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无策》
第一章 开局要给人戴绿帽子
“我这叫八卦阵,老头你输定了。”
李修涯蹲在椅子上,表情颇为兴奋。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散发披在肩头,发色已有些灰白,已显老态。
光看面容倒也算不得又多大年纪,但是眼神深处随时透着深深的疲倦,好像一直在打瞌睡一样。
文士看着棋盘上的情况,举起手中的棋子,思忖良久,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我输了,你这...五子棋虽然简单,倒也不失智慧,对于孩童来说,倒是启蒙的好东西。”
李修涯咧嘴一笑,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不是我吹牛,当年在我们班上,我可是大杀四方,打遍天下无敌手。”
李修涯得意笑着:“不过老头你也很厉害啊,明明才刚刚学会,这才几盘,我不使些手段都制不住你了。”
文士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我曾听闻你是个秀才,为何不继续科举,反倒每日游于山野,与我这糟老头子为伴?”
李修涯无奈苦笑:“你当我是不想飞黄腾达出人头地?我是做不到啊。”
“你为人机敏,身负才学,区区乡试,应当难不住你。”
李修涯拿起一颗白子,笑道:“你见过这样的才学吗?”
“其中也有大智慧。”
“呵呵。”李修涯轻笑,“还记得当时你说要与我对弈吗?我是断然拒绝了。”
文士问道:“记得,为何呢?”
“因为我不会下围棋啊。”李修涯摊手,耸了耸肩。
文士愣道:“围棋乃是东元最流行的活动,不止我大燕,秦、楚、陈等周边诸国都以此为消遣,你身为秀才,居然不会围棋,我是没想到的。”
“算了,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今天这五子棋你已经得了精髓,明日我再教你一个好东西,保证不比那围棋差。”
文士笑了,“那我还真是拭目以待。”
李修涯起身道:“行,今天就到这吧,我撤了。”
文士微微拱手,行了个送别礼。
李修涯见状,也学着拱了拱手,不过看起来有些滑稽。
出了房门,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些小菜,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精心的照料。
“胡爷,我撤了啊。”李修涯跟他打了个招呼。
胡爷正在给菜施肥,闻言抬头看了李修涯一眼,笑了笑。
文士走出房门,看着李修涯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
“他的身份核实了吗?”
胡爷恭敬道:“回禀大人,核实了。”
“讲。”
胡爷道:“李修涯,现年十九岁,姑苏陈安县人,家中世代清贫父母早亡,李修涯由李氏族人供养,十五岁考上秀才,去年陈安县发洪水,李氏族人往西迁避难,只是不知道这李修涯为何一人来到了姑苏城。”
“我与他相交甚欢,若是他身世清白,我也可以无所顾忌。”
胡爷道:“请大人放心,我已派人去寻李氏家族的人,早晚会有回报。”
“嗯。”
李修涯离开老头的家,走在一片稻田边上。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叼着一根杂草,李修涯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思绪回到去年。
洪水涛涛,整个陈安县几乎都被淹没,众人避难逃亡。
李修涯刚刚穿越过来,正一脸懵逼呢,难民裹挟着李修涯往前,李修涯就这样和李氏族人失散了。
姑苏城开城门赈灾接收难民,李修涯就这样活了下来。
核查李修涯身份时,李修涯才知道自己还是个秀才。
衙门方面承诺了要帮李修涯找李氏族人的下落,不过李修涯无所谓,反正大家不是很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被那些熟悉原身的人接触多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得不说,李修涯秀才的身份倒是好用,衙门一直都对李修涯有所礼遇,还招了李修涯做了个账房文书。
得,工作也有了,还是事业编制,李修涯不愁吃穿,工作清闲,好不快乐。
就是,没电,没网,没手机,多少有些无聊。
李修涯喜欢去姑苏城外的山上,美其名曰游山玩水,不过就是闲得发慌了。
也就是这样才认识中年文士和胡爷两人。
中年文士当时一人在长亭下棋,胡爷在身边伺候,李修涯上前休息,见状随意聊了几句,一来二去,反而熟悉了。
李修涯回到住处,开始忙碌起来。
他找了几块合适的木头,整齐的切成方形,上面由刀刻上字,再用朱砂墨水点上颜色。
为什么不做成圆形?呵呵,别太高看李修涯了,他做过,不过歪歪扭扭的,还不如做成方的,至少还对称。
第二天,李修涯带着自己做好的象棋去找文士。
“胡爷,开门啊。”
李修涯在院子外面大声叫喊。
片刻,胡爷将李修涯迎了进去。
“下次轻轻敲门便可以了,我听得见,这般聒噪,扰了老爷的清梦。”
李修涯眼神鄙夷道:“这都快晌午了吧?老头还在睡觉?”
“进来吧。”房内出来文士的声音。
李修涯提着象棋进去,文士还在梳洗。
“老头,今天给你带来个好东西,保证不比你的围棋差。”
文士笑道:“稍待。”
李修涯坐下,将一包象棋棋子放在桌子上。
不一会,文士坐在李修涯对面,拿起一颗棋子观察,见上面歪斜的刻下一个将字,微微皱眉。
“这怎么玩?”
“简单,我教你。”李修涯兴致勃勃,其实他的象棋水平也就一般,但是欺负欺负新手还是可以的。
规则很简单,以文士的智慧很快就学会了。
“说了不能这样走,兵卒不能退,只能进,过河才可以左右移动...”
“马不能这样走,你马腿被我别住了...”
“相走田字,但是象心被填,也不能走...”
不一会,文士就已经能跟李修涯下得有来有回了。
“将军。”文士轻轻推了一下自己的炮,将李修涯将死。
李修涯摸了摸头,尴尬一笑,这是不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教人下棋,反而自己下不过了。
怪哉怪哉。
这时,胡爷进门道:“老爷,吃午饭了。”
文士开怀道:“一起吃点,吃完我们继续,你这象棋倒是有趣得紧。”
有白食吃,李修涯欣然应允。
饭桌上,文士道:“象棋虽然不及围棋复杂,但其中的博弈也不简单,可惜,好像你的水平也不怎么高明。”
李修涯脸一黑,“就算下不过你,我也是天下第二厉害。”
“天下第二?”文士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你自己创造了象棋,棋艺却如此粗糙,是天下第二,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李修涯闷闷点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文士又道:“棋子也做得极为粗糙,方形有些不称手,我看做成圆形会更好。”
李修涯脸色更黑了:“说了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文士见李修涯吃瘪的模样,笑容更甚。
就连一旁的胡爷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吃完饭,两人又下了几盘,李修涯已经完全下不过文士了。
“不玩了,没意思。”
李修涯有些无语,本来今天该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但五子棋李修涯还在高中时为了和女同学下专门研究了一下,象棋也就是知道怎么下而已。
被文士打败,也算不得奇怪。
文士笑道:“你这算是恼羞成怒了?”
“难道不够明显吗?”李修涯郁闷至极。
文士道:“下棋讲究心平气和,如此躁动,棋路便无章法,你也就输得越多。”
李修涯摊手道:“难道你以为你把道理讲给我听我就能学得会了吗?”
“理都懂,然并卵。”
文士疑惑道:“此言何意?”
“道理我都懂,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文士这些日子也算是对李修涯有一些了解,对于时而冒出的新鲜词汇也不显得惊讶,略微思索便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随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李修涯自觉无趣,便要离开。
“没意思,我撤了。”
文士却对李修涯道:“过几日我成亲,你要来。”
成亲?李修涯面带惊悚的看着文士。
“您今年贵庚啊?”
“五十有二。”
李修涯笑道:“你这是焕发第二春了啊,说说,谁家的老太太?”
文士苦笑道:“是纳妾,也不是老太太,她好像也就十六岁吧。”
李修涯大惊,指着文士道:“老牛吃嫩草,你也不能光挑这种刚冒出头的草吃吧?十六岁,比我还小三岁呢。搁我老家,你这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节奏啊。”
文士笑骂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说的也对,年纪是太小了,与你倒是很合适。这样吧,等她进了门,你若是喜欢,我把她送给你。”
李修涯的脸色更震惊了。
“不是,你这是让我给你带绿帽啊?这操作,没二十年的脑血栓干不出来。”李修涯表情一变,“何况她怎么也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岂能不问她的意见说送就送?最瞧不起你们这些古代人,在我老家,你这行为肯定被拳师揍得体无完肤。”
文士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反而意外的看了李修涯一眼,“你说得对,她是个人,待她进门我问问她的意见。”
李修涯无语:“你这老头,是真觉得自己头上的颜色太单调了吗?上赶着给自己找绿帽子戴。”
文士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第二章 被成亲了
文士的小院子就在姑苏城外一片竹林旁,果然如文士说的一样,他要纳妾了。
敲锣打鼓,十里红妆,送亲的队伍都快排到姑苏城了。
李修涯探头往门外望去,啧啧笑道:“老头你的身份不一般啊,送个亲而已,对方居然搞出这样的阵仗。”
文士却没有身穿红袍,反而一身素丽,与李修涯在院子里摆下棋盘下棋呢。
“怎么?我若是身份不一般,你便不敢与我结交了?”
李修涯笑道:“瞧你说的,你的身份高贵,我便是当牛做马也要伺候你不是?说不定您那天心情好,赏我个一官半职黄金白银的,我不也跟着飞黄腾达了吗?”
文士闻言呵呵一笑。
“不过老头,这外面的阵仗这么大,你就没想着出去看看?还有你这衣服,这是成亲的该穿的?”
文士笑道:“无妨,且晾一晾,继续下棋。”
李修涯算是看出来了,对于这门亲事,老头自己也不乐意。
行吧,你要下,就下呗。
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没停过,胡爷双手抱胸站在门前,送亲的队伍就停在那儿,也不上前了。
场面有些诡异。
李修涯不如文士淡定,这般吵闹哪里还有心思下棋,只是几步就被文士杀得丢盔弃甲。
看着李修涯抓耳挠腮的样子,文士笑道:“坐不住了?”
李修涯白眼一翻:“我可比不上您,而且外面也太吵了,静不下心。”
“给输棋找借口?”
“事实而已。”
文士道:“那就去让他们安静点。”
李修涯点点头,“行。”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就算老头存心的,你也不能一直吹啊,吵着邻居怎么办?
“别吹了。”李修涯出了门大声喊道。
不过唢呐的声音太响,众人都没听见。
李修涯上前拉了拉花轿前敲锣的人,“别敲了,吵死了。”
这时,一个媒婆模样的人走了上来,摇了摇手,众人这才停下。
“呼,终于安静了。”
李修涯转身要走,媒婆赶紧将李修涯拉住。
“公子别急着走啊。”
“有事?”
媒婆谄媚的笑道:“聂大官人何时出来接亲啊?这花轿也不能一直停在这儿啊,还有这些,这些个陪嫁的东西...”
李修涯有些不耐烦,“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他爱啥时候接就啥时候接。”
“唉,可不能这样,若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李修涯想了想,也是,古人最讲究这个了。
“行,我帮你问问,你等着。”
李修涯进入院子,说道:“差不多得了,我还等着喝喜酒呢,你都这把年纪了,娶个小姑娘怎么还心不甘情不愿的?”
文士笑道:“嗯,你这样说,我心情好很多啊,反正吃亏的不是我,这样,你帮我把新娘迎进来,我先去换个衣服,这身不合适。”
李修涯笑着点点头:“行,你去吧。”
李修涯出门,对胡爷道:“胡爷,把大门打开吧,老头说在换衣服,让我把花轿迎进去。”
胡爷看了李修涯一眼,随后把门完全敞开。
李修涯上前对媒婆道:“老...聂大官人在换衣服,让我先把新娘子迎进去,你让新娘子下来吧。”
媒婆脸色一变,“这可不合规矩,入洞房之前,新娘子可不能下地。”
李修涯笑道:“纳妾也这么讲究吗?”
李修涯倒是知道明媒正娶规矩很多,只是没想到纳个妾也是这样。
“这样,你派人把新娘子背进去吧。”
媒婆道:“这也不合规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修涯都有些烦了。
“难道你还真指望聂大官人亲自来背新娘子进去?”
聂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娘子这百十来斤他还未必搞得定。
媒婆脸色更得更加难看了。
这场亲事她是受了嘱托的,也知道对方的身份,可不敢怠慢,何况就是纳个妾,使顶花轿抬进去就行了。
不过这聂大官人性情古怪,就是让人拦着不让进,若是自己还要纠缠,万一聂大官人生气,这亲还送不送了?
念及此处,媒婆脸上堆满笑容。
“公子说得是,不过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烦请取个火盆来,我这就让人接新娘子下轿。”
李修涯笑了笑,胡爷道:“我去吧,你等着。”
李修涯点头。
不一会,胡爷拿出一个铜盆放在门前,对李修涯道:“大人说让你帮忙背新娘子一下,这些送亲的人一个都不能进去。”
“额,这不合适吧?”李修涯有些迟疑。
媒婆闻言一滞,不过见胡爷面如寒霜的样子,讪讪一笑。
“聂大官人这样说,公子您就帮帮忙,纳妾而已,不走章程也无所谓了。”
媒婆现在只想把人送进去,然后回燕都复命就可以了。
好在上面也只是要求她一定把人送到聂大官人手上就可以了。
李修涯见状,只好道:“行吧,那我来吧。”
既然他们都无所谓,我自己矫情个啥?还是那句话,纳个妾而已,没这么讲究。
李修涯俩到花轿前,伸出右手道:“失礼得罪,请吧。”
“嗯。”花轿里传来弱弱的声音,随后一只葱白玉手放在李修涯的手上。
很凉,很滑,微微有些颤动。
李修涯俯下身子,新娘子轻轻趴在李修涯的背上,双手搭在李修涯的肩头。
好轻啊。
李修涯心中感叹。
胡爷已经将火盆烧了起来,李修涯跨过火盆进入院中。
“老头,我给你把老婆带进来了。”
李修涯将新娘子带进老头的卧室,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得,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相公。”
感觉到李修涯离开,新娘子掀开盖头的一角,看到了李修涯离去的背影。
门外,胡爷打发走了送亲的队伍,进院子正好看见李修涯出来。
“老头呢?怎么不见人?”
胡爷摇摇头,“不知道。”
“我在这儿。”
身后,文士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边。
李修涯生气道:“我说你这老头,不是说好去换衣服的吗?怎么还是这身。还有这房子,一点装饰都没有,这还是成亲吗?就是纳妾也没有你这样敷衍的吧?”
文士笑道:“我本就无意这场婚事,不过事出有因,我也很无奈。”
“反正新娘子我是给你送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吧?总不能也晾着吧?”
文士道:“没事,先晾着。”
李修涯无语,不过这是人家私事,他也不好再说了。
“行吧,随便你了,这亲,一点也不热闹。”
文士道:“虽然不够热闹,不过喜酒还是要喝的。”
“不错,来吧,今天就我一个客人,我陪你喝。”
成个亲这么冷清,也是没谁了,李修涯本来还说今天肯定高朋满座,鸡鸭满桌的,没想到比平时还要朴素,就是酒挺不错的。
“我说老头,你艳福不浅啊,新娘子可漂亮了。”
文士给李修涯斟酒一杯,笑道:“怎么,瞧见了?”
李修涯讪笑道:“风吹的,惊鸿一瞥。”
“怎么说?”
“人间绝色。”
“如此肤浅?”
“爱美之心嘛。”
“送你如何?”
“又开玩笑,我们这算是忘年之交,你这样的行为可不合适。”
李修涯还是有一定的道德底线的。
文士笑道:“那就多喝几杯,待会我让你胡爷送你回去。”
“行啊。”
两人推杯换盏喝到半夜,姑苏城早已经关闭了城门,李修涯只好在文士家中客房住下了。
文士的卧室,新娘子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文士进门,轻声道:“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我知道。”她说。
“你为何会愿意?”
她沉默片刻后说道:“本是炼狱般的地方,有机会逃出生天我自然是欢喜的。”
“我今年五十二岁,比你父亲的年纪都大,你不介意?”
她道:“奴虽身在深闺,却也听得聂大人的贤明,奴也知道此事非是聂大人本意,不过是谢尚书等人想要羞辱你罢了。奴甘愿留在大人身边伺候,料想大人不会待薄于我。”
文士笑道:“你倒是自信,也很伶俐。”
“奴是相信大人。”
“今日接你进门的年轻人可还能入眼?”
她摇头:“未曾注意。”
文士笑道:“我曾想你进门之后便送他为婢,他却说你不是物件,不能说送就送,要问过你的意见才行。”
她身体微微一滞,随后道:“这位公子倒是心善。”
文士道:“我从未见过如他这般机敏之人,行事作风不拘一格,胸怀智慧,早晚必成大气。”
“大人给奴说这些干嘛?”
文士笑道:“今日是他将你迎进门的,盖头下,他也看见了你的容貌,那他就是你的相公。”
“大人如此作践于我,不怕谢尚书等人翻脸吗?”
“作践你?我若是真相如此,今日你怕是进不得门,只是我年纪太大了,绝非你的良配,我既在此,你与修涯也算是有缘分。
何况陛下亲下的诏书召我回燕都,谢志才等人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恶心一下我而已,你的境遇,他们不会关心。”
她不说话了。
是啊,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嫁给年轻有为的少年英才。
“此事你知我知便可,至于谢志才等人,待我回燕都自有处置。”
“好,奴多谢大人,奴会恪守本分的。”
文士道:“放心,修涯不会亏待你的。”
李修涯没想到,自己被成亲了。
第三章 老婆有了,房子也有了
“额...”
李修涯觉得头挺疼的,这古代的酒一点也不像小说里写的度数低,也挺醉人的。
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李修涯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突然,一双手按在了李修涯的头上。
柔弱无骨双手轻轻的按摩让李修涯舒缓了很多。
李修涯享受了刹那便回过神来。
“谁?”
李修涯连忙往后一缩,转头却看见一张绝美的容颜。
“你是...”李修涯觉得很熟悉,“老头新娶的妾室?”
“不是。”她回答,“相公昨晚喝了不少,让奴来伺候相公洗漱吧。”
“你明明就是,昨天还是我...”
李修涯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相公,你叫我相公?”
“奴是你亲自接进门的,虽无三媒六聘,也没有正是拜堂,不过聂大人说了,以后你就是奴的相公。”
她语气平淡,感受不到情感的起伏。
李修涯揉着额头,喃喃道:“这老头还真干得出这荒唐事儿。”
“相公知道聂大人的身份吗?何敢如此不敬?”
李修涯笑道:“我知道老头身份不一般,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何必如此计较。”
她道:“聂含山大人乃是前东宫太傅,此次被燕皇陛下召回燕都,很大可能会接掌枢密院指挥使兼吏部尚书,统辖三司,总领六部,乃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相公这般称呼聂大人,若是被别人听了,恐怕会引来祸事。”
李修涯咋舌道:“老...聂大人这么厉害?”
枢密院李修涯听说过,好像宋朝有这么个机构,不过干啥的李修涯倒是没怎么了解过。
“这是自然。”
李修涯道:“别的不说,我先去找聂大人聊聊你的问题,这老头官做这么大,怎么尽干荒唐事?”
“相公觉得荒唐?”
李修涯点头,“你别这么叫我,我慌得很。”
“但你现在就是我的相公。”
李修涯无奈,“你叫什么名字?”
“奴姓谢,谢伊人。”
李修涯脱口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好名字。”
谢伊人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轻笑道:“聂大人说你身负才气,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极美的诗句,聂大人的眼光果然不差。”
“嗨,诗经中的句子,你这是取笑我呢。”李修涯浑若不觉,蒹葭的这几句是个人都会背吧?
“诗经是何经?奴也算读了些诗书,却从未听说过诗经。”
得,这世界没有诗经。
“这不是重点,我先去找聂老头掰扯掰扯。”
李修涯起身就要离开,谢伊人却道:“相公怕是晚了,聂大人昨晚已经连夜回燕都了。”
“走了?”
“是的,陛下诏命催得急。”
“那你?”李修涯有些傻眼了。
“奴说了,奴现在是相公的娘子。”
谢伊人拿出一封信给李修涯:“这是聂大人留给你的。”
李修涯打开一看,脸色一变。
“这老头,威胁我?”
“相公何意?”
李修涯苦笑道:“他说我若是敢欺负你,就派飞鱼卫把我乱刀砍死。”
谢伊人:“...”
“飞鱼卫是啥?”
谢伊人道:“燕都禁军中的一支,受枢密院节制。”
李修涯看着信,有些苦恼。
“相公好像很烦恼?”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你眼力真好。”
“为何事心烦?”
“自己看吧。”李修涯把信交给谢伊人。
谢伊人看后,说道:“聂大人叫相公继续科举考取功名,有何不妥吗?”
“大大的不妥,若是高考我还自信,但是我早就打听过了,你们这是考八股策论的。我...不会啊!”
李修涯不是没想过继续科举,但是李修涯穿越而来,就只继承了这具身体和身份,至于才学嘛,呵呵,抱歉。
看看账本已经是李修涯的极限了,要是真能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李修涯难道不想青云直上成为人上之人吗?
谢伊人见李修涯前言不搭后语,是否就像是聂大人说的那样,举凡大才,行事作风多出人意,不足为怪。
“且不说这个了,聂老头叫你跟我,你就真跟我了?他还真舍得把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拱手让给我。”
谢伊人笑道:“聂大人心性高洁,才气不凡,即便是在整个东元都极有名气,举凡女子,没有不心向往之的,奴也不例外,不过....”
谢伊人欲言又止。
李修涯笑道:“就是年纪大了点。”
谢伊人默然无语,说的不错,年纪大了点,比她父亲都大很多。
“你说聂老头叫我科举,是怎样的打算?”
谢伊人道:“怕是看上了相公的才华,想要相公走上仕途,他日金榜题名出将入相,也可以为聂大人分担一二。”
“聂老头倒是看走了眼,我啊,大概就是个废人。”
“相公何以妄自菲薄?能与聂大人相交,定然有相公你的过人之处。”
李修涯微微叹气:“人生地不熟,对你们的朝廷大官没啥概念,现在明白了,怕是以后都要敬而远之了。”
其实他挺喜欢聂老头的,幽默风趣,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又没有一般读书人的傲气,也不在意李修涯的坏习惯,两人交流虽有代沟,但也颇为投契。
可惜了,这样的人物居然身居高位。
之前也知道聂老头不简单,但未点破,李修涯倒也不无所谓,如今既然知晓了身份,那就不要妄图攀附了。
院子是留给李修涯的,衙门里的活也被聂老头派人给李修涯辞了,就连李修涯的细软包袱也被拿了过来。
好嘛,地方倒是清净,聂老头倒是想得好。
“家中藏书颇多,聂大人特地吩咐相公好好研读,八月的乡试,聂大人盼相公一举夺魁。”
李修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呵呵。”
李修涯起身来到院子,却发现院子里又一个人如同电线杆...不对,应该说是旗杆一样笔直的站在中间,一柄长刀环抱在胸口。。
“你是?”
“我叫胡岩,聂大人派我常伴你左右,为你看家护院。”
李修涯这时候真想谢谢聂含山,想得真是周到,胡岩一看就是个高手。
老婆有了,房子也有了,放在李修涯前世,这也算是人生巅峰了,但是李修涯还是不怎么开心得起来。
毕竟这也算包办婚姻...吧?
“我叫李修涯,看起来咱们三人要一起生活相当一段时间了。”
李修涯现在心里挺乱的,聂老头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又送房子又送女人还送保镖的,说不定那天就要让自己给他卖命。
但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聂老头投资的?
环顾周身,李修涯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文不成武不就,卵用没有。
“罢了,想来迟早老头会来找我的。”
回头又看了看谢伊人和胡岩,李修涯犯了难,这两人他也不熟啊。
姑苏北上的官道,一行车队缓缓前行。
马车上,聂含山拿出个一张叠放好的红纸,这是李修涯送给聂含山的新婚贺礼。
打开红纸,里面有二十个铜钱,用李修涯的话,这叫给的红包随的份子。
红纸上歪歪斜斜的还写着一首诗:
十六新娘五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聂含山下意识的捋了捋自己灰白的头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何故发笑?”
驾车的是胡爷,听得聂含山的笑声,开口问道。
聂含山道:“李修涯,这小子写了首诗来讽刺我。一树梨花压海棠,句子倒是极美的,可就是这意思嘛...”
胡爷道:“李公子行事作风不同于常人,这样的事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
“是啊,好多年我都没见过这样有趣得年轻人了,还有他交给我的五子棋以及象棋都是颇为有趣,有这般天赋不该埋没在区区姑苏啊。”
“大人欲召他入朝?”
聂含山叹了一口气:“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朝内的形势不容乐观,若他此时入仕,难免会成为牺牲品,是以还在犹豫。”
“李公子乃是率性之人,入身官场恐怕会得罪不少人。”
聂含山笑道:“这小子就不像是当官的料,东元经典一本不会,文章策论一概不懂,兵法韬略也未显露半分,就连那手字也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他的秀才是这么考上的。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常常出口成章,绝世辞赋信手拈来,诸多道理更是先我一步,我曾与他聊起过如何治国,他说他不知道如何治国,只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聂含山现在说来都觉得呼呼然,不过十个字,却如醍醐灌顶般。
李修涯之所以让聂含山如此看重,便是因为这几个让聂含山非常有共鸣。
胡爷又问道:“既然大人觉得李公子不适合做官,那还把胡岩留下干嘛?”
聂含山道:“谢伊人的事,我已经拂了谢志才等人的脸面,恼羞成怒之下,李修涯和谢伊人恐怕会有危险,留下胡岩也可确保万一,也方便我以后召他。”
“他有大智慧,但是性子太野,还需要磨砺,反正现在也不适合出仕,就让他待在姑苏吧,也许今年乡试还能考个举人,也算是有点功名傍身了。”
车队在道路上渐行渐远,聂含山也离大燕帝都也越来越近。
第四章 感情升温
聂含山归还燕都,自然是朝野震动。
虽然此时聂含山还在半路,但燕都之中很多人都开始有动作。
或是不安,或是兴奋,有人隔岸观火,有人蠢蠢欲动。
前太子虽然已死,这太子之位便一直悬而未决,聂含山虽因此被贬为庶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会再度起复,只是不知道陛下居然如此看中他。
“本就是太傅,若是太子登基,聂含山应是理所当然的进入内阁,但太子死了,聂含山的位置就比较尴尬了。如今起复,陛下擢升聂含山为枢密院指挥使,节制天下兵马,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几个身穿朝服的人正在宴饮,应该是刚刚下朝,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为首的一身朱紫,分明是二品尚书。
“谢尚书此言差矣,聂含山官至枢密院指挥使,但也再没有机会入阁了,这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才对。”
谢志才饮下一杯,轻声道:“诸位莫要忘了现在燕都的局势,聂含山如此分量 ,三位皇子能视而不见吗?而且听说陛下更是有意让聂含山兼任吏部尚书,总领三司,统辖六部,这样的权利威势,入阁对于他来说也并无重要的。”
“陛下当真有此意?”众人震惊无比。
谢志才悠悠道:“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是有意托孤聂含山,我等虽一再阻扰其归还燕都,但是陛下终究还是下了这道谕旨,等他回来,燕都格局必然发生变化。”
“谢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谢志才轻笑道:“如今三位皇子争夺帝位,陛下也一直对太子之位犹豫不定,燕都乱流涌动,他聂含山确能在当中明哲保身吗?我看,不见得吧。”
晃了晃酒杯,谢志才眼神阴冷。
不管聂含山回燕都会有怎样的遭遇,这些都太远,和李修涯八竿子打不着
“将军。”
谢伊人轻轻推了一下红色的‘车’,将李修涯最后的老将生路封死。
李修涯挠挠头,一脸的烦躁。
没想到谢伊人如此聪慧,才跟李修涯学了半个时辰,李修涯就已经下不过她了。
这也证明了李修涯的棋是真的下得臭。
“相公,要再来吗?”
谢伊人此时正在兴头上,这象棋虽然比围棋简单一些,但是无论是趣味性还是其中深意都不逊围棋。
偏偏这发明者与规则的制定者棋力一塌糊涂。
李修涯摇摇头,道:“咱们不下象棋了,下五子棋。”
李修涯又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教会谢伊人五子棋,这算是李修涯的强项,谢伊人即便聪慧,但是短时间内还是下不过李修涯的。
“四连子,两头堵,我赢了。”李修涯得意的哈哈大笑。
谢伊人见李修涯开心,轻笑道:“相公果然厉害,如此高深的棋力,奴真是佩服佩服。”
李修涯装作什么都听不出来的样子:“你也别奴啊奴的自称了,我听不习惯。”
“那奴该如何自称?”
“我如何称,你就如何便可。”
谢伊人愣道:“在大燕,女子是不能轻易以‘我’自称的。”
还有这说法?这不得被拳师打死?
李修涯无奈道:“所谓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死从子,如今你既然称我为相公,是否就该听我的话?”
“自然。”
“那便是了。”
谢伊人笑了笑,“那就听相公的。”
笑容如同三月春华,灿烂无双,李修涯竟一时看得痴了。
“别的不说,就你这容貌体态,说是天仙下凡都有人信。”
谢伊人闻言,脸色羞红。
李修涯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谢伊人这般容貌,要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但是心里还是有道坎过不去。
一来大家还不是很熟,感情这东西还是需要培养的。
二来李修涯还是觉得谢伊人的身份有些尴尬,明明是聂含山的小妾,莫名其妙跟了自己,简直荒唐。
“你会下围棋吗?要不你教教我吧?”李修涯见气氛有些奇怪,开口打破尴尬。
谢伊人微微惊讶:“相公不会下围棋?”
李修涯摇头道:“我是不会的,不过聂老头会,若是你能让我赢了他,那便是极好的。”
谢伊人闻言一笑:“聂大人棋艺无双,乃是大燕有名的国手,别说是我了,整个东元西荒都没几个人能在棋艺上胜过聂大人,相公这想法有些天真的了。”
李修涯一惊,聂老头这么厉害?
那我这辈子在下棋这方面岂不是没机会赢他了。
李修涯有些泄气,突然又想到自己可能很难再见到聂老头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聂大人让相公参加今年的乡试,相公可有准备?”
李修涯茫然的摇摇头,乡试什么的,李修涯是一点都不了解。
“你们的科举也太难了,而且你们的经典跟我以前学的还不一样,四书五经我虽然没怎么学过,但是也听了些,但你们这儿,我是两眼一抹黑,全都不知道,若是从头学,那还差个十年八年的,聂老头这是故意为难我啊。”
李修涯苦恼的抓了抓头。
谢伊人见李修涯又在说胡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心中更是有几分怒气。
聂含山与谢伊人的亲事本就是一件荒唐事,聂含山干脆就更荒唐一点让李修涯娶了谢伊人,谢伊人显然也很认命,聂含山也好,李修涯也好,只要离开原来的家,对于谢伊人来说并无区别。
但谢伊人心中仍是希望自己的相公会是一位文武双全之人,聂含山很符合,但是年纪太大了,李修涯年纪合适,但是也太不着调了。
想到这里,谢伊人心中凄苦,双眼一红,竟是有眼泪流下。
李修涯见谢伊人哭了,更是莫名其妙。
“不是,你咋哭了?”
丈二的和尚,李修涯一点头脑也摸不到。
谢伊人嘤嘤哭泣,梨花带雨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
李修涯心也被谢伊人狠狠的抽了一下,连忙上前安慰道:“好了好了,哭什么?我知道聂老头是过分了点,跟着我的确是委屈了点,就你这样的仙女似的人物,早晚也能飞上枝头,若是有一日遇见心动之人,告诉我一声,我自放你离开便是。”
谢伊人这下哭得更凶了,她虽有些许城府,但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子。
“相公以为奴是何等下贱之人吗,一女岂能侍二夫?相公不喜欢奴,奴无话可说,可相公也不用如此作践于奴,奴生得命苦,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谢伊人性情刚烈,眼看了柱子就撞了上去。
李修涯大惊失色,连忙拉住谢伊人。
“好好的怎么就要寻死觅活的?我哪里又作践你了?”李修涯自然莫名其妙。
“相公要将我送与他人,这还不是作践?”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苦笑道:“聂老头要把你送给我你都没意见,我放你追求心爱之人,这就是作践了?你这双标得也太厉害了吧?”
谢伊人轻轻摸了摸眼泪,低声道:“都是作践。”
李修涯扶着谢伊人的肩膀坐下,连胜安慰道:“好好好,都是作践。”
谢伊人低着头,脸上微红,双眼还有些肿了。
李修涯蹲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帮谢伊人擦拭去泪珠。
“你生得这般美丽,若是在我老家,少不得人说一句我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了,我于你自然是自惭形秽,是我配不上你,你倒好,先去寻死觅活的,搞得我还有些措手不及。”
谢伊人心头一颤,柔柔道:“奴虽想过要嫁一位文武无双的大英雄,但既然跟了相公,奴便会一心一意的侍候相公,奴只希望相公好生待奴。”
李修涯道:“那就别哭了,这么模样可不怎么招人欢喜。”
谢伊人果然停止啜泣,默默的享受李修涯的轻抚。
李修涯的动作很轻,谢伊人这时觉得自家相公也许并无大才,但是这般温柔,自己还有何要求?
“好了,你我不过相识几天而已,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爱的是你的皮囊,你却受制于枷锁,不过总而言之,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们试试如何?”
“奴自然听相公的,相公要如何,奴就如何。”
这话听起来,真让李修涯食指大动。
“那我去书房读书,聂老头要我考乡试,我也去努努力吧。你呢就去补补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得舒服了,想必书也能多读进去几分。”
谢伊人轻声一笑,微微点头。
“好。”
李修涯独自进入书房,这里之前是聂含山在用,其中藏书颇多,种类也很全备。
李修涯上前随意拿了一本放在桌子上随意翻看。
“唉,就我这高考二本的水平,难道还真能中个状元回来?”
李修涯对自己没啥信心,有些百无聊赖。
正无聊呢,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谢伊人端着东西进来。
“读了许久,相公许是累了,奴给相公煮了甜汤。”
李修涯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李修涯承认,他又被谢伊人迷住了。
谢伊人见李修涯发呆的模样,脸色微红,将甜汤放下。
“喝完甜汤在读吧。”
“好,喝完再读。”
第五章 分析朝局
不仅仅是为了乡试,李修涯也挺想多多了解这个世界,这几日倒也真的在认真读书。
不过更多的是在读一些奇闻异志以及史书经典,不得不说,这还挺有意思的。
对于乡试,李修涯依然没什么信心。
“伊人,找找看有没有科举的范文。”
这几日两人的感情倒也有些进展,言语之间亲近了很多。
谢伊人微微点头,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李修涯也是刚刚才明悟,乡试也是考试嘛。
作为华夏人,题可以不会做,但是考试拿高分还是有办法的。
怎么样在不会做题的情况下还把分数给拿了,这是一门学问。
应用到乡试之中,应该也有效果。
聂老头这里的确藏了几篇会试的范文,都是当年比较有名气的文章。
“格式,遣词造句,哎哟,得花时间研究啊,我最怕麻烦了。”
李修涯抱着范文,脸色变换不停。
谢伊人看了,只当是自家相公又犯病了,上前轻轻按上李修涯的额头,慢慢的揉动。
“相公不必苦恼,就算乡试不中,其实也并无大碍。”
李修涯笑道:“乡试不算什么大问题,不过我得花上大量的时间来研究这几篇文章,还得看看书充实一下自己。我苦恼的是,这些都太枯燥了,我静不下心来。”
谢伊人道:“相公如今怎么又信心十足了?”
谢伊人觉得挺奇怪的。
李修涯神秘一笑,伸手拍了拍谢伊人的手,谢伊人转身坐在李修涯的面前。
“因为我掌握着考试的秘诀啊。”
凭自己的墨水,考啥李修涯都考不上,不过有几篇范文在,运气好一点抽到合适的题目,李修涯能把文章写出花来。
姑苏自古繁华,是大燕最热闹的城市之一。
“公子爷,姑苏城果然人杰地灵,一点也不必燕都差啊。”
大街上,两人一前一后漫步走着。
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黑衫的年轻人配了一柄剑悬在腰间,稍微落后青衫男子半步。
青衫男子生得极美,唇若涂脂,目若朗星,发鬓处垂下一缕青丝,更填了几分绝色魅力。
若是女子生得这般相貌,怕是要颠倒众生了。
青衫男子一摇折扇,笑道:“姑苏乃是大燕最富庶的几个城市之一,有此景象也是理所应当的,帝都虽好,但是天子脚下,未必比得上姑苏自在。”
“公子爷说得是。”
两人且行且看,不知不觉竟是来到城外李修涯所在的院子。
“你确定是这里吗?”
黑衫男子答道:“确定,聂大人被贬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这里是聂大人亡妻的老家,不会错的。”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准备上前敲门。
走近门前,却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身形不由得停了下来。
“照你这么说,如今大燕成年的皇子就只剩三个了?”
谢伊人点点头:“不错,前太子李兆三年前死于意外,如今有能力角逐太子之位的就只有四皇子李康,五皇子李旦以及九皇子李闲。”
李修涯笑道:“三子夺嫡,算不得多么复杂,我曾听过更加复杂的九子夺嫡的场面,那剧情可是养活了一大群编剧。”
谢伊人闻言,知道自家相公又在说胡话了,娇嗔道:“正经点,伊人在跟你说正事呢。”
“嗯,”李修涯正襟危坐,“你继续。”
谢伊人道:“大燕由陛下总领政事,设内阁、枢密院,下辖三司六部,文臣武将泾渭分明,而朝中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
“能有多复杂?”
“四皇子为最年长,也最受陛下宠爱,内阁次辅杨宣、枢密院前军校尉何京生以及礼部兵部都是明确表示支持四皇子的。
而五皇子的实力也不差,手下牢牢握住六部剩下的四部,首辅张维更是五皇子的老师,两人的势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李修涯听了,微微疑惑,“照你这么说,四皇子五皇子几乎将整个朝廷的势力都瓜分干净了,九皇子又凭什么与他们两个争锋呢?”
谢伊人道:“就凭九皇子的母亲。”
李修涯来了兴趣,兴奋道:“你别说,让我猜猜,九皇子的母亲是军方某位大佬女儿,九皇子自然就得到了军方的大力支持,对也不对?”
“虽不知道相公所言大佬何意,但九皇子的势力来自军方倒也没错,相公果然聪慧。”
李修涯笑道:“你这三司六部都没了,九皇子唯一能剩下的,除了军方,我是真的想不到还有啥。”
谢伊人:“九皇子李闲是镇军大将军定北侯韩图的外孙,韩将军在大燕军方极有声望,韩家也是世代侯门,威势不小。但奴方才也说了,文成臣武将泾渭分明,军方若无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参知政事的,也就是说此次聂大人接掌枢密院,他也就再也不能入阁了。”
李修涯又疑惑了,聂老头怎么看都是个文人啊,怎么去接掌武事?
“你说这大燕的陛下是怎么想的?三个皇子斗得正嗨呢,他把聂老头叫回去接掌枢密院的同时还总辖三司六部,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四皇子的势力也好,五皇子的势力也好,如今聂老头才是名义上的上司。
陛下把这趟水搅浑了,是想让谁浑水摸鱼呢?”
谢伊人微微皱眉,她虽是偶尔听起家里人提起过,但这种事她也了解不深。
“不管怎么说,太子之位必将是三位皇子中的一个。”
“那伊人觉得是四皇子呢,还是五皇子呢?”
谢伊人疑惑问道:“为何不能是九皇子?”
李修涯笑道:“三位皇子夺太子位,这剧本我也看过,九皇子若是聪明,此时正该低调,隔岸观火,让四皇子和五皇子去争,他自然有渔翁之利可得。”
“相公怎会如此笃定?”
李修涯漫声道:“这还不简单吗?三人为争太子之位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但三人成势,互为犄角,实则僵持不下,是为胶着。九皇子的势力不在朝堂,本就是弱势,任凭他怎么拉拢,这些官员也不会怎么理睬他,何不趁这时候退上一步,示敌以弱,那四皇子五皇子定然会对九皇子放松警惕,同时,两人之间的争斗会更加的剧烈,互相攻讦之下,实力必然受损,到时候朝中职位必有出缺,九皇子只需要暗中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实力便可徐徐增强,胜算必然会大一些。此驱虎吞狼之计也。”
谢伊人微微思索了一下,觉得李修涯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但相公又怎么会知道九皇子可以成功将自己的亲信扶上位,而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的亲信呢?”
李修涯伸了伸腰,坐了半天有些疲惫了,站起身来,长呼一口气。
“因为陛下想要平衡,君王之道便是制衡之道,陛下不会放任四皇子或者五皇子其中任何一人坐大,必会选择不属于两方阵营的人,九皇子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推上一把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扶持自己的亲信了。”
李修涯侃侃而谈,倒是让谢伊人眼前一亮。
考个乡试都要准备特殊方法,没想到聊起国事却又有如此的见地。
聂大人说李修涯有大才,谢伊人开始信了。
“但是相公,还有个问题。”
李修涯愣道:“说说看。”
“据传言,陛下的身体不好,恐怕时日无多了,召聂大人回去,不过有托孤之意,相公为九皇子预想的路虽然有一定的可行性,但若是陛下突然归天,根据祖制,四皇子会直接登基为帝。”
老皇帝身体不好?
李修涯反而笑了,伸手拍了怕谢伊人的头,笑道:“也就是你才相信这种话,若是陛下真的身体不好,那他早就立下太子了,毕竟关系国本,早点立太子,也早点绝了某些人的心思,朝局也能早点安定下来。至于托孤聂老头更是无稽之谈,若是聂老头真的被托孤,他的职位不该是枢密院指挥使,而应该是内阁中的某个位置才对。”
谢伊人震惊道:“相公的意思是,陛下根本就没有身体不好,这只是假象,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修涯耸耸肩:“这些云端之上的人物,心都脏,有什么阴谋算计,我又怎么知道?毕竟,我只是个秀才啊。”
李修涯哈哈大笑,谢伊人求知欲爆棚,拉着李修涯的胳膊就开始晃。
“相公,你就告诉伊人吧,伊人想知道。”
李修涯见谢伊人噘嘴说着甜腻腻的话,心情不由得舒畅无比。
“好了好了,要我说也不是不行,我们来一盘,你得让我车马炮。”
李修涯提出条件,谢伊人嫣然一笑,点头应允。
“不许耍赖啊。”李修涯有了获胜的希望,便解释道:“陛下之所以如此,大概率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选谁,人在犹豫之时便有非常之举,帝王心机岂是常人能够揣度的?或许是想试试三位皇子的孝心也说不定。”
“孝心?”
李修涯道:“就拿刚刚说的九皇子为例,若是他明面上退出夺嫡之争,随后常伴陛下左右,早晚关心,难道还怕得不到陛下的圣心吗?有陛下的圣心在,就算陛下真的病危,临死之前有一子常伴在身侧,难免会有恻隐之心,说不定遗诏直接册封也不是不可能。”
谢伊人点点头:“相公说得在理,怪不得聂大人说相公虽然玩世不恭,但是眼光独到,非常人能及,九皇子若在这里,真该请相公去做幕僚才是。”
李修涯早已经摆下棋盘,笑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先来一盘,说好了让我车马炮的。”
第六章 李木
门外,青衫公子完整的听完了两人的对话,默然无语,若有所思。
黑衫男子上前轻声叫了一下:“公子爷?”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越过院墙落在两人身后。
胡岩持刀看着两人,眼神之中尽是疑问和警惕。
黑衫男子同时出剑,将青衫公子护在身后。
青衫公子问道:“你是谁?为何对我们刀剑相向?”
胡岩道:“我从里面出来,你还问我是谁?看你们两个在门前鬼鬼祟祟,不像好人,还不快报上来历?”
嘎吱一声,门在此时被打开了,李修涯探出身子对胡岩道:“胡岩,放下刀,你吓着人家了。”
胡岩当然没有听李修涯的,他能感觉到,这个黑衫男子是个高手。
李修涯无奈道:“两位别见怪,胡岩他没有恶意,也请这位公子放下手中的剑,有话好好说,大家素不相识,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呢?”
姓胡?难道是...
青衫公子道:“舟行,把剑放下吧。”
“公子爷?”
“放下。”
“是。”
叫舟行的男子将剑收回鞘中,眼睛却还是盯着胡岩不放。
“胡岩,你也把刀收起来。”
胡岩见对方收了剑,自然也把刀收了起来。
青衫公子笑道:“误会,误会,我主仆二人来自燕都,一路游历,听闻此处是大燕鸿学聂含山大人的落脚之处,在下也曾在燕都受过聂大人的教导,自然没有不来拜访的道理,冲撞了公子,真是失礼抱歉。”
青衫公子微微躬身,做道歉的姿态。
李修涯笑道:“原来是聂老...大人的故交啊,一路辛苦,快进来歇息一下吧。”
青衫公子微微一笑:“叨扰了。”
李修涯将两人迎进门去。
“聂大人不在吗?”
李修涯笑道:“公子来得不巧,聂大人前天已经出发回燕都了。”
青衫公子惊道:“已经启程了?这么快,那还真是遗憾。”
青衫公子露出可惜的表情。
“是啊,听说是陛下诏命催得挺急的,来,快请坐。”
李修涯招呼两人坐下,“伊人,沏壶茶来。”
谢伊人轻施一礼转身离开。
“麻烦了。”青衫公子回礼,不免多看了一眼谢伊人。
青衫公子问道:“在下听闻此处是聂大人亡妻的旧居,公子以此为居所,可是聂夫人家中子侄?”
李修涯摆摆手,“那倒不是,我就是个闲人,与聂大人相交投契,聂大人启程北上,空旧居无人照拂,便托我常住于此,也好时时维护。”
“原来如此。”青衫公子微微一笑,“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哪有什么高姓大名,在下名叫李修涯,不过就是姑苏陈安县的一个穷酸秀才罢了。”
李修涯和青衫公子相对而坐,胡岩站在李修涯得背后,舟行坐在青衫公子一侧,倒有几分对峙的意思。
“公子说是聂大人的旧识,敢问姓名?”
青衫公子道:“不敢说是旧识,在下李木,曾在聂大人坛下听过讲,聂大人与在下也算有半师之谊,这是我的护卫舟行,刚刚对这位兄台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李木对着胡岩拱了拱手,胡岩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不妨事,胡岩也是个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稍微有点响动就大惊小怪的,倒是他冲撞了公子才是。”
谢伊人端茶出来,放在桌子上,随后帮两人斟茶。
“相公喝茶,李公子也请喝茶。”
李木见谢伊人面容半遮半掩已有倾城之姿,心神一时不定。
李修涯看见李木的模样,眉头微皱,轻轻拉过谢伊人的手宣示主权,笑道:“这是内人伊人,让公子见笑了。”
谢伊人感受着李修涯的力道,捂嘴轻笑。
李木也不是好色之徒,只是惊艳于谢伊人的美貌,一时有些走神罢了,听了李修涯的话,连忙尴尬回应道:“抱歉,贵夫人有逸仙之姿,在下真是失礼了,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修涯反而笑了,觉得倍有面子。
“公子夸你漂亮呢,还不谢谢公子?”
谢伊人轻声道:“多谢公子。”
“失礼得罪。”
李修涯见状,也不计较了。
“请喝茶。”
一点点小嫌隙,两个各自喝了一口茶,算是抛在脑后了。
“看公子气度非凡,想必出身高贵,由燕都不远万里来到此处,想必与聂大人感情深厚。”李修涯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李木这张脸是真的漂亮。
李木哪里听不出来李修涯的意思,轻笑道:“倒也没有特意来,在下出燕都游历历时已经有一年多了,不过是刚好路过姑苏,想着聂大人一直居在此处,前来拜访罢了。”
李修涯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多心了,请公子别见怪。”
聂含山身份特殊,前脚接了诏命北上,后脚就有人来找他,挺巧的。
事实上,李木是真的出门游历许久,不过是听闻聂含山要起复了,想着趁机会先来姑苏见一见聂含山,结个缘分在,只是没想到聂含山已经启程了,有些可惜了。
“李兄说哪里话,是在下唐突了。”李木轻轻拱手,“刚刚在门口听得李兄分析朝局,颇有见地,是以多听了几句,对李兄的眼光,在下也是佩服得紧,还请赐教?”
李修涯嘴角含笑,摆摆手道:“李公子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个山野之人,哪里会分析什么局势,不过是与内人随意闲聊几句,让李公子见笑了。”
“李兄自谦了,在下如今正在燕都读书,在学子之间也颇有些名声,三位皇子也曾派手下拉拢在下,不过在下怕卷入是非,暂时拒绝了,但这样的拒绝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出于无奈,在下早晚都会在某位皇子麾下谋事,此次出游也是为了避开是非而已,若是李兄慧眼独具,可否帮助在下择一位明主?”
李木是很想听李修涯的分析,他也觉得颇有道理。
“三位皇子我都没见过,哪里知道谁是明主呢?”李修涯摆摆手。
“就请李兄继续刚才的话题,请教李兄,三位皇子,谁的胜算会更大些?”
“这我哪知道?”李修涯愣道,“我身在姑苏,朝中之事还是刚刚内人说与我听的,谁的胜算大,这不好说,三位皇子想必麾下谋士如云,有个奇思妙计,说不定就能一举成功呢。”
李木笑道:“李兄说得也是,不过刚刚李兄言语之间都言九皇子如何,是否是觉得九皇子更有机会?”
李修涯眉头一皱,这个李木,有些急切过分了啊。
不过来者是客,何况还是聂老头的学生,这个面子李修涯还是要给的。
不就是吹牛吗?谁还不会呢。
李修涯想到此处,微微笑道:“既然李公子想听,在下也不必藏着捏着,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谢伊人见李修涯回头问她,愣了下,随后说道:“九皇子应该韬光养晦...”
“对,韬光养晦。”
李修涯道:“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势力在朝中是相互制衡的,反而九皇子在朝廷之内连说话的人都没几个,那九皇子何不干脆暂时放弃接触朝堂呢?”
李木皱眉道:“远离朝堂,就是远离权力中心,九皇子还有机会?”
“李兄还忘了关键的一点,九皇子的外公是军方大佬...就是大将军的意思。”李修涯怕李木听不懂,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自古功高震主,拥兵自重,何况是韩将军这种,虽然深得陛下信任,但肯定也深得陛下的猜忌,我想,陛下对于九皇子应该说不冷不热才对。”
李木皱眉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如此。”
李修涯又道:“韩将军的外孙有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他本就有天然的优势后台,若是再让九皇子过度的接触朝堂,必然是一家独大的场面,这不是陛下想要的,所以不仅是四皇子五皇子会干预九皇子,就连陛下都不会允许九皇子把手伸得太长,其中缘由李公子应该明白。”
李木微微震惊,他觉得李修涯说得不错,一直阻扰九皇子的,难道真的是陛下?
李修涯见李木吃惊的模样,笑道:“所以李兄,你若是心仪九皇子,怕是要仔细思量了,除非...”
“除非怎样?”李木问道。
李修涯微微低声,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除非九皇子不走正道,逼宫...谋反。”
李木连忙将脑袋往后撤了一下,“李兄说得太严重了,九皇子断然不会如此。”
李修涯见李木反应这么大,料想他是真的心仪九皇子,想要加入麾下。
耸耸肩,李修涯往后一仰,身后谢伊人扶住他的肩膀,轻轻的揉捏起来。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还请李兄赐教。”李木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置之死地而后生,退上一步,远离是非中心,虽然不免当个透明人,但九皇子现在本就不受这些大臣的瞩目,这些人都精明着呢,我想他们早就看出了事情的关键,所以九皇子若是还不变动,淘汰是早晚的事。”
李木沉默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修涯微微一笑,将桌子上的象棋盘摆了摆,“伊人,我们继续。”
第七章 咸鱼
李修涯与谢伊人正下棋呢,见李木思忖之后回过神来,不由笑道:“想清楚了?李公子若是真的心仪九皇子,依我看来还是算了吧,九皇子的胜算不大。”
“如果在下将李兄的话转述给九皇子,是否有一线机会?”
李修涯愣了愣,笑道:“其一,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过于流于事实表面,未必就有可行性。其二,九皇子何等身份,我又是何身份?九皇子会听我的?他现在的心情急切,要他退一步比登天还难。”
李木默默点头,李修涯说得也不错,若是九皇子之前听到这样的谏言,定然是不会采纳的,但是...
“听李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敬服。”
李修涯不以为意:“李公子客气了,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就随便听听,叫其他人知道我妄议朝政,说不定还要治我的罪呢。”
李木也笑了笑,“李兄说笑了,有聂大人庇护,天下就没有几个人能治李兄的罪。”
“嗯,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李木又道:“李兄腹有玄机,胸藏锦绣,何不北上燕都,一展抱负?窝在这山水之间岂不可惜?若是李兄不嫌弃,在下可代为引荐。”
北上燕都?这是要招揽自己,替九皇子?
李修涯摆手笑道:“可别开玩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在这里侃侃大山还是可以,真要去了那一汪黑水之中,怕是不知道怎么死的,早晚连骨头都不剩。”
“何为侃侃大山?”
“这不是重点。”你关注的点错了啊。
李木见李修涯拒绝,继续道:“李兄既然投效,自然会有人会庇护李兄,而且聂大人也在燕都,相信也会照拂一二,李兄倒是不必担心安全的问题。”
李修涯见李木锲而不舍,笑道:“李公子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我不想去燕都升官发财,而是我根本就没那个能力,让我跟这些狐狸斗法,李公子太看得起我了,这些人都浸淫多年,我指点江山还行,真要对上,又岂能是对手?到时候寸功难立,反而会输得裤衩都不剩。”
谢伊人闻言,娇嗔一声:“相公。”
李修涯笑了笑,“言语粗鄙,让李公子见笑了。”
李木见李修涯再次拒绝,只好遗憾的点点头,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倒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个啥,缺了我李修涯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李修涯无所谓,专心的看向棋盘。
虽然让了李修涯车马炮,但是李修涯的情况也算不得好,谢伊人的棋力倒是增长得飞快。
李木抬头看看天色,起身告辞道:“叨扰也许久,在下也该告辞了。”
李修涯本就有送客的意思,李木要走,李修涯自然求之不得。
“嗯,山路崎岖,还请李公子慢行。”
李木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道:“若是李兄回心转意,可来燕都寻我,这姑苏还是小了点。”
李修涯笑道:“我在姑苏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不能如李公子所愿了。”
“重要事情?”
李修涯脸色微变,苦笑道:“乡试啊,我想要中个举人当当。”
李木不禁莞尔一笑:“以李兄的才华,区区乡试定然手到擒来。”
“借你吉言。”
“告辞。”
“慢走不送。”
李木两人离开,李修涯和谢伊人的棋也下完了,李修涯在谢伊人让出三子的情况下艰难取胜。
“将军,服不服?”李修涯心情大好。
谢伊人无奈道:“服了,相公的棋力天下无双,伊人甘拜下风。”
“哈哈...”李修涯得意大笑,这天下就三个人会下象棋,天下无双说得倒也没错。
谢伊人道:“刚刚这位李公子的来历定然不简单,相公与他说了这么多,不怕落下什么把柄吗?”
李修涯正在收拢棋子,闻言道:“也许正如他所说的,他将来不得已必须接受谁的招揽,成为某位皇子的幕僚,想起我,也未必会有多在意。朝局的复杂程度远超想象,也不是我随便几句就可以动摇的。”
李修涯真觉得没什么,自己这也是前世看了某部电视剧随意说的,当不当真就看是谁在听。
何况当局者迷,就算这些话传入三位皇子的耳朵里,多半也就当个笑话听听。
见谢伊人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李修涯调笑道:“刚刚这位李公子可是看着伊人发了神,可见伊人美貌,不行,下次来人我可得把伊人藏起来,被人多看见一分,我便觉得亏了一分。”
谢伊人羞恼道:“相公又来了,若是相公觉得伊人不堪见客,下次便躲在房中便是。”
李修涯哈哈笑道:“好,将来我一定修个金房子给伊人住,我也来个金屋藏娇。”
谢伊人羞不自胜,更添几分韵味。
另一边,李木带着舟行离开,走在回姑苏的路上。
“这个李修涯,有点意思。”
舟行道:“还有他的那个护卫,应该是胡家的子弟,也是个高手。”
李木折扇轻摇,笑道:“看来聂含山对这个李修涯颇为看重,还给他留下护卫,而李修涯也的确有几分独到的见解,我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公子爷刚刚才想招揽他?”
李木微微点头:“是啊,李修涯刚刚的一番话,让我有了一个全新的方向,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对于九皇子来说,李修涯说的其实非常冒险,很有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有一点李木非常认同李修涯。
不仅是四皇子五皇子,就连陛下都不会放任九皇子把手伸入朝堂,怪不得这几年无论九皇子如何做,朝中大臣们都不怎么理会,原来是陛下的意思。
君王之道乃是制衡二字,李木现在想来,太子李兆活着的时候,陛下就有意无意的让太子与群臣对立,以达到朝局平衡,如今太子死了,陛下又扶持了四皇子五皇子,至于九皇子,陛下也不敢偏爱于他,毕竟他背后站在定北侯韩图,陛下也不敢赌。
李木摇着折扇,眉头时而舒缓,时而紧皱。
舟行漠然无语,他知道李木这是在思考。
“李修涯的一番话点醒了我,也许陛下真的没有任何不适呢?所谓的身体不好是否是陛下故意在混淆视听呢?回燕都之后可要好好打探一下才是。”
“那这位李公子呢?”
李木笑道:“必须时刻关注,看起来他与聂含山的关系不浅,或许会成为我与聂含山之间的桥梁也说不定,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前些时候听闻礼部的谢志才要把庶女嫁给聂含山以此来羞辱聂含山,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女子了。”
舟行道:“谢志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谢志才与聂含山本就是政敌,聂含山能这么快的回还燕都,恐怕也是因为这点,谢志才知道阻止不了,干脆就放开让聂含山回去,不过从此聂含山就低了谢志才一头。只是没想到聂含山表面答应,却又把人送给了李修涯罢了。”
舟行不解:“聂含山官居枢密院指挥使,是谢志才的顶头上司,谢志才凭什么?”
李木见舟行模样,大笑道:“这就是朝堂的有趣之处,职位高不代表权力大,权力大不代表能量大,何况谢志才背后还站着人呢,其中的阴诡交易,盘根错节,就算是我也不敢说窥得全貌。”
舟行拱手道:“是小人无知了。”
李木悠悠道:“陛下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要我放弃是绝不可能的,兵行险招吗?呵呵,说不定有奇效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姑苏城内。
“明日便启程回燕都吧,聂含山都回去了,再游历,恐怕所有人都把我忘了。”
“是。”
“对了,派人查查李修涯的底,我有预感,也许我会用得着他。”
“属下遵命。”
次日李木离开姑苏北上,而李修涯也开始了他的咸鱼生活。
泡一杯茶,躺在院子里,身边还有如花美眷侍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虽然没了手机电脑,但是有伊人在,我连某音上的美女都不想,看着伊人便好。”
谢伊人轻轻揉捏这李修涯的肩膀,轻声道:“乡试将至,相公不再温习功课了吗?”
李修涯拍了拍谢伊人的手,笑道:“放心,聂老头的书我已看了个大概,几篇范文我也磨得差不多了,只要乡试的题目不是很刁钻,我是没什么问题的。”
“相公如此自信,伊人欢喜得紧。”
李修涯呵呵笑道:“等相公中个举人回来,就在姑苏太湖小岛上给伊人修个庄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燕子坞参合庄怎么样?”
“参合庄?”谢伊人喃喃念道,“可有什么说法?”
李修涯笑道:“金老取的名字,我上哪知道意思去,不过好听。想一想,姑苏慕容...不对,是姑苏李修涯,身居太湖燕子坞参合庄,使得一手斗转星移的功夫名震江湖,与天下第一刀胡岩齐名,号称南修涯北胡刀,少年英雄,一时无双...”
胡岩靠在门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李修涯会个屁的功夫啊。
谢伊人捂嘴轻笑,不由得捶打了李修涯几下:“相公尽会胡言乱语。”
第八章 云舟诗会
时间过得挺快的,很快就是八月乡试了。
李修涯倒是挺有信心的,毕竟作为华夏的学生,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但李修涯也非常擅长考试。
李修涯了解过了,乡试的考试范围分为东元经典、策问以及诗赋,分三天考,听起来挺复杂的,不过仔细研究一下,李修涯觉得还可以接受。
李修涯本是陈安县人,院试成绩一般,虽然勉强得了个秀才功名,但是在姑苏一带也没什么名气,不过好歹也有三五个同学,乡试在即,纷纷差人找李修涯赴宴一起研究研究学问什么的。
使者几番周转,居然还是找到了李修涯,真是怪哉。
李修涯摸不清楚原主与这几人的关系如何,所以不敢轻易拒绝。
“请回禀张兄,明日我必到。”
“那公子,小人告辞了。”
“请。”
送走使者,李修涯有些郁闷。
明天在场的人恐怕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怪不舒服的。
“相公可有烦忧之事?”
谢伊人见李修涯面露难色,关心问道。
“不过是些琐碎之事,伊人不必担心,明日我要去姑苏一趟,或许要很晚才会回来,若是赶不上城门关闭,也许就不回来了,你与胡岩就不用等我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办,需要伊人帮忙吗?”
李修涯笑道:“乡试在即,几个同窗邀我赴会,我不好推辞,也没其他事。”
谢伊人点头:“那便好。”
第二天,李修涯早早就来到了姑苏城。
自从聂含山娶亲那日,李修涯就再没回过城了,算起来也有两个多月了。
如意楼李修涯知道,姑苏城内的销金窟,没个百八十两都不够睡上一晚的。
同时,如意楼也是众多风流才子的聚集地,常有才子在如意楼吟诗作词,再由如意楼的姑娘唱出,也算是一时佳话。
今日李修涯等人的聚会就在如意楼。
宴会排在中午,李修涯倒也不急,先回了趟衙门跟知府大人道个谢,感谢他多日的照顾。
没想到知府的态度比李修涯还恭敬,想必是聂含山的原因,对此,李修涯也挺无奈的。不过也由他去了。
心中也暗自决定,若自己真的腾发了,应不能忘记这些在自己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的人,早晚必要回报。
如意楼最热闹的时候肯定是傍晚,不过今日不同,姑苏一带有名的云舟诗会把如意楼包下来了,广邀学子前来赴会。
“敢问公子的姓名,可有请柬?”
门口还有拦路的小厮。
李修涯将自己的姓名报上,交出请柬,李修涯进入如意楼。
与李修涯想象的花红柳绿不同,如意楼中的装饰非常典雅,颜色也不鲜艳,颇为别致。
“应该是走高端市场,就是有格调。”李修涯微微感叹。
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皆是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修涯兄,这里。”右边二楼,一个白衣男子对着李修涯招手。
李修涯料想应该是原主的朋友,便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一张桌子上坐了三个人,见李修涯来到,纷纷起身见礼。
李修涯也拱拱手,算是回礼。
“阔别许久,修涯兄别来无恙?”
李修涯道:“还好。”
白衣男子道:“去年就曾听闻陈安县发大水,还曾派遣府中家仆打听过修涯兄的下落,不过一无所获,兜兜转转来到姑苏,却又得了修涯兄的消息,为此,当浮一大白。”
李修涯闻言笑道:“说得不错,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杯酒得喝。”
李修涯不知道三人的姓名,不过喝酒还是可以的。
“此次借着云舟诗会的地方,我等几人再次相聚,好不快哉,可惜今日的如意楼不会有歌舞了。”
白衣男子咂咂嘴,云舟诗会作为姑苏一带有名的才子聚会,自然有几分清高,诗会上有姑娘在,不过不是什么姑娘都能进得来的。
四人就着酒菜,好一顿聊,李修涯也趁机会旁敲侧击的问出几人的姓名。
白衣男子名叫张寒,坐他对面的叫程鹏,坐李修涯对面的是闻先成。
看三人这架势,应该对原主十分的熟悉,李修涯也不敢冒险,只是尽力的附和着。
“听说云舟诗会今日还请来了抚台大人的千金,早就听闻抚台大人有意为自己的女儿择一夫婿,若是今日能得抚台大人千金的青眼,来日说不定更有一步登天的机会。”
李修涯见张寒说得向往,笑道:“似乎张兄对做个上门女婿很有兴趣?”
张寒也不生气,只道:“势比人强,上门女婿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
闻先成道:“大丈夫立世,岂可居于女子之下。”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妇女能当半边天,不谓之谁上谁下。”
开玩笑,李修涯可是经历过拳师教育的人。
三人回味了一下李修涯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代可没有拳师,三人只当李修涯是在开玩笑。
几人就这个话题聊得火热,好像那抚台大人的千金小姐已经成了几人的囊中之物一样。
“话说,这诗会到底是谁主持的啊?怎么我等来了许久了,还不见人。”李修涯心中疑惑,学子们也来得差不多了,整个如意楼也塞得差不多了,但还不见有人主持开场,怪了。
张寒撇撇嘴,冷笑道:“还能有谁,孟兴元呗。”
“看起来张兄和孟兴元不怎么对付啊。”
张寒佯怒道:“他爹是吴州巡按,我爹是吴州镇军司马,我两父辈就不合,我和孟兴元自然也不合。这些我早就跟修涯兄提起过吧?怎么修涯兄还故意说这话来取笑于我吗?”
李修涯一滞,言多必失啊,少说话,少说话。
“呵呵,是我的不是,向张兄赔罪。”李修涯饮下一杯,算是赔礼。
张寒哈哈一笑,也不在意。
很快,大厅里也坐满了人,突然众人听得一声轻响。
是琴声,众人不由得安静下来。
琴声舒缓而有力,就连李修涯这种对琴一窍不通的人都觉得好听,更别说其他人了,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李修涯看了众人表情,不由暗笑,心道太过夸张。
很快,一曲罢了。
众人鼓掌称好。
人群之中,如同众星捧月般走出一人。
一身青白丝绸玲珑锦绣,面如冠玉,嘴角含笑,虽然华贵姿态高雅却不觉得高傲,一看就让人非常想亲近,不过眼神却让人非常不舒服。
张寒见了,哼道:“骚包。”
李修涯三人暗笑。
显然,这就是孟兴元了,比起张寒来说,可帅多了。
众人见孟兴元出来,纷纷上前,孟兴元也一一回礼,一路走上大厅中间的高台上,这本是舞姬们献舞所用。
“诸位,诸位。”孟兴元大声道,“多谢诸位赏光,孟某自觉荣幸之至,今日是云舟诗会聚会,乡试又快到了,孟某就借此机会,恭祝诸位学子一举成功。”
“孟公子客气了。”
“多谢孟公子。”
....
孟兴元见场面热闹,微微一笑:“不过今日既然是诗会,那自然是要作诗的,刚刚的一曲琴声大家觉得如何?”
有人应道:“余音绕梁,自然是极好的。”
“此琴乃是抚台大人的千金亲手所弹,如今萧小姐就在如意楼上,若是想请她出面,诸位学子可以琴声作诗一首,若是萧小姐满意,自然出来相见。”
众人微微兴奋,吴州抚台主掌一方军政,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若是能得到其女萧幼凝的青睐,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孟兴元又道:“宴会即将开始,还请众人先作诗一首吧,诸位,请。”
孟兴元退下,众学子开始冥思苦想,当然了,这题算不得多难,也有成竹在胸的,一派淡然。
李修涯不以为意,不过就是个噱头罢了,既然这个萧小姐来了,就没有不见人的道理。
虽说未出阁的女子还有名节在身,但是这是诸多才子聚会,也并无不妥。
“修涯兄不准备试试?”张寒见李修涯继续饮酒,不由有些疑惑。
往日若是这般机会,李修涯跳得可欢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我哪有什么诗才啊,听听张兄的大作就好。”
“修涯兄自谦了。”
就在众人思索时刻,孟兴元带着一个小厮走到太上。
小厮手上拿着两节竹竿,孟兴元示意,小厮便轻轻敲响竹竿,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诸位可有佳作问世?若是有,可以上来诵读,让孟某也开开眼界。”
孟兴元的话一出口,众学子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却很犹豫,但等了半天也没有上去。
孟兴元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面子还是有几分的。
第一个上台的自然备受瞩目,孟兴元已经上台了,众人再不识趣,也不会去抢孟兴元的风头。
“既然诸位学子谦让,那不如就有孟某抛砖引玉吧。”
张寒低声道:“哼,装腔作势。”
孟兴元向楼上拱手道:“今日多谢萧小姐赏光,这首诗是送给萧小姐的。”
孟兴元微微踱步,朗声念道: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树风入衣。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馀里,敢告云山从此始。”
第九章 看起来像是冰山的美人
孟兴元的诗一出来,满座皆惊。
虽然不说是能流传百世的佳作,但也是上上之选。
程鹏笑道:“呵呵,能做出来这种诗,孟兴元也算不负才子的名头。”
李修涯虽不会赏析诗句,不过这还是正午呢,诗里写的不是夜景吗?难道写诗的都靠想象?而且这诗中之意也不怎么搭这样的情境啊,这些个才子真是奇怪。
张寒低声道:“题目是他出的,他肯定早就开始磨了,磨出一首好诗也不奇怪,不过是手段也卑劣了。”
看着众人的反应,孟兴元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道:“萧小姐以为如何?”
楼上,一婢女露出头来。
“我家小姐说,孟公子的诗极好,待小姐再稍微打扮一下就出来与诸位学子会面。”
孟兴元笑容更甚了,“那我等就恭候萧小姐了。”
婢女离开,孟兴元对众人道:“写诗冶情,萧小姐虽然认同孟某的诗,但那是因为诸位的诗还未现世,诸位可随时上来诵读,让众人都开开眼界。”
孟兴元一诗中的,众人虽有遗憾,但兴致倒也还高涨,孟兴元退下台去,便有学子陆续上台念出自己的诗作。
不过质量参差不齐,时而有叫好鼓掌的,那学子便是一脸得意,若是引得一笑的,便又羞愧起来。
李修涯四人都没有作诗,李修涯想,大概是四人都不怎么会吧。
孟兴元早就注意到了二楼的张寒,两人向来不对付,孟兴元走完了流程,又怎么不来卖弄一番呢?
“张兄也在啊,刚刚人太多,居然没有注意到张兄,真是失礼失礼。”孟兴元脸上堆满笑容,明明是故意来此的,却还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样。
张寒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孟兄啊,幸会幸会。”
孟兴元笑道:“张兄诗才高绝,怎么不下去试试?”
“今日是孟兄的主场,张某也不能喧宾夺主啊。”言语之间,好像自己的诗比孟兴元的还好。
孟兴元道:“你我两家同在抚台大人麾下共事,你我之间自然也是亲如兄弟,孟某的主场不就是张兄的主场吗?”
要不是听张寒说两人关系不好,李修涯还真以为眼前的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
暗自撇撇嘴,这古代人的心是不是都这么脏啊?
张寒还是推辞道:“还是不必了,孟兄高才,小弟自愧不如,刚刚也光看孟兄表演了,没有写诗,所以也拿不出来诗作。”
孟兴元一脸惋惜的模样:“是吗?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凭张兄的才华,一首诗便可随手写下的,看来是我...高看张兄了。”
孟兴元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刻薄,张寒脸都红了,却说不出话来,任由孟兴元嗤笑。
李修涯见状,暗自摇了摇头,好歹是朋友,当着面吃这么大的瘪也不合适啊。
“这位孟兄是吧?”
孟兴元这才回头看着李修涯三人,刚刚可全然没把三人放在眼里。
“你是?”
李修涯呵呵笑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与孟兄相比自然不值一提。”
“能与张兄相交,想必也有大才,怎么,张兄作不出的诗句,你要作?”
李修涯道:“孟兄也说了,写诗冶情,何必攀比?若是要整个高低出来,那这标准也不是我们几个末学后生能够评判的。”
你这作了半天妖,不就是自以为自己的诗也得不错,想要踩张寒一头吗?
行啊,不过诗好不好也不能由我们这些学子说了算,没个文坛大家在场,就算你的诗好我也不认,反正我还没作诗,你凭啥说我的诗不如你?
孟兴元眼神一变,随后道:“孟某也说了,第一首诗是以萧小姐的琴声为题,萧小姐说好,那便是好。”
李修涯又笑了:“萧小姐就算饱读诗书,也不过是二八年华,才学肯定有的,不过也未必有多高。当然了,既然是讨好萧小姐的诗,孟兄说的自然也不错,不过我等几人不像孟兄,不想讨好于她,怎么,这样也不行吗?”
“放肆,你敢贬低萧小姐?”
“是孟兄将萧小姐抬得太高。”李修涯倒是毫不相让。
孟兴元看着李修涯,脸色越来越难看。
张寒心情舒畅几分,笑道:“你我两人也不必做什么戏,我知道你父亲想让你博得萧小姐的芳心,你想出风头我理解,不过老想踩着我的头,是否过了?”
孟兴元神色变换,随后恢复如常,轻声道:“呵呵,误会,都是误会,孟某一片拳拳之心,怎么诸位如此曲解?既然几位无意作诗,那孟某便告辞了。”
张寒冷声道:“不送。”
“对了,这位兄台面生得很,敢问高姓大名?”
李修涯笑了笑,“在下李修涯,在孟公子面前不足一提。”
孟兴元唇角一勾:“孟某记住了。”
是记恨住了吧?
李修涯得罪了孟兴元,不过心里并不在意。
“修涯兄,刚刚多谢你了。”张寒一脸感激。
李修涯耸耸肩道:“这有啥?不过我很好奇,今日明知是孟兴元的主场,你还邀我们来此作甚?”
张寒苦笑道:“还不是因为这萧家小姐萧幼凝,抚台大人有意为萧小姐找一门亲事,此次诗会,听说也是抚台大人授意萧小姐参加的,我与孟兴元的父亲都想求得这门亲事,孟兴元跳得欢,我自然也不能落在后面。”
“不过看张兄好像并无什么兴致?”
张寒道:“我与萧家小姐从未谋面,并无情感成分,所以挺不起兴趣罢了,此次会来,不过是家父逼迫,倒是让三位受了些委屈。”
闻先成笑道:“我与程鹏才是,一言不发,倒是修涯兄一改往日沉闷,勇敢直言,我等羞愧。”
原来我是一个沉闷的人?
程鹏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修涯兄一番话说得孟兴元掩面而走,果真痛快。”
李修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台上众学子念得也差不多了,小厮敲了敲竹竿提醒众人安静。
这时,楼上缓缓走下一道曼妙的身姿。
清荷绣花覆于身,貌似天仙下凡尘。
就连被谢伊人养刁眼光的李修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萧幼凝小姐风姿非凡,有倾国之色。
“比起我家伊人,也就一般嘛。”
众人看得发神,直到萧幼凝走到台上对众人施礼才回过神来。
“诸位公子有礼。”
众人齐声道:“萧小姐有礼。”
张寒酸酸道:“没想到这萧幼凝如此美貌,可惜了。”
若论才华,张寒差了孟兴元不少,要不然也不会与李修涯这种寂寂无名的人相交了,而且张寒根本就没做准备,若是想博得芳心,那是千难万难。
李修涯闻言笑道:“没想到张兄如此肤浅,见着萧家小姐貌美,就起了非分之心了?”
