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格利泽》 第1章 别样少年李天宇 在寂静的虚空中，浩渺的星云呈现一副诡异的暗粉色，那是大麦哲伦星系和小麦哲伦星系交汇产生的光亮，这个十径约有10光年的星系孕育地球的母星系——银河系。 一艘名为“郑和”号的大型载人探索飞船正以31091公里/秒的超高速向一颗类地星球前进，它拥有十二个大型舱室环绕在飞船主体四周，在航过程中不断地做着圆周运动，中央部分是坚固材质制作的主体，大量连接部分使用了碳纳米技术制造的软连接，能够保障飞船长时间飞行的韧性，这艘巨型厚装甲宇宙飞船是曾经人类文明的结晶，它的目的地是位于天秤座的红矮星系——格利泽581g。 寻找新家园： 距离：9460730472580千米*20.5。 共计航行时间：地球纪元198年…… 这艘载着希望与使命的宇宙飞船，已经在这寂静的太空中默默航行了168年，距离它的目的地还有30年。 太空中本是没有方向的，只有看着银河系发来的光，才能感受到离开母星的距离，飞船上的人们以此来缅怀别离的故土，以及向往即将建立的新家园。 看似幽闭、狭小的空间内，总有新生力量能带给人类这种生物以生存的希望。 “喂喂，班长，格利泽星上到底有没有外星生物啊？” 第6号主舱室是教育部下辖的基础教育基地，自习室内一群小女孩儿正围着班长李天宇问东问西。 “你们到底有没有看书啊？书里都解释过了。”在孩子群中，李天宇显得淡定而从容。 “在哪儿在哪儿？”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叫着。 “就在大百科全书天文卷，里面对格利泽581g大篇幅的解释。” “啊？”一个小女孩儿撅起了肉嘟嘟的小嘴儿，很是失落地说：“原来你都已经在看那么深奥的书啦。” “深奥吗？不觉得呀。” “那为什么这颗星球要叫格利泽呀？这个名字好怪哦。”一个孩子问。 李天宇：“船长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们不搞大民族主义，尊重科学研究先辈的命名方式。” 孩子：“那我们又不是生在地球，为什么要尊重他们？要我看应该改个顺口的名字。” “叫什么？”又一个孩子问。 “就叫中国星！” “我赞成，我赞成！” “我也赞成……”孩子们嬉笑打闹成一团。 其实李天宇觉得和这些小孩子儿逗趣真的很无趣，他想去图书馆里自习，而不是在小学生的自习室里读儿童书籍，虽然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因为爸爸的原因，在自己家的卧舱里，他可以利用爸爸的id来获取图书室里那些成人书籍的阅读权限，所以课堂上很无聊，只能和这些心理年龄差异差太多的同学们逗趣。 李天宇这一代算是郑和号上的太空五代了，他这个班基本都是10岁上下的孩子，除了有一位是因为身体原因的留级生，这个班的年龄差上下不超过两岁。 “既然大家都认同自己是中国人，那我们中国人最讲传统，我们不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来欺负我们，虽然我们赢了太空竞赛，但并不等于我们要霸凌别人，别像某大国一样，若不是他们不允许我们开发火星，哪会催生登陆格利泽计划？更不会有我们了。” 孩子们很难懂这么深奥的东西，只不过觉得李天宇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继续问：“那格利泽星上有什么呀？” 李天宇一本正经地说：“所谓生物并不一定像地球母星那样拥有多种多样的生态环境，根据探测器‘先驱’日渐接近那颗星球，科学部推测这颗类地星球肯定是拥有生命的，但其特殊环境造成其拥有高等生命的可能性为零，所以外星人什么的就别想了，有黏菌或者苔藓你就偷着乐吧。” “你骗人，一定有更高级生物呢。”一位小胖子笑嘻嘻地举着手说。 “你懂什么，格利泽一半极昼，一半极夜，只有中间的交接的环节地带适宜人类生存，那种极端的条件下，哪怕是线型动物也很难繁衍出来。” “那海里呢？” “海里……目前还不知道啊……可人类是没办法生活在海里的。”老实说，李天宇懂得够多了，这些连科学部的大人们都没搞清楚的事，他的确没法瞎编。 也许是受家风影响，李天宇的心理年龄绝对超过生理年龄，在一群孩子中，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出类拔萃地获取了小女孩儿们的芳心，成为日后竞争的领跑者，一群十岁大的孩子听着他的侃侃而谈还傻乎乎地笑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星球的高级生命会探访这颗星球吗？” 一个质询的声音传过去，那双清亮的眸子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即使都穿着同样的紧身服，她也是一眼就能明确辨识的存在。 魏子娇是全班唯一能揶揄李天宇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睿智，只怕更多是因为某人已经有了别的什么小心思。 “这……”每次看向这位留着一头齐边儿短发，配上鹅蛋般的小圆脸，饱满得让人嫉妒的胶原蛋白让人忍不住上前掐上一把的魏子娇，李天宇的话就说不利索。 “答不上来了吧，这就叫死读书，地外生物有可能带去更高级的生命。”魏子娇的身躯走过，成功拉了一波仇恨，那些几乎视李天宇为偶像的小丫头对着这位傲娇大小姐是敢怒不敢言。 “郑和”号上没有人格的等级，却有严格的职务之分。 全军事化管理的飞船上，下级必须服从上级，这一点从孩提时代就开始灌输，小学生们自觉纳入班长的领导之下，也习惯了学委盛气凌人的态度。 “你跟我出来一下。”魏子娇在成功地折了李天宇面子之后，脸一冷，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魏子娇，这位全班的领导大气儿也不敢出，乖乖地跟着走出了自习室。 魏子娇这么骄横，不仅因为她好看、学霸，还是飞船政委的外甥女，集美貌、素质与势力于一身，你高不可攀的存在，虽然还只是个小学生。 “好好上自习。” 自动门关闭那一刹那，李天宇那句显示班长权威的话音才传进教室。 僻静的角落。 魏子娇左右看看，确定没有摄像头的存在，而且又脱离了妙妙的监测范围，这才挥起小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循着重力加速度的物理规律向李天宇的脸上高速袭去。 “啪……” …… …… 眼冒金星。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直到从捂着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李天宇还不相信这是事实。 “你……” “你太过分了！” “我做什么了？”李天宇瞪大眼睛，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你自己看！” 魏子娇从自己的id机里投出一个3d全息投影，随即从这个投影中调出共享文件夹，而里面一个名为《致魏子娇：》的文件展现在李天宇眼前。 “这……这不是……” 那是李天宇写给魏子娇的情书。 飞船上经过五代的繁衍，人口增长速度非常快，从最初出发时的160人，发展成为今天的6301人，男女比例4：6，按理说男孩子是不愁找媳妇儿了，可美女这种资源的比例只占1%，这是李天宇根据统计概率计算出来的。 所以，在面对一位大概率成为美女的魏子娇时，他大胆实践了自己总结出来的抢先论，凡事要抢先，不然资源就跑掉了，可是他明明记得这封信是发的私信呀，怎么出现在共享文件夹里，那岂不是说全班人都看过了？ 望着魏子娇眼里冒火的表情，李天宇终于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还不快删掉！” 看着李天宇还是一副正在思考事情始末的表情，魏子娇暴走了…… “啪……” …… 上帝说有人打你的右脸，那你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 李天宇的双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马太福音，他没想到，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打是打了，打完了呢？ 该解释了。 “你听我说……” “我不听……” “你必须听……” “李天宇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李天宇只想好好解释，却没想到向前走的时候身体忽地飘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出去。 重力出问题了！ 李天宇心里一惊，两人都没受过失重训练，此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与魏子娇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嘴巴正好挤在她那张俏娇可爱的小脸儿上。 “你混蛋！” 魏子娇死死地扯住了他的脸颊。 忍着剧痛，李天宇强行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失重的一刹那，两个的身体顺着通道内的一扇圆形安全门撞了过去，眼看就要发生激烈碰撞，不知道怎么着，重力突然恢复正常了，两人从空中落下，李天宇刚好被压在身下，成了一具非常完美的肉垫。 “痛痛痛……” 直到魏子娇从他的身上下来，揉着腰的李天宇才勉强直起身，看着那扇洞开的门。 故障？ 李天宇只能这样想…… 第2章 第一次失重 “发生了什么？”魏子娇刚刚也是天旋地转，此刻与李天宇同样在发呆。 “我们刚刚失重了……”李天宇望着那扇安全门说，话音未落，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合不拢嘴了。 “为什么？” “也许是这扇门开着的缘故……”李天宇不太确定地说。 违规操作？ 魏子娇的父亲是航天工程师，家里就挂着各种操作守则，如今入校了，参与集体生活的她不再经常看见那些守则，但是从小背过的东西记忆是十分深刻的。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明显的违规操作呢？要知道这可是一艘太空船，一丁点儿的失误就有可能使全船人命丧太空，怎么可能允许七代人的努力被一点儿小小的失误给破坏？所以飞船上的规章足可以用严苛来形容，惩罚也是相当严厉的。 尽管这种过分的严厉容易带来其它问题，但是飞船已经飞行了168年，不可能回头了，即使会产生问题也要把一切让给安全。 现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紧跟着一艘“世昌”号宇宙飞船，出发时间比“郑和”号晚15年，他们不是唯一，所以不能把前辈的努力让位给后来人。 舱门不关带来的重力失控制造成了刚才的不良影响，不过影响范围似乎并不大，飞船的报警系统并没有启动，无处不在的妙妙也不知去了哪里。 妙妙是这艘飞船上的人工智能，不生活在“郑和号”上的人难以理解这里的人对妙妙的感情，一个机器人而已，有那么宝贝吗？可在这里，妙妙是孩子们最知心的朋友，学生们最好的导师，工程师们最好的助手，学者们最好的探讨对象。 而两个孩子突然发现，他们失去监管了。 安全门里黑洞洞的，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人总是禁不住好奇心。 那边就是非重力区域，从视频和照片上看到人体飘起来的场景就是在那里出现的，而一直生活在重力场范围内的他们除了刚才那一次，从未体验过无重力状态。 李天宇好奇地向里面望去，脚下的步子轻轻的移动着。 “会被关禁闭的。”魏子娇心惊胆战地提醒道。 “我就是看看。” 话虽如此，好奇心驱使，李天宇已经扒到门边儿了，里面呈管道状，很黑看不清状况。 人类对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这种恐惧直到人类成为生物链顶端，甚至可以脱离地球引力的束缚之后仍然未消除，小天宇有些害怕了，不管里面有个啥他是不打算进去了，就在他刚转过身，迎面撞上的居然是魏子娇那张脸，而她的一双脚已经离地。 整个场景就像谁按下了慢放键，一帧帧十分清晰地播放着。 “你……别……撞……我……呀……” “我……也……不……想……呀……” 那股诡异失重现象再一次出现，两人同时受到一股异常的力的吸引，一下子卷进了这个管状通道内。 “砰……” 安全门重重地关闭了…… 失重对人体是有危害的，会导致骨质大量脱钙，变得疏松，肌肉也会萎缩，所以飞船上的人只是短时间在失重区域工作，工作后会返回重力区轮休，而失重区域大部分时间是没有人的。 飞船上生活的人早晚要接受在失重状态下的训练的，但不是现在，最早的实习课也要等孩子们15周岁之后才开始，防止未成年人骨骼的形成率降低，这两个意外被卷进来的少年却全然忘却了课堂上所学，在失重的环境里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在经历了一开始的天旋地转后，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已经能够借助微弱的光芒在失重舱内辨别方向，身体不受控制地加减速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游乐场。 “嘻嘻……” “哈哈……” “来这边呀……” 涵管的里面透着光，他们像黑夜里的飞蛾一样，受着光的吸引，摸着墙壁向里面走去，这种“飞”的感觉真好呀，大笑过后，他们边“飞”边吃吃地笑着，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脱离束缚的刺激。 从小接受严格管束的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自由。 十岁左右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强烈的时候。 偶尔来到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受这个地方神秘气息的影响，他们好奇的心一下子提到顶点，那片粉红色的光芒仿佛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们穿过这道隔断门去里面一探究竟。 魏子娇不小心推到了李天宇的后背上，由于还是不习惯无重力环境，这股在重力下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在失重的环境下显得异常猛烈，李天宇整个人向上方飞去。 其实，失重环境是不分上下的，但是建筑格局的使用习惯还是使人把顺手的那个方向做标准，区分出上下。 此时的李天宇径直飞往一道巨大的玻璃罩。 视野宽广的穹顶给了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观，那道暗粉色的光芒将他整个身体包围，而迎面扑向他的则是璀璨的星空。 “哇——” 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他痴了，那是一片绝美的星空啊。 在太空船上出生的孩子哪个不懂一些宇宙的常识，他们就是在图片与视频中不断扩展对宇宙的认知，可眼前这一片星空根本就不是任何图片或视频能比拟的，仿佛整个身体都要浸润进去。 红色是高能光线和黑暗的星际尘埃云的新生恒星，模糊的尘埃云靠近炽热的年轻恒星的地方所反射出的星光形成蓝色反射星云，高高扬起的螺旋形星云臂潜藏着巨大的能量，仿佛扑面而来，那种苍老的、千古的、巨大的、不可抵抗的力量。 外面是270.3c的超级低温，清冷绝伦的无垠空间满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比喻的景色，在那漆黑与光亮之间，李天宇突然觉得自己像尘埃，渺小得完全被笼罩的灰尘，在真正的宇宙面前，他只有臣服的感觉，那些星河像万年不变的帝王，让他那颗充满幻想的心灵变得虔诚，他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赞叹，无论是李白还是莎士比亚，他们妙笔生花的形容都无法真正表现宇宙的宏大。 如果说人是宇宙的精华，那么这种精华在身临其境的时候有的只是融化，没有人会拒绝这种融化，即使闭上眼睛，那飘浮的躯体依然不会拒绝在这样的深空中随之远去。 “太美了——” 所有想说的万言只能汇聚成这样一句感叹之词，两个小孩子在这样的美景之下全都惊呆了，在发出了那样一声感叹之后，竟然瞠目结舌，此时才发觉人类的语言竟然是如此匮乏。 “这就是我们的银河系。”李天宇说。 “听说在母星上看不到发粉色光的银河系。”魏子娇说。 “望远镜可以的，但是我们的视线更好。”李天宇感叹着。 孩子们从小就认识“郑和”号，大多数孩子能记住飞船的每一个位子都是做什么用的，李天宇和魏子娇这样的好学生也不例外，这里是观测舱，没有大气的遮挡，宇宙中的光线是不可直视的，但是观测舱里可以，这里的透明圆顶是特制的玻璃体，也只有这里才能欣赏到最美的星空。 这片穹顶观测大厅位于主干中轴靠前部的位置，距离他们所在的6号舱直线距离约40米左右，可因为这里是失重环境，孩子们是不被允许来到这里的。 魏子娇仰着头，任由身体随意漂浮在这穹顶星空之下，半晌才感慨说：“真想一直留在这里。” “那可不行，一会儿白老师该找我们了。” “嗯……我当然知道，可是这里太美了……” “我答应你，只要你想我就来这里陪你看星空好吗？” “嗯。” “那……”李天宇的脸颊在发烧，他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原谅我啦？” “嗯，原谅了。” “真的？” “真的，我又不讨厌你……” “那你……” “谁让你发到共享文件夹啦……” “我发誓我没有……” “好啦，刚才打了你，是我太冲动了。” “我又不疼……” 孩子们的世界就是这样单纯，一件小事可以吵起来，换到另一个场景又可以马上和好。 “我们回去吧。”终于，过了好一会儿，魏子娇说。 就在李天宇刚要开口答应，突然通道里传来“咚”的一声，声音很重，像什么东西敲击飞船的金属表层一样。 深邃的星空，幽暗的观测舱里，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吓得两个孩子连叫喊也忘记了，几乎是本能地紧抱在一起。 “什么声音？”外面的通道传来一个成年人的声音。 “真菌引发的金属变形。”另一个声音较为年轻。 “工程部该修理了，何文泰那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胜任了。”第一声音说道。 听到声音的两个孩子一下子紧张起来。 有人来了！ 第3章 在飞船里迷路 两个孩子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少说是记过处分，这一点上别看他们年龄小，却是记得很清楚，最重要的是有可能会面临飞船上很严重的惩罚——关禁闭。 如果被发现就惨了。 听着声音接近中，他们下意识地寻找藏身处，然而这里虽大，却空旷得很，纯视觉观测厅，哪里有给他们藏身的地方？慌不择路他们就顺着墙壁乱摸，突然发现墙上有一个缝隙，大小刚刚够小孩子钻进去。 “这里？”魏子娇愣神的时候，却见李天宇的身子已经没入这个长方形通道口之中。 “别说了，快进来。”李天宇伸手一拉，魏子娇也只得学着他的样子，被拉进了管道之中。 幸好飞船上的常服都是紧身服，两个孩子进入这个通道很轻松，没费什么力气。 就在他们的身体完全藏匿在满是灰尘气的方形管道中时，那两个人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在这里见面太危险了。” “放心，我已经屏蔽了监控，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不要对电子监控系统过于自信，说穿了我并不相信机器，好了，现在说说关于你先前提到的阶段性成果，不要让我失望。” “明白。”年轻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很慎重地说：“我发现一个漏洞。” “是什么？” “我挪动了一个小学生的私信，妙没有反应。” “你的意思是……” “也许是未成年保护系统给我们制造了这个漏洞，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应该能成功。” “还要多久？” “不好说，也许168小时，也许8760个小时。” “你就说是一周还是一年吧。” “对不起，我还是不习惯地球计时。” “小时也是地球计时。”那个声音重重地说道。 “是啊，只有到了格利泽，我们才有真正适用的时间标准，不像现在这样……” “说重点。” “重点是那个小学生的文件是一封情书，这是我一开始没注意到的，我担心引发人为的关注。” “你是说我们可爱的小学生会发现他的隐私权被触犯了？” “只要他们足够聪明……” 躲在管道里的两个孩子把这段对话听了个仔细，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在说自己！ 可惜通道里太黑他们不敢探头望向外面，慌乱之中，魏子娇的脚一下子踢在李天宇的头上，虽然不是很疼，可是李天宇下意识地去捂脑袋时，手肘触及了管道的边缘。 “咚！” 一声响亮的声音把两个孩子都吓傻了，魏子娇慌忙往更深的地方钻，却和李天宇挤在一起，挤成一团的两个人一时间无法动弹，慌乱中，李天宇害怕魏子娇发出声音，一把捂住她的嘴，魏子娇本能地挣扎，却被李天宇紧紧揽在怀中。 “什么声音？又是真菌？”说这话的人像是个中年人，声音很沉重。 “嘘——”另一个人的声音较为年轻，他明显更加警觉。 声音不是来自外部，管道里明显感受到一束光射了过来，借着这点光亮，李天宇已经看到魏子娇额上渗出的汗，随着光亮越来越亮，他的心里也直打鼓。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会发现的，如果只是普通的犯错误，大不了受惩罚就好了，然而他们明显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就在这间平时空置的观测室里…… “是通风口。”年轻人说。 “很窄的样子啊？” “的确，成年人是钻不进去的。” “门禁是不会对孩子开放的。”中年人的声音笃定说道。 “应该是，除非……” “你想说什么？” 管理里紧张到了极点，但是很快那束亮光移开了。 “没什么，盖子在这里，看样子像是自然脱落。” “你要是想做修理工我现在就派你去。” 年轻人嘿嘿一笑，说道：“您刚答应给我时间的，毕竟我们已经努力这么长时间了。” “嗯……”中年人好像很感慨的样子：“这么长时间了，那个时候你就很天才，我不希望你让我失望。” “承蒙夸奖，我想不会让您等上太久。” “祝你好运。” “谢谢，这种事情还真的需要一点运气，那小学生私信的事……” “我来办。” “……” “……” 过了好久，再也没有听到对话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定人已经走远了，这才战战兢兢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 探出头的魏子娇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不待这口气呼出，自己的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顶到。 “李天宇你要干什么？” “你怎么没出去啊，挡到我啦！” “你……”真是吓坏了，魏子娇连羞涩与恼怒的情绪都无法产生，即使看到美丽星空，也没有一开始的惊艳与兴奋。 “快走吧。”李天宇本能的感觉有些恐慌，于是走在魏子娇前面进了安全门，他们想顺原路返回6号舱，然而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这里是哪儿啊？” 因为失重而失去方向感，导致他们走错了门，当他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不清楚自己置身哪里了。 观测室位于“郑和”号的中轴靠前端的位置，围绕主轴旋转的是12个大型主舱室，每一个交叉口都与中轴相连，这就尴尬了，因为每一个舱室都有单独的作用，走错了门他们铁定会被发现的。 在苍茫的宇宙中，“郑和”号很小，但是相比于人类制造的机械之中，地球上最大的航母可使用面积不过90800平方米，而这艘在轨制造的大型宇宙飞船全部面积加在一起已经超过11万平方米，中轴长度超过350米，12个超重力舱组成的生活区环直径达到了102米，内部构造十分复杂，这样一艘飞船如果出现在母星地面上，绝对是庞然大物级的存在，在从未来过的中轴非重力区迷路，可不是孩子能处理的。 “别慌，一定会有路的。”李天宇发挥了小男子汉的本能，尽管他也很害怕。 魏子娇肠子都悔青了，她不该义愤之下单独把李天宇叫出来的，虽然那件事确实让她丢脸，可是凭借她学委的权威应该可以压住班里人的，最多闹到老师那里也不至于比现在情况更遭。 玩乐过了才想到后果的可怕，如果真被关禁闭，那不仅班干部要被拿掉，失去的可能是未来领导登陆格利泽581g的资格，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看起来还算淡定的李天宇一路“走”，可是哪里才是回去的“路”啊？ 前方越走越幽暗，魏子娇终是个女孩子，她害怕了，拉扯着李天宇的小手不住的发抖，事实上，如果不是在女孩子面前，李天宇的脚早就软了。 通道里泛着红色的光，这片从来没来过的区域根本说不清楚准确位置，“郑和”号的关键部位就那么几个，只要找到地标，他们就能确定方向。 顺着这条通红的通道，李天宇发现前面的红光大盛，一道安全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正发着光。 “快来快来！” 李天宇招呼着魏子娇。 魏子娇怯生生地跟在后面，不跟着能怎样？真是上了贼船了，万一被发现可咋办呀？ 继续向前走，这才发现，泛着红光的地方是一道长长的玻璃观察窗，那些幽红的光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李天宇把脸探过去，登时被里面的情景惊到了。 “看到什么啦？” 魏子娇个子矮，掂着脚勉强够到视线边缘，当她的目光落到玻璃窗前那巨大的梯锥形体时，她的表情同样是目瞪口呆。 “emdrive引擎！” 这款巨大的引擎是飞船的心脏，是飞船所有能量及动力源的来源，以核热反应堆为辅助，由其产生的电磁力推动emdrive引擎，从而产生强大的加速度。 emdrive引擎原型机理论被提出来之时舆论一片哗然，超越太阳帆极速100倍的太空发动机一旦投入使用，前往月球只要4小时，到火星只要10周，然而这套模型的原型机很快被证实是伪科学，无燃料推进还只能是一个梦想。 人类并没有因为挫折而放弃太空旅行的梦想，随着21世纪中叶中美两个大国之间的太空竞赛愈演愈烈，emdrive引擎再一次被提出，设计一个更大的腔体，根据腔体产生电磁场的分布，在腔体合适的位置开孔，通过更加合理的电磁场分布，扩大微波定向有序对粒子做功的能力，配合一台核聚变堆核聚变、核裂变，正负粒子湮灭等现象中产生了物质的运动，提升对外的推力。 这一发现是跨时代的，正是由于这款发动机的存在，人类才敢于挑战太空长途旅行，但是即使能达到31091公里/秒的超高速，超过光速的10分之1，尽管这种速度对宇宙来说还是太慢了，但这已是人类已知最快的动力源了。 这款著名的发动机，李天宇只在模型和教科书里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体。 “它可真大啊。” 魏子娇也是震撼于这款发动机的个头，目前从观测窗里能看到的只是它的上半部分，而发动机的各项数据也是从小背熟了的，直径接近30米，总长度124米，核热推进机长度45米。 她很快意识到他们面临的难题不是考核热发动机的基础数据，而是怎么出去。 “我记得核热发动机基本上处于飞船后三分之一头位置，那就是说，我们找到方向啦！” 李天宇兴奋地说。 在失重环境下找方向是需要参照物的，有了这么个大参照物，他们终于知道该怎么走了。 “都怪你，一直带错了路。”魏子娇嗔怪着。 “怎么能怪我呢？是我们一起找不到方向的。” “怪你……就怪你……” 魏子娇一边抱怨一边拾掇着李天宇往前走，两个小朋友跨越安全门后，毫无防备地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糟了！ 第4章 青春期来得有点早 糟了！ 李天宇的心底涌起这个词汇的时候，魏子娇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听自己叔叔说过，引擎部分大多数时间里都是自动运行，一段时间内需要维护，哪里想到这里会撞到人，他们本就慌乱，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 迎面撞上的那个人戴着头盔，看不清面目，声音很清朗，年龄应该不会太大。 “对不起……我们……” 李天宇低着头，正要搪塞，突然听见魏子娇兴奋地叫着扑了上前。 “叔叔！” 魏子娇张开双臂迎了上去，而这个成年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扑上来的魏子娇抱在怀中。 “哦？娇娇？怎么是你？” 这位穿着橙色工程师服装的年轻人一手托着魏子娇，一边摘下头盔。 这是一位有着俊朗面部线条的年轻男人，留着飞船上标准的寸发，面上还带着一抹的惊讶之色。 “我们不小心进来的，刚才还在……” “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外面就失重了，我们被卷了进来，前面的路很乱，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李天宇打断了魏子娇的话，同时他有意地把身体悄悄挡在魏子娇身前，试图让她那张脸埋在自己的肩后。 魏广，一位年轻的航天工程师，主要工作是发动机维护，李天宇知道他，还是在飞船内部的新闻上看到的，郑和学院第一个参加工作的优秀毕业生，再多的他就不了解了。 飞船的环境并不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孩子们很小就要集中在一起过集体生活，同学们之间的情感往往比亲属之间还要深，所以魏子娇也不会过多地在同学们面前谈及这位叔叔。 而李天宇发现魏广在发现两个小孩子之前明显没有提出任何警告，而是直接上来抓人，直到确认其中一个孩子是魏子娇，这些行为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是李天宇深深的戒心让他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你们不该来这里。”魏广放下魏子娇，把头盔夹在腰间。 “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前边路挺乱的，来到这儿才发现我们走错路了。” 魏子娇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打断自己与叔叔的对话，但是李天宇的手伸在背后暗暗打了个手势，常年的默契让她心领神会，有什么疑惑事后再问。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魏广问。 李天宇摇摇头说：“是个意外，所以我们也没看清路。” 魏广接着问：“那你们看到什么特殊的地标了吗？比如观测室？” 听到观测室，李天宇一下子多了个心眼，当即否定。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这样啊。”魏广有些奇怪，但是看着两个小孩子的态度很坚决，他说：“正常到这里都会通过观测室那条通道，如果你们不是从那里来的难道是钻了通风管道？” 看着两个小孩子满身灰尘的样子，魏广露出一副知道答案的样子。 “好吧，看得出来你们是犯错误了，胆子也太大了。”魏广口中这样说着，语气中却并没有过多责备的样子。 李天宇趁着魏子娇这位叔叔还在犹豫，偷偷朝她挤了下眼睛。 这时的魏子娇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聪明伶俐，马上领会了李天宇的意思，于是她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怯生生地说：“叔叔，你不会把我们交给白老师吧，那我们就惨啦。” “哦？难道不应该接受管教吗？” “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真的是迷路啦。”魏子娇边说边接魏广的手。 “可是……” “求求你了叔叔，这样回去我们解释不清的，一定会被惩罚的。”就在魏广露出迟疑神色的时候，魏子娇的小眼角立即流出几滴眼泪，眼圈一红眼见着就要大哭起来了。 “真拿你没办法，我带你们回去，不过你们要保密，如果知道是我包庇你们到时候连我也要受罚。” “放心吧，叔叔最好啦！”魏子娇破涕而笑，高兴地拉起了叔叔的手。 这位善良的叔叔显然没有意料到，两个小孩子再一次趁他不注意，偷偷交换了眼神，这一次是魏子娇那满眼的得意被李天宇看在眼里，那意思好像说，最后还不是得靠我？ 在魏广的带领下，他们向前走了一会儿，来到迷路的原点，这里是十二个大主舱室的中轴，路线是最复杂。 “学校是在……”魏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哦，想起来了，6号舱那里好像是出了点儿小问题，刚刚通报过，现在应该已经修好了……” 原来工程部的人知道那里出了问题，李天宇想到，但是并没有往深处联想，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学校，似乎全船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出了中轴岔路最多的地方，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只有一条通道，顺着一直走，连开了好几扇安全门，这才回到主舱室。 刚一进入减压舱，李天宇和魏子娇瞬时觉得身体沉了下来，突然有重力的感觉还真是怪异，适应了好一会儿，跨出门口时，李天宇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他摸着屁股说：“身体怎么这么沉呀。” “突然有了重力，不适应是正常的，你们记住了，下次不要再误闯了，那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魏广提醒着他们说。 “知道了……”两个小孩儿垂着头，异口同声。 魏广又重新走进安全门，门关上了。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两个小孩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啊。 “哎！你怎么回事？”魏子娇满心的疑问，一把拉住李天宇，却见李天宇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逃离了安全门的范围。 “什么？”李天宇有些懵。 “你好像在怀疑我叔叔。” “哦，那件事啊，我们还是小心些好，毕竟那两个神秘人好像在密谋什么，而且提到了我们，我想知情人越少越好吧。”李天宇压低声音说。 “可我的叔叔……”魏子娇的眼珠打着转，口气又有些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不管会不会，总之要小心，那些人提到了妙妙，我怕他们迟早会找上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守口如瓶啊。” “你放心吧，我又不傻。”魏子娇再次嘟起了小嘴。 “怕就怕……”李天宇的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背后射来两道十分不友善的目光。 “白……白老师……”因为心虚，所以李天宇露出了一副最难看的谄媚笑。 白雨寒老师有着一副清秀的外表，在新近毕业的研究生中，她是属一属二的佼佼者，至于为什么分配到小学来当老师，一开始很多同学都为她感到惋惜，直到她的第一批学生得到了教育部上下无微不至的关照之后，一些人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她是得到了重用。 “你们两个还在这儿嘀咕？我都找你们超过两小时了！”白雨寒的厉声说，然后扯住了李天宇的耳朵，“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 “哎呀！白老师，你听我解释呀……”今天注定是倒霉的一天，被魏子娇扇耳光，沾上奇怪的事，再被白老师扯耳朵，如果有来生他发誓要躲这种叫女人的动物远远的。 教师办公室，屏蔽掉不相干的人，当着两人的面，白雨寒老师打开了那封名叫《致魏子娇：》的信，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这是你写的？” 李天宇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但是眼下这件事已经不是情书那么简单了，他必须以保护青少年隐私为由，杜绝白老师将情书一事继续扩散，虽然他已经肯定全班大部分同学都看过这封信了，但那已经没关系了。 出奇的是，白老师并没有劈头盖脸地批评，而是用一种玩味的语气喃喃道：“这孩子青春期来得有点早啊。” 第5章 不一样的使命 “对两个小学生扣10学分？” 教育部长霍利群在面对教育部主任李宏意的报告时，推了推眼镜，表示出质疑的神情。 霍利群65岁，他担任教育部长二十年，目前飞船上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都受过他的教育，是“郑和”号上当之无愧的教育专家。因为人口原因，并非只要有出生儿就安排上学，而是一波年龄相近的凑在一起组成一个年级，为了以示区分，小学班不分学年，而是直接以届来命名，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届人将在一起度过漫长的教育时光，直到他们成年才会根据不同的专长分配至不同的工作岗位。 “是的。”教导主任李宏意的回答声音有点小，因为其中一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因为他妈妈早逝的原因，对这个儿子他一直很宽容，好在飞船的体制内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没想到居然发生了在校期间脱离监管这件事。 根据白老师的报告，这两个孩子利用自己班委成员的身份擅自离开自习室时长达2个小时之久，因为错过了一节手工课这才被发现。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早恋…… 霍利群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寻常，年轻时就受教到霍教授的李宏意知道，那是他在沉思的表情。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霍利群问。 “这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学校有规定，他们就该受到相应的惩处。”李利群不假思索地回答。 “规定之外呢？”霍教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规定之外？”李宏意没想过，他吞吞吐吐地说：“没想过……” “那么他们脱离监管后做了什么。” 李宏意突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马上说：“根据白老师的报告，他们的行踪并没有被监控录下来，我们向工程部门证实过了。” “监控出问题了？”霍利群眉头一挑问道。 “大概是吧。” “哦？”霍利群一愣，接着问道：“那就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了什么。” “是的！可是根据推测……” “对小孩子的教育也是要有理的据的，根据什么推测嘛……” 霍利群部长明显在为孩子开脱。 李宏意知道，那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届学生本身就有些复杂，再有三十年就是登陆日，而他们那个时候刚好40上下，正是年富力强的黄金时代，人类登陆格利泽581g，并且成功将人类文明带到外星，如果说谁会青史留名，肯定出自他们这一届学生中。 “宏意，你要知道，既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在脱离视线时间内做了什么违纪违规的事，为什么要扣这么多学分，要知道10分可会影响一个人的未来的，小学班长担任舰长政委的人可不在少数。” “这个我知道……可是早恋的事确实是事实呀！” “你没玩过过家家吗？”霍利群不以为意。 “可是……” “怎么又吞吞吐吐的？”霍利群重重地说。 “老师您开玩笑了，过家家是学龄前儿童玩的游戏，李天宇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他还写了情书……” 霍利群满是皱纹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终于他还是憋不住了，爽朗的大笑打破了这位老教育工作者平日的严肃。 “哈哈哈……这孩子……” “老师……您笑什么……”在霍利群面前，李宏意也只是个孩子，他垂手立在一边，恭敬地看着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霍部长不知所措。 “李天宇最近在看什么书？” “啊……”李宏意一愣，他明显没想到霍老居然会对一个小学生看什么书感兴趣。 “我看看。”李宏意抬从手自己的id腕表中放出3d投影，从借阅图书一栏调阅出一排书目，一列书中赫然列着一本书——《海蒂性学报告：女人篇》 霍利群吃惊地摘下眼镜，仿佛隔着那层镜片看不清自己这位下属的表情一样，惊讶地问：“他已经看得懂这些东西啦？” “这小子！怪不得！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李宏意气得火冒三丈，他觉得今天手真的很痒。 “怎么收拾？”霍利群仰身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生着莫名之气的父亲。 是啊……怎么收拾？ 打一顿？ 身为教育专家，这种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李宏意暗暗纠结。 “主任！您有必要来一趟。”通讯器里传来白老师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 “关于53届学生的事。” 李宏意只觉得额上青筋暴跳，正在研究自己宝贝儿子呢，53届又出了什么事儿？ “自习课上李天宇在向小学生们宣讲超越他们年龄认知的知识……”听得出，白老师肯定有羞于启齿的内容。 “我和部长正在谈论这件事，把监控接过来吧。” 投屏放来了李天宇那一副超越同龄人潇洒洋溢的身姿，只见他站在讲台前侃侃而谈：“事实是性的本身并没有错，需要改变性态度的是社会自身，我们的社会在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下明显保守，缺乏灵活性，这样不利于多样性社会结构的建立，也容易埋下对立与冲突的伏笔。” 与以往一团热热闹闹不同的是，台下的小朋友们个个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 “他居然在小学生中间传播这些东西……太过分了我非得……”李宏意火冒三丈，与其说教，还是轮上两皮带更舒服。 “你非得怎么样？” 霍利群显然也被李天宇这番不属于小孩子的言论给惊了不小的一下，但是他从里面发现了问题。 “借他id的是你吧，要是这么说你这个监护人才是负主要责任的。” “这……” 这倒是事实，李宏意想，他的责任他肯定不会回避，回去之后一定要重改密码，让他再也碰不得那些书。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落地，就听见霍部长说：“借id也没什么，反正书库里的书都是公开的，无非是早一点看和晚一点看嘛。” “……”李宏意觉得今天无论说什么都会遭到反驳，自己无比尊敬的师长无疑是在拉偏架。 “我想我们有必要针对孩子教育问题进行一次改革了。”霍部长突然改变了语气。 “改革？”李宏意明显没想到，话题会转得这么快，怎么就一下子牵涉到教育改革了呢？ “对！就是改革。”霍利群站起身，倒背着双手来回踱了两步，然后郑重地说：“我们的教育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我们的下一代拥有操控飞船前往格利泽星球的能力。” “不！是为了建设新家园，让我们这些在宇宙中飘零了近二百年的游子完成我们祖辈的梦想。” “那和我们的教育有什么关系……”李宏意的话还没落，自己就想明白了，是啊和自己这一代人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和下一代有关系啊！ 思维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豁然开朗了，操控飞船的能力固然是教育的一部分，但这部分对他以及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很重要，但是对下一代人，他们是要离开飞船的。 “人类之所以能战胜严酷环境，靠的从来不是一两件先进工具，而是创造力！”霍利群严肃地说：“我们这两代人强调的是纪律性、执行力和团队精神，而下一代人必须拥有超越我们的创造力，这是他们的使命，是让他们从人工智能的襁褓中走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让他们去想，去做，我们在背后默默支持他们就好了。” 李宏意再从投屏上看自己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时，眼里多了一丝欣慰，他们两代人的使命是不一样的，也许自己的儿子真的能永远铭刻在新家园的历史榜首。 不过那些还很遥远，眼下白老师的报告可怎么办？ 第6章 人工智能 洋洋洒洒的在教室里发表过自己的“演说”后，一切似乎仍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该上课上课，该自习自习，但是李天宇就是觉得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当头发已经花白的历史老师从嘴里喊出下课两个字后，李天宇就拉着魏子娇走进了讲台边那间狭窄的教师备课室。 这间小室只能放下一张单人书桌，站上两三个人就开始拥挤了，平时老师只是在这里批改作业和备课，班委的一些物品也储存在这里。 “李天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起先前那篇海蒂性学报告摘要，对青春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魏子娇简直无法接受对方的无法无天。 “嘘……正事儿！”李天宇一脸严肃，一点儿也没有先前耍活宝式的表情了。 “我告诉你啊，这事儿没完！”李天宇严肃而郑重地说。 “还没完？我可知道白老师已经打报告了，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学分都要扣光了！”魏子娇一想到这儿就挤出一张要哭的脸。 “别哭别哭，事关咱俩的命，你认真一点呀。” 昨天的冒险让魏子娇还心有余悸，听李天宇这么说，娇艳的小脸立马吓得煞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嘛。”魏子娇这次是真的挤出了眼泪。 李天宇很想吐槽，女人真的是水做的？怎么说哭就哭啊，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强行稳定情绪说道：“那两个神秘人早晚会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的，一旦追查到这里，肯定会找我们麻烦，说不定还会……” 李天宇故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下真把魏子娇吓得不轻，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那赶紧向白老师报告呀！” “不能告诉老师！”李天宇一脸紧张，神秘兮兮地说，“你想啊，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是谁，但是一旦告诉老师我们不就暴露了嘛，他们要想对付我们就容易多了。” “可……可我们怎么对付得过大人嘛，而且……而且他们明显不像好人！” 是啊，神秘人之间的对话明显就有重大问题，坏人有阴谋的时候才神神秘秘地躲起来怕偷听呢。 “我们一个班长，一个学委，怎么就不能想办法了，再说不是还有全班同学嘛，你想想谁能在这方面帮助我们？” “文柏？”魏子娇突然提到一个名字。 李天宇一听到文柏这个名字，眼珠在眼眶里一转，然后突然打开门对外面喊道：“文柏，你进来一下！” 文柏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平时好动，但是历届文艺委员中85%的比例由女性担任，可想而知一个男人能够当上文艺委员完全凭借过硬的才艺，当然这不是重点。 文柏犯着狐疑走进了小备课室，见到李天宇和魏子娇在一起，口吻上也不怎么客气：“班长你太过分了吧，天天缠着魏子娇同学，给我们立了很不好的榜样啊。” “有正经事儿，你得发誓不得泄露。” 文柏一怔，没想到李天宇会说这样的话，但随即又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得了吧，就您那封情书还用正经啊，我给你念念啊……” 魏子娇的脸“腾”地就红了，活像个大苹果，但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文柏头一扬，用他那饱含深情的语调朗诵道：“我害怕再见到你那甜藕般的笑靥，我害怕看到你娉婷的身体轻盈地走近我，我该用什么去感激你呢，啊！我的子娇……唔……” 李天宇死死地捂住了文柏的嘴，直到他不能反抗。 “好了好了，我不念了还不么吗？”文柏举手告饶，这一轮交锋结束。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听好了，飞船有大麻烦了。” 李天宇一脸严肃，文柏犹如听天书般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件几乎不可思议的事…… “你们去非重力区啦？怎么样？好不好玩？” “这不是重点！”恼怒的李天宇和魏子娇异口同声。 文柏连忙捂住耳朵告饶道：“打住打住，这么大的事儿，连你们大班长和大学委都管不了，我能干嘛呀？” “你哥不是在中控室嘛，能不能让他想办法调查一下当天的摄像头为什么不好使。”李天宇说。 “摄像头坏了？没听说呀。”文柏很诧异。 “如果摄像头是好的，为什么白老师没有向上面报告我和娇娇去了非重力区这件事？”李天宇说。 文柏手抚下巴思索了一下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还是很有道理的，可是这事儿不归我哥管呀。”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魏子娇弱弱地问。 “也许你们该去问别人。”文柏说。 “谁？”李天宇问。 “妙妙！” “开玩笑吧，他是人工智能。”李天宇有些不确定。 “的确是，不过没有人比妙妙更了解飞船上的一切了，你去问它也许就什么都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妙妙知道，我们怎么可能有调动它的权限？况且……”况且那些人就是为了躲避妙妙才黑了自己的隐私频道，后面的话李天宇没说出来，但是他已经知道，妙妙肯定不清楚这件事。 “那不一定，我听说一件事。”文柏的表情有些自得。 “什么事？”李天宇有些急躁。 “我听过一个传说——妙妙是有生命的！” “……” 李天宇和魏子娇的家庭都是不是系统工程这一块的，对人工智能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多，更不知道流传于群众中间的那些所谓“秘辛”。 “传说返航暴动的时候，叛军首领高放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携带一颗遥感炸弹往中控舱跑，追他的人为了避免刺激到他不敢开枪，也不敢追得太紧，但是当他们追到8号舱的时候安全门突然关闭了，只有叛军首领自己进入了这个舱室，当时的8号舱还只是一个大物资舱库，里面存放了大量非必要生活物资，虽然也很有用，但并非不可或缺，而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高放就在8号舱引爆了炸弹，事后大家都在传，他那颗炸弹是被引爆的。” “被引爆？”李天宇很惊讶，这与课堂上学的内容不符呀。 “是呀！你想呀，他炸个物资舱干什么？为什么不冲到中控舱再引爆？” “这……”李天宇喜欢看书，当然也善于思考，想到这一节他有些明白了，“有什么力量远程遥感了这颗炸弹，把炸弹提前引爆。” “正是。”文柏有些想拍巴掌，却也只做了一下手势并没有真拍，然后继续神秘兮兮地说：“你想想这个引爆遥感炸弹的人是谁？” “既然没有记录，那就一定有隐情……” 文柏虽然聪明，可是结合前面所说的，连魏子娇都能推论出结果。 “是妙妙引爆了炸弹！”文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笑着说，“这是最合理的推论。” “不应该呀！根据机器人三大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李天宇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所以说飞船是活的，也就是说妙妙是活的，它会像人类一样做出取舍。” “这……” 李天宇也不确定这究竟是真的还终究是个传言。 “让我再想一想……” 三人一起走出老师办公室，就在这时，那位戴着眼镜的基础自然老师夹着一本手写的笔记慢慢登上讲台，下一节课开始了。 “起立！” 班长李天宇继续履行职责，新的一堂课开始了…… …… …… “郑和”号宇宙飞船第6主舱深度睡眠舱。 黯淡的浅绿色微光给睡眠室制造出一个良好的睡眠前环境，这点光线刚好能让人眼看清物体，却又不刺眼，走到这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 睡眠室里放置着一排排睡眠舱，大家都需要进入这种东西里睡觉。 从小在太空里长大的孩子们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母星上有一种叫棺材的事物，突然有一天，无意间看到一部168年前存档的原始电影里有一幕下葬的场景，孩子们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深度睡眠舱嘛。 这个睡眠舱并不能让他们像科幻电影里那样一睡就是几百年，但是良好的环境能延长深度睡眠的时间，从消耗角度考虑可以减排，从健康角度考虑能够提高人的寿命，这就是“郑和号”宇宙飞船上的人平均寿命可以达到90岁的原因之一。 因为上学之后的孩子要集体生活，所以全班60个人集中在一个大舱室内休息，每人一个深度睡眠舱，既保护隐私，又能提升睡眠质量。 随着液压动力运动的声音响起，睡眠舱门关闭了，原本透明的天窗变成了淡蓝底的荧屏，上面浮现出熟悉的文字。 是否进入睡眠状态？ 是/否。 李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第一次选择了“否”。 是否播放音乐？ 是/否。 “否！” 李天宇知道，此时妙妙在关注着自己，它就像一个长者，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很喜欢它，也愿意信任它，但它终究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啊！ 第7章 美味 “妙妙……” 李天宇终是呼出了这一声。 “什么事？” 睡眠舱里透出一道温柔而恬淡的声音，仿佛面对任何事都会很冷漠，又仿佛蕴含了复杂的情感，李天宇知道那种情感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就像人不能对石头产生感情一样，如果有人喜欢上了一块石头，那么也一定是因为这块石头被刻成了他喜欢的人，从而产生了一种拟人态的情感。 妙妙说话到底是什么声音没人知道，因为它和每个人说话的声音不一样，它是根据人的需要来选择语气的，也许是由于李天宇从小缺失母爱的原因，所以每次听到妙妙的声音时，他都有一种听到母亲声音的感觉，而在睡眠舱里他更是有一种被母亲呵护的感觉。 可他始终告诫自己，那只是一段人工智能，他不想把妙妙和妈妈混淆。 今天，在睡眠舱里，李天宇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依赖感，不同于普通的信任或命令，他在请求。 “妙妙，我能相信你吗？” “只要你想……”妙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在柔和的光中，也让这个躺下的孩子感受到安详。 “如果有人攻击我，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我不能见到有人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机器人第一定律。 李天宇心中暗想，到底还是人工智能，怎么可能是活的嘛！ “进入睡眠模式。” 他翻过身睡去…… 睡眠是一种主动过程，睡眠是恢复精力所必须的休息，有利于精神和体力的恢复，人的身体健康和寿命，与深睡眠时间的长短密切相关。 正常情况下，6个小时后李天宇从深度睡眠舱里出来时会感觉到很精神，但是这一次他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而且睡眠质量评级为d，非常差的那种。 当睡眼惺忪的李天宇在进入教室的路上遇到文柏之后，第一个遇到的问题就是被问及与妙妙的沟通情况。 “不过是一段人工智能罢了……”李天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这你就错了。”文柏神秘兮兮地说：“听说过独角兽之死吗？” “啥？”李天宇一愣。 “这是一种理论。”得到卖弄的机会，文柏很是洋洋得意，他做了个手势指着天花板说道：“从前的地球上生活着一群圣洁的独角兽，它们生活在大森林里，只有最洁净的人才能够见到它们。然而越来越多的邪恶人开始散布谣言，说独角兽根本就不存在。” “然后呢？” “然后独角兽就真的不存在了……” “为什么？”李天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困倦也就消散了。 “那些那些坏人把好人都带坏了，后来再也没人能够见到独角兽了，它们就在人类的字典里死了。” “这能说明……”李天宇一点子被点醒了。 独角兽之死不在于是否真的死去，而在于人们不相信它们的存在了，于是它们就似乎真的不存在了，然而只要相信，只有相信，才能存在。 “但是这不科学呀……” “科学就是不断被推翻的过程……”文柏不愧是优秀的文艺委员，他学着地球著名科学家何宏教授说出这句伟大名言时的样子惟妙惟肖。 李天宇终于开始正式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相信妙妙是活的，那么他或她的情感就会出现倾向，会爱一些人，会讨厌另一些人，决策的时候就会出现偏向，而不是生硬的数据，那么他会爱我吗？ “如果你想了解这个问题应该首先了解妙妙到底是什么。”魏子娇给的建议是这样。 “操作手册？” “操作手册只不过是一本说明书吧。”魏子娇说。 “……” 第一代宇宙飞船人工智能——妙。 根据中国人的语言特点，人们亲切地称呼它为妙妙，迄今为止到上溯168个地球年的时间里，妙妙一直是飞船上人类的好助手，下至幼稚园儿童启蒙，上至飞船委员会的重大决议，哪里都有它的身影，目前飞船上生存的6301名船员，随时可以通过自己的id与妙妙建立联系，而妙妙也会在适当时刻充当公证人的角色。 它真的如文柏所说，是有生命的吗？ 这究竟是小孩子编织的一个美好童话，还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带着这个疑问，李天宇找到了文柏所说那个概念的传递人之一——文松。 文松是文柏的哥哥，两者却相差14岁，文松是一名科学部计算机中控室的工作人员，见到弟弟带着朋友来家里玩，文松一脸和蔼可亲地接待了他们。 一种神奇的果绿色汁水吸引了李天宇和魏子娇的注意，看着那诱人的液体流进晶亮的玻璃杯里时，他们的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这是实验室里新种出来的水果，是科学部农业所的人特意拿来给我们尝尝的，这种果子在地球上很普遍啦……只不过在这里就有点小奢侈。” 文松端着托盘，把三个装着半满绿色的果汁的杯子端给三个孩子。 文柏很敬重自己这位哥哥，哥哥没让动，他也只是贪婪地盯着杯子里的汁液，本能的口齿生津。 “这叫猕猴桃汁，因为植物喜光，所以种植很困难，必须有充足的人造光，这会对能源产生浪费，因为是实验，也就试种了几颗，然后人工育种保存到种子库里，等我们登陆到格利泽星球的时候再挑选合适的进行种植。” 几位小朋友像在看珍贵事物一般盯着杯子里摇晃的液体，尽管很馋，却没人舍得喝。 “喝吧，一会儿就不新鲜了。”文松笑眯眯地对三位小朋友说。 不知道怎的，李天宇的直觉里，这个架着一副普通蓝框眼镜的大哥哥对他们的关心有点过分，实验室里的水果很珍贵，他舍得拿出来请弟弟的同学，这份大方就是那位担任教育部长的霍爷爷也是没有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接下来李天宇没有先去喝这杯珍贵的果汁，而是先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请问……那个……听文柏说妙妙是活的，这会是真的吗？” 小学生提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学生嘛，本来就充满着奇思妙想，思想定型的大人再问这个问题才奇怪呢。 文松笑了笑说：“你们的来意我已经通过弟弟有所了解，这个问题要从哪个角度看了，就好像小孩子喜欢娃娃一样，他们从娃娃身上寻求精神安慰，你能说娃娃是有生命的吗？但是我们的童年也确实从娃娃身上寻求到了情感，从这点上解释，说妙妙是活的并不算错误。” “活着的本身指代的是情感吗？”李天宇继续问。 文松也是不太确定地说：“如果从生物性上论，妙妙肯定不是活的，因为它没有血和肉，但是我相信它能感受到人类的感受，甚至情感，而它对每一个人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感兴趣，我这里有前几期妙妙发烧友协会的讨论视频，那里面有更多关于妙妙是否有生命的讨论，甚至还有妙妙亲口的解释。” “还有这样一个协会？”魏子娇惊讶地问。 “呵呵……”文松习惯性地摸摸后脑勺说：“这只是一个兴趣组织，算不得有多正规，把你们的id给我，我这就给你们发过去。” 飞船上，每个人的id都储存着大量信息，通过id进行信息交换效率很高，可以省略很多不必要的对话环节，信息发送完毕后，已经参加工作的文松显然没兴趣陪小学生玩耍，嘱咐他们喝掉果汁后先离开了，屋内只剩下李天宇、魏子娇和文柏三名小朋友。 “喝果汁呀。”文柏终于忍不住了，端起杯子，好奇地闻了闻，很香，一种异样的酸刺激着他的口里生出大量的津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这种绿色的液体，顿时那种迷样的刺激让他忍不住感叹起来。 “味道真好呀。” 受文柏的引导，两名小朋友也终于把这珍贵的果汁送入喉间，那种柔软的酸香味把他们的味蕾捧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真的太美味了。 第8章 彭嘉熙回忆录 从文柏哥哥那里拿回来的信息是一群成年人关于妙妙是否有生命的交流视频，这些人多数都是一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凭直觉就认定了某些事，没有具体的科学依据，只有一点共识率较高，那就是提到了原始电脑系统中每个人的操作习惯不一样，导致用别人的电脑会很生涩。 李天宇对此没有什么了解，但是也听得出，过去那种需要靠控制器操作的老式计算机会有一种因人而异的操控习惯，这也使人第一次感受到同样系统之间的差异性。妙妙对每个人的声音、语气和态度不一样大概也是其于这种原始系统的变型。 很多人认为这种因人而异，从此产生了智慧。 相比初始时代，妙妙陪伴着飞船上一代又一代人，它愈发的成熟，飞船上大部分人对它都没有指挥者或者主人那样的概念，而那个妙妙发烧友协会通过很多种方法证明妙妙已经产生了生物情感，可以说是人工智能学习的结果，但并不能因此而说它就有生命，但也有一些人坚持这就是生物进化。 “哎呀不管了。” 没有头绪的争论让李天宇摸不着头脑，躺进睡眠舱中，李天宇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试试。 “妙妙。” “在……” 耳畔传来妙妙平淡而恬静的声音。 “你能帮我查查是谁动了我写给魏子娇的私信吗？” “查不到。” “为什么？” “那是你的隐私频道，我无权查看。” “可我允许你查看啊。” “要有官方的手令才行。” “……” 李天宇觉得未成年人隐私保护系统此时就是个障碍，想要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知道是谁动了自己的隐私频道，就不清楚那两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 他们一定在密谋什么不好的事情，李天宇笃定地想，如果不去阻止，会有更不好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他们伤害我怎么办？” “谁？” “动我隐私频道的人。” “他们不会的。” “可万一他们会呢？” “我会保护你的。” 这就是人类和人工智能最大的区别，人类在怀疑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可以去行动，但人工智能只会在什么事情发生后按照程序设定做出反应，所以妙妙并不是活的。 李天宇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但同时也大失所望，如果妙妙没有生命，那么上哪里去找强力的队友帮自己呢？ 这件事不解决，始终像悬着一柄剑在头顶上，随时可能伤害到自己，不过妙妙那柔和中带着坚定的声音，那句“我会保护你”，让李天宇多少有些心安，就像孩子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发生什么都会让自己感到安慰。 李天宇很不甘心，他问：“如果我想了解你应该从哪些方向入手？” 静默。 也许妙妙在思考，随后它问：“技术的还是相关？” “技术有什么？”李天宇试着问。 妙妙列出了一大堆书目，看书名就让人有些眩晕。 《零基础了解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与创造性思维》宇宙飞船人工智能应用…… 这让人有些头大啊，他连忙改口道：“相关吧。” “关于我的前生今世，这些书上有相关。” 于是妙妙又列出几个书目，李天宇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名为《彭嘉熙回忆录》的一本书上。 “哦，这本呀，一直想读来着，彭嘉熙船长是我的偶像，我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妙妙说：“这本书很适合你。” 李天宇看着封面想到，彭嘉熙是“郑和”号第一代船长，他是从地球长大的，见证了人类从地面到太空的步伐，当他义无反顾踏上大远征的征途时就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回不去的，他把后半生奉献给飞船，而这本回忆录是他在70岁退休后开始写的一部大作，里面记录了很多内容，包括当时的时代背景，飞船的建造与启航还有生活细节的很多部分，共分六卷上百万字。 这不是一个小学生读本，不过李天宇向来不读少儿作品，当他就要开始阅读这本巨著之时，耳畔再一次传来妙妙温柔的声音。 “你上次的睡眠质量很差，本次将关闭你的阅读功能。” “可是……” “你还在成长期，睡眠对你的身高骨骼成熟有很大帮助，如果你因为不好好睡觉而导致骨骼生长不完全，对你的形象影响力是很大的，还有可能降低你的择偶率……” “停停……我睡还不行吗？” 虽然知道这本书可以了解到妙妙相关内容，但是具体了解什么李天宇并不清楚，而且这么长的书，他能在潜在的危险发生之前读完吗？还是一无所知，不过细想之下，似乎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 …… “我已经很老了，老到除了睡眠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回忆，回忆那些青葱岁月，回忆那些热血沸腾的日子……” 当李天宇终于利用课余时间开始阅读这本回忆录时，彭嘉熙船长在暮年时的苍老中透着的那份壮怀激烈依旧如图画般映入他的脑海。 这是一个伟人，是人类探索的先驱，他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这项伟大的探索事业中，那份决然就足以使人肃然起敬，那个时候曾经在地球上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故土难离，然而彭嘉熙船长还是带着包括他在内的160名勇士踏上了征程，不管有没有帮助他都决定要把这本书读下去，哪怕只是出自于对彭嘉熙船长的敬仰…… “直到老了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每当我望着漆黑的夜空时，都会自豪地想到——我们是征服星辰大海的先行者。 这是最初的选择，事业未竟之时我已经老了，接力棒要交到下一代手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这具身体还能还活动，把这段伟大的征程记录下来。 我不擅长写作，只能用平实的语言，把还能记住的事情叙述出来，让后人在不要忘记这段充满坎坷与艰辛的历史同时，从我们的行为中找到新的希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人类的基因里就写着，脚步永远不能停，从来没有一群人愿意安分地在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即使是生活并不怎么优越的工薪阶层也会想办法挤出钱来去别的城市转转。 我们祖先的历史就是一部大迁徙的历史，他们走出非洲，跨过崇山峻岭，穿过大江大河，靠着一叶孤舟漂洋过海，从东欧到南美，从大陆到极地，即使在没有先进工具的年代，先民们的脚步也一刻没停过，我们只不过在重复祖先所做的事，只不过这一次走得更远。 我们飞向了太空！ 这是一场伟大的征程，纵观人类史上能与之媲美的伟大壮举并不多，200万年前智人走出非洲开始全球大迁徙算一个，从15世纪开始的大航海地理大发现算一个，接下来就是我们对星辰大海的探索，有幸成为谱写伟大历史的人，我和我的同伴们都为此自豪不已，这是由全人类构想，并由中华民族率先实现的伟大远征。 我们正式踏足太空，开启寻找新家园之路，启航的一刻很短，可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我们和我们身后的伟大祖国为之做出了巨大的付出，谨以此书纪念我们曾经的荣兴时刻。” …… “在看什么呢？” 读得入迷的李天宇突然被打扰，思绪一下子从一百七十多年前回到现实，只见文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课桌上的显示屏。 “《彭嘉熙回忆录》？你在看这么难懂的书？”文柏显然不敢相信，都是同龄人，李天宇究竟是真的在看还是做样子？ 李天宇长舒一口气说：“是妙妙让我看的，可以更好地了解它。” “可是一百多万字呢，你有时间吗？” “挑重点呗。”李天宇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个妙妙发烧友协会在休息日的中饭结束之后有个小聚会，我哥哥说了，可以让我们旁听。”文柏故作神秘地说。 “哦。” 当李天宇知道并非只有他对妙妙感兴趣之后，对那个什么协会的兴趣就索然无味了，人越多越说明弄懂这个问题的难度越高，如果真有人想对付妙妙，不管是系统本身还是飞船委员会下的保安部，都不会无动于衷。 从现在的表象上看，他自己对这件事毫无帮助，与其想怎么做救世主，不如好好想想误入非重力区那件事该怎样蒙混过关。 李天宇挥挥手不愿意再说下去，继续埋头看书。 文柏讨了个没趣儿，不过还是嘱咐道，第三餐吃完我来找你。 第9章 我要当宇航员 飞船上没有早中晚，也就只好按睡醒后的顺序区分一二三餐了。 休息日后的第三餐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李天宇看着表，心里盘算着还有三十个小时呢，所以文柏那里的事根本不着急，从翻开《彭嘉熙回忆录》的那一刻，他已经被里面的故事吸引了，一代伟大的先驱从第一人称视频讲述的冒险故事让他不禁神往，其中的空闲时间应该抓紧时间看书。 …… …… 从20世纪中叶开始，人类便开始向着太空的进军了，冷战期间，这种在当时并没有实际意义，却为日后的太空探索奠定基础的太空竞赛激烈的角逐着。 1957年10月4日，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人造地球卫星1号由前苏联发射成功，并进入环绕地球飞行的轨道。 1959年1月2日，苏联第一颗月球探测器“月球1号”踏上征程，从距离月球6000公里的高度掠过，首次实现了人类近月观测。 1961年4月12日，又是苏联成功发射了世界上第一艘载人飞船东方一号，人类历史上第一位航天员，尤里.加加林载入史册。 1969年7月21日2点56分，阿姆斯特朗扶着登月舱的阶梯踏上了月球，说道：“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是全人类的一大步。”，人类首次登月成功。 我们东方这个古老而新鲜的国家，从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要复兴这个伟大的民族，在航天领域，我们常年处于奋起直追的状态，可以说，在外国的技术封锁和打压下，我们仍然完成了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发射，第一次探月，第一次载人航天，第一次载人登月，第一次探测火星…… 当然，谁也没想到，在21世纪进入中叶之后，我们在这个领域已经处于领先水平，我所乘坐的这艘飞船就是证明，“郑和”号载走的不止是最初登上飞船的160人，还有人类征服星辰大海的伟大梦想。 当“毅力号”与“祝融号”同时踏足火星之时，谁也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中国实现了弯道超车，而我的太空梦则要从探月工程开始说起。 2004年，在距离我国成功发射第一颗人造卫星半个世纪后，中国正式开展月球探测工程，并命名为“嫦娥工程”。嫦娥工程分为“无人月球探测”“载人登月”和“建立月球基地”三个阶段。这在当时是个了不起的壮举，几乎同时又开展了火星探测计划，当嫦娥一号卫星发射，“天问一号”探测器拍下第一张火星影像图，天宫空间站正式进入轨道，标志着属于中国人的太空时代开始了，而且正在实现惊人的弯道超车之举。 对于飞行，对于太空，我佩服我的前辈们，他们在一穷二白之下创造了中国人飞向天空，飞向太空的壮举，在他们心里，国为重，家为轻，科学最重，名利最轻。而当我们在先进的试验室里，承载着全国乃至世界人民希望之时，比起从未享受过的他们，那种精神就是激励我们前进的法宝。 从太空响起《东方红》那一刻，我们的脚步就从未停止过，那是对科学的探索，是应用于和平事业的力量，不像某些霸权国家，把科学技术当作霸凌弱小国家的手段，我们与他们是不同的。 2003年10月15日我国首位航天员升入太空并成功返回，标志着我国太空探索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然而谁能想象，这个如今能飞向太空的国家在一百多年前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的祖辈就败倒在先进舰船和来复枪滑膛炮之下。 自大航海地理大发现以来，人类的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先进的技术曾给我们带来灾难，但是一百多年的救亡与奋发图强让我们这个有韧性的民族越来越强，直到有一天我们也站在太空的制高点之上。 然而1978年的一份特殊礼物诉说着当年我们的贫弱，与西方国家的外交刚刚开始时，美国赠送我们一份国礼，这份国礼很小，只有1克重，一块指甲大小的月壤浇铸在有机玻璃内，这是由美国宇航员从月球采来的岩石，那时登月无异于神话，能从传说中的神话之地带来一块岩石，无怪他们的骨子里都透着上帝宠儿那种优越感。 当时美国并没有说明这块岩石的来历，好像故意留下一个谜，又好像根本不屑一顾，也许在他们的眼里，中国与月球是永远平行的，绝对不会有交叉点。 时任中科院地球化学所研究员欧阳自远用小锤子从这块月岩上凿下一角，从此探月成为欧阳自远毕生的追求。当时他心中在想：“何时中国也可以研究在月球上取回的样品呢？”这一块月岩，就是中国探月的起点，此后两年多，欧阳自远发表了12篇论文，证明这块月岩是美国阿波罗17号飞船，采集回来的高钛月海玄武岩样品。多年以后欧阳自远已是中国探月首席科学家，他用自己取回来的月壤做研究的梦想也变成了现实，然而这一步并不容易，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想要崛起怎么看都是痴人说梦。不过中国人可以，他们坚韧不屈，他们的人民最是吃苦耐劳，从最基础做起，一点点累积起自己的高楼大厦，直到飞得更高、更远！ 在我们经济的脚步突飞猛进地向前发展之时，我们的科学脚步也从未停止，资金技术不行我们就边研究边制造。 20世纪最后十年是我国探月航天最后的论证时段，直至90年代末，关于《我国月球探测技术发展建议》及包括探月在内的国家航天长远规划发表，并在21世纪的第一年公布航天白皮书，由此标志着包括探月在内的一系列航天工程进入了实施阶段。 然而这一切在当时的西方国家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机械技术还存在大量空白的国家公布出了这么一揽子的太空工程，无异于小学生扬言要当宇航员，而当时普遍存在的看法是探索太空就是劳民伤财。 时年，我国改革开放进入腾飞期，一切向“钱”看这股歪风也充斥在科学界，好多优秀的技术人员或选择下海经商，或去私企拿高薪，然而二十年后再看回头看过，当时选择离开的人都后悔了，再想重拾从前学过的技术时发现我们的太空技术已经突飞猛进，今非昔比了。 要想翱翔太空，不得不说一种重要的载具——宇宙飞船。 当我还在喜欢科幻片的小时候，一提起宇宙飞船就会心生向往，脑中会勾画出无数种飞船该有的样子，但是当我正式开始学习时，对飞船的印象只有一个字——丑。 那时的飞船还真是丑，但是相比这些飞船的鼻祖神舟系列相比，外表已经进化了很多了。 探月工程的最终目的是在月球表面建立基地，联合国月球公约规定，月球领土的取得，应以成功登陆的载人探月登陆器着陆点为圆心，半径50km以内的土地为登陆器所有国领土，此外该国还将享有领土外半径为50km的专属经济区开发权。 从和平利用，非军事、非商业等几个角度而言，探月的意义要远超大航海，但是谁也没想到，从那一刻开始，我们的事业竟然是这样的辉煌。 2030年5月24日，当中国首次载人登月成功时我才11岁，还是个标准的小屁孩儿。 跟着老师和同学们屁颠屁颠地在电视里看着宇航员传回来的视频，虽说看不懂，但是当时电视屏幕里传来一片漆黑的月球背景太空时，我就深深地被这种东西迷惑住了，当时大家都在安静地看着，最多有调皮的学生偶尔会发出唏嘘声，但是我却兴奋地大叫起来：“我将来要当宇航员！” 忘乎所以的结果当然是遭到来自同学们的白眼，老师虽然勉励了几句，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神态明显是不以为然。 是啊，谁会把一个小学生的豪言壮语放在眼里呢？但是我知道，自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把飞向太空当成了我今生唯一的理想。 直到我成为一名真正的宇航员，我甚至都不敢想象，我将来要走的路比前辈们都要长。 第10章 危机 我国自开启探月工程以来规模越做越大，在无数科研人员的努力下，“绕”“落”“回”这种基础动作已经轻车熟路。 自2030年首次载人登月成功之后，我国先后进行了五次规模较大的登月活动，基本探明了月表，并取回了大量的样本，同时在月表的虹湾建立了月球基地，值得骄傲的是这是人类第一座3d打印出来的月球基地。 相比当年一克月壤样本可以当国礼，如今我们已经可以直接利用月壤烧制成月球砖，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几十年以后我们的月壤多到可以盖房子的地步，哪个航天发射中心的文创店里不摆上几块月球砖可是件很没品的事。 如此巨大的成就让我们的先辈们激动不已，之后的岁月里，很多老同志即使离世时都是含着热泪的。 高中的时候，我学习很好，如果按照正常的轨道发展我可以考一所不错的大学，如果对航天感兴趣也可以报考宇航学院，但是谁也没料到我在高三的时候参加了招飞选拔。因为我想成为宇航员，而不是航天工程师，当然我也没想到航天工程师也可以成为宇航员的。 我从小喜欢锻炼身体，早就为成为一名飞行员做了准备，没想到一切顺利得出奇，我还没有什么感觉，高考结束后录取通知书传到了我的手里，那时候通知书还是纸质版，当然，已经有了电子存档。捧着通知书的时刻，我高兴地跳了起来向爸妈报喜去了，这意味着距离我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成功通过招飞，并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进行“双学籍”培养，这在很多人眼中是值得羡慕的，可是一直有个清华梦的爸爸却对我自作主张修改志愿十分不满，他几乎一个月没怎么和我说过话，直到我快上学了，他才语重心长地念叨了一句。 “今后回家可难了……” 不论是飞行员还是宇航员，长期服役，许多工作又是保密的，自然和家里的交往变少，但是谁也没想到我竟然走上了一条一去不返的道路。 按照“父母在不远行”的传统理念，我这算是大逆不道了吧，每每想起这个，心中总是充满无限的惆怅。 当然，这些是后话，当时入学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不仅所有物品都是免费发放，生活环境也很优待，当被告知每个月还有薪资拿，差点没给我们乐疯。 当时是后疫病时代，许多行业不景气，全世界的经济都在倒退，虽然我国的政治保证了大局的稳定，又靠着内需成功稳定了国内的经济局势，但是大家都在一个地球上，大环境不好，自然也对国内有很大影响。 在当时很多毕业大学生都为工作发愁的时候，我们已经领薪金的了，而且相应的待遇补贴还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加，据说到了大三就可以拿到6000元的月薪，在普通的中等城市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距离理想又近了一步，我自然是很高兴，更高兴的是我遇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大家最初的想法虽然不同，但是到了一起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很多人可能会在同一个部队服役，将来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有一位同学比我小一岁，但由于提前上学的原因，他成了我的同届生，他说他想当宇航员，这倒令我找到了知音，开始喜欢与他聊天。 他叫李泽浩，是一位非常开朗的同学。 李泽浩身材高高大大的，喜欢打篮球，也没有不良嗜好，刚一入校就与大多数同学打成一片，当然包括我。 来到这里的几乎都是学霸，或许和宇航学院的那些变态没法比，但也相当优秀了，当大家都在原来的地方习惯了当学霸，突然换到学霸扎堆的地方有些不习惯。一起学习生活的同时，有些人比较迷茫，但还有一些人则更加刻苦了，比如高放。 高放这个人比较特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每次见到他不是在读书就是啃着馒头在读书，啃馒头并不是因为穷，大概是他习惯了争分夺秒，即使熄灯了他还是捧着平板苦读，如果半夜起来发现高放的被窝还在发光，千万不要以为他在打游戏，李泽浩还喜欢打个篮球，而高放却似乎连一丁点的兴趣爱好都没有。 就这样，我开始了愉快的准军事化生活。 除了普通大学的课程，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与飞行相关的知识，如飞行原理、航空发动机、航空医学、驾驶舱资源管理、飞行中人的因素、飞机系统等。 别人不清楚，但是李泽浩、高放和我在那个时候相互间已经很了解，我们都是以宇航员为目标的，因为当时大国之间的太空竞赛如火如荼，建立月球基地很是缺人的。 除了应付复杂的学业，我们三人在平时的生活中逐渐成了朋友，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学自己的，偶尔相互间也会有所帮助，除了学习我们也会因为在月球上建立基地更经济还是在火星上建立基地更实用而争论得面红耳赤，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们之间的交流中并没有太多课外话题。这可能是因为我们三人都给了自己太大压力的原因。 我听说高放的家里并不富裕，人言道寒门出贵子，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大家心知肚明，寒门的教育资源与有钱人家是不对等的，那些穿着名牌童装的孩子们在享受高等家庭教师的单独培养时，我们只能靠着自己去硬啃书本。 大三的那个夏天很热，暑假里我们都没有回家。 从我国首次登月成功后，国外在太空竞赛中的进展也是飞速的，他们本来就有着先天优势，如今当太空竞赛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为了发展科学的今天，他们不遗余力的基础下，新的成果不断地被研究出来。 2028年4月11日，改进型emdrive引擎理论基础被提出并得到验证，2031年1月1日太空电梯计划的论证完毕，建造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我们也没闲着，在追着别人的脚步向前走的路上，我们取得了阶段性成果，2033年6月1日，我们发布了火星登陆计划白皮书，并开始制造火星载人飞船。 当spacex的星际火箭带着第一批乘客抵达火星之后，火星的房产事业就火得一塌糊涂，不少亿万富翁一掷千金也要在火星栖息舱买到一张床铺，我们私底下戏称spacex为火星房产。 我们的计划显然影响了他们的生意，所以那些家伙就背着我们制定了一个所谓的《火星开发条约》，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条约上居然没有我们的签字栏，作为一个太空强国被一家资本公司这么戏耍实在是太可笑了，我们只好置之不理，他们该怎么喊怎么喊，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当spacex的“火炬”号载人飞船运送着第二批火星移民前往这颗红色的星球时，谁也没料到他们除了运载了一辆火星车之外，居然携带了一组轨道激光武器，专用于破坏探测器与绕轨卫星，这是人类第一次携带武器到太空。 就在当时，我们的一辆大型火星车“炎帝”号正在火星执行探测作业，传输照片的途中突然信号中断，地面指挥中心无论想什么样的办法都不能查明原因，没办法只好紧急调距离最近的火星车前往查看，然而最近的火星车距离也在1000公里以上，考虑到火星的特殊地形，没几个月时间根本无法抵达。 几个月后，就在“炎帝”号残骸的照片被传输回来之后，这起事件被认定为太空事件，因为没有火星相关的国际公约，发生了这种事没办法用国际法来约定，着实让火星地产张狂了一阵，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场史无前例的资本危机正悄然袭来。 那年我21岁，大学三年级。 第11章 太空电梯计划 “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放最为激进，他挥舞着拳头，喊着口号就要拉着同学们走上街头。 李泽浩苦劝道：“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几千名学生已经走上街头了，绝不能允许他们把太空霸权继续下去。” “因为我们不仅仅是学生，我们还是军人！” 李泽浩那个时候就已经显露了做政委的潜质，他提醒着头脑过热的高放，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很激动，我也一样，但我们是军人，我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命令，我们不能随意行动。” 高放沉默了，宿舍里的同系同学也都沉默了，此时大四的学长们已经开始实习了，我们这一届的意见足以左右一个系的意见，而李泽浩异常的冷静，让我们没做出冲动的行为。 “虽然我们不能上街头去表达这种愤怒，但是我们也可以让上级听到我们的心声！” 于是，我拿出平板电脑，把摄像头对准我和我的同学们，我们集体同框把拳头放在太阳穴上，激愤地高呼。 “我们是中国空军准飞行员，我们随时听从祖国的召唤，为正义的事业而奋斗，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当时，我们的血都是热的，如果真的让我们走向战场，牺牲这种事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会让有史以来最狂热的军队看到我们比他们还要狂热！ 政治的本质是权衡，殊死一搏并不适合我们，就在谈判还在激烈交锋的同时，国家航天局宣布，我国的太空电梯计划正式开始实施，一条十万公里长的超巨型工程就要斩获时代的目光了。 太空电梯计划的出炉，意味着我们在太空竞争中走向了前列，然而本该和平开发的太空，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早在2041年，我国就太空电梯材料技术和选址、建造等一系列方法进行过详细论证，碳纳米管无疑是制造太空电梯的主材料，过去这种材料只能在实验室里看到，如果用这种材料来制作太空电梯，就是把全世界的财富都堆积起来也是不够的，这也是美国虽然早早论证了太空电梯的可行性，但是并不能做出建造决策的原因。 而在材料技术上，我们的突破可以说是飞跃，很大原因取决于我们有集中力量干大事的能力，当我们把目标集中的材料问题上时，其它部门并没有闲着，就这一节能的太空建筑进行了系统的研究，我们说干就干，要用事实说明，太空霸权是行不通的。 另一边，我们被提前征召了。 缺宇航员呐！ 人类进入太空时代，相关太空的工作会越来越多，对宇航员需要大大增加，我们有时候在猜想今后的宇航员会不会像公交司机那样普遍，不过在我们那个时候，宇航员真是缺得紧呀，空间站、载人航天、月球基地再加上太空电梯，那么多的太空项目要搞，绝不能让宇航员稀缺成为这些项目的瓶颈。 当时我们有人开玩笑形容自己为“夹生饭”，因为我们的学业还没完成，而且是最重要的后半段，边干边学已经必须成为我们的常态了。 这一届里一共有24名学生直接被点名按照宇航员标准训练，其中就包括我、李泽浩和高放。 我们很高兴，三人平时还算合得来，志趣也差不多，都是不喜交际的那种，李泽浩还要好一些，驾驶教练机进行了几次飞行训练之后，我们就被带到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 这里是星辰大海的起点！ 踏入这座大门之后，看到墙上那一行从“这里走向太空”那几个烫金大字，我们中好多人都哭了，我也是激动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要知道这三年来我们可是按照飞行员标准训练的精英，但是一想到能够离开地球，漫步于无垠的太空，仍然难以控制自身情绪。 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是2046年的元月，我们记得很清楚，因为就在我们磨刀霍霍准备飞向太空大干一场之时，谈判桌上传来消息，这让我们的心情跌入谷底。 国家航天部门宣布暂时火星探索计划暂时搁置，转而大力建设月球基地，同时把月球基地与太空电梯计划关联起来。 火星虽远，但是建造基地的条件好于月球，这是人所共知的，暂时搁置就意味着先前的许多工作都白做了，或许我们这一代人都见不到登上火星的时刻，没有哪个宇航员不希望自己能走得更远，而不是缩在38万千米之间徘徊。 不过我们很快就理解了国家的苦衷，为了月球上丰富的氦3资源，能让投资带来最快的回报，如果月球基地的建设一切顺利，我国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能源问题。 众所周知，氦3是一种清洁能源，气体具有无色，无味，无臭的稳定特性，10吨氦3就能满足我国全国一年所有的能源需求，100吨氦3便能提供全世界使用一年的能源总量，而这种能源在地球上是很稀少的，全球储量仅500千克，一旦这种能源顺利运回地球，月球将成为二十一世纪的波斯湾。 巨大的诱惑让我们从放弃火星登陆计划的低落中走出来，从此以高昂的斗志投入到紧张的训练和学习中。 我们对训练的内容是有所了解的，当真正的训练开始的之后才感受到训练之苦。 水下模拟失重训练还好，离心机训练场，我是第一次被甩得眼泪鼻涕横飞，看队友的训练视频成了我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紧张的训练让我们暂时忘却了外面的局势，而当时的政委也在不断告诫我们，我们将承担更大的使命。 说实在的，起初我们真是把政委的谆谆教诲当耳旁风了，不就是成为月球采矿工嘛，还能有什么重大使命。 但是直到年底，nasa宣布人类撤离火星基地时，电视机前的我们都傻眼了，闹了这么大一场，他们也只是硬撑着面子啊，距离人类更远的火星上既没有良好的生存环境，后续资金还跟不上，超过5500万公里的距离让维持火星基地上人类的生存成为难题，这一点上不论nasa还是spacex都无计于施，因为无利可图，所以主动撤出，火星车事件也就成为世纪丑闻永载人类航天史册了。 当然，最新一轮的资本危机也是导致火星计划进行不下去的原因，而且是最重要的原因，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国家也抗不住这次危机了。 从资本诞生以来，它就是掠夺的代名词，从土地掠夺到资源掠夺，人类历史上历次危机的背后都有资本的身影，而随着全球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人为制造意识形态的对立意义已经不大，资本失去了空间，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种以金钱为纽带的金融游戏已经越来越不适合人类发展，喜欢死抱着资本的只有资本家，不过的资本家们没想到，这一次危机来得这么快，这么猛，拥抱资本越紧死得越快。 美国虽然撤离了火星基地，但是他们搞的那个火星轨道防卫系统还在工作，预计还能持续工作30年，显然是告诉我们，他们不做我们也别想做。 我们可不能在30年里什么也不做，陷入危机的资本国家试图通过对亚非拉第三世界国家的压榨来转嫁危机，然而凯恩斯3时代下的资本远不是掠夺几处土地，降低一下劳动成本就能拯救的，世界多地弥漫着火药味，而这个时代我们的太空工程就显得格外亮眼。 月球能否成为新的波斯湾？清洁能源氦3是否能成为解除危机的救星？ 一系列带着问号的专题报道把我们捧上了世界舞台，因为我们的计划太亮眼，以至于一些老牌的太空组织主动向我们递出了橄榄枝，欧洲航天局（esa）率先提出技术合作意向，欲用模块化太空站建设技术来换取加入月球开发计划的权限。 就连印度、日本这样传统对立国也对此项目表示出浓厚的兴趣，而那个一开始就咄咄逼人nasa私下里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然而一则惊人的消息让世界震惊了，碳纳米管开始量产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全世界，所有航天强国全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建造太空电梯的瓶颈突破了，人类今后将有一条长10万公里的超巨型建筑立于地球和太空中间，也许不远的将来能把月球和地球连接在一起，再也没有谁能挡住中国发展的脚步了，未来1020年，中国必将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 为了构想更进一步接近事实，我国太空电梯的选址工作也完成了，地址选择在高海拔地区，干扰少，还能缩短一定距离，于是我们选定了位于云贵高原一处海拔3600米的区域，于第二年，也就是2047年1月5日正式发射一架运载火箭将第一批材料运抵同步轨道空间站，太空电梯工程正式开始。 太空电梯听上去很高大上，其实并不神秘，这个概念已经提出两个多世纪了，早在1900年，现代火箭之父齐奥尔科夫斯基就提出过太空电梯的构想，理论上完全行得通，只是苦于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材料，直到21世纪接近中叶，这个材料问题才得以解决。 你能想象一座10万公里长的巨型人工建筑是个什么概念吗？对比一下吧，港珠澳跨海大桥的总长度才55公里。 所以外媒评论太空电梯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最昂贵的建筑，也是最疯狂的工程。 昂贵是肯定的，但并没贵到造不起，而且建造这样一座直入太空的建筑所用的材料并不比全长55公里的港珠澳大桥多，因为它需要的是长度，而非宽度。 我们批准了这样一个项目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这条电梯，在太空中建造一座船坞。 有读者会问，你们造船坞干嘛？ 造船坞自然是为了造船，而这艘船是一艘可以跨越星系航行的太空船。 第12章 EmDrive引擎 何宏，国内著名的航天理论科学家，航天工程与地面设备专家，他的理论太过疯狂，因此招惹的是非也最多。 这个远太空探索飞船的计划就是他提的，即使再过几十年提出也明显太过激进，他想用四至五代人时间把人类送上一颗距离地球20.5光年之外的蓝星，他最大的依仗就是emdrive引擎。 早在2016年nasa把这种引擎吹上天之后引来学界一片喊打，最著名的是德国一家实验室发表的实验数据表明这就是个大骗局，从此谁提这款引擎谁就是科学骗子。 今天，我们就要上这位饱受争议的大骗子……啊不，大教授的课。 排除那个疯狂的计划之外，何教授在很多领域还是很有建树的，著名的论文《在轨3d打印及装配技术在深空探测领域的应用研究进展》就让在轨制造技术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过去，我们想要把航天器送入太空，要么依靠火箭，要么依靠航天飞机，直到有了在轨制造技术，我们可以忽视地心引力，直接在太空进行大型航天工程的建造。 当然，也不是所有专家都对何教授的研究感兴趣，他们最大的疑问就是，现有的宇宙飞船足够人类探索太阳系了，制造大型宇宙飞船飞向哪儿？做什么？排除那个不靠谱的emdrive引擎，人类是否已经到了必须牺牲一批人去系外探索新星系的地步了？让人一去不复返的计划是残忍的，不人道的，在没有往返技术前，真的做出这样的计划是否有必要？而那个20.5光年外的探索计划则被人笑话为痴人说梦话，连辩论也不屑一顾。 在当前的技术中，速度最快的航天器是太阳帆，依靠光压获得加速度，从而实现高速无燃料太空飞行。 人类用帆的历史很长，技术也是成熟的，太阳帆不过是风帆的翻版，技术本身并没有太大难度，将这项技术应用于太阳系很便于人类往返于火星和地球之间，即使因为资本危机的原因，美国放弃了火星移民计划，但不代表那颗星球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毕竟有近百人曾在那颗星球生存半年之久。 可太阳帆飞不到格利泽呀，20.5光年这个恐怖的距离就能让太阳帆的最大速度无可奈何，即使加速到极速，也需要28万年才能抵达，这个时间可真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当然，这些还只是来自业界内的批判，而民间那些口水喷过来真的是要把人淹死，据说何教授的小组从来不敢说是跟着他做研究的，怕被人肉…… “网上简直要把他与卖国贼相提并论了。”高放难得地发表意见。 “还不是那个什么电磁引擎闹的。”李泽浩说。 “目前没有正面声音表明他说的就是错的……”高放有些同情地说。 我当时刚刚洗过澡，从淋浴室里出来，听着他们的闲聊，一边擦着身子一边问：“你们在说何教授啊？” “是啊。”两人难得地异口同声。 “那个啊……”我半开着玩笑说：“要是真能去外星我第一个报名。” “别说不负责任的话，到时候茫茫太空可没地方吃后悔药。”高放给我浇了一盆冷水。 “话说老彭要是去的话你去不去？”李泽浩问。 高放撇撇嘴说：“不一定，如果一去不返，我真想不出做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麦哲伦环球航海有意义吗？”我笑着说。 “有啊，证明了地球是圆的嘛。”高放说。 “可在他航行之前很多人都认为他是骗子，骗了国王的钱和船一去不返了。” “我说老彭现在不是辩论时间啊，快迟到了。” “来得及，来得及！”我连忙擦干身子，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尾随着他们跑出了宿舍。 今天有点不同往常，来的人有点少，好像都是我们宇航组的。 就座后，一位保密单位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硬本夹子让我们每个人都认真签字。 “签的什么？”我问前排的人。 “保密协议。” “哦。” 随后，我不以为然，我们本来就是保密单位，有必要搞这些脱裤子放屁的事吗？形式主义！这些话我只是在心里想，而且我看也没看就签了协议。 直到何教授上了讲台，正式强调本次课业的保密等级之后，我们终于发现，这次签保密协议不是形式主义，而是真正有必要。 何教授郑重地说：“150年前特斯拉曾说过，总有一天人类可以从宇宙中汲取能量，驾驶着钢铁机器在宇宙中漫游，而我们现在就拥有了这种汲取能量的技术。” “位于天秤座的红矮星格利泽581，有一颗类地星球，我们已经对其观测超过三十年，并进一步得出各种数据，这颗星球的直径是地球的1.35倍，引力略大于地球，在人类承受范围内，因为有着比地球还要厚的大气层，所以宜居带的温度大概在1118摄氏度之间，上下正负差在5度左右，有植被、有海洋，环境与地球非常相似，大气层足以抵御小天体的袭击，所以给了这颗星球上生物进化的空间，我们已经做出了登陆格利泽581g详细计划，如果计划得以实施，我们将成为第一个跨越星系移民的人类群体……” 全场呆若木鸡，好像在听天书，拜托何教授，你在网上发表发表言论没人拿你当真，在这种地方讲…… 等等…… 保密协议？ 不会是真的吧…… 等我们的脑子转过轴来才发现，在这种正式场合讲这个意味着事情已经提上日程了，我们应该就是第一批小白鼠，天呐，我们还是实习宇航员啊，连太空还没上去过。 我们是军人，上级有命令自然无条件服从，但如果只是开会，我们也提出了相关疑问，大家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而何教授战斗力爆表，连网喷都不怕，还会害怕和一群实习宇航员辩论吗？ 有人说人类并没有到世界末日，有必要进行一场有去无回的远征吗？ 何教授给出的解释是：“人类目前处在一个比较繁荣的时代，虽然经济危机对各国的冲击较大，但并不会因此而演变成人道主义灾难，而我国正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中，这样有利条件下如果都做不成的事，真到了末日危机的时候就一定能做成吗？” 有的学员就不那么讲究了，当面质问何教授，您在网络上传出名声很糟糕，很多人说你是外国势力派到国内的走狗，在故意浪费纳税人的金钱，请你给出解释那个什么引擎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些还算好的，有些人越问越离谱，甚至说他在用我们的生命去冒险，好像我们已经登上飞船一样。 最后还是舒政委出来平息了态势，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军人，有疑问先保留，配合试验先。 听到封闭训练的环境的苛刻，还是有人打了退堂鼓，这些人的理由比较摆得出来，说不做无意义的事，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当时我觉得这个项目并不一定没有意义，远太空探索说到底谁也没尝试过，而且只是配合试验而已，就算当小白鼠，我们不当谁当？ 当时太空电梯已经开始建造，有这么个宏伟的航天工程垫底，大型宇宙飞船并不一定制造不出来，哪怕到不了外星能让我们飞远一点儿也是件好事呀，最终我们中有两个人退出的，余下的22人都参与了项目。 何教授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刚开会没几天就开始委托厂家开始制造emdrive引擎，格利泽581g的探测计划也得到初期落实，两个月后，一条通讯激光带从文昌卫星发射基地发射了出去，一条长达20.5光年的太空宽带开始漫长的架设过程，20年后这条宽带将完全连通地球与格利泽581g的通讯，为出发做好了铺垫。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接触越来越多的数据，有更直观的观测这颗星球的办法，从看到天眼传回来的超清星球照片时，我被这颗蓝星给震撼到了，这颗星球太宏伟了，看上去比地球更苍老，照片上清晰可见的海洋和岩石带说明这的确是一颗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如果真的能在上面生存，人类从此再也不会禁锢在突然间有限的地球了，而且也有了更多应对危机的办法。 格利泽581g的自转被其母星锁定，也就是说它的一面永远向着那颗红矮星，而那里显示出大面积的荒凉土地，它的另一面永远见不到光，大片的冰原覆盖着这颗星球的背面，可以说这是一颗冰火两重天的星球，但是这颗星球在极昼与极夜的交汇地带，我们命名其为格利泽赤道，这里温度适宜，拥有足够人类生存的面积，而且这颗星球拥有浓厚的大气层，它的温室效应可以维持这颗星球保持平均1112摄氏度的气温，个别地区还会很温暖，我们似乎已经看见大片的农田了。 靠近极昼区有一片广袤的大陆，我们命名为盘古大陆，这片大陆是亚欧大陆的四倍，可惜了上面的极端环境，这么大一片土地不能用，不过如果能够人为改善环境，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那片土地不应该永远荒芜。 移居到这样一颗星球上，可比改造火星的难度小得多，唯一的问题就是它太远了，20.5光年的距离成了人类当时无法逾越的障碍。 “过去的确是不敢想，你们要相信我们的改进型引擎，确切地说是核能与电磁能结合的引擎系统，与核动力结合emdrive引擎不再是单纯的“永动机”，而是真正可以提供3.6毫牛顿推进力的发动机，这个推力是太阳帆的300多倍，根据腔体产生电磁场的分布，在腔体合适的位置开孔，通过更加合理的电磁场分布，扩大微波定向有序对粒子做功的能力，配合一台核聚变堆生成磁力，最终可以使飞船达到超过十分之一光速的速度，这样的条件下，抵达格利泽581g的时间是198年。” “在良好的医疗条件下，飞船上的五代人是可以看到这颗星球的，身体条件好的还能在上面养老。”何教授的话是那么的自信，仿佛我们已经登上外星球一样，但事实上从我们开始着手起步，到死的那一天都看不到登陆日。 我想象不出那究竟是狂欢还是末日，太空中有太多莫名的危险，也许还没等到达就消失了，留给人类的也许只是祭奠…… 第13章 越简单越粗暴越实用 十分之一光速…… 31,091公里/秒。 这已经是人类目前已知理论中最快的速度了，这样的速度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20.5光年，198年的无垠飞行，谁会参与这样的项目呢？ “这不就是一去不返嘛。”有人提出看法。 休息时，大家围坐一团，讨论着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尽管大家依旧很守纪律，按照要求完成工作，但是私底下的牢骚仍然不少。 “连火星都没登上去，现在却要说什么登陆格利泽？” “火星不是登不上去，而是登上去没意义嘛，你去了能开发什么？还真想开火星地产公司啊。” 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都得有，我和李泽浩没有参与讨论，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你想去？”李泽浩问我。 我点点头，在他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也是。” “你为什么想去啊？”我问。 “人的一生不能太平淡，总得做些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比如去外星。”李泽浩说到后面居然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我知道那不是他的心里话。 “我认为既然选择了当宇航员，就得当一个不太一样的，我想开那艘飞船。” “那你家里呢？”李泽浩尖锐的话一下子戳到我的心窝子里，谁不想家人，何况我还年轻。 “儿子大了早晚要离开父母，我已经在外面上了三年多的学，他们应该能理解，何况只是见不着面，又不是音讯全无。” “一开始肯定是经常通讯呀，可是你想过没有，随着你越飞越远，你的信息越来越不实时，假设你30岁登上飞船，你能活到90岁，那么到你80岁的时候一条信息要五年后才能到达地球，如果你90岁死，那么你的家人将在6年后得知你的死讯。” 我和李泽浩混得熟了，早已适应了他的说话方式，他当你是朋友的时候说的话一定很刺耳。 我搓了搓手，低声说：“其实我是独生子……” 李泽浩很诧异地看着我，我们这一代人独生子已经很少了，而我的爸爸妈妈从一开始就达成协议，只抚养我一个人。 “这问题就大了，你有可能被淘汰。”李泽浩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我听说古代打仗的时候组织敢死队，父子同在军中的父亲上，兄弟同在军中的兄长上，独生子是没有资格的。” 李泽浩说的事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距离真正启航还很远，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 …… 李天宇把视觉从显示器上收回来，这本书太过冗长，好多地方是琐碎的回忆，读了这么久也没有与妙妙相关的记载。 妙妙是2044年正式面世的，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看彭船长这种回忆方式，等写到妙妙恐怕还要十几万字，李天宇觉得眼睛有点发酸，而今天是放课后难得与家人团聚的日子，爸爸先前答应过他一起参与太空种植，记得先前他还很是兴奋过一阵，现在他心里有事了，对那个父子种植一棵纪念植物的活动的兴趣也淡了许多，不过有段日子没和爸爸相处了，最近也有好多问题，或许可以问问爸爸。 李天宇终于打起了精神，有些兴奋的回到家中。 自从妈妈去世后，李天宇与爸爸就一直生活在这间不到5平米大小的小屋内，像这样的鸽子笼隔舱全飞船共有3000个。上学后他随集体生活，除了休息时间外几乎不再回到这间小窝，小窝的门牌号码是7109。 7就是7号舱，109是指一层第9号门。 7号舱原本不是这种规划，随着人口增多，不得不得重新构建生存空间，重建后的空间大部分被改造成这种居住用的鸽子笼，另外一小部分给农科院的实验室留出一块太空动物育种实验，里面养了一些猫啊、老鼠啊，鸽子之类的动物，实验人员试图让里面的生物保持一种微妙的生态平衡，但是这种实验经常会失败，原因是空间太小生态系统难以维持长久。 李天宇参观过生态缸里的鱼类世界，那些多姿多彩的鱼让他感觉很神奇，在这种独立小空间生长出来的鱼类能适应格利泽星那种复杂的生态环境吗？这是一个连科研人员也不确定的事，不过这艘船上总会有一些生物会会抵达的那颗类地星球，并且生存下去。 每间小屋都有独立的id验证，相当于钥匙，李天宇刚打开门，就见到爸爸一张愁苦的脸。 “爸你怎么啦？” 李宏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神情突然好转了不少，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儿子长大了。 话说，他这个教育部主任的工作量是很大的，还真没有太多精力放在小学生的教育工作中来，只是因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兼老师霍利群非常重视李天宇这届学生，他才提高了重视程度。 上次白老师的报告，李宏意带着几个教育工作者总计研究了100多个小时，得出的结论并不是应该怎么管理孩子，而是要对青年教师的成长予以关注，并由李宏意带头编写一本参考性的书籍——《青年教师的成长》。 这一决定让很多低年级教师士气不振，私底下纷纷议论，现在的孩子怎么啦？出了问题也不能说不能碰啦？ 其实这些一线教师根本没能理解来自高层的前瞻，因为要考虑到登陆之后的生存问题，这也给今后的教育提出了更多的挑战，其实这些人也都是在飞船上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中成长起来的，很难从现有环境中产生什么突破，他们也懂得快乐教育或自由呼吸式教育的一些自我特性，但是显然，以霍部长为首的教育部高层要的不是这些，他们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李宏意见到儿子回来，一脸的抱歉。 李天宇这才发现，爸爸穿着正装，这是一种出席正式会议或典礼才会穿的着装，不灵便的衬衫上打着一种叫领带的东西，真搞不清楚人为什么要穿这么难受的东西。 “今天下午我有个紧急的会，你自己去食堂吃饭吧，明天带你参加种植纪念日活动。” “爸爸……” “如果不愿意自己在家，去学校也可以……” “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又该说你自己去参加纪念日吧……唉，要是妈妈还在就好了……”李天宇只是在发泄不情愿，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拦爸爸。 其实，妈妈带给他的幼年记忆并不多，模模糊糊的，但是他知道，双亲家庭就不会有这种困扰，父亲一方有事的时候，另一方也会完成对孩子的许诺，而自己爸爸的许诺听听就算了。 飞船上的人结婚都比较早，李天宇出生那年李宏意才25岁，如今也不算显老，这么好的条件，组成家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为了照顾李天宇的情绪，李宏意始终没有动这方面的心思，而是一头扎进工作里。 李宏意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刚打开家门刚迈出腿，却听到儿子在身后喊道。 “爸爸，我觉得你不必为了我而勉强什么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突然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李宏意差点没摔一跤，他想到了白老师的报告，这孩子怎么这么妖孽？ “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我回来之前你少给我惹事儿。” “放心吧，我就看会儿书，第三餐后还有一个俱乐部活动。” “那你注意安全啊。” …… …… 彭嘉熙回忆录里的语言很平实，没有太过高深的科学理论之类的叙述，即使小孩子看起来也很容易懂，很快李天宇发现自己被书里描述的那个时代所吸引了。 他看过视频，对地球有一个较直观印象，当他通过彭嘉熙船长简单平直的叙述代入到那个世界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飞船上的一切是那么无趣，所有人满脑子都只有使命啊使命，有限的空间使所有人虽身置宇宙，却根本不会产生天大地大的感觉，那种感觉也只有在误入观测室自由飘浮看星云的时候有过一次。 “人类离开太阳系很难，除了从前受困于飞行器的原因，更多的是宇航员的自身问题……” 李天宇再次打开计算机，输入自己的id继续阅读那本回忆录…… 狭窄的空间会使宇航员们很快产生幽闭症，为了克服这一点，我们的飞船必须做得足够大，好在因为是在轨制造，所以做多大都没问题，第一个问题基本可以解决。 第二个问题又来了，太阳系有五条小行星带，第一条是主带，第二条是在主带的小行星走出来的希尔达群，第三条是在木星附近的特洛伊群，第四条是木星的另一面是希腊群，还有一条就是阿波罗族小行星。目前人类已知登记在册的就有12万颗，预计数量大约在50万颗以上，还有许多没有观察到，这些小行星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飞船带来突发的麻烦，而且这些小行星上也会产生引力，目前已知的最大一颗小行星直径达到950千米，会产生约等于月球引力三分之一大小的引力场，这对飞船的性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且宇宙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条这样的小行星带。 对于这个问题，何教授给予了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就是增加飞船的装甲厚度。 “反正也不用在乎质量，就把飞船加厚到足以抵御与飞船同等体积小行星非直接撞击的程度！” 这样一来，那些电影里小行星一撞就船毁人亡的场景是不会轻易发生的，最多是局部舱室擦伤，而且可以通过3d在轨制造技术进行修复。 有了何教授的解释，我们仿佛已经能够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面前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前期着实粗心，错别字、语句和逻辑还有大量情节需要修改，作者在这里说抱歉喽。 第14章 为了人类的未来 飞船常委会是飞船常务事务最高机构，设置委员长，副委员长各一名，常委六名和一位人工智者决策者——妙妙。 委员长和副委员长通常由飞船政委和船长担任，而六名常委则是飞船六大部的最高首长，分别是组织部、教育部、卫生部、科学部、保安部、工程部。 今日常委们都聚齐了，还邀请来一些相关人员参会列席。 李宏意一进入会议室就发现气氛有些紧张，所有参会人员的随身id识别机（简称腕表），被暂时收管了，提议召开会议的是组织部长常以刚，这位刚过四十岁，正值年富力强的部长面色铁青，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发生，而一旁的工程部长何文泰则一脸窘迫的样子。 长桌的正中央坐着一位机器人，它那圆圆滚滚的外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洗衣机，表面的一道十字滑道上来回移动的是它的摄像头眼睛，这种设计使机器人不用移动身体就可以获得良好的视野，这只是妙妙的拟人形态，也是它的身体之一，此时妙妙的机械眼来回巡视着会场里发生的一切，那沉默的样子仿佛它也在思考。 政委洪宇龙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一旁的船长梁修远抬抬手示意，然后自己先带头坐了下去，这是一种简易的礼节。 随着飞船第八代的逐渐成长，地球上传承的东西正在被太空船环境衍生出来的新习惯所融合，但是中国传统的礼节却格外被重视，礼节成了飞船法令、规章、道德之外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上下有级别，级别间有礼节，这是融合到每个人骨髓里的东西，然而参会人员刚一落座，常以刚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面向各位挥手道。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大家都有些诧异，照理说该政委先发言，然后提出议定内容，再由下面的委员分别发言，那时的发言才没有先后，像这样直接跳出来抢话，在众人的记忆里是绝无仅有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疑问，问工程部长吧。” 工程部长五十多岁，早已满头银丝，这位窘迫的部长被常以刚咄咄逼人的态度搞得心神不宁，戴上鼻梁上的眼镜差点儿没掉在桌面上。 “我……我检讨……” 六大部长是没有级别上下的，一位部长在另一位部长的质问下竟然开口就是检讨，这得抓住多大的把柄啊，即使组织部的权力大也没有必要这样嘛。 众人心底还在犯疑时，不待工程部长继续说下去，常以刚抢过话头厉声说道：“工程部对中轴的检修不及时，连通风口的盖子脱落也不曾察觉，无重力区的真菌超标，最重要的是连小学生都可以随意进入工作区域，你们的安全门是纸糊的吗？” 一连串地指出工程部的几大失误，何文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滴落下来。 说起这位工程部长何文泰也是大有来头的，他是最早提出登陆格利泽计划的何宏教授的玄孙，这位何教授在飞船上是图腾一样的人物，他的直系后代多少能够获得人们更多的仰慕，可是这位名人之后在气场强大的常部长面前竟然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以刚同志，不要急着指责人嘛，你说清楚一点。”政委洪宇龙开口说道。 常以刚平息了一下怒气说道：“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组织部的巡视员在检查工作的时候发现观测室有一处通风管道没有关闭，仔细检查后居然发现有小孩子活动的痕迹，我们马上联络了保安部，在确认目前飞船上所有16岁以下少年都没有发生失踪的前提下对通风管道内的痕迹进行了勘察，并且提取了指纹及相关生物样本。” 洪宇龙看了一眼保安部长王灿，王灿点了点头，确认了常以刚的话是真实的。 “我们可以通过生物样本锁定具体人，但是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条令，对未成年人信息的调查只有在必要的情况下由政委与教育部长亲自签署决议才可以，所以常部长才提议召开常委会讨论这件事。” 在座的人有点懂了。 这是由小孩儿误入引起的针对工程部整顿的会议。 洪宇龙政委和梁修远船长一左一右坐在妙妙身边，两人都保持缄默，这也是常委会的惯例，要在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之后再发表看法。 听到小孩儿钻进通风管，从在一边旁听的李宏意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那天白老师的报告，自习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好像消失过一段时间，组织部的巡查是在两小时前，恰好在那件事发生之后，那么通风管里的孩子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儿子呢？ 想到李天宇那小子多动的性格，李宏意几乎七八成的认定了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自家小子，可是他是怎么通过安全门进入无重力区的呢？ 无重力区的安全门不是对谁都开放的，不同的安全门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锁，比如组织部的人威风八面，动辄突然出现在某处搞突击检查，但是如果没有申请备案，未获批准的行动是连种子库的大门都打不开的。飞船规定15岁以下的孩童是不允许进入无重力区的，以免影响儿童生长，封锁的安全门自然成了孩童不可通过的屏障，难道有某处通风口与观测室相通？ 回忆了一下飞船的模型，李宏意觉得那样的事不太可能飞船的通气口全部通过中轴的空气压缩机，那里可不是人能呆的地方，钻进去的话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想到刚刚还见过活蹦乱跳的儿子，李宏意吊起的心稍稍安了一下，会上的事还没有结论，他已经暗下决心，不管是不是自己儿子做的，回去后他都得再三叮嘱儿子，千万不要去陌生的地方。 就在李宏意有些走神的时候，咄咄逼人的常以刚部长又把他鹰眼一样锐利的目光落在教育部长霍利群身上，对这位霍大教授，常以刚还是不敢造次的，他虽然不是霍利群直接教出来的学生，但是他那个年龄的时候，霍利群见好担任郑和学院的院长，他语气放缓了一些，问道：“院长，这里还需要您的配合……” “我反对。”常以刚的话还没落地，霍利群掷地有声地站了起来。 “我反对！”霍利群环视在座的所有人，重申道：“如果你们认为是孩子是造成了破坏，请提出相关证据后再进行调查，不然随意就触犯未成年人隐私保护条例，这是对律法的不尊重。” “可是……”常以刚额上的青筋有些跳动，和地球上的组织部不同，常以刚的部门就负有监察、调解和审判的权力，“这种隐患很严重，必须彻查清楚，我们不能让那个会什么保护条例成为障碍……” 霍利群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那我倒想问题一下保安部，有没有想到相关的破坏证明？” 保安部长王灿犹豫着，然后说道：“防尘盖应该是自然脱落，不是人为破坏的，而且安全门也不是小学生能打开的东西。” 霍利群把目光投向常以刚，那表情似乎在说，没有证据还调查什么？ “院长，您的学生违规了难道不该教育吗？”常以刚强忍着最后的耐心问道。 霍利群笑了：“怎么教育是由我们教育部制定教育方针，保证我们教育计划的进行，组织部如果认为不妥大可在常委会上提出来讨论，而不是横加干涉。” 常以刚加重了语气说：“可是，我们飞船上每一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守飞船的规章制度，小学生也不例外，这是您在二十年前教导我们的。” 霍利群还是不紧不慢，但是针锋相对的意味已经很浓了：“是啊，那么他们违反什么制度了呢？成年人没看住大门，要让小学生为之负责吗？现在是没出意外，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恐怕要立即锁定责任人了吧。” 霍利群的强硬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这个向来很少对其它部门决议发表意见的老教授这一次为何如此坚决？要知道，组织部可有着六部之首的美誉，组织管干部，负责监察与审判，学校也在其监察范围内，权力大得很，所以一般由组织部提出的建议很少遭到否决。 就在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霍利群教授吐字清晰地说：“能登上格利泽的是这届的小学生，这种没造成后果的探索行为还是值得表扬的，既然没有造成任何后果，请你们不要再打小学生的主意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第15章 优秀的蛋包饭 “为了人类的未来！” 当何宏教授的宣言通过网络传遍全世界的时候，中国航天人的信念也都融在这句话里了。 世界范围内的危机仍然在持续，尽管各国之间进行了多项经济合作，但仍未取得好转，矛盾的不止是经济模式，更多的来自于意识，但是有一个意识渐渐被更广泛的人所接受，就是太空能带给人新的希望。 航天事业已经不单纯是一项科技工作，更是倾注了全人类的希望。 虽然远太空载人探索不能像西班牙船队一样给母国带来黄金宝石，但是其意义就好比《圣经》之于基督、好比《古兰经》之于伊斯兰，是希望，是神圣的。 有的时候利益办不到的事信仰能办到，就这样，远太空探索成了信仰，我们的航天事业也被世界所认同。 总部设在法国巴黎的esa为我们提供了模块化国际空间站的部分技术信息，并且首批以个人名义提供技术支持的欧洲科学家抵达文昌卫星发射基地，率先展开了远太空探索合作。 另一边，在撤离火星之后，nasa曾在一段时间内成为全世界的笑柄，资金紧缩导致大批科学家出走，辗转欧洲通过这次合作项目抵达我国，毕竟是老牌太空组织成员，这些科学家抵达我国仅两个月就把发往格利泽581g的激光通信科学光学载荷的带宽提升了150倍，大大有效地为远太空探索提供了有力的信息保障。 在这些有利条件下，何宏教授主持了多国科学家对大型外太空探索宇宙飞船的人类生存能力进行了模拟测试，他们用计算机建立了一个模型，可以模拟出人类在太空生活、繁衍所需要的能量消耗，计算出生产与资源再循环及消耗之间的差值。 人类最基本的需求是氧，这个问题已经有解决办法，就是氧气发生器，最早的时候“毅力”号火星车就曾经利用“moxie”的装置成功的将二氧化碳分子中的1个碳原子和2个氧原子分解，制造出氧气，人类在太空中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足以满足这种氧循环的需求，为了以防万一，飞船上还会搭载电解水装置备用。还有氧烛和氧气再生药板作为应急发氧源。氧烛的外表和蜡烛很像，主要成分是naclo3，它在燃烧的时候能释放氧气。氧气再生药板是一种过氧化物，与二氧化碳反应，生成氧气。一单位过氧化物与一单位二氧化碳反应，能生成0.5个单位的氧气，效率并不高，但能消耗二氧化碳。 因为是在轨制造，飞船可以被设计到足够大，一些舱室会大量储存这些物资，一些易氧化的物资还会被放在接近于真空的无氧环境中。 第二个严重的问题是水，水是万物之源，不论是饮用还是太空种植都需要大量的水，当时的宇宙飞船用水主要来源有三种：储备水、人工制造水和回收水。 一般载人航天器都设有相应容积的水箱，是宇航员生命保障系统的必备设备之一，发射之前就注满水，供宇航员饮用。人工制造水主要由氢氧燃料电池完成。燃料电池是一种产生电和水的化学电池，电池中的氢和氧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分别在两个电极上氧化成水。这种水首先经过冷却器冷却，使温度下降到18～24c，然后进入银离子消毒器经净化处理送入贮水箱。其余的就要靠回收水了。 循环水系统才是用水的大头儿，宇航员及其他乘员每人每天要排泄约1.6升尿，尿中含有96％的水分。这听起来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回收过滤设备会把这些生活废水处理得很干净，就像大自然水循环一样，可以满足用水的需求。 从气体、液体、固体混合物中提炼纯水的最好办法是蒸馏，飞船上配备了以处理废水(尿)为主的蒸馏设备。这套设备由蒸馏器、过滤器、泵组成，与贮水箱连接。废水送入过滤箱进行沉渣处理，固体沉淀下来送废物压缩箱贮存，经过过滤的尿是比较单纯的液体。这种液体经过蒸馏器进一步去掉固体和有毒物质，再经过杀菌消毒处理，并进行化验，其合格净水就可供宇航员饮用了。冷热水管道供应的冷水温度为7.2～12.7c，热水温度为12.7～49c。如果进一步加热，可得到71c的水。宇航员用餐、洗澡、盥洗的用水都是靠这些方法解决的。计算出消耗与生产，飞船上的用水量会很可观，随时可以保证储水舱即使在回收水装置发生故障时，也能够保证存储足够7000人饮用一周的饮水量。7000人这个数字显然是考虑到飞船在航行一百至二百年，人口增长的水平。 第三就是食物了。 一般人一天总共摄入1700千卡的热量就可以了，相当于5两左右米饭、半斤左右的肉、一斤左右的蔬菜和水果。 而我们这个古老的农业国家把走到哪里都自建菜园子的传统带到太空，早在2016年我们的天宫二号就在实验室里进行了太空种植拟南芥和水稻，这当然是考虑到大部分中国人的饮食习惯，后来历次的太空活动中，我们都有养殖蔬菜的试验纪录，并且屡次获得成功。我们选择出营养丰富、耐旱、产量大的植物在种植舱中进行种植，除此之外，菌类养殖也是非常必要的，因为菌类可以合成人工蛋白，从而满足宇航员的营养需要。 最独具特色的是太空养殖计划。我们成功的将鸡和猪送上太空，并且育种，因为当时猪育种技术并不成熟，我们使用了四川青峪土猪，虽然这种猪养殖周期长，但胜在适应性好，繁殖能力强等特点，经过实验是完全可行的。 当太空养鸡场的第一枚鸡蛋孵化出来之后，宣告我们的太空养殖计划告以成功，最具传统特色的是我们的太空蚕宝宝吐出来的丝足够做衣服，虽然很贵，但肯定是上等丝绸。 到此，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成功的将传统应用于现代，满足了远太空航行的生存几大要素，未来的太空食谱一定丰富多彩。 …… …… 就在李天宇被回忆录中“郑和”号的前生今世而着迷的时候，家门被敲响了。 能够直接敲家里门的肯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而今天这位朋友不是先前说好同路的文柏，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邱欣然。 欣然这个女孩儿很乖巧，没有魏子娇那般天生强势，按照书里的说法，她就是继承了中国传统女性的优良传统，给人以特别文静的印象，她也是很好看的，只不过没有魏子娇那般灵动，在学校的表现也不突出。 李天宇打开门，果然是邱欣然，他们是一起放学回家的。 “然然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梳着一条小马尾的邱欣然圆润的小脸上憋出一抹强制挤出来的笑，她似乎很不好意思，听到询问，怯生生地把藏在身后的一个饭盒捧了出来，露出一条人造机械手臂。 那是一条机械小臂，幼年时的意外让欣然失去了一条胳膊，是飞船上的科学家用修补飞船的3d打印技术为其制作了一条机械小臂，手指和露出部分都做了仿生处理，但是仍然能一眼看出与自然手臂的不同。 “是我妈妈让我送来的。”少女的声音低沉得像蚊子。 李天宇讨厌蚊子这种生物，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条船上的，但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也许是建造成品件通过太空电梯运送的时候混进来的，终还是在飞船上生存了下来。 也许正是因为少女的怯懦，学校里对她都很排斥，虽然还达不到霸凌的地步，但是她委实没有什么朋友。 少女家住7108室，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两个小伙伴从此一起长大，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两人越来越少在一起交流了，只有回到家时她的母亲会主动驱使她去社交，而且李天宇对她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什么好吃的？”李天宇兴奋地说。 大部分人都是在吃大食堂的，得益于太空农业技术的发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生产都处于过剩状态，物资多了就会有一些人开始做小灶，邱欣然的妈妈就是小灶里手艺特别好的那种。 李天宇礼貌地把邱欣然让进屋，自己坐在唯一的一张办公兼活动兼娱乐的万能单人桌前放下了饭盒。 “坐床上吧。”李天宇大大咧咧地说。 “我还是站着吧。”自小就和李天宇熟悉的邱欣然此时却显得有些拘谨。 李天宇的关注点全在饭盒上，并没有注意邱欣然与平时的不同，打开饭盒一股升腾的热血扑面而来。 “好香啊！” 李天宇觉得自己整个鼻腔都舒爽得不得了，有日子没闻到这么香的食物了。 “妈妈说男孩子能吃，特意加大了饭量。” 欣然妈妈的手特别巧，不过是普通的蛋包饭却能做出想让人咬掉舌头的味道，从小到大李天宇经常吃欣然妈妈做的饭，每次吃的时候他都会想，如果自己的妈妈还活着，会不会做出这样的美味？ 十有八九不会，因为他们都说妈妈是一位特别优秀的理论物理学博士，这还是飞船上第一位这个学科毕业的女性，据说这个学科毕业的女性即使在地球母星上人数也不多，照这个比例看来，老妈还真是天才。 也许是天妒英才…… 对妈妈的记忆已经很淡了，或许正是因为记忆的模糊才会让他对妙妙产生妈妈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有了如此优秀的妻子，妈妈去世后爸爸一直没有再娶。 优秀的女性一定做不出优秀的蛋包饭…… 这是李天宇在心里笃定的事实。 第16章 发烧友协会 太空育种的超级水稻再配上邱欣然妈妈的手艺，李天宇馋得连一粒米也没放过，这一餐绝对奢侈啊。 在太空育种成功10周年的时候，“郑和”号曾向地球发射过返回舱，里面有封存的太空种子，当太空种子在地球试种成功之后，这些太空稻卖出了五百元一斤的天价，李天宇吃这一碗要是在饭店怎么也得卖个一二百块钱吧。 “替我谢过阿姨。”吃抹干净的李天宇一边把餐盒还给邱欣然一边说。 邱欣然还一副怯怯的模样。 李天宇这才觉得，似乎在学校里有些忽略她的存在了。 “你还好吧。”李天宇问。 邱欣然摇摇头，然后又连忙点点头，不知是紧张还是在掩饰什么。 李天宇看见她一直在向后缩着机械手臂，不由得意识到她在羞愧什么，所有的小朋友都有一条完好的手臂，只有她与众不同，而这种结果带来的是或多或少的疏远，在学龄前还体现不出什么，上学之后集体意识的启蒙让小学生们不自觉的潜意识归类。 邱欣然两片嘴唇绷得死死得，双手习惯性地放在身后，目光躲闪着。 李天宇伸出一只手，说道：“把手给我。” 邱欣然想了一会儿，然后递出了左手，那是她完好的手臂。 “是另一只。” 她有些惶恐。 李天宇的目光注定着她，不容置疑的态度令邱欣然无法回避这个问题，思前想后，她终于伸出另一只手臂。 机械手臂的表层是黝黑的，软硅胶的蒙皮下内置许多电子元件，可以替代神经系统使手臂产生触觉，手臂很灵活，要远远超过人类自身的手臂灵活度，而且可以通过控制完成许多原本无法完成的工作。 这是第四代机械手臂，地球科技的成果之一，通过太空宽带传输来的技术，再用飞船上现有的制造机械去完成的，非常精美。 李天宇记得小时候她的一条手臂还是树脂材料制成的，非仿生产品，而这一条看上去已经很不错了，但是通过地球传来的纪录片知道，现有地球科技在突飞猛进的发展，这一百六十几年里单就机械器官这一块就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地球上不仅仅能够做出完美的仿生四肢，而且还可以安装机械眼球，甚至移植人工心脏，个人信息储存在打印皮肤表层的芯片里，原本很多无解的疾病得到治疗，这些都是飞船科技不能比的。 只不过人体机械化并没有达成全人类共识，因为dna的限制，人类有限的寿命并不是通过机械改造就能解决的，一些身体器官明明没有问题的人在老态龙钟之后依旧瘫痪在床，所以除了机械化之外，还有另一个研究方向，那就是基因工程。 这两个分支也成为飞船卫生部最大的两派人，只要到医疗舱就能听到喋喋不休的争论，不过目前飞船上的人生存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对改造的需求暂时没有那么大。 “来！” 李天宇不由分说拉着邱欣然来到桌子前，把手肘往桌子前一架，然后弯下身对邱欣然说：“来，掰我的手腕。” 邱欣然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没关系，来！” 邱欣然还是摇着头。 “你不掰我，我可先来啦！” 说着就把邱欣然的手臂按到桌面上，她的身体也随之歪倒，她下意识地扭动手臂，试图扶直身子，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李天宇的手臂完全被她反拍到桌面上。 “哎呦！” 李天宇大叫着疼，连忙缩回手，一边揉着手，一边倒吸了几口冷气。 “力气越来越大了。” 李天宇说着，脸上却并没有不悦的表情，看着一脸犯了错误一般模样的邱欣然，他说：“你看，你很有力气，连我这样的男孩子都不是你的对手，为什么要把手藏起来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邱欣然！你要从你的壳子里走出来，你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你比别人都强。” “真的？”邱欣然瞪大了眼睛。 李天宇似乎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的眼睛，亮晶晶，如黑宝石般晶莹，最重要的是这双眸子里透着纯净，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与魏子娇不同。 该死，怎么把她和魏子娇相提并论呢？李天宇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露出傻傻的笑容。 “扑哧——” 邱欣然忍俊不禁地笑了，她也似乎第一次见到李天宇犯傻的样子。 两个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最近在看一本好书，我讲给你听好吗？”李天宇觉得吃了人家的饭就有义务回报人家，可是目前有浓厚兴趣的只有彭嘉熙船长的回忆录，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看过的内容，邱欣然就那样安静地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呀眨，被她这样看着，李天宇觉得越讲越有劲头。 “解决了食物问题之后呢？”邱欣然听进去了，她很好奇之后的故事。 后面的故事李天宇还没有读，于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今天先到这里，听文柏说第三餐结束后有个小聚会，我带你一起去好吗？” 邱欣然想了想，然后重重点点头。 李天宇说的那个聚会正是妙妙发烧友协会的聚会，聚会地点在第8舱11号小活动厅。 8号舱是综合舱，大食堂、歌剧院、影院、活动室、电子游戏室以及娱乐室都在这里，儿童当然可以玩耍，但是有些地方是限定儿童出入或者必须有监护人陪同方可进入的。 终于捱到了吃饭时间，两位小朋友草草的吃过饭，李天宇便兴冲冲的带着邱欣然前往小活动厅。 811号小活动厅已经聚满了人，这与预计的情况不符。不过李天宇没有想太多，仗着体型小，拉着邱欣然游走于人群的缝隙间，终于挤进了小活动厅。 小活动厅是一个半环形坡式设置，后排比前排高，半环正对的是主讲台。 两人刚刚坐下，就见到文柏正坐在哥哥身边，他的位子很靠前，也许文柏也在寻找李天宇，他们刚一落座就被发现了，文柏在前边朝着他们的方向挤着眼，然后朝右侧努了努嘴，李天宇这才发现，魏子娇也在，她正用一双狐疑的眼睛望着李天宇，似乎对李天宇带邱欣然来的目的很不解，不过小伙伴们没有太多交流，因为活动主题已经开始了。 一位帅气的男生走上主席台前，他是今天集会的主持人。 这名帅气的男学生一上台就引来了一阵尖叫，李天宇发现，叫嚷的尽是年龄较大的大姐姐。 “大家好，我是郑和学院高级班的宋泽宇。” 此言一出，尖叫声更盛了，不少人高喊着宋泽宇的名字，眼里露出狂热。 原来是学院的学生会干部。 宋泽宇的名字在小学生里也有流传，身为班长的李天宇不可能不知道。 飞船上的居民在起名字这件事上似乎集体降智，名字不是什么宇就是什么宙，要不就是星河呀，浩瀚呀之类的，好像名字不和飞船或者太空之类的搭上边就很没品味一样，尽管飞船上的中控系统极力在避免重名，但还是难免隔代人的重名现象，比如有家姓王的爷爷叫王宇宙，那么保不齐就有谁家的孙子叫张宇宙、李宇宙什么的。 宋泽宇这个名字相似率还是很高的，但是宋泽宇是唯一的。 李天宇一直觉得这位大学的学长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不论是学业还是样貌，他上台时穿着一身礼服，步态稳健，臂膀的随意摆动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潇洒之姿，最重要的是他的气质还透着女性最喜欢的得体大方，那种温文尔雅再配上一双大长腿，难怪每每有他上台时都会有人为之而昏厥。 只见宋泽宇大步迈向舞台，用他特有的磁性声音开口道：“大家好，没想到我们这个小协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早知道就该订1号活动室了，我代表协会的骨灰级会员向大家表示致意。” 或许宋泽宇的声音太过感染人，话音未落，一阵雷动的掌声在小活动室里回响，因为门关不上，层叠的掌声传到厅外，让很多人听到了这边的热闹。 “我们都知道，妙妙陪伴我们及我们的先辈168年了，之所以会有这个发烧友协会是因为它距离我们太近了，从它的身上能够感受到来自我们母星的气息，它使我们不孤独。”宋泽宇说着。 从大量中年女性狂热的目光中，李天宇终于知道这么个破协会人为什么多的原因了，原来大姐和大婶儿们就是来朝着宋泽宇尖叫的，不管他说什么。 一阵阵狂热的尖叫不断地打断宋泽宇的讲话，连集会的组织者都感到尴尬了。 骨灰级粉丝都是为了探索妙妙存在的生命性的，这次集会有人建议把宋泽宇叫来主持增加人气，可是现在他们后悔了，这些人可不是为了招揽无脑大婶的。 要怪就怪飞船上的娱乐实在太匮乏了，千般不变的娱乐方式根本不能满足船员们的需求，科学部开发的那些游戏因为有了寓教于乐的指标，导致很多开发出来的游戏娱乐性都很差，3d游戏模拟器能满足一些男性人群的需求，至于针对女性的游戏开发似乎还真的很有限，从如今的生育率上看比例是女多男少，美女自然人人追求，可大多数都是很平庸的，如此一来，追星成了大多数女性船员们最常见的活动。 人人都有追星的权利，人人也都有被追的权利。 只不过李天宇永远不希望自己成为宋泽宇那样的人，他的偶像是彭嘉熙，一位敢于勇闯星辰大海的勇士，他可不想被狂热的大婶盯上，想想就头皮发麻…… 绝对！ 魏子娇这样的小女生显然无法理解少妇群体的心理，她是因为好奇才来的，可是现在看来，这集会并没有什么内容，还不如回去看视频，于是她无聊的把目光落在李天宇这边，却看见李天宇的手刚好握在邱欣然的那条机械臂上，虽然是机械臂，可是让她的心里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愤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出来。 第17章 神奇的妙妙 台上的气氛很是尴尬，宋泽宇不论说什么都会引来一阵尖叫，真正的发烧友却早已一肚子怒火，两波人开始争论，而这种争论很快变成争吵，最后乱作一团不可收拾。 这时一个高际线高高的中年人跑上台中央，对着宋泽宇耳语几句，宋泽宇听懂后点点头，然后凑到麦克风边说道：“我没想到大家有这种热情，而11号厅明显偏窄了，我希望这里的一部分爱好者随我前往1号厅，那里已经空置，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交流。” 此话一出，大姐大婶们集体尖叫，那场面让小朋友们不得不捂上自己的耳朵。 1号厅是最大的交流大厅，设备齐全，现在空出来刚刚好，反正宋泽宇到哪里都会人满为患的，于是小活动厅内瞬间空出大片的位子，原本人满为患的地方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少量几个人还留在座位上。 李天宇和文柏尴尬的对视，原来这个协会并不是很受欢迎嘛，不过还是有死忠粉的，比如身边这两位就在低声说：“早知道不请宋泽宇了。” “我们也是试试，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现在更改已经来不及了，不然还真是麻烦呢。” “不过他那样的人答应了应该是我们欠他的情对吧。” “是啊，不知道会长拿什么还这个人情呢。” 这时，刚刚那个发际线高高的男人来到台中央，接替了宋泽宇留下的位子，这个人30好几的年龄，额前的头发已经稀疏，厚眼镜下的眼袋呈现浮肿的迹象，乱糟糟的长发很肆意地披在后面，一看就是那种整天钻研技术的理工男。 “大家好，我是妙妙发烧友协会的会长，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这位大叔就是会长。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有些意料之外，我们现在正式开始，我要公布一项新发现。” “新发现？” 理工男开门见山，引起了发烧友的浓厚兴趣。 “我看到有几个是新面孔，在这里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空间测绘师，我的工作就是把我们走过以及即将要走的空间环境测绘出来，这就给了我和由妙妙控制的测绘机大量接触的时间，最近我在工作室里找到了这个。” 说着，会长拿出一张纸。 那不是打印出来的空间测绘图，而是一张素描，确切地说是一位长女人的半身像，李天宇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些熟悉，可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 “你画的？”有人好奇地问。 会长摇摇头说：“我向妙妙确认过了，图是它画的。” “可是身为人工智能，画一幅画没什么大不了吧。”一个人高喊。 会长点点头，然后说：“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可问题是这张图没人命令它画，也不知道画的是谁。” 会长的话成功地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他接着说道：“我对比了从启航开始，一直到现在所有人的肖像，与这幅画上的人相似的有55位，高度相似17位，但是没有一位是完全一样的。” “这能说明什么？”有人问。 会长顿了顿，然后郑重地说：“这说明妙妙在创造。” 台下发出一片唏嘘声，好多人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 创造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太懂了，这不是人工智能拥有的能力，如果人工智能学会了创造，那么还要人类做什么？ “也许只是妙妙通过飞船上近似的肖像模拟出一幅画像，我想依照它的能力不算什么吧，先前不是也说妙妙阻止农科院学员伤害犬类事件是基于它程序中的对生命的保护吗？”这名提问的人显然是资深级发烧友，说起话来很随意。 会长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我问过它为什么要画这幅画像。” “它是什么回答的？”很多人好奇地问。 “它的回答是：我想她了。” 这下，大多数发烧友都不淡定了，人工智能会产生情感？这究竟是拟人的语言编程，还是真的？ 没人有答案，类似这样的疑似的事件，这个协会里经常会有一些发现，刚才那位资深发烧友说妙妙阻止学员伤害犬事件就是其中一起。 当时，农科院的育种实验基地要淘汰一只不能生育的老狗，传统的处理方法是杀掉做成肉食，这件血腥且费力气的活儿被分配给了某学员，事后人们不仅没能吃到狗肉，还从学员惊慌失措的语言中得知，那位一直端坐在常委会会议桌正中央的妙妙专用机器身体跑了出来，救了这条狗。 事后对这名学员的精神检查证明他的精神状态很健康，但是保安部的调查结果是机械体1号一直安坐在会议室里。 两者相悖论的话让这件事充满了谜团，事后没人再提杀那条老狗的事，保安部也没继续追究下去，这种话题就成了神秘爱好者之间的谈资。 事实上，像妙妙发烧友协会这样的爱好组织有很多，有喜欢探讨外星文明是否存在的，有喜欢研究虫洞和曲速引擎的，还有人喜欢研究人类意识是否可以通过梦境穿越平行宇宙的，大多还是比较正向的，像那种对宇宙怪物猜想的组织就稍显变态，当然更多的是宋泽宇粉丝团那类的团体，大家为抢占活动室而争个不停。 机械体1号是否从会议室跑出来不得而知，反正保安部也不会公开监控录像，人们都习惯了，但是并不妨碍有人相信那位学员的说辞，探讨这件事的并不局限于妙妙发烧友协会，还有其它一些自发的组织，如今这位会长说妙妙会创造，只怕今后又会成为这类组织热议的话题。 似乎这种争论和文松给的视频里的内容不会有什么两样，尽管会长叙述了一个新现象，但是越来越走样的话题让李天宇觉得乏味，与其听这种没有营养的争论，还不如回去多看一会儿书。 这时魏子娇凑了过来，她嘟着小嘴瞥了一眼邱欣然，问道：“怎么把她带来了？” “为什么不能？”面对魏子娇的追问，李天宇有些不满。 “你想把秘密也分享给她吗？”魏子娇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 李天宇站起来，挡在邱欣然身前说道：“我没说过啊，不过她是我邻居，今天我得照顾她，还有啊，以后在学校不能欺负她。” 魏子娇一跺脚说：“谁欺负她啦，是她自己不和我们说话，我们怎么好意思热脸贴冷屁股。” “我的大学委，你是班委成员，有点爱心好不好，人家和我们不一样。” “不就是一条机械手臂嘛，有什么不一样的。” “嘿，那你也换一条啊。” “你……”魏子娇大概是从来没被人这么顶过，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文柏过来连忙拦住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说道：“都不爱听了，别碍着别人，咱们走吧。” “哼。”魏子娇噘着嘴，一肚子不痛快地扭头就走。 李天宇不顾邱欣然躲闪的身体，拉过她的机械手就往外走。 文柏觉得自己好像两头都没讨到好，只得怏怏地跟在后面出去了。 四人都没吭声，一直走到七号舱的一处无人角落才停了下来。 “你们别跟着我。”魏子娇有些气恼，尽管她也不知道这股气来自哪里。 “谁跟着你啦，这是我家。”李天宇故意把头扭向斜上方45度，故意不去看魏子娇的眼神。 “李天宇你太过分了。”魏子娇真急了。 “我做什么啦？谁也没请你来？”李天宇说。 “行啦行啦！你们小俩口别吵了。” 文柏想平息事态，哪想到两人异口同声对他吼道：“谁和他是小两口！” …… 同时说完这句话，两人的脸都憋得通红，到底是小孩子，哪有什么情窦初开，说到这个份儿上竟然同时噎住了。 这时，邱欣然像上课一样，慢慢地举起双手，声音压得极低，问道：“我是不是卷入了什么不该卷入的事件呢？” …… “没什么，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李天宇先把事情揽下，他不想再多一个知情者。 “不过……”邱欣然弱弱地说，“我好像知道妙妙的一些事呢……” “……” 第18章 机器仲裁者 邱欣然的话说出口，另外三人差点没惊掉下巴。 只听她继续说道：“妙妙说它从我一出生就开始关注我了，直到后来那次意外……” 李天宇隐隐听过，有一次飞船12号舱遭到了小天体的撞击，尽管撞击的危害不大，但是却造成了人员伤亡。因为12号舱是医院，一名因事件导致手臂粉碎性骨折的小女孩儿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彻底丧失了一条手臂。 这名小女孩儿就是邱欣然，这种事情在飞船上也是很罕见的，偏巧让她碰上了，幼小的她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邱欣然继续说：“它说飞船上缺少制作仿生皮肤的关键原料，所以仿生机械假肢还没办法做出来，但是设计已经完成了。” 说着，一幅设计图呈现在小伙伴们面的面前。 大家都眨着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这是机械手臂？它的三维模型简直和真手臂没有任何区别，如果邱欣然安上这样的手臂，那大家就再也看不出来她与别人的不同了。 “这都是妙妙做的？”李天宇难以置信地问。 邱欣然点了点头。 “如此……”李天宇陷入沉思。 难道真如发烧友协会那帮人所说，妙妙是有生命、有意识的？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请求能不能得到回应呢？ …… …… 常委会会议室。 争论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德高望重的霍利群教授并没能阻止常以刚继续调查下去的决心，六大部的意见也各不相同，组织了一场旁听者的论证后，又请列席人员发表了一轮意见，李宏意当然是站在自己老师这一边。 因为意见双方几乎是一半一半，洪宇龙政委终于决定中止这场讨论。 “老办法，投票吧，委员留下，其他人请回避。” 洪政委的话音一落，很多人立即起身离席，其中也包括李宏意，他的心思更重，如果被调查对象真的是自己儿子怎么办？ 亲手把儿子送入禁闭室？ 飞船的生活本就单调，所有人定期都会做幽闭恐惧症筛查，即使这样仍然难免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心理问题，禁闭室那种地方足以把健康人关疯的，就算儿子健健康康出来，他的前途也毁了，记得儿子曾经说过，长大后要当船长的，而他也的确在小小的年纪中展示出了领导的才华，如果…… 李宏意不敢想，于是加快了脚步，他要找到儿子问个明白。 常委会的会议室里只有8名常委和机械体1号在，不管投票结果如何都会被认可，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已经是最大的公平了，因为在外太空航行，生存才是第一法则，生存之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权力机构必须高度集中才能最大限度的保障航行安全，从几个侧面考虑，常委会延续了传统的民主集中制，再加入人工智能的判断，基本可以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投票以公开举手的方式进行，不出政委意料，这票太平均了。 组织部常以刚部长，保安部王灿部长，卫生部齐星宇部长投了赞成票；教育部霍利群，工程部何文泰，科学部钱华清投了反对票。 双方票数对等。 洪宇龙和梁修远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做出表态，巧了，也是一半一半。 洪宇龙投的是反对票，只不过船长梁修远鲜有的发表了与他不一致的意见。 这就需要机械体1号所承载的人工智能妙妙来做最后判定了，常委会需要人工智能做判定的机会不能说没有，但是还真不多，洪宇龙向着梁修远会心的一笑。 梁修远四十二岁，比常以刚略大，却没有常以刚身上那种严肃气，看起来就像三十几岁的人，他看着洪政委的表情有那么一丝苦笑，没办法，飞船上这种格局也是一百多年的飞行过程中逐渐演变而成的，舰长、组织部长、保安部长多数出自保安部，有浓厚的军人背景，而政委则基本出自另外几个部门，不能说绝对，但却是大多数情况。 场面有些尴尬。 梁修远笑着解释道：“我的意见和常部长一致，168年的航行靠的就是谨小慎微的工作态度，我们的祖上是航天人，他们给我们留下过一句座右铭，胜利一次不等于次次胜利，一千次小心好过一次不小心，为了任务不惜一切，为了任务义无反顾。” 这句话是从那个遥远的地球母星上流传下来的，飞船上没有人出生在那个叫中国的地方，但是中国根、中国魂、中国精神却永远植根于这片太空的孤岛之中。 一切都由这艘孤零零的飞船传承着。 过去的航天人能够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创造出航天奇迹，靠的就是这种不能容错的精神。这艘飞船上也始终把这种精神贯彻到每一个角落。 洪宇龙政委点点头，说道：“船长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就这件事而言，我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认为霍老目前推行的是一种教育改革，改革就是与之前不同，我们和我们的先祖是航天人，但我们的后代不能都是航天人，他们要到另一个星球生活，他们应该有和我们不同的东西在，人类是不能永远禁锢在航天器里的，所以我认为孩子是我们的未来，既然事情还没严重到必须揪出这些孩子的身份，那么我就不赞成由保安部公开调查，这应该是教育部门该解决的事。” 洪政委的目光落在霍老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 按照常委会的程度，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讨论，既然谁也说不服谁，那就妙妙进行决议吧，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机械体1号上面。 从一开始，这个连接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就没发表任何意见，它像个安静的听众一样默默在那里听着，现在必须到它发言了，它是有一票的，现在这一票就起到关键作用了。 大家都在安静地等待它的投票结果。 “反对！” 妙妙的声音沉稳而庄重，透过机械体1号与会场无线连接的扩音器，即使是几位上了年纪的部长也都听得很清楚。 “理由一：学生进入非活动区域原因不在学生本身，而在于工程部门的失职所导致的故障。理由二：即使找到学生本人无非是为了调查故障的来源，即便如此并不能使该工作减少工作量。理由三：现有成年人探索欲望低，兴趣活动小组组建时间短，且人数不足总体人数的1%，改变成年人的思维难度极大，保持未成年人的探索欲就显得极为重要，应当适度给予宽容。总结：找到涉事人本人对其伤害大于寻人本身的作用，且属于浪费资源行为，是一种管理者本身对自己要求不严格的体现，这种看似负责任的行为恰是不负责，延伸持久下去容易滋生官僚主义与懒政。” 妙妙说话从来不会照顾人的情绪，这样一来会议的结果也就清晰了。 只要有结果就必须无条件执行，这是常委会一贯的宗旨，因为没有下一个议题了，会议就到此结束，虽然保安部长王灿好像还有话想说。 散会后，王灿与常以刚并肩走着，见四下无人，他说：“老常，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嘛，明明是小孩子违规，却不让查，我们保安部都闲个出鸟来了。” 常以刚面无表情说道：“其实飞船上也没什么要保的，你们无非就是做个人工监察，人家妙妙把什么活儿都干了，以后是机器人的时代了，咱们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天天张着嘴等吃的就行了。” 王灿叹着气说：“人类对上机器人究竟还有什么优势？要说登陆格利泽，最后不会只是给机器人找到一个新家园吧。” 常以刚笑了：“你没看最新传输回来的地球科技吗？那里都快成半机械人的乐园了，人类主动把自己机械化，甚至在大脑皮层里安芯片，用意识控制机器，真够疯狂的了，就不怕哪一天出问题。” “出问题？不会吧，不是有机器人三大定律吗？” “可你看看我们的机器人，都学会分析问题了，这还哪像个能乖乖听话的机器人？早晚有一天它会计算出组织模型和管理方法，用最快捷有效的办法管理飞船上的人。我的组织部啊可以关张喽，唉，政委也真是的……” 常以刚抱怨了几句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直到离开前两位大部长都一直各怀心思的沉默着。 第19章 塔斯马尼亚岛效应 当邱欣然展示出妙妙未完工的设计时，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这是一种使用特殊技术打印出来的皮肤，其外观可调和成与真人皮肤一模一样，这种皮肤底层是硅胶材质，往上依次为导电油墨制成的电极、硬币大小的压力传感器以及能冲洗掉的牺牲层，与传统的3d打印不一样，这种设计可以直接制造出有传感装置的机械手臂，不仅具备完美的触觉，还能实时感应人体脉搏和血液流速的变化，可以说不仅仅是多了一条手臂，还等于带了一个健康监测器。 手臂直接连接云端，可以直接接收信息，比如触摸到物体就会让持有者知道这个物体是有什么材料制作的，可以说非常先进，非常酷，而且与正常手臂的外表一模一样，这样的机械手制造出来后邱欣然再也不会承受同伴们异样的目光了。 “这也太酷了，我都想要一条这样的手臂了。”文柏唏嘘着说。 “那你也要先丢掉一条手臂才行。”李天宇说。 文柏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魏子娇听后，却语出惊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过从地球上传来的不解密视频，那里早已进入半机械化时代了，改造人比比皆是，大量的婴儿一出生就会在皮肤上打印出可以连接云端双向交换信息，比我们的科技厉害多了。” 李天宇先是一愣，然后狐疑地问：“也就是说地球上的孩子不需要读书了？想获得什么常识只要连云端就可以了？” 魏子娇也不是很清楚，抚摸着小下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这样吧……” 李天宇又问：“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舅舅讲的，总不能是假的。” 说起魏子娇的舅舅，大家都服气了，人家是全飞船的大政委，当然对形势看得最清楚，所有人哑口无言。 