半刻钟了。
誉王心中渐渐焦躁。
这尚总管因何还不回来?他若是回来,现在就可以杀寝殿去了!
又或者,自己的亲卫为何还没有到?
他们若到了,现在也定然能冲进寝殿去!
但是誉王还是提醒自己镇定,毕竟即便他们都不来,这里也即将分出胜负了!
庆王,还拿什么与我斗?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本宫,要复仇!
乾西宫之内,剑气飞扬,沙尘漫天,几乎遮住了月光。
屋顶之上,容妃寝宫的大管事、第一高手成荫,在一声长啸之后,将耀眼的大宗师意剑,刺穿了赵宇的胸膛。
赵宇闷哼一声,来不及惨叫,便从屋顶落下,正好落在敏妃脚下。
捂着胸口,他身子微微一躬,倔强地想站将起来,但终究是刹那间失去了力气,再度躺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大宗师赵宇陨落!
苏秦秦面色苍白地退了一步,但是看到岿然不动的敏妃,她又咬了咬牙,站到她的身旁。
苏秦秦知道,敏妃可能不会死,但她可能会死。
誉王可以随时杀了她,即便敏妃也保不住她。
到底只是十七岁的小姑娘,方才她也想过悄悄逃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要挪动脚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很讨厌、很羞耻。
要是小秦子回来,看到自己跑了,他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他那般英雄,要是知道自己这般贪生怕死,以后就再也不会和自己做好朋友了。
苏秦秦安慰自己,小秦子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想不出他能从大宗师手下逃生的理由,但她就是固执地认为,他一定会回来的!
而此刻的敏妃,看着地上那一股股汇成小溪般流淌的鲜血,明月般的眸子里,终是闪过一丝黯然。
小秦子,应该已经死了吧。
可惜,没跟他说一声,本宫......其实很喜欢他。
也可惜,这乱世之中,他这般天纵之才,也终究要被湮灭。
咆哮的剑气迎面而来,吹得敏妃鬓边的发丝飞扬,脸上传来刀刮一般的痛感。
这种疼痛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她血气一涌,甚至浑身微微一颤。
敏妃猛地睁圆了眸子,眼中的黯然霎时消失,有的只是被压抑了二十一年,终于喷涌而出的怒火,和歇斯底里的仇恨!
他们就是用这种称为“剑气”的东西,杀了小秦子的!
他们......都该死。
本宫他日为后,手握后宫生杀大权,定然要为他复仇!
参与今日之戮者,六尚司管事太监周应、乾宁宫管事太监成荫、司礼监掌印尚风......容妃!
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本宫要你们一个一个的,一个个的在哀嚎中死去!
让你们死在剑下,死在权斗的车轮下,死在无限的悔恨与恐惧之中!
还有誉王,自今日起,本宫余生的意义,便是与你不死不休!
如此一来,本宫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让我余生还有些意义,不至于那么无聊!
我,姜敏儿,此誓!
......
随着赵宇的陨落,这场战斗也大局已定。
庆王的十几位高手,现在只剩下了四五个,虽依旧悍不畏死,但显然力已竭。
那些内廷侍卫更不经打,三十多人已经只剩下了八九个。
而誉王这边,除了成荫与曾先生两位大宗师,还剩下周应和另外一个四品高手。
鉴于对面再无宗师,成荫和曾先生应对起来,自是轻松自如。
战斗呈一边倒态势。
苏若依看着身边的胖头陀、瘦头陀、残脚登一个个倒下,眼中也划过一丝黯然。
完蛋了,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小秦子,应该已经死了吧?
真凑巧,我们死在同一天,又相隔不远,这样的话......下辈子是不是好找一些?
挺好,就是可惜了,他用赤鲵到底做出什么来,都还没给我看过呢!
小秦子,你等我一会儿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此时,誉王已经拔出了配剑。
他的嘴角高高扬起,眼中迸射出兴奋而渴望的光芒,脸上带着一丝变态的潮红。
“哈哈哈,五十二弟!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呵呵,本王知道你蠢,可没想到你这么蠢!竟然跑这么个地方来灌顶,你认为区区一个小太监,和几个不中用的侍卫看门,就能平安过关了?”
仿若看到天下权柄近在眼前,此刻的誉王激动地浑身微颤,而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也再也激不起他丝毫的怜悯。
他们,都是本王走向皇位的垫脚石,自古以来,成大业者,无不是踩着尸山血海!
“成荫,杀进去!”
誉王歇斯底里地喊道。
正在这时,只听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鸟鸣!
那声长鸣响彻天地,直冲云霄,恍若天外来物,引众人心头一怔。
夜空中,月色下,伴随着一阵激昂的古琴声!
只见一只庞然大物般的飞鸟猛地从寝殿的屋顶掠过,那巨大的双翼遮住了月光,带来一大片移动的阴影。
大鸟之上,一少年身穿锦衣,手握长剑,傲然而立,以睥睨万物之资看着底下。
众人无不大惊。
那是何物?
神雕吗?
“呵呵!”拥有巨鸟的秦源,看向誉王冷声一笑,道,“小太监又如何?小太监差你哪儿了?”
“小秦子!”
刹那间,只听敏妃、苏若依、苏秦秦不约而同地高喊了一声!
三人看着半空中的秦源,都不由一阵恍惚。
他能回来,便有几分不真实。
他又带着一只模样特别的大鸟,如同......盖世英雄一般地回来,便更是不真实。
嗯,这小太监当真是哪儿都不差,甚至比一般人还多点什么。
誉王看到秦源,登时脸色一变,双目圆睁,几欲炸裂!
惊道,“你、你竟然还没死?”
“誉王!”秦源淡淡道,“你以为就凭尚风那点本事,便能杀我?”
“你......尚风呢?”
“当然是死了,与我交手不过三招便死于我的剑下!”秦源冷笑一声,继而大喝道,“誉王,你手下人呢?我还要打十个!”
那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全场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
那尚风可是三品上阶的大宗师,居然在他口中,似乎不值一提?
他还要打十个?
这不可能,他肯定是虚张声势!
秦源越这么说,越是没人相信,甚至连苏秦秦都不信,心想小秦子又在吹牛了吓唬人了呢!
可,如果是虚张声势,那尚风人呢?!
誉王咬了咬牙,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起!
他忽然发现,自从第一次听说这个“小秦子”起,这小子就像是一个打不死的陀螺,无论怎么都死不掉!
难不成你当真是妖?
今日在本王跟前,看你如何变化!
想到这里,他猛地看向了身边仅存的高手,一直忠心耿耿护在自己周遭的周应!
摸了半天鱼的周应,发现自己竟然被誉王点名了!
顿时脸色一僵,但经验老道的他很快就虎躯一震,挺身拦在誉王跟前!
大吼道,“殿下,小心有诈!”
我不能去,我要誓死保卫您啊殿下!
誉王总算发现这周应为何如此“忠心”,不离自己半步了。
这货才有诈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突然好想跟他
誉王当即抬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吼道,“本王让你去杀了他!”
周应心中一凛,暗道了一声晦气!
他很确定,姓秦的那厮,绝对不止比自己多了只大鸟!
他身后,定然还有顶尖高手护着呢!
没听见方才那琴声么,那绝对是一位音家不世出的高手,否则尚风又怎会死?
正在这时,只见一旁的成荫竟拔地而起,长剑一挺,如一道电光般朝大鸟之上的秦源杀去。
成荫不信邪!
周应很钦佩!
随即又大喊一声,“保护殿下!”
秦源见成荫杀来,微微一笑,随即身影一闪离开大鸟,化作一道清影直扑正在朝苏若依等人猛攻的曾先生而去。
而那大鸟,也就是墨家天字乙等机关木鸢,伴随着一声长啸,登时朝成荫直扑而去。
大鸟灌注了秦源的仙气,这一扑带着万钧之力,同时伸出带着寒光又喂了毒的利爪,那利爪可是二品妖隼最为强悍的杀器,若是被抓到,便是三品大宗师,也要被撕下一块肉来!
成荫久经战阵,从木鸢扑面而来的强横气息就知道,它绝非凡物!
心中又惊又诧,此机关究竟何物,竟有这般威能?
也不敢硬抗,他当即侧身一闪,避其锋芒。
于此同时,阿大、阿二、阿三三个纸人,也立即化作三道光影,围绕成荫开始组阵。
此刻,阿大已经是三品纸人,阿二、阿三分别是四品,威力较之前自不可同日而语。
紧接着,秦源又抛出一个旋转刀陀。
那刀陀飞速旋转之中带起一股凛冽的飓风,但凡是明眼之人都知道,那定然是上等的机关!
一套三连,基本操作!走你!
成荫不由地瞳孔微微一缩,他打死也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太监,竟能掏出三样如此强悍的机关!
他知道光是这三样东西,就够自己应付的了,若是那小子还有其他机关......
不过好在,秦源没有再朝他扔机关。
其实他还有机关的,但是一方面还要对付曾先生,另一方面直接用机关杀了一个大宗师,未免太过惊人,所以选择了保留。
乾西宫小秦子,依靠各种神乎其技的机关,能困住大宗师一时半会儿,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再牛逼下去,就相当于把底裤都脱下给人看了,到时候弄不好皇帝都想来参观一下,到时候这天怎么聊?
秦源用三件机关困住成荫之后,下一瞬间便来到了苏若依身边。
苏若依身上已经中了两剑,其中一剑正好划破了她的肩部,一块布耷拉下来,露出了香肩,甚至隐约可见内衣的吊带。
秦源很心疼,心里顿时充满了仇恨。
雾偶再度上场!
秦源用意念给苏若依,以及还能站着的独眼强做了加持,让他们也能在雾阵之中看清一切。
“小秦子,这便是你的雾阵么?”独眼强哈哈笑道,“我们能看清,那些龟儿子看不清?”
秦源笑道,“我眼下只能加持你们两个,不过加上我,一起杀了那狗屁曾先生,够否?”
苏若依笑道,“够了!”
顿了顿,又说道,“小秦子,你活着......真好!我本来,都想好下辈子怎么找你了。”
糟了,为什么说这些?
好热啊!突然好想......好想跟他回去睡觉。
等下,雾中有毒?!
此时,独眼强也喊了起来,“小秦子,你知道吗,我家隔壁有个新搬来一对年轻夫妇,那妇人长得......啊呸,无耻!小秦子,你这雾不对劲!”
此刻的秦源——
敏妃贼鸡儿好看,她刚才看我时,好像有点含情脉脉,真想当场亲她一口!对了,她没穿裹胸,可惜了......
苏秦秦小妮子也好看,我曾把她和敏妃放在一张凤床上,嘿嘿嘿......
啧啧,苏若依也在,三个老婆凑齐了这就!
差了个指挥使大老婆,她要是在,哎哟嘿,不知道身上血气,够我二弟施展否?
啊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秦源突然发现体内仙气涌动,似乎在抗毒,这才醒悟过来。
吗的,忘了这毒是无差别释放的!
于是赶紧将解药掏出来,递给独眼强和苏若依。
“赶紧服下,雾里我配了点料。”
至于他自己,仙气的作用下,直接就把毒给清除了,倒是不必再服解药。
此时的曾先生、誉王、周应等人也被困在了大雾之中,几人心中无不骇然。
曾先生连忙点亮意剑,却也只能看到方圆一丈之内的事物!
更关键的是,雾阵之中竟有剧毒。
茫茫大雾,四周寂静无比。
却在此时,只见一飞旋之物狂卷而来,直奔誉王!
誉王大惊,正欲拔剑抵抗。
曾先生见状,一眼便知誉王如此蛮干非伤不可,不由大喊一声,“小心!”
说罢,便举剑朝旋转刀陀斩去!
一剑挥出,尚未收起,他便又见一架刀车朝自己飞来。
慌乱之中,他急忙另一手一甩,甩出一道刚猛的劲风,将那刀车击得粉碎。
却不想,刀车之后还藏着一圆形之物。
这次,他避无可避!
那圆形之物打到他身上,瞬间便化作一道青光。
轰隆隆!
地雷完美地在曾先生身上绽放。
曾先生善于谋略,但在修为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三品宗师而已,被这么一轰,当即浑身正气动荡不已。
此时,只见大雾之中,一道剑光悄无声息地划来。
秦源出手了!
他当然可以一剑杀了曾先生,决定把这机会留给苏若依,一方面不想暴露实力,另一方面毕竟这厮划破了她的衣服。
曾先生拼命躲过这一剑,紧接着是苏若依的一剑。
可惜,这位曾先生似乎学了很高明的身法,在正气动荡之下,竟再次躲过。
但是第三剑,他再也无力闪避了。
独眼强跃起空间,长剑化光,光分七影,落下之前又七影合一,径直劈在了曾先生的脑袋上!
独眼世家的绝学,风火七剑!
曾先生那聪明的脑袋,顿时被劈去一半,在不甘地挥舞了下手臂之后,轰然倒下!
这可能是独眼强最光辉的一天,也是他的家传绝学风火七剑扬眉吐气的一天,如果有兵器谱排行榜的话,这一天他的风火七剑,排名起码能靠前个十来名。
曾先生的倒下,让誉王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
庆王惊恐地站在茫茫大雾中,不知所措起来。
忽然,他大喊道,“清正司,清正司的人,你们听着,我是誉王,你们不能杀我!你们要保护本王!本王命令你们,立即诛杀乾西宫那秦姓太监!”
秦源不由摇头一笑,心想还是景王看人准啊,他早就说誉王是冢中枯骨了。
此刻,苏若依和独眼强都停手,默默地看着秦源。
身为清正司一员,他们自然不能杀誉王,哪怕誉王差点将他们杀了。
但,如果此时秦源要杀誉王,他们一定会当做没看见。
无他,因为让誉王活着回去,必然会反戈一击,杀了他。
秦源现在也有些犹豫,显然背上杀誉王的罪名,并不是最佳选项,毕竟誉王到底也是皇子,若是皇帝介意,追究起来,那就是个大麻烦。
但,如果不杀他,他定然会与自己不死不休。
就在这时,只见周遭忽然起了一阵强横无匹的狂风,竟刹那间将雾阵吹得无影无踪!
秦源心中的大骇!
这可是仙气加持过的雾阵,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吹得走?!
第二百七十章 伯父,我好害怕!
下一瞬,只见空中骤然出现一个浑身带着金色气焰的高大身影,那气爆迎风抖动,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
“大胆逆贼,竟敢行刺皇子!”
誉王抬头一看,登时双目一湿,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舅舅!”
苏若依和独眼强一听,登时脸色大变!
秦源忙问,“此人是谁?”
独眼强喃喃道,“誉王的舅舅......镇守北域的啸骑军统领、一等公姚威姚将军!可他,怎么会忽然回京的?”
苏若依叹了口气,说道,“完了,还是想想怎么投胎的事吧。”
秦源一看两人这副模样,就知道又碰上硬茬了!
再看人家那一身澎湃无匹的剑气,登时又头皮一麻!
吗的,怎么又跳出来这么个怪物?
这还怎么打?
果然,能成为太子大热门的,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啊。
相比起来,没有背景的景王还真是势单力薄,弱得可怜。
誉王确定那是自己亲舅舅之后,再也没了方才的惊恐,当即又活泛了起来。
“呵呵,小秦子,本王现在就站在你跟前,你试试看,能不能杀的了本王?”
“区区太监,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王倒是很佩服你!”
“但是这一次,本王倒想看看,你还能不能活!”
说完,他立即冲半空之中那尊身影喊道,“舅舅,便是此人要杀我,请舅舅将他碎尸万段!”
姚威不屑地瞥了秦源一眼,淡淡道,“墨家的雾阵、飞鸢,确是不错。可惜,你站错了队,那便只有死了!”
说着,只见他如同准备碾死一只蚂蚁般,手轻轻抬起。
就在这时,只听天空中又传来一声炸喝!
“姚老狗,你安敢动我贤......侄!”
话音未落,天边便又骤然出现一道同样冒着金色气焰的高大身影。
秦源一听,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是岳父大人到了!
当时就和誉王一样,双眼一湿,差点就想抱着岳父的大腿大哭起来。
呜呜呜,岳父大人,他们不讲武德,他们欺负我!我好害怕!
半空之中,姚威一看来者,登时脸色微微一变。
随后冷声道,“钟载成,此子欲行刺誉王,我要拿他,难道不对?”
钟载成冷哼一声,道,“他一个小太监,誉王乃六品高手,又有众多好手护卫,如何行刺?你当老夫是傻子?”
姚威顿时语塞,但随即话锋一转,怒道,“钟载成,你们钟家不是说好,不插手宫内之事么?”
说话间,金色之气高涨,那气焰竟有一丈之高!
钟载成一看,顿时认为对方这是要跟自己拼门面!
拼门面,他就从来没输过!
于是虎躯一震,当即爆散了浑身剑气,让周身的金色气焰涨到了一丈又一尺之高!
先高你一尺再说话!
“嘿嘿,东宫之争我们钟家自然不管!但是涉及到我贤侄,那就不是宫中事,而是老夫家事了!”
这话斩钉截铁,如同一张护罩,霎那间就化成安全感,紧紧包裹了秦源全身。
“钟伯父,钟伯父大恩,小子此生难报万一!”
扯着嗓子,秦源赶紧将彩虹屁送上。
誉王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呆若木鸡。
他,竟是钟载成的侄子?为何以前从未听说?
这混账太监,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姚威同样脸色铁青,又道,“这么说,这小太监你是保定了?”
钟载成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要与我打一架?来啊,我这老骨头,好些年没碰到像样的对手了!”
誉王忙喊道,“舅舅,庆王灌顶将成,此机切不可失啊!”
姚威眉头一皱,正欲狠下心动手,却只听空中又飘来一人。
“姚威,你若动手,就别怪我夫妻同心了!”
来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楚南红了!
秦源登时带着哭腔喊道,“楚伯母,楚伯母您也来啦!我、我差点被他们杀了!”
楚南红慈爱明事理地看了秦源一眼,微笑道,“不怕,伯父伯母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钟载成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楚南红,不由叹了口气。
妇道人家,来此作甚?
竟还说什么夫妻同心,夫妻同心是没错,可是两个打一个,岂不折损我钟府门面?
钟载成只是不满,但姚威快要暴怒了。
你们夫妻二人......无耻!
恨恨地腹诽了几句,却也无可奈何。
怎么打?自己一人对付钟载成都未必能赢,再加一个楚南红......这两位的夫妻同心,可不是说着玩的!
于是二话不说,卷起誉王,便离开了乾西宫。
秦源松了口气。
行了,乾西宫这头应该是搞定了!
庆王灌顶也马上完成,接下去该操心下地宫那头了。
......
片刻之前。
庄静大道上,二十一名墨隐如一片黑色的潮水一般席卷而过。
他们身穿黑衣、脚蹬草履,头上裹着黑头巾、蒙着面,每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剑,腰间又别着一把短剑。
如同魅影,他们飞奔之时没有丝毫声音,甚至连出剑都悄无声息。
原先誉王的人马,还残存三十余人,但在这些墨隐出现之后,纷纷如麦子一样倒下,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而除了这二十一名墨隐之外,还有一位黑衣墨者站在一柄意剑之上,目光如炬,沉默不言。
俯首,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那位锦衣少年,若有所思。
若非他刚刚出手,这少年此刻应当万剑穿心而死了。
可惜,即便不被万剑穿心,他这般伤势,怕也活不成了。
好吧,看样子圣学会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还是有几根铁骨的。
黑衣的墨家大宗师想到这里,便收了思绪,朝乾西宫直飞而去。
但是在飞走之前,他还是丢了一样东西在那锦衣少年的身边。
那些墨隐也没有停留,在解决完最后一名誉王手下之后,快步地朝乾西宫飞奔而去。
路过躺在地上的那位锦衣少年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墨者兼爱,理当救人,但墨隐是墨者中最特殊的存在。
他们,管杀不管埋。
小翠瞪大眼,怔怔地看着这些无情的黑衣人走过,忽然跪在地上,发疯似的拉那些人的裤管。
“别走,别走啊!你们救救我家公子吧!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了!”
但没人回应她,很快所有人便走远了。
小翠跪在地上绝望地大哭,但忽然她发现先前那位大宗师丢下的那个小木偶,笨拙地动了起来。
它走到了楚宴修的胸口,然后嘴巴“啪嗒”一下张开,缓缓地吐出了白色的烟雾。
烟雾渐渐蔓延,很快就覆盖了楚宴修的全身。
小翠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觉得那人应该不会害公子,也是便捂着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生怕惊吓到木偶。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苏若依:我终究是外人?
钟载成和楚南红见姚威带着誉王退去,便也悄然从夜空之中消失。
事了拂衣去,不说功与名,这也是门面。
要再想聊,那就得秦源这个晚辈,亲自去钟府找他们聊了。
没人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走后姚威必不敢再来。
钟府若是这点威慑力都没有,那以钟载成的脾气,怕是早被同僚弹劾而抄家了。
那边,被机关困得够呛的大宗师成荫,见誉王都跑了,自不敢恋战。
只见他扔出一颗圆形之球,那球忽地白光大作,却是比太阳更为耀眼,凡人不可直视!
而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一片茫茫白光之中。
光遁珠!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刚刚遁出十几丈远,他便迎面遇上了一个黑衣御剑的大宗师!
那大宗师呵呵一声冷笑,旋即手一抬,便从袖中放出一张大网,将他紧紧裹住。
成荫心中一骇,正想挣扎,却见那大宗师袖中又窜出一条一丈多长的“蟒蛇”,紧紧地将他缠住。
那“蟒蛇”栩栩如生,但当它缠在身上时,成荫便知道它不是真的。
它的骨骼是一节一节的,收紧时能听到明显的齿轮旋转之声。
它被灌注了大宗师之气,力量是如此的强大,自己竟完全挣脱不开来!
成荫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咔咔”作响,与此同时又传来强烈的窒息感,在昏迷之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墨家,果然强悍!
与此同时,乾西宫的地面上,也涌入了二十多位墨隐。
这些墨隐并没有参与佯攻地宫,原本是与另外几十名圣学会的人马,埋伏于某处,准备拦截誉王进攻地宫的那些人的。
只是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誉王的人马进攻地宫,于是就当即立断,杀来乾西宫了。
至于与他们一起埋伏的圣学会人马,其实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他们选择了去救佯攻地宫后撤下来,又被清正司伏击的那些人。
墨隐进入乾西宫之后,还残存的几位誉王手下高手,立时犹如麦子一般,被悄无声息地收割。
此时被几位高手所包围的周应,终于觉察到了末日来临,于是就不顾一切地爆发剑气,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但墨隐不会给他机会,秦源也不会。
秦源抛出景王赠送的宝物绳子,直接缠住了他,随即众墨隐一拥而上,废了他的手筋脚筋,利索地将他擒下。
此时,乾西宫的院子里,誉王的人马几乎已经死尽,曾先生、尚风两位大宗师被杀,成荫被擒,活着的只剩下四五个重伤的,也全部束手就擒。
可以说,经此一役,誉王元气大伤,至少在手下阵容的强度方面,再也比不上庆王了。
但庆王这边,损失也不小,大宗师赵宇阵亡,十余个庆王近卫高手只剩下三个。
至于那一整队三十余名内廷卫,则只剩下六个轻伤的、三个重伤的,其余皆阵亡。
清正司甲字科这边,除了苏若依和独眼强轻伤,残脚登、胖瘦头陀皆重伤,还有另外三名甲字科成员阵亡。
地上,到处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
很难说这些人是牺牲品,还是勇士,但很明确的一点是,在这延绵五百年的皇权更迭历史之中,他们不是第一批因此而死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
抛开不知道已经打到哪里去了的萧百长和水镜先生,反正现在乾西宫这边,已经安静了下来。
庆王此刻也应该灌顶完毕,正在收气。
劫后余生,大局已定。
敏妃和苏秦秦再也顾不得那些,都近乎本能冲向秦源。
苏秦秦跑得比敏妃快一些,好像也没打算让她。
而敏妃小跑两步后,发现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于是便赶紧收了脚步,恢复了皇妃之端,只是闲庭信步地走向秦源。
只是走路的时候,她明眸含笑,那种欣喜的神情,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她,甚至都不想掩饰了。
“小秦子,你没事吧?”
拉着秦源的手,苏秦秦眼眸含泪、喜极而泣地蹦了一下,然后又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是个大无赖嘛,大无赖......大无赖最狡猾了,想杀你哪有那么容易,呜呜呜......”
秦源微微一笑,擦了擦沾着鲜血的手,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当然了,那些草包怎么可能杀了我?行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小秦子,我、我以后会对你再好一点的,我刚才、刚才就好后悔,以前总是跟你吵架,总是对你生气。”
“嗯,这就对了。行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这是、这是高兴才哭的,我也不想哭,可是、可是收不住啊。再一会儿,可能就好了。”
秦源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苏秦秦,只好说道,“那行,你快点收,要不妆就化了。”
一旁,敏妃也走到了秦源跟前。
淡淡地问道,“小秦子,你没事吧?”
看着敏妃眸子里那一丝如荷塘月色般的温柔,秦源心中微微一酥,就如同月光照进了床榻之上。
“我没事,谢谢娘娘关心。”
“本宫......”敏妃轻唇微启,想说方才所思之语,但是眼下人多眼杂,又觉不妥,只好压抑着情绪,又淡然道,“本宫很高兴,你还活着。”
语气淡淡,但看着秦源的眸子里,却越发明柔,那般眼神,已胜千言万语。
只这一眼,秦源便已经想好再去成华宫的日子了。
此时,苏若依正默默地站在一边,擦拭着染血的长剑。
看到苏秦秦和敏妃这般关心秦源,她的心里忽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类似于一种无名之火,很生气,又有点酸酸的味道。
什么啊,上去就拉人家的手,现在的宫女都这般不矜持了么?
还有那个敏妃,怎生说起话来,眉目传情的,不太合适吧?
她们和小秦子的关系,似乎很亲的样子......比自己都亲?
可,可我都跟他睡过了啊!
两次!
果然,偶尔的温馨,比不上常年的陪伴。
自己,终究是外人!
秦老艺术家自然是观察到了苏若依的表情,不由嘴角一咧。
哎,看样子三个老婆想兼容,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是要心疼下女帝老婆的。
于是走过去,对她说道,“你伤势怎样了?疼么?”
苏若依收剑入鞘,转头给了秦源一个背影,然后吐出两个字。
“不疼。”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去地宫那边伺机而动,怎生又跑这来了?”
“我知道。我自己忍不住跑来的,行了吧?”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冒险。”
“要你管?”
秦源无奈地一笑,有心再安慰苏若依两句,但是又看出敏妃和苏秦秦的神色有些不对了,于是只好赶紧打住。
得,还是回头再找机会,去苏若依家单独安慰她吧。
经此一役,有些事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至少说出实情,不说她们能不能一下子接受,起码她们都能为自己保密。
不过眼下不是亲亲我我的时候,自己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第二百七十二章 血战!地宫!
秦源把飞鸢、旋转刀陀、雾偶等一一收回,放入纳石。
此时,那名墨家大宗师御剑缓缓落下,来到秦源跟前,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番。
这才开口问道,“你就是秦源吧?”
秦源方才看到他使用墨家机关,就知道他是墨家的人,不免有些亲切之感。
毕竟,他学的也是墨家的修法,就好比是见到了同窗校友。
于是朝他拱了拱手,说道,“正是。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墨家,殷百川。”
殷百川笑着还了一礼,然后又道,“不愧是青秋高徒啊!此役虽颇有波折,但总归有惊无险,多亏有你运筹帷幄、临危应变。”
这话倒不是客套,如果今天没有秦源得到的那么多情报,没有秦源那条至关重要的暗道,让庆王撤出朝兰宫;没有秦源孤注一掷以主力佯攻地宫,迫使丁成回援;没有秦源把青云阁、玉泉宗高手赶去地宫,吸引剑庙主力,让庆王、圣学会、墨岛顺利撤出......而是按照庆王的原计划,强行灌顶的话......
那么毫无疑问,现在庆王已被剑庙和誉王找到,而庆王、圣学会和墨岛的联军,也已在清正司和剑庙的合围下,全军覆没。
这点,谁都心知肚明。
但从身为墨家人的殷百川的视角看,却是还有另一种情绪。
在主力被清正司截击,誉王趁机来攻的意外情况下,秦源利用各种墨家机关挡住了誉王的进攻,率领众人以弱胜强,终保庆王成功灌顶。
这是扬墨守之名,扬墨家之威!
因而殷百川在看到秦源回收那些墨家机关之时,隐隐有些自豪。
墨青秋,当真收了个好徒儿啊!
我墨家,又出了个大才!
秦源心想,其实论斗智自己不如曾先生,只不过好在自己修为足够,钟家人又及时出现,这才转危为安。
看来下回做总导演的时候,要汲取教训。
但无论如何,这次总算是帮庆王,也帮圣学会、墨岛过关了。
松了口气,他说道,“殷先生谬赞了。”
殷百川又是一笑,随后长叹一声,“呵呵,青秋有此一徒,也算给墨岛一个交代了。秦源,有机会我带你去墨岛,拜拜各位祖师爷。”
很自然的,殷百川也认定秦源就是墨青秋之徒。
秦源不知道墨青秋到底和墨岛有什么恩怨,但是听那么多高手都提起他,不禁也很想见他一面。
就在这时,秦源听到了阿五的传声。
“主家,小狐狸说,他们已经打到地宫门口了。”
阿五就在狐妖旁边,狐妖负责把地宫附近的情况报告给它,它则实时传达给秦源。
秦源心里微微一笑,心想那六个人也是强悍,竟然真的能杀到地宫入口处。
好事!
于是也就不再跟殷先生寒暄了,说道,“殷先生,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朋友在别处,要去看看。”
殷百川点点头,“好,请便。”
秦源轻身一纵,便出了乾西宫。
直奔地宫!
来到地宫附近远远看去,秦源这才发现,原来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进攻地宫的哪是六个人,分明是一百多人啊!
而且大宗师也不止六个,而是至少有九个之多!
秦源稍稍一想,顿时明白了!
肯定是誉王见杀庆王不成,将另一部分人马直接调来进攻地宫,孤注一掷地要抢剑仙遗秘了。
也对,只要得到剑仙遗秘,他可能还有翻盘的希望。
细看了一下局势,秦源又不得不叹服百里长卿那帮人的修为。
算算时间,他们已经打了一刻多钟,此时剑庙已经派出了五十多剑士,外加三大剑使,但这六人虽然个个都血染长衫,却没有一个完全失去战斗力。
尤其是百里长卿,两把大宗师之剑交相辉映,其发散的剑气,即便秦源离他半里之外,也能明显感觉得到。
那两把剑忽开忽合,忽上忽下,忽而如双龙出海,忽而又如潜龙入水,咆哮之声震耳欲聋,剑光照得周遭一里如白昼!
秦源自认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剑气,甚至怀疑他的修为是不是离钟载成也相差不远?
可他丫的不是才四十岁吗?足足比钟载成这样的纵世之才少修了二十年,就接近他了?
啊,这话不能跟钟载成说,要不然钟载成弄不好会当场给自己一个答案,看是百里长卿强还是他强。
......
剑庙剑士现在以十人为一大阵,催发出五把伪意剑,其中两把就专门对付百里长卿,可竟然被他隐隐压了一头!
而离百里长卿不远处,一老一少两位高手,修为亦同样骇人。
那两人的剑诀似乎是合二为一的,彼此间配合极为默契,一个攻一个便守,一个守便一个攻,几乎天衣无缝。
这两人也与两个剑庙大阵,打得不分胜负。
不过六大高手中的其他三位,现在情况就有点不妙了。
熊乙深现在断了一只手,风三庆浑身是血,大宗师意剑已经光芒黯淡,另外一个女的秦源不认识,但看她似乎也快力不能支了。
现在,倒是新攻上去的誉王最后的人马占了便宜,他们是生力军,三名大宗师带着数十名好手,不断冲击其中一个剑庙剑阵,进展十分顺利。
毕竟这些剑士之前已经消耗了大量正气!
看上去,此时隐身去地宫,正是时机!
但秦源觉得不对。
剑庙虽然出去不少顶尖高手,但绝对不止这点实力。
至少,留下来的那位渔樵耕读四大长老之一的樵长老,就还没出来。
如果他就守在地宫里头,那自己冲进去就大不妙了。
轰!
只见剑庙的一个剑阵,终于被落下的三把大宗师意剑给摧毁了!
十个银甲剑士飞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跌落在满是废墟的地上,口吐鲜血,再也起不来了!
攻方的阵地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而防守的剑士,和三位分别也已受伤的剑使,则退守至入口处继续死守。
就在这时,只见山峰之上那赤红的剑庙,忽然黑云压顶,电闪雷鸣!
轰隆隆!轰隆隆!
秦源心里微微一惊,心想那又是什么?
眨眼间,一尊金色的身影,以近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悄然抵达战场。
底下众剑士见那人出来,明显战意高涨了一截,甚至连他们的意剑也亮了几分。
那尊金色身影高悬于空,那强大的威压,让秦源都微微一惊。
是了,他终于出来了!
樵长老!
显然,他原本是要坐镇剑庙的,但是看到情势不妙,也不得不出手参战了。
要说,现在剑庙里头可空虚得很,那些皇家收藏的剑修秘籍、百家秘籍乃至各种法宝,随时面临被盗之险。
不过也难说,毕竟那是皇家第一重地,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恐怖的机关或者阵法呢?
“擅闯地宫者,死!”
只听樵长老一声如雷的怒吼,随即大手一挥,一柄赤红色的意剑便从天外飞来!
那意剑破开空气,爆发出刺人耳膜的呼啸。
伴着巨响,它直奔断了一手的熊乙深而去!
熊乙深一惊,身为玉泉宗排的上号的高手,他急忙调动自己的大宗师之剑前去阻拦,然而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
但就在这时,只听百里长卿大喝一声,将自己的一柄飞剑拦在了熊乙深跟前。
“轰!”
两剑相撞,爆发出肉眼可见的金光。
然而金光过后,那赤红色的飞剑只是稍稍偏了些角度,速度几乎未减,依旧穿过了熊乙深的肩膀。
熊乙深被这柄意剑带着向后飞去,随后陨落。
“嘭!”
他被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赤红之剑再度飞起,熊乙深的肩上出现一个比拳头更大的血窟窿,呼呼地冒血。
秦源还以为这厮可能不会死,但随后他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只见熊乙深刚刚站起来走了一步,他的身体便轰然爆炸,一阵血雾过后,尸骨无存!
正当秦源心中震撼之时,发现誉王手下的又一名大宗师,被赤红意剑刺穿了身体,也很快爆炸而亡。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过关!剑仙遗秘!
秦源目瞪口呆。
眨眼间就连斩两名大宗师,好特么强悍的手段!
这就是剑庙长老的实力么?
而这样的长老,剑庙有四个!
另外还有实力远高于他们的剑奴!
剑庙,恐怖如斯!
但更恐怖的是,那个排名第一的仙灵,居然需要出动剑奴、三个长老以及数十位剑士!
如果它真被皇帝所得,那皇帝得多强?
再加上柴莽可能给子孙留下了正宗的修仙之法......这么一想,皇帝要无敌了啊!
等下,我特么还在打他老婆的主意?
啊不对,只是册封,没有行礼拜堂,而且也是依了惯例,宰相长女必须入宫为妃,其实就是当人质的意思......也就是说,顶多算被逼无奈的未婚妻。
可,不管敏妃愿不愿意,起码名义上是,这也很危险啊!
以前他最多怕——男子回家,发现未婚妻竟在家中陌生男子亲热,一声令下,十万将士奔来。
现在他不得不担心另外一种可能。
男子回家,发生未婚妻在家中与陌生男子亲热,一怒之下举剑,将对方砍成碎渣,顺便毁掉半个皇宫......
这画面,有点可怕啊。
不行,那就更要拿到剑仙遗秘了。
此时,原本坐镇剑庙的樵长老,被逼出手连斩两名大宗师后,终于帮众剑士稳住了阵脚。
见状不妙,翁先生、鹤先生不得不集中精神,全力对付樵长老一人。
但遗憾的是,他们虽是大宗师中极恐怖的存在,但两人联手也无法压制樵长老,反倒是被樵长老压制,险象环生!
剑庙越战越勇,攻方不断有人倒下,似乎败局已定!
秦源心想,此时樵长老对付那两人游刃有余,自己若隐身进去,难保被他感应到,那是极危险的。
毕竟,隐身不能免疫攻击,而樵长老这种人物,定然有群伤的技能,甚至弄不好有法宝,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可就当真生死难料了。
有没有更强力一点的人过来,再让他分下神呢?
秦源正想着呢,忽然就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悄然加入了战场。
那厮带着獠牙面具,一身黑衣,可是秦源怎么看怎么熟悉。
因为刚刚才见过!
那不是誉王的舅舅么?
好家伙,为了自己的外甥,这舅舅也是够拼的啊,冒着被认出来的危险,直接杀向剑庙长老?
也对,如果誉王失势,容妃的境遇就不会太妙,容妃不妙,他们老姚家就不妙......
都是为了家族兴衰啊!
姚威的出现,瞬间便再一次扭转了战局!
跟翁先生、鹤先生一起,他终于对樵长老形成了反压制。
此时的樵长老,需要一名负伤的剑使配合,才能与这三人打成均势!
秦源又躲在暗处,等了一小会儿。
确定剑庙再无额外的高手出来以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施展隐守,非一般地朝地宫冲了过去!
穿过废墟,穿过躺了一地的尸体,穿过围在入口周边的众剑士,他飞快地跳入那已经沾满了鲜血的狭窄入口!
眼前一片黑暗,风在耳边呼啸,大约下坠了七八丈之后,他才悄然落地。
落地之后,眼前一片漆黑,不过放出阿大、阿二、阿三之后,顿时就有了三个方圆一丈左右的视野。
就像三展灯。
前方是一个狭窄的通道,秦源继续飞速狂奔。
大约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秦源就发现前边有一堵青灰色的墙。
秦源果断穿墙。
“梆!”
果断撞墙!
隐着身,秦源瞬间被墙弹出去数丈之远,又只觉鼻子、额头一阵酸痛。
呼啦啦,冒出十几朵金光。
“我擦......这么牛逼吗?”
秦源摸着鼻子,看着这面墙自言自语道。
显然,这墙被加持了某种力量,以至于不可逾越。
秦源心下焦急,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只听阿大吱吱乱叫。
秦源顺着阿大的视线看去,猛地发现墙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y=x2-3x2+2x+5的拐点为()
秦源当时就震惊了。
啊这......这是什么鬼?
答题闯关模式?
写上正确答案就能开启幕墙,获得大奖?
卧槽,老柴你特么是不是有毛病啊,有这个必要吗?
显你是蓝星上的人?啊等下,他是想表达下他也是大学毕业的?
吗的,都已经给你定性是学渣了啊,你还蹦跶个啥!
秦源换了口气,心想好在自己也是蓝星上的,而且也是大学毕业。
不要急,首先回忆一下,拐点......是个啥?
是个啥?
阿大,我问你话呢!
阿大莫名其妙地看了秦源一眼,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即提起大宝剑,朝土墙砸去。
显然,它认为拐点就是个锤子!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土墙果然纹丝不动。
秦源急得嘴都快冒泡了。
特么的,这种题谁能答上来啊?
设置这个有什么意义,他直接设定这墙凡人无法开启不就好了?
想了想,秦源还是试着说道,“那什么,柴哥,能不能过,下一题?”
没有回应,果然没那么智能。
等下......
阿大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墙面上的文字转换了。
“哈哈哈,学渣!”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再答不上来,我的剑阵就要启动了,很恐怖的哟。”
“问:勾三股四,弦是多少?”
秦源咕咚一声咽了下唾沫,激动地手心都微微出汗了。
这种题要是都不会,那可就太对不起老祖宗了啊!
赶紧喊道,“五,是五!”
话音刚落,只见土墙上的文字顿时一阵金光闪烁,渐渐消失。
然后,又出现了一行字。
“其实,我很想念辽北大学,想念17栋403的室友们,也想念我的家乡。”
秦源看着那行字,忽然没来由的眼眶微热。
“老柴啊,我也挺想的。说实在的,看到你的字我很感动......话说,你成为剑仙之后,能不能回蓝星去啊?”
土墙自然没有回应。
那字闪过之后,便轰然倒塌了。
秦源也就收起情绪,飞速地越过土墙,朝里跑去。
没多久,便来到了真正的地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土墙上,露出的一条狐狸尾巴。
狐妖王见秦源进来,不由惊讶道,“你竟然真的能破掉剑仙的咒墙?那、那能否帮我破掉这堵咒墙?”
“你现在还不能走,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
秦源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找地砖。
左数第二排、第二格。
挖开,只觉一阵强大的仙气迎面而来!
秦源定睛一看,果然看到里头有一个锦囊、一卷书籍!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大舅哥的一剑
秦源二话不说,拿起那两样东西就放入纳石。
然后撒丫子狂奔。
跑到断墙处,惊奇地发现他娘的它竟然又复原了。
不会是又要出考题吧?
果然——
“407寝室谁是第一个脱单的?答错很危险哦,嘿嘿。”
秦源看完想骂人。
但是没来由的,又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怜悯。
柴莽这厮,平时大概是真的很寂寞,很想回蓝星吧。
所以才会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在后宫命名那么多奇怪的道路......他如果能下凡间,知道自己也蓝星上的人,会不会很想过来跟自己唠唠?
得,那答案也很明了了。
他这么得意的语气问,就肯定是他了。
“是你,柴莽。”
金光一闪,土墙上又出现了几个字。
“恭喜你,答对了!我大学时谈了两个女朋友!”
然后,土墙倒塌。
秦源呵呵了一声,两个就来炫耀?
然后越过墙,窜出了地宫。
此时外边的废墟之上,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狂暴的剑气已经达到了顶峰,就恍如一阵又一阵的剑刃风暴过境,秦源记得进去前这里还有几堵断墙在的,但现在已经全部无影无踪了。
天空地下,到处是人影,到处是剑光,到处是弥漫的杀气,和狂飙的鲜血。
剑士在一个个倒下,但是进攻的誉王、青云阁和玉泉宗人马,也在不停地倒下。
自从姚威加入以后,攻方略微占了些上风,不过他们也只是离地宫又近了几步而已。
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十余个人命的代价。
剑庙剑士已经不到三十人了,而攻方现在也只剩下了四十人不到。
玉泉宗的风三庆已深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那百里长卿倒是重情重义,护在他跟前说什么也不肯抛下他。
青云阁那一老一少,也都伤得不轻,只是在拼命支撑。
不过,剑庙的丁剑使也倒了,就樵长老如擎天大树,带着众人苦战。
秦源欢快地穿过厮杀的人群,心里呵呵一笑。
樵长老,百里长卿,姚威,听说你们都很牛?
来啊,单挑啊!你打我我打你又怎样?你们有没有见过剑仙遗秘啊,有没有见过万年冰魄?我见过啊!
拜拜了您内!
跑出不远,他就看到一大队禁军迎面跑了过来。
空中,还有站在大宗师意剑上的姜应泰。
秦源不由一笑。
果然,禁军来收拾残局了,这时机给他选的,真特么巧妙。
等下,天边像流星一样飞来的那位又是谁?
秦源不由瞳孔一缩,只见那人嗖地一下就从夜空中划过,因为速度太快,甚至身后还带着一道金色的尾光!
那他吗的是人?
秦源立马刹车,连乾西宫都不想回了,双眼盯着那道金光,打算一看究竟。
只见那金光刹那间便来到了地宫上空的战场,随后一声大吼。
“玉泉宗、青云阁人马何在?”
秦源不由咧了咧嘴,心想这货怎么还挑对手打,看着不像是来帮剑庙,倒像是来寻仇的?
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了那人,当时就差点喊出声来。
好家伙,是阿牛!
大舅哥!
卧槽,太特么威武霸气了啊!
得,这下玉泉宗和青云阁的人要倒大霉了!
不过也是奇怪,玉泉宗和青云阁怎么就招惹他了呢?
钟瑾元此刻怒目横生、虎躯猎猎,浑身气焰如熊熊烈火燃烧,当真好似神人天降,霸气镇四方,引得在场所有高手无不心中一震。
他现在的确很生气,生气到专门从几百里外的地方赶过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
在万华宫,百里长卿等人跑出去的时候,熊乙深为了抒发下内心的万丈豪情,就大笑着点了清正司的名,说他们也不过如此。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悔、最严重的失误,因为他居然忽略了围攻他们的内廷卫。
其实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又不是上光荣榜,点不点名的有什么区别?
可问题是,钟瑾仪不这么看。
从小就生活在慈爱明事理和忠孝明大义的熏陶下,钟指挥使很遗憾地并没有出淤泥而不染,多多少少也是看重门面的。
一听自己的内廷卫,居然连被点名的资格都没有,她立即就认定对方是在无视自己。
这口气她能忍?于是当时就飞书一封到钟府。
“爹,青云阁、玉泉宗欺我内廷卫无人,速来!”
那会儿钟载成正拿着黄历挑黄道吉日呢,一收到这信,当时就跳起来了。
欺内廷卫无人,岂非欺我钟家无人?
二话不说就杀向宫中。
其实原本他是没打算叫钟瑾元过来的,毕竟老头子一向自负,觉得自己一人就能摆平。
但是楚南红就有些担心了,于是不光自己跟着出马,还在出发前给了几百里外的钟瑾元一个千里传音。
“元儿,青云阁、玉泉宗在宫中欺凌你妹,你爹去评理了,速来!”
楚南红这么说,钟瑾元直接就炸了。
居然还有人敢欺凌我钟家?
转念又一想,青云阁和玉泉宗也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势力,必然高手如云,仪儿和爹弄不好会吃亏。
这么一想,在他脑海之中,画面就变成了:
我妹一柔弱女子,竟无端惨遭霸凌,我六旬老父赶去讲理,反被恶霸毒打!我母赶去,哭天抢地,可怜两老一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为家中独子,这画面一上来,他就耳畔嗡嗡作响,心中如被刀割!
此仇不报,何为人子?
于是,他来了!
......
钟瑾元没有蒙面,有剑士认得他,就立即喊道,“钟大侠,对面的都是!”
钟瑾元一听,也不多说,直接就唤起自己的意剑,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姚威劈去。
那意剑周身冒着橙红色的气焰,幻化之后,竟长达七八丈,如同一座大山一般!
夹带着磅礴无匹的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姚威头顶劈去!
为啥先劈姚威?
不为啥,看上去他似乎最强罢了!要是挑软柿子捏,有损钟家门面!
这般意剑,遑论姚威,便是樵长老都瞳孔一缩,眼皮子一跳!
姚威此时正与樵长老缠斗,正气本就已损耗颇多,加上樵长老这种高手只要看到一丝机会便能至他于死地,试问他如何敢接这惊天一剑?
姚威心鼓阵阵,睚眦欲裂,那意剑所在的橙红色气焰,照得他的脸庞如烧过灰烬,灰白中带着一丝暗红。
用出全身修为,姚威立即幻化出一道暗影,试图逃之夭夭。
但那一剑,实在太快了!
如在平时,姚威用出自家不外传的神通,或能勉强躲过——毕竟他可是堂堂二品下阶的大宗师,绝非凡人,岂能被人一剑斩杀?
但,他现在可是在对战剑庙的樵长老,那樵长老又岂是凡人,见钟瑾元大剑一起,他自然要使出神通配合,堵住姚威的去路了!
于是堂堂一等公姚威,只是觉得闪身之时被一道微弱的风墙稍稍阻滞了一下,而就是这不起眼,甚至在平常可以忽略不计的阻滞,让他失去了闪避的机会。
那剑太快,太凶猛,太不讲道理了!
轰!
钟瑾元的巨剑从他头顶劈下!
血雾、尘土、瓦砾、砖石的碎屑,漫天飞扬,遮天蔽日。
当尘烟散去,只见地面上的废墟,已被剑气劈出一条十余丈长的大缝来!
而姚威,已经只剩下几块碎肉了。
这位北域啸骑军统领,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皇宫之内。
当然,钟瑾元也不会想到,自己杀的就是姚威。
毫无疑问,姚威的死,将进一步掏空誉王的家底。
而这骇人的一幕,也直接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就连百里长卿、翁先生与鹤先生,都登时双目圆睁、面色一白!
这......还打个甚?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又失算的风三庆
瞎子都看出来了,再打下去只是送死!
“撤!”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
短暂的寂静后,所有人立即四散溃逃。
唯有百里长卿这个愣头青还在跃跃欲试,想跟钟瑾元比拼一番,不过翁先生很将义气地拽住了他的胳膊,让他赶紧跑。
秦源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脸上已经没了表情,只剩下心中喃喃。
大舅子......那什么,我以后一定会对仪儿好的!
牛哥,咱以后多亲近亲近哈。
这边,玉泉宗、青云阁和誉王联军的溃散,分别朝好几个方向跑去。
但是很快,他们就遭到了埋伏已久的景王、内廷卫人马的追击。
加上九门提督姜应泰带着禁军的到来,几股人马立即形成了一张大网,开始了猎杀。
但是,钟瑾元的气还没有消呢。
他先随手杀了已经重伤、落在后面的青云阁常长老,然后又撵着翁先生与鹤先生狂追。
为什么不去追百里长卿呢?
理由也简单,翁先生与鹤先生总是形影相随,追他们就能追两个,而追百里长卿就只能追一个。
埋伏在暗处的钟瑾仪见状,赶紧冲大哥喊道,“大哥,擒下他们便好!”
再杀,就没活口了呀!
让你们来帮忙,不是让你们灭口的,到时候没活口还怎么审讯?
剑庙这边自然也希望找到活口,如此才能彻底调查此番宫中的惊天之变,于是樵长老让丁成等人收拾残局,他自己也追了出去。
秦源这边一看到了收网时间,正琢磨该去抓谁呢,却发现重伤了的风三庆正朝自己这跑过来。
铁算子风三庆之所以往这跑,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一来这边人最少,二来百里长卿、翁先生、鹤先生三人方才表现最为抢眼,对方高手肯定会盯着他们三人追,所以切不可与他们同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为大智也!
他一发挥智慧,秦源就乐了。
此时他的隐身时间还没过,于是就拦在路中央,等着风三庆自己跑过来。
然后,猛地伸出一拳,直接砸向他的脖颈处。
“嘭!”
风三庆顿时眼前一黑,直到昏过去的前一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到底哪里失算了?
不过这么一来,秦源也现身了。
他不紧不慢地从纳石中掏出一个大麻袋,把风三庆装进去扛在肩上,然后琢磨这份大礼到底该送给谁呢?
想了想,钟瑾仪那头有钟瑾元在,再擒下一两个大宗师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清正司那头,在书院那边应该已经擒下一个大宗师,以及不少刺客了,也不差这一个。
那这个,不如就送给景王吧,他可能会有不少审讯的花样,能让这厮开口,讲讲誉王如何勾结玉泉宗的事情。
景王得到消息后肯定会跟自己讲,等于自己是借景王的手去审讯此人,关键自己把人交给他又是一桩功劳,算算真是比第二杯半价还划算。
想到这里,他就把风三庆藏到一个花圃之中,又用传音石给景王传了消息,告诉他地方。
然后,就优哉游哉地小跑回乾西宫。
但是在路过庄静大道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堆尸体,而小翠正蹲在一具尸体旁大哭。
秦源心里一紧,预感到什么,连忙跑上去一看,果然发现躺着的正是楚宴修。
他浑身是血,脸色如纸一样苍白,看上去......像是死了?
秦源脑袋顿时嗡地一声,今夜死了那么多人,到刚才为止他都没有太大感觉,但是现在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也因此而死,一股悲呛之感登时从心底涌起。
满脑袋,都是这货拎着两条鱼来蹭吃蹭喝,厚着脸皮冲自己嘿嘿傻笑的样子,以前觉得挺讨厌,这一刻却突然觉得......有个傻x朋友骂骂也挺好的。
小翠看到秦源,声音嘶哑地哭道,“你就是小秦子吧?你快救救我家公子,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只要能救活他,你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
从方才到现在,小翠就这么傻傻地守在楚宴修身边,除了给他吃过几颗药家的固本药,一动都不敢动他,她怕自己乱动,会把公子给害死。
秦源回过神来,赶紧蹲下去摸了摸楚宴修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搏似乎已经停滞,只是身体还热着。
按照秦源的医学知识,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活着,顶多只能判断他......没死透?
没死透,那特么就试试看!
没有犹豫,秦源赶紧掏出钟瑾仪上次给的“乾清续命丹”,用正气帮楚宴修服下,然后从纳石中掏出止血绷带,帮他包扎上伤口。
怕他仍然无法恢复,于是便扶起他,双手顶住他的后背,给他输送正气。
以及,一部分仙气。
正气用来固本,仙气则可直接用来治愈伤口,秦源的经验是,只要仙气进入伤口附近的大穴,就可以慢慢愈合伤口——他上次领悟仙气调动之法时,就是这么做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就先试着。
秦源为楚宴修治疗的时候,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跑过,好在无人打扰。
足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秦源身上的仙气已经用完了,一时之间补充不过来。
于是先收了气息,再摸了摸他的脉搏。
欣喜地发现,脉搏开始了微弱的跳动。
擦了擦汗,秦源松了口气。
“我家公子,还有救吗?”小翠忙问。
“反正,能挺过来估计有救。”
“你这太监,说的又是甚屁话!能挺过来当然有救了,还用的着你吗?”小翠带着哭腔骂道。
秦源看了眼小翠,心想这妞脾气也蛮大的嘛,楚宴修这小子平常出去跟宫女鬼混,就没有压力吗?
好吧,自己那还有比小翠脾气更大的,压力这块......反正大家都是抗压耐劳人士,就不比较了。
微笑道,“小翠姑娘,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挺过来。我看他脉象比之前稳多了。”
小翠杏眼一睁,这才有了喜色,“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小秦子,我、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不用,你让他多记点我好就行,比如下次来乾西宫,带点正儿八经的东西,别老是乌龟王八鳖什么的。”
秦源把楚宴修抱回药房,放到床上。
顺便问了问小翠,他为什么会受伤。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名利双收,一夜暴富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是孤身一人,拦了一大队誉王人马,甚至包括两个大宗师。
一想起当时乾西宫的场景,秦源背后就差点冒出冷汗。
要不是这小子舍命拦截,恐怕今晚之事,就真的要功亏一篑了。
看着床上的楚宴修,秦源又冲他淡淡一笑。
楚宴修,你这厮......好吧,下次再来给你烤鱼吃!
关照好小翠不要出去,又派两个纸人守在这里,秦源就回了乾西宫。
此时,乾西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进门的时候,秦源看到庆王已经灌顶完毕,从地下出来了,他的小脸红扑扑的,可能灌顶之后气血比较旺盛。
萧百长也已经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跟水镜先生打得胜负如何。
不少庆王的亲卫也已经回来了,有些身上还带着伤,想必他们跟清正司的战斗也挺惨烈。
但没办法,剑庙秘密征调清正司人马的事情,秦源不可能知道。
此时,包括余言行、殷百川在内的所有墨岛和百家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很明显,趁现在宫中大乱,庆王已经秘密安排他们出宫了。
除此之外,甲字科、内廷卫的人也都被接走了,毕竟都受着伤,需要回去治疗。
话说回来,他们若是不走,庆王也不敢出来,要不然岂不是证实誉王所说,庆王正在乾西宫灌顶么?
无论如何,六月十五之事就这么落幕了。
当然,它产生的余波将会持续很久,但至于如何善后,就不是秦源能管的了。
秦源能确定的是,他的几个目标全部都达成了。
让庆王安全灌顶,他做到了,这个硕大无比的功劳可以同时在庆王、墨岛和圣学会一起刷,可谓一鱼三吃了。
钟瑾仪方面,首先因为庆王灌顶没被发现,她不担责。
其次她提早将刺客欲闯入宫中抢夺地宫剑仙遗秘的事报告了剑庙,那么说明让刺客进宫、不打草惊蛇是剑庙允许的,她也不担责。
最后她和她的大哥还在危难时帮剑庙扭转局势,甚至还能抓到几个大刺客,又是立功一桩。
至于景王那,他帮景王劫走了院首,同时又帮他抓了个刺客,景王要的两个目标全部帮他达成,相当于刷了两遍功劳。
当然了,那位院首大人,回头还得帮清正司“救”出来,这样他又能在清正司刷到功劳。
说到清正司,他的情报让清正司提早在书院埋伏,抓到了不少刺客,不管清正司后面做的怎样,反正他的功劳是跑不掉的。
对了,回头再向清正司反手一个举报,说誉王勾结青云阁、玉泉宗攻打地宫,又是一笔功劳。
啥玩意儿,没证据?
誉王亲舅舅都秘密从前线返回,死在了地宫入口,这还不算证据?
不信你拿那些碎肉去拼一拼嘛,看是不是姚威。
好吧,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但起码也是一个线索,反正这把誉王就别想好过。
功劳反正是捞足了,但这对秦源来说只是小头。
至于大头嘛,肯定要属万年冰魄和两个剑仙遗秘了。
这么一算,他今晚堪称赚的盆满钵满,一夜暴富了。
......
当秦源走进乾西宫的时候,所有人都微笑地看着他。
庆王直接跑过来,紧紧地拉住秦源的手,抿了抿嘴唇,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良久,他才说道,“秦兄,我已经都听他们说了......此次本王成功灌顶,皆是你运筹帷幄、临危不乱,果断应变之功!本王还听说了,乾西宫无人之时,是你一人一剑拦在门口,为本王争取时间。
还有......若不是你神乎其技的墨家机关,让誉王一进此宫便损大半人马,我们绝不可能挡得住誉王!此战,秦兄居功至伟!”
说着,庆王双手齐肩,对秦源深深一拜。
庆王身后的众侍卫,也当即对秦源深深一拜。
萧百长亦是拱了拱手,正色道,“多谢秦先生。”
旁边,敏妃和苏秦秦,安静而温柔地看着秦源,眉目中微微含笑。
她们同样认为,秦源当得起此一拜。
只见秦源虎躯微微一震,双目一凝,刹那间浩然正气加身!
又上前一步,扶住庆王,淡淡道,“殿下无需如此。我做这些,不为殿下,只为苍生!如今天下大乱,苍生蒙难,殿下宅心仁厚,文韬武略,又有如萧先生等这般良臣武将辅佐,正是众望所归!
源本微末,五尺之躯,蒙殿下不弃,自当为天下七万万民,助殿下登太子位!惟愿殿下,经此一役,否极泰来,救黎民于水火,开万世之太平!”
这番话,情真意切、不卑不亢,马屁叮当响,却是为天下!
往日间他那放荡不羁尽皆云烟,嬉笑怒骂皆是其表,何为正经,何为不正经?都难掩他一颗为天下苍生的拳拳之心!
这般国士,如何不让人肃然起敬?
敏妃心道,本宫没有看错,果然文如其人!他字里行间满是天下,心中自是装着天下的......
平日里他醉心美食、诗词、琴曲,又忙着建他的乾西宫......旁人看来是不务正业,却又有几人知道,他心中的壮志豪情?
男儿当如是!
苏秦秦更是眸中一汪秋水闪烁。
小秦子好厉害,真的好厉害,那番话让人好生钦佩......
他、他才不是太监,那些大官都比不上他,他是真正的男子汉!
庆王此刻亦心潮澎湃!
登太子位,开太平世,留名青史,为万世传颂,他又何尝不想?
如今自己羽翼丰满,手下兵强马壮,外将除劲敌誉王,内将去灌顶之毒,看似天高海阔,一马平川,然其实依然危机重重。
毕竟,日后要脱离圣学会掌控,如何处理与圣学会的关系,如何一统百家、墨岛,又如何得到父皇彻底之信任,得到太子之位,都还有待努力。
说白了,自己的路,才走到一半!
但,如今自己手上,也终于有了一个善谋的国士之才!
有萧先生、秦兄在左右,本王大业,何愁不成?
想到这里,庆王下意识地又握紧了秦源的手,说道,“秦兄,秦兄此言,本王必然铭记于心!本王答应你,若有一日本王登太子位监国,必以天下为先,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殿下!”
“秦兄!”
秦源感觉,这一下子自己和庆王的感情升华了。
而此时,景王正在传音石里疯狂地呼叫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 突然高尚起来的秦老艺术家
秦源与庆王说话之时,自然收获了大批的星光,足有上千点,毕竟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心存感激。
而除了来自于庆王的,此刻也有其他星光从不同方向飘过来,不用说定然是来自各有收获的景王、圣学会、墨岛等势力的了。
不过秦源遗憾地发现,自从升上大宗师后,自己对于星光的需求上了一个量级,眼下这些星光加起来,也不过是在体内泛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隐约能感觉正气略有增强罢了。
这么多人同时感激尚且如此,如果在日常中,只感动一个人的话,大概就是滴水入池塘,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么说起来,别说升到二品,就是升到中阶也要好几年吧?
固然,他现在已经很强了,甚至面对三品上阶的大宗师都有取胜把握,而且有了剑仙遗秘后,他确定自己会更强。
但,一想起今日所见如此之多的顶尖高手,想起剑庙四大长老、剑奴,想起可能已经获得仙灵第一的皇帝,以及那么多尚未见面,但一定很强的隐士,比如仙灵会的老甲......他就觉得自己太弱了!
品级,还是基础,这个基础一定要打牢,才能让仙气、墨术、万年冰魄、剑仙遗秘发挥更大的战力。
那么到底该如何有效提升呢?
秦源忽然想起了那天在码头,发放银两时所收获的大批星光。
啧,看样子以后“兼爱”,不应该只“兼爱”一小批人,而是要“兼爱”一大片人。
怎么说呢,就是跑量。
最好......能兼爱整个大成国?好家伙,那岂不是金光呼呼来?
额,这样可能身体会被撑爆,不过现在兼爱一个城池应该没问题吧?
嗯,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城池的百姓都感谢自己呢?
等下......
秦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一心只想骄奢淫逸的自己,好像真的开始考虑起天下苍生来了?
这是什么样的高尚情操?
秦源被自己吓了一跳,要说情和操这两样他倒是都有,可一直连不上啊。
就算连上了,也一向不怎么高尚......
更大的问题在于,他不过一个小太监,怎么去福泽一城百姓,还能让百姓精准地对他进行感谢?
给全城百姓发钱?好家伙,沈万山的例子还在呢,这是柴家的天下,你笼络民心要干啥?
他好像明白墨家为什么一直没人上一品了。
因为自虐所得正气总有上限,总不能把自己虐死吧?
要想成就一品,甚至破品入超然,以墨家的修法而言,唯有兼爱天下,得天下万万民之拥戴、之感激。
可这谈何容易?你要福泽万民,那么你先要有足够的地盘和势力,否则百家相争、各有神通,凭什么让你的教化,行于我的地盘,让我的万民,来感谢你的恩泽?
儒家、道家、法家......皆以为自身才是人间正道,而事实上,你也无法证明,墨家思想就一定优于他们。
所以直到剑修一统天下,墨家也无一品大宗师,之后就更不可能有了。
乾西宫小秦子,可以乐善好施,也知道帮助他人会让自己快乐,这点和芸芸众生中的大多数一样。
但他确实从未想过要当什么英雄。尤其是,今晚这一役,让他深刻地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当英雄,就一定要踩着很多尸体和鲜血......或者,自己成为尸体,让人踩过去。
秦源思来想去,最后觉得,或许辅佐一任贤明的皇帝,或者监国太子,来收拾这乱世,可能是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
打打杀杀的就让别人去做,自己嘛,就帮忙搜集下情报,出出主意,多想想对百姓有益的事——什么政策、改革就不敢当了,自己好像也不是这块料,谁知道蓝星上那套在这行不行得通。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挑个真的有为民之心的太子才好。
现在看来,庆王这厮一身正气的,好像还不错,比景王靠谱一些?
口袋里的传音石,还在颤动、蜂鸣。
景王好像在表达抗议?
秦源便走到一边,将正气输入传音石,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先生速来!本王与你有要事相商!”
这就很讨厌,今晚难得敏妃在这,本来秦源正要想办法让她留下,好聊聊人生呢。
这要是去了景王那,她不得回去?
问问凤床答应吗?这么久了都没有娘娘来睡!
可是想想景王不是要紧事也不会找自己,而眼下乾西宫里还有庆王等人在,也确实不方便用传音石聊,还是得过去。
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呢?
于是好好想了想,他说道,“敏妃娘娘,庆王殿下,你们在这里待一会儿,我有点事去去便来。”
果然,敏妃犹豫了下,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宫便回去了吧。”
秦源早有准备,赶紧说道,“娘娘莫急,此刻宫中贼人尚未清剿干净,若是现在回宫,路上或有危险。”
这理由合情合理,且非常体面。
却不想,庆王一旁杀出。
说道,“无妨,本王可派人护送。”
秦源毫不客气地给了庆王一个白眼。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那是护送不护送的事吗?
难怪只能跟妖好上!
于是立马又道,“不可。我亲眼所见,那些贼人修为极高,普通护卫怕是抵挡不住。”
庆王看着脸色突然变得不是太好的秦源,若有所思。
但终归是点点头,说道,“秦兄说的有理,那么敏妃你便留下来吧。本王也再呆一会儿,等秦兄回来我们再走,如此敏妃也就安全了。”
“这......”
敏妃秋眸流转,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她确是很想答应,可想想好像又哪里不是太对。
毕竟她来的理由是为了拖延时间,保庆王和秦源,眼下大局已定,要是再“赖着”不走,怕是会惹人猜想。
秦源知道敏妃此刻内心是纠结的,这种情况其实很普遍,就好比学校大门快要关了,第一次约会的女朋友总会纠结下要不要回去。
而此时常见的违规操作,有直接问“不回去行不行”、“不要回去了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等,个别强悍的甚至还会抛出具有毁灭意义的“求你啦,就这一次”之类的。
求个甚?就差没直说你要求欢了,一点风度和尊重都没有!
一般如此操作,大抵都会换来“算了,还是回去吧”的回应。
正确的做法是,这种时候需要身为男人的你,来替她做决定,把“不要脸”的罪责,全扛在你自己身上才行。
要么不提这茬,等关门时间过去,要提就是,现在关门时间已经提前了,门早就关了。
女生若是有意,自不会追究关门时间到底有没有提前,若是无意,且执意要回,那么请放尊重,乖乖送回。
言归正传,此时秦源亦是如此。
立即说道,“好极,还是殿下想得周详!那我马上就回来哈,到时再给你们带些宵夜来。”
说完,也不等敏妃答应,便出了乾西宫。
如此一来,敏妃即便要走,也会等他回来再走,除非她讨厌留在这里。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景王的疯狂之策
景王有两处住宅。
一处是在长安街上的景王府,整个京城最核心的地段,闹中取静。
不过景王还是更喜欢住在后宫的万华宫之中,这万华宫原先是他母妃的寝宫,他自幼在这长大,母妃自尽后,皇帝也没有收回此寝宫,便由他住着。
没有合不合理,只有皇帝允不允许,毕竟绍成一朝,已经再没有高祖朝那种敢于撞柱死谏的大臣了。
秦源进了金碧辉煌的万华宫,从开门的太监,到院子的侍卫,再到殿中的侍女,无不齐齐行礼,口称“秦先生”。
秦源一时间倒有点不太习惯,不过还是很和气地与他们微笑、点头。
果不其然,寝殿里的景王,又是一副衣衫不整、蓬头散发的模样。
他原本半躺在一张红木的榻上,榻边是一方长桌,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而桌的另一边,则是一张空着的木榻,可躺可椅,又配了柔软的垫子,看上去非常舒服。
看到秦源进来,景王鞋子都没穿,就直接从卧榻上跳下来,哈哈大笑着跑来拉住他的手。
景王的手很热。
“先生,先生终于来了!本王等你许久,哈哈,你看酒菜已经备好,还给你挑了两个最好看侍女!”
拉着秦源,景王把他按到那张空着的榻上,说道,“来,我们边喝边聊,本王要先敬先生三杯,以谢先生奇谋。”
秦源刚一坐下,便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娇俏美人儿,娇滴滴地坐到他的两边,开始为他斟酒。
美人轻衫薄衣,春色无边,确是不错,可跟敏妃比自是差了千里,秦源心里惦记着敏妃,自然不想跟景王长话长聊。
于是先跟他喝了一杯,然后正色道,“殿下,此刻正是殿下关键之时,因何在此饮酒?”
景王微微一愣,忙道,“先生何意,请赐教。”
秦源摸了把两旁的侍女,然后依依不舍地让她们退下,景王见状,也就挥手,让自己身边的侍女退下了。
殿内,很快只剩下阿大、景王和秦源三人。
秦源这才反问道,“书院院首可曾劫到?”
景王点点头,“依先生之计,顺利劫到!”
“关押在何处,可曾让他知晓是殿下所为?”
景王皱了皱眉,说道,“关押于一秘密处,眼下他仍昏迷,自不知是本王抓了他。不过......先生的意思,难道是再放他回去?”
“自然要放他回去了!”秦源斩钉截铁道,“百家书院是朝廷笼络百家之象征,是天下归顺朝廷的百家心之所系,如果书院院首都被杀了,你猜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查个不死不休?”
见景王微微颔首,秦源马上又道,“所以殿下要问他赶紧问,咱们顶多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趁宫中乱局未定,赶紧送他回去!殿下需知,此人象征百家归心,被杀和不被杀,朝廷追查起来完全是两种态度!
另外,他一个儒家大宗师被人掳走,自己好意思讲?就算好意思讲,他又说不清自己被谁带走、带到哪了,又如何开口?到时候他八成会自己淡化此事,毕竟真相曝光,不但是他,整个儒家都颜面大失!”
景王听罢,略一沉吟,说道,“不瞒先生,其实本王想要的已经得到了,那厮自负地很,将本王所要之物,藏于身上,本王的人一搜他的纳石便拿到了。”
秦源忙道,“那殿下应即刻遣人,将他送回书院。”
“先生!”景王淡淡一笑,说道,“本王原本是打算杀了他,挑起百家与剑修争端的。只要院首一死,本王再派人传播谣言,说院首被杀是朝中剑修势力指使,到时朝中百家必然反弹。
如今庆王在百家之中颇有声望,此时他就必须站出来表态。他若是敢为百家言,那便失剑修之心。若是为剑修言,便会去百家之势,你看如何?”
秦源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景王,心想这厮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剑修和百家之争现在正处于一个恐怖平衡之中,要是这个平衡被打破,两派兵戎相见,那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甚至可以预见,圣学会都不可能袖手旁观,势必要加入战场。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死,又有不知道多少无辜者会被卷入其中。
这种主意,也只有他这种疯子想得出来。
可站在景王的立场,他现在一无所有,把局势搅浑他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还可以浑水摸鱼、暗中吸收势力,这的确对他有利。
吗的,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更有希望成为太子?
可是,他会不会太心狠手辣了,成为太子之后,他能听自己的,为百姓做好事么?
秦源不敢乱下定论,毕竟蓝星上也有心狠手辣的唐太宗,最后也开创了一个治世。
但无论如何,秦源还是要阻止景王这疯狂的想法。
其一,他已经答应苏若依,有办法救出院首的,老婆面前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其二,眼下天下大乱,要是剑修和百家再打起来,那特么还活不活了?要是由此导致国运再衰,那被封禁的大妖域岂不是会出来更多?
到时候谁能收拾?
可到底该怎么劝这个做起事来真的有点疯的景王呢?
秦源想起上大学时学过的心理课,有些人疯狂,是偏执于疯狂的收益,而忽略了风险。
要想让他理性,只有让他充分了解到风险。
于是想了想之后,说道,“殿下,此计在下认为不妥。院首是百家之仰望,他若一死,固然可以引发剑修与百家之争。然而,殿下想过没有,如此一来,殿下会多出多少敌人?
皇上、剑庙、清正司、内廷卫、庆王殿下、各路百家,包括圣学会在内,可能都会追查此事!试问,若有蛛丝马迹泄露,到时候殿下当如何自处?还是那句话,只要院首活着,此事便可淡化。若是院首死了,此事不死不休!殿下如今根基未稳,因何要冒此大险?”
景王看着眼前他这个已经无比信任的秦先生,陷入沉思。
其实此事的两面性,景王不可能看不到,只是风险部分被秦源一说,便被无限放大了。
秦源,可是他心中的无双国士。
不多久,景王缓缓道,“先生的意思,是本王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机,搏于此一时并不划算?”
“正是如此!”秦源松了口气,又赶紧道,“此局殿下便是赢了,也未必能一举奠定胜局,若是输了,殿下就什么都没有了。殿下,你忍辱负重几十载,难道只是为搏此一把?若是如此,在下在殿下身边,似乎也毫无意义!”
景王一愣,立即拱手道,“多谢先生赐教,让本王茅塞顿开!”
说完,立即对阿大说道,“阿大,快依先生之言,送院首回去,他的纳石也交还给他!”
景王行事,向来当断则断,也向来用人不疑。
有那么一刻,秦源甚至觉得景王,要比庆王更有成帝之资。
怎么说呢,这就是人格魅力?
阿大点了点头,即刻出门。
但在出门之前,他感激地看了秦源一眼,头顶冒出一道星光。
显然,阿大也认为景王原本的计划,有些过于疯狂......可能,只是他劝不动。
第二百七十九章 景王往事
阿大出门后,景王又笑道,“先生,本王行事一向鲁莽,先生勿怪。不过有先生参谋左右,本王便安心多了。”
秦源淡淡一笑,说道,“殿下言重了。”
景王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酒,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秦源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先生,你可知本王为何被称为疯王?”
秦源笑而不语,心想一方面你是装的,另一方面你特么是真有点疯。
看样子景王在秦源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此时脸庞发红,嘴里皆是酒味。
他忽然拍了拍秦源的肩,一手又往远处一指,大笑道,“先生,请看!”
秦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正是寝殿的横梁。
“哈哈哈,先生可知,那横梁是什么?”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横梁是什么,就跟你爹是什么一样,是个废话啊?
但还是配合了下,问道,“殿下请讲。”
景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指着横梁大声道,“那年本王八岁,有一天早上,我母妃把我叫到床前,让我看一堆新衣服。本王心想,新衣服有何好看?却只听我母妃笑着对本王讲,这些都是她为本王缝制的!
哈哈哈,她贵妃之尊,却一针一线为本王缝制衣服,当真好笑!她还说,这件是你九岁穿的,这件是你十岁穿的,这件是你十二岁穿的......还有那件银色的锦袍,用的是......用的是......”
说到这里,景王已然双目赤红,声音微颤,却仍是撑着笑、瞪着眼,继续道,“用的是顶顶好的料子,她要本王在弱冠之日穿!本王当时年幼,竟不知......不知我母妃何意,哈哈哈!
待本王、在外玩了一圈......那日午后,太阳极刺眼......本王照例进了这寝殿寻我母后,便、便看到我母后,悬在了这横梁之上。哈哈哈,她死了,她就这么死了!”
秦源心念微微一动,不由地伸手,轻拍了下景王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却猛然发现,自己手背被什么东西一灼。
那是......一滴眼泪。
再抬头,秦源看到了浑身微颤、紧咬着牙,眼珠子微微凸起,布满了红丝的景王,此刻......他凶狠地如同一条恶犬,一只恶鬼。
“本王的母妃,是被人逼死的!只因为她无权无势,娘家无人!容妃、昭妃、燕妃、贞妃、赵妃......她们人人有份!本王从那时起就疯了,就已经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王不得不疯啊!本王不疯,如何活下来啊?本王不疯,如何让她们一个个去死?如何让她们的亲人去死?哈哈哈!”
秦源看着景王,不知道为何,心里也跟着一沉,便站起身来。
“殿下......”
“从那时起!”景王几乎歇斯底里地喊道,“本王就发誓,哪怕被人嘲笑、哪怕为人不耻,本王也要活下来!本王要复仇,本王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殿下!”
“先生放心,本王绝不牵连无关人等!”
景王拉着秦源的手,继续道,“谁对本王好,本王记着呢!燕芳宫的玲妃,在本王九岁生日那年,偷偷给本王送了双新靴子,长喜宫的七十二弟,在没人敢陪本王玩的时候,悄悄来找本王玩,本王都记在心里!于是谁敢欺负他们,本王就杀谁!
本王恩怨分明,本王若果当了监国太子,要杀尽天下恶人,为无权无势的百姓撑腰!但在这之前,本王要先杀尽宫中的恶人!
先生,你我二人携手,一起杀出个朗朗乾坤来如何?杀光恶人,从此以后像本王这种无依无靠之人,就再也不会受到欺负了!”
秦源怔怔地看着景王,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的景王有些可怕,但是谁又能说他错?
他没有善良的地方么,或者,他没想过要善良么?
秦源不知道。
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帮他报仇。
或许,是他方才哪滴眼泪,灼到了他身体里的某根神经。
秦源告诉自己,自己不是真的无双国士,如果陷得太深而不自知,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今日一役可见,这宫里到底有多可怕。
......
阿大回来了。
景王也恢复了神色,依旧如往常一样,和秦源喝酒谈天。
秦源惦记着敏妃,此时心中也有些乱,见大事已定,便准备告辞。
却听景王说道,“先生,我还抓了个人,想问问你什么意见?”
秦源皱了皱眉,问道,“是谁?”
景王神秘地一笑,说道,“一个高手!在地宫,他曾用出两把大宗师意剑!”
秦源一听,不由又惊又喜。
“殿下,那是玉泉宗主百里暮云之子,百里长卿!此人修为异常了得,你是如何抓的他?”
景王一听,登时脸色微微一变,甚至连他身后的阿大,也微露异色。
“你是说,他就是剑霸之子?”景王一脸不可思议,“剑霸之子向来少在江湖露面,没想到居然来了皇宫?”
“奔着地宫遗秘来的。”秦源点点头,说道。
“可惜了,他们攻不进地宫,那遗秘谁也得不到。”景王颇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道,“那先生以为,当如何处置他?”
“他现在怎样?”
“不是太好。”景王笑了笑,“之前他被樵长老、钟瑾仪、姜应泰等数位高手追,受了点伤。正好叫阿大碰上,阿大就一剑让他重伤了,这才擒的他。”
秦源不由看了眼阿大,心想果然是天下第一快剑。
当然,百里长卿遇到阿大前肯定伤得不轻,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拿下。
不过么,既然拿下了,那这厮就可以好好做做文章了。
秦源想了想,笑着对景王说道,“殿下,之前我与他在宫外相识,倒是颇有些交情。”
景王“嘶”了一声,奇怪道,“先生,与玉泉宗也有交情?”
“不是玉泉宗,是跟他。”秦源不想让景王觉得看不透自己,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解释道,“前些日子,宫外不是发生过一起瓜贩被杀案么?人就是他杀的,当时我就在场,我知道他是百里暮云之子,于是假意帮他,便有了些交情。”
景王转头,看向阿大。
阿大点了点头,“确有此事,闹得挺大,禁军都出动了。”
景王再转过头,略一沉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本王明白了!先生要在玉泉宗布子!”
“没错,玉泉宗在朝廷与青云阁之间态度暧昧,且从今日之事来看,他们与誉王或有所勾连。咱们先布一颗子,他日或有奇效。”
“哈哈哈!”景王起身,又冲秦源拱了拱手,心服口服道,“先生大才!那么,此人如何处置,但凭先生吩咐!”
秦源哈哈一笑,“不急,先关着吧。明日,待我想好主意,便来找殿下。或许到时,我们要演一场好戏。”
“哈哈哈,先生的大戏,本王定然鼎力支持!”
其实秦源早已想好这场大戏怎么演了,但为什么一定要到明天呢?
废话,这不乾西宫还有敏妃等着么!
有什么比心上人更重要的?
第二百八十章 本王尚不如他太监之身?
“先生,你这就要走?”
对于秦源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的行为,景王不是很开心。
毕竟以前他们每次都臭味相......情趣相......志趣相投,喝得那是何等尽兴,今夜正是春风得意时,景王本是要与他不醉不归的,连侍寝的丫鬟都给他安排好了——一龙二凤,不是开玩笑的!
可惜秦源身在曹营心在汉,才不跟他过这种堕落的夜生活。
“殿下,我确实还有些事,今夜就不奉陪了。”
“本王还有好些私话想与你说呢。还有,本王今日又吟得几首好诗,你就不听听?”
“改日吧,改日。”
秦源说着,又看了眼那一桌子基本没动的山珍海味,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很不要脸地说道,“殿下,要不我带几个菜回去吧,也好当宵夜。”
嗯,之前不是答应敏妃弄点宵夜回去么,可这么晚了,今晚宫里也乱,肯定是买不到的,不如从这打包点回去。
景王听得一愣,要金要银的人他见过不少,要几个剩菜的,他倒是头一回见。
不过换了旁人,这般自是丢人的行为,但是换了秦源,景王反倒心生欢喜。
立了这么大功,他什么都没跟自己要,竟只要几个剩菜......哈哈,秦先生果然非凡夫俗子可比!
这不羁和洒脱的性子,与本王是何其相像!
这也说明,他并未拿本王当外人!
“哈哈哈,“景王不由一笑,然后说道,“先生可不许骂本王,你要吃什么尽管说,本王这就让厨子现做,做完你带走便是!否则,让你这般大才吃剩菜,日后传出去,世人岂不戳本王脊梁骨?”
秦源呵呵一笑,说道,“不必,就桌上那几样没动过的便可。”
景王见秦源执意,只好赶紧叫来侍女拿来食盒,将几样菜一一装进去,想起秦源爱吃赤鹿肉,又让厨房拿了一条赤鹿大腿来,另赠了两坛好酒,这才作罢。
秦源把东西一一放进纳石之中,便与景王告辞。
两条腿紧倒腾,快步小跑到乾西宫门口,这才放慢了脚步,假装气定神闲地走进去。
呐,都看见了,我不是舔狗的!
果然,敏妃和苏秦秦都没有回去。
“秦兄办完事了?”庆王走过来问到。
秦源点点头,然后对庆王说道,“殿下,朝兰宫被毁了,今夜你要不住在我这?啊,还有萧先生,还有这些侍卫兄弟......十多个人,挤一挤的话,嘶......就是房间都没打扫过,还都是奴婢房。”
言下之意,当然是——这么多人就不要住了吧?我客气下的!
庆王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些侍卫另有住处的,至于本王与萧先生......”
这时,只听萧先生呵呵一笑,打断道,“殿下,今夜我们还是回府休息为好。说起来,殿下也许久没有回府了。”
庆王知道萧先生从来都不随意插话的,于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总算悟出了什么,连忙说道,“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一旁的敏妃闻言,轻轻地张了张嘴,却是又犹豫了下。
她觉得,现在让庆王、萧先生等人送自己回去正好。
但她发现自己又很想留下来,跟秦源再说说话儿,毕竟......与他在一起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了。
可,就这么留下来,庆王他们,又会如何想自己?
终于,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张嘴说道,“殿下,既然你们回去,那本宫与你们顺道也回去了吧。”
敏妃终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再这般下去,自己就真的要有不端之思了。
她倒不认为自己的“不端之思”与普通民家女的所谓“红杏出墙”有什么相似之处,毕竟自己只是按照惯例被送入宫,然后获得了册封,与皇帝并没有事实上的婚姻。
但她知道,哪怕自己只是名义上的皇帝的女人,也不该有别的想法,否则......很可能会让秦源被千刀万剐,也会让家族受到牵连。
不对,自己更担心姜家会从此失势,其次才是担心他会被杀。
敏妃固执地为这两个理由排了名次,至于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排这个名次,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在这个名次中,唯独没有她自己。
夹在这中间,她似乎已经看不到自己了。
可事实上,这二十一年来,她或许也真的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自六岁起,她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宫典礼仪,在为了入宫而准备。
十岁,她初次入宫,抚琴一曲为皇太后贺寿,技惊四座。
十二岁,被皇太后接入宫中,亲自教养。
十五岁,京城第一美人芳名,遍传天下。
十七岁,册封为贵妃,入主成华宫。
再过几个月,她便会被册封为皇后,母仪天下。
她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在此之前,她一直认命。
现在......她依然觉得,自己要认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聪慧如她,并非不知道小秦子对自己是何心意,她也并未嫌弃小秦子是太监之身,反正皇帝不是太监之身,也如同太监之身。
说白了,对于男欢女爱之事,敏妃是没有任何幻想的......她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守身如玉的准备。
甚至在她的印象中,那种事除了延续后代,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总之,敏妃觉得,小秦子少年心性,可以一腔热血,但两个人之中,总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这层窗户纸,便由她来守住吧。
敏妃说完这话,就打算跟庆王他们回去,却不想此时,萧百长说道,“娘娘,眼下贼人未除,娘娘之前又多番阻拦,恐遭他们记恨。今晚你在成华宫或仍有危险,不如在此过夜。小秦子有机关,可护你周全。”
苏秦秦一听,连忙上来说道,“是啊娘娘,要不......就过了今晚吧?明天贼人搜捕光了,再回去也成!”
苏秦秦说得很严肃,很认真,看上去很像是为主子的安全操碎了心。
“这......”
敏妃闻言,又犹豫了下,心里一阵纠结后,终于觉得萧先生说得有理。
嗯,却是有理,本宫留下来,只是为了安全而已。
敏妃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心情很好,因为大家都在劝她不要回去。
“也罢,那便......明日再回。”
庆王与萧百长一行便就此告辞。
出了乾西宫大门,又走了一会儿,庆王对萧百长说道,“先生,你不觉得他们......”
萧百长淡淡道,“殿下勿问,此事你我皆不知。”
“可,如此下去,秦兄和敏妃都很危险。”
“不会的。”萧百长肯定地说道,“敏妃素来聪慧,不至于做糊涂事。她只是情窦初开,与那小秦子聊上一夜,心愿一开便会归心了。总是这般吊着,反倒易成心病,日后更是不妙。”
庆王听罢,微微颔首。
也对,他们两个顶多也就只能“聊”上一夜罢了。
可,秦兄一介太监之身,竟也能引敏妃这京城第一美人情窦初开......本王与他相比,似乎有所不如?
不应该啊,本王玉树临风,与他相比当不遑多让才是。
玉树临风,是她说的。
不知道她如今何在?
第二百八十一章 男友视角下的敏妃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秦源、敏妃、苏秦秦三人了。
夜深人静,孤男二女,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大门和寝殿的门一关,气氛就显得暧昧起来。
“对了,回来的时候,我带了些宵夜。晚上这么一折腾,看你们也是饿了,我们一起吃点吧。”
说着,秦源便从纳石中掏出了酒菜,一样样地摆在长案上。
“哇,小秦子,你上哪弄来这么多好吃的?”
苏秦秦开心地嫣然一笑,又勤快地说道,“我去拿碗筷。本来不饿呢,看了就饿了。”
说着便跑向了厨房。
屋子里就剩下秦源和敏妃。
敏妃看了眼秦源,发现秦源也正在看他。
四目交错,敏妃想起今天没穿裹胸的衣裳,秦源也想起敏妃今天没穿裹胸的衣裳。
秦源用袖子掸了掸红漆木椅上灰尘,对敏妃说道,“娘娘,你先坐。”
敏妃便移步至木椅前。
又想起,方才自己便是坐在这抚琴,而秦源坐在自己身旁,风淡云轻、指挥若定,这是她脑海中的男儿气度。
秦源也移步至敏妃对面的木椅前。
又想起,敏妃今天没穿裹胸的衣裳。
敏妃执手正坐,耳畔传来苏秦秦的脚步声。
她突然想起,这丫头也是喜欢他的,喜欢到已经路人皆知的程度了。
秦源接过苏秦秦手里碗筷,一一摆好。
他突然想起,敏妃今天没穿的裹胸的衣裳。
敏妃在心中轻轻一叹,秦源也在心中轻轻一叹。
“哎呀,还有酒么?”苏秦秦自言自语道,“那我要去拿两个酒盏来。”
说完,又跑出去了。
跑出去的时候,苏秦秦想起,为什么来到乾西宫自己还是丫鬟呢?
好吧,敏妃是主子,小秦子......他连庆王都要称他为先生,早就不是小太监了,就自己是真丫鬟。
可是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总感觉是一对主家夫妇坐在那......就自己忙里忙外。
啊呸,想到哪去了!
可我为什么总是丫鬟呀?说好的是他好朋友的呢?
敏妃觉得不说话有些尴尬,于是想了想,说道,“小秦子,这么晚了,你是从哪弄来这些的。看品相,仿似御厨所做。”
秦源淡淡一笑,说道,“这宫里总有些地方,是娘娘不知道的。有空的话,我带你去转转,大不了你也戴个面具嘛。”
敏妃眸子里露出一丝期待,但很快又湮灭了。
在后宫这些年,她自然知道后宫有好些有趣的地方,她一直想去瞧瞧,可是碍于身份,始终未能成行。
说起来,她最希望的还是去长安街走一遭,她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去街市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里很热闹,有很多漂亮的小东西,而可惜的是,那日自己只买了一个草编的蛐蛐儿。
可是,她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了。
“宫中戴面具的,只特许钟指挥使一人,若是本宫戴面具,怕是马上就会有内廷卫来查。”
秦源呵呵一笑,“没事,内廷卫我熟啊,跟她们说这是我哥们,她们绝对不为难你。我可以带你去赌钱,去吃暗食,还有他们私下里搞了个小夜市,稀奇的小玩意儿多了,比商铺里的好。”
敏妃平日所见之人无不唯唯诺诺,生怕说错话,习惯了那般,再看一脸市井气的秦源,便忍不住嫣然一笑。
被他这么一说,似乎气氛轻松了起来。
“你这般倒是好,成天无所事事,还能到处闲逛。我听说你还经常出宫去,宫外......热闹么?”
“当然热闹了,好家伙,尤其是夜市,什么吃的、用的、玩的、穿的,什么都有。我跟你说,上次我在路摊便买了烤土豆、油炸虾饼、糯米团子,那叫一个滋味。那什么,你是不是想去?”
敏妃发现秦源说话时,将一条大腿平放在椅子上,身体微微侧倾,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
私下里说话,是否理当如此?
敏妃还没发现,现在的她对成华宫里的太监很不公平。
因为如果在成华宫,有太监敢这么坐着跟她说话,她一定会皱眉,然后管事太监可能就要用棍棒给那太监讲讲规矩了。
可是秦源这么坐着,她居然认为理当如此。
更过分的是,秦源还试图教唆她也这么干。
“你这样坐着不累么?聊天嘛,你像我这样试试!”
敏妃心想,像他这般,那本宫不如躺床上吃算了。
于是端坐着不动,说道,“这般坐着,挺好。”
秦源觉得,好不容易才凑一起独处,还一本正经地说话,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再说,姿势这方面,他一向都很会教的。
于是,他说道,“我这种可能是有些不雅了,不过我教你另外一种,我们老家的女孩子跟男......性朋友说话的姿势好不好?保证是,既好看又舒服的姿势。”
“是么?”
“你把手放到桌子上。对,然后一只手抬起来,托在下巴上,然后看着我。”
敏妃犹豫了下,觉得倒也不算太不端,于是照做了。
果然,感觉这样确实比端坐着说话要舒服很多。
秦源看着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敏妃,一下子就感觉她端庄气大减,随之而来的是无敌的青春少女气,和无处不在的媚意。
要是再抛个媚眼,他可能会当场投降。
所以说,姿势真的很关键。
现在,就有女朋友看男朋友的感觉了。
这种感觉,让秦源反倒是忽然一阵恍惚。
就好像之前全都是玩笑,而现在突然一切成真,他有点不确定了。
再过几个月,敏妃为后......她不愿意,自己也不愿意,可是推动这件事的力量是何其强大,似乎没有人能阻止。
这时,敏妃问道,“这般样子,合适么?”
“合适,太合适了!你不舒服吗?”
“倒是舒服。”
“那好,刚才我们说到哪了,”秦源抛开杂念,又笑道,“哦对,你要不要出宫去?”
敏妃此刻也放松了许多,饶有兴致地想了会儿,说道,“想去啊,可是,怎么去呢?”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以找本宫盖个大印就跑出去了,可是本宫给自己盖大印,也出不去。”
秦源看到敏妃终于不端着了,露出了些许少女本该有的样子,又是微微一笑。
她是在说真的,她很想出宫去。
也对,女孩子怎么会不喜欢逛街呢,天天关在宫里,肯定闷的。
于是摸了摸下巴,说道,“打听下哈,成华宫里不会有尚寝司随时查寝吧?”
敏妃看着秦源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忍不住莞尔一笑。
“本宫皇妃之尊,六尚司总管尚且不敢管,小小尚寝司何敢来查本妃的寝宫?”
“那就好。”秦源笑了笑,说道,“下次,你给我盖个出宫的大印,然后你假扮成宫女,我带你出去。”
“假扮宫女?这宫里有多少人认识本宫,能混得出去?”
“反正我有办法!你就说去不去吧,给句痛快话!”
敏妃被秦源那热情洋溢的劲儿感染了,差点就脱口而出,本宫......我,想去!
和你一起去,逛街、吃小食,城东头有家果酱铺,那里的冰镇果汁很好喝,本宫也听说过的!
可是,也只是想想罢了!
叹了口气,敏妃看着秦源,说道,“小秦子,知道公然蛊惑皇妃违制出宫,是什么罪么?”
可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又觉得,便是与他这般畅想一番,心中也是极欢喜了。
便止于畅想吧,嘴上陪他胡闹一下,也就够了。
他可以胡闹,自己不可以。
可是有时候想想,他为什么如此特别呢,一会儿像个市井小无赖,一会儿却又一本正经,落子定乾坤。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却听秦源淡淡道,“在我眼中,没有皇妃,只有姜敏儿!”
敏妃闻言,条件反射一般地又坐直了,然后怔怔地看着秦源。
第二百八十二章 摸鱼是越来越难了
气氛陡然之间僵住了。
此时,正好苏若依拿着酒盏进来。
本来高高兴兴的,但是听到秦源开口直呼敏妃的名字后,吓得她差点没把酒盏摔碎。
苏秦秦觉得,秦源现在肯定是居功自傲了,他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就连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虽然说他这般有才之人,往往都有点恃才傲物的毛病,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敏妃娘娘可是即将要成为皇后的人!
皇后是谁?那可是皇帝的妻子,大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她真的生气,要砍小秦子脑袋,就连庆王求情都没用呢!
嗯,在苏秦秦有限的认知里,就是这么个回事儿。
想到这里,趁敏妃还没生气,她赶紧喊道,“大胆,你竟然直呼娘娘名讳!还不赶紧跪下,求娘娘宽饶?”
秦源淡淡地看了苏秦秦一眼,心想这小妮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不过,跪下?这是不可能的。
他堂堂乾西宫秦老艺术家,与舔狗界向来格格不入的战狼,能干这个?除非剧情需要......
秦源端坐不动,只是温柔地看着敏妃。
敏妃此刻正襟危坐,心中突突跳个不停,仿佛被什么东西灼到,那炙热的感觉从心头涌起,散便全身。
如同沐浴在温泉之中,但又仿若被丢进沸锅里头,温暖着、发烫着,也煎熬着。
同样的话,若是换了旁人,她或许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但是从秦源口中说出来,她就不得不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蛊惑皇妃、对皇妃有非分之想,对他来说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
要知道,这家伙狠起来,连誉王都差点敢杀。
敏妃勉强从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然后冷静地提醒自己,自己是皇妃,也是未来的皇后。
自己应当收好那层窗户纸。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苏秦秦,心想她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原本自己假装糊涂便可以糊弄过去了,她偏偏要说这一句,这样逼得自己不表态也不行了。
可是该怎么表态呢?
像对其他太监一样,让他跪下领罚......自己办不到,况且按照这混蛋的脾气,也未必肯跪下,到时候自己只会更尴尬。
总不能把王管事、内廷卫什么的都叫来,真要打他吧?
打是舍不得......不对,是他身为功臣,自己不方便打他的。
可是不表态,就显得自己仿若对他有私心,到时候苏秦秦会有一套想法,这家伙......也会有一套想法。
敏妃深吸了口气,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须守住理智。
于是,她故作生气地说道,“小秦子,你可知僭越身份,直呼本宫名讳是何罪?”
质问完,却又赶紧补上了第二句,“念你是初犯,又是酒后胡言,这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本宫定罚不饶!”
苏秦秦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对秦源说道,“你还坐着?不赶紧谢娘娘大恩?”
秦源却是淡淡一笑,看着敏妃说道,“我没有喝酒啊,怎是酒后胡话了?”
苏秦秦也是一愣,心想对啊,这酒盏自己才拿过来的呢。
敏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又故作冷静地重复道,“不,你喝了。”
“我没喝。”
“你喝了!”
敏妃轻咬了下唇,佯装淡然地看着秦源,但眸子里分明是气得一片冰霜。
秦源,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宫给你台阶下你就下,难道非要本宫下令,依僭越和不敬之罪将你抓起来?
或者......哪怕你就当是给本宫一个台阶下也不行么?
苏秦秦看着呢!
秦源看着敏妃那生气的样子,第一次发现她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不由笑了笑。
终于,他还是说道,“哦对,我刚是喝酒了,直接拿着坛子喝的,瞧我这记性......”
敏妃终于从如坐针毡中解脱出来,然后说道,“所以,喝酒误事,日后你要切记。行了,吃饭吧。”
苏秦秦一脸纳闷地看着敏妃,张着嘴表示这种剧情她看不明白。
这么严重的事,小秦子别说跪下认错,就是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过去了?
敏妃娘娘惜他才华,苏秦秦倒是一直知道,可是惜到了这个地步,她绝对没有想到。
等下,为什么越来越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
既然提到了喝酒误事,那么这顿宵夜,想喝酒就难了。
敏妃实际上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说饱了,这操作秦源懂,女生嘛,为了保持身材,拒绝吃宵夜是基本素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中如果一个人有修为,那就似乎不需要注意这些,想胖的可以胖,不想胖的也可以轻易保持身材,比如钟瑾仪就不讲究那些。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毕竟庆王灌顶的时间都在子夜,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丑时都快过半,马上就卯时了,钟瑾仪和苏若依都快要起床当值了。
可是,等秦源收拾完碗筷,发现敏妃依旧坐在凤床上,没有要睡的迹象。
她不睡,苏秦秦也就只好在一边陪着她。
“你们为什么不睡?”秦源问。
苏秦秦指着床铺说道,“你这床很久没人睡了吧,脏兮兮的,娘娘睡不下去。另外,娘娘不洗澡也睡不着。”
“洗澡?那里有浴桶的啊!”秦源直接忽略床的问题,一指浴桶方向,说道,“我可以去烧水的,然后也可以伺候娘娘洗澡。”
话音刚落,只见唰唰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向了他。
其实太监伺候娘娘洗澡的情况并不少见,在某些寝宫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是一来敏妃没有这习惯,二来......他小秦子现在也没人拿他当太监啊!
即便他还没说自己有鸟的事,可在苏秦秦和敏妃的潜意识中,秦源是天下无双的才子、庆王的国士,最后才是乾西宫的太监,且最后这个身份,经常被忽略不计。
秦源见状,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本来还以为可以凭太监的身份浑水摸鱼的,这下摸不到了。
怎么感觉,自己越牛逼,这后宫就越来越难混了啊?
简直岂有此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左拥,右抱!
敏妃终究是没洗澡,但也没睡,就这么干坐着,要一直熬到天亮。
说真的,也不能全怪敏妃有洁癖,因为乾西宫那凤床上的被褥,打从秦源过来后就一直没换过,毕竟一直没嫔妃入住嘛。
以前规定,被褥要七天一洗,床要五天一擦,但自从他秦公公成为后宫大佬之后,尚寝司对他而言就形同虚设,谁敢管他啊?
可想而知,他一只单身狗,是不可能想到洗被褥、擦床铺的。
加上他自己偶尔也睡,而且这几日乾西宫大兴土木,灰尘也难免扬进来,这床上就肯定干净不了。
敏妃肯坐在凤床上,已经算不嫌弃了。
看着两位老婆就这么干坐着熬夜,秦源当然很心疼了。
于是左思右想,便回去把自己睡的,前两天刚洗过的床单和被子拿了过来,铺到了床上。
问,“这样可以睡了吗?”
苏秦秦看了眼敏妃依旧眉头微皱的表情,马上给翻译了下。
“娘娘说不睡,床上都是灰尘,怎么睡?”
苏秦秦都已经决定,以后每隔三天来帮秦源打扫一次了,要不然这么脏的房间,她可不想睡。
咦,为什么会想到自己在这睡觉?
秦源叹气道,“那要不然我擦一擦?”
这时,敏妃淡淡道,“不必了,就这么坐一会儿吧,等天亮了我们回宫去睡。小秦子,你先去睡吧。”
“那不行,”秦源斩钉截铁道,“你们两个都不睡,我一个人睡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万一还有残余的贼党过来呢,我得守着你们。”
苏秦秦嫣然一笑,“那好啊,反正坐着也无聊,要不然你给我们讲故事吧。”
秦源嘿嘿一笑,“那行,我故事可多着呢,保管是你们没听过的。”
说着,先把自己的被褥铺到地上,然后坐在上头说道,“你们想听什么故事?”
苏秦秦想了想,说道,“我想听,像高祖写的西游记那种离奇的故事,你有吗?”
“好,”秦源看向敏妃,又问,“你呢,要听什么?”
敏妃想了想,觉得讲讲故事也好,便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来是很精彩的,那你便说离奇些吧。”
秦源嘴角微微一扬,然后稍稍沉吟了下,说道,“那,我就讲一个背靠背的故事吧。这故事,绝对够离奇,也够刺激......”
背靠背,是一个在蓝星网络上流传很广的恐怖故事......而且,早些年的时候,这故事还是深夜广播灵异故事类栏目的宠儿。
秦源觉得,现在讲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什么是背靠背呢?”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苏秦秦,问道。
敏妃也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她觉得这个故事名就很特别。
于是,秦源果断开始渲染气氛。
“这个嘛,也是我从隔壁宫的太监那听说的。”
只见他皱着眉头,一脸正经地说道,“故事呢,就发生在隔壁昭兰宫,以前他们宫里有个叫曹离的太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
苏秦秦马上说道,“有啊,不是欺负你的那个吗?后来就莫名消失了。”
“对,据说这故事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
“啊?”
“当时跟讲的那个太监,说这是真事儿,当然我觉得是假的哈,你们听完,也可以评评真假。”
秦源这么一铺垫,苏秦秦和敏妃的好奇心就越发被勾起来了。
而且他那神秘兮兮的语气,也让她们两个没来由的,就开始绷紧了神经。
“你快点说啊。”苏秦秦催促道。
秦源笑了笑,终于开始讲故事了。
“话说,那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曹离上床睡觉的时候,总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背靠背,好暖和......背靠背,好暖和......”
秦源说“背靠背,好暖和”这六个字的时候,语气阴沉、表情神秘,顿时让苏秦秦收紧了神经,不自觉地朝敏妃那边坐了过去。
此时,敏妃倒还算镇定,依旧端坐着没动。
但随着故事的进行,她也开始不安起来。
一开始只是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然后两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再往后脸色就不太对了......
“这天晚上,曹离终于确定,这声音好像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
当秦源讲到这里的时候,苏秦秦已经忍不住“哎呀”一声尖叫,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接蹦到了秦源的地铺上。
没办法,当年这个故事,害得多少人晚上不敢睡床上,连秦源都“恐床”过一阵子。
更何况,他还很过分的把故事背景搬到了隔壁,还选了一个神秘失踪的人做故事主角,这就更恐怖了。
再加上......特么的,这凤床底下还真埋着两具尸体,原本就有点小小的阴气......
苏秦秦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怎么扛得住这种刺激?
话说,敏妃虽然也怕,但原本倒还算扛得住,她一直在理性地分析,如果真有那种事,那剑庙也能处理......或者,自己一身正气,从未做过亏心事,无需惧怕这些邪祟......
可苏秦秦这一惊一喊,马上把她的情绪也带崩了。
恐惧,是会传染的。
现在,她虽然依旧努力地保持着皇妃之端,假装若无其事地正襟危坐,但脸色已经微微发白,甚至咽了口唾液。
秦源继续......
“曹离想起了一个曾经被他逼死的宫女,那个宫女说,她一定要报复曹离.......而那个声音,很像是那个宫女。”
苏秦秦,开始靠往秦源身边靠。
敏妃的肩膀微微动了动。
终于,秦源讲到了大高潮。
“那天夜里,声音再次传来,曹离再也忍不住了。他壮着胆子,拿出宝剑,慢慢移开了床板......”
就在这时,只见敏妃突然站起来,离开了凤床。
苏秦秦忙道,“娘娘,你是不是也害怕?来这坐吧。”
敏妃一脸“淡定”地说道,“鬼本是心生,我等生平不做亏心之事,又何惧之......床上多尘,本宫当真是忍无可忍。”
说着,便心安理得地坐到了地铺上。
秦源心里一笑,这就对了嘛!
现在,三人都坐在地铺上,敏妃和苏秦秦分别坐秦源两边。
随着故事的继续,苏秦秦越来靠近秦源,秦源就假借空间不够,悄么鸡儿的不断往敏妃那头挪。
敏妃或许是没注意,或许是她也怕,反正她就端坐在那没有动。
......
鬼故事讲完了,苏秦秦和敏妃都松了口气,但是心里的阴影自然不是马上能抹去的,于是谁都没有返回床上。
秦源寻思,再给她们来一个,可能她们的心理阴影面积会太大,于是就大发善心,给她们讲了讲比较有趣的故事。
就这么,他讲着,她们听着,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苏秦秦和敏妃到底都没什么修为,熬了一夜,在丑时终于熬不住,昏昏欲睡了。
苏秦秦首先靠在秦源的肩上,没多久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
敏妃又“顽强”地坚持了一会儿,但在头碰到秦源宽厚的肩膀后,便再也忍不住,安心地闭上眼,睡过去了。
对于两个女孩子而言,这样的肩膀,就如被窝一样温暖,而令人安心。
秦源一手搂着苏秦秦,一手搂着敏妃。
左拥,右抱。
看着安静的两人,闻着那种少女独有的暗香,深吸了一口气。
好想,每天都能这样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柴莽日记
美人在侧,左右凝香。
左边是苏秦秦,宛若邻家少女,娇俏可人,虽未必有多倾城绝色,却给人恰到好处的舒适。
而右边则是敏妃,那是心中的白月光,安静纯白,微微的胸膛起伏间,带着足以抚慰灵魂的温柔。
对于秦源来说,这注定是美好,又是艰难的一夜。
......
东方既白,转眼天亮。
秦源很贴心地准备好了早膳,而敏妃和苏秦秦醒来后,只是发现自己躺在地铺之上,并未在谁的怀里。
但醒来后的两人,都依稀记得,她们在睡觉之前,似乎是靠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的。
秦源当然没有无耻到趁她们睡着,对她们做些什么,整个晚上,他顶多只是......粗浅地测量了下敏妃的小蛮腰,以及根据有限的触感,测量了下她的胸怀虚实。
好吧,也有苏秦秦的。
虽然是蜻蜓点水般的粗浅,不具有权威性,但大抵也探得苏秦秦的是小巧玲珑,敏妃的的确是胸怀若谷。
秦源承认自己非柳下惠那般君子,美人在怀做不到心无杂念,但他终究还是保持住了理智,知道此刻过于激动,只会适得其反。
他不可能指望敏妃会在这个时候与他做点什么,她的自尊和家教不允许,甚至在敏妃在的情况下,苏秦秦也不至于那般。
所以多少给自己有了点交代以后,他便收摊了,尽管二弟一直在对他进行灵魂拷问,但他都没有理会。
至于苏秦秦和敏妃有没有觉察到什么,秦源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早晨苏秦秦看他的时候,眼神中似乎带了些含羞的“质问”。
而敏妃看到的她的时候,眸子里似乎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两人终究是很快就变得若无其事了。
无论她们关于昨晚的记忆是什么,这些终将成为她们心底的秘密。
尤其是敏妃,在她心里,昨晚的一切都将是过往云烟。
他的放肆、他的无礼,和他的温暖,将只会永远尘封在自己的心底。
这是她给姜敏儿的交代。
但从今天起,她将依旧以敏妃的身份活着。
而乾西宫的小秦子,则永远只是乾西宫的小秦子。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
崭新的一天。
早膳后,秦源护送敏妃和苏秦秦回到成华宫。
离别前,苏秦秦对秦源说,今天她会做桂花糕,等明天就能吃了,到时候给他送去。
而敏妃则什么都没说,在苏秦秦和秦源说话的时候,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
秦源回到空荡荡的乾西宫,有些怅然若失。
昨晚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但是转眼间,敏妃便表现得如同路人。
秦源不是傻子,他知道敏妃心里想的是什么。
昨晚那个,是姜敏儿,而今天这个,才是敏妃。
或者说,昨晚是自己和敏妃幻想出来的,而今天是自己和敏妃必须面对的现实。
现实究竟是什么?
秦源躺在那还带着两人温香的地铺上,突然之间明白过来。
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现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够不够强。
如果自己够强,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秦源猛地弹坐起来,从纳石中掏出了那两件东西。
剑仙锦囊,以及那卷神秘的书籍。
秦源首先打开了那卷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严重泛黄的纸质书籍。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柴莽的修仙心得。
否则,那些人又怎么会拼死争夺?
然后一打开,他就愣了楞。
好家伙,简体字写的?
这书也就是在自己手里,要是在别人手里,可能也未必能看得懂吧?
再一看内容,他登时又眼睛微微一眯。
特么的,这什么鬼东西?
“百家历3219年,九月初七。”
看到这熟悉的格式,秦源就“嘶”地一声倒吸了口气。
吗的,竟然也是日记?
老子的修仙秘籍呢?
预感到不妙的秦源,唰唰唰地翻了好一会儿,然后心就凉了。
全特么是日记!
秦源的怨念值直接爆满。
不是,穿越就穿越,你写什么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不对,正经人谁特么写这么一大本日记?
最过分的是,这破玩意儿也没人看得懂,你丫藏这么深做什么?
腹诽良久,秦源终于还是决定,看看丫到底写的什么,没准日记里会有一些修仙的线索。
柴莽日记,正式开启阅读——
“今天是我穿越过来的第十天,本来我是没有心情写日记的,但是今天系统到账了,所以也觉得有写一些的必要了。
“我现在处在一个百家争鸣的世界,从地点来说,我应该是在儒家的地盘,这破地方叫凌云州新云县高拐子村,反正很穷就是了。
我是个瓦匠的儿子,今年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很有前途的样子。
我的系统叫《万古人皇无敌剑仙系统》,这名儿一听就很霸气,金手指是只要我在不同的地方挥出一剑,就能获得经验值、熟练度或者剑修秘籍。
真特么扯淡,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讨厌不劳而获的。
可是真香。”
百家历3219年,九月初十。
今天我母亲带我去后山的池塘上洗澡。在村里,女人和男人洗澡的地方分两处,女人们是在后山的池塘洗,男人们则一般等下雨天再洗。
三个月没下雨了......