张寒一时尴尬,刚刚还说不感兴趣呢。
“话不能这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萧小姐如此容貌,我不信你们不心动。”
程鹏和闻先成自然也惊艳于萧幼凝,默认了。
而李修涯则道:“心动又如何?这是我们永远得不到的爸爸啊。”
三人一听,随后颓然泄气,说得好有道理啊。
四个不因家世对萧幼凝上心,反而因为萧幼凝的容貌倾倒,简直俗不可耐。
孟兴元请萧幼凝坐在主宾位上,随即宣布宴会开始。
侍者开始给众人上菜添酒,不过大多数人的眼光都在萧幼凝的身边飘来飘去。
萧幼凝脸色如常,眼神清冷,因为是女子,众人也不好上前,反而便宜了离得近的孟兴元。
“幼凝,吃菜。”孟兴元很想跟萧幼凝多说几句话,不过萧幼凝不喜言辞,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孟兴元也不在意,不断的献着殷勤。
萧幼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张家公子张寒今日没来吗?”
孟兴元微微一愣,手上不由停滞,随后笑道:“来了,在二楼与朋友饮酒呢。”
萧幼凝点点头,随后吩咐婢女道:“去将张公子请来,他的朋友也一起来吧。”
萧幼凝的父亲其实也有意将萧幼凝许配给两人中的一个,萧幼凝虽然不喜,但是父命难违,只好亲自前来考察考察,至少两人之中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虽然两人萧幼凝都肯定不会多喜欢就是了。
“你家小姐请我下去?”张寒有些不可置信,他跟萧幼凝可没有半点交情。
婢女道:“是的,我家小姐说了,请张公子和朋友一起下去。”
张寒笑道:“好,请先行一步,我们这就来。”
婢女施了一礼,转身下楼。
闻先成笑道:“看不出来啊,张兄已经快人一步了,不然萧小姐也不会特意派人前来请我们。”
张寒虽然不明缘由,但是有机会靠近美人,没道理拒绝。
“下去吧,让人家等久了不合适。”
四人下楼来到主桌。
“张寒见过萧小姐。”
萧幼凝看了张寒一眼,淡淡道:“嗯。”
孟兴元见幼凝冷淡的模样,心下一喜,想来萧幼凝请张寒下来,也不过是碍于张寒父亲。
李修涯三人也拱手见礼,萧幼凝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四人自觉无趣,回到自己的位置。
“看起来萧小姐的兴致不高啊。”
李修涯笑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冰山美人,长见识了。”
第十章 正式开始
几人落座之后,便几乎不怎么说话,倒是孟兴元更加殷勤了几分,不过萧幼凝仿佛没看见一样,看得张寒一阵舒爽。
诗会的正题还没开始,但是在此之前都是要填饱肚子的,这段时间对李修涯来说挺煎熬的。
张寒等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萧幼凝,孟兴元不断的跟萧幼凝说话,而萧幼凝恍若不觉,眼神也很平静,慢慢的吃着菜。
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再这般寡坐也是无趣,诗会也正式开始。
孟兴元向萧幼凝告了个罪,抬了抬手,小厮敲响了竹竿。
哒哒哒,众人听得声音,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孟兴元起身道:“诸位,酒已半酣,天色已近,按照惯例,诗会也正是开始了。刚刚的那首诗不过是试水只作,也不会评比,而接下来却要决出个高低来,谁若是得了这次云舟诗会的头名,有红金百两。”
红金百两?不是黄金百两吗?
李修涯捅了捅张寒,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张寒看了李修涯半天,见李修涯是真的不知道,不由解释道:“红就是才彩头的意思,就是说谁得了第一,谁就能得到黄金百两。”
原来如此,话能说清楚点吗?不知道我读书少?
“咳咳,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往年都是学子们共同评定诗的好坏,今日我却在一位仁兄处得了启发,应该找几位诗坛的前辈做个见证,也显得公平。”
张寒等人闻言转头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耸耸肩笑道:“看来孟兄是个从善如流的人。”
“诸位稍待,几位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在此之前,在下请了如意楼的云烟姑娘为大家献上一曲歌舞。”
孟兴元轻轻拍了拍手,几个身穿白色纱衣,脸上戴着面巾的舞姬从两侧鱼贯而入。
丝竹之乐响起,众舞姬开始翩翩起舞。
萧幼凝微微皱眉,随后戴带着婢女往楼上去了。
李修涯见状笑道:“看来这位孟兄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就这样把萧小姐给得罪了。”
张寒却道:“修涯兄又不知道了吧?这领舞的云烟姑娘本也是官宦人家之后,父亲为官之时与萧小姐便是闺中密友,不过后来云烟姑娘的父亲获罪,云烟也被充入教坊司,是萧小姐求她父亲把人接出来的,云烟也是挂在这如意楼,求了分谋生的手段罢了,两人的关系极好,萧小姐不可能因为云烟姑娘生气的。”
“那她还气冲冲的离开了?”李修涯分明看到萧幼凝脸色不好。
张寒摊摊手:“这我哪知道?”
舞台上,魅影重重,优雅仙姿惊呆众人,众舞姬中间,以红衣女子长袖独舞。
体态流转,红衣飘飘,矫若游龙伏九天,翩若青鸾鸣四野。
不仅是其他人,就连李修涯眼睛也看直了,舞跳得好,人更是极美。
一曲舞罢,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诸位公子,云烟有礼了。”
云烟一身红衣,唇齿勾勒之间魅惑无双。
“云烟姑娘好。”
孟兴元上前道:“诸位,云烟姑娘也献舞完毕,诗坛前辈也快到了,烦请诸位打好精神,今日诗会定然精彩。”
云烟对着众人轻施一礼:“且让云烟去换件衣服,今日来了这么多的才子,云烟可不能错过此次盛会。”
云烟在舞姬们的簇拥下回到后台,随后独自上了二楼。
“怎么,你没在外面看我跳舞?”
云烟见萧幼凝带着侍婢窝在房间里,不由奇怪。
萧幼凝淡淡道:“我想看你天天都能跳给我看,只是刚好有些不舒服,所以进来歇息一下。”
云烟轻笑道:“你应该也见过孟兴元和张寒了吧?感觉如何?”
萧幼凝摇摇头不说话。
“我看那孟兴元倒是有几分才气,相貌家世也不差,与你是极为匹配的。”
云烟无奈道:“你啊,你现在还有得选,那就仔细去挑,挑个喜欢的,这两人不满意,总会有满意的人,我看你这模样,就怕你是个断情绝爱之人。”
“若是没有真心所爱,那断情绝爱也不错。”
“我开玩笑的,今日诗会,姑苏一带有名有姓的才子都到了,你素来喜好这些,说不定就有看上眼的呢?”
云烟上前拉着萧幼凝的手,“我就怕你不给自己机会,都十九岁了,你父亲怕是急疯了,不然也不会逼你前来的。”
“你不也十九岁?”
云烟一滞,苦笑道:“我能跟你比?再等我几年人老珠黄了,说不定就要委身给谁,我可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算云烟再怎么超凡脱俗,她也出身如意楼。
虽然现在受这些年轻公子的追捧,但是若是真要选择一个嫁了,能当个妾室就算是不错了,大概率还是被人收了做奴婢。
云烟不想这样,她只想存些钱,以后远走他乡找个老实人嫁了,安生的过一辈子。
好嘛,老实人再一次躺枪,虽然这枪其实是新的。
萧幼凝默然,好友的处境其实也不错了,若是还在教坊司,说不定此时已经在某位官员的府邸中为奴为婢了。
“好了,你且不要多想,我们出去看诗会,就算没有心仪之人出现,看看热闹也是好的,也不枉你来了一遭。”
萧幼凝点点头,两人换了身衣裳,随后一同出来。
二美并立,自然引得众人瞩目,李修涯也不例外,这样的场景可并不多见。
不过众人只是看得入神,不像李修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口中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萧幼凝与云烟看了一眼李修涯,同时皱眉。
李修涯自然引得众人愤怒的目光。
张寒拉了拉李修涯,轻声道:“过了啊修涯兄,你这样可太失礼了。”
李修涯心想,长得这么漂亮,我多看几眼也不行吗?我是想看就看了,其他人心里想看却又故作姿态,好不虚伪。
李修涯暗自不屑,不过也收回了目光,对着两人微微一笑,随后转头看向台上。
几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文士端坐在上面,显然,这就是孟兴元请来的权威。
“诸位,这几位想必都不陌生,由他们来评判应该没问题吧?”
几个文士想必在姑苏一带有些声望,众学子也没有反对。
孟兴元笑道:“既然如此,诗会那就正式开始了。今日诗会共三题,三题的出题人各不相同,今日既然萧小姐肯大驾光临,这第一题自然是要请萧小姐出题的。”
孟兴元走到萧幼凝身边,轻声道:“幼凝,还请出题吧。”
萧幼凝虽然不喜孟兴元的称呼,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得太难看,不过心里却有几分疏远。
点点头,萧幼凝走上台去,随意看了看四周,随后指着窗外昏黄的落日,轻声道:“第一题,便以这落日夕阳为题吧。”
众人微微一惊,萧幼凝已回到云烟身边。
孟兴元朗声道:“既然题目已出,诸位就开始作诗吧,身旁侍者手中有文房四宝,诸位若是有灵感可自取之写在纸上并落款,诸位大家会一一评定,选出三甲。”
既然算是比赛性质,自然是限时的。
台上一个沙漏开始倒转计时,众人也开始冥思苦想。
就连张寒三人也在皱眉思索,看得李修涯一阵轻笑。
在场,应该就只有李修涯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美酒,一脸看戏的模样。
因为离得近,云烟与萧幼凝自然也注意到了李修涯的模样,心中暗自鄙夷,自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李修涯也无所谓。
很快就有学子开始讨要文房四宝开始写诗了,在场至少一两百人,差不多都开始写了起来。
李修涯注意到,孟兴元写好诗后一脸的得意,显然他很满意自己写的诗。
反观张寒,握着笔却不知道如何下,脸都涨成猪肝色了。
程鹏和闻先成更是不堪,连去讨要纸笔的勇气都没有。
李修涯摇摇头,心道还是真实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菜鸟还真是都和菜鸟玩到一块去了。
这么说来,自己也是菜鸟啊,可是没错啊,他李修涯也什么都做不出来,所以李修涯才这么轻松。
我不会,我骄傲啊。
沙漏走完,众人的诗也都交了上去,张寒还是没有下笔。
孟兴元见了不由得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很快,台上的几人就开始翻动着手中的诗作。
李修涯见状低声对张寒道:“你觉得孟兴元的诗会不会出彩?”
张寒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人是他请来的,肯定有所偏向。
“我知你不想输给他,这样我教你一首诗,你且写下来,待会当众念出,保管你得美人青眼,如何?”
李修涯还是有心想帮帮自己的朋友,虽然他不会作诗,但是他会抄诗啊。
张寒看了李修涯一眼,那眼神中分明是瞧不起李修涯。
李修涯无奈道:“你先听听,听完说不好,就当我没提。”
张寒点点头。
李修涯拉着张寒窃窃私语,将自己脑海中描写夕阳的诗告诉张寒。
张寒原本狐疑的脸慢慢变成了惊喜。
李修涯拍了拍张寒的肩膀,挑了挑眉,做了个鼓励的表情。
“去吧少年郎。”
第十一章 作弊
在场交了一百多首诗,自然不能一首一首的念完。
几个前辈老者会先行挑选一番,选出一些质量不错的公布于众,随后点出三甲。
这是要花时间的。
张寒趁这段时间也将李修涯说给他的诗写了出来。
可惜时间已到,张寒的诗也就没有交上去。
不过张寒也不在意三甲的名头,不过是想出出风头,压他孟兴元一头,这还是有办法的。
萧幼凝与云烟二女虽然就在张寒对面坐着,但刚刚李修涯带给两人的印象并不好,居然没发现张寒什么时候已经写好了诗。
“张公子爷写好了诗,为何没有拿上去评定?”云烟虽看不清写的什么,但是一张白纸上格式工整的写上了几行字,张寒又端坐在一旁,想必是已经写好了。
张寒不知如何回答,李修涯微微笑道:“张兄才高八斗,自然不能与众学子整什么高低,三甲非是张兄所愿,如孟兄说的写诗冶情,张兄写诗,是在表达自己的情感,小弟真是佩服佩服啊。”
张寒脸色微红,明明是自己无从下笔,居然被李修涯说得还挺高大上的。
张寒毕竟还是要脸的。
李修涯有些鄙夷,张寒同学的自我修养还是不怎么够啊。
云烟闻言轻笑,张寒又几斤几两她是听说过的,想必是诗写得极差,不敢交上去怕丢人。
“张公子才名,云烟也是听过的,虽然张公子不愿意与众学子争锋,那给云烟一人看看应该无妨吧?”
云烟还是想确定一下,毕竟这张寒可是萧幼凝夫婿的候选人之一啊,若连个诗都写得极烂,那就首先把他排除掉。
张寒看了李修涯一眼,李修涯笑了笑,起身将张寒的诗送到云烟手中。
“云烟姑娘请随意,这首诗我看是极好的,就是张兄心性高洁,若是我,少不得要炫耀几分。”
自己炫耀的效果肯定不如别人的夸耀,云烟身份特殊,备受瞩目,若是她都开口赞赏,张寒还怕出不了风头吗?
“修涯兄,没问题吗?”张寒有些惴惴不安。
李修涯轻声道:“张兄,诗是你写的,有没有问题,你应该胸有成竹才是啊。”
云烟打开纸张,只间上面工整的写着一首七言诗: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字写得也就一般,待看清内容,云烟震惊了。
抬起头,张寒有些犹豫期待,而身旁的李修涯嘴角含笑。
云烟随后苦笑一声,“张公子大才,这首诗的确是极好的。”
云烟也算是饱读诗书的,诗中所写的意思她又岂会不知呢?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没看出来,这张寒还有几分怀古伤今的情怀在,主题虽然写得偏了,不过倒也点上‘夕阳’二字,挑不出什么差错。
云烟不免多看了张寒几分,心中想的却是这传言还是不可尽信,就凭这首诗,这张寒应是极有才华的。
台上的诗作也已经评选完毕,最后留下十首优秀的念给大家听。
“诸位安静。”台上以老者起身叫道,小厮随即敲响竹竿,众人安静下来。
“诗作已经评选完毕,我等已经选出十首佳作,请诸位共同评鉴,也好列出三甲。”
“请先生赐教。”众学子拱手施礼。
老者也微微拱手,随后接过第一首诗,念道:
暝色收平远,归云敛复明。
空山无鸟雀,不见暮林情。
这是平昌县刘胜刘公子的作品。”
李修涯眉目一挑,这诗听起来也算不错啊。
众学子自然也觉得如此,刘胜更是激动,毕竟自己的诗被第一个念了出来。
身旁的人纷纷向刘胜道喜,这首诗就算不是三甲,也能为刘胜博得一些名声。
刘胜偷偷看了一眼云烟和萧幼凝,却见萧幼凝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而云烟的眼睛却一直盯在桌子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不由得有些失落。
几人又对刘胜的诗一番点评,随后才念出了下一首。
能在一百多首诗中脱颖而出也不简单,这些诗或多或少都有亮点,写得也是极好的。
一连念了九首诗,让李修涯奇怪的是孟兴元的诗居然没有第一个念出来,难道是想留在最后,给众人一个好印象?
“最后一首诗是吴州孟兴元一首七绝的,诸位且听:
晚风吹雨落花生,一带青山送远心。
无数归鸦飞又止,人家只在柳边阴。”
怎么说呢,李修涯觉得还好。
但是其他人觉得ok。
孟兴元的诗遣词造句都不算高明,但是格律工整,意象丰富,写得也是极好的。
孟兴元有些得意,写不出什么绝美的景色,那就从诗的本身下功夫,看来效果不错。
这么看来孟兴元的确是有几分诗才的。
萧幼凝微微动了动眉目,云烟却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在看张寒的诗。
眼看三甲就在评定当中,张寒看了看李修涯,眼中尽是询问。
李修涯笑了笑,轻轻压了压手,示意张寒别着急。
不一会,三甲评选完毕,意外的是孟兴元只得了第二,第一是刘胜。
李修涯笑了笑,这个孟兴元还是懂得避嫌的嘛。
不过三甲既然评选完毕,李修涯也该出场。
“咳咳。”李修涯起身咳嗽两声,“诸位诸位,这三甲之诗虽然是极好的,不过我们张兄刚刚福至心灵也写了一首诗,虽然不足以与三甲相提并论,不过还是想与诸位鉴赏鉴赏,大家放心,第一轮已经结束,就算我们张兄的诗乃是千古名句,也不会去争这个三甲的名头的。”
李修涯这番话嘲讽效果简直点满了,当下就有无数目光看了过来。
当然,都是冲着张寒的,毕竟张寒的身份高贵,大家只当李修涯是张寒的狗腿子罢了。
张寒面色如常,桌子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指节有些发白。
孟兴元是知道张寒水平的,眼神之中尽是不屑,什么福至心灵,刚刚孟兴元注意了,张寒一个字都没写,现在跳出来,不过是想出出风头罢了。
至于张寒能写出什么诗来,只怕也是狗屁不通。
“张兄既然有大作,虽然过了时间,但也可以交流交流嘛。”
表面上孟兴元倒是大方得很。
李修涯拉了张寒一下,眼神示意道:哥们上啊,装逼的机会来了。
张寒起身,直接往台上走去。
李修涯一拍额头,卧槽,诗你忘带啊兄弟。
孟兴元见张寒两手空空,不由笑道:“不是说张兄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诗吗,怎么没拿过来?”
张寒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看向李修涯。
云烟此时起身道:“张公子的诗在我这里。”
众人听得一阵好听的声音,惊讶的看向云烟。
就连萧幼凝也不免有些意外。
云烟起身将张寒的诗送到手中,随后施了一礼,回到座位。
李修涯心情大好,齐活了啊,这效果绝对杠杠的。
至于诗作的问题,李修涯倒是自信,毕竟这可是诗豪的作品,要求默写并背诵全文的。
众人对云烟的出场本就意外,这下连带着对张寒的诗也有了几分兴趣。
张寒此时紧张得很,天知道,他可是镇军将军的儿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在这里居然露了怯。
张寒磕磕巴巴的将诗作念出,咬字虽然不够清晰,但还能听得明白。
李修涯无奈,这家伙,给机会不中用啊。
一诗念完,众人一脸错愕,其中孟兴元最是惊讶,这张寒真的会写诗,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在场自然是有识货的人,台上几名前辈听后,连忙接过张寒手中的诗,围在一起细细评读。
张寒摸了摸头,回到李修涯身边。
李修涯瞥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张寒一脸尴尬,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并不算好。
几名老者看过之后,微微摇起了头。
“诸位,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今日第一首头甲,当属张寒张公子无疑。”
众人都是秀才功名,将要考乡试的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不是单纯的写黄昏夕阳的景色,其中的胸怀感叹已将这首诗拔高了不少,众人的诗自然相形见绌。
特别是后两句,几乎是千古绝句的水平,就算众人再不甘,也只能自叹弗如啊。
孟兴元错愕之后,便是深深的震惊和忌惮,这个张寒,是个威胁啊。
萧幼凝自然也更加注意张寒,见张寒与李修涯窃窃私语,却没有上前搭话。
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今日之后,张寒的才子之名恐怕要响彻姑苏了,不过他能维持多久,李修涯就管不着了。
张寒自然心里不安,如此行径虽是能博些名声,但到底不真实。
李修涯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现在先把孟兴元压下去,狠狠地扬眉吐气一把,然后再把萧幼凝娶到家中,你觉得这样算不算圆满?”
张寒眼前一亮,对啊,我这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压孟兴元一头,至于之后的事,再说呗,先把孟兴元的脸打肿再说。
“后面两首诗...”张寒嘿嘿笑道。
李修涯做了个手势:“包在我身上,保证你拿下冠军。”
“冠军?”
“我是说头甲。”
张寒满意一笑,心安理得的做起弊来。
第十二章 仰慕
众人回味了一下张寒的诗,仍然觉得写得非常好,看向张寒的目光也更加的尊敬起来。
孟兴元虽然不喜,但是诗会还得继续。
“既然第一首诗的三甲已经选了出来,那第二首也开始吧,这次的题目就由云烟姑娘来出,诸位没意见吧?”
云烟轻声一笑,起身施礼:“承蒙诸位公子的厚爱,云烟惶恐。”
孟兴元笑道:“云烟姑娘不必推辞,在场都是要作诗之人,还是由姑娘出题最为公平。”
云烟迟疑道:“如此,那云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向窗外,夕阳已落,新月将升,云烟道:“那就以月为题吧。”
倒是个比较大众的题目,千百年来写月亮的是不知凡几。
但也正因为如此,想要出彩也挺难的。
李修涯也望向窗外,最后一点明黄的光辉散尽,天空沉入墨色当中。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喃喃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般美丽的景色,自己应该陪伊人一起欣赏的。
云烟就在李修涯对面,刚刚李修涯与张寒窃声低语本就让云烟疑惑,不免多注意了几分。
李修涯这次也是有感而发,声音没怎么压住,张寒三人都听见了,而云烟自然也听见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云烟身子一颤,眼光第一次正视李修涯。
“既然题目已经有了,那计时开始,诸位学子开始作诗吧,不过我要提醒诸位,如果规定时间内没写完,那就请不必交上来,毕竟这对其他学子不公平。”
显然这几句话是对张寒说的,张寒也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桌子下,张寒拉了拉李修涯的衣袖:“怎么说?”
李修涯笑道:“你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你写得这么快,不怕有人怀疑啊?”
张寒点点头,也是,就算他真的身负诗才,也不敢说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啊。
这样想着,张寒看向一脸悠闲的李修涯,震惊无比。
“修涯兄好像变了,变得在下有些不认识了。”
李修涯一愣:“张兄何出此言?”
张寒幽幽道:“在下与修涯兄结交,是因为与修涯兄同出一家学院,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我四人的课业都不好。”
李修涯鼻子都气歪了,合着就是四个学渣呗。
看着张寒的表情,李修涯突然理解了几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说好一起当学渣你却偷偷成了学霸吧?
李修涯想了想,说道:“所谓大难不死,脱胎换骨,我想上进嘛,是以这些时间也多读了几本书。”
张寒三人只好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也有一年左右没见了,上进认真读书,有些才气也挺正常的。
不再纠结,李修涯看向众人。
见众人有的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李修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低声对张寒说出诗作。
张寒听完脸色一喜,连连点头。
李修涯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得意忘形。
张寒脸连忙正襟危坐,起身开始写诗。
对面的云烟一直在关注二人,见张寒与李修涯私语之后便开始写诗,心中不面疑惑。
又听得刚刚李修涯的低语,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现在云烟的心头。
云烟往萧幼凝身边坐了坐,对着萧幼凝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有这样的事?”萧幼凝眉头微皱,见李修涯正悠闲的品酒,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又想起刚刚那灼灼的目光,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
云烟笑道:“别的不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般诗句足以名留千古,不过是随意出口便有如此才气,我倒是对他好奇起来。”
萧幼凝自己也很喜欢这两句,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将这首诗续满,这头甲也未必是张公子的。”
云烟神秘一笑:“如果说这头甲原本就不是张公子的呢?”
萧幼凝有些疑惑的看向云烟,不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月并不难写,众人写得很快。
孟兴元注意到张寒也很早就交了诗作上去,心里不免一沉,这张寒以前难道一直有意藏拙?
不可能,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张寒的德行?
肯定有猫腻。
计时完毕,几位老者又开始了评选。
孟兴元走到张寒身前,笑道:“看张兄信心满满的模样,是否又有绝世诗词现世?”
张寒漫声道:“不敢称绝世,不过,压孟兄一头,在下还是有自信的。”
张寒笑意更甚,孟兴元自讨没趣,脸色难看,但是碍于背后云烟与萧幼凝两人,却没有发作。
“那孟某就期待了,哼。”
萧幼凝见孟兴元拂袖而走,眼神之中有些不悦。
“无聊。”
云烟掩嘴轻笑,引得张寒三人看直了眼。
李修涯刚想夸张寒干得漂亮,却见三人这不成器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云烟转了转眼珠,向李修涯问道:“这位公子没有作诗吗?”
李修涯随意答道:“吟诗作对不是我的强项,我这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云烟姑娘见笑了。”
云烟笑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公子以为如何?”
李修涯一脸惊讶道:“姑娘如此才情,这是千古名句啊,李修涯佩服佩服,若是刚刚姑娘写出这首诗来,那这头甲之名,我这张兄怕是没机会了。”
云烟愣住了,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公子误会了,这两句不是云烟写的。”
李修涯问道:“那是哪位才子写的?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位才子的才华定然绝世,李修涯拜服倾慕。”
呸,好不要脸。
云烟脸色如常,“这位才子的才华毋庸置疑,就是喜欢蝇营狗苟,不爱抛头露面,所以云烟也不知道他是谁。”
李修涯笑道:“那就可惜了,对比这样的风流才子,李修涯真是汗颜汗颜啊。”
云烟见李修涯并不松口,无奈偏过头去。
李修涯暗笑,心道:说好了今天是我兄弟装逼的,自己可不能抢了他的风头。
云烟自己也并不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这样的诗句,留待自己慢慢体会,那必是极好的。
突然,台上几人发出一声惊呼。
“这...千古名句,传世之作啊!”
众学子惊讶无比,是谁写出了令几位诗坛前辈都为之震惊的诗作来了?
孟兴元下意识的看向张寒,见张寒一脸镇定,心里不由得有个荒唐的想法。
这诗难道是张寒写的。
“诸位佳作共赏,此诗月酒双绝,天下无二,且待老夫诵读。”
一老者情绪激动,拿着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 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老者念完诗,随后说道:“此诗仍然是吴州张寒张公子所做。”
孟兴元懵逼了,诸位学子震惊了,云烟与萧幼凝也惊诧万分。
就连张寒自己也懵了,这诗有这么好?
唯有李修涯一脸不屑,看玩笑,这可是诗仙的作品,无论是写酒还是写月亮,这首诗都可以说是极尽浪漫,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并不算多。
李修涯之所以能记住,关键还是在于这首诗,它也是背诵并默写全文。
众人看向愣住的张寒,更觉得张寒高深莫测起来。
“张兄大才,我看这头甲之名无需再考量了,张兄的这首诗都不能得头甲,别说张兄,我等也不服啊。”
台上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微微笑着。
心中却在想,孟兴元虽然打过招呼,只要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后面两首都要点他为头甲,不过现在不仅是差距,简直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所以也是心安理得的将张寒的诗点为头甲。
至于其它诗,众人连读的兴趣都少了几分。
没想到一场诗会,竟然出了两首千古绝佳的诗作,真是不枉此行啊。
张寒的这个名字,必将一时风流。
孟兴元心里再怎么难受不甘,但也必须接受。
眼看萧幼凝与云烟看向张寒的眼神都起了变化,更有几分倾慕,孟兴元不由升起怒火。
这怎么可能?张寒根本不会作诗才对。
孟兴元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寒故作高深,对于众人的恭维不冷不热的回应着,李修涯见状笑了笑,端起酒壶离开,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个时候,该是张寒风光的时候。
殊不知张寒心里怕极了,心虚极了。
萧幼凝也本想与张寒说几句,但是围着张寒的人太多,只好对自己的婢女道:“诗会结束,去请张公子留一留,就说请他一起欣赏云烟的新舞。”
云烟在一旁听了,调笑道:“你就这么容易把云烟给卖了?”
萧幼凝道:“张寒的表现惊艳,幼凝自然仰慕。”
萧幼凝虽然惊讶张寒的诗作,但是仰慕二字还是太夸张了,不过比起孟兴元出色很多。
萧幼凝的选择并不多,孟兴元和张寒谁表现得更好,萧幼凝最后的归属便是谁,这点萧幼凝也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总归还是有才华的,也不算什么委屈。
云烟摇摇头,“恐怕你仰慕的对象搞错了。”
萧幼凝愕然。
云烟却看向角落里的李修涯,还是那般,嘴角挂着微笑,一脸淡然。
“他才是应该被仰慕的人。”
第十三章 没安好心
“李公子怎么独自坐到这里来了?”
李修涯悠悠哉哉的喝着酒,突然背后传来好听的声音。
李修涯回头,正是云烟。
“这是张兄的高光时刻,我在身边不是碍事吗?你没见程兄与闻兄也坐在另一头去了吗?”
云烟巧笑嫣然,坐到了李修涯的对面。
“一个人喝酒想必有些寂寞,公子若是不嫌弃,让云烟陪你如何?”
如花美眷要陪着喝酒?李修涯有些心动,不过料想这女人估计已经起了疑心。
李修涯心中有计较,便拒绝道:“以云烟姑娘的身份,我哪敢让姑娘作陪呢?待会这些个风流公子不得打杀于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云烟柔柔一笑,“云烟现在不过就是个挂在如意楼的舞姬罢了,能陪公子喝酒,是云烟的荣幸才是。”
李修涯有些无奈,只好道:“姑娘刚刚说什么?”
云烟愣道:“云烟说自己不过是个舞姬,身份...”
“前面一句。”
“公子若是不嫌弃...”
“嫌弃。”李修涯端起酒壶离开了,留下笑容僵在脸上的云烟。
云烟长得自然是极美的,李修涯并不愿意恶语相向,但是她太烦了,虽然有些冲撞,不过想来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也就无所谓了。
云烟好半天才回神,心里自然升起怒气。
就自家这容貌身段,不知道多少风流才子倒在石榴裙下,怎就你李修涯如此看轻与我?
诗才好又如何?在场的那个不是身负才气的年轻公子?偏偏就你有才华吗?
有才华就可以如此高傲吗?
云烟脸上忽明忽暗,在烛火之间看不清表情。
“唉。”
角落黑暗,只留下微微的一声叹息。
李修涯来到二楼,整个大厅灯火通明,李修涯看着张寒被众人围在当中,不由笑了。
“昔日龌龊不足惜,今朝放荡思无涯。张兄啊张兄,往日别人的轻贱一去不返了,不过你可要维持好你的高冷人设啊。”
虽然张寒的诗引起了一阵骚乱,但诗会还要继续,众人也各自回到位置,孟兴元也上台了。
“第二首是仍是张兄得了头甲,实至名归,第三首,诸位学子可要好好加油啊。”
孟兴元面带笑容,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第三首诗的题目,就由杨老先生出题吧。”
杨老先生就是几个老者中年纪最长的。
杨老上前拱手道:“诸位,月题之后,最应景的应是以酒为题,但是刚刚张公子的诗已经珠玉在前,老夫认为酒已经不合适为题,所以这第三首诗,老夫想换个题目。”
孟兴元心头一惊,这几人他请得匆忙,所以有很多事都没有交代,本来约好第三首以酒为题的,他刚刚已经酝酿很久了,这突然要换题,孟兴元可就吃了大亏了。
毕竟第二首的二甲还是他。
杨老道:“去年,北方楚国寇边,定北侯韩图率军与楚国在边关打了一仗,双方各有损伤,这第三题,不若就以这军武之事为题吧,也希望大燕强大,再无边境之祸。”
杨老一言既出,众人无不惊讶,同时也很为难。
姑苏地处大燕腹地,边境之争对于众人来说太远了点。
杨老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笑道:“这题虽然不太契合,不过却是老夫的一点期盼,诸位学子,请吧。”
李修涯坐在二楼的阴影处,看着杨老脸上的微笑,也轻轻笑了。
“看不出来这老头还有几分家国情怀,倒是让人另眼相看,以军武为题的诗吗?”
李修涯的思虑飘向远方。
张寒都没仔细听杨老说了什么,他只知道,李修涯不见了。
张寒有点慌,但是又不敢离开座位,只好使了眼色,让程鹏和闻先成来找李修涯。
另一边,云烟回到萧幼凝身边,有些闷闷不乐。
萧幼凝见云烟情绪低落,低声问道:“怎么了?刚刚去哪了?”
云烟看着萧幼凝,脸色一正,问道:“幼凝,你觉得我漂亮吗?”
萧幼凝柔柔一笑,“人间绝色,倾国倾城。”
“那他还敢嫌弃我?”云烟喃喃自语。
“什么嫌弃?”
“没什么。”云烟摇头苦笑,“第三首诗是什么题目。”
萧幼凝见云烟恢复如常,也不在意,回答道:“杨老先生出题,军武之事。”
云烟微愣,“这倒是有些难为这些才子了。”
萧幼凝却道:“所谓文武之才,那才是我萧幼凝的理想夫婿。”
“那你的要求挺高的。”
张寒有些着急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绷不住了,眼神不断的环视整个大厅,可就是没看到李修涯的身影。
云烟抬头望向二楼阴影处,那里有一个人,她知道。
闻先成在大厅里逛了一大圈,最后终于上了二楼找到李修涯。
“修涯兄,怎还在这里如此清闲?张兄都快火烧眉毛了。”
李修涯笑道:“镇定,如此急躁,怎么能得到萧家小姐的另眼相看呢?”
闻先成道:“那是张兄自己的事,不过张兄已经如坐针毡,还是请李兄快快下去吧。”
闻先成确实不怎么着急,不过张寒是他们的好友,也会替张寒担心而已。
李修涯看着楼下众人,突然觉得没了兴趣,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城门还有几时关闭?”
闻先成一愣,随后道:“看时辰,应该还有两刻钟。”
半个小时吗?应该也够了。
“你把这首诗带给张兄,就说我先走了,改日一定赔罪。”
李修涯缓缓念出一首诗: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修涯饮尽杯中之酒,留下错愕的闻先成,起身沿着扶梯下楼,醉醺醺绕过人群,往门外去了。
云烟一直关注李修涯的动向,见李修涯离开,连忙追了出去。
“云烟?”萧幼凝见云烟慌乱的起身,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才子们自然也注意到了云烟跑出了门,但诗会继续,有些人有些犹豫,却也没有过多关注了。
李修涯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这一刻,他觉得孤独极了,自己与这世界,终究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哈哈...”李修涯狂笑着,指着天上的月亮,眼神一阵恍惚。
显然,李修涯醉得不轻。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隔...画不成。”
云烟站在李修涯背后几步,听得李修涯孤独至极的吟唱,心头不免一动。
明明不到弱冠之年,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落寞?他经历了什么?
云烟情不自禁跟在李修涯背后。
李修涯摇动着身体,往城门的方向走去,此时刚刚入夜,还没有宵禁,周围人家的商铺的灯火还亮着。
城门前,李修涯越过几个军士,出了城,然后扶着城墙一阵狂吐。
突然,一双纤纤玉手轻轻的拍着李修涯的背。
李修涯回过头来,见是云烟,醉醺醺的笑道:“云烟姑娘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追着我,究竟有什么事?”
“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哈哈...”
李修涯哈哈大笑,随后朝着家里走去。
夜色漆黑,李修涯本就喝得烂醉,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云烟虽不知道李修涯家住何处,不过这般情况,自然不能让李修涯一个人回去。
虽然她也很怕黑暗,不过扶着李修涯的肩膀,倒是安心了很多。
幸好,聂含山的小院并不算远,路也不难走。
路过一片阴森的竹林,云烟看见了门口还挂着灯笼的小院。
“李公子,是这里吗?”
云烟低声问道,李修涯抬起头看了一眼,笑了笑,随后大声道:“伊人,我回来了。”
喊了两声,李修涯许是心安,身体放松,倒了下去。
“小心。”云烟眼疾手快撑住李修涯,却发现李修涯已经睡着了。
谢伊人还在房间里并没有就寝,突然听到门外李修涯的声音,连衣服也未整理就跑了出来。
打开门,只见李修涯脸色微红,一脸笑容的整个人挂在一位女子的身上,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女人的脸,露出惊艳的容貌。
见女子负担着李修涯已经非常辛苦,谢伊人连忙上前扶住李修涯的肩膀。
“相公。”
两人架着李修涯就往院子里走去。
“胡岩大哥快来帮忙啊。”
胡岩也听到了李修涯的声音,只不过没有向谢伊人这般急切,出了房门便看见谢伊人与另一个美丽女子扶着烂醉的李修涯,胡岩连忙上前架着李修涯。
“将相公送去房间,我去给他打点水。”
胡岩点点头,谢伊人转身去了厨房。
云烟又被丢在了原地,正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谢伊人端着水盆走了过来。
“多谢姑娘送我家相公回来,请姑娘先到客厅稍待。”
“夫人客气了。”
谢伊人来到李修涯的房间,用毛巾给李修涯擦脸。
眼神不禁有几分幽怨,这才出去一天,居然带女子回来了,而且还是位绝色的女子,谢伊人不免有些吃味。
不过见李修涯喝得烂醉都要回来,心里又不由得安慰。
安顿好了李修涯,谢伊人来到客厅,见云烟正坐在李修涯常坐的位置上发呆。
“姑娘,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相公他好酒贪杯,还劳烦姑娘不辞辛苦将他送回,伊人真是不知如何感谢姑娘。”
云烟笑了笑,轻声问道:“夫人是李公子的妻子?”
谢伊人眼神一滞,李修涯的确是她相公,可是自己这算是妻还是妾呢?
云烟道:“云烟倾慕李公子才华,不知李公子是否有纳妾的想法?”
谢伊人大惊失色,这女人果然没安好心,居然想跟她抢人。
第十四章 麻烦
第二日,李修涯又是宿醉睁眼,头还疼得厉害。
坐起身来,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人,定睛一看,正是谢伊人。
“相公,你醒了。”
谢伊人早就醒了,不过却是一直盯着李修涯,等着李修涯自己醒过来。
“伊人啊,昨晚我们...?”
李修涯有些惊讶,难道我昨晚喝醉了回来趁着酒劲把事儿给办了?
两人虽然以夫妻相称,但却一直是分房睡的。
昨晚云烟送李修涯回来,天色那么晚,谢伊人也不能再让云烟离开,只好让云烟住自己的屋子。
而谢伊人自己则与李修涯同住一间房和衣而卧,本来谢伊人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是云烟昨晚语出惊人,谢伊人竟然没由来的几分危机感,心想还要做出姿态来,好让这个女人死了这条心。
谢伊人见李修涯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一笑:“昨晚相公喝得烂醉,我们什么也没做。”
“那你这是?”李修涯是想问为何两人同睡一张床。
谢伊人问道:“相公忘了吗?”
“忘什么了?”
谢伊人悠悠道:“昨晚诗会必然极其热闹吧?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相公可从来没跟伊人念过诗呢。”
李修涯脸色微变,他记起来了,在城墙边,好像见过云烟,不过后面的事他记不清楚了。
“难道伊人见过云烟姑娘了?”
谢伊人眼神微变,“原来她叫云烟,果真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子,相公说自己是个俗人,爱好美丽的皮囊,如今看来,却是不错呢。”
李修涯笑了笑,伸手刮了刮谢伊人的鼻子:“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伊人这是在吃醋?”
谢伊人脸色微红,哼道:“你就出去一日,便带个不清不楚的女子回来,你将伊人置于何地了?”
李修涯笑道:“我若不是心里放不下伊人,昨晚也不必趁黑赶回来,直接留宿如意楼便可。”
“相公还想留宿?”谢伊人起身拉着李修涯的胳膊,一张俏脸微微动怒。
“误会,我没想过啊。”
安抚了半天天,谢伊人的小性子才过去。
这才不情不愿的起来帮李修涯洗漱。
“听云烟姑娘说,她想做你的小妾。”
李修涯正洗脸呢,听了谢伊人的话,捂在脸上的毛巾都掉了。
“你说啥?”李修涯懵了。
谢伊人轻笑道:“她就在客房,你相公可以自己去问她。”
洗漱完毕,李修涯敲开了客房的门。
“云烟姑娘,你还在吗?”
“李公子稍待。”门内出来云烟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修涯坐在院子里,不一会,云烟打开房门。
“李公子早安。”云烟嫣然一笑。
不过李修涯可没心情欣赏,苦笑道:“昨晚多谢云烟姑娘了,李修涯酒后失态,让云烟姑娘见笑了。”
李修涯这是在为昨晚的事情道歉。
云烟也知道,只是笑道:“公子不必介怀,云烟还不至于这般小气。”
“那就多谢云烟姑娘大度,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云烟道:“云烟暂住如意楼,公子是要来如意楼找云烟吗?”
“额...”李修涯呐呐不语,这是谢伊人也洗漱完毕出来。
李修涯眼前一亮,说道:“我家伊人还盼望我考个举人回来,乡试在即,我在要在家温书,赔罪之事若是云烟姑娘不介意,那便乡试之后,我携伊人一起前去拜访。”
云烟看了一眼谢伊人,见谢伊人眼角含笑,也不在意,只道:“那云烟到时候就恭候李公子的大驾光临了。”
在李修涯这里歇息了一晚,如意楼的情况还不知道呢,萧幼凝也不知有没有宴请张寒,还有诗会。
云烟有些心急,告辞道:“云烟还有事,便回姑苏了,他日公子金榜题名,云烟必来祝贺。”
“这么急,不吃早饭吗?”李修涯一愣。
“多谢公子美意,云烟先走一步。”转身就往门外走。
“胡岩,送姑娘一程。”
胡岩点点头,跟在云烟背后去了。
“走远了。”谢伊人在李修涯耳边轻声说道。
李修涯呵呵一笑,开始喝起粥来。
昨晚第三首又引起什么轰动,李修涯完全不想知道,云烟前脚刚走不一会,张寒就来了。
张寒在家丁的带领下找到了李修涯。
“修涯兄,救命啊。”张寒一脸的着急。
李修涯打开院门,放张寒进来。
张寒还要叫苦,忽然看见院子里谢伊人不紧不慢的收拾着碗筷,身子也滞在原地。
李修涯还要问张寒为什么这么着急,却看见张寒一脸幽怨的瞥过眼神看着李修涯。
“我说修涯兄为何偏偏要丢下我们先离开,原来是家中有如此美丽的妻妾,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修涯笑道:“这是自然,我家伊人不比那萧幼凝差吧?”
李修涯得意炫耀,并随手清理了一下桌子。
张寒语塞,李修涯见张寒郁闷的模样,哈哈一笑:“张兄大早上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张寒反应过来,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修涯兄要救我啊。”
李修涯愣了,“这话从何说起?”
张寒扭捏道:“还不是因为修涯兄的三首诗,昨晚诗会结束萧小姐请我赴宴了。”
谢伊人摆下茶壶,轻施一礼进入房中,李修涯给两人倒上茶,笑道:“这是好事啊,说明你就快抱得美人归了,你该感谢我啊。”
张寒苦笑道:“萧小姐当场与我谈论诗词歌赋,我却是半天一句也回答不出...”
“然后呢?”
“然后我就将真相,和盘托出了。”
李修涯一惊,将口中刚刚饮下的茶水喷了张寒一脸。
“你,你是不是傻?白白浪费我给你创造的大好机会,这下萧小姐你肯定是没希望了。”
李修涯无奈摇头,这张寒如此轻易就破功了,真是枉费他的一片苦心。
张寒毫不在意脸上的茶水,接着道:“这还不是最遭的。”
“哦,你还干了什么?”李修涯居然好奇了起来,张寒究竟能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子?
“昨日你三首诗已经传开了,这些个学子们不说,那几位老先生可都是姑苏诗坛的大家,我这才名一下就显露了出去。”
李修涯乐了,“这不是好事吗?你这也算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啊。”
“可那都不是我的啊,更关键的是,我父亲听说萧小姐单独邀我赴宴,早上已经去拜访抚台大人了。”
张寒父亲去干嘛?当然是联络联络感情,准备求亲啊。
萧幼凝知道张寒的底细,必然不会同意的,若是事情败露,那张寒的名声可就臭了啊,连带着自己估计也有替人捉刀的污名,严重点这次乡试就不用想了。
若是萧幼凝一人知道,李修涯和张寒都有自信对方不会随意泄露,改日陪个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张寒也能享受享受这才子的名声,但若是抚台大人也知道了,连带着张寒父亲估计日子都不会好过。
怪不得要叫救命呢。
李修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起身道:“你能找到萧小姐吗?我们去见她。”
张寒喜道:“能能,我们走。”
李修涯回头对谢伊人道:“伊人,我有事先走了。”
谢伊人还未搭话,李修涯便被张寒拉出了门外。
另一边,云烟回到如意楼,萧幼凝却在闺房里等候多时了。
“昨晚匆匆离开,是有何事?为何彻夜未归?”云烟一晚上没回来,萧幼凝自然担心。
云烟道:“昨晚李公子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奇了,如意楼何时多了这个生意?居然让女子送客人回去,还留宿一晚,莫不是春心动了?”
云烟大方承认:“李公子虽未承认,但云烟知道,昨晚的诗就是他做的,云烟自然刮目相看...”
萧幼凝却道:“他没有承认,但是张寒承认了。昨晚邀他赴宴,他已经将事情与我说了,三首诗皆是李修涯替他捉刀,想为他博一博我的好感。”
云烟笑道:“这位张公子倒是坦然。”
萧幼凝淡淡道:“不过接下来他就会有麻烦了,他父亲今早上已经去找我父亲了,许是听说了我单独与张寒会面,以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云烟何其聪明,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幼凝轻轻一笑:“我想,这位李公子马上就会来找我,且看他怎么说。”
不一会,李修涯和张寒就来了如意楼。
萧幼凝和云烟是闺蜜,虽然如意楼算是风尘之所,但也没几人敢说萧幼凝的闲话。
萧幼凝知道修涯两人的目的,双方面对面坐了下来。
云烟沏好茶,摆上糕点在李修涯身边侍候,看得张寒一阵迷糊。
“那么李公子,你想要幼凝如何做?先说好,若是家父中意张公子,幼凝定然将事实告知,以绝家父之念。”
萧幼凝先将自己的底线抛出来,给修涯留尽了余地。
李修涯抿了一口茶,漫声笑道:“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张兄马上会有偌大的名声,他孟兴元自然不能跟张兄争,抚台大人自然也更加偏好张兄,但是张兄的底细姑娘是知道的,姑娘要的,最好是暂绝了抚台大人为姑娘寻觅夫婿的心思对吗?”
萧幼凝点点头:“李公子可有良策,幼凝保证,张公子之事绝不向外人吐露半句。”
李修涯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飞鸟玉佩,“请将此物交给令尊抚台大人,就说这是李修涯好友信物,请他一见。”
第十五章 解决了
玉佩并没有什么特殊,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算不得上上之选,只是应该是被人时常抚摸,上面有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萧幼凝接过玉佩,疑惑道:“这就行了?”
李修涯点头道:“萧小姐尽管送去,抚台大人一定会见我的。”
吴州抚台萧鼎,李修涯没记错的话,他应该算是聂含山的学生。
这玉佩是聂含山走的时候留下的,信中曾言李修涯若是有不能解决的困难,可以拿着玉佩去找萧鼎寻求帮助。
只是没想到这玉佩是这样用的。
在众人狐疑的眼神中,李修涯离开了,说是在家中等抚台大人的召见。
张寒自然也跟着离开了,只留下云烟和萧幼凝两人在原地发愣。
云烟提醒道:“李公子如此自信,想必这青鸟玉佩不是凡俗之物,你还是尽快将此物交给伯父吧,不然以伯父急切的性子,说不定此时已经将你许配给了张寒。”
萧幼凝一惊,对,自己父亲是性格她最了解,做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常常都是顾头不顾尾的,本就属意张寒,若是再头脑一热直接许下婚约,那就完了。
吴州城乃是吴州重镇,但却不及姑苏繁华,与姑苏距离也就车马半天一个来回。
萧幼凝乘车回到家中,却发现家中多了许多礼物,心里不由一沉。
萧鼎坐在当中,见自家女儿回来了,心情大好:“幼凝啊,这一趟姑苏之行可满意了吧?我可是听说了,张寒诗才非凡,就连杨悬之老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三首诗我也听过,的确是好,好得很啊...”
萧鼎看见萧幼凝便开始了涛涛不绝,“听说你还在诗会之后单独与张寒见面,也是,你向来喜好文辞,对于张寒,你可满意?”
萧幼凝无奈,只好直接掏出青鸟玉佩给萧鼎:“玉佩主人的好友请父亲大人一见。”
萧鼎见到青鸟玉佩,脸色大变,一把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看后,确定了的确是聂含山的贴身佩饰。
“这玉佩你从哪儿来的?”
见萧鼎表情严肃,萧幼凝自然疑惑惊讶。
“姑苏城外,李修涯。”
萧鼎抓紧玉佩就要往外走,还大声喊道:“备马。”
萧幼凝一愣,拉住萧鼎道:“父亲还未许下婚事承诺吧?”
萧鼎此时没心情跟萧幼凝纠缠,知道:“还未,幼凝若是着急,等我从姑苏回来就替你张罗。”
“幼凝不是这个意思。”萧幼凝连忙道。
却见萧鼎已经出了大门。
小院内,李修涯与谢伊人在下棋,而张寒则在一旁走来走去的干着急。
“修涯兄啊,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下棋啊,都火烧眉毛了,在下的性命可就在旦夕之间了啊。”
“拱卒。”李修涯一推棋子,笑道:“你就算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啊,淡定,喝茶。”
张寒坐下,一杯茶还没入口,便再次一脸烦躁的站了起来。
“怎么?信不过我?”
张寒一脸纠结:“不是信不过修涯兄,但是这个事,这个事他....”
李修涯轻笑一声,伸手吃下谢伊人的车。
“将军。”谢伊人也笑了笑,“相公你又输了。”
李修涯表情一滞,随后丧气道:“伊人的棋力,我怕是再也赶不上了。”
就这小半天,李修涯就没赢过。
刚刚吃过午饭,院子门外突然响起几声马鸣,胡岩道:“有人来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对谢伊人道:“伊人,进去歇息。”
谢伊人微微点头进了房间,李修涯打开门,只见十七八个人正在竹林边拴马。
为首的人是个国字脸,颧骨微高,下巴上贴着浓密的短须,一脸的粗狂与凶悍。
这就是萧鼎?
萧鼎是来过这里的,他也知道之前聂含山在这里,只是聂含山喜欢清净,所以平时也没来打扰,不然他早就可以与李修涯碰面的。
见小院的门开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前,萧鼎料想就是此人约自己。
“此青鸟玉佩是你的?”萧鼎走到李修涯面前。
李修涯躬身拱手,“见过萧大人。”
“不必多礼了。”
李修涯让开身子,“大人请进。”
萧鼎进入院中,看见胡岩微微惊讶了一下。
胡岩拱手道:“萧大人。”
“胡岩,你也在?”萧鼎不由得转头看着笑眯眯的李修涯。
“大人请坐。”李修涯招呼萧鼎坐下。
萧鼎开门见山的问道:“足下与聂师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有他的青鸟玉佩?”
李修涯笑道:“在下名叫李修涯,与聂大人算是忘年之交吧,他把小院借我居住,还送我玉佩,言若有困难,可向大人求助。”
“嗯。”萧鼎点点头,将玉佩还给李修涯,“说吧,你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办的,在吴州,老夫不能办的事还不多。”
李修涯笑道:“简单,简单。”
转头,李修涯却不见张寒。
“张兄,张兄...”
李修涯喊了两声,张寒才从客厅的门后走了出来。
“见过抚台大人。”
“你是?”萧鼎觉得张寒听眼熟的。
张寒尴尬一笑,“张寒,家父张勋。”
萧鼎恍然大悟:“原来是贤侄啊,昨晚半夜就听说了贤侄的大名,果然少年非凡啊,怎么贤侄与李贤侄也是朋友?”
“同窗,同窗。”张寒的脸如同苦瓜一样。
李修涯笑道:“还是请张兄自己来说吧。”
“说什么?”
张寒看了李修涯一眼,只好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萧鼎。
萧鼎听了,居然也不生气,反而看着李修涯。
怪不得能与聂师结交,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诗才,真是难得。
李修涯也抱歉道:“此事自然也不能怪张兄,都是我自作主张,喝酒上头了才想出了这些昏招,若是抚台大人要怪罪,就请责怪在下吧。“
李修涯起身告罪,张寒也赶紧躬身。
萧鼎道:“今天大早上,你父亲张勋便带了好几车的礼物来拜访老夫,老夫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实话说,老夫差点与你父亲许下婚约。”
李修涯和张寒大惊,这么快的吗?
“现在想想,幸好老夫当时犹豫了,不然以小女幼凝的个性,必然会坚决拒绝,到时候谁都不好看。若是没有聂师信物,光凭这件事,老夫就可以治你们的罪,革去你们的功名。”
对了,李修涯和张寒都还是秀才呢。
李修涯是运气,而张寒则是势力,反正都有秀才功名在呢。
“还请大人开恩。”说着,李修涯深深一揖。
萧鼎连忙将他扶住,笑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有聂师的信物,老夫我又岂能不给面子?此事作罢,张贤侄的事老夫不会管了,不过后续该如何做,你们自己商量。”
李修涯明白,张寒才子的名声也是个麻烦。
现在李修涯无比的后悔,当初真是发了昏,干了这般愚蠢的事。
“此事我自有计较,请大人放心。”
萧鼎点点头,“那好,那我先走了,你若有空,多来吴州城坐坐。”
“一定一定。”
萧鼎来的快,去得快,十几匹马飞驰离开。
“修涯兄,这事就算了结了?”张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觉得李修涯简直高深极了,居然认识吴州抚台萧鼎,而且萧鼎还对他那么和善,还有那个聂师究竟是何人?
“结束?”李修涯笑道:“没那么容易,我记得你老家是凤城的吧?你现在即刻回家,将此事原委告诉你父亲,然后让你父亲带你回老家窝几个月,这个乡试,你就算了吧。”
张寒明白李修涯的意思,也匆匆告辞了。
所有人都走了,李修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谢伊人从房内走出,给坐在凳子上的李修涯轻轻的按摩。
“以后我再也不卖弄了,特别还是帮别人卖弄,我觉得自己蠢极了。”
谢伊人柔声道:“相公常说自己是个废人,这几首诗词伊人听了也是极为震惊的,这是废人能写出的东西吗?伊人就知道,相公在骗伊人。”
李修涯苦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这一地鸡毛的,也真是自作自受。
“以后啊,我再有诗词,便说与伊人一人听吧,也省得惹麻烦。”
另一边,萧鼎回到家中,告诉幼凝暂时不会再替她张罗婚事,萧幼凝清冷的眸子也不免露出笑意。
“你与李修涯可有交集?”
萧幼凝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道:“李公子与张寒是好友,也是在诗会上认识的,此人潇洒自然,加上几首绝世好诗,幼凝自然也是有心结交的。”
萧鼎笑道:“那就去吧。”
萧幼凝自然不是喜欢李修涯,而是认同李修涯的才华,真心交友罢了,不过看萧鼎的模样,萧幼凝不禁心里一咯噔,同时更加好奇李修涯的身份起来。
另一边,张寒回到家中跟自己父亲说明了事情原委,张勋先是揍了张寒一顿,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虽然平日儿子的德行他就知道,但是心中也曾有过幻想,还以为是开了窍,没想到是开了挂。
张勋先是生气愤怒,最后就是后怕,然后听张寒说了李修涯和萧鼎相识甚欢,还提到了聂师二字,张勋自然清楚这两个字的意思,立马就让张寒回凤城老家去了。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兜兜转转,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第十六章 买些西瓜
若是蓄意欺骗一州抚台,这个罪名也不算小,张家说不定就要因此败落。
不过还好,张寒的身家性命已经得到了保全。
而另一边,张寒的三首诗作也在姑苏传开了。
云舟诗会在整个吴州都算是有些名气的,何况又有杨老先生宣传,张寒的名字也成了众人口中羡慕敬佩的对象。
一些个才子聚会,要么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番怀古伤今,要不就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极度风流,又或者是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慷慨激昂。
总而言之,这三首诗出名了,而它的作者张寒自然也出名了。
不过令众人奇怪的是,这几日送往张家的拜帖不计其数,而张家却一张都没收,张寒更是诗会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
大燕帝都,聂府。
聂含山自从到了燕都之后,只是接了大燕皇帝的诏书之后便谢绝会客,每日除了朝会,就是窝在家里,连两位皇子的教令也婉言拒绝。
这两个月,聂含山一直深居简出,让其他以为聂含山会有大动作的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聂含山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聂含山看着摆在眼前的诗作,不由感叹道:“早知道这小子有些诗才,却不知道能写出这样的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是要做将呢,还是做被牺牲的枯骨呢?”
这三首诗是萧鼎连夜派人送来的,聂含山也自然知道李修涯替张寒捉刀的事情。
“这小子自己不想出风头,却差点害了张家,还说我荒唐,我看他更是胡闹。”
胡爷见聂含山脸上有些笑意,说道:“李公子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行事无状,但是从来洒脱。”
聂含山笑道:“我知道,他的本意是想帮张勋的儿子博美人欢心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后果罢了,若没有后手,这般鲁莽早晚会出事。”
“有老爷做李公子的后台,只要李公子不谋反,想必老爷也能保得住他。”
聂含山如今官居枢密院指挥使,兼吏部尚书,节制天下兵马,同时掌管二品以下官员的升迁,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就像胡爷说的,只要李修涯不谋反,聂含山都能保得住他。
“就这小子,贪生怕死,给他是个胆子都不敢谋反。”聂含山微微一笑。
聂含山看这三首诗,是越看越喜欢。
“对了,九皇子最近如何了?”聂含山突然问道。
胡爷皱眉道:“不知为何,九皇子此次回京之后也一直深居简出,除了早晚去宫中给陛下和贵妃娘娘请安之外,几乎就没有出过门,有些九皇子门下的官员前去拜见,居然连门都没让进,而且还有九皇子府的人放出风声,说是九皇子已经无意太子之位,准备以后当个安闲的王爷就好。”
聂含山也愣了,“九皇子有定北侯撑腰,虽然他的机会最小,但也是最有可能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的人,无论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当上皇上,都不可能逼迫九皇子太甚,如果说九皇子有这个打算,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九皇子肯如此轻易的罢手?”
聂含山在心中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意楼,云舟诗会之后 ,如意楼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大才子张寒在此三首好诗技惊四座,引得无数风流才子前来打卡,估计心里想的也是能沾些张寒的才气。
云烟亲手准备好了几样精致的糕点,用食盒装好就要走。
“姑娘又要走?”
一个小婢拦住云烟,嘴角翘得老高。
云烟笑道:“好阿娇,你别告诉妈妈,我去去就回。”
阿娇道:“姑娘上次就是这么说的,可是去了整整一天,阿娇被妈妈骂死了,今天无论如何阿娇也要看好姑娘。”
云烟转了转眼珠,突然伸手指着阿娇背后道:“妈妈你来了。”
阿娇闻言回头转身,却是空无一人。
再回过头来,云烟已经跑到了一楼出口。
“姑娘。”阿娇急得大叫。
云烟提着食盒,一路轻松,轻车熟路的来到李修涯的小院前。
“秋闱近在眼前,相公怎么还如此放松?”
“放心,聂老头的藏书我已经看了好几遍,虽然没有融汇贯通,但是也都基本了解了,只要乡试的题目不是太刁钻,我保证给你考个举人回来好不好?”
“相公,你考举人不是为了伊人,是为了相公自己啊,相公究竟明不明白啊。”
“明白,明白,别摇了,头晕。”
云烟站在院门外,听了一会里面李修涯和谢伊人说话,随后才敲了敲院门。
“李公子,云烟又来了。”
稍待几息,李修涯一脸颓丧的打开了门。
“云烟姑娘,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对姑娘有所冒犯,但是姑娘也不必如此不依不饶吧?”
云烟娇嗔道:“公子说什么呢?云烟今日特地准备几样新出的糕点,来给公子尝尝鲜呢。”
李修涯见云烟笑脸盈盈的模样,无奈将她迎了进去。
云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几日几乎天天都往李修涯这里跑,搞得每日谢伊人都不怎么给李修涯好脸色看。
“伊人妹妹也在呢,来尝尝云烟新做的糕点。”云烟很是自来熟坐到了谢伊人的对面。
谢伊人眼神微动,这个位置原本是李修涯的。
“云烟姐姐客气了,劳烦姐姐还亲自送来,不过伊人齿软,不爱吃甜食,相公也是。”
谢伊人眼角含笑,好像非常欢迎云烟的到来。
“妹妹与李公子都不喜欢甜食吗?没事,糕点放着,想吃的时候再说,正好云烟也带了些时令的瓜果,妹妹与李公子平日几乎不怎么出门,想必很少吃到,来,快尝尝吧。”
云烟从食盒最底层取出两盘已经切好的西瓜和摆好的葡萄。
八月份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天气还有些闷热,这时候一块鲜嫩的西瓜摆在李修涯面前,李修涯犹豫了。
不知为何,谢伊人一直不喜欢云烟,李修涯也觉得云烟如此上心怕是有所图谋,不敢与她过分亲近。
“云烟姐姐太客气了,姐姐先吃吧。”
云烟笑了笑,递上一块西瓜给李修涯:“公子何不吃上一块解暑?”
李修涯接过,“多谢姑娘了。”
“哼。”
李修涯听到了谢伊人微不可察的轻哼,随后便向谢伊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三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李修涯分明看到两道眼神相撞时迸发出的火花。
默默的起身,李修涯往书房走去,还不忘顺走一块西瓜。
“相公这是要去哪儿?”
谢伊人的声音出来,李修涯转过头,见两人都看着自己,笑道:“我觉得伊人刚刚说得对,秋闱在即,我不应该放纵自己,老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去看书,你们...慢慢吃。”
李修涯躲进书房,院子里只有谢伊人和云烟两人。
“云烟姐姐何必如此,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家相公并不是好色之徒,不然以云烟姐姐的容貌,天下谁有不倾心呢?”
云烟看向书房,轻声道:“云烟也从来没想过凭自己的容貌得到李公子的半分爱意。”
“相公他最不忍心拒绝别人,不然云烟姐姐连这个门也进不来,伊人承认,相公他的确有几分才气,可东元西荒的才子多了去了,云烟姐姐要选,到哪不能选上一大堆,为何偏偏纠缠我家相公?”
谢伊人苦口婆心的劝导云烟,希望她能打消这个念头。
云烟微笑道:“天下才子不知凡几,偏偏李公子出现在云烟眼前,伊人妹妹觉得,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谢伊人无奈。
李修涯既然躲了起来,云烟也没有久留,把食盒留下,说是改日再来取便离开了。
李修涯在书房听得云烟离开的声音,便出来跟谢伊人说话了。
“相公此时是否得意?云烟姐姐这般人物居然对相公倾心。”
李修涯笑道:“若是她真的喜欢我,早就往我身上扑了,哪里还会这么矜持?”
谢伊人翻了个白眼,云烟是什么身份,你以为跟青楼娼妇一样见男人就往上扑?
人家是想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妾,你搁这跟我玩心机呢?
“倒是伊人,你们这姐姐妹妹的称呼,平日也没看出来你们关系这般好啊?”
谢伊人道:“伊人不喜云烟姐姐,是因为她想与伊人分享相公,但伊人却很佩服云烟姐姐的坚强,相公不是跟我说过云烟姐姐的身世吗?如此遭遇还能维持此身此心,伊人若没有遇到相公,恐怕比不上云烟姐姐万一。”
谢伊人说得真心实意,李修涯微微错愕。
“云烟的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你这样说来,云烟确有几分过人之处。”
李修涯起身道:“我去城里一趟。”
谢伊人一愣:“去干什么?”
李修涯摸了摸谢伊人的头,笑道:“去买些西瓜,云烟送的,我怕伊人吃不惯。”
第十七章 乡试
乡试秋闱终于开始了,一大早谢伊人就起来为李修涯准备考试时候的吃食。
李修涯几乎是被谢伊人从床上拉起来的,天色尚且蒙蒙亮,李修涯像个死人一样被谢伊人洗漱打扮,好像不是去考试,而是去结婚。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胡岩和谢伊人一起送李修涯进了姑苏城。
姑苏城东南,考场前有兵士衙役把守,虽还没有开场,但是也已经围了不少学子在了。
谢伊人伴着一脸丧气的李修涯身边缓缓走过,引起人群一阵惊呼。
纷纷羡慕李修涯,恨不得取而代之。
“相公要加油啊,就算这次不第也没关系。”谢伊人轻轻的帮李修涯整理衣襟,一边温柔的向李修涯叮嘱,试图缓解李修涯的紧张。
李修涯轻笑道:“是我考试,我怎么感觉伊人比我还紧张?”
“这可关乎相公的前途啊,怎么能不慎重?”
“难道不走科举之路,便毫无前途可言了?”
李修涯心里倒是并不怎么在意,反正当官也不是他的愿望。
之所以还来参加乡试,也是想有功名傍身,不至于饿死。
“修涯兄?”
背后程鹏与闻先成叫了李修涯一声。
李修涯转头笑道:“你们二位也来得挺早的啊。”
两人见谢伊人依偎在李修涯身边,眼睛直直的瞪着。
李修涯拉了谢伊人一把,随后对两人说道:“这是内人伊人,让两位兄台见笑了。”
闻先成道:“有如此如花美眷,怪不得当日诗会修涯兄连萧小姐和云烟姑娘也不曾多看一眼,如此艳福,真是羡煞旁人啊。”
谢伊人闻言一喜,轻轻向闻先成两人行礼。
“伊人见过两位公子。”
“客气,客气了。”
两人连连摆手,好像谢伊人的礼有多重似的。
正此时,远处又出现一道曼妙的身影,手里提着食盒,脸上挂着微笑一步步走近。
云烟今日穿了一身大红,好像要出嫁似的,妆容精致,眉目之间尽是妩媚,完全不似平常素雅的模样。
“这不是如意楼的云烟姑娘吗?她这是来干嘛的?”
“难道是有那个相好今日也参加乡试,前来送行的?”
虽然云烟与平时不同,但很快也被人认出来了。
闻先成叹道:“云烟姑娘平时都以典雅示人,今日这般,更添魅力啊。”
李修涯也微微点头,不得不承认,云烟的这副妆容杀伤力非常大。
“她过来了。”
见云烟慢慢走近,程鹏有些兴奋。
李修涯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低下头,见谢伊人一脸警惕的看着云烟,撅起的小嘴怕是能挂起手中的食盒了。
李修涯无奈一笑,轻轻拍了拍谢伊人的手,随后往后退去。
“李公子,见到云烟为何要走?”
李修涯刚刚抬起的脚步,闻言又停了下来。
“云烟姑娘,真是好巧啊,今日怎么有空来这贡院?”
程鹏与闻先成连忙拱手:“云烟姑娘。”
云烟轻轻点头,然后越过两人走到李修涯身前。
“云烟听人说,若是女子身穿红衣送行,必将高中,李公子你看,云烟今日好看吗?”说着,云烟摆了摆衣裙。
李修涯笑道:“青丘有狐,名曰九尾,行人见之,莫不迷焉。这个问题不必问我,姑娘回头看看他们吧。”
云烟没有回头,反而有些生气。
精心打扮一番,不仅不领情,还骂人是狐狸精?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在做狐狸精,而且还相当的明目张胆。
想到这里,云烟顿时不觉得生气了,反而觉得李修涯是在夸她漂亮。
云烟没有回头,柔声道:“今日是公子的大事,云烟特地来送公子的,希望公子一举成功。”
李修涯还未答话,谢伊人道:“云烟姐姐费心了。”
李修涯不明白,自己都快指着云烟的鼻子骂了,怎么云烟还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刚刚一句话出口,李修涯都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了。
而周围众人此时却不仅是羡慕,反而是嫉妒了。
姑苏有名的舞姬云烟居然为一个男子送行,这样的八卦也算不大不小了,但多少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连带着李修涯也被人多看了几眼。
正在这时候,贡院大门打开,一衙役大喊道:“开场,请诸位学子一一验明浮票进场。”
浮票就是类似准考证一样的东西,上面记载了考生的身份信息。
李修涯道:“进场了,我先去了,你们离开吧。”
“胡岩大哥。”谢伊人从胡岩手中接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吃食递给李修涯,“相公,吃食你拿好。”
云烟也道:“云烟也准备了些,请李公子一并带上。”
李修涯有心拒绝,但见云烟一脸期待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忍。
程鹏催促道:“修涯兄,还是快走吧,耽搁了时辰可不好。”
李修涯这才接过食盒,一左一右两份食物,转身走向贡院。
三人先后排序,闻先成酸溜溜的说道:“没想到云烟姑娘居然倾心修涯兄,真是让人好生嫉妒啊。”
程鹏却道:“修涯兄有绝世诗才,有几个倾慕的女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张寒的事,他们两人也是知道得很清楚的,所以对于李修涯,除了惊奇,就只剩下佩服了。
李修涯道:“你们可不知道,这云烟虽好,但是我是有伊人的,这些日子云烟每日都来寻我,我已无计可施了。”
两人只当是李修涯在凡尔赛,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这有何难,修涯兄将云烟纳为妾室,从此享尽齐人之福不是更好吗?”
李修涯当然想过,云烟这般漂亮,李修涯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是...
“不行,伊人不喜欢云烟,也不同意此事。”
两人愕然,没想到李修涯还有惧内的毛病。
“话说修涯兄何时娶亲的?怎么没听修涯兄提起过,这喜酒也没来得及喝啊。”
“改日,改日。”
三人正闲聊时,很快就轮到三人进场了。
“浮票。”
“陈安县李修涯,年十九,面净无须...”
核对了一下李修涯的模样信息,守门的衙役放李修涯过去,随后就是检查李修涯的随身物品以及食盒,看是否夹带小抄之类的东西。
最后告诉李修涯考舍信息便放李修涯进去。
三人自然被分开了,李修涯独自来到自己甲七的考舍,仔细一看,就像是前世的出租单间一样。
一张床,床上铺满了干草,面向明道有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
李修涯把东西放下,随后靠在床上闭目准备考试。
很快,第一天的考试开始了,今天考的是东元经典,也是李修涯最担心的一场。
他了解不深。
衙役们依次给众人发放试题以及试卷草纸,李修涯打开试卷一看,上面只写着一行字:德怨相报,何也?
这句李修涯知道,出自东元典卷十三,原文是:恩相教,德也,怨相教,隙也,德怨相报,何也?
李修涯嘴角一勾,这题我熟啊。
所谓应试技巧,就是研究怎么拿到不会的题的分数,但是显然,这题李修涯会啊。
而且深入研究了几篇范文,李修涯只需要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来就好。
不过李修涯也不敢大意。
他的毛笔字实在是太丑了,而且也很容易写错字,若是贸然动笔,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铺开草纸,李修涯开始奋笔疾书。
现在草纸上写一遍,然后再抄在试卷上,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这题对于众人来说都不算难,李修涯看见自己对面的考生也开始在草纸上做题了。
写了小半天,李修涯才写五六十字,看了看别扭的字体,李修涯有些难受。
这字他是练过的,不过怎么也练不好,而且繁体字又多,李修涯很不习惯,只能说勉强能让人认识罢了。
别看只是一题,但是让李修涯做一天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期间还吃了顿饭。
与其他学子准备的食物不同,谢伊人给李修涯准备得很丰盛,不仅有充饥的面饼,还有肉干果脯,而云烟的食盒里则是一些糕点,卖相好,味道也不错。
李修涯吃得很满足。
傍晚十分,李修涯很是满意的看着衙役将自己的试卷收走,随后躺在床上,准备和衣而卧。
八月的姑苏还有几分闷热,倒也不必担心会着凉。
同时,远在燕都的聂含山还没睡下。
“等考试结束,派人把李修涯的试卷偷偷送来给我。注意不要让人发现。”
胡爷微微躬身,随后道:“第二日的策问题,大人觉得李公子会有何解答?”
聂含山微微一笑,“我也很是期待啊,这小子想法多,说不定会有惊喜。”
乡试的题目虽然不归聂含山出,但是姑苏是萧鼎的地盘,派人知会萧鼎,然后影响一下还是很简单的。
聂含山眼中有些忧虑,叹道:“燕都正是暗流涌动之时,但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楚、秦甚至是陈都有狼子之心,这篇策问,我不仅是要问李修涯,也是想问问天下的学子,他们有何良策。”
聂含山用心良苦,也满怀期待。
第十八章 判卷
第二天,李修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精神,很快就有人送来了试题。
今日考的是策问,就是朝廷向学子问策,大多都是关于如何治国或者是如何赈灾之类的题目。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李修涯打开试卷,上面有简单的一行字:秦楚伐燕,何为?
如果秦国和楚国攻伐燕国,燕国该怎么办?
李修涯微微愣了,随后笑了笑。
这种事李修涯虽然不懂,但是并不妨碍李修涯发挥想象力,谁还不会指点江山了?
策问与八股不同,没有绝对固定的格式,李修涯答起题来比昨天轻松多了。
还没到晌午时分,李修涯便已经在草纸上写好了文章。
吃过午饭,随后便将草纸上的内容抄了一遍,除了字依然很丑之外,李修涯觉得自己写得不错,中个举人应该不难。
做完题,李修涯就有些百无聊赖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李修涯基本都在观察对面那哥们抓耳挠腮的模样。
第二天考完,李修涯觉得这科举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八股文难写了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困难嘛。
零基础教你学会如何考科举,李修涯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啊。
第三天的考试是李修涯最不用担心的,诗赋李修涯最有信心。
无论出什么题目,李修涯都有背诵并默写全文的底气在,虽然诗赋占的比重最轻,但也是李修涯最大的拉分项。
若是能写出一首绝佳的诗赋出来,高中的概率也会大很多。
毕竟评判试卷的是考官,遇到自己喜欢的诗词或者文章,难免会打出高分。
这也是应试技巧之一,做题不是给自己看的,是给考官看的。
李修涯唯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字。
听说古代有这项评判标准,若是字太丑,是绝对不让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很快,第三天的考试开始了,题目是:谁云湘水。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笑了,这不撞枪口上了吗?
李修涯读过的诗赋算不得太多,但是有些名篇李修涯还是知道的。
湘水李修涯不熟,但是洛水李修涯熟啊,把洛神改一改,改成湘神,一片绝美的诗赋不就在眼前?
李修涯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随后便开始了抄书的工作。
洛神赋李修涯其实也记得不是很完整,但是没关系,只要把那些个传世名句写上去,有些许的瑕疵完全可以接受嘛。
总的来说,三天的乡试虽然有些疲累,休息得也不好,但是李修涯并没有感到什么压力。
黄昏时刻,李修涯从贡院门口走出,谢伊人和云烟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过今天云烟恢复了往常素雅的模样,不再作魅惑状。
“相公。”见李修涯出来,谢伊人惊喜的迎了上去。
“伊人。”李修涯也微微一笑,不过眉眼之间有些许的疲倦。
谢伊人心疼道:“相公累坏了吧,我们回家吧。”
“嗯。”李修涯轻轻点头。
几人虽然瞩目,但是众多学子也都有些累了,没几个有心情欣赏美人的。
云烟见谢伊人扶着李修涯,伸手接过两个食盒,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李修涯也的确有些累了,笑了笑便跟谢伊人和胡岩离开了。
云烟目送三人出城,自己也回了如意楼。
乡试结束,接下来便是判卷了。
负责此项任务的是姑苏地方提学使以及下属的学正等人。
糊名之后,众人都不知道谁是谁,不过今年没几个有名气的才子参加,最有名的恐怕还是孟兴元了,也没人敢走后门什么的,众人倒也公正。
突然,提学贺知书拿起一张试卷,卷上字体扭捏,极为不喜。
“现在的学子都是如此吗?连字都写不好,还敢来考试?这样的人我等若是敢录取,岂不是有负圣恩?”