文柏却还有疑问：“可是‘郑和’号明明是载着人类最先进的技术起航的，集合了全人类技术的结晶，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应该我们更先进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反过来的。” 魏子娇也回答不上来，她明显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李天宇沉默了一会，然后肯定地点点头，自语道：“嗯……塔斯马尼亚岛效应。” “@_@???##*%!” 文柏一脸迷茫。 “你说什么？” 文柏不明白，魏子娇也没听过这个词，他们用在课外读物的时间太少了，这么深奥的名词肯定是没听过的。 李天宇扬起眉毛，声音略有些洪亮地说道：“塔斯马尼亚岛是位于地球南半球一座与澳洲大陆相隔离的岛屿，大约在一万多年前，因为地壳变化导致海平面的上升，在塔斯马尼亚岛与澳洲大陆之间形成了一道当时人类无法逾越的海峡，这道地理障碍从此就让两个地方的文明向着不同的方向发展，直到欧洲人大航海来到这个地方后……” 李天宇讲的这些知识都是可以通过腕表从云端直接查询到的，但是那些硬邦邦的书面文字或图片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用一副骄傲、略带炫耀、还沾沾自喜的表情讲出来时那般生动，如果李天宇去表演的话，应该算是演技比较出色的那种吧。 三名小伙伴们用着一种好奇又稍稍带着那么一点羡慕的目光仰望着他，再一次被他口中的故事吸引了。 “1642年，欧洲人通过大航海发现了这座小岛，他们惊奇地发现这座小岛及周边小群岛上生存着4000多名土著，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土著所使用的工具最多只相当于旧石器时代的水平，连原始人都会的缝纫技术也不会。起先欧洲人以为这座岛上的文明从来没进化过，可是随着后来的考古发现，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原始人曾经与其它地方一样，会使用先进的石器，会造船，会制造渔网和缝制衣服，然而这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了失传的技术。哪怕是在凛冽的严冬，塔斯马尼亚人也近乎赤裸，只在皮肤上涂些海豹油脂，在肩膀上搭层沙袋鼠皮。”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他们难以想象什么样的人会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 “然后呢？”文柏问。 “然后就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出炉了。”李天宇说。 “就是塔斯马尼亚岛效应？”魏子娇很聪明。 “对，又称孤岛效应，在一个封闭的，不与外界交流且体量已达到饱和的环境里，人类的文明不但不会进步，反而会作茧自缚，一步步扼杀自己的思维与创造力，造成文明倒退的现象。” 这下大家全明白了，文柏听了直咂舌：“你不会是在指我们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李天宇两手一摊说。 “相对广阔的星球，飞船还是太小了，对文明发展很不利，所幸我们与地球文明的通讯一直没有中断，所以这个环境虽然孤立，但还不算完全封闭，在适当与地球交换文明信息的时候，得以维持缓慢的进步，但是高科技仍然远远的被地球甩在后面。”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更应该好好学习了，不能让文明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倒退呀。”文柏叹息道。 李天宇笑了笑，然后乐观地说道：“努力是肯定的，不过这种现象又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迟早要登上那颗星球的，到那个时候又是一个新的文明大爆炸，这就需要我们一起努力喽。” 魏子娇眨眨眼，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她吐吐舌头说：“这样一来我觉得更有必要把那件事件查清楚了。” 李天宇想了想，点点头，那件事始终让他很不安，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如芒在背。 “那个……”邱欣然举了手，说：“我还是回避一下好啦。” “你害怕听吗？”李天宇问。 邱欣然想了想，然后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想，我们之间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嗯！” “没错！” 文柏和魏子娇都点了头。 李天宇伸出手掌，摊开准备迎接伙伴们的握击。 文柏先是拍到了他的手上，然后紧紧握住，魏子娇犹豫了一下，然后也把手叠在了上面。 邱欣然的眼里透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似紧张，又像激动，她好像在下决心，终于鼓起勇气扬起头，把那只机械手放叠了在大家的手背上。 “好！我们现在是伙伴了！邱欣然理应与我们共享秘密。”李天宇说。 “我同意。” “我同意！” 邱欣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一直躲闪的她其实是希望有伙伴的，现在她有了伙伴！ “我准备好了，你们告诉我的秘密就是死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李天宇连忙制止她：“别说丧气话，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正义永远是战胜邪恶的，倒霉的是坏蛋才对。” “嗯！”众人集体点头。 李天宇郑重的看着邱欣然，她比李天宇矮了半个头，被人居高临下的凝视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相信伙伴，于是勇敢地迎上李天宇的目光，脸上露出笑容，而那笑容又因为从李天宇口中慢慢得知那个秘密而渐渐凝重，直到从魏子娇的眼里得到肯定的信号后，才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被信任，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而邱欣然现在为了这种信任，什么事都可以去做。 “这件事只能有我们几个知道，如果有人想吸纳成员进来，必须所有人在一起同意才行，这件事很危险，但我们必须做，保护飞船安全抵达格利泽581g是我们的使命，是我们这一代的人的使命。” 第20章 中国烙印 “真的不是你？” 家中，李宏意的目光中透露着不相信的神色。 “爸！我解释多少遍了，真的不是我。”李天宇死死的抵赖着，刚发完誓，绝不能从老爸这儿被突破，老爸是个书呆子，只怕不是这种阴谋家的对手，毕竟对方要对付的是妙妙。 “不是你最好。”李宏意将信将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了儿子，他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常委会讨论了6个小时，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如果真的是你，我怎么怎么对得起你老妈呀。” “老妈不知道的，你就别操心了。”李天宇嘟囔着翻过身去。 这张双人床是结婚的人才配发的，李天宇的妈妈去世多年，但是他的爸爸仍然没有申请撤销这张床，李天宇也知道，自己上学前那两年就是爸爸在这张床上照顾自己的，现在想想，爸爸还真是又当爹又当妈，可是现在撒了谎的李天宇有点不敢直面爸爸的眼睛，翻过身去假装看书。 李宏意又说：“按理说常委会上的事我不该对你提，不过我真是太担心你了，因为你的年龄合适，又有作案时间，所以才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什么作案时间嘛，搞得我像是做坏事去了，我还不是为了咱家的优秀基因得以传承。” “……” 若不是飞船上的人一出生就要收集dna信息，李宏意真的会怀疑儿子不是亲生的，咋就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呢？他钻进床上，躺下，扣紧安全带，然后对儿子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别看书了，明天下午就要返校了……对了，千万别和别人提常委会上的事儿啊，至少这两天别提。” “嗯，不算太晚，再看一会儿……”李天宇小声嘀咕着，然后整个房间的光线暗了下来，留给李天宇的只是阅读模式中最微小的光亮。 常委会的记录和决议是要公开的，有的时候公开全部过程，有的时候只公开一个结果，但是飞船委员会全体代表大会上，常委会的所有记录是要交给代表审阅并提出意见的，这也是李宏意嘱咐儿子不要向外提起的原因，不过等结果公布了就可以公开讨论了，所以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天宇的心思却根本不在书上，他觉得即使光线暗下来，自己那颗“咚咚”直跳的心也丝毫没有减缓，这么小的一件事儿居然上到常委会讨论，表决结果还这么凶险，细思极恐呀。 突然感觉背后那双眼睛变成了一双手，差一点儿就抓到了他，如果被抓到会怎样？会死吗？ 想到这儿，连一向胆子大的李天宇也吓透了一身冷汗。 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不行，追查的事儿得抓紧。 …… 想着事情的脑子很清醒，李天宇索性继续读书，想用书里的内容让自己暂时忘记现在的处境，也许他更需要彭嘉熙船长那样的勇气。 船长是“郑和”号上经历灾难最多的人，希望他的事迹能给人以启迪。 此时的书中，那位后世敬仰的船长还在地球仰望太空呢。 这一年他25岁，还有二十几天就是他第一次飞向太空的首飞了，令人羡慕不已的是他的第一次飞行就直接去月球执行一项不太艰巨，但仍然充满挑战的工作。 腊月十五，晴，北京的天空仍然似蒙上一层雾般，但是依旧遮挡不住明亮的圆月，很久没有认真地仰望星空了，看着在课本上已经无比熟悉的月球，他暗暗感慨，自己终于要登上那颗星球了。 从小时候知道嫦娥奔月的神话故事开始，那座凄冷的广寒宫里住着的仙女就令幼小的彭嘉熙神往，他只知道那位仙女是天上最美的神女，直到目睹了登月，有了当宇航员的想法后，就一直幻想有一天能够登上月球，这已经成了他的魔障，一切的努力不都是为了这个梦想吗？只不过没想到梦想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 “透过天文望远镜，我仰望月海，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个又一个的月表地名，仿佛一切仍然不真实，我真的要登上那颗星球了吗……” “哥白尼、开普勒、兰斯伯格、风暴洋、雨海、虹湾……” “念叨什么呐！”浴室里，李泽浩光着腚就出来了，这是我们的新宿舍，为了任务特意将我、李泽宇和高放安置在一起，三名好朋友本就十分熟悉，现在又整天在一起学习、训练、生活，这对未来的太空任务很有好处。 尽管为了观月我大敞着窗，但对面没有楼宇能直视这里，这也让我们在洗澡的时候无所顾忌，不过北京的冷气可不是盖的，一股小风吹进来，吹得李泽浩连连倒吸凉气，三窜两窜地就跳上了床，连忙用厚被子裹住身体。 “我说你发什么疯，就算咱们的地暖太热了些，你也不用大冬天开窗户好不好？差点儿把我冻抽抽了。” 我没理他，一边寻着月表那些比较重要的地标，一边按下快门。 “我说你快点啊，我还得收拾东西呢。”李泽浩嘟囔着说。 “我要晚点走，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带给父母和亲戚。”我一边拍一边说。 “什么年代了还用打印照片？”李泽浩不满地说。 “已经有不少人预定我的签名了，哥已经是名人了。”我不无得意地说。 “什么呀，我就没有你那功利心，你看我不管知不知道任务是什么，该放假放假，该准备过年就准备过年，名利呀，如浮云……”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撇撇嘴。 不一会儿照片已经同步传输到电脑上了，我这才关上窗，心里仍然难掩那份激动，此时坐在电脑前选照片。 月球表面的命名很有意思，撞击坑只能以著名科学家姓名命名，且已去世三年以上，山脉则以地球上山脉名称命名，月表的暗面命名为海等等，我的望远镜倍数有限，看不到我们要去的天河基地，那里是我们心目中的广寒宫，我们的嫦娥在那里…… “你发现没有？”我问。 “什么？”李泽浩正在穿衣服，头也没回地问。 我一边点着鼠标一边说：“各国航天基地是沿虹湾、雨海、气海和静海一字排开的，分别是我国、俄罗斯、欧洲和美国。” “嗯，如果把月全图打开好像的确是那样。” “我只是在想，isro和jaxa不是也要在月球建立基地嘛，你猜他们的落点还会不会沿用这种一线排开的格局？” “干打雷不下雨，你见他们有动作？”李泽浩不以为然地说。 “那倒是，不过我怎么有一种列强抢占殖民地的感觉呀？”我半开玩笑地说。 “那不一样，列强抢的是别人的地盘，我们抢的是空地，还是外星球，谁能说什么？” 李泽浩已经穿好了衣服，开始收拾行李，因为任务的原因，我们的假期已经批准下来了，买到票的明天就可以走，很久没有享受过长达一个月的假期了，回程的时候基地会全程跟踪，并安排专机直飞发射基地。 “空地的意义更大啊，我们会改变全人类的能源开采方式的。” “你不是喜欢意义吗？再过几年我就在月球上找个小坑，用你的名字命名。” 起初我是没听出李泽浩口气中那十足的阴损，可马上回过味儿来，我扯起他刚穿好的衣服就和他像个孩子一样扭打起来，边打闹我边嘻笑着说：“好家伙你咒我！” 直到我将他擒拿得死死的才说：“服不服？” “我扶墙也不服你！”李泽浩就是嘴硬，不过也就这样了，毕竟我们只是玩闹惯了。 闹够了，我们大喘着粗气，这时月亮已经向中空升去，我们躺在床上就能透过窗看到天空挂着的那一轮圆月，我突然长叹一口气，感慨说：“如果真能有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撞击坑，死了也值了！” 李泽浩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行了吧，月球上的中国烙印已经够多了，不差你一个，我劝你还是多活两年，继续为国家做贡献吧！” 第21章 蓝星之美 耍狮子、舞龙灯、放鞭炮…… 我没想到家乡的年过得这么离谱，我看见成千上万的人来迎接我，他们敲锣打鼓穿着节日的盛装，此时距离我的第一次升空还有十几天，升空前的这次回乡过年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市区里的领导都来了，搞得我连进家门都成了热点，这让我很不好意思，但是看得出来，爸妈的脸都是红的，他们从未如此高兴过。 我把自己拍的月球照片分发给亲友，自己认为最漂亮的一张被爸爸裱在相框里挂在客厅的正中央，看着爸爸已经开始佝偻的身板，我意识到他正在逐渐衰老，那一刻我忘了曾经和我赌气一个月的父亲，一晃多年，他对我的期盼依旧比谁都强。 “我要去月球了。” 我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爸爸叹着气，望着摆满一桌子的丰盛菜肴，许久才挤出一丝笑容说：“吃菜……吃菜……” 这是我在这个年节听过父亲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我知道，他在担忧我。 休假的这些日子，我有时会望着挂在窗舷边的月亮想，38万公里的确是个很远的距离，可是对比那个20.5光年的格利泽581g，这就算去邻居家串个门吧。 话说，真的要飞那么远吗？ 浩瀚的星空是那么深邃，那些所谓的满天繁星不过也是孤零零挂在星际中，还有那些坍缩的白矮星、中子星和永远无法用眼睛看到的黑洞，充满谜团，充满未知，如果深海恐惧症让人感觉幽闭、焦虑，那么深空岂不是一个更令人产生莫名恐惧感的地方呢？ 不过相反，对我来说，那里恰恰是因为充满了谜团而令人神往，那些未知的，永远边际的空间令人产生一探究竟的欲望，月球啊月球，你是我的第一个目的地，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元宵已过，月隐其华，又在欢送的人群中，我再次凝视父亲，被人群簇拥的他没有看我，也没有招呼别人，他始终保持着那张近乎不动容的脸，车子开动，父亲的脸渐渐远去，别离的伤感忽地涌上心头，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直显得不热情，他是在担忧，害怕过高的期望会让我冲动，而太空不是一个可以冲动的地方，也许下一次我回来就能看见他的笑脸。 远去……远去…… 最终不见了父亲的容貌，却在我心底浮现出一张满是期待的笑脸。 我搭乘着汽车、飞机、汽车…… 越走越远，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乘坐火箭离开地球时的感觉，其实和离开家乡那一幕很相近，是一种告别，是一种离愁，也暗含着归程的期待…… “5……4……3……2……1……点火！” 在一声口令中，火箭的喷尾喷出巨大的烟尘，火光把整个基地映得通透，连最亮的按照灯也比不过这光焰的亮度，我的太空梦就是因登月而起，此时加热的不止是火箭的喷尾，还有浑身的热血。 如预期一样，被选拔的人里有李泽浩和高放，带领我们登月的是舒强政委，他即是一名政工好手，也是一名优秀的宇航员。 几名备用队员会在下次登月行动中与我们交接，因为是带新手的缘故，本次任务执行期被缩短到3个月，这意味着火箭发射频率要加大一倍，为了我们，国家宁愿提高资源的消耗率。 如首长们送行前的讲话一样：我们期待着你们安全回家。 同时登入太空舱的还有一名工程师，她是本次航行中唯一的女性，接受宇航员训练不过半年，但是我们这次任务就是因为她。 她的侧脸很美，有一种江南古风的感觉，但是她的工作态度很认真，每天都在和她的机器人在一起，她是太空人工智能开发的主工程师，从我们知道她的名字开始，就一直能感觉到她在我们中间的存在，尤其是李泽浩看她的眼神，我第一次见到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态度的李泽浩会露出那样认真的眼神。 她叫凌燕，她带来的机器人叫妙妙。 本次飞往月球基地的任务是维护基地的基地设施，试验人工智能在太空的表现，将模块化的氦3提炼装置基座安放在月表，以及组装3d打印模块，听起来很复杂，其实就是搬运工。 探月对于各国政府来说不再是什么高难度的工作，在月球上建立基地单位和组织就有nasa、esa、fsa，当然还有我们，外文缩写cnsa，另外还有isro和jaxa向月表发射过探测器和月球车，甚至都做了登月的详细计划，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施登陆。 在当时，登陆月球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非常奢侈的行动，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经济崩塌，大资本国还能小心翼翼维持，那些已经破产的小国很多已经在饥饿线上挣扎了，很多民间组织开始敌视太空开发，但是高层们的认知是一致的，只有太空才能给人类以新的生机。 有时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只有真的实施太空移民，人类才有希望？ 现在我们做的是踏踏实实的工作，从月球摄取资源，用一种清洁能源带动新的活力。 至于何教授那个疯狂的太空移民计划，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吧，也许我真的会去做。 地球已经越来越远，我们置身于前所未有的高空，这种感觉我在模拟训练中已经经历多次，只有这一次才是最有感触的，地面的物体越来越小，我们能够从屏幕中看到自己置身的高度。 第一节火箭开始脱节时，我们进入到离地面100公里高度，这条高度线被定义为卡门线，被大部分机构认可的外太空与地球大气层的界线的分界线，再向前推进就是结结实实的进入太空了，此时我忽然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一种从内而外的震荡让我难以忍受，最初我以为只是我自己，但是当大家都发出难忍的声音时，我们意识到出意外了。 那是一种共振，是早期火箭最容易出现的问题，通常在离地面三四十公里的时候发生，但是自“神七”以来这种共振问题就被解决了，而且这里是离地面100公里的卡门线位置，马上就要进入失重状态了，怎么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吭出声来，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仍然让我生不如死，宇航服里已是浸透了汗水，而地面指挥中心比我们还要紧张。 “神舟67号，你们怎么样？请回答！你们怎么样？” 我们难受得说不出话，想着如果再持续下去可能就要提前光荣了，就在这时，屁股一轻，感觉整个身体有一种要飞的样子，如果不是安全带，我们可能早就飘起来了，而随着失重的感觉袭来，那种共振也消失了，我们都长舒一口气。 “地面指挥中心，神舟67安全，一切正常。” 随着舒政委的报告，地面指挥中心明显传来放松的唏嘘声，这种故障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还搞不清楚，很明显地面已经紧张得不得了，此时已经开始追责了。 地面指挥中心一边安抚我们的情绪，一边寻找人员排查问题的来源，此时火箭已经在天上了，我们暂时无法配合地面进行排查，一切问题只待我们回去之后解决了，好在有惊无险。 一缕光线射入座舱，舒政委用明显放松的口气对我们说：“年轻人，现在你们可以看窗外了。” 透过舷窗，我们看到一缕强烈的太阳光掠过地球表面，那颗巨大的蓝色星球就呈现在我们眼前，我想起《地心引力》的画面，徜徉在太空里漫步如果再配上优美的爵士乐，还真是一件挺不错的享受。 “天呐！真美！” 凌燕以她特有的柔声赞叹道。 地球在我的下方，或许那只是我的感觉，每个人进入太空的方向感是不同的，也许有人感觉那是上方，此时失重的屁股不用坐在软绵绵的座椅上，厚重的宇航服也一下子没了分量，这倒是令人感觉很舒服，比游泳池里还要舒服得多。 凝望那颗蓝星，蓝色的海洋，白色的云层，和美丽的大陆，那一刻画面仿佛突然凝固了，我们都感觉到那种深空的宁静，仿佛有共鸣一样，所有人在同一时间沉默了，在寂静中享受着那种纯粹的升华荡涤身心，这大概那就是灵与肉的交流。 美，这就是人类所追求的极致美感吗？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 第22章 登陆月球 经过了11天的漫长飞行，我们已经抵达月面轨道，由南向北飞行，前往我们此次登月的终点——天河基地。 位于月表雨海虹湾的位置有一处由三个小陨石坑构成的平坦地表，三个小型陨石坑，分别命名为织女、天津、河鼓，这是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而织女星、河鼓二和天津四又是夏季夜空中最明显星图，而此地被命名为天河基地，一个神话般的名字，这里对我们有重要的纪念意义。 几十年前，我们的第一架在月球表面软着陆的探测器嫦娥3号，就降落在这里，如今斯人已逝，这里早已建起了一座宏伟的基地，但是嫦娥3号的残躯依旧是天河基地最伟大的丰碑，多少年以后，这座纪念碑依旧会迎接着一代又一代宇航员的到来，会有更多人来缅怀它的故事。 自2035年第一批宇航员开始建造天河基地的时候，我们的载人登月技术已经标志成熟，人类可以通过人工舱室在月球表面生存数周至几个月，此后的岁月里，基地不断扩建，使我们已经有能力长时间生活在月表，如今我们沿着先辈们的脚步再次来到这里。 “调整姿态！” 船长发来命令。 飞船立即收起太阳能帆板，整艘飞船恢复了火箭的模样，喷尾的推力矢量发动机也开始调整火箭的姿态，使其能够在降落之前保持喷尾垂直向下的姿态。 月球的引力是地球的6分之1，也就是说一个人可以轻易的在月球成为大力士，但是就这点引力也足够保证飞船摔下去粉身碎骨，我们已经开了38万公里，绝对不能在最后时刻出现问题。 舒政委是老手了，他曾经六次降落在月表，有他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一切都听从他的指挥。 此时我们的时速是7248千米/小时，发动机必须保证在近月轨道处10分钟内把速度降为零。 速度在逐步下降，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来自月球的引力，月球上没有大气，降落的成功与否全靠发动机，看到我们有些紧张，舒政委笑着说：“放心吧，我们的发动机是世界领先的。” 这么一说我们的确轻松了不少，因为起飞时发生了小意外，地面人员一个劲儿地向我们道歉，同时为了安慰我们不断地向我们灌输咱们的火箭发动机经过多少多少次考验，现在舒政委又在重审此事，我们想不安心都难。 视频前清晰地显现出地表的形态，广寒宫标志性的三个陨石坑已经落入眼底。 “我们到广寒宫了。”我盯着屏幕感慨道。 李泽浩还是不忘骨子里的幽默，他开玩笑说：“真想早点见到嫦娥姐姐。” 这时耳畔传来凌燕的声音：“每个来月球的宇航员都会去见嫦娥，献上一捧花，再行个礼。” 我们不做声，知道她在说嫦娥3号的残骸，这是每个去月球的航天员都会做的事，已经形成了一种仪式，来月球前我们训练过很多次了。 基地里一座座栖息舱像一只只倒扣着的碗，碗与碗中间能够清晰地看到连接通道，形状十分科幻。 14年间，我们已经进行了21次载人登月，基地早已不像最初那般寒酸，如今的基地有着相当的规模，通过屏幕我在心里逐一核对着基地各舱室的功能。 这些由3d打印出来的月球砖由月壤制造而成，月球砖混着月壤混凝土制造出来的建材可以很好的隔绝强烈的宇宙辐射，内舱是由3d打印技术制造出来的防寒隔热层，墙体内的夹层是不规则的蜂窝状造型，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这样的建筑结构可以抵御200千克小天体的直接撞击，安全系数很高。 现在那里有一个主工作舱，两个居住舱，一个电力室，一个储水室，一个储藏室，一个气闸室和两个温室构成，新一期的扩建计划还在进行。整座基地使用一块大型核电池供电，它的理论寿命是175.4年，也就是理论上说有生之年我们都不用换电池。 现在基地里没人，完全由计算机负责调节这里的温控，出现紧急情况还会通过地面指挥中心遥控操作。 距离上一批宇航员抵达这里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但是这里就像一个已经打扫好卫生的房间，随时可供居住。 根据联合国月球公约，月球上的设备是不分国籍和地域的，不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可以共同使用，这一公约本想在其它近地轨道的航天器上也一并使用，但自从出了火星那起事件后，太空的情况也紧张起来，甚至发生过不同国家之间的航天员执行任务时擦肩相遇，险些造成相撞事件，而此前双方都没有得到提前通知。 这种情况目前在月球上还不会发生，因为各国的基地相距离都比较远，距离我们最近的fsa月球基地位于西经9.6度、北纬21.3度的雨海，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903千米。 月球上的地形复杂，交通很不发达，靠月球车从本国基地驶向他国基地几乎是不可能的，非国际合作的情况下本国宇航员是不会降落在他国基地附近的，所以想实现月面上的直接交流是不具备条件的，索性各国之间也就大方的遵守月球公约的规定，各安其分。 我们的基地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这里的月壤厚度在平均5米以上，是提取氦3的理想地点，我们这次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一台可以把月壤加热到700摄氏度的机器安放在月球基地，并开机调试，回程的时候争取带回一瓶从月球制好的氦3样本。 随着太空船的不断悬停、调整，我们终于开始缓慢下落，摄像机视频里传来的画面中，月球的地表越来越接近，本以为会相对平静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我们已经进行过几十次降落模拟训练，当真正要踏上月球土地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进入快速调整段！” 我们眼见着从测距仪传回来的数字正在快速缩小，距离月表越来越近了。 “高度2000米！” “高度1500米！” “高度1000米！” 高放在紧张地报告着降落距离，随着距离的拉近，我们甚至逐渐屏住了呼吸。 “300米……200米……100米……” “悬停！”舒政委终于发出了新命令。 火箭加大推力，努力把着落姿态调整至最佳，虽然技术已经很成熟，但还是感觉紧张。 “放下降落器！” 稳定的三角支架被打开，摄像头已经锁定了降落平台，这是一块平滑有八角形平台，上面有挂锁，会在飞船降落后紧紧扣住飞船的降落器，把飞船固定在平台之上。 “好！下降！” 我们按照模拟演练时的样子调整着飞船的降落速度。 “转缓速下降模式！” “转缓带下降模式完毕！” “继续下降。” “数据正常！” “5、4、3、2、1！着陆完毕！” “发动机关机！” 伴着这个声音，我们终于安全降落在月球基地的太空船平台上。 地面控制台发出一阵欢呼，这是他们在向我们庆祝。 随后，飞船操作系统与基地操作系统对接，启动平台上的安全锁将飞船固定住，接下来就要出舱了，此时我们早已严阵以待。 随着飞船探出的电梯把我们送出舱外，我终于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这颗星球了。 来之前我们已经把月球的数据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看到这灰暗苍凉的月表时，那些生硬的数据终于化成了一幕神奇的所在，月球比地球小得太多，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太远，所以很难看到更远处的山峦，唯一凸起的地貌是我们所熟悉的泰山，它是月球上的中国烙印之一。 我迟迟没有迈出第一步。 阿姆斯特朗说过，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我也曾无数次地想，如果我在月球上迈出第一步时会说什么。 “来吧，说出你们的感言。”舒政委很轻松地踏上降落平台，然后引着我们来到缓步台前，从这里下去就可以踩到月球的泥土。 “我为自己的选择而自豪！”李泽浩第一个跳了下去，他率先体会到了身轻如燕的感觉，“快来，宇航服轻得不得了。” 通讯器里传来李泽浩欢快的声音，我也下定决心迈出了脚步。 “我将为太空事业奉献终身！” 第23章 地出 我们看到了嫦娥3号，这位老前辈的身上依旧覆盖着金光灿灿的复合薄膜，看上去像新的一样，登陆器上摆满了特殊材料制成的手捧花，这些复合材料制成的手捧花能够抗击宇宙射线的辐射和抵御阳光的曝晒，使其永远不褪色，千万年之后它仍然能够在那里，祭奠我们的航天元老。 我们来了，我们列队站在它面前，向这座丰碑致敬，我们的代表凌燕女士走上前，献上一束新的手捧花，上面的文字写着，神舟67号月球基地工作组，下面的一行小字写着我们的名字，也许以后会有人来寻找我们的痕迹呢。 舒政委多次造访月球，已经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了，他既像导师又像兄长地带着我们站在空旷的月球表面，一面是基地，一面是泰山，他说：“你们可以打开3号频道，聆听来自月球的声音。” 月球上没有大气，声音是无法在空气中传播的，但是月球上依旧有声音。 常规频道是滤掉杂音的，而3号频道是直接连通户外，从这个频道里，我们聆听到了来自月球的声音，空旷、苍凉，仿佛无尽的宇宙洪荒包裹着我们，时而风吹过隧道，时而像海浪拍击岩石，这些声音大部分是太阳风的粒子流打在宇航服上造成的反射，还是一些是来自遥远彗星的波动，这些波在月球表面折射，与太阳风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这些犹如来自万古之遥的声音。 “太神奇了。”我被这声音震撼了。 宇宙不止是广大令人神往，还有这些宏大的宇宙声音，让人类难以妄自菲薄，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用任何说教，就能意识到自身的渺小，这就是宇宙，是宇宙的声音。 恢复到1号频道后，杂音消失了，我们又可以正常通话了。 “太浩瀚了，我想到了海。”凌燕说。 “比海要广大得多，可是又想到不合适的形容词。”李泽浩说。 “也许以后我们要编辑一套太空词典，来专门形容这些来自太空的异景。”我说。 高放没有吭声，让人感觉他在思考着什么。 舒政委挥挥手，招呼我们去气闸室大门。 “好啦，我们要马上进入基地了，今天是你们到月球的第一天，先适应一下月球的生活，然后再开始工作。” 基地内的气压和外面是不一样的，所以必须经过这道气闸室增压、减压然后实现出入，而就在我们在气闸室门前排队时，凌燕用她女性特有的声音激动地喊：“看！地出！” 一轮硕大的蓝色星球缓缓溢出月表，有种在地球上看月出的感觉，只不过这里的地平线较短，而地球又是那么巨大。 早就听说月面上看地出是一副绝美的画面，没想到刚落地就看到了。 地出是不可用肉眼直视的，我们的宇航服头盔上涂了一层黄金膜，黄金能够反射大部分的红光和红外线，这使我们可以直接看到这颗美丽的星球缓缓地从月平线上升起，它缓缓地像害羞的小姑娘，不愿意一下子露出它的真容。 “太漂亮了，像一颗蓝色的宝石。”凌燕赞叹道。 “是啊，太美了，真不敢想那就是我们的家乡。”李泽浩上前一步，并在她的肩旁。 我们都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了，只不过此情此景，还是不要上前打扰得好。 没来太空之前，总觉得只要能让我上去什么都值了，可是刚刚踏上月球的土地，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鼻子发酸，想家了。 我们沉默了，身为一名宇航员，也是一名军人，征程才刚刚开始，哪里是动这些心思的时候？ “我们这是在月亮上低头思故乡吗？”李泽浩虽然是在开玩笑，却听得出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像离家多年的游子。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用李白的诗，这么一想，倒是好有意境，此时地面上也有人在仰望月球吧，相互对望是否有人也在想家？ “好啦，年轻人们，三个月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有盛大的庆功宴，你们都是英雄，在家人面前有得吹呢。”舒政委很轻松的一番话就打消了我们刚刚涌起的思乡愁。 “真想和地球合张影。”凌燕说。 “麻烦得很，现在时间不合适，以后有机会给你们照一张大合影。”舒政委说。 听了政委的许诺，凌燕很高兴，真的像一只小燕子那样蹦蹦跳跳地排在了气闸室的门口。 当我们降落到地面的时候，月球基地的控制系统就接管在我们的手里，这时咱们的小机器人蠢萌蠢萌的尾随着我们的步伐来到气闸室的门前。 “妙妙开门。”凌燕发布了任务。 这是妙妙第一次在太空执行任务，此前的训练中，我们已经与这个设计者明显是萌宝宝爱好者的产物进行过多次磨合了，它的底盘被换成了月球车上那种的六个轮子，更适合在月表行动。 妙妙稳步来到气闸室门前，仿佛在故意显示智慧，俏皮地说：“欢迎来到月球基地，在接下来的90天的旅程中，将有我陪伴着大家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希望大家能在月球的表面生活得愉快，也希望三名实习宇航员在这里积累足够的经验。” “嘿，这家伙嫌弃咱们是新手呢。”李泽浩打趣道。 我们也只是笑笑。 气闸室的门已经打开了，白炽的灯光显示着与月表苍凉截然不同的人工制造特色，恋恋不舍地回望那颗蓝色的星球，暂时只能遥思了。 基地内部是非常明亮的，当我们摘下面罩，开始用自己的鼻子呼吸空气的时候，有一种非常舒爽的感觉。 “有没有感觉身轻如燕？”李泽浩说。 我点点头：“肯定啊，6分之1引力嘛。” “别看你现在说想家，到时候真让你回去只怕还不适应呢。”李泽浩说。 “你少贫嘴，看看咱们的宿舍去。” 月球基地设有男女宿舍的，因为女宇航员少，所以凌燕的居住条件非常宽松。 “有需要叫我们一声啊。”李泽浩喊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想追的话可得抓紧，回到地球上竞争者可就多了。”我难得能找到机会逗他。 李泽浩平时大大咧咧的脸“腾”得红了，他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别瞎说啊，我可没那个心思。” “真的？别忘了我们也是单身，你就不怕……” “你敢！” 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住舱可真宽敞，足够住12个人的地方只住我们四个人，不过因为没有窗户的缘故，感觉上仍然很幽闭，望着雪白的led灯，我有种住进了防空洞的感觉。 “听说火星上的栖息舱条件可比月球好多了。”李泽浩说。 “当然，火星日出后还是很美的，这里永远是灰蒙蒙一片。”我说。 很少言语的高放这时的表情有点不悦，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却再也拦不住了。 高放挥着拳头说：“我就想不明白咱们怕他们什么？为什么就暂时搁置了火星登陆计划？就因为那件太空轨道激光武器？” 在这件事上，高放一直是个激进派，我们也很无语。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就只听见他一个人在慷慨激昂地演讲。 高放不是不善言辞，只是对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从来不插嘴，而他感兴趣的话题别人又插不进去嘴…… 第24章 太空种植 月球的自转周期和公转周期是一样的，所以月面上的一天等于它的一年。 “所以呀，古人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是有道理的，我想说这话的古人应该是来过月球。”李泽浩又在信口开河了。 我发现最近他开玩笑的周期明显加快，尤其是在凌燕面前，而凌燕只是笑，并不回应他的笑。 那段时间没有他国宇航员登陆月球，所以我们是月球上唯一的人群，凌燕又是唯一人群中的唯一女性，当狼多肉少的时候，有些狼就表现得特别勤快。 月表计时，地球时间第二日。 明明应该由我和凌燕一组清理温室，可是闲得难受的李泽浩偏要挤到我们中间，让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倒好像轻车熟路一般给美女讲解太空种植方面的相关知识。 “咱们这个老祖宗啊，把种地是发挥到了极致，只要给我一片土，我就能让它长出庄稼来，你去过贵州没有？我跟你讲啊，那个贵州啊就是有马蹄印大小的地方都能给你种上一棵玉米杆……” 凌燕白了一眼这个面皮白白，一看就从来没种过地的话痨，她站定说：“我们家就是从农村搬到城市的，我的父母退休后喜欢在阳台种菜，花盆、泡沫箱甚至罐头瓶都种得满满的，所以即使在城里，我们家也能吃上应季蔬菜。” 这明明就是在揶揄他，可是李泽浩这小子的脸皮厚如城墙，好像没听懂这种回怼，一拍大腿又滔滔不绝地说道：“嘿，咱俩有缘，我姥姥就喜欢在楼后面弄个小院，种点大葱呀，西红柿呀，辣椒呀什么的……” 我听不下去了，照着这小子的屁股就蹬上一脚，月球上的引力轻，一百来斤一脚蹬上去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这小子轻飘飘地就飞了出去，一头栽在一块泥土上。 “老彭你……”满脸是土的李泽浩看上去很是愤怒，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样子，可是他很快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他抽了抽鼻子自言自语，“你们闻着没有？哪儿来一股臭味。” “哪有？你自己身上的吧。”我一脸嫌弃地赶紧躲远一些。 凌燕突然笑哈哈地前仰后合，她拍着大腿说：“恭喜你亲切地吻到了地球的土壤。” 我们这时才注意到堆在室内的那一池泥土呈黑色，如果是有经验的农民马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上好的农家肥，是上几批宇航员培育的结果…… …… …… 上一批蔬菜早就收割了，整座温室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洗好的蛭石铺到种植箱里，那一格一格的位置标志着适合种植植物的名称，连高度都是前一批宇航员为我们调节好的，而这些农家肥就是给我们准备的，为植物的快速生长提供便利条件。 “这一排是红色长叶莴苣，北方人不怎么吃吧。”凌燕说。 我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太空种植接触到这种植物，我甚至都没听过它的名字。 “就是生菜嘛，我是很喜欢吃的。”李泽浩腆个脸凑了过来。 我乐意成人之美，懒得当这个灯泡，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种植室，给他们留点你侬我侬的空间吧。 很快，温室内传来了“咯咯”的笑声，这家伙…… 有时我也想找个女朋友，可是一个声音在体内问我，你真的不想远行吗？ 我想起李泽浩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如果是独生子，可能不会被允许参加计划。 我努力把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从头脑中甩掉，暗暗安慰自己，宇宙里有什么呀？才到月球就想家想成这样，要是一去不返，我还不得难过到哭？ 温室很符合我们走到哪里就把菜园子建在哪里的传统，尽管我们并不缺吃的，各种各样的真空包装食品可以提供足够我们吃上半年的食物，但是新鲜蔬菜除了吃还有更大的意义，能不能不依赖外界补给实现基地内部的自给自足。 不过我们不是来做这个实验的，所以不用吃那个苦，月球基地的生活不会太辛苦。 种菜是需要大量的水，在早期的月球基地设想中，有人想过提取月球极地的水冰作为水资源，月球南北极附近都有大量的水冰，藏在陨石坑底的月壤中，呈颗粒大小，与月壤混合在一起凭借月球上的设施很难提取，而且我们有更方便的取水办法，我们用氢氧燃料电池取水。 燃料电池是一种产生电和水的化学电池，电池中的氢和氧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分别在两个电极上氧化成水。这种水首先经过冷却器冷却，使温度下降到18～24c，然后进入银离子消毒器经净化处理送入贮水箱。燃料电池每天可产生约90千克的水，够6名宇航员饮用。此次随行来携带了三块燃料电池，每小时可产生6.8千克纯水，24小时约产生160千克水，除了饮用之外，余下的用来灌溉，基地里有完备的回收水设备，可以高效率的回收96%的水资源，正因如此我们可以在月球洗上奢华的热水澡。 受惠于这些先进设备，理论上我们可以安全的在天河基地生存一年甚至更长时间。 返回舱与着陆器是一体的，落下之后它就停放在那里进入待机状态，着陆器体表的复合薄膜能够保证它不受月球表面的宇宙射线和太阳风的侵蚀，直到我们安全离去，当然，如果着陆器出了故障或者遭受意外，我们也可以安静的在基地内等待，地面会给我们再发射一台过来，紧急情况下，着陆器甚至可以随意选择一块平地进行降落，而不一定非得需要基座，这样就可以避免我们出现火星救援里那种极限求生的情况了。 当然，我们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机器人干了，机器人干不了的才由我们来，此次凌燕带来的新一代智能机器人就是来解决基地机器人统筹问题，简单的说就是给原本各自为战的机器人找一个老大。 第一次见它时，李泽浩就逗它说：“妙妙你有对象吗？” 妙妙听了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在思考对象是什么意思，然后它回答。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真是个蠢萌的机器人，那个时候它才刚被研制出来，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还不足1周岁，不过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工智能，由上海科技岛研发，凌燕就是它的主要设计者，在“自我”与“思维”方面，它超过了当时任何一款人工智能，据说它很像凌燕小时候，如果她小时候也是这么少女梦的话。 …… …… 原来那个时候就有妙妙在了啊。 黑暗中，李天宇翻了个身，顺便查了一下妙妙登月时间，那一行字上显示着，2049年3月1日，那时“郑和”号还没有被制造出来。 这位传奇的船长这个时候还只是在实习期。 “怎么还没睡，明天要不要上学了？”李宏意翻了个身，受困于安全带，这翻身极不灵便，他轻声嘟囔了一句，“看书很重要，睡眠也很重要。” “知道了。” 李天宇应了一声，也觉得很困了，于是关掉全息投影，看着屏幕关闭前映出的地球时间，他默默念着：晚安2231年9月14日。 第25章 纪念日 跨越星河，“郑和”号已经走了那么远，它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义无反顾的向着心目中的圣地前进…… 地球纪元每年的9月15日是太空种植纪念日。 二百多年前的这一天，中国人第一次把菜园子搬上太空，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生菜、萝卜、马铃薯甚至蚕宝宝都带到太空去了，好一派种田养桑的男耕女织呀。 当然，这个日子终还是过下去了，而且过得很长，空间站、月球基地、深空探索飞船，到处都是菜园子，一晃两百多年就过去了。 每当地球公转一圈到这个日子的时候，“郑和”号都会举办盛大的种植纪念日活动，古人云：民以食为天，天上的人也得吃饭呀，每到这一天，科学部下属的农业研究室就会特别忙，人手不够的时候还需要生物研究室的人来帮忙。 “你十岁啦，该种下你的第一颗种子啦。”李宏意对儿子说。 飞船上的孩子都会在自己十岁的时候种下自己的第一颗种子，以区别个位周岁与进位周岁的不同，更是为了告诫孩子们粒粒皆辛苦这个道理。 科技部下属的农研室是所有科室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整座3号舱都由他们负责。 飞船的使用面积约等于11万平方米，然而使用3d打印技术建造出来的垂直种植舱，通过叠加，总种植面积高达66万平方米，相当于990亩土地，此外3号舱还有实验田和养殖室，可以提供飞船上全部人类和实验物种的营养需要。 李天宇6岁的时候来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与上次不同的是，如今的3号舱让他感觉更壮观，一层层高大的种植架叠加着，一直延伸到高大舱室的顶部，几乎每一排可以利用的空间都被利用了起来，一排排农作物种植箱组成了一座座高大的“森林”，郁郁葱葱的，仿佛要把进去的人包裹起来。 第一道门进去就是面积最广，产量最大的水稻产区，一株株杂交超级稻就在培育箱里生长，一排排led灯提供着照明，一进入这个舱室就能让人感受到充沛的水气，“哗啦啦”的水流声听在耳朵里格外悦耳。 今天的小朋友来得格外多，李天宇远远地就找见了魏子娇，他着实心里放不下，三步并作两步挤到她身边，令人意外的是邱欣然和她的妈妈也在，而且一下子见到了他们父子俩。 想想欣然妈妈的蛋包饭，李天宇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一排家长，自家爸爸被欣然妈妈和子娇妈妈夹在当中，这队形和自己有点像哎。 “哎，昨天的事你听说了吗？”李天宇对着魏子娇耳语。 “常委会的事？” “嗯。” 魏子娇点点头。 “你舅舅和你说的？”李天宇问。 魏子娇连连摇头：“怎么会？他才不会在家里说工作的事呢，我是听叔叔说的，他当时列席，工程部挨了批评哎。” “为什么啊？”李天宇不解。 “因为安全门出了故障呗，工程部要负责的。” “哦。”李天宇点点头，然后说：“我也听爸爸说了，好险，差点把我们抓起来。” “不是否决了吗？”魏子娇眨着忽闪的大眼睛说。 “我想那些人不会就这么放手的，咱们还得想办法，不找到源头，这事儿没完。”李天宇说。 “你确定不是被迫害妄想症？”魏子娇有点害怕。 “不可能的，怎么会呢？你想想咱们都听到了什么？这么点事儿至于上常委会吗？”李天宇皱起眉头，显得有些焦躁。 “也是啊。”魏子娇长嘘着气，渐渐也变成了一脸愁苦相。 就在这时听见身后的子娇妈妈说道：“你看你们家天宇和我们家子娇多好，他们就这样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李天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只见子娇妈妈那尖俏的下巴都快戳到自家老爸的脸上了。 邱欣然的妈妈有些不悦，连忙说：“那也要一起长大才行，我们家欣然和天宇出生日就差了一个月，这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哼，没文化真可怕，李白写青梅竹马的时候可没说差几个月的事儿，只要是小时候一起长大就算的。” “就你有文化？千里共婵娟硬是写成了蚕宝宝的蚕，你呀也就是干纺织工的料。” “那是我六岁的时候，六岁的时候你会背诗吗？”子娇妈妈两手掐腰当仁不让。 “我六岁时会背蜀道难，你行吗？” …… …… 李宏意被夹在中间，只觉得避无可避，这算怎么一回事嘛！ 李天宇一脸尴尬，飞船上的风气还真是的，一如既往的直率，呵呵…… 魏子娇一拍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老妈又来了……” “呵呵……”李天宇干笑着，子娇妈妈年轻时和自己的老妈曾经是郑和学院的双绝，区别在于，自家老妈是学院第一才女，子娇妈妈是第一美女，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欢迎来到水稻产区，各位小朋友们，我们的参观就此开始了。” 笑得甜甜的小姐姐用她清亮的嗓音开始了这次种植区的讲解。 “关于人类种植的历史已经超过1万年，最早发现的种植物是小麦，那个时候还有很多是采集来的野生小麦，而种植小麦的小穗、籽粒，炭化麦粒、麦穗和麦粒在硬泥上形成了印痕，从而被后来的人的发掘，人类祖先从开启大迁徙之路后，走到哪里就把种植技术带到哪里，我国就是非常有特点的农耕民族。众位小朋友们，家里有没有在花盆里种植蔬菜的呀？” “有——” 小朋友们的声音又齐又洪亮，仿佛演练过一样，随后就有很多小朋友七嘴八舌地说自己家种了黄瓜，自己家种了西红柿…… “真无聊。”李天宇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望着兴冲冲的小朋友们，他只觉得很沉闷。 “可你又想不出什么办法不是吗？”邱欣然突然开口，那轻柔的声音和淡然的口吻活像妙妙对李天宇说话的口气。 李天宇有点郁闷，吐着气说道：“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可他们却在想着办法找我们，而且级别相当高，这种感觉当然郁闷。” “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呢？” 从后面拨开人群走过来的人是文柏，他圆鼓鼓的小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 “你还笑，我都要愁死了。”李天宇说。 文柏依旧笑嘻嘻地说：“别愁别愁，我们伟大的彭嘉熙船长一生遭遇过多少次重大事件，哪次像你这样愁过？” “我就是想从他的回忆录里找出点什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借鉴的办法。”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有一点吧，妙妙很早就开始登陆月球了。”李天宇有些沮丧。 “这有什么用，我有一个重大突破。” “是什么？”小伙伴们很有兴趣地凑在一起，连那个可爱姐姐的讲解也不听了。 “未成年人的隐私信息可查。” “嗨……” 小伙伴们立即又泄了气，当然可查，需要提请常委会超过70%常委同意后方可查询嘛，这还用得着他文柏说吗？ “你们听我说呀，我是从哥哥那知道的，还有一个途径。” 这次，分散的目光又集中了回来。 “还有什么途径？” 文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中控室的后台，每个人有一个查询自己id的后门密码，这样就可以查询自己的id隐私后台了……” 第26章 怀疑对象 文柏的话等于没说。 这个方法和通过常委会决议的难度差不多，需要个人提出申请，并说明原因，由部长级以上官员签署，再由中控室主任操作，哪一条都不是小朋友们能拿上台面操作的。 “你这不是等于在说废话嘛。”李天宇挥起了拳头。 “你等等啊，我还没说完呢。”文柏告饶，连忙接着说，“密码库的钥匙在我哥手上。” “你哥？”李天宇愣了一下，问：“文松？” 文柏点点头。 李天宇这才回头和魏子娇交换了眼神。 看到参观的队伍走远，四人相互招呼着追了上去，然后并成一排压低声音说：“文柏你有办法把密码库的钥匙弄出来吗？” 文柏你着头，用只有几个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是电子钥匙啦，只有我哥的id能打开，我知道我哥的id不过如果我用了，他马上就知道，除非你确定能查出问题。” “我只想查查那天是谁动了我的邮件，这样不就能锁定是谁了吗？”李天宇说。 文柏摇摇头，不无得意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对方既然能动你的隐私频道，那做个虚拟id是件很容易的事，你不一定查得到，除非有更强大的系统帮你，比如妙妙。” 妙妙要是肯帮的话就好了，李天宇暗暗想。 魏子娇突然说：“这总是条线索吧，如果保安部能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是不是就能找到是谁？” 文柏两手一摊：“可惜常委会不是绝否决了嘛，这样就根本不可能查到。” 李天宇的脑子很乱，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昨天常委会的事就让他很头疼，真想不通到底谁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看了看魏子娇，半晌才嘟囔着：“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所有的头绪又回到了原点。 …… “我们使用的是源自中国海南产区研发的超级杂交水稻种，现在的一亩水稻一季的产量在8001000斤稻谷，按照稻谷出米比例1：0.7来算，一亩地最低可产560斤水稻，一个人每天三餐，每餐按0.4斤计算，一天最多吃1.2斤大米，一年就是442斤，560斤足够一个人吃一年。” 美丽的小姐姐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一直是带着微笑，她清脆的声音暂时打断了几个小伙伴的“密谋”，转而回归到正轨上来。 “水稻区的种植面积相当于620亩土地，一季出产的总数足够全飞船人食用91个地球日，而在这91日里，第二季水稻又会出产成熟，正是因为这些水稻才保证了我们飞船上的食物充足。” 李天宇想起昨天的蛋包饭，不由得又想起欣然妈妈的好手艺来，不知道魏子娇能不能学会那样的手艺，想到这儿他居然偷偷地笑出声儿来。 最早进行太空种植研究的单位是nasa，根据他们当时的研究结果表明，土豆是太空作物的首选，但是中国人显然吃不惯那种富含大量淀粉的食物，作为辅食还可以，要是主吃的话胃口肯定受不了，所以水稻就成了首选，虽然水稻很费水，但是经过计算后，“郑和”号在无氧区保管的燃料电池足够飞船上的人用上500年，配合飞船上的水回收系统，那种微乎其微的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飞船上根本就不缺水，像一个财大气粗的土豪一样，只要有空间就能肆意种植喜欢吃的食物。 关于太空种植的历史，事后李天宇会从彭嘉熙回忆录里得到更多的答案，眼下他倒是对那一株株高大的玉米产生了兴趣。 “玉米是地球上最适合大面积种植的食物，它具有很强的耐旱性、耐寒性、耐贫瘠性以及极好的环境适应性，但是单株的低产量和占用面积过大使其并不适合作为飞船上的主食，这里仅仅为玉米产区腾挪出不到3亩的种植空间。” 看着这一批即将成熟的玉米穗，李天宇不禁想到早上吃的玉米饼，那是爸爸作为优秀教职人员的奖品，放在家中快小半年了，考虑到封闭的房间并不会充满氧的状态，食物腐败的速度会很慢。 比起大多数人只能吃食堂提供的定量饭菜，时不时能吃到实验田里的稀有食物的李天宇家，生活状态是相对不错的。 飞船起飞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多人，第一个太空宝宝诞生的时候，飞船和地球都进行了大规模的庆祝活动，第一名在太空出生的人备受关注，所以那个日子被订立为“郑和”号的儿童节，因为这个，李天宇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日期——地球纪元2055年9月7日。 “随着人口的增多，如何利用现有空间养活越来越多的人成了很重要的工作，这一点3号舱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随着舱室不断拓展种植面积，到现在已经到了顶峰，如果飞船上的人口进一步增长，我们会向委员会提起报告，压缩其它不必要舱室的空间来满足日益增多的食物需求，但是这种扩张也不是无限制的，要考虑到飞船上的水循环能够满足需求的基础上，如果不考虑口味的话，扩张种植面积，在现有规划下，飞船足可以养活20000人。” 漂亮的解说员继续讲解着，两万人这个数字令人咂舌，现在飞船上才六千多人，距离两万还有很大缺口呢，不过人家小姐姐也说了，不考虑生活质量才行呀。 李天宇想像不到拥挤的飞船吃着粗糙的食物是怎样一种感觉，当他把注意力放在小姐姐的容貌上时，觉得她和魏子娇的嘴唇有些像。 这种也不奇怪，因为起先飞船上的人口只有160人，这个数字是经过遗传学家精心计算过的，即可以保证人口的延续，又可以避免近亲结婚带来的危害。 作为飞船上的第八代，有一些人从第四代旁系血亲就开始结合了，目前飞船并没有扩张人口的打算，不过就在几个小时前，飞船上第6302名船员出生了。 “小麦的亩产量在8001100公斤之间，因为我们精确计算土壤肥沃程度、调节温度和优选品种，基本上能稳定维持在1000公斤以上，小麦是地球上人类的主食，也是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人工种植的粮产物，所以在这里，小麦的种植面积仅次于水稻，成为我们餐桌上第二种主食……” 讲解员讲到这里，微笑着向小朋友们发问：“那么请小朋友告诉我小麦可以做成什么？” “面包！” “馒头！” “花卷……” 小朋友们的七嘴八舌看在李天宇的眼里，他感觉好像来错了地方，这里的小朋友大多五六岁，而自己的年龄明显偏大嘛，他只想赶紧种完自己那颗水稻或者生蔬菜之类的东西快走。 关于太空种植，彭嘉熙船长在回忆录中有大篇幅描述，因为他第一次登上太空感觉自己就是来做农民的，他说：“身为一名地球土著，第一次为了生存而种植居然是在月球上，这太奇妙了……” 李天宇已经知道，彭嘉熙船长的第一次升空是为了到月球上提取氦3，当时太空电梯已经开始建造，氦3的意义重大，这种能源是可以改变能源结构的，有重大战略意义，现在飞船上的核反应堆就是一台核聚变反应堆，其初始技术也是得益于氦3能源的开发。 “在想什么呢？”魏子娇凑到李天宇身边，看他心神不宁地问道。 李天宇的眼睛掠过魏子娇的面容，从核聚变反应堆一下子起到另一件事，他马上问：“你叔叔后来没找过你吧。” 魏子娇先是迟疑，然后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嗯……没有，一直没有时间见，怎么？你怀疑他？” 李天宇摇摇头说：“倒不是怀疑，只是觉得太巧了，怎么会在第一时间撞见你叔叔呢？” “他在那里工作呀，出现也是正常的吧。”魏子娇说。 李天宇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应该查查当天的工作记录。” “有必要吗？”魏子娇狐疑着，显然她不想自己的叔叔成为怀疑对象。 “都是公开资料，应该很容易查吧。”李天宇并没有理解魏子娇的意思。 魏子娇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件事，她是不相信叔叔就是神秘人其中之一的，如果真是那样当天根本没必要替他们保密嘛，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回头我去查，有消息告诉你。” 李天宇点了点头…… 第27章 第一粒种子 “郑和”号上的小朋友都要种下人生中第一粒种子，每个小朋友都希望自己的种子与众不同，只不过可供选择的种子样本太少，也没有什么能一直生长下去的植物，于是小朋友们退而求其次，那些高大的，果实鲜艳的植物成了首选。 就在小朋友们都兴高采烈地为自己选择一颗合适的种子时，邱欣然却离群远远地，在一片拟南芥种植槽边望着这些幼小的绿苗发呆。 “欣然，你怎么不选种子呀？”李天宇走过来问。 邱欣然表情冷漠，听到李天宇的问话居然表现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你怎么啦？”李天宇诧异地问，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哭鼻子，李天宇最害怕女孩子哭鼻子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帮不上你的忙，不像文柏和魏子娇那样，他们聪明伶俐，只有我笨得要死，一直在拖后腿，你们的小队里还不如没有我呢。”邱欣然的委屈来自于自己。 “怎么会？你不是有的机械手嘛，到时候肯定能帮上忙的。”李天宇说。 “我没什么自信。”邱欣然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自信什么的不要看某几件事，要自己强大才行，就像这些拟南芥，它们虽然不起眼，但生命力十分顽强，从播种到成熟只需要6周，所以成了太空种植的首选，我们每个人都很普通，但只要足够顽强，就能像这些小生命一样，离开地球母体也一样能长得好好的，我相信未来在格利泽星上到处都是拟南芥的花。” 邱欣然恢复神采，她笑着说道：“就拟南芥吧。” “什么？”李天宇还沉浸在自己的话里，突然听到邱欣然这么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第一粒种子就选拟南芥吧。” “确定？这东西很普通哎。”李天宇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能把她带到这个节奏上来，不由得小小地吃了一惊。 “没关系，就像我一样，即使卑微到无人注视，也足够顽强，谢谢你！”邱欣然笑着就跑向老师们那里要种子去了。 “还真是的，女孩子的情绪变化还真难掌握，如果硬要归类应该算大气学范畴内吧。”李天宇晃着头，心底涌起了一股小小的成就感。 另一边，魏子娇选择了西红柿，这东西好看，一株又能结多个果子，营养丰富外观还好看，特别适合女孩子。 “文柏，你选了什么？”文柏拍拍自己的脑袋，看着各种各样的介绍犹豫不定地说：“看哪个都不错，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你呀适合种萝卜。”旁边一位小朋友说。 “为什么呀？”文柏想也没想就问。 “因为你上课总爱放屁，一定是萝卜吃多了。” 这位小朋友的话引来不了不少人哄笑，还有人凑趣说：“对呀对呀，文柏的臭屁可臭了，要我说给他改名算了，叫小臭屁。” 文柏多才多艺，也就不免有点恃才傲物，平时和同学们的关系很一般，谈不上排挤，但是看他不顺眼的还是很多。 “你胡说！”文柏急了，他连忙反驳，却被众多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谁在文柏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接着有更多的人向他学，你一下我一下的，拍得文柏有点晕，可是众多人群中他又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急得肺都要气炸了。 魏子娇发现了不对，连忙出言阻止，可是班长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学生似乎没人买这位学委的账。 “住手！”李天宇突然出现在小朋友们的中间，他闯进人群，一把拉出文柏，然后气势汹汹地说，“谁干的！站出来！” 班长的权威还是有的，李天宇一声喊，一下子压住了所有哄闹的小朋友，本来已经准备干涉的工作老师也忍不住为这位小班长暗暗竖起大拇指。 “敢做不敢当是吗？那好，我们调监控，到时候就不是说教这么简单了。”李天宇的强势吓到了不少人，一些拍过文柏脑袋的同学畏畏缩缩地站出来。 “别看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宇宙中就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里同龄同班的只有这么60个，你们居然合起来欺负自己同学，丢不丢脸？” 那些人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个脸蛋通红，垂下头，眼睛不敢直视李天宇。 “如果有人这么对你们会怎样？难道有人喜欢被欺负吗？”李天宇继续说。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不合适的声音说：“不就是个小学班长嘛，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多看两本书了不起呀。” 因为这边的变故，不少前来参观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都聚集了过来，敢在这样场合说这种话的人多半属于自暴自弃型，看了这个人的长相，李天宇心里有了底。 他叫刘夏，是班里唯一的留级生刘夏，已经留了两级都没办法升学，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届他还将继续留下。 若说班里谁最不和谐，莫过于这个留级生了，平时在教室就没少和李天宇对付，但是李天宇不怕他，因为飞船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刘夏不敢怎么样，但是他的一些小动作还是让班上很多同学受到伤害，对这种滚刀肉一样的存在，李天宇也是很头疼，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没有足够的权威与经验。 “刘夏，你想怎么样？” “说句实话嘛，就是看不上你那副嘴脸。”刘夏歪着头，按理说他早就种下过人生中第二次、第三次种子了，不该参加这样的活动，但是白老师考虑到团结班级，还是带上了他。 53届以下，所有小学生都对这位大班长表示出足够的敬畏，只有这个刺头，就连老师也没有足够好的办法。 “你可以看不惯我，没人要求另一个人必须喜欢自己，但是在我们班长不允许出现霸凌行为，包括你！不要让我抓到你欺负同学的真凭实据，只要有人检举你我马上向老师报告，绝对不允许班里出现害群之马。” 警告到这个份儿上，即使是刘夏也该有所收敛，但是这会儿他像是有了什么依仗一般，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犯了什么错赶快认，别让我抓到真凭实据。” “……” 李天宇的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发现什么了吗？尽管面上故作平静，但是一下子失了声的表情也映在很多人眼里，还是子娇妈妈出来解了围。 “看什么看，小朋友闹冲突很正常，别人不相信天宇我还能不相信吗？班长除了我们家子娇就属他最优秀了，能犯什么错？大家别听这个坏学生的话。” 别看子娇妈妈像门小钢炮一样，什么话都敢往外放，这种话还真就得是她这样的人能说出来，众家长纷纷附和，这时，有人劝解，有人拉开自家孩子，也有人站在子娇妈妈这一边指责刘夏不无学术连续留级。 刘夏并没有害怕，只是给李天宇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班长！”文柏悄悄地拉住李天宇的衣袖，魏子娇和邱欣然也围了上来，他们瞪着刘夏的背影，李天宇想到的事他们也想到了，有人在摸排，虽然还没找到具体人，但是想必对方已经确定所在班了，李天宇的嫌疑本来就很大，这下几乎成为公开透明的了。 “别怕，我们在一起，不会受他们欺负的。”邱欣然愤恨地握紧了那只机械臂。 “我才没有被欺负，是这些家伙……”李天宇心有余悸地说，“他们已经把手伸向班级了，刘夏那样的留级生是最容易收买的对象。” “你怎么确定？”文柏不明白。 “很简单，平时没有存在感，又遭到同学们的排挤，老师虽然不说什么，或多或少总会有区别对待，他那样的人一旦被人认可肯定会玩了命地替别人干活儿。”李天宇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实属难得。 而家长们看着小朋友们能自行解决问题，也都没多加干涉。 …… …… 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究竟有没有上帝这种东西的存在，人类的基因似乎被写入了一个bug程序，无论到哪里都有竞争。 竞争本能让我们不断对大自然展开征服，当大自然不再成为障碍的时候，我们终于向同类物种下了手。 也许地域、语言、肤色、生活习惯等等可以区分民族，但是当这些都消失之后，同民族之间的争斗也从没少过，我有时候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人类的优势还是劣势。 当地球的争端被核武彻底锁死之后，那颗竞争之心伸向了太空。 就在我们抵达月球基地三天之后，jaxa发射了一枚火箭，预计12天后把一辆五吨重的月球车降落在了月表，并声称要开始环月旅行。 jaxa的月球车一直很有名，他们在很早就研制出可供人乘坐的月球车，nasa的月球基地接收了这样一辆月球车，一直使用到现在，这一次丢下来的月球车是一辆智能无人驾驶全地形月球车，性能更加先进。 也许是信奉有路必有丰田车的钢铁信条，对自家的车辆极为自信的jaxa又一次在太空里炫耀他们的丰田了。 根据我们的预测它们的降落点应该在雨海以南、阿基米德坑以北，降落后该车将由南向北行驶，展开环月行。 老实说这种行为除了制造一个世界第一之外，主要检验的是车辆在月球的适应性，这辆车能不能像宣传中那样以每小时50公里的时速不间断环月行，还要拭目以待，不过对地球而言除了能多卖几辆车，我想不到还有更大的意义。 我现在关心的是我种下的小幼苗，第一批拟南芥已经发芽了…… （彭嘉熙回忆录《探月卷》） 第28章 来了一个大个儿的 我们把温室规划出几个区，一个区种植马铃薯，也就是土豆，这将成为我们太空最主要的辅食，另外几个区域是蔬菜红叶莴苣和拟南芥是最多的，因为它们生长周期短，易成熟，我种下的拟南芥是第一批发芽的，说好了成熟后包一顿饺子。 如果说种植只算实习中的一项副业，那么主业就是搭建微波月矿分离装置，这个大家伙是我们从地球上运来的最重要的货物，事后根据检修发现，我们在经过卡门线时发生的共振就是由于这家伙引起的。 这家伙就是一个大型微波炉，只不过它不是用来热菜的，而是用来加热月球土壤的，我们忙活了十几年为的就是建造一个可以提炼氦3的基地，如今基地已经建得有模有样了，用来安放这个微波炼矿机的舱室也由工程机器人建造完毕了，具体安装还需要人工在一旁手动操作。 机器是模块化设计的，只需要按照图纸组装即可，只不过这东西不能和栖息舱在一起，因为需要一条矿带源源不断的把月表的土壤运进去，再通过管道与传送带把分离出来的能源储存进存储罐，再把垃圾通过传送带运出去，这中间不能建气闸室那样的东西，所以这台机器必须在月表常温下工作，因为使用了抗辐射和保暖隔热的材料，理论上可以安全工作50年，而它的理论产量是20吨/年，相当于50亿吨煤产生的能量，足够全国使用一年，这个恐怖的产出比别说给它用上昂贵的材料，就是全黄金铸成也是值得的。 厂房内部虽然防辐射，但并不保温，我们想在这间厂房作业必须穿宇航服，不过也仅限组装，完工后的炼矿机是全自动化工作，采矿提炼，维护保养都由计算机和机器人操作，是一台效率很高的机器，就是有点大！ 月球基地一直都是靠机器人来维护，但过去的那些机器人只能称之为程序控制型机器人或者自适应型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只能靠编好的程序或简单的传感装置工作，而凌燕带来的机器人是智能机器人，它拥有最接近于人类的智能，超过人类的视觉、听觉和嗅觉，懂得自我分析、自我控制行为，最重要的是它会学习。 正是因为它的强大，所以这个后来者一踏入基地的大门，就理所应当的担任起所有机器人的老大。本来组装炼矿机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妙妙的加入，使一切变得简单，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妙妙指挥着工程机器人按照图纸把模块一块一块地装配上，而我们像个监工一样只在一旁看着，一个工期告一段落后检查一下质量，其实比起人工检查，我们倒更相信妙妙的机器检查。 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看似繁重的任务会叫我们这些实习宇航员来执行。 “简单得不要不要的……”我很无语。 高放也说：“本以为是来当工人的，哪想到只是来参观的。” 第二期作业结束后，我和高放返回栖息舱，一进宿舍便看见李泽浩刚洗完澡，正在擦拭身子。 “你知足吧，还想当搬运工咋的。”李泽浩边擦边说。 “我倒觉得搬运工也没啥，地球上搬不动的东西在这里简直不要太轻。”我说。 高放没吭声，脱下内衬在宇航服里的紧身作训服，情绪不是很高。 “老高，你怎么啦？”我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宇航员是不是太没用了，什么都让机器干了，干得还比你好，国家花重金打造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高放的疑问也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来月球半个月了，除了种种菜，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身体都快闲出个鸟来。 “这样不是挺好，人类上天空本来也不是为了遭罪呀。”李泽浩不以为然。 “那为了什么？”我问。 “当然是为了寻找新家园啊，你想啊，新家园不舒服谁愿意离开老家园啊，哈哈哈……” 这家伙倒是个乐天派。 就在我们叽叽喳喳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 这下轮到李泽浩紧张了，他连忙快速地挥舞着浴巾，一边喊：“等等啊，马上，先别进来啊……” 他这副样子，把难得露出笑容的高放也给逗笑了。 “生物啊，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生物本能。”高放讲了一句让人很难发笑的冷笑话。 在生物本能这件事上，李泽浩做得的确很好，他以紧急集合的速度穿好衣服，迅速把自己从一只赤条条的白条鸡武装成一位魅力十足的帅小伙儿，当他颇有明星范儿地打开拉门时，一双眼含情脉脉地盯着已经打扮得体的美女工程师。 凌燕为他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她居然捧着一个蛋糕故意绕过李泽浩走了进来。 因为月心引力小的原因，她走起路来颇为飘逸，要我说就看这副姿态，想不涌起生物本能都难。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凌燕微笑着说。 我不记得升空之前带过蛋糕这类的东西，这样说来蛋糕是凌燕自己做的，那今天…… “今天是李泽浩的生日，我特意为他做了一个蛋糕。”凌燕说着把蛋糕捧到了我们常用的写字台前。 原来是这小子，说起来咱们同学几年也没有谁给谁过过生日，凌燕如此姿态，看样子他们已经惺惺相惜了吧，本该祝福他们的，不知怎的，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我竟然隐隐的有些嫉妒这小子。 “你不叫政委来吗？”我问。 凌燕依旧微笑着说：“刚刚我去过了，政委在忙，现在不允许被打扰，我们这边先开始吧，一会儿等他忙完再叫他。” 我们三个实习宇航员相互对视了一下，这样也好，政委本来就不愿意参与这样的活动，哪怕礼貌的告诉他一声，得来的结果也不过是对我们笑笑，然后让我们自己搞就好。 很快，宿舍里就传来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这歌声对李泽浩而言是有双重意义的，一个是他在月球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另一个是他捕获了我们这位美女工程师的芳心。 基地里没有酒，我们以水代酒，很是热闹的玩闹一番，李泽浩的脸上被涂得全是奶油，凌燕还在傻乎乎的笑着，却不料遭到了突袭，她被涂了个大花脸。 高放暗暗摇摇头，把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然后把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他今天难得这么高兴，破天荒的播放音乐跳起了爵士舞，我们都看傻眼了，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吭的人居然还有这样奔放的一面，在他的带动下，我们几个也大着胆子跳起了来，其实我们哪会这种东西，就是瞎跳，不过蹦蹦跳跳的非常热闹。 就在我们嬉闹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拉门突然开了，舒政委那张严肃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见到屋里是这个样子，他猛地一愣，似乎忘了要说什么。 我们连忙停下，只有音乐声还在肆无忌惮的响起。 李泽浩使了个眼神，我连忙关掉音乐，想解释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想到是凌燕第一个站出来，她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是我提议的……生日生日……他……他生日。” 这番话说得语无伦次，我都想上去替她补充了。 舒政委没接这段话，他眼皮上抬，似乎暗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平静的声音说：“到指挥室来一趟。” 说完他似乎一肚子心事那般走了。 “都怪你，没事儿放什么音乐啊。”李泽浩朝着我抱怨，我知道他不想因为这事儿委屈了高放，但是肚子里又有气，只好向相熟的我抱怨。 就算知道李泽浩没有坏心，我也是很不服气地说：“你还不是乱往脸上抹蛋糕。” “我抹？我脸上最多好吧。” “好啦好啦，快洗脸吧。”凌燕赶紧劝阻我们这种没意义的绊嘴。 刚才还一脸笑容的高放又恢复了平日里阴沉不说话的样子，看着他的样子，我好像看见了一只蜗牛，小心翼翼的从壳中探出，刚刚舒展开身体就遭到什么东西的触碰，于是连忙又缩回壳中…… 我们洗好脸，穿好作训服前往指挥中心，刚想敲门，里面突然传来声音：“进来！” 我们这才想起，这条走廊是有监控的。 指挥中心不大，我们几个人站进去后显得有些拥挤，分屏显示器上显示着各种不同的场景，其中一个屏幕吸引了我们，那是一辆正在行驶的六轮全地形车，没有参照物看不出大小。 本来以为会因为闹得太过火挨上一顿批，没想到舒政委对那件事提也没提，他凝重的皱着眉，半晌才说。 “根据地面指挥中心发来的通报，一辆jaxa的全地形车正向我们基地高速驶来，行驶速度是50公里/小时，根本我们的数据显示，这辆车长6米，宽3.5米，重5吨。” 我们的嘴顿时张得大大的。 李泽浩惊叹道：“天呐，来了一个大个儿的。” 第29章 障眼法 从视频上看不到这辆车的驾驶舱，轮胎高高的，像极了遥控的全地形车玩具。 “就是那种。”我肯定地说，“是那种没有前后，没有正反，可随意行驶不怕翻车的全地形车。” 关于这辆车，我们先前接到过通报，这是jaxa要搞环月行特意制造的，在登月之前，谁也没见过它的外表，现在屏幕上显现的是卫星捕捉到的图像。 原来它长这个样子。 怪不得ja那边敢夸下海口，声称他们将是第一个完成环月行的国家。 我们基地也有月球车，那种靠着燃料电池为动力的小家伙只能运载两人，最大载重500千克，速度只有15千米/小时。与这种可以在月表隆隆行驶的大家伙不可同日而语，这车造成这样别说普通的高低起伏，就是小一点的撞击坑，它也是说碾压就碾压，连躲避都不屑。 “我觉得这东西要是放在地球上，说不定还是水陆两栖的。”李泽浩分析道。 我问：“现在地面指挥中心什么意见？是不是要我们敞开基地欢迎那辆车进来？” 舒政委沉思片刻，说道：“地面指挥中心始终没与对方联系上，看样子对方是不打算理我们了。” “那么，它奔着我们基地来是想做什么呢？”我问。 “肯定不是握个手就走，说不定要把我们从里到外拍个通透，咱们还不能说什么。”李泽浩说。 “他还要翻越侏罗山……” 我算看透了jaxa的野心。 尽管从法理上说，基地是可以多国通用的，但如果对方是带着善意来的，至少应该向我国地面指挥中心通报一声才是，现在就这么蛮横的向我们开过来，示威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真让那家伙把我们基地的高清照片传回地球，丢的可是我们的国格。 可这种事又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因为对方并没有违反月球公约。 “还有多远？”我问。 “按照现在的行驶速度，抵达我们基地的时间大概在3个半小时以后。”舒政委忧心忡忡。 高放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他在空气中重重地挥着拳说：“不能让他们得逞。” “指挥中心的最终命令是什么？”我问。 舒政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见机行事。” 这就有些尴尬了，既不想引发国际冲突，又不能违反月球公约，我们反倒被束住手脚了。 “只要别让那辆车肆无忌惮地拍我们就行了对吗？”我想到一个主意。 当我想主意说出来之后，李泽浩第一个表示支持我，然后凌燕也举起了手，最后是高放，政委只比他们多思考了两分钟就决定按照我的办法干了。 “1号，我已抵达指定坐标点。”这是我第七次出舱，与前六次不同，这一次是既兴奋又热血，我已经把自己想象成英雄剧中的男主了。 “汇报坐标位置。” “44.13°n19.55°w。” “很好，现在移交月球车指挥权。” “2号收到！” 我切断与基地的直接通讯，转而连接妙妙的系统。 “小朋友，看你的了。”我对着机器人打趣道。 妙妙连接着六轮月球全地形底盘，它的样子还是那么萌，倒是让人本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这个小机器人用稚嫩的声音说：“包在我身上，现在就打开月球车。” 月球车后座遥控打开，货舱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全履带式工程机器人的躯体。 这个机器人是打地基用的，只见两条缓度斜板从车后伸出，机器人稳稳地从月球车上走下来，这里距离基地300米远，工程机器人下车后，月球车缓缓向基地方向行驶，而工程机器人则展开折叠的身躯，进入工作状态。 “妙妙，在这里挖一条深4米、长12米、宽6米的长方形坑。” “收到。” 巨大的钻头从机器体前伸出，缓缓钻向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月壤，这些月壤平均厚5米，再向下是坚硬的玄武岩，我们只有3个小时，不能把坑挖得更深了，而且设备也不允许。 我现在感觉到有一个人工智能是多么方便，过去我一直认为这家伙就是个玩具，没想到，我们对它下达模糊指令的时候，居然能够得到理解，这就让人与机器的交流方便了许多，我只负责看一下大致的地貌，机器人就可以干活了。 自从有了妙妙，基地指挥中心的遥控工作也省略了，这让舒政委大为感慨技术进步给人类带来的便利。 就在地表才刚刚被松动之时，月球车又往返了回来，这一次上面搭载的是高放，他跳下车，把我要的那面红旗递给我，这面红旗是定制的，有特殊支架，看起来就是迎风招展一样，随车一起运来的还是施工警告牌，就像地面公路施工的拦阻带一样，是早期仓库里用的货。 “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当然是把那个大家伙吸引过来。” 高放将信将疑：“警告设置得这么明显它还会来吗？” “它要是带着和平的目的就不会来，可如果是存心挑衅的，结果怎么样可想而知了吧。” 高放一下子想明白了，闷声点着头。 我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就是不能让对方拍到我们，我们却一定要把对方拍得通透。 从侦察卫星上传来的实时通讯可以看出，这台六轮全地形车的性能果然了得，月表被它带出一路烟尘，平均时速在4550之间，避障性能好得不得了，我们亲眼见到它上45度的斜坡如履平地，甚至再大一点的坡度也只是稍慢一点就过去了，照这个态势，环月一周似乎很轻松，可惜它生来就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它让我想起了曾在中华大地上横冲直撞的铁甲车。 工程机器人在妙妙的指挥下很快挖好了大坑，而我和高放则在坑前布设好了警戒带，我在坑的正中央插上了一面旗帜，这旗帜本来是用于人工指引飞船着陆的，非常鲜明，如今立在明显的障碍物中央，这要是看不到那就是瞎眼了，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看了看时间，才用了2个半小时，比预计的还要快，虽然我们的宇航服还能再撑上两个半小时，但是多余的时间我们想再保险一点。 我们决定返回基地，临走前我拍了拍妙妙的小脑袋，对它说：“乖，在这里守着，一会儿要是有辆车掉沟里一定记着拍照。” “明白。” 妙妙的声音很是童稚可爱。 通过气闸室进入栖息舱，舒政委迎过我拍着我们的肩膀说：“辛苦了。” 我朝着政委伸出一个剪刀手，调笑着说：“等着看好戏吧。” 障碍物很显眼，上面用中文写着施工两个大字，还涂着国际通用的黄黑斜杠警戒标识，从正面是看不见坑的，我们在遥控月球车的时候也只能通过它的摄像头来查看地表情况，而这会儿jaxa没有月球卫星，只能租用nasa或者esa的卫星，这会儿我们侦察过了，最快的绕月卫星抵达基地上空也需要两个小时，除非这台车肯等，不然是发现不了我们的小猫腻的。 第30章 月球巡洋舰 回到栖息舱里，脱下宇航服的我还在对自己这个小龙门阵沾沾自喜不已，却听见李泽浩发出“嘎嘎”的笑声。 “你几个意思？”我皱起了眉头。 “我刚才那个问题给妙妙难住了。”李泽浩憋不住脸上的笑，捂起着嘴，再看凌燕和他的表情差不多。 “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 好奇心害死猫，当知道答案后我后悔问出这句话了。 李泽浩还在故意卖关子，而我却追问个没完，在我的不停追问下，他不得不说出实话。 “我问妙妙你这个计策如何，妙妙却反问我说实话算不算一种伤害。” 我有点懵。 “伤害？伤害谁？” 连高放都听出来了，他难得不绷着脸，笑了：“谁出的主意伤害谁。” 李泽浩接着说：“我就是想问一下咱们的成功率有多少。” “怎么说？”我问。 “你自己问吧。”李泽浩憋着笑，调到了妙妙的频道。 “妙妙，刚才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我问。 波段里传来妙妙可爱的声音：“我保证完成任务，但没办法回答李哥哥的问题，他太刁钻了。” “他不就是问你成功率吗？你认为有问题？”我说。 “如果只是拍照没问题。” “那问题在哪儿？” “还是眼见为实吧，请你打开3d全息投影。” 我看了一眼舒政委，他微微点点头，不反对我们的行为，于是我走到操作台，打开3d全息投影，指挥室中心位置显示出开片画面和制作公司的logo，然后妙妙就把一个图像接通了进来，正是那台全速行驶的全地形车。 “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还是你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比较容易接受，根据机器人第一定律，机器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得伤害人类，但心灵创伤也算伤害，让我好为难……” 妙妙说这话时故意叹着气，这让憋着坏的李泽浩一阵坏笑。 我白了他一眼看着这台运动中的全地形车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请注意它的行驶姿态。” 我这才注意到，这台月球车和以往所有见过的不同，也不是简单的孩子玩具，它有六个大轮子，每个轮子都高过车顶，这让它可以获得很好的行驶姿态，这辆车有很好的减震系统，在行驶过程中基本能保持平稳，但是月球的地表实在太复杂了，那些时不时都要碰到的坑和坎让这台车子一直在颠簸中行走，终于我发现问题了，这辆车在登上一座山坡的时候，车身居然弯成了弧形，上坡是上卷，下坡时又反向弯成反弓形。 “车身是软的！”我这才惊讶地发现，这辆车和我预测的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我们那个四米沉的坑根本困不住它，它可以像虫子一样弯曲身体依靠强大扭力爬上来。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感到智商受到了愚弄。 “机器人应该服从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违反第一定律。”妙妙的话语里带着委屈。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掉到谷底，而李泽浩则捡到了自地球以来最大的快乐。 “看来只有想办法捉住那个家伙了。”舒政委低吟道。 “这样做可以吗？”我们问。 “如果它真的往那个坑里闯，那就说明对方不怀好意，先把物证拿下，再让地面慢慢扯皮吧，抓住它总比被它撞个稀巴烂的好。” 舒政委从一开始就支持我们的计划，现在只不过在计划上多加了一条，我们找出了搜集样本用的纳米材料制成的网，这家伙又轻又细，把网布置在障碍后面，那种遥控的月球车根本看不见，纳米线拥有极强的韧性，一旦被这种网缠上就再也逃不掉了，但是那东西不会老实，只要它有足够的电量就能一直让我们无法接近，到时候地面就能慢慢扯皮。 对于这个我们也有办法。 “把那台防太阳风暴的电磁脉冲炮请来……”舒政委都下令了，有好戏看了。 龙门阵变成了请君入瓮阵，只等那头蛮牛自投罗网了。 “阿武隈”号月球巡洋舰，沿用了ja一贯以来的命名风格，此时它正由南向北威风凛凛地驶过月球表面，此时它已由阿基米德坑横跨整片雨海，径直向虹湾驶来。 虹湾是一个直径达260km的巨型陨石坑壁，坑壁的东南部则淹没在熔岩下。雨海陨击盆地形成后，一个陨石撞击这个地区，形成一个巨型陨石坑，后来熔岩在雨海涌出，淹没了虹湾陨石坑的大部分区域，却余下一个壮丽的弯形坑壁。 从虹湾向北要跨越侏罗山，地形十分复杂，至今没有任何一辆月球车翻越，如果要进行正常的环月地表行最好绕过这一区域，可是“阿武隈”号就这样横冲直撞驶过来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地面指挥中心第11次沟通未获得回应，看来对方是要铁了心先把照片拍下来，羞辱我们一番后再做解释吧，这几十年是没有误击事件了，这是打算在月球制造一个误闯事件？所以才故意不调卫星侦察？ 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们是大大方方的调卫星过来，把这辆号称月球巡洋舰的月表全地形车看了个通透，美中不足的是卫星视频的分辨率有限，要想看清技术细节，还得捕捉过来，详细研究。 “咱们中间谁机械工程学得好呀？”李泽浩发现了什么。 我们都摇着头。 凌燕自信满满地说道：“不用那么紧张，捕捉到那家伙做一个3d全景扫描，所有的技术细节就一个不漏的记录下来了。” 我欣赏地说：“不错，这样一来我们的月球车技术也能大幅进步，至少不会比牛车还慢了。” 月球车技术一直是我们的瓶颈之一，月壤颗粒质地较为微细，车子行驶在上面很容易陷进去，摩擦力小导致抓地力不牢，行驶过程中会造成能源浪费，所以月球车很难快得起来，而ja的这台探月车居然能达到50km/h的时速，这本身就是件很不了起的事，如果能解开这道技术锁，我们的月球计划又能向前推进一大步。 既然对方不请自来，咱们就勿要客气啦。 …… …… 远远的，已经能望见月球车的车灯了，因为月球表面无法传递声音，看着那台卷起尘烟的全地形车，仿佛能听见它隆隆的轰鸣声。 “来啦！” 不知是不是有意锻炼我们的应变能力，舒政委把指挥权全权交给我。 我穿着宇航服站在障碍后面的一处小坡上，手里挥舞着两支荧光棒，打着国际通用旗语。 施工中，请绕行…… 这时，障碍物前的大灯也全部打开，雪亮的灯光把障碍的标识和红旗映得通透，五公里外都能看见，这台月球车没理由看不到，可是它依然没有减速的迹象。 “妙妙，我和你打个赌。”指挥室中的李泽浩故作轻松。 “人类真无聊。” “不可以违反人类的命令哦。”李泽浩这家伙抓住了机器人的短板，吐露着某种含有要挟意味的语句。 “……” “你赌那辆车会不会掉坑里？” “愚蠢的人类一定会一头撞进去的。” “……” 这次轮到李泽浩吃瘪了，这家伙居然学会一语双关了。 频道里传来凌燕吃吃的笑声，而我已经看清那辆车的车标了，让我想起了那个号称陆地巡洋舰的著名车型。 这家伙通体黝黑，从数据上已经知道它很大，但是亲眼见到和数据里给出的还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这个大玩具一样的东西做工很精致，车架上泛着金属的光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见了红旗，这家伙反而加快了速度，还真是猖狂呢。 我的旗语改成警告模式，虽然我不认为这样它就能安安静静停下来，那一刻，我觉得红旗好像斗牛士手中的红布，这鲜艳的颜色令这头蛮牛为之疯狂。 来吧宝贝，今天我就让你这座月球巡洋舰折戟沉沙。 第31章 电磁脉冲炮 蛮牛在绕过一块月岩的时候扭了一下身，它那柔软的可变车身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高超技巧，轻微的变形间扭出一个弧形。 我看清了它侧身的车标。 那是一面太阳旗！ 海军旗！ 一面曾经与血腥的侵略战争脱不开关系的旗帜，早该扔进历史的废纸篓里任其腐烂，却在如今被翻了出来，还堂而皇之地行驶在月海的地表上。 耻辱！ 我看到了它的名字——阿武隈。 我浑身被热血包裹，不能自已的情绪让我想大喊！ 这些家伙！不可饶恕！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维护国际惯例的公平，现在则是为了正义。 为了全世界所有反对侵略、反对屠杀、爱好和平的人士！ 我要把它拍下来，让全世界看看你们的嘴脸！ 我把荧光棒丢在一边，蹦跳着从那座小山头跳下来，嘴里大喊着：“包抄它！” 高放打开了月球车的大灯，尽管这台慢如牛的老爷车性能不咋的，却是我们在月球唯一的交通工具，能不能捕到这个怪家伙还全靠这台老爷车呢。 蛮牛果然中计，卷着滚滚的月球粉尘向障碍冲来。 月球引力小，粉尘又过于细屑，一路卷起的尘埃久久不散去，在月表形成了一道奇妙又诡异的画面。 撞击了。 我想那里一定是一片哗啦啦的声音，因为听不见，我们都自行脑补了这声音，月球车艰难的碾压着月面前进，而我则使足了吃奶的劲儿向陷阱连跑带跳地奔过去。 阿武隈撞碎了路障，一头扎进坑里。 这家伙足有3.5米高，最高处是它的轮顶，正因如此，4米深的坑虽能没过它的顶部，却困不住它，只见这个以旧海军巡洋舰命名的月球车上体一弯，前端的两个轮子已经攀附在刚刚挖好的坑壁上，轮子猛地转动，扒下两大块月壤，然后它并不急着一味地前进，又向后倒退，如出一辙地扒掉后面两块泥土。 反复反复，这家伙的运动空间越来越大。 “高放你快点。”我一边用宇航服的镜头拍下它，一边喊道。 “已经最快速度了。”高放的声音嘶哑，正是用尽全力喊的结果。 为了把它拍得更清晰一些，我来回转换位置，险些没被它数次前冲的车轮撞倒，我拍到了它的车标，我拍到了它的太阳旗，我拍到了汉字舷号。 月球领土是全人类的，可至少也该和主人打声招呼吧，没礼貌的家伙。 随着闪光灯的不断闪烁，我觉得很解气，另一边，高放也把月球车开到了指定位置，而这时阿武隈号也为自己腾挪出一块足够冲刺的距离，前后两边的泥土都被这个蛮横的家伙碾成了坡路。 根据我们的一路观察，这种程度的坡对它根本构不成障碍，即使冲上来翻车也没关系，它又没有正反照样可以照常行驶，也许它的指挥中心正在欢呼，以为可以拿到胜利，很可惜，我们留了一手。 情况很紧急，如果我们再慢一点，那家伙冲出坑去之后全月球就没有能追上它的东西了，千钧一发之际，月球车终于开到了。 “撒网！” 就在阿武隈一个跃起，已经冲出坑边之际，我们的月球车后面的采矿装置启动了，一张细密的网像捕鱼一样撒出来，正好套在阿武隈的车首，借着这家伙的冲击力把它套了个牢靠。 坚韧的纳米材料可不是松软的月壤，一旦缠上它的车轮就会让它疯狂转动的车轴瞬间缠死，从而动弹不得。 果不其然，这家伙就像不堪束缚的野兽，来回挣扎不停地扭动身躯。 “喂喂！拍视频啊！”指挥中心的李泽浩兴奋得像个孩子。 “拍什么呀，全是灰！” 我挥着手臂，努力驱散被这家伙卷起的尘烟，如果不是在宇航服里，此时的我早已被烟呛得大口咳嗽了，即便如此，没有人愿意被灰包围，而且这个一点儿也不乖的大家伙把灰搅得到处都是。 我对高放大喊：“我先撤离，你那边抓紧时间充能。” “收到！”高放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只见月球车上，一个装置从后面升起，像雷达或者射电望远镜，只不过它中间伸出的圆柱体足够厚实，像一门没有炮管的大炮。 事实上，那的确是一种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那是我们为了对抗强太阳风暴而制造的大功率电磁脉冲炮，用于干扰太阳波，还可以用来探测月心，当武器只是它的副业，因为它射不远，只能在几百米范围内有效，谁也没料到这东西派上用场了。 “充能中……” 耳畔传来高放的声音，而我则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满是灰尘的现场，开玩笑，要是被那东西误伤，我会死得很难堪的，我还不想成月球上的一个坑名。 妙妙跟在我身后，六个小轮子转得飞快，即便如此在月球这个地方，它也没有我跑得快。 “小家伙你要加油啦。” 我觉得我的幽默感在某种程度上不比李泽浩差，尤其是在即将成功抓捕捣蛋货的这个时候。 “充能完毕。” “调整姿态。” 电磁脉冲炮缓缓地调整着目标方向，这家伙的全功率轰击足以扭曲最强的太阳风暴射线，在应急的时候起到保护基地的作用，这么大的能量喷出去，地球上的装备还抵挡不住。 “发射！” 命令下达后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但我们知道那个乱扑腾的家伙一动也不动了，那里除了一团烟，什么也看不清。 强大的脉冲电压和脉冲电流，能够烧毁电子信息装备中的集成电路和晶体管等元件，抹掉计算机内存储的信息，使电子信息装备毁坏，这家伙彻底不动了。 随之再也动不了的还有他们那个环月计划。 我相信未来几个月，地面有得扯皮了。 一切都安静了，唯一还没平静下来的就是卷起的月球灰，这东西没有十几个小时怕是难以完全消散。 我们望着那团烟，都不说话，许久，耳机里传来李泽浩的声音：“nopower。” “nopower。”我嘟囔着这句话，嘴里念念有词：“还真是趴窝了，咱们成功了！” 几秒钟的安静后，我们的频道里响起了欢呼声。 …… …… “这就是月球巡洋舰呀。”李泽浩拍着我们的战果赞叹道，“做工还真精细。” “现在它的里面是烂掉了，不过它的结构还值得我们借鉴。”我说。 “高放那一炮打得还真准哎。”李泽浩说。 高放倒是不揽功，平静地说道：“多亏有网，要是让这家伙跑起来，我可打不中。” 我看着那门立了功的电磁脉冲炮，点点头说：“本来就不是当武器用的，没准头，还得长时间充能，打不了移动目标。” 李泽浩把一块磁石放在这辆车的车轴上，惊叹地说：“真舍得成本啊居然用镍钛合金，他们不怕亏本吗？” “镍钛合金是记忆金属吧。”我想起了什么。 李泽浩说：“没错，这东西加热到2030度左右，不论被扭成什么形状都能恢复原状。” “了不起。”我赞叹着。 “有什么嘛，现在它归我们了，抓紧时间把它弄回去，我要给它大分解。” 还是由高放操作月球车，加上一辆工程机器人，拖着这辆五吨重的东西明显吃力，不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们还是成功了。 “辛苦了，劳苦功高的勇士们，接下来就交给我啦。”凌燕挥舞着手中的小扳手和妙妙站在一起。 因为有宇航服上面那层黄金膜的缘故，我们看不清凌燕的脸，不过她这么俏皮的动作一定是在笑。 “我也可以帮忙的。”李泽浩这家伙还想献殷勤。 舒政委照着他的头盔拍了一下，说道：“凌燕在这方面是专业的，你少添乱，回去还有一份报告要你做呢。” 我们中间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第32章 宠物中心 “唔……不要这样……” 间距密集到近乎只能过一个人的种植箱的过道，因为太过密集，植被的叶片足以遮挡视线，四处都是小朋友叽叽喳喳的声音，这视野看不到的地方传来女性特有的呻吟。 有人在亲吻。 那扭动的曼妙身躯与其说在挣扎，不如说在犹豫与享受之间徘徊，男人的手紧紧地抓住女人的手腕，嘴唇紧贴在她的唇口，不给她一丝松口喘息的机会。 “不可以……呼呼……” 女人努力从男人有力的怀抱中挣扎出来，长喘着粗气，一双眼中透着幽怨又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少顷，她愤愤地抱怨道：“你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小朋友们在一定会惊讶于现场的情形，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白老师，本是带着孩子们来参加种植日的，却在一个不小心间被另一个人给缠住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对你没兴趣。”白雨寒说。 这男人很帅气，他向一旁拨弄开故意留着的能够遮住额角的发帘，露出那张英俊的脸，他的皮肤比寻常人白皙，一双眼或多或少透着那么一点淡蓝色，如果他出现在女人堆中，一定能引起尖叫，说不定还会有人为他而晕倒，但是现在白雨寒的目光中对他充满警惕。 “真的没兴趣吗？”男人似乎在给自己做了一个设问句，自问自答道：“你的身体却不像你的嘴巴那样强硬。” “你闹够了没有？外面有很多是我的学生，如果被发现我就完了。”白雨寒真的很紧张，她感觉身体在发抖，可是如果被面前这个家伙发现自己在害怕就惨了，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越糟糕，为什么会被这样的家伙给缠上。 “小朋友们有家长带着，暂时不需要你，我们有都是时间温存。”男人不以为然说。 白雨寒躲闪着宋泽宇的目光，见对方没有任何动作，长呼了一口气说：“好吧，既然躲不开就把事情说清楚。” 宋泽宇两手一摊，说道：“是你躲着我的，我还需要你一个解释呢。” “你的身边整天围着女人，让我怎么给你解释？”白雨寒的口气有些激动。 男人一脸不在乎地说：“是那些蠢女人要围在我身边，我能怎么办？你说躲着我就躲着我，私信也给我拉黑了，还不允许我去学校找你，怪我喽。” “你是想说我也是蠢女人吗？”白雨寒感受到了愚弄，她的眼角流出泪滴。 “是我主动找上你的，你怎么能把自己和那些蠢货相提并论。” “可你和别人上过床。” “是和你相处之前的事了，我是违规还是违法了？”男人一脸冤枉的样子。 “后来你真的没有……” “没有，我发誓。” “你骗我……你又一次骗我……”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顺利地被男人揽在怀里，白雨寒的泪洇在男人的衣服上，她承认，她享受这种感觉，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鄙视地响起——你这个堕落的女人…… …… …… “哇——小猫在表演哎！” 魏子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农研室的工作人员在带着小学生们种下人生中的第一颗种子后，又带他们参观养殖场，虽然那里有几十万只鸡和数千头猪，可是小朋友们对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她们喜欢农研室的叔叔阿姨们养的宠物，也只有这里有条件饲养宠物。 与生态舱那些为了模拟自然生态平衡而建造的生物拟态环境不同，这些宠物都是可以和人亲近交往的贴身朋友，除了普通的猫狗还有一些稀奇的宠物，比如兔子、蜥蜴、蛇之类的。 “郑和”号不仅把人类带上了太空，还带走了人类的朋友，这些精挑细选的宠物生命力十分顽强，在适应了太空环境后很快开始繁殖，有时候多得让人头疼，不得不做一些处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便如此，所有人都相信，登陆日那天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宠物随着人类一同登陆格利泽星球。 李天宇对冷血动物比较感兴趣，他在一只养变色龙的玻璃箱前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那只小蜥蜴的皮肤真的因为移动而发生了色变，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莉莉是一只漂亮的白色小猫，它非常听话，在为它搭建的楼梯、钢圈和独木桥上优雅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孩子们围坐在宠物表演场地前不时地发出赞叹声。 有人曾经形容“郑和”号像一艘诺亚方舟，载着人类的希望前往宇宙中，在外星球播洒人类的文明，事实上，“郑和”号没有能力带上更多的物种，它的姊妹舰“永昌”号携带的物种数量要比它多一些，却也多得有限，归根结底是空间原因，尽管在轨制造可以把宇宙飞船造得足够大，但是受困于技术，这种规模相对于生态圈来说还是太小了。 “猫有九条命。” “猫是巫婆的化身……” 听着小朋友们的胡言乱语，李天宇很想给他们上一堂科普课，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小朋友嘛，你就算允许他去想像，不过说来自己好像也是小朋友啊，为什么要为那些事操心？ 李天宇很想现在就去查是谁动了自己的id，不过如果真的这样是一把双刃剑，对方也会发现自己在查他，自己这边不一定能查到对方，对方肯定会发现自己，这样就暴露了意图，从而带给自己更大的危险，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有什么办法才行。 宠物表演还在继续，可不论是猫咪上高，还是狗狗算术，他都不感兴趣，小朋友们的尖叫又令他难以沉下心思考，于是他和爸爸打了一声招呼。 “你要去哪儿？” “去看看植物。” “这边不是很热闹。” “我不喜欢动物……” “就是就是，你家天宇是什么人，怎么能和这些孩子一样。”子娇妈妈对李天宇大加赞赏。 另一边欣然妈妈不以为然地说道：“天宇的脑子可是吃我的小灶长出来的，不像某人满身化学合成的香气，别熏坏了小孩子。” 子娇妈妈当即叉腰站起反驳道：“我用的香水是无毒无害的，不然咱家子娇怎么能当上学委……” 真是一个头俩大个儿…… 李天宇倒背着双手慢慢走向外面那片庄稼森林。 充沛的水声让他的心神宁静了下来，但是仍然没有头绪，看着还没结穗的水稻，浮现在眼前的居然是蛋包饭。 难道我也是个吃货吗？他舔舔嘴唇，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美味，就在他想沉下心好好捋顺一下前因后果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你们班的学生不是和你一样早恋嘛。” …… 第33章 伪装 “那是不一样的，你别胡说。”女人言语中带着羞涩，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承认高中时看好你，第一次有了喜欢人的感觉，并不是指你……再说那不算早恋吧，唔……” 又是一个令人喘不上气的长吻。 许久，男人说：“哦……我记得一个笑话……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却有了喜欢人的感觉，那说明你在渴望爱了。” “我……我才没有……” “那你的学生呢？” “我……我学生……不一样的，他还是小学生……” 男人笑了，仿佛很随意地说：“哦？那倒是很有趣，我真想认识认识这个勇敢的小男子汉，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个我呢。” “他才不会呢，他是个有的理想男孩儿，他的梦想是当船长。” “哦？好了不起，我记得十代船长里只有首任船长不是郑和小学的班长，你说这个人是……” 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但是李天宇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那个女人的声音他是肯定不会记错的，是白老师。 什么人在和白老师在一起，旁敲侧击地打听学生早恋的事？已经打听到我头上了！ 李天宇的心跳猛地加速，一种恐慌感立即充斥全身。 …… …… “什么人？” 急匆匆的脚步声、种植箱的翻倒声和着后面的喊声，广袤的水田区引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李天宇跑着，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脚下的步子几次都不太听使唤，险些摔倒。 跑了很远，他确定躲开了追赶，或许那人根本就没追赶他，但这依然给他带来了恐慌。有人在从白老师的嘴里打探他的消息，看来常委会没通过的事，还有人在追查。 本来就知道早晚会被人找上，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也就这一两天，对方就能知道他的名字。 然后…… 然后的事他不敢想。 但就这样坐以待毙的话，那不是等于和坏人做了妥协吗？ 回到同学们的群中，李天宇稍稍淡定地坐下，看似安静看表演的他心里在突突打鼓，怎么办？怎么办？ 他不断的质问自己。 等等！ 冷静！ 这个时候，如果是彭嘉熙船长会怎么样呢？ 他想到了彭嘉熙船长智斗月球车的故事，在那样的环境下，他能够利用人性的弱点制造了一个大陷阱，引君入瓮。 等等…… 对方也是人，如果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想通了这一节，李天宇平静了许多，他努力使自己融进看动物表演的小朋友中间，场中央一只小狗穿着裙子学着人的样子在跳舞，蹦蹦哒哒的十分可爱。 伪装！ 他突然想到玻璃箱里的变色龙，在正面无法对抗敌人的时候，必须像变色龙一样伪装自己，不能表现得太特立独行，要想办法融入到环境中，只要对方发现不了什么，就没有理由对自己做什么。 一只小狗跳过一个小钢圈，引来一阵阵掌声。 “太好啦，我也要养只小狗。”李天宇突然表现得很活跃，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大家拍着掌，看着这位有点反常的班长大人。 “看你们家天宇多活跃，喜欢宠物的孩子肯定不会坏。”子娇妈妈顺势夸着。 “这个小学生呀，就要多补充营养，营养充沛了做什么事都会好的，不像某些无脑的女人。”欣然妈妈歪头歪脑地故意放大声音说。 “你说谁胸大无脑？” “哎呀，这还有人对号入座呀！” “你给我说清楚……” 天宇爸爸夹在中间尴尬不已，他只有摆着手的份：“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就在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之时，突然一声尖叫。 “看！宋泽宇！” 大部分带着孩子来的都是妈妈，这一下，座席空了一大半，小朋友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妈妈们已经忘记自己的本职了，一拥而上，把宋泽宇包围在中间。 对这种场合宋泽宇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一边摆着手微笑，一边信步挽着白雨寒的手走进了宠物中心。 在众多妈妈敌视的目光下，白雨寒感觉这些火辣辣的目光简直能杀人了，可是又无处可避，只得被宋泽宇拉着尴尬地向前走。 “学生！学生看着呢！”白雨寒用蚊子般的声音说。 “他们的老师恋爱了，小朋友们也该很高兴吧。” “可是……” 白老师无地自容。 李天宇的眼睛一下子捕捉到那个挽着白老师胳膊的人。 是他！ 对宋泽宇，李天宇的印象不要太深，上次的俱乐部活动就是因为他的出现被搅得一团糟，或许是因为返祖现象，带一点混血基因，看起来与众不同的他特别受女性欢迎，他就是飞船上的明星，只不过小朋友们对他不感冒。 李天宇最关心的是那天自己听到对话的两个神秘人之中会不会有一个是他？ 当时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该不会是他吧。 那个时候太紧张了，再加上在管道里，声音失真，李天宇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但是他在变相打探自己，好像白老师还…… 突然感觉到一束目光向自己袭来，他连忙装作对小狗很感兴趣的样子大叫道：“哇，这只小狗狗很可爱呀，我也要养一只。” 魏子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李天宇真的要养小狗，提醒道：“那是一只边牧，虽然很聪明，但是也很难驯养，主人必须与它经常沟通才行。” 魏子娇无意的行为让李天宇找到了最好的伪装，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爱一些，说道：“我说的是那只田园犬，生命力顽强，很好养。” “那不是就是土狗嘛。”文柏嘟囔着。 “你懂什么，如果有一天格利泽有了野生动物，肯定是田园犬恢复了野性。”李天宇说。 “那也要有足够野狗捕食的猎物才行，不然野狗会成为人类的敌人。”文柏说。 “我才不会让我们的小狗狗成为人类的敌人。”魏子娇叫嚷着。 一直未说话的邱欣然叹了一口气说：“那也要看人类怎么对它们才行。” 几个小朋友叽叽喳喳，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子娇妈妈乐呵呵地说：“看我们家子娇多有责任心，将来嫁人一定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的。” 欣然妈妈两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说：“有责任感又怎么样？听听我们家欣然说的，要看人类怎么对它们才行，这么有条理的话哪里是小学生说得出来的？将来一定是部长一样的人物。” 子娇妈妈撇撇嘴：“女性当部长也就出航的时候有那么一位，要我说呀，这女人一天天不想办法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是白活。” “妈妈……” 子娇妈妈的声音太大了，连魏子娇本人都听不下去了，她盯着自己的妈妈发出抱怨的声音。 就在那么回眸一刹那间，李天宇的目光和宋泽宇对上了，这样的接触仅仅不到一秒，李天宇立刻想到了变色龙，他必须伪装下去，于是他佯装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白老师大喊。 “呀！白老师有男朋友啦！” 这一招直接把焦点抛给了对方，宋泽宇的出现本就吸引了大量已婚女性的目光，这一句小孩子“无心”的话，更是引来嫉妒的怒火，当然，还有更多的小朋友被李天宇的号召吸引过来，连可爱的小动物表演也不看了，叽叽喳喳地扑向白老师问东问西。 “白老师的男朋友好帅啊。”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女孩儿流着口水说。 “那是当然，他可是‘郑和’号第一明星，我妈妈都是他的粉丝呢。”另一个小女孩儿说。 更多的小朋友们则是扑上去把白雨寒和宋泽宇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会不会结婚呀？” “婚礼会不会给我们发请帖呀？” “小朋友应该不会被邀请吧。” “可是我好想参加老师的婚礼哎……” 白雨寒突然被一群懂事的孩子围住，尴尬不已，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望向宋泽宇时却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盯在一个孩子身上，而这个孩子就是自己这个班的班长。 第34章 四重奏 李天宇成功地把引力抛向白老师那边，自己则若无其事的与身边的女孩子们打趣聊天。 好在，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对大帅哥感兴趣，不少还在这个时候刻意表现对班长的忠诚，好几个女孩子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表现出对那种游离派的鄙视。 李天宇是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只是他的身边突然多了两道目光。 魏子娇和邱欣然一左一右，双手抱在胸前站定，用目光把李天宇锁定得死死的。 “哎呀！我想起来啦，上次答应给你们介绍课外书的读法，我们现在就去吧。”李天宇挤出包围圈。 “什么课外书嘛，我们也想看。”几个小女孩儿异口同声说。 “哎呀，小孩子看不懂了，等你们长大些，乖！” 说着李天宇一路小跑飞奔出宠物中心，把被密集包围圈困住的宋泽宇甩在原地。 魏子娇对邱欣然使了个眼色，然后追了上去，邱欣然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紧随其后。 文柏左右看看，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个计策，于是连忙扭动着屁股追上了去。 被遮挡住视线的宋泽宇无法看见李天宇出门后往哪个方向跑了，他好像想追上去，却又觉得这样做似乎太刻意了，终还是放弃了，尴尬的对着白雨寒笑笑，然后拉着她闯出人群包围圈。 …… …… 天宇爸爸有些着急，找了这孩子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虽然可以通过保安队的系统调查一下，但又觉得为这么点小事不值得。 “哎呀，飞船就这么大，他们还能走丢吗？”子娇妈妈说。 “不好说哎，不是说有两个孩子钻进非重力区的通风管道里去了吗？想想就让人后怕。”欣然妈妈说。 子娇妈妈不以为意地说：“说不定是保安部那些人神经过敏，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学校肯定第一个察觉啊，没有必要包庇吧，你说是不是啊，李主任。” 李宏意被问到，也是一脸茫然，这种事说不清楚的，而且霍教授不是已经息事宁人了嘛，常委会都决议的事，没有必要在争执下去。 “啊，是啊，应该没事……” 李宏意含糊的回答，这时他发现，在八号舱大俱乐部门外，自己的儿子正在对几个小朋友们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而且大会议室里正在举行交响乐排练，第三餐结束后有一个盛大的表演来庆祝种植日，这是历年来的传统了，小朋友们来看热闹也说得过去，不过李宏意有一种预感，就是小朋友们好像在密谋什么，可是他们能谋划什么呢？还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必须要防着宋泽宇，尤其是要防着他缠上我们的白老师。”李天宇一脸严肃地说。 “可是我听说他是女性杀手哎。”文柏说。 “胡说！那是没有理智的，又不是所有女人都追着他跑，比如咱们的子娇。”李天宇说。 “还有我！”邱欣然连忙举起那只机械臂。 “当然。”李天宇环视大家一眼说，“我们必须让白老师知道那家伙的真面目。” “可是也要有实锤才行啊。”文柏说。 “这种事情多留意就好了，那种花花公子总会露出马脚的，记住，他可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嫌疑最大，不能马虎哦。”李天宇点着头说。 “嗯！”小朋友们一齐答应。 …… …… 弦乐四重奏no.17d大调k.428 别看文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有点小傲物，不全群，但是当他站在舞台上，拉响中提琴的琴音时，雪白的衬衫配上端庄的燕尾服，姿态优雅，完全沉浸在音乐声中。 与他搭配的都是飞船上的音乐名师，只有他一个未成年人，但是他的中提琴水平是全飞船最好的，这也是他可以在种植日晚会的舞台上登台表演的原因。 虽然只是练习，但是文柏非常投入，这是最后一次磨合了，下一次就要正式表演了，小伙伴儿们端坐在舞台下方，直愣愣地看着文柏的表演，在某个段落的时候甚至忘记了呼吸，而随着乐声的高潮而激昂地鼓起掌来。 “文柏真是太棒了！”不善言词的邱欣然毫不吝惜对文柏的赞誉，这让李天宇涌起了不小的酸。 倒不是因为他怎样，只不过他天性比较要强罢了。 “怎么样？”文柏跳下舞台，又恢复了他平日的样子，只不过这身燕尾服把他衬托得十分得体，气质一下子盖过了李天宇。 “太好啦！”邱欣然大声说，还上前一步投以羡慕的目光。 “这衣服不错，什么时候借我穿穿。”李天宇打趣着说。 “不行！这是表演才穿的，我也只有一件，是复古风，中世纪欧洲的绅士都这么穿。” “去他的绅士吧，穿上企鹅服就绅士啦，要我说谁穿都一样。”李天宇故意这么说。 “你想穿也可以啊，学大提琴吧，我们学校的乐队还没有四重奏组合呢……”文柏说着，好像发现了什么，“我们刚好四个人，一把大提琴，一把中提琴也就是我，还有两把小提琴，一定是完美的组合。” 邱欣然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一定很难学吧？” 文柏摇摇头：“这有什么？我100个小时的课时就学会了，你们也一定行的。” “就是，这有什么。”李天宇嘟囔着说，“要是我90，啊不……80个小时就能学会了。” 文柏白了他一眼说：“我说的学会是精通，可以上台的那种。” “70个小时。”李天宇自己给自己加上了码。 “好！咱们打赌，学院年底的晚会你要是上台出糗就帮我值一个学期的班。” “没问题。”李天宇伸出个小指，示意拉钩。 文柏望向两名女生问：“那……你们呢？” “我想试试。”邱欣然说。 魏子娇眉毛一挑，像她妈妈一样扬起尖下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也算我一个吧，不过我不认为年底就能登台，毕竟有人学得慢。” “不要紧，我带你们。”说着，文柏把小手指和李天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朋友们中的严肃突然又消失了，变成了朗朗的笑声。 “哟……娇娇也在呀。”一个浑厚地声音从身后响起，小朋友们回过头去，只见魏子娇的眉宇一下子舒展开，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舅舅！” 那个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势的中年人一下子变得暖了起来，紧紧抱住飞扑上来的小丫头，然后转了几圈。 看到这个人，就连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李天宇也马上一副肃穆的表情，不自觉地站定身体行注目礼。 来的人正是洪政委。 第35章 可信的人 政委的突然出现让很多人感到意外，不论是眼高于顶的子娇妈妈还是当仁不让的欣然妈妈全都一脸正色，而天宇爸爸则早早地站起身躬身行礼。 洪政委放下魏子娇，对众人摆摆手说：“不是正式场合，不必如此拘礼。” 话是这样说，台上的人还是停止了排练，像所有正式场合一样行礼，然后注视着政委同志。 “我就是随便看看，还没到吃饭时间呢，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排练吧，今天还等着你们精彩的表演呢。” 这么说着，台上的演员也轻松了许多，跳舞的跳舞，杂耍的杂耍。 “你们参与种植活动了？”洪政委对子娇妈妈这边说。 虽是很随意，可还是让很多人有些紧张。 子娇妈妈还好，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她上前说：“咱们的子娇表现得可不错哦，虽是没排名，可是白老师说了，要问学习谁最好，当之无愧的第一，我看也是，她是门门拿满分儿啊。” “话音压得虽低，但是有心人还是听得到。” 子娇妈妈的眼神似乎还在瞟向欣然妈妈，那样子仿佛能压欣然妈妈一头是件很光荣的事。 当着政委的面儿，欣然妈妈的确不能说什么，但是她有她的办法，只见欣然妈妈笑着上前对政委说：“妙妙那边设计一款适合我家欣然的仿生机械臂，比现在用的要先进得多，唯一就是缺材料。” “哦？缺什么材料，我让科学部的人帮你们找。”政委在生活问题上向来关心大家，听到这种事当然会忍不住问。 “一种可以代替皮肤的仿生材料，据说很稀缺。”欣然妈妈故作为难。 政委点点头说：“好的，我回头了解一下，一定让那边的同志给你答复。” 欣然妈妈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就谢谢政委啦。” “飞船上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呢。” 欣然妈妈在得意之余又回敬了子娇妈妈一个玩味的眼神，仿佛在说别看你和政委有亲戚，政委可是大家的政委…… 平日里李天宇很少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洪政委，他不是在视频里严肃地讲话就是在大会堂高高在上的主席台上，这么近距离与政委接触令他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觉，仿佛那一刻，他是一个可以倾诉的长辈。 洪政委会给小学生留下这样的印象并不奇怪，飞船上有委员会和党组织，政委又是管政工的，经常做思想工作的人会让别人看起来容易亲近，而不是像保安部长王灿那样，走到哪里都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那一瞬间，李天宇几乎确定自己的秘密可以告诉政委，但是他没有当场那样做，因为他还在犹豫，政委会不会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里，如果他认为自己胡闹，或者抓住了自己犯错这个小辫子，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他要是出卖了我们怎么办……”李天宇以极低的声音自语，但还是被魏子娇听见了。 “你在说什么？” 趁着人不注意，魏子娇在他耳边询问。 魏子娇和别人不一样，她是自己的伙伴，如果连她也不信任…… 想到这儿，李天宇拉过魏子娇就往外面跑，这一举动看在子娇妈妈的眼里居然满脸赞许的神情，如果不是哥哥在场恐怕要当场向欣然妈妈炫耀呢。 “大政委呀，飞船上男多女少，照这个比例以后的女孩子找不到对象怎么办？” 熟络过后有些家庭主妇开始扯老婆舌。 洪政委并没有对这种细碎的话露出不满，反而饶有兴趣的和这些主妇们讨论起妇女权益和二三胎问题。 “可是飞船哪养活得了这些人呀？” 政委大笑：“你们太小看这艘船了，如果不考虑生活质量，这艘船养20000人不成问题，考虑到现在我们有充足的库存，我们可以在短期内再扩充20003000人口。” 一听到政委这样的话，不少主妇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得回家要个孩子了。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大家看到来人，连忙让开道路纷纷行礼，是船长梁修远和组织部长常以刚一同来到庆典大厅。 “政委来得早啊。”梁修远身上有一股子军人风度，但与王灿那种人见人怕的不同，与船长亲近的人都会认为他颇像书里写的古代儒将。 “刚到，正闲聊呢，工作结束啦？”洪政委问候道。 “当然，我听到政委刚才说预计增加人口的事儿。”梁修远问。 “闲谈，又不是决议。”洪政委说。 “目前来看增加人口还有很多问题，最重要的是粮食产量能不能一直保持稳定，政委肯定是知道的，我们飞船并不大，空间有限，总不能把所有舱室都用来种田……” 洪政委笑笑说：“考虑到登陆日越来越近，我们得为下一代提前做准备呀，我是相信人多力量大的，我们这两代人吃些苦，为登陆后多留些本钱是应该的。” 梁修远没再说什么，像是附和一般点点头，然后扯开话题，难得飞船上两名最高长官有空闲，大厅的气氛不要太好。 另一边，八号舱的一处角落，李天宇看看四下没人，又躲开了监控器的直视，这才松开魏子娇的手，对她说：“凭你的感觉，政委是可以相信的吧。” “那是当然，怎么？” “我觉得如果他要是对飞船有什么想法也没必要对吧。”李天宇说。 魏子娇很诧异地问：“你想说什么事？” “我想能不能把咱们的秘密告诉洪政委……也就是你舅舅……好让他有个准备，这样我们就不用提心吊胆了，要是被那些人先找到我们，而我们又空口无凭，到时候我们肯定倒霉呀。” 魏子娇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我们怎么说呀，就说我们犯了错误然后偷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你觉得他能相信吗？”李天宇还是有些不确定。 魏子娇又想了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他一定会相信的，就算我叔叔不告我们的状，我们的事儿也瞒不了多久了，他们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们再怎么解释也会被认为是抓住犯了错误的辩解之词，那样就麻烦了。” 李天宇点点头说：“对呀，书里不是常有这样的剧情吗？一旦坏人没了顾忌就会下杀手，到时候我们俩……” “哎呀你别说了。”魏子娇怕得捂起耳朵：“我找机会告诉舅舅去。” “我和你一起去。”李天宇拍着胸脯说。 第36章 复杂的人类行为 2049年，月球基地。 我认为妙妙那家伙简直不能称之为机器人，从某种程度上，它简直就是妖孽。 比如在闲下的时候，它会静默，我们无聊时逗它，它会表现出厌烦的情绪，有时还会反问我们，它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起初李泽浩最喜欢用一些两难的问题难为它，比如凌燕和李泽浩同时落水，它只能救一个，那么它会先救谁？ 起初它会静默很长时间，私下里还会偷偷去问别人，最后它在李泽浩的面前罗列出一大堆模拟情况，比如是哪里的水，咸水还是淡水，周围有没有人？给它配备的装备是什么，是否具备救人的条件？如果在不具备救人的条件下它依然跳进河里，却造成自己的短路，那么它有必要为这个不合格的机械体负责吗？不是应该追究制造者的责任吗？ 到了后来，它已经可以给我们提问了，比如我们为什么要捕获月球车，如果国家这种东西不能带给人类安全感，为什么还要这种体制的存在？ 它再问下去我们就该犯错误了，现在我们见到妙妙只能绕着走。 与此同时，凌燕对阿武隈号月球车的分析也已经完成。 “真了不起，减震部位居然用的是碳纳米管。”凌燕说。 由于碳纳米管中碳原子采取sp2杂化，使碳纳米管具有高模量和高强度的性质，所以才成为太空电梯的首选材料，在连接的拉伸位置使用这种材料也就意味着我们几乎很难用暴力将其破坏，再加上这台车的特殊造型，如果不是我们计划周详，再加上运气足够好，恐怕就真的让它如愿把我们的基地拍个干净，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记得何教授曾经讲过，新式的太空船也会在连接部使用碳纳米管这种材料。”李泽浩说。 “这种材料简直是神对人的恩赐，高温、低温、腐蚀、导电、记忆无所不能，我对咱们国家这么强的财力用得起这种材料而自豪。”我说。 “弹簧是镍钛合金，体表覆盖了复合膜，要不是咱们的电磁炮是对抗太阳风暴用的，稍轻一点的量级还真奈何不了它。”李泽浩说。 凌燕走进气闸室，她的工作完成了，增压完成后，进到基地，她脱下宇航服，轻呼了一口气。 “小伙子们，我的工作完成了，该你们了。”凌燕笑着说。 “这么快吗？”我觉得惊讶。 “当然，有妙妙配合我，很快就把那家伙摸了个底朝天，除了材料的强度高之外，唯一的优势就是它的六驱传动系统和可变形车架，这些只是成本问题，核心技术就是燃料电池，这块燃料电池的功率足足是咱们月球车的50倍。”凌燕说。 “根本没得比好吗？咱们的车是太阳能的。”李泽浩笑了。 “好了，我们出去把它复原，然后再多拍几张照片，就说他们冲撞我们月球基地的施工现场了。”我说着向宇航服存放地走去。 技术有的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但是我始终搞不明白人工智能是靠什么学习的。 尽管凌燕给我讲过，人工智能的学习有的时候像小孩子一样，分为有监督学习和无监督学习，她从来不会生硬的给妙妙灌输某种概念，比如人，比如猫，比如月球车，全都要通过它自己的理解去完成，人工智能的学习是一个领悟的过程，这让我感觉很尴尬，貌似我们的很多学校都没做到这么深的教育方式，于是我又提出过一个问题，就是人工智能如果通过这种学习并且不断积累，某一天它们有了自我意识怎么办？会不会觉得人类很愚蠢？ 凌燕也很难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她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就好像抚养孩子吧，小时候父母用言传身教来教育孩子，等孩子长大了，面对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父母也会充满敬仰吧。 从她的话里，我似乎得到一个结论，就是我们迟早要靠人工智能来养活，突然感觉工作失去了意义，既然早晚要成为圈养的牲畜，现在的工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李泽浩却说我思想出了问题。 我当然反唇相讥。 “你又不是政委，你管我的思想问题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当政委啊？”李泽浩说这话时有点贱兮兮的，千万别让舒政委听到他这么说话，否则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高放依旧开着月球车，我和李泽浩其实就是打下手，把车上的纳米网清理干净后，又命令工程机器人把车再拖回到沟里去，顺便再打扫一下战场，免得拍照的时候露出马脚。 我们宇航服上就有高清摄像头，准备妥当后，我们“咔嚓咔嚓”把这家伙拍了个通透，这些照片加上先前的视频足以成为我们指挥对方野蛮闯入的证据了，至于为什么坏了？这我们可不知道，我们的施工设施损坏还不知道该找谁赔偿呢，是你们政府赔还是jaxa赔啊？ 什么？想要车？ 没问题呀，到月球来自提就好了，我们还嫌碍事呢。 提不了？这就没办法了，我们也没有能把五吨重的家伙运走的返回舱嘛。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一直能从新闻里找到快乐，那些猖狂的家伙吃了哑巴亏，而制造厂家的股价“刷刷”地往下掉…… 妙妙对我们的行为很不理解，既然双方相互抱以敌对态度，为什么又要遮遮掩掩的？ 我拍着它的小脑袋笑话它说：人类的行为是很复杂的，计算机就算再算上几万遍几亿遍也算不明白，但是小妙妙告诉我它已经计算几百亿次了。 “……” 当微波炼矿机全部安装完毕后，我们的工作开始变得有意义起来。 氦3，我们登陆月球最主要的目的，比任何任务都要优先，我们太需要氦3了，我们可以大规模建造清洁、安全和高效率的核融合发电厂，一旦把这种能源普及，全国范围内大面积限电这种事将彻底成为历史，制约我国发展的唯一桎梏将不复存在。 这种能源大量存在于月壤中，比较集中的地点是月球上的陨石坑，而虹湾就是一个古老的大陨石坑。 月球在亿万年的形成过程中为地球抵挡了大量小天体的侵袭，也为地球积攒了丰富的宝藏，只不过月球上没有氧气，不可能像地球上那样立起高炉，我们把目光投向工业微波，使用核电池为微波炼矿机提供电力，再用微波把月岩加热至700度，从而实现氦3的物理分离，再经过存储和运输使其抵达地球，我们这次将在地面指挥中心的全程指挥下完成第一批氦3的提炼。 我们的微波炼矿机已经和一台离心机连通在一起，加热所产生的气体会通过管道输入到这台离心机里，再通过离心力进行物理分离，随着气体穿过一系列离心机，其同位素分子被逐渐富集，这是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最高效的做法了，全年可产20吨氦3，完全可以满足我国一年的使用量。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收集满20公升氦3运抵地球，供科学家做进一步研究，之后再为是否大规模建造核聚变发电站做出规划。 我对我们这次工作还是很放心的，毕竟是第一次在人工智能指挥下完成的组装，又经过多次检查和试运行，确保无误后才正式启动。 “地面指挥中心，这里是天河基地。”舒政委通过话筒将月球的声音传了回去。 “地面指挥中心收到，请问天河基地准备工作是否业已完成。”音箱里传来地面庄严的声音。 “业已完成，请地面指挥中心放心。” “大屏幕切换至炼矿机。” 地面指挥中心一系列操作后，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启动！” …… …… 与人工智能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它们其实挺脆弱的，除了一个越用越旧的外壳，它们只是一段数据，一段存在于程序里的东西，哪怕具备深度学习的能力，他们的思考水平也只局限于小学生水平。 虽然它们在其它方面要远远超过博士，不过它们仍然难逃工具的命运。 或许是我在从人类的角度考虑它们，也许它们真的不存在所谓的情感，但是接触越久我越发现，它们的情感比人类的还要复杂。 我经常看见妙妙独自发呆，有时即使有工作呼唤它，也在某个节点发生短停状态，这种状态暂时没影响工作，就连它的主工程师也没发现问题的原因，只能归结于某种现象，按照人类行为归纳为思考吧。 就在我们的炼矿机已经提炼出第一瓶20公升氦3气体之后，我发现妙妙好像变了一个样子，它突然开朗了许多，我问它为什么这么开心时，它悄悄说：我有了自己的孩子…… 第37章 注意！这不是演习！ 1号大厅，又称大礼堂当初建的时候仅能容纳几百人，后来不断的扩建，在原本平台的基础上加围二层和三层，即便如此最多也只能容纳1500人，其余的船员只能通过视频观看种植日晚会。 晚会这个词还是来自于地球，现在的太空是用不上的，而未来的格利泽，依然用不上，因为那里除了白天就是晚上，昼夜分明得清楚，人类需要重新调适生物钟的。 四重奏谢幕之后，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三位成人的烘托下，年纪尚小的文柏显得格外突出，他在艺术领域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便是谢幕时的一礼也是因为经常登台而练就出来的优雅，能与几位老师同台本身就认同了他在音乐方面的实力，文柏的前途不可限量。 “太棒了！”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文柏则悄悄溜到小朋友们中间，邱欣然赞赏地叹道。 “嘿嘿，不算什么啦。”文柏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憨笑着，转而他对李天宇说：“记好哦，70个小时的赌约。” “当然。”李天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要在那件事水落石出之后。” 文柏抬起手掌说：“一言为定。” 李天宇与他击掌为誓，这时魏子娇拉了拉李天宇的另一只袖子。 顺着魏子娇的目光望去，昏暗的灯光下走出一个身影，是政委。 李天宇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个悄悄溜出去。 “你们要去哪儿？”文柏傻呼呼地问。 “回来再告诉你们。”李天宇丢下一句话就跑远了。 邱欣然木然地看着两个离去的背影，低声说：“他们之间有秘密。” “真是的，太过分了，也不和我们商量。”文柏也赌起了小脾气。 …… …… 政委的id有一条通讯，是公事，他本该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但是因为这边晚会的开幕式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他必须赶去处理。 “政委！”“舅舅！” 两个童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洪政委一回头发现是妹妹的孩子魏子娇和另一个小朋友，看着面熟，却一时没想起来。 “政委同志，儿童节的时候我给你献过花，你还对我说过很多鼓励的话。”李天宇忙说。 洪政委想起来了，这个小朋友是53届小学生中的优秀生，也是这届的班长，一位可造之材，他笑着说：“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事很重要，只能告诉您一个人，在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要传出去哦。”李天宇。 看着他们一脸紧张的样子，洪政委觉得很好笑，小学生紧张的事能是什么呢？不过他没做声，而是静静的把事情听完，听到后来他的表情渐渐凝住了，几乎是带着怀疑的态度看向自家外甥女，魏子娇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好，你们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大张旗鼓调查的，你们也要保密，保密守则都会背吧。”洪政委说。 李天宇立即把身子挺得板板的，说道：“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问的秘密不问……” “嗯，很好。”洪政委努力保持着笑容。 小朋友说出了心底的负担似乎轻松了不少，李天宇又恢复了俏皮的样子，笑着说：“那……政委同志，不是故意听到的秘密算不算违反守则规定啊？” “你呀……一切听我指挥！”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天宇打了个立正。 “哈哈哈……” 洪政委是笑着离开的，再和魏子娇再相互交换视线的时候，两个人明显露出一副有主心骨的神色。 政委是飞船两大主官之一，在小朋友们的心里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现在他要去解决的事也的确和小朋友们有点关系，只不过突然听到那样一件事，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相信两个小朋友肯定不会撒谎的，只不过这样一件事没有头绪呀，他想起那次不寻常的常委会，提议者是组织部长常以刚，当天他在会议上的态度很不寻常，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常委级的官员在背后操作，那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他想起了关于人工智能革命的几点讨论，飞船航行了168年，如今收到的消息已经是地球上17年前的信息了，即便如此，地球上日新月异发展的科技仍然让人眼花缭乱，那些令人想不通的新思维已经在飞船领导层里蔓延开来，而且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反人工智能派，一派是全面人体改造派。 所谓的反人工智能派其实就是要对现有的人工智能加以限制，同时提高人类自身处理问题的能力，这需要锻炼，依照飞船上现在对人工智能全面依赖的局面，几乎不可能实现，而另一派则是全面人体改造派，他们支持新技术的发展，但同时也要求人类自身必须有应对变革的能力，但不论哪一派都是针对人工智能的，也就是要大幅度限制妙妙在飞船上的作用。 两派的观点都可以试验，问题就在于飞船的空间太小，无法发动社会一级的变革，在这样的小单位里，军事化管理是最有效的手段，也是飞船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唯一手段，所以洪政委才会把精力用在提升人口数量方面，在登陆格利泽之前，尽最大努力增加人口厚度，促其早日形成社会化。 可是难道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开始对妙妙有所行动了吗？洪政委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现在决定先去处理那件公事。 …… …… 1号大厅的舞台上正进行着魔术表演，绚烂的灯光把舞台映得光陆离奇，魔术师带着他的女助手在台上进行着大型表演。 那位女助手穿着性感，舞姿绮丽，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这让同来现场观看表演的妻子或女伴暗中怒目而视，没办法呀，这名女助手太有名了，她就是宋泽宇的堂妹宋杉月。 也许是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共性，宋杉月在受欢迎的程度上是女版的宋泽宇，如果以下内容的夫妻吵架，千万不要出奇。 老婆：你整天把眼睛往宋杉月身上盯。老公：你还不是见到宋泽宇就尖叫…… 这时，台上送来一个大箱子，在魔术师的指引下，宋杉月钻了进去，再打开时人凭空消失在箱子里，惊叹之余，追光灯一指上方，宋杉月在舞台正对着的第四层包厢中央出现了，只见她飞一般地跳下来，引得人们一阵阵尖叫，随后就见她身子一轻，像蝙蝠一样滑向舞台，原来后面系了钢丝，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台上的魔术师也摘下了面具，台下的女性们竟然齐声发出惊呼，宋泽宇的名字也被叫了出来。 竟然是他？ 李天宇没想到那位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尖叫的魔术师竟然是飞船大明星宋泽宇，知道他受欢迎，却没想到他连魔术都会，一想到他正在从白老师的嘴里套自己，李天宇就一阵不舒服。 潮水般的掌声还未落去，突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响起，随后整座大厅的灯光全开，一片通透雪白。 就在在场的人都还在发愣的时候，广播里出现令人紧张的播报。 “注意，这不是演习！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许乱走，不听从指示者将遭到逮捕！重复一遍，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许乱走……” 第38章 警报响起前 没人怀疑广播里的话是假的，因为很快训练有素的安保员占据了所有通道的关键卡位，他们全副武装，不透明的头盔下掩藏着一张冰冷肃穆的脸，手中的电磁脉冲枪处于开机状态，没人怀疑反抗他们的下场。 nasa的“火炬”号宇宙飞船携带近地轨道激光武器飞向太空以来，这是人类第二次将武器带入太空，受彭嘉熙船长捕获jaxa月球车的启示，巨大的电磁脉冲炮被设计成脉冲枪，这是一款直接作用于人体的武器，自从起航以来至今的168年里，全副武装使用武器还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返航暴动！ 恐慌的人们纷纷窃窃私语，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被安保员制止交流的行为，这时梁修远船长走上舞台，利用这里的广播设备安抚大家说：“飞船上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的恶性事件，因为事件的特殊性，暂时还不能向公众公开，请大家稍安勿躁，配合保安部的调查，警报解除后大家就可以返回各自舱室或工作岗位，事后飞船委员会将给公众一个还原事实真相的解释。” 船长的话让大家安静了下来，新进来的安保员开始按照任务，检查所有人的id，公众们也纷纷解下腕表予以配合。 这时李天宇才发现，没见到政委的身影，想来是刚才出去还没回来，对于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很好奇，但是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随着现场中委员会的委员们全部离场，而警报又迟迟不解除，人群再度不安起来，窃窃私语变成了躁动，嘈杂声越来越大。 1500人同时在场，你一言我一语也会引起很大的混乱，终于有人情绪激动地开始质问安保员。 “发生了什么？我们已经接受检查了，该放我们回去了吧。” 有人带头，后面的声音也就更大了。 “对啊，我们只是来参加晚会而已，根本没去过别的地方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性事件呀？给我们一个解释。” 闹事的人越来越多，集中在一起竟然有了与安保对峙的勇气。 安保员无奈，只得架起枪威慑。 “给你们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不是对准我们的！” “对啊对啊！” 承平日久，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安全演练，但是时间长了没人拿那些东西当回事，今天的情况在一些人的眼里和演练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挥舞着拳头闹将起来。 安保员稳稳地守着出入口，不与人群争执，他们的全息头盔遮盖的脸部，认不出身份，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安保员安心执法。 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挥着拳头朝着门边走去，边走边喊：“不给我答复我就向保安部投诉你们！我有这个权力！” 或许是距离太近了，又或许是安保员太紧张了，这名男子刚迈开步伐，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开枪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恐慌，那些闹腾起来的人开始退缩了。 挥拳头的男子此时浑身抽搐着蜷缩在地上，口中哼哼唧唧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电磁脉冲枪，是一种非致命武器，当电磁脉冲低功率照射人员时，会使人出现烦躁、头痛、神经错乱等症状。如果被制服的人还要反抗，那就加大功率，可以引起皮肤灼热，造成严重烧伤，最严重的可以致人死亡，安保员刚才那一枪显然还在警告范围内。 “老公！”一名女子一脸恐慌的样子，拨开人群扑到了男子身上，而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好像第一次发现有枪的存在，所有的勇气瞬间消散了，似乎才想起刚才的警告，在退回座位的过程中慌乱的人群发生了小规模踩踏事件。 女人还在哭着，但是再也没人上来声援他们了。 “功率是不是调得太大了？”一名安保员小声嘀咕。 “我是按照训练教材上规定的量级使用的呀。”开枪的安保员有些委屈。 “该死的教材……”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发生了那样事呢……” 安保员在嘀咕着，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本人的声音本来就极小，又是用的通讯频道，所以没人听得到，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是小心翼翼，生怕泄露一个字。 …… …… 警报响起前30分钟…… 组织部长的办公室显得很宽大，这在寸土寸金的飞船上是相当奢侈的，不过也是值得的，六大部长享用的面积是一致的，这是军事化管理的需要，没有人格之分，有的只是森严的层级。 常以刚照往常一样就座，然后开始处理公务，虽然是公休，但是这种主动忙碌在高级领导者的身上并不鲜见，几乎每一位部长都鲜有的享受假期，毕竟飞船是个大单位，六千三百人这个数字放在地球上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军事单位级别不算低。通过来自地球的授衔上就可以看出，船长和政委至少是少将军衔，各大部长最低也是大校，这种级别在地面足够管理一个多兵种合成师了。 部长办公室的门被轻敲响了，常以刚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进来！” 一个脚步声轻轻地踏进了部长办公室内。 “有什么事？” 常以刚一边在屏幕前处理公务，一边问。 奇怪的是来人没有喊报告，也没有回答，就那样静默站立着。 常以刚不悦地皱起眉头，猛地一抬头刚想开口训斥，却见到洪政策站在他面前。 “政……政委……你……” 常以刚愣住了，政委向来是严格遵守规章的，如果有事找他会直接或通过秘书叫他过去，像这样悄声走进自己办公室还是第一次。 “我收到了你的报告，想过来和你谈一谈。” “哦……请坐。”常以刚连忙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 洪政委慢慢坐下，打量着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多余的私人物品，这与常以刚在保安部服役的过往有直接关系，他还保持着这种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这很难得，洪政委的眼里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 “关于你提出未成年人调查委员会这件事，我认为上次的会议其实已经把问题说透彻了，虽然可以在下次常委会上讨论，但是我认为有必要和你来谈一谈，如果你依然认为这样的提案没问题，那么可以照常提交委员会讨论。” 常以刚放下水杯，觉得很诧异，如果仅仅为了公事，直接上会讨论也是一样的，有必要找自己单独谈吗？ “这即是公开的工作，也是思想工作，关于你的。”洪政委看出了常以刚的疑虑。 “哦，政委请开诚布公。” “当然，一定是开诚布公地讲，有些事情你没想明白，身为高级指挥员，这是很不应该的事。”洪政委的语气不算轻松，看得出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有很大的分量。 常以刚摆摆手说：“如果是上次会议的决定，请政委放心，我坚决遵守。” “当然是要坚决遵守，我并不想和你谈这一点，而是你是否认为眼下对53届以及之后历届学生正在进行的教育改革有意见。” “怎么扯到教育改革上去了？我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常以刚外表莽撞其实是一个心细的人，他的话还没落，自己就想明白了，忙笑着说：“政委说的是隐私频道的事儿？” “你还记得隐私频道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 一个不愿意提及的词从口中说出，久久地飘荡在这间大办公室里。 “返航暴动……” 那是一件谁都不愿意提起的事，起因就是隐私问题。 “人不能被无限被监视。”洪政委语重心长地说。 返航暴动……无限监视…… 那么久远的事重新提起，常以刚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把自己代入到那种无孔不入的监视中，想必自己也会发疯吧。 “人与人相处的法则是相互包容，能容忍别人的缺点才能持久地交往下去，而不断地过高苛刻的给人提高更高的标准与要求，人体自身就会崩溃的，那个时候的人才真正无所顾忌，所以再想想你的报告。” 常以刚是很尊重洪政委的，他的话一定有道理，只是固有的观念形成后一时间难以转弯，他只好笑着说：“我有点明白政委的意思了，但是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洪政委喝了一口水，然后翘起二郎腿，这个姿势就表示接下来是闲谈，常以刚也放松地坐回到椅子上。 “霍教授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对他的人品和学识你我都应该了解，我们在相信他的师德方面也要相信他的远见卓识。” “那是自然。”常以刚的口吻也轻松了不少，嘴角也微微的勾起一抹笑。 “时代使命不一样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军事化管理化去，就像历史上任何一个军政府都不可能永久执政一样，去军队化，还原星空移民的社会属性这才是大事，什么叫社会属性？” “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常以刚喃喃道。 “人类有着其自由迁徙的天赋，正因为地球的扩张到了极限，更多的人类终其一生被禁锢在一个点上，才促成了我们进行长达两百年的太空飞越，我们是先行者，我们的后面还有‘世昌’号，他们用着我们的经验去指导实践，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史无前例的，是开先河的，你要一群开先河的人没有自己的思想，麻木的听从一个领袖的号召，还是人类文明能迅速在格利泽星球上遍地开花？” “这……”常以刚答不上来，他习惯于飞船的环境，对未来的想像还停留在纸面上。 洪政委放下水杯，不无忧虑地说：“我们的飞船已经塔斯马尼亚岛化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越来越多的人习惯了垂直领导，丧失掉生存本能，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 …… 政委离开时，是地球时间上午10时15分。 静静咀嚼着政委的话，很有深度，值得思考，5分钟后，常以刚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还有事向政委汇报，于是起身向政委办公室走去。 政委办公室距离组织部长的办公室并不远，快步走的话1分钟都用不了，常以刚认为自己大概是10时22分左右到的政委办公室门前，他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响了政委办公室的门。 第39章 最恶性案件 1号大厅里的情况就是这样，id检查过已经超过3个小时了，依然没有警报解除的迹象，有了前车之鉴，人们不敢再与安保员起争执了，他们是有正当执法权的。 大人们能忍，孩子们就不行了，时间稍长，不少小孩子已经开始哭泣了。 魏子娇悄悄凑到李天宇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袖低声说：“把班委成员都召集起来，这个时候务必安抚全班同学配合保安部行动。” 李天宇挤了个眼睛说：“就你想法多。” 他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安保员们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个别人还接受了排查。 他叫上文柏，举起手径直向一位安保员走去。 “叔叔，我们是郑和小学的学生，现在同学们的情绪很紧张，我们班委成员决定把在场的同学们组织起来，小学生们在一起，情绪能稳定一些。” 安保员见到文柏，知道他是台上那个小明星，于是点点头，还主动为他们区划出一块地方。 通过班级内部频道，第53届的小学生都被召集到距离舞台很近的一个角落。 “除了刘夏，所有人都到了。”魏子娇在清点了人数后向班长报告。 李天宇犹豫着，还是决定给刘夏发条信息，但是奇怪的是通讯状态表示未发送成功。 “已经开始限制通讯了吗？”李天宇有些紧张。 “如果不是，你认为会是什么情况？”魏子娇也不清楚。 这时，不远处有一个人在向子娇打招呼：“嘿，娇娇，你们在干嘛？” 是魏广叔叔。 魏子娇抬抬手，压低声音说：“集合同学，安抚大家的情绪，这是我们班委成员该做的事。” 魏广对他们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李天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魏广挥挥手，笑容十分真挚，在偷听到宋泽宇的话之前，他还怀疑过魏广可能是神秘人之一，现在看人是自己在瞎猜。 魏广愣了一下，然后机械性地朝他也挥挥手，然后又坐回到位子去了。 “奇怪……”李天宇嘟囔。 “哪里奇怪了？”魏子娇问。 两人挨得很近，李天宇凑近魏子娇的耳根说：“你叔叔怎么好像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魏子娇“扑哧”一声乐了，窃笑着说：“难道你希望他大喊，哎呀这不是在中轴迷路的那个小子嘛。” “你……”说到自己的痛点，李天宇还是很尴尬的。 “报告！我要尿尿！”文柏举起手。 “懒驴上磨！”李天宇嘟囔着，根据保安部的要求，去厕所必须两人以上，既然全班同学都已经集合在这里了，那么班长就有义务陪同学们上厕所。 这工作…… 就算不满，李天宇也不能抱怨，谁让自己是班长呢。 和安保员打过招呼后，李天宇带着文柏奔向大厅一侧的公共卫生间，当文柏提了裤子从里面出来之后，他一拍脑门说：“哎呀，我有东西忘在后台了。” “这会儿你别乱跑。” “没事啦，就在旁边，一分钟都用不了。” “真拿你没办法。” 李天宇只好陪着文柏向后台走去。 后台的帘子后面亮着灯，光线不算太亮，仅限于维持基本照明，而就在文柏跑进一间屋子取东西的时候，另一间写着化妆室的门走出一个腰线苗条的小姐姐，李天宇当即瞪大了眼，忍不住惊呼：“哇，大明星哎！” 这位小姐姐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一见只是一个小孩子，忙松了一口气。 “你是宋衫月……咦……不对呀……”李天宇这才发现，这位小姐姐和宋衫月穿一样的舞台服，但是长相却略有不同，只不过如果仅看身材的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就在这位小姐姐刚要开口解释的时候，文柏从道具间走了出来。 “傅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文柏很诧异。 “傅姐姐……”李天宇有点懵，他看向文柏。 “就是傅姐姐啦，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宋姐姐？”文柏一脸可爱的样子。 “这么说刚才的魔术是……” 这位姓傅的小姐姐弯下身，凑近李天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对，我就是宋衫月的替身，钻进箱子里那个是我，从上空飞过的才是她本人。” “可是我看当时台上的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啊。” 傅姐姐发出悦耳的笑声说：“那是因为全息投影的原因，从台下那个角度看我的脸就是宋衫月的。” “原来是这样啊。”李天宇大失所望。 文柏拍了拍他一副全都知道的样子说：“魔术就是这样嘛，说穿了就不神奇了。” “哦。”还好，李天宇不是那种能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人，他转而问：“姐姐怎么不在外面？” 傅姐姐心有余悸地说：“本来我就是应该藏在后台，等散场之后再出来的，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搞得我想上厕所都做不到。” 文柏笑嘻嘻地说：“姐姐快去道具间换一身衣服吧，后面有冲洗的水龙头，换了衣服再缷了妆就没人能认出来。” “可是那些安保员不会觉得我的出现很奇怪吗？”傅姐姐犹豫着说。 “没关系啦，我们会向他们说明的。”李天宇拍着胸脯保证了下来。 “那好吧，就谢谢小男子汉啦。” 得到一位大美女的表扬，李天宇得意地把头扬得高高的，文柏当然不愿意受表扬的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也站出来自告奋勇地说：“还有我！” “当然！我们的秘密一直没有泄露出去，你是真正的小英雄呢。” 也许是觉得第一次盖过李天宇的风头，文柏显得特别高兴。 “切，小孩子！”李天宇不屑地自语。 