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封地从沼泽开始》 第一章 君王的雷霆之怒 十一月的某一天上午,天空阴沉沉的。 耀华国皇宫,御书房里无声地燃着数支儿臂粗细的蜡烛,灯影摇曳。 深红的地板上散落着几张写了地名的纸条。 年过五旬的昭帝黑着脸站在御书桌后,看着他最信任的秉笔太监黄青检查着桌边一个雕刻得十分精美的抽签筒。 艳丽的齐贵妃又怒又委屈地站在他的身旁,手里的贡缎手帕已揪得紧紧的。 数步外,以威国公、荣国公为首的十数名朝臣们皆紧盯着黄青手中的抽签筒。 整个殿内的气氛很压抑。 在这些朝臣们的左侧,稚气犹存的陈元鹰和他的几位同母、异母的皇兄一起无声地站着,同样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黄青手里的抽签筒。 陈元鹰此刻有点方。 就在刚才,从现代社会魂穿过来的他融合了原身的记忆。 这是一个不存在于天朝历史中的陌生古代封建王朝。 耀华国的国力很强,幅园辽阔,以武立国,经常有周围的小国前来朝贡。 耀华国上下都很注重文治武功的培养,而且文臣与武臣在朝庭上的地位相似。 这里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重嫡庶,皇位素来传嫡不传庶。 陈元鹰是已故皇后嫡出的皇子,序齿第四,才十二岁,前面还有一个同胞的太子大哥,二十五岁,以及两位由齐贵妃所生的庶出兄长,也有二十岁出头。 皇后是两大世袭国公府之一的威国公府嫡女,惜三年前在一场宫庭的刺杀中,为了救皇帝而死去。 一年前,由于太后身体欠佳,六宫事务由勇毅侯继夫人的嫡长女齐贵妃暂代。 今天是几位皇子抽签选封地的大日子,由齐贵妃来主持。 没想到,先前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继抽到了富裕的封地,陈元鹰这个嫡出的四皇子却只抽到一个本不该被列入选项中的贫苦封地。 昭帝大怒,齐贵妃错愕而叫屈,于是黄青赶紧检查这个应该是用了几百年的抽签桶。 很快,黄青便肃容地开口:“启禀皇上,这个抽签桶内另有机关!而且,它不是旧物,而是最近才新制的!” 他在抽签桶的按钮上一按:“设计者手段高明,心思灵巧。因为以往的每一次抽签,都需要皇子自己亲手抽,而且抽签之前,都要按动机关搅动筒内签文。”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黄青便缓缓地再度给大家示意:“这个签筒一共有上下两层,上一层极大,下一层较浅。当它原本的机关被第三次按下之后,就会自动激发另一道机关,将有签文的第二层自动卷起,露出下面的第三层。” 说到这里,黄青同情地看向陈元鹰:“这第三层里的签文,全是龙州签!设计者算好了,第三次是四殿下来抽,不管他选哪一支签,都是一个结果!此人,怕是与四殿下有仇!” 见昭帝的眉头一皱,黄青又微微躬身:“皇上,抽签筒内第一层的签文,是齐娘娘身边的杨妙姑娘亲手准备,诸位大人都看过无误之后,才一张张折叠好,放入签筒之内。所以,夹层的签文,应该是早就准备好,提前放进去的。” “父皇!”一旁始终未言的太子这时马上凝重地开口:“设计此筒之人,其心可诛!父皇对齐娘娘一向信任,怕是不会想到此筒尚有其他的夹层!还好里面放的是签文,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日后以同样的方式,将签文改成会伤人的暗器或者毒粉,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黄青微怔,随后明白了太子的言外之音,心中一跳,立刻惭愧地跪地:“奴婢思虑不周,未能彻底清除陛下身边的隐患,奴婢有罪!” 他这一跪地,御书房里几位当值的侍卫也慌忙一一跪下:“臣等卫护圣驾不周,臣等有罪!” 先前,因为这抽签筒是齐贵妃身边的侍女拎过来,他们均以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并没有太仔细地检查。 见此,太子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有再说话。 陈元鹰却是看得明白,怕是这段时间,黄青与齐贵妃那边接触得比较多,太子在趁机敲打着黄青。 昭帝的脸再度黑下,默然一阵,摆摆手:“此事,黄青你确实是有疏忽,日后不可再犯,罚你一个月的俸禄!起来吧!” 黄青暗中松了一口气,忙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谢恩起身。 不过这时,昭帝突然抓起御书桌上的一本奏折,就往威国公旁站着的勇毅侯齐前的方向砸去。 陈元鹰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齐整的奏折飞出数页,在齐前的身上散落开来。 昭帝身侧的齐贵妃压根就没想到昭帝会发这么大的火,顿时惊得娇躯一颤。 齐前也没有料到,猝不及防地被砸中,老脸上也现出一丝错愕和狼狈。 太子与威国公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 荣国公倒是神色如常。 其他朝臣们有的错愕,有的了然。 陈元鹰又见昭帝怒斥:“齐前,你可知罪?” 已经有些老迈的齐前缓缓地跪下:“臣……惶恐!” “哼!”怒容满面的昭帝指指他,再指指身侧的齐贵妃:“我耀华国自两百年前的勤宗皇帝以来,就再不曾将宪华皇后遇害的龙州做为待选的封地!朕原是念及皇后已过世,母后又年迈,才破例让你女儿以贵妃的身份来主持这次的抽签仪式。可你们就是这样来回报朕的信任?” “再三向朕保证没有问题,结果,还是让小四抽到龙州这等偏僻贫苦之地?” 说到这里,“砰”地一声,恼怒的昭帝猛然一掌击在结实的御书桌上。 众朝臣们均是身子一颤。 本来满脸委屈的齐贵妃亦是娇躯再颤,继而,那艳丽的脸上就多了几分羞恼和恨意。 陈元鹰的身子同样一颤。 我去,这便是君王的雷霆之怒了! 确实是有点吓人。 昭帝却余怒未息,继续朝着涨红了脸的齐贵妃厉声咆哮:“龙州的面积是大,可那里的沼泽占了足足一半,年年都没有什么收成!让小四抽到龙州为封地,倒底是赏赐,还是流放?” 第二章 请皇上治罪 威国公与荣国公的眼里均多了一抹了然,却没有出声。 陈元鹰再度挑眉。 陈氏皇朝对皇族子弟们采取逐等降爵制,除非另有军功和功名,否则,不管是亲王还是王爷,均只承袭两代,之后就会被朝庭收回所赐的宅第和封地,其后代必须得搬出王府,不再享受封地的税收自治。 所以,耀华国的朝庭每隔百年,就会收回大量的封地。 每一位皇帝都有足够的地方能够赐封给自己的儿子们。 到了昭帝这一代,能够赐封给皇子们的封地,足足有十几城。 故意让原身抽到本不应该存在里面的最穷的州,确实是过份了点。 不过,原身的记忆里,齐贵妃颇有心计,应该不会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下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皇上!”齐贵妃马上委屈地跪下并辩解:“皇上息怒!以往……以往都是皇子们按序齿来抽,臣妾真的不知道这抽签筒内另有玄机啊!” 说着说着,她就轻轻地抽泣起来,用精致的绣娟不住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把妆都擦花了,才凄凄然地辩解:“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知道四殿下是姐姐最宠爱的孩子,特意为四殿下挑出了荣州与庆州这样的繁华之城供选,臣妾万万不敢如此怠慢四殿下……” 她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又补充:“皇上,或许,是司物监的人送来的时候,这抽签筒里就已经有了龙州的签文了!呜,这个是臣妾疏忽了,臣妾有罪,臣妾没有仔细检查……。” 于是,错愕的齐前也立刻暴瞪一双老目,抱拳为她辩解:“皇上息怒!齐娘娘一向尊重皇后,岂敢有意怠慢四殿下?这必是有人暗中指使陷害!” 他再又缓缓地伏地:“微臣请皇上彻查这个新的抽签桶是谁所制,又是何时被换!” 见此,一直支持着勇毅侯府的一众朝臣们也马上纷纷求情:“皇上息怒,这肯定不是齐娘娘的意思!这栽赃之意,实在太明显!” 陈元鹰冷眼看着这些朝臣。 文臣里有正四品通议大夫刘峻,正四品户部右侍郎莫宇谦,从四品太中大夫宣河……。 武臣里也有正四品的右千牛卫孟勇,从四品的殿中少监楚振东! 五名正四品和从四品在朝官员啊! 尤其是那位从四品的殿中少监,若是再上升一步,就相当于宋徽宗时高俅的位置了! 就因为母后过世,所以短短的三年内,这些大臣就转向投靠齐贵妃所出身的勇毅侯府了? 齐贵妃当真了得! 难怪她的母亲明明是妾室所生的庶女,却能坐稳勇毅侯继夫人的位置。 看着齐贵妃那张艳丽的脸,陈元鹰心里生出十足的忌惮。 昭帝的双眼则森然一眯,恼怒地下旨:“查!当然要查!黄青,马上去查司物监!” …… 不过一刻钟,司物监总领孟大人就惶恐地带着原有抽签筒的领用记录前来,一进殿就跪在地上求饶:“皇上,臣有罪!今天送抽签筒去昭华殿的内侍小林子,失踪了!” “失踪?”众朝臣们纷纷对视一眼,已经恍然。 这位失踪的小林子,怕是在被人利用过后,被灭口了。 太子和威国公、宁远侯的眼中多了一抹嘲讽。 先前已经被昭帝赐起的齐前与齐贵妃,两张脸都瞬间黑得不能再黑。 对视一眼后,老迈的齐前马上又愤然地朝着昭帝拱手,叫起冤来:“皇上,是司物监的人失踪,而非昭华殿的人失踪,想来是有人存心陷害齐娘娘,才会在送去的路上就将这个抽签筒掉了包。这也证明,齐娘娘确实是不知情!” 陈元鹰眉头一皱。这话有一定道理。 但也不能排除,万一,那个送抽签筒去昭华殿的小内侍就是齐贵妃私下里安排的呢? 昭帝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眯起一双威严的双眼,深沉的目光里看不出喜怒。 等了数息,见昭帝没有发话,而众朝臣们纷纷接头接耳,齐贵妃的脸变了两变之后,一咬牙,毅然地缓缓跪下:“皇上,臣妾愚钝,没有仔细检查司物监送来的东西,才导致如此疏错,害了四殿下,铸成大错,请皇上治罪!” 陈元鹰顿时对她另眼相看。 这是知道逃不掉追责了,索性就大方地认下了! 够狠! 有魄力! 齐前脸色微变,继而也立刻痛心地再度颤悠悠地跪下而求情:“皇上,齐娘娘一时疏忽,造成大错,微臣不敢请皇上恕罪,只求皇上开恩,念及娘娘这一年多来的真心侍候,从轻发落!” 陈元鹰眯起双眼。 果然老狐狸,这是以退为进呢! 昭帝深沉地看了看一副爱女心切的齐前,再看看其他闭口不言的朝臣们,很快,威严地发话:“传旨,齐贵妃御下不严,今夺去其主理六宫之权,由太后娘娘暂代,太子妃饶氏协理!” 太子的眼中顿时多了一抹喜色,立刻跪伏:“多谢父皇!” 齐贵妃娇躯微颤,脸色微变,但却冷静地应下:“臣妾遵旨!” 而陈元鹰也意外地听到脑海里一声叮响:“您抽到了全国最贫苦的龙州做为封地,封地发展系统自动绑定。请尽快至封地将本系统激活。” 啊? 陈元鹰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是……系统?” 那声音:“我是封地发展系统,可以辅助宿主发展封地。” 陈元鹰:“我要是没抽到龙州,你还会绑定我?” 那声音:“一穷二白的封地更有利于宿主大展拳脚。” 陈元鹰:“那你知道是谁陷害我抽得龙州?” 那声音:“本系统不是破案系统,无法回答。” 好吧! 本来挺郁闷的陈元鹰瞬间满血复活了。 有系统,就有可以信任的帮手了! 封地差一点就差一点吧! 做为一名现代经营类游戏资深玩家,他就不信搞不定一个封地。 就在这时,黄青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再低低地询问昭帝:“皇上,四殿下这封地签,还要不要再抽?” 第三章 白捡 见昭帝有些迟疑,陈元鹰心里一动,立刻大声道:“父皇,虽然此次儿臣是被人设计了。但既然是儿臣亲手抽出了龙州,儿臣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反正,有系统嘛! 众朝臣们顿时皆意外地看向他。 连齐贵妃和齐前的脸上都现出几分错愕。 昭帝亦很意外,继而,看向陈元鹰的目光便变得灼灼的,透出几分复杂:“小四,你真的愿意接受这个结果?龙州虽大,但一年的收成,只怕还抵不上你在宫里一个月的月例!” 陈元鹰的目光从齐贵妃和一众朝臣们的脸上迅速晃过,再认真昂然地朝着昭帝抱拳:“父皇,儿臣知道。不过,儿臣还知道,龙州的面积比荣州与庆州加起来还要大一些,若是一直不管,着实浪费!” “而且,宪华皇祖奶奶当年虽然是在龙州遇害,可她是威国公府的女儿,儿臣身上也流着威国公府的血脉,我们有血脉上的传承,相信宪华皇祖奶奶在天之灵,不会为难儿臣!” “龙州虽有沼泽之地,但只要改造得当,还是有可能引出足够的水源来浇灌农田的。” 看着陈元鹰微笑的青稚脸庞,昭帝的目光有些恍惚,有些缅怀,亦有些歉疚。 太子与威国公的眼底均迅速闪过一丝歉意。 齐贵妃也意外地看着陈元鹰,仿佛今天才认识他。 那些一直支持着齐家的朝臣们更是眼现惋惜。 看来自己这一步是做对了! 陈元鹰正保持着微笑,昭帝突然又毅然开口:“好,你既然有此心中,父皇很欣慰。不过,若是单让你就龙州的话,你母后在天之灵,怕是放心不下,要怪父皇。” 停了一停,昭帝便郑重地道:“这样,二百二十三年前,宁宗皇上便因为怜惜纯慧皇后所出的痴亲王先天体弱,特赐了两州为痴亲王的封地,只不过是在痴亲王过世之后,其子庆王爷主动上表请朝庭收回了一州。” “小四你尚年幼,父皇今天就将与龙州相邻的庆州也一起赐给你做封地。” 陈元鹰顿时一愣,继而大喜。 虽然庆州的面积是极小,比二皇子与三皇子所抽到的两州面积均要小一半,但是,它确实是个富州。 而且两州相邻,以点带面,很容易燎原。 众朝臣们也很意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勇毅侯齐前的嘴唇还微微一张,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他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轻叹,没有开口。 齐贵妃的眼神深沉如海,看不出是喜还是恨。 不过,昭帝的话还没有完。 他威严地看了看眼前惊讶过后,迅速变得平静下来的众朝臣,眼中多了一抹满意,又对陈元鹰补充道:“此外,鉴于龙州的沼泽众多,历年的收成均不好,朕特许你五年内免税,从第六年开始,只上交两成的税!” “朕封你为亲王,赐你封号为‘鹰’,希望你以后能像雏鹰一样,在远离朕与你母后的庇佑之后,越飞越高,成为你太子大哥的得力臂膀!” 众朝臣们再愣,随后,看向陈元鹰的目光,就透出几分惋惜与了然。 齐贵妃与齐前的眼中多了一抹冷然。 陈元鹰则是一怔,继而心中大定,欣然谢过:“多谢父皇!” 这简直就等于白捡了一个富封地啊! 虽然小,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昭帝再威严地看向他俩身后始终没出一声的庶出二子和三子:“小二就封为宁王,小三就封为豹王吧!等尔等的王府在封地里建好,尔等便可前往就藩!” 齐前听到这里,突然疑惑地看了看站在前排的威国公。 按耀华国祖制,唯有元后嫡出的皇子,才有资格封亲王。 其他皇子,哪怕是继后所生,也只能封王。 但以前,耀华国封亲王,都是等嫡子成年之后,立下了大功,才从王爷晋升亲王。 谁会料到,陈元鹰这次被人设计抽到了垃圾封地,偏一向任性的他居然一反常态,不闹不吵,乖乖地接受了这块垃圾封地。 这根本就不像他的性格,反而像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不过,齐前也只是看了威国公这么一眼,就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二皇子陈伯宁与三皇子陈伯豹同时嫉妒地看了看显然是十分欣喜的陈元鹰,而后齐齐谢恩:“谢父皇!” 这时,群臣中的礼部尚书周城忙出列:“禀皇上,庆州、荣州、华州都有空着的王府,只需要稍加修膳便可入住,倒是龙州没有……。” 而亲王府与王府都是同样规制的宅第,只不过是主人的俸禄和待遇上有所不同。 陈元鹰忙道:“父皇,龙州贫苦,先不急着建王府,等儿臣过去了,慢慢发展起来了再说。”我昭帝微一思索,微微颔首道:“可!” …… 待和朝臣们一起走出御书房,陈元鹰便见走在前面的齐贵妃停了下来,在众朝臣们讶异的目光下,复杂地看他:“鹰王爷,本宫希望你能明白,本宫没有提前在抽签筒里动手脚!龙州之事,非本宫所为!” 陈元鹰看看在场的诸多朝臣,微微一笑:“本王相信父皇会查清楚真相的。所以,本王不急!” 齐贵妃微怔,再次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微微点头:“那就好!本宫也祝贺鹰王爷荣封亲王。王爷坐拥两州之地,可以尽情发展,以王爷的聪明,想必很快,龙州就会富庶起来。” “那是自然!”陈元鹰傲然地拱手:“有庆州支持,本王一定会把龙州很快发展起来!而且,本王相信,母后与宪华皇祖奶奶的在天之灵,都会庇佑本王的!” 齐贵妃的眼神微微一变,有几分恼怒,随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淡淡一笑,向他虚虚一点头,再仪态万方地在心腹宫女的扶持下,徐徐坐上贵妃的仪驾,傲然地离开了。 其他朝臣们便纷纷不断地向陈元鹰和依然在此的二皇子宁王、三皇子豹王一一恭贺。 又客套了一番,送走了这些朝臣们,陈元鹰就见宁王与豹王走近。 宁王的眼底有几分忌惮,但脸上还是如春风化雨般浮起笑容,并拱手:“四弟,恭喜你,一步封亲王!” 豹王则是微有些嫉妒地冷哼:“四弟刚才倒是知趣,为兄还以为你会吵着再抽一次。” 宁王不愧是齐贵妃悉心教导出来的长子,颇有几分城府。 豹王就算了,这脾气暴啊! 陈元鹰心里暗想着,微微一笑:“谢谢二皇兄的祝福。小弟也要祝贺二皇兄,抽得了华州这样的好封地。” 他再看向豹王,眼中已经有几分不屑:“三皇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可以闹,什么事不能儿戏,我心里清楚。” 宁王和豹王同时一怔。 不远处的威国公谢齐恒与太子亦是微微一怔。 “是了,四弟长大了,也好!”宁王很快又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往着太子的方向看一眼:“三年多了,也是该长大了!” 顿了又顿,宁王又十分潇洒朗朗地道:“刚才母妃已经说了,四弟你的抽签并非母妃的安排,希望四弟心里清楚。为兄还有事,就先走了!” 豹王也朝着太子忌惮地看一眼,撇撇嘴,紧跟着宁王离去。 扫一眼已经远去的齐贵妃鸾驾,陈元鹰眼中多了一抹嘲讽,再转身,看向一直站在旁边微笑着等着他的威国公谢齐恒和太子。 第四章 去户部 威国公的目光温和,朝陈元鹰微微欠身:“四殿下,恭喜成为亲王!你母后泉下有知,必定很高兴。” 陈元鹰故意目现缅怀:“舅舅,我知道,父皇是想起母后了,才会让我直接封了亲王。其实,我宁愿迟一些封王,能换得母后的性命。” 谢齐恒与太子同时一怔,随后,谢齐恒深深地看一眼太子,再对陈元鹰叹息:“你母后是求仁得仁。” 是啊,母后这一死,大哥的太子宝座就彻底稳了。 陈元鹰心里暗想着,又看向谢齐恒:“舅舅,能不能帮本王找几位能臣干将去王府做属官啊,不然,本王什么都不懂,没办法搞好龙州。” 谢齐恒神色一松,微微点头:“微臣自当尽力。” 陈元鹰眨眨眼,很是认真:“舅舅最好能快点,本王想过了年,就督促二皇兄和三皇兄一起去就藩,免得他们在京城里滞留!” 谢齐恒微讶,随后郑重地点头:“好!” 太子的眼这时便现出少许的不舍:“四弟,明年九月是你的生辰,你过了生辰再走吧!” 陈元鹰冷静地迅速摇头:“父皇免了龙州五年的税,小弟不想浪费一年。” 谢齐恒了然,认可地点头:“有道理。王爷已是亲王,可拥有二十名皇家护卫,微臣就在这段时间好好替王爷选选精兵强将,日后好护卫王爷的安全。” 陈元鹰顿时精神一振:“多谢舅舅!” 太子殿下也温和地道:“为兄手里的护卫不好动,索性就多送你一些程仪吧!等你走的时候,为兄再给你,省得你提前花了。” “嘿嘿……”陈元鹰马上嬉皮笑脸地道:“成啊,皇兄所赠,小弟一定不会推辞!” 见太子微怔,随后摇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陈元鹰再拱手:“时间不早了,舅舅,大皇兄,我想去户部查查龙州的资料,就先走一步了!” 谢齐恒与太子均了然地点头:“也好,龙州偏僻,如今怕只有户部的资料才最齐全。” 陈元鹰朝他俩笑笑,再走向不远处一直候在这殿外的贴身内侍宫林,以及宁远侯府送进宫来陪伴了他三年多的双胞胎侍卫武成与武量。 三人忙一起迎过来,待行到他跟前,马上笑着行了半跪礼:“恭喜殿下坐拥两州之地,得封亲王!” “是父皇的恩典了!”陈元鹰笑着示意三人平身,再问:“你们有谁知道龙州的?” 见三人均是尴尬地面面相觑,陈元鹰哑然失笑:“算了,谅你们也不清楚!走,随本王一起去户部查查!” 老成持重的武成忙建议:“其实王爷可以请户部鲁侍郎把龙州和庆州的资料都送来。” 陈元鹰微一思索,摇头:“算了,谁知道他们整理的时候会漏下什么?还是本王亲自去户部看看吧!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可能我们今天会在户部呆很久。” 武成肃然垂手:“王爷英明!我等听从王爷吩咐。” 武量则低声问:“王爷,齐贵妃真没动手脚?” “父皇会彻查的。”陈元鹰答非所问:“所以,现在本王不关心这个。” 武成眉头微皱:“可是龙州地处偏远,您要小心齐家人在路上发难……。” 陈元鹰点头:“我已请舅舅帮我把亲王护卫满编。你们两也要提早准备,年后就动身。” “是!”武成与武量齐齐应下。 说话间,他们已出了内城,各自牵了匹雄骏的大内御马。 好在这个身体还有骑马的记忆,虽然陈元鹰刚上马时还有些小心翼翼,但没几下就迅速适应了,领头在外城里跑了起来。 这个皇城还真是宽敞啊! 这里的禁卫军也很多! 默默地感受了一下封建王朝的皇宫气势,一盏茶后,他们一行四人抵达了还在皇城内的户部。 宫林上前向守门的人一通报,不多时,刚刚下朝的户部右侍郎鲁清便满脸堆笑着,带着一位三旬年龄的官员亲自迎出来:“鹰王爷,您要是想要龙州的资料,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亲来。” “本王知道鲁大人公务繁忙,不敢多有打扰,还是亲自来看一看原始资料,心里也有个底。”陈元鹰十分客气地拱手:“您就派人带我们去资料室便好。” “这……也行。”鲁清沉吟几息,断然指向身侧的官员:“这是员外郎吴风书,通晓各州资料,不如就由他陪王爷一起吧!若是王爷有不明之处,尽可问他。” 见吴风书恭敬地行礼,陈元鹰打量他几眼,嗯,眼神正,有一股知识分子应有的专注,便灿然一笑:“那就太好了,多谢鲁大人!” 鲁清神色一松,拱手:“王爷客气了,下官只希望能帮到王爷!” …… 另一边,来到昭华殿的勇毅侯与齐贵妃阴沉着脸,拚退左右,对桌而坐。 周围除了齐贵昭的心腹宫女杨华之外,其她服侍者都退了出去。 齐前盯着女儿:“芳儿,这局,真不是你私下里安排的?你可要清楚,皇上这回是真的被太子引发了忌惮之心,肯定会彻查到底!” 齐贵妃颇有些无奈:“父亲,女儿再大胆,也不会拿这等犯忌的事情去冒险。倒是那几个贱人,说不定倒是会大胆一搏。” 齐前微皱眉头:“这一年里,你掌管六宫之权,顺风顺水,也确实是大意了些。微臣早就让你母亲提醒过你,要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齐贵妃默然一阵,乖乖受教:“是女儿疏忽了。” “可惜啊!”齐前满眼惋惜:“好不容易等得三年孝期满,此人今日又跳出来作妖,你想封后的时机,怕是又要推迟几年。” 齐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仇恨:“爹爹放心,女儿誓要查出此贼。” 齐前微微点头:“经此一事,你也要警醒一点,不可再让其他妃嫔们抓住你的错!爹会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帮你早点恢复六宫协理之权。” …… 近两刻钟后,陈元鹰一行人在户部员外郎吴风书的指引下,找到了户部存档中有关龙州的大部分资料。 才打开第一页档案,脑海里叮地一响:“发现原始的龙州封地信息,龙州数据库激活,已存储。