贺知书很生气,这字也太丑了,一点也不像是读书人写出来的,反而像是三岁孩童启蒙时写的字,这是秀才?这是秀儿吧!
至于内容,贺知书没工夫研究,直接扔在地上,按照惯例,这篇文章已经被打了死刑。
这篇文章自然就是李修涯的,虽然李修涯知道卷面分很重要,但是他的字实在是难看极了,他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很快,李修涯的第二篇策论也被一位评卷官员扔出,众人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李修涯的考舍是甲字号,文章顺序虽然被打乱过,但是李修涯仍然是最先被考官看到试卷的那一批人之一。
贺知书等人正判卷时,萧鼎从门外走进,众人见了连忙给萧鼎行礼。
“见过抚台大人。”
萧鼎连忙道:“诸位大人辛苦了,本官给诸位大人送些茶水,且稍待歇息再继续吧。”
贺知书道:“为朝堂选贤举能,不敢言辛苦二字。”
萧鼎笑道:“本官知道诸位大人勤勉,本官也不能帮忙,但是夜已经深了,诸位还是吃些东西喝口茶,恢复一下精力才是。”
贺知书犹豫了一下,虽然时间紧迫,众人必须连夜批改,不过众人也累了,吃些东西也好。
“那就多谢大人了。”
“贺大人客气了,本官就告退了。”萧鼎见贺知书松口,笑了笑让人送上食物,随后就要退下。
他来这里本就不合规矩,不过聂含山知会他要拿到李修涯的试卷,所以萧鼎才会从吴州赶到姑苏。
“嗯?”萧鼎看着脚下的试卷,以为是不小心滑落的,就顺手将之捡起来放在一位官员的桌子上,随后退出。
众人吃完东西,贺知书道:“诸位,继续吧,七日内,我等要决出今科举人,任务艰巨啊。”
“是,大人。”
众人回到位置,一官员看到刚刚被自己扔掉的试卷再次出现在自己的桌子上,微微惊讶,但是马上想到了刚刚萧鼎来过。
难道此人是萧鼎的人?萧鼎认出了他的试卷,所以故意放在桌子上,这是给自己的信号?
这人眼神一动,不管是不是,先看看再说,萧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如果内容实在太差,那就算是得罪萧鼎也无所谓。
萧鼎可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被人解读成了这样,他只是默默在外面等候众人判卷结束。
官员仔细看起了李修涯的文章,这篇是李修涯的策论。
李修涯的字虽然难看,但是官员也还能认识,只见李修涯开篇就写到:远交近攻,驱虎吞狼。
官员微微震撼,随后神情肃穆的看了下去。
看完之后,官员有些纠结,随后还是用笔划了一下,随后起身来到贺知书面前。
“贺大人,这篇文章,请大人复判。”官员给李修涯的卷子画下一个圆圈表示通过,但也知道之前贺大人也丢掉一张字迹一样的试卷,所以马上就想请贺知书复判一下。
自己给了过,如果贺大人不过,那萧鼎最后就算生气,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何况这篇文章的内容的确让他颇为震撼。
贺知书抬头,随后看到了官员手中的文章,马上怒骂道:“刘大人什么意思?这样的字迹,还有何复判之说?”
刘大人连忙道:“贺大人息怒,且仔细看看文章,下官觉得,很好。”
“很好?”贺知书就要大发雷霆,但是又想到这位刘大人平日不是这般莽撞之人,只好忍着怒气接过文章看了起来。
贺知书一字一字的看,眉头本就皱在一起,越看,皱得越深。
刘大人惴惴不安的看着贺知书的表情变化,心里也有些没底。
“合纵,连横。”
贺知书看完,低声喃喃道。
“贺大人以为如何?”刘大人见贺知书面带犹豫,轻声问道。
贺知书没有说话,反而从脚边捡起自己扔下的文章看了起来。
第一篇八股李修涯写得并不算好,主要还是格式问题,不过贺知书看完之后,心情却更是复杂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
贺知书微微叹了一口气,“取他为最后一名吧。”
刘大人一愣,“诗赋不看了吗?”
李修涯的字在众多学子之中实在是显眼,要找出来一点都不难。
贺知书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道:“找出来给我看看吧。”
不一会,李修涯的湘神赋就送上了贺知书的案前。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好词...”贺知书一声赞叹,但是脸上的纠结更甚了。
“这字,实在是丑了点。”
刘大人适时帮腔道:“朝廷取士首重人品才华,这字可以再练嘛。”
贺知书微微点头,不过却还是道:“还是取为最后一名吧,文章策论虽然都有独到见解,但是通篇下来,也有些言之无物,若是经过打磨,应该会更好。”
刘大人微微躬身,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人也算是自己点的,若是被贺知书拒了,也挺没面子的。
贺知书拿着李修涯的策论又看了一遍,似乎觉得很有可行性,便命人抄了一遍,接着请萧鼎派人送往燕都给聂含山。
因为此题本就是聂含山出的,贺知书也是知道的,他觉得写得有些道理,所以想让聂含山也看看。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就是李修涯写的罢了。
李修涯还不知道自己起起伏伏,差点被人给刷了下去。
第十九章 中举
另一边,乡试结束,接下来便是等待放榜。
这几日李修涯几乎是在谢伊人和云烟的侍候中度过的,连门都没有迈出半步。
每日坐在院中,谢伊人会亲手将切好的水果送进李修涯的嘴里,有时还会给李修涯捏捏肩,捶捶腿,云烟也会每日送来精心做好的糕点食物。
李修涯觉得自己堕落了啊,生活开始有些糜烂了,一点也不想努力了怎么办?
没办法,今天必须要起来了,因为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李修涯拒绝了谢伊人的陪同,独自一人来到城中看榜。
告示处早已经围满了学子,但放榜的时辰还没到,李修涯不着急,在告示处对面找了个茶馆坐下。
望着人群,李修涯心情还是挺平静的,不过一些期待还是有的。
“程兄,闻兄,这里。”
李修涯看到程鹏和闻先成也在外围,起身大叫他们的名字示意他们过来。
两人走近,见李修涯一脸悠哉,笑道:“修涯兄怎么如此轻松,难道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李修涯抿了一口茶,苦涩滋味让李修涯微微皱眉,但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什么胸有成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考上了自然好,没考上也并不是多么可惜的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两人眼前一亮,闻先成笑道:“修涯兄倒是豁达,我们两人就不行了,虽然知道没有太大的希望,但仍然紧张。”
“不过以修涯兄的才华,中个区区举人,应该不算难。”
闻先成与程鹏都是知道李修涯底细的,他们觉得李修涯中举的机会非常大。
有了李修涯的淡定,闻先成与程鹏也静心不少,至少不再那般惶恐紧张了。
三人对坐在,反而品起了茶,说起了李修涯的诗词。
孟兴元施施然走到人群之外,一副自信的模样。
也是,孟兴元才名在外,这次乡试最出名的才子应该就是他了。
虽然前些日子出了个张寒,但是不知为何张寒并没有参加这次乡试。
一路走来,诸多学子都是认识孟兴元的,所以很多都给孟兴元招呼行礼。
孟兴元也一一回礼,姿态倒是做得很足。
李修涯三人远远的看着,对孟兴元品头论足。
“不得不说,除了相貌张兄略微胜了一筹,无论气质才华,张兄比起孟兴元还是差了不少啊。”
吃程鹏两人闻言哈哈大笑,仔细想想,李修涯说得也不错,孟兴元不算丑,但比起喜欢一身白衣的张寒还是差上许多。
“修涯兄果然独具慧眼,张兄看起来的确比孟兴元顺眼多了。”
孟兴元早就注意到了李修涯三人,张寒不在,正是孟兴元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不正是大好的机会?
一摇折扇,孟兴元面带微笑的靠近三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兄的几个朋友,啊,我想想,你们...叫什么来着?”
孟兴元脸色平淡,但是眼中的傲慢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好在程鹏与闻先成跟着张寒经历了太多这样的眼神,已经免疫了。
而李修涯则是完全不在乎。
程鹏一摊手,对李修涯说道:“这就是我们不喜欢他的原因。”
李修涯笑道:“理解理解,确实挺讨厌的。”
孟兴元见三人完全不理会自己,哼道:“三个废物,没有张寒,你们连与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也不知道张寒这次为什么做了缩头乌龟,不过这乡试不是诗会,不是诗做得好就能考得好的,就算是张寒来了,恐怕也榜上无名。”
李修涯道:“孟公子是在跟我们炫耀什么?在诗会上输给了张兄,今日难道是想在乡试上找回场子,在我们面前?”
孟兴元脸色微变,输给了张寒,难道只能在他的朋友身上找回场子?
“张兄今日不在,若是在,孟公子会如此自信吗?”
“本公子说了,乡试不是诗会,张寒的底细本公子清楚得很,他的秀才功名还是他父亲为他弄来的,会作几首诗难道就以为天下无人了吗?”
看着孟兴元怒气冲冲的样子,李修涯笑道:“我可没这么说,至于张兄怎么想,我们三人也不知道,万一他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这倒也很符合他的性格啊。”
“哈哈...”三人哈哈大笑。
孟兴元自觉无趣,冷哼一声:“也亏你们还笑得出来,就凭你们,本公子看也不用等放榜了,直接回去吧,反正你们也不可能上榜。”
“我们三人自然比不上孟公子,能中自然是大喜事,若不能中,也算是正常,不过孟公子盛名,万一若是落榜,岂不是才让人大跌眼镜?”
李修涯悠悠道:“所谓有求皆苦,无欲则刚啊孟公子,我们三人希望不大,也就不会失望,还是请孟公子自惜吧,你跟我们可不一样。”
孟兴元脸色难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废物。”
色厉内荏,孟兴元只留下两字,转身离开。
“你看他的脸色,哈哈...”
程鹏两人倒是开心得很,心情舒畅。
李修涯无奈笑了笑,“两位兄台,为何我们三个废材会觉得如此骄傲?难道是梁静茹给了我们勇气吗?”
梁静茹是谁?不过这不是重点。
两人表情一滞,随后有些尴尬起来。
说得也是,我们是如何做到理直气壮的去嘲笑一个才华比自己高的人的?脸呢?
但是,真的好爽啊。
“时辰已到,放榜。”
大门打开,一衙役张口大叫,两人拿着红榜,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红榜贴上,众人一下围了上去。
“我中了,哈哈,中了...”有人惊喜大叫,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有人环视一周,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随后郁郁离开。
本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事,不过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众人欢喜不一,人世百态,不过如此。
孟兴元看着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微微一笑随后转身,他没有往下看的兴趣了。
今日起,他就是姑苏解元了。
什么叫志得意满?这就叫志得意满。
张寒凭借三首诗闯下名声算什么?能比得上一个解元的分量吗?
扬起高傲的头颅,孟兴元享受着所有学子的注目礼,嘴唇微微勾起。
李修涯三人在听到放榜的时候也围了上来,好容易挤了进去,却看见榜首孟兴元的名字,心情一下低落了不少。
从头看下,李修涯有些失落,看来临阵磨的枪,毕竟还是上不了战场啊。
突然,李修涯眼前一亮,最后一个名字正是:甲七,李修涯。
“修涯兄,你中了啊。”
闻先成高声叫道,两人将李修涯围了起来,兴奋得大叫。
“好了好了,搞得你们两个比我还开心。”李修涯也挺开心的,毕竟还是中了。
孟兴元听见三人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后看向红榜,随后嗤笑道:“不过是最后一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解元呢。”
李修涯笑道:“我若是中了解元,那孟公子该如何自处呢?榜上有名我已经心满意足,倒是孟公子,姑苏乡试解元,若是会试落第,那才值得一笑。”
“哼,胸无大志。”
孟兴元有些难受,他不明白,只是最后一名,李修涯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还是有程鹏与闻先成两人,连中都没中,为何还笑得那么开心?
“我们三人浪荡惯了,自然比不上孟公子,祝孟公子前程似锦,连中三元。”
李修涯笑着,与程鹏两人先行离开。
“说真的,修涯兄中举这是件大喜事,必须要请客才行。”
“对对对,要请客,我看如意楼就不错。”
“不错,如意楼,我们去看云烟姑娘跳舞。”
里两人裹挟着一脸无奈的李修涯往如意楼而去。
李修涯还想先回去跟谢伊人和胡岩报喜呢,不过看现在这情况,估计今晚能回去也是烂醉如泥了。
如意楼二楼,云烟也满怀期待她对李修涯有绝对的信心。
远远的,云烟看见打闹的三人,随后展颜一笑。
起身下楼来到三人面前。
“李公子,你来了。”
李修涯微微颔首,“云烟姑娘。”
“云烟姑娘,今日是修涯兄的大喜之日,云烟姑娘可否赏脸舞上一曲,为修涯兄庆贺?”
云烟脸色一喜,料想是李修涯真的中了。
“恭喜公子高中,今日但凡公子所想,云烟无不应允。”
“哟...啧啧...”
程鹏两人一脸坏笑的看着李修涯两人,云烟羞涩一笑,也知道刚刚说的话有些歧义。
“三位快进来吧,云烟特地留下包间给公子。”
三人跟着云烟上了楼。
“云烟姑娘原来早就替修涯兄准备好了一切,真是让我们两人...”
两人齐声大笑:“羡慕羡慕啊。”
李修涯无奈一笑,有心解释,但想了想又算了。
这事儿估计也解释不清楚。
云烟独舞,三人饮酒作乐,李修涯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云烟微笑的面容中,随后沉沉的睡去。
是夜,如意楼够筹交错,大多是前来庆贺的新科举子们,但是却不见头牌舞姬云烟出场,急得妈妈到处寻找。
而此时,云烟已经将李修涯送到了家里。
“公子今日中了乡试最后一名,待鹿鸣宴后,便是举人了,姐姐要恭喜妹妹了。”
谢伊人微微一笑,扶着李修涯微微躬身谢道:“多谢云烟姐姐将相公送回来。”
云烟微微一笑,身旁阿娇急道:“姑娘,我们快回去吧,妈妈肯定急死了。”
云烟看了看李修涯沉静的面容,随后向谢伊人告辞道:“待公子醒来,云烟会再来的。”
“姐姐慢走。”
夜色微凉,阿娇和云烟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谢伊人看着远去的马车,轻声对胡岩说道:“胡岩大哥,将相公扶进去吧。”
第二十章 鹿鸣宴
“这可越来越纠缠不清了吧?”
谢伊人有些郁闷,不过就像她说的,李修涯是个不擅长拒绝人的人,尤其是对他好的人。
当时聂含山是这样,现在云烟也是这样。
而且李修涯还多次言语之间冲撞云烟,却不见云烟生气,反而锲而不舍,这也让李修涯非常为难,毕竟两人也没有仇,没必要真的破口大骂起来。
不然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
放榜第二天,府衙要举行鹿鸣宴,新科举子都要去,李修涯即便是最后一名,却也有了上鹿鸣宴的资格。
李修涯酒都还未醒透便被谢伊人拉了起来。
“这宴会没这么早,让我睡会啊。”
李修涯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宿醉了,每次醒来都迷迷糊糊的。
“相公起来了,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见了提学大人,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坏印象。”
既然提学点了李修涯为举人,那他就算是李修涯的座师,如果李修涯要走仕途,这就是政治资源之一,由不得不慎重。
李修涯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家中,他记得自己不是在如意楼吗?
“伊人啊,我怎么回来的?”
李修涯扶了扶额头,谢伊人熟练的替李修涯按摩太阳穴。
“是云烟姐姐,她与婢女阿娇将相公带回来的。”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道:“她有心了。”
洗漱一番,李修涯就又出了门,今日是鹿鸣宴,比之乡试一样重要。
不过在此之前,李修涯来到如意楼见到了还在沉睡中的程鹏和闻先成两人。
“多谢云烟姑娘照顾他们了。”李修涯拱手一礼。
云烟轻轻道:“公子跟云烟客气什么,为公子做事,云烟是心甘情愿的。”
“额...”李修涯一脸无奈,云烟越热情,李修涯越尴尬,“也多谢云烟姑娘昨晚送我回去,不然伊人可要担心了。”
云烟悠悠道:“云烟可真是羡慕伊人妹妹,公子即便是醉了,嘴里喊的也是伊人妹妹的名字。”
说醉话了?不会吧,我酒品一直挺好的啊。
“让姑娘见笑了,待会我就要去参加鹿鸣宴,我的这两位朋友就有劳姑娘照顾了。”
“公子自去,程公子和闻公子就交给云烟了。”
“多谢,改日若是得空,请云烟姑娘来寒舍,我亲自下厨以表谢意。”
人家也帮了挺多忙的,李修涯觉得还是要有所表示,不过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
云烟双眼一亮,惊喜道:“好,云烟一定来,一定来。”
“那我就先走一步。”
李修涯告辞离开,往鹿鸣宴去了。
云烟欣喜,嘴里不由得哼起了小调,这算是李修涯第一次表现得热情。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鹿鸣宴取同音“禄”之意,乡试举子便是禄之始也。
李修涯先是去了府衙见了见知府大人,知府也有关注李修涯,听闻李修涯中了举,自然是一阵恭喜,甚至是恭维。
“待会鹿鸣宴,大人要出席吗?”
知府笑道:“本官虽是姑苏知府,但这样的宴会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除了提学等内外官员,其他人去多少有些不合适。”
“原来如此。”李修涯点头,“有今日的李修涯,还是多亏了当初大人伸出援手,不然我还不知道飘摇在何处呢。”
“呵呵,此你之际遇,加上你本身就有才华实力,区区举人不算什么,他日金榜题名,说不得本官还要仰仗你呢。”
两人聊了一会,李修涯才告辞离开。
很快,鹿鸣宴开始了,验明正身之后,李修涯被一个衙役带到了宴会的场所。
作为最后一名,李修涯的座位自然也在最末端。
李修涯入座后看见孟兴元了,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人围在中间,脸上尽是得意的微笑。
李修涯没时间理他,脑袋还有些昏了,趁这时候,李修涯闭目养神。
众人落座,提学使贺知书携内外学官从内厅出来,众学子见了连忙齐声行礼。
“学生见过诸位大人。”
李修涯迷迷糊糊的也跟着站起来,微微躬身,只是嘴里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出来。
“落座吧。”
贺知书一脸严肃,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谁看了谁都犯怵。
不过贺知书的严谨与正直也能一目了然。
作为解元,孟兴元的位置自然离贺知书等人非常近。
孟兴元刚想拱手说话,却听见贺知书问道:“谁是李修涯?”
孟兴元愣了,众学子也愣了。
李修涯,这名字好陌生啊。
孟兴元满脸疑惑,不知贺知书是何意思。
李修涯离得远,在场近百名举人,李修涯在最末端,贺知书声音不大,李修涯自然没听见。
见场面上无人应答,贺知书加大了声音:“谁是李修涯?”
李修涯这回听到了,连忙起身道:“我就是李修涯,请问大人有何事?”
“过来坐。”
贺知书指了指孟兴元对面的位置,那里特地留下了一个位置,众人之前还以为是给某位官员的准备的。
贺知书一言,满堂皆惊,众举子不明白李修涯为何得到了提学使的赏识,明明是最后一名,为何让他坐上了首位?
李修涯还不知这代表的意义,拱了拱手来到贺知书身边坐下。
贺知书见李修涯行为举止多有不合礼法之处,微微皱了皱眉头。
“既然有举人功名在身,便该以学生自称。”
李修涯从善如流:“是,学生谨记。”
见李修涯还算乖巧,贺知书暗自点头。
“你的最后一名,是本官坚持点的。”
什么意思?众举人更加惊讶了。
难道说李修涯原本是上不了榜,而是贺知书坚持点了李修涯为举人吗?
李修涯连忙感谢道:“学生多谢大人。”
“你的诗赋很好,策论也很好,但是字很不好,点为最后一名,你可服气?”
李修涯笑道:“没什么服气不气的,既然中了,那第一名与最后一名并无区别,难道不是同样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吗?”
贺知书点头:“你能这样想,本官很欣慰。”
孟兴元身为解元,居然没能得到贺知书一点关注,整个人脸色蜡白的坐在位子上。
贺知书与李修涯聊了几句,鹿鸣宴也正式开始了。
贺知书举杯朗声说道:“诸位既然已是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无论是否能在会试题名,希望诸位学子一定恪守己身。”
“学生谨记教诲。”
众人饮下一杯,随后便是鼓瑟吹笙,一派欢宴庆乐。
众学子都上前给贺知书敬酒,不过贺知书只是抿了抿,不然一百人一人一杯,贺知书当场就得躺下。
轮到孟兴元时,贺知书终于正眼看了孟兴元一眼,也满饮了一杯。
“你的文章做得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孟兴元喜不自胜,得意的向李修涯挑了挑眉,却被李修涯无视了。
李修涯见好像众人都敬了酒,自己也不能落下,也起身对众为学官敬酒。
“学生敬诸位大人。”
贺知书道:“最后一名不要委屈,本官期待你在会试甚至殿试上留下姓名。”
众人又酸了,特别是孟兴元。
他这个解元都没有得到贺知书的勉励,反而李修涯这个最后一名被贺知书赋予如此大的期待。
他又怎能不恨,不嫉妒?
李修涯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特殊,只是躬身笑了笑,随后饮下杯中之酒。
贺知书当他是宠辱不惊,更是满意。
“大人,学生有一问想请教大人。”
一位学子起身对着贺知书等人拱手道。
“鹿鸣之宴,你们可以畅所欲言。”
“多谢大人,学生只是不解,李修涯虽然也是举子,但是不过最后一名,他并无资格坐在大人身边,也没有资格与解元孟公子并列,为何大人还是坚持让李修涯坐在首位?”
这一问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就连李修涯也是,他也想知道。
贺知书仿佛知道会有这样的场景,脸色一肃,说道:“他的文章策论比你们的都好,所以有资格。”
人群一片哗然,随后便是交头接耳的低声交流。
“李修涯之所以是最后一名,那是因为本官要点他是最后一名,也是为了提醒他,不足之处要好好练习。”
李修涯心下了然,看来自己的还是讨到了考官的欢心。
“学生更不解了,既然李修涯的文章策论比我等都好,那大人为何不将他点为解元头名?”
贺知书摇头:“他的字,很丑。”
众人一下摸不着头脑了,很丑,能有多丑。
李修涯闻言多少有些尴尬。
贺知书见众人沉默,大声问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众人一愣,这是第一题?
“李修涯你说。”
李修涯漫声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道理很简单,众人微微思考了一下,随后便认同的点了点头,看向李修涯的眼神有些复杂了。
贺知书道:“就算李修涯只写了这八个字,本官也会给他画个圈。”
“善。”众人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字的确精髓。
贺知书继续道:“你们的疑惑,本官自会一一解答。”
第二十一章 宴会扬名
“第二天的策论,诸位答得其实都不好,本官也早有预料,姑苏地处腹地,甚少了解这种事,本官理解。”
贺知书为众人复盘这次乡试,“但是其中也有几篇不错的文章,虽然大多言之无物,不过也能说到一点两点,本官也很欣慰。其中李修涯的是本官最为喜欢的,也给你们八个字:远交近攻,驱虎吞狼。”
贺知书悠悠道:“或许你们并不理解,但本官理解就行了。”
李修涯淡定喝酒,提起理论知识,李修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带重复的,这是基本操作。
贺知书见众人沉默,笑道:“就凭文章策论,李修涯就能当得起头几名,不过他的诗赋,诸位应该看一看。”
“请大人赐教。”
贺知书对李修涯道:“念给他们听?”
“额。”李修涯有些不愿,“是不是不太好。”
“哈,不要恃才傲物,但也不能太过内敛。”
贺知书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杨大人,你来吧,毕竟李修涯的文章是你发现的。”
杨大人起身笑道:“下官遵命。”
“诸位学子静听,此文之美,无出其右。”
众人正襟危坐,怀着怀疑和期待。
“斯水有神,名曰湘君。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杨大人抑扬顿挫,声音洪亮,在场众人无一不听得如痴如醉。
李修涯有些脸红,如果说文章策论多半还是李修涯自由发挥,那这诗赋李修涯几乎就是照着抄的。
不过就是把洛神换成了湘君罢了。
杨大人念完,笑道:“湘水自古便有湘夫人的传说,李修涯借此写下的这篇湘神赋,就是本官也是喜爱得紧。”
孟兴元握着酒杯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脸上则是有些茫然。
这个李修涯能写下这样的文章?
贺知书此时又念道:
“人世仙家本自殊,何须相见向中途。
惊鸿瞥过游龙去,漫恼陈王一事无。”
“这诗也算不错,可惜与赋相比,还是差了些,不甚亮眼。”
众学子反而羞愧起来,就这首诗,他们大多数人都写不出来,何况是湘神之赋呢?
“学生汗颜,文章策论难窥全貌,但是这诗赋,学生有自知之明,比起李兄,我等自叹不如。”
杨大人笑道:“诸位也不必妄自菲薄,能被点为举子,诸位都有过人的才华。”
“学生谨记。”众人躬身拱手。
贺知书见气氛融洽起来,便道:“既然在场都是才子,鹿鸣之宴也不能不留下几首诗词,诸位可随意发挥,为这鹿鸣宴锦上添花。”
众学子激动起来,这可是博名声的好时候啊。
若是有什么惊世诗词现世,可比云舟诗会的影响力大多了。
“是。”
众人开始创作,而贺知书也没给下固定的题目,众人也可以放开想象。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解元孟兴元以及...李修涯。
贺知书也很期待李修涯能做出来什么诗。
然而李修涯想的却是,又作诗?没意思,是不是古代的娱乐项目真的就是如此匮乏?
不如我们来玩狼人杀吧?
可惜,李修涯也只能想想了。
说是畅所欲言,但既然是鹿鸣宴,自然还是要符合主题为好。
在场人的文学素质可比云舟诗会高多了,就算是写诗也写得快多了。
就是刚刚起身质疑李修涯的那个人,他是第一个做好,还是一首七言律诗。
鹿鸣宴罢晚霞迟,鱼在莲塘破镜时。
露裛残津珠有泪,风飘残叶锦无丝。
班姬几醉秋千畔,太子樽前春暮时。
万事从来有时节,吾今不异洛中推。
写得不错,自然赢得了满堂彩,就连不苟言笑的贺知书也对着他含笑点头,显然很满意。
那人一脸欢喜的退下了。
接着就是好几个人的诗作,有好有坏,不过大体都还过得去。
作为解元,孟兴元自然也写下一首诗。
鹿鸣宴罢即归耕,不恋司空事已成。
欲爱棠阴遗爱树,只忧无德及民生。
立意不错,不愧是能得解元的人。
众学子微微惊叹,贺知书等人也不免多看了孟兴元几眼,特别是一些人知道孟兴元的家世底细,更有几分恭敬讨好的意思。
孟兴元敷衍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多少得意,反而直直的盯着李修涯。
“李兄为何一言不发?”
孟兴元见李修涯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众人一一上台,低声说道。
李修涯笑道:“写诗呢是要灵感的,我现在没有灵感,写不出来不行吗?”
贺知书闻言微微惊讶,这李修涯,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大胆,既然得了提学大人的赏识,不过是写首诗便要故意推辞吗?”孟兴元阴阳怪气道:“还是说是真的写不出来?这样不就是说提学大人看走了眼,又或者,这场乡试,有问题?”
“孟兴元。”贺知书低声怒喝,“不知轻重,你以为凭你父亲,你就真的可以耀武扬威了吗?”
孟兴元话出口便已经后悔了,说出这样的话,孟兴元这是已经得罪了贺知书了。
骂了贺知书有眼无珠,还怀疑贺知书主掌的乡试有舞弊行为,这问题可就大了。
一个不小心,贺知书或许就有大麻烦了。
“大人,学生..学生喝多了...”孟兴元脸色一白,“失言,失言,请大人恕罪。”
“哼。”贺知书冷哼一声,也幸好刚刚孟兴元的声音不算大,听到的也就李修涯和贺知书等几个官员。
几个官员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到。
李修涯也知道,若是自己再推辞,恐怕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孟兄热情相邀,那在下就献丑了。”
李修涯对着贺知书微微拱手,随后起身来到大厅中间。
众人见李修涯出来,自然明白了这是要写诗了。
李修涯今日本就受关注,此时场面上居然安静了下来。
李修涯在场中踱步,随后道:“举人不是诸位的终点,这鹿鸣宴虽然开心,但还请诸位不要懈怠,如此,在下就以劝学为题,这首诗,在下与诸位共勉。”
随后李修涯漫声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好,说得好。”在短暂的沉默后,贺知书起身大声喝彩,将众人惊醒。
众人也反应过来,微微品味,更觉其中真意。
随后便是连声的叫好:“李兄之才,我等服了。”
“诗中真意,李兄高才。”
......
李修涯嘴角一勾,笑道:“三更鸡鸣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诸位还当勤勉,来年会试,在下期待诸位的名字在那琼林之宴上扬名,进而响彻天下。”
贺知书眼前一亮,又是一首劝学诗,而且不输前者,这个李修涯,果真有大才。
就算不能封侯拜相,就凭这两首诗,做个地方提学也是绰绰有余的。
“多谢李兄。”
众人虽是嫉妒贺知书对李修涯的偏爱,但李修涯如此大度并且还写诗勉励自己,还是心存感激的,是以全都起身对李修涯行礼。
这一礼倒是不轻,不过李修涯坦然受了,随后道:“诸位的礼,在下受了,也希望真如在下所期盼的那样。”
李修涯回到位置上,马上就有不少人上前给李修涯敬酒,这一刻,李修涯是真的受到了诸多学子的尊重。
贺知书朗声叫道:“李修涯的两首诗,诸位都听清楚了?”
“清楚。”众人回答。
贺知书点点头,说道:“你们都算是出自本官门下,你们若能登科,本官脸上也有光,也请诸位不要懈怠,这也是本官对诸位的期待。”
李修涯此时也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再送给大家一副对联用以自勉。”
“李兄请。”
李修涯此时也顾不得低调或是怎样了,毕竟气氛到了,而且这些人也并没有对李修涯也多少恶意,李修涯也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燕骑可吞吴。”
秦楚之战,燕吴之争,李修涯稍加修饰,将聊斋先生的自勉联送给在场所有人。
众人自是一阵惊喜,看向李修涯,更加觉得李修涯气定神闲,深不可测。
“好诗,好联,此今日之鹿鸣宴最大的收获。”贺知书哈哈笑了起来。
至于解元孟兴元,却不知被遗忘到了哪个角落暗自神伤去了。
李修涯俨然成为了宴会的焦点。
众学子不仅敬佩李修涯的才华,更加觉得李修涯的心性高洁,值得结交。
李修涯也是来者不拒,不过也只是浅尝辄止,众人也表示理解。
一场宴会,无人不尽兴,哦,也不是没人,至少孟兴元其实是不怎么开心的。
这解元,好生无趣。
不过鹿鸣宴后,姑苏才子就要添上一个人的名字,此人是今科乡试末席,李修涯。
第二十二章 提名
吴州虽以吴州城为首,但吴州城是军镇,所以类似乡试等省级大事都是在姑苏城举行的。
一场鹿鸣宴,李修涯名动姑苏,两首劝学诗与一对自勉联更是响彻整个大燕。
燕都,朝会。
大燕皇帝李烜高坐帝位,左右四皇子五皇子然后便是文武两班大臣,文首中枢内阁首辅张维,武首枢密院指挥使聂含山。
李烜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君臣行礼之后,聂含山出班道:“启奏陛下,昨日姑苏提学贺知书呈上一副对联与两首劝学诗给臣欣赏,臣以为极好,也想与将之献给陛下。”
李烜笑道:“聂卿都以为极好,那朕倒要听听。”
聂含山微笑着将李修涯的对联念了出来:“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燕骑可吞吴。”
众臣微惊,李烜听完更是红光满面,连胜叫道:“好,好个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燕骑可吞吴。”
这一联李修涯也不是乱出的,在聂含山的藏书中,李修涯了解到,大燕与吴几乎是同时建国的,燕吴之争相持近百年,而东北方向的秦楚之战也是愈演愈烈。
当时整个东元群雄并立,相互征伐,最后燕王李贺被吴王张煦打败俘虏,燕国成为吴国附庸,而李贺也如同越王勾践一般卧薪尝胆,终于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找到机会一举吞并吴国建立如今的大燕。
而秦楚之争更是热血,两国征战不休,早已经结下百年仇恨,楚国一直处于弱势,淮水一战,楚将项启破釜沉舟,以攻代守,横渡淮水一举大破秦军,为楚国扩土近百里,更是将淮水纳入国土范围,也从此开始了近三百年的秦楚之争。
这两件事不仅是决定着四个国家的命运,在整个东元史上也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是十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年太祖皇帝委身吴奴近十年,每日卧薪尝胆,不曾有一时懈怠,终于才有了如今我大燕盛世,这副对联写得好,非常好。聂卿,这是谁写的?”
聂含山答道:“乃是姑苏新科举人李修涯在鹿鸣宴上所作,用以勉励众多学子。”
李修涯?站在五皇子身后的九皇子李闲微微挑了挑眉。
“好,大燕精神,尽在此联之中,朕很喜欢。既是举人,那来年会试当来燕都了,朕倒是期待得很。”
聂含山点头道:“臣也觉得此联非常,我大燕建国不易,如今虽有盛世之姿,当不能忘记先辈披荆斩棘,开疆扩土的辛苦。”
“聂卿此言甚善。”
接下来聂含山又将两首劝学诗念给群臣听了,自然也是得到了满堂的称颂。
只是聂含山的这一举动已经是他回来之后做得最大的一件事了,自然引起来了有些人的注意。
“看起来聂大人很欣赏这位李修涯啊?”礼部尚书谢志才笑着问道。
聂含山笑道:“既是我大燕的才子,本官自然都欣赏,不仅是李修涯,还有解元孟兴元,本官也很喜欢。”
谢志才笑了笑回到队伍,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下朝之后,李烜让聂含山御书房觐见。
“刚刚在朝会之上,聂卿极尽眼色,可是有什么要单独禀告的?”李烜半躺在椅子上,看着聂含山问道。
聂含山从怀中取出一卷纸呈给李烜:“臣想让陛下看看这个。”
“哦。”李烜打开一看,是一篇策论。
秦楚伐燕,何为?
这是策论的题目,李烜微微一愣,随后脸色一沉。
秦楚之祸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随时都有起兵的那一天,这个题目出得也算是合理。
“题目是臣出的。”
聂含山倒是很坦然的承认了。
李烜笑道:“怎么,这吏部尚书当得不称手,连提学都要插手?”
“陛下言重了,只是随手而为罢了,没想到倒是给了臣几分惊喜,这是臣抄录的其中一位学子的策论,请陛下祥读。”
李烜见聂含山如此郑重其事,也微微点头:“那朕倒是也来了几分兴趣。”
只见开篇便是振聋发聩的八个大字:远交近攻,驱虎吞狼。
远交者,南有天云、东有卫、西有天风、北有神武。
近攻者,南有齐、东有陈、西有秦、北有楚。
大燕之地,群雄环绕,四面皆敌,早晚独木难支。若能与天云等四国交好,言明利害,以为掣肘,则秦等国不能轻举妄动,大燕方有喘息之机。
然后则可遣使、离间、勾结等计引动秦楚矛盾,使其相互征伐,燕即可取渔翁之利。
......
李修涯的文笔算不得好,几乎白话洋洋洒洒写下这篇策论,将合纵连横之论详细的记录下来。
李烜看得很快,脸上也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篇文章...还有几人看到过?”李烜脸色一肃,问道。
“姑苏学正杨敬之、提学贺知书以及抚台萧鼎,再来就是臣与陛下了。”
李烜叹道:“此谋国之论啊,大燕如今的处境,聂卿以为以此计可行?”
聂含山郑重道:“臣以为,此计短时间内肯定看不出来,但若是能等上三年五年,必有成效。”
李烜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治国方略,并不是这么简单,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想要实施也需要时间。
“朕记得乡试之后,贺知书会回燕都述职吧?”
“是。”
“那就让他进吏部吧,反正也是选贤举能,不如也评评官员的优劣,就让他负责官员的政绩考核吧,杨敬之做他的副手。”
聂含山躬身道:“臣,遵旨。”
“对了,这是谁写的?”李烜差点忘了,“既是乡试题目,此人应该是今科举人了吧?”
“是,他就是今日臣献给陛下的对联之人,李修涯。”
“李...修...涯...”李烜默默的念着李修涯的名字,笑道:“朕记住了,来年的会试,就由聂卿亲自负责吧。”
“臣遵旨。”
另一边,九皇子下了朝会回到府中,马上吩咐左右上前。
“派人去姑苏,将举人李修涯的考试文章送来与我看看。”
“是。”左右领命而去,九皇子喃喃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
而九皇子注定要失望了,聂含山在看到贺知书送来的手抄本之后便传信萧鼎将原文送给他,结果萧鼎先一步将李修涯的原文送到了聂含山的手中,所以说李修涯的策论如今见过的,也就几人而已。
聂含山也提醒过贺知书,不过却是在鹿鸣宴之后的事了。
而吏部尚书谢志才下朝之后也径直回了家里。
“派人去姑苏一趟,查查新科举子李修涯。”谢伊人在朝会时就觉得觉得李修涯这个名字很熟悉,回到家中便立马想起来,聂含山将谢伊人拒之门外,然后就是送给了李修涯。
谢志才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不过谢伊人的死活,谢志才并不想过多关心,也就没有理会,不过现在情况变了啊。
“是。”
谢志才独自坐在书房里,心中却在思考:“看聂含山的意思,他是要让李修涯入仕啊,如今陛下都知道了李修涯的名字,那这个李修涯迟早会在聂含山的麾下,但,如果伊人...这个李修涯是否能为我所用呢?”
谢志才陷入了沉思。
本来他是不想再管谢伊人的,但是如今李修涯的身份变了,那情况也就变了,谢伊人又可以作为筹码了。
高中举人之后,李修涯的家里彻底热闹了起来,每日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有附近村子的村民,想要投效到李修涯的门下,还有诸多乡绅带着礼物前来拜见,更多的还是学子们邀请李修涯赴宴的请柬。
连远在凤城的张寒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村民的想法李修涯知道,将土地过到李修涯名下,李修涯有了举人功名,自然是不用收税的。
对此李修涯非常乐意帮人一把。
这下李修涯不仅有才名,在姑苏本地还有了些许的贤名。
不过除了这个,其他的李修涯是真的懒得理会,但是每日还是会有人不厌其烦的敲响李修涯家中的门。
“早知道考上举人会这么麻烦,我就不去考了。”李修涯将脑袋枕在谢伊人的大腿上,享受着谢伊人的体香与轻轻的按摩,低声说道。
这几人两人的感情倒是发展得挺快的,不过最后一步却仍然没有踏出。
“别人考上举人都是普天同庆,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怎么到了相公这里反而成了麻烦事?”
云烟在一旁也笑道:“公子在鹿鸣宴上一举扬名,如今正是天下学子的楷模,虽是最后一名,却也绝非一般举人所能比的,应酬多谢倒也正常。”
这几日云烟几乎都在李修涯这里住下了,谢伊人对云烟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李修涯自然是默默欢喜,倒也不是李修涯见一个爱一个,但这样的绝色没人倾心,李修涯这样的俗人是没可能抵挡得住的。
李修涯瞬间觉得自己好渣。
不过发乎情止乎礼,李修涯时刻记着自己是谢伊人的相公,她不答应,李修涯绝口不提此事。
李修涯闻言苦笑道:“那也太烦了啊,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去避一避?”
谢伊人笑道:“相公忘了中秋诗会了?贺大人可是点名让你去的,你也答应了。”
是啊,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姑苏城楼官民同乐,举办诗会,提学贺知书督办,点名让李修涯一定参加。
李修涯丧气道:“名来利往,俗人可见,我李修涯也有今天啊。”
第二十三章 承恩寺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里的姑苏城外也有寺庙,不过却不叫寒山寺,而是一座名为承恩寺的古庙。
相传前吴王曾在此祷告苍天,请求风调雨顺,随后亲笔写下敬天承恩四个大字,承恩寺也有敬天承恩两殿。
至今也有四百多年了,直到大燕灭吴,这间寺庙却一直香火鼎盛。
今日是中秋佳节,晚上还有诗会,不过李修涯却被谢伊人和云烟拖来了承恩寺,说是要还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下的。
“从未见伊人来过承恩寺祈福,这是来还什么愿啊?”
李修涯一脸无奈,这个时候还是在家里躺着最舒服。
谢伊认也很无奈,自家相公哪都好,就是懒得要命,能坐着不站着,能窝在家里就绝不出门,别人家的才子没事就出去游山玩水,自己家的举人相公没事就在院子躺尸,最多就是拉着自己下下棋,等自己把他杀得丢盔弃甲,又开始继续躺尸。
“相公乡试之前,伊人诚信祷告,如今相公乡试得中,伊人自然要来还愿的。”
“那也不用今天来吧?”
谢伊人笑道:“相公有所不知,今日是中秋节,承恩寺的普贤大师游历归来,会在此处为众生祈福讲经。”
中秋节讲经?李修涯吓了一跳,中秋节有这个活动吗?
谢伊人拉着李修涯的胳膊道:“相公要陪我去听。”
李修涯转头看着胡岩,希望他能救自己一救,却见胡岩视若不见。
再看向云烟,则是捂嘴轻笑。
“好吧好吧,反正诗会要晚上开始,待会我睡着了你别拉我啊。”
谢伊人娇嗔道:“佛门庄重之地,相公怎能亵渎?”
“我就是睡个觉也不行啊?”
四人穿过敬天殿,随后拜了拜,谢伊人和云烟倒是一脸的虔诚,李修涯则是单纯的对宗教不是很感冒,只好跟婚胡岩站在一边看着。
“聂大人派人传信,请公子好好准备来年的会试,他盼望公子一举登科。”
李修涯惊奇的看着胡岩:“连你也要来逼我是吧?信不信我自杀?”
胡岩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说话。
拜完菩萨佛祖,便是承恩殿前普贤大师的讲经坛。
此时下面已经做了不少的信徒,四人找了个角落也坐下,静静的听着。
讲经坛上,一慈眉高僧端坐中央,口中正在默默的诵念佛经。
“不是说讲经吗,怎么不讲啊?”李修涯不了解讲经的步骤,有些奇怪的低声问道。
云烟轻声道:“公子有所不知,讲经之前是要诵读经书的,今日讲的是功德经,普贤大师正在诵读,稍待便会开始。”
原来如此,倒也挺麻烦的。
李修涯有些静不下心来,坐在蒲团上像个多动症的小孩一样,就是坐不住。
想要亲近谢伊人,又被谢伊人以佛门重地为由拒绝。
李修涯觉得自己受了伤,只好靠着柱子开始假寐。
香火缭绕,木鱼轻敲,李修涯有些犯困,本是假寐,最后竟然真的睡着了。
李修涯是被谢伊人摇醒的。
“相公,相公。”谢伊人羞红脸,低着头不停的晃着李修涯的胳膊。
李修涯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角。
“怎么,讲经结束了?那我们回去吧。”
“没呢。”
“没结束叫我干嘛,让我多睡会。”李修涯有些奇怪。
“公子。”云烟也叫了李修涯一声,
李修涯正疑惑时,这才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面前正是普贤大师。
“哦,见过大师,在下失礼。”李修涯也觉得自己睡觉有些不合适,连忙告罪。
普贤笑眯眯的回了个礼,随后道:“贫僧并没有责怪施主的意思,不过施主睡觉就睡觉,偏偏影响了贫僧讲经,所以若是施主不介意,请提前退去吧。”
“我睡觉怎么会影响...”李修涯惊了一下,低声对着谢伊人问道:“我打鼾了?”
谢伊人的脸已经红透了,是被羞的。
“嗯。”
“而且还很响。”胡岩适时补刀。
也是,四人在最角落,不响都不能有影响。
卧槽啊,李修涯觉得自己不要见人了。
“大师,得罪,得罪,在下这就走,这就走。”
李修涯一脸抱歉,也不敢把头抬起来,因为除了普贤,其他信徒都是微微有些怒气的。
普贤倒也大度,虽然讲经被打断,但也没有特意为难李修涯,见李修涯要离开,又转身回到台上。
“世间功德,无外乎结善缘,行善事,得善果,若是你诚心...”
四人灰溜溜的离开承恩殿,出门却看见一众怒气冲冲的僧人。
“诸位大师有何见教?为何拦住我等去路?”李修涯上前问道。
一个中年僧人走出,双手合十道:“施主若是不信佛,便不要来此佛寺,若是信佛,为何又要冲撞也佛祖?”
“大师何出此言?”自己的行为虽然不好,但也谈不上冲撞吧?
中年僧人道:“普贤师傅游历多年才回到承恩寺,施主为何要在讲经坛上睡觉?如此还不算亵渎,不算冲撞吗?”
原来是替普贤大师出气来的啊?不过这事本就是李修涯理亏,自然也是一阵道歉。
“在下自觉行为举止有所不适,所以向普贤大师告罪,准备回家重读礼法,休养自身呢,对于此事,在下真是万分抱歉。”
李修涯低声告罪,中年僧人则是不依不饶。
“哼,施主如此莽撞,就算读上千百回礼法,也是个无礼之人。”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至少现在李修涯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
李修涯还没说话,谢伊人上前道:“相公他冲撞了大师本是不对,我们也道过歉了,普贤大师都没计较,为何大师你还要如此冷言相待?我家相公好歹也是新科的举人,大师不怕获罪吗?”
举人老爷?众僧微惊。
中年僧人脸上有些不自然,低声道:“举人又怎么样?就是皇帝陛下来了,也断然没人如此无礼的行为。”
李修涯也有些生气,闻言笑道:“大师是觉得,陛下比不过佛祖咯?”
“陛下虽为天子,却也是人间之王,而佛祖却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哟,神权大于王权了啊,这事传到皇帝耳中,你这承恩寺就算是完了啊。
不过李修涯当不会如此小气,众人也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暗道了一声愚蠢。
“那请问大师,无所不能的佛祖能否造出一块他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
中年僧人理所当然道:“既然佛祖无所不能,自然...”
“自然什么?”李修涯眯着眼睛微笑着。
中年僧人语塞,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佛祖无所不能,那就能创造出这样的石头,但是无所不能,为何佛祖会举不起这块石头?
“大师,今日的确是我等不对,但是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僧人也该讲究不嗔不怒,不悲不喜,比之在下,大师难道就不莽撞了吗?”
“说得好。”身后传来一声笑语,只见普贤大师缓缓走出。
“见过普贤师傅。”
“见过大师。”
众人一齐见礼。
“施主说得不错,圆慧也冲撞了施主,贫僧替他道歉。”
李修涯见普贤行礼,连忙道:“大师言重了,您德高望重,在下可当不起大师的礼数。”
普贤笑道:“佛祖虽是神明,但也是陛下这等人间帝王为其修塑的金身,但有所求,便是佛祖也该听命。”
原来是这事,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漂亮。
“大师说得极是,在下很是认同。”
普贤笑了笑,看李修涯的模样,应该是不追究此事了。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李修涯是举人,是有资格直达天听的,这种话传到别人耳朵里,那就不是一个承恩寺能承受的,说不定天下佛门都要受影响。
“施主言语机巧,贫僧佩服。”
李修涯也笑道:“大师心思机巧,在下也很佩服。”
说完,两人都笑了。
众人不解,只见两人笑了,便觉得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施主问了圆慧一个问题,贫僧也答不出,不若贫僧也问施主一个问题,算是交流,不伤和气。”
老和尚还挺护犊子的,自己的事不在乎,反而要替下面人出头。
“那就请大师赐教。”李修涯自然洞悉了普贤的心思。
普贤笑着问道:“敢问施主,如何计算恒河沙数?”
数沙子?这算什么问题?
众人不解,砂砾无数,根本无从计算。
李修涯微微一愣,心思转动,老和尚这是在跟自己打机锋呢。
当然不是简单的问李修涯沙子的数量。
李修涯低着头,做沉思状。
“相公不必想了,咱们也不知道,走吧。”谢伊人在李修涯耳边轻声说道。
李修涯对她笑了笑,反而觉得老和尚这是有些过分了。
我出题是为了解围,你这是单纯的为难我啊。
如今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李修涯眼中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都说人老成妖,这糟老和尚坏得很啊。
“大师且听,在下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哦,何字?”
李修涯施施然道:“劫。”
第二十四章 中秋诗会
如何计算恒河沙数?
答曰:劫。
“哦,请施主为贫僧解惑。”
李修涯笑道:“世人皆苦,皆在尘世历劫,人世间有多少劫,那恒河便有多少沙。”
世间劫难不知凡几,恒河沙数也不计其数。
这个回答不仅高深莫测,深谙佛偈,而且也取了巧。
老和尚普贤听了,微微皱眉,心里却是震撼无比。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思考了多年,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如今这区区的一个举人略微思索之后便答了出来,而且言之有物,老和尚瞬间觉得自己通透了许多。
恭敬的给李修涯作揖,老和尚的姿态倒是摆得挺低的。
这一揖可是把众人都下了一跳,老和尚德高望重,李修涯凭什么?
“施主这个回答道尽禅机,贫僧佩服,施主也解了贫僧多年之惑,不料想施主佛法高深,的确是不需要听贫僧讲经了。”
“普贤师傅?”
圆慧震惊的看着普贤,普贤微微一笑:“以施主的修为,听贫僧讲经,的确会昏昏欲睡,还是贫僧修行不够,让施主见笑了。”
几个意思啊?这是说李修涯的佛法修为比普贤还高?普贤这是认输了啊?
“大师客气了,如此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修涯现在只想离开,不想再跟几个和尚纠缠了。
普贤连忙道:“施主留步,贫僧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李修涯皱眉微怒道:“大师不要太过分。”
普贤解释道:“施主误会了,贫僧是真心求教,并不是有意为难。”
李修涯看老和尚一脸真诚,便道:“那就请大师问吧,先说好,我不一定能回答。”
普贤轻施一礼道:“刚刚贫僧问如何计算恒河沙数,施主回答一个字:劫。贫僧再问施主,如何权衡生杀慈悲?”
“还是一个字:戒。”李修涯几乎不假思索。
老和尚眼前一亮:“何解?”
“戒杀,便是慈悲。”李修涯颇有不耐,不愿意给老和尚多解释什么。
不过普贤也不是凡人,李修涯说得少,不代表普贤理解得少。
戒?说得好,只要戒掉杀戮,那就是大功德大慈悲。
“施主所言甚善,贫僧受益颇多。”
老和尚又是一礼,李修涯笑道:“大师佛法精深,说什么受益是夸张了,既然误会解除,那在下也要告辞了。”
“贫僧送施主。”
“大师留步。”
普贤看着四人离开,叹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精深的佛法,这是与佛有缘啊,可惜,可惜啊...”
老何上摇头叹气,圆慧问道:“普贤师傅可惜什么?”
普贤轻声道:“可惜他已有了如花美眷与举人功名,不然我非得将他引入佛门不可。”
幸好李修涯走得早,要是让他听见这句话,估计这辈子都不敢靠近佛寺了。
“相公何时精通佛法了?”
李修涯得意笑道:“你相公会的东西多了,改日再给你们展示展示。”
云烟道:“公子才高八斗,如此急智,云烟佩服。”
“哈哈...”李修涯膨胀了一下,“那是当然,天下才共一石,而我独占九斗,天下人共分一斗,哈哈...”
谢伊人见李修涯无法无天的得意模样,轻声说了句不要脸,转而又痴迷的看着李修涯,心里却是很认同李修涯的话,她也觉得自己相公是有大才的。
来到城门前,李修涯道:“胡岩,你和伊人回去吧,我要参加诗会,便不陪你们了。”
云烟也道:“妹妹放心,公子有云烟照顾,一切安好。”
就是有你照顾我才担心好吗?
不过这种话谢伊人也说不出口,而且这些日子的陪伴,谢伊人几乎是默认了云烟的存在。
“那相公就拜托云烟姐姐了。”
李修涯笑着挥了挥手,“等相公回来一起赏月吃月饼啊。”
临近黄昏,天色有些昏暗起来,但是中秋佳节的气氛浓烈,整个姑苏城此时张灯结彩,无数灯火已经提前亮了起来。
大街上人潮涌动,一条红龙从街头蜿蜒游动,穿过一条条的街道,最后消失在李修涯的眼中。
这古代的中秋节可比李修涯前世热闹太多了,而且气氛也更加好。
可惜伊人不喜欢人太多,不然李修涯倒是非常希望能与谢伊人携手同游,想必会非常浪漫。
不过现在,也不差,有云烟陪着李修涯,也是携美同游了。
云烟心里更加欢喜,虽然只是去诗会的一段路,但却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独处,能走在李修涯的身侧,还能时不时被李修涯护在身后防止人群冲撞,云烟真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最好永远也走不完。
两人没有说话,但云烟心中已是无比的满足。
“公子自去吧,云烟也要去准备了。”
到了诗会所在的阁楼下,云烟向李修涯告辞,今晚她是要献舞的。
“嗯。”
李修涯独自登楼,还没进门,便有三五学子注意到了李修涯,连忙上来招呼。
“李兄到了,快进来。”
“李兄好啊。”
鹿鸣宴后,李修涯名声响亮,姑苏一带就没有人没听过李修涯的名字的。
对于众人的问好,李修涯自然一一回应,不过是上个二楼,便已经有十多人上前跟李修涯攀谈了。
“修涯兄,这里。”闻先成与程鹏先李修涯一步来了。
按道理来说,这两人是没资格上二楼的,不过谁让闻先成有个姑苏首富的爹呢?
这倒是李修涯没想到的,闻先成居然是个超级富二代?
这么说起来,他的秀才功名不会也是...?
很有可能啊。
李修涯闻言,向身前学子告了个罪,然后上二楼与两人汇合。
“两位,别来无恙啊。”
闻先成笑道:“总是不及修涯兄风光啊,李修涯的这个名字,如今已是一块金字招牌,走到哪里都受学子们的敬重。”
李修涯笑道:“又取笑我?”
“哎,这可不是取笑啊,我跟我爹说我认识你,我爹高兴得又娶了一房姨太。”
啊这...
你确定是因为你认识我而高兴的?
三人关系自然不必多说,两人也并没有因为李修涯如今的名声就有所疏远。
这应该就是原主真正的好朋友啊,挺好的,李修涯并不介意将这份友情持续下去。
三人在二楼喝了一会酒,有一个小厮来到三人身边请李修涯上三楼去。
“那两位兄台,我就先告辞了。”
两人自然表示理解,至于上三楼,两人是真的没资格,首富的爹也不行。
“修涯兄加油,风光起来,让我们也沾沾你的才气。”
李修涯笑了笑,转身上楼。
三楼不仅集结了贺知书等地方提学官员,也有今科与往年诸多举人进士在此,程鹏二人不过是个秀才,又没有才名,自然也没什么资格上来。
李修涯一上楼,自然引得不少人侧目。
“这就是湘君李修涯?”
“写劝学的?”
“破釜沉舟,卧薪尝胆,好词句。”
除了应届的举人,其他人虽然听过李修涯的名字,却没见过李修涯的样子。
但李修涯上楼时,许多与李修涯相识的学子便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众人自然也就知道这就是近日颇为风光的乡试末席李修涯了。
贺知书在首位,见李修涯来,问道:“怎么来得如此之迟,若不是老夫派人去找你,你是否就不来了?”
李修涯躬身致歉道:“学生失礼,非是学生故意来迟,而是在楼下遇到两位至交好友,多聊了两句,有些耽搁了,学生赔罪。”
“即使如此,且坐下吧。”
李修涯落座,巧的是,对面又是孟兴元。
李修涯对着孟兴元微微一笑,孟兴元像是没看见一样,低头喝了一杯酒。
“诸位,值此中秋佳节,我姑苏才子汇聚一堂,此乃盛世,今日当尽兴而归。”贺知书作为在场声望最高的人,自然要先讲几句。
“往年中秋诗会,诸多才子留下不少好好诗好词,老夫希望今日诸位也能一展才华,留下千古诗篇。”
“是。”
中秋诗会比云舟诗会可高级多了,不过没有什么评比与彩头,形式上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流程,主要还是参加的人身份不一样。
就是三五成群的几人围在一起,写下自己的诗词鉴赏罢了。
随着贺知书的话音落下,众人便与相熟识的人围坐在一起,饮酒赏月,时而诗兴大发便吟上一两句,好不热闹。
李修涯挺喜欢这样的,无拘无束,众人可畅所欲言,时而有感而发,写下一首绝妙的诗词。
这才是诗会应该有的样子,众人相互切磋,相互学习,相互研究。
相比之下,云舟诗会怎么就那么低端呢?
李修涯看向人群中的孟兴元,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不去试试身手?”贺知书见李修涯坐在位子上,也不与其他才子走动,不由出声问道。
聂含山跟贺知书通过气了,他马上就要擢升去燕都了,虽然品级没有升,但是权力更大了,这也算是沾了李修涯的光了。
所以贺知书对李修涯更加友善了许多。
“在场如此多的才子,学生还未听够呢。”李修涯坐在这里,也听了不少人的诗作,确实很好,这些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想必之下,李修涯才是最没底气的一个。
“你也不必自谦,今日是中秋诗会,你不写下一两首诗词,怕也是说不过去的。”
“学生知道。”
既然是诗会,李修涯来了自然是要作诗的,不过李修涯现在还没有想好作...抄哪一首罢了。
第二十五章 千里共婵娟
李修涯正在犹豫思忖之时,好几位年轻公子围坐上来。
“见过诸位大人。”
贺知书笑道:“今日不论官职,不必见礼了。”
年轻公子拱手道:“就算不是大人,那也是前辈长者,是该行礼的。”
贺知书几人微微点头,这话说得倒也漂亮。
“在下是临川举人萧咎,昨日方至姑苏,趁着中秋诗会,特地前来拜见李修涯李公子的,还请问大人,在场李公子可在?”
贺知书看向李修涯,李修涯也是微微讶异,倒是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的。
“在下就是李修涯,请问萧兄找在下有何见教?”
既然是找自己的,李修涯近在眼前也不能装不见。
萧咎连忙道:“不敢不敢,这几位与萧某都是临川的新科举人,李兄在鹿鸣宴上的两首劝学诗早已经响彻临川,我等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见上李兄一面,今日得见,果然神采非凡。”
对于萧咎的恭维,李修涯自然是笑着收下了。
“萧兄客气了,在下才疏学浅,仅是乡试末席,不过是福至心灵写了两首还看得过去的诗罢了,当不得萧兄的夸赞。”
萧咎身边一人道:“如果劝学诗是福至心灵,那湘神赋也是能流传千古的名篇啊,湘水就在我临川,李兄此赋,已让我整个临川学子爱不释手了。”
这倒是李修涯没想到的,题目是谁云湘水,李修涯可不知道这里的湘水在哪儿。
李修涯道:“诸位兄台特地前来,也不该只是看看在下吧?”
萧咎闻言笑道:“就是来一睹李兄风采的,若是李兄愿意一展才华,我等自然喜不自胜。”
李修涯微微挑眉,萧咎等人话说得好听,脸上笑容也很深,但就是让李修涯微微有些不舒服。
萧咎见李修涯不说话,又道:“鹿鸣宴后不过三五日,李兄的诗已是名动一时,我等座师曾言,李兄凭着两首诗可成为天下年轻学子的榜样,何况还有一篇绝美佳赋。而且燕都也传来了聂大人当朝诵念李兄的诗联之事,就连当今陛下也对李兄大加赞赏,言来年会试期待李兄高中啊。
李兄既受此殷殷期盼,我自然等心向往之,今日除了瞻仰李兄的风采,更重要的是要见识一下李兄的高才。”
李修涯恍然大悟,绕了一大圈,吹捧了半天,这是不服气啊,上赶着来找茬来了。
当然了,文化人的事,怎么能伤了和气呢?这话说漂亮了,李修涯就算心里不喜,也没办法怪罪。
毕竟,这算是自己的“粉丝”呢。
贺知书也微微皱眉,临川学子赶来吴州,就是为了看一眼李修涯?
还是说要与李修涯比试比试,要取这才子的名头?
李修涯刚要说话,楼下突然热闹起来。
一顶华丽明亮的圆形大木台被十数人围着从街头抬了过来。
木台上,一道靓丽身影正在轻轻舞动。
李修涯远远的就认出了,那正是云烟。
云烟一身红衣,脸上挂着薄薄的面纱,额头用朱砂点上印记,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面容,但李修涯觉得她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长袖舞动,云烟勾起一阵绚丽的花火,随后便是满城的烟花。
人群围着舞台慢慢的前行着,慢慢的走到了阁楼下。
众人靠近窗边观看,云烟就在阁楼前的街道中间起舞,那曼妙的舞姿看得人心神摇曳,众人也不知道是沉醉在着漫天的烟火景色中,还是迷失在云烟翩翩的舞姿中。
“不愧是云烟姑娘,一舞惊动整个姑苏。”贺知书也很满意,今日请了云烟来助兴,果然是正确的。
萧咎等人不识云烟,自然看得更加痴迷,听了贺知书的话,问道:“大人说这位姑娘名叫云烟?”
“嗯,如意楼的舞姬头牌。”
萧咎将手中折扇收起,眼神中透出喜色,尽是云烟曼妙的身姿。
云烟一舞结束,贺知书便将云烟请上楼来。
“云烟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公子。”
云烟来到,众人为她让开一条路,来到贺知书面前做了个福礼。
贺知书笑着说道:“云烟姑娘客气了,今日姑娘肯赏光,老夫也觉得老脸上有光。”
“大人说笑了,这是云烟的福分才是。”
说着,云烟抬头看见李修涯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云烟姑娘好,在下萧咎,临川举子。”
云烟转头看了萧咎一眼,微微点头:“萧公子好。”
贺知书道:“云烟姑娘出身非凡,才学也非常人可比,今日已有不少才子做出了诗作,云烟姑娘若是有喜欢的,老夫亲自为姑娘抄录一份,算是老夫对姑娘赏光的谢礼。”
云烟连忙谢道:“贺大人的墨宝,云烟早就想要了,可惜云烟身份低微,不敢相求,今日大人若是有此恩赐,云烟不甚欢喜。”
“姑娘客气了,请姑娘后座静听,若是喜欢在场学子的诗作,告诉老夫便可。”
“是,多谢大人。”
云烟走到李修涯身后坐下,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轻轻拉了拉李修涯的手。
可惜云烟的袖摆宽大,众人都没有发现。
萧咎听了贺知书的话,双眼瞬间就明亮起来。
“萧某不才,也想讨云烟姑娘的欢心,请云烟姑娘出一题,萧某试作诗词请云烟姑娘评鉴。”
这话就有点露骨了,萧咎眼中的炽热也是藏不住的。
李修涯暗自皱眉,微微不喜,这萧咎也太明目张胆了。
云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仍是面带笑容。
或者这样的情况她见得多了。
萧咎毫不掩饰的喜爱在众人看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贺知书说了,云烟是如意楼的舞姬。
“这样的姿色,娶回去做个妾室正好。”
云烟不知道萧咎心中的想法,只是轻声答道:“今日有贺大人在,云烟岂敢?”
贺知书笑道:“无妨,云烟姑娘出题刚刚好。”
“既如此,那云烟就却之不恭了。”
云烟起身施礼,随后道:“今日是中秋,自然当以此为题。”
萧咎看向李修涯道:“李兄当不会介意一展诗才吧?”
李修涯本就不太喜欢萧咎的眼神,如今还为了博得云烟欢心的同时踩自己一脚吗?那李修涯也不能忍了。
“既然萧兄盛情,那在下若是再推辞,反而有损我姑苏学子的名声。”
萧咎惊喜道:“李兄肯赐教,萧某不甚感激。”
那你就好好感激吧!
李修涯笑道:“萧兄远来是客,不如就由在下先,也请萧兄斧正。”
“李兄说笑了,请。”萧咎自然还是谦虚求教的模样。
李修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中秋诗词是吧?看老夫不杀得你哑口无言。
中秋诗李修涯并不怎么了解,但东坡先生的中秋词可是千古留名的。
一首水调歌头,称之为千古第一中秋词也不为过,刚好,这首李修涯熟。
众人目光都在李修涯身上,只见他微微起身,拿着酒杯望向天边明月,轻声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杯中酒被李修涯一饮而尽,随后云烟起身,为李修涯添满,转身面对众人,灿烂的银色月光映得李修涯宛如神仙。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是一首词,众人在心里想到,更是惊叹李修涯的才华,开篇咏叹,已有惊艳之感。
李修涯放醉狂歌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高出不胜寒,李修涯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轻蔑,萧咎没由来的心里一惊。
萧咎只觉得李修涯的眼睛似乎在告诉他,他不配。
我在高处,已觉得不胜寂寞,而你萧咎想与我并肩,配吗?
一句高出不胜寒,引得众人激动惊讶,李修涯果真如此自负吗?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话锋一转,李修涯转身微笑着看着云烟,轻轻的拉起她的手。
这样的舞姿,人间不易,只能在天上才能看见。
云烟羞不自胜,只当是李修涯夸她是天上的仙女呢。
“好。”
上阙作完,众人齐声叫好,就连贺知书也脸色潮红,激动不已。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景色一揽,李修涯直抒胸臆,下阙开篇便有一股悲哀的感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说不完,道不尽的遗憾尽在眼前,众人尽皆沉默,人这一生,难全之事如同月亮一般,长缺难圆。
下阙至此已是悲哀遗憾情绪的顶峰了,众人都在等候李修涯如何点睛,却见李修涯对着云烟微微一笑,随后转身看向萧咎。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峰回路转,情绪再度转折。
人生的遗憾再多,那天边的明月不会变,在乎的人同在一片月色之下,就算相距再遥远的距离,彼此的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好词,好句,好个千里共婵娟,李兄高才。”
李修涯词念完,场面微微沉默之后,便爆发出热烈的叫吼声。
“写得好,不愧是李兄。”
贺知书更是激动得起身道:“只此一首,千古无二。”
李修涯却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看着脸色黑成锅底的萧咎,微微笑着说道:“在下作完了,请萧兄斧正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六章 吐露心声
斧正?怎么斧正?拿什么斧正?
萧咎坐蜡当场。
说起来,萧咎等人从来没有怀疑过李修涯的才华,只是这几日,李修涯的名头太盛,被吹捧得太过厉害了。
萧咎等人的确是起了不服气的心思,但是没想到的是李修涯的诗才已到了如此的地步。
李修涯目光灼灼,萧咎脸色由黑转红,涨成猪肝色。
“在下...萧某...”萧咎拱了拱手,“李兄的词写得极好,在下觉得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呵呵...”李修涯轻笑,“那就好,也请萧兄一展才华吧,在下与在场诸位,静听。”
李修涯坐下,云烟上前侍候,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烟就算是客人,但李修涯这首词摆明了是送给她的,她不侍候左右也说不过去。
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在前,你萧咎能写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萧咎纵然再自负,也不敢说能写出一首与之媲美的诗词,何况是超越。
在这首词面前,在场无人不显得黯淡无光,何况他萧咎。
“临川人杰地灵,萧公子才高八斗,萧兄远道而来赐教,在下实在欢喜,在下的词诸位已经听了,萧兄为何还不开始作诗?还是说,临川举子,徒有虚名?”
李修涯的话引起众人的不适,刚觉得李修涯有些过分,转而又想到这萧咎是临川过来找茬的,又觉得李修涯给姑苏才子大大的长了脸。
萧咎此时有些骑虎难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往日学的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更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李兄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修涯还未说话,贺知书笑道:“年轻人意气之争,都是玩笑话,诸位临川才子不必介怀。”
贺知书笑着对李修涯说道:“修涯,还不给萧公子道歉。”
李修涯微微躬身:“在下鲁莽了,请萧公子见谅。”
萧咎身后有人拉了拉他,萧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长舒了一口气,萧咎对着李修涯拱手说道:“在下做不出诗来,今日是李兄技高一筹,在下服了。”
能屈能伸能低头,这萧咎倒是个人才。
上赶着来姑苏丢脸,回去临川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不过既然萧咎低头了,李修涯也不能上赶着再刺激他。
毕竟也说了,萧咎的话说得听漂亮的,真正激怒李修涯的,或许是他对云烟毫不掩饰的贪婪吧。
“萧兄客气了。”
萧咎等人也不好在这里多待,匆匆告辞而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里是姑苏的主场,一个临川人,没资格耀武扬威。
贺知书见萧咎离开,便对云烟道:“云烟姑娘,老夫看也不需要等其他人的诗词了,修涯的这首词别说今晚就是放在整个东元都是一等一的,老夫就为姑娘抄录这首如何?”
云烟轻施一礼:“劳烦大人了。”
贺知书起身对左右道:“笔墨伺候。”
一张白纸铺开,贺知书微微屏息凝神,轻声问道:“这首词,应该叫什么名字?”
李修涯笑道:“词牌水调歌头,叫中秋即可。”
水调歌头,中秋。
贺知书的字写得几位漂亮,笔下有虬龙之力,大气磅礴,时而清婉一勾作为点缀,李修涯不懂书法,但也觉得极为耐看。
怪不得贺知书对李修涯的字深恶痛绝,看到李修涯试卷的时候连内容也不想看就直接丢了,原来他本就是一个书法大家。
待贺知书书写完毕,李修涯突然也觉得没了意思,便告辞道:“学生有些困乏,请先退场了。”
贺知书见李修涯眉宇之间确实有些疲累,想必是作诗耗费了不少心神,便道:“也罢,今日诗会也到了尾声,整理一下诗作也该结束了,你且先去吧。”
“多谢,学生告辞。”
云烟捧着水调歌头也跟着李修涯离开,众人见李修涯离开,都为其让开道路,用尊敬的目光送他离开。
走到二楼的时候看见了已经醉倒的程鹏与闻先成,李修涯笑了笑没有理会,这里有人会照顾。
中秋节是不会宵禁的,李修涯与云烟很轻松的出了城。
“今日之后,公子的才学又将响彻姑苏了。”
云烟有些兴奋,捧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心满意足。
李修涯轻笑道:“出名不是我的本意,怪就怪那个萧咎。”
“公子是为了云烟吗?”
李修涯没有回答,因为两人已经到了。
谢伊人自然还没有睡下,她相信李修涯会回来的。
清冷的小院里,谢伊人独自坐在月色之下,胡岩隐身阴影处,只露出一个轮廓。
嘎吱,院门打开,谢伊人微微惊喜,只见李修涯含笑看着自己。
“伊人,我回来了。”
谢伊人上前,李修涯张开双臂将谢伊人拥入怀中,笑道:“是在等我吗?”
谢伊人在李修涯怀中拱了拱,“嗯”。
“今日诗会的确有些推脱不开,让伊人受委屈了。”
“没有。”谢伊人摇头,从李修涯的怀中抬起脑袋,“伊人只是,想相公了。”
“呵呵...”
谢伊人这时才发现李修涯身后,云烟也在。
“云烟姐姐也来了,快进来吧。”
云烟轻声笑了笑,三人进入院中。
“今日公子一首水调歌头技惊四座,想必明日这首词就会传开,就连贺大人也夸赞这首词千古无二,妹妹快来欣赏。”
云烟铺开手中贺知书写下的词句给谢伊人欣赏。
皎洁明亮的月色下,谢伊人双眼微微一亮,这首词,的确是极美极好的。
李修涯微微一笑,拉着谢伊人的手,将自己的头枕在她的腿上,轻声道:“这样的诗词我要多少有多少,伊人若是喜欢,改日我再写。”
谢伊人见李修涯也喝了不少,有些许醉态,心疼的给李修涯按摩起来。
“是是是,伊人知道相公独占天下九斗...”
云烟见状,突然没了炫耀的心思,心情竟然有些低落下来。
院子里微微安静了下来,暗处的阴影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鼓起勇气,云烟咬了咬嘴唇,将李修涯的腿抬起也放在自己的腿上。
“公子今日是帮了云烟,云烟该谢谢公子。”
谢伊人见状,微微一滞,低头看向李修涯时,他已经睡着了。
“相公他睡了。”
云烟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来。
“让妹妹见笑了。”云烟双眼微红。
“云烟姐姐再说什么?”谢伊人微微诧异。
云烟苦笑道:“云烟自倾慕公子的才华,一颗心儿就悬在公子身上,一开始公子甚至对云烟恶语相向,但云烟从未生气过。渐渐的,公子也不再排斥云烟,但对云烟的态度从来也是止乎情理,未曾有半点表露,云烟知道,公子不是对云烟没有任何欲念,但云烟要的不是欲念。
云烟不是想凭自身皮囊来迷惑公子,只想要公子对妹妹万分之一的好,云烟便心满意足了。妹妹不好抛头露面,云烟虽能侍候公子左右,但公子的心中却只有妹妹。
当日乡试放榜,公子烂醉也要回来,今日亦然,想必是妹妹在公子心中极为重要,公子不忍放妹妹独自一人在家...”
说道最后,云烟竟是嘤嘤啜泣起来。
谢伊人沉默了良久,她倒是没想到云烟对李修涯情深至此。
“伊人与相公,未有夫妻之实。”谢伊人语出惊人。
云烟惊讶得合不上嘴,“怎么可能?”