我本来还担心这么小的我就去看女孩子洗澡,会不会有害身体,但是我多虑了。
村里女人的大腿、胳膊、脸都倍儿黑,看一眼我就充满了负罪感。
我跑回来了,拼命拔剑,我要一统天下,建立王朝,然后从民间挑选美女,开个大大的后宫,生一百多个皇子。
对了,终结百家,一统天下是系统给的任务。
百家历3219年,九月十九
昨晚做梦,发现我回到蓝星上了,眼泪湿了枕巾。
我记得穿越前,大学毕业才三年的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建筑师了。
好吧,包工头。
那天我拿到了第一笔工程款,正在ktv和手下几个兄弟唱歌,琪琪、欣欣、静静她们也都在。
没想到,ktv发生了火灾......
哎,早知道就该听我爸的,去他常去的那家ktv,我爸拿到工程款一般都去那消费。
那的真真、涵涵、珊珊都很好看。
百家历3219年,九月二十
今天我很高兴,因为期待已久的打脸环节终于来了!
昨天我爹给大伯家砌墙,因为大伯是秀才,所以在村里是大人物,结果他不但不给钱,还作诗羞辱我爹,说他砌的墙像纸糊的,分明是想赖账。
我怒了,当时就来了一首“煮豆燃豆萁”,吟完那首诗之后顿时天地变色,把县令大人都引来了。
朋友们,那是真正的大场面啊!
现在,大伯正在给我爹道歉,县令则守在屋外,非要收我做弟子。
他想多了,我才不当他的弟子。
过两天就是诗会,现在我正在默写《水调歌头》和《滕王阁序》。
我感觉,到了诗会上,可能会有好几个大儒为了抢我做弟子而大打出手。
到时候我择优录取一个师父。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柴莽的火种
秦源怕遗漏什么重要信息,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一页一页看下去。
一开始他是一边看一边骂的,因为这厮尽记载些没用的鸡零狗碎,重点还大都集中在他如何装逼。
都是穿越来的,谁要看他装逼啊?
关键这货文采实在太自恋,动不动就“当时只见我虎躯一震”、“我两眼射出冰冷的寒剑,让大师兄不由微微颤抖”、“面对小芸姑娘的关心,只见我冷若冰霜地看了他一眼,直达她的灵魂深处”之类的描述。
这特么谁受得了啊?
秦源认为论文采,这厮还不如自己呢,自己起码会用一些生动的比喻,比如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像孩子的眼睛,你看多形象?
不过看着看着,他竟然忘了时间,渐渐地也代入了进去。
仿佛自己就是柴莽,身处一个史诗般的世界之中,在百家争鸣的磅礴时代里,纵横天下。
没错了,柴莽的日记,就是一本爽文。
不知不觉,从上午看到了傍晚,秦源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
柴莽日记也并非日日记载,有时候隔天就写,有时候隔两三个月才一篇,一般隔得时间长了,就说明这段时间有大事发生,他没空写。
就这么,秦源终于看到了百家历3218年,也就是柴莽十七岁那年。
“今天我十七了,天下也差不多统一了大半,小芸姑娘也终于同意跟我睡了,但是我不太高兴。
因为上午我get到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当年百家并未将那些妖域彻底消灭,只是将它们划成了五块,分别由三位百家半圣化作圣山镇守。
如果人族运势衰败,或者镇守的圣山被挖掘,那么这些妖域还会重现。
妖域之中有大批妖王、妖圣,虽然我现在是天下至尊、万人敬仰的剑仙,但就凭我一个人,好像也干不过他们。
特么的,我才发现,剑修揍百家很溜,但是揍妖精就力不从心了,完全没有百家溜——毕竟他们跟妖斗了几千年,剑修是从我才开始有的。
现在情况很尴尬,就是说,如果能给我三个百家半圣配合,我就能把妖域给彻底灭掉,可问题是......我今年切了七个百家半圣,去年切了三个,现在好像找不到百家半圣了。
他吗的,天下总共才十个半圣,我怎么就给全灭了呢?
我不知道系统是啥意思,非要我灭了百家。
照计划,半年后我就可以二次渡劫然后升仙了,但是现在看来,我得压制一下境界,帮人族留点火种......
我决定培养十八个仙灵,然后再把修仙的方法写下来,到时候人族有十八个剑仙,那总可以把妖域灭了。
这可能有违天道,我弄不好会受万雷大劫,那玩意儿弄不好要命......我特么是有多傻x,才会这么做?
算了,小芸姑娘在喊我了,我爹、我娘、我兄弟雷奴、狗牙、拖鼻涕也在等我这个寿星。
可能这就是我傻x的原因吧。
他吗的,当初就不该交朋友,就不该认这便宜爹娘,痛痛快快升仙多好,管他的。
ps:今天我在殿上说要推行超短裙,内阁那群王八蛋就一个个都要死给我看,气死!也是奇了怪了,老子杀伐果断,他们竟然不带怕的?
好吧,我就是个傻x,他们知道这点,所以才敢跟我杠。
哎,我不想杀人了,系统的任务也应该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百家要是不出来送死,就让他们躲在暗处修炼吧,谁知道以后用不用得着呢?”
看到这里,秦源心里微微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终于知道柴莽为什么要屠灭百家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下十八仙灵了。
更知道,这货,可能比自己......多多少少......要更伟岸一些。
他明明可以安全升仙的,却选择了冒万雷轰顶之险,为人类留下火种。
他一开始也是鸡鸣狗盗的人,满脑子想着如何装逼,如何泡妞......
原以为他和自己是一类人,却不想他在这个世界十年后,叛变了......他要当英雄。
秦源突然觉得自己很尴尬,然后问自己,如果自己是柴莽,愿意像他那样做吗?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他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继续往下看日记。
接下来的日记,画风开始有所改变。
柴莽在努力地记录,自己的修仙心得。
但是因为很多东西,他都是依靠系统直接完成,他也不太清楚过程,所以只能连蒙带猜。
不过,到底是史上第一位成功的修仙者,这之中还是有很多重要信息可以汲取的。
比如,秦源现在最急需的,吸收仙气之法。
按照柴莽的描述,仙气修炼方法千千万,不一而足。
但最高效和安全的仙气修炼方式,应该是将仙气调至气海穴,就如同冲击丹田一样,用特殊的运行方式进行疏通。
气海穴的疏通分三个步骤,第一次疏通完毕之后,称气池,第二次称气湖,第三次才称气海。
当原始的“气海”升级到气池之后,仙气的吸收效率和存储数量可以提升百倍,到气湖又是百倍,而到了真正气海,则“无穷尽”。
光是这一个信息,秦源就认为这本日记已经值了。
不过他又心想,其实柴莽也并未否定其他方式,没准老家、阿牛他们也有自己的方式。
那么自己的血液融合仙气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辅助配合?
这样的话,修仙的速度应该还能再加快一些。
柴莽修仙用了差不多十年,自己眼下未必要到成仙的程度,但在进度上,希望能比他更快。
比如,几个月之内,至少成为阿牛那样的强者?
秦源觉得这有点虚妄,不过还是想试试,毕竟......他好歹也是有外挂的选手啊!
秦源继续往下看,发现后面还有不少仙气爆发之法、仙丹炼制之法、仙术的修法。
不过可惜的是,除了仙气爆发之法确是有大用,仙丹炼制之法只能练出一些初级的仙丹,仙术也大都是初级的,也不知道有多大用处,反正在柴莽眼里,这些都“不值一提”。
至于为什么只有初级的?
特么的,柴莽说高级的东西,都是他拿功勋点在系统商城换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些该怎么炼!
.......
日记还没有完全看完,天就差不多已经黑了。
秦源想起今晚还有个大行动,就合上了日记,连同锦囊一起放回了纳石。
锦囊里有什么,他当然好奇,不过好东西不着急研究,先把今晚的大事办了再说。
今晚他也要虎躯一震,“救”出百里长卿!
然后,让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成为自己在天下第一剑宗玉泉宗的眼线。
嗯,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掘山放妖
秦源要“救”百里长卿,自然少不了景王的配合,所以他先直奔景王所在的万华宫。
顺便蹭个晚饭去。
万华宫里,景王正在发脾气,赤着脚,手里拿一根皮鞭,追着几个侍女和太监满院子跑。
大门又开着,不少路过的侍卫和太监看到这个场景,偷笑的偷笑,摇头的摇头。
“没用的东西!赔本王的赤血燕窝,打死你们!”
阿大抱着剑,无聊地站在角落,看着景王追打下人,偶尔打个哈欠。
秦源进门,看到这番景象,先是一愣,然后悄悄问阿大,怎么回事。
阿大淡淡地把原因说了。
原来,景王特意从南方弄来了赤血燕窝,本来这道“硬菜”他是要拿来给秦源当“惊喜”的,毕竟赤血燕窝天下难找,不是有钱能吃到的。
没想到,保存方法不当,坏了。
秦源看着暴怒的景王,又看了眼开着的大门,一时间也搞不懂他究竟是在装,还是真的。
待侍卫关上门以后,景王终于停了手,扔掉鞭子朝秦源跑过来。
“哈哈,先生来啦!走走走,吃酒去,不跟这些没用的奴才一般见识。”
进殿,依旧是一桌子的美酒佳肴。
外加一人两个美貌侍女。
秦源也不客气,一手一个搂着侍女,两只手也把握了该把握的地方,以显示自己和景王志趣相投,坐了下来。
景王端起酒杯,哈哈笑道,“先生,先饮酒、吃菜,酒足饭饱好办事!”
秦源也跟着一笑,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照例,喝酒、扯淡、唱淫词艳曲。
侍女多才,可唱可和,又可翩翩起舞,极是助兴。
秦源赏了她们一人五十两银子,她们就“先生”“先生”地叫得更为亲热了,不断地往他怀里拱。
好一出莺莺燕燕,跟着景王混果然有肉吃,要是换了庆王,此刻他怕是要端坐如松,来一出坐怀不乱,不好人间女色了。
可惜的是,酒过三巡,景王就屏退了侍女。
不用说,要说正事了。
放下酒盏,景王对秦源说道,“先生,你可知近年来,天下妖域因日渐增多,日渐增强?”
这个问题,秦源自然有所猜测,但为了让景王发挥,他还是淡淡地问道,“殿下知道?”
“本王也是刚刚知道。”景王微微一笑,说道,“百家书院院首的纳石中,藏着近些年书院秘密研究之成果。先生可知他们在研究什么?”
“呵呵,殿下请讲。”
“当年百家分天下妖域五处,分别以三位半圣,化作三座圣山镇压之。而书院那些老学究,正根据剑庙收藏的百家典籍,推测那五大妖域所在,以及圣山的地点。”
秦源沉吟了下,又问,“那,可曾找到?”
景王玩味地一笑,说道,“已找到一处,便在陇西,青云阁和玉泉宗的地盘!”
秦源微微皱了皱眉,心想这倒是有点对上了。
如今天下的大妖域,似乎在陇西极其附近几个郡县出现较多,只不过陇西的妖域很快就被青云阁肃清了,但附近郡县还很多。
于是说道,“殿下的意思,是青云阁和玉泉宗,掘了圣山,故意放出妖域?”
景王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什么,又好奇地看了眼秦源,问道,“先生怎知掘山放妖之事?本王似乎还未讲吧?”
秦源淡淡道,“略知一二。”
“哈哈,先生果然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佩服!”
景王大笑着先冲秦源拱拱手,然后又道,“本王也的确怀疑青云阁,甚至玉泉宗都在参与此事。尤其是青云阁,本王原以为他们欲借妖域搅乱天下,同时又借镇妖沽名钓誉,扩大势力。不过......”
“不过什么?”
“根据院首的资料记载,每个妖域中似乎有天下至宝,得之可纵横无敌,连剑庙都奈之不得,先生怎么看?”
秦源闻言,倒是颇觉意外,因为《妖闻广记》中似乎并未记载,妖域之中有什么至宝。
难道是怕后人看到,会忍不住去掘山放妖,所以隐去不谈了?
想了想,秦源说道,“殿下的意思,是玉泉宗和青云阁想放出大妖域,然后去寻至宝?
不过,当年百家半圣尚无法灭掉这些大妖,就凭他们,若是放出真正的妖王、妖圣,能打得过么?”
景王伸长脖子凑过来,抵在秦源耳边,低声道,“据说,若是按部就班,便可逐步放出妖域。先从一品大妖域起,灭之,再放妖将、妖王、妖圣,一个个放,一个个除,每灭一处便能得妖宝无数,如此他们的实力也可逐渐增强。另外......
如今人族有大成王朝主宰气运,也称之为国运。只要国运足够,那么这些妖将、妖王、妖圣的实力便会被大大压制!这般说来,似乎此事可行!”
秦源听罢,不由背后微微一凉。
特么的,还真有这种疯子,要去掘山放妖啊?
先不说“按部就班”会不会出意外,比如突然之间放出妖王来,就说这大成国运压制大妖的学说,就有点不太靠谱。
好吧,就算真的有可能,可是如今大成的国运已弱之又弱,怎么能保证压制住妖王、妖圣?
果然,那句话说得对,人类用沙,想捏出梦里的通天塔,为贪念......不计代价!
当然,这也只是少数人,秦源就认为这是疯子的想法。
吗的,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就大妖遍地,历史倒退到五六千年前,妖族重新奴役人类,他这乾西宫小秦子会不会被拉去扛麻袋?
敏妃会不会被拉去给妖王弹琴,钟瑾仪会不会被拉去喂妖王吃葡萄,苏秦秦会不会被拉去给妖王搓背,苏若依会不会被拉去表演胸口碎大石,这些都是要深思的问题啊!
“先生?”
“哦,我在听。”
“先生以为,我们是否该早做准备?”
景王闷了一口酒,随后冷声道道,“如今一品大妖已现,再下去就要出妖将了!据说妖将因为被国运压制,比一品大妖强不了多少!若我们能闯入妖将妖域,得些妖宝......”
“殿下,”秦源打断道,“万一国运没压制住呢?”
景王愣了愣,然后笑道,“没压制住,那不是还有剑庙么?还有那十八仙灵么?时也运也,先生不觉得如今十八仙灵重现人间,本身就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么?人活一世,若如浮毛过江,又有何义?况且,掘山放妖之事......”
景王说到这里,又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和殿的那位,既然要百家研究此事,你说他能不知道么?若是连他都不阻止,凭咱们又如何阻止得了?”
秦源一时语塞,因为他知道,景王说的没错。
皇帝,显然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但他不加阻止,就说明他是在纵容、默许。
可是,皇帝已经是天下至尊了,他有什么理由来默许此事,让它威胁到自己的江山呢?
这大成国,是越来越扯淡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对,我就是这么深谋远虑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唯有积极应对了。
天下五大妖域,目前看来只掘了一处,如果能顺利灭掉那一处,那么理论上说,其他四大妖域也可以按部就班地完成清除。
此事若成,对于人族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丰功伟业!
想到这里,秦源便说道,“殿下,若是如此,那我们也确需早作打算了。”
景王纵声一笑,然后盯着秦源的眼睛,说道,“先生,你早知道此事了,这些道理你也都懂,所以......你只是在试探本王的决心,是么?”
秦源笑而不语,心想我试探个毛啊,我怕成狗了好吗,要是能阻止你们,我特么早阻止了!
一群疯子!
景王此时已经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波澜壮阔的未来,浑身热血便要就此沸腾。
因为他,有资本,参与到这场角逐中去!
若他真只是一个疯王,而没有特殊的资本,如何能暗中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势力?又如何能得阿大这样的高手,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他看秦源的目光就更为坚定,和炙热。
“先生,本王起先不知道你为何要救那百里长卿,直到昨晚本王才想明白!先生心中,原来对此早有准备!那百里长卿,可是步绝妙的大棋啊!他是百里暮云的儿子,若是玉泉宗参与掘山放妖之事,他也定然知道,要说在玉泉宗布子,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先生,你总是快本王一步,本王心中,唯有叹服二字!”
景王原本还奇怪,秦源为什么要救风马牛不相及的百里长卿,甚至之前还刻意去接近他,但是现在一想,他觉得逻辑都对上了。
先生之远见,布局之精妙,果然非凡人所及,这才是无双国士!
秦源正了正身姿,风淡云轻地又是一笑。
表现出“哎呀,我这么深谋远虑,竟然都被你看穿了”的姿态。
实际是——我特么只想朋友多了好走路,老婆多了路子宽而已啊!
在微微一叹后,他终于说道,“既然殿下已经下了决心,那在下也无甚疑虑了!没错,殿下所言,正是在下想让殿下去做的。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殿下若是只志在深宫,便与坐井观天无异了!
只是原本我怕殿下有所顾虑,因而只能先为殿下布棋,却不想殿下已有此意,甚好。”
“哈哈哈,先生还是小看本王了!”
“不,我料想,以殿下之志,即便今日说不,他日也会这么做的。”
“好,好!”景王端着酒杯,张开双臂大笑起来,“知我者,先生也!人生得意,莫过于得一知己,更何况是先生这般知己!哈哈哈,干!”
秦源与景王干了一杯,然后说道,“那么,今晚之事,就有劳殿下,陪我演一场大戏了。”
景王立即点了点头,笑道,“不瞒先生,本王都已经演练过了,绝对不会误了大事!”
“甚好。”秦源淡淡笑道,“那百里长卿是个剑痴,四十年来一直闭关练剑,对于世事不甚通了。只要能演好这场戏,他当可为我们所用。”
景王听罢心中更是喜悦,忙道,“但凭先生吩咐!”
......
万华宫,地下密室。
密室正中间,正烧着一盆炭火,火光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的脸,照映地微微发红。
百里长卿被两弯黑色的铁钩穿过锁骨,吊在木架子上,他的双手和双脚也被绑上了巨大的锁链。
他的手脚淌着血,显然是被人割断了手筋脚筋,这是对付高手的标配,否则高手一旦真气复原,很可能挣脱铁链。
那横肉汉子用铁夹子夹了一块通红的炭火,狞笑起来。
“骨头倒是挺硬。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此番入宫是受何人指使,赶紧说出来,要不然我就喂你吃这‘火红果’了。”
百里长卿饶是一代高手,这会儿却是也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了。
不过,他只是虚弱地一笑。
“无耻小贼,你要杀便杀,这般手段对我是没用的。要我出卖同袍家人,痴心妄想!”
“行,爷爷就喜欢嘴硬的。”横肉汉子嘿嘿一笑,“没关系,这火红果一吃啊,再硬的嘴都能烫软了。”
说着,便夹着那烧红的炭,往百里长卿嘴边送去。
两旁的帮手,则一个拿凿子、一个拿锤子,打算凿开百里长卿的嘴。
百里长卿脸色微微一白,但仍挺着虎躯,怒视着众人。
身为百里家族的长子,他的脑海中从没有屈服二字。
在四十年的修行生涯中是如此,如今虎落平阳,他更是如此。
“来吧,宵小鼠辈,我父亲来日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说着,他竟自己张开了嘴!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传来。
“住手!”
那横肉汉子一愣,转头一看发现是景王殿下亲临,赶紧放下东西,俯首拜道,“参见殿下!”
景王皱着眉头,冲他喝道,“你这蠢货,把他嘴烫烂了,还怎么招供啊?”
横肉男子苦着脸说道,“殿下,这小子实在是硬,咱们各种方法都用遍了,他就是不招!属下、属下也是没辙了,才......”
“行了。”景王摆了摆手,看着百里长卿,说道,“你当真不怕死?”
百里长卿呸了一口,冷声道,“尔等鼠辈,有何资格问我?要动手尽管来,我若是叫一声屈,便不算汉子。”
景王摇了摇,叹气道,“是条汉子,不知道去了镇抚司衙门,还能不能这么硬。”
横肉男子一愣,忙道,“殿下,因何要送去镇抚司?请再给属下一刻钟,属下定然让他开口。”
景王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怒道,“再一刻钟?再一刻钟人都给你打死了!没用的东西,既然你问不出来,本王当然要把他交给镇抚司,做个好人情了!去,通知镇抚司来拿人!”
那横肉男子叹了口气,灰溜溜地出去了。
百里长卿不屑一笑,“哼哼,镇抚司又如何?他们的酷刑我也不怕。”
没多久,果然来了三个身穿镇抚司官服的人。
百里长卿顿时微微一愣,因为他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秦兄?
秦兄不是来京求学的么,他怎生会在皇宫,而且又是镇抚司的人?
百里长卿满腹疑惑,瞪着眼睛瞧着秦源。
秦源站在一名镇抚司校尉的身后,悄悄冲百里长卿使了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很快,百里长卿就被装进了一个木制的囚车之中,然后被拉了出去。
来到外边,此刻整个后宫正在戒严,时不时就有不少内廷卫路过,不过大都只是随口盘问了几句,在那名校尉出示令牌后,就放行了。
很显然,镇抚司的人是真的,令牌也是真的,景王在镇抚司果然安插了人马。
只不过秦源得低着头遮掩着点,毕竟很多内廷侍卫都认得他,好在天黑,也没暴露。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百里长卿,看人真准
小小走了一段路,终于没有内廷卫经过了。
秦源果断掏出匕首,先一刀捅穿了身边一个镇抚司人的后背心,接着又一刀抹了前面一人的脖子。
那两人都“猝不及防”,“死”的时候都捂着飙血的伤口,“难以置信”地瞪着秦源。
不得不说,景王找来的群演还是很合格的,而且道具也准备地很充分,那猪血飚得到处都是......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百里长卿。
“秦兄,你......”
秦源二话不说,立即拔出长剑砍破了木笼子,将百里长卿背出来,一顿狂奔。
没跑出几步,就窜到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空置的小房子里,那里原本住着一个小太监,不过已经被赶出去了。
按照景王说的,秦源在房间东南角找到一块放着花盆的地砖,移开花盆和地砖后,只见下方有个藏身的小洞。
将百里长卿塞到里面,秦源这才说道,“长卿兄,你先在此委屈一下,我去去就来!”
百里长卿此刻双眼含泪,头顶的星光扑棱棱地乱飞。
“秦兄,你、你竟为我.......”
“说这些作甚,你我初次见面之时,你都肯将天外陨铁那般贵重的东西送我,这份情谊我自不忘!”
“可,秦兄,你杀了他们二人......当如何自保?”
只见秦源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随后又淡淡道,“我想过了,现在只能说是我们遇到了刺客余党,你被劫走了!而我,受了伤,但侥幸生还!”
说着,他拔出剑,直接在胳膊上砍了一剑。
噗呲,鲜血流淌!
咬了咬牙,他又在大腿上戳了一剑。
噗呲,鲜血直飚!
这两剑当然是真砍了,毕竟人家就在眼前看着,造假是瞒不过的!
吗的,说到自虐,谁能比我墨家人专业?
他的头顶,冒出二十多道金光。
秦源无语了,都这么自虐了,竟然也只有二十多道金光,要想凭这个升到大宗师,特么的得把自己切成多少片?
疼痛让他咧起了嘴,但看到百里长卿闪着泪花看着自己,他又咬了咬牙,倔强地撑出了一抹笑容。
老规矩,这时候必须笑,无奈和心酸都凝聚在这个表情上了!
“长卿兄,我无妨的,你莫要为我担心!你务必在此藏好,回头我与那边交了差,再来看你!”
百里长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的双手没有手筋,毫无力气,却仍是拼命地想抓秦源的手,又微微颤动着,哽咽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秦兄......秦兄,你、你切切保重!我对天道发誓,如若能活着出去,必报秦兄此大恩!”
秦源摇了摇头,说道,“长卿兄若这般说,便是没拿我当知己好友了。”
“不不不,我、我并非此意。”
“行了,你赶紧藏好吧,我去交差了。”
秦源待百里长卿钻下去之后,把地砖、花盆移回,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吗的,真疼啊!
大腿上那剑,应该没切到大动脉吧?
跑到外面,秦源就通过传音石给景王传了音,告诉他一切顺利。
再回到原先的地方,哪还有囚车和两个镇抚司司吏,人家早就起来推着小车回去了。
......
百里长卿躲在漆黑的洞中,不停地抹着眼泪。
方才那种酷刑都没能让他流泪,但是现在,他的眼泪根本无法止住。
闭关修炼四十载,虽然在玉泉宗里人人对他敬畏有加,但是他从无知心朋友,却不想这一次历练,竟遇到了这般肯为自己拼出命去的知交好友!
回想当初与他初遇,自己就认定他是意气相投的好友,只是当时熊大哥和风大哥都说人心叵测,要对他提防,自己也曾动摇过。
现在这般,却说明了一件事。
我百里长卿看人,当真准!
哎,只是熊大哥已死,风大哥又生死未卜......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搜,给我仔细搜!人刚被劫走,是跑不远的!”
“大人,发现血迹!”
百里长卿顿时心里一惊,坏了,那定然秦兄方才自戕之时留下的!
却在这时,他又听那人说道,“大人,从血迹落地的痕迹看,他似乎从屋里又跑出去了!”
“他娘的,给我追!”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百里长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心中又道,“秦兄果然有勇有谋,还以为是他疏忽了,却不想他是为了引开那些侍卫......秦兄,我的好兄弟!”
百里长卿在洞中又呆了许久,焦急地等待秦源回来。
然而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听到脚步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煎熬。
秦兄,莫不是被看穿,而被抓起来了?
或者是,他因为失职而被抓?
若秦兄因我而死,我、我还有何面目在这世界苟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万般的煎熬之中,他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一瘸一拐,似乎还伴着轻微地倒吸冷气的声音。
当地砖被一开始,百里长卿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尤其是屁股血肉模糊之人。
正是秦兄!
秦源此刻咧着嘴,半趴在地上,用膝盖和手肘支撑住身体,手里却捧着一碗满满的饭菜。
摸了摸嘴角的血,他艰难地冲百里长卿“嘿嘿”一笑。
“长卿兄,有、有吃的了!”
百里长卿看着秦源那悲惨而倔强的样子,情绪瞬间崩了,再也忍不住,趴在洞口呜咽起来。
“哭、哭什么......”秦源又“虚弱”地笑了笑,“他们、他们怪我没用,让人劫走了刺客,就打了我一顿。没事儿,我顶、顶得住。”
说着,秦源把饭放到百里长卿面前,“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哦对,你手不方便,我喂你吧。”
“秦兄,我......”
“别说话,吃吧。吃好了有力气恢复,我听说你们高手,就算手筋脚筋都断了也能慢慢恢复的。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出宫去。”
说着,秦源就一口一口地给百里长卿喂饭。
百里长卿喊着泪,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活着出去。
只有活着出去,才能报秦兄的大恩!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以心换心
秦源一口一口,把饭喂给了百里长卿,一口饭差不多伴着一两道星光。
吃完饭,秦源又把百里长卿从洞里拉出来,细心地给他上药。
这会儿,终于可以聊天了。
“秦兄,你因何会在镇抚司?先前我记得,你说你是来京求学的书生。”
秦源苦笑了一声,反问,“长卿兄不也说只是来京开阔眼界的么?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我初见,自不会坦诚相待。”
“也对,可是秦兄,你我仅一面之缘,为何甘冒奇险,也要救我?”百里长卿又问。
秦源叹了口气,眼眶微微一热,道,“我救你,有两个理由。其一,长卿兄见我第一面,便肯送那般贵重的礼物给我,又在我被官差带走之时,你挺身而出说要带我杀出去......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待我这般好过。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你是我的好朋友了。”
百里长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曾听过一句老话,叫以心换心,你我这般情义,便是以心换心吧。”
秦源在心里一笑,以心换心什么的他没听过,倒是听过“把你的心他的心挖出来,串一串,串一个同心圆”,是这么唱的吧?
说起来,他现在就在做这件事,把很多人的心串起来,别在自己裤腰带上。
景王、庆王、圣学会、墨岛、百里长卿、清正司、内廷卫算一个同心圆。
几个老婆单算,不能混一起。
这时,百里长卿又道,“秦兄方才说有两个理由,那第二个是?”
秦源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左右附近,又压低声音,附在百里长卿耳边神秘道,“我,其实是青云阁的人!”
百里长卿登时微微一惊,说道,“秦兄竟是......青云阁安插在宫内的奸细......啊不对,内应义士?”
秦源点点头,“地宫被发现的消息,就是我给周巨,周巨又传给周珏成的,可惜......他们两位好朋友,我的良师益友,都惨遭毒手!哎!”
秦源重重地锤了下地面,表达了痛心疾首的心情。
百里长卿见秦源如此痛苦,连忙宽慰道,“秦兄,切莫难过,此番我们玉泉宗也有义士被杀......这仇,一定要报!”
“嗯,”秦源点点头,又道,“不过,我是青云阁内应的消息,还请长卿兄务必要替我保密。我是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才告诉你的,但是按照宗规,我的身份不得对任何人吐露,连你们玉泉宗都不可以。
要知道,哪怕是我们青云阁内,知道我身份的人也才一两个,要是被宗门知道我告诉了你,我就小命不保了!”
百里长卿连忙点头道,“秦兄放心,我以天道发誓,此事永远只有我一人知道,即便是我父亲、我母亲,都不会吐露!”
“那就好,长卿兄届时跟家里说起来,便说你是藏在宫里,又侥幸出来的吧。以你的修为,别人也不会有疑,切勿提我,切切!”
这点很重要,具体参考电信诈骗之千万不要挂电话......
只要百里长卿不说此事,也就没人提醒百里长卿此事可疑之处,那么秦源就有把握让这份感天动地的“友情”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另外,之所以提青云阁的身份,也有利于从百里长卿这套取情报,毕竟青云阁和玉泉宗现在互相需要,肯定不会只合作这一次。
百里长卿听完这些,越发感受到秦源对自己的信任——他竟然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自己了。
于是说道,“秦兄放心,我便按照秦兄所言去说。至于秦兄的大恩,我自己知晓就好,总有一天会报答的。”
秦源点了点头,觉得铺垫完成了,就转入了正题。
“哎,说起来,这次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人马,却没有拿到剑仙遗秘,确是可惜了。如此一来,这狗算子的皇帝得了剑仙遗秘,怕是会更强,这天下......还要继续受柴家之苦啊!”
百里长卿见秦源忧国忧民之心,不由动容,忙道,“秦兄莫急,我们还有办法的。这朝廷不像话,我们迟早要毁了它,再立一番新气象!”
秦源眼前一亮,忙问,“哦,真的吗?是何办法?”
百里长卿蓦地犹豫了下,因为那件事父亲嘱咐过他,切不可与外人讲。
但是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秦源,百里长卿又不禁一阵自责。
秦兄为救自己可豁出性命,甚至还将他心底的秘密告诉了自己,他是如此坦诚,而自己竟然还对他遮遮掩掩,当真不够朋友!
于是一咬牙,说道,“秦兄,你知道当年百家先圣镇守妖域的事吗?算了,你可能不太知道,但是我告诉你,在陇西贺云山一带已经发现了三座圣山,我们和青云阁按照上古遗书的记载,挖了一部分。
只要按部就班,等今年秋叶入黄时,妖将妖域便会打开。届时只要杀进去,便能获得很多妖宝,甚至将殿圣火,得之便可实力大涨,绝不输于仙气!你瞧着吧,到时候我们还能产生一大批高手,便不怕剑庙了!”
秦源听完,不由皱了皱眉。
将殿圣火不输仙气?好吧,不知道不做评论。
斟酌了下措辞,他又说道,“此事我倒也有所耳闻。我甚至听说,掘开了妖将妖域之后,还有妖王妖域、妖圣妖域?”
“对,看来秦兄也知道这些!秦兄放心,以你的修为虽然不能入此等妖域,但是我若得到妖宝,定然给秦兄送来些许,以助秦兄修炼之用。”
“你要去冒险?”秦源故作惊慌道,“长卿兄,我听说那妖将比一品大妖还厉害!而且后面的妖王、妖圣更是厉害,你万一有事,我可失去了一位挚友了!”
百里长卿一脸感动地看着秦源,又道,“秦兄放心,妖将、妖王、妖圣的妖气很特殊,会被国运镇压,所以预计比一品大妖强不了多少。至于以后的妖王,只要我们先取了将殿的圣火,那妖王的实力还会减半!”
秦源一惊,“竟还有这等说法?”
“将殿圣火、王殿圣火与妖殿圣火是一体的,只要先得将殿圣火,妖王、妖圣实力减半,再得王殿圣火,妖圣的实力再减半,加之国运压顶,妖王实力会进一步被限制,到时候彼消我长,杀死妖圣并非不可能!”
“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不光《妖闻广记》没有记载,连剑仙柴莽的日记都没有记载,秦源很怀疑是不是讹传。
但百里长卿却是万分肯定道,“这是源自一本上古遗书,我父亲已经亲自勘验,确定所记内容无误!秦兄你放心,掘山放妖之事事关天下苍生,我玉泉宗若无把握,又怎会贸然行事?”
秦源听到这里,也就不再多问。
心想,但愿所记无误吧。
秋叶入黄,妖将妖域开......
第二百九十章 我不要面子的?
百里长卿需要时间恢复正气,来愈合自己的手筋和脚筋,怕是得在洞中住上一两日。
秦源得了想要的信息,又给他留了些金疮药,便与他暂时道别,约定明早再来看他,给他送吃的。
回到乾西宫,秦源又开始盘算,自己要不要去妖将妖域的事。
老规矩,就这么点信息,他是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决定的,除非能证明妖将妖域确实没那么危险,或者到时他的修为已经足够,不怕妖将了。
不过,这个消息倒是又能卖好多势力,反正不能让青云阁和玉泉宗得到将殿圣火就对了。
优哉游哉吃了点宵夜,他便开始按照柴莽的方法,修炼仙气。
盘膝而坐,感受皇宫内外那浓郁的仙气。
随后,一边默默吸收,一边又调集全身仙气,不断冲击气海穴。
这个过程比冲击丹田自然要困难许多,但是没有那么痛苦,反而越冲越爽。
一直冲一直爽。
此时的气海穴,就像是一个瘀滞的泥塘,将“淤泥”冲出一点,其仙气的容量也就大一点,而容量一大,吸收仙气的速度也就更快。
一晚上时间,他一直在冲气海穴,不过看上去它并没有发生多大改变。
只是,秦源能明显感觉到,仙气吸收的速度在大幅加快。
如果说之前他的方式,算是如丝如缕的话,那么现在,起码是细水漫流了。
等天亮之时,他身上的仙气总量,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翻了足足一倍!
秦源不由虎躯一震,兴奋得很想发个朋友圈。
这是什么概念呢?
直观地说,之前他与尚风对战时,用的那一招墨子剑法,一下子耗去了他三分之二的仙气!如果没有万年冰魄,那么他在当时就已经死了。
而现在,有了翻倍的仙气,他完全可以再来一剑,用剑气催发的第二剑,明显要快过用正气催发的,尚风极有可能来不及招架,而被斩杀!
当然,如果他的正气境界能再提升一步,那么那一招墨子剑法能灌注的仙气极限也会增加,尚风可能连一剑都扛不住。
也就是说,正气是基础,仙气相当于额外增益,只有正气足够强,出招时能附带的仙气才能足够多。
当然,如果是剑修,这方面限制会很小。原因很简单,因为剑仙本身就剑修出身,仙气与剑修剑法的亲和力自然更高。
所以,以阿牛的年纪,正气境界充其量也可能只是三品上阶的大宗师,但他使用仙气之后,战力要高出秦源一大截。
不过,仙气虽然在墨家剑法上有所限制,但给墨家机关带来的巨大增益是不容忽视的,所以秦源认为,墨家修炼仙气,也不算太亏。
......
天边拂晓,鱼肚白现。
钟府。
钟瑾仪照例穿戴整齐,进入膳厅吃饭。
往常这个时间,只有她一人吃饭,毕竟钟老爷子和钟夫人没必要起那么早。
但是今天,她发现父亲竟然比她起得还早,已经在用早膳了。
“父亲。”
钟瑾仪打了个招呼,没有多问,就坐下吃饭。
钟载成放下碗筷,忽地叹了口气。
“秦源那小子,好几天没来吧?”
钟瑾仪一听这个,就不由眉头一皱。
果然,昨晚大哥突然回家来住,睡前还来自己小院里晃荡,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钟瑾仪不想回应这个话题,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却听钟载成又带着几分幽怨地说道,“那小子年纪小归小,可是为人处世方面,还是欠缺啊......不如你哥忠孝明大义。”
钟瑾仪见钟载成似有责怪之意,便说道,“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吃饭。”钟载成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爹不是那种苛责之人,就当他是年轻不懂事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你起个大早就为了赶来说这话,这叫不是苛责?
钟瑾仪觉得不能忍,这么说自己手下的第一得力密探,我不要面子的吗?
“爹,他到底哪里不忠孝明大义了?”
这时,只见钟瑾元也进来了。
扑腾一下,坐到桌子上,拿起勺子打了一碗粥,那青州产的瓷勺与盛粥的大碗打得叮当响,像是要把碗砸了一样。
这是多大的起床气?钟瑾仪不由地瞥了钟瑾元一眼。
这一瞥,钟瑾元就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嗯,弄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吸引钟瑾仪目光的。
就像两夫妻吵架,一方表面上装作没事,但是很想引战,又怕师出无名,于是把遥控器拍的震天响。
“爹没说他不忠孝明大义,”钟瑾元淡淡道,“但是,爹为了他跟姚威都翻脸了,他就不知道上门来感谢一下?莫非是瞧不上爹这点脸面?”
钟瑾仪皱了皱眉,“爹不是早就跟他闹翻了么?朝堂之上,还有几个爹没有闹翻的?除了清正司范司正。”
钟载成很是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这是亲儿子没错了!
又气呼呼地看了钟瑾仪一眼,这是不是亲生女儿就两说了!
简直岂有此理,我钟载成在朝野向来左右逢源,故友遍地,去哪人家不是笑脸相迎、好生招待,有一个大声说话的没有?
气归气,但他还是露出慈爱明事理的表情,对钟瑾元说道,“元儿,爹岂会为了这点事苛责于他?吃饭,吃饭!”
至于女儿钟瑾仪......今天不想跟她说话了!
钟瑾元又气冲冲地说道,“爹不苛责是爹的心胸宽广,但是今天这事,那小子就是没道理!”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事儿你也不用与他说。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这点屈辱我与爹忍了便是!我与爹最近日三省吾身,不至于这点气度都没有。”
钟瑾仪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不让我与他说的意思吗?
还有,这又哪里来的屈辱之说?
膳厅里,气氛一下子很是压抑。
钟瑾仪试着岔开话题,说道,“哥,你这次回来,不是说有重要的发现,要与我们讲吗?怎生不说了?”
昨晚钟瑾元回来后,就一直说他在江湖上听到了一件奇事,但是一直没细说,也不知道为什么。
钟瑾元哼了一声,说道,“不说了,人不齐没心情。”
钟瑾仪觉得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于是放下碗筷说了声“我饱了”,便出门去也。
人不齐?
有什么话非得他在场才说?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要对我负责
钟瑾仪站在飞剑上,直入皇宫。
宫中飞剑是一种特权,不是哪个大宗师都有资格这么做的,但是钟瑾仪有。
哦,确切的说,是钟家人都有,当初钟载成平定了延绵三十年的匈蛮之患后,皇帝一大串的封赏清单中就有这一项。
内廷卫今日与镇抚司一起会审前晚抓获的几名刺客,今天的钟瑾仪会很忙。
此役,内廷卫在钟瑾元的协助下,总计抓获了十二名刺客,其中就有青云阁的翁先生和鹤先生两大高手,可谓功勋卓著。
樵长老已经承诺,等皇上和剑奴归来,内廷卫的弟兄们当有一番大赏。
难得的是,因为提前得知了消息,且布置妥当,内廷卫并未损失太多人马,也就是在乾西宫损失得有点多。
但乾西宫的阵亡袍泽,是为了保护此役的最大功臣小秦子,也是应有之意。
若是没有他,整个内廷卫只能在猝不及防中迎战,伤亡必然很大不说,一个失职大罪也是跑不掉的——毕竟处理得再好,只让刺客混进宫内这条,就是大失职。
宫中肯定是大人物是内应,内廷卫、外廷卫部分人马已被那些大人物收买,对内廷卫而言,此次审讯的重点就在于,内应是谁,以及谁放他们进来的。
但无论如何,显然小秦子又立了大功,却不知道这次该赏他什么,也是头疼。
钟瑾仪想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路过乾西宫上空,不由犹豫了下。
她在考虑到要不要帮父亲和兄长传话,让他去趟家里,跟他们去道个谢。
不过很快她就选择了否定,毕竟帮了忙就要人家上门来道谢,这般行为,似乎显得钟家气量狭小?
他立了如此大的功劳,都没说跟自己要什么谢呢。
但当她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已经鬼使神差地落在了乾西宫的院子里。
好吧......其实小秦子与父亲兄长多亲近亲近,是好事。
人在江湖,还是应当懂点人情世故的,小秦子还年轻,自己比他大了......大了几岁,理应教教他的。
另外,身为指挥使,调教下属也是应有之意。
秦源照例在奴婢房里呼呼大睡,毕竟昨晚他修炼了一晚上的仙气。
而那几个纸人则依旧在干活,忙得热火朝天。
主要是在整理满地的沙土,和无数的碎石断木,前天晚上的大战,几乎把工地全毁了。
钟瑾仪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在一片飞扬地灰尘中,走到奴婢房门口,拍了下门。
却不想,门是虚掩的,一碰就开了。
钟瑾仪站在门口,看到一个光着身子,只穿一条裤衩的秦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他的身子,倒是颇健壮。
等下......
那,隔着裤衩的,那是?
竟然、居然......没猜错的话,那便是他假太监的证据了?!
可是,小时候看过钟瑾元的......依稀没有这么......难道是到了一定年岁才会这样?
钟瑾仪很好奇,用出了自己毕生的知识,来思索这个问题,但是依旧没有答案。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状况。
但很快她就发现一个问题。
自己这样不太对吧?
正确的做法,好像是应该假装害怕,惊叫一声,最好再捂住脸......这样子转身就跑?
才能证明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
可是想想,要自己做那种动作,当真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堂堂指挥使,捂着脸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看了便看了,我......我难道还看他不得?
闭着眼躺在床上的秦源,这会儿也有点懵。
事实上,尽管阿二认为钟瑾仪没有危险所以没提醒他,但钟瑾仪推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原以为这样可以把钟瑾仪吓退,顺便正式表露下自己假太监的身份,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非常淡定。
这下秦源就不淡定了。
喂,你倒是好歹有点反应啊,什么意思啊,瞧不起?
你这样子,我很尴尬啊指挥使大人!
终于,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钟瑾仪在门口转身去,背对秦源目,说道,“小秦子,起来了。”
秦源松了口气,慢慢地睁开眼来,然后故作意外地说道,“啊,指挥使大人,你怎么来了?”
再唰地一下拉过被褥,盖在自己身上,然后一脸委屈地看着钟瑾仪。
语气,开始绝望、开始崩溃。
“大人,你怎生......怎生不说一声。我、我都被你看guang了!以后你让我怎么见人,你要对我负责!”
钟瑾仪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又想打人,却莫名地又想笑。
“闭嘴!”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声,钟瑾仪又尽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嫌别人不知道是么?本使没拉你去净身房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还不赶紧穿上!”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这门因何不关?本使一碰就开,若是来了其他人,岂不是也能看到了?”
钟瑾仪认为这句补充很有必要,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是她主动的?这冤枉官司她可不想吃。
不过,这天气怎么越来越热了.....
方才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盘旋,这让她很恼火,却又......火不出来。
秦源可不管那些,利索地穿上衣服,下床后又说道,“反正我清白是没了,你不不对我负责,我只好学人家姑娘跳井了。”
钟瑾仪知道这家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又好气又好笑。
说道,“那你便去跳吧,不过跳之前先来我家一趟,就今晚。”
“咦,这么突然?”
“我父兄想见见你,与你说说话。”
秦源心想,钟瑾元和钟载成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不过,话说他们上次来帮了忙,自己好像还没有谢过人家,是该上门去一趟的。
秦源认为上门去说声谢谢是顺便的,但是他绝对不会想到,人家让他上门,就是让他去说“谢谢”的。
别看为了他这一声“谢”,钟家得倒搭进去一顿大宴,但门面上的事,绝对不能含糊。
钟瑾仪觉得自己传达到了,便准备动身离去。
却听秦源又在她身后喊道,“对了,我要报备!”
“报备什么?”钟瑾仪转头,疑惑道。
“牵手啊!今晚我要牵你的手,堂堂正正的进门去!”
钟瑾仪终于想起自己好像是说过这话的,却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此事待议。”
秦源对此表示震惊和强烈谴责。
“不是,你这待议是几个意思?你找谁议去,难不成还找林晓她们开会讨论一下?”
钟瑾仪没有解释,转身便上了飞剑。
落荒而逃!
这事真有那么难吗?
钟瑾仪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与他才认识几个月罢了,这般便公然牵手......显得自己很急切似的?
再说,牵手之事,三十六年来都未想过,突然之间......当真是难以接受。
另外,若是与他牵了手,那离父兄定下黄道吉日也不远了。
可这,不是太儿戏了吗?
如此草草就纳他为夫,父兄的门面是有了,自己的门面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师叔祖英明神武!
秦源用过早膳,坐在台阶上,看院子里的工匠们继续忙活。
这次大战,让他的建筑材料损失颇多,他已经隐晦地跟庆王提了一下,不过这厮似乎装没听见,到现在都没把补偿送过来。
倒是景王又派阿大送来了三千两银票,说是以后每月都会给他三千两作为经费,不够可以再开口。
中午又去给百里长卿送了饭,回来时顺道去看了下楚宴修。
楚宴修这厮下午刚醒过来,小翠喂他喝了些粥,现在小脸红扑扑的,看到秦源能哼哼几声,话是说不出来,但看上去应该能活了。
小翠看到秦源,比以前可热情多了,不但给他泡了茶,而且还重伸了下,“秦公公对我家公子的救命之恩,小翠没齿难忘,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秦源叹了口气,心想有些女人的话真不能听,当初救治前口口声声说给自己当牛做马,现在人救活了,就改“没齿难忘”了。
算了,要是她真给自己当牛做马,楚宴修这小子就要满地打滚了,不来乾西宫给自己下万蛊猩红散才怪。
“楚兄,最近没去抓鱼啊?云碧池里的鱼难得能休养一阵了。”
楚宴修说不出话,只好咧嘴难堪地一笑。
“趁这机会,我跟你辨上一辨。长四条腿、一个头、背上有壳的,那都叫王八,你承不承认?”
楚宴修瞪大眼,使出全身力气想摇头,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头一歪,再也转不回去了。
秦源嘿嘿一笑,“看来,你终究是默认了。所以啊,你之前跟我争什么呢?乌龟、甲鱼、鳖,那不都统称王八吗?哑口无言了吧?无法反驳了吧?”
楚宴修瞪着秦源,喉咙里呜呜作响,鼻子直喷气。
小翠姑娘连忙瞪了秦源一眼,说道,“秦公公,我家公子都这样了你还气他!乌龟是乌龟,甲鱼是甲鱼,怎可混为一谈呢?”
楚宴修一听,顿时像便秘通畅了一般,冲小翠露出了笑容。
秦源无奈地一笑,“行吧,我终究还是个外人。小翠啊,你这没齿难忘我算是不指望了。”
“哼,那是两码事,你的恩情我当然记着,但是你欺负我们家公子就不行。”
秦源摇了摇头,又看向楚宴修,“楚兄,说真的我还挺佩服你的,你这扣扣嗦嗦的家伙,竟然也舍得玩命。”
楚宴修又咧嘴一笑,笑得有点贼,又有点傻。
“不跟你说了,只知道傻笑,没劲。”秦源说完,站起身来,“等你好了再来。”
说着,便出了门。
小翠发现旁边的桌子上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是张一千两的银票。
不由笑道,“公子,那家伙看样子待你还是不错的,出手就是一千两呢!”
楚宴修依旧说不了话,笑了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
回到乾西宫,秦源就看到白庞又在院子里做小工了。
看着他那任劳任怨、汗流浃背地扛着石头的身影,秦源就不由心中微微一叹。
墨家......是真穷啊!
别派势力都给自己送人情钱,他们没钱,就来干苦力。
还真是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你还不好拒绝,一拒绝他就不高兴。
白庞见秦源回来,冲他笑了笑,然后跟他进了寝殿。
门一关,跪下行礼。
“白庞拜见师叔祖!”
“快起来,不用这么正式。”秦源每次看小了自己十来岁的白庞给自己行大礼,总觉得心里有愧。
白庞起身后,殷勤地给秦源泡起茶来。
“师叔祖前晚运筹帷幄、决胜皇城,当真是令人折服。尤其是您那神乎其神的机关术,简直让人大开眼界。这一役若非师叔祖大显神威、鼎定乾坤,那当真是胜败难料了!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与师叔祖的差距是何其之大,师叔祖又是何等英雄伟岸,我对师叔祖的仰慕之情,如同九天银河一般......”
秦源看着滔滔不绝拍着彩虹屁的白庞,差点就笑场。
好家伙,墨家也兴这套?
不过听着怪舒服的。
“行了,马屁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没有,绝对没有。”白庞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嘿嘿一笑,说道,“不过,钱大风有。”
“钱大风?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哎,他不是在尚宫司当差么,那的管事太监天天折腾他,他太可怜了。再说,尚宫司那边也没什么价值了,所以我们打算调他去能接触更多人的地方,一方面方便探听宫里的事,一方面也少被折腾。这不,知道师叔祖您手眼通天,就想来问问,能不能......”
秦源喝了口茶,想想自己的食楼里也缺人,于是说道,“行吧,回头我把他弄到食楼去,那清闲些,也能接触很多人。”
“师叔祖英明,多谢师叔祖!”
白庞感激地一笑,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和一个传音石,放到秦源跟前。
“这是?”
“这是墨岛的墨令和联系我的传音石。”白庞说道,“百川师叔说了,此役过后或有人要暗害你,所以宫里的七个墨者和宫外的二十一个墨隐,暂时供你调配。如果有危险,凭此墨令便可调动他们。师叔祖,那些墨隐都是高手,而且非寻常高手,你尽可信任他们!”
墨隐的名头,秦源也略有耳闻,听说这些人不是大宗师,但有些手段可比大宗师,甚至胜过大宗师。
不由又怀疑,墨岛怎么这么客气,连墨隐都借给自己用?
就因为认为自己是墨青秋的徒弟,好像牵强了点吧?
想到这里,秦源笑道,“这令牌,怕不是白给的吧?”
“师叔祖您这话说的,您是青秋老祖的徒弟,那也算半个墨岛的人,此役您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保护您也是应该的。当然了......”
白庞又贼眉鼠眼地一笑,“倒还真有件事要请您帮忙。”
“就知道,”秦源没好气道,“有事就直说,绕那么大圈子作甚?”
白庞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走到秦源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发现,有人雇了一群邪士,欲在京城之内冒充墨家墨术来害人,以此影响舆论,让朝廷进一步围困墨岛,也让将来的监国太子不敢解禁墨岛。
我们怀疑可能是圣学会的人干的,但是没有证据。师叔祖您也圣学会一干人等熟稔,百川师叔想让您打探下消息。”
秦源皱了皱眉,“圣学会......还干这种事?”
白庞低沉地一笑,“圣学会与我们素有嫌隙,这里头的恩怨就说来话长了,总之他们干这种事不稀奇。这不,他们三长老不连庆王都出卖么?”
秦源心想,如今负责圣学会在京区域的是余言行,他看着也不像那种人啊?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好太过武断。
这事按道理,自己不该管的,毕竟如果真是圣学会干的,那自己又是左右为难。
但,自己总归是墨者,墨岛那边现在是墨家正宗,据说连钜子剑都在墨岛上,自己不管有违墨家大义。
好吧,其实也是想在墨岛那边增加筹码,他们能在朝廷的围困下坚持这么久,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能量在,若是能借到这种能量......秋叶落妖将妖域开的时候,自己可能会有更多胜算。
秦源虽然没有打算好要不要去妖将妖域,但他觉得,先准备起来总是没错的。
于是说道,“那行,有机会我会帮你们打听的。若不是圣学会的人干的,我也会帮你们追查真正的幕后。此时事关墨家声誉,我身为墨者,岂能袖手旁观?”
白庞喜出望外,连忙又行了大礼,“多谢师叔祖!”
第二百九十三章 拿人手短
送走白庞,时间尚早。
既然晚上要去钟家,秦源就打算早点出去,顺便去宫外逛逛,这两天也是烦神,难得放松。
这出宫的条子,当然要找钟瑾仪开了。
传音石一开,他就说道,“仪儿,我要开出宫的条子。”
钟瑾仪冷声道,“后宫之内,没有你的仪儿,只有钟大人,本使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的仪儿,我要出宫。”
钟瑾仪叹气,“你这么早出宫作甚?”
“出宫去玩,等你下值了我就去你家。”
“在宫里待着,本使下值自会来接你。”
“你可能没懂我的意思,我来内廷卫找你吧,跟你详细说说。”
钟瑾仪沉默。
几息后,终于说道,“不必了......本使一会让人把条子给你送来。”
钟瑾仪有点怕,这家伙来内廷卫会牵自己的手。
对于秦源敢不敢对她动手动脚这件事,她现在已经不敢打包票了。
什么指挥使的威仪,在他那已经荡然无存了,这点钟瑾仪现在倒是很确定。
有时候想想,挺怀念以前见面就打他一顿的日子的,那时的他多省心,不像现在!
秦源终是如愿拿到了条子,还是林晓亲自送过来的。
林晓笑呵呵地把条子给了秦源,甚至还以“小姨”的身份,给了他五十两银票,让他出宫好好玩儿去。
秦源出了宫,在外面还没走多久呢,就只见一人笑脸灿烂地跑了上来。
拱了拱手,小声道,“属下赵秉存,见过朱雀左使。”
秦源细一看,发现正是圣学会那位“赵师兄”,就是草悦茶社里用大勺敲碎师妹脑袋的那个。
看他笑呵呵的样子,应该是从师妹被他亲手敲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但是秦源颇有些郁闷,本来他都想约苏若依去逛街的。
“原来是赵兄弟,有事吗?”
“余坛主一直等你,咱们去茶舍说话吧?”
“你不会一直在这等我吧?”
“非也,我本来是等宫里的兄弟出来,让他去传话给左使的,却不想左使亲自出来了,当真是心有灵犀一般。”
秦源心想,还是别心有灵犀了吧,上个想跟你心有灵犀的,被你大勺敲死了。
没辙,只好跟着他去了草悦茶社。
进屋后,余言行及几位京城圣学会的头头脑脑都在,众人见到秦源,纷纷起身拱手。
“秦左使来了,欢迎!”
“秦左使好!”
余言行将在场几人介绍了一遍,在场的除了有京城分坛的坛主汪在直,还有坛使李云城等人。
朱雀殿左使,地位其实比分坛的坛主略低一些,但是这些人对秦源,无不客气有加。
说白了,秦源光凭帮助圣学会灌顶成功的功劳,就足以与他们平起平坐。
再加上他调度指挥的能力,左右逢源的人脉,以及十六岁便六品的惊人天赋,注定要成为会里倚重的红人,这点谁都心知肚明。
余言行介绍完毕,又笑呵呵道,“秦左使,此番灌顶,你居功至伟,我们已经让人呈报总舵了,想必总舵主的嘉奖很快就会到。”
秦源微笑道,“哪里哪里,全赖会中兄弟上下齐心。”
汪在直说道,“秦左使过谦了,左使当日英姿犹在眼前,这般少年人杰,若非亲眼所见,我是不信的,呵呵。”
秦源就笑呵呵地冲他拱了拱手,心想你会说就多说点。
汪在直又道,“秦左使可经常出宫来?”
秦源点点头,“烦闷了便出来走走。”
汪在直呵呵一笑,“那正好,我们正商量呢,秦左使在京城举目无亲,若是出宫来也无处可去,于是便给你筹了处宅子,就在离此地不远。”
秦源微微一惊,心想好大的手笔啊,圣学会原来这么有钱的吗?
不过他们想错了,自己在京城怎么会举目无亲呢,光是晚上能睡觉的地方,就有两处啊——指挥使老婆和女帝老婆那都行。
正要客气一番呢,却只见汪在直又冲屋外喊了一声,“你们进来吧。”
秦源好奇地看向门口,只见两个唇红齿白、仪态万千的少女便款款进了来。
“此二女名叫大娇、小娇,是两姐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可惜家乡遭了灾,成了来京的流民,我看她们可怜便买了下来。我们商议了下,今后秦左使若是出了宫来,就由她们来服侍你吧。”
秦源又是微微一愣,心想好家伙,豪宅再配美女啊?
圣学会这么给力的么?
可是,送美女有点不太对劲吧?
难不成,自己是假太监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这还真不能怪汪在直他们。
这次灌顶成功,京城分坛也算圆满完成了任务,他们当然想感谢下秦源这个首要功臣,顺便也跟他这个未来会里的红人搞好关系,所以一直在商量送他点什么好。
什么丹药妖材之类的,他们起先也想过,但是一来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二来到时候总舵肯定会奖赏人家这些东西,所以就作罢了。
后来,他们之中有个长期跟楚宴修接头的人提出,听说那位秦左使,好女色,常与楚宴修在宫女讨论哪位娘娘好看,哪个宫女俊俏。
大家起初不信,一个公公能好什么女色呢?
直到,余言行的到来。
大伙儿问余言行,这位秦左使平常有何爱好?
余言行回忆了下与庆王在灌顶前后的闲聊,然后果断说道,“女色。”
嗯,庆王也告诉他,他这位秦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女色了。
好家伙,既然两头都是这个说法,那汪在直一干人也只能惊为天人,然后投其所好了。
这才有了这两位“大娇”、“小娇”的出场。
对此,秦源表示很为难。
我可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这俩姑娘我可能真的会拿来暖床的!
试着推辞道,“两位姑娘如花似玉,用来伺候我,却不是太可惜了?”
汪在直忙道,“秦左使勿要推辞。她们二人本就无处可去,若是能伺候你,又有大宅子住,又有人心疼,岂不是两全其美?”
两位小美女也是机灵,连忙对秦源说道,“公子,请勿嫌弃我们。”
心里想的是,伺候太监还能保全清白之躯,日后还可嫁人,当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秦源叹了口气,为了让两位姑娘能有安定的生活,自己......也就认了吧。
“那好吧,你们二位平日里便去宅子里住着,我有空会过去的。”
汪在直哈哈一笑,“这就对了,秦左使到底是没拒了我们的一番心意,说明拿咱们当自己人啊!”
余言行立马接话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们便开诚布公的,说一下接下来要请秦左使做的大事吧!”
秦源看看汪在直,又看看余言行。
尼玛,又跟我玩欲取先予、拿人手短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又是术士?
秦老艺术家环顾了一周,只见这些家伙都笑得很假,那汪坛主还一边笑一边往旁边挪。
方才他遮住了身后的两位小美人儿,现在想让秦源再看一遍,让他回忆回忆,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秦源总觉得一身正气的自己,与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但看样子,这忙是非帮不可了。
“说吧,到底何事?”
汪在直看了眼余言行,见余言行点了点头,这才收了笑容,正色道,“是这样的,进来京中来了一批邪术士,据我们所知他们可能要做一件大事,可能对圣学会不利,也会对庆王不利。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计划,却不得而知。”
听到这里,秦源不由皱了皱眉。
这些术士,跟墨岛所说是不是同一批?
墨岛说是圣学会请他们来的,但是现在看来圣学会并不知情。
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汪坛主,请继续说。”
汪在直点了点头,又道,“这些人很厉害,他们用的并非百家之法,但是手段诡异,我们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弟兄死在他们手里了。可,我们怎么也追查不到他们的下落!”
“所以呢?”
“所以,”余言行接过话头,说道,“我们想让清正司、墨岛一起帮忙,共同调查此事。但是一方面,现在这些术士只针对我们,清正司必然不会插手。墨岛那边......与我们有些恩怨,此役过后他们也不再与我们合作。想来想去,也只有请秦左使出面,看能不能居中调节?”
秦源立即说道,“我在清正司是有几个熟人,墨岛方面,说实话也只是略有交情,毕竟我也学墨术,可未必有那么大面子啊!”
秦源怀疑他们是想套自己话,看自己与墨岛、清正司到底是什么关系,因而极为谨慎。
却听余言行道,“这些我们知道,如果能行自是最好,如果不能的话......那恐怕,在必要时只能请你出手,与我们一起对付他们了。”
汪在直跟着道,“没错,此事虽说来惭愧,但那些术士的能力着实诡异,我们觉得,除非用墨家墨术方可抗衡,比方说,如果我们有秦左使的几个纸人,追踪到他们就容易多了。”
“哦,汪坛主见过我的纸人?”
汪在直摇摇头,“我没见过,但是余坛主见过,那晚大战,也有我们几个会中兄弟见过。”
余言行笑道,“秦左使的纸人神通广大,我亲眼所见,就勿要谦虚了。”
秦源无奈,只好说道,“那行,我既然是圣学会一员,这些术士又是冲着咱们圣学会来的,自然责无旁贷。”
汪在直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此事虽不在秦左使分内,但秦左使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余言行也不禁拍了拍秦源的肩,说道,“那就有劳秦左使了。关于此事,如有进一步消息,我会派人去宫里通知你的。”
......
从草悦茶社出来,汪在直等人非要请秦源去看一下新宅子,说是有惊喜在等着他。
秦源一点都不期待这群人的“惊喜”,但感觉推脱不过,只好过去看了下。
宅子地段不错,离长安街只有三里多远,二进二出的规制,也算是小康人家的模样了。
里头的装修一般般,没见什么名贵的用料,摆设也是普通的物件,可见圣学会也没有那么阔绰。
除了宅子,还配了三个老妈子,加上大娇、小娇两姐妹,那就是有五个人伺候他了。
惊喜吗?
秦源不觉得。
要是在几个月之前,能有这样的宅子和小美人伺候,那倒是天大的惊喜,可是现在......就这?
就在这时,只听汪在直呵呵笑道,“秦左使,此屋若是你一人住,是否倍感冷清?”
秦源皱了皱眉,问,“汪坛主何意?”
“哈哈哈!”汪在直提高声调,说道,“你看,谁来了!”
话音一落,只见旁边一间厢房之内,便跑出一男一女,欢天喜地地冲向秦源。
“哥!”
“源弟!”
秦源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这不是小妹和大哥吗?
这世界上,秦源没有什么亲人,也就这两人与他有血缘关系,因而此时得见,倒也颇为高兴。
话说,自从上次一别之后,秦源偶尔也会想起他们,毕竟那是仅存“家人”。
“大哥,小妹,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我们......”
秦小芙抹了把高兴的泪水,紧紧地拽着秦源的手,却是一时半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也对,这几个月来,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
在遇到秦源之前,他们兄妹二人落魄到与乞丐住一起,秦小芙差点还被乞丐头子凌辱,而大哥秦力身患重病危在旦夕,可谓山穷水尽、前路无光。
而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几年未见的二弟秦源。
从此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秦源将他们从乞丐堆里救出,又用一位姑娘神奇的血,让大哥秦力的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此后拿着秦源给的钱,又去找了一位名医诊治,不出半月病就完全治愈了!
此后,他们租了个小房子安顿下来,但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担心,以前的仇家会找上门来。
但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就传来仇家被杀、仇家一门弟子四散逃跑的好消息。
再往后,县令大人亲自来过问他们,将他们安排到了一处大房子居住,不要房租不说,还给秦力谋了个闲差,每个月足有三两月俸。
两兄妹自然知道,这些都是托了二弟秦源的福,于是生活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对秦源的思念也越来越甚。
直到前些日子,圣学会派人来,说秦源已经加入了圣学会,问他们要不要与他团聚?
兄妹二人见到了当初给秦源的那个玉扣,自然不疑有他,于是一合计,便高高兴兴来投奔了。
秦力和秦小芙你一言我一句,总算是把过程说清楚了。
秦源表面上很高兴,但是心里却有些不爽。
他怀疑圣学会将自己兄妹接来,到底是想让他们跟自己团聚,还是想拿他们当人质?
毕竟,圣学会的控制欲不是一般的强,他们不是一直也想控制庆王么?
但看破不说破,既然人都来了,再让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么做一方面会让大哥小妹伤心,另一方面圣学会见状,可能也会对自己起疑。
汪在直很识趣地对秦源拱拱手,说道,“秦左使,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秦源也拱手道,“那好,汪坛主请便。”
秦小芙看汪在直出去,连忙好奇地问秦源,“二哥,他叫你什么左使,那是什么官啊?”
秦源笑笑,说道,“不大的官,你们在外不要提起我是圣学会的,切记。”
秦小芙和秦力都不约而同地点头,“我们知道的。”
“小妹、大哥,”秦源又笑呵呵地说道,“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好好在这待着,以后就在京城安家吧。”
秦力点点头,一脸憧憬的说道,“二弟说的是。咱们兄妹三人既然在一块儿了,就再也不分开了!我现在病好了,也有一把子力气,打算去谋个差事做。至于小妹,就在家做做饭,等过两年我攒够了嫁妆钱,就可以让她风光出嫁了。”
秦小芙说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还要伺候你和二哥呢。再说,你都尚未娶妻,我谈什么嫁人。”
说到这个话题,两人又突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源,眼中满是心疼。
他,却是再也不能成家了!
若是没有他入宫当太监,便没有咱们的今日。也就是说,眼下的生活,是他用......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
秦源看他们的眼神,就依稀猜到他们心里所想,于是笑道,“行了,别胡思乱想。大哥你要去谋差事我也不反对,男人嘛总要有点事做,但是太累太苦的没必要。至于小妹的嫁妆,你们谁都别操心,有我在呢。”
说着,便拿出一张银票,塞到秦力的手里。
“这些钱先拿去花,不够再找我来要。”
秦力看了眼银票,赫然发现竟是一张一千两的,当时就吓得手一颤。
一千两,这是什么概念?他原以为在衙门当闲差三两一月的俸银已是极好,而这一千两,足足是他三十年俸银,还得不吃不喝才能攒下。
秦力不知道秦源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据他所知一个太监不可能有这么多月俸,而即便加入圣学会还有额外的补贴,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
印象中,那个曾经为人老实、总是受欺负的二弟,似乎完全变了个人。
“二弟,这么多钱,我......”
“拿着吧,不够再跟我要。”
“二弟,你现在......当真是出息了!”
秦源笑了笑,“对,二弟一直很出息。”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又勇办事又体面的秦公子
与秦力和秦小芙又聊了会儿,秦源看时间不早了,便让他们先在这安顿下来,说自己还有点事,回头再来看他们。
两人也知道秦源现在不比闲人,也没多问,只是叮嘱他千万小心。
秦源就暂别了秦力和秦小芙,去往钟家。
在路上,路过一个水果小摊,就顺手买了点水果。
如何给老丈人钟载成送礼这块,通过上次送砚台的事,秦源算是总结出规律了。
首先你得送,不送他就觉得你看不起他,这是最严重的,弄不好有性命之忧。
其次你不能送贵了,送贵了他会觉得你是在挑衅,轻则他会还以重礼,重则......可能会下以重手。
钟载成,以及他亲儿子钟瑾元这种脾气是如何养成的,不得而知。
照道理,一个人缺啥才会在意啥,可是钟载成年少成名,家境优渥,其父当年也是镇守一方的郡守,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应该不会这么敏感才对。
一个漂亮的女人,会在意别人说她丑么?同理,一个家大业大的人,会在意别人的无意之举,是不给他面子吗?
秦源想不通。
但是他能想通的一点是,其他事情自己可以想不通,但是在如何维护钟家门面这件事上一定要想通,否则老丈人和大舅子会非常粗暴地帮自己想通。
买好水果不久,钟瑾仪的传音就来了,这说明她已经出了皇宫。
“你在哪?我下值了。”
“我马上到,就在门口等你。”
秦源回了一句,然后就拎着水果,急急忙忙往钟府门口跑。
他刚跑到,正好钟瑾仪也御剑抵达。
下剑,钟瑾仪看了眼秦源,淡淡道,“进去吧。进去后,说话好听点,要不然后果自负。”
秦源嘿嘿一笑,“懂的,懂的。”
钟瑾仪走在前,秦源走在后,两人双双进入大门。
门口的几个家丁立即齐声喊道,“恭迎小姐、秦公子回府!”
钟瑾仪皱了皱眉,心想这又是谁教的口号,昨晚还没有。
秦源很高兴地掏出几块碎银子,给几个家丁一一发了,然后追上钟瑾仪,在她身边走了几步,便很自然地去牵她的手了。
却不想,钟瑾仪眼疾手快,刹那间就将手藏到了背后,做单手负背状。
关于牵手的事,其实钟瑾仪已经想了一整天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容忍他在没有人的地方,小小地拉一下自己的手的,毕竟......风花雪月这般事,她也懂一些的。
虽然自己对于风花雪月不怎么感兴趣,但若是......日后真要纳他为夫,那也需考虑下他的感受,有些事能配合、能满足就当配合满足。
我钟家人,向来都是讲道理的,莫说自己欺负他。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不行。
没有原因,就是不行。
秦源见钟瑾仪又一次无情地拒绝,这次他不忍了。
身子微微朝钟瑾仪那边一倾,轻声抗议道,“什么意思啊,这次我都提前报备过了!”
钟瑾仪不为所动,风淡云轻地给了个官方语气的回答,“经本使研究,此事宜酌情暂缓。”
秦源咬牙,“钟瑾仪,你是不是跟我玩赖呢?暂缓的理由呢?经费不足,人手不够,还是政策不允许?”
“......”钟瑾仪一边走一边沉吟,然后说道,“此事对你有生命危险,出于安全考虑,本使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靠,你这是威胁我?”
“秦公子自重,本使待你向来客气,何来威胁?”
若是不客气,就冲你直喊本使大名,我就要揍你了啊,小混蛋!
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钟家客厅门口。
客厅里,钟载成、钟瑾元已经端坐期间,悠然品茶。
秦源确认了下,自己身上穿着钟瑾仪上次送的宝甲,宝甲外面还有一层墨家,冰魄和仙气的护体功效也已经开足。
那还等什么?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于是,趁钟瑾仪不备,二话不说就拉住了她负在身后的手。
钟瑾仪确实没想到秦源竟敢在这时候牵自己的手,差点就将此举动定性为“偷袭”,要一掌拍过去。
不过好在,她猛地醒悟过来,制止了自己这股冲动。
不能打......再打,他跑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自己不讨厌的家伙!
况且,还有父亲和兄长看着,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揍他,他们怕是会不约而同地拍案而起。
这可能是秦源,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牵钟瑾仪的手。
钟瑾仪的手很纤长,比想象中的要柔软,也更温暖。
钟瑾仪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另外一个人的温度。
那种温度从他的手心传来,刹那间仿佛化作一道电流,穿过了她的手心,又直达全身。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与自己先前想的不太一样?
钟载成、钟瑾元眼尖地看到了这一幕,原本两人正恼秦源今天才上门呢,这下都喜滋滋地舒展了眉头。
这小子,果然很勇!
居然敢问都不问,直接就牵仪儿(仪妹)的手!
更难得是,她竟然没有反手一掌拍他脑门上。
看样子,这事儿是真的要成了啊!
秦源淡定地拉着钟瑾仪的手,进入客厅,然后才放开。
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说道,“拜见钟伯父、元大哥。”
钟载成和钟瑾元都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迎向秦源。
“哈哈哈,贤侄快来坐。”
“秦兄弟,来就来,又带甚东西,见外了不是?”
“哪里,只是些水果而已。”秦源笑着道,“我私心想着,来拜见伯父伯母,总不能空手来。
但是府上又不缺什么,我这眼界能想到的、看到的东西,府上哪样没有呢?于是就随手买了些水果,权当是一点心意,伯父和元大哥不要嫌弃就好。”
这话可说到钟载成和钟瑾元心坎里了。
本来就是嘛,你小子有的咱哪样没有?咱钟家会图你那点东西?年轻人能清醒地认识自我,是好事。
有点小心意到了,就好了!
这般又勇,办事又体面的人,当真是难得!
钟瑾元哈哈笑道,“所以说,之前那些不开眼的京中公子们,与我秦兄弟相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说话的艺术
秦源落座,丫鬟上茶。
钟瑾元对钟瑾仪挥了挥手,说道,“你回房去歇息吧。”
男人谈事情,你个女孩子家家的,便不要掺和了,在宫里没办法,在家里你好歹得装出大家闺秀那般的羞涩不是?
钟瑾仪无语地看了眼钟瑾元,就差把“不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直到钟载成端着茶盏,鼻孔里有意无意地哼出一道粗气。
“嗯哼!”
你倒是赶紧装一下啊!离挑黄道吉日就差一点点了,细节方面咱一定要注意!爹可是隐约已经把消息散播出去了,这到手的鸭子,回头要是再给飞了,还怎么出去见人?
钟瑾仪心里那个火啊,很想说这小混蛋可没你们想得那么单纯,他都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没看到吗?
他还会在意那些?
但是眼看父兄的脸色越来越沉,她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本使也没空听你们聊那些有的没的。
更不想看你们这些人间奇葩,倒不如回屋去清净。
钟瑾仪出门后,富丽堂皇的客厅里,顿时就充满了一团和气。
“对了,上次多亏了钟伯父出手相救。一直想来府上当面道谢,却无奈宫中俗事缠身,不想竟拖到了今日,实在是汗颜。”
说着,秦源起身,给钟载成行了个不折不扣的大礼。
“多谢钟伯父救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钟载成等了这两三天,可不就等着这句话么?
这是面儿,面儿到了就好!
于是哈哈一笑,说道,“贤侄这是从何说起?贤侄有难,老夫又凑巧路过,岂有不救之理?举手之劳罢了,再者说,你如今也算我半个钟家人,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秦源耳朵一竖,立即领会到,后半句才是重点。
马屁方向找到,他就立即开始了猛攻。
“多谢伯父!小子每每思及伯父这般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不以我出身贫贱、一事无成而鄙,反在危难时多番出手护我周全,又待我真如家人一般,这番胸襟、这番慈爱,当真叫我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敬仰之心如大河泛滥,我尝夙夜兴叹,我何德何能,竟得伯父这等豪杰如此垂爱!”
说完,又对钟瑾元说道,“瑾元大哥亦是,那日你一剑动天下,斩了姚威那厮,那番英姿犹在眼前,却也对我这般怜爱,当真令我动容。”
钟载成和钟瑾元一听,当时就如同被搔到了痒处,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这小子,听他说话当真是舒服,更难得的是,他说的句句中肯,有理有据、情真意切。
不像那些虚伪的公子哥,张嘴就是华而不实的浮夸马屁。
至于先前那番“小子不懂事”的心结,此刻早已无影无踪,两人甚至还隐隐觉得,是自己吹毛求疵了!
人家这不记着呢么?只是宫里有点事,没来得及前来道谢而已!
“哈哈哈!贤侄快坐,勿提这些。”
“哈哈哈!源弟喝茶,再提就生分了!”
一般人是跟钟家父子聊不到一块去的,能跟他们聊得到一块去的,就绝非一般人。
这么说来,钟家择婿的标准看上去不高,但实际高之又高。
当然,钟家父子如今对秦源越来越欢喜的原因,也不仅仅是他会说话,又能与钟瑾仪“两厢情悦”。
要是秦源只是个草包,他们也顶多是赞成这门婚事,然后拿他当个小白脸养着罢了。
但现在,他们不光知道秦源在武修一道上有天纵之资,更知道前日那场宫中惊变,是在秦源的多方打探之下,才让钟瑾仪应对得游刃有余,甚至还得了剑庙的赞许。
这般人才,他们怎能不爱,怎能不喜?
无论是钟载成还是钟瑾元,现在早已起了帮他铺路,让他早日跻身大宗师行列的想法。
今后钟家就一门五个大宗师了,家世之鼎盛,试问除了皇族,天下谁人能及?
更关键的是,按照过往的经验,若父母在武修一道天赋奇佳,那么后代的根骨也必然不差。
如此一来,等秦源和钟瑾仪有了孩子,再经他爷爷、舅舅这么一苦心调教,那钟家的传承就铁定兴旺如火啊!
还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事情吗?
所以这已经煮了一半的鸭子,能让他飞了?
“源弟啊,你说这些就是见外了。”钟瑾元身姿朝秦源那边凑了凑,又道,“你与仪儿现在一切都好吧?这待在宫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有没有想过出来?我在慈云山修炼,缺个帮手,你与我一起去如何?”
钟瑾元这话自不是随口说的,他是手把手指导秦源修炼,甚至都已经备好了各种珍奇丹药,供他服用。
这么做一方面是想让他赶紧成才,另一方面自然是促成他与钟瑾仪的婚事,毕竟人都在他手下了,这还能跑得了?
秦源当然能听懂他的意思,但现在让他出宫,他当然是不肯的。
不过,拒绝钟瑾元的好意,是要讲方式方法的,否则他又会觉得自己是瞧不上他。
要想在钟家如鱼得水,可不是说对一两句话就行了,而是需要说对每一句话,如此可亲可敬的岳父和大舅子,真当是人人都能轻易拥有的?
想了想,他说道,“多谢元大哥美意,若能跟元大哥一起修炼,那自然是我的大造化,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马屁先拍好,他又说道,“不过,如今皇子之争尚未尘埃落定,宫内或难免再起波澜,仪儿正需要帮手,此时我若离开,心有不安,怕也是无法安心跟着大哥修炼,枉费了大哥一番苦心。”
注意重点,重点一定是从钟瑾元出发,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钟瑾仪!
钟瑾元一听,虽略感遗憾,但依然颇为高兴。
“你说的也对。身为男儿,你要保护自己的女人,是没错的。”
“理所应当。”
“不过......”说到这里,钟瑾元皱了皱眉,说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宫里的人,这次勾结的势力怕是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秦源也皱了皱眉,不由问道,“元大哥的意思,是这次除了青云阁和玉泉宗,还有其他势力的人?”
“有,”钟瑾元很肯定地说道,“那一老一少两位高手,就另有身份。若非此二人被我逼至绝路露出看家的神通,我也不知道。”
“还有这等事?”秦源见钟瑾元的神色严肃,便猜到这势力定然非同寻常,于是赶忙问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贤弟,元哥不会害你的!
“此二人剑法强横,表面上看像是剑修,但实际上修的却是旁门左道。”钟瑾元喝了口茶,缓缓道,“你可知那二人,因何一人恍若稚童,一人却白发苍苍,貌若百岁之龄?”
“是啊,我也奇怪,抛开老的不说,就说那稚童,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怎生有那般强横的修为?”
“嘿嘿,”钟瑾元冷笑一声,“那是一种邪修,两人将彼此精元混合共用,便能化出更大的威能。只是期间除了岔子,一人的精元被一人吸走,于是老的更老,少的就仿若还童。”
秦源惊了一下,“精元......还能共用?”
妖有妖魄,人有精元,但是妖魄是实质的,大妖的妖魄甚至还能拿出来炼制丹药和武器,而人的精元是虚无的,秦源一度认为那只是“精神”的另一种描述而已。
如果这两人能把精元化成实质而且共享,那岂不是和妖一样?
这时,钟载成说道,“江湖上从前确有此类修法,甚至曾一度不输百家之中的任意一家,只是这群人不但修法诡异如妖,而且认妖为祖,甘当妖族走狗,是人族的败类!
故而,他们被百家以妖族论,见之必杀。高祖皇帝成剑仙后,也是首先拿他们祭旗,高祖曾曰:百家尚可活,妖人必须死!呵呵,想不到他们竟然没有死绝!”
秦源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由道,“当年妖族奴役人类何其残忍,怎么还会有认妖为祖、甘当妖族走狗的人呢?堂堂正正做个人不好吗?”
不过话一说完,秦源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蓝星上,这种人还少吗?
对本族同胞一脸鄙夷,对外族人却形同家犬,恨不得趴在地上披上狗皮,卑微地舔人家脚趾头,有些特别忠诚的,甚至想打碎自己的膝盖,防止自己还能再站起来,以表达他愿意永生永世为奴的决心。
嗯,精神变异者,果然在哪个世界都有。
这时,钟瑾元笑道,“这是咱们正常人的思维,那些人早已不算人了。说回正题,那一老一少原本以两把大宗师剑合一来对我,被我一剑砍碎意剑之后,他们便召唤出了守护妖,乃至一只三尾锦鼠妖。
那锦鼠妖不但是一品大妖,而且还获得了此二妖人的正气加持,极为凶猛,若非我身上有......有特殊之气,怕也已惨遭毒手了。不过,终究是我兄妹二人更胜一筹,将这妖鼠一剑劈死,又活捉了那两妖人。”
钟瑾元说得轻松,但分明提到了“兄妹二人”,说明当时钟瑾仪也赶来参战了。照此推测,虽然不一定是钟瑾元打不过那一老一少,但很可能是,连他都无法轻松拿下此二人。
钟瑾元继续说道,“将这二人打成重伤擒下之后,我特意脱去他们的鞋子,看了脚底,果然发现他们脚底有个朱色的三叶印记。”
钟载成冷哼道,“这么说,那二人还真是拜妖会的人了?”
秦源不由道,“拜妖会?”
“就是这些认妖为祖的人组织的,不过大都以为五百年前他们就已经被高祖杀完了,没想到竟然还存在。”钟载成道,“这些人可不止会修剑,还会各种诡异凶残的法术,害人不浅。若是被老夫瞧见,见一个杀一个!”
钟瑾元接话道,“如今妖族被镇压,这些人的目的很可能是将诸妖释放出来,我已通知清正司,请他们严查。若宫中真有人勾结拜妖会,那遑论是皇子还是谁,都足以死一百次了!”
秦源心道,难不成墨岛、圣学会所说的“邪术士”,就是拜妖会的人?
等下,有点不对劲。
那一老一少,明面上是青云阁的人,暗地里却是拜妖会的人,那么他们混入青云阁......
是了,青云阁与玉泉宗正在挖掘圣山啊!
拜妖会的人,肯定是想在挖掘圣山的过程中,制造一场“意外”,同时将妖将、妖王和妖圣妖域一起放出来!
按照百里长卿的说法,只有按部就班,一一取下将殿圣火、王殿圣火和圣殿圣火,才有必胜之把握。
要是直接出来妖王、妖圣,人族能赢才怪!
一想到这里,秦源就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这之中又有一个让他解不开的疑惑。
既然拜妖会只要在挖掘圣山中搞破坏就可稳赢,那为什么不继续隐藏,反倒是听墨岛和圣学会说,他们又派了不少人来京?
他们来京城做什么?
不会又是跟东宫之争有关吧,那这群人岂不是随时会奔着自己来?
但秦源觉得,这些人无论是什么目的,自己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毕竟一旦拜妖会的计划成功,那足以颠覆整个人族世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沉吟了下,他问道,“那拜妖会的人,脚底都有三叶形状的印记么?弄个这么明显的标志让人去辨认,是不是太傻了?”
钟瑾元道,“不是他们傻,而是他们要修行邪术、邪法,就必须获得妖力。而那妖力,就源自脚下那个三叶印记。”
秦源不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要找到他们,看样子只能打劫脚底板了。”
“打劫脚底板?”钟瑾元哈哈一笑,“也对,看到可疑人物,让他把脚底板亮出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秦源心想,这肯定是个办法啊......那就从后宫做起好了,明天开始,让钟瑾仪派人一个个检查脚底板,但凡遇到脚底有三叶印记的就抓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另外,既然他们在京城,那么也可以让禁军那头帮帮忙。
至于墨岛和圣学会在京城的力量,也可好好规划规划,看怎么用。
嗯,好在自己手上能借的势力还不少。
这回,咱也为老百姓干点实事。
实干兴邦嘛。
此时,赵老管家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老爷,少爷,酒菜已备妥,可用膳了。”
钟瑾元立即起身,搂着秦源的肩,说道,“走走走,喝酒去。我与你说,说到这个吃饭呢,仪儿最爱吃的是翡翠乌鸡汤、醋烧赤眉鱼,你记着点儿,女孩子嘛,偶尔耍点花招,让她感动下,懂吧?”
一边走,钟瑾元一边凑在秦源耳边说着。
好家伙,这是打算助攻啊。
秦源赶紧点头,“懂,多谢元大哥指点。还有更详细点的吗?”
“还有......她饭喜欢吃硬点的,软趴趴的不喜欢。”
“啊,真不巧,饭我喜欢吃软的。”
“是么,那也没事,以后我让厨子煮两锅饭,一锅软一锅硬。”
“那倒不用,我也可以硬吃的......啊不对,吃硬的。”
钟瑾元哈哈一笑,“如此甚好。对了,你有去过她的小院子没有?仪妹小院最近杏红花开了,极是漂亮,你可以去看看。”
“杏红花,与红杏花可是一种?”
“非也,杏红花可以泡茶,你可采摘几朵试试。当然,你最好大大方方进去,要不然仪妹以为是贼,就不太妙了......不过若是有难,你呼声元大哥即可,我定来救你。”
都来第三趟了,贤弟啊,你好歹与仪儿秉烛夜谈一下啊!
总是这般,感情还如何进步?
我与父亲,何时才能挑选黄道吉日?
钟瑾元决定,今晚他要推波助澜一把。
秦源本来倒是有些心动的,既然来都来了,又有大舅子支持,那晚上去找钟瑾仪谈谈心,自是极好。
可是听钟瑾元这么一说,就又有点心里打鼓了。
“不是,元大哥......您这话如果不加修饰地来讲,是不是等于说,进她小院很危险的意思?”
钟瑾元当即重重地一拍秦源的肩,说道,“贤弟放心,元哥我能害你吗?”
秦源瞪眼看着钟瑾元,心想这句“我能害你吗”,没有下半句的吗?
正常来讲,不是应该说说为什么“不能害你”的原因吗?
这样子让人很慌啊有没有。
秦源喉结上下一动,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元大哥自然不会害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知道......咱就是说,风险有多大?”
钟瑾元答:“那杏红花泡酒亦可,极是美妙!再过几天就没了,贤弟切勿错过了时节!”
“我知道......那换个角度来说,仪儿是不是素来不喜外人进她小院?”
“哪里,贤弟切勿多想,她那小院,小时候我就经常去!”
“长大后......就没再去了吗?”
“贤弟,我如此掏心掏肺为你出谋划策,你竟不信我?你这般,令我很寒心哪!”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有一计,助贤弟鼎定乾坤!
钟瑾元的“心寒”显然不是随便说说的,因为他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善,脸色也很“寒”。
来自于大舅哥的爱,是如此的炙热、如此的汹涌,让人无从拒绝。
关键是,人家是打心底认为,这是在为你好,掏心掏肺地为你好。
连亲妹子都“出卖”了,还不算“掏心掏肺”?
做人要凭良心!
“贤弟,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这事儿也仅仅是个建议,你不听也罢,切勿多想!”
钟瑾元大方地宽慰了秦源一句,然后又补了一句。
“放心,我钟瑾元一生,说话做事但凭良心!我最讨厌,没有良心的人了!”
秦源嘴角一抽,心想大舅哥啊,人家开车你是开热气球啊,突然之间就上升到“良心”这种高度,现在自己想下车,是不是得摔死?
叹了口气,赶紧说道,“元大哥,我觉得还是你说的对。这样,晚上我且去试试。”
敷衍他一下嘛,反正装个样子就跑,应该没大事吧?
钟瑾元闻言,登时又高兴起来,紧紧地搂着秦源的脖子,说道,“贤弟,这就对啦!你放心,到时候元哥定然来助你一臂之力!”
秦源这下真的急了。
“不是,元哥,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必客气!我有一计,可助贤弟定八方乾坤,万载春秋,贤弟回头瞧好便是!”
饭厅到了,钟瑾元见钟瑾仪已经在了,便松开秦源的脖子。
撤手前,却是不忘冲他眨个看上去颇为暧昧的眼神。
晚上,不见不散哦!
秦源还没吃饭呢,就觉得嘴巴里各种酸苦,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大舅哥,你到底要弄哪样?我现在很慌啊!
饭厅之中,钟载成、楚南红、钟瑾元已经就位。
“秦公子,坐啊,愣着做什么。”楚南红依旧打扮得衣着光鲜,一派贵妇人的姿态,笑吟吟地说道,“也不知道秦公子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子随便做了几个菜,秦公子莫要嫌弃。下回啊,你想吃什么,可先与仪儿说。”
秦源看了下桌子,只见大圆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粗粗一看有七八道凉菜,十八九道热菜,还有两例汤品,心想这可真是“随便”,不过回头那些下人倒是有口福了。
钟瑾元把秦源拉到钟瑾仪身边,笑呵呵地按他坐下,这才回自己位置上去。
钟瑾仪总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太对劲,勾肩搭背的也太亲热了些。
大哥虽然偶尔也会带江湖上的朋友过来,可从没有这般样子。
当然,大哥的朋友,爹和娘亲一般是不会亲自接待的,毕竟他们几乎都只能来一次。
虽然有很多人想跟他交朋友,但是没几个人能坚持到第二次上门,因为在这之前大哥已经跟他们翻脸了。
大哥对于朋友,向来是极挑剔的,或者说,他的脾气,很费朋友。
而如小秦子这般,来了三次还能让大哥如此热情,甚至越来越热情的,确是第一个。
小秦子的嘴巴应该很厉害,钟瑾仪心想.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那般得力的密探。
就是,他这样的,骗骗小女孩,应当也是极拿手的吧?
好在,自己不是小女孩了。
......
吃过晚饭,钟瑾仪依旧回屋去了,而秦源则和钟载成、钟瑾元他们喝茶谈天。
晚上他自然是要睡在这里的,想回去什么的,提都不要提。
今晚的谈天,主要是围绕着钟载成在新原州牧的任上,如何平息七宗十六派之争,以及剿灭十万匪患、三千妖患进行的。
由钟瑾元主讲和主吹,钟载成在一旁负责谦虚并适当做细节补充。
例如老爷子严肃地指出,其实七宗十六派不够确切,期间还涉及三十多个小帮派,此外有个宗门背后甚至还有玉泉宗撑腰,但都被刚正不阿的他一一收拾了,玉泉宗屁都不敢放,以及三千妖患中,还有一只一品大妖,当年他联络了好些人马,经过好一番斗智斗勇才取胜等等。
老爷子就是这么个谦虚低调,但一定要实事求是的人。
秦源则负责捧哏。
“嚯,伯父您当时就不害怕吗?换我心里早七上八下了!”
“好家伙,这是给您一锅端了呀!”
“好么,这些人真是活够了,竟然敢对您说这种话?”
“太不可思议了,伯父竟只用仅仅一年,便完成了如此壮举!”
因为三人分工明确,所以谈天进行得非常愉快,屋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在这番轻松愉悦的氛围里,便又多了几份温馨。
亲如一家人的温馨。
到了亥时左右,钟瑾元终于结束了话题,然后对秦源说道,“时间不早了,贤弟也该歇息了。”
说完,又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今晚的大计划要开始了。
钟载成虽然颇是不舍,很想趁势重点讲一讲他和玉泉宗使者硬杠的场面,但是既然钟瑾元这么说了,也只好点点头。
毕竟迟早要成为一家人的,来日方长嘛。
“秦公子,那你便去歇息吧。”钟载成呵呵笑道,“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秦源便微笑着起身与钟载成告别,然后在钟瑾元的陪伴下,愁眉苦脸地出了门。
还不知道这货到底是什么计划呢,靠不靠谱啊?
钟瑾元先陪着秦源,来到他睡的厢房。
就是在钟瑾仪小院对面的那个厢房,现在这个房间是秦源专属,每天都有人来整理打扫,似乎又经过新的装饰,比之前气派多了。
门一关,钟瑾元就对秦源说道,“贤弟,哥哥可都为你准备好了!”
秦源一愣,问,“准备了什么?”
钟瑾元嘿嘿一笑,然后从纳石之中掏出一个布包袱,包袱一打开,只见里头是满满一大包的粉白相间的花瓣,倒是极好看。
秦源见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追女人用花,虽然俗是俗了点,可好歹还在正常思维上,不算太过分。
对于这位大舅哥实力秦源还是清楚的,当然不指望他能想出多么妙的追女高招,只要相对来讲还算是人能干出来的,他也就不说啥了。
只是,为什么不是一束束的花,而是这些花瓣呢?
于是,怀着一丝丝好奇,他试着问道,“那么,这些花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钟瑾元误我!
钟瑾元呵呵一笑,一脸的得意。
“贤弟,我妹仪儿虽然瞧着冷若冰霜,但平日里还是甚喜花草的。当然了,女人嘛,哪有不喜欢花的,对吧?所谓花好月圆、花容月貌,我等风月中人......”
“元大哥说的对。”秦源瞧着有些扯远了,连忙说道,“还请元大哥指点,这花究竟何用?”
钟瑾元见秦源如此迫不及待,也就不忍心再吊他胃口了,于是凑近秦源,以密谋杀人的语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出了他的计划。
秦源听完,愣了许久,然后恨不确定的说道,“元大哥,你意思是我还是得先去她的小院,甚至还得去摸她房门?”
“对,这是必然的。”
“你跟我说句实话,我这般浪荡,她会不会揍我?”
秦源担心钟瑾仪会揍他,倒不是说担心会有性命之忧,他也知道,钟瑾仪即便要揍他,也不会往死里揍。
但很可能会降低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印象分啊!
钟瑾仪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桥段的!
另外,他还担心,钟瑾仪一旦开揍,要是引来钟载成和楚南红,那该怎么解释?
为什么大晚上进院子,偷偷摸人家房门?
总不能把责任推给钟瑾元吧?这一来不是又把大舅子得罪了?
那到时候他就有口难辩了,当场社死。
“有可能!”
只见钟瑾元先点了点头,但是随后又道,“不过,只要你立即用我教你的方法,保证她不仅不会揍你,而且还会感动至深,甚至双目泪湿,无论她如何铁石心肠,也会瞬间被你感化成绕指柔情。”
秦源回忆了下钟瑾元方才说的法子,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觉得有点够呛。
但是钟瑾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很显然自己不照做就是不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哎,那就后果难料。
于是左思右想,他只好一咬牙,说道,“元大哥,咱先说好,万一她对我动手,你可千万要护住我!”
钟瑾元一点头,语气灼灼地说道,“贤弟放心,若有意外,你元大哥定然赶来救你!”
话及至此,秦源也就不多说啥了,直接拿起那一大包袱的花瓣,毅然决然地朝钟瑾仪的小院走去。
......
月朗星稀,依旧是一个闷热而普通的夏夜。
小院里,虫鸣阵阵,奇花斗艳,在月下静谧而充满生机。
钟瑾仪照例在睡前沐浴,泡在一个大浴桶之中,浴桶内撒了秦源给她配置的药粉,那药粉的气味很好闻,钟瑾仪已经习惯,故而上次用完之后,又找他配了一些。
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带着雾气与浴露,在烛光的映衬下,散发出晶莹的光。
躺在浴桶中,钟瑾仪闭上眼,想着宫内的公务,也偶尔会闪过那小混蛋的脸庞。
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滑落,如同一颗颗透明的宝石,从洁白的玉华上经过。
氤氲的蒸汽中,到处散发着一种成熟却内敛的韵味。
就在这时,钟瑾仪忽地听到窗外似有异动,水墨般的秀眉不由微微一皱,随即她便从水中纵身而起。
手一抬,那刚刚换下的内廷卫指挥使的圆领官服便瞬时飞来,裹住了她那妙曼的身子,随之而来的是一条蓝丝腰带,钟瑾仪随手一束,便束紧了开襟。
轻轻跃至窗台边,她低喝一声,“何人?”
在窗外的秦源,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然后说道,“仪儿,是我。”
说完,心里微叹了口气。
讲真,要是有的选,他绝对不会选这种方式,可大舅哥不知道躲哪看着呢,不来也不行啊。
钟瑾仪听声音便知道是秦源,但还是眉头一皱。
钟瑾仪一向很介意别人私闯她的小院,甚至连钟瑾元她都不让。
不过,虽然此时她虽心中不悦,却也神奇地耐住了性子,且打开窗户,好奇地看向外边。
只见月下,秦源一声锦衣、一柄长剑地站在窗台边。
见窗户打开,秦源舞剑、吟诗。
“美人卷珠帘,窗前蹙蛾眉。但见眸清浅,不知心恨谁。”
钟瑾元建议的诗原本不是这样的,而是一首很露骨的表白诗,秦源觉得不妥,所以在看到钟瑾仪皱眉开窗以后,临时想到了李白的这首《怨情》,只是为了应景,稍稍做了点改编。
钟瑾仪从未听过这首诗,但这诗并不晦涩,此中意境与内容她自然一听便懂。
她听出,这似乎隐约在描述自己皱着眉开窗时的场景?
等下......他真是现场应景而坐?
自己开窗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他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来。
关键是,不但应景,而且听上去......意境和韵味都属上乘......
钟瑾仪一时间惊呆了。
她虽然不好诗词,但终究也是念过书的,也身在上层世界,知道要做出这样的一首来,需仰仗多大的才华。
这小混蛋......竟还有这等才资?
联想起他过往的种种“神奇”,钟瑾仪不禁想问,还有他不会的么?
就在这时,她忽地又瞧见窗外,一片片粉红相间的花瓣,飘然而落,如同一阵花雨。
钟瑾仪不由再次心神一漾。
好漂亮的花......
这便是杏红花,是自己最喜欢的花。
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这边,秦源见钟瑾仪到现在仍没有发飙,不由心神大定。
妥了,看样子这下妥了!
于是再接再厉,收了剑之后,淡淡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不到瑾仪姑娘也睡不着。既然如此,那何不......”
话正说到一半呢,只见钟瑾仪就从屋中越将出来。
“秦源,本使的杏红花,竟全被你毁了!”
这一声娇斥来得猝不及防,秦源当时就懵了。
卧槽,大舅哥给的,就是杏红花?而且还是从钟瑾仪院子里偷摘的?
钟瑾元,你他娘的误我!
秦源赶紧转身,扭头就跑。
却只见钟瑾仪身姿一闪,眨眼便欺近至他身后,再手一抓,便抓住了他的肩膀。
秦源自然不敢用大宗师之力相抗,但还是立即施展出代死木身,留下一具假身之后,便立时窜入了花木丛中,然后夺命狂奔。
钟瑾元,你他娘的误我!
钟瑾仪原以为已抓到秦源,正欲抬手教训,却只见那“人”不太对劲,当即看出那是某种代死分身术,心中更是又惊又气。
小混蛋,手段倒是不少!
可今夜任你天大的本事,这辣手摧花之仇,本使定然要报!
秦源蹭蹭地跑出小院,然后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小门一关,上床躲好。
至于为什么不跑别处去?
特么的,还跑哪去啊,让钟瑾仪全城追杀很有趣吗?
只求钟瑾元赶紧现身来劝架吧,也不知道这货现在死哪去了。
就在秦源刚进屋不久,钟瑾仪也杀到了。
一掌拍开房门,钟瑾仪就看到秦源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冷声道,“你下来。”
秦源喉结上下一动,先从被褥中露出一条光着的胳膊说道,“你先听我说,我没穿衣服,这次是什么都没穿,你一拉出我可就全曝光了。”
钟瑾仪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你下不下来?”
“不是,我真不知道那杏红花是从你那摘的......”
不提还好,一提钟瑾仪就彻底炸了。
那杏红花七年才开一次,今年好不容易开了,她原本有大用的,却不想被这混蛋就这么给洒了!
全部,几乎全部的杏红花,全被他祸害光了!
钟瑾仪觉得,这小混蛋现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不教训他一下,他就不知道谁是他的指挥使!
于是二话不说,便走到床边,伸手去扯秦源的被褥。
她才不信这混蛋这么快就托光了!
“仪儿,仪儿你冷静,冷静啊!”
“钟瑾仪,我真没穿衣服啊!”
撕扯间,秦源一激动,手一划拉,也不知道怎么,就非常顺手地......扯了钟瑾仪的腰带!
呼啦一下,终于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第三百章 仪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钟瑾仪只穿了这么一件官袍,因为当时她正在洗澡,听到响动后只是随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原本这样的操作是很保险的,毕竟圆领的官袍是能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而且她还是大宗师,一般人也不可能撕去她的官袍。
更何况这是在堂堂钟府,安全等级便又提高了数个层次,照道理就更不能有什么意外了。
可问题是,抛开这些不谈,从现实上、物理上来讲,开关......啊呸,关键确实系在腰带上。
斜开襟的官袍,平常如果配正式的制式腰带,是怎么也拉不开的。但当时为了简便,钟瑾仪是随手一系的腰带,那当然随手一拉就能拉开。
不是说秦源要证明他有多厉害,或者真的存了什么坏心思,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他只是......当时真的害怕极了。
总之,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在重力的作用下,官袍斜到腰部的那个开襟立刻滑落下来,秦源顿时感觉眼一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如同被裹得严实的石头忽然之间剖出了一块摄人心魄的羊脂白玉,又如同阴霾的夜空忽然洒下了光洁美妙的月华,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意外,却曼妙地让人心神一漾。
那曾经被秦源手动测绘过的美妙,在官袍的半遮半掩之间,终究是被他看了个大半,尤其是钟瑾仪现在俯着身,三十六年蕴养的实力就更是一览无余。
那是一种让人完全无法招架的实力,完美到除了举手投降,别无他法。
往下,余光亦可看到一些非礼勿视,秦源发誓自己真的只是用余光不小心瞥到的,绝非有意。
寂静,屋内一片无声的寂静,犹如冰雪压千里、万里无人踪般的肃杀。
只有屋外美妙的虫鸣依旧,仿若在兴奋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但秦源认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发表看法安全一点。
当然,这也架不住他那仙气蕴养的兄弟,果断地发表了他的看法。
他的看法是——大哥,如今我们已退无可退,与其委曲求全,不如背水一战!弟,愿为先锋!
秦源的建议是,你要去便去,此时我再拦你未免不近人情了,但是别怪为兄没提醒你,你的命只有一条,而我......还有三条赤鲵。
钟瑾仪原本并没有发现意外已经发生了,她本来正在想怎么揍这小混蛋比较好,直到她忽然感觉腰部有些凉凉的。
当她低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三十六年,已经没了。
在这种情况下,羞愤交加只是正常女人的标配,对于钟瑾仪而言,除了这些,还多了一种情绪。
这一刻,她要杀了这混蛋!
这并非夸张,而是源自于自幼居高临下、习惯俯视他人的她,被彻底掠夺、彻底欺凌后的本能意识。
从来没有人可以欺负她,而这混蛋又岂止是欺负,甚至已经是掠夺、霸占了。
钟瑾仪现在脑袋嗡嗡作响,空白的就像一张白纸,强悍如她,第一反应竟不是重新系上腰带,而本能地抬起手,要照着秦源的天灵盖一掌劈将下去,来个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却忽听那小混蛋大喊起来。
“仪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一喊,却是将钟瑾仪突然从一片白茫中拉了回来,终于又恢复了一丝神智。
但那一掌已经打出,钟瑾仪丝毫不想收回。
只是,悄然变了方向,在碰到那小混蛋之前,也撤去了大部分正气。
“啪!”
钟瑾仪一巴掌拍在了秦源的右脸上,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下。
“谁要你负责!”
然后......然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想杀他吗?依旧很想,特别想!
可是,竟下不去手!
钟瑾仪怒己不争地咬了咬牙,终于想起系腰带的事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大抵是抱着这三十六年,能挽救多少就挽救多少的心态,钟瑾仪飞快地一裹官袍,重新系上腰带。
而就在这时,忠孝明大义的钟瑾元,本着妹夫有难不可不救的精神,悄然杀到。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并且震惊到无法理解,以及困惑到无法理解的画面。
只见秦源半躺在铺上,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扯着被子,一脸委屈的样子。
而自己的妹妹钟瑾仪,却是......在拉她的腰带。
不对,按照这场景,她应该是在......解腰带?
钟瑾元立即脑补了下“前情提要”,然后就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了。
她冲入了他的房间,他不从,她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就开始......
这这这......仪妹,竟恐怖如斯?
她已经跋扈到这种地步了吗?
哎哟喂,她怎能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啊?
咱再心急,再喜欢这小子,也不能上这种手段啊!
这一说出去,外边人得怎么编排咱们?
我钟家仗势欺人,啊不对,欺男霸女,一个大好的黄花小子,硬是被我们掳来,当场给欺负了!
门面呢?到时候门面何在?
以后自己和爹,如何面对秦源,如何面对街坊四邻,如何面对朝野同僚?
还有,在秦源面前,日后咱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刹那间,无数可怕的念头在钟瑾元脑海一一闪过。
为了防止悲剧发生,钟瑾元当即大喊,“仪妹,不可啊!”
钟瑾仪终于系好腰带,却听闻亲哥赶到,顿觉此事又多了一人知,羞愤之情自然又加一层。
于是,恨恨地又打了秦源一个巴掌,这才转身跑出屋去。
说到底,她也是女孩子啊!
钟瑾元呆呆地看着钟瑾仪跑远,又怔怔地转头,看着两边脸颊都带着五指印,越发委屈的秦源。
心情,已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了。
本来他只是想让秦源耍点花招,能离钟瑾仪更近一步,却不想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套狼的差点被狼吃了!
还能怎么解释呢?难道要让钟瑾元相信,是秦源托了钟瑾仪的衣服?
不,不!绝无这种可能!
在钟家,面对大宗师钟瑾仪,他能有这个胆子?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方才亲眼看到的,大致形容下就是......仪妹欲强行,被自己喝止而未遂,又恼羞成怒甩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钟瑾元甚至已经想到了钟瑾仪的潜台词。
“不识抬举!”
第三百零一章 源弟,你千万要想开啊!
“不识抬举”的秦源,就这么捂着双脸颊,呆若木鸡地看着钟瑾仪远去。
钟瑾元快速地整理了下心情,然后在心中沉重地叹了口气,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妹妹啊,他这个当哥的,怎么能不替她善后呢?
于是,他默默地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一脸真挚而同情地看着秦源。
半晌之后,他开始宽慰。
“都是男人,我知道这种事可能让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是想开点,也、也没什么的。
你放心,这件事虽然我知道了,但是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仪儿想必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她那不喜说话的性子你也知道,所以贞洁,啊不对,名声方面你不必顾虑。
再说了,你不是对她也有意么?你们也是迟早的事......说到底,男人嘛,就那么回事,想开就好了。”
“啊?”
秦源捂着发烫的脸颊,一脸懵逼地看着钟瑾元。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大受震撼有没有?
本来还以为大舅哥弄不好也要给他妹出头呢,秦源都已经想好先直斥其主意之烂才引发今日之事,要反将一军掌握主动的。
可这么一来,突然又被他给整不会了啊!
他到底啥意思?
“我仪妹......她平日里不这样,这点我这个做哥的可以拿性命做担保。她今日这般,应当......应当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至。”
钟瑾元也没想通钟瑾仪今日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来,但是想了又想,他觉得也唯有练功走火入魔才能解释。
钟家的家传武学之凌厉世间罕有,但同样的,如果修炼不当,确实有走火入魔之险。
话说回来,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他现在不也得按照这个原因解释吗?
秦源好像明白一点了......
大舅哥,你这理解能力满分啊!
于是赶紧叹了口气,眼含热泪,却双眼无神地看向窗外,就这么安静地、看破红尘般地看着窗外。
看了许久,这才说道,“无妨,都无妨的。今日之事,说白了,我也有责任。”
呐,我没说谎啊,我说了有责任的!
“不不不,都是我的责任,都是我的!”钟瑾元连忙说道,“我不该让你去做那些事,要是没有这事,我家仪妹的心魔也不会被触动......说来也是巧了,正好你去她小院,正好她走火入魔,你看这事闹的!”
秦源叹了口气,又默默地点了点头,幽幽地说道,“元大哥,我现在心好乱,我的心真的好乱!”
“我知道我知道,身为男人被一个女人这般对待,确实......咱是正经男子,必然无法接受。”
钟瑾元认为自己要抓住重点,这件事的重点在于,其一仪妹过于强势,让秦源感觉受辱,其二仪妹这般行为,让秦源会误会她平日里不检点。
于是又道,“源弟,你就说你信元大哥的么?”
秦源深吸一口气,说道,“自是,信的!”
“那你就听大哥的,这事绝对只是一场意外,是仪妹走火入魔所至。我仪妹的性子我最知道了,她从小明理懂事,洁身自好,而我钟家也向来门风严谨,不容有沙。你回忆回忆,她今年都三十六了,可有什么绯闻传出?”
“这倒是没有!”秦源点了点头,然后揉着自己的脸颊,又幽幽道,“我相信仪儿她绝非那种人,只是今晚......或许真是机缘巧合吧。说到底,我就不该反抗,让她打一顿也就没事了。
以前,她也经常打我的,但是我们做男人的,怎么可以斤斤计较呢?哎,我也想开了,说到底这事对我而言倒没什么,但是对仪儿而言,反倒是关乎她名节的大事,还请元大哥切要守好这个秘密!”
呐,从头到尾,我可一句话都没胡说啊!
钟瑾元见秦源这般表态,当真是欣喜至极。
源弟可真是个好男儿啊,都这样了,竟还想着维护仪儿的名节!
说到底,他这般人才,要找个大家大业的闺女,上哪儿不能找?
却唯独对仪儿这般痴情!
这妹夫,我钟瑾元要定了!
当然,除了这些,钟瑾元对自己今日的表现也颇为满意,毕竟自己三言两语就化开了源弟的心结,为仪妹把控住了局面!
通过此事,钟瑾元觉得自己在拿捏他人心理方面,已入臻境了。
为了巩固成果,也为了表达安慰,钟瑾元便从纳石中掏出一物,塞到了秦源心里。
“源弟,这是我从一品妖域得到的妖宝,叫沙壶,有控沙盾土之力!能用两次,我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便送与你吧!”
“啊这!元大哥,万万不可!今日之事我先弄砸了你的好意在先,怎可再收你宝物?”
“收下,不收下,是不是瞧不上你元大哥?”
“这......哎!”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伸手接过沙壶,然后说道,“元大哥,你待我真是......我无以为报!”
心里想着,看来回头不把剑仙遗秘上的内容透露一些给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了。
这大舅哥,一定得扶啊!
钟瑾元见秦源收下沙壶,终于欣慰一笑,说道,“这就对了。你且记住,你现在已经是咱们半个钟家人了,这些东西给你你便收着,无需见外!再见外,便是不拿我们当自家人了!”
“多谢元大哥,我一定谨记!”
“哈哈,这般便好!源弟,那你便早些歇息,勿要胡思乱想!”
“好,元大哥也早些歇息!”
......