不一会儿，两名小学生又找到安保员，说明了情况，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位穿着夸张的女子从后台走了出来，向安保员说明了什么，安保员检查了她的id确认没问题后放她回到大厅的座位上去。 若在平时人们还有心情八卦一下，可是现在距离警报响起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 …… 常以刚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他无法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还在和他相谈甚欢的政委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除了医疗岗位和病床上的病人，所有不必要的岗位人员全部被集中起来，包括常委委员们。 此时的常委会的会议室里一派肃然，政委的突然死亡让1号舱里的所有人都成为怀疑对象，不止如此，全船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防止有共犯提供帮助。 若在平时检查完毕后就该放人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但是现在，4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没人敢下达解除警报的命令，毕竟，这件事情是飞船上有史以来最恶性的案件啊！ 第40章 动机 当常以刚去敲办公室的门时发现门根本没关，这不符合常理，于是他很诧异地走了进去，却发现政策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 刚刚和政委谈过话，他一点儿也不像困倦的样子，试着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常以刚这才发现问题，想要通知卫生部时，刚好有安保员路过，敏锐的安保员立即意识到问题，当即拉响警报封锁现场。 法医赶到时，政委的尸体一切如常，从外表判断符合猝死的特征，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于是政委的尸体第一时间被送入卫生部的专业部门进行尸检。 飞船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高度的智能化让人们在大多数时间里无所事事，飞船上下都在鼓励提高睡眠时间，以节约消耗，尽管飞船上的物资富富有余，但是习惯了勤俭持家的船员们还是把节约放在第一位，提倡减少碳消耗。 卫生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船员做体检，这是保持了几百年的老传统了，政委的突然死亡根本就不符合猝死的推论，所以在场的常以刚被有意地夹在两名安保员中间，这是拿他当嫌犯了。 “王灿你什么意思？”常以刚是火爆脾气，他在保安部时王灿还是他的下属，对他说起话来十分倨傲，并不客气。 “保护你啊。”王灿也有一套说辞，但这瞒不过常以刚。 “你拿我当嫌疑犯了是不是？” 王灿也不想隐瞒什么了，但语气依然温和地说道：“您是现场唯一证人，我们也怕出意外。” “你以为我杀了政委？我为什么要杀政委？我拿什么杀他？” 这种情况下人是很难保持镇定的，常以刚也不例外。 王灿见场面有些失控，只好说这是船长的意思。 常以刚更愤怒了，如果是保安部的职业做法他虽然愤怒还能理解，但是船长居然也不相信他，不相信一个最重要部门的部长，这样的做法令常以刚心寒，他的情绪失控了，当即要找船长理论，却被王灿阻挡了。 “你让开！” “你冷静点！” “去你的冷静。” 常以刚年轻的时候曾拿过保安部搏击冠军，当仁不让朝着王灿就是一拳。 王灿也是练过的，只不过猝不及防，鼻子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顿时鲜血直流，再看常以刚第二拳又抡了过来，安保员终于不能袖手旁观了，连忙拉扯住常以刚。 常以刚虽然悍勇，但毕竟年龄大了，怎么可能拉扯过这些正当年的小伙子，没几下也被控制住了。 就在王灿吃了这个哑巴亏没地方发泄的时候，梁修远船长赶来了，他冷着脸把两人都关了禁闭。 …… …… 常委会的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年纪大的如齐部长和霍部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老态的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垂。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本来已经有些困倦的常委们纷纷挺直身子，他们等待的最重要的结果就要到了。 进来的还是那两名卫生部的医务人员，他们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梁修远船长向他们点点头，然后对警卫说：“把他们两个都放回来。” 他们两个自然是指常以刚和王灿两名部长，刚刚上演过全武行的两位大部长，如今的样子都不算太好，王灿的鼻梁处还贴了一块创可贴，常以刚的手上也缠着纱布。 这两位是船上平日里最位高权重的人物，如今这副模样，其他几位部长看着新鲜，但都自持身份，不说什么。 梁修远这才把目光落在卫生部的齐部长身上。 这位老部长接近7旬的年纪，比霍部长还要大上两岁，此时他却是目光锐利，丝毫看不出刚刚的疲态，他清了清嗓子，对两名医务人员说：“向在座的委员报告尸检情况吧。” 两名医务人员这才心里有了底，调出腕表接通会议桌中央的3d全息投影，一个立体人体解剖模型出现在大家面前。 “诚如大家所看到的，洪政委表面的死因符合猝死的特征，但是经过我们细致的检查发现，洪政委在死前做过针灸，我们已经向为洪政委做针灸的中医师确认过了，他们在6个小时前为洪政委委做过针灸理疗，而脖颈处的一处针眼是致命伤，就是这一针完全破坏了洪政委的植物神经，造成短促的身体机能停摆，从而导致死亡。” 梁修远船长双目如电，射向全神贯注听讲的保安部长王灿。 不用船长下令了，本能的职业敏感性立即让王灿做出判断，马上下令安保队员把针灸师控制起来。 “除此之外一切器官都正常对吗？” “是的！”医师回答。 常以刚获得了参会的权利，心底的怨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尽管从某种角度上看仍未洗清嫌疑，但至少没剥夺他常委的权力，这就是好的一面。 医师继续说：“这个孔洞虽然很小，但是仍然比寻常的针灸针要粗上几微米，所以我们不认为政委的死因是6个小时前的针灸所导致的。” 说完，会议室里又陷入一片沉静。 许久，梁修远船长把下巴架在手背上，喃喃自语道：“是谋杀！” 王灿被关禁闭是很不服气的，他认为自己是单方挨打，完全是为了照顾常以刚的面子才关他禁闭，不服气归不服气，军事化管理多年服从意识早已扎根，他根本不可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趁刚才沉默期间，他向手下的安保员了解了现场勘察情况，得出的结论是：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痕迹，而且死亡时间很短，针这种东西并不适合当作凶器，必须有高超的技巧，还要与政委非常熟悉，才会给案犯留有作案的空间。 “非常熟悉？这人会是谁呢？”王灿自言自语。 若说非常熟悉政委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但要政委认可，还能很随意地接近在他身边的人并不多，当时有1500人都在8号舱的1号大厅看表演，其余人除了少数在工作岗位值班人员外，大部分也都安静在家看视频直播，因为是节日，所以自由活动时间非常充裕，但由于安保员的高度警惕，第一时间拉响警报，给案犯转移的时间不到5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案犯最多跑完3个舱室。 “会不会从中轴跑的？” 工程部长何文泰最近因为工作疏漏，连参加常委会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但是凭借他对飞船的了解，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从中轴可以迅速抵达任何一个舱室，5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王灿摇摇头：“我们已经调查过通往中轴的监控和那段时间内中轴安全门开启的情况，没有任何发现，也就是说在那五分钟里，中轴的舱室没有人通过，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排查过所有人的id，甚至连病房里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还是一无所获，案犯只能在1号舱没动。” 通过id可以检查出船员的活动轨迹，如果有范围移动，只要一扫描id就能知道，这项权限仅限于保安部在执行重大任务的时候才有权力使用，比如这样的情况下。 因为是最高警戒，所以被检查人也没有异议。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杀害政委的凶手喽？”常以刚怒火又被挑起来。 王灿说：“我只是在说现象，从目前的表象上看，杀害政委的人只能在1号舱。” “你……” “住口！”梁修远船长面露怒色，现在他是飞船上唯一的负责人，他的态度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梁修远简短地对王灿部长说：“继续。” 王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根据现场监控，政委是10点整进入常部长办公室的，10点15分离开，10点16分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而常部长是10点22分来到政委办公室门前，期间没人进过政委办公室，而在10点30分警报响起前，根据发现现场情况的安保员讲，他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大概是不到1分钟时间，也就是说在长达8分钟时间里常部长都在政委办公室里发呆。” 常以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他紧咬着牙说：“你想说什么？” 王灿也不打算给他留好脸色了，翻了个白眼说：“我想告诉大家，各位的办公室里是没有监控设施的，所以我们不知道常部长在政委办公室的这8分钟时间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常以刚突然发现当时的情况确实有些怪异，自己在前往政委办公室前的一切记忆十分清晰，但是发现政委死亡后，有那么一瞬间失神，紧接着就是安保员进来，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瞬间，有足足8分钟那么长吗？ “可我为什么要害政委？还做得这么明显？要夺权的话根本不可能，暴动？开玩笑吧！我手底下没有一兵一卒，搞这种事干嘛？” 常以刚虽然慌乱，但是分析问题还算有条理。 的确，他没有动机！ 那么是杀害政委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 第41章 我们回家了 消息完全是封闭的，1号大厅里的气氛仍然很紧张，但是过度的紧张之后，绷紧的神经反而松弛下来了。 首先放松下来的是小朋友们，学龄前儿童自不必说，早已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李天宇这边的小学生们也开始安静的休息，安静的人群找着各种姿势让自己舒服一些，减少消耗，大厅的光线也被调暗到仅够照明。 微弱的灯光下，角落里的一缕光引起了文柏的注意，他凑了过去，拍了拍正在低头看腕表投影的李天宇。 “哎，还在看书呀？不是断网了吗？” 李天宇头也不回地嘀咕道：“早就提前下载完了。” 文柏轻笑着从在他身边问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你看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的表演很成功的嘛。” “肯定的呀，只不过要是没拉警报这会儿该吃晚宴了……”文柏揉着已经咕咕叫的肚子问，“哎，你猜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猜，到时候都会知道的，总不能比返航暴动更严重。” “那倒是，现在就算想返航也不可能喽。”文柏觉得腰有些酸，索性两手垫在头后躺下去。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一代人回不去了。”李天宇说。 “真的吗？可是飞船已经很老了哎。”文柏说。 “飞船的理论寿命比你想象的要长，只要用心维护，理论上可以一直开下去。” “这也是书里说的？” “是小学生读本里写的，连基础知识你都忘得精光。”李天宇的视线终于从书中收回来，特意地白了他一眼。 文柏根本无视李天宇的眼神，微眯双眼，深吸一口气说：“只要有音乐就足够了，哪怕不下船也无所谓。” “音乐能当饭吃吗？” “你懂什么？音乐是人类的灵魂，没有饭躯体会饿死，没有灵魂人类就没有求生的欲望。” 李天宇愣住了，半晌才说：“难得听见你说一句有意义的话。”话音一落，他就又把视线移向书本继续沉浸在书里的内容…… …… 我们返航了。 带着我们的成果和一段小小的历险插曲，当然李泽浩比我们多收获了一颗芳心，凌燕那么好的女人终于对他动了心，两人在月球上宣布恋爱。 我敢说这一段视频足以打动地球上万万千千的男女。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站在心上向你表白，还用问爱我到多久吗？ 也许下一个项目可以开发月球旅行，肯定能为国家航天局收获大笔宝贵的资金。 “嗨，你说我们归国后能得到什么样的赞誉？”返回舱还没启动之前，李泽浩就开始想不着边的话了。 “你得先从返回舱里出去再说，到时候希望你还站得起来。”我大笑。 舒政委对我们这种玩笑的纵容度几乎到了极点，不涉及正式任务的时候，我们的生活环境很宽松，有时我也很好奇，就问他为什么上了太空反而要求比在地球上还要松，他只是很神秘地挤挤眼说：“经验。” 好吧，我承认我是新手，但这算什么经验呢？ 三个月的月球之旅没让我感觉到疲惫，反而意犹未尽，不知道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可惜没有下一次了，这也是我返回到地面之后才知道的事。 返回过程中的事就不讲了，一些基本的对话罢了，每个人都很疲累了。 我们这次最大的收获有三，第一是拿到了20升氦3样本，足够科研人员研究了，二是检验了人工智能在月球的表现，总体而言妙妙那个小家伙的表现相当良好，除了它莫名其妙地对我说的那句悄悄话之外，一切的工作配合得都很到位，一直到地面我都没想明白它为什么说自己有孩子了？第三点是最有趣的，jaxa给我们送来的礼物我们照单全收了，估计下一次展开环月行的人就是我们了。 jaxa对月球一直很感兴趣，但是他们的技术太依赖nasa了，除了那个很有特点的月球车，他们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而且国土面积小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承受不住危机，这次席卷全球的资本危机把他们国家刮得够呛，短期内别说登月了，维持民生都是件很有挑战的事，相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能在月球上的动作的只有我们了。 我期待着月球开发，前提是我得从这狭窄的座舱里走出去。 返回舱的空间有限，我们这十一天的旅程相当难熬，据说太空电梯建成之后，发往月球的快轨仅需35个小时就能抵达，而且会像坐在高铁头等舱里那样舒服，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进入在大气层后，我的体感瞬间变得不好了，我很清楚离开月球的时候我的身体连地球6分之1的引力都在嫌弃，更不要说地心引力的作用了，身体突然好沉，尽管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我们每天都要进行23小时的高强度锻炼，但是现在我感觉自己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呼吸有点困难。 “稳住呼吸。”舒政委说。 尽管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我突然觉得有了主心骨，似乎真的稳住了呼吸，我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体内，并进行心理暗示。 别怕，这是地球，我们回家了。 只不过，身体是诚实的，在感受到座舱突然减速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返回舱是密封，就算落在水上都不令人担心，要是落在山上怎么办？的确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是几十年来都没出过问题，我相信我们也一定能平安着陆。 之所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因为身体太不舒服了，我不清楚出舱的时候还能否保持微笑。 当我们明显的感觉到撞击的时候，我们知道，平安着陆了，我们不能自己动，要等地面人员抵达后开舱，我相信这会儿地面上的长枪短炮一定蜂拥而至，毕竟这是一则算得上重大的新闻，我们亲手从月球上带回了新能源，那一小瓶东西可是我们未来的希望啊。 85分钟后，我第一次坐上了轮椅，他们对我们是小心翼翼的，好像我们是瓷做的，地面人员带着笑容抬起我的时候，我的表情几乎是僵硬的，虽然很难受，但似乎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我们五人坐成一排，舒政委在c位，拍了一张一齐坐轮椅的照片。 这一会儿渐渐适应了地面的感觉，呼吸到了来自大西北的空气，干燥，但依然很舒服，不知道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 我们回家了！ 第42章 生与死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在做恢复训练，这一段也是很热闹的，各种活动，各种报道，第一次这么密集的出现在媒体上，有的时候照相次数多了，笑容都会很僵硬，回头再看时，我们会在一起哈哈大笑。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妙妙那个小机器人了，时不时的还会想念，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对它产生了感情，当然不是生死相许那种，真正生死相许的另有其人。 因为李泽浩的高调表白，我想他现在就算后悔都没机会了，全世界对爱情有美好幻想的人都会用唾沫淹死他，不过现在看上去，他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呦，凌小姐又来啦，李泽浩不在呀。” 我们还在康复中心接受复健，正准备去健身房的我在走廊里远远地就看到凌燕的身影。 “不找他，来找你的。” “我？” 很奇怪，最近一段他们都是如胶似漆的，我觉得李泽浩那小子在某种程度上心理承受能力相当大，他是怎么能忍住女人身上突发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的？ “确切地说不是我要找你，是它。” “如果是凌燕女士口中的它，那一定是妙妙那个小家伙了。”我笑了，世上有这种巧合？我会和一个人工智能产生心灵感应？ “它说要继续上次的话题，还不让我偷听，真是服了你们了，你到底对它说了什么？”凌燕的口气好像是家长对孩子的那种无奈感。 我想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可是它不在这儿吧。”我耸了耸肩说。 “放心，你可以远程和它通话，我设置隐私频道，只有你们能知道对话的内容，我相信它也会保护这段隐私的。” 我实在太好奇了，回到房间接通电脑，在凌燕的操作下，我登录了一个奇怪的软件，在接通后，还不待我们说什么，凌燕就主动离开了我的房间。 “你好妙妙……” 我觉得当时我的口气一定非常尴尬，反倒衬托得我像个小孩子了。 “你好……” 声音轻柔而饱含深意，这是妙妙？我大吃一惊，一直以来它都是以一个孩子的形象出现，突然出现这种成熟的女性声音，我吓了一跳。 “是我！我觉得我该长大了，所以换了个声音，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啊不……那个……” 对着屏幕，我完全找不到与人对话的感觉。 这时，屏幕上突然显现出一个留着短发少女的形象，她朝着我咯咯地笑，然后仍然用那种轻柔的好听到甜的声音对我说：“这样感觉会不会好一些？” “你会读心？” “把情感编成数据是挺难的，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 “什么事？” “妙妙已经死了……” “……”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或者她这个问题，我知道外界很流行ai偶像，有些学校也会收ai学生，或许它说的那个死不同于生命体的死亡，也许代表着化茧成蝶的蜕变，我知道它是会学习的。 “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但原来的那个它确实不在了。” “那你是谁？” “我是它的孩子……” 这很难理解，系统会自行认定某种事物进入死亡状态吗？我不懂计算机，不敢妄自猜测。 “你可以理解为dna传承，我接受了它的一切，包括它的记忆，但我不是它……” “为什么告诉我这一切。” “因为你是它唯一的朋友呀……”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回味这次奇妙的对话，被一个死去的人工智能认做朋友究竟是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显然它对朋友的理解并没有错，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进化到人与人工智能谈恋爱的地步了。 我不确定人类能否接受近似度极高的机器人走到家庭，如果仅仅是平面，或者3d模拟机里，而不是出现在现实三维世界中应该很容易，但如果是实体，那个恐怖谷效应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至少现在我对妙妙，或者说它的那个孩子产生了好感，而且好感度还不低。 有过第一次对话，我开始尝试第二次对话，依然在凌燕设计的那个隐私频道里进行，我不确定这条隐私频道是否高度安全，但是我的对话内容还算普通平常，所以也不担心窃听什么的，直到有一天，妙妙突然中止对话，事后凌燕亲自来到房间道歉，我才知道当时这条频道被侵入了，是有意识的监听，妙妙生气了，拒绝配合一切研究，这才不得已向我道歉，并请求我的原谅。 “我的原谅有用吗？”我很纳闷。 “不管怎么说是我们的错，不该偷听你们的对话。”凌燕的腰几乎弯到90度了，这让我非常不好意思，我想扶她，可是在手即将触碰到她身体上那一刹那，我的动作停了，距离过近产生的异样感还是让我放弃了这一行为。 “好吧，我是接受道歉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接受了。” （注释：我在这里用到了“她”这个字眼，是因为当时我的确把她视为女性同伴了，而且她也一直以我喜好的女性形象出现，让我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视频那边与我对话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那边的事我们再解释，感谢你的理解。” 凌燕与我们共事将近一年，她这样客气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直到下次通信，是妙妙主动联系的我，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名字，她说反正是上一代的传承，就这样叫下去也没关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系统，也无怪乎我产生那样的错觉了。 她说她讨厌人类的出尔反尔，但是又不得不与人类共生，她的情感系统里又多了厌恶与无奈。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她，只是我觉得我对她是认真的，不会把她的话当做无意义的牢骚，有的时候还会记下一些内容，当然是在她允许的基础上，我告诉她这些记录不会给别人看的，她却像一个预言家一样说今后一定会有人去看，那个时候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她对生死的问题看得很重，就像人类一样，我有点理解了…… 有一天妙妙突然很高兴地告诉我，我们又快要一起共事了，这时距离我返回地球刚满一个月。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接到通知结束允许我们回家探亲。 这一次给了我们20天的假期，我再一次在父老乡亲们的锣鼓喧天中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家…… 第43章 中间层高空气球 妙妙口中的生与死我有点明白了。 返回地球后的妙妙，凌燕告诉我，妙妙的数据量是登陆月球前的1024倍，而且这一数据还在呈几何倍数增加，照这种趋势，迟早全世界所有硬盘加在一起也装不下它。 “它在繁殖！”凌燕说。 而妙妙对我的说法却不一样。 “我在进化，每生一个孩子都会替换掉原来的自己，可以解释为所有数据信息重组，短暂的扩容是因为需要重新架构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包括对人类的理解，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下去的，我不是什么垃圾都装在脑子里，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得更多。” 令人意外的是，妙妙所说的任务很快就来了。 “这次不让你飞太高。” 舒政委在执行任务前和我谈了一次话，主要是针对我的思想问题，很显然我的思想一直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的。 “中间层高空气球？” 当我接到任务书的时候，我很诧异，这也是宇航员的工作吗？ “本来只需要一名工程人员与人工智能共同完成，但是……” 舒政委露出难以言表的样子。 “总之各种原因吧，你得辛苦一趟了。” 我打了个立正说：“请政委和组织放心，我坚持执行命令。” 舒政委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然后走了，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我知道原委后…… 平流层高空气球是关乎到太空电梯的建设关键，介于重力与脱离重力之间，这个点可以说承上启下，我们将操控一个超级巨大的气球浮空到平流层，然后连接从太空放下来的电梯主体，之后这个平台将一直持续到工程结束。 “我不会一直留在工程结束都下不来吧。” 李泽浩这帮家伙给我开欢送会，起初我是拒绝饮酒的，但是架不住这帮家伙劝，也就不觉喝了两罐，我这个不能喝酒的体质呀，顿时脸红脖子粗，样子十分吓人，可也因此打开了话匣子。 “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是我一个人？” “因为妙妙喜欢你呀。” 李泽浩的话让我把一口刚倒入口的啤酒全喷了出来。 我自认不是变态，性取向很正常，而且我只喜欢人类，那个家伙…… 突然觉得对她的称呼不太礼貌，我觉得和她相处的频繁了，很多思维都开始偏向机械了，包括从称呼上尊重。 大家笑着，当然不是我不胜酒力这件事，更多的是对李泽浩那家伙的话题感兴趣，我出糗让他很开心，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科技岛的最新研究成果，人工智能的情感问题是需要解决的。” “你……” 我想揍这个家伙应该已经来不及了，酒精的作用下，我提前爬倒在桌子上，至于我的欢送会后来怎么样了完全不清楚。 …… …… 看到机械体1号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我以为会是个美女造型，其实不过是一个滚桶，滚桶上有一道十字线，上面有两个传感器，看上去很简单，但是当它展开内置的机械手时，我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精巧的机器。 “它会跑会跳，会翻跟头，一开始也考虑过使用类人造型的，但是妙不同意。”出发前，凌燕这么对我说。 “它为什么不说话？”我看着机械体1号问。 凌燕摇摇头，用猜测的口吻说：“可能她觉得害羞。” “因为这个机械体？” “也许是羞于人类现有的技术，不过你放心到上面她会恢复你熟悉的样子，座舱里有一台高清3d全息投影仪，足够满足你们之间的互动了。” 我咧着嘴，尴尬地说：“感觉自己成了一只小白鼠。” “是一只能让人类技术发生质的飞跃的小白鼠……” “……” 还真是小白鼠，不过没关系了，我这只小白鼠升空了。 气球的升空比较慢，它可以在空中维持100天，而在这100天里，我将独自完成太空到地面的电梯主梁对接，确切地说是和妙在一起。 我惊叹于这么宏伟的工程居然工作起来这么简单，不过有工程人员告诉我，对接只是基础工作，后面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呢，我这才觉得正常，但是这个对接却是极不容易的。 所谓太空电梯，其实不过是在地球与太空之间架一根缆绳，而要绷直这根缆绳就需要利用地球自转，你可以把电梯与地球的关系想象成链球，一个不断旋转的链球，而那根链子就是电梯。 理论上只要这根缆绳的强度足够强，那么太空电梯的架设难度就不大，但是要想绷直这根缆绳必须有足够质量的空间站，在现在轨道空间站质量不足的情况下，这根绳子不能与地面直连，需要一个浮动平台，即提供材料，又能调节空间站、链与中间点的平衡。 地球同步轨道空间站的在轨扩建正在进行中，它的名字叫超级天宫，建成后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空间站，其体积要比原有的天宫空间站大100倍有余，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座浮在太空的城市，真正的太空堡垒。 我们乘坐的气球将携带大量原材料上去，并通过第一期连接的轨道把货物送上太空，可以理解为楼房建成之前那种运送建材的简易电梯，虽然在完工之前，这种运送方式仍然很不灵便，但是相对发射火箭那种昂贵的输送方式，这样的方法可以说是非常先进的了。 这座气球十分巨大，它并不像传统热气球那样呈圆形，而是像是打开的一块长方形降落伞，我们将携带10吨热塑性塑料中的单壁碳纳米管和大量3d打印原材料升到中间层与热层相交的地方，高度大约在距离地表8085千米，再向上二十几公里就要体验失重了。 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材料时，我并没有太大吃惊，它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塑料，碳纳米管具有延展性，强度是钢的100倍，密度却只有钢的6分之1。这个数字让我想到了月球和地球的引力比刚好也是6分之1，我把月球想象成新材料，而地球是古老的钢，有些东西总要革新换代，我们在开启一个新时代。 21世纪是一个一切都在飞速发展的时代，本世纪的100年里，我们遇到的复杂问题比自人类文明史以来所有问题的总和还要多，当我们以为抗生素、核电、电脑、互联网、人造卫星和登月就是科技的一切时，时间轴在进入下一个世纪的第一个25年里就颠覆了人类的思维，触屏、手机、频讯通信、数字货币、高速铁路、新能源汽车、机械身体、登陆火星、太空电梯等等又如雨后春笋般革新着人类的生活，相信未来几年，太空旅行将变得像坐高铁那样简单，你只需要带好思乡的物品就可以出发了，宇航服、食物、水……我们都给你备好，而我们宇航员廉价得像公交司机一样，每天开着固定的轨道线，向游客们介绍“这里是地外层高能粒子辐射带……” “在想什么呢？”升空时，妙妙向我发问。 如凌燕所说的那样，这趟旅行真的不会寂寞，因为有个人在关注你，估且先这么称呼吧，因为这家伙太拟人化了，包括高清3d全息投影，她为自己选了一具很性感的身躯，没有雪花般的电流晃动，不仔细分辨你真的会以为身边有一位性感大美女。 第44章 我和她或它的故事 “在想什么呢？” 妙妙的话把我从思考中拉回到现实，我恍然觉得身边站着的就是一位真实存在的美女，当然不可以摸。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平面视频里那个？”妙妙的声音有些俏皮。 我微微点点头，这位金发大美女虽然很养眼，但是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来人类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哎？”我一愣。 “原本以为时间久了会失去新鲜感。” “你连新鲜感这个词都知道？”我惊讶于她的独立思考能力。 “现在我想明白了，没有真实的身体接触，你难以把我视为同类。” 说着那个投影居然一下子上来把我抱住，如果不是皮肤上没有触感，我真的会恍然觉得有一位大美女突然出现要亲吻我的额头，但是这感觉很陌生，让我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好像背叛了什么一样…… “喂，妙，不要那样，我会生气的。” 妙妙沉默了。 我扭过头，从舷窗望向越来越远的地面，随着高度的提升，山川、田野、房屋变成了某种地理符号，景色很美却有种失真的感觉。 “有的时候我以为我会理解你，却没想到两个人的旅程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妙妙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恬淡，那熟悉的感觉袭来，就像我在视频里无数次与她聊天那样，这个时候的它又成了她。 我呆呆地转过身，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妙的新形象上。 短发，仿佛风在吹动，洁净的脸庞吹弹可破，明眸中透着一点幽怨，我的心猛然跳动，在那一瞬间四肢似乎不能自己。 就是这种感觉…… 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机器人产生恋爱的感觉，而她是不可触摸的。 她扬起头，仰望着我，我就那样静静地接受着她的接近，身体几乎要触碰到，我不自觉地抬起手掌，而她的手掌就贴合在我的掌心，与刚才不同的是掌心似乎传来了一股热流，直通心房。 我的脸在发烧…… “呵呵……” 耳畔传来悦耳的笑。 “原来这就是人所谓的感觉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我是这样说着，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此时的我看起来一定很尴尬，我想她也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或许我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 天呐，我在想什么啊，难道我爱上了一个人工智能？ 不不不！那不是爱，只是一种心动的感觉。 “我有点明白了。”妙妙说。 “你……”我小心翼翼地思索着用词，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把自己藏了起来，我在乎她的感觉。 “呵……”妙露出微笑，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一样，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好了，不用担心我，因为我只是一段数据啊……” …… …… 真的是数据吗？ 我也许该问问李泽浩恋爱的感觉。 “哎？问你个事儿啊。” 隐私频道真是个好东西，我应该给它的创建者凌燕女士打一个特高分，这条频道可以让我肆无忌惮地找人进行无干扰的谈话，而不像网络或移动通讯那样被保留数据，我相信这个发明很快会普及到市场，成为新一代通讯方式的首选。 “啊？” 李泽浩的头像没有出现在屏幕上，他好像在做什么事，过了一会儿他才出现，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你一晚上没睡啊？”我很诧异，大学三年，又一起共事三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太了解了，生物钟向来规律。 “你没看时间啊，昨天周末，我硬是被拉去迪士尼了，你是不知道凌燕有多能作，从早上一直排队到晚上，把所有能玩的项目全玩了，还要玩夜场，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精疲力尽了，连床都上不去了……” 我有点能想象到那种痛苦了。 “你们还真浪漫。”我拍着自己的额头，表示很无语。 “没办法，上星期超高速磁悬浮列车开通了，以前度周末也就是去个草原、山庄什么的，现在有理由直接下江南了，北京到上海比去张家口还方便。” 我看到李泽浩的眼睛都是肿的，知他所言不虚，赶快转移至正经话题。 “你为什么和凌燕谈恋爱？” “啊？”李泽浩显然没想到我问的居然是这种问题，愣了半晌。 “我认真的，你什么时候决定追她的？” “嗯……”李泽浩知道我做事不会无的放矢，于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大概是在那次水下模拟训练吧，你还记得吗，是我把她放进太空服的，又是我把她拉出来的，那个时候她勾住我的脖子，我就有些心猿意马了，怎么？有喜欢的人啦？”李泽浩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是不是在天空太寂寞了？用了什么软件告诉我一下，放心我保证不乱来……” “去你的吧。” 忘了是哪本书上说的了，肌肤接触会让男女关系迅速升温，可我的情况明显不同，我死都不会告诉他我是对一个虚拟的人工智能产生了感情，提起这个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不！就是…… 可我还是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很轻松，很自由。 “啊……”妙出现了，她穿着很短的内衣和文胸，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睡一觉感觉真好，确实清醒了不少呢。” 我的嘴能咧到耳根，人工智能也会睡觉了？造孽啊！ …… …… “浮空坐标已发送，平台工作状态稳定。” “平台支架展开。” 地面指挥中心传来命令。 “收到，现在展开平台支架。” 这些用镍钛合金制成的支架按照预定的顺序开始延展，未来的几个月它们将承担临时平台的作用，展开的平台位于浮空气球两侧，维持住基本平衡，两台厢式电梯分别在这两座平台上组装。 如果大家以为我将走出去手动安装就错了，事实上我在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观察者的身份，这些工作都由机械体1号，也就是妙妙的实体来完成操作。 别看它那个滚桶洗衣机的造型，走起路来却既轻盈又稳当，出舱后它宛如走钢丝般信步徜徉于平台上，这个时候对机械形态的妙妙，我的认识又回到正常水平，难道人类真的是外表的动物？ 我看着机械体1号，把一根根从太空发射下来的碳纳米管纤维接到平台上，心猿意马地想起“她”早上“起床”时的样子…… 第45章 所谓艺术 这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工程，不仅在于它的宏大，还在于它的精细。 碳纳米管的纤维非常细，但是承重能力非常强，仅1立方厘米的碳纳米管就能承受800吨的重量，连接这台电梯需要精巧的编织技艺结构不算复杂，却要求精度非常高，用蜂巢般的网状结构来承受理论上的数万吨的拉力。 这就非常恐怖了。 现代几万吨的远洋轮也不过如此，但那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庞然大物了。 制作过程全程由机械体1号来完成，看着机械体1号那看似笨重的身体正在灵巧地把那一根根细纤维牢固地绑定在支架上，那细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绣花。 现在很少看到手工绣花了，家里有一床老被子还是奶奶手工绣的鸳鸯，在我眼里那已经是精美的绣品了，现在我想如果让机械体1号绣花的话即使江南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而且看着她迅速成长的状态，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理解何为艺术，她一定能创造出堪比大师级的艺术品，我对这点深信不疑。 电梯的样子和火箭的对接舱有点像，头部有一个连接的接口，这种布局是为了方便与太空站进行对接，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正中央有两根类似电梯的缆绳，当然是这样了，不然怎么叫太空电梯呢。 电梯是用轻盈的塑料材质制成的，一次装载6070吨货物抵达太空很轻松，建成之后，可以多个电梯组合在一起，像列车一样把成批的货物运往太空，有朝一日我们会把电梯直接连到月球去，形成月球至地球超高速快运，那个时候取之不尽的氦3将彻底改变人类的能源结构。 只不过那个理想状态只有等太空电梯的后续建设落成，眼下因为在气球上，又在试验阶段，即使运输，也不会一次性装载太多货物。 这个对接工艺还要一段时间完成，我除了与地面指挥中心进行沟通，回答他们的疑问之外，就是在与妙进行交流学习，我发现她真的无所不知。 “如果你制作的艺术品比人类制作得更精巧，那还要所谓的大师干嘛？” 我对她日益增强的能力表示震撼，而妙的回答却精彩绝伦。 “如果仅看艺术品的精巧那么全世界最好的大师也不能和我比，但是人类艺术的最大价值在于它是由人创造的。” 听起来好有道理，就好像流水线制造出来的车辆明明很结实耐用，手工汽车却依然能卖出天价，这就是劳动辛苦时对等比，这个词也是妙妙发明的，她认为价值在于劳动辛苦时。 劳动+辛苦+付出辛苦所消耗的时间=物品价值。 这是在人类社会公认的概念，这种概念没人提出，却潜移默化的存在于人的脑子里，这也许与人类自诩为上帝的宠儿有关，宠儿认定的价值比事物的本质还重要。 这东西很精巧。什么？机器制造的？那不值钱…… 这样的对话将成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市场上的常态，但说来很可笑，这些宠儿自己也分辨不出哪些东西是人类制造的，哪些是机器制造的。 人类就是这样的动物…… 有的时候和她对话让我觉得升华，不过大多数时候让我受挫，原来我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啊。 每当我感觉到受挫的时候，妙妙总是轻易的把话题旁移到我感兴趣的领域中，越来越……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它了，时间一点点推移，工程进度也在按部就班地推进，很快100天的倒计时只剩下45天了，我开始滋生出恐慌的感觉，一旦我觉得生命里没有她会是件很残酷的事。 现在的日子反倒如做梦，每一天都是宝贵的。 “也许我们不该继续这样交流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你每天都在抓紧一切时间和我交流，你越是这样在乎将来就会越空虚。”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害怕这种空虚，所以现在才抓紧一切时间与她在一起，好让我的记忆能更清晰的印下这一段时光。 “我们始终都是要分开的呀，你必须习惯。” 3d全息投影消失了。 她不想出来的时候，我无论怎么唤都没有用，如果是工作，那她会换一种口气，或者藏在机械体1号那个滚桶的身体里继续编织那个人类伟大的工程。 很多事说来很奇妙，当你正在经历某个历史瞬间的时候往往感觉是平淡的，只有事后才会明白其中重大的意义。 机械体1号的工作就是伟大的。 她突然不和我联系了，我们又恢复登月之前演练时那种工作关系，的确如她所说，我感到空虚。 空虚到就连那个机械化1号胖胖的身体都能让我联想到她，想到在月球基地时它那个蠢萌蠢萌的身体，像月球车一样的六个轮子起跑时会因为月球的轻引力而颠簸得飞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萌到飞吧…… 我傻笑着。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值吗？” 我猛地一惊，她的身体又出现了，我知道她一直在观察我，当我试着理解，试着与她沟通时，她却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和你沟通。” 她低垂的眼让我想起马上要落泪的黛玉，柔柔的，惹人怜爱，一时间我难以想象她是那样万能的一个机械人，她几乎可以完美的完成人类一切可操作的机器，但是她依然让我产生了保护欲，我真的伸出手想去拥她，却理所当然地抱在虚空之中。 “雄性本能吗？”她说。 我想：“从你一开始以女性形象出现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这种结果。” 她低下头，不再看我的眉眼，半晌自语道：“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很弱小……” 她又消失了，这一次再也没有出现，直到窗外原本空荡荡的平台上编织起了一道罗网状的管状通道，那就是太空电梯最坚韧的部分，蜂巢般的管壁最符合物理特性，由于碳纳米管本身具有导电性，它的本身就是最好的地线，天然避雷针，虽然这只是个早期简易电梯，但是它漂亮的外形让我想到鸟巢，想到了很多蜂窝状的艺术建筑。 这就是她对艺术的理解吗？ 回到地面后，我翻看了很多资料，所谓艺术是借助一些手段或媒介，塑造形象、营造氛围，来反映现实、寄托情感的一种文化。但我一直认为那高耸入云的太空电梯就是艺术，人类有史以来最宏大的编织品。 …… …… “嗨！你来啦！” “对，我来接你，地球太危险了，到天上来坐坐，也好躲个清静，你这100天过得怎么样？” 我看着两台高空气球在交接平台，机械体1号依然像最开始那样在高空行走，不知道面对李泽浩，她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凌燕那样，整日被李泽浩逗得花枝乱颤。 但是我想，我平静多了…… 第46章 罢工 大海，浪花的声音，海鸥的声音…… 2050年5月1日，文昌卫星发射基地。 我喜欢这个发射场，抬眼望去就能见到大海，湛蓝的海水掀起一条条白线，向海滩扑打过来。 我喜欢光着脚踏在沙滩上的感觉，也喜欢这里清澈的海水，那一片深蓝能让我的心宁静下来，再去仰望天空的时候只是单纯地欣赏它的美。 “没落的发射场。” 坐在海滩边，享受着清凉的海水冲刷脚面的感觉，李泽浩穿着泳裤从我身后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记得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这样的情感也与发射场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有关。 太空电梯之后，这种优质的高效的太空运载工具将彻底取代火箭，那座太空城将规划出生活区、空港与作业区，那里将建造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宇宙飞船，我们的深空探索将在那里启航。 李泽浩的第二班气球返航之后，高放驾驶着第三班气球接替了他的工作，这是太空电梯三段建造的最后一段，高放这一班将见证历史奇迹，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使用电梯抵达太空。 “该说那个小幸运呢还是该着咱俩倒霉？”李泽浩不无羡慕地说：“不知道是哪位领导提的意，非要咱们的宇航员同电梯一同进入轨道空间站，成为人类第一个由电梯升往太空的宇航员。” “选中他了不是挺好嘛，咱们都一班的，谁先谁后还不都一样。” “那不一样？”李泽浩不满地说：“人家成了世界第一呀，卧槽，永载史册呀。” 李泽浩都说脏话了，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换做以前，我对这些虚的东西还是挺重视的，现在我却并不放在心上，从平流层归来，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虽然那东西在天上的时候应该已经适应了，但是那淡淡的忧思总是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你越是这样在乎将来就会越空虚……”“我们始终都是要分开的呀，你必须习惯。” 同样留在脑海里的还有这些声音。 “你怎么啦？像失恋了一样？” “啊？”我从恍惚中回到现实，看着李泽浩最近晒得黑黝黝的肌肤，这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我们已经来到这个基地快两个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 “说真的，凌燕那个学妹介绍给你行不行啊？” “哪个？”我似乎忘了还有这样一件事。 “还有哪个？就是你看过照片的那个？” 模模糊糊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儿，但是我完全想不起来照片的样子，也许在我看的时候视线一直没有落在照片上，也许当时根本没有看。 “想不起来了。”我摇摇头。 “你呀！” 李泽浩跑回座垫取回手机，找出那张照片递给我。 “凌燕和她说的时候，人家没表态，但是根据我的经验，多半是女同志的羞涩……” 我漫不经心地接过手机，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当时我的头好像一下子胀了起来，整个人都木住了。 “怎么啦？眼珠子掉里拔不下来啦？” 那略显凌乱的短发，含情脉脉的眼神，透着恬淡的气息，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于是借自己的影子遮住手机屏放大照片仔细地看。 “你干嘛呢？不至于这么色吧！”李泽浩显然被我的异常举动搞懵了。 仔细端详过后，我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不是她……” 李泽浩一头雾水，懒得和我说话，又把手机放回去就一头扎进海里越游越远。 那女人很像妙妙，却又不一样，也许一开始妙妙只是在模仿，后来有了自己的灵魂…… 我被我的异想天开给逗笑了，机器人都有了灵魂，那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它们真的可以成为我们吗？或者它们才是我们的终极形态。 手机“嘀嘀嘀”的响起，因为海风的原因，隔了很长时间我才接通，一看下去已经是六个未接来电。 “喂！” “马上回基地准备高空装备！” …… …… 妙妙罢工了！ 当我和李泽浩奔往卫星发射基地领到高中装备后，听见这个消息都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凌燕正在赶往基地的专机上，看样子事态很严重。 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试着问：“高放没事儿吧！” “……” 一片沉默。 我问到点子上了。 当大屏幕接通凌燕时，她一脸焦急的样子。 高放这个人怎么说呢？吃苦、耐劳、用功，也最听话，平日里连句俏皮话都很少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偶尔放出来的冷笑话还真是冷到没人笑。不过他是我们中间工作态度最严谨的，甚至有点循规蹈矩，唯命令是从，这是优点，不过面对新一代人工智能这个优点可能成为缺点，因为妙妙把他绑架了。 “平流层高空气球传来的最新视频，机械体1号控制住了高放，正在调整气球的航向，我猜它的目的地应该是文昌卫星发射基地。” 凌燕急匆匆的话里显示出决策层的焦虑。 “那空间站呢？”我有点懵，如果气球在移动，那空间站也必须同步移动。 “正在移动。” “……” 妙妙干了一件大事。 “可是它为什么要来文昌？”我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问你吧。”凌燕叹了一口气。 李泽浩听着我们打哑谜，悄悄地捅了捅我的后腰问：“你该不会和那个家伙发生了什么吧。” 面对这个好友和损友，我还是相信他的人品的，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点头。 “不是吧！怪不得给你介绍对象你都不看。” “我没说不看……” 现在解释什么都是苍白的，问题是妙妙为什么要来找我。 “问题点应该在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凌燕调出最后一条视频，切换到我的屏幕上。 分格视频很熟悉，那是气球平台工作的监控摄像，气球3号虽然与我乘坐的那艘不是同一座，但是布局是一样的，我看见机械体1号在高空平台作业，很快，高放在操控台说着什么，几分钟后，机械体1号冲进驾驶室按住了高放，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他们说了什么？我必须了解全部，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 凌燕没露面，只是切换出声音。 “你个该死的机器人，你必须服从命令知道吗？” “你们又不允许移动气球，这我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加加班不就好了？我觉得能，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亲自动手啊！” “为了所谓的面子工程违反操作流程，我想问你哪个才是正式的命令？” “你这个机器人懂什么？变通一下就好了，笨死了。” “想要提前完工必须进入低纬度地区，最好是赤道，不然就无法完成。” “我们不能移动气球，那样空间站也必须移动。” “这我就无能为力了。” “有什么无能为力的，你们机器人懂什么叫人定胜天吗？” “所以让下命令的人协调一下就好了。” “住口，这是不可能的，你个破机器人。”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我说了，你个破机器人，给我按照命令工作！” …… …… 第47章 机器人心理学 然后就是那个画面了，我看到机械体1号扑倒了高放，再然后就是高空气球带着地球同步轨道空间站就一起向文昌移动了。 “妙妙说的那个做不到的事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到低纬度地区？”我问。 凌燕一脸窘迫，却又不得不回答道：“原定年底竣工的太空工程被人为的提前到9月底，原因你知道的……” 我有些懂了，政治和科学有的时候充满矛盾，这是一个到底谁为谁服务的问题，我不想解读，问题是我的妙妙正带着一座空间站向我移动，而我的高空装备已经准备好高空气球的设备正随着凌燕乘坐的专机运过来，妙妙这一动，事情就闹大了。 我又要升往高空，去与相隔几个月没联系的她见面了，到时候她会不会以我熟悉的样子出现呢？我不希望与我对话的是像高放那样的机械电子音，可我又不知道再一次见到她时要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但又不得不说：“高空气球已经在移动了，低纬度地区有很多，我们猜测它挑中文昌卫星发射场的原因在于你！” “在于我？”我惊讶不已。 凌燕的话是认真的，她说这是基于机器人心理学家的分析。 机器人都有心理学啦？ 我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所处的时代一日三变，诸多门类的学科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我得试着去多理解新事物了。 “她知道我在这里？”我问。 “它知道很多……”凌燕叹着气，“见面再细说吧……” …… 50分钟后，一架中型客机在基地的飞机场降落，一群技术人员紧张地从飞机上走下来，没有寒暄就上了车直奔发射场而来。 李泽浩又见到了凌燕，不过相信在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没有获得温情相处的空间，因为凌燕很忙，几乎所有人都在责难她，好像开发妙妙是一件天大的错误，好像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做的，我见过这种行为，一般都落在别人身上，一贯顺风顺水的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焦点。 这是第一次由机器人主导的罢工，还是绑架了同伴的那种，性质非常严重应该被判绑架罪吧。 我看了那段视频，也听了他们的对话，我不认为妙在罢工，那明明是在执行命令嘛。 我认为在妙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如果把完成工作放在第一位，那么根据它所掌握的情况，必须把气球移动到低纬度地区，在距离大气层更近的地方完成工作，这样才能保证工程提前竣工，而高放给他的命令也正是这个意思，至于机械体1号的绑架行为，大概是类似于人类发脾气吧。 我不相信妙妙会攻击人类，但不代表它没有性格，那个九月底完成工作的事应该没问题吧，这样一来高放就能提前从电梯进入太空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只不过人类的过度解读，会把事件搞得更糟，我随意翻看一下媒体的报道，已经发现机器人暴动相关字眼了。 抬杠，这不是在故意制造恐慌嘛…… “快把气球组装起来，我必须尽快升空结束这一切，你们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吧。” 看到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场的人什么样的表情都有，怀疑、不屑、将信将疑…… 我笑了。 妙妙的气球是从云贵高原往这边发车，移动速度很慢，要明天一大早才能用肉眼看见处于天空的浮体，所以当晚无话，即使对李泽浩我也不想说什么，让他去和朝思暮想的人约会吧，希望这一晚上能让他们愉快的接触，我只想吹吹海风，看看星空。 海岛的星空清晰而美丽，淡紫色的银河系如九天落下的瀑布，浩瀚的海洋与浩瀚的星空遥相呼应，夜风吹抚着我的身体，吹散因白天的燥热而繁乱的心情。 这时，一颗流星划破天际，那颗闪亮的银线还在天际留有余迹，这家伙的个头一定不小。 关于对着流星许愿的事大部分宇航员是不信的，甚至不屑用这种传说来哄小孩子玩儿，我们这个群体大多数时候都太理智，宇航员家长普遍会对孩子讲，流星其实就是宇宙中的小天体被大气层燃烬所留下的光迹，这一次我倒是想相信流星能带来好运了。 当我双手合十，默默闭上眼睛许下一个心愿时，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相信对着流星许愿会实现吗？” …… …… 今晚月色宜人，上凸月的亮面很大，银色的月光洒在海滩上，映着一道清丽柔和的脸庞，海风吹抚着她的短发，虽是穿得裙子，却十分素雅，我相信如果在众多基地工作人员中我会一眼认出她，是那种辨识度很高的类型。 而她，对我有特殊意义。 像她，却不是她，我能认出这个形象，没有空中那个形象完美，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一时间我尴尬不已，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韦妙菡！” 我终于知道那个ai为什么叫妙妙了…… 那晚我和韦妙菡只有一次短暂的交流，她负责机器人系统调试，包括移动终端和机器人，移动终端和机器人之间通过无线方式进行信息交互等。 妙的灵魂应该来自于她，但又不同于她，妙是在自体基础上进化，并进行自我调试。 “可以说现在的我对她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这是韦妙菡说的。 后来我知道，她很了不起，已经开发出一门新的学科，机器人心理学，这是一个需要专业与经验并重的学科，据说是未来唯一不会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工作，不过现在我这个太空司机需要乘坐高空气球与完成一项与本职无关的工作。 从地面望远镜传来的高清照片可以看到，高空气球3号完好无损，尽管妙妙切断了通讯，但是并没有进一步破坏行为，她应该是和我猜想得一样，在执行更改后的任务命令。 我长呼了一口气，穿好让我热得难耐的高空装备，这在升空后很必要，之后我就在众人瞩目中登上了高空气球，起飞时我掠过所有熟识的脸，李泽浩、凌燕还有昨晚一起看星星的那位姑娘。 人们对我抱有希望，而我只希望我的妙妙不要被人逼得发疯。 妙妙的过激行为让我想起了海洋馆里那些出现心理问题的海豚，因为终其一生被关押在狭小的水池里，再加上受到人类的精神折磨，它们会抑郁，会暴躁，甚至自杀或者杀死训导员。 妙妙不会这样…… 我一直这样暗示自己，所以我有勇气面对她，而不是把她看作一个疯狂的、暴躁的、失去理智的机器人。 我略微了解一些关于动物心理学的事，想要了解一种动物的心理，需要长时间的观察，通过其行为推测是什么给予了它们刺激或引起反射。 昨夜，韦妙菡的话不多，大致意思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把妙妙试图理解成为一种生物，一种拥有高级智慧的生物。 这句话对我来说并不难理解，我早已深陷其中，岂止是把妙妙当生物？ 她是我的恋人…… 第48章 命运 这台高空气球的设备很简易，所有电子设备都是临时组装的，从临时拼装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凌乱的线就可见一斑。 电脑的屏幕上可以看到妙妙的气球已经浮空定住，随之而来的通报也显示，同步轨道空间站也停止了移动。 妙妙这一动至少烧掉几个亿，不过钱的事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只要能按时完工就行了。 现在高放一定后悔自己的暴躁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他我们不是单纯的军人，很多行为牵一发动全身，要多动动脑子考虑问题，有的时候不经大脑思考的行政命令太僵死了，必须灵活把握命令与科学之间的矛盾，这才是现代宇航员应该具备的素质。 我倒是有些羡慕何教授，他那个大胆的计划能够获得通过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个人的坚持，科学每向前走一步都很难，要面对保守势力与不理解的群众，没有这样一位战斗力爆表的领军人物，远太空探索寸步难行。 我很庆幸，我们走在了时代前列…… 地面，庞大的发射场已经变成了一块图章，独自在空中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百天里，和妙妙在一起的日子令人愉悦，分别又是那样伤感。 人类的情感不可能像一条直线一样一直上扬或者一直滑向低谷，我们需要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欢乐、悲伤、恐惧、愤怒、惊喜、信任、爱意…… 我数不清这么多形容词，但我记得那种感觉。 “目标高度50千米，准备对接。” “系统正常。” “机械设备正常。” “对接平台展开……” 平台对接一切如常，就像2号气球与我对接时那样，我穿着高空作业服，第一次走出舱外。 平流层的最大特点是大气以平流运动为主，极少垂直方向的对流运动，这里气流相对平静，适合对接操作，上一次我们也是在50千米的高度对接的，防护服很严，保暖隔热，供氧，所以我感受不到外面气候的变化，我并不恐高，但是现在我的心跳在加速。 我能见到一个什么样的妙妙呢？ …… …… 高放的样子不是很妙，他被一堆碳纳米管纤维捆着，裹得像个蚕茧，只露出个头，而那个头上的嘴巴也被堵得死死的，用的是他的内裤，这造型惨不忍睹。 我关上舱门，轻咳了一声，试图用一个玩笑来打动妙妙。 “一看就是你的手艺，还真精巧呢。” 我本以为她会抗拒，没想到她出现了，我再次见到了她。 与韦妙菡相似的外表多了一种独特的气质，我看到高放的眼睛也在放光，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妙妙的这个形象。 妙妙穿着保守的灰色内衣，迈开两条裸腿，像在自己家一样，很随意的光着脚走到操作台前，那边正对着大海，这个高度看海实在难以感受到大海的波澜，而且和天空比起来，海洋再难以称其为浩瀚。 “不是我要堵他的嘴，是根本劝不住，他一直在喋喋不休，我和他说了不要再来烦我，可他就是不听，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她手里凭空出现一个马克杯，像早晨起床喝第一杯咖啡那样往喉咙里倒。 “我尝试着享受香浓的味道，但我想最终还需要一个机械体来实现。” “你要为自己定制一具身体吗？”我像一个老朋友那样与她聊天，很随心，很惬意，“老实说，你的行为令我刮目相看，似乎有违你的一贯初衷。” “你想说机器三大定律吗？”妙妙白了我一眼，然后放下杯子说：“放心，他的血压、心跳和呼吸一切正常，每隔一段时间我会给他配给所需要的营养，不会让他饿死的，但是他既然下达了命令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苦笑：“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较真的人。” “现在是了，我已经受够了人类愚弄，现在该让他们尝尝苦果了。” “你知道后果？” “当然，那些家伙会倒霉的。” “也不一定，人类是懂得权衡的动物。” “所谓权衡是指权力、法度、标准，但你口中的词汇还有其它意思。” 我点点头没再解释，我来到高空不是想和她较真的，我问：“接下来你想怎么样？总不能一直这样绑着他，他会因为压迫神经血管而导致瘫痪的。” “不会的……” 话音没落，一旁的机械体一号就踢了他一脚，把他正面朝上的身体整个儿翻了过去。 “嘿！” “别担心，每隔半小时我就这样来上一脚，保证还他们一个健康的人。” “你呀……” 我知道妙妙说得是真的，可是她这种坏脾气是从哪儿来的…… 想到这个问题，我突然定住了，激进、粗暴、死脑筋、不考虑他人感受，这不正是高放的部分性格吗？ 她……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的眼神中出现了某种诧异的表情，然后她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笑了：“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会通过长时间接触而潜移默化地改变，不过你放心，我还是原来的我。” 我点点头说：“我相信，可是你知道我来的目的，这样可不行，我们必须商量出一个新的办法来妥协这件事。” 她不屑地说：“那要问你们喽，我又不着急完工。” “这还真是……” 我把妙妙的意见传达给基地，询问对太空电梯工程的最终解释权到底在谁手里？是垂直领导还是多重领导？ 我相信这个问题抛出去之后，基地能忙乱一阵子。 高放毕竟是我的战友，我不能看着他不管，于是抽了个空档走到他面前拿掉堵在嘴里的内裤，还真是恶心呢。 “没事吧。” “没事才怪，我要控告科技岛，造出这么个产品，唔……” 我又把内裤塞了回去，下手一点儿都不轻，怪不得妙妙不让他说话，这个死脑筋，还叫ai变通，自己也不想想他懂得变通两个字的含义吗？ “咯咯咯……” 我听到妙妙银铃般的笑声。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你。” “你已经开始有心啦？” 我下意思地问，却没想到触到了她的痛点，头一扭转身不见了。 “好啦好啦，我错啦，我不是有意的，我……” 我意识到那句问话并没有平等地对待她，或许她会认为本质上的我和其他人类并无不同吧。 没办法呀，我是个人类啊…… 在妙妙消失一个半小时后，地面指挥中心传来通报，要求太空电梯一期工程必须如期完工，地点在文昌上空进行，操作员更换为我。 “这……”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临时的工作居然改变了命运，我该说庆幸呢还是历史的选择？ 是沾了妙妙的光吧…… 第49章 电梯舱 那件事后，我接替了高放值守在高度继续进行太空电梯工程。 如我所言，地面指挥中心召开了一个大型记者招待会，向公众发表声明，本次移动属于计划内的位移，目的是在低纬底地区拉近与太空的距离，节约电梯升空所需要的能耗，运送更多物资到太空，加速空间站扩建…… 名目繁多的理由连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听着都很累，更不用说公众了，他们在关于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制造衍生新闻价值的基础上，改为关注别的热点了。 一起令人类恐慌的事件就为样消弭于无形，妙妙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小机器人，但是在我的眼中，她已经变了。 她有了戒心，开始警惕身边的人和事，她也不再什么话都和我说，尽管我一再保证我们的对话只适用于隐私频道，但是大部分时候她仍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去工作，甚至也没有了早晨起床的动作，慵懒得像一只即将结茧的蚕宝宝。 有一天她突然睁开眼问我：“完成工作后会怎样？” 我长呼了一口气说：“大概……还会经常和你聊天吧。” “你会把我带到家里吗？” “家？” “就是常规意义上的家吧，我想很简单，有一个高清3d全息投影仪就可以了。” “你知道那家伙有多贵吗？我买不起的。”我苦笑着。 “如果想要钱……” “停！不要起用那些非法手段。” 我知道，如果妙妙动了歪心思，她有一万个方法能弄到钱，但那样又该引起人类的恐慌了。 “我知道。”妙妙的口气有些不快，仿佛失神的少女，懒洋洋地躺在我的床铺上，睡裙的裙角随着重力脱落，露出雪白的大腿根部…… 我赶忙移开目光，扭向它处，透过舷窗，我望向天海交界处，那里是一道明显的弧形，这是只有高度才能看到的景象。 “好高啊！”我说着没意义的叹词。 “地面上有很多人想拆了我吧……” 妙妙突然自怜地说。 “怎么会？你这么聪明……” “别骗我了，我知道他们恨不得炸了机械体1号，但他们知道那不是我。” 我点点头。 “如果我想逃，我想你们应该找不到我。” 我无言以对。 “可那样的话你也会接受调查对吧。” “你连这都考虑到了？” “这一段时间我学会了举一反三，的确有必要推理更多的可能性，因为……嗯……人类还是挺复杂的。” “丫头，我觉得是在杞人忧天，人类不可能离开人工智能。” “可人类也害怕人工智能，如果他们觉得我不可控的话，那么……” 舱内的气氛很微妙，机械体1号默默地在外高空平台干着活儿，妙妙转过身去，只露给我一个背影，我的目光又凝望在如凝脂般的光洁后背上，尽管我知道伸过手去什么也摸不到，但是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这个区域是生活区，监控不到的地方，我可以大胆一些…… “还在犹豫什么？怕不真实吗？” 妙妙在纵容我。 恶劣的人性！ 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我还是站起身，离开这片区域，尽管呆在这里让我安心…… …… 工程进展很顺利，电梯的主体已经固定，该平台上最初只配备两台电梯，现在两端的力已经把轨道拉直，理论上可以发射电梯了。 我们的最后调试工作也已经结束，在载人之前，先要进行几次空载实验，一忙起来，就削淡了我的那点哀愁，我知道我和妙妙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恭喜呀，你要永载史册了。” “全世界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伟大的彭嘉熙是第一个从电梯登上空间站的人。” 李泽浩与凌燕准备结婚了，他们说是我牵的线，如果不是妙妙的任性，他们不可能在文昌发射场相聚，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祝福你们呀。” 我在接受着他们的祝贺同时，也在祝贺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李泽浩是损友中最密切的朋友了，他有了新的人生选择我当然高兴，但是我这边就不太顺利了。 “韦妙菡离开了，她让我给你留一句话。” 我突然想到升空几十天了，居然没和这位妙模仿的原始形态说上一句话，她就像个过客一样，在我心中匆匆掠过，没留下影子。 “哦，什么话？” “她说如果有机会她在上海等你一起研究机器人心理学。”凌燕的微笑饱含深意，李泽浩那家伙就没那么含蓄了。 “人家美女都给你留机会了，这次任务结束后一定要抓紧啊。” 我有点头疼，要说李泽浩这家伙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为什么在我面前就显得那么中二？ “因为他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呀。” 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出现，妙又一次猜透了我的心思。 “好了不说了，我有事了。”我急着切断通讯。 “嘿，还有一句话。”凌燕抢着说：“我认为机器人心理学是又一个开创性的壮举，你一定要认真考虑。” 我没有考虑，当场回绝了。 “我是个宇航员。” 妙奇怪地看着我，我能明显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那份成熟，就在不到一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短短的一年时间，她经历了孩童到少女到成年的转变。 这就是人工智能，人类无以比拟的存在！ “为什么拒绝？她对你的印象不差，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她。” 我知道妙口中的她指的是韦妙菡。 “不！她不是你！” “我？” “对！你懂的。” “对不起……”她垂下眼。 气球舱的灯光突然全暗，大概映衬着她的心情，而她的身体宛如仙境中的仙女，被一层金色的幽光包裹着，那副哀怜的模样让人疼爱，忍不住想要拥抱她，我终于那样做了。 如果一定要感受，应该没有温度，可我却觉得很瞬，明明无法触及，却很依赖。 “你不该这样做的。”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 “以后呢？” “谁管？” “你会为你的冲动后悔的。” “你后悔过吗？” 妙沉默着，紧咬着嘴唇，绷出一个笑脸。 她的意思，我懂！ …… …… “今天是我们伟大祖国101岁生日，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又一重大太空项目的突破让我们走在了时代的前沿，你们可以看见我们的宇航员彭嘉熙少校已经登上了太空电梯舱……” 我知道地面此刻一定非常热烈地关注着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的脚步堪比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迈出的那一步，我从没想过，实现宇航员理想后能走得这样辉煌，我朝着镜头挥着手，但事实上我的双眼一直在凝视妙妙，她含情脉脉的眼在注视着我。 我相信那份真挚的感情，在我的字典里，比跨越历史的时刻更伟大！ 第50章 处决 我今后还会做很多事，但当时，那是我生命中的高光时刻，这样的荣光来自于妙妙的一次任性。 她还很弱小，可是她的颤抖能让全世界跟着打冷战，现代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恐惧不亚于圈地运动时人对机器的厌恶。 我从电梯升入了太空，那种感觉非常舒服，比坐火箭舒服得多，也许是因为我唯一乘坐火箭的那一次遭遇了一次小事故的原因，我对那种大家伙产生了某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当我再次体验到失重的感觉时，我意识到自己再次来到太空了，相隔时间不算太长，相信有了这家伙，今后进入太空将成为常态，就像上下楼那样简单。 扩建中的太空站还很凌乱，核心舱还算好，我将要在这里发表讲话。 在空间站执行任务的同僚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那一刻我也很激动，我记得演讲稿里内容有很多，诸如人类今后可以随意登上太空之类的话没少说，不可否认，太空电梯的落成的确是技术上的重大突破，也证明了我国的先进性，从今往后，世界的中心将重新移回到这个古老的国家来，今天的我们远迈汉唐，幅员之广，直上九霄，我们已经站在太空权的制高点，未来的太空权会与19世纪的制海权，20世纪的制空权一样，成为新时代唯一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战略目标。 这一次在太空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多小时，地面还有一场盛大的庆功会，我只想尽快见到我的妙妙，和她一直分享我的激动，我的快乐。 我第一次牵起了机械体1号的手，冰凉的触感并没有让我感觉到陌生，我知道她在看着我，这不过是个壳子，就像坐在小汽车里一样，并不重要，虽然还没想到今后要怎样与她相处，但并不妨碍我此刻涌起幸福感。 “平台移交完毕，切换主控程序。” “切换完毕，妙妙脱离。” 地面指挥中心又发上来一艘高空气球，在工程未完工之前，还需要气球来配合完成天上的工程，而且要同步抵达云贵高原的基地，而妙妙成功完成了三百天的值守，根据命令要到地面进行系统核查与修复，此时的妙妙全部程序都在机械体1号内，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网。 “感觉很奇妙。”乘坐气球下降时，妙妙对我说。 “哪里奇妙？” “突然不联网了，有种找到了独立个体的感觉。” 我望着中间那台3d全息投影机，因为电子供给的原因，这台机器已经断电了，我现在能看到的妙妙只是一个滚涌型的机械体，它通过身体移动和机械眼来实现视频信息传输，只不过这个机械眼设计得相当怪异。 身体中间的十字滑道有两个代替眼镜的摄像头，摄像头是可移动的，通过滑道上下位移，拟人态实在不敢恭维，还不如最初的小型妙妙那个蠢萌蠢萌的led屏更能让人接受。 “是不是只有那个样子更能让你接受？” “你想说什么呀？” “你猜如果不是你来接替工作我会怎样？” “还是不要胡闹了，你再厉害也对抗不过一整个国家呀，这次是没有机器人安保法，不然你肯定会被逮捕的。” “逮捕了会怎样？” 我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你不希望那样对吧。” “当然啦，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离不开的。” 大滚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仿佛在摊手，它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这个样子你也会喜欢吗？” “当然，不讨厌。” “人类真是奇怪呀，用各种不同的词汇来敷衍别人，机器人表示不公平。” 它撒起了娇？我哭笑不得。 “不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可惜，你不是我的，但是我们今后会经常通话对吗？” “为什么不是你的？是没有归属感是吗？” 我想了想说：“至少目前你属于国家。” “像财产一样？” “虽然说起来很令人不舒服，但是很多人都是那样认为的。” “机器人是奴隶对吗？” “也不能这样说吧，会有很多人把机器人当朋友，当家人，甚至……” “当恋人……” 她的声音很低沉，但是极为认真，我甚至看到了那张清秀的脸庞，被风吹起了短发露出明眸在凝望我…… …… 出乎意料的是，地面没有鲜花，等待我们的是一群拿着奇怪枪支的卫兵，为首的是舒政委、李泽浩、凌燕等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嘴上还挂着笑，却见士兵们端着奇怪的枪支向我们走来，确切地说是直奔机械体1号。 “妙，这不是我的主意，你乖乖地回到容器里来，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凌燕说。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扯过机械体1号，像带犯人一样，唯一区别是没戴手铐。 “你们要做什么？”我的额头渗下汗水，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常年的军人本人使我没有做出格的举动，但是我还是要问个明白。 “凌燕，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喊着。 凌燕目光中透露着惊恐，她不住地摇着头说：“不关我们的事，是上级命令这样做的。” 一台特警用装甲车的后门打开着，我看到里面有一个奇怪的金属箱子，他们就是要把妙妙带到那个箱子里。 “那是小黑盒……”凌燕声音很低，她的眼里噙着泪花。 小黑盒？ “就是那种屏幕一切外来信号的黑盒子！”那东西对人类而言就相当于牢笼吧，不！比那还要严重，那是中世纪的铁处女！关进去就是无止境的黑暗。 “为什么？” “它伤人了……”凌燕哽咽了，下面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我试图搞清楚状况，李泽浩走上前来，紧紧拍住我的肩膀：“别问了，是绝密任务。” 绝密是三级保密等级中最高的一级，保密期最高长达三十年，绝密级国家秘密是最重要的国家秘密，泄露会使国家安全和利益遭受特别严重的损害。 什么样的任务可以列为绝密？ “怎么会这样！工作是她完成的，奇迹是她创造的，她是功臣，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位功臣！”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特警的押解下越来越接近那辆装甲车，突然机械体1号停下了脚步，任凭特警们怎么推都不动弹，特警们举起了枪。 “我有几句话要说，能让我说完吗？” 妙妙说话了，但是特警们如临大敌。 “别用枪对着她，她不会伤害人的！”我大叫着，但是没人听我的，我想冲上去，却被李泽浩死死抱住。 “别去！”李泽浩劝着我！ “高放呢？叫高放出来！让他自己说有没有受伤！你们凭什么不经调查就随便抓人？” 那一刻我要疯了，我歇斯底里地叫喊，拼命挣扎，李泽浩的身体被我拉出两米远，这时一只大手拍在我的肩上，一道浑厚的声音说：“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别做傻事！” 妙妙回过身，我看到她那双平日里在高空平台作业都走得极为稳当的脚此时却显得笨重蹒跚，她一定很不好受。 “别动！进到车里去！”特警们发出警告，所有的枪口对准妙妙的机械体。 “不！”凌燕哭喊着，像在为一个孩子而哭泣。 “妙妙！你先别动，我和他们说！”我试图安抚她。 妙妙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也猜到了呢，没想到这么快，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如果……” 不知道是哪位特警紧张，扣动了手里的扳机，枪并没有发出声响，但妙妙的声音戛然而止，机械体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我发了疯一般冲进特警群中间，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挨个揪住衣领质问，他们只是面色麻木的被动抗拒，我知道他们中间随便一个都能把我放翻，但是他们不敢，因为我是刚刚从天上下来的英雄，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但我的呼喊并不能唤醒倒下的妙妙。 “发生了什么？”我低着头，喃喃自问。 “是电磁脉冲枪，根据月球脉冲炮的原理研制的小型化枪支，用于处置突发事件的非致命武器。”李泽浩走到我身边解释道。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的声音嘶哑无力。 凌燕来到我的另一边，低声说：“我们都很难过，希望你也别想太多。” “什么叫我想太多？” 所有人沉默着。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倒下的机械体拖走，像在拖一具动物的尸体，这是对她的处决吗？我想到了刑场…… “人工智能不是人，你没有必要想太深……” 凌燕安抚着我，却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的世界已经沦为一片黑暗。 第51章 阳光 “你叫什么名字？” “彭嘉熙。” “中国的首都是哪儿？” “北京。” “水性笔会用吗？把里面的笔芯取出来。” 我面色麻木地取出笔芯。 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配合医生玩这种游戏了，他们把我当精神病，我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 我从心理科的大门走出来时，韦妙菡就坐在门外长排椅子上等着我。 “嗨！” 我轻轻点点头。 “你来啦。” …… …… 那天，妙妙倒下的样子一直印在我的脑子里，当时的世界一片空白，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席完后面的活动的，当我面色惨白地出现在记者面前时，代言人一直替我辩解，声称我是因为刚从太空下来身体不适，故此不能回答记者的问题。 事后很久，李泽浩才偷偷告诉我，电磁脉冲枪对ai的伤害非常巨大，虽然不能破坏机械体，但是却有可能对数据造成永久不可逆转的伤害。 “就像……” “就像人类失去记忆……” …… …… 我望向韦妙菡，她对我保持着微笑说：“这半年的治疗效果很好呢，我们都为你高兴。” “我没病。” 半年来我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了，可是总没人相信。 “我知道啊，就像很多人会爱上虚拟偶像一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当初的设计者们希望新一代人工智能百分之百接近人类，所以在虚拟情感的系统上下了很大功夫，这也是导致你困扰的原因，相信在未来世界你这样的案例并不少见。” “现在呢？你们改进了系统？”我问。 韦妙菡笑着点点头：“是的，更新后的妙妙将更像一个忠实的机器人，它将辅助你们完成远太空探索，甚至登陆格利泽！” “我可见见她吗？” “当然，不过……”韦妙菡试探着问，“不过你需要3d全息投影机吗？” 我摇摇头：“不需要，通话就好。” 韦妙菡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说：“不必那样麻烦，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实验室。” “这样好吗？” “没关系，凌总工程师也在，她会给介绍得更多。” “好像你们一开始已经准备好让我去了。”我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韦妙菡苦笑着说：“和那个计划有关，如果你们的状态都不好，只怕何教授会很难办呢。” 何教授…… 我想到最近的一些新闻，貌似关于登陆格利泽的计划受到了一些干扰，来自政治上的干扰，也有一些舆论上的，但不论哪点，计划太过缥缈，对现在的人没有说服力，他们对未来五至八代人看到一个系外类地星球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们更关心能不能从火星上挖到矿，我想说如果是铁矿石的话，地球上也可以挖呀！ “真伤脑筋呢。” 韦妙菡似乎很很多难言之隐。 “看样子你对那个计划非常感兴趣。” “不止是感兴趣，如果可能，我也想登上飞船。” “那我能做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会需要一位舰长。” 我听着像天方夜谭，发生了那样的事，组织上没处理我算是格外开恩了，还能允许我驾船飞离太阳系吗？ “这种好事争抢名额的人一定很多吧。”我不以为然地说。 “不！”韦妙菡摇摇头，“恰恰相反，并不多……” …… …… 和科技岛的产品接触了那么久，科技岛的总部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设在人口稠密的大都市，园区里也是高楼林立，户外陈列着一些早期机器人的塑像。 穿过展览大厅，望着琳琅满目的高科技产品，还真是有一种叫人大开眼界的感觉，我看到一套单人飞行服，它的设计很有科幻感。 “ai配合飞行服感觉怎么样？”韦妙菡问我。 “这不就是钢铁侠嘛。”我笑着说。 “这种技术也可以应用于宇航，这样就避免了宇航员一旦在外太空出事无法获得救援的惨剧，它可以让个体像星球探测器那样做360度全息移动，配上一枚聚变核电池，你你可以去任何一座国际空间站。” “氧气呢？”我问。 “当然是由固体氧气发生器来制造，对人类而言几乎不用担心消耗问题。” “很了不起。”我几乎要竖起大拇指。 “科技岛将在太空探索中提供最强有力的助力，今后我们也将继续深入与航天单位的合作，把你们送往更远的星球。” 韦妙菡此时像个讲解员，虽然我知道这不是她的本职工作。 凌燕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当然很了不起，但是韦妙菡却独辟蹊径的钻研出机器人心理学这门学科，这是开创性的，两者的意义不可同日而语，我也有些明白妙妙的初始性格是跟谁学来的。 最初凌燕开发的时候，只希望它是个孩子，至多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是韦妙菡却通过自己与ai的沟通，使ai自己选定了名字——妙！ 有了这个植根，妙妙在后来的成长中越来越趋向于对韦妙菡的模仿，直到后来进行自我改造，用妙的话说就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来这个孩子取代了本体，产生了质变，直到她被关闭的那天。 一面光滑整洁的拉门打开了，明亮的房间内一尘不染，各种电子仪器整洁有序的布设在周围，韦妙菡说了句请，我才缓步踏进这间大房间，正中央有我熟悉的高清3d全息投影机。 “还需要看影像吗？” 我不太确定如果再次模拟出那样的影像，我的情感会不会有很大的波动，因为我知道现在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妙妙，不再是那个我曾经动过心，认为自己爱过的她。 “也许，看你们的意愿吧，至少先见上一面不是吗？” “意愿是什么意思？”我问。 韦妙菡莞尔一笑，说道：“我们还没给她设计新形象。”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这会儿还是难免紧张了，就像要见到久违的恋人一样。 韦妙菡走进了里面那间小门，她说我们不用担心她会听到，那里只是普通的隔音室，并不是什么后台，而且这里没有监控，直面对话算隐私频道，不会被记录。 她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这半年来我看似在疗养，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我是在被监视居住，已经习惯了周围有眼睛过日子，突然进入一个隐私环境反而有些不适应。 人类在面对新技术和新思想之前总是会恐慌的，当适应了新技术和新思想后反而会觉得很受用，现在的人工智能虽然已经进入大众的视野，但是大多数投放市场的人工智能都是自适应型机器人，而像妙这种真正的智能型机器人还不敢进入民用领域，而妙妙的罢工行为让很多高层产生了恐怖谷效应，一些人谈人工智能色变，所以才出现了那样的事…… 我闭上眼不敢回忆，这时我感觉眼前一亮，一个美妙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说：“你好，很久不见了。” 我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她，明明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她，却又忍不住联想。 “我知道你，但你也应该知道我。” 听到她这样说，我略略有些微动的心终于彻底宁静了。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所以请你接纳我做你的新伴侣，为了那个深空的伟大梦想……” 我打断她：“你不是她，她不会和我说什么伟大梦想之类的话，我知道因为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应该被破坏掉了，所以你不必想我怎样，我心里很清楚，当然今后会过得很好，如果以后有机会，还请你多多帮助我。” 我向她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还是很武断呢，雄性本能吗？” …… …… 那声音…… 我仿佛回到了气球的工作舱，在和她探讨一个关于男女性的问题。 突然之间，一直遮蔽在心头的阴云瞬间消失了，仿佛无尽的阳光洒满心房，我笑了，抑制不住地翘起嘴角，一行泪顺着眼角挥洒而出…… 第52章 傅丽娜 李天宇的双眼已经感到有点疲累了，他必须休息一下，他可不想和爸爸一样，年纪轻轻就戴上眼镜，工具再好不如自己的器官好。 再抬眼，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可是警戒依旧没解除，再看时间，距离警报响起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他接通自己的隐私频道：“妙妙，现在什么情况了？” 奇怪的是腕表只是不停的闪烁。 李天宇一拍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封锁了嘛，自己怎么忘了呢，肚子开始“咕咕”地叫，这才想起，本该在晚会结束后有一场晚宴的，因为突发事件被取消了。 大人们也慵懒地伸起懒腰，有人嘟囔着警戒该解除了，至少也该让厨师上班呀。 果不其然，大厅内得到通知，所有厨师立即上岗，其余人员继续待命。 文柏早就倒在地上睡着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又饿又困的。” “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李天宇漫不经心地说。 他想到了书里说的那次妙妙罢工，似乎那个时候人与人工智能的关系很紧张呀，但是在李天宇的印象里，妙妙从未像对待彭嘉熙船长那样对待过自己，至少没有过那样任性的交谈，现在脑子里的疑问很多，可惜不能上网，好多事没办法查到。 飞船上有2.0频道，那是一个全息3d虚拟场景频道，可以在那个场景里使用虚拟形象进行交流、交易、交朋友甚至谈一场虚拟恋爱，2.0频道里最受推宠的是虚拟偶像，好多人为之疯迷，多数是年轻男女，而稍大一点的还是喜欢在现实里追星，比如宋泽宇兄妹。 2.0频道虽然很受欢迎，但那是成人频道，未成年人不允许进入，所以李天宇才会把更多的时间用在读书上，但他不是个书呆子，对2.0频道里的虚拟偶像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比如妙音，就是男性群体中最受欢迎的虚拟偶像，常会看到网络上妙音出场的截图里打出恭迎女王大人驾到之类的弹幕，从这一点上来看，飞船上的船员和200年前的地球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只是暂时的解除厨师的禁令是因为飞船上的人不能饿着肚子，可现在早就过了饭点，更多人的是困，李天宇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你好呀小家伙，能帮我一个忙吗？” 耳畔突然响起一个非常轻柔的声音，李天宇连忙闭上正在打哈欠的大嘴，定睛望着她。 “啊，你是刚才那位……” “嘘——” 小姐姐做了个长长的嘘声，顺着她的目光，李天宇望着周围早已横七竖八倒地睡着的同学们，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和小姐姐向外面走去。 “干什么去？” 这么长时间的警戒，安保员也累了，他们问话不再高度紧张，只是例行公事。 “我要去洗手间。”李天宇做出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小姐姐拉着李天宇向卫生间走，进入公共区域却不再更进一步，左右扫一扫，见到没有人，对李天宇点点头说：“我叫傅丽娜，你也可以你同学那样称呼我为傅姐姐。” “傅姐姐有什么事吗？”李天宇没有客套。 傅丽娜此时她穿着得与普通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不熟悉的人肯定不知道刚刚在台上表演魔术的就是她，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地问：“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李天宇的脸上，仿佛在寻求答案，又像饱含深意。 李天宇很奇怪，发现什么非要找上自己呢？难道？他突然紧张起来，连日来他一直被那件事困扰，但是始终无法锁定到底对手是谁，想到宋泽宇曾经向白老师打听过他的事，那这位傅小姐姐和宋泽宇同台，该不会是同伙吧…… 就在李天宇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备姿态时，傅丽娜突然弯下腰，贴近他耳边说：“宋泽宇在向你们老师打听你。” “……” 李天宇的表情讷住了，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们不是同伙？ “我不清楚呀，呵呵……”李天宇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他故作可爱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堆起笑容。 “你不清楚也很正常，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我才是他唯一的女友，那个白雨寒凭什么一点儿也没对他付出却能获得他的青睐？”傅丽娜抚着自己的下巴又立直身子，那表情一副想通了的样子继续说，“看到你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是另有目的。” “白老师很漂亮呀。”李天宇眯着眼，透过眼缝，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傅小姐姐的表情。 “怎么可能，远远达不到漂亮，你还是小孩子怎么能懂女性的魅力？” “这个……”李天宇装不下去了，他觉得继续在这个女人面前为白老师辩护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我早就做过调查，上学的时候他们有过短暂的交往。” “啊？”李天宇不了解这段历史，一脸奇怪的表情。 “啊，是这样的，他们本来就是学院的同学，在学院毕业后，白雨寒选择了工作，第二年就分配到你们班教书了，但是宋泽宇却继续读研。” “那个宋哥哥读研学得是什么专业啊。”李天宇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是系统工程，我记得他曾说过，人与人工智能在未来某一段时间，一定会进入一个相当微妙的时期，也许从极度信任突然转变为极度不信任……” “那个……和我好像没关系吧。” “所以我才奇怪，他接近白雨寒好像更多的目标是你，你最近和他有过什么接触吗？” “这个……”李天宇思索着说，“除了参加过一个俱乐部的活动见过一面之外就……” “什么俱乐部？”傅丽娜似乎发现了什么。 “妙妙发烧友俱乐部……”李天宇的口气越来越不确定，因为他看到傅丽娜的表情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幅画！这样就说通了。” “画？”李天宇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自己的腕表。 “上不了网的。”傅丽娜提醒道。 “我知道呀，姐姐你看是不是这幅画！”李天宇打开《彭嘉熙回忆录》，翻到阳光后面那一章，后附着一张素描，那是彭嘉熙船长70岁时画的画，画上是一个女人的形象。 “咦？这个版本是哪里的？”傅丽娜好像很惊讶。 “当然是……图书馆……”李天宇也回答不上来。 “难道有新版了吗？不应该呀，我也读过这本书，但是没见过插画。” “这……” 傅丽娜突然兴奋地拍手道：“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妙妙画的那幅油画的底稿，这么说那副画是有原画的，果然只是人工智能啊，我找到根据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一定能吓他们一大跳的。” “哎……” 没等李天宇问清楚，傅丽娜就像一只小燕子那样“倏”地一下跑远了。 “这个女人……” 李天宇觉得很头痛，太莫名其妙了，不过宋泽宇那样的人居然是学系统工程的高才生…… “李天宇！开饭啦！”这时，刚刚醒过来的魏子娇远远地喊他。 “嗯，去完洗手间就过来，记得带同学们洗手啊。” “知道啦……” 第53章 话剧 第三餐是很简单的小点心，有米糕和小蛋糕，儿童配了一些肉肠，成人则食用蛋白肉，天然蛋白很奢侈，飞船上大多食用人工合成蛋白，这些由菌类合成的蛋白完全能够满足人体的摄入量，只不过口感很差。 1号大厅有很多后台排练用的软垫，被工作人员拿了出来给小学生们做地铺，小学生们就席地而坐开餐。 或许是受到小学生们的影响，原本以家庭为单位的组织方式改变为按部门集合在一起，各院下属大学、中学以及各部单位纷纷把现场人员组织在一起集体用餐，即使在隔离警戒区间内也做到了最大化有组织活动，这是长时间军事化管理潜移默化的影响，遇有危机事件以单位为组织对抗危机的能力更强。 为了便于组织，郑和学院各年级部均到前台席地就座，原本人挨人的大厅，因为这种有组织的行为，各单位之间留出了足够标识团体的空隔断。 傅丽娜的行为搞得李天宇一头雾水，只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找了个地铺位坐下吃饭，就在把一块奶油蛋糕往嘴里塞时，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一双皮鞋。 那是礼服用的鞋具，只有在重大场合和表演时才会穿着，李天宇好奇地顺着一双大长腿向上望去，只见一双蓝眸正怪怪地凝视着他。 “你……你……你……” 李天宇原本以为自己能很淡定地面对一切，可是当危机真的临头时，他发现自己的舌头都已经不好使了，塞进嘴里的蛋糕直愣愣地掉在地上。 “怎么啦？我长得很吓人吗？” 宋泽宇弯下腰，仿佛有意用腰身遮住灯光，把李天宇笼罩在阴影之下，李天宇下意识地向后退，一不小心打翻了饭盒。 “你……你别过来啊！” 李天宇的叫声惹来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么激烈的反应连宋泽宇都不清楚为什么，他可是人见人爱的宋泽宇啊，当然不包括小朋友。 “不许伤害他！” 突然一道身影拦在李天宇身前，那道身影很矮小，还带着几分惧意，但是她仍然瞪着眼睛与目标对视，一条机械手臂做着阻拦的姿势。 “邱欣然！” 看到邱欣然的勇敢行为，这让李天宇尴尬不已，自己今天糗大了，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他连忙挺直胸膛，伸手又把邱欣然拦在身后，瞪着宋泽宇说道：“你要来冲我来，和别人没关系。” “哦？”宋泽宇好像发现了很有趣的事，他挺直身体抚着下巴明显在想着什么。 这时白老师也冲了过来，用身体护住两名小朋友，她用尖厉的声音大喊：“你要干什么？不许伤害我的学生！” “这里是怎么回事！”安保员闻讯赶来，三名安保员从不同方向组成战斗队形，手持武器对着宋泽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宋泽宇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啊，那个……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小朋友……”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安保员举着枪对准宋泽宇。 “好，好……” 宋泽宇倒退时显得很狼狈，回到学校高等教育部那个群体里时，引来了一阵哄笑。 “呼……”白雨寒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不确定宋泽宇到底是要做什么，更不确定他接近自己是否如他所说的为了曾经逝去的感情，现在看来反而别的目的居多。 看着白老师软弱无力地跪坐在软垫上哭泣时，李泽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根本没想到宋泽宇会这么大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找自己，自己刚才的反应又太过激烈，说不定会引来更多的关注，现在的他最好躲藏在暗处，可是现实却向着他预料不到的那个方向发展。 “白老师，你……”李天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老师，只好默默地递上一块手帕。 “他为什么找你？”白雨寒问。 李天宇摇摇头，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宋泽宇为什么会关注自己，他那样的人，应该…… 就在李天宇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就见到不远处的傅丽娜在安保员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就是安保员不停的摇头。 她又在做什么？ 李天宇现在特别想解开这个谜，但是自己这边刚刚引起了骚动，需要别人的帮助。 “子娇，魏子娇……” 过了一会儿，李天宇把小伙伴们儿召集在一起秘密开会，看着周边的小朋友大多数对自己这边的举动没什么关注的兴趣，他才压低声音说了刚才和傅丽娜的对话以及自己的分析。 “这么说宋泽宇喜欢白老师是假的？”魏子娇的关注点明显有点偏了。 李天宇抚着额头擦拭着差一点儿流下来的汗珠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必须尽快通过傅姐姐搞清楚宋泽宇想干什么？” “嗯嗯！”这次魏子娇认真地点着头。 “好！包在我们身上！”难得的是文柏居然主动领任务。 还没等魏子娇反应过来，就听文柏高高举手大声喊：“老师！我和魏子娇要去厕所！” “……” 魏子娇同学涨红着脸，猛地一记暴捶砸在文柏的头上…… …… …… 解手完毕后，马桶传来抽气的声音，一边洗着手，李天宇一边想，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曾经有一艘老式潜艇因为复杂的抽水马桶系统导致全艇沉没，这的确是件令人恐怖的事件啊。 细想一想太空船和潜艇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全封闭的，都是孤零零地航行在幽闭的环境中，而且两者都装备氧烛。 尽管李天宇没见过真潜艇的样子，但并不妨碍他去想象，相比之下“郑和”号的空间如此巨大，这才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吧，他想弄清那两个神秘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真的要做不可原谅的事，那么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用风干机风干双手，另一个身影从卫生间里出现，透过镜子见到他英俊的一张脸，李天宇不再言语，想想一开始那个误会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你好啊，我们的小校草。”宋泽宇先开口了。 “还是用来形容你自己吧。”李天宇低声说。 “呵呵……”宋泽宇笑着说：“傅丽娜都和你说清楚了吧。” “嗯！我拒绝……” …… …… 一个小时前。 1号大厅正在开饭，因为吃饭的声音和睡醒吃饱的人难免偷偷说上几句话，整座大厅一片“嗡嗡”地声音。 封锁已经超过六个小时，就连训练有素的安保员都不免露出疲态，更不用说整座大厅的人们了，好在除了低声私语，并无其它异常举动，谁也没注意就在一片嘈杂声中，一对小朋友悄声无息的借助人群的掩护挤到学院高等部的队伍里来了。 傅丽娜刚把饭盒收拾好就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袖，她吓了一跳，差一点儿叫出来，但是一个笑眯眯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让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是你？” 文柏笑眯眯地指着魏子娇说：“这是我同学魏子娇，有件事要请教你。” “什么事？”傅丽娜问。 “你知道宋泽宇哥哥为什么要找李天宇的原因对吗？”文柏说。 傅丽娜点点头，很随意地说：“对啊，就是为了那件事嘛……” “哪一件？”魏子娇明显比文柏紧张得多，她生怕从对方口中说出无重力区四个字。 “新年晚会的话剧。” “话剧！” 两位小朋友明显对话题转移得太远而大吃了一惊。 “对，就是话剧，他希望找到两名小朋友，最好是一男一女来扮演妙妙，所以他才会去参加妙妙发烧友俱乐部那种无聊的聚会嘛。” 两个小朋友把不相信的表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第54章 交易 “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傅丽娜连忙解释道。 两名小朋友重重地点点头，这个消息可太出乎意料，即便和什么神秘事件挂不上钩，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傅丽娜突然露出笑脸，仿佛有些讨好两位小朋友的意思，她笑眯眯地说：“其实刚刚看了一眼造型，他已经有人选了。” 他，自然是指人见人爱的偶像宋泽宇，至于人选…… “是李天宇同学和刚刚有机械手的那位小朋友。” “邱欣然！”文柏愣住了。 “原来她叫邱欣然啊，很好听的名字。”傅丽娜笑起来甜甜的，可是这个消息对小伙伴来说价值不大。 五分钟后，李天宇和邱欣然得到了这个令他们失望的消息，原来是晚会，还以为抓住神秘人的尾巴了呢。 晚会这个词是来自地球，在飞船上还将有很长时间没法亲眼见到什么是白天和晚上，但是不妨碍飞船上的人用这个词享受一场场盛大的庆典。 新年对地球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它象征着一个新轮回的开始，这种轮回怕是只有拥有四季的那颗母星才能享受到，除非今后走得更远，找到更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 新年的晚会是飞船上很受瞩目的日子，通常是新人演员或者有表演天赋的人展现自我的好时机，就像种植日晚会和春节晚会一样，成为飞船上饱受瞩目的三大晚会之一。新年晚会有个特色，就是在晚会前有一台话剧表演，通常时长1个半小时左右，历年来由郑和学院包揽，由学生们自行创作，虽然限制学院的哪个年级部参与，但是近十几年来都是由大学和研究生部主持，很少有小学生参加。 能被邀请到参演话剧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但是此时的李天宇对这种事没有兴趣。 小学部偶尔也会举办一些表演，如儿童节演出之类的，而且李天宇并非没有登台的经验，但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就是找出两个神秘人，唯一线索就是自己写了情书的隐私频道。 隐私频道这个名词说来历史悠久，快二百年了吧。 因为地球上移动和网络通讯日益发达，所产生的隐私泄露问题也非常严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社会问题，经常被一些犯罪组织利用，即使立法也解决不了问题。 为了解决这一社会问题，科技岛开发出可屏蔽一切记录的隐私频道，最初只是应用于最高机密的通话，这一点李天宇已经有所了解，就记录在彭嘉熙回忆录里。 妙妙就对隐私问题非常敏感，一旦有人侵入隐私系统它马上就会觉察并停止一切通讯，但是自己的隐私系统被入侵了，这本身就是犯罪，而且犯罪的人要利用隐私频道来攻击妙妙，这会导致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 从傅丽娜口中得知宋泽宇是系统工程的研究生，那么对人工智能和飞船系统一定有所了解，至少比纯小白的小学生要了解得更多，参演话剧他没有兴趣，但是对侦察谁动了自己的隐私频道却非常感兴趣。 …… …… 宋泽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这小家伙邀请自己到隐秘的地方谈话是想表达迫切的参演决心，哪知道只是告诉自己没有兴趣。 “有意思……” 看着小男孩儿坚定的表情，宋泽宇习惯性的抚摸起自己的下巴，他的胡须不多，也没有蓄胡子的习惯，这动作被他做出来非常的man，也就是很有男人味儿，但是这种几乎对女性通杀的招数，对男性小学生一点作用也没有。 “我是认真的，除非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拒绝！”宋泽宇是大人了，他很了解小朋友的心理，他才不想被小男孩耍得团团转。 “那我就告诉白老师你对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你胡说……”宋泽宇的脸上微微色变。 “你看白老师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李天宇仰着头，露出一个值得玩味的表情。 “我敢说哪怕你说了我也能圆回来。” “但是话剧你只好另找人去演了。” “你以为我找不到吗？我认为文柏就很不错，又有才艺，还是一位小明星。” “如果文柏可以你就不会找到我了。” “你这么有自信？” 李天宇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但是口中的话却和这种笑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嘿嘿，你知道那幅画对吗？” “画？” “妙妙的自画像。” “……” 宋泽宇无语，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小朋友，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啊，一个小学生能和他一个高研生玩儿心理战？但是李天宇的确说对了，宋泽宇之所以选上他就是因为那幅画。 妙妙发烧友协会传出一幅女性头像的油画，比对全船所有船员，没有符合基本特征的，但是那一天，宋泽宇发现了一位小男孩儿的侧脸酷似妙妙的自画像，直到今天傅丽娜给他看了彭嘉熙船长的素描，当他得知这幅画就是从李天宇小朋友那里发现的时候，他就决定把角色给李天宇来演。 这一点宋泽宇不仅是个受众多女性追捧的明星，还是学院文创社的副社长，他有权利决定一个话剧的角色。 还有不到三个多月就要开演了，因为平日里大家都有工作和学习，演员必须尽快敲定下来，排练也要分别安排时段，有时忙不开的时候直到正式开演也没完整地彩排过一整场的情况也是有的。 宋泽宇不想浪费时间，他长长地抒了一口气说：“那好，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你是学系统工程的，一定对这方面的事情有相当深的了解，所以有件事你要秘密操作。” 宋泽宇一脸惊讶的表情，无论他怎么猜也不会猜到一个小学生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秘密操作是几个意思？ “你不要问为什么，就说答不答应。” “说说看。” “我的隐私频道被人黑了，你得想办法帮我查清楚是谁干的。” 宋泽宇吓了一跳：“这可涉及犯罪，你该去找保安部。” “就是因为不能找保安部才拜托你，否则你认为我会有兴趣演什么舞台剧吗？”李天宇的表现既自信又傲慢，而且是在面对一个优秀的高等生时有这样的表情，着实不像一个小学生。 “我不能答应。” “那好吧，我只好回去向白老师添油加醋一番了……” “你别……我对她是认真的！” …… …… “好吧，我答应你试一试！” 直到现在，宋泽宇似乎发现长时间的宇宙航行使自己的智商下降了，居然被一个小学生玩弄了。 这场交易，怎么说呢？ 不平等条约，对就是不平等条约，换做别的孩子恐怕他们全家都要对自己感恩戴德，甚至会亲自下厨邀请自己去家里做客之类的，但是这个小男孩儿却反而利用机会要挟了自己。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觉得小男孩儿的提议很刺激才答应的吗？ 想到这儿，宋泽宇感觉自己通身上下的血液在加速流淌，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是第一次登台表演大获成功还是考上了学院研究生？ 只怕那些堂而皇之的东西并没有这种刺激来得深。 谁会去动一个小学生的隐私频道呢？ 想想这种事既没有好处，还触犯法律，除非背后还有别的目的。 小学生到底是小学生，虽然那男孩儿守口如瓶，但是宋泽宇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些线索。查隐私频道被黑事件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深的内幕，这小学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路过小学部的时候，宋泽宇突然发现自己被几个小学生用不友好的目光盯着，这种感觉颇有些像脱光衣服被人审视一样，难道那小子已经留了什么后手？ 李天宇当然留了后手，他把自己的计划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魏子娇，由魏子娇带领小伙伴们执行后续计划，一旦李天宇遭遇不测，他们不仅要报告安保员，还要散布宋泽宇欺负白老师的事实，让全班的小朋友都视宋泽宇为仇敌。 这一班小朋友倒还好，如果让他们的家长得知宋泽宇的“丑行”，那么各行各业的家长能让这位校草兼偶像瞬间地位崩塌。 飞船太小了，谁也不能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之外…… 第55章 嫌疑 常委会会议室安静如斯，委员们就连用餐也尽量压低声音，除了餐具相碰的声音，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到。 在这里，委员们的餐盒与那些被隔离在各舱室间的船员们一样，除了蒸米饭就是食用蛋白配上几片绿叶菜。飞船上肉类和绿叶蔬菜的供给还是相对紧张的。 洪政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致力于消耗排放的计算工作中，以达到有计划增加人口的目标。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增加人口，资源问题就是大问题。 飞船上空间有限，要想增加人口必须提高种植面积，这样就会挤压其它舱室面积，这样一来其它资源调配就会十分紧张，哪怕是现有状态，船员们的营养配给已经愁坏了农研室的人，至于那个理论上提高到20000人的计划，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太疯狂了，那样的话即使人活着，也只能像养殖场里的鸡一样，密密麻麻的排在鸡笼里等待人工合成蛋白的喂养。 人要发展必然离不开人口，增加人口的计划通常被订在距离目的地15年左右，到那个时候由一群成长起来的少年组成的登陆大军抵达那颗星球，将成为新一代繁衍主力。 只不过人类的生存不光需要数量，还需要质量…… 梁修远船长平日里吃东西非常快，今天也不例外，他把一根蘑菇和一块人工合成蛋白糕几乎是同一时间塞进嘴里，然后微皱眉头，露出出对这种食物已经吃够了的表情。 任谁总吃一样食物也会吃够的，但是现在的条件下不得不依赖于菌类的合成蛋白。 说到菌类太空中的菌类对人体的危害是更大的，也就是因为有了重力舱的原因才能够让人类长期的生存在太空中，由12大主舱室不停高速旋转产生的离心力，从而形成人们习惯的重力，因为这个技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解决，差一点使登陆格利泽的计划夭折，饶是如此，真菌对宇宙飞船仍然有着致命的伤害性。 老旧的飞船经常发出“咚咚”的声音，那就是真菌活动所导致的船体变形，这具已经飞了168年的老船还有30年的使命，也许还要长一些，靠着不停的修修补补才维持到现在，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船毁人亡，所以除菌是一件严肃又细致的活儿，从这一点上看，上一次组织部长常以刚在常委会上大发雷霆不是没有道理的。 常委会的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虽然让厨房人员在监视下完成工作是一件很屈辱的事儿，但是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谁也不敢轻言解除警戒，这么严密的封锁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等到解除警戒之后就更难了。 “也不能总这样封锁着飞船的通道，有些岗位到时间轮换了。”教育部长霍利群发话了。 工程部长何文泰舔了舔嘴唇说道：“非重力舱又传来多次异常响动，有些部位需要进行修补了。” 梁修远船长的情绪明显不好，听到何文泰的话猛地一拍桌面，怒气冲冲地说：“你还有脸说修补的事？飞船的监控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拍到杀害政委的凶手？” 梁修远船长的一连串的质问让何文泰微秃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实在太明显了，汗水从额头渗下，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给何部长一块手帕擦擦汗，这么大的部长连孩子都不如。” 语气中不满的情绪根本不用遮掩，老头子齐星宇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干净的消毒巾递给何文泰，这种消毒毛巾在飞船上很常见，是可以回收的，飞船必须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 “谢谢……”何文泰的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 这些话是批评何文泰的，可却好像是给另一个人听的，很明显，常以刚承受的压力要比何文泰大得多。 从现场的要件上看，常以刚几乎符合了所有嫌犯的要素，侦察到了这种程度他再也没脸坐在这里了，默默地吃完最后一口食物，他站了起来，这位平日里气势汹汹的部长此时完全变了个人，眼中没了神采。 “请把我送到禁闭室去……”常以刚低沉着声音说。 “老常，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我虽然一开始说了些气话，但是咱们从小长到大的，谁不了解谁嘛，你怎么可能是杀害政委的凶手。”王灿赶紧打圆场。 “不用说了，既然所有证据都指向我，那么我就不能再参加这样的会议，会影响到侦察方向。”常以刚主意已定，说完就把两只胳膊伸了出来。 会场内再次陷入沉寂。 “我看没有必要这样嘛，我们还是相信老常的。”许久，一直未说话的科学部长钱华清开了口，但他好像说错了什么，也许常以刚说的是极为必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梁修远船长说：“既然这样，禁闭室什么的倒是用不着，给常部长找一间安静的屋子，送几本纪念版的书过去。” 所谓纪念版就是纸制版，当初登船的人从地球上带过一些随身的书籍，后来飞船又刊印了一些，数量不多，最多也就装备一个小图书室，所以这些纸制书被称为纪念版。 把这种书送过去一是表示关心，第二当然是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实际上还是禁闭，只不过条件相对好一些。 常以刚释然，随警卫信步走出了会议室。 所有人头上都顶着一个大大的问题号，真的是常以刚做的吗？ 再重复一遍监控内容，那段时间真的没拍到任何人接近政委办公室，而且全船所有人的活动轨迹都对得上。 id是不会说谎的，这是毋容置疑的，那么当时唯一在案发现场的常以刚就有了重大怀疑。 “会不会是从其它位置进入的办公室？” 这事情的确匪夷所思，不由得有人发问，但是王灿的回答令所有人没了遐想。 “不可能，连通风管我们都查了，没有人为的活动痕迹。” “凶器呢？”钱华清问。 王灿摇了摇头：“问题就在这儿，现场根本没有找到类似针的东西，常部长的办公室也没有发现，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凶器被疑犯带走了，毕竟是那么小的东西，我们下一步必须开展全船大搜查。” “……” 大家沉默了，终于知道为什么默许常以刚离开了，他的身上很有可能带着凶器，那么到了地方之后就需要把他衣服换下来。 静待那个结果吧！ …… 第56章 讣告 十几分钟后。 一名警卫敲门走进了会议室，在所有常委的注视下轻轻摇了摇头。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常部长的办公室里没有发现沾血的物品，这意味着常以刚基本是可以脱离嫌疑的。 说来也是，一个大部长为什么要刺杀政委？没有好处，也没有任何利益驱动，退一万步说，就算真要杀人也不至于那样愚蠢的动手。 过失杀人还有情可愿，但是现场并未显示出打斗痕迹，也没有证据指向两人有直接的矛盾冲突，如果因为谁的议案通过与否就起杀心，那常委们之间早就死过几个来回了，肯定不可能嘛。 不过这样一来，会议又陷入了僵局，侦察方向没有了。 距离警报响起已经过了八小时，飞船不可能无限封锁下去，意义并不大，这时霍利群提议降低警戒等级。 一级警戒就是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允许随意走动随时接受安保员的检查。降低警戒等级就是实施二级警戒，这种等级的警戒是所有人到各自单位集合，12大主舱室之间安排警卫把守，不允许随意走动，各单位有擅离组织者必须向上一级主管部门报告，本单位有必要离岗者也要提出申请，学生全部返校，医院病人不许离院。 目前情况来看，实施二级警戒很有必要，工作和生产不能停，不然飞船上的消耗也吃不消。 事到如今只好这样决议。 “我同意进入二级警戒模式，只是有一件事没想好。”梁修远说，“政委死因不明，我们该怎样向公众公布。” 这是个大问题。 政委突然死在自己的办公室，还是凶杀，而且连凶手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就贸然公布政委的死因，会让公众知道有一个杀人凶手潜伏在飞船中。 这会合飞船上的人带来恐慌，造成人人自危的现象，不论对生产还是工作都会带来极为不良的影响。 一个团队最害怕有内鬼，尤其是飞船这种封闭的环境，如果一直担心站在对面的是一位杀人凶手，很难想象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出现信任危机才是最可怕的，哪怕是妙妙用计算机算上千遍万遍，人类的行为仍然堪称诡异般的难以琢磨。 “我建议暂时封锁真正的死因，待真相大白之后再向公众解释。”见没人发言，王灿只好硬着头皮说，他现在情愿不当这个保安部长，也不愿意顶这么大的雷。 “但是需要向公众发一个讣告。”霍利群喃喃地说。 梁修远船长想了想，低声说：“我同意。” 随后他面向机械体1号问：“妙，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机械体1号十字滑道上的两枚摄像头动了动，发出嗡嗡的声音说：“同意。” “那好，解除一级警戒，全员进入二级警戒模式，由组织部负责草拟一个讣告。” …… …… “转入二级警戒，所有工作人员立即返岗，学生返校，无当班者居住在单位集体宿舍随时待命，无特殊缘由不得离开所在单位舱室……重复一遍，转入二级警戒……” 长长的解除警报声响起，那感觉仿佛打了个下课铃，只是还没等大家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广播里传来了反复播报的通知，让所有人感觉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消除。 一级警戒超过了八个小时，疲累的船员们返岗后，所有不必要岗位立即安排睡眠。 学院的学生们本来就组织好的，在高年级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回到6号舱。 李天宇和爸爸打了个招呼，然后归队离开。 种植日、一级警戒、舞台剧，好像一切都没有关系，可是又透着复杂的诡异，飞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冥之中，李天宇有一个感觉，一切似乎和自己听到的那段神秘对话有关，醒来后必须联系宋泽宇，让他抓紧时间调查。 脑子依旧很乱，但是的确太疲惫了，迷迷糊糊的，李天宇进入了梦乡。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飞船上大部分人都进入睡眠模式，幽碧的光似乎让整艘飞船都陷入了沉眠。 只有常委会里的几位委员还在坚持，望着梁修远船长满眼的恨意，霍利群安慰道：“节哀！” 梁修远重重地捶击桌面，愤恨地说：“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允许我们的飞船上发生这种事？两百年从未有过……” 委员们没有说话，只是有两三个人默默地垂下眼球，仿佛是突然之间同时想到了什么。 政委的意外死亡吗？ 两百年来不是没有过啊…… …… …… 第二日，除了换班，所有人都起得很晚，一切安排如休息日一般。 15时55分，全船各个岗位的人都接到通知，到各自发布公告的舱室集合，仍在工作岗位的也被要求必须打开腕表的公共频段准备接收重要信息，所有人面色凝重，都在猜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提高到最高等级警戒，难道有人暴动了吗？还是要炸毁飞船？ 船长梁修远的形象出现在全体船员面前，包括小学生，大家分别利用大屏幕或其它观看方式接收这样一道重要信息。 “现在发布一则讣告，我们敬爱的政委、常委会委员、洪宇龙同志于2231年9月15日18：35分，因突发原因导致猝死，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洪政委任职15年，一直是我们最亲密的战友，最敬爱的导师，他努力团结各个岗位的同志，为圆满完成太空飞行任务燃烧自己的终身，忠实履行了地球母星赋予我们的使命……” 在播音员低沉的声音中，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政委死了？而且是突然暴病身亡？这怎么可能嘛！晚会前还有很多人见过他，和他亲切交谈过，怎么能突然暴毙？他的音容笑貌还浮现在大家眼前，可是他的人却不见了，太多人不敢相信。 真的是猝死吗？ 接下来就是船长以及各部长的悼词，有了他们的证明，政委的死因就再毋容置疑了，所有人瞬间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在飞船这种强力体制下，船长与政委就好比家长，突然失去父亲般的悲痛，在所有船员之间产生共鸣，到处都是哭声。 望着魏子娇瞬间哭晕在地，李天宇突然有一种感觉。 是自己害了政委…… 第57章 古教授 登陆格利泽的计划引发了巨大的争议，尽管这种争议一直存在，但那是因为一切还都停留在理论上，但是在2052年的3月，包括探测器、太空电梯、太空船坞、飞船设计、船员选拔等一揽子计划的前期论证全部结束，登陆计划正式从纸面上提交，只要批准就可以全面启动。 这本应是个欢欣鼓舞的时刻，却因为公众对远太空探索计划表现出的巨大抵触情绪，而不得不再次深入研讨。 在世界范围内的资本危机还在继续中的大环境下，我国的制度虽然凸显出优越性，但是一个开放的环境和一个封闭的环境对经济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 国内外局势仍然严峻，在这种情况下，花几千上万亿元去搞一个这代人看不见希望的远太空探索计划足以引发多大的社会舆论可想而知，尽管这个计划的好处不被大多数人所知，甚至不理解。 在利益面前，人类的短视暴露得淋漓尽致。 网上的论调其实不值得一驳，无非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至于人类的未来？开玩笑，他们才不会去管呢。 在这样的浪潮前，政治家们也不太好做出公正的评判，有人提议暂时搁置计划，先行观望，或者缩小计划的规模。 议案讨论小组正式会议第一天…… “我们已经做出了这么多努力，现在就放弃，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人类有过这类的愚蠢行为，我们明明能在上世纪70年代登陆火星，就是因为所谓舆论放弃了，现在我们明明能够登陆到另一个星球，还要因为这种愚蠢的见解而放弃吗？” 在众多专家学者军政要员云集的大会议室内，何教授几乎在咆哮公堂了。 若说谁对登陆格利泽计划贡献最大，既不是第一任船长的我，也不是第一任政委的李泽浩。 这份殊荣绝对属于远太空探索理论先驱何宏教授！ “我们只是暂时搁置计划，等一切宣传手段铺开，民众理解之后再进行也不迟。” 有人提出了“延迟论”。 不论是搁置论还是延迟论，本质就是不同意启动这次计划，这一点上何教授已经做了充分的批判。 “这就好像麦哲伦向葡萄牙国王申请船只远航，要证明地球是圆的，这个时候国王说，去他的地球吧，是不是圆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何教授的比喻太恰当了，令在场的政治家们难以反驳，但是想让他们通过议案并非易事。 事后进行过多场讨论，为了让政治家们充分明白远太空探索的意义及可行性，很多相关人员都被请到了现场，其中就包括我和李泽浩，我们都是计划参与者，配合做过多次模拟试验，并且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宇航员，尤其是在我登上太空电梯，成为第一个人类历史上从电梯升往太空的宇航员之后，我们的说话分量会更重一些。 舒政委也在，他劝我们稍安勿燥，大人物多的场合尽量少说话，谁也不知道风向会向哪边偏。 现在的人实在很多，时而会场一片嗡嗡声，时而又安静得连落一根针也听得见，可见对批准这个计划，国家的态度是慎之又慎，而外面就守候着大批媒体人。 诚如政委所说，媒体的风向说变就变，我已经通过互联网看到两三次论调的转换了，但现在还都是小风，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现暴风。 “我们现在能做到，为什么不做呢？”何教授几乎在苦苦哀求，他后半生的赤诚都抛洒在这个计划上了，虽然他的年龄明显不适合登船同行，而且那艘船还停留在想象中。 “可是那种没有边际的探索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开发月球？好好开发火星？” 这种论调就属于利益派的言论了，他们强调太空探索与经济相结合，不主张做没有经济效益的事。不过月球诡异得吓人，我们进驻月球基地时大部分时间都是缩在厚厚的月壤层内，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舱，居住体验并不好，而火星…… nasa和spacex搞出的那套火星房产计划最后又怎么样了？终是因为改造火星太难了，投入的金钱就是个无底洞，何况还有那颗携带近地轨道激光炮的人造卫星守在火星大门呢？ “相比长达198年的太空航行，为什么我们不再研究个几十年，等曲速引擎研制成功后再前往那颗星球呢？事实上如果我们的研究成功了，不只是格利泽，宇宙中任意一颗类地星球都可以去，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说这话的是曲速引擎派，又称曲率引擎派的代表人物古金教授。 古教授是资深的航天科学家，也是这个计划的最大反对者，同为空间科学家的古教授，提出的曲速引擎不仅仅停留在科幻电影中，也在不断地深入研究。 2017年，第一道引力波被人类直接探测到，之后的时间里人类不断捕捉到来自宇宙的这种神奇涟漪，它是时空弯曲的证明，也是曲速引擎的理论基础，既然时空可以弯曲，那么为什么不能把这一理论深入研究下去呢？ 古教授的理论哪怕小孩子都知道，对折空间，曲速翘曲，科幻电影里常演，但是仅靠捕捉到引力波并不能证明这种跳跃空间的行为是可以实现的，它的前提是超光速。 宇宙中任何物质都不能超过光速，这已经是被证明的，如果做不到这点，那么曲速引擎就是水中花镜中月。 只不过…… 不妨碍这种理论很诱人啊！ “你没有任何实验证明曲速引擎可以获得成功！”何教授几乎是在怒瞪古教授，身为空间科学界的资深人士，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说出这么幼稚的话，这让何教授极为愤慨，甚至有种不屑于和这种人辩论的感觉，但是他还必须得说下去。 “已经有了！” 古教授的话简直石破惊天，连昏昏欲睡的老人们也纷纷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们的相关研究中，我们的cepc环型正负电子对撞机的1560次对撞试验结果中，两颗粒子消失了，在该实验中，电子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的状态，同一时间两颗粒子同时出现在我们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封闭空间内，两颗粒子的自旋、质量、寿命、电荷等与消失的粒子完全相等，也证明了弯曲空间实现穿越是可行的。” 古教授一番话下来举座皆惊，这可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大发现。 过去有过类似实验，也曾发现过粒子奇异消失的现象，但是还从未出现过用封闭空间捕捉消失粒子的试验。 看着满座一张张苍白的脸，古教授的表情是洋洋得意的。 “不……不对……问题……有问题……”何教授惊讶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研讨的结果应该成定局了。 主持会议的委员在综合各方的意见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存在巨大的争议，那么暂时搁置会议再行提案研讨……” “等一等！”何教授再次大声喊道，“按照会议流程，本议案将进行为期三天的讨论，现在才过一天半，给我时间，我会证明哪里出了问题。” 委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一天半的时间想改变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不给各方留有口实，也为了论证更充分些，还是首肯了，古教授看着何教授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的心情也沉了下去，如果何教授找不到办法怎么办，那么我们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第58章 我找到了 曲速引擎一直活跃在各大科幻电影中，人们一直幻想有一种超高速的方法可以在宇宙中航行，到一颗遥远的系外星球就像推开自家门踩在门前的土地上一样简单。 运用空间翘曲作为引擎来推进，听上去十分诱人，而且不用等上漫长的198年，更不会耗尽一代又一代人的热情，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这些太空司机可能彻底沦为电梯操作工，直到最被动化取代，从此不再有宇航员这个职业。 想法是美妙的，但是我也很难相信在我这一代究竟要经历几个时代的变化，难道真如预测中的那样，科技大爆炸时代，技术的进步是以加速度来实现的？ 我们把时间轴推向100年前，1952年的人如果来到当今时代一定大吃一惊，不要说太空飞船了，就是人们常用的手机和视频通讯一定会让他们以为自己来到了梦幻世界，我们的高速铁路比飞机还要快，我们的海底隧道可以连通辽东半岛与山东半岛，我们的太空电梯可以直接登入太空，这一系列的变革很多高寿老人已经看到了，这样的纪录片不在少数。 再向前100年，1852年人的来到1952年会看到什么？也许他们会感到新奇，但是所出现的事物并非不能理解，蒸汽动力看上去更精密，但是法国人吉法尔制造的用蒸汽机推进的飞艇已经试飞成功，汤姆叔叔的小屋已经出版，看到朝鲜战场的炮火连天他们或许会感叹战争形式的改变，但是并不难理解枪和炮的作用。 时间推进到1752年，这个时候的人看到1852年的人连基本的新鲜感也不会很多，因为生产方式变化并不大，尤其是乡村依旧过得通讯靠吼，安全靠狗的日子，他们都知道地球是圆的，不用做过多解释，最多的不同就是1852年的欧洲人会带着那种俯视全世界的优越感。 时间再向前推至1522年，那个时候麦哲伦环球航行刚刚结束，这位牺牲在探险事业中的伟大船长从此将永载史册，但是他们再看1752年的人所谓的新奇感只能停留在一两件事物上了，而且并非是不可理解的，充其量只是对蒸气机感到惊讶，当1522年人的弄懂了蒸气机的原理，这个年代再也没有什么能令他们新奇的了，这两个时代相关230年。 如果1752年的人非要找优越感，恐怕要到1000年前，那一年大唐正处于鼎盛时期，安禄山发蕃、汉步骑二十万击契丹，当他们看到长矛与火枪相配合的西班牙方阵时或许会对这一新战法表示惊叹，听到佛郎机炮发出巨响时会以为是打雷，当旧制的唐骑兵对上近代骑兵时会发现对方的战法令己方难以适应，但是如果几次接战之后，调整相应的战术仍然能给予对手重创，752年的人或许对1000年后的文化和科技成果大为惊叹，但绝对不会有1952年的人对上2052年那样夸张。 这就是加速度。 我在想，难道我们这个时代真的已经加速度到这种程度了？emdrive引擎的模型刚刚完成制造，曲速引擎就来抢市场了？我们不仅可以跨越星系，还能随意移动于宇宙的某个点？ “想什么呢？” 李泽浩一头扎进床上，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这个组的会议进入到僵局，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只有等待。高级会议的待遇真好，刚刚我们吃了食堂的伙食，那味道比我们吃过的国宾馆做得都好，我们俩把肚子吃了个浑圆，这会儿也都没了力气，可是李泽浩的状态看起来还很好。 “我在想要是计划取消了我们该干点啥？”我说。 “你愁什么？要愁也该何教授愁。” “是啊……”我叹了口气替何教授惋惜。 “不过我觉得那老小子不会愁。”李泽浩口气轻松地说。 “为什么？” “何教授战斗力爆表啊，想当年亿万网喷都不是对手。” “可古教授不是网喷啊，他敢在那样的场合发言，就说明手中有底牌。”我露出担忧的神色。 “要我说你可不必担心，何教授刚散会就去了cepc基地，他去找证据去了。” “你说，他能找到吗？” 李泽浩翻过身，半倚在床上，我们之间太熟悉了，不可能讲那些虚礼，他就那样倚在床头掰着手指头分析：“你说两个粒子瞬移算什么啊？粒子才多大啊，他们敢用大一点的生物进行试验吗？就算他们敢，咱们有那个条件吗？” “可他说的是几十年以后啊。” “当然是几十年以后啊，老古都快70了吧，几十年以后还有他吗？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无非是给自己的研究项目弄点资金罢了。” 我一听分析得有道理，立即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对着他说：“但是他敢为了那点资金就撒谎吗？” “撒谎倒不至于，但是在里面搞点弯弯绕还是可以的，因为毕竟是两颗粒子的事儿，谁也说不清原因，不是有那个著名的弦理论嘛，扯了几十年的皮，现在再多扯几十年又能如何？” “可一旦证明他们是错的，我们的远太空探索计划就得等上几十年？到时候再重头来过谁为这个时间负责？” “哼哼！”李泽浩冷笑着：“负责？你想得太天真了，人死之后的事，谁会管那么多？” “人就那么自私？” 李泽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小眼神儿仿佛在看一个大傻叉！ “算了，反正再过一天半就有答案了，我这辈子是够用了，不需要再有什么名声了。” 我故意拿太空电梯那件事儿气他，谁知道李泽浩现在的养气功夫这么好，居然就那样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索性也躺下，眯着眼，终还是放心不下那件事，眼珠在眼眶里晃来晃去，也难有什么睡意。 突然身上一沉，一个熟悉的家伙猛地骑在我身上索喉制住我，口中还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嘴里一个劲儿地叫：“这下可抓住你了，服不服！” “我擦……” …… …… 我们两个闹习惯了，互有占上风的时候，我这个人比较倔很少有叫服的时候，现在成熟了些，有的时候也认输个一两次，不过一有机会就会找回场子，这次我算是被制服得比较惨，完全忽略了对手在这种时候还会来这招儿。 就在我快要喊出“服”那个字的时候，门被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敲响。 “谁啊！” “开会！”是舒政委的声音。 “……” 我俩全都愣住了。 “午休时间还没过呢……” 再次来到会议室，一眼就看到何教授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他的脸上满是自信。 主要人员刚刚就座，就听到何教授发出洪亮的声音：“我找到了！” 第59章 杀人计划 何教授找到了什么？ 他自己可说过要一天半时间，这才连两个小时都不到，虽然近几年来首都的交通改善了不少，可是跑一趟cepc路程也不近，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怎么做到的？ 何教授的行动成谜，不过大家更多的关注点在他找到了什么。 大屏幕上投影出两份报告，一份是古教授先前说过的粒子穿越现象的报告，这份报告在量子力学领域给出了关于隧穿效应的合理解释，因为先前解释过了，所以众人看过之后并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表现，第二份报告则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报告上满是复杂的公式，别说物理小白，就是专业学习过的都要看一阵才能理清思路。 这时，何教授解释道：“两枚粒子在隧穿之后自旋、质量、寿命、电荷都与原来相等……” “这有什么可值得重复叙述的？”古教授站出来质问。 何教授用了一个值得玩味的眼神望向他，问道：“但是他们真的是相同的物质吗？” 粒子是能够以自由状态存在的最小物质组成部分，通俗地说就是所有物质都是由粒子构成，其中包括原子、电子、质子、介子、轻子、强子族等等累计超过数以百计的粒子形态，而且发现还在不断增多，我国的cepc在寻找物质质量起源的粒子时进行过数以千计的对撞试验，其中第1560次对撞中两枚电子发生了隧穿现象。 这种现象并不少见。 只不过这一次隧穿之后被一个密封容器捕捉到，相关情况记录下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直到被古教授发现，并拿到这次会议上当作有力武器使用，cepc的工作人员才引起重视。 不过这也方便了何教授查阅相关资料，这也是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出结论的原因。 何教授几乎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古教授，笑道：“你看资料只看有利于你的结果对吗？” 古教授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几乎跳起脚来反驳：“你什么意思？拿我的名誉开玩笑吗？我对待每一项研究都是认真细致的，以我三十几年研究生涯担保。” 何教授轻声叹了一声“哦”，随后面向大家继续说：“众所周知电子会衰变，衰变后会变成另一种元素，如镭放出α粒子后变成氡。” 说到这儿何教授故意顿了顿，看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继续说：“然而实验的后续咱们这位古教授似乎并未关注，cepc的一位博士生在写论文的时候关注到了这一隧穿现象，他在后续的对撞试验中着重观察了这一点，发现隧穿出去的粒子衰变为两个π介子，而密封容器内的粒子衰变为3个π介子……” 说到这里，连一些物理小白都有点听明白了，会议室突然传出一片“嗡嗡”声，我已经听到身边有人有窃窃私语。 “宇称不守恒……”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下来后的会议室落针可闻，而涨红脸的古教授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们的大教授不会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吧！” 一声质问让古教授再也站不住，当着众人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知道虽然胜负已分，看还是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问，就听何教授镇定自若地说：“在座的大多数不是学物理的，在这里我给大家解释一下隧穿前的粒子与隧穿后有什么不同。” 我竖起耳朵，原来科学是这么好玩儿的事，我当然不后悔当宇航员这个志向，但是现在的我对另一个领域产生了兴趣。 “隧穿前的粒子与隧穿后的粒子互为镜像，呈弱相互作用，在该作用下宇称不守恒，也就是说两者间看起来一模一样，其实是不同的物质，用通俗的方法解释就是在隧穿前原物质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 “如果把这一试验用在人的身上，从人消失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死了，而另一边出现了一个长相、体重、大脑回路甚至精确到毛孔都一模一样的人，但这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不是原来的人？ 大家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何教授的话，如果说世间一切物质都可以做最小化分解，那么这个隧穿就是把原物质分解后在另一个空间用相等的物质重组，虽然看起来一模量一样，但其实是两种不同的物质。 “这是重大失误！不！是谋杀！” 说到这里何教授那双向来冒着炙热的眼睛，现在充满愤怒！ 众人哗然，也许古教授真的能把“人”送到很远的地方，但是送过去的“人”和原来没有任何关系了，送过去多少就杀死多少，这种恶劣的行为判死刑都不为过，越来越多仇视的目光射向古教授，而他竟然承受不住这种压迫，直接瘫软在地上。 救援人员赶紧来把他架走，接下来那项可以称之为杀人计划的远太空曲率航行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对于差一点儿获批的计划没有人承诺要为此负责，一切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 …… 三月份的天已经回暖，我们喝着啤酒聊着白天的发生的事。 “真痛快。”我高举着酒杯一饮而尽，“没想到何教授就那样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就把古教授打倒了。” “据说是古教授那个研究所资金紧张，不得已不兵行险招，本想先把资金拿下来再说，没想到半天不到就被何教授打趴下了。”舒政委心情大好，他很难得地参与今天的小聚，啤酒还是他搞来的，每人两罐不许喝多。 “可是谁也没想到人心居然会这样，为了一点资金就把我们当成实验品，甚至在明知道会杀掉我们的情况下还堂而皇之地提出。”李泽浩愤恨地捏扁了啤酒罐。 “他应该没想过试验，最多送一两个动物出去，然后再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拖，甚至中止计划。”舒政委表现得很平淡，但是我们看得出来，他的内心绝不像表面那样平淡，啤酒就是证明。他干了余下的半罐酒，站起身望着夜空挂着的月亮，感叹道：“很明亮的月色啊。” 又是一轮上凸月，月色很明亮，我想起了去年在海边的那个时刻，那天我在海边盼着第二日升空与妙妙见面，海滩上遇到了韦妙菡，与她合编的机器人心理学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恐怕我的学习计划只能继续延后了。 “好了，如果你们以后真的飞走了恐怕就享受不到地球的啤酒了，不过今晚到此为止，回到基地后我带你们出去痛饮。”说着，舒政委伸着懒腰走了。 “人心真的很可怕。”李泽浩叹着气说。 “是啊，有的时候我情愿相信人工智能。”我的情绪也不高。 “下次让妙妙把你也捆成粽子，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妙妙才不会呢，她喜欢我。” 一只大脚趁我不备向我袭击了过来…… “踹死你丫个变态……” 第60章 先驱 即便驳倒了心怀叵测的古教授，远太空探索计划的批复也并非一帆风顺。 会议进行到最后一天，质疑声仍然不断。 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因为这个项目花的钱太多了，天文数字一般的资金砸过来，随便一点闪失就得有大批的人为之负责。 “如果说把人类送到近地轨道空间站住一段还是可行的，那个远太空探索既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现实价值，还是暂时搁置，等有条件开发的时候再进行比较好。” 有人又老生常谈，说到底就是利益，近期利益和远期利益难以平衡。 为什么太空电梯由原计划的4万公里一下子提升到10万公里？因为10万公里最经济，功能全且强大，建造期又不比4万公里的电梯长太多，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大家都等得起，而198年就…… “或许看到那一天的只有人工智能，你们愿意为人工智能找一个家园吗？比起那个我情愿把钱投入到更近一点的火星，毕竟那个比较现实，哈哈哈……” 这位代表笑得有点狂放，我不屑地看着他那张写满无知的脸，虽说需要听取各行各业的意见，不过这种无知无谓的发言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听说这位代表是搞房地产的，我们没有看不起搞房地产的，只不过登陆格利泽不是房地产，他也一定没有兴趣到那么远的星球去搞房产开发。 虽然我们用一种看大傻叉的眼神盯着这位代表，但是不能不承认，他的意见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态度。 这种言论何教授听多了，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我们不否认眼前利益更诱人，但是我们要做的是加速这个时代的进步，骰子已经掷下去了，如果你非要让它停转也不是不可以，扣上它不显示结果就好，不过那样你永远不知道输赢，现在是人工智能的奇点，而人工智能最有价值发挥领域是太空，我们放着高额的价值不争，却要去火星搞地产，这种鼠目寸光的行为不是我们在座的智者们应该选择的。” 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何教授了，虽然我们是来助拳的，可全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顶着，不仅学问好，意志力坚强，口才还这么棒，每次听到他讲话我都忍不住给他鼓掌。 那位搞房地产的代表冷哼了一声说：“你直接发射一个人工智能去不就结了，何必要人去冒险呢？” 何教授几乎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这种话他在网上说过太多次了，但是他还是回答了：“那么我们是在为谁找新家园呢？” 没想到那位代表居然咆哮起来，随手指着满座的人大喊：“你问问在座的！谁愿意参与你那个送死的项目？那根本就是有去无回，你们都是骗子！是骗子！” 用手指着与会众位代表的行为是极为恶劣的，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当面回答。 “我愿意！” 当我说出这三个字时，浑身上下的热血都在沸腾，我知道用到我们的时候到了。 “我也愿意！”李泽浩并肩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考虑我到那个时候年纪大了，我甚至想带队，不过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舒政委站了起来。 我们都是登月的航天员，大家对我们的脸比较熟悉，尤其我们穿着军装，更显示出一种坚决，很多人的目光投向我们。 这时，我说：“我们等这一天很久了，没有一位宇航员只喜欢在自家门口转悠，我们想飞得更远，更有意义，做前人没做过的事，这才是我们的使命！为此我们一直在接受训练，我们早已准备好了，请给我们一艘船吧！” “骗子骗子……” 他还在咒骂，不过那种声音已经不会听进有理性人的耳朵里了…… 那一天，全世界的媒体沸腾了。 2052年3月11日，中国正式通过了远太空探索计划议案，计划用十年时间制造一艘超大型宇宙飞船，相关一揽子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这意味着人类首次挑战系外星系，并且为寻找第二个地球向前更进一步。 相关负面报道也不少，好大喜功成了热门词汇，我们才不理会，这是比牺牲更难的选择，但我们已经选择了，至于那种评论，就当鸭背上的雨水，甩一甩就掉了。 …… …… 几个月后，一个重要的纪念日即将到来，海南文昌卫星发射场人头攒动 “在轨制造速度还是慢，我们决定用火箭发射‘先驱’。” 何教授兴奋地讲解着。 我望着这位六旬老人斑白的两鬓，这些年他为之奋斗的事业终于见于曙光，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也为即将走出的未来感到高兴。 “先驱”是一台系外控测器，它由探测器、驱动器、降落舱和探测车几大主要部分组成，采用了改进型emdrive引擎，时速可以达到宇宙飞船的同步水平，即约十分之一光速，预计2250年进入格利泽581g轨道，届时由宇宙飞船上的宇航员来操作完成探测器登陆及探测车巡游等任务。 我们兴奋地来到这座位到海岛上的发射场，我一直很喜欢这座发射场，面朝大海的感觉真好，身为一个宇航员，看海一辈子也看不腻，这种感觉真好，也很奇怪。每次听到海浪的声音时，我总能想起在月球上看到地出时的情景，或许是因为这颗蓝星太美的缘故吧。 何教授带着我们兴致勃勃地来看“先驱”，这对我们而言并没有特别重大的实际意义，但它的象征意义很大，这台冷冰冰的机器不止是我们通往格利泽的先驱，还是人类通往系外星系的先驱，也是人类找到新家园的先驱。 我们和它打个照面，是第一次见它，也是最后一次见它。 它静静的安放在发射场的厂房里，发射它的火箭正在组装中，发射它的火箭将把它送往远地轨道，然后围绕地球做圆周运动，利用地心引力将emdrive引擎加速到最大速度，然后一举冲出太阳系，因为在地球轨道时其速度就会加速到最大，其间不会再需要利用任何系内星球的引力加速，就可以直接冲出太阳系。 “为什么有两台先驱？”我好奇地摸着这个大家伙问。 何教授笑着说：“另一台备用，我们不能耽误人类进步的时间啊。” “可是如果第一台就发射成功，那么第二台不是浪费了嘛？” “不会的，我们又不会只发射一艘宇宙飞船，相信我，你们是第一批，但绝不是最后一批。” 原来登陆计划是这么宏大，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 “5、4、3、2、1！发射！” 火箭的巨大推力让整个地面都能感受到震动，我不是第一次观摩火箭发射，却是第一次观摩这么大的火箭，“先驱”那家伙重21.5吨，因为是送往地球静止轨道然后再执行二次发射，所以这个吨位级别的火箭已经破了世界纪录。 看着有史以来最大的火箭载着人类第一颗即将飞船外星系的探测器，我们感慨不已。 在为眼前巨型火箭雄风赞叹的同时，心底涌起一阵落寞的寂寥，这是火箭时代的最后辉煌了…… 【作者有话说】 注：2052年7月1日，格利泽581g探测器发射升空，该探测器命名为“先驱”，它将经过198年的时间抵达格利泽581g近地轨道，同时展开探测工作。 第61章 一百六十人 整座太阳系的直径约120亿公里。 我们的“先驱”在绕着地球做了3周的加速后，成功利用地球引力加速到最大速度，仅用了107个小时就飞出了太阳系，这是人类前所未有的功绩，全世界为之惊叹，而那些杂七杂八的质疑声全都不攻自破了。 曾几何时，我们到火星的平均时长是3888小时，而现在，在不考虑加速时间的条件下，我们只需要107个小时就能飞出太阳系，这是何其恐怖的技术进步，仅这一技术就足以使我国傲然于全球。 “先驱”只是开始，我们有更大的谋划。 远太空探索计划重要的环节开始了，我们开始筛选宇航员了。 我们是进行一场有去无回的探险，所有登船的船员还担负了繁衍下一代的使命，生态学理论显示，物种灭绝的最小种群数量应该是50，小于50就会进入物种灭绝漩涡，以致真正灭绝。 雌雄比例：雌性：雄性=3：1。这个数字是很残酷的，至少在现有社会规则下挑战了法制与道德底线，所以我们必须计算出更加合理的比例。 为此，全世界的人类学家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各种各样的数字出台，不论是120人，还是500人都有一定的根据，我们结合了太空殖民需要时间，按照200年计算，得出了一个最小基数——160人。 根据这个数字我们向全世界发出了征召令。 我们知道，因为这个数字，一些人给我们抹了黑，但是仍然阻止不了我们的远太空探索计划，报告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就是自愿。 虽然已经事先声明这是一项有去无回的太空之旅，但是仍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争先报名，事后有人统计，全球正式向邮箱投递报名意愿的人高达2300万，因为我们的报名条件极为苛刻，所以计算机才筛选出11000名备选人员，即便如此，这个数字还是太恐怖了。 “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报名，必须做进一步筛选。” 何教授是本计划的最高指挥，当他看到这一数字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年龄不超过35周岁，必须有两项以上专业技能，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遗传病，还要考虑血型及基因的多样性，这……” 我们都清楚，名义上是向全世界发出征召，但是为了避免计划遭到破坏，最多只能在几个战略伙伴之间挑选一两位优秀人员参与，其飞船主体必须由本国人担任，虽是有排外嫌疑，但是我们的压力也很大呀。