谢伊人笑道:“姐姐也觉得不可能对吧?相公常说自己是个俗人,爱的是伊人的姿色,但是伊人一旦稍有抗拒,相公便停下轻声给伊人道歉。
相公与其他男子不同,他爱我们的美丽的皮囊,但也更尊重我们。
不怕姐姐笑话,伊人开始也并未对相公起过半点爱意,不过越是接触,越是觉得相公是天下一等一的男子,就算没有这些惊世之才,伊人也是愿意更相公厮守终生的。”
云烟羡慕道:“妹妹好福气。”
“相公也不是不喜欢姐姐,他是怕伊人生气罢了,相公是喜欢伊人的,更加尊重认同伊人,虽然举人的身份让相公可有随意纳妾,但是相公仍是想要得到伊人的同意,否则他是不会接纳姐姐的。”
云烟闻言黯然神伤,若是换位,她也不愿意将李修涯与他人分享。
谢伊人见云烟模样,笑道:“伊人并不讨厌姐姐,伊人也并不愿意跟姐姐分享相公。”
“妹妹说得是。”云烟表示理解,看向李修涯,云烟也觉得舒服很多了,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只是更喜欢谢伊人而已。
“姐姐误会了,伊人不是这个意思。”谢伊人也下了某种决定。
“相公尊重伊人,伊人也不能太自私,相公喜欢姐姐,伊人也不愿让相公失望,择日,伊人亲自跟相公说,出钱将姐姐从如意楼赎出来吧。”
云烟惊喜道:“妹妹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有一点伊人要先说清楚。”
此时云烟还管得了其他的,连忙道:“妹妹请说。”
“姐姐的身份并不好,相公是举人,来年是要当进士,当状元的,前程无量,姐姐进门,恐怕连妾室也不能当。”
云烟送了一口气,笑道:“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云烟什么都愿意。”
谢伊认见云烟心满意足的模样,又低头看了看李修涯,没由来一股浑浊之气堵在胸口,随后用力捏了捏李修涯腰上的肉。
李修涯吃痛,眉头一皱就要翻身,谢伊认一声惊呼,赶紧将李修涯的头抱在身前。
幽幽道:“真是便宜你了。”
第二十七章
李修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享受起了齐人之福。
第二日清晨,李修涯脑袋生疼,再次下决心戒酒。
一双熟悉的葱白玉手按上了李修涯的太阳穴,李修涯不看就知道是谢伊人。
“伊人,早饭吃什么啊,我肚子饿了。”李修涯双眼微闭,享受着谢伊人的温柔。
谢伊人笑道:“相公起来吧,伊人已经准备好了。”
李修涯闻言起身,却看见云烟端着东西正站在身边。
“公子醒了,快喝完醒酒汤吧。”
李修涯愣了,“云烟姑娘也起这么早?”
按道理来说云烟是客人,这种事不应该她做。
“伊人,怎么能让云烟姑娘端东西呢?”
李修涯连忙接过云烟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多谢云烟姑娘了。”
谢伊人暗自翻了个白眼,拉着李修涯洗漱起来。
云烟熟练的给李修涯拧好毛巾递给李修涯。
李修涯有些犹豫,看向谢伊人,却见她面带微笑。
看向云烟,则是一脸的娇羞期盼。
今日,有些不对劲啊。
吃早饭的时候,胡岩没出来,院子里只有李修涯三人。
云烟与谢伊人坐在李修涯两边,服侍着李修涯进食,搞得李修涯是个废人一样。
“停停停,今日是否是有事情要跟我说?这般殷勤,有何相求尽管说来,我无不应允行了吧?”李修涯浑身的不自在,两人的表现也太反常了。
云烟不敢说话,谢伊人心道,这事还上赶着求你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改日相公去一趟如意楼吧。”
李修涯问道:“去那干嘛?”
谢伊人笑道:“家中只有三人,平时的活都是相公亲自做的,相公现在好歹也是举人老爷,大小的也是个地主,这些杂事怎么能让相公再做呢?去如意楼寻几人伶俐的丫头,也好侍候相公,就是伊人这般柔弱,也需要人侍候的。”
李修涯想了想,也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腐败一点也说不过去啊。
“要找丫鬟去找车马行就行了,去如意楼干嘛?”
你说干嘛?谢伊人是真的气。
“如意楼的丫头生得好看,做事仔细,又会伺候人,比车马行的好多了。”
李修涯点头,随后笑道:“这事伊人直接说就行了,不必如此的。”
谢伊人接着道:“云烟姐姐就在如意楼,不如就让云烟姐姐帮忙挑选两人吧。”
云烟点头道:”这事交给云烟吧。”
“那就麻烦云烟姑娘了。”
李修涯浑然未觉两女打的什么心思。
话说另一边,李修涯的水调歌头一出,文坛惊动。
聂含山在看了之后,笑道:“今后的中秋诗词,怕是不好写了。”
余者深以为然。
这次闹出的动静,可比劝学诗大多了,李修涯的名字,算是在大燕文坛刻上了。
不过李修涯还是恢复往日慵懒的模样,每日就泡在院子里,拉着谢伊人陪他下棋。
不过就是赢不了就是了。
“相公啊,已经让你车马炮了,你还要伊人让你什么?”
李修涯严肃道:“让我五个兵怎么样?”
“那不如将老将也让给相公好不好啊?”
李修涯惊喜道:“可以吗?”
“那这棋还需要下吗?”
李修涯讪讪一笑,是有点不合适啊,可就是下不赢啊,好难受。
敲门声适时响起,这几日来往的人更加频繁了。
胡岩上前开门,将云烟与阿娇放了进来。
“公子,云烟来了。”
李修涯头也不回,又不是第一次来,还客气啥。
“云烟姑娘随便坐,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也就不招呼你了。”
“公子。”云烟又叫了一声。
李修涯愣了,回过头,却看见云烟与阿娇两人背着包袱。
“云烟姑娘这是要往那里去?”李修涯还以为云烟要出门。
云烟笑道:“就来这里。”
李修涯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来此做客,我当然欢迎,只是姑娘还带上包袱,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今日起,云烟与阿娇就是公子的奴婢了,公子可是给过钱的。”
李修涯愣了,有这事吗?
“姑娘莫开玩笑,以姑娘的身份,我有何资格能请到姑娘为奴为婢?”
云烟笑道:“公子忘了吗?公子不是托云烟在如意楼寻觅几个伶俐的丫头赎身吗?云烟觉得自己就很适合。”
“可是姑娘是如意楼头牌舞姬,怎么容易就得脱自由之身?”
云烟摇头,一汪清亮的眼睛直视李修涯:“云烟可不是自由之身,云烟今后就是公子的人了。”
李修涯赶紧转头想跟谢伊人解释,这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谢伊人见李修涯想要说什么,心里一暖,随后上前拉着云烟的手:“有云烟姐姐照顾相公,伊人放心。”
李修涯惊在原地,这算是怎么回事?
云烟要离开如意楼其实没有任何人敢阻拦,毕竟云烟的闺蜜是萧幼凝,而萧鼎也曾经放出话来,谁敢为难云烟,就是跟他作对。
作为吴州一把手,萧鼎的分量没人敢轻视,云烟只是倔强要自力更生才委身如意楼,如今她要走,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呢?
所以云烟轻而易举的与如意楼解除了关系,还带走了与自己要好的丫鬟阿娇。
李修涯见两女相谈甚欢的模样,哪里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啊。
只是看向阿娇时突然有些心疼了,这丫头才是名副其实的丫鬟啊,今后这一大帮人,估计都得她一个人照顾了,真是...挺可怜的。
同时,李修涯心里也非常纠结。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院子没有这么多的房间,李修涯只好将书房收拾了一下,准备今晚住,这是聂含山亡妻的宅子,李修涯更不能轻易改建,便只能如此了。
是夜,众人一起吃过晚饭,云烟倒是有奴婢的模样,和阿娇收拾碗筷下去了。
“伊人,就不想跟相公说点什么吗?”
谢伊人轻声问道:“相公想让伊人说什么?”
“当然是云烟姑娘。”
谢伊人看着李修涯,柔柔道:“相公在乎伊人,伊人心里清楚,但是伊人不能太自私了,相公不是说喜欢伊人的皮囊吗?云烟姐姐对相公情根深种,相公也喜欢云烟姐姐的皮囊对吗?”
李修涯轻咳一声:“不一样的,我是伊人的相公,不管伊人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伊人的。”
“那云烟姐姐呢?”
“云烟又倾城容貌,我说是不心动,伊人想必也是不信的,只是你将云烟买了做丫鬟,是否作践于她了?”
“公子,云烟不觉得这是作践,云烟只觉得开心。”
门外,云烟双眼微红看着李修涯。
“公子喜欢云烟,云烟真的很高兴,愿意常伴公子左右,侍奉公子。”
李修涯苦笑道:“云烟你不用这样的。”
谢伊人道:“相公何必得了便宜又卖乖?伊人已是最大的让步了,若是相公还不满意,伊人可要生气了。”
李修涯看谢伊人的模样,也不扭捏,只是仍觉得委屈了云烟。
“伊人如此开明,相公我自然欢喜,只是云烟不能做丫鬟。”
云烟还待说什么,谢伊人道:“伊人不管,从今之后,相公才是一家之主。”
谢伊人说完,独自回房去了,留下云烟和李修涯两人。
“公子,云烟真的好欢喜。”云烟上前靠在李修涯的胸口,一脸的痴迷。
李修涯虽觉得自己是个渣男,但也不能否认自己情感。
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李修涯从来都没有否认自己喜欢云烟,只是更多的在乎谢伊人罢了。
“伊人既然愿意让你进门,我又岂能再拒绝你?我对你当然是早就心动的。”李修涯轻轻揽着云烟,两人享受着一刻的美好。
谢伊人回了房间,将自己埋在被窝里,暗自神伤。
虽是自己愿意的,但真正见李修涯与云烟一起,心里多少酸楚。
嘎吱一声,房间的门开了。
“伊人。”
李修涯轻声叫了一声。
“相公不去陪云烟姐姐,来伊人这里干嘛?”
李修涯笑了笑,将谢伊人抱起,谢伊人双手环在李修涯的脖子上,面色羞红。
“谢谢你,伊人。”
“相公说什么呢,相公不嫌弃伊人是个妒妇,伊人就心满意足了。”
李修涯哈哈一笑:“伊人吃醋,是因为伊人喜欢我,我很开心。”
李修涯坐在床上,将谢伊人的身子扳直,看着缭绕灯火下谢伊人的脸庞,李修涯轻轻的咽了咽口水。
“城头看山,城门看雪,月下看花,灯下看美人,伊人,你真美。”
谢伊人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整个人都快瘫软下来了。
李修涯情不自禁,将脸慢慢的靠了上去。
双唇触碰的瞬间,两人的身子好似被闪电击中,一阵酥麻。
红灯帐下,秋日一抹莫名春色,四周万籁,皆不如轻声呢喃。
云雨过后,谢伊人躺在李修涯胸口。
“伊人。”
“嗯?”
“我们成亲吧。”李修涯说道。
“伊人就是相公的妻子啊。”
李修涯道:“那不算,我要再给你一次婚礼,是我李修涯要娶你谢伊人,八抬大轿,三媒六聘。”
谢伊人心底一颤,将头埋得更深了,但是转念又是深深的忧虑。
“嗯。”
两人交心之后,相拥而眠。
第二十八章 秘密
一夜缠绵,第二日,李修涯起了个大早。
谢伊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正觉得失落时,却见李修涯端着水盆进门。
“伊人醒了,别动,让相公来。”
李修涯给谢伊人拧好毛巾,引得谢伊人羞不自胜。
“这些事不该相公来做的,应是伊人来伺候相公才是。”
李修涯笑道:“你我一体,谁伺候谁都是一样的。”
谢伊人闻言,心里甜滋滋的。
两人踏破最后一道阻碍,今后的日子都会连在一起了。
至于云烟,李修涯还是坚持不让云烟做丫鬟的事,虽说两人的关系现在不清不楚的,但是李修涯仍然是更在乎谢伊人的感受,至于与云烟之间,还需要时间慢慢发酵。
不过这几日也是让李修涯真正享受到了什么叫齐人之福。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李修涯的生活彻底腐败了起来。
距离来年春闱会试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就算要提前去往燕都,也不必这么着急。
所以,李修涯准备这几个月的时间都窝在家里,随便谁来的拜帖都不接,也不想出去见人。
就连程鹏和闻先成好几次约李修涯出来喝酒都被李修涯拒绝掉了。
两人羡慕李修涯的艳福,小小的院子里竟然有两位绝色美女相伴,若是换了他们,估计也不想出门。
不过李修涯可不是贪恋女色,而是真的懒,懒得跑。
谢伊人见李修涯这样,也不是个事,所以经常拉着李修涯在姑苏周边走走看看。
两女跟在李修涯左右,胡岩抱着自己的刀与阿娇走在三人背后五六米远。
不知不觉,五人又来到了承恩寺。
说来也奇怪,承恩寺的香火向来不错,今日却是大门紧闭着。
李修涯倒也没有进去的想法,五人只是路过罢了。
走过承恩寺后,胡岩上前,在李修涯耳边说了几句。
李修涯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确定?”
“当然,我的感觉不会错,好几个高手,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修涯双眼微微一眯。
奇怪了,承恩寺又不是少林寺,没听过有武僧存在啊,大门紧闭,寺中还有高手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江湖中,有承恩寺的名头吗?”
胡岩摇摇头:“我自小与父亲跟在聂大人身边,江湖中的是了解不多,但据我所知,江湖中能叫出名字的佛寺并没有承恩寺。”
“那就奇怪了,如果你的感应不出错,那这承恩寺中聚集了好几个高手,寺院大门紧闭,难道出事了?”
莫不是什么山贼劫掠?承恩寺香火鼎盛,钱财也有不少的。
“这样,阿娇,你陪伊人和云烟回去,胡岩,我们俩去看看,万一是山贼劫掠寺庙,我们也好报官营救。”
普贤老和尚是个智者,李修涯也说不上讨厌,万一真是山贼什么的,李修涯也不能见死不救。
谢伊人担心道:“相公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胡岩大哥武功高强,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云烟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李修涯摆摆手,笑道:“放心,相公又不傻,肯定是胡岩去察看,我在外面接应他而已。你们不用担心,先回去,这样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见李修涯坚持,谢伊人与云烟也只好无奈点头:“相公一切小心。”
“没事,也许就是我多心了。”
见三人相伴离开,李修涯对着胡岩微微点头,两人原路返回。
靠近承恩寺时,却见大门打开,两个小沙弥正在清扫台阶。
李修涯眉头皱起,两人上前。
“小师傅好,在下是求见普贤大师,请问大师在吗?”
小沙弥答道:“普贤师傅正在承恩殿坐禅,吩咐我们不能打扰。”
李修涯笑道:“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就说恒河沙数如劫记,杀戮慈悲戒自身,想必普贤大师会见我的。”
小沙弥合十一礼,随后便进去通报去了。
片刻之后小沙弥从里面出来,对着两人道:“普贤师傅请两位进去。”
“多谢小师傅了。”
两人穿过敬天殿,直往承恩殿去,但奇怪的是,一路都没有看到任何的僧人。
李修涯上次的来的时候,承恩寺可是有不少僧人的,要说全部都不在?
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有什么发现?”
李修涯低声问胡岩。
胡岩道:“应该是他们发现我了,所以马上做出了反应。”
李修涯眉头一挑,看来其中还真有秘密,与李修涯想的山贼什么的完全不同。
承恩殿内,普贤老和尚端在正中间,见李修涯进来,起身笑道:“施主又来了,贫僧有失远迎,恕罪。”
“大师客气了,今日也是正好路过,想见见大师,如有唐突的地方,也请大师原谅才是。”
“施主客气了,请。”
李修涯拉过一个蒲团盘坐在普贤的对面,胡岩则是靠在李修涯背后的柱子上。
“说来也奇怪,今日怎么不见香客?”
李修涯问出心中疑惑,普贤道:“施主有所不知,今日乃是承恩寺众人斋沐,除了贫僧云游回来,如今承恩寺就只有几个沙弥罢了。”
斋戒李修涯听说过,斋沐是什么?
“原来如此,我说今日承恩寺怎么如此安静,不过也正好大师清修。”
普贤笑道:“施主说得是,不知施主前来,又有何见教?”
李修涯摆手道:“见教不敢,不过上次大师问在下两个问题,今日在下也想问大师一个问题。”
“哦?”普贤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讶异,“施主也有问题,贫僧倒是有些兴趣,请施主发问吧。”
李修涯道:“上次大师问在下如何计算恒河沙数,如何权衡生杀慈悲,在下回答劫与戒二字,那在下也请问大师,如何计量生命之重量?”
如何计量生命之重?老和尚微微眯眼,做沉思状。
胡岩抱着刀,双眼却在整个殿内巡视,李修涯笑眯眯的看着老和尚,笑道:“大师可有答案?”
普贤道:“万物有灵,生命之重量无与伦比,贫僧想不到用什么才能衡量生命的重量。”
李修涯问道:“车马牙行,百钱便可买下一个奴隶,青楼妓馆,数两银子就可换出一位女婢,大师以为用钱可能衡量?”
普贤摇头,“佛曰众生平等,奴隶也好,婢女也罢,都是人,就算身处的境遇不同,生命的价值不同,但生命的质量却是一样的。”
生命的质量?老和尚尽说些高深的话。
李修涯又道:“大师说得是,奴隶和婢女既然一样,那为何他们得不到与我们一样的尊重?”
普贤道:“士农工商,众生各司其职,同样是生命,他们只是有不同的分工罢了。”
“有道理啊大师,士就可以高高在上,农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听大师的意思,好像对于阶级相当的认可啊。”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并无不妥。”
李修涯笑了:“那就还是不同啊,都是生命,凭何我是奴隶你是士族?生命的质量,不应是相同的。”
李修涯自己也不知道在跟老和尚扯些什么东西,但是吹牛嘛,谁还能不会了?
两人聊了半天有的没的,李修涯说得口干舌燥,有些坚持不住,看向胡岩,只见他微微点头。
李修涯心下了然,起身笑道:“大师说得非常在理,在下佩服,今日所有叨扰,就此告辞。”
普贤微微一愣,随后道:“那施主慢走。”
“大师留步。”
两人往外走去,在走到承恩殿门口的时候,李修涯突然转身对老和尚说道:“大师,生命之重量当然只能用生命来计量,在下仍送给大师一个字,舍,舍得放下,生命自然就有了重量,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你觉得呢?”
普贤来和尚愣在原地,随后深深一揖,“贫僧受教了。”
待到两人离去,后殿走出几道人影。
“刚刚为何不动手?”
普贤道:“他的武功很高,贫僧没有把握,或者是,加上你们也没有把握。”
“我看出来了,那个小子起了疑心。”
“没关系,他们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女眷,偷偷的跟上去,今晚动手,备上弓弩暗箭,他武功虽高但只有一个人,身边人可没有这样的身手。”
李修涯出了寺门,对胡岩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胡岩道:“老和尚刚刚想杀你。”
李修涯一惊,“他会武功?”
胡岩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上次我就发现了,不过行走江湖,会点武功也很正常,所以我就没说。”
“还有呢?”
胡岩沉声道:“殿内还有其他人,但不是其他僧人,他们会武功,就在佛像背后,而且血腥味很浓。”
“看来真的是出问题了,老和尚绝对脱不了干系,如果你的感觉没错,我想其他僧人估计凶多吉少了。”
“我们该怎么办?”
李修涯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姑苏衙门。”
胡岩道:“你现在去衙门找人,他们肯定把一切都打扫干净了,没有证据的。”
李修涯摇头道:“不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老和尚没道理杀人,肯定还有其他目的,总之我先去一趟,你先回去,家里只有伊人三人,我不放心。”
“那你小心。”
两人在城门前分别,而在数十米之外,一双眼睛随着胡岩的身影而去。
第二十九章
李修涯来到府衙,知府陈敏大人好像对于李修涯的到来并不惊讶,热情接待了李修涯。
“听说你闭门谢客,本官送了好几次拜帖都被你拒之门外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官这里啊?”陈大人显得很高兴。
李修涯没时间跟他寒暄,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讲明,随后请求道:“承恩寺一定有问题,学生怀疑寺内僧人已经尽被屠戮,杀人者还在寺内。”
陈大人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这只是你的推测,你不是也说看见了普贤大师了吗?照你的意思,普贤大师不就是杀人凶手了?”
李修涯点点头,正色道:“正是如此,普贤身负武功,绝对有能力杀人。”
陈大人却笑了,指着李修涯道:“你怕是不了解,普贤大师在整个姑苏城都有莫高的声望,承恩寺也向来广结善缘,普贤大师虽然游历回来,但你要说他杀人,这叫本官如何相信?”
李修涯微微皱眉,说得也是,这只是自己的一面之词,而普贤却在姑苏经营多年,自由名声在此。
“好了,定是你的护卫看错了,今日如果本官没记错,应该是承恩寺的斋沐之日,自然没有其他僧人在,也没有香客。我知你有拳拳之心,这话本官听也就罢了,叫旁人知道了,说不得要污你的名声。”
“可是大人...”李修涯还是不愿意放弃。
“够了,本官一直对你礼遇有加,你何敢在本官面前胡言乱语?”陈大人显然有些生气了。
李修涯只好拱手道:“不敢,是学生胡思乱想了,开罪了普贤大师,待明日就上门赔罪去。”
陈大人闻言转怒为喜,笑道:“这就对了,至于你说的,本官也会派人去察看,也为了以防万一,你觉得呢?”
李修涯听陈大人这么说了,也只能作罢。
如果陈大人查出来了,那自己所言非虚,事情自然明朗。
如果没有发现任务异样,那或许是胡岩真的多心了?
不可能,李修涯是相信胡岩的,他也没必要骗自己。
但见陈大人脸上对着笑容,李修涯无奈,只好怏怏而去。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黄昏将近,李修涯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院离姑苏不远,这条路李修涯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但是今日,李修涯心里不安,总觉得被人窥视着。
好几次突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修涯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过一个小山坡,姑苏城被挡在后面,前面就是李修涯家门口的小竹林,再有两步路也就到家了。
但就在这时,杀机顿现。
刺斜里闪过一抹银色的亮光,李修涯大惊失色,虽然已经极力闪避,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你是谁?”李修涯捂着手臂,却没时间感受疼痛。
来人身穿麻衣,脸上戴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上拿着短刀,一步步逼近李修涯。
李修涯亡魂大冒,额头上冷汗直流,心里不断的盘算着脱身之计。
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往家里跑,有胡岩在,肯定能保自己平安。
好在小院里这里不远,说不定自己放声大叫,胡岩就能听到。
李修涯一步步后退,突然,李修涯拔腿就跑。
杀手显然有所准备,一个翻身就跳到了李修涯面前。
遭了,还是个高手?
“胡岩,救命啊胡岩。”李修涯大声叫喊,希望胡岩能够听到,同时一头扎进了竹林内。
竹树细密,行动不便,但好歹也是在李修涯的家门前,李修涯熟悉得很,杀手被竹树阻碍,一时间倒也抓不住李修涯。
李修涯不断在竹林之间穿梭,躲避杀手的追杀,一边用力的大声喊叫,试图引起胡岩的注意。
另一边,胡岩后脚回到家里,见三人忧心忡忡,便开口安慰了许久。
天色稍暗,红霞满天,胡岩却有些心神不宁了。
突然,一只利箭越过院墙扎在客厅的大门上。
胡岩连忙让三人离开院子。
第一箭仿佛是一个讯号,随后便是更多的箭矢飞来。
四人躲在院墙之下,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胡岩大哥,相公,相公还没回来呢。”谢伊人急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大声哭出来。
云烟也是,拉着胡岩就不松手:“是啊,公子还没回来,他肯定出事了。”
胡岩道:“公子去府衙搬救兵了,应该没事,你们躲好,有我在,没事的。”
院子外面,十数个黑衣箭手弯弓搭箭,为首一人手持长刀,眼神冰冷。
一轮箭雨过后,场面上安静下来了。
正此时,众人听见了李修涯的求救声。
“是相公。”谢伊人惊叫一声。
胡岩眉头一皱,这下麻烦了啊。
他当然有自信不惧箭矢,但是三女怎么办?
如果他出门营救李修涯,那三女必死无疑,如果不救李修涯,他也难有活路。
胡岩想起了聂含山的嘱托,是要保护李修涯,那三女...
胡岩看向三人,云烟心细,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
“胡岩大哥莫要犹豫,公子的安危远比我们重要。”
谢伊人也反应过来,“是啊,去救相公,快去啊。”
而门外的黑衣箭手自然也听到了李修涯的呼喊声。
“要派人去吗?”
为首者道:“不必,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有一个人就够了。上火油,给我烧了这破院子。”
黑衣人很谨慎,胡岩的武功有多高他不知道,如今投鼠忌器估计也是因为还有几个女人在。
那就一起把他们烧死在里面,一了百了。
此时正是日升月落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新月的光辉之下,无数火箭点燃了小院,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照亮,李修涯看向小院时,震惊无比,手足无措之间,竟然摔倒在地。
“伊人,云烟。”李修涯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奔向小院。
但后面的杀手可不会给李修涯机会,在李修涯摔倒之时,杀手便已经赶了上来。
“去死。”
杀手眼中精芒一闪,短刀向李修涯的后心刺来。
李修涯似有所感,只觉得死亡的危机感遍布全身,鬼使神差的往左边一翻身,杀手扑了个空,但李修涯如今躺在地上,左边还有几个竹子挡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了。
“真麻烦。”
杀手有些不耐烦,所幸李修涯是死定了。
李修涯惊恐的看着杀手,双手支撑着身体不断后退。
突然一颗竹树挡住了李修涯的脑袋。
李修涯抬头一看,却看见竹子已经被砍掉了大半,只留下尖锐的豁口在。
李修涯记得,这颗竹子是他亲手砍下的,说是想要做个竹椅,院子里此时还堆放了好几根这样的竹子呢。
李修涯不懂声色的坐起来,将竹尖挡在背后。
杀手当然不跟李修涯废话,再次杀来。
关键时刻,李修涯往旁边一躲,杀手持刀的手被竹尖扎到,却也伸手抓住了李修涯的衣服。
“我让你跑。”
杀手忍着些许的疼痛,想要将李修涯一刀杀死。
李修涯看着眼前的刀,猛的将身子往前一撞。
短刀轻而易举的刺进了李修涯的肚子,但同时,李修涯也将杀手撞翻。
一声惨叫,杀手的后心被竹尖刺穿,瞬间毙命。
而李修涯也在旦夕之间。
游离之际,李修涯爬向火光炽盛的小院,双眼迷离,口中不停叫着谢伊人和云烟的名字。
门外的黑衣人严阵以待,他们知道,院子里面的人不可能等死,定然会冲出来。
果然,火光之间,胡岩飞身而出。
“来了,放箭。”
黑衣人大吼。
乱箭齐发,只见胡岩人在半空,长刀挥舞,将箭矢斩落磕飞。
胡岩心系李修涯,不想跟黑衣人纠缠,飞身往竹林而去。
黑衣人道:“追。”
院子里只有几个女人,这样的大火,恐怕已经葬身火海了,黑衣人也不想理会,十几个人往胡岩的方向杀去。
胡岩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李修涯,心里一紧,走近查看之后却微微放下心来。
只是失血过多,但是如果不快点救治,肯定命不久矣。
还好,还有时间。
那就好办了。
胡岩眼神微动,转身看着冲来的十几个黑衣人。
长刀在月光下闪过一抹银光,黑衣人老大心头一跳,只觉得眼前年轻人的气势突然变得非常可怕。
众人弃箭,皆拿着刀围了上来。
“早就发现你的武功很高,但是再高,也敌不过我们十几个人。”
胡岩冷哼道:“你们对自己太自信了。”
胡岩必须抓紧时间,李修涯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可等不了他多久。
长刀划过,胡岩的身影瞬然消失在原地,黑衣人首领惊讶瞬间,转头却看见胡岩的刀从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里刺了出来。
“好快的刀。”
黑衣人首领大怒,舞着刀就向胡岩杀去。
胡岩拨弄长刀与黑衣人首领过了几招,趁间隙的时候又杀了一名黑衣人。
显然,胡岩的武功要胜黑衣人首领一筹,但是短时间内却拿他不下,所以胡岩选择先杀其他黑衣人。
而黑衣人首领在与胡岩交手的几招里就已经发现了胡岩的刀法套路。
“广陵刀,你用的是广陵刀...”
黑衣人首领后退数步,语气之间尽是震惊。
第三十章 劫后余生
广陵刀,黑衣人首领记得在二十多年以前曾在一场会武大会上见识过这种刀法,快,准,狠,且绝招发出如同轻灵琴弦拨动动,摄人心寒,当时那人凭此刀法力压群雄。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人当时就是聂家的家仆,也就是现在枢密院指挥使,吏部尚书聂含山的仆人。
那眼前这个承袭广陵刀的年轻人的身份自然昭然若揭了,那李修涯呢?
想到这里,黑衣人首领有些心惧了。
若是李修涯身份特殊,那聂含山必定会为了他的死展开调查报复,到时候除非自己离开大燕,否则根本不可能逃脱。
而且就算离开大燕又如何?
眼前的广陵刀大可借武林之名对自己展开追杀,到时候整个东元西荒都未必有自己的落脚之地了。
不过如果计划成功,他聂含山还能拿自己怎么办?
不过在此之前,得杀了在场所有人,不留下一点证据才行。
包括广陵刀。
黑衣人的心思百转千回,但是胡岩可没工夫想这么多,见黑衣人有些愣神,一刀划过,黑衣人首领连忙一挡,却被胡岩沉重的刀势震退数步。
“好沉的刀,而且好快。”
黑衣人心底一沉,胡岩的实力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来今日杀不了他了。
当机立断,黑衣人首领准备撤退了。
黑衣人首领轻轻摆手,剩下的黑衣人慢慢退去。
背上弓箭一搭,十数支火箭射来。
胡岩侧身闪躲后,却发现火箭不是朝着自己来的,而是朝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
粘上火油的箭矢瞬间就将尸体点燃,胡岩心系李修涯的安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数个黑衣人离去。
几个黑衣人一路奔逃回到承恩寺,老和尚普贤正在这里等候。
“事情成功了?”
黑衣人首领摇头:“没有,还折了好几个人。”
“那个年轻人真有这么厉害?”
黑衣人首领点点头,沉声道:“是广陵刀,他用的是广陵刀,这下我们麻烦大了。”
普贤大惊失色:“你确定?”
黑衣人首领怒道:“老子纵横江湖这么久,这双招子就没有看走眼过,何况还是闻名天下的广陵刀。”
广陵刀的背后一定是聂含山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聂含山远在燕都呢,就算消息传递过去,没个七八天也不可能有什么动作。
“留下证据了吗?”普贤问道。
“没有,走的时候将尸体也烧了干净。”
“李修涯呢?”
若是李修涯在,定然会奇怪,老和尚普贤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才对。
两人虽然多次交流,但也并没有互通姓名才对。
“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过应该是凶多吉少。”
普贤点头:“那就好,这人智慧不浅,若是留下,我们定会暴露。”
“但是广陵刀还活着,我们已经暴露了。”
普贤道:“马上舍弃承恩寺,我们去山里躲躲。”
后黑衣人首领愣了愣:“那计划还继续吗?”
普贤理所当然道:“自然要继续,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就算留下什么马脚也无所谓。”
黑衣人首领点点头,夜色下,数十道身影离开承恩寺,身后则是一片火海。
第二日,消息传遍姑苏,城外承恩寺昨晚失火被烧,二十多名僧人全部化为焦尸,其中普贤大师也葬身火海,承恩寺变成焦土。
延续了数百年的古寺终于还是化作历史的一抹尘埃。
同样,新科举子,凭两首劝学诗与一片中秋词闻名天下的李修涯昨晚家里也意外失火,李修涯本人生死不知。
府衙派人前去寻找,却只找到几具焦尸,不见院子的主人在。
等李修涯醒来时,却发现身在一间富丽的房间里,床边,谢伊人和云烟两人趴在李修涯手边。
李修涯见两女安好,松了一口气。
肩膀和肚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疼痛还是难免的。
李修涯嘴唇发白,面无血色,但终归还是活了下来。
“额嗯...”谢伊人感觉到李修涯的手在动,迷蒙的醒了过来。
见李修涯双眼睁开,惊喜道:“相公你醒了,太好了。”
李修涯轻声笑道:“让伊人担心了,是相公不好。”
谢伊人摇摇头:“只要相公安好,伊人做什么都愿意。”
云烟被两人的谈话吵醒,见李修涯醒来,自然也是惊喜无比。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云烟担心死了。”
李修涯见两女一阵后怕的模样,不由得想要伸手,却撕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相公别动,大夫说相公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云烟与谢伊人将李修涯扶坐起来,李修涯问道:“胡岩呢?”
“我在这。”
胡岩从外面走进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高手模样。
“多谢你了,不然我们肯定死定了。”
胡岩道:“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何况此事也是我大意了,如果我们不多管闲事,那也不出发生这样的事。”
李修涯笑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李修涯问道:“当时火势那么大,你们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谢伊人道:“胡岩大哥将我们三人下放到井里,再用石块将井口封住,我们这才没被烧死。”
李修涯点点头,院子里的水井离房子还有几步路,也不至于将几人温水煮了。
“对了,这里是?”
胡岩道:“吴州城。”
“哈哈...”门外突然出来爽朗的笑声,这声音,李修涯听出来了,是萧鼎。
“贤侄醒了?老夫就说你几人吉人天相吧,可惜云烟这丫头和你夫人就是寸步不离的要守着你,如今醒了,那她们也可以放心了。”
李修涯闻言,心里自然是感动无比。
谢伊人与云烟拉着李修涯的手,眼中爱意无限。
“你们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要跟萧大人说。”
谢伊人与云烟也明白李修涯应该是有什么正事要跟萧鼎谈,两人很快离开了。
胡岩去到门外,房间里只有李修涯和萧鼎在。
“多谢萧大人援手,不然在下就死定了。”
萧鼎笑道:“跟老夫我就不用客气了,聂师看重贤侄,那我们就是自己人,贤侄若是不介意,叫老夫一声伯伯便可,萧大人什么的,太生分了。”
李修涯从善如流,笑着叫了一声:“萧伯伯。”
萧鼎笑了很开心,一张粗狂的脸皱成一朵菊花似的。
“聂大人的屋子...”
萧鼎摇头道:“恐怕聂师要伤心了,师母的房子被烧得干净,变成废墟了,老夫接到胡岩的信便派人赶来,可惜一切都晚了。”
当晚胡岩赶走黑衣人后,便让李修涯下属村子里的村民连夜送信到吴州城,城门紧闭,信件却也送到了守城将士手中,很快萧鼎就接到了消息。
李修涯闻言也有些愧疚,聂含山的亡妻的屋子一定寄存了聂含山很多的思念,可惜因为自己,如今都化作灰烬了。
“承恩寺呢?”
“也起了大火,老夫派人赶到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
李修涯冷笑道:“老和尚倒是果决得很。”
“老夫倒也没想到普贤会是这样的人,但是老夫很是疑惑,他们为何会对你们痛下杀手。”
李修涯摇摇头:“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虽然我对承恩寺有所怀疑,但他们也太果断了,当晚就对我们展开追杀。”
萧鼎又道:“按照胡岩说的,这群人的身手非常好,而且进退有度,行事绝不是一般的山贼土匪或是江湖绿林。”
“那就奇怪了,这群人聚在一起,肯定会有大动作。”
“姑苏虽然繁华,但是距离吴州城实在是太近了,一般的贼人根本不敢对姑苏有想法,这群人虽然厉害,应该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吧?”
吴州城是军镇,虽然人口,商贸都不如姑苏城,但却是有驻军的,常驻五千步卒三百弓手,在大燕的腹地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军事力量,寻常宵小哪里敢来放肆?
“姑苏距离吴州至少也要半天的时间,只是不知道他们盘踞在姑苏城外究竟有何目的。”
萧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正在派人追查他们的下落,若是有了消息会来通知贤侄的,贤侄此时便不要多想,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要想了。
李修涯也累了,只好点点头,但是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散去。
既然你们不管不顾要杀我,那我就一定要找你出来,不然我寝食难安。
李修涯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头上像是悬了一把刀一样。
李修涯受伤不轻,但好在没伤到要害,只是要想痊愈,怕是要花不少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李修涯每日除了养伤,享受云烟和谢伊人的温柔照顾之外,便一直在复盘事情的前后经过,试图从中找出一丢丢的蛛丝马迹。
承恩寺,姑苏,追杀,黑衣人,箭矢...吴州城?
李修涯好像抓住了什么。
为什么呢?有什么事情需要这群黑衣人不留余地也要剪除后患呢?明明自己只是怀疑而已,甚至都没有表现出来多少...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三十一章 恐怖的想法
李修涯受伤,短时间内都要在萧鼎家中休养,而李修涯也让胡岩回姑苏打探情况去了。
承恩寺化作废墟,普贤等人不知所踪,但胡岩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吴州城之所以是军镇,乃是因为它的前身是吴国的军营所在,当年太祖李贺就是在此沦为奴隶。
而姑苏城就是当年吴国的都城,只是禁宫虽然被烧了。但是都城的规模一直都在,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的姑苏城成了大燕一等一的大城市。
而传说当年吴王张洵被燕王围攻在禁宫之内,吴王不堪受辱,焚宫自尽,让自己和吴国的禁宫一起消失。
胡岩带回来的消息就跟这件事有关。
传说吴王张洵喜好珍宝,曾收集满整整一屋子的珍奇异宝,号称珠光宝气阁。
且不说是真是假,按道理珠光宝气阁自然也该随着张洵一起被火海吞噬了才对。
但自从吴国灭亡之后,便一直有传言说是珠光宝气阁并没有消失,它还在姑苏城的某个地方。
当年燕王也派了很多人寻找,但是掘地三尺也没有半点踪迹,最后只当是传说了。
吴国灭国近四百年,每过一段时间,珠光宝气阁便会拿出来说一说,姑苏城内的人都快习惯了。
找了四百年都没找到,恐怕就是有心人散布的谣言,反而让四百年后的人也相信了这些话。
而就在李修涯休养的这段时间,珠光宝气阁的传说又开始兴盛了。
这种没影的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传得如此沸沸扬扬的才是。
萧鼎家的花园里,李修涯与谢伊人相对而坐,桌子上摆上棋盘,正杀得不亦乐乎。
远处,云烟和萧幼凝正在赏花,阿娇和萧幼凝的婢女跟在身后。
“这么说,你现在就是李修涯的人了?”
云烟微笑点头:“公子愿意接受云烟,云烟自然欢喜。”
萧幼凝却叹道:“云烟你可真傻,若是你愿意,完全可以让爹把你收为义女,随后可以风风光光的找一人嫁了,成为其正妻,你又何苦要成为他李修涯的...连个妾室都不如。”
萧幼凝自然要为自己的闺蜜鸣不平,心里也非常的不理解。
“幼凝也明白,李公子有大才华,又得到了聂大人的赏识,前途无量,但是他的心里,可不只云烟你一个人啊,他那夫人谢伊人,天姿国色,李公子看她的眼神,就算是幼凝也觉得情深意重,你那里还有什么好啊?”
云烟却笑道:“伯父关照云烟,云烟自然感激,也相信幼凝你的话,云烟是可以成为别人的正妻,但那人却不是公子,就算别人待我千般好,但他始终不是云烟想要的人。
云烟开始的确是爱的公子才华,但接触之后,云烟更爱公子这个人,痴情,自在,洒脱,绝不虚伪,又时而体贴,绝对尊重,也绝对真实。
公子不负伊人妹妹,云烟也相信公子不会负云烟。”
萧幼凝微微摇头,看着自家闺蜜这甜蜜的模样,显然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罢了罢了,李公子的性情率真,不然也得不到聂大人的垂青,你跟了他,也算不得什么委屈。”
两人说着悄悄话,却是张口闭口都离不开李修涯。
这时,胡岩回来了,李修涯将棋盘一推,笑道:“看来我们今日是决不出胜负了,改日,改日继续。”
李修涯三两下将棋子大乱,谢伊人无奈道:“下次伊人还是和云烟姐姐下吧,相公的棋品实在是太差了。”
李修涯稍显尴尬,谢伊人也不逗留,转身去找云烟两人去了。
“怎么样,有什么新消息?”
胡岩道:“我一路追踪,在姑苏城外的荒山里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我猜测他们应该藏在山里。”
李修涯右手敲着棋盘,眉头纠结在一起。
“没走吗?奇怪了,按理来说,他们暴露了,而且还认出了你的刀法,那你背后是聂老头他们肯定也知道,为何他们还敢留在姑苏?”
胡岩道:“目的未成,自然不会轻易撤退。”
李修涯拿起一颗棋子,笑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冲着最近风头正盛的珠光宝气阁来的?”
胡岩略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他们在传言兴起之前就决定以承恩寺做据点,如果是为了珠光宝气阁,那也不用对我们下杀手,只是寻宝而已,未必是要人命。”
“说得是啊。”李修涯点点头,“想想看,我们做了什么引起追杀?是因为我们去而复返,而且还进入庙里面察看吗?”
“当时庙内的僧人应该已经死了,而且他们也肯定知道我们发现了,所以要灭口?”
“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应该直接逃跑才对...”
若是当时就逃了,李修涯可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都不想管这种事。
“这几日我在姑苏城内转悠,发现姑苏城的守卫也变得森严了几分,你说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李修涯不以为意,笑道:“城外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到底是人为纵火还是失火呢,进出自然要严一些,倒是不必大惊小怪。”
胡岩点点头,“那我继续去找找他们的位置,一旦找到就马上回来。”
“嗯,一切小心。”
李修涯是铁了心要报这个仇。
胡岩离开了,李修涯却在思考着普贤一群人的真正目的。
而且李修涯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是什么呢?
李修涯想不明白。
萧鼎这几日心情也不好,军营之内连续发生好几起打架斗殴的事件,虽然都是小问题,但让萧鼎非常烦躁。
严厉的处罚掉几人之后,事态才渐渐平息。
根据吴州各处送来的消息,吴州一带好像来了一股江湖势力,连挑了好几个吴州门派,也算是有了些名气。
最近姑苏和吴州城也相继出现了这个名叫正天教门下的弟子,萧鼎猜想,可能正天教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姑苏和吴州附近的江湖门派。
虽说这些个武林门派向来不受约束,但是侠以武犯禁,朝廷还是会酌情干预一下这些事情,防止造成大规模的争斗和伤亡。
一般的江湖挑战什么的,朝廷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想了想,萧鼎还是决定出手干预一下,给双方都提个醒,尽量不要影响到普通人,所以手下正在寻找正天教的人,想要跟他们的教主说几句。
不过一直都没有回音就是了。
而聂含山那便接到萧鼎的传信,也传来消息,想让李修涯伤好以后就离开吴州,直接去燕都,也好准备来年的春闱会试。
对此李修涯并没有意见,不过在此之前,李修涯坚持要找到普贤老和尚。
而在姑苏城外的一处山涧,老和尚普贤和另外几人位置篝火坐在地上。
“按照计划,还有三日,老三,这次你打头阵。”
老三高高瘦瘦的,一双招子迹象毒蛇一样,看得人一阵寒意。
“好。”
普贤道:“李修涯的消息确定了吗?”
现在李修涯的生死还是个迷,普贤也不敢掉以轻心。
老大道:“没有,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什么都发现不了。”
普贤冷笑道:“都怪你们几个废物,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不行...”
老二闻言跳了起来,恶狠狠道:“老和尚别胡说八道,杀李修涯又不是我们接过兄弟出的手,若是我们的人下手,李修涯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普贤道:“这次的狙杀计划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老大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说的门有个高手路过,让我们躲一躲,谁知道来了个李修涯,还有把广陵刀?”
“咱们现在就是惊弓之鸟,一点疏忽都不能犯,姑苏城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吴州那边是否能按计划进行了。”
“放心吧老和尚,吴州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准备好了,虽是可以开始。”
普贤点点头,“那就好,只要时机到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老三有些兴奋,“做了这么多年的强盗山贼,没想到这次要干这么大的买卖,真刺激。”
普贤冷哼道:“别得意忘形了,广陵刀还在山里面找咱们呢,这几日都小心些,别被他逮住了。”
“放心吧,这山这么大,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那小子找不到这里来。”
普贤点头:“希望如此吧。”
普贤眼神之中,却有着深深的忧虑,这次的计划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风雨欲来,姑苏城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也开始便得有些寒冷起来。
李修涯站在窗前,总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
“不对劲,不对劲啊。”
李修涯越想越不对,再结合胡岩的发现和萧鼎给自己的说的关于正天教的消息。
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东西整合到一起,李修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经被发挥到了极限。
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李修涯的脑海中。
“胡岩,去找萧伯伯,就说我有事问他。”
李修涯向着门外喊了一声,随后则是喃喃自语道:“希望是我内心戏丰富,想得太多了。”
第三十二章 姑苏沦陷
最近姑苏和吴州境内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萧鼎也派了人严密监视。
他发现这些人不过就是在两城周边游荡,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军营内又有数个军官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动起了手,其中就包括点军校尉张焘,萧鼎一气之下将他们全部都关了禁闭。
李修涯在跟萧鼎聊过之后心中更加的确定一些东西,便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告诉了萧鼎。
萧鼎听了,先是惊讶,随后则是觉得天方夜谭,他根本是不信的。
李修涯虽然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夸张,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姑苏城,要出事。
是夜,绵绵细雨,天气转寒,众人早已经窝进了房间。
只有城门下还有几个兵士在看门。
“嘶,你说这说变天就变天的,咱哥俩也是倒霉,别人搂着婆娘睡了,咱还得受苦受累...”
一个士兵向对面抱怨着,另一人转头看着他,笑道:“这不就是咱们的职责吗?牙门卫今日又抓了几个小贼,知府大人特地吩咐了要守好城门,以防宵小进城为祸...”
突然,城门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也就是两人离得近,不然还真听见。
“这大半夜的,谁还来敲门啊?楼上的,赶人走...”
一个兵士扯着嗓子大喊,但走字还未喊完,心口突然一阵剧痛,转头看了过来,却是自己的同僚,此时正冷漠的看着自己。
“和你共事很开心,再见。”
片刻之后,城楼上也跳下来三个人,四人相互点头之后,轻轻打开了城门,一队数十个黑影鱼贯而入。
牙门卫是驻守姑苏城的军队,主要负责维护姑苏城的治安,配合府衙差役工作,人数大概有三百人左右,一般是受吴州军方的调遣,平时则是听知府陈大人的命令行事。
每晚宵禁之后,牙门卫便会开始在街上巡逻,抓些小偷小摸什么的。
这也就是比邻吴州城,其他城市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姑苏的治安一直不错,只是最近盗匪突然多了些。
所以牙门卫的巡逻队伍又多了一些,一队五到十人,分散在姑苏城各处。
黑影无声交流几声,随后三五成群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细雨打在油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街头,一队牙门卫正在巡视,却见对面站在三个黑影。
“什么人?”
牙门卫走近,三个黑影也慢慢走了过来。
直到其中一人亮出了刀,牙门卫的人才发觉不对。
“动手。”
黑影低声叫道,手中的刀快如闪电,三人一齐出手,瞬间就解决掉了几个牙门卫。
“今晚在外巡视的队伍共十七支,一百人,剩下的二百人一部分在自己家里,一部分在卫所。”
“通知其他人,解决掉在外的,然后卫所集合。”
“是。”
无声无息,三个黑影走后,一地的尸体无人收敛。
很快,城内其他巡逻的队伍也相继遭到袭击,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高手,普通的牙门卫士兵根本没法抵挡,被轻而易举的团灭了。
一大群黑衣人站在卫所门外,为首的正是老三。
“准备火油,烧了。”
老三一脸狰狞,随后轻轻挥手,卫所化作火海。
随后便又有一些牙门卫的士兵被惊醒,跑了出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万箭穿心。
三百牙门卫,就这样被老三带人团灭掉了。
“给老大发信号。”
弯弓搭箭,一支火箭飞越城墙,射出了城外。
“去府衙。”
老三带着黑衣人往府衙去了,而此时城内心来的陌生面孔则是往四方城门而去,速杀了守城的兵士,控制了城门。
另一边,城外的老大和普贤看到火箭信号,便知道老三已经得手了,如今姑苏城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中了。
普贤道:“派人去吴州,随时准备动手。”
老大摆了摆手,身后一人点头,飞驰而去。
“走吧,咱们进城。”
城门早已经大开,普贤和老大领着剩下的人堂而皇之的进入姑苏城。
而此时,城内的居民还恍若未觉呢。
直到次日,众人想要出城时,却发现大门紧闭,一群黑衣人守着城门,城楼上还有强弩劲弦对着众人,众人这才知道出事了。
随后便是一阵恐慌。
府衙之内,知府陈大人不知所踪,普贤和老大老三正在谈话。
“没出什么乱子吧?”普贤问道。
老三笑道:“老和尚放心,那些个普通百姓看到咱们的人也蔫了,根本不敢动手。”
“别松懈,大队人马来之前,一刻也不能放松。”
老三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有我看着呢。”
老大道:“教主还有多久到?按计划现在就应该到了才是。”
普贤道:“应该是阴雨天气,在路上有些耽搁,不过不会太久,最迟下午吧。”
“嗯,尽快才行,否则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可圈不住城内的数万百姓。”
普贤点点头,百姓们还未回过神来,一旦镇定下来,他们能坚持多久还真不好说。
而远在吴州的萧鼎却还没有得到一点信息,他还不知道姑苏城发生了什么事呢。
一切照常,只是今日不巧,胡岩又从吴州城赶来姑苏,想要探查普贤老和尚的消息。
却发现城门紧闭,胡岩微微皱眉,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
城门无故紧闭,想必是有什么原因。
胡岩上前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脚下踏着城墙,胡岩纵身飞起,十多米高的城楼在他面前和一个小坎差不多。
眼见就要越过城墙,眼前突然十支利箭飞来,胡岩悬空抽刀将箭矢斩落,人却也落在了城外。
“出事了。”
胡岩不敢停留,转身往吴州方向去了。
这件事普贤等人也很快接到了消息,三人陷入了忧虑当中。
“广陵刀发现了异常,肯定会去通知萧鼎,一旦教主的大队人马没有来到,咱们可没办法阻挡上千的人马攻城。”
普贤却笑道:“倒也不是没办法,咱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姑苏城,我们只需要拖住萧鼎就行了。”
“怎么拖?”老大问道。
普贤冷笑道:“这城内,不是还有数万的百姓吗?抓几个跪在城头上,他萧鼎敢攻城吗?敢攻,我就敢杀。”
老大哈哈笑道:“老和尚真是阴毒得很,老子喜欢,老三,这事儿你去办。”
老三咧嘴一笑,“行。”
另一边,胡岩发现异常之后,便往吴州而去。
胡岩一路奔袭,很快就回到吴州城,将此事告知萧鼎之后,萧鼎勃然大怒,立刻点了三千兵往姑苏而去。
而李修涯则是在萧鼎之后得到这个消息的。
“你说什么?”李修涯一脸惊讶。
“姑苏城墙上尽是黑衣人,手持弓箭,我进不去,恐怕普贤他们几人现在正在姑苏城内。”
李修涯皱眉道:“不可能,他们的人太少了,他们是这么解决三百牙门卫的?”
普贤等人满打满算也就十数人,控制一个偌大的姑苏城根本不可能。
只是李修涯不知道,姑苏城最近来的一些陌生面孔也都是普贤他们的人,加起来林林总总也有一两百人的样子,暂时控制四方城门和府衙还是没问题的。
“老和尚的目的是姑苏城,他疯了吗?就算控制了姑苏城,他们也没可能守得住,而且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李修涯不解,老和尚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姑苏离吴州这么近,一旦出事,吴州马上就可以出兵救援,在大燕腹地,不可能有大批军队出现,那萧鼎的吴州军就是绝对无敌的战力,无人可挡。
老和尚这么做,肯定还有下一步后手。
姑苏有什么是老和尚要的?地处腹地,就算老和尚是敌国间谍,那这座城也没可能沦陷,难道是想以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要挟,掠夺大量的财物?
姑苏虽然富庶,但是金银数量太过庞大,他们也没可能带走。
“萧伯伯带了多少人走?”
“三千。”
那吴州就还剩下两千左右的兵马。
“凭何可以调动这些兵马?”
胡岩愣道:“若无兵符手令,私自调动军队可是死罪。”
萧鼎离开吴州,那吴州城就没人有权力调动这批军队。
李修涯点头,这也没办法。
“这样,通知吴州府衙,将城门紧闭,我总觉得我的感觉要应验了。”
“嗯。”
而在姑苏城外数十里之外,一个有上千人规模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
“禀告教主,姑苏的兄弟发来消息,萧鼎的军队已经快到姑苏城了。”
一个教徒叩在红鸾轿子前面,向轿内人回报此事。
红鸾轿缓缓放在地上,沙帐之内,一个面白唇红的年轻公子侧躺着身子,身边还有一个美婢伺候,他就是正天教的教主。
“这么说,萧鼎是提前得到消息了,那就直接去吴州城吧。”
教主的声音柔软无力,语气中却有极大的威严。
“可是教主,普贤他们可挡不住萧鼎,或许咱们还没到,萧鼎就已经回防了。”
美婢轻轻的捏着教主的肩膀,魅声说道。
教主漫声道:“普贤老和尚会有办法的,跟吴州的兄弟接头,一旦我们到了就马上动手。”
“是。”
第三十三章 吴州城也沦陷
萧鼎带着三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往姑苏,临近城门之前,只见一个老和尚站在面前。
萧鼎看清来人,不由怒骂道:“好个普贤,狼子野心,枉为出家之人。”
普贤双手合十,笑道:“大人还是先停止对贫僧的辱骂,今日姑苏城在贫僧手上,大人不该听听贫僧的条件吗?”
萧鼎哼道:“谋逆大罪,还有何条件可讲?你和你的同谋一个都跑不了。”
普贤却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举起右手。
城头上突然响起无数的哭喊声,十数个百姓被绑住,脑袋上还架着钢刀。
老三为首,看见普贤的信号,便随手砍下一人的头颅,将尸体和脑袋扔下城楼。
这下众人更为惊恐,纷纷大叫起来。
“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们都杀了。”
老三的话起了效果,几个百姓只能强忍着恐惧,一副害怕却哭不出来的表情。
尸体落下,鲜血流了一地,萧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了。
“放肆,你们怎么敢?”
普贤笑道:“大人也说了,我们这是谋逆的大罪,本就是死罪,那再背上几条性命也无妨。”
“你简直丧心病狂。”
“多谢大人夸奖。”
萧鼎面如寒霜,冷冷的问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普贤道:“条件贫僧还没有想好,请大人就在此处扎营吧,若是贫僧发现大人的人马有异动,那就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人头将要落地了。”
萧鼎艰难的点了点头,眼睁睁的看着普贤进城。
萧鼎此时无比的后悔,这次的行动也太潦草了。
对方有多少人?不知道。
什么底细?不知道。
目的为何?还是不知道。
如今以数万百姓的性命要挟,萧鼎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普贤进了城,老大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普贤笑道:“贫僧猜测,教主已经赶往吴州了,只要咱们拖住萧鼎,不让他回吴州救援即可。”
而在吴州城外几里内的军营之内,被关禁闭的有十几人,这次萧鼎离开,他们自然没有跟随。
“萧鼎走了,那计划也启动了。”
几人相互点头交流之后,走出禁闭室。
“几位大人,萧大人去了姑苏,吩咐几位大人的禁闭时间结束才可以出来。”
点军校尉轻笑道:“没事,就是去上个茅房罢了。”
看门的士兵愣道:“几位一起去吗?”
“嗯,可能是今天的食物有些不对,我们都觉得肚子不舒服。”
看门士兵有些犹豫,但是这几人又是自己的长官,萧鼎又不在,只好为难道:“请几位大人速去速回。”
“好。”
几人顺势离开军营,而在军营之外,已有了数人在等候。
“教主马上就到。”
“嗯。将准备好的衣甲拿出来,待教主一到,我们就进城。”
很快,正天教的人马就到了,教主乘着鸾轿高高在上。
“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教主。”
“那就行动吧。”
很快,千余人的正天教人马全都换上了吴州军士的衣服,由点军校尉率领往吴州城去了。
“我乃点军校尉张焘,奉抚台萧大人之命入城,尔等为何关闭城门?”
张焘带着人来到城墙之下,却发现城门紧闭,城楼上还有几个府衙差役。
差役定睛一看,果然是点军校尉张焘,还有几个经常出现的熟面孔,只道:“几位将军得罪了,小人也是听命行事。”
张焘不耐烦道:“那还不打开城门,怎么,你想把本校尉拦在城外?还是说你想违抗萧大人的命令?你们知府都没这么大的胆子。”
差役显然也没想到张焘的态度这么强硬,连忙赔笑道:“将军稍待,待小人去禀告一声。”
张焘挥挥手,“快去,耽搁了事情,本校尉饶不了你。”
而此时,在吴州府衙之内,李修涯和知府王大人正在谈话。
“居然有贼人胆敢打姑苏城的主意,想必萧大人的大军一到,姑苏城的危机便可化解,公子不必忧心。”
王大人有些讨好的向李修涯笑着。
李修涯不置可否:“这些个贼子胆大包天,学生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啊。”
“公子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本官佩服。”
这王大人的姿态可比姑苏的陈大人低太多了。
正在这时,门外差役前来禀告。
“大人,李公子,城外点军校尉张焘率领人马说是受了抚台大人的命令想要入城。”
“可有手令?”王大人还没说话,李修涯便连忙问道。
差役咧嘴笑道:“李公子说笑了,就算有手令,也不是小人有资格可以看的。”
李修涯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王大人自然应允。
两人来到城头,下面张焘已经很不耐烦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开门,耽搁军务,你们担当得起吗?”
李修涯道:“楼下可是点军校尉张将军?”
张焘看向李修涯,问道:“你又是谁?知府王大人呢?”
王大人探出头来:“张将军本官在这儿呢。”
张焘道:“王大人,萧大人往姑苏平叛,令我等进城以护百姓,手令在此,请大人开门吧。”
“既有手令,请将军稍待。”
李修涯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士兵,总觉得有些不对。
队伍不甚整齐,甚至有些人的衣甲都没有穿戴端正。
李修涯听萧鼎说过,自家手下都是精锐,就算常年没有战事,但是训练也从未懈怠过。
按理来说,这样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别开门。”李修涯大叫起来。
但是为时已晚,城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已经被打开了一道缝。
听到楼上李修涯的叫喊声,开门的兵士突然一愣,动作停滞下来。
张焘队伍的最后,一顶红鸾轿中,教主的声音传来。
“发信号,攻进去,本座没耐心了。”
张焘举起手中的剑,大喊道:“进城。”
一千多人冲进城内,王大人和手下几个差役看着张焘不管不顾的撞开城门,愣在当场。
“张将军这是为何?”王大人还在疑惑之间,只见张焘冷笑着,一剑将王大人砍翻在地,几个差役也瞬间被张焘手下控制住了。
李修涯还在城楼之上,却听见了楼下的喊杀声。
还未反应过来,探头却看见血流成河,尸体满堆。
胡岩当机立断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李修涯没时间犹豫,只好道:“回萧府。”
谢伊人和云烟还在萧府呢,而且萧鼎的家眷李修涯也不可能不理。
胡岩将李修涯背在背上,飞身踏着屋顶离开。
张焘看见了,却也没有追上去,因为后面教主的鸾轿也进城了。
“那就是广陵刀吗?”教主阴柔的声音传来。
张焘恭敬道:“应该是。”
“一个人翻不起什么风浪,还是尽快动手吧。”
张焘挥手:“关城门。”
众人卸下衣甲,拥着教主的鸾轿往萧府去了。
除了这一千多人,还有事先来到的三五百人,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队伍将萧团团围了起来。
胡岩先一步带着李修涯回来,李修涯将情况说明,众人自然大惊失色。
萧幼凝道:“家里只剩下些妇道人家,一切还是请李公子定夺吧。”
李修涯点点头,“萧小姐,那就请你带着伊人和云烟以及萧府的家眷先躲起来,我会召集家丁为你们争取时间。”
“相公。”
“公子。”
谢伊人与云烟同时叫道。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伊人,云烟,跟着萧小姐。”
萧幼凝点头道:“请公子放心,萧府的都是爹营中老兵,战力不俗,咱们据点而守,应该可以抵挡一段时间。”
“嗯,那我就先去了,胡岩,我们走。”
两女看着李修涯离去,虽是不舍担心,却也没有说话。
“两位,跟幼凝来吧,爹有个藏文书的密室,咱们可以先去那儿躲避一下。”
萧幼凝倒也镇静,不愧是萧鼎这种军武大佬的女儿。
好在吴州城只有萧幼凝和萧鼎的几个妾室在,也没什么其他重要的族人,倒也简单了。
张焘带人围住萧家,正要破门而入时,大门却打开了。
李修涯和胡岩走了出来。
“张将军,你好啊。”
张焘冷笑道:“我好不好不知道,不过你马上就死到临头了。”
李修涯笑道:“是吗?我看未必吧?”
张焘笑道:“你以为现在还有谁能来救你?”
“城外不是还有两千兵马和三百弓手吗?”
“哈,城门紧闭,他们得不到消息的。”
“未必,这偌大的吴州城,除了城门,还是有很多方法出城的,我已经派人往军营送信,而且萧大人也会很快回援,你们完了。”
“哼,危言耸听,就算如此,那也是你死在我们前面。”
李修涯淡定道:“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谁先死,如何?”
“本座和你赌了。”人群让开道路,教主的鸾轿停在萧府大门前。
“你是?”
“正天教教主,他们的主人。”
教主坐直了身体,一只手不断在怀中美婢的衣服内摸索,美婢时而发出嘤咛声回应着教主。
“萧鼎回援至少要半日,军营两千士兵要攻城也需要时间,在此之前,本座可以将萧府踏平,你觉得你的赌本是什么?”
李修涯笑道:“教主可以试试。”
教主轻轻的抬手,人群中飞出几人。
却见胡岩刀光闪过,几人还未落地,就变成了胡岩刀下之鬼。
“广陵刀...”教主喃喃道:“可惜,只有你一个人。”
李修涯摇头轻笑:“不只哦。”
院墙上突然出现数十弓弩箭手。
教主微微愣道:“原来萧家也还有些战力。”
“那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吧?”
第三十四章 始末
李修涯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心里却虚得要死。
萧鼎家是有不少家丁护院,也都是退伍老兵,不过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十人,如今却全部被李修涯拉上了院墙。
“广陵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说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你这萧府又藏兵多少呢?本座大可以一拥而上,你们挡不住的。”
教主心里倒也清楚。
李修涯心里一沉,脸上却笑道:“教主大可以试试,教主如此大动干戈围住萧府,想必萧府之内有什么东西是教主想要的,或者说有什么事是教主想要做的。”
“很聪明,本教主欣赏你,这样,你放本座的人进去,本座不杀你们,如何?本座也不想耽搁时间。”
李修涯有些心动,对着胡岩微微点头。
胡岩持刀,护着李修涯后退。
教主微微一笑,轻轻摆手,张焘等人准备进入。
而教主本人也被美婢扶下鸾轿。
“明智的选择,本座保证,不伤你们分毫。”
教主轻轻笑着,美婢扶着他的手,萧府大门大开,李修涯两人已经退到了门口。
“教主说得是,这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不过教主反悔在下可就没办法了,所以...”
李修涯的身子猛的一转靠在门后,而胡岩脚下一点,身影瞬闪至教主的身边。
众人大惊失色,却见教主轻轻的将身边美婢往旁边一推,而胡岩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教主。”
“不许动。”
胡岩眼神冰冷的看着众人,一手持刀,一手扶住教主的肩膀。
“你们谁敢过来?”
张焘等人拔出兵刃对着胡岩,但是胡岩有教主在手,张焘也不敢上前。
“劳烦,你挟持就挟持,别碰本座。”教主倒是淡定得很,一点也不像是身受挟持的人。
胡岩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将控制教主的手收了起来。
教主满意笑道:“多谢。”
李修涯此时出来道:“这样,在下才能放心让教主进门。”
教主笑道:“很聪明,给本座准备好软垫,本座要休息。”
李修涯心里怪异无比,却还是点头。
“教主,请吧。”
胡岩带着教主进入,身后张焘等人也都挤进萧府。
“教主来萧府想要做什么呢?”李修涯问道。
“去后院花园。”
一千多人来到后院,后院里有个池塘,边上就是一个亭子,这几日李修涯倒是经常在此和谢伊人下棋。
李修涯这边五十多人严阵以待,而张焘这边千人队伍已经把后院挤得满满当当的。
“教主请。”
李修涯招呼着教主坐在,但胡岩的刀却从未离开过他的脖子。
“你们可以动手了。”教主向张焘等人吩咐道。
张焘点点头,轻轻挥手,一千多人用早已经准备好的工具,居然开始给池塘抽水。
李修涯愣了,失声道:“原来珠光宝气阁就在池塘下面。”
教主微微挑眉,”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怪不得普贤要将你杀之而后快。”
李修涯闻言苦笑。
“你怎么知道本座在找珠光宝气阁?”
李修涯道:“本来在下也不知道的,但是自从普贤老和尚派人来杀我之后,在下便一直在探究原因,知道关于珠光宝气阁的传说又再度兴起。”
“那又如何?这样的传说每隔几年都会闹腾一阵子,算不得奇怪。”
李修涯点头,“教主说得不错,不过也就是这几日,在下查到一些吴王张洵的一些野史传说,心中便有了这样的猜想。以往传说中都觉得姑苏城作为吴国国都,吴王的珠光宝气阁应该在姑苏才对,却忽略了吴州城,也就是吴王张洵的军营,吴国国都附近为何要建立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军营呢?答案是他们在守卫着什么贵重的东西,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张洵的毕生收藏,珠光宝气阁。”
“很有道理,继续说。”
教主面带微笑的看着李修涯,自己还给自己倒起了茶。
李修涯见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又漂亮得过分的教主一点也没有作为俘虏的觉悟,也挺难受的。
“既然珠光宝气阁在吴州城,那事情就麻烦多了。吴州抚台萧鼎率兵五千驻扎咋城外,稍有异动,谁也动不了武,所以你们只能转移视线,想要将大批人马引出吴州城。
让在下猜猜,此时的姑苏城根本没有多少人在,教主的大部队都在这儿了。”
教主笑道:“嗯,你猜得完全没错,姑苏城现在只有普贤他们几个。”
李修涯一副果然没错的样子。
“在下想,普贤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攻破姑苏,应该也有内应吧?而且职位还不低。”
“你能猜到是谁吗?”
“姑苏知府,陈敏。”
教主微微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有内应并不难猜,但是能猜到是知府陈敏,李修涯凭什么这么认为?
李修涯从怀中拿出一块麻布碎片,“因为这个。”
教主看了看碎片,问道:“本座不解,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麻布碎片罢了。”
李修涯笑道:“那晚普贤派人烧了在下的屋子,而在下从姑苏城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追杀,在此之前,在下才从承恩寺往姑苏府衙去了一趟,也只跟知府陈大人说了此事,陈大人将在下打发回家,而在回家途中追下在下的杀手就是身穿麻衣。
而根据胡岩给在下的信息,当晚的黑衣杀手穿的衣服和杀在下的杀手是不一样的,显然这不是同一批人。”
“还不够,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还并不能确定就是陈敏吧?”
李修涯点头,“这只是一点,更重要的是黑衣人所使用的武器,弓箭,教主不觉得奇怪吗?”
教主愣道:“这有何...”
瞬间,教主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怀疑点。”
李修涯悠悠道:“弓矢一直都是官方管制武器,大燕的箭手也非常的少,所以弓矢储备一直都不多。就连吴州城,也只有区区的三百弓手,教主也看见了,萧府也只有十多把弓弩,那黑衣人凭什么有十多副强弓在手?而在姑苏,唯一有如此数量弓矢的,只有牙门卫,而牙门卫在萧大人不在的情况下是听知府陈敏的调遣的,弄几把弓矢应该算不得困难。”
“呵呵...”教主拍手轻笑:“好聪明,李修涯是吧?你的劝学诗和中秋词,本座倒是非常喜欢,说实话,普贤传信说你生死不知,本座还挺可惜的,现在看你还活着,本座倒很是欣喜。”
“教主高看在下了。”
而在两人说话间,池塘里的水基本被抽干了,淤泥处,还能轻易看见不少跳动的鱼儿。
“你猜测得很正确,本座倒是想问问你,你可洞悉了本座的身份?”
李修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在下心里有了猜测,却又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但说无妨。”
李修涯道:“教主手下,有江湖高手,也有军中之人,能够收买陈敏这个级别,恐怕并非金银能够成功的,而这位张将军也是,跟着萧大人也有好几年了吧?教主到底是用什么让他们效忠于你呢?那会不会,这些人本来就是教主安插在这里的手下呢?”
教主笑道:“本教主费这么大的心力扶持两人到如此官职,你说本教主为何又不惜暴露也要进行这次的计划呢?”
“当然是为了珠光宝气阁了。”李修涯敲了敲桌子,笃定道:“如果在下没猜错,珠光宝气阁内有教主需要的东西,比如东元天皇圣印。”
教主大惊道:“你怎么知道是东元天皇圣印?”
李修涯满意道:“看来在下猜得不错。”
“你还没告诉本座,你怎么知道本座要的是这东元天皇圣印?”
李修涯微微一笑,“在此之前,教主可否告诉在下,教主来自那个国家?北楚?不对,北楚如今有鼎盛之态,要这圣印有何用?西秦?西秦与北楚僵持多年,国力只在伯仲之间,自然也不需要。
或许会是南陈,地处大燕西南,一直对大燕富饶之地虎视眈眈,也有可能,是西南小国,卫国。”
李修涯提到卫国的时候,分明看到教主的眉头轻轻挑动了一下。
“听说,卫国是东元正统,不过诸侯时代之后,东元分裂成好几个国家,而其中东元始皇帝的直系后代建立卫国,如今却只能在南陈的淫威下瑟瑟发抖,有灭亡之危。如果能寻回代表东元皇权正统的天皇圣印,那卫国上下不仅振奋,或许还有崛起的机会,教主觉得在下说得如何?”
教主沉默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料想自己是猜对了,笑道:“看来在下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毕竟珠光宝气阁再珍贵,也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兵行险招。可惜,在下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是没有丝毫的证据,别说萧大人,就连在下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偏偏是成功应验了。”
教主沉声道:“你真的很聪明,本座应该杀了你。”
李修涯笑道:“可惜,现在咱们都得等,在下等萧大人回来救我,而教主等你的手下挖掘成功,不过在下疑惑的是,教主就算拿到了圣印又该如何回国呢?”
教主轻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会想不到吗?”
身后张焘躬身道:“属下誓死护送教主离开。”
李修涯瞬间明了。
第三十五章 紧张时刻
吴州虽然地处大燕腹地,离国境边界也挺远的,按道理来说,只要教主暴露身份,那就绝没有机会能够突围而出。
别说一两千人,就是一两万甚至一二十万都不可能。
但是凡事也有例外,陆路自然行不通,而水路却可以。
纵贯南北的纵横江水途径数个国家,而刚好,吴州城不过数里就是纵横江的支流汇聚的湖泊,名曰太湖。
只需要坐船顺流而下,不消七日便能回到卫国。
大燕是没有水军的,也没有什么艨艟战舰,如果教主早有准备,那萧鼎肯然是拍马不能及的。
“本座的计划已被你说得七七八八,现在你是否很有成就感?是否觉得志得意满呢?”
李修涯苦笑道:“教主说笑了,如今看似在下挟持了教主,实则是教主手握着在下几人的性命才对。”
教主也笑了,说得不错,教主之所以如此淡定,就是坚定的认为李修涯不敢动他。
而李修涯敢吗?当然不敢。
此时池塘已经被抽干了,众人正在清理淤泥。
一千多人围着个小池塘干得热火朝天,不过就这样,也花费了一两个时辰。
李修涯也明白教主为何要将这么多人带进城内,如此庞大的工程,没个百人千人的,估计得干到明年了。
清理工作还在继续,而另一边的姑苏城,普贤老和尚等人终于守不住了。
城内百姓哗变,冲击城门,萧鼎虽然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但也时刻关注着姑苏城内的变化。
普贤心道时间差不多了,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往另一处城门离开。
萧鼎进城接手牙门卫和府衙工作,防止有人趁乱为祸,同时派人追杀普贤等人。
但是普贤等人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往山里一藏,萧鼎除非出动大批人马,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
同时,李修涯派遣的信使也到了,言及吴州城沦陷。
萧鼎大惊失色,暗道不好。
留下一千人马,随后领着剩下的两千人回援吴州城。
至于城外兵营的两千兵马嘛,李修涯虽然也送了消息,但是无令,他们不敢擅动。
萧鼎就算速度再快,也至少需要半日的时间,在这半天里,足够教主将萧府翻个底朝天了。
“嗯啊...本座都有些乏了,李公子不介意让本座的奴婢上前伺候吧?”
教主靠在李修涯准备的软垫上,一脸的慵懒惬意。
李修涯也看出来了,教主好像并不怎么在乎胡岩,只好对着胡岩点点头,示意他把刀放下。
“既然事已至此,教主自便吧。”
胡岩不敢放松警惕,这个教主虽然气息不强,但是如此这般,说不定也藏了深厚的武功。
教主见胡岩模样,不由笑道:“广陵刀名震天下,在你眼皮底下,本座还是会收敛一二的。”
教主招来美婢,美婢嫣然一笑,跪坐在教主身边,轻轻的帮教主揉捏肩膀。
教主挑起美婢的下巴,拉进轻轻尝了口美婢的诱人红唇,引得美婢面目全红。
“李公子觉得本座这婢女如何?”
李修涯道:“人间尤物。”
“呵呵...”教主轻声一笑:“的确,本座也喜欢得紧,不若本座将她送给公子,公子随本座去卫国一行如何?”
教主的确是起了招揽的心思,不过这也就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想过李修涯会轻易接受。
果然,李修涯当即拒绝道:“教主客气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教主喜欢,在下又怎么能横刀夺爱呢?”
教主笑了笑,转身看着池塘方向,此时淤泥也被清理干净,众人开始挖掘。
“李公子觉得,本座还需要多久?”
李修涯却问道:“教主觉得,萧大人还有多久到?”
教主笑道:“本座并没有在城门留人,萧鼎如果回来,大可以长驱直入,不过就算萧鼎再快,今夜三更之前也不可能到。”
三更吗?李修涯抬头看着天色,此时太阳这才有了陨落的迹象。
“只要将城门紧闭,就算萧大人回来,面对关闭的城门也会有所顾忌,教主倒是好心计。”
“过奖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了,教主倒是淡定得很。
“说起来在下还有两个疑问,教主若是不介意,请为在下解惑。”
教主正在逗弄怀中美婢,闻言微微诧异。
“李公子请说,事已至此,本座没什么好隐瞒的。”
李修涯点点头,问出心中疑惑:“教主是如何确定珠光宝气阁在萧府的池塘下面的?”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还得往好几年前说起了。”
“教主细细说来,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教主笑了笑,原来十来年前,卫国从来没想过要在燕国安插什么间谍细作什么的,毕竟卫国的敌人从来都不是燕国,而是比邻的陈国。
也是巧合,一个卫国的大商人前来姑苏做买卖,手下带了几个卫国武林中人,其中有一个外号鬼影神偷的,耐不住寂寞在姑苏行了窃,被牙门卫抓捕,此人却贼心不减,竟然又去了吴州城,偷到了萧家府上。
而无意之间,鬼影神偷在池塘处躲避身形时,捡到了一块古玉,鬼影神偷见价值不凡,便将它带走,随后转手卖给了卫国的大商人。
大商人回到卫国,又将此古玉献给了教主,教主发现这块古玉来历非凡,像是当年吴王张洵收集的青脂白玉环佩,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教主又派了人潜入萧家察看,再结合珠光宝气阁的传说,教主自然就想到了珠光宝气阁或许就在萧家的池塘之下。
于是,教主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计划。
原来如此,李修涯明悟,随后又愣道:“教主今年几何?”