请尽快赶至封地,以便完全激活本系统。” 第五章 见太后 陈元鹰微愣,随后满意地笑了。 这才像一个系统嘛! 他再细细阅读眼前的文书,不多时,便惊喜起来。 哈哈,这一穿越,他的记忆力变强了! 只是这么一扫,上面的内容就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过目不忘! 心情甚好的陈元鹰开始仔细地查看上面的记载。 龙州位于耀华国南部,归莫南省丘湖府。 它大部分是丘陵地带,西面与同样是强国的大旗国接壤,原来的总面积达12平方公里,有一片低丘陵湖。 两百多年前,耀华国与大旗国在龙州边境有一场恶战,不巧赶上暴雨和泥石流,以致于那丘陵湖垮,冲垮了附近的良田和农村、军队,死伤数不胜数,现在有约摸6万多平方公里,仍浸泡有不少尸体的沼泽之地。 如今的龙州虽然降雨量还不错,但能储存在地面的水极少,农田收成有限,现有6万平方公里的地域里,农田只有9772亩,人口只有2770户。 “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9千万亩地,却只有9772亩农田,也忐少了!” 历史上,龙州养过战马,还出产过贡品龙州甜橘,只是从沼泽之地出现后,龙州甜橘就被当地人移植到了邻近的庆州,成了现在的庆州蜜橘。 原来的陈元鹰以前吃过这种贡品蜜橘,确实是甜美多汁。 “等龙州的水利发展起来,农田收成提升了,可以大力栽种龙州甜橘。” 这时,他听到吴风书在一旁沉声提醒:“现在龙州是下等州县,每年上交的赋税是国内最少的,知州是十五年前的二等进士刘永清,因为没有政绩,去了就没有再调动过。但这位刘大人也没有犯过什么错,想来不是蠢人。王爷若想好好发展龙州,可以与刘大人好好沟通。” 陈元鹰目光一凝,疑惑地问吴风书:“既然那里亦有富户,主要原因又是缺水,为何当地县衙不组织农户们挖渠引水?” “挖渠需要劳力和钱粮。”吴风书那专注的眼里有少许的了然和讽刺:“而且,这渠从哪里挖起,各家该出多少人力和钱粮,该靠近哪家的地,都有讲究。若是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只怕这渠是挖不起来的。” 这话很通透啊! 陈元鹰忍不住问:“吴大人在户部有几年了?一直就在跟这些资料打交道?” 吴风书郝颜地笑笑:“十二年了!下官平时喜欢看这个。” 陈元鹰明白了,再给一旁侍候的宫林递了个眼色。 宫林会意,悄悄地退出了这间临时腾出来的档案房。 陈元鹰则继续和吴风书交谈,待到了夕阳斜下,快吃晚饭的时候,就把吴风书的底子摸得差不多。 此人是京城本地人,祖上出过工部侍郎,在家里为嫡幼子,进士考得二甲第五十六名,后进了户部,喜欢研读文书档案,记忆力又好,堪称户部的活资料库。 很多外放的官员都喜欢来找吴风书要相应工作地的资料,这一位也老实,居然不收钱,所以目前没啥外快。 因为祖上的面子,人又挺听话,所以吴风书和鲁清的关系还算不错。 龙州与庆州两地的资料挺多,一时半会儿查不完,考虑到户部尚书在病假中,陈元鹰便去跟鲁侍郎打了声招呼,办了借阅手续,让宫林和武成武量抱着这些资料和他一起返回了内城。 不过他还在回皇二所的路上,就被慈宁宫的二等宫女杏桃拦住:“奴婢杏桃见过鹰王爷,太后娘娘请您现在去用晚膳!” 于是,打发武成与武量回皇二所送资料,陈元鹰带着宫林于半刻钟后,随杏桃进了慈宁宫。 咦,太子殿下也在啊! 陈元鹰目光微转,心中已猜到了几分,表面则不动声色,先跪在蒲团上给年近七旬的太后请安。 “皇祖母,我来了!” 太后是先皇的皇后,昭帝的生母,也是皇后的亲姨母,所以对陈元鹰与太子殿下就比其他皇子更亲近一些。 本来陈元鹰心里还有几分陌生感,但很快,融合的记忆就自动地驱散了这股不适。 过去,这位年迈的老太后只差没帮调皮的陈元鹰把星星和月亮摘下来了! 太后笑得十分开怀,示意身旁的内侍上前扶起他:“正和你大皇兄说起你,你就来了!” 陈元鹰嬉笑着看向微笑着的太子:“皇兄和皇祖母说我什么?封地?” “是的!”太子微微点头:“皇祖母很关心你。” 陈元鹰眼珠子一转,突然模仿着原身的性格,凑到太后的脚下撒娇地摇着她那有些松驰的胳膊:“皇祖母,父皇额外赏赐了庆州给孙儿,您一向疼爱孙儿,是不是能赏点人啊?孙儿宫里如今还缺一个嬷嬷呢!” 现在他身边的一等宫女胡桃做事是细致,但年龄太小,还不到十八岁,而原来跟随皇后的白嬷嬷被赐给了太子妃,他又不好去要人。 太后显然早就习惯了他这跳脱的性子,马上怜爱地伸指在他额头上一点:“你个小皮猴,就知道讨皇祖母的宝贝!” 见陈元鹰咧开嘴来笑,太后便又神色一缓:“行吧,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孙嬷嬷?皇祖母就把孙嬷嬷赏给你!” 孙嬷嬷? 她可是慈宁宫内,威信仅次于徐嬷嬷的女官! 而且她比徐嬷嬷年轻十来岁,身体也更好,向来很照顾自己! 陈元鹰赶紧喜滋滋地谢过:“那孙儿就不客气了!” 看他眉开眼笑,太后也慈爱地笑了起来,示意一旁侍候的孙嬷嬷过来,跪下给陈元鹰叩了个头,给她也叩了个头,完成了这简短的赐人仪式,再示意孙嬷嬷退下,又慈祥地握着陈元鹰的手:“刚才皇祖母和你大皇兄商量过了,你舅舅管兵,和文臣走动得少,不如让你表舅归远侯找几个能做事懂农事的基层官员,约个时间带进宫内给你见见,若是合你的眼缘,你再向你父皇要人,怎么样?” 归远侯是太后的娘家,也是陈元鹰的外祖父家,如今的归远侯是陈元鹰的表舅,在吏部当右侍郎。 第六章 找个长久的靠山 陈元鹰顿时大喜地直起腰杆:“好啊好啊!我就知道皇祖母和大皇兄都疼我!那皇祖母,您顺便请表舅再查查,有哪些没有实缺的京官适合当王府长史和司马,也一并介绍给孙儿!孙儿着实很希望,能有一个谈得来的长史或者司马。” 太后一愣,随后故作不悦地绷起脸来:“那可不行!你父皇给你派长史和司马,就是为了能管住你!” 陈元鹰眼珠子一转,马上道:“那提前让我知道,我提前去搞好关系,总可以吧?” 太子立刻在一旁笑着打趣道:“是啊,搞好关系,就得出宫,你这是想趁机出去玩吧?” 陈元鹰顿时昂然地道:“大皇兄错了!小弟已经决定了,从今天起,暂时不出宫!多陪陪父皇和皇祖母!” 耀华国亲王一旦赴了封地,未得朝庭宣召,不能再随意离开封地,也不得随意进京。 再和太后奶奶见面的时间,真不是陈元鹰能够决定的。 太后的脸色微霁,却挪揄他:“真的?不出宫了?那你又怎么和人家搞好关系?” 陈元鹰顿时理直气壮地再度晃着她那松驰的胳膊:“唉呀皇祖母,孙儿可以提前赐一些礼物给他们嘛!拿人手软!” 太子顿时喷笑了。 太后亦是一怔,随后哭笑不得:“你啊……。” 很快,她笑着点头:“行,皇祖母就跟你表舅说说,让他去搜集搜集!” “谢谢皇祖母!”陈元鹰大喜地拱手。 这时,苏嬷嬷走过来提醒:“娘娘,膳食已准备好。” “行!”懒懒地搭着苏嬷嬷的手,太后从卧榻上起身:“虎儿,鹰儿,陪皇祖母好好用膳吧! 太子与陈元鹰同时笑着应下。 …… 龙州的经济必须要发展起来。 所以现在必须把皇祖母哄好哄开心,以后才能长长久久地当自己最大的靠山! 在慈宁宫陪着太后用完了晚膳,待太子歉然地表示东宫还有事而离开后,陈元鹰便表示还舍不得走,扶着太后在殿外散步。 虽然是深冬,但御花园里有常年不谢的花儿,景色还是相当美的,在这宫灯的映照下,影影绰绰,别有一番宁静和朦胧之美。 陈元鹰的心也迅速宁静下来。 和徐嬷嬷一人一边,扶着太后在花园里慢慢地走,陈元鹰诚恳地道:“皇祖母,孙儿过完年就要去封地了,以后无召,孙儿不能再回京,就不能再继续陪您散步了!” “不过,这样,气您的人也少了一个,所以您一定要多笑笑,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孙儿希望皇祖母能够永远地长命百岁,永远当孙儿的靠山!” 昭帝年近五旬,是太后的第二个嫡子,所以太后如今已是近八十岁的人了。 她早年用尽心计才成功地把亲儿子扶上了皇位,神思耗损过重,身体也衰弱了,哪怕年年有名贵的补品养着,看上去也依然比现代那些七十多岁的老人要苍老。 凭心而论,抛开利益关系不说,陈元鹰真不希望这么疼爱原身的太后在几年之后就故去。 太后讶异地看他,眼中有一抹感动,很快就怜爱地笑起来,一边轻轻拍着他的手,一边慢行并故作嗔怒:“胡说,我家鹰儿什么时候气过皇祖母啊?鹰儿一直很乖很孝顺的!” “当然,皇祖母会听你的意见,以后多笑笑,多动动。嗯,等你以后去了封地,一定要多多给皇祖母写信,好不好?” “好!”陈元鹰很是郑重地应下:“孙儿虽然不太喜欢写字,但是,给皇祖母和父皇的信,孙儿肯定会写的。” 太后顿时十分欣慰地笑了起来:“好!皇祖母等着!” 停了一停之后,太后又关爱地看他:“鹰儿,如今你孝期已满,可以说亲了。可有喜欢哪家千金?” 喜欢哪家千金? 陈元鹰一脸懵懂,错愕摇头:“啊?没有啊!” 才穿越过来,他就只见过齐贵妃与杏桃两个较年轻的女人。 而原身只喜欢玩乐纵马,也不曾对哪家的女孩子动过心。 “真没有?”太后状似不信,苍目微凝,含笑看他:“你别害羞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陈元鹰马上坦荡地摇头如拨浪鼓:“真没有。” 见他坦然,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和爱怜,又继续笑吟吟地问:“既然如此,你母后不在了,皇祖母替你务色,怎么样?” 陈元鹰目光微转,无所谓地耸耸肩:“皇祖母,嫁给孙儿,就势必要离开京城去龙州或者庆州,只怕京里那些贵族千金们未必肯!反正孙儿还小,等孙儿及冠了,您再帮忙务色吧?” 万一,他在封地碰到了心动的呢? 但也别把话说死,不如先推一推。 太后微怔,随后失笑:“也行,等你龙州那边发展起来了,皇祖母一定好好帮你挑!” …… 说完了终身大事,陈元鹰陪着太后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刻多钟,直到太后面现疲色,才扶着她返回慈宁宫。 他又在慈宁宫陪到戌时末,才在满天的星光下,带上已收拾好行李的孙嬷嬷,一起慢悠悠地回到他的皇二所。 一进门,随行的宫林便是一声大声通报:“殿下回宫!” 很快,安静的大殿门口,马上涌出一应的一等宫女、二等宫女、内侍们,齐齐笑着伏在地下:“恭喜殿下得封亲王!” 哦,这一波欢迎仪式还不错! 陈元鹰满意地点头:“今日同喜,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多赏一个月的月例!” “谢谢王爷赏赐!”众侍女和内侍们齐齐眉开眼笑地应下,起身。 陈元鹰再交待正疑惑看着孙嬷嬷的一等宫女胡桃:“皇祖母已经将孙嬷嬷赏赐给本王了,你赶紧为嬷嬷安排住房和服侍的人,以后宫内的事务就由孙嬷嬷总管。” 胡桃神色一凛,迅速应下:“是!奴婢胡桃,以后还请孙嬷嬷多多指点!” 待孙嬷嬷笑着欠身,表示大家以后就一起同心协力服侍好王爷,陈元鹰再挥挥手:“好了,都是认识的,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快给本王备热水,本王要洗浴!” 胡桃顿时和两个年少的二等宫女丹阳与绿苹一起掩嘴而笑,转身领命而去。 不多时,陈元鹰在丹阳和绿苹的服侍下,进殿里浴室中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浴,再换好清爽的睡衣,回到殿内卧房,命她俩请来孙嬷嬷,然后拚退了所有服侍的人。 殿里已燃起袅袅沉香,飘溢着淡淡香味,让紧张了一天的陈元鹰感觉心神俱皆松缓。 他再看着微躬着身而显得有些恭敬的孙嬷嬷:“孙嬷嬷,你往日里最疼本王,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依你看,这次的抽签事件,背后有可能是谁在害本王?” 第七章 昭帝来突击检查 孙嬷嬷眼中精光一闪,抬起头来,徐徐地道:“奴婢觉得,宫里的几位娘娘都有嫌疑,不过齐娘娘的嫌疑最小。” “皇后娘娘的孝期才过,齐娘娘素来有心计,她肯定会在抽签上让二王爷和三王爷抽到好州,但这事毕竟是她来主持,只要出了错,她必须负责任,所以她应该不会在这个大事上如此明显地针对您!!” 陈元鹰马上赞许地点头:“虽然本王一向讨厌她,但本王也觉得她的嫌疑最小!” 他又叹了口气:“唉,说来惭愧,本王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不少宫妃,也说不定是她们暗中在搞鬼。” 孙嬷嬷眼底闪过一丝轻松,而后微微一笑,欠身进言:“王爷,现在最想查出真相的,除了您之外,还有皇上!您且看到时皇上惩罚谁,谁就有可能是幕后真凶。在此之前,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 “也对!”陈元鹰认可地点头:“父皇和皇祖母是一定不会害本王的。嗯,在本王离京之前,本王也会多陪陪父皇和皇祖母!” 孙嬷嬷的笑容迅速扩大:“王爷说的是。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有什么不解的,明天再想也不迟。” 陈元鹰打了个哈欠:“嬷嬷这么一说,本王确实是觉得有些困了。行,先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王爷请安寝!若有何需要,可随时唤老奴。” “好!”陈元鹰迅速往床上一躺,自己盖好柔软膨松的被子,闭眼。 反正,目前在宫内,他就是要扮一个天真而直爽大胆的年幼皇子! 不过他也确实是累了,所以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 同一时间,威国公正屋,已换上了内衣服准备就寝的威国公夫人羊氏也惊讶看向身侧微皱眉头的谢永恒:“老爷觉得鹰王爷背后有高人指点?” “只怕是!”谢永恒相当疑惑:“否则,依他往日的脾性,早该闹起来。” 羊氏的妙目一转,很快就微微一笑,端庄的脸上透出几分通透,柔声提醒:“老爷,您自己想想,您有多久不曾见过鹰王爷了?” 见谢永恒再怔,随后有几分郝颜,羊氏又道:“自从皇后娘娘过世,您这两年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太子殿下身上,怕是有半年多不曾见到鹰王爷了吧?” 说到这里,羊氏语重心长地道:“老爷,依妾身看,不是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而是鹰王爷自己想明白了。” 见谢永恒微愣,羊氏便道:“鹰王爷以前备受娘娘宠爱,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幼子,更因为他聪明,学什么都快。过去一年里,齐贵妃主理宫务,鹰王爷没有娘娘护着,只怕受到了些挫折,也去了些傲气,更对齐娘娘有所防备,所以这一次,他是以退为进。” “事实证明,他这一招用得极好极妙,会促使皇上多多怜悯他,照顾他,更会彻底去查这调包案的幕后主使。” 见谢永恒若有所思,齐氏又微微一笑:“而且,妾身亦觉得,齐贵妃应该不是偷换抽签筒的幕后主使,这样对她得不偿失。反倒是宫里育有皇子的那几位,可能性更大。鹰王爷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没有死咬住齐贵妃不放。 羊氏亦是出身豪门贵族,对政局的变化颇有几分敏感,谢永恒沉吟一阵,脸色和缓,目光里多了几分释然:“你说得也对。小四毕竟是皇后手把手带出来的,不笨,或许,真的是想明白了。也罢,为夫这两年确实是疏忽了他,这样,待他启程前,你备三千两黄金赠给他,就算是我这个舅舅的一份心意吧!” 羊氏顿时眉眼一轩:“是,老爷!” …… 次日一早起来,服侍陈元鹰穿衣的丹阳便兴奋地汇报:“王爷,好消息!皇上昨晚没有去昭华殿,去的是林贤妃的淑芳殿!听说昭华殿里昨晚彻夜灯火未熄,今早还扫出了不少碎瓷片!” 林贤妃心性恬淡,膝下只有一女,比陈元鹰只小半岁。 陈元鹰微愣,随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父皇这是还在生齐贵妃的气!” 丹阳喜滋滋地一边替陈元鹰系好胸前的带子,一边道:“是啊是啊,所以皇上真的是很宠王爷您呢!” “那是!父皇一直很宠爱本王。”陈元鹰自信地笑了起来:“赶紧传膳。” “是!”丹阳与绿苹对视一眼,笑吟吟地蹲身应下。 待陈元鹰吃完了早餐,先照例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再回来,直接进了侧殿的书房,令宫林磨墨,自己笨拙地拿起毛笔,在花梨木的书桌上,铺开上等宣纸,选了从户部借来的原本文书,照着写了几个字。 还好,在皇后的督促下,原身的毛笔字还算能见人,他这一握笔,立刻融合了原身的技能,倒是比穿越之前的他要灵活许多。 不过速度太慢了:“系统啊,你能不能变出虚拟面框来,让我意念打字也好!” 系统:“本系统没有完全激活,无法启动此功能。友情提示,您写的任何东西,本系统都会自动存档,您以后想调看的时候,随时可以调看。” 好吧,这也不错。 只不过一小时五千字的高速,怕是要降了,呃,一小时能写……五百字? …… 陈元鹰在书房里写东西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昭帝和太后的耳朵里。 初时两人并不以为意,该上早朝的继续早朝,该养心的继续养心。 但等到昭帝下了早朝,在御书房批完了该处理的奏折,知道陈元鹰在书房里连写了两个时辰,费了好些纸,堆得比小山还高,昭帝顿时讶异起来。 沉吟一阵,昭帝问汇报的黄青:“都写了些什么?” 黄青恭敬地回道:“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但鹰王爷写字的速度并不算快,是想想,写写,不像是在练字。” 昭帝再思索一阵,放下手中的御笔:“传令,摆驾皇二所!” “是!”黄青恭敬地退下。 不多时,昭帝的仪仗大张旗鼓来到皇二所的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内院。 齐贵妃的脸色透出些许的无奈。 太后的老脸则有几分欣慰。 太子微愣,随后眼中意味莫明。 背了一波突然袭击的陈元鹰则错愕,随后立刻上前见礼:“参见父皇!父皇您怎么来了?” “起来吧!”昭帝饶有兴致地跨过书房的门槛,径自走到那堆满了纸的书桌前:“听说你写了一上午?有长进啊!” 但等他再拿起其中的一张纸,过目,顿时眉头一挑,意味未明地看着陈元鹰:“嗯?” 第八章 皇帝也是父亲 陈元鹰微汗地起身,乖乖地跟进书房里:“儿臣从户部处借来了一些有关龙州和庆州的资料,正在整理。儿臣打算好好了解这些资料,找出发展龙州的好办法。” 昭帝眼中的意外马上变成了玩味,瞥一眼书房外恭敬站着的诸人,问:“怎么不让武成和武量替你抄?” 这真是亲爸! 陈元鹰心里暗道,嘴上则讪笑:“别人抄的,终不如儿臣自己抄的印象深,记得住。何况,只是抄而已,又不是让儿臣做文章。” 昭帝顿时微愣,随后眼底闪过一丝释然和一抹无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此,陈元鹰表面上还是满脸无辜,心里则稍稍松了口气。 要让父皇看到自己的努力,但也要让太子知道自己的缺点,免得日后忌惮自己,这其中的分寸,真是要点技术才能把握啊! 昭帝这时又放下手里的纸,问陈元鹰:“说吧,你打算怎么发展龙州?” 这就开始考究了? 还好我确实已经有所准备! 陈元鹰心里吐槽着,恭敬地欠身:“儿臣在户部认识了一个叫吴书风的员外郎。他博闻广记,看过其他州的发展资料,说龙州的问题,主要是缺乏灌溉用水。只要水源充足,农田的收成就会有很大提升。” “儿臣想,龙州那一大片沼泽之地,不是蓄了很多的水吗?只要儿臣想办法把水引出来,龙州的经济就活了。” 昭帝目光一溜,有几分失望:“你觉得,龙州那些官员们会不知道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陈元鹰看到了这抹失望,却理直气壮地道:“他们肯定知道啊!但是,知道归知道,可这么大块地盘,引水的渠该经过哪里,不该经过哪里,肯定是要讨论的。这一讨论,怕就有了私心。” 说到这里,陈元鹰故意单纯地一摊手,直言不讳:“不研究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办法,光有想法,没有行动,那就纯粹是空想!” “空想!”昭帝微愣,嘴里微喃,随后眉宇间多了几分难得地认可:“没错,光有想法,没有行动,再好的策略只会是空想!” 默然一阵,他再意味深长地看向陈元鹰:“所以,你打算强行把空想变成现实?” 陈元鹰顿时满脸不认同:“父皇此话差矣!以前龙州不是谁的封地,众乡绅们各有各的私心,当然很难拧成一团。现在儿臣去了,儿臣在自己的封地上搞水利,又不劳民,言官也管不着!” 这一刻,他身上倒是有了几分嫡出皇子的霸气。 昭帝眼睛微微一亮,透出几分难以察觉的赞许。 陈元鹰又话风一转:“再说,儿臣也不是完全强制。儿臣打算先拉拢一部分有远见的,让他们去对付那些顽固自私的。若是有人敢顽抗到底,哼哼,儿臣自会想办法让他们滚出龙州!” 昭帝微愣,随后微微点头:“知晓怎么做就好。不过,不可做得太过份!” 陈元鹰马上嘻皮笑脸起来:“唉呀,父皇,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以前可没有做过欺男霸女的事!儿臣是好人!” 欺男霸女? 一旁的黄青听了嘴角直抽,迅速往陈元鹰的下半身一瞥,再移开。 想欺男霸女,也要有本钱啊! 鹰王爷您才十三岁啊,能不能立起来,还不知道呢! 昭帝脸上也是忍俊不禁地露出一丝宠爱的笑意。 陈元鹰眼尖地看到了,立刻又大着胆子问:“那父皇您打算指派哪两位大臣当儿臣的王府长史和司马?儿臣心里有很多的想法,但如果长史和司马不认同,消极怠工,胆小怕事,只怕……” 他手一摊:“如果他们误了儿臣的事,儿臣一定会把他们遣返。但那样就耽误了时间。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找个好的!” 昭帝微怔,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他:“你不是请你表舅去查了吗?” 果然昭帝的耳目众多啊! 陈元鹰瞥一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黄青,满脸无辜地回答:“是啊!儿臣是请皇祖母让表舅去查了,但表舅只负责查,真正要指派官职,还不是父皇您来决定啊?” 这一刻,他完全就是一个不经世事,一心想从父亲嘴里打探消息的少年。 昭帝那微嫌冷然的双眼顿时有些错愕。 不远处的宫林和武成武量均是嘴角微微弯起,暗自叫好。 黄青讶异地飞快抬头看了陈元鹰一眼,又迅速垂目。 书房内外,安静得针落可闻。 不多时,昭帝的眉眼微霁,却又含糊地道:“急什么?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陈元鹰嘟起嘴,翻白眼:“算了,不说就不说!” 他故意发脾气地大声问:“父皇,司天监可有说过,年后哪天为启程吉日?儿臣想过完年后就立刻启程,以免耽误龙州的春耕!” 这带着赌气的声音,大得连书房外站的武家兄弟也听到了,立刻对视一眼,眼中均有几分担忧。 昭帝微愣,看陈元鹰的目光就有些复杂。 见昭帝没有立刻回答,而一旁的黄青则低眉顺眼,陈元鹰心里一跳,马上瞠目追问:“父皇,您别想着瞒儿臣。封地都抽了,司天监要没算就是失职!” 昭帝顿时轻叹,半响,才幽幽地看着他,道:“司天监确有算过,正月初五,与正月十七,皆是吉日。再往后,就要到三月份了!” 书房外的武家兄弟同时面现惊容。 书房内的黄青神色未变。 陈元鹰则是眼睛一亮,明白了昭帝的心情,立刻做出选择:“那儿臣正月初五就走!” 黄青一惊,武家兄弟则对视一眼,均有些了然。 昭帝却是迅速摇头,苍老的眼中有些不忍:“还是十七再走吧!好歹要过完元宵节!” 一旁的黄青迅速看了昭帝一眼,没有做声。 书房外的武成与武量同时垂下眼帘。 眼尖地捕捉到昭帝眼中的那抹不忍,陈元鹰顿时一怔。 是了,在这个五旬的昭帝面前,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儿子,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昭帝也是人,是父亲! 他迟疑了一下,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本不属于他的孺慕之情。 这是原身残留在这个身体内,对昭帝这个父亲的天生的恋慕之情。 