待钟瑾元出了房间,秦源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脸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早已退去,肿也已经消了,不得不说仙气、正气、冰魄三合一的护体效果还是很强的,虽然钟瑾仪用了些许大宗师正气,但终归一点没伤到他。
当然,关键还是钟瑾仪及时恢复神智,只用了“些许”正气,她要是出狠力的话,再多护体之气也难挡他现在变成猪头,毕竟那是大宗师打大宗师,生扛谁扛的住啊?
想想,挨了两巴掌,但是竟无意间一睹那啥,还得了元哥儿的宝贝,也算值了。
元哥儿,是自己一辈子的亲大哥!
就是钟瑾仪那儿,回头还得想办法安慰安慰她。
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孩子嘛,到底是吃亏了,虽然自己也不想的.....
收拾了下现场,秦源就关上了门,不过门闩已经被钟瑾仪推坏,所以只好拿个椅子给挡住。
秦源知道钟瑾元为什么着急回去。
因为今天十七,每月月中都会开仙缘会,十五、十六没开,那么十七就一定会开。
不知道这次仙缘会,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呢?
第三百零二章 一段江湖佳话
秦源枯坐房中,等待仙缘会的召开。
喝了三大杯茶水,嘴巴里很润,但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走了很多天,又饥又渴的探险者,光喝水并不能解决问题。
秦源开始琢磨,吃点什么比较得劲呢?钟府倒是有的是吃的,可以让丫鬟送点过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传音石在蜂鸣。
原以为是仙缘会召开的信号,但是他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钟瑾仪的传音。
顿时,脑海里又泛起钟瑾仪那曼妙的身材,如玉的肌肤,完美的曲线,以及清冷而发红的脸庞......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软软的,泛着粉红的色泽,不用咬就能想象出那甘甜多汁的味道。
此物,最解饥......啊呸,最解相思。
秦源很遗憾自己对钟瑾仪竟然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蓝星上的时光,那时的自己就是这样,看到漂亮的女生,习惯先抛开衣服来揣测一番。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习惯,大概是从......被初恋在头上种草开始的吧。
当他发现有好几个套马的汉子在自己头顶上来回飞驰的时候,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傻,于是也抽出了自己的马鞭。
精心布局、步步为营,先在初恋生日当天,当着她的面播放了ppt,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帮她回顾了下几个经典时刻,然后抛下哭着求原谅的她,大笑着出门。
那一天没有叫上其他朋友,是他最后的善良。
接着,他又找到了那几个在他头顶跑了许久的汉子......的女友、妻子,精心设计之后,也完成了反跑。
录下视频,在他们各自人生的重要时刻,比如生日、比如结婚、比如喜得贵子,当作礼物送给他们。
这其中,有一个还是他昔日的朋友,当他说要送他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沾沾自喜,眼神里充满了智商和身体上的优越感。
所以,那一场生日趴充满了欢乐——看客们的欢乐可以理解,但是秦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了血,还是那么欢乐。
大概他觉得,身为渣男,在这个时候应该欢乐吧。
从那时起,他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就彻底崩坏了。
他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但他早已不是那么单纯的小演员。
于是,在他重生成为太监的时候,他一边认为这是报应,一边却仍在感叹皇妃很漂亮。
他眼中那个崩坏的世界,似乎有所复原,但又没有复原。
直到,他看到钟瑾仪重重抬起又轻轻打下的手,看到她出离愤怒却又闪过一丝不舍的眼神......他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戳中了自己。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以她的出身、地位和脾气秉性,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又想起了敏妃,在刀光剑影中,柔弱的她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
很突兀么?大家只是几面之缘而已,却值得舍身相救?
但在这个世界,一眼万年似乎也不是神话。
相传程中原和他的妻子,是在一个村寨认识的。
认识的第一天,他就与她说,我叫程中原,眼下是中原第一剑客,但是以后会成为天下第一剑修,你要不要做我妻子?
她当时睁大了眼睛,但终究鼓起了勇气。
喊:娘,有坏人!
他拔剑,杀了突然出现的十几个盗贼。
然后淡定地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剑,再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她终于颤抖着答应了。
遂成江湖一段佳话。
额......好像哪不对?
反正,秦源觉得自己应该给钟瑾仪有个交代,而不是因为看过她什么,就在心里产生某种优越感。
正气输入传音石,他听到冷静的三个字。
“你过来。”
秦源没想到钟瑾仪提的竟是这个要求,现在要自己过去,做什么呢?
不过,他没有打算拒绝。
不巧的是,这时候仙缘会的传音石也发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
仙缘会没有提前请假,无故不得缺席,秦源只好先对钟瑾仪说道,“好,我一会就过来,等我。”
“最多等你一刻钟。”
钟瑾仪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放下传音石,已经换上穿白色睡袍的钟瑾仪,转过头看向了月色阑珊的窗外。
无意间,看到窗台上还遗留着一片杏红花瓣,钟瑾仪不由手轻轻一抬,那花瓣便悠悠地飘了起来,又无声地落到她的手心。
杏红花微凉,躺在她的温柔的掌心里,渐渐地化开、消失,如一抹雪花膏,滋润了她的肌肤。
钟瑾仪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又投向了梨花木的梳妆台。
梳妆台下,有三个抽屉。
最下面一层抽屉,上了一把精致的锁。
......
仙缘大会。
秦源火急火燎地上了“云端”,发现除了老甲,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各位,不好意思,我刚有点事晚了。然后,一会儿我还是有点事,要早退一会儿。”
痴情上人:“哼!”
阿牛笑:“怎么,小宝今晚美人有约?”
秦源也笑了笑,“想约牛哥的妹子。”
痴情上人:“哼!”
阿牛停顿了下,然后幽幽地问:“你在哪,我们见面说?”
小妖咯咯地又笑了起来,“牛哥要打人了,小宝你开谁的玩笑不好,开牛哥小妹的玩笑?”
南霸说道,“怎么打?在哪打?”
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一句,“小妖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妖咯咯一笑,“南霸道友,你想什么了?”
南霸:“我、我......与你想的一样。”
众人笑。
痴情上人继续:“哼!”
老乙:“痴情上人,你鼻子不舒服?”
痴情上人:“没有,哼!”
啊,秦源终于想起来了。
上次痴情上人说他那个办法不管用,让他回头找他私聊,结果自己实在太忙,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于是赶紧说道,“痴情上人,不好意思啊,最近实在太忙了,把你的大事给忘了。你放心,回头我一定找你。”
身为一个良心商家,售后服务这块,秦源保证不打折扣。
痴情上人:“哼!”
阿牛:“小宝你说话,打是不打?”
秦源忙道,“牛哥,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阿牛:“舍妹已经名花有主,你这般玩笑辱她名节,再有下次我不饶你!”
“啊这......知道了,知道了。”秦源微微一笑,“牛哥,回头我私下里传你,给你赔个不是。”
此时,老甲终于上线了。
“咳咳。”
轻咳了一声,老甲今日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对于他这般修为的人而言,自不可能生病,他如果不舒服,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伤了。
不过问题是,他这样的修为,到底什么人能打伤他?
第三百零三章 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今日的仙缘会,便开始吧。”
老甲淡淡地说了句,却是自有威严,黑云之上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那么,按照老规矩,老乙你先说这半月来的体悟吧。”
“好。”老乙立即接话道,“近日无甚大事,与小妖一起改进了一个仙食配方,大家且看。”
话音一落,一道金光飞起,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自是配方的内容。
“此配方于提升仙气有大妙处,我已亲测,非常管用。难得的是,较小妖原先的配方,毒性可减大半,且效力增加三倍以上。
于我而言,食之一剂,可顶十日之修。不过,因其毒性尚有,故而不可日日食用,最多每七天服用一次。另外,初获仙气者慎用,至少要减量,否则根基不牢或有危险。”
老乙一向稳重,把禁忌的地方说得很细,以避免大家走弯路。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赢得了一片赞叹。
这绝对是这两个月来最有价值的发现,如果以老乙的修为,吃这个补方也能顶十日之修,那在场的其他人,怕也能顶不少修为。
不过秦源细看了下这个配方,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心想,这方子与剑仙日记中提到的方子,倒是极为接近了,只差了两味药,尤其是那味铜钱花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问题很大!
柴莽说的是青鸢花,他还特别指出,有种像铜钱的花与青鸢花药性很像,但是一旦用铜钱草此方就会产生毒性,此毒初看无甚大碍,但是时间长了容易反噬仙体,虽然也能祛除,但很费时日,综合起来得不偿失。
秦源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说一说,毕竟南霸、痴情上人都对自己不错,至于大舅哥更不必所,让他们能少走点弯路就少走点吧。
于是,斟酌了下用辞后,他说道,“老乙前辈,此方确实很妙。不过,这毒性应该来自铜钱花吧?我知道有一味药,与铜钱花药性极为相近,但没有毒性,或可替代。”
这话一出,顿时全场一片寂静,大伙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乙微微一愣之后,颇有些不高兴地问道,“看来小宝道友也懂药理?那你说,以何药代之?”
小妖笑着接话道,“小宝道友,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会里的寻仙药,向来都是我初配,老乙来改进的。
老乙可是药理行家,大伙儿都猜他是药家的哪位名宿呢!而这味铜钱花是我与老乙讨论了数日才定下的,我二人都认为已是最佳了,所以你今日若是说不出更好的方子,我和老乙都会生气的哟。”
南霸立即接话,“小妖说的对!小妖道友也是药理名家!”
痴情上人接话,“呵呵!小宝道友的话,老道现在不太信。”
秦源看了痴情上人的影子一眼,心想这老家伙看来对自己怨念很深啊,看样子这次他的情商真的不轻......
“咳咳咳,”老甲又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小宝,那你便说吧。坐而论道,无可不谈,有没有道理都无妨。”
老甲看来伤得不轻,但是他没提,也没人敢问。
秦源便说道,“老乙前辈,小妖姑娘,我并非质疑两位,只是提个建议哈,勿要见怪。我说的是青鸢花,用来替代铜钱花,其他的不变。”
其实还有一味药与剑仙记载的不太一样,但是秦源不打算说了,毕竟原原本本透露剑仙遗秘所载,可能不太安全。
这里随便拉出一个都是大佬,谁知道有没有柴莽子孙?万一他听过这味配方,而自己能完整地说出来,他能不起疑?
秦源说完,老乙立即笑道,“青鸢花虽与铜钱花药性相似,但与仙气亲和力较低,如何能助仙气增长?如是如此简单,我与小妖难道会想不到么?”
这个问题秦源不懂,但是秦源相信剑仙说的肯定没错。
毕竟,丫不至于在日记中说假话吧?
那日记都是用简体字写的,也就他自己,或者来自蓝星上的老乡能看懂......他连老乡都骗,那还是人吗?
于是想了想,说道,“单一味药是如此,但是这个方子十几味药加起来,或许就不是这样了。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老乙不信,立即一语傲气地说道,“那好,回头我便试试!若是真如你所说,老夫这便砸了炼药的炉子。”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源刚开口,却听小妖说道,“小宝,那若是你错了,当如何?”
秦源不由皱了皱眉,心想这可是剑仙说的,你们非要跟剑仙顶嘴?
莽哥,这面子我给你挣了!
于是说道,“若是错了,我亲自过去给你们二位赔罪,要跪要叩绝无二话,大不了到时候戴个面具,也不算坏了会里规矩。不过,小妖姑娘,若是我对了,又当如何?”
“咯咯咯,”小妖又笑了起来,“若是你对了,我便来给你赔罪,可好?”
南霸立即说道,“小妖说的对,到时候......我也一起去!”
他是看明白了,小宝对了,小宝去找小妖,小宝错了,小妖去找小宝。
不管对错,好像他都亏?
这时,老甲又道,“好了,不要争了,此事试试便知。”
这事便算过去。
接下来,轮到痴情上人、阿牛等一一发言,两人简短地说了些心得,但都没有太大的体悟。
轮到秦源,秦源将自己仙气入血来加快仙气吸收的事说了,毕竟他现在有更快的修炼方式,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这个方法果然又引发了一阵质疑,尤其是痴情上人,更是“呵呵”个不停。
不过,依然是老甲一锤定音,让大家回去试试便知,勿要妄下结论。
甚至,他还提了一句,“仙气入血之法看似不合常理,但仙气并非正气,诸位切勿混淆。寻仙之道艰且长,若是我等为固知所困,怕是难以精进。”
这话一出,所有质疑声就全部平息了。
老甲就像个憨厚的长者,不偏向谁,也不轻易质疑谁,无论对错他都很包容,显然他就是这个寻仙会的主心骨。
只要有他在,这个会里的所有人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方向感。
秦源说完后,看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赶紧跟老甲请假,说自己有要事处理,需立即离开。
虽然他也很想再等一会儿,听听老甲会不会说他受伤的事,如果他肯说,那一定是件惊天动地地大事。
但,毕竟答应了钟瑾仪一刻钟之内到的,再失约那可就新仇旧恨加一起了,于是也只好告假,心想大不了回头问问阿牛。
老甲也没多问,便同意了。
秦源即刻退出仙缘会,眼前一晃回到现实后,便打开门,飞快地朝钟瑾仪的院子跑去。
第三百零四章 既然如此......
秦源跑到小院,轻轻推开木门,然后调整了下呼吸,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
院子不是很大,但是院内各种奇花异草甚多,有些花可以在夜间散发出幽幽的荧光,更给人曲径通幽之感,霎是好看。
毋庸讳言,秦老艺术家是喜欢这种调调的,想想以后若能与钟大人在院中花间嬉戏,比如他蒙上眼睛到处摸,然后钟瑾仪在旁边喊“来呀,来抓我呀”之类的,想必是人生一大乐趣。
当然,也是想想罢了,至少现在不可能,按照钟瑾仪现在的脾气,要想让她玩这个,她能当场拔出大宝剑。
走到钟瑾仪房前,秦源收了收情绪,把不正经的那些都抛开,然后正了正衣冠,告诉自己正经点,别跟个小无赖似的。
因为,钟瑾仪一定是很认真的,想找自己谈谈。
“咚咚咚。”秦源敲了敲门,然后说道,“仪儿,我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自动开了。
进门是一个精致的厅堂,面积不大,但是里头的黄花梨桌和四把雕花红漆的木椅,一张长长的木榻,简约而大气。
钟瑾仪坐在侧对门的木椅上,一手放在椅背上,一手则拿着一个茶盏,目光清冷地看着秦源。
她穿着天蓝色的束腰长衫,里头穿了一层白色的圆领内衬,那纤素的身姿,清冷的眼神,精致纯欲的五官,又散发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让人平生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亲近的感觉。
这次可是穿得严实了,里里外外都穿了。
秦源走到钟瑾仪对面的木椅上,看着她,缓缓说道,“仪儿,唤我有事么?其实方才,我也辗转难眠,心里有话,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提方才之事,只能着重讲他看完之后心底产生的真诚的想法,也就是观后感。
额,就是说,不提那事,但是提那事发生后,他对两人未来的看法,把着眼点放在未来。
钟瑾仪听完,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让你坐了?”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连忙站起来,赔笑道,“那我,就站着吧。”
这个时候,态度一定要好,要端正。
钟瑾仪放下茶盏,抬眼又一瞧秦源,冷声道,“小秦子,你认识本使多久了?”
“有,小半年了吧。”
“本使为人如何?”
“仪儿你很好......”
“放肆!”钟瑾仪皱了皱眉,打断道,“本使现在以指挥使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大人你很好,长得好看,身姿又好,虽然总是凶我,但其实待我有情有义,我都知道。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无论以什么身份跟你说话,我都是这般说。”
秦源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赌的是,自己已经看过了钟瑾仪的底牌,现在她除了押自己,不会再去押别人了。
但显然,他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只见钟瑾仪默不作声地放下茶盏,又一指桌上的一把剑,冷声道,“把剑拿起来。”
秦源看向那剑,只见那剑周身洋溢着冰冷的剑气,剑气近乎实质,宛若一层寒霜包裹着剑身,一看就不是凡品。
不由微微一怔。
她这是要做什么?
秦源不明白钟瑾仪何意,但是看到如此一把好剑,他突然就感觉到了某种召唤。
啊,这该死的表演欲!
只见他嘴角微微一动,随后一声长叹,闭眼间露出凄凉的笑容,当双眸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秋霜满地的落寞。
淡淡地说了一句,“懂了。”
随后,他拿起剑,噌地一下抽了出来。
剑刃,倒映着他那孤寂的脸庞,而他深潭般的眸子中,满满地倒映着眼前的女人。
这时,秦源突然发现,这剑似乎传来一股极阴极寒的气息,通过手心直奔自己经脉而去!
一阵强烈的刺痛感顿时传来。
这剑咬人?!
秦源正想放开剑,却随即又感觉体内的万年冰魄骤然觉醒。
如同一条苍龙,威严地瞪了那股寒气一眼。
那寒气顿时收敛,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乖乖地低下了头。
秦源手中的刺痛感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反倒是因为万年冰魄,觉得此剑与自己相容性极高。
隐隐有种感觉,用这剑激发的剑招,似乎能更好地爆发出万年冰魄的威力。
“好剑!”
秦源淡淡一笑,但并未打住表演的欲望,继续说道,“我曾经也想拥有这样一把剑,仗剑天涯、不羁此生。直到,那日花间,月下醉酒,美人嘴角一抹清笑,从此......满腔豪情便一笔勾销。
自那时起,这条命便是她的了。呵呵,今日她来取,正是我之所欲。仪儿,拿了我这条命,你便是我的女人!”
钟瑾仪起先一脸惊讶,但随即又改成了一脸疑惑。
心想,只是让他试一下这把吟霜古剑罢了,他这又是做甚?
然而下一秒,只见他又剑一横,朝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钟瑾仪登时心一沉,又急又气,便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秦源膝盖后的腿窝处。
秦源“哎呀”一声,半跪在地,那剑也“凑巧”就飞了出去。
“谁要你抹脖子了?”钟瑾仪看着坐在地上,咧嘴揉腿的秦源,一脸无奈道,“你这又是什么性子?我只是说你两句,你便要抹了脖子?日后我是说你不得了么?”
“啊?”秦源一脸惊讶状,“你,不是要我自刎谢罪吗?”
钟瑾仪抬手又想打,但终究是收住了,恨恨地一甩袖子,气道,“你自刎有何用?眼下已是这般情况,我......”
钟瑾仪想说,难道我要为你守寡不成?
在秦源来之前,她其实都已经想好了。
既然事有凑巧,被他占了便宜去,那难不成还能杀了他么?
或是一切都有定数吧。
秦源又揉了揉发酸的腿,这次站起来说,厚着脸皮赔笑道,“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的。”
却话音未落,只见钟瑾仪一把抓起他的肩,带着他朝屋外飞纵而去。
屋外,大宗师意剑悄然而至,钟瑾仪轻轻一跃,便带着秦源上了剑,即刻往钟家秘地雾源谷飞去。
“不是,我们这是去哪啊?”秦源有些发懵地问道。
钟瑾仪没有回答,只管御剑前行。
他们的身后,那把闪着寒气的吟霜古剑紧紧地跟着。
当年剑仙大破兵家半圣吴三坊的十三剑林,得天下名剑十三柄,却只取其首“天宗”古剑,剩余十二剑分与手下众人。
其中与他最为亲近的雷奴得其五,拖鼻涕得其三。
那拖鼻涕,便是钟家老祖,钟大财!
此吟霜古剑便是其一。
古剑认主,钟家古剑一代代认主,一代代传承。
到了这一代,其余两把剑已经认主,便是钟载成和钟瑾元所有,但唯有这把吟霜,却是迟迟未认主,连钟瑾仪与楚南红都用不得它。
于是钟老爷子相信,这把吟霜剑未来便是他家女婿的。
方才钟瑾仪让秦源拿剑,就是想看看父亲的预言到底对不对,或者......也想借此看看,秦源到底是不是父亲口中的那个人。
然而秦源轻松拔剑,且并未被霜气所侵袭,这让她确定,很多事可能真的有天意。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就不再犹豫了。
第三百零五章 月下,美人如画(求月票)
御剑飞行,晚风猎猎,此时云层渐开,月辉洒向人间。
钟瑾仪房间内,那个锁了三十年的抽屉,早已打开。
很快,二人便飞到了钟家秘地雾源谷内。
瀑布依旧,仓青仍在,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点,宛如世外仙境般的存在。
一来到这里,秦源就想起了那日与钟瑾仪月下对饮的场景。
或许,从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吧。
而喜欢理由,可能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清冷中带着成熟,高级纯欲的样子,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有些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足以动心了。
但如果只是看那一眼,秦源觉得自己未必会为她做那么多事,真正想为她谋定一切,大抵是因为那晚,她喝酒时的孤独,孤独中的冷静,和冷静中,那一抹隐藏在她潜意识中的温柔。
钟瑾仪从来不展示温柔的一面,但是那晚她肯认真地秦源说一些“离奇”的蓝星上的事,甚至愿意跟他做一些“无聊”的小游戏,秦源就知道,她心里没那么冷酷。
而那天,他与容妃寝宫的万铮争执时,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犹豫地为他出头,那也是她的温柔。
至于她每次假装“为公事”之名,悄悄送自己护身的法宝、丹药,再到悄悄让钟载成来乾西宫保护自己.....甚至,今晚那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一巴掌,都是她的温柔。
秦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感性,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喜欢她了吧。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钟瑾仪已经不见了。
再定睛一瞧,他恍然看到瀑布之上,钟瑾仪依然脱去了蓝色的外袍,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衬,幽幽地悬浮于空中。
她的秀发披散着,在风中丝丝飞扬,双臂自然地张开,双眸紧闭着,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泛起莹莹的光,宛若仙子。
秦源微微一怔,正欲说话,却只见自己周遭忽然风起云涌,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将他卷起于空中,缓缓地带向钟瑾仪!
秦源一脸惊色,不知道钟瑾仪要做什么,但丝毫没有反抗,只任由她操纵摆布。
反正,外套都脱了,她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但很快,更让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两人距离只有一丈远的时候,秦源发现自己的外套也被风“吹”走了。
“嘶啦”一声,严格说是被风撕开的。
好粗暴,但是好喜欢。
等下......
“嘶啦!”
又是一声,秦源发现自己里头内衬也被风撕碎了!
秦源瞳孔顿时微微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这就什么都不剩了啊!
哦哦,还剩下一条底裤。
不可以,不可以再撕了!
秦源一边在心里呐喊,一边又等待着那最后的一下。
遗憾的是,直到他贴近钟瑾仪,那“嘶啦”一声也没有出现。
是,是她听到自己的心声了?
不是,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也不是说不能撕啊!
剧情需要的话,作为一个专业老艺术家,自己也不是不能牺牲。
来啊,又不是买不起一条底裤......
正在秦源重新呐喊新主张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晃。
只见钟瑾仪的内衬,也悄然消失了!
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洒在她那玲珑的身姿上,显得格外耀眼。
她什么都没穿,比秦源更彻底。
也比一个时辰之前更彻底。
秦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怎么也想不通钟瑾仪为什么突然会......会对自己如此坦白相见?
可,即便是要想做那种事,不是也应该在她的屋子里么?
非要弄这么大动静?
这里刺激倒是刺激,可没试过啊,怎么施展?
怎么才能装作经常这么干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此时,久居帐下愤懑不已的兄弟,再一次昂首请战了。
敌军挑衅至极,此时不战,岂非为天下人耻笑?
秦源也觉得,好像是时候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他恍惚之间,之间钟瑾仪幽幽地飘来,轻轻地贴住了他的身体。
继而,一股白色的雾气,悄然将他们两人包裹。
那雾气仿若一层蚕丝,带着温润的气息,在它的包裹下,整个人极其舒适,宛若凛冬置身于温泉。
钟瑾仪的身体很烫,脸也很烫,但她一动不动,眸子始终紧闭着。
旋即,她手心轻轻张开,只见一颗泛着淡红色的宝珠,悄然化作无数碎片,带着阵阵幽蓝泛红的荧光,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很快,那些荧光便漫天飞舞,如银河璀璨,又如诗中画意,美不胜收。
一时之间,秦源被这异象惊呆,双手除了紧紧抱住钟瑾仪,竟忘了探索的念头。
光点飞起之后,开始缓缓下落,无数光点汇成了两股光的小溪。
一股轻轻灌入钟瑾仪的头顶,另一股则悄然进入秦源的头顶。
秦源只觉从天灵盖传来一阵轻舒无比的凉意,仿若在最闷热的夜,吹来一股最沁凉的风,那种强烈的愉悦感,让他浑身汗毛直竖。
仿佛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受到了安抚。
四周,如此的静谧,仿若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
那股沁凉舒泰的气息从天灵盖出发,沿着经脉,飞快地传遍他的全身。
最后,汇聚于丹田。
秦源忽然明白了,这仿佛是正气,但却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正气!
很难形容它,似乎有了它之后,自己体内的正气更加霸道、更加澎湃,甚至......
“嗡!”
秦源忽然感觉耳畔一鸣,紧接着那种熟悉的舒畅感便传遍了全身,让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等下......他眼睛猛地一睁。
自己,升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离升到三品中阶还需要很多的星光,居然就这么突然升阶了?
气息回转,秦源确定自己确实已经到了三品中阶!
而此时,他忽然感觉体内似乎传来某种感应,一种......微妙的,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哪里有点不太舒服,但又没有不舒服。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钟瑾仪“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那团白色的雾气悄然消失,两人开始急速下坠!
秦源心下一惊,连忙抱住向后栽倒的钟瑾仪,又赶紧召唤出自己的大宗师意剑,载住两人。
急忙喊道,“仪儿,你没事吧?”
钟瑾仪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道,“你,身体里,到底有什么?”
第三百零六章 我竟高攀了?
剑仙有一秘传,名曰“双合道”,据称是剑仙亲创,极为得意。
童男或童女在幼时获得第一缕剑气之后,以特殊的方式将其吸出,再用其眉心血混合,融入特制的“化清丹”之中,将之储存。
日后,此童男或童女遇到心爱之人,彼此定情以后,便可用这丹药修炼“双合道”。
“双合道”妙处在于,可以使男女双方,在同等修炼下,修为得到更为快速的提升,也就是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另外,也有些其他的效果,比如某种程度上的心意相通。
如果一方开启感应,另一方没有刻意用正气设阻拒绝,那么.....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当下的感觉。
比方说,其中一方受伤,另一方虽然不会跟着受伤,但也会隐隐感觉不舒服。
反过来,如果钟瑾仪感觉很舒服、很愉悦,那么秦源也能隐隐感觉到她的快乐。
这就很微妙了,看你怎么用。
用好了,夫妻感情会非常和谐,毕竟会有额外的加成......很容易就把夫妻以外的第三人比下去,懂的都懂。
这种秘法自然是不外传的,但是剑仙身边最亲近的三个兄弟,雷奴、狗牙和拖鼻涕,却有幸得到了此真传。
拖鼻涕就是钟家老祖,他是剑仙最早期的跟班,据说一开始是个挑粪的,后来混成了粪帮的老大——专业点讲叫粪把头,或者总瓢把子,是个有钱主儿。
有一年冬天,年仅十五岁的高祖柴莽不知道哪弄来的钱,开粥铺赈灾,不巧粥铺占用了拖鼻涕宅前的一小块地方。
若是普通反派,怕是当即要找高祖去送一血了,但是拖鼻涕不这么干,他觉得柴莽是在笑他施不起粥,看不起他们粪帮,于是——他弄了个更大的粥棚,疯狂施粥。
柴莽觉得他很有意思,主动跟他攀谈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最后还跟他结拜了兄弟,从此拖鼻涕的人生就改变了。
他虽然资质平平,但胜在剑仙愿意毫无底线的奶他,用各种天材地宝硬生生将他奶成了一代大宗师,还名留青史。
可见出来混,跟对老大很重要。
所以钟家在大成国的地位很特殊,历代钟家人都曾在朝中担任过要职,所获封赏、头衔数不胜数,以至于到了钟载成这代,虽不在朝中却依然有很大影响力。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想出拿黄金十万两悄悄补贴给宝贝女婿做彩礼的主意,别以为这是左手换右手的把戏,照他的性子,回过去的彩礼不多出一倍他是睡不着觉的。
言归正传,钟载成和楚南红之所以双双成为顶尖高手,且夫妻感情和睦,跟修炼了“双合道”有很大的关系。
钟瑾仪也不例外,钟载成在她六岁时,就用她的第一缕正气和眉心血,做了这个化清丹。
所以为什么钟家如此着急给钟瑾仪觅一良婿?
因为过了四十,此化清丹的效力就会大幅下降,到时候大宗师三品的钟瑾仪,可能就一辈子只能卡在三品了。
好在,此时秦源出现了。
钟瑾仪决定与秦源修“双合道”的时候,自然就已经决定余生非他不嫁了。
毕竟,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看也看了,家长也见了,两人虽还没有正式谈感情,可一切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只是,化清丹在使用之时,会将双方体内的正气互相置换一部分,也就是说,钟瑾仪体内的正气会进入秦源的身体,而秦源体内的正气,也会进入钟瑾元的身体。
按照钟瑾仪的设想,她一定是吃亏的,因为她是大宗师正气,而秦源顶多六品正气。
这么一来,她的修为境界就会倒退,而秦源的境界会大涨,直到两人处于同一水平。
钟瑾仪认定了秦源是自己的男人,所以甚至已经做好从大宗师退化为宗师的准备。
于是她就先入为主的,将自己的大宗师正气,注入了秦源体内。
可没想到,秦源体内的能量是如此的汹涌,竟然比她要更强悍几分。
仿若受到了挑衅,那股能量当即展开了反噬,转瞬之间,她便由主动变成了被动!
被动地,被秦源注入了,那磅礴翻涌的能量!
钟瑾仪怎么也没想到,秦源的正气竟也是大宗师级的。
更没想到的是,他体内除了大宗师正气,竟然还有一种莫名的未知“正气”。
那股“正气”进入她的身体以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走,极为狂野,便是她这般修为,也抵挡不住。
此刻,钟瑾仪只觉自己的经脉在膨胀,气血也开始逆流,因而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毫无疑问,她重伤了。
但是,那股“正气”并没有停歇,依旧在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经脉。
那“正气”,自然是秦源的仙气。
此前除了剑仙柴莽,世上根本没有仙气,因而“双合道”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钟瑾仪越来越虚弱,秦源心急如焚。
“我体内怎么了?”
钟瑾仪虚弱地说道,“你、你体内,因何......因何如此强悍?除了正气,还有、还有什么?”
秦源意识到了什么,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说道,“我体内除了正气,还有仙气......”
钟瑾仪吃惊不浅,杏眸圆睁地看着秦源,怎么也不敢相信。
他,怎生会有仙气的?
仙灵极难寻找,也极难驯服,这点钟瑾仪太清楚了,毕竟当初他们全家为钟瑾元寻找仙灵,足足花了十余年时间,跑遍了大半个天下,甚至四人全部都受了伤,养了好些年才缓过来。
他一人,才十六岁的一个人,竟能找到且杀了仙灵,获得仙气?
正当她吃惊的时候,却听秦源又开口了。
“哦对了,我还有万年冰魄,这个要不要紧?”
钟瑾仪听完,“噗”地一声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万年冰魄,传说中地宫里的剑仙遗秘之一,那晚如此之多的顶尖高手拼死以搏而不得的圣物,竟然也被他得到了?
他到底是如何进得地宫,又如何降服那被镇压的妖王的?
这岂是寻常人力可为?
钟瑾仪知道问题所在了,但她已经完全无力说话,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此说来,我竟还高攀了么?
可惜......自己没有早问清楚。
本源仙气入体,可获仙体、求仙道,但现在入自己体内的,并非本源仙气,便......只会吞噬自己。
此刻,便是爹爹和大哥来了,也救不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钟瑾仪又喷出一口鲜血。
又看了眼秦源,她蓦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秦源的脸庞。
少有的,她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平常难以一见的温度,也带着坠向深渊时,那无尽的遗憾。
“不怪你......”用尽最后的力气,钟瑾仪凄凉地一笑,“我终是......做不得你的妻子了。你待我好,我知道。我也想待你好,可我怕是没机会了。小秦子,很高兴认识你......”
第三百零七章 要巧不巧.....(感谢天堂吃地
秦源见钟瑾仪突然这般说法,登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不由头皮一麻,双目血丝暴起,额头又青筋暴绽,浑身重重地一颤。
自来到这里以后,他从没有这么慌过,甚至连第一天去乾西宫,夜间听到那若有似乎的诡异之声时,都没有这么慌过。
他终究,只是一个来自蓝星上的十八线小演员。
“不是,钟瑾仪,你别吓我!”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人,秦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那什么,我去找你爹、找你哥行不行?我们马上去,现在就去!要不然,我帮你输正气?输仙气?”
“没用的......”钟瑾仪看着天上的月亮,说了最后几个字,“宫里......深似海。庆王未必赢,你......莫回去了!”
说完,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秦源脑袋嗡地一声,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袭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钟瑾仪,你先把眼睛睁开,我、我有办法的,你等我一下!”
一边说,他一边开始疯狂地往纳石中掏东西。
“我他吗是穿越来的我跟你说,理论上我是无敌的,我肯定有办法,肯定有办法......”
可是,有什么办法?
钟瑾仪给的救命丹药,上次已经给楚宴修用掉了,况且那东西也未必有用。
还剩下什么?
秦源忽然双眼猛地一睁!
剑仙遗秘,还有个剑仙锦囊!
柴莽那厮在日记里说,此锦囊藏无上妙计,于危难时打开,可脱天下一切之困劫!
锦囊之内,有三条妙计!
是不是真这么神秦源不知道,但他还是立即掏出了锦囊,拉开了绑在囊口的金丝绳。
只见一阵金光之后,他手里果然多了一张羊皮纸。
秦源赶紧打开,只见上头写着歪扭扭几个字。
“文圣武仙高祖曰:打不过就跑!”
秦源懵逼了一下,这就是锦囊妙计?
看看“妙计”,再看看钟瑾仪,秦源终于怒了,狠狠地把那破玩意摔在了地上。
“抖尼玛的机灵啊,你特么是不是认为自己很幽默?”
骂完,又把手伸入锦囊,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锦囊看着不大,但是手伸进去之后,却感觉深不见底?
难不成,是连接了另外一个空间?
秦源一边掏,一边念念有词道,“莽哥,莽哥大家都是穿越来的,帮帮忙好不好?我女人现在很危险啊,你赶紧......”
忽然,手里不知不觉,又多了一物。
秦源赶紧掏出来一看,发现又是一个羊皮纸。
打开一看,秦源登时双目赤红,睚眦欲裂。
咬着牙念道,“柴莽老仙,法力无边?你特么......”
就在他又要开骂的时候,只见手中羊皮纸消失不见,周围又忽然升腾起一团七彩的祥云,轻轻地将他与钟瑾仪包裹起来,随后以迅雷之势,直冲云霄!
其速度之快,秦源闻所未闻,似乎眨眼间便已离原地千里!
当下又是一惊,这特么要去哪?
直接往仙境?
不过祥云之内,却是温暖如春,让人心旷神怡,此时秦源又猛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正气、仙气、血液都在飞速转动!
他明白了,这祥云就如同无上妙法的疗伤池,能治愈伤势!
那么,也就是说,他这第二个锦囊妙计的设计思想是,首先迅速帮你逃离险地,然后又能帮你即刻疗伤。
说起来,以祥云这眨眼千里的速度,倒是真没人能追上,哪怕一品大宗师,也决不可能如此之快。
只是,它这疗伤的功能,能否帮助钟瑾仪起死回生呢?
秦源不敢保证,也不敢乱动,只能安静地看着钟瑾仪。
等待的过程中,他忽然又想起,第一个锦囊妙计,为什么就没有反应?
片刻之后,他眉头一皱,终于恍然大悟!
第一个妙计,自己没有读上面的字,而第二个自己念出来了!
所以,这厮的意思是,必须得念出上面的字,这妙计才起作用!
特么的,逼着别人夸他,他这是有多无聊?
叹了口气,秦源决定,回去还得把第一块羊皮纸拿回来,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但眼下,还是看好钟瑾仪吧,希望这祥云真的有用!
......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这祥云已不知道飞到哪了。
秦源欣喜地发现,钟瑾仪的脸色竟然红润了起来!
再一摸她的脉搏,已经非常稳健!
“呼!”秦源吐出一口气,搓了搓手,又咽了口唾液,终于将悬着的心咽了回去!
她应该是有救了!
“老柴啊,虽然你这厮很不正经,但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我也升仙了,我找你喝酒去。”
钟瑾仪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气色也越来越好,面若桃花,粉里透红,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秦源的怀里。
她身上依然没有穿衣服,这看着就......很憋屈了。
你总不可能趁人家受伤起了歹念吧?他堂堂朱雀殿左使、清正司影使大人,也是有身份的好吗?
盯了钟瑾仪半刻多钟,秦源终于决定,找块布给她盖上,以显示自己君子之风。
毕竟还没成亲不是么?
但是看来看去只有自己的第裤,那裤衩倒是挺大,古代的嘛,有点像半截裤,如果撕开来给她围上,倒是能遮住该遮住的部分。
可这么一来,自己就片叶不遮身了啊!
不给她盖,她醒来后看到自己那副模样,必然会尴尬,甚至会质疑自己的用心;给她盖,她醒来后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同样会尴尬,甚至会更质疑自己的用心。
所以,盖或者不盖,是一个问题。
还是一个很有哲学的问题有没有?
于是秦源盯着钟瑾仪,又陷入了沉思,这一沉思就又是半刻钟。
哎,没想好,再盯半刻钟......啊不对,再想半刻钟吧。
终于,兄弟开始抗议了!
“身为男儿,怎生如此优柔寡断?”
秦源一点头,“有道理!”
就给她盖上,她应当能体会到自己的温柔和风度!
盖上以后她若是不想参观,可以转过头去嘛!
想的话......也不是说不可以。
呵呵。
于是秦源不再犹豫,一咬牙,直接开始沿着裤子的中线,撕了起来。
“库库咔擦”。
一切都非常顺利,就是结局上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
正当秦源举起撕开的裤衩时,要巧不巧地,只见钟瑾仪醒了!
第三百零八章 得此一人心,白首共偕老
钟瑾仪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一朵温暖的云彩之中,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远处隐约有星光点点,恍若置身于虚空。
喃喃地想着,这便是人死后的世界么?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人好生奇怪,手里拿了一块长长的布条,布条遮住了他的脸,他似乎在仔细地研究如何使用这布条?
恍惚中,钟瑾仪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而那人上身也光着,但看胸膛应该是个男的,现在他们孤男寡女......
钟瑾仪的身子还动不了,但迷迷糊糊地想着,就算自己在幽冥界,这样也不合适吧?
脑海中又闪过秦源的身影,又想他若知道了,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满地打滚了。
可惜......终究是没做成他的妻子,小混蛋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此人究竟是谁,他若是敢对自己无礼,自己便杀了他。
不过,他应该也死了吧,死人还能杀吗?
等下?
随着思维越来越清醒,钟瑾仪的眼角又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这让她意识到,对方不是只光着上身,而是什么都没穿!
他手中的布,分明就是他的裤子!
他托下来了!
身为指挥使大人,她自然能立刻猜到对方想做什么,毕竟案发现场是如此的明显!
钟瑾仪心中一阵气血翻滚,强烈的愤怒和羞辱感让她不顾一切地想直起神来。
死人还能不能再杀一遍先放一边,反正她要杀一次试试!
此时,秦源拿着“布”终于摆弄好了方向,正准备贴心地、暖心地给钟瑾仪盖上重要部位。
等她醒过来,一定会很感动的!
然而手刚刚伸出,他就看到钟瑾仪睁着眼,两道杀人的目光,像寒剑般像自己刺来。
卧槽......
秦源当时就手一抖,菊花紧得能夹暴核桃。
看看手里的裤裤,再看看自己和钟瑾仪的“坦诚相见”,他瞬间就能猜到钟瑾仪现在在想什么。
心中竟油然而生一种类似于“做贼心虚”的感觉。
可特么的,自己明明是好意,为什么要“做贼心虚”?
就因为自己没穿衣服?那衣服也是被她托掉的啊!
钟瑾仪此刻也是一愣,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人就是小秦子。
忽然松了口气。
哦,那没事了。
啊不对......这小混蛋,竟然敢趁我昏迷,欲行不轨?!
四目相对,两人彼此足足沉默了一秒。
咕咚一声,秦源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遇事不要慌,这种事能解释得清楚的......吧?
咽口水的声音很清晰,钟瑾仪又眉头一皱。
到这种时候,他竟还不放弃?
终于,钟瑾仪发现自己好像能说话了。
于是,冷声道,“你,做什么?”
秦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毕竟他可以承认他有点风流,但是没那么下流啊!
“别激动,你先听我说哈。我看到你没穿衣服,怕你醒来会尴尬,于是就想把自己的脱下来给你穿上。严格说这是非常君子的举动,但是因为你醒的不太凑巧,所以难免产生了一点......误会!”
“误会?”钟瑾仪闭上眼,把头转到一边,淡淡道,“你已经产生了邪念,本使都看到了!”
本使难不成真的什么都不懂么?小混蛋,你身体的变化已经出卖了你!
秦源低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然后说道,“这方面,你可能只是一知半解!科学地讲,这是我喜欢你的证据。再退一步讲,你想想,如果这般情况之下,我都毫无反应,是否对你不够尊重?难不成你堂堂钟瑾仪,后宫第一大美人,连这般魅力都没有么?”
钟瑾仪皱了皱眉,终于又睁开了眼睛,不过头还是歪在另外一边。
开始觉得小混蛋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
钟瑾仪对自己的容貌其实没有概念,因为除了家中父亲和大哥会经常夸她“倾国倾城”之外,其他男人要么不夸,那么还没夸就被她打了一顿。
至于在宫中,她成天戴着面具,自然没人跟她说这些了。
秦源这么一说,她虽怀疑他有故作借口之嫌,但想想从铜镜中看,自己似乎......好像,也不比那些年轻女子差吧?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接着,只听秦源又说道,“古人云,发乎情止乎礼,情又不能自禁,所以我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反应,但根本没有对你做任何事,这怎么又算是邪念呢?你想,你昏迷如此之久,我若是想做点什么,不是早做了?”
“再者说,你我二人已如此坦诚,日后除了你嫁我,我娶你,还有其他可能么?我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哪怕是真有那想法,我,我不得问问你同不同意么?”
钟瑾仪又想了想,觉得倒确实是这般道理。
但是,依旧不想把脸转回去。
现在的小混蛋,因为某种原因,已经无法直视了。
钟瑾仪感觉自从看过他以后,自己的心跳就像失控了一般在加速,恍若什么东西在乱奔乱撞,而且身体也越来越热,恍若置身于火炉之上。
他的身姿,他的胸膛......
钟瑾仪一直认为,风花雪月的情事对自己而言无非是个累赘罢了,若是有可能她根本不想碰,但是就在这一刻她忽然隐约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此趋之若鹜。
钟瑾仪不想承认自己的心里似乎也产生了“邪念”,倒不是说她觉得这很羞耻,只是纯粹觉得......这般让他瞧出来,显得轻贱了,终归要失了钟家的门面。
深吸了一口气,她试图让自己想点别的,这才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我们,都死了么?”她问道。
“没有,”秦源淡淡道,“幸好我有剑仙遗秘,它救了我们两个的命!”
“因何是两个,你应当没事才对?”钟瑾仪又问。
秦源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星空,兀自一笑,笑容中带着三分黯然,三分决绝,三分庆幸,随后才说道,“说什么胡话呢?傻丫头,你若是死了,我怎能在这独活?”
钟瑾仪身躯微微一动,三十六年来她经历过无数次残酷的厮杀,和常人难以想象的修炼之苦,却从未柔软过半分,但这句话,却似乎突然击中了她内心深处沉埋已久,从未示人的最软处。
她又想起了那日御剑坠山,他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也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他抱着自己,声嘶力竭的样子。
得此一人心,白首共偕老,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她蓦地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秦源,眼中秋水微漾。
“你过来。”
她淡淡地说道。
第三百十章 精明的傻子(感谢冰山过客盟主,
秦源一激灵,立即转头朝可疑方向看去,果然发现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农夫的中年人,正站在窗户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盯得秦源有点发毛。
在经历大约一息的大脑空白之后,秦源终于回过神来,非常彬彬有礼地朝那中年人施了一礼。
说道,“这位大哥,在下失礼了。在下因为......因为一场意外,导致身上无遮无拦,故而才冒昧过来,想借两件衣服穿。”
那中年人长着一张麻子脸,神情很是麻木,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听懂了,似乎又没听懂的样子。
但是依然直勾勾地盯着秦源。
秦源心里日了狗一般,咧了咧嘴,只好又说了一遍。
“这位大哥,能否行个方便?”
大哥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但是手上拿了个鱼叉,三根刺,刺上有倒刺的那种。
鱼叉一杵,大哥气势都上来了,威风凛凛的,但还是不说话,就这么无声地看着秦源。
秦源无奈了,说道,“大哥,你拿着个鱼叉什么意思啊?我真不是贼,是贼谁偷你几件衣服啊?”
终于,大哥开口了。
“你要干什么?”
秦源一愣,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
还是耳朵有问题?
自己说了半天,他愣是没听到?
“我说,我不是贼,我是来跟你借两件衣服穿,回头我给你钱,行了吧?”
大哥又不吱声了。
只是依旧盯着秦源,眼睛直勾勾的,从上看到下,从下又看到上。
秦源被看得寒毛直竖,开始有点火了,“你特么有完没完?没见过这么威武的家伙吗?羡慕了?”
“不是。”
只见大哥木讷地摇了摇头,终于又道,“俺是在瞧,你从什么地方掏出钱来?”
“啊这?”
秦源低头,看了看身前,想了想身后,突然发现人家问得很有深度。
而且还特别务实。
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傻子,却不想人家开口一问,就直击灵魂......
秦源叹了口气,又想了想措辞,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哥,如你所见,我现在确实掏不出银子来。但我是个大宗师,不信可以给你看看我的意剑。你且放心,我拿了你的衣服,回头一定会过来给钱的,给十倍的价钱,行么?”
大哥,无情地摇了摇头。
“不行,没钱就不行。”
“我回去拿不就有钱了吗?”
“那你回去拿。”
“可我得先穿上衣服才能回去不是?”
“那你给钱。”
“我还没回去拿,怎么给你钱?”
“那你回去拿。”
“我特么......”
秦源心态快崩了,想起彩云很快就要消失,于是就赶紧扯了两件衣服,心想先拿回去再说,回头再来给钱。
却不想,那大哥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有抢匪!”
这一声大吼,如旱雷炸响,竟使得整个小院之内瞬间刮起一阵狂风,晾衣绳上的衣服登时纷纷飞起。
秦源只觉耳膜一阵生疼,此时心中也不由一震,心想此人这一吼的功力不浅,想不到区区山坳里竟有这等人物?
正当他想抓住几件衣服就走时,却猛然瞧见四周跳出来无数青衣人,甚至在空中还有一个御剑的大宗师。
秦源懵了,这特么究竟什么地方?
那大哥指着秦源,又面无表情地说道,“快看,有个没有穿衣服的怪人,要抢衣服。”
所有人本来就看着秦源,这下目光就更加聚焦了。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众人道,“心态已崩,懒得解释了!怎么弄?想打架的话奉陪。”
飞剑之上的大宗师,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小兄弟莫惊,方才你御剑而下我已瞧见,因不知是敌是友,故而未能迎客,还请恕罪。”
那大宗师说的确是实话。
话说丑时左右,山门上方便飘来一朵七彩祥云,此异象早已引得整个宗门议论纷纷,他们怎会不注意?
要知道七彩祥云,可是传说中剑仙或是百家各位圣人方能召唤的。
可千百年来,除了剑仙曾入凡间,他们又何时听说过天上人来凡间的?
震惊之下,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上去瞧瞧,但是又恐那真是天上人,如此不请自去岂非有冒犯之嫌?于是只好作罢。
而方才见祥云之上竟真有人下来,让他们又着实吃了一惊。
来者竟身无片叶,就这么chi条条地下来了!
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敢吱声。
毕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人家连衣服都可以不穿,怕是压根就没把凡人放在眼里,就问你怕不怕?
也只有这个被他们称作“楞三儿”的愣头青师弟,才敢跟他叫板.....
方才他们都替楞三儿捏把汗,可没想到,云上之人竟然是来借衣服的......
虽然现在瞧来,秦源未必是天上人,但他既然能有祥云,且区区十六七的年纪便能驾驭大宗师剑,在场所有人也都不敢拿他当寻常人物。
人在江湖都讲个情面,这样的人,又只是要几件衣服,他们自然是要好言相待了。
秦源见状,也松了口气,朝那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我并无歹意,确实只想借几件衣服罢了,可否行个方便?”
“小兄弟远道而来,这等小小的要求,我等焉能推辞?”
说罢,那大宗师立即下来,从纳石中掏出一套整洁的衣物、靴子,双手交给秦源。
秦源道了声谢,赶紧全都穿上。
穿完衣服之后,他终于觉得背可以挺直了,手也可以安然地随处放了。
然后马上又道,“对了,我还差一套,你们有没有女子穿的衣物?”
那人当即皱了皱眉,说道,“这倒是有些为难了,我们这也没有女子,皆是男儿修士......不过,如若不急,我可遣弟子去镇上一趟,现买件回来。”
“那算了,来回一趟肯定来不及,麻烦再给我一套新的衣裳,她大约与我一般高。”
“那就好。”
说完,那大宗师又从纳石中掏出一套衣服来,交给秦源,“里外都是新衣,请放心穿。”
秦源接过衣服,说道,“好极,先告辞一下,回头我再来道谢。”
说罢,唤出意剑,又御剑飞向彩云。
众人这才确定,这大宗师意剑便是他自己的,又不由都啧啧称奇,如此年纪竟已是大宗师,眼中更是无不露出羡慕之色。
那大宗师撵了撵山羊胡,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源的背影。
秦源回到钟瑾仪身边,心里道了声万幸,这彩云还在。
要是消失了,特么的下面可是一群习惯用眼睛直勾勾看人的老光棍啊,让他们看一眼钟瑾仪,就相当拿钩子钩出他一块肉来啊!
“仪儿,快穿上!下边全是老光棍!”
钟瑾仪看了眼“护食”的秦源,颇觉好笑,又心生暖意,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于情话之类的,她不会。
于是接过衣服,一件件穿好。
“长得好看,穿男儿装也是这般英姿飒爽,果然是我家仪儿。”
秦源笑吟吟地夸了一句,顺便抹了下钟瑾仪的腰,占个便宜。
“你向来都是这般油嘴滑舌的么?”钟瑾仪淡淡问道。
“我只对自己妻子这般。”秦源认真道。
只是,他心里,现在有四个老婆。
又一牵钟瑾仪的手,说道,“走,咱们下去谢谢人家。那个宗门实力仿佛不错,咱可以顺势结个善缘!”
一个普普通通的傻子都能有这般修为,而且观其周遭似乎仙气充盈,秦源觉得这宗门很不简单!
两人一出彩云,站在意剑之上,就见那彩云骤然消失不见。
秦源忽然心中浮起一丝不舍。
那云上,可有他的回忆......和汗水啊!
第三百十一章 小宝你个混蛋?
御剑而下,秦源带着钟瑾仪回到了原先的小院。
那位大宗师以及七八个青衣人倒也守信,都仍站在原地候着他。
秦源又朝那到大宗师一拱手,说道,“多谢先生。贵宗门这份情谊,在下记在心里了。”
那大宗师笑呵呵地还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方才我那师侄多有得罪,还请勿怪。他心肠是好的,就是......有些许耿直。”
耿直肯定是委婉了,直白点说就是有点傻。
但秦源一点不敢小看这人,心想这家伙方才那一吼连有仙气、大宗师正气和冰魄护体的自己都耳膜阵痛,这份功力,弄不好大宗师都有可能。
而他也仅仅是师侄辈,不知道此宗门的掌门,得是什么修为?
鱼叉大哥发现秦源在看自己,立即傻呵呵地一笑,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鱼干递给他,大抵是想“赔罪”。
“小、小兄弟好,我叫刃三发,刀刃的刃,呵呵呵......衣服不要钱了。”
嗯,还记着衣服的事儿呢。
秦源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他的楞可能是家传的。
刃三发?许三多?尼古拉斯赵四?老约翰中药馆?情缘阁足疗店?
一听就很没文化有没有?
多锋利的一个姓,起什么都很有气势,怎么偏偏起这么个没文化的名,听上去像楞三发,一听就是傻子的名字。
这家伙,难不成当年是三发才中的,以此纪念?
啊,要是钟瑾仪一发就中了,那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该叫什么?
秦源觉得是该好好想想了,回头请教请教儒家大宗师余言行,咱不能显得没文化不是?
不得不说,二弟拿了一血之后,秦老艺术家就想得越来越远了。
这时,只听那大宗师解释道,“三发乃三握发,即礼贤、悉心待人之意。”
“啊,”秦源这才恍然大悟,“好名字,好名字。”
小丑竟是自己......
赶紧换个话题,自我介绍道,“三发兄,这位先生,各位好朋友,在下秦源,这位是内人仪儿。”
钟瑾仪站在秦源身后,听到“内人”两个字,眼中清冷的秋水漾起波澜,但终究没有说话。
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她确实是“内人”了。
非常内,次次内。
那大宗师连忙说道,“原来是秦兄弟、仪儿姑娘,在下邱正吉,此地是镇山宗,二位来即是客,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
听闻镇山宗,钟瑾仪便眉头微微一皱。
镇山宗是百家道宗之一,原本在江湖上名气不大,但近年来出现了一个极为强横的修者,据说七年前曾一人追杀青云阁一位长老至陇西境内,不但将他杀死且悬尸于青云阁山门之外,随后竟又全身而退。
此事传出江湖,引发一片哗然,有人称此人手段残忍是为邪修魔道,毕竟青云阁侠义之名天下皆知,杀他们的人,那自然是魔道了。
不过钟瑾仪不关心他是正是邪,毕竟青云阁在他们朝廷的眼里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只想着早些离去便好。
邱正吉又看了眼秦源身后,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心想这般久了,她怎生也不说句话,甚至连正眼瞧自己一下都没有,当真有些目中无人了。
他当然不知道,钟瑾仪不是不想说话,也不是不想瞧他,她只是......不想打人。
秦源其实也想向他们一样解释下,自家娘子不是瞧不起他们,而是有病.。
但绝对不是脑子有病,实在是......被家庭因素影响的。
要不是有两个社交牛逼症的父兄,她也决然不会这样.....论原生家庭对一个女孩的影响有多大?
这边正说着,却只见另外一个山峰上突然金光乍现,随即一个人影便骤然出现在空中。
秦源心下微微一惊,好强悍的气息!
空中回荡起一阵大笑。
“天上人何在,老道来瞧瞧!”
话音未散,人影却已悄然落至院中。
然后,只见那人便“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秦源见到他,也“卧槽”一声喊了出来。
“小宝你个混蛋?”
“痴情上人?”
好家伙,原来这地方就是痴情上人老巢啊!
痴情上人看到秦源,那叫一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时就长须一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气呼呼道,“小混蛋,你胡说八道坏老道好事,老道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自己跑了来!好极,今天你别想走了!”
这边,秦源还没说话呢,只见钟瑾仪长袖一挥,瞬间招出了耀眼的大宗师意剑,剑尖直指痴情上人,毫不犹豫便要与他拼命。
什么镇山宗不镇山宗,谁敢伤她家小秦子谁就是她的死敌,也是钟家的死敌!
痴情上人见那把意剑金光中竟又隐约透着一丝别的气息,不由眉头微微一皱,甚至脸上掠过一丝惊色。
而钟瑾仪自己也微微一惊,她发现,自己身上竟多了一种特殊的气息?
有些控制不住,但那气息极为强悍!
那是......
此时,在场那些镇山宗门人见状,也不由脸色一变,随即纷纷举起长剑,围住了两人。
双方剑拔弩张。
秦源赶紧喊道,“都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只是跟痴情道长有点误会而已。”
痴情上人把视线落回到秦源身上,又狠狠一拽他的衣领子,嚷道,“误会?都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秦源也不甘示弱,伸手就抓住了痴情上人的衣服,打断道,“你给我说清楚,怎么我就胡说八道了?枪肯定是好枪,用对了一招制敌,用错了没有鸟用,关键你是怎么用?”
“呸,我能怎么用,都是按你说的来的!”
“呸,按我说的来起码不会坏事!”
“呸!就是坏事了!”
“我靠,你真呸我是不是?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当这么多人你呸我?我呸!”
“我呸你又如何,我还打你呢!呸!”
两人打又不能真打,毕竟寻仙会有规矩,会内道友不得自相残杀。
但气是真气,于是拽着对方的领子,开始互喷。
院子里其他人顿时都陷入了沉默。
话说掌门神功无敌,怎生碰到此人,竟......犹如市井小民一般了?
哎......
众人都纷纷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都看出来了,双方是熟人,打不起来的。
第三百十二章 还补刀?
连钟瑾仪也收起了意剑。
不过秦源这般样子,她倒是不怎么奇怪,反正他有时候就是个小无赖。
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这镇山宗的掌门老祖,他又是何如认识的?
为何总感觉他在哪都有熟人?
众人就这么围在院中,百无聊赖地看两人吵架、对喷。
吵了一会儿,痴情上人觉得不跟这小子描述下现场,这小子是不会承认的,于是就抓住他的肩膀,说道,“你随我回屋去,我与你详细说,说完你若还不认,别怪老道我真的翻脸!”
这种事当然要回屋说了,要不然当着众弟子的面,他如何说得出口?
“好!”秦源一口答应,又转头对钟瑾仪道,“仪儿,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痴情上人一把抓起秦源,便朝他小屋所在的山峰飞去,离开前倒是不忘抛下一句话。
“你等好生待那姑娘,此事与她无关!”
见两人离去,邱正吉忙对钟瑾仪道,“仪儿姑娘,勿见怪。我家掌门向来不羁,他应当对秦兄弟并无恶意。你请里面坐。”
钟瑾仪现在很慌,因为秦源不在,她周围全是陌生人了。
忍住,忍住,不可以出手......
......
小屋之内,一床一褥三蒲团而已。
门一关,坐在蒲团上,痴情上人就描述起当时的场面。
“那日我师姐九十大寿,我提着准备已久的贺礼,御剑一天一夜方才到达她的花岛。晌午开宴,我师姐款款而来,端的是一个风华犹存、光彩照人,那一刻我不由想起了七十年前......”
“就说你师姐九十了还挺漂亮就行了,说重点。”
痴情上人瞪了秦源一眼,随后神色又傲然起来,说道,“宴会很热闹,很多江湖上的隐士高手都来了,不过宴会后,我师姐唯独留下我一人,且让我去她后院一叙,你可知为何?”
秦源皱了皱眉,说道,“这应该是好事啊,然后呢?”
“哼,你也知道?”痴情上人又道,“我二人聊了些以前师门学道的时光,然后我师姐说道,她很怀念以前的时光,总想起与我一起同门的日子,又问我想不想?”
秦源一听,顿时一拍大腿,说道,“挺好啊,这气氛不就来了吗?”
“对啊,当时我也是这般想的。”痴情上人也一拍大腿,激动道,“于是我便再接再厉,打算来一番吟诗纵酒,尽显豪情!”
秦源一听,登时瞪大了眼,忙道,“不是,你到底听没听懂她的意思啊?这个时候你还显什么豪情,你就说很想,然后摸她的手不就好了?”
靠,人家都直接暗示了,你还画蛇添足做什么啊?
却见痴情上人道,“呸,你怎生这般下作,动不动就摸人家手?我排练许久,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秦源嘴角一抽,想了想之后,又道,“也行,照道理说,你就算是吟诗了也应该不会坏事,明明都已经稳赢了的局啊......你怎么吟的?”
一提这个,老道就来了气!
“还能怎么吟?便是照你那般样子吟的!当时老道我便哈哈一笑,拿起酒坛子豪饮一口,再掏出一剑,边舞边高声吟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有没有问题?”
秦源想了想,说道,“奇怪是奇怪了点,可是......大问题应该没有。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下一首了——我剑,何去何从,恩与怨是幻是空。来也冲冲,去也冲冲,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啊这,这歌词......不能随风啊老大......”
秦源倒吸一口凉气,人家问想不想她,你特么爱恨随风了?
“别插话!”痴情上人又怒气冲冲道,“我师姐当时就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一丝异色,我知道她可能被我豪情所感染,此时我又吟出一诗!”
“吞风吻雨葬落日,我也未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我也未绝望,沾花把酒折煞世人轻狂,偏教那儿女情长埋葬!”
“又给葬、葬了?不是,前辈,你这词......”
“吟诗完毕,只见我一声长笑,与她说道,师姐,你看我还有几分像从前!”
“卧槽,还补刀......”
“你说,我可够豪迈?照理说师姐能知道我与从前大不同了吧?”
“......”
“可是我一说完,师姐便叹了口气,说她知道了,然后便说倦了要回去休息,此后三天,她再不见我!”
痴情上人越说越激动,瞪着秦源道,“你说,是不是你那破诗坏了大事?说啊,哑口无言了?”
秦源确实哑口无言了。
一个女人,好不容易想明白了,隐约问暗恋他的那个男人,你想不想我?
结果那个男人大笑着回答:爱与恨都已经随风,儿女情长都已埋葬......末了,又笑问,你丫看我还有几分像从前?
豪迈吗?这简直比亲手打死自己老婆的乔峰还豪迈啊,人家是不知情打死的,你特么是现场骑a脸打的,师姐脸都被你打肿了吧?
这还能说什么?
痴情上人,就是直男界的天花板啊!
这么多年,他师姐只是没有接受他,却还没跟他一刀两断,绝对算是用情至深了!
看着一脸质问的痴情上人,秦源再也生不起气来了,反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叹了口气,说道,“说真的,你可能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是谁让我答应了你呢,我再帮你想想辙,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你先说,老道我错哪儿了?”
“别激动,我一样一样跟你分析。”
......
日头三竿,眼看就快晌午了。
钟瑾仪一个人坐在房中,不时地透过窗户看向外边。
外边的天空很蓝,有几朵白云飘过,很是悠闲。
钟瑾仪重新调整了下坐姿,感觉有些不舒服,也不是说哪里疼,就是......小混蛋昨天不是太温柔。
看着蓝天白云,钟瑾仪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家中。
她在想,回去以后,该如何与爹、娘、大哥说昨晚之事?
......
第三百十三章 嘴严的一家子
此时的钟家,气氛有些古怪。
早晨吃饭的时候,下人们都没有等到钟瑾仪出来,这很不正常,因为钟瑾仪向来守时,每天都是卯时不到来吃饭的。
但是也没人敢去叫,毕竟小姐的院子进不得,谁都知道。
到了钟老爷、钟夫人来吃饭的时候,下人这才把情况跟他们说了,钟载成就有些好奇,便亲自去瞧了瞧。
结果发现,不光自己宝贝女儿不在房中,连未来的宝贝贤婿也不在。
这就有意思了,两人悄悄么么的,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去做什么了呢?
没过多久,钟瑾元也过来用早膳了,听钟载成这么一说,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几番欲言又止,一脸便秘的样子,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直到钟夫人吃完饭吃去,他终于凑到钟载成身边,说道,“爹,我与你说个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娘亲!我答应过秦贤弟的,跟谁都不能说,但是我父子二人血脉相连,应当不分彼此,如同一人对吧?”
钟载成当时就威严道,“有话便说,为父岂是口风向来严实,你又不是不知!”
钟瑾元就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爹,昨晚......”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就把钟瑾仪如何强入秦源房间,“意图不轨”,又如何恼羞成怒,甩了他一个巴掌的事,给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嗯,除了后面那一巴掌,其余情节都是脑补,如有雷同,纯属见鬼。
但也架不住他把细节说得生动细致、纤毫毕现,宛若现场重放,甚至还自动配上了钟瑾仪、秦源当时的心理活动。
大成国有书甲、诗甲......严格说,还有社交牛甲,钟家父子可联名当选,因而这番操作,对钟瑾元而言只是基础。
钟瑾元说完,还加上了自己的评论。
“那秦公子当真不是一般人啊,你想想,普天之下能让仪妹这般失去理智的,还有谁?”
钟载成一听,登时就怒了。
“胡说八道,仪儿的性子为父最是了解,她岂是那种人?起先那么多俊俏公子求上门来,她何时动过心思?”
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然后又快步如风地回到屋中,找到楚南红。
“与你说个事,你切莫告诉他人!我答应元儿绝不外传的!但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形同一人,说与你听也无妨!”
楚南红连忙道,“老爷这是甚话?你我私房之语,我何时对外说过一字半句?”
钟载成便把钟瑾元说地复述了一遍,同时又加了点自己的理解,比如秦源躺在床上衣不蔽体前的若干剧情,甚至更早一些,钟瑾仪如何潜入秦源房间的一些情节......
最后总结,“这秦公子当真是了不得啊,竟能让仪儿对他对了那般心思!当初那些俊公子,哪个不是被仪儿打出去的?普天之下能让她这般动心的,怕是再无第二人!”
楚南红听罢,登时哭道,“哎哟喂,话是没错儿,可仪儿怎可这般?我钟家虽家大势大,可向来是积善之家,怎能做这种事?再说,那秦源不迟早都是她的人么,她急什么啊!”
说罢,愤然离去。
钟瑾元这会儿还没吃完早膳呢,只见楚南红就进来了。
“娘与你说件事,你千万莫要告诉外人。娘答应过你爹,绝不外诉他人,但你是娘肚子里跑出来的,形同一人......”
“娘,你直说便是!我自幼嘴严,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娘说了!那秦公子当真不是一般人,昨晚竟然仪儿......”
......
“嘴严”的钟瑾元、钟老爷子、钟夫人,成功地共享了钟瑾仪昨晚夜闯秦源房间的故事。
然后大家就彼此心照不宣的,坐到了一起。
谁泄露了“秘密”,谁嘴风不紧,已经没什么好追究的了,毕竟一家人嘛。
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猜测有误。
比如说联系钟瑾元摘了钟瑾仪的杏红花后,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钟瑾仪误以为是秦源摘了她的话,故而找上门来,至于系腰带,或许是钟瑾元看错了,或许是腰带略松了她顺手紧一紧罢了。
毕竟钟家父子指挥千军万马出身的,不可能连这点推理能力都没有。
但不可否认,他们最初版本的猜测,可能性也存在。
此时,三人表面上都是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
毕竟,倘若钟瑾仪真是“霸王硬上弓”,那终究是有损钟家的门面。
不过,其实每个人内心里,都隐隐希望就是这样。
所谓女追男隔重纱,他们相信,只要钟瑾仪能真的对秦源动心,那这事就基本板上钉钉,可以挑选黄道吉日了。
至于门面什么的,相比起来就是其次了,因为秦源娶了钟瑾仪,那就是他们钟家的人啊。
都是一家人,门那是朝外的,还在意这个?
所以,现在钟瑾仪和秦源两人,一声不吭地去了哪、做什么去了,就显得非常关键了。
于是,三人一边叹气,一边又暗戳戳地期待着。
......
镇山宗。
秦源跟痴情上人掰扯已经足足两个时辰了。
“总之,你就按照我所说之法去做,一丝不苟地去做,就肯定能成!”
“这次,当真可以?”
口干舌燥的秦源,看着痴情上人那还是将信将疑的表情,终于彻底怒了。
“你特么什么段位,来质疑我?我就问你,我身后那姑娘,你瞧见了吗?”
“瞧见了,倒是好看。”痴情上人皱了皱眉,“对了,你们是如何来到这,又如何......连衣裳都没了的?”
“我愿意,我就喜欢不穿衣服乱逛不行吗?”
“听说你拿回去两套衣裳,难不成那姑娘也......”
“对啊,我二人都没穿衣服,这就是我强过你的地方,你懂了吧?”
痴情上人登时一脸震惊地看着秦源。
惊为天人。
原来还可以这样?
若是钟瑾仪看上去像个风尘女子,那痴情上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是毕竟阅人无数,痴情上人一眼就看出,这姑娘气质非凡、贵气逼人,绝不是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方才从她的意剑可以看出,她不光是大宗师,而且身上似乎也有仙气!
又一位仙体!
这样的女子,竟然心甘情愿陪他玩这......让人脸红的游戏!
小宝道友,非常人也!
以前只倒他是侥幸得了仙灵,现在看来,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第三百十四章 开宗立派为了啥?
镇山宗地方其实不大,总共也才六个山头,六十来个弟子。
这样的势力,哪怕在一个县上也是不起眼的,更别提放眼天下。
概皆是因痴情上人太懒,无心壮大本门。照他的说法,当初开宗立派,也只是为了收些徒儿来伺候自己罢了。
他给秦源算了笔账,收六十个佣人,得供他们吃饭、给他薪水,一月怕不是得百余两银子?
若是收六十个徒儿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光会更尽心尽力地伺候自己,而且还会供自己吃饭、给自己交钱,里外里是不是赚了一大笔钱?
秦源听罢受益匪浅,心想要这么说,回头自己也可以开宗立派。
收它个千把弟子,一边让他们伺候自己,一边收他们钱。男弟子全票,女弟子卧票......啊呸,女弟子半票。
当然,身为一代大宗师,他也一定会肩负起传道授业的使命来。
就从最基本的做人道理开始教起,比如今天你肯给师父花五百两,明天你就能挣到五千两,听懂掌声!
就冲这个共识,秦源和痴情上人就聊得相当愉快了。
当然,痴情上人原本也不叫痴情上人,而叫归元子。
说起归元子,江湖上就如雷震耳了,早在十五年前他就是道家正统的两位顶级大宗师之一,如今他又有了仙气,实力自更非昔日可比。
名师出高徒,别看镇山宗就六十来个人,可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根骨极佳之辈,眼下宗门内,不算归元子,就已有三位大宗师,包括那个傻乎乎的刃三发。
因而,虽然镇山宗人少,但是在江湖上也没人敢惹。
两人聊到晌午时分,这才出了房间,回到之前那小院。
钟瑾仪见秦源出来,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倒不是担心他有什么危险,而是她一个人坐在房中,浑身不自在。
主要是总有镇山宗弟子,时不时进来给她送点心和茶水,有好几次她都想掀桌子揍人了。
好在,每次她都忍住了。
一想起这般做,会让秦源在朋友面前失了门面,她就拼命强忍。
然后告诉自己,自己没有心疾,是正常的女子......
痴情上人热情地招呼秦源和钟瑾仪用午膳,也不过粗茶淡饭罢了,不过秦源吃得很香。
只是在吃饭时,看到钟瑾仪两只手的手心,似乎有很深的血印,不由好奇。
悄悄问她怎么回事?
钟瑾仪低着头,只是风淡云轻地说了两个字,“无事”。
她自然不会说,那是因为方才她忍得很辛苦,紧紧地攥着手,以至于将手心攥出了血。
吃罢午膳,秦源便打算告辞。
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不知道回去的路,于是问痴情上人道,“对了,你们这是什么地方?离京城多远?”
痴情上人嘿嘿笑道,“此地是南源州,距离京城么......大约一万三千里远,你二人这趟算是远游了。”
秦源和钟瑾仪顿时都面露惊讶。
“这么远,这飞回去得多久?”
如今两人的修为已经持平,都是三品中阶的大宗师,以他们日行八千里的意剑速度,这怕是得飞两天一夜。
痴情上人困惑道,“你们来的时候不知道用了多久么?难不成在那彩云中,会忘却时间?”
秦源咧嘴一笑,心想在彩云中倒是很容易让人忘了时间。
但是记得次数。
啧,可惜了,那彩云就此消失,要不然留下来做个纪念多好。
又对痴情上人说道,“那彩云是没了,我们现在得御剑飞回,你能不能给张地图,要不然我怕迷路。”
“倒是有。”痴情上人掏了张地图给秦源,然后嘿嘿笑道,“过阵子老道也去京城,到时候再去找你要这衣裳钱。”
秦源好奇道,“你去京城办事?”
“是也,”痴情上人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最近京城之内去了一些邪士,厉害得紧,小宝你们切要小心,无事不要惹他们。”
秦源又是一怔,心想连痴情上人都觉得他们厉害?
这拜妖会真就这么强悍么?
这么说来,痴情上人去京城,应该也是去找那些邪士的。
却不知道那些邪士究竟要去京城做什么,竟值得被这么多高手盯上?
于是问道,“此事我倒也略有耳闻。只是不太明白,那些人去京城作甚?痴情前辈你又为何要与他们过不去?”
“他们去京城做什么,老道还没完全弄清楚,所以不能说,”痴情上人笑了笑,又道,“我与他们过不去,就是想完全弄清楚这事。”
秦源叹了口气,“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哈哈!”痴情上人大笑道,“小宝,不是我不说,是这些人你还是不要惹的好!老道我是没办法......”
痴情上人越是这么说,秦源就越是对这事感兴趣。
看样子,没过多久京城之内又会各路高手齐聚,到时候又会是一番怎样的龙争虎斗?
而自己,又能做点什么呢?
......
告别痴情上人。
秦源招出大宗师意剑,载着钟瑾仪一起往北,也就是京城方向飞去。
地图给了钟瑾仪,由她来负责导航,因为秦源是个路痴,问个路最恨别人说东南西北的那种,一看地图就头大。
一万两千里路,要飞两天一夜呢。
大宗师也不是铁打的,飞半天总要吃个饭,到天黑总得投宿个客栈不是?
说起投宿客栈,不知道为什么,秦源就浑身充满了干劲,车速......剑速都又快了几分。
等下,吃饭、投宿客栈......好像要花钱?
竟然忘记跟痴情上人借点钱了。
这咋办?
堂堂大宗师,总不能去打家劫舍吧?
表演胸口碎大石也不合适!
管他的,到时候再说吧,我堂堂过江小白龙,还能弄不到吃弄不到住?
时只盛夏,六七月的太阳,又值正午时分,是最毒的时候。
虽然大宗师可以用正气御热,剑上又有风来,但直接照在太阳底下,总归还是晒感十足。
秦源看了眼站得笔直、英姿素纤的钟瑾仪,心想这么晒回去,指挥使老婆不得晒黑了?
于是就脱下长衫,当成遮布,给她挡太阳。
钟瑾仪看了秦源一眼,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淡淡道,“不必,我用正气即可。”
“正气归正气,再加一层保险点。”
钟瑾仪想了想,转头问道,“你这般,是在疼人吗?”
秦源一愣,不由笑道,“对,疼自己妻子嘛。不过,不用说出来吧......”
钟瑾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认真道,“我以后也会疼你的。”
“嗯,那我们互相疼对方。”
钟瑾仪又道,“我现在,身体里似乎已经有你的......”
秦源登时一惊,“这么快?”
第三百十五章 诡异的戏法
钟瑾仪奇怪地看了秦源一眼。
继续说道,“似乎有了你的仙气。”
“啊?”
秦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如果相比较起来,这个说法比钟瑾仪说有了他的骨肉更加让他惊奇。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个老修仙了,仙气不可“人传人”这种事,他非常清楚。
不光在寻仙会的资料中这么说,甚至连柴莽都这么说,这就跟太阳一定是从东方升起一样,是公认的定理!
可钟瑾仪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感知到了什么,绝不会无端说这些。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
秦源沉思了一会儿,首先想到的答案是,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二弟被仙气蕴养过,所以但凡被他深度沟通过的女子,都能获得仙气?
好家伙,这算不算本朝最重大的发现,没有之一?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苏若依、敏妃和苏秦秦,岂不是也有可能获得仙气?
天下只有十八仙灵,而自己一家子就有五个......这么一来,倒还真不怎么怕剑庙。
等下,为什么要这么拘谨,说“不怎么怕”?
直接冷静而低调地娶它三十个老婆,然后隐居山野,日日指导,悉心调教......
等过两年再出来,完全可以直奔剑庙,去问问那剑奴,“怕”字怎么写,有几种写法啊?
要是碰到皇帝,再顺便问问他,敏妃到底是谁的老婆?
大声回答我,听不到!
不过......如此一来,这二弟可能会比自己还抢手啊!
天底下,那些名门望宗、皇亲国戚、绝顶高手,哪个不想得到仙气?
若是消息走漏,他们不得排队来请自己帮忙?
额,算了,画面太乱,正经人不能这样子。
钟瑾仪忽然发现秦源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秦源咽了口唾液,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原因。”
钟瑾仪道,“我之前与你修家传的双合道,之中需交换你我二人气息,或许机缘巧合,我得到了你的仙气。但因为不是本源仙气,原本我应该必死,不过你又恰好有剑仙锦囊,又救了我。”
听完钟瑾仪的解释,秦源这才恍然大悟。
她这个版本,显然更符合实际。
虽然心中依旧高兴,毕竟指挥使老婆有了仙气,也可以和自己一样修仙了。
但心中,还是莫名有些遗憾。
这么一来,就说明这个模式是不可复制的,首先钟家的绝学不可能外传,就算钟瑾仪肯为自己.....以及她的“姐妹们”,打破祖宗的规矩,可剑仙锦囊只剩下一次使用机会了啊!
而老婆还有三个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给谁用好?
想到这里,秦源倒突然很想再去找三个仙灵过来,这样的话,苏若依、敏妃和苏秦秦,就也能修仙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多好?
......
落日的余晖消失在了地平线,夜幕再次降临了。
脚下便是一个县城,从地图上看,应当叫“雏阳县”,秦源就决定在此过夜。
虽说在野外,比方说小树林中,架个篝火过夜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野外夜间蚊子甚多,那小东西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宗师,反正都是被一巴掌拍死的风险,所以照咬不误,端的是一个烦人。
落地以后,钟瑾仪问秦源,“你有银子么?”
秦源镇定地回答:“没有。”
“那如何投宿?”钟瑾仪又问,“我等都是公门中人,不可违法乱纪,丢了门面。”
“放心,丢什么也不能丢门面。咱们可以找找坏人嘛,惩奸除恶顺便借点银子总可以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雏阳县自不如京城那般繁华,不过据说今日是当地的一个节日,所以附近的百姓都赶来这闹花灯、逛夜市,故而颇为热闹。
走了不久,两人就看到前边围了一大堆人,里头仿若有艺人表演,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叫好之声。
秦源好奇心来,于是拉起钟瑾仪的手,说道,“走,瞧瞧去。”
钟瑾仪平日里很少出门,对这类东西也无甚兴趣,自小便是这个性子,不过见秦源兴致盎然,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他小跑过去。
秦源从人群中硬是挤出了一条路,然后拉着钟瑾仪,就来到了前排。
只见眼前燃着一堆篝火,篝火边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是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另一个则是六七十的伛偻老汉。
两人都穿着粗布的无袖短衣,老汉拿着个大麻袋,小伙子则举着根火把,正在与众人介绍下一个节目。
“诸位老少爷们,我爷孙二人这下个名目,唤作‘大变活人’。有看官说了,大变活人有甚稀奇,好些走江湖的都会!对,可咱这个不同。人家变的活人都是自己人,说白了便是早已排好的戏码,可咱这个不骗人!”
底下,顿时有人问了,“如何不骗人?”
小伙子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说道,“咱们这活人,可以从你们这随意找!有愿意的好汉,都可以上来一试,我们保准给你变没!”
“嚯!”
围观者顿时都发出一阵惊叹。
那小伙子又笑道,“当然了,我们也会再把你变回来,要不然回头你家婆娘找来,咱也架不住不是?”
一番话,说得大伙儿又哈哈一笑。
“好了,可有好汉愿意上来一试?”
秦源对这类戏法一直都很感兴趣,有点跃跃欲试,不过想想若是留钟瑾仪一人在这,弄不好她会揍人,便只好作罢。
不过,很快就有个壮汉上去了。
“俺来,俺倒要瞧瞧,你这耍的是甚把戏!”
“好!多谢好汉赏脸!”小伙子当即打开口袋,往里一指,说道,“你只需进这袋子,这戏法便能成。”
壮汉嘿嘿一笑,当即就钻了进去。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小伙子立即扎进了口袋,然后给身边的驼背老头施了个眼神。
那老头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板牙,然后拿出一块红布,盖在麻袋之上。
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
忽地,只见原本鼓囊囊的麻袋,瞬间就瘪了下去。
老头拿开红布,将袋子放到地上,用脚踩了踩。
只见那麻袋平平整整地摊在地上,果真如同里头什么都没有一般。
“哗”一下,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秦源看得也是啧啧称奇,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戏法是如何变出来的。
问身边的钟瑾仪道,“仪儿,你看出来了么?”
钟瑾仪眉头微蹙地说道,“瞧不出来,甚是诡异。”
不多久,只见那老者又拿起红布,盖在空空的麻袋上,念了几声,只见那麻袋又鼓了起来。
袋口一松,方才那汉子便咕噜一声滚了出来。
“好,好本事!”
“两位好把戏!”
围观众人一边叫好,一边纷纷掏出铜钱、碎银子,往那小伙子端着的盘子里丢,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当那小伙子端着盘子路过秦源跟前时,秦源就果断抬头看天了。
好活儿,当赏!
可是爷没钱。
那小伙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秦源笑笑,便过去了。
此时那大汉,正笑呵呵地站在老头身边,说着他在袋子里的感受。
他没说几句,秦源和钟瑾仪便不约而同地眉头一皱,神色也微微一变。
那汉子,不对劲。
进去前他身上干干净净,出来后,身上却有了一种特殊的气息。
那种气息肉眼不可见,但......明显与他们两人身上的仙气,有强烈的冲突!
两人又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难道是......妖气?
秦源立即施展墨家的明辨之术,细细瞧了那汉子一眼。
却发现,根本瞧不出什么来。
这就奇怪了,那这多出来的气息究竟是什么?
瞧那汉子,似乎神情并没有异常,说了几句之后,便笑呵呵地下了来。
此时,赚得钵满盆满的一老一少,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秦源正在想要不要跟一下他们,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名堂,却只听钟瑾仪轻声道,“跟。”
第三百十六章 双合道的妙处
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要管这种事,秦源倒也不意外。
毕竟钟家自老祖起,就世代深受皇恩,从理论上说,只要不卷入朝堂纷争,不犯颠覆性的错误,那么大成国存在一天,钟家的荣华富贵就存在一天。
正因为如此,钟家其实也是皇权的屏障之一,五百多年来他们世代忠烈,谁想掘柴家的墓,钟家就掀谁家的饭桌,刨谁家的祖坟。
所以这种为祸百姓的事既然看到了,钟瑾仪自然就不能不管。
秦源见钟瑾仪意已决,自不会阻拦,毕竟指挥使老婆眼里的浪漫,可能不是陪她去看流星雨落在地球上,而是陪她一起去掀桌子砍人,维护世界和平。
一老一少在前边慢悠悠地走着,秦源和钟瑾仪也在后面悠闲地跟着。
不多会儿,他们便拐入了一个小巷子中,待秦源和钟瑾仪赶到时,却见两人已经不见。
巷子里,倒是有两条土狗和一直黑猫,在打闹嬉戏。
钟瑾仪皱了皱眉,正想说此二人去了何处,却只见秦源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夫人,此处没人,容我亲亲你。”
一边说,一边悄悄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钟瑾仪依托仙气,也隐约觉察出周围的气息不对,于是瞬间明白了秦源的意思。
可是这小混蛋,是不是也太会见缝插针了?
“此处或有人来,不可。”
钟瑾仪虽没有推开秦源,但仍扭过脸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在彩云之上便算了,在街巷之中......钟瑾仪表示,她接受的教育和钟家的门面,都不支持她做这种事。
“来嘛,就一下下!”
“不可!”
“谁规定的不可?”
“大成律刑名七篇,第十九款,于外公然宣淫者,杖五十,游街示众。”
“这叫公然宣淫?你让高祖出来说说,这算不算?”
户外接吻而已,谁要是说算“宣淫”,柴莽那厮肯定第一个出来跟他互喷。
昏暗的巷子中,两人便这般呢喃低语。
而就在时,一只黄狗与那只黑猫,悄然跑出了巷子口。
“猫和狗,是那两人变的!”秦源轻声道,“我能察觉出它们身上气息不对。”
钟瑾仪皱着眉,冷声道,“想不到天下竟有此等妖术,此二人断不可留!”
连钟瑾仪都觉得意外,说明这些妖士在平日里并不多见。
说话间,钟瑾仪已散发出大宗师神识,紧紧地跟着那猫与狗。
神识的感应距离是有限的,于是两人又缓缓跟了上去。
不多时,只见那猫与狗便窜入了一处矮墙,进入了一处小宅之中。
秦源差点下意识地就要放纸人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突然间感觉好生不便。
但见钟瑾仪已悄然跃起,又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小宅的屋顶上,秦源便也跟了上去。
以两人的修为,自能在屋顶上,听清底下人的声音。
只听那小伙子说道,“师父,为何我们每到一处都只收一人,多收两个真的不行么?”
“与你说了多少次,不该问的少问?”老者声音阴沉地道。
“哦,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不过,咱们现在九十七个了,离九十九还差两个了,只要再过两个县城......”
“呵呵,”只听老者阴仄仄地笑了一声,“不必着急,马上就会有的。”
小屋中,驼背的老头嘴角蓦地微微上扬,眼神却渐渐变得阴鸷。
又道,“徒儿,近日你颇是用功,为师便再传你一门戏法,你且看好了。”
那小伙子顿时双眼一睁,露出了贪婪而渴望的眼神,忙道,“请师父赐教!”
驼背老头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张纸,随后又拿出一支妖毫笔,飞速地在纸上作画。
待那画成,小伙子不由心下一惊,面露异色。
画中有二人,正是方才于小巷中“亲热”的那对男女,纸上的两人惟妙惟肖,仿若真人入画!
“师父,这不是......”
“对,这两人,正好能凑齐最后的两个呢,呵呵呵......”
驼背老头说着,便伸出手指,又长又尖的指甲突然从纸上划过,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
转瞬间,画上人便从脖子处断成了两截。
老头又取下两人“头部”,各揉成一团,捏在两个手心。
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两位朋友,还不速速下来,做老头子的养料?”
秦源和钟瑾仪闻言,都不由微微一惊,这老头竟然早已发现?
要知道两人都是三品中阶的大宗师,且身上都有仙气,落到瓦片之上如同蚊子落下,便是寻常三品大宗师也未必能感应到!
那么,这老头得是什么修为?
不对......
秦源发现屋顶之上,突起的中脊两边有个江南很常见的兽首造型,它似乎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是了,定然是这东西里头藏了“眼睛”,类似于侦查的机关!
秦源迅速与钟瑾仪对视了一眼,示意她不能下!
屋子里怕不是有阵法或者机关!
毕竟他就经常这么干......
在他堂堂秦老苟跟前玩这手,开什么玩笑,真当他现在还是雏儿呢?
连钟瑾仪都不是了好吗?
钟瑾仪一看秦源的眼神,秒懂。
随后,秦源便在屋顶上喊道,“你这妖人倒有几分本事,不过你说下就下,把小爷当傻子吗?小爷玩阴的时候,你娘在醉花楼还没从良呢!”
屋内,老头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竖子牙尖嘴利,倒是有趣。只是蝼蚁发声,就不怕被踩死得更快吗?”
那语气,那气势,倒真是拿秦源和钟瑾仪两位大宗师,当了蝼蚁。
这份自信,光是听着,也令人心惊!
秦源和钟瑾仪知道此人必然是邪修,因而在不知道他真实修为的情况下,都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
老头说完,又摇头一笑,随后将手中的两团画着头颅的纸,轻轻向上一抛。
那纸团瞬间变成了拳头大的香瓜,随后破开屋顶,一人一个,朝秦源和钟瑾仪呼啸而去。
两人早有戒备,顿时身影一闪弹至半空之中,避开了来物。
不过看清之后,也都心中一惑,怎生拿瓜当暗器?
却不想,那瓜又忽地反了方向,再次朝两人呼啸而来。
秦源心下微怒,正要用意剑劈开那瓜,却忽然发现那瓜也透着一股阴鸷之气。
如果没有仙气,他决然不能发现,但这股气与仙气太过相冲,就很容易被发现。
阴险如他,第一反应自然是这“瓜”中还藏了别的机关!
劈不得!
于是急忙收剑,再次闪身避开。
而此时的钟瑾仪,也正准备用意剑劈开那“瓜”。
她的出手是何其之快,秦源瞪着眼,根本来不及跟她说话,心中登时一紧!
不过神奇的是,她正要下手,却忽然感觉心中一阵异样。
没来由的,她也感觉这瓜劈不得!
它的气息似乎不对?
这便是“双合道”的妙处了,当秦源感觉这瓜有异样之后,钟瑾仪通过某种微妙的心灵感应,也觉察到了这点!
当然,这也仅仅是妙处之一,很快秦源就会发现它更多妙处地。
第三百十七章 你话太多了
两人再次双双避开。
此刻,屋中的驼背老头不由微微皱眉,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门妖术名为“破瓜碎头”。
瓜是画了两人头颅的纸团所化,只要相应的“瓜”能砸中正主,或者正主恼怒,自己一剑劈开了“瓜”,那么他的头颅便会瞬时如瓜一般。
也就是说,他自己砍了自己的脑袋!
此妖术之凌厉诡谲,已让他杀过两位三品大宗师,再往上的大宗师能不能杀他不确定,但是三品以内的大宗师,只要瓜破便必死无疑!
不过,今天似乎遇到了小小的意外?
这两人仿佛知道这里的玄机,居然谁都不动手劈这瓜?
要知道,按照常理,区区两个瓜罢了,又如此反复难缠,寻常人都会下意识就劈开它,一了百了不是么?
想到这里,驼背老头又摇头笑道,“蝼蚁性怯,倒能保命。不过到底是蝼蚁,仙术跟前,焉能活命啊?呵呵呵......”
说着,又轻轻一挥袖袍,却只见袖中又冒出一根看似寻常的草绳,老头嘴中念念有词几句后,它便忽地化成了一条银蛇,嗖地一下窜上了屋顶。
看准秦源,便蛇嘴一张,伴着一阵腥臭之气,猛地扑了过去。
秦源轻轻一闪,那银蛇便扑了个空,但与那两个瓜一样,它也调了头,又朝秦源扑来。
秦源一路闪,那银蛇一路追,它仿佛有无尽长,只见一端,另外一端始终在那驼背老头的袖中。
蛇身一长,被缠住的几率自然越高。
秦源这次不决定忍了,向后腾空隔开些距离后,用意剑将它斩成两截。
却不想,断的那截并没有掉落,而是又化作了一条灵蛇。
钟瑾仪眼下也被两个瓜缠住,见状不由道,“这蛇怕是无穷无尽,源儿你在此纠缠,我且下去杀了他!”
秦源呵呵一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叫我源儿呢,以后天天这般叫我吧。”
钟瑾仪微微一愣,避开趁机袭来的一瓜后,道,“这般境地,也不正经么?”
“这般境地,说的才是真心话啊。”秦源哈哈一笑,又道,“仪儿看好,我这便破他这雕虫小技!”
钟瑾仪虽不知道秦源为何突然如此有把握,但感应到他似乎胸有成竹,便打消了冒险去屋中的想法,说道,“好。”
她话音刚落,只见秦源的意剑忽地金光大闪,剑身周遭闪电流转,如同条条银龙游荡。
这一剑,显然灌注了大量仙气。
此时其中一条灵蛇又呼啸而来,秦源瞳孔微缩,意念一动,只见那意剑登时爆发出一阵雷鸣,一剑斩去!
“轰!”
灵蛇一触意剑,瞬间便化成了一根草绳,紧接着又眨眼燃成灰烬。
秦源见自己所料不差,终于放下心来,微微一笑。
“老头,你那是仙术,那小爷这又是什么?”
方才他就一直觉得老头身上的气息与自己的仙气相冲,后来又听他自称什么“仙术”,倒是提醒了他。
这老头用的,不就是“妖术”么?
一想起那狐妖王被皇宫仙气镇得死死的,他就想到,仙气必然可破妖术。
从那一剑看,果然如此!
其实之前斩银蛇的一剑,他也带了一些仙气,但估计是仙气不足,压不住妖气,所以并没有破坏老头的银蛇妖术。
但这一剑,他用去了足足五分之一的仙气,自然是足够了。
别忘了,得到剑仙日记中的仙气修炼指引后,他现在的仙气,较六月十五那天,已经翻了一倍!
破了那银蛇妖术之后,秦源又用仙剑破了那两个瓜。
屋内淡定盘坐的驼背老头,忽然感应到草绳已断、瓜已碎裂,脸色顿时猛地一变。
“是仙体!竟然是仙体!”
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圆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但立即又转化成了狂喜和贪婪。
“仙体好,老头子喜欢!呵呵,如此,便事半功倍啦!”
老头一阵狂笑,随后又道,“蝼蚁无罪,怀璧其罪。竖子,本来老头子是让想你死个痛快的,但是现在,你怕是要遭点罪了,呵呵呵.....”
说罢,只见他又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只见里头放了一排银针。
枯瘦的五指轻轻一弹,五根银针便悄然飞出。
那银针细如发丝,在夜空之中近乎于无形,肉眼难辨。
却并不是刺向秦源,而是刺向他自己!
五根银针分别进入他的头顶、气海、上中下丹田,刹那间只见一道黑色的妖气从他体内爆散出来,竟将他身旁那徒儿弹了开去,又撞到墙上,登时昏迷不醒。
而老头的身体忽然暴涨,竟达一丈之高,头甚至顶破了屋顶,又一身沟壑般的肌肉,衣服早已片片碎裂,五指也瞬间长出寒光闪闪的利爪,鼻子前凸,嘴中又吐出两颗獠牙。
看上去,很像是没修指甲的野猪。
钟瑾仪秀眉一紧,忙挡在秦源跟前,道,“他果然是拜妖会的人!小心!”
先前她与大哥钟瑾元就杀过一个此类妖人,那一次大哥都差点受伤,因而知道厉害。
那野猪妖人淡淡道,“呵呵!蝼蚁望天,却也知天之蓝,倒是难得!今日......”
秦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蝼蚁蝼蚁,蝼你吗啊,没完了是吧?
正想开骂呢,却只听钟瑾仪比他还快,一声怒喝,“岂有此理,老匹夫受死!”
说话间,她的大宗师意剑已然两丈多高,剑气照得方圆半里亮如白昼,以排山倒海之势朝野猪妖人劈去!
这是要拼命的架势!
她怒了!
开口闭口蝼蚁,我男人十六岁大宗师,又仙灵在体,你竟瞧不起他?
我钟家门面何在?
钟瑾仪巨剑咆哮,那一剑与钟瑾元当初斩杀姚威的一剑,如出一辙。
只是,他没有钟瑾元二品大宗师的实力,也还不会使用仙气,自然达不到他那种威力了。
野猪妖人沉声一笑,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根白森森的骨棒,自下而上迎向那意剑。
“轰!”
一阵巨响之后,只见空气一阵巨颤,那小屋瞬间被狂风吹倒,瓦片和房梁如同纸片一样飞了起来。
但野猪妖人毫发无伤,倒是钟瑾仪闷哼一声,竟被反弹了出去!
秦源赶紧冲过去,将她接住。
只听那野猪妖人又笑了起来,“呵呵......蝼蚁坐井观天,焉知......”
这次,他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空气中突然奏起一段慷慨激昂的乐曲!
蹬蹬了蹬蹬,蹬蹬了蹬蹬......正是乔峰出场曲!
第三百十八章 怎么感觉越来越像钟家人了?
何来的音家大宗师?
野猪妖人微微一怔,却只听空中又传来一声大吼。
“你打我老婆?我日嫩娘!”
一声怒吼之后,只见秦源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钟瑾仪星眸一怔!
野猪妖人这次终于不再说话了,眼中泛起一片迷茫,和惊骇!
再等秦源现身时,已到了他的身后。
灌注了纯正仙气的极限一剑,轰然劈下!
六重墨子剑法,雁行斩!
五重隐守,第一击50%强度加成!
原作宝光加持的音家战曲,再加30%强度加成!
“轰隆隆!”
伴随着闷雷般的响声,和狂风炸裂般的剑气,一道赤红的剑光轰然而起,直接从那野猪妖人的肩膀劈过,又从他的腰部出来。
剑过之后,那道整齐如线的伤口,由内而外透出阵阵金光!
空气突然安静。
野猪妖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过了三息,他的上半身才斜斜地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你特么台词太多了,知道吗?”秦源淡淡道。
说完,却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怕么?那是真的怕!
毕竟他都已经表明自己有仙气,而且也展露出十六岁便是大宗师的实力了,可人家却一点都不惊讶,甚至依旧轻蔑,他是不是得怀疑下,对方可能真的很无敌?
可是,除了怕,他发现自己更多的竟是愤怒。
这种愤怒的来源也很奇怪,大概就是......
特么的,老子十六岁升大宗师,又得了仙气,这般大才天底下怕也绝无仅有了!
你特娘知道以后,就不能震惊一下,夸我两句吗?
我女人在这呢,这点门面都不给?
这就好比过年的时候,你在亲戚面前“无意间”透露你今年升职了,加薪了,交到女朋友了,女朋友家境还贼好......可是亲戚听完后,只淡淡说了句这红烧猪蹄有点咸了,你火不火大?
想不想掀桌子?
我不要面子的吗?
咦,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口闭口就门面门面的......跟他们钟家人似的?
总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跟自己说,刚才很失门面,很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
钟家的中二,已经出现人传人迹象了?
而此时——
钟瑾仪:“门面终于找回,舒服了!”
于是,秦源又挠了挠下巴。
咦,现在好像没那种感觉了?
......
此时,秦源又回过神来,看向地上。
只见野猪妖人已然不见,地上有的,只是身体同样被一分为二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竟还未死,惊恐而绝望地看着秦源,两只手拼命地在地上爬行。
“你、你究竟是谁?你那又是......何方妖术?”
秦源瞥了他一眼,笑道,“不牛逼了?现在知道震惊了?蝼蚁呢,怀璧其罪呢?”
“你,你......”
“省点力气吧,”秦源蹲下去,看着半截的老头说道,“听好了,我方才用的便是仙术,仙术就是用来杀死你们的妖术的。从现在起,你们这些人奸,我见一个杀一个。”
“呵呵......”
驼背老头虚弱地叹出了最后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说不清那是他的自嘲,还是对秦源的蔑视。
总之,他死了。
秦源脱掉他的鞋,果然看到左足底下,有个三叶印记。
视线一转,他又看到了断墙下的小伙子。
过去摸了摸脉搏,竟然还活着,于是果断恰人中.....
精神小伙醒了,清楚状况下,一脸的惊恐。
“我问你,你们从哪来,要到哪去?别问你说了能不能活这种傻问题,问的话,下一息你就会变成他那样。”秦源指了指断成两截的老头,说道。
精神小伙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我们从南山过来,一路要往京城去的。”
“去京城做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师父让我不该问的别问。”
“那我再问你,你们拜妖会人那么多,平时如何联络?”
“我们会留下带有妖息的石头做指引,那石头一般是拳头大小,两头有尖角的,循着石头就能找到联络点。”
“对了,你们那口袋变人的妖术是什么?”
“那是为了种妖魄,人进了袋子就被妖魄附身了,然后我师父又用了些障眼法,让人看上去消失又变回,实际上人一直在袋子里。
等那人出来后,只要过七七四十九天,妖魄就能长成,到时候妖魄回收,那人便死,而我师父需种得九十九个这样的妖魄,修为便能更上一层,为二品妖士。”
“他看上去挺强的,眼下难不成只有三品?”
“对,三品的妖士。”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看要这些邪术士真的很强,三品就这样了,要是二品、一品那还得了?
难怪钟瑾元、圣学会和痴情上人都说要小心他们。
“你还知道什么,接着说。”
“没有了,真没有了!”
“那我送你上路!”
“等下!”精神小伙顿时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嘶哑地喊道,“我、我还知道他们去京城,是为了两件事。其一是坏大成国运,其二是找一个好像叫‘旦’的东西,但具体是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说了,求你留我一条狗命,留我一条狗命啊!”
“听着不是很正经啊.....”秦源摸着下巴,转头看了钟瑾仪一眼,问,“仪儿,他说的是什么蛋吗?
钟瑾仪言简意赅,“不知。”
秦源心想,那玩意儿怕不是个大宝贝?
无论如何,这些邪士的事,看来一定要管了。
回京以后,先找到他们的联络点探探再说。
又问钟瑾仪,“那这人怎么办?”
钟瑾仪想了想,说道,“送衙门去,让他们押送去清正司,严加审讯。”
“好嘞,听你的。”
秦源便将他手脚全部打断,又废了他的经脉,然后从老头的尸体中掏出麻袋,将他装了进去。
老头的尸体中,还有一个纳石,里头有不少东西。
秦源现在没空细点,想等回去后继续开盲盒。
不过发现其中有个妖气甚重的瓦瓮,一看就是炼妖魄的东西,便直接用仙气将它毁了。
如此一来,附在之前那名壮汉身上的妖魄,没有了续养,很快也会消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纳石里头,还随意地堆放着大约几十斤重的碎银子、铜钱,一看这师徒俩就没少挣。
秦源便毫不客气地掏了一部分出来。
这下,吃饭和开房......咳咳,住宿的钱就有了。
钟瑾仪的伤没有大碍,秦源稍稍帮她正了正气便好了。
于是两人先御剑去了县衙,将人扔给了值守的衙役,如此这般说了一下,便回去了。
相信这些衙役看到他们两个都是大宗师之后,应该不会怀疑他们的话,毕竟大宗师亲临,就为骗他们白跑一趟京城,听上去就很扯。
忙了一整晚,剩下的时间,总算是自己的了。
秦源找了县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先和钟瑾仪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便找来了小二。
豪气道,“来一间天字号的上房!最大的那种!”
昨晚在小小的云彩里终究有些缩手缩脚,所以今晚,他想大展拳脚!
却不想,钟瑾仪奇怪地看了眼意气奋发的秦源,说道,“不是该两间么?”
第三百十九章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
钟瑾仪要分开睡,倒不是出于什么礼制。
众所周知,当初高祖柴莽与皇后赵艳花相识于微末,二人两情相悦,赵艳花未婚先孕,后高祖又与齐爱芬一见钟情,未婚生子,其后他又遇到了倾国倾城的牛翠娥,两人同样未婚便住在了一起......
这三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被后人传为美谈。
所谓上行下效,因而在这个世界,未婚女子与情郎在婚前若有亲昵之举,也不算太丢人。
不过,也不是很鼓励,因为一旦两人最终分手,那么基于偏保守的社会氛围,女子在一定程度上会被嫌弃。
所以关键在于,最后结不结婚。
在蓝星上,有一种说法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其实在很多时候也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放在这个世界,这话是真理。
你想啊,你睡了人家姑娘,又不跟她结婚,最后姑娘嫁不出去了,你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当然,若是在钟家,这事儿必然会更严重一些。
不以结婚为目的与钟瑾仪恋爱,在钟家人眼里,大抵是相当于把钟府门口的楣匾拆下来扔地上,踹了三十多脚,然后又吐了口痰。
这究竟会引发什么后果,没人知道,毕竟没人会想这么做,而钟家人也不相信这世界还有人敢这么做,因而也没有既定的预案......若是有,那钟家各位大宗师也只好自由发挥了。
所以钟瑾仪倒是不怎么担心,小秦子睡了自己以后会跑......
她之所以要分两间房,纯粹只是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太累了,今晚想好好睡一觉,而她习惯于一个人睡。
两人在一起她是睡不着的,更何况,小混蛋太能折腾了......她觉得应该让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此类事太过,于修行也无益。
而且他才十六岁,还小,会不会影响长身体钟瑾仪也不知道。
怎么说呢,钟瑾仪现在确实有点既当小妈又当媳妇儿的感觉,大概是年龄差在那。
秦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小的,毕竟他穿越前就是二三十的人了。
于是他就起身,走到小二跟前,悄悄给他塞了点碎银子,又问,“那有没有两间天字号的客房啊?我们要最好的,差的住不惯!”
小二心领神会,立马嘿嘿一笑,说道,“没啦,别说天字号的,就是咱整个客栈,都只剩下这一间了。您还别不信,今儿外头为何这么热闹?咱这过节呢,十里八乡的全来县城看热闹,这客栈还不满客了?”
好家伙,有理有据、摆事实讲道理,熟练得像是专科毕业的有没有?
秦源都开始琢磨,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是真的?
钟瑾仪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
开房。
两人都没有身份文牒,但是无妨,多塞几粒碎银子就行。
如今这世道,谁还在意这个?有钱赚不就行了!
县城里最好的客栈,最好的客房,在钟瑾仪眼里,大概也就是还能凑合睡吧。
一声不响地跟着秦源进门,转手她自己又把门关上。
然后坐在床边的圆桌上,用手指轻轻拭过桌面,看看没什么灰尘,她这才把手放在桌上。
然后看着秦源,严肃地说道,“从昨晚起,你便已是我的男人了。我会对你负责,把你迎进钟家的。但是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守好你的本分。”
秦源看她这样子,再说下去大概会搬出三从四德来,连忙打算道,“我也会对你负责的。不过话说,你把我迎进钟家是什么意思?我......要做赘婿了?”
这他就不乐意了,要是进了钟家,他得天天面对慈爱明事理和忠孝明大义,说话都得打着算盘来,万一哪句错了随时都可能原地爆炸,这日子还能过?
再说了,自己住钟家,那岂不是要把苏若依她们撇一旁?
说好了一碗水端平的,如此行为,岂非形同禽兽?秦源认为,自己的人品和良心,不支持自己这么做!
钟瑾仪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愿意么?我家人待你这般好,你应该知道。”
“不是不愿意,其实按照我的资质吧,做赘婿那也是史上最强赘婿!”
微微一笑,秦源坐到钟瑾仪身边,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想啊,你父兄待我极好,这点我虽然百分百承认且感激,可是他们的脾气你也知道,你能确定在朝夕相处中,我每句话都能说对?
到时候万一哪句话错了,他们对我不满,你夹在中间又如何做人?哎,其实我个人无所谓,我主要是心疼你啊,仪儿!”
说着,秦源的爪子就伸了过去,轻轻地放在钟瑾仪的手背上。
钟瑾仪已经习惯小混蛋说着说着就对自己动手动脚了,倒是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皱着眉沉思。
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毕竟自己的父兄什么脾气,她是最清楚的。
“那,你说怎办?”
“我说啊,咱们就搬出去住呗!当然,我是说婚后哈,婚后搬出去住,我会努力攒钱,买一套大宅子的!”
“宅子不是问题,钟家在京城还有不少宅子。”钟瑾仪说道,“问题在于,我父兄是不会答应的......”
秦源点点头,“这倒是个问题。所以说,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等咱们有把握让伯父和大哥同意让咱搬出去住了,再告诉他们这事,然后再成亲如何?”
秦源不想让钟家太早知道这事,毕竟他们一旦知道就肯定会马上翻黄历,前脚他们翻好黄历,后脚他们就会把自己弄出宫去,到时候自己在宫里经营的一切,就都化为泡影了。
别说敏妃和苏秦秦舍不舍得自己,就是凤床底下的那两位,可能也会依依不舍吧?
当然,秦源也不想一直在宫里待下去,但他决定起码待到自己的仙气足够,有能力接敏妃、苏秦秦出去为止,他相信作为一个挂逼,这个过程应该会很快。
钟瑾仪听罢,又沉思良久,过了会儿,突然眉头一皱。
转头,一脸正色地看着秦源,说道,“你这般说法,那本使昨晚岂不是白睡你了?”
虽然觉得秦源说的有道理,但钟瑾仪昨晚之所以那般做,就是定了要与他尽快成亲的想法。
家里催得紧,又好不容易遇到意中人,她也不想再等了。
秦源嘴角一抽,心想我忙活了大半夜,你竟然说白睡了?
忙道,“不白睡啊,我这不也是在想办法嘛!再说了,咱俩现在依然定下终身,那双合道不是可以练起来了么,什么都没耽误!”
第三百二十章 牛顿的盲区
秦源好说歹说,钟瑾仪总算是答应了,此事暂时不与家人提起。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二人莫名消失好几天,要让钟家人相信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也是万难。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就在今日晌午时分,越发觉得不对劲的钟瑾元与钟载成,怀着试一试的心情去了雾源谷找他们,结果人没找到,倒是找到了秦源那件被撕碎的衣服。
以及,钟瑾仪脱掉的外袍。
钟家人一开始还担心两人是遭遇了偷袭,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检查了下雾源谷四周的十二个剑阵结界,发现结界纹丝未动之后,就放了心。
毕竟,那可是老祖拖鼻涕设下的结界,当初设了三十六个,五百年过去虽有所消耗,眼下只剩下了十二个。但便是这十二个,天底下也绝无一人能在不破坏它的情况下,悄然闯入谷中。
所以,他们拿着被撕碎的衣裳,联系了下钟瑾仪当初要强闯秦源房间的事,立即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你再说两人啥事没有?
客栈,夜已深。
钟瑾仪催促秦源把等吹灭,秦源虽然很想点着灯睡,但也拗不过指挥使的一再要求,只好吹灭了灯。
好在,窗外还有月光进来,倒也若隐若现。
然后......
“你又要作甚?”
“没事,我就抱着你睡。”
“手又往哪放?”
“我总要有个地方放吧?”
“......”
“......”
“你这又是作甚?本使说了,早些安睡。”
“我就层层......”
“唔......小混蛋,你!”
......
第二日。
秦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自律惯了的钟瑾仪,则已经早早起床,调息修炼了一个时辰功法了。
自从体内多了仙气之后,她也开始尝试着去修行仙气,一早晨下来,感觉颇好。
昨晚小混蛋还是没让她好好歇息,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间隔的时间,在这时间里,秦源就把他所知道的修炼秘诀,全部都告诉了钟瑾仪。
钟瑾仪修行的时间比较长,经验自然也就丰富,因而在知道方法后,修起来相对比较顺畅。
现在,她已经隐约掌握仙气爆发的窍门了,当然这之中也有很多困惑,她本想回去与大哥讨论,但不清楚秦源愿不愿意让外人知晓他有仙气的事,于是便暂时作罢,想着总得问问他的意思才对。
不得不说,在保守秘密方面,钟瑾仪比她的父母兄长可靠谱多了。
收了气息,钟瑾仪洗漱完毕,看了眼还在睡觉的秦源,想出门去让小二端早膳过来,又怕自己会打人,于是只好作罢。
坐在床边,挨饿。
想叫他,又不忍心叫醒睡得正香的他。
只好“嫌弃”地看着他,心想他怎生这般能睡?好在那乾西宫是没有娘娘的,要不然就他这样,怕不是得被管事太监打死?
好吧,以他的修为,怕是没有哪个管事太监敢打他。
快到中午的时候,秦源这才醒来,一醒来就又胆大包天地想亲一下钟瑾仪,却是被她一把推开了。
“快起吧,我们需赶路了,这般下去,两天两夜也未必能到京城。”
秦源看着一本正经的钟瑾仪,不由神清气爽地微微一笑,心想你昨晚怎么不提第二天还要赶路的事呢?