“本座知道李公子想问什么,本座今年二十岁,说起来还比李公子大上一岁。”
十年前也就是十岁,十岁就有这般大的权利心计?看来这个教主的身份不一般啊,比李修涯预想的还得要高。
或许,是卫国的王子也说不定,试想,如果卫国王子能寻回祖传的天皇圣印,那下届皇帝还需要有考虑吗?这绝对是不二人选啊。
“教主果然少年英才,李修涯自愧不如。”
教主轻笑道:“不过能御使的能量大了些,比不上李公子的文采风流。”
“教主抬举,那在下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普贤的。”
教主微微挑眉,明白了李修涯想问什么事。
“普贤是燕国人,在承恩寺修行多年,也绝不是教主安插进来的间谍细作,他为何会帮教主?”这才是李修涯最大的疑惑。
教主闻言,笑道:“这得问他自己了,修了一辈子的佛,他的佛究竟修到什么地方去了?”
“教主此言何意?”李修涯愣了。
教主大笑道:“老和尚无论武功还是佛法都是一等一的,可惜了,这定力就差了点。本座只是略施小计,老和尚就失了东南西北。”
李修涯惊讶道:“老和尚这是...破戒了?”
“还是色戒,还有个儿子,如今正在卫国,由本座的属下照料。”
这还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啊。
李修涯失声笑道:“这让在下如何想得明白,来和尚看起来得有六十了吧?”
“差不多,不过习武之人嘛,身体还挺好。”
“说得在下也想学几招了,别的不说,就老和尚这样就行了。”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突然有些怪异起来。
楼有些歪了。
教主哈哈大笑,指着李修涯道:“你还真是个妙人,本座喜欢你。”
“在下说了三次了,教主抬爱高看了,在下就是个俗人,俗不可耐。”
教主笑道:“这天下之间,根本就没有不俗的人。”
李修涯点点头:“教主说得是。”
两人正谈话见,新月之下,张焘惊喜的声音传来。
“挖到东西了。”
教主和李修涯几乎同时起身,只见张焘站在深坑中间,手里还举着一个小鼎模样的东西。
教主有些惊喜:“加快动作,全都给本座挖出来。”
“是。”
李修涯苦笑道:“看来萧大人是赶不及了。”
若是教主先一步找到圣印,撤退之时,难免会将李修涯等人杀掉。
教主之所以还留着李修涯等人,无非是想如果萧鼎回来得及时,还能作为人质罢了。
教主笑道:“本座再说一次,李公子有没有兴趣跟本座去卫国。”
不去,是不是就会死?
李修涯默然无语。
随着第一件物件出土,很快,更多的东西也被挖了出来,珠光宝气阁的宝物终于在四百年后重见天日了。
随便一件宝物都是价值连城,可惜,教主等人没心情欣赏,他们也没办法带这么多东西走,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拿到它,计划也就圆满成功了。
夜深露重,三更也快到了。
李修涯的心也跟着慢慢的紧张起来。
萧府之内灯火通明,后院花园更是亮如白昼。
教主紧紧的盯着深坑,张焘等人不断的挖掘出宝物,却还没有天皇圣印的踪迹。
“启禀教主,萧鼎回来了,已在城外三里。”
教主挥了挥手,心里却有些沉重紧张了。
而教主早就在搜寻萧鼎的女儿萧幼凝,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影子,除了萧幼凝,他不确定还有什么样的人质有足够的分量。
第三十六章 从容撤退
萧幼凝数十人挤在密室之内,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密室在书房之内,而书房已经来来回回的被教主的手下搜了好几遍了。
“云烟姐姐,你说相公会不会有事?”谢伊人泪眼婆娑,低声啜泣。
云烟虽然心情也很低落,但还是安慰道:“公子聪慧绝顶,想来不会有事的。”
密室之外都是教主的人马,若是李修涯没事,他为何不来找众人呢?
众人心里都明白,恐怕李修涯是凶多吉少了,现在只期盼萧鼎能快点回来。
密室内都是女子,此时悲哀绝望的气氛蔓延,众人不禁都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就连萧幼凝也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爹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这里。”
突然,密室门外一声惊喜的叫喊,众女的哭泣声被密室外的人听到了。
这密室本就算不得非常隐秘,不过就是萧鼎用来放一些重要的文件的,做个掩人耳目之用,密室外的人将耳朵贴在墙上,自然听清楚了密室内众人的声音。
“出来,快出来。”
“幼凝,怎么办?”云烟问道。
萧幼凝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不出来我们就砸墙了。”
门外又传来叫喊声。
萧幼凝无奈道:“出去吧。”
而在后院,教主得到手下的回报,脸上露出喜色。
李修涯则是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李公子觉得本座今日可以平安离开吗?”
李修涯沉声道:“可以,只要教主不伤害人质,在下保证教主今日可以安全离开。”
“李公子可真聪明。”教主微微一笑,“带上来。”
萧幼凝、云烟和谢伊人被带了上来。
“相公。”
“公子。”
“伊人,云烟。”
三人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
胡岩将手中刀往前一送,想要再度架在教主的脖子上。
却见教主轻轻一笑,拈指一弹,胡岩只觉得刀上传来千钧之力,猝不及防之下,胡岩居然被震退几步。
“云罗手,你是卫国圣天宗的弟子。”胡岩眉目一皱。
教主轻笑道:“广陵刀虽然厉害,但本座的云罗手也不会输给你太多,如今势比我强,你们才是该投鼠忌器之人。”
谢伊人和云烟见李修涯安好,心里居然安心了几分。
“相公,让胡岩大哥保护你离开吧,不要管我们了。”
李修涯听得谢伊人如此天真的话,心里自然是无限感动。
“伊人说得哪里话,相公怎么可能放弃伊人和云烟独自逃生呢?”
教主笑道:“还真是伉俪情深呢,说起来本座还真是羡慕李公子的艳福呢,两位夫人都有倾国之貌,不如就随本座去往卫国,本座保证,她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李修涯如今无计可施,只能乞求道:“教主说笑了,云烟和伊人只不过是两个女子,没什么用的,教主想要离开,有萧小姐就足够了,何必再带上两个累赘?”
“可不是累赘,本座素来喜欢美女,这三人都如此貌美,本座心动啊。”
教主得到了萧幼凝做人质,心下放心了许多。
萧鼎素来宠爱自家女儿,想必不会不顾她的生死。
“教主,萧鼎已经在吴州城外了。”
教主微微皱眉,好快啊。
“还没找到吗?”教主也有些不耐烦了。
张焘等人加快了动作,片刻之后,张焘惊喜的声音传来。
“找到了,找到圣印了。”
“拿过来。”教主有些急切。
张焘恭敬的将一方玺印捧给教主,上面还沾满了泥土。
教主一身清洁,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将玺印拿在手中不停的擦拭,仔细看了看刻字,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众人,准备撤退。”
“是。”
“教主慢行。”
李修涯见教主等人要离开,连忙出声叫道。
教主回身冷笑道:“本座虽顾忌广陵刀,也不想跟你们纠缠,所以才放了李公子一马,请李公子不要在试图挑战本座的耐心了,特别是现在,本座可着急得很。”
李修涯眼神坚定道:“教主如果不嫌弃,请将在下也挟持为人质吧。”
李修涯语出惊人,引来谢伊人和云烟的惊呼。
“相公不要啊。”
“公子。”
教主微微诧异,随后道:“看来李公子是接受了本座的提议了,本座很是惊喜。”
李修涯上前几步,来到教主身前。
“请教主放了在下的两位夫人,在下束手就擒,在下也保证,胡岩不会有所动作。”
胡岩微微一愣,却看见李修涯转头看着自己摇了摇头,随后颓然退到一边。
教主挥手,将谢伊人和云烟放开。
两女冲进李修涯的怀里,嘤嘤哭泣。
“好了,回去胡岩那儿,相公会没事的。”李修涯拍了拍两人的头,温柔的说道。
两女泣不成声,李修涯无奈,将两女推出,大声说道:“云烟,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伊人啊。”
两女被胡岩扶住,再回头,李修涯已经被张焘抓住了。
教主押着萧幼凝和李修涯来到城外,萧鼎正准备攻城,却见城门大开,教主身携美婢含笑步出。
“萧大人,幸会啊。”
萧鼎哼道:“贼人何敢,你们是跑不了的。”
“那可未必。”
身后张焘等人押着李修涯和萧幼凝出来,千人的队伍也算不少。
“幼凝,贤侄。”萧鼎失声叫道,“张焘你个王八蛋,老夫真是瞎了眼,才会提拔你。”
张焘笑道:“属下多谢大人的提拔,若属下是燕国人,定然会对大人死心塌地,可惜,属下不是。”
教主道:“萧大人,本座只想安全离开,想必萧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萧幼凝与李修涯一言不发,也不求着萧鼎救他们。
此时两人的想法几乎一样,就是希望萧鼎大义灭亲,将教主等一干人等赶尽杀绝。
萧鼎此时还在犹豫,如果萧幼凝和李修涯开口哀求,萧鼎定然不会置两人不顾。
但两人心里也明白,萧鼎估计还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萧幼凝受伤。
萧鼎怒极,却又没有发作。
“可以,放了幼凝和修涯,本官答应放你们走。”
教主笑了笑,“萧小姐和李公子还要送本座一程呢。”
“你不要太过分。”
“本座有过分吗?”
教主走到萧幼凝的身边,轻轻的划过萧幼凝的脸颊。
“啧啧,真是白嫩,若是萧大人不想萧小姐的美丽脸蛋上先划被上几刀,那倒是可以继续阻拦本座。”
“幼凝。”萧鼎心里一沉,挥挥手,给教主等人让开一条道路。
“别追得太紧,不然本座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爹。”
萧幼凝的声音伴随着教主的大部队消失在夜色之中。
“幼凝啊。”萧鼎痛苦大叫,“跟上去,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众人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
果然,教主等人已经提前在湖边准备好了一艘大船,而为首的,就是普贤老和尚和姑苏知府陈敏。
“教主,事情可办妥了?”
教主道:“准备走吧。”
陈敏点头,迎着教主先一步上船,而看到李修涯和萧幼凝时,微微一笑。
“原来是李公子和萧小姐,下官陈敏,见过两位了。”
“陈大人客气了,只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陈大人该得意些才是。”
陈敏哈哈一笑,张焘将两人带上了船。
“杀。”
身后,萧鼎见萧幼凝和李修涯被带上船,不管不顾的杀来。
箭矢齐发,步兵冲锋。
而教主这边却还没能全部上船。
张焘转身,给教主叩首行礼。
“教主,属下去了。”
教主漠然点头。
一千多人,船也乘不下,本来就有很多人要被放弃在这里的。
而这些人都是早有觉悟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张焘跳下船,将手中长刀一扬。
大声叫道:“随我杀,挡住他们。”
“杀啊。”
“杀。”
一千人多人又如何抵挡得住四千军队的冲杀呢?何况还有弓箭手掩护,他们这是在送死。
教主回头不想再看,只是低声吩咐道:“开船吧。”
“开船。”陈敏大声叫道。
而在岸上,喊杀声愈演愈烈,张焘等人还能抵挡一阵,但是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普贤老和尚见了,双手合十,口中念了声阿弥陀佛。
李修涯和萧幼凝也没有感到任何的欣慰,毕竟是千余人命啊。
一阵厮杀之后,萧鼎的人也折损了不少,但是张焘等人却是全灭了。
萧鼎看着张焘的尸体,眼神有些复杂。
“是个汉子,可惜,各为其主。”
不及多感叹,船只顺风而下,消失在夜色深处。
“派人沿途追赶,不要失了他们的踪迹。”
“是。”
萧鼎忧心忡忡,不仅是因为萧幼凝和李修涯,也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太大了,恐怕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次日,举国震惊。
姑苏城吴州城相继失守,贼人辗转两城,最后从容离开,就算萧鼎献上珠光宝气阁的宝物,也难辞其咎。
萧鼎有严重的失职之罪,朝廷震怒,陛下亲下谕旨,将萧鼎革职。
第三十七章 尴尬
太湖绵延百里,往西南方向有衡水、湛江横穿阳州至陈国境内。
而在湛江分支,有渚水可沿陈国边境通向卫国。
天色蒙蒙,太阳自水天一线处缓缓升起,照耀得水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李修涯和萧幼凝虽然作为俘虏,倒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教主反而派人给他们好吃好喝的,也不限制他们的自由,这船上任他们随意参观。
甲板上,李修涯靠在栏杆边,远远的望着岸边。
“李公子起得可真早。”
李修涯没有回头,只道:“教主也起得很早,怎么,是心情太好了吗?”
教主道:“本座损失了一员大将以及上千人手,李公子觉得本座的心情能好吗?”
李修涯微微讶异,他还以为这教主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没想到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教主后悔吗?”李修涯问道。
教主笑道:“本座会为了他们的死伤心,但绝不会觉得他们的死不值得,所以并不会后悔。”
李修涯道:“在下不明白,为了这区区死物,真的要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吗?”
天皇圣印连象征都不算了,整个东元也不会在意这传承自东元始皇帝的玺印。
所以卫国就算把它带回国,又真的会有用吗?
教主道:“李公子是燕国人,燕国强大,自然不在乎,但是卫国不行,陈国压迫得太厉害,卫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加上陛下年迈,两位皇子又在争权夺利,如果朝堂不能稳定下来,那卫国就没有将来了。”
“可是你早就开始了计划,不是吗?”
难道教主十年前就预测到了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教主笑道:“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天皇圣印对于卫国来说都很重要,只是此时更加重要罢了。”
李修涯点点头。
“那教主准备如何处置我们两个?”
教主笑道:“李公子不是答应了要去卫国一游吗?本座可以给公子当个向导。”
“那萧小姐呢?”李修涯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不能不顾及萧幼凝。
“萧小姐,本座倒是有些犹豫了,这样的女子,本座多想将她留在身边啊。”
教主痴痴的笑着,看得李修涯一阵恶寒,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挺怪的。
虽然这教主长得阴柔漂亮就是了。
“既然教主成功脱逃了,萧小姐也就没用了,不如将她放了吧。”
“放了?”教主轻笑道:“李公子又在跟本座开玩笑,可不能轻易就放了啊。”
教主转身离去,李修涯略微失望。
如今这条船上,估计也就李修涯和萧幼凝两个人没有武功了,就连陈敏都有几分身手在。
之所以对两人不管不顾,大概是因为两人是弱鸡,完全没有威胁吧。
吹了一会风,李修涯觉得有些无趣,瘫在甲板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总之,李修涯觉得自己挺倒霉的,要是当日没有路过那承恩寺,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至少胡岩在,自己一家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这世上什么果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唉。”
李修涯轻声叹气,随后闭上眼睛假寐。
“李公子何必忧虑?”
李修涯睁眼,萧幼凝在他身边坐下,捋了捋发梢,朝霞洒在她的侧脸上,映出神光。
“萧小姐休息好了吗?”
萧幼凝轻笑道:“公子看幼凝这模样,算是休息好了吗?”
李修涯看着萧幼凝神情憔悴,不免有些心疼。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遇到这样的事,萧幼凝已经足够镇定了。
折腾了一夜,不管是心里还是生理,萧幼凝都觉得很疲累。
“在下在想,你我的命运会如何?”李修涯枕着脑袋,语气唏嘘。
萧幼凝苦笑道:“就看这位教主想要如何处置我们了。”
“是啊,如今在下手上可是一点筹码都没有,恐怕也没办法脱困了。”
如今李修涯就是单纯的俘虏,生死不过就在教主等人的一念之间。
萧幼凝也心有戚戚,两人如今同病相怜,恐怕还要同生共死了。
“说起来,幼凝还有件事想要问李公子。”
李修涯漫声道:“萧小姐有话直说,都到这个地步了,在下也不必瞒着你。”
萧幼凝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当初在如意楼云舟诗会,公子为何要帮那张寒作诗博幼凝的欢心?”
原来是这事啊,这萧幼凝也是想得挺远的。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张兄与在下是好朋友,那孟兴元一向与张兄不合,诗会开始时还来挑衅,在下不过是想让张兄出出风头,杀杀他的嚣张气焰罢了。至于萧小姐说的讨你欢心,不过是顺势而为。”
萧幼凝微微失落,原来自己只能算是附带的吗?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幼凝最是喜欢这首,请问公子,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巧了,我也最喜欢这首。
李修涯笑着回答道:“月下独酌,诗仙之作。”
诗仙?萧幼凝轻轻一笑。
“公子可真是自负,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李修涯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可当不起这两个字,虽然我和诗仙同姓李,但是不同名啊。
“萧小姐如此喜欢诗词之道,要不要在下再给小姐背...写几首。”
好家伙,差点说漏嘴了。
萧幼凝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又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像公子之前写的诗,也不是说写就能写得出来的。公子才遭变故,恐怕心绪不定,想要写些好诗词也很难吧。”
这你就不太了解我了,我写诗,还需要酝酿吗?
不需要,只要背诵全文就可以了。
李修涯呵呵一笑,翻身坐了起来。
“纵横江水绵延万里,小姐可知道纵横江的源头在哪儿?”
萧幼凝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怎么听说。
李修涯慨然吟道:“君不见,纵横江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萧幼凝微微惊讶,随后双眼发神的看着李修涯。
纵横江水,乃是天上来的吗?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修涯一把将自己的发髻撒开,整个人一副癫狂的模样。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可惜,现在是早上,只有太阳,没有月亮,李修涯的身边也没有酒。
“好词,好个人生得意须尽欢,李公子的才华,在下真心佩服。”
陈敏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舱门口,正鼓掌轻笑着。
李修涯看着陈敏,笑道:“陈大人可有酒吗?吟这首诗,没酒,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味道。”
“公子稍待,在下这就去取。”
李修涯任由自己散乱的头发迎风飘荡着,心也不知道随着飘向了何处。
“也不知道伊人和云烟现在过得好不好。”
片刻之后,陈敏带着酒壶来到。
“李公子,请。”
李修涯接过酒壶,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修涯口中念道,一边又将酒壶递给陈敏。
陈敏会意,就要接过喝上两口。
却见萧幼凝起身夺过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微微惊讶,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姑娘莫急,酒,在下有得是。”
李修涯笑道:“在下要学那诗仙,不饮酒就不会念诗,萧小姐跟着喝什么?”
萧幼凝脸红彤彤的,低声道:“如此境遇。或许醉了才不会有那么纠结。”
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继续念道:“陈夫子,萧姑娘,将进酒,杯莫停啊。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萧幼凝看着李修涯豪迈饮酒的模样,愣愣发神。
云烟总说李修涯是个疲懒的人,如今萧幼凝却是看不懂李修涯了。
请君为我倾耳听,那幼凝就静静的听着。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李修涯状若癫狂,手中接过陈敏拿过的酒壶,仰头灌下。
酒水顺着李修涯的喉咙流遍全身,在清晨的初辉下绽出斑斓的光芒。
“哈哈...”
李修涯用力将手中酒壶扔出,在江面上砸出一个水花。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李修涯咚的一声倒在甲板上,口中喃喃念道。
萧幼凝与连忙靠近,却发现李修涯已经醉了。
萧幼凝对着陈敏微微苦笑:“他醉了。”
陈敏愣了愣,随后叹道:“可惜,这首诗他还未念完。”
萧幼凝抚过李修涯的脸庞,轻声道:“没关系,等他醒了,幼凝再亲自问他。”
可怜李修涯,大清早的醉倒在地。
而教主与普贤听了陈敏的讲述之后,也不由得惊诧赞叹。
“李修涯,这样,本座就更不能轻易放他离开了啊。”
李修涯这一醉,就是大半天,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不是说好的戒酒吗?怎么意志这么不坚定,这都醉倒多少回了。”
李修涯揉着脑袋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胸前还趴着一个人。
乌黑的发丝有些杂乱的将雪白的肌肤遮挡住一半,双眼紧闭,李修涯甚至能听见她轻微的喘息声。
鬼使神差,李修涯伸手在萧幼凝的脸蛋上轻轻蹭了蹭。
“是挺白嫩的。”李修涯口中喃喃道。
而此时,萧幼凝正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那个,早上好啊。”
第三十八章 出谋划策
“公子醒了,幼凝去给公子倒杯茶。”
萧幼凝倒也大方,淡定起身,一边还对着李修涯关心说道。
转头,俏脸却是红到了耳根。
李修涯见萧幼凝如此大方,自己也不扭捏,两人之间那小小的尴尬瞬间消失无踪了。
“让萧小姐见笑了,在下这酒量,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萧幼凝给李修涯倒了杯茶,轻声道:“公子既然唤幼凝的爹一声伯伯,那与幼凝也不用这么生分,萧小姐实在太见外了,称我幼凝即可。”
李修涯接过茶水喝下,点点笑道:“也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幼凝微微一笑。
“我醉了多久?”喝了一口茶,李修涯觉得好多了,脑袋好像也并不怎么疼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今又已经临近黄昏了,我们也刚刚进入阳州境内。”
李修涯叹道:“可惜,我们顺流而下,速度太快了,扬州城若是能先一步得到消息,恐怕还能拦截一下,现在嘛,咱们估计也只能被当做往来的商船了。”
萧幼凝微微点头道:“公子说得是,今日已有阳州官府的人上来检查过了,可惜,被陈敏大人糊弄过去了。”
大燕虽然没有水军,但是这条航线是通向西南的重要商道,所以也有例行的检查事宜。
不过教主等人显然很有准备,这条船一切手续都准备得很完备。
萧鼎的人沿途想要跟上,却被蜿蜒参差的陆路阻碍,临时准备好了船只,却早已经失了李修涯两人的踪迹。
所以现在,两人可以算是音信全无了。
两个窝在船舱多少有些尴尬,李修涯既然醒了,两人自然也就出来了。
甲板上,教主拥着美婢躺在藤椅上,极尽荒唐之事,两道身体在上面纠缠,看得萧幼凝面红耳赤,低声唾骂:“不要脸。”
李修涯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两人的身体虽然缠在一起,但实际上也就是摸摸抓抓,倒也没有那么荒唐。
“教主,注意点,这里还有外人呢。”李修涯无奈叫道。
教主从美婢的胸口伏起头,对着李修涯妩媚微笑。
李修涯顿时捂着胸口后退数步。
他觉得自己受了内伤。
教主哈哈大笑,美婢伺候他坐起身来。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李公子好狂的词句,本座怎么没看出来李公子也有如此狂放的姿态?”
这是我狂吗?这是太白狂,我只是个模仿者。
“教主说笑了,在下在教主面前,狂不起来。”
众人微微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
教主有些哭笑不得:“刚说完你狂,怎么又怂了?”
李修涯道:“在我的老家,这不叫怂,这就从心,所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在下任由教主拿捏,这姿态嘛,当然得摆得低一点,毕竟在下还想能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家,见一见我两位娘子才行。”
教主大笑不止:“好个李修涯,能屈能伸,本座欣赏。”
李修涯只是淡淡一笑。
一旁的萧幼凝却觉得愈发的看不懂李修涯了。
“按这速度,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卫国?”
教主道:“顺利的话,四五天吧。”
“很快。”李修涯心里一沉,真要去了卫国,那就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了。
“在下还想跟教主谈一个交易。”
教主抬头看了李修涯一眼,魅声笑道:“李公子现在还有与本座交易的筹码吗?”
李修涯看着教主的笑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却还是只能笑着应道:“在下愿意效忠教主。”
教主挑眉:“说来听听。”
李修涯看向萧幼凝,随后又看向教主。
“幼凝她对教主来说已经没用了,只要教主将幼凝放回去,在下就宣誓效忠,教主不是三番两次都希望将在下揽入麾下吗?这就是在下的条件,教主以为如何?”
萧幼凝惊讶叫道:“公子,不可。”
李修涯对她笑道:“至少,我们要有一人回去。”
教主拍了拍怀中美婢,示意她起身。
美婢摇曳着身姿离开。
甲板上,只剩下三人在。
“本座是想将李公子纳入麾下,不过却是爱惜李公子的才华,如今你们两人的性命皆在本座手里,你效忠与否,对于本座来说其实并无所谓。”
李修涯笑道:“教主虽然在燕国干了件大事,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天皇圣印,但是这圣印如何用,教主可想明白了?”
教主神色一正,这圣印该如何用?这也算是门学问啊。
李修涯见状,盘坐在甲板上,迎着夕阳轻声道:“若是教主是卫国争权的其中一位皇子,那就不用在下说,教主也有决断。不过依在下看来,教主虽然身份超然,但是好像并不是皇子,那这圣印的用法对于教主来说就很重要了。”
“说说。”
李修涯看着教主,心想有戏。
“那教主的身份,可否先告诉在下?”
教主摇摇头:“不行,不过本座可以告诉你,卫国一切大小事务,本座都能插手,所以你但说无妨。”
一切事务都能插手?那定然是什么皇亲国戚了。
或许是没有参与夺嫡的皇子之一,怀着一腔的热血想要寻找改变卫国现状的办法?
不过教主既然不想说,李修涯也没办法勉强。
“既然教主的身份特殊,那在下也不妄加猜度,只是向教主提出几个方案,看看教主是否满意,如何?”
教主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李修涯满意笑道:“既然是两位皇子争权,那教主大可以支持其中一位皇子登上帝位,一圣印对于卫国的意义,在下相信这并不难。”
教主道:“这本来就在本座的预想之中。”
李修涯又道:“当然了,这只是最简单的应用。”
“那就说说不简单的。”
李修涯低声道:“教主雄韬伟略,就没想过自己登上帝位?那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教主此时携莫大威势,何不取而代之,自己开创卫国的盛世?如此,在下可以为教主筹谋。”
李修涯的声音带着蛊惑,却见教主先是一愣,随后惊讶,最后则是一脸怒气。
“放肆,好大胆子,敢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本座马上杀了你?”
教主拈指,一道气劲擦着李修涯的脸颊而过,斩断李修涯几道发丝。
李修涯还以为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教主的意动,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教主的反应这么激烈,差点把李修涯送走了。
李修涯心里虽然一阵后怕,脸上却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萧幼凝见李修涯受伤,上前道:“公子,你没事吧?”
李修涯轻轻摆手,对着她微笑道:“我没事,教主或许是有些激动了。”
教主冷笑道:“不要试图挑战本座的底线,若是再让本座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本座就马上杀了你们。”
这就让李修涯有些意外了,这教主不像是会屈居人下之人,苦心孤诣的计划夺回圣印,最后却要将果实让给别人?
真有这么伟大的人?
李修涯悟了啊,瞬间觉得教主那张阴柔的脸无比的顺眼,这是位大公无私的好同志啊。
想到这里,李修涯连忙道歉道:“是在下言语不当,在下给教主赔罪。”
说着,李修涯深深一揖,算是表达歉意。
教主哼道:“说点有用的,不然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李修涯道:“教主如此伟大,在下汗颜得很。这圣印虽然能振奋卫国臣民,但说到底它也不能当军队,当粮草用,既然教主不想用它多做文章,那它的作用可就小了很多了。
在下不如给教主一条建议如何?”
教主不耐道:“有话就说,怎么如此吞吞吐吐的?”
李修涯笑道:“卫国虽然承袭了正统,但现在只是边陲小国,想要自救却是千难万难的,圣印虽然能够帮助卫国稳定局势,但是卫国的处境不会好上多少,他陈国依然还是会步步紧逼。
这个时候,我国需要的不是自强不息,而是一个强大的盟友,比如,燕国。”
教主闻言,看着李修涯那张平静的脸,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你是在跟本座说笑吗?本座刚刚才把燕国得罪得死死的,如今再回头求燕国?你以为李烜会这么好脾气出手帮卫国?”
李修涯道:“于国事,本就利字当先,陈国虽然比不上燕国,但是燕国在西北也在遭受秦楚的威胁,如卫国之于陈国,那燕国的处境也不会比你卫国好多少。
陈国本就是燕国抵挡秦楚的大后方,也是燕国一直担心的点,一旦燕国受陈国牵制,腹背受敌,燕国也很难安全无恙,所以比起卫国,或许燕国更希望能与卫国结成同盟。”
李修涯一番肺腑之言,陈明厉害,教主先是不屑,最后还是眉头紧皱的听着。
“燕国出手帮卫国压制陈国,而卫国则帮忙牵制陈国,这岂不是共赢?所谓合则两利,若不合,可就是两害了,教主该如何取舍呢?”
教主闻言,喃喃道:“合则两利吗?”
第三十九章 一拍即合
李修涯和萧幼凝被掳走,最着急的除了萧鼎和谢伊人云烟三人,剩下的就是胡岩了。
聂含山当初给他的命令是保护李修涯的安全,但是如今李修涯生死不知,胡岩算是失职了。
谢伊人和云烟终日以泪洗面,胡岩心里更是难受。
萧鼎被革职,三人跟着萧鼎去往燕都。
而在燕都的聂含山心里也很难过。
“那小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胡爷道:“李公子吉人天相,请老爷不必担心。”
聂含山苦笑道:“我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最后他却被掳走了,说起来,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老爷何必说这样的话?贼人攻击姑苏与吴州城,这是谁也没有料到事。”
“贼人的身份确认了吗?”
胡爷点头:“是卫国的人,胡岩传来消息,他们是在找天皇圣印,萧鼎献上的珠光宝气阁也是他们找到的。”
天皇圣印吗?
“这圣印也就对卫国还有些用了,不过如此大费周章,看来卫国的局势并不好过。
阳州方向传来消息了吗?”
胡爷摇头:“飞鱼卫已经立马出动了,但是贼人乘船顺江而下,我们是如何也赶不上的,等我们的人到,估计贼人都到卫国了。”
聂含山也明白这个道理,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让飞鱼卫潜入卫国,多加打听吧,没有李修涯和萧幼凝的死讯,就不准回来。”
“是。”
“还有,等胡岩护送李修涯的两个红颜知己到了之后,也让他去卫国吧。”
“好的。”
李修涯两人的身份当然算不得多么重要,在乎两人的只有聂含山和萧鼎罢了。
燕国不可能为了他们两人费什么功夫,聂含山也只能自己派人暗中察看,至于明面上,朝廷是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的。
卫国最南边有个名为明港的港口,这也就是教主等人的目的地。
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后,船只停靠在明港码头上。
教主拥着美婢率先下船,李修涯分明看到一身官服的人看见教主后跪地行礼。
这也让李修涯微微惊讶。
就算教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一般来说,无罪的官员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而需要官员行跪拜礼,那至少教主也是个王爷王子之内的。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啊。
普贤来和尚和陈明带着李修涯和萧幼凝下船,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李修涯有些天旋地转。
在水上晃了七八天,下地了居然还感觉到不适应。
萧幼凝伸手扶住李修涯的肩膀,帮助他稳固身形。
“谢了啊,没晕船,反而落地有些晕了。”
萧幼凝浅浅微笑,李修涯一愣,随后转过脸去。
“李公子,萧小姐,请吧。”
陈敏带着两人 到住处,而身后则是普贤老和尚和三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到了卫国境内,两位就不要做什么不明智的事了,想跑是不可能的,两位安分点,我们也省下许多麻烦,李公子觉得呢?”
李修涯点头微笑:“陈大人说得是,在下明白。”
陈敏满意的点头:“普贤大师与三煞会护卫两位的安全,在下就先行离开了,两位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慢走。”
陈敏走了,普贤老和尚对着李修涯微微一笑:“近些日子都在赶路,等到了卫都,贫僧再和施主谈佛论法。”
李修涯嗤笑道:“老和尚破了戒,还谈什么佛?”
普贤也不恼怒,笑道:“破戒不为僧,可不代表贫僧不念佛。”
李修涯哈哈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丢人。”
“施主说得是。”
一夜无话,次日,李修涯两人被普贤等人带到城外,教主已经备好了马车。
“两位休息得可好?”
李修涯无奈道:“少了风吹湖水,在下居然没睡着,见笑,见笑了。”
教主微微一笑,挥手道:“出发。”
车队缓缓启动。
李修涯和萧幼凝同坐一车,外面驾车的是三煞其中之一,身后左右则是骑着马的普贤老和尚和其他两煞。
前面则是教主的超大并且超级豪华的马车,上面还有软垫,那肯定很舒服。
马车颠簸,没走半天,李修涯已经觉得屁股都快裂开了。
萧幼凝见李修涯别扭的模样,轻笑道:“看来公子是甚少坐马车的。”
“不瞒幼凝,我这是第一次,这马车也太抖了。”
“别说公子了,幼凝平时也坐马车,只是上面都放了软垫,如今却也有些不适了。”
李修涯闻言,不由看向萧幼凝的下半身。
萧幼凝脸色一红,嗔道:“公子往哪儿看呢?”
李修涯尴尬道:“呵呵,下意识,恕罪,恕罪。”
“停车。”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李修涯探出脑袋大声喊道。
车队也随之停了下来。
普贤问道:“李公子有何事?”
李修涯苦笑道:“在下屁股疼,烦请大师去向教主借几个软垫来,不然在下恐怕得死在去卫都的路上了。”
普贤先是一愣,随后笑了。
“李公子稍待,贫僧这就去。”
教主也不是个狠心人,很快,几个柔软的靠垫就送到了李修涯的屁股底下。
“哎呀,舒服多了。”
李修涯满意了,萧幼凝自然也舒服很多。
“从未见过公子这样的,明明我们是俘虏,为何还可以提这些要求?”
李修涯侧躺着身子,笑道:“幼凝啊,咱们是俘虏没错,生死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既然如此,咱们还有何惧怕的。反正问一问,如果没有就算了,但是有了,咱们也能少遭点罪不是?”
萧幼凝捂嘴轻笑:“公子说得是。”
“这般寡坐也是无趣,等我去要一副棋,咱两打发打发时间。”
而这边,教主听了李修涯的要求,不禁气笑了。
“这人还以为这是出来踏青来了?还要棋?要不要本座再给他准备好歌姬美酒啊?”
普贤笑道:“教主说笑了,寻常的歌姬哪里比得上萧小姐。”
我特么...
教主突然觉得自己怀中的美婢也不香了。
“现在没有,等晚上到了下一个驿站,你去帮他找吧。”
“是。”
当初胡岩挟持了教主,教主很淡定,如今教主俘虏了李修涯,李修涯更是悠哉起来了。
教主逗弄着怀中美婢,笑道:“奴儿觉得这人是不是很过分?”
美婢奴儿道:“可是奴儿觉得教主并没有生气。”
生气?教主当然生气,可气的不是李修涯的行为。
“奴儿不知道,这人给本座提了一个很有诱惑力也很有可行性的建议,或许卫国的存亡,也系于此。”
“那教主就算是将他供奉起来,也不为过。”
教主闻言哈哈一笑,低头狠狠的在奴儿的红唇上嘬了一口。
“那本座将奴儿送给他,让他永远留在卫国,替本座出谋划策好不好?”
奴儿红着脸道:“教主让奴儿怎么做,奴儿就怎么做,只要教主吩咐,奴儿万死不辞。”
“呵呵,奴儿这么可爱,本座怎么舍得你死?那李修涯才高八斗,正是良配,虽然家中已有了两个夫人,不过可都不在这卫国。”
“还有那个萧小姐呢。”
教主闻言笑道:“怎么奴儿这么急切吗?本座就是顺口这么一提,奴儿还真是心动了?”
奴儿将头埋进教主怀里,撒娇道:“教主又欺负奴儿。”
教主哈哈一笑,双眼却闪过一抹异色。
车队行进得并不算快,但是也是有计划的前进着,傍晚时分,众人正好到了一个卫国的驿站。
一夜过后重新出发,这次,普贤给李修涯送来了围棋。
很可惜,李修涯不会下围棋,只能教萧幼凝下五子棋。
结果显而易见,萧幼凝被李修涯杀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
偏偏李修涯还不厌其烦的拉着萧幼凝,让她尝尝李修涯所会的所有阵法。
什么八卦阵,长虫阵,这些都在萧幼凝身上试了个遍。
萧幼凝一脸无奈,但见李修涯兴致勃勃的样子,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陪着。
马车里时而传来李修涯兴奋的声音,惹得外面的三煞和普贤老和尚都以为李修涯这是在这青天白日的不知羞耻,好几次察看,却发现两人在下棋,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也不知道他们失望个啥。
这边教主一直在思考李修涯的话,而在燕都,陛下李烜和枢密院指挥使聂含山也在犹豫。
“聂卿以为如何?”
聂含山拱手道:“这些日子臣想了很久,愈发觉得很有可行性。”
李烜皱眉道:“可是姑苏和吴州城才出了这样的事,此事若是指定方针,恐怕会引起朝堂和百姓的不满啊。”
聂含山道:“此事我们可以着手开始准备,自然也不用昭告天下,待时机成熟再说。”
李烜闻言点头。
“如此,朕明日就会下旨内阁,聂卿也来吧。”
聂含山愣住,随后拒绝道:“多谢陛下厚爱,可惜臣身居此位,已经不适合再参与内阁决策了。”
李烜微微一笑,点头道:“一切就依聂卿吧。”
“多谢陛下。”
“对了,那个李修涯还活着吗?”李烜突然问道。
“臣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应该近日就会有消息。”
李烜叹道:“此人是个人才啊,若是这次的事有成效,必当论功行赏才是,这样,待内阁决议之后,朕就派人出使卫国,也好将他带回来。”
聂含山自然躬身道:“多谢陛下,臣遵旨。”
第四十章 出使
次日,燕都内阁决议。
皇帝李烜端坐在正位,两侧是首辅张维与次辅杨宣。
“诸位爱卿以为,朕召诸位前来是何事?”
杨宣道:“陛下如此郑重其事的将内阁召集起来想必是有了很重要的决议想要与臣等商量。”
李烜笑着点了点头:“爱卿说得没错朕的确有了一个想法。”
“请陛下吩咐。”
李烜面容有些憔悴,精神也并不怎么充沛,一副半死不活病恹恹的模样。
但是说起话来又中气十足,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模样。
“前些日子秋闱,姑苏提学贺知书呈上来一张卷子,朕想请诸位帮朕看看。”
李烜将试卷交给张维,张维仔细看了片刻,双眼微微挑动,随后一言不发的将试卷交给杨宣。
“此题乃是聂爱卿出的,题曰:秦楚伐燕,何为?做题的人名为李修涯,就是那个卧薪尝胆的李修涯,也是那个千里共婵娟的李修涯,诸位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才对。
此人的八股与策论虽然用词粗糙,但却颇有见地,此远交进攻之策略被其称之为合纵连横。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李烜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脸色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而内阁众人看了李修涯的策论之后,则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来陛下是很认同这个策略,所以才会与臣等商议的吧?”张维这等人,哪里不知道李烜的意思。
李烜笑道:“朕与聂爱卿已经商议多次了,都觉得此计有可行性。”
聂含山?
众人语气一滞,场面冷了下来。
枢密院指挥使,没资格入阁的聂含山。
“陛下,请恕臣冒犯,聂太傅官居枢密院指挥使,此等政务,他不应该插手。”
张维双眼微闭,反倒是杨宣先跳出来了。
李烜道:“所以今日聂爱卿不在,朕需要内阁给朕评估一下。”
张维等人看过试卷之后是有些意动的。
“陛下,燕国如今的处境并不好,但以此为国策,却不能立竿见影,臣以为,不可鲁莽行事。”
杨宣立马反驳道:“国家大事哪有一蹴而就的?徐徐图之方是正路,臣以为此计可行。”
张维瞥了杨宣一眼,轻哼道:“秦楚陈兵边境,而要交好天风与天云两国也得耗时费力才能有所成就,终究是远水治不了近渴。”
杨宣不甘示弱:“自从与北楚打的那一仗之后,两国已经相安日久,轻易不会再启战端,所谓驱虎吞狼,不就是挑拨秦楚关系,我大燕可得喘息之机吗?不也正是符合此策?陛下,臣以为,此策当立即执行。”
“恐怕竹篮打水。”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总比坐以待毙强。”
......
李烜看着自己的首辅次辅争吵得厉害,轻轻咳了声。
“咳咳,两位爱卿,意气之争,不必如此激动。”
李烜轻声安抚两人。
张维与杨宣各自撇开头不看对方。
李烜轻笑道:“这就是朕要与聂爱卿商议的原因,你们觉得自己像是执掌国家的内阁大臣吗?”
李烜声音虽轻,但是言语之间的不满非常的明显。
众人连忙下跪道:“臣等罪该万死。”
李烜终于露出不耐的神色,大声呵斥道:“罪该万死,那就去死啊,为点小事都要争个面红耳赤,朕的内阁如此不和谐,想必发往各州的文书命令也是多有矛盾,如此以往,朕何愁大燕不亡?啊!”
“臣请陛下恕罪。”
表面上李烜是在发火,暗地里却是在敲打张维和杨宣两人。
两人分属不同阵营,整日在朝堂之上就多有不合的意见,常常争论,如今当着李烜的面也吵起来了,这让李烜如何不生气?
而两人争吵的问题从来都不重要,反正你赞成我就反对,你觉得不行,我觉得ok。
李烜生气的是,这两人为了党争,为了在朝堂上占得威风,已经全然不顾大燕的利益了。
李烜见众人伏在地上,冷漠道:“起来吧,尽快决议,朕在等你们的决定。”
既然李烜发了火,张维和杨宣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两人又像是至交好友一般,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
李烜冷冷一笑,随后喉咙发痒,好一阵咳嗽。
其实李烜早就有了决断,请内阁决议本就是一个过场。
张维和杨宣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陛下,此策动辄颇大,需要时间才能见成效,臣等以为第一步还是先要加深对诸国的了解。可请枢密院派遣细作间谍去往他国打听情报,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李烜点点头,这还算一个合理的建议。
燕国在外当然是有细作的,只是秦楚陈三国的多一点,其他没有接壤的国家几乎就没有了。
既然要准备结盟交好,该有的基本信息还是要知道的。
杨宣道:“卫国既然意图沦陷我姑苏与吴州,我们正好可以派出问罪的侍者去往卫都,同时打听卫国的虚实,也好制定结盟的计划。”
李烜满意笑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卫国不是掳了我燕国子民吗?也正好给朕要回来,比起我大燕需要卫国,朕相信他卫国更需要大燕。”
“陛下圣明。”
李烜起身道:“那内阁即日就下文书谕旨,让礼部拟定出使的人选交给朕。”
“是。”
李烜起身离开,门外内侍已经准备好了轿撵。
“陛下启驾。”
李烜离开,张维双眼一眯,拾取卷子又看了看,随后也离开了。
杨宣见状只是轻哼了一声。
这场决议让张维和杨宣记住了一个名字,李修涯。
既然按照李修涯定下的策略行事,那李修涯有多受看中也就不需要多说了吧?
“这个李修涯,必须纳入麾下。”
这是张维与杨宣的心中所想。
而李烜回到后宫便接到禀告,说是九皇子李闲又来请安了。
“闲儿又来请安了,可去见过你的母妃了?”
李闲躬身道:“孩子刚从母妃那里出来,知道父皇从内阁回来,所以特来请安。”
李烜呵呵笑道:“还是你有孝心,不像你两个哥哥,每日忙于政事,除了每日在朝会上,便很难再见到他们了。”
李烜看似抱怨,但李闲可不能这么想。
“两位兄长文武兼备,自然要替父皇多分担一点,可惜儿臣才疏学浅,不堪大用,不然也非得帮帮两位兄长才是。”
李烜满意的笑着,自从九皇子游历归来,好像是是变了一个人了,若不是还有官职在身,不然连朝会都不参加了。
看来是彻底死心吗?李烜心中想到。
李闲道:“父皇,说起来儿臣今日前来请安,也是有些目的地的。”
“哦,说说看。”
“儿臣听闻,那卫国贼人抓走了写劝学诗的李修涯对吗?”
“确有此事。”
李闲道:“此人才华高绝,诗赋皆是一绝,儿臣神往已久,可惜无缘与之见面,如今他被贼人掳走,儿臣也备感失落。儿臣在想,卫国既然已经欺辱到我大燕的头上,我大燕何不问罪发难,逼迫他们交出人质,并且向我国发诏请罪?”
李烜微微一愣,想不到李闲也知道这个李修涯。
“闲儿说得是,今日朕就是在与内阁商议此时,不日就会派遣侍者去往卫都。”
李闲惊喜道:“原来如此,那儿臣斗胆,想跟父皇讨这个差事。”
你想去?
李烜有些诧异:“闲儿的意思是,你想去卫国?”
李闲点头:“父皇,闲儿既然在朝堂之上帮不了父皇,那这种事儿臣还是可以做的,而且出使的是一位皇子,也让他卫国知道,我大燕对此事的重视。”
让李闲去,这合适吗?
合适,很合适。
李烜稍微思考了一下,就马上拍板下来。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也罢,朕就封你为鸿胪寺少卿,着旨去往卫都。”
李闲叩首一拜:”儿臣多谢父皇,儿臣遵旨。”
“起来吧。”李烜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笑道:“既然你为主使, 那有些话朕要跟你事先说明一下,你去卫都,除了问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李闲愣道:“请父皇吩咐。”
李烜告诉李闲要做的事,却没有告诉李闲这样做的原因,只是让李闲打听好卫国的情况,同时尽量交好卫国。
这让李闲微微不解,自己这是去问罪去了,少不得要让卫国出点血,低个头,是得罪人的,这该如何交好?
次日,李烜当场宣布了要派侍者去卫都一趟,群臣倒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卫国胆敢在燕国搞事情,那就不能怪燕国仗势凌人了,这次卫国恐怕要遭重了。
对此,所有人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是宣布人选的时候,不免还是让人有些意外。
李闲这个隐身朝堂许久的九皇子,今日终于再被提起。
虽然没有什么威风,但是陛下突然让九皇子去办这样一件事,难道是在散发什么信号?
不过就这么个算不得多讨好的差事,陛下让去,那就让他去吧。
九皇子越远离朝堂,当然是越好的。
无人反对,无人置喙。
九皇子李闲带着礼部与鸿胪寺的官员自燕都出发了。
第四十一章 再次提议
卫国这边,经过连日的跋涉,李修涯一行人终于到了卫都。
到了卫都之后,李修涯和萧幼凝就被安排道一处院子,陪着他们的依然只有普贤老和尚和三煞。
而教主则是带着陈敏与圣印去往了卫国皇宫。
御书房内,卫国皇帝姬晟虽然垂垂老矣,却也不免振作精神要见教主。
而在姬晟身旁的,除了一个同样年老的内侍,还有两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
他们就是卫国的两位皇子,大皇子姬未真与三皇子姬未行,只是看起来就比大燕的三个皇子年纪大了很多了。
姬晟看见教主捧着圣印宝盒,不由笑道:“未央啊,辗转多年,你终于还是将圣印带回,朕心甚慰啊。”
教主跪地道:“父皇,未央不辱使命,今日将圣印奉上,以慰先祖在天之灵。”
内侍接过圣印宝盒,呈给姬晟。
“陛下。”
姬晟颤微微的打开宝盒,一方青白玺印正方在里面。
麒麟雕秀,取中央圣意。
四方为底,诏天下太平。
下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大皇子姬未真笑道:“未央这次历时良久,寻回了圣印,可谓功劳卓著啊。父皇应该好好赏赐一番才行。”
三皇子姬未行则冷哼道:“拿回圣印自然是好事,只是为此得罪了燕国,恐怕燕国的问罪诏书就在半路了。”
“三皇弟此言差矣,他燕国虽然强大,却并没有直接与我卫国接壤,燕国就算再生气,除了一番申斥,他又能如何呢?”
“皇兄未免太过了乐观了?卫国本就有陈国威胁,如今再得罪了燕国,恐怕这圣印烫手,为卫国招来了大祸事。”
这番场景,倒也和李烜的内阁差不多,皆是争论不休。
过姬晟的身体可就差了李烜太多了。
李烜可能是装的,但姬晟是真的虚,不必多时,恐怕就得魂归天上了。
“够了。”姬晟怒道:“寻回圣印已经是一件大功,卫国正需要圣印一扫倾颓之势,就连未央都有心为卫国出力,你们两人却只有争吵,朕还没死,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说完就是猛烈的咳嗽,内侍连忙给姬晟顺气。
“儿臣惶恐,请父皇治罪。”
教主姬未央则是一言不发的跪着,冷眼看着这个场面,见姬晟咳嗽了,身子才动了起来。
“父皇龙体安康?”姬未央上前,一脸担心。
姬晟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老毛病了,未央不必忧心,一时半会,父皇还死不了。”
姬未央还待说什么,却被姬晟打断道:“你寻回圣印,自然是大功一件,以前你不是一直求着要学你两个皇兄开府建牙吗?朕允了,朕为皇子之时住的甘霖院就赐给你吧。”
姬未央躬身谢道:“儿臣,谢过父皇。”
姬晟笑了笑,随后对姬未真和姬未行道:“通知礼部,准备好祭天仪典,圣印回归,当昭告全国。”
“是,儿臣告退。”
两人相视冷笑,随后躬身告退。
姬晟忧道:“你的两位哥哥,唉,未央啊,你打小就聪明,可惜,为何你不能继承我卫国?”
姬未央道:“父皇放心,未央不会让卫国就此败落的,未央一定会想办法的。”
卫国已是风雨飘摇,想要重振,恐怕只能期待奇迹了。
姬晟看着姬未央,随后叹道:“陈国的三皇子来了,你...去见见吧。”
姬晟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好像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完,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姬未央听了,脸色一白。
艰难应道:“儿臣,遵旨。”
“未央,恐怕朕要食言了。”
姬晟看着姬未央,一脸愧疚。
姬未央勉强一笑:“父皇,为了卫国,未央没有怨言。”
姬未央出了宫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好像耳边有人说过什么话,去请他赴宴什么的,只是姬未央是一概不理的。
不知怎么,姬未央就走到了囚禁李修涯两人的院子。
“罢了,行走天下,却没发现我连一个能排解心中烦忧的朋友都没有,人生如此,真是失败啊。”
“教主?”普贤老和尚武功最高,姬未央也没有刻意隐藏,自然发现了门外的姬未央,打开门却看姬未央脸色不好,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在卫国,正天教已经不复存在了,称殿下就可以了。”
“殿下。”
姬未央进入院子,李修涯又在拉着萧幼凝下五子棋。
看着李修涯得意而萧幼凝无奈的模样,姬未央不由得真心羡慕。
“两位倒是好兴致。”
李修涯笑道:“教主也是啊,本来以为你回了卫国会很忙的,怎么有空来看看我们?”
确实很忙,但却没心情理会。
“都是些琐碎事,交给陈敏就可以了。”
姬未央坐在两人身边,看着棋盘上怪异的摆放,不由疑惑。
“这是个什么章法?本座怎么看不懂,难道是李公子的棋艺太过高深了?”
萧幼凝翻了个白眼,李修涯却兴致勃勃的向姬未央介绍道:“这是在下独创的一种棋,名为五子棋,对弈的两人凡五子成线便算获胜,教主想学吗?在下教你啊。”
姬未央来了兴趣:“李公子独创的棋法,那本座可真要好好的见识一下。”
“萧小姐,不介意吧?”
萧幼凝微微点头,随后离开位置,眼神之中不免有些同情。
姬未央看着萧幼凝,破有些怪异。
李修涯看见又一个受害者,自然兴奋异常,连忙给姬未央介绍基本知识。
姬未央本就是聪明人,如此简单的棋,自然一学就会。
但是不懂套路,自然不可能是精于此道的李修涯的对手。
“李公子还真是个妙人,这棋简单得很,却又有些精巧计算,虽极易上手,但是精通也要花些功夫,本座看,这倒是挺适合给孩童启蒙用。”
李修涯满不在乎道:“聂老头也这么说。”
“聂?聂含山?”姬未央查过李修涯的底细,他说的聂老头,应该就是燕国枢密院指挥使聂含山了。
“聂大人乃是东元大家,你怎可如此不尊敬他?”
李修涯笑道:“聂老头是东元大家又如何?难道就不是老头了?难道老头就是一个不尊重人的称呼了?”
姬未央也笑了,说得也是,老头虽然不算好听,但若是说不尊重,可就太过了。
“李公子终日在这院子里,是否会觉得沉闷?”
李修涯摆手道:“那倒也是不会,教主可能不知,在下宅得很,有吃有喝有电有网,就算是一辈子不出门都可以。”
“宅?电?网?这是何物?”
李修涯道:“都是在下家乡的东西,教主也不必在意,教主只要不杀在下,只是囚禁,在下并无意见。”
姬未央拈了拈棋子,笑道:“两位有没有兴趣陪本座外出走走?”
萧幼凝自然是想的,整日窝着,她已有些烦闷了,但是姬未央明显是在邀请李修涯。
而李修涯却有些不情不愿的,萧幼凝不由上前拉了拉李修涯的肩膀,李修涯刚想拒绝,却回头看见萧幼凝意动的模样,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那就请教主带路吧,在下也想见识一下卫国风光。”
姬未央笑了笑,一行人一齐出了门。
行走在卫都街头,李修涯有些百无聊赖,而萧幼凝却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
姬未央见李修涯兴致不高,不由笑道:“卫国积贫已久,不若大燕繁华,别说燕都了,李公子久居姑苏,怕也是看不上这里,我们去城外看看风景吧,卫国少山,风景与燕国不同,想必李公子会喜欢。”
李修涯虽然兴致缺缺,但是人家教主逗这么给面子,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不热情了。
“那就请教主带路吧。”
众人往城外而去。
一望无际,只在目力尽头,李修涯才依稀看见几座山的模糊轮廓。
越过小丘,众人来到一个小村子。
此时正是种植麦子的时节,不少农民皆在劳作。
水车转动的声音无比美妙,溪流流过,一派舒适的田园风景。
微风轻动,令人心旷神怡。
李修涯见教主回了卫国,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眉宇之间反而有些忧虑。
“教主看起来并不开心,就算得罪燕国,但是燕国鞭长莫及,这圣印回归,教主应该欢喜才是。”
姬未央舒了一口气道:“是啊,本座应该开心才是,只是人生无奈,圣印带来的喜悦本座还未来得及享受,却有一件更加烦心的事。”
李修涯笑道:“教主就是想得太多,这卫国又不是教主一个人的卫国,陛下在,两位皇子在,恕在下多言,只要教主无意帝位,那就少管一些国家大事也无妨。”
李修涯只当是教主有心卫国的局势,所以不开心,出言劝导。
姬未央勉强笑了笑,他知道李修涯是好心,不过李修涯毕竟不知道他的难处。
“有时候,本座真的羡慕李公子,与萧小姐虽是俘虏,却好像从不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每日仍然能笑得开心,无忧无虑。”
李修涯道:“还不是因为俘虏我们的是教主你?若是换了其他人,在下早就身首异处了,而幼凝嘛,恐怕...”
两人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萧幼凝跟在两人身后不远,见两人大笑同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由疑惑。
“说真的教主,将你的烦忧告诉在下,让在下替你想想办法,在下也不要其他的,就请教主将幼凝送回燕国就可以了。”
李修涯再次提出建议。
若是平时,教主恐怕会调笑着说萧幼凝美貌,不愿放手之类的。
不过今日姬未央却没什么心情,反而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
第四十二章 决定
就算姬未央对李修涯两人秋毫无犯,但是毕竟是在他国之地,李修涯与萧幼凝自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回去。
家中伊人和云烟还好吗?
教主听了李修涯的话,沉默了。
李修涯看着教主思索的模样,微风迎着他的发梢掠过脸颊,那张不输女人漂亮阴柔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愁绪和犹豫纠结的神情让李修涯看得发神。
几乎是刹那之间,李修涯突然转身,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看得姬未央莫名其妙。
“李公子这是?”
萧幼凝见李修涯自己打自己,以为是教主逼迫,连忙上前。
“公子没事吧?”萧幼凝拉过李修涯脸,上面清晰可见的一个红手印。
“疼吗?”萧幼凝心疼的轻轻抚摸着李修涯的脸颊。
萧幼凝颦蹙皱眉的模样,美得令人窒息。
李修涯亲身感受,心跳都不由加快了几分,但心里却放心起来。
自己虽然渣,但还好喜欢的是女人。
妈的刚刚居然看教主这人妖出了神,真是...太恶心了。
原来刚刚李修涯看着姬未央的模样,居然有些心动了,这才抽了自己一耳光,提醒自己,就算再渣,也不能喜欢男人不是。
伊人和云烟就算接受自己有再多的女人,恐怕也不能接受自己带个男人回去吧?
虽然这男人的确是极美的。
萧幼凝和姬未央可不知道李修涯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看着李修涯发呆。
完全不理解这人这是犯了什么病。
李修涯被萧幼凝拉回了现世,但见萧幼凝担心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萧幼凝神色一怔,脸色羞红,收回手转身离去。
姬未央笑道:“李公子这讨女人担心的手法可真是粗糙,本座都快看呆了。”
姬未央只当李修涯这是要撩拨萧幼凝。
是啊,我特么自己都呆了。
尴尬一笑,李修涯摆手道:“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李公子这哪点有俘虏的模样啊,有萧小姐这样的美人陪伴,就是本座也羡慕得紧。”
李修涯笑道:“教主就别开玩笑了,刚刚是在下想到其他事情,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抽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涨涨记性罢了。”
“李公子这方法,也...真够提神醒脑的。”
其实你是想说脑残吧?
算了,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那教主认为在下刚刚的提议如何?”
姬未央道:“若是李公子真能解决本座的麻烦,那本座就答应派人护送萧小姐回燕国。”
李修涯咧嘴一笑:“那就一言为定。”
不消几日,天皇圣印回归卫国,举国欢庆,当今陛下龙颜大悦,大赦天下。
祭天仪典在卫都举行,说来可笑,卫国先祖的埋骨之地,如今却远在秦国。
如今卫国祭祀,除了卫国的开国太祖之外,恐怕就只能拜拜天地神明了。
皇帝姬晟主祭,两位皇子陪祭,观礼的除了百官与百姓,还有大陈三皇子陈骜。
“这卫国也算是风光了一把,可惜又有什么用呢?迟早都会被我陈国吞并。”
陈骜轻摇折扇,一脸不屑。
身边一个双手虬臂壮汉一脸淡漠,也不答话。
“与你说话真是无趣,也不跟本殿下互动一下。”
壮汉道:“属下的职责只是保护殿下,不是跟殿下互动。”
陈骜无奈笑道:“所以你才无趣啊。”
陈骜远远的看着对面姬未央,仍是一身清洁的模样,笑了笑。
“老皇帝既然答应了,待祭天仪典之后,派人送去请帖,就说本殿下请公主赴宴,与公主交流诗词歌赋。”
“是。”
祭天仪典之后,作为寻回圣印的功臣,姬未央也被大加封赏,老皇帝之前住的甘霖院也被赐给了姬未央。
姬未央一时成了焦点,可惜姬未央的兴致不高,接了赏赐之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着,也不理会旁人。
“未央,今日是重要仪典章程,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刚刚人太多,姬晟没有好说,如今仪典已经完毕,姬晟见姬未央心情低落,不免上前关照。
“你虽从小在圣天宗学习武艺,但怎么说也是我卫国公主,时常作此打扮,叫外人看了去,岂不是说我卫国公主不知礼数?”
姬未央,是女的?
李修涯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惊得下巴掉一地。
不过可能也会很欣慰,毕竟让他自己心动的,是个女人,不是男人就好。
至少取向没问题。
姬未央道:“卫国举国上下都知道未央出身圣天宗,喜好宗门服饰,哪里来的外人?”
“胡闹,那陈国三皇子陈骜几次三番要见你,都被你托词拒绝了,你还想回避到什么时候?”
姬未央脸色微变,叹道:“儿臣既然答应了父皇,便不会食言,请父皇放心。”
姬晟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安慰道:“未央心苦,父皇知道,可是父皇不得不为了整个卫国着想,未央,也得理解父皇啊。”
姬未央若是不理解,恐怕早就远走高飞了。
凭她一身武功,恐怕还真能让她走脱。
“未央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姬晟微微叹气道:“三皇子邀你明日去参加宴会,他也邀请了不少卫国名士,说是要交流诗词歌赋,你去吧。”
姬未央心里一寒,自家的父皇,卫国的皇帝居然帮别人传起话来了。
这陈国真是欺人太甚了。
“儿臣知道了。”
姬晟走了。
姬未央入住甘霖院,陈敏成了她的家臣。
“殿下,今日好像并不高兴啊。”陈敏一直在帮姬未央收拾住处,尽量打造成姬未央喜欢的模样,不过见姬未央心情低落,不由出声问道。
姬未央苦笑道:“本宫费尽心力,折损了张焘等心腹才换回这圣印,本意是想一振卫国精神,也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话语权,可惜啊,陈敏,本宫终究还是个女子,就算有心救国,却难免,会沦为牺牲品。
陈敏自然知道自己主人的难处,只道:“陈国强大,卫国不得不低头,只是苦了殿下了。”
姬未央勉强笑了笑,进入内院,奴儿一见姬未央便惊喜的迎了上来。
“殿下回来了。”
姬未央将奴儿拥进怀中,靠在软垫上,一言不发。
奴儿自然发现了姬未央心情低落,只是在姬未央的怀中拱了拱,静静的陪伴着她。
良久,姬未央才低声说道:“奴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奴儿不知道姬未央是为了何时烦忧,只能劝慰道:“奴儿不能为殿下解忧,奴儿只能陪着殿下,奴儿只希望殿下,切勿放弃,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殿下都要牢牢抓住才行。”
奴儿贴心,她不知道姬未央的难处,但知道姬未央现在很绝望。
姬未央逗弄了下奴儿,轻笑道:“不枉我如此宠爱奴儿,可惜,我为何不能是个男儿身?”
奴儿红着脸,娇声道:“就算殿下是女儿身,奴儿也永远陪着殿下。”
姬未央笑道:“奴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奴儿这般漂亮,却不知道未来便宜了何人。”
“奴儿才不要嫁人,奴儿不离开殿下。”
呵呵,你不嫁人,可惜,我要嫁人啊。
姬未央心中想到。
“前些日子,奴儿去见了那李修涯李公子,奴儿知道他是诗词大家,便请他写了首词,奴儿唱给殿下听好不好?”
李修涯的词?
姬未央来了兴趣。
“好,那就唱来听听。”
奴儿起身来到院中,一摆衣袖,身姿开始舞动起来。
一边舞,一边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燕云阔。”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姬未央心道,自己怕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泪眼,该与谁看?
奴儿便跳着,却发现这首词的气氛有些不对,见姬未央的神色更加哀伤,连忙停了下来。
“怎么不跳了?”
奴儿跪地道:“请殿下恕罪,奴儿,奴儿只是想殿下开心,却不知道这首词有些不合适。”
姬未央见奴儿急得有些要哭出来的模样,起身扶起奴儿,擦拭去她的泪花。
笑道:“傻奴儿,我怎么会怪你呢?这首词是极好的,下阙是什么,念给我听听。”
奴儿见姬未央神色转好语气温柔,轻声念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多情自古伤离别啊,李修涯一句话,道尽千古情啊。
姬未央叹道:“李修涯啊,这等才华,为何不是我卫国人?”
千种风情与何人说?我该跟谁说?
反正不可能是陈骜。
姬未央心思百转,突然心思一定,对外大声喊道:“陈敏,帮本宫把李修涯和萧幼凝请来。”
外面陈敏应道:“是,殿下。”
“殿下请李公子来,有何事?”
姬未央笑道:“奴儿不是说让我不要放弃吗?我不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放弃。”
他陈骜不是要交流诗词歌赋吗?好,就让李修涯来杀杀你的威风。
你陈国势力强大对吗?好,反正卫国也肯定要想燕国赔罪,那就借机探探燕国的口风,若是成了,我卫国也不需要看你陈国的脸色了。
李修涯,别让本宫失望啊。
姬未央犹豫良久,此时终于下了决定。
第四十三章 主动热情萧幼凝
李修涯与萧幼凝在陈敏的陪同下来到甘霖院,当然了,身后普贤老和尚和三煞还是在的。
走过回廊来到正厅,李修涯看见两个极美的女子。
一个是教主的美婢,另一个却是第一次见,头戴珠钗,唇含丹色,轻蹙眉有西施之美,缓踱步有飞燕之姿。
一身雪白的衣裙,美则美矣,就是有些不合时宜。
要的俏,一身孝。
李修涯虽是惊叹她的美貌,却是有些古怪的看着她。
且不说眉宇之间的熟悉感觉,这闲来无事在家穿白衣服玩?
家里这是死人了?
还对我笑?死人了还这么开心?
古代人可真奇怪。
“在下见过夫人,教主呢?”
李修涯只当这人是教主的夫人,上前见礼。
“李公子,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本座了?”
这个声音?是教主!
李修涯看着她,双眼瞪得硕大。
随后连忙后退几步,心里一阵恶寒。
乖乖,像女人就算了,还做女人的装扮,偏偏比女人还女人,这是个变态啊。
李修涯在萧府见过教主与他的贴身美婢嬉戏的,那时李修涯就坚定的以为教主是个男人,最多有点异装癖。
“李公子这是什么反应?本宫这模样,很吓人吗?”
本宫?
萧幼凝时何等的聪慧,既然自称本宫,那就是皇子或者公主了。
姬晟的女儿倒是有几个,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是哪一位。
“见过公主殿下。”萧幼凝既然知道姬未央是公主,那该有的尊重礼数还是要的。
李修涯根本没回过神来,萧幼凝见状不由拉了拉他。
“公子何故如此惊讶?”
李修涯苦笑道:“没有惊讶,只是觉得自己眼睛瞎了。”
前世看那么多电视,还一直鄙视人家的女扮男装太拙劣,如今一个雌雄莫辨的教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分不清男女。
李修涯觉得自己有点蠢,关键是瞎。
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这教主的模样倒是一等一的。
“在下见过公主殿下。”
姬未央微微一笑:“不必多礼了。”
“看公主一身白衣,是陛下他?”
死了吗?
姬未央愣了愣,随后低声怒道:“别瞎猜,这是我圣天宗女弟子的服饰,不是孝衣,再胡言乱语,本宫就挖了你的眼睛。”
原来如此,不过除了领口开得大了点,衣摆长了点,真的挺像孝服的。
“是这样啊,那在下冒犯了。”
李修涯躬身致歉。
姬未央被李修涯这一下气得不轻,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奴儿赶紧给姬未央顺气,双手不停的在姬未央胸口摸来摸去。
看得李修涯眼睛都直了。
不是,这么平的吗?
瞬间,李修涯有些怜悯姬未央了。
姬未央见李修涯的眼神怪异,顺着李修涯的目光,发现正盯着自己的胸口,脸色不禁一红。
将奴儿抱起,姬未央怒道:“放肆,你真当本宫不杀你?”
李修涯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不过也是姬未央带给他太多的惊讶了。
“抱歉,抱歉,下意识...”
李修涯摸了摸头,尴尬一笑。
同时回身看了一眼萧幼凝的胸口,又瞥了一眼姬未央,微微的摇了摇头。
“公子。”
萧幼凝的脸都快红色出血了,这人怎么又这么不正经起来了。
姬未央都快被气昏了,就李修涯这两个眼神,姬未央觉得自己像是被广陵刀千刀万剐一样,难受啊。
“信不信本宫杀了你?”
“信,信,如今在下与幼凝的生死全在殿下一念之间,今日找在下前来,想必是殿下想好了条件吧?”
姬未央无奈的扶着额头:“你这人,明明有惊世的才华,怎么那么不正经?若是平时,本宫早就将你毙于掌下了。”
李修涯笑道:“既然殿下还留着在下的性命,想必在下还有些作用。”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
“你的要求,本宫允了,本宫马上就可以派人把萧小姐送回去。”
“那条件呢?”
“公子。”萧幼凝则是一脸惊讶。
李修涯对她微微一笑:“幼凝先走一步报个平安,我会想办法回去的。”
萧幼凝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们一起出来,也要一起回去,怎可幼凝一人先走?公子让我回去该如何面对云烟,如何面对你的夫人?”
李修涯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要死在这儿,你走了,我才能安心。”
姬未央见两人开始了离别的戏码,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本宫还在这儿呢,人都还没送走呢,你们这是演得哪出啊?”
李修涯道:“既然殿下开了金口,想必也不会食言,那就如我们约定的,李修涯今日起,就是殿下的属下了,请殿下随意吩咐便是。”
姬未央脸色稍缓,满意的点点头。
“那就好,萧小姐今日就可以启程,若是觉得赶,那就明日也可以。”
“不赶不赶,就今日,最好是现在。”
当然不赶,能早走就早走,免得节外生枝。
“公子...”
李修涯见萧幼凝着急得想要说什么,连忙对姬未央道:“我们这就回去收拾一下,请殿下备好车马,幼凝马上就可以走。”
两人在这里做俘虏,能有啥可收拾的。
不过就是李修涯有些话要跟她嘱咐而已。
姬未央自然是允了。
两人回到住处,萧幼凝却见李修涯一脸急切的样子。
拿出纸笔就开始写着什么东西。
“听着幼凝,我写两封信,一封你帮我交给伊人和云烟,告诉她们不用担心,另一封你帮我交给聂含山聂大人,他看了就明白了。”
李修涯一边写,一边给萧幼凝说话。
萧幼凝痴痴的看着奋笔疾书的李修涯,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还有替我给聂大人道个歉,他的房子...”李修涯抬头,见萧幼凝发神,晃了晃手:“幼凝?”
“啊...”萧幼凝回过神来,脸色微红。
“你怎么了?”
“没事。”
“那就好,刚刚跟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刚刚说什么了吗?萧幼凝根本没听清。
“幼凝不走。”
李修涯愣道:“说什么胡话呢?不走难道跟我等死吗?”
“幼凝若是走了,就只剩下公子一个人了。”
李修涯笑道:“我本就孑然一身,要不是伊人和云烟,我在这世间根本就没什么牵挂。不过幼凝放心,如今有了伊人和云烟,我定会努力好好的活着。”
“可是...”
李修涯见萧幼凝还要纠结犹豫,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只要幼凝安全了,她就不能拿幼凝来威胁我了,我会更安全的。”
萧幼凝闻言歉声道:“对不起公子,都是幼凝不好,拖累了公子。”
李修涯见萧幼凝一脸愧疚的样子,安慰道:“可别这么说,要是这一路没有幼凝陪着我,我怕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因为如此,幼凝才更要回去。萧伯伯肯定也很担心你,伊人和云烟肯定也很担心我们,你回去了,至少他们才能知道我的消息。”
“云烟和伊人妹妹真幸运,遇到公子,即便是身处危难,但却仍是记挂着她们。”
李修涯笑道:“不是他们幸运,而是我幸运,我李修涯何德何能,居然有两个绝世美女青睐,上辈子我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萧幼凝见李修涯眼神之中充满的幸福和憧憬,不免有些羡慕。
“公子。”
“嗯?”李修涯正准备继续写信呢,听见萧幼凝的声音,将头抬了起来。
在李修涯错愕的眼神中,一双手环住了李修涯的脖子,嘴唇紧紧的贴了上来。
“幼凝?”
李修涯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却被萧幼凝扑倒在地板上,墨水洒了一地。
李修涯因为担心伤到萧幼凝,只好将萧幼凝护在怀中。
来不及感受背上的疼痛,萧幼凝撞进李修涯的怀里,李修涯只觉得身上一股温柔,淡淡的胭脂气息弥漫,双唇微微冰凉,随后便是一点点的温热正笨拙而努力的舔舐李修涯的嘴唇。
李修涯手足无措,愣在当场。
天地良心啊,对于萧幼凝,李修涯可从来没撩过。
毕竟是云烟的闺蜜啊,这多尴尬啊。
可是现在这情况,李修涯犹豫了,要不要推开呢?
萧幼凝努力半晌,却得不到李修涯的回应,便伏在李修涯的胸口,轻声道:“幼凝喜欢公子,也请公子记住幼凝。”
李修涯闻言苦笑不已,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叫啥事儿啊。
萧幼凝抬起头,脸色红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伸手捧着李修涯的脸,媚声问道:“云烟说,公子喜欢好看的皮囊,幼凝觉得自己的皮囊就生得好看,公子喜欢吗?”
李修涯心跳不止,萧幼凝这般魅惑的模样可从来没见过。
“幼凝,你先起来,这不合适,云烟的事我已经对不起伊人了,我可不能再渣了。”
这是李修涯的本意,他心中,最在乎的人是谢伊人,一个云烟已经让谢伊人闷闷不乐好久,李修涯当时就决定不能再做渣男,要好好对她们两个。
萧幼凝闻言却笑了,她很少笑,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公子放心,幼凝不会让伊人妹妹知道的,只需要公子记得幼凝就好。”
不是,你这啥意思啊?
萧幼凝将身子直起,整个人是坐在李修涯身上的。
衣衫尽落,萧幼凝取下自己的发饰,随后将长发盘起。
“公子,你看幼凝美吗?”
李修涯看得呆了,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道:“美,真美。”
萧幼凝媚眼如丝,将身子伏下。
第四十四章 坐怀不乱李修涯
萧幼凝对李修涯的感情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的。
自知道了如意楼张寒的三首诗是李修涯作的,萧幼凝便对李修涯有些好奇。
随后便是两首劝学诗技惊四座,一首中秋词惊为天人。
李修涯可能不知道,当日中秋诗会,萧幼凝就在对面,当时是准备和云烟一起的。
不过云烟跳完舞被贺知书邀请上楼了。
随后便是云烟赎身如意楼,坦言要跟着李修涯,常在萧幼凝耳边说起李修涯的种种好话。
此时,便是有些好感了,当然,也没到现在这个地步。
李修涯受伤寄住在萧府,萧幼凝得以接触到李修涯,了解李修涯之后,更是觉得此人率真洒脱,又有惊世之才,少年成名无傲气已是难得,多情又不滥情,对谢伊人和云烟都很关心。
萧幼凝对此很是羡慕。
姬未央挟持三女,李修涯挺身而出换下谢伊人和云烟,这是担当。
纵酒狂歌,引人着迷。
为保自己的安全,甘愿以身噬虎,开出条件想要送自己回国。
说起来,这是救命之恩,合该以身相许。
何况这样的男子,萧幼凝纵使再清冷,又怎能不心动呢?
这是在卫国,若是回了燕国,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李修涯被萧幼凝扑倒,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虽然全身燥热难当,却还是忍住了诱惑。
“幼凝,别这样。”
李修涯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挺身坐了起来,同时将萧幼凝搂在怀中防止摔倒。
伸手捡起萧幼凝的衣服给她披上,遮住满目的春色,李修涯苦笑道:“别考验我,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
萧幼凝抬头看着李修涯,眼中满是失望。
“公子是不喜欢幼凝吗?”
“也不是不喜欢,但不是这种喜欢。”
萧幼凝性情清冷,遇事处变不惊,而且貌美如花,不是寻常女子,李修涯自然乐于结交。
而且李修涯还称萧鼎为伯伯,那萧幼凝算是自家的妹妹。
李修涯可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喜欢就是喜欢,公子还要分这么清楚吗?”