看陈元鹰的神思有些恍惚,昭帝眼中的不舍更浓,还多了几分怜惜和歉疚。 屋内再度寂静无声。 第九章 没那么出色也好 数息后,黄青见陈元鹰还没有反应,迅速瞅一眼紧盯着陈元鹰而老眼有些微红的昭帝,轻轻地咳了一声。 正在恍惚的陈元鹰顿时霍然而醒,想想还没有被完全激活的封地发展系统,再想想那日在殿上,齐贵妃的傲慢和豹王的轻蔑,马上硬起心肠,摇头:“太迟了!父皇,儿臣不能因为贪图热闹,就置封地的百姓于不顾!就正月初五吧!儿臣相信,二皇兄和三皇兄能够理解的。” 见昭帝默然发愣,但没有继续反对,陈元鹰就明白了,其实,昭帝自己怕是也希望他们这三个儿子早点离京,以赶上封地的春耕。 但毕竟是亲生儿子,昭帝心中又不忍,这心情很矛盾。 所以,他甚至没有怪罪陈元鹰的抗旨。 黄青偷眼看着昭帝,见其没有再出声,便再度垂目。 陈元鹰将黄青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没有说破,又故意怕怕地问:“对了父皇,龙州那么远,又偏,听说治安还不太好,儿臣的护卫队名额能不能多一点啊?” 按耀华国律法,王爷的护卫队名额是3000起底,最高不能超过8000;亲王护卫队则是4000人起底,最高不能超过一万人。 一旁的黄青与书桌侧的宫林,书房外的武成与武量闻言,均是再惊。 昭帝亦有些错愕,眼中迅速闪过一道精光。 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嘴角顿时一抽,无语地指着吞吞吐吐的陈元鹰:“你就不能有出息点?” 半悬着心的陈元鹰一听这语气就心中大定,马上嬉皮笑脸地道:“您已经有三个有出息的儿子了,您就别再逼儿臣了。儿臣也不要多,5000个护卫,行不?先放在庆州,等龙州发展起来了,若有需要,您再批五千?” 黄青、宫林、武成与武量再度错愕。 昭帝则再度无语,不过眼底则迅速闪过一丝欣慰,而后很快板起脸来:“胡闹!名额是有祖制的,还能让你讨价还价?” “父皇!”陈元鹰眼尖地看到了昭帝眼底的那丝笑意,马上理直气壮:“您直接封了儿臣亲王啊!亲王起底就是4000人,但龙州那边远,儿臣只是多要1000人而已,这哪里多?!” 昭帝眯起双眼,语气颇为不善:“哼,是不是龙州若富,你就要1万人了?” 听到这里,武成突然神色一动,很快,眼中已多了一抹佩服。 一旁的黄青讶然地看着和昭帝一直嬉笑的陈元鹰,眼中也多了一抹恍然和佩服。 陈元鹰梗起脖子,十分大胆而认真地反驳:“可世上没有如果啊!现在龙州不富!1万人养不起,养这5000人,都有些难!” 说到这里,他又忙朝着昭帝撒娇地直拱手,还苦起脸来:“唉呀父皇,您就答应了儿臣吧!否则,万一,路上出现什么状况,您不得担心死?儿臣可是您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胡说!哪有这么咒自己的!”昭帝的脸迅速一沉,透出十足的天子威严,眼中亦有几分恼火:“你是朕的儿子,谁敢在路上为难你?” 见陈元鹰撇撇嘴,昭帝再想起这三年里,这个一向跳脱的儿子在宫内的表现,顿时又心软了,语气重新变得缓和:“朕,先给你配备5000人,让你舅舅替你好好挑挑!再多,可不行了!” “耶,谢谢父皇,父皇果然是最疼儿臣的!父皇,儿臣最爱你了!” 此时不撒娇,何时撒娇? 大获全胜的陈元鹰马上一蹦老高,兴奋地向空中握拳。 先批5000人,以后等龙州的经济慢慢发展起来了,环境变得复杂了,需要更多的人来护卫他这个亲王的时候,他上奏折申请增加到一万人,只要没破了祖制,昭帝一定会批! 毕竟他今年才十三岁而已,照耀华国的传统,还要再过三年才能加冠呢! 正当壮年的昭帝对他这样年幼的皇子,是没有警惕心的。 看着陈元鹰这单纯而兴奋的样子,昭帝的眼中也多了一抹宠爱的笑意。 其实,若论相貌和脾性,陈元鹰这个嫡出的幼子,比太子更像他! 就是文学素养差了些! 不过,这天下终究以后不是四儿子来坐,文学素养差一些也好,没那么出色也好! …… 答应了陈元鹰的前期护卫队配额5000人,昭帝又翻了翻陈元鹰这一下午写的东西,便满意地离开了。 武成与武量这才马上抹了一把冷汗,忙苦笑着走近陈元鹰。 武成心有余悸:“王爷,您刚才……就不怕皇上生气啊?” 陈元鹰自神在在地继续在书桌上写字:“怕什么?这是有祖制的!传出去言官也无话可说!” 他这里理直气壮,昭帝心里就更加放心了。 武量眼珠子一转,恍然道:“我明白了,您是想抢先一步下手,让齐娘娘开不得口。” 你真会脑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陈元鹰腹诽着,朝武量竖起左手大拇指:“聪明!本王就是要先发制人!” 很快,陈元鹰与昭帝关于护卫队名额的交谈,就传到了昭华殿。 齐贵妃粉脸一沉:“果然聪明了,以退为进,变相地想多要私兵!” 可惜,被陈元鹰这么一搅和,她先前想为两儿子申请多配私兵的要求就不能再提了。 陈元鹰是尚未成年,可她的两儿子都成婚了,昭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太后则在慈宁宫内会意地笑了:“这个小泼猴变聪明了,居然只加了1000人!” 徐嬷嬷凑趣地道:“龙州贫苦,四殿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然知道多了对他未必有利。” 太后目光微转,问她:“老二和老三怕是也会去吏部调一些知农事的官员,你催一催威国公府和归远侯府,别让那两个把人才都抢走了!” “是!”徐嬷嬷应下,又请示:“似乎四殿下有意招揽户部的吴风书,您看此人……?。” 太后不疾不徐地道:“问问吴家吧!” 徐嬷嬷顿时轻笑起来:“您还是最疼爱四殿下。” 太后这回就怜惜地轻叹:“毕竟这么小就没了亲娘啊!” …… 为武家兄弟释了疑,陈元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又继续铺开新的纸张,专心从户部搬来的档案里抄写那些对他应该有用的信息,连武成与武量想上前帮忙,都坚定地拒绝了。 皇帝才来检查过,夸他勤垦,他自然不能让皇帝失望。 午膳时,他也仅仅是休息了两刻钟,又继续回到书房里抄写。 而次日早上,陈元鹰照例先去给太后请安,略做逗留后就回皇二所,一直在书房里抄写,直到下午申时,终于把从户部收集而来的资料全部抄完。 他马上令宫林和武成、武量一起,把户部这些资料还了回去。 近半个时辰后,宫林满脸凝重地返回并汇报:“王爷,那个送抽签筒的小内侍找到了,人已死!” 第十章 各打五十大板 正在和胡桃整理着手抄资料的陈元鹰微愣,随后冷笑:“果然如此!昭华殿那边又怎么说?” 宫林躬身道:“齐娘娘又找到了新的证人,看到抽签的前一天,云妃娘娘殿里的宫女莫语曾经找过那个小内侍。” 陈元鹰眯起双眼。 云妃娘娘所生的七皇子今年才九岁,因其在前两年曾经对已故皇后口出不敬,原身曾经狠狠地教训过七皇子,皇上和太后也曾经罚过云妃和七皇子。 所以云妃有报复自己的理由。 但这也太顺了。 “你觉得这是不是栽赃嫁祸?” 宫林飞快地看他一眼,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接着道:“王爷,太子妃查出,莫语在七天前,见过其娘家人。而其娘家人又曾经与贤妃娘娘身边的小内侍梁真是同乡,在宫外见过面……。” 陈元鹰顿时错愕:“贤妃?贤妃没有儿子啊!” 这时,一旁的孙嬷嬷悠然地道:“启禀王爷,贤妃娘娘已经有喜,只是脉相尚浅,不足一个月,所以消息未传开。” 不足一个月? 陈元鹰相当惊讶。 那先前昭帝去贤妃殿里,应该只是装装样子,没有那啥吧? 随后,他便皱眉质疑宫林:“梁真在宫内还有其他交好的内侍吧?我不相信是贤妃,连太医都不敢确定她的身孕,她自己如何能确定?” 再则,宫中妃嫔都盼望着生儿子,贤妃年龄已大,这回说不定是最后一胎,肯定不会拿身孕来冒险。 宫林马上松了口气,狂拍马屁:“王爷您真英明!饶妃宫中的内侍梁阳,与梁真是同乡,而且饶妃所生的八皇子才七岁,两年前,因为和七皇子起了争执,意外伤了腿。” 得! 一桩调包案,一贵妃和四妃里就被牵扯进了三妃和一贵妃! 陈元鹰心里腹诽着,再一琢磨,问身旁气定神闲的孙嬷嬷:“那就只剩下一个丽妃娘娘是无辜的?对了,丽妃的身孕有四个多月了吧?太医应该能够诊断出是男是女了吧?” 孙嬷嬷肯定地点头:“太医那边是有传言,但有说是男,也有说是女。王爷您明鉴,老奴觉得,丽妃若是能置身事外……那必是她的伯父,太常侍少卿出手了!” 陈元鹰顿时哂笑:“我看丽妃未必能清闲!” 他再问宫林:“所以,现在还没有查出倒底是谁谋划的?” 宫林惭愧地摇头:“尚未。” 就在这时,丹阳来报:“王爷,太后娘娘召您去用晚膳。” 陈元鹰便笑了:“多半是说这事!行,本王马上去!” …… 进入慈宁宫,陈元鹰见太后满脸怒容,心里一动,故作不解地上前撒娇:“皇祖母,谁惹您生气了?您告诉孙儿,孙儿帮您教训他!” 太后的脸色微霁,歉然地看他:“听说你今天把户部的资料都抄完了?” “抄完了,原件让宫林送回户部了!”陈元鹰笑嘻嘻地道:“皇祖母,孙儿很乖吧?” “是啊,哀家的小孙儿很乖很乖!”太后眼中透出几分慈爱,又有几分恼怒:“哼,真不知那两个贱婢是什么脑子!” 陈元鹰眨眨眼:“皇祖母,孙儿刚才听说,抽签筒的掉包案,牵连到宫里好多娘娘……?” 太后抬眼看向他身后的孙嬷嬷,见她微微摇头,便轻轻拍拍陈元鹰的手:“小四你不用怕。你父皇和你大哥已查出了一部分真相。云妃和饶妃宫里的有些下人不知好歹,已经被杖毙。你父皇也下了旨,将云妃和饶妃都降为嫔,算是警诫她二人的用人不当。” 陈元鹰目光一凝,故作愕然:“她俩的殿里都有份?那齐娘娘的手也太漏了!” “齐贵妃太过于自信,没想到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回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太后不屑地冷然一笑:“终究只是一个贵妃,威望不足。” “好吧!”陈元鹰洒脱地一摊手:“既然幕后参与者受到了惩罚,那孙儿也不气了。” “嗯!”太后脸色一缓:“对了,明天上午,你文波表哥将带四名知农事的官员进宫,你先见见,看哪个合眼缘,就直接告诉你文波表哥。” 归远侯的孟文波是嫡长孙兼世孙。 陈元鹰眼睛一亮:“好啊!那文涛表哥也来吗?” 孟文涛是孟文波同母的嫡出弟弟,和出身宁远侯府的武成与武量一样,都算是原身的死党。 武成与武量比陈元鹰早一年出生,生辰与他是同一日,所以一向中立的宁远侯主动奏请昭帝,让武成和武量在七岁的时候就跟了原身一起伴读。 孟文涛则是和陈元鹰不打不相识,臭味相投,关系越来越好。 平时都是孟文涛、武成与武量负责打架,陈元鹰负责扛住长辈们的怒火,在京城算是顶级纨绔。只不过以前虽然跋扈,却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太后马上收敛笑容,有几分怜惜:“你表舅有意让文涛过完年就去边军磨练,如今已将他送进丰山大营。” 陈元鹰相当惊讶:“去边军?” “是的!”太后缓缓点头:“文涛再过一年就要及冠,他又不喜读书,只好舞拳弄棒,宫里侍卫碍于情面不好管他,正好边军容易积攒军功,他去了,或许还能搏个爵位回来。” 好吧! 陈元鹰暗暗为这位素日交好的表哥祈祷,眼中则现出几分怅然:“那他过年前会回来吧?” 太后神色一松:“应该会回的!” “好吧!”陈元鹰叹息:“那孙儿只能期待过年时再与文涛哥哥见面了!” …… 等陈元鹰陪着太后用完了晚膳,略做散步之后回到皇二所,便交代孙嬷嬷:“您跟下面的人说一声,不许再在宫里议论抽签之事!” 夜色深沉,他又是领先而行,也就没有看到孙嬷嬷眼中的赞许,只听到孙嬷嬷应下,再反问:“王爷可是怕……?” 怕什么,孙嬷嬷没有明说。 但陈元鹰已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哂然一笑:“贤妃和丽妃目前都身怀有孕,父皇自然有顾忌!两妃被降为嫔,说明父皇有心为本王在宫里立威,那本王已经得了面子,没必要继续不依不扰。” 孙嬷嬷眼中多了一抹欣慰:“王爷,您终于长大了!皇后娘娘若是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 陈元鹰灿然一笑:“等本王把龙州发展好了,本王相信,母后会更加高兴!” 孙嬷嬷微微欠身:“王爷英明睿智,一定会把龙州发展起来的。” 那是,本王有外挂啊! 陈元鹰得意洋洋地挑眉。 至于谁是陷害他的真凶……一旦昭帝查出来,肯定不会放过,他就没有必要急了。 第十一章 能当状元的榜眼 次日上午,归远侯世子孟文波带着四名低阶官员前来觐见。 孟文波比陈元鹰大了七岁多,已成亲,目前在礼部领个闲职,平时与陈元鹰并不算很亲近。 他领来的官员里便有吴风书,另三人均是二甲进士出身,排名均在七十名之前,其中,刘梦田擅长画图,梅化谦对农用器械很熟悉,而孙志浩祖籍荣州,长得又和前世陈元鹰最喜欢的一位专演正派官员的老戏骨很相像。 陈元鹰与刘梦田和梅化谦交谈过后,便打趣着孙志浩:“孙大人有多久未曾回乡了?” “微臣年幼时就已经在京里,不过少年时期,曾经游历天下去过荣州、庆州与龙州。”孙志浩坦然地奏报:“得中进士之后,先在户部做了四年,后来就一直在工部了。” 陈元鹰点点头,再问:“一直在京里?” 孙志浩憨厚地摇头,腼腆一笑,露出微有些发黄的牙齿:“有时候会外派去地方上指导一下工事,呆上十天半个月,做出成绩来了,才回来交差。” 这是个实诚的人。 陈元鹰点点头,再又问了些田地丈量、田赋交割,以及各省府农业发展现状的问题,见四人均是言之有物,便满意地安排宫林送他们离宫,只留下孟文波在书房里。 左右无人,孟文波再从袖笼里取出一份名单:“王爷,孙志浩他们四人,只是名面上的。微臣这里还有一份名录,上面的人都有些真本事,身世也清白。其中,有一位给事中朱自梅,昨天曾经得到宁王殿下的邀请,只是他拒绝了。” “朱自梅?”陈元鹰一怔,随后大为惊讶:“表哥说的可是十年前的殿试榜眼朱自梅?” 这位朱自梅是乡试解元、会试的会元,生得极是风流俊美,只因在殿试前,为了家中乡下的发妻而拒绝了宫里某位庶出四公主的示好,明明可以蝉联状元的他,被昭帝故意点为榜眼。 那一年的状元亦是年轻俊美,会试第二名,后来娶了这位四公主。 而朱自梅的发妻数年后因病过世,他还为其守服两年,而后,当时的国子监祭酒蒙大人欣赏他不畏权贵,便将家中的嫡次女嫁给了他为继室。 据说朱自梅与蒙二小姐在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合鸣,极是幸福,这位蒙二小姐对朱自梅发妻所生的嫡长子和嫡长女也均善待,传为佳话。 陈元鹰以前曾悄悄地出宫跑到朱家府上去偷偷看过,这位朱自梅气质儒雅,清和,确实是难得的风流人物。 原本在陈元鹰心里,母后最漂亮,太子大哥其次。 但见过了朱自梅,原来的陈元鹰觉得,太子大哥要排在第三位了! 朱家不在权贵圈里,生活相当清贫。小小的二进院子,地方不大,但被收拾得十分雅致,膝下的两双儿女,兄弟之间很和睦,一双女儿娇憨知礼,给原来的陈元鹰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孟文波笑着点头:“正是这位朱榜眼。殿下怕是还不知道,朱榜眼还是户部黄清侍郎的妻弟。 他原本是庶吉士,后来离了翰林院,进了礼部,做事相当有风格,如今在礼部任从六品的给事中,而且一身武力已经突破了七品。” “七品?”陈元鹰再度骇然:“舅舅和表舅也才七品而已!” 耀华国以武立国,定武力从一品到九品,七品武者已经是极罕见了,整个京都加起来不超过100人。 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清贵是足够了,却不富裕,无法在钱粮上帮朱自梅什么忙,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凭自己的资质突破七品……。 了不起! 孟文波微微点头,眼中亦有一抹佩服:“他发妻所出的嫡长子和继妻所出的嫡次子,均有几分读书的天分,听说已准备考童生。微臣觉得,他在育人子弟上,也有那么一点点经验。加之宁王昨日派人去朱家登门拜访,还去找了吴风书和孙志浩……父亲觉得,这事有必要让王爷您知道。” 陈元鹰微怔,随后释然:“二皇兄向来对人才是十分重视的。” 只不过,吴书风显然并不买宁王的帐,所以今天随孟文波来进宫见他了。 有眼光! “此外,还有这位杨浩。”孟文波再指指名单上另一人:“豹王前两日曾派人送重礼到府上。” 陈元鹰再度瞠目:“三皇兄?他一向傲气,除了二皇兄之外,他极少佩服人的?” “是的,微臣去查过这个杨浩。此人十年前才二十五岁,那时已是六品武者,且在当年武举人考试中,兵法运用名列第一。”孟文波的眼中有几分佩服:“兵部直接把他要了去,但后面因为一点私事,得罪了兵部侍郎,就一直在坐冷板凳。” 陈元鹰顿时大为惊讶:“二十五岁就六品了?” 他那国公舅舅的修炼资质号称良好,在整个国公府资源的支持下,二十五岁时也才接近六品。 但很快,陈元鹰就恍然了,忙问:“这个杨浩是不是性子挺傲?那他有没有接受三皇兄的招揽?” 孟文波的眼中有几分同情和歉意:“目前应该还没有,所以,如果王爷有心招揽他的话,速度要加快了!也正因为他在兵部,所以这次父亲不方便引荐。” 陈元鹰马上大度地摆手:“明白明白,本王不会怪表舅的。这样吧,你把这些人的资料留下,本王会好好选一选。对了,文涛表哥现在还在东山大营?”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孟文波怔了一怔才回过神来,马上点头:“是的!父亲说,让文涛先熟悉熟悉军营的作风,等过年之后,再派他去东方边军。” 陈元鹰眨眨眼,有几分调皮:“文波表哥,其实,龙州也算是边境地带啊!” 见孟文波再次微愣,陈元鹰又坏坏一笑道:“不过,目前当然是东方的边军容易积攒战功。” 第十二章 本王就是行阳谋 这熟悉的一笑顿时让孟文波秒懂,也释然笑了:“微臣会向父亲转告王爷的话。” 论理,亲王是不能与手掌大权的军方将领和朝臣们过于亲近。 但一来陈元鹰和孟文波是发小,又均是年幼,陈元鹰调个小小的基层军官就近互相照顾,宫里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难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就能拉起一支队伍造反? 笑话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孟文波便识趣地告辞,陈元鹰亲自将他送出殿外,再返回书房,示意胡桃磨墨,提笔抄下孟文波所给的这一份名单,然后将原件收好,再拿起抄写的那一份,传令宫林:“走,随本王去御书房。” 于是,两刻钟后,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昭帝就听黄青通报,道鹰亲王求见。 昭帝挑挑眉,问黄青:“小四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待黄青低眉顺眼地汇报了陈元鹰今天的行程,昭帝的眼中多了一抹异色,很快就点头:“宣他进来吧!” 又一刻钟后,陈元鹰笑着辞别了送出御书房的黄青,大步回到皇二所,在孟文波所给的那一册名单里,勾勾划划了好些名字,然后交给宫林:“这上面被勾选的官员,你都派人去知会一声,本王有意请他们共襄龙州盛举。若是他们愿意,便收了本王所送的呈仪,不愿意,也不勉强。呈仪每人50两银子左右吧!可大大方方去,不必遮掩。” 宫林顿时一呆,继而惶恐地问:“可是,万一圣上不同意……。” “笨了!本王自然是有把握的!”陈元鹰鄙视了他一眼:“快去!” 待到下午宫城快落锁时,宫林疲累地赶了回来,净白的脸上颇有几分欢喜和兴奋。 “王爷,奴才把差事办好了!” 正在书房里抄地图的陈元鹰眼睛微亮,先放下手中毛笔,示意磨墨的胡桃给倒杯温茶,再侧头问宫林:“有一半以上?” “不止!”宫林喜滋滋地伸出手指比划:“超过七成了!” “好!”陈元鹰顿时满意地握拳:“看来本王还是很有面子的!” 很快,胡桃便笑吟吟地端来一杯热茶:“小林子辛苦了!这茶还是温的,可以马上喝。” “为主子办事,哪里辛苦!”宫林感激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再掏出汗巾来擦了擦残有茶渍的嘴,而后笑看着陈元鹰:“王爷,我们的人是大张旗鼓去的,高声报上您的名号,估计这会儿全城都传遍了!” “就是要传遍!”陈元鹰摆摆手:“让大家都知道本王的求贤若渴。今天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宫林恭敬地退下。 是夜,三省六部的高官都听说了陈元鹰给一些各部的基层官员们大方地派送呈仪的事情。 归元侯嘴角直抽抽,哭笑不得。 威国公亦是脸色古怪。 宁远侯则眼睛微亮。 勇毅侯微微皱眉,派人给齐贵妃迅速传了讯。 齐贵妃眯起双眼,不悦地道:“先去见了圣上,再又如此大派呈仪,他这是行阳谋啊!归远侯真是出的好主意!也罢,传令,让宁儿和豹儿先不要乱动。” …… 波澜不惊地过了两天,这日上午,陈元鹰刚刚起床用完早膳,就见黄林来宣:“王爷,皇上有旨,请您速到金銮殿上去!” 陈元鹰微愣,随后目光微转,笑嘻嘻地应下。 待他随着黄林来到大殿之上,进殿叩拜,就见昭帝和颜悦色地看他。 “诸卿,司天监已上奏,年后正月初五,有利于出行。故,鹰亲王、宁王和豹王可于该日正式启程前往封地。请礼部和吏部预早安排受封大典和相应事宜。” 众朝臣们顿时纷纷惊讶出声:“正月初五?” “这……这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对视一眼,皆出列接旨。 “此外,”高居龙椅的昭帝又威严地环顾殿内众臣:“擢,礼部给事中朱自梅,为鹰亲王府长史。” 朱自梅! 这个便宜父皇果然把朱自梅赐给了自己! 自己先前那一招阳谋,行对了! 陈元鹰心中大定,脸上亦现出几分欢喜。 这时,他感觉到左侧有人在盯自己。 他往左一看,嘿,宁王的脸色不太好看,正盯着自己。 陈元鹰挑挑眉。 宁王的脸色再变,又往朝臣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终究没有说话。 陈元鹰也往朝臣们的方向看去。 霍霍,威国公与宁远侯、归远侯均十分欣然。 勇毅侯与其他亲齐家的朝臣们则个个愕然。 陈元鹰心里顿时颇为得意。 你们真以为,父皇不知道二皇兄搞的小动作? 哼哼,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又收回目光,热切地看着龙椅上的昭帝。 喊自己过来,应该不止这一道旨意吧? 昭帝这时也往沉默的宁王身上淡淡地看一眼,又开口:“擢,原兵部都尉杨浩,为亲王府掾官。” 陈元鹰的眼睛再度亮了! 哈哈,两员得力的大将到手了! 掾官可是比司马这样的闲职品阶更高! 太棒了! 一旁的豹王马上变了脸色,又恨又嫉地盯着陈元鹰,粗大的双拳死死地握紧,咆哮道:“四弟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为兄我有意请杨大人做豹王府属官,你还跟我抢?” 见龙椅上的昭帝脸色一沉,陈元鹰故作愕然:“三哥此言差矣!王府属官本应该由父皇指派,本王哪有本事强抢?” 右侧朝臣中,威国公与归元侯眼中各有亮光一闪而过,均没有出声。 太子的眼中有一抹轻松。 其他朝臣们面面相觑,想起两日前的传闻,看向陈元鹰的目光不免有些异样。 陈元鹰又施施然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三哥,小弟哪知道你有意请杨大人做你的王府属官!小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豹王恶狠狠地盯着满脸无辜的陈元鹰,右拳微微抬起。 见此,陈元鹰又马上一本正经地朝着他做揖:“唉呀,三哥且息怒!你战力惊人,根本不需要太厉害的掾官,但小弟文不成武不就,父皇想是有意,让杨大人来管教小弟的。” 第十三章 长史和掾官 昭帝看着陈元鹰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许。 太子殿下的眼中亮起精光。 威国公与归远侯讶异地打量着迅速变了脸的陈元鹰,眼底均有一抹欣赏。 宁远侯则看得兴致昂扬。 这时,宁王低声提醒:“三弟!这是圣旨!” 是啊,这是圣旨! 意识到这一点,怒火中烧的豹王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点理智,恨恨地瞪了陈元鹰半晌后,怒哼一声,别过脸去。 