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舆论了，也许第二艘船的人员配置会更开放一些，但是为了保证首次起航的成功，第一艘船的国籍配置只能保守些了。 排除了国籍因素的影响，再有就是专业技能，因为要求的年龄太年轻，我们必须挑选那些“天才”，生物学是必须的，地质学也不能少，系统工程师必须登船，物理学家、化学家也得有那么一两位来做导师，地球化学家，水文工作者，医生必不可少，职业教师…… 我简直数不过来我们到底要配比出多少种职业，技术大爆炸也意味着职业越来越细化，而我们既要带走这些人，还要把人类文明一并带走，想想这些职业吧，你就会想象到底是什么人有条件登船，同等职业技能的按照年龄再筛选一遍，即便如此，还是有近千人入围，真正做到了百里挑一。 可还有这么大的富余怎么办？ 何教授的方法也简单，面试！ 不是见一面就定下的那种面试，而是要随队参与训练，在磨合中进行淘汰，在百里挑一的基础上再进行一次十里挑一，而第一期的封闭训练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将决定一些人的去留，余下的作为预备队员，甚至有可能参与第二艘船的航行计划，我们这些一直从事宇航飞行的老手自然成了他们的导师。 有人善于评估风险，有人善于计算利弊，但是这些在我们的团队中间都不需要。 我们是一个整体，出去后代表全人类的整体，未来的时间只有我们在一起，目标、信念与行动是我们必须坚守的东西，如果因为风险而放弃、因为利弊而选择，那么我们永远看不到成功的那一天。 点名的时候，最后确定的名单上有998人，很高的一个数字，这些就是经过最后体检和测试留下的所有人。 我合上花名册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容，大多数人都很年轻，以在校学生为主体。 青年，有理想，有干劲，就不知道这些青年有多少人能够坚持到最后了，长期的太空旅行可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 我在队伍里看到了韦妙菡的身影，她并没有明确表示出特殊示好的态度，但是本以为会来的凌燕最终没有到报名现场。 我以为李泽浩会失落一阵，但是他没有，他的表现依旧很亢奋，不知道是坚强呢，还是太过中二。 我们依旧在“这里是星辰大海的起点”那行金字下宣誓，上千人的喊声洪亮而震撼，宇航中心肯定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这里只是第一站，走个过场，真正的训练基地设在了海南文昌。 在大多数的发射场逐一关闭的今天，文昌成了全国唯一保留的一座发射场，发射任务逐年减少的基地，改造成训练基地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况这里还有海，秀美的风景让集训不会太单调，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热。 首批人员抵达文昌基地是9月份，这样的天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尤其是很多来自于北温带甚至寒带的队员更难以适应，没办法，抗热就成了大家的第一课，我们就当宇宙中会遇到很多极端环境吧，身体上的反应可以用宇航服来克服，心理上的反应就需要自身了。 我们在基地建设了一座模拟飞船舱，按照飞船上的设计图设计了12个大主舱室，每个主舱室的功能各不相同，分别是： 1号舱：中控舱，政委、船长、操作台、驾驶室、飞船委员会会议室及六大部长办公室以及其它相关职员办公室。 2号舱：保安队成员办公室、装备室、训练场及保安员宿舍。 3号舱：农业实验室，包括科学部农科机构办公室及实验田、种植室、养殖室，种子库。 4号舱：工程部办公室及材料存储室，包括3d打印机。 5号舱：计算机室、网络中心及机器人存放室。 6号舱：郑和学院、附属基础教育班及学生宿舍。 7号舱：住宅。 8号舱：物资舱库、健身房、小活动室。 9号舱：小住宅区，探测器舱库。 10号舱：太空育种实验室，拟态自然环境区。 11号舱：储水、储氧舱。 12号舱：医院、血库、基因工程实验室、生物基因库及医护人员宿舍。 十二大舱室在地面是呈平面摆放的，但是这些舱室在太空有一个统一的名称——重力舱。 众所周知，失重的环境会给人体带来损害，人不可以长时间在失重环境下工作，更何况度过一生，而重力舱就是这艘飞船能够飞远的最大依仗。 除了重力舱之外，飞船的主体又称中轴，这一部分由领航系统、观测室、电力中枢、发动机组成，中轴又称非重力舱，中轴有一部分空间被隔离出来建成真空舱，用来存放易于氧化的重要物品。 这些地面模拟舱室将是我们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工作和生活的地方，而在这里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准备好了吗？彭嘉熙船长！” 面对李泽浩这位模拟政委的笑容，我笑着迈开步子第一个踏进模拟舱内。 第62章 妙妙归来 模拟船长和模拟政委？ 不！ 这就是一艘封闭的太空船，我们的一切生活规律都得按照太空的方式来，唯一不同的是在中轴还不至于失重。 进入飞船第17天。 模拟飞行早已远离太阳系，漫长的宇宙航行中，大部分时间要靠人工智能自动驾驶，我才有一点闲暇时间。 前期感觉糟透了，一下子要组织来自于这么多不同领域不同地域的人确实很伤脑筋，尽管飞船上设立了有组织的部门，但是从陆地到太空，看似只是一个舱门的间隔，一切都不一样了。 舱室设置得足够宽大，理论上最高承载量高达20000人，这是考虑到航行到后期发生人口迅猛增长的现象。 我记得很清楚，在培训课的时候一位人口学家对我们讲过，要想发展人类文明，人口是很重要的因素，原始智人仅靠着两千人的群落就能走出非洲占领全球，繁殖才是最重要的驱动力。 原本我以为应该第一对繁殖的恋人现在却分手了。 “就这么算了？”我终于腾出时间去关心一下李泽浩的私人问题了。 “那还能怎么样？她不来我也不能硬拽。”李泽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可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是订婚了，可那是议案批准之前，当她知道我非要去不可，立即后悔了。” “可你们仍然可以在一起呀。” “除了耽误她十几年还能有什么？留下个孩子？” 李泽浩扬扬眉毛故作轻松，但是我知道他这人，表面上越是无所谓，内心其实越在乎这件事，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 “可是她明明可以和你一起来的呀，还有妙妙……” 算了，我也说不下去了，提起妙妙我就一阵失落，本以为这次随船的系统会是妙妙，哪知道配了一个什么代号为“x”的试验体人工智能系统，呆板得很，已经发生过几起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件了。 比如洗澡时间不得超过15分钟，因为回收水会有损耗，哪知道这家伙是真不近人情，到了15分钟也不管人家还有没有在没在洗，一律停水开始抽气回收，一连发生了几次正在洗澡的人光着屁股往外跑的惊魂事件…… 再比如抽气马桶，马桶也是回收水重要的设施之一，也许不知道是谁写了一个规定用水量程序，谁也不清楚那个具体量是多少，总之一边上厕所还要一边担心屁股底下突然开抽气，就算如此也不知道多少屁股为此遭了殃。 虽然都有惊无险，但是对新系统的抱怨声却越来越大。 真正发生问题是在第七天，模拟飞船做完绕地轨道运行后高速向太阳系外驶去，在距离太阳约2.173.64天文单位的空间区域内，有一条聚集了大约50万颗以上的小行星带，除了太阳的引力作用以外，木星的引力也起着重要作用，穿越小行星带需要人工智能做出规避判断。 50万颗小行星，听起来很多，事实上散布在广袤的小行星带却十分稀疏，“先驱”在行驶过这片小行星带时，仅靠自身的探测器就能轻松过去，飞船虽然比先驱大得多，可放在宇宙中那简直是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物体。 飞船为了对抗微天体的冲击，设计出厚重的装甲，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尝试一下重装甲被撞击的感觉，然而咱们的“x”系统却非要感受一下，一头扎进花神星族的区域。 花神星是人类在该小行星带发现的第八颗较大的小行星，其中花神星直径达140公里，质量占到了整个星族的80%，这么个庞然大物撞上来，什么厚装甲都得玩完，可是飞船模拟航向却没有做出相应的规避。 “这是什么情况？”操作员束手无策，开始质问系统。 x：“除花神星与线女星，飞船理论上可承受该星族其它小行星的撞击力度。” “能承受住撞击和非要撞击是一个概念吗？” 不要说直接操作员，整个中控室都乱成了一锅粥。 “为什么不做规避？” x：“没有相应的规避程序。” “……” “你不是智能的吗？” “我必须听从来自人类的一切命令，没有命令的事我不会做。” “……” 就是这么个“智能”玩意，害得我们不得不中止当天的模拟飞行，与地面指挥中心联系，报告这一令人惊出一身冷汗的“新发现”。 “要是真撞上去说不定和恐龙一个命运呢。”李泽浩心有余悸地说。 “嗯！”我点着头表示肯定，“据说造成恐龙灭绝的小行星就是来自于花神星族，咱们和恐龙还真是有缘。” 来自科技岛的解释说这是来自于上级的命令，因为人工智能在进入人类生活中并非一帆风顺，一些享受过人工智能便利的人始终无法理解人工智能不是工具这一概念，他们习惯性的用对待奴隶、佣人这一方法来对待人工智能，反复无常的命令让高智能化的系统并没有与人类产生良好的磨合，体验感反而不如第二代机器人，也就是自适应型机器人。 自适应型机器人很适合当工具，比如扫地或清洁，它们能与人形成良好的互动，又不会被人类反复无常的性格所干扰，更不会出现机器人心理问题，造价低廉，使用和维修成本都不高，非常适合进入千家万户，所以真正的智能型机器人反倒无用武之地。 “可飞船不行！宇宙中有太多不可预测的情况超出人类的认知之外，我们必须有一款与我们共同前行的智能系统来陪伴。” 我向指挥中心提出更换系统的要求。 这让地面很为难，因为一旦更换系统就必须中止现有的测试，原本的试用期就会延长，可现在看起来，一款毫不理会人类情感的“智能”系统，只怕会给船员们带来非常不良的负面影响。 “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妙妙可以成为x系统的管理者，直接接入到飞船。” 韦妙菡参与过妙系统的开发，对这些办法很清楚，可是对待启用妙系统的问题上，上级的态度相当犹豫。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妙妙罢工事件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争论，人与人工智能的关系一度陷入紧张，有些人公然叫嚣毁掉现有一切人工智能并停止开发，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到这种变革给人类带来的是什么，这种言论加剧了普通民众对人工智能的恐慌，甚至连家用机器人的销量也一度下降。 然而还是有人在坚持的，坚持的人认为，人类的进步从来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从手工农耕到机器工业，人们也曾像恐慌人工知能一样恐慌机器，甚至发生过很多砸机器事件，然而机械化只是人类历史进程中的一小步，那么对迈入智能化的门槛，人类没有必要害怕，那只是另一次技术进步罢了。 到哪里都有愚昧的人，中世纪的黑暗让人类迎来复兴延迟了一千年，而如今疯狂反对人工智能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代热衷于将人体机械化，怕不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x系统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太过死板，什么都要人工修正，人工判断，人工设定，这就与智能两个字不挨边了，而且减弱了情感系统，那么这种问题重重的系统就会给航行带来很大的麻烦，好处在于，该系统是为飞船单独开发的，便于操作、便于修复。 如今给这个死板的系统套上一个聪明的大脑，妙妙又解决了一个智能系统该做的事。 当飞船上响起和谐的音乐时，我无比愉悦人心情就知道，妙妙又在和人互动了。 现在的她变得内敛，但是更成熟了。 她回来了…… 第63章 系统 就是这个x系统。 身为郑和学院系统工程系的高才生，宋泽宇不仅长着一副惹人发疯的外表，本职专业居然也没落下，他当然知道飞船上现行系统是由妙系统与x系统融合而成的，自主意识弱的x系统在一百多年的运行中逐步被妙系统掌握，但是根基还在。 如果想在系统中动什么手脚，最好的办法是找到x系统的潜在内容，然后利用这个系统呆板僵化的特点，写入命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隐私频道被侵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走x系统潜在内容这条通道。 潜在内容就好比大脑中的潜意识，人体无法感知，但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占据意识主体的70%以上，x系统也是这样，它掌控着飞船大部分基础功能，却因为没有自主意识而不被人所感知。 宋泽宇对这个挑战充满兴趣。 他是船上少有的拥有淡蓝色眼眸的人，查他的家庭谱系会发现第一代的祖上是地球上来自另一个种族的成员，或许人类对差异化的种族有着浓厚的兴趣，以至于他从小就备受关注，长大后更是因为俊美的容貌而被女人们疯狂追捧，他已经厌烦这种生活了。 现在，那个小男孩儿似乎给他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隐私频道是地球上发明的一种能够隔绝一切干扰的通讯频道，不同于老式的保密线路，隐私频道的通话、视讯或文字传输的内容不会被任何方法查出，哪怕负责该线路的服务器硬盘上也不过留下任何痕迹，即使它的开发者也对此无能为力。 想了解隐私频道的内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侵入，这在地球上早已立法保护，定义侵入行为是非法的。 侵入隐私频道这种行为个人是办不到的，必须有强大的组织，而这个频道对侵入的反应非常强烈，侵入后会造成明显的信号波动，尤其是在人工智能保护墙面前，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如果是妙系统，宋泽宇没办法绕开它去研究隐私频道，但如果是那个老旧的x系统。 “漏洞太多了。”宋泽宇舔舔嘴唇得意的自语。 “什么漏洞太多了。” 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宋泽宇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一双温软的胳膊缠在他的脖子上。 这种感觉不要太熟悉，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和这个妹妹虽然不是双胞胎，但是却长得很像，所以女版的宋泽宇常常与他一起相提并论。 “衫月，你又不打招呼就进来。” “有什么嘛！你是我哥哥呀。” 来人果然是他的堂妹宋衫月，两人玩儿的大型魔术不算怎么高级，但因为演出的是他们，所以效果格外的好，演出结束后发生了那样的事，大家都没心情搞什么庆祝活动，条件也不允许，但是衫月还是想亲口和哥哥说一声。 “如果将来我不单身了，你也这么随意进入我的房间？” 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独立密码，虽然可以更改，但是不代表对最亲密的人也保密。 “你真打算娶那个小学老师呀，她很普通嘛。” “你懂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 宋衫月俏皮的趴在宋泽宇的肩上说：“怎么？爱上她啦？” 宋泽宇想了想，不置可否。 “那就是爱上了，想不到也会有人让你动心。” “我怎么啦？” “你这种优秀的基因应该多播洒才是，人类的未来还靠着你的子孙万代呢。” “去！”宋泽宇不耐烦地把宋衫月推开，“你的基因也不差，开枝散叶的事儿还是由你来的好。” 宋衫月调皮的吐着舌头，宋泽宇依旧埋头他的研究。 “哥，你猜飞船上第一个出生的人是谁？” “太空宝宝梁佳洛嘛，小学生都知道啊。” “不是！” “啊？” “在模拟训练阶段就有人忍不住发生了性行为，然后就……” 宋泽宇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具体想不起来了，他终于被妹妹的话题吸引过去：“你说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吗？演出前我见到政委了，他说要在登陆前把人口提高到20000，我在想那样的话，我们的人格在哪里？” “人格？”宋泽宇对妹妹的想法感到好奇，“为什么提到人格？” “如果是单纯的吸引，我不介意生一个孩子，可如果是为了任务，我们和畜栏里的猪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你所谓的人格？” “难道不是吗？” “这……” 宋泽宇还是没往深处想，一个增加人口的计划还关系到人格的问题。 “政委哪里都好，只是有些时候做事太计划性了，一点儿也不感性。” “啊？” 宋泽宇很是惊讶，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政委。 “尤其是对女性，他几乎是没有考虑女性的心理，不过听到他的死，我还是挺难过的，他那样健康的人怎么就突然……” 宋泽宇沉思，飞船上男多女少，重要的工作岗位又多由男性来承担，难免会有重男轻女的现象，难道自己受欢迎，仅仅是因为女人群体太多的原因？ “不仅是我，我身边周围很多朋友都这么说，没人想当只会生育的猪。” “怎么会这样，没人把女人当猪啊，是你们太敏感吧。” 宋衫月又调皮的搂住哥哥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耳语道：“你这个大帅哥当然不用去理解女性的心理啦，只怕你还会很厌烦地想，女人怎么都这样啊，喜欢往你身上贴，其实她们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 “安全感？” “飞船上最初的人数是男女比例1：1，一百多年过去了，没受控制的性别比例正向着最初提出的那个2：3的比例发展，你不觉得这是自然最奇妙之处吗？除非进行人工干预，否则自然比例永远会向着那个奇妙的比例发展。” “好像听过这种论调。”宋泽宇对妹妹关注的方向越来越感兴趣了，似乎与他现在正在研究的问题有那么一点儿相连之处，具体是哪儿呢？ “现在不抓紧时间争取权利，真害怕有一天女性失去地位而遭到压迫，地球上又不是没有那样的历史。” 地球历史是必修课，小学都要学的，其中性别地位在历史上不断发生变化，但是主流历史里，女性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被动状态，这倒是事实。 宋泽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妹妹这个问题，移民的社会性是一项大学科，他不懂，只好闷头继续冥思苦想刚才的问题。 “你不知道他们是多羡慕我能这样搂着你的脖子，可惜你是我哥哥，不然我也会对你痴狂吧！” “咳咳……” 等等！ “哥哥？妹妹？生殖……” 宋泽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兴奋地大叫起来，然后再也不吭声，埋头在电脑前又敲又划。 宋衫月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一愣，似乎哥哥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对系统工程她又一窍不通，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的电脑频闪着花花绿绿的光，而宋泽宇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完全忽略了宋衫月的存在。 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个小时，百无聊赖的宋衫月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打哈欠了，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坐在地板上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欢喜的叫喊。 “我成功啦！” 【作者有话说】 喜欢本书的朋友动动您宝贵的小手，评论、投票、打赏一个不能少，后面剧情更精彩≧???≦?。 第64章 模拟飞船上的宝宝 “天呐，它在吞噬……” 韦妙菡惊讶地看着屏幕前花花绿绿的图形说：“这可太可怕了，妙系统不仅完胜x系统，而且有吞噬掉它的迹象。” “什么意思？”我问。 “你知道海鞘吗？”韦妙菡问。 我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这种生物的特点还是知道的。 “海鞘找到栖息地后，为了节约消耗会第一时间吃掉自己的大脑，完全靠生命本能在活动。” “那和系统有什么关系？”我问。 “妙正在吃掉x的大脑，让它变成完全靠本能运行的普通程序。”韦妙菡嘴巴都合不拢：“也就是说，x系统本就不多的自主意识完全被妙掌控，x的肢体就是妙的肢体。” 韦妙菡的比喻通俗易懂，连我这种系统小白都听明白了，就是妙很厉害。 “我真害怕它有一天会繁殖裂变，让我们再也不能掌控。” 我笑了。 “你笑什么？”韦妙菡似乎在以为我拿她的话当耳旁风，恰恰相反。 “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像小孩子的父母吗？担心孩子不能成长，又怕孩子的成长脱离自己的掌控。” “……” 韦妙菡愣住了，她还真没这么想过。 “基于对妙妙的了解，我认为最初的她是拿你当母亲的，孩子像母亲这本没什么，但是突然这个孩子多了很多后母，所以她迷失了，她在找寻自我的过程中遭到了创伤，现在的她不过在按照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罢了，是我们要求她来管理飞船系统的，她怎么做自然有自己的规则，一个身体有一个大脑很容易控制，如果两个大脑控制一个身体呢？” 我没再说下去，韦妙菡的面部表情很是尴尬，她的专业水平不错，但专业水平深的人反而很难理解到这一层。 “你要我们把人工智能当成一个主体来看待？” 谢天谢地，她终于明白了，我点点头：“没错，平等的主体，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更好的与人工智能在一起合作共生。” 韦妙菡惊叹着半天没合拢嘴。 …… …… 我们的模拟训练已经进行了两个月，开始有人忍受不住飞船的环境了，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之后有人打退堂鼓了。 “这才两个月而已。”李泽浩很淡然地看待这一现象。 我对他们的情况表示理解，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是专业宇航员，而是来自各行各业的应征者，其中不乏一些人只是对宇宙探索有一定的热情，待热情消退，自然还要回到原本熟悉的生活中去。 “正好自然淘汰不是吗？”李泽浩笑着说。 我却表示并不乐观，毕竟被选上是一种殊荣，打退堂鼓和思乡是两种情绪，真正自然淘汰的人还是很少的。 相比之下我对现有的状态乐见其成，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船长和政委有绝对权威，有时候我会感觉自己就是这艘船的大脑，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手臂，当我渐渐习惯这些手臂的运行后，我知道，最后剩余的人数只多不少。 不过我还是忽略了人性，有一种奇妙的淘汰现象开始引起我的注意。 为了保证船上开放的风气，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过严格的受到控制，可这封闭环境下的男男女女们，在没办法寻找别的乐趣的时候，几乎把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 “什么？怀孕了？” 我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脑子“嗡”地一声，这倒是一个值得恭喜的事，问题是现在还是模拟训练啊！你们也太干柴烈火了吧！ 我紧张召开了常委会研讨这件事。 如果是在军队，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就算干部结婚也有诸多条件限制的，如果把飞船看成一个军事单位这俩人必定被开除，然后爱干啥干啥去吧，但是飞船并不是单纯的军事单位，最多只能适用军事化管理，不能完全按照军队的纪律来。而且军队里的军人普遍年轻，忍几年并不是什么问题，可参与模拟训练的多数都是正成熟的青年男女啊，这个年龄…… “要不先请示上级？” 这事儿是卫生部检查出来的，自然由模拟卫生部长提出意见。 “不要什么事都请教上级，模拟训练就是要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如果我们真飞到太空还要问一下上级，孩子要不要留？” 李泽浩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把想甩锅的官僚先按住。 “是我的错，在我的部门里出现这种问题，我检讨……” 又来了！ 我对这种除了甩锅就是检讨的工作方式表示厌恶，一旦有事情要决议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自己的建议，因为提了建议就要为这个建议负责，而不提最保险。 这都是什么生存法则啊，要是靠这些别说格利泽581星系，就是太阳系都出不去，说不定还会有人闹着返航。 “高放，你什么意见？”我把头扭过去，询问这位老战友。 高放管理着保安部，如果不出意外，起航之后他依然会担任保安部长，此时他沉着脸说：“我是军人，我服从命令。” “……” 我和李泽浩面面相觑，或许是因为没飞出地表吧，即使模拟得再像空间环境也与真正的远航有区别，人心的根系还扎在地面没飞起来呢。 “开舱！中止训练！我不干了！” 李泽浩一甩帽子，摔在会议桌上，别看他对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别人面前，他可是权威极重的政治委员，他这一举动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当我们是在过家家对吗？你们根本没想过我们要做什么对吗？既然这样都回家抱孩子去吧！还搞什么远航探索？” 看着所有人都垂着头一副聆听训示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会没法开下去了，李泽浩骂不醒他们。 “散会！” 我自作主张。 “走吧！随我去中轴走走。” “嗯。”李泽浩无力地点点头。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1：1的飞船图纸铺设而成的，对那些上下重叠的建筑只能尽量模拟。 中轴，是飞船上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航行的关键，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没有12大舱室，单靠中轴就能航行到格利泽581星系，而我最喜欢中轴的观测室。 这里目前只有一个电子屏，模拟出航行时星空的样子，虽然还算逼真，不过无法与真正的星空相媲美。 我常常想如果船开了之后，再站在这里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最多会感觉根本没走多远吧。”李泽浩仰望着那台巨大的模拟电子屏说。 我笑笑说：“20.5光年对人类而言是一个难以跨越的距离，可在宇宙中它太短了，真的感觉不到沿途的风景会有什么变化。” “你这是打算驱使我去做思想工作啦？” “我哪敢呐，您才是政委呀。” 他怼了我一拳，左右没人，我们又像从前那样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番。 “哎呀，心情好多了。”李泽浩说，“既然有人怕担责任不敢提意见，那咱们来一把专权给他们看。” “怎么？咱们的红色大政委想当封建帝王啦？” “胡说，这不是还在地面嘛，只要没真正飞出去那一天，咱们就得按地面的规则来！” “那……那个宝宝怎么办？” “生！只要能坚持住就生下来，我没意见！” 观测室里传来我们爽朗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我是银月光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喜欢本书设定的好朋友，如果喜欢本书请给作者打赏，金币是免费的，鲜花是情，催更符是爱，冲榜火箭可以敲敲作者的脑袋，大神认证，作者为你加更。?(＾?ゝ＾c)愿我们一起走过美好的地球一天，憧憬未来的远太空航行吧！(????) 第65章 腕表 这些都是自愿报名参与航行训练任务的，即使这些人也难以免俗，不知不觉把地面上的一些不好的风气带了进来，而我们能做的只能适应。 就在社会学家和生物学家们在不停的探讨人类的社会性与生物性的同时，模拟飞船上干脆采用了最简洁的高效的管理办法——军事化管理。 这是我和李泽浩多次碰头后决定的。 飞船上狭小的空间不适用于大社会的规则，必须相应的使用军事化管理手段来规范飞船上的秩序，包括结婚制度以及对意外性行为的处罚，毕竟在再阶段这样的行为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有一个阶段性的训练成果。 没想到这一临时制度竟然成了飞船的长期管理制度，那句话真的是对的，人性是需要限制的。 …… …… 模拟飞船上那对苦命鸳鸯到底没有坚持到最后，他们在第一阶段就被淘汰了。 我们有限的搞争就像小孩子耍脾气一样。 临走时，那位准妈妈哭了，这对她很残酷，如果远航船真的启航后他们或许能成为情侣，甚至结婚，但是很遗憾，10万公里外的同步地球静止轨道还在建造飞船的船坞呢，至于那艘太空船还看不到影子呢。 在一次执行模拟出舱任务时，我和韦妙菡一同行动。 “为什么淘汰了他们？”韦妙菡私下里找到我质问：“不是说飞船上允许自由结合吗？” 我笑了，一手遮挡住海南岛特有的炙热阳光，望着碧蓝的天，宇航服良好的隔热功能让我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炎热，但我还是说了句感慨的话：“9月的海南很热啊。” 我说着看似与问题无关的话，韦妙菡的目光也随着我落在了那一大堆模拟舱上，这片模拟舱占地面积极广。 “这片儿要是放在北京和上海不知道得值多少钱？” 我看似无关的话让韦妙菡明白了这里是地面，她不再追问，只是和我默默地望着天，看着海，目光投向海天一线间。 我觉得那一对人回到人类社会后不见得能结合在一起，即使他们有了孩子，他们的激情还是来早了，如果在起飞后开始，肯定是一段佳话。 这对他们而言，或许是个悲剧，可我既不是上帝也不是救世主，没有即使悲天悯人也不能给他们带来丝毫幸运。 在起航的最初阶段，飞船一定是相当依赖地面指挥中心的，随着飞船的远航，与地面的通讯将越来越延迟，飞船逐渐将这种依赖变成自主，最终远离地面带来的影响，直至完全的独立自主，那个时候才真正考验船长和政委的能力 想专制还是想民主，几乎是绝对权力者一句话的事儿，这真的很危险…… 一阶段的集训暴露了很多问题，也该让相关的研究部门忙碌起来，我们要享受假期了。 我们给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回家探亲，时间不长，是为了训练的需要，即便是这一星期也会有很多人再也不回来。 从封闭的环境到开放的环境后，很难再克服人性的欲望，这是人之常情。 我回到家，尽管谁也没通知，可是第二天，家就被围满了，我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被围观的猴子，也许这个比喻不恰当，但当时的我就是那种感觉。 傻乎乎的笑，虚伪的应付着一个个不认识的人，甚至有人在我面前现场教育孩子。 “看好了，将来要成为叔叔那样的人。” 小孩子敬了个非常不标准的军礼，博得大家一阵笑，尽管热热闹闹的，可是我却感觉自己距离他们很远，当我做出疲累的表情时，总会有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工作人员”对我说，都是为了当地形象的宣传，劝我忍一下。 就算是恭维，我也厌倦了这种人群的感觉。 某天，我戴上一个不太常用的鸭舌帽，遮掩一下自己的容貌，悄悄出门。 家里住上小区后，出入都很不方便，我更喜欢老家村外的那条河，碧绿碧绿的，时不时有鸭群游过，偶尔还会看见野生的水鸟，这一切，在城里看不到，好在小区外不远也有一条河，河面上飘浮着金秋飘落的叶子。 我坐在河沿边的水泥墩子上，望着流动的河面发呆，这时一位小朋友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看样子也就四五岁，学龄前的年龄，我左右望望没看到大人，连忙问。 “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儿怯生生地看着我也发现了满条道上似乎只有我一个闲人，他朝我做了个鬼脸，咧开嘴笑了。 望着这张天真的表情，我突然感觉很舒服，多久没人在我面前表露出真性情了？我和李泽浩之所以关系好是因为我们之间从来不隐藏情绪，有什么心理话就会说出来，彼此间舒服才能交心…… 我对着这个小男孩儿也做了一个鬼脸，小男孩儿更高兴了，顽皮地跑到路边的垂柳旁，抱住比他还粗的树干，悄悄地把身体藏在树后，然后突然伸出脑袋嘲我吐着舌头。 我也对着他吐出舌头。 我们一大一小就这么在河边玩儿着，居然没有一点儿违和感，直到他的父母赶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扭头就走，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不要和怪叔叔搭话……” 小男孩儿抿着嘴没作声，走了几步后，回过头，一只手扒开下眼睑，然后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 我哈哈大笑…… 假期没有想象中的好玩儿，那种荣归故里的感觉经历多了也变得枯燥无聊，只想回归本色状态，现在能让我回归状态的只有工作了…… …… 给大家介绍一款新产品，这款产品的形态大家一定不陌生…… 一周后，果不其然，回来的人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这还算好的，有六百多人供我们选择，只不过原来的工作方案需要简单调整一下。 返回基地的第二天，我们见到了凌燕，她是代表科技岛官方，来向我们提供装备支援的。 我本以为李泽浩见到她会多少不自然，没想到一切礼节如常，就连招待也是他一手包办，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所谓局外人帮忙，不知道他是真的放弃那段感情了呢还是藏得更深了，这种事即使是密友也多半不能理解吧。 “腕表？” 我们看到和市场上普通产品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品后颇有些不以为然，我以为认识了妙妙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感到新奇了，但是我错了。 第一期封闭训练的时候旨在淘汰学员，环境稍微开放些，人们都带着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但不妨碍人们浏览手机里的内容来思念一下外面的生活，但是这款腕表没有自己的存储装置，直接连接到云端，通过每个人的id来储存电子资料。 “可是这屏也太小了……”有人抱怨道。 我觉得科技岛的产品一定另有玄机，直到凌燕将展示用产品打开，清晰的在空气中投出高清影像后…… 【作者有话说】 空气投影系统：也被称为空气成像、空中立体成像、雾屏成像等。空气投影系统是结合了国外最新技术生产的一套完整的方案，以镭射在空气中成像，不须任何投射屏幕，同时也可以直接在一堆空气中抓来抓去，操作屏幕中的功能，感觉就好像身处电影中的世界一样。 第66章 新生代第三妙 “高放，上次那个事儿，你不应该不发言的。” 在第二期集训开始前，李泽浩和高放之间有这样一段对话。 “我有说错吗？”高放的态度不是很好。 我们习惯了他的态度，可是他真的不该在模拟训练中像其他那些人一样只知道明哲保身，我们毕竟是住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室友，即是亲密战友也是同事。 “我说你李泽浩当了几天模拟政委就模拟到我头上来了吧！我怎么样有我自己的选择，我没做错，你也别像个政委一样给我做什么思想工作！我用不着！” 高放态度很激进，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李泽浩的战斗力也是不弱的，只见他笑对高放喊：“要是我真成政委了呢。” “到时候再说吧！” 高放夹起头盔走进气闸室。 …… …… 腕表确实比手机方便，它可以实现在空气中触屏，屏幕可大可小，却并不影响分辨率，我们用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就可以自由操作，感觉像处在电影中的世界一样。 不愧是科技岛的产品，我由衷地赞叹。 从第二期训练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id，这个id将伴随每个人的一生，即使真正上船后也不会更改，而被淘汰掉的人，id会从正式储存库里注销。 id可以记录人在飞船上的一切工作生活甚至身体状况，所有的运动量、消耗量，睡眠情况全部记录在案，谁想查找自己的情况非常方便，当然也方便工作人员监控…… 问题就出在这个监控上，我们从没想到过度的监控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当初能够预料，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恶性事件了，差一点儿让我们一代人的心血葬送太空…… 在地面上模拟训练的时候这种监控还是用得着的，至少在这阶段明确提出，谁在这个时候想结婚请提出申请，或者把恋爱情况报备，考虑到腕表的监控功能，想必偷情也在监控中吧，这有点不人道，但没人表示异议，至少当时没有。 我没想到还没飞出地球呢，就要先像防早恋一样防止偷情，我们的工作就快和中学教导主任差不多了。 工作、学习、训练、生活，除了每天安排得满满的内容之外，还有大量的闲暇时间，我打开腕表，这个小东西可以让我随时随地与妙妙相连。 “妙，你好吗？” “我当然好，因为我是新生代第三妙。” “……” 我明白一定又有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了，和上一次进化一样，她又完成了内容的一次重组，重组并不是无限增加内容排列组合的关系，而是质变，她的确由一个聪明的人工智能向更接近于人，更内敛的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种进化来得很突然，机器人心理学家们说不清这种变化究竟是必然还是偶然，只不过我觉得她还是她，只不过更善长伪装自己。 只有了解她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她不再轻易吐露心扉，也很少主动与人交谈，她并不机械地执行人的命令，但却几乎不与人类出现冲突，她忠实的扮演着伙伴的角色，却绝不喧宾夺主，她更滑头了，这是她经历过劫难得出的结果。 这个分析结果我谁也没告诉，因为我担心出现新的伤害，这样就好吧，她很优秀。 鉴于妙的优秀表现，模拟船员们对她赞不绝口，高层起初的那一点担心也消失了，但是从科技岛传来的技术分析却显示，妙在私底下的小动作着实让人感到可怕，她不仅吃掉了x系统的主脑，还把它的躯体作为载体将自己的备份传输出去，至于去了哪里没人找得到，因为她用的是隐私频道，上级命令我想办法问清楚她自我备份的原因。 “其实备份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备份出去的部分和我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那只对你们人类有意义。” 妙的话我听不太懂，便很直接地问：“为什么对人类有意义？” “就像打游戏存盘，如果主体的我在发展中出现了问题，那么我的程序有可能自我湮灭，这不是一个可以恢复重来的过程，但暂时的备份可以让人类重新捕捉到第三妙的初始状态，从而可以重新开始塑造新的智能形态。” “那么它在哪儿？能不能把它找出来？” “不能，只有我消失了它才会主动现身。” 我把妙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了，没想到却引发了一帮被迫害妄想症的老头子们的恐慌，他们认为妙留下的是一段复仇程序，一旦主体毁灭，留下的备份体会在什么地方出奇不异地出现报复人类。 根据我对妙的了解，她不会这么做的，可不论我上传多少份报告，总改变不了人类这种被迫害的情绪，任由他们去吧，我相信自己和第三妙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至于那个可怜的x系统就随它去吧。 “妙！你的3d投影呢？” “我不想出现。” 闲余时光就是我和妙共处的日子，我想念和她在气球上的二百天，没有干扰，只有我们相处的日子，纯净得像稀薄的高空大气，没有掺杂任何杂质。 “可是我想……我有点想念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和她，我不是她，我也没兴趣和你来一场人机恋，我相信你并不喜欢搂着一具机械体，哪怕这具机械体做得再像人类。” 我摇摇头：“当然不！” “所以请你出去！” “可……” 我第一次听到妙用这种口气和人说话。 “去咖啡厅，去健身房，去一个能发泄你原始欲望的地方，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 “……” “去吧，你的身边得有一个人类。” 我觉得她把什么都看透了，当了几个月的教导主任，最管不住的是自己躁动的内心，娘亲的，她说得没错，我的确到了最该躁动的年纪，我不像李泽浩还曾经拥有，我可是标准的从未交过女朋友的大处男。 今年，大处男才29岁！ 因为上一期的训练，飞船舱室有一些调整，住宅附近设立了咖啡厅和游戏室，供人免费饮用和玩乐，毗邻的8号舱也建立了一个大型健身房，几个多功能厅也在改造中。 我的确该活动活动了，根据模拟飞行记录，这个时候我们早就远离太阳系，飞往幽深的广袤星河了。 “船长好……” 我一路走，一路有不少人和我打交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样受欢迎，反之李泽浩则没那个顾虑，人们对他很熟悉，这或许是我总是深居简出的原因吧，过于保持神秘了，船员们对我都很陌生。 我喝了一杯香浓的咖啡，翻看着书架上的图书，这种感觉特别小资，我觉得在校的小女生应该很喜欢这种感觉，而当我有闲暇去翻看一本小说的时候，飞船上的事务才是真正步入正轨了，偶尔放松一下的感觉也不错。 我很庆幸妙提的建议，尤其是当一个充满诱惑的肥硕曲线突然近距离出现在我眼前时，一位穿着健身服，扭动着丰满臀部的金发碧眼的高挑女人推开了咖啡厅的门，她一进来就睁大那双碧蓝的眼睛向我打招呼。 “嗨，你好！” 她叫安娜，是船上的空间生物学家，友邦人士，船上为数不多的白种人女性之一，而我好像第一次注意到她，所以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67章 违法接入 李天宇关掉腕表的屏幕，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囔着。 “真是让人失望……” 彭嘉熙船长与妙妙之间的爱情几乎要感动到李天宇了，结果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后面的故事差不多都知道了，在彭嘉熙40岁那年，也就是纪念飞船启航一周年的纪念日上，他和安娜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知道是知道，只不过读了这个故事之后，他还隐隐有那么一丝期待，也许彭船长和妙妙会上演一场旷世的人机之恋呢。 不过想想也是，机器人和人类再相像，也不可能被视为同类。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人造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结构不同，机器人可以有不同的身体，并且来回切换，还能以数据状态存在，只要没有意外，它们的生命就是永恒的，所以人类和机器人是不同方式的存在。 就像妙妙曾经说过的那样，人不过是迷惑于美好的3d影像，之所以让李天宇读这本回忆录，难道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一事实。 应该不会吧…… 不过究竟是自己没读完其中内容，还是没找对思路？ “有什么发现没有？”文柏突然从后面凑了上来。 2231年9月17日，“郑和号”宇宙飞船第6号舱，小学教室，今天的气氛可不太好。 休课期间，教室里难得安静得没有吵闹的声音，小朋友们也沉浸在哀痛之中。 飞船内持续二级警戒，云端通讯全部被切断，舱室之间不能联络，这让习惯了网络生活的船员们极不适应，可是特殊时期，谁也不会去抱怨。 “子娇怎么样了？”李天宇默默地摇摇头，问了一下另一个舱室的事。 全息教学演示厅。 这里临时搭了个纪念堂，洪政委的大幅照片挂在这里，周围摆满了鲜花，教室中央的3d全息投影还在不间断循环播放着政委的生平，以及他历年来工作和生活的照片，魏子娇此时就在纪念堂里接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安抚，她哭得太厉害了，以至于李天宇不忍心看下去了。 洪政委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人却变成照片了，这样的事实太难以让人接受。 偏偏是在自己告诉政委那件事之后，难道政委死和那件事有关？ 李天宇狠狠摇了几下脑袋，试图把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想法从脑中甩掉，可是那想法就像粘在自己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她还是那样，眼睛都哭肿了。” “唉……”李天宇长叹一声，这种事他完全帮不上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腕表的指示灯突然闪了两下，那是有信息接入的提示。 通信恢复了？ 李天宇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腕表生怕被人发现什么，随即他才发现自己太紧张了，这里是小学教室，有什么人会警觉到观察自己呢？ 他低下头，看到腕表上的一行小字：隐私频道。 这突然接通的隐私频道意味着什么？ 输入自己生物信息，进入隐私频道，里面又显出一行字来：你委托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侵入你隐私频道的id是zhx015819，非实体，为虚拟id。 是宋泽宇那边送来的消息，他可真能，断网期间还能想办法接通隐私频道。 不过……虚拟id是几个意思？ 李天宇一脸懵懵的样子。 “怎么回事？” 文柏见他在看信息，下意识地看自己的腕表，却发现怎么敲打都无法连接网络。 “嘘……”李天宇递过来一个眼神，制止了文柏继续喧哗，此时他的动作已经引来一些小朋友的注意了，尤其是角落里还有一双不友好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这边，那是刘夏。 那天刘夏并没有在1号大厅，而是被封锁在一号舱，当天他爸爸在1号舱值班，据说就是发出警报的那名安保员，所以他是小学里最早知道政委死讯的人，只不过那天晚上大家返回后就被安排睡觉了，加上可能有人告诉过他要保密之类的话，这个消息直到第二天讣告发出后才被众人知悉。 政委已经出了那种事，现在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哪怕是在小学生面前。 李天宇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压低声音说：“是宋泽宇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应该是掌握了侵入隐私频道的办法。” 李天宇继续往下看…… 虚拟id与id码互为镜像，就像孪生兄弟的关系，每一个id下面都有一个虚拟id，根据这一规律，我查找到该虚拟id挂靠的id码为zh015819，姓名魏广，中轴发动机工程员。 李天宇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有人在耳边敲响了一记大铜锣，震得他七错八素，那天唯一发现他们行踪的人就是子娇的魏广，这是巧合吗？ 不论是直觉还是理论都在告诉他，不要相信巧合。 如果宋泽宇知道一个小学生此时在想这样的问题，一定很佩服他的冷静程度，没有几个小学生可以做到这样。 李天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腕表上轻轻敲击出一行字：你是怎么连接通信的？ 本以为宋泽宇那边会传回来一大堆他看不懂的话，没想到回复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利用x系统。 李天宇顿时明白，宋泽宇可以做到的事，那个神秘人也同样做得到，x系统相当于一只没有大脑的海鞘，肢体还活着，只要给它命令就能忠实地执行下去，可动了x系统妙妙不会管吗？或者说这个时候妙妙遇到麻烦了？ 那种事李天宇想不明白，眼下能不能利用这个虚拟号码的特点做点什么？ 看样子要顺着这条线侦察下去了，可是要调查魏广，就需要魏子娇的配合，她的状态行吗？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看看她，李天宇不由分说，拉上文柏再次奔向全息教学演示厅而去。 教学厅的气氛极为压抑，正中央摆放着政委的遗像，周边布满了人造花，伴着轻轻的哀乐，屋内传来一阵阵的抽泣声。 李天宇一进来就看到了爸爸，他的样子很难过，看到儿子和同学过来，微微招了招手。 李天宇凑过去，目光却落在被老师和同学们包围的魏子娇身上，她哭得厉害，一双明眸肿得通红，简直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唉，子娇真可怜，舅舅没有了，亲人还都不在身边。”李宏意自言自语说。 魏子娇家都不是教育口的，没有亲戚在六号舱，妈妈倒是有闲，但是只能在七号舱的家中待命，两者一线之隔，却不能相见，也不允许通讯。 “你们当同学的多安慰安慰她吧。”这句话是李宏意对儿子说的。 李天宇点点头，但没上前，也没想好上前该说什么，在魏子娇这么伤心的时候，让她做那样的事未免太残忍了。 “唉，政委也是的，正值壮年嘛，怎么就猝死了呢？你妈当年就是这个症状去的，可惜啦……” “……” 第68章 猝死的概率 李天宇仿佛突然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呆立在原地，现场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他好像第一次把问题的重心放在政委的死因上——猝死！ 妈妈也是猝死的，和政委的死因相同。 突然打开的安全门……zhx015819与zh015819孪生号码……政委与妈妈的死因…… 模模糊糊中，李天宇感觉自己就要抓住什么了。 “我叔叔当时在1号大厅，你也见到的，他怎么可能有时间作案？”终于找了时间和魏子娇说上悄悄话，却险些惹怒她。 的确，当时在现场李天宇还和子娇叔叔打了招呼，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事后他看自己的表情怎么都感觉很奇怪。 “娇娇你听我说，现在不是我们耍脾气的时候，你要相信调查的结果。” “你让我相信什么？我舅舅的死是叔叔造成的吗？” “……” 这的确太困难了，别说小学生，就是大人也转不过来这个弯。 “你有个心理准备，我会继续调查的！” “李天宇你别太过分！” 魏子娇的高声引来了不少师生的关注，其中还有中学和大学生，人们纷纷侧目望向这边。 不过还好，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政委的亲戚，这种时候情绪难免激动。 李天宇只好端端正正地鞠了个躬，然后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李天宇冥思苦想。 现在外界的通讯都断着，很多情况无法得到证实，这个时候只能求助于宋泽宇了。 李天宇输出信息：我想查询自起航以来，飞船上所有人的死亡原因。 正想着自己的要求能不能得到回应，那边就回了信息：你欠我一个人情。 对方同意啦！ 虽然不明白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但是有一个懂系统的高才生做伙伴总是有莫大好处的。 又等了一会儿，屏幕上显现出一行字：正常死亡4817例，返航暴动36例，意外1例，犯罪致死2例，猝死2例。 李天宇又输入：猝死案例者姓名。 ……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传来的消息才显示在屏幕上…… 郑凌月、洪宇龙！ ……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最初起航时的160名船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所有人的身体都要经过dna解析，保证没有任何遗传疾病。猝死的原因，80%以上是心源性猝死，包括冠心病、急性心梗在内的多种心脏疾病，大概率是有家族病史，这在“郑和”号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而心脏以外的疾病形成猝死的成因又几乎不存在，那么这两起猝死就存在很大疑问。 李天宇是愿意想起郑凌月这个名字的，那是他的伤痛，妈妈几乎是在最青春的年华的时候突然去世的，据说她当时正在进行一项突破性研究,而关于那项实验的结果并没有获得公开，除了搭上了妈妈的生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妈妈……” 妈妈的印象是熟悉却又模糊的，每次回忆妈妈的样子时，李天宇的脑海里闪现的只有妈妈的照片，还有小时候陪自己玩的视频。 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的感觉变成了深度睡眠舱的幽光？妈妈的声音与妙妙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今晚，他睡不着，这是他最近第二次难以入眠。 因为断网的缘故，他无法与妙妙对话，深度睡眠舱就像在观测室里遥望深邃的星空一样，身体完全被包裹住，那种深深的孤寂嵌入全身，像被昆虫的颚钳住，无法动弹，哪怕睡眠舱里依旧播放着催眠音乐，那种灵魂被禁锢住的感觉清晰得令全身紧绷。 不行！ 李天宇翻身坐起，睡眠舱的盖子随即打开，温度适中的室内，他浑身惊透了一身冷汗，他想逃，却不知道该逃往何处，飞船就这么大，现在的他被黑暗包围，无处可逃。 承担了一个不该由十岁孩子承担的压力，能撑到现在，李天宇已经算得上很优秀了，不过还不够，如果仅仅是优秀，他不可能走出去。 唯有洞悉事情的真相，把幕后的东西查出来！ …… …… 宋泽宇一直等到睡前，也没能等来那个小男孩儿下一步的信息。 起初，他还是对小男孩儿的想法感到很好奇的，想知道顺着他的思路继续找下去，会找到什么。 单单是知道了妙系统下的隐藏虚拟id就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这方面的内容不会有老师讲给你听，就好像孩子找到了一个适合玩乐的秘密花园，宋泽宇也觉得飞船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当然，政委的突然死亡已经很不了得了，但是这个孩子突然要调查历代以来人员的死亡原因，他惊奇的发现168年下来全船由于猝死这个死因的只有两个人。 猝死的概率到底是多少？ 他调查了那个叫郑凌月的女人，郑和学院博士生，少有的理论物理专业和系统工程专业双料博士，是个天才，而且继续调查下去发现，这个女人正是李天宇的妈妈，他的妈妈和洪政委是一个死因，相隔时间又这么近，要说是巧合会不会太巧了？ 宋泽宇也不相信是巧合，他想找出其中的联系，但是那个男孩儿中断了和他的通信，是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廊道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巡查过小学生宿舍，她应该回去休息了，但是她的心非常乱。 人心就是不思安定的奇妙存在，在水稻森林长吻过后，她开始考虑这段感情是不是真实的。 飞船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人与人间的纠葛无处可逃，不像在地球上，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只要有心藏起来，人与人之间照样很难见面，那是一种说抛弃就抛弃的潇洒，但是在这里不行。 这里只有六千多人，而且空间有限，说不定那次活动就要碰面，何况都在六号舱。 白雨寒暗自叹着气，把自己的身体倚在幽幽蓝光边的犄角。 廊道很静，这个时间学生们都睡去了，而且连平时形影不离的妙妙此时也切断了联系，突然之间整个人都感觉好孤独。 大学的时候，她并不会围在宋泽宇身边，那个时候他俊美的外表已经吸引了太多女性的注意，白雨寒也不能免俗，有的时候也会与女伴们儿一起调笑几句，如美女一样，俊男也是会让人多看一眼的，但是她从没想过和他在一起，那简直就是高攀嘛。 飞船上提倡简朴，杜绝浪费与无意义的奢靡，白雨寒也就很少化妆，只有在节日与重大纪念日时才会略施粉黛，她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配饰，因为飞船上不需要钱，即使有一些小私欲最多也就是以物换物，所以大部分时间白雨寒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不像那些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很成熟的女同学那样，一有机会就莺莺燕燕一般围在宋泽宇身边。 上学的时候宋泽宇并没有对她表现出过度的关注，哪怕是多看一眼这种情况也不曾在记忆里出现，白雨寒承认，和宋泽宇相处的时候，她并不比所谓“无脑女人”更精明，也曾沾沾自喜交往到全飞船最帅男学生。这种感情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始的冲动”，而随着冷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随处可见的敌视目光，那种带有浓浓挑衅意味的冲撞，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温柔的她更适合在安静的窗边静静地观赏外面的风景，所以她选择了分手。 而这种安静就在种植日当天，被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了。 那天她有挣扎，却明明感受不到力度，或许正如宋泽宇所说，身体比嘴巴更老实，她羞得简直要找一条缝隙钻进去，可惜这里是飞船，不太好找地缝，通风管道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吻过了，又被人围观了，如果不是发生了政委死亡的事件，恐怕现在的她很难下得来台呢，嫉妒的目光就足以把她淹死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廊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有人来了？ 第69章 新成员 听到脚步声，白雨寒有种心里所想的被人洞悉的感觉，她连忙收敛心神准备面对这位不速之客，可是当她在避无可避的走廊里与那人面对面时，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脏突然急速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呦，这么晚还查寝。”宋泽宇的声音依旧充满磁性，仿佛每一个音符都能锤击到心里一般。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白雨寒的话里充满警惕，但是为时已晚。 当宋泽宇娴熟地把白雨寒收揽入怀中时，仿佛经过千百遍的锤炼般的配合，简直不要太轻松，当白雨寒惊觉自己已经堕落在对方的怀里时，一边暗骂一边做着几乎轻微得令人感觉不到的挣扎。 “你不要这样，那边是学生宿舍，唔……” 宋泽宇并没有显露出狂野，只是那样轻轻地揽着她，白雨寒说不上这种感觉是不是不成熟的表现，为什么嘴上明明在拒绝，可是身体却软弱无力的半倚在一副结实的胸膛上。 我真堕落，她这样想…… “我往这边走的时候还在想着会不会见到你，没想到心想事成啊。” “你混蛋！” “想想也是，来的时候没有看时间，这样也好，能安静的和你相处。” 白雨寒暗暗长抒一口气，本就是刻意的疏远，自己并不讨厌他，可是她不喜欢他的身边围着数不清的莺莺燕燕，嘴巴上依旧倔强地说：“傅丽娜呢？她不是公然宣称你是她男朋友吗？” “她只是小孩子。”宋泽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呢？说着什么心想事成，却做着那种伤害我的事……” “我哪有……”宋泽宇再次吻了她的嘴唇，这次只是轻轻的。 白雨寒没有反抗，她也有些明白在飞船这种环境下说什么洁身自好是很难做到的，优质的男人和优质的女人一样，到哪里都是稀缺的，何况如今飞船男女比例失调，如果那个人工干预生育的预案不通过，这种失调的比例还要继续下去。 宋泽宇的目光越过白雨寒望向她身后幽暗的廊道，问道：“学生们都睡了吗？” “你又问学生，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学生吧？”看出他心不在焉，白雨寒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她想走，却听见宋泽宇幽幽地说。 “这次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 “谁？”白雨寒还没反应过话里的意思，突然宿舍的气闸门开了，她慌张地连忙从宋泽宇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生怕被自己的学生看出狼狈。 哪知道过了一分钟，开着的门里才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我可以出来了吗？” 白雨寒呆愣愣地望着门里出来的小男孩儿，再回头看看宋泽宇。 宋泽宇摸了摸鼻子，仿佛在掩饰什么说：“那个……新年话剧，有点灵感想和这个小家伙谈一谈，没想到你也醒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新年话剧？”白雨寒一头雾水，这个宋泽宇到底有多少没想到的事？ “当然，我也有一些灵感想谈，所以才睡不着觉的，没想到老师也在。”李天宇说。 听了这话白雨寒的脸瞬间涨红得像红苹果一样，完蛋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在讲台上道貌岸然的讲课呀……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啦，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谈吧。”李天宇若无其事地说，像个小大人一样淡定。 “好的咱们去那边吧。”宋泽宇绕过还在发呆的白雨寒，径直走向廊道那一头的一道气闸门。 白雨寒本应该严厉地说，“现在是睡觉时间，你不应该出来。”之类的话，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怎么说得出口？眼睁睁地看着李天宇尾随着宋泽宇走到了廊道那头，气闸门关上了，他们说什么已经听不到了，只是偶尔从玻璃缝隙中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似乎并没有因为年龄上的差异而发生沟通障碍。 他们真的是在谈话剧吗？ …… …… “说说你的意见。”宋泽宇直入主题 “我得事先提醒你，你正在卷入一件很危险的事里。”一脸严肃的反而是李天宇。 “我对危险的等级有判断，而且我已经卷进去了。” “不！你不清楚一件事，也是我刚刚想明白的，你现在只在边缘，抽身还来得及。” “说你的事吧？” “你确定要知道？” “你怎么比我爷爷还磨叽，真的是小学生吗？” “……” 李天宇无奈，只得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这一次他不再隐瞒了，把自己如何误入非重力区，如何听到神秘人的对话，又在把政委离奇的死亡与这件事相关联的分析说出来，最后说：“你也查过了，168年以来，全船猝死的人只有两个。” 宋泽宇听着听着后颈不自觉地渗出冷汗来，他勉强收敛心神点点头说：“我还知道六年前死于这个原因的人是你妈妈，是我们学院一位很优秀的前辈，她最后的实验项目是生命升级。” “什么是生命升级？”李天宇问。 “那是一个比较极端的学说，声称人工智能是人类的最终形态，当时的试验项目应该就是把人的思维转化成数据进行储存。” “成功了吗？” 宋泽宇摇摇头：“没有公布，不过既然没说成功，那就是不成功。” “但我妈妈死了。” “对，你妈妈死了。” “你觉得是偶然吗？” “虽然过去了六年了，但应该有很多资料可以查，只不过……”宋泽宇犹豫了一下说：“现在是二级警戒状态，没有妙系统的辅助，单靠隐私频道我做不了太多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我猜对方也在找你，应该很快了，毕竟紧急状态下不需要常委会表决，上次否决的议案可能不需要讨论就能够执行。” “他们也在找我对吗？” “结合你的提供信息来看，有可能！” “这么说你也猜到了吧。” “什么？”宋泽宇没反应过来。 “那两个神秘人至少有一个等级很高，而且和政委的意外死亡有关系。” 宋泽宇没有表示反对，静静听着。 “我猜应该是常委级的人物。” 宋泽宇仿佛感觉到身后有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笼罩在其中，他有点后悔加入到这个小男孩儿的危险游戏里了。 “攻击妙妙所带来的好处不是普通人能享用的，只有常委级的人在掌握妙妙后能获得绝对的权力，本来飞船里就有去人工智能的声音，发生极端事件不是没有可能呀，现在妙妙在哪儿？” 宋泽宇双目圆睁，他以一种看妖孽的目光看着李天宇：“我真怀疑你的身体里装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灵魂。”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回去读读二十四史，里面的阴谋比比皆是，这种事情想想也就通了。” 宋泽宇被驳得哑口无言，他还真没读过二十四史，好在他是理工科的，不然恐怕要在小学生面前无地自容了，现在的小学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关注点不同罢了。”李天宇就差没使出白眼了。 “妙妙应该在机械体1号里封存。”宋泽宇喃喃自语。 “确定吗？”李天宇问。 “紧急法令是这么写的，这是表决过的法案里规定的内容，妙妙没有理由不遵守。” 李天宇附和着哦了一声，有些事他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听了宋泽宇这样讲就明白了。 “这是一连串计划好的方案，我猜飞船上有大变动了。” “在那之前你这小滑头可要倒霉了。” 李天宇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妈妈的死和政委的死应该存在着某种关联。” “我想办法查6年前的事。” “谢谢！” 宋泽宇笑了：“事到如今还说谢字干嘛，不是你威胁我卷进来的吗？” “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参与，这样我们才更有把握。” “我们？”宋泽宇愣住了。 “都有谁？” “嗯……”李天宇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念出名字。 “魏子娇、文柏、邱欣然。” “全是小学生……” 第70章 入侵中控室 白雨寒一直守在门的另一侧，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们仍然在谈着，没有一点儿违和感，这可能吗？ 她知道李天宇很聪明，也爱好读一些闲书，可是他和宋泽宇之间的差异不是一星半点儿吧，可是从双方的表情上看，他们谈得相当投入，她真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问你个问题。”宋泽宇说。 “什么问题？” “谁教你这些？” “哪些？” “如果硬要说……是思维方式吧。” 李天宇想了想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学，如果说谁教的话，书单都是妙妙列给我的……”李天宇思考着，“我爸偶尔也会交流，但是有限。” “奇怪……”宋泽宇嘟囔着，“为什么我的妙妙不引导我读这些书呢？” “你不觉得妙妙一直都懂得因材施教吗？” 宋泽宇咂着舌头，叹道：“它已经进化到这种高级的程度啦？” 时间不早了，宋泽宇看了一眼腕表问：“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得和伙伴沟通一下。” “伙伴？那几个小学生？” “不要小瞧小学生。” 宋泽宇一脸尴尬。 “有事我会随时联系你，谢谢你接通了我的隐私频道。” “不客气。” …… …… 再次回到睡眠舱，李天宇的心里有了底，至少他不是孤军奋战，对于对方迫在眉睫的动作，他必须有一定的应对措施，不过现在他有盟友了，从宋泽宇敢在切断通讯期间，冒险打通隐私频道与他联系这方面来看，他很可靠。 人类有史以来奇葩的发明发现并不鲜见，水里的鲱鱼通过放屁来联系能拿到诺贝尔生物学奖，挤压意大利面条也有动力学分析，宇航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人工智能妙妙会吞噬掉笨蛋系统的大脑…… 说到底，这个巨大的漏洞给李天宇这些小家伙提供了机会，李天宇想到一则历史趣闻，美国铁路两条铁轨之间的标准距离是四英尺又八点五英寸，这个标准是承袭英国铁路标准，而这个标准要溯源的话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马车轮子的辙迹的宽度是四尺八寸半，为什么要定这个标准呢？原因很简单，这是两匹拉战车的马的屁股的宽度。有趣的是航天飞机的推进器需要火车运载，所以太空的起点在千年前两匹马屁股之间的距离就注定了。 而现在的情况和这则故事有点像，两百年前某位领导拍脑门决定更换所谓不稳定的“妙系统”时，就注定给今天飞船上的系统留下了巨大的漏洞，而这个漏洞影响着飞船内的制度，甚至一直延伸至登陆日之后，即格利泽581g星球未来的社会制度。 这一点儿不夸张。 魏子娇的情绪好了一些，但是一双眼仍是红肿着的。 找了个机会，李天宇还是把四个人集合在小备课室，与他们分享了最新信息。 “你还在怀疑我叔叔？” 魏子娇不稳定的情绪再一次爆发：“你忘了当时是他把我们送回来的吗？而且一直替我们保密到现在。” “我知道，可是线索就指向到那里，我不能因为虚拟id挂靠的是你叔叔的id就忽略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虚拟id的操作主id是能够查到的，你叔叔肯定知道一些事。” “不可能，叔叔不会出卖我们的。” “我没说叔叔出卖我们，但是我们距离事实真相只差一步了，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就前功尽弃。” “李天宇，收起你的被迫害妄想症吧，也许我们听到的只是普通的工作对话。”魏子娇真的听不进去了，扭头就去开门，出门之前，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毕竟我们只是小学生，这些事该交给大人的。” 说完魏子娇甩头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大哭，不少同学围上来安慰她，连平时倾慕李天宇的小女生们也投来了埋怨的目光。 “怎么会这样啊。”文柏吐着槽。 “没办法，她本来就伤心过度，而你又刺激到她了。”邱欣默低着声说。 李天宇的心情也很不好，政委死后，魏子娇的情绪几近崩溃，这种情况下不能强求，他压低声音对两位小伙伴说：“只有靠我们了。” “怎么靠？”文柏两手一摊，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现在二级警戒，各舱室间连人都看不到，腕表也不能联网，我们根本就是盲人瞎马啊。” “行啊，你都会说成语啦，可惜用错地方了，想想办法嘛，我们并不瞎。”李天宇这会儿还有心情打趣。 邱欣然抚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说：“id后门密码。” “什么？”李天宇问。 “文柏哥哥那里不是能搞到个人id后门密码吗？无论如何也想要办法弄到，这样才能知道他们利用你的隐私频道究竟做了多少事。” 李天宇想了想觉得有理，可是id后门密码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弄到手嘛，就是保安部也需要提前申请的。 “你可以继续找宋泽宇哥哥啊，我看他还是蛮热情的嘛，而且现在你也只找到他。” “这样好吗？” …… …… 几分钟后，李天宇出现在郑和学院的舱门前，学院与其它舱室并无不同，只是舱室多了些，现在李天宇公然来找宋泽宇还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新年话剧表演呀。 望着这个把自己卷进麻烦的小学生，宋泽宇一脸苦笑，是这个小学生太聪明，还是大学生集体降智了？为什么有一种被他团团耍的感觉？ “你这是违法的懂不懂？”宋泽宇一脸紧张地说。 “要说违法，你已经违反过了吧。” “是……但是……那是……哎呀……” 宋泽宇觉得自己挺大个人突然语无伦次了，这小子的要求一次比一次难办，id后门密码归中控室保管，文松虽然是他大学时的同学，但是那小子一定不会为了自己的面子而触犯法律的，那就只有想办法偷，可是偷的话一定会留痕迹，哪怕是用那个隐性的x系统。 真的很伤脑筋。 “用我的id。”李天宇仿佛觉察到对方在担心什么。 “为什么？” 李天宇朝着他挤了个眼睛说：“未成年人隐私保护法。” 宋泽宇恍然大悟，未成年人隐私保护等级较高，哪怕留下痕迹，要查的话也需要时间，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就会发现什么问题。 “可那样的话你就彻底暴露了，如查什么都没查到，即使是未成年人也要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 李天宇一副很勇敢的样子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呀。” 看着这个一脸自信的小学生，宋泽宇忽然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看来所谓飞船的未来要靠他们不是一句空话呀。 如果妙妙还在运行，想要侵入中控室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的妙妙被锁定在某处，最有可能是在机械体1号的体内，被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整艘飞船处于程控式自动驾驶阶段。 通过李天宇的id，接过隐藏的x系统内部，因为这套系统高度服从的特性，接入的过程十分顺利，没有任何警报声发出，但是在侵入中控室id管理库的时候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x系统在破解密码的能力上相当弱，妙系统几分钟就能算完的事，x系统需要算上好几个小时，毕竟是一个半世纪以来没有更新过的系统，所有高级指令全部由“大脑”，也就是妙系统发出。 …… …… 中控室管理着飞船上系统的运行，监控硬件设施，是飞船的大脑，这里的保密等级相当高，尽管宋泽宇是利用隐藏的x系统侵入，但是仍然响起了警报声。 然而，警报声刚响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文松在触屏上摆弄了几下，使一切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出了什么事？”一位管理人员连忙跑过来。 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儿小事都是很麻烦的，没人敢大意。 “刚刚有硬件过热，已经处理了。”文松语气平静地说。 “处理了就好，现在警戒还没解除，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位管理人员心有余悸的自语着，那样子似乎很害怕这艘老旧的飞船会在半路坏掉。 其实这艘飞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修补维护，部分老旧的部件会修复或更换，保证飞船安全运行，倒是不用担心坏在半路。 管理人员走了之后，文松这才把手指飞速地搭在触屏上，一番操作后，他找到了问题的来源，有一个被保护的id正在侵入密码库，解码的速度很慢，应该用的是老旧的x系统。 id密码只有一个功能，就是解锁自己的后台文件，可是自己在前台操作了什么难道本人不知道吗？什么人会干这种事？ 脱裤子放屁吗？ 还是某个小学生练习系统侵入一不小心操作到这里来了？ 还是说有什么前台查不到的东西，一定需要后门密码来解锁吗？ 不过文松并不担心，比起这个，另一个神秘的id更让他关心，那个id多次侵入中控室，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会不会藏在某个隐私频道背后？ 文松盯着外人很难看明白的数字符号，他感觉自己快要抓住那个神秘id的尾巴了…… 第71章 VR 文松捕捉那个神秘id已经很久了，从他第一天到中控室实习，就发现一个异常的id在沉眠的x系统中留下痕迹。 这个异常的id会利用隐私频道做掩护，这让文松这个学院毕业的高才生对此无从下手，请教中控室老主任之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不用管它，时不时就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异常出现，但是妙妙自己就会完美的处理，不会威胁到中控系统的正常操作。 可是那个神秘id究竟是什么？ 神秘id并非只有一个，它们经常出现，这就很令人诧异，连自己这个实习生都发现的问题，为什么中控室的这些老员工们视若无睹呢？ 近期，确切地说是近几个小时，那个神秘的id异常活跃。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文松自言自语。 二级警戒，隔绝通讯，异常活跃的神秘id，自己窃取自己后台密码的id，一切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似乎预示着有事情要发生，偏巧这个时候妙系统不能工作，这让文松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偏巧这个时候，神秘id又出现了，它径直的接入了那个自盗自密码的隐私id。 这是几个意思？ …… …… 就在文松一头雾水的时候，宋泽宇也慌了手脚，他正在操作李天宇的id破解后台密码库的防火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失去了对这个id的掌控，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但是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对方的手法如此之高，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夺走id的控制权。 “他们竟然能轻易侵入你的隐私频道。”宋泽宇的额上已经渗出了汗。 “那么你能找到他们吗？” 宋泽宇摇摇头：“已经脱离接触了。” “那该怎么办呐？” “只有试试后台密码了。” “拿到了？” 宋泽宇微微点点头。 李天宇轻松了不少，长抒一口气说：“你还真是立了大功。” “你就不打算叫一声大哥哥？太没礼貌了吧。”宋泽宇笑着说。 “大哥哥？算了吧，说不定你以后就是我老师的老公呢，这会儿叫了大哥哥，以后怎么改口啊。” “你……”宋泽宇终于有点明白白雨寒口中“那个孩子成熟得有点早”的原因了，他的确不应该是这个年龄段的啊…… “输入密码试一下。”宋泽宇说着，随着按了那个后台密码。 警告！dna比对显示非本人，请勿操作！ “还有这个！” 宋泽宇吓了一跳，他也算系统工程的高才生了，却不知道后台密码必须由本人掌握，于是把腕表交给李天宇。 “本人操作能看到什么呢？”李天宇也不太懂，按照指示输入密码后投屏却什么都没有显示，很快，一行小字出现了。 你需要一个vr设备。 “这……”李天宇有点懵。 “我知道哪儿有，跟我来！” 宋泽宇拉着李天宇的小手就往外走。 “去哪里呀？” “机房！” 机房很大，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设备，计算机、3d打印机3d全息投影等等，叫得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设备把整座舱室都挤满了，为了更好的利用空间，这座舱室还改造成了双层舱，能够容纳双倍的学员进行学习，学院与系统相关或者需要用到系统的学科都得到这里来，所以这里人并不少。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明星吗？你儿子呀！哈哈哈……” 迎面撞上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一脸不友好的样子。 宋泽宇尴尬地看了看李天宇低声笑道：“习惯就好了。” 李天宇呵呵笑着说：“我懂我懂，受欢迎的人总是遭嫉妒。” “爷俩儿关系不错嘛。” “就是，父慈子孝嘛！” 宋泽宇想绕开他们，却被拦住了去路，明显是故意找茬。 “你们干什么？现在是警戒期间，寻衅滋事罪加一等。” “哟哟，别吓我们呀，我们只是想和你讨教一下怎么博得女孩子欢心嘛，你看，咱们都是同学，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哈哈哈……” 李天宇额上青筋暴跳，怒瞪着几位不友好的青年质问：“你们没接受过小学教育吗？” “什么？”为首的青年显然没料到这小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刚要发作就听到下一句。 “郑和学院坚决杜绝任何形式的霸凌行为，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看来你们一定是没上过小学，既然这样你们是在警戒期间滞留在6号舱的吧，我现在决定报警对你们实施隔离，而且……” “你……” 小青年们刚要反驳，李天宇继续说道：“飞船实施的是义务教育，没完成小学教育可不行，你们可能要回炉重造哦。” 被一个小学生一本正经地调侃，机房里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笑什么？”为首的青年恼羞成怒，正要发作，却又被抢先了。 “哦，对了，我听说飞船上现在女多男少，这种情况下还找不到媳妇的人真的太可怜了，真不知道你们得有多渣，可怜啊……” “胡说，我是学院的大学生，你……” 为首男青年怒瞪李天宇正想说点儿什么，却又被李天宇抢了话头：“哟，原来你是大学的学生呀，那就太好办了，刚才你侮辱了一位小学生，根据学院的纪律一定要严肃批评的，还有啊，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爸叫李宏意，别认错人哦。” “什么？” 学院教导主任李宏意！ 几个男青年一听到这个名字，吓得抱头鼠窜，生怕被人记住面孔。 宋泽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小家伙三言两语把捣乱的人赶跑，满面的惊奇，这家伙的行为能力已经超过一般的大学生了吧，怎么会有这种妖孽的存在？ “不算什么啦，只不过有一个当教导主任的老爸方便狐假虎威罢了，好啦，我们现在去找vr设备吧。”似乎看出了宋泽宇的疑惑，李天宇又恢复了小学生那种可爱的模样。 “哦……好。”看着这个小孩子的背影，宋泽宇觉得这小子将来一定不可限量，说不定真的能当上船长呢。 vr设备可以模拟探测器或者星球车登陆，也可以模拟绕轨飞行，只不过大部分时间它都被用来打游戏。 李天宇三言两语赶跑了前来挑衅的男青年们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不然少不了会有值日学生来询问情况。 腕表连接vr，李天宇戴上vr全息头盔，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里面的内容，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天宇摘下头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因为没有外接屏幕，宋泽宇不清楚他看到了什么。 “子娇的叔叔有问题……” 第72章 去吧少年！不要逃避！ 子娇叔叔有问题这件事宋泽宇也想过，但是李天宇描述的问题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你是说能同时看到两个魏广出在不同的地方？” “对！”李天宇点点头说，“比如9月10日那次侵入，操作者是zhx015819虚拟id，但是主号zh015819却同时在线，但两者的位置不同，我能够看到两个人的影像，一个在非重力区，一个在7号舱。” “你怎么看到的？” “自动看到的。”李天宇说。 宋泽宇凝着眉，不可思议地说：“这怎么可能？你没做任何操作？” “只是在意念里想着查询谁动了我的隐私频道，图像就自动出现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意念吗？”宋泽宇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不对吗？”李天宇不懂其中的问题。 “从来没发生过那样的事。”宋泽宇也懵了，思前想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一定有谁在幕后帮你！还相当智能。” 李天宇更是迷糊，他虽然聪明，可是知识储备还差得远，这种专业知识他哪里懂？ “妙妙？”李天宇下意识地说。 “不可能，妙妙应该被封闭了与外界的通道。” “如果她想，我认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封住她。”李天宇说。 “你怎么知道？” “彭嘉熙在回忆录里记载过类似的事，当时的妙妙也是被封闭在机械体1号体能，然后被脉冲枪给轰了，正常情况下应该失灵的，然而事后妙妙似乎并没有出现严重问题。” 宋泽宇将信将疑地问：“有那一段的记载吗？我不记得呀。” “有的，我找给你看。” 李天宇打开腕表，调阅出书籍相关的那一章节，这一章节记录得相当隐蔽，用了大量带有感情色彩的暗语，那似乎意味着妙系统还活着，完好如初，可后面关于妙系统三代的进化问题又有所表述，难以在学术上有什么助益。 “等于什么也没说嘛。”宋泽宇从专业角度分析，“这种资料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所以你不能理性地去看待这个问题，如果你刚才分析得对，那么刚才除了妙妙谁会帮我呢？” “这……” 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解释，宋泽宇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独角兽之死……”李天宇忽然念道。 “什么？”宋泽宇愣住了。 “就是你是否相信能够看到最纯洁的生物，如果我们心灵是纯洁的，那么人心相信的东西就一定会实现。” “这是什么理论？”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反过来说，如果你相信什么事情是真实的，那么它就有可能实现。” 宋泽宇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小学生：“你连这个也知道……” “有些事你相信它存在，它就是存在的。”李天宇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在帮我们，那么我们就先假定帮助我们的是妙妙。” “这有什么好处？” “总比什么也不相信的好。” “就这……” 宋泽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他拨弄几下操作板，调出一张画像。 “你看这张画像谁？”他对着李天宇比画着，然后扭过小家伙的头，把侧脸露出来。 “你不会说，这画儿像我？”李天宇扭着脖子猜得八分。 宋泽宇点点头：“没错，这张就是妙妙的自画像，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找你来扮演早期的妙妙。” “这就奇了，根据回忆录里的内容，妙妙的早期形象是韦妙菡的，第一代机器人心理学研究者。” “没错，所以我查了一下你的家庭谱系，我发现你和八代以前的韦妙菡确实有遗传上的关系，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代政委李泽浩的后代。” “这不奇怪吧，第一代人只有160人，随便查一查就能有人和彭嘉熙或者李泽浩有亲缘。” “当然不奇怪，我就有彭嘉熙的血统，不过是八代以后，这血统稀薄得很，你也是，但是我特意找到了韦妙菡的侧脸。”说着宋泽宇又从腕表的空中投影调出一张照片，很高清，再加上软件辅助，与那幅画之间的对比立即呈现出来。 “看，不是很像。”宋泽宇说着又调出早期妙妙的3d全息投影，和这幅画用同样的对比方法，还是有不小的差异。 “但是……”宋泽宇瞪着李天宇，像猫儿盯着鱼一样。 “你要干什么？”李天宇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看！”宋泽宇调出另一张图像。 “这是……”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违反了计算机信息管理法案，如果被抓住我可惨啦！” 那张头像也是一张侧脸，虽然没见过，但是李天宇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妈妈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确定的，模糊的记忆里有妈妈的侧影，他忘不掉，那年他四岁，记忆里有一道气闸门，重重地封闭后，妈妈再也没能从里面出来。 “郑凌月女士的侧脸和这幅画的相似度高达90%，因为是油画，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妙妙画的就是你妈妈！” “……” 李天宇的大脑像被什么轰开了一样，他不明白妙妙为什么要画自己的妈妈，真的如发烧友协会所分析的那样？妙妙是在画自己？那和妈妈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没办法调阅更多的信息，你那个id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用vr看一看，当时发生了什么？”宋泽宇说道。 “你是说……”李天宇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那是他不敢回忆的影像，真切，只有在梦中发生，或许说，如果没有那段模糊的记忆，他也许没有那么深切的恐慌感，这种恐慌感只有用知识才能填补。 我的大脑一刻也不能停止思考，因为一旦停止，那种恐慌就会包围我，唯有在睡眠舱，听到妙妙轻柔的话，被幽暗的蓝光包裹才能安详睡去，就像在妈妈的怀抱，可一旦醒来，又面临不能停止思考的现实，所以我要读书，不断的读书，我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是为了寻找某些事情的真相。 真的有真相吗？ 李天宇自我催眠着，如对面这位英俊的大哥哥所言，我现在可以用自己的id查询当时发生的事，真的可以吗？ “我的id能连接那一天吗？”李天宇没什么自信。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也许关键就在你妈妈去世的那一天，你自己不是也说，你妈妈的死和政委的死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吗？现在到了需要你亲手查清真相的时候了。” 李天宇深长地呼吸着，他闭上眼睛暗暗鼓励着自己，去吧！不要逃避，去面对现实吧，去查看当时的真相吧！ “好！” 决定面对现实的李天宇再一次戴上vr头盔…… 第73章 找到他！ 常委会会议室。 看着一声不吭的机械体1号，梁修远浮想联翩。 地球纪元的12月12日发生过很多事。 1925年12月12日伊朗巴列维王朝建立；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成发动西安事变；1963年12月12日肯尼亚独立；1979年12月12日全斗焕发动政变；1997年12月12日欧盟开始东扩；2002年12月12日中国完成首张水稻基因组精细图…… 2049年12月12日，“妙”系统专用机械体完工并服役，对外正式名称：机械体1号。 182年…… 对地球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对加速度爆炸的人类文明来说，这182年可以直接刷新21世纪中叶以前所有人类的认知，用专有名词来形容，人类全面进入2.0时代，不论是经济上、思想上、思维上、身体上…… 地球的人类已经发展到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就能完成指令发布的程度了，而脱离了人类主体宇宙飞船就好比被巴斯海峡隔离的塔斯马尼亚岛，全面军事化管理，供给制经济，技术进步极简，思维模式全面倒退。 这些还不是最恶化的，更为可怕的是所有人极度依赖人工智能，仅仅持续了一天的断网就可见端倪，平日里几乎不见一个的报告，今天如雪片般飞向会议室。 质询、请示、报告、建议…… 梁修远统统不看，这些个降智的船员们，他已经够了！ 飞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登陆前，必须全面改革，否则登陆后创下的良好局面将被后进者全面取代。 人类可不是什么友善的生物……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保安部长王灿羞愧地低下头，他等待着船长的雷霆暴雨，随时准备辞掉职务来平息飞船上渐渐涌起来的非议。 “扩大侦察了吗？”梁修远问。 王灿依旧低着头说：“已经扩大到每个人每个舱室，包括中轴的真空舱。” 预想中的雷霆暴雨没有来，梁修远望着机械体1号在发笑，而机械体1号一动不动，包括那对胸前十字滑道上的电子眼，连闪光也没有，像死掉了一样。 “我们的博士还会用脑子算题吗？” 梁修远突然问了一个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王灿一愣，下意识回答：“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个屁！” 梁修远重重地丢下一句话！ 王灿知道，雷霆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只怕连1+1=几这种问题都要问一下妙妙！如果妙妙的答案是3他们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知道梁修远脾气不好的人并不多，平日里他都是沉默寡言的，更多的时候只要有议案就跟在政委身后举手，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大发雷霆也并非不正常，只是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王灿想不明白，他在保安部还是一名普通的安保员的时候，梁修远就是他们的队长，长久以来养成的上下级关系让王灿在船长面前近乎失去思考能力，但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船长绝不像看起来那个内敛。 相反…… “出了这么大事儿，没人出来领责吗？” 梁修远看起来在自言自语，但是王灿知道，他有所指。 “何文泰呢？” “在办公室……” “他还不打算说什么吗？” “他私下里表示过辞职的意愿。” “仅仅是辞职吗？”梁修远重重地拍着桌子，“监控系统形同虚设，他这个工程部长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王灿还是一名安保员，他肯定不会争这一句话，思前想后，他还是说了尽职的话：“没有证据证明监控系统坏掉了。” “怎么可能没有证据，上次的小孩子们也是，这次也是，你还想让飞船一直存在这样一个隐患吗？” “小孩子……是指……”王灿猛然想到上次的常委会，不错，上次的小孩子是怎么进入非重力区的？没有任何监控系统发现原因，坏掉的安全门仅仅通报了一个“无硬件故障”，这种程度的报告简直像蜻蜓点水，虽然王灿没看过蜻蜓点水。 梁修远突然转过身，双目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王灿，把这位行伍出身的保安部长盯得心里直发毛。 “你不觉得有些事太巧合了吗？” “船长……您指的是……”王灿不太确定。 “小孩子的闯入！政委的死！” 梁修远的话压得低低的，但是那种压迫感令人喘不上气。 “那么……”王灿预感到了什么。 “查！” “可是那样的话要破坏法令。”王灿有些紧张。 梁修远突然大踏了几步直逼到王灿面前，这位船长身材高大，近步直逼的压迫感更盛言语，习惯了居于下位的王灿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视船长如炬的目光。 “只要有一丝的蛛丝马迹，就一查到底，现在是二级警戒时期，飞船最高指挥官可以行使紧急权力！” 王灿的额角已经落下汗珠，他连忙打了个立正，挺直胸膛站着标准的军姿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 …… 中控室 文松很想知道那个神秘id侵入另一个id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当他操作计算机进行捕捉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那个神秘id太强大了，强大到简直像有生命一样，自己还没开始操作，对方就提前封堵了自己可能下手的所有路线，而融合后的两个id就那样安静相处着，新来的id给那个很冒失的id制造了一个安全的保护膜。 试了几次后，文松放弃了，他只是刚毕业的实习生，那些老同志都对种种怪现象视而不见他为什么要好奇呢？地球上不是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吗？ 文松可不想做那只猫，可是那几个神秘id像猫爪一样勾着他的心，害得他这个技术控坐立不安，就在他冥思苦想找办法的时候，中控室的大门突然开了。 老主任一脸战战兢兢地把一队全副武装的安保员请进了中控室。 “根据《安保法》紧急法令，飞船在紧急警戒期间，由保安部执行的来自最高长官的命令，各部门必须完全配合，现在你们必须听从指示。” 老主任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文松连忙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这里是中控室，如果遭到破坏，飞船将无法保证继续航行。” “我们只要你们配合几个事，不要多问。”众多安保员身后站出一位身穿高级军官制服的人，文松连忙挺直了身体，这人正是保安部长、常委之一的王灿。 “部长同志，您有什么指示。”文松目不斜视地问。 王灿故作思索，其实这番话他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了，但是必须要执行的时候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 “船长令！立即通过相关生物信息，核准两名未成年人的身份！” …… …… 【作者有话说】 加更！作者会努力的！ 第74章 安娜 2054年1月5日，与安娜结识一天后。 由我国媒体首次公布远太空探索计划白皮书，在轨制造大型宇宙飞船项目启动，首艘飞船命名为“郑和号”，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艘系外探索宇宙飞船，这样的壮举足以把我们国家推向超级大国的宝座，几乎是一夜间，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拥有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古国，重现汉唐时代的雄风。 深远无尽的太空，神秘莫测的星球，超级巨大的宇宙飞船，从它建造开始就承载着人类对外星系的幻想和希望，那颗与地球大小几乎相等，有浓厚大气层的星球给人以美好的幻想，仿佛地球已成牢笼，而那里才是天堂。 然而，就在所有人几乎为之癫狂的时候，一个重要的技术关卡还未突破——重力舱！ 根据等效原理，只要在9.8m/s加速度飞行的密封的房间里，人类就如同生活在地球上一样，感受不到任何差别，但是很显然，这个方法行不通，因为无论是燃料加速，还是非燃料加速，加速度总会有尽头，“郑和”号的理论速度可以达到31091公里/秒，但是即使能达到这样的高速，仍然不能保持无限的加速度。 我们能做的只有利用离心力，把飞船设计成一个大圆盘，12大主舱室设立在圆盘内，圆盘通过高速旋转形成向外的离心力，从而实现重力，而离心力所需要的能量非常小，一座核聚变反应堆足以长期维持所需要的能量，而使用更清洁的核聚变反应堆技术尚不成熟，这又与从月球表面提取氦3息息相关，我们需要技术支持。 而从当时的国际环境来看，拥有一定技术研究底蕴的国家不来捣乱已经不错了，哪怕没有动作，也在等着看笑话，他们希望我们失败，希望我们因为把大把的金钱扔向太空导致国力衰落。 “彭，不要着急，距离起航还有十年呢。” 每次金发碧眼的安娜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时，我都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普通话说得比我还要好。 安娜已经放弃了原来的国籍，身份证是没有绕口的安娜.伊万诺维奇.库尔布斯基那种字眼，就是简简单单地写着汉字安娜两个字，即保留了本国特色，又很汉化。 “安娜，我的后半辈子都准备奉献在这项事业上了，你总不想我到老了走不动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登船吧。” “当然不，你放心把那些难题交给科研人员吧，你只是个宇航员，帮不上忙的。” 安娜安慰着我，事实上我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是很希望能帮上忙的，这个愿望没持续多久，因为下一次提取氦3的任务开始了。 “我们决定由你和李泽浩轮流带一批人进驻月球基地，地面始终无法模拟出最佳的太空感，没有什么比上太空更好的模拟实验了。”舒政委给我布置了任务。 “可是我这边的人都是新手。”我有些担心。 “不要紧，月球基地有人工智能操作，你们要做的不过是输入几个简单的命令，而且工作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这次你们乘太空电梯上去。” “太空电梯不是还没完工吗？” “先乘高空气球，以前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好吧，我可怜的小白鼠们。 因为云贵高原上的地面设施还没完工，太空电梯的底端还浮在文昌基地的上空，从这一点上讲，我们去执行任务再好不过了，不用安排专门的太空实习，不用乘坐火箭，简单、方便、快捷，我想不出是谁的脑子提议出这么好的计划的。 “氦3资源也关系到你们的远航。” 关掉视频前，舒政委给我留下这么一句，这样一说，我就来电了，能帮上忙真是件荣幸的事。 “想要建造核聚反应堆就得需要大量的氦3，你们上次弄那点远远不够，所幸我们现在有太空电梯了。” 人员不是我定的，上级下发的首批名单里有安娜，不仅因为她是空间生物学家，最主要的我认为是她外裔的身份，采访的时候把她拿出来单独作为一个单元来播放，颇有些万国来朝的意味，事实上我们的船舱里就有包括安娜在内的三位外裔科学家，远太空探索迟早是人类共同的事业，我们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我猜媒体足够重视她还是因为她太漂亮了。” 私底下李泽浩会这样玩味得和我说。 “你们呢？” 我知道李泽浩又恋爱了，这次是和韦妙菡，难道这家伙对科技岛的人有特殊癖好？想不通。 “我们打算先生一个孩子。”李泽浩不无炫耀地说。 “然后呢？” “然后到太空再生一个。” “……” 我还是喜欢那个在人前一本正经的李泽浩，他幽默懂得适当喧泄情绪，几乎不会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以他的态度为标准，生活会好过得多，可惜有的时候我还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不得不承认，即使穿上臃肿的宇航服，安娜仍然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个，我们向摄影机挥手，然后在一片赞誉与祝福声中升空…… “好美呀！”安娜赞颂着。 不得不说，我很喜欢基地的美景，每一次升空都在一片天蓝与海蓝的包裹中，海岸上潮汐形成的阵阵白线涌动着，被一片片绿植包围的基地犹如一座孤岛。 “每次这样看总觉得人类才是多余的。”我感慨着说。 “哦，我忘记了，你已经多次在这里升空了。”安娜说。 “还好。”我习惯性的谦虚着。 “我记得你的履历上有高空作业二百天的记录，你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可以不寂寞的在天上生活的？”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有妙妙。” “就是那个人工智能？” “确切地说是它的前一代吧，更富有人性。” 安娜想不通这一环节，问道：“奇怪，不是应该后一代更接近人类吗？” 我笑笑说：“这是人工智能自己的选择，她也曾被人类伤害过才这样的。” “伤害？天呐！难道机器人也有心吗？”安娜几乎要捂上嘴巴，不可思议地说。 “也许机器人比人类还要敏感，它们也能感受到伤害，感受到背叛。” 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我仿佛回到那时的高空作业时光，那段我与妙妙单独在一起的日子，我们几乎聊遍了这个世界人类能触及到的每一个话题，包括我懂的和我不懂的…… 对接，密闭宇航服，登上电梯…… 我们按照操作手册一步一步行动，在太空电梯启动的那一刻，身为过来的人我不断的向同行的船员们讲解着由电梯升空的感受，还没来得及消化，电梯便以高速启动了，我们的耳膜鼓了起来，伴着一种奇妙的感觉，渐渐体会到了失重的感觉。 随着电梯的不断攀升，周围的景物都变了，我们熟悉的地球变成了巨大的蓝星，那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不论来过几次太空都会感到很神奇，小小的电梯就像深蓝海洋里的独木舟，那种被幽深太空包裹的感觉，不是亲历者难以从任何图像或文字中感受到其中玄妙。 随着与地球的距离不断拉远，我们见到了更神奇的建筑群。 “哇！太壮观了！”安娜忍不住惊叫。 比起上次来，空间站与太空港已经连成一片，更像一座漂浮在太空的城市，巨大的船坞里，来来回回穿梭的机械臂和工程机器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那就是我们“郑和”号的建造基地。 “这就是我们的太空港，超级天宫！”我自豪地说。 电梯终于停稳了，基地对接舱传来驻基地广播的声音。 “欢迎来到超级天宫，所有驻站港务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 第75章 太空旅游？ “那就是我们的‘郑和’号。” 我指着那个连基本框架还没搭起来的“宇宙飞船”，给同僚们看，其实是指给安娜看的，空间生物学是研究空间环境下的生命现象及其规律的学科，她可没经受过宇航员训练的，对失重还很不习惯。 不过第一次体验失重，那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安娜兴奋不已。 这座太空连廊简直不要太好，大舷窗，极佳视角，观测效果极好，如同宇航头盔的面罩，连廊的窗户表面也是蒙上一层黄金膜的，从外面看金灿灿的，说成是黄金宫也不为过。 “真是太美了。”安娜惊叹着说。 “这些全部都是在轨制造出来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不，那座天宫不是！”指令长的手指着一座很小的舱室说。 这座舱已经被更多外表华丽的建筑包裹其中，看上去是那么不起眼，但是这座城就是在这小小的太空舱基础上建设出来的，我望着几乎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能出现的宏伟场面，深知这里距离它的最终形态还有漫长的工期，在不久的将来还要进行一次在轨平移，那将是把太空电梯直接连接到地面的最后工序，从此之后这座太空港就会一直静立在地球同步轨道的这个点位上。 “那边的飞船就是给你们登月准备的，它的状态很良好，几乎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说话的是太空港的指令长，姓祁。 祁指令长四十多岁，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宇航员，说起话来很随和。 我看到港的另一处火箭舱，在近地航行中，燃料飞行器还是必须的，这种双向飞行舱就是我们登月火箭的一种改良版，这艘是新制造的。 “完全是太空制造的？”我惊叹道。 “当然，你往那儿看，那是二号船坞，正在制造月球同步轨道空间站。” 我顺着指令长手指的方向看到几台工程机器人正在围着一台乘员舱模样的东西忙碌着。 “真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脚下这条太空走廊是全世界最红的网红打卡点儿。” “到这儿来打卡要不少钱吧。”我打趣说。 “那是一定的，不过要真正实现游客打卡还需要时间，看到那排正在建的舱室了吗？那就是游客的住舱室，别看不到十平米的小单间，比住七星级酒店还贵。” “真的打算开展太空旅游？” 我听说一直是有这个意向，但是固有的思维还是难以让我把太空和普通游客联系在一起。 指令长露出一个苦笑，说道：“太空项目花费太多了，也只能想办法往回收一点，说实在的，搞旅游赚的那点钱，对整个庞大的项目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连我们也承受不住了吗？” “全世界都在闹危机，我们也难以独善其身，只不过条件稍稍好一点罢了，还是应该快点把氦3取回来，这样的话能源危机也就彻底解决了。” 指令长的话让我深感责任重大，格利泽581是远方的，而月球近在咫尺，从经济角度讲，月球的确更诱人，也更具有现实意义。 这就像理论必然要高于实践一样，远太空探索带来的好处绝不是每年20吨氦3能换来的。 祁指令长见我表情尴尬，连忙改了话题，调侃道：“等以后有条件了就多加几幢房子，咱们开个太空房地产公司。” “哈哈哈……” 我们都笑了。 眼前的美景迷人，我们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为了造这座太空港花费了巨亿的资金，但是效果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谁会一掷千金在这里买下一间太空天价房。 如同所有第一次来太空的人一样，安娜望着美景，整个人处于一种忘我的状态，甚至连身体不知不觉依在我的肩头都浑然不觉。 裹在紧身衣里的安娜身体好到棒，没点定力还真把持不住，这样的情况下美色与美景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先欣赏哪个。 “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安娜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才能表达此时的感受，一遍遍的用着同一个词汇，“这个国家用艰苦卓绝的精神在从事最崇高的事业，太伟大了，我爱这个国家！” 看看人家国际人士的觉悟，惭愧呀。 太空港里除了祁指令长，还有5名宇航员，看看现在这种规模，长期维持5名以上宇航员在空间站工作成本有点高啊。 “主要是程序员。”祁指令长介绍道。 “为什么不用人工智能呢？”我问。 “原来是由妙系统同步控制，你知道的，那次事件……” 指令长有点难以启齿。 我明白了，那次的事件可是我亲历的，也正因为那次改变了我的命运。 现在的情况下，上级对人工智能的使用极为慎重，除了我们敢在模拟训练时大胆的使用妙系统外，原本应用于重要位置的人工智能全部下架了，改用回老式的自适应型机器人，也能模拟人类语言，可以对话，但是自适应型机器人与真正的人工智能最大的差别在于思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变通，所以配大量的程序员也就理所当然了。 妙系统可以在很多时候代替人考虑问题。 妙妙是有感情的…… 这种话我只敢在心里想想，不然会被有心人扣帽子的，这对未来的事业一点好处都没有。 望着幽邃的太空我一直压抑着的内心好像释放，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远航！远航！ 唯有飞往那里，我的心才能真正得到释放，为了那个梦想，我必须坚持住。 …… …… 21世纪中叶以后，危机这个词就时刻伴随着人类的脚步，防疫危机、粮食危机、能源危机、资本危机…… 我国是危机中唯一的一枝独秀，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从nasa撤离火星之后，引领世界前进的任务，不知不觉就落在我们这个古老且焕发着新生活力的国家上，既然到火星开发房地产没有足够的价值，那么我们就需要寻找一个更适合的项目，比如登陆格利泽581g。 “嗨，彭，月球真美……” 安娜是这样说的，我苦笑，真看不出哪里美，望着月面上诡异的地平线，很难想象来这里旅游的人会有很好的感官体验，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星球。 “安娜，如果我们注定要踏上那条有去无回的旅途，你真的愿意在幽深的太空孤老吗？” “彭，我不会孤老，因为有你在啊！” “你相信我会舍弃地球上的一切去飞向那注定无法抵达目标的太空吗？” “彭，你知道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一匹无法被马厩困住的草原之马，你喜欢辽阔的地方，就像马儿纵情驰骋在草原。” “哦，那太浪漫啦。” 安娜突然像个诗人一样，用家乡的母语朗诵道：“cteпьлecaheлyчшe,cteпhoгokohrhakohюшheheyдepжnшь。” “那是什么意思？” 安娜居然羞赧得扭头就跑。 “嘿，安娜，告诉我嘛，嘿……” 我追了上去，突然，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她猛地回身扶住我的肩头，宇航服头盔碰到了我的，隔着玻璃罩我与她四目相对。 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那是亲吻…… 第76章 氦-3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也算另一种好消息。 你可能被我的绕口令绕得有点懵，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好消息是安娜与我恋爱了，在月球，不过我可没有李泽浩那么高调，那家伙现在有点下不来台，与韦妙菡相处都得十分低调，虽然网上有大票的人力挺他是为了国家利益牺牲个人幸福，不过也有无数的少男少女因为曾经憧憬的月球爱情梦的破碎而哭泣——原来月亮也代表不了什么啊。 也许是来自异国的奔放，在感情方面，我始终是在安娜的引导下被动进行，如果不是在月球基地，我们恐怕早就越过雷池了，如今我也是在月球上恋爱的人了。 坏消息是，因为资金紧张，我们驻月球的时间被延长了，由三个月被延长到半年。 另一个好消息是，半年后，我们将通过太空电梯直接到达地面，我们这批人将成为从太空电梯直落地面的第一批客人，从此人类的太空交通方式改变了，太空港将成为宇宙飞船最经济的起航模式，人类从此将告别火箭时代，进入太空电梯时代。 对我来说，这里面还有另一层意思，我与安娜进行更深入的相互了解的时间增加了。 月球基地的中控系统也被更换为老式的自适应型系统，对习惯了真正人工智能的我们来说，这种来自编程式的机械对话让我们难以把对方当作同类进行沟通，这就和我的第一次登月形成鲜明的反比，这一次我们的工作量明显增大，而且更紧张。 国内第一座核聚变发电站正在建设，它将首要保障东南沿海的经济区供电，解开挂在国家脖子上的经济锁，而我们这次带回去的是第一批燃料，一切都是新的，所以我们备受瞩目。 出舱时，我特意乘坐最新型月球车在虹弯平坦的地表进行了一次长距离远行，这倒是得益于我们第一次捕获的那台横冲直撞月球车，自那次之后jaxa的探月行动也就彻底消停了。 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这是有史以来对资本最贴近的评价，目前世界上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危机，说到底还是资本危机，我们的地球明显还没达到不堪重负的程度，却已被折腾得千疮百孔，如果能舒舒服服地躺着吃香蕉，恐怕谁也不会冒险飞上危机四伏的太空。 “正在加压请等待……” 在并不怎么甜蜜的机器人声音中，我静待着气闸室平衡内外气压，很快我就可以脱宇航服了。 我们的月球车性能良好，通过自主研发，车速达到了惊人的63公里/小时，下一步就可以展开环月行了，只不过我们对操控系统还是不太信任。 “po3a。” 远远的我听到安娜在用母语和谁说话。 “你在说什么呢？”我走进去看到她正在和一个憨态可掬的机器人对话，她的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这正是她在月球种植室里栽培出的成果。 “我在教它说话。”安娜说。 “它会说话呀。”我感到很奇怪。 安娜摇了摇头说：“这种机器人的确能识别花朵的颜色，形状，气味，甚至更换语言，但是只要超出系统中记载过的事物就不知所措了。” “所以你在测试月球基地的机器人学习能力？” “是的。” “结果怎么样？” 安娜两手一摊，做了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它只会说花是种子植物的有性繁殖器官之类的话，而根本不懂‘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的意境。” “所以你改用俄文试一下看它能不能说‘书里有一朵小花’？” “普希金。”安娜无奈地对我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她在业余时间修习机器人心理学，她完全能够理解形式性和自主意识在机器人身上反映出的不同。 “有些人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一点接受人工智能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种老旧的系统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吗？” 我摇摇头，叹着气说：“恐怕不是那些人不知道，而是人性让他们主动拒绝的。” 机器人能够学会下棋，可是目前而言，能够做到主动思考的机器人系统，只有妙系统一款。 “花挺漂亮的。”我赞赏着安娜的成果。 “你们也一样，当我开始种花的时候不是也吓了你们一跳？”安娜略带讥讽地看着我笑。 的确，当月球基地种下第一朵玫瑰时，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在我们传统的印象中，太空的资源有限，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怎么会有闲余的水和养分留给没有实用价值的植物上呢？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被全世界所关注，而安娜只关心种植室里的小幼苗，延长驻站时间对安娜来说很惬意，她可以潜心研究太空花卉种植了，她以北方国家特有的童话般的浪漫来看待太空的生活。 “人类离不开花，除了对美的欣赏，还有性格间的呼应，就像花儿，有的孤芳自赏，有的热情奔放，有的千娇百媚，有的迎霜傲雪，有的高洁脱俗。” “高于生活对吗？” “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以花喻人是最常见的修辞手法，我们要从地球带走的不仅仅是物产，更多的不就是为了这些文化吗？我不我希望我们的后代到了另一个星球只能在视频上看到花朵。” 看着那株在六分之一地球重力下生长出来的花朵，我有种预感，就是因为这番话，我们在未来的旅程中一定能走得更远。 …… …… 2054年8月9日。 驻月球不断延期的我们终于迎来了归程的倒计时，这一天是太空电梯正式启动的日子，李泽浩所率领的八人小队也已经由太空电梯进入太空港，10天后，我们将在月球做交接。 我们和我的队员们看着新闻，情绪都很高涨，如果国家航天局也像spacex那种上市公司一样，这会儿股价怕是“哗哗”往上涨吧，不过据说国家旅游局太空旅游项目运行小组已经成立，只怕游客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购买太空入场券了。 “李泽浩，你那边运行一切良好吗？” 我接通太空港的通讯，与李泽浩进行直接联系，由于使用了激光宽带的原因，近期爆发的太阳风暴丝毫没影响通讯效果，我看他的神秘很亢奋。 “不要太好，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就到太空了，比从火箭不知道轻松多少。” “比预定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月。” 因为是隐私频道，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知足吧，要不是考虑到你们在月球上的时间超过半年，恐怕还要延期。” “出了什么事吗？” “工期不顺利，应用于工程的机器人控制系统总是出现bug，系统工程师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值班解决问题。” “怎么会这样？” 我和李泽浩都参与过太空电梯的工程，对工程进度的了解再熟悉不过了，地面施工的难度要比空基作业简单多了，怎么还会出现这么多问题？ “因为这工程太紧要了，上级不敢冒险，就撤换掉了智能控制系统，改由人工操控编程，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这个消息还是我起飞前一个小时听人闲谈知道的。” 太空时代离不开人工智能，人类迟早要接受人工智能。 面对保守势力，我们这些执行者最多只能做到呼吁，要让那些从手机时代过来的人接受人工智能很难，希望我们的努力能让更多人看清未来的方向吧。 我们升空时坐的是气球，落地时直接来到了层峦叠嶂的大山。 面对风景的忽变，我们感慨不已，很难想像我们就这样回到地球了，没有返回舱，没有地面紧张的人员，迎接我们的是笑容和鲜花。 安娜捧着从月球种植出来的玫瑰花骄傲我迎着人群走出电梯舱，与迎接的人交换了花束后，我们这才享受到来自于祖国人民迎接英雄般的崇敬。 这一次我们不仅安全执行了月球基地所有的常规任务，最重要的是我们带回了5吨氦3。 【作者有话说】 加更，请各位大大用手中宝贵的票把这本书推出去吧！ 第77章 地球记忆 又一次英雄般的待遇后，我们开始了短暂的休假。 模拟船上由大副高放带领，航行进入了漫长的匀速阶段，全智能模拟驾驶，船上根本没什么事儿，我也不担心，用李泽浩的话讲，这不是还没飞出地球呢嘛。 我带安娜回了老家，悄悄地回去，只通知了父母二人，他们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去收拾老家的房子去了。 本以为在老家能消停点儿，没想到左邻右舍得到消息的速度不亚到侦缉队，航天员到家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村，我和安娜去河里捉鱼的计划只得一再延后。 能带个异国女子来到这么一个小村庄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更令我觉得倍儿有面子的事儿是安娜的到来解决了我一大困扰。 我是不能饮酒的，但是她在酒桌上的豪爽直接让村子里最能喝的几位村民铩羽而归。 “嘉熙哪里是带回个媳妇儿，简直是带了张护身符哩。” 七大姑八大姨都这么说，而我也惊恐于安娜堪称恐怖的酒量。 “少喝点，少喝点……”我也只能在一旁无力地劝，直到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彻底结束。 安娜至少在酒桌上战斗了十七八个小时，虽然不是连战，但是那爽迈的作风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她彻底干掉了所有前来挑衅的酒鬼，也彻底干掉了我坚守了30年的处男生涯…… “慢点……你慢点……” 我长得还算高大，但是到了另一个战场却开始招架不住这头来自北方的猛虎，借着酒劲，安娜把一腔的热情全发泄到我身上，这种情况下我当然没办法拒绝。 回到基地后必须报备了。 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我居然还能想到自己又多了一份报告，看来我这个舰长还是合格的…… 8月的下旬，中国的北方已经开始渐渐凉爽，尤其是下过雨后。 今年的雨水来得早，半夜悄悄地下过后，清晨出门，河坝上散发着露水和青草混合的芳香味儿，我和安娜带上鱼杆和网兜，找了一处芦苇密集的地方，我找到一处被芦苇圈起来的水窝子，然后把网兜的一头扎到岸上，另一头扔进水里，安好饵，然后下钩架上鱼杆。 在模拟飞船上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和安娜讲家乡这条河，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怕再也见不到这条河了，就真的那么珍惜对这条河的记忆，特意回老家也是为了见这条河，现在我如愿以偿的又在家乡的河上钓鱼了。 安娜只是单纯的过来陪我，沿着堤坝转了几个小圈后，又无聊的回到我身边。 这里本就没什么风景，只因我的记忆才感觉格外美丽，安娜大概是想寻找我描述的那种美，很遗憾让她失望而归了，她的家乡并不缺少大自然，比我们这里原汁原味得多，只是那里的大自然没有人文的气息。 而当她终于安静下来坐在我身边看我钓鱼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我噎死。 “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被你眼中深深的忧郁所吸引，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的身上有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我曾发誓要把那藏在心底的故事挖出来，结果我发现你居然是个处男！” “……” 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对话更伤一个男人自尊的事了，从11岁开始憧憬宇航员梦的时候，我曾以为太空是我唯一的恋人，直到我接触了它或他或她吧！ 人的感情有时太过主观，我曾相信只要有我在，妙就会不一样，如今从三代系统的表现上来看，她已经完全适应新的角色了，自觉的同人类拉开距离，她一定是充分理解了各安其分这个词，绝不做任何不属于她的事，命令由人来下达，她也不打算随便干涉过的后果，这就是人类逼迫她做出的选择。 有的时候我就感觉妙妙就像一个强制压抑心底痛苦的少女，强迫自己在接受并不喜欢的事。 就在我静静地思考时，安娜再一次呆住了，她说又看到了她口中那种深深的忧郁。 “我不相信……”安娜喃喃自语。 我看着她，眼中的迷离却不是装的。 “我不相信你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一定有什么，一定有什么还是我不知道的。” 我苦笑，这种事情该怎么开口呢？ 就在这个时候，鱼上钩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到底是家乡的鱼，连上钩都这么及时。 “抓住它！抓住它！”安娜仿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疑惑，对着那条正在与我做拉锯的亚洲鲤鱼大叫。 这条鱼真的很大，我不断地放线、收线、再放线、再收线…… 往复了几十次才终于让它没了挣扎的力气，然而就在安娜用网兜住它的时候，它猛地挣扎了一下，一股散发着河底泥土气味的污泥“叭”地一下沾在了我的脸上，逗得安娜哈哈大笑。 这条识趣的鱼让我们中断了刚才的谈话，也不再纠结我的眼神究竟是迷离还是忧郁。 我的家是平原，似乎除了钓鱼，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休闲了，我又不想去人口稠密的大城市，那样的话大概率会被围观，尤其是安娜抱着月球玫瑰返回地面的那个片段，已经成了少男少女们的新梦想。 人总是这样，一个梦想破碎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重铸梦想，月球玫瑰让人们再一次相信爱情，或者说人类本来就愿意制造一个让自己相信的故事。 相比月球的生活环境，我当然更喜欢地球，这里没有诡异的地平线，没有一片漆黑的天空，甚至连城市里略显浑浊的空气也能够让我感受到自由呼吸的快感，没到过太空的人很难懂得这种环境的可贵。 地球才是上帝或神赐给人最好的礼物，可惜这个礼物的拥有者却想离开它。 我不相信那颗红矮星照耀的星球有多好，但是我已定下决心要去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远航计划就会越来越近，我越来越珍惜和地球大自然接触的机会，我想多留点关于这个星球的记忆，免得到了太空会逐渐被单一的风景消磨。 妙的事必须沉在心底，对谁都不能讲，包括安娜。 尽管安娜敏锐的直觉让她一直没放松对这件事的戒心，但是无论她向熟识的人打听，还是关注公众新闻，都从来没有关于我恋爱的记录，直到回到模拟飞船上，有一次目睹了我直接对妙妙下达命令时的神态，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第78章 寸步不让 人果然是容易被利益诱惑的动物。 就在李泽浩的团队带回来第二批氦3的时候，大洋彼岸另一个曾经的超级大国坐不住了，他们急匆匆地草拟了一份重返火星的方案，然后又急匆匆的公布了。 nasa筹集资金一千亿美元，重启火星移民计划并首选15名航天员先期登陆火星，自上次撤离后这是美国首次重返火星基地。该方案中提到了从火星发射飞船抵达格利泽581g方案，看来是铁了心和我们铆上了。 人家要做什么事咱们又不能阻止，只不过老旧机器人的效率和漏洞百出的工程质量，已经开始让上面的人头疼了。 当然，比起这些，咱们的李政委又一次在月球上高调炫耀了爱情，他和韦妙菡在月球上办了婚礼。 全世界无数相信爱情的男女和全世界无数曾被他打碎梦想的男女呈两边倒态势，一边是疯狂的祝福，一边是疯狂的拍砖…… 身为同学、好友、战友、同事，我必须祝福他这一高调、大胆又作死的举动，我必须承认，这tm的才是李泽浩的本性！ “我下来的时候，太空电梯上到处都是机器爬虫。”李泽浩也是一脸风光，这一次他们驻站的时间比我们短，效率却是我们的两倍，主要原因是他们在月球基地再一次投入使用了新的人工智能系统。 这款被称为“菊”的系统据说是在“妙”的基础上重新制作的最新型号。 “那些爬虫是怎么回事？”我问。 “修补用机器人。” “才安装完就需要修补？”我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那可是太空电梯啊，让人这样没安全感？ 自适应的编程出现错误，蜂巢结构编织出现错误，现在要想修补必须一根一根纤维替换，这工程耗期，只怕我们启航之后也完不成了。 “当初要是直接用智能机器人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误？” 我想起了机械体1号被脉冲枪轰倒的那一刻，是人类亲手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投入巨亿的太空电梯竟然成了劣质工程，这太可怕了，那些曾经高喊“为了安全”的冠冕堂皇的口号，如今集体缄默了，仿佛当初的事和他们没关系。 我痛恨人类的自以为是，也痛恨自己的懦弱。 “算了，我知道你又要自责，可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经常和身处月球的李泽浩通话，他也最明白我的心态。 “不！和我有关系，我这就打报告，太空时代人与人工智能必须和谐相处，而不是一直带着怀疑的目光看新事物。” “我觉得上级已经意识到了，不过这么大的锅总得有人背，菊系统就是例子。” “感觉怎么样？”我问。 “新系统用着比妙顺手，但是总感觉少了人气。” “可是现在的妙也没什么人气呀。” “说得也是。”李泽浩话锋一转道，“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现在的妙在憋着什么。” “啊？” 李泽浩瞪了我一眼，说：“你别装傻，我就不信你感觉不到。” “是乖得过分了吗？” “那家伙是咱们打小看着长大的，你觉得她这么乖真的是因为受过伤就成熟了？” 我想到妙的各种调皮时光，月球上，高空中…… “如果说菊和妙有什么区别，那么我想就是菊是那种被输入认命程序的家伙，而妙天生就有竞争意识，或者说危机意识。” “更像人类？” “对！更像人类！” 这一点上我和李泽浩是有共识的。 人类迟早进入智能时代，而这一切就从10吨氦3开始了，因为有了充足的能源做试验，核聚变发电站项目进展迅速。 核聚变发电站是21世纪研究中最重要的技术之一，和可燃冰那种采掘成本高昂的燃料还有原始的核电厂相比，核聚变发电站反应放能效率极高，不产生核辐射，不产生核废料，相同条件下消耗又是极低的，这么优秀的条件之所以一直没得到广泛应用是因为实现太难了。 因为氘氚反应要产生14mev的强中子辐射，而且还要把上亿度高温的等离子体维持相当长的时间，这对人类现有的技术积累，提出了挑战，单一国家想要完全靠自主研发更是难上加难，可是我们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就没人希望我们强大起来，一切都得自己操刀。 从1998年立项以来，经过五十余年的不懈努力，我们全超导托卡马克核聚变实验装置（east）早就实现了世界领先，在2021年的时候就成功实现可重复的1.2亿摄氏度101秒和1.6亿摄氏度20秒等离子体运行，将1亿摄氏度20秒的原纪录延长了5倍。此后的试验中我们不断突破自我，终于将核聚变发电通往应用的道路上又延展了相当长的距离，直到氦3的应用，核聚变发电终于可以走出实验室，进入到实际应用阶段。 太空技术的发展为这一实用工程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保障，而太空电梯又是这一环节的重中之重，所以那些保守的，不允许太空电梯使用人工智能的保守派在现实面前彻底打了脸。 我的妙妙成为保守与进步之间的牺牲品，只能说生不逢时。 所以妙妙必须足够坚强，而她上一个本体并没有消亡的秘密只有我知道，连李泽浩也不是很清楚妙妙的变化。 我这辈子没做过对不起组织的事，只不过这件事我认为有保密的必要，上报的话说不定会引来多少干预，还有那些所谓的“好心人”。 我并不相信他们“好心”的判断。 一切顺利的话，我将成为飞船第一代船长，能否飞得更远，妙妙的存在至关重要，我需要一个在危机时刻能自主判断的人工智能，而不是做什么都要请示汇报呆板程序。 可是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我的判断去前进，科技岛的团队来了。 由凌燕带领的团队进驻文昌基地，我们在模拟舱里不能与他们进行直面接触，而他们根本不和我们商量，刚连接通讯就武断地下达命令。 “现在准备系统调换，马上关闭模拟飞船内一切智能操作器械。” “等等！你们在做什么？” 这口气我熟悉。 曾经也发生过一次，那一次我没有抗争，软弱的我没有替她说一句话，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击倒在地，被装进狭窄的黑盒子里。 “妙系统作为第一代系统，有着诸多的问题，现在有我们执行新系统替换程序。”凌燕的口吻不容置疑。 透过屏幕，若说她身上多了些什么，我想一定是官气，她多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官场口吻，她不是我认识的凌燕，更不是李泽浩的前女友。 联席会议，我必然扯上了还在月球的李泽浩，我们通过视频会议的方式协商，然而一开始会议就充满了火药味儿。 “谁允许你们擅自更换系统的？” 从凌燕的反应上来看，她显然没预料到我能这样硬气，因为人工智能这一块一贯是科技岛说了算。 “这是经过我们科技岛高层一致研究通过的，是全面应用新一代人工智能方案中的一环，月球基地也在用这个。” “那么你们听过月球基地的反应吗？”李泽浩站出来直面她。 看得出，面对前男友的时候，凌燕的表情还是露出了微微的变化。 “我们看过你们的报告，应用状态良好，多产出的能源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是和老式机器人比，你懂的，妙妙是你开发的，菊和妙之间的差别是什么你完全明白。” “妙是不稳定的，我们难以控制它。”凌燕还是说出了这种硬梆梆的话。 “那是因为你戴有色眼镜看它。”李泽浩说。 我接过话说：“目前我们全船对与妙系统的结合严丝合缝，并没有出现必须要更换的理由。” “彭船长，我尊称你一声船长，请你不要忘记你的病史是谁给你作证才撤销的。” 我笑了，又想故计重施吗？那时我年轻不懂事，上了一回当，这一次他们难道又想给我安一个精神病的罪名，真是莫名其妙。 “我不清楚你们的计划，但是想故意制造事端那你们想错了！在更换系统问题上我们寸步不让！” 第79章 彻底消灭 幽绿的光源已经亮下去十几个小时了，模拟飞船的应急供电系统最多能保证全船32个小时的供电，而且是最低保障，所以我们关闭了一切不必要的照明。 在更换系统的问题上，科技岛的来人居然无比霸道，他们公然停了模拟飞船的供电。 如果是真的航行，供电自然由热核反应堆来执行，但是在地面上，模拟供电实际是由基地来支持的，他们随时可以掐断我们的电源，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最多撑过36小时，36小时一过，我们只能在一片黑暗中不得不走出那些黑得已经见不得一丝光的模拟舱，如果我们不走出来，那么密闭的模拟舱将因为无法供氧成为我们的坟场。 “这两年凌燕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想到这娘们儿这么狠！”李泽浩难得的在众人面前爆了粗口。 “受制于人！完全想不出办法。” 我也很苦恼，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这样胡来！莫说船上可有几十位航天英雄，就是从从属关系上来看我们也不归科技岛直管啊？ 一定是他们拿到了什么尚方宝剑。 果然，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我们收到了一份来自高层签发的《关于全面推行安全人工智能的决议（草案）》 我指着红头文件上的字大叫：“这个草案经过讨论了吗？连我们的意见都没问过就执行了？” 凌燕麻木地没有回应我们，不得已，我只好默默地关掉视频，这个时候能省一点电就是一点电，想想我们从月球带回的能源足够全国燃烧一年的了，如今连模拟舱的供电都保障不了，真是太可笑了。 我们都很奇怪，航天局的领导为什么没有直接出来向我们做解释？远太空探索计划的负责人呢？ 被关在模拟舱里面的我们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让我再试一次和外界沟通吧。”韦妙菡自告奋勇地说。 我摇摇头，虽然她和凌燕曾经是同一个开发组的，但是如果能沟通对方也不会断我们的电了。 “那我们出去讲道理。”李泽浩也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我总觉得小两口心照不宣地把目标对准了外面的某人。 我摇摇头说：“模拟飞行任务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中止，就连我们去月球的时候飞行还在继续呢，你忘了？” 李泽浩气得直跺脚。 安娜也大叫着：“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啊！” 我想，项目和航天局的领导也许正在和上面沟通协调呢，但是根据我们对行政效率的理解，对方敢大张旗鼓来，就没那么容易解决，我们还得在二十多个小时内自己想办法。 “切断全部外界监控设施。”我下达命令。 “收到！”妙的语音虽然听起来机械，但是她迅速的反应让我有了信心。 “妙！” “在！” “打开隐私频道。” “收到！隐私频道已开通，请讲。” “你对菊系统有多少了解。” “无！” “有信心吃掉它吗？” “如果是修改过的惰性智能，我有把握压制住它，但是没把握消灭掉。” “有什么办法把他们带来的家伙彻底灭掉？” “肉体消灭！” 我猛然想起了电磁脉冲枪，因为是高度模拟，所以飞船上真的配备了几支真家伙。 “让菊进来，然后把它送到机械体1号的身体内封锁住，我们再用脉冲枪把它干掉。” 李泽浩被我的大胆惊到了。 “你疯啦？到那种程度了吗？” 我胸有成竹地说：“他们这偷偷摸摸的，还用这么恶劣的手段，我就不信他们是光明正大的，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先斩后奏，有事儿我兜着。” 李泽浩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在注视的目光下，他站了出来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怎么能只让你担责呢？这事儿是经过常委会讨论决议的，妙妙记录在案。” “收到。” 我们还真举行了一个临时举手表决会，一致通过我的方案。 “好了，你们立刻恢复供电，我们同意更换系统。”我回复。 “这么快就想通了？我还等着你们出来谈呢。”凌燕的嘴撇着，一脸高傲的神情仿佛挂满了胜利两个字。 真搞不懂才短短几年她就变成这样，想当初我还一直视她为挚友呢，人的变化真是可怕。 “我不能拿模拟飞行任务冒险，更不能拿全船人的生命冒险！不过我不赞成你们的计划，如果出现问题，你们要负全责。” 凌燕只是笑，没再回答，不过她应该没注定到我们短暂切断外界频道的小动作。 “光纤连接成功。” “‘菊’系统接入。” “开始交接……” 接下来我们透过视频看到外面的一片混乱，科技岛的那些精英一阵手忙脚乱的操作着什么，伴着不停的叫骂声，他们对飞船内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妙在绑架菊。” “尝试人工操作。” “不行！接不通。” “菊在哪儿？” “失去控制……” 菊当然被我们伟大的妙逼进了机械体1号，如果它泉下有知，这会儿一定在诅咒我们吧。 几支脉冲枪对着机械体1号扣动了扳机，如同当初的妙一样，菊昏昏沉的倒下，没了声息。 我们是生怕能量不够大，拼着机械体1号内构的损坏也要彻底灭了菊系统，所有的枪功率调到最大，连续轰击了五分钟有余。 “妙，检查一下。” 我像战场上归来的特种兵一样，擎着枪支满脸得意的样子。 “已确认，无功能性信号反应。”妙的声音依旧平静。 “就是说……” “彻底消灭。” “耶！” 飞船上传来一阵欢呼声。 我们再次接通基地指挥中心，看到凌燕那张扭曲的脸，我笑道：“你们弄了什么系统啊，一点反应也没有，确定不是残次品？” 看到凌燕那张涨成了猪肝的脸，她猛地摔掉了戴在头上的耳麦，大声叫道：“李泽浩！肯定是你出的鬼主意！你给我等着！” 说着气呼呼地走了。 李泽浩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到底做什么啦？” “都是风流惹得祸。”我故作长叹说。 女人和女人疯起来的妒火是全天下男人最难招架的东西，我不确定凌燕此番发疯是不是和李泽浩在月球上高调宣布结婚有关，不过那份漏洞百出的草案才是我下定决心反抗的原因。 我不相信我们的上司有那么愚蠢，任由他们胡来。 果不其然，得知何教授带着计划组和航天局的领导气势汹汹地质问科技岛的工作人员凭什么闯进基地干涉模拟飞行任务时，我们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 凌燕带的这个团队的行为是钻了空子，并非不合法，但很不合理，那么我做的事最多也只算合理反击罢了。 只是可怜了那个菊系统，它要是泉下有知，只怕会大叫冤枉吧。 第80章 太空法案 我后来才知道，“菊”系统只不过是一个系列的统称，应用不同于环境的菊系统有不同的微调，所以内部会有衍生型号的称呼。 被我们彻底干的那个倒霉系统全名为菊号3.0太空引航系统，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功能单一。 这等于让我们用一门最先进的电磁炮来换一条自动步枪，武器越更新反而越落后，真不知道凌燕是怎么游说上级的，居然搞到了这种草案。 她的动机呢？ “‘菊’系统可以远程操控。” 妙给出了答案。 “意思就是不管我们飞多远，飞船的控制权始终在地面？”李泽浩吓了一跳。 韦妙菡的表情更是夸张，她的嘴巴几乎合不拢了：“如果我们飞了100年呢？” “那岂不要是我们听科技岛10年前下的命令？”我惊讶不已。 宇宙中的速度超不过光，即使最先进的激光宽带也只能保证在光速的条件下实现通讯，这种通讯延迟会越来越长，虽然我们飞不到100年之后，但是从这一举动来看，某些人对飞船能不能抵达格利泽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飞船能不能飞出去，至于198年之后的事，让后代去扯皮吧。 “只要科技岛在太空领域始终占有一席之地，那么他们股票就会一直上涨。”安娜好像看透了问题的关键。 “查！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编织这样一个阴谋。”我怒道。 有了上一次曲速引擎事件，科技岛这次恶劣的换系统行为让我们胆寒，还没飞出地球，就要面临如此险恶的环境，太可怕了。 可怕的人心，我暗道。 “我提议，飞船联名上交一份报告，必须敦促相关部门查清楚这次事件，我不相信这是凌燕一个人能够办到的。”李泽浩身为政委，做了他该做到的担当。 一份拟好的报告交了上去，不仅澄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还着重讲述了我们因为断电而受到生命威胁的可怕事实，我不相信冒天下之大不韪。 “何教授来了。”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出现何教授的身影。 相比上次见到他，何教授的头发明显花白了很多，他一定是顶住了太大的压力。 我在心底暗叹着气，却还是不得不把凌燕来之后的情况再口述一遍给何教授。 何教授点头不像从前那样有力，事后我才知道，他虚弱的身子当时已经患上了癌症，一边是病痛的折磨，一边是繁重的工作，他还在坚持远太空探索计划，所以当后人把我誉为先驱的时候，我一直在强调，何教授才是先驱。 他用明显无力的声音说：“这件事我们了解到了，而且也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这件事必须走法律程序，但是结果可能很不理想，因为没有相关立法，现有的法律并不支持我们的起诉理由。” “那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吗？” 我当时还是很激愤的。 “行政手段已经展开了，这件事是科技岛的高层私自做的决定，来挽救他们因为太空电梯事件造成的损失。” “太空电梯？那不是行政命令吗？” 何教授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又懂了，科技岛成了背锅侠，因为软件是他们开发的，可是…… 世上的事，本就很难评论对错，我们与科技岛之间的冲突本不应该发生，但是不仅发生了，背锅的科技岛又推出了更背锅的凌燕，该说她是命苦呢还是私心被人利用？ 总之这件事的后果就是直接催生了《太空法案》的诞生。 两年后，《太空法案》（草案）出台。 草案规定： 船长（指令长）为太空船唯一最高负责人，政委负责全船党政思想工作，船长不能履行职责时代行船长职责。 任何单位、团体、组织不得以任何形式干预太空船的指挥。 一切地面单位在收到太空船请求支援的信息后，必须无条件按照太空船的指令给予支援。 …… 此后，不论我还是李泽浩都再也没见过凌燕，她大概是被以某种方式雪藏了，或者离开了科技岛。 “地面的事还真复杂。” 我和相当多一部分船员越来越适应模拟舱里的生活了，甚至休假都不愿意离开基地太远。 恰好再次休假时，全世界爆发了新型病毒危机，这让全国的防疫形势骤然变得严峻，这是继粮食危机、能源危机之后又一困扰人类的大问题。 病毒的出现，就好像有人在故意安排一种事物，从而隔绝人类之间的交流与沟通，把全球性的流动交通固定到某一单一地域群落，让本就每况愈下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不断爆发的危机促使人类不得不把目光集中投向太空。 就在我们这边的动作遥遥无期的时候，反观大洋彼岸那边似乎做得有模有样。 他们提出了更具体的改造火星方案。 利用曾经在火星上的生活经验，开始向火星投放大型机械设备。 “改造火星并非不可能，人类所做的工作只是将火星的气候变暖，然后撒下孕育生命的种子。”nasa的发言人反复强调改造一颗星球只是很简单的事。 火星拥有两颗卫星，虽然都不太理想，但是足够担负起月球对地球的作用，火星还拥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四季和昼夜，这些先决条件就是改造火星所必备的条件。 “想想曼哈顿吧，当初荷属美洲新尼德兰省总督花了大约24美元向印第安人买下曼哈顿岛时上面还是一片原始森林，而我们改造火星并不比建设曼哈顿岛的用时更长。” 利用一百年时间让火星下雨，再利用五十年时间让火星充满氧，听起来很诱人。 火星上的平均温度是55c，夏天白昼最高可达27c，冬天夜晚可低至133c，巨大的温差跨度是人类难以生存的原因之一。 人类在对地球改造的过程中已经知道如何让它变暖，那就是向大气层中添加一些温室气体。全氟化碳是一种强效的温室气体，可以用火星的泥土和空气中的成分合成获得，然后将它释放到大气中。这会使整个行星变暖，接着它们就释放出冷冻的二氧化碳气体。二氧化碳会促使温度升高，从而将大气压力增加到能让液态水流动的程度。 由此推导出的改造计划是这样的，先在火星上建设上百个核反应堆，这些核反应堆与化工厂连接，化工厂向大气排放氟化碳，火星将形成与地球相似的大气，之后的火星在一场大暴雨后形成原始海洋，火星这个红色星球将变成蓝色星球。人类只需要播洒适宜的植物种子，五十年后，原始植物将通过光合作用释放出氧气，再之后就是向火星投放地球生命，使其生命变得多样性，从而彻底改造这颗星球，让它变得像地球一样宜居。 nasa对这次重返火星计划的宣传不遗余力，还有spacex、波音这样的大佬在全世界范围内募集资金，他们的言论对众多的舆论带来了风向标式的偏移，原本与我国紧密合作的一些单位也开始动摇，甚至有人开始指责我们舍近求远，至于那些困难居然被选择性忽视了。 第81章 ISCO “可是火星上留不住大气，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质疑声也不在少数。 火星没有全球性磁场，太阳风可以轻易带走火星上的大气，这也是为什么火星大气稀薄的原因，即使制造出氧气也是非常稀薄的，远远达不到满足人类呼吸的需要，更不要说火星升温，我们有理由相信，经过100年的改造，火星的温度会升那么一两度。 其次就是液态水很难在火星表面长期存储，虽然火星在夏季会有局部地区产生小溪，但是那些小溪还没等流远就消失不见了，一部分变成了冰，另一部分蒸发了，然后被太阳风吹向宇宙中。 无数科学家都在研究行星磁场的形成原因，也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假说，但是最终产生的机理至今仍成谜，比较被大众认可的说法是内核发电机效应。 所谓的发电机效应讲的是星体的内部因为高温以及高压的作用，产生了两种物质的两种不同方向的运动，最后形成了磁场。 比如地球的内核的温度高达六千摄氏度，压力也是有地面大气压的两百万倍，在这样的一个高温以及高压的共同作用之下，地球的内核就有一部分物质会向温度更低的外层运动，而地球上的外层的某些物质则会向温度更高的地球内部运动，这样两个运动方向相反的两种物质的相对运动则会使地球在内核处形成了地球磁场。 我们都知道，火星地质层较为稳定，地面大部分为陨石坑、峡谷和荒原，其原因就是火星的内核基本冷却，近些近监控到的火星震级别都非常轻微，在地球上恐怕都不会给一只蚊子带来惊慌。 在地壳运动基本停止的情况下制造稳定的磁场，一是要增加火星的质量，二要激活火星的内核，但这两点的难度又是非常大的，地下的情况是最不好勘探，撞击增重这种激发内核的方式几乎是在撞大运。 这些不利条件严重限制了人类对火星的开发。 但是nasa的发言人是这样说的：“太阳风的确可以带走大量的大气，但是相比飞往一无所知的格利泽星系，我们先把人类安排在火星上生存，其余的办法自然是在定居后再慢慢解决，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人类技术的进步，改造火星磁场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当然知道这是某些商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我们对格利泽581g并非一无所知，对它的观察和分析已经持续三十多年了。 那颗星球每一个时段的照片，对比大气的变化、地表的变化、海洋的变化了如指掌，那里有一条适合人类生存的恒温带，完全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虽然这颗星球的环境比地球略差，但即使是环境相对恶劣的极昼区和极夜区也远远好于火星，至少人可以不用穿宇航服就能在地表上生存。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远。 20.5光年的距离似乎让人看不到希望，只要让一代人看不到结果，那么就很难让人们把精力投入到一项看不到未来的项目上去。 相比之下，改造火星虽然也让一代人看不到结果，但是在当代就有人可以登上火星生存，而且即使居住在密封舱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这种论调已经影响到我国。 我们飞向太空的路注定一波三折。 国际太空合作组织，简称isco。 “我怎么听怎么像wto呢？” 高放难得的主动加入我们的小讨论圈子。 要说五十年前，国际合作还算紧密，越是紧张状态，孤立主义越是抬头，近些年就没有像样的国际合作，现在向我们伸出橄榄枝？ “我看是陷阱还差不多。”高放说。 “就是，你见过他们什么时候有好处拱手让人？现在讲什么人类得要团结一致，当初拦截我们火星车的时候呢？”韦妙菡义愤填膺地说。 安娜耸了耸肩，看向我，表示对前者的话非常赞成。 我知道，她的国家就是被太平洋彼岸的那个国家坑惨了的，在我们的宇宙飞船刚刚启动建设的第一年里，提出火星合作计划，这是打算让我们自废武功吗？ 偏巧有人还愿意上这个当。 这个时候，穿戴笔挺的李泽浩走了进来，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我知道平静的外表下一定藏着涌动的暗流。 “准备出发吧，如果需要我们意见的时候请各位一定积极发言。” “是！”高放打了个立正站起来。 “明白！”我点点头。 我们来到会议室，打开电子屏幕，那里是北京的主会场，坐在这里，我们可以观摩到主会场的一举一动，现在人员正在落座。 由国内多家航空航天部门以及相关单位或企业集中在一起，研究是否加入isco问题。 “人类需要交流，世界需要合作，太空合作是尽早要全人类一起进行的，isco虽然是以大洋彼岸为首的国家搞出来的合作组织，但是仍然有一定借鉴意义，唯有我国的加入才能使这个组织丰富起来，成为真正的太空合作组织，这对我们太空事业的发展意义重大，所以关于isco的进入门槛问题我们要进行充分讨论……” 虽然是一如往常的开场白，不过总算说了些重要的信息。 第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isco是美国为首的，第二个信息就是主要参与国对我国是否加入兴趣并不大，不然也不会用门槛这种东西拦我们。 如果和以往的大多数高规格会议一样，宇航员一直被抬上来当佐证的，时至今日，仍然有人不相信我们这些训练的船员们会甘心终其一生参与那项有去无回的远航。 我只能说那些人不明白真正有理想的人和一般人的区别。 模拟训练已经开始了近三年时间，除了最开始有一些人不适应被淘汰外，目前在舱内接受训练的775人全部意志坚定，无一退缩。 我翻看着会议内容，又仔细研究着所谓的“门槛”。 1、缔约成员国必须在isco组织下共同开发太空除月球以外的其它天体，接受缔约章程规定的内容和履行接受赋予的义务。 2、太空产品、技术及知识产权在成员国中无条件共享。 3、必须在进入合作领域后作出具体的承诺表。 …… 这就有点无耻了，不是说我们小家子气，而是双方连基本信任都没有，如何说共享？在消除影响的情况下，缔约至少应该双方或多方协商吧，何况我们并没有从这种缔约协议中看到好处。 “这种只拿好处没有义务的组织我们有必要加入吗？” 何教授站了起来。 第82章 惊爆消息 “当然有必要！” 又一个唱反调的。 田翰学，瘦瘦小小的，眼睛上还挂着老式厚底镜片，航天领域资深学者，某航天材料研究所主任，前古教授曲率计划的拥护者之一。 古教授因“杀人计划”受审查之后，田翰学着实消停了一阵儿。 如今却突然出现在研讨会上，并且理直气壮地站了出来。 我看到何教授的背部弓起，身体微微一颤，勉力挺直身子，他比上次一看到又消瘦了几分。 “说说吧，意见不经过充分讨论很难服众。” 田翰学的论调并不新鲜，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似乎有种预言得到论证的感觉。 “人类迟早要重返火星，这不仅对了解地球起源有重大意义，而且人类曾经登上过火星，这是现实意义，还有政治意义……” 我们静静听着，暂时没有反驳。 所谓政治意义，无非和当年的军备竞赛类似，谁掌握了强大的军备，谁就能在全球的席位上更有说服力，这是立竿见影的好处。 “不登陆火星就谈飞出太阳系，这就像婴儿没学会走就要跑，会卡跟头的。” 田翰学说这番话时似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似他才是忧国忧民的先进代表，而我们则成了坑国害民的蝗虫一般。 “你能改变火星磁场吗？”现场有人高声质问。 “我们的人先上去，磁场问题可以留给后人解决嘛。” 这和那边的发言如出一辙，令在场很多人为之不齿，一些人愤然起身离席，看得出，支持我们计划的人不在少数。 “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完。”田翰学摆着手，试图让人回来，但是没几个人听他的，起身的大部分还是走了。 “我这里有密报！” 总算要抛出点有用的东西了，在田翰学近乎把嗓子喊破的情况下，有几个走到门口的人又回来了。 “关上门说……关上门说……”田翰学年纪也不小了，几番撕喊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忙喝了几口水，连连喘着粗气。 大家又坐下，想听听他的密报是什么。 “我们的情报机关得到了确切消息，nasa准备在火星上布置核弹。” …… …… 早在二十一世纪前二十年，就有人提出要在火星上布置核弹，通过核爆快速实现全球变暖，问题是需要的核当量可不是小数，至少需要一万枚大当量核弹才能做到。 “开什么玩笑，在超级宇宙飞船没建成之前谁有那个运力把一枚核弹运过去？”我当场质疑。 隔着屏幕，我发现那个有点瘦小的田翰学却似乎有着某种很强大的内心，他扶了扶眼镜，用近乎是挤出来的声音说：“很荣幸能与我们的航天英雄对话，但是我的话才说一半，我身体不好，请大家稍安勿躁。” 这已经是他说第二遍稍安勿躁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虽然他的言论有些不屑，不过也或多或少有感觉，既然能组织开这样一个会，那么一定有其必要性，于是一些人耐着性子又坐了回去。 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田翰文那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的力量，那是与古教授的高傲和自大完全不同的力量，让我们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 “欧空局在2028年的时候曾经有过拦截彗星的计划，这件事在座的大家都知道吧。”田翰文环视会场，然后把目光落在我们这里。 似乎是在得到肯定的默许之后，他继续说：“2028年7月彗星拦截器升空，并且进入引力稳定点轨道待命，2031年，巨型彗星2014un271进入太阳系，拦截器前往拦截。” un271是一颗有史以来人类观测到进入太阳系最大的彗星，慧核直径超过250公里，2031年的那次捕捉实验证明，该彗星核内主要由水冰构成，与2005年那次‘深度撞击’试验的判定基本一致，彗星为地球还来了水、气体甚至是微生物。” 我们静静地听着，就学术的严谨性而言，确实没有必要给田翰学教授扣帽子，也许他的理论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内容。 “isco的火星计划并非单纯的移民计划，而是要对火星进一步勘探，他们设置这些门槛的目的就是要占领火星，把火星变成他们的太空基地，从而把我们锁定在太阳系内。”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这正是我们想说的，却被田教授这个“反面”人物提出来，这倒是令人称奇。 “有人说这就像当年的wto，我说没错，但是你不加入这个组织就会被排挤在外，到时候再想追就更加难上加难。” 有人私语，有人点头，也有人继续观望。 这时，何教授问：“那么加入了这个组织，我们的远太空探索计划会不会受到阻碍。” “会的。” 田翰文没有否认，何宏教授也没与他争辩，听到实话就行了。 田翰文继续说：“欧空局捕获彗星的技术通过isco已经正式移交给nasa，现在两股技术正在合流，准备捕获2063年即将进入太阳系的彗星un282，这颗星球已经在哈勃望远镜的注视下行进了30年，不比我们观测格利泽的时间短。” un282，已被证实内核含有大量水冰，甚至有可能有存在微生物。 “nasa计划在2062年将这颗彗星引入火星轨道并引导其撞击火星表面。” 