后来是你不让睡的好吗,现在又说这个?
不过当然不舍得说她了,于是便乖乖下床,洗漱好之后,赶紧让小二送来饭菜,与她好好地吃了一顿。
吃完饭之后,秦源便拉着钟瑾仪,去了街上。
“不赶路,又去街上作甚?”钟瑾仪问,却也没有拒绝。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与他这般走走停停,四处看看,这种感觉也颇好。
平日里,总是穿梭于后宫与家之间,这般机会是极少的。
更何况,与他在一起,一点都不会觉得闷。
秦源对她神秘地一笑,卖了个关子,说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不多久,他就按照小二说的地址,来到了一个轿铺。
所谓的轿铺,就是专门制作轿厢的铺子,这些轿厢有些是用在马车上的,有些则是抬轿上的,造型、大小不一,五花八门,但都非常精致。
钟瑾仪又好奇道,“我们难不成坐马车回去?”
“不,我只是想提升下飞剑的舒适度。”
秦源说完,就开始挑轿厢。
普通的轿厢是不成的,因为飞剑速度快,那种轿厢不但风阻大,太耗正气,而且很容易散架。
怎么说呢,这世界虽然有修仙,部分领域牛顿管不着,但多少还是能管一些地盘的。
秦源挑了个不太大,仅能容得下两个人的轿厢作为骨架,然后拿出画好的图纸给铺子里的师傅,要他们按照图纸来专门打造。
图纸并不复杂,无非是将轿厢的高度降低,随后前边部分作出一个“∠”锐角的减风阻造型,再将前边的轿窗缩小,除轿窗外的部分全部用实木封住,提升牢固性。
铺子里的师傅看得一脸纳闷,心想自己做了半辈子的轿厢,就没见过这样的,一个轿厢你非要做成这般奇形怪状,这是要上天啊?
钟瑾仪又忍不住说道,“你要将这东西,装到飞剑上去?”
秦源点点头,“对!这样我们两个就可以坐在轿厢中,不必受风吹日晒了。”
“......”
钟瑾仪一脸无语地看着秦源。
大宗师御剑,何等潇洒飘洒,这般心旷神怡之事,为何他非要弄得如同土财主一般?
钟瑾仪想不明白,于是就不再想了,心想由他去吧,反正坐在轿厢之内,别人也瞧不到自己,不至于失了门面。
但还有一事她不明白。
“然而,”她问道,“你又为何非要做成这般奇怪的造型?”
秦源呵呵一笑,立即以一代宗师的语气说道,“这就牵涉到空气动力学了。我跟你说,这个造型之下,风阻就不会那么大,轿厢就不会被吹走,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钟瑾仪想了想,淡淡道,“轿厢不被吹走不是很简单么?我在周围布个风阻界不就好了?”
“风阻界?”
“便是破开空气的结界。有此结界,剑上之人不会感受到风来的。”
“......”
秦源沉默。
小丑又是自己?
想了想,似乎升上大宗师之后,墨子剑法中的某个角落里,好像是出现过这种技能。
只是这种角落里的文字,往往都是无关紧要的备注,所以自己常常忽略......
尴尬地讪笑了一下,秦源又一把抢回图纸,撕了!
看样子上天以后,牛顿是管不到啥领域了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回京
安装好轿厢的飞剑,可能不叫飞剑了,因为主视觉是在轿厢上。
秦源管它叫“飞厢”!
飞厢看上去很精致,外边套了绸布,整体呈玫瑰金色,布上还有各种铜钱的花纹,厢盖周檐还挂着串了珠子的流苏。
轿厢里头的座榻被拆除了,因而底部是平的,铺上了柔软的摊子,秦源还特意带钟瑾仪去买了两个柔软的坐垫。
以及一床薄被。
就问舒不舒服,贴不贴心?
钟瑾仪看着一脸兴奋的秦源,隐约猜到他是想让自己表达下“惊喜”,或者至少是夸他两句。
可是钟瑾仪实在做不出来。
大宗师自有大宗师的身份矜持,好好的飞剑弄成这样,就好比是土财主出门挂着三斤重的金链子,传出去会遭人笑话的。
更何况她钟家又是门面之家。
可是看着秦源那兴奋的样子,钟瑾仪发现自己又不想打击他。
小混蛋难过起来,自己也会难过的。
于是她勉勉强强地“呵”了一下,便赶紧钻进轿厢,然后放下轿帘,这样至少没人看到自己。
要是有个面罩就更好了。
秦源自然没想那么多,面子不面子的他无所谓,毕竟他又不混江湖,而是江湖要来混他——什么圣学会、墨岛、清正司,不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么?
坐着舒服,还能对着亲亲好老婆坐,不比什么都强?
上轿!起飞!
刷地一下,飞剑便稳稳地平地而起。
坐在轿厢之内,非常稳当,而且再也不怕烈日晒顶了,虽然钟瑾仪设了结界,但并没有完全阻挡空气,依旧有丝丝凉风送入轿厢,极为舒爽。
首飞非常成功!
甚至,连钟瑾仪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这东西,虽是有些别扭,倒也......确是舒爽。
“怎么样,舒服吧?我跟你说,一会儿路过下个县城,咱们再去买套茶具,坐在里头边喝茶边看风景,岂不更妙?”
钟瑾仪道,“那还需买些茶叶,普映台的红茶更好。”
嗯,指挥使大人想开了。
左右都已经这般了,为何不待自己好点?
恍惚间,她又有些期待去下一个县城,然后自己“不情愿”地被他拉着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闲逛。
陪他看人间烟火,又看他做稀奇古怪的事,似乎比在京城有趣。
......
于是,两天一夜的路程,两人却足足“赶”了三天。
到京城的时候,距离两人的“消失”,已经过去足足三天三夜了。
原因不在于秦源走得太磨蹭,实在是钟瑾仪也不催他。
尤其是到了最后一个县城,明明到那时是晌午,两人吃个饭再启程,天黑前便可入京。
可,下去后,秦源故意磨磨蹭蹭找饭馆,一会儿说这家不行,一会儿又说那家太脏,光是找饭馆就花了一个时辰。
然后,点菜、吃饭又花了半个多时辰,这还没完,吃完饭又说这儿有位老友要去拜访,于是又拉着钟瑾仪东走西逛。
街头的小玩意儿倒是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小吃,钟瑾仪在他的“大力推荐”下也吃了,味道出乎她的意料,竟颇是美味。
于是,天就这么渐渐黑了。
结果到最后,他就来一句,“啊,我想起来了,我那老友似乎搬家了?”
当时,钟瑾仪只是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钟瑾仪当然知道他在耍花招,可是她发现,自己就是不愿意戳破。
或者说,自己竟然也......想再与他多“赶”一个晚上的路。
无论如何,终于还是回到京城了。
京城可不允许飞剑进入,于是两人在城门口“下轿”。
要入城,需有身份文牒,但两人是光着走的,自然没有。
于是秦源给了一位守城小兵些碎银子,要他找人去钟府报个信,让他们送文牒过来。
一听是钟府的人,那小兵哪敢怠慢,连忙就找人通知去了。
站在城门口,钟瑾仪问秦源,“一会儿,你去我家么?”
秦源想了想,说道,“还是去一趟吧。”
与钟瑾仪两人不辞而别,离家三天三夜,秦源心想,这要是不给钟家一个说法,怕是钟载成和钟瑾元会连夜杀到乾西宫来。
钟瑾仪又道,“我从不欺瞒父母家兄,回头要讲你自己讲,我不戳破就是。”
秦源苦笑了一声,“那你也得稍微配合下啊?”
城门口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有背着包袱的青年游子,有推着独轮车的老汉,也有骑着健马的军士,或者坐着马车的富家公子。
不过无论什么身份,在进城前都必须接受盘查。
秦源和钟瑾仪两人就站在门口,等待送文牒过来。
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耳畔满是车轮声、马蹄声和守城军士粗暴的呵斥声。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都感觉身边微微一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又扑面而来。
秦源和钟瑾仪对视了一眼。
没错,又是与驼背老头身上相同的气息。
那应该是一种变异过的妖气,只有仙气方能感知。
两人同时朝着这股气息的源头看去,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站着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衫,颧骨略高,眉毛略微向下耷拉着......看上去有些眼熟?
确实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秦源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是谁了。
直到那人通过盘查,快要进去之时,秦源双眼才猛地一睁,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
秦源细思极恐,他竟然是拜妖会的人?
想了想,秦源决定上去打个招呼,探探口风。
却正在这时,只听城门里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哈哈,贤弟、仪妹,你二人终于回来啦!”
钟瑾元站在里头,朝着秦源和钟瑾仪挥手。
守城的军士看到钟瑾元,纷纷跟他打招呼,钟瑾元刚拿出文牒,一校尉就摆摆手表示不用看了,立即放人。
这还真不是那校尉玩忽职守,实在是钟家在大成国太过特殊了,你要说钟家会带歹人进城,大概等同于说皇帝会造反一样假。
“拜妖会的事,你勿管了。”
进城时,钟瑾仪轻声对秦源说道,“我会通知清正司的。”
秦源笑了笑,轻声道,“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何应付元大哥和伯父的灵魂拷问。”
第三百二十二章 快请老黄历!
秦源和钟瑾仪回到钟府的时候,其实离午饭时间才过去半个多时辰,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钟载成吩咐厨子,立马开一桌大席的兴致。
就好像,两人刚刚“征战”归来,要摆个接风洗尘的庆功宴一样。
话说,钟家父子和钟夫人在这几天里,已经不自觉地凑到一起,开了好几场“形势研讨会”了。
为防止误判形势,他们甚至还去雾源谷中又搜集了一番“物证”,结果你猜怎么着?
又搜到了秦源被撕碎的裤子!
当时他们就认定,这次妥了!
甭管这是谁撕的,总之起码能证明,当时双方的情绪都很激动,激动得产生了火花。
既然大事已妥,那招待秦源的规格就要上一个层次了啊!
以前那是秦公子,现在是秦姑爷,那能一样吗?
招待规格一上来,气势就上来了,气势一上来,两人还不从实招来,然后把这事儿给定严实了?
所以,今天招待秦源的酒,是正儿八经的三十六年女儿红——不是雾源谷那小屋里的,而是藏在钟家祖宅的酒窖里的!
坛盖一揭开,那叫一个酒香四溢!
桌上,也是平时连钟府都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有从万里之外的南疆运过来的竹参、海刺、鲍胆,还有从北蛮之地过来的白晶熊掌、冰原驼鹿茸......总之都是宰相府都未必能吃到的。
钟夫人今天可谓是盛装出席,那一袭缎子红曳地长裙,端的是一个贵气逼人,钟老爷子和钟瑾元也换上了衣裳,喜气洋洋的。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今天这顿饭,对于钟家有历史性的重大意义,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表明,他们已经不想再等,准备“收网”了。
说实话,秦源看到这阵仗,是有点略怂的。
在蓝星上,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去见女朋友父母时,也有些紧张,但跟现在概念完全不同。
毕竟,蓝星上的女朋友家,法律还能覆盖,但在钟家,大成律根本不在服务区。
秦源赶紧送上从小县城带来的见面礼,依旧不值什么钱,但一通彩虹屁说得又是如滔滔江水一般流利。
说得钟老爷子哈哈大笑,容光焕发。
坐在秦源身旁的钟瑾仪现在很确定,秦源那张嘴确实了得。
酒过三巡,宾主相宜,自无需再提。
见时机差不多了,钟载成就悄悄给钟瑾元使了个眼神。
钟瑾元心领神会,立即从纳石中掏出那破碎的衣服和裤子,笑呵呵地摆到秦源跟前。
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贤弟,这套衣裤是你留在雾源谷的吧?我给你拾来了,你瞧瞧,衣裳里可有少什么东西?”
秦源笑脸顿时微微一僵,心道不妙,居然被他们捡到了关键“物证”。
此时,钟瑾仪脸上也微微泛起一丝绯红,却是不敢再多看那衣物一眼,赶忙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喝汤。
嗯,那衣服......是她动的手。
楚南红敏锐地发现了女儿的神色变化,不由欢欣鼓舞地一阵窃喜。
好,如此一看,这事儿就是傍晚出月亮,明了!
秦源连忙将衣裤收入纳石,塞入怀中,然后说道,“元大哥,那日我......”
“不必解释!”钟瑾元大手一挥,笑眯眯道,“我就问你,那日可是仪儿带你去的谷中?”
“啊......那自然是,要不然我怎敢擅闯府上禁地?”
“那我再问你,那晚之事......可是你心甘情愿?若有不忿,你现在讲还来得及!”
说这话的时候,钟瑾元脸上是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意的,但是就坐在秦源身边的他,一只手好像有意无意地呈拳状压在秦源跟前。
嗯,那是砂锅大的拳头。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连忙说道,“区区一件衣服,何来不忿呢?元大哥说笑了。”
“哈哈哈,好,好!”
钟瑾元一拍秦源的肩,长长而又欢快地吐出了一口气。
爹,这小子认了啊!
那衣服是他自己脱的,咱可没逼他,这事儿他自己认了!
钟载成一听,高兴地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立马冲钟瑾元道,“元儿,快去拿老黄历,拿你太祖爷爷留下的那本万年老黄历!”
当场翻当场定,别让他跑了!
秦源当时懵了,啊这,什么情况,这就要定日子了?
连忙道,“其实那晚是因为仪儿教我练功,我练得酷热难耐,怕走火入魔,这才情急之下毁了衣裳。”
钟载成和钟瑾元顿时都不约而同地一怔。
难道两人那晚并未发生什么?
钟瑾元看向钟瑾仪,钟瑾仪立即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倒也没说谎,毕竟那晚她就是找他练“双合道”的。
钟载成只好不情愿地把屁股挪回到原位,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钟瑾仪一眼。
然后又看向钟瑾元。
元儿,继续啊!
钟瑾元淡淡地哼了一声。
爹,不急,咱还有招儿!
钟瑾元不慌不忙地又问道,“贤弟啊,那你们这三天,去哪了?”
秦源看到钟瑾元那眼神里透着炙热的射线,不由咕咚一声咽了下唾液。
思考再三,说道,“我们去外边转了转。主要是仪儿她从未远足,想陪她看看外地的风土人情,一时兴起便去了......竟也没与你们打招呼,还望伯父伯母、元大哥勿怪。”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三天三夜一直在一起?”
“既然同游,自然......是在一起的。不过......”
“哈哈,不必多说。元大哥就问你一句,在这之中,你可还开心?没有人逼你吧?是不是你自愿带她去的?”
砂锅大的拳头,又摆在了桌面上。
秦源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很不开心,不想去的吧?
便说道,“自然没有人逼我,我也想带她去走走的。”
钟瑾元当即又呵呵一笑。
爹,他认了!
带着咱冰清玉洁的仪妹出走三天三夜,连晚上都没分开过,他还承认是自愿的,光这条也够了!
钟载成顿时舒心地靠倒在椅背上,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元儿,请老黄历!”
秦源都无语了啊。
这特么也够请老黄历了?
你们这是铁了心要选日子了啊!
这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而看这气氛,自己要是敢再比比,钟瑾元可真要掀桌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钟瑾仪淡淡道,“是我让他带我去的,他不去不行。”
说完这话,钟瑾仪起身离席。
“我吃饱了,老黄历之事,先暂缓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夜接圣驾
钟瑾仪离席,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与父兄撒谎,瞒过那些细节。
再者,她到底也是女孩子,也怕父兄越问越细,到时候她如何招架?
反正,衣服是她给他脱的,睡也是她先睡秦源的,但这种事难道要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么?
钟瑾仪的离席,顿时让膳厅喜气洋洋的气氛冷了下来。
钟瑾元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钟瑾仪突然就变这样了?
难道......她对他不满意?
哪方面不满意?
还是两人在旅途中闹不开心了?
钟瑾元、钟载成都重重地叹了口气。
得,这么一来,老黄历的事得压一压了。
“贤弟,你二人此次出行,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钟瑾元道,“我与你说,我仪妹虽然脾气差......啊不对,脾气直爽了些,但是秉性是极好的,再说两人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是正常,牙和舌头还打架呢,你不可挂在心上!”
钟瑾元是真怕两人就这么黄了,就赶紧劝和!
这要是黄了,回头上哪再找这么好的妹夫去?
就这妹夫,现在难道只有仪妹一人投入了感情吗?他钟瑾元难道没投入?光妖材和法宝就送了多少?
秦源听他这般说,终于松了口气,又心想我和她哪有不开心,只有很开心,哪有小摩擦,只有大摩......咳咳。
“元大哥放心,我二人总体还是很愉快的。回头到了宫里,我再去哄哄她。女孩子嘛,发点小脾气实属正常!”
钟瑾元也松了口气,喜道,“这就对了,我就说嘛,我贤弟怎是那般没耐心的汉子?”
钟载成也赶紧说道,“对,对,我贤侄向来心性宽宏,我瞧的出来!”
好家伙,钟家父子竟然倒拍彩虹屁了?
秦源突然感觉自己有点飘啊!
稳住,稳住别浪!
“哪里哪里,在伯父面前,小侄岂敢当‘心性宽宏’这四个字?倒是伯父与钟大哥,不以小侄不辞而别,私带仪儿出门而责,还对我温言宽慰,这才是宽宏大量。”
一番话说下来,自是宾主笑颜,气氛和谐。
晚饭过后,照例是喝茶谈天的时间。
这次主要聊钟载成三千精骑平漠北的番外故事,比如他一剑破敌八百骑的事迹,钟瑾元就讲得绘声绘色,秦源又捧哏捧得尽心尽力、恰到好处,自然聊得极开心。
不过,聊天中,秦源发现钟瑾元会不时地看向窗外,似乎是在看天色。
钟载成这次也没多聊,聊到大约亥时,便破天荒地主动结束了话题。
秦源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聊完过后,钟瑾元亲自送秦源回房间。
“贤弟,好好歇息,大哥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了。”
“元大哥请便。”
秦源话音一落,就只见钟瑾元身影一晃,骤然消失在夜空之中了。
皱了皱眉,心想他要去做什么?
......
京城西南,五百里外。
一队大约两百余的人马,静悄悄地在官道上前行。
队伍的最前边,是五十名身披银色长袍的骑士,这些人端坐马上一动不动,仿若静止,即便你盯着看,也看不出他们的胸膛起伏,就像没有呼吸一般。
这是剑修高手到一定境界的标志,他们可以一刻钟只呼吸一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屏气之时,更有助于神识四散,侦查更远的范围。
五十骑士之后,则是一顶黄色的轿辇,由八个身高七尺、一身虬肉的汉子抬着,八个汉子仿若机械人一般,步调一致,抬得那轿辇四平八稳。
再往后,则是一百余步行的剑士,这些剑士无不目如鹰隼,随便拉出一个,那番凌厉之气都足以震慑一方。
队伍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行进着,悄无声息,甚至连马蹄声似乎也都被什么东西掩盖了,没有任何声响。
蓦地,前方黑夜之中,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
前方骑士并未有丝毫慌乱,似乎早已知晓,只是领头一位老者,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队伍暂停。
钟瑾元先看了眼队伍中间的那顶黄色轿辇,然后恭恭敬敬地双臂齐肩,又双手合拢,弯腰行了大礼。
“臣,钟瑾元,奉命接驾!”
最前方的老者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对说道,“钟将军起来吧,入列便是。圣上刚刚睡下,莫惊扰了他。”
钟瑾元看了眼那老者,老者正是剑庙渔樵耕读四大赵老之首,渔长老。
冲他点了点头,钟瑾元便悄然入列,走在轿辇的最右侧。
心中却也是嘀咕,剑庙四大长老有三个都在,听说这次剑奴也在,为何突然之间,圣上又急招自己随军护驾?
难道这最后五百里路,还有不可想象的刺客不成?
什么刺客,竟敢夜袭圣驾?
剑奴又去了哪儿?
钟瑾元正想着,却见身后一人走了上来,轻轻地捅了捅他,然后冲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钟瑾元看到那人,就皱了皱眉,心情很是不爽。
那是陈家的大公子陈世番。
如果说在大成,还有什么家族能跟钟家相媲美的话,那就是陈家了。
当初,高祖柴莽有三个好兄弟,雷奴、狗牙、拖鼻涕。
其中,雷奴下落不明,有人猜测雷奴就是剑奴,因而才有剑奴五百岁之说,但也有人说雷奴不是剑奴,剑奴至今只有三百岁,因为史书上第一次提到剑奴,是在三百年前。
抛开剑奴不谈,另外两人,拖鼻涕便是钟家老祖,而狗牙便是陈家老祖。
当年论资质,狗牙是远胜过拖鼻涕的,因而陈家人一直有点瞧不上钟家人,事实上在几百年的传承中,陈家人也的确压钟家一头。
钟家世代显赫不假,但是陈家更是如日中天,到了钟载成这代,纵然他有诸如三千骑平定漠北之容,但陈家也有两千骑平西夷三十六国之耀,若认真论起来,可能人家陈家还略胜一筹。
加上陈家更善于交际奉迎,故而在朝野之中,陈家的声望比钟家盛,是自然而然的。
再说这位陈大公子,自幼也是练武奇才,又有家学渊源支撑,如今早已是天下共知的剑修大家,据说修为深不可测。
论实力,钟瑾元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没有获得仙气,可能还在陈公子之下。
钟陈两家的后代,向来都是被比较的,而这位陈公子每年都找他来比剑,每次都赢他,赢完之后嘴上客气,可那语气和眼神,分明是奚落。
没办法,陈家就是瞧不上钟家,这是有历史渊源的。
就为这,钟瑾元自小就憋着一口气。
如今他修仙小有成就,想想与他已经是三年未比,原本正想找他比一次呢。
却不想,今日他竟也在。
这倒是让钟瑾元更纳闷了。
钟、陈两家都派了人来,圣上这次出巡,到底遇到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挑衅圣驾
“瑾元兄,三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陈世番走到钟瑾元身边,声音浅浅地说了一句。
钟瑾元瞧都没瞧他一眼,哼声道,“还行。”
“对了,令妹可曾婚配?”陈世番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说起来,我也未曾大婚,仅有三个侍妾而已。”
钟瑾元转头瞪了他一眼,“我仪妹已然觅得如意郎君,不日即可成亲,日后休要再说这些,免得我翻脸!”
陈世番眼中露出一丝困惑,但随即又露出淡淡而不屑的笑意。
这厮,定然是胡说八道。
钟家那位闺女,凶名在外,身边又有钟瑾元、钟载成这两位“左右护法”,这些年为攀上钟家这门高枝,有多少公子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的,问问整个京城,何人不知?
普天之下,还有谁如此勇悍,敢娶这位女魔头?
也就,自己敢!
钟瑾仪他是见过几次的,因为每次与钟瑾元比剑,她都在场。
陈世番见过一次钟瑾仪不戴面具的样子,就是在三年前,他与钟瑾元最后一次比剑的时候。
那时候,他就惊为天人,认为天底下也只有这般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己。
当然,也只有他这般男子,才配得上......不对,是降服得了钟瑾仪。
于是,他便笑着摇摇头,很不客气的对钟瑾元说道,“你这厮,又开始妄语了。”
钟瑾元什么脾气?听这话当时就火冒三丈,要不是圣驾在侧,他定然要大鹏展翅了。
什么意思,这是吃定了我仪妹嫁不出去?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回头等翻好老黄历,老子亲自上门给你介绍介绍我那堪称百年奇才的妹夫!
“你他娘的,嘴要是再不把门,回头我帮你缝上!”
“瑾元兄莫气,我的意思是,若是令妹无人敢娶,我可代为接手。令妹如今这般大的年纪,若是还能嫁入我陈府,不但能结我两家之好,而且于钟家而言,也不失为光耀门楣之事,对么?”
钟家人爱面子不是秘密,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而作为除了皇族以外的天下第一名门,陈家也确实有无数人想攀高枝,因而陈世番在钟瑾元面前,丝毫不掩饰他的优越感。
当然,天下第一名门是他陈世番自己封的,可钟瑾元还认为他钟家才是天下第一豪门呢!
毫无疑问,陈世番这么一说,路就直接走窄了。
这番居高临下的话,钟瑾元又如何能忍?
“陈世番,你是在找死!”
钟瑾元二话不说就抓住了陈世番的手腕,暗运混合了仙气的正气,要与他一点教训。
却不想,陈世番只是淡淡一笑,反手也抓住了钟瑾元的手腕。
两人便暗中运气,开始较劲。
从小比到大的两人,自然谁也不肯认输。
于是双方层层加码,劲儿越使越大。
片刻过后,两人都已是满脸通红,且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竟然,不分胜负?
钟瑾元瞪大眼盯着陈世番的眼睛,陈世番亦然。
四目相对中,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什么。
此时,只见那渔长老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他二人身旁。
渔长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两人见状,只好都轻哼了一声,互喷了一把鼻息,然后忿忿不平地罢了手。
钟瑾元把悄悄手放到身后,使劲转了转手腕,这才稍稍缓解了些疼痛感,方才疼得他差点飚出泪来!
心中暗道,陈家果然了得,此贼......竟也是仙体了!
陈世番也没好到哪去,悄悄地把手插到了兜里,疼得直咬牙。
心中也道,这厮竟也是仙体了?难怪这般嚣张!
哼,钟家竟也有这般家运,倒是稀奇!
一片寂静中,队伍继续前行。
不多会儿,便来到来一出空旷的芳草地。
突然之间,空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大笑,那笑声犹如乌鸦般聒噪,听着令人心烦。
“嘎嘎嘎......嘎嘎!”
但是队伍直接选择无视,继续默默前行。
笑声过后,只听四周似有无数孩童,书声琅琅地念了起来。
“绍成朝,荒无道。河东旱,河西涝。
庙堂上,站行尸。荒野外,多饿殍。
国运竭,妖遍地。士靡靡,匪处处。
五百年,江山坐,仙灵现,天下变。”
那声音极是刺耳,却飘忽不定,仿若从天而降的缥缈之音。
毫无疑问,这是针对皇帝陛下的挑衅与嘲弄。
而且,是骑脸挑衅,可谓胆大包天。
连钟瑾元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究竟是何人,竟能在剑奴眼皮子底下耍这等把戏?
大成素有“剑奴不死,大成不倒”的传闻,在很多人心中,剑奴是这世上定海针神般的存在,即便是有了仙气之后的钟瑾元,也从未妄想过哪天能挑战剑奴。
来者,必非凡人!
想到这里,钟瑾元便悄然从纳石中拿出了家传的奔雷剑,那是当年仙剑所赠的天下十三名剑之一。
再看陈世番,也已悄悄掏出了随身长剑,此剑名曰“印火”,也是剑仙所赠的天下十三名剑之一。
尽管队伍中所有人都神色凛然,却并没有停下,而是视若无睹地继续前行。
不多会儿,只见渔长老大袖一挥,袖中忽地飞出数十把飞剑,那些飞剑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刺向夜空各个角落。
随即,一只只黑鸦骤然在空中现形,却都是被飞剑刺穿了身体,纷纷掉落下来。
那朗诵声随即戛然而止,怪笑声也消失不见。
显然,是有人用了术法,借黑鸦之口弄了这般把戏罢了。
不过这些黑鸦隐藏地很好,连渔长老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全部搜寻得见,可见施法之人修为之高强。
话说回来,若是寻常戏法,怕是还未接近御驾,便早已被前方探路的大宗师给毁了。
队伍继续前进,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都隐隐压了一块石头。
按照常理,施法之人定然在附近,最多不超过数里地,如此公然的挑衅圣驾,剑庙不可能放过他。
但,渔长老竟然没有下令追。
所有人都曾一度相信,剑庙是大成国无法逾越的存在,是皇权跟前最可靠的存在,正如它高高地耸立在皇宫最高处,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所以理论上,挑衅圣驾之人,剑庙绝无可能放他回去才对。
但这次,剑庙竟然没有反击。
挑衅圣驾而能全身而退者,自大成立国以来似乎从未有过。
这是第一次!
于是就难免会让人想象,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仙灵现,天下变?
......
第三百二十五章 钟瑾元的赌约
圣驾有惊无险,终于于黎明时分顺利抵达京城,期间再没有发生什么波澜。
很显然,暗地里的那位大能只敢远远地挑衅一下圣驾,但还不敢行刺圣驾。
让钟瑾元他们过来,无非是以防万一罢了。
禁军没有出来迎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甚至京城百姓都不知道,皇帝陛下已经回来了。
钟瑾元完成任何,正要回家补个觉,却被渔长老拦下。
一同被拦下的,还有陈家长子陈世番。
“你二人回去,各自禀报家主,说京师有拜妖会余孽潜入,圣上要你们两家配合清正司,将他们一网打尽。限期,一个月。”
钟瑾元和陈世番都不由神色一凝。
朝廷有剑庙、清正司,还有百万雄师,圈养的奇人异士也有上万,一般情况下,圣上是不会亲自点钟、陈两家的卯的。
如果让他们出手,那就是此事已非同小可,而且还有可能,剑庙当下又不方便去管。
联想起之前的事,钟瑾元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次,剑庙似乎元气大伤了!
可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剑庙伤了元气?
难道是那仙灵第一的谷蛟确实太过凶猛?
好像有点牵强,毕竟仙灵他也见过,强归强,可总没有到剑奴和三大长老、几十剑士一起出手,都打不过的地步吧?
渔长老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个月后,圣上会亲自过问此事。陈、钟两家世受皇恩,你们勿要让圣上失望。”
说罢,便转身离去。
钟瑾元立即不爽地瞪了渔长老的背影一眼。
糟老头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陈、钟两家,陈家凭什么排在钟家之前?
这么一想,他就决定,这次非赶在陈家之前,灭了那些妖人不可!
他要一巴掌扇两个,既扇陈世番这不知天高的小东西,又扇渔长老这排名不分主次的老东西!
陈世番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天下人尽知,陈、钟二家虽未封王却胜于封王,而且皇族的亲王要优中选优才有资格获封,且封王后又不可代代世袭,但是陈、钟两家却是铁打的庄稼,朝廷对两家的优待代代世袭,门面不输亲王。
所以,坊间对两家的比较从未断过。
往常,陈家一直压钟家一头。
但那毕竟是老一辈的事情了,如今钟家自钟载成起,就一直不服陈家,至于这钟瑾元,虽每每比剑都败给自己,却也是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他差自己一截。
如今圣上钦点两家查案,正是最直观的第一次对比,他自然要赢了。
不光要赢,而且赢了之后......还得让钟家触触霉头,让他们知道知道铁硬还是钢硬,起码十年内看到陈家的人,都低着头说话!
于是略一思忖之后,他便说道,“瑾元兄,你看你我两家,谁能先完成这圣上钦差啊?”
“两家?”钟瑾元呵呵一笑,“何必两家,此等小事我钟家便可办妥,还需要你陈家作甚?”
“是么?”陈世番也呵呵一笑,“你还需要出动整个钟家?我一人便可。”
“我一只手、一脚即可!”钟瑾元瞪眼。
陈世番淡淡一笑,很欣慰自己又轻易地激怒了眼前这个莽夫。
然后问道,“那我们打个赌吧。就看我们谁能先找到并端掉对方的老巢,若是我陈家侥幸胜出,当如何?”
钟瑾元怒道,“呸,就凭你陈家?你们若赢了,说什么老子都照做!若是我钟家赢了呢?”
陈世番哈哈一笑,说道,“不如这样,咱们谁输了,就袒胸负荆到对方府上......就在大门口吧,当着街坊四邻的面,大喊三声‘吾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请某家恕罪’,如何?”
陈世番这般,完全是在拿捏钟瑾元易冲动的弱点。
因为很显然,如果冷静地去分析,谁都知道陈家在清正司衙门、禁军、京兆府、锦衣卫的人脉更多,能获得的情报也更多,赢面自然就更大。
这番话,他如果跟钟载成去说,钟载成可能会立即把他打出来,但绝不会同意——那老头子脾气暴归暴,正经事上可精着呢,要不然怎么可能三年平新原州,又三千骑平漠北?
他怎么不知道钟家输面大赢面小?
可是钟瑾元这暴脾气一上来,当真是谁都拉不住。
立马说道,“好,一言为定!”
陈世番又怕钟瑾元变卦,随即拿出两张纸,各拟了一份契约,要钟瑾元签字画押,以为凭证!
钟瑾元二话不说,照做!
陈世番微微一笑,也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画上了押,然后将其中一张递给钟瑾元。
“瑾元兄,白纸黑字在此,这事儿就不能改了!谁胜谁负,我们到时候见分晓!”
“特娘的,谁赖谁是儿子!”
钟瑾元收起契约,转身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陈世番乐得又忍不住嘴角一扬。
这厮,当真是一匹夫啊!
......
钟瑾元回到府上的时候,秦源和钟瑾仪已经在用早膳了。
累了一夜,钟瑾元腹中空空,自然也去了膳厅。
看到钟瑾仪,他立马说道,“仪儿,回头你把你在清正司、禁军、锦衣卫、京兆府、九门的人脉整理整理,我有大用!”
钟瑾仪这会儿正跟秦源拉锯战呢,秦源要给她夹菜,她觉得太腻歪了,就端着自己的碗不肯。
听闻此话,顿时就愣了愣。
人脉什么的......自己有吗?
倒是认识锦衣卫指挥使、禁军统领,可大都只是同僚的关系,除工作以外没有任何私谊。
至于清正司就更不用说了,内廷卫跟他们向来不对付。
于是,便如实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就这么会儿功夫,她碗里就多了块牛排,一块鹿肉,外加一个溏心蛋。
钟瑾仪无奈地瞪了秦源一眼,秦源却一脸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钟瑾元这会儿没心情看他们你侬我侬的,皱了皱眉,说道,“你这指挥使是怎么当的?这点人脉都没有?”
钟瑾仪淡淡反问,“你有吗?”
“嗯哼......”钟瑾元立即被汤呛了一口。
然后沉默。
特娘的,老子好像也没有啊?
这下麻烦了,似乎上了陈世番那小子的套?
要是没有这些衙门帮忙,得不到信息,这还怎么追查?
钟瑾元在外面的时候,早就听说那些妖人行踪诡异,手段了得,料想自己一个人追查,必然是千难万难。
这时,只见秦源笑呵呵地问道,“元大哥,你要这些人脉做什么,可否与小弟说一说?”
第三百二十六章 啥,拼人脉耳目什么的?
“哎!”钟瑾元叹了口气,说道,“圣上说,要我们钟家与陈家一起追查那些混入京城的妖人。我与陈家那小子打赌,看谁能先端了对方老巢。谁要是输了,谁就需去对方府上负荆请罪!”
他话音刚落,只见钟载成就背着手,脚步轻盈走了进来。
“元儿,你刚说什么负荆请罪?”
钟瑾元就又把刚才的话给说了一遍。
钟载成一听,当时就老眼一睁,胡子一抖,差点就跳起来。
逆子!你这是要坏我钟家门面!
陈家在朝野人脉遍地,又在江湖上结交甚广,能调动的眼线连自己都难以想象,这种事咱钟家拿什么跟人家......咳咳,这种事咱钟家不占优势啊!
老爷子终究不肯承认钟家在这方面离人家差得远,但这种话,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
再者说,赌约都已经定了,再说有什么用?
为了钟家的门面,只能拼一把了!
但是怎么拼呢?
这可能是自他投胎钟家以来,钟家面临的最大危机了!
钟载成坐在餐桌前,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右手握成拳,关节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爹,您在朝野间应该有不少旧相识吧?能不能帮我打听点消息出来?”钟瑾元怀着试一试的心情,问钟载成道。
他可真特么问对人了。
直接问得钟载成老脸微微一红。
沉默了一息之后,他终于挺了挺胸膛,说道,“老夫在各衙门......自然是有些熟人的。元儿勿急,此事事关钟家门面,为父肯定会帮你的。”
嗯,回头去翻翻与夫人结婚时的人情薄,看看有哪些还没翻过脸的。
钟载成倒是认识几个老东西,活这把年纪了,谁还没狗屎运认识一两个不嫌弃他臭脾气的朋友呢?
可惜大都已经不掌权了,唯一还掌权的就是清正司范司正,可是前两天刚跟他因为下棋吵了一架......要不拎点东西给他去道个歉?
钟瑾元看老父亲那底气不足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自己爹啥样,他还能不知道么?
“得,看样子这事,得咱钟家自己来了。”
于是,膳厅里又陷入了沉寂。
连钟瑾仪也黛眉微蹙,毕竟这事儿要是输了,折的是钟家全体的脸面。
秦源再次打破了沉默。
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元大哥,听你的意思,似乎那陈家的耳目,比咱们要广?”
钟瑾元没好气地纠正了下。
“略广!”
有点被戳到了痛处,要不是秦源已经是盖章认定的半个钟家人,他很可能直接就掀桌子了。
秦源点了点头,又问,“除了这,咱还输他陈家别的么?”
钟瑾元瞪眼道,“输他个甚,我钟家除了皇家,从不输任何人!贤弟你莫要胡说!”
秦源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
别的不输,单说耳目人脉这块......自己倒是也有一点点哈。
清正司自不必说,自己是专司情报的青影使,这类情报只要自己想要,他们就不可能不给。
至于九门、禁军,那不还有另一个大舅子么......咳咳,先不算大舅子吧,就姜应泰,也不至于不帮自己忙——要是真不帮,就去敏妃那软磨硬泡。
京兆府要是有什么发现,有姜应泰在,应该同样可以拿到。
你要说江湖势力的话,首先圣学会好像是江湖上最大的组织了?嗯,墨岛也不遑多让......再不济还有景王、庆王私下的势力和耳目,那就算个添头吧。
哦对了,痴情上人和他的镇山宗,马上也要来京城了,他手上应该有点线索,要不然也不会专程跑京城来。
自己去找他,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还有,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位妖人,是宫里的,就由自己来盯吧,那也应该是个线索。
这么一算,情报方面应该不比陈家弱吧?
想到这里,他便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看咱也不差他们什么嘛,这局咱们的赢面没准还略大一些。”
钟瑾元、钟瑾仪和钟载成一听这话,顿时都苦笑一声。
话是好话,可是听起来就很假啊!
也罢,他又不知道状况。
钟瑾元道,“贤弟,你这话很提气,说得很好。不过你不知道情况,就不要掺和了!另外,你修为也不够,这事儿你别管,好好在宫里待着就行。”
钟载成也道,“贤侄,你有这份心伯父很高兴。不过这事你帮不上忙,那些妖人的厉害你或许不知道,所以就别操这份心了,安心在宫里待着。”
钟瑾仪也不想秦源管这事,但是听父兄这么一说,就有点不乐意了。
淡淡道,“秦源是我内廷卫最得力的密探,他这么说或有他的道理。”
我钟瑾仪的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了?
他还是大宗师仙体呢,本使有说什么吗?
岂有此理!
钟瑾元和钟载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很复杂。
仪儿啊,你维护自己男人,说明与他感情好,我们很高兴。
可是,你这么顶你爹和兄长,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我们就有点心酸了!
秦源却是嘿嘿一笑,赶紧又给钟瑾仪盛了一碗汤。
老婆,多吃点,咱不怕胖!
......
早膳吃完,从钟家出来,秦源与钟瑾仪一起信步走进皇宫。
按照秦源的说法,那叫消消食儿,吃完就坐飞剑不健康。
到了乾西宫,两人这才分别。
照道理,这会儿该睡会回笼觉的,不过秦源现在没这个心情。
因为宫中的那位妖人,叫王真。
正是敏妃所在成华宫的管事太监,先前秦源去成华宫时见过他一面的。
只是那时候他没有仙气,即便有仙气也离得比较远,所以感应不出他身上的气息。
很显然,那种变异过的妖气,连剑庙都察觉不了。
不得不说,这些拜妖会的人,确实有一手。
现在问题来了,王真接近敏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之前的情况看,他似乎没有对敏妃下手。
但不代表,他一直不会。
拜妖会的人在京城不断聚集,他们的任务是破坏国运,以及寻找一个叫“蛋”的东西。
蛋不蛋的先不扯他娘的蛋,单说破坏国运,如果杀了一国皇后,不知道算不算破坏国运?
或许没那么简单,所以还是得弄清楚,这些人到底什么计划。
事到如今,无论是为了钟家,还是为了敏妃,或是为了完成圣学会的任务,亦或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他跟这群妖人,必然要不死不休了。
麻利的,就是干!
第三百二十七章 敏妃的奇怪梦境
秦源想了想,决定还是老规矩,先派纸人去探探消息。
找到王真的住处,然后让纸人藏好,随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因为不知道那老太监的深浅,所以也不好确定纸人直接这么过去会不会被他发现。
于是又决定,先去趟成华宫,探探那厮深浅。
妖人诡异莫测,他自不敢大意。
主意打定,他正要出门,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哎呀”一声!
卧槽,那哥们还活着不?
......
宫中某处空闲的小屋。
摆着花盆的地砖,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着,移动着......
过了许久,那地砖终于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随后,从洞口处,钻出来一个黄不溜秋的脑袋。
当然,如果不细看,很容易就把它当成一个黄土块。
百里长卿费力地探出半个身子,也没有力气去清理满头满脸的泥土,只是双眼无神的、痴痴地望着小屋的门口。
秦兄......今日会来吗?
他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我?
不会的,不会的,秦兄义薄云天,怎会忘了我呢!
那他,没准是被发现了破绽......被杀了?
或是被囚了?
三天三夜了,足足三天三夜,他水米未进,此时嘴唇已经龟裂,一层薄薄的皮脱落下来,被他咬进了嘴里,然后狠狠地咽了下去。
卡嗓子......嗓子一点水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他饿三天倒是能挺住,关键是他之前身受重伤,一直在运功疗伤,所糜耗的体力是何其之大!
这么一来,无水无米三天三夜,他的体能就达到了极限!
现在他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杀出这皇宫去!
秦兄......今日你会不会来?我的心,为你而等待!
正当他心中自苦,几近绝望的时候,猛然间发现门开了。
刺眼的阳光撒进来,刺的他的眼睛一阵生疼,让他不得不眯起眼。
在一阵耀目的光晕中,他终于隐约看到了一个亲切的、高大的、发着光的身影,悄然出现!
缓缓向自己走来!
是他!他来了!
秦源走进小屋,手里捧着一碗饭、一碗水,左腿微屈,右腿僵直地拖在后面,那鞋尖点着地面,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这一刻,百里长卿猛地鼻子一酸,激动得想哭,但显然他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
“长卿兄,你......还好吗?”
“秦兄,你......可算来了!”
“对不起长卿兄,我来晚了,可是我身不由己!我......”
“我知道,我知道!秦兄定然是被抓去拷问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来!”
“啊,长卿兄,你怎知的......确是如此,可我,我没有出卖你!”
秦源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了百里长卿的手。
百里长卿浑身一颤,哽咽道,“秦兄......这三天,你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额,这三天,我......”
秦源轻咳了一声,又道,“哎,不说了,没什么苦不苦的,吃饭!”
说多了,怕你太激动,身体遭不住。
说完,秦源就把一大盆饭菜,和一盆清水,放在了百里长卿面前。
百里长卿此刻手筋脚筋已愈合大半,便立即颤抖着手,端起清水咕咚咕咚先干了,然后就开始疯狂干饭。
那可能是他吃的最美味的一顿饭菜!
“长卿兄,吃完你先在这待着,晚上我便带你离开此地,如何?”
百里长卿瞬间泪目。
“秦兄,我等你!我就在这等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就是我百里长卿的亲手足!”
......
告别了百里长卿,走出小屋,秦源叹了口气。
其实这哥们,心思挺单纯的......以后对他好点吧,能少骗就少骗。
骗得都不好意思了是怎么回事?
小小地自我谴责一下之后,秦源又直奔成华宫。
......
成华宫里,敏妃正端坐在寝殿,看尚衣司的太监,给她展示本月新裁剪的几款秋衣。
身为贵妃,每月她都可得尚衣司量身定制的十五件新衣,每件新衣在正式裁制前,需打出样板,让她过目才可。
当然,如果是皇后,则是一月三十件。
如此,理论上就是,皇帝可以夜夜做新郎,皇后么......天天穿新衣,听上去好像很和谐?
敏妃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兴致盎然的样子,不时和苏秦秦探讨哪款衣裳看好,哪个颜色漂亮。
但事实上,她发现自己总在走神。
比如看着眼前那件没有裹胸设计的衣裳,她便会想起,适合他来教琴时穿。
可是,自己不是已经决定,以后不见他了么?
不过,他最近在做什么呢?
最近一段时间,敏妃总觉得自己很容易走神,会胡想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晚上做梦也是,昨天晚上她就梦到......梦到秦源其实不是真的太监,他还光着身子在他设计的“泳池”中游泳,然后又对自己吟诗,隐约吟了一首很风雅的诗句,可惜自己想不起来了。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还很不羞耻地给他递过去浴巾......就仿若已经习惯了一般。
敏妃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起来后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负罪感。
尽管,她也知道,这种叫“春梦”,很多女孩子都会有,苏秦秦有一次就红着脸悄悄跟她提起过,那时她还想做那种梦得是多想嫁人啊!
除胡思乱想外,也有些没精神,敏妃也请过御医来瞧,但御医说没什么问题,也许是她前些日子受惊所知。
受惊,便会这样么?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宫女来报。
“娘娘,乾西宫小秦子求见。”
一听这话,敏妃就又像被火烫了一下,不安地皱了皱眉。
再见他,怕不是晚上又要做那种梦了?
但是突然间说不见就不见了,未免也有些太过刻意了吧?
于是沉吟一番后,便道,“让他来这吧。”
寝殿里有太监有宫女,便显得没什么了。
此时,站在寝殿一角的管事太监王真,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拜见敏妃娘娘。”
秦源入殿行礼,笑呵呵的,一如往常。
眼角瞥到了一旁的王真,见他似乎也看了眼自己。
第三百二十八章 难道还要我自己送上门去?
敏妃看到秦源,觉得他的模样,似乎比之前更俊俏了几分,不由又皱了皱眉。
怎可总这般胡思乱想?
“小秦子,你来找本宫何事?”
“无甚大事,我前两天出宫了一趟,买了个小玩意,心想可以给娘娘解解闷,便带过来了。”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机械的小青蛙,那东西只要一戳它的屁股,它便能动几下,应该是从墨家的机关演化而来。
当然,也是在小县城买的,他这趟可买了不少小玩具,敏妃、苏秦秦、苏若依的都买了。
敏妃端坐着,看秦源演示了一遍,觉得那小东西甚是有趣,很想拿过来也把玩一下。
但是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只是淡淡道,“小秦子,你有心了。不过本宫不喜这些......苏秦秦,赏你了。”
苏秦秦一听,顿时开心地蹲地上,拾起那小东xz进了袖中,但最后还是气呼呼地瞪了秦源一眼。
你竟不给我买!
自从认识敏妃后,你就变了!
秦源无奈地一笑,然后又道,“另外还有个事,我想再参观下这里,汲取些灵感,我那乾西宫,总觉得缺了点啥。”
敏妃点点头,“好,你可自便。”
这时,只听王真忽然说道,“秦公公,便由老奴陪你逛逛吧。”
秦源心里升起一丝困惑,以前每次来,这老东西都不搭理自己,今天怎么这般热情?
不过,倒也正好,自己也正想找他呢!
于是立即说道,“好啊,那就有劳王公公了。”
两人便一起出了寝殿。
王真先带着秦源,在前院转了转。
“王公公,先前是昭妃那边的对么?调过来不久吧?”秦源先开了话题。
王真笑了笑,“没错儿,昭妃娘娘心疼敏妃娘娘,兴是看老奴办事还利索,便派来这成华宫帮衬下。”
“王公公过谦了。我听说王公公在乾宁宫也是排的上号的高手,有您在,这成华宫就让人安心多了。”
“呵呵呵......老奴不过区区五品之资,离高手差远了。倒是你啊,秦公公,听说眼下已是六七品之境了?而且又有不少神乎其技的墨家神通,连大宗师都需避让三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完,老太监眯着眼,微笑地盯着秦源的脸庞。
秦源那晚用机关术困住了大宗师,自有很多双眼睛看到,虽然庆王已严令手下不得对外吐露半句,但毕竟那么多人,到底还是隐约露了些消息出去。
只是这种消息,当时在场的没有一人敢打包票确认。
你要是去打听,谁都会说不知道、不清楚,毕竟庆王下了封口令,要不是过命的交情,谁那么傻跟你说,我亲眼见着了,千真万确啊?
所以外人听来,这消息真假难辨,或认为那是夸张之词,或认为有人看走眼了,那机关不是秦源的,而且其他墨家高手的。
而此时,老太监显然也很有兴趣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秦源闻言,顿时哈哈一笑,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挺了挺胸膛,满面红光地说道,“嗨,雕虫小技罢了。我吧,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入宫的。其实,我在入宫前也习武,而且小有所成。你别跟别人说,也不是我跟你吹,以前有个高手说我没准能上大宗师!”
王真笑着听完秦源的话,然后点了点头,“秦公公年少有为,今后一定会成为大宗师的,不像老夫,已是朽木不可雕也,呵呵。日后秦公公高升,可要记得让老奴也跟着沾沾光啊?”
秦源大袖一挥,又拍着胸脯,说道,“嗨,这话说的,苟富贵勿相忘嘛!肯定的!”
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王真便不再多言。
又执起秦源的袖子,热情道,“来来来,秦公公,我再带你去后院转转。”
二人从前院的影壁后离开,往回走去,不知不觉便经过了一个假山边,秦源忽然感到隐约有股凉气从假山中缓缓流淌而出。
那种气息,与王真身上的一模一样。
秦源知道,这假山之中一定有问题,不过里头到底是埋了东西还是什么,不得而知。
没有看那假山,秦源便笑呵呵地继续跟着王真往后花园走去。
秦源来过几次后花园,但每次只是从鹅卵石小径路过,并没有停留,于是这次他就顺理成章的,以此为由要在后院逛逛。
王真也没有阻拦,便陪着他逛。
后花园之后,也有两处地方淌着变异的妖气,一处是竹林中,另一处则是来源于一棵针松。
秦源不放心地又转了转,确定只有那两处之后,这才笑呵呵地出来。
“有劳王公公了。”
“哪里哪里,秦公公常来坐,老头子攒了些好茶,正愁没人一起喝呢!”
“好啊,”秦源就顺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奴婢房,问道,“那间便是王公公的屋子吧?”
“非也,是那间。”王真笑道,“秦公公要现在过去吗,茶水管够。”
秦源倒是想去看看,但是又觉得这么做有些突兀,这老东西看起来谨慎的很,说不定会有所怀疑。
于是说道,“今天就不去叨扰了,改日一定去。”
“呵呵,好,秦公公肯赏脸便好。”
......
秦源回了寝殿,准备与敏妃告别,却被苏秦秦挡在了门外。
“敏妃娘娘已经休息了,她让你看完便自行回去吧。”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敏妃的态度,这两天转变得有点大啊?
想起那晚她靠在自己肩头轻睡的样子,仿佛余香仍在。
“你回去吧。”苏秦秦又催促道。
秦源看着一脸“冷漠”的苏秦秦,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小醋坛子,八成是又打翻了。
于是一把拉起她的小手,说道,“你过来。”
苏秦秦蓦地红了脸,压低声音道,“你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
秦源把苏秦秦拉到一旁,然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耳坠,塞给她。
“下次来见我,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戴上它。”
在蓝星上,男女之间,送饰品已是比较亲昵之举。
而在这个世界,送耳坠、项链、手镯之类的含义,基本等同于送定情信物——只是秦源不知道。
苏秦秦精致的小脸越发的红了。
这些日子,虽然她与秦源从未正式确认过什么,但在很多时候,心中的那种情愫,已经不言自明。
“我、我还没想好呢!”她压低声音说道。
这倒是真话。
宫里头确实有很多太监和宫女,出于寂寞而临时“搭档”一下,假扮夫妻,称“对食”。
不过,等宫女到了年纪,便会出宫,从此两人便老死不相往来,毕竟宫女还要嫁人。
苏秦秦对此一向鄙夷,她觉得要么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要么就不要在一起,要不然......就不干净了,怎么对得起以后的夫君呢?
所以在她心里,如果跟秦源在一起了,那自己就要永远要和他在一起,不可以再嫁人了。
可是跟他在一起生不出孩子......
苏秦秦很喜欢小孩子,以前她也想过自己要生好几个小孩的。
另外,她又想到,等自己老了被赶出宫去了,秦源也未必能出宫。
那自己只能独守空房。
她怕自己到时候会反悔,以前她也听过有宫女与宫里的“对食”的公公分开后,在外头耐不住寂寞,又找了汉子......那公公最后哭得可伤心,差点就要投河自尽了。
小秦子要是为自己跳河,那就太可怜了!
虽然觉得自己不会那样,但苏秦秦觉得......最好还是想清楚,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呢!
想好了,就不许再找别的男人了!
在秦源看来,送耳坠虽然亲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绝对想不到,苏秦秦已经都想到给他戴绿帽子,他投河的场面了......
见她迟迟不肯收,秦源也只好收回。
说道,“那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便来取。”
苏秦秦幽怨地看了秦源一眼。
明明要讨人家做妻子,你就不能说点好话,让我坚定一下决心吗?
什么叫想好了再来取?
要我想了,自己送上门去吗?
气死我了,你个大无赖!
第三百二十九章 竟还有此等妖法?
秦源回到乾西宫,开始那三处有妖气的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在他看来,无非是两种情况。
一种是王真怕放在屋中被搜出来,所以分三个地点藏了什么妖物。
第二种,则是一种阵法的三个阵脚,因为剑修的剑阵,如果能找到阵脚,大宗师也能感应出某些气息波动,除非那剑阵由顶尖高手做过掩饰。
那么换作是王真这个妖人,就应该叫“妖法”的阵脚了。
此时,秦源已经让阿三、阿四、阿五分别在三处地方附近隐藏了起来,观察王真还会有什么动作。
本来他还想让阿大去王真的房间隐藏,但是又怕王真在屋中也设了妖术,阿大进去要是被发现,那就打草惊蛇了。
于是只好让阿大趴在王真房间的屋檐上,希望能听到些什么。
安排好一切,秦源便盘坐在屋中,开始吞吐仙气。
无论怎样,提升实力永远都是王道。
不过在开始吞吐之前,他想起还没给大舅子说正宗的仙气修炼之法,于是便掏出传音石,借助老甲的传音大阵,给钟瑾元大致说了下气海穴修仙之事。
没想到,没过多久,大舅子就直接来了一句,“小宝道友,你虽是好意,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错了!”
秦源就奇怪了,心想这货试都没试,怎么知道错了?
“牛哥,你倒是你试下再说啊!”
“试个甚!我修仙五年已得要领,难不成还不如你?”
“靠,你妹的,那我不管你了!”
“你说谁?”
“我说你妹,我睡你妹,怎样啊?”
“气煞我也!你在哪,敢一决雌雄否?”
不欢而散。
秦源继续修炼。
不得不说,有了柴莽的修仙之法,加上他自创的血气修法,以及皇宫之内仙气浓郁的优势,他体内的仙气增长速度几近疯狂。
一股股仙气就如同一条条溪流,缓缓涌入体内,又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引导它,疯狂地冲击气海穴。
现在秦源的气海穴,严格说只能算气井,就小小的一个眼。
持续冲击疏通后,到一定程度就能升为气池,这也是他现在要努力达到的境界。
拥有气池之后,他能储存和能瞬间爆发的仙气,将天差地别。
秦源感觉,从上次钟瑾元出那惊天一剑的强度看,他现在可能也是在气池级别。
若是再往上,到了气湖的境界,没准一剑能将整个皇宫从中间劈出一条深沟来——如果没有遇到干扰的情况下。
痴情道人当初一剑劈开了湖泊,又抬手毁了一个山头,这爆发力与钟瑾元相当,顶多略胜一筹,他应该也是在气池级别。
也就是说,目前寻仙会内的各位道友,大都应该在气池级别,无非也就是气池大小的差别。
所以要追上他们的进度,自己也必须快速升到气池境!
这一修炼就忘了时间,甚至连午饭都没吃,直接天就黑了。
直到阿三传来“吱吱”的提示音,秦源才收了气息。
不错,今天地收获比上次更多,现在体内的仙气浓度,已经比六月十五那天,多出两三倍了。
切换到阿三的视角,秦源发现黑夜中,王真站在假山旁,大袖一挥,手中顿时多了一个黑色瓦瓮,去掉盖子后,只见一阵妖风顿时从瓮中喷涌而出,钻入了假山之中。
很快,王真便收起了瓦瓮,然后往竹林走去。
如法炮制。
显然,他是在加持妖气。
那么这些东西可能是一个妖术的阵脚,却不知此妖术何用?
会不会对敏妃有影响?
一想到敏妃,秦源就有点紧张了。
必须立即把这事搞清楚!
于是他指挥趴在屋顶的阿大,趁王真不在,先瞧瞧进屋藏好。
阿大得令,当即利索地门缝中钻了进去,随后藏在床底。
王真给三处阵脚都加完妖气后,便回到了屋中。
没多久,他忽然设下了隔音结界。
紧接着,他的声音响起。
“请转告大统领,一切已准备妥当。”
“三天后皇太后大寿,庆王一定会来后宫拜寿,届时可依计划行事。”
“对,敏妃这头已万无一失。”
三句话后,便再无声音。
秦源心下微微一惊。
看起来,拜妖会似乎在皇太后大寿之日,有所行动?
而这行动,既关乎庆王,又与敏妃有关?
破坏国运......最有希望成太子的皇子......最有可能成皇后的敏妃?
难不成,他们要一起杀了?
秦源想得头皮一麻。
这拜妖会这么疯狂吗,可这是在皇宫,这些妖人真有那个本事?
就凭那个妖阵?还是另有高手进来?
好家伙,现在皇宫都已经这么不保险了么,这大成看着真有亡国之兆啊!
秦源又不禁摸了摸下巴,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呢?
如果想阻止这些妖人的计划,倒也简单,直接把这事告诉钟瑾仪,钟瑾仪再通报剑庙,直接将王真那厮抓了,然后毁掉妖阵即可。
不过这么一来,自己在宫里的线索就断了,宫外那些妖人还是抓不到。
要不然再等等?
正当他这么想着,忽然透过阿大的视线,他看到床底下钻进来一只老鼠。
那老鼠东嗅西嗅,很快就来到了阿大所在的位置。
阿大一直开启着伪装技能,所以与地面是一体的,现在那老鼠就站在它上面。
撒了一泡尿......
三品的阿大一动不动,表示能忍,毕竟他曾在别人鞋底,踩过臭水沟。
但是秦源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忽然,床吱嘎吱嘎地一阵响动,似乎是老太监坐了起来。
随后,又传来一阵“呵呵呵”的笑声。
黑暗中,那笑声显得格外恐怖与阴森,听得秦源背后发凉。
好在,没过多久,那莫名其妙的笑声就消失了。
没过多久,如雷的鼾声响起。
秦源松了口气,但是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命令阿大,立即撤出。
阿大便贴着地面,悄悄地从门缝中溜了出来,跑到屋外后,赶紧抖了抖身子。
随后,又安静地趴在了屋檐上。
却不想,没过多久,又一只黑猫悄然爬上了屋顶。
那猫走路时悄无声息,好在阿大已是三品的纸人,勉强听到了些动静,这才发现。
然而等它发现时,那猫已经“喵呜”一声,伸出利爪扑了上来!
那黑猫阴气四溢,一看就是妖物,阿大自不可能继续不动。
于是当即一个闪身,又挥起宝剑,朝那黑猫砍去。
“噗呲!”
一剑封喉。
那黑猫当即惨叫一声,飚着血从屋檐滚落下来。
但是当它落地的时候,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地上躺着的根本不是猫,而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太监!
秦源大惊,原本坐在地上的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竟还有这等妖法?
甚至连阿大都懵了,看看自己的宝剑,又看了看地上的人类尸体,不停地挠后脑勺。
咦,杀人了?
要不要挖坑?
“挖个鸡毛坑啊!”秦源探得了阿大的想法,连忙说道,“换个地方趴好,那老太监可能要出来!”
阿大只好收了要挖坑的冲动,继续趴好。
可是,趴了一会儿,只听屋中静悄悄的,连鼾声都不见了!
秦源眉头一皱,让阿大趴在门缝中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就让秦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屋内,已经空空如也!
第三百三十章 百家术斗妖术
老太监已经发现了纸人,这点毋庸置疑。
如果说那猫是他的妖法,那么那老鼠也很可能是他的妖法,所以秦源高度怀疑,王真已经知道他方才的对话,被自己窃听了。
秦源不知道那厮一开始是如何发现躺在床底下一动不动的阿大的,但他现在确信,拜妖会这些妖人之强、之诡异,确实非寻常人可比。
秦源不再犹豫,当即将纸人全部都招了回来,随后从纳石中掏出长剑,严阵以待。
嗯,他现在又害怕极了!
毕竟他的纸人很多人都见过,王真很可能猜到纸人就是他的,现在人家已经在赶来杀人灭口的路上了。
对了,为什么要说“又”?
秦源掏出剑时愣了愣,他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竟是那晚在钟瑾仪让自己拿过的吟霜古剑。
不用说,定然是大舅子在归还给自己纳石之时,放进去的。
手里拿着吟霜剑,那丝丝凉意从手心传来,体内的冰魄似乎越发活跃了。
这是好事,可还是很害怕怎么办?
秦源又想起了钟瑾仪,打算给她传个音,让她带点人来帮忙,毕竟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传音石已经传不出音去了!
信号被切断?
这特么也行?
秦源眉头一皱,登时屏气凝神,因为很明显,老太监已经到了!
不多会儿,屋顶上的阿二发来“吱吱”的警告。
秦源顺着阿二的视线看去,猛然瞧见乾西宫的上空,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群蝙蝠,那蝙蝠成群结队,足有上百只,绕着乾西宫无声地盘旋着。
乾西宫旁边走过一队内廷卫,竟然对此异象毫无反应,似乎什么都没瞧见。
而在寝殿内的他,则感觉空气陡然间充满了某种诡异的能量,像波纹一般动荡起来。
耳畔充斥着“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就好像蓝星上电视剧中出现鸽子盘旋时必用的配乐,但比那种更尖锐,让人顿生头晕目眩之感。
秦源赶紧用仙气稳了稳心神,果然大为好转,但与此同时他发现,这么一来,体内相对而言本就不多的仙气,在缓缓减少。
这么下去,身体很快就会被掏空啊?
可是那妖太监竟毫无踪影!
好强啊,好害怕!
秦源想了想,立即调动屋檐上所有喂了毒的镖管,对准那些蝙蝠,便来了一轮齐射。
躲暗处玩阴的,自己好像也会一点点。
嗖嗖嗖,屋顶上一百多个镖管顿时一通齐射,毒镖像雨点般射向蝙蝠,眨眼间那些蝙蝠便纷纷中镖。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毒镖只是穿蝙蝠身体而过,蝙蝠竟安然无恙!
秦源顿时心头又是一惊,好可怕的妖术!
而此时躲在某个隐蔽角落的王真,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轻笑。
小娃儿倒有些手段,竟在屋顶布了这么多毒管。
也是有趣,一个六七品的墨修小太监,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竟有这一身墨岛都少见的机关。
可惜太蠢了,凭这点本事,他就敢管宫里的闲事?
不自量力......如他这般的蠢人,能死在自己手里,也算他不枉此生了。
话说回来,这么好的苗子,回头把他炼化成妖物,倒是极好。
也算是意外所得吧,不枉费自己跑这一趟,要不然大半夜杀这么个小东西,说出去脸上也无光。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激扬的琴声。
那琴声从寝殿传来,瞬间穿透了窗户,随后幻化出一把把刀剑,直劈那些蝙蝠而去。
秦源弹奏的,正是《刀剑如梦》!
音家高等战曲,原创宝光加成!
辅之以部分仙气!
为什么突然想起以琴音对抗呢?
因为秦源琢磨了下,那蝙蝠似乎不是实物,更像是幻化出来的,因而才不吃毒镖的“物理攻击”。
你要这么说,那音家战曲幻化出来的刀剑,不正好跟它一个类型的么?
怎么称呼?法术攻击?
反正这妖术总得吃一样攻击吧,要不然就是无敌了,那这老太监还窝在宫里做什么,直接把皇帝做掉不就完了?
果然,战曲一起,那些蝙蝠便纷纷被“刀剑”砍落,随后消失不见。
这下,王真微微皱了皱眉。
屋中,似乎还有一个音家的高手?
不过,王真只是觉得,自己不过有那么一点轻敌罢了。
甚至有点想笑。
音家的人,又能高到哪去?
不过正好闲来无事,便陪他们玩玩!
顺带手,也试验试验自己新学的几个妖术,希望他们别那么快死才好。
想到这里,他便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盖子,筒中顿时跳出一只肥硕的黑色虫子,大约拳头那么大。
带它落地后,王真嘴中便念念有词起来。
那虫子似乎听到了召唤,开始不断地抖动翅膀,随后只见它尾部,便如同连珠炮似的,排出无数半截小拇指大的虫子。
刹那之间,成千上万的虫子便朝着乾西宫飞快地爬去,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
那些虫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触之活物,无不或成枯骨,或尸骨无存!
秦源借着阿二的视线,看得头皮直发麻。
此时,音家战曲幻化的刀剑,基本已经无用了,因为那些虫妖实在太多,根本杀不完!
眼看那黑色的潮水已经漫上了台阶,秦源又悟了。
这个是群体攻击,所以得用群体伤害技能啊!
于是,他当即起身,双手负背,抬首望月,一身浩然正气喷薄而出。
朗声念道“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是出自边塞诗人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绝对够得上儒家排名前十的风雪战诗!
此诗柴莽未曾剽窃,因而同样原创宝光加成!
刹那间,只见院中狂风暴起,大雪纷飞,无数妖虫被暴风雪席卷而起。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秦源话音一落,又只见平地起冰,之前残余在地面的妖虫又被牢牢地冻在了原地!
王真登时眼皮子微微一跳!
里头,竟然还有个儒家高手?
如此磅礴的风雪战诗,竟是他首创原作,难不成那人是号称儒家第一才子的余言行?
这小畜生,到底找了多少帮手?
但是听着听着,老太监又忽然觉得,好像哪里又不太对了?
“纷纷暮雪下辕门,去时,额......去时雪满天山路,啊这个这个......山回路转......路转.......大雪啊,你真特么的大!”
老太监差点喷血!
这是一代大儒余言行?
第三百三十一章 软饭真是香
秦源终于背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似乎背错不扣分哈?
光是前几句,那凌厉的风雪诗句,配合原创宝光,再配合他部分真气,就已经将所有虫子全部都杀死了!
秦源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在心里好好念叨了一句:虞老师,谢谢你当初留堂让我背那首诗.......
却就在这时,只见院中又突然长出一朵奇异的鲜花。
那鲜花长成之后,迅速从地底蔓延出无数的根茎,那些根茎异常强悍,轻易便穿透了地上那一块块一人多高的透明冰块,导致冰块纷纷碎裂。
随后,它们又以摧枯拉朽、漫天遍野之势朝寝殿延伸而来!
秦源不由呼了声好家伙,随后回首一个掏,便掏出了两台旋转刀陀,丢到了院子里。
刀陀飞速旋转,那些大而强的根茎,凡触之即断,溅射出无数绿色的粘液。
那粘液溅射在旋转刀陀上,顿时冒出阵阵白烟,很显然它有很强的腐蚀性,在这么下去,刀陀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此时除了侦查的阿二,其余四个纸人也在奋力地砍那些根茎。
然而那花的根茎似乎可以无限生长,断了一条便又长出一条,端的是一个无穷无尽。
比他用赤鲵可方便快捷多了!
而更诡异的是,这触手怪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呵呵呵,老夫原以为杀你如同灭蝼蚁,没想到这小小的乾西宫,竟还藏着另两位高手,倒是失敬了!此花名为三生彼岸花,打不死杀不尽,且看你们如何破之,哈哈!”
打不死杀不尽?
秦源表示好害怕!
于是立即启动早已在四周埋伏好的三个雾偶,话说这也是他最后的三个雾偶了,先前制作的那一批都已用完。
大雾顿起,却不想那妖花虽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就通过无处不在的根茎找到了雾偶,瞬间将其击碎。
“哼哼,雕虫小技,墨岛就这点本事么?”
被嫌弃了......
秦源站在窗边,砍断了几根破窗而入的“触手”,看了眼那艳丽的花朵,眉头一皱。
随即手一抬,终于放出了墨家天字号的大机关,飞鸢。
巴掌大的飞鸢扔出窗外后,瞬间就变成了个庞然大物,随后便依照秦源的意思,如同一支利箭般朝那花朵冲去。
那“触手怪”见状,慌忙调集了一些“触手”前去阻拦,眨眼间就有十余条触手缠住了飞鸢。
可飞鸢是何等机关,又加持了秦源的仙气,岂是这些“触手”能阻拦的?
只见它轻轻挣扎了几下,那些“触手”便纷纷断开!
正当飞鸢临近,要叼到那奇花之时,只见那“触手怪”顿时暗光一闪,那些触手仿佛又重新被加持了大量妖气,以更快的速度围拢过来!
这次,几乎所有的根茎都缠住了飞鸢!
飞鸢终于动弹不得!
可飞鸢动弹不得,秦源还没出手呢!
只见他一声长啸冲出屋外,随即举起吟霜,重重地朝那花朵劈去!
这一剑,冰冷的霜气四溢,连周遭空气中的水汽都凝结成冰,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噗呲!”
奇花落地,切口布满晶莹的霜雪!
刹那间,那些根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依旧躲在暗处的王真,这下终于脸色一白,浑身上下如同被那霜气打到,连血气都为之一凝。
他、他这一剑,至少有大宗师之力!
他不是人,他才是妖,他才是妖!
如若是他人类,又怎可能这般年纪便是大宗师了?
但惊骇了一阵之后,他又重新稳住了心绪。
大宗师又如何,自己照样杀他!
刚这般想着呢,却见那小太监已朝他飞驰而来。
嗯,阿二一直在屋顶看着呢,都这么久了,它还能找不到那老太监到底藏在哪么?
秦源现在太害怕了,所以决定今晚一定要做了他,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去叫更强的妖人?
王真见秦源竟主动除了乾西宫,不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好,很好!
本来还忌惮你那乾西宫里机关重重,既然你自己出来了,那便是你找死!
大宗师又如何?今夜就让你瞧瞧,真正的妖术!
于是不再掩藏,王真运足体内妖气,噌地一下从草丛中跳将出来,在空中又轻轻哼了一声,登时身形大变!
如同那驼背老者一般,他身体暴涨,体内之妖呼之欲出!
被逼成这样,王真也是叹了口气。
毕竟,这很容易引起剑庙的注意,所以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他一声怒吼。
“来啊!”
“来了!”
秦源答应一声,随即吟霜剑便已落下!
一道带着凝霜的剑气,以不起眼的气势,悄然朝王真飞去。
王真不屑一笑,自己妖身护体,岂会怕你这区区一剑?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他便猛然感觉自己浑身一僵,然后才是一道白光从自己眼前闪过。
“梆!”
王真那一丈多高的妖体,瞬间就被巨大的冰块冻住了!
秦源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欣喜地看了手中的吟霜剑一眼。
此剑,与万年冰魄果然是绝配!
不但能将施放冰魄的速度提升一倍以上,普通强手根本避无可避,而且施放时举重若轻,很容易被忽视!
得此一剑,自己的战力无疑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指挥使老婆的软饭真香!
怕一会儿有人来,秦源赶紧掏出之前从驼背老头那搜刮来的麻布袋,将巨大的冰块收进了袋子中。
那麻布袋也算个小法宝,可容纳的东西,远比它看上去的要大,关键是它可以藏活物,而纳石就不能。
秦源之所以要用麻布袋装,主要也是怀疑妖化状态下的王真,没有被冰冻而死。
将王真拖回寝殿后,秦源稍稍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手一挥化开冰冻,又赶紧用景王送的捆妖绳将他困住。
再放倒,用地上无数个机械鬼爪将他从头到脚全部抓住。
想想不放心,又挑断了他手筋脚筋。
往伤口喂了点毒。
一切都准备就绪,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得先看看他死没死?
解冻后的王真,正处于昏迷状态,可能是体内妖气不继,也可能是重伤,倒是解除了妖化状态,恢复了人样。
摸了摸他的脉搏,好像还有跳动。
秦源琢磨着,先把他叫醒,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到时候再杀不迟。
于是又是恰人中,又是扇巴掌,废了好大的劲,这才把奄奄一息的王真给弄醒。
“欢迎来到乾西宫,我叫小秦子。能耐不大,本事没有,全靠同行衬托。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小秦子给您鞠躬。”
怕这货活不长,秦源先把“场面话”说完。
王真这个时候显然没心情给他叫声“好”,只是瘫软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打量了下寝殿。
最后落在了一个移开了凤床,正在挖坑的纸人身上。
突然,他瞪大眼睛道,“这、这就你一人?”
“就一人啊!”
“音家,儒家的高手......”
“什么音家儒家,”秦源呵呵一笑,“都是我啦。别夸,一夸我容易骄傲。”
“这不可能,这......”
“行了,废话少说。”秦源问道,“你想痛快点死还是慢慢被我折磨死?痛快点的话,你就跟我说说,你们拜妖会接下去什么计划。”
只见王真惨笑一声,“好,好......我这便说。”
秦源皱了皱眉,这痛快得有点过分了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妖都没你狠!
王真颤颤巍巍地扭动身体,把脸转向秦源,似乎是有话要说。
但是被机械爪抓住的右手腕却是暗暗一抖,手里便悄然多了个东西,然后就想拼尽全力将它捏碎。
若是其他人,没准要被他瞒过去,可秦源是什么人,哪怕对手放个响屁他都怀疑人家在用暗器的人,岂能注意不到这小动作?
当时就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老东西,还不老实!”
骂了一声,再去看王真的手心,顿时乐了。
本来还以为是暗器呢,原来这老小子拿的是纳石。
不用说,既然他想销毁纳石,那纳石中肯定有好东西。
王真见纳石被秦源夺走,顿时满脸赤红,脖子大动脉连着额头的青筋纷纷暴起。
此时他终于开始后悔!
早知道这样,这纳石就应该藏在屋子里的,那地方很隐蔽,一般人绝对找不到。
但是因为发现了那纸人,他出门时有些不放心,所以取出来带身上了。
他当时想的是,东西自然带身上最安全了!自己只是出门,随手杀一个小太监罢了,能有什么风险?
嗯,凤床底下的那两位当时也是那么想的,他们回头应该能好好交流一下。
王真喘着粗气吼道,“秦源,你敢坏我拜妖会大事,大统领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把你练成妖,练成猪狗,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秦源嘿嘿一笑,“大统领什么的我倒是有点怕的,但是我只要杀了你,他怎么知道是我干的?你还是担心担心你以后翻身方不方便吧,因为一会儿可能有点挤哈......不过肯定热闹。”
说完,又对阿大说道,“阿大,洞挖深一些,宽敞一些,王公公是个体面人,别屈了他。”
阿大悄然回头,奇丑无比的脸对着王真瞧了一眼,好像是阴阴地一笑,然后又回头,加快了速度。
秦源坐在地上,开开心心地当着王真的面,把纳石中的东西一样样的掏了出来。
银票三张,计三千七百两。
黑色瓦瓮两个,看上去很邪性,先嫌弃地丢一边。
各种颜色的丹药十来瓶,秦源也不敢用,暂时丢一边。
猫皮、狗皮十来张?这应该就是将人变成猫狗的道具,特么的!
传音石三个,应该是联络不同的三个对象的,这东西回头有大用,秦源先收了起来。
最后是一张皇宫地图。
和周珏成的那张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更详细,不但标出了最新的侍卫巡逻时间,而且各门的盘查哨口上还标注了时辰。
这说明到时候还会有妖人进宫。
至于为什么标注时辰?
这很容易猜到,无非是规定了拜妖会的人进来的时间,想必这段时间内的守卫,是被安排好的。
自从六月十五事件后,宫里已经加强了防卫,一般侍卫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所以那些侍卫要么是被妖术控制,要么......
要么就是誉王的人了!
誉王上次元气大伤,颓势已现,不排除他为了对付庆王而孤注一掷的可能性!
人被逼到绝路,没什么事是不敢做的。而搞掉庆王和敏妃,完全符合他的利益。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究竟如何还要继续追查才知。
纳石中除了这些,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大抵都是做妖法时要用到的,秦源对妖术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全部收拢,打算一会儿去厨房,全部烧掉。
收好东西,秦源又问道,“好了,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是要回答我几个问题,痛快点死,还是咬定青山不松口,被我慢慢折磨死?”
王真咧嘴惨笑,“你倒是问问看呐?”
“好,第一个问题,你在敏妃寝宫里布了三处阵眼,那是什么妖法,做什么用的,说说看。”
“那是帮她强身健体用的,哈哈哈。”
“你特么......”
“你好像很关心敏妃?”
“对啊,要不干嘛问你?”
“呵呵,无根之人,要这般念想何用?”
“这你就别管了。”秦源说着,把阿三和阿四又叫了过来,然后说道,“你们两个,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挖下来,注意慢慢挖,不要让他太快死!主要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硬。”
阿三和阿四刚要动手,却见王真一阵大笑。
“哈哈哈,我妖家世世代代为众妖之奴,身为奴隶为主人而死是无限荣光。过不了多久,妖王殿下将会重新主宰这世界,你们这些凡人众将匍匐在它的脚下颤抖。而我们......”
秦源大怒,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甩飞了他几颗大牙。
“真特么当奴才当出优越感来了?我尼玛......阿三阿四,赶紧动手啊!”
但话音一落,他便发现王真的头已经歪到了一边,嘴角缓缓淌出一股黑色的鲜血。
“我擦,死了?”
秦源皱着眉摸了摸他的脉搏,果然已经完全停了。
这样都能自杀?
想了想,又对阿三说道,“把他的头砍下来”。
谁特么知道他这是不是妖术假死?
阿三毫不犹豫地就手起刀落,一剑砍掉了王真的头颅。
看着在地上咕噜噜乱滚的头颅,秦源琢磨了下,又觉得不够保险。
万一人家的妖术,是可以断头重生呢?
断阳可以再造,断头重生理论上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又对阿四说道,“把尸体扛到厨房去,我要烧一烧,给他丫的挫骨扬灰,看他怎么重生。”
老子现在害怕极了!
就在这时,只听地上那头颅猛地开口了。
“别,别烧别烧,我说,我都说还不成吗?”
直到现在,王真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多恐怖的对手,同时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惧!
这出先假死,随后断头重生的妖术,天底下会的妖士寥寥无几,正是他引以为傲的保命底牌!
若非机缘巧合,加上三十年的苦修,他也决然练不成这门妖术。
王真原本极为笃定,认为有此妖术,自己定然死不了!
你想啊,一般人看到脉搏和心跳都停了,是不是就以为人已经死了?
好,就算那个人非常谨慎,不放心地又将他的头给砍了下来,这总该做到头了吧?
可这个小畜生,竟然还不放心,还要挫骨扬灰?
他这算是谨小慎微,还是丧心病狂?
妖都没你这么凶.....
第三百三十三章 差点就绿了啊
再说秦源,一看特么掉下来的头都说话了,吓得当时就像一条受惊的老狗似的跳了起来,差点没当场窜出窗户去。
心颤颤地想,这世界原来真有这等妖术?
倒是几个纸人来了兴致,纷纷围拢了过来。
能说话的头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阿大先好奇地踢了它一脚,然后嗖地一下躲到柱子后面。
阿三发现它只是“哎哟”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于是也上去踢了它一脚。
咕噜噜,头就滚到了阿四脚下。
阿四很高兴,终于轮到自己了,于是捡起头一个大脚就踢向窗外。
好在被秦源一把接住了,但是细一看血淋淋的霎是可怕,就又丢到了地上。
王真龇牙咧嘴,疼得嗷嗷直叫。
“别踢了,真拿老夫的头当球踢啊?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秦源这才制止了纸人,然后蹲下来说道,“那行,赶紧说。”
“我说了,能否别烧我,让我的头与身子合葬?反正我是活不了了,只要这样过一刻钟我就会死,只想留个完整的尸首!”王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你要是肯跟天道发誓,我就说!”
当初他投入拜妖会,就是想谋个长生不死,现在眼看要死,他自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有一点希望也不放过。
秦源心想,不烧你让你合葬,你这不明摆着还能活么?
但很快,他就呵呵一笑,说道,“也行,我对着天道发誓,不烧你,也会让你的头与身子合葬。不过,我要过一天一夜才会合葬,这样你的血流干了,想活也活不成了。”
嗯,来点自以为是吧,显得自己不太聪明的样子。
王真心中大喜,他那妖术只要在三天三夜之内合葬,都可起死回生!
于是连忙说道,“那好,我说,我都说!”
“好好说,说错一个字,那些可不做算了!”秦源又冷哼道,“我既然问你,就肯定已经知道一些事了,你最好别冒险!”
“自然,自然。”
为了把握最后的机会,王真一口气把能说的都说了。
原来,在成华宫所布的阵法,是一种催动情yu的妖阵。
此妖阵,只针对敏妃。
具体来说,他们是想让敏妃陷入对意中人的幻想之中,渐渐地就会无法自拔,然后在皇太后寿辰时,引庆王至成华宫,到时候妖阵一动,敏妃就会把他看作是意中人。
嗯,庆王也会受到妖阵影响,想起他的意中人,接下来剧情就不可描述了。
再然后,有人会撞破这个“奸情”,因为敏妃是未来的皇后,皇帝自然不会放过庆王,所以庆王不得不连夜出逃。
为自保,他必须与青云阁、圣学会、拜妖会等一起,反朝廷。
皇室父子相残,天下大乱,大成国运便会更加衰微。
......
秦源听完,心噗噗直跳。
特娘的,这妖计要是真得逞,岂止是皇帝要砍庆王,自己也想砍了庆王啊!
砍了庆王,然后深夜哭着找皇帝一起撸串有没有?
陛下,你女人被人睡了?真巧,我也是!
想到这里,秦源就忍不住问道,“此妖阵如何破解?快说!”
“那三处都埋有九尾妖骨,拿出来便可破之。”
秦源听完,当即对阿五使了个眼神。
阿五义愤填膺,二话不说就飞了出去。
很快,便在成华宫的那处假山下,挖出了妖骨,随后又在另外两个地方也挖出了同样的妖骨。
果然,那些地方的阴冷之感瞬间消失了。
秦源松了口气,然后对王真的“头”说道,“算你老小子识相,要不然我肯定把你剁成肉酱,丢云碧池里喂鱼。”
鱼吃了你,然后再被楚宴修那厮吃掉!
王真吃力地撑起一副笑脸,但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狡黠。
竖子,你对妖术根本一无所知!
又道,“秦公公,我撑不了多久了,你还想问什么,赶紧问。”
秦源看他脸色越来越白,地上的血也淌成小溪,忙道,“你说说,你们在京城有几个据点?还有,平时你是如何联系他们的?另外,听说你们还在找一种叫‘蛋’的东西,那是什么,快说。”
“京城的据点我真不知道,平时我是通过传音石联系上头的,那人应该在宫里,但究竟是谁我也不知。至于‘蛋’,我从未听说!”
“你不老实!”
“哎哟喂,我句句是真啊!句句是真,求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那天你出城去我看到了,你是不是去联络了?”
“我,我是出城为娘娘办事,你可以去问他,买花苗呢.....”
王真的声音越来越弱,没过多久,便眼睛一闭,真的“死”过去了。
这次倒不是他装的,而是的确失去了意识。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阿大,发现这货还在挖——那洞都挖了好几仗深了。
“行了,过来帮忙。”秦源冷笑一声,“咱说到做到,说让他合葬就合葬,绝对不带一点水分!”
.......
子夜时分,月朗星稀。
一股残存的变异妖气,悄然进入成华宫奴婢房。
小太监王三儿猛地睁开了眼,随后表情木然地坐起,轻轻地从身边躺着的几个太监身上跨过,出了门。
月下,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王真的房间,爬到床底下,找到一块地砖,轻而易举地撬开。
底下是一个黑色的瓦瓮,打开翁盖,他从中掏出三块妖骨。
叼在嘴中后,王三儿瞬间变成一只黑猫,随后来到了假山下,又去了竹林中......
不多会儿,变回人形的王三儿又回到了奴婢房,如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炕位睡好。
刚刚躺下,他忽然眉头一皱。
方才自己,出去做什么了?
而此时,寝殿内的凤床上,敏妃轻轻地翻了身。
睡梦中的她,又看到秦源在乾西宫刚刚修建好的阳光房里,泡着澡,笑吟吟地要她弹琴。
“你若不弹,便要喂我吃葡萄!”他说。
“小秦子,你怎这般不正经?”她红着脸,说。
可是分明觉得自己,又好开心......
......
与此同时,乾西宫寝殿的凤床之下。
王真那具没有头颅的身体,开始悄悄蠕动起来。
循着微弱的意识,在此前预留的妖息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朝头某个方向蠕动过去。
旁边的泥土,似乎受到了什么力量控制,纷纷退向两边,给那具无头尸让路。
潜意识告诉王真,头颅确实离自己不远。
这蠢货,果然中计了!
妖气不断涌入他的体内,让他力量大增,蠕动速度也不断加快。
终于,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贴到了头颅!
等下,可是感觉似乎不对?
为什么凉凉的......还非常坚硬?
妖气催动手臂,王真开始摸索。
那东西方方正正的,到底是什么?
费了好一会儿,他才弄清楚了真相。
那是一个铁盒子!
自己的头,竟然被锁进了一个铁盒子里!
更过分的是,那铁盒子,四周至少上了十余个铁锁!
虽然王真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感觉眼前一黑。
头在铁箱之内,这还如何接上?
这妖术再强,总不至于顶着一个铁箱也能敷衍了事,就给活了吧?
起码得头和脖子碰到啊!
修整了一会儿,王真终于怒了!
召集了自己此前预留的所有妖气,凝聚于体内,做最后的挣扎!
没时间了!
他必须一个锁,一个锁地将它们掰断!
此时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很惊悚。
一具无头尸,双手正在掰铁锁!
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十多个铁锁,居然真的被他全部掰断!
此时王真的妖气几乎已经耗尽,于是慌忙打开箱子,激动地将手伸了进去!
然而一摸,他顿时眼更黑了,比黑夜更黑!
里面还有个铁箱!
铁箱套铁箱!
小畜生,非人哉!
噗!脖子处,终于喷出一股黑血!
那可能是他最后的一口血了。
王真,卒!
......
此时,坐在凤床边吞吐仙气的秦源,听到地底下终于没了动静,也着实松了口气。
于是把摆在跟前的地雷、木鸢、旋风陀螺收回。
又把吟霜剑插回剑鞘。
最后,冲阿大、阿二它们挥了挥手,“都去休息吧。”
看看时间,似乎也不早了。
于是他起身出门,往一处小屋走去。
“长卿兄,出来了!”
百里长卿一从底下钻出来,秦源就从纳石中拿出一盆水,让他好好洗了洗。
洗完,拿出大宝剑,帮他刮了个胡子。
然后递给他一套太监服穿上,又将先前齐大山的尚食司当值太监的腰牌给了他。
说起腰牌,当初他为了一块腰牌望眼欲穿,现在他那最不值钱的就是腰牌,什么样的都有,都快可以摆摊了。
“跟在我后面,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就......这么简单么?”
秦源呵呵一笑,“那得看谁带你了。”
如今他秦公公,整个皇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冲他大清早能与钟瑾仪一同步行进宫,宫里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就知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太监。
果然,凭借之前跟钟瑾仪要来的文书,以及腰牌,两人一路畅行无阻。
顺利出宫。
到了外边,百里长卿紧紧地抱着秦源,眼含热泪。
“多谢秦兄!自今日起,我之命,即是秦兄之命!请受我一拜!”
百里长卿要行大礼,秦源连忙上去扶住。
“长卿兄,言重了!快些回家吧,回头令尊该急了。若是他日得闲来看我,可去长乐坊甲十号留信,我得知后自会找你。”
百里长卿重重点头道,“一定,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嗯,不过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
“秦兄放心,我必守口如瓶!”
百里长卿说完,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源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
玉泉宗那头,自己的楔子算是钉进去了。
对了......这么晚了,就不回宫去了吧?
所以,晚上去哪睡比较好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妖银
好久没去睡......好久没去苏若依那睡了,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秦源掏出传音石,先给苏若依传了个音。
“今晚你在家吗?”
“在衙门。”苏若依回复地很言简意赅,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秦源就很善解人意地说道,“哦,那算了,我刚出宫来着,本来想睡你......家。”
“为什么要算了?我一会儿回来的。”
放下传音石的苏若依,忽然发现屋里七八个甲字科的弟兄都盯着自己。
于是解释了下,“是小秦子,他在宫外没处睡,每次都睡我那的。”
端的是一个问心无愧,宛若吃饭用筷,喝水对壶的日常操作。
赵宗镇、独眼强、残脚登、胖瘦头陀等人都不由摸了摸下巴,纷纷一脸沉思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又好像觉得哪里错了?
可是人家姑娘都这般理所当然的样子,错的......难道是咱?
也对,小秦子是个太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时,赵宗镇说道,“既然他在外头,你便赶紧让他滚过来!臭小子如今虽然高升青影使,可司正也没说他不算咱甲字科了啊!这个案子,没准这小子又有主意!”
赵大档头这么一说,其他人就立即纷纷附和。这两天甲字科为了这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晚了,还聚在一起研判案情。
苏若依觉得也对,于是就在传音石里,让秦源赶紧过来。
秦源也乐得见一见甲字科的弟兄,于是二话不说就奔往清正司衙门。
不过进去前还是很谨慎地戴了面具,直到被苏若依领到甲字科堂房才摘下。
“好小子,出息了啊!”许久未见,赵宗镇上来就狠狠一拍秦源肩膀,“这次六一五之变,你先是情报有功,让我们提前埋伏于书院,抓了不少刺客,连青云阁长老都抓到了!
随后又在半道与内廷卫一起截回了院首,又是大功一件。此事现在已震动整个清正司!跟你透个风,我听说你的嘉奖是司正亲自过问的,不出意外再过几日就能下来了!”
赵宗镇这话倒是一点没夸张,六月十五那天,他们在百家书院虽然“丢”了院首,但终归是擒下了大多数刺客,包括青云阁的长老,大宗师常武生。
常武生的身份是昨天刚刚确定的,这对于朝廷的强硬派非常重要。
因为此前朝廷在对青云阁是剿是抚问题上争论不休,现在有了这张牌,就能证明青云阁确是心怀不轨,接下来强硬派压倒绥靖派应该是大势所趋。
而清正司与青云阁的仇怨由来已久,自然是属于强硬派了,所以这个收获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
另外,截回院首的事,对于清正司也很重要,否则他们连个人都看不住,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关于如何截回,秦源最后解释成,是他与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等人一起参与的,一方面让事件更具合理性,另一方面也是缓和下内廷卫与清正司的矛盾。当然,这么说之前他肯定和钟瑾仪通过气了,确保不穿帮。
本来清正司弄丢了人是很丢人的,但是秦源把人找回来了就不丢人了——毕竟秦源也是清正司一员嘛!
秦源现在还不知道,他现在在清正司有多“红”。
“没错,如今小秦子你可是我们甲字科的大招牌啊!”独眼强笑呵呵地补充道,“这几天好些档头都跟我们打听你呢!跟赵档头道喜的档头一个接一个,都说他为清正司招了个大才,哈哈!”
瘦头陀立马说道,“什么小秦子?那是秦影使!我对秦影使的敬佩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瘦头陀这话是从独眼强那学来的,独眼强则是从秦源那天拍钟瑾元马屁时学来的。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句,秦源听得那是说不出的舒坦,虽然彩虹屁这块他自己也很拿手,但他还是觉得甲字科的弟兄们说话很中肯。
就像钟载成和钟瑾元一直觉得他说话中肯一样。
苏若依则是全程笑吟吟地看着秦源,倒是没跟着夸。
主要是,回去有的是时间夸。
赵宗镇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这才把话题拉到正事上。
“小秦子,让你过来是有个案子,要你帮忙一起参谋参谋。”
“大档头请讲。”
于是赵宗镇就把案情大致讲了一下。
原来,京城最大的票号隆升票号前两日去京兆府报案,说地库里的二十八万两白银,有一半之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石头。
而诡异的是,地库的门和锁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京兆府原本怀疑这是库守监守自盗,于是拿了当值的几个库守,正要严刑拷问,却不想又有大批百姓来报案。
这些百姓的说法也非常一致,那就是手里的银子,好端端的眨眼间就变成了石头,有的甚至是拿在手里,亲眼瞧见它变的。
粗一统计,涉及的百姓有上百之多。
紧接着,京城其他几家票号也来报案了,他们也一样,库存的现银,或多或少,都有一部分变成了石头。
这么一来,京兆尹就觉得事情不对了,这哪是盗窃案,这分明是妖案啊!
要不然,好好的银子怎么会变成石头?
于是案子就转到了清正司。
此案非同小可,因为这些银号背后的大股东,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朝廷大员。
就说那隆升号背后,就有皇宫内务府的影子,而另一家损失同样颇大的万奎号,背后则是庆王和左相。
司正大人自然很重视,当即把这案子交给了最近风头正劲的甲字科,要他们限期半个月内破案。
可问题是,三天过去了,现在甲字科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这如何破案?
秦源听完描述,皱了皱眉,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拜妖会那些妖人。
拜妖会不就是要坏大成国运么?
好歹他也大学毕业,知道打击一国国运,最粗暴有效的手段之一,就是破坏其经济。
别说他们这么一搞,会让普通老百姓人心惶惶,光是他们用妖银以假乱真,把这些票号搞倒,就足以让天下大乱了。
在当年高祖柴莽的支持下,大成国的票号业已历经了五百年的蓬勃发展,如今已到了鼎盛。
票号之于大成国,不亚于蓝星上银行之于一个国家。
在大成,票号不但承接民间财富的存储和兑现,也承接了部分朝廷税款的纳入与兑付——比如各地衙门征收的税款,一般都直接存入各地的隆升票号,然后朝廷要用钱时,可直接在各地的隆升票号支取,比现押现用方便多了。
长久以来,朝廷除了一部分现银在京备用外,相当一部分的赈灾、俸禄、军饷等款项,都是通过票号来拨付,这样做的好处不光是方便,而且还能减少各层级官员雁过拔毛的风险——票号接到多少兑付指令,就直接在地方上兑付多少,中间经手的官员自然就少了。
可想而知,一旦这些票号,尤其是有皇家背景性质的隆升票号倒闭,对于大成的打击有多大。
更何况,大成百姓已经养成了“储蓄”的意识,很多人将大部分财富都存在票号,要是票号倒了,他们的毕生财富,也会一夜消失。
这么一来,天下还不乱?
第三百三十五章 秦源要摊牌
赵宗镇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秦源身上。
无他,只因为秦源自加入清正司后,就一直在立功,从来没有断过。
秦源想了想,对赵宗镇说道,“大档头,这银子变石头的妖术,倒也算不上多新鲜。关键在于,我们现在要确定,这些变成石头的银子,本身是银子,还是它本就是石头?”
赵宗镇道,“那些石头我们请司正大人亲自验过了,大人确定它们本就是石头!也就是说,是有妖人先将石头变成了银子,然后存到票号,或是用于集市。等时间一到,妖术失效,它就变回了石头。”
“那,可曾查过使用这类银子的可疑之人?”
独眼强道,“我们早想过了!去了银号查,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或是进京不久的人,在银号存过数额较大的银子。可是查来查去,发现存大额的都是银号熟悉的大商,而且这些大商的银子来历也很清白,都说得出一二三来!”
秦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些妖银先把大商们的真银子给调包了,然后借由这些大商的手存到银号?”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妖银必然是大额存入的,否则隆升号不可能一半以上的银子都是妖银。
赵宗镇点头道,“这点正是我们今晚探讨的!我们也跟你一样有此怀疑,因而我们想派弟兄,偷偷去盯几个大商,看有没有可疑人物接近他们。”
不得不说,能在清正司当差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秦源能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
“只不过,这么守株待兔,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那些妖人。”赵宗镇又叹气道,“万一他们最近不行动了,那我们就一无所获!司正大人限期半个月破案呢......”
这时,苏若依说道,“今晚我要去盯一个,小秦子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们两个在一起,运气总会很好的。”
秦源知道那些妖人的厉害,自然不想苏若依去冒这个险。毕竟,今晚他可以陪着一起去,那明晚呢?
再说,今晚的项目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就不是去富商家偷窥这种啊!
给苏若依看点别的,比如她一直想看的,不是更好么?
于是想了想,说道,“这么盯也不是办法。我认为,京城是大成商渠最为集中的流通之地,那些妖人只散布了那二三十万两妖银,肯定没达到目的。所以,要么他们在这还库存有更多的妖银,要么他们在京城就有做妖银的作坊,所以咱们直接从根源上找要更快些。”
苏若依皱了皱眉,说道,“可是,那些百姓都说,那妖银与正常银子一模一样,连票号的伙计都分辨不出来,咱们就是找到了,也看不出来吧?”
秦源顿时冲苏若依笑了笑,“那可不一定,是假的就真不了,我相信如果妖银摆在我眼前,我就能分辨出来。”
他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
因为从之前跟那些妖人打交道来看,他们妖化的东西,都带着一种特殊的气息,秦源称之为变异妖气,而他身上的仙气,就能很清晰地辨别出来。
如果真有一个地方堆满了妖银,要妖气肯定很重,秦源相信哪怕自己只是路过,也能察觉到。
这时,赵宗镇笑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一句从根源查起,咱就要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而且光靠咱们人手也不够,还得让禁军和京兆府帮忙,到时候你辨不出妖银真假来,这脸就丢大了,司正大人可是要掀桌子的!”
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却不是责备,而是关心。
他怕秦源最近太飘,回头说大话成了笑柄。
一直不开口的残脚登也说道,“秦影使,那班妖人的手段,你或许有所不知。”
秦源笑了笑,心想我都弄死俩了啊,其中一个都决定跟我朝夕相伴了呢,了解的也不少了吧......
不过,倒也有支持他的。
独眼强就立刻说道,“小秦子,我支持你!没别的,强大哥觉得你比瘸腿的强。”
残脚登顿时瞪了独眼强一眼,傲娇地一甩头,哼!
苏若依也跟着说道,“小秦子向来沉稳,他说能辨别,就一定能辨别。”
甲字科众人又都齐齐地看向苏若依,心想说小秦子能干他们都信,可沉稳是从哪看出来的?
从他总是嬉皮笑脸的表情,还是他看你时,总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的眼神里?
这两人总是一起睡,是不是睡出了什么问题?
反正就是越看越不对劲。
沉吟一番后,赵宗镇说道,“如此,那咱就分两头行动。盯大商咱们继续盯,另外,我们让禁军和京兆府协助,调查近日进京的所有外乡人,当然也不排除可疑的京民。”
顿了顿,又对秦源道,“小秦子,我可把脸压你这了,到时候有了线索,你要是辨不出来真假,我可去乾西宫揍你!”
秦源现在是青影使,轮地位跟赵宗镇不相上下,所以甲字科也就赵宗镇现在还能跟秦源这么说话。
秦源心里是很尊重这位大档头的,就凭在正县妖域面对三品蛇妖时,他肯用自己的命去换下属的命,所以也不以为意。
哈哈一笑,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
散会。
苏若依被划归跟秦源一组,调查妖银源头,所以晚上就不必去盯富商了。
出了清正司以后,她问秦源,“你真的有把握吗?”
“什么话,你既然怀疑我,方才为什么又为我说话?”
“我当然要为你说话了。”
“为什么呢?”
“因为......”苏若依蹙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原因来,只好撅了撅嘴,哼了一声,“不为什么,你管这么多作甚?”
秦源不由一笑,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白皙粉嫩的脸蛋。
“对,管这么多作甚,回家!”
苏若依看着秦源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小秦子这样对自己,有点不太恰当。
但是想了想,睡都睡了,这点程度也没什么吧?
于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今天晚上给我讲故事吗?”
“那你有酒吗?”
“有啊,我上次让齐婶买了好几坛呢。”
“那行,你有酒我就有故事。而且......今天我要给你讲一个大故事!”
“大故事?有多大?”
“非常大,你听到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呵,那好,我一定要好好听听。”
......
秦源决定,不装了,摊牌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他说的好有道理?
秦源与苏若依并肩齐行,不紧不慢地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去往苏若依家。
特意选了条小路,绕开了钟府,安全生产这块他还是常抓不懈的。
到苏若依家的时候,子时已过半,不可谓不晚。
不过苏若依不介意,秦源也不介意。
弄了点酒菜,两人又上了屋顶,毯子一铺就边看星星边喝起酒来。
当然,喝酒不是目的,摊牌才是目的——关键是这活儿要想上好,就得先铺垫好气氛。
苏若依跟钟瑾仪不同。
钟瑾仪觉得喜欢,就不会顾忌那么多,而是选择直接把秦源撂倒,先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再说,最大的分歧也只是谁在上的问题——而且还能协商,在这件事上她向来很包容。
但是苏若依么,不夸张地说,这小妮子现在还使劲强迫自己拿秦源当姐妹呢。
纯的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你都不好意思跟她开口说荤段子。
不过对于秦老狗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纯有纯的方法。
就好比在ktv里,你点首《让我们荡起双桨》,够纯洁吧,可那些专业的“小宝贝”们都能穿着水手服短裙,和着那节奏,柔肢漫腿地把“起双桨”给瞬间跳没,就剩下前面四个字,顿时就有内味儿了。
关键还是在于方法。
于是在屋顶上喝酒的时候,秦源什么都不谈,只是陪着苏若依喝酒、看星星,扯蓝星上的各种蛋。
当半坛子酒下去之后,苏若依忍不住问道,“你可以开始讲那个大故事了吗?”
“你确定要听么?这故事跟我有关,旁的人是不能听的,只有跟我最亲近的人才能听。”
苏若依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我跟你已经很亲近了,除了我师父就跟你最亲近了。”
还有半句话她犹豫了下没说,那就是我跟我师父没睡过,但是跟你睡过了,从这点说,可能你还更亲近一点?
反正,苏若依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跟父母,也就跟秦源一起睡过,所以无论是哪种性质,在她心里这件事总归是不可忽视的。
说到这里,苏若依又问道,“你觉得呢,我们算不算很亲近?”
话都说倒这份上了,秦源就挪了挪屁股,离苏若依又近了一些,几乎到肩靠肩的程度了。
然后说道,“我一出皇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不对,在出门前我就已经想好来找你了,想好和一起在屋顶看星星,给你讲故事了。如果不是宫外有你,我现在早就回宫了。”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对么?”
“当然!”
“那你的大故事,可以讲给我听了么?”
苏若依的眸子里闪烁着清澈的光,坐在屋顶的她屈腿抱膝,一脸期待。
微风拂过那张精致而清纯的脸庞,仿佛春风掠过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清澈湖面,又仿若湖面上有荷花一朵,白里透红地随风摇曳。
这般清纯娇人的样子,偏偏还穿着英姿飒爽的清正司官服,这便有了对比,形成了......制服效应。
秦源好这口,在蓝星上是众所周知的。
于是他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你听好。”
“嗯,听着呢!”
苏若依微微一笑,眼神里越发期待。
自那日见秦源醉酒吟诗起,她便觉得他一定有故事,到后面秦源屡立奇功,更是坚定了这种猜测。
其实甲字科很多人都对秦源的来历感到好奇,因为从明面上查,秦源的履历几乎毫无亮点,但他却每每能立下奇功,这种对比实在是让人看不明白。
“你还记得那个赤鲵么?”
“记得啊,”苏若依点了点头,说道,“你还说那东西很有鸟用,想做好之后给我看呢,结果到现在都没有给我看。”
“这个,不是不给你看,是不方便给你看,我怕你看了以后会生气。”
“你好心好意给我看,我还生气,那我岂非不识好歹?”
小妮子说得很认真!
“咳咳......”秦源被酒呛了一下,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开始讲了!”
“嗯,快讲,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秦源深吸了一口气,先打了个腹稿,然后说道,“从前有一个太监,后来他吃了一种东西,用了某些特殊的方法之后,他就不是真太监了。也就是说,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是可以娶老婆的那种!”
苏若依睁大眼瞪着秦源。
秦源心想她肯定是震惊了。
然而,只见她眨了眨眼,问道,“继续啊?”
“说完了啊。”
“啊?”苏若依张了张小嘴,长长的睫毛又眨了眨几下,然后皱眉道,“这么短,这算什么故事啊?”
“不是,你真听不明白?”
“小秦子!”
小妮子开始一本正经起来,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轻轻拍了拍秦源的背,说道,“你不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说,那些都是假的!宫里那些太监,不少为了这个去学邪术,最终要么走火入魔......要么被我们清正司抓了,可没有哪个真的成功的。
你......你已经很厉害了,在我眼里你就是真正的男儿,就不要再执着这个了!反正,缺了点什么,都是一样的!嗯,就是一样的!”
秦源看着她一脸认真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由一笑。
“真的一样么?可是,如果我只是个太监,就只能下辈子娶你了。这辈子,我只能拿你当姐妹。”
苏若依见秦源好像“心意已决”,怕他真的会走火入魔,或是哪天被自己亲手抓了,急得直冒汗。
连忙说道,“那......那当姐妹,你不也跟我一起睡了吗?”
在她的概念里,男女之间最好的关系,不就是躺在一张床上吗?
可,可自己的床,也已经让他躺了呀!
他还想怎样?
小妮子这副七分关心三分气急败坏的样子着实可爱,惹得秦源又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随后,逗她道,“可还是有些不一样啊。”
“胡说,哪里有不一样?”
“就比如说,一会儿洗澡,我就不能跟你一起洗啊。”
“洗......”苏若依咬了咬嘴唇,抬手就想打这个小流氓,可是一想他不会是说真的吧,那打了他,他就要难过了。
于是说道,“跟你说,女孩子洗澡本来就不能跟别人一起洗的,不管对方是男的女的!”
“你胡说,我爸妈就是一起洗的!”秦源斩钉截铁地说道。
苏若依脸上蓦地升起一丝红晕,然后想想,自己小时候......好像有一次误打误撞,也看到过爸妈在一起洗澡......
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了。
“那,那是他们成亲以后!”
“所以啊,我要是真的男儿,就可以与你成亲,然后一起洗澡了!还是不一样啊!”
苏若依皱眉,眨眼,沉思......
怎么听上去,他说的更有道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摊牌了!
苏若依突然发现,自己的思想好像叛变了。
在某一瞬间,她张了张小嘴,差点就要说“那就一起洗好了”。
好在,被她及时地咽了回去。
再怎样,也不可以一起洗澡吧?
虽然说不清一起洗澡哪里不对,可是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好像......会被人骗去什么一样。
嗯,女孩子的直觉,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终于跳了出来,完美地阻止了秦老狗的阴谋。
当然,秦老狗也敢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逗逗她罢了,真没什么坏心思!
无论如何,这个话题一起,聊天的氛围就变了。
两人各有所思。
苏若依收了收胡思乱想,开始一门心思地思考该如何帮秦源打消想法、“改邪归正”,毕竟他要是成为邪士,她一定会是最难过的那个呢!
而秦源则想的是,现在......是不是可以收摊去洗澡了?
于是说道,“天已经不早了,我们洗洗睡吧。”
苏若依心想,那便早些睡吧,躺在床上,他或许听得进去。
于是两人便收拾了一番,又从屋顶下来。
一起洗澡的项目是没有的,还是按照老规矩,苏若依先洗,洗完之后秦源再洗。
再然后,进屋,苏若依睡里面。
秦源像新郎一样吹灯。
就是说,他做“新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第三次了,那红烛都换了好几根了,唯有他始终如一的......新。
躺下不久,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点打在屋顶的瓦片上,传来瓦房才有的叮叮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也很悦耳。
秦源很享受这样的晚上,尤其是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倾听这大自然的音乐。
手一伸,他大大方方地把胳膊递过去,苏若依上次就是枕着秦源的胳膊睡的,这次就熟门熟路地抬了下头,等秦源的胳膊垫到她脖子下面后,便睡了上去。
很舒服。
苏若依很喜欢秦源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具体怎样说不上来,但总感觉闻起来,身体就会暖暖的,很放松。
她还是穿着白色的长款亵衣,身体像小猫一样缩着,两只手曲起放在胸前,面朝着秦源,就好像躲在他的怀里一样。
这与她在清正司除妖时的一往无前判若两人,当然等她睡着后就又会本性毕露了,到那时她不光要秦源的手臂垫脖子,还要拿他的身体垫腿......有时候也拿他的脖子垫腿。
秦源更喜欢最后一种。
因为苏若依的脚很白很柔软,腿又很修长,如果这小妮子能穿个短裙......哪怕是校服那种到膝盖的裙子,也一定会比春天的阳光还明媚。
都怪柴莽那厮当年不争气!
在安静中,两人聆听了很长时间的雨点声,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苏若依打破了沉默。
“小秦子,我方才与你说的,你真的明白了么?我不想,哪天清正司抓到的邪士中有你。”
秦源觉得,是时候了。
于是转头,对着苏若依微微一笑。
“你看我现在,像是邪士么?”
“你现在当然不是!”
“那是谁告诉你,变回真正男儿身,一定要成为邪士的?”
顺手,又轻轻捏了捏苏若依的侧脸,他又道,“另外,是谁告诉你,我说的那个太监,是传说的?”
“不是传说,那......”
秦源侧身,凑近苏若依,轻声对她说道,“我跟你说的,就是我自己的故事啊。吃了的那东西,就是赤鲵,不是童男童女哦。”
苏若依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这信息量有点大。
不光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而且跟当前她的行为、所处地环境......具体说,就是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抱着这家伙的场景,好像有点冲突?
冲突在哪呢?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身子微微一颤,头猛地一抬。
“嘭!”
一脑袋,就撞在了秦源额头上。
“嘶,”秦源揉了揉额头,轻笑道,“干什么,要跟我同归于尽?”
“小秦子,你......”
苏若依猛地坐了起来,张着小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仓鼠,一动不动。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想太多,先冷静冷静......要不然我先把蜡烛点亮?”
“不,不用......”
苏若依不想知道现在自己什么表情,更不想让秦源看到自己什么表情。
可是,他说的是真的?
苏若依有点不敢相信,在清正司多年,她从未听说太监真的能......能变回常人的!
“小秦子,你、你不是在说笑?”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还是把灯点亮吧,你不是一直想看么,给你看看也无妨。”
“我......”
咦,苏若依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看?