陈元鹰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而后,昭帝又指派宁远侯府,嫡次孙武成与嫡三孙武量这一对四品武者双胞胎,为鹰亲王的随身亲卫副将,从七品。 宁远侯站在朝臣队伍中,一双苍眉耸动,现出几分欢喜。 这一下,他府中的三个嫡孙都有大好的前程了。 不过昭帝又下令,赐皇室供奉中,武力排名第三的八品武者陆前,为鹰亲王的随身守护。 众朝臣这时俱皆愕然,甚至超过了听到朱自梅与杨浩的任命。 皇室里总共只有两名九品武者,往下也只有四名八品武者,平时都是在宫中,这回昭帝居然舍得给鹰亲王赐一个? 不愧是最受帝后宠爱的嫡出皇子啊! 然而,昭帝的安排还没有完。 将户部和工部的四位六品、七品的员外郎孙志浩、刘梦田、吴风书、梅化谦调入鹰亲王府,为主事官,分别主管户籍和农田水利。 吴风书?那个有活档案库之称的吴风书? 户部和工部侍郎眼底均闪过一丝讶异。 难道鹰王爷真的打算好好发展龙州? 而后,昭帝又赐陈元鹰5000人护卫队,一应亲王仪仗,配齐录事参军等一应王府军、政两边的官职。 勇毅侯面沉如水,眼中幽深莫测。 威国公神色如常,但眼中隐隐有欣慰和得意。 再然后,昭帝停下来,示意一旁侍候的黄青出列,来宣布宁王与豹王的王府属官配置。 众朝臣们皆垂目。 长史和司马均没有朱自梅与杨浩两人出名。 没有配八品的皇室供奉做随身守护。 均只配3000人护卫队……。 而且,陈元鹰的王府属官是昭帝亲口封出,宁王与豹王的王府属官却是由黄青来宣布……。 陈元鹰心中大快,高声谢恩。 宁王这时已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深深地看了陈元鹰一眼,同样伏身谢恩。 豹王则不忿,梗着粗脖子站在金銮殿上数息,才在勇毅侯那焦急的暗示眼神下,朝着陈元鹰怒目瞪了一眼,而后不甘不愿地跪谢接旨。 待下朝之后,陈元鹰带着武成与武量去慈宁宫的路上,武量立刻幸灾乐祸地道:“刚才看到豹王爷那张脸,哇,比锅盔还要黑!” “听说,宁王和他还都去找过吴风书,被吴风书拒绝了。”武成笑吟吟地道:“肯定是咱们王爷礼贤下士,成功让吴风书拜服!” 陈元鹰笑笑,并不窃这个功:“主要是皇祖母出面了,吴家得给皇祖母面子,所以,本王现在要去感谢皇祖母!” 待他入了慈宁宫,开心地谢过太后,太后便释然地笑了:“皇祖母是帮你说了话,不过更重要的,是你父亲答应过你过世的母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是啊,所以,我才在得到名单之后,直接找父皇去要人! 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重臣,父皇自然会应允。 他还会因为我的不遮不掩而更加信任我,心疼我。 陈元鹰心里想着,脸上适时地现出几分缅怀:“父皇一直很照顾孙儿!” 太后缓缓点头,再语重心长地提醒他:“那你就好好听取长史大人和掾大人的话,用心发展龙州,过得好好的。平时无事,多写些信回来!” 陈元鹰顿时重重地点头:“皇祖母,我会的!” 另一边,昭华殿内,得到消息的齐贵妃寒着脸将手中的名贵窖盏往面前的桌上重重一放:“孙嬷嬷!必是孙嬷嬷!” 梅华微讶:“娘娘的意思,四殿下这几日的行事,是孙嬷嬷在指点?” 齐贵妃颇为恼火:“这老家伙本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又一向与那小子亲近,现被调到他身边,自然会指点他!可恨本宫之前只顾盯着归远侯,却漏过了她,真是失策!” 梅华顿时一惊:“如是孙嬷嬷指点,岂非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齐贵妃的眉宇间顿时浮起几丝气闷,长长的指甲在桌上用力地摁了好一阵,才悻悻地道:“本宫真不明白,宁儿和豹儿也是她的孙儿,为何厚此薄彼?” 梅华低眉不语,心想,皇后还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啊,多了这么一层关系,自然不一样。 再稍后,威国公下朝后回到家,便来到羊氏的正房,将今天的情况简略地讲了,再道:“圣上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 羊氏也惊得手一颤:“如此盛宠……老爷,咱们还是低估了四殿下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威国公皱起眉头:“老夫回来之前,太子似乎对四殿下生出几分疑惑。怕是也有些想法。” 羊氏的脸色顿时微变,目光微凝:“您是说,太子对圣上指派陆前之事,有些不满?” “便是为夫,也有些看不懂!”威国公苦笑:“朱自梅与杨浩均已经是七品武者,没必要再加上一个八品。” 沉思一阵,羊氏突然微微一笑:“老爷,不管圣上如何想,太子如今文成武功均是诸皇子之中最出色的,又是嫡长,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否则,皇上不可能废了他。臣妾听说,宫里的抽签筒掉包案只是降了两妃的位份,真凶并没有直接指认出来。” 威国公眼睛一亮:“所以,圣上这是给四殿下的补偿?” 羊氏很肯定地点头:“是啊,太子殿下身边,一样有八品武者护卫。四殿下做为皇后娘娘的嫡出幼子,又遇上这么一桩冤枉事,又是要前往龙州那样的偏远地区,配一个八品也能理解。” 这样啊…… 或许是如此吧! “老爷若是觉得不安,以后多多和四殿下书信来往就是了。龙州贫苦,您这个亲舅舅多多给外甥一点经济上的资助,想必圣上和太后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关键是,陈元鹰还小啊,才十三岁,对帝位根本造不成威胁! 威国公顿时眉头一轩:“嗯,这方面,你多多安排吧!” 第十四章 本王有要求 次日上午,陈元鹰被昭帝宣到了御书房,见到了特意被召进来的长史朱自梅与掾官杨浩。 同是七品武者,朱自梅明显比杨浩更年轻,更风流。 杨浩的五官轮廓很鲜明,眼神坚毅,背挺得很直,只是鬓间隐隐有几丝白发,显然这几年的冷板凳多少让他的心理受到了些煎熬。 陈元鹰打量他俩的同时,他俩也在观察陈元鹰,很快,两人锐利的眼神就恢复了正常。 陈元鹰顿了一顿,欣喜地朝着两人分别作揖:“朱大人,杨大人,久仰大名!以后,本王的龙州与庆州,就有赖两位大人共同扶持!” 朱自梅与杨浩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意外,立刻侧身让过陈元鹰的大礼:“王爷言重了!既然陛下有旨,微臣自当用心。” 这时,一旁的昭帝淡淡地道:“朱爱卿,你文采过人,以后就多多盯着鹰儿的功课。杨大人熟知兵法,不妨多多训练鹰儿,让他在及冠之前,能够成为四品武者!” 这个要求真不高,太子与宁王、豹王如今也才是五品武者。 杨浩错愕地看一眼陈元鹰,很快拱手:“微臣遵旨。” 昭帝再示意黄青呈上两块腰牌:“鹰儿目前尚住在宫内。两位爱卿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凭此腰牌自由进宫。” 陈元鹰眼睛一亮。 这个便宜父皇对自己果然很爱护! 现在的朝臣里,能自如进出宫门的,就只有威国公和宁远侯呢! 便是勇毅侯,想见见当贵妃的女儿,都得先奏请! 朱自梅与杨浩均是内行之人,闻言顿时目现惊讶。 不过两人的城府也深,很快便对视一眼,迅速应下,上前接过这通行腰牌,再看向陈元鹰的目光,就透了几分严厉。 陈元鹰却一点也不怕,只笑吟吟地奏报:“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就带两位大人去皇二所了!” 昭帝宽宏一笑,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 于是,陈元鹰便领着朱自梅与杨浩走进御花园。 无声地走了一段路,见这两位一直没有说话,陈元鹰便笑道:“两位老师,本王尚无内眷,老师们的家眷以后若是到了庆州,不妨就住在王府,也好就近照顾。待日后龙州发展起来了,本王建起了新的王府和新的宅院,两位老师可以再择吉宅迁入。” 朱自梅与杨浩迅速对视一眼,朱自梅马上拱手:“微臣确实是打算带着贱内一起去庆州,还准备买栋宅子,既然王爷体谅,微臣自当遵命。” 杨浩则微微一笑:“微臣的贱内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不宜走动,所以微臣会先随王爷赴藩,待孩子生下来满周岁之后,再接她们前往。” 陈元鹰眼睛微亮:“那就先恭喜杨大人了!听说杨大人已经有了两个聪明活泼的儿子?说不定这一回又是个强健的男孩。” “多谢王爷吉言,”杨浩的眼中多了一抹暖色:“不过,微臣其实更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孩子,就像她娘那么美。” 这一位果然性子耿直。 陈元鹰微愣,但马上就欣然道:“那本王就预祝杨大人的弄瓦之喜!” 三人相视一笑,先前的隔阂倒是无形中消失了。 等他们来到了皇二所,陈元鹰领着两人走了一圈,留了在宫内用膳,并且特意让孙嬷嬷拿了两根上好的五十年老参赐给杨浩。 “宫内情况复杂,本王就不赐膳食给杨大人的夫人了,这两根老参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吧!” 杨浩微怔,随后也不矫情,大方地接过:“多谢王爷!” 陈元鹰再含笑看向朱自梅:“朱大人的夫人若是再有孕,本王一样有厚赐。” 朱自梅顿时失笑:“那为了王爷这番厚赐,微臣也当再努力努力了!” 他再目视杨浩:“杨大人既然夫人有孕,不若以后隔一天再进宫传授王爷武功。在下则每日上午,等太傅大人为王爷讲过课之后,再来和王爷探讨龙州的发展规划。” “可以啊!”陈元鹰马上认可地支持:“杨大人偶尔进宫来指点指点就好,练武这事,主要还是靠本王自己练。您也可以多陪陪夫人!” 杨浩沉吟一阵,欣然朝着陈元鹰一揖:“那就多谢王爷和朱大人体谅了!” 陈元鹰灿然一笑,眼中有一股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练:“此外,父皇指给本王5000护卫,但在京城这里不可能全部招满,总要留些余地给龙州和庆州。本王希望,在本王抵达封地之前,杨大人能将已经到位的护卫训练得令行禁止。” 见杨浩再愣,陈元鹰意味深长地道:“杨大人,他们这些人在京城呆得久了,难免惰懒,杨大人可在前往封地的路上,对他们好生训练,保证等本王到了封地之后,有兵可用。垦荒地也需要壮劳力啊!” 杨浩的眼中多了一抹异采,欣然再度一揖:“微臣谨遵王爷吩咐!” 陈元鹰心里踏实了不少。 虽然他还小,但毕竟是嫡出皇子身份,杨浩这样坐惯了冷板凳的人,还是愿意听他命令的。 一旁的朱自梅看得眼泛异彩,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元鹰每日上午向太后请过安之后,便随太傅和朱自梅学习政务。 下午,杨浩若来,陈元鹰就任他指教。杨浩若是不来,陈元鹰独自锻炼一个时辰后,便前往慈宁宫陪着太后。 这一小半个月下来,陈元鹰发现自己又向上蹿高了一点点,原来的衣服都短小了! 重新做衣服! 同时,他与朱自梅和杨浩的感情,也逐渐加深。 腊月十五,陈元鹰与两位庶出兄长的受封大典隆重举行,他正式升为亲王,享亲王俸禄。 除夕之夜,太子、宁王、豹王各自在殿内与正妃一起守夜,陈元鹰则独自陪在慈宁宫守夜。 子时刚过,陈元鹰便厚着脸皮向太后讨压岁钱。 第十五章 压岁钱 已有疲意的太后顿时乐了:“你都亲王了,还要压岁钱?” 不远处的黄青眼角一抽,十分佩服陈元鹰的胆量。 陈元鹰理直气壮地回答:“孙儿现在才十三岁,尚未及冠啊!未及冠者,都应该要有压岁钱!” 这几天,他开始变声了,那清脆的声音配着这稚气犹存的脸,更显得青涩。 太后的眼神很快变得柔和起来,笑吟吟地示意身侧的徐嬷嬷进殿,不多时,拿来一个薄薄的檀木盒,再慈爱地看他:“好吧,皇祖母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喽,这些都是你的!” 陈元鹰眼睛一亮,马上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满满银票便让他大喜谢过:“谢谢皇祖母,孙儿就知道,皇祖母最疼孙儿了!” 他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再眼巴巴地看向一旁含笑不语的昭帝:“父皇,儿臣也祝您在新年里身体康健,吉祥如意……嗯,您也得给儿臣一点压岁钱!” “你啊!”昭帝温和地看他,未几,失笑,示意服侍的黄青递来一个差不多大的金丝檀木盒:“喽,给你的!” “耶!”陈元鹰顿时十分欢喜接过,再从地上再度爬起:“我就知道,父皇和皇祖母一样,都疼爱我!” 往年的压岁钱,顶多就是些金锞子。 但今年,是陈元鹰最后一次在除夕之夜陪着帝与太后了,这两个木盒子里面的东西,应该算是两位大佬借着压岁钱的名义来给他的厚赐吧! 待他陪着两位大佬吃完了过年的饺子,打着哈欠在星光下回到皇二所,分别打开两个盒子一看,霍霍,两位大佬都是赐的三千两黄金的银票! 肯定是事先说好了的! 嗯嗯,想想自己以前一个月的月银才十两黄金,陈元鹰的心情就雀跃得很。 高兴,睡觉! …… 正月初一,年幼的鹰亲王着正式的亲王朝服,参与耀华国的初一大年拜,看上去英挺而乖巧,令诸朝臣命妇皆侧目。 等该行的礼行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几个年幼的庶出皇子、公主,笑嘻嘻地跑到太子殿下面前,向往年一样伸手:“大皇兄,新年吉祥,红包拿来!” 太子愕然,继而失笑:“你都受封亲王了,还找为兄要压岁钱?” 陈元鹰理直气壮地道:“皇祖母说了,小弟还未及冠,亦未成家,还是小孩子,当然要有压岁钱!昨晚皇祖母和父皇都赏了!” 一旁的朝臣们顿时侧目,诰命夫人们纷纷莞尔。 太子哭笑不得,摇摇头,还是从怀里掏出几张红封分给了陈元鹰和其他众庶出弟、妹们。 陈元鹰又依样画葫芦地带着这些弟弟妹妹们一起跑到宁王面前:“二皇兄,你的红包也不能少哦!新年大吉,红包拿来!” 宁王无语地也拿出一叠红封来:“行行行,都有份!” 陈元鹰再又笑吟吟地跑到豹王面前:“三皇兄……” “怕你不成!”豹王悻悻地拿出一叠红封:“不过给为兄的贺词要新鲜一点!” “那就祝三皇兄夫妻恩爱,早生贵子,身体健康,快乐一生!”陈元鹰笑吟吟地道。 反正祝的这些话不会影响到他的利益。 “嗯!”高坐龙椅的昭帝满意地赞:“小四这话亦是朕的心愿!” “给给给!”豹王也很满意,终于有了笑脸:“都有份!” 这一天,活泼的鹰王爷让众朝臣们都意识到一点。 这一位如今是实打实的亲王了,但是,还差几年才及冠呢! 看这样子,怕不是趁着过年,想多讨些钱财去龙州。 没娘的娃儿是可怜了些。 稍后,等陈元鹰回到了皇二所,就听威国公夫人与归元侯夫人请见。 稍后,穿着诰命夫人服的威国公夫人羊氏和归元侯夫人马氏分别带着亲信大丫鬟来到皇二所,给陈元鹰各自奉上一个精致的木盒,道是此去封地的呈仪。 陈元鹰顿时眉开眼笑:“谢谢两位舅母!” 待奉茶,略作寒喧后端茶送客,陈元鹰打开这两个木盒,哦,也均是三千两黄金的银票。 霍霍,这下真发财了! 加上他自己这些年来存下的私库,应该有足足三万两黄金了! 不知道能在龙州撑多久? 不管了,反正到时有系统了,说不定银钱花完了,系统会帮他赚钱! 正月初三,陈元鹰和休假回来的孟文涛表哥在皇二所会面。 见到强健得像头小牛犊,比自己还高了小半个头的孟文涛,陈元鹰就是笑骂着一拳捶去:“你小子,不声不响就去了禁卫大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孟文涛嘻笑着受了他这一拳:“那你去怪我爹,他临时起意,连夜把我送去了,我根本没有机会给你送信!” 两人嘻闹了一阵,孟文涛收起笑容,关切地问陈元鹰:“你怎么那么心急,正月初五就要走?” 陈元鹰并不想在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面前隐瞒什么,便一摊手,如实相告:“宫里现在斗得越来越厉害了,我还是早点走,免得被波及。” 孟文波一怔,随后了然:“有道理!那我也不多呆,初五就走。以后,等你在龙州立稳脚跟,记得想办法把我调过去啊!” 这真是死党,提要求时一脸的理所当然,比他那个胞兄坦白多了。 陈元鹰心里很舒服,笑着看着孟文波:“首先你得立功!立了功,父皇知道你有本事了,自然就肯调你去!” “切,凭本公子的身手,立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孟文涛满不在乎地摆手:“这个王爷大可以放心!” “好,那本王就在龙州等你立功的好消息!”陈元鹰立刻道,再示意宫林端来一杯果酒:“来,本王这里没有烈酒,咱们就以果酒代酒!” “干!”两人豪气干云地一口饮尽。 于是,正月初五,陈元鹰换上华贵的亲王服,先去太后的慈宁宫,与同样前来这里的陈伯宁、陈伯豹一起拜别满脸离情的太后娘娘。 而后,三人再去金銮殿上,拜别昭帝和一应朝臣,打起王爷的仪仗队,按品阶和年龄先后,一一离开皇城。 第十六章 进沼泽 一个月后。 龙州西边。 近六万平方公里的沼泽之地外。 空气中散逸着难闻的臭味。 湿湿的地面,偶尔能看到几根腐烂的草。周围静悄悄的,不远处的沼泽里,隐约可见以前战死的尸骨,但再见不到其他活人。 阴阴的天空,时不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叫声十分凄厉,让人遍体生寒。 骑在毛色因为长途跋涉而由纯白变成灰黑的追云踏雪宝马上,陈元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操,这里也太荒凉了!” 他赶紧拉紧手中的缰绳,再紧了紧身上那件绣着华贵紫金亲王麒麟图案的紫貂毛大麾,放慢了骑速。 他身后的两队皇家六品武者护卫骑兵也顿时训练有素地放慢了速度。 陈元鹰又向前骑了几十米,感觉身上没那么冷了,脸上便有几分不确定,在脑海里问:“系统,还没有签到成功?难道真要本王进入那沼泽之地,才能激活本王的封地升级系统?本王可是元后嫡出四皇子,要是进沼泽地打滚,在属臣面前的光辉形象就全毁了啊!” 这时,他头顶忽有两只黑黑的乌鸦飞过,嘎嘎地叫着。 陈元鹰脸色一变,恼怒地发令:“武量,把这两只乌鸦给本王射了!” 这等不吉利的鸟儿,往什么地方飞不好,非要往他头上飞? “是,王爷!”他身后的武量马上应下,迅速取了背上的四石长弓,搭好两支利箭,朝着空中已快飞远的乌鸦疾射而去,一息之内,将它俩射落。 “哼!”陈元鹰的脸色略霁。 这时,他们离那阴森冷寂的沼泽地还有近三百多米的距离。 一直和陈元鹰并行的陆前微微皱紧一双卧蚕眉,突然扬起右手,向后迅速打了一个手势:“武成,去前面看看!” “是!”一直在警戒的武成马上驭着跨下的黄膘御马冲出缓行的队伍,加快速度冲向前面的低洼之处,在这积了不少水的沼泽边缘,左右各数百米的区域里来回骑了几趟之后,驭马返身,冲到陈元鹰面前十分担忧地抱拳:“报告王爷,没有看到埋伏。不过王爷,这里越来越臭了,没什么好景致,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收好弓箭的武量也立刻大声道:“是啊王爷,我们出来已经有大半日了,若是现在不回程,晚上就要在乱虫林里露宿了。龙州这边乱得很,不安全。” 不安全? 本王也知道这里不安全。 但是,系统还没有签到成功啊! 陈元鹰没有回答武成与武量的话,又策着马继续往前跑。 武成与武量无奈,只得跟上。 不多时,眼看着已经离那沼泥之地只剩下几米了。 可,陈元鹰没等来任何系统的提示。 算了,搏一搏! 瞅一眼身侧始终跟得极紧的陆前,陈元鹰横下心来,双脚一踢马腹,让这匹爱马往沼泽之地又踢踏地踩进了几步,刚好迈入那稀泥之中。 没办法啊,以陆前这位八品武者的实力,陈元鹰自忖自己若是步行,根本没机会接触到沼泥的范围…… 这马一迈入,他顿时感觉踏雪的前半身蓦地下沉了少许,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情不自禁地向前一倾,再又本能地为了保持身体的重心而向后一仰。 追云踏雪马的前蹄已有小部分陷入湿泥之中。 一直在后面紧跟着的陆前与武成同时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大惊,马上翻身下马前来搭救:“王爷小心!” 陆前也是脸色微变,翻身下马。 刚才陈元鹰的动作太快,一直自傲于八品实力的陆前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陆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位一向喜欢干净的四殿下,居然肯踏入又脏又臭的沼泽地里! 失策了! 但陈元鹰马上就用力地挺起腰杆,猛一拉缰绳。 因为就在刚才,他终于如愿地听到了一声叮:“叮,宿主签到成功,封地变强系统完全激活,奖励你新手大礼包1个。” 太好了,终于激活。 紧接着,骑在马上的陈元鹰眼前一晃,出现了一个虚拟框。 “封地系统:初级。” “新手大礼包(待领取)。” 果然,是要进沼泽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签到。 虽然只是踏雪的前蹄踩了进去,但好歹自己的下半身已进入了沼泽的范围,也算是到达了! 不过陈元鹰顾不得领取大礼包,而是身体极力向后仰去,双手死拉着缰绳。 哪怕他那养尊处优的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被拉破了皮,一阵火辣辣的痛,他也没有放松。 “唏律律!”他跨下的踏雪收到暗示,前蹄猛一用力,长嘶一声,长长的马脖向后一仰,顿时成功地脱离了软而湿的沼泥,再立刻侧身后退,踩到了稍微坚硬一点的草地上,退离了沼泽地。 而后,踏雪不断地甩着响鼻,逃离了危险的陈元鹰也暗自庆幸不已。 还好,还好他继承了原身的上佳骑术,不然,这回真得在沼泥里打个滚了! 如果只是在沼泥里打滚,还好,但若是不小心吞到或者呛到臭泥,又或者,他下去了,但上不来,那就大麻烦了! 好在老天爷终究还是亲爸爸! 再想起系统已激活,陈元鹰心情顿时大好,顾不得手疼,就轻轻抚着不断嘶叫的踏雪那长长的脖子和鬃毛:“乖,乖宝贝,咱不冒险了啊!宝贝真厉害,这么快就脱险了!” 不愧是罕见的宝马,名马,天生基因还是很强的。 待感觉到踏雪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陈元鹰立刻从大麾下的紫金麒麟亲王服的袖笼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糖果,撕开后塞进踏雪的嘴里:“喽,奖你一颗糖吃!” “唏律律。”踏雪马上骄傲地长嘶一声,伸出舌头舔起他手心的糖来。 一旁站在草地上的武成与武量这时,苦笑着对视一眼,赶紧上前牵住了踏雪的缰绳,用力往回拉:“王爷,您刚才太危险了!可不能再这样了!还是赶紧回程吧!” 陈元鹰签到成功了,当然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顿时笑吟吟地接受了劝说,任他们拉动:“行行行,听你们的,我们这就回去!” …… 回程的路上,陈元鹰依然只是慢慢地小跑。 众护卫们以为他刚刚被惊了一下,所以不敢大跑,也没有催促。 陈元鹰此刻正在研究面前的系统面框。 第十七章 九品尊者 前两日,当陈元鹰抵达庆州时,激活了属于庆州的那部分虚拟框,但依然无法操作。 直到刚才,虚拟框里又出现了龙州封地。 他迅速领取了新手大礼包,就见龙州封地这一片荒废的场景右上角,显示金币20000,银币20000,铜币20000,后面各有个充值的“+”。 人口:城镇居民1317户,农业人口1506户。 农田:9973亩,注:上等田1145亩,中等田2456亩,下等田6372亩。 家养牲畜:牛15头,驴2头、马6匹、鸡、鸭、鹅、猪、狗、等若干。 富铁矿脉一条:待开发。 富铜矿脉一条:待开发 气候: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 降雨量:待更新 右下角,有商铺和农田、衙门的图标分别亮起。 人口和农田的数量,比户部的资料均多一些,但差距不大。 陈元鹰当然是相信系统,却疑惑地盯着那20000的金币:“系统,这20000金币是多少黄金?” 系统:“1金币=1两黄金。以此类推,1银币=1两白银,1铜币=1枚铜钱。” 陈元鹰的眼睛顿时亮了:“可提现?” 系统:“友情赠送者不可提现,但可以在本系统商城里购买封地发展方案。