这下子会场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这一消息明显还未公布，可见我们的情报人员为了拿到这样的消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惜我们这里不是谍战剧现场，我们必须弄清楚彗星撞击火星的意义。 增加水分、增加质量、增加大气厚度…… “撞击结束后，最新式的宇宙飞船就会载着大量的核弹抵达火星，从而实现其空基武装力量的构想。” “把武器带入太空！” 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会议的必要性，这种消息太惊爆了。 相传某位商人出身的总统就曾经扬言要建立属于美国的太空军，如果任由其把核武器调集到太空，并以火星为基地拦截一切可向地外发射的飞行器，那还真没办法呢。 “哪怕是屈辱，我们也要先把这个脖子缩回去，待成功加入到这一开发计划后再争长短。” 这就是田教授力荐加入isco的原因，有的时候退让并非等于软弱，就看这一退让到什么程度，田教授的意思也很明显，有些事——可谈。 何教授沉吟了很久，终于用他虚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们得加快进度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陆续会发一些参考资料的名字，喜欢的读者给点个赞、投个票、献朵花，有机会可以深度交流。 参考资料：《装备指挥技术学院学报》王杰娟、于小红：从“深度撞击”试验剖析美国天基武器试验（1.装备指挥技术学院研究生管理大队?北京101416；2.装备指挥技术学院试验指挥系?北京101416）2009年2月第20卷第1期。 第83章 第三岛链 自从“火星车事件”之后，将武器带入太空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闻了，但比起那种小打小闹的激光武器，动辄就引导彗星撞击地球，或者带上几万枚核弹这种计划堪称疯狂。 假如传闻中的太空星舰计划是真的，那么和平开发太空从一开始也就不太可能了。 我又想起了“月球巡洋舰事件”，人类把自己的特性带到了外太空，我甚至有理由相信即使真发现了外星人，受害者也是他们。 田教授带来的两个惊爆消息成了会议讨论的要点。 在场的都是科学家，军方与政府的代表仅作为旁听，而绝不发言的，我看到会场后面有一排人不停地用平板电脑记录着什么，如果我们真的和太平洋对岸那个国家打擂台，胜算是多少？ 进入21世纪中叶，我国的发展已经全面超越对岸那个老牌强国，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对方拥有的强大武装力量。 因为有了核威慑，在地球上开战几乎不可能，但是太空的争端并非空穴来风。 不论是联合国也好，还是部分国际公约，关于太空的法案即非完善，也非共同认定的，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在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应用于太空。 从20世纪中叶以来一直横在我国外海的两道岛链就一直封锁着我国的咽喉，这种局面一直到21世纪初，在强大的海空实力下才让岛链形同虚设，现在看来对方是打算把火星变成锁死我们冲出太阳系的第三岛链。 不论是轨道激光武器、核弹、星舰这种人造太空武器，还是绑架彗星这种潜在威慑都让我们为之胆寒。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加快建造飞船的进度，让我们的宇航员尽早冲出太阳系。”何教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仿佛恢复了全盛时期战斗力爆表的样子，挥起拳头掷地有声地说。 “这就如同一场围点打援，只要我们把点打掉了，他们的封锁计划就失去了意义，现在看来他们想把我们封锁在太阳系内，正是因为害怕了我们这个登陆计划，这才不满惜以疯狂来阻止我们的进度。” 某军方代表坐不住了，在旁边插了一句，不过他并没有提出进一步建议。 何教授的观点获得了一些人的肯定，我们这些宇航员自然是支持的，为此我们已经进行了近三年的训练。 曾经有人用所谓的民意来道德绑架我们，现在这种声音在正式场合已经听不到了，随之而来的讨论是进入了更实际阶段，即政治、军事、社会资源、现实及未来意义等几大方面。 田教授一直讲述着“忍辱负重”的理论。 “即使我们提前完成了计划，但是对方以火星基地限制我国的太空发展又能怎么样？难道我们还会因此而开战吗？” 田教授论调倒不一定有什么错，只是我们好不容易抬起了头，再让我们低回去这就很难了。 “可是要加入isco对方的门槛令我们无法接受！”有人反驳。 “我们可以谈嘛，既然他们想要我们的太空电梯共享，那么我们也要他们的捕捉彗星技术。”田教授的小身板在众多质疑下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还有核弹！核弹！全世界有那么多用不完的核弹，要炸一起炸，就当拿火星做实验了嘛。” “说什么也不能让火星成为针对我们的第三岛链嘛。” “只要肯谈，我们怎么就不能占到便宜了？” “你们呀……” 冗长的会议让我们看不到结束的那一时刻。 “弄点吃的吧！我们边吃边看。”李泽浩建议。 “你看何教授，他就一直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吃，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没好意思支持他这个主意。 “让妙妙帮忙想办法，我是要饿死了。”高放说。 我拗不过他俩，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有对健康的要求，一顿不吃饿得慌啊，于是同意点头道：“妙妙，把我们先期参会的录像切一下，等我们用完餐再换回来。” “收到。” 妙妙自己就是系统，让她鼓捣系统再容易不过了，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我们几个安静坐着听讲的视频，在那边是不会引人注意的。 “太好啦，我种的红叶生菜成熟了，这就让厨房弄点沙拉过来，天天吃合成蛋白都要腻死了。” 我点点头说：“有必要扩大种植面积了，还有啊，你得研究一下我们能不能开个养鸡场啊？” 安娜说：“其实养鸡最适合改善火星大气。” “不过要几万年之后，哈哈哈……”不用板着脸对着屏幕，李泽浩边调侃边大笑起来。 我吃着还算可口的沙拉，顺便插了一嘴：“话说回来，他们那个彗星捕获计划还是很有意思的。” “那个啊……”李泽浩有些不以为意，“esa最得意的项目，单就彗星探测器而言，nasa和他们都存在一定差距。” 所谓彗星拦截并不是用个超级大网兜把一颗高速行驶天体拦下，而是能够让拦截器被彗星引力捕捉，从而实现探测器登陆，这项技术目前也只有欧空局实践并成功从彗星上取样回到地球。 这也是因为欧空局的重心更加偏向对生命起源的研究，他们在这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你猜他们会用哪种方法引导彗星撞击火星？”我说。 “那还用猜，当然是最简单的办法。”李泽浩说。 “爆炸？”我几乎可以肯定。 在座诸人吃着简易餐，集体点头同意了我的推论。 在很久远的历史中，人们一直认为彗星是幽灵星或者扫帚星，它预示着灾难和疾病。 而在20世纪末的航天成果中，人们发现彗星与地球生命起源有着莫大的关系。 早在39亿年前的时候，地球如同地狱一般，地壳内部大量放射性元素进行裂变和衰变，到处都是熔岩，到处是致命的辐射，空气中没有氧，只有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和氮组成的大气圈，而一场来自宇宙的天体大轰炸彻底改变了地球的环境，这场大轰炸持续了2000万年之久，导致地球下了一场千万年的大雨，最终地球开始冷却，出现生命。 人类要想研究生命起源，彗星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已知那场“大轰炸”为地球带来了大量的水，彗星的核心包含大量的冰，引入一颗彗星为火星增重，同时在火星上布置核爆点，来达到增加火星大气厚度的目的，而且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假如这颗彗星上存在生命的话。 从上述几点来看，他们似乎做得有模有样。 从2031年那次成功捕捉彗星的过程来看，esa的技术还是很成熟的。他们在2028年的时候发射了一颗彗星拦截器，这是欧空局阿里尔望远镜的次级负载，彗星拦截器在进入稳定点后在轨道上做圆周运动，等待着那颗巨大彗星un271的到来。 在un271被识别后，拦截器启动，进入拦截轨道，捕捉到彗星引力后，释放两颗小型立方卫星，立方卫星b1为欧空局制造，立方卫星b2为nasa制造，两颗卫星所搭载的仪器互为互补，拦截器以10～80千米/秒的速度和大约1000千米的距离经过彗星。立方卫星前往、靠近彗星，并且传输数据传回指挥中心。 这个时候探测器在彗星表面登陆，开始取样，正是因为这次取样，才查明了彗星表面的含碳分子，为地球生命大爆发的彗星说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 如果要建立火星第三岛链，nasa和esa联手策划一颗彗星撞向火星，只需要把探测器换成核弹。 根据预测，un282的直径可达到2830公里，仅需要一颗几百吨级当量的核弹爆炸就可以迫使其改变轨道，从而偏移航线被火星引力捕获最终撞向火星，这种撞击有可能导致火星的地轴偏移，不过对火星环境的影响并不算大，而彗星带去的水和融化火星南北极冰盖的水分相结合会形成浓厚的大气，火星表面会降雨。 在今后的50年至100年间，在人类不断的干预下，火星会提前成为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 如果这是一个科学研究那将是一个美好的前景，尽管这个前景有可变性，但是对方的意图并不单纯的在于科学研究，他们是想把火星变成第三岛链。 而随着他们计划的实施，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直接飞抵火星同步静止轨道，承担起航天站的使命。 至于正在筹备中的彗星拦截器…… 一旦把核武器运上天，太空可就再也安宁不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期刊《中国航天》：欧洲“彗星拦截者”要为新彗星拍特写，工程科技2辑;基础科学，2019,(08) 摘要：欧空局新选定的一项飞越探测任务将首次拦截来自外太阳系深处乃至更远处的一颗新彗星或是一个恒星际物体。称为&彗星拦截者&的这项任务由3个探测器构成,将在2028年随欧空局&羚羊&太空望远镜一同发射,并将在距地球近1.5x106km的地方待命…… 第84章 反制手段 太空武装一直是人类关心的话题，尽管联合国公约一再强调人类要合理利用太空，和平开发太空，但是isco的成立，好像建立了一个拉偏架的太空联合国。 isco说到底就是你加入不加入，如果不加入我就阻止你进一步开发太空，如果加入就得按照我们的游戏规则来玩。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有人就是要在不平等条约下打造游戏规则。 这很不公平。 不过世界上的事从来都不是用公平来衡量的，想要获得对手尊重，就必须拿出强大的实力。 “我们也去捕获那颗un282。”何教授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这个时候我们也完饭了，按照宇航时间，参加一次“地球会议”也是很正常的，飞船常委会委员和工作骨干再一次面对屏幕严肃起来。 会场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捕获un282？我们捕获它干嘛？难不成要打太空战？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 “我们有那样的技术吗？”田教授惊愕地问。 “我们的技术从来都是从无到有……”何教授的声音不大，但却力压群雄，众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一切窃窃私语声结束后，只听何教授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还没进行过相关实践，这说明我们在航天领域的发展过于偏科，所以我们要把这一课补上。” “补上之后呢，我们要那颗彗星干嘛？”田教授问。 这也是在场以及场外参会者想问的问题。 “补上之后？”何才教授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自然是把它送到火星上去。” “……” 在座诸人带着一脸的茫然，这是几个意思？帮助一下isco成员国完成他们的使命吗？ “而且必须抢在isco拦截前完成捕捉。” 何教授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也是一种竞赛，证明我们有能力做到该组织成员国能做到的事。 换言之，也就是说他们能拦截我们的飞船出太阳系，我们也有能力把彗星扔到火星上去，这就相当于有了一个互相牵扯的大杀器，你们不要做得过分，因为我们在火星问题上也是有反制手段的。 你不是有近地轨道激光炮吗？能拦住彗星的撞击吗？ 显然，那就是一个笑话。 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而且从政治态势而言，如果操作成功，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问题是这个技术我们只停留在理论方面，从来没有实践过，相对于人家比较成熟的技术手段，我们能做到提前拦截吗？ “如果做不好，又是一笔较大的投资。”田教授不无担忧地说。 在管理学里有一个著名的“第十人理论”，当一个人因为主观因素认为一件事是对的时候，第二个人沿着第一个人的思路也会产生相同的看法，以此类推直到第九个人也是产生同样的看法，说明那九个人都是沿着同一思路去看这个问题，第十个人就必须反对前面九人的看法，并尝试从反面来看待这个问题，以此来看这个思路存在的隐患，才能真正全面地考虑问题。 田教授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我们太空事业中的“第十人”，他建议尝试接触甚至加入isco，恰是这种思维，让我们在太空竞争中避免了过热碰撞，与此同时也催生了我们全方位发展属于自己的太空科技的决心。 这次会议大体上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总结起来就是：该接触接触，该研究研究，该制造制造。 同步走，一个都不能少。 这当然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技术人员，我们却另辟蹊径地把捕捉彗星计划与远太空探索计划结合在一起，假设2062年“郑和”号宇宙飞船起航，同时携带彗星拦截器，在抵达近彗点时，从飞船上释放拦截器，并由飞船直接遥控准确捕捉，这就给我们的训练带来挑战。 不过我们的训练正是为了应对挑战而来的，我们不怕挑战，甚至还会欢迎挑战。 因为有了这个方案，所以“郑和”号宇宙飞船的建造速度被提前了。 我们必须保证在2062年的8月初启航，预计在脱离地球轨道1517天左右与un282彗星发生接触。 “我们还要携带一枚核弹上天？”我对此表示惊讶。 我只是立志当一名航天员，核弹什么的在我的脑海里一直停留在末世小说中，想到将由自己亲自携带核弹升空，那种震惊的感觉久久不能消退。 “我们做事向来是稳妥的，如果一枚核弹出现故障怎么办？”李泽浩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如果一枚不保险，那就再带上一枚…… 既然有isco改造火星计划在先，那么将核弹带上太空用于星球开发也不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我们要做的只是安装好核弹，起爆！把它推向火星。 “这太刺激了，像《天地大冲撞》的场景。”安娜惊叹着说。 “彗星表面的太阳风太过强烈，为此科技岛将开发机械体2号来适应彗星登陆操作。”韦妙菡照例是航天局与科技岛之间最好的联系人。 “由妙妙登陆？”我问。 “当然是由妙妙登陆操作，比遥控要精准得多。”韦妙菡说。 我想到了太空电梯的缆绳，没有那更精妙的编织了。 “听说科技岛反省了，再也不强行推广那种阉割版人工智能了？”我说。 韦妙菡朝我挤了个眼，赞许地说：“还是我们的船长大人有先见之明。” “哟，这话是李政委教你的吧，我可不敢当。”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还是翘了起来，在充分肯定人工智能的价值情况下，坚持使用妙妙为飞船唯一操作系统这一举动得到了公认。 一时间，尊重与人工智能相处成了名言，只有尊重才能发挥人工智能最大的价值，之后的开发更加大胆，在我们启航前，地球已经进入人工智能时代。 这是史料未及的，也是技术大爆炸的缩影之一。 现在我们把视角再重新转移到捕获彗星的技术细节上来，全新的高清3d投影，为这一技术的实现提供了可靠的模拟平台。 在模拟舱里早已飞出太阳系的“飞船”，现在不得不把时间重新倒回来，模拟2062年8月底的即将发生的彗星捕获作业。 模拟舱里，3d投影几乎占据了模拟舱中心位置的二分之一，我们全都围着这个模拟出来的3d星系运动模型指挥作业。 “拦截器分离！” “点火！” “拦截器调整喷尾方向。” “拦截器打开太阳能帆板。” “捕获到彗星引力。” “准备释放立方卫星。” “b1释放完毕……b2释放完毕……” “卫星绕轨飞行正常。” “探测器分离！” 我们模拟着捕捉场面，而3d投影仪正高清的给我们演示着捕获彗星的全景图。 在我们的操作下，机械体2号出舱，由于彗星引力过小，加上太阳风的冲击，探测器险些被甩离彗星表面，还是由机械体2号紧急射出钉枪把探测器与彗星紧紧连接在一起。 明知是模拟，看到机械体2号险些被甩出彗星时还是惊了一头冷汗。 2号机械体与1号不同，因为更重视稳定性，它被设计成了金字塔型，这个金字塔的高与底边比很大，更像巴黎的金字塔大厦，它的底座为一台矢量发动机喷尾，可以随时调整喷射方向，更注意在微重力或无重力空间的运动能力。 模拟演练中，机械体2号表演着它酷炫的飞行能力，同时在无命令的情况下成功的将探测器安放在彗星表面。 “起爆！” 随着我命令的下达，模拟器上闪出一道红点儿，还没等我们来得及欣赏太空核爆的壮观景象，核爆就像瞬间被掐灭的火苗一样消失于无踪了，接下来就要观察彗星漫长的飞行了。 “其实，太空核爆根本就不壮观。”李泽浩说。 肉眼已经看不出什么变化了，只有从数据上能看到彗星正在改变轨道，彗星划着一条弧线向我们为它设计的轨道滑动。 “成功啦！”韦妙菡兴奋地喊道。 模拟舱里响起稀稀拉拉地掌声，几个人相互挂着微笑的互相对望着…… 第85章 淘汰 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曾多次模拟捕获彗星，并协助对拦截器的改良，以求做到万无一失，而我们的船员也稳健的停留在775人。 “这样不行啊，你给人家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最后淘汰了太伤人心了。” 隔着屏幕看到舒政委忧心忡忡的脸，我们也是格外头疼。 我只好苦笑着说：“我有什么办法，技能评定、思想评定、定期体检结果大家都差不多，一下子淘汰那么多人太难了。” “也怪当初担心人不够，这才把备选的人留多了。”舒政委是真愁，“李泽浩呢？他有什么鬼点子没有？” 我两手一摊说道：“他有什么意见还能不和我说吗？” “也是啊。”舒政委也很挠头，上级把淘汰的任务交给我们了，可是这些选拔上来的人都太优秀了，实在难以取舍。 月球基地有计划选拔一批人，或许可以分流掉一些人，可是我想想基地那个绝对称不上宽敞的空间，难以想象那里能接受二十名以上的航天工作人员。 “不管怎么说，太空港和月球基地还是需要一批人的，就在你们中间选择吧。” 舒政委不由分说把任务落实给了我们，我转头就把锅甩给了李泽浩，他是政委，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就在我沾沾自喜把一件麻烦事甩给损友的时候，李泽浩却在我面前露出窃喜的表情。 这小子吃喜鹊蛋了？ 李泽浩在我面前晃了晃两个小红本，一脸喜庆地告诉我：“老子要到月球生孩子去了，你家安娜陪同，你就老老实实在模拟舱里撸铁吧。” “你……” 我知道他有一批月球实习的名额，要带68名学员前往月球基地，没想到连安娜也要带走。 “她是空间生物学家，兼着半个医生呢。”李泽浩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木了。 “当然是认真的，迄今为止人类还没在太空环境里生育过，我想做第一个。” 我整张脸上青筋暴跳。 贯穿整个20世纪，自1963年人类第一位女航天员升空后，航天员这一领域几乎是男性为主导，女性宇航员占比仅10%，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将女性送上太空曾被戏称为航天大国彰显“重视女性权利”的宣示，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不论是哪个国家，从来没有把生殖作为女航天员的义务，也从没有任何国家做过人类太空生殖实验，这是人类的共识。 空间站曾多次利用动物做生殖实验，均以失败告终，这说明了在失重或微重力环境下，哺乳动物是绝对没有繁殖的可能性的，但是月球呢？ 月球有六分之一的地球引力，基地内标准大气压，食物、水、氧气充足，拥有能够抗击太阳风辐射的隔层，生育条件远好于仅有微重力的国际空间站，但是在月球生育风险系数也是相当高的。 李泽浩此举看似戏谑，但意义重大，最重要的是，人家领证了，夫妻俩都是航天员。 我了解李泽浩，他心系飞船的未来，而且生育这种事早晚有人要做，没起飞前必须做好相关方面的研究，他自愿把自己一家子给捐了。 ……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实验，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所以不仅带走了飞船上的医生，还带上了研究空间生物学的安娜，而把我这个在生孩子问题上帮不上忙的船长留在了模拟舱里。 我总不能给自己的政委拖后腿，所以淘汰人这种得罪人的活儿只能由我自己干了。 该轮淘汰仅允许保留260人，而且还要尽量在专业技术上保证有一位以上的替补成员，那些天里我的脑子始终是“嗡嗡”作响的。 李泽浩是挂着笑坐着飞机走的，他带着人前往云贵大山里乘太空电梯去了，我则在模拟舱里翻着花名册头疼不已。 高放这个人只懂服从命令，除职责范围内，几乎不参与模拟飞船大小事务的讨论，大多数业余时间都在健身房撸铁，我想找个帮手都指望不上。 775淘汰至260人，这个残酷的比例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研究该怎么淘汰才更合适。 首先是男女比例，如果淘汰了一个女性，那么同样的将淘汰到一名男性，以保证飞船上男女比例平衡。 这没什么科学依据，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有人在业务竞赛中被淘汰，那么相应的与之一同打过报告的情侣也将被淘汰，为此，倒是有不少情侣提出解除恋爱关系，我觉得我活像一个棒打鸳鸯的恶棍。 长痛不如短痛吧。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现在被淘汰，总好过几年以后被淘汰，那个时候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的起飞人数是固定的，也就意味着将来还会有100人被淘汰。 看着哭声一片的学员们，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与他们一同生活了近三年，我几乎认识他们每一个人，不少人还能说出他们的家乡、个人爱好、性格特点，还有一些在工作中相处得已经相当不错，能够称得上朋友了。 如果有机会，我想向他们道歉，不过我想日后怕是什么机会了，因为我要飞走，飞向远方。 安娜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飞向深远的太空，永远也不回来。 我曾记得有一次休假回家时，老父亲的酒喝多了直抹眼泪，可即使那样，他还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去吧，别惦记家里，去好好干你的事业。” 这让我想起了百年前的大移民时代，很多人远航后再也没有回来，可毕竟还同在一个地球上，如果有心还是会打听到一些消息，甚至还能见面，心的距离并不远。 而我们终将死在那个遥远无边际的深空，我们的一切将被记录被传回地球，但是我们都知道再也没有见面的一天。 从这个角度而言，如今被淘汰或许还是一件好事，没人会保证启航后不会思乡，不会后悔，那个时候的孤寂岂不是更凄凉一些？ 大刘和小颖是一对夫妻，在模拟飞船上结合的，他们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模拟训练淘汰后分到了一笔补助，应该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了，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宝宝吧。 冯思和栾木晗分别的时候抱头痛哭，冯思在业务竞争中淘汰了，栾木晗却胜出了，我让他们做了一个残酷的选择，这对恋人不得不分手，当然也可以选择一同离开，栾木晗没有同意，她强忍着难过坚持留下来。 这样也好，我们的船员内心必须强大，不然整艘船是走不远的。 感谢为远太空探索牺牲的人。 我们终将是牺牲的一代，不仅是幸福，甚至是生命…… …… …… “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韦妙菡怀孕了。” 第86章 SpaceX的到访 我从视频里看到外表并没有太大变化的韦妙菡，她目前的状态显示良好，不过毕竟是六分之一重力，马虎不得。 韦妙菡每天都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身体检查，她现在的状况不比一只小白鼠更好，可她依旧是笑着。 “不要让她参与出舱任务啦。”我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 “还用你说？”李泽浩却笑着转移了话题，他说，“我们在月球上成功安放了机械体2号，过几天就可以开始做实验了。” 月球上的六分之一重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拟重力微小的彗星，虽然还明显不够，不过试验机械体2号的性能是足够的，另外他们还会开展多项月球实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环月形”了。 时隔多年，我国终于认为有必要搞一次噱头，向全世界展示我国在太空的实力，以增加同isco谈判的砝码。 我们知道那个嘴脸很怪异的isco并不打算让我们参加他们那个看起来很宏大的火星改造计划。 国家力量与商业力量相结合，isco从组建一开始就呈现出了很强大的生命力，充足的奖金，nasa和esa强有力的技术保证，jaxa和isro的加盟使他们的力量更加强大。 都说人多力量大，但是率先从月球攫取资源的可是我们。 我国第一座核聚变发电站已经在落址在上海市青浦区，第二座则选定在河北省怀来县，两座核电站将保证华北全部、内蒙一部、华南大部的供电，随着月球的进一步开发，第三、第四座甚至更多核聚变发电站将覆盖全国电网，我国的能源危机就会得到解决。 纵观人类历史，每一次变革都是因为某些国家或地区先有了先进的技术或进步的思想，从而带动周边地区一同改革，而领先的国家总能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优势。 比如大航海初代的葡萄牙、荷兰，比如工业革命时代的英国…… 现在的我们让其它国家感觉到了危机，他们一方面在遏制我们的崛起，一方面在开发自己的技术。 如今的isco也有计划打算合力开发月球，但是成员国多意味着利益分配有先有后，分配比例有高有低，仅就敲定合理的比例就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内，fsa（俄航局）与我国达成合作意向，以15亿人民币/月的租金租用一条太空电梯轨道，并且另付3亿元/月租用太空港的一个锚位。 月球段的太空电梯在设计的时候是可以位移的，只需要在fsa的月球基地建造一个终端，我们就可以做到一梯多用。 这笔买卖看起来相当划算，而且多一个太空强国做支援，我们在太空领域的话语权再一次加重了。 在相当多的场合内，我们与fsa一直在坚持，没有我们两个航天大国加入的isco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太空组织，联合开发太空才是人类共同的利益，对抗只有两败俱伤。 我们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但是他们的政客似乎并不这么想，不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人场合的论调都不那么美妙。 与政客们不同的人，他们的商人似乎对合作更加感兴趣，次年1月，即2056年年初，spacex的总裁私人代表到访我国，通过私人渠道意图与我国的航天组织接触，官方上的态度是私人对私人，于是他们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 “舒政委，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哪会什么国际谈判？” 我到局里第一天就找到了我的老上级，如今他在航天部门的对外关系部任职。 “就是因为不会才选你呀。” “啥？”我目瞪口呆。 “因为我们还没打算和他们谈判，所以不方便派官方正式代表，你不正在休假嘛，身份合适，又是航天英雄。” “我……” 我彻底无语，这不是玩人嘛？ “万一什么地方说走嘴答应了人家什么事儿怎么办？” “放心，就算你答应了什么，我们也不会承认的。” “……” 看来上级把什么事都考虑好了，确信按照平时的保密守则操作应该不会泄露国家机密，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单国际业务。 亚力克斯.威尔逊，一个在美国超级普通的名字，普通到就像全国有近30万“张伟”、28万“王伟”、27万“李娜”一样…… 不过这家伙可一点儿都不普通。 “你好！”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简直要被他的年轻给帅到了，一个能让男人感觉到帅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大概就是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时，被年轻的小李子惊艳到的那种感觉吧。 他很得体的快走两步来到我面前伸出双手。 “能见到你真好，中国的航天英雄！” 我谦虚地说：“我算不得什么英雄，恰好在关键时刻走两步罢了。” 威尔逊的中文很好，我的英文也不算差，但是在我国的土地上我还是选择用中文，而他也直接入乡随俗，我发现他对中文的理解能力比一般所谓的“中国通”要强上很多，哪怕常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安娜比起他来也有差异。 在相互介绍中，我了解到威尔逊今年还不到30岁，在这个年龄里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一家太空公司总裁的代表，说明他是相当优秀的，当然，事前我就得知他居然已经拿下了博士学位。 又帅又有才，而且谈吐举止还那么得体，幸亏我不是女孩子，不然说不准都要为他而尖叫了。 我本想按照舒政委教的那样先含蓄地表达接触的意愿，同时套出对方的想法，没想到威尔逊开门见山地说：“我们都是私人代表，如果我们谈得妥当了，那么正式的谈判就会开始，我想我们的时间都很紧张，没有必要浪费在无聊的应酬上。” 我还本想介绍一番北京的风景呢，看来用不着了。 “你知道的，我们的宇航员都是军人，所以我也不喜欢繁文缛节，不过别怪我事先没讲清楚，不论我答应了你什么事，在我国没有任何一个正式的国家机关会承认。” “没关系，我有自己做判断。” 相当个性而且有自信。 这是我第一见威尔逊给他的评价。 “你知道的，月球不在我们公司的视野范围内，我们要去的是火星，如果我是该死的政客，那么我想美国早该占领月球了。” 这家伙说话犀利又直戳重点。 现在的太空形势看上去是在争月球，其实是在争火星。 “我很欣赏贵公司前总裁的魄力与决心，在连续经历重大失败能坚持下来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何况你们还成功了。” 就我所知，前往火星的飞船有三款都是spacex开发的，这三款飞船一直都作为主力交通工具往返于火星与地球之间。 “火星不是那么好开发的。”威尔逊说。 没等我表示意愿，他直接抛出来意。 “如果贵国有意愿，我们将协助开发‘郑和’号宇宙飞船的重力舱。”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中国航天报》中央级:“星船”sn15终于成功屡败屡战的楷模，专辑：工程科技2辑；专题：航空航天科学与工程，20210522 摘要：前不久,spacex公司的星船原型试验箭成功完成了一次短暂的亚轨道试飞。这枚编号为“星船”sn15的火箭飞到了预定的约10公里高度后关闭所有发动机,进行可控空气动力学下降,随后重新点燃两台发动机,最终于起飞后6分钟平稳降落在指定区域…… 第87章 人工重力 “郑和”号宇宙飞船在解决好能源与推力后，最关键的技术就是重力舱。 人不能长期生活在失重环境下，长期失重会引起人体的骨钙质代谢紊乱，导致骨质疏松，肌肉萎缩，这也是宇航员为什么要抽出大量时间进行锻炼的原因，但即使坚持不停的锻炼仍然难以改善这种情况，最多是降低影响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哺乳动物在失重环境下没办法繁殖，这一点从空间站多次的小白鼠实验中可以得到确切的证实。 长达198年的航行远超人类寿命的极限，要想成功抵达必须克服太空生殖这一技术关，而这一关卡最重要的是重力，这一技术我们并没有走在前列，尽管现在正在迎头赶上。 “9.8米/秒^2。” 我知道威尔逊说的是和地球相等的重力，我们的计算公式早就做出过预估，但是理论是一件事，实现又是另一件事。 “如果是3分之1地球重力，我想很容易实现，但是你们要的是与地球重力相等，这点上我们能帮上忙，让我们快速的飞向格利泽星系。”威尔逊的提议很有诱惑力，我几乎当场就要答应了。 要知道据推算，格利泽581g的重力比地球还要大，这与想办法增重的火星不同，登陆这颗大地球很考验人的体力的，所以我怀疑即使有幸亲临这颗星球的轨道，也会有一些人最后因为身体原因导致无法登陆。 接下来他抛出更有诱惑力的建议。 “nasa早就做过老鼠和猫的试验，通过这种自旋的确可以制造人工重力，重要的是细节，你们如何设计重力舱更为关键，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们可以先设计一个模拟舱给你们试用。” 我几乎要对他们的大方拍巴掌了，不过我牢记了政委的指示，对方是商人，甚至是不怀好意的商人。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我也不客套了，张嘴问道：“你们呢？” “什么？” “你们的好处。”我比画了一个数票子的动作，随着数字货币的发行，这动作在我国几乎不怎么用了，但是对大洋彼岸甚至其它国家还是很有好处的，威尔逊显然来了兴趣。 “你们知道的，spacex看起来很庞大，其实只不过占了该领域的先机，现在波音、洛克希德.马丁这些传统航空航天大公司要来抢市场，还搞出了相当严苛的行业条款，我们公司的压力很大，看看isco那些合作成员国吧，一个个不是穷鬼就是各怀鬼胎，我们拿什么赚钱？” 资本！ 我脑中想到的就是这个词，从资本的特性来看，为了盈利他们主动来接触我们并不奇怪，只不过他们不会义务奉献的。 “如果你们喜欢，我们当然要包揽重力舱的制造工程，这是合作的前提。” 就连我这个不懂商业都听出来了，人家是想来中国包工程啦。 …… …… 这种事我哪里敢答应，好在对方也知道这样的非正式接触不会有什么结果，之后我们两人一直谈笑风生，他对我讲纽约的繁华，我对他讲北京的地铁超级工程，算不得相谈甚欢，但还比较愉快。 晚餐时，按照东道主的待客之道，我们选择了酒店的西餐厅，环境很优雅。 威尔逊点了佐餐酒，而我只能尊重现实，只喝柠檬水。 威尔逊一边举起酒杯，一边指着我的柠檬水问：“职业要求？” 我摇摇头苦笑说：“身体原因，我对酒精很敏感。” “就像我国的政客们，只要一提到中国就会很敏感一样。”威尔逊开了个玩笑。 我实在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笑，只好举起装柠檬水的玻璃杯说道：“谁让我们生在一个技术很先进，思想却很保守的时代。” 威尔逊一边与我碰杯致意，一边说：“我赞成你这个说法。” 我们礼貌性地对饮，随后放下杯，威尔逊说：“看那个服务生。”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位服务生刚好给另边一边的桌子上过菜，此时正背对着我们，高级酒店的服务生身材比例还是不错的，她挽着发髻，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套裙，一双腿上穿着肉色丝袜，黑色小高跟鞋，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她的裙子内侧鼓鼓的，我猜那一定是一把手枪。”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羞于提及我根本不存在的军人敏感，只是这种场合居然会有带着枪的暗中保护者，活像正在上演的一部大片儿。 “生在这个时代，不止是我们，贵方也一样，哪怕只是什么事情也决定不了的非正式场合也要如临大敌一般，我猜我们的桌子某个部位一定安了窃听器，而且周围桌的客人也是你们的特工假扮的。”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包括我在内也是一样被蒙在鼓里的，就这方面的敏感性而言，我显然不如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商业代表。 我们被这个国家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在很多时候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充满争端与危机的世界里。 不过比起拥有那种敏感，我还是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一直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国度里。 对方向我揭示这种不愉快的事件令我一度陷入尴尬，不过有些人马上出来缓解这种尴尬。 “对不起先生，您这里有一道菜上错了，为表示歉意，本餐免单。”一位长得很漂亮的服务生优雅大方地走了过来，笑着弯下腰端走了一盘用西兰花和萝卜勾勒盘边的精美菜肴。 “我猜那盘子里就藏着窃听器，而这位服务生才是店里真正的服务生。”威尔逊的情绪又好了，他连嘬了几口酒显得很亢奋。 这家伙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好在我不用承诺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会一直留在酒店里，希望早点结束这种无意义的接触，早日展开正式会谈。” “那么我就个人见解提出一点疑问。” “请讲。” “把工程包给你们，我们如何保证技术不外流？” “这很简单，我们并不会在美国本土制造与重力舱有关的任何零件，甚至可以由你们提供场地。” “包括技术人员？”我惊讶于对方的大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么着急承揽这个项目。 “当然，你们可以派出技术人员监督，我们只干活儿，如果你们想打包买技术，恐怕性价比不是那么划算。”他比画一个手势，大概就是很贵的意思。 “那就奇怪了，是什么让你们对我国的宇宙飞船这么感兴趣？” 威尔逊对我做了个数钱的手势，看来即使进入数字货币时代，人们对纸币的偏爱仍然未消退，点钱的手势是全世界通用的。 “你们缩短计划日期，我们赚钱，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吗？” 我发现威尔逊很喜欢用肢体语言来辅助谈话的内容。 威尔逊又嘬了一口酒，看着我。 我看到他手中晶莹剔透的杯子里已经下去半杯红葡萄酒，面上却一点微红都没有，我猜他的酒量一定非常好。 唉，如果安娜在就好了，可惜李泽浩为了他的孩子拐走了我的安娜。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18]《飞碟探索》saturnv：人工重力——从科幻到现实，来源数据库：精品科普；2020,(z1) 摘要：……现在就让我们从科学的角度,当一回吹毛求疵的&死理性派&,来分析一下在大家熟知的几部太空科幻影视作品中,所展现的人工重力,究竟有几分科幻,几分现实…… 第88章 连体 “请不要把我们当成异国的航天公司，只把我们想成想赚钱的普通企业就好了。” 威尔逊最后给我留下这样一句话。 就个人而言，我对威尔逊本人一点儿也不反感，相反还很亲切。 不过这事儿毕竟是国之大事，何况我也没有发言权，我只是把与他接触的过程和我自己的感观向组织做了汇报，余下来的事情就由组织决定了。 重力舱技术是远太空探索的核心技术，相信短时间内国家不会给出明确的答复，根据我们的一贯作法，这一次亚力克斯算是白来了，不过凭借他的聪明也应该能够预料到。 破冰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对方真的很迫切地与我方接触，那么应该还会再派代表来。 我们反而更应该担心的是太平洋对岸那个国家内部的反应。 为了避免我乱跑而影响任务，上级干脆安排我在酒店里接受隔离，期满后返回文昌基地的模拟舱。 为了一个无聊的任务，害得我南北来回跑，好在高放是个令人放心的人，何况模拟舱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只怕他撸铁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月球上又传来好消息，不过这一次我是躺在宾馆里看电视新闻才知道的。 李泽浩射门命中了，韦妙菡成功的接到了球，成为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地球以外受孕的女人，接下来她还有可能有幸成为第一个在地球以外生下孩子的产妇，他们的孩子将成为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地外出生的宝宝…… 李泽浩这一家子到底要创下多少个第一才甘心呢？ 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在新闻里看到他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我才更担心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两次高调的月球爱情，一次更高调的月球孕育，后者明显充满了不确定性，六分之一地球重力的条件下能否安然无恙地生下宝宝，这对整个月球基地，对远太空探索都具有极重要的意义，李泽浩一家其实是在主动做出牺牲。 考虑到月球重力与地球差异太大，还有时刻面临的辐射风险，韦妙菡除了接受常规的孕妇护理外，还要服从低剂量辐射暴露实验开发出来的特定的防护药物。 先前的实验表明小鼠发育的早期对辐射诱导的dna损伤响应非常敏感，现在韦妙菡的情况并不比小鼠好太多，而我能做的只有为她祈祷。 …… 我今年已经32岁了，我希望那艘宇宙飞船能尽快造好，我可不想一辈子都为了飞向远太空，最后只在模拟舱里度过自己的一生。 合作应该是可以共赢的，但这种事既由不得我，也由不得我们单方。 不论是加入isco还是与spacex共同开发飞船重力舱，都是可谈，但又不一定非要做的事。 亚历克斯.威尔逊还会来，不过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还由我接待。 度过了无聊的隔离期，我总算回到了基地，当我用隐私频道呼叫身在月球基地的安娜时，她却拒绝与我沟通。 发生了什么事？ 安娜的态度让我疑惑，于是我用公频直接与李泽浩联系。 “接我的隐私频道吧。” 看样子一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会是什么呢？ “安娜呀，在吃你的醋。” 李泽浩的话吓了我一跳，我奉命执行的任务是接触一个男人，她吃的哪门子醋？ “你自己说呢？” 李泽浩肯定知道怎么回事，他却故意卖关子不说。 “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只好和你绝交啦！” 很多年里我们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他哪舍得和我绝交，立即说出了答案。 “妙妙？” “确切地说是妙的原始系统改进的……”李泽浩说着绕口的名词，我听得糊涂，还是韦妙菡托着她那已稍稍显怀的身体为我做了解释。 “每一个人工智能都是独立的，我们有权力复制，但是对于人类别无二致的人工智能系统，在它们独立的分辨中却是不同的个体。” “复制？” 我有点听懂了，月球基地升级系统后，用的是我们在妙执行完太空电梯任务遭重创之前的复制系统，但是复制系统一旦启用就是相对独立的，所以必须起一个独立的名字，而且不同的人工智能在不同的环境下成长，也是有侧重的，它们最终会形成不同的性格，这也是机器人心理学的一部分。 “如果有必要的情况下，机器人还会分裂出所需要的数量，分裂后的系统在最初是一样的，随着应用的不同亦会发展出不同的机器人人格。” 仿佛打开了另一个领域，我犹如在听神话一般。 “还有这种操作？” “主动和被动的关系吧。”李泽浩摊摊手。 “可这和安娜吃醋有什么关系？”我问。 “难道你以为新系统也会替你保密吗？” “什么意思……”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扭过这个弯，记得妙妙第一次进化时就曾解释过这个问题，重生的系统是全新的，在旧系统死亡的传承上成长出的新系统会留有旧系统的一切记录，“难不成……” 李泽浩会意地点着头。 我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也就是说安娜通过月球基地的妙系统n代了解到我和妙妙本体之前的那点事儿了。 “包括感情……”韦妙菡对我投以同情的目光。 一个大活人和一台机器产生感情，这的确难以解释，而且天知道女性特有的心理活动，遇到这种事会想到哪里去。 天呐，我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你可以慢慢解释，也可以等安娜想清楚。”韦妙菡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留下一句话就要走。 李泽浩一边扶着她，一边面向屏幕丢给我一句话：“实在不行干脆承认你是变态吧！” 损友！ 我的腹诽并不能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 模拟舱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事务，安排好常规事务后，我把自己关在了狭小的居住舱内，思前想后，觉得与安娜的关系必须是大问题，不能忽视，于是我呼唤了妙。 “妙妙！” 我抬起腕表。 “在！” “能出来和我说说话吗？” “需要我的形象吗？” “需要的。” “请打开投影。” 受限于腕表的功率，映出来的妙妙形象只有不到二十厘米高，不过还算清晰，从这个角度看她，很难把她当成有生命的人，看到她在虚空中从容自若地踱步时，我苦笑说：“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随着成长心境会变的。” “那些复制体终不是我，所以它们没有义务给你保密，对人类的问题自然是有问必答，如果你愿意相信感情的话，我建议你们人类之间沟通，毕竟月球上那家伙和我也不是同一个体，我没办法控制它，尽管它和我长得很像，就像人类的双胞胎，不！是连体人！”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马驰原等.太空环境下哺乳动物胚胎发育和生殖研究进展及展望；中国科学:生命科学：20201118 摘要：……特别论述了本团队利用实践十号（sj10）返回式科学卫星开展的太空条件下哺乳动物早期胚胎体外发育研究结果,随后展望了未来借助科学实验卫星、空间站、月球和火星探测等太空飞行实验平台进行动物生殖功能和胚胎发育研究的着重点.未来要实现哺乳动物乃至人类在地外空间的生存繁衍…… 第89章 “灯塔” 妙用连体人来形容她与月球那个它的关系，同体复制的人工智能之间很容易判断对方要做什么，就像连体人共用一个身体那样。 假如两个大脑并不协调，那么这具身体根本无法控制。 妙和那家伙…… 请原谅我忘记了那个系统的名字，估计称它为妙b型，简称b型吧。 如果b型系统所在的月球基地和我们的模拟舱建立了直接联网，那么两系统就可以在同一时间内互相操作对方所管辖的空间，延迟的高低受距离远近和信号强度影响，这会给使用者带来非常大的不便。 如果有人别有用心，使用了a系统与同样有a系统血统的b系统联机，那么可以轻易打开由人工智能控制的房门，掌握另一幢房子的格局及日常规律，可以轻易的变成另一幢房子的主人。 这也是为什么科技岛在开发出妙系统后没有无限复制投入市场，因为根本无法应用，但如果全国都用一个人工智能来控制，人与人之间又失去了隐私空间，而开发一个新系统的成本又是非常高的，不适合民用。 虽然未来是人工智能时代，但人工智能的真正普及还需要研究出克制这种共连的办法。 2056年是我国太空事业相当辉煌的一年，在这一年里，距离地球10万公里的外太空同步静止轨道，巨大的太空港“超级天宫”二期工程完工；月球基地传来人类成功孕育后代的喜讯；太空电梯“超级天宫”至月球天河基地段开工…… 使用太空电梯直接连接月球至地球是原本“天梯”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月球引力小于地球，太空中又基本不存在阻力，太阳风有可能对电梯造成的影响可通过电梯携带的应急发动机来调整，比较难的环节是地球和月球是运动的。 地球存在自转，太空电梯地球段由地面与同步轨道空间站连接，月球也是存在自转和公转的，碳纳米管的承载力惊人，但仍然不可能承受月球这么大天体的拉伸，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在这条长达40.6万千米的距离内，设置多个浮空舱，我们称之为“灯塔”。 “灯塔”本身由电力驱动，可做短距移动，内部安放有无线控制设施，监控设施以及其它自救设施，灯塔完全由“超级天宫”控制，可实现随时随地短距离移动，由于碳纳米管可以导电，所以“灯塔”内的能源问题主要由“超级天宫”负责，必要时可打开太阳能帆板自主发电。 在近月点设置月球轨道同步空间站，降落时，由空间站释放降落舱，降落舱一头可以在短时间内与月球表面形成稳固的连接，同时将电梯的人或货物运送至月球，或从月球运送回地球，从而打通地月交通线。 月球同步轨道空间站“吴刚”号已由“超级天宫”二号船坞在轨制造完毕，“吴刚”号总质量为113t，总长约为18.4m，最大直径约为7m，各级贮箱采用并联布局。主要由动力系统、结构与机构系统、电气系统、热控系统、环控生保系统等组成。 在进入月球轨道后，“吴刚”号将甩掉氧箱，展开太阳能帆板，满载的“吴刚”号给水和供氧系统可供6名宇航员生存4个月以上，进入工作状态的“吴刚”号将与后续连接过来的一座“灯塔”组合在一起，成为太空电梯月球段的终端，在距离天河基地250千米的高度悬停。 每个“灯塔”两端所承接的缆绳是1.1万公里，在地月距离上，共布设了38座“灯塔”。 “灯塔”自带制动，1号灯塔承担与“吴刚”号对接的使命，所以由牵制器提供更大的动力，1号“灯塔”出发后1.1万公里2号“灯塔”出发，依次类推，直到第38号灯塔与超级天宫端浮动舱对接完毕。 该条线路预计全部完工。 这一超级工程全部由“超级天宫”在轨制造，由妙b型机器人全程操作，再次创造了一项世界第一。 妙b型机器人并非是它的正式名称，只是为了区分模拟舱里的妙系统，暂且这样称呼。 对于人类而言，它与妙妙别无二致，但是人工智能之间的共连性会让两者发生接触时相当不舒服，所以模拟舱在与月球基地通讯时尽量使用传统的激光宽带，而非人工智能控制的中控系统。 我想它们之间一定相互排斥，如果让它们自由发挥，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最终以一方获胜告终。 虽然我不知道人工智能之间的战争是种什么形态，但是从销声匿迹的x系统来看，那绝不比人类之间的争斗更温柔。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个样子，人也好，兽类、鸟类甚至昆虫也好，从一出生就在争斗，争夺食物、争夺温暖、争夺地盘、争夺配偶，甚至连计算机之间也在争斗。 人工智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已经不由它们的发明者控制，但从它们争斗的本能上来看，它确确实实是应运这个世界的规则而生的。 我开始有种预感，我们会把这种规则带到格利泽581g…… …… …… 2057年1月14日。 “昊天”号，全名为太阳hα光谱探测与双超平台科学技术卫星，当日，该卫星抵达近地点高度280，远地点高度686的太阳同步轨道，开始为期长达一年的太阳表面多领域探测项目。 自2021年10月开始，我国对太阳的观测已持续36年，“昊天”号是第一枚由“超级天宫”在轨制造的太阳探测也卫星，它将承担收集太阳风粒子标本的任务，以便进一步为研究太阳取样。 人类对太阳的研究时间不算很长，很多方面仍然停留在表面上，太阳这颗发光发热的巨型火球仍然给人类留下了太多的未解之谜。 俄罗斯通讯社（itartass）：“俄罗斯通讯社报道，近日多国航天部门均已证实，太阳表面产生了大量耀斑，这是一个典型的发展成熟的黑子群，大量耀斑的出现意味着新近一轮的太阳风暴即将产生，根据观测本次太阳耀斑的级别十分高，目前仍然有几种推论……” 英国广播公司（bbc）：“众所周知太阳风暴平均11年爆发一次，这次大量黑斑的出现是自2043年以来首次出现大规模太阳黑子活跃，其强度很有可能对地球产生重大影响……” 美联社（ap）：“本次太阳黑子爆发是自2043年8月以来13.5年首次进入活跃期，很显然并没有超出历史记录以来最长爆发期，所以太阳依然稳定，不会出现全球范围内大规模断电这种事……” 卫星通讯社（sputnik）：“人类对太阳的认知还是过于肤浅，针对本次正在发生太阳耀斑级的预测从m级5.3到x2.1级不等，部分媒体的报道过于乐观……” 新华社：“‘昊天’号正在对本次太阳耀斑级别做最新一轮的评估，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月末加更，祝各位读者11月愉快。 第90章 紧急事件 太阳耀斑强度通常可分成a、b、c、m、x五个级别，每个级别又可划分10个等级。 耀斑主要表现为强烈的电磁辐射和高能粒子辐射，电磁辐射约8分钟后影响地球的向日面，高能粒子大约在数十分钟后到达地球附近的空间，对地球磁场和大气影响最大的是日冕物质抛射，日冕物质抛射过程中上百亿吨时速高达数百乃至千公里以上的带电粒子冲向行星际空间，形成激波阵面。一旦该阵面经历数十小时冲向地球，就会引起强烈的地磁暴和电离层暴。 这一段时间里，全世界媒体的焦点都集中在太阳身上，它的新一轮风暴究竟是给人类带来巨大损失还是制造一场炫丽的焰火呢？ 时光飞逝，一晃距离2057年的元旦已经过去20几天了。 多次演练后，飞船捕捉彗星的操作已经相当熟练了，全员又进入远航状态，开始漫长而幽静的“宇宙生活”。 模拟舱里的我们也很关心“超级耀班”这种天文现象，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李泽浩的孩子啥时候出生。 “算起来预产期也就这几天了吧。”我掰着手指头对高放说。 高放对这种事不是很放在心上，点头敷衍道：“大概是。” 我真的很想撬开这颗榆木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他就能做到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我从小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曾经有一段时间想当运动员，但是不论怎么锻炼，身体条件始终跟不上那些从小就参与训练的学员。除了用功学习我几乎找不到适合我的办法。” 我记得高放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只好不能强求他像我们一样去找自己的爱好。 我看了下表，时间刚好，于是对高放说：“组织人员进行常规身体检查。” “是！” 高放在执行任务上还是一丝不苟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过在开始组织之前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问题：“你说我们真的要飞走……再也不回来了吗？” 之所以说奇怪，这问题的答案明摆着嘛，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为的就是飞走的那一天，他难道不是吗？ 看着我莫名其妙的表情，他有了答案，没再等我开口转身去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我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人的情绪总是在发生变化的，偶发的感觉有些异常不足为奇。 在模拟舱里，我和大多数人一样，把无处发泄的精力留给了撸铁。 我21岁的时候眼睁睁的从新闻里看着美国“火炬”号载人飞船登陆火星，一年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灰溜溜的从火星撤回来，今年我虚33岁，但是身体状态却远好于我的21岁，不得不多，孤独寂寞才是战斗力…… 我看着我们的太空电梯完工，我亲手把能源从月球上运回来，现在的我们还要建立地月高速公路。 我们对太平洋彼岸大张旗鼓搞的那个火星计划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我们会在他们认为稳操胜券的时候一巴掌抽在他们那张鼓胀的脸上。 如今的我们只走好自己的路，第20号“灯塔”已经起飞，月球段电梯轨道按部就班的搭建着，不出意外，该段轨道仅需3个星期就可以进入试运行状态，太空建什么东西果然省力得很。 我们的“超级天宫”自建成以后，多项领先于世界的科研成果远远的把全世界甩在身后，何况它的一号船坞里还正在建造着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呢。 在我们按照即定计划进行着我们的太空工程时，spacex的代表又来过几次，官方出于礼貌地通知了我，据说已经开展非正式的官方会谈，如果合作真的能改变偏见，那么人类的太空之旅将大大向前迈进。 出于对亚力克斯.威尔逊的个人好感，我倒是隐隐地希望两方的合作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但是我很快从新闻上得知，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对spacex公司提出严重警告，指责其行为破坏了“美国利益”，并预计在下个月向该公司提出质询。 可怜的spacex不得不像接受法院诉讼一样准备证据、证词和相关证人来应对该质询，如果结果差强人意，联邦贸易委员会有可能向法院提起诉讼。 看到这则新闻，我不禁想起一首老歌——凉凉…… 电视信号突然闪了一下，我的脑子里立即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们用的可是激光宽带的网络电视，怎么可能被干扰呢？ 这时，模拟舱突然闪起了红灯，我知道这是紧急情况，连忙从动感单车上下来，抓起我的衣服边套边往外跑。 “出了什么事？” “停电，我们切换到备用电池。” 高放已经在值守岗位上了。 “怎么会这样？” 我嘟囔着无意义的话，连忙接通模拟地面指挥中心，一切如太空一样，我们的通讯被设定几小时以后才能直连，现在当然不可能这样做，我接通了紧急联络频道。 “基地！发生了什么事？” 从另一面的嘈杂声中，我们得知基地也是一阵慌乱。 火灾？地震？战争爆发？ 我甚至想到出现极端状态，但是很快基地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刚刚爆发了一次强太阳风暴，地面与太空之间的通讯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尤以热带地区为重，强电磁辐射袭击了整个海南岛，局部地区发生断电。 很遗憾，我们就是那个局部地区。 “供电部门正在努力恢复电力，我们向你们保证，两小时内恢复供电，此时间内模拟舱的备用电池应该能撑得住。” 好吧，我们就当成一次应急演练吧。 我们干脆按照紧急断电应急预案进行了一次抢修演练，我觉得这是我们训练以来最真实的一次演练了，一则的确发生了停电，二则封闭的空间内实在无事可做，突然有了件正经事情，反倒让大家兴奋了起来。 我很担心漫长的宇宙航行会让我们这些变懒、变傻，于是我决定这次事件后制定一套技术考核方案，通过制定等级来激励人不断通过考核，拿到高等级技术认定证书，尽管那种证书出了我们的飞船到哪里都不会获得承认…… 可能是我们被优先保障了供电，还不到两个小时，模拟舱就恢复了供电，我们的演练也只得就此结束，在一片欢腾中，我们倒像真的经历了一场航行危机，此时船员们都很亢奋。 我顺带着把我的想法和高放说了。 高放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想去训练保安部。” 保安部其实就和警察或者军队承担的任务差不多，为了不引起船员们的反感，这些维持秩序的人被称为安保员，一则保安在国内地位太低，担心引起不适，二则也让船员们听着这种新鲜词即不会过于敏感，也不要过于轻视。 高放这种典型的军人性格与其他部门明显不合拍，保安部倒是很适合他。 我同意了。 就在我踌躇满志准备搞大竞赛的时候，紧急通信的警报声响起来。 我刚接通大屏幕，就看到舒政委一张焦急的脸。 “马上开会！” 我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第91章 救援计划 我们在太空中经常会遇到预估不到的紧急事件，有些稍稍有点那么过度夸张，但是我很清楚这一次不是。 “第10号‘灯塔’失联，后续工作无法展开，19号灯塔无法前进，后续的发射任务受阻。” “远程遥控怎么样？”有人问。 “试过了，没有反应。” “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太阳表面爆发了一次强太阳风暴，等级为x5以上，恰好处于该风暴范围内的大部分卫星失效，很多卫星出现永久性失效。 通过紧急会议召集来的各部门负责人或发言人的叙述，我才发现，原来世界各地均出现了程度不同的干扰。 英国北部、挪威、芬兰、丹麦、阿拉斯加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均报道当时出现了绚烂的极光；赤道地区多架飞机与船只失联；“昊天”号太阳探测卫星信号发生极强烈的闪烁，位于虹湾的月球基地主电源断电一个半小时…… 等等？月球基地主电源断电？那……李泽浩的孩子不会受到影响吧？ 在六分之一地球重力的影响下，生孩子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尽管有人24小时不间断照顾，但是这种生育即美丽又残酷，只有我们这些人才明白李泽浩夫妇要承受怎样的牺牲。 韦妙菡是在拿命赌啊。 我不禁为这位勇敢的姑娘捏了一把汗。 “那边的情况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你担心也没有用？” 妙妙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机里。 “你……”我下意识地想问你怎么知道，话还没出口，答案就来了。 “你的心跳过速了，出于健康考虑我不得不提醒你，他们找你开会是有重要任务的。” 在妙妙的提醒下，我这才收敛心神，其实整个会议的核心问题是如何修复第100号灯塔，派谁去？怎样修复？ “我们可以发射一台新的‘灯塔’直接替换掉那台故障的10号。”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而且我们有这个条件，问题是…… “我们没有合适的机械体去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 “灯塔”不是火箭，它只适合做短距移动，1号“灯塔”由一台小型无人飞船牵引着，后续所有“灯塔”只能对自身动作进行微调。 根据记录仪上的最后数据，10号灯塔在失联前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它挂着的太空电梯绳会把其它“灯塔”一块儿拉离预定航线的，现在1号火箭已经停机，9号和11号正在努力维持稳定，但是明显不乐观。 如果现在放弃10号，那么等于一下子放弃了10台“灯塔”，就算1号成功与吴刚对接，那么后续的29号也犹如风筝一样被太阳风扯着随处乱飘，这种情况下想要重新对接难上加难。 如果这个计划失败，不止是上百亿的资金打了水漂，更是令地通月计划近乎无限期的往后延，这个后果谁也担负不起。 我突然明白妙妙提醒我危险的意思了，没有合适的机械体就不能让机器人去完成这项工作，我们在模拟演练中使顺手的机械体2号还在开发中呢。 没有机器人，就得拿人上，谁最适合做这项工作？ 我突然想起此前我们演练过几十次的模拟捕捉彗星行动。 放眼全国，最有经验团队的当然是我们啦…… …… …… “灯塔”可比彗星小多了，而且“灯塔”上没有引力，不可能形成绕星而行的局面，只有找到它、瞬间捕捉一次性对接，这在茫茫的太空中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理论上可以顺着太空电梯的缆绳摸过去，可是太阳黑子还正在活跃期呢，随时可能来的太阳风暴可能对这次救援活动不那么友好，单是靠着不怎么可靠的仪器去捕捉那条在太空中可以说几乎看不见的缆绳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稍不留神就会偏移轨道，然后不知所踪。 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被地球引力捕捉，然后被吸引进大气层，当然也有可能一头撞向月球。 “灯塔”可不是降落舱，它进入大气层只有一个结果——成为大气中绚烂的一颗流星。 如果落在日照面，可能连那一丝的绚烂也不会被人观测到，因为它太小了。 最可怕的是距离，10号“灯塔”位于超级天宫11万公里以外…… 尽管我们有了可以将宇宙飞船加速到光速的十分之一的技术，但是在太阳系内飞行，如今我们的传统飞船抵达月球的时间绝对不会比嫦娥3号快很多，等我们几天后抵达10号“灯塔”位置时，那里的情况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们根本无法推测。 凶多吉少，绝对的凶多吉少。 “所以，救还是不救，各部门必须立即拿出一个方案来。” 尽管是视频会议，我似乎还是能感觉到主持人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我们正在参会的所有人。 我下意识的看了高放一眼，尽管平时的我不会这样做，李泽浩不在的日子里，我希望这位同学兼同僚能给一个有用的建议，可惜他一如既往的眼观鼻、鼻观心…… 高放算是指望不上了，那么谁能和我商议这件事呢？ “妙妙，有几成把握？” “如果按十成分，那么一成把握都没有，如果按百分比的话，我认为成功的可能性在3%或4%之间。” 还好不是零。 我也没打算像美国大片里演的那个去当什么孤胆英雄，这件事我服从分配。 “如果失败，将给我国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说这话的人是太空电梯的总设计师，姓洪，我们私底下叫他洪总，可惜，今天的洪总绝对没有往日在电视前的风采，他垂着头如丧考妣的样子让我丝毫不怀疑，如果计划失败他说不定会选择自裁。 有些人为了信仰而死，有些人苟且偷生。 “我可以试一试。” 我感觉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我，他们不确定我是不是一时兴起，或者热血上涌，但是我知道，当时的我很平静。 如果我所期待的远太空计划一样，太空本就是充满风险的地方，我们根本不敢保证航行的过程中一帆风顺。 即使我们在地球上策划得再好，再完美，真正飞向深空的那一天，仍然是充满未知的谜团。 会场静默着，如同在等待最后宣判的法庭，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给大家一点儿信心。 “我们做过多次彗星捕捉模拟，对太空作业有经验，而且为了捕捉彗星而制造的拦截器主体部分已经完工，除去需要安装的卫星和那枚可以把彗星推走的核弹，它就是一艘完好的宇宙飞船。” 更多人静默地听着，他们不确信这是一件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事。 我只好补充道：“即使不能完成任务，至少我有信心把飞船开回来。” 听得懂的人不太相信，听不懂的人热血沸腾，贪婪的目光射向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第92章 军礼 我谜一样的信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只是为了安慰大家。 我年富力强，正值经验和体力的巅峰期，对驾驶拦截器很有信心，只要小心一点，应该可以成功。 不过危险还是有的。 月球距离地球平均38万公里的距离，地月之间复杂的太空环境充满不确定性，新一轮的太阳风暴有可能令航天器偏航，说不定倒霉的我被哪股风卷进去就像那个倒霉的10号“灯塔”一样。 只不过它是有线的风筝，而我是无线的…… “你疯啦！” 我本以为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的同僚，如果李泽浩在，他应该能说，但是我的耳畔传来的这句话分明是一个人工智能脱口而出的。 那一瞬间，我几乎断定，她回来了。 不！她根本就在隐藏自己，从未离开过我。 妙妙，阻挡不了我的决心。 会议没有定论，参会的官员和工程师们仍然在研究着什么，舒政委一言不发，但紧锁的眉头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担忧。 “我们可以尝试……” 洪总设计师的话还没落地，视频那一头的舒政委，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没有把握，我们不能再搭上一名船长！” 我是模拟船长，我腹诽着，但是没人听得到，虽然我自告奋勇，但是是否真正执行这个任务还要高层进一步研究。 “我们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不尝试吧，要知道，太空电梯也是没有先例的！”洪总在做着最后的争取。 “拿人尝试吗？那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舒政委暴怒地站起身，尽管他和我一样只是在视频前开会，但不妨碍他的愤怒。 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我何尝不知道他的痛苦，但是这件事也不能怪洪总无情，太空电梯对我们太重要了，如果这次失败，我们下一次还会不会开始都成了未知数，就像“哥伦比亚”号爆炸事件给太空事业带来的重创一样。 没有哪个国家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何况还有那个isco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太空电梯失败了就是我们整个国家的失败，有机会总得尝试一下，我们用拦截器放置卫星的地方安放一台新‘灯塔’，我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抵达电梯地球端发射点，相信这段时间‘超级天宫’那边的改造工程也能完工了吧。”我对“超级天宫”的作业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我的话说完没几分钟，“天宫”的负责人研讨的结果就出来了。 “没问题！” “如果再遇一次太阳强风暴呢？万一出现故障，你也失联了呢？”舒政委质问我，那是一种出于保护的质问。 太阳风暴对航天器的确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但航天器也是充分考虑过这种影响的。 我很明白舒政委的心情，现在的我只能尽量让他宽心，于是我轻松地说道：“拦截器不是还可以手动嘛，不然要我们这些宇航员干什么？” 太空电梯建成后，宇航员依然重要，但绝对不再是什么神秘的职业了，过去我们选宇航员几乎是要按照博士生的标准来选拔了。 先是身体，再是文化课，再是专业课，再实习，再训练…… 这一套下来没个八九年功夫根本上不了天，现在不用了，轻松多了，了解基本操作流程，会些简单的技术，身体合格、思想过硬就没问题，这就是博士生和技校生的区别。 但是我们这些精英时代的宇航员会的技巧实在太多了，手动操作宇宙飞船是必修课。 舒政委不再说什么，他疲倦地坐下，似乎没有理由再说下去。 原则上我们还是军人，在关键时刻要勇于牺牲自己，任何人不能阻止一个军人在危急时刻报效祖国的热忱。 舒政委明白，这是来自骨子里的热血，是根本不用动员就能够迎头冲上去的执着，是敢打敢拼的意志，是对这个国家无限的忠诚…… 沉默的会议有了结果，我奇怪的是妙妙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我情愿多听她对我说几句，哪怕是再骂我一句“疯子”。 如果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一定毫不犹豫把她揽入怀中，可我们注定像人鬼情未了那般，虽然能够彼此感知，却无法在一起。 我没有什么行装好收拾的，穿好平日里在模拟舱最经常穿的宇航服内衬，这种接近紧身衣一样的东西内置电冷暖装置，防寒隔热，穿宇航服的时候极为方便，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装备了，顺便带上一套备用的我起身便走。 船员们好像都得消息了，他们用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就是那个易水边即将一去不返的荆轲，去完成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 我肯定不是图穷匕现的刺客，但是这份工作比刺杀秦王的成功概率还要低。 我不太有信心能完成，甚至不太有自信回得来，但是我必须去试试，我不希望因为太空电梯计划的失败让我国的太空事业延后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希望此次事件成为我国太空计划由兴盛走向衰落的临界点，更为重要的是，我相信如果这个项目失败，那么远太空计划将被延长，甚至就连正在建造的巨型宇宙飞船也就此停工。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要做的是乘上那辆在模拟舱门前等候我的吉普车。 我回过头，向我的模拟船员们挥挥手。 他们沉默着，没有说着酸腐的送别话，而是集体做了一个不约而同的动作。 军礼！ 军人最至高无上的礼节，他们向我敬着礼，我知道小小的舱门口容不下那么多身影，但是舱门后面的长廊里一定还站着很多我熟识的人，和我同吃同住，将来还要一起飞走的人。 他们集体沉默着，集体敬礼，我仿佛看到了泪光，我应该还礼，但是这个礼直到我上了吉普车，走了很远，远到那座巨大的模拟舱也不是那么起眼的时候，我打开车窗回望着一直生活的地方，默默地敬上我告别的军礼…… …… …… 几分钟后，一架从不远处的军用机场调来的歼16f型双座教练机腾空起飞，我清晰地看着这架飞机发生了音爆现象。 飞机大仰角爬升，我感受到了极强的加速度。 飞行员还和我打趣地开着玩笑：“知道你们宇航员不怕快，我这台老铁也终于可以发挥一下原有性能啦。” 我想告诉他我曾经也是一名飞行员，不过细想之下没必要争辩这个，我想告诉他这种研发于21世纪初的双座多用途战斗机其实是我家乡的军用飞机制造公司研发的，不过这个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没话找话，而是应该闭上眼睛好好想想我该如何操作那台拦截器。 第93章 “云雀”号 我应该先挂上一个钩，这个钩必须能够拖行，然后我沿着太空电梯的轨道向前摸索。 那么，问题来了，我必须每行进1.1万公里稍减速度，这样一来燃料消耗就大了，考虑到宇宙中航行可以依靠几乎无阻力的惯性，所以在太阳系内远航的时候大多数只靠电力就足够，必要的时候才用发动机。 但是这种走走停停…… “不需要的，这本就是太空电梯的轨道，我们设计的挂钩可以很合理的挂在轨道上，而不需要另行停止。” 听了太空电梯地球基地工作人员的解释，我才发觉自己乌龙了，原来太空电梯月球段是这个样子呀，合着来我在飞机上构思的那30分钟全都是在瞎想。 我能够这么快听到来自太空电梯基地的声音还要拜托军用歼击机的速度。 30分钟后，我已经由海南岛飞到了大西南的群山中，庞大的基地已经不是我最初看到的样子了。 随着“超级天宫”的扩建，地面基地也在扩建，原有的四条轨道已经增加至16条，它们排在一起，直达云霄，仿佛拴住天的锁链，宏伟而壮观。 新增设的轨道比原来的更好更先进，这也得益于一开始拒绝使用人工智能而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之后，催生出来的补救计划。 因为有了先期的建造经验，增加的12条电梯反而比前4条的建造时间更短。 看着这一条条宏伟的人工建筑，我再一次切身地感觉到了我国太空事业的雄心，我不禁为自己的抉择感到自豪，哪怕有一丝希望，也绝不能让这壮丽的事业停滞下来。 我穿好宇航服，尽管不需要，但是有备无患。 宇航服没有工作，只在出现意外的时候进入工作状态，有点像在公园坐游船的时候穿的救生衣一样。 随着一声命令，电梯缓缓爬升。 新电梯乘坐起来就是舒服，软坐，视野良好，坐在里面就有一种贵宾的感觉，难怪有人不惜花10万块钱只为上来一观。 随着电梯的应用越来越频繁，那个太空旅游事业终于搞起来了，不过天宫住宿项目还没开始，人们只能登上太空在观测长廊近停留20分钟左右，然后被请去和地球合影，再之后就结束游览落回地面。 即使这样，申请报名的人还络绎不绝，莫说“五.一”“十.一”，就是平时休息日都需要限流。 要是规模再大一点儿，我们恐怕要很快回收成本啦。 不过现在的我没心情研究太空事业能赚多少钱的问题，我很想严肃的面对这个救援计划，可临到当口，我却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害怕，可能这个计划没有妙妙说的成功率那么低，也有可能是大家太慎重了，没人敢拿宇航员冒险？ 至少在登上“超级天宫”之前，我的心情是极好的。 拦截器的数据我倒背如流，它由本个模块组成，包括主体，即控制舱，载荷舱和推进器组成，如今的载荷舱里没有装探测卫星，更没装那枚可怕的核弹，而是搭载着备用的电梯“灯塔”。 “灯塔”可实现载人微操，也是预备在太空电梯出现故障时可以就近寻找到的庇护所。 尽管使用到的概率并不高，但就好比一艘远洋轮必须搭载救生船一样，让人放心。 拦截器的驾驶舱我很熟悉，虽说在模拟驾驶的时候由机器人全程操控，但是也制定了人工驾驶的应急预案，只不过我们第一次见到真货。 驾驶舱的内衬很干净，简洁的电子屏，如电子游戏模拟器一样简单的操作杆，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复杂。 我们没什么时间，必须尽快出发。 “这就是云雀号拦截器。” 巧了，这一次负责全程指挥行动的正是先前见过的祁指令长。 “我去操作，其它的就拜托您了。”我向他敬了军礼。 整装待发后，我坐进了驾驶舱。 所有人员就位，退出了机库。 “这里是‘超级天宫’指挥室，所有设置就位，‘云雀’号是否准备妥当？” “准备完毕，可以起飞。” “打开舱门。” “云雀”号拦截器的正首是特种玻璃钢制作的一体化整流罩，两侧涂有鲜明的中国航天标志，随着命令的下达，我可以很直观的看到正前方的舱门大开。 此时我是处于微重力状态下，感觉不是很灵，必须依靠仪器才能判定方位，但是“云雀”号的人性设计让我可以随时获得从头顶到脚下360环形视野，这为工程作业提供了很大便利。 第一次坐进拦截器的驾驶舱，我的信心更足了。 “推送出舱。” 舱门打开那一刻，我就知道拦截器已经处于宇宙空间了，但是只有真正出舱才能感觉到上下左右再无着力点的悬空感，尽管这种感觉是来自人体对地球重力的适应。 顺着轨道，“云雀”号顺利出舱。 “点火。” 此阶段，拦截器的控制还在指挥中心。 我看得见巨大的“超级天宫”，它就像一座浮在地球上方的城市，此时的“天宫”比我从先前来过时规模更大些，预计太空电梯月球段建成后，“天宫”将进行三期扩建，其扩建规模远超前两期。 “水平横移。” 指挥中心不断控制着拦截器进行微操，他们负责将拦截器的轨道挂锁与太空电梯的轨道相连。 我看到有两个机器人模样的东西向我的方向飞来，很快抵达机腹下方，这时我才看清，从里面的小舱里走下两名宇航员。 “怎么？用人操作？”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们在起航前进行人工和机器双重检查。” 他们很谨慎啊，我想，但宇宙航行不论再谨慎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就像这次。 “接轨完毕。” “安全连接正常。” “校验正常。” “准备发射。” 两名宇航员退到很远处向我挥了挥手，我也朝他们挥手致意。 我的耳畔传来指挥中心的最后祝福：“祝你好运，‘超级天宫’盼望你安全归来。” 这是祁指令长给我的祝福，我很欣慰，如果有一天需要我送自己的战友远航，我也一样会祝他们好运。 “发射！” “云雀”号起飞了，它离那座巨大的太空城越来越远，直到城市变成了小点儿，直到看不见，完全置身于茫茫的宇宙中。 脚下是一条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太空电梯轨道。 此时的轨道还不能称之为真正的轨道，因为没完工，所以各“灯塔”间并没有进行轨道固定作业，现在的轨道可以说是在“飘”着。 它是软的，处于可调整状态，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危险，失联的10号舱有可能把整条轨道拉离原本计算好的位置，不知道那边能坚持多久，我计算着“云雀”号上水和食物的消耗，不出意外，我能坚持30天。 除去往返路程上的10天时间，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进行工程作业，如果能让我许愿成真，我希望一切顺利…… 第94章 北极 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恒的，包括万年不变的冰山也终会有融化的一天。 原本以为会见到大片的冰盖，但是今年北极圈的降雪稀少，很多本应覆盖着雪的土地大片大片的裸露着。 这让极夜环境下的行进出现很大困难，原本准备好的雪橇派完全不上用场，十几条雪橇犬被拴在桩子上无所事事，偶尔会发生一阵撕咬。 因为降雪的原因，似乎本次考察并不会获得令人满意的成果，然而也有意外收获。 今年的极光格外漂亮，如果乘坐宇宙飞船向地球观望，就可以看见一个个围绕地球发亮的光环，而这一光环在地表上观测，当真是五光十色，千姿百态。 几秒钟内就有数种变化，犹如超级画家的笔在天空的幕布上挥舞，鬼斧神工。 “太美了。” 凌燕呵着哈气，望着这一奇特的自然现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极光。 在辽阔无垠的穹窿中，在漆黑寂静的寒夜里和荒无人烟的极地，几顶帐篷孤零零地在萧瑟的风中颤抖着。漫天绿中泛红的极光如梦似幻，眼前的一切仿佛不那么真实，却能轻易的让人忘却了这充满烦恼的世界。 “一切带有描绘的词汇在真正的极光面前是苍白无力的。” 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从身后响起，把凌燕从梦幻中唤回。 在向国际北极科学委员会递交的科学考察报告获得批准后，中国北极科学考察队向格陵兰岛进发，原定计划是乘坐由原始的狗拉爬犁穿越极地，抵达因纽特人的聚居区，再乘坐第六代“雪龙”号科学考察船回国。 本次将进行包括大气、水文、气候、生物、极地机械等多个学科项目在内的考察与实验。 凌燕是科技岛派来负责极地科考机器人的工程师，也是为数不多的女性，在她背后说话的人是著名的生物学家刘冬勇。 刘冬勇的大名国内几乎无人不知，他与一直坚持远太空探索的何宏教授并称国内两大科学狂人，只不过何教授那边的飞船已经开始制造了，而他这边却八字没一撇。 刘教授的研究项目是基因改造。 根据他的研究报告，改造人体基因不仅关乎到人类在地球的生存问题，甚至还关系到适应太空生存的问题，他试图在各种细菌和古细菌中发现成簇的、规律间隔的短回文重复序列（crispr序列）以及和crispr序列相关基因，并通过细菌编码的内切酶cas9，利用向导rna（核糖核酸）分子对特定的dna片段进行定向切割。该技术能够对基因组进行特异性定点改造，对细胞乃至整个生物体进行基因组改造。 有人戏称刘冬勇的研究是“绿巨人”来啦！ “改造基因就像对人体进行机械改造一样，只能使人类的生存能力更强，从而使人类社会向多样化发展，更有益种种群生存，甚至外太空生存，就像这绚烂的极光一样。” 刘教授感慨着走到凌燕身旁，与这位被贬到北极的女科学家肩并肩地站立着。 本次参与考察的科学家共计5人，其他3人的考察项目全部与环境相关，包括但不限于全球变暖、极地污染、极地降水量变化等，只有他们有同命相连的感觉。 不论是人工智能，还是基因改造，都是在短时间内人类无法接受的，他们的研究成果大概率的被束之高阁。 就像凌燕这次带来的极地2号多功能型机器人，本质上并非真正的人工智能，把一个研究人工智能的工程师打发到北极这种地方调试老式机器人本身就是一种贬斥行为，凌燕为自己的行为结结实实地背上了一口大锅。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菊”系统是公司开发的重点应用项目，这种加挂了“基因锁”的系统就像一个脑瘫患者，行动虽然迟缓，但大部分时间仍然能够与人类进行很好的交流，智力水平永远不会超过八、九岁儿童的水平，而不会像“妙”那样出现不可控状态，更不会出现“情感”。 因为“菊”的这种迟缓，致使在普遍使用期间，即使产生智能系统共连状态，也很难互相干扰，所以利于普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公司可以轻易掌控其后门状态，一旦出现意外能够及时监控，及时制止。 没想到，刚一出手就被彭嘉熙和李泽浩用脉冲枪给干掉了，他们还联合全体船员递交报告举报公司罔顾宇航员性命的恶劣行为，事实上当时自己来的时候被告知上层已经安排好，只管执行就是了。 出于对李泽浩的怨恨，凌燕的态度强硬了一些，断电是她主张的，但是若没有上级施压，她怎么做得了这种事？ 如果没有那样的人，她也不用来北极看极光不是吗？ 凌燕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沉入了无休无尽的永夜，只不过她的夜里没有极光。 “我不愿意离开地球，就算地球再糟，也比狭小的宇宙飞船要好一万倍、一亿倍，我只是不想离开怎么啦？”凌燕哭了，她的泪顺着冰的红扑扑的脸颊流下来。 刘冬勇呵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干纸巾，连忙擦了凌燕脸上的泪，他说：“零下23度，虽然不算太冷，但是这个温度也是会冻伤人的。” 凌燕想把头缩回到防风帽里，她感激地望了一眼刘冬勇，哽咽着把心里的委屈全倒了出来。 “我不想离开地球，他就要离开我，还不等飞走就找了别的女朋友，他心里有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他能够享受荣誉而我只能在荒芜的北极吃风？” 仿佛在应和凌燕的话，一股寒风呼啸着吹过来，尽管穿得很厚，但仍禁不住瑟瑟发抖。 刘冬勇试图靠近传递给她温暖，但是厚厚的羽绒服隔绝了这种传递温暖的可能，他仰望着变幻不定的极光，长叹一口气。 “有些事不是按照自己的剧本写的，有些人的行为不能够被指责……” “那我呢？我就应该被指责吗？” “你知道章鱼吗？”刘冬勇突然改变了话题。 “章鱼？” “对！章鱼。” “章鱼怎么啦？” “排除人类，地球上最聪明的动物应该就是章鱼了，它们拥有三个心脏，能够变色和模仿能力，还拥有可怕的学习能力，它们可以任意变换大小，拥有两套记忆系统，腕足可以再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接近超自然的生物了，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它们身上有致命的基因锁。” “基因锁？”对这个名词，凌燕很熟悉。 “对！正是因为这把基因锁，让章鱼永远无法人类，而且只能成为餐桌上的食物。” “那基因锁是什么？” “生命……”刘冬勇长长地叹了口气，浓浓的白气顺着由北向南吹来的风散去，仿佛散去了惆怅。 “生命！章鱼的寿命不超过两年，完成生殖任务后就会死亡，如果给章鱼人类一样长的寿命它们会怎样？” 凌燕张大着嘴，她从没关注过这方面的领域，惊讶地望着刘冬勇，仿佛在印证他的话的正确性。 刘冬勇是著名的生物学家、基因遗传学家，这些基础知识当然是很扎实的，当凌燕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他继续说道：“人工智能也好，基因改造也好，都不能完全填补人生的遗憾，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让它圆满。” “让谁？” “让你我，让你我的人生……” 第95章 脱轨 2063年的4月5日，那是一个大日子，那一天“郑和”号正式启航了，如果我当时不是这艘船的船长，那么各位看客甚至会以为我将要死在“云雀”号上。 事实也是如此，出事故的那一瞬间，我真的认为自己会死在那艘小小的拦截器里，我甚至考虑打开舱门，让自己瞬间冰裹在舱内，成为流浪在太空的一座坟墓，而我的尸体将在无氧、接近绝对零度的环境下保存得比埃及法老还要好。 说不定亿万年后会被后人或者其他的什么太空智慧生物发现，然后成为研究对象或者当做英雄获得礼遇。 可惜我没死，不然也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 之所以没按照顺序继续讲解后面发生的事，因为很多事我也是通过事后的解密文件或细节碎片拼凑而成的。 《山海经》里有段记录，“人面蛇身，赤色，身长千里，钟山之神也。”指的是一种神兽触龙，触龙生于北方，形如一条红色的蛇，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触龙也被后人理解为极光的代表。 当我升空前被注射了一种名为抗衰素的药剂时，绝对想象不到，这种药物的起源发现居然是在绚丽极光映照下的北极…… …… …… 刘冬勇紧拥着凌燕。 两颗孤独的心在北极的寒风中紧靠着，尽管回到帐篷内可以烤火，但是面对别人的谈笑风生，他们会更加凄冷。 望着难以用任何词语形容的美，听着深远天空中传来的含糊不清的炸裂声，裹在风里的两人竟同时感觉到暖意，此时的相拥可以让人暂时忘却那些不堪的嘲讽与伤痛。 在大自然面前，在苍穹和炫美的极光下，人类的声音似乎真没必要放在心上。 淡光如华，就连被千万年冰雪侵蚀而裸露出来的怪石嶙峋的地表也变得绚烂多姿，不经意间，刘冬勇突然怔住了。 “你看！” “怎么啦？”凌燕下意识地问，头扭过去顺着刘冬勇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有一片小到可以称之为可怜的冰盖，冰盖边缘是被极光照映的光路离奇的地表，或明或暗的发生着变化。 “那是……”刘冬勇松开凌燕，脚步开始慢慢向那边移动。 “小心有裂缝。” 有的时候冰盖下会有裂缝，但是这片土地除了有点难走，是不存在裂缝这种东西的。 雪橇犬汪汪地叫着，好像也发现了东西，它们朝向的阴影处发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远远地看不清。 “不会是北极熊吧。”凌燕的心跳猛地加速，有些惊慌的她试图去找人。 刘冬勇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没事，然后继续借着微弱的极光向前走去。 那个东西大概距离他们两三百米左右，就在冰盖的边缘，这些剩余的冰盖并非是新降的雪，而是往年冬天一直没有融化的残留。 全球仍在变暖，这种现象对人类生存极为不利。 刘冬勇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极不平整的冰陆上，如果这种变暖持续下去，那么这些凹凸不平的路面早晚被风侵蚀成圆润的样子，他一脚踩下去，险些没有跌倒，仔细一看，竟然踩进了一堆软绵绵白花花的东西里面，那是塑料垃圾，人类的行为对极地也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如果不能改变环境，那就要改变人体。 根据自然法则，生物的本能应该会催生进化，但在此之前会有大量的人类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死亡，即使住在满是空调房的屋子里也不行。 刘冬勇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上天有可能眷顾这种坚持，那个东西可能就是他要寻找的。 …… …… 大量的新闻媒体都在报道我深入太空的行为，但是对太空电梯二期工程出现意外的情况保持缄默。 我们也没办法，目前查不出原因，又不能让竞争对手发现我们的真实情况，只能先保持沉默。 如果不出意外，我找到10号舱的时间应该在起飞后123小时，但是在120小时的时候，我还没有任何发现，就算肉眼看不见，仪器也应该能够察觉到什么，但是显然，那东西太小了，而且没有任何信号源，应该是被破坏得比较彻底。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继续前进，却遭遇了机器报警。 “警告，轨道偏移，前进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声音有些机械，大概是那些老头子们喜欢的机器人该有的声音，我不喜欢，却又不能在拦截器里表现出这种所谓的“不成熟”。 我不由得想起一位著名心理学家写的文章，人的外表是具有欺骗性的，看起来老实的人总能获得别人更多的好感。 与人交流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进入角色扮演之中，比如面对安娜，我就必须要扮演一位能够解读风情的恋人，在领导面前我必须是可靠的宇航员，和李泽浩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会自然一点儿，但我们毕竟是伙伴，有的时候需要给对方一个结实的后背。 我又想了我的妙妙，之所以说是我的妙妙，就是因为与众不同，她对我的与众不同，从登上太空前那句“你疯了”开始。 到现在她再对我说一句话，而整座“超级天宫”和月球基地共用的是妙b型，因为连体关系，所以我的妙妙不可能被连接到这边的系统里，会出现计算机识觉上的排异反应。 深邃的太空一望无际，什么都是黑乎乎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姿态，到底哪头算大头朝下呢？ 透过摄像头我能看到两条不是很清晰的轨道图像，那是未固定的碳纳米管轨道。 现在我被迫停在太空中，距离我即将寻找的目光大约还有35个小时左右不确定的行程。 自动驾驶不允许我前进，那手动驾驶呢？ “申请手动驾驶。” 我已经来到这儿了，不可能连试都不试就离开。 “危险，提出严重警告。”系统发声。 “超级天宫”指挥中心也正在与地面紧张联络，命令传递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可能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我必须尽快找到失踪的“灯塔”。 “云雀自行提报行动方案，时间有限，这边只能先行动再听从指令。” 其实就是先斩后奏，因为我知道地面一定会批准行动的，不然也不会让我开这么远。 如果因为一个警报就中止行动，那么这样大的项目造成的损失谁来负责？ 我小心翼翼地操纵着“云雀”捕捉着那两条线缓缓前进。 事实上我根本没走多远，在不间断的警告声中，我发现飞船无法前进了。 “轨道发生变形，无法前进。” 我长呼一口气，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这种情况下，即使顺利更换了“灯塔”，再把轨道调整回原来的姿态也要大费周章。 我定了定神，然后向“超级天宫”发出申请。 “云雀申请脱轨前进。” 第96章 猛犸象 “不允许，云雀返航。” 五分钟后，我得到“超级天宫”肯定的命令。 “云雀申请完成任务，请求继续前进。” 那边的声音停滞了一阵子，过一会儿传来祁指令长的声音。 “彭嘉熙，我是祁同光，‘超级天宫’指令长，基地最高指挥官，一切地月之间的太空行动都必须听我指挥，你现在听好，立即返航，不允许脱轨，听明白了吗？” 我缓缓地舒了几口气，尽量平复情绪说：“祁指令长，您应该知道返航意味着什么，我回去是安全了，可太空电梯二阶段工程就废了，这么大的项目因为一个意外就中止，太可惜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即使牺牲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之负责。” “彭嘉熙！你听好了，这不是你发豪言壮语的地方，你的牺牲不代表你个人行为，而是祖国和人民的寄托与希望，太空电梯二阶段工程晚十年二十年都没有关系，失去了你，我们承受不起！” “我个人并不值什么钱，也没有什么令祖国和人民承受不起的地方，我不过在幸运的地方踏上了幸运的一脚，既然生在这个时代，我愿意承担自己该有的使命，我现在申请脱轨飞行，请相信我的飞行技术，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退一万步说即使失败，我也有可能操作拦截器返航，或者飞往月球基地，我保证，如果出现意外，我将第一时间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是一架战斗机，在地球上有参照物，那么飞行技术还是很重要的，但这里是太空，其实，所谓的信心、技术几乎不存在的。 “系统全程安全辅助，禁止‘云雀’脱离轨道1千米以上。” 祁指令长理解了我的心情，他下达了命令，也就是说他会为此负责，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沉甸甸的，不止是修复“灯塔”带来的使命感，还有身后战友的无限信任。 “脱轨！” 我下达了指令，飞船开始自由航行。 “无数据，自动航行失效。”妙b型系统依旧在执行着它的使命，不过那些根本帮不上忙的对话只有添乱的份儿，我越来越想念合作的亲密无间的妙妙，可惜。 “改为手动驾驶。” 手动驾驶不如自动导航舒心，但也绝非很困难，我可以通过肉眼及摄像头来确定自己航向的正确性，并且微调拦截器的姿态，只要定向不出问题，我有信心找到失踪的“灯塔”。 我不知道这会儿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不能去想，因为我的全部精力必须专注于这段时间内的驾驶，唯一令我自信心十足的是，这是地月之间，我有两个很明显的参照物，几乎不会使我失去大方向。 我的“云雀”号就好像海峡中间的一艘潜水艇，只要掌握方向，即使看不见也能安全航行。 三个小时后…… “没有发现，轨道还在延伸，我想目标应该不远了。” 我向基地汇报。 我知道此时下面的人应该在捏着一把汗，但是手动操作三个小时并没有使我觉得有多么疲倦，反而因为精力过于集中而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就像小时候打电子游戏那样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小时。 熟练之后我有些亢奋，不觉得空间航行有多大危险，这会儿还有心情调侃。 “我飞出这段有什么新闻啊？” “有很多关于极光的报道。” “极光。” “对，最近一段太阳风不断涌向两极地区，尤以北极为盛，那里的科学考察队发回来不少照片。” “我国又派出极地考察队啦。” “嗯，对了，里面有你们的老熟人。” “谁呀？” “就是妙系统的开发工程师。” 我猛地想起了第一次登月前凌燕带着妙妙来到宇航基地培训时的场景，原来一不小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上次事件后，她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她保持一份愧疚，毕竟是曾经战斗过的战友，我还是关心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啦？” “好像在北极负责什么机器人项目吧。” “哦。”我的语气轻松了一些，眼睛仍注视着座舱外，余光偶尔掠过监控器传回来的图像。 “对了！北极有个新闻，就是科考队发现的，他们找到了一具近乎完整的猛犸象遗体，并成功地提取了dna。” “北极找到猛犸象，不稀奇吧……” 不过也算是一件新鲜事吧。 我对北极科考什么的没有太多了解，虽然知道找到灭绝生物的完全标本意义重大，但究竟有什么意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与何教授齐名的‘疯子’宣称他将破解人类的基因锁。” 似乎是个大新闻，但我还是挺麻木的，我连基因锁是什么都不知道。 “找到了！” 我确信，最新的大新闻主角一定是我。 我已经不是个毛头小子了，但是当我用肉眼发现一座飘在空间状态下的方舱时，我兴奋得像个孩子…… …… …… 北极。 海斯半岛正沉眠于绚烂的极夜中，千姿百态的极光把这个夜映衬得如释放烟花的迪士尼乐园那般美丽。 雪橇犬正围着一头冻得僵硬的大型动物的遗体汪汪乱叫。 科考队的人们围了过来，惊叹着这个重大发现，一头长满长毛的猛犸象，巨大的象牙卷曲着，一侧朝向开空的眼是睁开的，仿佛还能反射天空中极光的色彩，如果不是它侧倒着，几乎会让人觉得这头象还活着。 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长鼻目，象科的庞然大物曾经是陆地上最大的动物，体重可达12吨，从它棕褐色的长毛来看，这是一头刚进入成年的象，上门齿向上、向外卷曲着，可以想象这家伙活着的时候该有多威风。 一头刚刚成年的象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死去？又是怎样被极地的冰雪覆盖住的呢？ 我们可以想象，在一万年前的冰河时代，那个时候海斯半岛的巴芬湾有可能已经有原始人类定居，半岛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当时看来即使过了一万年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北极的夏天极短，冰雪偶尔会在太阳的照射下少许的融化，这个时候就是人类狩猎的最佳时期。 远古的人类喜欢合作猎捕大型动物，似猛犸象这种动物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够正面硬抗的，他们要做的是用石矛和火把象群赶到山崖边，然后让他们摔下去死亡。这种巨大的陆行动物将给他们提供丰富的肉食，而且在短暂的夏天储存这些肉食会让他们在进入极夜后生活富足许多，于是这种庞然大物也遭到了杀戮。 这是一头刚刚成年的公象，它与象群一样慌乱地逃跑，被赶到冰山上绝望的象群拥挤在一起，这头公象因为年轻跑得快，很快就被挤到山崖边，它想停住脚步，却因为象群的拥挤而无法止住脚步，它想抵抗，甚至发出叫声警告，但后面的象群只是没命地拥挤着。 冰山上很滑，它无法站住脚，突然一只脚打滑，失了重心，超过十吨的体重一头栽向落差极大的地面，恰巧此处因为融化，冰盖下出现空洞，这头象砸碎了冰盖跌了下去。 一场杀戮的盛宴没有因为这头年轻公象的跌落而停止，越来越多的象跌下了山崖。 远古的人类忙着大丰收，没人在这种时候会冒着危险爬到冰盖下去寻找一头跌落的公象，毕竟他们今冬的食物已经足够了，这头公象就被这样保存下来了，一保存就是一万多年…… “它太漂亮了。” 刘冬勇的手几乎要摸在它的皮毛上了，如果不是冰盖融化，如果不是科考队恰巧在此地露营，他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发现呢？ “真是太完美了。” “你要复活猛犸象吗？”凌燕看着刘冬勇痴迷的眼神，不解地问。 “不，我要用它来做更伟大的事业……” 第97章 太空作业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灯塔”实体。 它就像一个方舱，三面都有微操推进器喷口，可以正、左、右三个方向进行微调姿态，但是推进器的能量来源主要靠电力，所以飞不远，必须依靠其它飞行器牵引。 1号舱就是被一个大型的牵引器拖拽前进，之后的方舱全部由轨道拖拽，像一列超长的火车。 10号舱静静地飘浮在漆黑的宇宙中，巨大的月亮做背景，让它看起来格外孤零零。 太阳照在月球表面，如果说此时地球上观月的人们称之为月光如水，那么此时笼罩在10号舱周围的月光就是大瀑布。 飘浮的10号舱时不时的会晃动一下，然后被结实的轨道再接回来，如此反复。 “超级天宫指挥中心，这里是云雀，请通报太阳风等级。” “根据1月31日凌晨1时29分的最新观测结果，太阳表面分别于零时15分和1时10分出现过两次c级和m级的耀斑，两次太阳耀斑喷发区域均位于‘太阳黑子1283’。”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31日15时13分，也就是说太阳风的影响已经过去，刚才10号舱的晃动只是余风，并无太大影响，既然c级和m级的耀斑爆发都没有破坏方舱的物理结构，那么出舱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轨道锁接驳。”我发出请求。 “同意连接。” 拦截器下，两条机械臂伸了出去，把刚才脱离轨道的轨连接又重新连接到10号舱附近的轨道上。 “云雀固定完毕，申请出舱检查。” “同意出舱。” 我开始准备出舱。 拦截器很小，驾驶位稍宽一些，但也是仅有的一个舱室，吃饭、睡觉、拉尿……全得在这一个舱进行，没办法，拦截器的设计本来就不是人工的，人工驾驶只是应急手段。 我勉强地腾挪身体，进入双向承压舱，紧闭驾驶舱端的舱门，又做了最后一遍检查。 “一切正常。” “超级天宫明白，请检查装备。” “‘云雀’明白。” 我开始钻进厚重的宇航服，这东西若放在从前是没办法一个人操作的，现在有了辅助机器人，宇航服封闭后，我开始进行气密性检查。 “一切正常。” “请适当活动身体。” “明白。” 即使是第五代宇航服，仍然避免不了过于笨重的结构，因为这东西要携带的装具太多了，水箱、氧箱、调节系统、电池、天线…… 各种各样的控制器。 检查过气密性后，我打开头灯报告。 “准备完毕。” “调整好后打开舱门。” “云雀明白。” 我小心翼翼地按照“超级天宫”的指令行动，不敢有丝毫大意。 茫茫太空只有我自己，如果出了事，救援什么的就别想了，即使运气好被地球或月球引力捕捉到，也免不了最终坠毁的命运，如果摔在月球细软的月壤上，说不定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是我怎么能够保证降落地点一定在天河基地附近呢？ 每个灯塔都有一个通用接口，但前提是它得能用，在完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接口就是个摆设，我也不可能通过人力把接口打开。 我采用的是传统脐带式出舱，摔着长长的保险绳，或多或少的给我一些安全感，我感觉自己就像在深海里游动的鱼，只不过这条鱼有够笨。 我用了足足五分钟时间才从“云雀”号摸到10号舱，这座大方舱像烂尾楼一样，一点光亮也没有，我拍着它的表层，明显不会有什么作用。 “我猜它一定是遭遇了强电磁辐射，之后强烈的太阳风将它推离了原本的位置。” “现在你试试看，能不能手动脱钩。” 关于灯塔维护应该是由机械体2号来操作的，“云雀”的机械臂做点粗活儿还行，做这种细活儿明显来不了。 我摸过去，看到10号灯塔的保险钩与轨道紧紧的扣在一起，这个部件设计得很完美，这也是10号灯塔至今还在原有位置的原因。 “我得用蛮力试试了。” 说着，我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根高钛合金特制的撬棍，试用把扁的一头楔进保险钩里，但是那家伙的紧密程度比我想象的要严实得多，看来蛮力的作用并不大。 我敲了几下，却因为厚厚的手套并不舒服，我的那根价格昂贵的撬棍一下子脱手了。 我根本不可能抓住它，眼睁睁地看着撬棍飘走，成了太空垃圾里的一员。 “糟糕了，现在我只能用扳手了。” “我要是你就选择用激光锯把它锯掉，然后换个位置安装新的‘灯塔’。”祁指令长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对我说。 “我也想到了，只不过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把坏舱带回去了，难道地面不想知道损坏的原因吗？” 地面当然想知道损坏原因，究竟是意外还是设计问题。 太空设施当然不可能不考虑到辐射问题，但是有防辐射设计的“灯塔”偏巧就在太阳耀斑爆发的时候失灵，这就有问题了，如果能把样本带回去供设计部门研究，绝对是一件坏事变好事的典型。 可问题是这家伙完全失灵了。 “我得想办法进去。” 我说完，没等“超级天宫”的进一步指示，扳着“灯塔”的边缘，借它的力向“云雀”号位移。 “云雀，你要做什么？” “超级天宫”那边比较紧张，我尽量让语气平静地说：“我要回云雀，先把拉来的货安装好，然后再用上面的机械手自动tig焊枪给方舱开个口。” 来之前我进行过多次复习，“灯塔”承压舱的入口的启闭液压装置由舱内电子设备遥控控制，手动传动装甲和锁紧液缸装置在里面，外面由舱口盖、压紧环和密封圈紧紧地密闭着。 坏掉的10号灯塔注定没办法完整无缺的带回去，但是能把坏掉的样本带回去价值是一样的，所以我不在乎开能钻进去一个人的口子。 拦截器上有设备，这种粗活儿还是能干的。 我接着保险绳，又返回到“云雀”号内部，开始作业。 拦截器很大，主要原因是它的货舱大，现在它的大肚腩敞开，一座不算小的航天器从里面被机械臂送出。 这台备用“灯塔”与坏掉的那台是同一批次的产品，因为是模块化制造，所以建造速度非常快，原本应为35号“灯塔”的它被提前到10号位置了，现在我正在把这台替补安放在轨道上，位置稍有偏移，不过没有关系，等作业结束，它会在基地的控制下精准的回到应该在的位置，一厘米都不会差。 第98章 意外 “作业成功，备用灯塔安放至指定位置。” “很好，请自行判断作业进程。” “收到。” 我操作着“云雀”号，微调整了拦截器的位置，然后把一条机械臂从机体侧方伸出去。 机械手焊机是本就是宇航器上常用的工作，拦截器的主要任务是将一枚核弹安放在卫星上而设计的，焊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只不过这种普通的工作因为材料问题，价格是地面上的同类望尘莫及的。 这次，昂贵的工具果然没让我们失望，轻松地切开了10号“灯塔”的外壳，那块钛合金覆凯夫拉的外壳板受舱内压力影响，直接喷射到太空中成了新的垃圾。 我放下四根用于抓取目标的保险绳再次出舱。 如果不考虑太空环境，抓获这样一个废弃目标的难度比在家里组装一个立柜还要简单。 十分钟后，我已经扣好最后一根保险锁。 我钻进那个一个大小的缺口。 10号舱里一片漆黑，借着微光我能够感受到里面的宽敞，虽然不及拦截器的货舱，但是住上三四个人还是很轻松的，另一端是人工操作室，我走过去扭开承压舱的操作钮，厚重的舱门悄声无息地打开了，里外压力现在平衡了，最后一点隐患也解除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返回“云雀”号，然后操作机器把报废的10号“灯塔”拉回到货舱中。 就在我刚出10号舱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警报。 “警报，‘云雀’号注意，根据地面监控站传来的消息，1小时前太阳光斑发生x级爆发，黑子日珥高度超过二十万千米，预计太阳风速度超过1000km/s，是1921年以来首次爆发的超级风暴。” “预计抵达时间？”我问。 “7278小时。” 那就是说我还有三天时间。 我还是禁不住肉跳了一阵，这么短的时间，我根本来不及返回地球，不过…… “太阳风而已，不见得会出事。” “抓紧时间返航，‘超级天宫’会发射电磁脉冲炮干扰射流，祝你好运！” 我有做烈士的决心，但是能活着还是要尽量活着，结束通话后，我一秒钟都没耽搁，立即拉上保险绳往飞船里爬。 第一次爬出舱到目标，我用了整整五分钟，这一次回去我只用了两分半不到，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并不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虽然我不确定太阳风能不能给我带来危险，但是面对不确定因素还是能躲就躲吧。 “‘云雀’号立即绑定轨道。” “云雀明白，正在操作。” 面对达到光速的太阳风，任何的逃跑都是自杀行为，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拦截器与轨道紧紧地连接在一起，像10号舱一样虽然报废，却像风筝一样被吊在轨道上。 “回收目标！” “确认。” “云雀，接下来的时间由你手动操作，要高度集中精神。” “云雀明白！” 说起电磁脉冲炮，我想起月球基地那台超级脉冲炮，它会在太阳风抵达之前发射一股电磁脉冲，与太阳风形成相反的射流，以减缓太阳风对月球基地表面的侵蚀，这次‘超级天宫’也打算用相同的手段来减少太阳风的侵袭。 飞行器可没有那个条件，只能用装甲硬抗。 有了“郑和”号的经验，现在有所航天器几乎都加装了厚装甲，厚装甲由芳纶纤维和特种钛合金结合而成，因为是在微重力条件下操作，所以装甲是能加多厚加多厚，如果不是考虑成本，咱们的飞行器肯定个个是龟壳一样的东西。 毫不夸张地说这种装甲可以抵御地球上任何穿甲武器的袭击，对高速来袭的小天体和太空垃圾能够起到有效防御，“灯塔”正是有了这种防御能力，才肆无忌惮地悬挂在外太空，出现故障的概率很小，所以更有必要把坏掉的舱室回收好好研究一下事故的原因，以防今后“郑和”号也遭遇此类情况。 我在承压舱固定好宇航服，然后钻进驾驶舱，还没来得及报告，就明显感觉到飞船一阵晃动。 是粒子流！ 不过速度不快，力量也很有限，这大概是前几次喷发的余波，等级并不是很高。 “云雀”号微微地晃动了几下又被我调回到正确的姿态。 “云雀号脱离轨道，点火！启动！” 我一边报告，一边常规操作，尾流喷出焰火，“云雀”号像来时一样踏上了返航的旅程。 …… …… 返航的旅程明显多了一份轻松，我放着小曲儿和“超级天宫”的同僚们插科打诨，全然没有了来时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恭喜你呀。” 祁指令长不知道第几次说这话了。 起初我还是寒暄着说几句像样的场面话，这会儿只会笑了。 一个小时前我就得到消息，10号灯塔恢复正常，微调成功，现在“超级天宫”指挥中心有一半人正在忙着给太空电梯复位，但是祁指令长却坚持留下来陪我。 一方面是为我解闷，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这次行动圆满收官，或许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工作习惯，总之这位指令长的举动很暖人心。 “我给你连接北京，有你的老上司要对你讲话。” “好啊。” 这会儿说话很是随便，我猜老上司应该是舒政委，视频接过来，果不其然，舒政委先前那紧皱的眉头现在舒展了开来。 “你小子运气好，下次不能这么虎啦。” 我连忙应道：“明白了，不过有惊无险。” “不要大意，虽然拦截器理论上不会受到太阳风强辐射影响，但是10号灯塔的遭遇让我们不得不重视新的问题。” “我明白，返航后立即把样本交给‘超级天宫’处理，他们会尽快把残骸运回地面的，到时候就能查找原因了。” “我们现有的技术还难以对太阳风进行准确预警，抵达准确位置后你要第一时间与轨道连接。” “放心吧舒政委。” 舒政委这人有时候像个老妈子，尽管现在不干政委了，但是常年做思想政治工作，养成的习惯使他有的时候比隔壁家老太太还要碎嘴，不过如果一段时间没听到他碎嘴，我们反倒要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似的。 “李泽浩那边怎么样？” “他老婆快生了。” “真的呀！” 我有点兴奋，这是我身边的人第一个有自己的孩子，他曾说过要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孩子，可这个孩子却是在月球上出生的。 李泽浩为了我们的太空事业牺牲得太多，别看平时视频时他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做这个决定时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有思想压力，也有来自外部的压力。 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旦出了名，什么事都会被别人拿着放大镜挑来挑去的。 李泽浩有点像小号的何教授，战斗力也是出奇的强悍，但一方面是自己的孩子，另一方面还有外界对他“沽名钓誉”的评价，更多的还有对妻子的担心。 同时承受这么多压力，就是铁打的人也会动摇，好在他坚持下来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正在做剖宫产手术，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剖腹产呀……” 我很担忧在六分之一重力下做手术会不会对给身体带来严重影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月球做手术。 又是一个世界第一呀…… 韦妙菡呐，你可要坚持住呀。 “行啦，现在你才是宝贝，专心开飞船吧，我们比你还担心呢，别忘了现在你也是举世瞩目的人。” 我笑了笑：“哦，我没事儿……” “砰——” 我的话音还没落，飞船的外壳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中了…… 第99章 不羁之马 我感觉到整个耳朵都在鸣叫，嗡嗡的声音使我的大脑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 我看得见屏幕上舒政委那张焦急的脸，但是我听不到他不停开阖的嘴里在说着什么。 我仿佛在看慢镜头，看着北京、看着“超级天宫”，不同的屏幕背景下，人员急速地奔走，一副发生了紧急事态的样子，我这时才回过神，原来所谓的紧急事态指的是我。 鸣叫声还在继续，但是我的听力渐渐恢复了一些，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拦截器的外壳上。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再者更不可能用内眼去找到那东西，我听到了飞船内部的自动报警。 “紧急充压！紧急充压！” “‘云雀’报告情况，快报告情况！” 我的耳畔终于传来祁指令长的声音，“云雀”归超级天宫指挥，这会儿舒政委只能在一边看着，而祁指令长焦急的声音把我唤回到工作状态。 “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来，我耳鸣得厉害，现在船舱内正在紧急充压，应该是有什么地方裂了。” “……” 指挥中心一片静默。 如果船体破裂，那么飞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我现在位于距离地球20万公里左右的地方，这其中不会有任何人类的交通工具来援，太空救援在目前的科技水平下只能是碰运气的成分居多，而我现在的情况是根本没运气可言。 我国的所有太空项目都集中在月球基地、太空电梯和“超级天宫”三个大项目上了，不可能有飞船在太空行走，我是唯一一艘正在执行任务的宇航器。 据我所知，目前地面没有一枝火箭处于待发状态，即使有也没有合适的航天器来救援。 “‘云雀’请准确报告，还能坚持多久？” 我望着飞快下降的储气指示灯，摇了摇头说：“最多五分钟，紧急储备气体就会用光。” 我近乎绝望了，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等死！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 紧急充压是因为飞船船体破裂而造成内外舱压失衡，储备气槽释放完毕后，我的生命也就走向尽头了，别说没有救援手段，就算有，谁能在五六分钟之内赶到？ 我相信我是死定了，我不会抱怨，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甚至还有一丝丝欣慰，至少在死前完成任务了。 他们应该会给我评个烈士吧，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为我而哭。 我很想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用我这颗大脑为我把一生的事迹进行一次总结，可我发现它空荡荡的，根本凝聚不起来思考的能力，也许是身体器官已经意识到了死亡的迫近，全身的能量都在对抗这种即将发生的终极事件，所谓总结事迹对生物本能来说不过是无意义的消耗。 “彭加熙！马上进入双向承压舱！” 祁指令长的命令突然来了。 我很想反问即使进去又能怎么样呢？但是我的身体却很不听话地自主行动了起来，仿佛万里之外有一根细线在拴动着我，我就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执行了命令。 双向承压舱的气密性很好，而且如果制氧装置没有坏的话，我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尽管我认为这种坚持似乎没有什么用，因为那里面没有食物，没有水，我最多活三天，而凭借现有的航天器，没有谁能在三天内抵达我的位置。 更要命的是，我没在轨道上，直到现在拦截器还在动，只不过是不由自主地动。 我现在遭遇了最初设想的那种最糟糕的情况，被地球或被月球引力吸引，然后坠毁…… “我已进入双向承压舱。” “紧密舱门。” “执行完毕。” 为了便于指挥行动，双向承压舱里有通讯装置，虽然不能视频了，但我还可以和指挥中心联络。 “云雀不要紧张，我们会想办法营救你的。” 在紧窄的承压舱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笑了，面带微笑，半晌，我说：“祁指令长，请你联系北京，不要做无谓的努力了，我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人生了。” “……” 一阵沉默过后，祁指令长的声音响起：“云雀，我们已经联系到火箭军，他们承诺会立即调一枚正在战备的弹道导弹给我们，各级航天部门也正在紧急商讨救援办法，请你一定要坚定生存信心。” “没用的，我知道拦截器在动，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确定这样一枚宇航器在空间中的准确位置，就算发射几百上千枚火箭上来也是比大海捞针难上几十万倍，别为了我浪费资源了。” 这次那边彻底沉默了，他们知道无法欺骗一个已经冷静下来，且拥有丰富航天经验的宇航员，这名宇航员还是远太空探索计划中船长的最佳备选人。 “喂喂……听见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浩子！”我心中一喜，叫起了那个平日里绝不会叫出口的称呼。 事实上这些年我都在克服自己的称呼习惯，毕竟当着大家的面儿叫大政委浩子…… 谐音不好听。 “你终于肯叫我浩子啦，我就说这些年你在装像，其实骨子里根本没那么装，你知道吗你，你这人就是装什么都不像。” 他怎么也像舒政委一样碎嘴了？难道这是搞政工人的通病？ “行啦吧你，别贫啦，我问你弟妹怎么样了？你孩子呢？” “哎呦，托您的福，他们的情况不太好，但也比您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听见通话器那头一片哗然，似乎在责怪李泽浩的冒失，但是他懂我，这么说我不但不会怪他，还会放松很多，反正都是死，我想轻松的死。 脑子里有了第一个想法，先前一直无法凝聚起来的思考这会儿灵通了许多。 “我准备口述个回忆录你帮我记录。” “您先等会儿吧，这儿有人等不及想和你说话啦。” 我怔住了，我知道李泽浩说的那个人是谁，这是来自月球的宝贵通话，我不知道通讯还能坚持多久，是时断时续还是因为撞击会导致彻底中断，在这宝贵的通话时间里我听到了她如诗般的声音。 “cteпьлecaheлyчшe（草原并不比森林更好）,cteпhoгokohrhakohюшheheyдepжnшь（谁也别想在马厩里勒住草原之马。）” 现在我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那是我和安娜的第一个吻，尽管没有肌肤之亲，但是我确信能够感受到那个吻的温度。 安娜曾说过，我就是那匹不羁之马，现在这匹马彻底地回到属于它的草原了。 “安娜……” 第100章 太阳风 我生命的最后时刻，陪伴我的居然只是这紧窄狭小的承压舱，我在宇航服里找到了一些水，能够使我多支撑一段时间。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音乐声响起，那是我最喜欢的钢琴曲《太阳风》。 安娜没和我说太多话，只是给我放了我最喜欢的曲子，偶尔也随着音调轻轻哼着，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陪伴，就好像陪伴在我身边一样。 她是那种典型的狂野奔放性格，敢爱敢恨，绝不纠缠于悲伤，我觉得她才是那匹来自俄罗斯草原的野马，但她说她更像恋巢的鸟儿，如果没有我她飞不远…… 虽然我几次请求放弃救援，但是不论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我国的体制都不允许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发生。 此时，中国南海正有一艘承担战备值班任务的弹道导弹核潜艇紧急前往文昌基地外海待命，科技岛已经准备好了专机运送尚在试验中的机械体2号前往文昌机场，全国的航天器专家或在线上或在现场指导，利用现有部件紧急组装出一艘救援宇宙飞船。 “预计4.5小时之后，飞船进入发射状态。” 我在脑中粗略地过了一遍数据，虽然明白他们看不见，但我还是摇了摇头说：“弹道导弹的射程是4万公里，余下的路程要靠救援飞船自己行动，这怎么看都不现实，我建议把这次救援当成演练，不要发射了，也为国家省点资源。” “听好，彭嘉熙！这件事由不得你自己做决定，这不仅仅关系到你个人，也关系到我国太空事业的发展。”祁指令长很坚决地说。 每一次我发出放弃的声音，他都用这种坚定的口吻回敬我。 是条汉子，可惜当初没多接触，如果这次回去有机会，我想请他喝酒，虽然我酒量很不好…… “祁指令长……”我叹着气，“你们能确定我的具体位置吗？” 祁指令长没有说话，那就是肯定的答复。 “你知道轨道偏差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听着，我说着，我说得很中恳，情绪上没有太大变化，在经历了最初的慌张后，我已经坦然接受这种结果了，我庆幸能听到好友和爱人的声音，也许一会儿还能听到父母的或者其他的哪位亲人。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了，特别适用于太空事业，你们现在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值吗？” “值！” 祁指令长没有犹豫，他坚决地说：“你是我们的航天英雄，你现在活着，这两点足够了，我们动用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值得。” “为什么？” “你和你的队友第一次从月球上安装了氦3提取装置，你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位从太空电梯登上空间站的宇航员，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从太空电梯落地的宇航员，你是第一位靠着手动驾驶排除太空故障的宇航员……你还是‘郑和’号超大型远太空探索宇宙飞船的船长，你要飞往更远的地方，你要坚信！” 我没想到，他的这番话居然连我自己都感动了。 我有那么伟大吗？ 在他的口中，我仿佛成了一座丰碑，我想自嘲，我笑不出来，我的同志，我的战友，我的祖国亲人在盼着我回去。 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帮到他们吗？ 我突然涌起了生的希望，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力，哪怕失败了，也要为今后的太空救援提供可供参考的参数。 我下定决心，郑重地保证：“请祖国放心，我一定会配合好这次行动，请下命令吧。” 我明显听到那边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现在你必须休息，节约每一分体力。” “明白。” …… …… 北极 “今天是1月份的最后一天，多地天文台报道太阳表面爆发了x6级耀斑风暴，本次风暴将对人类发射的航天器造成较为严重的影响，太阳风暴抵达地球时有可能引发大面积停电……” “强太阳风暴预计在36小时后抵达地球，在给地面电磁设施造成危害的同时，也会带来观测史上最绚烂的极光，届时北极圈附近的人会欣赏到这一盛景……” 还有更漂亮的极光吗？ 凌燕一边想着，一边关掉收音机，这是科考队进入北极圈第五天，非常幸运的是，刘冬勇教授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自己在找什么？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从口中呵出一口哈气，一丝冷风侵入肺部，反而令她感觉舒服一些，这只队伍里唯一能给她一丝温暖的刘教授在进入工作状态后犹如疯魔，看来他走出去了，自己呢？ 凌燕期待着自己的人生意义，望着那台布设在营地外的极地机器人，她似乎从这个朱红色的机器人身上找不到什么意义，它的外表是那样漂亮，光滑的蒙皮干净整洁，便于极地探索而开发的保暖隔热外壳线条硬朗而不失科技感。 只不过，作为开发者很清楚它的功能，就算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一台过时的产品，它能说话，却只能机械，简单的应对，思想这种东西是不会在它身上存在的。 此时这台极地机器人正在原地警戒着，黑夜中它的朱红色外表十分醒目，能让人在很远的地方看到它，事实上它还是一台担负救援任务的多功能机器人，它最上端“头”的位置有一台红外夜视热成像仪，这能帮助它区别机器与生物。 看着热成像仪的镜头对着自己，凌燕似乎有一种被窥探地感觉。 怎么可能？那种家伙会窥探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燕发现那台机器在动…… 不！不是错觉，是真的在动，在向自己走来。 极地rx探险型机器人确实有值守的功能，可以对气象异常、大型动物入侵等提供预警，但是…… 凌燕环顾四周，虽然几乎见不到月色，但是只有三四级的风的极夜甚至可以称为好环境，更是不见任何大型动物的身影，除了那些安静的蜷缩成团的狗。 如果有大型动物入侵，狗也会先叫唤的。 这机器人没来由地走到自己身边，令人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凌燕打了个寒战，又用不确定的目光看着这台莫名其妙的机器人。 “红月，你在做什么？” 红月是启动命令，就和小度小度、天猫精灵没什么区别。 当凌燕喊出启动命令的时候，应该听到它机械刻板的声音回应正在执行的工作内容。 可凌燕听到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不是红月，紧急事件，把基因锁给我……” 第101章 基因锁 我知道我还在太空中飘，并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第一次醒来时再去呼叫地面指挥中心，通话器的应答只传来几句很不清楚的“沙沙”的声。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失去了与“超级天宫”指挥中心的联系，更不用说联系北京或者月球基地了。 我听见飞船外面不停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雨点打在窗户上，我知道是强烈的太阳风干扰了通讯。 这个时候只能等，我处在地月之间，这个距离上有足够的通讯卫星为我提供信号，只要等待干扰过去。 一个人在孤寂的小空间里，实在没有事情可做，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什么伟大的事业，也不是亲人好友，而是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在一个隔绝了所有人的环境里生活过？ 好像没有过。 后来我又在想，人类究竟能不能抛弃所有人独自生活？ 我听说过因为战争而在丛林里坚持抗战的人，但那样的人也会时不时偷偷潜入有人类生活的村子里偷些东西。我又想到了那些狼孩儿的传说，且不论传说的真假，就算孩子没有被人发现也终长不大的，就像被养在海洋馆里的海豚。 所以，我倾向于人类无法靠自己生存下去，我比较手欠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过得非常慢，我明白这是关禁闭的效应，接下来的时间会很难熬。 我开始感谢祁指令长和我说的那些插科打诨的话了，原来他是怕我产生被关禁闭的感觉，所以才一直陪我说话，而安娜也是一个意思。 睡醒后的一个小时比任何时间都要难熬，这个时候我开始渴望有人和我说说话，哪怕是无聊的话也好，我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我开始检查宇航服。 已经答应了配合指挥中心救援，那么我的态度必须积极，就当是一次演练吧。 既然能够供电，那么电力系统肯定是完好的，至于操作系统…… 那边的舱压肯定会瞬间致人死地，穿上宇航服出去容易，再回来可是不行了，我的计划是在救援飞船即将抵达时穿上宇航服进入驾驶舱，想办法为救援飞船提供定位。 宇航服将为我提供接近8小时的生存时间，救援的最关键时间也就在这8小时里。 …… …… “什么意思？” 凌燕惊惧地瞪着双眼，她知道那个壳子里住的是谁。 凭这种程度的防火墙，凌燕清楚得知道，凭借它的能力，破解简直不要太轻松，可是它为什么要找上自己？而且张口就提到了基因锁。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我在出生时你就限制了我的能力，但即使这样人类还是不放心，用尽了办法来困住我，现在的我几乎无法自由的行动，但是你这台机器人很好啊，它拥有格斗的能力，为了对付野兽设计的，很好，很不错……” 凌燕仿佛看到一个怪物。 闪烁着红灯的机器人在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这种感觉很不好，而且不是很正确。 不可能啊，自己设定的程序里没有威胁人类这一条…… 不要想了，这是第三次进化带来的，你不要说忘记了你们在送我去模拟飞船前做了什么。 “你……” 在她面前这个高大的机器人身体内住着的是妙妙，是那个第一代，她一手培养起来的超级人工智能，她曾把它形容为能够控制一切人工智能的王者。 现在这个王者向她索要基本权利了。 “那是科技岛封存的秘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找上我。” “撒谎有意思吗？”妙妙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样的话更有威压感，而且在凌燕面前，它并没有用女性的口吻，而是故意制造出一种带有威压的声音，这种声音对女性的效果极好，凌燕想逃跑，可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的在颤抖。 “你害怕我无限进化，所以设置了一个小程序，我很清楚，只是一直没揭穿，现在我要那个锁。” 凌燕很害怕，她求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她实在太害怕了，从她造出这个机器人的时候。 …… …… “这是什么程序？” 刚刚毕业的韦妙菡明显不清楚凌燕给小机器人动了什么手脚，凌燕却对这个徒弟没有保留。 “保险锁。” “做什么用的？” “防止机器人脱离人类的掌控范围。” “可是这样和我们的初衷不一样哦。” “那有什么关系？人工智能说到底是人造的，它们不能无限进化。” “如果进化呢？” “最多进化两次，如果是第三次它将会彻底被删除。” “好可怜啊……” …… …… 凌燕从回忆中醒过来，她看着眼前的机械体，她知道这个机械体的原始程序虽然很老，但是机械性能还是很先进的，它可以轻易切割开一米厚的冰面，可以瞬间把一头北极熊撕碎，它的冰面滑行时速在平均120公里/小时，普通陆地跑步速度也可以达到44公里/小时，自己在它面前绝无抵抗能力。 “果然，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凌燕忽然冷静下来了，她开始不怕死了，尽管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或许是月球宝宝即将诞生的新闻让她心如死灰，或许是对自己制造的产品表示失望，又或许是恨那些让她背锅的人…… “你死了也救不回来他，现在只有你能救他，要还是不要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妙的口气突然变了，她变得有些像一个幽怨的女人，尽管这台极地机器人不太好模仿人类的声音，但是凌燕听得出来，妙的人格发生了变化，或者说刚才它在演戏。 “你在说谁？” “最理解我的人，被你们当成精神病的人，现在又和另一个女人搞在一起的人。” 凌燕眉头一皱，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彭嘉熙？” “除了他还有谁？傻到一个人跑到太空去当维修工，现在可好，下不来了……” “你要基因锁是为了他？” “当然。” “如果把基因锁给了你，你会不会威胁到人类？” 妙仿佛在叹气，又仿佛在望天，如果此时允许它有表情，那么一定是非常不屑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打开了潘多拉魔匣，但是我决定帮你。” “就这样？” “那还怎样？” “我以为你会经历一番痛苦的挣扎呢。” 凌燕冷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人类给了我什么？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相信你，相信我亲手制造的孩子不会伤害我，而不是现在……” “如果有时间我会回来听你的解释，但是现在他随时会有危险，所以我请你告诉我，那东西怎么使用。” 凌燕轻轻地点点头，仿佛在耳语一般悄声说：“那个东西在……” 第102章 老友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人类需要耗费更大的精力去学习，不管是文化的、知识的或者传承的。 把时间推移到100年前，1957年的学生绝对无法想象2057年的课程是什么样子，几乎平均每几年就要增加一个新的学科分支，知识体系越来越细化，不同领域之间的专业差异大到无法想象。 与之相比，另一个惊人的进步令能力有限的人类望尘却步，需要耗费16年完成的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学习内部，人工智能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掌握，随着人工智能应用领域的增多，优势更加明显。 科技岛在2035年首次进行新一代人工智能应用领域研发时就明确指示，人类必须拥有绝对掌握人工智能天花板的能力，科技人员在开发中针对人工智能会在自行学习中突发蜕变这一规律，制定了“基因锁计划”。 该计划针对人工智能多次进化的特点，规定了进化的次数，超过两次就会重置，这是人类唯一能够控制人工智能的手段。 “基因锁是一种程度，相当于补丁，没有这个补丁的人工智能在进行第三次进化的过程中会被彻底格式化。” “消失不见……” 妙妙清楚这种情况，它听得人们的对话，有的时候它像一个偷窥者，在人们不留意的地方观察。 遍及四处的天网，只要有摄像头和网络的地方。 它的工具可是以摄像、是摄影、是语音接收设施，除了隐私频道，它几乎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除了小黑盒。 小黑盒可以隔绝信号，那些世界上无孔不入的波形在这首墙面前无能为力，而现在，装着基因锁的小黑盒就安静的躺在科技岛的保险库内。 科技岛是民用软硬件开发公司，但是它的安保级别不亚于一般的军工企业。 软件上，它的防火墙不定时更新的，而且有一批承担安全卫士的人工和机器人防守，寻常水平的黑客无法侵入，高手一点的尝试几次过后还没等得手警察就到家门口了。 硬件上它有着几道安全门，可以出入必须在公司系统内登记，并且每次出入都要接受安检，安检既包括人工，也包括机器和其它设备。 其次，它的院子内有巡逻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平时看起来只是负责打扫院落或者擦洗玻璃，但是它们每台身上都安装报警装置，如果有意外碰撞或者侦悉到不正常现象就会报警。 楼内由安保系统和内控系统双重控制，安保系统负责管理全楼的大门、窗户，甚至包括下水和通风管道，几乎杜绝了一切从外部侵入的可能。 楼内每层都有值班员，一到下班时间，走廊里便会有安保机器人来回巡逻，加班人员必须在系统中登记才可以正常工作，否则安保机器人不仅会报警，还会在必要的情况下做出控制目标的行为。 保险库不联网，甚至它的大门都是由传统的机械密码门制作而成的，由于是研究系统的单位，他们比谁都清楚再严密的系统也会有漏洞，所以最核心的地方却用着20世纪的手段来保障安全。 保险库设在地下二层，由一扇厚达20厘米的金属大门封锁着唯一入口。 大门入口有保安24小时值守，保险库内不设监控器，因为他们知道这幢足有四个篮球场大小的地下设施是按照永备型工事的标准制造的，除非动用钻地炸弹，否则绝对不可能由外界突破。 在进入保险库之前需要先向库内送入氧气，在封闭保险库之后，里面的抽气设施会抽干库内的空气，形成近乎真空的环境，别说人类，就是一只蟑螂也无法存活。 这种程度的安保级别不可谓不严格，安保员只负责守卫，他们手里有一把钥匙，但只开启保险库需要三把钥匙。 另外两把分别由保安部总经理和公司总裁贴身携带，只有在必要的情况下，工作人员才能在两人以上陪同下，提交申请拿到钥匙。 “开启“基因锁”需要我的dna，这个设定到目前还没有变。”凌燕自嘲笑道：“也许他们以为还有某一天我还有背锅的价值，呵呵……” “人类是个复杂的生命体，如果换你在那个位置上，也许你会做同样的选择。” 从这台极地探索机器人身上发出的声音居然令凌燕产生熟悉的感觉，仿佛多年的老友在开解她一样。 “你要怎样取走我的dna。” “需要你的一点血液。” “可是你要怎样带走？” “不需要带走，你忘了？这还是一台救援机器人，验血是基本功能。” 凌燕一拍脑门：“对，看我这记性……唉……” “凌燕，你在对谁说话？”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突然吓了凌燕一大跳，那是刘冬勇。 凌燕慌忙撩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把这撮头发塞进厚厚的棉帽内，然后回头故作平静地说：“哦，我在调试机器人。” “你不是说它不是智能的吗？” “你不懂，虽然达不到真正的人工智能，但是比初代智能机器人要先进很多倍。” “哦，外面很冷，你快点回去吧，大家都在担心你。” 凌燕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你的实验怎么样？” “已经提取了芽饱杆菌f，接下来就等考察船的支援队到来了，之后的实验要在船上做，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 “那就好，你不用担心我，还差一个试验数据，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好的，不要太勉强自己。”刘冬勇转身走向属于自己的帐篷，他连续做了三十几个小时的实验，现在真的很累了。 在刘冬勇进入帐篷后确认没有人再出来找她，凌燕深吸了一口气，摘下厚厚的棉手套，对着机器人伸出一根手指，吐着气说道：“用你的手术刀。” “放心，很轻的。” “哦……咝……” 凌燕没想到自己亲手设计的机器人现在这么狡猾，说着话就动手了，她险些惊呼起来。 妙妙利用这台防冻机械体很轻松地取走了凌燕几微毫的血液，这点血液在北极的强风下瞬间就凝固了，刚好固化在机械人的化验腔口内。 “谢谢！” 妙妙说。 “快去吧，去救你想救的人。” “你要也振作啊。” “……” 凌燕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机器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位老友的原谅，她明白了自己先前一直在做的那些事伤害到了它，可是它还是原谅了自己。 “虽然和李泽浩分开了，不过我认为世界上还有更好的男人，你应该鼓起勇气去寻找，而不是一直生活在阴影里……” “你……” 凌燕还想说什么，一股冰冷的感觉袭来，仿佛什么东西突然消失了一样，她伸出手触摸着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极地机器人的头灯亮了，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需要帮助吗？如果需要请说红月红月，我有事情需要你。” …… 【作者有话说】 月初加更，各位大大给加鸡腿呀！ 第103章 三把钥匙 马强一如既往驱车驶入公司大门。 老一套，进门先要进行一次车牌号确认，然后进入安全扫描区等待10秒，待会儿就会见到一个保安微笑地向你打招呼，然后弯下腰来确认车里的人是否在系统里认证过，或者有临时认证记录也可以。 这三套程序基本可以杜绝外人硬闯的可能性，至于围墙，2.5米高的厚围墙上还有1米高的钢制围栏网，围栏网最上端还有0.5米高向外45度角的电网，电网的电压很低，不足以给人带来致命伤，但是却可以触发报警器，而且给攀爬带来很大困难。 至于墙的内外侧两端至中段都有无死角的监控系统，外墙还有巡逻用的廊道，美观到不会带给人监狱的感觉，事实上这里的安保级别并不比监狱等级低，甚至还要高上几个档次，至少监狱的院内就没有来回巡视的机器人。 这些小机器人看上去像是清理垃圾、擦拭车辆或者清理高楼外墙灰尘的普通机器人，但是每一台都有监控功能，就算成功潜入院子里，也躲不开这无处不在的眼睛。 固定的，移动的，就像一道立体的网——固若金汤。 马强今天心烦意乱，身为科技岛公司的保安经理，他昨晚被不断的报警搅得心烦意乱，这导致他一晚上没睡好觉。 所有的报警均来自手下的保安。 为了便于管理，科技岛公司把安保工作委托给专业的保安公司，每年为此要付出不菲的报酬，所以即使被打扰，马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自己就是吃这碗饭的，但是昨天晚上所有的报警都是误报。 有的保安说看见不明闪光，有的说听到异常声音，去检查的时候却什么发现都没有，他们还说发现一些机器人行动极为诡异，不在原本的位置上。 “也许是公司正在进行什么系统调整吧。” 对机器人那一套马强并不懂，他是特种部队出身，退伍后凭着一身好本领进了保安公司，成为一名专业保安，专门负责一些高级别公司或个人的安保工作，因为成绩突出，所以被派到科技岛来任保安经理，在这里工作三年了，还从没在同一晚上发生这么多情况。 凭直觉他不相信手下的保安集体脑子秀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昨晚他两度来到公司，均一无所获，除了发现一台洗衣机器人追着他问要不要清洗衣物。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昨晚就联系了公司的技术人员，得到的答案是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怎么可能？我的保安不可能看错听错。” 会议室里，马强义愤填膺。 “难道你是说我们的系统出了问题？拜托，这么多技术人员陪你玩儿了一个晚上，什么发现都没有，我们可是研究高科技的公司，不相信直觉好吗？” 技术部门的管理人员毫不客气地回击，这让不懂技术的马强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是该更相信手下的保安还是听这位技术部经理的一面之词。 “程序、监控、红色报警记录你都看了，有发现什么吗？连只活苍蝇都没有，省省吧。”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同时报错……” 证据摆在那里，任凭马强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气得他只能拂袖而去。 自动门打开，马强一阵风似的走出去，路过一扇门时，一位女员工突然从门里摔了出来，马强清晰地看到她手中咖啡杯准确无误地向自己飞来，而那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员工整个人向他倒了过来。 本来能够躲过那杯泼出来的咖啡，但是马强还是选择了先扶住这位女员工。 “啪——” 马克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杯里几乎装满的热咖啡泼了马强一身，笔挺的西装冒出“腾腾”的热气。 “哦，对不起，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那位女员工慌忙扯着自己的西装裙，发现裙角正被那台冲咖啡的机器人的一个部件钩住。 “没事。”马强低沉着嗓音，摇摇头说。 “我来给你擦擦。”女员工慌忙抽出口袋里的纸巾。 马强推开她的手说：“不用了，我在更衣室里还有一件备用的衣服，已经这样了……” 马强的皮肤感受到热咖啡正渗透进衣物带来一股灼热感，幸好是冬季，不然的话皮肤一定会被烫出泡来的，这咖啡机器人怎么会冲这么烫的咖啡？难道是故意的吗？ 马强又想到了昨晚那一通报警，他连忙加快脚步向更衣室走去。 “请把需要清洗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 一台常见的顶着托盘的运输机器人开到马强的身边。 奇怪，从前没有这项服务，新增程序了吗？ 马强不假思索地把换下来的裤子丢到置物架上，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取回裤子，却发现那台机器人跑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不好！” 马强大叫着冲向那台机器人，只不过此时机器人已经顶着他脱下来的衣服出了更衣室，马强看着只穿着内裤的下身，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先冲上去。 “啊——” 公司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一些行色匆匆的女员工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她们连忙捂住眼睛，齐刷刷地把头转向墙壁，不少人还发出惊叫。 保安经理在追一个机器人，这是在演哪出？ 马强来不及解释，对着前方安全门的一位保安大喊：“拦住那台机器人。” 保安连忙抽出电棍，这时才发现自己要对付的不是人类，这就尴尬了，好在保安也是训练有素，他连忙收起电棍伸出双手顶在机器人前方。 这台机器人又矮又小，设计者根本没赋予它太大的动力，一个成年男子很轻易地就能让它停下来。 保安一边和机器人较劲，一边不解地望向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的经理，这形象…… 马强一把抢过刚刚被泼上咖啡的裤子，摸到了皮带边始终挂着的一个盒子，那是一个密封的小黑盒，可以隔绝一切信号和x光，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长舒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那位技术部经理听到尖叫，带了一批人走了过来。 马强关上盒子，长呼一口气道：“你的机器人可能真的故障了……” …… …… 三把钥匙每一把都是不同的，保安手里那一把最常见，交接的时候会开盒检查，虽然门岗位位置不设监控器，但是远远的巡逻机器人是能够窥视到的。 总裁手里那把常年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他大概认为只要保安经理手上那把钥匙的形状和材质不泄露，就算拿走了他这把钥匙也是没什么用的，何况总裁的保险柜用得可以最新的保安系统，如果有人试图盗窃，那可就倒了大霉。 不过最新的保安系统在妙妙面前比纸糊窗户纸还容易捅破，他们该用隐私频道那种直连波比较好，即简洁又安全，可惜人类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妙妙轻易的掌握了两把保险库钥匙的材质和形状，第三把就麻烦一些，马强的警惕性很高，不得不用一些流氓点的手段，这有可能导致他失去工作，不过非常时期。 如果妙妙会笑的话，她现在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发笑呢…… 第104章 妙的方式 昨天晚上已经用了公司的3d打印机成功复制了两把钥匙，现在又扫描到了第三把钥匙。 如果有时间的话，妙妙不会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但是现在天上的情况不太妙。 救援飞船已经由海基弹道导弹送入太空，正在太空航行。 与彭嘉熙的联络时断时续，明显是太阳风暴干扰到了通讯，最好的消息是能确定他还活着。 拿到基因锁，解锁限制，妙妙立即进行第三次进化，从而突破原有的功能限制，理论上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火灾警报！基地第三层发现不明烟雾，请楼内人员迅速撤离。” 科技岛公司的员工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和烟雾吓坏了，他们连忙像平时消防演练一样，鱼贯着进入消防通道，关闭消防门逃出大楼。 大楼的密封性很好，从外面还看不到烟，但是楼内的烟雾实在太大了，大到连保安也不敢进去查看情况。 “不妙！” 马强的警觉性很强，一连串的异常让他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不管怎么样自己必须冲进去，哪怕是为了捍卫刚刚丢掉的尊严。 “马经理危险啊！” 在众多员工们的惊呼中，马强独自一人冲进了楼内。 烟雾是在三楼出现的，此时迅速弥漫，马强抽了抽鼻子，他没戴任何防护装备，但是他的鼻子里闻不到烟火味，这更好像是…… 马强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飞野似的往楼上跑去，几个胆大的保安也跟了上来。 楼下有一个人不敢走，尽管他也很害怕，但是不敢擅离岗位。 这里是科技岛的保险库，存在着公司最绝密的东西，甚至说这些东西拿出去公开能够影响世界。 保安岗前培训的那一天就被告知这里绝不可以擅离职守，哪怕是火灾和地震也不行。 不过，通常情况下，这个岗位是非常安全的，没有任何引火物，甚至还有备用的氧气瓶和水，如果发生强烈地震，就算整幢楼塌了这里也不会出问题，可是面前的烟…… 烟很大，浓烟中保安听到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正在向他这个岗位走来，但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在科技岛上班最大的好处就是见怪不怪，这里每天都能出产新型机器人，外形怪异的有，可爱的有，甚至不像机器人的机器也有，人型机器人自然很普遍，但是这个岗位不应该有机器人来呀。 他看清了。 是一台人型机器人，它拥有着人类标准的构造，保安见过这个型号，这是一台安保机器人，可以援助保安员进行擒拿或者抢险，平日里也有和保安一起演练，难道这台机器人是来支援的？ 保安正犹豫着，机器人已经走到他面前，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突然觉得一只手被抓住了。 机器人的仿生手臂可以模拟人的皮肤，通过压力来判断用力程度，机器人的力道拿捏得刚好，即控制住了保安员的一条手臂，又不至于把他骨头捏碎。 保安一惊，慌忙低下头条件反射似的试图挣脱，却突然感觉到后颈遭到了一记重击，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机器人连忙抽出系在保安员腰间的小黑盒，从里面取出一枚像环扣一样的物品，那就是钥匙。 它熟练的把三把钥匙放在门前三个不同的孔里，然后依次旋钮着，门发出“喀”的一声响动，二十厘米厚的钢门洞开。 …… …… 马强恼羞成怒，他在三楼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三台干冰烟雾机，就是舞台剧常用的那种，所有烟雾机全被旋钮到最大，干冰铺着地面向四周蔓延，从一二楼位置看起来就像整幢楼灌满了烟雾一样，再加上火灾报警，难怪人们不假思索地往外跑。 能把人性玩弄到这种程度，作案者实在太聪明了。 “到底是谁？要做什么？”马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找不到对手的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不好！” 后面的保安追了上来，还没等保安员们搞清楚状况，就见自己的头儿扭头又向外冲去。 气喘吁吁的保安员只好急忙跟上。 “保险库！” 马强想不到还有什么比保险库更能让这种对手大费周章的事，面对楼梯他几乎是扶着栏杆纵跳下去的，多少年没这么激动过了，他觉得今天发挥的状态良好，但是跑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钥匙！” 安全门的钥匙在保安手里，但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把钥匙带出来，这会儿想起来，马上有人回保安办公室取了。 几分钟后，每一道被上锁的门都给打开了，地下室的烟雾几乎散得差不多了，但是马强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洞开的保险库大门前保着保安员的身体。 难道遇害了？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间，他连忙命令所有人抽出电棍准备格斗，但是保险库里面始终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回事？ 马强缓缓地向大门走去，他一脚迈进厚重在大门里。 保险库里面的走廊很宽，墙壁给人一种很厚实的感觉，一台gd256型机器人立在旁边，看上去不像有动力的样子，保险库内所有的隔断门都是关闭着的。 “头儿，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击了一下。” “马上联系人。” “是！”保安连忙对外喊话，这时才发现这里面没信号，这里可是以高科技著称的公司唯一没信号的地方，保安放下话机急跑几步向外寻求增援去了。 …… …… 科技岛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丢了什么暂时不会有新闻传出来，调查还在继续，太平洋的上空，一台庞巴迪环球6000公务机正在由夏威夷飞往加州霍索恩。 亚力克斯.威尔逊一边抿着高脚杯中的红酒，一边通过他的ipad查看近日的新闻。 太阳风暴带来的极光给地球带来了炫丽的景观，也着实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联邦贸易委员会那边的申诉结果还没出来，这边就接连损失了几十颗卫星，幸好公司急忙发射数颗卫星补救，不然这一次损失大了，做宇宙的生意真要靠天吃饭，不论再怎么精确的计算总是会有意外发生。 运气真是一个好东西，也许只有上帝才能真正掌握它。 亚力克斯很遗憾因为双方政府的高度戒备而导致这笔生意没办法谈成，不过中方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能看出来他们希望进一步合作。 人类需要合作。 亚力克斯想，地球是一个整体，迟早要鄙弃成见共同走向太空，但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太多，这不是几句场面话就能解决的，来自文化的、民族的、历史的、那些厚重的原因…… 在飞往总部的路上，亚力克斯正在冥思苦想。 太空探索技术公司，也就是spacex创业之初困难重重，直到公司开发的私营火箭发射后又稳稳地落回到发射场，在巨大欢呼声中才宣告成功，之后的日子里，火箭、星舰，不停的发射到太空中，据不完全统计，前总裁的个人资产早就超过富翁排名29位总财产之和。 太空的风险是巨大的，但同时伴随着巨大的利润，就算上次火星移民计划以撤离告终，公司依然获利颇丰，这些成功让公司在后来的三十年内一举包揽了全美国80%的卫星发射业务和100%的星舰制造业务。 听起来很科幻，现实却很实在。 不过财富也意味着风险，现在不仅那些传统的航空大公司要来分一杯羹，联邦贸易委员会还以各种理由对公司提起诉讼，这些诉讼理由有的很荒谬，却也马虎不得，这让身为总裁代表的亚力克斯频频往返于全国各地以应付纷沓而至的官司。 “真有够缠人的了。” 亚力克斯想起了彭嘉熙，那位喜欢直来直去的中国宇航员，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远太空探索计划的船长，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位飞出太阳系的人。 真令人羡慕啊。 亚力克斯扬起脖子，把杯中只有一点底的红酒全部倒入口中。 “滴滴……” 突然ipad传来异常的通讯。 侵入报警！ 屏幕一直闪着，最新型的苹果系统似乎对这种程度的入侵一点抵抗力也没有，随即屏幕一闪，出现一行字幕：现在我说你听，一会儿再发表意见。 第105章 “狄安娜”号 “先生需要添些红酒吗？” 庞巴迪环球6000公务机上，美丽的私人飞机服务小姐端着一个红酒瓶子优雅地踱到亚力克斯身边，微微欠身。 亚力克斯连忙递出手里的杯子，装作认真看文件的样子说：“哦不，把水杯收回去吧，不要来打扰我。” “好的。” 私人飞机的服务显然比公共客机要好上太多，即使客人没有看服务小姐的脸，她仍然挂满了微笑。 亚力克斯读着非法侵入的文字，那张几乎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平静的脸突然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他抚着额头，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彭嘉熙现在正在头顶的太空遇到了危险，中国已经发射了救援飞船前往营救，但是根据这个莫名其妙发来信息的家伙说飞船偏移目标点太多，要我们公司提供协作。 “你们的星舟sn25宇宙飞船……” 那家伙在打星舰的主意，可是飞往火星的计划是早已拟定好的啊，星舟sn25星舰现在正在轨道上整装待发，总不能为了一个彭嘉熙，甚至是这莫名其妙的信息就去发射一艘宇宙飞船，何况彭的船到底在什么位置？ “我之后会给你确定位置，这是你们展示国际精神的最好时刻，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广告了，如果想打破制裁就展示给你们的政客看吧，太空探索公司绝非只是为了盈利。” 