确定,确实很想看......毕竟真的很好奇,关于那神秘的赤鲵,她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女孩子,怎可这般轻贱?
等下,好像已经轻贱了?都跟他睡一起了......
苏若依有点想哭,可是又根本哭不出来,她发现自己很不争气的,在心底里,居然觉得有点开心......
她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于是崩溃地拿被子捂住了脸。
这下怎么办啊?
带着哭腔说道,“小秦子,你既然不是太监,为何还要与我睡?你欺骗我!”
“我这不,也是刚长出来的嘛!”秦源赶紧说道,“而且,你不是都说了嘛,有跟没有都一样!”
“那、那能一样吗?”
苏若依咬了咬牙,心一横放下了捂脸的被子,说道,“我不信,你肯定骗我的对不对?”
秦源也是狠了心,二话不说就抓起她的小手,跟自己的好兄弟打了个招呼!
啾啾,啾啾啾。
欢快地歌唱,让我们荡,小船儿浪......
那轻轻的接触,苏若依就感觉手心像传来一道电流,直接击穿了她所有的防线,让她瞬间呆若木鸡。
这......不像是假的?
还会动?
那、那肯定是真的了!
苏若依终于开始慌了!
所以,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啊对,先把手缩回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论知识的重要性!
苏若依飞快地缩回了手。
可是手上好像还有余温,余温在发烫。
她的脸也在发烫。
显然,这个案子非常棘手,她在清正司七年都没有遇到过如此让她始料未及又不知所措的事情。
苏若依的反应在秦源的意料之中,毕竟她也是个女孩子,虽然在感情上她很懵。
想想这个时候,应该给她一点安慰的,起码要让她知道,自己喜欢她,心里有她,也打算对她负责,不是白嫖那种的。
于是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苏若依,你想想,我们两个人一起历经生死,一起说好下辈子做夫妻的。现在这状况,虽然吧......是有些提前了,可这应该是好事吧?
反正,我先说我的想法。如果你非要下辈子才嫁给我,那我也可以等,从明天起就不来你这了,而且我也没碰过你......”
“你还说没碰我?”苏若依突然打断道,“你都抱着我睡觉了!你这样我会怀孕的,笨蛋!”
“啊这......”
没有月光,屋子里太黑,秦源是看不太清苏若依的表情。
但能想到,她现在一定很严肃。
她在严肃地跟自己这个“笨蛋”普及生理,知识,核心观点是,抱着睡觉会怀孕的!
秦源心里库库库,使劲憋着笑,毕竟现在要是笑出来,小妮子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在幸灾乐祸,没有良心。
想了想,秦源小心翼翼地对这个彷徨的少女解释道,“那什么......据我所知,就这么抱一下,应该不会怀孕的。”
苏若依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幽幽地反问道,“你懂还是我懂?我比你大一岁,行走江湖五年了!”
秦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她开始跟自己比资历了!
五年了,她这五年是怎么行走江湖的?
秦源很想问问,现在江湖上的朋友,就没有几个会说荤段子的吗?
或者说,你在客栈的时候,就没有听过那些下流坯子嘻嘻哈哈讲男女之事吗?
跟你普及点知识,怎么就那么费劲呢?
都怪柴莽那厮,这么要紧的知识,怎么就不纳入《高祖实录》中呢?这方面他明明很在行的啊!
苏若依一句话,就彻底把秦源给整不会了。
但是看着她很有心理负担的样子,秦源当真是于心不忍。
于是继续说道,“它这个吧,我研究了下,也跟宫里的人请教了下,其实......”
“宫里都是太监,你跟谁请教的?”
“我......哦对,我跟庆王请教的,他总不是太监了吧?”
“庆王?庆王不好女色世人共知,你请教他?”苏若依很烦恼地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越描越黑了!”
秦源自问自穿越以来,还从没有这么无力过,苍白过。
这怎么就解释不清了呢?
最后一咬牙,说道,“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只好给你手把手演示一下,到底怎样才能生小孩了!”
“你还想生几个啊?”苏若依崩溃道。
“不是......不是生几个的问题,它这个......”
“不懂就不要说了!”
“好吧......”
“明天起,我可能要专心养胎了,清正司那还能去一阵子,但是最多三五个月,肚子就会被人看出来!”
“......”
“不管怎样,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娶我也好,不娶我也罢,孩子我会生下来,抚养长大。”
“我娶啊,我怎么不娶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苏若依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秦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好,娶的话,我、我也攒了嫁妆的,有一万多两,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然后,然后这宅子也可以当新房用。你也没什么钱,就不要给我聘礼了。
另外,要想走完三媒六聘的过程要好几个月,到时候我大着肚子再成亲也不好看,那这个也算了。就,就简单一点好了。
请甲字科的弟兄们吃个饭吧。然后......你家里还有亲戚吗?要认的话我去认一下,我也会对他们好的。总之,最好两个月之内,把亲结了就好。”
“两、两个月?”
秦源直接傻眼。
这可比钟家都急啊!
好家伙,她是怕过了这个时间,肚子要大了是吗?
这特么......完全说不清了啊!
秦源当真是想强行把苏若依按倒,然后现场教她一下,到底怎样才会生小孩。
也是人家现在这般心境,他要敢这么做,她肯定是要跳起来的啊!
而且,就算他真成了,她还不更以为她一定会怀孕?
想了想又想,秦源终于说道,“苏若依,咱这样啊,如果你确实怀了我的孩子,那么这亲别说是两个月,就是明天我也跟你结了!但是......”
“你怀疑孩子不是你的?”
苏若依一把抓住秦源的衣袖,本来还好好的,这些眼泪一下子泛上了眼眶。
“小秦子,你混蛋!我除了跟你,就根本没跟别的男人睡过!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轻贱的女人吗?还是你不想负责,那、那随便你,就当我没认识过你!孩子我自己会养大的!”
秦源想撞墙。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它即便抱着睡觉能怀孕,不也有概率的问题吗?有些人结婚了好些年才有孩子,这个你总听说过吧?”
苏若依终于怔了怔。
但是,但是!
马上反问,“那,其实你早知道抱着睡觉会怀孕了?”
“我......”
我刀呢?我那削铁如泥的吟霜剑呢?
秦源快疯了。
这特么......老婆过于单纯怎么办?
教材,有没有教材?
啊对了!
秦源终于想起来了,宫里有图,有春!gong!图!
那就是教材啊!
“反正这个事情暂时跟你说不清了。这样吧,下回我带个东西来,咱到时候慢慢说。”
顿了顿,又郑重声明,“我先说好,其一,我是真的想娶你做我妻子的,但眼下宫中或有大事发生,我暂时还不想出宫,因为我不想负人所托!其二,我没有怀疑你,如果你要是真能生出来,我直接出宫来当爹!”
苏若依听完,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心情平息了一些,终于问道。
“那,还睡吗?”
“......”
秦源一阵牙疼地咧了咧嘴,说道,“睡啊!”
于是,苏若依就默默地爬到了床那头,也就是秦源脚后边,盖上被子睡下了。
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
虽然她也承认不一定怀上,但为了万无一失......苏若依的养胎生活已经开始了!
秦源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睁大眼,默默地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这一刻,他只想静静。
第三百三十九章 苏家大老爷
非常和谐的一个晚上。
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纯洁得就像已经结婚了三十年的老夫妻。
苏若依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等秦源醒来时,她已经穿戴整齐,一如平常。
“我要去点卯了,你要睡便再睡会儿。下午不回去的话,可在此吃饭,齐婶会给你做饭的。”
“下午我还真不回去,”秦源说道,“我打算去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妖银的线索。对了,那些妖人你还是不要轻易去接触,他们确是诡异莫测,颇有手段。”
苏若依整理了下官服的领子,淡淡道,“知道,打打杀杀的,我就暂时不去了。”
“......”
她忽然怂了?
“你,查案的时候也要小心。”
苏若依说完就出门了。
走路的时候很稳当,步子不像以前迈得那么大,更没有蹦蹦跳跳,第一次成为“准妈妈”的她显得非常小心......
秦源想笑又不敢笑,扶着额头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也没有赖床太久,又小小地眯了会儿,他便起了来,毕竟有正事要做。
还没等他去水房呢,只见齐婶就主动端着一盆水,和一条脸巾走了过来。
又淡淡地喊了一声,“老爷。”
秦源当时就吓了一条,心想苏若依的父亲回来了?
她还有父亲么?
却很快,发现人家竟然是在喊自己!
秦源嘴角一抽,立刻顿悟了!
不用说,肯定是苏若依跟她交代的。
苏若依已经拿他当夫婿了!
换句话说,他什么都还没做,就胜似什么都已经做了。
一切都被苏若依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苏府的大老爷,孩子未来的父亲,她苏若依家的赘婿。
可不是赘婿么,房子是苏若依的,聘礼也不要他出,甚至养孩子的钱苏若依都备好了,只等他住进苏府......
想想,钟府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这史上第一赘婿,一赘就要赘两家,这么个赘法,倒是让他有点赘赘不安。
钟瑾仪的内廷卫和苏若依的清正司一向很不和谐,她们两个要是知道对方以后,如何才能保持和谐,是个很考验技术的问题。
还有,到时候钟载成和钟瑾元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自己讲道理,也是个问题。
问题有些棘手,好在暂时应该不至于爆发,秦源就先放一边了。
用过早膳,他便出了苏府,先前往草悦茶社,准备去找圣学会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关于拜妖会的最新消息。
一出门,没走几步,他就发现路上有不少凶神恶煞的官兵,押着十来个百姓去往京兆府衙门,呵斥声和哭喊声夹杂着,又围了大把看热闹的人,乱哄哄的一片。
跟旁边人一打听,才知道今早城门全部封闭,禁军和京兆府开始联合搜查可疑的外乡人,就是没人知道为什么。
秦源一猜就知道是跟妖银案有关,心想清正司的效率还挺高,昨晚刚议好的方案,今天就立即交禁军和京兆府去执行了。
可这执法水平还有待提升啊,说把京城翻个底朝天还真就翻个底朝天,这么大规模的抓捕,得有多少人被冤枉?
秦源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妹子和大哥也是外乡人,感觉有点不妙,就赶紧跑回家去。
那些官老爷的办事风格,秦源再熟悉不过了,要是被抓进去少不了一顿打,就那便宜大哥和柔弱小妹的身子骨,怕是挨不了几下。
长乐坊甲字拾号,圣学会送给秦源的宅子里。
一个地痞无赖模样的人,指着秦力和秦小芙,冲身后五六个官差笑呵呵道,“就是他们两个,前不久刚来咱长乐坊,也没正经营生,极是可疑!”
那几个官差二话不说就举着锁链上去拿人。
“走,跟我们去京兆府一趟,问你们点事儿。”
秦力和秦小芙吓得脸色发白。
两人这些年在外没少流浪,自然对于这些官差的手段很了解,知道一旦进去就肯定要脱一层皮!
秦力张开双臂拦在秦小芙跟前,慌忙说道,“几位官爷,我们兄妹刚来京城不久,什么事儿也没做啊,为何要拿我们啊?”
那无赖模样的人嘿嘿一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才奇怪呢,赵爷,我猜这俩就是妖人!”
无赖叫李大猫,二十来岁的样子,要说起来,人家可是正经的长乐坊里长——从他爹那承袭下来的。
京城一百多个坊,每个坊都有里长一名,虽然官不大,可也能配合衙门管些事,比如督税、租房、籍册、调节纠纷之类。
尤其是对于外乡人,里长是最不能得罪的,因为按规矩,外乡人来到本地,里长有权监督其日常,发现可疑可立即报官。
这李大猫虽然是里长,却是个十足的混混,打秦家兄妹搬过来以后,就没少来拿油水。
秦力也不是愣头青,本想与他搞好关系,每次他来都客客气气的,光银子前前后后就已经送了三五两,照道理已经是很上路了。
可是李大猫不满足,他觉得这家人一出手就能买下一栋宅子,肯定有钱,三五两就想把他打发了可不成。
另外,见秦小芙长得水灵灵的,他也起了心思,想追求于她,做自己的二房小妾,无奈秦小芙坚决不肯,他便有些恼羞成怒。
也怪不得他猖狂,如今来京的外乡人,你要是没点硬后台,都被当做是逃过来的流民,在京城本地人眼里,哪怕你在家乡是富甲一方的大佬财,来了京城你也得跪着。
像秦力和秦小芙,原籍是正县,在京城刚安下家,买的又只是普通的二进院,李大猫就吃定他们二人只是正县某个小财主家公子小姐,在京城没什么根基,还不由他拿捏?
所以一听衙门拿妖人,他当时就把这对兄妹给报上去了,心想好好吓吓他们,等他们出来,就会乖乖听话了。
那赵捕快跟李大猫本就是老相识,一听两兄妹是外乡人,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了,是不是妖人他不管,主要是在李大猫那可以卖个人情,回头人家还不得请自己去青楼喝一顿?
反正每次搜捕,都是他们官差拿油水的好时候。
这次捕外乡人,那外乡人想保平安就得送钱——除非是真可疑,可疑到他们怕兜不住,那倒不排除会公事公办的可能性。
再说秦小芙,看到这架势当时就吓哭了。
“你们别抓我,我、我不是坏人,也不是妖人!”
李大猫立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芙妹子你别怕,是不是去衙门走一圈就知道了。放心,有你李大哥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着,竟凑近秦小芙,想去拉她的手,吓得秦小芙连连后退,却被官差抓住,又动弹不得。
秦力赶忙拦在秦小芙跟前,睚眦欲裂地吼道,“李大猫,你这畜生!我那般待你,你竟恩将仇报!你会有报应的!”
李大猫无赖本性,脸色说变就变,上去就一脚踹在秦力身上,恶狠狠道,“他娘的,你是不是以为老子真那么好说话?狗一般的东西,敢跟我吠?也不看看老子谁?”
就在这时,只见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
“你特么是谁,说来我听听!”
第三百四十章 不是说笑!
秦源怒目,大踏步走进庭院。
秦小芙看到秦源,连忙梨花带雨地喊道,“二哥,你、你终于来了!他们要抓我们,我和大哥好害怕!”
秦源看着秦小芙那柔弱微颤的身子,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秦力,见他捂着胸口脸色煞白,两个官差竟也不管他伤得如何,还在往他手上缠镣铐,不由怒从心起。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这份感情他没法抹掉。
“你就是他们二哥?”李大猫瞪眼看着秦源,忽然又阴仄仄地一笑,“挺好,你刚问我是谁对吧?老子告诉你,我是长乐坊里长!我现在看你也像妖人,要拿你去衙门过审!”
秦源轻轻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那群衙役的头儿,问道,“这位官爷,里长很大么?”
赵捕快不咸不淡地一笑,“不大,没你赵爷爷大。不过他说你们是妖人,赵爷爷身为捕快,就要抓你们,懂了?”
说完,冲身后皂吏喊道,“给爷绑了,他这么喜欢问,爷回头好好跟他聊聊!”
秦源摇摇头,“你姓赵啊?你啊,本来没事的,可惜了,非要为一个无赖招祸。”
赵捕快一愣,到底是老江湖了,立马就从秦源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没底气的人,一般可说不出这种话!
可是那李大猫就不同了,一听这十六七的黄毛小子敢喊自己“无赖”,当时就又一脚踹了上去。
秦源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呆在原地没动,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脚,然后轻轻一掰,只听“咔擦”一声,李大猫的小腿就直接被折断,白森森的骨头露在外边,分外恐怖。
李大猫顿时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耷拉着断了的腿,在地上来回翻滚。
“哎呀,杀人了,杀人了!赵爷,快杀了他!”
那位赵爷楞在原地,竟一言不发。
秦源看了眼秦小芙,微微一笑,说道,“芙妹,你转过身去,一会儿二哥叫你。”
“二、二哥?”
“乖,没事。”
秦小芙抹了抹眼泪,终于缓缓转过身去。
秦源便收了笑容,走到那李大猫身边,什么也没说,一脚一脚地踹在他身上。
每一脚,都踹断他几根骨头!
骨头断开自有声音,只不过被李大猫哭天抢地的哀嚎声给掩盖了。
“哎哟喂,你敢打我,有你哭的时候!”
“李爷,李爷救命啊!”
那李捕快见真要出人命,只好拔出腰间佩剑,冲秦源喊道,“住手!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秦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敢上前一步,也是死!”
这话声音不大,却是让在场所有衙役都心头一震。
不得不说,大宗师那一身常人无法企及的正气,平日里虽可掩饰,但一旦凶戾起来,那种强大的压迫感绝非寻常人能承受。
就这一句,赵捕头便不敢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大猫被秦源一脚一脚踩断胳膊、腿、胸口的骨头,直到奄奄一息。
“我、错、了......别、别打、了......”
这下,连秦力都急了。
“二弟,二弟快住手!再打他就真死了!你要闯大祸,闯大祸啊!”
秦源这才罢手。
不过看着秦力,说道,“大哥,我打得不是他一个李大猫,是附近所有的李大猫。这一次打狠了,其余的李大猫才不敢再来。”
这话,也是秦源说给自己听的。
他向来不是暴戾之人,想当初齐大山那么欺负他,他也没想过要对他下狠手,还是纸人帮他下了决心。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世界已经乱了,一个地痞流氓都可以公然在官差面前为所欲为。
大成国的秩序早已崩塌,很多在蓝星上的规则已经不适用了,唯一适用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强者生存。
够强之后呢?
秦源没想过,但是他觉得,这个世界应该变得更好一些,起码让普通人能有些安全感,少一些今天这样的事情。
其实还是有人希望它能变得更好的。
清正司那些人,不是都在拼命除妖,为一个朗朗乾坤么?
庆王要做千古明君,他也想让这个世界变好。
连疯疯癫癫的景王,都在喊要惩强扶弱,杀尽天下的奸贼。
甚至,谁又能说圣学会不是在为一个更好的世界拼命呢?
谁都知道这世界有问题,只是每个人选择的路有所不同。
而自己,现在夹在他们中间,似乎渐渐地......能影响一些事情了,那么......该选择他们中的,哪条路呢?
秦源想到这里,收了凌乱的思绪,突然而来的这种情绪,让他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淡淡地看向赵捕快,他微微一笑,问,“这位官爷,我说的对么?”
赵捕快张了张嘴,却是不知如何回答,斟酌一下后,反问道,“敢问这位,何方神圣?”
“好说,在下秦源。”
“秦源?”赵捕快皱了皱眉,“倒是有些耳熟。”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秦源又对赵捕快说道,“这人你们拉回去,然后你把你们头儿叫来,说我在这等他。”
赵捕快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李大猫,心想就算能救回来,这人怕也是费了。
哎,惹了不该惹的人,自己的前程都还未卜呢,管这倒霉货作甚!
于是恭恭敬敬地对秦源抱了拳,说道,“好,我这便去通知我家老大。这位秦兄弟,方才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秦源摆了摆手,声音清淡地说道,“回去脱了你的官身,从此勿踏入官门,我可保你没事。”
赵捕快登时青筋一绽,手中长剑微微一抖,这捕快的差事可是他一家老小全部的倚仗,若是辞了今后还吃什么?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赵捕快眼中自是露出凶色,却也耐得住性子,心想回去问问自家捕头,此是何人,再做计较不迟!
于是让人抬上李大猫,当即离去。
“二、二哥,我可以转过来了么?”
一直背对着秦源的秦小芙,终于怯怯地问道。
“可以了,没事了。”
秦源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怕她的背,温声安抚。
秦力仍然沉浸在方才的惊骇之中,过了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
“二弟,那人,怕是活不成了!你、你在宫中当真有那么大的关系,能平了此事?若是不行,你这便逃吧!”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之前秦源给他的银票,一股脑儿全塞在他手里。
秦小芙忙道,“要跑,我们一起跑!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秦力点点头,“你们跑,大哥就不去了!”
“你为啥不去?”
“你别管,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
秦源冲秦力微微一笑,“大哥是想说,衙门找不到人就不能结案,大哥你留下来给他们结案?”
“二弟......”
“不必了,你们哪也不用去,就在这安心呆着。皇城之内,除了皇帝,没人能拿我怎样,也不会有人拿你们怎样。”
秦小芙和秦力闻言,都不由瞠目结舌。
世人皆知京中藏龙卧虎,两人根本无法想象,如今的秦家老二,是何底气能说出这番话来?
可听着,他似乎又不是说笑?
第三百四十一章 府尹大人的开导
三人正说着,只见一大队官差又冲了进来。
赵捕快身边站着一人,身材高大、气势凌然,他这一站,连赵捕快的胸膛都挺了几分。
那人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乃是京城三大总捕头之一的林峰成。
“林大人,便是此人杀了李大猫!”赵捕快指着秦源说道。
李大猫现在还没死,但差不多也快死了。
林峰成皱着眉,细细地打量了下秦源,然后平静地问道,“你就是秦源?上次去过我们京兆府的那个?”
上次抓了又放的秦源,虽然不是林峰成亲手经办,但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那事儿可不小。
秦源点了点头,“是我。”
“呵呵,”林峰成微微一笑,“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听说你与庆王殿下交好,看样子不假。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当着官差杀人,如此明目张胆,你需知庆王爱惜羽毛,他不可能为这种事,给你脱罪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皇子校考在即,圣驾已经回宫,庆王殿下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你徇私枉法了。兄弟,你挑的真不是时候。”
秦源笑了笑,“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那我就随你去京兆府走一趟吧。不过,此事与我兄长和妹子无关,这你们同意吧?”
林峰成有几分欣赏地点点头,道,“令兄与令妹无甚可疑,至于你的事是你的事,非谋逆大罪,均祸不及家人。兄弟是个痛快人,我自不会为难,你且放心。”
说着,又冲身后众人道,“都让开,给秦兄弟一条道走,咱们陪他回去便是。”
秦源安慰了下秦力和秦小芙,再三告诉他们没事,这才出门了。
方才他已经用传音石跟圣学会余言行说过了,让他们派几个人过来保护,防止李大猫的手下或者家人来报复。
随着众衙役,秦源便走到了京兆府衙门。
二进宫了属于是。
这可把京兆尹给愁坏了。
哎哟喂,这小子怎么又来了啊?
上次他一来,不光禁军、清正司吵着来要人,差点连钟载成那厮都来了,好容易才糊弄过去,这次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是总捕头林峰成的面子,他又不能不给,总得抽出身来去过问下的。
后堂内,林峰成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只剩下目击证人赵捕快。
秦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为嫌犯自然没有茶水招待他,不过林峰成知道他身份特殊,也没为难他,就让他坐着。
府尹大人进门,就黑着脸问秦源,“这位秦公子,听说你又公然杀人了?还当着官差的面?”
杀人的事,他还是在来的路上听说的。
秦源和和气气地一笑,说道,“大人,为什么要说又呢?上次那个不是我杀的!另外,李大猫死了?怎么这么不经打啊?”
府尹大人气得拍桌子。
“你还笑?这次又有谁来保你,赶紧都叫来!本官今日就让他们凑一起,探讨探讨公然杀人还要不要管?要是不必管,本官明天就辞官归乡!”
不干了啊!反正这活儿是越来越难干了!
一会儿抓刺客,一会儿抓妖人,一会儿工部侍郎被杀了,一会儿街上又动不动出现尸体,这几个月他头发都白了好几圈!
看京兆尹这老头儿是真气疯了,秦源着实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指了指赵捕快,说道,“你出去,有些话你还没资格听。”
赵捕快一愣,正想说点什么,只见林峰成冲他挥了挥手,于是只好悻悻地出门。
待他出去后,秦源这才掏出了清正司青影使的令牌,递给京兆尹。
府尹大人和林峰成看了令牌,都脸色微微一变。
他竟然是清正司的青影使?
才这般年纪,就已经是青影使了?
沉吟良久,林峰成才把令牌递还给秦源。
淡淡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佩服!”
秦源轻笑道,“不敢当。所以这件事你们就无需为难了,是李大猫公然袭击清正司司吏在先,按大明律,我可即刻格杀他。”
府尹大人听罢,跟着长舒一口气,那表情比秦源还畅快。
“对,对!那他死得其所,此案可结。”
“对了,青影使身份机密,还请两位勿要外传。”
府尹大人笑呵呵点头,“自然,自然。”
你赶紧出去就是了,谁愿意再提你谁就是乌龟!
林峰成笑着摇了摇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心想,那李大猫今日出门定然没看黄历,惹了清正司这班杀星。
秦源来京兆府,自然不是为了脱一场官司这么简单。
又问道,“府尹大人,林捕头,不知道眼下妖银案进展如何了?我看今日京兆府与禁军在全城搜捕,可有所获?”
一提起这事,京兆尹和林捕头都轻叹了一声。
“东城和西城基本搜遍了,目前来看没有太大收获。南城正在搜,看晚上有没有报上来的。”
北城是皇宫,自然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
林峰成又道,“你们清正司这个做法,我不太苟同。如此一来势必打草惊蛇,那些妖人怕是有所准备了。”
秦源道,“打草惊蛇也好,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会收敛点。现在他们要么出城,要么留在原地乖乖等搜。出城有禁军查,在原地有你们查,他们也不好过。对了,那些妖人脚底都要三叶标记,你们知道了么?”
“自然知道,抓到可疑之人我们先看标记,”林峰成道,“不过没有标记的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可能是妖人的仆从。”
“眼下筛查过后,比较可疑的有多少?”
“大约七八个人,发现他们的身份文牒都是伪造,且无正当营生,但是出手倒是阔绰。”
林峰成顿了顿,又道,“不过,脚上皆无印记,我们正在加紧审讯。”
秦源立即说道,“可否带我去瞧一瞧?”
林峰成看向府尹,府尹挥了挥手,“去吧,本来也是为他们清正司忙活的,赶紧了事才好,咱自己的事还一大堆呢。”
林峰成便带着秦源出了门,出门的时候,秦源发现那赵捕快竟然还守在门口,便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身官服是不是很舍不得?那你再穿两天看看!”
赵捕快呆呆地看着秦源远去的秦源,心中顿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他竟然就这么出来了?
公然杀人,连府尹大人也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里,他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了,这身官服......难不成真的保不住了?
见府尹大人出来,赵捕快哭丧着脸,忙冲上去,问道,“大人,他......”
京兆尹在出来时已经听到秦源跟赵捕快说话了,自然能猜到自己这手下与人家发生了不愉快。
但到底是手下老伙计,他还是问道,“说吧,你到底怎么他了?”
赵捕快这时候自不敢有半点隐瞒,赶紧把事情原委跟京兆尹说了。
京兆尹听完,叹了口气。
“本官与你说了多少次,京城之地,藏龙卧虎,你偏偏不听。此事是你枉法在先,本官就是想帮你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哎!”
“大人,您可务必要救我啊......”
京兆尹想了想,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在宫里他是庆王跟前的红人,庆王八成是要当太子的,你知道吧?另外,听说他与钟家交情极好,我说的钟家,就是钟州牧,你明白吧?”
说到这里,他就不想再说了,比如他还是清正司青影使,然后禁军那人家也有关系什么的。
总之,这种人,他堂堂京兆尹都不敢得罪,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捕快?
赵捕快被京兆尹一番“开导”,终于知道了,也明白了。
从今天起,他这皇粮,是吃到头了。
再说秦源,跟着林峰成来到了京兆府大牢之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有妖气!
京兆府的大牢没有比内廷卫的大牢要好多少,进去也是阴仄仄的,一股子霉味儿。
犯人们一半以上身上都带着血痕,眼神也是呆滞的,这是被揍懵了。
不过也有不少干净的,那肯定是轻罪而且使了银子的。
大牢分上下两层,沿着台阶往下走,就更为恐怖了。
这里的罪犯个个衣衫褴褛,鲜血淋漓,而且回荡着各种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个年代,用刑是最基本的审讯流程,尤其是涉嫌大罪的,一律先用刑再说,甚至那些用刑用的好的狱卒,往往会被提拔重用,带动了一片“创新”风潮。
往前走了几十米,秦源就看到有五个人被吊在木架上,像挂腊肠一般。
细细辨了辨,秦源没有从五人身上感受到那种气息,不由叹了口气。
这五人八成是被冤枉的,但是如林峰成所说,没准他们是妖人的奴仆,秦源也不好替他们说话。
“秦兄弟,要不要看看这五人的笔录?”林峰成问道。
秦源摇了摇头,说道,“笔录就不看了,谁审的,大概跟我说下情况吧。”
毕竟来都来了,还是林峰成亲自陪来的,要是什么都不问看一眼就走,难免有白嫖人家感情之嫌,任谁都会不爽。
林峰成点了点头,冲一个狱卒招了招手,那狱卒心领神会,便过来跟秦源介绍起了这五人的情况。
却还没说两句,架上的“腊肠”们就开始喊冤了。
“这位大老爷,我们真是冤枉的,我们只是丢了文牒而已啊!”
“对啊,我们是正经做买卖的,好多人可以作证!”
旁边另一个狱卒一恼,顿时又扬起手里的鞭子,挨个抽了过去。
哭天抢地的哀嚎声就更凄厉了。
不过秦源眼尖的发现,离自己最远的那个麻子脸男人,虽然也在嚎,可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嚎得青筋暴起。
就感觉......只是很敷衍地叫了几下,给你助助兴。
从表演学上来讲,就是肢体、五官和声音的反应,不是那么协调,看上去有点假。
尤其是肢体这块,别人都被小皮鞭抽得浑身颤抖,倒吸凉气,他倒好,只是颠簸了一下,然后就跟条死鱼似的,对小皮鞭一点尊重都没有。
咋的,表演的是反应太大昏过去了?
可你丫的明明睁着眼!
这种小细节,也就秦源会去关注,且能一眼看出来,毕竟老表演艺术家了嘛,职业习惯在那。
很显然,那小子很可能是铁骨铜皮的高手。
但是秦源转念一想,按规矩只要进了牢房,就会有专门的人来测正气,如果探得是铁骨铜皮,肯定会将其与普通人犯分开,单独用刑,这样才能确保他会疼不是?
所以,难道是入狱前的测试,竟没测出他有铁皮铜骨?
这么一想,秦源的好奇心就来了。
起身接过狱卒的鞭子,只见他嘿嘿地“狞笑”起来。
“看样子还是嘴硬啊!正好我今儿心情不爽,也让我打两下出出气!”
林峰成双手抱胸,没有说话,但显然也不想阻止。
狱卒一看就知道秦源来头不小,忙笑着说道,“您请,您受累。”
秦源举起鞭子,先象征性地抽了前面几个,然后才不动声色地走到那麻子脸身边,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这一抽,他稍稍用了点正气。
“啪!”
鞭子甩在肉上,顿时发出一声脆响,随即秦源便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地气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
那人照旧只是闷哼一声,然后例行公事一般地“哀求”道,“别打了,我真不是妖人啊。”
秦源眼角微微一眯,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这次他终于确定了,确实有妖气!
只是此人身上的妖气量太少,不与他身体接触怕是察觉不了。
但是这道妖气,在受到袭击时就会迸发出来,以达到护体的作用!
而此人脚底没有印记,说明不是纯正的妖人,那会不会是妖人的奴仆,这些妖气是妖人注入他体内,让他护体用的?
对于拜妖会,秦源不得不承认自己所知甚少,尤其是那些不可思议的妖术,更让他云里雾里,也只能大概推测一下。
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看样子,全城突击搜捕还是有作用的,总归是抓了条小鱼。
把鞭子还给狱卒,他笑了笑,“行了,这下舒服多了。”
林峰成微微一笑,说道,“这案子,还要听么?”
心想,这厮怕不是专门来这撒气的吧?
秦源大手一挥,“基本了解了,我还有事,咱们就先回吧。”
林峰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这种为了撒气而用刑的做法,他有点看不惯。
可人家终究是青影使,他也不好说什么。
林峰成陪着秦源走到牢外,正要回衙门去,却被秦源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秦影使,还有事?”
“有。”秦源说道,“那个麻子脸,我看很有问题。但他只是小鱼,我希望林捕头可以配合我们,来一个放长线钓大鱼。”
林峰成顿时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此人因何有问题?”
秦源总得说个理由,于是道,“他受刑时的表情、肢体都不对,我怀疑他要不是铁皮铜骨的高手,要不就是有妖气护体。你放心,我在戏剧学院进修的时候学过这个,错不了。”
“戏剧学院......是何方宗门?”
“有空再给你介绍,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帮个忙。”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跟林峰成交代了一番,秦源这才出了京兆府。
在路上买了些水果,优哉游哉地回到了长乐坊拾号。
秦小芙和秦力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商量如何使银子去保秦源呢,却见秦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二哥!”
秦小芙激动地扑了上去,然后就在秦源身上到处乱摸,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可是别说伤,就是连个淤青都没有。
“行啦,别摸了,再摸被别人看到就要说闲话了。”秦源笑嘻嘻地说道。
秦小芙顿时脸一红,轻轻锤了下秦源,“二哥,你、你怎生这般讨厌!”
却是眼泛泪花,喜极而泣。
“二弟,想不到你真有这番本事,连京兆府都来去自如!”
秦力紧紧地抱着秦源,哽咽道,“我们老秦家祖宗仙灵!二弟,你做得好大事!只是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罪吧?”
虽并非原主,但这份久违的亲情却是丝毫不少,秦源也不由心念一动。
“大哥,小妹,你们就在这安心住着,要是再有小猫小狗来捣蛋,会有人来帮你们的。”
“嗯,有二哥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秦小芙说着,又开心地抱起了秦源的胳膊,说道,“走,我们做饭去,我们兄妹三个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呢!”
......
第三百四十四章 换身之术
入夜后。
几个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嫌犯”,被衙役丢出了京兆府衙门。
“他娘的,浪费老子时间,赶紧滚,下次再查到你们没文牒,打死你们!”
看着衙役们离去,所有嫌犯都松了口气,然后咬着牙挣扎起来,各自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麻子脸露出一丝不屑,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城东走。
走到没人的地方,他就开始健步如飞了。
他不知道,在他的鞋底趴了个阿大。
秦源走在离那人半里远的另一条街道上,手里拿着从小摊上买的一个虾酥油饼,悠闲地一边走一边吃。
他身边还有一人,就是钟瑾元了。
为什么叫钟瑾元一起来?因为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去拜妖会的老巢之一,秦源就害怕极了。
有大舅子在身边,就感觉好像多了一只召唤兽,安全就蹭蹭噌地上来了不是?
当然,除了大舅子,他也让余言行在更远的地方悄悄跟着自己,另外还调动了墨岛的墨隐,足足三十六位高手组成的队伍,在外围负责警戒。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外、中、内三层的立体防护圈,看着相当靠谱。
钟瑾元手里拿着两只肉饼,一边啃一边看秦源手上的虾饼,方才他觉得虾饼不好吃,硬是换了秦源的肉饼,现在他又觉得肉饼更不好吃,但终究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再换了。
“贤弟,你确定这厮就是拜妖会的人?怎么瞧出来的?”
“你上次击杀翁先生和鹤先生时,没觉察到他们身上有异样的气息么?”
“有么?”
钟瑾元上次杀鹤先生和翁先生时,因为是用意剑远距离追杀的,因而没有发现这个特点。
“不对,要是这么容易辨别出来,那天底下的妖人岂有容身之地?”
嗯,钟瑾元还不知道秦源有仙气的事,以为人人都能感应出来。
这说明钟瑾仪的嘴还是很牢靠的,自家的私房事绝不对外吐露半句,是个持重的好媳妇儿。
秦源说道,“不是谁都能感应出来的,必须是如你我这样,天赋异禀的奇才。总之,那是一种微凉的气息,如果遇上你就多加小心便是。”
“呵呵”,钟瑾元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这么说就明白了。天下如你我二人这般奇才者,确是寥寥无几。”
顿了顿,又好奇道,“这么说,贤弟你此前,已经见过妖人了?”
“嗯,见过两个。”
“人呢?”
秦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都弄死了。可惜留不住活口,要不然可以送你一个把玩一下。”
钟瑾元不屑道,“你能杀的不过是小厮罢了,有什么好把玩的。”
“也不尽然,一个是三品妖附身,一个什么妖没看出来,正要变身呢,就被我给弄死了。然后他来了一出断头重生,可好玩了,可惜你不在。”
钟瑾元眼珠子直接瞪圆了。
三品妖附身的妖人?据说那可比三品大宗师都难对付啊!
他能杀了那种妖人?
钟瑾元果断表示不信,但他觉得贤弟很有前途,这连家都还没有呢,就开始追求门面了。
就是他不该冲自己摆门面,但看在他也是半个钟家人的份上,今天就先忍了。
秦源知道钟瑾元在惊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肯定瞒不长久,所以先让大舅哥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远处的余言行,现在也是满腹疑问。
之前自己要秦源帮忙找妖人的线索,这还没几天呢,他就找着了?
另外,钟家这条线,他又是如何搭上的?
他在京城的人脉,似乎比整个圣学会加起来还多?
余言行当然不会因为这点而怀疑秦源的忠心,毕竟秦源想害他们圣学会,六月十五那天早动手了。
再说,身为专司情报的朱雀殿左使,拓展人脉本就是应有之意,加上人家在会里屡立奇功,又承袭父辈的意志入会,那叫一个根正苗红,且功勋卓著。
如此人才都不信任,难道要去信那些庸才?
他只是在想,这位秦左使再这么下去,总舵主弄不好要把整个朱雀殿都交给他。
自三长老叛变出走,原先三长老一系的人马就陆续都被召回了总舵,会里还没想好如何安置他们,但是让他们重掌大权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朱雀殿的殿主原先就与三长老走得很近,这次也受到了牵连,会里正在物色人选顶替他的位置。
从贤能上来说,秦源倒是有这资格,不过他的劣势在于资历太浅,且长期在宫中,指挥多有不便。
余言行兀自一笑,心想这么算来他就没什么机会了。
可这小子,当真是让人喜欢哪!
......
麻子脸走进了一栋阴仄仄的四合院,踏过湿漉漉的地面,他进了一个昏暗的屋子。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大约六十多的山羊胡老头,以及坐在一边,正在往火盆里生火的十七八岁少年。
少年不停地试图用火折子点火,无奈盆里的木柴太过潮湿,怎么也点不着,急得他满头大汗。
“魏二狗,这么快就出来了?”山羊胡老头问道。
麻子脸,也就是被称为魏二狗的点了点头。
淡淡道,“一群蠢货,能奈我何?”
在火盆边坐下,见火还是没能生起来,他抬起一脚踢在了少年的肚子上。
少年闷哼一声,当即倒地,竟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山羊胡老头轻描淡写地一笑,说道,“你快把他踢死了。”
“蠢货留着何用?”魏二狗阴沉着脸说了声。
随后,脸部忽然狰狞起来,身体渐渐诡异地扭曲,发出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
不多会儿,只见他脑袋顶部的皮肤,忽然裂开一个大缝,紧接着一个没有皮肤、浑身通红又躺着血的怪物便从那缝中爬了出来!
空洞内凹的眼眶似乎看不到东西,但是他伸手一摸,便摸到了那少年的躯体,然后撕开他的衣服,接着撕开他的肚子......
阿大看得津津有味。
秦源这边,则是直接头皮发麻,手里捏着的半个虾饼再也吃不下去了。
嘴里只剩下喃喃自语。
“卧槽,卧槽......卧槽嫩娘啊!”
看得钟瑾元一阵莫名其妙。
“贤弟,何为卧槽?你的表情,因何突然如此狰狞?那虾饼,有这么难吃?”
第三百四十五章 是景王?!
秦源自问也算见过血腥的场面了,但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恐怖画面。
只见那恐怖的怪物掏空那少年的身体后,直接钻了进去。
没过多久,那“少年”的伤口便尽数愈合,然后便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子,已经被那怪物占据了!
舒展了下筋骨,那“少年”开口道,“年轻的身体,就是舒服!”
魏二狗的声音也变了,变成了原本这个少年的声音。
山羊胡全程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淡定地往火盆中添了点柴火,盆中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很旺了。
大热天,两人竟然围在火盆边烤火。
秦源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魏二狗的妖气能隐藏地如此之好了。
并非因为他是条小鱼,而是他用了这种借用他人身体的邪术,所以不光脚底没有印记,而且还能很好地隐藏妖气。
这个魏二狗能有这般本事,就绝对不是小鱼小虾。
“贤弟,贤弟?”钟瑾元推了把秦源,“你不会邪术上身了吧,要不要大哥给你检查下?”
“不用,”秦源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元大哥,方才进去的那个麻子,现在变成一个少年了。”
“你说什么?那妖人......还会变化?”
“对!”秦源看了眼钟瑾元手里的大半个肉饼,心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吃不下,于是就绘声绘色地把现场描述了一番。
钟瑾元听完,默默地把饼子揣进了秦源的袖子里。
“你吃,你吃。”
“我不吃了,饱了。”
钟瑾元咬了咬牙,“直娘贼,回头老子一定剁了他......等下,你是如何瞧见的?”
“我有纸人啊,它能伪装隐藏,跟那怪物进屋了。”
辅之以比之前更加精纯浑厚的仙气,阿大的隐藏能力似乎更强了,至少到现在都没暴露,原先秦源还很担心阿大。
钟瑾元瞪眼,“如此神奇?可否借一两个给大哥我把玩把玩?”
“墨家神通,外人把玩不了。”
钟瑾元发现,无论自己如何高看这位贤弟,似乎都还是小瞧了他。
这位贤弟,总能给自己惊喜,做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宝贝妹夫居然能看上人老珠黄的仪妹......难不成仪妹背地里很会撩人?
屋子里,聊天在继续。
“那炉子藏好了吧?”魏二狗说道,“这两天先消停一下,等宫里的事办完,再继续。大统领来之前,至少得炼出八百万两银子,先让京城的票号倒一批。”
山羊胡说道,“炉子很安全,有玉将军他们看守,即便官府那些草包找到那去,也会无声无息地都消失的,呵呵。”
“能不跟官府动手就不要动手,大统领到之前,凡事需忍,别忘了青云阁和玉泉宗的教训,京城可是高手如云。”
“那是他们不中用。”山羊胡淡淡道,“如今剑奴和皇帝都身受重伤,我们谨慎是没错,可也用不着太高看他们。”
“谨慎点好!”魏二狗又道,“明晚就由你和我一起入皇宫吧!趁庆王大乱后宫,咱们把柳家后人带出来。”
“听说那柳家后人嘴很硬,而且似乎对严刑拷打没有任何痛觉,不知道是何神通?”
“再大的神通,在大统领面前都是虚妄。咱们只需把人带出来便是。”
山羊胡呵呵一笑,“那疯子真肯把他交给咱?别是个假的!”
“你以为他真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想翻身就必须靠我们!另外,我们手上有他私通我们的证据,泄露出去他身为皇子,死一万次都有余!”
秦源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阵。
皇子......疯子......那岂不是景王?
卧槽,景王特么的竟然勾结这些妖人?
不知道为什么,秦源忽然感觉心中一堵。
说实话,他对景王原本还是有一点好感的,尤其是那日他对自己说,要杀尽天下贼人,惩强扶弱,让天下再没有像他这样被欺负的人。
可,转眼就跟这些妖人合作?
这他娘的是惩强扶弱?
秦源不是不知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也不是不知道唐太宗也曾有过黑历史,但平心而论,如果一个人可以堕落到跟这些妖人合作,那可以说是毫无底线,他无法接受。
尤其是,刚刚才看过这些妖人的恐怖手段!
想到这里,秦源不由自嘲地一笑,看样子自己看人的本事,还得再提高!
也对,自己不过一个十八线小演员穿越而来的,而景王是自小便装疯卖傻,要说演技这块,自己离他差远了!
心里很堵,有些难过,竟然......莫名其妙有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
可是,景王算自己的朋友么?
想多了吧,人家也只是想利用自己罢了!
秦源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
然后告诉自己,不值得。
不值得为这种人难过。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唯有一心辅佐庆王了,起码这小子看着还像个样子!
但,有没有可能,那个疯子不是景王呢?
吗的,不管了!
反正明天晚上,这俩傻x一定要死,死之前最好能问问他们清楚!
另外,那个什么柳家后人,可能就跟拜妖会在找的“蛋”有关,明晚也要一并截获。
至于庆王大乱后宫......这肯定是不会发生了,毕竟自己已经破坏了妖阵嘛!
嗯,敏妃很安全的!
就是有点可惜,这里只是他们的小据点而已,那炉子应该是炼妖银的炉子,应该在别处。
希望明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只要找到炉子,那就相当于找到拜妖会的老巢了,到时候大舅哥这局就赢了。
不过话说,那“大统领”好像很强的样子?
管他娘的,到时候通知剑庙,让剑庙一起上不就好了,怕他个球!
主意打定,秦源就对钟瑾元说道,“元大哥,今晚看样子是不宜行动了。”
钟瑾元眼一瞪,问道,“为何?我正想杀了那变身的妖人呢!都想好怎么剁他了!”
“不急,明晚再剁他们!”
秦源就把听到的内容,大致跟钟瑾元复述了一下,只不过略去了景王这段,也略去了不必要、也不会发生的庆王大乱后宫这段。
钟瑾元听完,高兴得连连点头。
“好极,好极!贤弟,如此一来我们可就占得先机了!只要能拿下此二人,我们先立一功,而且没准还能问出那炉子所在,到时候他陈家拿什么与我们拼?”
秦源淡淡一笑,“是也,所以明晚请元大哥务必过来......最好让钟伯父也一起来。因为咱不能让陈家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这件事就不上报了,咱自己家人知道就行,对吧?”
这话听得钟瑾元眉开眼笑,恨不得立即上去亲秦源一口。
“说得对,说的好!贤弟,钟家有你,这次的门面,就定然有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钟瑾元自然又给秦源送了一大波星光,足有上百点,想当初秦源救苏若依一命,也不过这些罢了。
可见“门面”约等于大舅子的命。
不过这点星光对秦源而言只是杯水车薪,如今他不得不谋划另外一种赚星光之法了。
办完事,钟瑾元自然提出要跟秦源一起回钟府,秦源连忙以还有点小事要忙给搪塞过去了。
待钟瑾元回去后,秦源又找到了余言行。
舒了口气,做出一副颇是不易的样子,跟他说道,“余坛主,几经辗转、颇费周折,现在总算是摸到这些妖人一点线索了。”
可惜这种表演已经没什么用了,余言行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他装逼。
短短几天就找到了线索,你还说几经辗转、颇费周折,这让其他人怎么活?
知道你能干,可是明摆着要我说一些冠冕堂皇之词来夸你,我可不干。
余言行不是小气,只是他知道秦源一定会继续往上升,而在圣学会,越往上升,就意味着做好每一件事,越是理所当然。
否则,只要你有一次失误,就会有无数人来攻讦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秦源以后能不能戴王冠余言行不知道,但余言行确定,秦源在圣学会一定前途无量,甚至很可能会执掌一方。
秦源见余言行笑而不语,颇是无趣,只好把自己掌握的线索,剥去一些细节后,大致跟余言行说了下。
余言行听完,微微颔首,然后问道,“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将那两人于宫中拿下,逼问其老巢下落,然后禀报剑庙,让剑庙和清正司去动手。如此一来,我们既能端了他们在京城的老巢,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听上去不错。”
余言行终于忍不住夸了一句,能不损圣学会还能端了妖人老巢,站在秦源的视角看,余言行觉得已经是最好的策略了。
不过,他马上又道,“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如今皇帝和剑奴都已重伤,剑庙又要负责皇宫安危,此时能派出的高手已然不多。如果妖人的大统领在,怕是剑庙出手也未必能全歼他们。”
皇帝和剑奴重伤的事秦源不止听到了一次了,这次又听余言行提起,不由问道,“皇帝和剑奴都重伤了?是如何重伤的?”
“我也不知详情,只是情报来源应该无误。我们会里猜测,应该是他们在降服谷蛟的时候,遇到高手偷袭。否则,单纯是谷蛟或是某几个高手,决然不至于让剑奴也重伤。”
秦源一下子就想到了寻仙会的老甲。
老甲也受伤了......难不成是老甲搞的偷袭?
那么这老甲究竟是谁,属于哪个势力的?
余言行又道,“行了,你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便可。至于端他们老巢,以及杀他们大统领,我自会调集会里的力量,到时帮剑庙一把!”
秦源心里微微一怔,想起什么,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如此甚好。不过......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等剑庙、清正司和妖人动手后,咱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将他们一同......”
余言行脸色一沉,说道,“我等正道与妖人不共戴天,同伐之是为人族乾坤而战,此时若在背后捅刀子,岂非助纣为虐?我堂堂圣学会若做这般腌臜之事,何以得万民之心,可以面对诸位先圣之训诫?
小秦子,你年纪尚轻又入会不久,看样子尚需锻炼心性。有机会我带你去总舵一趟,参拜先圣之后,你便知何为大义!”
见余言行似乎真的生气了,秦源这才放下心来。
他说这话,就是想试探圣学会到时候会怎么做,若是他们还想一箭双雕,那他也不得不有所准备。
当然,他们若是真的这么想,那是好事!
在秦源眼里,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有人要掘圣山放妖,这些人包括拜妖会、玉泉宗、青云阁,甚至弄不好还有没被发现的更强的势力!
如何阻止?
他一个人是肯定阻止不了的!
但是如果圣学会、墨岛、朝廷能联合起来,一起阻止这个疯狂的计划,那么把握就大了。
就算他没办法让他们联合,也起码不能让他们互相内耗,他们一打起来,得利的只有那些掘山放妖之人。
听余言行说完,秦源立马说道,“余坛主说的是。我等既为圣学会弟子,自当光明磊落,用那般脏法,确是有违圣人之训,是我唐突了。”
余言行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又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于是又温言说道,“秦影使,我知道你是因为忠心才说的那般话。你秉性是好的,也能干,所以会里对你的期望很高。但你要记住,将来无论你在什么位置,都要以天下苍生为念!圣学会不是草寇,我们要的不是天下,而是天下太平!”
淡淡一席话,余言行没有故作姿态,但一身的儒家浩然正气,已如实质般清晰可见。
秦源不由冲余言行抱了抱拳,说道,“多谢余先生指点,受教。”
心中又高看了余言行一截,此人倒是有些大儒风骨。
告别余言行,秦源又与外围的三十多个墨隐交代了一番。
墨隐留在京城,主要目的一是配合墨岛自己的行动,其二就是保护秦源,帮他做力所能及的事。
墨家向来团结,秦源传承了墨家罕见的神通,就冲这点墨岛就要保他,更何况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
此时夜色已深,快到亥时了。
苏若依传音过来。
“你回宫了吗?我下值回家了,没会宫的话我给你留门。”
自从“怀”了他的孩子以后,苏若依的思想境界好像又提升了,都知道主动留门了!
秦源会心地一笑,正想回答她一声“好”,然后跑去好好照顾下这“孕妇”呢,结果钟瑾仪的传音到了。
“还在外边作甚,晚上不回来了么?”
“......”
大老婆催回家了这是......
不用说,肯定是钟瑾元跟她说的。
可是,这妞儿有点不对劲啊!
以前当指挥使的时候就对自己吆五喝六的,后来“谈”恋爱的时候语气好很多,甚至有时候还能被自己“欺负”一下,可自从那晚以后,她好像又居高临下起来了。
什么意思啊,得到了之后就不珍惜了是吗?渣女!
当然,开个玩笑而已,大不了回头让她“道歉求饶”就是了。
于是秦源一手拿着一个传音石,陷入了沉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辜负哪个都舍不得,还真是烦恼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上门挑衅?
是回去深入地指出钟瑾仪的错误,还是回去照顾下那个小笨蛋“孕妇”,秦源一时拿不定主意。
于是就决定来个“投石问路”。
可是往地上找半天都没找到石头,只找到一块小竹片,估计是板车上掉落的。
啊,那就......翻牌子?
秦源嘿嘿一笑,这么一来,帝王待遇的感觉就出来了啊。
扔竹片,竹片内侧朝上去钟府,外侧朝上去孕妇家。
内凹外凸,非常形象。
“啪嗒”一下,竹片落地。
内侧朝上?
秦源皱了皱眉,不算,再来一次。
小妮子现在正惴惴不安呢,更需要自己的安抚,应该多给她一次机会。
“啪嗒。”
依旧内侧朝上?
那就没办法了,自己都已经有点小偏心了,再偏心下去对仪儿不公平,对吧?
觉得这竹片不错,于是秦源就把它收入了纳石,没准以后还能用到呢!
于是给苏若依回了个音信。
“今晚我回宫了,明晚再说。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别胡思乱想,回头我带个教材过来,好好跟你普及下知识。”
秦源想好了,回头就让喜子去青楼,给自己弄点春gong图来,越详细越好。
然后么,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力争现场教学......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安抚好苏若依那头,秦源去了钟府。
钟府的仆人一看秦源来了,现在都不通报了,直接先引进府去再说。
话说,能在钟家干长久的仆人,哪个不是人精,秦源就是未来姑爷的事儿,哪个不知道?
不过还没走到他的厢房,正好迎面碰上钟家父子。
钟载成看到秦源,顿时老脸绽放出葵花一般的笑容,“呵呵,我贤侄来了,咱们正说你呢!”
方才钟瑾元刚把秦源探得妖人线索的事情告诉钟载成,钟载成这会儿再看秦源,自是越看越欢喜。
心里想着,此子不愧是我贤婿啊,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为钟家立功了,而且立的可还是事关门面的大功!
他都想好了,这些天要把秦源的“事迹”整理整理,到了二人成亲那天,他要当着众宾客的面,好好宣扬一番。
试问,到时候谁还敢说他钟家女儿嫁的晚,是因为没人要?
那是咱仪儿挑!不是当世人杰,不是一表人才,她不要!
“贤侄,贤侄啊,走,咱喝茶去。”钟载成不由分说地就拉起了秦源的手,往客厅走去,“一会儿你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斗智斗勇,探得那些妖人所在的?你小子,办的好大事!”
秦源嘿嘿一笑,“钟伯父,跟您比起来,那就差远了。不过说起这个斗智斗勇啊,那还是有一点的,我跟您慢慢说。”
正说着呢,却忽然听赵管家来报。
“老爷,陈家那位公子来了,说有事拜访。”
钟瑾元立马不悦道,“大晚上的过来拜访,这厮好不懂事!”
钟载成也不由皱了皱老眉,但还是说道,“终究是陈家的人,打出去不好看,就让他进来吧。呵呵,老夫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可是陈家那位陈世番公子?”秦源问道,“倒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我也想见见呢。”
钟瑾元连忙对秦源说道,“贤弟,见见是可以的。不过那厮或是来打探咱们查案进展的,你切勿透露。”
秦源笑了笑,“自然,这是咱们钟家的秘密,怎可跟他透露?”
“哈哈,贤侄说的好!”钟载成开心地拍了拍秦源的后背。
客厅外,精神抖擞的陈世番大步而来。
见了钟载成和钟瑾元,先是满面春风地一笑,然后作揖冲钟载成行礼。
“小侄陈世番,见过钟伯父。”
“贤侄快坐。”钟载成笑了笑,又问,“贤侄深夜前来,可有何事?”
陈世番微微一笑,说道,“倒确有一事。这不,皇上前天命我陈、钟两家共查妖人一案,今儿我是又去清正司、又跑京兆府,方才又刚刚在禁军衙门跟姜大人喝完茶,总算是得了点小小的线索。
恰巧路过这边,就想来问问钟大哥,不知道钟大哥有没有找到线索?如有,我二人不妨探讨一番嘛!瑾元兄,你不介意吧?”
陈世番说这话的时候,头是昂着的,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什么清正司、京兆府、禁军衙门一一列出来,当然是为了显示他陈家的人脉之广了,钟家父子怎么会听不出来?
还说什么得了点小小的线索......
合着,大晚上人家是来显摆的!
钟瑾元立马冷笑一声,说道,“无妨,皇上让我钟、陈两家同查,我们自然要多多探讨了。不知道世番兄的线索是什么呢?”
陈世番微微一笑,一脸神秘地说道,“这线索我也是刚刚有点头绪,不过暂时不确定,就不好乱说了。
等我有了进展,一定第一时间通知瑾元兄。我二人虽有赌约,可既然皇上命我陈、钟两家同查,还是应该通力合作才是。”
嗯,既然是来显摆的,又怎么会说呢?
别说,陈世番还真是得到了一个“大情报”!
那情报,正是总捕头林峰成告诉他的。
说是他们抓了个人,严刑拷打时表现得不对劲,明明查过了没有铁骨铜皮,却仿似有铁骨铜皮一般,不知道疼......只是他们京兆府不管妖案,又有清正司的人接手了,所以没有派人去盯,但是那人姓甚名谁住哪,可一一告知于他。
陈世番方才亲自去那人住地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一丝残存的妖气,只不过那人不在,暂时无法缉拿,不过他已派好手在那埋伏了。
回来途中路过钟府,他想起应该打听下钟家有没有进展,于是便来了这一出,一方面是显摆一下,另一方面也想激怒钟瑾元,这样如果他也有线索,就一定会说的。
可是......
一听是从禁军和京兆府得来的消息,钟载成、钟瑾元和秦源就忽然明白了什么,表情顿时都有点失控了。
他说的,怕不是那个麻子脸的线索吧?
那线索还是秦源提示林峰成的好么?
麻子脸出门后就根本没回家,而是去了妖人联络点,明天一早就准备进宫搞事情去了,你有地址也没用!
而且,他人都已经消失了啊!
通过换身,他早已成为另一个人了,你想通过他查线索,一百年都别想查到!
钟载成:“呵呵.....”
钟瑾元:“呵呵呵.....”
秦源:“嘻嘻。”
陈世番顿时一脸纳闷,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三人因何突然发笑?
他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愁眉苦脸,或者一脸愤怒的么?
等下,刚才没注意......钟家不是一向两父子的么,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少年是谁?
第三百四十七章 荒唐?
心中好奇,陈世番不由看着秦源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哪位?方才心里记着事儿,倒是忘了与你打个招呼。”
钟瑾元立马说道,“这是我贤弟,秦......老弟!”
“姓秦?”陈世番皱了皱眉,说道,“是城东那个秦家么?还是......”
秦源呵呵一笑,说道,“都不是,我是外乡人,在宫里当差。”
陈世番不由惊讶道,“啊,是个公公?”
这下,钟载成就不乐意了。
“在宫里当差就一定是公公了?陈贤侄,你还是见识少了!”
心想,贤侄明明是伪装成公公的内廷卫得力密探档头!
咦,这官儿好像小了?
对,回头让仪儿给他再封大一点,起码得内廷卫总探!
“惭愧惭愧,”陈世番立马问道,“那敢问,这位秦兄弟,在宫中所司何职啊?”
钟瑾元立马说道,“机密,不可与外人道也!”
钟载成连忙附和,“对,不可与外人道,你知晓我贤侄非同寻常即可,呵呵!”
一看钟家遮遮掩掩的,陈世番就更加好奇了,不过既然人家不肯说,他也不好多问,只好先把疑惑放肚子里。
这时,钟瑾元又笑呵呵地说道,“世番兄,既然你已经得到了线索,那你就赶紧去查吧,祝你早日成功,到时候我一定履行承诺,去府上请罪。”
陈世番听得又是眉头一皱。
不对啊,这不是自己想象的反应的啊?
自己有了线索抢占了先机,他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的吗?
怎生忽然这般淡定?
难不成......他们也得到线索了?
不至于吧,自己过去的时候,那麻子脸家附近根本没有钟家的人啊,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他们还不立即派人过去?
或者是,他们得到了另外的线索?
可是就凭他们钟家,一天之内就能得到线索?
不可能,这厮肯定是不想输了气势,故意装出来的!
于是呵呵一笑,说道,“瑾元兄果然是一诺千金啊!你放心,要是你先端了他们老巢,我也定然来请罪。”
钟瑾元笑,“哈哈,好极,好极!你我二人可有契约在手呢,谁都别想赖账!”
钟载成则“一脸慈祥”地说道,“陈贤侄,你与元儿两个自幼相识,情同手足。说起来我钟、陈两家也是世交,切不可为此事伤了和气。
不过,也只是负荆请罪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谁输了喊大声点便是,都为圣上办事,输了不丢人!”
“伯父说得是,晚辈告辞!”
陈世番装x不成反被怼,悻悻地出了门。
心想还是去找父亲,让他去打探打探,钟家是不是真的从别处得到了线索。
这一场赌约,自己都隐隐散布出去了,陈家要稳赢才是!
......
陈世番走后,秦源和钟载成、钟瑾元计划了下明天的行动,直到子夜时分才结束。
吃了些宵夜,秦源回到自己的厢房。
天气热,辗转难眠。
主要是晚上没看到钟瑾仪,心里空落落的,有点睡不着。
于是试着给她发了个传音。
“你在做什么,为何一晚上都没瞧见你?”
“你聊完了?”钟瑾仪回道。
“聊完了。”
“那你过来。”
咦,这么主动的?
不对,语气有点冷,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秦源咕噜一下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一边琢磨一边往钟瑾仪小院走去。
进了院子,很快就摸到了她的屋子。
一推,门是虚掩的,便进了去。
站在厅堂,没见钟瑾仪,秦源便喊道,“仪儿?”
“我在书房。”
循着声音,秦源找到了书房的门,进去之后,见钟瑾仪端坐在一方胡桃木长案之后,案上放着很多卷宗,而她还穿着官服。
“这么晚了,还加班呢?”秦源一脸心疼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办么?”
钟瑾仪依旧盯着手里的一卷案宗,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为加班?”
“就是,下值后依然在工作。”
“你昨夜在哪?”
“......”
秦源被钟瑾仪这突如其来的转弯差点闪到了腰,心想好家伙不愧是指挥使啊,这审讯手法也太老练了吧。
不过好在,来的路上已经有所准备了。
立马说道,“昨晚我没睡宫里。”
“我知道,我问你睡哪了?”
钟瑾仪终于放下卷宗,抬起头,眸子清冷地看了秦源一眼。
擅长斗智斗勇的秦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缩,要不然就是心中有鬼。
于是迎着钟瑾仪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现在是本使在问你话。”钟瑾仪强调了一遍。
嗯,一般情况下,当钟瑾仪自称“本使”的时候,说明事情已经有些严重了,约等于坊间的妇女,自称“老娘”。
秦源故作愠怒道,“我昨晚睡在长乐坊甲拾号,你去查吧。”
说完,一屁股坐在钟瑾仪对面,拿起她喝了一半的茶水,咕咚一声喝了。
钟瑾仪皱了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我妹、我哥住的地方!”秦源又把茶盏放回桌上,稍稍用了点力,故意发出声响。
“他们来京找我了,我就给他们安排了那处地方暂住。好些年没见了,昨晚又正好出宫,便睡在那了,有问题么?不信你明天派人去找,看看有没有这两个人。”
秦源的态度很嚣张,钟瑾仪很想掀了桌子揍他一顿。
小混蛋,本使是担心你大晚上在街上乱跑,被人打死!
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你,你自己不清楚么?
不光是这个,钟瑾仪也担心秦源独自去查妖案,会遭了那些妖人的毒手,因而才有此一问。
毕竟那些妖人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说到底,钟瑾仪就不是那种动不动怀疑男人在外偷吃什么的人。
不过听秦源是在兄妹家睡的之后,她也就放心了。
视线又回到卷宗上,若无其事地说道,“如此便好,京城最近不太平,晚上切勿一个人乱走。若是非要查妖案,记得叫上我哥。”
“这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好,你回去吧。”
钟瑾仪继续低头看卷宗,淡淡地说道。
秦源呵呵一笑,笑容不是太正经。
“什么意思,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回去就回去啊?”
钟瑾仪感觉有点不妙,赶紧抬起头,摆出指挥使的威仪。
“密探档头秦源,本使问完你话,让你退下,不可以么?”
秦源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走到钟瑾仪身后,俯下身来,隔着椅背轻轻拥住她,然后握住她那两只白皙修长的手。
“夫人,我回答完你的话,不想回去,不可以么?”
钟瑾仪只觉耳边一阵苏痒,顿时脸颊升起一抹淡淡的绯红。
“松手,本使尚有许多......公务......”
秦源轻轻地咬了咬钟瑾仪的耳朵,闻着她身上那醉人心脾的馨香,手很不老实,轻轻地拉开了她官服上的对襟斜扣。
居高临下,视线大好,圆领被解除后,立刻就能看到那一片明媚到晃眼的起伏之势。
忍不住轻声道,“你办你的公务,我宠我的妻子如何?”
钟瑾仪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我办......亏他想得出来!
气得咬了咬牙,一把抓住秦源越来越放肆的手,斥道,“荒唐!你......”
却是忽然身子一酥,便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秦源越发的放肆了。
不但手到处游走,还轻轻地贴住了她的轻唇。
“你今天态度不好,我要让你道歉。”
第三百四十九章 此事若成,大事可定!
到底是谁在勾结妖人,放在以前对秦源而言没太所谓,毕竟他只想自保。
但是现在他很介意,因为他知道妖人要掘山放妖,企图毁掉整个人族,所以谁跟妖人合作,他都会当作是自己的死敌!
可以直白的说,如果景王真的与妖人合作,秦源不介意亲手杀了他,虽然心里没那么痛快。
他小秦子谈不上什么英雄,但起码还知道自己是个人。
想了想,他又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殿下的计划是什么?”
“呵呵呵,这计划说来就长了!若是此计可成,庆王、誉王,我们可以一并除掉!另外,兴许还能将那些妖人一网打尽,可谓一箭三雕!”
景王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泛着一丝病态的潮红,眼里迸射出炙热的野望。
很快,他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亥时,两个妖人会拿着誉王给的凭证入宫。
亥时三刻,在后宫举行的皇太后大寿庆典结束,庆王返回途中,必经成华宫,此时被妖术控住的敏妃会派人截住庆王,说有要事相商。
庆王只要进入成华宫,随即敏妃便会趁机“勾引”庆王。此时两个妖人会再度发动妖阵,让庆王也意识恍惚,从而让他们“勾搭成奸”。
当然,庆王身边有高手,如识破妖阵也无妨,只要敏妃衣衫不整,此时自会有皇上身边最近的三大太监之一“恰巧”进来,到时就是人赃俱获!
庆王必跑,从此不敢入宫,也再无争太子之可能。
而那两位妖人,在撤去妖阵之后,就会去指定地点找誉王要柳家后人,到时景王派高手埋伏在那,将他们一举擒获。
那两位妖人既然敢跟誉王合作,为防誉王杀人灭口,自然是跟誉王要了合作凭证作为把柄的,只要能搜到那凭证,誉王自然也难逃一死!
......
“先生,此事若成,我们便大事可定!”
景王躬着身子站在秦源跟前,双臂大大地张开,双眼猩红的盯着秦源,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
秦源听完,沉吟良久。
他现在越来越弄不清,与妖人勾结的到底是谁了。
首先,景王居然能掌握整个行动的所有细节,这是在誉王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能做到的么?
如果根本不存在什么眼线,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勾结妖人的根本就是景王自己!
可,他又说妖人那边有誉王私通妖人的证据,这又如何解释?
誉王失势归失势,但身边也还有个叫水镜先生的顶尖高手,不至于连自己的印信都保不住,让人偷去伪造了证据吧?
但是有些事又不好说,如今誉王大势已去,他身边人为了自保和前程,选择吃里扒外,倒也有可能。
问题在于,那些人凭什么要投靠景王,帮他做事,去投靠如日中天的庆王不香吗?
头疼......
似乎都解释的通,但又都解释不通!
与此同时,秦源还有个疑问,那就是景王为什么要把这个看上去已经很完美的计划,告诉自己?
自古以来,但凡大计,非心腹不可用,自己与他认识才多久,即便他真心认为自己是国士无双,如果此计已然成型,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
所以这里肯定有关键一环,他想让自己参与。
收了心绪,秦源略一思索,随后便淡淡一笑。
“一箭三雕,此事甚妙。不得不说,景王殿下的眼线,这次可立了大功。”
景王哈哈一笑,说道,“自然!此人虽比不上先生足智多谋,但也决然是个大才,有机会我引见你们认识。”
秦源不置可否地一笑,又道,“那么,殿下告诉我这些,怕是也想在下做点什么吧?”
“哈哈哈!先生就是先生,本王心思一猜就中!”
景王承认得很爽快,立马又道,“这计划之中,有一环至关重要,先生瞧出来了么?”
秦源点点头,“瞧出来了。就是如何确保庆王能进成华宫。如果敏妃即将为后的消息已经传出,到时候庆王为了避嫌,恐怕未必能进去。”
景王重重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差点跳将起来。
“对嘛,我就说先生一眼便能瞧出!所以此事,还有劳先生促成了!本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秦源微微一笑,“殿下是觉得,我曾帮过庆王,又与敏妃交好,在他们眼里是自己人,所以这个信由我去传,庆王更易相信。”
“是也,是也!”
“殿下就不怕,我与庆王有旧情,坏了你的大事?”
景王闻言,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你小瞧本王了!本王认识阿大第二天,就开始让阿大站在本王身后,即便他拔剑本王都不会回头!
本王既然拜你为先生,若是有一天先生在本王跟前掏刀子,哪怕刀子抵在本王脖子下,本王都不会怀疑先生要杀我!”
秦源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疯子,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从表演学上看,竟完全看不出他在表演的痕迹。
但是从事实上说,难道他不是因为怕庆王不进去功败垂成,才冒险找自己试试看的么?
......
秦源从景王那边回来,已经快傍晚了。
景王的请求,他表现上自然要答应了。
但同时,他早已做出决定,一定要保庆王,毕竟景王的人品现在很存疑。
好在成华宫的妖阵早就被自己撤去了,到时候象征性地过去一趟就行。
至于其他的,还得盘算一下,毕竟自己本来也有一套计划,现在要看看如何既让景王满意,又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话说回来,庆王这厮真的是好人么?上次帮了他那么大忙,居然也不来表示表示,薄情寡义得很哪,特娘的真以为自己是他手下,帮他干活是应该的?
正这么想着呢,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轻笑。
“呵呵,秦兄在屋里作甚,我来看你啦!”
秦源一看,来的正是庆王!
庆王今天一身华服,穿得非常正式,显然就是来参加太后大寿庆典的,顺便来他这逛逛。
可是空着手来?
特么的,连楚宴修都不如!
“庆王殿下,好久不见。”秦源还是走出屋外,冲他行了个礼。
“久么?你就这么想念本王?”庆王嘿嘿一笑,“也是,好些日子没与你吵嘴打架了,我也颇是心痒。”
“不敢,以后可不敢跟你打了。”
“切,秦兄这样就无趣了!”
庆王走到屋檐下的阴凉处,一屁股坐到台阶上,然后从纳石中掏出一物,递给秦源。
说道,“给,一直在等这东西呢。想着没像样东西送你,你又要嫌弃,也不敢来你这。”
“我几时嫌弃你了?”
“你几时没嫌弃?我与你带烧鸡、花生米,你就目露鄙夷,当我看不出来?”
“胡说!”
秦源颇是“冤枉”地辩解了两句,顺手就笑呵呵地把东西接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章 天字甲等:横行!
秦源拿起那东西一看,只见它比巴掌略大,看上去有点像鱼鳞,散发着黝黑透青的色泽。
拿在手里,能隐约感受到一种强劲的力量,那种力量竟和仙气一模一样!
不由微微一惊,问庆王道,“此是何物,为何有......有一种特殊的能量?”
庆王看着秦源,面带傲色地一笑,“算你识货!这东西是父皇昨天刚刚赏我的,总共就三片。一片我给了萧先生,一片我自己留着,这一片归你。
至于是什么你就别问了,总之你不是墨家么,这东西对你肯定是极有用的,比一品大妖的妖材管用百倍!”
秦源一听是皇帝赏的,再看了下它的形状,顿时就猜到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仙灵第一的谷蛟的鳞片了!
这么说,皇帝已经得到了谷蛟的仙息。
不愧是剑奴亲自出马,即便是老甲这样的高手偷袭,也无法阻止皇帝拿到谷蛟仙息!
秦源拿着这块鳞片,细细感应了下,又发现它残存的仙气,竟是自己那条仙鱼的数倍之多,当时就惊得手一抖!
一块鳞片就抵好几条仙鱼,那一整条谷蛟岂不是相当于好几百条甚至上千条仙鱼?
这就有点扯了啊......
同为仙灵,两者的仙息含量相差之大,能大到让人感觉战力体系已崩的样子?
而且,这特么也能杀掉,那剑奴得是何等恐怖的修为,感觉自己开挂都赶不上啊!
不过震惊过后,秦源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那仙灵叫谷蛟,而非蛟龙,它身上的鳞片或许没多少,比如只进化出几片,那其中一片顶几条仙鱼,还能说得过去。
毕竟,那谷蛟是仙灵第一,比仙鱼强大十几二十倍也能理解!
但无论如何,这都说明谷蛟确实强的一匹,剑奴和剑庙一众高手能拿下它,也证明了他们才是大成的顶级战力。
自然,这块鳞片对他而言是极有用的至宝!
如果用在墨甲上,防御力就可以直线飙升,达到另一个量级!
因为它本身极为坚硬,且秦源体内有仙气,就能很好地激发出这块鳞片在谷蛟身上时的状态!
别看只有这么巴掌大的鳞片,但秦源一感知就知道,它至少能放大到一人高的大小——想必它在谷蛟身上时,也会随着谷蛟体形的变化,而放大缩小。
不失败的话,做出胸甲和背甲绰绰有余,加上墨甲原本的防御力,到时就算三品大宗师的意剑,也别想轻易穿透——别忘了,普通三品大宗师面对谷蛟,基本都是被秒杀的结局。
穿上以后就妥妥的真男人有没有,只透别人,拒绝被透!
但即便这样,秦源还是认为,这东西用在墨甲上,算是暴殄天物了!
只有墨家的天字甲等机关,才配得上这么珍稀的材料!
墨家天字甲等机关只有两个,按照书上的说法,此二机关为“墨家神技,亘古未出”,也就是从来没人做出来过。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其对于材料的要求极高,所需材料均是妖将起步,另一方面则是失败率奇高,且一旦失败,制作者必受重伤,再无余力制作第二次!
失败率究竟多高,没有答案,暂时可以认为是百分百,因为没人成功过啊!
所以原本秦源是不敢尝试的,但是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因为他详细研究过为何会失败,且失败后为何会重伤。
简单一句话,就是因为妖材上的妖力,与人类的正气不相容。
那么如果将妖材,改成仙材呢?
他自己身上就有仙气,与材料上的仙息定然相容,这就有可能提升成功概率,且就算失败,自己也不会受伤。
想想,得了仙灵第一的皇帝,以及能杀掉仙灵第一的剑奴,他们是何等强大,如果自己手里没有真正的大宝贝,如何干的过他们?
总不能靠击剑吧?那是人家强项!
但如果能用仙材,打造出“亘古未出”的墨家最强机关,或许尚有一丝胜算。
秦源已经决定,这鳞片,要用来做墨家天字甲等机关之一的“横行”。
嗯,横着行走的......螃蟹状的机关。
“横行”有多强,秦源不知道,但是书中形容它可通“半圣之门”。
这个就看你怎么理解了,粗浅点的理解是,做出这个机关后,有可能成为墨家“半圣”。
但秦源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正确的理解,应该是能做出这个机关的人,可以悟到“如何成为墨家半圣”的法门。
此前墨家只有祖师爷墨翟一个墨圣,且那是传说中的,实际上在这个星球从未出现过。
至于这里的墨家,连修到一品的都没有,更别提成为“半圣”、“亚圣”了。
所以,问题很可能一方面在于,墨家修炼确实难,另一方面也在于,他们做不出墨家天字甲等的机关,因而破解不了更高的奥义。
但无论如何,这个机关如果能跟“圣”挂钩,其强横程度,可能会达到对于破品超然境的修者同样有效的程度!
这就是秦源一定要做出“横行”的原因!
而要做出“横行”,原本需要的材料有妖将、妖王,现在为了提升成功率,且保证失败后自己不受伤,秦源打算全部使用不弱于妖将、妖王的仙材!
这片谷蛟鳞就可以做“蟹”的外甲,而仙鱼的两个鱼眼,变化后可做蟹眼。
现在还缺制作内部转动齿轮的仙材,以及至关重要的“横行之心”,也就是“蟹心”。
齿轮可以用任一仙灵的骨骼来打造,比如仙鱼骨,可是秦源上次拿它来做旋转刀陀了,现在想想真的是浪费,要是细想的话,他能气得吃不下饭。
没办法,当时他刚得到仙鱼,嘚瑟得跟个暴发户似的,哪想得到这么多?
至于“横行之心”,就更难找,仙鱼的心是不行的,必须找一只仙兽的心。
水里的螃蟹为什么要按一个“兽心”,秦源不知道,但书中说明必须是兽类妖王的心脏,那转换一下,如果用仙材的话,不就得用兽类仙灵的心么?
十八仙灵之中,应该有兽类吧?
不管怎样,现在四大仙材已有两种,秦源决定要竭尽全力,找到另外两种!
话说回来,庆王送的这份礼,不可谓不大了。
也说明这小子,心里是记着他的。
秦老艺术家收起东西之后,登时就笑得眯起了眼。
“嘿嘿嘿,你看你,来就来嘛,还带这么贵重的礼,让我说什么好。”
“秦兄别这样笑,看着好生虚假。”
“什么话,你我兄弟情比金坚,至纯至真,有半分虚情假意?”
庆王微微一笑,打趣道,“那秦兄是不是也该还个礼?”
秦源点点头,“好说!我看你最近印堂发黑,必有一劫,我便帮你去个劫吧!”
庆王知道,秦源虽然时常表现得不正经,但自有分寸,这类事他从不乱说,于是赶紧问道,“何劫?秦兄莫卖关子,快与我说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敏妃的困惑
庆王很快要去参加庆典了,时间不多,于是秦源也不卖关子,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只是,这其中把“景王”替换成了“誉王”,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他现在还没想好帮谁,所以不想出卖景王。
庆王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已是后背发凉。
因为从典礼举办的万和宫出来,回府的途中他确实会经过成华宫,而如果此时敏妃派人传话,说有要事相商,他真的很可能会进去!
原因是,最近他正与敏妃的亲哥姜应泰共商追捕妖人之事,他会下意识以为敏妃找他是说此事。
而此事正是他展示实力,将原本支持誉王那头的百官拉到自己阵营的重要一步,所以进去的概率大之又大。
只要一进去,到时候不管他会不会受妖息影响,只要敏妃衣衫不整,那他就是在凌辱敏妃......别的妃子父皇或许可以视而不见,但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想想父皇为什么要提前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不就是警告所有人,宫斗可以,但别去碰她、惹她、欺负她么?
到时候一旦事发,自己多年经营功亏一篑不说,甚至还性命难保!
一想到这,他怎能不心惊肉跳?
庆王喉结不自觉地上下一动,连忙对秦源说道,“秦兄,你可帮了我大忙了!宫里头有你,真好,真好!”
他当然是相信秦源的,要不然,难道要他相信,秦源是想通过胡说八道,跟他讨功劳?
以秦源现在的功劳,还需要冒着被识破的风险,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么?
不过顿了顿,他还是好奇道,“不过,秦兄,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秦源微微一笑,“誉王强弩之末,树倒猢狲散,他身边有的是人想出卖他。另外,妖人那头我也得了些线索,两者综合,便什么都知道了。”
庆王又惊又喜,忙说道,“秦兄,你是说,你不但早已在誉王那头落子,而且在妖人那边,竟也有所线索?我,我可正在找那班妖人哪!”
秦源淡淡一笑,心想看样子捉妖人之事,又多了个帮手,而且还能多做一份人情了。
算了算,这笔买卖,货物就这么一车,但是买主已经好几家了,钟家、庆王、景王、圣学会、痴情上人......简直奇货可居啊,回头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分配这一车货。
“殿下,”秦源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远方,淡淡道,“虽然你没对我说,但我知道那些妖人对你很重要,所以觉得还是有必要略尽薄力,帮你查查看。不过眼下只是稍有眉目,殿下不必抱太大期待,你那头该怎么查,还是怎么查吧。”
反正,你就试试看,看你快还是我快。
但是在庆王耳朵里,这话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觉得,秦源是在责怪他,这种事为什么不跟他说?
于是赶紧解释道,“秦兄,此事并非本王不与你说,而是本王以为你在深宫,不便出门查此妖案。况且,那些妖人又极是厉害,本王亦不想你冒险!秦兄切莫以为,我是心有所忌才不与你说!”
秦源一愣,心想庆王这小子,心思还这么细腻的?
于是冲他笑了笑,说道,“什么话,殿下心中的我,原来是这么小气的?”
庆王一听秦源这么说,就放下心来,跟着嘿嘿一笑,“你这厮不一直小气的么?先前与我打架,你骂我的还少?那些纸条,本王还留着呢!”
“好家伙,你不会留着当罪证,秋后算账吧?”
“那说不准,谁让你骂我的,甚至连我父皇都骂,我岂肯善罢甘休?”
“你这就是不讲理了啊,我特么哪知道你是庆王?大不了,下次你骂我,我不还嘴行了吧?”
庆王露出大白牙,嘿嘿一笑,“行啦,与你说笑呢!说起来,那会儿在朝兰宫每日无趣至极,闲暇之余,我最期盼的,还是与你的纸人打架,然后与你如市井无赖般吵一架呢!”
庆王说这话的时候,眉毛和嘴角同时扬起,笑得很灿烂,似乎也只有跟秦源说话时,他才会有这般语气和神态。
秦源见之,也不由颇是感怀。
心里一直藏着的一个问题,现在终于抑制不住地泛了上来。
如今,景王对他有义,庆王对他有情,而誉王这冢中枯骨即将倒台,很快就是景王与庆王之争,他到底该站哪头?
特么的,押宝压出感情了,这怎么办?
庆王见秦源没接话,于是自己回到了正题。
“对了秦兄,既然成华宫有陷阱,那本王回去时便绕过那里,你看如何?”
秦源收回思绪,说道,“不可,如此一来我那线人可能暴露。殿下若是信我,便还是进去。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可保无事。”
秦源想过了,如果庆王真的绕道,没准自己会引起景王的怀疑。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按照景王的计划走,然后用合理的、“不可抗力”的意外,把此事搅黄才行。
庆王听罢,笑道,“本王为何不信你?说吧,你又有何妙计,本王洗耳恭听。”
于是秦源便把自己的计划与庆王说了,庆王听完又是一笑,欣然应允。
“秦兄,那么,我们回头见。”
“好,回见。”
待庆王出去后,秦源也开始准备。
夜幕渐渐拉开。
今夜宫中到处是红彤彤的宫灯,喜庆非凡。
亥时,秦源接内廷卫来报,果然有一老一少两人,以侍从太监的身份,从巨阳门而入。
二人进门之又通过了验身,底下确实干净。
秦源心想,是真有那种妖法,还是两人一狠心就手起刀落了......
那姓魏的可能无所谓,因为他还能换身体,但是那山羊胡如果不会那种妖术,那只能说他真看得开。
不过不重要,反正今天他们也无法活着出去。
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源就往成华宫走去。
此时,为太后弹奏完一曲《沧海笑》的敏妃,刚刚回到成华宫中。
并非她想离开,而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弹奏琴曲之时,她竟一直感觉小秦子就在自己身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则像是轻握住了自己的手,如同那天一样,和风细雨、温润如酥地指导自己拨弦。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时不时地就往自己那里看......今天自己穿的是裹胸的衣裳,他大抵是最喜欢看的。
但这些她都能忍,直到......她隐约感觉他的手,竟然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敏妃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吓得弹错了一个调,错得是如此的明显,和突兀。
随后,自己全身上下都一片......汗湿!
好在,自己意识还是有点清醒的,知道那是幻觉,才没有丢更大的丑。
弹完之后,她再也不敢多呆,连忙悄悄与昭皇贵妃,说身体不适,然后回了成华宫。
此刻,泡在清净宁神的药浴之中,敏妃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天好热啊,水也好热,自己也好热......
就在这时,只听苏秦秦来报。
“娘娘,小秦子来了,说是要要事求见!”
“让他进来!”
敏妃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把苏秦秦吓得目瞪口呆。
“娘娘,您可在沐浴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秦子,我好生想你
这不说还好,一说顿时让敏妃心头微漾,脸上泛起一丝娇媚的春色。
原本她的意思是,让小秦子进得殿来,待她洗完后便去见他,但是经过苏秦秦这么“一提醒”,她又觉在此说话岂不是更畅快?
苏秦秦好生懂事!
于是又道,“那就请他来这里吧。”
苏秦秦瞪圆了丹凤杏眼,开始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明明是提醒敏妃娘娘在此接见不方便的,为何敏妃的语气,好像是她应了自己的请求一样?
苏秦秦好生着急,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会主动把小秦子......啊呸,当真是荒谬!
“娘娘,您在沐浴,他进来不方便吧?”
敏妃只觉越发燥热难耐,便说道,“这不是有屏风么,有何不便?你且去叫来便是!”
苏秦秦吃惊不小,心想敏妃娘娘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沐浴,可是连整个浴房都不允许任何太监进来的!
可是敏妃有令,她又岂敢补充?只是心中无端端地多了一丝失落,甚至难过也不为过,又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
快出得门去的时候,却又听敏妃在她身后补充了一句,“一会儿让他自己来便是,你不必进来了。”
苏秦秦愣了一下子,感觉好像被一道闪电劈中,脑子里热闹地一塌糊涂,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但是两只小手又冰冷冰冷的。
不是,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两个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共处一室呢!然后,然后又不带我!
恍惚了一下,可到底还是咬了咬牙,出了门去。
秦源在大门外已等候良久,见苏秦秦出来,忙笑呵呵道,“怎么样,可以进去了吧。”
苏秦秦黑着脸,冷声道,“可以了!”
“你怎生这般表情,谁欺负你了?”
苏秦秦想说就是你,还有敏妃,你们两个一起欺负人!
可是,转念一想,小秦子毕竟是太监啊,宫里头还有不少嫔妃沐浴时要太监伺候呢,敏妃她、她只是在那里,隔着屏风跟人家说说话而已,自己干嘛要有那种......那种酸酸的感觉?
一个小太监,除了自己,还有谁会那么稀罕他?
苏秦秦把秦源带到了浴房外,然后对秦源说道,“进去吧,敏妃娘娘在里头等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是浴房,她正在沐浴,你只能站屏风外边,否则便是冲撞无礼,打死你都是该的。”
“啊?”秦源一脸意外,正想确认下,却见苏秦秦一转身便走了。
狐疑地皱了皱眉,秦源正准备进去,却忽然发现怀中传音石蜂鸣。
那颗传音石,原先正是王真所有。
秦源料想定然是妖人传音,于是赶紧输入正气“接听”。
“我二人已至成华宫,你在何处?”
果然是那二妖人之一,听声音应该是会换身妖术的那个。
秦源想了想,说道,“勿问,依计行事。”
他的声音,与王真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一样一模。
因为他也同时精通伶家,而伶家的神通之一,就是模仿他人。
尤其是嘴上的活儿,那绝对神乎其技!
模仿一个人的声音不在话下,一般人根本区分不出来。
那头,躲在成华宫一处草丛中的魏二狗皱了皱眉。
“王真那厮,究竟去了哪?难不成他还有旁的任务?”
山羊胡说道,“无妨,又不是缺他不可。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于是二人开始施展妖力,只见一股股阴冷之气从草丛中缓缓发散,随即此前埋藏的三处妖阵阵脚,似乎收到了召唤,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悄然升华......
成华宫浴房之内,敏妃忽然身体微微一震,有一种思念排山倒海地袭来!
在强烈的恍惚中,有好几次她都感觉秦源已经进来了!
可是细一感觉又没有,心中时而欢喜时而失落。
话说此时,秦源终于推开了门。
一进门,只见屋内蒸汽氤氲,如同之身薄雾之中,而那雾气中又飘着一丝丝醉人的馨香,惹得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
他的眼前是一个半透明的纱制屏风,透过屏风,隐约可见一道曼妙无比的身影。
那身影玲珑有致,肥瘦相宜的胳膊,修长的手指,和那完美的曲线,如杨柳岸晓风轻扬,恍若一副绝美的壁画。
因着她泡在浴桶之中,自然只能看出身影的上半身,但阵阵轻微的水漾声,又迅速在秦源脑海中补全了剩余部分。
只这么一站,秦源就觉得心神不宁,口干舌燥。
咽了口唾液,秦源开始挑剔眼前那道屏风的做工、质地、颜色、绘画统统太差,简直不堪入目,最后得出结论:这破玩意不拿走烧掉,挡在这干嘛?
而就在这时,只听屏风那头,那美妙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小秦子,是你吗?”
秦源点点头,说道,“是我,见过敏妃娘娘。”
“小秦子,这些日子我好生想你,你有想我么?”
秦源微微一愣,敏妃何时如此大胆奔放了?
正犹豫该如何回答呢,却只听敏妃又道,“小秦子,你不来......不来伺候本宫沐浴么?”
敏妃绯红着脸庞,气息略促。
那般喘气的声音,让秦源不由心神一荡。
还有这好事?
伺候沐浴,和被伺候沐浴,倒是跟他平日里研究的专业很对口。
更何况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敏妃待他恩重如山,他早就说过要涌泉相报的......要是拒绝,岂非禽兽?
然而正要迈动脚步时,他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之前和敏妃“睡”了一晚,她都没有这般直白......而迫切,现在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那妖阵还没有去除?
可自己明明让阿大把所有的妖骨全部都取出来了才对啊!
秦源皱了皱眉。
话说,他现在也感觉到某种诡异的气息,正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及......激发某种欲念!
只不过,体内的仙气探测到这种气息后,瞬间迸发,将那些气息驱散得无影无踪。
此时又听敏妃在里头幽幽地道,“你连这也不肯么?好没有良心的小秦子,枉我每天每夜里这般想你、念你!”
这话委屈中带着痴怨,若是在平常,怕是秦源会骨头一酥而虎躯一震了。
可是现在,他也只能一声叹息。
他确定,肯定是那妖阵没有去除,否则敏妃决然不会这样。
于是赶紧派出阿大,再去查探。
与此同时,他心里又莫名地一空,百味杂陈。
这个时候的敏妃,倒是唾手可得,可总觉得不是内味儿。
现在她意识不清,这与把她灌醉然后那啥有什么区别?关键是,她还不是故意要醉的。
就在此时,他发现怀中的传音石又蜂鸣起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敏妃,得罪了!
说话的还是那个会换身术的魏二狗,语气非常急切!
“我们已发阵,庆王快至门口了!那疯人说到时自有人去拦他,可为何眼下成华宫门口无人?!”
秦源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原本他以为成华宫的妖阵已去,所以才让庆王进来,但是现在妖阵犹在,庆王一旦进来,万一......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赶紧先设下隔音结界,然后对传音石道,“不妙了!敏妃在浴房,正纠缠一个太监!那太监,就是那疯人安排,去拦庆王的!”
那头,魏二狗大惊。
“怎会这样?照道理阉人身上无正常男子气息,定然是无效的!”
他确是急了,因为这么一来,哪怕庆王进来也没用了——敏妃正忙着呢,庆王进来她也不见人家啊!
秦源心里一笑,马上回道,“我怎知?”
魏二狗又道,“除非......除非是敏妃的意中人,就是那阉人!可敏妃怎会喜欢一个阉人,老王你莫蒙我!”
“蒙你作甚,不信你自己来瞧!”
秦源说罢,一咬牙,心里道了声,敏妃,得罪了!
随后,伸手直接撤掉了屏风。
顿时,一阵刺眼的光华,伴着一阵春风扑面而来。
敏妃哗啦一下站了起来,秀美无比的身段,凝脂般的肌肤,和那秦源之前只看了小部分的裹匈之下......现在都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无论是那精致的容颜,还是极致的身材,都宛若精心的雕塑,完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敏妃的眼里秋水盈盈,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秦源。
她的脸上一片绯红,表情中带着几分欢喜,可也带着某种茫然与羞耻。
红润如樱的嘴唇,此时已经被她咬得泛白。
蓦地,她眼角缓缓淌下一滴晶莹泪水。
看着秦源,敏妃喃喃道,“我、我知道这样很羞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控制不住。小秦子,这些天我很想你,做梦都梦见你。梦见你教我练琴,梦见你与我树下乘凉、品茶,给我说笑话.....
可是、可是我知道不能让你看的......不能让你这般看去的!我不是那种女子,我心里不想的!可,我又很想让你看,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我......”
秦源明白了,敏妃虽然被妖术所控制,但是她过于强大的自尊和自我约束力,依旧在她潜意识中存在。
所以现在,她呈现出两种矛盾的心理状态。
她在哭,是害怕自己会趁机对她怎样,还是怕自己会从此轻贱她呢?
想到这里,秦源不由一阵心疼。
连忙拿起旁边的一件缎地凤袍,给她披上。
然后轻轻抱住她,说道,“不怕,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轻贱你。没事,很快就会过去了,到时候......”
却还没等他说完,敏妃的轻唇便已悄然贴了上来。
柔软,似乎带着花瓣的香味。
秦源无法拒绝这样的敏妃,就像他无法拒绝昨夜的钟瑾仪......或许,前者的程度还要更甚一些。
而且,他也不能拒绝,因为这事关能不能骗过那两个妖人,更事关今晚的大计。
于是秦源背对着门,轻轻拥住敏妃,接受着这份温柔。
那如兰的气息,一次次地从口腔传达到大脑,再到全身......秦源承认自己在敏妃面前的抵抗力很低,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这只是演戏,但不受控制的,他开始分神、开始有了沉浸其中的迹象。
此时,魏二狗终于悄悄摸到了浴房,轻轻戳破窗户纸后往里一看,他登时“哎呀”一声,咬牙切齿地如同膝盖中了一箭!
敏妃,当真与一个小太监纠缠上了!
这下全完了!
没过多久,只听山羊胡用传音石,气急败坏地对魏二狗说道,“看够了没,庆王已经路过,走了!”
魏二狗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返回到山羊胡旁边。
山羊胡听完他的描述,气得狂撵胡子,差点没把胡子撵下来!
“现在怎办?咱答应那疯子的没办到,他还能把人交给咱吗?”
魏二狗想了想,眼里露出一丝狠色,说道,“反正咱们的妖阵已经发了,兑现了承诺!没听老王说么,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疯子派来的那个太监!责任在他,能怪的了咱?”
“那你的意思是?”
“跟他说实话,反正人咱们照样要!他敢不给,咱就给剑庙送他勾结咱的证据,就问他怕不怕!”
山羊胡一点头,“好,那咱赶紧撤了妖阵,再过会儿剑庙弄不好要发现了!”
魏二狗道,“说的是!只不过,那老王到底死哪去了?”
......
魏二狗口中的“老王”,正沉浸在与皇帝未来的妻子的激吻中。
不多久,敏妃忽然身子微微一颤。
随后,她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清朗起来。
她忽地推开秦源,又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刻,她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在嗡嗡作响,在黑白与色彩之间徘徊。
秦源知道,肯定是妖阵已经撤了。
因为现在,敏妃的眼里只剩下委屈、彷徨和绝望。
她肯定是绝望的,因为她如果不是妖阵,她绝不会允许她自己,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甚至在她看来“不知廉耻”的事情!
好在,秦源之前给她披上了凤袍,又在吻她时,悄悄地给她扣上了扣子,为她保全了一些体面。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秦源没办法解释太多,但也不想隐瞒什么,于是对她说道,“你方才是中了妖法,但我没有。我之所以吻你,是因为想引那些妖人出来,别的你不需要知道,今日之事我也会忘掉,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敏妃依旧没说话,就像是一个雕像,或是输的一无所有的人,站在天台边,看着底下的万家灯火。
那种空洞感,让秦源有些担心。
“你真的别多想,除了你所知道的,我什么都没对你做。你的清白还在,此事也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我还要去抓那些妖人,不能让他们跑掉!能听懂,你点点头?”
敏妃没有点头,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
未几,又缓缓地睁开了。
她的表情忽然异常平静,平静地让秦源有些不适应。
只听她淡淡地问道,“除了想引妖人出来,也就没别的原因了么?”
秦源一愣。
心中登时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酸的、辣的、苦的、甜的、咸的,一起涌上心头。
定了定神,看着那双清澈晶莹的眸子,他说道,“还有,因为我也喜欢你。而且,我不是太监,我是正常的男子!”
......
此时,秦源身上的几个传音石,在疯狂蜂鸣。
庆王:小秦子你在作甚?老子在成华宫门口都晃了两趟了,你都不出来?
景王:先生你在作甚,为何还不出来,庆王都走了!算了,此事作罢,你快些回本王,本王还有要事相商!
钟瑾元:人呢人呢?那两妖人跑出宫来了,还弄不弄啊?我把我爹都叫来了!
钟瑾仪:小混蛋,你又跑哪厮混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秦源,你好大的胆子!
浴房之中,空气安静得掉针可闻。
“你方才,说什么?”敏妃一脸惊骇地问。
“我说,我喜欢你,而且我也不是太监。不信,你现在就可以验证。”
秦源是认真的,也是坦诚的。
敏妃闻言,有些条件反射地低头,向下看去......
大抵是方才的那番缠绵还犹在脑海,所以她没发现这样做其实有点突兀。
但好在突兀的不止她一个,因为此刻秦源的好兄弟也显得很突兀。
这次真不能怪它鲁莽,毕竟主人都已经和人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了,它要是再不莽一下,就必然会顶上巨大的压力!
你想,这样都没反应......冲在一线的嘴会怎么想?兢兢业业辅助的手会怎么说?调动了一腔热血的中枢神经,会不会对它有看法?大伙儿坐一起,又会议论它?
那兄弟自幼仙气蕴养,出身何等不凡,能受这气?
所以,敏妃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存在!
这一眼,也吓得敏妃樱红的小嘴微微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燃起了绯红的火烧云。
这般又惊又吓,却又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表情,更添了一份摄人心魄的妩媚。
她现在,开始有点相信秦源真的不是太监了。
她失了神,又慌了神。
方才的缠绵虽是妖术所至,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掉,还是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而原本,她认为秦源只是太监,多少还有些心理安慰,毕竟太监不是男儿身,发生的那些......可以不算的!
自己没有与别的男子做任何不端之事!
甚至,借着这个原因,方才她还狠狠地“放肆”了一把,以皇妃之尊,隐约问他对自己是否有心意。
那时她确实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想着反正他也是太监,再多问一句又如何?
可现在,她终于开始“慌”了。
原本以为对手没有攻击力,谁知道人家还会变身?
敏妃赶忙抬起头。
妖阵已过,她强大的自制力,终于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努力地压抑住情绪,她平静地说道,“小秦子,你莫要胡说。”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他是假太监之事,因而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又安慰自己道,或许那也只是一种障眼法呢?他们墨家,不有的是这种机关么?
可是秦源已经打算摊牌了。
在他眼里,敏妃可以不接受,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于是毫不犹豫的,他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老办法。
鸣人不说暗话,他轻轻抓起敏妃的手,直接按到了那里。
啾啾啾......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
敏妃感觉手被狠狠地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似乎经历了一番崩塌和重启的漫长过程。
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圆睁着,一动不动,宛若冰雕。
有意思的是,她另一只手,却依旧拽着秦源的衣领,甚至拽得更紧了。
可能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已遭这混蛋欺辱,不能让他跑了!
可是,他即便不跑,又能拿他怎样?
是能将他拉下去杖毙,还是将他送至内廷卫,她能下这个决心么?
他真的不是太监!
得知真相的敏妃,觉得自己现在很愤怒、很羞耻,可......她又发现自己心底,竟夹杂着另一种不合时宜的情绪!
那是,欢喜?
是为他并非残缺之人而欢喜,还是为这个声称喜欢自己的人,是个真正的男儿而高兴?
敏妃有点搞不懂自己了,可是这世界,又有几个人真正懂自己的?
终于,她试着冷声道,“小秦子,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小秦子根本不在乎。
“我其实很胆小,胆小到睡觉也要人放哨。”看着敏妃,他淡淡道,“只不过看到你之后,我胆子稍微大了些,而听到你方才问我,我那般对你,除了想抓妖人之外还有没有旁的......我的胆子,就又大到无边无际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你愿意,也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出宫的!”
敏妃心中一颤,轻唇微启,有些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一瞬间又被理智拉回。
出宫,谈何容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二人又能逃到哪去?
忍住心绪,她佯怒道,“放肆!我堂堂皇妃之尊,岂会跟你一个太监出宫?你......你以为这煌煌剑庙、巍巍朝堂是摆设么?本宫见过不自量力的,没见过你这般不自量力的!”
敏妃竭尽所能地表现出最决绝的姿态,自幼熟读典籍的她,不是一次地看到,历史上那些人杰被红颜所误,甚至断送卿卿性命的故事。
小秦子便是当世人杰,这点毋庸置疑,但她不想做下一个“红颜祸水”。
秦源闻言,不由呵呵一笑。
那笑容如风吹闲云般清淡,却又带着一丝浪卷扁舟的轻狂。
“呵呵,人生在世,上有天下有地,不试着蹦跶一下,如何知道天高地厚,又如何自量自力?”
顿了顿,又冷声道,“还有,都是人间过客罢了,迟早要回去,我凭什么要让着皇帝?”
这皇帝,也没好好干啊,就凭他是柴莽的子孙,就该任他来祸害这天下?
我特么还柴莽的老乡呢!
敏妃怔怔地看着秦源,凝久无语。
她曾经也想过,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小太监”,能写出那般诗词和曲谱,心里定然藏着大天地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天地”里,竟还藏着这般执念与野望!
敏妃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以怎样的心态,去评判他的执念。
他真的不自量力么?
可是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如他一般,十六岁便得未来太子青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让无数豪杰灰飞烟灭,只一役便鼎定乾坤,让庆王转危为安,甚至奠定胜局?
能做到这般的少年,自然知道皇权之大,剑庙之厉。
他不是不自量力,他只是胆大包天!
“秦源......”
“敏妃娘娘,你且放心,若有一天我来带你出去,那便说明,我,还有我们的命,已攥在自己手里。天下,再无一人能掣肘你我。”
“若没有那一天呢?”敏妃忍不住问道。
秦源试着轻轻的将手放在敏妃的肩上,发现她没有如往常一般抗拒
很显然,尽管是妖术使然,但经过这一次,某种盒子被打开了。
敏妃会不会关闭,说不准。但在她心里,秦源已不再是那个小秦子,这是肯定的。
秦源很想再抱抱敏妃,可惜他现在没时间,毕竟还有更重要地事情等他去做。
于是他认真道,“若没有那一天,便是离那一天还差一天,只要你相信。”
......
敏妃看着秦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很想与他再说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会有那一天么?
......
秦源走出成华宫,此时已将至子夜。
第三百五十五章 秦先生......秦壮士?
此时,魏二狗又传音过来。
“老王,我二人先去要人了!你快些料理了那太监,防止消息走漏!另外,今晚我们不藏成华宫了,你找一处无人的屋子给我们!”
显然,这两个妖人原本是打算事成之后,先在成华宫躲一晚的。
想想也对,如今宫里查的严,恐怕也只有亥时那班侍卫能放他们过去,要再轮到他们,自然是得等明天了!
不过,因为事情有变,所以他们认为藏在成华宫不安全了,所以要王真另找一处。
秦源心想,另找一处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乾西宫的凤床下。
不过,这魏二狗似乎还未起疑,倒是还能利用。
于是想了想,他对着传音石“怒”道,“玉将军在哪,因何不来?他若能来,何至于此?”
魏二狗一听,登时也怒道,“玉将军要护那炉子,岂能说来就来?老太监,你是说我兄弟二人手段不行?”
玉将军的存在极少有外人知,加上声音一模一样,魏二狗就更没理由怀疑,说话之人不是王真了。
只可惜,秦源本想套他话,让他说出玉将军在哪,可魏二狗并未说具体地点。
秦源想了想,然后更加厉声道,“他还守那妖银炉子作甚?那地方如此隐秘,那些不中用的禁军难道能搜到?”
魏二狗震怒,“你懂个屁!这次禁军来真的,不光去搜了,还搜得草庐都差点被拆!若不是玉将军使了手段,炉子早被搜出来了!老太监,你能确保他们不会去搜第二次?”
秦源心中微微一笑,很好,草庐!
趁魏二狗大怒之际,秦源又骂道,“狗东西,你糊涂啊!我问你,草庐在城东城西?”
激怒他,自然是让他无暇思索,并且让他急于证明自己。
而先来一句“糊涂啊”,给人的心理暗示是,后面问的这句话,是能证明你确实“糊涂”的!
于是,这句“草庐在城东城西”,就成了八成人都会顺嘴回答的问题。
这是一种被广泛应用的心理学,比如法庭上,有些律师就很喜欢使用这种方式来套被告的话,因为确实好用,因而屡见不鲜。
但大多数法律体系下的法官普遍认为,这种方式不那么正义,所以我们经常能在各种影像资料中看到,法官会不时提醒双方,注意情绪,或者提醒控方律师,注意措辞等等。
果然,魏二狗被骂得几乎青筋暴起,回骂道,“自然是在城东,如何?你个老东西,你敢这般与我......”
话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终于发现不对劲,起了疑。二是,一旁的山羊胡不想他跟“王真”翻脸,毕竟今晚他们还要靠“王真”找藏身之地呢。
秦源认为,倒是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
不过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城东,草庐!
京城繁华之地,草庐本就极少,便是有,也是有人故意为之,仿古人陋室之情怀,附庸风雅用的。
又知道在城东,那就更好找了!
更妙的是,这两个妖人现在在皇宫,一不能使用传音石对外报信,二也回不去了,所以话已套到,就算他们起了疑也没用。
此时,万华宫。
景王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的茶盏发呆。
过了会儿,喃喃道,“你是说,敏妃纠缠秦先生?同时,那本来只对庆王有作用的妖阵,对秦先生......也有作用?”
身旁,阿大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是这么说的。那两个妖人亲口所说,据说他们还亲眼看到了,应当不假。”
景王转头看着阿大,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据本王所知,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除非敏妃的意中人,就是秦先生。而秦先生的意中人,也是敏妃?”
“对,否则敏妃只会纠缠庆王,且妖阵只会影响庆王,不会影响秦先生。”
景王叹了口气,“阿大,你说这秦先生......哦不,秦壮士,是不是‘壮’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阿大想了想,点头,“极壮!”
“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景王突然问道。
阿大向来平静的小眼睛中,罕见地跟着露出一丝好奇。
“殿下想知道,一试便知。”
景王听言,默默地摸了摸下巴。
“二龙戏凤?”
阿大低头看鞋面,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否的笑意。
景王哈哈大笑起来。
“本王的秦先生,看样子不简单哪!本以为他那些淫词艳曲只是投本王所好,却不想还是真情流露,哈哈哈!”
“殿下,先管眼前事吧。”阿大终于提醒道。
“呵呵,对,眼前事。”景王笑了笑,又道,“既然那两妖人都这么说,那此事也怪不得秦先生了。不过......”
收了笑容,景王又冷声道,“妖人祸国殃民,必须死!不过,暂时还可以活一个,毕竟他们到底要柳家后人做什么,本王也好奇呢。”
“那便杀一个,抓一个。”阿大淡淡地说了句,又道,“不过,那位柳家后人,是条汉子。”
景王笑道,“还是不肯说?无妨,养着吧,本王又不缺他几顿饭。”
“好!”
阿大应了声,旋即出了门。
待阿大出去,景王又端起眼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然后如同醉酒一般,拍着大腿,哼起了“秦壮士”教给他的小曲儿。
“一呀摸,摸到姐姐的云鬓头。二呀摸,摸到......”
云澜宫,此前与妖人约定的接头地点。
阿大抱着剑,面容冷峻地站在空荡荡、黑洞洞的寝殿之中。
已到约定时间,那两个妖人,因何没有出现?
此时,魏二狗与山羊胡,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原因很简单,秦源与魏二狗骂战之时,正是被山羊胡所打断。
山羊胡原本的意思,是让魏二狗不要与秦源吵架,毕竟两人今晚还得靠他找到安全的避身之所。
但是听完魏二狗怒气冲冲地复述了一遍“王真”的话以后,山羊胡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与王真是旧相识,知道王真骂人时,有几个习惯用语。
比如他从来不说“狗东西”,而是骂“贼直”。
而且王真向来敬重“玉将军”,决然不会骂他。
那么,如果传音石那头的人不是“王真”,这件事就细思极恐了。
现在,两人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连原先约好的地点,也不敢再去了。
他们现在只想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好好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两人决然没有想到,从他们出成华宫的一刻起,就早已被纸人盯上了。
除了纸人,当然还有钟家父子,以及无处不在的内廷卫,也盯着他们呢。
跑?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秦源有点不太开心。
本来他是很希望那两人能去约定地点“提人”的,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是否真的有“柳家后人”,另一方面他也想瞧瞧,究竟是谁与他们在接头。
到底是誉王还是景王?
可是现在,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此时,只听钟瑾元的传音又来了。
“贤弟,宫里突然多了锦衣卫和镇抚司的人马,怕也是冲那俩妖人来的!我们若是再不出手,妖人可就被抢走了!”
抢走妖人,就意味着线索要中断,钟瑾元自然着急了!
刚听完钟瑾元的,却又听钟瑾仪的传音来了。
“似乎御马监的人也来了后宫,都是高手,很可能也在找那两个妖人!”
秦源皱了皱眉,御马监又是谁的人马?
很快,景王的传音也到了。
“先生,你在何处?那两位妖人消失不见,先生可有线索?”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狂躁的景王
随着皇子校考日的临近,皇子间的博弈也随之达到了白热化。
毕竟谁不想在校考之前,先ban掉几个主要的竞争对手呢?
如果校考前三中,另外两个是充数的废物,那么到时候内阁、九大州牧、七大一品武官、六部尚书和皇后、皇太后票拟太子人选时,自然而然会选择最强力的那个。
原因很简单,如果最终当选太子的皇子,在票拟时你没有支持,那么你就一定要下野,这是五百年来大成国朝野上下的“潜规则”。
而任何人,如果没有钟、陈两家这样的背景,那一旦下野,后果都会很不妙。
所以,谁都会选最有可能当选的那个,而不会去选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不会有人拿家族命运开玩笑的!
这种特殊的规制,也造成了每次太子之争,都会伴随着一场实打实的腥风血雨。
大成皇族知道这点,但也默许这点。
在他们眼里,这场上位前的争斗,考验的正是未来储君的全方位能力,或者说手腕。
为了这场争斗,你必须提前招揽人才、博取名声、疏通人脉,又得精通人性、熟知兵法,还得让自己修炼有成......
如果能胜出,毫无疑问你就拥有了成为一国之君的能力。
武人当道的世界,向来强者为尊,若是没有这些手腕,即便有剑庙在手,也未必能君临天下。
这也是剑修哲学的一部分!