李修涯道:“幼凝你可别误会,我救你,绝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不必为此介怀。”
萧幼凝噗嗤一笑:“公子说什么呢,公子以为我萧幼凝如此是为了报公子的救命之恩吗?”
萧幼凝倒是大方得紧。
是的话还好说,不是麻烦可就大了。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回去了怕是会被伊人和云烟打死。
李修涯将萧幼凝扶起,说道:“今日之事我自当没有发生过,幼凝还是赶快准备一下,回去吧。”
“公子真的就这样看不上幼凝?”
萧幼凝咬着嘴唇,双眼微红。
李修涯叹道:“我是喜欢好看的皮囊,但是对于幼凝,我虽惊叹于幼凝的美貌,却不曾有非分之想,对于幼凝只有爱护,暂时还没有爱。我李修涯渣是渣了点,但还是有点底线的。”
说出这样的话,李修涯都觉得自己伟光正了很多。
其实对象要不是萧幼凝的话,李修涯说不定就把持不住了。
恰恰是萧幼凝,云烟的闺蜜,萧鼎的女儿,李修涯要是真做了,那该如何收拾?
堂堂一州抚台的女儿给自己做小?李修涯举双手赞成,然后萧鼎便将自己打死。
盖白布,吹唢呐。
大吉大利,可喜可贺。
萧幼凝可没想这么深远,她只知道她喜欢李修涯。
李修涯虽然拒绝了自己,她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李修涯是真正的君子,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萧幼凝看着李修涯,眼似柔波,可怜楚楚。
李修涯可受不了这般模样,转头道:“将衣衫穿好,准备离开吧。”
萧幼凝从后面抱住李修涯,分明感受到了李修涯的身体一僵。
“公子还是心动的,对吧?”
李修涯松开萧幼凝的手,觉得心有点累。
“好了,不要胡闹了,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待你回去见了伊人和云烟,可千万别乱说话。”
李修涯一边说,一边给萧幼凝穿衣裳。
反正看也看了,两人倒是大方起来了。
可惜这女人的衣裳比男人的复杂多了,李修涯怎么也穿不好,反而不时触碰到萧幼凝的肌肤,引得萧幼凝轻声呻吟。
“幼凝自己来吧。”
李修涯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
穿好衣服萧幼凝钻进李修涯的怀中,仰着头在李修涯耳边说道:“今日未完之事,幼凝等公子回来。幼凝既然认定了公子,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不会放弃的。”
李修涯感受到怀中美人的情谊,李修涯也有些意动。
“那就先回去等我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反正先把萧幼凝打发回去再说,若是再纠缠,李修涯可真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写好两封信,带上聂含山的青鸟玉佩,李修涯将萧幼凝送出门口。
上了马车,萧幼凝依依不舍,眼含泪花。
“公子,幼凝等你回来。”
李修涯挥了挥手,送别萧幼凝。
“公子的定力可真好。”李修涯身后,老和尚普贤语气之间有些怪异,还有些羡慕。
想到老和尚一个修佛的和尚都没忍住破了戒,李修涯这样的红尘俗人居然对于萧幼凝这般相貌都能坐怀不乱。
高下立判啊。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我李修涯是俗人没错,但也是要将情分的,我对幼凝现在并无男女之情。”
老和尚皱眉苦笑道:“贫僧受教了。”
李修涯笑道:“说起来,公主说老和尚有老婆儿子,如今可是受了公主的胁迫?”
“让公子见笑了,公主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李修涯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萧幼凝走了,李修涯心里的石头也重重落地。
不过萧幼凝也给李修涯带来了不少烦忧,这他日若是回去,该如何面对呢?
算了,还是先面对眼前的事吧。
次日,李修涯醒来,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你说你装什么逼呢?”
李修涯此时有些后悔了,这人啊,可真奇怪。
送上门的要推走,推出去了又后悔。
洗漱完毕,老和尚已经在门口等着李修涯了。
“殿下让贫僧接公子过去。”
李修涯微微点头,两人来到甘霖院。
一进门,姬未央便调笑道:“昨夜本该春风一度,怎么李公子如此君子,倒是让本宫意外得很啊。”
李修涯看了一眼老和尚,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也要报告吗?
老和尚双眼微闭,好像在说:就是我说的,唉,你能咋地?
“属下李修涯,参见公主。”
李修涯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
看李修涯吃瘪的模样,姬未央大笑不止。
“本宫原来还在想要不要送几个美女笼络一下你,不过看来是不用了,李公子坐怀不乱,本宫是轻看了,向李公子赔罪。”
没完了是吧?
算了,谁叫现在你是老大。
“殿下既然答应将幼凝送回燕国,那李修涯就不会食言,今日起,李修涯会为公主尽心竭力。”
姬未央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你能这样想,本宫很欣慰,今晚跟本宫去赴宴吧。”
赴宴?赴哪门子宴?
李修涯有些诧异,怎么一上来就开始出席社交场所了吗?
“奴儿,给李公子准备好衣衫,顺便打扮一下。”
奴儿娇声道:“是。”
奴儿红着脸对李修涯道:“李公子,请跟奴儿来吧。”
李修涯随奴儿进入内院,便是一群老妈子围了上来,给李修涯宽衣解带,擦脂抹粉。
李修涯虽有不适,不过却也很配合,毕竟自己现在可是属下了,要听命令才行。
只是李修涯没想到,古代的男子也要擦脂粉的吗?
咳咳,味道有点呛人。
大厅里。
“陈敏,燕国有消息传来吗?”姬未央有些慵懒的靠在位子上。
陈敏道:“根据近日的传书,燕帝李烜派了九皇子李闲为使,已经从燕都出发,往卫国来了。”
“已经出发了?速度倒也挺快的。”
陈敏犹豫道:“请恕属下直言,燕国此行来者不善,殿下想跟燕国结盟,恐怕愿望得落空。”
姬未央自然也明白陈敏的意思,自己刚刚打了燕国的脸,燕国自然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虽然燕国与卫国之间还隔着一个陈国,燕国不至于起兵攻伐,但是卫国遭重还是免不了的。
“陈国步步紧逼,父皇已有心将本宫嫁给陈国三皇子陈骜,以和亲来换取陈卫边境太平,但你们都该知道,陈国是不可能因为和亲就轻易罢手的。
本宫的两个哥哥整日都在争权夺利,丝毫不顾卫国安危,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成亡国奴了。”
陈敏心有戚戚,无奈摇头。
老和尚倒是没感觉,他是燕国人,就算妻子在这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归属。
听了两人的话,内心古井无波。
不一会,奴儿领着打扮好的李修涯从屋内出来。
姬未央见状不由眼前一亮。
李修涯一直以来都是以才华示人,一向是不修边幅,要不是谢伊人和云烟每日还要帮李修涯收拾一下,估计李修涯只能用邋遢来形容。
将头发洗梳髻好,插上白玉发簪,额前垂下两缕龙须发丝,脸上被精心打磨修饰,没有一点瑕疵,一身青衣白衫,手持白扇,嘴角挂着坏坏的微笑。
乍一看,翩翩公子美如画。
第四十五章 “李修涯”
“如何?可还能入眼?”李修涯原地转了一圈。
姬未央倒是不知道开了美颜的李修涯如此潇洒,一时竟然没回过神来。
倒是陈敏笑道:“李公子风采绝世,容貌甚伟,今日宴会,怕是一定能盖他陈骜一头。”
“陈骜?谁啊?”
姬未央悠悠道:“陈国三皇子,今日你的任务就是给本宫狠狠的教训他。”
陈国的皇子,那来头可真不小。
李修涯笑道:“殿下说笑了,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谁我也教训不了。”
“不是让你去打架,让你作诗呢,今日陈骜邀本宫赴宴,说是要交流什么诗词歌赋,本宫推脱不得,只得前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陈骜是看上姬未央了。
如此热情,怕不是想结这秦晋之好?
这可不行,一旦陈卫结盟,那对燕国的威胁就更大了。
只有将卫国逼入绝境,燕国才能更加轻易的将卫国纳为同盟。
李修涯展颜一笑:“殿下放心,别的不说,若只是诗词歌赋,在下倒是很有信心。”
姬未央恶狠狠道:“要是今晚你让本宫丢脸了,本宫就派人把萧幼凝带回来,反正现在萧幼凝都还没出陈国境内。”
“不必要挟属下了,属下肯定尽心竭力。”
天色将夜,陈骜的宴会也开始了。
对于陈骜,卫国可不敢怠慢,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院子,今日宴会的地点也就在这里。
陈骜邀请了不少卫国名士,众人相互见礼,随后分主客落座。
“今日诸位肯赏光,本宫不甚荣幸。”
“殿下客气了,殿下相邀,我等怎能不来?”
“是啊是啊,能得殿下的邀请,我等才该荣幸。”
众人都上赶着巴结陈骜,言语之间多为恭敬。
陈骜满意一笑,眼神之中尽是得意。
这卫国人的骨头,好像也不怎么硬啊。
“公主殿下到。”
陈骜忽然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迎接,门外姬未央领着李修涯进入。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陈骜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今日姬未央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粉色纱裙,仿若天上神仙。
“三皇子说笑了,这里是卫国,本宫才是主人。”
陈骜直勾勾的盯着姬未央,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色欲。
“公主说得是,今日公主肯赏光,陈骜喜不自胜,公主,请里面上座。”
姬未央微微点头,随后对着李修涯道:“跟本宫来。”
李修涯耸耸肩,跟在姬未央背后。
陈骜一愣,这才发现姬未央身后的李修涯。
见姬未央与李修涯举止亲密,陈骜怏怏不乐,眼中闪过不悦,看向李修涯的目光逐渐有些不善。
主要的客人到了,那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先是一番歌舞,几个舞姬倒也是身姿曼妙。
众人看得痴醉,不过李修涯却觉得平淡至极,毕竟云烟可是如意楼最好的舞姬,李修涯的眼光可高多了。
姬未央见李修涯心不在焉,笑道:“怎么,你对着歌舞没兴趣?”
李修涯撇嘴道:“比起姑苏,这水平也就一般般吧。”
姬未央道:“倒也是,毕竟是燕国来的,看不上我卫国也是理所应当。”
“属下可不是这个意思,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这舞却是有些平淡了,不够惊艳,不过这是诗词宴会,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不能喧宾夺主嘛。”
曾经沧海难为水?
好句,姬未央微微挑眉。
这人果然出口成章,不落凡俗。
“好个曾经沧海难为水,本宫敬你。”
姬未央轻笑,两人饮了一杯。
这边陈骜自落座之后,双眼就一直挂在姬未央的身上,好几次想跟姬未央说话,却见姬未央爱答不理,只跟自己身后的李修涯调笑。
一舞结束,酒也至半酣,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
“诸位诸位。”陈骜高声道。
众人停止喧闹,看向陈骜。
“诸位都是卫国的名士大家,才气非凡,本皇子前些时候得了一首绝妙的中秋词,想请诸位品鉴一二。”
陈骜笑脸盈盈,时不时还瞥了瞥姬未央。
姬未央心里一沉,来了。
“三皇子殿下都以为的绝妙,那我等定要见识一番。”
陈骜笑了笑,挥了挥手,两个侍女捧着一卷轴上来。
“这是我陈国书法大家所写的字,请诸位欣赏。”
侍女将诗卷展开,众人不由好奇靠了上去。
陈骜见姬未央不为所动,仍是跟李修涯低声说话,问道:“公主殿下不看看吗?”
姬未央微笑道:“在场每一位都比本宫有才,待他们看过了,本宫再看也无妨。”
人群围上诗卷,纷纷惊叹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好词啊!”
人群三三两两就将水调歌头读了一遍,连声叫好起来。
姬未央喝酒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转头怪异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啊。
鬼知道这陈骜拿来的诗为什么是水调歌头呢?
陈骜见姬未央神情,还以为是姬未央是被这首词惊住了。
“公主殿下以为这首词如何?”
姬未央笑道:“千古无二,中秋词应以它为最,当然贵国大家的字也不错,相得益彰。”
陈骜笑道:“既然公主喜欢,那这幅字就送给公主,还望公主不要推辞。”
姬未央愣道:“送给本宫?”
“既然公主喜好,那陈骜忍痛割爱在所不惜。”
“那就多谢三皇子了,这首词,本宫的确喜欢。”姬未央没有拒绝,这首词她的确很喜欢。
只是原作者就在自己身边,多少有些怪异就是了。
陈骜见姬未央收下,笑道:“公主久居卫国,想来不知道,最近燕国出了个风云才子,这首词就是他写的。”
风云才子啊?
姬未央看了一眼李修涯,见李修涯面不改色,捂嘴轻笑。
“哦,这本宫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陈骜道:“姑苏李修涯,今年才十九岁。”
姬未央做惊讶状,陈骜满意的笑了笑。
“诸位,这李修涯少年才气,他的词,诸位可看清楚了。”
“好词,的确是好词,可惜此人是个燕国人,我等陈卫两国恐怕是无缘得见此人了,人生遗憾啊。”
你想见我就回头啊,我离你就两三米的距离,两三米。
快,给你一个瞻仰我容颜的机会。
李修涯淡定喝酒,脸上看不出表情。
姬未央也附和道:“不错,本宫也很想见见这位...风云才子呢。”
你不是天天都能见到吗?
姬未央眼含笑意,陈骜见状食指微动。
“呵呵,殿下的期望,本皇子马上就满足。”
什么意思?姬未央一愣。
陈骜虽然知道卫国在燕国搞了大事情,将天皇圣印带回,同时搅得姑苏和吴州城天翻地覆,李修涯正好又是姑苏人。
但陈骜并不知道做这些事的就是姬未央本人,更不知道李修涯的诗词姬未央早就听过了。
陈骜大声道:“今日本皇子既然说是要交流诗词,也有些让陈卫才子做个比对,既然是比对,那这高低上下还是要分一分的,不若就由李修涯李公子做个评判,他是燕国人,想来不会偏私,诸位以为如何?”
让李修涯做裁判?
李修涯懵了,果然是金子就算躲在角落也不会被人忽视。
既然如此,那我就...
李修涯刚想起身,却见陈骜轻轻挥手,一少年公子从内院走出。
“燕国学子李修涯,见过诸位,见过三皇子,公主殿下。”
额...他是李修涯,那我是谁?
姬未央忍不住道:“这就是李修涯?”
陈骜笑道:“如假包换,这可是本皇子亲自去燕国请来的。”
呵呵,那你好棒棒啊。
刚好本公主也“请”了一个李修涯,你要不要见见?
姬未央扯了扯嘴角,假笑道:“果然是少年英才,本宫都有些不敢直视了。”
“李修涯”拱手道:“殿下抬爱了。”
“李公子的诗词的确一绝,本宫也早就听说过李公子的大作,今日得见,真是有幸,只是不知道李公子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卫国?”
“李修涯”笑道:“承蒙三皇子礼贤下士,在下尤为感动,答应随三皇子一起交流学问,今日之事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姬未央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交流学问啊,真好。
陈骜见姬未央兴致勃勃,开口道:“既然李修涯在此,那这场交流就可以开始了,我大陈的才子已经蓄势待发,请诸位卫国才子也不要为了尽主人之谊手下留情啊。”
“三皇子说笑了,诸位,三皇子这是来挑衅了,你们都是我卫国名士,可不要丢我卫国的脸啊。”姬未央言语之间有些不满。
不过陈骜浑不在意,他本就是来打卫国的脸的,今日只是第一步。
陈骜笑道:“殿下言重了,本皇子可无意挑起两国学子之争,公主殿下觉得本皇子有些冒犯,那这第一题就请殿下出题吧。”
要我出题?姬未央笑了。
“三皇子如此大度,倒是本宫有些小人之心了,也罢,那就本宫出题。”
“公主说笑了,本皇子没这个意思。”
姬未央没有理会,只是笑道:“请诸位仔细了,本宫曾听人问起一个问题,言之纵横江水其源何处,诸位便以此为题吧,诗词不限。”
纵横江水源何处?
这题倒是很刁钻啊。
第四十六章 将进酒
李修涯听见姬未央的题目,失神一笑。
当日在船上为了讨萧幼凝的欢心,李修涯曾借太白诗仙的将进酒用了用,不过诗还没念完,李修涯就喝醉了,后来萧幼凝也问过,不过就不了了之了。
姬未央是听过一半的,那如今出这个题,估计是想让李修涯将剩下的内容写出来吧。
众人听了姬未央出题,随即开始思索起来。
在场唯有李修涯自己在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李修涯算是发现了,自己的酒量是真的不行,一喝就醉,一喝就醉。
今天是接了命令要来打脸的,李修涯可得保持清醒。
陈骜这边带了好几个陈国的学子,看起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公子是诗词大家,不若先给大家作一首?也好让本宫开开眼界,看风云才子之名是否名副其实。”
姬未央见“李修涯”一派风轻云淡故作深沉,开口问道。
“李修涯”轻轻一笑:“公主殿下所言不妥,今日在下是来做个评判的,若是自己下场,反而有些喧宾夺主,不太合适了。”
“李公子不必推脱,诗词之道,本就是佳文共赏,文无第一,未必就一定要分个高下,李公子诗词绝唱,本宫实在是惊叹,相信在场的诸位也不会介意的。”
李修涯微微挑眉,姬未央这是想试试这人的深浅啊。
陈骜此时也道:“是啊,李公子心中若是有腹稿,不妨念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嘛。”
“李修涯”面露犹豫之色,随后微微点头。
“既然两位殿下都开口了,在下就献丑了。”
哦,真要作诗啊?
看来还是还是有点本事的,果然,能出来混饭吃没几把刷子怎么行。
只见“李修涯”缓缓踱步,随后缓声念道:“纵横江海内,寓目倚楼晴。
飞鸟自相得,孤云无所营。
江天时淡墨,秋日半红明。
此景真难得,归鞍莫更轻。”
有点意思啊,“李修涯”这首诗水平不算低,第一句也直接点出纵横江的源头是来自海里,也可作纵横江海之内的意思,一语双关,极为应题。
“好,不错,不愧是风云才子,短短片刻就做出这样的诗句,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啊。”
“李修涯”听了众人的恭维,微微一笑,摆手连道客气,不过脸上却尽是得意,没看出来几分谦虚。
也是,要是我有这样的才华,我比他还狂。
“公主殿下以为如何?”陈骜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姬未央职业假笑,随后看向李修涯,双眼一眯。
这样看起来,这个“李修涯”倒是很真啊。
李修涯也郁闷,这人才华也不弱,怎么冒充自己招摇撞骗来了?
难道我其实才是假的?
遭了,是心虚的感觉。
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内。
陈骜笑道:“既然李公子已经打了个样,诸位也可以拿出自家的诗作,大家交流交流嘛。”
说着,陈骜对着身后陈国的才子微微点头。
那人一步踏出:“在下也写好了诗作,请两位殿下和李公子品鉴。”
陈骜大喜道:“快快念来。”
“源头活水不曾寒,古涧灵泉与涧阑。
落日断霞收树影,好风晴雾过人间。
渔家税驾询渔舍,僧舍分钟扣野关。
为说满洲生静意,静窥渔火独鲵桓。”
也不错,算是扣上了题目,而且遣词造句更胜“李修涯”一筹。
“在下作完了,两位殿下与李公子,以为如何?”
陈骜道:“此人是我陈国人,未免公主殿下说本皇子偏颇,本皇子就不说话了,请公主殿下与李公子点评一二吧。”
姬未央笑道:“本宫自幼习武,不善此道,不若就让我这侍从替本宫说说吧。三皇子应该不介意吧?”
姬未央使了使眼色,示意李修涯上场。
李修涯会意,摆了摆袖袍,站起身来给姬未央和陈骜微微行礼,随后也跟“李修涯”拱了拱手。
“在下也姓李,不过比不上李修涯兄的名号,不过是一乡野小农,承蒙公主殿下看得起,引为嘉宾,让诸位见笑了。”
姬未央心中暗笑,众人见是姬未央的宾客侍从,也随即给了一些回应。
陈骜笑道:“看李兄也是一表人才,容貌不凡,能得公主殿下的赏识,想必也是腹藏诗书的大才子。”
李修涯拱手笑道:“三皇子果然好眼力,一表人才来形容在下,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众人一愣,被李修涯这一操作给整迷糊了。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回句岂敢岂敢,过奖过奖之类的吗?
谁知李修涯就这样恬不知耻的承认了,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陈骜本来也就是客气客气,李修涯如此理所应当的承认,搞得陈骜都不知道接下说什么了。
“呵呵,李兄风趣,既然公主殿下推举,那就请点评一二吧。”
李修涯笑了笑,漫声道:“堆砌辞藻,言之无物,有何好点评的?”
“你...”
陈国才子脸色通红,众人也微微惊讶起来。
这李修涯倒是一点都不给面子啊。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修涯是根本没注意听,他时刻记得姬未央今晚让他来的目的,所以只要是陈骜的人做出的诗,一律这八个字伺候。
至于是不是真的堆砌辞藻,言之无物,李修涯哪知道?
“李公子说得本皇子皇子手下的诗一无是处,恐怕很难让人信服啊。”
陈骜眼神微微一变,语气略微不善。
李修涯笑道:“在下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至于诸位信服与否,那就是诸位自己的事了。”
“呵呵,公主殿下就是这样调教侍从的?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卫国的礼数?”
姬未央冷笑道:“三皇子可说对了,我卫国的礼数说的就是真话,若是他诚心恭维,那才是失礼,怕是回去也得被本宫打死。”
李修涯暗自撇嘴,这人好狠的心。
“好,既然这位李兄说这首诗差,那倒是写出一首更好的来,若是写出来了,本皇子才是服了,若是写不出来...”陈骜嘴角一抽,狞笑道:“那就治你个欺瞒之罪。”
后面陈国的学子也跟着叫道:“对啊,有本事你写首更好的啊,写不出来凭什么说这首诗差了?”
李修涯见陈骜手下叫嚣得厉害,偏头看了姬未央一眼,见姬未央微微点头,李修涯心中了然。
得,既然已经得到准许,那就开始吧。
李修涯抬起手轻轻往下压了压,众人见状恢复安静,纷纷看向李修涯。
“既然三皇子与陈国学子盛情相邀,那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李公子,你也不介意吧?”
最后这句是对着“李修涯”说的。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道:“李兄自便就是,在下也是期待。”
李修涯点头,随后来到桌子边上拿起一壶酒。
“且请诸位静听。”
念这首诗,没点酒还真没有这种味道。
罢了,今日之后,我再戒酒吧。
李修涯毫不犹豫仰头狂饮一大口,片刻之后,淡淡的酒意涌上头来。
李修涯右手指天:“君不见,纵横江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再念一次这首诗,李修涯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既然姬未央想听,李修涯倒是并不介意满足她。
只一句,众人神色一变,大厅之内无声寂静,唯有李修涯纵酒狂歌。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
李修涯乘着些许的醉意,走到“李修涯”身边,随后大笑道:“李学子,陈狂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李学子指的是“李修涯”,那着陈狂生呢?
陈骜鼻子都气歪了,偏偏在场姓陈的不少,就算知道李修涯说的是自己,陈骜也不能发作。
我特么哪里狂了?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说我狂?听听你这词,这还不够狂吗?
连古之圣贤都不放在眼里。
陈骜虽然心中这样想,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诗是极好的。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一壶饮尽,李修涯哈哈大笑。
一首将进酒,满座鸦雀无声。
太白诗仙极尽浪漫之作,你就算心里不服,脸上也都特么得给我笑。
“随手拙作,让诸位见笑了。比不上李公子,在下还需要再读几年诗书才行,见笑,见笑了。”
李修涯躬身拱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李修涯”扯了扯嘴,僵硬的拱手回应。
“客气,客气。”
众人不禁有些幽怨的看着李修涯,就这你还敢说是随手拙作,我特么一辈子能写出这样的诗来,睡着都能笑醒了。
“三皇子以为如何?”
陈骜见李修涯一脸坏笑,却也不能当众反驳,只是尴尬笑道:“不错,好诗,好诗。”
李修涯漫声道:“殿下若是觉得不好,可以请陈国学子再作一首更好的...哦,刚刚冲撞了这位公子,在下道歉,还望海涵。”
李修涯对着这位陈国学子微微拱手。
陈国学子好像说是姓徐,不过不重要了。
徐姓学子连道不敢,羞愧的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了。
场面有些冷清,李修涯施施然回到自己的位置,对着姬未央得意的扬了扬眉。
好像在说,哥们今日可是火力全开,满意吧?
第四十七章 一曲长相思
姬未央看见李修涯挤眉弄眼的样子,捂嘴轻笑。
这人真是坏透了。
“我这侍从才疏学浅,本宫不善此道,三皇子能否给本宫说说,这首诗作得如何?”
陈骜脸色一黑,这是上赶着欺负人是吧?
众人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陈国学子皆是一脸的忌惮疑惑,而卫国学子则是欢呼叫好。
公主的侍从,那就是我卫国的殊荣啊。
“公主殿下的侍从才华匪浅,这首诗,很好。”
陈骜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姬未央轻笑道:“李公子觉得呢?”
“李修涯”也躬身应道:“很好,很好。”
两人虽然都说好,但都不想多谈论这首诗。
姬未央自然也明白,陈骜多说一句,就算是多打自己一耳光。
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啊。
“既然是好,那就是说本宫的侍从也不是在胡言乱语,说这位徐公子的诗堆砌辞藻,言之无物并不是无的放矢,诸位觉得呢?”
陈骜低声道:“公主殿下所言甚是,他学艺不精,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陈骜眼神瞥过徐姓学子,徐姓学子顿时身子一僵,遍体生寒。
“那就继续吧,诸位的诗作都拿出来吧,本宫还未听过瘾呢。”
没完了是吧?
卫国学子闻言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你别找我的模样。
不过眼神却时不时瞥向陈骜身后。
说好了陈卫比斗,既然李修涯是卫国方的,那你陈国是否能应战呢?
很可惜,不能。
陈骜回头看着,而陈国学子都不敢与之对视,眼神躲闪。
没用的东西。
陈骜心中郁闷愤怒,不过脸上却露出微笑:“公主的这位下人的诗很好,这一题,陈国认输,李公子觉得呢?”
“李修涯”笑道:“诗词之道,本就妙手偶得,这位...公子灵感来了,写出一首绝妙的诗词,下次陈国的学子也来了灵感,自然也能写得出来。”
拉偏架倒是很有一套,不过话糙理不糙。
写诗这玩意,不是说你学问高就写得好的。
还是得靠灵光一闪。
不过饱读诗书的人,灵感总会多些就是了。
陈骜点头笑道:“李公子说得是,公主殿下,这一题,就算是你卫国赢了,咱们接下一题吧?”
陈骜知道李修涯的将进酒在今夜之后定然会闻名陈卫两国,不过现在,还是不要提起它了,下一趴,下一趴。
姬未央自然也知道陈骜的心思,不过看了看李修涯又在饮茶,一脸的风轻云淡高深莫测,心中无比自信。
“三皇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陈骜微微点头,朗声道:“这第一题乃是公主殿下出的,不过今日本皇子才是主人,这第二题,还是本皇子出,诸位觉得如何?”
卫国学子皆是微微色变,这是明摆着要偏私啊。
不过众人都不想出头,眼神都看向姬未央。
姬未央倒是无所谓,反正作诗的又不是他。
慵懒的往后一靠,狭长的凤眼半开半合,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随意,三皇子要出就出吧。”
姬未央都没意见,那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了。
陈骜心中冷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姬未央今日就是带人来砸自己场子的,不过没关系,没点准备怎么行?
这首诗可是“李修涯”提前作好的,必然要压你们一头。
区区个弹丸小国,我陈国不仅要吞并你们的国土,更要将你们全部镇压。
“呵呵,公主殿下美貌如花,本皇子的第二题,就以美人为题。”陈骜赤裸的眼神让姬未央有些不适,“公主殿下以为呢?”
姬未央低声哼道:“本宫就当三皇子是在恭维本宫了。”
“当然是恭维。”
陈骜笑着拱手。
“殿下。”李修涯突然举手叫道。
陈骜愣道:“怎么,你这么快就作出诗来了?”
李修涯咧嘴笑道:“那倒不是,酒水喝多了,在下想下去方便解决一下...”
姬未央尴尬扶额道:“滚下去。”
“好嘞。”
李修涯是真的尿急,不仅喝了酒,还喝了不少茶水来醒酒,小腹涨得厉害。
不过陈骜这一题的美感,却全然被李修涯破坏光了。
也是,你要上厕所你就去啊,干嘛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
欺负众人没上过厕所?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骜道:“那就请诸位学子开始吧。”
李修涯哼着小曲进入内院找茅厕,虽然一路都有灯火,不过毕竟天色暗,李修涯也是第一次来这个院子,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茅厕在哪。
“早知道就叫个人带路了。”
李修涯左看右瞧,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却看见前面花丛茂密,李修涯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解开腰带就开始放松起来。
不是不知礼,实在是你们家院子太大了。
李修涯心里默默的给陈骜道了个歉,希望他没事不要来花园赏花。
“砰”
好像石头碎裂的声音。
李修涯被这一声惊了一下。
幸好完事了,不然非得给你吓得不行。
李修涯扒开草丛,却看见一个手臂身材都极其粗壮高大的人正在院子中间练武。
刚刚的声音就是他直接将一块巨石一拳轰碎发出的。
李修涯看得眼睛都直了。
虽说李修涯一直都知道胡岩的武功很高,但毕竟没有直观的感受,但是眼前这人则用是一种极尽力量的表现告诉李修涯,他很强。
李修涯默不作声,悄悄退去。
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回到大厅,只见陈国学子一脸不忿,就连姬未央也露出不悦的神色。
而陈骜则是微笑的看着,身后陈国学子更是一脸得意。
这是咋了?
就上个厕所的功夫,剧情有什么出乎我意料的发展吗?
姬未央见李修涯回来,一把将李修涯拉住,恶狠狠道:“给本宫写诗,就写本宫,要是比陈国的差,本宫就砍了你。”
姬未央武功高强,力气比寻常男子大多了,李修涯被她这一拽,差点没站稳。
“哎哎哎,别拉我啊。”李修涯一个踉跄,差点跌进姬未央的怀里。
姬未央恍若未觉,低声道:“快写。”
李修涯拨开姬未央的手,整理下衣服,苦笑道:“至少让在下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陈骜见姬未央与李修涯举止亲密,差点都抱在一起了,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杀意凛然一现。
姬未央低声给李修涯解释。
原来就是李修涯上个厕所的功夫,陈骜亲自作了一首美人诗,更是坦言以此诗要求娶姬未央。
以诗娶人,这倒是个新鲜事。
而这件事其实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因为老皇帝姬晟本就有意将姬未央送到陈国和亲的。
不过这事还未最终下决定,谁也不能乱说,但是陈骜将此事直接挑明了。
“来日本皇子迎娶公主殿下,此诗当为本皇子的与公主的定情之礼。”
定情?进展这么快得吗?
这姬未央能忍,李修涯都不能忍啊。
事实上,姬未央还真没忍,直言说自己不喜欢这首诗,觉得这首诗写得不好。
陈骜的意思自然是要卫国学子写出更好的美人诗。
不过这个话题一下就有些特殊起来,陈骜眼神扫视全场,这可不是陈卫学子之争这么简单了,众人就算有些灵感,却也不敢出头了。
姬未央自然点头应下,但见在场卫国学子一言不发,不免有些失望。
只好期待李修涯回来。
姬未央将事情低声告诉李修涯,李修涯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三皇子,在下刚刚不在,未能听到三皇子的大作,若是三皇子不嫌麻烦,能否再念上一遍?”李修涯哼哼笑道:“也好方便在下将三皇子压得明白些。”
“好大的口气。”
“口出狂言。”
“李修涯”挑了挑眉,这首诗其实是他写的,不过这人倒是很自信啊。
李修涯微笑的看着陈骜,陈骜冷笑道:“那就请你听好了,本皇子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将本皇子这首诗压死。”
陈骜看向姬未央,姬未央哼一声撇过头去,念道:“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好家伙,怪不得姬未央辣么生气,这首长相思把姬未央写得跟个寂寞怨妇似的。
还夜长人奈何,你不知道她会武功吗?夜长当然是练武啊,难道是找男人啊?
不过诗的质量没话说,描写部分用词很讲究,李修涯挑不出刺来。
不过这意思嘛,就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了。
姬未央哪里受得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姬未央非一掌毙了他不可。
不过李修涯很擅长否定别人,陈骜念完,挑眉看向李修涯,笑道:“怎么样?本皇子的诗也做得不差吧?”
李修涯耸耸肩,转身安慰姬未央道:“殿下莫生气了,这首诗也就一般吧。堆砌辞藻,言之无物,俗,俗不可耐。”
堆砌辞藻,言之无物。
又是这八字真言。
陈骜冷笑道:“你的将进酒的确极好,不过你要说本皇子这首美人为题的长相思不好,首先也得写出一首更好的来。”
姬未央见李修涯淡定自信,心情稍微舒缓。
李修涯也见姬未央怒色渐消,对着她微微一笑:“莫急,待我去打他的脸。”
“嗯。”姬未央低声应道。
“论作死,在下也没有服过任何人,不过今日,在下服三皇子。”
这诗和死同音字,李修涯念得模糊,陈骜愣了,还以为李修涯这是服软了。
不过想想也不对,且看他搞什么鬼。
第四十八章 打假斗士
陈骜的长相思无疑是极好的,只是太不合时宜,也太明目张胆了。
就算陈卫有和亲的意思,但是谕旨没发,你陈国就如此急切,真是一点都不把卫国放在眼里。
往小了说是陈骜的个人行为,年轻人行事不知轻重。
往大了说就是陈国目中无人,执意要欺压卫国。
陈骜冷冷的看着李修涯,且看李修涯能作出什么花来。
李修涯笑着对姬未央道:“殿下姿容貌美,神仙姿态,凡间诗词虽千万二不能形容一二,待会若是在下作得不好,殿下可不要见怪啊。”
姬未央心中一颤,定睛看着李修涯:“你且写吧,本宫相信你。”
“呵呵...”李修涯轻笑拱手:“请殿下静听。”
太白诗仙,又得借你的诗用一用了。
既然是写美人,又是写姬未央,那寻常的闺怨词是万万不能用了。
李修涯能想到的,只能是太白诗仙的这一首了。
刚刚好,这首诗李修涯熟得很。
在众人齐齐的目光中,李修涯上前逼视陈骜。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彩是姬未央的衣裳,花儿是姬未央的容貌。
只一句,众人为之惊叹。
陈骜与“李修涯”眼神一变。
李修涯目光灼灼,继续吟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如果不是在群玉山见到,还以为是瑶池来的仙女呢。
群玉山在哪没人知道,不过并不妨碍众人理解这首诗。
这是直接将姬未央当做仙女来写啊。
通篇只有美极了的夸赞,没有半点不当用词,一字一珠玑,听得姬未央目眩神迷。
姬未央怔怔的看着李修涯的背影,脸色微红。
“好诗。”
卫国学子们突然爆发出热烈叫好声。
“我卫国公主,本就是天上的仙女,写得好。”
“李公子高才,公主殿下就是仙女下凡。”
陈骜脸色一阴。
要说这诗吧,陈骜的却也不差了,甚至可以说是上上之作。
不过可惜了,与陈骜的用词不当和咄咄逼人不同,李修涯的这首诗通篇尽是溢美之词,却不让人觉得过分,仿佛姬未央本就是这般神仙的人物。
或许质量上差不多,不过这立意高下,不言自明了。
“李修涯”此时却道:“这位李公子的诗自然也是极好的,不过三皇子的长相思也不错,若是依在下看来,应是不分伯仲吧。”
李修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你还拉?
“李公子此言差矣啊,这首诗既然是写公主殿下的,那诗的好坏自然要看公主殿下的好恶,何伯何仲,全看公主殿下说的才是。”
“李修涯”笑道:“公主殿下是卫国人,让殿下评判,未免有失偏颇。”
李修涯惊奇道:“怎么现在又是陈卫学子之争了?”
看着李修涯夸张的表情,陈骜的脸都绿了。
“在下还以为刚刚三皇子是在逼婚呢,真是失礼得罪了,李公子是裁判,既然李公子说是不分伯仲,那就是不分伯仲吧。三皇子才高八斗,在下佩服,佩服。”
这混蛋,陈骜咬牙切齿,眼中似有怒火喷发。
“李修涯”尴尬一笑,也不说话了。
场面又安静了下来,唯有李修涯施施然走到姬未央身边,轻声道:“殿下觉得这口气出得可还顺畅?”
姬未央嫣然一笑,都把李修涯看呆了。
“顺畅,写得好。”
李修涯摇摇头,自我反省去了。
怎么看见美女,就有点控制不住呢?
是的,李修涯刚刚心又加快了几分。
李修涯是了解姬未央的底细的,这可不能乱撩,万一一生气,直接将自己毙于掌下。
看来心性还是需要锻炼一下啊。
改天找普贤老和尚研究研究佛法,清清自己的劣根。
不行,普贤不行,这老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人,六根不净,得换个和尚。
李修涯的胡思乱想自然没人知道,但是姬未央此时却是很开心的。
“父皇虽然之前也给本宫提到过与陈国和亲之事,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就算要和亲,也未必是三皇子吧?三皇子何以如此孟浪,待薄于我,未必是看我卫国弱小,便可随意欺辱?”
陈卫还没有撕破脸皮,若是陈骜真的当众承认了,怕是也走不出卫国了。
陈骜咧嘴笑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本皇子不过是倾心公主殿下,或许行为稍稍愈矩,却并无得罪的意思。至于陈卫和亲,本皇子的父皇已经派出了求亲使者,正在来的路上,相信不日就能抵达卫都,他日陈卫合体,永世安宁岂不妙哉?”
求亲使者在路上了?那父皇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会让自己来。
姬未央心里一沉,看来是等不到燕国的使者来了。
该怎么办?
李修涯闻言也微微诧异,陈卫真要和亲了?
陈骜的一番话冲淡了姬未央喜悦,姬未央的神情一下低落下来。
陈骜心中得意,就算诗做得好又怎么样?你姬未央迟早还是我的。
“第二题算是平手,那这第三题,不如就由李公子出吧,诸位觉得呢?”
随便吧,众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了。
陈骜的话打击的不仅是姬未央,在场的卫国学子也都神色黯淡。
卫国积弱,再难有话语权了。
谁都知道陛下姬晟最疼爱公主姬未央,可是现在,也不得不将姬未央送出,换取一时的和平了。
卫国,怕是要完了。
陈骜见无人应答,微微使了使眼色,“李修涯”会意,朗声道:“那这第三题,就由在下出了,刚刚三皇子出题美人,那写美人岂可不写情爱呢?在下便出此题,请诸位试作。”
情爱?姬未央脸色一下沉了下来,陈骜这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李修涯也微微挑眉,陈骜这是得势不饶人啊。
李修涯来到姬未央身边,低声问道:“若是将他得罪惨了,会不会有事?”
姬未央恨声道:“陈卫和亲在即,说不得马上就是本宫的驸马了,你敢得罪他?不怕本宫砍你的头?”
火气这么大?李修涯笑了,既然姬未央都不怕,那自己怕什么?
“那这一题,就由在下先作,三皇子觉得呢?”
陈骜笑道:“阁下随意。”
随便作吧,写诗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李修涯笑道:“在下说过在下姓李,不过在下忘了告诉三皇子在下的全名。
在下姓李,名叫李修涯,乃是大燕姑苏陈安县人,大燕太和二十三年姑苏乡试末席。”
李...修涯?
陈骜呆住了,众人也愣住了。
他说他是李修涯?
那这个“李修涯”又是谁?
“李修涯”也愣住了,他真的是李修涯?
“胡说,在下才是李修涯,你何敢当面假冒?”
“李修涯”怒声说道:“在下虽有些名声,但不过是些虚名,你冒用在下的名头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李修涯眼神微变:“到底是你招摇撞骗,迷惑三皇子殿下,还是三皇子殿下故意派人假装我来卫国行骗?”
行骗?陈骜好歹是一国皇子,怎么能用这两个下三滥的字?
陈骜怒声道:“你说你是李修涯,可有证据?”
李修涯笑道:“我承认,三皇子找来的人才华也不低,诗写得也不错,一般人还真就信了。不过要说证据,那在下倒也有,敢问一句这位‘李’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李修涯”愣住了,甩开衣袖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呢?拿出证据来啊?”
李修涯哈哈大笑道:“这是我中举乡试的八股题,诸位若是有心,派人去大燕稍微打探便知道了,‘李’兄连自己中举做的试题都不知道,这还真让人奇怪呢。”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纷纷。
“李修涯”涨红了脸道:“在下当然知道这题,只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修涯笑道:“又错,题目是德怨相报,何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是在下在做题时写下的,谓之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李修涯”脸色一白,眼神不禁看向陈骜。
陈骜阴沉似水,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真的李修涯。
假扮的李修涯正是陈国才子,也是受了陈骜的主使。
不过这下遇到了本尊被当场揭穿,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你说你是李修涯,那又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卫都的?难道是公主殿下派人把你抓来的?”陈骜笑道:“本皇子承认你的诗才也不差,不过冒用他人名号,可是人生的一大污点。”
你猜得还真准,我真的是被抓来的。
不过事到如今,你还要垂死挣扎吗?
也罢,让我来给你最后一击。
“我如何来卫都的不劳三皇子关心,既然三皇子不信,那不若我们就以诗词论高下,我先来,就以刚刚这位‘李’兄所出的题,三皇子以为如何?”
“好。”事到如今,陈骜也必须拼一拼了。
李修涯笑了笑,好极了。
“请三皇子和‘李’兄听仔细了。”
李修涯迈步上前,轻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情爱的诗,还有比这首鹊桥仙更出名的诗吗?
李修涯轻摇白扇,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目空一切。
今日的李修涯就做一回打假斗士,揭穿这个假货的真面目。
第四十九章 不妙啊
淮海先生的其他作品,李修涯是听都没听过,不过这是鹊桥仙却是滚瓜烂熟。
不仅是流传千古的七夕佳作,更是写尽了男女之情的真谛。
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是朝朝暮暮,不知让千年以后的多少人都为之神魂颠倒。
李修涯折扇轻摇,面带微笑。
而陈骜和“李修涯”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又是一首绝顶的诗词,绝不比前面的将进酒差。
这个李修涯!
眼神如果能杀人,李修涯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可惜,陈骜怨毒的眼神盯着李修涯,反而让李修涯更加得意起来。
姬未央十指紧扣,轻轻咬着嘴唇,一双流波似的眼睛看着李修涯的背影,身子都有些发颤了。
李修涯见陈骜两人像是呆了,也不说话,笑道:“三皇子和‘李’公子对在下所作之鹊桥仙还满意吗?看两位似乎有些不屑于顾啊,也罢,既然不满意,那在下再试作一首,请两位评鉴。”
还来?
这下不仅是陈骜和“李修涯”,在场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首鹊桥仙已经是极好的了,难道说李修涯还能做得出比这更好的诗词吗?
众人不禁有些期待。
李修涯心中冷笑不止,今天非要将两人的写诗的自信心打击彻底,最好以后听见我李修涯的名字掉头就走的那种。
超越鹊桥仙的诗或许没有,但是与之媲美的,李修涯还是能知道一首的。
我让你们一辈子都不敢写这类诗。
李修涯微微一笑,轻声道:“此诗名为雁丘词,请诸位静听。”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开篇点题,震人心弦。
李修涯的声音并不算特别低沉,但只这一句,就在人耳边久久回荡。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姬未央喃喃道,眼神有些迷离。
只需要这一句,已经不会输给鹊桥仙了。
李修涯继续沉吟:“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李修涯的声音不够抑扬顿挫,不过却也让人听得清楚,诗中所写的美好,在场人都听出来了。
惊叹,震撼。
李修涯名不虚传,所谓风云才子,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陈骜等人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李修涯又道:“两位还不满意?那要不要在下再...”
还要来?陈骜吓了一大跳。
“满意,本皇子很满意。”
开玩笑,在场都是饱读诗书的,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无论是鹊桥仙还是雁丘词都是极好的,寻常一首都足以名声大噪,这李修涯不过随手之间就抛出两首,听他的意思恐怕还有。
此人当真恐怖。
李修涯笑道:“既然三皇子满意,那在下的诗就作到这里,接下来请“李”兄试手吧,只要比得上在下刚刚任意一首,在下掉头就走。”
“李修涯”虽然有些才华,但是比起淮海先生还是差得太多了,就是拍马也写不出来这般诗词啊。
“李修涯”闻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修涯见状,冷笑道:“大胆狂徒,还不从实招来,你冒充在下究竟意欲何为?”
李修涯的话虽然是对着“李修涯”说的,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陈骜。
“李修涯”不知所措,露出惊慌的神色。
李修涯哼道:“冒充在下招摇撞骗就算了,竟然骗到了三皇子的头上,我看你的脑袋也该搬搬家了。”
“李修涯”脸色一白,被这一吓,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殿下救我啊。”
“李修涯”哭丧着脸拉着陈骜的裤腿。
蠢货。
陈骜咬咬切齿,低声喝道:“好大胆的小贼,竟敢蒙骗本皇子,来人啊,给本皇子拖下去。”
左右侍者上前将“李修涯”拖走,而他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殿下”。
“三皇子以后看人可要清楚明白些,不要傻头傻脑的再被人欺骗了。”
放肆!
陈骜很想借口打压下李修涯,但是他不敢。
今日的面子已经丢干净了,若是再有动作,恐怕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还有什么应对那就麻烦了。
李修涯是吧,今日你怕是把本皇子得罪狠了,本皇子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陈骜冷哼道:“本皇子行事,就不需要李公子置喙了。”
“岂敢,三皇子言重了。”
陈骜拱手道:“今日多谢李公子替本皇子拆穿这个骗子的真面目,不然本皇子还真一直把他当做座上宾呢。”
李修涯拱手笑道:“殿下客气了,既然殿下执意要谢,那就随便给些赏赐,黄金白银,千两万两,在下不会嫌弃的。”
还要钱?你特么要脸吗?
“李公子说笑了,李公子何等人物心性,区区黄白之物岂能匹配?”
我就是个俗人,请拿钱砸死我吧!
这样的话李修涯还未说出口,陈骜便说道:“今日是李公子拔得头筹,陈卫学子今晚倒是一无所获,实属可惜了。
公主殿下居然能收李公子这般才子为侍从,看来也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不过无所谓了,请公主殿下静静等候吧。”
等什么?自然是陈国的求亲使团啊。
姬未央脸色微变,说到底还是逃不过这个命运啊。
今日陈骜是一点脸面都没有,这宴会也没必要再进行下去。
“本皇子醉了,来人啊,送诸位各自回去吧。”
陈骜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李修涯耸耸肩,来到姬未央身边。
“怎么样?今儿表现得不错吧?”
姬未央见李修涯上来邀功,轻笑道:“表现不错,回去之后本宫重重有赏。”
“那就先多谢殿下了。”
李修涯哈哈一笑,众人出了门,目送姬未央启驾,李修涯跟在公主銮驾后面走着。
“恭送公主殿下。”
回去的路上,普贤老和尚笑道:“今日之诗作贫僧也听见了,李公子作得真好,就算整个东元诗坛大家都来了,也未必就能比得过公子,真是让贫僧大开眼界啊。”
李修涯得意一笑:“不是我跟老和尚你吹,论写诗作赋,我李修涯还真没怕过谁。”
得,又喝多了。
不过今天李修涯已经极力克制了,喝了不少浓茶,此时虽然脑袋昏沉,手脚不稳,不过意识还算清醒。
“他喝了不少,将他扶到本宫的鸾轿上来。”
姬未央拉开帘子,露出面容。
普贤老和尚愣道:“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殿下毕竟是女子...”
李修涯也摆手道:“殿下客气了,在下还未醉,不敢惊扰殿下。”
姬未央微微皱眉,低声道:“让你来你就来,那这么多废话?”
五指一张,云罗手发动,李修涯只觉得凭空一股吸力将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拉到姬未央的鸾轿里面。
卧槽,吸星大法?好帅啊!
这顶轿子是姬未央平时出行坐的,李修涯见过她和奴儿在上面搞颜色,当时还觉得一阵尴尬。
如今自己却也坐了上来。
姬未央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而李修涯被姬未央扔在身前,也是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多谢殿下体恤。”
“嗯。”姬未央轻声回应了一下。
气氛有些尴尬。
普贤老和尚见李修涯被姬未央抓走,脸上表情无比的精彩。
先是震惊,随后是惊讶,然后是怪异,最后则是一抹子高深莫测的微笑。
震惊姬未央的武功居然这么高,惊讶姬未央对李修涯特殊对待,怪异的是这两人同乘一轿,是否是关系匪浅?
最后这抹微笑,老和尚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
还好姬未央带的侍从并不多,而且都是自己的心腹,不然这种事传出去,李修涯的脑袋明儿就得搬家。
一路无话,公主车架回到甘霖院,一进门,姬未央便直奔后院去了,只是让几个老妈子伺候李修涯醒酒入寝。
姬未央的闺房,外面的耳房里住的就是奴儿。
姬未央一进门,奴儿便已经听到声音了。
“殿下回来了。”奴儿惊喜的声音响起,却见姬未央神色异常,好像没看见自己一样,直往床上去了。
大被蒙过头,姬未央躲在被窝里,一声不吭。
奴儿急坏了,哭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仰起头,看着奴儿,突然笑了。
奴儿愣了,自家殿下这是,傻了吗?
未及反应,姬未央将奴儿揽入怀中,两人在大床上打了一滚。
“殿下不是去赴宴了吗?怎么回来之后如此反常了?”
奴儿问出心中疑惑。
姬未央红着脸道:“奴儿,殿下以后恐怕不能要你了。”
奴儿一听就急了。
“是奴儿做错什么了吗?殿下告诉奴儿,奴儿改,求求殿下不能不要奴儿。”
姬未央顺了顺奴儿的秀发,将脸靠着她的头上,轻声道:“傻奴儿,今日我才知道,做一个女人,会有何种的幸福。暮暮朝朝的长情,老翅寒暑的生死相依,我好羡慕他们。”
“殿下。”
奴儿不解姬未央说的话,只是叫了姬未央一声。
姬未央低声轻笑:“就这样,让我抱着你睡觉。”
“嗯。”
以后这样的习惯,要改了。
姬未央心中想到,或许我也可以找一个能生死与共的人。
不知怎么,姬未央脑袋里全是李修涯的样子。
这可不妙啊。
第五十章 卫国的窘境
李修涯并没有完全喝醉,早上醒来时也不像以前那般昏沉难受。
“要戒酒啊。”李修涯下定决心,下次不抄太白诗仙的诗了。
抄他的诗不喝酒没感觉。
“公子可醒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不是侍女,而是普贤老和尚。
李修涯应道:“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普贤道:“门口有人手上拿着一个匣子,指名要送给公子。”
李修涯正在洗漱,闻言愣了愣。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里是甘霖院,也是公主府,而李修涯昨晚在住下,虽然他的身份昨晚宴会暴露了,但是了解他底细的,在卫国应该没有人吧?
也不该有相熟的人啊!
李修涯心中疑惑,开门却见到普贤来和尚严肃的表情。
“是谁找我?你怎么这幅表情,遇上什么事儿了?”
普贤老和尚道:“门外来人,武功非常高。”
老和尚说他武功高,能有多高?
李修涯笑了笑,自己认识的武林高手着实不多,胡岩,姬未央,加上面前的老和尚。
但也不清楚他们的武功算是个什么概念。
不过见老和尚这般郑重其事,想必外面这人的确不凡。
“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大门口,陈敏作为甘霖院的管家,已经与来人对峙多时了。
“陈大人。”李修涯叫了一声。
“李公子来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看向来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他。
在陈骜的院子里练武,就是李修涯上厕所时遇到的那个壮汉。
李修涯脸色微沉,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在下就是李修涯,请问兄台有何见教?”李修涯上前拱手道。
壮汉冷漠的看了李修涯一眼,那随后将手中的木匣子递给李修涯。
“我家主人让我把这个送给你,说是感谢你帮他识破骗子的真面目。”
李修涯下意识接过,入手却觉得有些湿润滑腻。
“你家主人,不会就是三皇子殿下吧?”
这并不难猜,何况李修涯本就在三皇子的住所见过壮汉。
壮汉却不理会李修涯了,反而看了一眼老和尚。
“你武功不差,可惜年纪太大,气力衰竭,再难有进益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贫僧习武又不是要与人争个高低,有没有进益并不重要。”
“哼。”壮汉冷哼一身,猛然出手。
越过李修涯一掌拍向老和尚,老和尚一拈佛珠,翻掌以应。
啪的一声,两人对上一掌,以两人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气劲差点将李修涯掀翻在地。
直直的退了好几步才稳下身子,手上的匣子都差点掉了。
老和尚明显落於下风,脸色涨得通红,身子被壮汉不断的推着后退。
突然,门内飞来一仙子。
素手轻转贴在老和尚背上,壮汉一时不备,整个人被震飞出去。
李修涯眼睁睁的看着壮汉从自己的身边飞过,双脚落地,石板都被他踏出印子才停了下来。
妈呀,这就是武林高手的境界吗?
好羡慕。
“云罗手?圣天宗的人。”
姬未央冷笑道:“你来本宫这里,没告诉你本宫是当代圣天宗最优秀的弟子吗?”
壮汉道:“我家主人的东西已经送到,告辞。”
壮汉并未再做纠缠,转身离去。
那魁梧的身躯带来的深沉压迫感,让李修有些窒息。
姬未央看着壮汉离去,眼神之中也就是忌惮。
“大金刚力,是陈国金刚宗的人,看模样年纪,应该是传言中的龚猿,实力果然不弱。”
老和尚听见姬未央这么说,也是惊道:“他就是龚猿?那个以一己之力横推天苍三剑一举成名的龚猿?”
“应该没错。”
李修涯见两人郑重其事,笑问道:“龚猿是谁?天苍三剑又是什么?”
“都是些武林上的事,公子不知道也很正常,公子只需要知道,这个人非常的危险,年轻一辈,除了你身边的广陵刀,应该很少有人能胜过他。”
很危险?我看出来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幸好刚刚找的老和尚,要是找自己,估计立马就得暴毙。
“对了,他来干什么的?”
姬未央也是刚刚才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李修涯举起手中木匣,耸肩笑道:“这不是我帮三皇子拆穿假冒着的真面目,三皇子派人来给我这个打假斗士送东西以示感谢。”
李修涯打开木匣,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神一变。
先是浑身一冷,随后便是恶心感涌上心头。
怪不得入手有些滑腻,原来是血啊。
李修涯脸色苍白,手中木匣滑落在地。
众人还想问李修涯木匣里面是什么,只见木匣脱手而出,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是一颗人头,一颗睁着眼睛,尽是惊恐和不可置信表情的人头。
李修涯怔怔的看着双手的鲜血,胃里一阵痉挛抽出,随后干呕起来。
姬未央上前轻轻拍着李修涯的后背,给李修涯顺气。
“还不快把东西收拾了?”
“是是。”陈敏也才反应过来,连声应道。
“走,我们进去。”姬未央扶着虚弱无力的李修涯进入院中。
“看来我这心理素质不行啊。”李修涯靠着椅子苦笑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了,但是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让李修涯非常的不适。
他甚至觉得那双惊恐的眼神一直在盯着自己,好像在怨恨自己一样。
“看清楚人头是谁的了吗?”
姬未央只顾李修涯去了,倒是没看到人头的模样。
“是昨晚那个假货,他被陈骜杀了。”李修涯微微叹气。
这个陈骜如此残暴吗?
姬未央皱眉,只见李修涯苦笑道:“陈骜送这个来的意思我想殿下应该也清楚,他这是恨上我了啊。”
“放心,有本宫在,你不会有事的。”
李修涯摆手道:“我倒是不担心我自己,只是与陈骜撕破脸皮,后果殿下真的想清楚了?”
姬未央摇摇头:“他不敢对本宫有什么动作,毕竟这是在卫国。”
“但是对我可就没什么顾忌了,他敢明目张胆的送这种东西到公主府来,可见其气焰嚣张。”
姬未央沉默了。
李修涯平复下心情,笑着问道:“说起来,陈卫两国比邻,为何陈国强于卫国这么多?区区陈国皇子,居然敢在卫国都城如此的嚣张跋扈?”
李修涯只知道卫国势弱,还不知道为何卫国这么怕陈国。
姬未央叹道:“要说这边关军力,我卫国虽然不敌陈国,但是陈国要占上风也没有那么容易,真正使卫国投鼠忌器的,是陈国握住了卫国的命脉啊。”
李修涯挑眉:“愿闻其详。”
姬未央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卫国的土地一向贫瘠,粮食的产量一直都不高,国内一旦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饿殍遍地是常有的事,余粮什么的基本就不要想了,能有种粮就不错了。
所以卫国商人外出行商,除了带回自己的货物,更重要的都是会买些粮食回国。
相比之下,陈国的粮食产量就高多了。
因为两国接壤,所以陈国一直都是卫国的主要粮食来源。
陈卫交恶,卫国一直在想办法去往燕国或是齐国楚国购买粮食。
不过毕竟没有正式建交,只能以卫国商人的私人身份买粮食。
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还有陈国从中掣肘,以至于卫国商人要想出通行非常困难。
货品经常被扣押,对外的贸易就越来越少了。
“原来如此,粮食的确是个大问题。”
姬未央道:“现在我卫国的商人一般都是沿着河道逆流而上去往燕国或者齐国,也就是这条水道的关隘还在我卫国的控制之下,不过耗时费力。”
李修涯看多地图,卫国东边就是海,而向西或者南北则都是陈国的势力范围,说卫国是个孤儿也不为过。
长此以往,卫国被吞并几乎没有意外。
“卫国商人,远近闻名,在下远在姑苏也经常听到卫国商人的富有,怎到了卫国来,殿下倒跟我哭穷起来了。”
姬未央苦笑道:“卫国是成也商,败也商。卫国依靠对外的贸易获得大量金钱,而这些富可敌国的商人可不会满足只做一个区区的商人,他们在背后扶持了不少人进入朝堂,朝堂之所以乌烟瘴气,一半也有他们的原因吧,也幸好这一代的商人之首还算中正,不然本宫真不敢想象现在卫国的境况。”
那可真是内有外患了。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商人为祸,还有两个皇子争权夺利,这卫国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怪不得姬未央铤而走险也要带回天皇圣印,原来是给卫国续命来了。
“你们就没想过附属称臣?”
姬未央突然扬起高傲的头颅,蔑声道:“卫国传自东元始皇帝,乃是天赐正统,岂可向他人低头?宁做亡国奴,不做他国臣。”
李修涯愣了,这么有气节的吗?
“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与其他国家建交,不过卫国势弱,与卫国建交就是与陈国交恶,怎么算都划不来,这样的情况也持续了数十年了。现在卫国都是高价从陈国买的粮食,若是有一日陈国断粮,那我卫国怕是连一年都撑不住。”
一个偌大的国家,这也有些夸张了吧。
李修涯敲起了桌子。
李修涯手下也有不少农民,他们只需要每日温饱就很满足了,若是有朝一日李修涯加大税收,使得他们入不敷出,难么迟早都会叛逃。
同样,卫国也是如此。
如果有粮食,卫国乱则乱矣,但尚且算是安定。
一旦缺粮,恐怕就会盗贼四起,顷刻就会有覆灭之危。
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另一个稳定的粮食来源才行。
第五十一章 李修涯的计划
“如果在下没记错的啊,卫国应该盛产盐吧?”
姬未央点头:“卫国临海,海盐的产量一直很高,也是我卫国对外最主要的商品之一。”
盐铁之利,就算李修涯也是有所耳闻。
在姑苏,盐价一直不低,可见盐的贵重之处。
而且这里还没有牙膏,早上洗漱一般都是用上好的青盐。
当然了,这种盐一般平民都是用不起的。
李修涯本来也用不起,不过在认识聂含山之后,他也能享受一下了。
要说在东元,最缺盐的国家,应该是燕国和秦国了。
作为整个东元唯二不靠海的国家,两国的盐产量极低,一般都是从其他国家进口。
而卫国也是燕国最主要的盐来源之一,只是路途遥远,来往不利,盐的价格一直很高。
如此岂不是一拍即合?
李修涯有些兴奋了。
“殿下想要陈国不从中掣肘,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粮食对吧?”
姬未央笑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卫国也不是没想过和燕国建立长期的贸易关系,不过文书发出去了,却被燕国婉言拒绝过好几次。”
李修涯也表示理解。
陈国一直都是燕国后方的顾虑,若是因为交好卫国就要得罪陈国,怎么看都觉得不划算。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你陈国牵制我燕国,那我燕国为何不请卫国牵制你陈国?
燕国连秦楚都不惧,还会怕你陈国?
李修涯闻言笑道:“殿下可知我让幼凝回去带了什么东西?”
“什么?”姬未央微微一愣。
李修涯呵呵一笑。
另一边,萧幼凝日夜兼程回燕国,三煞护卫左右,一路艰辛。
不过三五天的时间,四人已经回到燕国的境内了。
萧幼凝灰头土脸,神情之中尽是疲惫。
“萧小姐,咱们哥几个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燕国境内,我们行动就不太方便了,待会送你去阳州府衙,咱们就得撤离。”
三煞虽然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但是在跟随姬未央之后,一直都很服帖。
之前虽然也参与了姑苏的行动,但也是听命行事,萧幼凝虽然不喜,但是这一路辛苦照料她,她也心存感激。
“多谢三位了。”
老大笑道:“听命行事罢了,萧小姐,请吧。”
萧幼凝微微点头,四人来到阳州城府衙门口。
“萧小姐,接下来保重了,我等告辞。”
“慢走。”
三人转身离去。
萧幼凝握住手中青鸟玉佩,走到府衙门口。
“站住,府衙重地,不得擅闯。”
差役将萧幼凝拦下。
萧幼凝道:“我乃是吴州抚台萧鼎之女萧幼凝,请见阳州知府大人。”
阳州抚台萧幼凝不认识,但是知府却是萧鼎的旧识,同年的进士,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萧鼎说起过。
差役闻言有些迟疑,萧幼凝现在的卖相可不怎么好。
不过差役还是道:“请姑娘稍后,待我进去通报。”
“麻烦了。”
而此时的府衙之内,知府大人正在接待燕都来的飞鱼卫。
聂含山派出好几批人分别去往卫都,这是其中的一支,先一步出发的恐怕已经到了卫都了。
“什么?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手下差役进来禀告,知府大人还未反应,那飞鱼卫却最先惊起。
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带回萧幼凝和李修涯,如今还未出发,萧幼凝自己回来了?
飞鱼卫好几人连同知府大人来到府衙门口,只见萧幼凝一路风尘,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活像个村妇。
萧幼凝见一下涌出这么多人,倒也镇定,将聂含山的青鸟玉佩拿出。
“我乃是吴州抚台萧鼎之女,我要回燕都见聂含山聂大人。”
知府和萧鼎是同年进士,自然也算是聂含山的学生,青鸟玉佩他自然认识,而飞鱼卫则是见过萧幼凝画像的,虽然此时萧幼凝模样不再精致,但是依稀还是能辨认出来。
“真是萧小姐,太好了。”飞鱼卫的小旗官兴奋叫道。
知府大人也道:“真是聂师的贴身玉佩,萧侄女快进里面休息。”
萧幼凝被一顿安置,美美的睡上一觉,精神好了很多。
随后在萧幼凝强烈要求下,飞鱼卫护着萧幼凝回转燕都。
又是一路奔袭,几个飞鱼卫都惊叹萧幼凝的耐力,一个女子,走了这么远的路居然没喊一声辛苦。
“萧小姐,休息一下吧,既然回到大燕,那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萧幼凝摇摇头:“云烟她们还在等我的消息,公子的书信我要亲手送到她们手上。”
“距离燕都还有一天的路程,属下已经派人前往知会,请萧小姐放心,这一路辛苦,下官是怕有损小姐的玉体。”
小旗官自然也是好心,不过萧幼凝还是不想耽搁。
“多谢了,不过幼凝不觉辛苦,还是早些回去吧。”
小旗官无奈道:“那就请小姐坚持一下。”
燕都之外长亭,萧鼎带着云烟和谢伊人早早等候。
他们收到消息,萧幼凝回来了。
虽然并没有说李修涯回来没有,但是云烟和谢伊人仍然满怀希望。
终于,马车渐近,萧鼎的喜道:“来了,来了。”
云烟和谢伊人也翘首以待。
一行人停下,萧鼎三人甚至不敢上前,生怕是一场梦幻。
“爹。”
车帘拉开,是萧幼凝梨花带雨的脸。
萧鼎连忙上前:“我的宝贝女儿啊,受苦了吧?”
萧幼凝扑进萧鼎怀里,不停流着眼泪。
“相公呢,相公。”
“公子。”
萧幼凝有萧鼎安慰,那李修涯呢?
“相公没有回来。”谢伊人满脸失望,神情憔悴,几欲昏厥。
云烟还好,不过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阿娇连忙上前扶住两人。
“相公...”谢伊人嘤嘤哭泣,满是绝望。
萧幼凝平安归来,但是李修涯没有同行,是不是代表他已经...
萧幼凝从萧鼎怀中挣出,将李修涯写好的信递给谢伊人和云烟。
“别急,公子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回来,详情待会幼凝会一一说明,这是公子给你们的信。”
谢伊人接过,连忙将信打开。
上面是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字。
谢伊人和云烟看着着熟悉的字体,更伤心了。
上面是李修涯数不尽的思念和一个承诺。
谢伊人云烟看了,又是感动,又是伤心。
两女抱在一起低声啜泣,看得萧幼凝一阵羡慕。
信的内容萧幼凝看过了,极尽温柔与思念,其中情谊不足以为外人道。
“爹,这封信劳烦你交给聂大人。”
还有一封是交给聂含山的,这封信萧幼凝可不敢随意翻看。
萧鼎点点头,随后道:“咱们回去吧,幼凝也累了,一路辛苦,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嗯。”
众人回到燕都萧家,说起来,这里才是真正的萧府,吴州城那个不算。
云烟和谢伊人拉着萧幼凝入了闺房,想听她仔细说说李修涯现在情况。
萧幼凝虽然疲累,但是很清楚两人现在的心情,只能强撑着将一路的事迹一一道来。
不过自己引诱李修涯那一段自然没有说。
这边萧鼎带着李修涯的信来见聂含山,聂含山也早就知道萧幼凝回来,本想等她稍作休息再请来问话的,没想到萧鼎先是来了。
“李修涯贤侄托小女带来书信,请聂师亲启。”
萧鼎连同青鸟玉佩一起交给聂含山。
聂含山仔细看了信的内容,随后微微一叹,思忖良久。
“通知飞鱼卫,李修涯今日起就是飞鱼卫都指挥使,飞鱼卫上下人皆要听命。”
胡爷愣道:“老爷,这不合规矩,李公子他是举人,是要...”
聂含山苦笑道:“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在卫都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忙。”
“那他...”
“来年春闱,他不考了。”聂含山说出这样的话,说明李修涯倒是真的下了决心。
“是。”胡爷也觉得挺可惜的,领命去了。
“聂师,他到底说了什么?”
聂含山将信件拿给萧鼎。
信中先是一顿寒暄和保平安,随后才是正题。
萧鼎看了大惊失色道:“他要帮助卫国?为什么?”
聂含山道:“他的策论你还没看过吧?虽然老夫并没有向他透露朝廷的决策,但是他已经准备亲自着手进行了。”
“燕国一直忽视了卫国,李修涯让燕国看见了另一个方向,若是可行,也是功在社稷。只是没想到老夫与陛下商量了这么久才下定的决心,他凭什么这么自信就觉得一定可行,并且还要付诸行动。”
萧鼎眼神复杂:“卫国情形混乱,他要借助那个教主来稳定卫国局势,还要挑拨陈卫关系,使卫国有与陈国争锋相对的力量,我怎么听得像是天方夜谭呢?”
聂含山笑道:“若是之前,他的计划肯定很难,但是如今陛下有意结卫国为盟,只需要将此事告知于他,相信他自有办法。”
聂含山对李修涯无比自信,不过毕竟是一个人身处卫都,安全是个大问题。
胡岩虽然已经去往卫都,不过算算日子应该还没到。
接下来只需要潜藏在卫都的飞鱼卫与李修涯接上头,那李修涯就算事不成,也可以从容撤退。
何况九皇子李闲的使团也已经出发了,虽然速度肯定慢的要死,不过卫都应该也得到消息,不会轻易对李修涯动手。
“明日让幼凝来见我,我也很想知道,她是怎么逃回来的。”
“是。”
第五十二章 另一个选择的机会
李修涯在卫国的大致情况,聂含山和谢伊人等人已经有了了解,后续的消息就是等飞鱼卫和李修涯接头了。
自从陈骜送来人头之后,李修涯则一直深居简出,不敢轻易离开甘霖院。
陈骜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起了杀心,下了格杀令。
不过到底还是在卫都,他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李修涯最新的几首诗词理所当然的在陈卫两国出名了。
李修涯个人是最喜欢将进酒的,不过最受欢迎的却是鹊桥仙和雁丘词。
李修涯之所不离开甘霖院,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外面的粉丝太多了。
而且大多都是些深闺怨妇或者对男女之情有所憧憬的大家闺秀。
就算是甘霖院内,其实也不算清闲,姬未央已经接了无数拜帖,说是要请公主殿下赴宴,最好带上李修涯。
往常的公主府可没这么热闹。
这也就罢了,就连姬晟的后宫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李修涯的名字,非要见上一面。
李修涯明面上是姬未央的属下,自然算是卫国的臣子,姬未央本人也不好推脱,只好带着李修涯进宫。
“按理来说,外臣是不能进内宫的,不过今次是太妃娘娘想要见见你,陛下特旨,你待会可不要乱说话。”
姬未央领着李修涯穿梭在后宫之内。
“太妃?”李修涯倒是知道,好像是皇帝或者王爷的遗孀才能被封为太妃,卫帝尚在,这么说就不是皇帝的老婆了。
姬未央解释道:“是本宫皇伯父的王妃,皇伯父并无子嗣,父皇便将她接进宫来照料。”
很快,两人来到太妃娘娘住的红黎苑。
“参见公主殿下。”门口宫女见姬未央上前,连忙行礼。
“平身吧。”
“谢公主,娘娘已经吩咐,若是公主殿下到了,便让奴婢带公主与李公子进去。”
“那就带路吧。”
两人跟着宫女进去院中,正厅上,首位坐着个清丽妇人,气质虽然成熟端庄,不过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应该就是太妃了,倒是够年轻的。
左右是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像是后宫妃嫔,反而有点像是如意楼的舞姬。
当然,这种话,李修涯是不敢说出口的。
“未央参见太妃娘娘。”
“在下见过太妃娘娘。”
太妃微微一笑:“快些免礼吧。”
“这位就是名动京华的李修涯李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太妃娘娘谬赞了。”李修涯表现得很谦虚。
“快入座吧。”
姬未央在前,李修涯坐她的下手。
“早几天就听说未央得了燕国才子李修涯作家臣属下,在那陈国三皇子的宴会上大放异彩,今日见了,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一个妃子笑着说道,不过李修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是拱手作揖连道不敢。
太妃叫道:“未央啊。”
“在。”
“李公子是有大才的,既然委身我卫国,你可不要待薄于他。”
姬未央点头:“这是自然,不消娘娘提醒。”
太妃抿了抿茶,轻声道:“前几天听陛下说了,那陈国的求亲使团已经在路上了,你是作何打算的?”
太妃倒是直接,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
这些后宫之人虽不参政,但是多少也知道些什么,闻言纷纷沉默了。
姬未央道:“未央谨遵父皇的命令。”
“哎呀,咱们未央这般漂亮,若是嫁人,可是要添好厚一份嫁妆才是。”
“是啊是啊,听说啊陈国的三皇子陈骜也是仪表堂堂,与未央极为相配。”
姬未央的肯定回答让这些妃子也开心起来。
想必也是了解,一旦姬未央嫁给陈国皇子,那短时间内陈卫就会天下太平。
“李公子是大才子,未央这即将成婚了,李公子可有贺词送上?”
李修涯愣了,不是,今儿叫我来是来写贺词的?
写就写嘛,问题是这亲还没结呢,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
“各位娘娘说得是,那在下就献丑了。”
写就写呗。
李修涯刚要起身,却被姬未央一把按下。
“惠妃娘娘说笑了,未央说是听父皇的命令,但父皇也未言明说是答应了陈国的求亲了,这成婚一说,恐怕为时尚早。”
姬未央淡淡说道,纤纤玉指拨弄着茶杯。
惠妃脸色微变:“说得也是,陛下向来疼爱未央,说不定会不顾卫国的安危,坚持要将公主留在身边呢。”
李修涯悟了,原来姬未央和后宫的人也不和啊。
太妃道:“好了,此事成否自有陛下定夺,哀家不过是随口一问,噤声。”
众人安静下来。
姬未央哼道:“如今这人也见了,本宫就告退了。李修涯,跟本宫离开。”
“是。”
太妃并没有阻拦姬未央,待姬未央和李修涯出了门,惠妃道:“娘娘今日难道还真是来见这个李修涯的?”
“哀家乏了,你们也退下吧。”太妃面无表情的送客。
众人见太妃双眼微闭,惠妃的话是理也不理,躬身告退。
“臣妾告退。”
待人走尽了,太妃笑道:“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姬未央和李修涯自内厅走出。
原来两人人一出去,姬未央便抓着李修涯翻身进入内厅。
“皇伯母。”姬未央甜甜一笑,哪里还有刚刚冷淡的模样。
“好了,乖,坐吧。”
太妃也开心的笑着。
“寻回圣印,相信你也吃了不少苦,好容易才进宫一次,也不来看看皇伯母。”
姬未央道:“是未央错了,请皇伯母恕罪。”
太妃笑了笑,转而打量起姬未央来。
“几个月在外飘荡,如今却也出落得这般大方了,皇伯母都快认不出了,怪不得那陈国皇子指名道姓要娶你呢。”
姬未央道:“还是说说皇伯母今日找未央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太妃一愣,没想到姬未央倒是直奔主题。
“你这性子倒是急,也罢,哀家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看来是要说什么秘密,李修涯见太妃看了自己一眼,当场会意。
“既然太妃娘娘与公主殿下有家事要说,那在下就告退了。”
“不必,你可以听,本宫知道皇伯母要说什么。”
姬未央拒绝了李修涯的退场,太妃娘娘微微惊讶。
“也罢,既然未央不想瞒着公子,那就听听也无妨,说不得还可以帮未央出出主意呢。”
李修涯躬身道:“那在下就讨嫌了。”
太妃笑了笑,说道:“你寻回圣印,在卫国已经有了莫大的声望,前几天,你的两位哥哥来找哀家了...”
姬未央冷笑道:“皇兄知道未央最是听皇伯母的话,恐怕是来请皇伯母当说客的吧?”
“你倒也聪明。”太妃笑道:“未真和未行相互僵持多年,而陛下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说不得那天就去了,这卫国毕竟还是要个做主的人,他们两个便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
“想必是想利用我如今的威望吧?”