您可以手抄,也可以支付10枚铜钱,兑换纸制的打印文稿。文稿的笔迹自动默认为您的笔迹。” 那我当然愿意支付10枚铜钱来兑换纸制打印文稿了! 陈元鹰心里一松,再又问:“这富铜矿脉和富铁矿脉是原本就有的,还是系统赠送的?” 系统:“原本就有一点,为深矿脉,本系统再赠送一点。需要人工开采。” 陈元鹰有些意动,但很快就放弃了。 一切以农为本! 他可不想把龙州发展成为矿州。 他再盯着那牛和驴、马的数量:“牲畜这么少?” 系统:“水少,植被少,多了养不起。” 也有道理。 这时,虚拟地图上又有提示:“请为您这片荒废的封地命名。” 看到自动弹出来的命名框,陈元鹰微一思索,意念输入:“龙州新区”四字,再按下了确定键。 面前的地形突然被划成了十个不太规则的小格,还出现了一行提示:“新区自动分为十片区,以方便定位和统计。” 好吧,只要系统你高兴你方便,你愿意分成二十个片区都随你! 陈元鹰仔细察看面板里的地形。 土黄色是已开垦的农田,浅绿色是小灌木和丛林,蓝色是水,都是稀稀拉拉的。 意念按动地图上的定位键,陈元鹰马上看到有数名绿色光点在紧靠着沼泽的地方。 这就是自己的队伍了。 但没有其他的光点. “系统,难道这附近只有我们这一队活人?” “正确!绿色代表你们是武者,土黄色光点则是普通农人。” 但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果然很荒凉! 陈元鹰唏嘘着,再点进左边的第一片区,还好,看到不少土黄色的光点。 果然龙州的龙田和农人都集中在州县旁了。 右上角的农户和农田数量都智能地变少了。 这个区域的北部只有山林和水塘,南部靠南的地方才有少许土黄色光点和稀拉的农田、水塘。 他意念落在那农田上,立刻跳出评级:“勉强可以种植作物的劣等农田。” 再去看水塘,哦:“第五级的农田用水和景观用水,直接饮用易生病。” 现代的水池难道就能直接饮用? 一样要烧开了才能喝! 第五级又怎么样?能浇灌土地就行。 他很快关闭了面板。 还是等回到州城再好好研究它吧! 他们一路按原路返回,中间寻了块有草地的地方歇息了一刻钟,喝喝水,吃吃干粮,让马也休息了一下,终于赶在太阳快下山之前,回到了有少许村镇围拢着的破旧龙州城。 这里的青石板路还算宽敞,但很多地方都破烂了。 路两边的店铺稀稀拉拉,很多都关闭了,仅米粮铺、布铺、打铁铺、杂货铺和两间不大的酒楼还在营业。 普遍穿着粗麻衣的城民们满脸麻木,衣服上多数都有补丁,很多人脚下都只是穿着简陋的草鞋。 这里也就是地方稍大一点点,但繁荣的程度还不如前世的村庄集市。 修! 等龙州新城建设好后,这里必须好好修! 在穿过破烂而萧条的龙州城小半刻钟后,陈元鹰的队伍返回了城北暂居的胡家大院。 这是龙州目前最好的私人住宅,也是早几年迁往庆州的龙州大地主胡家的祖宅。 胡家嫡出长房的嫡幼子胡现就在陈元鹰的鹰王府当一名王府属官,胡家为讨好陈元鹰,便将这座宅院让出来,成为陈元鹰的临时龙州别院。 王府带来的马夫低眉顺眼地上前牵走了众人所骑的御马,太后指派的王府外管家恭伯则恭敬地将风尘仆仆的陈元鹰一行人迎进前院里:“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有一位威国公府的九品尊者下午就来了,说是您曾外祖父失踪多年的堂弟,要见您。朱大人已将他安排在客院里暂时歇下。” 陈元鹰惊讶地脚步一停:“我曾外祖的堂弟?一个人?身份确定没错?” 九品武者不在威国公里坐镇,却跑来自己这偏僻的沼泽之处……。 陈元鹰很快鄙视地摇头:“舅舅的胆子也太小了!对了,这位尊者有没有和我堂爷爷打一场?” 知道陈元鹰说的堂爷爷是皇室里现存的一位九品尊者,恭伯的嘴角一抽,低垂着头:“这个……小的不知。” 陈元鹰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九品尊者地位尊崇,除非是公开战,否则,旁人不会知晓。 恭伯等了几息,没等来陈元鹰的发作,大着胆子抬眼一看,见他又魂游天外,忙提醒:“还有,这位尊者带来了太子殿下和威国公的信,想来是不会有错的!朱大人和杨大人都私下里说,这位尊者的武功深不可测!” 第十八章 又要选妃? 能让两位七品武者都为之心惊……。 陈元鹰目光微转,点头,大步往后院走:“本王知道了!但本王这一身灰尘,不宜见客,且先去梳洗。两刻钟后,你把尊者请到本王的书房去,再赶紧安排一顿丰盛的晚宴!” 既然这位不请自来的九品尊者自称是曾外祖父的堂弟,那就是自己人,不会有太大的敌意,又是长辈,自己去更衣沐浴再见,不是更显得尊重吗? 他老人家肯定不会介意的。 “是!”恭伯马上应下。 陈元鹰突然又停下脚步问他:“孙主事和吴主事他们出去了?” 今天上午,陈元鹰带着护卫们前去沼泽之地签到,而孙志浩、刘梦田、吴风书、梅化谦四人则请求外出察看龙州的农情,被他批准了,还派了几个皇家护卫随行保护。 恭伯恭敬地汇报:“四位大人上午就都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倒是挺勤恳的。 陈元鹰心里想着,嘴上则道:“等他们回来了,通知他们一起参加晚宴。” “是!” …… 待陈元鹰回到内院,在胡桃等侍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这一路来奔波的疲累也散去了一大半。 他立刻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来到书房里。 朱自梅正陪着一位脸容与威国公相像但明显更锐气的九旬老人聊天,一见他就马上从座位上起身,笑着介绍:“王爷来了!这位就是来自威国公府的谢尊者!” 陈元鹰朝朱自梅点点头,再朝着这位九品武者行了低阶武者向九品尊者的觐见礼. 老人眼中有满意和赞赏,生受了他这一礼,再双手环抱,向他缓缓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谢梦擎见过鹰王殿下!” 陈元鹰忙侧半身,只受半礼,就见老人头上跳出一个“龙州守护者”的头衔! 陈元鹰微愣,再去看一旁跟着进来的贴身护卫武成与武量。 没有! “叮,龙州守护者已就位,不死不弃,可放心雇用!” 原来是系统npc! 谢梦擎含笑看着陈元鹰:“老夫已与威国公府做过血缘鉴定。以后,王爷可叫老夫擎祖。” 看来这位九品尊者并不傲慢,好相处。 很快,待双方重新在书房的会客椅上坐下,谢梦擎伸手入袖,取出两封信一起递给陈元鹰:“这是太子殿下和老威国公给王爷的信。” 陈元鹰接过,先看了外祖父谢宏清的来信,不外是交代了谢梦擎的来历,并表示谢梦擎会一直留在龙州,震慑一应宵小,免得有人暗算陈元鹰。 再看完太子大哥的来信,陈元鹰的脸色立刻变得古怪:“那毒妇又张罗选妃?可三位皇兄现在都已经有了正妃啊!” 刚端起热茶品了几口的谢梦擎淡淡一笑,讥讽地道:“然,太子殿下和两位王爷的后院,均无喜讯传出。” 陈元鹰立刻忿然皱眉:“岂有此理!大皇兄刚成亲就遇上蒙城动乱,出征剿匪,母后病逝前才回京,又要守三年的孝,满打满算,他能和大嫂同房的时间才七个月,没有孩子也很正常啊!” “老二和老三成婚均不满四个月,而京城半年内未怀孕的新婚夫妻多的是,那毒妇又急什么急?我看她是不想老二和老三离京太久,用这个理由来召他们回京吧?想得倒美!现在圣旨还没有下吧?” 见谢梦擎笑着摇头,陈元鹰马上正色道:“本王立刻向父皇上奏,父皇想选秀充实宫庭,本王没意见,但我们几个做儿子的就算了!二皇兄和三皇兄才到封地,脚跟还没有站稳,马上又要让他们回京,是视就藩为儿戏不成?” “那王爷这折子可要快点上!”谢梦擎微笑着放下茶杯,提醒:“齐家现在正在串连一帮老臣,想推齐贵妇封后。” “不可能!”陈元鹰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母后过世才三年,她又无甚大功,还刚刚犯下大错,有什么理由封后!” 这时,恭伯前来汇报,酒宴已经备好。 陈元鹰马上看向一旁同样皱眉的朱自梅:“朱大人,这份奏折,您帮本王来写,明天早上给本王吧!” 等朱自梅微微欠身应下,陈元鹰又放缓脸色:“擎祖远道而来,想必饿了,如不嫌弃本王这龙州贫困,就和本王一起共进晚餐吧!” 谢梦擎矜持地点头:“多谢王爷盛情!” 陈元鹰再问恭伯:“孙大人他们回来了没有?” 恭伯含笑回禀:“刚回来了,风尘仆仆的,老奴已通知他们赶紧洗漱,稍后参加晚宴。” 陈元鹰满意地点头。 两刻钟后。 别院第一进的宴会厅里,已经坐满应邀而来的王府属官。 主位有两人,陈元鹰居左,谢梦擎在陈元鹰的力邀下居右坐。 待其他属官们纷纷入席,当着在场的长史、录事参军、诸曹参军、主簿、卫帅等属官,陈元鹰满不在乎地挥退来服侍的侍女,拿起从京都带来的御赐酒壶给谢梦擎倒酒:“来来来,诸位先随本王来敬敬擎祖!” 待众人哄然举杯响应,微愣的谢梦擎顿时失笑,也尔雅地端起酒杯回应。 陈元鹰再又给他续了一杯:“本王也要谢谢擎祖,远道而来,肯为本王保驾。说起来,您别看龙州现在很贫困,但龙州其实不缺水,也不缺农田,只是看我们怎么去开发它。” 说到这里,陈元鹰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来郑重地看向在场的诸位属官:“本王特地从户部和工部请来了诸位,就是想借助诸位在农事和政事方面的丰富经验,一步一步地发展龙州。本王相信,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龙州会慢慢发展起来的!” 第十九章 本王不需要太强! 谢梦擎微怔,但很快就欣慰地笑了起来:“王爷有此志气,大善!” 朱自梅与杨浩相视而笑,待一旁的侍女们续了酒,也纷纷率众属官们回应陈元鹰。 陈元鹰笑笑,放下御赐酒壶:“这是本王的封地,本王一定会想办法把它发展起来。如果真有不开眼的,以为父皇离得远,欺本王年幼,想唬弄本王,诸位只管替本王出手教训!父皇那里,一切由本王担了!” 皇宫里只有三名九品高手,都是护卫帝位的。 现在威国公家里突然多了一位失踪多年的九品高手,虽然有血脉鉴定,但便宜父皇肯定还是心有疑虑和忌惮的。 所以,谢梦擎就来到自己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嫡亲儿子身边。 九品高手再强,在龙州这鸟都罕至的地方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同时,九品高手也足以震慑边境的一应霄小。 嘿嘿嘿,便宜老爸啊,您要是知道,谢尊者是系统给我安排的真人npc,您会怎么想? 见陈元鹰豪气干云,谢梦擎目光微眯,突然悠悠地道:“王爷现在是满口大话,可别到时一动真格的,王爷又退缩了。” “怎么可能?”陈元鹰傲然地指指地下:“这里是本王的封地!除非是皇祖母、父皇或者太子大哥来此,否则,这里本王最大!本王想干什么,谁敢拦本王?” “好!”谢梦擎满意地一击桌面:“王爷有此魄力,老夫就放心了。不过,希望王爷的心,只限于好好发展龙州和庆州!” 陈元鹰很是傲然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酿,徐徐地饮了一小口,再又理直气壮地朝着谢梦擎灿然一笑:“擎祖,本王知道这天下以后是大哥去坐!大哥最疼本王,一定不忍心让本王上战场!齐贵妃不是还养了两个比本王要大的儿子吗?就算是要杀敌建功,也肯定是他们先去做!” “所以,本王不需要太强!嗯,没事的时候,在这富庶的封地里喝喝酒,唱唱歌,发发呆,挺好的!” 看陈元鹰说得如此轻狂随意,在座的王府属官们都莞尔。 老实说,如果获得龙州的不是受宠而喜好玩乐的四殿下,而是另两位皇子,他们还真的不想来受这个苦。 四殿下虽然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纨绔,但也有一个非常鲜明的优点,就是敢做敢当。 他自己惹下的祸,他从来不拖别人下水! 而现在,看过极其萧条的龙州之后,众官觉得,或许,在大胆的四殿下的带领下,他们真的有可能在龙州发挥自己的抱负。 …… 虽然是陪谢梦擎喝酒,但陈元鹰年龄尚幼,也就没有人敢劝他多喝。 待得席散,微醉的陈元鹰回到了自己的第二进跨院,就见孙嬷嬷关切地递来一杯醒酒汤:“王爷先喝了这醒酒汤吧!” 陈元鹰微微一笑,没有问就接过,一口饮尽,将空碗交给一旁的丹阳,再问孙嬷嬷:“齐贵妃想替两位皇兄选侧妃,嬷嬷您怎么看?” 孙嬷嬷微愣,但马上就平静地反问:“王爷英明,想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本王还是想听听嬷嬷的看法。”陈元鹰有些踉跄地走进屋里,嗅着那熏炉里的袅袅熏衣草香,大跨步坐在豪华的金丝梨木椅塌上,微有些醉意地看着跟进来的孙嬷嬷:“看看本王猜得对不对。” 听出他语气中那种争强好胜的味道,孙嬷嬷的眼中有一抹笑意,略一思索,缓缓开口:“宁王与豹王的封地均十分富庶,不需要他们花费太多心力,但藩王无召不得进京,齐娘娘此举,无非是想为两位王爷找个入京的籍口罢了。纳侧妃要王爷亲自到场,而太子殿下与宁王、豹王的后院中,确实是无一女有孕,不利于皇家的子嗣绵延。” 陈元鹰摆摆有些晕的头,靠在坚硬的榻上,嘴角泛起一丝讥讽:“她是先顺了本王的意,让两位皇兄启程去封地,而后,再以三位皇兄此时均无子为由,选侧妃的方式,抛下尚未及冠的本王,让他俩回京。” “哼!这理由,多么正大光明啊!用心良苦!” 这个女人的心计真是太厉害了,也无怪乎能以一介侯府姨娘的外孙女出身,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置。 她那个母亲不是个省油的灯,把勇毅侯府的原配嫡出长子逼得不得不远走边塞去挣军功以回来承爵,她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孙嬷嬷静静地站在陈元鹰榻前,看着微醉的他毫无顾忌地咒骂着远在京城的齐贵妃,苍老的眼底有一抹无奈:“齐娘娘这也是行的阳谋。她现在开始谋划,待真正定下侧妃,至少还要再过一个多月,待再定佳期时,宁王和豹王二位王爷就可以奉旨回京了。” “哼!多选几个侧妃,难道就能保证正妃生出嫡子?”陈元鹰撑住发涨的脑袋,不屑地嘲笑:“没有嫡子,一切都是空!” 孙嬷嬷柔声应合:“王爷说得是!没有嫡子,一切都是空!便是太子殿下,目前没有嫡子,也让朝中诸大人们心中不安啊!” “所以!”陈元鹰只觉得一股酒意上呛,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这才挥手:“现在,东宫不能再进新人!太子必须再多和太子妃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才有更多的机会,让太子妃心情愉悦,而后怀上本王的小侄子!” “呃,嬷嬷,本王打算,打算明日就上奏,反对选侧妃,你,你觉得呢?” 话说,今天喝的是什么果酒啊,怎么这酒劲越来越大了,喝了醒酒汤都没有什么效果? 示意胡桃上前,给脸色越来越红的陈元鹰好好地揉揉头部的穴位,孙嬷嬷再又恭敬地回答:“王爷说的是!再多的庶子,也顶不过一个嫡子。太子殿下若是真选了太子良媛和良娣,只会让太子妃心情郁积,反而不容易有喜。” “行!”陈元鹰得了她的肯定,顿时心中大定,挥手:“那本王明日就上奏!夜深了,本王也困了,嗝,嬷嬷也歇息去吧!” 孙嬷嬷含笑蹲身:“是!” 第二十章 这很不正常 次日上午,在淡淡的玫瑰花香中,躺在床上的陈元鹰神清气爽地睁开双眼。 昨夜那晚醒酒汤终究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此刻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半点醉酒后的头疼。 于是,他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 窗外灰濛濛的,所以屋内的光线有些暗。 床边的镏金嵌香炉还在燃着袅袅的淡烟。 “什么时辰了?”陈元鹰懒懒地问, 在外屋听到动静的丹阳和绿苹立刻轻笑着进来:“王爷,现在是辰时初。” 她们近身服侍他穿好常服,再令内侍们去传早膳。 以前在京城,亲王的早餐定例是八样。 但现在,摆在陈元鹰面前的只有四样。 鸡蛋大小的小窝糕,小碟装的咸菜,炸得金黄的小鱼干,以及一碗闻起来还算香的浓浓蘑菇炖鸡汤。 见陈元鹰愣了一下,一旁服侍的胡桃慌忙蹲身:“请王爷恕罪……。” “无妨!”陈元鹰不等她说完就明白过来,不在意地摆摆手:“少一点就少一点,能吃饱就行!” 等他迅速用完膳,他便示意宫林:“去请朱大人来本王的书房!” “是!” …… 一刻钟后,陈元鹰在书房里翻开朱自梅递来的奏折。 看完之后,见在一旁服侍的武成已磨好墨,陈元鹰便提起一管紫毫狼笔,在朱自梅的奏折下又补充起来。 “父皇,除非您想换了太子妃,否则,现在给我们兄弟选秀,也得不到嫡孙,反而会让大嫂心酸,影响情绪,更不容易有喜了!依儿臣之见,您自个儿挑几朵解语花陪侍身边就好,我们就算了!” “再说,那些王公大臣们家里的年少嫡女,除非是进宫当娘娘,否则,谁不想嫁给年轻有为的少年们当正室啊!” 而后,他把奏折再给朱自梅与谢梦擎均看了一遍。 朱自梅早就习惯了他作风,阅后只是嘴角微抽,没有出声,谢梦擎却相当讶异地挑起一双苍眉:“王爷这手字倒是写得好,可是这文笔……是否太浅白了些?” 陈元鹰灿然一笑:“不浅白!本王的水平就是这样,父皇早就知道,习惯了!” 像这样粗浅的行文,更容易加近他与昭帝的父子情。 他不必继承皇位,稍稍调皮些、活跃些,多多激发父皇的舔犊之情,父皇才会更加关爱他、照顾他! 朱自梅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尊者不必担心,王爷一向如此,皇上的批示,有时候亦是如此。” 陈元鹰再度理直气壮地道:“唉呀,一天到晚的之乎者也,遣文造字,太累了,本王这是给父皇减负!父皇就喜欢本王这样的!” 见谢梦擎无奈摇头,但再没有异议,陈元鹰便嘿嘿一笑,迅速拿出随身的亲王印章,在奏折上盖了印,再让武成安排人把这奏折送回京城。 “行了,唤上吴大人他们,我们现在去知州衙门!” 谢梦擎淡淡地道:“王爷若是不出城,老夫就不陪了。” 陈元鹰灿然一笑:“行!有陆供奉陪着本王也够了。” 只是稍后,陈元鹰看到了孙志浩和吴风书等人,便有些意外。 四人均像是一夜未睡,顶着大大的熊猫眼。 陈元鹰眨眨眼:“孙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孙志浩颇有些不好意思:“无事无事,昨日兴奋,睡得晚了些。” 陈元鹰恍然:“那四位大人还要再辛苦一下,我们先去州衙看看情况。” “尊王爷令谕!” …… 陈元鹰前天下午抵达龙州时,就到知州衙门亮了相,见到了这里的年老知州刘永清。 所以这一次是陈元鹰第二次来知州衙门。 一路无视有裂缝的镇压神兽和破烂的石阶,越过低矮而微有些破旧的衙门大门,他们很快走到了州衙后堂。 精瘦而满脸皱纹的知州刘永清,率黑瘦的同知聂维民、判官毛真一起,迅速迎了出来:“微臣见过鹰王爷!” 刘永清出身普通耕读世家,是二甲进士,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件玉饰,连官服的袖口都有几处不明显补丁,显然身上没有多少油水。 聂维民和毛真都是龙州本地人,身上的官服同样相当陈旧,不起眼的地方都有补丁。 入衙,坐定,待下人们奉上茶水时,陈元鹰便开门见山地道:“刘大人,本王昨天下午骑马去了一趟沼泽之地。这一路过去,农田极少,农户很分散啊。” “是的!”刘永清苦笑:“这些农田大多是依水而垦,没水的地方就没有农田。而我们龙州州城附近,水塘极少,反倒是越靠近沼泽,水塘越多,但村民们都不太愿意靠近沼泽,怕又一次触犯天怒,引来杀机,所以那边的农田依然极少。” 陈元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知道这是常情。 他马上目视堂下左侧坐着的孙志浩与吴风书。 孙志浩会意,拱手看向刘永清:“刘大人,下官昨日与几位同僚就近察看了几个村庄的农事。” “村民们都已经在犁地,所用的木犁式样倒是与京城风行的差不多,想是他们从附近的庆州学来的。但是就近的新望村,老牛村,李家村,均没有看到一头牛。这样单凭村民们自己犁地,速度极慢啊!” 陈元鹰暗自点头。 孙志浩不愧是年轻时曾经走过四方的,一开口就直奔关键而来。 昨天他回程的时候也发现了,周围的村庄里没有看到一头牛。 系统面板里,第一片区仅仅只有一头牛和一头驴! 春耕的时节,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 刘永清惊讶地看着孙志浩:“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孙志浩淡淡一笑,拱手:“在下孙志浩,目前忝为鹰王府负责农事的主事。” “孙大人,你没看错,这几个村是没有牛,因为这里的水少,水草不丰,养不起牛。”刘永清叹息地道:“不止这三个村,其他附近村里基本上都没有牛。倒是往沼泽的方向,行多三十里之后,还有几个村有老迈的黄牛。” 说到这里,刘永清再看向陈元鹰:“王爷昨天既然去了沼泽之地,想必已发现,我们龙州城往沼泽的方向,是一个略斜的地形。” 陈元鹰目光微转,很快点头:“是的!” 刘永清顿时感慨:“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略斜的地势,所以沼泽之地的水不曾淹到我们这里。但现在,也正因为这个地势,所以,我们这里的下雨量并不算少,但落到地面的水,都逐渐往沼泽之地流去了。” “当然,中间亦有些地势是略有起伏。高的地方,能留住水,就能多开些耕地,多种些粮食,低洼的地势,就真的只能指望老天爷赏口饭吃。” “因为粮食不够多,所以本州农税不高,商户不多,商税也不高。微臣纵有心思想好好发展龙州,也没有办法。” 第二十一章 龙州甜橘林 真没有办法? 见刘永清满脸无奈,陈元鹰心中冷笑,也不说破,迅速将手里茶杯里的水一口饮尽,放下,起身:“三位大人,本王想在县城里四处骑马逛逛,你等可愿意陪同?” 刘永清迟疑了一下:“下官虽然是会骑马,但眼下府衙里没有足够的马……。” 陈元鹰顿时十分豪气地道:“无妨,本王送你一匹!” 刘永清慌忙拒绝:“多谢王爷,但王爷借马就成,用完了下官就马上还。若是送马,只怕下官这点俸?还养不起……。” 陈元鹰一愣,随后看他的目光倒是温和了少许:“行,先借你,待龙州发展起来了,你有钱了,本王再送你马!” …… 近三刻钟后,他们骑马来到了龙州县城城西的牲畜市场。 数百米远,看着地上零星掉落且已经干痼了的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陈元鹰就迅速皱眉,抬起衣袖捂住鼻子嫌恶地道:“怎么这么臭?” “牲畜市场就是这样!”同样捂住鼻子的刘永清骑在马上歉然地道:“要不王爷您还是回去吧?” 陈元鹰迟疑了一下,问他:“里面有耕牛吗?” 刘永清的老脸上多了几分不确定,勒紧跨下马的缰绳,盯着地上那几块粪便看了看,迟疑地回答:“应该有吧?下官前几天还看到有人从庆州拉了几头老牛过来卖,这几堆粪便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老牛?”陈元鹰顿时瞠目:“没有小牛?” “老牛比小牛便宜!”刘永清马上正色地道:“也好养。” 陈元鹰翻白眼,实在是受不了那浓烈的牲畜味道:“不行啊,刘大人,这里太臭了,你还是通知他们赶紧将里面打扫一下,不然,谁愿意进去受这个罪啊?我猜这里的交易量肯定不大。” “是不大!”骑在马上的刘永清老实地承认了:“所以收不了几个税!” 陈元鹰只得在脑海里问:“系统,能不能送我几头牛?” 系统:“草木不丰,送了牛也没有喂的,所以目前不能送。” “那我若是将里面的牛都买下,也养不活?” 系统:“你肯定能养活它们,但村民们目前还养不活!” 得了,陈元鹰断然地拿定主意:“刘大人,那里面太臭太脏了,牲畜也会生病的!让他们一定要好好打扫,过几天,本王再过来巡视!里面若有尚未卖出的牛,本王都要了,先牵出去,给最近的村里各借一头,顺带着多送些草料,养几天,把农田先犁好了再说。” “新开垦出来的农田,本王和他们二八分成,他们每垦出十亩,自己可占二亩,本王占八亩,自动佃给他们耕种。村里里正必须做好登记,并送交县里存档。过阵子,本王会去详查!” “清理出的牲畜粪便不可乱丢,就全部送去胡家的农田里沤肥吧!” 算是他临时征用胡家别院的小小回报好了。 刘永清一怔,继而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不可思议地问:“王爷,您要买下里面的牛送给农户?” 他为官多年,从不曾遇上像陈元鹰这样一心为贫苦百姓着想的皇室贵胄。 