正因为如此,随着校考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势力也浮出了水面。
比如这个御马监。
御马监不是养马的,就像洗头房不一定是洗头的一样,很多词不能按照表面来理解。
御马监手中掌管龙骧腾威营,有员一千七百人,都是精英剑修,其中掌管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朱功福、秉笔太监林耀生,被认为是内廷阉人之中最顶尖的高手。
论战力,御马监要高于九门提督府和内廷卫,这没有任何争议。
御马监就驻扎在皇宫东南角,理论上来说,他们是九门提督府和内廷卫、锦衣卫战力的补充,也就是说,在皇宫之内发生大事,如果这三者搞不定,御马监的人马就需要协助。
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来解读,那就意味着,如果御马监要插手皇宫事务,他们也有足够正当的理由。
就像,现在皇宫之内出现妖人,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人进来,协助搜捕。
此前御马监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没人知道他们支持的皇子是谁,现在为了缉捕妖人,突然出现在后宫,难免引人遐想。
据说,是秉笔太监林耀生亲自带着七个高手进来的。
秦源觉得,此时御马监帮誉王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誉王大势已去,御马监那些老太监即便之前是他的人,此时也应该偃旗息鼓,或是另投他人。
而他们来帮庆王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庆王没有要抓这些妖人地迹象,而且即便想抓也没必要去暴露御马监这张大牌。
排除这两者之后,秦源能想到的,就只有景王了。
如果御马监真的是他手里的牌,他的确可以在此时运用,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举足轻重的御马监,会在一个疯子身上押宝......
只有秦源相信,景王有这个能量,也有这个吸引力。
秦源认为,景王要动用御马监,只有一个原因。
他要抓到这两个妖人,至少是抓到其中一个,而不是杀!
原因很简单,如果是杀,他根本用不到御马监,只要通知内廷卫和剑庙就行了,他们找到并杀了那两个妖人,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就算整件事就是景王策划的,景王也不怕那两个妖人落网后,会供出他。
没听他说么,誉王“勾结”妖人的凭证,就在妖人手里!
到底这件事是誉王还是景王主使的,秦源现在不确定,但他很确定,那些妖人一定认为,跟他们合作的人,就是誉王!
所以,景王出于某种原因,非常渴望抓到妖人,所以才不惜甩出自己手上的大牌!
想到这里,秦源就决定,要帮景王抓一个妖人。
一方面是要继续刷功劳,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那妖人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能让景王如此迫切想得到的秘密,肯定不寻常。
至于钟瑾元那头,其实抓不抓妖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己已经打听出炼制妖银的炉子在哪了,可以确保大舅子能好好地打脸陈家公子。
主意打定,秦源就开始了行动。
万安宫中,景王罕见地一人独坐,身边没了娇妻美妾。
他一手拿着酒盏,一手轻轻地敲击桌面,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下人敢打扰他,否则一顿打是逃不掉的。
传音石中,阿大的声音传来。
“殿下,林公公已带人赶到,正在寻找那几个妖人。他带了寻妖息的妖宝,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景王捧着传音石,一字一句说道,“一定要快!瞳那边来报,今晚钟家父子也入宫了,或也是冲那两个妖人来的。”
黑暗的寝殿中,依旧守在约定地点的阿大点点头,“听说了,钟瑾元和陈家那位公子打了个赌,京中人尽皆知。”
“这个本王不管!”景王机械地扭动了下脖子,眼珠子微微一突,嘴角带着一丝看上去有些不协调的笑意,说道,“本王至少要抓到一个妖人!柳家传人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本王很想知道!呵呵呵......那些妖人,那些妖人肯定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来要人对不对?”
阿大知道,景王又开始狂躁了。
每当遇到要紧的事,他一定会这样,仿佛歇斯底里的,要把所有力气都花在这件事上,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景王越暴躁,他就越冷静,主仆二人向来如此。
于是他淡淡道,“殿下,若是钟家父子已经盯上两个妖人,那么御马监的人是带不走他们的。唯一的变数,在于秦先生。六月十五夜,钟载成亲自现身,救下了秦先生,可见他们关系不一般。”
很明显,阿大的建议是,有事找秦源。
景王听罢,激动地站了起来,甩着两道大袖,有些癫狂地来回踱步。
“秦先生......本王自然找了先生的,可是他因何还不回本王的传音?照道理此时妖阵已撤,先生应该出来了吧?”
就在这时,秦源的传音终于到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了不起的“赘婿”
景王一个健步跑到案前,迅速拿起摆在上头的传音石,往里输入正气。
却听到一个冷静的声音。
“殿下勿急,我早有安排。”
“不知道先生的安排是什么?”景王忙道,“本王想要一个热的!”
“热的就热的吧,”秦源淡淡道,“殿下若不喜欢,再把他弄凉也可。”
景王捧着传音石,顿时红着眼哈哈大笑起来。
“知我者,先生也!”
虽然不知道秦源用的什么办法,会如此有把握,但是景王相信秦源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与其说他相信秦源,不如说他一直在执拗地相信自己。
景王一直相信自己是最强大的,相信冥冥之中,左手乾坤右手日月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这已经不是自信,而是他活着的脊梁支柱,若非如此,他在三十年前那个被某皇子一泡尿撒在头上的时候,就已经和他母亲一样,白绫悬首了。
此时,秦源快步飞奔,在纸人的指引下,已经距离那两个妖人,已不足百米了。
突然,一阵妖雾平地而起。
紧接着,只见魏二狗与山羊胡,走进了雾中。
妖雾很快渐渐淡去,但是现场,却再不见二人的踪影。
跟踪二人的纸人阿大和阿二,暴躁地在空中乱转,它们不是因为跟丢了目标而愤怒,而是因为被人秀了一脸而怒。
甚至,连更远处悄然跟随的钟瑾元和钟载成都不由眉头一皱。
活人凭空消失,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妖人之诡异,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也难怪某些人愿意丢掉生而为人的立场,去学旁门妖术。
秦源的修为比不上钟家父子俩,但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手段,他还是比他们更懂一些的。
嗯,没人比他更懂雾啊,隐身啊什么的。
眉头一皱,他稍稍分析了下。
呐,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任何事情,总得有个原理吧?
能瞬间消失,无非是两种可能,其一是这两个妖人跟自己一样,会隐身。
问题是,如果会隐身,还召唤妖雾作甚?
那么只有第二种状况,就是他们的“消失”,和雾偶的原理差不多。
雾偶开阵之后,外人看不到雾气的存在,而施法者自己在雾中,外人也看不到。
这就达成了“隐身”效果。
不过,这妖雾与雾偶还有所不同。
比如,外人进入雾偶的施法区域后,会满眼雾气一片迷茫,而这妖雾的雾阵,却少了这个功能。
说起来,这妖雾也只是简配版的雾偶雾阵。
那么,大概率的可能是,这两个妖人仍在原地,只是被透明的妖雾遮住了身体而已。
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跟踪,想借此制造“遁走”的假象,等骗过跟踪者之后再跑。
此时,钟瑾元的传音过来了。
“贤弟,那两妖人着实了得,竟凭空消失了!但我看他们应该没跑远,我们分头行动如何?”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元大哥,有你和伯父亲自跟踪,他们能跑哪去?我猜,他们只是在原地罢了!”
钟瑾元闻言,立即愉快且舒爽地接受了秦源的马屁。
“唔......贤弟此话,倒颇是在理!我父子二人纵横漠北、经略一州都游刃有余,区区两个妖人,岂会盯不住?”
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他们在原地,因何看不见踪影?莫非他们还会隐身遁地之术?对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是蚁妖,慑于我等威严,现了原形?道上似乎有几只蚂蚁在爬......”
秦源嘴角一抽,心想你特么想硬解释跟丢人的原因,力图挽回门面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蚂蚁妖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但凡是妖都不同于寻常动物,而路上那几只蚂蚁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瞎子都知道不可能是妖,它们要知道一个二品修仙大能打算把它们当妖给除了,心里得是何等的卧槽?
心里这么想,却又不敢硬戳破,只好委婉地说道,“元大哥,你说的太有道理了!这让我茅塞顿开,突然想起了一个法子。”
钟瑾元为自己“点拨”了秦源而高兴,忙问,“是何法子?”
“元大哥瞧好。”
说话间,秦源就已到了现场,随后丢出三个雾偶,将刚刚妖雾出现过的区域,用雾阵覆盖。
钟瑾元还是第一次见识秦源的雾偶,颇是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这个也是雾阵,”秦源说道,“如果这两个蚂蚁妖还在这里,那么他们就跑不出这雾阵。”
这么一说,刚刚从屋顶轻纵下来的钟载成,也不由兴致大起。
问,“你是说,只要人进了这雾阵,就出不来?”
秦源小机灵答道,“一般人是,但是对伯父这样的高手,自然无效。”
钟载成双手负在身后,哈哈一笑,“原来如此!不过贤侄,你有这般手段,伯父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高兴了,这不又有一个吹女婿的“发力点”了吗?
秦源给钟载成和钟瑾元也做了加持,使他们能在雾阵中获得视野。
然后,三人就高高兴兴地在雾阵中,边聊天边等那两个“蚁妖”现身。
不多久,钟瑾仪也过来了。
问,“妖人呢?你们在这作甚?”
秦源答,“等蚂蚁妖现身。”
钟瑾仪皱眉,“蚁妖?”
秦源默默地点了点头。
别问明明是两个妖人,为什么突然就变“蚁妖”了?问就是,你老公我,打不过你哥!
钟瑾仪其实也懒得问,反正她过来也不参与“群聊”,只要保证那两个妖人别伤到秦源就行。
至于父兄二人,她可一点都不担心。
地上,几只小蚂蚁正扛着几块“超大”的饼干碎屑,兴冲冲地、嘿咻嘿咻地往家赶。
劳动最光荣!
只要辛勤地劳作,不停地努力,过两天心爱的蚁后就会给大家生下好多小宝宝!
可万万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阻断了它们回家的路。
无论它们如何东奔西走,都只能在某处团团打转,急得它们差点哭出来。
魏二狗和山羊胡,现在也是这种心情。
原本他们隐在透明的妖雾之中,想等跟踪的人都走后,再现身逃跑的。
毕竟,妖雾是固定在原地的,走出妖雾他们就现了身。
可,现在他们遇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状况。
那就是,当撤去妖雾之后,他们发现眼前竟然还有一片雾。
那雾是何其的大,大到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魏二狗发现,在这片雾中,很容易就想起从前。
十五岁那年,他趴在屋顶上看隔壁王嫂洗澡,嫌屋顶缝隙不够大,就抽了一块瓦片出来......结果屋顶就塌了。
他记得自己掉了下来,而王嫂真的白,指甲真的锋利,她老公的棍棒真的粗,打起来真的狠。
可是,为什么自己想起了这些呢?
他忽然又发现山羊胡眼神也直勾勾的,嘴里喊着“花姐,花姐的”......
顿时,他虎躯一震。
“雾中有毒!”
这便是他昏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之前,他挨了秦源一闷棍,钟瑾元一脚钻心腿,钟瑾仪一记漂心掌,三位一体,直接扑倒在地。
要不是秦源说了要活的,怕是他早已脑袋飞起了。
山羊胡这边就利索多了,他被钟载成一个巴掌掀在后脑勺,就乖乖地躺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架打得根本没技术含量,但也不能说两位“蚁妖”本事不行,问题在于他们首先是在雾阵之中,其次遇到的对手......也着实太变态了些。
当然,如此顺利抓到这两人,根本原因是因为,一切都如秦源所料。
这自然,也再次刷新了钟家人对秦源的认知。
这位钟家未来的“赘婿”,可以给钟家长门面的“点”,似乎着实有点多?
第三百五十八章 钟家和陈家
有句话说的其实没错,人越是炫耀啥,心里就是缺啥,或者说至少曾经一定缺过啥。
之前秦源也一直纳闷,钟家钟鸣鼎食、家财无数又威名赫赫,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面门的事?
不过在与钟瑾仪“鏖战”间隙,通过深入“访谈”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根源所在。
这主要得从历史和现实两个方面说起。
所谓历史原因,便是钟家老祖的出身问题。
当初认识高祖时,钟家老祖拖鼻涕也不过是县城里的粪帮总瓢把子,虽说也是有钱的主儿,可总归没那么上台面不是?
再看陈家老祖狗牙,认识高祖之前,可是堂堂漕帮帮主的大公子,掌管着七百里河槽和六万漕工的生计,在江湖上绝对有头有脸。
所以,钟家拿什么跟人家比?
陈家老祖是漕帮帮主,一言可定七百里漕运兴衰,而钟家老祖只是粪帮总瓢把子,一言么......最多也就是能定这一瓢粪归谁,那一瓢粪成色行不行之类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出身比不过,修为也比不过。
拖鼻涕是高祖拿天材地宝硬喂出来的三品大宗师,而陈家老祖天赋异禀,后来是响当当的一品大宗师,这还怎么比?
所以陈家,从一开始就压着钟家,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钟家在陈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就好像笑话一般。
而陈家对钟家的蔑视,也几乎就表现在明面上了。
想当初高祖想封两家为王,就是因为陈家的老祖狗牙瞧不上钟家老祖拖鼻涕,认为与他并肩为王是对自己的侮辱,所以坚辞不受,最终高祖只好两家都不封。
这就是为什么钟、陈两家虽有世袭封王待遇,却始终没有真正封王的原因。
当然了,关于两家的梁子,坊间也还有各种各样的说法。
有人说,两家真正决裂的原因,是钟家老祖拖鼻涕,在一次中毒之后“不小心”睡了陈家老祖狗牙的意中人。
还有野史记载,有一次狗牙在家打他自己的儿子,恰巧拖鼻涕从门口路过,结果拖鼻涕“见状,欲言又止,掩面而泣”......
总之,五百年前的事情是没法考证了,可在大多数人眼里钟家不如陈家,以及陈家一直瞧不起钟家的事,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钟家自老祖拖鼻涕起,就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压陈家一头,成为大成国第一豪门!
也是从那时起,钟家人对于“门面”这件事,看得比命还重。
当然了,“门面”是通俗的说法,要是正儿八经说,那就是“家族荣耀”!
到了这代,钟家主脉一门出了慈爱明事理的钟载成和忠孝明大义的钟瑾元两位“人才”,对于此事的执着就更加登峰造极了。
只是,家族底蕴这东西,是真的根深蒂固。
和之前五百年一样,无论钟家父子如何努力,始终都差陈家那么一点。
钟家平漠北、定新原州,陈家便平西域、定南野,直到现在,朝野上下都依然认为,钟家略逊于陈家一筹。
在这种背景下,可想而知,此次与陈家的赌约,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要不然,钟老爷子也不可能会为区区两个妖人,而亲自入宫啊!
见妖人已经擒下,钟瑾元乐得牙不见眼,搂着秦源的脖子嘿嘿直笑。
“贤弟,这回可多亏了你啊!若不是你,这两个妖人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擒下!”
他当然不肯说自己差点就被妖术所骗,要跟丢这两妖人了,但是心里也是清楚,若非秦源懂这些奇淫巧技,今晚他未必能擒下妖人!
此时,钟瑾仪很适时地瞥了钟瑾元一眼,然后冷冷问道,“之前你不是说,他修为低微,不必参与此事么?”
显然,贬低她男人的仇,钟大人可没有忘记。
在她眼里,自家男人不但很厉害,而且很努力,哪方面都是......你可以说他修为没你高,但是你不能说他不行!
钟瑾元尴尬地赔了声笑,“呵呵,仪妹勿气,或是......我确实看走眼了。”
钟瑾仪眉头一皱,冷声重复道,“或是?”
“不不不,确实是大哥我看走眼了!”
钟瑾元赶紧郑重“声明”,毕竟是在亲妹子跟前,被打了脸他还是得认的。
此时,只听钟载成也跟着说道,“仪儿,你怕是也在拐弯抹角说爹吧?是,先前老夫也说贤侄帮不上忙,现在我要收回那话!哈哈,我贤侄一身本事,又擅运筹帷幄,试问天下少年几人能及?他说能帮我钟家,我信!”
钟瑾仪冷冷地扫了父亲和兄长一眼,轻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然后又说道,“行了,先把他们带回去吧。这两个妖人虽然已经擒下,可他们的老巢在哪,妖银又在哪,也未必会说,我们还需细想办法才是。”
钟家父子闻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同时眼中又再次浮现一丝愁云。
据说妖人大都对拜妖会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忠诚,而且拜妖会对于叛徒的处罚也极为残酷,所以要从妖人嘴里问出情报,一向十分困难。
若是两个妖人打死都不说,那这线索还是要断,如此一来今晚可就白忙活了!
所以接下去该怎么问,才是最大的难题。
却在这时,只见秦源微微一笑,说道,“不必麻烦了,这两人只需交给我,我能确保他们一定开口。”
钟载成、钟瑾元和钟瑾仪三人闻言,顿时都瞪大了眼,一脸惊愕地看着秦源。
他又会了?
论严刑拷打,他能比得过内廷卫里那群没人性的狱卒?
在钟家人看来,要想让这些妖人开口,只有严刑拷打一个办法,这倒不是他们见识少,相反是这种人他们见过太多了。
有些人,一旦误入歧途,就喜欢一条道走到黑,你想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绝对没用的。
另外,你想套他话也是枉然,这些人大概率会一句话都不说,你怎么套?
这次,连钟瑾仪都觉得,秦源又把事情想简单了。
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小混蛋也曾试图让她开口喊“爸爸”,并且每次他都志在必得的样子,可是她一次都没喊过......
钟瑾元又忍不住,说道,“贤弟,这妖人可不好审哪,你......确有把握?”
“元大哥,我可以试试。顺利的话,明天一早,我应该可以给你结果了。”
“贤侄,审讯之事,你或许......”
显然,钟载成又忘了他刚刚才被打脸的事。
好在钟瑾仪及时打断了他。
“那好,既然如此,这两人便由你带到乾西宫去吧。”
虽然也不太信秦源能审出来什么,但钟瑾仪觉得,既然他开口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毕竟,她对他的了解比谁都“深入”,知道他......也很好面子,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行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不是人,你才是妖!
既然钟瑾仪开口,钟载成和钟瑾元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钟瑾元先出手将两人妖人的经脉、手脚全部废掉,确保他们伤不到自己的宝贝贤弟之后,才把他们装到两个麻袋里。
然后御剑,直接送到乾西宫。
钟瑾仪又对秦源嘱咐了几句,这才与父兄一道回府,回去前却又被秦源偷偷摸了一把,气得钟瑾仪差点给他一掌。
小混蛋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在书房那般也就算了,现在连父兄跟前也敢对自己动手动脚!岂有此理,他哪来的这般大的......瘾?
......
阿大返回万安宫时,景王正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看到他回来,景王一个健步迎上去,用力地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如何,那两个妖人找到了么?”
“很奇怪。”阿大皱眉道,“林秉笔原本已用妖宝,探到两人妖息了,不过正要去寻时,却发现妖息突然中断!”
“因何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大淡淡道,“要么是两个妖人被杀了,要么就是他们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隐藏了妖息。”
景王双目血丝绽起,沉声道,“也就是说,已经找不到了?”
阿大点了点头,又问,“秦先生那边,与殿下如何说的?”
“哦对,对对对,本王还有秦先生!秦先生说了,他能给本王弄个热的回来!或是,他真能办到。”
虽然心里也有怀疑,连阿大和林耀生都追踪不到那两个妖人,秦源又如何能追踪到,且擒下他们?
但,他还是拿起传音石,给秦源传了音讯。
乾西宫里,秦源正在给两个妖人上基础操作。
机械手、毒药、挑断手筋脚筋。
阿大也在基础操作,挖坑。
话说,阿大的买卖最近是真好,刚埋了一个,又来一双,这让它觉得生活又有了奔头,干起活来就更卖力了。
秦源也不是没想过,这么下去乾西宫迟早要被外界定义成“杀人魔窟”,而他小秦子的名声弄不好也会一片狼藉。
可是没办法啊,不把他们埋凤床底下,难道......埋自己的床底下去?
开玩笑,他晚上会害怕的!
就在这时,景王的传音到了。
“先生,可有妖人的线索?”
秦源微微一笑,回道,“有了,殿下派人来拿吧。”
说完,又看了眼躺地上的两个妖人,沉吟了下,最终决定把山羊胡交给景王,至于魏二狗则留下来,自己慢慢把玩。
那头,景王听到秦源的回话后,反倒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转头,怔怔地看向阿大。
阿大皱了皱眉,问,“他真的抓到了?”
景王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
“阿大,你说他是如何办到的?”
阿大想了想,说道,“钟家父子,或许还包括钟瑾仪,一定出手帮他了。”
“可是,钟家为何要帮他?”
“据说......钟瑾仪是他生母,不过应当是讹传。”阿大皱了皱眉,推测道,“说是他义母,倒尚有可能。”
“哈哈哈!”
景王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阿大说道,“这便是你们外人与本王的区别!本王是了解秦先生的,他若是出手,那钟瑾仪就绝不可能成他义母!”
“殿下的意思......”
“这不重要。”景王微微一笑,又道,“不论如何,他在帮本王,若是钟家真与他有不一般的关系,那本王得他一人,便胜过十万雄师!”
毕竟,光是钟家就已经抵得过十万雄师了!
......
阿大很快去了乾西宫,把山羊胡给带走了。
回去前,他问秦源道,“先生,你不好奇殿下要抓这妖人何用么?”
秦源笑了笑,说道,“殿下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何须我开口?”
阿大道,“先生说的是。殿下要我告诉你,这妖人嘴里藏着一个大秘密,若是能问出来,他一定会知会先生的。”
“无妨。”秦源淡淡道,“既然是秘密,殿下就该守好,不必与我知晓。请转告殿下,校考临近,要万事小心。”
呐,我可没兴趣打听你那点小秘密。
毕竟,我自己手上还有一个呢,不会自己问吗?
阿大的头顶,升起一朵金光。
很显然,他又在代景王感谢自己了。
秦源不明白阿大为什么会对景王如此死心塌地,但毫无疑问,这里头一定很有故事。
“殿下从不辜负任何人,先生知道这点便好。”
阿大说了一句,便扛着山羊胡,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源见阿大走远,这才关起大门,把藏在厨房的魏二狗给扛进了寝殿。
泼凉水、掐人中,一顿招呼之后,魏二狗终于醒了。
这个喜欢杀人剖腹、借尸换身的冷血邪士,在睁开眼的一刹那,还是露出了一丝惊恐。
果然,希望用邪术来让自己“永生”的人,根本原因就是对死亡充满恐惧。
“咱们闲话少说。”秦源蹲在他身边,平静地说道,“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进宫来找的那个柳家后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魏二狗呵呵一笑,眼中的畏惧忽然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片决绝。
“小太监,落到你手里,爷不服气。不过爷认了,你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看爷抗不扛得住。”
秦源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害怕的。只不过,你可能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而你虽经脉尽废可仍有妖息护体,所以觉得我打不疼你对么?”
说完,秦源的手轻轻一抬,瞬间便召唤出了闪亮亮的大宗师意剑。
问,“现在你看,我能打疼你么?”
魏二狗瞬间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十六七岁......大宗师?!
这,难道是剑仙再世?
可震惊过后,他依然摇了摇头。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秦源不屑一笑,一把抓起他那瘫软的身躯,来到了凤床边。
这时,阿大把那铁箱子,还有王真的无头尸体给扒了出来。
“听说这人叫王真,好像还会什么断头重生术,于是我先砍了他的头,然后在他的头上锁了三个箱子,本想见证一下奇迹的,可惜他只解开一个箱子就死透了。”
魏二狗眼睛猛地一睁,血丝瞬间爬满眼珠!
王真,竟是被他所杀?!
那么今晚的一切,难道都是他安排好的?!
秦源继续说道,“你这么急切地想让我杀你,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神通?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不说......
我打算先把你切成三十八块,然后用大锅煮上三个时辰,再下点胡椒、大酱之类的,接着趁热分别运往十八个不同的村子,每个村子再找七条狗来吃你,吃完以后拉出的你,再拿去郊区当花肥。
到时候我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再借别人的身体活过来。如果这样都能......那我打算再杀你一次,这次直接把你烧成灰。”
魏二狗直接惊呆了。
这......是人?
但即便这样,他也就选择了闭嘴。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必死,但死不是这个世界最可怕地事情。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背叛拜妖会,到时候自己遭受的酷刑,会比死可怕一万倍!
然而,秦源仿佛又一次看出了他的心思。
露出大白牙,他嘿嘿一笑,说道,“你是怕出卖拜妖会,要遭到惩罚?不,你不说才是背叛。”
“小太监,你说的是甚屁话?”魏二狗忍不住道。
“来,我跟你详细说说。”
秦源附到魏二狗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然后,笑吟吟地问道,“现在能说了么?”
魏二狗听罢,当时便如疯子一般吼了起来。
“小杂种,你不是人,你、你才是妖!”
第三百六十章 秦老狗讲道理
秦老艺术家生在新华夏,长在红旗下,自然是根正苗红的,严刑逼供那一套他自然是不屑的。
法治社会嘛,凡事都要讲道理,怎么可以动不动就诉诸于暴力呢?
所以他也没跟魏二狗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耐心细致地跟他讲了一番绝对深刻的道理。
“二狗啊,你看,现在你们的计划也失败了,人也被抓了,你们拜妖会有没有可能,怀疑会里出了叛徒?
我是这么想的,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们打算用妖法陷害庆王的所有细节,而且还知道你们的妖银炉子就藏在城东的草庐之中。明天呢我就打算派一群高手去抄了那里,把那些什么玉将军大卸八块,再把那炼妖银的炉子给炸了,连渣都不剩。
你别怕啊,我特别喜欢你,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为难你,今晚就把你放了,而且还会安全地送你出宫。你看你多幸运,你的小伙伴山羊胡,肯定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但你却可以安然无恙地出宫,甚至连毛都不会少一根!”
这番道理讲得不可谓不情深义重、情真意切了,可是魏二狗听完,却是当场毛骨悚然、浑身微颤。
什么意思,他破坏了会里的所有计划,甚至杀了会里地位举足轻重的“玉将军”,凶狠地肆虐了一番,然后再安然无恙地放自己出去?
到时候会里不怀疑是自己背叛,泄露了机密才怪!
而且可想而知,这小子既然会这么做,就肯定还会去散播消息,说是在会里有内应!
到时候会里人人自危,而最大的嫌疑就是自己!
因为最根本的问题自己无法解释——别人都遭了难,为何就自己安然无恙?
除了内应,还有谁能有这般待遇?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说?
说是这小子良心发现,放自己出来的?
谁信啊,自己跟这小子根本不认识,他凭什么要良心发现?
要是说这小子是为了报复自己,这才把自己放出来的?
更扯淡,人家要报复你,把你吊起来各种折磨便是,何必要放你出来?
雪上加霜的是,魏二狗知道自己在会里还得罪过不少人,这些巴不得自己赶紧死,到时候他们不趁机落井下石,把自己的罪名坐实才怪!
而会里对待叛徒,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别说自己能全身而退确实太过反常,就说此次任务失败,会里为了找个替罪羊,以掩饰上头大人物们的决策失误,他们也绝对愿意将此事怪罪于自己的“背叛、吃里扒外”上!
拜妖会对待叛徒的手段,魏二狗是亲眼见过的,那绝对不是抽筋剥皮能够比拟的,而是利用妖术,真正让人达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
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个“叛徒”的惨状,魏二狗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宁愿死,也不要遭受那种酷刑!
因而,他才对秦源有那番破口大骂!
至于秦源是怎么知道他怕这个的?
很简单,首先在这厮睁眼时,秦源看到了他自然流露的恐惧,但与之相矛盾的是,这厮竟然不怕死!
再结合拜妖会并不是正经人的行会,其会内有各种诡异恐怖的妖术,秦源当然就想到了,魏二狗可能是慑于拜妖会对于叛徒的惩戒手段,才如此“刚硬”的。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用拜妖会的手段,去吓唬他了。
因而,面对魏二狗的大骂,秦源只是一笑置之,甚至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辱骂,态度那是相当和气了。
骂呗,他骂得越凶狠,就说明他崩溃得越彻底,他要是不骂,秦源才慌呢!
魏二狗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阿大的坑又挖得大了一倍。
终于,随着魏二狗开始喘粗气,寝殿里恢复了安静。
“二狗子,这就骂完了?”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想骂接着骂,口水干了我给你茶喝,总之一句话,对待敌人我是如同冬天般的冷酷,但是对待你这样的好朋友,我一定如春天般的温暖!”
“呸,老子何时是你朋友了?”
“这话说的,不是你告诉我,玉将军和妖银炉子在城东草庐的么?不是你,明天我如何派人去抄了那里,如何立功啊?你要不是我的好朋友,那谁是我的好朋友?”
魏二狗瞪眼,怒吼道,“老子、老子是被你骗了,才告诉你的!”
秦源又是一笑,“这话你就留着跟你的拜妖会去解释吧,你看他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太信,我认为你对我多少是有点感情的。”
魏二狗终于服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太监不光是阴险歹毒,而且没皮没脸。
大约了沉默了一刻钟,他终于说道,“我说了,你是不是依然要杀我?”
秦源道,“你可以自己选,如果想痛快点,我可以杀你。如果还想活,我可以对外宣称你死了,但允许你占据一个身体,从此隐姓埋名地活着。”
魏二狗眼睛微微一亮。
如果可以另外占据一个身体,那他倒真有可能,从此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是说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秦源正色道,“这种事我不骗人,你可以放心,我甚至可以对天道发誓!”
对着天道发誓,这是修行者最为严重的承诺,据说有违天道誓言者,一定会遭受天打雷劈。
“好,好!”魏二狗瞪着眼,强烈的求生欲,和对于拜妖会的恐惧,让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你问吧,我也对着天道发誓,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对你说实话!”
他想过了,有些话他无论说与不说,都会被会里当作叛徒,都会遭受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酷刑,那为何不说,来搏一个痛快?
哪怕他反悔杀了自己,也比被会里抓住,当做叛徒来惩处要好!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秦源也就不客气了。
问道,“我问你,是谁接应你们入宫的,或者说,此次入宫陷害庆王的主谋是谁?另外,玉将军及妖银炉具体的藏身地在哪?还有,那个柳家后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们那个大统领,什么时候入京?你最好说实话,一旦证明是假,我保证用一切手段,让拜妖会认为你是叛徒!”
魏二狗道,“你不必说这些,我知道你能办到,所以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除非是我不知道的事!”
接着,魏二狗就开始一五一十的,讲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第三百六十一张 仙鉴图
根据魏二狗的描述,秦源得知,一直跟拜妖会接头的人,就是誉王身边的一个叫“李有超”的太监。
这个李有超秦源之前也听说过,没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誉王府的总管太监,据说跟着誉王已经十五六年,可以说从小看着誉王长大。
说起来,自从妖谋曾先生被杀以后,誉王身边也就这么一个亲近的太监了。
魏二狗说,誉王为了让拜妖会相信他,帮他翻盘,甚至不惜给了他们一封盖了自己印信的书信。
这种书信自然是投名状的性质,就好比说,我都把我自己的命押在你们这了,你们还不相信我么?
正是出于这点,拜妖会才欣然答应与誉王合作,一起除掉庆王。
誉王则答应,如果他当上监国太子,就会帮拜妖会洗白,让他们成为“百家”的其中一家,名曰“异家”,从此不必遭受官府与清正司的打击。
而作为“回报”,拜妖会承诺,只要朝廷不再追杀拜妖会人,拜妖会从此就会服从朝廷管辖,甚至为朝廷出力——当然,这点连魏二狗都承认,不过是说说而已。
魏二狗对此事说得有条有理,但是秦源听完却是不置可否。
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誉王如果真的会蠢到留一封书信作为“投名状”么?
要知道自高祖以来,拜妖会就一直是朝廷所不容的邪类,高祖那句“百家犹可活,妖人必须死”绝对不是说着玩的,五百年来,在大成国,无论任何人敢勾结拜妖会,都是死路一条!
誉王难道不知道,如果他留了把柄在拜妖会手里,今后他必然会成为拜妖会可以随意拿捏的一颗棋子么?
就算他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吧?
想到这里,秦源就越来越怀疑,有人在坑誉王。
至于那人是谁......
想来想去,那也只有景王了。
原因很简单,景王对今晚的计划,知道得太多了!
多到,好像这一起都是他安排的一样。
当然,他也无法仅凭猜测,就确定事实就是这样。
人总归是感情动物,凭良心说,景王就算负天下人,到现在也没有负过他,所以在没有真凭实据前,秦源也不愿意给景王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于是,此事先被秦源搁置一旁,而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如获至宝了。
原来,柳家后人藏着的秘密,竟是一卷“仙鉴图”。
当年高祖开创大成国后,又设“钦天监”一职,柳家的祖上,便是钦天监的监正,深得高祖信任。
高祖升仙后,留下仙灵十八,且将此信息透露给了监正。
身为钦天监监正,柳家的先祖自然知道这是天道所不容,但为了确保剑仙遗留给人族的馈赠能够传承,他根据各仙灵的特点,开始秘密绘制“仙鉴图”。
可惜的是,只绘制到第十个仙灵,天雷便降下,从此十八仙灵四散而逃,不知所踪。
但,正因为如此,“仙鉴图”才显得尤为珍贵,甚至成为天下无数高手觊觎的神图。
因为它详细记载了其中十个仙灵的模样、习性、特点,一旦仙灵重现人间,那么谁得到此图鉴,谁自然就能够更轻松地找到图上的仙灵!
仙灵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柳家后人一直保管着“仙鉴图”,且只有家主知道,代代相传,直到今天。
原本这个秘密外人不知,但谁料柳家这代的家主是个败家子,将偌大的家产败得一干二净后,竟想将这本奇书拿出来贩卖。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反正柳家也没本事杀死仙灵,倒不如卖了换钱!
鉴于柳家祖上的身份,以及剑仙留十八仙灵的传说已经被验证是真,所以此消息在江湖一传开,就吸引了无数高手前来。
此事在柳家内部也引起了震动,为了不违背“图鉴断不外传”的组训,柳家二房长子柳川青便于某天,偷了那败家家主的图鉴,从此不知所踪。
根据魏二狗的说法,柳川青现在是在誉王手里,但是誉王没有搜到仙鉴图,所以便拿柳川青作为交易的“添头”,送给拜妖会。
拜妖会不想世人得到仙息,意欲毁掉仙鉴图,因而派魏二狗和山羊胡,一起入宫,来接柳川青出去。
能得到仙鉴图更好,得不到就杀了柳川青,这是他们原本的想法。
当然,现在一切计划都已经被秦源破坏,他们连柳川青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在誉王手上。
以魏二狗的级别,也只知道这些了。
但秦源听完这些,已是虎躯一震,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
仙鉴图!
如果能得到仙鉴图,那么是否意味着,自己能得到更多的仙灵?
首先,两种仙息叠加,会不会创造出更强的仙体?有没有可能对抗仙灵第一的谷蛟?
其次,仙鉴图中如果有兽类仙灵,那么自己的天字甲等机关,是不是就可以凑齐配件了?
最后,也是很关键的一点......图鉴中的这十个仙灵,还有几个没有被杀?
自己也不贪心,只要再得到其中三个就行,毕竟......还有三个老婆不是仙体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自己意外地把钟瑾仪“搞”成了仙体,那总得跟其他三个老婆有个交代不是?
现在的问题在于,那柳家后人到底在谁的手上,他到底有没有交代出仙鉴图的下落?
秦源想了想,忽的微微一笑。
只要那人还在宫内,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
魏二狗把他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秦源。
包括那妖炉和玉将军的具体所在,也包括了他们大统领来京的时间。
秦源对他很满意,甚至还赞赏地轻抚了下他的狗头。
一边轻抚,一边温和地说道,“说的挺好,我会让你痛快点上路的。”
魏二狗终于知道自己依旧难逃一死,不由脸色一白,不甘地吼道,“姓秦的,你不讲信用!你用天道发了誓的,要留我一条命!”
秦源微微一笑,“我说的是,这种事我不骗人,关于这点可以对天道发誓。但......”
顿了顿,他沉下脸,轻声问道,“你,算人么?如果你算人,你告诉我,最初的你长什么样子?你现在的这具身体,究竟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魏二狗猛地一怔,那双惊恐的眼睛盯着秦源,却无言以对。
说真的,他自己最初什么样子,他都已经记不得了。
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到底剥夺过多少具活人的身体了!
秦源也不想与他多说,站起身来,又转过身去,意念微微一动。
四个纸人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对着魏二狗一阵疯砍!
砍成了三十六块!
其中十八块锁进了铁箱子之中,与王真的头颅放在一块。
倒入煤油,点着,烧成炭状。
然后上二十道锁,再套上一个铁箱子,又上二十道锁,接着再套一个铁箱子......
别家对待妖人怎样他不知道,反正乾西宫就是这个规格,也不加收钱,绝对公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钟瑾仪,你欺人太甚!
凤床底下现在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唯一的问题可能是,魏二狗和王真,一个手被剁了摸牌有点费劲,一个头还在箱子里,看牌比较难。
没办法,秦源对妖人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不把他们剁狠点儿,真怕他们大半夜还能爬起来,摸自己的床......
相比较魏二狗,山羊胡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他在万安宫的地下密室之中嚎了一夜,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甚至连山羊胡都被染成了红色,估计连他吗都快认不出他了。
可山羊胡,竟然还是硬扛住了,什么都没有说。
......
第二天一早,钟瑾仪就来到了乾西宫,这时秦源还在奴婢房睡觉。
其实秦源之前是经常在凤床上睡的,但是现在已经戒了。
还是留给高贵的嫔妃娘娘们睡吧。
跟以往不同,这次钟瑾仪熟门熟路地找到奴婢房,也不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大热天的,秦源当然是只穿个裤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钟瑾仪一进来,秦源就醒了。
一大早就见到亲亲大老婆,心情自然是极好的,于是他非常热情地邀请道,“这么早啊仪儿,要不要上来补个回笼觉?”
一边说,一边啪啪啪地在床上拍了几下。
那嘚瑟的劲儿,显然是把前天晚上的那场败仗给忘了。不得不说,一天一夜的修整,让他重拾了男人的自信与尊严。
热情中甚至带着一丝火山口跳舞的嚣张,眼神炙热地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架势让钟瑾仪眉头一皱,差点就想给他来一次深刻的教训。
不过到底是当值时间,钟瑾仪还是饶过了这小混蛋,原谅了他的挑衅。
说道,“我是来问你,那两个妖人怎样了?”
秦源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这才懒洋洋地说道,“那俩货不经打,挂了。”
“挂了?”
“就是像挂着的腊肠一样,腿一蹬,直了。”
钟瑾仪秀眉又是一蹙,冷声道,“就是被你杀了?不能好好说话么,总是花里胡哨的。”
秦源的花里胡哨,她可是受得够够的了。
比方说,他说话总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人们不常用的词,什么“卧槽”、“草泥马”、“叫爸爸”之类的。
提起“叫爸爸”,钟瑾仪就更来气。
堂堂指挥使大人,之前对于男女之事一贯秉承“躺平就好”的思想,能省事就省事的原则,可万万没想到,这种事在小混蛋那,也能各种花里胡哨。
想起来就很羞耻,每次都想揍他!
可是秦源是不会承认这点的。
睁大眼,一脸认真地说道,“这怎么能叫花里胡哨呢,这叫生动。夫妻之间,难道不该生动活泼一点吗,老是冷着脸还怎么和谐?”
“闭嘴!”钟瑾仪承认自己说不过这小混蛋,只好岔开话题,转而问道,“那你有问出什么吗?”
“基本都知道了。”秦源又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晚下值你来接我,先去你家吃个饱饭。天黑后我们全家出动,把妖人炼妖银的炉子给砸了,然后么......再假装凑巧路过陈家,也学学陈公子,大晚上给人家去请个安。”
门面上的事儿,现在他秦赘婿可一点都不含糊。
开玩笑,允许他陈公子来钟府打脸,就不允许他去陈府嘴角一歪?
钟瑾仪听完,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快......就知道妖银在哪了?”
昨晚他说一定能问出来,还真被他问出来了?
钟瑾仪一脸的不可思议,之前她还觉得,秦源说那么绝对的话,多多少少有点托大的嫌疑在,毕竟就算内廷卫遇到这种对手,也绝对不敢打包票。
更何况,这两个还是妖人,按照她的想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耗”,人家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可他,仅仅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把什么都问出来了......
更过分的是,连去陈家显摆的计划都做好了!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你确定他们说的是真的?如此轻易地就招了,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你是说他们会不会有诈,对吧?”秦源没好气道,“钟瑾仪,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怀疑你男人了?”
“我没有。我意思是......”
“行了,反正晚上一去便知。”秦源又重新躺下,然后幽幽地说道,“你到底来不来?我跟你说,今天我状态很好的,一定让你喊爸爸。”
钟瑾仪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像看小朋友一样看着秦源,眼里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当然,她是不可能配合这小无赖的。
身为指挥使,钟瑾仪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要点脸的,白日宣淫、当值作乐这种事,就是拿剑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会同意的!
“你越来越放肆了!”
抛下一句话,钟瑾仪大袖一挥,转身出了门去。
不过到门口时,又停了一步,冷声道,“下回,本使或可让你喊妈妈!”
那语气之中,竟然带着一丝轻蔑?
秦老艺术家何时受过这种气?当时就很冲动地在床上来了个鲤鱼打挺,恨不得立即扑向钟瑾仪,可惜钟瑾仪说完就御剑而去了。
气得秦源大喊,“钟瑾仪,你欺人太甚!你给我等着!”
......
没过一会儿,内廷卫统带林晓过来了。
笑呵呵地对秦源说道,“秦公公,听说你昨晚英勇地杀了两个刺客,不知道尸体何在?我们运回去,帮你埋了。”
秦源一听就知道是钟瑾仪要她来的,不过鉴于现在让内廷卫去挖,可能会挖出一桩惊天大案,从此他这乾西宫很可能会被当做杀人魔窟,有损他光辉的形象......就感觉还是算了。
再说,那山羊胡还送给了景王,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
于是说道,“不必麻烦了,那两个刺客背后或还有主使,因而不宜声张,我便托人悄悄处理了。”
林晓笑了笑,说道,“那便好。不过以后若再有这种事,你还是交给我们好。你放心,我们也能为你保密的,毕竟秦公公你是密探档头,也是在为我们内廷卫办事。”
显然,作为钟瑾仪的心腹,林晓已经知道了秦源的身份。
待林晓回去后,秦源又睡了一觉,快到中午时,阿大带着两坛子好酒来访,说是景王命他送来的。
“殿下说,昨晚之事秦先生受惊了,特意命我送些你爱喝的酒,给你压压惊。”
秦源笑了笑,接过了酒,心里却是想着,昨晚差点“受惊”应该的是敏妃。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个妖人,审讯得如何了?”
放下酒坛之后,秦源问道。
“死不开口,我们正在想办法。”阿大说道,“这些妖人对拜妖会极是忠诚,不会那么容易开口的。”
“哦,”秦源点点头,“慢慢来吧,不着急。”
阿大看着窗外院中,那一片凌乱的工地,意味深长地说道,“早些问出来才好。问出来,对先生也有好处。”
秦源微微一笑,“对我有何好处?”
“那些妖人知道一个大秘密,殿下想拿到那个秘密,然后给先生送一份厚礼。”
秦源大约猜到阿大是什么意思了。
笑了笑,试探着说道,“什么厚礼这么神秘,殿下送我的钱财已经够多了,难不成是什么天材地宝?”
“非天材地宝可以比拟。”
“呵呵,天材地宝都不可比,难不成可以成仙?”
“谁知道呢。”阿大淡淡地说道,“殿下心里有先生,他拿先生当最要紧的朋友,先生知道这点便好。”
“我自然知道的。”
阿大点了点头,又认真道,“所以,先生有空也可以想想,如何才能让这妖人开口。论打架,我比先生强点,但是论智谋,我不如先生。”
说完,阿大便出了寝殿。
秦源看着阿大的背影,不由眉头微微一蹙。
看起来,景王似乎隐约知道了些关于仙鉴图的事。
或许是有些事他还不确定,所以想问问这些妖人。
等下......所以这些妖人,是不是他故意骗进宫里来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那么那位柳家后人,会不会也在他的手上?
......
傍晚,钟瑾仪下值。
秦源和她一起先去了钟家。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钟瑾仪已经把秦源掌握妖银所在位置的消息告诉了家里人,所以此刻钟载成和钟瑾元都是以看“妖精”的眼神看秦源的。
一个晚上就能让妖人开口,而且一开口就说核心,这是正常人能办到的?
“贤弟,你是如何让那两个妖人开口的?”钟瑾元忍不住好奇道,“莫非你们墨家,还有堪比拜妖会的酷刑?啊对,你们最擅长发明机关了,你是不是用了那种折磨人的机关?”
秦源嫌弃地看了钟瑾元一眼,心想这个问题,以你的暴脾气我很难跟你解释啊!
“元大哥,其实用刑不一定有效。有时候,跟他们谈谈心,比用刑更有效。”
“谈心?”钟瑾元皱眉道,“你跟妖人能聊得来?”
“还行,反正把利害关系都分析给他们听,他们就能懂了。到底他们有没有说实话,晚上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载成呵呵一笑,说道,“对,说得好!来来来,贤侄,我们先去用膳,吃完再好好计划今晚之事。”
什么都不说,先一顿大宴招呼上。
在秦源看来,钟家是动不动就开大宴的,这算不得什么。
可其实他不知道,平常钟家根本不开宴席,那些宴席专用的玉酒壶、镶金边的碗筷之类的,一年原本用不上几次,只是打从他出现后,这些东西使用的频率就直线上升了。
秦赘婿来一次,钟家就要开一次大宴,就拿今天来说,中午钟瑾仪回去吃饭时就提了那么一嘴,说晚上秦源会来家里吃饭,当时钟老爷子还在饭桌上,一听就立马吩咐厨子,可以开始筹备晚餐了。
怎么说呢,别人家的赘婿一开始都是要看岳父岳母的脸色的,秦源这赘婿,上来就是vip待遇,一点歪嘴的机会都不给他。
少了这个乐趣,秦源可不得把歪嘴的机会,留给外人么,比如说钟家的对头?
吃饱喝足,夜幕早已拉下。
在客厅,秦源跟钟载成和钟瑾元大致说了下自己的计划,钟家父子听后也没提出什么意见,直接全票通过。
不过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只见钟瑾仪和楚南红也赶了过来。
“老爷,我和仪儿也与你们一同去,多两个人也多些照应。”
钟载成立即大袖一挥,颇是不悦道,“胡说八道!我与元儿什么风浪没见过,又有贤侄这智多星一起,还怕那些妖人?”
“我听说那些妖人厉害的紧!”楚南红担心道,“据说清正司连续抓了他三次,都被他轻松逃脱,而且还反杀了好几个高手!”
钟载成双手负在身后,气鼓鼓,“妇人之见!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与元儿是什么修为,是清正司那些司吏能比的?”
钟瑾仪见状,脾气顿时也上来了,说道,“爹,你此话不妥!妖人之厉不同于常人,你莫要......”
却话还没有说完,就立马遭到了钟瑾元训斥。
“闭嘴!你就这么跟爹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不怕秦公子笑话?”
钟瑾仪气得差点拔剑!
她算是发现了,以前没有秦源的时候,大哥从来不提“规矩”,现在有了秦源,大哥和父亲为了显示他们“家教甚严”,开口闭口就是规矩!
规矩个甚,秦源这小混蛋才没有规矩,你们知道他能没规矩到什么地步?
简直岂有此理!
此时,秦源站在一旁,赔着笑脸半句话都不敢说。
主要是不知道这时候到底怎么发挥,才能既不得罪老婆和丈母娘,也不得罪岳父和大舅子,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闭嘴为好。
但无论如何,钟瑾仪和楚南红,就这么被拦下了。
夜已深,出门。
三人直奔城东怀微草舍。
城东的草庐就两三个,怀微草舍是其中最大的,虽是“草舍”,但其实内里装修得不错,最早是给往来京城的客商住的,现在则被拜妖会买了下来,作为联络的老巢之一。
按照魏二狗的说法,玉将军和炼妖炉都在怀微草舍的一个秘密地窖之中。
很快,三人就到了怀微草舍附近。
按照计划,三人立即分开,呈品字形埋伏于草舍的三个角落,先由秦源派纸人观察里头的状况。
秦源站在东南角,他并没有立刻派出纸人,因为怕直接飞进去,草舍里或有妖术能探测到,毕竟之前王真的妖鼠就曾经探到过阿大。
他在等一个人,据魏二狗说,每天亥时三刻,都会有一个人送食物进草舍。
离亥时三刻还有一刻多钟,秦源就躲在暗处静等。
今晚月色不错,路上又挂了不少还未熄灭的灯笼,所以视野很好。
忽然,秦源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不由皱了皱眉。
好家伙,怎么是苏若依和独眼强?
大晚上的,他们两个跑这里来做什么?
难不成清正司消息这么灵通,也已经查到制造妖银的窝点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而苏若依和独眼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秦源就不由担心起来。
那玉将军无论在谁的口中,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据说手段比翁、鹤两人还要了得许多,其妖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另外,草庐里难保还有其他高手,若是一会儿真打起来,就苏若依和独眼强连大宗师都不到的修为,很可能会先遭殃。
想了想,他只好赶紧露面,朝他们走了过去。
苏若依和独眼强看到秦源,也都微微一怔。
独眼强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来,说道,“咦,秦影使,你怎么也来了?”
苏若依见到秦源,也赶紧朝他走去,只不过没有跑,用的是小碎步,又平稳又快的那种......
至跟前,对他惊讶道,“小......秦源,你来这作甚?”
嗯,她不叫他小秦子了,毕竟这可是......“孩子”他爹啊!
秦源二话不说,先将两人拉到一个角落,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先别说我,我先问你们,你们两个来这作甚?”
面对清正司的青影使,又是未来的夫婿,苏若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事情说了一下。
“是这样的,今晚下值以后,我正巧逛街路过这里,然后就发现这草舍里头,似乎隐隐传出一种阴凉的气息。”
苏若依说得不是很确定,“它有点像妖气,但是又不太像。只不过我还是怕它跟那些妖人有关,所以便叫来了强大哥,我们两个想先在附近观察下,若是真有线索,便回去报司正大人。”
秦源一听,当时就震惊了。
很明显,苏若依说的气息,就是妖人的气息!
可问题是,他之前离草舍也很接近,但发现草舍的妖息掩藏的很好,以他身上现在小有资本的仙气,也完全感知不到!
而苏若依只是从附近走过,就一下子感知到了?
所以,她身上的仙气得有多浓郁?
难不成她早就已经获得仙息,是仙体之身了?
可,她自己亲口说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气息”是怎么来的,从这话来看,她不但不知道自己是仙体之身,甚至都不知道那种“气息”叫仙气!
秦源确定,苏若依绝不会编谎话来骗自己。
再结合她曾说过,不知道为何,她的修为最近在快速增长......如果这么推论的话,那就很可能意味着,她身上的仙气,根本不用修炼,自己就会增长!
想到这里,秦源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特么是个什么说法?
难不成苏若依开了一个,比自己还狠的外挂?
好家伙,要这么说,人家才是大女主,自己只是个男配啊?
苏若依见秦源呆呆的不说话,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最后强调了下,“我和强大哥之所以这么晚一起出来,是因为公干。”
之前没谈过感情,但是苏若依也隐约从江湖人士那听过,男人好像很介意这种事。
以前她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觉得自己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独眼强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一只眼顿时微微一眯,这语气......有情况?
他们两个,真的睡出问题来了?
秦源终于回过神来,见苏若依一脸认真地对着自己解释,不由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说这个作甚。”
顿了顿,又问,“你怎生跑这里逛街来了?”
苏若依欲言又止,斟酌了下之后,才说道,“没什么,就随便逛逛,看看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眼睛,却是不经意地瞥向了旁边的一个裁缝铺子。
那铺子卖的是婴儿的衣服、虎头鞋之类的......嗯,她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
满眼都是母爱的光辉。
秦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换了话题。
“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苏若依急道,“可是这草庐,没准......”
“不用担心,草庐交给我。明天我就让你们立个大功,然后放一个长假。”
苏若依摇头道,“你要一个人在这么?这不行,这太危险了。”
“没有,我还叫了好多人呢,都在附近。”秦源温声说着,“你现在......多有不便,还是回去好,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要参与了!”
乖,安心去养胎吧!
虽然苏若依仙气雄厚,但秦源知道,她根本没有掌握仙气控制之法,甚至连大宗师都还不是,依旧不是那些妖人的对手。
苏若依觉得秦源的话有道理,可还是不想秦源一个人冒险。
这时,独眼强说道,“那这样,苏师妹你先回去,我与秦影使一起在这。反正我俩就随便观察下,不轻举妄动就是了。”
秦源又趁机好说歹说,使劲暗示苏若依要以“保胎”为重,苏若依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而独眼强则劝不走了,说什么也要留下来陪秦源。
秦源无奈,只好由他了。
拉着独眼强,来到一个视野不错能看到草庐门口的暗处,秦源掏出两个铜面具,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独眼强。
现在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动手前最好戴上面具,这样进退自如,打不过也不一定会暴露自己。
独眼强却是推开了秦源的面具,倔强地从纳石中拿出自己的专用面具。
狮子头的造型,非常酷炫,而且......面具上,只开了一个眼孔。
秦源忍不住说道,“强哥,你这样有点明显。”
这不是把独眼的特征公之于众了么?
独眼强看了秦源一眼,然后默默地用手指,轻轻在原本没开眼孔的“狮眼”上一戳,这下两个眼孔倒是齐了。
接着,又把面具戴在脸上,无声地看向秦源。
秦源一看,两个眼孔,一个眼孔后面是亮晶晶的眼珠子,另一个则是黑洞洞的遮眼罩......虽然是夜间,但在有着见微知著能力的七品以上高手眼里,似乎更明显了。
秦源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独眼强的肩,于心不忍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肤浅了,你随意,都行。”
心中感慨,为了传承家族绝学,独眼世家的传人,也是不易。
两人躲在暗处没多久,便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衫的人,提着一篮子食盒,往草庐大门走去。
经过大门时,早已在门口躺平的纸人阿大,便附在了他的鞋底。
进门,里头没有灯光,但借着月光,依旧能看到院子里,杂七杂八地堆着一些破铜烂铁。
再往里走,来到了一个屋子前。
粗布衫突然脱掉了鞋。
开门,进去,又关上门了。
秦源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莫不是被他发现了?
那可是三品的阿大,采用的又是最为稳妥和拿手的“鞋底跟踪法”,一个普普通通送饭的妖人,都能够发现?
秦源觉得不太可能,应该是巧合,于是立即让阿大从门缝中钻进去。
然而阿大进去以后,却发现里头已经空空如也了。
秦源震惊了!
前后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这草庐里的妖人,到底都强到什么地步了?
此时,旁边的独眼强忍不住问道,“里面怎样,纸人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秦源应了声,随后决定还是先让阿大退出来,从长计议。
如果一个送饭的妖人都这么强的话,那他觉得,还是再找一些帮手来,然后在周围布满机关比较好!
毕竟身为墨家人,稳健是第一位的嘛!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抬眼看去,只见钟瑾元隐藏的方向,一道巨大的青龙般的剑气,和一道同样巨大的金龙般的剑气,冲天而起!
秦源懵了。
这,这特么什么情况?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还打什么打!
两道剑气各自都长达数丈,宛若游龙,耀眼夺目,瞬间将夜空点亮如白昼!
秦源见过钟瑾元的剑气,知道那金色的一道便是他的!
可那青色的又是谁的?
那青色剑气,无论从亮度、形状还是气势上,竟然丝毫不逊色于金色剑气!
在秦源愣神的瞬间,两道剑气便轰然相撞!
剧烈的爆炸,让空气产生了如同水波一般近乎实质的涟漪,甚至隔着半里远,秦源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
轰!
一股连飓风都无法比拟的剑气,自爆炸的中心向周围荡开,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呼啸着、肆虐着,沿途所经的房屋无不摇摇欲坠,瓦砾横飞。
足足方圆三里地,所有建筑几乎全部受损,而那草庐,则直接夷为平地!
秦源也算见过世面的,但看到这种场景,还是不由目瞪口呆。
他现在相信,这世界可能真的存在一种人,能一人灭一城!
而他身旁的独眼强,则惊得直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口中喃喃地道,“这、这他娘的是剑气?”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秦源确实有点懵。
但镇定了下心绪之后,他首先确定,应该不是自己的行动计划,被妖人提前得知的原因。
理由很简单,魏二狗和山羊胡在宫里的情况传不出去,且如果他们行动顺利,也要到今晚亥时过后才能出宫,所以草庐里的妖人是不可能起疑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阿大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许是它暴露了,继而让妖人推测到附近有人埋伏。
于是他们就悄悄从屋里出来,结果正巧发现了钟瑾元,双方就打了起来!
可秦源难以置信的是,妖人之中有人的剑气竟能和钟瑾元打得不分上下?
要知道钟瑾元是剑修,剑气就是他的看家本事,如果这些妖人剑气都不输钟瑾元,那配合他们的妖术,钟瑾元岂不是根本就不是他们对手?
一想到这,秦源当时就汗毛一竖,不寒而栗。
此时别说秦源,就连一向目空无人的钟载成,看到那两道剑气之后,也不由老眼微突,表情一僵!
妖人竟强横如斯?!
元儿危矣!
老头子一想到这,那还敢有半分犹豫,当即轰然暴起,身体如同一颗炮弹,朝钟瑾元那头呼啸而去!
却刚刚跃起,他便看到有三名大宗师,御三把意剑,朝他围拢过来!
钟载成眼皮一跳!
原来妖人早有埋伏!
贤婿这把失算矣!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却也没有半分怨秦源的意思。
毕竟在他眼里,秦源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能找到妖人藏身之处已是难得,就算偶有失算,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也不免隐隐为秦源担心,想着就他那点修为,此时若来怕是瞬时会被当做添头给抹了,要是够机灵,他当立即跑回去喊人才对!
定下神来,钟载成手一抬,当即招出了自己的意剑。
两把!
没错,堂堂二品大宗师钟载成,其实一直有两把意剑,只是极少用出来罢了!
围拢过来的那三个大宗师,见到那两把剑气如虹、耀眼夺目的意剑,登时也无不心中一惊!
此是何人,竟也这般强横?
钟载成此时悬于半空,已然全神贯注,金色的气焰爆散开来,吹得长衫猎猎作响,犹如一尊杀神!
“哼哼,妖人受死!”
一声暴喝之后,一把三丈多长的意剑便夹带着狂风烈焰朝身后的两个大宗师横劈过去,将他们逼退。
而另一把同样三丈多长的意剑,则直直地劈向正前方一名大宗师!
那大宗师绝非庸手,但看到那意剑也不由心下一凛,甚至面部不由自主地一颤!
好在,另两名大宗师见状不对,已悄然指挥他们的意剑呼啸而来,挡在他的跟前。
加上那大宗师的意剑,一下子便是三把意剑前去阻挡!
“轰隆隆!”
钟载成的意剑以一敌三!
硬杠!
刺眼的强光瞬间爆发,又一阵狂风般的剑气爆散,可怜的草庐本就已经成了废墟,这下茅草、木料又被吹得漫天飞舞,直接成了渣渣。
再看那三把大宗师意剑,竟每一把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裂痕,而钟载成的意剑,却仍完好无损!
坚挺!
老当益壮!
那三名大宗师登时大惊!
钟载成冷笑一声,“哼哼,就凭你们?”
不过,虽然一脸轻蔑,但此刻他心里也同样翻江倒海,一阵惊讶!
别看他的意剑完好无损,可他方才那一击,已然让他体内的正气猛地动荡了一下,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已经受了些许内伤!
他知道这三人不过是三品大宗师,若是一个一个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们三人似乎练了一种极为罕见的阵法,联手之下,竟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威力!
这阵法,绝对世间少有!
这般下去,要想杀了这三人,他自己也会受伤不轻!
但想起元儿有危险,他便也顾不得这些,赶紧再度调动正气,心想哪怕多受点伤,也要尽快将此三人斩杀!
而在那头,钟瑾元此时亦是心中的大骇。
自获得仙气以来,他一直顺风顺水,又得了老祖传下来的部分剑仙亲授秘法,这两年战力突飞猛进,几乎就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
而眼前这人,身穿青色长袍,约莫六十出头的样子,剑气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若是他再使出妖术,又是何等的强悍?
这么一想,钟瑾元不由战意全开,振奋得浑身热血直冒。
许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正好拿他来试试自己这两年的修仙成果!
巧的是,钟瑾元对面的那位,现在也是几乎相同的想法。
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本以为能将这妖窝一把端掉,没想到这些妖人,竟如此强悍!
此子不过四十而已,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许久没碰到这般强悍的对手了,老道我今日便要杀此妖人以证道!
两人各自打定主意,此时已没有二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钟瑾元一声咆哮,意剑再起,其气势犹如天外来剑,大有移山平海之势,狂暴到了极限!
而须发皆白的青袍人则甩出一张“乾罡凝气”符文,一时间他的意剑冒出数丈高的青色气焰,仿佛要烧尽一切!
互出绝杀!
天地雷动!
“老妖,速速受死!”
“竖子,安敢猖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人呼啸而至,冲两人大喊。
“卧槽,别打了!”
说话间,一道带着寒霜的剑气从那人剑中轰然而出,径直飞向两人中间,引得两人各自后退一丈。
青袍人循声看去,只见来者大约十六七的年纪,仪表堂堂,样貌周正,颇有少侠之风。
当时就瞳孔一缩。
咦,竟是小宝道友!
不禁脱口而出,“小......”
秦源赶紧打断道,“小什么小,快去让你的人停手!”
钟瑾元也是一愣,冲秦源道,“贤弟,你们认识?”
“认识,你也快让伯父停手吧!”
心道,此人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啊!
这就是痴情上人!
吗的,这老小子倒是说过要来的,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而且,来就来吧,你特娘的不帮忙杀妖人,朝自己人动手是几个意思?
......
在秦源的介入下,众人终于停了手!
第三百六十六章 贤弟脾气这么爆?(两章合一
双方虽停手,但依旧互不服气。
落于地面之后,以秦源为中线,痴情上人和他的三个大宗师弟子站一边,钟载成和钟瑾元则站另一边,相互怒目而视。
幸好秦源是人,要是桌子,估计早被掀翻了。
其中钟载成最气,鼻孔喷着粗气,跟头生气的老牛一般。
要是一会儿对方说话还是不好听,不排除他当场摇人的可能性。
站在中间的秦源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大家都是来抓妖人的,这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鉴于寻仙会规定,不允许会中成员私下接触,秦源也就先不点破痴情上人和阿牛的身份了。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点破,毕竟捉妖人不是请客吃饭,那些妖人不可能像盘菜似的呆在那不动。
更何况人家房子都被大风吹倒了,就算是三只小猪也知道赶紧跑的啊!
于是秦源立即说道,“先不跟你们说那么多,这里有个地窖,那玉将军和炼制妖银的炉子就在地窖之中,我们先联手去搞了他再说!”
痴情上人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竟如此详细?”
他也只知道玉将军在此,但地窖、妖银炉子之类的,却是一无所知。
钟瑾元讥诮道,“我贤弟自然知道了,岂像你这般,妖人和人都分不清楚?”
痴情上人登时脸色一沉,向前一步,怒道,“这竖子当真无人管教么,没人管老道便替你爹管一管!”
钟载成一听,当时就像被戳到脊梁骨一般,暴跳起来。
管教儿子这方面,他一向是引以为傲的,毕竟谁家的儿子能教的如此忠孝明大义?
嗯,女儿就差了点,这点他承认......
可就算是这样,轮得到一个外人来指点他?
“何方老狗,敢在此狂吠?你若不服,再打!”钟载成怒道!
“你又是什么人,敢对我师尊大呼小叫?”痴情上人一个弟子怒道。
秦源那个烦啊,赶紧喊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还抓不抓妖人了,不抓我回去睡觉了!”
几人一听,这才停了嘴仗。
随后立即各用神通,纷纷发力,将原本草庐所在的地方,地上的那些废墟统统吹走。
眨眼间,一堆建筑垃圾就不见了,地面一下子比秦源那乾西宫的寝殿还干净!
秦源心想,有这本事你们在这吵个鸡毛架,合伙一起承包市容市貌清洁工程不赚钱吗?
地面干净了,以这些人的手段,找到那个隐蔽的地窖入口,自然是易如反掌。
为了安全起见,秦源打算先派纸人下去瞧瞧,可是很快就被所有人鄙视了。
竟然还费那劲?
痴情上人首先跃起空中一剑劈下,只见地窖上方的地面就登时泥屑纷飞,生生被劈出一道长七八丈,宽一丈多的大缝来!
往里一瞧,果然下边的地窖清晰可见了!
钟瑾元顿时觉得,这老头的一剑,是劈给自己看的,也是劈给钟家看的!
于是也跟着一剑,将地窖的另一半也劈了出来!
父子俩这才不约而同地哼哼一笑,终于舒服了!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你们狠,算我肤浅了!
秦源、痴情上人和钟瑾元即刻下了地窖,而钟载成和三个大宗师则守在上头。
地窖很大,两道一丈多宽的缝隙之下,还有很多隐藏的空间。
点起照明石,三人在下头缓缓前行。
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妖人!
倒是发现了不少人类的骸骨,看上去有些死了有段日子了,而有些骸骨上的鲜血都未干,仿若刚刚死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骨,而不见肉?
越往前骸骨越多,其状也越惨,很多骨头都是碎的,不知道是遭受了怎样的攻击,或折磨。
秦源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这些妖人,该死!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三人就看到了一个银色的炼丹炉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有接近两三丈高,呈圆形,中腹直径高达一丈半!
接近之后,秦源、痴情上人和钟瑾元顿时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三人都感应到了那种变异的妖气。
而且这妖气极重!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炼制妖银的炉子了!
想必是它实在太过庞大,没有纳石可以容得下,而且重量可能达万斤,那什么“玉将军”定然是知道外头有高手,因为不敢带着如此庞然大物而跑——否则他必然跑不掉!
再往前,三人又在离妖银炉不远处,发现了十几箱同样没来得及被带走的妖银。
这些妖银无论重量、色泽、质感都与普通银子无异,但身怀仙气之人很容易辨认,因为它散发着浓烈的变异妖气!
三人都知道这是妖银,但没有一个点破。
都特么想装纯,一副“我没有仙气,我怎么看得出来”的样子。
直到秦源忍不住,说道,“这些银子倒是与真银一样,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妖银呢?”
痴情上人道,“有可能。”
钟瑾元跟着道,“或许是。”
“那就通知清正司,把它们带走吧。”
秦源叹了口气,说完便回到了地面上。
他现在很不开心。
虽然说妖银炉找到了,可是没能杀一个妖人,尤其是那个“玉将军”也跑了,这让他很窝火。
想起那些惨死的人,秦源就忍不住想继续剁这些妖人。
在蓝星上,秦源也算是一代陆地键仙,遇到不平事就总喜欢骂两句,可说真的,有些事格外危险的事,他要是碰上了,自问也未必敢上,顶多帮忙报警。
但现在,有了不浅的修为,还有这么多帮手,此时没能让他当场执行正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不爽!
除了不爽,更多的还是火大!
因为这次跑了玉将军,之后那些妖人肯定会有所防范,要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就难上加难了。
而且弄不好,他们就会立即展开报复,这些妖人有的是暗中害人的本事,到时候大家都防不胜防!
尤其是苏若依,还有甲字科那些兄弟,毕竟妖人要是报复,肯定会对清正司的人下手,到时候他们就危险至极了。
一想到女帝老婆可能会有危险,他就完全淡定不了!
偏偏痴情上人这没眼力见的,上来之后又开始喊他,“小......”
这“小宝”一喊出来,不是露馅了么?
于是秦源立即冲他说道,“小什么小,我叫秦源!都是你,本来今晚肯定能弄死那丫的玉将军,你来捣什么乱?我不是说了么,你来了先给我传个信?”
秦源可没掩饰自己对痴情上人的不满!
现在他有脾气,不敢朝老丈人和大舅子发,还不敢对痴情上人发么?
痴情上人哪受过这气,当时就气得直瞪眼,“老道我降妖除魔,还需要跟你......”
“你什么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简直莽夫一个!就这脾气,哪个女人会喜欢你?”
这话,一下子就把痴情上人的气焰给打下去了。
嗯,上次秦源教他补救之法以后,他又回去找了师姐,现在师姐总算对他有点好态度了。
其实秦源也没说什么,只是教了他几首表白的诗罢了,毕竟那师姐本来就对痴情上人有意思,大概了解到上次是个误会之后,自然就态度转变了。
只不过一下子又要让她完全接受痴情上人,她也没那么好意思,所以现在的局面是,双方有所缓和,但是师姐还想他再哄哄她,哄到大家都有台阶下就好了。
可痴情上人想的是,在小宝的指点下,果然峰回路转了,但还不可大意,接下去仍需他继续指点,争取一击中的!
所以,气归气,但一提到“女人”,他只好赶紧把火压住,毕竟在追求女子方面,小宝道友也算是他半个“师父”啊!
“哼!”痴情上人喷了下粗气,只是气鼓鼓道,“不与你说了!”
这么一来,钟家父子就震惊了。
钟载成:此人是世间罕见的高手,连手下弟子也不容小觑,放眼整个江湖,他们恐怕也是没几人敢惹的存在!却......竟被贤婿呼来喝去,而敢怒不敢言?
钟瑾元:贤弟好大的威风,连这种高手都敢骂!
关键是,还骂得人家不敢还嘴,难道他还有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等下,原本还担心小妹会欺负他,现在看来,就他这脾气,小妹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不过小妹应该打得过他......不对,哪有打夫婿的,这要是被休了,钟家脸往哪搁?
不行,回头得赶紧找小妹聊聊,让她一定对贤弟好一点!贤弟其实是有脾气的,之所以容她那般欺负,可不是怕她,是爱护她呀!
对外一身正气,对内没有脾气,贤弟真男人也!
得之,仪妹之大幸!
......
清正司的人很快就到了,而且来的是司正大人麾下亲领的天字科高手。
天字科的大档头兼领御前正三品威虎将军衔、赐皇城佩剑、赏马的钱玉书也亲自带的队,足可见清正司对此案的重视。
现年六十有二的钱玉书,看上去不到五十的样子,很明显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常人难及的地步,绝对不是甲字科档头赵宗镇能比的。
钱玉书一到现场,即刻让人封锁,然后迅速押解妖炉、妖银回去。
交代完一切,才舒了口气,冲钟载成和钟瑾元拱拱手,说道,“钟州牧、瑾元兄,多谢两位了!此案干系重大,今晚司正大人还在过问,没想到你们就找到了妖炉和妖银。此事司正大人定然会上奏朝廷,为你们表功的。”
虽然没有找到妖人,但平心而论,能捣毁制作妖银的巢穴,已然是大功一件了!
这妖银炉明显就是加持过的法宝,料想妖人短期内,是再也拿不出来了,这就给了清正司喘口气的机会。
钟载成笑了笑,立马说道,“并非我二人之功,此功当算在我秦贤侄身上!是他探得此妖人巢穴,又带我们前来的。可惜出了些状况,否则那些妖人也应该伏法了!”
钱玉书微微一愣,又看向秦源。
看清此人果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之中,鹰隼般锐利的眼中,又折射出一丝惊叹。
抬手,他又不折不扣地对秦源行了个抱拳礼。
说道,“阁下就是秦源?”
秦源微微一笑,换了个礼,说道,“正是。在下秦源,见过钱大人。”
钱玉书又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在清正司,亦听过你的大名。此前你立了好几次大功,都说你是个宝,那时我还当是浮夸之辞,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此时痴情上人等人已经避到别处,现场只有钟家父子,所以钱玉书也没怎么刻意避着说话。
秦源当即谦道,“不敢当。”
“呵呵,”钱玉书温声一笑,“以前不敢,现在你可以敢了。你可知道这番功劳有多大?等着吧,你的大好事要来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痴情老道不对劲
马上有大好事要来?
秦源呵呵了一下,反正他现在对清正司的话不怎么信了,话说他上次立功的奖励,到现在还没下来呢!
这玩意就跟年终奖似的,光说不发有个屁用?
就好比你说背叛你的人你给一百万,你特么真敢给吗,真给当场给你打骨折,就怕你说背叛得不够彻底。
要不是看在苏若依的份上,他才不给清正司卖命。
钱玉书及清正司天字科的人,很快就把地窖底下搬了个空。
至于再抓妖人之事,钱玉书也没抱希望,毕竟那玉将军的厉害他们也知道,他若是跑了,就算翻遍整个皇城也别想找到。
天字科的人很快就回去了,随后独眼强也告辞了。
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飞快地往清正司跑。
嗯,他实在忍不住了,要回去跟值守的甲字科弟兄们,说说他今晚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当世少有的对决,那场面是他今生从未见过的,那叫一个震撼!
当然,还有更震撼的是,小秦子,啊不对,秦影使在江湖上莽的有点不当人了!面对至少二品、足以媲美钟家长子的高手,他竟然敢呼来喝去!
关键骂完还能活着,人家对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话甲字科的人会不会信他不知道,但反正他是信了!
小秦子,就是这么离谱啊!啊啊!
......
待众人走远后,痴情上人又走了过来。
钟家父子看到痴情上人,都不约而同地黑脸。
毕竟按原本计划,要是能杀了玉将军这伙妖人,他们就可以连夜去敲陈家的门,开始打脸了啊!
他父子二人一起登门,你一言我一句,你逗哏他捧哏的,不得把这脸打得比过年还热闹?
多少年的屈辱,今日一朝得洗,如此盛况,钟家老祖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还不老泪纵横?
得,现在全被这老道士搅黄了!
痴情上人也没这俩父子好脸色,说白了在他眼里,在场的这些人里,除了这位脾气很臭的“小宝爷”他不敢惹,其他什么钟家不钟家的,算个甚?
其实他现在也满腹委屈。
本来用易容术扮做送饭人的就是他,只是进门时他忽然感觉有东西黏在了自己脚底,一下子就认为是被妖人瞧出来了,心中一惊,怀疑有妖人高手埋伏,就不动声色地脱鞋进屋,然后从房中撤出。
随后,他与众弟子在外围仔细排查,便发现了藏在暗处的钟瑾元,双方都以为对方是妖人,就这么干起来了。
秦源看他们你瞅我、我瞅你的,眼神都不太对,怕回头又打起来,赶紧说道,“行了,今晚就到这里吧,都散了吧。等有玉将军线索了,我们再集合。”
钟瑾元冲痴情上人哼了一声,终究是打算给秦源面子不计较了,搂住他的肩膀,说道,“走走走,回家!”
秦源心想,这会儿再去苏若依那也不太现实,还是回钟府找大老婆讨回尊严吧。
痴情上人见他们要回去,也就笑呵呵地与秦源道别。
“小......秦源兄弟,我们也回去了。我是来跟你说一声,过几日那妖人的大统领可能会入京,你们千万要小心。若是我找到他的踪影,届时再通知你们。”
很明显,痴情上人也没把握打得过那大统领,所以这是提前邀请组队呢。
秦源点点头,说道,“好,我们随时联络。”
说完,又心想,好歹人家也是远道而来,就这么直接给人扔一边也不合适。
气归气,可是人情世故这块,秦源向来是不含糊的。
于是便对他说道,“要不我先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吧?先前说好的,你们来了,我可是要尽尽地主之谊的。”
痴情上人双手负在身后,很通情达理地说道,“算啦,既然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地主之谊嘛,等你有空了再说不迟。”
秦源皱了皱,心想这老道原先不是这个风格啊,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
于是又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当初我去你那,你那般款待我,现在你来了,我甩甩手便不理你们,传出去别人还不说我小气?”
痴情上人笑道,“呵呵,真的不必了,不就两件衣裳嘛,值什么说的!”
钟瑾元顿时好奇地看着秦源,“什么衣裳?”
痴情上人嘿嘿一笑,“一男一女两件衣裳,说起来......”
秦源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打断道,“好了好了,这就不是衣裳的事儿!走走走,我先带你去找住的地儿,然后请几位道爷一起吃个宵夜,如何?”
痴情上人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头摇得像波浪鼓,又连声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们赶紧回去吧。”
秦源顿时明白了,这老小子肯定藏着什么事!
不用?开什么玩笑,也不打听打听我乾西宫小秦子是何等的热情好客、宾至如归,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想到这,他就转头对钟瑾元和钟载成说道,“伯父、元大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几位朋友远道而来,我好歹给他们安排个住处,莫失了门面。”
钟家父子虽然对这些道士不满,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不多说,先行回去了。
秦源又立即“热情”地搂住了痴情上人的肩膀,嘿嘿笑道,“走,我先带你们去找个地方住下。”
他打算让痴情上人一行人住到自己的宅院去。
一来那里有足够的厢房给他们住,二来,他们也能保护自己的亲哥和小妹。
毕竟,妖人如果有心,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两兄妹的住处,但有痴情上人他们在,量他们也不敢动手。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回头在那派个纸人放哨,双重保险。
此刻,痴情上人和他的三个弟子,已都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小宝道友,何必这么客气呢?没必要嘛,我们自己去找住处就好了。”
秦源哼了一声,拉下脸道,“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痴情啊痴情,枉我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就这么待我?”
“没、没有啊......”
“不说是吧?不说你跟你师姐的事我永远不管了!”
“别啊,那事儿就差一点了!”
痴情叹了口气,“行了,就告诉你吧,我们准备去抓玉将军!”
“啊,”秦源一脸惊讶道,“你知道他的下落?”
痴情上人哼了一声,一脸傲然道,“老道我当然知道了,降妖除魔,还有比我们道家更拿手的?”
秦源一听,当时就又热情洋溢了起来。
“嘿嘿,说的对!那行,我们就一起去吧。我可以给你们打下手。”
痴情上人无奈道,“好!不过,咱们先说好,抓了玉将军,老道要拿他身上一物,其他的可以都归你。”
秦源听得耳朵顿时一竖。
玉将军身上,居然还有痴情上人都看得上的东西?
所以老道起先坚决不肯带自己一起去,就是因为那个?
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啊!
当然了,想归想,这次他倒也没动歪心思,毕竟人家上次被自己半道截胡了仙息,这次再抢他的东西,良心上也过意不去啊!
不过,还是很想知道那究竟是啥。
于是说道,“行,咱俩谁跟谁啊,我还能跟你抢?不过,那到底是啥,回头你跟我说说?”
痴情道人很警惕地看了秦源一眼,甚至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也没啥,就是个小玩意儿,对你没啥用。”
“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抢你似的,我看着像那种人吗?”
痴情道人:“呵呵。”
第三百六十八章 玉将军身上有啥?
痴情道人很快从纳石中掏出一物,秦源细细一看,发现是一个类似纸鹤一般的东西。
那纸鹤浑身散发着幽蓝的光,单腿立在痴情道人的手心,身体不住地转动着。
头上尖尖的鸟嘴,就好像罗盘的指针,悠悠转动。
转了一会儿之后,它便定住了。
痴情上人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秦源一阵好奇,跟在身后轻声问道,“你这是何宝物?跟罗盘有点像啊。”
“罗盘是何物?”
“身为道家,你连罗盘都不知道?”秦源嘿嘿一笑,“那东西说起来就厉害了,有道是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本以为痴情会惊讶一下,可换来的却是老道士的一声“闭嘴”。
“我之前在屋子里放了天字追妖符,妖人出来时定然会沾染符文的气息,只不过他速度快,所以气息很少。”
痴情道人一边盯着罗盘,一边说道,“所以现在都别说话,跟着我走就是。”
秦源只好点点头,大气不喘地跟在痴情的后面。
京城很大,玉将军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但是罗盘的方向坚定地指向东南方。
秦源、痴情上人和他的三位大宗师弟子,便一路向东南方疾行。
所有人都是大宗师,那速度自然极快,若是寻常百姓看到他们,此时大约也只能看到五道黑影闪过罢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痴情上人就停了下来。
视线,落在前方几十丈外的一处二层阁楼之上。
“他应该在楼上。”
痴情淡淡的地说了句,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把符文,朝空中一洒。
符文有十二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那栋阁楼。
抵达之后,又围绕小楼迅速以相同的间距排开,随即符纸金光一闪,纸上的朱砂字则赤光一耀,待秦源眨了眨眼再看时,一切都已消失不见。
显然,痴情是布了个符文大阵。
不光在阁楼周围布了符文阵,痴情在接近阁楼时,也随手扔下一道道符文。
有些是金色的,有些是青色的,不一而足。
待五人来到阁楼之下时,痴情至少已经布下三十多道符文了,这个好习惯倒与秦源挺像。
按照安排,那三个弟子在暗处埋伏,先结下道阵,而秦源和痴情上人则假装普通路人,不紧不慢地走向阁楼。
这时,只见从旁边的一个客栈里,出来两个醉醺醺的酒鬼,摇摇晃晃的,一个朝秦源,一个朝痴情上人走来。
两人很快都觉察到了对方身上的变异妖气。
这还等什么,不主动出手,难道等着他们施妖术么?
“唰”、“唰”!
两人同时出剑,电光火石间,便将两个妖人砍成两断!
却不想,妖人死后,尸体竟迅速融入了地面,随后消失不见。
秦源和痴情都不由眉头一皱,都预感到对方还有后手。
就在这时,秦源忽然感觉脚下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即刻腾空而起。
低头一看,竟发现一只黑黝黝的手,从地下伸了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也是这一看,秦源才发现自己的一只靴子被那怪手抓了去,眨眼间就像橡胶遇到火一样融化了。
心中又是一惊,还好自己的仙气足够,能及时感应到妖气,否则这脚即便不化,怕也得掉点肉吧?
这东西留在地上,也是个祸害!
于是秦源二话不说,在空中拔出吟霜古剑,朝那手挥了一剑,一道洁白的、带霜的剑气便悄然朝那黑手而去。
却不想,剑气未到,手已缩入地面。
那边,痴情道人也是“咦”了一声,原来他的剑气,竟也同样被袭击他的一只黑手躲过了。
能躲过他一剑,可想而知那手得有多快!
毫无疑问,那肯定是玉将军的妖术了,否则绝对不可能有此速度。
此时两人都站在各自的意剑之上,悬浮在空中,既不敢贸然攻入阁楼,也不敢落地。
痴情上人道,“小宝,你看着里头,我去把那些手给灭了。”
秦源笑了笑,“不必,不就是手么,我也有。”
“嗯?”
痴情奇怪地看了秦源一眼,却很快见他从纳石中掏出......一堆手?
秦源掏出了墨家的机械手,也就是他埋在寝殿里,通常用来抓俘虏的手。
每一只手里,他都灌入了仙气。
现在他身上的仙气,大约是原先的三十多倍,所以稍微造一点掉也不心疼。
大约十五六只机械手被灌注仙气后,就扔到了地上。
很快,机械手也遁地消失了。
没多久,只见地面上的部分地砖,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打架。
又过了几息的功夫,只见五六只机械手,拖着两个瘫软的黑色尸体,来到了地面。
两具尸体就是方才死去的两个妖人,现在他们一动不动,四只手被寸寸折断,应该已经死了。
只是,十五六只机械手,也只剩下六只了。
痴情道人笑道,“想不到小宝道友还有这般机关,不愧是墨家高徒。”
秦源笑了笑,看向黑漆漆的阁楼之内,“这算什么,这位玉将军才神通广大呢,只是为什么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痴情道人哈哈一笑,“兴是睡着了,待老道唤醒他。”
说罢,大袖一挥,顿时带起一股罡强的风暴,瞬间便将阁楼的屋顶吹起。
却还没等看清阁楼里的情况,只见里头突然飞出两个红色的灯笼,一人一个,将秦源和痴情道人笼罩其中。
灯笼之内,有一红色的火光到处游动。
呼!
忽地,它朝秦源飞来!
秦源不敢托大,立即侧身一闪!
那团火离秦源胸口寸许而过,秦源身上的衣服安然无恙,却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灼热之感。
那股灼热气息,就像虫子一般,想扎入他的皮肤,入侵到血肉之中!
好在他体内的正气、仙气和冰魄同时发力,瞬间就将那气息剿灭!
饶是如此,秦源还是心中一惊,若是自己没有那么多护体之气,若是光凭正气,现在就可能受伤了!
这玉将军果然厉害!
而就在这时,只听灯笼外隐约响起一阵如同豹子一般的咆哮之声!
不好,是那玉将军出来了!
好在还有三个大宗师帮手,他们应该能阻挡一阵!
不过得赶紧出去才是!
秦源举起吟霜剑,朝灯笼的“纸壁”砍去!
“噗呲”一声,纸糊的灯笼果然瞬间破开了个大洞,秦源大喜,即刻破洞而出。
然而下一刻,他懵了。
四周还是红彤彤的......自己怎么还在灯笼之中?
想了想,他明白了!
所谓的灯笼纸壁,只是幻影!
就跟自己的雾阵差不多,如果找不到破这妖阵的阵脚,那自己很可能出不去!
那团火又来了,秦源敏捷地躲开。
但是他发现,里头越来越热。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此时里头的温度,至少达到沸水的温度,要不是他有大宗师级的铜皮铁骨和多重护体,怕是快被煮熟了!
可,温度还在不断升高!
这么下去,就算不被烤熟,衣服被烧光也不好看啊!
等下......秦源忽然想起,这团妖火能引发护体之气的反应,那说明是真实的。
在虚境中的真实物体,往往就是阵脚,就如雾偶一样!
想到这里,秦源心绪大定。
此时那妖火又一次快速袭来。
秦源登时手一扬,放出万年冰魄!
梆!
区区妖火,在万年冰魄面前,就如同网吧里的最强王者,遇到老父亲的凝视,瞬间便失去了光焰。
冰魄冻住妖火,妖火熄灭!
灯笼瞬间消失!
秦源重获自由,却见三个大宗师,正在与一个豹头人身、身高一丈多的怪物,于空中大战!
秦源大吼一声,也随即加入战团。
不多会儿,另一个灯笼之中,也金光闪耀,周身围绕着十余张旋转的符文,痴情上人也顺利摆脱了灯笼妖阵。
不过在看到秦源后,他也不禁惊讶地“咦”了一声。
他竟然比自己还快?
却也顾不上那些,也随即杀了过去。
玉将军此时心中骇然,且绝望。
他原本以为,用灯笼困住两人之后,能迅速解决这三个大宗师,但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如此快得就突破了灯笼妖阵!
早知道,他就该先跑的!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被这么多高手围住,他就算有再多的妖术,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施展了!
更何况,痴情上人此前布下的符阵,已经开始发威了!
轰隆隆,符文阵催发雷电,连续三道劈下来,其中一道劈在了玉将军头上。
秦源一剑也刺中了他的腹部,而痴情上人跟着一剑,削去他的手臂!
玉将军跌落下来,秦源随即扔出捆妖绳,又派出五个机械爪,将他擒下!
秦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嗯,这把抓了个大家伙!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玉将军喘着粗气倒在地上,眼神有愤怒和不甘,不过倒是没有不服。
他也知道,方才出手的五个人都是高手,尤其是灯笼里的那两个,更是天底下能排得上号的大能,就算让自己再打十次,自己也赢不了!
输给他们,不冤!
只是会中大业未成,自己再也无缘得见妖圣雄姿,这让他心中大痛!
这世界,有一种奴才,跪久了之后,最难过的不是死,而是见不到主人,或是得不到主人一句当面的夸奖。
当然,还有一种难过,就是好东西被别人拿走,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秦源现在就是。
看着痴情上人笑吟吟地从玉将军的靴子里掏出一个小拇指大的瓷瓶,又小心翼翼地揣入自己的怀中,秦源心如刀割。
那肯定是宝贝啊,打这妖人自己也有份的,就......就不能分自己一点吗?
秦源就像一个三岁小孩盯着心爱的糖果一般,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痴情上人藏那瓷瓶的胸口,无声地表达着抗议。
那直勾勾的眼神让痴情上人一阵恶寒,可惜他一点都不为所动。
瞪眼道,“别瞧了,这是老道的,之前咱都说好了!”
秦源腆出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我知道。不过,你答应过我的,这到底是啥,你总可以说一下吧?”
“不告诉你!”
“痴情,你现在防我都跟防贼似的,我很心痛!”秦源当时就变脸了,哼哼道,“你告诉我,我难道会抢你?行,既然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走,我走行了吧?”
说罢,直接转身欲走。
然而,痴情竟然不来追!
还笑呵呵地看着!
剧情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秦源咬牙切齿!
他还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好吧,既然不懂......那就不知者无罪属于是,就原谅他了!
秦源果断停步,转身,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尴尬,反正脸皮这块他是够用的。
看那宝贝能让痴情差点翻脸不认人,秦源就越发想知道它是什么了!
走过去,勾肩,搭背,嘿嘿嘿。
“归元子道长,痴情老哥,你就跟我说说嘛,我真的很好奇!”
“不说。反正,剩下的都归你,他还有个纳石呢,里头定然有好东西,也归你啦!”
“不是,你跟我说说这个是啥,我再跟你一块儿研究研究你师姐的事儿,好不好?”
秦源循循善诱,可是他发现,这招竟然不好使了。
只见痴情上人嘿嘿笑道,“师姐的事,老弟你肯继续出谋划策,那自然是最好了。不过嘛,你若是太忙,咱缓一下也行。”
好家伙,没拿到这东西之前是小宝道友,请多帮忙,拿到这东西之后就变成老弟,暂缓一下也行?
秦源有点听出来了,这老小子好像是想把这东西送给他师姐,然后认为只要送了,就大事可成了?
再一想之前痴情是想送仙鱼给他师姐的,秦源就不得不推测,这东西应该跟仙灵有关!
对于痴情的师姐来说,她能看得上的东西,恐怕也就仙灵了!
别说,他俩现在只是还有些误会没彻底解开,老道要是送上仙灵,就能证明自己的心意,他师姐八成会被感动。
可是,这破瓶子里难道装着仙灵,或者仙息?
秦源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玉将军强归强,但是绝对没本事杀了仙灵,就算拜妖会发现了仙灵,也应该由大统领亲自出马去抓才对。
所以它可能跟仙灵有关?
跟仙灵有关......然后拜妖会冒险入宫要找柳家后人,而柳家后人藏着仙鉴图......
这么一想,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能想到这两者似乎有关联。
秦源不由虎躯一震!
好家伙,买卖来了啊!
仙鉴图上有十个仙灵的踪迹呢,大家完全可以合作开发啊!
于是,他立即说道,“老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东西是不是跟仙灵有关?”
痴情上人脸色微微一僵,眼中的警惕更浓,甚至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不管有没有关系,这次你都别想打它主意!”
“你看你,狭隘了不是?”
秦源一脸正色道,“上次我不小心抢了你的仙息,良心上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次我要是再抢你的仙灵,岂非形同禽兽?”
痴情上人哼了一声,看着秦源那闪着绿光的两只眼睛,心想你到底属不属于‘禽兽’的范畴,看起来很模糊!
秦源只好拿出了杀手锏,问道,“我问你,你拿了这个东西,是不是还缺点什么?比如说,柳家的后人?”
痴情上人当即眼珠子一突,惊声道,“这你都知道?”
秦源就确定,自己猜对了,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了。
呵呵一笑,他又道,“没猜错的话,你还打听好了柳家后人到底在哪,自以为肯定能找到他。不过我告诉你,柳家后人早已被人掳走了,你晚来了一步。”
痴情上人像是被点中了痒穴,登时不安起来。
秦源猜的没错,痴情上人这次入京,原本的计划就是,先找到瓶子,然后去找柳家后人,甚至他已经派了另一拨人马,去找柳家后人隐居的地方了。
不由激动道,“怎么会,他们隐姓埋名藏得很好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线索的。”
“废话,你都能得到线索,别人就不能了?”
“我不信!”
“那你先去找,找到了就当我没说,找不到你再来找我。”秦源微微一笑,“我大概知道他在哪。”
痴情上人犹豫了下,说道,“好,那便一言为定。”
“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要保护好我的大哥和亲妹。”秦源趁机道,“你们先去我家住着吧,注意白天出门至少留个人在家,我大哥和亲妹要是被妖人害了,咱们的交易也就取消了!”
痴情上人白了秦源一眼,“你要求怎生如此多?行行行,赶紧去吧!”
于是秦源就先把玉将军的身上搜了个遍,纳石之类的先收入囊中,然后又掏出麻袋,将玉将军扛在肩上,这才将痴情上人一行人带回自己的家。
家中大哥小妹都已经睡下,不过看到秦源带了朋友来,还是很热情地招呼起来,又是给他们铺床,又是烧热水,安顿好了以后,还准备起了宵夜。
那种淳朴是装不出来的,倒是让痴情等人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纷纷心想,要是这位秦兄弟有这般淳朴就好了。
都是一个屋檐下的,还是亲兄妹,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三百七十章 钟瑾仪的社交恐惧+1......
安顿好了一切,秦源就心满意足地扛着玉将军,直奔钟府。
此时已经是子夜,钟家父子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一家人早已睡下。
可是秦源不想睡,甚至有些亢奋!
一进钟府大门,他就直奔钟瑾元的屋子,站在门口一阵拍门。
“元大哥,元大哥,快开门!”
钟瑾元正梦游神虚呢,要是换了旁人扰他清梦,怕是要直接蹦起来揍人了,但是一听是秦源,便二话不说来开门了。
“贤弟,何事?”
秦源嘿嘿一笑,“喜事!”
说着,把背上的麻袋扔到地上,解开袋口打开来,给钟瑾元展示了一下。
“你看这是什么?”
此时袋中的玉将军已经重伤,早已没了一丈多的身材,不过妖息犹在,豹头人身的“造型”也还在。
清正司追过玉将军三次,钟瑾元自然也听说过玉将军变化后是豹头人身的形象,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愣了一下之后,他当时就一拍大腿,瞪着眼嚎了一声。
“哎呀,贤弟,我的好贤弟啊!”
回来的时候,他和钟载成还在叹息,被那玉将军跑掉,又没办法找到他呢!
甚至钟瑾仪和楚南红听到后,都面露惋惜之色。
毕竟,找到妖银炉只是完成了一半的赌约,你一个妖人都没抓到,那能算是“捣毁妖人老巢”吗?
就算拿这事去陈家说,陈家人也不会认的!
如此看来,这赌约八成要不了了之,钟家几百年来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次扬眉吐气、力压陈家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啊!
谁能想到,回家睡一觉,竟然就峰回路转了!
玉将军,就在眼前!
这怎能不让钟瑾元惊喜、大喜、狂喜呢?
而这般神奇的贤弟,怎么不让他钦佩、欢喜,甚至爱不释手呢?
嗯,钟瑾元现在就紧紧地搂着秦源的肩膀,使劲地晃他,怎么也不肯释手。
“贤弟,你可立大功了!你为我钟家立了大功了!明天,明天我们就要祭拜老祖,把你的事儿跟老祖禀告!哦对,我们还要把你写入钟家族谱!哈哈哈!好贤弟,我的好妹夫!”
秦源也是兴奋,嘿嘿一笑,说道,“走,咱们去禀告伯父去!都别睡了,起来嗨!”
这个提议深得钟瑾元之心,连忙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走走走,快,要快!都通知一下,还有仪妹!”
于是,很快钟府就充斥着两人神经质的呼喊声。
“爹,爹,快起来!”
“钟瑾仪,快出来!”
“娘,快点起来,是我,元儿!有喜事,大喜事!”
“钟瑾仪,磨蹭什么呢,快点快点!”
钟瑾仪刚刚才睡下,今晚她知道秦源可能要来,所以特地反锁了门。
不是说怕他,主要是为这小混蛋的“元气”考虑。
总归是大他“几岁”,钟瑾仪免不了有时会拿秦源当贪玩的小孩子看,所以有些事总忍不住替他多考虑些。
本来钟瑾仪想装睡不开门的,但是秦源这门敲的,再不开怕是要把门卸了,就只好过来开门。
心想,这可是你自找,回头别又求饶!
却一开门,只见秦源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说道,“走走走,去客堂,给你看好东西!”
钟瑾仪微微一惊。
去客堂?
书房还不够,小混蛋现在......这么疯了吗?
但很快她又听到了钟瑾元在那头的叫喊声,这才松了口气。
应该不是那事......
......
很快,钟家人就在客堂聚齐了。
围在一起,看秦源再次打开麻袋,展示那奄奄一息的玉将军。
玉将军心里现在多大阴影面积,应该不好求了。
反正他堂堂拜妖会“七散妖”之一,现在被当成了动物,给人参观。
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那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甚至还拿她那修得很精致的指甲,不停地戳自己的豹耳朵!
“哟,真是豹头呢,你看这耳朵是竖着的,好有趣,哦嚯嚯嚯~~”。
混蛋啊!是不是弱智?耳朵不能竖着,难道要趴着吗?
玩猫呢这是?
而钟载成的兴奋,比之钟瑾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哈哈,老夫正躺床上冥思苦想,当如何将这妖擒来呢,没想到贤侄竟已悄然将它擒下!贤侄,老夫的好贤侄,你总是这般让老夫惊喜啊!”
老头子又笑又抱,还狠狠地拍秦源后背,差点没把秦源给拍晕过去。
钟瑾仪也惊呆了,再看秦源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眼神了。
但她的眼神里,是闪着光的!
看着秦源被认可,被夸奖,甚至看着他那一脸得意,丝毫不掩饰的表情,钟瑾仪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道光。
这种感觉此前从未有过,那光就像一层温暖的羽纱,让她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愉悦,这种愉悦甚至比她自己抓到了大妖还更甚。
她忽然有点庆幸,小混蛋是一个厚脸皮的小混蛋。
在自己犹豫的时候,他是如此的坚定,即便是总被自己打,他都厚着脸皮要与自己好......有一阵子自己还有点烦他呢,可若非如此,自己岂不是要错过?
钟瑾仪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很快她就又发现,事情不太对了。
只听秦源兴致盎然地说道,“伯父,元大哥,既然玉将军已经抓到,那我们就赶紧去陈家,给他们通报一下吧?免得他们在那浪费时间!”
钟瑾元一听,立马说道,“贤弟言之有理,这大晚上的,知会他们一声,让他别忙了,睡个安稳觉多好!”
钟载成则直接大手一挥,“好极!好极!钟、陈两家是世交,此等大事当立即互通有无,不可有半点耽搁!孩他娘,把我那皇上御赐的缎袍拿来!”
楚南红一愣,忙道,“可是老爷,现在已经子夜时分了啊!再去捣人家门......”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钟载成顿时低声一喝。
“娘,上次陈家那小子,不也大半夜跑来的吗?”钟瑾元跟着道。
“伯母,咱们这是跟他们互通有无、彰显友好,他们会很高兴的。”秦源“诚恳”道。
钟瑾仪看到这里,就无力地叹了口气。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绝望。
本来家里就一个慈爱明事理,一个忠孝明大义,现在突然又蹦出一个。
而且,这位新来的,看上去竟然比那两个,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感觉自己再也不想出去社交了。
嗯,社交恐惧症......+1!
想过小混蛋该如何融入钟家的问题,可是断没想到,他能融入地如此自然、毫无痕迹,几乎浑然一体啊!
她还没有叹息完呢,就只见那“三父子”已经扛着妖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嗨起来!
心潮澎湃的钟载成,砰砰砰地敲着陈府的大门,就好像年三十登门的债主,气势这块已经到位了。
他的左手边站着秦源,右手边站着钟瑾元,就好比是左青龙右白虎,护卫于其左右。
钟载成现在没理由不得意,毕竟他亲儿子是修仙大能、好女婿也堪称一代人杰,关键是在维护门面这块,可谓与他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啊呸,可谓是同心同德。
哦对,以后就别分女婿不女婿的了,那可都是他的好儿子啊!
且说陈府上下,这会儿竟然也没有睡觉!
陈老爷子,也就是当年两千骑平西域十六国的西征龙威大将军、现今的俱州牧陈兴道,今天特意从俱州任上赶了回来!
知道自家儿子陈世番与钟家打了赌以后,虽然他觉得陈家必赢,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回京来主持大局。
其实他有些不认同这次打赌的,毕竟本来陈家压着钟家就是人所共知,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去证明呢?
区区钟家,何敢与陈家相提并论耳?
赢了,天下人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但是输了,陈家的门面就亏大了!
可既然赌约已下,他也不能不认。
这次他回来,就是彻底断掉钟家赢下此局的一切可能,确保陈家胜出,为了这个,他甚至都想好要亲自出马,去抓妖人了。
这不,一家人现在聚在一起,正在讨论此事呢。
“爹,锦衣卫那边现在也参与这个案子了,他们抓了三个疑似妖人的奴仆,约我明早一同去审。。”陈世番得意洋洋地说道。
“好,另外明早爹会去趟清正司,打听下他们的最新进展。”
“爹,清正司那头, 周通判已经跟我保证, 他们那边的消息只给我, 不会给钟家的。”
“呵呵,番儿长大啦!”陈老爷子一脸欣慰,“不过, 我们自己也不能闲着,让京城的江湖人士都动起来吧。这次, 我们要让钟家输的心服口服才是。”
“爹放心, 我有信心, 在半个月之内,破了此案!”
两人正说着呢, 就猛听到钟载成的大喊。
先是都眉头一皱,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陈家父子心里想的是,这钟载成怕是不满各衙门都在帮陈家, 来没事找事的?
嗯, 这种气急败坏的事, 他能干得出来!
于是陈老爷子大手一挥, 说道,“番儿, 快请那老东西进来,待为父与他讲讲何为人缘。”
陈世番就会意的一笑,亲自跑去开门了。
......
钟家“三父子”在陈家呆的时间不长, 大约才一刻多钟,除了当事几人以外, 事实上没人知道他们在当晚,到底说了什么。
但陈家下人们都知道的是, 钟家那三位出来的时候,鼻孔都是朝天的, 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像三只曲项向天歌的大鹅。
嗯,还欢声笑语,勾肩搭背。
有见识的陈家护院队长私下里曾说过,他在青楼当龟公那会儿,见过有些嫖客办完事之后,也是这般趾高气扬、心满意足地出来的——只是那种嫖客最不是人, 往往他们一走,屋子里被欺负了一夜的姑娘,就会捂着被子直哭。
陈家的下人还知道,钟家那三位回去以后, 陈老爷子在屋子里大发雷霆,连收藏多年的好些个官窑古董都砸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叫一个渗人。
据说,就那一晚上,陈老爷子就至少砸了价值两套京中大宅的东西。
而陈世番少爷到底有没有挨打,这个就没人知道了,毕竟那种时刻,下人们只有低头的份儿,谁敢抬头盯着看?
大家只知道,少爷似乎隐约嚎过一两声,后来是从老爷屋子里跳脚跑出来的,出来的时候鞋都丢了一只。
......
至于钟家这边,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一回到家,一大桌的宵夜就已经热乎乎地等着他们了,钟载成带着两个活宝,直接开始了畅饮庆功。
还把又回去睡觉的钟瑾仪再次叫了出来。
睡什么睡,起来嗨!
钟瑾仪现在是欲哭无泪,她能想象钟家多了秦源这个活宝以后,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不用秦源说,她都已经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搬出去,绝对不能让秦源和父兄住在一起,否则自己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嗯,反正论起来,她现在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至少跟秦源差远了......这点从大哥吆五喝六、三番四次地要自己给秦源倒酒就能看出来。
好在她只是瞪了眼秦源,秦源就乖乖自己倒酒了,就是不知道这份“威严”还能持续多久。
而钟瑾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听过,尤其是看向秦源时,笑得那叫一个花儿一般。
“来来来,贤弟,为兄敬你!对了,三天后你可一定要来啊,见证见证咱钟家五百年未有的扬眉吐气!”
方才,让陈家人“参观”了下玉将军,又跟他们说了已让清正司拉走妖银炉以后,陈家就当场认栽了。
陈老爷子表示,只要明早去清正司证明钟载成所言属实,三天后他就让陈世番按照契约,上门赔罪!
这真不是陈老爷子愿赌服输的境界有多高,实在是他太了解钟氏父子的为人了!
现在钟家人契约在手,陈家要是敢不认,他们弄不好能直接找皇上评理去,到时候这件事只怕会越闹越大,如此一来,陈家的脸自然丢的会更大!
所以还能怎么办?赶紧履行契约上门赔罪,起码还能博个愿赌服输之名,多少留点薄面!
这顿宵夜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散去。
回去之后秦源本来贼心不死,还想去找钟瑾仪一展雄风,可惜钟瑾仪回去就关了门,高挂免战牌。
累了一晚上,都已经丑时了,他竟然还有那心思,就不怕伤了元气,有损修为?
说起来,为了这小混蛋,她也是操碎了心。
可是,小混蛋气呼呼地回去,用传音石告诉他早点睡,他也不回,让钟瑾仪又有点于心不忍了。
又好气又好笑,他怎生当真如同小孩一般?
于是只好又跟他说道,“回来,就一次!”
“两次!”
只听传音石那头,传来一个不容拒绝的声音。
钟瑾仪被气笑了。
“随便你,反正就一次,爱来不来!”
“那算了,不来就不来!”
“你说的,那我关门了!”
“随便......等下,我想起还有东西在你屋里没拿。”
......
第三百七十二章 谈妥条件,开始找人!
卯时,钟瑾仪准时起床,梳洗完毕。
秦源则还躺在钟瑾仪的闺床上,依旧是缩着身体,像一只皮皮虾。
走进屋,本想叫醒秦源的,但想了想,钟瑾仪还是放弃了。
反正家里迟早要发现,他自己醒后能圆过去就圆,圆不过去就翻老黄历吧,都是他自己找的。
但秦源还是听到动静了。
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钟瑾仪答。
秦源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喊了声,“撤!”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家人知道,然后与我成亲么?”钟瑾仪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秦源认真答道,“眼下太子之争未定,宫里或许还会有大事发生,我觉得我在那比较好。”
钟瑾仪沉吟了下,问道,“秦源,你要插手太子之争么?你应该知道,钟家身份特殊,在这件事上向来都采取中立的态度。”
五百年来,无论权利如何更替,钟家和陈家确实都始终秉承中立的态度,这点与剑庙一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钟家和陈家就是剑仙留在人间,来保护柴家的两道屏障。
无论太子是谁,他们都不会干涉,他们的使命是,确保皇权不受威胁。
从这点看,他们与剑庙的任务是一样的。
所以,钟瑾仪不想秦源卷入了太子之争,否则钟家会非常被动,毕竟这么一来,钟家要想避嫌,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与他划清界限了。
秦源也隐约知道这点,于是说道,“如今天下大乱,而太子一上任就会立即监国,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无数人的生死。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贤明的皇子去做太子。当然, 你可以放心, 我不会主动插手的。”
“你想帮庆王?”
“我说了, 我不会主动插手,无论做什么我都会考虑对钟家的影响。”
“什么叫不会主动?”
“就是看上去,跟我没帮过一样。”
“你觉得可能么?”钟瑾仪走到秦源跟前, 认真道,“秦源, 尽管你有你的本事, 可你要知道, 大内群英无数......我也想天下太平,可有些事, 不是我们怎么想就能怎么来的。”
秦源微微一笑,轻轻地搂了下钟瑾仪的腰,说道, “很多事, 就是因为大家觉得不可能, 所以才可以做得成。行了, 你应该相信你的男人,我不会连累钟家的。”
钟瑾仪蹙眉一簇, 道,“我是怕你连累钟家么?”
“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嘛!”
......
用过早膳, 钟瑾仪入宫,而秦源则表示要在外继续呆一天。
钟瑾仪这次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也习惯了,她这内廷卫指挥使, 为他“徇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细说起来,秦源现在是真把皇宫当家了, 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想回去。
更过分的是,他在皇宫外也有家,还不止一个,比如钟府、苏家。
但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想给喜欢的所有女孩一个家。
在钟府他的专属厢房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当然老丈人、丈母娘是不会嫌弃他懒的,甚至还要求下人们路过时不能大声说话。
中午起来晚了,已过了午膳时间,不过钟老爷早已安排好厨子, 给他另开小灶了。
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秦源优哉游哉地从膳厅出来,本来想找钟载成或者钟瑾元去吹吹牛皮的,这时他的传音石终于蜂鸣起来。
一看,果然是痴情上人的,就不由微微一笑。
在外多呆这一天,可不就专门等他的音信呢么?
“小宝道友,你快来,有事与你商量。”
秦源便随即出了钟府,往长乐坊甲十号赶去。
一见面,痴情上人就说道,“小宝道友,你赢了!说,柳家后人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快快交出来,要什么都好谈。”
秦源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回事,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跟个反派一样?你要人我藏人,以此来威胁你?”
“要不然呢?你为何知道柳家后人不见了?”
“你特么......”秦源气道,“柳家后人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之前跟踪这些妖人,无意间听说过,他们被人掳去了!”
痴情上人忙道,“被谁,藏在哪?”
“可能在宫里!”
秦源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那些容易暴露自己是宫里太监的一些细节。
“在宫里,这还怎么找?”痴情上人凝眉苦脸地说道。
秦源心里一笑,心想你绝望就好。
于是说道,“我可以试试。不过么......你先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找柳家后人身上的仙鉴图?”
“知道你还问?”
“我特么不问你会说?”秦源佯装生气道,“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明知道图鉴上有十个仙灵,你宁可自己都藏着也不想分一个给我!枉我当你是朋友!”
“你、你不有了一个嘛!”痴情上人底气不足地哼哼道,“再说了,十个仙灵,谁知道有几个已经被找到了?我要给师姐一个,给我三个弟子一人一个,剩下还有多少?”
既然撕破脸,秦源也就不客气了,立即说道,“那随便,反正我要其中三个,你要是肯合作,我就去找人,你要是不肯,那就算了!”
“三个?”痴情上人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去抢?或许十个仙灵,都已经剩不了三个了!”
秦源摊摊手,“那要不然剩多少,咱们四六分吧。我六,你四!”
“呸,我六你四!”
“那就五五吧!什么都别说了,要是我超过三个,剩余的都归你!”
痴情上人哼哼了好一会儿,又与三个弟子交换了下眼神,终于说道,“那好,五五就五五,你多久能找到人,且带出来?”
“我尽快!但是带出来之后,你确定他一定会说?”
“当然,要不然我拿那瓶子做什么?”
“好,一言为定!”
......
与痴情上人谈好条件,秦源就立即回宫了!
仙鉴图就在眼前,现在就差找到那个柳家后人了。
结合之前的信息,秦源认为,柳家后人很可能就在景王的手里。
但是直接去问,目的性也太强了,到时候柳家后人丢了,景王还不怀疑是自己弄的?