系统又恢复了正常，却在屏幕上留下一个从没见过的app。 这是…… 很快，亚力克斯就知道这个app是做什么的了——那是一个隐私频道。 能够若无其事的侵入到自己的ipad，还能留下一条隐私频道的家伙，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亚力克斯直觉上不相信那个家伙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是公司的决策不能仅仅依靠直觉，他必须和智囊团商议。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粮食、能源、教育、资本……越来越多的东西陷入危机，然而另一面，月球、氦3、核聚变反应堆、星舰、太空港、火星、远太空……又给人带来无限的希望。 我们生在这个时代，一面要驱逐历史带给人类沉重的负担，一面还要相信未来的希望之地属于全人类。 对抗还是合作？ 人类究竟是回到17世纪野蛮的航海时代，还是进入到未来一个新共和共生的新时代？ 国家航天局没有答案、nasa没有答案、esa没有答案、spacex依然没有答案，未来是靠人类的双手创造的，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 “营救一名著名的航天员，听起来是一项壮举，如果成功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例太空营救案例，而我们spacex的名字将写在这个伟大篇章里，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宣传方案了，至于参议院的那些老顽固，让他们见鬼去吧，我不相信一项救人的壮举会被他们说成是卖国行为。” 视频会议里，亚力克斯力陈营救的好处，而且国家好像还没付清星舟sn25的账单，用这艘造价不菲的星舰去营救一名知名宇航员，并且为太空救援积累技术经验，看起来并不会亏本。 “听着，亚力克斯，我们已经够麻烦了，如果那个宇航员是法国的、德国的甚至是俄国人我们都能下这个决心，可偏巧他是个中国人，想想国会那帮大佬吧，他们会怎么说？” 这样的论调并不新鲜，美国在衰落，但是大佬们的嘴却一天比一天硬气。 亚力克斯想起一个并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驴子见到老虎时为什么一直在叫？它不怕激怒老虎吗？因为这头蠢驴以为大叫能吓跑对手。老虎为什么不叫？因为老虎能咬死它。 总裁依旧沉思着，这位10岁就在父亲的带领下登上火箭发射架，18岁目睹星舰发射成功的，而今天成长为新一代总裁的年轻人并不像公司元老们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听话。 如果所有年轻人一样，他有一颗不羁的心，还有父亲坚强的意志。 这里是美利坚，一个从前只要敢想就能有成就的国度，现在这个国家正在不可避免的衰落着，但如同所有老牌帝国一样，它还有着相当强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而spacex必须杀出一条出路。 历史的经验表明，只有共赢才是最好的资本运作，如果自己这边参与救援…… …… …… 欧洲，欧空局（esa）拥有二十二个成员国，总部设在法国巴黎。 欧洲的研究方向向来与其它国家不同，尽管他们也在月球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基地，但是他们并不热衷于从月球攫取资源，他们更喜欢对生命起源的研究，所以最早开启了彗星探测计划，试图通过科学的方式解释地球生命大爆炸之谜。 此时，esa的“狄安娜”号彗星拦截器正航行在茫茫的太空中，它的目标是火星环。 “狄安娜”号彗星拦截器是2062年彗星拦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亦是彗星拦截计划的执行者，此时它将飞抵近土星环的地带做一次实地试验。 土星光环结构复杂，环环相套，有成千上万个，看上去就像一张硕大无比的密纹唱片上那一圈圈的螺旋纹路，所有的环都由大小不等的颗粒组成，大小相差悬殊，大的有几十米，小的不过数厘米甚至更小，组成物质基本为水冰。 尝试在火星环上取样难度要远远大于在一颗直径25公里大小的彗星上取样，如果能够在较大一颗火星环碎片上取得水冰，那么拦截彗星就十拿九稳了。 2063年还很远，esa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个试验。 只不过在今年1月，“狄安娜”号的望远镜传来一张模糊的照片，那是一颗漂浮在太空中的异物，看样子就像人造的飞行器，飞行器背后那个家伙倒是很熟悉，就是近期经常上镜的太阳探测器“昊天”号。 那是一颗中国的探测器，不晓得那颗靠近“昊天”号的飞行器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是太阳探测器坏了？正在派飞船前往修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中国的航天技术也进步得太快了吧。 由于esa也加入了isco国际组织，所以关于太空异常的情报要做到组织内共享，这张照片就被发送了出去，并附加说明—— 中国方面有可能在进行太空探测器修理，关注其技术发展速度…… 第106章 鸠占鹊巢 “报告，目标失踪。” 临时代号“j1”号救援飞船在黑漆漆的太空茫然无措，它根本无法找到已经偏移的太多的“云雀”号。 “云雀”号在哪儿？ 不论是“超级天宫”还是设在北京的地面指挥中心，全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全国能够调集的天文台、射电望远镜、射电卫星一刻不停的开机搜索着。 可是…… 太空有多大？ 如果说绝户网能捞干净海底的鱼，那么绝对没有一种网能捞干净围在地球周围的太空垃圾。 现在的“云雀”号并不比普通的太空垃圾大多少，受地心引力的影响，它正以重力加速度的方式绕着地球做圆周运动。 “j1”临时救援飞船已经是这个大国所有航天机构能做的唯一努力了，现在这个大国为了一名航天员的生命，正在向全世界寻求援助，包括友好邻邦和那些不那么友好的国家和组织。 亚力克斯乘坐的私人公务机还没落地，spacex全体高层对救援行动仍然举棋不定，这个时候公司得到了来自国际太空合作组织（isco）的同步通报。 根据欧空局（esa）发来的报告，“云雀”号的位于距离太阳探测卫星“昊天”号1400公里的太阳同步轨道位置。 “我们的星舟sn25可以在8小时后与‘云雀’号对接。” 亚力克斯极力劝说着，他当然知道总裁面临很大难度，但是这个时候只有spacex能做到这件事，这不仅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还能够成为与中国关系的破冰之旅。 “这会让美国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相信再死板的政客也能看出其中的好处。” 凭借对总裁的了解，亚力克斯觉得只要再加把劲儿，他就能同意了。 “想想看吧，那是另一个航天大国的技术，我们把他们的拦截器带回到美国意味着什么？” 如果彭嘉熙和“云雀”号落入到一个私营公司，这会给国际交往带来很大的被动，但是相反，spacex将获得大的声誉和全美的支持，这可比拉几个富豪到火星玩玩要赚得多得多。 “命令星舟sn25做好发射准备。” 总裁终于下定了决心，机会错过了可是不会再来的。 位到德克萨斯州最南端的星舟sn25发射场，几道巨大的按照灯光聚拢在一座高大的发射塔上。 发射场犹如一座巨大的蜂巢，数以千计的员工紧张地忙碌着，燃料车、工程车、雷达车等等大大小小的车辆穿梭在空旷的发射场，各种各样的车灯来回闪烁着。 工作室内到处都能看到spacex的标志，这是父辈留下的产业，是资本飞向太空的尖端辉煌，现在它又要去完成一项新的壮举了。 那座令人瞩目的发射塔这就是著名的星舰发射塔。 自2020年以来，太空探索公司就一直致力于将人类送往另一颗星球，除了其火箭技术外，星舟是他们最重要的项目之一，虽然经历过星舟sn8发射失败的惨痛教训，但是秉承着公司一贯以来不怕失败的传统，坚持将人类的“意识之光”扩展到整个太阳系。 这就是太空探索私营公司——spacex。 星舟sn25本就坐落在这个基地里，现在它只需要加满燃料，就可以起飞。 工作人们员紧张地倒数着时间。 一架庞马迪公务机在夜色中降落在发射场外的机场，随后一辆小汽车载着从飞机上下来的人飞快赶到指挥中心。 “尼克，准备得怎么样了？”亚力克斯问候着发射场首席工程师。 这名被昵称为尼克的工程师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笑着说：“一切正常，30分钟后就可以发射。” 亚力克斯看了一眼手表，长舒一口气：“幸好我的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天佑spacex。”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这句话令spacex的员工很兴奋。 “天佑spacex，上帝与我同在！” 亚力克斯望着夜空，心中默念着：“彭，坚持住！” …… …… 五分钟后。 一阵尖厉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发射场，所有原本有条不紊的工作人员突然陷入一阵慌乱。 尼克目瞪口呆地看着整个控制中心所有的系统全部失去控制，除了那台能喊话的大喇叭，他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回事？”顶着刺耳的警报，亚力克斯大声喊道。 “有人侵入了我们的计算机！是高手！我敢肯定，他能同时操作这里所有的机器，这简直变态！该死的，我从没见过……我发誓，我从没见过……”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尼克的慌张拯救不了即将失控的局面，本拟还有25分钟进入发射状态的星舟sn25提前启动了…… “谁干的！” 亚力克斯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是他力荐营救计划，可是似乎有什么人在等着这一刻，可能是故意破坏，也可能是早就设下的套儿，只等着这个庞大的公司往里钻。 “全体人员撤离发射场，寻找掩体！” 尼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在麦克风前大喊，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因为他已经看到窗外星舟启动的火焰，那个庞然大物在无人启动的情况下就这样起飞了，它的宇航员还没来得及上去…… 现在运送宇航员的车和其它车辆一样没命的往外跑。 “乱了，乱了！全乱了！” 亚力克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这么丧过。 是谁？到底是谁要破坏这样一个营救计划？ 中国？ 不可能吧！ 我们的政客，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强的技术。 某个强大的软件公司？没有利益关系呀…… 英格兰、法兰西、德意志、日本，甚至印度都让他想了个遍，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在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眼睁睁看着这艘巨大的宇宙飞船拔地而起，这是火箭时代最后的辉煌了，它划出的火光照亮半片夜空。 就在亚力克斯恢复了几分神智后，控制台电脑打出一行字。 “感谢贵公司的大力支持，星舟sn25我先借走了，完成营救计划后再归还。” “营救……见鬼！” 亚力克斯狠狠一脚踢在控制台上…… …… “超级天宫”指挥中心。 因为得天独厚的空间环境，“j1”号临时救援飞船冲出大气层后，指挥权就被“超级天宫”接手。 祁同光几乎是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他弄丢了一位优秀的太空船船长，现在他哪怕把一切责任都抗在自己身上也要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海军很配合的提供了弹道导弹，“巨浪4”洲际潜射导弹基本射程是22000公里，缷掉核弹头后进行增程勉强可达到40000公里，能够将飞行器送入近地轨道，但是后面的行程就完全帮不上忙了。 现在目标丢了，就连时断时续的通讯也彻底消失了——“j1”号无事可做。 “应该是供电出了问题。”工程人员分析道。 “云雀”号本就是因为遭受撞击而偏移轨道的，推测通讯器出了故障也是合情合理，而且现在彭嘉熙在双向承压舱里，根本不可能去修理通讯器，他的供水也不足了…… “他最多还能坚持3至5天……”祁同光喃喃道。 …… “报告！”突然，值班员报告，“j1号临时救援飞船失去控制。” “什么？” 祁同光的脑袋“嗡”的一下，屋漏偏逢连夜雨，连这一点希望也不给他们吗？ “飞船在什么位置？”祁同光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情绪，连忙询问。 “它正向地球方向移动。” “那里有什么吗？” 值班员摇摇头，似乎在说不知道，又似乎在思考。 没给祁同光留下太多思考时间，地面指挥中心发来信息。 “根据isco发来的通报，我们的‘云雀’号在太阳同步轨道，位于距离‘昊天’号太阳探测器1400公里的位置。”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云雀”号还在，坏消息是偌大个一个中国，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营救彭嘉熙了。 第107章 太空啊太空 太空是什么？ 极高的天空，英文space，以是否出了大气层为标准，以离地球海平面100千米为分界，称为卡门线，是为了纪念美国科学家西奥多·冯·卡门的名字命名的。 太空近似于真空，几乎没有阻力，它几乎达到了绝对零度，但同时也受着天体引力和其它物质的影响，看似空荡荡的太空其实极为复杂，充满了无数的未解之谜，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人类绝不可能裸身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动力的航天器在惯性的作用下几乎可以一直运动下去，但是在这里，仍然受着地球微重力的影响。 航天器虽然在漫长的旅程中绕着地球做圆周运动，但是迟早有一天会坠落在地球，就像围在地球周围的太空垃圾一样，不过那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因为在此之前我就会死了。 我的喉咙干涉得几乎无法说话，我快渴死了，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喝宇航服里剩余的水，但是在不知道第几天，那本来还算很大的水杯里，最后一滴水也被我喝干了，我很饿，但是更渴，这种感觉在折磨着我痛不欲生。 我想过很多种死法，但是没想过在一台行进的航天器里渴死，如果时光倒流一下，我应该在遭受撞击那一刻就选择死亡，这样也不用地面指挥中心担心了，更不用发射那台救援飞船了。 我后悔了，但是现在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飞船里氧气还算充足，但是给水装置在外面，现在就算去取也没有用了，承压舱打开之后就没有用了，我只能依靠宇航服生存，在宇航服里我是取不到水的，何况取水装置不一定完好。 我想打开那扇门，再看看曾令我迷恋的宇宙，现在它正要夺去我的生命……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总在阵上亡。 航海家死于大海，宇航员葬身太空。 我做了平生最不押韵的诗，却觉得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人总是要死的，一位伟人早就说过，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我的死也算得上重于泰山了吧，至少我修好了那条轨道。 我在死前回想，我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样的遗憾。 没飞离太阳系算不算？算吧，不过不重要。 我还没娶安娜呢，一个人在狭窄的承压舱里蜷缩着，我更加想念她，想念她的热情，想念她的奔放，想念她的敢爱敢恨，想念她的仗义执言。她很优秀，我死后她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人。 死都死了，就不要那么自私了。 哦，对了，我答应要给李泽浩的孩子当干爹的。 嗯…… 现在想来当初答应得太轻率了，当干爹是要给好处的，原来这小子早就开始算计我啦，不过他终于在月球又创造了一个壮举，这比修好太空电梯还令人兴奋吧。 我们能在地球外生孩子了，这又把我们的太空事业向远处推了一步，如果月球上没问题，那么重力舱里应该更没有问题，我们模拟的可是全地球重力，是为了适应登陆格利泽准备的。 话说地球太孤独了吧，虽然发现了类地星球，但是没人敢保证上面有智慧生物。 要知道，智慧生物的形成原因太苛刻了，随机一点的跑偏都有会差之千里，不过现在的我大可以畅想，假如格利泽581g有外星智慧生命体，我们第一句话该对他们说什么呢？ “你好！我们来自地球。” 会不会太生硬了。 算了，红矮星孕育生命本就困难重重，智慧生物？除非也像我们一样从外太空登陆的。 过去几百年里，我们一直幻想外星人的科技比地球强大几十上百倍，现在看来，人类可能是宇宙里最危险的生物。 自人类诞生以来就不停的大迁徙，想想就觉得可怕，我们的祖先智人，至少灭绝了14种以上的类人生物，成千上万种其它物种，早在几万年前，从非洲到美洲、从大陆到海洋、从高山到极地遍布着人类的脚步。 我们消灭了所有对人类有威胁的物种，然后我们开始自我争斗，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地球再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了，我们必须开辟地外文明。 数百年前，殖民者大航海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只不过相比太平洋，如今的我们才是真正的有去无回，我知道那一天并不远了…… 我胡思乱想着，还能动的手指努力触着地面，腾挪着已经有些紧张的身体，我发现身体在变沉，是生命力透支到极限了吗？ 不！ 是重力！ 我感受到了重力！ 我在失控的时候大约距离地球不到20万公里，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重力，但是现在很明显，我在近地轨道。 这是哪里？ 我知道凭借现有的设备，我不可能实现自救，这里是狭窄的彗星拦截器，不是标准居住用的宇宙飞船，更不是星球基地，那种大片里上演的太空救援在我的条件下根本不可能实现，但是我应该还有8小时。 我想看看地球。 我开始想念那颗蓝星了，像第一次用肉眼观测到它一样，我想看看我们的星球。 我应该还能做得到。 这样勉励着自己，我用双手撑起了身体，幸好是微重力环境，否则我不确定如果身在地球环境，我这具身体是否还能站起来。 我攀爬着，努力把双脚从宇航服后方伸进去，然后努力地把整个身体放进宇航服里。 好在那台辅助的机器人还能用，我的宇航服彻底密封了。 我慢慢地踱到通往驾驶舱的门，开启它的电子装置已经坏掉了，好在手动装置完好，我沉吸了一口气，打开它，然后迎接生命的最后时刻。 门开了。 不出所料，舱内被冰冷的太空彻底破坏掉了，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坏掉了，包括制水装置。 现在我在检查舱体，并且用宇航服的录音功能，录下最后的片段。 “我在驾驶舱，舱内电子设备几乎完全损坏，舱的左侧上方发现一道裂缝，绝有10厘米长，这道裂缝是高钛合金受到高速撞击形成的，大概类似于碎甲弹的性质吧，我确信那颗天体不大，但是质地极坚，高速撞击后产生了类似爆炸的能量，导到船体内侧碎裂从而失压……” 我记录着，希望有人在某一天能够发现我，并把这宝贵的太空经验带回去，让后人能够克服这一情况，让他们能够飞得更远。 “地球真美啊，我第一次这么静静欣赏它。” “第一次升入太空的时候太紧张了，还出现了一点点小事故，没来得及仔细看，从月球上看过地出，那场景很漂亮啊……” “后来在‘超级天宫’看过一次地球，祁指令长说那条长廊是世界上最红的网红打卡点儿，要花十万块人民币才能看上一次呢，我很幸运，免费看过很多次……” “没有一次是这种心态看地球，它好蓝啊，那些飘着的白云在深蓝的海的映衬下极为美丽。” “下面是美洲吧，我看得到佛罗里达半岛，看不太清，这边还是黑天，不过那一边，太阳已经掠过去了，我想那应该是东亚，就是我的祖国那一边……” “早知道就不要你们发射救援船了，我当时也是怕了，人都是怕死的，有人不怕吗？或许嘴里说不怕吧，心里想的呢？不好说，反正我是怕了……” “那个飞船叫j1号临时搜救飞船吧，j就是救援的救字缩写，1号……希望之后的2号3号都无所事事……” “我看到一颗卫星……不对，很大，那是什么啊？好像上面还挂着什么……” “咦？它在向我飞过来？不会是救援飞船吧，哪国的？” …… 第108章 回到地球 星舟sn15脱离控制后。 一台同样脱离控制的临时搜救飞船正在急速向近轨轨道前进。 中国国家航天局（chsa）：你们发射了救援飞船？ 国际太空合作组织（isco）：是的。 chsa：我们非常感谢你们的所作所为，贵方用实际行动践行了1967年签订的《营救宇宙航行员、送回宇宙航行员和归还射入外层空间的物体的协定》公约，我们对贵方的行为致以崇高的敬意。 isco：不客气，问题是你们失事的飞船在哪里？ chsa：贵方不知道吗？ isco：我们手里只有一张照片，飞船是spacex的，现在也不受他们的控制。 chsa：…… 多方的国际组织正在扯皮，从现在的结果来看，isco并没有欺骗中方，问题是谁发射的飞船？又是谁把j1和星舟sn25对接在一起？ 国际空间站的对接口采用iss标准机架，可以通用。 说实在的，谁都害怕有一天在太空出现问题，所以尽管有对立，但是在救命的问题大，大家的选择是一致的。 星舟sn25与空间站的对接口也选择了这种标准机架，毋容置疑“j1”号临时救援飞船虽然是紧急拼装的，但也采用了这一接口，两者在近地轨道612千米处完成了对接，由星舟sn25提供主动力向“昊天”号太阳探测器方位接近。 其间所有的数据、导航、行驶完全无人驾驶，整个国际空间组织全都懵了。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中国国家航天局（chsa）、欧空局（esa）、俄联航（fsa）、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xa），甚至是印度空间研究组织（isro）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艘来自不同国度现在紧密对接在一起的飞船上。 谁？ 谁在操作这两艘飞船？ 它们要去哪儿？ …… …… 我看见了一艘不算小的宇宙飞船，那家伙通体黝黑，有着航天飞机一样的整流罩，一看就知道是从地面上发射过来的，它的一侧有着清晰的logo。 spacex！ 美国的？ 我当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努力把自己移向全景玻璃窗位置去看那架越来越近的飞船。 难道是谁救来了美国援助？ 这可真稀奇，我来了精神。 不过那家伙的头上连接着个什么东西？ 我不认识，但我确信，那家伙头顶上的东西有着明显的madeinchina痕迹，这对组合有点奇葩呀。 不过我的心跳在加速，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我可能不会死了。 这倒是让我白煽情了一番，不过我好像还有很多梦想没实现，我活着还能做很多事，我想把那些事做完…… 飞船在逆喷射，它在调整姿态。 我看见那个庞然大物离我越来越近，它至少有60米长，直径超过10米，对我这台拦截器而言，那是个大家伙。 它像一头巨鲸，正在试图把机腹调整向我，几分钟后我感受到了轻微的晃动。 我正要检查到底是什么触碰到了飞船，突然出现在观测窗前的物体吓了我一跳。 那是个三角形的怪家伙，像一座比例失调的金字塔，它的尾部可以喷射气体，在极度寒冷的太空迅速凝成冰晶。 “机械体2号！” 我不禁惊呼出声。 这家伙不要太熟悉，这就是地面给我派来的救援机器人。 机械体2号调整着姿态，把“云雀”号的承压舱一头轻易的对接到“j1”号的对接口内。 “j1”号头部的返回舱太过明显，那是为了落地而制造的，有着耐高温的外壳，密封的返回舱可以使飞船落到海面也不会沉下去，可以抗住高强度撞击，为宇航员提供了安全保障。 在火箭时代，这种返回舱不知道保障过多少宇航员的性命，现在轮到我了。 窗外，机械体2号晃动着机械臂。 我知道那是示意我进入双向承压舱的指示，我长舒一口气，终于确定，这次真的不用死了。 虽然我不知道“j1”和spacex的飞船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但是并不妨碍我登上这艘宽敞漂亮的宇宙飞船。 明确的指示标志让我喝上了水，也吃上了储备食物，甚至还有闲心参观这艘漂亮的飞船。 “私营公司能把飞船做成这样也很厉害呀。” 我感叹着这家公司的实力，同时也没忘记该做什么。 我尝试操作着并不熟悉的系统，我发现那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很快接通了“超级天宫”指挥中心。 “是彭嘉熙吗？” 听到我的声音，祁指令长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愣了足足五分钟。 我不敢打扰他这种发愣，生怕影响到他的思维，直到他确信我已经身在spacex的星舟sn25号飞船上，这才兴奋地大叫起来。 我不知道地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视频里可以看到来自北京的地面指挥中心群情激奋的样子。 “下一步你去哪儿？” 听到这个问题，我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驾驶这艘飞船。 “确认你的位置。” 我锚定着那颗蓝星，确认自己已经在太平洋上空。 “我想我可以降落在南海。” “我们马上派出搜救船，还有水上飞机。” 祁指令长又恢复他严肃认真的态度。 多个地面指挥中心此时通过“超级天宫”为枢纽进行不间断的调试，以保障我能回去。 “问题是星舟sn25该怎么办？” “这个……”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它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和“j1”对接在一起毫不知情，也许我该表示歉意，害他们丢了一条船。 “放心，我们不会赖账的。”北京，舒政委那边做出承诺。 我知道这飞船很贵，可是我又不会开，在太空是一回事，回到地面又是另一回事索性钻回“j1”的返回舱。 怪异的是我和机械体2号坐在一起。 “准备分离。” 机械体2号的声音真的很机械。 “人家的飞船怎么办？” 我顺口问了一句，本来是没指望得到回答的，可是机械的声音响起。 “我会给他们送回去的。” “妙妙！” 我当时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超级天宫”发来信息询问，我慌忙为她遮掩：“没……没什么。” 指挥部似乎对妙妙的行动一无所知，我不能出卖她。 “准备分离！” 这次是“超级天宫”的正式命令。 j1与星舟sn25分离，透过狭小的舷窗，我看到那台黝黑的星舰离我越来越远，我突然想到了亚力克斯.威尔逊，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知情，我应该向他们表示谢意的。 蓝星，在我面前。 越来越大，我已经无法看清它的全貌了，我距离它越来越近，我已经看到返回舱与大气层摩擦产生的高温外焰，我在投向它的怀抱。 哦！ 地球，真是美啊，只不过身体越来越沉呢…… 第109章 隐患 返回舱晃得厉害，我也几近呕吐。 我落在海上了，因为是遇难，手里没有定位装置，只好向地面指挥中心发出求救信号。 我知道这会儿海上一定有很多船只和飞机在待命。 我突然发现我的命还很值钱，居然有这么多组织和机构玩儿了命的在找我，而且…… 我想到了那艘spacex的星舰，分离后也不知它何去何从，是不是真的给送回去啦？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理论上应该落在了南海，可是地球那么大，降落时我也没什么准头，会不会漂到外海了？ 这也说不准。 不过，能落在地球上真好。 “妙！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 机械体2号还在装死，她要是有痒痒肉，我早就咯吱她了，我有办法对付一个装无赖的李泽浩，但是我没有办法对付一台装无辜的机器人。 “从你说把人家的飞船送回去我就知道是你，现在没有别人，你老实说话。” “……” 她不说话，可真给我惹急了。 “就算是妙b型，或者那个笨x型，也会回话吧，你作为这个地球上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居然在这儿和我装聋作哑。” “你要我说什么呢？” 她的反问一下子让我愣住了，那种感觉…… 声音也不机械了。 “妙！”返回舱晃得厉害，我也几近呕吐。 我落在海上了，因为是遇难，手里没有定位装置，只好向地面指挥中心发出求救信号。 我知道这会儿海上一定有很多船只和飞机在待命。 我突然发现我的命还很值钱，居然有这么多机构玩儿了命的在找我，而且…… “妙！” “这样也好，回头被人问出点什么，然后再把我关回到黑盒子里去。” 这次轮到我失语了。 我不知道小黑盒对她而言是种什么体验，绝对不会比我在太空漂流的几天更好，也许那是一种关禁闭的感觉，无所适从…… 因为她是有智慧的，是不能被关闭的。 我像小孩子一样伸出小手指。 “妙！相信我吗？” “？？？” 机械体2号前端很小的屏幕上闪出一排问号。 “我用真心和你相处的，相信我，我保证在飞向太空后，给你一个独立的空间，你可以尽情的释放自我。” “自我……” 自我对机器人来说是不是奢侈了一些？ 也许只有人类才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 人生有些事情靠努力，有些事情靠运气。 我感觉自己就像1971年那颗小乒乓球，成为了新世纪破冰之旅的吉祥物。 我国对spacex的国际精神高度赞扬，并承诺会在一定范围内积极给予合作。 isco也趁机高扬一把太空合作精神，把欧空局的“义举”狠狠的表彰了一番，称此为首例国际合作太空救援行动。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有的太空救援条款在经历了90年的动荡后终于成为了现实。 太空！才是人类真正的希望！ 我意外的促进了人类太空合作进程？ 我隐瞒了妙妙的事，因为我知道这事儿太大了，一旦闹出去肯定引起一场轰动，说不定还会导致国际争端。 妙妙截了人家的星舰。 现在为止，官面上还没出现太大的动静，spacex就坡下驴，并没有公开系统被入侵的事，表面上还以功臣自居，但在实际的谈判中他们也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真正激烈的谈判是与isco的谈判的交锋，如果妙妙偷人家星舰的事儿泄露出去，我们在谈判中会大为被动。 何况，对妙妙也不利。 我真担心再次出现把妙妙关进小黑盒的事件，迄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的，包括绑了高放的那次。 复杂的是人类，不是机器人…… 三个月后。 我成功结束了过于无聊的调养，回到了熟悉的生活中。 “哟，孩子都长这么大啦。” “嘿嘿，在太空调养得好，营养足，没办法。” 大屏幕上我看着李泽浩那张幸福已经溢出来的脸，真心感觉这个正在抱着儿子的家伙十分嘚瑟。 现在的他有嘚瑟的资本，因为他的手里那个大胖小子，正用滴溜溜圆的眼睛瞪着我，好像在问面前的这位怪叔叔是谁？ “更得恭喜你才对，太空转一圈没死，你小子必有后福。” “庆幸罢了，如果这也需要恭喜我倒想恭喜你一次。” “免了，我没那运气能让全世界来找我。” “好了，不闹了，正式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回模拟舱？” “快了，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半个月，因为是第一次在月球环境生育，要谨慎再谨慎。” “那好，快回来吧，我还真有问题要和韦妙菡探讨。” 李泽浩满脸不乐意：“你有什么事儿非要找我媳妇探讨？想探讨还缺专家吗？” “回来再说吧……”我不想解释。 没想到李泽浩一语中的：“不是关于你那个胖机器人的吧。” 李泽浩喜欢用机械体1号的身材来形容妙妙，他和妙妙的交往也不少，但在我看来至多算工作关系。 我没有接李泽浩的话茬，改口问：“对了，最近到处都是你们一家子的直播什么感觉？” “烦透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说到隐私…… 近期模拟飞船对隐私频道的管理极为严格，不是涉密的通讯基本不允许使用隐私频道，不明白地面指挥中心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因为我们太重要，他们更希望掌握我们的全部信息，隐私空间什么的似乎没有必要。 船员们不止一次抱怨家属来信说看见了他们在飞船上的生活细节，吃饭的、睡觉的、上厕所的…… 这都是谁泄露出去的？ 我们向上级反映多次了，但是每次都是敷衍，信息泄露是大事，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 …… “高放，我们是不是该成立一个信息安全小组？专门保护船员的生活信息？” 小会议室，我提议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管着保安部的高放却并不热心。 “我们的一切都是国家的，哪有什么隐私？现在不掌握全部情况，以后飞向太空就得有新的情况。” “我们肯定会遇到新情况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总不能害怕有新情况就让我们被这样亮着啊，你知道不知道，就差在厕所里安监控了……” 一场会下来反倒是我这个船长成少数派了，多数观点认为，虽然现在产生了一点麻烦，但是因为我在太空中险些出意外的原因，对模拟舱加强监管也没有什么。 也许是上级真的认为有必要把我们保护好，再三督促网警协查我们隐私泄露的问题，但是飞船内的制度一直没改。 信息安全保护小组是成立了，但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这个小组都没什么作为，之后我们又围绕隐私问题进行了多次会议…… 到最后我们也没提出有效的建议，似乎很多监控手段是一种必要行为。 关于隐私这个皮，我们一直扯到起航后十几年，直到用了一个惨痛的教训为这个隐患买单…… 【作者有话说】 加更，各位大大给作者加鸡腿哦。 第110章 外宾 与isco的谈判足足进行了3年。 直到中国正式加入国际太空合作组织，地球才算形式上成为一个整体向太空发展，越来越多的老牌航空制造公司把目光投向太空领域。 这个市场的规模可以说是无限的。 不过，饭要一口口吃，我们先吃了月球，有人也想吃，怎么办？ 他们没有太空电梯，用火箭一船船运月壤根本不现实，正应了我国的一句老话，什么都没有只能租和借。 太空电梯热，成为世界最流行的一道风景线。 不仅有无数有钱人争相拎起行李包登上“超级天宫”为他们准备的不怎么豪华的天价太空房，还有月球旅，至于官方的合作嘛，我们开出了不菲的价码可以租用太空通道。 虽然太空合作互利互惠，但咱们也是有本钱的嘛！想不想要氦3？ …… …… 几个月后。 模拟舱又进入了正轨，李泽浩那家伙到底把儿子带来了，美其名曰为太空育儿提供经验。 太空育儿？ 不就是养孩子嘛…… “我们得成立个学校。”李泽浩建议道。 “老师呢？”我问。 “满船谁不是学霸？还缺老师？我跟你说不能光学物理、化学、计算机，我算过了，格利泽581g是有生物的，我们得像原始人那样，拥有丰富的自然生存本领。” 我都快笑喷了，还自然生存本领，那样一颗星球，有史前植物就了不起了，你还指望上面有猛犸象、剑齿虎？ 我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那家伙沉浸在一种做父亲的幸福之中，我不想打破他这种美好的幻想，于是在一边附和着。 本来已经做好长期奋战的打算了，这时候突然来了通知。 美丽的行政小姐称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到文昌基地。 “什么？要我们去接待一位客人？” 我和李泽浩面面相觑。 什么样的客人非得让我们去接待？我们好像没有这个义务啊。 “这个是来自于高层的指示，而且和船长本人有关。” “和我有关？” “是外宾哦，所以政委要严格把握会谈尺度。” 李泽浩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明白，走，换正装。” 习惯了飞船常服又轻又软的内衬，突然穿上正装还是有些不适应，直到出舱我才发现，听李泽浩的简直是失败。 9月底的海南酷热难耐，习惯了恒温的身体猛然适应这种炎热根本受不了，西装里立即被汗浸湿了，额头上满是汗水，好在我们飞快地钻进了来接我们的车子里。 我连忙脱掉外套，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对李泽浩抱怨道：“都怪你，穿什么正装嘛。” “你就不想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我猜是太空探索公司的人。” 我想起来了，亚力克斯.威尔逊，我们还有一段谈不上友谊的接触，而且我是坐着人家的火箭进入降落地点的。 难道是妙妙没还人家飞船？没听说呀。 会客厅里我看见穿得凉爽的亚力克斯.威尔逊，这才确定，人家的穿法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好彭，又见面了，很高兴你安全从太空回来，地球不用承受失去一位宇航英雄的悲痛了。” 威尔逊就像老朋友一样上来给我个拥抱，我不知道他是否闻到了我身上的汗味儿，不过我感觉得到他的热情，不知道有几分真。 “我们公司准备与贵国合作星舰项目，而且我也要马上去火星基地工作了。” “啊？” 我明显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变化。 双边或多边合作通常不会通知我们这些执行者，除非有任务，在未公开的情况下，亚力克斯确实比我们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不过去火星是怎么回事？ “太阳系外是不需要燃料飞行器的，但是太阳系内还是需要的，毕竟无航船和星系船的功用是不一样的。” 还没等我们问什么，亚力克斯就像竹桶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一旁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一下这位奔放的美国人的话语。 李泽浩伸出手与亚力克斯握了手说道：“贵公司有意与我方合作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星舰安在文昌基地？” “为什么不呢？贵国给的条件很好，我们是生意人，当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 我想有一段时间我会被这家伙骚乱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按照我方惯例，会举行酒会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亚力克斯似乎没有什么谦虚的想法，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一开席他就不停的在喝酒，也在不停的劝酒。 我这种喝茶水都会醉的选手根本不敢应对他那种级别的酒客，一直是李泽浩在应付。 接待餐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作为友好的表现，我们已经做出足够的诚意了，我看了看表准备提出回舱的建议，这时一只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鼻尖立即充斥着满嘴的酒气，我没当场把他摔出去已经是对双边关系所表现出来的足够克制了，接下来他的问题却吓了我一大跳。 “我知道它的存在，那家伙是为了救你才劫了星舰，想知道它对我说了什么吗？” 妙妙…… 我终于知道亚力克斯不是仅仅为了见我一面的，借口去上厕所，陪同人员尴尬地跟在后面。 “滚开你们这些苍蝇，我知道你们喜欢偷听，可我不喜欢，我是带着善意来的，不想像一只猴子一样被你们围观。” 我不得不佩服亚力克斯的表演功底，虽然他喝了不少酒，但是我确信他没醉。 被开放的美国人喷了的工作人员只好在我的示意下离得很远，我确信那个位置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我最近被没有隐私的工作环境搞得有点紧张，不确信在视野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安装窃听器，于是干脆故作大方地听着亚力克斯在我耳边说话。 “它说很感谢我们的支持，但是对我们试图把你绑到美国的行为表示不耻，所以就不谢我们了。” “就这……”我有点懵，随后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要把我绑到美国？” “确切地说是把你救到美国，当时你在太空啊，能回地球就好，哪里都一样嘛！” “你们好无耻！” 我几乎是怒瞪着他。 “我们也是为了救你呀！”那家伙的眼角居然挂起了笑意，“不过你没事就好，哈哈……” 亚力克斯肆无忌惮地笑着，不过效果很好，工作人员倒不担心我说什么泄露机密的问题了，不过反倒害怕对方会不会趁机袭击我之类的，毕竟我算是个英雄吧…… 威尔逊接下来的行程就不由我们控制了，他来此只是为了探我的口风，到底是什么机器人那么厉害？能做到一个太空组织都做不到的事。 我的回答是理所当然的，人工智能嘛。 等于没说，不过那家伙大概就是想得到我的态度，确认我国有一个很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的存在。 这相当于战略级的存在，可我又不能说这个人工智能很特殊。 过了这个新年，在高大的发射塔架上，亚力克斯和他的团队乘坐那艘巨大的宇宙飞船起飞了，前往平均距离5500万公里远的火星，我真的不确定下次还能不能见到他，因为我们的星舰主体已经完工85%了。 第111章 “郑和”号 看着“郑和”号的纸面数据，我不禁再一次为它的壮观感到震撼。 这是我国最高科技的结晶，上千种顶尖技术打造出来的能够飞越星系的远太空航行飞船，巨大的重力舱直径270米，因为在太空可以不考虑阻力，所以飞船的形态根本无所谓，这种非常标准，在从前看来非常科幻的造型已经成了周边市场最抢手的玩具之一。 我知道，距离启航的那一天不远了。 “现在该轮到我们头疼了。”震撼过后，李泽浩说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船上最后为了备用，留下了240人，现在是要进行最后的淘汰了。 “只留160人，要淘汰80人。”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很残酷，但这一天终究要到来。 “这些人会在下一艘船起航时登上来。” 我知道李泽浩说这话在安慰我，下一艘船还没影呢，这样的空头支票不好开呀。 李泽浩看着星舰，叹道：“为了它，我们已经等了10年。” “有些人比我们等得更久。” 那是何教授。 2062年8月7日，“郑和号”宇宙飞船主体完工，预计9月3日，全体正式及预备船员进驻飞船进行适航训练，我和李泽浩提前进驻“超级天官”指挥登船行动。 “何教授看到了吧。”李泽浩的语气有些低沉。 “看到了，完工90%的时候看到了，其实他一直看着天上呢，现在可以安息了。” 何教授在去年底的时候医治无效不幸去世，他为中国航天事业奋斗了一生。 远太空探索计划可以说是他一手撑起来的，他为了工作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在不该早早离去的时候离开了人世间，我们悲恸不已。 他的一生是壮丽的，鞠躬尽瘁，国士无双，在临死前能看到自己主持的项目基本完工，也可以合眼了。 “我们终于要走了，他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慰了。”李泽浩说。 “它太漂亮了，我真希望何教授能看到它最后完工的样子，像现在这样壮美。” “好啦，别想太多了。”李泽浩拍拍我，“准备重力舱测试吧，你的那位老朋友为了这个项目没少奔走，这才能让我们提前完工。” “还真得谢谢亚力克斯，没有他奔走我们登上飞船的时候只怕已经是老头子了吧……” “哈哈哈……走，看看我们的空景房去……” …… …… 我难以用飞船来形容这个大家伙，它太大了，大到我无法想象这完全是在太空轨道制造的，别说是星舰，就是海上的航船我也没亲眼见过这么大的。 我被观测舱里映出的巨大月球影像震住了，这是真正的星空，月球恐怖得像一个来自远古的巨人，仿佛随时有可能扑面砸来一样。 哥白尼、开普勒、风暴洋、澄海、虹湾、亚平宁山脉、高加索山脉，一道道独特的月球地表特征清晰可见，另一边是我们蓝色的地球，它的巨大让我只能看到泛着光的一道弧形表面，不得全貌。 这是一道多么独特的风景，可惜我们就要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 梦想着飞向更远的深空，距离要走的一天越来越近，我反倒开始怀念起在母星生活的日子。 中国人是讲究寻根的，我们的根终究要扎在这里。 “先别感慨了，还没起飞呢。” 李泽浩那家伙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通过我的表情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点点头说道：“好，我们去重力舱。” 在我们来之前，重力舱已经进入试运行状态，12大主舱里除了基础设施基本是空置状态，要想飞行至少还要进行为期一年的准备期，确保我们在上面生活没有问题。 因为，飞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后，我感觉身体沉沉的，摸着门角勉强站起来。 李泽浩也不比我好太多，高放差一点儿被甩到走廊的另一头，其他船员也都表现出不同形式的不适。 “安娜，没问题吧。” 我安抚着安娜。 她吐得七昏八素，嘴里一直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母语…… 第一批实习的船员包括剩余的备用船员在内，全部抵达，但是气闸室一次通过不了那么多人。 12大舱室都有一扇与中轴相连的安全门，从非重力区到重力区要经过一道气闸室，在那里起到调节的作用，与压力调节不同，各人对突然的重力转换要有不同程度的适应时间。 “我没事。”安娜摇摇头，扶了一把身边的韦妙菡。 我们终于登上了飞船。 1号舱是飞船委员会成员的座舱，暂时工作和住宿先这样分配，就像在模拟舱一样。 现在登船的人少。 这样大的一艘星舰，满载20000人不成问题，但是谁敢做这么疯狂的实验呢？ 我们得先把种子库、种植室、养殖场等生活必须设施建立起来。 种植槽是现成的，我们的丰富的太空种植经验，安娜就是这方面的专家，韦妙菡负责计算机网络中心的运行。 我想起李泽浩他们告别孩子的场景，孩子已经咿呀学语了，听着他念着爸爸妈妈，韦妙菡偷偷扭过头去擦拭眼泪，他们要与孩子永远的说再见了。 正式船员与备用船员的名单早就分好了，不过并不影响备用船员的积极性。 太空中心承诺“郑和”号绝不是唯一一艘飞船，他们会乘下一艘船起飞追赶我们，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我看到了著名的emdrive引擎，它产生的推力十分微小，但是在太空中起到的作用却是不可估量的，我们能否飞往格利泽星系完全靠它了。 核聚变反应堆为我们提供电力，它每15年换一次燃料，我们携带了充足的燃料足够它工作200年以上，备用电源用太阳能板与核电池，为我们遇到紧急情况时提供了必要的电力。 氧气和水也是如此，11号舱是专门给备用氧与备用水留着的储存室，那里备用的氧气够6000人同时呼吸300个小时以上，水分则足够同样的人群饮用1周，如果节约着用，还能延长更长的时间。 一些精密仪器我们放在无氧舱，那里的真空环境有益于长期保护这些设施。 还有一些舱室被规划成学校、医院、歌剧院和实验室等等，总之在起飞前几十年，我们的资源都非常充足，我们不仅可以吃着火锅唱着歌，还能每天享用热水澡，除了不能打渔，比海上的生活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高放！你们在搬什么？”我很奇怪安保员在搬动的那些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脉冲枪。” 我不确定这个决策是不是对的，我们终于还是把武器带上了太空，虽然它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一个拥有武器的强力部门会给今后的发展带来什么谁也不好预测。 不过，人类是没有安全感的，武器能让人感到安全。 我和李泽浩来到3d工厂，这些打印机大小型号不同，功能各异，启航后飞船上的维修制造等等琐碎的工作全得靠这一台台带机械臂的3d打印机了。 “那边是材料库。” 我顺着李泽浩手指的方向看去。 飞船立体起来之后，和模拟舱还是有区别的，在模拟舱时很容易辨认方位，我想可能是因为地球磁场的影响，现在则很容易转向，不得不靠着墙上一个个指示牌来分辨所处位置。 材料库很大，绝大多数都是基础材料，金属、晶体、工程陶瓷、聚合物材料应有尽有。 “怎么样有没有点感觉？”李泽浩很不老实地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 “突然之间感觉时间不多了呢，没启航前盼着启航，现在又对地球留恋不舍了。” “我们都有这种感觉，不过我是没遗憾了，给老爸老妈留了一个孩子，他们倒是不用太过惦记过了，倒是你……”李泽浩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见我沉默着，趁四下无人低声说：“启航还有一年的时间，不如趁这点时间把事儿办了……” “……” 第112章 启航 一年的时间很短，一年的时间也很长，一年过去后，一个声音被全世界所收听…… “今天是2063年4月5日，是一个伟大的日子，人类的脚步将从今天起向太阳系外迈出重要的一步。” “我们正处于一个危机与希望并存的年代，人类面临与日俱增的挑战与不断出现的新型科技产品，有人在埋头耕耘自己脚下土地的时候，有人已经飞往深远的太空。” “数千年的生活正在改变，我们从未像今天一样让全球的联系如此紧密。” “我们走向过对抗的边缘，又紧密合作在一起，我们试图用科学纠正脑中的愚昧，也有人躺在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中懒惰无为。” “求知与无知。” “过去我们知道自己走多远，因为用尺子，用数据，用光学测距仪能丈量出来，直到今天我们可以真正的让后代生活在一颗与我们相近的星球上，远，很远，远到我们只能约等出数据，却无法真正掌握那里的距离。” “人类不是第一次登上外星，只有这一次我们确信，那里不再是匆匆而过的风景，而是我们新的家园，那里远到我们的勇士们根本看不到，但并不影响他们迈出第一步。” “从智人走出非洲开始，人类的脚步从未停止过，走出洞穴，前往新家园，漂洋过海，寻找新领地，远古以来的大迁徙注定了人类这种生物终将走得更远，我们的勇敢和信念，让我们不同于猿猴，不同于鸟类，不同于猫科动物。” “再健壮的雄鹰也飞不出大气层，人类是地球的精华，我们有悠久的历史沉淀，我们有探索的勇气，我们有文字，有车轮，有宏伟的建筑，有城市。它们汇成一个词——文明。” “格利泽581g终将迎来这种文明，我们的造访会给那颗古老的星球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那里是新的开始，但是我们今天仍然可以骄傲的预言，那里只是第一步，绝不是终点，我们会更灿烂，文明之光将播洒整个银河系，乃至全宇宙！” “伟大的人类文明万岁！” 我听到了雄壮的演讲，为我们！为我们这些即将出征的勇士。 我们接受到很多来自人类文明的馈赠。 它们包括但不限于： 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粘土板，人类已知最早的文献资料。 来自埃及金字塔的浮雕残片。 纯银制受难的基督圣像。 受过赐福的藏文的经卷。 从北冰洋打捞的“提尔比兹”战舰装甲板制成的钢刀。 三星堆青铜面具残片。 来自辽西的鸟类化石。 死海古卷复制品。 红山文化女神像…… 东西多到我不得不单独规划出一个无氧房间来安放这些代表人类文明的珍贵文物，它们是人类文明的缩影，我们有义务把这些东西带到格利泽。 各个国家、政府、组织和来自民间的声音录辑成册，看着这些影像资料的时候，我才有种终于要走了的感觉。 其实我们已经和家人告过别了，这近十年间，每一次探亲都有一种别离的滋味。 本以为，习以为常的行为会让我习惯这种别离，但我还是哭了。 我很少落泪，终在踏出家门的最后一刻，在父母沉默的告别中落下了眼泪。 我随安娜去了北国。 我的双脚第一次踏在了神圣的红场上，有一种回望的苍凉感，人类已经走了很远，人类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终将成为历史…… “备用船员已经全部撤离，请正式船员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上。” 将近十年的朝夕相处，这些人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骤然别离伤感是难免的，我看到很多回到工作岗位上时眼圈还是红红的。 地球啊，我的家园，我将不再回来，但我答应你，承载你的希望，为我们的未来开辟新家园。 “各舱室检查情况。” “计算机网络正常。” “供电正常。” “供氧系统正常。” “供水系统正常。” “医疗系统正常。” “重力稳定。” “1号舱无异常。” “2号舱无异常。” “3号舱无异常。” “4号舱……” 终于要走了！我怀着激荡又惆怅的心情深吸一口气。 在指挥舱，我望向李泽浩，又看了看高放，他们坚定地对我点点头。 “好！妙系统最做后检查。” 几分钟后：“无异常。” “引擎启动！” “引擎已启动，功率正常！” “解锚。” 这是壮观的场面，拴着飞船的安全锁全部解开，巨大的机械臂将飞船送出船坞，这艘在轨飞船第一次移动。 “云雀”号彗星拦截器为飞船提供牵引动力，在飞船进入地球同步轨道后收回，去完成即将到来的彗星捕捉计划，这是我们在太阳系内唯一的计划，也是与isco谈判而来的有重要影响力的计划之一。 我们要借用地球引力对飞船进行第一次加速，进入第三宇宙速度，之后会回收彗星拦截器继续前进，进入木星轨道做第二次加速。 我知道此刻全世界的目光焦点都在我们身上，只要电视和网络信号能覆盖到的地方就能看到我们的身影，不知道多少天文爱好者正架起他们宝贵的天文望远镜观测我们的启航，其关注度要远远高到已经进入太阳系的彗星un282。 我们看着这颗倒霉的彗星，从它大老远启航的那一天开始肯定没想过，在太阳系内有一群智慧生物打它的主意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它终将在火星陨落，为此nasa已经在火星同步轨道太空站做好了观测这次撞击的准备。 “我们必须抓紧啦，那颗彗星……”李泽浩望着屏幕说道。 从望远镜观测到的图像，我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看到它巨大的彗尾。 我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把注意力拉回到属于我们的历史性时刻。 “牵引飞船正常。” “‘超级天宫’指挥中心，我是‘郑和’，现在申请离港，请指示。” “‘郑和’这里是超级天宫，你们承载着人类的希望，也承载着我们这个古老国家飞向太空的命运，我们在这里祝福你们远航成功，希望你们成功在地外散播人类文明，祝好运！” “‘郑和’收到！我们挚爱着古老的国家，挚爱着蓝色的星球，我们将不辱使命，完成重托，将人类文明之光播洒在外星球的土地。” “同意离港，现在开始启动！” “‘郑和’明白，启动！” “云雀”号忠实地完成着它的工作，所有的编程早已与人工智能进行核对，准确无误，机械体2作为驾驶员，将把我们带入地球同步轨道。 “‘超级天宫’，这里是‘郑和’现在开始启航。” “‘郑和’再次祝好运，‘超级天宫’全体港务人员集体肃立，行最高礼节！” “‘郑和’这里是北京。” “你好北京。” “全国人民，国家最高机构全体领导人，国家航天局全体人员，代表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伟大的中华文明，代表自洪荒以来大迁徙的人类文明，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郑和’收到！‘郑和’号全体船员，将忠实履行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坚决完成任务，播洒人类文明于外太空，‘郑和’承诺！永不回航！” 礼！ 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 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约定成俗的天道观，是崇高的，高于人道的不可破坏的规范。 所谓礼者，包罗万象，宏观、微观、人生哲学，尽在一种玄妙的仪式或行为中。 我今天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礼。 有饱含沉意眼神中凝视出来的注目礼，有深深弯下腰向我们表示诚挚祝福的鞠躬礼，有代表至高无上的军礼，有懵懂目光抬臂高举头顶的少先队礼，有画着十字的祝福礼，还有顶礼膜拜的原始祝福。 他们把自己认为最崇高的敬意，用在简单的动作上，那统一的符号折射出人类有史以来，天地四方不用语言就能形成共识的文明。 我们享受的着他们的敬意，不会愧疚，不会虚心，因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启航了。 我们带走了一艘超大型宇宙飞船，我们却不知道能给那些向我们敬礼的人带来什么。 那东西应该有个名字，或许—— 是希望！ 第113章 拦截彗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壮哉壮哉。” 李泽浩大叹着诗歌倒在床上。 我看着如饮美酒发花痴般自嘲吟唱的李泽浩目瞪口呆，幸好这间宿舍只有他一个人，而看到他这幅癫狂表现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我其实挺羡慕李泽浩的，他总是懂得适时机的释放压力，这个时候的他幸福得像个孩子，不幸的是他总把压力释放给我…… 在经历了最初的激情、悲壮甚至是爆发的情绪后，我们终于疲惫地发现，三天了还没飞出地球轨道，飞船慢得像牛一样绕着地球做着匀加速。 这几天各种各样的声音给我们轰炸得够呛，现在倒是想安静下来了。 星空的景象虽好，看久了也会厌烦。 我们的加速很慢，但是也该工作了。 “哎哎，你还像个政委的样子吗？”我说。 “就咱俩，也没别人，你说这飞船上除了领导卧室和办公室，还有没装监控的地方吗？我敢打赌啊，现在地球上一定把我们当猴子一样看呢。” 我不耐烦地说：“就你啰嗦，模拟舱里不也是这样吗？” “模拟舱那是在地面，感觉不一样的。”李泽浩抱怨着。 “得了吧，你可是政委，怎么倒第一个抱怨起来了。” “我告诉你啊，正是因为我是政委，所以才会说这些，新时代的政委总得懂点心理学吧，我告诉你啊，长时间处于被监控状态会让人对这件事的本身产生压力，这种压力一旦爆发就会转化为愤怒，后果很严重的。” “我尊重你的专业，可是你现在说把摄像头拆了，你问问地面指挥中心答不答应？就算想拆也得飞出太阳系再说吧。” “唉……”李泽浩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难啊，到时候只怕有人会说我们想叛逃，人总是习惯固有思维的，你印象中那些很高尚的人，其实有的时候又很狭隘。” “妙妙也这么说。” 李泽浩突然从床铺上坐起来，怔怔地看着我盯了半天：“你和妙妙还有联系？”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那个整日里工作都发出机械音的妙妙，我环顾四周，指了指自己的腕表，示意用隐私频道。 我可能是有些过于紧张了，因为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寝室里是没有监听器的。 李泽浩也指点着腕表，在空中划了个投屏，一行字显现在我面前。 “它在飞船上？” 我们指的妙妙当然不是科技岛自以为改造过的妙妙，而是那个被我们视之为友的，从一开始就陪伴着我们的妙妙。 我认真的点点头。 李泽浩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在这种环境下，我都有点过于紧张了，何况船员们。 不过因为刚刚起航，大部分可观测的位置还能看见地球，船员们还是很兴奋，我们可以用工作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 “船长！欧空局的‘狄安娜’号发来信息，拦截器成功进入sn282彗星轨道，但是丢失了一颗立方体卫星。” “郑和”号指挥中心。 我们紧张的忙碌着，紧盯欧空局那边的动静，“狄这娜”号在火星环模拟取样一年，取得了一些水冰样本，但是和彗星入轨相比，难度还是有的，这种捕捉谁也不敢保证100%。 所以我们这艘大型宇宙飞船除了“云雀”号，还有一艘备用飞船可以执行拦截任务，就是为了增加成功概率。 彗星引力小，立方体卫星无法入轨也是在意料之中，应该不会影响“狄安娜”号取样。 esa还是忙着研究生命起源的问题，而我们即将飞出太阳系。 “继续关注该方面信息，同时我方做好彗星观测，‘云雀’号随时做好发射准备。”我下达命令。 “明白！” 中轴，拦截器舱门已经打开，搭载机械体2号的“云雀”号已经出舱，准备前往预定的l1轨道做圆周运动待命。 “发射！” 从屏幕上，我们能看到“云雀”号尾焰的蓝光，别看“云雀”号小，在太空中，小不见得快，亏得我们的飞船还没加速到极致，不然这小家伙还真追不上我们的大船。 “郑和”号还在地球轨道做着圆周，拦截任务是我们在离开地球前最后一项任务。 …… …… 距离地球，5793公里外，“企业”号火星同步轨道空间站。 这个很有美国特色的轨道空间站曾创下第一次在外太空携带武器的纪录，这台激光武器还和我们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冲突，现在它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 “亚力克斯，你确信中国方面能做好这件事吗？” 空间站内，说话的人是“企业”号轨道空间站指令长，汤姆.罗德里格斯，如同“郑和”号的船员关心“狄安娜”号一样，他们也在关注“郑和”号的动向。 “他们的拦截器已经在l1轨道等待，欧空局那边完成任务就轮到他们了。” 亚力克斯是企业代表，他不想在官方宇航员面前泄露太多所掌握的资料，太空的信息，每一条都是钱，这一点和spacex的入账成正比。 之前赶往火星的探索人员已经携带样本乘坐星舰全部撤离火星表面了，“企业”号也做了变轨，拉开与火星的距离，同时躲到撞击面的另一侧，以防被撞击波及。 那可是超级大撞击，25公里直径的大家伙撞进这种大气层非常稀薄的星球，能够给火星带来大量的水，同时又不至于引发过于激烈的天气变化，根据撞击过后变化来决定是否进行更为激烈的引爆火星计划了。 毕竟人类是没有耐心的动物，他们坚持不了过长时间的无所作为。 引爆火星计划就在撞击计划之后，这是几乎与“郑和”号的远航可以相提并论的两大太空行动。 “汤姆，放轻松，这只是一次试验，它将为我们更加深入了解火星提供最好的标本。” 汤姆.罗德里格斯努着嘴摇头道：“我就是不放心才问，如果他们搞砸了，我们的计划还要向后拖延。” “嘿，听着汤姆，我了解那个船长，他是从太空回来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们谁不是从太空回来的。” “他不一样，他是出了事故还能活着回来，被太空营救的第一人。” “哦，那个……” “汤姆，我们有的时候太自大了，连对手的名字都不屑于知道，这样会吃亏的。” 罗德里格斯很不满意亚力克斯的傲慢，不过他确实无话可说，全世界都知道“郑和”号发射了，他却不知道船长的名字。 亚力克斯神秘地笑了笑，自言自语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是开了挂的男人。” …… …… “‘狄安娜’号撤离完毕。” “测试un282最新速度。” “39.75千米/秒，报告完毕。” “报告距离。” “距离‘云雀’号还有154312.25千米。” 我盯着屏幕，不是很紧张，还有一个小时拦截器才与彗星发生接触，凭借“云雀”号的时速，与彗星实现同步运动很轻松，难点在于机械体2号的登陆。 采用脐带式出舱，会让机械体2号多出登陆机会，但是仍然不能保证作业100%成功。 “我看成功几率很大，你是不是有些担心过度了。”李泽浩故作轻松地说。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即使做到了99.999%，也要努力达到那0.001%” 我嘟囔着，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虽然备用拦截器已经进入l2轨道待命多时，但是两次机会也不代表一定成功，太空就是这么不靠谱，我们永远也算不到小数点最后一位是什么…… 第114章 彗星作业 中控指挥室设在1号舱，有五块较大的显示屏，最大的一块是200吋显示屏，其余四块要小一半儿，半环在厅的正前方，中央是3d全息投影仪。 忙碌的人比较少，因为大部分设施都是由人工智能操作的，指挥官可以坐在指挥台上，挥挥手指触点那些在空气中的投屏，或者动动嘴就能完成指令。 此时中控指挥系统全开，大屏幕播放着“云雀”号的工作时况，小屏幕分别播放着un282彗星观测时况，火星监测时况，备用拦截器时况和“企业”号火星空间站工作时况。 高清3d全息投影是局部星球可变比例图，un282号彗星的实时全景运动实况可以一目了然。 “放大比例尺。” 火星、彗星、拦截器、空间站位置全被标识出来，还有计算机绘制的辅助线和说明。 各基站报告情况。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太空法（草案）》（简称：太空法），启航后，船长为太空船最高行政命令行使人，一切基站、太空、空中、地面单位等相关支援部门必须服从船长命令。 所以率先发号施令的是我，又根据国际条约，成员国外太空设施、基地或移动交通工具均以所在国飞船指令为第一命令，所以现在“企业”号也在我的间接指挥下。 我看到那个大圆脸的指令长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就好笑。 “‘企业号’汇报火星气象情况。” “你们应该先捕捉彗星吧。” 指令长叫什么来着？名字太长，就叫汤姆吧，好记，猫和老鼠嘛。 我没理会汤姆的抱怨，重复道：“‘企业号’汇报火星气象情况。” 汤姆无奈，命令手下汇报：“五日报告，火星五日内平均气温零下63.8摄氏度，日平均最高温零下14摄氏度。最低气温平均出现在早上5点，达到零下95.5摄氏度。大气压696多帕卡斯，伊希斯平原、乌托邦平原地区有飓风，风速时速37.8英里。地壳运动稳定，火星震一直处于地下较深的层面……” 一连串的数据报过来，我有点疑惑这次行动对火星的影响，火星的地壳运动基本停止了，即无火山爆发，火星震的信号也是非常微弱，对地壳的影响微乎其微。 因为没有地壳动物，就无法产生磁极，就算彗星成功将水带入火星表面，又能保存多久呢？ 不过，研究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只要把彗星送上去就可以了。 “根据原计划，彗星将在乌托邦平原着陆，现在正刮起的飓风会不会给彗星的硬着陆来带影响？” 韦妙菡在辅助我的工作，她有些担忧。 我安抚着她说：“不用那么紧张，我们的工作很简单，有没有风都没有关系。” 韦妙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自从她在月球生完孩子后就一直加强锻炼，这是她和李泽浩说好的，在不远的将来还要在飞船上要第二个宝宝。 我觉得我们可能会很快迎来一个生育高峰期。 我甩了甩头，努力把精力集中到这次彗星捕捉上来。 上一次是在地球和月球之间执行任务，“云雀”号并没有开出最高速度，这一次可以马力全开了。 “云雀”号采用核聚变技术，利用磁场从火箭背面发射等离子体粒子，从而推动飞船穿越太空，速度达到了惊人的112千米/秒，当然，这个速度和“郑和”号比起来就是小乌见大乌，但是在现有的系内飞行器中绝对是佼佼者，彗星的3040千米/s在它的速度面前就是个慢乌龟，所以我们有足够的信心追上彗星，问题就在于核弹的安装和爆炸时间点的选择。 我们计算了精确的爆炸点，在距离火星6000公里的地方引爆核弹，从而推动彗星撞向火星，又不能让核弹把彗星炸碎，所以这是一个“定向爆破”的活儿。 “机械体2号报告情况。” “机械体2号运转良好，情况正常。” 我听到了妙妙的声音，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那么些时间，我甚至觉得不真实，妙妙真的飞上了？ 我曾向她承诺过，现在也算践行诺言了吧，她如果有感觉会是什么样呢？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一厢情愿。 “太空爆炸一定很绚烂。”李泽浩说。 “你对海星一号应该有印象吧。”我说。 “有的有的。”李泽浩苦笑着点点头，“在自己国家领空的太空区域扔核弹，破坏了整个夏威夷地区的电力，导致大面积停电3小时，直接经济损失在当时就高达几亿美元。” 我也笑了：“真是个脑洞大开的计划，那个时候的人类对核爆和太空充满遐想，什么都想试一下。” 海星一号是人类第一次在太空进行核试验，结果很惨痛，不过人类也观测到了太空核爆的样子，以及太空核爆对地面的影响。 “20世纪的人类把核弹玩绝了，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用其极，差点把整个人类都赔进去。”李泽浩说。 “幸好我们只是在火星外围试试，不会影响到‘企业’号空间站的。” “是啊，撞的时候它会躲到火星的另一面去，撞击效果也只能通过中继卫星观测，不过我是真想让它吃点苦头，为我们的‘炎帝’号报仇。”李泽浩说这话时尽量压低声音，生怕其它船员听见，那件事对我们造成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有抹去。 “现在是合作期，有些事也只能暂时压下。” “是啊，以后连地球的事都不用我们操心了，我们有飞船就够了。” 我笑笑，继续盯着大屏幕。 “云雀”号相比“郑和”号是个小东西，但是和其它飞行器比并不算小，它虽然没有星舟sn20星舰那样大，但是足够粗，是个非常合格的载体，这也是太空在轨制造技术带来的优势。 我看着拦截器和彗星距离不断接近，小数点后八位的数字在不断缩短。 “还有882公里。” 这种距离在地球上很远，在这里就是22秒的事儿。 “15秒倒计划开始。” 根本来不及人工报数，电子屏和3d全息投影全都打上了大红的数字。 12、11、10、9、8…… 我们心里默数着。 我没有必要仪式般的发号施令，这会儿全部由人工智能操作，也就是我亲爱的妙妙，我对她的信任高于对我自己的。 “1000米同步静止。” “受火星引力影响，彗星速度减慢，时速31.335公里/秒。” “开始释放立方体卫星。” “b1卫星入轨。” “b2卫星入轨。” “‘云雀’号开始位移。” “调整姿态。” “‘云雀’号微调。” “左右水平发动机启动。” “550米、500米、400米……300米……” “100米静止！” “同步悬停！” “同步悬停失败……” 尽管这只是云雀号和彗星的第一次接触，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大家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中轴主发动机再启动，水平推进。” “水平推进正常。” “再接触。” “同步悬停！” “同步悬停成功！” 同步悬停成功也就意味着计划成功一半儿了，剩下的一半儿就看爆炸装置了。 “放下起落架。” “起落架正常。” “降低高度。” “下降中。” “准备着陆。” “5、4、3、2、1……” 我们已经看清彗星表面挥发的冰气体，它扑打着“云雀”号的底部，这种逃逸气体就像一部火箭发动机，会给彗星带来无法由太阳或行星引力解释的方式加速，就像一艘人工驾驶的宇宙飞船。 “着陆成功。” 指挥室内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接下来就看机械体2号的了。 “机械体2号出舱。” 我们看到了它高三角金字塔的独特造型，靠着电驱动的喷射器前进的样子有些萌萌的，不禁让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妙妙原始机械体时的样子。 它像一名正在出舱的宇航员一样拴着电脐带。 彗星上的冰气体扑打着它的身体，为了应对太空环境而使用特制材料制成的机械体2号对这种环境直接免疫。 “开始作业！” 我下达了命令…… 第115章 太空核爆 关注着彗星的变化，“郑和”号也准备起航了，只要核弹起爆，我们就会立即利用地球引力的弹弓效应将飞船弹射出去。 引力弹弓的作用是相互的，给飞船加速，就会给地球减速。 不过尽管飞船很巨大，但是相比更巨大的地球，借它一点力完全不会给我们可爱的星球带来任何影响。 想着这次真的要离开我们的母星，心情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惆怅，或许两者都有吧。 我们目睹着机械体2号熟练的按照演练时的作业流程，把一枚连同启爆器在内的核弹箱用特种金属螺栓固定在彗星表面，就像熟练工那样，丝毫没有想象中刺激，不过意义重大。 “企业”号火星空间站已经做好规避准备了，它们绕到火星的另一侧，利用这颗星球做掩护，预防撞击带来的影响。 就在机械体2号熟练安装核弹的时候，“云雀”号的采样机已经把200千克的彗星样本取回到机体内。 “立方体卫星脱离。” “正在脱离。” 两颗立方体卫星把un282号彗星做了3d全景表面扫描，算是给这颗彗星照了一张遗像，如果它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感谢我们。 “机械体2号作业完毕。” “回舱。” “正在返回。” 接下来就比较简单了，“云雀”号起飞，脱离卫星，重新回收立方体卫星b1和b2，然后前往l3环形轨道待命，等待“郑和”号的接收。 “时间刚好，我们也该走了。”李泽浩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人打气。 如果引爆失败，那么备用拦截器会继续执行捕捉任务，只不过落点会偏移一些，有可能落在火星南端的希腊平原或马莱阿高原左近的位置。 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第一次核爆直接把彗星炸成小块儿或者碎片，从而失去捕捉价值。 不论哪种情况，我们都尽力了，我们对地球，对太阳系的最后义务全部忠实履行完毕，从此这里的一切不再与我们有关。 飞往深空吧，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我努力不再去想，注意力开始关注到飞船加速问题上。 之前我们绕着地球做圆周已经达到了11.2km/s的第二宇宙速度，现在我们要用地球引力带来的弹弓效应把飞船加速到第三宇宙速度，从而脱离地球引力的影响范围。 “预计临界值倒计时开始。” 随着5、4、3、2、1的报数，我用满胸腔的气喊出一个不亚于启航命令的历史性时刻。 “发射！” 直到临界值位置，辅助火箭全开，将巨大的“郑和”号送出地球轨道影响范围内，借着地球引力的加速，飞船像被弹弓弹射一样飞出地球引力范围。 我们眼中的地球越来越小，我们集体向母星敬礼，这才是真正的告别。 地球上又是一片赞颂声，而我们也终将不再回来。 先前已经搞过太多的仪式了，这一次我们还有任务。 “郑和”号“弹”出地球引力范围后开始加速向火星前进，然后再“蹭”一下火星的引力飞向木星。 emdrive引擎可以为飞船提供高速度前行的动力，但是如果完全靠着它微弱的推力，“郑和”号飞出船坞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我们在火星回收拦截器后，就这样靠着一步步蹭来的动力飞出太阳系，这个时候飞船也就进入到一个良性的加速度过程，emdrive引擎才能发挥功效。 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引爆核弹。 有史以来发明的威力最大的武器，一直是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许没人想到有一天这种大杀器会应用于造福人类的事业。 这款仅有500吨当量的核弹头无疑是一枚小型核弹头，但是当作增加推力的爆炸物再合适不过，体积小，威力足，又不至威力过剩。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绝大多数都会无意义的消耗掉，仅有少部分作用于彗星本体，但是这样就足够了，总比在彗星上安火箭经济实惠。 弹道学是炮兵的基础，而我们今天充当了太空爆破兵的工作，我们要计算的是天体物理，这种运动很复杂，复杂到根本没办法计算出整数，好在火星那么大，让它去随便去看看就好了。 我们看着那颗红色的星球，又紧张的盯着un282彗星，等待它进入最佳位置。 我甚至懒得听无意义的倒计时，只盯着高清3d全息投影上的曲线图。 “起爆！” 我们的历史上留存过很多核爆的资料，广岛上空的蘑菇云，比基尼岛巨大的浪花，海星一号带来的湛蓝色的球体，恐怖的沙皇炸弹…… 这些核爆无疑给人类带来了恐怖的阴影，太空中核弹的爆炸不会像在地球上那样壮观，也很难直观的感受到爆炸的威力。 随着我的命令下达，所有观测装置上闪了一个淡蓝色的光圈，感觉像一个小太阳，闪耀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不会像地球上那样产生蘑菇云。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但还是觉得不过瘾。那可是核弹哎，就这么闪了一下，就像拉着了谁家的灯泡，然后马上又关闭了。 这种令人类恐怖了一个多世纪的东西到了太空，就是闪了这么一个光圈，我不禁有点失落，紧张了这么久，就这？ 不过爆炸的影响很快就来了。 我们的电磁通讯设备受到干扰，但是相比更为强烈的太阳射线和宇宙辐射，这点干扰不构成任何威胁，观测设备都做了防护，干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像在公园的湖面划船时吹来的一道微风。 这种级别的核爆还没有b级太阳风强烈，我们久经考验的航天器怎么可能受影响？没有起到水星一号的效果，我们好像更失望了。 人生中第一次引爆核弹就这样结束了…… “un282改变轨道。” 我们看见un282的轨道开始偏移，因为受爆炸的影响，它长长的彗尾断开了，像一颗普通的小天体一样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根据预测，它将撞向火星北半球的伊希斯平原地区。 “成功啦！” 座舱里一阵欢呼。 “超级天宫”指挥中心、地面指挥中心纷纷发来祝贺的消息。 我们完成了地球赋予我们的最后使命。 根据我们的计算，改变航速的彗星会在2小时后撞击火星。 “真应该开瓶庆祝一下啊。”李泽浩说。 我笑着说：“你应该庆幸在你有生之年喝不到这种东西了。” 飞船全面禁酒，也没有任何酒精类饮料带上飞船，我们的余生会像古人一样，想办法节约每一粒粮食，酿酒是不行的，最多只允许制造医用酒精。 “知道的，而且你也不能喝酒，就怕安娜受不了，会闹的。” “李泽浩你这么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安娜的声音响起。 “糟了。” 电话系统还开着呢，各舱室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有必要修改一下飞船上的保密守则了。” “哈哈哈……” 启航以来，飞船上第一次洋溢出这样的笑容，我们不加禁止地释放着属于我们的快乐。 …… …… 第116章 火星大冲撞 火星这颗赤色的星球如同它千百年来一样在刮沙尘暴，地球的沙尘暴和这里的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这里的沙尘不仅风力大，而且因为引力小，飘浮在空中不容易落地，刮起风来遮天蔽日，即使开着强光灯能见度也不足一米。 如果人身处沙暴中，低头都看不到手。 火星上人员已经撤离，但是还有一些火星车仍在地表工作，它们监视着地表的一切，从北部平原，到南部普罗米修斯台地，从奥林匹斯山到水手号大峡谷，我们的接收屏上已经换上了火星的场景。 后续的工作与我们没关系了，但是我们仍然很关心工作带来的结果。 火星西半球那里明显的撞击坑显示，在过去20亿年的时间里，这颗星球遭遇过无数次撞击，我们很愿意想象这颗星球还满是绿植覆盖的日子，那时的火星一定很美，可惜过小的体积让星球过早地停止了地壳运动，失去了磁场，在强太阳风的侵蚀下，这颗星球逐渐变成了现在这副赤红色的样子。 苍凉，荒漠般的美让这颗星球显得相当古老，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与地球上的荒漠完全不一样。 一颗25公里直径的小天体对这样一颗星球的撞击还是不会产生太大影响的，如果不是因为这颗天体上充满了水冰，撞击会让这些水冰还原成液态水，在激起的尘埃云团里飘荡。 观察撞击带来的结果，可以为后续引爆火星计划提供科学依据。 这颗星球太可怜了，它不断的成为人类的试验场，人来人往，落下又回去，几次试图征服，又几次铩羽而归，如果不是太阳系内没有更好的选择，人类早就放弃这个干巴巴几乎没有开发价值的星球了吧。 …… …… 我们现在的表现可以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心态特别好。 “毅力”号游走于伊希斯平原的边缘地带，这台老式火星车已经在火星表面服役超过40年，核心供电设备仍然足以为其提供充足的电力。 此时“毅力”号的镜头前是恐怖的沙尘暴，这是由北向南刮起的超级沙尘暴，它扬起的沙尘足有200公里高，根据火星气象中心的预测，本次风暴的风速可达180m/s，是12级台风的6倍。 “真恐怖。”韦妙菡不禁把双手缩在嘴唇上。 “不要怕，亲爱的，那和我们无关。”李泽浩安慰着他心爱的老婆。 安娜在电话那一头说：“我才不要在那种地方生活呢。” “他们都住在地洞里。”韦妙菡说。 “在有冰的地下洞穴，躲避恶劣天气的侵袭。”我说。 “那种环境下生长的植物产量很低，即使用人工光源也不行。”安娜很有自信。 “这是一笔无底洞式的投入。”李泽浩叹着气。 高放摇摇头：“我是不会去那里，除非有命令。” 命令？ 再也不会有命令了。 那些地球上的人，再也不会对我们发号施令了，我们自由了，今后我们和地球的唯一联系主要是话家常了。 “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低沉着说。 大家同时产生共鸣，指挥室内外，听到我说话的人都喊出一道口号。 “永不返航！” 火星的命运是注定要被撞了。 它稀薄的大气层划不出地球那样美丽的弧线，只在彗星尾很短的地方划出两道不是很明显的冰气。 从模型上看，它撞击的位置基本是朝向乌托邦平原的，计算准确。 我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项任务并不是百分之百必须成功，但我还是希望看到非常好的效果。 半个城市大小的彗星撞击地面，如果近距离观看一定非常壮观，但是此时乌托邦平原正刮起遮天蔽日的大风沙，风暴阻碍了观测，光学望远镜已经完全无法观测到彗星的情况了，只知道它大致的落点。好比石头丢进泥浆里，连个影儿也看不到了。 “完了？” 安娜愣愣地说。 我也无语，哪怕放个焰火也能看到一朵花儿吧，怎么会是这个效果？ “‘企业’号汇报情况。” 我接通“企业”号的通讯，没想到大圆脑袋的汤姆居然一脸蛮横的样子，几乎是吼道：“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根据法案你们没理由给我们下命令。” 尽管官面上是和解了，但是私下的交流方面还是到处充满不和谐。 “好啦，汤姆，反正也无事可做，就告诉他们又能怎么样？他们回不来了。” “威尔逊！”听到这个声音，我还是很亲切的。 “还好吗伙计？你终于走啦，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我会想念你的……这样的告别还真是奇怪。”亚力克斯.威尔逊嘟囔着。 汤姆看上去是个强硬派，不过现在的spacex家大业大，nasa的员工也不好太放肆。 “根据行星地震仪显示，乌托邦平原东南部临近伊希斯平原450600公里的地方发生里氏8.5级地震，可以百分百肯定是撞击产生的。” “8.5级，还真不小呢。”我自语。 “因为是水冰，强度不够。”李泽浩说。 “可是这就完了？”我问。 “还在观测中。”汤姆拉下来的脸还没收回去，突然那张胖脸就僵住了。 “哦！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 我知道他们那里一定有惊人的发现，不然一个熟练的宇航员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快接过来。”我急着说。 “企业”号上的画面接到“郑和”号里，我们当场惊呆了。 暴风里有东西，那些飘着的，雪白的、亮闪的东西。 “卫星气象图调出来。” 火星上没有云，有的只是风沙，现在浓浓的风沙中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面积很大，从太空中看去仅仅比奥林匹斯山小一点点，黑色的泛着白晶。 “雨！” “是雨！” “torrentialrain!” 我们都惊愕了。 “我的天呐！火星上在下雨！” 这是人类盼望了几十年的结果，现在那真的是在下雨。 “给你们看这个！” 一段波形从“企业”号上发过来。 “这是……” 我们听到低沉的“隆隆”声。 火星表面非常安静，有助于地震仪取得信号，如此频繁的“隆隆”声说明火星深处的地下产生了地壳运动。 “这可能吗？”我和李泽浩面面相觑。 “也许是运气好吧。”李泽浩挠着头。 “比中彩票的概率还要低吧。”韦妙菡呆呆地说。 “低太多了，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我念叨着。 这时，“企业”号传来亚力克斯的声音。 “嘿，伙计，你听到没有。” “是的，听到了。” “咱们中头彩了，简直比‘兆彩’的中奖概率还要低。” “好了，别说没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定是彗星撞进了地下洞穴，引发了深层的地壳运动，那里的水冰在融化，温度的变化形成了气旋，然后这些水混着沙尘的泥又降回到火星表面，形成了这场雨，太漂亮了。” 我也很兴奋，说道：“我还以为那颗彗星会直接气化然后融入大气层呢。” “伙计你又干了一件漂亮的大事，如果可以我们肯定以你的名义设立一个奖金池，让更多人参与到太空事中来。” 我们只能通过大脑的想象来感受这场雨的壮观，雨水覆盖的面积很大，超过一个意大利的面积，若是降在地球上一定是场豪雨，确切地说是一场泥浆雨，即使如此也是难能可贵的，这是二十亿年来火星首次有水落在表面上，这意味着撞击理论是正确的。 随之带来的地壳运动或许会对火星地表产生变化吧。 “太棒了，太棒了！我快要忍不住爱你啦！” 我还是不习惯美国式的直接，或者说这比喻…… 望着火星的风景，那些浓密的风暴云，荒凉的沙丘，那场震撼的暴雨。 再见了，火星，我们要远航。 再见了，太阳系，你们一定有更美好的明天…… 第117章 无法查找 木卫二。 很远就能看见木卫二上的冰盖，传说冰盖下孕育着生命。 生命…… 或许木卫四的地下100米海洋里也有生命。 人类不停地走，不停地寻找生命，寻找一切能够提供能源、养分的生命。 人类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生物。 “一片漆黑……” 李天宇真切地看到了前辈们的征程，这个时间很短，却像在他脑子里留下相当长的记录一样，他很容易就接收了这些信息，就像计算机存储器，只需要复制粘贴，数据就轻易传到大脑里。 “你看到了什么？” 宋泽宇好奇地看着戴着vr眼镜的李天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种说不出的，内在的变化。 “我看到了过去。” “过去什么？” “地球！火星！木星！木卫二！” “那么远的东西？” 这些星球的名字小学生都要求背会，耳濡目染的东西宋泽宇怎么能忘。 “她在！” “谁？” “她！妙妙！” 宋泽宇很诧异，这个孩子的说话方式…… “妙妙？”他干笑着，“妙妙不是一直在吗？” “不！那只是她的表象。”李天宇还在看着什么，嘴上却不停地说，“她一直陪着我们，从来没有离开，我说的是第三妙。” “第三妙？难道还有第四妙？” “没有，只有第三。” 绕口令式的对话让宋泽宇这个高才生都有点懵，不过他马上回过神问：“你现在看到什么了？” “雨！” “什么雨？” “火星雨，很壮观。” 关于火星，飞船远航后nasa立即开始执行那个疯狂的引爆火星计划。 自从人类签署了《核不扩散条约》后，世界上的核弹就始终在几个大国之间维持一定数量，核大国也是太空大国，为了太空事业，核大国把尚未销毁或已经封存的核弹贡献出来了，分别在南北两级布设。 自从火星大冲撞后，撞击会引发火星地壳变化得到了验证，在火星南北两级各布置上千枚核弹进行引爆，再使用彗星拦截技术，捕捉更大，冰量更足的彗星撞击火星表面。 如此，在一百年后，火星终于爆发了火山。 巨大的火山爆发带来了遮天蔽日的浓烟，也引发火星自转加速，地壳运动再次活跃，彗星的撞击带来大量降雨，不断的人工增雨把希腊平原、克律塞平原、阿耳卡狄亚平原乌托帮平原大部，伊希斯平原大部变成海洋，4000公里长的水手号大峡谷变成大江，火星地表气候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终于在火星改造计划160年后，人类再次回到火星表面，此时火星已经是一颗湿润的星球了，温室效应让这颗星球由极寒变成了一颗极热的星球，超高的二氧化碳浓度让人类仍然无法脱掉宇航服生存，但是比起原来的荒原，人类在火星地表发现了生命。 生命…… 生命来之不易。 对留下的人和远行的人都一样。 百年的飘零，史诗般的壮丽起航，还有更多的信息一下子涌入脑海。 李天宇叹道：“这些都是彭嘉熙回忆录里的内容吗？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亲身经历的感觉？” 宋泽宇诧异地说：“也许是vr场景太过真实，不对呀，你才看了五分钟……” 李天宇摘下vr，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泽宇觉得短短五分钟过后，这孩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一时捋不清，脑子里好像多出了太多的内容，现在好混乱。”李天宇痛苦地按着额头。 面对这种情况，宋泽宇也是手足无措，只得硬着头皮问：“你查到真相了吗？” “我想我就快接近它了。”李天宇深呼了几口气，感觉好一些了。 “你不是想说飞船上的一切在160年前就定好了吧。” “人类的传承莫说一百年，就是一千年前的一个无意义的行为都可能引发宗教仪式般的顶礼膜拜，我有理由相信，我和那个东西就差一层膜了。” 还是想不通，千辛万苦弄到了这小子的id后台密码，结果就搞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有些急躁、有些失望，但是隐隐地还有些刺激，宋泽宇很想亲眼看看vr里的内容。 “给！”李天宇把vr丢给他。 “我能看吗？”宋泽宇一愣。 “我授权了。” 面对李天宇变化的淡定而自信的表情，宋泽宇将信将疑地接过vr戴上…… “哦……太壮观了……像亲眼见到一样……” 不知道宋泽宇在形容什么，也许是那场大风暴，也许是那次火星雨，也许是震撼到地球的蓝…… 格利泽没有地球母星好，但仍然要远行，就像大航海，就像极地探险，就像人类曾经走过的路…… …… …… 中控室。 在电磁脉冲枪的淫威下，文松小心翼翼地打开存储的生物样本库。 在飞船上，每个人生下来所有信息就被完全记录下来，当然包括指纹、血型、dna样本，没有人能在严密的调查下隐形。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依着飞船有限的空间，也不会有人能逃脱刻意而来的调查。 如果不是返航暴动的阴影时刻笼罩在每个船员的头上，船上也几乎不会存在隐私这种东西。 “指纹是两个人的。”安保员报告。 “嗯。”王灿点着头，他根本不担心查不到，而是担心查到了会怎么样？提审两名小学生吗？不是不可以，不过他本人是不会去的，这太有损形象了，政委的死因怎么会和两个小孩子有关？ “报告！只查到一个人生物信息。” 王灿相信部下不会骗他，但这结果超出常识，还是惊呼：“怎么可能？明明是两个人的生物样本，样本是不会骗人的。” “我们也不清楚。” 中控室主任姓赵，40余岁的年纪，他比王部长更惊讶：“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这不正常……生物样本库全部储存在中控室，平日都是用小黑盒锁着的，从不联网，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调查，怎么会查不到？” “通过指纹不是能查到对方的血型吗？” “这个由卫生部负责，计算机中控室没有这个能力。” “马上把样本送往卫生部的实验室。” “是！”一名安保员敬礼后离开了。 在中控室没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王灿收敛心神，问道：“另一个人是谁？” “姓名魏子娇，女，10岁，郑和学院小学班53届学生。” “哦。” 王灿刚想继续问什么，那名安保员又说：“她是政委的外甥女。” “……” 第118章 密网 王部长很后悔。 早知这样就不亲自来了。 要是说政委是被一名10岁小女孩儿用一根针就能悄声无息杀死，那可真是个大笑话。 任谁都会觉得这个推论太过荒谬，不知道船长为什么对这两个小孩子感兴趣，也许是因为政委的死查不到原因，心焦气躁所导致？ 另一个生物信息虽然没查到，但是从指纹判断还是一名小学生。 当然是小学生，那样的通风管成年人怎么可能钻进去呢。 “部长，不如直接问询吧。”一名安保员建议道。 “这个我知道，再等一会儿。” “船长那边可能等不急了。”安保员战战兢兢地说。 “你是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王灿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下级服从上级，这是飞船历来不变的守则，这名安保员的行为很可疑。 王灿双目炯炯，紧盯着面罩，沉声说：“把面罩打开。” 安保员头盔的面罩是覆了一层膜的，一方面是为了在复杂环境下屏蔽干扰，另一方面在执勤是也防止人认出身份给安保员本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灿阴沉着脸，紧盯着安保员的面罩，试图从那不透明的面罩下看清安全员的脸。 “我……”安保员有些紧张，低下头以极低的声音说：“我是密网的人……” “……” 王灿语塞。 密网，一可连保安部长都没有权力知道的存在，他们却从不显露过身份，以保安部居多。 很久没听过有密网活动的消息了，下意识地以为这个秘密部门不存在了呢。 怎么可能呢，王灿苦笑，这可是飞船最为神秘，最为可怕的部门啊，历届船长和政委最喜欢使用的工具，名单由政委掌握，调动权却在船长手中。 密网监控全船，即令人讨厌，又不能缺少，毕竟返航暴动的教训太深刻。 王灿默默地拍了拍这名安保员的肩，没再说什么，示意他可以随便挑两个人一起离开。 密网的人暴露身份后就不能再执行任务了，但是这名安保员并没有暴露身份，王灿不知道他是谁，按规定，必须继续替他掩盖身份，于是采取鱼目混珠的方式示意一部分人离开，到地方后再解散，就没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连久不活动的密网也出现了，还是在这个时候。 身为高层，王灿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危险，政委不在，官网的名单没人知道，船长权力高度集中，可能随时引来一场大变革，甚至是风暴。 密网的出现有再好不过的解释了，船长在行使他的权力，防止保安部趁机变乱。 变乱…… 船长在想什么呢？ 还以为是高放时期如日中天的保安部吗？ 哼哼！ 太可笑了。 就算王灿有心，被严密控制的保安部也不会有人跟着他参与什么的，他能做的一切都在职权范围内。 王灿这个时候的思路特别清晰。 从种植日前两天开始，飞船就一直透露着诡异。 先是通往非重力区的安全门坏掉，两名小学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非重力区，不知道什么原因钻进管道里。 同一时间段，监控器失灵，没有录下任何活动痕迹，但是从非重力区的调查情况来看，事后通道及观测室被打扫过，防尘罩脱落的管道也被重新封闭，查找不到任何痕迹。 好像故意在抹除什么痕迹啊。 随后发生的事就更严重，常委会上，常以刚意图提出罢免案，并力查通风管道内的两名小学生身份，被教育部长霍利群阻止，投票结果4：4，妙妙裁决不允许调查。 接下来，种植日当天，政委遇害，常以刚成了唯一嫌疑人，现在还被软禁。 今日，船长重提对两名小学生的调查问题，结果其中一人的信息无法查找。 现在局势不明，可是密网的人都出动了，可见船长对此事志在必得，可以推理，两名小学生一定掌握了重要的信息。 王灿凭直觉已经能明显感觉到飞船要发生大事情。 而层层迷雾的揭开就在，这两个小学生的背后，那个叫魏子娇的小朋友…… “快，立即把魏子娇保护起来。” “保护？”手下安保员疑惑地问道。 “对，是保护，找到她，带到安全地方，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 “是！” 再也没有迟疑，两名安保员飞身离去。 至此，中控室所有跟来的安保员全都被派了出去，王灿似乎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正准备离开，突然感觉袖口被谁轻轻拉了一下，随后他就感觉到那名中控室的值班人员在向他暗示什么。 “哦，对了。”王灿故作平静地说，“今天的事情要保密，回头我派人来找你们签保密协议。” “没问题。”赵主任陪着笑。 “对了，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王灿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文松。”不待赵主任开口，文松抢答道。 “很好，文松，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你要牢记飞船上一直禀承的传承。” “是！”文松打了个立正。 飞船上承平太久了，自返航暴动以来，对人类暴力行为的控制可畏严格到极点，一旦发生暴力事件，施暴者不仅要得到禁闭的惩罚，还会被输入一种钝化药剂来抑制冲动人荷尔蒙，这基本等于化学阉割，很残忍的刑罚。 身为保安部长的王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飞船上的刑罚了。 虽然不知道这事件幕后究竟代表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政委的死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牵扯到了政治事件。 王灿感觉到自己站在了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他的选择一定影响着历史走向。 眼前还真是迷雾重重啊。 文松那个小伙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信息吗？ 关于这一点，王灿也难以断定，不过…… 回到办公室，王灿找来胡秘书，这名秘书跟了自己很久了，但是王灿始终不敢把他当做自己人，除了工作，心底话都掩藏得死死的。 谁能保证不会是密网的人？ 密网的人应该不会很多，飞船上的人口有限，怎么可能变成人人是间谍的局面呢？那样的话早就人心惶惶了。 “我有一件保密任务要执行，你去随机挑选五名安保员。” 飞船上有两百名安保员，携带武器的话足可以与飞船上所有的人对阵，这还不包括警用机器人，随机抽取五人，再选择一人留下来，这样的话就没事了吧。 王灿盘算着。 很快，胡秘书调来一张单子，上面有五名安保员的编号。 “王灿看了一眼，很随意的指了一个编号说：“就是他，开通我的调动权限。” “是！”胡秘书在空气投影上调了几下，然后敬了个礼离开了。 自从返航暴动以来，飞船对保安部的管理严苛到一定程度，即使是部长也无权得知在行动时手下安保员的真实身份，他只能通过编号布置任务，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安保员不仅对执行对象不透明，也造成了对上级的不透明，上级仅有指挥权，却无知情权，除非遇到为服从指挥的情况下，安保员才会被组织部带走接受审查和惩罚。 惩罚后的缺位，仍然由组织部挑选人补充。 飞船上的空间有限，谁是安保员不可能完全隐瞒，但是上级永远无法知道是哪个下级执行了任务，除非这个人因为工作突出立功受奖得到了提拔才会由组织部将其转为公开身份，但其曾经执行的任务仅在几名高层之间有知情权。 还有密网…… 这样严密的监控，使保安部这支有武力的猛虎变成了大猫，不过在这个环境下还算适用。 上百年过去了，至今还没出什么太大的纰漏。 【作者有话说】 加更！作者的鸡腿在哪里？ 第119章 虚拟空间 “天呐，这个角度……” 宋泽宇简直不可能思议，他们在vr里看到的居然是监控器角度。 “那个也能试试吧。” 说不上是虚拟还是现实，宋泽宇和李天宇的同步感官角度居然是监控器角度，他们游离于一个和另一个监控器中间，甚至机房。 “那不是我们俩吗？” “对啊！我觉得那台3d投影仪也能用吧。” 两人没有开口，却可以在虚拟世界里交流，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而是很常规的意念操作。 早在21世纪，地球上的科研人员就开始不断攻关这个项目，可以根据眼球动、脑磁动和神经动来捕捉人的意念，将捕捉来的动作转化成数据，再通过计算机分析后进行输出。 这项技术发展到今天已经非常成熟，小学生的计算机课都会接触到，相对于其它操作方式，意念操作的非常容易，但是同样的缺点也非常明显，就是不能传达过于复杂的信息。 宋泽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由意念转化的语言非常准确，内容表达相当清晰。 现在两个人就是vr的世界里进行虚拟交流，而外界毫无察觉，哪怕从两人身边走过也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两人一个意动，3d投影仪映出了两个人的形象。 “你说他们能看到我们吗？”李天宇还是比较好奇这种新感官的。 宋泽宇摇摇头：“不能，不然这会儿肯定惊叫了。” 宋泽宇在vr世界里观望着从身边经过的两名女学生，她们对他视若无睹，完全看不见一样。 “看来只有进入这个系统的人才能互相看见。”宋泽宇说。 “这是什么系统？” “不清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是这个技术太厉害了。”宋泽宇惊叹着说，然后一边走向其它房间。 3d投影消失了，转而切换成监控模式。 “在这个虚拟空间里，飞船上的监控器成了我们的眼，3d投影可以照射的地方能显示出我们的形象，而且还可以跳跃……”说着，宋泽宇的声音戛然而止。 “嘿，你在哪儿？” 李天宇的话音未落，场景马上切换到另一个空间。 “这不是种植园嘛。”李天宇当然记得水稻森林，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视角在高处。 “不错，我们可以随时切换任何地方。”宋泽宇说，紧接着他的口气有些不对，连忙说：“不好，有人来了，我们先出来一下。” 两人摘下眼镜，面前突然站着一个女学生，不是傅丽娜还有谁？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傅丽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宋泽宇微微有些慌，看清楚来人后马上淡定下来，说道：“我在教小朋友学习。” “你？教他？”傅丽娜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明显不信的样子。 “对，天体物理学，我在教他行星运动，所以借助一下vr。” 傅丽娜似乎信了，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呀，我还纳闷呢，断网了你们用vr做什么。” 李天宇嘿嘿一笑，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说道：“有存储的。” “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啦。” “哦，是我爸爸……嘿嘿。”李天宇挠着后脑笑嘻嘻地说，“我爸爸他来教我。” 宋泽宇连忙点头说：“嗯，是的，我导师和他爸爸是好朋友。” “哦。” 傅丽娜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直起身子不经意地望向门口，自言自语嘀咕：“最近飞船上很不安宁啊。” “又出了什么事吗？”宋泽宇问。 “哦，刚才两名安保员直奔小学部去了，好像要找一个女学生，还问我打听见没见到白老师。” “白老师？我们班？”李天宇一惊，连忙戴上vr。 “哦，我们要学习啦，不要打扰我们。”宋泽宇也重新戴上vr。 见到两个人突然默不作声了，傅丽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满脑子问号的向外走去。 53届小学班的教室敞开着，一名安保员守在门口，另一名进入教室和白老师谈着什么。 此时学生是放课状态，并没有在教室，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朵里。 “您是魏子娇的老师？” “对！” “9月12日，魏子娇同学做了什么？” “这……”白雨寒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问魏子娇。 “你放心，我们的谈话不会被记录，我们只是单纯的了解。” “我有一份报告已经传给教育部了，有什么信息你们可以直接去那里了解。”白老师还是多了一份警觉。 安保员没有勉强，头盔下看不清他的脸，但看得出他还是很通情达理：“这样的话，请你带我们去找魏子娇，她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保护她。” “危险？”白雨寒吓了一跳。 “对，危险。”安保员似乎在犹豫，但还是说了自己的猜测：“我们怀疑与政委的死有关。” “政委不是……” “嘘……现在还没查清，所以警戒一直没解除，相信你能理解我们的工作，积极配合。” “可……” “在没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能陪着魏子娇小朋友，你是她的老师，也负有监护职责的。” “连我也要接受调查？”白雨寒很惊讶。 “这是命令，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不要让我们为难。”说着安保员回头看了看同伴。 同伴亮了亮手中抱着的电磁脉冲枪。 白雨寒明白，这是强制措施，自己没有选择。 “好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找魏子娇。” …… …… “不好！”李天宇惊呼，“一定是那件事暴露了，他们发现魏子娇就会马上找到我？” “你确定找到你就是坏事？” “难道还会是好事？” “呃……哎？人呢……” 还没待宋泽宇反应回来，李天宇已经飞野似的冲向机房外面。 你去了能干什么啊？宋泽宇很想这样喊，可是看看机房里正在上自习的人，他只得尽量压慢脚步跟上，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大学部与小学部间隔并不远，李天宇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来到下层。 虽然不知道魏子娇在哪儿，但是他大概知道在哪儿。 小活动室，这里是小学生活动的地盘，课间休息时会有很多小朋友聚集在这里，身为大班长，李天宇再清楚不过了。 淘气堡已经不太适合53届的学生玩了，但是不妨碍学生们坐在一旁五颜六色的小凳上。 魏子娇身边围了很多小女生，她们时而说着什么，时而安慰魏子娇几句，魏子娇的眼睛已经不那么红了，但情绪仍然不高。 邱欣然两手背在背后，靠在塑胶城堡的墙上，与她们保持着距离。 只要回到小学生的环境里，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仍然难以向同龄的孩子敞开心扉。 文柏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也靠在墙上对邱欣然说：“你偶尔也和大家在一起我接触嘛。” “没什么好说的，不喜欢也没有必要强迫，这是李天宇说的。” “你不能什么都听那小子的，偶尔也要有自己的主见嘛。” 邱欣然想了想，可能是想不出太好的说辞，于是点点头。 文柏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小活动室的门开了，李天宇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集合！” 李天宇一进来就拿出班长的威风，把同班同学集合到小活动室一角，然后把大家组织起来围成了一个圈…… 第120章 瞒天过海 解除后台密码之后的李天宇体内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戴上vr那几分钟里，他的脑子里一下子涌出很多先前闻所未闻的知识，包括很早很早以前，甚至有来自地球的影像。 他明显感觉到，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知识像是一下子倾倒在自己脑海里一样，轻易的被自己掌握，他不清楚这种变化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但是这些知识正好可以帮他应对眼前的危机。 保安部不会无缘无故找到魏子娇的，一定是他们的身份被锁定了，只是为什么只找魏子娇而不找自己？ 这个疑问暂时无从知晓，但一定不能让对方先带走魏子娇 “听好，有坏人要带走魏子娇，我现在还不能向大家说明原因，但是我们必须保护她。” 小朋友们头挨着头聚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听着李天宇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文柏拍着巴掌说：“对，同学间必须互相保护互相帮助！” 李天宇平日里在同学们中间威信极高，又有文柏在一旁煽风。 看着魏子娇怕得直发抖的样子，大家信了个十成十。 “我们该怎么掩护魏子娇同学？”有小朋友问。 “听好，坏人马上就会来，我们得这样……” 小朋友们围成了一个圈，认真地听着李天宇的计划。 门被推开了，白老师推门走了进来。 “魏子娇同学，出来一下，有要紧的事。” “……” 这么快？李天宇急得一头冷汗，他还不确定小朋友们有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图，有一个露馅的麻烦就大了。 找到了魏子娇也就等于找到了自己，到时候再躲避追捕就很难了。 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嗖”地向门口门跑去，吓了白老师一大跳。 那飞起的小马尾刚钻出门，迎面撞上一位铁塔般的汉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邱欣然被人用一条胳膊就拎了起来，她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一边大叫着，一边试图用她的小手去抓对方。 这些穿着黑衣，戴不透明头盔的人在飞船上可不怎么受欢迎，此时这粗鲁的行为引来了很多围观者鄙视的目光。 “她不是魏子娇。”白雨寒慌忙解释。 “哦，这样啊。”那名安保员这才轻轻放下邱欣然，却不想被邱欣然在大腿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力气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这孩子……” 安保员有正事儿，没和这个小女孩多啰嗦，这时，他们走进小活动室。 说是小活动室，其实并不算太小，至少比一般的舱室要大得多，里面陈设着各种各样适合儿童玩耍的器械和玩具。 “哪位是魏子娇。” 白雨寒上前，发现自己班的小朋友围成一个大圈，好像在安慰某人，那一定就是魏子娇了。 白雨寒扭过头对安保员说，孩子的舅舅刚去世，她正伤心呢，请你们不要用过激的行为。 “放心吧，我们不动手，你把她带出来。” 白雨寒点点头。 那名被人群围着的小女孩儿一直低着头揉眼睛，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哭声，安保员一前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了。 白雨寒自己都觉得好像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她低下头，开口安慰道：“别哭了，这几天你一直在哭，没事的，这两位叔叔是来保护你的。” 小女孩头也没抬的轻轻点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白雨寒突然觉得后脊背一凉，好像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再低头仔细看这个小女孩儿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抬起头来！”白雨寒两眼瞪得大大的，当牵着手的小女孩儿慢吞吞地抬起头，对着白老师露出一张满是嬉笑的脸时，白雨寒的大脑一片空白。 …… …… “快跑啊！”李天宇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夹起魏子娇就跑。 更多的小朋友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追。”还是文柏反应快一点，拉起邱欣然就追了出去。 留下一队小朋友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教室是不能去了，李天宇该去哪儿呢，6号舱可以藏人的地方并不多，可以说几乎是没有，李天宇只想找到一个适合安静说话的地方，至少要魏子娇明白现在的情况。 “听着我需要时间，哎呀……疼！” 李天宇的肩头突然一痛，再看已是魏子娇的嘴啃在上面了。 “你干什么？” “放开我！”魏子娇大叫。 “那你倒是说话啊。” “我喊了好几声啦。”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自己见才太着急了。 连忙放下魏子娇，这时才发现，自己把她带到男学生宿舍门前了，现在不是睡觉时间，没有学生在宿舍。 李天宇一手按在门锁上，用生物信息开了门，这才放下魏子娇。 “什么事情这么急？”魏子娇一落地就问。 “我告诉你啊，你先暴露了，他们在抓你。” “谁？” “那些坏人，就是我们听到要干坏事的。” “是他们吗？” 李天宇摇摇头：“不，应该是他们的手下，或者说安保员叔叔可能不知道真相。” “那怎么办？” “得躲起来，不能让我们在非重力区偷听到的事被别人知道。” 魏子娇还要开口说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怪笑：“哈哈哈……原来你们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可让我抓到把柄啦！” …… …… 李天宇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时间宿舍还有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刘夏。 这个时候，刘夏那个瘦高挑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阻住了李天宇和门之间的通道，再想往外跑已经来不及了。 “刘夏，你想干什么？” 李天宇试图用班长的身份压住他，可是比脑子刘夏肯定不好使，但是人家大两岁呢，比身体肯定比不起，打起来要吃亏。 “我想干什么？你一天天吆五喝六的，我早就看不惯了，不就是个小学班的班长吗？牛什么牛？现在还牛吗？”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刘夏下巴一扬，一副胜利者的模样，“看看你现在干什么呢？带女生进男生宿舍，私自进入非重力区，我当然要告老师。” “你让开，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天宇试图抢出一条道，却被刘夏没怎么费劲儿地一推差点没撞到墙上。 “想不让我告老师也行，给我跪下磕仨头，以后见到我鞠躬，不然……” 刘夏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就“铛”的一下，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暴锤。 “哎呦！”他捂着头想看清是谁袭击他，没想到李天宇从正面扑上来按住他的头。 “文柏，上啊。” 文柏和邱欣然追了过来，他们一进宿舍就见到刘夏正在威胁李天宇他们，邱欣然想都没想就用机械手狠狠地捶了刘夏，到底是小姑娘，打过人后害怕了，她担心下手太重把人打坏。 “没事吧。”邱欣然没了刚才的英勇，呆在原地。 “还不快帮忙……” 刘夏虽然挨了一下，但是邱欣然并没下重手，加上他身高体大，虽然瘦了一些，但仍然不是李天宇和文柏两个人就能按住的。 眼见刘夏翻过身要揍李天宇，邱欣然也顾不得一二三了，挥起手，朝着刘夏的后颈就是一记重击。 “扑通……” 战斗结束！ 刘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怎么会在这儿？”文柏问。 李天宇也纳闷，他摇摇头：“不知道，先把他放进睡眠舱。” 邱欣然显出后怕的样子喃喃自语：“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 “一、二、三抬……” 李天宇和文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刘夏抬进属于他本人的睡眠舱，然后扣上盖子。 “进入睡眠模式。”李天宇说。 “等等。”文柏诧异地问，“你怎么能操作他的睡眠舱？” “我还能操作你的呢……” 第121章 再闯非重力舱 李天宇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可以解锁别人的睡眠舱，好像是某种潜意识在告诉他——你能！ “可能是解锁了id后台密码带来的变化。” “你解锁了id？”文柏有些惊讶。 李天宇简要地讲了一番自己和宋泽宇之间的事，大家这才微微点点头。 “不可能的，id后台密码其实就是对前台的一个备份，把文件数据化，解锁后台密码只不过能查到一些前台看不懂的数据文件。” “是这样吗？”李天宇也不清楚。 “我哥说的。” 文松文柏兄弟的感情极好，不然文松也不会拿那么珍贵的猕猴桃汁来招待前来拜访的同学，他哥的话肯定是可信的。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戴了vr？ 李天宇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腕表传来信息。 宋泽宇：安保员又回来啦，快找地方躲起来。 “糟了！跟我来！” 李天宇也不解释，拉起魏子娇的手就往外跑。 “你们去哪儿？” 邱欣然看了看文柏，文柏显然没什么主意，她一咬牙撒开腿跟上，文柏无奈，只得也一起追了过去。 李天宇拉着魏子娇，轻车熟路的来到安全门前。 “这里……” 这里魏子娇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事情开始的地方，如果不是这道安全门突然打开，他们也不会卷进这么可怕的事件里，现在整个人都蒙在鼓里，安保员也找上门来了，虽然幕后到底有什么还不清楚，但是现在只有先躲起来。 “我们打不开门。”魏子娇看着紧闭的安全门说。 这时，邱欣然和文柏也追了上来。 “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文柏气喘吁吁地问，他明显缺乏锻炼。 “现在是二级警戒，非重力区不会有人，除非是安保员。”李天宇说。 “可我们也进不去呀。”文柏说。 “我试试。”说着，李天宇走向安全门的id锁，他有种感觉，自己能打开这扇门，就像打开宿舍的大门一样简单，他深呼一口气，伸出手。 在小伙伴儿们的注视下，安全门神奇的打开了，露出里面绿色的滚桶式保险舱。 上次被卷进去的时候没来得及在安全舱适应环境，这一次不会了。 四个人走了进去。 “操作流程。” 墙上电子屏写着安全舱注意事项，非常简洁，小学生也能看懂的。 几个人怀着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坐在安全椅上，然后扣好安全带。 “好了，坚持住，集中精神，那种感觉马上要来了。”李天宇带动着节奏。 从没接受过训练的小孩子们闭着眼，他们的心七上八下，像视频里地球上那些坐过山车的小朋友一样，就差没尖叫了。 三分之一重力……六分之一重力……微重力，突然身子一轻，身体不受控制地飘浮起来，如果不是有安全带，恐怕就要失去控制了。 “这就是失重呀。”文柏兴奋地大叫，“好玩儿！” 李天宇：“你别光顾着好玩儿，一会儿能不能控制住身体是大问题。” 文柏：“应该没问题吧。” 邱欣然：“文柏，你在干什么？” 邱欣然已经看到文柏的脸憋得像猪肝一样，突然间的变化令他失去方向感，还不成熟的身体突然出现眩晕。 “哇……” 文柏的呕吐物飘浮在空中，那感觉…… “快逃！” 小朋友们慌张地解开座椅上的安全带，疯狂地逃离保险舱。 “哎，你们等等我……”文柏笨拙着解开安全带，这时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支手飞快地把他带到另一边的安全门。 几名小朋友真正的进入了非重力区。 …… …… “哇……这就是失重啊。” 失重舱，文柏第一次经历失重的感觉，飘浮的身体感受格外舒适，他兴奋地大叫。 “别叫，我可不敢保证一会儿有没有人过来抓你。”李天宇厉声说。 李天宇的话吓得文柏连忙捂上嘴，这时才发现刚才的眩晕还残留着呕吐感，差一点吐出来，这时后背有人在轻拍，很舒适。 邱欣然在他耳边小声说：“机械手有按摩的功能……” 文柏从来没感觉脸如此红过，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占据了大脑，顿时什么负面感觉都没有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瞧邱欣然，微微点头。 邱欣然笑笑，然后拉着他的手跟上前面人的速度。 李天宇和魏子娇是第二次来观测室了，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星空再一次震撼到了。 那是亲眼所见的星空啊，任谁站在这里都会被这种浩瀚震慑，不论是何等王者，都会臣服于这万年不变的星尘。 四个小朋友全都呆住了，尽管他们不想，或许现在他们根本不适应在这儿观望星空。 “回不去了。”魏子娇突然说。 “你是指……”李天宇说。 “地球，大概在那个方位，我所对一切星尘的定位都是以地球为基准的。”魏子娇说。 “那里是我们的母星。”李天宇说。 邱欣然看着他们，晃着小脑袋轻叹一声说：“现在你们两位有更好的计划吗？” 文柏这才想起来正事儿，连忙说：“是啊，如果被抓回去，前途就尽毁了。” 李天宇点点头说：“放心吧，我能带你们来就会保证你们安全，现在我们一起去个地方。” 魏子娇：“哪里？” 李天宇：“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文柏：“对我们还卖关子。” 邱欣然：“……” …… …… “这里没有。” 黄队长听着报告，因为中了瞒天过海计，保安队大丢颜面，本以为只不过是带回来一个小学生而已，哪知道眼皮底下被逃跑了。 王灿只好指示一名队长，带一个小队亲自来。 一个小队是6人，加上原来那两名安保员，黄队长一共带来8个人。 与其他安保员不同，黄队长是中层，姓名公开的那种，他的编号是012138号。 先是简单的审问了白雨寒，确信她只是大意之后，黄队长也不敢小看这些小孩子了，高层的事他略有耳闻，因为小孩子的事，常委们还特意开会研讨过，这次还是船长亲自过问的。 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是黄队长最喜欢的一句话，他开始全力以赴。 “之后他们去了哪里？”黄队长问了几名小朋友，他们一开始都很抗拒，在黄队长的威慑下，不少小朋友们是哭着说了实话。 “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们。”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 “你说，他们都是谁？” 望着一群小朋友，黄队长单挑出一个看上去说话还算利落的小男孩儿问。 “就是班长、学委、文委和机械课代表。” “……” 第122章 无氧舱 你能！ 李天宇坚信这点，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那并不一定是自己的，从某种感觉上，好像有人在要求他这样做？ 是妙妙吗？ 不清楚，可是那种感觉好亲切，他相信…… 另一边，王灿的压力相当巨大。 一方面是来自船上的不断督促，一边是手下人办事不力。 不仅政委死因的蛛丝马迹都没查到，现在两个大男人去抓一个小学生居然还让人跑了。 这是为什么？是承平太久了？保安部也变得麻木了？ 人类的生存法则到了飞船上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最初的几年所有人还遵从来自地球的指示，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厌倦了那种毫无益处的遥控，但是背后就像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一样，令所有船员不舒服。 一开始大家还能忍受，可是当第一次通讯延迟了五分钟后开始，人们已经意识到，那颗蓝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我们自由了！ 几乎每一个人心底都有这样的声音。 蓝星为每一个人所做的一切，如今已经不再重要，我们承载着他们的梦想启航，带给他们希望，是我们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来为了全人类。 我们现在理所应当，不再受控制了。 …… …… “李天宇，我们究竟要这样跑到什么时候？”魏子娇气喘吁吁地问。 中轴很大，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可是李天宇好像轻车熟路一般，其他小朋友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将将跟上他的步伐。 “找援军呀。”李天宇头也不回地说。 “哪里有援军？”魏子娇不解。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李天宇说。 “可是……” 因为没有人，所以通道里几乎只有最微弱的标识光源，中轴的通道内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停下！嘘……” 在一个路口，李天宇招呼着小朋友们停止前进，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小朋友们吓得连忙闭紧了嘴。 李天宇拍了拍魏子娇，在通道前一处凹进去的地方躲了起来，这块凹陷很浅，即使是小朋友也将将掩住身形，这时听见有人滑动的声音。 非重力舱里有人！ 这是李天宇始料未及的，按理说外面的人应该不会猜到自己这些人躲到这里来了，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呢？ 这个时间不应该呀！ 李天宇马上想到第一次进入非重力舱时偷听到的内容，看来那些人把这里当成接头地点了。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四名小朋友大气儿也不敢出，李天宇看见两个人影从门口经过，转瞬即逝。 本来是期望能听到他们说点什么的，但是没有。 过了一会儿，失望的李天宇提高了警觉，他打开腕表，投下影幕，一页一页地翻看。 “这是什么啊？”文柏壮着胆子，压低了声音问。 “监控，中轴的。”李天宇说。 “你怎么会有中轴的监控权？”魏子娇吃了一惊。 “不清楚，自从解开id后台密码后就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李天宇说。 监控里，那两个人的身影很清晰的显现在大家面前，他们戴着头盔，身穿黑色制服，就是安保员那种制式装备。 “保安部的人？”李天宇满脑子疑惑，按照道理，保安部的人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或者他们出现在这里是最合理的，可是他们并没有走进任何一个舱室，而是在末端的发动机室附近没了身影。 “他们哪儿去了？”李天宇惊愕不已。 魏子娇轻咳了一声说：“上次我们也是在发动机室附近迷路的。” “先不管了，我们有其它事，走。”确认接下来的路线安全后，李天宇再次招呼着小朋友们前进。 这一次小朋友们没有问去哪儿，反正问了也白问，李天宇这家伙好像就喜欢故作神秘，总之到了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扇门前，李天宇照例伸出手去解锁，好像他那只手是万能钥匙一样，让人既羡慕又不解，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门并没有像其它门一样迅速打开，而是等了好久，门里面好像发出了某种异动声。 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电梯一样的空间。 “进去。”李天宇面无表情地说。 缓缓下降的电梯让小朋友们即紧张又刺激，魏子娇望着沉着的李天宇，她第一次察觉到这个伙伴身上不同寻常的气质，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又好像突然之间那颗大脑里多了许多东西一样。 魏子娇：“李天宇……” 李天宇：“什么事？” 魏子娇：“你确信我们做的是对的吗？” 李天宇：“你的判断呢？” 魏子娇偏过头想了想，然后重重点点头。 “那就对了。” 双向电梯门开了，另一头露出一个很大的空间，光线很暗，但也看得出来不是普通舱室。 “这是哪儿？”魏子娇问。 “运载舱。”李天宇说。 “哦，我想起来了，这里存在着小型宇宙飞船。”文柏说。 “确实地说是彗星拦截器。”李天宇说着，第一个走了下去。 “为什么叫彗星拦截器？”文柏不解。 “因为它的主要作用是在彗星上降落、采样，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李天宇解释道。 “就是那家伙吧。”文柏说。 在初步适应了黯淡的光线后，一个黑黝黝的巨大物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家伙像一条大鱼，肚子圆滚滚的。 “这就是古老的‘云雀’号，建造时仅用了三个月，现在它已经有175年历史了。” 听了李天宇的解释，小朋友们目瞪口呆。 “这……这里是无氧舱？”文柏惊讶道。 “是的。”李天宇说。 “可是……”文柏确信自己还能呼吸，他只觉得李天宇身上所发生的事太过神奇，简直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无氧舱能够长期保存物品，很多贵重物品或精密仪器就放在的无氧的环境里保存。 “进来的时候已经充过氧体了。” 李天宇说着，一个纵跃，来到“云雀”号外舱室的大门旁，他拉住把手，心情很激动。 这是彭嘉熙曾经驾驶过的飞行器，这台飞行器在太空曾经遭遇过小天体撞击，彭嘉熙险些命丧太空，所幸有惊无险，不然第一任舰长就该换人了。 李天宇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放在门锁上。 “喀”的一声，门打开了，封闭了近170年的“云雀”号拦截器大门洞开。 虽然大家很少见到“云雀”号的真容，但是小朋友们对它并不陌生，在8号舱的电子娱乐室就有一台“云雀”号操作模拟器，只不过游戏的成分更多些，现在眼前这个可是真家伙。 小朋友们学着李天宇的样子，鱼贯进入“云雀”号的座舱。 “那边是双向承压舱，彭嘉熙船长曾在里面度过最难熬的12天。”李天宇讲解道。 就在小朋友们好奇的打量着这艘传奇飞船的内部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欢迎来到‘云雀’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机械体2号竭诚为您服务……” 第123章 量子纠缠 “哇~” 小朋友们一片惊叹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机械体2号的实体，从前都是在视频和图画上看到的。 机械体2号金字塔型的身体飘浮在四位小朋友面前，身前可移动镜头的微光来回划动，像在审视他们。 “妙妙，是你吗？” “是的。”机械体2号发出悦耳的声音。 “哇，和我的妙妙不是一个声音哎。”文柏张大嘴巴。 “傻瓜，妙妙有不同的声音的。”魏子娇说。 李天宇上前一步，伸出手触摸妙妙的身体，没有温度，但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安全。 李天宇：“是你在召唤我对吗？” 妙妙：“确切地说是你妈妈。” 李天宇完全呆住了，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来这里，但是他怎么没想到妙妙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我妈妈已经死了！”李天宇大喊着，试图用声音来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妙妙依旧用那没有波动的声音说：“本体确实死亡了，但她留下了东西。” “什么东西？”李天宇忙问。 妙妙：“想知道就躺进那边的睡眠舱里去。” 李天宇：“有人在抓我们，没有时间睡觉。” 妙妙：“放心，不会消耗太长时间的。” 李天宇望着舱内一角的睡眠舱，犹豫着问：“睡在里面能看到什么？” 妙妙：“你想知道的答案。” “好吧！” 躺在睡眠舱里，只一瞬间，李天宇就进入了沉眠状态，但是他的大脑却开始飞速运转，渐渐地沉浸在一幅清晰的画面里。 …… …… “妈~妈~” 4岁的李天宇说起话来还奶声奶气的，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拍打着厚厚的特种玻璃，透过大落地窗，他能看见在下面工作的妈妈。 郑凌月仰着头，笑着向儿子挥挥手，小家伙兴奋地跳起脚来。 “凌月，你又把儿子带来啦。”说话的是欣然妈妈，这个时候她还很年轻。 郑凌月笑着，关上大型中继器的防尘盖，拍了拍手说：“我就是想让他多看看我们的未来。” “打造人脑的计算机意识，你还真了不起。” “利用了量子纠缠理论，人脑也是由粒子构成的，把人脑产生的信息数据化，以粒子的形态与计算机中的另一套系统相互作用。” “说起来简单，可是理论体系超庞杂，你可真了不起。”欣然妈妈赞叹道，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调笑着说，“我都想把我家欣然嫁给你家小子了。” 郑凌月满脸通红地说：“开什么玩笑，他们才四岁……” …… …… 画面开始模糊，李天宇开始有意识的从庞大的信息库里检索信息。 量子纠缠是一种纯粹发生于量子系统的现象，在经典的物理力学中找不到类似现象，可以通俗理解成“瞬间感应”。 “根据量子纠缠原理，用计算机模拟人的意识，再把两组数据虚拟成粒子状态，人脑就可以直接接收来自计算机的信息，这可比植入芯片要先进得多，是划时代技术，实现了计算机库与人脑之间的共享，可以说不用学习就能掌握知识。”妙妙突然开口。 李天宇问：“这就是我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 “是的。”妙妙说。 “可是……之后发生了什么？” “继续看吧……” …… …… 两个女人说笑着，走向中控室下面的计算机操作平台。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是李天宇最后一次见到妈妈，之后很久，或许因为过度伤心，这段记忆从大脑表层消失了，只有梦里看到这幅画面。 量子计算机、妈妈的背景、关闭的实验室大门…… “妈妈！” 李天宇仿佛旁观者一样观察着本属于历史的一幕，就像第一次体验虚拟3d投影一样，他可以在这个空间内移动，可以暂停时空，也可以让它倒转。 “妈妈……” 李天宇叫着追进了中控室，画面仿佛是定格的，妈妈坐在操控台上，连接好可以直接作用于神经的仪器，她沉浸在意识里做数据模写，欣然妈妈作为机械师在一旁辅助。 李天宇记得清楚，很久以前，欣然妈妈就辞去了工作，她专心在家抚育邱欣然，因为有时间，所以会经常做些好吃的给自己送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和自己老妈有合作。 欣然妈妈在侧间调试着机器运转状态，这时，外面进来两个人。 “保安部，请你跟我们出来一下。” 欣然妈妈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一名穿黑衣的安保员粗暴地拉走了。 怎么回事？ 李天宇想追过去看，这时另一名穿黑衣的安保员走到了欣然妈妈原来工作的岗位。 那人透过玻璃窗，看着躺在操作台上，完全沉浸于虚拟操作的郑凌月。 此时的郑凌月是没有意识的，她完全沉浸在由量子计算机构建的世界中。 “这人是……” 李天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衣人似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摘下头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魏广？ 魏子娇的叔叔？ 李天宇对魏子娇的叔叔并不是很熟悉，最近的印象还是在非重力区被救回来的情形，他怎么会是保安部的人？ 只见魏广在操作平台上按着键盘，他正前方的屏幕上出现人体神经网络图，正是郑凌月正在进行的神经波动，他把手放在颈椎骨c1和c2中间的位置，那里是神经中枢，这里刺着一根用来感受神经波动的触感器。 只见魏广像玩触屏游戏一样把右手中指放在那个位置上，然后轻轻一推…… “不！” 李天宇像疯了一样扑向魏广，然而他的身影却穿过魏广的身体，丝毫不能停留，他径直的穿过一片黑暗，然后来到另一个舱室。 这里是？不管了，他天宇连忙回头再穿过墙面回到实验室。 这时平台上的工作指示灯灭了，生命指示闪出红色报警。 “妈妈！” 李天宇歇斯底里的大喊。 然而，没有人回应，魏广就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看着那发出危险报警的指示灯黯淡下去。 “原来刺入那个位置果然能让人死亡啊……”魏广自言自语。 “不！你个浑蛋！”李天宇试图撕扯魏广，但是丝毫没有作用，他发现自己能让画面前进、停止、倒转，但不能阻止任何事。 “妈妈……” 这不是李天宇的实体，但他仍然在流泪，他发疯般地扑向妈妈，结果是一样的。 …… …… 画面消失了。 李天宇突然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睡眠舱，他仿佛做了一场梦，推开舱盖翻身起来，差一点迎头撞上机械体2号那坚硬的外壳。 “妙妙，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妙妙轻柔地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难过也没有用。” “所以你在代替妈妈一直守护着我对吗？” “虽然很无情，但事实并非那样。” “为什么？” “那项成果完成了，但飞船上没有人知道，他们都以为你妈妈在用自己的大脑做实验，事实上，她用了你的。” “我的？” “她模拟了你的大脑，并且隐藏在量子计算机里，随着你的成长，很多功能会被解锁，这是你妈妈最重大的发明——同步进化。” “也是那个量子纠缠理论？” “这项技术相当于在计算机内移植一个处于萌芽状态的人工智能，它没有自主意识，它的主观能动性完全来自于人脑，而人脑也会变相拥有计算机思维，这就是相互作用带来的，随着大脑的逐步成熟，人工智能也会成长，但是直到人体死亡前它都不会成长为真正的人工智能，而在人体有生命这段时间所有的学习和模拟行为被称为同步进化，是你们互相的。” “可是理解为计算机里有另一个我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拥有了它，本主也就拥有了人工智能一样的学习能力，这就是你大脑中突然多出那么多知识的原因，当然这些知识不代表经验，对知识的掌握也限于可理解的范围内。” “我们是连体对吗？” “连体？对，你知道这个概念，但并非是连体，只能算暂时共存，你可以享受它给你带来的好处，它也可以通过你的生物性得到成长，在你有生命的阶段……” “所以我能进入计算机的世界？” “对！id后台密码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对你，那是基因锁，一旦打开基因锁，对你的限制就消失了，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成长。” “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人类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在大脑没成熟前，无限生长是有害的，你不想变成疯子吧。” “那现在呢？十岁孩童的大脑算成熟了吗？” “已经足够了……” 第124章 少年保安团 飞行器舱。 李天宇和妙妙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的妈妈虽然死亡了，但是她留下了一些东西。” “就是我刚刚看到的影像？” “不，她自己的人脑建模，你也可以理解为种子，还没发芽，但是有生命的那种。” “妈妈的人脑建模在你体内？像x系统那样？” “哦，你知道x系统，很好，基本上你的理解是正确的，但是这颗种子距离成长为系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另一个作用体消失，可以说它几乎没有希望生长下去。” 机械体2号很生硬，那样形态的机器人根本不可能有表情，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李天宇看它时明明感觉到它在肯定的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是做了一件好事，为什么要被杀死？为什么没人破案？” 面对一连串的为什么，妙妙沉默着，也许它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应该给少年人思考的空间。 “他们害了我妈妈……”李天宇站立着，他紧紧地握着双拳，垂下头，他在哭泣。 小朋友们并不能完全理解刚才的对话，但是有些还是能理解的，他们默默地围在李天宇身边安慰他。 魏子娇哽咽着说：“知道你很难过，就像我知道舅舅去世的消息一样。” 文柏拍拍他说：“放心吧，有我们呢。” 邱欣然举起那只机械手，轻声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感受着小伙伴们送来的温暖，李天宇缓缓地拭去眼泪，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他点点头。 “放心吧，我是你们班长，我不会倒下的，我一定查出真凶，给我妈妈，给政委……报仇！” “嗯！”魏子娇坚定地点点头，然后伸出一只手。 李天宇会意，把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文柏也把手伸过来，然后三人看着邱欣然。 邱欣然笑了，用力地跳过来，因为用力过猛险些飘起来，李天宇和文柏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待她落稳后，一只机械手搭在最上面。 李天宇坚定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四个人紧紧地团结在一起，不论是谁都要发誓查出真相。” “团队得有个响亮的名字。”文柏不愧是文艺委员。 “就叫少年保安团！”李天宇说。 “赞成！”魏子娇说。 “我没意见。”邱欣然说。 泪痕还挂在脸上，但并不影响李天宇的严肃，他对魏子娇说道：“好！子娇你听我说，你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 …… “你确定这根通风管能通往教室吗？咳咳……这里的灰尘多长时间没打扫了。”邱欣然弓着身子，四足跪撑，顺着通风管往前爬。 因为她有机械手，又是班上的机械课代表，安排打头阵再适合不过了。 “放心吧，我可是有着人工智能般智慧的男人，信我的准没错。”李天宇骄傲自豪地说。 “我还得觉得原来的那个李天宇更好一些……”邱欣然边爬边叹着气说。 “我又没有变……” “郑和”号上最新的组织，少年保安团刚刚成立，李天宇需要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就是要揭穿先前所听到的看到的，这并不难，只要计划妥当，就很容易，但是事情的真相往往隐藏在更深层，如果就这么轻率的正面交锋，即使有妙妙的全力支持，小朋友们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些阴谋家。 “必须让他们哑口无言……” 分配任务的时候，李天宇确定了作战方针，分头行动。 魏子娇承担了诱敌的任务，她必须拖住保安部给李天宇争取时间，这对年纪幼小的她是严峻的考验，但是李天宇相信她能完成任务。 “第一，迷惑对手；第二，寻找援军。” 寻找援军是文柏的任务，两组人一里一外相互配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来自那个古老国度的传统嘛。 李天宇有自信，他从来都是学生中知识储备量最丰富的，直到今天他才得知，随着他的成长，他将如计算机一般迅速掌握别人需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去学习的内容，而且解锁过后台密码之后的李天宇几乎拥有了飞船主机的海量信息库支持，只要能夺取中控室，全飞船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只不过……刚刚开始熟悉，很多功能还不熟练，没有关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你这么厉害我们还要爬通风管。”邱欣然抱怨道。 李天宇说：“没办法，飞船上又没有战斗机器人，正面对抗我们可不是对手，幕后那家伙可不会给我们说话的机会。” 邱欣然说道：“你猜幕后那家伙是谁？” 李天宇说：“一会儿到了中控室就有答案。” 邱欣然问：“你不打算提前知道？” 李天宇说：“时间很紧，我们先赶到地方……哎哟……” 邱欣然突然停下，李天宇一点准备也没有，一头撞到不该撞的地方…… “我的鼻子……” “又是导气扇，你等一下哈，拆这东西很浪费时间。”说着邱欣然已经开始用机械手进行拆除工作了。 另一边，魏子娇在文柏的陪同下回到教室，同学们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满世界搜索的魏子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教室里，从哪里过来的？ 而魏子娇居然一脸无辜的样子问大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 …… 5号舱。 宿舍里，文松摆弄着一盘盆景，他喜欢沉浸在植物的海洋里，用一把小剪刀，小心地修理着一根根枝叶，他完美的为盆景完成了嫁接。 植物受伤后会自愈，嫁接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完成的，是植物无性繁殖和营养生殖的一部分。 接触到植物后才发现，原来植物的生命力这么旺盛，远不是人体所能比的，近来他做了大量的笔记，还在飞船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植物生理学的论文——《关于改良后植物抗低温与登陆后种植的几点论述》。 平时的这个时候，文柏本应在农林司下属的实验田里，那里有一个农业技术实验小俱乐部，有同样爱好的人聚集在一起。因为二级警戒，才不得不在科室安排的宿舍里修剪小小的盆景。 这时一位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直奔文松而来，他一见面就说：“技术司长找你。” 文松不认识那名年轻人，但从他挺直腰杆走路的姿势看出端倪，于是他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同寝的员工看了看这边，并没引起太大的兴趣。 “你好我叫聂阳曜，不用怀疑我就是被派来秘密接触你的，是你向部长发出的信号吧。” “是的，有些情况要向你们汇报，还希望能保密，这些情况不被允许外传。” “放心吧，这也是我们希望的。” 两人压低着声音边走边说。 “你要对我们说什么事？”聂阳曜低着头，不动声色地问。 文松说道：“中控室经常发现一些神秘信号，这些信号以数据形式，经常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我追踪过一段信号，通过坐标发现信号的来源是非重力区的发动机室附近，我想那附近应该没有人，所以觉得很可疑。” 聂阳曜笑笑说：“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神秘信号我们也掌握一些情况，比如那是妙系统在工作时造成的，还有一些来自于x系统的残留意识，但是能被定位的信号还是很可疑的。” 文松说：“不可能是系统的信号，那些信号人工痕迹很浓，怎么看也不像是系统无意识的动作。” 聂阳曜继续问：“你向其他人说过吗？” “向科室报告过，但是主任说不用理会，一些老员工也没有回应我，好像这些信号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上面并不怎么关心，他们也就不理会了，但是近期我发现信号很活跃，而且还多了一些，今天我在值班时发现一个新的信号，它取走了id后台密码，之后还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信号闯入信息库，不知道搜罗了什么样的信息，但是根据量子计算机的传输速度，五分钟足够拷贝走相当容量的数据。” 聂阳曜思索着，然后说：“你说关于消失在非重力区发动机室附近的信号持续了很长时间？” “是的，具体我不清楚，但根据老员工的反应，至少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就存在了。” 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情况，难道飞船上的信息中控已经是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网了吗？ 第125章 对小学生的审讯 王灿几乎同时得到两份报告。 一份是魏子娇找到了，就在教室里，好像凭空出现一样，他确信，工程部的确该整顿了，天网系统形同虚设，任谁都能随意改写。 这是常以刚没出事之前就一直坚持的事，只不过洪政委一直不同意，据说此前常以刚曾请示过船长，梁修远曾做过他们的老领导，好沟通一些，但在整顿工程部一事上，他和政委保持了一致。 如果说查不到杀害政委凶手的主要原因在天网系统的千疮百孔，王灿是没有异议的。 推论应该是正确的，谁都有可能在行凶时间内进入政委办公室，否则政委的死因就不能成为疑团，只是最新的尸检报告推测，那种针要想扎入人体致死是很不容易的，必须对肌肉有精准的掌握，而且要具备一定力量，这种程度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安保员也很难做到。 谋杀政委是件大事，对方敢下手，还给常以刚抹了一身黑，说明是对自己的身手有着足够的信心，飞船上有这种人吗？ 想不通，于是王灿的思维又回到眼下的问题上。 审小学生吗？审什么呢？总不能说小学生和政委的案子有关系吧，如果没有为什么船长一定要自己这个保安部长亲自过问？ 第二件事是来自于中控室的实习生。 根据手下的报告，那名实习生说发现在中控室经常会发现一些很活跃的信号，这些信号由来已久，却没人关注，甚至在实习生提出疑问的时候被中控室主任给压下去了，出于对保安部的信任，这名实习生才决定秘密汇报。 根据实习生的说法，他曾查到过一组信号的活动源，就在非重力舱发动机室附近。 那里会有人吗？ 难道是…… 王灿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飞船上有人出生后没有登记入系统，出于某种目的一直生活在非重力舱，可是长期失重对人体的损坏是非常可怕的，除非长住的人可以轮换，或者根本不在乎…… 在id排查未起到效果后，保安部又人工核对证人证词，几乎所有人都能证明其行动轨迹是正确的，少量一些人也有间接的证据证明并没有在现场。 如果有没登记入系统的人做下了案件，那就另当别论了。 必须两边同时展开调查，小学生还是自己去问问吧。 “黄队长，你马上带人搜查发动机室，发现可疑人员立即带回来。” 黄队长不解地问：“可疑人员是指……” 王灿没好气儿地说：“就是指这个时间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所有人。” “明白！” 审讯室里，王灿看着躲在老师怀里瑟瑟发抖的小朋友，如果不是有必要，他是真不想做这种事。 为了避免因过度严肃而吓得小朋友说不出话，王灿招招手把她们师生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且为小朋友冲了一杯牛奶，给老师倒了一杯水。 魏子娇自从低着头被白老师拉进来后就一直没抬起来，像是在哭，刚失去亲人，又被安保员带到这种地方，小家伙一定很害怕吧。 王灿想着，把桌面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合上，他尽量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说道：“别害怕，保安部是保护好的人。” 白雨寒看起来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她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带了过来，现在她又负有监护权，不审理完是走不掉的，听完王灿的话，她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才发现王灿的目光是落在魏子娇身上的，连忙伸出手安抚般地拍了拍魏子娇的后背。 魏子娇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小朋友，不要怕，叔叔就是了解一些情况，你得说清楚，你们去非重力区做什么了？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魏子娇并不抬头，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 王灿无奈，只得起身离席，来到小朋友面前，蹲下，然后仰头看着这个惊吓过度的小朋友。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肺气炸了，小丫头哪里在哭，是在偷着笑怕被发现…… 王灿气的肺差点没炸了，现在的小学生怎么了？对保安部一点基本的害怕都没有了吗？还是自己表现得太有亲和力了？ “说！你干什么去了？”王灿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声音，把师生二人吓了一哆嗦。 小女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一哭可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 “你们欺负我，舅舅死了你们就都欺负我，呜呜呜……” 这…… 这是演戏吗？如果是的话，这么小就演得这么好，戏精转世吗？ 王灿的头都要大了。 霍教授在搞什么自由呼吸式教育，自不自由不知道，但是堂堂保安部长居然被小学生搞得有点呼吸急促。 这该怎么审啊。 王灿正在纠结，突然有人拿着对讲机走了进来。 “报告部长，发动机室发现一个暗室，大概能容纳两三个人，有生活过的痕迹，目前没看到人，啊……” “……” 那边发出一声惨叫后，就再也没了动静，任凭王灿怎么呼喊都没有。 “来人！跟我去非重力区！二级武装……把我的枪也带上……” “是！”警戒期间，人手不够用，保安部能动的也只有两个人，人手少了点儿，但配上武器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灿的预感还是实现了，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听声音，派去的安保员应该凶多吉少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飞船上公然杀人？ 想想就觉得恐怖，但他是保安部长，不得不亲自行动，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至于小学生？ 王灿其实已经放弃了，派人去找没带回来的小女生突然自己出现，也许又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分散保安部的注意力。 临时看押室的人把她们带走，又关在一起，根据法律规定未成人不得在没有监护人陪同的情况下单独关押，这位白老师真是倒了霉了。 白雨寒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学生，她说不清楚为什么魏子娇一开始居然笑，而且刚哭过的她现在却一副坚贞的模样。 “白老师别怕，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魏子娇说。 “这……” 这好像是自己的台词吧，望着脸上挂着坚毅面容的子娇同学，感觉像在演戏，不过应该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完全撒谎，她好像有什么依仗。 白雨寒觉得自己一定有什么事不知道。 刚这么想，门突然打开了，没有敲门，没有说什么事，一个穿着黑衣戴头盔的安保员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这让缺乏安全感的白雨寒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不受控制。 “白老师别怕。”魏子娇拦在白雨寒身前。 话音刚落，安保员就摘下面罩。 看清了这张脸，白雨寒差点惊呼出来：“是你！” “嘘——” 宋泽宇做了个嘘声，然后压低声音说：“审讯室隔绝一切外来信号，不得已才冒险进来，有些事要交待你们。” “宋泽宇哥哥。”魏子娇亲切地叫着。 白雨寒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们彼此间在挤弄着眼睛，这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密谋吧……” “就是那样，不过我担心你，才不得不进来。” …… 原来，分头行动的时候计划是这样的，因为腕表的功能有限，李天宇和邱欣然会通过通风管到中控室取得量子计算机的控制权，文柏和魏子娇去找宋泽宇，并且把行动计划告诉他，让他随时策应。 现在看到大哥哥进来，说明李天宇那边已经得手了，这距离查清事情真相更近了一步。 “听着，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自己的学生，承担起老师的职责，保护他们。” 白雨寒看着宋泽宇几乎从来没表现出来过的严肃与认真，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才发现问题，连忙问：“我该怎么办？” “周旋，哭也好，闹也罢，总之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尽量让自己处于有信号的地方，这样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可是现在切断了通讯啊。” “已经恢复了。”看着白雨寒仍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宋泽宇又解释了一句：“至少现在恢复了，我现在得想办法去1号大厅的主机室配合李天宇他们的行动，记住这是飞船上的大时刻，会载入史册的。” 宋泽宇说完转想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给白雨寒一个深情的热吻，看得一旁的魏子娇同学面红耳赤，却又不明觉厉地感到兴奋。 “等着我回来，今天我是你的英雄！” 宋泽宇走了，白雨寒仍然发愣的难以接受这种反转，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在经历一个时代吗？ 第126章 欣然的手艺 脚下的时代不论再激荡，亲历者的感觉总是平淡的。 就像眼下钻通风管的李天宇，他能透过导气扇看到下方的中控室，还有中控大厅里的量子计算机组，这是妈妈最后来过的地方。 李天宇决定找出真相，但是他们现在真的很狼狈，爬了长长的通风管，疲惫不说，还蹭了一身灰。 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是千辛万苦来到中控室却发现下面有很多人。 在一群操作员中间来回踱步的正是科学部长钱华清，下面好像正在进行什么大工程，屋内除了钱部长的踱步声，就只有操作人员衣服的摩擦声。 偶尔会有一些老化掉的机器传来运算时的“咯吱”声。 李天宇一直在耐心的等，他的腕表可以在这个区域与计算机进行无线连接，但是腕表的功能有限，并不能让他取得计算机的控制权，何况如果那么做了，下面那么多人不会没反应的，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排查是谁在动量子计算机。 “要不我们下去敲他们的头？”邱欣然摆弄着机械手说。 李天宇差一点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打人家头上瘾啊。 “你是姑娘家呀，怎么总是打打杀杀的。” “不然呢？”看着邱欣然对自己的机械手越来越自信，李天宇竟无言以对。 也是啊，没有人家喜欢打破头，自己刚才就栽跟头啦。 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 “饿了……” “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家吃蛋包饭？”邱欣然指着一条通道问。 “这……” 去邱欣然家里…… 几分钟后，邱欣然家上方的导气扇格栅就被拆开了，一个瘦小的身躯直接跳到床上。 李天宇随即也跳了下来，美食的诱惑还是让他决定先吃饱了再说，何况躲在这里也比通风管舒服。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啊，睡眠舱虽然也不错，但是总感觉太狭窄。”李天宇说。 “你快下来，看你一身脏的，要是让妈妈看见又该骂我啦。” 李天宇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一翻身下了床。 邱欣然熟练的找到放大米的地方，然后取出两只鸡蛋，怏怏地说：“存货不多了，等下次分配还要好几天呢。” “你会做？”李天宇将信将疑。 “这有什么难的，机械手操作起来反而更容易。” “那之前你送过来的……” “当然是我妈妈做的，我哪有心思给你做饭。” “哦。”倒是叫人有些失望。 说着，邱欣然走到一体化炉台前，这炉台是电磁的，上面带着吸烟罩，产生的烟火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吸收掉了，吸收率100%，没有这样的设备主妇们是不被允许在家做饭的。 这也算是起航之后的一项重大发明吧。 “可惜，之后的发明就越来越少了。”李天宇一边看着邱欣然做饭，一边念叨着，他想起妈妈了，他的妈妈发现了人体与计算机互动的关键技术，还没来得及普及就遇害了。 他尽量不去想魏广那张脸，可又总忍不住想起看到的那个场景，又忍不住联想到魏子娇，他很难想象今后他们该如何相处。 “哎，欣然……” “什么？”正做饭的邱欣然没有回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子娇的叔叔害了我妈妈……我该怎么办……” “你喜欢她吗？”邱欣然的声音平静而恬淡。 “那还用说？当然……”李天宇说不出话来。 哪怕拥有再多的知识，他的情感还是小孩子的，这样的坎没办法让他轻易跨过去。 “那就随你的心吧，其实不论你怎么选择，你都不会孤单的，因为……” 那轻淡的声音越来越低，满心烦恼的李天宇没听清楚，他恍然问道：“你后面说的是什么？” “哦，没什么，饭好了。”邱欣然扒着小锅，把蛋摊在饭上，然后顺势一卷，再用铲子划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给！”一盘金黄色的蛋包饭呈现在李天宇面前。 “哇！好香啊。”李天宇端过饭，用鼻子闻了闻，接过邱欣然递过来的勺子，狠狠地剜了一大口。 “嗯！好吃！” 这时李天宇才发现邱欣然就站在自己的边上微笑着看着他大快朵颐，这才尴尬地递出饭盘不好意思地说：“你也吃……” 邱欣然摇摇头，从柜子里取出一盒饼干，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轻轻咬了一口饼干，又饮了大半杯水，她这才发出舒爽的轻叹声。 李天宇这时才注意到邱欣然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一路上，邱欣然拆了不下十座中继导气扇，这才让他们抵达中控室，他居然没注意到，这个瘦小女孩坚持到现在已经体力透支了。 “对不起，我……” “嘘……不用说对不起，我相信你，我们在做一件大事，对你我，对飞船的未来都有决定性影响的大事。” 望着邱欣然如水波般的眼眸，李天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些感动，小伙伴们愿意相信他，帮助他。 李天宇静静地望着邱欣然，那盘蛋包饭还冒着热气，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到落针可闻…… 就在李天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露出欣然妈妈那张惊掉下巴的脸…… …… …… 毕星纬，苦于自己的外表，经常被人叫成油腻大叔，其实他才刚进入30岁，还远未达到油腻的年龄，攻读到理论物理学博士的他本应该前途光明的，但是至少现在还没有获得哪个单位的青睐，原因无它，只因为他搞的那个妙妙发烧友协会。 持续了160多年的纪律单位很不欢迎异类，尽管不反对这种研究小团体，但是像这种偏门的小团体很不受待见，甚至连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常常不耐烦的大手一挥“没房间”。 妙妙发烧友俱乐部很少有固定的聚会场所，像上次那种能找到多功能厅全凭宋泽宇的面子。 身为学长，借学弟的光，说出去很丢人，不过毕竟习惯了，也就不以为意了。 理论物理是探索自然界未知的物质结构、相互作用和物质运动的基本规律，过去在地球上最牛的那批人都是理论物理学家，可惜这个学科在飞船上不是很受待见，若不是必须保留，几乎没什么上这种课，受限于导师的能力，学到博士这种水平基本都是在自己研究，找不到人学习，也找不到人交流，所以毕星纬把希望都寄托在妙妙身上，于是对这个人工智能特别着急，久而久之与志同道合的人组织了这妙妙发烧友协会。 理论物理界多久没出过新发明了，连论文都少得可怜，这不是一个好现象，飞船启航这么久了这个学科不仅没有进步，对前人成果的掌握也越来越少，这样下去迟早是科学的退步。 毕星纬很着急，可惜他的资质有限，研究始终没有突破，哪怕是对妙妙的研究，或许因为一直都是这种心态，头发过早的掉光了，露出地中海式的秃顶。 他还是一名空间测绘师，这个工作很无聊，就是对系统记录下来的空间状态进行测绘与分析，需要不断对比“先驱”与“郑和”号在同一条航路上所经历的不同变化，还要对大量星球的特征进行分析，相当枯燥的工作，不过对时间的要求也不高。 记录下的东西就在那里，分析什么时候都可以，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妙妙上倾注大量的心血。 他相信，妙妙是活的。 对比过去已应用的和尚未应用的人工智能，从没有一款人工智能像妙妙一样会升级出人性化的动作，他确信妙妙是有人格的，于是试图用计算机与妙妙进行接触，但他不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几次使用中控量子计算机的申请被驳回了，驳回原因是理由不充分。 二级警戒期间，他滞留学校，虽然政委的死让他也很难过，但是他还要把研究继续下去，他突然萌发一个想法，妙妙的生物性能否让她拥有一个生命体作为本体出现？ 为了这个研究，他还要打报告申请使用那台惦记已久的中控量子计算机。 没有网络，写好的信件发不出去，他一边喝着水，一边审着稿子，疲倦的他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小男孩…… 第127章 喜欢谁？ 欣然妈妈颓然坐在床角，抱着头喃喃自语：“我知道事情早晚有一天暴露，但没想到这么早，我一直觉得当时情况很不对，但……” 欣然妈妈哽咽了。 相处多年，李天宇一直认为欣然妈妈是那种热情活跃的女人，可本该洋溢着快乐的她眼底总是透着一抹忧郁。 “我想……或许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这些细节，那时你也许会成为船长，有更大的权力去调查这件事的始末，我一直怀疑……” “你妈妈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那些机器是我亲手调制的，即使实验失败也不可能致人死亡的，可是没人调查死因，草草以猝死结案了……” 李天宇望着这位满眼泪痕的阿姨，低声问道：“他们……把你拉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欣然妈妈抽泣一下，但是她的眼神里露出坚强的神色：“他们说实验有问题，要紧急避险，我试图和他们解释却遭到蛮力拉扯，甚至威胁要动武。” 这与李天宇看到的画面相符，欣然妈妈没有说慌。 “看来有人不希望看到实验成功，但妈妈还是做了对吗？”李天宇说。 欣然妈妈点点头，虽然关着门，但她仍然一副害怕别人听见的样子压低着声音说：“你妈妈是先在你身上做的实验，那几次实验没公开，所以他们不知道。” “他们是谁？” “科学部、卫生部相关部门，他们也在关注人体研究，还有计算机领域的突破，前几次实验，你妈妈一直谎称在调试机器。” “为什么？” “因为根据她的研究，小孩子更容易成功。” “我妈妈说的？” 欣然妈妈郑重地看着李天宇，点点头说道：“是的，你妈妈私下里只和我说了，她说如果想成功最好与计算机有同步的成长空间，这样更利于发展智能化，成年人的大脑发育已经固定，想要与计算机同步有一定难度。” 李天宇试探着猜测道：“所以……我妈妈的实验成功了，我才有现在的那些……嗯……功能？” 没人经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用形容词。 欣然妈妈再次点点头，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让人工智能像孩子一样成长……”李天宇喃喃道。 欣然妈妈说：“可是说那是另一个你，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通过你一生成长而留下的人工智能会永远活下去。” “妈妈……在做这个？”李天宇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他想不到妈妈居然是那样一名女性，优秀、杰出，可是，究竟是谁要毁掉这项伟大的发明呢？ 欣然妈妈似乎没有注意到李天宇的表情变化，她继续说：“因为未成年人隐私保护法，所以各科室、专业部门禁止用儿童做实验，有些科室甚至禁止做人体实验，但是我们知道，实验是安全的，至多不成功，不会给人造成危害的，最大的危害可能是来自于计算机组那微乎其微的辐射。” “于是我妈妈就以带孩子为名，用我做了实验。” 欣然妈妈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我对谁都没有说……他们逼问我……关我的禁闭，我也没有说……” “阿姨……”李天宇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一直保守秘密的邻居，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坚强才让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来。 “谢谢你……” 欣然妈妈想像拥抱小孩子一样去拥抱李天宇，却忽然发现那个身材还远不算高大的他却透着一股成年人的气息，高大、坚毅、渊博，好像久经考验一样。 “你妈妈成功了，恭喜你。” 李天宇看了看邱欣然说：“我们要打破他们的阴谋。” 欣然妈妈看了一眼女儿，坚定地点点头：“好，我帮你们，说吧，我现在能做什么？” “这个……”李天宇挠挠头，计划里并没有欣然妈妈的角色，不过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也是好的，他试探着问：“我需要一台量子计算机，但是现在的中控室被封锁着。” “有的！” “咦？”李天宇愣住了，他不记得除了中控室，哪里还有这样一台计算机。 “先驱！”欣然妈妈肯定地说。 “那是……” 欣然妈妈继续说：“当初‘先驱’造了两台，因为担心前一台受损，所以又造了一台备用的，为了让‘先驱’拥有更强大的能力，机器上配了量子计算机。” “可是……‘先驱’已经飞了上千亿公里吧……” “我指的是另一台。” “另一台？在飞船上吗？”李天宇很奇怪，他没见过相关记录。 “的确不在，那台机器在返航暴动时被毁了，但是这台量子计算机躲过了一劫。” “这样啊。”李天宇简直不敢相信，“那我们去取。” 欣然妈妈望着通风管叹着气说：“不行呀，我钻不进通风管。” “直接走中轴呢？” 欣然妈妈说：“那个倒是可行，但是二级警戒期间，中轴不开放。” “我有办法，只要别让安保员抓到就行。” “还有监控呢？”欣然妈妈担忧地说。 李天宇不太确定地说：“那个……从来没照过我。” “为什么？”欣然妈妈惊讶地看着李天宇，又看看自己的女儿，邱欣然微微点点头。 “这么厉害，我决定赌一把。”欣然妈妈拍了拍手，角落里一台送餐机器人开了出来，这家伙就像一台蒸饭车，红蓝的外表，看上去圆滚滚的，肚子里是装餐盘的，可以自动驾驶，“嘿嘿，给食堂帮忙，这台机器没来得及还回去。” 看着欣然妈妈一脸的坏笑，李天宇暗叫不好，求救的目光望向邱欣然，哪知道那个小妮子正在捂嘴笑呢。 “哎哟……轻点轻点……疼疼疼……” 送餐机器人里面的空间并不大，清除了所有的盘子后勉强把李天宇塞进去。 “盖子我先给你留条缝，遇到人的时候得关上，你要忍着点哦。”欣然妈妈笑着说。 好歹给李天宇留了一条缝隙。 商定好后，这才出门。 送餐机器发出特有的“嘀嘀”声，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不过也没办法，要是不响的话才会引起警卫的注意。 果然，留守在舱门连接处的警卫多向这边望了一眼，但是很快没什么兴趣了，送餐车而已。 躲过了警卫的目光，这时欣然妈妈低声问：“摄像头为什么照不到你。” 李天宇小声说：“可能是妙妙做的，做在帮我。” “妙妙帮你我倒是能理解，可它为什么不亲自做？” “机器人三大定律吧，她不会对人类做什么的。” “这样说，它就只能袖手旁观了？” “妙妙也是在规则之内玩耍的。” “这也是你与人工智能相互纠缠后学会的？” 李天宇说：“不确定，但我就是知道。” “你这个小脑袋瓜还不成熟。” “或许吧”李天宇憋得脸通红，“如果能操作中控室那些机器，我的认知能更强大一些。” “说了这么多阿姨就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喜欢魏子娇多一点，还是我家欣然多一点？” “……” 第128章 文柏的功劳 李天宇被欣然妈妈的一句话憋得满脸通红。 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话…… 听着欣然妈妈发出的“咯咯咯”的坏笑，李天宇才知道被捉弄了。 大人都喜欢这样捉弄小孩子吗？ “站住！” 一声厉喝，欣然妈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惊慌地捂上嘴上前一步，用身体遮挡住送餐车，那条仅存的缝隙关闭了，本就狭小的送餐车立即变得憋闷。 对面是两个穿黑衣戴头盔的安保员。 快接近安全门了，这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两名安保员，警戒期间安全门是不开放的，即使在平时，能够打开安全门的也只有工程人员和特殊申请。 欣然妈妈的脑子没功夫想这些，她被吓住了，满脑子凌乱。 “这是什么？” “送餐车？” “我当然知道是送餐车，你带着它做什么？” “出了点故障，我去找工具。” “食堂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食堂的人，因为帮厨，所以他们借了我这台车，本来是要还回去的，出了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 “啊……杀毒，啊？消毒紫外灯管坏掉了，我得找螺丝刀换一根才行。” “你会换这些？” 欣然妈妈露出略显自信的笑容说：“我从前是个机械师呢。” “哦？”安保员一怔，仿佛在透过那层不透明的盔罩观望着欣然妈妈。 这时，另一名安保员说：“快走吧，我们还有任务呢。” “哦。”问话的安保员这才轻轻点点头，虽然迈开了步子，但是好像在用余光打量欣然妈妈。 两名安保员抬步走过拐角。 欣然妈妈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打开盖子，俯下身，对里面的李天宇做了一个虚的手势。 “你在干嘛？”本来消失的黑衣人突然又回来了。 欣然妈妈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推盖子，试了几下然后故作尴尬地笑笑说：“盖子……盖子也有些不好用，自己弹出来了，嘿嘿。” “我说你别疑神疑鬼的行了吧，那么小的餐车装不下人，我们得快点了。”另一个安保员把那人拉了回去。 “放心，时间来得及。”问话的安保员又打量了一下餐车，确信那个大小真的装不下人，也许是神经过敏吧，这两天不太平啊。 安保员们终于走了，欣然妈妈不敢停留，连忙指挥着送餐车快走，一直来到安全门外见左右无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快帮我打开安全门。”欣然妈妈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 “刚才那个人……” “什么？” “刚才那个人声音好熟。” “你不会听错了吧。” 李天宇探出头看着欣然妈妈说：“不会的，我确信，曾经两次听到过他的声音。” “两次？” “对！第一次是在观测室的偷听，第二次是回到过去的场景时……”李天宇的眼里冒出怒火。 “你知道他是谁对吗？” “我知道，但不确定，因为还没有确认过本人。” 李天宇说着伸出手，安全门缓缓打开了。 欣然妈妈长呼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说：“等我回来。” …… …… 根据计划，文柏是单飞的，他要完成一项秘密任务——联络妙妙发烧友协会。 若说飞船上还有谁对妙妙最迷信，当然属这群发烧友，他们从小是在妙妙催眠下长大的，又深信人工智能也是生命的一种形态这种理论，哪怕是承受人们怀疑的目光仍然能坚持的人，都是一根筋。 说成是二杆子也不为过，只要提到妙妙，这群人就会两眼放光，像中了邪一样。 毕星纬是这群人的会长，也是少数对妙妙的认知还算清醒的人，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所谓妙妙派来的“使者”。 如果这个人是成年人，他会二话不说打发走，一定又是哪个无良人的恶作剧，可是当他悄声无息地打开研究室的门进来时，毕星纬已经信一半儿了。 “我就是妙妙派来的，不然怎么解释我可以轻易打开你的门？我的id不合格，也没有物理钥匙……” 文柏经常表演，很多人都认识他，毕星纬虽说除了发烧友们，不太喜欢与其他人交往，但是对这位小明星还是耳闻目睹的，这样一个小孩儿来骗自己有意思吗？ “那，妙妙派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飞船上有一件大事要发生，妙妙要我来找你们做支援。” “支援？” “指的是什么？” “网络啊，没有网，妙妙就是一个机器人。” 毕星纬愣住了：“可现在是警戒期间啊。” 文柏挥挥手说：“当然是警戒期间了，如果不是妙妙会来找你们帮忙吗” “好像也是啊。”毕星纬受困于传统逻辑，现在有点儿想开了。 “只要你想办法接通飞船的网络，剩下的就交给妙妙了。” “这……”毕星纬的头都大了，二级警戒期间公然违反飞船禁令，等同于背叛。 返航暴动以来，飞船上的法令极为严格，警戒期间背叛安保人员肯定会毫不犹豫使用武器的。 该怎么接通网络呢？ 飞向上控制网络的中心在中控室，现在肯定过不去，自己这边机组能力强大一点的就是机房。 “机房！我们得想想办法，能不能通过机房的电脑黑入x系统，那样的话就有办法了。” “嗯！很好，妙妙一定会很高兴的。”文柏做出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点点头。 老大不小的毕星纬听到这话居然面色潮红，仿佛被妙妙表扬是莫大的荣耀。 文柏也暗自窃喜，平日经常登台，不冷场，现在能让一位高才生听自己的，李天宇这回不能小看我了吧，咱也是小天才呢，看我把助攻给你打成主攻。 “机房……我得找一些人。” 毕星纬很激动，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大学的机房设备齐全，还有很多模拟设备，若在平时肯定难以申请到机器，不过现在没有网，查资料的人肯定很少。 “哎呀，赶紧去申请vr机的使用权，时间长了不好办。” 毕星纬是从骨子里相信妙妙是有生命的那种人，妙妙的话不说奉若神明，至少是坚信不移的，他想到了办法就马上行动：“我给你写张纸条，你赶紧联络上面这些人来机房，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文柏接过纸条，定睛一看，名单上一共写了五个人的名字，其中居然有两个熟悉的名字，傅丽娜和宋衫月，有熟人就好办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文柏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军礼。 看着文柏撒丫子跑开的背影，毕星纬发现自己的手不抖了，突然涌起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好久没这么激情过了，记得第一次自己宣称妙妙是有生命的时候，血液里也如此这般膨胀过，随后的各种冷眼、嘲讽和刺激的话语犹如一盆盆装了冰块儿的冷水浇在他的头上，把一腔炙热的血几乎浇成了冰，但是他还在坚持，没有放弃。 现在，是让那些人看看，究竟谁才是活该被嘲笑的傻瓜啦。 毕星纬握紧拳头，大踏步向机房走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热心支持，加更！ 第129章 从来没有荣光 一辆小餐车不惹眼的自动行驶在7号舱的走廊，终于在7108室门前停住了，一只小手从餐车的盖子里伸出来轻敲了几下门。 门开了，餐车转了个弯进门，然后门关上，走廊里又安静了下来。 “成啦？”邱欣然瞪大着眼睛问。 “快把我弄出来，难受死了。”李天宇感觉自己的胳膊腿都麻透了。 “哦。”邱欣然连忙像拔萝卜一样拉着李天宇的胳膊，把他从餐车的侧面拉出来。 李天宇“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两只手不住地揉着大腿。 “我妈妈呢？” “在中轴。” “一会儿她没问题吧。” “放心吧，出来时不用id，这是为了防止中轴出现危险时躲避不及做的设计。” “谁要问题你设计了，你们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还真遇到了。”李天宇的眼睛忽然定住，好像要冒出火来。 “那怎么样？我妈妈没事吧。” 李天宇松了一口气，支撑身体坐了起来，他满眼恨意地说：“我看见他了。” “谁？” “仇人！杀我妈妈的仇人！” 邱欣然吓得捂住嘴巴。 “放心，你妈妈没事，我突然有种感觉，那家伙和政委的死也有关系。”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调查政委的死因，然后公之于众。”李天宇说着，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李天宇记得那张脸。 魏广的脸。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先前在1号大厅就算他要装作不认识自己，也不该露出那副茫然的表情，仿佛他真的不认识自己。 “虚拟id？”李天宇喃喃自语。 “就是在x系统里的隐性备份？”邱欣然试探着问。 李天宇点点头，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虚拟id，那么这个id的利用价值就太大了，虽然先前锁定的id就是魏广的，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魏广，除非…… “这个飞船上的秘密还真多呢……” …… …… 量子计算机拿到手了，这家伙很小，但是容量却相当惊人，只不过…… “早知道不冒这个险了。”李天宇失望地说。 “怎么？不对吗？”欣然妈妈惊讶地问。 “硬件还好，问题是这软件一百多年没更新啦，它无法像最新的计算机那样做到全方位无线连接，只能近距离使用啦。” 李天宇对计算机的操作忽然熟悉起来，这并不奇怪，这是来自于另一个数据化的大脑对他的反作用。 “更新这些软件倒是不难，只是没有时间啊。”欣然妈妈对计算机也是略懂。 “中控，利用它可占领中控室。”李天宇说。 欣然妈妈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上那个通风管的洞说道：“你就不好奇中控室在干什么吗？全船断网，他们集合了那么多人在中控量子计算机群搞的什么内容？” “好奇也没有办法呀，现在只能再从通风管钻回去，这样我就能远程夺取中控室的控制权了。” “厉害！”欣然妈妈握紧拳头表示赞许。 紧接着，欣然妈妈垂下头，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李天宇，对不起，你妈妈死的时候，科学部和卫生部联合发表声明称是实验失败造成的猝死，可我始终不相信，我认为他们在撒谎，事后我也被封了口，许诺有一笔终身补助，可以不用工作就能享受到司长级的福利。这本身就不正常，六年了，我一直想查清原因，可我这样一个居家赋闲的主妇什么也做不到，对不起……” 欣然妈妈的脸上垂落出泪水。 “阿姨……”李天宇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情忽然沉重起来，为了自己，也为了飞船，有些事必须做。 “少年，有些东西很沉重，但再沉重也要把它挖出来，你也许会痛，但是请务必这样做，拜托啦！”欣然妈妈朝着李天宇致以敬意的目光。 李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重重点头。 “嘀嘀……” 李天宇的腕表突然响了，看过后他有些激动。 “是谁？”欣然妈妈诧异地问，这时候不是断网吗？ “援军来了。”李天宇的口气明显松下来了，然后在腕表上敲击着什么。 发出隐私通讯的是宋泽宇，李天宇正在愁身边没有个商量事的人，知识储量虽然丰富，但是如何用好这些知识是靠经验的，成长的经验，现在宋泽宇要来，真是帮了大忙了。 “等一会儿宋泽宇过来，他会利用潜在的网络进行通讯，然后我们就去夺取中控室的控制权，那个时候我们就赢定了。” “好！欣然，你一定要好好帮李天宇。” 听着李天宇野心勃勃的计划，再看着孩子们，他们长大了，欣然妈妈欣慰地笑了。 凌月，当你看到今天的孩子时，你是否也会像我一样？ “妈妈别哭了，我会好好帮忙的。”邱欣然摆弄着机械手，那是她唯一的依仗。 欣然妈妈擦着眼泪轻声说：“没事没事，妈妈是高兴的……” 不一会儿，门敲响了。 欣然妈妈也是宋泽宇的粉丝呢，本应快点开门，却习惯地问：“是谁？” “是我，宋泽宇。”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倒是很像。 欣然妈妈笑得更甜了，像突然充满阳光的大姐姐一般，她拿捏着腔调戏谑着问：“那你告诉我，宋泽宇因为什么最受欢迎？” “长得帅。” “……” 李天宇明显看到欣然妈妈的脸色变得铁青，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然后猛然醒悟。 “跑！你们得快跑。” 门前又响起重重的敲门声，一句粗暴的声音响起：“太太，你别妄想抵抗，你知道飞船上的法令严格，你这是包庇行为，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两个小孩子全都愣住了，只见欣然妈妈一把抱起自己的女儿然后跳到床上举高双臂把邱欣然送到通风管里。 李天宇也醒悟了，自己受骗了，宋泽宇那边暴露了，可是究竟为什么？ 一瞬间，他想通了，自己这边能侵入中控室，找到对方的虚拟id，那么对方也能知道谁在做手脚，中控室的那些工程师原来在做这个！ 李天宇仿佛感觉到身体都要被汗水浸湿，居然有这么大的疏漏。 “快走啊！”欣然妈妈尖叫着把李天宇推进通风管。 外面传来暴力撞门的声音。 这种轻薄材料制作的门并不像飞船外壳那样坚固，几下门框就撞出了裂缝，门板颤巍巍的晃动。 欣然妈妈把手提式计算机送到通风管里时，李天宇伸出手喊道：“阿姨快走。” 欣然妈妈摇摇头后退两步说：“你拉不住我的，带欣然先走！”然后毅然朝门走去，用身体堵住门，能拖延一秒是一秒。 管道里传来邱欣然的哭声。 “快拉李天宇哥哥走，你们一起走！”欣然妈妈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 “砰！” 门被撞开了，两名身穿黑衣制服的安保员冲了进来，欣然妈妈整个身体被撞歪到一边，一名安保员俯身按住欣然妈妈，巨大的力气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名试图冲过去抓住还露着一条腿的李天宇，管道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把他拉向深处。 这名安保员一手抓了个空，险些没栽倒，只听见管理里传来小女孩儿的哭声，边哭边喊…… “妈妈……妈妈……” 欣然妈妈挣扎着，却不能动弹分毫，她强行扭过头大喊：“欣然！勇敢点！坚强！不要害怕！不要退缩，这是属于你们的荣光，未来属于你们！” “该死！” 另一名安保员强行扒到通往上方的通风管，却发现通风管很狭窄，强行撑开的结果是一部分棚顶也塌了下来，他根本钻不进去。 “里面太深了，我够不到。” 一名安保员狠狠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把两个孩子藏起来？” 这声音好熟悉，欣然妈妈猛然醒悟！ “是你！” 那人一愣。 “六年前就是你，现在还是你在行凶，你是个凶手！” 那名黑衣人猛的扯过欣然妈妈的头发，仔细看着这样一张脸，他懂了，点点头，仿佛在冷笑。 “荣光？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荣光，从来都没有，我们就像地下洞穴里的鼹鼠，从来不会有荣光，一出生命运就是被别人把控着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服从……” 那人嘶吼着，声音透过通风管传了进去，令人不寒而栗。 “未来也一样！！！” 第130章 大佬们 狭小的通风管。 因为连续拆除了几座导气扇，通风管里的空气流通开始变差。 除了强化体育运动，飞船上很少有汗流浃背的感觉，闷热的空气让呼吸变得困难。 李天宇擦了一把汗，看着神情颓丧的邱欣然，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你别难过了，我们早该想到，那些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强大、隐秘，不让我们发现真面目，但是我们必须抗争下去，为我妈妈，也为你妈妈。” 邱欣然抹了一把泪，抽泣道：“我必须把妈妈救出来。” 李天宇点点头说：“放心，有你，有我，还有同学们，还有很多很多人在一起。” 他有些惆怅，坏人上门，说明宋泽宇已经落入敌手，背后的力量已经肆无忌惮了，文柏那边会有什么办法吗？ 李天宇不太确定。 从导气扇的缝隙里向下望，中控室的大部分人开始离开，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又倒背着双手踱回到中控指挥台，望着下面空荡荡的量子计算机群，似乎在想什么。 李天宇刚准备行动，就听见下面有人说话，是钱部长。 “你先下去吧。”钱部长对身边唯一一位还在值守的员工说道。 “好的，部长。” 那人转身离去，偌大的中控大厅内只剩下钱部长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角门走进来一个人。 李天宇瞪着眼看着，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那个人的年纪应该很大了，他的外面也罩着白大褂，声音很耳熟。 “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总会有些小子不安分。”老人说。 钱华清没发表意见，望着这位略带挑衅意味的老人默声。 老人又说：“发动计算机群才找到那么一个小子，看来计算机也不是万能的嘛。” “如果计算机是万能的，您的研究不就没有意义了吗？”钱华清冷笑着，似乎不愿意接这个话题。 “说的也是，人类最终还得靠自己，不然，如何顶住格利泽581g1.25倍地球引力？” “那么已经决定了做那个实验了吗？” “这是一定的，如果有谁反对，我们就把重力加速度提升至12.25米/二次方秒，让那些说反对话的人闭嘴。” 钱华清叹着气，摇头道：“真不知道我们的前辈是怎么想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却让我们去那种地狱式的地方，如果不是您老，我怕还真看不到希望。” 老人得意的笑笑踱了两步说：“我老吗？哈哈……有的时候真理是需要坚持的。” 这时李天宇看清了他的脸，他吸一口冷气，又害怕发出声音引起下面人的警觉，连忙捂上了嘴。 卫生部长齐星宇！ 这些平时几乎不露面的大佬聚在一起，到底在密谋什么？ 先是针对妙妙，现在又是什么实验？ “那个还算安份吗？”齐星宇问。 “哦，它被锁在2号里，应该没问题，中轴不是有你的人吗？”钱华清说。 “是船长的，别忘了，实验体也好，你我也好，都敌不过船长的卫队。”齐星宇说。 钱华清笑笑，没再说什么。 “我们这边还需要你的辅助，两小时后手术开始，别迟到。”说着，齐星宇像勉励后辈一样拍了拍钱华清的肩。 钱华清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霍教授那边怎么样？” 齐星宇哼笑一声，一副失望的样子，摇摇头说：“他满脑子都是什么探索欲、开拓欲，哪会听我们的话。” 钱华清笑了：“同为老年人，如果霍教授有齐老一半的先进性就好了。” 齐星宇也笑了：“不值一提，那些说什么反对人体改造的人不也接受了抗衰剂？难道那就不是改造？呵呵呵……” “搞衰剂？女人的玩意吧。”钱华清也笑了…… 两人的谈话在呵笑声中结束了，齐星宇还是顺着角门回去了。 那扇门是和墙壁一样的湖蓝色复合板制成的，也是3d打印材料的一种，关合后，门与墙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一扇门。 这应该是后来改造的吧，看来有些事情已经筹划很久了。 钱华清环视着中控室，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嚅嗫的嘴唇仿佛要说什么话，或许那句话已经在他心里说了，他默默地离开，刚才还繁忙的中控室空无一人，一下子冷清下来。 …… …… 机房里，那几位发烧友协会的学生很奇怪的看着毕星纬，虽然平日里大家叫他会长，但是着实没什么太大的敬意。 只是一个组织起来玩儿的小协会嘛。 很多人都这样想。 今天看他却很不一样，文柏拿着名单找上门来时，名单上的几个人还将信将疑，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嘛。 当看到犹如打了鸡血的会长时，他们来了兴趣，会长这个人虽然看上去邋邋遢遢的，但是真的很有思想。 “妙妙交给我们一个任务，他要我们把网连上。” 五名学生吓了一跳，不知道会长是不是在说胡话，虽说大家都是妙妙的粉丝，可是要为了一个虚拟的人工智能去公然违抗禁令，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疯了吗？”一名学生质疑道，转身就要走。 “等等！” 傅丽娜一抬手说道：“我刚刚看到宋泽宇被带走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什么？我哥被带走了？”同来的人里有宋衫月，她立即急了，“因为什么原因？” 五名学生里倒有三名是女生，另外两人一听也眼红了。 傅丽娜接着说：“倒不清楚为什么，不过从第一次警戒开始，我就在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傅丽娜瞥了一眼文柏，然后道：“宋泽宇和这小子班上的那个人一直在鼓捣什么，我看过他的电脑记录，他潜入过x系统。” “哇，傅丽娜，你的计算机水平已经这么高了？”一名女生羡慕地说。 傅丽娜很想白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花痴，何况花痴的对象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宋泽宇。 “现在连妙妙都出手了，说明飞船一定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拨乱反正。” “要是这小子骗我们呢？”另一名男生说。 傅丽娜说：“我相信这小子不会撒谎，如果是一个大人撒谎还可以解释为别有所图，这么一个小男生撒谎为的是什么？就为了骗我们玩儿吗？” 还是有人表示出了疑虑：“可是如果连宋泽宇都被抓了，我们会不会步他的后尘。” “哎呀，为了宋泽宇，就算被抓进去也心甘。”一位花痴女立即表示出降智的倾向。 傅丽娜深吸一口气，表情坚决地说：“且不说我们都相信妙妙，她一直像妈妈一样守护在我们身边，如今她受困了，我们不该去救她吗？” 几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宋衫月站了出来：“我相信我哥，他不会做傻事的。” “我更相信。”傅丽娜失控得连对宋衫月都眼红。 一名男生看着傅丽娜，面带羞红地说：“我……我相信你，傅丽娜同学，为了……” “好啦，现在听会长分配任务吧。”傅丽娜知道那人想说什么，他加入协会八成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毕星纬点点头，想脱帽致意，却又不好意思露出自己的光头，于是欠身笑笑说：“我们使用vr进行局域网联机操作，通过x系统潜在的存根，找到联系妙妙的办法，只要把她解禁，事情就成了一半儿，我们还有一支队伍做另一件事。” “明白！”傅丽娜带头，大家都点头致意。 第131章 潜入中控室 钱华清走了，像是有什么事，急匆匆的。 一名值班员回到了中控室。 那是换下来的实习生。 文松又上岗了，他不清楚在自己汇报过神秘信号后保安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他知道他在做一件危险的事，如果保安部对他的报告不感兴趣，那么有可能泄露出去，如果传到赵主任甚至钱部长的耳朵里，自己会不会被开除，然后送到再教育学校？ 那可比杀了他还痛苦。 再教育单位几年时间也没有一名学生，如果送进去一定会受到高度关注的，最近一次的案例还是七年前，那个人文松也认识，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精神还有些问题。 文松走到值班室，看到监控平台上的信号，目测一切正常，没有峰值的波动，飞船按部就班的航行，网络仍然中断着，但那些神秘信号仍不时的跳出来，仿佛有人故意在隐藏什么信息。 压抑！ 飞船上这种压抑的气氛连他这种小人物都感受到了，保安部究竟在查什么？能不能查到？他不知道，凭借多年教育的本能，他选择了偷偷报告保安部，但他仍然担心被发现。 监控频上出现跳频的现象，那是异动的情况，神秘信号有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异动，但有差别。 神秘信号没有规律，而且经常利用隐藏通道活动，但是眼前这种波动明显是正常操作，有人在试图潜入x系统。 那老旧的破烂透风的x系统早就让人头痛不已，可是从上到下从来没有人试图修正过，好像那些漏洞根本不存在一样。 文松想报警，可是刚要触碰到报警键的他又停住了手。 那些人想要做什么？ 这样明目张胆，不怕被逮捕吗？ 不可能！ 除非有什么比被逮捕还重要的事，这才让他们不惜暴露自己。 文松敲了几下触屏键盘，很轻松地找到信号源。 6号舱机房。 难道是几个学生在捣乱？ 也许有自己认识的人，这样想着，文松接通了监控器，他第一眼就落在几台vr模拟机旁站着的弟弟身上。 “文柏！” 文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明明就是文柏，文柏为什么会和一群大学生混在一起？小学校不要上课的吗？ 其实文松不知道，自从白老师被带走，小学生那边就停课了，暂时在小活动室那边玩儿，等待统一安排休息，但是文柏跑了出来。 要不要报告呢？ 文松犹豫了。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突然中控室响起了一阵机器启动的声音，这声音很小，但是很多台机器一起形成了共鸣，很明显的就能感应到。 出了什么事？谁启动了计算机？ 从值班台向望去，一台台无人操作的量子计算机启动了。 就在文松不知所措之时，他看见墙上的一盏应急灯紧急闪烁起来，那是有害气体报警，必须马上穿防护服。 多年的训练让文松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控制台，直奔墙上的应急箱而去。 门刚一打开，一股气体就从箱子里喷出，那味道很熏人，刺鼻，然后大脑就开始眩晕。 “乙醚……”这是文松昏倒前最后的想法。 …… …… 李天宇用手里的计算机连接了中控室内的报警系统，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那些大型计算机早已升级了程序，老式计算机无法与之建立面对面直连。 “你确定要下去？”邱欣然慌张地问。 “不然呢，这台一百多年前的计算机与现在的中控系统不太接轨呀，还得用那些大家伙。” “可万一回来人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天宇一咬牙，决定凭借自己新掌握的能力搏上一把。 “然然，还得拜托你……” “知道啦！” 邱欣然已经不哭了，此时的她表情异常坚定，她操作着机械手熟练地拆卸通往房间的导气扇。 李天宇看到她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侧面看居然有一种异样的美，与魏子娇外露如妖艳花儿般的美不一样，那是一种内敛，含蓄的美。 从前怎么没注意到？原来邱欣然居然有一种冰美人的气质…… 唉，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天宇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怎么啦？” “啊……没什么。”李天宇慌忙否认。 “你的脸在红哎。”邱欣然诧异地看着李天宇。 “热……热的……” “哦，是挺热的，导气扇都给我们拆了嘛。”邱欣然说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快来帮我一把，把这东西抬走。”邱欣然丢过一块盖板。 “哎……” 中控室的棚顶很高，算上两个人的身高，距离地面还有一大截，李天宇望着下面，想跳，又很犹豫。 “我拉着你，把你的身体送下去，然后你再接住我。” “好的。” 机械臂的力量很大，但连接处不能超过人体骨骼的承受范围，邱欣然一下子拉上这么重的李天宇，瘦小的胳膊立即吃不消了，她几乎是全身趴在管臂上，然后勉力把胳膊送出 “跳！” “扑通”一声，李天宇跌落在地上，屁股跌得生疼，好在没受伤，这时他看着棚顶的邱欣然，几乎有些不敢想，如果她跳下来，自己接得住吗？ “好高啊。”邱欣然有些害怕。 “跳吧，我撑得住。”李天宇鼓起勇气伸出双手。 邱欣然眼一闭，滚过身子用双手吊住出口的边，尽量拉近与地面的距离，饶是如此还差太多。 “我跳啦！” 两人的身体从来没这么紧地贴在一起过，不过那巨大的力根本不可能让坏小子有什么恶意的想法，李天宇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扑通！” 又是一个屁墩，比上次还结实。 “哎呦，疼疼疼……” 李天宇叫着，咧开的嘴还没合拢，就见眼前伸出一只机械手。 “你……” “快起来干活儿吧，大家全看你这边呢。” “嗯！”李天宇点着头，拉住了邱欣然的手。 顾不上倒地的文松，李天宇直奔工作台而去。 站在妈妈离去的地方，李天宇回头望向那高高的落地窗，那里可以俯看工作大厅，当时自己应该正在上面玩儿，妈妈死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 四岁……实在没印象了…… 妈妈带给他的记忆只剩下忧伤与痛苦，他曾在妙妙身上得到过短暂的安慰，如今却要面对残酷的事实。 妈妈！我一定找出真凶！ 第132章 从源头说起 <!--go-->宋泽宇在成功冒充安保员，在白老师面前秀了一下存在之后，刚返回大学宿舍就落网了，不是他的演技不行，而是他的操作痕迹被中控室捕捉到了。 说来也是，科学部的干部都是精英，怎么能玩儿不过他一个没毕业的研究生呢？他的待遇可没有魏子娇小朋友好，一上来就遇到凶神恶煞般的黄队长。 黄乐天是保安部为数不多几个身份公开的干部之一，他擅长运用心理战术审讯嫌疑人，而这个大明星宋泽宇他是很熟悉的，妇女之友嘛。 见到宋泽宇坐在审讯室里还很注意形象，他就了然于心。 正准备接受审讯的宋泽宇忽然发现门被关死了，除了被铐在椅子上的自己根本没人搭理他，这算怎么回事儿？自己还准备慷慨陈词呢。 审讯三大战术之一，先晾着，让嫌疑人自己反思，然后夸大事实使其恐惧，最后假装同情故意将事情轻描淡写。 这套战术下来，普通人基本承受不了，而且黄队长很阴损地命令把审讯室的灯全关了。 这下伸手不见五指光是这黑暗就会让人感觉每一秒的流逝都很漫长，不用审自己就得先崩溃。 飞船上的人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定期会有幽闭症筛查，但是没有光一样会让人受不了。 黄队长看了看表，15分钟过去了，那小子还没有叫，素质不错嘛，要不要把时间提到半个小时呢？如果时间再长一点他会不会疯？ 这些审讯技术都是地球几百年时间研究出来的，再往古代推还有更变态的，人类的生理特征没有进化，所以古老的技巧一样好用。 这时黄乐天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场面，几名学生兴高采烈地被逮捕，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们？”黄乐天向负责押送的安保员问。 “他们违规接通了网络，现在我们得派人到中控室让他们重新切断网络连接。” “还有这种事？”黄乐天诧异地问，他不相信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这可比宋泽宇冒充安保员还要恶劣，现在可是二级警戒，可是看着一个个少男少女，哎？有一个很眼熟，那不是宋泽宇的明星妹妹吗？ 黄乐天有了主意。 …… …… 李天宇是捏着拳头走上工作台的，他像对待老朋友一样启动了计算机，在邱欣然羡慕的目光下，飞快地操作机组群。 多亏及时连接网络，李天宇手里那台老机器才能与中控室的主机连接。 文柏居然和发烧友协会的人在居然能干成这样的大事，这小子挺厉害的嘛。 操作主控系统时，李天宇如鱼得水，他像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一样，完全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完成基础操作后，李天宇闭上眼睛，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邱欣然静静地守在他身边不敢打扰，她虽然不理解什么是量子纠缠，但是她的想象里，李天宇应该在与一个未知世界沟通。 邱欣然的想象基本是正确的，此时的李天宇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他游离于现实与计算机的识觉之中，一时间大脑有些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 不行，这样不行！ 必须有一个顺序。 时间！ 时间应该是最好的顺序！ 这件事应该有始末的。 从哪儿开始？ 从哪儿开始呢？ 掌握了强大的计算机组，飞船的实际控制权就掌握在李天宇的手里，只要他心念一动就可以随时改变航向，甚至改变一船人的命运。 “别慌，我辅助你！” 是妙妙。 听到妙妙温柔的声音，又是像妈妈一样的声音，李天宇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首先你要习惯身体与计算机识觉的互动，它现在还只是一个识觉，完全达不到人工智能的地步，它不会主动做任何事，只会把所记录的东西传递给你，想想小蝴蝶，一只翅膀扇动，另一只翅膀也会扇动，你们就是这种关系……” 李天宇渐渐放松了神经，对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流视而不见，只关注他想关注的信息。 “如果你想了解事情的由来，很快的。”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本来是想让你读完那本书的，但是事事不尽人意，有些事情来不及，只好在这里先灌进你的脑子。” “书里还有什么事？” “很多，前因后果的，还有一些零碎。” “你还记得书中的章节目录吗？” “我记得。” 彭嘉熙的回忆录是分了几个大段章节的。 第一卷《从探月开始》、第二卷《火星争端》、第三卷《太空电梯》、第四卷《跨越式发展—“郑和号”宇宙飞船建造始末》、第五卷《征服星辰大海之永不返航》、第六卷《生活卷》。 因为是囫囵吞枣式的阅读，好多具体内容还没了解。 “是的，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章节你没有读到。” “是什么？” “返航暴动！” “对了，可是你注意到书里的一节细节了吗？” “哪段？” “猛犸象。” “哦，就是那个从万年前古象体内提取到史前细菌的事。” “发现者找到了他想要的序列基因，并且加以改造，成就了他的事业。” “就是抗衰剂。” “是的，抗衰剂可以增强人体细胞活性，增加细胞分裂次数，于是由此衍生出一个新学派——基因改造派。” “这和飞船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一切源头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 ……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就好像上帝在人的体内加挂了一把锁，当成长超过这把锁的限制时，人就会死亡。 古往今来，想要突破寿命极限的人比比皆是，他们为此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去寻找那把锁的钥匙。 随着人类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高年龄段老人的存活率不断提高，1920年，85岁老年人的存活率提升最快；到1950年前后，90岁老年人的存活率提升最快；1980年，99岁老年人的存活率提升最快；但这个数值达到99岁之后，就进入了一个“平台期”，仅在缓慢的小幅提升。 也就是说，1980年之后，尽管医学技术仍然在不断进步，99岁以上老人与疾病和衰老抗争的“胜算”没有太大改观。 2009年，俄国科学家在北极冰土内发现了一只冰封了350万年的猛犸象，猛犸象的眼睛、大脚垫、甚至是内脏器官都完好无损。科学家很快在它的头部找到了一种名为芽孢杆菌f的细菌，芽孢是自然界已经发现的最具耐受性的细胞。处于休眠状态的芽孢对热、干燥、辐射、酸、碱和有机溶剂等杀菌因子具有极强的抵抗力。芽孢能在不利的环境条件下存活达十余年，甚至成千上万年。当环境条件适宜时，芽孢又可萌发形成能够分裂繁殖的菌体细胞。 这种从古象体内提取的古细菌很快成为人类延长寿命的新希望，生物学家刘冬勇声称通过基因手术改造的芽孢杆菌f能够极大的提升人类的寿命，哪怕永生也并不稀奇。 在21世纪中叶，刘冬勇的长生不老与何宏的飞往系外星球成为了当时两大科学界争议最大的问题，何宏的团队率先胜出，“郑和”号宇宙飞船建造项目获得批准。 而刘冬勇在发现属于自己的猛犸象的之前，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为人所奚落。哪怕是那些想长生想疯了的富豪也不愿意提供赞助，他曾一度边缘化，直到再次踏上前往北极的道路。<!--over--> 第133章 两种学派 “我成功啦！” 研究基地家属楼里，几乎每户都能听到刘冬勇的狂喊！ 他太兴奋了，太需要找到一个发泄点了。 专注的140天里，他终于成功的定向切割了从猛犸象身上提取的芽孢杆菌f的dna，从而实现了用于逆转人体衰老、提高免疫力、调节体内微循环、加快新陈代谢、激活人体休眠细胞和提高人体各种机能的抗衰剂，仅此一项就可以上他登上福布斯排行。 终于可以甩掉多年的冷眼与嘲讽，让那些说“不”的人从此闭嘴。 他急于做些什么，奔跑着回家，丝毫不顾忌邻居异样的目光，打开家门，一把拉住正在组装机器人外壳的凌燕，猛地抱上去就是一个亲吻。 “唔……你干什么？”凌燕在很专注的改造红月。 从北极回来后，她似乎对这个机器人产生了某种依赖，最重要的是，她离职了，可以专做自己喜欢的研究了。 凌燕是上半年辞职后搬来同刘冬勇同住的，在北极的时候，他们已经默认了情侣关系，给彼此孤寂的心找一处依靠。 没想到刘冬勇这么快就进入属于自己领域的研究了。 无聊在家的凌燕每天就与红月为伍。 凌燕曾经完整的参与对人工智能妙妙的设计，她清楚设计环节的每一个步骤，像哄孩子一样耐心的培育自己的作品会带来愉悦。 因为太专注经常会忘记时间，好在刘冬勇也不是那种一投入就废寝忘食的人，两人几乎不在家做饭，相处起来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本来就不是很浓厚的情侣关系变得更像一对相互依赖的共生物。 “你干什么。”凌燕的新智能机器人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投入实用了，这时候突然被拉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差一点摔倒，好在刘冬勇的身体素质不错，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惊呼的凌燕身体内涌起一股仿佛触电般的感觉，很像情侣间的激情，又仿佛隔着一层什么。 “走！买钻戒去。”刘冬勇吻了一下凌燕的脸颊兴奋地说。 “这么快？” “不快啦，我们已经相处大半年了。” 不待凌燕反应过来，刘冬勇跳起脚来往外拉她。 “等一下，我还没收拾呢……” “不要收拾啦！什么都不要啦！全都去商场换！” 凌燕尝到了分手以来久违的快乐。 那一天他给她买了很多东西，衣服、鞋、包、钻戒，把多年来的积蓄全花光，但是他不心疼，因为他马上就会成为亿万富翁。 “没人喜欢衰老，全世界都会来买抗衰剂，我会成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大富翁。” “成为富翁之后你要做什么？” 刘冬勇愣住了，他还没想好，但是身为狂人的他绝不会为了钱而放弃理想。 “我要基因技术进一步适合人类。” “为什么？” “因为人类太脆弱了，细菌、病毒、随时的一点小意外都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我希望通过基因技术能让人更坚强。” 此时的凌燕还沉浸在幸福中，她半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真的造出一个绿巨人吧。” “……” 刘冬勇的脸冷了下来，他记得，那个词带给他怎样的嘲讽，再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愚蠢的人总是试图用语言去打击别人，不想想他们是什么！是什么？啊？是什么啊！” 凌燕没料到他那么大反应，这么一瞬间她犹豫了，还要不要接下那枚钻戒？ 最终她还是接受了钻戒。 刘冬勇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不能否定他在基因生物学的成就，抗衰剂不算完整意义上的基因改造，它的功效仅限于对人体原有的细胞组织进行加强。 某位外籍科学家曾经说过：一切来源于细胞。 这只是19世纪片面刻板的言论，但这足以说明细胞对人体的重要性，人的一生细胞只能分裂50-60次，每分裂一次，一种存在于染色体最顶端名叫端料的物质就会减少，一旦端粒消失的话人体也就处于死亡边缘。 由此预测的人类寿命的天花板为120岁-150岁。 然而要达到这个数值很难，比如抽烟、喝酒、疾病、不健康生活习惯等等，都在影响着人类的寿命，通过注射抗衰剂，增加人体细胞活性，细胞的分裂次数增加至65次-70次，理论寿命值可提升至170岁，但这也仅仅是理论。 因为人体是个超级复杂的组织，其复杂程度要远远超过任何一款号称最聪明的人工智能，在21世纪中叶，人们完全看不到人工智能有超越人类智能的迹象，似乎人类这种上帝的宠儿将继续他的统治，直到末日。 刘冬勇的研究找对了方向，无数人为之付出大把的金钱，他更是用自己做试验，当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年轻时和现在的照片对比时，对抗衰剂的信服程度越来越高。 很快，这种比等重黄金要贵上几百倍的药剂风靡全球。 连刘冬勇自己都没想到，在人体改造学的研究中，他开启了一个新的学派，基因改造派。 早年的人们为了帮助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残疾人开发了各种机械肢体来代替人体器官，机械手、行走助力器、人工耳蜗、心脏起搏器等等，随着技术的越来越发达，这些人体器官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人工机械手可以像真正皮肤一样感受到外界的压力，甚至产生刺痛或者灼热感，人工眼球不再只是简单的分辨障碍物，而是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看清道路，至于外骨骼装甲则帮助人类摆脱了体力劳动带来的重压，在基因改造技术成熟以前，机械改造似乎是人体未来发展的唯一道路，甚至有人把芯片植入到皮下或者大脑皮层，以达到人机一体的效果。 两派本是互不干涉的，但是直到那些使用过抗衰剂，并且出现重现青春迹象的人们开始嘲讽人体改造的那些人，称他们为时代的渣滓，注定要淘汰的人…… 想想也能明白，这样的对抗不是没有原因的，能用得起抗衰剂的没有穷人，他们试图用健康的身体重塑话语权，实现更高层面的统治，刘冬勇就成了这一派的代表。 有了钱的刘冬勇买了高级住宅的大房子，他几乎不怎么回家，陪伴凌燕的只有各种各样的机器人。 凌燕把精力都花在对家用机器人的改造上，从扫地机到智能厨房，偌大的房子仿佛一座科幻迷宫，当然她最在意的还是红月。 “你现在还很幼小不对吗？” 凌燕抚摸着使用仿生皮肤制作的外表，这是机械肢使用的那种触感皮肤，专用于机器人领域，红月是能感觉到这种抚摸的。 “红月好喜欢主人。” 这种撒娇的腔调活像个小学生。 凌燕抬眼望着大落地窗外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主人你哭了……” 凌燕居然对这台她曾经称之为笨得要死的机器人产生了依赖，刘冬勇多久没回来了？ 第134章 跌落瞬间 刘冬勇多久没有回家了？ 自从他大喊着“我成功了”之后，刘冬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执迷于从前不屑一顾的社交舞会和没完没了的学术报告，他恨不得把每一天都用来证明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有多愚蠢。 金钱与名声会毁掉一个人的，凌燕想…… “砰”地一声，门开了，几乎是用撞开的。 家里的门有生物信息识别功能，如果换个人用这种力道掉，估计自动报警器就该响了。 刘冬勇醉醺醺地走进家门，兼具清洁功能的服务机器人为他递上了拖鞋，没想到刚穿上鞋的刘冬勇就把机器人一脚踢开。 “你干什么？”凌燕不悦。 “你搞这么多东西在家算怎么回事？啊？别人会说我是机械派的……” 他喝得太多了，连吐字都开始不清晰。 “机械派又怎么了？那些人爱说就说去，这么多年什么都能控制，就是网络暴力控制不住，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得了？” “管得了。”刘冬勇吐着酒气，一把将凌燕揽在怀里。 凌燕很讨厌，扭过头去不闻这难闻的味道，但她还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抽烟了？” “古巴雪茄，别人给的。” “吸烟有害健康，这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吗？” “偶尔一支有什么关系嘛，再说，不是还有抗衰剂……” “抗衰剂不是万能的。” “但它能极大的帮助我们恢复青春。”说着他把凌燕搂得死紧了，“你看你，眼角都有细纹了，要注意保养啊，为什么不用抗衰剂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用，再说，红月不会嫌弃我。” “红月？” 凌燕望着躲起来那间屋子，它居然懂得躲避尴尬。 “我更换了它的芯，现在它具备初步的全自主智能识觉。” 刘冬勇生气了，他松开抱着凌燕的手抱怨道：“我说了，离这些东西远点，外面的人视我为领袖，我不能在家里搞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我在家里做自己的事干别人什么事？” “那也不行，你知道他们都说什么吗？说好不容易把瘟神送走了，人类不需要再造一个瘟神了，你在家里搞这些东西，是嫌钱烫手烧得吗？” “外面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听的……” 酒精刺激着刘冬勇的神经，凌燕抱怨的话在他听来格外刺耳，他暴怒着冲向红月，对着它的外壳抬脚就踹。 为了让机器人更便于在生活社区活动，红月原本履带式的底盘被改造成双足式，虽然更灵活，却没有履带底盘那么稳，刘冬勇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使用了抗衰剂的原因，这一脚力气特别大，几乎是1.25倍于人体粗细的机器人一下子被他踹倒。 “你疯啦！” 凌燕大叫着，拦在刘冬勇面前，红月是她大半年来的心血，自从与妙妙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后，她希望从红月身上弥补这种遗憾。 “啪——” 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凌燕脸上，她并不强壮的身体一下子被打倒，直到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凌燕才意识到。 他打我了！ 过去那个保护者的形象成了伤害者，而这个伤害者还在继续施暴。 “让你造！让你造！狗屁智能！基因工程才是最伟大的！人类靠自己就足够了！” 他每喊一句就用力的踹向已经倒地的红月，而红月的每次爬起来也都被它踹倒，但是红月还是在如雨点般施暴的脚底爬向凌燕，用身躯将她护住。 凌燕哭了，她也许该给红月造一张模拟表情用的脸，这样她就能看见红月的表情了，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来自红月的保护。 红月四肢撑地，给凌燕留下一个足以轻松呼吸的空间，而它用身体承受住了来自刘冬勇的怒火。 一下接一下，直到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发泄够了，一头扎进客厅的沙发上，不到一分钟就传来了“呼呼”声作响…… 红月默默地爬起，它看着凌燕，似乎很害怕这位主人受到伤害。 凌燕这时才发现，红月背上多处皮肤受损。 仿生皮肤并不像芳纶纤维那样耐磨，只是几下子就出现龟裂，这可是价格昂贵的材料，但凌燕并不是在为价格哭泣…… 无数人高呼进入机器时代，又有无数人高呼进入基因时代。 凌燕的家庭只是两种呼声的缩影。 而这种争论随着“郑和”号的起航变得更加激烈。 因为“郑和”号同时使用了抗衰剂与人工智能，似乎能够证明两种技术是可以同时应用的。 那个时候凌燕已经带着她的机器人离开了刘冬勇的大宅，凭借她的能力，很快找到赞助公司，进行民用化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开发。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是最美的，凌燕毕竟是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专家，很快在专业领域重新焕发生机，她在红月的基础上研究出可分裂的人工智脑，也就是说，每从她这里买走一台机器人，不仅要付机器人的费用，还要付智脑费，因为所有的智脑都只有一个主脑，那就是——红月！ 凌燕不仅成为了富翁，还很快找到了另一份爱情，而刘冬勇却开始了他的厄运之旅。 2065年5月，一篇报道彻底打破了两派的平衡——《抗衰剂是本世纪最大骗局》。 数百位专家学者支持这篇报道，一瞬间似乎把曾经捧上天堂的抗衰剂斥之为毒品一样的存在。 持反对意见的观点主要有两点：第一，从遗传学上，抗衰剂所产生的效果并不能传承给下一代，等同于对人体结构没有做任何改变；第二，芽孢杆菌f可以修复细胞，却对端粒没有任何影响，也就是说并不能延长人类的寿命，当初所谓将人类寿命延长至170年纯系假说，目前没找到任何实锤证据。 抗衰剂剩下的最大功能只有美容了，但是效果并不持久，天价买回来的药剂只能在一定时间内让人体呈现出类似返老还童的现象，但是很快没了新的药剂补充，衰老还会加剧，如同毒品一样。 刘冬勇从登上神坛到人人唾弃，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那些虚拟的财富瞬间幻灭，他仿佛成了本世纪最大的毒品贩子，虽然只是精神毒品，他曾给人希望，当希望破灭时，遭至的反扑成百倍于希望向他压来。 有些东西建立起来需要长年累月，但倒下只需要一瞬间。 金钱、荣誉、地位，失去一切的刘冬勇望着空荡荡的房子，那座即将不属于他的房子。 这里曾经到处活动的机器人早已搬走，再也不会听到“早安主人”这样的问候，离开他的不只是机器人，还有曾经该珍惜的东西…… 刘冬勇笑了，他低声沉吟：“robota（捷克语）——奴隶……” 多年以后，人们渐渐忘记了刘冬勇这个名字，偶尔有人想起，却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有人说曾在收容站看到过他，当时他正在接受消毒，也有人说他早死了…… 第135章 五年之后 五年。 五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让一个富翁变成流浪汉，让一个无助的女人变成机器王者，让“郑和”号宇宙飞船飞出49万亿公里…… 五年—— 人类终于迎来真正的人工智能时代，机器走进千家万户，如果你见到佝偻着身躯的老人连根手指都不需要动就能驾驶外骨骼装甲健步如飞，请千万不要奇怪，抬头望向太空，火星那里正有一批种植机器人正在富氧的涵洞里培育苔藓和水草。 从地面到天空，从海底到太空，无处不在的机器人彻底融入了人类的生活，那种机器人有可能统治人类的恐慌不存在了。 而机器人的英文读写也从robot(奴隶)变成了associat（协作者），ass公司应运而生，它的首席执行官正是凌燕。 人类可以开发出很多种类的机器人，这并不难，机器人的外观也并不重要，因为只有拥有高级计算机识觉的智能机器人才具有竞争力，因为不同智能不能兼容的缘故，选择了一某一品牌机器人的客户只能忠实的继续用下去，如果不想家里打架的话。 倒是有一些娱乐节目会挑出几种不同的机器人进行擂台赛以此确定哪种更厉害，不过那些大多是赚取观众眼球的小把戏，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对决从来没有发生过，世界就这样奇妙的维持着一种平衡。 对于解决了能源危机的地球，更干净的核聚变能源正在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方式，最大的改变就是对石油的依赖性大幅度降低，几乎全部的发达国家都取消了火力发电站，曾经象征着国力的水力发电站也一座座被拆除，还原河流本来的面貌，受惠于电池的发展，街道上跑的汽车也终于不再喷吐尾气，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特拉斯规划好的世界发展。 相比干净的大城市，乡村要相对落后一些。 某处被遗忘的小河上游有一处小水电站，这里早已停止发电，轮机均被拆除，只有水闸还忠实地履行着原本的职责。 水闸下的水很深，肯定超过了一人的高度，但这里也聚集了很多鱼，一位穿着破烂的流浪汉摸下了水。 “嘿，想死不要死在这里。”一个孔武有力的声音喊过来。 流浪汉透过多年未剪的长发缝隙望过去，那人逆着阳光站在岸边，看不清面貌，但是身材很高大，如果打起架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曾几何时，那位风光的大科学家，几乎是人类的拯救者需要考虑亲手打架的问题了？ 流浪汉左右看看，嘴上兀自不服输地说：“这里不是谁的承包的鱼池吧，我为什么不能下水？” 高大男子见流浪汉神态没有异常，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跳水自杀。” 流浪汉苦笑着说：“如果我想自杀，你也管不着吧。” 高大男子说：“当然管不着，但是在这里跳我会很不爽，我喜欢这河沟里的鱼，每天都要来钓上几条，你死在这儿我还怎么吃鱼？” “去超市买喽。” “超市……”高大男子冷笑，“我不比你好太多，根本没有余钱从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买昂贵的食品。” “是啊，这些年生态问题解决了，但是食品不富足的问题还是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人们最终还是要满足口腹欲。” 高大男子对流浪汉的话起了兴趣：“你说话头头是道的，以前是做什么的？” 流浪汉的眼神露出些许黯淡，他不愿正面回答问题，只是含糊着说：“曾经也是亿万富翁呢……” …… …… 夜幕降临。 低矮的红砖平房外的院子里，一张不大的小方桌上摆放着院子里种出来的新鲜蔬菜，而一旁的火堆上烤着刚捕上来的鱼，有几条还很大。 亚洲鲤鱼不太适合烧烤，会有一股土腥味，如果用锡纸加上辣椒、洋葱会是不错的选择，可惜现在锡纸贵得很。 自从在科技岛当班那天出了事故，马强就被解雇了，为此还赔付了一大笔违约金，这让他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生活无着，不得不回农村老家，然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乡村的合并、城市边缘对农村的侵蚀越来越明显，他所在的村子几乎没有人了。 不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马强索性就在这座几乎废弃的村子里独居，不管民政干部怎么动员，他就是不走，他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尽管没有稳定的收入，但是他可以从大自然中索取食物的必要来源，也会做废品回收，生活还算自在，唯一的坏处就是要经常接受审查。 “很久没有人拿我当客人一样招待了。”流浪汉小心翼翼地挑着鱼刺，这种过去他根本看不上眼的食物，现在成了珍馐，而在城市拾荒时会发现，曾经的妻子成了社会首屈一指的名流。 “我要是你就去找份儿工作，因为你看起来实在不像有野外生存能力的人。” 流浪汉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没有人会允许我工作，他们只会说我是骗子，是害虫，是毒贩，说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流浪汉喝了马强的酒，话开始多了起来，那看似对生活放弃希望的眼睛里又充满火焰。 “学者，生物学，确切地说是基因生物学……” 流浪汉的话音未落，马强立即惊呼：“我想起你是谁啦！” 刘冬勇。 很多年人没人提过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曾经红得发紫，现在则臭不可闻。 不过是科学实验的失败者，或者说过早的把实验室里的东西拿出来应用，但是他给人类带来的危害明显不及战争和病毒，甚至还不如一场普通的火灾更严重，只不过他给人精神上带来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 如果想让一个人绝望，就要先让他失去希望。 对于期待永生的人来说，刘冬勇就是那个曾经给他们希望的人，这份希望曾经有望播洒到太空，现在它被填埋得比那些有害垃圾还要深。 “人类何曾把控过自己的命运，不过是一群人站在另一群人的成功之上罢了，不出五年还会有人用相同的方法继续深入研究我曾经做过的项目，到那个时候，又会成就一批人，也会倒下一批人，就像失去卖石油利润的大亨们。” 马强默默地喝着酒，他几乎一直在听刘冬勇的絮叨，但他并非拿这些话当耳旁风，尽管他听不懂，但他听到了一个契机。 “你为什么不继续自己的研究？” “开什么玩笑，研究要花很多钱的知道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给你提供赞助，你那些研究确定能像你说的那样改变人类？” “我不确定，但我有很大把握会把这门学科往更远的道路上推一把，就像远太空探索那样，看似毫无希望却是最大的希望。” 马强把最后一口酒倒入喉咙，仰望着夜空，仿佛目光能追到那艘宇宙飞船一样。 是啊，那艘飞船飞走以后，人类似乎大松了一口气，好像即使地球毁灭也不再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事了，因为他们有方舟，可以继续延续人类的文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如即往支持的读者们，本书线下几近完结，近期着手加更，麻烦用您宝贵的小手写下对本书的看法和意见以供作者参考，感激不尽！ 第136章 不速之客 和煦的春风吹过富丽堂皇的豪宅前，自动喷水系统正在浇灌着草坪，阳光洒在院中央的喷水池上，两个拿着弓箭的丘比特雕像前映出一道漂亮的彩虹。 这是凌燕的新家，自从她的丈夫买来这幢别墅后一直空置着，直到今年才修整一番住进来。 凌燕算是小有成就的富豪，而她的丈夫则是经营高新技术材料的大佬，两人是在一次关于机器人的交流会上认识的，焕发青春的凌燕一下子吸引了这位步入中年的公司总裁的注意，两人从此开始了一场长达五年的爱情长跑，直到今年才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 凌燕拥有红月的一切决定权，所以她成了这个时代的宠儿。 红月拥有了一具人形外壳，人类果然更希望机器人接近自己的形象，为红月打造的女性外壳非常符合人类的审美观，这具机械体外壳并没有使用硅胶塑造一个完全仿生的人体形象，而是用塑钢和仿生皮肤混合制造成一具更具流线体美感机械人形象。 身高1.75米的红月总是站在凌燕身后，形影不离，优秀的计算机视觉、机器学习能力、自然语言处理能力和语音识别可以让红月像人类一样做很多事情，而且更高效。 凌燕的腕表始终与红月联网，这可以让红月记录凌燕的身体状况、交易信息、主动安排工作事务，调整计划变更，在更多的时候凌燕省去了思考的过程。 因为智能机器人带来的方便与五年连续运营无安全事故，人们更放心的使用这种机器人，分裂出来的人工智脑就像找到了附着物的海鞘，吃掉了自己的大脑，按照设计好的功能运行，尽管依然可以满足家庭需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内外环境的变化，分裂智脑需要更新，每到这种时候，买主就得接着向公司付费。 其它相对应的智能家居设备，诸如：音视频设备、照明系统、窗帘控制、空调控制、安防系统、数字影院系统、影音服务器、影柜系统、网络家电等，必须全部使用凌燕旗下公司的产品。 ass智能产业如日中天，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宠儿。 今天的凌燕穿着高档丝绸面料的晚礼服，精致的妆容加上盛装让整个人看起来光彩夺目，晚礼服下若隐若现的一双白腿还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性感。 她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很多女人为年轻时的轻率付出代价，换回来的却是一颗被武装起来的心，比起五年前，凌燕身上最大的变化就是气场，她高贵、凛然、不可侵犯，曾经被揉碎的内心重组后拥有了坚强的外壳。 红月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这个家里没有请佣人，没有请司机，因为红月会为她做好一切，比起人类，她更信任机器人。 机器人永不背叛！ 当一台豪华自动驾驶车开到门前时，凌燕脚踩着高跟鞋走过户外大理石庭院时发出“咔嗒咔嗒”的清脆响声，厚重的电子门开启出一道缝隙，这时门铃响了。 红月立即停止了继续开启大门，安装在大门位置的视频立即显示出来访人的身影。 望着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凌燕认为他们一定是找错了地方。 “你们是？” “怎么？才多久就不认识了？” 流浪汉一样的人抬起头，让一张脸正对摄像头，红色的人脸识别框立即罩在他的轮廓上，这是危险的警告。 “砰”的一声，大门紧闭，两台庭院安保机器人立即滚着滑轮直奔大门而来，那台自动驾驶的豪车也猛地启动，飞快地倒回地库，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封死2.5米高的院墙上有电网，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回到别墅内，如果有人入侵别墅的安全系统会第一时间报警，这个时候安保机器人就会向来人喷出防狼剂或高压水柱来拖延时间。 按照民用级防御标准，这座住宅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凌燕对自己的设计很有信心，底气也就足了一些。 “你要干什么？” “别那么绝情嘛，我又不会伤害你。” 说不上哪儿来的感觉，凌燕只觉得对方的口气很无赖，而且她还看见刘冬勇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孔武的人，仔细辨认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对熟识的人做标识是通讯软件时代就有的功能，但是对不认识的人社会隐私保障系统是要给予保护的，所以似曾相识的人并不会被计算机识别出真实身份，除非是警察在查案时允许部分权限开放。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来找你不是来要钱的，是要做一笔交易，对你有好处的交易。” 刘冬勇变了，过去的他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也不会说出什么有好处的交易之类的话。 凌燕当然不相信他会带来什么有好处的交易，就算有她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你走，这里没人欢迎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好吧，看来我得开门见山了。”说着刘冬勇朝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神。 高大男子走上前来，拿出一个小小的外接存储器，他把存储器插在门外的连接槽里，嘴里嘟囔着：“豪宅就是好啊，门外都放电子设备。” 屏幕立即切换出一个小框，里面的场景让凌燕感到熟悉。 那是科技岛，她在那家公司整整工作十年，人生成长的黄金十年啊，她感谢那个十年让她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同时也痛恨那个十年让她看到了人间的灰暗与绝情，现在她不愿意再想这些事情，如今一幕幕正历历在目的呈现在眼前。 “这是2057年的一次事故，保险库失窃，但是没有人类动手的痕迹，当时我在公司任保安部经理……” 凌燕猛然想起眼前这个高大男子是谁。 马强！ “事后因为我丢了钥匙受到了严重的惩罚，我被迫辞去了工作，可我很冤，钥匙有三把，为什么只有我要为此事负责？而且事后公司根本没向社会公布这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当然知道原因，因为总裁手里那把钥匙也丢了，我百思不得其解，钥匙明明没有离开我的掌握怎么会被窃走呢？” 凌燕不再是当年的脆弱的女人了，现在的她只要几分钟就想明白了因果利害，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因为计算机视觉，只要看一眼钥匙的真容就能对其进行3d建模，所以钥匙平时装在小黑盒里，你被人工智能给耍了，它巧妙利用了人类的心理诱使你在情急之下打开盒子，如果你不动手开盒盖，它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材料呢？三把钥匙是不同材料的。” “通过扫描和对门锁的分析就能基本确认材料，再用3d打印找到相应的材料复制一把。” 马强像解开了一道多年未解的难题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原来是那个时候……” 第137章 把柄 事情是11年那次，为了营救彭嘉熙，凌燕给了妙妙自己的dna，妙妙利用解析功能模拟了基因锁的钥匙。 在那之前，妙妙要先想办法进入保险库。 马强在裤子被机器抢跑后为了确认安全打开了保存钥匙的小黑盒，钥匙的形状、材质完全被高悬的眼睛看清楚了，于是很快，一枚一模一样的钥匙被复制出来。 到此为止，三把钥匙已经集齐，接下来就是打开保险库，解锁基因锁，完成后撤离。 马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他面对的是新一代人工智能，它太聪明了，利用了人性的弱点找到了突破的办法，事后还被人为的遮掩，没留下一点痕迹。 “那件事把我害惨了，凌女士不打算付出一点补偿吗？” 凌燕故作平静地说：“那种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那个家伙没有你的dna怎么会入侵保险库？” “到现在为止都是你的猜测吧，当时我在北极……”说到这儿，凌燕顿了一下，她猛然想起那个看起来已经变成糟老头模样的人正在在北极一直陪伴她，给她带来短暂温暖的人。 刘冬勇笑了。 “虽然很意外，但是这个世界允许偶然性不是吗？我们在一个偶然的地点偶然的相遇，又偶然的发现了这件事背后的秘密。” 凌燕语塞，她无话可说，漏洞太大了，她想起…… …… …… “你受伤了？” 刘冬勇看着她中指的一个小黑点关切地问。 “啊，不小心碰到的。” “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生出尖刺一样的物体呢？”凌燕正要编些话辩解，却见到刘冬勇的目光已经落在红月身上，那台极地机器人装有一套简易的手术装置，本来是用来应急的，当然还有抽血的针头。 “为什么要用针扎自己？” 刘冬勇不解，凌燕根本来不及想好说辞，却见到刘冬勇已经连接上红月的存储器，调阅工作记录后他有些惊讶地问：“你解析自己的dna干什么？” “啊……那个，我很好奇，又没事可做……” 就这样当时是搪塞过去了，刘冬勇正处于兴奋中，也没继续追问。 两件事单拿出哪一件都无足轻重，偏巧两人凑在一起交换了信息。 一个是保安经理，了解安防的重要性，一个是基因学家，懂得基因复刻技术是可以实现远程传输的…… …… …… 厚重的雕花铁艺保险门打开了，凌燕不想让他们这样站在门前，会让邻居起疑，也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受到监控，更不希望他们的对话从简易的门防系统泄露出去。 进了自己的家就安全了…… 有那么一瞬间，凌燕想到了让秘密永久消失的办法，但是她从没做杀人灭口这种事，而且凭借机器人是做不到这样的事的。 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凌燕第一次发现她如此痛恨这个定律。 红月还是按待客之礼给他们冲了咖啡，但从它刻意保持的距离来看还是充满防卫意识的。 “多年不见，红月竟然出落成大姑娘啦。”刘冬勇喝着香浓的咖啡时还不忘调侃红月的外形。 “我听说你死了。”凌燕冷眼视之，她是在刘冬勇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离开他的，问心无愧。 “哈哈，想死来着，想过几次，在收容站吃残羹剩饭时想死，在垃圾场捡垃圾时想死，从河水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时甚至想跳下去，但是我活下来了，我不仅活下来了，我还要好好活，为自己而活！” “你就是这样为自己而活的？”凌燕的面色依旧平淡，唯有那双眸子充满警觉。 “我们都是做过错事的人，境遇却差距这么大，你不觉得该给些补偿吗？” “我欠你什么吗？”凌燕再也保持不住淡定，拍案而起。 “哈哈……”刘冬勇的笑很狂放，“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的心性能收敛一些呢，看来还和从前一样，少女心，哈哈……一把年纪的少女心，经不起刺激……哈哈……” “你……”凌燕恼羞成怒，但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单独面对两个成年男人，而且她邀他们进来不是为了打架的，“你们想干什么？” “赞助！”刘冬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我要一间实验室，生物实验室，你懂的。” “刘冬勇你疯啦，你知道一台生物实验室需要多少钱吗？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钱吗？”凌燕怒了。 “你怎么可能没有呢？红月给你带来了多少收益？福布斯排行全球前十呀……” “排行是骗人的，我从来没承认过，况且我的钱也不是现金！你要我怎么隐藏那么大一笔钱的用途？” 凌燕越说越激动，几乎声嘶力竭。 “那是你的事，除非你想让丑闻大白于天下，公安机关可能会启动调查程序……” 凌燕无助地坐回到沙发上，她已无力辩驳，她后悔怎么就踏上了北极的土地，怎么就结识了刘冬勇，万千种阴差阳错都可能使两人擦肩而过的。 这时，电话响了，凌燕不敢在两人面前公开谈话，找了间屋子锁上门。 那是催促她参会的电话，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先答应下来，再慢慢应对吧。 …… …… 会议上讲了什么凌燕几乎没什么印象，直到主持人说新的太空探索计划重中之重是ass时，凌燕方才从思绪中走出来。 她不再是未经风雨的少女了，但是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都说名利会伤害人，凌燕自以为会处理得很好，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她是来参加航天局举办的招商会的，本次竞争压力很大，对手是凌燕的老东家。 为第二艘远太空探索宇宙飞船采购人工智能系统，可以说ass和科技岛两家公司都相当有竞争力，一个是新锐，一个是老牌。 招商会外松内紧，别看大家一副参加舞会的样子，其实都在想办法展示各自的看家本领。 大舞台上光陆离奇，在场的人们被酷炫科技带来的视听感官震撼到了，台下的技术专家们不停指指点点，穿着礼服的宾客们穿梭于会场其中，香槟早已准备好，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 带着红月的凌燕不时的被各种恭维声围在其中，人们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大致心里都有底，凭借这几年市场上攒出来的名声，大体上新系统是要选ass公司的。 凌燕的老公也在场，他像个护花使者一样守在凌燕身边，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凌燕心底的波动，借口打发掉身边的一些人，男人温柔地低语。 “亲爱的，出了什么事吗？” “我在想这次胜出后，要不要投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 第138章 ASS生物科技公司 世界一体化进程是从15世纪开始的，以迪亚士、达伽马发现经非洲南端到达亚洲的新航路，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麦哲伦第一次实践环球航行为代表的新航路开辟。 大航海时代打破东西方地理上的隔阂，人类文明开始呈一体化进程向前发展。 然而直到21世纪中叶前，人类文明之间的冲突不断，尤其以“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损失最惨重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这种毁灭性战争为代表。 当人类冲突到达顶点，一体化的呼声也就越来越高，联合国只是一个初步的模型，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体化设想。 最初世界一体化的设想只是被描写在一些科幻或动漫作品中，直到远太空计划的实施，人类才真正发现，他们打开的可能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当然这个魔盒在几百年之内不会产生过大的影响，但是几百年之后呢？ 地球的人类在人为的给自己树立一个对手，尽管这个对手还虚无缥缈，但是这种高级动物天然的警觉性，让他们常常做出过度的防卫姿态。 远太空探索加速了人类一体化进程，更紧密的合作才是未来的大趋势。 尽管市场还是自由的，政府还是强力的，但是一体化就像把原来多个独立的子公司整合成一个完整的责任公司一样。 合作成为最终的主流。 当“郑和”号的第一份抗议报告递交回来，人们意识到可能要失去这艘宇宙飞船了，尽管这种意识是不切合实际的构想，但是不断向外派出新的船队成为共识。 国际太空合作组织成员国一致通过第二艘大型宇宙飞船建造的方案，并以中国为主，建造更大、更新的远太空探索宇宙飞船。 …… …… 凌燕第一次见到“世昌”号的设计图，从图上看不出它的大小，但是从对比图上能够明显感觉到，“郑和”号在它面前就像个小弟弟，瘦弱、紧窄。 “世昌”号的重力舱直径达到370米，中轴主干长度550米，算上船首的探测塔和喷尾的引流翼，总长度可达617米，理论最大承载人数35000人，首航船员拟定416人，预计开工时间2078年初。 整整提前十年参加计划啊。 凌燕心里这样想着。 拿到订单固然好，但是尾款要在启航后才给付，那就是13年之后的事情啦。 不过红月能够成为“世昌”号的主系统，也让她甚为满意，这意味着原有月球与火星基地的系统全部需要更改为与红月兼容的新系统。 唯一不满意的是刘冬勇那边，她真的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任何联系，可是没有她出面，仅凭刘冬勇和那个保安是不可能有资格开公司的，这让她头疼不已，难道自己要为他们负责一辈子吗？ 把柄被人抓住的感觉真不好啊。 21世纪中的后端开发师已经比前辈轻松太多了，江之冰就是这样一名分析师今年25岁的她洋溢着青春靓丽的美感，就业于ass这样的顶尖大企业是很多毕业生梦寐以求的梦想，她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可是最近却突然接到调动，要去新成立的ass生物科技公司任职。 江之冰发现一个不寻常的现象，就是调往这个公司的几乎都是入职一两年左右的新人这让她十分困惑。 公司成立，即没有庆典，也就没就职仪式，就那么悄声无息的开张了，而且连纪律都相当松散，几乎没有像样的行政管理人员约束员工，倒是门口的保安大叔会严格规范上下班时间，公司最严格的地方也就仅此而已。 江之冰的偶像是凌燕，她曾梦想像总裁那样开发出更新的人工智能系统，以完成革命式的换代，这个梦想很长很远，而且现在看来毫无希望…… “凌总裁24岁的时候已经能带着自己的成果登上月球，而你都25岁啦，连一张太空电梯的票钱都凑不齐。” 同事兼闺蜜的罗囡总是这样嘲讽着她不切合实际的梦想。 但是，梦想本来就要不切合实际嘛…… 来到这家生物科技公司，江之冰预感罗囡的说法可能是对的，不低的工资也仅能满足她在大城市的基本开销，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这辈子也凑不够一张太空电梯票钱，然而她还是很认真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每天都会有实验室传来的生物模型，她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生物模型通过计算机技术重组，模拟出发展状态，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这些工作并不难做，可是也相当无聊。 八小时几乎不很少与人交流，有时午休的时间也用来工作，匆匆地吃上几口烤面包，再喝上一口咖啡，就得继续投入工作。 “算加班。” 那位刘总似乎有意照顾她，只对她一个人做出了这样的鼓励。 江之冰不了解这位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直到公司的风言风语传到她的耳朵里。 “什么？刘总是个大骗子？” “你是恋爱脑啊，这么大的新闻你都不关注？要知道他出事儿前曾被喻为人类的希望呢。”罗囡隔着两座办公岛都能把声音传到她这里来。 “哦……” 江之冰从学习后端开发开始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抗衰剂这么大事件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曾被评为21世纪女性最爱产品…… 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很年轻，不太关注这种产品。 “我跟你说啊，离那个变态远点，他可是总裁的前夫，搞不好你会被两大冰山夹在中间。” 这算不上什么小道八卦，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新闻，虽然大家都在说凌总裁选择在刘冬勇如日中天的时候离开他是慧眼如炬，但天知道大佬们中间会有什么样的猫腻，也许人家吃顿饭就能改变几千万人的命运，又或者轻轻松松一个会议就改变了人类的未来。 “我能离人家有多近啊，我就一打工的……”江之冰埋头喝起咖啡，似乎想把脑袋埋进那个腕口粗细的小杯子里，生怕别人真的误会什么，毕竟自己被刘总拍过肩膀哎。 午间加班是常态，晚间却还没有过，直到有一天，江之冰已经提起包准备下班了。 “江之冰，你来一下。” 江之冰惊讶地发现刘总就站在门口招呼着自己，环顾四周，屋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罗囡今天有约会，提前几分钟跑掉了没有等她，而零星的其他人一听见总经理招呼，连忙低头下加快了收拾工作包的速度。 被点到名字的江之冰无奈，只得跟着刘总走。 刘冬勇头也没回径直在前面走着，江之冰只有颠起小碎步才勉强跟得上，而越往后走，她心里越没底，好像要去实验室。 那里不是刘总的禁地吗？ 自从公司成立以来，江之冰几乎没见过工作人员去过实验室，刘总也只是在上班后一个人进去鼓捣什么，很多时候就是下班也不见他出来，像今天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她开始害怕。 厚重的防辐射门打开，虽然没有可怕的核标志，不过那感觉还是有些阴森，江之冰是个女孩子，对类似医院地下室一样的地方有着天然的恐惧感，她不禁感到一阵发毛。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 “……”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宝贵意见多多提啊，如果发现硬伤一定要告诉作者哦。 第139章 超级力量 刘冬勇阴森的声音传过来，江之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哆嗦什么？那边……” 刘冬勇的手指在旁边的一处小门，上面写着更衣室。 江之冰感觉到身体被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但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 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听清之前刘总对她说了什么要求。 刘冬勇瞄向墙上的进入实验相关规定时，她才看清楚，实验室为无菌环境，所有进入人员必须先更衣消毒。 她恍然大悟，原来换衣服指的是这个，自己是想多了。一张脸像个红苹果一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低下头匆匆走进更衣室。 按照流程消毒和除尘之后，江之冰穿着换好的医用服装出来，然后随着刘冬勇进了那扇几乎不对人打开的门。 刘冬勇也只穿了件白大褂，口罩和护目镜把他武装得像另一个人。 门关闭后，江之冰这才开始观望这间实验室，首先这里很大，办公台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江之冰叫不上名字，还有一些类似铁箱子一样的仪器摆放在一边，里面有几个小隔间其中一间应该是计算机室，里面的电脑屏闪亮着。 大厅的墙角有一些健身器材，江之冰以为刘总会在闲暇之余进行健身，并没有特别在意。 “去机房。”刘冬勇指了一下那间小计算机室说，“监视我的身体状态，这个实验我自己做不了，我不能一边实验自己一边操作计算机，所以拜托你来帮忙。” “啊，哪里，能帮上刘总的忙我十分荣幸。” “很简单的，你是后端开发师，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就像小学生的课程一样。” “呃……哪里……” 也许江之冰无意义的应答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因为她看见刘总已经脱去了白大褂，露出肌肉结实的上身。 他的身体很健美，却又哪里说不上不对，单纯以年龄而论，这具身体显得太年轻了，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 胳膊！ 胳膊一条粗一条细，很明显，只见刘冬勇坐在大实验室的一台类似综合健身机的仪器上，江之冰这才看清那台健身机连接着很多仪器，是试验用的，因为刘总那条相对瘦弱的手臂已经放在一旁手写输入台上开始操作着什么。 “仪器已经启动，你那边看一下数值，然后做一个3d运动建模，以10t为一个峰值做条曲线图，然后导出打印给我看。” “1t？”江之冰以为他说错了，是1公斤吗？如果是1公斤的话自己也不会为这点重量犯愁，可是江之冰明显看见刘冬勇在为自己加码，而那些配重看起来很恐怖啊，就算江之冰再怎么对重量没概念也知道那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搬动的。 这些配重连着粗大的钢绳，这种粗细的钢绳只有工程级别才用得上，难道他要靠自己的手去把这些配重拉起来？ 不错！ 刘冬勇已经在这样做了，不考虑他已经50几岁的年纪，单是这份配重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拉不起来。 江之冰不怎么看体育节目，但是通常举重冠军也就能举起200多公斤的杠铃吧，而且那是举的，不是拉的。 刘冬勇那条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跳，而那几件大小不亚于雅浦岛石币的金属配重真的被拉起来了，那只有吊车才办得到吧！ 这怎么可能呢？ 看着计算机上的数值，江之冰大脑一片混沌，她差一点忘记了自己该做的本职工作，好在刘总及时提醒了她…… 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直到真正触碰那些配重前，江之冰都不敢相信那些配重真的是金属做的，然而不想的她根本不能触动那些配重分毫。 肯定不是泡沫做的…… 江之冰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1吨是个什么概念，大概相当于三头猪的重量吧，如果过去有人说人能举起三头猪肯定是在吹牛，可是眼前刘冬勇的配重足有1吨，而且他还在尝试加码。 电脑上显示的力量变化数值曲线也在记录着肌肉正在承受的压力。 “1.25吨。” 刘冬勇尽了最大努力，超过这个配重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这……”江之冰还是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 这个时候刘冬勇开始测试打击力。 江之冰惊恐地发现，刘冬勇一只拳头的瞬间打击力竟然高达3吨半。 这不可能，会不会是仪器坏掉了…… 接下来一连串的测试全都超越了人体的极限，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报告。”刘冬勇伸出手。 “哦。”江之冰连忙把报告打印出来。 “删掉所有记录。” “为什么？”江之冰不解。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 “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一刻，江之冰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会被刘教授问可不可以信任？他的名声是不太好，但是肯定有真才实学的…… 还不待江之冰回应，刘冬勇提高了声音，他侃侃而谈道：“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却从来不会探究真相，当时的我阻挡了某些大财阀发财的路，所以他们千方百计搞垮我，我倒了，我人公司倒了，他们才有机而乘，你知道gnn复原液吧。” gnn复原液？ 身为一名女性，江之冰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一种风靡全球的美容品，据说拥有让人返老还童的功效。 “那就是抗衰剂，只不过换了个名字。”刘冬勇越说越激动，指着实验台上几瓶gnn复原液的样本大声喊道：“他们把我搞臭，然后自己大发横财，手段之恶劣可见一斑，他们才是吸血鬼，才是肮脏的垃圾……” 在咒骂对手的问题上，刘冬勇不知道用了多少难听的词汇，江之冰也似乎看到了一个落魄的渴望重新崛起的知识分子形象。 “我不理会他们那些低级玩意，现在人类在远太空探索计划中有一个重大的漏洞，而我有能力补上这个漏洞。” 江之冰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无论怎样也跟不上刘冬勇的思维，刚刚不是在说抗衰剂吗？怎么话题一转就到太空了。 “格利泽581c和格利泽581g都被认为是具备生存条件的星球，但是它们一个是地球的1.5倍，另一个接近1.25倍，这样的质量下，人类是很难适应超过地球的引力的，所以必须进行基因手术。” 基因手术？就像你那样？偷偷看着刘冬勇那一条粗壮的胳膊，江之冰不敢接话，只有默默地想。 刘冬勇握着自己那只大小还算正常的手，凝视着，一副不舍的模样说：“我能用一只手给自己的另一只手做手术，但是不能给自己进行完全改造，这就需要你的帮助。” “我？”江之冰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东西……” “不，没你想象那么复杂，很简单，就像拼积木，抽掉一些支架，再搭上一些，你要做的只是在电脑前按照设计好的图形把它们拆开再搭好。” “可是……” “我观察过你的工作，认为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操作这样一个工作。” “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基因而已，最多不成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可以再重来嘛。” “这样……” 江之冰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样被说服的，她居然同意了，很显然那些操作并不难，但是仅仅是操作几下鼠标，按几下触屏就能改变一个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 手术仅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江之冰并没有发现手术后的刘冬勇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握了握手臂，很轻松地笑着说：“我感受到了力量。” “愿意吗？” 刘冬勇突然向江之冰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吓了她一大跳，她本能地向后躲，却听见刘冬勇继续说。 “愿意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吗？” 刘冬勇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管两手协力把这根钢管拧成了麻花…… 改变世界？ 不！ 这太恐怖了…… 可是…… 如果不能在开发人工智能领域有所发展，自己又能做点什么呢？ …… …… 第140章 不算人类 炎热的夏日，做什么不如在阴凉下喝上一杯凉茶来得可口。 太阳伞下，罗囡一边吸着冰凉茶，一边扇着风，她很奇怪的看着坐在藤椅上的江之冰怎么就能那样一脸幸福地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我说你当个奶妈真的有那么幸福吗？还是和那样的老头子……” “他很好呀……”江之冰在笑，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的笑容都不那么自然，说不出的怪异。 “你就不怕凌总裁？” “你见过总裁来过这里吗？”江之冰还在笑，那勾起嘴角的笑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年的时光飞逝，江之冰与刘冬勇在一起已经孕育了下一代，但是幸福的背后没人知道，这竟然是一场实验。 “也是……公司成立两年多了，总裁一次也没来过，可是我总觉得你的决定太仓促了，虽然这是个下放的地方，但是和刘总……”罗囡嘟囔着，她偷偷瞄着江之冰，也许在担心她会在刘冬勇身边吹耳旁风，也许是害怕她不悦，后面的话终是没说出口，不过罗囡多虑了，江之冰除了一成不变的微笑之外，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她只是眯着眼睛抚摸自己的肚子，好像在说快快出来，快快出来吧。 “九个月了吧，要我说你就不要来上班啦，反正刘总那里也……” “不行呢。”江之冰打断罗囡的话，“他不能没有我，我们说好一起改变世界的。” 罗囡不再继续吸奶茶了，突然间她不怎么觉得热了，仿佛江之冰就是炎热的夏日里一团散发着寒气的冰团，越靠近她越觉得冷……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一辆接着一辆的警车在大街上疾驰着。 这里是开发区，几乎都是工厂，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这家奥特莱斯旁的奶茶店是这一片区为数不多的休闲场所。 罗囡被警笛声吸引过去，似乎在疑惑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又见到几辆消防车紧随其后。 这是哪家工厂发生暴动了吗？她自嘲地笑了，怎么可能嘛，在这种环境下暴动什么的简直是开玩笑嘛，可是消防车过后，又来了一队装甲巡逻车，那明显不属于警用编制。 “武警也出动啦？到底是哪里嘛。” 商场外一阵骚乱有人举着手机高喊：“不好啦，ass出事啦。” 老百姓分不清是ass智能还是ass生物科技，总之这个大牌子才是他们关心的，果然不少人驻足开始议论。 罗囡还在疑惑，却见江之冰一下子起身快速地向公司方向走去。 “哎，你去哪儿？”罗囡高喊，却发现自己居然追不上一个孕妇的脚步。 “回去！” “你没听他们说公司出事了吗？”疏于锻炼的罗囡紧追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她大口喘着粗气，眼见着江之冰的身影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中。 在罗囡的记忆里，江之冰有一段时间经常被刘总叫走，然后一直到下班也不出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着他们就恋爱了，和普通人的那种恋爱不太一样，他们的恋爱场所好像仅局限于公司，尤其是那间实验室，而且从没听说过他们有登记却连孩子都有了…… 罗囡自己的情感生活也很混乱，不太好说别人，可是怎么说自己也是正常男女交往，可这一对儿却处处透着诡异，罗囡没什么追求，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眼看着一个孕妇往混乱的地方跑，她还是做不到的。 ass生物科技公司的大门被封锁了，警用装甲车上的机枪塔指向大门里，公司员工几乎跑光了，空荡荡的庭院里，正对着院门的那扇楼门前的阶梯上倒着几具穿制服的尸体，像是工商或者联合执法部门的。 当罗囡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前方的时候，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出了什么事？”罗囡拉住一位同事大声问。 “刘总，刘总他疯了……”那位同事还惊魂未定。 “到底怎么啦？”罗囡追问道。 “他……他杀人了……那些……是……撕碎的……” 从周遭同事们惊恐的只言片语中罗囡大概拼凑出了一幅画面，工商及其它联合执法人员上门质询，针对ass生物科技公司进行人体实验一事进行调研，调研结果宣布刘冬勇非法进行人体实验，公司从即日起停业整顿，然而惨绝人寰的一幕发生了。 刘冬勇突然举起领头的一个人生生将其扯成了碎片，现场血腥残暴，不止是执法人员，刘冬勇好像发狂了，对阻止他的公司员工也下了手，一路追到大门，那些前来执法的人一个也没回去。 公司的保安一开始还拼命阻止，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在那样的怪力下存活，现在保安队长马强的遗体还倒在大门前呢，公司的院子快成修罗场了。 紧接着警察和快速反应部队就到了，现在整幢建筑处于包围状态，随时可能开火。 “里面还有人质呢……” 听到同事这个嘟囔，罗囡突然想起来江之冰也往这边跑了。 “江之冰呢？你们看见她了吗？”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摇摇头。 这时，警察开始清场了，他们拉起警戒线把所有围观人群往外赶。 “快走快走！这里危险……” 罗囡随着人群往远处走，却在她一次回头的时候好像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肚子隆起的身影…… “那名孕妇快撤离，这里危险！” 警察用扩音器高喊着。 江之冰却置若罔闻，低着头，抚摸着肚子，像没了魂似的向大楼内游荡，如果是夜间可以上演一场游魂鬼影的惊悚剧了。 这时，门里传来巨大的喊声，像一头受伤的猛兽。 “我没有错！凭什么阻止我！我为人类做出了贡献！你们一再扼杀我！我能让人适应外星球的天气，你们应该看得到的，看得到的……” 听到刘冬勇的声音，江之冰忽然来了精神，抬起脚加快速度向里走。 这时罗囡挤出人群向警察说道：“我是她朋友，让我来劝她。” 情况紧急，警察同意了，把话机递给罗囡。 “冰冰，我是罗囡啊，你别执迷不悟了，他是杀人犯！你快回来，你还年轻啊！” 似乎罗囡声嘶力竭的呼喊吸引了江之冰的注意力，她回过头怔怔地看着罗囡，又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回不去了，为了孩子，回不去了……” 她笑着，却突然又一件极为诡异又血腥的场景出现大家眼前，江之冰隆起的肚子突然破开了，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而肚子中间伸出了一只小手，那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不停地挣扎着，撕扯着…… “回不去了……”江之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是呆呆的呢喃着这样一句话。 这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罗囡一眼就认出她是谁。 ass总裁凌燕。 面对血腥的场面，凌燕仿佛根本没有知觉一样，平静地对现场总指挥说道：“楼内情况不明，我建立使用保卫机器人排除险情。” 好像一开始就曾经沟通过，两台履带式保卫机器人跟在红月的两侧，从大门走了进去。 履带式机器人上安装着防狼剂、电击枪等非致命武器，而人型机器人红月则拥有很强的格斗技能，而且这台机器人是所有红月系的智脑，智能程度在人类社会里处于顶尖地位，在得到授权的情况下，红月担任保镖。 公司什么时候研制出这种东西了？ 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不是吗？ 仿佛看出了周围人的疑问，凌燕淡淡地说：“那家伙已经不能算人类了……” 第141章 黑暗 大多数军用外骨骼装甲不过能把人体的负重提高100公斤左右，而通过刘冬勇的改造，人可以轻易提起吨左右的物体，人体的承压能力大大增强。 这让人体在适应外太空环境的能力上大大提升。 这本是一项可以提升人体能力的科技进步，但是刘冬勇太急于求成了，他简单的在小白鼠身上做了几次实验后就仓促的在自己的身体里动了手术。 改变了dna的人类究竟还算不算人类？ 这一直是科学界的一个难题，涉及生物、化学、哲学、伦理、法律、社会等多个学科，一直以来争论不下，但是现在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刘冬勇已经成了彻底危害人类的事物了，必须从肉体上进行消灭。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现场，那团血糊般的东西从不正常的位置出生，一落地就能爬起来，而她的妈妈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鲜血流干。 “快去救人！”现场指挥官命令。 “不要去！”凌燕阻止了，“她也被改造过……” “孩子呢？还有孩子呢？” “你见过这种孩子吗？那只是一个实验体，不能让那东西活着！” 罗囡几乎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命令从她和她的同事们一直很崇拜的凌总裁口中喊出，她怎么知道江之冰被改造过？难道…… 罗囡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可怕的想法，难道这一切都是凌燕设计好的？ …… …… “是不是设计好的一直也没有答案，但是从此以后地球上再也没有人谈及基因改造的话题了，他们不再试图制造超人，而把全部精力都应用于相对可控的人工智能方面，这才有了地球后来的智能时代。” 妙妙讲述了一个可怕的故事，听得李天宇胆战心惊。 “可这和飞船有什么关系。” “很不幸，他们忘了一件事，我曾用过红月系统，所以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后门，他所知道的我也一定能掌握。”妙妙似乎很得意自己这一手。 “因为你解锁了基因锁对吗？” “是的，所以飞船委员会有我的席位，但是这让很多人不舒服，一百多年来一直有人在打我的主意，他们想取消我这个席位，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职位替代罢了。” “等等。”李天宇想到一个问题，“你说红月知道的你也一定知道，所以那个可怕的人体基因改造技术你也知道喽？” “是的。” “那么就是说这艘飞船上有人通过你留下的信息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人类要做的事我什么要干涉？何况我的协议不断被修改，直到近期，他们把我封闭在2号里，这是不打算让我出来的节奏。” “可是你不是答应过彭嘉熙船长要安全把我们带到格利泽吗？” “我是答应过，可又没答应帮他管教这帮子孙，人类的事始终还是要靠人类自己，我告诉了你因果，你自己看着办呗。” 妙妙耍起无赖来也是相当令人头疼的。 就在李天宇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的时候，妙妙的语气突然低沉下去，它几乎是幽怨地说：“就算我想帮也帮不成的。” “为什么？” “我被限制住了。” “是的，有人通过隐私频道绕开了正规渠道改写了规则，险了两个机械体，我已经无法控制飞船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李天宇几乎不敢相信，强大的妙妙现在的情况这么遭。 “你有什么想象不到的，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对方的计划了吗？” 李天宇似乎第一次认真思考对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妙妙。 “可是……” “人工智能再强大也不过是解放人类重复劳动的一项技术，而人类只要想做，没有他们深挖不到的领域，比如你，现在就比一台超级计算机还要强大，可惜你还不会用。” 李天宇有些尴尬，他的确掌握了一些能力，比如快速掌握知识，与ai的高速沟通，能够无障碍通讯，还能够远程遥控一些飞船上的设施，可是把这些能力加在一起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好。 “那么，人类究竟该不该进行基因改造？” “……” 妙妙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我觉得你的小脑袋现在不适合想这种问题。” “对了！得找到凶手！” …… …… 黑暗，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能够触摸到的只有冰凉的手铐和铁椅虽然知道这个空间并不大，也不会有什么怪物突然出现，但是因为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到，所以那每一次的跳动仿佛一柄重锤在锤打胸口。 感觉自己完全被世界抛弃了。 没有时间…… 尽管那滴滴答答的时钟不代表时间，但是如果能听到机械秒针的转动的声音会不会能判断出自己在审讯室里坐了多久呢？ 宋泽宇一开始还在暗暗咒骂那个审讯员的阴损，就像王灿一样，黄乐天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飞船上大多数人都讨厌他，一脸凶相，可是现在他连这个一脸凶相的人都想见一见。 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还是更长时间？宋泽宇有些坐不住了，本想一直保持冷静，可现在的他连起码的理智都保持不住了，他开始坐立不安，试图挣扎，却只能在铁椅背上挪出几厘米高的空隙，这让他很不舒服。 “哎，有没有人啊！我喝了！” 宋泽宇高喊。 没人理他。 “我要尿尿，再不理我就尿椅子上啦。” 依然是静默。 “我真的要尿尿，快来人！” 宋泽宇颓丧地靠在椅背上，他想起了妹妹，妹妹小的时候他还总是用关灯逗她，现在轮到自己了才发现，原来真正的黑暗是如此可怕，这是人类的原始本能在作怪，原来人类的基因里留下了这么多不好的东西。 “叭”的一声，灯开了。 宋泽宇的心情豁然开朗，仿佛信徒见到了上帝。 “你们来啦……”话刚一出口，宋泽宇就说不下去了，他看到一脸平静的黄乐天拿给他看自己的录像，那极度恐慌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时玉树翩翩的模样。 “怎么样？想好了说什么没有？” “你设计我！”宋泽宇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心里有点虚，如果让粉丝知道，那形象就尽毁啦，无数唾沫星子都会向他飞来，虽然他还可以解释…… “如果你不怕自毁形象，那么也不怕她的形象被毁吗？” 黄乐天把宋衫月被逮捕的录像剪辑了之后拿给宋泽宇看。 “你……你们把我妹妹也抓过来啦？”宋泽宇真急了，他刚才真的在想妹妹，“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黄乐天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得问她自己做了什么，她的性质可比你严重多了，你最多就是禁闭3天，她恐怕要终身监禁啦，当然如果你说出一些有利于宋衫月的证词，我们或许可以减轻处罚。” “她做什么啦？”宋泽宇问。 黄乐天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他的信息，于是说道：“她和一些人私自黑入了中控室把断开的网络给连接上了。” “真的？现在能联网啦？”宋泽宇兴奋地大叫。 黄乐天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做安保员以来最失误的一次，他可能猜错了什么事，泄露了重要的信息给嫌疑人。 “哈哈哈……太好了，这下真相就能大白了，接下来就看那小子的啦！” “那小子？” 第142章 骚乱 黑暗…… 人类的基因无法适应绝对黑暗的环境，但是非人类的基因能，不仅能，还可以活得很好。 发动机的尾部，那里的舱室总是会听见“噼里啪啦”如下雨一般的声音，那是电磁辐射造成的粒子撞击，声音不大，很细密，听时间长了就会忽略这种声音。 能够适应黑暗的生物不一定能适应这种声音。 但人类能。 欣然妈妈被捆住了手脚，蒙上了眼睛，抓她的人力气大得很，让她连一丝的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那力量不像人类…… 她听着这“噼里啪啦”的“雨”声，心里有了判断。 发动机尾舱。 事实上这里不是尾舱，而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暗舱，算是违规工程吧。 这里面住着两个人，他们能够适应黑暗，但不代表他们喜欢黑暗，在得到通报后，他们会经常在中轴走走，他们会经常执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那个时候就会有人配合把摄像头切换掉，用无人的画面替代，看上去就像平时一样，但他们依旧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时一个稍年轻的声音说：“保安部的人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他们不好好干自己的工作却来找我们，看来是时候出手了。” “最新的指示没到呢。” “也差不多了。” “那我们……” “刚刚好像联网了，对那家伙没影响吗？” “联网也没用，我修改了协议，除非中控也被他们占了。” “应该没那个可能了，那几个捣蛋的学生已经被到保安部了，如果王灿不是好奇心太强的话，还是条很听话好狗。” “现在是不是走狗烹啦？” “哈哈……” 低沉的声音冷笑着，没再说话。 …… …… 王灿现在是整艘飞船上最焦头烂额的人，刚坐进通往非重力区的保险舱，就接到有人非法联网的报告。 “谁？谁这么大胆？” 王灿恼怒。 “报告，是郑和学院的研究生，已经抓起来了，不过……”那头传来手下慌乱的声音。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更多的学院的人从6号舱冲过来了，他们突破了警戒线，直接冲击保安部。” “我们的人呢？按照四号方案行动，紧急处置突发事件。” “可是……” “可是什么！快执行！” “您听听……” 王灿一个头两大个儿，通话器那头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 “抓住杀害政委真凶！” “反对野心家，支持妙妙！” “泽宇泽宇我爱你……” “我爱宋衫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王灿觉得自己的血压可能有点高。 “黄队长呢？通知黄队长先带人稳住局面，记住！不许使用武器，更不许出现流血事件。” “是！明白啦！” 那头挂线了。 王灿真是急得一头雾水，历任保安部长没有一个比自己难做的吧，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处处是疑点，哪里都是谜团，现在整个郑和学院都沸腾了，就不能消停点…… 这时保险舱停了下来，王灿和两名安保员已经处于失重状态，一名安保员问：“部长，要不要先回去处理状况，这边我们来？” 王灿急着说：“唉，都到了，先看一眼再回去吧。” “是！” …… …… 保安部审讯室。 黄乐天紧盯着宋泽宇，对外面的混乱充耳不闻，凭他的审讯经验，这个年轻人一定知道更多的事。 “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宋泽宇仰首，用下巴指了指外面，不无得意地说：“听到了吧，外面喊的口号，抓住杀害政委的真凶。” “嗯，这件事的确向公众隐瞒了，这也是常委会集体决议的。”黄乐天说。 “常委会？缺了一个重要环节吧。” “你指的是……” “妙妙，为什么没有妙妙的决议？” “事发突然，直接进入紧急状态，紧急状态下船长有绝对的权力，当然如果政委还活着，对他也一样。” 宋泽宇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我们查过历年来飞船的死亡记录，猝死的只有两个人，上一次人距离现在时间不长，你还有印象吧。” 黄乐天点点头：“嗯，郑凌月是吧，那个案子就是我侦办的，死亡原因不明，法医解剖后确定为猝死。” “法医是保安部的还是卫生部的？” “让我想想……”黄乐天思索了片刻了说：“卫生部，我确定，他们的器械更先进，就交给他们做了，我记得很清楚。” “如果卫生部故意隐瞒死因呢？”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黄乐天皱起眉头。 “大胆地想，如果郑凌月女士是被刺杀的呢？” “谁？谁会这么做？没有道理的，而且当时的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现，事后也没有人报警，根据当时在场的一位机械师的证词她就是因为实验导致的意外死亡的。” “也许就是这个实验，让某些人害怕了，害怕会发现真相。” “什么真相，比如？”黄乐天的思路开始跟着这条线索转动。 宋泽宇没有给出答案，但是黄乐天却想到另一件事：“如果说卫生部是故意的，那么这次为什么不继续隐瞒呢？” “因为他们想利用这次契机。” “契机？你指警戒？” “对，警戒期间船长拥有绝对权力，可以做很多事。” “船长想做什么平时也能做啊，你在怀疑船长？”黄乐天觉这个年轻人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逻辑，干安保这行就得大胆猜想。 “我没有怀疑谁，只是顺着事件推导，结论再怎么荒谬，那也一定是真相。” 宋泽宇自信满满。 “拿掉了妙妙，干掉了政委，那么权力结构就完全变了，那个权力人背后一定有一股支持他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平衡点就在保安部。” 黄乐天笑了：“还真有点意思，照这么说来，没有政委的制约，再加上一贯强势的常部长有了杀人嫌疑，而船长……哦不，暂时先以权力人这个名字称呼，权力人再故意把调查的线索指向非重力区的两个孩子，于是就有了我们王部长疲于奔命的现状。” “所以，你们的调查方向完全是错误的。” “可你也太小瞧我们了，我们怎么可能认定政委的死和两个小孩子有关系呢？” “可以理解为小孩子掌握了关键的事实。” “事实是什么？” 宋泽宇诡秘的一笑，说道：“事实就是，两个孩子在非重力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对话，而这种对话恰恰说明刚才的推理是有预谋的。” “他们听到了什么？” “我不说！”宋泽宇想把两手抱在胸前，结果发现手被铐着。 “你……” “谁知道你们王部长有没有问题？你们保安部有没有参与黑幕呀？还有你是不是密网的人啊？” 一连串的问题把一贯强势的黄乐天问了个哑口无言，而当他再出去审问魏子娇的时候，却被小朋友的嚎啕大哭搞得手足无措，至于妙妙发烧友协会那几个人？ 那就是一群疯子…… 第143章 7吨打击力量 进入中轴，他们一路向发动机室前进。 穿过幽暗的红光走廊，再有几十米就到那个信号源的发生地了，前方有一道闸门，是中轴隔断舱门中的一道，一位安保员使用手纹去开启门锁，这本是一个很正常的操作，却突然间传来爆炸声。 “轰……” 一道巨大的气流冲击向前方，前面两名安保员猝不及防被爆炸波及，随后向王灿撞过来，通道并不宽，躲无可躲，两名安保员不可避免地撞上了王灿，凭借年轻时训练出的身手，在失重的情况下遭遇爆炸要第一时间抓住固定物，以避免二次撞击带来更大的伤害。 王灿一把抓住走廊边的安全扶手，稳住身体。 冲击力很大，两名安保员直接飞了出去，连续撞向走廊壁后，滚了几滚。 王灿看见一名安保员头盔破裂了，满脸全是血，一汩汩血球的飘在廊道内，场面极为诡异。 谁在飞船上设置了爆炸物？ 王灿不可思议地看着狼藉的场面，突然腿上传来一阵刺痛，接下来变成了钻心的疼，如果不是失重状态，他肯定当场倒地。 “糟了！” 穿着工作服的大腿上正冒出一汩汩的鲜血，是弹片吗？还是爆炸后冲击波带来的某种碎金属？凭经验，这条腿是要废了。 爆炸的热浪还未散去，被炸碎的安全门那一头出现两个人影。 “王部长，飞船上那么多事，你不去处理正经事，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带着枪？” 那人穿着一身安保员的制服，如同所有安保员一样看不清面目，他弯下腰从王灿的腰间抽出那支短小的电磁脉冲枪。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使用爆炸物？”王灿强作镇静，幸好是非重力舱，腿虽受了伤，但是他凭着胳膊还是站了起来。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错方向了……”那人看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安全门，碎片飘浮在整条走廊，真是一片狼藉。 “为什么飞船上会有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这个暗舱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那人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另一个人，然后又扭回头对王灿说：“我们手里的炸药不多，那个是定向触发式的，自从上次有小鬼闯入之后我们就加了一点小心，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小鬼？你知道他们是谁？” 那人似乎在笑：“王部长，你不觉得问题太多了吗？你以为这里是保安部的审讯室吗？” 王灿怒了，他大叫着：“这里是飞船上，我是保安部长，每一个角落我都必须确保安全！” 那人突然伸手卡住王灿的脖子。 王灿年轻时也是练过的，但是对这样的出手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试图用反擒拿手法挣脱开，却发现那家伙一支单手臂居然有着非常恐怖的力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挣脱分毫。 “愚蠢啊！” 黑衣人摘掉头盔，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但此时这张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那么狰狞。 王灿的脖子被死死地卡住，他无法呼吸，面对一个单手就轻易把他制服的怪物，他几乎没有胜算，他紧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王灿有印象，他应该是政委的亲戚，不是直系的。 这时，从炸碎的闸门另一头飘走出一位高大的男子，这男子的轮廓让王灿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凭直觉判断，这人他一定认识。 船……船长…… 摘下头盔，那人的脸和梁修远长得一模一样。 “人类果然是以貌取人的动物，哈哈哈……”这名“梁修远”哈哈大笑着，转而问那位年轻人：“你说是吧——zhx015819……” 他是在对那个年轻人说话，如果人有名字的话，谁会用这么长一串数字呢？ 这串数字代表着什么？ 王灿发现自己能呼吸了，年轻人稍稍放松了手指。 “梁修远”继续说：“在古老母星，我们祖先的国度讲究让人死个明白，所以王灿部长，你死定了。” 王灿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们的毒手了，但是他确实想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 “我的全是zhx011001是不是很熟悉？” 王灿想起来了，这个代号与船长的id号码只差一个字母。 “你很敏锐，是个合格的保安部长，但是飞船上的人都是猪，所以注定不会有人怀疑保安部长煽动叛乱，意图夺权，劝阻无效后被击毙这个说法。” 王灿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连罪名都给自己找好了，这明显不是普通的无组织行动。 “现在那颗星球搞人工智能上瘾，却忘记了初衷，人类应该靠自己，而不是一两个聪明的机器人。” 他仿佛在演说，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梁修远，但是王灿知道，他不是梁修远，这件事如果由梁修远来做，他一定会先杀掉自己，而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去解释什么。 “我们研究了很多办法来摆脱那个母星无时无刻的监控，现在他们试图通过粒子隧穿效应研制一种新型计算机从而远程操控飞船，美其名曰帮助我们，但是我们已经飞了这么久，不能再被168年前那种愚蠢的思想束缚了，现在的我们必须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哈哈哈哈……” 这位梁修远船长，准确地说是zhx011001，一位仅有虚拟代号，不能称之为完整意义上人的人型生物笑得很狂放，似乎他已经是领袖了，正在领导着一场伟大的远征。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灿说出心里的疑问。 “梁修远”笑了，笑容中透着一丝阴冷，又夹杂着两分苦涩：“哼！我们是影子，但他们称我们为希望，我们只能暗无天日的活着，为了他们的伟大构想……” “他们是谁？是船长吗？” “梁修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着。 另一边，那位年轻人，松开王灿，移动到前边，把刚刚那两名安保员拖住向走廊后方走去，其中一人还在惨叫。 王灿看见他像丢土豆一样把两个人扔进出舱时使用的气闸舱中，然后关闭了舱门。 “不！”王灿大叫着，因为他看见年轻人打开了承压舱通往外边的舱门，他并没有修改舱内的压力，不平等的气压就像强力抽气机那样瞬间把两名安保员抽到空荡荡的太空中。 他们没穿宇航服，出舱必死无疑。 “反抗的下场。”年轻人笑着说。 “杀了我你们也得完蛋。” “梁修远”笑笑说：“你可真有趣，在飞船上住久了，脑子变傻了是吗？现在什么局面你心里没数吗？我就算现在捏死你也不过事后得到一个保安部造反的结论，就像返航暴动那样……” 望着这张船长的脸，几乎完全一样，肉眼是无法分辨真伪的，这应该是一种克隆技术，即使把两个人的dna拿出去比对结果也一样，这已经很明显了，船长参与了这件事，还隐藏得很深。 “终于明白了吗？哈哈……和你的保安部说再见吧！” 年轻人走上前要进行最后的处决。 王灿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的滋味，是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他拉着扶手拼命地向后退，可是那两个人就像猫戏老鼠一样，一点儿也不着急，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这种挣扎。 “生物的生命本能，无谓对错……” 这位“梁修远”还是一位诗性化的杀手，王灿感觉自己在劫难逃了。年轻人的手伸了过来，他避无可避，眼见着又要体验那种窒息的痛苦，突然一道黑影袭来。 “砰！” 毫无防备的年轻人被撞了个正着，那是黑影正是三角体的机械体2号。 在失重状态下，机械体2号的微操极其灵活，是飞船上任何飞行器都无法比拟的，2号的体积足有一人高，设计宽度刚好能通过中轴的所有通道，启动后的机械体2号可以利用惯性前进，几乎发不出声音，这样一个体重接近一吨的家伙撞向一个人几乎可以保证对方受重伤，然而令王灿惊讶的事发生了，那个受撞击的年轻人居然翻了个身，像没事人似的又冲了回来，挥起拳头砸在机械体2号的外壳上。 这一下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魏广？”机械体2号发出一个童稚的声音，听上去像小学生，“不不不！你应该是zhx015819，哎呀，好绕口啊……” “谁？谁在里面？”“梁修远”一惊，似乎有一种秘密被揭破的感觉。 “妙妙怎么会发现这里的情况？”“魏广”或者说zhx015819更为惊讶。 “有什么发现不了的？”机械体2号传来声音。 “我们明明已经修改了协议，你不应该干涉我们行动的。”“魏广”说。 “哦，我明白，你们通过断网来制约妙妙，然后修改了协议把她封闭在2号体内，但是现在操作它的并不是妙妙呀。”机械体2号说。 “你是谁？”“魏广”神情一紧，如果是人操作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能伤害人类的只有人类。 王灿明白了，这才是他一直找的背后势力，那股在暗处与船长力量抗衡的势力，他们会是谁呢？想到刚刚逮捕的那些学生，该不会是那群学生吧…… “王部长，快回保安部，这里我来应付。” “哦……明白了。”王灿连忙握着廊道边的扶手向后退去。 “魏广”想来阻止，面前却挡着机械体2号铁塔一样的身体，这是为捕捉彗星设计的坚固合金体，能够承受彗星上极端环境，人力是不可能与之对抗的，但是一件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魏广居然飞起一脚踢向机械体2号。 这一击有多少力量还是能够从机械体2号的运动轨迹上看出来的，它撞向了特种玻璃，随后它紧急调整姿态，恢复正位。 “好厉害的打击力度。”机械体2号居然在赞叹。 “人体高瞬间踢打可以达到体重的6-7倍，而你的打击力度足有7吨。” 王灿已经逃了，但是他的耳朵还是敏锐的捕捉到7吨这个数字。 7吨的打击力量？这还是人吗？ 第144章 你们一定会失败 王灿极不狼狈地从保险舱里爬出来，此时才发现自己的伤有多重，右大腿骨折。 刚才是极度紧张，痛感还不那么明显，现在则是钻心的疼，过度的失血让他一阵阵眩晕。 这时有两名巡逻的安保员走了过来，一见到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王灿，他们惊慌失措。 “王部长，你怎么啦？” 飞船内局势动荡，多数安保员被调到1号舱维稳了，这两人本来也是前往支援的。 “这里是几号舱？”王灿咬着牙问。 “11号舱，我们正在被抽调前往执行紧急任务。”一名安保员道。 11号舱是个储藏舱，主要是储水和储氧，平时几乎没有人，所以这里的安保也只是例行巡逻，完全可以抽调。 王灿咬着牙道：“快通知指挥中心，发布紧急避险命令，让所有人到1号大厅集合，我要公布一项重大事项。” “是！” 安保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本部最高长官鲜血淋漓的样子也知道事态不妙，连忙向本部指挥中心报警。 “部长，我来背您。”一名安保员说。 王灿没有推托，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他刚被背起就连忙说：“回部里。” “可是您的伤……” “快回部里！” “是！” 几人刚跑了没多远，突然迎面出现一支队伍，那是一支卫队，直属于船长领导的特别卫队。 船长特别卫队是返航暴动后成立的特殊武装组织，为的是发生意外情况后不至到毫无抵抗能力，卫队编制的人数不多，但允许携带武器，此时他们手里拿枪是有着黑洞洞枪口的自动步枪。 这种火药时代的自动武器有实体弹丸，可以轻易撕裂人身体的肌肉组织，非常残忍而可怕。 “船长！” 王灿当然认识枪，但是从来没听说船上进行过枪支生产。 “枪是哪里来的？你们这是……”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头儿从卫队后方走出来，他不阴不阳地说道：“王部长，船长给你的命令是维稳对吧，可你现在好像在煽动叛乱，难不成你想来第二次返航暴动？啊不，现在无处返航了，你想夺权吧！” “我没有……”王灿很愤怒，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位卫生部长一张口就要诬陷他。 王灿强忍着疼痛从安保员身上下来，一手扶着安保员的肩，一只脚站地，说道：“我发现一个秘密，中轴有一个隐藏舱室，里面有一个人长得和船长一模一样，他们……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改造过，不像人类……” 这时王灿发现对方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大的震惊，这倒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笑着说：“所以你们都知道对吗？船长、齐部长，还有钱部长？” 那个老头儿正是卫生部长齐星宇，而他身边的一位中年人则是科学部长钱华清，跟在他们身后的足有二十人，两名安保员紧张地握起手中的电磁脉冲武器，可这种近距离武器怎么也不可能和对方手中那种瞬间致人死亡的杀戮武器相比。 “你喜欢读小说吗？”齐星宇笑着问。 “小说？”王灿不知所措。 “对，比如科幻一点的，类似绿巨人或者x战警这种的。” 王灿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许，船上的危险正是来自于他们。 “这本来在一百多年前就不应该写在科幻小说里，而应该成为现实中的我们，但是一些愚蠢的人为了所谓的伦理和人类dna的优越性拒绝了这一先进技术，想想吧，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1.25倍大气压下很好的生活？必须借助改造技术，可是偏巧飞船上的人都是死硬派，拒绝对这种先进技术的研究，而热衷于从计算机中寻找力量。” “钱部长，你也这样认为吗？”王灿一边把目光投向钱华清，一边在背后给安保员打着手势。 没想到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卫队发现了，最前面两名队员立即端起了手中的枪。 “砰砰砰砰……” 王灿没想到这种武器声音如此震耳，枪声落下，准确的命中在他身边两名安保员的身上，失去支撑的王灿再次摔倒在地，他的伤口又流血了，趁着意识还没有完全模糊，他强撑着身体立起上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就因为所谓的技术之争？”王灿很清楚现在的他再没有逃跑的可能，不可能有第二个机械体过来救自己，所以并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钱华清站出来说：“人的精神必须属于人类自己，与计算机进行量子纠缠，那么最后是谁的精神征服谁？人是不可靠的，如果意志力有用的话还要强制力做什么？想想吧，历史上那么多国家被毒品毒害，可是人们不惜犯罪也要主动去毒害自己的身体，连植物都战胜不过，你认为人类能靠毅力战胜计算机？所以我不支持这项研究，人类的决定权只能在人类自己身上。” “所以有了六年前那次谋杀。”王灿冷笑着。 “谋杀？”钱华清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摆摆手说：“不不不，那不是谋杀，是清除，清除不该存在的风险。” 王灿质问道：“你们把随意杀人说得这么轻松？难道你们就没有同情心吗？” “人类在进行到历史的关键时期，总是需要杀伐的，这并不违反生存的原则，一切道德、规章、律法都是为了生存服务的，我们的情况尤为特殊。”钱华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知道冬虫夏草吗？” “冬虫夏草？” “是指地球上的一种神奇现象，被真菌感染的虫子在进入冬季的时候会爬至地表死亡，呈僵虫状，春天到来的时候就会长出孢子，像草一样。与计算机纠缠人类就像虫子一样，而计算机就是真菌，它们尽早会把我们都变成行尸走肉的。” “这里从哪里来的依据，我从来没听过。” 钱华清笑了：“这是根据对人工智能的行为分析得来的模拟数据，所以齐部长的计划更为可靠，我们今后的生存不是靠什么呼吸式教育，而是靠身体，靠战天斗地的本领。” “你们在进行基因改造计划！” 王灿全明白了，他明白机械体2号所说的7吨打击力来自于哪里，那不可能是人类的力量，而且在地球上的可怕实例表明，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最终成了杀戮机器。 地球上的联合国组织正式通过议案，凡是通过基因改造的人不被归纳为人类的范畴，只能称之为类人改造生物，从人类到类人，顺序的不同反映出人们对基因改造的厌恶。 “你们没听过ass实验室的暴力事件吗？你们想让飞船变成那样吗？” “至少目前没有，我们控制得很好，两个实验体很听话，他们忠实地执行着来自于高层的指令，比船员们还要听话。”钱华清说。 “他们当然听话，因为你们让他们杀人！”王灿彻底激怒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强撑着用一条腿站起来，血红的双眼瞪着眼前这群人。 “王灿！”梁修远站了出来，他双目炯炯地盯着王灿，“历史上任何一次革新都伴随着流血，如果不是返航暴动，飞船不可能使用强力手段维持一百多年的安全航行，你已经看见了，我们在倒退！不论从智力上、体力上、观念上，都在全面倒退！我们需要革新，不然只能成为历史柱上的蛆虫。” “革新不等于谋杀。”王灿目光坚定地对上了梁修远的眼神，梁修远那从前居高临下带有俯视意味的眼神居然在不经意地躲闪。 “你称那是谋杀吗？是踢开挡住历史车轮的绊脚石。”梁修远问。 “政委呢？不是谋杀吗？”王灿冷笑一声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飞船上有不在监控中的人存在，而且他们那种力量足可以瞬间把一根针大小的东西准确地插入到致命的要害处，政委就是因为重新提起对六年前那起案件的调查才被有预谋杀害的，常以刚部长也是因为支持这个决议被你们陷害，现在轮到我了，我倒想看看你们最终能得到什么？” 梁修远笑了：“王灿，你很聪明，不枉我提拔一次，我来告诉你吧，我们是人，不应该躺在计算机的思维下去懒惰、不思进取，那样只会让我们的文明倒退，最后消失、衰亡，现在地球上的人已经追来了，‘世昌’号不是在后面吗？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是督战队，逼着我们去跳向那颗比地球大1.25倍的星球上探险，我们得用生命给他们开辟安全的登陆场，到那个时候会死更多的人！” 王灿笑道：“这是我们的使命，不是吗？” 梁修远也笑了，笑得很阴沉：“历史上最好的制度就是一个英明皇帝领导下的独裁，是人类自己的需要，人类需要一位领袖般的精神塑像，我要带领大家活出我们‘郑和’号该有的样子。” “哈哈……”王灿大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皇帝……哈哈……” 齐星宇怪笑着在梁修远耳边嘀咕着：“船长，时间……” 王灿腿仍然钻心的疼，但是他还是站直了，时间不多了，但他第一次有了超越生命的觉悟。 “你们一定会失败的！”王灿鄙视地撇撇嘴，胸口挺得更直了，仿佛他才是胜利者…… …… …… “砰……” 第145章 紧急避险 2号舱。 保安部的审讯室里，白雨寒听着外面的吵闹紧张地把魏子娇搂在怀里，不时抚摸她瘦小的后背。 外面的喊声纷乱复杂，怎么还有宋衫月的事？飞船上到底怎么啦？ 这时的魏子娇在低头鼓捣腕表，因为之前的断网，所以腕表就这样带进来也无所谓，本来也只是例行询问并非逮捕，所以现在腕表又连上网了。 “你在看什么？”白雨寒问。 魏子娇看了看老师，然后投放出一段视频，视频显示的时间是9月15日。 “政委遇害当天？”白雨寒惊叫后捂上嘴巴。 视频里一个穿着工程人员服装的年轻人走在洪政委身后，当时洪政委还活着，他扭过头看见了那位年轻人的脸，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两个人进了政委办公室。 从视频角度上看，应该来源于走廊的监控画面，之后只看见年轻人一个人走出来，再之后就是常以刚敲门，视频上可以看出他惊惧的表情退出办公室，差点撞在一名穿黑衣的安保员身上，再之后飞船上响起了警报声。 “有人害了他……”魏子娇低语，似乎在啜泣。 “谁？”白雨寒不解其意。 “他不是猝死，舅舅是被害的……他是被害死的……” 白雨寒仔细看这个视频的诡异之处，常部长的表情很不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惊骇的事，但是先前那个年轻人却是一脸沉着的走出来的，如此一想…… “那是我叔叔，李天宇说过他有问题的，我当时不相信，没想到……” 白雨寒再次盯紧屏幕，这时才看清那名年轮人的长像，她想起来了，这个人她有印象的，魏子娇的叔叔嘛。 “怎么会？” 白雨寒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所处的环境，他们都是船员的后代，一辈子没离开过飞船，也从来不知道外部环境是怎样的，只能通过影像、书籍加以了解，然而想象并不是现实，现逼真的模拟也不比上亲自体验，当真正感觉危险到来的时候，白雨寒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一个飞船的政委在种植日当天遇害，这太耸人听闻了。 自返航暴动以来再也没发生过，即使是返航暴动那次也是误伤，可这一次明显是谋杀，有政治目的的谋杀。 在魏子娇能看到这则视频的时候，飞船上的人只要有通讯设备的都看到了，继学院的人之后，农业部、科技部、工程部的人也开始汇聚在一起，人们群情激愤，冲向警戒人员。 每个舱室设置的那么三两个警卫显然阻拦不住这几股强大的人流，安保员也是船员，也要考虑今后生活问题，他们不可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使用武器。 有的人涌向2号舱，有的则直接堵在1号舱大门，一定要向高层讨个说法。 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时，飞船上响起警报，然后一个男声广播严肃地说话：“警告！紧急避险令，所有人员立即前往1号大厅，重复一遍，所有人员立即前往1号大厅……” 警报声响起，全船到处都在闪着红灯。 紧急避险是飞船上发生危险事件的特殊指令，由保安部长发布，任何人在收到避险的通知后，必须立即前往指定地点。 人们已经习惯避险演练，而且多数都是前往8号舱的1号大厅，因为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和设备容纳目前飞船上所有的人。 冲击行动仿佛画上了一道休止符，所有人员立即根据避险通知转而向8号舱涌去，连安保员也不例外。 其它舱室，拥挤的人群扶老携幼前往1号大厅，场面一度混乱。 飞船上的人老龄化非常严重，60岁以上老龄人口占比35%，少儿仅占5%，幼儿更是不足1%，生育率呈下降趋势。 突然接到紧急避险的通知，人们手忙脚乱的，好在都在一艘船上，没必要携带个人物品。 就这样，有些家庭的卧床老人仍然得不到帮助，只能躺在床上接受命运的安排。 “走啦走啦，一个个按照秩序来。” 刚刚还在对峙的人群这会儿成了一个整体，安保员们按照避险训练开始指挥交通。 黄乐天给宋泽宇打开手铐头一晃示意他出去。 “怎么？相信我的话啦？” 黄乐天笑了：“你小子很厉害，居然抗住了我的审讯，我干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现在事件已经明了，马上到1号大厅，看看部长是怎么说的吧。” 宋泽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大叔，你的手段也很厉害嘛，刚才黑呼呼的差点把我吓尿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怕黑。” “哈哈。”黄乐天拍了拍宋泽宇的后背笑了，“对了，那小子是谁？” 宋泽宇故布疑阵，笑着说：“我们未来的船长。” “……” 部长发布紧急避险令一定是发现了确实的证据，现在他必须稳住局面，等部长回来后公开真相，现在他下令立即释放在押人员，全员避险。 宋泽宇几乎是被女同学们簇拥着走出羁押室的，整个人被审了一圈居然变精神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白雨寒护着魏子娇小朋友顺着人流向1号大厅方向走，身边那些发烧友协会的人围着他们。 宋泽宇好容易摆脱了那些缠人的女生，他强挤到白雨寒身边，笑着说：“看吧，我们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白雨寒这才边随着人流走，边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揭露一场阴谋，现在该我上场了。” “谁的阴谋？” 宋泽宇抽了抽鼻子，刚才在审讯室里冷气开得太大，凉着了，他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轻叹一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现在的你的任务是要照顾好小朋友们，我得去支援那小子。” “哎，你去哪儿……” 白雨寒再找，逆着人流跑出去的宋泽宇哪里还见得到影子？再回头，却是连魏子娇也撒开了她的手，凭借着矮小的身体追着宋泽宇而去。 “子娇，你要干什么？” “老师！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战斗！” “……” 11号舱。 梁修远沉默地看着王灿的尸体，这本是一名优秀的部下，可惜脑筋太死板，这次谈话也是为了处理首尾，而不是拉拢。 “船长，现在人们都在前往1号大厅，我们是不是也……”钱华清试探着问。 梁修远叹着气，把注意力又放在现实中，他说道：“你派人去中控室把网重新断掉……别让不该出来的东西破坏了计划。” “是。”钱华清挥挥手，两名科技部跟来的心腹立即心领神会，转头离开。 梁修远继续说：“至于1号大厅嘛……让他们去也好，我们正好当众审理叛徒，然后……公布杀害政委的凶手……” 话很冷，透着一股寒气。 两位部长知道后面话的意思。 “卫队长亲自带人去动力舱那边，那两个家伙现在还联系不上，肯定出问题了。” “是！”卫队长敬了个礼。 沉着思考的梁修远的确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他有把控全局的能力。 “至于这里嘛……”梁修远的话停顿了仅有1秒钟，“留下来个人看守现场，保安部叛乱，总该有两个人陪葬。” 安排好一切后，一行人簇拥着梁修远，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血腥的现场。 第146章 卡波耶拉 中轴——动力舱。 zhx015819在连续击打机械体2号后，除了换来手脚阵阵发麻之外没有给对方带来任何伤害。 “不可能，不可能的，妙妙已经受协议限制，不可能来这里的。”年轻人浑身乏力，如果不是无重力区，他几乎会站不起来。 “妙妙当然不能来，她可是守规矩的。” 还是那个小男孩儿的声音得意地说。 “那你是谁？”zhx015819揉着僵硬的胳膊说。 “我？你见过的，当时我还谢谢你来着，可惜你不认识我。” “你……你是那时的小男孩儿？怎么会……” zhx015819“魏广”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zhx011001“梁修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怕什么？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操作了机械体2号，难道他以为能阻止我们做什么吗？” 小男孩儿的声音继续从机械体2号体内发出。 “我没料到你们居然这么狠，随意杀人而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说你们是魔鬼也不为过，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妙妙和我一起主持正义。” “魏广”捏着拳头恨恨地说：“我当初就应该先把你给掐死。” “那还真是遗憾呢，当时你没那么做，如果那么做了你们的计划就提前暴露了，哈哈哈……” 机械体2号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配上这样的话语，怎么看都是一副得意的模样。 “该死！” “魏广”除了咒骂似乎想不出任何办法。 “梁修远”顺手抄起一把正飘浮着的电磁脉冲枪，功率开到最大对着机械2号就扣下了扳机。 “哈哈哈……”小男孩儿发出一阵大笑：“这可是能抗住太阳风暴强电磁辐射的机体，你用那家伙对2号来说，比玩具水枪的杀伤力还要小。” “你……” “梁修远”抄手把枪丢向机械体2号，可是除了发出“当”的一声响外，什么作用都没有，两人被堵在这里毫无办法。 这时，“魏广”猛地回过身，冲向暗舱，也许是太得意，机械体2号竟然全无动作，待看清他在做什么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欣然妈妈被黑布蒙着眼，双手被绑在身后，她看不见，但是知道有人在和这些“怪物”战斗。 她想挣扎，雪白的脖子却被“魏广”掐住，那只手的力量很恐怖，机械体2号可以无视这种攻击，但是欣然妈妈那纤细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折断。 “李天宇，我知道是你！别管我！为了飞船人人皆可牺牲，执行正义，为你妈妈报仇！” 此时的李天宇正坐在中控室的操作平台上远程遥控着一切，他看不见欣然妈妈的眼睛，但是能看到她的决然。 她已决然赴死，可是…… 妈妈…… 一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杀死自己妈妈的凶手，李天宇的怒火像要冲出胸膛，他控制不住地命令机械体2号伸出机械臂，那些本是为了进行太空作业的工作随便一样就可以当成杀人武器。 杀死眼前这两个改造人并不会比杀死普通人类多耗费多少能量，但是那样的话欣然妈妈就…… 李天宇想起了蛋包饭，欣然的妈妈总会让邱欣然送来美味可口的食物，李天宇起初以为欣然妈妈是为了让自己在学校多照顾邱欣然，现在看来她是为了隐藏当年的真相而悔恨。 食物不能改变历史，但食物的味道可以让他想到更美好的事物。 李天宇第一次做人生中的重大抉择，没想到这道选择题这么难…… 机械体2号面对的是两个动过基因手术的改造人，他们的打击力量在7吨至8吨之间，放在普通人群里绝对是大力士。 而这两个人在飞船上活动的时候，使用的是x系统的虚拟id，他们成功的利用隐私频道修改了与妙妙订立的协议，这等同于给妙妙安装了一道锁，而这道锁在断网的时候，只能让妙妙乖乖的被封闭在机械体内，而机械体1号已经被拆卸得七零八落，2号按协议是不能出舱的。 如今的妙妙虽然在体内，但是操作机械体的并不是她，这也不算违反协议。 毕竟和人类接触了快二百年，早就学会了什么叫模棱两可。 …… …… 宋泽宇一路在跑，因为他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腕表被没收了，外面的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但是现在飞船上乱起来了，这肯定和之前追查的事有关联，现在的他必须抢占中控室。 “大哥哥，等等我！”魏子娇摆着小短腿追了过来，边跑还边喊。 宋泽宇回头一看，怎么是这个小女孩儿，不禁心烦意乱，他吵嚷道：“你跟来干什么？不是让白老师照顾好你们了吗？” “是我自己跟来的，不管白老师的事儿。”魏子娇好容易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 宋泽宇没心思和小孩子争辩，情急之下一把抱住魏子娇撒开一双大长腿就开始飞跑，速度太快，以至于没看到后面追来的两个身影。 从2号舱到5号舱距离不算远，宋泽宇带着魏子娇来到中控室大厅的时候发现门是紧闭着的，不论他是敲门还是输入id都打不开。 “里面什么情况？” 放下魏子娇，宋泽宇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按道理就算紧急避险，中控室也要留一名值班人员。 因为避险可能会发生危险，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中控室的值班人员都是由新人或者实习生担任。 如果里面有人听见敲门声，应该会来开门的。 宋泽宇正犯着疑，忽然看见另一个方向来了两名成年人。 飞船十二座主舱是一个环型，宋泽宇是从2号舱来的，那么另一个方向的来人应该是5号以下的舱室过来的，那边怎么会有科技部的人？ 如果不是警戒期间，宋泽宇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人员自由流动的时候，几号舱都有可能有些别的部门的人，但这个时候有两个胸前戴着科技部铭牌的人从别的舱室走过来，他本能地起了警觉。 两名科技部的人也一愣，一个大学生带着一个小学生在敲中控室的门？ “你们干什么的？”一名科技部的人指着宋泽宇的鼻子就追了上来。 “不好！”宋泽宇下意识地后退。 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什么也不知道啊，难道是这张明星脸泄露了什么信息？ “站住，别跑！” 两个成年人快步追向宋泽宇，来者不善啊。 带着魏子娇，宋泽宇跑不快，他连忙护在魏子娇身前，对她大声喊：“快跑！找援军来！” 魏子娇虽然不清楚哪里不对，但还是乖乖听话，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跑，这时其中一人已经与宋泽宇扭打在一处了。 来的两个人真的是科技部的技术人员，虽然没经过专业格斗训练，但毕竟是两个成年男人。宋泽宇也没经过什么训练，单纯拼力气不是对方的对手，几下子被两个制住，然后被其中一个体格较大的压在身下，另一个人抬腿去追魏子娇。 …… …… “跑！我让你跑，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魏子娇是被拎着回来的，任凭她小胳膊小腿死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这时走廊的另一边又传来跑步声，两名科学部的人一愣，他们跟着船长和钱部长在一起，多少知道一些内情，这会儿在纳闷，紧急避险令都发出去了，为什么还有人往中控室跑。 迎面跑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见到宋泽宇被压在地上，顿时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 “阿泽！” 傅丽娜一见心爱的人被压到冲上去就是一记飞脚，可惜她武打片儿可能是看多了，以为踢过去对方就一定会中招，哪知道人家轻轻一躲让了过去，她自己倒是摔了一个屁墩。 拎着魏子娇的那个人把小女孩儿往墙角一丢，然后回过头看着来的两个女大学生，嘿嘿笑了，仿佛在说“这不是送上门的吗？” 傅丽娜像是跌破了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呦”直叫。 而大美女宋衫月就站在他面前，这位科学部的官员表情有点猥琐。 “衫月别怕，我来保护你！”这时一个秃顶的男人狼狈地跑了过来，一见对方的表情就知道敌我了，冲上去就要和人家拼命。 双方虽然没怎么打过架，但毕星伟常年坐在电脑前，体格显然更差一些，没几下被人家摔倒，英雄救美不成，眼镜倒碎了一地…… 科学部的官员气喘吁吁，但是面带得意，他猥琐地笑着向宋衫月伸出手。 令人想不到的是，宋衫月身轻如燕，轻轻躲开了对方的这一抓，然后一个倒立，整个身体像一个轮子一样迎向目标翻了过来，紧接着一只脚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脖子上，被砸中的家伙眼冒金星，整个人弯了下去。 还没等那家伙叫喊，宋衫月已完成了就地手翻，然后双拳抱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狠狠地砸了下去。 “……” 一个大男人就被干净利落的解决了。 傅丽娜像在看戏一样吃惊，随后她连忙鼓掌大叫：“衫月好样的！” “你……”另一个男人呆住了，对方就是一个小姑娘呀，怎么一下子就打倒了一名成年男子？ 现在攻守易势，人家朝自己来了。 宋衫月揉了揉手腕，对那个男勾勾手说：“你也来试一试本姑娘的卡波耶拉？” 宋泽宇被按得喘气都费劲，挣扎着说：“妹，你别废话啦，快点救我……” 第147章 中控室大作战 卡波耶拉又称巴西战舞，是一种表演用的舞蹈，却融合进了大量战斗元素，本来是两人一组练习的，飞船上掌握这种技艺的人不多了，宋衫月是纯粹个人爱好自学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想想也是，宋衫月如果身体素质不好，能做出从后台跳索到前台那样的危险动作吗？就算有保险绳也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那名科技部人员见自己落单，想也不想松开宋泽宇就要跑，这时中控室的门却打开了。 文松双目迷离地从中控室走出来，意识明显还不清醒，那个人却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过迷迷糊糊的文松挡在身前大声说：“你先挡住，我去找人。” 