陈元鹰没好气地瞪他:“村民们没钱,你这衙门应该也没钱,本王不要,难道让这些卖牛的破产?既然都送过来了,田里也需要牛来加快速度,那本王就先买下再说吧!等村民们有余粮了,每年多交半成,当是租牛的钱!不过,跟这牲畜市场的老板说一说,可不要乱开价,把本王当傻瓜!” “是!”刘永清再度一怔,随后老眼中多了一抹了然,一点激动,很兴奋地应下,再目视身后随行的聂维民。 于是,聂维民迅速骑马上前去交涉。 等他跟牲畜市场的人交代完毕,陈元鹰懒得再等,勒着踏雪迅速转身:“走,刘大人,我们再去逛逛书院。” …… 两刻钟后。 巡完了县城的陈元鹰,站在书院大门外,俊脸臭臭的。 空荡荡的书院里,只有五个比陈元鹰小几岁的儿童在上课,看衣着,应该是本城资产还算殷实的人家。 但是书院里的书桌和椅子也是陈旧不堪,漆皮已掉,椅脚更是被几块碎木条接起来的,勉强能坐稳,舒适度就不用想了。 窗户上的纸已经破了好些洞,冷天里肯定会可劲地向里面灌风。 武成与武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刘永清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爷,龙州就是这样子的。没有足够的粮食,村里的孩子,吃都吃不饱,自然交不起束脩。” 咬牙了一阵,陈元鹰又长长地透了口气,然后奋力振作起来:“也罢,既然本王来了,用不了多久,我们龙州就有多余的钱来修书院,也有更多的孩子来读书了!” 刘永清和聂维民对视一眼,均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应下:“是的,王爷英明!” 陈元鹰再往四周沉沉的山林看了看:“刘大人,时间尚早,本王还想去看看以前产龙州甜橘的地方,可否带路?” 刘永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微微欠身:“王爷有请,微臣自当领命。” 而后,等他们一行人于半个时辰后,纵马向东北方来到接近庆州的低矮丘陵地带,隔着一大片地势较低,而越变越狭窄的沼泽地,刘永清轻喝一声,骑马的速度迅速放慢。 “王爷,越过那片沼泽地,就是原来出产蜜橘的山林。因为已有两百多年不曾有人过去采摘,那时的果子熟了又烂,烂了又熟,都快成橘障了,我们若是离得近些,只怕会身体不适。” 同样放缓了骑行速度的陈元鹰愕然地看着那离得远远的一片青色。 比起其他刚刚冒出点绿尖尖的枯黄丘陵,这片青色的果林似乎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黄晕。 而不远处,那片狭窄的沼泽地带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沧海桑田。 三百多年前的地龙翻身,将这片果林残忍地分割开去,仿佛是在龙州广袤的大地上弯弯地划出了一条镰刀形的伤痕。 第二十二 章 龙州舆图 陈元鹰调出系统面板。很快就定位到了此处。 上面显示是野生橘树5743株! 真可惜啊! 他策着踏雪在左近的湿地走了几步,感觉那泥地越来越软,便打了个旋儿,返身,问身侧跟上来的朱自梅:“朱大人,依您看,若是本王想好好利用这片山林,该如何处理这片沼泽之地。” “这一处地势较低,才会积压了许多的雨水。”朱自梅一直在仔细地观察附近的地形,此刻便指指那远方靠着庆州的山丘:“如果给微臣足够长的时间,微臣会在这里围起长堤,进一步地蓄水,不让它流出去。待积得多时,水位上升,便可以摇橹过去,或许能上山采摘些果实。” 说得太对了! 陈元鹰想起了前世大天朝那遍地基建的水库,欣然而笑:“朱大人好见识!本王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反正,在古代,上山采摘是人工采,过河再上采摘一样是人口采! 采摘后一马车也就装一吨,一条船虽然装得少一点,但多摆几次渡也就回来了。 刘永清目光闪烁,干笑:“可是,建堤也是需要银钱的…….” “刘大人!”陈元鹰意味深长地看他:“您也是苦读寒窗十年才考中的二甲进士,您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付出,才有收获!” 刘永清微愣,听懂了他的意见,老脸顿时变幻未明。 这时,一股寒意料峭的春风又刮了过来,陈元鹰微微皱眉,很快就道:“这风,似乎是从西边刮向东边的!” “对,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刮的西南风,正好是顺着我们龙州的方向往沼泽而去,所以雨水也越发地偏向那边。”一旁的聂维民苦笑着道:“所以,我们龙州的降雨量本来挺多,就因为这股西南风,州城这边没什么水,反倒是沼泽之地的水越积越多。” 但这是顺风,如果真在这龙州橘林间围起长堤,船顺风而飘,省时省力啊! 陈元鹰心里想着,看向朱自梅。 正好朱自梅这时也正朝他看来。 双目一交,两人心领神会,嘴角均泛起欣喜的笑容。 于是,陈元鹰目光微转,笑着勒住了踏雪的缰绳:“好了,现在本王已看过这里的地形,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 “是!”朱自梅、刘永清、聂维民同时应下。 “三位大人,你们也回去吧!记得把本州富户的名单送来别院!” “是!” …… 等回到了胡家别院,还骑着马的陈元鹰便示意众王府文臣属官来书房议事。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吴风书却在马上歉然地抱拳:“王爷,请容许微臣去取些资料再来。” 陈元鹰微愣,随后笑着应下。 一刻钟后,众王府文官们都在宽敞的书房坐下。 屋内光线稍稍有些暗,内侍们迅速点燃周边的蜡烛。 待胡桃率侍女们泡上热茶,迅速退下,涨红着脸的吴风书也费力地背着一捆长长的卷轴,走进书房。 “王爷,这是下官于京都参考了原来户部和工部的档案,所画出的龙州舆图。” 宫林与另一个内侍赶紧上前接过,在陈元鹰的示意下,将这沉重的卷轴在书桌上摊开。 好家伙,足足占满了一桌。陈元鹰马上兴奋地指着书房紧靠墙壁的一尊卷架:“快,挂这里!” 不多时,这卷足足有四米多长的巨形舆图就被竖向着,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朱自梅和司马麦故等高品属官均十分动容。 陈元鹰脑海里也响起系统的提示。 “叮,检测到最新版本的龙州地貌图,地貌图数据库自动更新中……更新完毕,谬误处不高于14%,是否要打印出来?” 陈元鹰微愣,但马上就在脑海里拒绝了:“暂不打印。” 这时,他就见吴风书汗颜地抱拳:“王爷,昨天,下官与孙大人,刘大人、梅大人一起,分头跑遍了目前龙州的几个村,昨晚合力,将这份舆图略做修正,睡得晚了些。” 见孙志浩等三人亦是一副郝颜又有些兴奋的样子,陈元鹰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辛苦诸位大人了!再坚持一下下,晚一点,你们都好好睡一觉。” 吴风书笑笑:“还好,能坚持。” 他再看向脸色微现潮红,而显得有些亢奋的孙志浩:“是孙兄您提议的此事,不如就由您来向王爷解说吧!” 目视其他三人,见均点头,孙志浩便神色一正,然后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某几个点道:“王爷,我们四个昨天跑了一下,觉得我们可以分区,按这里的地势特点,来分别挖渠、连湖,将那片沼泽之地的水,慢慢地引出来,灌溉这片土地。” “地势略高的,渠可以挖得深一些,先将沼泽的水引过来,储水,待到水面升高了,再挖渠引出去。” “当然,这样所需要的工程量会比较大,所以下官们一致认为,今年春季的耕田,我们不宜动,也和往常一样,种植小麦这一类旱田作物。等村民们都完成了春耕,我们就可以开始组织民壮们挖渠。” “这里夏季白天长,雨水也还不少,如果我们抓紧时间,在夏季之前,把渠挖好了,我们可以在六、七月种植秋季水稻,赶在九月份收割。梅大人对农作物比较了解,他认为秋季水稻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一旁就座的梅化谦被点到名,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沉声道:“王爷,微臣们一致认为,龙州的问题在于水少,无法完全滋润农田作物,但肥力还是比较足的。如果水量充足,至少一年之内,龙州的大部分耕地是比较肥沃的中等田,我们可以在夏季抢种早稻。” “夏季抢种,秋季就可收稻,而后一直到来年开春,我们都让田地略做休养,什么也不种。待到开春之后,我们种植大豆来肥田,夏季的时候收割,再在田里种植晚稻。收割的大豆可以卖到庆州喂牲畜,也算是一笔小收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的挖渠引水工作进展顺利。” 第二十三章 王爷要做的事,谁敢拦 陈元鹰眉头一挑。 没想到这个梅化谦居然也知道大豆与水稻交叉混种来肥田的道理。 很好! 这时,一直沉默的刘梦田终于开口:“可以先挖几个主要缺粮区的主渠,一步一步来。” 就是这个道理! 陈元鹰立刻灼灼地看看向左侧首位的朱自梅:“朱大人以为呢?” 朱自梅眉毛一轩,十分郑重地拱手道:“微臣不太懂农事,但想必孙大人四位俱皆精通,不会有错。所以,如今我等的任务,就是组织人手挖渠。眼下农忙,暂时不能动民疫,请诸位大人先齐心协力,画个正式的水渠工程图出来,等农忙之后,我们好据图开挖。” 坐在他身侧第二位的司马麦故顿时笑着提醒:“朱大人,下官观那刘大人也不像是一个尸位素餐之人,不如问问他们州衙以前是否有过类似的挖渠工程图?” “下官私底下问过聂大人。”孙志浩这时便笃定地道:“十几年前,在刘大人未曾到任时,前一任的知州是病死的,病故前曾经下令州衙的人出过一份渠图。刘大人到任后,也曾有过雄心壮志,找聂大人和毛大人商量过挖渠,可惜,本州富户的态度不一,有的认可,有的消极,所以这渠图是有了,但始终没有去挖。” “而且,十几年前的农户与耕地,位置与现在或许会有些不同,归属的主家也可能有所改变。下官建议,先让州衙找出这份图来,我们再调用州衙的户籍变化参考修改。待修改完毕,有王爷在,本州的富户会支持的。” 众人顿时深以为然。 以前龙州最大的主官就是知州,与各本地富户之间可能会有些利益瓜葛,所以空有渠图,但无法说服哪一家。但现在龙州是王爷的封地,王爷要做的事,谁敢拦? 陈元鹰认可地点头:“可以,这事就由朱大人您去联系。” 他再看向孙志浩与吴风书、刘梦田,然后从主座上起身,走到那舆图之前指着野生橘林的位置,十分坚定地道:“此外,本王打算在这里,围着这些沼泽之地,以本王的护卫军为主要劳动力,建造一座蓄水大坝来覆盖这段沼泽,届时蓄够了水之后,摇橹过河,上山采搞龙州甜橘以出售!” 虽然他尚年幼,但这稚嫩的面容所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生,不容置疑。 旁边的吴风书微愣了一下,这才立刻醒悟过来,马上拱手:“启禀王爷,微臣敢问,您是想简单的筑堤拦水、蓄水,不是想建一座蓄水大坝?” 陈元鹰顿时一愣,狐疑地问:“堤和坝,有区别吗?” 吴风书朗朗一笑:“筑堤只为拦水,难度小;筑坝才是真正的蓄水,可在雨季时蓄水并且视情况分流,在枯水季节时泄水入渠以浇灌农田,难度高,投入大,所需要的时间长,可一旦建成,效果极好。其实,如果王爷不急于采摘今年的甜橘的话,从长远来看,微臣是建议修建蓄水大坝的!” 陈元鹰目光微转:“你会画大坝图?” 吴风书这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微臣记得户部各地的不少大坝建造图,也可以画。只是微臣不曾参与建造,也就只能画画图。” 见陈元鹰皱眉,一旁的孙志浩顿时与梅化谦、刘梦田相视而笑:“禀王爷,我等三人,均曾参与过荣州大坝的设计,用的便是吴大人所修改的工程图。微臣还曾与梅大人在现场监过工。刘大人曾经在后方统计过沙石方。” 本有些失望的陈元鹰顿时惊讶地看着他们:“也就是说,荣州大坝是吴大人参与设计给图,你们三人参与建造?那可否总结出全部的流程?” 孙志浩斗志昂扬地回答:“应该可以,只是需要些时日。我等还要亲去实地勘察。” “好!”陈元鹰顿时大喜,欣然允诺:“本王给你们再调50人骑兵,希望你们能在参考州衙给出的渠图,尽快做出一份新的渠道,并且给出一份拦河大坝的建造图。要做,本王自然要做最好的,也不急于一定要在今年来采摘龙州甜橘。” “是!”孙志浩四人同时欣喜地拱手领命。 这时,还坐着的朱自梅含笑提醒:“王爷,修正渠图需要大量纸张,建造大坝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和土方,这些都需要钱和粮。” 陈元鹰眼睛一眯,毫不犹豫地道:“可先从庆州购买,由本王内库里挪用。等时机成熟了,本王再想办法向这龙州的本地商户们收回。” 朱自梅眼中迅速多了一抹异彩,很快抱拳:“微臣遵旨。” 陈元鹰再看向孙志浩四人:“你们几个稍后就好好睡一觉,待知州衙门的渠图和农户耕地资料送过来了,你们再来参考。” “是!”面对其他属官们善意的笑容,孙志浩等四人脸色微红,然后感激地抱拳应下。 …… 下午,待陈元鹰随着朱自梅上了半个时辰的文化课,再在杨浩的监督下训练了一个时辰的对战后,恭伯前来汇报,州衙已派人送来渠图。 练得浑身汗湿的陈元鹰一边接过宫林递来的干毛巾擦汗,一边问:“孙大人他们还在睡吧?” 恭伯小心翼翼地道:“许是昨晚忙得乏了,已睡了两个时辰,尚未醒来。” “渠图就放在书房,等他们醒来了,你再派人告知。”陈元鹰挥挥手:“而且晚饭后不准他们再熬夜了。” 恭伯含笑应下:“是!王爷恩典,四位大人必会感激。” 陈元鹰转身就朝内院走去:“本王要去沐浴休息,无事不必找本王!” “是!” …… 许是孙志浩等人真是累了,睡到晚上戌时才醒来,慌忙来向陈元鹰请罪。 “无妨!”刚刚用过晚膳的陈元鹰不在意地挥手:“今日已晚,明天我们再研究渠图也不迟。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来来来,一起用膳吧!” 待他吩咐了宫林和胡桃加了四双碗筷,孙志浩等四人感激地谢过,小心翼翼地用过了晚餐,然后感激涕零地休息去了。 这时,刚从州衙回来的朱自梅前来求见。 第二十四章 谁敢拦阻,本王要他好看 确定朱自梅已用过了晚膳,陈元鹰便在书房里接见了他。 朱自梅的神色深沉:“王爷,微臣刚才查过了州衙的资料。这里主要有鲁、聂、赵、毛四家大户。其中聂和毛就是聂维民大人家里和毛真大人家里。此外,鲁家一直在庆州,二房嫡女嫁给了毛大人,而赵家则是庆州赵家的旁支。” “不过,这里文风不兴,这四家大户名下被挂靠的免税田并不多。” 陈元鹰目光微闪,颇有兴趣:“赵家主家一直在庆州经营?可是庆州的缴税大户?” 朱自梅摇头:“赵家祖上于两百多年前,曾出过工部给事中,后来子孙们一直疏于文事,只能算是庆州的商户,却不算大户。” 是了,在庆州,家中有仕途之弟撑腰的士绅们才能算是大户。 陈元鹰挑眉:“所以,我们挖渠的计划,只要有这四家中的两家人响应,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看他仍显青涩的脸庞上闪烁着老练而沉思的目光,朱自梅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就再度摇头:“聂大人和毛大人虽然同是州官辅官,但据传两人素来不合。鲁、赵两家一向只重利,之前也是因为他们四家的意见不统一,所以渠图迟迟未最后定稿。” 陈元鹰顿时冷笑:“以前派来龙州的知州们,怕是心有怨言,只求无过,不求有功。但这里是本王的封地,本王必须把它们搞好起来,以后才有好日子过!谁敢拦本王,本王就让他好看!” 朱自梅的眼中多一抹释然和轻松,微微点头:“微臣稍后会找刘大人和聂大人好好谈谈。” …… 另一边,州衙内,毛真在自己专属的签押房里看着面前的帐薄,询问手下的属官马怀:“那些渠图都送去了胡家别院?” “送去了,整整一大车,是门房恭伯亲自引去第一进的书房处卸下的。”马怀恭敬地道:“下官还偷偷打听了一下,王府昨日有几位知农事的六、七品官员去了各村探查土地,不过昨天下午就回来了。” “他们索要渠图,怕是想挖渠引水。”毛真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放下,再慢悠悠地道:“你再继续盯着,好好探探这位王爷平时在京里喜欢些什么。” “是!”马怀立刻会意地应下,但很快又迟疑地问:“那,鲁家那边……是否还要催夫人和小姐回来?” “自然要催,”毛真摆手:“你明日再派人送书信去!” 而另一边的知州后衙,聂维民亦与刘永清在书房里说起这事。 “这位朱大人以往在京都便以礼仪和重信而闻名。吴风书则是有名的活文书库,不管哪个省的资料,问他总没有错!”刘永清悠悠地道:“鹰王爷把这两人带过来,怕是存心要利用这沼泽之地做出些事,毕竟,这里是他的封地。” “下官自是支持的,只要他能说服那几家。”聂维民不动声色地道:“不过,赵家和鲁家一向固执,只怕不好说话。” 刘永清的老眼里透出几分算计:“对咱们来说,这两家是不好说话,可那位是王爷!本官这个知州,在他眼里只是臣属,只要他有意搞事,一声令下,先杀了人,再罗织个罪名奏报上去,难道户部和宰相堂里的诸位大人还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商户去和一位受宠的王爷过不去?” 见聂维民一愣,刘永清暗自摇头,语重心长地道:“维民啊,你在龙州还是呆得太久了!你该多去庆州走一走!何况,若是真想把龙州发展起来,只怕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否则,待这位年幼的王爷日后失了兴致,你以为,还有谁,能够再强势推行挖渠引水之事??” 聂维民眨眨眼,随后恍然大悟,试探地问:“所以,您才有意吩咐下面的人,在这位王爷来察看之前,不要去修复书院和商铺?” 这样,故意让陈元鹰感受到龙州的破败,也好成功地激起他的少年好胜心? “鲁家与赵家的势力,在这龙州,盘垣太久了!”刘永清冷哼,眼中有一抹不忿:“不过是两个土地主而已!” 他堂堂二甲进士,天子门生,岂能让两家本地的土著商户一直压在头上? 聂维民默然一阵,提醒:“毛大人,昨日派人去了庆州鲁家,听说是想把他家小姐接过来。” “哼!”刘永清的嘴角泛起一丝嘲意:“他以为王爷是什么?和他在庆州认识的那些纨绔公子们一样?笑话!不用管他!” …… 次日上午,孙志浩与吴风书、刘梦田、梅化谦四人便在别院的书房里参考州衙送来的渠图和户籍耕地统计册,在纸上分区域来画他们考虑的舆图。 这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够完成的事,所以陈元鹰带着朱自梅与麦浩、杨浩一起,离开别院视察附近的农耕情况。 离开了依然萧条的州城,迅速在城外的官道上飞奔,不多时,陈元鹰就看到那远远的农田里,有牛在瘦削的村民呵赶下慢悠悠地犁地。 陈元鹰的脸色不由缓和了许多。 随着他们一行人的走村访乡,他脑海里的系统面板也一点一点地变得详细,好些刚刚犁过的田地,都显示着主家的姓氏。 可惜,或许这牛才借出一天,所以,第一片区的耕田数并未增加。 走着走着,陈元鹰便惋惜地问身后的朱自梅:“一村才一头牛,太少了!知州衙门那边可有让牲畜市场再进几头牛来?” 第二十五章 茅厕 看到陈元鹰眉宇间的担忧,正在审视着四周农田的朱自梅顿时从容地笑了:“启禀王爷,聂大人已经下令牲畜市场去庆州采购了,但牛走得慢,还需要一天才能到。” 见陈元鹰恍然,朱自梅又笑着劝他:“王爷不必心急,眼下田地里刚刚解冻,草芽还没有完全长出来,这牛若是多了,没有足够的草来食,饿着肚子怕也犁不了多少地。” 看着这周围土中刚刚才冒出一点点尖芽的些许青绿嫩草,陈元鹰想想也是,释然地自嘲:“本王就是看得急!恨不得这地里一夜之间,全部长出庄稼和嫩草来!” 随行的众属官们顿时都理解地笑了,武量更是大胆地凑趣地道:“要是真一夜长出庄稼来,那可就是祥瑞了!” 祥瑞? 陈元鹰不以为意地挑挑眉。 魂穿到这个朝代的他,自带系统,才是真正的祥瑞。 他又指着远处的一处水塘,那里,隐约可见寥寥数只鸭子在水里悠游,时不时地将长长的脖子探入水下:“这么说来,鸡和猪都必须等到草籽长出来,才有得吃的?那我们可以先弄些鸭崽吧?把鸭崽放到这些塘里,它们自己可以觅食。眼下,就这么几只鸭,也太少了!” “看来王爷这两日吃的鸭肉还不够。”悠然的陆前一边驭着马缓骑,一边笑着解释:“如今的龙州,能多喂养的就是这些水鸭了。只是我们的人多,这几日多买了些本地的水鸭,王爷现在看到的活鸭数量才会显得如此少。” 朱自梅朝着陆前微微点头,也微笑着附合:“依往年的天气,再过半月,雨季就要来临,那时鸭子就长得快了!说起来,我们从农户手里买了成鸭,他们就有了多余的银钱可以再购进一批鸭崽放到水塘里喂养,短期内,对他们来说,倒是一条更好的生路。 “鸭子性温,滋阴,我等习武者可多食,去除体内的燥气,可谓是两全其美!” “好!”陈元鹰顿时眉头一轩,满意地击掌而赞:“好个两全其美!朱大人说得没错!我等愿买,他等愿养愿卖,这才是生计的长久之道。 朱自梅看他如此兴奋,又泼了他一盆冷水:“话虽如此,但龙州水塘不算多,若是家家养鸭,只怕鸭食亦是不够的,我等还是要想想其他办法。再说,我等也不可能天天吃鸭。” 不经意间,陈元鹰瞥到远方的一位在田里劳作的村民,左右望望之后,就走上田垅,往某处低洼里解开麻裤就是一阵放水。 那熟悉的动作让陈元鹰猛然瞪大了双眼。 我去,这么胆大包天? 等等! 他脑海里突然有亮光一闪而过,指着那个方向就脱口而出:“朱大人,那人……在尿尿!” 朱自梅顺着往那方向看去,见状便有些古怪地笑道:“这会儿田里没有女人,这些村民们自是大胆了些!” 陈元鹰想起前世看过的诸多网络历史小说,确实是写着,很多乡下里,男人们都是随地大小便的。 不过,呃,书面上描写的,与现场亲眼看到的,那冲击力还是不一样啊! “可是朱大人,小的如此,若是出大的,难道也如此?” 朱自梅这回就微有些不自在:“乡野村民们,往往扯一把野草,寻个隐蔽之所,就会如此。” 可那些排泄物若是囤集得多了,发酵之后,可以极好地肥田啊! 而且,好像水塘里的微生物也是需要一些人体排泄物来促进生长的。微生物多了,那些小螺小鱼就相应地多了,鸭崽们的食物自然也就多了啊! 陈元鹰正骑在踏雪上思索着,就觉得一股恶臭袭来。 再一看,不远处的草丛里就有一堆应该是几天前留下来的米田共。 陈元鹰顿时恶心地只手捂鼻,嫌弃地道:“朱大人,本王觉得,我们应该在田间设立一些分散的茅厕,将那些五谷轮回之物集中处理,尽量保持田间的干净,你说呢?” 朱自梅也看到了,微一思索,皱起眉头:“集中在一起,经年累月,气味怕是不好闻。” 陈元鹰微微侧目:“如果就建在沟渠旁呢?设下水闸,需要冲洗的时候就开闸。然后统一流向某个蓄积之所。” 他实在是不想以后把龙州发展起来了,却随脚就踩到了米田共。 就算只是踏雪的蹄子踩到,他心理上也不舒服。 朱自梅惊讶地看他,显然没料到他会想到这样的方法:“若是如此,倒是可以,但这工程量巨大,怕是要州衙那边发布强制的命令才行!” 身后的王府诸属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均是现出几分兴奋。 “那就有劳朱大人与刘大人去说说!”陈元鹰立刻挥手:“这些若是集中起来,用以肥田,想必今年的农田收成都会高一些。 朱自梅恍然了,再似笑非笑地看他:“道理大家都知道,但要大家去遵守,还需要一段时间,王爷可要有心理准备!” 陈元鹰顿时迅速点头:“在本王看来,龙州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大改。本王要面临的困难,不止一桩,本王心里有数!有些事啊,再难,也要去做!” 目光微转,他的目光在周围的田垅上一转,突然眼睛一亮:“朱大人,不如我们建茅厕之时,建个普通的,再建个好的。普通的给村民们用,让里正们选出几位刚正廉洁的村民,守在茅厕旁,若有人想如厕,我们便发一份厕纸,再给一文钱?” 朱自梅顿时错愕无比:“还给钱?” 他们身后听到这番议论的几位属官们,也是个个面现错愕。 “一人一天顶多给两文。”陈元鹰却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惊讶,反而越说越兴奋:“吸引没有钱的村民们自动前来如厕。另外,好点的厕所则容有身份的人去上,但我们不给钱,反而收钱,一次收四文钱,同样免费提供厕纸。” “本王想,这样应该可以吸引一些要求比较高的人在野外遇上三急的时候,有个选择。