秦源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灵光一闪。
有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良心中间商秦源
秦源认为柳家后人最有可能在景王手里,因为从上次妖人入宫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就是景王策划的。
不过,其实这么多对手之中,秦源最怕的就是与景王对线,因为这个疯子才是众多皇子之中最精明的。
这点,从他一面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先生”,摆出一副大事尽托付于自己架势,一面又非常清醒地,对自己隐瞒柳家后人在他手上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这个男人自幼在危险中长大,承受的压力和屈辱非常人能比,就像一只冻土上的野狐,警觉得恨不得睡觉都睁着眼睛,除了他自己,永远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一个人。
骗他很难,因为他自己就是骗子,从小装疯卖傻,甚至骗过了后宫所有人。
要想从他手里把柳家后人骗出来,难度不亚于从常年发布“重金求子”广告的骗子手里,把那“富婆”骗出来。
所以,秦源认为,对待景王这样的,就不能“骗”,而要换个策略。
......
吞吐仙气,直到傍晚时分。。
秦源正想拿出传音石约景王,正好景王的传音就先过来了。
“先生可在宫内?本王有要事找先生。”
秦源就直接去了万安宫。
景王正在煮茶,见秦源过来,便即刻屏退了左右,然后给他沏了一盏茶。
“先生,本王昨天便想找你,不过你不在宫里。”
“嗯,我去宫外了。”
“哦,呵呵呵......”景王若无其事地一笑,然后对秦源说道,“本王找先生,是想让先生出出主意。前天先生虽然帮忙抓了那妖人,可这厮嘴硬得很, 说什么都不肯开口。不知道先生有何高招, 能让他开口?”
秦源喝了口茶, 淡淡道,“那些妖人不同于常人,不说也正常, 殿下不必在他们身上太下功夫。”
景王皱了皱眉,失望道, “先生的意思, 是别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了?”
“对, ”秦源微微一笑,“至少我认为他们是不会说的。所以, 前两天我在宫外,又帮殿下想了个办法。”
景王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站了起来。
连他身后的阿大, 眯缝着的眼睛也微微睁开, 露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先生快说, 是何办法?”
“清正司、钟家都在追查妖银案, 殿下知道的,我与他们的关系尚可。”
秦源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 又道,“所以我从钟家得知了玉将军的下落,随后便与他们一起, 抄了妖银炉,抓了玉将军。”
景王瞪大眼愣了下, 然后笑道,“哈哈, 如此,先生又立下奇功一件了!”
看上去景王很惊讶, 但秦源知道,这种事已经过了一天,他应该早就得知了。
这货,比自己还能装。
当然,他能提早得知,这点非常好,毕竟最好的表演, 就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二次创作。
嗯,秦老艺术家的表演要开始了。
“那么,先生是不是又得到了什么消息?”景王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便是为此而去。”秦源微微一笑,笑容里隐约带了一丝苦涩, 然后又“不经意”地看了景王一眼。
接着,又低头看着煮茶壶下的碳火,淡淡道,“在抓捕玉将军之前,我用纸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景王被秦源笑得,心里莫名的一紧。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故意瞒了秦源。
而秦源,是不是通过偷听玉将军的谈话,知道了什么。
秦源这一笑,其实并非他自己的原创演技,只是完美复刻了蓝星上他老爹,某次找他谈话时的表情。
那一次,他偷偷改了期中考试的成绩,把72分改成了92分。
结果第二天,他的父亲就把他叫到跟前。
也是这么微微一笑,然后深沉地吐了个烟圈,再缓缓地解下了皮带,放在一边。
淡淡地说,“昨天我在菜场恰巧碰到了你们虞老师,她跟我简短地聊了几句。”
秦源记得那一刻,自己毫不犹豫地就跪了下来,然后把偷改学分的事情全招了。
可惜老父亲打得更狠了,因为据说,原本虞老师只说了他旷课去网吧的事。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笑容,很容易让人心虚。
景王现在确实应该心虚,因为妖人入宫一事,那一石三鸟之计,确实是他一手策划的。
话说回来,这种有可能一举击垮誉王和庆王,也有可能让他自己身败名裂的计策,根本就是在赌命,也只有他这种疯子能想出来。
这本来没什么,但他曾对秦源说过,他是百分百信任秦源的,且要对他坦诚以待,绝不对瞒他什么。
然而为了保险起见,这件事他并未告诉秦源,甚至......还拿他当棋子!
此外,他同样没告诉秦源的是,柳家后人就在他手上。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担心,秦源会不会从玉将军那,得到了一些信息,从而推断出这一切?
到时候先生会怎么想?
如果秦源只是一般手下,景王也绝不会有这种心虚。
问题是,秦源这种大才,如果一怒之下弃他而去,对他而言绝对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更可怕的是,他还可以投入庆王的怀抱,到时候庆王就更如虎添翼。
别人若是不为自己所用,还能轻易杀之,但秦源肯定不好杀。
景王不是誉王那种傻子,他起码知道秦源不是任谁想杀就能杀的,否则誉王恨他入骨,为何到现在也没能杀了他?
秦源知道景王现在一定很心虚,不过这种事点到为止即可,再说下去,就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没有哪个人会喜欢手下谋士对自己咄咄逼人的。
说白了,他只是借这件事,让景王明白,既然认为自己是“无双国士”,那就该明白:坦诚,是对自己最基本的尊重。
秦源当然有底气这么去提醒景王,毕竟景王身边确实找不出再比他强的谋士了。
而且哪怕景王真的是神经病,因为这点事就发了癫想杀他,他顶多也就呵呵一笑。
开玩笑,现在的秦源,还有几分像从前?
就算是阿大出手,秦源也不觉得他有本事杀了自己。
当然,景王也绝对不是那种蠢材。
自己的谋士一直在帮你出谋划策、屡立奇功,也没有居功自傲,就因为太聪明就要干掉,这种人还能活到现在,而且有那么多部下追随?
景王果然是装疯卖傻的高手,此刻虽然心虚,却也依旧谈笑风生。
淡淡的问道,“先生,你听到了什么?”
他想进一步听听,秦源有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而秦源早已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纠缠,便温和地一笑,吐出三个字。
“仙鉴图。”
景王眼睛微微一眯,“仙鉴图?”
“没错,上次殿下说妖人进宫要找一个柳家后人,原来是因为这柳家后人,身上藏着关于仙鉴图的秘密。而一张仙鉴图上,据说记载了十个仙灵的仙踪,据此便可找到。”
“十个?!”
景王闻言,登时激动地站了起来,甚至连阿大,也不由再一次努力地睁大了眼睛。
天下仙灵十八,若能得其十,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秦源一看就知道,他们之前是真的没听过仙鉴图,更不知道图上有十个仙灵。
不由有点后悔,心想早知道就少说几个了。
但他也不确定景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就如实说了,这样比较保险。
秦源想过了,要想让景王交人,而且回头还满意、不起疑,就必须给他一个正反馈。
正反馈就是,给他真正的仙踪!
但,数量由自己说了算!
于是又道,“不过,哪怕咱们找到那柳家后人,这十个仙踪,恐怕咱们得不到那么多。”
景王又眉头一皱,连忙坐到秦源旁边,问道,“为何?”
秦源又道,“有一个很强的道人,他得了一个瓶子。我也不知道瓶子里有什么,但据说只有瓶子里的东西,才能让柳家后人开口。”
景王不由一怔!
柳家后人确实在他手里,但是这么多天以来,无论他用什么方法,人家就是不开口。
原来得用那瓶子才能开口?
于是又道,“先生的意思是,谁手里有柳家后人,那道人就想与谁做交易?”
不愧是景王,一下就猜到了秦源的意思。
秦源点点头,“没错,他的意思是,他八,对方二。”
嗯,从现在起,秦源只是个老实本分的中间商。
反正如果想着从景王手里抢走或者骗走柳家后人,那难度一定很大,而且稍有纰漏就会让景王怀疑自己,到时候景王这儿押的宝可就全部输干净了,划不来。
所以,既然痴情道人和景王,一个手里有瓶子,一个手里有人,那就撮合他们做交易嘛。
至于二八开什么的,倒是他自己想的。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极限了,毕竟他从痴情上人那“批发”过来才赚了三个,能给景王两个已经算照顾老客户了好吗?
当然了,那两个名额也不能他出,得从痴情上人那出。
他就一个中间商赚点差价......要说这交易费用还让自己出,是不是属于无理取闹?
再说了,那三个仙灵,一个给敏妃,一个给苏秦秦,女帝老婆那或许自带仙气,已经不需要了,那剩下的一个正好自己用,到时候来个双重仙体,看能不能更上一层!
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怎么可以再送人?
可是景王听完就震惊了啊!
“此道人怎生这般手黑,开口就是二八分账?咱们若不替他找柳家后人,他能得到那仙鉴图?”
秦源一脸同仇敌忾的说道,“就是啊,再说了,咱们还要从誉王手里抢人,也要担很大风险的!”
景王连忙点头,“先生说的是啊!如先生所知,这人如今就在誉王手里,虽然本王已经买通了他身边最要紧的几个人,可是要想劫出来,也是极难的!别忘了誉王身边还有水镜先生,到时候我们弄不好死伤颇大!”
景王已经想好了,这笔交易他一定做。
毕竟虽然人在他手里,可是人家不开口又有什么用?
倒不如拿去搏一把,说难听点,就算是到时候真的只换回来两个仙踪,那自己也赚了!
对于他这种现实主义者而言,自然是把手里原本无用的东西变现,才最符合利益。
当然,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当然想把利益最大化了。
“先生,你还能找到那道人么?是否再与他谈谈,本王相信以先生之才,定然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做些让步的!”
景王并不怀疑秦源会在这件事上对他撒谎,因为很简单,既然要交人,那他肯定会派高手同去,否则对方要是掳人跑了怎么办?
他相信秦源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
况且,经过这么多事,他对秦源的信任基础确实已然极高,虽然没有到阿大那种程度,但至少已经不属于跟了他七八年的那些老人了。
秦源叹了口气,“可是,那道人软硬不吃,当真是茅坑里的石头一般。”
“那要不这样,本王即刻制定劫来柳家后人的计划,先生你再与那道人去谈谈。至少,咱们四,他们六吧?”
秦源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尽量与他谈谈。至于殿下这边,最好还是快点,免得横生枝节。我的意思是,万一誉王与那道人接上头,就没咱什么事了,对吧?”
景王呵呵一笑,心道先生这是在给本王留颜面么,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人就在本王手里?
却是心里又是一阵感慨,先生果然是先生,知道本王有瞒他的地方,却就是不说透。
也是这般人才,方可称无双国士啊!
于是当即对秦源作了一揖,道,“好,那就但凭先生吩咐!”
说话间,头顶竟冒出了几道金光。
那几道金光,对如今的秦源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用。
但秦源见之,却是说不尽的受用。
这说明,自己方才说的那些,对景王真正有所触动了。
信任,从来不会因为一件事、两件事就完全生成的,而是在这些小事一件件的叠加之下,慢慢铸就的。
秦源起身,告别了景王。
很好,现在他该找痴情上人去谈谈了。
打算大概跟他说下,景王这人心很黑,开口就要二八分,作为良心中间商的他也很气愤!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你还说不知道?
虽说在成华宫,苏秦秦喜欢秦源已不是秘密,成华宫里大多数的宫女和太监都拿这个调侃过她,甚至连其他宫里暗恋她的太监还特意过来旁敲侧击地问过,可是苏秦秦始终认为,自己还没真正想好呢。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苏秦秦才隐约明白,原来自己早就想好,要与小秦子“好”了。
不管他是不是健全之人,自己都想跟他好。
而且,是真正的那种好,才不是那种龌蹉的什么“食”呢!
苏秦秦脑海中的“好”,就是那种哪怕她年纪大了出了宫,也要等秦源一起出来,然后跟他一起过日子的那种。
就算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样开枝散叶,她也认了。
反正,在她眼里,小秦子就是真正的男儿。
甚至她还想过,如小秦子那般长得又好看、又才情卓绝,又重情重义的男子,若不是太监,那得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自己一个丫鬟罢了......都未必能认识他呢!
所以,其他都是次要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然而,当她的手在秦源的引导下,忽然触碰到那她原本以为“次要”的东西上时,她整个都惊醒了。
手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她吓得近乎本能地惊叫了出来。。
“呀!”
身体又像兔子一般弹了开去,差点从凤床上滚落下来。
“小、小秦子,你、你......”
瞪大了清纯又带着些妩媚的丹凤眼,她张着小嘴,语无伦次地说不出话来。
秦源微笑道,“我说了,我是真男儿的嘛。”
“可、可......你怎么能混进来的?进宫时......”
说到一半,小妮子忽然主动捂住了自己的嘴, 又机警地朝窗外张望了下, 生怕走露了风声。
要是被发现, 再给弄没了可就糟了!
“你放心大胆的问,没人会听到的。”
秦源盘腿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 但又分明惊喜至极的少女。
苏秦秦确实还想问更多,她太好奇了, 但不知怎么, 却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怎么也说不出来。
然后,眼中秋水忽然泛滥, 竟模糊了眼睛。
忽然有点想哭。
之前一直在心里纠结,若是与秦源好了,以后当如何与父母说呢。
这下如释重负, 终于没有那些烦恼了。
另外, 她也为秦源高兴, 他并非残缺之人, 那种高兴是发自心底的。
“这也哭,你也太好哭了吧?”秦源笑道, “快过来,来我怀里哭。”
苏秦秦抹了抹眼角,脸突然更红了。
得知真相的惊诧, 让她还没缓过神来。
“不要,谁让你一直骗我了?”
“这话说的, 以前我不明白你的心意,总不能见谁都说这事儿吧?”
苏秦秦想了想, 倒是这个道理。
可是,就这么又走过去投怀送抱, 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矜持?
心乱如麻,左右为难,于是她便觉得还是回成华宫再说。
“我,我要回去了!”
秦源也看出小妮子受惊不浅,这会儿大概也没那个气氛了,于是无奈一笑,“你确定?”
他自然不会逼迫苏秦秦做什么, 毕竟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
苏秦秦下了凤床,“确定, 我、我还有事呢!”
秦源看着她那要仓皇逃跑的样子,觉得可爱又有趣,忽然想起了苏若依。
便问道,“苏秦秦,你怕成这样做什么?我问你,我听说你们宫女之间,有私下里偷偷传阅春gong图,有没有这事?”
苏秦秦一听,脸上的绯红更甚,就像熟透了的桃子。
慌得像是偷东西当场被逮到的小贼,小脑袋拼命地摇。
“没有没有,什么、什么春?我,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你说的啥呀!”
“不知道吗?”秦源一脸坏笑,“据说有些是画在锦帕上的。”
“什么锦帕?为什么画锦帕上?”苏秦秦一脸“懵懂”而清纯地问。
“也有一些,是画在蒲扇上的,这种蒲扇不是好姐妹,可不拿出来的哟。”
“为什么不拿出来呢?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有一些据说是画在裹胸上的!”
“呸,那种东西怎么画在裹胸上,谁这么......”
苏秦秦说到这里,忽然杏眼圆睁,一下子噎住了。
秦源嘿嘿一笑,“你还说不知道?”
苏秦秦羞得已经快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很想一头撞在柱子上。
那种东西宫里到处都是,她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也曾被一个姐妹“蒙骗”着看过几眼,怎么可能不知道嘛!
这下,全暴露了!
“小秦子,你、你欺负我,我不跟你好了!”
咬着嘴唇,有些梨花带雨的一跺脚,苏秦秦就“仓皇”地跑了出去。
秦源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又兀自一笑。
啧,大老婆有大老婆的妙处,小妮子......也有小妮子的可爱呢。
所以,寻找仙灵的事儿不能停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都是自己的老婆,当然不能厚此薄彼,该有的仙灵都必须给她们。
想到这里,秦源便给又去了趟尚衣司宁管事那,请他帮忙开个出宫的条子。
为什么要找宁管事,而不是优先找很可能还在宫里的钟瑾仪呢?
嗯,因为今晚办完事,他不打算回钟家。
这两天,说实话有点伤了。
所以先去苏若依那,找找那种应有的感觉......和尊严。
宁管事自然不会拒绝这种人情,很爽快地帮他开了条子,说是尚衣司委托秦源出宫采办云云,又盖上了大印,笑呵呵地送他出门。
秦源走到巨阳门附近,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又给喜子传了个音。
“你给我弄几张春gong图来!”
嗯,教材要先备上。
喜子没有多问,不到半刻钟,就拿来了一堆。
一堆是指,大约一个手掌厚的“机密资料”。
他还提醒了一句,“大人,一半是男女之图,一半是我们太监的对食之图,都是最近市面上最受欢迎的。”
秦源拍了拍他的肩,“很好。”
“对了,近日有几个誉王那头的太监,偷偷找我,说想见你。”喜子又道。
“见我?”秦源想了想,说道,“怎么,是想弃暗投明?”
喜子点点头,“有可能,或是他们看誉王江河日下,想让大人您搭线,去投靠庆王吧。”
秦源微微一笑,“搭线可以,可是总得有点投名状吧?两手空空过来,庆王凭什么接纳他们?我又凭什么帮他们?”
“小人明白了!另外,上月食楼盈利一万两千三百一十二两,大人......”
秦源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这销金窟还真是赚钱。
也难怪,现在清风楼的姑娘个个当红,是个宫里人都以与她们共度春宵为乐,这些“客户”之中,除了太监,还有没有分封出宫去的皇子,甚至据说内廷卫也有人好这口。
大成的后宫不比蓝星上的,各种乱象之所以存在,都是有历史成因的,比如说未获得分封的皇子,可以待在母亲的寝殿里,那是柴莽当年定下的规矩,据说就因为他喜欢一家子齐齐整整、其乐融融的感觉,你也不能说高祖错了吧?
大成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王朝,没有可对比的对象,既然一贯如此,那你也不能说它就错了。
秦源对喜子说道,“你自己支取两千两,分一千两给其他人,其余的钱放那吧。我还是那句话,赚钱的同时,也要把情报搞起来。去那的都是宫里有权势之人,或许他们的只言片语里,藏着对我们有用的情报。”
“属下明白,属下已经在准备了。”
“好。”
告别喜子,秦源就出了宫。
第三百七十六章 渠道为王嘛!
长乐坊甲十号。
痴情上人和他的三个弟子刚刚吃完饭,一个个都红光面满、大汗淋漓的样子,看起来这顿饭吃得很热闹,也很愉快。
这是自然的,秦力和秦小芙兄妹俩常年漂泊在外,做家常饭食自是拿手,加上知道那是秦源的朋友,手里又不缺钱,当然好酒好菜招待他们了。
痴情上人也是大大咧咧惯了,知道兄妹俩花的就是小宝道友的钱,吃几顿又不怕吃穷,再说小宝这厮抢了自己的仙息去都还没让他赔呢,吃他几顿饭怎么了?
所以也不客气,兄妹俩做什么就吃什么。
一来二去,就跟秦家兄妹很熟了。
秦源去的时候,痴情上人正在教秦力一套养生诀,据说对他的身体很有好处,秦源也就先不说话了,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
秦小芙则挽着秦源的胳膊,也在一旁观摩,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嫣然笑容,那笑容清澈得像泉水,但眼角却是依稀有了一丝少女的明媚。
现在的秦小芙,不愁吃不愁穿,营养跟上去了,之前瘦巴巴的身体也就开始丰润起来,皮肤也变白了,连一双大眼睛也更水灵了。。
又穿上了时下里京城女孩子最流行的缎子百褶长裙,和束身的上衣,也算是亭亭玉立、窈窕婀娜了。
秦源心想,明年秦小芙就十六岁了,按照这里的习俗,二八的年纪,正是媒人上门的好时候。
不过秦源不着急,在他眼里十六岁的秦小芙还小,这么着急谈恋爱做什么?
再说了,就算要找婆家,就凭芙妹这姿色,以及他二哥,也就是他本人的“实力”,那还不得精挑细选、优中择优?
普通公子哥想都别想!
想娶自家芙妹的,那必须是模样周正、耐心温柔、踏实上进的男子,而且修为怎么也得到宗师境吧, 这样才算资质颇佳, 回头自己这大舅子再拉他一把, 让他上大宗师,那芙妹就不会受人欺负了不是?
此外,他还得真心实意爱芙妹, 一心一意对她好......对了,还得能跟自己聊得来。
要是跟自己聊不来, 没说几句就逼自己掀桌子, 那就没意思了是吧?
呐, 凭良心说,这要求不高吧?咱都不挑对方家世, 只要他满足以上几点,就算他是乞丐咱也绝不看低人家!
怎么说呢,咱老秦家......那也是门面之家啊!
秦小芙自然不知道自家二哥在想什么, 她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 真的好幸福。
以前只有她和大哥到处漂泊, 现在既跟二哥团聚了, 又在偌大的京城有了依靠,真正过上了吃穿不愁的日子, 这换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呢。
见痴情上人教完了秦力,秦源这才上去说道,“痴情老哥,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咱去屋里。”
屋里。
痴情道人老眼瞪得铜铃大, 白须都微微颤动起来。
“你是说,那厮要八个, 我们才两个?”
“就是说啊,刚开始还是一九呢, 我嘴皮子磨破了他才松口,说最多二八!”
“岂有此理!”痴情道人差点没跳起来,“他怎么不去抢?天底下竟有这般黑心之人?凭什么他一人独占八个?”
“主要是,你想啊,”秦源一脸“无奈”地说道,“人在他们手里,他们觉得只要严刑拷打, 一直耗下去,那柳家后人总会开口的不是?只要他开口,那十个就都是他们的!”
“呸!柳家后人要是能开口早就开口了!”痴情上人笃定道,“没有这瓶子里的东西, 你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喝下瓶子里的东西才能回忆起来,你让他说什么?”
秦源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本来他还纳闷呢,那柳家后人真就这么铁骨铮铮,这么多天严刑拷打都能熬过来?
合着是想说都说不出来!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仍是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人家也不知道这点啊!你说这怎么办?”
痴情道人想了想,说道,“你去告诉他,顶多三七!他三,我们七!然后,你那三个变成两个。”
秦源一听,顿时跳了起来。
“你这老道说的是人话吗?那玉将军明明是我跟你一起打的,我还跑前跑后帮你撮合买卖,你倒好,就给我二成?再说了,你这样狮子大开口,人家能同意吗?”
“那怎么办?反正老道我至少要拿到四个,否则就别谈了!”
这还真不是痴情上人贪心,十个仙灵,本来就不确定有几个还在,就算他得到了四个仙踪,可能也就能找到两个!
秦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能多拿一个仙踪就多拿一个,这样才能争取两个老婆都能拿到仙息,同时保证他的墨家天字甲等机关能拿到仙材。
谈判有点陷入僵局,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又冲老道嘿嘿一笑,说道,“老道,我想起来了,咱会里不已经有七个了么?你说,到时候仙踪图上,会不会有个把仙踪,跟会里的重叠了?”
痴情上人听完,沉吟了下,随机恍然大悟地看向秦源,又会心一笑。
说道,“你说的对,咱会里七个,加上皇帝老儿已经得到了一个,总共八个已经现世。那仙鉴图上的十个仙灵,总不可能正好都是剩下的十个吧?”
“对啊,肯定有重复的!但是对方不知道哪几个重复了,咱们知道啊!”
“哈哈,没错,会里的几位都是什么仙灵,老道我一清二楚!”
“所以说,咱条件可以适当放宽!”秦源笑呵呵地总结道,“咱们以五五开条件跟他谈,听上去谁都不亏谁是不是?然后,先把重复的都给他,剩下就都是把握比较大的。到时候,我吃亏点,就两个,你三个!”
“才三个么......”
“别犹豫了,再犹豫仙踪只会越来越少!你想啊,剔除重复的,你那三个的含金量不比原本四个还大?”
秦源催促道,“反正,你要是觉得这方案不妥,你就自己想办法去找柳家后人!”
说完,转身欲走。
痴情上人心想,人家在宫里,自己上哪找他去?
于是连忙拉住秦源,咬咬牙说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关键是,五五开,你能不能说动他!”
“那是我的事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明白,没有瓶子里的药水,他就算打死柳家后人,也什么都得不到!”
“好,一言为定!”
秦源与痴情上人击掌盟誓的瞬间,心里不由嘿嘿一笑。
景王要谈成四六开,自己还是要给他点面子,到时候让一步,就说三七开好了。
这样,景王那自己能拿到两个,痴情上人这也能拿到两个,就有四个了!
两位货主拿三成,中间商拿四成,不算过分吧?
要不怎么叫渠道为王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 妖女!
跟痴情上人谈定,秦源就出了屋子,跟秦力和秦小芙说道,“大哥,芙妹,你们好生照顾我这几位朋友,我要回去了。”
秦力道,“二弟,你难得出来一回,就在这住一晚再走吧。”
秦小芙更是抓着秦源的袖子不肯松手,噘嘴道,“二哥,你每次来了就走,也不陪陪我们。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可这里就是你的家啊,既然来了,就住一晚再走嘛!”
秦源微笑着摸了摸秦小芙的头,心想傻丫头,二哥的家可不止这一个啊。
这不,你二嫂......之一,现在处于“养胎”状态,二哥不得过去安慰她一下?
于是对她说道,“乖,等二哥忙完这阵子,一定过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兄妹三个,好好聊聊天。”
“那好吧......”秦小芙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黄袋子,塞到秦源手里,说道,“这是我前些天给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大哥说过,京城龙蛇混杂,如今朝堂也血雨腥风,二哥你本事越大,也就越危险。。”
秦源看向秦力,秦力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交错,秦力腼腆地一笑。
“二弟,以前你闯祸,大哥还能帮帮你。现在,你出息了, 二哥也帮不上什么了, 你就......自己多小心。”
秦源心中微微一暖, 点了点头,“会的。”
......
从家里出来,秦源直奔苏若依的“苏府”。
此时夜已深, 街道上没什么人了。
今夜的月色也不怎么好,街面上很昏暗, 只有几盏昏暗的黄色灯笼, 在夜风中晃荡。
空无一人的街道, 因为这一阵夜风,忽然变得阴凉起来。
秦源不由皱了皱眉。
修行的时间长了, 对于危险,总是有一种本能的嗅觉。
这条街,似乎很不对劲。
秦源在原地站定, 放出神息, 四处感应, 同时也放出了纸人阿大和阿二, 希望能找到心中不安的源头。
不多久,借着阿大的视野, 秦源看到街道的尽头,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顶红色的轿撵。
那轿撵由四个轻纱薄衫的女子抬着, 而那些女子都脚不沾地,离地三尺, 如同玄女飞天一般,带着轿撵悄无声息地行进着。
轿撵是开放式的, 上头并没有轿厢,只有一块大红的、绣着古怪图文的毯子, 毯上有一精致的大红漆躺椅,躺椅上则侧身睡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紫色轻纱衫,只薄薄的一层,一身凝脂般的肌肤显露无余,长长的纱丝带缠在修长白皙的腿和胳膊之上,随风飞舞,若隐若现之间, 恰是衣服妖娆至极的画面。
秦源见过的美女不少,但如轿撵之上的美人,平心而论,却是第一次见到。
她轻浮, 极度的轻浮,甚至连见惯了超短裙的秦源见她这仪态、装扮,亦觉得轻浮至极。
可是她又有着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心生恐惧,而不敢有半分多余的想法。
但凡秦源有点文化,定然会给她找一句唯美的诗词来盛赞,或者找一个好点比喻,来形容这种矛盾的美。
奈何没文化,他也只能粗略地比喻一下......怎么说呢,这女人就像是ktv里的妈妈桑,韵味极佳又懂风情,摇曳着身姿总是能挠得你心痒痒,可是你又知道人家是妈妈桑,是大哥的女人,或者她本身就是一方大哥,又不敢开价。
总之,这个女人确实很漂亮,但她一定不正经,而且是随时能要你命的那种。
随着轿撵的接近,秦源也觉察到那种变异的妖气,也越来越强烈。
毫无疑问,那五人都是妖人。
一发现对方是妖人,秦源就很想拦下她们,然后狠狠地鞭笞她们,毕竟嫉恶如仇这块,他从来不含糊的。
可是,身边没有帮手,而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轿撵之上那女人的妖气,远比玉将军要高,于是只好打消这个想法。
轿撵的行进速度远超他的预计,待确定对方是妖人之际,轿撵竟已离他不足百步。
此时他若是越上屋顶悄然而走,反而会引起对方警觉,于是他便低头,佯装路人,悄悄站在一旁。
悄无声息的,那轿撵从他身边一划而过。
秦源松了口气。
刚要回去再去看一眼时,却猛然发现后背有阴风袭来。
秦源心中一惊,知道对手厉害,也不敢丝毫托大,即刻用出代死木身!
“碰!”
一节树枝悄然穿过了“秦源”的胸膛,随后将他钉在了街道边的一堵青灰墙上!
而此时的秦源,已然越上了屋顶。
“吗的,凶婆娘,一点礼貌都没有!”
秦源暗骂了一声,却也不敢回头教育教育这婆娘,反倒是脚尖一点,撒腿就跑。
墨家,向来就是这么稳健。
一个轻纵,他便越出三十几丈远,又一个轻纵,他就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用的是墨子剑法中的轻功身法,兔起鹘落之间,速度之快,一般大宗师难望其项背。
然而第二次轻纵刚刚落地,他就看到前方一栋房子的屋顶上,仪态万千地坐着一个美娇娘。
就是,之前坐在轿撵上的那位!
此时月色稍开,秦源得以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她的容颜。
那是一张有着雕刻般精致五官的脸,这张脸妩媚至极,就仿若完全是为了lsp而生一样。
她能满足你对女人“风情”二词的所有幻想。
当然,这种情况下,秦源可以对天发誓,对她没有任何幻想。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女人。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妖女!
这妖女竟然能这么轻易地追上自己,那得是什么修为?
难不成,她就是玉将军口中的,拜妖会大统领?
此时,只见那妖女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就是秦源么?比我想象的,要好看些呢。”
声音脆脆的,倒是很好听,再配上那娇媚的仪态,当真是......
啊呸!妖女,不要脸!
秦源定了定心神,问道,“怎么,你认识我?”
好歹手里还有一张“隐守”的底牌,所以秦源此时有点小心慌,就是小心脏噗噗乱跳的那种,但倒也不至于害怕!
“我啊?”妖女又嘻嘻一笑,“我当然认识你啦,毕竟......你杀过不少妖人了嘛。我也是妖人,你舍不舍杀我?”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小妖?!
妖女巧笑嫣然,眉目含秋地看着秦源,分明是一副撒娇的样子。
常言道柔情似水,看到她,就仿若真的能看到水,这水在她柔弱无骨的身上,也在她妩媚轻佻的眸中。
见秦源没有回答,妖女又“咯咯咯”地笑了一阵,然后越发娇滴滴地说道,“你们男人,都是这般样子么,看到人家就挪不动眼睛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额,你刚问什么?”
“烦人!奴家方才问你,你杀了那么多妖人,又舍不舍得杀奴家呢?”
“不是,上一句是什么?”秦源淡淡道。
“上一句?”妖女皱了皱眉,回忆了下,然后笑道,“奴家问你是不是秦源?”
“哦,你认错人了。”秦源立即露出正经脸,严肃地说道,“我叫张全蛋,家住平安县和平坊甲七号。至今未婚、无业,有各种不良嗜好,曾因家暴未婚妻从而被退婚,所以我俩不太合适,再见!”
说完,赶紧一个回头,又准备蹦跶起来跑路。
怎么说呢,不管这妖女有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但她几乎是明晃晃地把“色字头上一把刀”写脸上了,绝对不宜深入交谈。。
却听那妖女又喊道,“站住。”
秦源叹了口气,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极品妖女赖上我?
妖女有点不太高兴了,嘟着小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呵,还以为你年纪轻轻便有这番修为,好歹也是个英雄。却不想敢做不敢当,当真叫人失望。”
“在我们那,这种叫稳健。”
“是么?你好有趣啊!”
妖女站了起来,窈窕的身姿在夜风中摇曳,再一次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秦源一番。
又咯咯笑道,“那你觉得, 你现在就很稳了么?我即刻就杀了你, 你信么?”
秦源无奈道, “你想杀我完全可以立即动手的,说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看上我了?可是我不喜欢你啊,如果你非要找个好郎君, 我可以给你推荐个朋友,他不介意跟妖好的, 甚至他曾经睡过蛇......”
“呵呵, 你是说庆王?”
“这你都知道?”
“略知一二, ”妖女说着,伸了个懒腰, 又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来是告诉你一声, 拜妖会的大统领, 你就别插手了, 插手你也打不过他。对了, 也让你的朋友站一边,否则姐姐我会不高兴的哟。”
秦源闻言, 顿时皱了皱眉,心里一片惊讶。
问,“你......不是拜妖会的大统领?”
此女妖气冲天, 又修为骇人,秦源原本猜测她就是拜妖会的大统领了, 没想到不是?
“咯咯咯,”妖女捂嘴一笑, “难怪你怕我怕成那般,原来你认为我便是那大妖人?”
秦源看了眼妖女的身姿, 说道,“是不是那大妖人我不确定,不过,你也挺大了......”
妖女瞬间会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然后媚眼道,“你要看吗?”
“算了算了。”秦源连忙摇头, “我还小。”
毕竟看过《聊斋》系列的各种小影片,秦源表示自己有心理阴影,下不去这个手。
“但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照道理, 你跟他不是一伙儿的么?你应该想办法杀我才对。”
妖女笑道,“我是妖人,就要跟他一伙儿么?妖人也有好坏的,小朋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还只是孩子,等我长大了再试吧。”
“咯咯咯,那好吧,小孩子要听话哦,姐姐与你说的这些,一定要记牢。”
那妖女说完,便即刻纵身轻越,如同一只翩翩蝴蝶,消失在夜空之中。
而直到她的身影不见,那声音仍在回荡。
秦源站在屋顶,独自在风中凌乱。
那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妖人?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这笑声好熟悉啊......
想到这里,秦源忽然猛地一瞪眼。
妖女......小妖?
寻仙会里的小妖,好像也动不动就是这个笑声啊!
虽然两者的声音不太一样,可是这种“咯咯咯”的节奏,几乎完全一样。
而且,寻仙会里的小妖,似乎也爱开车,上次说自己“小”的不就是她么?
难不成这妖女就是小妖,只是在寻仙会里,她对自己的声音做了些变化?
可问题是,她明明就是修仙的,身上哪来这么大的妖气?
对了,如果她来了的话,那南霸兄是不是也会来?
另外,看起来小妖是专程奔着拜妖会的大统领来的。
所谓无利不起早,能让她这么大老远跑过来,难道这大统领身上,又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或是秘密?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瞬间占据了秦源的脑海。
秦源也不由摸了摸下巴,顿时来了兴致。
emmm......先抛开别的不说,关于杀拜妖会大统领这件事,他们,还缺中间商吗?
......
秦源来到苏府的时候,受到了齐婶等人的热情接待。
“老爷,您回来了?”
“老爷,夫人正在房中。”
“老爷饿吗,我们要不要去煮点宵夜?”
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连称呼都全改了!
嗯,齐婶是想通了。
既然小姐都亲口说了,已经怀了人家的骨肉,那她们再阻拦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依旧觉得这是个登徒子,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她们做下人的,也只好尽量对他好一点,希望他能感恩,然后对小姐......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夫人了,希望他能对夫人好一些吧。
秦源很高兴她们终于有了应有的态度,于是当即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塞到齐婶手里,让她们拿去分了。
齐婶却坚决不要,并且强调,“只要老爷对咱家姑娘一心一意,咱就心满意足了。”
秦源当时就讪笑了起来。
一心一意什么的......嗯,就是说,妖人它也分好坏,咱就是说,心里好几个女孩子的人,有没有可能,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呢?
肯定不是,咱一个假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
秦源苏若依房间的时候,发现她坐在床沿上,腿上放着针线、布料,不过现在正低着头,嘴里吮着一根手指。
连忙过去,问道,“怎么了,被针扎到手了?”
苏若依点点头,然后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给秦源看。
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伤口。
嗯,伤口已经愈合了。
秦源默默地把原本准备献爱心的止血纱布,重新收回纳石。
差点忘了,苏若依有超强的自愈体制。
可是,她就算不是大宗师,也起码已经是铜皮铁骨了,居然被一根针伤了......试问她是用打架的力气,在缝东西?
等下,她这缝的,是什么玩意儿?
第三百七十九章 秦老师授课
秦源看了下苏若依腿上,那块黄色的、绣着七歪八扭的针线的布艺,仔细地看了又看。
嗯,很抽象的样子,就是看不出是什么“作品”。
苏若依马上期待地问道,“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什么?”
就是语气有点弱弱的......显然她自己也觉得做得不是太好。
秦源不想打击她,于是盯着那玩意儿,冥思苦想。
从颜色上看,它是黄色的,黄色的......好吧,推导不出来什么。
从针线上看,它极具想象力,分成黄线、红线和黑线,它们之间彼此缠绕,毫无章法,神奇的是,竟还能隐约看出那是一张扭曲的脸,可是到底是动物的脸,还是人的脸,还有待专家考证。
总体来说,创作者刻意抹去了创作的痕迹,以看似幼稚的针线,走出了天马行空的境界,这绝对是新概念绣品。
可是苏若依不知道什么叫“新概念”,无疑就加大了吹捧的难度。。
等下,布上居然有两个黑点,一个大一个小?
秦源顿时虎躯一震,松了口气!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眼睛?
怪脸、大小眼......秦源表示这东西他见过!
于是微微一笑,说道,“你绣的是妖怪布袋对吧?真漂亮,我在集市上见过,据说可以辟邪!”
苏若依拿起手里的半成品黄布,看了又看,然后皱眉道,“它, 像妖怪么?”
秦源嘴角一抽。
“那, 要不然呢?”
苏若依默默地拿出身后的一物, 对秦源说道,“我本来,是按照它的样子做的。”
秦源定眼一瞧, 发现那是一双漂亮可爱的虎头鞋。
合着那破玩意,是想做成老虎形状的鞋面?
嗯, 差得是有点大, 大到老虎看到都想大喊“不信谣、不传谣, 老虎不长这样”。
秦源登时就沉默了。
苏若依抬头,一脸委屈地问秦源, “真的,不像吗?”
秦源咬了咬牙,抛开良心说道, “怎么不像?明明是我刚才看错了!你看这眼睛, 多像啊!一只眼大一只眼小, 说明老虎正在瞄准猎物!好家伙, 简直栩栩如生,太写实了!”
苏若依叹了口气, “老虎现在捕猎都用火器了吗,还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算了,我还是重做吧!”
苏若依下定决心, 一定要给自己的孩子,亲手做一双虎头鞋。
秦源看到明明少女气爆棚的苏若依, 却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顿时忍不住笑了笑。
说道, “行啦,我呢今天带来了教材, 好好给你普及下知识。”
“什么教材?”
“别急,你先去洗洗,我也去洗洗,等上床后我再慢慢教你。”
好为人师的秦老艺术家一脸的兴奋。
苏若依有点不明所以地看了秦源一眼,但是见天色已完,确实该洗洗睡了,于是便收了针线, 去浴房了。
......
两人都洗漱完毕,上床。
这次,秦源没有吹灭蜡烛。
苏若依还是很乖地,打算去秦源的脚后头睡觉, 因为据她自己推测,如果再抱着一起睡觉,有可能会生两个。
她觉得自己是新手,一下子来两个,肯定会手忙脚乱,因而要避免这个状况。
却被秦源一把拉住了。
“先别走,等我教完了你,你再去那头不迟。”
苏若依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好吧,你想教什么?但是先说好,咱们两个今晚不能行夫妻......之事。”
秦源笑道,“你倒是挺内行,可你知道那事究竟是怎样的吗?”
说着,就直接从纳石之中掏出了那一个巴掌厚的“教材”。
打开,微微一愣......放在前面的一叠是太监对食讲解。
显然,机灵的喜子认为,他最需要的是这种,所以放前面了。
滚蛋!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拿掉之后,厚度就剩下半个手掌了。
秦源让苏若依坐过来,就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搂住她的肩,一只手将那张极为写实的“春gong图”放在她跟前。
苏若依看了一眼,顿时就瞪圆了眼睛,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紧张地呼吸急促,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
她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什么都没穿的人,相对而坐,然后以一种......一种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
虽然她不知道真正的“男女之事”应该是怎样的,但是......人生而带来的本能,瞬间让她面红耳赤。
俏脸之上,绯红处处,如同秋天的枫红倒影在湖水之中,犹如初夏绽开的荷花,百里透红,纯洁而艳丽。
待秦源翻到下一页,她看到女孩子的动作更加“奇怪”、“羞耻”之后,顿时就“啊”地一声,张开了樱桃般的小嘴。
又用小手一捂。
“呐,这才是你说的,夫妻......之事。”秦源指着图,开始娓娓道来,“简单来说,它是有一个彼此深入交流的过程。过程结束之后,男的就会有那什么留在女子的体内,有了它,你才有可能怀孕。”
苏若依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细看了局部细节之后,她觉得这有点可怕。
竟是......如此深入么?
她端坐着没动,像是雕像,但是双手却下意识地拽着秦源的袖子,又抱着他的胳膊。
像只紧张的小猫咪。
呼吸越发急促,秦源通过手臂,能明显感受到她胸膛的起伏。
忽然,她转头,清澈的眸子看着秦源,一脸忧心地问道,“那、那会不会很痛?”
“这个,看怎么理解了。一般来说,就第一次会痛一点。不过你的话......”
秦源想了想,终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你这受伤马上就能愈合的体质,说真的,咱也不敢保证啊!
“我怎么了?”苏若依追问。
“咳咳,没什么......”秦源换了个角度,重新说道,“反正如果我温柔一些,那点痛也算不得什么,体验一定会很好!”
钟瑾仪用了都说好呢!
“那,”苏若依又问,“这个过程要多久?”
秦源登时一脸傲色道,“这个就看个人能力了,像我的话,半个时辰不在话下!状态好,一个时辰也无不可!我说的是单次!”
“啊,要那么久吗?不累吗?不无聊吗?”
灵魂三问。
秦老艺术家汗都快下来了。
“不累,真的不累,我超勇的好不好?另外,我敢保证肯定不无聊!要不然,咱先试试?”
“哦......”苏若依茫然地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
秦老艺术家当时就激动了。
却正在这时,苏若依回过了神来。
“等下,既然我没有怀上你的孩子,那我们现在也不算夫妻。那、那为什么要试试?我,好像还没嫁给你呢?”
第三百八十章 无法反驳的理论
没成亲为什么要跟你试呢?
这可能秦源最近遇到过的,最具有哲学深度的问题了。
秦源想了想,同样严肃认真地说道,“依依啊,这个问题我就要好好跟你说说了。”
苏若依一听,顿时更加谨慎地看了眼秦源,对于“依依”这个昵称,她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要叫依依呢?
但是秦源觉得这很好听。
依依、秦秦、敏敏、仪仪......听上去也不输高祖的琪琪、欣欣什么的对吧?
而且,听上去相当有“骄奢淫逸”的感觉有没有?
想象一下,就晚上睡觉之前,四个女孩儿走过来站一排,然后一个个开始自我介绍。
“老板晚上好,我叫依依。”
“我叫秦秦,晚上好老板。”
“先生好,我叫敏敏。。”
“小混蛋我看你又要找揍了吧?”
“最后这个哪儿冒出来的,拖出去!”
就这么一嗓子,仪仪肯定立马服软,一脸委屈地说,“我错了,我叫仪仪,很高兴为您服务。”
你看,有了合适的昵称,画面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光夜夜笙歌不是梦,就连家庭地位这块,也无形之中凸显出来了不是?
苏若依不习惯归不习惯,但还是没跟秦源争这个,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也想不到这位前后宫太监,还会有这般不要脸的想法。
于是顺着刚刚的问题,问道,“你要说什么?”
秦源就拉着苏若依的小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依依啊,我问你,成亲是不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对吧?”
苏若依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呀!”
“所以在成亲之前,更应该试一试对吧?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这就好比一双鞋子,你看着挺好,可是又不知道尺寸,买之前你是不是一定会试下?”
“啊这......”
苏若依发现秦源说的好有道理啊!
但到底还没被那些羞羞的图片冲昏头脑,她觉得成亲和买鞋,应该不是一回事。
于是她又皱着秀眉想了好一会儿。
终于找到了“破绽”。
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
“这是不一样的!小秦子你看啊, 成亲成亲, 为什么‘成’字要在‘亲’字前面呢?就是说, 只有成为夫妻了,才能......亲亲的!”
这回轮到秦源皱眉了,心想这怎么还开始咬文嚼字了呢?
我违规小图片都拿来了, 本来想开个“家庭教师の调教”最新番,结果你给我来个百家讲坛?
玩呢?
“这个说法, 我不敢苟同。”秦源正色道。
“为什么呢?”
“这两个字, 你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成亲成亲, 为什么‘成’字在前?这其实是说,必须先把事儿办成了, 才能成为亲戚啊!”
“啊?”苏若依吃了一惊,“怎、怎会是这样的?可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的。”
“傻丫头, 那种事除了我这样对你掏心掏肺的, 又有谁会跟你说得如此直白呢?”
“不对啊, 那是我师父说的......我十二三岁的时候, 师父就告诉我,女孩子和男孩子不同, 在成亲之前,女孩子不可以让别的男孩搂搂抱抱,成亲之后, 也只可以让自己的丈夫搂搂抱抱。”
秦源顿时“嘶”了一声。
范司正教得还挺全啊?
看样子得教她点深度的东西了。
想了想,说道,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搂搂抱抱, 而且还一起睡了吗?”
“那时我以为你是太监,不是男孩子啊。”
“那我现在是男孩子吗?”
“是啊。”
“那我们现在还睡一张床上呢, 这怎么解释?”
“那,那是因为我觉得我怀了你的孩子啊!”
“那么问题来了,之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不是同一个本我?无论你如何想象我的身份,太监也好,孩子父亲也好, 还是谁也好,是不是都不能改变此时此刻的我,曾经和你睡过,以及现在正在睡的事实?
照你的说法, 成亲之前不可以做这些,那是否意味着,当我们已经做了这些之后,其实在事实上,已经成亲了?”
“这个......”
“你说的成亲,是狭义的,指的只是一个仪式!那么这个仪式重不重要呢?我们假设,如果一个山大王抢了民女回去,然后办了个婚礼,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女人必须成为他的妻子了呢?那个女人再想举报官府,难道就算谋害亲夫、不守妇德?”
苏若依愣了愣,忙摇头道,“那、那肯定不是的。”
“对啊,所以你说仪式重要吗?根本不重要!如果不能两情相悦,那‘亲’从何来,又何为成亲?所以仪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这个事实就是两个人愿不愿意一起睡,是不是互相喜欢,对吗?”
苏若依彻底凌乱了。
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秦源,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精致而充满胶原蛋白的清纯小脸上满是迷茫。
他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从事实上说,既然我们睡了,那就已经算成亲了吗?
她正想着呢,秦源便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吻了过去。
苏若依只觉身体微微一颤,又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继而传遍全身,很快又化作一种苏麻的感觉,让她想抗拒却无力抗拒。
更羞耻的是,方才看得那些“不正经”的画面,又一张张地浮现于脑海,让她越发感觉体内燥热,而这种燥热让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秦源。
其实,自己......好像......也有一点点,一点点想的!
因为,真的好喜欢......小秦子啊!
正想到这里,她又发现那温柔的唇又落到了自己的肩上,而自己披在身上亵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滑落了。
等下,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一件衣服都没穿的?
他、他怎生如此熟练?
却已经顾不得想那些了,因为她又忽然觉得耳朵一阵苏痒,因为他在亲自己的耳朵。
他......好懂啊?
哦对,他定然是看了好多那种......小图片。
苏若依忍不住起了起皮疙瘩,身体微微向后仰,又本能地抬手,摸住了秦源的脸。
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嗯......”
秦源发现,苏若依是那种超级敏感的体质。
这让他越发振奋,但也更加温柔、细致。
一番缠绵。
苏若依彻底放弃了抵抗,只是小脸通红地扭到一边,闭着眼睛,紧张地喘着气息。
秦源也气息渐浓,他终于看到了一直想看而不得的画面。
那玲珑的身姿、曲线,白皙而紧致的肌肤,尤其是那双修长的双腿,一切在他看来,就如同完美的油画。
散发着难以抵挡的,青春气息。
又想起自己特么好像也是青春期,顿时更神清气爽。
青春少年是夜夜......嗯哼,样样红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超勇是什么意思呢?
苏若依的心噗噗直跳,像是要跳出喉咙来。
一会儿会不会很痛呢?
他说他能一个时辰,那会不会痛一个时辰?
......
一夜未眠。
远处,金鸡报晓,偶有犬吠。
天已大亮,差不多已经过了卯时。
苏若依迷迷糊糊地把挂在秦源身上的腿放下来,然后睁开眼,困倦地眨了眨,又闭上了。
白皙的双臂,依旧从背后抱着秦源。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舒服,甚至还想再睡一觉。
只是她总感觉耳畔隐约有蜂鸣之声,这种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桓了好久,直到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糟了,迟到了!
这是苏若依自加入清正司以来,第一次迟到。
正因为是史无前例的,所以甲字科各位师兄弟,纷纷传音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苏若依飞快地下床,穿衣。
传音石里有赵大档头的声音,也有独眼强、瘦头陀等人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让她越听越心虚,就像昨晚做了贼一样。
穿衣服的时候,某处隐隐还有些疼痛。
不过,确实没她想象的那么疼。
苏若依看了眼蜷缩着身子,依旧躺在床上的秦源。
秦源躺得又像一只皮皮虾。
咦,为什么要说“又”?
苏若依一边穿衣服,一边脑海里都是昨晚的回忆。
嗯,现在她觉得,自己可是什么都懂了呢!
昨晚,有些事小秦子说的没错,但是有些事他就说错了。
比如,那种事......真的一点都不无聊呢!
可是,一次也根本没有一个时辰呀!
他也就......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明明这样,他还说自己已经是“超勇”的了。
还说的那么大声?
也不知道“超勇”是什么意思?
苏若依这样想着,但心底却涌动着愉悦和欢喜。
嗯,从今天起,我们可就是“事实上”的夫妻了呢!
愉快地穿戴整齐,苏若依便准备赶紧去洗漱。
出门前,正好看到秦源蹬掉了被毯, 于是又过去, 小心地将毯子盖回到他身上。
小手, 不小心轻触了下他的背。
却只见那“皮皮虾”忽然蹬直了腿。
“不来了,不来了。”
秦源嘴里嘟嘟囔囔的,然后紧紧地用被子裹住了身体。
嗯, 他现在很脆弱。
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之前, 在钟瑾仪面前, 他每次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 灰头土脸地结束,已经很丢面子了。
不过那时他还能勉强安慰自己, 毕竟人家三十如虎......而且还是大宗师体质。
于是,他想在苏若依这里,找补一下自尊, 重树一下自信。
回头以更佳的状态回到钟家, 杀钟瑾仪一个人仰马翻, 报仇雪恨。
话说, 苏若依一个小妮子,懂个屁啊, 还不是随自己拿捏?
这个思路就好比老是输球的国家队,去找个最鱼腩球队打打友谊赛,找找进球的感觉, 很合理吧?
可没想到,一顿操作猛如虎, 一看比分零比五。
秦源怎么也没想到,苏若依竟然也......这般凶猛。
除了第一次她有点害羞, 第二次开始就......就开始翻着那小图片,对着照做了啊!
她真的以为那是教材, 一定要照着上面做才对!!
更过分的是,她把这等同于修炼武功,认为只有一张图、一张图地练下去,全部“练完”,才算是完成了一整套规定动作!
半个手掌厚的“武功秘籍”啊......有些一张图上还分了四个姿势,尼玛......
是,秦源承认一开始, 自己说话是稍微大声了点,比如“我慢慢教你”,“这些不算什么”,“我至少一个时辰, 单次!”之类的。
可,那她也不能说,“啊,好像半个时辰都没到”、“还有几十张没有完成呢”、“你还好吗,不行要不就算了”之类的吧?
她这么一说,他还怎么回答?
我不行了?
呸,他拥有堂堂仙气蕴养的兄弟,能说出这话来?
说起来都是泪......足足一晚上,他愣是没睡,也不知道努力了几次,最终仍落得个皮皮虾的结局,可苏若依甚至都没有喊他一声“爸爸”。
要是在蓝星上,他敢打包票,自己定然堪称“强悍”了。
可是在这里,为什么屡战屡败呢?
后来秦源心想,一定是人不对。
苏若依和钟瑾仪,都不是寻常人,与自己旗鼓相当情有可原。
若是换了普通人,哼哼!
对了,苏秦秦就是这个世界漂亮而普普通通的少女。
......
苏若依出门,秦源照例睡到下午。
起来,齐婶等下人已经把饭做好了。
他依旧是秦老爷——可能现在真实的成分还更高一些。
吃完饭,秦源依旧不着急回宫,出了苏府,便在京中闲逛。
今天京城的气氛有点古怪。
首先到处都是京兆尹的安民告示,说京中妖人已除,妖银窝点已被官府一锅端掉,大家再不必担心有妖银了,可以放心大胆地接收现银。
不少围在告示前的百姓拍手叫好,但还有不少人在哀声叹气。
那些人大都穿着贵气,一看就不是平民子弟。
秦源驻足细听他们的谈话,才知道昨天晚上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两名清正司的司吏、一名禁军将领,据说还是受封了虎威将军衔的高手,被杀了!
死状诡异,都是张着嘴,从嘴中长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会联想到,这又是妖人所为。
京畿重地,妖人竟然层出不穷,让很多人开始怀疑,剑庙是否真的还如以前一样,能震慑天下。
甚至,也有人开始怀疑,这大成国运,到底还剩几何。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人心惶惶的消息。
皇帝颁布圣谕,说是要将皇子校考时间提前!
提前到,十五天后!
为什么这个消息会让人心慌?
因为120多年前,也发生过一次皇子校考提前的情况!
那一年,宁王造反,一个月便攻陷了西南三十六城的三千里江山!
当时的皇帝陛下,也宣布皇子校考提前,并且在常规校比决出前三甲后,皇帝又令这三位皇子分别领兵平叛,作为最后一道考题。
最终,由当时的蜀王柴祁松率军攻入叛军都城,活捉了宁王,是为校考第一。
柴祁松也就是后来神秘失踪的史上唯一的“废太子”。
废太子到底去了何处先不说,但那场平叛之战打了三年,这三年之中朝廷至少伤亡了三十余万将士,陨落了上百位大宗师,糜耗了无数军资,元气大伤。
自那以后,各地妖域就明显增多,而朝廷为了镇压妖域和因此产生的逃亡流民,一再加税,弄得天怒人怨,以至于天下真正开始出现了大乱之兆。
而这次校考提前,很多人猜测,或许又因为有人要造反了。
毕竟,青云阁、圣学会、拜妖会甚至玉泉宗,这些都是造反的“好苗子”,别说在朝中有门路的人知道,就是普通老百姓,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如果再来一次“宁王之乱”,天下会乱到何种境地?
秦源听着那些“有识之士”的啧啧叹息声,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再这么乱下去,到时候那些妖王、妖圣跑出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啊。
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快提升实力,在秋黄之前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势力,去往陇西!
一为阻止掘圣山,二为......彻底灭了青云阁!
没错,无论在这段时间,朝廷有没有下定决定剿灭青云阁,自己也必须想办法,灭了青云阁!
对这个世界来说,没有他们,已经变得很重要了!
相反,对于拜妖会,秦源反倒没有那么多担心。
如今小妖也来了,没准南霸也在,他们这次都是奔着拜妖会大统领来的。
只要那厮敢入京,秦源就不信那么多高手,还杀不了他!
哪怕请剑庙高手出来,也必须杀了他!
只要那大统领一死,拜妖会群龙无首,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秦源一边这么琢磨着,一边入了宫。
立即找到景王,把交易的事情如此这般一说,景王立马就同意了。
嗯,秦源说的是三七开,景王拿三。
事不宜迟,两人约定明天晚上就进行交易。
到时候,由景王派高手带着柳家后人出宫,出宫后再由秦源领路,直接去找痴情上人。
景王没说派什么样的高手同去,但秦源猜测,景王一定会让阿大同去,不光如此,他可能还会动用手中原本捂着不会出的牌!
毕竟皇子校考马上就到,景王肯定会想再提升一步,而天底下还有比仙息更好的提升之物么?
他绝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景王不想错过,秦源当然也不想错过。
只不过当天晚上,他总有些惴惴不安,觉得这事儿......好像还会有变数?
没办法,就好比一分钱没花,忽然就能赚到几十个亿,谁心里都会虚一下吧?
嗯,秦源觉得这是心理作用。
第二日。
一大清早,秦源就迎来了一个稀客。
楚宴修!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因为你是秦兄啊(二章合一,
有件事秦源感动得差点涕泪横流。
楚宴修这厮,这次终于没拎鲤鱼、草鱼、王八、乌龟等一切水生动物了!
但有件事,秦源依然想骂人!
因为这厮改拎莲藕了!
众所周知,夏天时,云碧池中荷花盛开,一片连着一片,甚至池畔刻有高祖亲笔手书“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碑文!
那么这莲藕哪来的,几乎不言而喻!
楚宴修拎着莲藕,进来的时候是笑嘻嘻的,笑容里充斥着满满的真情。
然而进来之后,他看到秦源居然又黑着个脸,当时就感觉一片真心终是错付了。
“秦兄,你怎生又是这个态度?这次我是莲藕,是莲藕啊,素的,不是鱼,也没用药!”
楚宴修不甘地质问。
“楚宴修,你特娘的是跟云碧池过不去了是吗?”
秦源指着那莲藕,丝毫不给面子地反问,“这云碧池里你倒了多少毒药,以至于这莲藕还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让人变异,你自己心里没个b数?”
“天地良心,我那毒药根本就不影响莲藕!”
楚宴修一脸委屈和不忿,顺便悄悄地摘去了莲藕底部,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黑的部分。
然后又愤愤不平地说道,“秦兄你也太薄情了!你可知私采宫内莲藕是死罪?我为了你,拖着大伤未愈的身子,冒着死罪给你去采藕,呵呵!没想到换来的竟是你那冰冷的呵斥!你有没有想过此刻我的心有多冷?”
秦源当时就怒了。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让你去采了?你哪怕随手给我买点小糕点来,也比这破藕强啊!”
“糕点?糕点......”楚宴修顿了顿,然后哼哼道,“那不得花钱吗?”
好家伙,合着这厮是为了省几个钱,才使劲往云碧池里薅羊毛?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佩服得冲他拱拱手,“楚公子,你狠,佩服!”
楚宴修嘿嘿一笑,然后便心安理得地拎着莲藕,进了寝殿。
照例,往长案后一坐,就开始找起了茶叶。。
嗯,看样子这货是好利索了, 跟以前一模一样。
“楚宴修, 你还挺抗造啊, 这都被你挺过来了。”
秦源一边煮水,一边笑吟吟地对他说道。玩笑归玩笑,楚宴修能完全康复, 他还是很高兴的。
“嘿嘿,这不都托秦兄你的洪福嘛!”楚宴修冲秦源抱了一拳, “要不是秦兄的灵丹妙药, 我现在估计只能晃晃悠悠地游荡在你身边, 看你喝茶、看你睡觉、看你吃饭了。”
“滚,你要能魂游, 看宫里的妃子还来不及,还有工夫来看我?”
“倒也是,哈哈!不过说正经的, 从今天起, 我这条命有你一半!”
秦源看楚宴修胸脯拍得砰砰响, 就说道, “那行啊,既然有我一半, 先把你身上的毒药、银两都拿出来,咱们对半分!”
楚宴修眯着眼,顿时一脸嫌弃地看着秦源。
“秦兄你怎生还这般势利?我以为我们是真感情呢。”
秦源同样用嫌弃的眼神看了楚宴修。
“我是说真的!银两就算了, 关键毒药快没了,你赶紧再给我去弄一些来。”
接连的几场大战, 秦源已经把楚宴修之前给的毒药败光一大半了,现在毒药可是他机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就好比云碧池是楚宴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好办!”楚宴修听完,立即大手一挥道, “回头我让家师给你备一套,尽快送来。话说,你这朱雀殿左使现在可是会里的红人,过几天还会有大人物亲自来看你,这点东西算什么?”
秦源听罢,微微一笑,问, “大人物?是哪位?”
“我也不知道。”楚宴修神秘一笑,“总之,抛开之前的功劳不算,就凭六月十五你立了首功, 光这一条,谁来见你都不稀奇,更何况前两天你又立了大功,除了妖人玉将军。”
顿了顿,又补充道,“没准,是总舵主要亲自接见你呢?”
秦源心想,总舵主要来?
如果是总舵主亲临,那就不可能单单为了嘉奖自己而专程跑这一趟。
难不成也是为了拜妖会大统领而来?
好家伙,这大统领的面子这么大吗,能吸引这么多大人物过来?
他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话说回来,自古以来,总舵主出马,基本就没好下场......具体参考天地会总舵主和红花会总舵主......前者还蹦跶了十来集,后者更惨,蹦跶五分钟都不到就挂了。
秦源有这个想法,不是空穴来风。
实在是圣学会的总舵主,在江湖上几乎没什么名气,甚至连秦源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总舵主。
在圣学会,真正名震天下,说出来可与百里暮云、程中原这些传奇相媲美,且让人心生敬畏的,只有那位神秘的“尚牙”。
当然,尽管这么想,但他也不至于对总舵主都表露出什么不屑。
毕竟,圣学会中内斗激烈,能维持住人心不散的总舵主,必然也不是寻常人物。
于是连忙说道,“若是总舵主亲临,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我也想见识见识总舵主的风采。”
楚宴修蓦地大笑起来,“秦兄......总舵主在你眼里,有如此之高大么?哈哈哈!”
秦源看着楚宴修,倒是在他眼里,看到了对总舵主的不屑。
不对,是对整个圣学会的不屑!
秦源承认,自己有点看不懂楚宴修。
楚宴修笑罢,又道,“好了,与你说点正事。会里要我通知你,帮忙调查一个事情。”
“何事?”
“关于......景王的事!”
秦源顿时心中微微一凛!
难不成,圣学会已经注意到这位号称“废材”景王了?
那,自己与景王的真实关系,他们是否知道?
“秦兄,你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楚宴修笑眯眯地问道。
秦源风淡云轻地一笑,“我为何要紧张?”
楚宴修一边斟茶,一边淡淡地说道,“听说你与景王关系不错。”
秦源哈哈一笑,“好得很,还一起切磋二龙戏凤呢,那又怎样?”
“那么,”楚宴修抬起头来,看着秦源,又莫名的一笑,“明晚,景王会送一个人出宫,那个人叫柳大惠,是高祖朝钦天监司监的后代,这事你知道么?”
秦源闻言,心中愕然。
自己昨天才与景王商定今晚送人出宫之事,今天圣学会就得到消息了?
毫无疑问,景王身边有圣学会的奸细!
从这点看,圣学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在所有人都认为景王是废物的时候,圣学会却已经在暗处盯上了他。
可有个问题秦源不解,那就是圣学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与庆王决裂,如果圣学会早知道景王在暗中培养势力,那么庆王也应该知道才对。
可从之前庆王击败誉王后就认为胜券在握来看,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之中,还有景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问题还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他该如何回答楚宴修的问题?
微笑着呷了手中的茶,秦源也终于理好了纷乱的思绪。
随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是么,此事我倒没有听说。这柳家后人,有什么要紧之处么?”
楚宴修笑了笑,追问,“你当真不知?”
秦源哼了一声,又冷脸道,“我为何必知?”
这个问题他想过了,只能回答不知。
如果自己说知道,那又怎么解释,如此大事却知情不报?
这就等于不打自招,到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圣学会都会怀疑自己的忠诚,何苦呢?
而如果回答“不知”,会有哪些结果?
首先圣学会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明晚带路的就是自己?
有可能!
但是那又怎样?
大不了圣学会怀疑自己不忠,大家一拍两散,但自己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一则,当前会中因为追杀三长老,已经人心浮动,要是再杀屡立大功的红人,难免会更加人心惶惶,他们不敢。
二是,即便他们要杀自己,可拥有仙气和隐守,又身为三品中阶大宗师的自己,难道就这么好杀?
但以上,是最坏的结果,而且也是小概率事件。
因为秦源相信景王不至于傻到,去告诉底下的人,到时候带路的是谁。
除了阿大,应该没人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除非阿大就是圣学会的奸细,但从自己每次帮景王,阿大都会贡献星星来看,他对景王应该是很忠诚的。
所以,回答“不知”,被戳穿的概率很低,而回答“知道”,被怀疑的概率是百分百,他当然要选择前者了!
楚宴修见秦源冷脸,甚至连茶水壶都给夺了回去,当时就舔着笑脸说道,“秦兄你生什么气,我就是问问嘛。”
“问你娘啊,你是怀疑我对会里不忠。”
“不,”楚宴修摇了摇头,蓦地收敛了笑容,然后看着窗外。
沉默了一下,才又把视线转到秦源身上,说道,“我是怕,你重蹈三长老覆辙。”
楚宴修说这话的时候,手中茶盏里的茶晃了一下,水珠从他的指尖淅淅沥沥地滴下来。
“我的手,没以前利索了。”
他苦笑了一声。
秦源从楚宴修眼中,看到了一丝他从未有过的落寞。
这种落寞,不是他这个没心没肺的自恋狂应该有的。
对于一个用毒的天才,手脚不利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秦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宴修又看向窗外,那湛蓝的天空。
“秦兄,我在宫中那么久,虽然懒了些,也没你这般左右逢源的本事,但也知道,你跟庆王和景王的交情都不浅。
我是想告诉你,朱雀殿已经易主,关于景王的情报,此前一直被三长老压着,现在已经全部呈到了总舵。
总舵很关心景王,自然也会关心他身边的人。”
秦源听到这里,先前的问题也终于恍然大悟。
为什么庆王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中有景王,或者,为什么原先圣学会总舵不知道景王在暗植党羽?
原来,是被三长老压下了。
之前负责情报战线的朱雀殿的殿主,因为是三长老的人,而三长老又是力主废止鹊桥计划的,所以他们明知道景王在暗地培植党羽,却拒绝向上头汇报!
因为他们觉得,让庆王成为监国太子,是对圣学会最大的威胁!
现在三长老倒台,朱雀殿殿主也跟着下台,有人重新接手了朱雀殿,所以埋在景王身边的眼线,才重新恢复了运作!
这么说来,这朱雀殿确实神通广大,眼线密布,可谓是圣学会中精英中的精英了。
可惜自己只是朱雀殿左使,而且还只是挂名的虚职,几乎没有什么实权,要不然......就凭一个朱雀殿,自己就能多出无数双眼睛,有了这些眼睛,自己再执棋落子时何其畅快,何其通透!
......
擦了擦手上的茶水,楚宴修又看着秦源,淡淡道,“三长老曾救圣学会于危难,是个大才,可如今却落得个亡命天涯的下场......”
秦源微微颔首。
能把朱雀殿打造成这样,圣学会三长老的能力,毋庸置疑。
在整个圣学会中,只有他猜到庆王的灌顶之毒能解,也猜到了庆王有朝一日必然会对付圣学会,更只有他知道,装疯卖傻的“景王”,也是太子位的有力竞争者。
这才是不折不扣的大才,国士之才!
可惜,往往就是这些明白人、能办事的人,最容易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圣学会,现在就在全力追杀三长老!
当然,三长老落到这般境地,对秦源来说,倒是好事。
否则,光这样的对手,就够他头疼的了。
楚宴修话至于此,便不再多说了。
秦源也无需再问,因为楚宴修的意思很明白了。
他秦源,虽然屡立奇功,但仍然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三长老。
所以,楚宴修今天是专门来提醒自己,总舵已经注意景王了,而他与景王走得近,当自省。
甚至,他告诉自己,他的手废了,潜台词是,以后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来盯自己。
秦源相信,楚宴修既然会跟自己说这些,那么他必然没有把自己跟景王走得很近的事,上报给会里。
他帮自己瞒下了。
这小子,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拿圣学会当回事,只凭个人好恶行事......
楚宴修喝了壶好茶,又在秦源这蹭了顿午饭,吃的是烤肉,满嘴流油的,很是满足。
就是拿筷子时手抖,肉片掉下好几次。
不过,终是哈哈大笑着回去了,还趁秦源不备,顺了他一条肉回去。
“明晚这趟浑水,秦兄勿趟,被会里瞧见就有趣了!”
离开时,楚宴修又补了一句。
秦源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事,如实上报。
答案他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因为,你这厮是秦兄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交易(两章合一,求订阅,冲
楚宴修回去后,秦源一边喝茶,一边思考。
现在的局面是,圣学会已经知道今晚柳家后人要出宫,那么到时候一定会有所行动。
他们的策略无非是两个,其一在宫外某处埋伏,伺机劫人,其二暗中跟踪,等柳家后人被送到指定地点后,再杀出来,连人带瓶子一起抢了。
如果朱雀殿的情报足够得力,圣学会知道必须得到瓶子,柳家后人才会开口的话,那么他们选择第二个方案的概率更大。
而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在带路时,一旦被圣学会的人发现,那肯定要被当做叛徒处理了。
可是,自己身为一名“中间商”,如果此时不露面,而让买家和卖家自行接触,那也不符合这行的规矩。
这行就是这样,只要买卖双方私下这么一聊,他们很快就能悟出一个道理:没有中间商就没有差价!
到那时,自己这几天上蹿下跳的可就白忙活了,连个差旅费都赚不回来。
一想起要做赔本买卖,秦源就心如刀割。。
可,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这特么该怎么搞呢?
对了,还有个事儿也很要紧。
楚宴修是接了上头的通知,要自己打探景王送柳家后人出宫一事的详细信息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详情,计划未必能成功。
然后,总舵主这次可能也来了。
他一定希望听到成功的好消息。
所以,突然好想在总舵主面前立个功啊。
想到这里,秦源猛然发现一件事情。
既想当中间商拿提成吃回扣,又不想露面,同时既想在总舵主面前立功,又不想把仙鉴图给他,说起来......
自己竟然这么骚的?
......
城外,草悦茶社。
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汉子走进茶社,对着伙计微微一笑, 问, “伙计, 你这可有一种茶?”
伙计问道,“客官说的是什么茶?”
“我要去年三月末产的苔耳茶,不要头一茬摘的, 也不要最后一茬摘的,要三月中旬艳阳高照时摘的。”
伙计不禁又打量了下来人, 但很快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客官, 您说的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带您去后堂, 问问老板。”
“好,请。”
“请!”
这般问法,便是圣学会的接头暗号之一, 伙计知道是会中兄弟到了, 自不敢怠慢, 连忙引向后堂。
中年男跟着伙计进了后堂, 又从后堂后门出,穿过小院, 来到了一个小屋子。
小屋之中此刻已有两人,一人是余言行,另一人则是京城分坛的坛主汪在直。
两人见到中年男进来, 都是一愣,随后分外惊喜。
忙齐齐上前道, “拜见陈长老!”
中年男轻声一笑,如春风抚柳、水波微粼, 一团和气。
抬手,往两人作揖的手臂上轻轻一托, 说道,“余坛主、汪坛主不必多礼,两位辛苦了。”
他的手干净、修长、柔软,完全不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倒像是少女的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秦源这种低俗的人,若只看这手而不看其人, 高低是要过去唠两句的。
但知道这双手主人的身份的人,尤其是那些心术不正的lsp,大概率是不想跟他搭讪的。
陈长老,就是大名鼎鼎的圣学会二长老陈笙, 也是如今天下公认的音家第一人!
江湖上,素有一种说法。
天下音律分七篇,先圣古音占其四,当世陈笙占其三,除此之外,皆有音无律耳!
敢比肩先圣者,在其他百家之中几乎没有,毕竟这五百年来百家寂灭得够呛,至少在明面上还没有出现过一品的大宗师,更别说破品入超然,可与圣比肩的存在了。
但陈笙却是特例。
现年其实已然六十有八的陈笙,自幼于音律一道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几乎是一路“开挂”般的存在。
他十二岁便已精通先圣所创众多古音,十五岁便自行谱曲“塞外牧笛”,一夜悟道,从九品直接晋升至七品。
十八岁自创“临兵战曲”、二十一岁改编先圣遗曲“百鸟朝凤”、三十岁创音家至今都广为采用的“荷塘月色”疗曲。
据说此曲疗伤效果只略逊先圣所做古音疗曲“高山流水”,但弹奏难度大为降低,因而比“高山流水”更受欢迎。
陈笙也以一己之力,让音家从百家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一跃成为如今堪与儒、墨、道三家比肩的“大家”,甚至还有很多人视音家为当世的“显学”之一!
陈笙的影响力也决然不止局限于音家,在百家衰落、百废待兴的今天,陈笙的存在,其最大的意义,就是让所有人依稀看到了某种希望。
如果陈笙能创作出接近先圣古音的音律,那么当世百家之中,或也会出现堪比肩先圣的人物!
陈笙自然没有破品入超然,但从这个意义上看,陈笙就如同百家修者的一盏明灯,无论怎样的赞誉,都不过分。
当然,常年在深宫的秦源,自然是不知道这位在圣学会乃至百家都有着超然地位的“二长老”的。
而此次,陈笙亲自来到京城,自然也意味着圣学会有大行动。
三人寒暄了一番之后,余言行问道,“陈长老,莫非这次总舵主真的亲临了?”
陈长老一般不参与俗务,且常年与总舵主如影随形。
或者换句话说,总舵主的身边,可以没有大长老,但不可以没有二长老陈笙,这点圣学会的高层基本都知道。
所以陈笙的出现,很可能就意味着总舵主的出现。
果然,陈笙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总舵主随后就到。我这边,先替他打打前站。”
汪在直不由说道,“没想到总舵主真的亲临京城,倒是叫人有些紧张了。”
陈笙和气地笑了笑,“总舵主对于京城分坛最近所做之事,总体还是满意的。尤其是,你们在三长老叛变的状况下,力挽狂澜,让灌顶顺利进行,更是功不可没。”
汪在直道,“呵呵,这固然有赖于余坛主和我们京城分坛所有弟兄的奋勇,但论首功,还是得宫里的那位秦左使。”
余言行也点头道,“没错,论功么,秦左使当在首位。”
陈笙便笑道,“早就听说那秦左使了,连总舵主都问了好几次。没想到你们这两位大才,也如此夸他,倒是叫我忍不住想立即见他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余言行和汪在直顿时恢复了正色,异口同声道,“陈长老请讲。”
“此番总舵主前来,只为两件事。其一是柳家后人身上的仙鉴图,其二是那拜妖会的大统领。”
此刻陈笙脸上已无方才的一团和气,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却有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又淡淡问道,“先说第一件事,今晚柳家后人就会被押解出宫,你们安排得如何了?”
汪在直连忙说道,“根据那位内线情报,我们大致掌握的情况是,今晚亥时二刻,柳家后人便会在大批高手的暗中护送下,从皇宫锦华门出来。随后,据称有一人会引导他们,去往某地盘问。”
陈笙皱了皱眉,问,“何地?在京城还是城外?引导之人是谁?还有,那瓶东西可有确切消息?”
汪在直被问得直冒冷汗,看了余言行一眼。
余言行只好苦笑着接话道,“内线也只知道这些。我们也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也已经派了宫里那位帮忙打探。只不过时间仓促,恐怕他也未必能探出来。”
陈笙沉吟了会儿,眉头稍稍宽了些,然后说道,“既然他们要带人出宫去盘问,恐怕那瓶东西就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对我们来说,今晚人也要,那瓶东西也要。”
余言行听罢,赞同地说道,“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原本料想对方高手众多,颇为犯难。谁曾想陈长老和总舵主驾到,想来我们应该不缺高手了,因而今晚之事,我们尽可大胆盘算。”
“嗯!”陈笙又露出和气的笑容,“大胆盘算,小心行事。此事对我圣学会意义极大,总舵主说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希望你们务必成事!毕竟,机会就这一次!”
顿了顿,又补充道,“宫里的那位,或可再联络联络?这小子,总有出人意料之举,没准又能给我们一些惊喜呢?”
陈笙捋了捋山羊须,饶有兴致地说道,“老夫在总舵每每接到关于他的请功函,总要惊叹一番呢,呵呵。”
言语之中,洋溢着爱惜之心。
是啊,一个十六岁的太监,如此能干,而且背景干干净,不属于会里任何一个派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样的人才,谁看了不喜欢?
......
是夜,亥时二刻。
皇城北面的锦华门,三个太监打扮的人,推着一个双轮推车,从里头缓缓而出。
车上放着一个大桶,桶里有一具尸体,据说是偷了银子被打死的,现在由尚宫司的太监推出来处理。
侍卫们照例盘问且登记之后,便即刻放行了。
双轮推车出宫后,往南行走。
吱呀呀、吱呀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聒噪。
三个太监之中,有一人抱着剑,小眼睛,但眼里却透着精光。
亥时二刻这会儿,宫外长安街的夜市其实还热闹的紧,行人往来如织,不过这双轮推车选的是最僻静的一条小道,道上没什么人,显得很神秘的样子。
一直巴掌大的黑色小鸟从高处掠过,那宝石般的鸟眼之中,倒映出了三个太监的身影。
不远处的某民宅,余言行指着铜镜上的那小眼睛太监,说道,“这位应该就是阿大了,据说是景王身边最得力的高手,号称天下第一快剑。”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转头朝身后一人说道,“金岩兄,你是天下第一快枪,不知道是你的枪快,还是他的剑快。”
天下用长枪的不多,大抵只有兵家在用,而余言行身后那位叫“金岩”的铁塔般的汉子,便是兵家的大宗师。
金岩闻言,淡淡一笑,“剑修有剑修的妙处,我们兵家有兵家的玄机。又不是单打独斗,比快慢无甚意义。”
金岩身边还站了五六个高手,闻言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毕竟百家大都不与剑修较兵器上的长短。
对于这个问题,似乎陈笙也颇有兴趣。
跟着微笑道,“朱雀殿的消息,此阿大或与独孤家有关系。”
汪在直立即皱了皱眉,带着一丝惊讶道,“便是那个连程中原都说,‘独孤剑天下至快’的独孤家?”
陈笙说道,“正是。”
金岩不由道,“这倒是有趣了,堂堂独孤家的传人,为何会投靠景王那个疯子?”
余言行微微一笑,“景王可不是疯子。”
众人皆面露困惑。
唯陈笙笑而不语。
......
双轮推车继续前行,很快就驶入了一个民坊,叫“乐居坊”。
京城一百多坊,乐居坊相对比较大,因为住的都是富商,所以大都是二层的楼阁,视线遮挡较大,这就给追踪增添了难度。
果然,不多时,来自飞鸟的视野消失。
来自在场百家中其他大宗师的老鼠、野狗、野猫的视野,也尽数消失。
余言行不由道,“看样子,对方还是有所防范的。”
汪在直道,“自然,他们也知道这东西惦记的人多呢!不过,好在我们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不止这些小东西。”
余言行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困惑地说道,“话说回来,那位引路人何在,因何还未出现?”
此时,皇城南面的长华门。
一个太监推着一个独轮小板车,笑呵呵地冲一个城门校尉打招呼。
“几位爷,受累开下门。”
校尉皱了皱眉,呵斥道,“夜间无故不得进出皇城,你们不知道?”
皇城防务整顿后,确实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出了,即便是景王的人,也只能挑亥时二刻出宫——上次让妖人进来也是亥时二刻,这说明景王能通融的侍卫,也只有这一波。
那太监闻言,立即拿出一块腰牌,兼一张盖了大印的文牒,递给那校尉。
又指了指板车上的一个大桶,说道,“呵呵,您担待!咱们是成华宫的,敏妃娘娘要我们运些东西出宫。”
一听是成华宫的,校尉登时就有了笑脸。
忙道,“原来如此,小公公稍等。”
这是自然的。
九门的守城校尉那就是九门提督的手下,九门提督就是敏妃的亲哥,宫里谁不知道?
再说了,敏妃很快就要成为皇后了,这点也众所周知。
为难谁,也不能为难敏妃啊!
不过那校尉还是很谨慎,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下文牒以及腰牌,确认无误后,才说道,“行了,小公公,你请便。”
那太监笑道,“爷,不悄悄桶里头是啥?”
“嗨,敏妃娘娘的东西,咱哪里敢看?快些出去吧!”
校尉心里想的是,大晚上悄悄拉出宫去的能有啥?八成是被敏妃打死的小太监!
对于那些得势的嫔妃来说,这种事很平常,是自己能管的?
小太监就这么顺利地把车推了出去。
没过多久,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车上桶顶自动掀开了。
秦源探出头来,呼吸了下新鲜空气。
“大人,现在怎么走?”
推着车的喜子问道。
秦源微微一笑,“不着急,再等等。我跟你说,今晚这操作有点复杂,还是技术活儿。”
......
而此刻,成华宫里。
敏妃正看着自己跟前的大印发呆。
“秦秦,你说那他为什么好意思大晚上来找本宫盖印?本宫上次让他少来这......难道说得不够清楚?”
苏秦秦打了个哈欠,说道,“可是娘娘,不是您让我去取印的么?”
敏妃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又一本正经地辩解道,“主要是,他说人命关天。”
“他哪次找您盖印不这么说?”
苏秦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戳穿。
你就是喜欢他,我都看出来了!
可是你是皇妃啊,我的姑奶奶!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仙鉴图浮现
喜子点了点头,露出阴仄仄的笑容。
“大人,这是我第一次跟你办事。你放心,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秦源说道,“你在清风楼也是在帮我办事,现在清风楼经营的很好,我很满意。”
“那不一样。”喜子咧着嘴,看了眼鞋面,又抬起头对秦源说道,“我想跟您干点大事!大人,我其实很能干的。如果给我机会,我不止能当密探。”
秦源皱了皱眉,“喜子,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用这样跟我说话。。”
“尊卑有别,大人!”
“我就不明白了!”秦源叹了口气说道,“别人都巴不得跟我攀关系,我特么给你关系你不要,非要拿自己当我的下属,为什么呢?”
喜子蓦地一笑,笑容转瞬即逝,随后一字一句说道,“若是朋友,大人就永远只会让我当个掌柜,必不会让我去犯险卖命。然而如我这等贱命,若不卖一卖,又如何能出人头地呢?”
“清风楼掌柜,不够你出人头地么?”
“不够!”
“那你又如何确定,给我卖命你就能出人头地呢?”
“因为庆王必将成为太子,敏妃必将成为皇后!”
喜子回答得非常坦然,没有丝毫掩饰,“你是庆王和敏妃跟前的红人,说难听点,现在就算是后宫总管掌印太监,也得忌你三分!大人,你知道么,整个后宫都再传,你迟早会成为后宫最大的太监!”
秦源微微一怔。
后宫最大的太监么?
曾几何时,这是他孜孜以求的目标, 想当初在日记里, 他就曾发誓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追到最高, 做那最高最大的太监。
可是现在,要说成为后宫“鸟”最大的太监,他绝不推辞。
至于要成为多大的太监, 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怎么说呢, 在乾西宫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谁都不敢管, 也管不着的厮役太监, 比做那人五人六却整天勾心斗角的大总管太监,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更关键的是, 整个后宫对他而言,已犹如浅池一滩,便是当了那最大的太监, 也没有丝毫意义。
总管太监又如何?
若是不能得到更多的仙息, 强到足以对抗剑庙, 仍是不自由!
若是不能一呼百应、手握乾坤, 强到足以对抗皇帝,仍是不自由!
若是不能阻止青云阁、拜妖会这些人奸挖掘圣山, 或是强到足以对抗妖圣,仍是不自由!
要想获得彻底之自由,就必须跳出后宫, 把视线放置于......天下!
秦源能看到喜子眼里的野心,因为喜子的野心从未对他隐藏过。
但同时, 秦源在喜子的眼里,也依稀看到了自己突然产生的某种渴望。
看了喜子许久, 秦源说道,“喜子, 你知道么,你现在的样子,我很讨厌。可因为是你,我又讨厌不起来。”
“无妨,只要大人愿意用我就好。”
“我很想用你,可是真的用不上你。”秦源摇了摇头,说道, “你太弱了。”
“我太弱了?”
“对,太弱了!”
喜子忽然哈哈一笑,随即便抽出长剑,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银色的剑气从他剑中飘然而出, 那剑气极为诡异,没有正常剑气那般刚猛地向前飞去,却如阴魂一般飘忽不定,四处漫游。
直到他大喝一声,那剑气竟忽的化作一具持剑的骷髅,朝前方一棵参天巨树而去。
“嗷!”
那骷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一剑砍在大树之上。
大树拦腰而断!
而那骷髅已然飘荡在空中。
秦源微微一惊,这般“剑法”他倒是从未见过!
喜子看到秦源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惊讶,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脸上浮起红潮阵阵。
刷刷刷!
他又连续出剑,一道道或骷髅、或美人、或蛇蝎的剑气幻影从他剑中不断出来。
大树断了一棵又一棵!
“大人,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召出三十个这样的‘幻剑气’,战力不输大宗师!”
喜子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是微颤的,甚至拿剑的手也在微颤。
但眼神里充斥着狂傲。
或许,他认为他的战力,已经足以让秦源震惊了。
毕竟,乾西宫的秦公公,号称墨家天才,也不过才六七品的样子。
秦源的确很震惊,但并非是因为喜子有多强,而是他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
在他眼里,喜子的战力,就算超常发挥,也不过是能给一个三品下阶大宗师造成些麻烦罢了。
他能碾压他一个来回。
但,之前喜子不是不会武的么?
看着喜子依旧在微颤的手,秦源沉吟了下,淡淡道,“你现在很难受?”
喜子不自觉地把手放到身后,摇头道,“没有。”
“像这么打,你能撑多久?”
“我......”喜子顿了顿,又道,“拼命的话,能撑很久的!”
秦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说吧,你练的是什么邪功?”
喜子瞪大眼,说道,“不是邪功,不会走火入魔,不会成为妖人!只是......有点伤身体!”
秦源眼睛微微一眯,“看上去,不是一点吧?”
“大人目光如炬。”喜子收起剑,淡淡道,“此功无名,是一百年前一个太监留下的。修炼此功,可一年上大宗师!但上了大宗师之后,每升一阶,都有九成概率被正气反噬!”
“没猜错的话,如果上了大宗师而不修炼,也会经脉爆裂而亡。”
“没错!”喜子回答得很痛快,“我已经练了大半年了,很快就能上大宗师!”
顿了顿,又道,“上了大宗师后,从下阶修到中阶,最多只需要两年。所以,我可能只有两年多时间给你卖命!”
秦源问道,“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练?你应该知道,你不需要给我卖命,我也能让你在后宫享受荣华富贵。”
喜子呵呵一笑,笑容逐渐偏执而僵硬。
“那样,即便是荣华富贵,也没人会真正瞧得起我!我已经不是男儿身了,碌碌一生又有何用?只有够强,做够大的事,才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是个男儿!
大人,你要做一辈子的太监,还是做一两年的真男儿?我,选后者!”
秦源无言以对。
或许喜子是对的,但是又对在哪呢?
又或者他是错的,可错从何来?
“大人......小秦子,我想跟你做点事,我想让后宫、让天下都知道一件事!我不叫喜子,我叫赵文喜!”
喜子的眼中充斥着狂热。
他知道,天底下能给他这种机会的,也只有秦源了。
庆王很快就会从校考中胜出,然后登太子位,天下有青云阁、玉泉宗、墨岛、拜妖会......无数势力待监国太子平定。
而秦源,身为庆王身边的红人,按照惯例,定然会被重用。
他跟着秦源,就有机会建功立业,扬名天下!
除了秦源,他眼下一个修炼邪功且战力还不到大宗师的修者,谁会正眼看他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喜子的头顶冒出一道又一道星光。
秦源看到这星光,又是心波微起。
喜子,只是想活得像个人罢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我不认同你的想法。你应该活着,活得更久。”
无名邪功,秦源早有听说,在太监圈子里也流传甚广。
它之所以会要人命,是因为此功修炼出来的正气,短时间内增长太快,修者的经脉会扛不住。
破解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需要获得仙息。
仙气,一定能压制住反噬的正气。
正气稳住后,这无名邪功的副作用就会消失。
当然,其突飞猛进的特性也会消失......不过若是到那时,喜子已经是大宗师了,倒也不会倒退。
秦源想帮喜子,不光是他是自己的朋友,也因为自己需要这样一个人。
不过,仙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到底有没有,就看他的造化了。
喜子似乎不太明白秦源的话的意思,“大人?”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先做事。”
秦源淡淡地说完,又钻回了大桶之中。
喜子也就不多说了,推起独轮车,又往秦源说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城西一处无人的荒宅之中。
京城这种荒宅很多,大多是那些被抄家的官员的府邸,门口贴着官府的封条,普通人也不敢进。
喜子站在荒宅的大门口,轻轻运气,然后就扛着整辆推车,跃进了院子之中。
院子里,痴情上人和他的三个弟子,已然久候多时了。
早些时候,秦源就已经通知他消息泄露,要换个地点了。
痴情上人看了眼这诡异的手推车,不由问喜子道,“你是哪位?”
没等喜子开口,秦源就顶开桶盖,笑呵呵地爬了出来。
“来了来了,我在这呢!”
“你因何躲在桶中?”痴情问道。
“以防万一嘛。”秦源说道。
躲在桶里,就算遇到圣学会的人,也不会被看到不是?
痴情皱了皱眉,“鬼鬼祟祟的作甚?人呢?”
秦源跳出大桶,再抽开一个隔板,只见桶底就出现了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自然是被打晕了,睡得正酣。
痴情白须一扬,忙道,“这就是柳家后人?叫什么来着?”
秦源一脸嫌弃地说道,“管他叫什么呢,一个工具人而已,要什么名字啊?”
“也对。”痴情点点头,但是很快又问道,“不过,宫里头那位,就这么放心你,直接把人交给你了?”
秦源指了指喜子,说道,“这不派人来监督了么?”
喜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取图。按约定,我家主人拿六,你们拿四。”
痴情嘿嘿一笑,“如若不然呢?现在人在这,瓶子也在这,你家主人为何还要拿大头?”
喜子立即指了指秦源,冷声道,“如若不然,他的家眷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秦源立即“苦笑”一声,“老道,你就别打歪主意了,人家既然放心让我带人来,那肯定是从我这要了抵押的。”
痴情上人沉吟了下,然后看着秦源说道,“小宝道友,你跟你家人的关系......还好吗?”
“我擦!”秦源当时就怒了,“你特么什么意思,关系不好你就打算黑吃黑了?痴情啊痴情,我万万没想到......”
“好了好了!”痴情摆了摆手,“怎生开个玩笑都开不起了?老道我是那种人吗?那便这样吧,赶紧开始。”
说完,痴情便一把抓起那柳家后人,直接将瓶子里的水灌入了他的口中。
“此人身为柳家长子,是见过仙鉴图的。当初他因为欲拿图换钱被家主发现,照理当杀,但这代家主心慈手软,只用了家传之法将他的记忆封禁,再将他逐出家门。
好在,那玉将军神通广大,从北原一处古战场遗迹中找到了这瓶东西。这东西,可以照看人的记忆,你说厉害不厉害?”
秦源心想,要这么说的话,其实自己可以杀了这柳家后人,然后用墨术看他的记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做其一有点滥杀无辜,其二那墨术有可能只看到三天前的记忆,未必能看到关于仙鉴图的记忆。
待痴情上人说完,那瓶东西就全部被灌入了柳家后人的嘴里。
然后,痴情上人就准备叫醒他。
秦源立即说道,“且慢。”
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痴情上人正纳闷呢,只见一个脸色很白、一身贵气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喜子顿时瞪大了眼,心想这不是景王吗?
痴情上人也一愣,怎么突然又来一人?
但是很快他就看出,这人有点类似于傀儡术。
不由心中惊叹,墨家果然神通广大,竟能将傀儡做得如此栩栩如生。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宝,你这厮又搞什么名堂?”
秦源立马说道,“这人回头我还有用,所以避避嫌。你们赶紧问。”
痴情上人一听,埋怨了一句,“你不早说。”
于是也立即拿出了一个面具戴上。
这才唤醒柳家后人。
待人醒之后,他立即问道,“小子,赶紧想想那仙鉴图长什么样?”
柳家后人听到“仙鉴图”三个字,自然而然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仙鉴图的模样。
这是本能反应。
痴情上人又轻轻一拍他的脖颈,他便又昏了过去。
随即,一道金光就在柳家后人头顶亮起。
仙鉴图缓缓浮现!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天下仙灵,手握一半!(两章
昏迷中的柳家后人没有自主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现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关于仙鉴图的记忆,就好比一本书,任人翻阅。
仙鉴图总共有十张,现在金光中展示的是其封面。
泛黄的羊皮纸,带着浓浓的时光感,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正是“仙鉴图”。
这三个字周围,又有历代柳家家主的大印,跟牛皮鲜一样,大抵是想说他们曾收藏过。
只是收藏归收藏,这东西在柳家实际上毫无用处,毕竟柳家近代没有出过像样的高手,所以即便有仙鉴图也不敢去找。
加上这世道,人心叵测,因而柳家也不敢把自己拥有仙鉴图的事情外传,好在出了眼前这位“大孝子”,秦源等人才有机会一睹仙鉴图。
金光上的画面非常清晰,想必是这位孝子看图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卖掉它的心思,所以看得非常仔细。
这时,只听喜子又说道,“按照约定,我们六你们四。。两位,鉴于大家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
说着,他从纳石中掏出一张半透明的屏纱,手轻轻一挥,屏纱便悬空而立,挡在了三人跟前。
又道,“如此一来,轮到谁看这图,谁便进得屏纱之前去看。屏纱之后的人,虽看不清仙鉴图,却能感知到光变,因而能清楚地知道,对方看了几张,也不必怕吃了亏。”
痴情上人听完, 立即哼哼道, “想得还挺周到。你家主人定然是个满腹算计的奸人。”
秦源轻咳了一声, “文明看图,不要骂人。”
我这浓眉大眼的,怎么就奸人了?
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 还不是为了大家好?
要是谁都看完十张图,大家都去找, 万一途中遇到了, 多难打招呼啊?
“莫要说了。”喜子又说道, “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就这么办吧。两位, 你们谁先上去看?”
痴情上人想了想,对秦源说道,“你先!但是说好的, 你只能看一个!”
秦源只能得到一张仙鉴图, 这是秦源和痴情上人在下午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 甚至互相扬言要单挑之后, 最终定下的。
按照秦源的说法,要不是看在痴情上人曾帮过他得到仙灵鱼的份上, 是万万不会跟他定下这份“屈辱”的盟约的。
这么一来,痴情上人就能独享三张仙鉴图,这也是他勉强答应的关键点之一。
他也担心, 再拖下去情况会有变化。
近日里京城来了一个又一个大能,如痴情上人这般人物, 是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秦源听痴情一说,就立马心怀坦荡地说道, “你放心,我向来一诺千金, 说只看一个,就只看一个。”
说完,便走到了屏纱之前。
痴情催动功法,那张封面便翻了过去,随即出现了第一张仙鉴图。
仙灵第三的仙灵蛛!
从仙鉴图上看,它像一只长着人脸的蜘蛛。
图上还标注了它的体长、特点等信息,当然最重要的是, 它的习性。
仙灵蛛最喜欢的栖息地是沼泽和湿地,最喜欢的食物是一种叫“瑶蜓”的妖虫,而且仙灵蛛体型比较大,因而它栖息的沼泽或者湿地也比较大。
大沼泽、大湿地、有瑶蜓, 加上仙灵出没的地方一定有浓于周遭的仙气......这么一看,其实找它就非常容易了。
更完美的是,上头还例举了七八个最符合条件的地方,每个地方都绘制了详细的地图。
这仙鉴图,果然是无价之宝!
秦源细细地,直到把整张图和文字全部看完,记在心里,这才从屏纱前退出来。
“怎么样,上头有什么?”痴情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告诉你,你的自己看。”
“小气!”
痴情说完,又对喜子说道,“好了,接下去就你们吧,给你们连看六张。”
喜子点了点头,“好!”
说完,也钻到了屏纱之前。
喜子的修为,也已经接近大宗师了,因而过目不忘的能力也是有的。
但是站在图前,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巨震。
现在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至宝仙鉴图!
没错,第一至宝,哪怕是再强大的法宝都比不上它的重要性!
要知道,天下仙灵,只有十八个!
而这仙鉴图上,足足记载了十个!
它不是至宝是什么?
但是越这么想,他的眼睛就闭得越紧。
其实秦源并未跟他说,他必须闭上眼睛,只是告诉他,自己在他怀里放了一个纸人。
喜子内心也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只要看一眼,就一眼,便能记下图上的一切!
但,他同时又很清楚,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做!
眼前这个小秦子,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小秦子了!
原本他还以为,至少自己的修为高于秦源,因而在他面前,还有某种心理优势——这种优势很微妙,不是说他觉得自己强过秦源,而是他觉得自己能成为小秦子的某种依仗。
如果非要比喻,他其实隐隐把自己比作景王身后站着的阿大。
但是当看到仙鉴图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可能错了。
天下英雄如漫天星辰,所有人都渴望得到仙鉴图,而这图,却偏偏被小秦子得到了。
连那个修为一看就深不可测的道人,明明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听他安排。
回想从认识秦源到现在,过往种种,他终于明白,那位曾经的御膳房小秦子,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
而自己的这点修为,在小秦子眼里,或许也只是尔尔。
喜子一辈子都在嘲笑和奚落中长大,从来没有朋友,在他的一生中,或许唯有秦源冒死为他去“偷药”,然后扶着他喝下去的那一瞬间,是有光的,是温暖的。
所以在他眼里,秦源是他唯一的朋友。
此前他虽然时刻称秦源为“大人”,但顶多只有感激,并无真正的敬畏。
甚至他还有些嫉妒。
他嫉妒秦源只是运气比他好,有内廷卫指挥使护着,还压对了宝,成了庆王和敏妃跟前的大红人。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乾西宫的小秦子,如果只是运气好,绝对不可能得到这天下至宝。
他的强大无从解释,过分神秘,但是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喜子熟读史书,知道当年高祖身边有三个兄弟,但是喜子更愿意称他们为三条恶犬,因为他们常做高祖不便做之事,咬不便咬之人。
现在,他不禁怀疑,如果小秦子得到那么多仙灵,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剑仙?
如果是,那自己要不要做那条恶犬?
......
六张图全部放完。
喜子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汗湿。
秦源也松了口气。
他很高兴喜子自己闭上了眼,这样就省掉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喜子是聪明人。
如果能一直这么聪明下去,那自己......应该能省不少心吧。
秦源不担心喜子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一来他没那个天分,即便拿到了仙息,也绝对不是自己对手。
二来,他相信喜子可以对所有人阴狠,但对自己一定是真诚的,否则他就不会在自己跟前显露野心,而只会低眉顺眼。
他只是担心,喜子会成为一条失控的恶犬。
好在,他似乎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以后会么?
不知道。
可是就因为这种顾虑,就不救他,看着他被正气吞噬么?
那天,在曹离跟前,他至少是冒着被曹离整死的危险,来帮自己的。
按照之前秦源的安排,喜子在出来之后,立马对两人说道,“两位,家主等候已久,我要回去复命了。”
说完,便现行离开。
剩下三张仙鉴图了。
痴情上人当仁不让地进入了屏纱前。
几乎没过几息时间,他便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眉眼间尽是笑意。
“嘿嘿,嘿嘿嘿......”
秦源连忙上去,问道,“怎么样,有几个是咱们会里没出现过的?”
“不告诉你!”
痴情上人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又问秦源,“你看到的是哪个仙灵?”
“呸,那我也不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帮你看看会里有没有啊?”
“那你先说会里已经有哪几个仙灵了,我再告诉你。”
“这个可以。”痴情上人道,“会里已有排名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十二、第十七、第十八,七个仙灵。”
秦源听完,当时就在心里日了狗一般。
特么的,合着自己排名第三的蜘蛛侠已经被人抢了?
哪个王八蛋啊,脚这么快?
痴情上人见秦源脸色不太好,登时有点幸灾乐祸起来。
“嘿嘿,难不成你正好撞上了?”
秦源叹了口气,“吗的,点真被!你要不然......再匀我一个?”
真诚的语气,就像一道烈火甩在痴情上人身上,吓得他差点扭头就走。
“少来,这次你别想再打老道的主意!我自己也才两个没撞上,还嫌不够呢!”
秦源又啧啧地叹了好几声,一副“我的心太乱,要一点空白”的样子。
不过心里嘛,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排名第三的虽然没了,可是剩下的六个之中,有多达五个没有撞上!
这已经很出乎他的预料了,毕竟十八仙灵已经出了八个,只剩下十个,而他手里就有五个。
天下仙灵,手握一半!
当然,这五个之中,还有没有被其他人得到过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这是好兆头。
更何况,其中还有两个是兽类的仙灵呢!
只要能得到其中一个,他就能制作天字甲等的“横行”了!
痴情道人见秦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终是动力恻隐之心,又安慰道,“行了,你自己不是已经有仙气了么?要那么多做什么,仙息又不能重叠!”
“啊?”秦源顿时眉头一皱,心里失望至极。
“仙息不能重叠吗?我特么还以为可以双重仙体呢!”
“双重仙体?”痴情上人哈哈大笑,“你从哪听来的?获得两个仙息就是双重仙体,那获得五重仙息难不成就是五重仙体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
“不告诉你,反正那种事不大可能,你就别想那些歪门邪道了,老老实实修炼才是正经的!”
“你特么,说话说半句是几个意思?”
......
与此同时,某民宅之中。
“这阿大到底在搞什么鬼,因何还在绕路?”
“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
“应该不至于,方才我们的眼线消失,不是被破坏,而是他用了某种遁法,否则不可能同一时间全部一抹黑。”
房中,圣学会几个高手,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方才所以跟踪的机关全部失效,不过好在附近密布圣学会的人,很快又找到了阿大以及那辆手推车的踪影。
但是过去这么多时间,他们发现阿大除了到处乱转,根本没有要去目的地的迹象。
屋子里乱哄哄的,让陈笙不得不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余言行的传音石一阵蜂鸣。
余言行输入了正气,传音石中,立即传出了一个声音。
“宫里传来的消息,柳家后人刚刚从皇宫南面的长华门出宫!被装在一个大桶之中,看上去只有一人推着。”
这声音就如同清水入油锅,众人顿时炸了。
“消息可靠?”余言行立即问道。
众人纷纷围拢,侧耳倾听。
很快,那头就传来了回复。
“应该可靠,是楚宴修师兄传出来的。而楚宴修说,是那位秦公公告诉他的!”
“是秦左使!”余言行自言自语道,“他的消息,应当错不了!”
汪在直一拍大腿,“指定错不了!那阿大分明是在虚晃一枪!没准他早就知道咱们了!”
“也不尽然。”余言行说道,“此等大事,他们便是不知道我们,亦有可能行虚实之计!不多说了,跟阿大的继续跟,至于咱们就赶紧去城南吧,希望还能找到。”
一众高手立即蜂拥而出,化作一道道黑影,在寂静的街道上狂奔。
此时,喜子正推着独轮车,在城南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至于秦源,则早已离开现场,乘坐木鸢悄然抵达皇城东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楚宴修的消息是他派纸人传过去的,那柳家后人就是秦源送给总舵主的见面礼。
嗯,只有人,没有瓶子。
要是圣学会还有办法得到他的记忆,那算他们厉害。
反正,能送他们一个大活人,已经能证明他小秦子对会里忠心耿耿,且能力超凡了吧?
没实权的朱雀殿左使?
呵呵,从今天起,咱就跟新任的朱雀殿殿主比比,看谁更牛逼!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忍心捅刀了
入宫。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景王。
此时的景王,已经在万安宫设下夜宴,久候秦源多时了。
当秦源走进大门时,就看到他赤着脚从寝殿之内冲出来,然后像老鹰扑小鸡一样冲向他。
“先生,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一把抓住秦源的胳膊,他先是摸骨一般地从上摸到下,细细查了下他的零部件,要不是认为秦源没有那玩意儿,弄不好也会仔细查一下。
然后才瞪大眼睛问道,“先生可无恙否?本王还一直担心,没有高手护卫你左右,那道人会见财起意,杀人灭口呢!哈哈,谢天谢地,好在先生足智多谋,可算安全返回了!”
秦源看着那双满满都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瞳孔,和闭口不谈仙鉴图,只关心自己无恙否的景王,心中忽然略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景王这厮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转念一想,他之前也并未告诉自己柳家后人的事,说明他对自己是且防且用,方才那般表现,也不过是收买人心之策罢了。。
但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判断对景王有失公允。
下午楚宴修过来之后,秦源第一时间去找景王,提出让景王派阿大带假冒的柳家后人明修栈道,然后自己带着真的柳家后人暗度陈仓之策。
秦源本以为景王一定会犹豫。
因为这么一来,尽管他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仙鉴图带回来,但景王没有人与他同去,到底能否收到图,就全凭他的良心了。
可让秦源没想到的是,景王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点头同意了。
“先生若有把握,人尽可以带走。本王只怕人心叵测,那道人或见图而起贪念,到时要杀先生,先生当如何自保?”
“仙鉴图虽为天下至宝,可在本王眼里,不抵先生万一。”
“先生切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若那道人想抢仙鉴图, 给他便是。只要先生安全回来,便是立功了!”
当初景王的字字句句,依然在秦源心头。
说真的, 他已经看不出一丝景王在收买人心的迹象了。
或许是景王演技太好?还是他身为一个现代人,对这类心术的敏感性太低?
“来来来, 先生快快进殿, 本王与你痛饮几杯, 先为先生压压惊!”
景王说完,就拉着秦源往寝殿中走去。
秦源进了寝殿, 忽然有些偏执地想,自己难道真的看不出这厮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于是心念一动, 当即对景王作了一揖, 说道, “殿下, 在下有愧于殿下所托!”
心想,就不信这样你还沉得住气?
赶紧发飙啊, 这样我特么吃独食才能心安理得啊!良心才不会被来回穿刺啊!
果然,景王顿时微微一愣。
随后问道,“怎么了, 先生的意思,难道是......”
“对, 如殿下所料,那道人贪心至极, 所以......”
“砰!”地一声,只见景王狠狠地锤了下桌子, 随后大吼道,“欺人太甚!那是何方道人,竟欺到本王头上了?!本王必将他碎尸万段!”
秦源站在一边,并没有说话,等待着景王把怒火撒到自己头上,或者开始逼问自己是不是独吞了,把他那收买人心的那套收一收。
然而, 让他没有想到是,景王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却没有一丝寒意。
反倒是带了些安慰。
“先生,那道人没有为难你吧?你放心, 本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他,替你出气!当然,也替本王出气,气煞本王了!”
秦源越发看不懂景王了。
不禁问道,“殿下,你不怪我么?”
景王皱了皱眉,“本王因何要怪你?”
顿了顿,忽的又癫狂地大笑起来,“先生是认为,图丢了本王就要治你的罪?哈哈哈,先生还是小瞧本王了!”
拉着秦源来到桌前,把秦源按在座位上,景王又道,“先生大才,但人无完人,谁人无过?本王若连这都容不得,先生日后如何安心地为本王出谋划策?
再者,图已丢,本王若再责难先生,先生一气之下离去,本王岂不是人财两空?哈哈哈,那本王可就是真傻了!”
几句话,没有丝毫故作大度,也没有太过冠冕堂皇之词,却是说得在情在理,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
秦源在心底,无奈地摇了摇头。
特么的,你丫哪怕骂我两句也好啊,这么一搞,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啊!
尤其是,他又想起那天阿大所说,景王正在追查一种比天才地宝更珍贵的东西,到时候或许他也有份。
也就是说,景王在追查仙鉴图的时候,有想过给他秦源也弄一个仙息。
哎!
秦源轻叹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真不是做大事的料。
仙息之事,何等重大,自己本来应该杀伐果断、不讲情面的。
“我秦源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交代?我特么出来混的,跟谁交代?”
“小小景王,蝼蚁罢了,也配跟我谈仙息?”
做主角不得这么来吗?
可,秦源发现,自己竟然动摇了。
没错,原本他是打算,把那三张在寻仙会撞车的仙鉴图,交给景王的。
这样,景王等于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是现在,他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有点过于手黑了。
就感觉,像在背后捅了景王一刀。
其实背后捅人刀子这种事,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可景王表现得太像......太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了。
而捅朋友刀子,在蓝星上他下不了手,在这里也同样下不了手。
景王是自己的朋友么?
秦源觉得,自己对景王的评价,一直是带着有色眼镜的。
景王凭什么就不能定义为自己的朋友呢?
就因为他从小危机四伏,不得不装疯卖傻,所以要永远给他贴上虚伪的标签么?
这个疯子,确实动不动就拿太监取乐,但算起来,似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太监、宫女被他虐死的案例。
倒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妃子们,动不动就打死下人,然后随手埋了。
看这万安宫的太监和宫女,虽然都怕景王,但好像也个个都白白胖胖的,活得还成。
这么一想,心就很乱了。
也罢......特么的,就当是还他之前帮自己好几次的人情好了。
想到这里,秦源说道,“多谢殿下。不过,图没了倒不至于,只是在下没能实现出发前的承诺,为殿下尽力多争取几张图,这才感愧。”
出发前说的三七开,秦源也答应过景王,尽力多争取几张,因而这般说倒也不突兀。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三张,路上画好的仙鉴图。
身为大宗师,又有丹青家的基础,所以复制出那几张图,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三张图中,其中两张是第十七、十八号仙灵,都是寻仙会有的。
但有一张,是排名第十六的仙灵,并没有与寻仙会里的相撞。
第三百八十七章 哪位大哥瞅咱不顺眼来着?
景王本以为仙鉴图已经无望,早已死心,却见秦源又掏出了三张,登时眼睛一瞪,更喜上眉梢。
连刚刚回来,站在他身后的阿大,亦是小眼一睁。
“这......先生!”
有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景王紧紧地拽住了秦源的袖子。
“哈哈,本王还以为先生失了图呢,却不想先生还是拿回了三张!那这惭愧又是从何说起?本王起先就答应了只换三张亦可嘛,若是有多自然更好,可若是没有,那也不能怪先生啊!”
秦源淡淡道,“无论如何,未能给殿下多换几张,我......”
“先生切勿再提!那无用之人能换三张仙鉴图,本王已十分满足!”
景王哈哈一笑,但随即又换了个语气道,“不过,先生可知那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一人拿了七张图,未来怕是极大的势力,我们不可不防!”
秦源一听景王的语气,就知道他是想找痴情唠唠,要么抢他的仙鉴图,或者最起码不会让痴情那么容易拿到仙息。
也对,景王志在太子位,也就志在天下,若是天下有人手里拿了七张仙鉴图,理论上说就可能拥有七个修仙者,哪个执政者会不慌啊?