“自然,如今未央不仅是卫国的大英雄,手下更有李公子这般才子,你的两个哥哥自然趋之若鹜。不过他们知道你的脾气,自然是不会亲自去找你的。”
姬未央哼道:“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太妃笑道:“你要作何选择,哀家都无条件支持,不过卫国始终还是需要一个主人,你终究还是要在他们两个之间选择一个才行。”
“呵呵,他们不是一心想把未央嫁出去吗?我的选择,真的重要吗?”
太妃道:“你手上可是攥着圣天军呢,他们两个可眼馋死了。”
圣天军?姬未央手上还攥着军权呢?
这么厉害。
姬未央问道:“皇伯母亲自为他们两个传话,想必是做了一方的说客了吧?”
太妃摇摇头:“你的选择,皇伯母不会干涉,只是想提醒下你,早做决定才行。”
姬未央脸色微变。
“父皇他...”
太妃叹道:“哀家亲自见过御医,他说陛下怕是最多还有一年时间了。”
“怎么如此?”姬未央大惊失色。
“陛下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卫国迟早要换主人的,未央你确实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了。”
“未央知道了。”
太妃看向李修涯,笑道:“李公子是个明白人,应该也知道其中利害,不若说说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我能有啥看法?
你们卫国选太子,我能说啥?
“娘娘说笑了,这等事岂是在下能轻易置喙的?”
“呵呵,说得也是。”
太妃看着姬未央,轻笑道:“好了,今日见你,看你平安无事,哀家也放心了,将这个拿上,如非必要,还是不要用了。”
太妃从袖口拿出一件东西塞进姬未央的怀中,具体是什么,李修涯也没看清。
不过姬未央在接受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震惊。
太妃见姬未央还要说些什么,爱怜的捋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哀家不愿意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皇伯母!”
姬未央静静握住怀中之物,双眼微红,似有泪花闪动。
“哀家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未央,千万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姬未央怔怔道:“未央...知道了。”
太妃微微一笑:“哀家这次是真的乏了,你们退下吧。”
“是,未央告退。”
两人离开,出了门,李修涯好奇道:“太妃到底给了你什么?怎么失魂落魄的。”
姬未央轻声道:“皇伯母给了本宫另一个选择的机会。”
第五十三章 千钧一发
“圣天军是什么?”
姬未央身上果然还有秘密,李修涯必须了解清楚,不然一招错,满盘输。
姬未央面无表情道:“与你们燕国不同,我们卫国对于武林中人是持欢迎接纳的态度的,卫国最出名的宗门就是我从小习武的圣天宗,而圣天军就是以圣天宗弟子为首,招纳了不少江湖中人的一支特殊军队,因为我的身份关系,目前执掌着令符。”
“人数呢?”
“大约五百人左右。”
姬未央倒是知无不言,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姬未央武功高强,确实很适合执掌这样的队伍。
一群由江湖高手组成的五百人队伍,所带来的威慑绝对非同凡响。
至于太妃娘娘给姬未央的东西,姬未央不愿意明说,还得找机会探查。
两人走出内宫,便有内侍前来禀告。
“陛下召殿下觐见。”
姬未央微微点头:“你带着李公子出皇宫,外面本宫的人在等着,本宫去见陛下。”
“是,殿下。”
李修涯微微拱手,随着内侍离开。
殿内,姬晟侧躺着,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虚弱了。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两位皇兄。”
姬未真和姬未行也在。
姬晟呵呵笑道:“未央来了啊,快坐吧。”
姬未央点头坐下。
老皇帝笑道:“太妃见过这个李修涯了?”
“是的,李修涯诗才非凡,的确值得一见,皇伯母的兴致倒是很高。”
姬晟道:“你皇伯母久居深宫,平日最是疼爱你,你要时常进宫陪伴才是。”
“未央知道。”
姬未真笑道:“未央近些日子可出了大风头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李修涯的诗词早已经传遍了陈卫两国,不知多少人想要见见未央你的真面目呢。”
姬未央冷冷道:“那就让他们想去吧。”
姬未真闻言一滞。
姬未行见姬未真吃瘪,轻笑道:“未央说得不错,我卫国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他人说见就见的?”
姬晟道:“未央啊,陈国的求亲使团,你知道了?”
“知道。”
“你是个什么想法?”
“儿臣听父皇的。”
姬晟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姬未真道:“既然未央是答应嫁入陈国,成全陈卫和亲之事,那继续执掌圣天军已经不合适了,不如将令符交还给父皇吧。”
姬未行反驳道:“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皇兄为何这么着急?”
“迟早的事。”
姬未行笑道:“早就听说皇兄和那陈国三皇子关系匪浅,怎么未央还未嫁过去,皇兄就要开始替他张罗了?”
姬未真脸色微红,低声怒道:“你难道没有刻意结交?”
“至少,我还是有底线的,不似皇兄...”姬未行寒声道:“卑躬屈膝。”
“够了,你们下去吧。”姬晟发怒了。
姬未真与姬未央相互看了看,只好告退。
“儿臣告退。”
姬晟见姬未央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轻声叹道:“是父皇不好,父皇知道未央并不想嫁人,不过卫国的情况未央是知道的,东岭沿海又出了海啸,如今灾民无数,但粮食却无以为继,朕是不得不低头啊。”
这事姬未央当然知道,也明白自己父皇的难处。
“父皇不必愧疚,为卫国,未央并无不喜之处。只是父皇也当知道,就算未央嫁给陈骜,卫国的处境也不会有多少改变,最多也就是延缓几年败亡的时间。”
“父皇又何曾不知道呢?”姬晟苦笑:“不过先得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卫国如今已是弹尽粮绝了。”
因为姬晟的表态,陈国目前还在源源不断给卫国输送粮食,一旦姬晟反口,恐怕就真的得断粮了。
“陛下可知道未央手下的李修涯?”
姬晟愣道:“这是自然,几首诗做得很好,绝对有惊世的才华。”
那又如何?难道他还会变出粮食来?
“他是燕国人。”
“未央是什么意思?”
姬未央道:“他向儿臣提出一个想法。”
姬晟笑道:“有什么尽管只说,跟父皇就不必遮掩了。”
姬未央将李修涯的说法娓娓道来,姬晟听了大为震惊。
“仔细想想,此事的确可行,不过卫国之前也不是没有结交过燕国,但是却被拒绝了,就算现在再发出文书,恐怕也不会有回应。”
姬晟摇了摇,他何曾不想与燕国建立长期的关系,不过人家燕国不肯啊。
姬未央道:“也不是不可以,李修涯说,若是卫国肯让出一部分盐利,他又信心可以帮助卫国达成此事。”
“他凭什么?”
李修涯现在的处境,说好听点是姬未央的客卿,说难听点就是个俘虏。
“他是燕国枢密院指挥使聂含山的故人,只要聂含山出手,此事不难。”
“聂含山?他认识聂含山?”
姬晟相当惊讶,聂含山的名声颇大,何况现在是燕国一人之下的人物,有他帮忙,此事真的不难成全。
“让出盐利倒是无所谓,不过前些日子你才将燕国得罪狠了,那燕国派了九皇子出使问罪,克日到达卫都,燕国这样还愿意吗?”
姬未央自信一笑:“于国之间不过一个利字,卫国消亡,对燕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姬晟微微点头:“但愿如此吧,此事你可着手去办吧,父皇会为你做主。”
姬未央脸色一喜,躬身道:“是。”
看着姬未央的背影,姬晟轻声叹道:“便让你折腾去吧。”
心中却对此事不以为意。
另一边,李修涯出了宫门,便看见老和尚站在马车旁边等候。
“殿下呢?”
“陛下召去了,咱们先回去吧。”
“嗯。”
老和尚驾着车往回走。
拐过一个弯,消失在街头。
“贫僧活了这般年纪,还从未进过后宫呢,想必是景色非凡吧?”
李修涯撇撇嘴道:“也就那样,这卫国穷得要死,后宫的妃嫔还不如我姑苏如意楼的舞姬。”
普贤一愣,随后笑道:“公子可真是口无遮拦,幸好这话只有贫僧听见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李修涯笑道:“老和尚的花花肠子也挺多的,说起来还未见过令你破戒的女子呢,在卫都吗?改日见见?”
老和尚坦然道:“在,公子若是有兴趣,改日就随贫僧去看看。”
两人闲聊着,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马车进入小巷子,这是一条捷径,再往前就是甘霖院的后门了。
就在这时,老和尚突然有感,将马车停下,马匹吃痛,发出一声嘶鸣。
“怎么了?”
老和尚道:“有些不对劲,气氛不寻常,有高手。”
李修涯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妈的不会吧,这才几步路,陈骜这么勇的吗?
巷子口出现一个伟岸的身影,老和尚见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龚猿。”
李修涯心底一凉,当日在甘霖院门口,龚猿带给李修涯的震撼还历历在目,如今再度出现,毫无疑问是受了陈骜的主使来杀自己的。
该怎么办?
龚猿一步步靠近,所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
“老和尚走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普贤笑道:“金刚力虽然霸道,不过贫僧也未必就怕了,要杀贫僧保护的人,也得拿出几分真本事才行。”
“找死。”
老和尚低声道:“公子,快跑。”
随后,老和尚迎着龚猿而去。
掌似翻飞,老和尚一手持珠,另一只手带起无数掌印,铺天盖地的拍向龚猿。
龚猿见状眉目一挑:“千佛手印,有几分火候。”
龚猿沉身纳气,雄浑的劲力汇聚双手之间,眼中精光一闪,一拳轰出。
拳风带起一阵气流涌动,老和尚的千佛手印还未近身,便被这股气流逼退。
“今日可不是来陪你玩的。”
龚猿有些不耐,脚下一点,整个人撞向老和尚。
老和尚脸色微变,手中佛珠一转,散落半空。
“去。”
一颗一颗佛珠像是炮弹一样击向龚猿,却见龚猿异常灵活的一一闪躲开。
“大金刚拳。”
龚猿近身便轰出一拳,老和尚匆忙双手护在胸前一挡,整个人被击飞好远。
李修涯这边正跑着呢,却见眼前好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妈呀,不正是老和尚吗?
李修涯赶紧上前将老和尚扶起。
“老和尚你没事吧?”
老和尚口吐血污,看起来伤得很重。
“快走啊。”
老和尚还要挣扎,但是刚刚龚猿的一击已经伤到了他的腑脏,短时间内是动不了了。
身后,龚猿正在靠近。
李修涯无奈苦笑:“看来是死定了,不过最后和你这丑陋的老和尚死在一起,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无妨,待我取下你的人头,定将你埋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这龚猿倒是很有幽默感啊。
不过李修涯现在可没工夫在意这种事了。
双眼一闭,心中却是无比的恐惧,或许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下死亡带来的压力吧。
随后李修涯只觉得一阵微风划过脸颊,然后便听到了一声闷哼。
李修涯有些意外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睁开眼睛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胡岩!”
胡岩终于到了。
第五十四章 阴谋
胡岩持刀与龚猿对峙,此时龚猿正捂着胸口,上面有一道狭长的刀痕,鲜血直流。
龚猿闷声道:“你的刀很快,也很锋利,报上你的名字,我龚猿不杀无名之辈。”
“杀?”胡岩冷声道:“你以为你能杀谁?”
好,霸气。
李修涯几乎都要给胡岩鼓掌了,这样的话说出来,真是逼格十足。
龚猿脸色微变:“狂妄。”
龚猿不顾伤势,踏步轰拳而出,只见胡岩弃刀不用,同时伸拳对轰。
龚猿面目狰狞:“敢跟我硬碰硬,找死。”
双拳对轰,嘣的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浪自两人中间爆发开来。
李修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幸好是在胡岩身后,不然人都站不住。
两人势均力敌,龚猿心中震撼的同时,手上再次用力,胡岩微微皱眉,身子被震退数步,正好停在李修涯跟前。
手臂有些发麻,胡岩不由甩了甩。
“金刚门的大金刚力果然非同一般,可惜,过刚易折啊。”
胡岩将刀换到手上。
“你到底是谁?”
龚猿心中震撼无比,在卫都,除了姬未央,应该没有能够与他匹敌的人物才是
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刀快,而且内功之深厚已经不会输给自己了,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还要再战的话,会死!”
胡岩气势一变,杀意凛然。
龚猿只觉得自己面对着一座大山,生不出反抗的感觉。
哼道:“有本事就寸步不离,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龚猿恨恨退去,他知道,胡岩没还用全力,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胡岩你怎么在这?”
李修涯很是惊喜,这可是在卫都啊。
胡岩笑道:“我前天才进入卫都,听说了公子事迹,自然知道公子就在这甘霖院了。今日正是来找公子的,没想到正好碰到了公子遇袭。”
李修涯闻言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和老和尚都死定了。”
“此人出自大金刚门,绝不是寻常高手,公子怎么会招惹这样的人物?”
李修涯道:“这件事还是之后再跟你说吧,老和尚受伤不轻,还是先将他送去疗伤才是。”
胡岩有些迟疑:“回甘霖院?”
“嗯。”
老和尚又没有昏迷,那胡岩的身份就藏不住了,除非李修涯现在就把老和尚杀了。
不过人家才刚刚拼死相救,李修涯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反正胡岩都来了,留在自己身边,也安全了好多。
就是不知道姬未央怎么想了。
陈敏见李修涯和胡岩扶着满身是血的老和尚,大惊失色问道:“这是怎么了?”
“龚猿刺杀,老和尚被他所伤。”
“广陵刀,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敏这才注意到胡岩来了。
“先将老和尚带下去疗伤,也烦请陈大人派人去叫殿下回来,我在正厅等她。”
胡岩到来不算小事,陈敏自然要去报告。
李修涯带着胡岩来到正厅。
“你怎么来了?”
胡岩道:“我自然是来救你的,不过我还未到卫都之时,聂大人的书信就到了,说是公子要留在卫都,让我先和公子接上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
李修涯笑道:“没事,你能来,我心安很多。”
胡岩道:“城内还潜藏着不少飞鱼卫,聂大人应公子所请,封公子为飞鱼卫都指挥使,如今这些人都听公子的号令。”
李修涯闻言唇角一勾。
“聂老头还真是客气,行,反正我在卫都需要传递的消息很多,有飞鱼卫在,倒是很方便。”
另一边,姬未央刚刚出宫门,便被告知李修涯遭遇刺杀,心急如焚。
至于后面的广陵刀和老和尚受伤的消息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几乎是一路飞回甘霖院的,入了正厅就看见李修涯和胡岩在说说笑笑的,脸色稍微放松,安心了不少。
“殿下回来了,胡岩你应该不陌生了吧?”
姬未央坐上主位,轻声问道:“广陵刀来了,是要带你走?”
李修涯笑道:“怎么会?在下现在可是殿下的侍从客卿,胡岩只是担心在下的安危,今日要不是他,恐怕在下就见不到殿下了。”
“嗯。”姬未央忍住心中狂喜,“今日刺杀,没受伤吧?”
李修涯摇摇头:“没有,只是老和尚被龚猿伤得不轻。”
“普贤的武功不差,不过比起龚猿这种内家大成的高手还是差距甚大,他没死倒也令人意外。”
姬未央瞥了胡岩一眼,说道:“今日你也受了惊吓先下去休息吧,至于广陵刀,暂且在甘霖院住下吧。”
“是。”
两人离开,姬未央陷入了沉思。
“广陵刀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不是为了李修涯这么简单,他背后就是聂含山,那聂含山这是什么意思?”
姬未央沉默片刻,随后道:“陈敏。”
“在。”
“持我令符去圣天军选几个身手好的盯着广陵刀。”
“是。”
胡岩武功非凡,还在姬未央之上,一般人根本盯不住。
这边李修涯写好书信对胡岩道:“派人将此信送出,一定要亲手交到聂大人手里。”
“是。”
陈骜的院子里,正厅,陈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屈膝半跪的龚猿。
“你说你失手了?怎么可能?”
龚猿低声道:“差一点得手,不过被高手阻止了,还伤了属下。”
陈骜怒道:“你不是说卫都除了姬未央,你谁也不怕吗?难道是姬未央亲自出手了?”
龚猿摇摇头:“不是,是一个用刀的年轻人,此人内力深厚不在我之下,而且刀法又快又狠,实力还在公主之上。”
陈骜恨声道:“原来她还藏着这样的底牌,难道是圣天军中的高手?”
“不知道。”
“行了,你先下去养伤吧。”陈骜烦躁的摆了摆手。
“李修涯,本皇子一定要你死。”
如今陈骜的可用之人并不算多,不过,杀李修涯也未必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啊。
“启禀殿下,大皇子来了。”
陈骜愣道:“姬未真?快请。”
两人一见面就是一顿寒暄。
“大皇子殿下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三皇子不必客气,你我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般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姬未真满脸堆笑。
陈骜笑道:“说得是,请坐。”
两人落座,陈骜问道:“大皇子到访,可是有事?”
姬未真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未央带着那李修涯进入内宫去了。”
“哦。”陈骜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陈骜当然知道,不过就是去一趟内宫,虽然有些不合适,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姬未真笑道:“按道理,外臣入宫,一般都是内侍引路,而李修涯却是未央亲自陪同,而且今日太妃娘娘宴请,未央对李修涯可是多有维护,我是在想,我这皇妹虽然武功高,心计深,但是也难免被一些登徒浪子迷惑...”
陈骜听懂了,这是给自己上眼药来了,不过看来姬未真好像也不太喜欢李修涯啊?
“有这等事?本皇子一直都倾慕公主殿下,如今两国和亲在即,殿下岂能如此,不行,我必须找陛下论一论。”
陈骜见到姬未真,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不能亲自动手,那就使些其他手段。
“殿下的清名,可不能被此人毁掉,本皇子要即刻求见卫国皇帝陛下。”
姬未真笑道:“三皇子莫急,此时不过是猜测,没有证据,当不得真,不过三皇子若是为了绝后患,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助三皇子除去李修涯。”
哦,说到底,这姬未真还是来献媚来了。
一国皇子,居然一点骨气都没有,定然是知道自己在李修涯那儿折了大面子,对李修涯恨之入骨除之后快,这是来给讨好自己来了。
陈骜心中不屑冷笑,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他成了卫国的皇帝,那卫国还有救吗?
所以,此人是值得结交的。
“哦,殿下快快道来。”
陈骜表现得很急切,若是能除去李修涯,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姬未真上前,在陈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骜脸上露出喜色。
“好,就这么办,此事就拜托大皇子殿下了。”
姬未真笑道:“放心,很快殿下就能听到李修涯被囚大牢的消息。”
而李修涯还不知道一场关于自己的阴谋正在酝酿,胡岩的到来让李修涯非常安心。
而听了胡岩说起谢伊人和云烟因为思念自己而以泪洗面,心里愈发的难受,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去。
不过萧幼凝已经回到燕都,相信两女也安心不少,李修涯也稍微觉得安慰。
令李修涯没想到是聂含山真的很痛快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这是真的大大出乎了李修涯的预料。
李修涯不知道的是,聂含山和李烜在看过他的策论之后,犹豫思忖了很久,哪像李修涯,几乎是想做就做了。
现在李修涯手上有飞鱼卫在,姬未央又同意这个计划,两人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燕国这边没问题,而卫国这边却有些麻烦了。
卫国可不是姬晟一言堂,姬未真与姬未行意见不明,还有个陈国三皇子在,卫国的商人势力倾向更是不明。
这些才是李修涯工作的重中之重。
“任重而道远啊!”
第五十五章 相邀
卫国的局势和燕国又不一样,大皇子姬未真与三皇子姬未行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按道理,姬未真是嫡长子,那么皇位理所应该是他的。
但是姬晟却迟迟没有立他为太子,反而扶持他的亲弟弟姬未行成长起来。
姬未真是个庸才,能力实在一般,姬未行短短数年时间便已经在卫国朝堂获得了极大的话语权。
两人今年差不多三十五岁了,在这朝堂之上也斗了将近十年了。
不得不说嫡长子的身份还是挺好使的,姬未真就算是屡屡落入下风,下面还是有一群朝臣站在他这边。
姬未行虽然能力出众,但是太过迷恋权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风评不算很好。
这两人算是势均力敌,不过在这之外,卫国朝堂之上还有一方实力,他们周旋在两位皇子之间,不站队,不偏帮,但却拥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就是皇帝姬晟也不得忽视他们的意见。
他们就是卫国商人的拱卫的势力,为首者乃是左相叶九声。
李修涯看着手中飞鱼卫给出的情报信息,不由皱眉。
卫国的情况比自己想得更加复杂啊。
“站在燕国的角度,自然是支持大皇子姬未真,能力越弱,便越好掌控,那要不要接触一下?”
李修涯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两位皇子李修涯都还没见过,也不知道两人的性格为人,贸然接触,恐怕不妥。
“李公子在吗?殿下有请。”
门外响起奴儿的声音。
“哦,我在,烦请回报殿下,在下马上就到。”
“是。”
李修涯来到正厅,姬未央正在等他。
“你来了。”
李修涯拱手道:“见过殿下,不知道殿下召见有何事?”
姬未央淡淡道:“广陵刀带来的人是燕国禁军中的一支吧?”
姬未央手上有圣天军,胡岩的行踪自然没法隐藏,连带着卫都之内好些个飞鱼卫也暴露了。
李修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并不意外。
“嗯,名为飞鱼卫,不瞒殿下,在下现在就任飞鱼卫都指挥使。”
姬未央微微挑眉,笑道:“燕国间谍秘密潜入卫都,居心实在叵测,你就不怕本宫揭发?”
“揭发在下?公主说笑了,在下现在可是殿下的客卿,也是殿下亲自到姑苏将在下掳来的,何来的潜入一说。”
李修涯笑道:“殿下不必再试探了,在下之所以还在这里,无非就是想帮帮殿下。”
“帮?”姬未央笑了,“你能怎么帮?”
李修涯道:“这些日子在下在卫都也不是白白过的,殿下与两位皇子的关系在下也看在眼里。在下可以帮殿下做个抉择。”
姬未央闻言,目光灼灼的盯着李修涯。
“本宫选择谁,也未必就是谁。”
李修涯轻笑道:“但他可以是,殿下现在的声望几乎到了顶点,卫国上下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可能忽视殿下的意见,在下想,陛下之所以答应将殿下嫁出去,恐怕也有这样的考量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姬未央怒道。
“在下当然知道,殿下手握圣天军,虽然并无明确实权,但是卫国一干政事殿下皆可参与,陛下或许在想,现在的殿下已经可能会影响到两位皇子的地位,所以...”
姬未央摇摇头道:“不可能,本宫与父皇商量过,与燕国的结盟也已经提上了日程,如今本宫已经不可能嫁入陈国了。”
李修涯道:“就算与燕国结盟,这卫国大位仍然是两位皇子的,公主极力促成此事,恐怕也会引得别人的猜忌吧?而且,陛下真的准备好孤注一掷了吗?”
姬未央愣在原地。
“父皇他...”
李修涯漫声道:“身居大位,谁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大皇子殿下和陈国皇子亲近,陛下可从来没反对过,到现在也是。三皇子与左相叶九声也有过往来,陛下也清楚,殿下细想,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姬未央回过神来。
的确,姬未真和姬未行各自笼络势力,姬晟从未阻拦,反而有点乐见其成。
或许他在等两人之间有一人能够脱颖而出吧。
“卫国的情形也不能说是刻不容缓,至少与陈国不仅不会撕破脸皮,而且一旦公主和亲,陈卫又会和平许久。殿下觉得陈国和燕国,陛下会怎么选?还有一点,在下记得,太妃娘娘说,陛下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陛下还有何求?”
李修涯的声音稍许诱惑,姬未央心思本来就不定,整个人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你说父皇他还是有意陈国,那本宫应该先把你杀了。”
姬未央眼神如冰,李修涯却浑然不惧,笑道:“在下也看出来了,殿下是不想嫁人的,而且陈国的狼子野心从未减弱,就算陈卫和亲,那卫国这块肉陈国也不可能放弃的。殿下如今将在下这根稻草折了,也就是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姬未央冷笑道:“你是本宫的救命稻草?不见得吧?你不说本宫差点忘了,你的背后是聂含山,而聂含山是燕国枢密院指挥使,燕国文成武将泾渭分明,他聂含山凭什么主导燕卫两国的结盟大事?你不会是在给本宫画大饼吧?或者聂含山在给本宫画饼?”
李修涯心中暗笑,姬未央一直是倾向与燕国结盟最好,一来是不用嫁人,而来也更下安定,只要好好维持,卫国至少可以安稳好几十年。
如今姬未央各种不信任,不过是想争得更多的利益罢了。
不过李修涯可代表不了燕国的利益,最多帮姬未央陈明利害。
李修涯笑道:“殿下是不是误会了,燕国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与卫国的关系,是聂大人将此事与我燕国陛下回报,这才换来了这个机会,既然殿下不在意,那此事作罢,在下明日就离开卫国如何?”
姬未央一惊,急忙道:“你上次不是说了,只要卫国让出盐利,燕国就可以出兵吗?”
李修涯耸耸肩道:“在下只是个燕国书生啊,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
也该让你清楚,谁才是主导这件事的人了。
姬未央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再争下去,很有可能真的鸡飞蛋打。
李修涯说得不错,燕国需要卫国,但是并非一定要卫国,而姬未央不同,她是真的需要燕国的帮助。
“你赢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姬未央有些幽怨的看着李修涯,李修涯一阵莫名其妙。
“呵呵,殿下想清楚了最好,我们现在就是坚实的盟友了,既然利益一致,那咱们就可以进行一下步了。”
“下一步?”姬未央愣了。
“当然,以殿下现在影响力,办个宴会相信没有几人会拒绝吧?”
“的确。”姬未央点头。
“好,在下想见左相叶九声。”
“本宫马上安排。”
两人既然已经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针对卫国的局势开始动作了。
而无论是与陈国和亲还是与卫国交好,陛下的意见很重要,左相叶九声的意见也很重要。
如果左相和陛下的意见相左,那陛下也是不可能下得了决心的。
这边姬未央准备设宴发帖,而另一边,姬未真针对李修涯的计划也在开始实施了。
姬未真领着陈骜亲自来到甘霖院,说是要给李修涯赔罪。
搞得姬未央和李修涯一头雾水,四人在大厅相见。
“皇兄刚刚说什么?三皇子要给李修涯赔罪,这罪从何来?”
姬未央虽然知道李修涯被刺杀之时,但陈骜会这么轻易的承认?
陈骜笑道:“李公子文采绝世,本皇子倾慕得紧,日前属下多有得罪,还请李公子不必见怪。”
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这不叫多有得罪?这叫得罪惨了。
“殿下客气了,在下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陈骜道:“前些日子派人给李公子送了件东西,礼物出手,便觉得不合适,这几日一直心有不安,李公子是文弱书生,希望没受到惊吓。”
惊吓倒是没有,就觉得恶心。
“殿下的恶趣味,在下勉强能坚持。”
陈骜笑了笑:“本皇子一直觉得此事有所怠慢得罪李公子,所以特地请了大皇子殿下做个和事佬,明日本皇子在飘香楼做东,设宴给李公子赔罪,还请李公子一定要赏光啊。”
“这...”李修涯有些迟疑了。
陈骜肯定不是真心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姬未真适时笑道:“李公子虽是未央的客卿,但也是卫国的贵客,同样三皇子殿下也是卫国的贵客,冤家宜解不宜结,李公子就给本宫一个面子,如何?”
姬未真的面子,现在还是得给的。
这么说必须得去了吗?
姬未央还想说什么,李修涯却笑着点头应下。
“既然两位殿下盛情相邀,那在下却之不恭了,明日在下必到。”
两人相视一笑,寒暄之后便告辞离去。
“陈骜肯定没安好心,你为何要答应他去?”
李修涯笑道:“你哥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不必担心,今日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有胡岩在,就算陈骜埋伏了五百刀斧手摔杯为号,也定然能保证我的安全。”
第五十六章 喝酒
什么刀斧手摔杯为号的,他陈骜敢带这么多人来卫都吗?
不过也是,有广陵刀在,至少安全问题不必担心。
以李修涯的机敏,相信不会出什么事,姬未央放下心来。
飘香楼是卫都最有名的酒楼,和卫都府衙在同一条街,同样在这条街的,还有教坊司。
时常有人在飘香楼吃完饭,随后去教坊司听听曲儿,欣赏一下舞。
教坊司毕竟是官方的,不是人人可以进的,能出入其中的,至少也得是有官身的人。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花得起价钱,自然可以任意游玩。
有趣的是,飘香楼幕后的主人便是左相叶九声本人。
那这场邀宴还真得去看看了。
李修涯和胡岩两人到飘香楼的时候,陈骜和姬未真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公子来了,快请坐。”
陈骜很热情,脸色也并无异常。
李修涯心中犹疑坐在一边。
“在下见过两位殿下,承蒙两位殿下相邀,在下不胜荣幸。”
姬未真笑道:“李公子客气了,他日在宴会之上所做诗词早已传遍了东元西荒,以公子如今的盛名,能给本宫这个面子,本宫脸上也有光啊。”
这还真不是姬未真恭维李修涯,李修涯本来就因为劝学诗和水调歌头出了名,加上这次又一次性拿出将进酒、清平调以及鹊桥仙和雁丘词这样经典的诗词,西荒也就罢了,东元还是叫得出名头的。
“殿下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
陈骜也笑道:“哎,李公子又谦虚了不是。”
陈骜亲自给李修涯添酒:“来,上次与李公子多有误会,今日就是让大皇子殿下前线,想要给公子赔罪的,请!”
李修涯看着面前的酒,居然迟疑了。
虽然知道绝不可能下毒,但见两人如此热情,始终觉得心里没底。
陈骜像是看出了李修涯的顾虑,笑道:“公子难道还怕我们下毒害你?也罢,既是赔罪,这第一杯理当本皇子自己来。”
说罢将倒给李修涯的酒一饮而尽。
“来啊,给李公子换个杯子。”
李修涯见陈骜已经做到如此,那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殿下误会了,在下非是不信任殿下,实在是酒量浅薄...”
“哈哈...”陈骜大笑道:“这么说李公子是愿意原谅本皇子了?李公子果然大度,来,本皇子敬你。”
陈骜酒杯都端起来,李修涯也不能不给面子,勉为其难的喝上一杯。
虽然心里在时刻提防,但是既然酒里面不会有有毒,那就且看你们怎么表演。
陈骜敬完酒,姬未真又接着道:“公子之才经天纬地,本宫算是痴长几岁,却不及李公子的万一,实在是惭愧,这一杯,本皇子敬李公子。”
不待李修涯说话,姬未真已经将酒饮尽。
得,姬未真的面子还是必须要给的,看来戒酒的日程得往后稍稍了。
“李公子好酒量,本宫佩服。今日是李公子给本宫面子,本宫再敬李公子一杯,多谢李公子的大度。”
三杯了。
一连三杯,李修涯脑袋都有些昏沉了。
这酒还挺冲的。
姬未真笑道:“今日三皇子和李公子冰释前嫌,这是大好事啊,当值得再喝一杯,两位,本宫敬你们。”
陈骜与李修涯同时举杯,三人痛饮而尽。
四杯了。
话说陈骜的报复方式不会就是将自己灌醉吧?
和之前痛下杀手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
李修涯酒量时高时低,但总得来并不算好,才喝了四杯酒,眼睛看人都有些花了。
“这酒还真是烈啊。”
陈骜笑道:“既然李公子不胜酒力,那咱们就少喝点,多吃点菜。待会咱们再去教坊司看看歌舞,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姬未真符合道:“对对,现在可以少喝点,待会去教坊司,还可以饮酒作乐。”
两人相视,露出暧昧的笑容。
不喝了?
李修涯又迷了,看来他们的目的不是将自己灌醉啊。
李修涯怀着满心的疑问,而热情的姬未真和陈骜却是一直脸上堆笑,看不出来一点虚伪的地方。
酒足饭饱,姬未真领头,三人一同来到教坊司。
“教坊司是官家的地方,这位兄弟,你的刀可不能带进去。”
胡岩对着李修涯微微点头,李修涯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他不进去了,我们进去就行。”
陈骜笑着点头,三人进入其中。
教坊司是有女官在的,见姬未真领着两人进入,连忙上前。
“参见大皇子殿下。”
“免礼吧。”
“谢殿下。”
姬未真对两人道:“教坊司中尽是些没罪官员的家眷,从小就精通琴棋书画,相信你们会喜欢的。”
女官带着三人来到一个包房坐下。
“去请绾绾出来,就说名动京华的李修涯李公子来了,让她来陪李公子喝酒。”
“是。”
李修涯笑道:“这倒不必了殿下,在下不习惯。”
“哎,你会习惯的。”
不一会,十多个头戴面巾身材姣好的女子鱼贯而入,音乐响起,众人开始舞动起来。
李修涯附和着两人,心里却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始终没想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曼妙舞姬扭动着身姿来到李修涯面前,盈盈可握的腰肢就在李修涯面前晃啊晃的,加上一点点的酒劲,看得李修涯目眩神迷。
陈骜见李修涯看得出神,附耳道:“若是李公子喜欢,本皇子就替李公子张罗一下。”
李修涯笑道:“殿下客气了,在下是喝多了,并不是殿下以为的那样。”
陈骜还以为李修涯是矜持,呵呵一笑。
一曲舞罢,李修涯的怀中已经多了一个舞姬。
这就是绾绾了。
“公子,请。”
绾绾给李修涯倒酒,李修涯伸手接过,同时不动声色的将绾绾推出。
绾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媚笑道:“李公子的诗词可是在我们教坊司中广为流传呢,姐妹们都说若是能得李公子的青眼,就是当牛做马,也愿意呢。”
李修涯笑道:“太夸张了。”
绾绾道:“绾绾可没有夸张,姐妹们都很仰慕公子的才华呢,今日绾绾见了公子,就连仪表也相当不俗,绾绾的心啊,可是扑通扑通的跳得正欢呢。”
“不信公子摸摸!”
绾绾拉着李修涯的手就往胸口带,李修涯连忙挣脱道:“绾绾姑娘说笑了。”
“既然姑娘喜欢在下的诗词,那在下就送姑娘一首诗,希望姑娘喜欢。”
绾绾眼前一亮,脸色露出喜色。
李修涯现在可以说是一诗值千金,若是李修涯愿意为她作诗,那她绾绾的名头定然不同凡响。
就连陈骜和姬未真也来了兴趣,三双眼睛盯着李修涯。
李修涯心中冷笑,虽然不清楚陈骜和姬未真的目的,但是肯定没安好心。
“既然如此,那请姑娘静听。”
李修涯轻笑一声,漫声道:“走尽花街和柳巷,谁知夫在鸡婆床。
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装成一身娇体态,扮做一副假心肠。
迎来送往知多少,惯作相思泪两行。”
李修涯念得一字一顿,绾绾的脸色由兴奋变得异常的难看。
李修涯念完,轻声笑道:“如何,绾绾姑娘可还喜欢,不喜欢在下还可以给姑娘换一首。”
绾绾僵着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喜、喜欢。”
李修涯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喜欢,那还不下去?”
绾绾哭腔道:“是,是。”
绾绾捂着脸离开,姬未真道:“李公子这是干什么?就算不喜欢绾绾,也不必写诗讽刺吧?还是说今日本宫和三皇子有所怠慢?”
李修涯笑道:“殿下说笑了,在下可没这个意思。殿下可能不知道,在下家中已有中馈,故而烟花之地已是很少来了。”
陈骜道:“大丈夫在外便宜行事,李公子这般作风,倒是显得本皇子招呼不周了。”
不是喝酒,也不是女人,这两个到底要干嘛?
李修涯不仅迷,还有点懵了。
两人对于李修涯打发走绾绾好像也并不生气,李修涯有些作摸不定了。
难道是真心实意要和解?
不可能,都派人杀我了,就算你真心,我也不愿意。
这事本就没完。
既然摸不清底细,那此地就不宜久留了,还不知道后面准备了什么呢。
这样想着,李修涯越发觉得这两人是要搞个大动作。
“两位殿下,在下不胜酒力,已是昏沉欲醉,今日便到这里吧,在下告辞了。”
陈骜笑道:“也罢,今日多谢李公子赏光,接多谢李公子不计前嫌,来,最后一杯,本皇子敬李公子。”
陈骜又亲自给李修涯倒了一杯酒,李修涯陈骜如此痛快,便一饮而尽。
随后拱了拱手,就往门口走。
打开门,绾绾站在门前,轻轻叫了声公子。
李修涯突然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感觉,最后没了意识。
绾绾将李修涯扶住,陈骜笑道:“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了。”
姬未真嘿嘿一笑:“三皇子放心,李修涯这次死定了。”
第五十七章 春梦有痕
教坊司隶属礼部,豢养的都是没罪为奴的官宦家的女眷,其中也有不少之前身份极其高贵的。
就像云烟一样,她们之前也有不少关系,这样的人在教坊司一般来说都过得不错。
其中最特殊的,当属溧阳侯的遗孀清夫人。
溧阳侯是定王手下的将军,当年定王兵困潇寒谷,溧阳侯奉命自卫都千里营救,最后却没能将定王带回卫都。
溧阳侯也因此事获罪,男丁发配东岭,女眷没入教坊司。
其中就包括当年仅十五岁的乐清,也就是现在的清夫人。
溧阳侯不久就病逝,家中男丁久而久之也没了消息。
而照拂清夫人的人就是她还未出阁时的闺蜜,定王的续弦遗孀。
也就是现在的太妃娘娘。
太妃的身份特殊,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她,所以清夫人的在教坊司的日子过得一直都很好。
定王虽然长姬晟几岁,却不是嫡出,与姬晟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姬晟所以才在如此愤怒之下治了溧阳侯的罪,对于太妃,这些年更是敬爱有加。
虽然身处后宫,但是太妃的身份一直都很特殊,自太后皇后相继去世,太妃虽然不是皇帝的妃嫔,但却一直在帮皇帝处理后宫之事。
以至于当时不少人都在说闲话。
不过在老皇帝几次杀伐之后,这样的声音便再没有了。
所以无论姬晟和太妃是不是真的有染,太妃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得罪的人。
同样,清夫人也不是。
若是知道了这层关系,李修涯或许还会想到陈骜和姬未真的目的可能是要陷害自己和清夫人。
但是李修涯不可能想到姬未真如此的丧心病狂。
教坊司后院,有一座单独的阁楼,这里就是清夫人的住所。
“这些日子你倒是越发的憔悴了,想必后宫之事让你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清夫人一身青色薄衫,温婉知性,头发盘起,脸上尽是温和暖心的微笑。
太妃靠在软垫上,面容之间尽是疲倦。
“陛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连带着后宫也不安定,这些人背后都有势力在,我若不强硬一点,又如何镇压得住她们?”
清夫人笑道:“你啊,就是喜欢将不是自己的责任揽给自己,这些年也不知道被人说了多少闲话。”
太妃笑道:“你我刚刚进门,陈卫便爆发了战事,夫君一个战死,一个获罪最后病死,两个寡妇活着也没多大意思,不过王爷一直都忠君爱国,深受陛下的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重罚溧阳侯,太后和皇后都不在了,陛下也没了心力,我也就只能帮这点忙了,至于别人的闲话,这么多年我早就听腻了,没有感觉了。”
“呵呵,你倒是豁达,换做是我,怕是说什么也不肯入那后宫的。”
太妃叹道:“我们坚守了十多年,如今已是人老珠黄了,我便罢了,你为何又不再寻一人?有我在,没人敢说什么闲话的。”
清夫人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若是走了,你还有谁能说这些知心的话?而且在这教坊司之内,倒也自在。”
太妃轻轻一笑。
“对了,前些日子未央那丫头带了个人来见我,想必你也知道他的名字。”
“哦,说来听听,好多年都没出过教坊司了,是什么样的人物连我都知道?”
太妃笑道:“乃是那鹊桥仙与雁丘词的作者,燕国才子李修涯。”
清夫人微微惊讶:“你见过李修涯了?”
“自然。”
“觉得如何?”
太妃道:“不过匆匆几句话,人也算仪表不凡,相貌堂堂。”
清夫人笑道:“这几日他的这两首词在教坊司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我倒是更喜欢他的清平调,未央这丫头都被他夸成瑶池的仙女了。”
“可不是。”太妃道:“我也看出来了,未央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想必是有所心意。”
清夫人一惊,这不行吧?
“不是说未央要嫁给陈国的三皇子陈骜吗?那这李修涯...”
太妃神秘一笑:“未央想做什么,没有人能够阻止,她若不想嫁,那就不嫁。”
清夫人一愣,她本是聪慧之人,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妃这两句话的意思。
难道此事不是陛下定夺?
摇摇头,算了,这种事,与她无关。
“你这样说,我便这样信了,不过这李修涯的确是个才子,若是有机会,你该带来给我见见,他的诗我如今还放在身边,爱不释手呢。”
“改日我让未央带他过来听曲,你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就行了。”
“那就说定了。”
就着通明的烛火,两人一直絮叨着,聊着前尘往事,又聊起了当下。
每次太妃来此,清夫人都是如此陪伴,希望能够舒缓一下太妃的疲累。
不过今日好像聊得有些久了。
“夜已深了,今日便在我这里就寝吧。”
太妃打了个哈欠,对门外的侍女喊道:“红妆,你也下去吧。”
“是。”
红妆应声离去,两人刚准备休息之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清姐姐睡了吗?”
太妃闻言看着清夫人,清夫人一愣,随后解释道:“听声音应该是绾绾,我去看看。”
清夫人打开门,只见绾绾掩面,轻声哭泣着。
“这么晚了,有事吗?”清夫人见绾绾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道:“这是怎么了?”
绾绾哭泣道:“今日陈国的三皇子和大皇子殿下带着李修涯李公子来教坊司宴饮,请了绾绾作陪,绾绾对那李公子诚心倾慕,有心自荐枕席...”
李修涯?
清夫人笑道:“这不是好事吗?以绾绾的相貌,这是李修涯修来的福分才是。”
绾绾道:“可是李公子拒绝了。”
“就算被他拒绝,绾绾何以如此伤心?”
清夫人有些疑惑,就算被拒绝了,不也很正常吗?来这里的,甚少是寻肉体之欢的。
“若是这样,绾绾还不觉得委屈,可是李公子却写了首诗来讽刺于我,我虽出身低贱,却也绝不是他口中之人。”
“有这样的事?他写了首什么诗?”
绾绾将李修涯的诗念给清夫人听了,清夫人也有些怒气。
教坊司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妓院,乃是礼部管辖的官方礼乐之所,除非是姑娘们自己愿意,否则没人敢用强。
他李修涯不过是有些才华写得一首好诗,岂能如此狂妄?
不过转念一想,绾绾在李修涯那里吃了瘪,来找我作甚?
绾绾道:“陈国皇子和大皇子殿下已经离开,而那李公子还在教坊司内吃酒,绾绾要回住处,就得过前院,绾绾是怕又被他撞见,免不了又是一阵奚落,所以...”
清夫人明白了,歉意道:“不是我不收留你,今日我这阁楼来了客人,就是想把你安排到楼下也不行。”
清夫人和太妃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清夫人的客人,也只有太妃娘娘了。
绾绾闻言,神色黯然。
“原来是太妃娘娘到了,那绾绾就不多打扰了。”
“嗯。”
绾绾转身离去,教坊司的通红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清夫人摇头轻笑,转身进入房间。
“有什么事吗?”太妃问道。
清夫人道:“没什么大事,明日再说与你听吧。”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闻到一阵清香,随后便晕了过去。
吱呀一声轻响,龚猿扛着李修涯进入房中。
将李修涯放在床边转身就走,在关门之前,龚猿吹出一口白色的迷烟,随后将房门紧闭。
而陈骜和姬未真也早已经离开了教坊司。
“此次李修涯犯下此弥天大罪,是在劫难逃了。”姬未真有些兴奋。
陈骜自然也很开心,轻薄太妃,这个罪名够李修涯死上十次了。
只是这姬未真也真是狠,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毒计,很好,很合本皇子的口味。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李修涯觉得脑袋昏沉,挣扎爬了起来。
烛火未熄,一片绯红。
床上两道曼妙的身姿横陈在眼前,李修涯突然觉得全身燥热难当。
“嗯。”
一声嘤咛,两女的脸色也变得绯红,诱人欲滴。
“伊人,云烟!”
李修涯眼神迷离,缓缓的伸出双手。
三人都做了一个满是温柔的美梦。
一夜风雨不歇,三人精疲力竭。
清晨,露气渐消,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娘娘,您醒了吗?奴婢来伺候娘娘梳洗。”
太妃悠悠睁开双眼,眼神之中尽是落寞,好似在回味昨晚的梦境。
突然,太妃猛的一惊,她觉得自己趴在谁的身上,而清夫人正抱着一只粗壮的手臂躺在自己身边。
“不必,你先退下,哀家还要再休息会。”
“是。”
待红妆离去的声音响起,太妃这才敢起身抬头。
看着李修涯的脸,太妃愣了。
满屋狼藉,三人的衣衫散落一地。
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时,清夫人也醒了,先是看了一眼全身赤裸的太妃,然后又看见自己也赤裸着身子抱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本能的,清夫人就要张嘴大叫。
太妃眼疾手快的捂住清夫人的嘴,低声道:“别叫。”
清夫人眼含屈辱的泪水,点了点头,太妃这才松开。
“我还以为昨晚是个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该如何是好啊?”
两女这才想起,昨晚的梦是那么的真实。
“这人是谁?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清夫人眼中尽是怒火的死死盯着李修涯熟睡的脸庞,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淌。
太妃一声苦笑道:“此人就是李修涯。”
第五十八章 暂且保住狗命
“现在该怎么办?”
不愧是太妃,遇上这样的是,几乎没有恐慌和手足无措,还连带着安抚清夫人。
清夫人也稍微镇定了下来,只是心中凄苦,眼中仍是不停流着眼泪。
太妃道:“你我的清誉被玷污,此人自然是罪大恶极。不过你现在如果就要喊打喊杀,那此事曝光,你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是这个道理,两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清夫人就算了,在怎么样也只是教坊司的罪奴,但是太妃不一样。
清夫人点点头:“可是...”
“先穿好衣衫,我们从长计议,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也让李修涯给自己一个交代。
既然事已至此,两人也不避讳什么。
散落的衣物和李修涯裸露的胸口上的抓痕以及唇印,无一不在说明昨晚的疯狂。
李修涯做了一个幸福的梦,他梦见了极尽温柔的谢伊人和云烟两女。
待李修涯醒来,只觉得身心放松,一扫疲倦。
突然,李修涯愣了下。
昨晚,自己不是在和陈骜姬未真喝酒吗?
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啊。
李修涯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昨晚那个无比真实的梦。
“醒了?”
李修涯闻言转头一看,之间两个清丽温婉的妇人坐在自己面前,发饰凌乱,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太妃娘娘?”
李修涯自然认出了太妃。
随后李修涯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连忙拉过被子将身子盖住。
“太妃娘娘怎么在这里?”
太妃冷笑道:“这句话应该是哀家问你才对,你为何会在这里?”
李修涯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很是陌生,不是自己在甘霖院的住处。
“请问娘娘,这里是哪里?”
清夫人苦道:“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昨晚?”李修涯摇了摇头,努力回忆。
“昨晚在下在陪陈国三皇子和大皇子殿下饮酒,应该是喝醉了,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清夫人还想说什么,太妃拉了拉她的手。
李修涯看着两人还未来得及梳洗的面容和散乱的发饰,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昨晚那个梦?”李修涯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会死人的。
“我、你们...”
怪不得昨晚的梦那么真实,再看清夫人的眼神,李修涯懂了。
“在下...”李修涯急得浑身是汗,在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妃面无表情道:“看来你也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且不说是如何发生的,你现在是不是该给哀家一个交代?”
李修涯苦笑不止。
这还交代个啥?
吹唢呐,盖白布,等着吃席吧。
这个罪名,别说是李修涯,任谁来,也不能轻易承受啊。
“既然错已经犯下,在下无意辩解,任凭太妃娘娘处置吧。”
太妃冷笑道:“话倒是说得好听,哀家就算是现在将你乱刀分尸,也不能解我心头恨之一二。”
“娘娘说得是,在下知道,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不过在下并不是存心轻薄,只是昨晚之事,在下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说起来,太妃也才惊觉,不仅是李修涯,昨晚事情发生之时,自己也很迎合。
向来端庄的两人为何会这么疯狂?这绝不是一个梦能解释这么简单。
而且太妃梦到了定王,清夫人梦到了溧阳侯,李修涯也梦到了自己的妻子?
这么巧,三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清夫人道:“不是存心?我这阁楼离前院不近,你就算喝了再多,也不能轻易上得来,何况楼下还有...”
说到这里,清夫人也愣了。
转头看了一眼太妃,太妃苦笑道:“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你,还是哀家。”
太妃的贴身宫女红妆还有伺候清夫人的小丫头都住在楼下。
要是李修涯果真是醉酒误入此地,不说教坊司往来之人颇多,李修涯就算要上楼,也不可能避得开两人的侍婢。
李修涯也反应过来:“是陈骜?还是大皇子殿下?昨晚就是他们邀在下来此教坊司欣赏歌舞。”
太妃心中一寒:“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推卸责任吗?”
“在下并未这样想。”李修涯看忙摆手。
“就算你是怎么想,哀家也绝不会放过你。”
“娘娘说得是,无论是何原因,此事到底是在下犯下的过错,但凡娘娘发落,李修涯绝无怨言。”
别看太妃镇定,此时也和清夫人差不多,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
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此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否则不仅李修涯要死,自己两人也在没有颜面见人了。
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收场?
李修涯自觉愧对两人,自然是听候发落。
“那个,娘娘,在下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李修涯现在还赤裸着身子,而他的衣服不巧正落下太妃娘娘的脚下。
太妃面无表情,李修涯尴尬一笑,想要起身,却又怕污了两人的眼睛。
只好用被子裹着从床上爬起,太妃附身拾起衣物,将之扔给李修涯,随后撇过头去。
李修涯道了声谢,随后便窸窸窣窣的将衣服穿好。
李修涯也看出来了,太妃应该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自己。
而且似乎也不想把这件事曝光出去,因为这样,不仅李修涯要死,太妃恐怕再也无颜见人了。
最后羞愤自杀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李修涯可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夜荒唐埋下祸根。
李修涯穿好衣服,三人相对而坐。
“这是哀家的至交好友,也是昨晚的受害者之一,乐清,一般都称她做清夫人。”
太妃居然给李修涯做起来介绍。
清夫人瞄了李修涯一眼,随后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李修涯。
李修涯苦笑着拱了拱手。
太妃道:“哀家想听听,李公子对于此事的看法。”
我还能有什么看法?
这不是等您的发落吗?
我已经在想象自己的丧礼上伊人和云烟哭得梨花带雨又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非是在下想要苟且偷生,不过此事曝露出去,在下死不足惜,太妃娘娘和清夫人的清誉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玷污。”
太妃冷笑道:“你倒是也知道哀家的顾虑,这是在要挟哀家吗?”
“在下不敢,在下绝无此意。”
“不过你说得也不错,哀家是要脸的,此事绝不可对外人言。”
李修涯脸色一喜,看来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你要证明你不是故意来此的,否则哀家定要你死无全尸。”
太妃娘娘说得咬牙切齿,李修涯连忙称是。
李修涯心中认定此事是陈骜和姬未真背后搞得鬼,那么他们两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太妃暂且放过李修涯,那陈骜和姬未真呢?
李修涯不信他们没有一点后手。
突然,敲门的声音响起。
“娘娘,夫人,你们起了吗?绾绾姑娘来了。”
绾绾?她来干什么?
太妃道:“哀家正在穿衣,且让她等等。”
“需要红妆伺候吗?”
“不必,你先去招呼她。”
“是。”
太妃道:“你想办法出去,哀家会再找你的。”
李修涯也明白,先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案发现场。
被人撞见了,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何况李修涯现在可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李修涯打开窗户,看了一眼,二楼不算太高,便翻身顺着窗沿爬了下去。
大清早的,教坊司内幸好也没什么人,李修涯左闪右避,来到院墙边上,看着高高的院墙陷入了沉思。
这该咋上去啊?
妈的没偷过腥,没经验啊。
这边绾绾一脸微笑,心中却已经想好了自己待会惊叫的幅度。
咯吱一声,门被红妆推开。
绾绾进入,却看见太妃与清夫人端庄的坐在一旁,房间里却没有李修涯的身影。
不可能啊,昨晚陈骜派了人彻夜守在阁楼外面的,没见有人下来啊。
见绾绾愣在原地,太妃皱眉道:“大清早的,你来干什么?”
绾绾回神道:“绾绾参见太妃娘娘,不知娘娘在此,绾绾一时出神,失礼了。”
清夫人问道:“绾绾有事吗?”
绾绾不知所措,居然忘记了事先想好理由,真是败笔。
“绾绾是来多谢清姐姐昨晚的安慰,今日特地来请安的。”
“那倒不用,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是要谢的。”
绾绾已经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了。
太妃道:“既然人也见过了,红妆,送绾绾姑娘离开,准备一下,哀家要回宫了。”
“是,姑娘请。”
“既如此,那绾绾告退。”
绾绾怀着疑惑就要离开,却突然上前几步来到屋子中间,环视了一圈。
可惜,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放肆,你在干什么?”
太妃满含怒意的声音将绾绾打回现实。
不可能啊,辣么大个人呢?
绾绾伏身道歉:“冲撞娘娘,绾绾知错了。”
“退下。”
太妃冷冷道。
绾绾不敢抬头,红妆将绾绾拉着出去了。
待绾绾离开,清夫人看着太妃道:“看来你说得没错,果然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件事。”
太妃叹道:“无论是谁也好,哀家与你这一生的清白,今日尽毁了。”
清夫人见太妃也卸下伪装,两人皆是低声啜泣起来。
而再回头向床上望去,一抹鲜红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第五十九章 大清早的
这边绾绾无功而返,而飘香楼上,陈骜和姬未真也等得着急了。
“奇怪了,按时辰,绾绾已经已经动手了啊,怎么教坊司内没有一点动静?”
陈骜与姬未真都很疑惑,此时教坊司的门口停下一驾马车,清夫人送太妃正好出了教坊司的大门。
“是太妃娘娘和清夫人。”
姬未真愣道:“怎么回事?”
陈骜一拍桌子:“去看看。”
清夫人和太妃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陈骜和姬未真来到时,太妃还未登上马车离开。
“未真见过皇伯母,夫人。”
“陈骜见过太妃娘娘,见过夫人。”
清夫人微微躬身算是回礼。
太妃笑道:“原来是陈国的三皇子殿下,哀家知道你。”
陈骜满心狐疑,见两人神色如常,难道昨晚的事情失败了?
不可能啊,龚猿亲自出手,李修涯确实被送进房间,还用了迷情香,寻常的贞洁烈女和坐怀不乱的君子都抵挡不住,何况是他们三个?
但是看太妃的神色如常,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啊。
对了,李修涯,李修涯人呢?
“殿下?”
见陈骜半点不理会自己,太妃又叫了一声。
“娘娘请说。”陈骜也回过神来。
太妃笑道:“哀家是在问你,这大清早的,殿下就迫不及待的要来这教坊司饮乐了吗?”
陈骜尴尬道:“娘娘误会了,在下只是在街边偶遇了大皇子殿下,所以一起聊了几句,不知怎么就来到教坊司的门口,看见了娘娘,便赶紧上来参拜。”
太妃笑容不减:“哦,原来如此。看来未真和殿下的关系真是不错,好,陈卫两国就该是这般亲如兄弟。”
“娘娘说得是。”
太妃道:“哀家昨晚留宿教坊司,这就要回宫去了,你们自便吧。”
“恭送皇伯母。”
“恭送娘娘。”
一转头,太妃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的阴冷。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清夫人也笑道:“两位殿下自便,妾身也告退了。”
“夫人慢走。”
太妃与清夫人离开,留下陈骜和姬未真两人愣愣的站在门口。
“难道事情没成功?”
“不可能,龚猿确认过,李修涯中了迷药之后一直没醒,也是他亲自将李修涯放进清夫人的房间的。”
姬未真道:“可是看皇伯母和清夫人的模样,好像并不知道此事。”
陈骜肃然道:“找绾绾确认。”
两人进入教坊司中找到绾绾,绾绾此事也急切的想要见到两人。
“两位殿下,不好了,昨晚的事情好像没有成功。”
绾绾一见到两人,便惊慌说道。
陈骜不耐烦道:“镇定,我且问你,昨晚你确定没人下阁楼?”
绾绾连忙点头:“人是殿下派的,绾绾早上醒来之时他便来告诉绾绾了,昨晚没人出入,绾绾早上也上去确认过了,李修涯不在阁楼里面。”
“那就奇怪了,这李修涯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出去?”
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的难看。
“难道是李修涯那个护卫将李修涯提前带走了?龚猿说过,此人的武功极高,瞒人耳目的事情很简单。”
思来想去,陈骜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
姬未真也无奈点头,这似乎是最好的解释。
“既然是如此,那以李修涯的聪慧,定然会知道我们的计划,他会不会告发我们?”
姬未真有些慌乱了,这事可不是开玩笑了。
陈骜沉声道:“莫急,就算他李修涯洞悉了这一切,没有证据,他也不会轻举妄动,而且事关太妃娘娘,我料定他不会多说一句话。”
姬未真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这样就最好,不过我们还是得探探他的口风。”
“嗯。”
绾绾道:“那妾身该怎么办?”
“一切照旧,昨晚并无异常,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本皇子要你死无全尸。”
陈骜冷着脸看了绾绾一眼,绾绾连忙低头。
“绾绾遵命。”
两人离开教坊司,转而往甘霖院的方向走去。
他们必须确认现在李修涯的态度。
若是要鱼死网破,恐怕谁也讨不了好。
刚刚走出街尾,迎面走来两人,正是李修涯和胡岩。
陈骜和姬未真微微一愣,李修涯见到两人,面带微笑的上前打起了招呼。
“在下见过两位殿下,这大清早的,两位殿下出来遛弯啊?”
遛弯是什么陈骜和姬未真不知道,不过见李修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更加没底了。
“原来是李公子,好巧啊,公子这是往那里去?”
李修涯笑道:“公主殿下今日胃口不佳,在下想着出来买些开胃的小食给公主殿下,想必她会喜欢。”
说着侧身露出胡岩手上提着的东西。
陈骜道:“公主不适,那本皇子理当拜见,不如本皇子与李兄同往?”
姬未真也道:“是啊,皇妹她不舒服,本宫也该去看看。”
李修涯笑脸不变,既然你们想来,那就来吧。
“也好,那就由在下引路,两位殿下,请。”
李修涯与胡岩走在最前面,后面陈骜和姬未真不停的交换着眼色。
回到甘霖院,姬未央也是刚刚洗漱完毕来到正厅,一身圣天宗服饰,雌雄莫辨。
“回来了,昨...”
晚字还未出口,姬未央便看到了李修涯身后的陈骜和姬未真两人。
“三皇子和皇兄也在?”
姬未真道:“听李公子说未央你身体不舒服,皇兄特来看望。”
姬未央愣了,我这内功深厚武功盖世的,寻常哪里来的不舒服?
但见李修涯微笑,姬未央应道:“多谢皇兄关系,不过就是些小事,劳皇兄和三皇子大驾,未央惶恐。”
李修涯上前道:“这是在下买回来的小食,殿下吃些,可能胃口会好一点。”
“嗯,先放着吧。”
姬未央还一头雾水,她只知道昨晚李修涯彻夜未归,如今三人一起来到,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看李修涯这脸色,估计没什么好事。
“快请坐吧,陈敏,上茶。”
姬未央招呼两人坐下,李修涯道:“既然三位要谈话,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李修涯的身份是客卿,在场确实有些不合适。
不过陈骜和姬未真本就是来试探李修涯的,他走了还怎么试探?
姬未真连忙道:“昨日公子喝多了,本宫和三皇子没有送公子回来,现在想来颇为无礼,正好在此,本宫给你赔个不是。”
姬未真出言试探。
李修涯笑道:“殿下客气了,昨晚两位殿下也喝得不少,将在下遗忘也不是故意的,在下不会计较的。”
李修涯滴水不漏。
陈骜道:“都怪手下人不懂事,怠慢了李公子,不消公子说,本皇子已经重重的责罚过他们了。”
李修涯道:“殿下言重了。”
“只是不知李公子昨晚是留宿教坊司还是回到公主府了?”
李修涯笑了,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吗?
“在下昨晚喝得多了,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殿下的护卫将在下带回的,怎么两位殿下以为在下留宿教坊司了吗?”
李修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两人只觉得全身发毛。
这么说李修涯真的是被那个带刀的护卫提前带回来了,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姬未真神色惊慌,还是陈骜面色如常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本皇子的过失,本就是想与李公子和解的,没想到却又怠慢了李公子,本皇子真是要赔罪了。”
陈骜居然躬身给李修涯作揖。
李修涯自然毫不客气的受了。
“殿下客气了,在下身份低微,哪里受得了殿下如此大礼?”
等陈骜的礼行完了,李修涯这才装模作样的侧身闪到一边。
陈骜心底一沉,此时看来姬未央还不知道,那一定要封住李修涯的口才行。
还有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不知道有没有将此事禀告给姬未央。
不过见此人好像只跟在李修涯身边,想必是听李修涯的。
“公子受之无愧,待会本皇子再送些礼物来,希望公子笑纳。昨晚之事,本皇子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公子若是想起来些本皇子行为不妥的地方,请当面告诉本皇子,本皇子必将加勉。”
想私了?
行,反正这事我也不可能大肆宣扬,既然你们心照不宣,那你可得出出血。
“殿下说笑了,在下也喝得烂醉如泥,哪里想得起这些,何况就算有不妥之处,也都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
陈骜笑了,看来李修涯这事同意了。
也罢,就看要怎么样他才能满意了。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达成交易,看得一旁的姬未央愣愣的。
大清早的就开始打哑谜,而且你们真的和解了?
本宫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可信呢?
“此事说来荒唐,个中细节,公子想不起来就算了,以免破坏了公主殿下对本皇子的印象,李公子也请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不然别人还以为本皇子连道歉赔罪都做不好。”
“殿下说笑了,在下必将守口如瓶。”
这是让我不要告诉姬未央啊?
“如此甚好。”
得到了李修涯肯定的答复,两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姬未央还想追问李修涯,却被李修涯以累了为由打发了。
不多时,陈骜和姬未真便送上了成车的礼物来。
指名是送给李修涯的。
大清早的,姬未央被这些礼物淹没了。
第六十章 遮掩
李修涯和陈骜达成默契,那这件事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如果可以,李修涯也希望这件事能就此终结。
不过现在看来,陈骜两人只觉得是计划失败了,所以在尽力巴结李修涯,希望李修涯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但是两人阴毒的心计还是让李修涯后怕不已。
也幸亏太妃镇定,片刻之间就分析出了利弊得失,李修涯得以捡回一条狗命。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女子失身,这是头等的大事。
就算太妃和清夫人不愿将李修涯以此事定罪,那两人对李修涯也定是恨上了。
以太妃的机敏,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陈骜连同姬未真设计了这场戏,却不知道主角到底是李修涯还是太妃。
李修涯有心罢手,不想拿此事做文章,但是太妃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就看太妃想要如何做了,李修涯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候太妃出手,自己再暗中帮衬吧。
唉,也是件麻烦事,还很荒唐。
“你见我没出来,不知道进来找我?”
胡岩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被带进去,他们没这么蠢对你不利。虽然我见他们两人结伴离开有心疑惑,但是那是教坊司,留宿其中的具体原因还需要我说吗?”
胡岩眼神中透着不信任:“而且早上还是在院墙边上发现你的,你不走正门的原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伊人小姐与云烟姑娘日日夜夜都盼着公子回去呢,公子在外面更应该洁身自好才是。”
李修涯有些尴尬,虽然不是李修涯自己的意愿,但到底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看起来胡岩也不知道昨晚的事,想来也就天知地知,太妃清夫人知,李修涯知。
李修涯苦笑道:“说吧,你要如何才能不对伊人和云烟透露此事?”
胡岩笑了笑,转身离开。
胡岩才懒得管这种破事儿呢。
李修涯出门赴宴,彻夜不归,其中细节也不愿提起,姬未央心有疑惑,有心追问也被李修涯搪塞过去。
而且陈骜和姬未真还送了这么多的礼物给李修涯。
这些事情无一不奇怪,无一不挑动着姬未央敏感的神经。
“他们提到了教坊司?去找清姨问问。”
姬未央自作聪明,赶往教坊司。
阁楼里,清夫人独自坐在镜子前面,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不时羞恼,不时愤怒,不时哀伤。
神情变化之间,泪水已经浸没脸颊。
此事的打击的确有些大了,而且还没办法发泄出去,只能坐在镜子前面,顾影自怜,独自承受。
太妃说得对,自己也就罢了,太妃的身份特殊,若是被有心人作了文章,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夫人,公主殿下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门外侍婢的声音将清夫人拉回现实。
“哦,知道了,请殿下上来吧。”
姬未央来了,清夫人慌忙将自己的面容打理完毕,也看不出来是哭过的模样。
听太妃说姬未央好像有心李修涯,今日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没由来的,清夫人居然觉得有些心虚。
好像是被人抓包的小媳妇。
“清姨,我来了。”
清夫人虽然只比姬未央大个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却是实打实的长辈,毕竟是太妃的闺蜜。
姬未央推开门,只见阳光照在清夫人的身上,有些刺眼,让姬未央看不清楚清夫人的面容。
清夫人笑道:“堂堂的公主殿下,还是需要几分礼仪的,何以这般毛躁?”
姬未央道:“我自小在圣天宗习武,算是半个江湖中人,清姨不知道我们不拘小节吗?”
“呵呵,倒也是,不过你也好久没来清姨这里了,今日恐怕也不仅仅是来看看清姨的吧?”
清夫人将姬未央迎了进去,随后帮她倒了杯茶。
姬未央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伯母和清姨,未央今天来,确实是有事情请教。”
清夫人一愣,随后笑道:“你清姨深居教坊司十年了,外面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见识也就那样,你还需要向我请教什么?”
清夫人受过滋润,这一笑尽是风情。
姬未央的取向本就有些问题,见到清夫人这模样,不由呆了。
往日端庄的清姨,今日尽是些妇人态。
“清姨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姬未央左右看了看,试图在清夫人脸上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清夫人心神一颤,心虚笑道:“能有什么不同?难道今日我是没有梳洗打扮吗?”
姬未央摇摇头道:“也不是,就觉得清姨变得更加漂亮了,和平常有很大的不同。”
清夫人摸了摸脸颊:“是吗?”
姬未央肯定的点点头:“给未央的感觉变了。”
清夫人笑了笑。
“还是说说你来找我的原因吧,清姨再怎么变,也不还是清姨?”
说得也是,纠结这个干啥?
姬未央一下变得有些扭捏,
“清姨在教坊司,昨晚有没有个叫李修涯的在此来喝酒的?”
李修涯?清夫人心里一慌,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那个在陈国皇子的宴会上大放异彩的李修涯?”
姬未央点头。
“他昨晚来了?那可真遗憾,我很喜欢他的诗词,若是知道他来了,我必然要去见一见的。”
姬未央闻言有些遗憾,清夫人确实不怎么理会教坊司的事,不知道也算不得奇怪。
清夫人见姬未央脸色,怕她不相信,又道:“昨日你皇伯母来了,我便一直陪着说话,居然错过了见大才子的机会,我听你皇伯母说那李修涯是你手下的客卿,若是有机会,未央就将他带来,我也好好好的瞻仰一下他的风采。”
说完清夫人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没事还见李修涯干嘛?
嫌弃昨晚发生的事情不够深刻?
而且还把太妃也给卖了。
我真傻,真的。
清夫人如是想到。
姬未央闻言笑道:“那人也没人好见的,才华我自然承认,不消说陈卫两国,想必整个东元西荒,似他这般的年轻人,屈指可数。不过这人嘛就是一般般了,老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说法,没什么好见的。”
姬未央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言语之间却又些骄傲。
清夫人虽然也不怎么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明白了太妃所言不虚。
“清姨若是想见,改日我让他来给清姨请安。”
清夫人吓了一跳:“不必了。”
“嗯?”姬未央疑惑的看着清夫人。
清夫人连忙道:“我是说不用麻烦了。”
姬未央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清姨想见他,就是他不想来,未央也得把他绑来。”
清夫人嘴角一抽,你还真是孝顺。
“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这李修涯的事?”
姬未央嗯道:“他昨日一夜没回来,今日早上又和那陈国的皇子与我皇兄相谈甚欢,着实有些怪异,而且言语之间,好像昨晚上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所以打探了一下他的行踪,知道他们昨天离开飘香院就来到了教坊司饮酒,所以特地来找清姨打听一下。”
清夫人有些愣了,姬未央轻而易举的就知道昨晚李修涯在教坊司徘徊,那若是有人存心查探,恐怕昨晚的事还是纸包不住火的。
不行,这事得找太妃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去除尾巴的法子。
“未央这么关心这个李修涯,看来未央已经不再留恋奴儿了,想必奴儿这会儿很是伤心啊。”
清夫人眉目微微一动,笑着说道,姬未央听了,神情一滞,脸色羞红无比。
“没有,清姨乱说。”
清夫人指着姬未央今日的打扮,笑道:“若真是喜欢,那便不要再作这般姿态,你这寻常打扮还是应该更加注意才是。一个好好的女子,不消总是穿成这般模样。”
姬未央低声道:“在甘霖院未央也多是穿的女装,但是在他面前,好像也并未多看一眼。”
说着,姬未央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的小秘密没办法隐藏,一张俏脸更是有些无颜见人。
“既然清姨不知道,那未央就不打扰了,未央告退。”
说完,姬未央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清夫人“慢走”两个字还未说完,姬未央就不见了踪影。
清夫人笑容一滞,转而是深深的忧虑。
“得去找太妃商量一下啊。”
这边清夫人有些焦虑,太妃也并不怎么好。
除了一整日心慌意乱之外,脑袋里便只有李修涯的影子。
皱着眉头,太妃压在思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清夫人还未找她,她已经想到要如何掩盖这件事了。
派人稍微打听了一下,李修涯三人离开飘香楼便来到教坊司,期间没人看见李修涯离开,反而是陈骜和姬未真先走一步。
这事也肯定跟着两人脱不了干系。
不过今日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三人已经发生了关系,只以为计划落空了。
不过既然李修涯清晨确实是在房间里醒来的,只是没被人撞见罢了,那就是说他们以为李修涯提前发觉,然后离开了?
不行,这件事得跟李修涯和乐清通通气。
太妃洞悉始末,再次前往教坊司。
第六十一章 毁尸灭迹
夕阳西下,太妃再次来到清夫人的阁楼。
“我还想派人去找你呢,你倒是先来了。”
太妃一愣,问道:“你找我作甚?”
清夫人苦笑道:“今日未央来找我了,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李修涯。”
太妃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叹道:“此事你我必须缄口不提,我会想办法将此事完全遮掩过去,不留一点马脚。”
清夫人有些苦涩的点点头。
自己失了清白不说,还无处发泄心中的愤恨,只能将这件事永远的埋在心里,多少有些伤心难过。
太妃见状,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你若是想打杀那李修涯,等过些时间,我便想办法将他除去,以解你我心头之恨,只是眼下,我们还不能这样做。”
清夫人点头表示明白:“此事倒也不能全怪李修涯,说起来,他也应该是受害者才是。”
“哼,受害者,最得便宜的就是他了。”太妃哼了一声,倒是有些小女人的模样。
“幕后策划这件事的应该是陈骜和未真无疑了,只是他们现在都以为李修涯提前离开,计划并未成功,所以后面这件事你可别说漏嘴了。”
清夫人点头表示明白。
“那李修涯呢?”
她是问李修涯那边是不是需要知会。
太妃道:“此人聪慧非常,今日还听说陈骜和姬未真那个逆子送了很多礼物到公主府,想必是已经达成了默契,他肯定也猜到了。”
清夫人恨声道:“此事若是陈国三皇子策划的,那我们就任由他们欺凌?”
太妃微微皱眉。
陈国皇子的身份的确让太妃有些难办。
就算有心报复,却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而且此事又不能曝出。
“陈国皇子我拿捏不了,那姬未真这个逆子我还收拾不了吗?”
说起来姬未真的年纪比她都大了十来岁。
不过依然是逆子。
两人现在急需发泄一下,不然心中这口郁结之气堵着,心情就永远难以好转。
“你有什么计划?”
太妃道:“此事还是容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这件事的尾巴处理掉。”
清夫人闻言也点点头,这也是她现在急切所想的。
细细想来,这件事定然还有一个人知道。
太妃冷冷道:“我记得昨日,那个叫绾绾的来找过你吧?今日清晨绾绾又来了,你说这是巧合吗?”
清夫人自然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手下有合适的人出手吗?”
太妃道:“我没有,但是李修涯有。”
这边太妃和清夫人商量,那边陈骜和姬未真又岂能不知道事情的关键?
双方都想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干净,但是目的又不尽相同。
太妃和清夫人更多的却是想将整个事情的始末了解清楚。
但是陈骜两人还以为太妃和清夫人不知道这件事,只想将证据销毁,防止李修涯再拿此事做文章。
是夜,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穿梭。
黑影在教坊司阴暗出闪转腾挪,最终来到绾绾的房门口。
他是龚猿,来杀人灭口的。
“奇怪,没有呼吸声?”
绾绾只是个普通人,呼吸浑浊沉重,若是有心,根本不难发现。
推门进入,果然,人不在。
龚猿微微皱眉,又在教坊司内搜寻了许久,仍然是一无所获。
“什么?你说找不到绾绾的人?”
陈骜两人惊诧当场。
“属下将教坊司翻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陈骜气疯了,也彻底慌了。
这件事没有什么证据,唯一的人证就是绾绾。
要完成这个计划,陈骜或者姬未真亲自出面肯定都是不合适的,而绾绾却是一个相当合适揭发者,陈骜和姬未真是事先跟绾绾通过气的。
如今既然要将事情遮掩,那就只能杀了绾绾。
但是现在绾绾不见了,如何不见的还需要猜吗?
“李修涯!!!”
陈骜咬牙切齿,绾绾肯定是被李修涯提前抓走了。
姬未真慌道:“你怎么能确定是李修涯抓走了绾绾?按道理李修涯应该不知道绾绾也参与其中才对。”
陈骜哼道:“此人聪明绝顶,绾绾是当时唯一在场的第四个人,根本不难猜。”
“那他抓走绾绾做什么?”