而且,这样也有进有出,还能保证环境的卫生。” “州衙多招些卫生巡逻员,见到有人想就地肥田就抓了,罚钱,一次罚一文。等抓过几次,村民们自然就会去我们指定的茅厕解决生理问题了!” 第二十六章 大家一起来搓麻绳 见朱自梅的目光越发地惊讶,但很快又透出几分恍然和赞赏,认可,陈元鹰便笑道:“不过,这是一个大工程,得配合着渠图一点一点地来,只怕是要到夏季,才能完全做到了。” 朱自梅顿时神色一松,而后欣然地点头:“王爷想得周全,微臣会与刘大人那边好好沟通。只要沟渠能够顺利挖成,想约束这些村民们大小便,还是很容易的。” …… 等陈元鹰一行人回到了胡家别院,将这沟渠旁择地建公用茅房的事一提,正在仔细研究如何修改渠图的吴风书马上欣然赞成:“王爷英明,这确实是个极好的主意!微臣也觉得,龙州乡下时常看到那些秽物,着实让我辈读书之人不便落足。” “那你们就好生研究一下如何加进去,三天时间可够?”陈元鹰期待地问。 毕竟这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更改,而且是四人分工合作来进行,工作量并不是很大。 孙志浩略一计算,痛快地应下:“应该够了!” 陈元鹰再看向朱自梅:“建造大坝需要重物来压实地面,但本王不想用普通的岩石,以免破坏山体。本王想用锻造过的生铁来压实,用粗麻绳绑起来,人力抬压。” 前世,陈元鹰曾经看过一部电影,讲述共和国建国后如何在一望无垠的沙漠地带里,组织数万名劳动人民和军队们,用人海战术来兴建秘密的原子弹制造基地。 那时没有现代的压路机,这些纯朴的劳动人民就是五五成组,合力牵着用长长的绳子绑住的巨大扁圆石臼子往地上狠砸。 成千上万名劳动人民喊着口号来砸实地皮的场面,很壮观,也让人心酸。 土方法,但很管用,只要人的心齐! 龙州这边是没有足够的粮食,也没有足够的青壮,但陈元鹰还有两千足额的护卫军! 在这偏僻的龙州新区大地,他的安全有亲兵护卫们和陆前、谢梦擎来负责就行了。这些护卫军们,在先前的一路跋涉中,已经被杨浩操练得大部分都老实听命了,现在,也别干吃军饷不办事,好好砸地吧! 这就是属于他的工兵! 这样的方式,还可以练配合,炼体,一举三得! 朱自梅神色一动,谨慎地提醒:“王爷,这只怕需要大量的生铁,是受朝庭管制的。” 陈元鹰微微一笑:“无妨,本王的护卫军还未满额,武器也没有配足,本王打算先借用生铁压石,而后再把这生铁退回军器监重造武器和盔甲,这样并不违例!” 朱自梅和杨浩同时惊讶地看他,随后叹服地拱手:“王爷英明!” 这样,用生铁自然是比用巨石更好,省资源! 但也只有王爷这样的身份,才敢这样用吧? 陈元鹰得意地笑了:“那就请大人通知州衙发布公告,王府将收购大量六米长的粗麻绳,可以稍稍长一些,但不能短。一根粗麻绳的具体定价,可由大人与州衙协商后确定,一应的粗麻原料来源也由大人来想办法,总之,本王只希望,待到大坝动土,生铁扁石送到时,有足够的粗麻绳可用!” 一旁的孙志浩目光微闪:“其实,可以发动村民家里的妇幼来编制这种粗麻绳,多少能够她们补贴些家用。” 陈元鹰朝他笑笑:“这,就有赖诸位大人和朱大人与州衙之间的沟通了!本王只负责提方法!” 不远处的吴风书这时便呆呆地道:“微臣记得,从州衙往沼泽之处行三十余里后,西边有不少野生麻地,当地的农户就是靠收割麻草来编织粗麻衣的……。” 这货真是活的地图! 孙志浩立刻振奋地附合:“对,微臣也隐约有这印象。” 他期待地看向朱自梅:“或许朱大人可以与州衙那边说一说,我们让农户们就地取材,编好粗麻绳后送来州衙。” “不!”朱自梅睿智地摇头:“收购粗麻绳一事,当由王府出面!” “可!”陈元鹰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区区麻绳钱而已,本王出得起!” 朱自梅笑了起来:“微臣这就向州衙那边行文!” 于是,一日后,陈元鹰带成众侍卫们出了州衙,在龙州郊外纵马奔跑了二十余里地之后,就见到不少又黑又老瘦,年约四旬左右的男村民们,佝偻着腰,从某个遥远的山头,费力地背着一捆捆粗麻秆,踩着破烂的草鞋走来,再又纷纷走向旁边的田垅上,散开。 陈元鹰眨眨眼,勒住踏雪的缰绳,示意大家停下来,再让武成前去打听。 不多时,武成驭马策回,眼中有笑意:“这些都是本地的农户,青壮们在田里耕种,他们这些体衰的老人则砍麻回家,让家中的妇人们一起来搓粗麻绳。他们说是里正早上就来传令,由州衙发下的文书,王府大力收购粗麻绳,一条七米长的粗麻绳可挣四文钱,就是十只手臂连在一起的长度。” “等搓完了一捆,他们就会交由里正,一手交货一手拿钱。这些粗麻绳,会由里正统一安排送到州衙,不用他们操心,还可以省下时间多搓麻。” 陈元鹰先是微微点头,认可了这种由里正统一收购的方式,但随即便有些疑惑地问:“这一捆,能搓出多少根?” 武成嘿嘿一笑:“搓得稍细一些,就能多搓点,这一捆能搓出六根左右来。而他们平时卖一担柴,近一百石的重量,也不过20文钱。搓这个也不太费时常,勤快一点的,一天能搓好几根,能赚十几文钱,他们都很愿意。” “而且,州衙那边只要求结实和长度,没要求美观,大家还可以再搓得快一些。” 陈元鹰满意地点头,突然又问:“知不知道朱大人出给州衙的钱,是每根多少钱?” 武成与武量面面相觑:“这个……不知道哦!” 陈元鹰无奈地笑笑:“也罢,等下我自找他去问。” …… 半个时辰后,等陈元鹰一行人回到了胡家别院,找朱自梅一问,朱自梅便笑着解释:“往年县里傜役都需要很多的粗麻绳,所以村民们基本上都会搓,只是我们要求的麻绳略长一些,我给出的价格是七文钱,比州衙平时采买的贵一点。” “当然,州衙与里正两层关卡下来,要组织人手集中检验,还要安排车送货,能有四文钱到村民们的手里,算是很不错了。” 这一点,陈元鹰也能理解。 而且,虽然几文钱是少,但自己要的量足够多,到时怕是要几千根,积累下来,州衙各官员和里正赚得不算少。 有赚头,这些人才能真正上心去做。 跳脱的武量这时就笑着打趣:“不知道龙州的麻草够不够用?” 陈元鹰心里一动,在系统面板上查找着麻草的生长面积。 呃,居然有几百亩啊! 那应该够了! “这样吧,我们后日去州衙看看,后日应该会有不少村里送麻绳过来!朱大人,为免有人从中克扣过甚,以次充好,你也安排几个人去验收吧!” “是!” 第二十七章 惊马 两日之后的下午,陈元鹰换上常服,带着武成、武量、陆前等护卫前往州衙,远远地就看到不少穿着粗麻衫的村民们推着装满了粗麻绳的木板车在衙门口排队。 四名皇家护卫一字排开,仔细验收着上交的每一根粗麻绳的强韧度,再不断地报数,让州衙的某个小吏负责给钱。 得了钱的里正们欢天喜地,当然也有被退回几根次品的里正想再求求情,被维护秩序的小吏不客气地推开。 这一点,陈元鹰并不同情。粗麻绳若是在抛甩生铁压泥石的过程中突然断了,很有可能造成自己的护卫队出现伤亡。所以,他必须从源头就把质量关把好。偷奸耍滑想占便宜的,一概不能要! 看了几分钟后,觉得州衙这里的收购秩序还算正常,陈元鹰便又带着武成武量去旁边的商业街转了转。 咦,几家卖日常用品的杂货店和米粮店、肉店的生意比之前好很多,门口的店小二,精气神都明显比之前好些,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好几个衣衫褴褛的村妇在这些店里进进出出。 陈元鹰停下马来,盯着某个卖盐和油的铺子看了一阵,能确定,那些进出店里的妇人们,衣着与气质是与附近城里的百姓有些差异,虽然脸上有着笑容,但明显更畏怯一些。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侧的武量叫起来:“咦,那个刚刚走出油铺的黑麻衣老妇,我昨天在田里见过,有一位背麻秆的老伯进的就是她家的院子,说不定就是她的男人!!” 武量的视力极好,记忆也不错,他说昨天见过,那肯定就是见过的。 陈元鹰心里想着,笑了:“那肯定是她家里的老伯和儿媳们搓了粗麻绳来卖了钱,她不能背柴,就来城里买盐、油和米粮。” 陈元鹰身后的武成眼睛灼灼地泛着光,欣喜地奉承:“嗯,我们得了货,她们得了钱,再来买与生活有关的用品,这日子就能好好过下去了!王爷,您这买麻绳的办法,还真是不错,这些村民们脸上的笑容都比以前多了。” 陈元鹰笑笑。 这只是促进封地发展的第一步! 唯有让龙州的百姓渐渐明白自己是一个好心的王爷,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大家着想,能让大家得到实际的好处,他们才会积极主动地响应自己日后的每一项命令! 搓麻只是开始,而后,挖渠、建坝、集中上厕所,无不是如此! 一点一点地潜移默化,相信自己这个王爷日后在百姓们当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他便看到一辆木板车载着涨鼓鼓的几个粮袋在米粮铺前停下来,马上有店小二上前卸货。 陈元鹰心里一动:“武量,你过去打听打听。” 不多时,进了米粮铺的武量笑着策马回来:“王爷,小的刚才问了店家,刚才的几位农妇,都多多少少买了些寻常难得卖的白面,说是托王爷的福,每天可以搓麻来赚钱,就可以多买点粮,让家里的人吃饱一点。” “店家今天卖出去的白面和米,比过去一个月里卖得还要多呢!” 陈元鹰顿时大笑:“那是!村民们手里有了多余的钱,还是愿意好好改善生活的!” 所以,龙州百姓的幸福生活,从搓粗麻绳开始! 等沟渠修好,大坝也修好,龙州百姓还可以多养牛、羊、鸡鸭等牲畜和家禽,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 这一晚,陈元鹰在书房里含笑给太后和昭帝各写了一封家书,将这渠图和粗麻绳的事情得意地讲了一番,再一阵撒娇卖好,然后封好,交代武量:“你们来这里也有几日了,该写家书的赶紧写,要汇报的也赶紧汇报,明天一早交驿站送出!” 武量嬉皮笑脸地道:“小的可不比王爷您和我哥的文笔,这书信就不写了,小的只管帮你们递送!” 陈元鹰抬脚就踢:“行啊,你这次不写,下回看你爹会不会教训你!” …… 次日上午,陈元鹰像往常一样,在龙州郊外纵马奔驰了一阵,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背着大捆大捆的粗麻草在路上走,顿时和武成武量相视而笑。 不过,待他们心情甚好地回返胡家别院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惊马之声和呼救之声:“救命,救命!” 待陈元鹰愕然回头,其他护卫们如临大敌地护在他身前,就看到,近两百米开外的小路上,一辆青蓬马车正疯狂地朝着他们奔来。 厚实的车帘后,传来一个女人的惊慌呼救。 驾着马车的中年马夫满头大汗和惶恐,见到他们就高呼:“诸位大人快让开,这马突然惊了。” 陈元鹰马上下令:“救人!” 于是,两名身材壮实的皇家护卫迅速从他前方的御马上腾身而起。 其中一人闪电般地掠至那疯马之前,先一把勒住疯马的缰绳,再怒目运劲,朝着马头就是隐透风雷之声的一掌。 另一人则奋力帮着马夫先稳住车身,同时也朝这疯马同样大力地击出一掌。 “唏律律……。”疯马不由自主地扬起脖子长嘶一声,而后,从脖子到腹部,肌肉一阵颤栗之后,前冲的势头顿时被遏住,四蹄在地面上乱踩了几下后,庞大的马身就朝着无人的一边慢慢栽倒……。 近一分钟,这匹疯马拖着颠跛不已的马车又冲出几米之后,口吐白沫倒地。 马车终于被勒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车夫这才怕怕地颤抖着下了车,五体伏地,趴在并不算茂密的草地上,不住地叩头:“多谢几位大人相救!” 见陈元鹰皱着眉头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而且这车夫居然不是龙州村民们惯常穿的有补丁的粗麻衫,而是比较少见的细麻衫,连脚下也是龙州城民里唯有小户人家家主才穿得起的百衲鞋,一旁的朱自梅目光微闪,上半身微向马头前倾,审视着地上的车夫:“你起来吧!车上是谁的家眷?” 车夫这才稍稍局促地微微抬头,憨实的目光仅仅抬到了朱自梅跨下御马的脖子前,就不敢再上移了:“是,是本城知判毛大人的夫人和小姐,刚去庆州的娘家探亲回来……。” 武成与陆前同时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以为然。 这条路,可不是从庆州去往府衙的路,更不是去往判官大人家中的路。 探亲回来,来胡家别院干什么? 这时,他们清楚地听到那马车内有惊急而低低的妇人叫声:“莲儿,莲儿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娘亲啊!” 而后是同样怕怕的少女声音:“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武成与武量再度对视,武量撇撇嘴,没有说话。 而后,厚实的车帘突然被一只手掀开。 未几,一名发髻微有些杂乱的妙龄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一名约摸三十多岁,眼中满是焦急的绸缎妇人缓缓地下了马车。 待得站定,那妇人便带着丫鬟朝着陈元鹰等人行了一礼:“小妇人毛鲁氏,今日携小女从庆州回来,刚才不知何故惊了马,多谢诸位大人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且容小妇人以后回禀夫婿后再行报答。” 听这言语,倒是还粗通文墨啊! 陈元鹰暗想,没有吱声。 骑在马上的朱自梅看他一眼,淡淡地回答:“原来是毛家嫂子!本官朱自梅,忝为鹰王爷长史,今日随我家鹰王爷巡视领地回来,适逢你家车惊马,又听你呼救,我家王爷宅心仁厚,自然要管上一管。毛家嫂子无事吧?” 毛鲁氏苦笑着抬头,迅速看了他们一眼后,再度垂目施礼:“原来是王爷和长史大人当前!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臣妇无事,只是小女刚才受惊,撞上了车板,昏倒在内,需要前往医馆就治。” 朱自梅、武成、武量、陆前互相交换眼色,然后全部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元鹰。 陈元鹰盯着这青蓬马车好一阵,才缓缓开口:“毛鲁氏,这马车,是你家的?” 知州刘永清不敢接受他的赠马,道是养不起。 这州判无论是地位还是俸禄都比刘永清低,其妻女却能坐马车? 朱自梅与陆前的眼中均多了一丝欣慰和赞赏。 毛鲁氏一怔,随后本能地抬眼,立刻对上了陈元鹰的双眼。 她顿时觉得,眼前的少年虽然明显稚气未脱,但那目光却是犀利得很,仿佛能穿透她的心。 第二十八章 不过无知妇孺 毛鲁氏心里一跳,慌忙在地上跪下,再度垂首:“王爷误会了!臣妇娘家是庆州的鲁家,颇有资财,这马车是臣妇的娘亲借给臣妇回家用的。臣妇的夫君虽然有心养马,也无此财力。” 那丫鬟也赶紧惊慌地跪地,不住叩头:“请王爷息怒!” 陈元鹰没理会战战兢兢的毛鲁氏,只目视着不远处跪地的车夫:“车夫,你是毛大人家的,还是庆州鲁家的?” “回……回王爷!”车夫在草地上惧怕地直叩头:“小的是鲁家的,是鲁家的!每次二姑奶奶从龙州回庆州,都,都是先租了车,回,回来的时候,我家老夫人再派马车……。今天是家主大人亲来龙州,所以老夫人也派了马车。” 朱自梅与陆前均是神色一松。 陈元鹰的脸色也稍稍霁和了点,盯着跪地的毛鲁氏看了一阵。 她身上的饰品很平常,与知判的收入勉强相配。 他便淡淡地道:“你们且起来吧!” “是!”毛鲁氏心惊胆颤地和身旁的丫鬟互相搀扶着从草地上爬起来,却已不敢再抬眼看陈元鹰。 陈元鹰摸了下腰间的钱袋,里面放了几十两银子,便将钱袋丢给了先前出拳毙了惊马稳住马车的那名皇家护卫:“刘召,给毛鲁氏,当是赔鲁家的马钱!” 等刘召应下接过,再递给毛鲁氏,陈元鹰再转向一旁的朱自梅:“朱大人,调一匹马拉她们的车去医馆看看,刘召,你跟去!确保毛家小姐进了医馆,你再回来。” “是!”朱自梅与刘召同时凛然应下。 陈元鹰没有再说话,骑着踏雪,转身,继续向着胡家别院而去。 毛鲁氏看着他的英挺背影,担忧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甘,很快就转为惋惜,而后,就在刘召的询问下,随脸色苍白的丫嬛再度上了马车。 …… 几息之后,远远能看到胡家别院的院墙了,骑马跟上来的朱自梅终于忍不住道:“王爷,那位毛大人,只怕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见陈元鹰依然冷着脸儿,武成便不屑地道:“无非是想攀咱们王府的高枝,可惜,没那福分!” 朱自梅有些惋惜地道:“刘大人和聂大人都不错。” 陈元鹰懒洋洋的道:“终究没有照面,就当是一场意外的巧遇,不要坏了人家女儿家的名声!” “是!”众人对视一眼,齐齐应下。 快进别院大门时,陈元鹰又突然问:“朱大人,刘大人和聂大人家里,可有与本王年龄差不多的女眷?” 朱自梅眉毛一轩:“刘大人家中没有,聂大人家里倒是有幼女,今年十二岁,尚未定亲,就在家中随母亲读书。” 此时他们已依序进了院子,陈元鹰翻身下马,将踏雪的缰绳丢给前来接应的马夫,再冷笑:“本王来龙州已有数日,聂大人之女就安安静静在家里读书,毛大人之女却……。” 摇摇头,陈元鹰没有再说下去,大步入院。 朱自梅听懂了,略一思索,跟了上去:“不过无知妇孺,王爷何必理她?” 还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没说。 这几日,庆州的亲王府均有消息送过来,不少有品阶的大家人家,都在族中务色才貌双全,年龄与王爷相近的少女……。 龙州开沟凿渠之事,已成定局,涉及到自家利益,怕是很多人都想和王府扯上点关系……。 陈元鹰脸色一变,冷哼:“你且派人去把刘大人请来!” “是!”朱自梅苦笑着应下。 于是,半个时辰后,刘永清应召而来。 待下人端上茶水,高坐主位的陈元鹰便不悦地问刘永清:“龙州平时的事务,多是刘大人与聂大人处理的吧?毛大人似乎有点闲?” 刘永清目光微闪,有些尴尬地回答:“回王爷,龙州人少,没什么可偷可盗的,案子不多,一些村里的小纠纷,里正就可以解决,所以毛大人的事是相对少一些。不过,等龙州以后繁华起来,毛大人就会很忙了。” 停了一停之后,刘永清又古怪地瞅瞅他:“微臣听说,毛大人妻女所乘的马车,今天在别院外意外受惊,以致于毛小姐不慎撞昏,是王爷您下令侍卫们救了她们!” 陈元鹰冷哼:“他女儿多大了?可曾议亲?” 刘永清微怔,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听说鲁氏这次带女儿去庆州探亲,就是为了她的婚事。具体的,微臣也不清楚了。” 陈元鹰注意到了,俊脸一沉:“怎么,刘大人以为,本王想纳了毛小姐?” 刘永清马上讪讪一笑:“王爷英姿年少,毛小姐亦是绮年玉貌,若是得了王爷青眼,便是她的造化!” “哼!”陈元鹰有些恼怒地重重一拍桌子:“刘大人,你以为本王在京城没见过美人?” 见刘永清一怔,陈元鹰再寒声道:“本王是希望你能转告毛大人,好好看住他的家眷!有些地方,未得本王传召,不得擅自接近!” “否则,若是被皇上知道,他妻女妄窥本王行程,你以为,他们全家能讨得了好?” 刘永清再度一呆,随后惶恐起来,迅速起身抱拳请罪:“王爷息怒,是微臣误会了。微臣一定转告。” 但是,迟疑了一下,刘永清又有些为难道:“王爷,其实毛大人虽然略有些功利,但并不是坏人。他的岳家在庆州还有些财力,若是他真想离开龙州,也并非没有办法。但他依然选择留在龙州,也是想为龙州百姓做点事!” “毛家小姐有才有貌,若是能进王爷的内院,哪怕只是妾,好歹衣食无忧,这也算是毛大人的一片爱护之心,希望王爷不要见怪。” 陈元鹰有些讶异地看着郑重的刘永清,很快,怒容稍减:“刘大人对下属挺仗义啊!” 见刘永清再度讪讪而笑,陈元鹰又是脸上一寒:“刘大人应该知道,本王打算在龙州修建水渠。这渠沟的走势,经哪里,不经哪里,都是有讲究的。毛大人在这个时候,放纵妻女来胡家别院踏青……莫非以为,本王见了美色就会网开一面?” 此刻的他,虽然还是那张清雅漂亮的脸,但眼眸中的森森寒意,堪比严冬,嫡出皇子的天生上位者气质,在这一刻完全昭显出来。 第二十九章 本王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刘永清再度一呆,继而,听懂了,心里猛然打了个寒颤,慌忙陪笑:“是是是,王爷英明,岂会因些许的儿女私情就破了规矩……微臣明白了,微臣回去一定好生告诫毛大人!” 见刘永清是真正听进去了,陈元鹰的脸色也霁和了,端起从宫里带来的御造茶杯:“行,你且回去吧!等过得几天,本王的渠图定下,还要有劳刘大人将这龙州的乡绅们召集起来,共襄盛举!” “是!”刘永清恭敬地起身告辞。 …… 等刘永清回到州衙,便命师爷召来毛真在书房见面。 待下人送上茶水,刘永清便挥退,再苦笑地问毛真:“毛大人,你我相识多年,你老实说,嫂子与令千金往胡家别院之行,是你的意思,还是令泰山的意思?” 毛真的脸色顿时有些许的不自然:“不瞒大人,贱内和小女确实对王爷心存好奇,当然,家岳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小女目前尚未醒转,家岳也正懊悔。” “哎!”刘永情顿时顿足:“刚才鹰王爷把本官唤了去,好生发了一顿脾气!若非本官进言,说你对龙州还算尽心,鹰王爷都想治你们家一个窥视皇室行踪的大罪!” 见毛真一呆,刘永清又压低了声音:“毛大人,听说,鹰王爷身边的几位女侍,目前都还是处子……。” 见毛真再度一呆,脸色古怪,刘永清又补充:“而且,鹰王爷以前在京里,虽然是喜欢吃喝玩乐,却从未留连花丛。” 顿了一顿,见毛真恍然苦笑,刘永清便语重心长地道:“以后你还是好好约束嫂子和令千金吧!至于王爷那边,你最好备上薄礼,亲自去感谢一下他对你家眷的救命之恩。” 说到这里,刘永清摆了摆手,算是给这位同僚一点颜面,挥退。 于是,半个时辰后,诚惶诚恐的毛真便备上从庆州带来的重礼,再度登门胡府别院,却只道是多谢王爷救下了妻女。 陈元鹰听恭伯前来禀报,目光微凝:“都是些什么谢礼?” “都是些庆州的土特产,不见财物!”恭伯谨慎地道:“不过价值不菲。” 陈元鹰释然,不在意地摆手:“让朱大人去接待,东西分一半给刘召吧!” “是!” “还有,传令下去,本王的护卫队,不许与毛家千金有任何的接近!” “是!”恭伯迅速应下。 …… 这日晚饭后,陈元鹰让宫林搬了把竹躺椅在院子里,自己躺上去,盯着那蔚蓝的天空放空思绪,还没有享受多久,孙嬷嬷便示意胡桃等侍女们先退下,再轻轻地道:“王爷,老奴刚刚听说,毛大人家里的二小姐,已经醒来,伤势无甚大碍,已回家休养。” “无大碍就好。”陈元鹰依然在躺椅上慢慢地晃悠:“这事就算了了。” 孙嬷嬷深深地看他:“王爷,听说龙州的第一美人,便是这位毛二小姐。她比起庆州的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几分。难道王爷真不感兴趣?” 第一美人?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女,含苞而已,再美,又能美到哪里去? 陈元鹰眼皮都没有抬:“她们和她们家族看中的,不过是本王的身份,可不是本王的人!” 孙嬷嬷顿时微怔,继而轻笑起来:“王爷尚未及冠,已是如此英俊聪慧,若是过得几年,只怕是诸多千金都要为王爷的丰彩痴迷!” 陈元鹰睁眼,看向孙嬷嬷,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关爱和怜惜,便笑笑,随后目光移往他处,有一丝厌倦和嫌弃:“嬷嬷都说了,那是再过得几年。现在,本王还小。而且,本王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毛小姐再美,也不可能当本王的正妃。有志气者,当做妻,而非妾!” 他是很看不起毛鲁氏那赶着马车来碰运气的作风。 女人啊,还是要自尊自爱一点好! 孙嬷嬷讶异地看他,很快,点头:“王爷看得通透,倒是老奴着相了。王爷请放心,既然王爷无意,老奴自会帮王爷看好内院!” 陈元鹰马上摆手:“有劳嬷嬷!毛家小姐的事,终究没有照过面,不必向皇祖母提起,免得耽误她的终身大事。” “是!”孙嬷嬷含笑应下。 …… 次日上午醒来后,陈元鹰习惯性地调出系统面板来察看。 哈,龙州的农田数量增加了70多亩! 少是少了点,但至少证明村民们是在努力开垦荒地! 若是一天能够增加70亩,天天就算不能按这个标准,一个月下来,总能多开垦出几百亩地吧? 他再察看那大片的粗麻地,上面显示被砍的还没有超过三分之一。 微一思索,陈元鹰喊来丹阳进屋侍候穿衣,再问宫林:“州衙代购的粗麻绳是放在衙门,还是送来了别院?” 