秦源自然不能卖了痴情,于是说道,“此人我不认识,我也是在找玉将军时,偶然遇见他的。不过殿下说的对,此人对我们是大威胁,因而我已留意,希望能尽快确认他的身份。”
“好,好!”景王连连点头,“但是先生切莫只身犯险,若有线索只管通知本王,咱们安全第一。”
说完,他就打开了三张图。。
“先生,这三张仙鉴图上,本王希望至少其中两张之中的仙灵,尚未被人所夺。如此一来......”
裂开嘴, 景王看了眼阿大, 又看了眼秦源, 说道,“如此一来,你二人便可以一人得其一, 从此踏上仙途,成为本王更强力的左膀右臂!”
秦源听罢, 心中微微一惊。
这厮......竟然是为了自己在找仙息?
啊喂, 过分了啊, 怎么可以拿棍子戳我软肉,众所周知我特么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啊!
你这样我真就不好意思帮庆王对付你了啊!
麻蛋!
但转念一想, 他忽然又明白了什么。
景王,自己不需要仙息了?
所以,他......
想到这里, 他试探着问道, “殿下, 我二人只是其次, 若要在皇子校考中稳赢,当务之急是殿下即刻取得仙息, 成为仙体!”
景王闻言,神秘一笑。
然后一把将秦源拉过来,咯吱窝夹住他的脖子, 轻声道,“嘘!先生莫与外人讲, 本王......其实已经是仙体了!”
“啊,这......”秦源故作惊讶。
景王又嘿嘿笑道, “如若不然,本王又哪来的把握, 在皇子校考中,脱颖而出呢?”
秦源终于明白了,为何景王先前虽然愤怒,却没有格外愤怒。
原来,他早已是仙体了!
景王的仙息是怎么来的,很值得考究。
因为他不像庆王,已经就藩在外, 有大把时间和门客势力......哦,还有一条蟒,一起帮他寻找仙息。
景王几乎就没出过宫,那么他的仙息是怎么来的?
有些问题会越想越觉得恐怖。
秦源越发觉得, 景王就像一棵老树,表面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树干,偶有几颗嫩芽在随风摇晃,但埋在泥土底下树根,定然又粗又壮。
别看庆王现在春风得意,可一旦景王找准时机,对庆王全力一击......庆王纵然不怕大蟒缠身,也定然怕这老树盘根。
......
在万安宫与景王畅饮至天边拂晓,直到秦源唱罢一曲《寂寞沙洲冷》,景王才肯放他回乾西宫。
这时秦源已经七歪八倒了。
在这个世界,喝酒时利用正气把酒精逼出来是不礼貌的,就好比在蓝星上喝酒,人家敬你酒,你悄悄吐在毛巾上一样,被人发现的话,关系不好容易挨揍。
秦源今晚喝了九分醉,其实他确实有点心烦,因为在景王和庆王之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好在一丝理智尚存,景王找他研究二龙戏凤,他还知道拒绝,要不然就露馅了。
其实露馅的话,景王也大概率不会去举报他,但是麻烦也会有,比如他再去找敏妃,景王就不免要私下里品评一番了。
回到乾西宫,酣睡。
一直到中午,外边干活的工人将他吵醒。
阿三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秦源正准备享用的时候,楚宴修又来了。
秦源看到他的时候,心是凉的。
他这次,手里什么都没带。
他终于彻底不要脸了。
“楚宴修,你现在两手空空就来蹭饭了吗?”
楚宴修叹了口气,“秦兄,最近云碧池那,突然多了好些守卫......”
秦源有点想笑。
云碧池的丢鱼、丢鳖、丢藕已经丢到连侍卫都开始怀疑了吗?
还是有人捞鱼去吃,中毒了?
楚宴修虽然空手,但还是不妨碍他心安理得地进寝殿,然后坐在饭桌旁,掏出了自己带来的筷子。
开吃。
吃得满嘴流油了,这才说道,“我跟你说个事。今晚你去趟草悦茶社,有人要见你。”
“谁啊?”
“大人物。”
秦源心想,莫非是传说中的总舵主?
“你知道拜妖会有个大统领么?”楚宴修突然又问道。
“听说过,怎么了?”
楚宴修微微一笑,道,“想活命,今晚到了草悦茶社,只要是关于大统领的事,无论会里要你做什么,你都要借机推掉。”
秦源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楚宴修放下筷子,端起那碗鲜肉冬瓜汤,咕咚咕咚了好几口,这才说道,“有人,想借机弄死你。”
“啊?”秦源不由一阵心惊,“你没弄错吧?我特么这么尽职尽责地为会里办事,也没得罪过谁,为什么要弄我?”
楚宴修听罢,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差点岔气。
可是秦源不明白,这种事的笑点在哪?
楚宴修笑够了,才说道,“秦兄,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他们要弄你,就是因为你太尽职尽责了啊。”
秦源听明白了。
嗯,又特么是内斗。
自己风头太盛,有人看不惯了。
呵呵,当年“百家之争”的遗风看来延续到圣学会里了,走了个三长老,竟然还是不缺勾心斗角之人。
他忽然有点明白,楚宴修为什么对会里的事,那么不上心了。
他已经看透了。
秦源见过那些为了帮助庆王灌顶,悍不畏死义无反顾地冲向剑庙的圣学会人。
也见过余言行、楚宴修这些为自己认定的事,而甘愿献出生命的圣学会人。
他觉得,圣学会中大多数人是好的,是怀着理想和信仰的。
至于那些玩阴谋诡计的害群之马,不稳定的因素,就应该被剔除掉。
团结一致的圣学会,才能对抗那些为祸天下的妖魔。
那么,明天就去看看,是哪位大哥瞅咱不顺眼来着?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来人呐,有人硬闯寝宫!
成华宫。
六月刚过,七月将至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时值傍晚,太阳西斜,但阳光依旧如后妈的皮鞭,抽得两个值门的太监浑身火辣辣的,如同土狗一般,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就差吐舌头了。
这种苦活儿本来轮不到他们干,但是现在不成了。
自从那日,成华宫管事太监王真“神秘失踪”,且宫里莫名多了个光着身子的小太监尸体以后,上头专门从司礼监调来了个大太监坐镇。
这位可比王真狠多了,一来就狠狠整顿了一番成华宫的规矩,以前值门太监可以在阴凉处躲着,人来了才跑出来,现在必须站在门口,刮风下雨你都不准跑。
讲真,大伙儿还是很怀念王真王公公的,多好多和气一个人哪,就这么没了——确实没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眼尖的太监,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跑来。。
吓得他顿时一跺脚,喊道,“哎哟喂,那祖宗又来了!小超子,快关门,关门!”
小祖宗是谁?自然是秦源了。
苏秦秦有令,但凡看见秦源,一律要将他拒之门外,谁敢放进来就要谁好看。
当然,苏秦秦还特别补充,不能告诉秦源,这话是她说的。
苏秦秦虽然也只是普通宫女,但谁不知道她是敏妃跟前最亲近的,她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以为这也是敏妃的意思。
这还真不是敏妃的意思,只是苏秦秦这么“意思”下去之后,敏妃也不好意思说这不是她的意思了。
她也知道,苏秦秦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她们二人这般的关系, 有些事情, 是藏不住的。
再说秦源这边, 在距离大门还有三五丈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两个太监在关门。
于是也没多想,立即一个健步窜了上去。
“两位公公, 等等我!”
说着,以赶末班公交车的姿势, 刺溜一下, 竟然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两位小公公都惊呆了啊, 这都挡不住他?
另外,难道他看不出, 就是因为他来了,这成华宫才“关门歇业”的吗,他怎么可以装作不知道似的, 还硬挤进来?
这是成华宫啊, 未来皇后的寝宫, 你当是剧院看戏呢, 关门前等等你?
眼尖的那个太监,反应也快, 赶紧伸手去拉秦源。
可是秦源这身手,是他能拉住的?
手还没碰到他的背呢,人家就窜进去了, 比猴儿都难抓。
两个太监当时就急了。
“快来人哪,有人硬闯寝宫!”
“是乾西宫那小子, 快来人!”
成华宫现在是准皇后的寝宫,没有哪个势力敢来这撒野。
所以秦源的硬闯寝取......咳咳, 硬闯并直取寝宫,差不多是成华宫能面临的最大的“危机”了。
一时间, 整个寝宫都如临大敌。
敏妃和苏秦秦正在寝殿研究插花呢,一听外头有人这么喊,顿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敏妃抬头,看看苏秦秦,苏秦秦也看着敏妃。
苏秦秦的眼神,带着很大的“怒其不争”的成分。
她知道敏妃装作漠不关心,但心里是想见小秦子的。
可是小秦子现在不是太监啊, 再这么下去弄不好真要出事的!
到时候不光是敏妃,还有一大群人都要受牵连呢!
身为敏妃情同姐妹的丫鬟,她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由着她乱来。
于是问道, “娘娘,您想说什么?”
敏妃愣了下,然后继续低头插花,淡淡道,“没什么,本宫不见他。”
苏秦秦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去教训他!反了他了,连成华宫也敢硬闯!”
敏妃也跟着一点头,声音冷冷地说道,“嗯,轰出去!”
苏秦秦一听,差点被气笑。
哎哟喂,你这是......也算放“狠话”了吗?
听上去很凶凶,可是按规矩,小秦子硬闯皇妃寝宫,都够砍脑袋了啊!
结果您来一句“轰出去”?
想护着他就明说啊!
再说,你这也是多此一举,我......我难道能让小秦子被砍头吗?
可终归还是不忍心戳破,只好说道,“我知道了,娘娘您就安心插花吧。”
敏妃头也没抬,手里拿着一支鲜花,视线落在插了一半的花瓶上,一副“我这不正插着呢吗”的架势。
但眼角的余光,看到苏秦秦起身快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补充了句,“新来的燕管事,有些严苛。”
苏秦秦快无语了。
“要不,您亲自出去跟燕管事说,放了他?”
敏妃抬头,瞪了不识好歹的苏秦秦一眼。
“本宫是这个意思么?要不你拿他法办了吧。”
就不信你舍得法办他,谁不知道谁啊?
终归都是少女,彼此间的心思都再清楚不过了。
也就是敏妃知道自己和秦源没结果,也不该有结果,要是有可能,她倒不介意带着苏秦秦一起......
毕竟,在这个世界,小姐带着丫鬟一起嫁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当然,这种假设敏妃从没想过,也不敢想。
苏秦秦这下没话说了,只好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怎么办的!”
再说秦源,往里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一个老太监从天而降。
从气息看,此人很可能是大宗师。
看样子,随着敏妃准皇后的身份确立,安保等级也提升了。
“你就是秦源?”老太监神情凛然,不怒自威,冷声道,“你可知道,擅闯皇妃寝宫,是死罪?”
秦源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这叫擅闯了?
不由好奇,成华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敏妃被软禁了?
于是试着说道,“这位公公,我找敏妃娘娘有急事禀告,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老太监又道,“放肆!你一个小小厮役太监,如何自称?没人教你么?”
你该自称奴婢!
秦源心想,我特么在庆王跟前都不自称奴婢,跟你自称奴婢?
于是眉头一皱,说道,“大家都是当差的,我在你面前如何自称,有什么打紧么?怎么,你觉得你是这成华宫的主子,人人见了你都要点头哈腰?”
老太监眉头皱的更紧了。
“都说圣上平日不入后宫,后宫的规矩乱了,现在看来果真不假。若是在司礼监,你这般太监,现在......”
秦源没容他说完,直接就打断道,“现在怎样?你大小也不过是个管事太监,吆五喝六的做什么?别拿司礼监说事,你要是在司礼监混得好,能来这?”
搞笑了,他乾西宫秦哥在道上谁不给面子,会怕他一个管事太监?
这也要怂,那他之前岂不是白混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为私欲为苍生!
老太监闻言,果断暴怒。
大喝道,“大胆奴婢,擅闯皇妃寝宫还敢出言不逊,今日老奴就教教你规矩!”
说罢,身影忽的一闪,裹挟着一股劲风,便朝秦源而去。
秦源一动不动,待到老太监来到跟前,伸出鹰爪般的手抓向他的肩膀时,这才轻轻挪动一步,闪了开去。
老太监一爪抓空,不由心下一惊,暗道好快的身法!
来之前,这一招他虽没有使出全力,但至少也用了五成,却不想他竟能轻易躲过?
心有不甘,老太监一个翻身,这次决定一定要抓住这小子!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老太监一看,发现来者是敏妃身边的苏秦秦,这才不得不罢手。
苏秦秦名义上虽然只是宫女,但在成华宫乃至整个后宫,谁都知道她与敏妃情同姐妹,地位超然。
老太监恨恨地一挥衣袖,冲苏秦秦道,“苏姑娘,老奴正在教他规矩,因何住手?”
苏秦秦气呼呼地看了老太监一眼,心想你算老几啊,轮得到你来教规矩?
我都教不得他,甚至敏妃娘娘也教不得,让你教?
还动手动脚的,烦人!
但气归气,总归是秦源擅闯在先, 也不好说老太监, 也就是这位燕管事的不是。
于是想了想, 说道,“燕管事,小秦子就是这个性子,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燕管事顿时冷哼一声,“不是老奴要跟他一般见识, 是规矩!擅闯成华宫就是毁规矩, 我今日不拿他, 何以服众?”
苏秦秦叹了口气,然后又不由瞪了秦源一眼。。
都是你, 真烦人!
却见秦源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极了无赖。
苏秦秦最受不了他这无赖样了,每次他这样, 她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现在怎么办?
人家燕管事非要拿他, 而且也有正当理由, 总不能明着袒护这无赖吧?
苏秦秦无奈了, 只好用出最后一招。
“燕管事,其实是敏妃娘娘召他来的, 嗯......问他点事儿。所以,他大抵是怕耽误事,就赶紧跑进来了, 也算不得硬闯,顶多就是, 有些鲁莽吧。”
没办法,不这么说, 秦源就算不被砍头,也至少要挨一顿打啊!
秦源听罢, 顿时呵呵一笑,“对,是这么回事。”
然后冲苏秦秦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嗯,还是小秦秦你对我好。
苏秦秦给了秦源一个白眼。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下次再这样就不管你了!
燕管事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你们当我是瞎子吗?
岂有此理, 竟在这眉来眼去!
可容不得他再发飙,苏秦秦已经带着秦源进去了。
燕管事轻叹一声,心道,看来这后宫的水, 却是极深。
这乾西宫的小太监,真如传说的一样,有那般大的能量?
此事当如实告与掌印......
敏妃看到秦源走进来,惊讶地差点没把好不容易才插好的花瓶给推地上去。
明眸圆睁地看看秦源,又看看苏秦秦。
心想,这才多会儿功夫,苏秦秦就叛变了?
苏秦秦这会儿根本不敢看敏妃的眼睛,此时此刻她只想说一句,娘娘,请恕奴婢无能!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这无赖,我是没办法了,您自个儿把握好分寸吧!
敏妃回过神来,连忙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秦源说道,“小秦子,你怎生又来了?有事么?”
秦源一看这出,就知道敏妃不是被软禁。
既然不是被软禁,就代表没有大事发生,也就放下心来。
至于“有事么”?
当然有事!
一是来看看苏秦秦和敏妃,一两天不见想念得紧。
二是......这出宫不得盖个章嘛!
敏妃还以为秦源过来,真有什么要紧事呢,却不想又是那套。
“娘娘,十万火急,性命关天,我要出个宫,麻烦给我盖个章。”
“为了方便,事由我都写好了。”
“苏秦秦,快去拿章。”
“盖这,对对对,就这。”
“谢了哈,回头请你吃饭。”
“拜拜!哦对了,这花儿插得真好看!”
完事儿,扯呼!
剩下敏妃和苏秦秦,又是一脸懵地互相对视。
“他、他把这当做什么了?”敏妃问。
“大概,是当做开出宫条子的地方。”苏秦秦答。
“我好气,”敏妃攥着一支插花说道,“你去拦住他,让燕管事打他一顿!”
苏秦秦一脸苦笑,“他早跑远了!”
敏妃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发现桌上还剩下一张纸,应该是他留下的。
拿起一看,上头是一首诗: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敏妃心头一惊,双颊微微一烫,连忙把这纸折了起来!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写这种诗给本宫!
可是,好暖的诗啊......
能不暖么,秦源花了好大力气回忆当初从某音看到的好词好句,硬拼凑起来的!
没办法,高祖把他能想起的名诗词都给写光了,他可不只能从某音和歌词中去发挥了么。
秦源拿着盖了成华宫大印的章,顺利出得宫去。
此时天色还早,他便先去了自家宅子。
痴情上人和他的三个弟子,果然还没有走。
照道理,得了仙鉴图,他们应该马上去寻仙踪才对。
没走,只能说明,他们还想办件大事。
这大事,定然与拜妖会大统领有关了。
痴情上人正在教秦力那套养生功,见秦源回来,便收了气,然后将他叫进屋内,又关上了门。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秦源不禁问道。
痴情上人道,“今天下午,城南发生一场很大的打斗,毁了一大片房屋,显然双手都是高手。
我过去看时,打斗之人刚走,于是我细查了一番,竟发现......现场有仙气使用的痕迹!”
仙气使用后,短时间内确有些残留,只有身怀仙气之人才能看出来。
鉴于理论上,会使用仙气的只有十八个人,因而痴情上人的重视,是自然而然的。
秦源想了想,立马猜到一个人选。
南霸!
如果那个妖女是小妖,南霸这已经成型的舔狗,就很可能跟来。
而且大白天在京城跟人干架,也很符合他的气质。
他才不管暴露不暴露呢,当初人家一说皇宫仙气浓郁,他就打算拉大伙儿,连带他爹一起要捅剑奴去,会怕这个?
当然,也不排除是小妖。
她虽然一身妖气很重,但她同时应该也在练仙气,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将妖气与仙气融合的,但如果她出手,弄不好也会残留仙气。
可问题是,他们到底遇到了谁,要大打出手?
痴情上人见秦源不说话,又道,“小宝,这次如果连修仙的都来了,那真的非同小可!”
“老道,你有话直说,咱俩闹归闹玩归玩,大事上尽可互相托付。”
痴情点了点头,“我便直说了。这次各方大能齐聚京城,就是为了拜妖会的大统领而来!小宝,你我二人需再合作一次才是!这次不为你我私欲,只为天下苍生!”
痴情难得一脸正经,秦源知道他认真了,不由也跟着心中一震。
好家伙,上升到这高度了?
没有犹豫,他立马说道,“老道你细说,我听着。我虽没有你们出家人那般大情怀,但也算个好人。只要有道理,咱就干!”
第三百九十章 圣宝
抛开近墨者黑不谈,单说近朱者赤,秦源就可以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毕竟他身边的人,要不给他送钱,要不给他送宝贝,甚至连送仙息的都有,那可都是好人中的好人呢!
嗯,不是好人的也送,就送命......这个先不谈。
总之,这种环境下出来的孩子,能不是好人吗?
所以杀拜妖会大统领,维护世界和平,保护天下苍生什么的,他当仁不让!
当然了,要是能有点什么收获,他也不介意。
“据老道所知,”痴情上人开始说道,“那拜妖会的大统领,此次之所以入京,是要给大成国运以重创!若是得逞,那被镇压的上古妖孽将重新现世,到时生灵涂炭不可避免!此事关系人族万年大运,我辈修道之人,自不能袖手旁观!”
“嗯!”秦源点了点头,但并不觉得意外,毕竟类似的消息,先前他已经有所知晓,只不过老道这么一说,更加确定了而已。
于是又问道,“那你说,他会怎么做?”
痴情上人苦笑一声,“问题就在于,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确切计划是什么。”
“那说了岂不是没说?”秦源一脸嫌弃道,“你这点消息,恐怕剑庙也已经知道了。有剑庙在,加上那么多大能也在京城,大家都是奔着那大统领来的,咱们就是想替天行道,也未必能轮得到啊!”
痴情上人脸色一沉,说道,“问题就在这里嘛!所以咱们要各自发挥优势!老道我在宫外打探,小宝你于官家那头人脉甚多,你我二人联手,一定能比其他人, 更快找到那大统领的!”
秦源一听, 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老道, 这替天行道怎么还争先恐后了?其他人杀了那厮,不也一样嘛!”
“那能一样吗?”老道严肃道,“这种事当然要前赴后继、争先恐后了!其一那可是大功德, 其二,若是人人都想别人能做, 然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这妖人岂不能轻易得逞?”
“好有道理的样子!”秦源一拍老道的肩, 说道,“呐, 你拯救万民之心,我就先信了,毕竟我和你一样是心怀天下之人嘛!所以, 你现在能说一下, 这老妖精身上到底都有啥, 才引得你们都如此垂涎?”
“什么话!”痴情上人顿时瞪眼, “我辈降妖除魔,难道是为了......”
“好好说话!”
“咳咳......反正顺带手赚点外快, 也不是没有。。”
秦源见痴情上人又开始欲言又止了,不由怒道,“老道, 你越来越过分了啊!那大妖精身上定然有宝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既要拉我入伙, 又要独吞宝贝,这是拿我当傻子!”
“行了, 大呼小叫的作甚?”老道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传说这妖人误打误撞去过霸水之战的遗迹,那地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入口,他可能是唯一去过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擦,这么牛逼......”
秦源听罢,顿时两眼直冒绿光。
霸水之战是人族击败妖族的关键战役,也是上古时期打得最为惨烈的一役。
双方光陨落的亚圣、半圣及妖王、妖圣就达到了二十个以上!
可想而知,那里埋藏了多少“圣”级的法宝和妖宝。
要知道, 如今人们所使用的法宝,跟当年比起来,几乎都不值一提。
当初,柳家那位老祖, 也就是初代的钦天监司监,将天下宝物分成天、地、玄、黄四级。
但谁都知道,他是根据那时存世的宝物来分的,所谓“天”字号宝物,拢共就只有两件。
一曰“环雀”,二曰“明离”。
前者掌握在皇帝手里,后者据称曾有人见过,但不确定拥有者是谁。
但众所周知,即便是这两件宝物,在数千年前的史书中,也不过是一笔带过,算不得多稀奇。
真正顶级的法宝,几乎都要么在战场上损毁,要么就随着诸圣的陨落,一起长眠于古战场遗迹。
而这些陨落过先圣或妖王、妖圣的古战场,都无一例外地会被圣息或妖息所笼罩,凡人根本进不去。
至于霸水之战的遗迹,更是因为陨落了太多的半圣、亚圣、妖王和妖圣,几千年来,即便是剑仙柴莽,也未曾找到它的入口。
这件事还被柴莽记录在日记里,一度成为他的心结,不过随着他的“天下无敌”,后来也就没多大兴趣去找了。
如果那拜妖会的大统领真的进去过,且能够安全出来,那说明他很可能得到了先圣的法宝,这个推论是成立的。
“但是,传言而已,为什么这么多人当真?”秦源忍不住问道,“有证据吗?”
“当然有!”痴情上人道,“几十年前,拜妖会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但是短短这些年,它立刻变成了连圣学会都忌惮的组织,你不觉得蹊跷?
另外,真正修为有成的大宗师,谁屑于加入拜妖会?可你有没有发现,那些拜妖会的人,动不动就藏了一品、二品、三品的大妖于体内?那么多大妖是如何降服的?又是如何被融于他们身体的?你说没有圣宝支撑,反正老道我是不信!”
秦源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
就拿他自己遇到过的妖人来看,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弱鸡的。
第一个驼背老头,身体里就是三品大妖。
后来那二狗和山羊胡,也至少是三品。
再说王真,弄不好二品都有可能,也就是自己有万年冰魄,在他“变身”前直接冻住了他,否则打下去,谁赢谁输都不一定。
至于玉将军,起码二品上的大妖在身,人家一个灯笼就能把自己困很久,要是单打独斗,自己输的层面肯定更大,上次之所以顺利,还是因为有老道和他三位大宗师高徒在。
想到这里,秦源就忍不住重重地一点头。
“老道,你说的对,那妖人八成是得了圣宝......这种东西危害极大,咱得想办法抢过来才是!”
痴情很郑重地表示:“对,落在咱们手里还好,倘若落到邪门歪道手里,就糟了!”
“没错没错,你我二人都是正派,这等宝物落在我们手里,有助于世界和平,造福苍生。”
“然也,为天下苍生,我们理当如此!”
二人愉快地大成了共识。
于是,秦源就不免要问第二个问题了。
“话说回来,那大统领要是真有圣宝,我们能打得过他么?”
听到这话,痴情道人忽然呵呵一笑。
“打不过,便不打了么?容他在京城为所欲为,坏了人族气运,然后放那些大妖出来?”
说到这里,痴情道人起身,看着窗外即将落下的斜阳,和那一片通红的火烧云。
“小宝,很久以前,这天地是昏暗一片的,连草木都是灰色。后来,我们人族的先圣、先贤和先辈们,用他们的陨落,将鲜血染在天地之间,让正气回荡于山河之中。于是,世界就开始有了颜色。”
你说,要是到了咱们手里,这一切又没了,那算不算败家?”
秦源跟着抬头望向窗外,微微沉吟了下。
突然发现老道身影高大了许多怎么回事?
好像,让他装到了!
于是,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说道,“败家不败家我不知道,反正整天灰蒙蒙的我就不喜欢。特么的,我还盖了阳光房呢,谁挡我阳光我就干谁!”
“说得好,老道我也喜欢晒太阳,哈哈。”
“得,那就干他娘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总舵主来了!
时间还早,秦源便留下来,与秦力、秦小芙和老道他们吃了个晚饭。
饭后再找老道问了问下午那场大战的事情,但是老道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能确定的是,参战的一方一定有个修仙者。
话说,后天就又要开仙缘会了,秦源有些期待,老甲会对这位拜妖会大统领,发表怎样的看法。
对了,老甲有没有可能会来?
他要是过来,那可就热闹了。
可以想象,现在剑庙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次他们不可能不出手。
剑庙要动,没准传说中的范司正也会亲自出马。
那玉泉宗和青云阁呢,他们会不会也来插一脚?
好家伙,这特么要是打起来,整个京城不得像遭受空袭似的,到处是残垣断壁啊?
这么大场面,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好像有点控不住......可是那圣宝,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溜走吧?
有了圣宝,才能她好我也好啊。
对了,能不能做做中间商呢?这行咱现在,也有经验不是?
一直待到子夜时分。。
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源便告别老道和兄妹,直奔草悦茶社。
草悦茶社今日歇业,大门紧闭,不过秦源一到,马上就有人来开门了。
“秦左使,你来了。”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位赵师兄,“大伙儿都在等你呢,马上就出发了。”
秦源好奇道,“去哪儿?”
还未等赵师兄回答,却听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会你就知道了。”
秦源一看,发现是楚宴修,原来这厮也出来了。
楚宴修的身边, 还站着余言行。
余言行看到秦源, 故作不悦地说道, “秦左使,上次说好一起抓那玉将军的,怎生一转眼, 你就自己去抓了?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秦源笑了笑,连忙说道, “岂敢岂敢。本想劳烦余坛主的, 不过也是凑巧, 那晚与玉将军竟迎面碰上,便来不及通知了。幸好, 我随行的几个朋友修为不错,这才拿下。”
余言行微微一笑,说道, “秦左使, 有时候我都好奇, 你是如何有那些非凡的朋友的?要知道擒下玉将军, 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嗨,这就说来话长了。其实我交朋友, 也不看他非凡不非凡,反正......都比我强。我呢,就坚持一条, 将心比心,对朋友像春天一般温暖就是了。”
“哦, 这便是你的交友秘诀?”余言行饶有兴致地说道,“只要......温暖便可?”
“对, 在我们老家,就叫暖男。不过, 也要有限度,不能做舔狗。”
“哦?何为舔狗?”余言行越发感兴趣了,笑着问道。
“舔狗嘛......”秦源想了想,选了个合适的解释,“就是要有原则,分清是非,比如朋友作奸犯科就不能帮他。我们老家有句话, 叫舔狗一无所有。”
“哈哈哈!”余言行忍不住笑道,“此言甚妙。要做良师益友,不可做舔狗。”
“对,余坛主说的精辟。”
一旁的楚宴修, 听到这就忍不住了。
别人他不知道,反正春天般的温暖,他在秦源这是从来没享受过。
黑脸倒是常有。
于是当时就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是么?”
果断表示他对这个说法有意见。
秦源淡淡瞥了他一眼,表示他的意见可以保留。
咱这说正经的呢,你一个总是在宫里小偷小摸的家伙,还发表什么意见?
这时,只听余言行说道,“秦左使,一会儿见了总舵主、大长老和二长老,你要循规蹈矩一些。有些玩笑与我说说可以,但是与他们还是要注意些的。”
“总舵主真的来了?”秦源不禁问道,“连大长老、二长老也到了?”
这岂不是说,圣学会倾巢出动了?
哦对,还有个尚牙没出来。
“对,我们赶紧过去吧。”
余言行说完,就在前边带路。
秦源就和楚宴修跟在后头。
“你这厮怎么也出来了,”秦源杵了杵楚宴修的胳膊,“担心我被想弄我的人,下了套?”
楚宴修冷脸道,“秦兄,你想这般多,会肾水不足的。”
“滚!老子有多生猛,你永远想象不到。”
楚宴修用莫名的眼神看了眼秦源,心想他怎生说的跟真的似的?
但终究是没多想,又把话转到了正题,“别说没通知你,想弄你的人可能是大长老。总舵主也要给他几分薄面,你一会儿见了他,可别让他抓到话柄。”
“收到!”秦源嘿嘿一笑,“你果然还是为我来的,这就是我说的温暖,以后叫你小暖好不好?”
“闭嘴!”
“好的,小暖。”
“???”
......
三人走在寂静的街道,此时夜市早已撤去,街上一片寂静。
秦源经常大半夜逛京城,见惯了街上空无一人的景象,但是今晚他发现不太一样。
尽管是子夜,但是街上偶尔还是会有夜游的人,有的是酒鬼,有的是挑夫,有的则是像他们一样,大半夜不睡觉瞎逛的。
柴莽当初没有规定京城要宵禁,所以京城从来没有宵禁一说,这些人出来走走倒也不能说不合理。
可,会不会太多了?
三人走了大约一刻钟,便来到了城南一处大宅子跟前。
宅子的院墙很高,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看到红灯笼秦源就忍不住想起红花会。
今晚气氛有点诡异,总舵主不会出场就挂吧?
啊呸呸,无冤无仇的,这么说人家不好。
余言行拍了三下门,门很快就开了。
没有寒暄,三人即刻进了大门。
进门后是一个大影壁,绕过影壁就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坐北朝南的那间是主厢,想必总舵主就在里头。
而主厢的门口,则站着五六个人,围成一圈,不知道在低声私语着什么。
这时,有一大约五十来岁、国字脸的人过来,对余言行说道,“余坛主,总舵主在屋子里等你,快些进去吧。”
余言行点了点头,然后指着秦源,对那人说道,“温先生,这位就是秦左使。”
温先生看了眼秦源,淡淡道,“你就是秦源?在这候着吧,一会儿总舵主可能会见你!”
余言行给秦源使了个眼神,提醒他注意规矩,这才进了去。
温先生返回去,继续与那几人私语。
而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秦源和楚宴修了,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那。
秦源注意到,门口私语的那几人,有人偶尔会撇自己一眼。
却任他怎么努力听,也听不出那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实授左使位?
这一刻秦源知道,无论自己立下多大功劳,也只不过是朱雀殿左使。
左使上面有殿主,殿主上面有五大长老,五大长老上面还有两名圣使,圣使上头才是总舵主,而总舵主背后,还有个所有百家人的精神仰望,尚牙。。
他秦源,当真不算什么。
没看见么,那温先生看到他这“秦先生”,连句寒暄的话都懒得讲,直接就让他在院子里站着。
甚至这些人,不光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还开了结界防偷听,完全没把他当自己人。
秦源很不爽,就对楚宴修说道,“那几个老东西,说什么呢?”
楚宴修倒是气定神闲,说道,“我哪知道。你想听就走过去啊,总舵主要见你,他们总不能把你赶走吧。”
秦源哼了一声,“听个毛,上杆子舔上去,显得多轻贱。”
楚宴修轻声一笑,“这就是你说的舔狗?”
秦源胳膊肘捅了捅楚宴修,跟着一笑,“小暖,你学得还挺快。”
楚宴修不甘示弱地也踢了秦源一脚,“滚!”
两人颇是无聊,正开玩笑呢,却见那温先生又走了过来,一脸严肃道,“两位,总舵主驾前当肃静恭垂, 这点规矩都不知道么?”
挨训了。
楚宴修抬头看天, 秦源低头看鞋。
温先生皱了皱眉, 显然对两人的态度不太满意。
又道,“秦左使,你屡立大功固然可喜, 但你要知道,会里提拔你为朱雀殿左使已是破格, 你当心怀感恩, 再接再厉才是。若是以此自傲而不自谨, 迟早要毁了你大好前途!”
秦源见这温先生说得语重心长,差点就信了他的好心。
可是在蓝星上的娱乐圈厮混那么久, 他早已不是小白,知道温先生这类人,不会没事跟你说这些。
他说这个, 肯定有他的用意。
是在暗示自己, 要老实点, 本本分分做自己的朱雀殿左使, 别妄想更大的野心?
秦源顿时想起来,六月十五过去那么久, 总舵那边给自己的嘉奖却一直没有动静,悬而未决。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会里内部发生了分歧。
想到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温先生指点, 在下受教。”
这温先生还不是关键人物,犯不着与他争执, 关键人物应该在于楚宴修说的那位大长老。
不着急,先看清谁是敌人, 谁是盟友再说。
玩权斗,秦源承认自己不在行,尤其是跟这帮老油条完全没法比。
但是要说暗戳戳地伸腿绊谁一脚,这个就是他的本硕博连读专业了。
总之,谁挡在他前面,他就弄谁!
这不是他想升官发财,完全是为了阻止大妖肆虐, 保卫世界和平,践行爱与正义......的必然。
在外头大约等了有一刻多钟,正堂的门终于开了,余言行从里面走了出来。
径直走到秦源跟前, 余言行神情复杂地看着秦源。
然后低声说道,“总舵主召你进去。里头还有大长老和二长老。还是那句话,说话要有分寸,尤其是对大长老!”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背,“进去吧。”
楚宴修在秦源身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勿要顽皮,否则大长老要揍你,我们可都拦不住。”
秦源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有些忐忑地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算不得多精致,就是一个普通的厅堂,铺着红色的羊毯。
对门的主座上,坐着一个脸部棱角分明、一双剑眉的俊朗男子,想必就是总舵主了。
只是,这位总舵主年轻的有点过分,看上去才三十多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修为太深显得年轻,还是本就这般年纪。
秦源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会里从没有人提过他的名讳。
圣学会总舵主关阳炎,尚牙认定的圣学会总舵主“天选之人”,这会儿也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秦源。
十六岁,没有背景,不属于任何派系,据称墨修一道有天纵之资,所学机关竟有与大宗师一抗之力,还有奇功在手......有趣的年轻人。
厅堂西边,一张红漆雕花木椅上,则端坐着一个须发都花白、颧骨高高突起的老头。
老态龙钟的样子看上去怎么也有八十了,若是他修为精深,超过一百都有可能。
这般年纪,是人精中的人精了。
老头眯缝着眼,也不声不响地打量着秦源。
按照这个世界以左为尊的排法,他应该就是大长老施英之。
厅堂东边的一张同样的木椅上,则有一双非常漂亮、白皙修长、精致柔软的手,摸起来应该非常......握草,怎么是个中年大汉?
抱歉抱歉,关注点有点走偏,职业习惯......
那中年汉子,也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显然,这就是二长老陈笙了。
秦源当即行礼。
“属下秦源,参见总舵主,见过大长老、二长老!”
关阳炎微微一笑,说道,“起来吧,秦左使。坐!”
声音很富有磁性。
“多谢总舵主!”
秦源起身,直接坐到了二长老陈笙的旁边。
“秦左使,你在京城为会里兢兢业业、屡立奇功,本座甚感欣慰。听说你父亲以前也是我会外门弟子,当真是子承父业,堪称一段佳话。”
“总舵主过奖!先父在世之时就时刻教导我,有朝一日若有机缘,定要为我会大业发光发热,属下莫不敢忘!”
“秦左使忠义之心,本座了解。”关阳炎淡淡一笑,又以长辈对小辈的语气,笑问道,“立了这么大功,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啊?”
问了个寂寞,这玩意就好比六十岁的阿姨问你为什么喜欢她,谁特么好意思明说?
“回总舵主,属下只想为会里办好每一件事,将我们百家精神发扬光大,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呵呵!”
这时,一直眯眼瞧秦源的大长老蓦地一笑。
不急不慢地说道,“秦左使,我会中向来有功必赏,你就莫要推辞了。总舵主的意思,是想实授你朱雀殿左使之职,你认为你可胜任么?”
先前秦源的左使之职,说白了就是个虚的,虚到什么程度?连朱雀殿殿主换了,也是楚宴修告诉他的。
实授,就意味着,要给秦源真正的左使权力!
朱雀殿是圣学会最为倚重的情报部门,其强悍之处远超外人想象,之前秦源就惊叹过它的无孔不入!
可以说,谁掌控了朱雀殿,谁就掌控了圣学会这台庞大机器的眼睛,乃至于前进的方向!
因为发展至今,圣学会的大多数决策,已经高度依赖于朱雀殿的情报了!
在圣学会,可以说没有比朱雀殿更要害的部门。
之前的三长老明明残杀同门,按会规是死罪,为什么最后只得到了轻飘飘的面壁一年的惩罚?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彼时朱雀殿在他手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总舵主,一起来看流星雨啊!
大长老的话刚刚说完,还没等秦源回答,只听二长老陈笙就立即接话了。
“呵呵,秦左使你身在后宫,如此艰险的环境之中,依然能为本会屡立奇功,想必是有这个能力的。。”
秦源耳朵一竖,知道这话可不是吹捧。
堂堂二长老陈笙的大名,连他都听过,那可是号称百家“明灯”的人物,有必要吹捧他一个小小的左使?
陈笙是在明着告诉自己,要接这个活儿!
秦源当然想接这个活儿了,要知道被实授朱雀殿左使之后,他就有资格参阅朱雀殿的情报,甚至有可能指挥部分行动了!
但问题是,总舵主愿意么?
秦源心里门儿清,如果只有一个陈笙支持自己,那是不够的!
权斗他不懂,但是打牌总知道吧?
尚牙算大王,总舵主算小王,两个圣使据说只管打架不管会中之事,那么大长老就是黑桃2,二长老顶多就是红心2.
他想上位,有张红心2管屁用?
要是总舵主不支持自己,自己就贸然暴露野心,那迟早要被那张黑桃2砸死!
于是想了想,说道,“左使一职事关重大,两位长老突然问起,倒是叫我不知如何回答了。说起来,我在帮中资历尚浅,便是虚授这个左使,我也已经感怀至深了。”
先退一步看看,但是也不能把话说死。
关阳炎身姿微微前倾,托着下巴看着秦源,又饶有兴致地一笑。
这年轻人,越发有趣了。
“你是在本座表态?”关阳炎直接点破了秦源的小心思,然后说道,“本座从不强人所难,你若觉得不足以胜任,那便继续虚授, 从今往后朱雀殿右使便兼了原本属于你的职。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秦源听明白了。
总舵主没有明确地倾向于大长老还是二长老, 但是那句“兼了原本属于你的职”, 已经说明一切了。
小王是向着自己的。
此时再推辞,他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总舵主和二长老都这样帮自己了,自己还不敢接, 就相当于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被他们抛弃才怪!
于是立即说道, “回总舵主, 属下才疏学浅, 本不该当此大任,但如果实授此职是会里需要, 我义不容辞!”
关阳炎微微颔首,身姿又后倾,靠在了椅背上。
而陈笙的则淡淡一笑, 将视线投向了大长老施英之。
施英之脸上无甚表情, 甚至都没有看秦源一眼, 只看着手里的茶盏。
随后, 拖着长音,缓缓地问道, “秦左使,你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了多少人, 又有几个脚夫,几个醉者, 几位商贾之人啊?”
秦源皱了皱眉,心想这特么我哪里记得住?
他是关注过今晚街上的人比较多, 当时就想到,那些可能是圣学会的外围警备人员, 毕竟总舵主在这。
可是谁会没事刻意去数有多少人?
另外,当时他一直跟楚宴修在扯淡来着,就更不可能记住路过多少人了啊!
至于多少脚夫、醉者、商贾,就更特么扯淡了。
老匹夫这是明摆着刁难!
见秦源不说话,施英之淡淡一笑,“身为朱雀殿的一员,细致入微地观察每一个人, 每一处环境,是最基本的要求。”
言下之意,是秦源连朱雀殿最基本的密探的素质都没有。
陈笙立即笑呵呵地说道,“大长老,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朱雀殿殿员行事之时,因为常常任务在身,自然会时刻观察且记住周遭一切。秦左使此番前来,并无任务,没有刻意去记也属正常。”
施英之把茶盏放到了身边的茶几上,又淡淡道,“可他现在不就是朱雀殿的一员么?让他来见总舵主,不是任务么?街上行人异常,不该有所警觉么?”
一发三连问,直接将陈笙问得一时语噎。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很快说道,“即便如此,他总归是在朱雀殿干得很好,抛开六月十五那件奇功不说,光是其他的功,也立了不少,包括查到玉将军的所在并擒之。呵呵,我想,这也足以说明他胜任此职了。”
“不然!”施英之终于抬起了头,语气开始变得强硬。
“秦左使在宫中游刃有余,屡立奇功,是因他与清正司、钟家、内廷卫多番交好,人脉颇多。因而,老夫认为,秦左使的长处在于交际逢迎,单打独斗是极好的。
但论统领殿员、运筹帷幄......若是连周遭环境都无法细致入微地观察与剖析,他又如何剖析、处理呈给他的情报呢?”
陈笙再度语塞,而一直温和的眼中,也终于微露出一丝愤怒。
此前大长老已将朱雀殿殿主换成了他的人,可他还不知足,仍想把左使也换成他的人。
他想彻底将朱雀殿藏在自己袖中!
谁掌了朱雀殿,谁自然就能左右情报,继而左右会中的决策......他这是要做下一个三长老。
陈笙无意与大长老争权,但无法容忍大长老欺总舵主根基不稳,试图一步步将他架空。
谁都知道,圣学会此前因为三长老,已经元气大伤,若是再这么内斗下去,前途难测!
偏偏这个关键时候,战神尚牙又不知所踪长达三年......想念及此,陈笙就深感有心无力!
陈笙本来的计划,是趁这个秦左使屡立大功,正好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帮他把左使位坐实,这样起码能分一部分权力。
但现在看来,难!
一道小小的考题,就让大长老生生将他按了下去!
想到这里,陈笙又不禁看了总舵主一眼。
又无力地心道,大长老势大,总舵主不是莽人,有他自己的想法,此时怕也不会选择与他发生正面争执。
除非这秦源,能拿出确切的证据,表明他确有资格坐实这个位置,否则没人能帮他。
此时的关阳炎,脸上平静如初,甚至当施英之说完那番话之后,还微笑着频频点头。
然后,看向秦源,说道,“秦左使,大长老之言,似乎也不无道理。你觉得呢?”
秦源蓦地微微一笑。
堂上三人,最大的人才,还是这个总舵主啊。
大长老都欺负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能忍住不翻脸,甚至捏着鼻子去吹捧。
跟景王有一拼!
这项目,我秦源投了!
至于来的路上多少人?没错,他是不知道,可是他忽然想起......
“总舵主,我觉得大长老说的极在理!身为一个合格的朱雀殿殿员,优秀的情报人员,必须拥有能出色的观察能力,和知微见著的剖析能力!若无这等本事,别说是朱雀殿左使,便是普通殿员都不够格!为了我会耳目,大长老用心着实良苦啊!”
秦源先是热情洋溢地捧了施英之一番,恨不得直接将他捧到外太空。
这样,一会儿他坠落下来之后,就能看流星啦!
陪总舵主去看流星雨,是他给的第一个浪漫。
此时,施英之听罢,又拿起茶盏,不屑地一笑。
知道就好!
此子,看来还知道江湖深浅!
朱雀殿左使是殿主以下最为要害的位子,他敢坐?
送给他,他也不敢!
然而,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却听秦源淡淡道,“方才三位一直在言,因而属下不敢插嘴。现在属下回忆了下,当时路上经过的总共有三十一人,其中有三个商贾模样的,五个勾肩搭背的酒鬼,八个先后路过的脚夫,其余都是普通平民装扮。
其中男子二十八人,女子十三人。按年龄分,约莫中年的十二人,年纪稍大的八人,青年十一人,无孩童。
还有,其中有十九人能明显看出修者气息,其中三个九品,八个八品、六个七品。其余应当都是七品以上,他们都可以收敛气息,因而瞧不出来。
对了,其中还有八个人说话了,除了两个是京城口音,其余皆是外地口音。
大长老,您看在朱雀殿,这样的观察,能勉强合格否?”
话音一落,全场沉默!!
施英之呆若木鸡地捧着茶盏,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到盏里了!
这、这是人类能够观察出来的?
他究竟是人是妖?
方才还被秦源捧到外太空悠游的施英之,现在终于开始急速坠落。
秦源则淡定地看向座首的那位,心道:总舵主,流星好看吗?
别感动,我就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好想做殿主啊
陈笙的表情与施英之几乎同款,也是瞪大着双眼,像雕像一样看着秦源。
他一生纵横江湖,见过奇人异事无数,甚至他自己,也常有震惊四座之曲,这才凭一己之力让音家跻身于“显学”之列。
可谓见惯了大场面。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仍让他心底大呼不可思议。
普通密探,对于周遭环境,即便刻意观察,顶多也只能记住有多少可疑人物、大致特征。
至于按性别分、按年纪分、按口音分,能做到的已是十不存一。
而他,竟然还能做到把每个人的修为都查出并且记住,这是何等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
陈笙自问,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这点。。
原因很简单,旁人的修为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首先必须稍稍接近、距离不可太远,其次必须感其周身散发的正气浓度,最后还得观察其呼吸状态,才能综合判定。
问题是,行人是不会排着队等你一个个观察的,几波人一起来,你观察了一个肯定会漏掉一个,如何做到所有人都检查?
好,就算这是他天赋异禀,先且不论。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此行并没有在执行任务,只是正常行走于街上啊!
常人谁会没事就观察得如此仔细?
难不成平常生活中,他便是如此?
若是这般,那他就是天生干情报的料!
唯一的缺点是,他日常一贯如此的话,必然极其费神,长此以往太耗肾水,于修行不利,有空需提醒他适度而为......
而此时,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关阳炎,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而惊讶的同时,又泛起一丝欣喜,和一丝坚定!
执掌圣学会三年有余,对于会中各派系他早已了如指掌, 先前又岂能看不出, 那是大长老欲独揽朱雀殿的故意刁难之举?
只是坐在他这个位子, 依今时今日之状,他绝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态度。
但秦源,给了他一个惊喜。
给了他, 可以顺坡而下的理由。
这少年,看上去可越发有趣了!
但是, 他仍未开口, 只是淡淡地瞥了二长老一眼。
陈笙心领神会, 轻抚下须舒畅地一笑,然后看向施英之, 说道,“大长老,看样子这位秦左使, 确有一身常人无法企及的本事, 难怪可以屡立奇功呢!你, 要不要核实下, 他说的对错与否?”
陈笙当然相信,秦源不会在这种场合胡说八道。
秦源闻言, 也微微一笑,冲施英之作揖道,“还请大长老核实。”
同时, 在心里,对怀中的阿大、阿三、阿四、阿五嘉奖了一番。
“干的漂亮!”
这自然是四个纸人的功劳。
现在秦源早已养成习惯, 出门在外必然要放出纸人,探查四周。
一开始其实他只放出一前一后两个, 但是发现路上行人多得有些异常之后,他便派出四个纸人一起侦查了。
对了, 阿二为什么没来?
它得看着乾西宫啊!
来的路上有些什么人,他自己记不住,可是纸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啊,四个纸人的数据一汇总,他可不就得出结论了么?
怀里的阿大也很激动,通过意识,疯狂地给秦源传达一个请求。
“羊绒毯, 羊绒毯!”
要是它会说话,这会儿应该快破声了。
秦源明白它的意思。
随着纸人来到这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终于也开始追求“骄奢淫逸”了。
有样学样属于是,主人不正经, 纸人也正经不到哪去。
纸人更喜欢晒月亮,毕竟它们有个技能叫“幻月”,就是变身那个,需要吸收月之精华,而这个过程可能让它们极为舒服。
以前它们只要躺在月下就行了,可能是某一天,它们发现秦源躺在床上唱小曲儿,很舒服的样子,于是就要求秦源买羊绒毯,给他们躺着晒月光。
秦源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他这个主人如今都要奋发图强,拯救世界了不是?你们纸人怎么能这么“堕落”?
不过今天纸人立了这么大功,他觉得不买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心中暗道,“知道了,一会儿给你们买最好的羊绒毯,一人一块!”
四个纸人为黑心资本家终于给了点福利而一阵欢呼雀跃,差点从他怀里蹦出来!
再说,施英之这会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
一听秦源说话,这才反应过来。
立即心有不甘地说道,“好,既然你要核实,那便让负责外围走风的玄武殿主进来,问个明白!”
很快,一个精神奕奕的老者就被召了进来,想必这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圣学会玄武殿主乔南山了。
二长老即刻把秦源的话复述了一遍,但没有告诉他是秦源说的,只是问他是否如此?
乔南山当时就震惊了。
“回二长老,几乎......分毫不差!只是总人数多了两个,但是也不能说街上除了咱们的人,就没有正常行人了。故而属下以为,可以说分毫不差。”
说着,又忍不住问道,“敢问二长老,你们是如何得知的?出去的弟兄向来保密,而这等小事我也未曾对诸位汇报......”
二长老立即一指秦源,笑道,“哈哈,就是这位秦左使看出来的!”
乔南山当即又惊讶地看了秦源一眼,随后抱拳道,“秦左使果然天赋异禀,难怪能屡立奇功。佩服,佩服!”
秦源赶紧还礼,“不敢当。乔殿主威震海内,在下对乔殿主才是真仰慕、真佩服。”
寒暄一番,先结个好人缘。
待乔南山出去,陈笙就进入正题了。
“大长老,既然秦左使已经通过考验,那么咱们做老的,也不能言而无信。呵呵,我看这实授之职,该给他了。”
施英之此时面色晦暗,心中不忿至极。
好好的,怎生半道杀出这种妖孽?
却也只好勉强撑出一副笑容,说道,“如此看来,秦左使的确是位大才。呵呵,此事老夫已无异议,不过最终还是请总舵主定夺!”
秦源知道,自己的实授左使位大局已定!
施英之当然不敢再阻拦了,话是他自己说的,要是再找茬,那就等于直接昭告天下,他施英之要独揽大权,代总舵主发号施令了!
关阳炎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两位长老都认可秦左使,那秦左使这实授之位,当是实至名归!本座允了!”
见总舵主一锤定音,陈笙就立即将温先生叫了进来。
温先生是总舵主身边的枢密使,负责将总舵主的令谕对外传达。
陈笙对温先生道,“温先生,秦左使的左使位已是实授。自今日起,若朱雀殿主不在京,秦左使可统领京城所有朱雀殿员。回头烦请先生,将京城朱雀殿名册交于秦左使一览,以便他记下。”
温先生立即道,“好。”
“同时,朱雀殿一切情报,均需抄送秦左使。所有重大行动,也一同抄送。当然,天字甲等除外。”
“好。”
温先生领命,然后对秦源说了句,“恭喜秦左使。”
便出了门去。
嗯,从现在起,秦源才算是真正被圣学会所接纳,和倚重。
能染指朱雀殿的情报,这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而能统领京城朱雀殿员,更是意外之喜。
景王身边的圣学会内应是谁?圣学会在宫里还有多少内应?很快他就将一清二楚。
可惜天字甲等的情报不能染指,估计那只有殿主才能知道,所以......好想做殿主啊?
第三百九十五章 敢立军令状否?
秦源算是发现了,人的欲望果然是无限的。
坐实了左使之位后,他就想着做殿主。
另外,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清正司青影使之职,貌似也是虚授的。
得想办法转成实授才行!
清正司的情报体系应该不会弱于朱雀殿,若是能手握清正司和朱雀殿双重情报,那么不夸张的说,他秦源很可能是天下最大的情报头子。
只是圣学会是因为内斗,才加快了给自己实授的步伐,清正司那头恐怕没那么好办,毕竟自己资历还浅,得想想办法才是。
还是内廷卫好,自己一个密探档头,想问什么大老婆都能告诉自己。
实授得不能再实了。。
温先生刚一出去,只听施英之又道,“既然秦左使已经实授,且可统领京城之朱雀殿,那么接下去咱们在京城的行动,秦左使怕是要多多担当了。这点,二长老没意见吧?”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陈笙也只能微微颔首。
施英之便又道,“那便这样。传闻说大统领已经入京,秦左使即日起统领京城朱雀殿,便开始搜寻那大统领的下落吧。记住,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必须赶在其他各路人马之前找到他。此事对我会有举足轻重之影响,秦左使,你可愿立军令状?”
话音一落,陈笙立即说道,“大长老,秦左使刚刚上任不久,对朱雀殿也不甚熟悉。现在让他带人去找大统领,怕是有点勉强了。”
陈笙很清楚,秦源虽然已经实授左使位,但京城的朱雀殿众人未必能服他,他要真正掌权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想指挥这些人办大事,难于登天。
甚至,弄不好施英之会在从中作梗,那就更雪上加霜了。
寻找拜妖会大统领本就是难事,会里没有任何人敢说有把握,更何况此行还有各方大能在场,刚上任的秦左使能抢先找到那大统领, 几乎可以断言, 没有丝毫可能!
所以现在让他立军令状, 岂不是明着把他逼上绝路?
施英之呵呵一笑,又道,“二长老, 你急什么?他可以不接嘛,没人逼着他查。他不查, 咱们还有的是人查, 另外等朱雀殿林殿主入京, 林殿主也会去查。”
秦源听出来了,施英之的用意是, 如果自己接了这活儿,就很可能被大统领弄死,或者完不成任务, 被依军令状惩处。
如果不接呢, 那么一上任就给人以畏战退缩的印象, 到时候没人会正眼瞧自己, 他再鼓动、运作一下,恐怕自己这实授的左使也能被他架空。
老头子倒是能算计。
可是, 真当自己没有二两肉吗,可以让你随意拿捏?
于是,当即说道, “大长老说得对,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 我既然是朱雀殿左使,理当担起责任来, 查找大统领之事我责无旁贷。
至于立军令状么,我觉得可以立, 但是不能光我一人立,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需立,比如......林殿主!”
话音一落,关阳炎、施英之、陈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看向秦源。
初生牛犊不怕虎,连这种军令状都敢立就算了,还顺带手要把顶头上司也拉下水, 这也没谁了啊!
秦源却是不以为然。
狗屁顶头上司,林殿主摆明了就是大长老的人,就算自己化身舔狗狂舔,他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既然如此, 为什么不把他也拉下水?
自己确实未必能查到大统领下落,可是秦源确定,如果连自己都难,那林殿主一定更难。
开玩笑,这是京城啊,也不打听打听他秦老板在京城的势力有多大!
从九门、禁军到清正司,从庆王到景王,哪里没有他的人?更何况还有老道助阵,他又能调动京城朱雀殿,手上的资源不比林殿主多?
就算他林殿主是情报线上一条龙,能比得过他这地头蛇中蛇?
换句话说,如果他查不到,那林殿主也几乎别想查到!
既然大家都查不到,所以只要一起立了军令状,林殿主没事,他也就没事。
而施英之摆明了不会杀林殿主,否则又要进行一场殿主之争,他傻么?
另外,一起立军令状还有个好处。
万一他秦源到时候真的找到了,那就热闹了——总舵主和二长老,肯定会很开心地拿着军令状,找林殿主问罪的,到时候就是大长老保不保他的问题了。
当然,话也不能说太满,万一真的林殿主找到了,而他没找到,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秦源完全不怕啊!
到那时,他大不了提桶跑路,躲在皇宫里,你丫大长老有本事来皇宫找咱,咱内廷卫、剑庙......外加钟家相亲相爱的五口人等你!
钟瑾元和钟载成能让你站着出去,就算你赢了!
关阳炎听完秦源的话,嘴角终于忍不住抹起了一丝笑意。
好聪明的少年郎,一眼就看出了对手的心思,还能瞬间找到破解之道。
如此一来,林殿主没事,他也就没事了。
陈笙自然也能明白秦源意思,立马笑盈盈地对施英之说道,“大长老,我觉得秦左使所言,倒也颇有道理。”
施英之的脸色更加阴郁了,他显然没料到,这十六岁的少年,心思竟如此之深。
可是越是这样,施英之的某种决心就越强烈。
此子果非凡人......断不可留!
他以为拉个垫背的,就可以没事了?
于是立即呵呵一笑,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么等三日后林殿主入京,你二人便一起立军令状!”
施英之决定,即便搭上林殿主,再来一次殿主位之争,也当杀了此子!
几千里外,正兢兢业业忙于施英之交代的任务的林殿主,突然打了个喷嚏。
嗯?????
事情说完,秦源告退。
出来后,温先生旋即送上了朱雀殿左使的大印。
随后,淡淡地笑道,“秦左使,掌了左使大印之后,你更需谨记职责所在。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要有自知之明。手握权柄,站在更高处,当看得更远一些。”
秦源听完,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厮还没完了,自己跟大长老都撕破脸了,他还在这跟自己叽叽歪歪,试图敲打自己?
那老匹夫直接奔弄死自己去的,自己还给他面子?
也不打听打听,乾西宫秦源何时受过这种气?
于是一把接过大印,对那温先生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如果还用得着你来教的话,那这印也拿不稳,你说呢?”
温先生脸色顿时一沉,怒喝道,“你!”
“我什么我,我是朱雀殿左使,你是枢密使,大家半斤八两。但是有一点我们不同,我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人了!”
这个时候,首鼠两端只会让他两边都不讨好,所以自然要通过骂这货,来旗帜鲜明地站好队了。
门外还站着不少人,秦源的故意说得大声,很多人都听到了。
有人低下了头,有人震惊地睁大了眼,也有人转过头去面露窃笑,还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然,这种场合能笑出来的,也就只有楚宴修这二货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比敏妃还漂亮?
秦源事了,便与余言行和楚宴修走了出来。
准备回家。
家,是船儿停靠的温馨港湾。
不过秦源属于游艇,所以今夜到底该停靠在哪,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感觉状态还行,要不然找钟瑾仪挑战一下?
等下,可能苏若依更简单一点,趁她经验还不太丰富,搞个突袭就胜算大增了。
正想着呢,只听余言行问道,“大长老有要你参与追查大统领下落么?”
“有,那厮还要我签军令状呢。”
“那你签了?”
“没有,当我傻啊!我说,等林殿主回来,他要是签的话,我也签。。”
楚宴修笑道,“到底还是你鸡贼。”
余言行却是摇了摇头,“秦左使,你别小看了大长老。他若是觉得你风头太盛不得不杀,就宁可搭上林殿主,也要杀你。”
“不是吧?”秦源惊道,“这厮真这么狠?林殿主不是他的人么?”
余言行淡淡道,“当年,为了向会中表决心,他连新婚不久的妻子都舍得杀......只因为他妻子的一个远房亲戚,是清正司的人。”
秦源和楚宴修同时看向余言行,一脸的不可思议。
“握草,这种狼人,会里居然还信他?再说了,这种滥杀无辜有违圣人之训,会里不处置他?”秦源说道。
“整件事自然没那么简单,要不然会里早处罚他了。但总之,会里的老人都知道,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当时的青龙殿主的赏识。”
青龙殿,是专职暗杀敌对、惩治叛徒的部门,大长老的发迹就是从青龙殿开始的。
“所以,你不要低估他的狠心。”余言行拍了拍秦源的肩, 语重心长道。
楚宴修也跟着拍了拍他的肩, “可惜了, 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再去乾西宫,就没人给我做饭吃了。”
秦源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脚, “滚。”
余言行又道,“秦左使, 赶紧去找你的部下吧。那些人未必个个都能对你忠心, 所以你先要收拾人心, 然后才能放心的带他们办事。”
顿了顿,又道, “我这边,若是查探到线索,也会给你的。”
“多谢余先生。”秦源道了声谢, 又说道, “以后你还是叫我小秦子吧, 在我眼里, 先生便是我的长者。”
对自己人,嘴还是要甜。
余言行微微一笑, “好。”
说罢,便悄然没入夜空之中。
秦源觉得余言行说的对,自己新官上任, 应该先与京城朱雀堂的人马照个面,来个铁面无私辨忠奸, 这样才能尽快用他们。
那些人里头,肯定有大长老的人, 得赶紧想个办法鉴别出来才是。
秦源把朱雀堂看得很重,毕竟这些人已经渗入到京城各个势力当中去了, 简直就是绝佳的视野。
有了他们,他一定能看到更多。
于是看向楚宴修,问,“我还有事,你呢,回宫去?”
楚宴修想了想,说道, “机会难得,要不然我们......去青楼逛逛?”
“青楼?你看我浓眉大眼的,像是去那种地方的人?”秦源表示嗤之以鼻。
家里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没搞定......啊呸,还没彻底施展呢, 我跟你个登徒子去青楼?
我二弟养精蓄锐,难道就为那些残花败柳?
楚宴修淡淡道,“最近京城醉星楼里来了个花魁,据说国色无双,引京城无数公子竞折腰......”
“风尘女子罢了,有什么稀奇,我先走了。”
“或不输敏妃。”
“你等下,”秦源停住脚步,立刻回头,义愤填膺,“不输敏妃这种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话也敢说出来?”
“当真是这样的。”
“不行,我要去戳破这个谎言!不过......”秦源想了想,又道,“我得先把事情了给办了,要不你先去。”
“那行,我便在那等你。”
......
秦源便就此与楚宴修分开,然后径直前往朱雀殿京城分部的联络点。
方才温先生交给他大印的时候,连同花名册也给他了,上头就有联络点的地址。
联络点位于城东,一处染布作坊。
秦源跑得很快,毕竟一会儿他还要赶去行侠仗义,揭开醉星楼那丑陋的谎言,看看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顷刻赶到!
目测作坊不大,但是比起普通住户,地方自然是大了不少,足有二十余间平房,外加一个大院子。
秦源来到院子门口,敲了几下门,却是无人来开。
也不废话,直接越过院墙,入到院中。
院子里放了不少染缸,也晾着不少刚刚染好的布匹,看起来这作坊生意不错。
穿过晾着的布匹,秦源便看到正堂的房间亮着灯,里头人影攒动。
刚来到正堂门前,就有两人从侧边的厢房,也就是被改成染工车间的屋子里跑了出来,拦在他跟前。
“阁下是谁,因何夜闯私宅?”一人问。
秦源随即掏出了朱雀殿左使的令牌,扔给他。
那人洗洗一看,登时脸色一变。
随即立刻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左使!”
屋里头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赶了出来。
足有三十多人!
齐声行礼,“参见秦左使。”
秦源对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平时,就这么住一起么?”
这特么很容易被一锅端啊。
以前他们怎么干无所谓,现在可是他秦源的资本,他自然就急了。
这时,一个瘦小的男子上来,说道,“回左使,我们是刚刚得到了上头通知,说秦左使已实授,故而特意赶来,在此等候左使。”
另一个白胖的中年人出列,跟着说道,“对,料想秦左使会来,大伙儿便赶紧来了。不过,京中朱雀殿共有弟兄一百二十七名,大都在职不方便来。还请左使恕罪。”
秦源听他们是因为见自己才来的,这才微微一笑,心想是自己想多了,这些人可都是精英,怎么会没事聚一起这么无脑?
于是说道,“弟兄们潜伏于各处,进出多有不便,本使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自能体谅其中不易,无妨。”
顿了顿,又问,“对了,谁是这里的头儿?”
瘦小男子立即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左使,朱雀殿京城分殿共计弟兄一百二十七名,分甲、乙、丙三科,有三名档头。属下,是甲字科大当头熊禀诚。”
白胖中年人道,“属下是乙字科档头贺三宝。”
另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的跟着出列,说道,“属下是丙字科档头王琪。”
三人看起来都恭恭敬敬,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
秦源还有“要事”在身,于是就单刀直入。
第三百九十七章 铁面无私辨忠奸
“三位档头,各位弟兄,秦某蒙总舵主重托,接手京城朱雀殿,自不敢有丝毫懈怠。然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今后就要倚仗各位了。
望各位兄弟今后与我同心同德,让咱们朱雀殿京城分部,成为会中最闪亮的一颗明珠。届时,看到其他殿的兄弟,脸上也有光不是?”
熊禀诚立即说道,“秦左使能统领咱们,是咱们的福气!谁不知道秦左使神通广大、屡立奇功?在秦左使统领之下,我相信咱们弟兄,定能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他身后不少人都目露鄙夷,大抵是看不太惯他溜须拍马的这一套。
但也有不少人微微点头,毕竟秦源的功劳有目共睹,功劳即能力,这点谁都不会否认,他就任这左使之职也是实至名归,天然不服他的人自然很少。
但,有多少人受了大长老的蛊惑或者利诱,要暗中搞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秦源也不多说,见气氛到位,便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说道,“初次见面,没给弟兄们带什么东西。这里有一千两银票,回头还请三位档头发下去,给在场的弟兄均分了。至于不在场的,我回头会另给。”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顿时都微微一怔。
一千两银票,均分给三十人,那岂不是一人三十多两?
这什么概念?
他们平时也就一两银子一月的补贴,这三十多两,他们不吃不喝也要攒三年!
尽管在圣学会,大家之所以卖命的主要动力,还是复兴百家的崇高信念,可以说没人在乎钱,在乎钱的大可以去百家书院。
但信念归信念,生活依旧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笔钱,自然谁心里都高兴,都感激。
所以, 当秦源将银票交到熊禀诚的手里时, 一片星光便悄然从众人的头顶飞起。
秦源微微一笑, 目光平缓地扫过每一个人。
熊禀诚接过银票,激动得冲身后的弟兄们说道,“大伙儿快谢谢秦左使!秦左使心里惦着咱们哪!”
心里却暗笑:一个蠢货, 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人心了?
不过,白给钱倒是不错, 白拿不白拿。
头顶, 勉强冒出一道暗淡的、小小的星光。
而他身边的贺三宝, 则在平静如水的表情下,心绪一沉。
此子倒颇有心计, 知道弟兄们贫苦,上来便发银子买人心。
此招虽粗鄙,却也有效, 或是能带走一些人心......此事当赶紧报与大长老。
不过还好, 人大都掌握在咱们手里, 他就算再折腾也无济于事。
实授左使?呵呵, 跟大长老作对,咱们就能让你继续当闲差!
贺三宝的头顶, 一个星光都没有——尽管他最后,还是敷衍地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秦源扫视完毕,心中就有数了。
大多数人的星光都是金色的, 有多有少,取决于每个人对钱财的渴求程度不一样。
但, 最少你也得来个金色的吧?
一个也行啊!哪怕是路过的阿姨给你钱,你是不是也要说声谢谢?
那瘦子, 熊什么来着,你是几个意思, “感谢”喊得最响亮,结果就贡献一个暗淡无光的小星星?
还有,那什么贺三宝你就更过分了,居然一点星光都没有!
咋的,你特么已经超脱了呀,银子对你已经不起作用,非给你烧纸钱你才开心是吗?
除了这俩货, 还有后排队伍里还有三个,要么星光极少,要么就是表情夸张与贡献的星光数量极不搭调!
别说你丫生性凉薄、心境恬淡什么的,要这样也跟咱玩不到一块儿去, 给老子滚蛋!
秦源很清楚,星光的产生原理,是必须真心真意地产生感激。
若是有人已经暗地投靠了大长老,那必然会有杂念,导致星光要么不多,要么就干脆没有。
想到这里,秦源就开始说话了。
“熊档头、贺档头,还有后面那位、那位,以及最边上的那位,请出列!”
熊禀诚、贺三宝等五人顿时一脸懵。
但终究是不敢明着违抗左使之命,立即出来站成了一列。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如各位弟兄所知,会里要我查拜妖会大统领,责任重大。因此,我打算召集一个特殊行动队,来专门执行这次任务。你们五人便是这个行动队的成员,今后由我亲自指挥。
对了,至于熊档头与贺档头原本的职务,就暂且免去了。至于继任者,就由王琪王档头推荐吧。”
三个档头之中,方才王琪其实表现得最为冷漠,没有说一句恭维的话,他的星光其实也不多,只有三个......关键都是纯纯的金色!
秦源认为三个足够,有些人生来就淡薄名利,只要能有所感激就行。
况且,他还是个大胡子呢,鹿鼎记里的小宝前辈就说过,大胡子加上不溜须拍马的,就是好人!
这一来,熊禀诚和贺三宝就开始晕头转向了。
什么意思,随便找个借口,就把咱俩都给解职了?
再一瞧身后的那三位同样苦瓜脸的兄弟,顿时又心中一惊!
这些,可都是大长老那头的人啊!
熊禀诚赶紧说道,“秦左使,我等......”
秦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再说了,你们可是本使的宝贝,回头会让你们负责更要紧的事情的!”
“可是......”贺三宝还想再说。
秦源当即黑了脸,沉声道,“怎么,本使初来乍到,调不动你们是么?还是要调动你们,需先向上头请示?”
熊禀诚和贺三宝,到了这时终于明白,人家是真的有备而来的。
一想到这,他们二人顿时面如土色。
震惊!!不解!!!懵逼!!!
甚至后背微微发凉!
他不是刚来么,又如何得知咱们都是大长老那头的?
难道他还会读心之术不成?
如此雷厉风行、不留一丝余地,一上任就开始抓权,他这是要与大长老彻底开战?
此刻,两人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轻蔑,当真是愚蠢透顶。
人家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屡立大功,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人物?!
......
大胡子王琪,一脸平静地接受了秦源的委托,立即推荐了两个人。
这两人也在场,正好秦源之前看到,星光冒得还比较多,于是就立即答应了。
于是,王琪升任甲字科的档头,他推荐的二人,分别升任乙字科、丙字科档头。
而蹊跷的是,秦源上来就撤人的行动,并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反弹。
反而,让所有人对秦源,更加肃然起敬。
究其原因,只能说能在朱雀殿混的,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熊禀诚等人身为大长老的嫡系,在秦源到来之前,就隐隐发表过对“空降而来”的秦源不满的话,话倒是没那么直白,例如只是说前任左使如何如何好,这个秦源不知道怎样,他在宫里多有不便,又能否带领大家云云。
但谁看不出来,他们是有所不满?
而这位秦左使上来就直接拿下了他们,足可见其手段之深,心思之密。
这样的人,还愁不能带弟兄们建功立业么?
......
简短的一番安排之后,秦源就与众人告别。
关于查找大统领,暂时他也没什么思路,所以也就没给大伙儿安排工作,让他们该干啥干啥去。
顺便从三位档头那,拿到了在京所有密探的资料——回头,他可得好好研究研究,个别关键的密探,非找来深入交流不可。
熊禀诚等五人,则直接被秦源踢走了,照他的说法是,让他们先去余言行那报到,余坛主会跟他们说详细任务的。
回头跟余坛主打个招呼,他应该会很乐意帮忙,再把这几个皮球踢到别处去的。
完事儿,秦源就直奔醉星楼!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好像......有杀气?
作为敏妃最铁的颜值粉,秦源表示拒绝相信,一个区区青楼还能有比敏妃更漂亮的女子。
理由很简单,既然这么好看,你找个富商嫁了不就好了,难不成是有那方面的癖好,嫌一个男人不够?
要这么说的话,秦源觉得玉树临风又超勇的自己,或许可以给她上一课!
当然,前提是她真如敏妃那么漂亮,而且还不能是那种给钱就让上车的轻贱货。
醉星楼位于京城最富庶的东南边,这里达官贵人云集,寸土寸金。
而醉星楼占地达到了数千平,总共有两栋建筑,每栋都有两层,每层都有多达数十个包厢。
从外到里,张灯结彩,装修奢豪,连门口的牌匾,据说也是一位书法大家亲笔所提。
秦源特地从纳石里,拿出一套锦衣,把平常穿的粗布衣给换了。
所谓人靠衣装嘛。。
对了,这锦衣还是钟瑾仪让他第一次去见父母时送给他的,可不能让她瞧见自己穿着来这种地方,要不然不用等到回家,她可能就要跟自己搏斗了。
果然,一身豪装的秦源,刚刚站到大门口那醒目的“醉星楼”招牌下,里头以为眼尖的老妈子就跑了出来。
“哎哟喂,这位公子瞧着可真贵气,又一表人才!怎生一个人哪?可有相识的姑娘?来来来,进来先喝口茶再说!”
果然是大场子,拉客那叫“喝茶”,若是那些小场子,开口必然是“公子来玩儿啊”,显得就风尘了不是?
当然,喝茶什么的秦源也略懂,“新茶到货”、“氧气绿茶”之类的,在蓝星上也算是通用暗语,懂的都懂。
秦源呵呵一笑,一点都不矜持,便随着那老妈子往里走去。
一入里头,顿时就觉得里头的空气馨香无比。
精致的装修、雅致的氛围,妆容精致的姑娘们莺莺燕燕地穿梭其间, 而大厅内上至七八十的老头, 下至十五六的少年都有, 大家济济一堂,谈笑风生,好一派和谐之象。
尽管这老妈子也有几分姿色, 但秦源还是谢绝了她的喝茶邀请,很快就找到了楚宴修。
这厮, 正坐在二楼廊上的一个贵宾间里, 与一位姿色不错的清倌人喝茶调情。
这包间很好, 朝北边是门,东西两处是墙, 南边则是雕花的木制凭栏,趴在栏上或者坐在栏边,就能看到“回”字型结构的小楼中间, 那个大大的戏台。
秦源进门, 问楚宴修道, “那花魁瞧见了么?在哪呢, 我也去瞧瞧。”
话音一落,楚宴修便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秦源, 然后放肆地笑了起来。
连他身边的小娘子也捂嘴偷偷一笑。
指着秦源,楚宴修搂着小娘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兄弟刚从乡下来,不太懂规矩, 你跟他讲讲。或者,再给他找个姑娘来, 慢慢说。”
那小娘子便一汪秋水地瞧着秦源,说道, “我们家的花魁娘子,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白天她不接客,只有每日子时五刻,她才打开闺门。
届时,她会出题,答对最多者为魁首,方可一进闺房夜叙。不过, 若是她瞧不上你,就算魁首也照样不让进。”
秦源听罢,不由奇怪道,“每日子时五刻, 为什么要这么晚?”
想想那群七八十的老头,要是熬到那个点儿,再拔得头筹那么一激动,弄不好直接就腿一蹬嗝屁了啊。
难不成这出就叫“牡丹花下死”?
小娘子又笑道,“这有什么,还不是大把人来?”
楚宴修跟着道,“秦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需知这青楼就是夜场生意,花魁出来得越晚,客人们越不想早早离去,他们不离去,不就还得在这花钱么?”
小娘子也不反驳,反倒是娇滴滴地说了声“公子真聪慧”,然后拿着锦帕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楚宴修一个反手就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动作老练、手法纯熟,显然是个惯犯了。
两人你侬我侬的,直接就把秦源当做空气了。
秦源开始琢磨,回头要不要跟小翠说说这事儿呢?
就在这时,只听回廊底下,传来了“叮当”一声脆响。
顷刻间,热热闹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楚宴修连忙招呼秦源,“快快快,赶紧下去,夺魁的时间到了!”
于是秦源就跟着楚宴修跑下了楼。
下楼后,只见一大群人都往后院走,跟赶鸭子似的,有个八十多的老头儿,还是让仆人推着轮椅去的!
仆人有两个,那老头还嫌慢,正自个儿奋力地扒拉着轮子呢。
秦源心道,这就离谱了吧,就这身体条件,基本也就告别自行车了啊,还想风花雪月呢?
那花魁就真有那么漂亮?
秦源和楚宴修腿脚还是比较快的,来到小院后,很快就抢到了前排。
他们的跟前,有一幢独立的精致小屋,屋子外头有两个如花似乎的年轻女子把守,而房门紧闭。
待众人全部聚集于后院之后,就有人来挨个收银子了。
“姑娘说了,这钱是为今春遭灾的河西百姓筹的,给多给少全凭心意,量力而行即可。”
话是这么说,可是能来的起这的,哪个不是有钱的主儿?
“我给一百两!”有个胖胖的土财主先喊了起来,“姑娘,我叫褚茂才,今晚定要夺魁,与你畅叙一夜!”
一百两,普通打工的,怕是不吃不喝也得咱个五六年!
至于自报家门,当然是为了给花魁姑娘留个好印象。
“我,杨开志,三百两!”
“我,林信之,三百二十两!”
跟拍卖会现场似的,叫价声此起彼伏,那叫一个热闹。
秦源心想,什么遭灾百姓筹钱,还不是为了圈钱?
自己又不打算跟她睡觉,意思意思,给个五两十两得了。
当然,喊还是别喊了。
就在这时,只听楚宴修大喊起来,“楚宴修、秦源,联名一千两!”
这嗓子喊得很大声,而且一千两也着实不少,顿时众人纷纷侧目看来。
本想低调的秦源,就这么被众人瞩目了。
而在乌泱泱的人群当中,一双格外清澈透亮的眸子,也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秦源对此却浑然不知。
他现在正琢磨楚宴修哪来的那么多钱?
却不想,楚宴修却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秦兄,快拿钱啊!”
秦源当时就震惊了啊。
握草!你喊价,我出钱?
你了不起啊,你清高,你拿我的钱做人情?
而且特么的就为了看一眼这花魁娘子,就花一千两?
蛇精病啊!
赶紧黑脸说道,“我没钱。”
从来只有他讹别人钱,没人能从他那讹钱!
楚宴修讪笑,“别啊,谁不知道你秦大善人,经常背着一麻袋银子发钱的?再说了,都已经喊出去了,你好意思?”
“你还知道好意思?”
“算我借你的还不行吗?”
“滚!”
“我拿毒药给你抵账!”
“你特么,那毒药本来就答应要给我的!”
楚宴修又可怜兮兮地道,“秦兄,我家就是河西的,你知道今年春涝有多可怜吗?哎,千里汪泽,片瓦不存,灾民们苦啊......快点快点,收银子的来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龟公就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他们跟前了。
“多谢两位公子了!”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要脸的,只好乖乖掏出一千两银票,放龟公手里。
就当是买毒药了......楚宴修这厮,就是毒药!
不过,给钱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具体说,好像来自西北角,有一股特殊的杀气隐隐袭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是这样的......
秦源就本能的,朝那个方向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就突然像被剑刺中了一样,浑身一软透心一凉,甚至腿肚子都微微发颤。
那是......女扮男装的钟瑾仪!
啊不对,还有大舅哥!
啊这、这这这......
秦源本能地张了张嘴,很想解释一下。
仪儿、大舅哥,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
但很快就打消了想法,即可将视线挪开,假装没看到!
先想想如何才能有效地解释......
此刻,西南方向的钟瑾仪、钟瑾元,也是以同样吃惊的表情,看着秦源。
两兄妹来这里,自然是事出有因。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碰见秦源。
钟瑾仪气得浑身发凉,双手紧攥,两道英眉之下,美眸中透着凝重的霜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中那个忠心不二的小秦子、愿意为自己豁出命去的未来夫婿,竟然会来这种烟花之地。。
她甚至有点弄不明白,明明自己每次都没有拒绝他的,他竟然还要......
家里没给你吃饱吗?
更过分的是,如果单她一个人看到便算了,关键还让大哥看到了!
这下大哥还不跟爹娘去说?
好不容易找了个男人,还是这副德行,到时候自己还如何见爹娘?
我不要面子的吗?
小混蛋,你给我等着!
钟瑾仪差不多已经打算好,回去就要剁了秦源。
站在她身边的钟瑾元,一开始也是极其气愤的!
当然,他的角度,和钟瑾仪就完全不同了。
贤弟......啊呸,姓秦的,你这是几个意思?
嫌我妹年纪大、人老珠黄,所以跑外面来偷吃了是吗?
我妹是年纪大了些,人老珠黄了些,脾气也差了些,不够温柔了些......
可咱钟家对你总不差吧?就冲这,你就不能包容下?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爹面子,还不给我娘面子!
一想到这,钟瑾元就想给小妹搭把手, 一起剁秦源。
但是, 在短暂的愤怒之后, “日三省吾身”终于发挥了作用!
不,不行!要冷静!
家丑不可外扬!
爹已经隐隐跟好多人透露小妹已有如意郎君,自己也跟别人吹过几次, 若是真剁了他,回头小妹又找不到夫婿, 那钟家的脸面丢得可更大了!
还有, 这姓秦的......啊不, 贤弟总归是为我钟家做了大贡献的,难得脾气也跟自己和爹对口, 话说人无完人,再说他又是好玩的年纪,走上迷途兴是一时糊涂。
说到底,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也罢也罢!就帮他这一次!
只要他不进去花魁房间, 回头就帮他说说话, 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儿给压下来!
想到这里, 钟瑾元就冲秦源使了个眼神,要他赶紧出去。
但是秦源继续假装没看到。
要是现在出去, 岂不是正好说明自己心中有鬼?
绝不出去!
解释他都想好了,自己来这里,只是陪楚宴修来看一眼花魁娘子的!
自己怀疑楚宴修就是圣学会的人, 所以为了接近他,才陪他来的!
至于证据?
就是自己帮他付了钱!若非有意接近他, 谁这么冤大头,会拿一千两出来呢?
简直就他吗完美啊!
只要说话时, 钟家两兄妹没中途把自己打死,这事儿就一定能扛过去!
这么一想, 还真想感谢楚宴修,逼自己掏钱呢!
呵呵,我秦源一生渡劫无数,岂能折于这等小事?
就在这时,只听老妈子高唱了一声,“姑娘开门啦!”
顿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朝那门口开去。
门缓缓打开。
只见屋内,一张精致的雕花红漆木榻,展示在众人面前。
木榻上,有一顶纯白的幔帐, 幔帐半透明,依稀可见里头,确有一道极为曼妙、诱人的身姿。
那女子半坐在踏上,轻衣薄纱,姿态万千,手臂和半条长腿露在外头,又坦着毫无余赘的f,即便隔着那幔帐,也能看出那肌肤极为白皙剔透,宛若玉华。
虽然看不太清她的面容,但仅凭这些,确实足以判断,那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儿。
再加上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美艳缠绵的气质,就更让人想入非非了。
在场多达一两百位男子,前排的眼睛都快看直了,而后排的为了更好的一睹芳泽,则不断地往前拱,为此甚至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当然,秦源只是稍微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别处去了,以表示自己心无旁骛,出淤泥而不染。
就在这时,只听老妈子又道,“好了,现在请姑娘开始出题,诸位答题。答对者,可获珍珠一颗,珍珠最多者,即是魁首!”
楚宴修跃跃欲试地对秦源说道,“秦兄,此魁首我志在必得,你可千万别与我争!”
秦源心想,我老婆在旁边看着呢,让我尿都可能尿不出来,还跟你争这个?
淡淡道,“那你加油。”
此时,一张纸条从屋里传出来,门口的一个婢女看了下,然后高声道,“第一题,是对词。姑娘的词,是‘锦绣’二字,请大家开始对。对出姑娘中意的,姑娘会点头,那人便得一颗珍珠。”
所谓对词,就是对仗的意思,比如天高对地阔。
很快,很多人就纷纷举手。
婢女开始挨个点。
“那位黄衣公子,请讲。”
“锦绣,我对‘华服’,锦绣华服嘛!”
可惜,幔帐之后,那花魁娘子并未点头。
那黄衣公子便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那位绿衣的公子请讲。”婢女继续点名。
“锦绣,我对‘山河’!”
婢女微笑道,“那是连词,不是对词,下一位。”
楚宴修的手举得老高,整个身子前倾得都快要飞出去了,这让秦源想起来上小学,老师提问而正好知道答案的自己。
几轮之后,楚宴修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婢女终于点到他了!
“锦绣,在下对的是‘辉煌’!二者皆是形容之词,都有华丽之意,可工整否?”楚宴修一脸志在必得地说道。
婢女轻笑道,“工整倒还工整,但还是要看姑娘怎么说。”
楚宴修一脸期待地看过去,却见幔帐后的女子仍未点头,顿时就一声长叹。
“秦兄,你说我这是不是已经够工整了?他们是不是有黑幕?”
秦源拍了拍楚宴修的肩,笑而不语。
讲真,剑修当道太久,这里的人真没什么文采。
就在这时,只见那婢女忽然看向秦源,说道,“那位公子,看你一表人才,知道此对当何解,方是最佳么?”
刹那间,西北方向一道更为冷冽的目光,如同一支穿云箭飞射过来。
钟瑾仪目光如箭!
而钟瑾元则疯狂示意秦源,切莫挑衅,否则会发生什么,他也说不准!
秦源当然心领神会了!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对了!
说了是为打入敌人内部的应酬,你要是表现得兴冲冲的,那还叫应酬?那叫伙同参与!
前者可以教育批评了事,后者就可以直接量刑了啊!
于是,立即笑着说道,“呵呵,我不知,不知啊。”
“公子确定?”
“确定。”
众人哄笑。
然而,就在这时......
第四百章 黑幕得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有人看到,幔帐后的美人,竟优雅地点了点头!
“花魁娘子点头了,她点头了!”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吼,顿时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她点头了?”
“确实点头了,我也看到了!”
“不会吧,难道那也算对词?他明明什么都没回答!”
听着那嗡嗡嗡的议论声,秦源也瞬间懵了啊。
握草,这什么情况?
那么多答案她不点头,自己说句不知道,她倒是点头了?
玩黑幕也不能这么玩啊喂!
却见美人轻轻与塌边的侍女说了几句.
那侍女便走了出来。
“这位公子对的是‘布织’,一匹布的布,针织的织。姑娘觉得喜欢,有两点原因。
其一,锦绣对布织,有华丽对真朴、富贵对清贫之意,姑娘觉得很贴切!
其二,姑娘觉得,这位公子非常风趣,巧妙地运用了‘不知’与‘布织’的谐音,当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因而姑娘很喜欢!”
“轰”地一声,所有人如同炸开了锅。
有觉得确实很妙的,也有觉得不如自己的,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同样,秦源仿佛也听到了“轰”的一声,一道大雷劈在了自己身上。
整个人都是懵的!
嫩娘啊,这也能被强行解释?
我特么真没想回答啊,怎么就耳目一新,怎么就风趣了?
那几个娘们是敌对阵营派来,特么故意玩我的吧?
再用眼角偷偷瞥了眼西北角的钟瑾仪。
只见钟瑾仪双拳紧握,脸色沉得像能滴出水来,而钟瑾元则在她身旁,苦着脸低声说着什么。
秦源瑟瑟发抖。
君不见黑铁之祸天上来......
完了,钟瑾仪不会也信了那婢女的解释,以为自己是暗戳戳的在玩谐音梗吧?
我真没那么骚气啊,认识我的人都可以作证的!
刚这么想呢,只见楚宴修拍着他的肩,一脸揶揄地说道,“秦兄, 你这厮当真风骚!为了脱颖而出, 竟想出如此谐音, 佩服,佩服!”
秦源果断给了他一脚。
蛇精病啊,没看到老子已经瑟瑟发抖了吗?
就在这时, 只听婢女又大声道,“秦公子记一颗珍珠!大家静一静, 下面是第二题。”
秦源闻言, 猛地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 还有第二题呢!
只要自己坚持不回答,就算已经蒙对了一题, 也决然不能夺魁不是?
“这第二题依然是对词,姑娘出的题面是‘房中之术’!请大家开对。”
这个词一喊出来,顿时引发了在场男人们的会心一笑。
轮椅上原本快撑不住昏昏欲睡的那位老头, 听到这个当时就精神了, 那头昂得就像条眼镜王蛇。
秦源也跟着一笑。
呐, 这次咱还回答不知, 看你怎么圆!
照例,还是婢女点名, 点到者答。
“房中之术,我对‘寻仙之道’,哈哈, 飘飘欲仙嘛,可算工整?”一个胖子大笑道。
话音一落, 其余人顿时大笑着起哄。
“工整极了!”
“有道理啊!”
然而,幔帐下的美人却无动于衷。
又有人答道, “我对‘夫妻之道’,嘿嘿, 此术以夫妻间最为常见,不过不是夫妻也可以,譬如我与花魁娘子......哈哈哈!”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花魁娘子对他不屑一顾。
一个又一个,这次答了几十轮,里头依旧没点头。
楚宴修也提了个,但同样没中。
这时, 那婢女又来到了秦源跟前,问道,“这位公子,方才你已经答对了一题, 我猜,这题你肯定又胸有成竹了吧?”
秦源心想,我答你个二大爷!
立马说道,“没有,我不知道。”
你过来啊!
有本事你再给我套一个!
那婢女听完,又笑吟吟地问,“真不知道?”
“嗯,真不知道!”
“确定吗?”
“很确定!”
话音刚落......
忽然有人大喊,“花魁娘子又点头啦!”
秦源:“???”
特么......没完啦?!
不信邪地猛抬头。
果然,屋里,那轻纱幔帐之下,美人儿正缓缓颔首!
秦源顿时满脑子嗡嗡作响。
我答什么了?
这娘们是铁了心要让自己进去,然后得到自己?
不是,本来钟瑾仪就已经很生气了,自己要是再答对,不管是不是自愿的,她都会认为自己是在跟屋子里的人眉来眼去、暗通曲款,可真要发飙的!
此时,只见榻旁的那位婢女又走了出来,说道,“姑娘说了,公子的意思她听出来了,此‘针布之道’为针线的针,布匹的布。‘房中之术’对‘针布之道’,简直形象生动、栩栩如生,这种比喻她前所未见,当真耳目一新,公子大才!”
“嚯~~”,刹那间,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
“是啊,这针与布,若是细想一番,针穿布而过,过后又穿布而回,确实形象生动啊!”
“好对啊,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才?竟连续两次,以暗语对仗,却工整无比!”
“这位公子想来深谙此道,经验颇丰,佩服,佩服!”
“年纪轻轻,看不出来啊!”
“我不服!凭什么他就什么都对?”
秦源已经彻底傻眼,无力吐槽了。
这特么也能被套上?
我不是,我没有......
仪儿、大舅子,你们听我解释......
我知道这事儿要想说清楚挺难的,我从头给你们捋一遍,我原先是蓝星上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后来被车撞了,然后成为一个小太监,我就写日记......
得,解释不清了。
“好了,今日本就三题,这位公子连答两题,即便最后一题输了,今日的魁首也是他!
所以,恭喜公子,请移步闺房一叙!”
秦源继续懵逼之中。
这、这就拔得头筹了?会不会太快了?
再来几题啊,这次我正经回答还不行吗?
这他吗黑幕得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难不成这花魁娘子是看上自己了,所以千方百计要得到自己?
长得帅,真烦恼!
吐槽归吐槽,秦源也不是傻子,已经开始怀疑里头这花魁非寻常人物。
她这么刻意安排,让自己进去,一定有目的。
如果不是贪图自己年轻而有活力的身体,那她很可能是要跟自己说点什么。
她会不会就是朱雀殿的暗探?
要不要进去?
想到这里,秦源壮着胆子,眼角的余光先看向了西北角。
却发现钟瑾仪和钟瑾元已经退场。
很好,没准他们已经在店门口堵自己了。
所以,到底要不要进去?
沉吟了一下后,他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万一能收获重要情报呢?
反正钟瑾仪已经三个月没打自己了......
第四百零一章 好有志气的妖精
楚宴修一脸艳羡地看着秦源。
“秦兄,你大概多久能出来?听说可以过夜,那要不......我走?”
“不用,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秦源说道。
一会儿出去,要是楚宴修在的话,钟瑾仪应该不至于当场发飙。
用楚宴修拖会儿时间,到时候钟瑾仪气消一点了,才好跟她讲道理。
先把后路留好。
楚宴修嘿嘿一笑,“一会儿就够了?要不去问问老妈子,剩下的时间可不可以转让给我?”
秦源知道这货是在装糊涂,他能不知道这件事有蹊跷么?
于是也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进了房间。。
刚进去,房门就自动关上了。
花魁娘子的闺房,有着一种淡淡的馨香,让人微醺一般。
屋里的陈设古朴而简单,一床、一圆桌、几条圆凳和一个红木的衣柜而已,但显得很大气。
视线转到那张木雕床上,近了秦源才发现,那道身姿有些熟悉。
这不就是,上次遇到过的妖女么?
嗯,这货来做这行倒是合适。
就是......如果她真的是小妖,那南霸可能又要找他爹哭诉去了。
“咯咯咯,”妖女又标志性地笑了起来,然后冲秦源招招手,说道,“公子,你不上来,与奴家一起坐么?”
“我怕被你吃了。”
秦源钢铁直男一般地拒绝,然后坐到圆桌边,给自己到了碗水。
不过刚拿起来想喝,就又放下了。
算了,万一水有问题呢,比如下了迷魂药之类的,被她趁机夺走贞洁也不好。
可是,突然好渴啊!
“妖女,你千方百计把我弄进来,到底何事?赶紧说,我还有事呢。”
却听那妖女娇滴滴地说道,“公子,你怎生开口就恶言伤人呢?我哪是妖女了,你看我身上有妖气么?”
秦源皱了皱眉,细细感应了下,发现房间内果然没有丝毫妖气。
反倒是, 有一种跟自己极具亲和力的气息。
那是......仙息?
想到这里, 他顿时心中一惊。
好家伙, 一会儿妖气冲天,一会儿又有仙息,这是什么品种的妖女?
那妖女, 又挑衅地说道,“你上来嘛, 上来闻闻人家, 看有没有妖气嘛!公子不会是不敢吧?”
秦源按兵不动。
不敢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稳健。
说道,“行了, 没完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身上怀有妖气和仙息两种气息?”
“咯咯咯,这话说的, 你不也两种气息么?一种万年冰魄, 一种仙息。”
“我擦?”秦源越发吃惊, 但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尽量平静地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啊?说说看, 还知道些什么。”
“我啊,”妖女想了想,又道, “我还知道,你那乾西宫长什么样子呢。对了, 那下面还有个密道吧?”
秦源眼一眯。
“你......不会是那狐妖王吧?”
知道自己有万年冰魄,还知道地下密道, 除了那狐妖王也没谁了啊!
可问题是,那狐狸不是被卡在墙里, 也没有妖气了么,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论如何,秦源还是提了一口气在胸中,随时准备跑路。
毕竟他曾扇过人家后脑勺,还“小狐”、“小狐”地喊人家。
妖女听到这里,捂嘴大笑起来。
“你好像很怕的样子?放心,我才不是那只傻狐狸呢!不过么, 我跟它倒是有点渊源。”
“不是那只狐狸?”
秦源又沉吟了下,半晌过后,终于恍然大悟。
“等下,我好像, 知道你是谁了!”
“呵,你有那么聪明?”妖女换了个姿势,曲起腿将手放在膝盖上,邪媚地看着秦源,又道,“说说看。”
“当年曾经有个妖精进入皇宫,迷惑了当时的皇帝。那妖精后来被囚禁在乾西宫,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只妖精吧?”
“咯咯咯,好聪明的一只人类小幼崽啊,”妖女托着下巴,幽幽道,“又长得好可爱,过来让我捋捋你的毛可以吗?”
秦源嗤之以鼻。
捋哪部分的都不说,你捋个毛啊。
随后又问道,“不是说剑庙最后把你炼化了么,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呵,就那些草包,还想炼化姑奶奶我?不过倒要谢谢他们,要不是他们要炼我,我走投无路......嗯哼,奴家我急中生智,跑到了乾西宫地下密道,这才碰到了被镇压的狐妖王。
然后我就用狐家秘法取了它两魄,一魄为我代死,一魄复我妖息,终于顺利逃出皇宫,还获得了部分妖王的修为。”
“你吹牛吧,妖王那么厉害,你打得过他?”
“说了被镇压了嘛,讨厌!再说,奴家也不比他弱多少呀。”
妖女开始撒娇。
秦源完全无感,毕竟他知道那是妖,而且他也不是庆王。
心道,难怪那妖王看上去有些傻里傻气的,合着是被她取走了两魄。
所以她知道自己身上有万年冰魄,应该也是通过妖王的另一个魄感应到的。
另外,她说她不比妖王弱多少,那她很可能是妖将级的存在,而那还是两百年前......如今两百年过去,她又得到了仙息,怕是更强了吧?
这时,只听妖女又道,“小幼崽,还想问什么,赶紧问,奴家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呢。”
这么配合?
秦源高度怀疑,这妖女想做了自己,然后抢走冰魄。
不过倒不是太怕,毕竟他有隐守和剑仙锦囊。
于是就不客气了。
继续问道,“那行,我再问你,当年你进入皇宫,是要做什么?”
“哎!”妖女说到这里,就开始有些幽怨了,“奴家当初进宫,可是想帮皇帝稳住大成国运呢。那时皇帝要是听了我,哪有现在这乱世?可是那些老东西不知道好歹,非要来抓奴家!”
秦源咧了咧嘴,问,“不是,你一只妖要稳人族国运,立场是不是有问题啊?”
“谁告诉你我是妖的?”妖女又咯咯笑道,“我身上有仙气,可是要修仙的!所以,我可不想那些大妖跑出来,打扰我升仙!”
好有志气的妖精啊!
“好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身上为什么有时候妖气冲天,有时候又是仙气?”
“讨厌,奴家我原本是妖嘛,当然有妖气了。但是机缘巧合又获得了仙气,所以就两者并存了呀。想露妖息的时候,奴家便露妖息。不想的话,也可以收了。你现在明白了?”
秦源心想,这妖气和仙气明明不兼容,她是如何做到兼容的?
但料想这种机密她也不会说,于是只好点了点头,“明白是明白了,就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以后看着不就知道了?”
妖女又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好好说,要不然我‘阿姆’一口,吃了你!”
说着,便做了个“咬人”的动作。
好凶好凶啊......如果不知道她是妖,真想被她咬一口。
第四百零二章 大统领要搞大事情
“好,你说。”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大宗师修为了?为什么会这么快?”
看得出,这妖女对秦源,也同样充满好奇。
总之,他们两个都是这个不合这个世界常理的存在。
秦源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没必要隐瞒了。
于是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被人打下山崖,幸得一位高人相救。那高人叫无崖子前辈,他见我仪表堂堂、骨骼惊奇,于是就把毕生功力传授给了我。”
妖女听罢,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该不是骗人吧?我活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你们人类还能互相传功法的!”
“你们妖族不也可以夺魄恢复妖息嘛,原理相通的。这有什么,以前有个叫虚竹的,还有个叫段誉的,都是这样不劳而获成为高手的,比我更离谱。”
妖女不置可否地一笑,随后又道,“那你的仙息是怎么来的?”
“仙息也是那老头帮我找的,他帮我找到仙息之后,才传的功法给我。”
“那老头因何对你那么好?”
“他说他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爷爷。七十年前,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一个破旧的山神庙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美貌女子......”
秦源开始现编。
妖女显得很惊讶。
“等下,你确定是七十年前的雷雨夜?山神庙?”
“对啊,怎么了?”
“那就对了,那个女子便是我啊!哎哟我的好孙子,我是你奶奶啊!”
秦源直接懵逼了。
“不是,你开玩笑的吧?”
“是你先开玩笑的。”
妖女哼了一声,有些生气地道,“你的仙息根本就是痴情给你找的,你就是寻仙会小宝!”
“握草!”秦源立刻站了起来,“那你就是小妖?果然是你!”
“咯咯咯!”
一阵娇笑后,只见一道青影伴着一阵香风从幔帐下飘了出来,再等秦源定睛一瞧,小妖已然托着下巴,柔弱无骨、千娇百媚地坐在他的对面了。
“乖孙子,叫奶奶!”
“少来!”
“以前在会里听你憨憨的,没想到却是这么油嘴滑舌呢!不过,奴家好生喜欢。”
“别,妖人殊途, 姑娘请自重。”
小妖立即露出不悦的神色, 小嘴一撅媚眼一瞪, 那模样着实惹人怜。
“说了人家现在不是妖了!我现在是修仙者,和你一样的修仙者!再说我是妖,我就真的不客气, 一口把你吃掉了。”
说着,又两手举起做爪子状, 同时张开小嘴, “阿姆”一声。
好凶凶......可是好想被她咬一口怎么回事?
啊, 这该死妖精!
突然找到了和庆王的共鸣......
秦源喉结一动,定了定心神, 顺便把视线从她胸口挪开。
又找了个正经话题,问道,“对了, 你为何来京城?是不是有事?”
“明知故问。”小妖坐起身来, 说道, “痴情老道还在这吧?他为什么来, 我便为什么来。”
“原来你都知道?痴情你也认识?”
“这还用认识么?”小妖又咯咯一笑,“那老道早就在打大统领的主意了, 可是他一人打不过,而你又跟他相识,他来了能不找你帮忙么?”
秦源点了点头, “果然是活了很久的......女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讨厌, 人家,也就比你大一点点啦!”
“一点点是多少?”秦源好奇地问。
“就......一百多年而已。”
“少来了, 你上次去皇宫,就是快两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就是两百多年......呵呵呵......”
小妖媚笑几声, 又岔开了话题,“好了,叫你进来呢,是有正事要跟你说。首先,那大统领明晚可就进城了哦。”
秦源也恢复了正色,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你、老道联手,明晚去做了他?”
小妖媚眼一扬,说道,“那大统领手上有好几个圣宝, 又妖力高强,就凭我们三个,是打不过的。”
秦源心里一惊,好家伙,三个仙息者都打不过的存在?
有趣,那说明他身上的圣宝才厉害呢!
于是又道,“我还可以叫几个强力的帮手一起来!”
摇人群殴这方面,他向来得心应手啊!
“不行,”小妖立即摇头道,“再多几个也未必有用,你要知道他身上藏的是圣宝,不是一般宝物。再说,人一多,那些圣宝怎么分?”
“也对!人多不好分,”秦源深以为然,又问,“那怎么办?”
“好办!他来京城是想做一个妖阵,当他施法启动这个妖阵之时,便是他最脆弱之时。到时候我们几人一起突然杀出,定能一蹴而就!”
“妖阵?”
“对,妖阵。”小妖又道,“这个妖阵一旦启动成功,大半个京城的百姓,可都会被妖精所占据的哟。
到时候京城就变成了一座妖城,大成国运便立衰了。嗯,那么妖圣跑出来,就易如反掌。”
秦源顿时后背一凉。
“要这么说的话,就算咱不冲那些圣宝,也得剁了那厮!”
“对嘛!所以你跟老道说,咱们一起剁!”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小妖听到这个问题,就忍不住又娇笑起来。
“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咯咯咯......我还会知道更多的,你与老道就安心等我的消息吧。”
两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小妖也给了秦源一颗联系她的传音石。
秦源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要不然时间一长,钟瑾仪没准真以为自己在里面做什么呢。
不过这趟进来还是很值的,毕竟有了小妖,找到大统领的希望大增!
准备起身与小妖告辞。
不过,告辞之前,他还有一事比较好奇。
便问道,“对了,你有的是地方去,为何住在青楼?还抛头露面的?”
小妖顿时又媚眼一笑,“这里多好玩啊,看那些大大小小的色鬼进来,再看他们在奴家的幻术中或假装正经、或急不可耐的样子,当真是有趣呢。你要不要试试?”
“额,在下是真的正经人,不用试了。”
“真的正经人,为了看一眼花魁娘子,就花了一千两?”小妖不无揶揄地笑道。
秦源冷脸,“那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呐,我什么都没干,你能酌情退一点不?”
“你好不要脸!”小妖又捂嘴咯咯笑了起来,“退不了,那些钱我可一两没拿。早跟东家说好了,一成归他,九成是捐给河西百姓的。”
秦源很是意外,“当真是捐给百姓的?”
如今妖精也这么好心了?
“这话说的,奴家既然要修仙,自然要多攒功德了。功德多了,渡劫时天雷才会小一些。”
秦源心想,原来是这样的?
只要多攒功德,渡劫天雷就能小?
剑仙没提这个,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咱可是正派角色,多攒点功德是好事!
秦源告别小妖,这便出了门。
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
楚宴修一脸莫名的笑意,“秦兄果然很快。”
“滚蛋,你是想说太监很快对吧?”
“没有,在我眼里秦兄绝不是太监。”
秦源懒得跟他废话,赶紧出门。
到了门口一看,发现钟瑾仪和钟瑾元都不在。
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跟楚宴修说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宫吧。”
说完,便丢下楚宴修这个已经用不上的工具人,直奔钟府。
第四百零三章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秦源在空旷的街道上,玩命的狂奔。
上一次他跑得这么玩命,还是在那位周珏成大宗师追杀他的时候。
钟府。
往常,这个时间点,钟府大门早就已经关上。不过今天有点例外,大门不但开着,而且钟瑾元在那亲自“值门”。
天气很热,钟瑾元一边快速地扇着纸扇,一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就往巷子的尽头看一眼。
在大概看到第一百八十多回后,他总算看到了飞驰而来的秦源。。
立即一收扇子,他就冲了上去。
“哎哟喂,你怎生才来?你不是真的进去了吧?”
秦源严格遵循“安全生产、规范操作”原则,直接点头道,“是,我进去了!”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
虽然从钟瑾元的问话来看,可以确定钟瑾元和钟瑾仪都没有看到自己进去,他似乎可以找其他理由隐去这段。
但问题是,自己以谐音做对,终得花魁垂青的事,明早肯定会传遍全城,到时候自己到底进没进去,有的是人说。
所以,如果自己说没进去过,随时都可能穿帮,一旦穿帮的话,那再辩解什么都没用了。
钟瑾元闻言,果然气急交加,一跺脚低吼道,“你他娘的疯啦?去看看就算了,明知道我妹瞧见了,你还敢进去?”
秦源赶紧说道,“元大哥,我进去是进去了,可是啥也没干啊!我是迫不得已,你没看出来吗?”
特么的,老子守身如玉,连蹭蹭都没有!
“我呸,进去了啥都没干?我都不信!证据呢?”
“从进去到出来,我才一刻钟不到,这就是证据!”秦源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要是想干,至少半个时辰起步!”
钟瑾元一愣,又道, “这话你跟我说不着, 你得跟我妹说, 她能信?”
秦源点点头,“肯定信的!”
开玩笑,自己多长时间,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咱就是说, 皮皮虾归皮皮虾, 可哪次不是又长又勇猛......要不然, 自己堂堂大宗师,能变成皮皮虾?
钟瑾元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不由眼一眯。
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会信?还如此确定?”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赶紧说道, “我意思是, 她相信我的人品!”
“相信你个球啊!”钟瑾元急道, “从青楼出来她就黑着脸, 跟她说什么都不理!出来后你知道她干什么了?
她就站在店门口那招牌底下说要等你,剑都拔出来了!就这她还不放心, 又到处寻摸地方。我问她这是要干啥,问了好几遍她才说,打算布个剑阵, 就怕你跑了!
我是好说歹说,差点就倒过来叫她姐了, 才把她劝回家!你说她相信你人品?你哪来的自信?”
钟瑾元这话倒是一点没夸张,出来后为了家丑不外扬, 他差点没把老爹给叫来!
哦对了,为了帮秦源, 他把这事儿跟钟载成说了——来自大舅子的爱。
秦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后脊背一凉。
好你个钟瑾仪,我只是进去跟姑娘唠了一会儿,你连剑阵都摆出来了?
这是要谋杀亲夫?
好吧,看样子大老婆对此事的介意程度,比自己预期的要更大。
不行,应对方案得升级!
原先打算说是为了接近楚宴修, 不能穿帮才逢场作戏,现在看来这理由完全不够用。
确切地说,事情到这个地步,钟瑾仪可能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解释, 所以得来波大的......
一番构思后,秦源就有了主意。
于是,首先对钟瑾元说道,“元大哥,你是最通情达理的,我只跟你说。我这次去,是为了追查拜妖会大统领下落的!”
“贤弟啊!”钟瑾元道,“你要是没进去,那这么解释还勉强说得过去!你都进去了,谁还信?怎么,你夜观天象,看出那花魁娘子与大统领有关系?此说法何其牵强!”
钟瑾元越说越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到这会儿了,你还不说实话!若是这般,大哥也不管你了!你自己跟仪妹解释去吧!”
秦源不慌不忙,一把拉住钟瑾元,说道,“咱们进去说!”
把钟瑾元拉进门里,关上大门之后,他又道,“阿牛哥,那花魁娘子就是小妖啊!”
“什么小妖?”钟瑾元愣了下,但随即眼珠子猛地一瞪,“那是小妖?啊等下,你、那你......”
“我是小宝!”
秦源直接摊牌了。
大招留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放吗?
钟瑾元差点跳起来。
“你是小宝?寻仙会的小宝?”一把拽住秦源的肩,钟瑾元使劲地晃了晃,“那你岂不是也有仙息?”
秦源点了点头,“有啊!”
“当真?你以前怎生不说?”
“你也没说啊,我如何确定你就是阿牛哥?直到那日你杀了姚威,我看到你用了仙气,这才慢慢开始确定的啊!”
钟瑾元震惊了,也激动了!
“好小子,好小子!难怪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原来是早有了仙息!这下好了,我们钟家一门有两个仙体!哈哈,从今天起,他陈家算个什么?我钟家才是真正的大成第一家!”
秦源呵呵一笑,心想钟家还有一个呢,不过现在不告诉你。
钟瑾元的态度,立刻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这么说,你见到小妖了?她手上是不是有大统领的线索?”
“有啊,要不然我去做什么?”秦源道,“不光小妖来了,老道这次也来了!”
秦源早就想过了,既然那大统领那么强,那到时候肯定要把钟瑾元叫上,所以先说了也无妨。
至于会规什么的就先不管了,事情有轻重缓急,杀拜妖会大统领比什么都重要。再说,那条会中成员私下不得相见的规矩,本来也只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才设立的。
钟瑾元闻言大喜,“好,这次咱们寻仙会来了一半,定然能除了那大统领!”
秦源马上说道,“所以说啊,我进去就是为了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小妖,有没有线索的!再说,我明知道你们在,就算是真有那心,也不可能蠢到当着你们的面进去吧?你说,我冤不冤?”
“冤,太冤了!”钟瑾元想了想,说道,“贤弟你放心,此事大哥定然为你主持公道!仪妹醋性太大,贤弟你也多担待些。”
......
说完,两人便往里走去。
钟瑾元表示要带秦源去找小妹,但是秦源立即表示不急,先去找钟伯父“解释一下”。
发动群众,就是要先团结所有能团结的群众,团结好了,就能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哼哼,还想布剑阵来砍我?
钟瑾仪你给我等着,今晚一定让你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