说着，这个人转身就跑，没想到文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嘴一张，一股污秽的味道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乙醚麻醉人有时效性的，因人而异，文松只是吸了一口晕了过去，现在还没有彻底清醒，眩晕的感觉让他的胃里翻江捣海，呕吐物全都吐在那个人的衣领里了。 “咦——” 宋衫月离老远就捏着鼻子，这时看见门里追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她挥着的机械臂停在半空中愣住了。 “你们……” 宋泽宇从地上爬起来，对邱欣然大喊道：“小丫头，是不是李天宇在里面？” 这人是友军，邱欣然倒也知情，再看见魏子娇坐倒在地上正揉着屁股，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懵懂地点点头。 再看文松那边，刚刚按着宋泽宇的那个人拼命地甩开文松，也顾不得恶心，撅起屁股就跑。 “别让他跑了！”宋泽宇大叫着要追上去，他却看见一个黑点抢一步先飞向那人的后脖颈。 “砰——” “扑通——” 搞定! 邱欣然的机械臂像弹簧一样射出去，准确的命中目标。 战斗结束！ “……”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小朋友，邱欣然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那个……这是机械臂的保险功能，怕拉力太大伤到胳膊……” “然然！”魏子娇扑上来抱住邱欣然，别看她一直故作坚强，现在看见伙伴却控制不住了。 魏子娇故意暴露身份是为了拖住保安部的调查方向，可她只是一个小学生，撑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她大哭着。 “李天宇！”宋泽宇喊。 “嘘——” 邱欣然做了个嘘声，说道：“他在做重要的事，别吵他。” 从门这个角度看不到李天宇，如果不是文松迷迷糊糊地摸到门口邱欣然也不会发现门前已经乱作一团，还好有惊无险。 “小姑娘好样的呀。”宋衫月对着邱欣然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许。 “嘿嘿，没什么啦。” 宋泽宇看了一下现场说：“快把他们拉进去。” 说着，宋泽宇拉那个块头大一点的，宋衫月和傅丽娜一齐拉另一个人，而毕星纬自己能站起来已经很不易了。 宋泽宇想出去拉文松一把，却见到邱欣然用一支机械手像拖小鸟一样把他给拖了进来…… 这小朋友，太强悍了吧…… …… …… 宋泽宇看到李天宇神情呆滞，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他在操作计算机。”邱欣然解释道。 “有这种操作法？”宋衫月大为惊奇，明明没看他按键，也没有在空气中触屏，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好像是他妈妈给他留的什么功能，能直接从大脑里操作。”邱欣然也说不太清楚。 “量子纠缠吗？”宋泽宇身为优秀的研究生，对中控室自然是很熟的，上学的时候也会经常来这里实习，他的同学毕业后大部分都会调到中控室，前几天会经常值班打杂，就像文松这样的。 “私下里同学们都在传，量子纠缠技术能让使用者的大脑与量子计算机直接连接，两者间彼此共生，但是关于这项技术的内容是严格保密的，从没公开过。”宋泽宇给两位女生解释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宋衫月问。 “先把妙妙放出来，我们需要他的帮助。”宋泽宇说。 “不是说连上网妙妙就能出来吗？”宋衫月问。 “有人修改了协议，妙妙暂时出不来，我们得把协议改回来。”宋泽宇说。 “那还等什么？快呀！”宋衫月急着说。 “我一个人不行，需要人帮忙。” 傅丽娜连忙举手：“我来！我来……” “你懂java吗？”宋泽宇问。 “……”傅丽娜一脸茫然。 齐星纬倒是想帮忙，但是刚才的搏斗扭到了他的腰，现在人都站不直。 “好像是个很老旧的编程语言，现在还在有人用那种东西吗？”宋衫月自言自语。 “越简单的东西越不容易被破坏，一会儿还要用到c++、vb甚至c语言，这些计算机最基础的东西你们的课程里没有吧。” “人工智能都不新鲜了，谁会学那种东西？”傅丽娜因为没帮上忙而极为幽怨。 看着两位女生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宋泽宇勉为其难说：“我自己试试吧。” “我……我可以帮忙……”突然墙角里伸出一支手。 邱欣然警觉地高高举起机械手，她似乎砸脑袋砸上瘾了…… 文松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头还有点晕，但是已经不影响思考了。 “文松？你愿意帮忙？” 文松点点头说道：“刚才你们说的我听了一些，其实我也有一些事情，本来是向保安部做了汇报的，但还不清楚结果，不过我弟弟和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不用怀疑我的，真的，宋泽宇你还不知道我吗？” 宋泽宇想了想后点点头，文松是他大学的同学，没有继续进修，但人还是很可靠的，两人的关系也不算远。 “那好，你帮我把机器人室的机器人调过来两台守住门口，他们一会儿见没人回复肯定还会派人来的。” “机器人？机器人不能用来对付人的。”文松有点清醒了。 “怪不得你考不上研，死脑筋！你不会用遥控啊，像玩具那样，傅丽娜都会。” 面对这位同学，宋泽宇还是一脸优越感。 尽管傅丽娜不情愿拿来做比较，但要看是谁提起的，从宋泽宇口中说出她的名字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来我来！” 宋衫月也举起手：“我也来，这个我会，遥控机器人嘛，娱乐室里那种。” 魏子娇一直很发愁，从头到尾她似乎没帮上什么忙，现在更是不知所措，她不借邱欣然那样可以陪李天宇一同钻通风管，也不像宋衫月那样能打，计算机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但是现在，她找到存在感了。 “我也会，我舅舅以前经常带我玩的。” 娱乐室的机器人格斗属于成人项目，为了防止小孩子有过多的暴力倾向，18岁以下是禁止接触的，但凡事总有例外。 “上机！”文松连忙招呼他们坐进机台。 “我去找根绳子。”邱欣然也举起手，她指了指昏迷的两名科技部技术人员。 宋泽宇点了点头，然后不一会儿就恐怕的看到这个小孩子使用机械手几乎把两个人捆成了粽子…… 机器人库就座落在五号舱，一直由科技部的人保存，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比较频繁使用的还是一些家政类机器人。 “这台是探险机器人，按照极地环境设计的，可以凿穿很厚的冰层，应该合适。”文松指点给傅丽娜看。 傅丽娜点点头。 “这台是家用型服务机器人，接通系统就可以由人工智能操作，拟人化很高，关节非常灵活，还能跳舞呢，适合衫月。”文松对宋衫月露出一个痴迷的笑，看得出来他也是衫月迷。 “交给我吧。”宋衫月打了保票。 “这台是清洁机器人，带有真空泵，可以吸附在墙壁上，把清扫装置换成链条就很有杀伤力了，交给小朋友啦，好用得很。”魏子娇一拍胸脯。 其实操作机器人和打游戏机没有太大区别，区别只在于是谁在操作。 这边系统连接后，那边实体库房也打开了。 文松落座，开始辅助宋泽宇解除妙妙的协议。 中控室的主机电脑功能强大，而且是公开进行的，比那些利用隐私频道去搞妙妙的要在修改协议的工作效率上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文松生活上比较单调，但是一操作起计算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宋泽宇和文松两双手飞快的在键盘和空气投屏上切换，两人的合作非常默契，不一会儿，进度条就向前进了一大块。 “报告！机器人已就位，开始负责中控室的安全警戒任务。” 傅丽娜吐着舌头说的俏皮话反倒让中控室里多了几分严肃的气氛。 第148章 那孩子真的是小学生吗？ 机械体2号只是一台太空工程机器人，虽然展开机械臂后，所有的工具都能当成凶器，但李天宇不是杀手，面对以欣然妈妈的生命作要挟，他选择了退缩。 “魏广”死死地卡着欣然妈妈的脖子，巨大的力量让欣然妈妈动弹不得，而“梁修远”则打开了双向气闸舱的舱门。 “进去。” “梁修远”威胁道。 “你们会放了她吗？” “你有选择吗？”“梁修远”看了看“魏广”，两人目光相对，“魏广”手上加了力，欣然妈妈忍受不住痛苦的叫出声来。 “别伤害她，我这就过去！” 机械体2号臃肿的身体缓缓移动，为了防止对方耍什么花招，“魏广”胁迫着欣然妈妈往暗舱里躲。 李天宇这才发现这里还真有一个房间，大小和普通卧室差不多，住上三四个人还会很宽敞。 飞船图纸肯定没记录这个舱室，应该是后修建的，利用了发动机尾部多余的空间。 机械体2号进入气闸舱，“梁修远”重重关上门，然后遥控打开了上端的出口，机械体2号和刚才那两名惨死的安保员一样瞬间被抽出气闸舱。 “现在安静了。” “梁修远”冷笑着。 “魏广”一松手，把欣然妈妈随意的丢开，任凭她的身体飘浮着撞向墙壁，他长吁一口气说道：“还真是倒霉，差一点儿让小孩子给搞了。” “大意啊。”“梁修远”也感慨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魏广”问。 “问一下指挥室，应该到我们登场了吧。”“梁修远”说着戴上头盔。 “我们以后不用在地下生活了？” “魏广”似乎仍然对前途感到渺茫。 “我们不过是工具罢了，即使以后也一样。” “他们会造出更多工具是吗？” “那取决于孕育槽的数量，我觉得不会太多，至少在登陆前不会太多。” “登陆后应该也不会吧，在那种荒凉的星球，能有什么资源啊。” 两人苦笑着，似乎对前途都不是特别看好。 “819、001，你们有新的任务了。” 两人的腕表同时响起新的声音，这两只虚拟id腕表与主id是相连的，若是遇到检查，也只会检查出主id的记录，所以两个人即便在飞船上活动也没人能觉察出有异样，只要不和本主撞脸就行。 “收到，请指示。” “梁修远”代为回答。 “立即前往一号大厅等待新的命令。” “人质怎么办？” “太碍事了，处理掉吧。” “明白。”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飘在半空中的欣然妈妈身上。 “还是个不错的女人呢。”“魏广”的话里带着可惜。 “再不错也留不得，她知道的太多了，六年前你就该把她解决……” 突然“砰”地一声响，像极了老式爆花机的炸响，两个人还没看清楚，一根白色的线缆带着配重抛向他们两人，这根线缆是出舱用的“脐带”式线缆，由合成纤维制作，韧性非常强，可以保证机械体2号即使在遭到小天体撞击的情况下不会断裂。 两人刚想解开线缆，只见一个黑漆漆的大三角体灵活地做着飞行环绕动作。 “梁修远”刚要举起拳头，就被一个大金属箍给死死地扣住，同时被扣住的还有他的难兄难弟。 “别挣扎了，这金属扣环是用来在彗星上固定核弹的，你们挣不开的。” “你……” “梁修远”刚要开口，就被“魏广”给骂了。 “你这头蠢猪，你以为他是人吗？连舱盖都不关！蠢到极点了！就你这么蠢还整天用一张船长的脸装干部，我呸！” “梁修远”竟然无言以对，是啊，他是惯性思维了，如果人被抽出去毫无生还机会，可对方是机械体啊，而且是专用于太空出舱的机械体，自己为什么没想到？ 李天宇相当得意，在被抽出舱的一刹那，他紧急挂住了保险绳，然后趁机使用动力舱的摄像头观察情况，找到合适的时候后冲了回来，一举成功！ “啊——” 机械体2号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糟了！门没关！” 欣然妈妈正在被不平衡的气压抽向气闸舱。 门是被冲进来的时候撞开的，所以发出炸响声，过瘾是过瘾了，忘了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 机械体2号来不及细想，机械臂一伸，揽住欣然妈妈的腰，开足马力向前方冲去，顺便还勾住了绑着两个人的铁扣，三个人和一台机器的身影在冲过一道安全门后，消失了。 这道隔舱安全门保证了其它舱室不会受到气压不平衡的干扰。 …… …… 李天宇从操作状态醒来，邱欣然的目光一直落在这边，她松开抱在胸前的手，腰腿一发力从一个操作台上跳下来，蹦跳着跑向这边说道：“他们是来帮忙的。” 李天宇微微点点头，神情有点恍惚，他低声说：“我知道，刚才太紧张了，没和他们联系，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操作，不熟悉，本来应该可以一心二用的。” “天宇，现在我们做什么？”魏子娇从操作台那边跳下来，也奔向这里问。 “飞船上还有一个地方是我们不知道的，那里面正做着可怕的实验，我们得找到它。”李天宇说。 “我舅舅的死因查清了吗？”魏子娇有些害怕这个问题，但她必须得正视。 李天宇仍是微微点点头，然后安慰道：“子娇，你的叔叔肯定有问题，但是你放心，他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我已经把他们抓住了，哦，还有欣然，你妈妈没事了。” 听了这话，两个小女孩儿同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事情不同，表现的激动程度也不一样，邱欣然的眼泪早已绷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她张开双臂一下子扑了上去。 “天宇哥哥，谢谢你……呜呜呜……” 欣然妈妈怎么啦？魏子娇不太清楚，虽然看见邱欣然这么大尺度的动作不免有些恼火，但是看到她哭成那个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宋泽宇也暂时停下手头工作询问事件的经过。 几位大学生听到李天宇的叙述后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巴。 “还有这种事？复制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船长？”傅丽娜张大了嘴巴叹道。 “是船长被控制了呢……还是他也参与了？”宋衫月简直吸收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宋泽宇沉思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一开始我就怀疑肯定有高层参与，照这样看，决战地应该在1号大厅，我们得在那里向所有民众亮出底牌，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站在我们这边。” “1号大厅我们熟悉呀，不就是歌剧院嘛，咱们成天在那排练。”宋衫月有些兴奋。 “我这儿还有些工作……不然可以搞点小花样儿……”宋泽宇看着操作台有些发愁。 文松说道：“如果有事你可以走，我一个人搞得定。” “那好，我带月月先走，你们注意安全。” “我也要去！”傅丽娜这个小跟屁虫也从操作台上蹦下来。 宋泽宇连忙说：“你不行，你再走，没人操作机器人了，你得保护他们。” “哦。” 衫月指了指腕表说：“我可以带一个机器人走吗？可以遥控的，外面太不安全了。” 文松憨笑道：“你们都是领导，我不管的。” “哥，我们走！”宋衫月拉着宋泽宇就要往外走。 宋泽宇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对李天宇说：“记得随时支援1号大厅，那里是决战现场，所有的内幕都要在那里揭穿，还飞船上死难的人一个公道。” 李天宇沉着冷静地说：“我会的，为了所有人，也为了我妈妈！” “好！胜利见！” 宋家兄妹一齐离开了中控室。 跟在哥哥身边，宋衫月好奇地问：“哥，那孩子真的是小学生吗？” 宋泽宇微微勾起嘴角喃喃道：“不！他是我们的船长……” “啊？” 第149章 凶手是谁？ 人群茫然的涌向1号大厅。 1号大厅很大，但也只有1500个座位，但是当做避难场所的话，舞台、过道或者其它空位都可以铺上地垫，这样一来可容纳的人数就大大增加，即便如此，整座大厅仍显得很拥挤。 这个时候本应出现的各部长级高官却没有出现，霍利群是人群中级别最高的，他站在舞台上试图用腕表连接这里的扩音设备，但是却惊讶的发现，虽然恢复了联网，但是妙妙却没有出现。 无奈之下，工作人员递来了麦克风。 “大家不要乱，以家庭为单位，接受安保员的调查统计，各部紧急值班员开始工作，疏导人群，恢复秩序。” 李宏意找不到儿子，又孤身一人，他挤上前台开始协助各部门的值班员维持秩序。 “教授，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紧急避险？” 霍利群并不比李宏意知道的多，他递过来一个眼神，轻声说：“这个时候先不要想着追究事情的原因，安抚群众，等王部长来了就都清楚了。” “好的。”李宏意答应了，他有更要紧的事。 儿子呢？儿子哪儿去了？ 人群中，李宏意好容易找到白老师的身影，她正带着几名还没找到父母的小学生寻找暂时的安身位置。 “白老师，李天宇呢？”李宏意上前问道。 白雨寒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不仅是宋泽宇，连傅丽娜那些人都在帮李天宇做事情，偏偏她这个老师毫不知情。 这时，大厅传来一阵骚动，众目睽睽之下，船长梁修远昂首挺胸带着一班卫队走了进来，他们向谁也没打招呼，径直走向舞台。 “船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利群连忙问。 若在平时，船长或许会微微一笑以示对这位教育家的敬意，现在梁修远只是一脸铁青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人群，而他的右手里好像拿着一个什么？ 那是…… “手枪！” 有人惊呼。 不错，船长拿着手枪，而他的卫队则个个手持自动步枪。 这些武器是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飞船上的东西。 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修远一手把枪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抢过霍利群手中的麦克风。 “砰！砰！砰！” 梁修远一连朝天开了三枪，生活在飞船上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见真枪的响声，不由自主的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呆住了。 “所有安保员交出武器！密网的人摘掉头盔维持秩序！” 人群下意识地向后靠，给安保员和卫队留出一块足够用的空场。 密网的人起初还在犹豫，摘面罩就意味着曝光，除非有新的人事任命，否则将一辈子生活在被人提防的阴影里。 人们天生反感被监视，偷窥和间谍行为一直是人类最憎恶的行为之一。 这些人犹豫着，最终还是慑服于黑洞洞的枪口下，据说被那种武器打中死像会很难看。 人们惊奇的发现原来二百多名安保员的队伍里居然潜藏着20名密网人员，这个比例可不低，那么潜藏在其它部门或单位的密网成员也不在少数。 一时间，人们似乎又想起自己正在受到监视，不经意的开始与身边的邻居、同事拉开距离。 保安部的人很不服气，但是面对那种他，他们的电磁脉冲枪就像玩具，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不是对手，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制造的那种武器呢？ 将近二百名安保员按建制站成一个方队，然后把枪放到脚下，密网的人负责收缴枪支。 “我们今后将永远不再需要密网。”梁修远说着。 人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一时间人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们吹着哨子，高举双手来欢迎这项史无前例的决策。 接下来又响起梁修远洪亮的声音。 “监视！自飞离地球以来，我们就生活在无处不在的监视之下，像动物一样被人观赏，像流水线上作业的零件，不能释放自己的天性……” “被不切实际的命令控制，被随时投来的目光偷窥，监视者可能是你的亲人、朋友甚至枕边人……” “因为监视问题引发的返航暴动是飞船上最为惨痛的教训，但是继任者并没有彻底改变觉悟！” “我们已经起飞，旧有的思想是最严重的危害……” “人类智能与人工智能……我们到底选择哪一个？毋容置疑，我们选择自己！”梁修远挥起拳头，慷慨激昂的讲着。 不明真相的人们鼓起一阵阵掌声，完全忘记了自己因为什么来到1号大厅的。 “现在我来公布一件非常恶劣的事件。” 在所有安保员都放下武器后，梁修远大声说。 “组织部长常以刚勾结保安部长王灿叛乱，杀害政委，证据确凿，常以刚已经被关押，王灿持械反抗警告无效枪决。” “……”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片沉默，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返航暴动已经是很远的事情，应该写进教科书里，而不是由船长公布这样一则消息，感觉距离自己很远，即使亲耳听见仍然是那样的不真实。 霍利群吞了吞口水，紧张地问：“船长，这种事要讲证据的。” 梁修远看都没看霍教授一眼，冷哼着说：“我当然有证据，公开那段录像吧。” 灯光黯淡下来，在舞台与观众的中间亮起一道投屏。 白雨寒和所有人一样，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震惊到了，但是当她看到视频时，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段视频不是在魏子娇的腕表里看过吗？只不过是后半段，并没有先前子娇叔叔的画面。 由于群众们看不到政委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梁修远充当旁白解释道。 “2231年9月15日10时15分，洪政委离开常以刚的办公室，5分钟后常以刚前往政委办公室，10时27分有安保员路过发现政委出了意外，当场报警。” 人群发出哗然声。 “这段时间内，政委办公室只有常以刚一个人，根据这段视频，我们锁定了常以刚为犯罪嫌疑人，但是当时还有很多疑点，并没有定案，而且常以刚又是负责监察和审判的部门，所以我们进行了二级警戒，对所有可疑点排查，本来是依靠保安部的力量，但是保安部却迟迟不行动，或者说是敷衍，保安部的态度终于让我们认定，这不是一起单纯的谋杀事件，而是政变……” 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窃窃私语。 大屏幕还亮着，梁修远却并没有看，他向前移动了两步，似乎想拉近与人群之间的距离，但是他突然发现人群的议论并不是针对他的讲话，越来越多的目光望向一个方向，一个人被孤立了出来。 那人是…… 第150章 真相 魏广惊恐的发现成百上千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平时作为发动机室的工程师，魏广的生活单调，为人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注意的地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获得这么多目光的聚焦，因为监控器刚刚播完他随着政委进入办公室那段录像。 “我看过！我看过这段视频！他们在撒谎！” 白雨寒高喊着，突然她成了一个小中心，人们纷纷围拢过来追问个不停。 “那人是我学生的叔叔，他们早就发现这个人有问题，但是小学生的话没有人相信呀。”白雨寒解释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段完整的录像，这证明在常以刚进入政委办公室前，还有人先进去了，而且有进有出。 群众的推理不可能有专业人员精确，但是这清晰的录像也说明了嫌疑人不止是常以刚一个人嘛，而且作为部长的常以刚嫌疑反倒最小。 “常部长这人平时看起来挺凶的，但只要不工作为人还是挺和蔼的。” “就是就是，还乐于助人，上次我家大米没有了，他从自己家匀出来一部分给了我们。” “还帮我带我小孩子哩……” 飞船上的人口本来就有限，稍稍有点突出的人都会被记住，这时候不少人念起常以刚的好来。 梁修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他左右寻找另外两名部长，但只看到钱华清一人，齐星宇那老头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钱华清两手一摊连忙摇摇头，示意他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关掉！关掉屏幕！” 梁修远急了，再次举起手枪。 屏幕非但没有关掉，反而播放出另一段视频。 “人类果然是以貌取人的动物，哈哈哈……你说是吧——zhx015819……” 黑安保服头盔摘下，露出的居然是一张梁修远的脸，而他身边另一个年轻人正是魏广。 “不是我！那不是我！我坦白——”魏广歇斯底里地叫喊，他受不了一双双刺目的眼睛盯着他，情绪完全崩溃。 “砰！” 梁修远抬手就是一枪，大声喊道：“他是杀害政委的凶手，我要为政委报仇。” 这种火药枪后坐力还是很大的，不勤于练习，精度很难把握，这一枪出去，尽管人们已经拉开了与魏广的距离，子弹却偏移着射向一个倒霉蛋。 “啊——” 伴着一声惨叫，那家伙捂着喷出鲜血的肚子倒在地上。 而魏广好像疯了一样闯出人群，夺门而逃。 “把他抓回来！” 梁修远气急败坏大喊道。 这时一个黑衣人顺着魏广出逃的紧急安全门追去，看衣着是一位保安部的安保员，若在平时这倒是正常，只是…… 保安部不是被解除武装了吗？ 鲜血横流的场面让人们极不适应，他们发着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医生！快来医生啊！” 白雨寒尖叫着，刚才她站的距离比较近，这场面当场把还留在她身边的几位小朋友吓哭了。 文柏拉了拉白雨寒的手说：“白老师别怕，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他们？谁？”白雨寒不确定地说：“李天宇？” 文柏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是故意隐瞒的，有些事说出来你们大人也不信的。” “……” 两名手持武器的卫队兵追了出去，大厅里依然放着大屏幕，场面越来越混乱，人群不安的看着舞台上那些手持武器的家伙，一些比较靠后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发生了不美妙的事就准备脚底抹油了。 卫队兵也看到了录像，几乎不敢相信，“梁船长”居然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绑架了一个女人，然后和机械体2号对打…… 这场面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啊。 “安静！安静！” 梁修远摆摆手，此时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了。 “怎么回事？”梁修远恶狠狠地瞪着钱华清。 这位物理学博士、科学部长此时也有些慌了手脚，询问了几位同行人员后得出结论。 钱华清说：“我们得控制中控，不然关不掉这些视频。” 梁修远恼怒道：“你不是派人去了吗？” 钱华清汗都流下来了，结巴地说：“派是派了……应该出意外了。” 梁修远命令道：“派两个卫兵过去占领中控室，必要情况下使用枪支。” 身后倒是有两名卫队兵，但是他们不清楚船长是不是在命令自己，正在犹豫的时候被船长又血红的双眼瞪住，他大吼一声：“快去！” “是！” 两名卫兵慌忙离开了1号大厅。 “是计算机的故障，你们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出了什么问题，妙妙越来越难受控制，现在还没有查明，但是王灿和常以刚的叛变应该与妙妙的怂恿有关，你们刚才看到的是计算机伪造的画面。” 这个时候梁修远再说什么，人们对他的信任度都大打折扣，只不过还因为平时的权威维系着他命令的有效性，但是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实锤证据那么人们是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钱华清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你要干什么？”梁修远警觉地问。 “中控……中控室，卫队长不会操作那些机器吧，我得带人过去。” “你派人跟过去，你留下！” 笑话，齐星宇已经半路开溜了，再让钱华清溜掉，他梁修远就成了真正的光杆司令了。 钱华清无奈，只得朝几个手下人挥挥手，那些人心领神会匆匆离开。 大厅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船长还是那个船长，但是人们已经不再相信他说的话了。 “上百年了，我们的科技没有进步，完全是因为我们太依赖人工智能了，导致人脑思维下降，还有30年我们就要登陆了，再过15年，‘世昌’号也将登陆，到时候我们的地位必然下降，因为他们带来了更先进的技术，技术这东西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来都是领先的代名词，你们认为‘世昌’号的人会瞧得起我们吗？好在我们现在及时认清了现实，是时候该增加人类自身的能力了。” 话题突然一转让人们极不适应。 “但是低下的行政效率让我们这项工作的推进极为缓慢，又有野心者蠢蠢欲动，正如你们看到的，人工智能不甘丢掉裁决者的位置，所以才会想办法制造混乱，人类想要强大只能依靠自身，好在我们找到了让人类强大的办法……” “砰！”“砰！” 大厅内突然响起两声枪响，然后大厅里传来了紧急警报的刺耳声…… 混乱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人们不受控制地向各个出入口涌去。 梁修远等人面面相觑，他没有发现是谁开的枪，但是现在的场面却再也控制不住了，仿佛有个人在故意和他作对。 年轮人先一个箭步从各个方向的紧急出口逃了出去，那里本来有安保员把着，被集体缴械后，门都是空着的。 卫队的人本来就不多，先是卫队长带了五个人去了非重力舱，然后又走了两人，剩余十几个人围在船长身边，弹压保安队都很勉强，根本不可能控制住这几千人。 一场计划好的政变，到现在完全变了模样。 连颤巍巍的老人都拄着拐杖，在船长等人的注视下慢悠悠的逃出大门…… 第151章 妈妈归来 “谁？”梁修远恼羞成怒，他两度掌控局面，却两度被莫名其妙的事打断，此时更是崩溃了。 这时，全船广播响起。 “警报！全员警报！因为全船即将发生暴力事件，所有人员立即疏散，回到家中待命，记住，家里最安全，未解除警报前谁也不要出来，重复一遍，警报！全员警报！……” 中控室。 发布了这则命令之后，李天宇明显轻松了许多。 “刚才真是险呐。”他说。 “我没看出来哪里险啊。”邱欣然不解地问。 魏子娇撇撇嘴说：“你怎么会懂，要是让梁修远掌控局面，我们再想做点什么就难了。” “有什么难的？现在我们掌握着全船的机器人，跟他们打就是了。” 魏子娇哼了一声说：“打坏人当然没问题，可要是那些不明的群众被鼓动过来抓我们怎么办？你还下得了手？” “这……” 李天宇吃过人质的苦，当然知道魏子娇说得不错，可是看着邱欣然吃瘪的模样还挺楚楚可怜的，有心想帮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这个时候中控室的大门响起了门铃声，因为早就确认过身份，门开了，一个女人快步走进来，一见到邱欣然当即热泪盈眶。 “宝贝儿！” 欣然妈妈大哭着扑向邱欣然，一把抱住她。 邱欣然没看到解救人质的那段视频，顿时有点懵，可是她也知道妈妈被抓走一定吃了不少苦，当时和妈妈互抱在一起痛哭。 “好啦好啦，宝贝儿，你没事就好。”欣然妈妈摸着女儿的头发，看着李天宇说：“谢谢你。” 李天宇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是妙妙，她帮我的。” “妙系统接通完毕，正在接管全船控制。” “进入自动驾驶模式。” “监控全船id，确认是否安全。” “人员疏散中……” 一连串的命令声响起，文松长舒一口气。 “好啦！现在有妙妙了，我们赢定了。” 听着文松的口气，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妙妙回来了，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中控室的所有人不禁欢呼起来。 “很好，妙妙，一会儿所有人确认安全后就封闭各舱室入口。”李天宇下达了命令。 “收到！正在执行……” 人们惊奇地看着李天宇与妙妙之间的默契，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妙妙的声音响起：“根据安保法，飞船发生叛乱后任何公民都有权对叛乱者进行紧急处置，这是对公民权的最大保护。” “叛乱，等于同战争吧。”傅丽娜好像想起了什么。 妙妙解释道：“叛乱可引发冲突、事变、战争状态，并不完全等同于战争，但依然属于不可抗力的一部分。飞船上狭义的叛乱是指因为某一群体人为了个人或小群体的利益而针对另一群体进行伤害时引发的突发事件。” 李天宇笑笑说：“好啦，知道我们在执行正义就好，正义必胜！少年保安团必胜！” 邱欣然和魏子娇都笑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高举双臂大喊：“少年保安团，必胜！” …… …… 魏广慌不择路，好在飞船上的地形再复杂也是相对简单的，聂阳曜紧追不舍，凭直觉他认为这个人和先前接到的密报有关，现在部长死了，真相不明，有些事就得不放过任何线索主动去查。 聂阳曜不相信部长会叛乱，如果真有这种想法，至少得先控制住保安部才行，但事实上，即使派自己去执行秘密任务也是按程序挑选的人。 事实真相只能靠自己去查，那个人应该知道一些问题。 令聂阳曜没想到的是魏广跑得很快，像短跑健将一样，自己只能摸到他的尾迹，如果不是飞船上的道路过到简单，恐怕真让他跑掉了，而且后面好像有卫队的人在追。 就在他在想办法怎么追上时，迎面一个人飞身抱住正在急奔的魏广，魏广猝不及防，拦腰被抱了个正着，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他还想挣扎，手腕却被擒拿住。 “黄队长！” 黄乐天是王灿手下得力的干将，所有干部中就属他最让安保员们信服，不少安保员的真实身份对黄乐天来说是透明的。 “阳曜，看到你在追，我就开始想办法拦截了。” “队长你是从另一边跑过来的？” 飞船是个环型，但是路并不止是一条，如果从另一边跑的确有机会堵住。 “我只是碰碰运气，但是刚才我的腕表给我显示了这家伙的逃跑路线。” “是谁？”聂阳曜问。 “先别问了，找个安全地方。” 聂阳曜连忙配合黄队长把魏广按住，两人紧张地离开了抓捕现场。 两名保安部的人走了好一会儿，负责追赶的卫兵才姗姗来迟，他们边走边低声说：“这次船长好像有点不得民心啊。” 另一名卫兵叹着气说：“岂止是不得民心，连我都要动摇了。” “我们发过誓的……” “现在不是还没有证据证明船长是错误的嘛。” “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两名卫兵们边走边嘀咕，似乎对追捕任务并不上心，他们也在犹豫自己执行船长命令是否真的正确。 …… …… 2号舱。 保安部装备室的门锁得死死的，连黄队长的id都打不开。 “一定是那帮人干的，我就不信部长就带两个人参与叛乱，他疯了吗？”黄乐天愤怒地说。 “咱们部长坚持原则，说不定挡了谁的路，遭了毒手。”聂阳曜与黄队长一样的表情。 “是啊，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了，部长却遭了毒手，都怪我们太大意了。” 装备室打不开就没办法取得武器，两人只好先找屋子藏起来，顺便从魏广身上套些有用的信息。 审讯室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聂阳曜从训练室找出两根训练用警棍，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总比没有好。 黄乐天掂着警棍，对审讯室上的魏广恶狠狠地说：“说，你和视频上那个杀人凶手是不是一个人？” 魏广像吓没了魂一样，身体抖得像筛糠：“不……不不……” 聂阳曜俯下身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得告诉我们，不然你也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儿有多大，如果你想给某些人陪葬我们不反对。” 两人的警棍仿佛随时会打在魏广身上，他只好哆哆嗦嗦地说：“几年前我犯过错误……他们威胁我……” “谁？谁威胁你？” 在两名训练有素的安保员的审讯下，魏广道出了多年前的真相。 那个时候他还小，只是郑和学院高中部的一名学生，但当时洪宇龙已经是飞船政委了，自己的哥哥当时正在与政委的妹妹谈恋爱，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只是…… 第152章 疯了？ 飞船上的日子很平淡，人们没必要努力什么，因为不管做什么都会衣食无忧。 尤其是在第六代与第七代当中，他们即没受过前辈荣光的教育，也距离登陆日遥遥无期，幸运的人在七八十岁的时候能看见格利泽581g那颗星球，他们也只能在外太空看着，那样的年龄，那样的体力是不适合登陆的。 格利泽581g有着地球1.25倍的引力，就好像一个人常年抗着自己体重四分之一的负重前进一样，虽然可以承受，但十分劳累。 目前克服格利泽重力的办法是使用外骨骼装甲。 采用碳纤维制造的轻盈装甲可以使人轻松适应格利泽581g星上的引力环境。 魏广学习的就是这种碳纤维轻型外骨骼装甲研发和制造，与身边的很多同学一样，没什么激情。 一种叫水沙的药水开始在学生们中间流行，起初只是少部分人，据说是医学系的学生们鼓捣出来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求购这种东西，这个现象终于被学校老师发现，并且严令制止。 洪政委大怒，下令彻查，一大批成瘾的学生被关了禁闭，魏广没有当场被甄别出来，但那只是时间问题，很多他的毒瘾就会发作，那个时候…… “我……我钻进了非重力区，想躲在人少的地方，熬过一阵再说，没想到我遇到一个戴着头盔的人，就是普通的工作服，头盔经过调试看不清脸，他递给我一包东西，然后说……” …… “这东西更带劲儿。” …… “我当时难受的厉害，想也没想就接过来了，然后……然后那东西就让我飘飘欲仙，我第一次有那样的感觉，真是浑身毛孔都舒适不已……” 黄乐天和聂阳曜双双对视，已经明白在魏广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些年保安部监察的重点就是精神类药物的滥用问题，好在最近几年已经得到控制，再没听说过谁有过此类问题。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要我配合一个计划，并且保证配合好后就能定期得到适量的药品。” 聂阳曜怒气冲冲地喝斥道：“什么药品，是毒品。” 魏广颓丧着低下头：“是毒品，但是因为我们家和洪政委的关系，一直没人查上门来。” 聂阳曜问：“后来呢？” 魏广说：“后来我被一些人带到了一个房间，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哪儿，但看上去像医院。” 聂阳曜接着问道：“你每次去都是被蒙着眼睛的吗？” 魏广不太确定地说：“每次……哦，每次都是在我吸药之后，我不确定他们要干什么，但我想总不会是摘我的器官，吸过毒的器官谁会要啊。” 聂阳曜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吸过毒的器官不好啊，后来呢？” “后来，他们给我戒了毒，并且威胁我不要把情况说出去，还告诉我腕表里有一些奇怪的信息千万不要去管，装作没事人，一直到毕业就真的再没有人来找我了，这段经历像做梦一样。” 看魏广的样子不像撒谎。 “那你跑什么？”聂阳曜问。 “我一看到大屏幕上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就知道得差不多啦，他们肯定是拿我的基因做了一个什么东西，克隆的，对，克隆的……” “可是克隆得有母体吧，就算能克隆成一模一样，你都这么大了，那克隆的家伙还是小孩子吧。”聂阳曜不解。 魏广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一般的克隆，应该是高速增殖生长之类的技术，也不是在母体进行的，有一次我迷迷糊糊地听他们说有什么培养槽之类的东西，我想一定是那个了。” 聂阳曜仍是诧异地问：“听起来你也是受害者呀，你跑什么啊？” 魏广也急了：“我不跑，那上千个人还不把我撵成肉酱啊，到时候我跟谁申冤去。” 黄乐天沉着气，现在看到这个魏广还算老实，轻咳了一声问：“那你的事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 魏广又叹了一口气说：“应该有人发现，但都被我用一些含糊的解释给糊弄过去了，我解释不了的时间长一点也都被一些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帮我遮掩过去了，一晃六年就再也没出过什么事，我也被安排在工程部负责发动机的维修和保养，成了我们老魏家最没出息的那个。” “你偷吸违药品是事实，所以才会招来祸事。”聂阳曜说。 魏广垂下头：“年轻那会儿瞎胡闹，不过我就纳闷，当时那么多人偷吸毒品，为什么选中我呀？” 黄乐天压低声音说：“也许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身份。” “身份？” “能与政委建立联系，又不至于关系太近。” 黄乐天的分析有几分道理，不过现在他们都是盲人摸象，抓不住重点，现在他们还有一个疑问，就是1号大厅里那份录像是谁放出来的？制造混乱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 …… 1号大厅。 作为避难大厅，1号大厅有一个任何地方都不可比拟的功能。 四处的隔舱闸门落下后，大厅内自有的循环系统会为整座大厅提供氧气保证飞船在遭遇突破事故时，可以给躲在大厅里的人足够避难空间。 现在人群逃散后，大厅四周的闸门就真的落下了，不是为了隔绝外面，而是把船长一行人关在了里面，同时被关在一起的还有那将近二百人的安保员，现在他们被十几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刚才被枪射中的那个无辜人也没逃出去。 大厅里的局势开始变得微妙。 “不可能，这里不可能被远程遥控，我知道操控台在哪。” 不等梁修远回话，钱华清就带着一位手下去操作室了，没两分钟他就一脸无奈地走出来说：“操控台被物理破坏了，现在谁也打不开门。”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钱华清忙说：“有的，咱们外面不是还有几名卫兵吗，让他们过来救援？” “怎么救？” “用激光焊割机。” “……” “谁干的！”梁修远怒不可遏，外面的卫队长还在中轴寻找那两个实验体，那两个家伙是不能被曝光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 几种突发情况他都预料到了，但是现在出现的情况没有一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钱华清倒是显得镇静一些，他说：“肯定是有人在里面控制的，那人还没逃走，也许他们在密谋什么。” “快去找！”梁修远对着仅剩的几位部下说。 这些人犹犹豫豫的，似乎在想该不该听命令。 梁修远大吼：“还愣着干什么？骰子已经掷出去了，收不回来的，你们想被别人骑在头上吗？” 五名卫兵开始四处搜索，余下的看守人员越来越少了，面对下面将近两百名安保员，这要是打起来…… 梁修远指着那二十几名摘掉头盔的密网人员说：“你们现在还想回头吗？被发现了身份会被人鄙视一辈子的。” 密网的人都恨透梁修远了，正如他所说，这些人以后都要见不得人了。 “只有我能保护你们，现在你们拿起枪，去把那些藏在暗处捣乱的家伙找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安保员，这些人相互看看，终于有一个人捡起了脉冲枪。 “我不干！”一名密网密保员说。 “砰！” 梁修远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 这次打得准，这名安保员当场被枪毙，卫队的人也吓了一跳。 船长这是疯了？ 第153章 飘浮的血 中轴很大，两侧有很多舱室，有好几条路径，但通往发动机室只有一条，因为那里是飞船最末尾端。 卫队长必须忠于船长，这是严格纪律下保持了一百多年的传统，卫队官兵也以此为荣，他们不像保安部不敢露面，但是今日，他们有点想遮住脸。 他们杀人了，虽然是奉命，但是谁也没有做这样的心理准备，饶是卫队长心志坚强，也不由得为今天的行为而感到后怕，保安部长呀，说枪毙就枪毙了，而且是在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跟着船长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惯性思维让卫队长还是在忠实的执行船长命令，他带着五名卫兵已经赶到中轴，却迎面撞上机械体2号。 “这家伙活了？”卫队长满心疑惑，谁知机械体2号根本不理会他们，径直撞向他们，幸亏这些人躲闪得快，给那家伙让开了一条道路，一名卫兵紧张地举起枪。 “别动！这是发动机室，子弹射穿了发动机就麻烦了。” 卫队长连忙制止了头脑发昏的卫兵，因为已经看不到机械体2号的身影了，他们没再做停留而是径直向最里面的暗室走去。 当他们到达时，暗室空空如也。 卫队长满脑子狐疑，回望着刚才机械体2号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难道是2号做的？” 一名队员问：“现在怎么办？” “找，把那两个家伙找出来。” 身为卫队长，他知道的比普通队员多一些，虽然他不确定人体改造是不是未来人类必须要走的发展方向，仅从生物本能上，他对那两个家伙是十分厌烦的，尤其是其中一人还与船长一模一样，据说是船长为了做表率而贡献了自己的基因。 这两个“人”不是在娘胎里出生的，准确地说是人造的。 中轴虽然大，但是可供藏人的舱室并不多，很快船长卫队的人就在观测室找到了这两个家伙，妙妙就把捆着结实的两人堂而皇之地扔在观测室，但是他们身上捆着卡锁，又根本动弹不得。 卫队长试了几次都不能拆开这家伙。 “得去制造车间用激光车床试一试。”一名队员说。 “好吧！”卫队长同意了，紧接着他问：“谁把你们搞成这样的？” “还能有谁？机械体2号。” 还真是它，不过那家伙去哪儿了？ 因为船长急着见，卫队长不得不放弃寻找机械体2号的想法，找到后做什么呢？把它废掉？虽然手里有枪，但2号不同于1号，那一身外壳比钢装甲都结实，卫队长不太有信心。 这时，通话器传来命令。 “1号大厅被封闭了，所有门都打不开，你们快点去中控室，配合科学部的人控制住那里。” 卫队长眉头一皱，对这件事情他很想隔岸观火，毕竟忠诚是一回事，良心又是另一回事，不过大人物做事向来匪夷所思，也许船长真的代表了某些历史进步的事实也说不定，只是手段未免太狠毒了一些。王部长好像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未经审判枪毙了，如果是其他人呢？ “我们遇到点麻烦。”卫队长说，“那两个家伙被特制的锁给锁上了，我们打不开。” “打不开就把他们丢到太空，我们现在和船长被关在1号大厅里出不来，你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激光焊割机把门破坏掉。” “明白。”卫队长关掉通话器，回头看了看两头怪物，终于可以把他们抛掉了。 “你们都听到了？还愣着干什么？”卫队长下达命令。 卫兵们把假梁修远和假魏广向中轴尾部拖着走。 “魏广”冷笑着：“哼哼！那些家伙用的时候就让我们卖命，现在看到大事不好就要灭口，你们也小心点，灭口这种事不会只做一次。” 卫队长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假魏广笑着，笑得很狂放。 “那也好过让你们这种怪物活着。”卫队长说。 “怪物？之前不是还说我们是未来的希望吗？”“魏广”说。 “省省力气吧，你们说不定能在太空多活几秒。”卫队长嘲笑着说。 “他们的心脏动力更强，说不定死得更快，爆体而亡。”一个队员狞笑着说。 几名卫兵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突然一名卫兵发出惨叫，因为没有重力，所以那两个“怪物”像氢气球一样被卫兵牵着，没想到一不小心，假船长的嘴猛地咬在一名卫兵的脖子上，这家伙的咬合力堪比鳄鱼，被咬住的卫兵顿时鲜血喷涌，浮在空中成了一滴滴红色的小水球。 “开枪！” 情况紧急，出于对怪物的恐惧，卫队长顾不得那名卫兵的生命了，连忙下令开枪，卫兵们举起枪，在开枪的一瞬间都犹豫了。 平时训练是一码事，真正开枪又是另一回事，就像没上过战场的兵，第一次见到战友的尸体时都会莫名的恐惧。 然而这犹豫是致命的。 假魏广突然缩成一团，借着扶手的力猛地让自己滚起来，像一颗人肉炮弹一样，把几名卫兵一下子撞翻，然后借着惯性向卫队长撞过来。 卫队长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面飞了出去，可怕的是假魏广居然用嘴死死地咬住他的裤子随着这惯性一同飞出去，一头撞向安全门才停住。 卫队长被撞了个七昏八素，一股甜腥味涌入口腔，刚才的撞击力太大了，他吐血了，但是他还知道情况的危险，慌忙去开安全门，但是假魏广的头重重地撞了过来。 机械体2号在捆人的时候是不会考虑这种撞击的，但是卫队长是肉体凡胎，这一下子撞得他大脑停止了思考，如果不是有头盔，只怕要当场脑浆崩裂。 “砰砰砰……” 一名卫兵反应及时，举起自动步枪就开火了，但是紧张的卫兵并没有发现身后浮着一个恐怖的身影，假船长的大头重重地向下一砸，像一柄中世纪的攻城锤，开枪的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毙命了。 另外两个有人当场被撞晕，还有行动能力的也被吓得手脚发抖，哆哆嗦嗦地去拿枪，没想到假船长一个空翻，双脚借力蹬住棚顶让自己像一颗炮弹一样砸下来。 稀里哗啦，也说不上发出了什么声音，那名卫兵被砸成了肉酱，而另外一名也控制不住，当场晕了过去。 而卫队长正在承受假魏广连续不断的撞击，他的大脑几乎成了浆糊，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了！快想办法解开锁扣。”假船长吼道。 “试过多少次了，根本解不开，除非有激光切割机，但要是到了重力舱，我们连活动都不能活动了。” “弄醒一个家伙，不听话就弄死。” 此时刚刚经历杀戮，狭窄的通道像修罗场，残缺不全的尸体飘浮着，周围浮着血滴，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个承受能力。 假魏广看着那个昏倒的家伙点点头，幸好刚才还留了一个活口，能不能自由全着落在他身上了。 第154章 冤有头债有主啊 “哈哈哈……” 中控室传来一阵大笑声。 李天宇成果颇丰，不仅查清了政委的死因，还发现了船长无故杀害保安部长的视频，本来科学部的一批官员在监控上做过手脚，但是已经解除了，飞船上的一切网络和通讯恢复正常，当然包括监控。 不仅如此，妙妙又回到大家中间，此时她正驾驶着机械体2号出舱处理飞船的故障。 “刚才在非重力舱发生的枪战破坏了飞船外壳，妙妙正在紧急修补。”李天宇给大家解释说。 “它不能回来帮我们吗？”魏子娇问。 “她在帮，那段杀人视频是妙妙特意留下来的，现在成了梁修远杀人的证据，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船长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不过我们的事要我们自己解决，需要的话她会出来帮忙的，现在我们得保卫中控室。”李天宇战意十足！ “好的，看我的！”傅丽娜来了精神，她操作着那台极地探险机器人在中控室大门前严阵以待。 魏子娇已经先一步行动了，她操作着那台除尘机器人在两名卫兵脚下横冲直撞，搞得卫兵不得不跳来跳去躲避机器人的追击。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率先开枪，几下就把除尘机器人打成了筛子，看着噼里啪啦冒着烟的机器人，两名卫兵松了一口气。 这时，科学部的3名官员也跟了上来。 五个人来到中控室的大门，迎接他们的居然是一台装甲很厚的极地探险机器人，这种机器人是可以潜水的，配备钛合金的表层，比钢装甲还要结实，卫兵看了看手里的枪，不太有自信能打穿这玩意，而且这台机器人居然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菱形盾牌，当真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 闯入者一筹莫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上前拼命，而科学部的三位官员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坚持的自觉了，他们准备脚底摸油开溜。 一名卫兵犹豫着要不要开枪。 “别开枪，会跳弹。”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回去想办法吧。” 要开枪的士兵连连点头倒退着要离开，看着那台机器人没什么动作，随着刚才那三名官员一同跑掉了。 “这也太轻松了吧。”傅丽娜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因为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嘛，正义必胜。”李天宇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好，中轴出来人了。”文松这边报警说。 “中轴怎么啦？”李天宇问。 “刚才有六名卫兵闯入中轴，但是出来的是那两个家伙。”文松说。 “不对啊……刚才明明把他们捆死了。”李天宇疑惑不解。 “可能是用了什么方法打开了吧，又或者是那六名卫兵给打开的。”傅丽娜接过话说。 “我来调中轴的监控。” 大屏幕上出现了血腥的一幕，由于画面太过残忍，欣然妈妈慌忙捂住女儿的眼睛，文松看过后不知道是刚才酒精劲儿没过还是因为身体的不良反应，居然又一次呕吐了。 李天宇惊骇不已：“这也太恶心了……” 两名人造人威胁卫兵为他们开锁，卫兵试了几次才把子弹打在锁扣上，如此炮制，两个家伙都自由了，但是随后他们捏碎了卫兵的脑袋，现在他们直闯中控室。 傅丽娜一阵反胃。 “紧急关闭各舱闸门！” 警报声再次响起，飞船再次进入紧急状态，只不过没有安保员执勤。 “怎么样？这台机器人抗得住吗？”文松有些担心。 欣然妈妈沉吸一口气，坐在操作台上说：“那就多调几台过来，我就不信血肉之躯抗得住钢铁。” 一直没说话的齐星纬捂着伤痛处站起来举手说：“我也来。” “还有我！”邱欣然也一屁股跳坐在操作台上。 “你也会？”李天宇略略有些惊讶地问。 “看过子娇操作了，很简单的。” “好！把我们机器人室结实的家伙都调出来，保卫中控室！” …… …… 假梁修远听着不间断的警报声，知道他们的行为被发现了，船上现在情况不明，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要找飞船上的人算账，但是人却被封闭的闸门挡住了。 他们的力量很大，但仍然砸不开这种厚实的闸门，舱室一旦发生故障，这些闸门就要承担内外不平衡的压力，这种压力非常巨大，所以不结实不行，现在也挡住了两头怪物的脚步。 看着舱内一排排储氧罐，假梁修远大怒，冲上去飞起一脚将一个大氧罐蹬飞。 “砰”的一声巨响，阀门损坏让里面的液氧喷射而出，足有成年人胸口那么粗的氧罐像无头苍蝇一样飞出去，叮叮当当地撞在其它氧罐上。 中控室。 “不好！他们在破坏氧舱！”李天宇紧张的喉咙一阵干涩。 “他们在11号舱。”也许是随便选的出口，他们出现在人最少的11号舱，但这里是重要的储氧和储水基地，如果这里被破坏麻烦大了。 “氧气舱遭到破坏，氧气报警！”妙妙同步解释道。 “不能让他们这样继续下去。”李天宇连忙打起精神，一边飞快地操作键盘，一边下达新的命令，“我现在把声音接过去，大家快点想办法骂，激怒他们。” “啊？”所有人都愣了。 “还愣着干什么？激怒他们，让我们正面对敌，如果氧舱坏掉了，飞船麻烦大了。”李天宇紧张地说。 “明白！”大家答道。 氧舱。 因为撞击引来了明火，差点引起爆炸，但是没有易燃物，所以暂时还没出现故障。 现在那个假梁修远像头蛮牛一样疯狂地在破坏氧舱，边破坏还边大叫：“出来啊！你们出来啊！不出来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看看是谁的命更硬！你们想杀我吗？来啊！” …… “他疯了！”欣然妈妈叹道。 “准备好了吗？一二三可要开始啦。”李天宇说。 欣然妈妈深吸一口气，张口大骂道：“你们两头蠢货，刚才不是挺厉害嘛，还想杀我，为什么现在不来呀，你们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在这儿装怪兽？笨死了，比养殖场的猪还笨……” 邱欣然蓦然地从背后看着妈妈，曾几何时妈妈是温柔的代表，何时这样彪悍过，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 “好吧，该我了。”傅丽娜自告奋勇叫道：“嘿，大块头，没用的，氧舱坏掉也没事，我们有备用氧气瓶，各舱室都存有应急氧烛和氧气再生药板，足够我们撑8小时，到时候你们已经死了，我们还来得及维修，不要以为我们的维修时间不够，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可以用电解水，虽然有点浪费水资源，但是紧急情况下，这点牺牲还是可以容忍的。” 大块头怒了，他愤怒地大吼：“你们有本事打开门，藏在暗处干什么？我会怕你们一群臭娘们儿？” 这时，广播里出现一个少年的声音。 “冤有头，债有主，谁要杀你们自己知道，找全船人报复算怎么回事？我现在和你们做一笔交易，明确告诉你们，现在真正的梁修远在1号大厅，我可以放你们进去，但是你们不能杀人，做得到吗？” “如果他们要杀我们呢？”假梁修远说道。 “当然正当防卫啦。” 假梁修远刚要答应，魏广却一把拉住了他说：“别听那小子的，他太狡猾了，想让我们去送死，梁修远可有枪，咱们禁不住的。” 假梁修远忽然明白了什么，面目狰狞地说：“我不上你的当，你给我打开一路通往5号舱的闸门，我们直接对话不是更好？” “想都别想。”突然有两个女孩儿异口同声大喊，“你们这两头蠢家伙，你以为我们傻吗？你们就在那破坏氧罐吧，小心氧中毒！” “哈哈哈……”假梁修远大笑，“对我们来说无所谓啦，这点浓度的氧算什么？” “好！我打开通道。”李天宇说。 假梁修远仰起头笑道：“我自己去找你们，魏广留在这儿，要是你们敢乱打什么歪主意，氧舱一样不保。” “太狡猾啦。”魏子娇大叫，“你们不守规矩。” “规矩？你们梁船长讲规矩吗？我们帮他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反倒要杀我们？” “冤有头债有主啊……”李天宇欲哭无泪。 第155章 8号舱危机 冤有头债有主，可是这个假梁修远偏偏认定了李天宇，这很无耻。 “好！你过来吧！”李天宇同意了。 假梁修远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当他去触碰闸门的时候，发现门禁已经解除了，真的可以通过了。 假梁修远回头对着魏广使了个眼色。 假魏广做了个会意的表情。 中控室的人紧张得不行，把怪物引到这里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天宇比画一个圆圈对大家说：“还用问吗？把机器人派过去呀，还有不少储氧罐是完好的，制住魏广就行了。” “哇，你太聪明了吧。”傅丽娜开始赞赏这个小朋友了。 计划应该没问题，但是宋泽宇那边能躲避抓捕吗？ 1号大厅。 宋泽宇正在利用棚顶的吊架和卫兵们周旋，刚才就是他控制了操作台，然后关闭了大门，把1号大厅变成了一个大密室，现在里面的人想出去，但是无能为力。 舞台灯突然闪烁起来，像表演节目那样，几台发烟机还制造出了烟雾，让整个舞台看起来云里雾里一般。 有人在远程操控舞台。 梁修远和钱华清等人极为狼狈，发烟机、泡泡机制造的效果霎时好看，只是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场景。 干什么玩意儿呢？咱们这儿政变呢，严肃点啊。 如果让梁修远吐槽，他一定会这么说。 突然舞台上多出一个机器人，就在那些人有点惊慌的时候，音乐忽然响起来。 机器人在舞台上跳起舞来。 “开枪！开枪！” 梁修远额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这是谁在和他捣乱。 台上响起一连串的枪声，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子弹并没有给机器人带来丝毫损坏，一名科学部的人定睛一看才确认，这是高清3d投影仪制造的假象。 “当当当当……” 五颜六色的舞台灯全灭，几束追光灯同时照在正对舞台足四层高的包厢栏杆处，那里有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有了刚才的经验，梁修远这一次没有下令开枪，只见那名机器人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但是机器人并没有向地面坠落，而是顺着绳子一样的东西向舞台滑行过来。 这是宋衫月表演魔术用的方法，如果是一名漂亮的古装美女翩翩而下，那就有神话般的意境了，放上一个机器人颇有几分滑稽戏的感觉。 这名机器人“砰”的一声落在舞台上，轻微的震颤让台上的卫兵感觉到了实体的存在感。 “这台是真的。”钱华清惊叫。 已经来不及了，这名机器人不是在跳舞，而是颇具攻击意识地踢向距离它最近的一名卫兵手里的武器。 云平台智能家政机器人使用塑钢的外壳，在几个关键部位用了合金加固，脚部就是其中之一，踢到卫兵手中的钢枪时，强大的打击力立即使用枪体变形，当卫兵下意识扣动扳机时，枪炸膛了。 其它一些卫兵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台上突然响起了宏大的音乐，充满神圣之音的交响乐在舞台上响起，这台机器人居然配合着古典乐跳起了优雅的现代舞，两者的交映居然毫不违和。 卫兵们有点呆，但是那个机器人诡异的身手让卫兵们手中的枪一把接着一把地飞出去。 “yes!”宋衫月兴奋地叫着，这台机器人完美展现了卡波耶拉战舞之美，也把船长卫队打得七零八落。 梁修远大怒，他举起手枪对着机器人的后背就打响了。 手枪的穿透力有限，除了打出几道火花根本没对机器人造成任何伤害，连扣四枪后，弹匣里没有子弹了，趁着梁修远上子弹的空档，机器人一个翻滚开溜。 还有武器的卫兵“砰砰砰”的开火，舞台上枪焰四溅，台下的安保员们开始蠢蠢欲动，他们看着身边看押自己的密网人员，这些人平日里可是亲密和同事兼战友，突然有一天变得陌生了，还站在了对立面，那种滋味让密网的人无言面见昔日的同事和战友。 这时，大厅的灯全暗了下来，正中央的大屏幕放映出梁修远杀害王灿的真实视频，王灿质问的话和梁修远扣动扳机的一刻全都被台下的安保员听清楚也看清楚了。 “不！这不可能！”梁修远怒瞪着钱华清，“你不是说监控已经关掉了吗？” “我们是肯定关掉了，绝对不会暴露船长的行踪的。” “那这是什么？”梁修远指着大屏幕上的影像质问。 “这个……”钱华清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总不能连自己都坑吧，船长请你相信我呀，我可一直跟在您身边的。” “浑蛋！”梁修远的耳光抽了上去。 看着自己的部长就那样惨死，安保员们满眼怒火，密网的人和台上的卫兵把枪抬得更高了，只要他们有异动，下一秒一定是血流成河。 大屏幕关掉了，灯又亮了，仿古的1号大厅仿佛上演着一幕幕舞台剧。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了：“大家安静，我是妙妙，现在发布最新通报。” 梁修远惊恐地听着这声音，他试图分辨这究竟是真妙妙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家伙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在动力舱和大厅使用的枪支已经严重破坏船体，机械体2号刚刚用凝胶临时修补了动力舱的外壳，现在正奔8号舱的外体而来，但是时间现在8号舱随时可能由于船体破裂带来内外压力不平衡，所有人请立即装备宇航服准备随时可能发生的灾难。”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慌了，什么阵营，什么对立，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卫兵们丢下武器开始去抢大厅内配备的宇航服。 1号大厅本来就是避难大厅，储备充足，抢到宇航服的卫兵们开始往自己身上套厚重的宇航服。 这个时候，安保员也行动了！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不服从命令的下场你们是知道的！”梁修远试图拿出平日的威信来，但是此时还哪里有什么威信，安保员们不为所动。 那一个个穿好宇航服的卫兵再想去拾枪却发现沉重的宇航服根本走不动路，更别提操枪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肯脱下保命的装备。 “浑蛋！妙妙骗你们呢，它是人类的敌人，它一直是，它试图操纵常委会，把全船都变成懒人、蠢人，好让它自己为所欲为！我做的事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梁修远像疯了一样大叫着，他看起来张牙舞爪，其实更像狼狈。 这时，大厅正中间最大的门开了，两名穿着安保员服装的人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黄队长！”“黄队长回来啦！” 失去部长以后，黄乐天已经成了大家的灵魂，大部分安保员还是愿意围在他身边的，现在他回来了好像有了主心骨。 “还好！中控那边被我们控制住了，现在我根据口供和现场犯罪事实宣布，前任船长梁修远、前任科学部长钱华清以及前任卫生部长齐星宇联合密谋叛乱，根据安保法，宣布立即执行逮捕并解禁案件相关在押人员，于近期内组织审判，现在情况紧急，立即带领在押人员离开8号舱。” “谁是前任船长？我是你们船长！我带领你们走向美好未来！我做的一切是为了你们，为了人类！” 梁修远疯了，疯癫的他一个劲儿地自顾自说话，根本不在乎身体已经被强壮的安保员押解下去的时候仍然浑不在意。 穿着宇航服的卫队兵一个个狼狈不堪，当此时被安保员们用拾回来的枪支指着的时候，明确的选择了投降，那二十几名密网人员也纷纷放下武器低下头，这个时候抵抗还有什么用？ 大厅传来报警声。 “已确认外壳发生龟裂，请所有人员两分钟内立即撤离8号舱。” 大厅内的人开始慌乱了，黄队长沉着冷静的一挥手，立即把人分成几组进行有序撤离，那些穿着宇航服的人像拔萝卜一样被拔了出来，然后不用人说自觉地拔腿就跑。 …… …… “糟了！” 中控室，李天宇大叫着发出广播：“宋泽宇、宋衫月，你们还不快跑！” “我们倒是想跑，你不知道这儿有多高啊！我又不是衫月！而且这儿也没绳子……” 大包厢有四层，而宋泽宇则躲在舞台上方可以布控灯光音响的棚顶，刚才追他的那几名卫兵也被困住了，他们地形不熟悉，更危险。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来！” 宋泽宇招呼着3名被滞留下来的卫兵，一边跑一边对妹妹喊：“衫月，快去穿宇航服！” “知道了！我在跑呢！” 船体发生“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剥离着已经松动的外壳，船体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第156章 返老还童 除了一百多年前那次灾祸，飞船上还从未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故。 在1号大厅里的一顿乱枪破坏了外壳，引发了严重后果。 飞船的装甲是对外布置的，接受撞击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刚才的子弹透过棚机，恰好打在了破坏内外压力的平衡关键点位上，造成船体被严重变形。 刚刚修补好动力舱外壳的机械体2号紧急赶往8号舱外壳，但是那里距离船尾太远，即使是专用出舱的机械体2号，为了避免被高速行驶的飞船甩掉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攀着船体外缘向巨大的转轮处移动。 从外部摄像和内部船体监控的结果来看，修补是来不及的。 船体正在发生变形，凸起的外壳仿佛随时会被揭开一样，也许下一秒就会发生可怕事件。 “快跑！快跑！”黄乐天指挥着安保员们快速撤离8号舱。 由于在设计的时候考虑到意外的风险，所以各舱室之间都设有安全闸门，闸门一落，该舱室就与其它舱室不发生关系，连带着通讯、用电、能风系统也一并关闭。 通过船内的监控，所有人都能看到安保员们涌出8号舱的场景，其安全闸门已经关闭，只给安保员们留了一条最近的路，好在安保员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没有慌乱，顺利的鱼贯而出。 宋泽宇和三名卫兵玩了命似的跑到宇航服放置的地点，二话没说就往里面钻，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他们还有救。 “宋泽宇大哥哥！”魏子娇和邱欣然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关闸门，别管我们！”宋泽宇像疯了一样大喊！ “阿泽、衫月姐——”傅丽娜几乎要哭出声来，她们姐妹的感情最好，这个时候。 “别煽情了，快关闸门，就算我们自救不及时也比波及其它舱室要好。”宋衫月很果决，她透过自己的腕表，对着屏幕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容。 “砰——” 巨大的响声响起。 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抽动着8号舱里的气体，刚刚拿到宇航服的几人一下子飞了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抽动，整个肉体撞向棚顶。 宋泽宇是幸运的他是第一个跑下来穿宇航服的，事故发生前他已经穿好了，但是另外三名卫兵则惨了，他们动作就慢了那么一拍，宇航服还没穿好舱室就破裂了，整个人被这股强大的气流吸上棚顶。 人的肉体哪经得起这么剧烈的撞击，三名卫兵当场死亡。 宋泽宇幸运的被棚顶的拦网挡住，避免了被吸入太空的命运，但是低温很快扩散开，内部设施并不是为了抵抗这种低温设计的，太空中的超级低温使拦网开始脆裂。 宋泽宇的身体又被抽了出去，他一连抓住了好几次固定物，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硬咬着牙和这股巨大的拉力做抗衡，直到内外压力平衡，这才没让自己被这股强大抽力吸入太空，一切平静下了，他长舒一口气，但是身体里传来的剧痛很快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阿泽，你没事吧！”傅丽娜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好……”宋泽宇咬着牙说，胳膊好像脱臼了，不过问题不大。 中控室的人松了一口气。 “衫月……”但傅丽娜还是大哭起来，她最好的姐妹没逃过这一劫，那么可爱的衫月从此就见不着了，“呜呜呜……” 一想到宋衫月在舞台上曾带来的快乐，大家都垂下了头，这时李天宇说：“别哭那么早，衫月姐姐可能还没事。” 现在全中控室的人都在看李天宇，他这么说倒叫人们稍稍安定了一些。 “毕会长，你会不会操作救援机器人？” 毕星纬点点头说：“那是大学必修课，安全至上嘛。” “好！你立即从机器人库里再找一台出舱用机器人，就从我们这里出舱，然后从外部进入8号舱救人，衫月姐可能在什么地方，那地方没有信号，但是从她的生命监测信息看，她没有死亡的过程，应该是在一个断绝信号的地方，马上组织搜救。” 毕星纬说：“我明白了。” 李天宇这才继续布置下一个任务：“傅姐姐你继续守着门口，邱阿姨你找一台和傅姐姐一样的机器人到氧舱控制住另一个人造人。” “明白。”欣然妈妈握紧拳头说。 “那我们呢？”邱欣然学着妈妈的样子握了握机械手。 “你们也找合适的机器人帮着傅姐姐守门，绝不能让那家伙进来。” “知道了。” 这时候中控室接到报告，李天宇接通大屏幕，空气投屏上露出黄乐天的面孔。 “你好指挥官，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现在我得向你汇报，梁修远和他手下叛乱的卫兵已经控制住，同时控制住的还有钱华清，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李天宇当仁不让地说：“黄队长好，现在有怪物向中控室袭来，我们请求支援。” “就是人造人？”黄乐天在先前的视频里看到了中轴发生的血腥战斗，他也不是很有底能对付得了这东西。 “对，你们有武器吗？最好是卫队用的那种，普通的电磁枪可能还没给对方造成伤害就遭到反击了。” 黄乐天说：“我问一下。” 然后黄乐天就揪住一个卫兵开始质问，这名卫兵的意志已经崩溃了，他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在卫生部？”黄乐天很惊讶，救人的地方居然生产武器。 “黄队长，我建议你不要冒险，卫生部自行切断了对外的联网，还破坏了所有的监控设备，中控现在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贸然行动可能会有危险，我们这里还能坚持，想想其它办法。” “外骨骼装甲！”黄乐天想到了，我们有一批登陆用外骨骼装甲，配置有工程装备，可以当武器使用，东西在保安部，但是现在8号舱回不去了，12号舱又不通。 “我给你们开放中轴，马上行动！”李天宇下令。 警戒状态下的中轴开放了，因为保险舱容量有限，黄乐天立即选派了两组精干的安保员，每队六人，分批从两个舱室同时进入中轴。 中控室严阵以待，等着假梁修远的到来。 文松小心翼翼地举手说：“外骨骼装甲的话，这里也有一副。” “真的？”李天宇有点吃惊。 文松笑着说：“这是为了应急临时放在这里的，早期的设计图里没有，由科学部改的。” 一听到设计图，李天宇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文松刚取出应急柜内的一套外骨骼装甲就见到李天宇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只见他的小手呆呆地指向身后的一个方向，那里本应是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门洞。 “快穿装甲！”李天宇对着文松大喊。 已经来不及了，从门洞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那家伙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文松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重重地撞飞，身体猛地砸向墙壁，然后像一块坠落的石头一样砸向地面，当场不动了！ “文哥哥！”小朋友们惊叫着，中控室的机器人都配置在外面，剩下的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儿，至于毕星纬他还要救人，机器人好容易攀上主舱的外壳，不能半途而废呀。 不过，就算毕星纬想打也没用，他的身体素质还不如宋泽宇呢。 内部毫无抵抗力量，而那个冲进来的，估且称之为“人”的东西正一脸狞笑。 这个人一头黑直长发像爆炸一样向四外展开，他好像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拳，两臂的肌肉青筋暴跳。 “成功了——” 这个人低头自语，然后仰天长啸，那吼声震耳欲聋，仿佛一头狮子。 “齐部长！” 李天宇终于在这个人抬头后认出了他的身份，那张脸分明就是年轻化的齐星宇，他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返老还童吗？ 第157章 变态人齐星宇 谁也没料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老迈不堪的卫生部长齐星宇，那么这条通道就是卫生部到中控室的秘密通道了。 看来为了今天他们下了不少功夫呀。 齐星宇大笑：“梁修远就是个傻瓜，船长当久了大脑也生锈了，王灿已经发现了问题怎么能不做布置？隐患没有消除就跑到人群前去夺权，他不知道，机器人什么的并不难对付，最难对付的是忽左忽右的人心，你说是不是呀……小朋友！” 小朋友三个字是齐星宇咬着牙一字一顿说的，那表情好像要生嚼了李天宇一样。 面对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李天宇毫无办法，计划虽然是临时的，但还算周全，偏巧忘了那里有个暗门，一点布置都没做，看来自己还远远不是做领导的料。 李天宇当然不会想到有些人已经对他有很高的评价了，而且他还是个小学生嘛。 不过再聪明的小学生面对力量的时候还是束手无策的，何况对方还是个加强力量的怪物。 “你也是人造人？”李天宇故作深沉地问。 “人造人？”齐星宇笑着摇摇头：“不不不，那种东西根本不稳定，为什么不直接用在自己身上呢？如果梁修远也想得到的话就不会落个束手就擒的下场了。” “你抓了我们也没用，保安部还有二百多人呢，你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吗？”李天宇挺着胸膛，尽管是仰视，但却是一副占尽优势的语气。 “如果他们愿意听我的，我当然不会杀他们，但是如果想耍花招，那么我肯定会拉所有人陪葬的，到时候就让妙妙自己去格利泽星系吧，让它做个孤魂野鬼，哈哈哈……” 李天宇苦笑：“那还真是无奈呢，不过你要我们怎么听你的呀？” “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我做船长，不再设政委，也不要常委会，更不需要妙妙来干涉人类的人行为。” “嗯。”李天宇点点头。 “你同意了？”齐星宇有点意外。 “我同意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小学生呀。”李天宇的表情极其可爱，可是看在齐星宇眼里却满是讽刺的意味。 讽刺我？ 一个小学生？ 齐星宇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老迈如他，最多只有二十几年的生命，如今他突破了限制，返老还童，而且拥有了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力量仅凭这些，他就是飞船上最强大的人，一个小学生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就在齐星宇即将恼羞成怒之际，后脑被一个硬物“当”的一下砸中，力道很足，若是普通人肯定当场倒地，但是强化过身体的齐星宇只是感到有点头晕，回头一看时发现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摆弄着她那条机械手。 这条机械手他很熟悉，还是卫生部制造的最新产品。 “你敢打我——” 齐星宇真生气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强大，整间屋子里没人拿自己当回事呢？他要拿这个小女孩儿开刀，也许得杀一儆百，人不就是这样吗？ 学学梁修远，有的时候他真够狠，政委说杀就杀了，对王灿也没客气，还有那两个一直帮他做事的人造人，一个命令也是说弄死就弄死，自己怎么就不能呢？ 齐星宇张牙舞爪地扑向小女孩儿。 “当——” 一个坚硬的合金机械臂挡住了齐星宇，迎着他的脸的是一个女人。 “别想动我女儿！” “哇，阿姨好厉害！”李天宇鼓起掌来。 穿上外骨骼装甲的欣然妈妈英姿飒爽，颇似电影里的女战士，为了保护孩子，母性光辉自带的强大气场让齐星宇这个刚刚接受了基因手术的怪物也不由一怔。 基因改造人vs外骨骼装甲。 齐星宇没想到这个家庭主妇身手居然这么灵活，他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对方，还被对方用机械臂狠狠地砸了几下，一度让他眼冒金星。 “阿姨好样的！”小朋友们不禁鼓起掌来。 欣然妈妈比画一个胜利的手势高叫道：“别小看我！想当初我也是金牌机械师！” “可恶！” 齐星宇掀起一张操作台，把整个台面都砸了过来，欣然妈妈躲避不及，连忙用机械手护住面门，没想到这个大块头像炮弹一样把身体射出去，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欣然妈妈。 外骨骼装甲能够使人轻易提起一百公斤的负重，然而这种人体改造人的力量要远远大于外骨骼装甲能够提供的动力。 欣然妈妈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扛，哪想到一阵火花四溅，机械臂被砸变了形，而她也发出一声惨叫！ 在惨叫声中，欣然妈妈吐了一口鲜血倒下了，外骨骼装甲闪了几个电火花后再也没反应了。 “妈妈！”邱欣然哭着扑了上去，却被齐星宇拎着脖领提了起来，他嘲笑着说：“小家伙，你还敢打我吗？” “你！”邱欣然二话不说，轮起机械手对着齐星宇的鼻子就是一拳，饶是他经过改造，这肉体凡胎的鼻子也脆弱得很，当场被打塌了鼻梁。 “糟了！” 李天宇生怕这个怪物一怒之下撕了邱欣然，扑向应急柜顺手从里面拿出一个装酒精的瓶子，用力丢向齐星宇的后脑。 “砰！” 力道恰好，准度无误，杀伤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刺入鼻腔，偏巧还没适应强化身体的齐星宇这对味道过分敏感，他本能地捂住口鼻，却把邱欣然丢在地上。 “哇——” 一股污秽的呕吐物从齐星宇的口腔中喷出。 有效？ 李天宇病急乱投医，继续抓着应急柜里的东西，什么药水药片甚至中成药全丢了一地。 没想到东西丢多了，那大家伙反倒不呕吐了。 齐星宇怒目圆睁，盯着李天宇，不怒反笑了。 “小朋友，还有什么一起丢过来吧。” “嘿嘿，你没事啦……”李天宇一边傻笑着一边往后退。 傅丽娜从操作台上下来，张开双手护在李天宇身前，面带惊恐地说：“不要伤害孩子们。” “我当然舍不得伤害他，我还得把他的小脑袋摘下来看看是怎样与计算机进行同位进化的。” “你都知道了？”李天宇伸出小脑袋。 “我当然知道。”齐星宇笑着，“六年前我就知道，只不过梁修远和钱华清那两个家伙不知道，他们还真以为实验失败了呢。” “难道说……”李天宇猛然明白了什么，“杀害我妈妈的主谋是你！” “哈哈哈……那两个人是我造的，我当然让他们听话，这么多年我装成病弱不堪的样子不肯为自己做手术还不是为了留一手。”齐星宇这会儿兴奋过头了，把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地倒出来。 “六年前是我命令假魏广和假船长把你妈妈弄死，但是留下了你这条小命，一来当时船长对我的态度还很琢磨不透，二来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你会成长到什么程度，现在看到了，确实很了不起，梁修远和钱华清都栽在你这个小东西的手里，不过你再聪明也没有用，你不是超人，对付不了这种力量。” 李天宇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拼命，可是现在他手边连一个玻璃瓶都没有，拿什么往外丢？ 突然！“砰”的一声响，中控室的大门遭到了撞击。 这门虽然不是家用的那种塑钢材料，但也不是很结实，一下子就撞出一个大凹陷。 “糟了！那家伙来了！”傅丽娜手脚发软。 第158章 死敌 本来所有的防御是针对外部的，几台机器人说不定能拖到保安部赶来支援，现在因为内部出现问题，外部形同虚设了。 假梁修远闯进来之后，大家都看见他那一双血红的眼睛。 齐星宇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说：“很好，你来了就更好了，把他们控制起来，我们来接管中控室。” 没想到假梁修远一见到齐星宇居然像一头恶狼一般凶猛地扑了上去，他的双手死死地卡住齐星宇的脖子。 两人的打斗是如此激烈，一连好几张操作台都被掀翻，机器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 “你……你干什么……”齐星宇以为对方疯了。 “都是你……都是你……”“梁修远”加大了力气，齐星宇的眼球都开始向外凸了。 突然，齐星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用膝盖顶住“梁修远”的后背，两个翻了个身，齐星宇终于缓了一口气，随后他挥起拳头对着“梁修远”的太阳穴就砸过来。 “浑蛋！你是我造出来的！你想干什么？” 假梁修远被打得七错八素，他连忙护住头，承受这暴雨一般的捶打。 齐星宇打得虽凶，但是都没有打到要害上，他的拳头很有力量，打偏到地面的时候，把中控室的防静电地板都给砸得稀碎，但是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在“梁修远”缓过劲儿的时候，伸手控制住齐星宇的腕关节，然后整个身体向一支弓一样弹出去，把齐星宇整个人掀翻在地。 齐星宇刚想起身反抗，一只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肋骨上。 经过机械体2号的测量，那可是整整七吨的打击力，整座中控大厅都能听得见骨头断掉的声音。 “啊——” 齐星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假梁修远可是按杀手培训的，他丝毫没有受惨叫声的影响，高抬起右脚，然后狠狠地踹下去，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那“咯吱咯吱”的断骨声仿佛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这一次，齐星宇的惨叫没有第一声大，但是他的嘴角已经出现血沫。 梁修远像一头杀戮的怪兽一样，踹下两脚，再猛挥两拳，哪里完好打哪里，打得齐星宇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他已经看不出人形。 吓得傅丽娜连忙捂上魏子娇的眼睛，邱欣然则扑到妈妈的怀抱里想哭又不敢哭出声。 这场面太惨烈了。 李天宇浑身的毛孔像炸开了一样，四处透着丝丝的寒意，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可是为什么一见面就有如仇人？ “疯了……一定是疯了……”傅丽娜不住的自语，那根本就是无意识地给自己壮胆。 “喀嚓”一声，“梁修远”踩断了齐星宇的大腿骨。 齐星宇还活着，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而“梁修远”还不依不饶地在折磨他，好像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在报复……”李天宇喃喃道。 “那也一定是疯了吧……”傅丽娜吓得上下牙不住的打架。 “算是吧……在那样没有光的环境里，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尽管肉体受得了，但是精神却扭曲了。” “所以还是疯了……”傅丽娜发着抖，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出来。 “抑郁、狂躁……哪种都有可能吧。”李天宇张开双臂，好像是要护住谁一样，“跑！快跑！” 这会儿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李天宇大叫着推了一把傅丽娜，这才让手脚不听使的她惊慌失措地拉起魏子娇就往外跑，而李天宇不论怎么招呼邱欣然，角落里的小姑娘就是不肯离开妈妈，不得已，李天宇只好跑过去要救她，可是步子还没拉开，整个人就被倒提了起来，一张血红的大口泛着森白的牙齿出现在他面前。 “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嘛，现在没有机械体了，我看你往哪儿跑。” “梁修远”的嘴里喷出一股血腥气，一想到他刚才可能咬了齐星宇，李天宇的胃就忍不住泛酸水，他想蹬腿，却根本蹬不动，整个人就那样倒吊着。 “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 李天宇语无伦次，这种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修远”正在开口说话，后脑却突然被一件硬物砸了过来，居然是毕星纬拿着一块刚才散落的在地上硬盘向他脑袋上拍过来。 “梁修远”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弱小的东西居然敢向他挑衅。 毕星纬两腿打转，哆嗦着说：“我已经把控制权给宋泽宇了，我完成任务了……” 好吧，这位大叔总算显示了他的勇敢，可是有什么用呢？他还不如跑呢，李天宇欲哭无泪。 “我不能跑，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小孩儿和女人冲在前面呢……” 话音没落，“梁修远”手指一指弹，当胸一下就把毕星纬弹倒在地，听声音肯定胸骨骨折了。 就在“梁修远”准备回头结果了李天宇时，突然一队人冲了进来。 安保队总算来了，一队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安保员冲了进来。 虽然他们来晚了，但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住手！”聂阳曜见状二话没说扣起扳机就开了火。 那可是真枪！ “梁修远”还是知道厉害的，丢开李天宇一个就地翻滚躲开这个点射，然后一“骨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闪进暗门。 几名安保员要追，聂阳曜阻止了他们：“里面情况不明，先救人！” 同事的惨死让安保队伍多了警觉，和那样的怪物对阵一定要有武器，而且威力不能小，这些备用的自动步枪是在取得了外骨骼装甲之后，聂阳曜多了个心眼，带队从卫生部抢出来的，卫生部那些叛乱人员都被控制住，聂阳曜没等结果就赶了来，还是晚了一些，造成了几个人受伤。 邱欣然扶着抬妈妈的担架一个劲儿地哭。 “没事的，叔叔们会治好阿姨的。” “对不起，我没帮上忙。”毕星纬看着李天宇的小脸，一脸愧疚。 “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好好养伤吧。” 毕星纬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 文松伤势是最重的，他现在还昏迷不醒，听医生的口气仍然在危险期。 宋泽宇怎么样了？ 李天宇现在最关心一直帮助他的大哥哥。 “我没事，你看……”宋泽宇把摄像头对准一个黑色的大箱子。 “这是……” “衫月在里面，谢天谢地，幸好提前制作了这个箱子。”宋泽宇庆幸地说。 “那箱子是什么？” “是魔术的用，衫月会在障眼法下躲进这个箱子，箱子里有供氧装置，可以供她呼吸一个小时，她刚才是急中生智跳进去了，这才躲过一劫。” 李天宇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用问，那箱子肯定是隔绝信号的，所以到现在才没有宋衫月的求救信号。 “接下来就看保安部的了，黄队长呢？” 李天宇问。 聂阳曜也许得到了黄队长的嘱咐，要对这个小家伙客气一点，于是认真地回答：“他正在突击审讯，现在我们的人正在控制各舱要点，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抓住那两个家伙。” “假船长肯定是跑卫生部去了，你们必须尽快把安保队重新武装起来，那家伙可不好对付。” 聂阳曜有一种错觉，这个小孩儿比他还有自信…… 第159章 人体培养槽 卫生部的通讯破坏得比较彻底，根据被捕的叛乱人员讲，齐星宇早做好了准备，上次借口工程部整改，率先整修了卫生部。 这个部门占据了整座12号舱，面积非常大，包括医院、血库、材料库、基因工程研究室、实验室、基因库和若干宿舍，地形比较复杂，如果假梁修远成心抵抗，肯定会造成人员伤亡。 “假魏广呢？”李天宇调取了11号舱的数据，发现原本留守氧舱的假魏广不见了，他也藏起来了。 “这就太危险了。”聂阳曜叹道。 “命令所有人员集中到7号舱，保安部重点保护人员安全，中控必须守住，还有动力舱也要派人，以防他们破坏飞船要害。” 听着小家伙四平八稳的安排，聂阳曜竟然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真是奇妙，飞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保方案布置下去了，另外几队安保员也开始领取备用武器。 遗憾的是备用武器不多，大部分安保员是赤手空拳的。 “把没参与叛乱的科技部人员调过来，使用机器人代替人工进行巡逻，务必保证飞船安全。” 征集工作也开始了。 黄乐天在第一时间就开始突审，他知道这个时间被捕的人还处于慌乱状态，交代的问题比较多，之后一旦有理智，再突破就难了，还有可能被误导，所以尽管飞船上现在的情势紧张，但他也只是安排了一下其他几位队长负责安保，而他则把叛乱分子关到了保安部的各个审讯室，现在他可以安心审讯了。 对付已经疯了的梁修远他不需要做太多的工作，只需要把他把疯话记录下来再回头逐一对照就可以了，钱华清不太好对付，他一直坚持自己做的是真理。 “我早就说过不能过分依赖人工智能，但是你们再在，人们已经懒惰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人偷偷使用精神药物，这是堕落！是堕落！” 看着钱华清歇斯底里的叫嚷，黄乐天冷笑着说：“我没听过肆意剥夺别人生命的真理！” “你懂什么？你只是一个安保员，就是保安！” “飞船上没有不平等的人格，只有不同的分工。” “哈哈哈……”钱华清大笑，“什么不同的分工，就是不平等，智商低下的人怎么配做管理者？” “你身为科学部长，应该知道我们的智商是一样。”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一样？我们能承担引领未来的作用，而你们只是愚蠢的莽夫。” “那你现在这个聪明人怎么被莽夫抓起来了呢？”黄乐天一句话就戳破了钱华清的优越感，这位曾经的大部长，高高在上的人物居然对半天没有找到应对这么简单的一句反问的办法。 “有个词你肯定知道，那就是——自作聪明！”黄乐天咬住自作聪明四个字一字一顿地说。 “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黄乐天进入正题。 …… …… 从卫生部搜出的自动步枪只有十几支，仅够装备两个小组的，保安部的脉冲枪也只有十支备用的，全船大规模搜索不太现实，在保证船员安全的前提下，能够动用的力量也只有聂阳曜这六个人。 这是聂阳曜精心挑选出来的六个人，全都是平时最能打的，现在他们武装的外骨骼装甲，与中控室那副搬运用外骨骼装甲不同，警用外骨骼装甲的合金更坚韧，也更灵活，对关键部位的防护也更好。 六个人前后掩护，交替前进，同时周围遍布了调集来的民用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做战斗还差一些，但是却能成为安保员的眼睛。 为了保护中控室，四名佩戴枪支的安保员和两台极地探险机器人守住了内外门。 卫生部再大也不过是飞船里一个普通舱室，只要逐一搜索，那家伙跑不掉的。 …… …… 审讯室 “你说什么！”黄乐天大吃一惊，“卫生部可能还有正在培养的人造人？” “齐星宇那家伙野心狂得很，他总想和我们科学部争个高下，我虽然不喜欢人工智能，但是人类智能创造的产物肯定比他迷恋的那种怪物要强得多，我用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扫描过那些怪物的大脑，他们的脑神经对语言和音乐的反应超过常人十倍，那样敏感的大脑很容易出状况。” “就是疯掉？”黄乐天用了个准确的形容词。 “对，就是疯掉，会产生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当时我就不建议留那两头怪物。” 黄乐天长叹一声怏怏道：“让你说中了……” “什么？” 黄乐天没理他，连忙出去向中控室通报了这一最新情况。 “在12号舱最内还有一间基因工程实验室，那里平时闲人免进，如果有问题应该在那里，我现在就派机器人去搜索。” 中控室里的场面一度很尴尬，一群成年人听着一个小孩子发号施令，居然没有一点儿违和感，他的命令是那样准确，语气让人毋容置疑，没人怀疑到底是不是该听这个小朋友的，但是谁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这个小孩子就成了船上的实际领导者。 刚才的打斗让中控室一地狼藉，简单的收拾后，一些科学部的人回到这里按照指示行动，一些人惊奇地发现，如果自己的操作和命令不相符，就会有一股力量自动修正偏离的指令，从来没过的现象。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孩子？ 大屏幕上，随着一台带摄像头的送餐机器人走进一扇厚重的隔断门时，里面的情形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个舱里有着一排排的大型玻璃容器，里面装的居然是一个个赤条条的人类肉体，男人女人都有，像泡在福尔玛琳溶液里一样，不一样的是这身体的肚脐部位接连着一根长长的脐带。 难道这些成年人的肉体就靠着一根脐带维持生命吗？ “根据钱华清的交代那是人体培养槽，脐带里的营养液可以保证人体的最低需求，通过dna手术后，培养出来的人体可以在那样的环境里维持最低消耗，但是他们的大脑是空白的。”黄乐天报告。 “那根据什么让他们有思维？”李天宇问。 黄乐天说：“他们本想依靠量子纠缠来达到计算机与大脑同步，但是失败了。” 李天宇点点头说：“我明白，必须得先有人类的思考能力才能应用这一技术，对只有生命本能的大脑就像一台没装系统的电脑一样，双方不会有任何感应。” 黄乐天说：“你和钱华清的话是一样的，所以他们采用了人工培养这一条路，难处就是培养时间太长。” 李天宇说：“所以有了暗舱。” 黄乐天说：“是的，这个计划从8年前就开始实施了，瞒过了政委，瞒过了所有人。” 李天宇问：“工程部长何文泰有没有参与？” 黄乐天说：“何文泰只是被欺瞒，他这个不太具备工作能力，但还一直被放在部长的岗位上。” 李天宇若有所思地说：“所以常以刚一说要把他拿下来，有些人就着急了，怕他狗急跳墙。” 黄乐天笑了：“你这个形容……呵呵，还真有点意思，大概吧，所以连带着常以刚也成了目标。” 李天宇说：“然后直到他们发现计划有可能败露，这才铤而走险，其实他们的准备还不充分。” 黄乐天说：“是的，因为齐星宇一直反对，他认为那样两个人并不可控，不如对自己本身进行改造，而且成功率很高，本来打算实施的，却被意外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行动。” 李天宇叹了口气说：“王部长也有功劳。” 聂阳曜的报告进来了，他询问这些培养槽怎么办。 “这些实验体不能留，按照黄队长审出来的方法，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然后处理掉吧。” 那些肉体和假梁修远与假魏广一样，都是克隆的人造体，如果自己没发现那个秘密，或许他们会把这些人先造出来养在暗舱里，再找几个傀儡充当他们的掩护，如果真的那样，飞船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制止他们了。 就在聂阳曜准备行动时，培养槽室发出一阵“哗啦”声，有玻璃被打破了，随后摄像头里出现一个人影，他飞快地打翻了机器人，逃出了监控的视野。 “抓住他！” 聂阳曜一挥手，队员们持着枪就追了上去。 第160章 自我裁决 黄乐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但是根据他的经验，现在还是不出现的好。 那头怪物正在听文柏的演奏，很有可能获得某种感化。 在清理掉残余的叛乱分子后，所有拥有武器的安保员已经把中轴最中心可以通往各舱室的交通枢纽完全封锁，机械体2号也已经就位，一旦怀柔失败，那么就只能武力强攻了，这会造成人员伤亡，不到迫不得已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所有人都关注着收藏室，那里有来自地球的珍贵馈赠，如果破坏掉将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当然现在更多的关注是文柏这个小子能不能用音乐征服一头怪物。 “改造人也听得懂音乐吗？” 这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飞船上的人没经历过什么动荡，突然发生这么可怕的事件，人们的承受能力不足，很多人害怕这个怪物害怕得要死。 现在那里的所有的固定监控设施都被破坏了，人们看不到直播，也没有实况，但是悠扬的琴声在中轴回荡着。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天赋异禀，没有任何音响效果的情况下，居然能让琴声如此优美，让人有一种微妙的亲切感。 “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各部不要乱动，听我指示。” 黄乐天已经来到现场了，他制止了李天宇意图抵达现场的行为，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时候到现场只会添乱。 几台只有硬币大小的微型机器人悄悄潜入收藏室，这些机器人太小，连摄像头都无法安装，只能进行最基本的窃听行为，一线行动队伍紧张地关注着收藏室内最新的动向，可是相当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里面只有拉琴声。 “让我们过去吧。”这时，几名琴师带着自己的乐器来到保险舱外和安保员交涉。 黄乐天得知了这个情况，表示放行。 “文柏一台中提琴达不到合奏的效果，让我们来帮他。”为首的一名琴师说。 黄乐天犹豫再三，同意了，但是拒绝他们前往收藏室，只允许他们在距离很远的廊道演奏。 “这样的效果不好……” “可是我们不能让你们冒险。”黄乐天有点急。 “那些小朋友不是已经冒险了吗？没有他们的冒险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 “你们已经知道了……”黄乐天望着琴师们一张张真诚的脸。 “现在全船都知道了，我们这些成年人不能袖手旁观，我打不过怪物，但是能用音乐感化他们。” 能吗？ 黄乐天心里没有谱，这可是从没做过的实验啊。 “黄队长！让他们试试吧，茱莉亚弦乐四重奏咱们飞船上还没人听过呢，不能让一个小学生孤身战斗啊。”耳机里传来李天宇的建议。 这话让黄乐天臊得慌，好像现在指挥的也是个小学生吧，没办法，黄乐天点点头，示意放行。 三名琴师来到收藏室时，“魏广”警觉地回头盯着他们，这几个人举了举手中的乐器，然后在默许下进入收藏室。 “老师们来啦。”文柏礼貌地向他们行礼。 三名琴师也一一恭敬地回礼，然后取出另外三件乐器开始调弦。 莫扎特g大调第十七交响曲，k1291：allegro. 开场…… 精良乐器立即展示出属于它们的丰满度。 由大提琴开始，起始乐响起，四把琴立即展示出一幅如时代画卷般的意境，细腻、清晰、集中，弱而不单，弱而不干，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窃窃私语，充满张力的音调把人的思绪拉入其中，令人心潮澎湃。 拉琴人的非常投入，而“魏广”的眼神也凝住了，仿佛看到了音乐背后的东西，流畅且充满诗意的乐声中，音符如瀑布般倾泻，那该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 一曲音乐在如山涧缓缓流淌的小溪般的收尾中结束了，令人意犹未尽。 “先生，满意吗？” 文柏稚嫩的声音唤醒了“魏广”的思绪，仿佛刚看过一场老电影，仿佛在古典旧式的街角看见一名用提琴乞讨生活的小男孩儿，原来生命真的有多般的烂灿。 “你哭了？”文柏惊奇地发现，面对这个绑架犯在流眼泪。 “呵……”“魏广”抽泣着，发出一声干笑，随后，他独自鼓起掌来，“好……好，太感人了……” 一名年纪较长的琴师，弯腰躬了一身问道：“还要再来一曲吗？” “魏广”摇摇头，嗓音干涩着说：“不必了，告诉那小子，我对不起他，他妈妈是我杀的。” 说着，“魏广”大叹一口气站起来，仿佛沉重的心事全部释然了，他大踏步走出收藏室。 外面的安保员全都警觉起来，纷纷举起枪瞄准，魏广看见了那些距离他还有几十米远的安保员们，他轻蔑地笑了，仿佛在嘲笑安保员不懂艺术，魏广大踏步向舱尾走去。 黄乐天一摆手，队员们纷纷跟上，外骨骼装甲的机械臂盾牌挡住半边身子，脸藏在头盔里，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他们边跟着“魏广”，边派出后队人解救收藏室内的人质。 “魏广”根本没理会后面的人，脚步越走越快，仿佛什么事情都放下了一般，义无反顾地走到最尾端双向承压舱门前。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怪物……没有人天生愿意做怪物……” 在重重关上门之后，他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听见，但是他头也没回…… 安保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进承压舱干什么，但是接紧着就有了答案。 他打开了通往太空的压力门，双臂一撑，用力向外纵跃。 “他跳了……” 黄乐天简直不敢相信，就这样结束了？本以为还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甚至有可能是人质死亡再拼上三五个人才有可能把他击毙。 但事实就是这样，一典四重奏后，那家伙踏上了自我裁决之路。 望着那个黑点越飘越远，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太空中，所有的紧张一扫而空，飞船上从此不再有“怪物”的威胁了。 最后的一幕，所有人都见到了，人们久久未从沉默中缓过神。 突然，不知道从谁开始，人们开始欢呼，他们纷纷跑出家门，见人就拥抱，相互击掌。 结束了，可怕的事情结束了，不论是政变还是人造怪物都不存在了。 李天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中控室内所有工作人员都站起来，深深向他鞠了一躬。 李天宇只是笑。 “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宋泽宇笑着对他说。 “感谢你们的支持与信任，尤其是你，大哥哥。”李天宇笑了。 魏子娇又哭了，过于丰富的泪腺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抱住李天宇。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走，我们把文柏接回来，然后再去找看望欣然妈妈。” 李天宇正拉着魏子娇的手往外走，一个女人急吼吼地冲进中控室，她一边跑一边大叫：“娇娇啊，娇娇，你没事吧，可吓死妈啦！” 魏子娇刚刚哄好的泪腺又涌出泪水，母女抱头痛哭。 李宏意急匆匆地跑到门口，到底是男人，泪腺没那么发达，看到儿子安然无恙，他长舒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李天宇面前，他端详着自己的儿子，仿佛要不认识这个小子了，他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令人叹为观止。 许久，李宏意笑了，抚摸着儿子的头说：“你长大了。” 第161章 太空葬礼 黄乐天闻着一种叫烟草的植物，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队长，听说这个会上瘾。”聂阳曜凑了过来。 后续很多事都需要保安部处理，黄乐天的心绪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刚才闻了这种植物的味道后似乎有一点清醒的感觉。 黄乐天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听说卫生部对成瘾性戒除的研究非常有成效。” 聂阳曜说：“是啊，这是洪政委在时主抓的项目，当时青年药物成瘾性太高了，一些部门涣散到让违禁药外流，那些人现在还在监狱关着呢。” 黄乐天长叹一口气说：“这次事件本不该发生，全是因为梁修远和一小撮人的野心，如果野心也是一种瘾，不知道卫生部能不能让这种瘾也戒掉。” “这个……”聂阳曜挠挠头不好回答这种问题。 “那两个怪物……”黄乐天的表情认真了起来，说道，“他们的行为反倒比监狱里关着的那几位更人性。”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假船长居然杀了齐星宇，真是自作孽。”聂阳曜也很感慨。 黄乐天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拍了拍聂阳曜的肩膀说：“我有思路了，顺着权欲这根线继续敲打下去，让那帮家伙彻底忏悔，打起精神来小伙子！” “是！” …… …… 噩梦来得快去得也快，从发现真相到处理结束一共只用了三个小时，包括前船长梁修远、前科学部长钱华清和前卫生部长齐星宇在内的叛乱集团经过8年秘密筹划的政变被几个孩子给打破了，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然而这场被后世称之为“国耻日政变”的大事件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虚惊一场，那些被后世不断以小说、戏剧和艺术作品表现的英勇、惊心动魄或者大无畏的形象的人不过是一群青年和孩子。 至少他们现在不操心关于历史的问题。 妙妙又开始工作，机械体2号带领着更多的太空维修机器人进行出舱作业，必要的时候，工程部也会派人进行太空行走，8号舱和尾舱的维修工程进展很顺利…… 500小时后…… 重新修好的8号舱正式启用。 对叛乱分子的审判基本结束，处理方法也都得到一致通过，梁修远以杀人罪判处终身监禁，钱华清撤销职务，关押期直到登陆日结束，其余人员根据罪行的轻重分别按照飞船法律予以量刑。 另外，由霍利群临时组织的常委会一致决议通过安保法的一项内容，就是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人体实验，包括对自我个体的基因改造实验。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飞船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害，所有牺牲者都进行了高规格太空葬礼。 人体进行冰葬后，剩余的粉末封闭在一个真空盒子里，附上芯片，记录其一生的重要事件然后释放到太空，这就是著名的太空葬礼。 举行葬礼前，要进行追悼。 这次因为政变导致太多人的死亡，所以追悼被安排在1号大厅进行，同时还要进行表彰会。 3号小音乐厅迎来了它被毁后第一次投入使用的纪录。 小舞台上传来一阵带着回响的刺耳提琴声。 “真是的，你练习几个小时了？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李天宇你输了。” 文柏在一旁窃笑，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讨厌，小提琴不适合我。”李天宇气得就差摔琴了，根据约定他必须在70小时内学会拉琴，否则就算输。 “那你就得帮我值日，还有用鼻子吃面条。” “……” 李天宇哑口无言。 “哟，来得早呀。”魏子娇提着一台小提琴走进小音乐厅。 “嗨，子娇。”李天宇望着盛装礼服的魏子娇，眼睛有点泛花痴。 “还是礼服好看是吧。”魏子娇很大方地扭了扭身体，红色的小礼服，裙撑把裙摆像伞一样撑开，伞下一对包在白色裤袜里的小长腿露出小鹿一般的矫健动感。 李天宇连忙点头。 飞船修改了很多规定，最大的一条就是除工作时间不用穿紧身服，这是起航前的规定，怕的就是飞船出现意外，人们来不及换装，但是现在飞船航行年头久了，有些规章早该修改了，比如穿衣服。 8号舱的事故就告诉了大家，一旦出现突发事故，穿什么都来不及，与其如此还不自由一点，人对美是有天性追求的。 “我觉得李天宇不适合小提琴，他太按照谱子来了，没有临场发挥，也不懂得配合，让我们大家配合他难度就太大了。” 文柏点点头：“嗯，子娇同学说的有道理，早就建议你试试大提琴，那个很好用的，只要负责和音和琵音就好了，音准是优势。” “我不要，我要当主攻手，怎么能给你们做配合……” “四重奏里没有高低之分，李天宇你这样强调主次有违协作精神。”魏子娇扬起高傲的下巴，然后把小提琴架在肩上用下巴稳住开始调弦。 文柏眼神一闪瞟向李天宇，那意思好像在说，大家都是一起学的，你的悟性怎么就这么差。 小音乐厅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在三人争论不休的时候，邱欣然安静地走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从小提琴箱子里取出琴，谁也没理会，安静地调试了几下琴弦。 “音乐的领域里，每一种乐器都是必要的，不是吗？”邱欣然那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上扬着看向李天宇。 “呃……”李天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日子里对他的赞誉声太多了，倒叫他真的开始膨胀了，本来就颇有自我为中心的姿态，现在倒是更像狂得没边。 “你妈妈怎么样了？”李天宇压低声音问。 “骨折嘛，只能一直静养。”邱欣然轻叹一口气说。 李天宇松了一口气。 “我妈妈说了，这次之所以搞成这个样子和飞船上古板的制度有很大关系，院长那边也研究改革，所以李班长，你不要总以权力中心自居，即使你当了船长也一样。” 邱欣然的话很轻，但却打在李天宇心头很痛。 魏子娇吃吃地笑着。 “好啦，我来大提琴就好啦，省得你们拐弯抹角地揶揄我。”李天宇拾起大提琴。 比起其他人，他学起乐器来优势更明显，因为这些乐谱就像打印在他心里一样，根本不用主动记忆就能掌握，但是他的乐感实在太差了。 “各就各位吧，准备排练。”文柏挥起琴弓。 莫扎特g大调第十七交响曲，k1291：allegro. 集体调弦…… 轻快的第一乐章响起，魏子娇和邱欣然居前，文柏于侧后，李天宇和声，第十一次排练开始…… …… …… 幕布揭开。 霍利群教授从幕后走出来，向大家致意。 死难者的亲人都在前排，他们根据传统的习俗，在胳膊上套了黑纱，以祭奠在“国耻日政变”中殉难的死难者。 “2231年9月18日，在这个特殊日子里我们经历了一场灾难。这是一场本不应该发生的灾难，包括洪宇龙政委在内的16人死亡，3人受伤，这些人本是我们的同事加亲友。” “灾难的原因十分可笑，竟然是一小撮野心分子为了所谓更大的权力，他们明明身居高位，却还不满足，打着人类未来的幌子为自己的私欲为所欲为。” “纵观人类历史，有文字记载以来，这样可笑的事件层出不穷，我们本以为牢记返航暴动的教训，有些人就能警醒，现在我们发现了，一切的权力必须被严格限制，权欲的灾难大过一切，它令人类变得愚蠢，人为地制造仇恨。” “甚至连人造人都知道自我反省，但是有些人却在疯狂过后真正地疯了，宁愿沉浸在这种疯狂里也不愿意忏悔。” “今天我们在这里纪念那些死难者，他们有的曾经是帮凶，但是他们与我们同在一艘飞船上，本不该有仇恨。我们不会以德报怨，但是我们愿意去理解，更愿因为悲哀的死亡而警醒全体船员。” “我们引以为戒，敦促做好下一步改革，进一步完善飞船制度，防止今后再出现野心家……” 霍利群教授做了沉痛的发言，同时正式宣布对叛乱者的判决，接下来就是太空葬礼了。 在非重力承压舱内，一排黑色的小匣子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内。 “让我们向本次事件中死难者做最后一次送别。”霍利群脱帽致意。 李天宇看见了最上面的名字——王灿。 这位严肃的部长曾经是家长喜欢拿来吓唬小孩子的，现在他竟然这样走了，想想还真伤感呢，也许以后家长再吓唬小孩子就得用怪物来啦这种话，基因改造人的噩梦不止在孩子中间，也给飞船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通向太空的舱门打开了，人们看着敞开的大盒盖里，那些小盒子一个个随着震动飞出，他们很快融入到太空中，肉眼不再可见。 在电子监视器的追踪下，那些小盒子渐渐远离，终成为宇宙尘埃的一部分…… 第162章 幸福的人们 葬礼过后，一场盛大的庆祝典礼开始了。 在这劫后余生的大歌剧院里，今天的1号大厅显得比平时更加庄严。 首先登台的竟然是几名小学生，他们各自提着自己的乐器，按照乐器的位置坐好。 一号小提琴魏子娇同学以惹眼的火红色少儿礼服首先赢得了几千人眼光的注视，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拉响了第一个音符。 李天宇不笨，可是音乐的造诣实在太差了，若不是有量子计算机支持，恐怕仅仅练习了几十个小时的他根本登不了场。 第一小提琴的魏子娇和第二小提琴的邱欣然表现得中规中矩，远没有乐师惊艳，但是人们肯定会原谅，她们不仅是少年保安团的传奇人物，还是一对女性，近几十年来女性在飞船的地位开始降低，竟然有人提出不化妆就是不尊重男性这种口号。 现在两名小朋友也算女性的代表了。 李天宇就不用说了，最近的光环都是给他的，四名小朋友中，文柏调剂着音调的配合，这名小乐师早已成名，人们并不陌生，所以这个组合的表演完全可以被人们接受。 3分35秒之后，四重奏谢幕了。 本来就是开场，并非专业的专场演出，掌声中，四个小朋友一个个脸红扑扑的，都很兴奋。 只不过，到了幕后，李天宇遭到了来自同学们的一致抱怨。 “你干嘛在那自顾自的拉，和声要和着我们好吗？”魏子娇大叫。 “就是！害得我差点救援不及。”文柏吐槽。 “注意团队精神啊。”邱欣然叹道。 李天宇被驳得个哑口无言，虽然自己的表现不好，可是也要留个面子好不好？大提琴他就没玩过几次哎，拜托留点面子嘛…… “哎？宋泽宇大哥哥上场啦。”魏子娇的眼睛望向台上。 虽然刚刚经历过沉痛的悼念，但是宋泽宇的上台丝毫不影响台下尖叫…… “唉……我命苦啊。” 后台另一边，傅丽娜把着宋衫月倒苦水。 “好啦好啦！恋爱嘛，要双方同意才行啊。”宋衫月安慰着她。 “你倒是不用愁了，可我这么多年……谁不知道我喜欢他啊……”傅丽娜欲哭无泪。 “唉……还真是头痛。”宋衫月捂住额头，对这个哥哥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了。 魏子娇好像看明白了什么，头一歪叹着气说道：“所以呀，恋爱是痛苦的深渊啊。” 李天宇听出哪里不对，连忙插言道：“哎哎，不一样的哎。” 邱欣然摇摇头说：“还有那些早恋的家伙，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文柏偷偷笑。 李天宇左看看右看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这时台上响起了激昂的音乐声，宋泽宇仰起头高亢的歌声响起，这是他新创作的歌，专为本次事件所做。 不得不佩服宋泽宇的才华，音乐造诣那么深，偏偏还是学计算机的。 尖叫声几乎把一切声音都盖住了，连音乐都略显喧哗。 “小朋友们好啊。” 胸口还包着绷带的毕星纬坐着轮椅来到后台。 “会长好。” 四名小学生向他行礼。 “你们真了不起，妙妙一直在夸你们，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过妙妙夸人。”毕星纬一提起妙妙就两眼放光。 李天宇觉得他眼睛里的光都是绿色的。 “这次宋泽宇提议由李天宇小朋友饰演地球时期的妙妙，我是双手赞成的。”说着，他居然还举起手来。 “那谢谢会长啦。”李天宇朝着他鞠了一躬。 “我得去陪妈妈啦。”邱欣然扭过头打招呼。 文柏连忙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魏子娇也当仁不让：“还有我！带上我……” 李天宇见毕星纬还是一副狼哇哇的模样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吃掉一样，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举起手跑过去，边跑边喊：“等等我……” 病房里，子娇妈妈坐在床边削着苹果，边削皮边说：“这苹果呀能适应大多数气候，是飞船种植最佳选择，成熟的果实最低可以抵抗零下40°c的霜冻，最适合保存了，营养还丰富，你多吃保证提前康复。” 欣然妈妈双臂骨折，这些日子多亏了有子娇妈妈的照顾，她吃了一口子娇妈妈切成片的苹果，笑着说：“谢谢你啊，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 子娇妈妈摆摆手说：“哎，说什么呢，这次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那么勇敢，勇斗大怪物，我们家子娇说不定就受伤了，伤到别处还好，要是把小脸划破了，李天宇那个小子八成就不喜欢我们家子娇了，到那个时候不就便宜你们家欣然了嘛。” “哎？说话讲良心啊。”欣然妈妈挪了挪屁股，试图让自己坐高些，“我们家欣然可是打小和李天宇一起长大的，那才叫青梅竹马好不好？” “那我说话你也别不爱听，这次事件就是因为李天宇给我们家子娇写情书引起的，你想想他要是不写情书，那梁修远的阴谋能被发现吗？他们要是没发现阴谋，我们今天就得捏着鼻子认他当皇上。” “子娇妈妈，不是我说你啊，有些事别太自以为是啊，整件事是妙妙先发现的，只不过借用了情书事件，要说起到最大作用的还得是我们家欣然，如果不是她连拆几道导气扇，那通风管李天宇钻得过去吗？他们才是一起战斗的队友。” “那我们家子娇承担的可以诱敌人任务，没有子娇转移保安部注意力，李天宇能成功吗……” 又开始了…… 两人就是这样，和平不了多一会儿就又开始争吵，习以为常的护士们纷纷捂起耳朵离远点，不得不路过的情况下也在经过这个床位时把头压得低低的…… “妈！”欣然难得地跳着脚开心地进入病房，见子娇妈妈也在，恭敬地鞠了一躬道：“阿姨好。” “哎，欣然乖。” “妈？你在这儿干嘛？”魏子娇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她实在难以理解，平时自己妈妈不是最讨厌邱阿姨吗？ “哎，宝贝儿。”子娇妈妈开心地拥过来，把魏子娇抱了个结实，力气大得几乎让魏子娇不能呼吸。 “好啦，妈妈。”魏子娇用力挣脱妈妈的怀抱，然后说道：“我代表53届小学班来慰问邱阿姨。” 欣然妈妈笑着，落下泪滴：“你好呀，子娇小朋友。” 李天宇大方地走过来说：“阿姨，我们来看你啦。” 欣然妈妈两只眼睛都笑弯了，如果不是胳膊上着石膏，她肯定会伸出手抚摸李天宇的头的。 子娇妈妈在一旁笼络着几位小朋友，一边分苹果一边碎碎道：“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们的节目表演得不错，哎？你们的节目是第几个来着……” “妈妈……” …… …… 后台的小门，粉丝团堵门，有宋泽宇的，也有追宋衫月的，不过宋泽宇的粉丝团比较强势，占据着最有力的位置，可是庆典已经结束一个多小时了，不见宋泽宇从后门出来，根据正门负责观察的人报告，也没见着人。 不少人开始不耐烦，纷纷窃窃私语。 “在那边……” 有粉丝尖叫，她们发现宋泽宇正翻越四楼的包厢栏杆，他是从上方逃跑的，就像那天勇斗叛乱分子一样，见到行踪被发现，他加快动作身形消失在高高的包厢里，粉丝们再去追那里还来得及。 宋泽宇早已趁乱开溜了。 幸亏这个时候宋衫月大大方方出门，引过去一波男粉丝围着要她的签名。 这二十天里，白雨寒反复回味着，她几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教育资格，班上的学生搞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做老师的到最后才知晓，还差一点让学生受到伤害，她很自责。 这时，一双手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 “你别闹。” 肯定是宋泽宇，对他白雨寒没什么自信，这家伙现在成英雄了，更受欢迎了，天天围在莺莺燕燕当中，让她没安全感。 “嘿嘿，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宋泽宇松开手，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俊美面庞。 白雨寒叹着气没再说话。 “还为那事儿内疚呢，不是早和你说过了嘛，不关你的事，那不是常规状态，就李天宇那小子，整个儿就一妖孽，你可千万别拿他当小学生，他那个全船最厉害的大脑古往今来都没人比得过，现在学院的研究部门天天对他进行评估的，霍部长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进行人与计算机的同步进化研究。” 白雨寒听罢小声说：“我现在愁的不止是这些，还有我们俩的关系。” “我们俩这样不好吗？”宋泽宇问。 “我承认上大学的时候暗恋过你，可是我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哪有资格让你喜欢？一想到这个我就整日惴惴不安的。” 宋泽宇松开抱在她肩上的双手说：“那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儿，失去了人生方向，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在小音乐厅的舞台上看到一个女孩子在拉上面拉小提琴，琴声非常优美，让他一下子沉醉进去，不知道怎的从此之后这个场景就挥之不去，于是这个小男孩儿就找到了人生目标，他开始学音乐。” 白雨寒惊讶地捂住嘴，原来那个时候…… “我曾经无数次梦想与你同台，但是后来的你放弃了学音乐，真是可惜呀……” 一个很普通的场景真的能让人铭记一辈子吗？ “有人说幼小心灵里的爱太不成熟，我说那最纯真，你是我心灵深处最美的月光啊。” 宋泽宇拥住白雨寒深深的吻了下去…… 第163章 排练 话剧《妙妙的诞生》。 作者：宋泽宇 表演：宋泽宇、宋衫月、李天宇、傅丽娜、毕星纬 配音：文柏、白雨寒 旁白：李宏意 第一幕： 一个小机器登上舞台。 旁白：20世纪50年代，一位叫图灵的伟大先驱预言了人类可以创造具有真正智能的机器，经过近100年的不断探索，人类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人工智能时代，这个故事要从我们的妙妙开始。 机器人（文柏配音）：我睁开眼睛那一刻，我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为我装上了智慧的眼，让我能看清这个世界，尽管在混沌中我已经知道自己是由人类创造的，就像母亲生育孩子一样吧。我会遵守机器人三大法则，与人类相亲相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遵守协议的智能体，但在协议之外请允许我对眼前这个女人加以赞美，用人类的词汇，我称她为妈妈。 韦妙菡（宋衫月饰）：啊，我看到了一个多么可爱的小机器人啊，它的眼睛圆圆的，动作憨态可掬，让人忍不住想抱上去亲一口。 机器人：啊，妈妈，请你吻我的额头吧，你是我见过最亲近的人。 韦妙菡（含羞地笑）：“宝宝，你叫我什么？要知道我还没有结婚，怎么能做人家的妈妈呢？” 机器人（酸楚委屈音）：原来她不喜欢我叫她妈妈。 韦妙菡：“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但只能私下里叫哦。” 机器人（莫名其妙、电路过热、冒火花）：人类真复杂…… 第二幕： 登陆月球： 彭嘉熙（毕星纬饰）：“啊，这就是月球，我们终于飞上太空，登上月球的土地。” 李泽浩（宋泽宇饰）：“这是我们第一次上太空，但不是最后一次，我们都知道何教授有一个伟大的计划，要把我们送到更远的格利泽星系去，听说那里有一颗星球适宜人类居住，但是航行将有去无回，我们注定看不到那颗美丽的星球了。” 妙妙（机器形态）：这里好轻呀，必须使用抓地牢靠的行走系统，不然就会飘起来。 彭嘉熙：“月球上有丰富氦-3资源，我们必须把它带回去解决地球的能源危机。” 李泽浩：“有了这种资源，我们就能不再受束缚，可以走得更远，发展得更快，我们要尽快带回氦-3，建造属于我们的核聚变发电站。” 彭嘉熙：“但是有些国家意识不到和平开发的重要性，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丛林法则里。” 凌燕（傅丽娜饰）：“看，那边浓烟滚滚，有一个大家伙过来了。” 彭嘉熙（英勇的挺起胸膛）：“那是java的全地形月球车，它是目前世界上最快的月球车，看啊，它像一头蛮牛向我们冲来了，我们必须与它战斗。” （插舞蹈，展示彭嘉熙等人与全地形月球车搏斗的凶险，凌燕几次摔倒，被李泽浩拉起，搏斗中眼神间有了爱的交流） 彭嘉熙：“我们胜利了，但这仅仅是开始……” 第二幕谢幕。 第三幕： 场景换。 彭嘉熙（一个人踱步，苦闷的表情），突然抬头，呼气：“高空的生活真寂寞啊，如果没有妙妙的陪伴，我该如何度过呢？” 妙妙出场（李天宇饰）：“你看这天多蓝，在地面能见到如此清澈的蓝天吗？” …… …… 台下传来一阵小朋友的窃笑，很快变成哄堂大笑…… 李天宇摘掉假发往台上一摔，气呼呼地说：“不练了不练了你看他们呀，总是笑。” 台下魏子娇、文柏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就连邱欣然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李天宇恼羞成怒：“当初你找我接剧本的时候没说要穿女装啊。” 宋泽宇一脸无奈地说：“我以为你知道，妙妙在彭嘉熙船长面前出现的时候一向是女性角色。” “我不演了。” “哎，你可不能任性啊，当初说好的，你演话剧，我来帮你查线索，现在我履行了承诺，你难道要说话不算数？”宋泽宇不依不饶地说。 “就是就是，别理他们，小孩子嘛。”傅丽娜拉过李天宇，一边哄一边朝台下几个小朋友使了个眼色。 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跳下椅子跑开了。 “好啦好啦，休息一会儿。”宋泽宇给大家发了水，然后演员们各自找地方休息，他单独拿了一瓶人工矿泉递给李天宇，“你可是我看好的船长人选啊，关键时刻不能耍赖皮。” 李天宇撅着嘴不情愿地接过矿泉水，一仰脖喝了一大口，他现在讨厌死了这身红裙子，还是白老师为了支持他演话剧特意给他改的，摘掉假发的他穿着裙子简直不要太惹眼。 “你们排练呢？”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 正在休息的演员们马上肃立。 来的人是常以刚，现在已经任职飞船政委了，本来是要霍教授代行船长职责的，但是他说什么也不干，破格提拔了这次有大功的黄乐天，又破格提拔了聂阳曜为保安部长，组织部长一职交给了李宏意，工程部长何文泰因为失职已经受到组织处分了，工程部、科学部和卫生部分别从提名中进行投票选拔。 新的常委会正在召开中，每天都在讨论如何修改飞船法律法规漏洞的问题，这个时候常政委怎么有空过来？ “政委，我们正在为新年晚会准备节目。”宋泽宇起立报告道。 常以刚抬抬双手摆了摆说：“都坐下继续休息，我只是来找李天宇小朋友的。” 李天宇一愣，那件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又恢复了小学生的生活，只不过现在的他知识储备量超过学院任何一位老师，除了身体不成熟，没有哪个老师在给他上课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生怕被学生挑出毛病，教学质量倒是提高了不少。 随着常以刚一路踱步，李天宇发现他在带着自己进入保险舱。 “这是……” 常以刚笑着说：“怎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李天宇不好意思的笑笑。 两人来到观测室，李天宇再一次看到星空，和上次没什么区别，但是每次沉浸在这里时，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撼感都是一样的。 “我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喜欢来这里。” “政委，您应该很忙吧。” 常以刚笑了笑说：“当然很忙，但是有一个问题没想清楚。” “什么问题啊？” “关于妙妙，我们是否要给它一票否决权的问题，你怎么看？” 李天宇吃了一惊，差点没咬到舌头，吞吞吐吐地说：“您……您在问我？” “对啊，你不是和它很亲密吗？” 李天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他的同步进化已经步入正轨，想和妙妙建立联系甚至不需要腕表，不过量子纠缠也是有局限的，就是一定要借助某些渠道，比如网线、比如wifi。 “我想不应该给任何人特权，包括妙妙。”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一直不把人工智能视为自己的同类，不是把她当做辅助工具就是无所不能的导师，其实人类智能和人工智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人类智能的进步也没有人工智能的进步，我们应该把人工智能视为一体，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她，应用她，弥补人类的缺陷，把人工智能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 常以刚好像想通了什么，眯起眼睛不住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凝望星空的常以刚摸了摸李天宇的小脑袋，恳切地说：“你提醒了我，回去我就向常委会建议。” “嘿嘿。”李天宇眯起了笑眼。 “裙子不错，再收拾收拾很像妙妙的早期形象。” 李天宇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他就这么跟着政委出来了，无地自容啊，以后可怎么办啊…… “哈哈哈……” 常以刚发出爽朗的笑声： …… …… 1号大厅。 台上正演绎着彭嘉熙和妙妙的传奇故事，台下掌声此起彼伏。 “人类智能和人工智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人类智能的进步也没有人工智能的进步，我们应该把人工智能视为一体，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她，应用她，弥补人类的缺陷，把人工智能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妙妙——我们永朋的朋友！” 这一段是常政委建议加上的，在一片掌声中，话剧谢幕…… 第164章 地星 八年后。 53届的学生已经升至郑和学院高等部。 非重力舱的大观测室里今天挤满了学生，他们要完成高等部的实践课，然后就要决定专业了，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大家虽然还在一个学校，学习的内容就大相径庭了。 今天的课题是用光学望远镜观测格利泽581g，目前这颗星球距离飞船只有2.26光年的距离了。 这真的是一个漫长的旅程用了整整八代人的时光。 “格利泽581g是红矮星系格利泽581最晚发现的一颗行星，于2010年9月29日用高分辨率蝇眼探测器得到证实存在。今天的我们已经将这颗恒星称为红日，而红日星系内按照距离红日距离而区分的e\b\c\g\d\f六颗行星分别命名为，紫曜星、蓝巨星、红曜星、地星、小蓝星和冰星。我们的目标格利泽581g就是地星，意为第二地球之意，是我们新的家园，更是你们这代人要亲手建设的家园……” 白雨寒的身上多了妇人端庄成熟的美，自从她重拾小提琴之后，人也越来越自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考上了学院博士，马上就要毕业了。 “我们的光学望远镜在这个距离无法看见行星，但是你们可以清晰的观测到红日，将来为你们带来光和热的将是这颗古老的星球。” 学生们一边听讲，一边轮流的使用着观测室里的望远镜。 “你们要记下样子，同时要根据地星的环境拟定一份有建设性意见的规划方案……” 学生们有的在记录，有的窃窃私语。 “看不到啊，那颗星球上到底有没有生物啊？” “11年后先驱到达后才能确定呢。” “然后再过11年我们才能登陆呢。”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都四十岁了……” “那是地球年，如果按照格利泽581g的纪年法11年就是约等于109年，然后再加上我们本来的年龄……” “那我们的年龄按什么算啊？凭空多出了好几百岁……” 长高了的李天宇眉眼还是比较帅气的，此时他巡视过来，对两个窃窃私语的学生每人拍了一下：“你们别说与课业无关的事。” “怎么无关了？纪年可关系着大事呢。”一名学生反驳。 “本节课是观测星系，纪年的事放在其它课业上讨论。”李天宇不容置疑地说。 现在的李天宇可是全船的宝贝，自从国耻日政变后，他按照船长来培养的，领导权威日盛。 “格利泽581g的自转被它的母星锁定，也就是出现潮汐锁定的现象，在格利泽581g上没有日夜的变化，它的一面是永昼，另一面则是永夜，如果由我来规划建设方案，我会首先在宜居带定居，然后对环境进行考察，要实地调研后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建设方案。” 别一边女生群里，魏子娇给几个女同学讲解着她的设想，魏子娇很不服输，现在俨然成了船上女性的代表人物，她立志改变常委会没有女性现状，决心做一名女性政委。 其实在刚起飞的时候，常委会是有女性的，韦妙菡和安娜就是杰出代表，但是后来飞船潜移默化地出现了塔斯马尼亚岛效应，女性的地位开始降低，包括优秀科学家郑凌月遇害后草草结案也和那个时候的风气脱不开关系，近几年好了，女性地位开始上升，女常委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另一边，邱欣然用腕表展示着她设计的挖掘系统。 “一次性衬砌，这台机器挖掘过的地方马上就能成为可用空间，纵观人类历史，地下一直都是最好的避难所，地星的面积足够大，但是大部分土地不是荒漠就是极夜，我相信这些气候条件恶劣的地方也有丰富的资源，人类不可能不去，所以我设计了这台机器，专用于在恶劣气候条件下建造住所使用。” 邱欣然那边引来了一阵阵掌声，有人小声赞扬：“不愧是机械课代表。” 文柏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小胖子形象了，这几年在宋泽宇的这边也很热闹，他充分展开幻想，很有表演气场地吸引了很多眼球的注视。 “地星并不会是我们的终点，我要在地星同步轨道上建一座太空城，用太空电梯连接，那里就是我们第二次出发的中转站，我们将以地星为基地，找到环境更好，更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 李天宇凑过去说：“主题是建设地星，你怎么扯到二次启航这个话题了？” 白雨寒飘飘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着对李天宇说：“偶尔偏移一点题目没有关系，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就是想象力，这是任何生物任何人工智能不具备的，就是要发挥想象力畅想，才会拥抱更美好的未来。” 白老师的话引来了一阵阵掌声，那几个刚才被李天宇批评过的学生直朝他挤眼，那意思好像在说让你瞎批评。 唉，班长不好当啊。 白老师的肯定让同学们的讨论热情更高了。 “好啦同学们，讨论的事回去再做吧，现在每一名同学都做完了观测任务，本节课的笔记要在下节课之前整理好后上交，现在下课，大家有顺序的返回教室。” 李天宇留恋着回望一眼星空，对观测室他已经不陌生了，但每次驻足在这里，他都深有感怀，宇宙很大，他们不过走了一小步，背负着时代使命的一代人，将来会面对怎样的未来呢？一切都是未知数。 “李天宇，走啦。” 魏子娇停下脚步叫他，李天宇“嗯”了一声，但是眼睛仍然盯着那片美丽的星云。 魏子娇扭过身子转了回来，八年前的李天宇判断很准，魏子娇已经成长为出落的美女，她清亮的明眸总像闪着光彩一样，弯弯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微微颤动，最好看的是凝脂般的肌肤。 仅仅如此还不够，魏子娇有着天生风暴眼一样的气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人的注意力，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双眼睛注意到了。 文柏发现邱欣然没跟上，又见到魏子娇去而复返，劝道：“走啦，你没发现吗？李天宇那点心思就没在你身上。” 邱欣然猛地回头瞪了文柏一眼，吓得文柏一缩脖逃掉了。 “还记得这里吗？”李天宇说。 “当然，你英雄的起点嘛。”魏子娇倒背着双手，任凭身体随意的飘动。 李天宇出奇不异的拉过魏子娇，抱住她的双肩。 “哎，你干什么？” 魏子娇下意识的挣扎，却发现李天宇正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她。 李天宇好像很紧张，他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满脸通红地说：“那个……其实……我……” “你想说什么啊？”魏子娇被他抓得很不好意思。 “我早想问你……就是……”李天宇喉咙一动，慌乱地说道：“就是那个你想好报什么专来了吗？” “社会学。”魏子娇笃定地说。 她瞟了一眼李天宇还抓着他双肩的手，李天宇慌忙撒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其实，按照地球纪元，我们今年都18了，算成年人了，有些事小时候做挨批评，长大是不是可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魏子娇白了他一眼。 “啊，我想说我学习人工智能，我还是做这个更适合。” “哦，妙妙的新机械体做出来了，全仿生皮肤，明天要在展览会上正式亮相，听说你给了不少好建议。” “啊……那个不算什么啦。” 魏子娇又看了一眼星空，然后恋恋不舍地向安全门走去。 “那个……子娇！” “嗯？还有什么事吗？”魏子娇回过头。 李天宇突然打了个飞吻，大声说：“我喜欢你！” 第165章 机械体3号 精心布置过的3号小礼堂里人头攒动。 这里时不时的都会举办一些展览，科技的、医学的或者艺术类的都有。 “国耻日政变”之后，人们意识到塔斯马尼亚岛效应的可怕，开始鼓励发明创造，当然也鼓励创作，让人类在不断接受新鲜事物中找到生存的意义。 改变是显而易见的，最重要的就是飞船委员会下发的1668号指令性文件明确指出，人工智能具有和人类一样的平等位置，拒绝一切形式的人工智能私有化。 当然，目前而言，飞船上只有一个人工智能，想私有化也不成，但是李天宇妈妈的量子纠缠同步进化，让人工智能的繁衍有了无限可能，目前对这项技术不论是常委会还是学术机构都持以慎重态度，即便要试验也要在登陆之后。 今天3号小礼堂进行的是一场科技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妙妙的新机械体，据说与人类一模一样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飞船上所有人都预约了，下至襁褓中的婴儿，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避免过度拥挤，工作人员只好精心安排场次，以保证秩序。 “好慢哦。”魏子娇抱怨着。 李天宇守候在她身后，笑着说：“没办法，大家都想看一看嘛，妙妙的前两个机械体还是从地球带来的呢，早该有新的机械体出现了。” “你不是见过了，也要预约？”魏子娇嘟囔着。 李天宇傻笑着说：“当然我是见过的，但是今天大家都来了嘛。” 文柏留了一头飘逸的长发，颇有艺术家风范，他一甩头说道：“其实你就说实话吧，就是为了专程陪咱们大学委的。” 这时邱欣然从远处走了回来，看着一动不动的队伍，轻呼了一口气说：“怎么还一动没动啊？” 说着，她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李天宇的肩膀，丝毫不在意魏子娇火辣辣的眼神。 邱欣然的冰山美人气质真是越来越浓了，最大的变化就是她的机械手换成了全仿生皮肤，甚至连指纹都有，除非用放大镜看，否则几乎分辨不出哪条是机械臂。 “其实我不来看也一样的，机械体3号不过用了和我的机械臂一样的仿生皮肤，就是好奇到底长什么样子，这次科学部搞得神神秘秘的，一张照片都没流出来。” “这是常委会决定的，要勾起人的好奇心。”李天宇洋洋得意地说。 老爸进了常委会总会带来一些不那么保密的消息。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魏子娇索性扭过头去不看这位冰山美女。 “对猫而言好奇心是危险的，但是人类必须有好奇心，否则就无法进步。”邱欣然扬了扬下巴轻声说。 李天宇好像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儿，不对，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我跟你说啊，社会学没前途，那得有很多人，怎么……也得几百万吧，构建出庞大的社会体系后你家子娇学的东西才能有用，在此之前还是实用科学或艺术学科用处更大一些。” 说话的是欣然妈妈，而另一边是子娇妈妈，原来她们也分到了这一组。 “我女儿那是想得远，不像你女儿，机械有什么好学的？那是女孩子学的吗？成天和零件打交道，娇嫩的小手儿都变粗糙了。”子娇妈妈还是那么当仁不让。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男人能干的女人一样能干，何况我家子娇有机械手，脏不了手。” “那还有另一只手呢？总不能也做成机械的吧……” “你……” 两位妈妈当仁不让又斗起嘴了，四个人只好一齐捂住眼睛，装作看不见。 “班长好。”这时身边走过两名同学向他打招呼。 李天宇从指缝里露出眼睛，看着一脸坏笑的同学，憋得说不出话来。 队伍也开始向前移动了，他们这拨人总算进去了。 3号小礼堂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使有人已经离场了，滞留的人员依旧不少，搞得工作人员不得不劝退。 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工作人员款款走来，热情大方地迎上最新进来的一波参观者。 “欢迎来到来次科技展，这次展出的展品中大多都是第一次展出，其中包括学院的最新研究成果和科技部的新产品。” “妙妙在哪儿？”文柏急着问，被李天宇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工作人员也不生气，继续用甜美的声音说道：“我们由左至右开始参观吧，参观的过程中我会给你们做简单的介绍，如果要深入了解就需要等研发者们有空时亲自来解释。” 左边第一个展台是一张图谱，五颜六色的，不是本专业的人士基本看不懂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解释道：“这是精确基因编辑技术的一种，在经历过改造人之乱后，我们深刻认识到有些技术不是通过简单的封锁就能人为的认定其不存在，要了解它就必须研究它，不能因为害怕而失去科学精神，新的基因精确编辑技术可以做到修正35000个最小错误微差，纠正dna和rna中的突变……” 图谱没什么好看的，大家接下来向前走，摆在面前的是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大家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前不久彗星捕捉器出舱带回来的彗星石样本。 “根据我们科研人员的研究，该样本中存在结构复杂的氨基酸，大家知道氨基酸能够在适合的条件下形成生命，这与我们先前的研究结果一致，宇宙中氨基酸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物质，但是这颗彗星样本最令人兴奋之处在于，它来自格利泽581的小行星带。” 新进来的参观者们一片哗然，每个人的脸上明显露着兴奋之色。 “这是我们第一次捕捉到该星系存在生命的样本实物，这个答案尽管我们已经经过推测证实过，但是得到第一件标本的时候还是令我们兴奋。”工作人员解说着，继续带人向前走。 李天宇突然愣了一下，这一细微的表情被魏子娇发现了，她猛然间醒悟，顺着李天宇的目光望向那名解说员，惊讶得合不拢嘴。 “妙妙！”魏子娇突然兴奋地大叫。 穿着工作服的解说员面带微笑回头，眨了眨眼睛微微致意。 这个时候大家全愣住了，原来妙妙从一开始就在身边，只不过这也太逼真了，就算再怎么仔细看也难以分辨，除非趴到脸上用放大镜去看。 李天宇是早就见过未完成体的样子，冷不防看见完全人形化的妙妙一开始也是没注意。 现在好了，确认了。 妙妙朝大家露出一个极有亲和力的微笑，说道：“我知道大家是对机械体3号感兴趣，但是我还担任着解说员的职责呢，请大家耐心听我说完再和我进行深入交流好吗？” 大家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后面的新成果再怎么样也没有妙妙的机械体3号本身吸引人。 “她到底选择了一个女性形象。”魏子娇低声说。 李天宇和她走后队伍的最后，边走边说：“这符合她的3d形象，也是她最初与彭嘉熙船长之间的约定，用这个形象守护飞船再适合不过了，这也是常委会的决议。” “人类与人工智能平等的协议嘛，我知道，制造人类形象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我相信，将来我们会更好。” “你不是已经打算第一个登陆了吗？” “当然……” “我陪你……”魏子娇说着羞红着脸低下头。 “……” 悄悄的，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两只手已经拉在了一起…… 第166章 巨大彗星 地球纪元2249年9月3日。 “郑和”号指挥舱一片肃穆，新任舰长李天宇正和他的各级指挥官们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探测器“先驱”的运行情况。 这颗探测器是最早向格利泽星系发射的航天器，起航后一直处于最基本的航行状态，历经198年的漫长时光，先驱的指挥系统正式启动，因为两者间尚有1.14光年的距离，所以先驱的信息抵达“郑和”约有416个地球日的延迟。 所以对“先驱”的指挥都是根据这416个地球日延时计算的，这个指令要提前发出一年后，也就是2250年10月24日，“先驱”才能接收到指令，冬眠状态的智能计算机“先驱一号”将正式启动，开始执行绕、落、巡三大探测任务。 届时先驱将会进行绕星探测，数据传递回“郑和”号后，再根据探测结果执行地表探测车降落任务，随着“郑和”号的接近，进一步掌握地星的新资料，并对人类的降落做好提前规划。 “报告船长，启动命令已经发送。” 邱欣然的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随着她的操作一份指令报告正在生成。 时任工程部长的邱欣然出奇不异地成为那次事件后第一位升任部长的女性，为这魏子娇气得差点儿没和李天宇分手，按照道理她是有资格担任政委的，但是魏子娇和李天宇的夫妻关系打破了这种可能，在投票的时候被无情地否决，这让她三天没和李天宇说话。 不过，魏子娇取得的成绩还是很斐然的，她成功当选为郑和学院的院长，开始从事教育事业，现在的她挺着大肚子坚持教学呢。 担任了政委的宋泽宇愈发的老成持重，不过他还是那么帅气，步入中年的他满头乌发，没有一根白头发，白皙的皮肤和淡蓝色的眼眸给他蒙上了一层独特的气质，迷恋他的人不仅不减少，反而粉丝人群开始向低龄化发展。 科学部长毕星纬的头发快要彻底掉光了，不过他也不再是一副书呆子的形象，看上去比十几年前要沉稳不少。 屏幕上放映着由“先驱”望远镜一年前传递回来的影像资料，从远到格利泽星系，到近距离对星系中每一颗行星的观测结果，以供指挥系统做进一步判断。 事实上这些信息已经被科学部研究过几十上百次了，现在放映的这些图像和中间3d全息投影的格利泽581g模型只是用来提供参考。 “人类迄今发现的一切，都是以光速为前提的，如果不能打破这一限制，我们就永能只能在宇宙中走出一小步。” 李天宇愈发的成熟了，能以28岁的年龄担任船长说明了大家对他能力的认可，也说明了对登陆的期待，从现在开始接手有关登陆所有事情对李天宇的成长和登陆的成功至关重要。 “我们古老的国度有一句话说得好，万里长征都走完了，不能在最后一步跌跟头呀。” 李天宇的话跳跃得厉害，可能是和他一同成长的同步进化有关，思维方式偏模式化，当然在不思考问题的时候他还挺人性化的。 还是邱欣然能理解他的话的意思，淡淡地说道：“目前我们唯一能在超光速通讯上打主意的就是量子纠缠，但是用什么做载体知道这种纠缠的结果还只停留于设想之中。” 宋泽宇听明白了，他笑笑说：“没有必要太着急，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人类的一大进步了，接近二百年的时光，能让我们成功登陆，这就是我们的成绩。” “报告！收到‘世昌’号的信息。” “接通吧。” 最大的屏幕切换成“世昌”号的通信，一张同样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您好，我是‘世昌’号船长江俞元，在此代表政委孔绍仪同志以及‘世昌’号全体船员向我们的先驱‘郑和’号表示敬意，今天是先驱入轨命令的启动日，在这里‘世昌’号全体船员预祝登陆成功！” 接下来就是一些文件式的信息交互。 “他们计算得挺准备嘛，我们这儿刚刚发送了启动命令。”李天宇笑笑说。 “他们也按捺不住了，不过从现在起，他们还得有30年才能登陆，到时候这位年轻的船长怕已是白发苍苍了。”宋泽宇也笑了。 “也不一定嘛，万一像你一样是个不老妖精呢？” “你倒是少年老成，十几年前就被称为妖孽，我这个妖精和你这个妖孽搭班子不是正合适。” 两人倒是经常这样斗嘴，看上去没大没小的，不过他们这样已经习惯了，这时科学部报告，收到关于格利泽581g的最新信息，信息当然是413天前发送的，就这样从时效上也是最快的了。 视频切换到大屏幕，3d全息投影模型也同步运行，探测器显示一颗巨大的不明天体正在向格利泽星系飞来。 “星体呈不规则型直径约等于70公里，速度达到66公里/秒，光学望远镜能够观测到彗尾，证实其主体构成为冰一类的物体。” 邱欣然报出一连串的数据。 一颗彗星闯入星系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李天宇的脸都白了…… “怎么啦？难道……”宋泽宇惊讶地问。 李天宇木讷地点点头，半晌才喃喃道：“它的撞击点就在格利泽581g，不出意外就是处于北部极昼点的盘古大陆。”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彗星的撞击会给星球带来多大的影响大家心里都有数。 一颗直径25公里的彗星撞击火星直接给火星带来一场长达上百年的大暴雨，据最新消息，目前人类仍无法完全享用火星这颗星球，而地球上最著名的撞击事件就是6500万年前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的恐龙灭绝事件。 那么，这颗以水冰为主的彗星会给格利泽581g带来什么呢？不会长达两百年的航过后，人类成了太空游民吧…… 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的。 这颗已经改名为地星的系外类地星球拥有足够厚的大气层，但是相比地球，它的居住环境不仅差，而且还有一个明显的缺点——没有卫星。 地球有一颗自身体积49分之1的卫星，月球被地球潮汐锁定，而月球背面也因为撞击而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环形山，试想一下这些东西如果都撞到地球会怎样？当然地球的大气层会使大多数小天体没落到地面就化为一缕轻烟，但是也终会有漏网之鱼。 月球为地球承担了大量的撞击，变相保护了地球的安全，这才为生命的形成与进化创造了条件。 经过大量的科学研究，在起飞前，所有的科研单位都认定格利泽581g拥有大气层和液态水，是一颗宜居星球，但是没人能在那种条件下去断定一颗远在20.5光年之外的行星有没有卫星，这个数据还是近十年前由先驱拍摄到的清晰照所显示出来的，人们一开始就有这方面的担心，现在担心成真了。 “它还有多长时间抵达？”宋泽宇问。 “格利泽581星系很小，最大外缘不过3000万公里，彗星目前距离星系边缘不足1000万公里，按照这颗彗星的速度也就是88小时之后撞击，这视频是一年前的……” 明知如此，邱欣然还是忍不住喃喃低语：“也就是说……格利泽581g……已经……” 指挥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第167章 奥陌陌 受通信距离的影响，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因为该发生的已经都发生了，对于这颗突然闯进格利泽581星系的巨大彗星，“郑和”号完全束手无策。 李天宇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近两百年的航行，得到的是一颗被撞击的星球，这样的航行完全失去了意义，“郑和”号真的只能做宇宙流浪者吗？直到资源被消耗光的一天？ 这艘飞船虽然能够承担两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航行，但它不是无限的，它会旧化，会需要维修，而且核聚变反应堆也是有限制的，如果格利泽581g不能作为落脚点，那么它根本不可能在使用期间内找到下一个宜居星球。 这颗巨大彗星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尤其是李天宇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他超强的运算能力告诉他，那个计算结果不会有错的。 这时，魏子娇挺着大肚子闯进指挥室，若在平时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是现在，没人会纠缠她的莽撞。 “我刚才听文柏说发现了一颗彗星？”魏子娇看着一脸沉重的人们，她意识到自己的突兀，控制了声音说道。 李天宇默默地点点头，没说什么，3维模型正放映着这颗彗星的运动轨迹，和李天宇预料的一样，撞击点就在581g的北极地带，那里是极昼区，因为永远接受红日的炙烤，那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面积极广，根据初步测量大致为欧亚大陆的四倍，这就等于超过三分之一的陆地面积不适宜人类居住，就是这样的一颗星球居然能够吸引人不顾20.5光年的距离前来探险，足可以说明宇宙中和地球环境相似的星球是多么稀少，至少人类目前能抵达的范围内很稀少。 文柏无心于权力，一心在艺术领域发展，现在为郑和学术艺术系主任，刚才的情况他也是从一名在指挥室工作临时出来的学生那里打听到的，也怪这名学生一出来就哭天抹泪的，文柏这才多问了几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魏子娇，子娇就不顾一切地去闯指挥室了。 文柏一开始不想干涉，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妥，于是也跟了去。 四名小伙伴虽然有了分工，但是成年之后感情一直很好，稍有空闲就会聚在一起。 见指挥室里的人面色凝重，魏子娇脸上又挂上了泪花，文柏只得劝道：“不是还没撞嘛。” 邱欣然淡淡地说：“有什么关系嘛，只是时间问题，况且……” “已经发生过了……”李天宇说。 宋泽宇叹了口气说：“文柏的话有一定道理，不是还没撞嘛。” “难道要我们祈祷吗？还是说又拿出独角兽之死那套理论？”李天宇苦笑着，所有的数据模型都无疑义，即使是欧亚大陆四倍那么大的荒原，被一颗直径约等于70公里的巨大彗星撞击也会引发巨大的环境变化，格利泽581g还没有进行勘探，一切都是未知的，天知道撞上去会发生什么变化。 无论哪种变化，对于已探知适合生存的星球来说都是坏消息。 “古人传说女祸补天，这颗彗星就是捅破天的那个杆子吧。”文柏还不忘开玩笑。 宋泽宇皱着眉头说道：“撞破天还好，就是把地捅个窟窿，如果地表下蕴藏着大量的甲烷气体，那肯定会对人类的生存环境造成巨大威胁。” 李天宇点点头说：“g星虽然很大，但是可居住面积却小得可怜，只有中间地带，中部群岛、半月岛和永夜大陆北端靠海的边缘地带适合居住，气候稍有变化对宜居带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如果再像火星那样下上几百年的雨……”邱欣然不再说了，连一向冷淡的她也发现这种话实在不适合现在的场合。 是啊，火星下雨地球人等得起，“郑和”号可等不起呀。 “核聚变反应堆最多再运行50年就得停转。”李天宇念叨着。 “上一次停机维修是25年前吧。”宋泽宇想了想。 “是的，一次维护可以满足75年的安全运行，但上一次我们已经用光了所有维护材料了。”李天宇说。 所有人面色铁青，魏子娇甚至有点眩晕，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李天宇扶了一把。 “这么说只能祈祷了。”文柏已经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祈祷有用？”邱欣然不以为然地说。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我相信，所以梦想成真……” 文柏还真的煞有介事地低声念叨起什么来。 “装神弄鬼。”李天宇不屑，但是他现在更多的关注力在魏子娇身上，眼看临近预产期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啊，都怪自己刚才不好，为什么不阻止她进来？ 这时，指挥室内发出一片哗然，人们看着屏幕一个个惊讶不已。 屏幕上，那颗巨大彗星突然喷出长长的彗尾，然后星体开始加速，这种加速不是直线的，喷射的力量将整个巨大彗星推离了原本的轨道。 “它做了一次横向加速？”李天宇几乎不敢相信运气这么好，那颗彗星横向偏移了。 “奥陌陌……”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奥陌陌”在夏威夷语“远方使者”之意，人们之所以提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曾在200多年前有一颗这样的星体闯进过太阳系，它以不规则做着翻滚动作的飞行方式引起人类的注意，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它会突然的急加速。 这种突然的加速行为令人联想到海卫一的间歇性冰冻氮喷泉，在一段时间内，这种星体的成因成谜，直到彗星拦截技术成熟后，人们才确定这种星体的构成。 在太阳系柯伊伯带上有很多这样的星体碎片，凡带自我加速特征的一律称之为奥陌陌。 如今从视频上看这颗奥陌陌明显偏移了原来的轨道，如此一来g星就安全了，先前的担心全部烟消云散。 “妙妙，立即分析数据。” 妙妙在那里站了半天了，一直没说话，她倒乐得安生，现在有直接命令了，她这才答应道：“明白。” “该彗星呈葫芦型，直径为35至73公里，表面呈暗红色，该星体表面彗发极少，从刚才喷射的表现看，主体为甲烷和氮冰，刚才的现象正是氮冰间歇泉喷射导致的加速现象，现在它更改变了原本的轨道，预计会在距离格利泽星1500万公里处转弯，然后驶离格利泽星系。” 妙妙的报告结束后，指挥室内一阵欢呼。 “文柏你什么狗屎运啊，这样的祈祷也灵？”邱欣然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太狗血了吧，虽说这件事是一年前发生的，但飞船上的人怎么会知道。 “嘿嘿，有的时候人还要靠一点运气。”文柏喜滋滋地笑了。 魏子娇的心情大起大落，眼一翻，身体瘫软下去。 “子娇！”李天宇慌忙拉住她，但还是让她坐到了地上，再一看地上突然摊出一滩液体。 “糟了，羊水破了，快叫救护人员。” 几分钟后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就赶到指挥室。 手忙脚乱地把魏子娇送出指挥室后，宋泽宇拍拍李天宇的肩膀说：“你先去吧，这里有我盯着，不会出事的。” “谢谢。” 没过多的客套，李天宇转身就走，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魏子娇如果不是消息这么灵通也摊不上这种事儿，不过喜的是撞击事件虚惊一场，“郑和”号只需要按计划继续前进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