宫林低眉顺眼地道:“王爷,咱们这里,仓库里放的,终究还是胡家的东西。朱大人说,州衙地方大,离得近,又有人看守,不如先放州衙,待生铁压泥石送来后,再送去大坝建造处。” 陈元鹰认可地点头:“朱大人说得也对!谅州衙那边也不敢贪了本王的货。行了,传膳吧!” 等他用完了早膳,宫林又喜滋滋地来报:“王爷,好消息,渠图和大坝图均已经完成了!” “大坝图也完成了?”陈元鹰相当错愕地看看外面的日头,还早得很,估计也就是现代时间的九点钟:“这么快?” “几位大人之前在京城时,就特意了解过龙州甜橘那一片的地形,也设想过建造大坝和堤,画过草图,只是现在正式定稿。”宫林恭敬地道:“王爷,这几位大人真的是有心了!” 原来就曾经画过草图? 那就可以理解了! 陈元鹰顿时兴致大起,拿起干净毛巾迅速擦净嘴边的油渍:“走,看看去!” 小半刻钟后,陈元鹰站在渠图室,背着手,仔细地看着这幅巨大而以细小的各色颜色纸片来标柱着各条渠沟和水闸的缩略图。 这是一个分节点和区域分设了小小蓄水池塘的渠图,从州城这边开始,顺着农田和原生水塘的分布,纵横交叉连接到沼泽之处。 昨天陈元鹰所提的,在渠沟旁择地修一些公用厕所的要求,已在渠图上体现。 而围绕着龙州甜橘林的大坝图,是另一张,上面也标注了附近的沟渠图,尺寸均是十分清晰。 第三十章 付费优化 孙志浩隐隐为四人之首,此刻便道:“启禀王爷,沼泽的对面就是大旗国,所以微臣等一致认为,在我龙州经济没有发展起来,龙州驻军的战斗力尚不强大的时候,我们必须留下一半的沼泽之地来提防大旗国的进攻。所以,这份渠图,只能算是第一步的恢复。” 明白了,就是一期工程。 陈元鹰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可以。这绿色纸片代表着河流?蓝色代表着新的水塘?黄色是沟渠?” “正是!”孙志浩很认真地为他解说:“而且,很多大户的农田目前都能勉强保证水源,所以我们打算从那些缺水的农田和荒地开始挖建。” “龙州面积较广,如果以后发展起来,现在的龙州城或许不够用,所以我们还预留了一部分的扩建地。” 陈元鹰暗暗认可这个规划。 6万多平方公里的地方,可以建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没必要全部划作农田。 而且龙州城还是三百多年前建的,在那时还算大,在如今也还空旷,可一旦龙州的经济发展起来,人一多了,要建的房子肯定就多了。 再说,他的亲王府还没有建呢! 庆州太小,以后他还是想在龙州建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亲王府。 “叮,你的封地属官在向你展示龙州新区第一期的引水渠构建图,系统数据接入中……接入完毕,你可至系统商城选择购买现成的渠图,或者在属官提供的构建图基础上付费优化。” “友情提示,为避免后期不必要的返工,付费优化之后,请再做出龙州新区的整体规划,保证双方能够完美融合。”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元鹰微愣,随后立刻调出了系统商城。 呃,购买龙州新区的整体规划图,需要5000金币! 购买一份适合龙州的沟渠图,需要2000金币,而如果只是将吴风书他们这一份沟渠工程图付费优化,仅需要10金币。 陈元鹰顿时得意起来:“系统,我这些封地属官在水渠方面的设计水平还不错吧?” 嘿嘿,这可是他相中的人才! 系统:“宿主的运气还不错。” 陈元鹰:“那就先把现成的沟渠工程图付费优化吧!先在面板里显示出来,暂时不用打印。整体规划不用急,等这沟渠建起来再说!” 能成功而完美地把沼泽之地的水引出来灌溉了龙州的农田,做到粮食大丰收,这是发展的根本。 有粮,才有人,才有必要继续好好建设龙州新区! 未来的龙州新区,其核心必定是这沟渠! 而后,才是考虑大坝拦成的水库,在枯水季如何调节附近农田用水的事。 系统:“请按键选择现有渠图付费优化。” 等陈元鹰意念照做,系统面板上的金币自动减少了10个。 右上角多了一个不断闪烁的渠图标记。 陈元鹰再意念打开一看,正是孙志浩四人提供的这幅渠图,只不过多了些红色标记,代表着该处有改动。 陈元鹰仔细地看着,很快就明白了这样改动的原因,便伸手:“拿黄色纸片过来!” 孙志浩、吴风书、刘梦田三人初时不以为然。 养尊处优的皇子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皇宫里,又能有什么好建议? 无非就是想昭显一下上位者的存在罢了! “先让他满足一下,回头自己再悄悄地改回去,想来他应该不会发现。” 见旁边的朱自梅亦是递来一个稍安勿动的眼神,孙志浩与吴风书对视一眼,迅速朝陈元鹰递来几个小纸片。 陈元鹰接过纸片,在原有渠图上进行了几次微调:“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稍稍改一下!” 本来漫不经心的孙志浩与吴风书突然神色一怔。 离得有点远的刘梦田则惊讶地瞪圆了不算大的眼珠子。 王爷这几处微调,不仅仅是工程量小了,看上去也更美观了,更实用了! “是巧合?还是……王爷原来在工程建筑上有天分?” 此时,刚刚收拾到一应作图工具的梅化谦也走过来瞅热闹。 而后,他意外地一凝目:“咦,王爷,您厉害啊!微臣之前就一直觉得哪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您这么一改,微臣立刻觉得看起来顺眼了,舒服了!” 这家伙真会说话! 陈元鹰心中大为畅快,却又故意地瞟一瞟旁边讶异的孙志浩三人:“你们也觉得这样改一改,更好是吧?” 孙志浩、吴风书、刘梦田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佩服地抱拳:“是,王爷英明!” 看来,不是巧合,是王爷的审美观确实是要高他们一筹。 毕竟是皇家贵胄,眼光更挑啊! 一旁准备混过这一关的朱自梅亦是惊讶地挑眉。 莫非,王爷的长处不是吟诗写词,而是搞这种与民生有关的工程? 若真是如此,那龙州的未来确实可期! 而且……他就喜欢王爷多多搞民生! 皇上和太子殿下若是知道王爷在努力搞这些民建工程,想必也会少一些疑心吧? …… 第一步的改动,得到了孙志浩这四位工、农学官员的认可和支持,所以陈元鹰接下来按图就班的修改,也再次得到了四人发自内心的佩服。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陈元鹰将这份渠图按系统中的优化稿修正完毕后,便期待地看向一旁始终在研究的朱自梅:“朱大人,这份渠道,就有劳您去与州衙商量,让他们组织各户,派出劳力来春耕结束后参与挖渠。本王的护卫负责监工。” “此外,橘山的拦河大坝也可以同时修建。” 朱自梅的眼睛晶亮,透出十足的光彩:“微臣遵命!” 这渠图是王爷亲手修改的啊,谁敢有问题? 一旁的孙志浩这时便恭敬地问:“不如王爷也来指导我等修正这大坝图?” 陈元鹰微愣,随后笑着摇头:“这个就算了,本王不太懂,就依你们的!” 这大坝内部的设计,可比沟渠图要复杂和高难度得多,他拿什么理由来解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水库而已,不完美就不完美吧! 孙志浩和吴风书暗中松了口气。 要是陈元鹰在大坝设计图上,也能找出问题的话,那就真的是妖孽了! 这时,杨浩适时地提醒:“王爷,那您现在也要想办法向朝庭要生铁扁石了!庆州并不产铁矿……” “启禀王爷,杨大人,”一直很安静的吴风书马上道:“下官建议王爷派人去越州找军器监大批购买生铁矿。越州一直由威国公府的二房谢英恒奉旨经管,算是王爷您的熟人,应该比较好说话。” 第三十一章 老夫有一知交喜欢酿酒 朱自梅与杨浩均是眼睛一亮。 吴风书说得有道理,既然是与王爷有亲的谢家人,想必好说话。 陈元鹰立刻点头:“好,本王可以给二舅修书一封!” 记忆中,这个二舅和他母后的关系还不错,对他也挺照顾的。 吴风书眼睛一亮,颇有种建议再度被采纳的满足。 一旁的梅化谦看到了,笑笑,再向陈元鹰抱拳:“如果王爷没有其他的差遣,微臣想与刘大人和吴大人一起,去那橘山边的沼泽地带再走一走,以定大坝图。” 陈元鹰满口答应:“行,你们三个人且去,孙大人留下,本王有话说。” 等孙志浩疑惑地留下,陈元鹰神色平和地道:“孙大人,再过两天,就是本州的县试了,你且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一届的考生里,有没有熟悉农事和工建的人才。他们若是考上了也就罢了,若是没考上,倒是可以多多沟通一下,以后可以做为你们四人的臂助。” 孙志浩老眼一亮,马上欣然拱手:“王爷英明!微臣正觉得,单我们四人,人手还是有些紧张,若是能再招几个本地熟农事的,就更加方便了!微臣这就去打听!” 待孙志浩兴冲冲地告辞,这些天一直没有露面的谢梦擎便不紧不慢地背着手走进渠图室。 陈元鹰忙上前见礼:“擎祖这些日子可还过得舒服?” “尚可!”谢梦擎看他一眼,缓缓点头,走到那改过的渠图前,仔细端详一阵,颇有些讶异地开口赞道:“这引渠画得不错!” 陈元鹰顿时有些意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试探地问:“擎祖您……也喜欢看渠图?” 否则怎么看得懂? “老夫曾在他处看过一些渠!”谢梦擎傲然地道,再抬手在图上指指那橘山处:“王爷打算在这里修水库?” 陈元鹰马上笑着解释:“您老真是好眼力!本王确实是有此打算。这里地势又有低洼蓄水之处,又有向上升高的山林,若是修得水库,闲暇时荡舟其上,想必是一桩极美的事!” “仅仅是荡舟?”谢梦擎顿时似笑非笑地侧过头来看他。 这苍老的目光有几分透视人心的犀利,让陈元鹰心中一跳,继而便道:“自然不止,本王还想雇人上山采橘,也算是本州的一份收入。” 谢梦擎的目光微霁,但马上就变得冷然:“那你可知,庆州如今就有蜜橘,虽然产量不算很大,但收入可观,还因此而造了庆州橘酿。你这橘树的味道未必就能超过庆州,万一卖不出去呢?” 果然九品尊者一般都悟透了世情。 陈元鹰心里暗想,嘴上则毫不退缩地道:“总要试一试。庆州蜜橘原产于龙州,其味未必就比原龙州甜橘要好。再说,如果味道真是差一点,大不了我们不做新鲜水果卖,我们做成橘干也行,做成果酒也行。总之,本王不想浪费这一大片原始的橘林!” 谢梦擎意外地看他,很快,脸色霁和,赞许地点头:“好!既然王爷有此决心,老夫倒是有一知交好友喜欢酿酒,如果王爷不介意,等这水库建成之日,老夫便邀他过来。” 陈元鹰顿时一怔,继而喜出望外:“多谢擎祖支持!”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跟九品尊者一起做生意? 只怕天下也仅有自己而已! …… 这天下午,正在州衙里办公的刘永清便迎来了朱自梅带来的王府令谕。 “王爷亲自修改的?”刘永清愕然,继而满脸不信:“朱大人,您可别骗下官。王爷才多大,怎么可能懂这种渠图?” 坐他右侧主位的朱自梅抚着美髯淡淡一笑,睿智的双眼里透出几分包容和认可:“我们这位王爷是不擅长吟诗作文章,但画工程图倒是颇有天赋。为了能好好发展龙州,王爷特意央请圣上从工部和户部调来四名熟知农事和工事的能吏,再参照了贵衙前任知州大人所留下的渠图,亲手修改了几处,才成了现在的渠图。” 刘永清顿时恍然大悟:“哦,原来王爷只是在已经成图的渠图上略做修改!” 朱自梅听懂了他的意思,目光一凝,自神在在地道:“莫非刘大人以为,本官是在借王爷的名义来向您施压?” 见刘永清挑眉,含笑不语,朱自梅也笑笑,端起身侧的茶水悠然地品了品,才又继续问:“刘大人亦是二榜进士,想必当初派来龙州时,亦是豪情万丈吧?可惜,这里的文风不盛,乡绅们多数短视,为了些许的眼前利益争执不休,辜负了刘大人的一片拳拳盛情。” 刘永清的老眼中透出几分警觉:“朱大人说笑了!本地乡绅与本官一向同进同退。” “刘大人,”朱自梅放下了这明显是普通民窑烧制的瓷茶盏,再认真地看他:“本官在京时,曾经查过,刘大人当年的座师,正是本官的泰山大人。” 刘永清顿时一愣,随后目光有些闪烁:“这一点,其实,在朱大人您第一天来州衙时,本官就知道了!也正如此,本官才会在政务上全力支持朱大人!” “多谢刘大人的配合!”朱自梅的眼中有一分笑意,又肃容道:“既然刘大人已知晓,那么,本官也不跟刘大人兜圈子。正因为有这么一层渊源,本官才想提醒刘大人。今日不同往日,龙州如今已经是鹰王爷的封地,不再是以前那个天高昭帝远,谁都不爱提的偏远州城了。王爷身为中宫幼子,本来就颇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他又年轻气盛,主动请缨前来龙州,自是想做出一番成绩。” “然而王爷毕竟年幼,王府的事务和龙州、庆州衙门的事务,仍需要我等来打理。若是龙州迟迟未变,皇上和太后不会以为是王爷能力不足,只会认为是我等欺王爷年幼,到时候,吃亏的是不是王爷,是我等属官和刘大人您啊!” 刘永清的脸色再度微变,干笑起来:“久闻朱大人一口利嘴十分了得,在礼部堪称第一斗士,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三十二章 居然还有隐藏的温泉 朱自梅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本官只是向刘大人您阐明利害关系而已。如今,我们亦算是一条船上的同盟,本该共同进退!” 见刘永清沉吟起来,朱自梅又道:“刘大人,本官知道,眼下各村虽是农忙时节,但也就忙这十天而已。十天之后,各村村民都能闲下来,还请大人提前做好准备,该服役的服役,能拿钱来抵的就赶紧出资。若是到时无人修渠,王爷手里还有两千护卫兵呢!” 见刘永清微怔,随后目光里透了几分慌张,朱自梅知道火候到了,又悠悠地再次端起茶水品了几口,而后放下,笃定地看着刘永清:“如果城里诸商户出工不出力,惹得王爷生气了,让护卫兵下了场,您觉得,您和诸位乡绅们未来的日子还会好过?” “本官言尽于此,刘大人可好好想想,尽早做出决定才是!时候不早了,本官先回王爷那里了!” 说完,他起身,朝着发怔的刘永清客气地一拱手,大步离去。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刘永清那被世情磨得有些苍老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挣扎。 …… 联合龙州城里诸大户的事,自有朱自梅与刘永清去处理。 陈元鹰相信,朱自梅既然以往能够在礼部舌战那些来朝贡的偏远小国使臣,应该也能搞得定知州衙门的官员和本地乡绅。 次日上午,陈元鹰再次于杨浩和一百名在来时路上挑出来的精干护卫簇拥下,前往龙州新城的第一、第二片区的西北部考察。 穿城的时候,看到那明显比前两日多数倍的木板车载着满满的粗麻绳往州衙而去,看着街上明显多起来的购货老妇人,明显繁荣起来的各家米粮店和杂货店、布店,武量与杨浩也均十分欣喜地笑了起来:“王爷,现在的龙州城总算是有了些人气了!” 陈元鹰笑笑:“以后,龙州会越来越好的!” 一潭死水的龙州,被他用一根小小的、不值钱的粗麻绳,成功地激起了活力,待到挖渠建坝,村民们对生活的希望和激情就会越来越强烈,干活的劲也会越来越大! …… 很快,他们避开了这些送麻绳和买日用品的村民们,心情甚好地跑出了龙州城,从那弯弯绕绕的沼泽地带继续往着西北的庆州方向骑行。 待快到两州之间矗立的双龙山山脚,看着那越来越稀疏的草地,陈元鹰的一双剑眉不由自主地皱起。 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但草地还是如此稀疏,只因为这土地太干旱缺水,难以生长。 突然,系统又在陈元鹰的脑海里响起:“叮,发现潜藏的地热资源,发现未开发的原始温泉眼。” 紧接着,地图面板上便一闪一闪地标记了一大片红色的区域。 陈元鹰愕然一瞪,卧去,有15亩之多,其中大泉眼3个,小泉眼有七、八个! “系统,这是温泉资源?我可以在这里建造温泉山庄?” 系统:“宿主理解正确。本泉眼在山体上,需要依山势来建造山庄。但是,需要解决沼泽的隔断,才能成功开发。” 骑在马上的陈元鹰顿时很想仰天大笑。 霍霍霍,没想到啊,这橘山之邻,居然有隐藏的温泉眼! 还好本王事先决定了私人来修这座人工水库和大坝! 以后,这温泉眼,就将是本王的私产!!! 美啊,爽啊! 老二和老三以后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肠子会悔青吧? 荣州和华州富归富,但没有温泉哦! 所以,本王才是天顾之子! 好一阵开心之后,陈元鹰仔细查看面板里的沟渠规划。 嗯,这一带的规划里,已经将橘山和朱自梅所提议的水库算了进去,那大小泉眼的位置并不影响规划。 陈元鹰便对身侧亦步亦趋的杨浩道:“杨大人,龙州甜橘一般都是秋季采摘。今年因为要赶沟渠的工,这大坝怕是没办法在今年之内修成了,但本王还是想赶在明年夏季里,将这一带修起水库,能够摇船过去。” 说到这里,他悠悠地指向那山上:“若是能够成功,明年的秋季便可以收获一季的野生甜橘。” 今年,只为提升农田产出,增加单位粮产量,以求明年有多余的粮。 有了余粮,才能去酿酒曲,才好有足够的底气去酿果酒。 发展,也是要一步一步来的。稳扎稳打,才能长远。 “是的!”杨浩的眼神坚定:“王爷说得是!这大坝一年是建不成,但两年的话,有点希望。” 陈元鹰顿时叹气:“所以,本王等不及农忙结束了!不如你今日下午,带着拿本王手谕,回庆州,找知州大人征用庆州的打铁铺,多炼些压泥铁石和修坝的材料,每凑足三车,就给本王发来龙州!便送到这里。”陈元鹰的目光灼灼:“可派士兵日夜看守。” 然而,出乎陈元鹰的预料,杨浩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脸一黑:“启禀王爷,微臣的首要任务是护卫王爷的安全,还要督导王爷的武功,所以,微臣不能远离王爷,此事请恕微臣不能遵命!” 见陈元鹰一愣,杨浩却又微微一笑:“不过,微臣也能理解王爷的难处,所以,微臣建议,王爷可以派司马麦浩大人前往。王府司马,本来亦可调动部分护卫兵和军粮。” 对啊! 陈元鹰眼睛一亮,继而欣赏地看着杨浩:“杨大人,你很聪明啊,知道不能把什么事都抓在手里!” “哈哈,其实麦大人也很能干的!”杨浩笑道:“微臣与麦大人是熟识,多年交情了,他办事,微臣还是放心的!” 陈元鹰迅速点头。属官之间互相照顾,只要不是联合起来对付他,他乐见其成。 杨浩这时又担忧地提醒:“不过,王爷,修坝的工程舆图还没有出来!” 陈元鹰顿时很是自信地笑道:“哈哈,待麦大人等调拔好材料,想必孙主事他们也已经画好了工程图了!我等分头进行,可节省很多的时间!” 杨浩的眼中有火花一闪而过,而后,便欣喜地抱拳应下:“是!王爷英明!” …… 稍后,等陈元鹰一行人回到胡家别院,他便唤人召来司马麦故,将打算先修大坝而杨浩推荐派他回庆州负责一应压泥铁石的事情简略地讲了。 第三十三章 有什么好怕的? 麦故顿时眼睛一亮,欣然抱拳:“多谢王爷,多谢杨大人,微臣愿领命!” 陈元鹰很满意地点头:“嗯,你回了庆州,就暂且负责王府对外的一应调度。允你直接调用本王的内库,五百两黄金之下的开支,不需要向本王汇报,事后报帐即可。地方上的事务,有什么决断不了的,可以差人快马报与朱大人。若是与安全有关,你与杨大人商议就是。为免庆州城内那些官宦子弟为难你,本王把武成借调给你听唤!” 一旁的武成顿时错愕:“王爷,我也去?” “对!你这次随大人坐镇庆州。若是有人敢怠慢,你只管出手!”陈元鹰微微抬起下巴:“可明白?” 武成顿时恍然大悟。 麦故是文臣属官,未必压得住庆州城内一些勋贵子弟,那时就需要他这个归远侯嫡子来出马了。 “是,王爷,属下一定好好配合麦大人!” …… 朱自梅与龙州衙门官员协调。 麦浩与庆州衙门官员协调。 杨浩负责兵力调配。 陈元鹰觉得自己真是会用人。 话说回来,大部分的王爷本来也就只是一个吉祥物,一个名义上的主人而已,下面的事情自有官员们去处理,否则岂不愧对朝庭的俸禄? 等各方领命,他或者就呆在书房里,看着梅化谦与刘梦田在桌上画图,自己也学上一学,或者就出去闲逛,感受着龙州州衙和外面村庄里越来越生动的人气。 嗯,街上又开了一家粮铺。 杀猪的铺子又多加了一头可以卖的猪肉。 还有不少老农直接把一捆捆的粗麻草背进了城,卖给城里那些贫民区的居民,让这些居民也参与搓麻。 陈元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就喜欢这样透着勃勃生气的城镇。 三日后的下午。 一直在外考察着县试生员的孙志浩前来汇报。 陈元鹰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定定神,从床上爬起,换上常服:“让他去书房吧!” 不多时,他在书房里接见了孙志浩。 孙志浩眼中颇有几分惋惜:“启禀王爷,本次未上榜的龙州生员里,确实是有两名对农事还算了解的老秀才,体健,缺的只是不够通变。微臣也曾打听过,他俩皆因榜上无名,无颜再拖累家人,已放弃仕途之想,打算回村里教书育人。”陈元鹰看着这位风尘仆仆,明显又比之前黑瘦了几分的中年官员,眼中多了一抹欣慰和佩服:“孙大人这几日辛苦了!既然孙大人看得起他们,可招揽他二人为你属员,暂不定品,俸禄由我王府派发,待渠沟建成这时,该的功劳,本王断不会少!” 孙志浩顿时欣喜地拱手:“多谢王爷体谅!” 这时,宫林前来通报:“王爷,朱大人求见。” 陈元鹰目光一凝,马上道:“宣!” 孙志浩顿时避讳地道:“那下官且告退!” 陈元鹰微微一笑:“无妨,想来朱大人是来汇报州衙的态度,你且留下来听听。” 很快,眼眶微有些深陷,但目光十分明亮的朱自梅便潇洒地走进来,见到了孙志浩,微微一笑:“先前老远就看到孙大人骑着马在前面跑,本官喊都喊不住,想想你应该会来王爷这里,本官索性就跟来了!” 孙志浩顿时歉然地抱拳:“下官心里有事,倒是忽略了其他,不是有意怠慢朱大人!” “无妨!孙大人不必拘礼!”朱自梅再朗朗地看向陈元鹰,眼中有兴奋,也有战意:“启禀王爷,知州刘大人已经说服了毛家、聂家、鲁家人共襄挖渠之计。现只有赵家还未曾有消息。微臣听闻,赵家家主日前去了庆州见本家家主,尚未回返。” 孙志浩微愣,随后便明白了朱自梅的意思,顿时有些担忧地看向陈元鹰。 陈元鹰懒洋洋地冷哼:“他这是故意不回返吧?他家的田,只比鲁家略少一些。他以为他不回来,刘大人就拿他没办法?” 朱自梅眼中也有几分厉色:“王爷,赵家在庆州的本家嫡支,三房有一位嫡出姑奶奶,被勇毅侯府的嫡出三房纳为了良妾。听闻是当年那位三房弟子在庆州书院所属的橘山游玩,巧遇这位姑奶奶与林家和冯家的姑娘一起出行,就相中了她。所以,赵家仗着勇毅侯府的势,在庆州颇有些影响力。” 陈元鹰微愣,随后啼笑皆非:“赵家脑子进水了?区区侯府三房一个良妾的族人,就敢和本王做对?” 朱自梅轻轻咳了一声,看了看孙志浩,随后提醒:“这怕是赵家得了豹王府的授意,故意拖您后腿。毕竟,庆州与豹王的封地荣州是邻近的。” “哼!三哥亲来,本王都不怕,还怕他区区一赵家?”陈元鹰不屑地冷哼:“无妨,我们且先和刘大人把调拔徭役的手续办了。既然他不在,我们且先在其他几家的田里动工。若是这些都建好了,他依然迟迟不归,经过他家农田里的沟渠,就由本王的亲兵来挖,不过到时需要用水时,也必须得本王的批准了!” 朱自梅的眼中顿时透出几分了然的笑意:“王爷说得是!王爷的千年大计,可不能让一个小小的不识趣的赵家给耽误了!” “不过,还请王爷往庆州知衙修书一封,请麦大人代为转交,让庆州的知衙去知会赵家的家主一声,也算是全了王爷勤政爱民之心。” 陈元鹰眉头一挑。这倒也是。两边都知会了,你赵家家主若是敢装不知,回头本王回了庆州就找你赵家麻烦! “好,本王现在就修书!宫林,替本王磨墨!” 见陈元鹰真的说干就干,一旁的孙志浩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朱自梅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挪揄道:“孙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有失读书人的礼仪?” “呃,……不敢!”孙志浩马上摇头:“下官也很恼火赵家的不识趣……只是……只是……王爷这样做,不怕被言官弹赅?” “本王又不贪他的田,只是去挖经过他家的渠,有什么好怕的?”陈元鹰撇撇嘴:“那些言官没那么笨!” 朱自梅笑着点醒孙志浩:“王爷一来年幼,二来在朝中尚无差使,三来动用的又是自己的亲卫,在自己的封地上挖个渠而已,那些言官吃撑了才会来弹赅!” 孙志浩懵懂地眨眨眼,随后由衷地佩服拱手:“王爷真是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