陈骜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姬未真:“当然是为了要挟我们,太妃娘娘的身份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了,若是被她知道了这件事,你我虽然不可能有性命之忧,但是你就永远失去和你弟弟相争的权利。”
姬未真闻言,脸色苍白。
不错,太妃娘娘总领后宫,本就有着极大的权利。
更加重要的是,她是定王的遗孀,而定王的旧部如今在朝堂之上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些人或许不会为太妃卖命,不过为她摇旗呐喊却还是要做的。
只要太妃开口,本就没什么优势的姬未真算是彻底落於下风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李修涯抓走绾绾,只是想有一个威胁你我的筹码,如今你我投鼠忌器,怕是再也不能针对他了。”
陈骜现在是无比的后悔,果然还是应该坚持原来的计划,姬未真出的这馊主意,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处幽暗的房间里,绾绾双手被缚凳子上,一只烛火不断摇曳跳动,视线可见不过两三米的样子,黑暗处好像有人影静立不动。
“这是哪里?救命啊...”睁开眼睛,绾绾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绑住了,便慌乱的大喊大叫起来。
“聒噪,闭嘴。”
黑暗处传来一道浑沉的男人的声音。
绾绾眼神惊恐,脸上露出害怕恐惧的神色,双脚不断的蹬着地面,试图挣脱。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李修涯的脸出现在烛火旁,笑眯眯道:“绾绾姑娘可还记得在下?要不要在下再为姑娘作首诗啊?”
绾绾见是李修涯,更加害怕了。
“李...李公子,你为什么抓我?”
李修涯笑道:“为什么抓你,你心里没点数?”
“绾绾...绾绾着实不知,若是绾绾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绾绾愿意赔罪。”
“呵呵...你得罪的不仅是我啊。”
李修涯笑着,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声。
“不要装傻充愣,告诉哀家,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陈骜和姬未真谋划的?他们的计划目的到底是什么?”
太妃和清夫人也从阴暗处走近。
绾绾看清两人的面目,眼神之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她不笨,看到三人在一起,想必是事情已经暴露了。
“娘娘,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啊,求娘娘饶命。饶命啊娘娘。”
绾绾扭动身子,一下摔倒在地,却还是哭丧着不停哀求。
太妃冷哼道:“你还没回答哀家的问题,你要哀家饶你,那也得有饶你的理由。”
绾绾知道,如今太妃和两个皇子自己只能选择一边,而自己现在就在太妃手上,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绾绾就将陈骜和姬未真的计划和盘托出。
“绾绾知道的就这么多啊娘娘,殿下的本来计划是让我引诱李公子,然后将公子用药以为让公子以为是在和绾绾春风一度,实际上是将公子送到清姐姐的房间里,谁知道李公子对绾绾不辞颜色,两位殿下这才出手将李公子迷晕了送来的...”
清夫人闻言倒是看了李修涯一眼,见李修涯神色如常,心中倒是高看了几分。
绾绾的姿色不俗,年轻漂亮,在教坊司内也是出类拔萃的美人。
你修涯居然坐怀不乱,还算得上一个正人君子。
太妃怒道:“那个逆子不知道昨日哀家也在吗?”
绾绾怯懦道:“殿下,殿下知道。殿下说,清姐姐不过是教坊司的罪奴,就算与李公子发生了什么,也无伤大雅,如果...”
绾绾有些不敢说下去。
太妃怒道:“如果什么?说!”
绾绾下了一跳,弱弱道:“如果事关太妃娘娘,那李公子就定会身败名裂,甚至是死无全尸。”
李修涯听完后后背一凉,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姬未央首先就非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不可。
“很好,哀家知道了。”
绾绾连忙求饶道:“绾绾已经什么都说了,求娘娘饶命。”
太妃往后一退,将身子隐于黑暗之中。
绾绾又看向李修涯和清夫人。
“李公子,清姐姐,绾绾只是受人指使的,绾绾愿意出面指证,求李公子和清姐姐大发慈悲,饶了绾绾的命吧,绾绾愿意当牛做马侍候公子。”
李修涯幽幽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但此事并非仇怨,事关重大,你的性命,必不能留。”
清夫人有些不忍心,几次想要开口,但听了李修涯的话,也明白,现在可不是乱发善心的时候。
清夫人后退至黑暗。
烛火照印着李修涯似笑非笑的脸,慢慢的靠近绾绾。
“我这是第一次动手,希望不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
绾绾还想说什么,却被李修涯捂着嘴巴,同时卡住了脖子。
绾绾虽然瞪大了眼睛极力挣扎,但身体被缚,却又如何逃得过死亡?
半晌,绾绾没了气息。
李修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第一次主动沾上血腥吧?
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怎么,还有些舍不得?”
李修涯苦笑道:“娘娘说笑了。”
李修涯打开门,外面胡岩进来将绾绾的尸体带走。
“此事唯一的人证被杀,再也无人知道始末,娘娘可以放心了。”
太妃哼道:“但是你知道。”
李修涯躬身道:“在下理解,在下听凭娘娘处置。”
太妃冷冷的看了李修涯一眼,踏步离去。
清夫人微微叹道:“此事也怪不得公子,罢了,罢了吧!”
两人离开,留下李修涯一人苦笑不止。
这是欠下了两份罪啊。
第六十二章 又赴宴?
太妃和清夫人离开了,留下李修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愣愣的看着烛火出神,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不一会儿,胡岩回来了。
“都处理干净了?”
“嗯,我在城外找了个地方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入土为安?呵呵...”
李修涯突然觉得无比的嘲讽。
自己亲手杀了绾绾,却又把安葬绾绾的事想得如此的心安理得,甚至道德高尚。
“这件事不要告诉伊人和云烟。”
胡岩点点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又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动手。”
李修涯抱歉道:“此事的原委我不想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
胡岩现在还是听李修涯的话办事,并不知道李修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后,杀人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李修涯微笑道:“行,反正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都托付给你了。”
绾绾是整件事的节点人物,如果有她在,不难令人联想到整件事的真相,但是现在她死了,细枝末节,便再无人提起了。
至于为什么李修涯要亲自动手?
当然是因为太妃开了口,李修涯就算不愿意,也只得答应下来。
一整夜,李修涯无心睡眠,想了想,还是准备回甘霖院。
“你还舍得回来?”李修涯路过大厅,却听见黑暗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姬未央拈指一点,顿时大厅内灯火通明。
这招是弹指神通还是六脉神剑?好想学!
“殿下还未歇息啊?”
姬未央看着李修涯道:“昨日是陈骜邀你去宴饮,今日为何整夜不归?”
姬未真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李修涯,好像是在捉拿偷腥的猫。
“多谢殿下关心,没什么大事,只是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下。”
姬未央皱眉道:“大半夜的,整个都城都宵禁了,你去哪儿溜达?难道飞到树上看月亮吗?”
李修涯点头笑道:“殿下果真聪慧,在下就是去看月亮去了。”
呵呵...我信你个鬼。
“你我可是有过约定的,本宫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当然,殿下放心。”
李修涯实在没心情跟姬未央纠缠,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姬未央见李修涯神情低落,胡岩只是闷闷的站在一边,想来心情不怎么好,也就不再追问了。
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只是见到李修涯之后却一句也问不出。
李修涯几乎是彻夜未眠,早上的时候却来了睡意,但是却被奴儿打扰了。
“公子,殿下让你去前厅。”
李修涯刚准备眯一会,听到姬未央相召,无奈的点点头,随着奴儿来到前厅。
“有客人?”
姬未央正在接待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看模样打扮,应该是官家一类的人物。
姬未央见李修涯来到,便对客人笑着说道:“他若是愿意,本宫自然无所谓。”
李修涯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只见老者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李修涯李公子吧?老朽是左相家的管家,我家相爷久闻李公子的大名,特命我今日送来名帖,左相邀李公子今日赴宴。”
又是赴宴?
不会又给我闹幺蛾子吧?
李修涯现在听到赴宴两个字都有点条件反射了。
总有刁民想害朕啊!
等等,他刚刚说谁?
左相?
“你说你是谁?”
老者笑道:“老朽是左相家的官家...”
“左相叶九声?”
李修涯有些疑惑了。
老者微怒道:“公子岂可直呼我家相爷的名讳?”
李修涯连忙摆手:“抱歉,抱歉啊。”
老者怒气稍退,但是语气和脸色变得不那么热情了。
“我家相爷仰慕李公子诗词一绝,今日晚宴,也请公子一定赏脸。”
李修涯躬身道:“客气了,承蒙左相爷看得起,在下今日必到。”
“既然李公子答应下来了,那老朽就告辞了。
殿下,小老儿告退。”
老者离开,姬未央忍不住道:“怎么又是请你赴宴的?”
李修涯想了想,说道:“或许这就是魅力吧,你说呢?”
姬未央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臭不要脸。
“左相一向不愿跟朝臣或者皇室打交道,怎么今日想着请你赴宴了?”
姬未央有些疑惑。
李修涯笑道:“我一不是朝臣,而不是皇亲,正好不在他不愿打交道的名单里,就像刚刚的老头说的,左相这是倾慕我的才华,才华你懂吗?”
李修涯生怕姬未央不懂,故意说得非常的夸张。
姬未央闻言翻了个白眼。
虽然你说得很对,但是我还是听不下去。
“之前你不是还想见见这个左相吗?现在机会来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不错,这的确是个机会,不过现在我更好奇,他为什么要主动要求见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
在卫国,陛下姬晟代表着卫国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左相叶九声则代表着富可敌国的利益。
在卫国是没有士农工商这样的阶级区分的,所以以叶九声为首的商人集团一直是卫国不可招惹更不可能忽视的势力之一。
李修涯之前一直想要接触一下叶九声,可惜并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他却主动送上门来,这叫人如何不惊喜?
李修涯带着胡岩按时前往左相府,早上送名帖的老头早已等候多时了。
“李公子来了。快请进,相爷在正厅等您。”
“有劳。”
李修涯拱手躬身,问道:“在下没有来晚吧?客人们都到了吗?”
老者笑道:“公子误会了,今日相爷只邀请了李公子一个人。”
只邀请了我一个?那算是哪门子的宴会?
李修涯愣了,看来叶九声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谈。
怀着满腹疑虑,李修涯进入相府。
不愧是真正的有钱人住的地方,比起卫国的皇宫可华丽多了。
雕梁画栋,景色秀丽。
李修涯啧啧赞叹,这就是卫国第一大商人的住宅,很好,很强大。
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园林,穿过一步一景的院子,李修涯这才在老者的带领下来到相府的正厅。
毫不意外,这里也充斥的奢靡的金钱的腐败气味,李修涯自诩定力,却还是有些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相爷,李修涯李公子到了。”
“呵呵...李公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厅内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随后李修涯只见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快步走了出来。
“在下李修涯,见过相爷。”
叶九声笑道:“不必客气了,今日是老夫邀你赴宴,俗礼便不用了。”
李修涯从善如流,点了点头。
叶九声将李修涯迎了进去,两人分主客落座。
“前些日子老夫听了李公子的诗词,心神摇曳向往,早就想亲自见见李公子了,可惜公务繁忙,到今日才有机会。”
李修涯笑道:“左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重臣,自然也是日理万机的,在下不过就是一个举人,不值得相爷费心相见。只需要相爷派人知会一声,在下愿为左相分忧。”
叶九声微眯着双眼,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
“公子可是大才子,老夫也不能怠慢啊。”
“左相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叶九声道:“老夫也给李公子的随从准备了酒菜,就在隔壁,李公子不介意吧?”
这是要跟自己单独谈啊?
“胡岩,你去吧,在左相府,难道还能出什么事?”
胡岩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李修涯笑道:“相爷不会无缘无故请在下吃酒,说倾慕在下的才华这种话就算了吧。”
叶九声眉目一跳,大声笑了起来。
“既然李公子是聪明人,那老夫也不藏着捏着了。李公子可知道,飘香楼正是老夫的产业吧?”
李修涯心里一沉:“这个自然知道。”
叶九声道:“前日陈国三皇子陈骜和大皇子殿下与李公子在飘香楼内饮酒,随后便去了教坊司,天色将歇之时,却只见到他们两人出来,那么李公子去哪儿了呢?”
李修涯脸色一变,这老东西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让相爷见笑了,在下喝醉了,就歇在教坊司中了。
叶九声笑容不变:“这可奇了怪了,老夫的手下寻遍了教坊司大大小的房间,怎么没找到李公子啊?”
老东西在诈我?
“相爷又说笑了,教坊司上下百多房间,在下喝得烂醉如泥,自己都不知道在那间房。”
叶九声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招呼着李修涯喝酒。
“此酒是老夫特地从燕国运来的,相信李公子会喜欢。”
“相爷客气了,那在下就得仔细尝尝,以解思乡之苦啊。”
两人饮下一杯,叶九声低声道:“老夫一直很好奇李公子是怎么来到卫都的,所以派人查了查,猜猜老夫查到了什么?”
李修涯眼神微变 ,这老东西又想说什么?
“原来李公子不仅是诗词一绝,还和燕国枢密院指挥使聂含山关系莫逆,老夫还真是失敬了。不过李公子以这样的身份来到我卫都,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东西能量倒是不小,自己跟聂老头的事也没人宣扬过,应该没几个人知道,而知道聂老头身份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相爷老是开玩笑,在下是被英明神武的公主殿下掳来的,并没有带着什么目的。”
叶九声深深的看了李修涯一眼,笑道:“最好是这样。”
第六十三章 暴露了?
“李公子好像很惊讶?”
废话,能不惊讶吗?
你们这种人,心脏得厉害。
“在下的确有些惊讶,燕国与卫国相距千里之遥,若是相爷是怎么打听到在下的消息的?”
是顺着姬未央的线吗?不过和聂含山的关系应该不可能泄露才对。
叶九声笑道:“其实也不难,李公子靠着两首劝学诗一篇湘神赋名动姑苏要查李公子的消息真的一点都不难,随后又是一首足以流芳百世的水调歌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李公子好文采,老夫虽然出身商贾,但对于李公子这般人物,一向是很尊重的。”
李修涯含笑,微微点头。
“相爷客气了,在下还是不解,相爷凭什么觉得在下和聂含山有关系?”
叶九声道:“很简单啊,当日公主殿下在姑苏与吴州相继动手,而这些人最后回来的虽然十不存一,但是打听打听其中内幕消息还是不难的,老夫在他们口中得到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广陵刀。”
李修涯一惊,胡岩害我!
“如果老夫没猜错现在在隔壁的年轻人就是广陵刀的传人吧?而广陵刀本人是聂含山的家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这么一联想,李公子和聂含山有关系不就是昭然若揭了吗?”
叶九声眯着眼笑着,就这个把柄在,现在就将李修涯打入天牢也不是不行。
“而且,要调查李公子的生平其实真的不难,他聂含山能把手伸到卫都来,老夫在燕国使几个下人也是很简单的事,李公子莫忘记老夫的身份。”
也是,这老头就是卫国商人的头目,手下走南闯北的商人数不胜数,主要辐射的地区就是陈、燕、齐三国,大小的消息总是瞒不过叶九声。
李修涯也放弃挣扎解释了,他之所以暴露身份是想打一打陈骜的脸,就算有些人查,那也只能查到姬未央将自己掳来,更多的应该是不可能查到的。
不过不曾想叶九声的势力通天,竟然有这种本事。
“那么,相爷决定如何处置在下?”
既然和他国大臣有联系,无论目的如何,这罪名就跑不了。
叶九声诧异道:“明明是老夫应该问问李公子的目的为何,怎么反倒是李公子问起老夫来了?”
叶九声态度不明,李修涯那里敢说明来意。
“如今相爷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下还不是任凭相爷处置?”
“哈哈...”叶九声哈哈大笑:“李公子可不是鱼肉,也可以做执刀的手,怎么如此贬低自己?放心,老夫不会追究这种事的。”
“为何?”
叶九声悠悠道:“卫国如今千疮百孔,马上就有断粮的危险,若是不是老夫手下还在苦苦支撑,恐怕早就陷入全国性的饥荒,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他人吞并了。陈国明面上来了个三皇子陈骜,暗地里也遣使了不少人,你们燕国顺水推舟来了个李公子,老夫一点也不意外。”
“可以说,现在卫国就是老夫撑下来的,而老夫今日邀请公子前来,也不是想打杀公子,就想问李公子一句话。”
李修涯愣道:“相爷请问。”
“燕国对于我卫国是什么态度?”
李修涯微微一愣,叶九声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
叶九声见李修涯犹疑不定,笑道:“李公子还是不信任老夫啊?也罢,老夫再给你说件事,说完这件事,李公子不信也得信。”
叶九声很是自信。
李修涯更加好奇了,这老头怎么如此笃定?
叶九声脸色古怪的看着李修涯道:“前些晚上,李公子的确是留宿在教坊司了,而且是清夫人的房间,对吧?”
李修涯面不改色,心里却在狂跳。
他怎么知道的?
“清夫人是何人?在下不认识。”
叶九声笑道:“李公子这就没意思了,老夫已经开诚布公,李公子怎么觉得老夫是个傻子吗?”
“清夫人是谁,在下的确不知道。”
“也罢,那老夫就说得明白些。
叶九声嗤笑道:“老夫可没有乱说,当日老夫的手下的确是将教坊司大大小小的房间都寻了个便,却都没有发现李公子的身影,唯有因为太妃娘娘的关系而没敢靠近清夫人的阁楼,也就是说,李公子唯一的可能就是留宿在了清夫人的阁楼之上。”
“在下早上醒来,身处后院的花丛之中,许是喝醉了摔进去睡着了,并不是相爷说的那样。”
李修涯还要解释一下,叶九声道:“既然如此,李公子为何要从院墙出来?”
被看到了?
“就算相爷知道在下翻墙出来,那又能说明说明呢?”
“说明公子做贼心虚啊!”
叶九声饶有兴趣的看着李修涯的脸色。
“陈骜和大皇子殿下的身份特殊,李公子又是最近卫都的风云人物,老夫难免多关注了一点,以陈骜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可能轻易和李公子和解的,所以老夫特地派人全程跟踪这件事,恐怕陈骜是想害李公子吧?”
李修涯默然无语,老东西的洞察力还真是敏锐。
这样的年纪,神经这么敏感,以后应该不会得老年痴呆了吧?
老东西身体还真好。
“不错,三皇子的确不是真心要与在下和解,这不,将在下灌醉丢在教坊司不管了。”
叶九声看李修涯垂死挣扎的模样,愈发觉得有趣。
“本来老夫想李公子自己承认便罢了,如今看来李公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哦,相爷何意?”
难道老东西真的有证据?不可能,唯一的证人就是绾绾,已经李修涯亲手杀了。
“昨日清晨,我飘香楼刚刚开门,那陈骜和大皇子殿下便来了,虽然他们屏退了左右,但是既然是在老夫的地盘,他们说了什么,相信就算老夫不说出来,李公子也懂了吧?”
李修涯大惊失色,随后面如死灰。
“相爷好手段,在下,服了。”
这老东西居然知道事情全过程,这下,彻底完了。
叶九声冷笑道:“前天晚上,太妃娘娘也留宿教坊司,李公子果真是好福气,与太妃娘娘有染。”
李修涯叹道:“此事在下并不想解释了,相爷既然拿捏住了在下的把柄,在下也无话可说。”
叶九声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猜到事情没有曝光的原因也不难。
“看来太妃娘娘还是相当爱惜自己的名声,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反而不动声色的将此事压下,如果老夫没猜错,蛛丝马迹已经被太妃娘娘抹除干净了吧?”
最大的漏网之鱼就是你好吗?可惜没法将你除去。
“啧啧,那可是太妃啊,身份高贵,但也是风华绝代啊,还有那清夫人,就是老夫去教坊司,她也从来不见,李公子这齐人之福,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叶九声啧啧叹道。
李修涯心中绝望,如今叶九声拿住的可不仅是他一个人了。
叶九声大概是才出李修涯心中所想,笑道:“李公子不必担心,老夫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
李修涯闻言微微惊喜,随后便是惊讶。
“为何?”
叶九声解释道:“潇寒谷之战,定王奋力杀敌,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老夫的儿子因此得活,虽然落得个终身残疾,不过这个恩还是要还的。定王的遗孀,老夫自然是要照顾的,此时若是大白天下,不仅是太妃娘娘的清誉,更会使得定王的名声受损,这是老夫万万不愿意做的。”
原来是这样,是因为要照顾太妃娘娘吗?
“按理来说,老夫现在就应该将李公子这轻薄了太妃的淫贼千刀万剐的,不过老夫仔细想了想,太妃娘娘有意压下这件事,那这件事便应该完全当做没发生过,老夫不想多此一举,也请李公子转告太妃娘娘,老夫叶九声说的,此事,已经了结。”
真是意外之喜,看来自己的狗命暂时保住了。
果然,有大腿,顺利带飞。
虽然这条大腿已经死了十来年了。
“李公子现在该相信老夫的诚意了吧?”
李修涯点头,叶九声将事情说得这般明白,完全可以将李修涯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他却没有。
李修涯只能心中感叹,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有些太刺激了。
不过这也让李修涯更加的疑惑了。
叶九声握住这个把柄,又为何会轻易不去动它?为了自己的儿子?可能是,但李修涯相信绝不全是。
定王毕竟死了这么久了,叶九声和太妃可没有什么交情。
“那在下就更加不懂了,相爷只需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就好,说给在下听,不过就是给在下和太妃娘娘徒增烦恼,如今又郑重其事的邀请在下前来,不是要挟在下,相爷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李修涯疑惑的就是这点,以叶九声的智慧,当知道,若是不想要挟太妃和李修涯,只要当做不知道就行了。
叶九声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叶九声笑道:“公子莫急,今日老夫请公子来,就是因为洞悉了一些事情,长夜漫漫,你我可以慢慢聊。”
长夜漫漫,谁想跟你个糟老头子聊?
第六十四章 不知心恨谁
“因为调查李公子的原因,老夫也多少知道了公主殿下的事情。李公子虽然名为殿下的客卿,但实际上,公子行事公主殿下一般都不会过问,想必殿下是相当的信任公子的,那么老夫猜猜,李公子背后是燕国聂含山,而殿下一直想要努力重振卫国,这次花费心力寻回圣印就是证明,你们两人凑在一起,背后究竟为何呢?”
叶九声似笑非笑,李修涯翻了个白眼,这特么难猜吗?
“相爷还是话说清楚些,不要打哑谜了,在下的小心脏可经不起折腾。”
李修涯觉得心好累,老狐狸果然不愧是一国宰相,心机似海,根本捉摸不透。
“呵呵,若是老夫没猜错,燕国那边是有可能帮卫国一把的,对吧?”
是的呢,您猜得真准。
“相爷心如明镜,正是如此。”
得到了李修涯肯定的回答,叶九声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指节不断敲打着桌子,显然是在思考。
李修涯也不打扰他,有什么幺蛾子,且让他作出来吧。
“燕国以什么理由帮助卫国?”
“其实也不算帮助,不过是利益互换。燕国更想跟卫国做一笔生意,只要卫国让出盐利,那么燕国自然愿意低价出售粮食给卫国。”
叶九声愣道:“燕国这是要跟我卫国做生意?”
李修涯笑道:“一切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不然就算燕国有心与卫国互通贸易,有陈国掣肘,恐怕也并不容易。”
陈国不是傻子,不可能放任这件事成功。
叶九声冷笑道:“陛下现在一心想要和陈国和亲,这样的计划摆在他的面前,他定然不会理会的。”
“陈国的求亲使团克日便要到了,此时恐怕难成了。”
“不,有老夫在,商贸之事,老夫可做主跟燕国达成协议,盐利老夫让出五成,李公子觉得如何?”
叶九声有些急切,李修涯疑惑道:“如今陈国还在为卫国提供粮食,相爷好像很着急?”
“哼,陈国狼子野心,提供的粮食是有限的,我卫国现在是一点存粮都没有,一旦陈国压境,恐怕卫国根本无力坚守。”
说是没有一点余粮,想必叶九声这样的大商人手上还是会有存货以备不时之需的,不过肯定不多。
恐怕陈国没有直接动手动的原因也是如此吧,卫国毕竟还有数十万带甲之士,陈国想要以武力征服,恐怕也会有变数,如此徐徐图之,摁住卫国的命脉,那卫国早晚都是陈国的囊中之物。
看得出来,叶九声对自己的国家还是相当有感情的,也愿意为此出一份力。
李修涯道:“相爷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在下即刻修书回禀此时,相信不日就会有回答。”
叶九声道:“如果陛下答应和亲而燕国的粮食还未到,那老夫就会采取极端手段,希望李公子快些行动。”
极端手段?你能有什么极端手段?难道还要起兵造反啊?
别说,还真不是不可能。
卫国商人每年提供高额的税收,还提供大量的军费。
也叶九声的身份地位,笼络一部分军中高层也不是件难事。
这老头这么狠的吗?
李修涯心中有些震惊。
但是要说是相信叶九声的鬼话,那李修涯倒也没有完全信。
叶九声这样的老狐狸,可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不过叶九声捏着李修涯的把柄,李修涯不信,也得信。
两人达成协议,随后便是一副各怀鬼胎而表面宾主尽欢的模样。
辞别相府,李修涯回到甘霖院便将此事写成密函,交由胡岩,让他派飞鱼卫将之送回燕都。
“来去要快,若是大人同意,可即可着手进行。”
“好。”
胡岩去去便回,李修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叶九声的事告诉太妃。
次日,教坊司。
清夫人才起床不久,侍婢回报道:“夫人,外面有位李修涯公子想要求见夫人。”
清夫人身形一颤,他来干什么?
“请他进来吧。”
清夫人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不久,李修涯便跟着侍女来到阁楼之上。
“你先下去吧。”
“是。”
清夫人屏退侍女,只留下她和李修涯两人。
“在下,见过夫人。”
两人单独相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不是说好了,从此形同陌路,不再见面的吗?”
清夫人语气清冷,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将绾绾除去,李修涯和两人便再也不能有瓜葛。
“你来找我,若是让太妃知道了,她定会生气的。”
李修涯苦笑道:“在下无意给夫人和太妃娘娘增添麻烦,只是有件事必须要请娘娘定夺,夫人也知道,在下的身份要见娘娘并不容易,所以只能来见夫人了。”
“原来你不是特地来见我的。”
清夫人略微有些失望,李修涯一愣:“夫人说什么?”
清夫人脸色微红,“没什么,既然是有事,那请公子稍后,我这便派人去请太妃前来。”
“劳烦夫人了。”
清夫人离开,李修涯独自在房间里,想起了那天晚上也是在这里,微微叹气。
窗户旁是清夫人的梳妆台,上面有些胭脂水粉,还有一块铜镜。
李修涯可以想象,那件事之后,恐怕清夫人就是坐在这儿抹眼泪的吧?
这事她应该是最无辜的,陈骜和姬未真的目的应该是李修涯和太妃,清夫人这是遭了无妄之灾。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妾身恨谁,公子不知道吗?”
李修涯刚刚念完,门外就响起了清夫人幽怨的声音。
李修涯闻言一滞,随后苦笑道:“在下孟浪了,让夫人见笑了。”
清夫人道:“无妨,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
“夫人说得是。”
“妾身已经派人前去知会太妃,公子稍待,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
两人相对而坐,但是眼神却不各自瞥向其他地方,也不说话,场面尴尬了下来。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李修涯终于有些忍不住问道:”夫人在这教坊司,过得还好吧?”
说完李修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特么问的什么鬼问题?
清夫人应道:“有太妃照拂,总归与其他人不一样,自由,没人敢来约束,就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终日要在这阁楼上过活。不过好在太妃时常看望,也不至于寂寞。”
李修涯点头:“过得好,那便好。”
“其实这里也不错,虽然冷清了些,但是安静没人打扰,平日里读读诗书,做做女红,倒也充实。”
“夫人喜欢读书?喜欢什么样的书?在下也读书,若是夫人有喜欢的,在下可以搜罗一些孤本给夫人解闷。”
清夫人想李修涯自然也是饱读诗书的,不然也做不出那般的诗词来。
“公子客气了,妾身喜欢的不是什么孤本,只是一些话本小说,街头茶楼之上常有人说书,妾身派人买来原稿,用以自娱罢了。”
喜欢小说啊,你早说啊,这题我会啊。
“原来是这样,那改日在下就为夫人搜集一些。”
清夫人低声道:“嗯。”
两人三三两两的聊着,不一会,太妃便到了。
“红妆,去楼下等着。”
“是,娘娘。”
太妃一进门,便看见李修涯在讨好清夫人,而清夫人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心情不差。
太妃微微不喜,轻声呵斥道:“你还敢来这里,不怕人知道吗?”
李修涯见太妃生气,解释道:“陈骜和大皇子现在是投鼠忌器,他们现在连在下的行踪都不敢再跟了,娘娘放心。”
“哼,哀家不是说了吗?此事已经结束,你我再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李修涯苦笑道:“恐怕并不能如娘娘所愿。”
李修涯便将叶九声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两人。
清夫人听了脸色苍白道:“这该怎么办才好?”
李修涯道:“夫人不必担心,左相的意思,在下虽然摸不透,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没事。”
太妃皱眉问道:“他没提条件吗?”
李修涯摇头:“左相说,十年前潇寒谷之战,定王为他儿子杀出血路,保下一条命,所以他不会将此事说出来,请娘娘放心。”
太妃喃喃道:“叶天吗?”
随后摇了摇头:“此人也不可尽信。”
“就是如此,所以在下才想要请娘娘定夺。”
太妃和清夫人有些神不守色,本以为杀了绾绾就结束了,谁知道又冒出来个左相叶九声。
此人可不是说杀就杀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叶九声现在不拿此事威胁我们,想必是有所求,待他目的显现,自然就有应对的办法。”
太妃也有些束手无策,只希望叶九声真的是因为自己儿子的原因,将此事埋在心里。
“还是那句话,以后都不要来教坊司了,以免被人发现。”
“是,在下告退。”
李修涯离开。
“以后他来找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了。”
太妃叹道:“他是燕国人,还是未央心仪之人,你...不要自误啊。”
清夫人闻言,脸色一白。
“我,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 路过
事情好像并没有变得简单,叶九声的插手多少让李修涯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叶九声应该也是更加偏向燕国的。
这是件好事。
从教坊司回来,李修涯便找上了姬未央。
“这几日你倒是忙得很,却是很少找本宫说话了,可是有什么事?”
李修涯道:“殿下聪慧,在下的确是有事,希望殿下给在下一个肯定的答复。”
姬未央微微一愣,李修涯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了。
不过只是刹那,姬未央只是心思动了动,也没有多想。
“你问吧,能说的,本宫也不瞒着你。”
“大皇子和三皇子,殿下究竟属意谁?或者说,殿下更希望两位皇子中的哪一位成为太子?”
姬未央惊诧当场,随后深深的皱眉。
李修涯见姬未央不说话,叹道:“殿下不要再犹豫了,必须选择一个,一旦陈卫联姻,此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姬未央有些难受,姬未真和姬未行都是他的哥哥,她对两人的态度其实是差不多的。
“如今大皇子终日巴结陈国的三皇子陈骜,想必是更加偏好陈卫和亲的,而三皇子虽然不动声色,但是一向与大皇子作对的三皇子想必不会任由大皇子坐大,在下提议,我们可以接触一下三皇子了。”
既然姬未真策划了这次的事件,那就是李修涯的死敌。
李修涯是不可能帮他的。
“你是让本宫支持三皇兄?”
“正是。”李修涯道:“陛下的心思咱们就不猜了,但是卫国的将来必定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其中一位这是不争的事实,殿下的目的不就是想让卫国越来越好吗?在下打听过了,三皇子行事虽有失偏颇,但是能力极其出众,待他登上帝位,想必会有一番作为。”
姬未央叹道:“骨肉相残,非是本宫愿意看到的局面。不过你说得不错,三哥确实是比大哥更加适合的人选。”
李修涯笑道:“殿下也这么认为就好,那殿下这边可以适时的走动一下了。”
“本宫明白了。”姬未央点头,随后问道:“对了左相找你,可是说了什么?”
李修涯道:“不过是和在下做了一笔生意,左相愿意让出五成的盐利来换购我燕国的粮食,在下已经将此事回报燕国,相信聂大人那边会很乐意此事的。”
姬未央欣慰点头:“左相虽然平时不怎么理会朝局,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独当一面的。”
“殿下说得是,在下今日也算是和相爷一见如故,以后也要多多走动一下。有了相爷的支持,想必三皇子殿下会很开心。”
“嗯。”
两人商量了一会,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姬未央说做就做,转身便来到三皇子姬未行的府邸。
“未央?这可是稀客啊。”
对于姬未央的到来,姬未央很是意外。
“未央见过三皇兄。”
姬未行笑道:“皇兄这里又没有外人,未央就不必多礼了。”
“是,未央明白了。”
姬未行将姬未央迎了进去。
“未央可是很少到皇兄这里走动的,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啊?”
姬未央道:“没有,就是路过,正好来看看三皇兄。”
“哦,原来是这样,那未央可有心了。”
真的是路过?姬未行在心中打下一个问号。
“三皇兄如今和大皇兄一样,都是帮助父皇处理政务,想必辛劳。”
姬未行笑道:“再如何那也是在卫都,不像未央,为了取回圣印亲自去燕国好几个月,想必更是吃了不少苦,比起未央你,三哥这点政事不过就是费些心神罢了。”
“三哥说笑了,未央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觉一两个时辰。
“呀,已经这个时辰了?打扰皇兄这么久,未央真是不好意思,这就告退了。”
姬未行微微惊讶道:“不留下来吃个饭吗?”
“不了不了,皇兄留步,未央改日再来看皇兄。”
姬未央风风火火的走了。
姬未央送姬未央出门,看着公主车驾远离,嘴角微微一勾。
这是来暗示什么吗?
姬未央破天荒的登门,姬未行由不得不多想。
姬未央也没有直接把话挑明,总要有个接触的过程才行。
闲聊了半天,就算是今天的收获了。
而另一边,李修涯和姬未央告别后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文房四宝就开始写了起来。
一写就是大半天,直到胡岩报告姬未央回来,李修涯这才停笔。
密密麻麻的,李修涯居然写下六千余字。
可惜,字太丑了,好几十张上好的纸就这样被李修涯给糟蹋了。
将纸张按顺序叠好,李修涯对胡岩道:“你亲自将这个送到教坊司清夫人的手里,注意别让人看见你。”
胡岩直勾勾的盯着李修涯,李修涯觉得身体有些发毛。
“你看着我干嘛?”
胡岩道:“你是不是又要背叛伊人小姐了?”
李修涯一愣,你特么也不傻啊。
还特么又?云烟是我主动的吗?
嗯?
“别废话了,快去快回,一会你还要陪我去一趟姬未真那儿呢。”
胡岩点点头离去,李修涯来到正厅,又和姬未央打了个照面。
“殿下今日去三皇子那儿,想必聪慧如三皇子,应该也接收到了殿下的信号,接下来只需要殿下多多走动就行了。”
“嗯。”姬未央点头。
两人交流了几句,李修涯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就要离开。
姬未央见状,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李修涯笑道:“就是趁这个时候出门,才能遇到想遇到的人。”
姬未央翻了个白眼。
“广陵刀呢?没有他在身边,你不怕陈骜派人杀了你?”
“出去办事了,很快就回来,我去门口等他。”
“随便你吧,本宫累了,去休息了。”
李修涯出门,姬未央将陈敏唤来,吩咐道:“派人跟着他,看他在玩什么花样。”
“是。”
这几日李修涯的行踪不定,姬未央总是觉得心有不安,还是派人跟着为好。
这边胡岩带着李修涯写好的东西潜入了教坊司。
此时教坊司倒是很热闹,不过总有一处地方很是清冷。
清夫人坐在窗边,看着漫天的红霞发呆。
突然,一道身影落在清夫人的面前,把她下了一大跳。
本能的,清夫人就要大叫,但看清楚来人之后,硬是生生的憋了回去。
“是你,你来干什么?”
清夫人自然认出,这人就是李修涯的护卫。
“公子让我给你的,是他自己写的。”
胡岩将怀中叠好的纸张递给清夫人。
清夫人眉目微跳,难道是情书?
但这也太多了吧?
胡岩将东西送到,便飞身离去。
清夫人看着李修涯歪七扭八的字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这是李修涯亲自写的吗?
李修涯的字虽然丑,不过还是能认出来写的什么。
“红楼梦?”
清夫人喃喃念道。
随后仔细看了起来。
看了几行之后,清夫人很是惊喜。
“这是...话本小说?”清夫人芳心一颤,整个人都有些发烫了。
今日不过就是提了一嘴,没想到李修涯竟然是记在了心里。
“这么多,想必是费了他不少心力吧。”
清夫人如获至宝,整个人的心却是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胡岩回来,李修涯便带着胡岩往姬未真的府上去了。
李修涯虽然与两人达成默契,但是李修涯现在才是手握把柄的一方,若是李修涯不够强势,定然会让陈骜和姬未真感到疑惑。
所以李修涯得意洋洋,今日就是去耀武扬威的。
天色将歇,姬未真的府上倒是灯火通明。
李修涯两人来到门前,对着守门的家丁道:“烦请去通知殿下一声,就说李修涯前来拜见。”
不一会,姬未真亲自出来迎接李修涯。
“哈哈,本宫说今日的喜鹊怎么叫得这么欢,原来是李公子大驾光临,失敬恕罪啊。”
“殿下客气了。”
李修涯的态度非常平淡,姬未真也不在意,将李修涯迎了进去。
“李公子这个时候到访,可是有什么事情?”姬未真满脸堆笑。
李修涯哼道:“没什么事,就是刚好路过,便进来讨杯茶喝。”
“原来是这样。”姬未真微微点头,“来人,都瞎了吗?还不快给贵客倒茶?”
待侍从倒好茶水,姬未真亲自将这杯茶送到李修涯手上。
很上道啊。
“天色已晚,可惜在下来得匆忙,也没给殿下带个什么礼物,真是抱歉了殿下。”
闻弦歌而知雅意,何况李修涯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生怕姬未真懂不起一样。
姬未真虽然平庸,但又不是傻子。
“李公子客气了,今日本宫得了些古玩字画,都是商人们从其他国家弄来的,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李公子才高八斗,正好适合,若是李公子不嫌弃,本宫就将这些东西送给李公子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修涯搓了搓手,脸色有些兴奋。
“今日就是路过,殿下客气,太客气了。”
姬未央心中鄙夷,再装可就没意思了。
还路过?你以为本宫会信?
第六十六章 骇人的提议
敲了竹杠,李修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姬未真将此事派人告诉了陈骜,陈骜听了,脸色难看。
李修涯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提醒一下陈骜和姬未真,现在他才是掌握主动的那个人。
接下来就算了陈骜想要出手对付李修涯,也要掂量一下后果了。
“且让你在蹦跶几天,早晚有你好看的。”
而就在两天之后,陈国使团的消息便传到了卫都。
陈国的和亲使团已经正式进入卫国了,文书已经先一步送到了陈骜的手中。
朝会上,陈骜毫不犹豫的将文书提交给姬晟。
“陛下,这是我陈国求亲的文书,请陛下预览。”
内侍将文书从陈骜手中接过,随后恭敬的送到姬晟手中。
“陈卫和亲之后,两国可世代修好,再不复十年前潇寒谷之战事,可永享太平了。”
姬未行出班道:“三皇子此言差矣,如今未央公主在卫国的地位声望已经完全不同了,岂是陈国说娶就能娶的?和亲自然可以,我卫国宗室尚有公主成年,可要是未央公主嘛,还要仔细思量的。”
这话说得也不错,姬未央本来就代皇室执掌圣天军,身份地位比之其他公主要特殊一些。
现在又因为带回了圣印,在卫国有莫大的声望,和亲之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委屈求全,那为什么委屈的人要是姬未央呢?
众臣沉默不语,冷眼旁观,姬晟好像也并不想说话,只是在看文书内容。
叶九声如同老僧入定,抬着眼皮瞄了一眼姬未行,也没有其他动作。
陈骜笑道:“殿下说得是,未央公主天姿国色,在下早已经心向往之,在下也知道,公主如今地位不一样了,自然,陈国也拿出了更大的诚意。”
姬未真也出来说道:“父皇,卫国积弱已久,若是此时与陈国永世修好,失去了陈国的掣肘,卫国的将来便会更加光明。”
“大皇子说的光明,老臣不是很懂。”
叶九声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沉默的金銮殿上,却是掷地有声。
众人也是惊奇,向来不怎么理会政事的叶九声,今日居然开口了。
“左相不明白吗?”姬未真笑道:“陈卫两国一直以来都摩擦不断,十年前更有潇寒谷大战,双方都元气大伤,好容易休养回来,陈国有意修好,我卫国为何要拒绝呢?”
叶九声眯着眼道:“陈卫世代仇怨,要和亲修好,恐怕并不是陈国皇子与大皇子说了算的。”
陈骜笑道:“这是自然,不过陈国这边既然已经发出文书,这就表示我陈国的诚意,接下来就等陛下开金口便是。”
说来,还是要姬晟同意。
姬晟轻声道:“求亲的文书,朕看了,此事待陈国使团到了再议吧。朕乏了,退朝吧。”
“退朝。”
内侍大声喊道。
姬未行对着陈骜和姬未真微微一笑,随后众人躬身送姬晟离开。
“恭送陛下。”
姬晟独自在书房之内,手边就是刚刚姬晟送来的文书。
“未央虽然答应由朕做主,但是以她的性子,心底想来也是拒绝的。她现在的不一样了,朕若是强迫她,说不定会引起她的激烈反抗。今日叶九声也开口驳斥未真,想必也是不赞成和亲。”
“燕国的话,卫国接触的太少了,实在不能作为一个保证。”
“但是...”
姬晟想着,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
脸色涨红,姬晟用手捂着嘴,却发现一抹鲜红。
“看来朕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如果这个时候采纳未央的建议,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才能有收获,朕死之前,卫国最好还是安定的好,和亲如果成了,那至少会有几年的和平,至于卫国的将来,就交给未真吧。”
姬晟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姬晟决定和亲,那太子之位,便应该交给偏向陈国的姬未真。
“就算成为一个附属,至少卫国的香火还在。”
姬晟的想法倒是简单,无非就是想延续卫国罢了。
至于姬未央的感受,那已经不是姬晟的考虑范围了。
另一边,下朝之后,陈骜和姬未真便又走到了一起。
“除了三皇子,没想到左相今日也罕见的开口了,看他的意思,应该也不赞成此事,三皇子与殿下你一向不和,你我亲近,他自然与我们不和,开口反对很正常,这左相又是怎么回事?”
陈骜很是疑惑,叶九声态度突然表态,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姬未真也很奇怪:“左相的虽然身居相位,但其实他对卫国的朝局一向不是很关心,反倒是对手下的商人之事上心很多,无论陈卫和亲与否,其实都和他的关系并不大,也不会有损他的利益才是。”
“依你看,陛下的意思呢?”
姬未真道:“父皇的心思,本宫轻易猜不透。”
陈骜叹道:“罢了,还是等我陈国使团到了,到时候陛下是必须给个答复的,希望不是我所不愿看到的结果。”
这边下了早朝,姬未央便得到了消息。
陈骜将求亲的文书送到,那陈卫和亲便要提上日程了。
“现在本宫该怎么办?”
姬未央面如寒霜,奴儿在她怀里轻轻的靠着,她知道现在姬未央的心情一定很差。
李修涯道:“在下猜想,陛下之英明,当知道与陈国和亲无异于以虎谋皮,早晚卫国会被其吞并,但是,陛下终究还是会同意的,满朝文武大多应该也都猜度到了陛下的意思,所以这样的势头才会流传开来。”
姬未央眉头一皱,她也明白,自家父皇不是不想和燕国结盟,只是这件事实在来得太慢了些,姬晟他等不了这么久。
“为何父皇要这么着急,他明明还有借口推脱的。”
李修涯微微叹道:“恐怕陛下的身子,应该就在这一段时间了吧。”
姬未央闻言脸色苍白,父皇,要死了吗?
这可不是李修涯猜的,而是太妃娘娘说的。
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太妃倒是有意无意的通过清夫人传递些内宫消息给李修涯。
李修涯心中了然,以太妃的聪慧,她恐怕也是看出了什么。
李修涯看着姬未央慌乱无措的模样,表情变得有些淡漠。
“其实殿下,在下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和亲之事暂缓。”
姬未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问道:“快说,是什么办法?”
李修涯微微一笑:“和亲之事如今关键还是在陛下身上,陛下说和,那就和,陛下拒绝,那自然此事不成,殿下以为然否?”
姬未央不耐烦道:“本宫难道不清楚这点吗?”
“那就好办了,既然陛下是这个做决定的人,那如果陛下出了什么意外,卫国发丧,和亲之事必不能成...”
“李修涯!”
李修涯还未说完,姬未央便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姬未央咬牙切齿,李修涯面不改色。
“在下当然知道。”
姬未央呵斥道:“你在叫本宫弑父,此乃大逆之罪,为臣不可,为人子女亦不可。”
“但,为国,可!”
李修涯淡淡说道:“陈卫和亲,那这太子之位定然是大皇子的,到时候殿下远赴陈国,卫国之事鞭长莫及,而三皇子必然受大皇子的迫害,卫国变成了大皇子一人之卫国,以大皇子对陈骜的态度,恐怕自殿下和亲之日起,卫国便已经是陈国的附庸了。”
李修涯晓之以理,姬未央听得脸色煞白。
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呢?
但是李修涯的提议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虽说王权没有永恒,但是堂堂的东元正统,不仅龟缩在东南沿海,占方寸之地,如今还要成为他国的附庸,可以想象,数十年甚至数年之后,东元便再无卫国,殿下费心寻回来的天皇圣印,不过就是他人荣耀的踏阶之石。”
“但是你要本宫对付本宫的父皇?你怎么敢这么说?”
姬未央有些动摇了,李修涯心中微叹,终究还是没有狠心击垮她的内心。
“也是,那毕竟是殿下的父亲,是在下糊涂了,刚刚的提议殿下就当没听见吧。”
说完,李修涯拱手道:“在下会在想个两全之策,请殿下不必担心,在下先告退了。”
姬未央浑身无力,双眼无神的瘫坐在榻上,奴儿感受到姬未央的心理变化,只是把脑袋往姬未央怀里缩了缩,轻声叫了声“殿下”。
离开甘霖院,李修涯的眼神忽然变了。
“胡岩,你去刺杀,把握有多大?”
胡岩愣道:“杀谁?”
“卫国皇帝,姬晟。”
此事姬未央不做,那李修涯来帮她做。
姬晟是姬未央的父亲,可不是李修涯的。
胡岩皱眉道:“这个不容易,卫国虽然弱小这不假,但也是与江湖势力联系最紧密的国家之一,其中圣天教几乎是卫国的国教,可以想象,卫国大内定然有不少圣天教的高手保护,要杀他们的皇帝,凭我,恐怕做不到。”
李修涯微微惊讶,他还以为胡岩是无敌的呢。
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不过胡岩做不到,并不代表这就不可行。
第六十七章 基本同意
是夜,教坊司,清夫人的阁楼。
太妃摆弄了下已经装订成册的小说,微微惊讶道:“这就是李修涯写的话本小说?”
清夫人应道:“嗯,他自有才华,写得小说我也很爱看。”
看着歪七扭八的字,太妃微微皱眉。
“这字确定是他亲手所写?也太丑了吧?”
清夫人微微一笑:“这个我也跟他确认过了,确定是他亲自写的,丑是丑了点,但还好勉强能认识。”
“哼,枉他才高八斗,诗赋双绝,没想到这字已经丑到如此地步,人说字如其人,可见其为人必然不像是表面这般。”
太妃有些怒意,心中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
“这几日,他除了派人送话本来,可曾亲自来见过你?”
清夫人摇摇头:“当然没有,每次他都是派他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来的,而我也只是将你的消息放给他,绝没有多说一个字。”
太妃见清夫人急于解释,生怕自己误会,微微笑道:“你不必紧张,只是他如此讨好你,难免让我有些担心。”
清夫人愣道:“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泥足深陷啊。”太妃叹道:“若我们都是常人,我一定会毫不顾忌的伴他而去,但是我不能,你明白吗?”
清夫人脸色微变。
太妃见状,笑道:“好了,我说笑的,我相信你有分寸的。”
“嗯。”
清夫人有些难受,就算是和李修涯,这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自己现在就是个罪奴身份罢了。
但是,太妃不是啊...
“今日你叫我过来,应该不只是炫耀李修涯写给你的话本小说的吧?”
清夫人回过神来,沉声道:“他说他要过来,有事情要和你亲自商量。”
“李修涯要来?”太妃愣住了。
这可是在晚上。
他想干嘛?
说着,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娘娘,夫人,在下到了。”
清夫人起身打开门,李修涯和胡岩站在门前。
“你来了。”清夫人的声音有些惊喜。
李修涯轻声道:“打扰夫人了,娘娘在吗?”
“在,进来吧。”
李修涯对胡岩道:“胡岩,看好四周,有人来了立马通知我。”
胡岩深深的看着李修涯,李修涯愣了愣,随后无奈道:“是正事。”
胡岩这才翻身飞到隔壁的屋顶。
“让夫人见笑了。”
清夫人笑了笑,侧过身子放李修涯进门,随后将门关上。
烛火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灯下美人看得李修涯心神一动。
那天晚上,也是三个人,在这个房间里。
今日还是三个人,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了。
李修涯直直的看着清夫人和太妃两人,连来此的目的都差点忘了。
清夫人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将头低了下来。
太妃哼道:“看够了吗?”
李修涯闻言苦笑道:“在下又失神了,失礼,失礼。”
“我们之间,就不必讲这些东西了。”
也是,毕竟有过肌肤之亲,这关系无论好坏,终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李修涯可不敢说出来,太妃真的会把他打死的。
“你让清清叫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太妃没有自称哀家了,这代表她对李修涯有了信任。
只是是这信任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今日朝会之事,想必娘娘也听说了吧?”
太妃还未说话,清夫人却道:“你们说正事,我便不在此打扰了。”
说完便拿起话本走到一边去专心看了起来。
两人也不在意,太妃道:“此事我自然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修涯道:“我先问娘娘一句,是否娘娘也不赞成与陈国和亲?”
太妃摇头道:“我不在乎要不要与卫国和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与公主殿下有关系。”
太妃点点头:“也是,我虽然只比未央大了几岁,但她的确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向也是疼爱有加,她肯定是不愿意的,怎么你有办法?需要本宫帮忙?”
李修涯眉目一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
一点就通。
“正是。”
太妃笑道:“说说看吧,能够帮到未央,我倒是很乐意。”
希望待会你也很乐意。
李修涯心中想到,脸色一变,沉声道:“如果,在下想让娘娘帮忙杀一个人,娘娘可愿意?”
太妃微微一愣,随后道:“你要杀人还不简单,你那个叫你那个护卫出手,天下他不能杀的人可不多,除非...”
话还没说完,太妃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修涯。
“你好大的胆子!”
太妃拍案而起,把一旁的清夫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清夫人过来安抚太妃。
“你自己问他,哼!”
清夫人看向李修涯,李修涯对着她微微一笑:“没事,放心。”
太妃低声怒道:“你竟敢让我谋害当今的陛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当场将你告发?”
“你不会的。”李修涯摇头。
太妃冷笑:“谁给你的自信?”
李修涯看着太妃,两人对视良久。
最终还是太妃败下阵来。
“给我一个理由,否则除非你现在杀了我,不然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婉儿。”
清夫人听得太妃要杀李修涯,急得叫出了声。
“原来你叫婉儿。”李修涯有些惊奇。
“现在你还有心思放肆?”太妃脸色一红,好些年没人这么叫她了。
不过烛火之下,李修涯也没看清,只是感受到了太妃的怒意。
“咳咳。”李修涯干咳一声,随后道:“以娘娘对陛下的了解,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根本不难猜。”
“向陈国俯首称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修涯笑道:“那此事,就是为了卫国而做的。”
“荒唐!”太妃寒声道:“你一个燕国人,要杀我卫国的皇帝,还是为了卫国,你叫我如何相信?”
“确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不过这却是事实,毕竟陈国壮大,对于我燕国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着你了,燕国其实是有意与卫国结盟的,而我就是燕国来此的探子,隶属燕都枢密院禁军,飞鱼卫都指挥使。”
李修涯的身份一出,太妃沉默了。
“其实你知道一些,对吗?”
太妃悠悠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卫都,你和未央的关系根本不是一般的主仆,我虽有些猜测,但是没有深入追查。”
李修涯闻言,心里其实是有些感动的。
“多谢你的信任。”
“信任?呵呵...”太妃微微苦笑:“也不知是不是那晚之事,我竟是对你很放心,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堂堂的卫国太妃,怎么如此轻浮?”
李修涯连忙道:“怎么会?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气氛有些微妙。
“你现在可以仔细说说看了。”
最终还是太妃打破了了这种尴尬。
李修涯点点头,将其中厉害说与太妃听了。
太妃听完,皱眉道:“十年前陈卫潇寒谷之战何其惨烈,近两年两国的关系虽然有所缓解,但是陈国拿捏住卫国的命脉,和亲也绝没安什么好心。”
“正是如此,如今决定这一切的只有陛下,但是陛下的意思,相信你也知道,待陈国使团来到,此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而公主殿下便要成为和亲的牺牲品了,以她刚烈的性格,我怕她会做出么傻事来。”
太妃心里明白,李修涯说得不错。
“此事你给未央说过了吗?”
“说过了,不过殿下她拒绝了。”
太妃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修涯:“你怎么也办蠢事?”
李修涯苦笑道:“我只是不愿意瞒着她。”
太妃挑眉道:“那你还来找我?”
李修涯脸色微变,冷冷道:“无论殿下同意与否,陈卫和亲,我都必须破坏。”
“那如果我也不愿意呢?你是不是要封我的口?”
太妃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笑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人,像是娘娘说的,也许是那晚之事,我对娘娘还有夫人都是无条件的信任的,我绝不相信你们会害我,而且就算你们要拿我的命抵债,我就在这里,你们可随意予夺,也不用费什么周章。
这本就是我欠你们的。”
太妃和清夫人听了,心里自然也有了变化。
“你谁也不欠。”
清夫人幽幽说道。
李修涯一愣,随后笑了笑。
看向太妃问道:“那么娘娘的决定是什么?”
太妃摇了摇头。
“此事事关重大,我一时半会也不能下决定,还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李修涯表示理解,这么大的事,要是当即答应,李修涯才会意外。
不过太妃要考虑,那基本就算是有些意动了。
“不要考虑太久,陈国的使团快到了。”
“嗯。”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事情聊完了,李修涯准备离开。
“你,要再坐一会吗?”
咬了咬牙,清夫人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太妃和李修涯同时愣住了。
“清清?”
清夫人上前,羞着脸说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太妃脸色一红,眼神有些复杂纠结。
这种话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第六十八章 好点子
清夫人转头脸色红红的看着太妃道:“就算不能随他而去,你就让我做完这美梦,好吗?”
太妃叹道:“为何要这么傻?”
清夫人苦道:“我不知道,也许我就是渴望一个男人吧,也许我就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一个人...”
李修涯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了清夫人的意思。
“你不要这么说,是我不好...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定会负起责任的,你若是不嫌弃,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修涯一边说,一边笨拙的帮清夫人抹泪。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流眼泪。
看着李修涯手忙脚乱的着急模样,清夫人破涕为笑。
“今晚就别走了,好吗?”
李修涯摸了摸头,看了一眼太妃。
这合适吗?
这有啥不合适的?
又不是第一次了。
太妃叹道:“听你的意思,就是要赶我走呗?”
太妃可没心思留下来看两人的戏码,既然清夫人愿意,那她也无话可说,这段孽缘,以后再说吧。
太妃起身要走,鬼使神差的,李修涯竟伸手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
太妃又羞又怒,想要挣开李修涯的手。
“清清要怎么样我不管,你不要以为哀家也是这样的人。”
李修涯本来就是下意识的拉住太妃,听得太妃这样说,心里也有几分生气。
太妃又怎么样?我是燕国人啊。
李修涯心中一发狠,一把将太妃拉进怀中紧紧的搂着。
太妃不停拍打李修涯的胸口,低声叫道:“放肆,李修涯,你快把哀家放开。”
太妃没敢太大声,毕竟阁楼之下,还有她的侍女红妆在呢。
李修涯也不回答,只是紧紧的搂着她,轻轻在她耳边说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太妃身子微微一颤,手上停了下来。
“啪...”
只是片刻,太妃便清醒过来,狠狠的打了李修涯一巴掌。
“你莫以为哀家和清清一样会任你予取予求,这是在卫都,李修涯,这是唯一的一次,若是你还有下次,哀家不惜清誉也要杀你,哼!”
李修涯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冲动了。”
李修涯无比的懊悔,自己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怎么会这么无礼?
太妃冷冷的看了李修涯一眼,随后道:“你用了花言巧语骗了清清,现在还想骗哀家?李修涯,哀家告诉你,你若是让清清受了委屈,就算是远在燕国,哀家也不放过你。”
李修涯苦笑道:“在下知道了,刚刚冒犯了娘娘了,请娘娘恕罪。”
太妃看了清夫人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你没事吧?”
清夫人上前伸手摸了摸李修涯的脸,有些心疼的样子。
“没事,这是我活该。”
李修涯微微一笑,将清夫人拥入怀中。
春风一夜,巫山共雨。
清早,李修涯睁开眼睛,清夫人盘在他的身上,面目微动。
李修涯伸手爱怜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昨夜,终究还是有些冲动了啊。
“李郎醒了。”清夫人感受到李修涯的爱抚,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李修涯微笑的看着自己。
李修涯微微一笑,慢慢的半坐起来。
清夫人靠着李修涯,右手不断的在他胸口画着什么,一脸的幸福满足。
“跟我回燕国吧。”
李修涯轻声说道。
清夫人微微一滞,低声问道:“我听未央说过,你家里是有两位红颜知己的,也是因为她们两个你才会来卫国,想必你很爱她们,我跟你回去,你觉得合适吗?”
李修涯低头吻了下清夫人的额头,笑道:“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你愿意,我不会不管你的。”
“那婉儿怎么办?”
婉儿怎么办?清夫人自然可以一走了之,跟李修涯远走高飞,那太妃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若是愿意,李修涯求之不得,但是她若是不愿,又有谁能勉强呢?
李修涯沉默片刻,说道:“这件事再说吧,一时半会我也不会走。”
又温存了许久,门外响起婢女的声音时,两人才不得不起来。
清夫人将婢女支走,穿好衣衫,李修涯跟清夫人告别,胡岩适时出现将李修涯带走。
胡岩真棒,应该给胡岩点赞。
清夫人痴痴的望着李修涯离去的方向,红着脸轻轻笑了笑。
想起昨晚自己实在是有些大胆了,脑袋一下埋了下去。
这边李修涯被胡岩拉着从房顶跳下,两人从巷子里转出来。
“你的正事谈得可有够久的。”
冷不丁,胡岩来了一句。
李修涯闻言有些尴尬:“嘿嘿,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伊人小姐和云烟小姐说吧。”
“伊人,云烟。”
李修涯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这事可办得越来越荒唐了。
“此事再说吧,还是先办正事,先办正事。”
两人回到甘霖院,陈敏见到李修涯便上前道:“左相府又来人了,要请公子前去相会。”
“叶九声?他又找我干嘛?”
修涯眉头微皱,进入正厅,姬未央侧卧在软塌上,大厅中站着的正是上次来请李修涯的管家。
“李公子回来了,我家相爷请李公子前去,说是有事情商量,若是李公子得空,不如现在就跟老朽走吧?”
李修涯看了看姬未央,见她兴致不高,好像也不乐意见自己,便笑道:“好,那在下便再走一遭。”
姬未央眼见李修涯刚刚回来,又跟着人走了,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又想起昨天李修涯的提议,脸上露出冷漠。
陈敏道:“殿下好像和李公子有所不和?”
姬未央哼道:“他本就是本宫的俘虏,不过挟燕国之威罢了,我与他只有合作,不和也是很正常的。”
姬未央起身去了内院,陈敏笑了笑,微微摇头。
左相府,叶九声亲自将李修涯迎进客厅。
“相爷亲自相迎,在下受宠若惊啊。”
李修涯也很奇怪,这礼数也太周到了吧?
这老头有鬼啊。
叶九声笑眯眯道:“哎,李公子是文坛大家,老夫礼贤下士,不也是应该的吗?”
“相爷客气了,在下可算不得什么贤士。”
叶九声笑道:“李公子自谦了。”
两人寒暄一阵,李修涯直入主题。
“相爷这么急将在下叫来,可是有什么事?”
叶九声道:“我们去书房叙话,李公子,请。”
李修涯欣然点头,胡岩识趣的没有跟上。
两人来到书房,李修涯看着叶九声关上门,轻轻笑道:“大白天的,何事要如此神秘?”
单独叙话也就罢了,搞得跟做贼一样,合适吗?
这可是你家啊。
叶九声笑了笑,两人坐下。
“其实昨天老夫就派人来请过公子,不过公子不在,老夫只好今日又派人来。”
“哦?”李修涯微微惊讶,昨天就派人来了吗?想必是傍晚时分,那时候自己已经到了教坊司。
“昨日有些私事,不过已经处理好了,相爷两度相邀,想必是有大事,现在就我们两人,相爷有话不妨直说。”
叶九声点点头:“昨日朝会上的事,想必公子也知道了吧?”
李修涯点点头:“这是自然,陈国皇子陈骜递上陈国的求亲文书,此事已经是满城风雨了。”
“公子怎么看?”
李修涯沉吟道:“如无意外,陈卫和亲已成定局,在下也在为此苦恼,也是昨日,燕都那边来了消息,相爷的条件已经应下了,如今阳州境内正在筹备粮食,准备双方的第一次交易事宜,为此,就算相爷不来问在下,在下也要来找相爷商量了。”
“已经在筹备了?”叶九声露出喜色,“好啊,既然燕国如此干脆,老夫也不能拖后腿,答应贵国的食盐老夫也会马上差人准备...”
李修涯见叶九声喜形于色,笑道:“相爷且慢啊,刚刚不是还在说吗?陈卫和亲已成定局,若是再与燕国相贸,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就算燕国无所谓,陈国就未必乐意了。”
叶九声闻言,冷冷一笑。
“陛下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但是你我都明白,陛下他没有多余的选择,和亲是他唯一的答案。”
叶九声哼道:“明眼人都知道,陛下想要委曲求全,跟谁老夫都不反对,唯独跟陈国,老夫坚决不答应。”
叶九声的情绪很激动,看得李修涯有些惊讶意外。
看来这老头好像是真的很恨陈国啊。
李修涯无奈道:“可惜,在下虽然有心撮合燕国卫国相交,如今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咯。”
“未必!”叶九声冷冷一笑。
李修涯愣道:“相爷说这话,可是有什么办法破局?”
李修涯倒是真想知道,叶九声说的极端是什么。
“陛下不是说了吗?要等陈国的使团到卫都才会做决定吗?”叶九声冷冷一笑:“那如果陈国的使团到不了卫都呢?”
李修涯愣住了,这特么自己怎么没想到?
杀掉姬晟并非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只是拖延的话,那派人偷袭陈国使团也是可以的。
陈国的使团在卫国境内被杀,卫国是推脱不了责任的。
李修涯看着叶九声,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人了,至少叶九声这招可比自己的馊主意聪明多了。
第六十九章 出发
李修涯又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想到自己还傻不拉几的跟姬未央说,还和太妃商量,李修涯顿时都想找个缝钻进去。
姜还是老的辣啊,不服不行。
“相爷请在下来,就是想派人袭击陈国的使团?”
叶九声点头道:“不错,此事老夫一个人,恐怕会露出马脚来,还是需要李公子出手帮忙。”
李修涯微微挑眉,这老头,果然知道他手上有可用之人。
卫都之中还有不少飞鱼卫在,这些人都是精英高手,由他们出手是最合适不过的。
“相爷说笑了,在下只是个文弱书生,袭击这种事,在下只能干看着。”
叶九声笑道:“公子莫开玩笑了,老朽知道,公子的护卫不是一般人,想要不留下马脚,必须要像他一样好身手的人才行。”
叶九声说得没错,使团遇袭,卫国自然脱不了干系,如果陈国一怒之下要跟卫国开战,那事情还是大了些。
但若是留下些不属于卫国的痕迹用以混淆视听,让卫国有了推脱的借口,那陈国就算要发作,也没有实质的证据。
“相爷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此事,在下应下了,相爷要准备何时动手?”
叶九声道:“老夫还要研究一下陈国使团的路线图,不过也就在这三两天之内,请公子随时等老夫的消息就是。”
“好,那在下就在甘霖院等候相爷的吩咐,告辞。”
“老夫送公子。”
离开相府,李修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跟姬未央道个歉。
甘霖院内院,姬未央拥着奴儿,正无精打采的发着呆。
“殿下。”
姬未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随后撇过头去。
“是你啊,有事吗?”
李修涯躬身道:“在下今日是特地来道歉的。”
“道歉?你不曾对不起本宫,并无亏欠。”
李修涯苦笑道:“昨日之事,是在下思虑不周,惹殿下不悦了,在下今日特来请罪。”
“不必了,你我是合作关系,你有破局的方法,只是这方法本宫觉得不合适罢了,算不得是罪孽这么严重。”
李修涯见姬未央言语淡漠,想必是还在生气。
“在下回去也是痛定思痛,最终觉得,与其挺而冒险去刺杀陛下,不仅要引得殿下反对,还很有可能失败,不若咱们换个方向。陛下是做选择的人没错,但是我们直接把选项给改了,留给陛下一条路不就好了吗?”
姬未央脸色微微一变:“说清楚点。”
李修涯笑道:“咱们不刺杀陛下,咱们去袭击陈国的求亲使团怎么样?”
姬未央愣了愣。
“袭击求亲使团?”
“不错,只要求亲使团到不了卫都,陛下就暂时不会做决定。而陈国使团在卫国遇袭,殿下细想,陈国真的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陈卫交恶,陛下就算是不愿,那也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姬未央微微惊喜,对于她来说,无论用何种手段,只要能阻止和亲都是值得的。
对于李修涯说要刺杀皇帝的提议,姬未央心中也确实考虑过,不过最后还是被自己给否了,毕竟,那还是她的父亲。
不过袭击陈国使团,姬未央就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
“你想让广陵刀出手?”
李修涯点头:“这是当然,而且还要故意留下些痕迹,尽量让卫国从这件事中脱离出来。”
“这很难,毕竟是在卫国境内,陈国不可能善罢甘休。”
姬未央轻轻皱眉,陈国若是直接翻脸,那卫国该怎么办?
若是小题大做,卫国始终还是太处于弱势了。
“不过若是不这样做,除非陛下回心转意,否则过些时候,殿下就是陈骜的新妃了。”
姬未央表情一僵。
沉默片刻,姬未央看着李修涯,一字一顿道:“本宫也去。”
“殿下要亲自出手?”李修涯愣道:“这样不太好吧?”
“毕竟是在卫国境内。”
李修涯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吴州,姑苏城。
“三位姑娘,不是在下不通情理,此时若是让聂大人知道了,非得扒了在下的皮不可。就是修涯兄,回来也不得杀了在下啊。”
闻先成一脸苦瓜,无奈的劝导着眼前三个动若仙尘的女子。
谢伊人哀求道:“闻公子,伊人并无它求,只是想去见见相公。”
闻先成苦笑道:“这是去卫都,乃是他国地界,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在下了。”
“闻公子,就当伊人求求你了。”
谢伊人急得要哭出来,躬身就要行礼。
闻先成大惊,连忙虚扶。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使不得啊。”
萧幼凝道:“闻公子,李公子如今在卫都,定然十分凶险,伊人这也是太担心了,想借着公子去卫都的机会前去看看,在公子的车队中,想必是不会出问题的。”
闻先成觉得这三个人一定是疯了。
“萧小姐,你也别为难在下,想必小姐也知道,在下可不是单单去做笔生意这么简单,在下是带着任务去的,到时候可不好照应,万一姑娘有什么闪失,在下可就万死莫赎了。”
闻先成家作为姑苏首富之家,李修涯又是姑苏首富好友,与叶九声的生意便落到了闻家。
闻先成要亲往卫都一趟,除了与叶九声商谈细节,更要和李修涯接上头,传达一下燕都方面的命令与消息。
若是真的一心软带上三人,那又会增添很多麻烦。
见闻先成不为所动,云烟看了两女一眼,随后道:“伊人身娇体弱不适合远行,幼凝才从卫都被送回,岂可再以身犯险?”
“云烟姐姐,你...”谢伊人看着云烟,有些惊诧。
说好了一起求求闻先成的,怎么临时变卦了?
闻先成闻言,笑道:“云烟姑娘说得是啊,三位身份特殊,在下生怕照顾不周,跋涉千里,恐怕难以照料。”
云烟微微一笑,轻施一礼道:“问公子说得是,伊人和幼凝是绝不能去的,但是云烟可以,云烟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身份低贱,不过是吃些苦罢了,云烟倒也受得,届时了卫都,还可以留下照顾公子,闻公子觉得呢?”
闻先成微微叹气,说白了还是想去啊。
闻先成此时无比羡慕李修涯,谢伊人和云烟也就算了,现在连萧幼凝也出现在这里,想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简单。
张兄恐怕要失望咯。
幸好张寒对于萧幼凝的期待不大。
谢伊人看着云烟,想要说什么,却被萧幼凝拉了一下。
闻先成苦笑道:“云烟姑娘可真的想好了?这一趟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
“云烟当然知道。”
闻先成摇头叹气道:“明日我们就出发,请姑娘做些准备吧。”
云烟惊喜道:“多谢公子。”
闻先成拱手离去,心里马上就有些后悔了。
萧幼凝道:“伊人妹妹,云烟说得对,我们三人...你们两人都想去的话,恐怕闻公子打死也不会答应的,而且云烟说得也对,伊人妹妹身娇体弱,这千里之行恐怕吃不消,就是到了卫都,恐怕也是徒惹李公子心疼,还是云烟去最为合适。”
谢伊人苦笑道:“伊人就是太想相公了。”
云烟搂着她,轻声道:“我们明白,放心吧,我会去好好照顾相公的。”
谢伊人有些失落,却是还是点点头。
“嗯。”
这边闻先成告辞离开,转而便遇到了一位精壮大汉。
“胡爷,您也听到了,在下可是严词拒绝好几次了,若是不答应他们,在下生怕她们做出什么傻事来。”
胡爷点点头:“我明白,这一路好生照顾便是,只是不知道李小子见了她,是喜还是忧啊。”
闻先成笑道:“修涯兄聪明,此刻在卫都也是游刃有余,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胡爷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如今卫国的局势并不算好,陈卫和亲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燕都。
李烜和聂含山也对于拉拢卫国这个目的有些绝望,几乎就要放弃了。
但此时李修涯的消息又送到了燕都。
除了与卫国左相的利益交换之外,李修涯也在信中言明会尽力破坏陈卫和亲之事。
李烜思忖良久,便把这一丝希望寄托在李修涯身上。
陈卫交恶,燕国自可取其中之利。
如果李修涯一旦失败,死不过是顷刻之间。
李修涯的身份根本不值得推敲,若是有心人稍加查探,自然知道李修涯和聂含山的关系,如同叶九声一样。
胡岩虽然没有暴露,但是一旦出手,广陵刀的威名太甚,连带着李修涯也会有危险。
说是九死一生太夸张,不过也称得上步步险关。
这个时候再放一个云烟过去定然是步庸棋,但也不会影响到大局,也就任他们了。
姑苏的商队出发了,而在卫都这边,陈国使团的行踪也被叶九声送到李修涯手里了。
“殿下可真的想好了?”
姬未央点头:“彭城距离卫都不远,以我们三人的脚力,最多两天一个来回,最迟三天,你必能得到消息。”
叶九声除了送来使团的行踪之外,还将使团的人员名单搞来了。
“那就请殿下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老和尚,这次要辛苦你了,漏些家底出来。”
普贤的伤早好了。
“李公子放心,贫僧虽然武艺比不上殿下和广陵刀,但是杂糅百家武学,公子想要贫僧怎么漏,贫僧就怎么漏。”
“那就好,三位出发吧,在下就在这观甘霖院等候消息。”
三人点点头,乔装一下便出了门。
第七十章 真相
左相府,李修涯和叶九声相对而坐。
“殿下他们出发了?”
“嗯,有殿下出手,相爷尽管放心。”
叶九声笑道:“殿下的功夫,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使团上下不过三十多人,加上护卫也不过百人,这还对殿下没有什么威胁。”
以三敌百,听起来挺玄幻的,不过姬未央和胡岩甚至老和尚好像都觉得挺理所当然的,李修涯虽有疑虑,不过见三人信心满满,也就没有多问。
“既然如此,相爷今日又找在下来,是为了什么?”
李修涯有些纳闷,姬未央三人出发,最早也得两天后才会有消息传来,叶九声还找自己来干嘛?
叶九声抿了抿茶,瞥了李修涯一眼,轻笑道:
“公子不觉得,这样做还不够保险吗?”
李修涯微微一愣,叶九声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九声继续说道:“就算将这拨使团全部杀了,但求亲的文书已经送到了陛下手上,陈国使团到不到卫都,其实根本都不重要。”
李修涯闻言,先是震惊,最后也笑了。
“在下不明白了,相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相爷说的要袭击陈国使团吗?怎么现在又改口说没有用呢?难道相爷是在消遣在下?”
叶九声连道:“公子误会了,老夫可没有这个意思,老夫只是觉得,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是陈国的使团,而是陛下才对,使团没了可以再派,只要陛下首肯,就算没有使团,这亲也能和,李公子觉得呢?”
李修涯心中冷笑,这老头,果然没安好心。
李修涯其实心中早有些预料,直到姬未央决定亲自出手的时候,李修涯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袭击陈国使团,其实根本就不是叶九声的目的。
他的最终目的,恐怕和李修涯开始的想法一样。
釜底抽薪。
“相爷说的话,在下是越听越糊涂了啊。”
见李修涯装疯卖傻,叶九声呵呵笑道:“公子一个燕国人,也就不要跟老夫再兜什么圈子了,而且公子觉得老夫既然敢把此事告诉公子,会没有手段吗?”
没有胡岩在身边,李修涯突然失了很多安全感。
“相爷好算计啊,看来相爷不仅是要将殿下调离卫都,连在下也一并做了回棋子。”
李修涯倒是不惧,叶九声敢直接告诉自己,想来不是要和自己翻脸,而且杀了姬晟,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能争取到很多时间。
“公子说笑了,老夫可不敢将公子作为棋子,这件事还需要公子的鼎力相助。”
李修涯疑惑了:“这话相爷从何说起?胡岩走了,在下手上可没人了,深宫大内,在下能帮上什么忙呢?”
就算胡岩在,也不敢说能在卫都禁宫之中成功刺杀,何况现在只有李修涯在,手下的飞鱼卫可做不了这事。
“说起来,在下也想问相爷,相爷行此泼天之事,其中目的,究竟为何?”
李修涯目光灼灼,叶九声只是微微一笑。
“难道相爷是想取而代之?”
叶九声哈哈笑道:“公子想太多了,卫国不可能改换主人,它只能是姬姓人的天下,就算老夫真的如日中天,却也绝不可能得到卫国上下的拥戴,卫国也有卫国的骄傲。”
李修涯不用问也知道,这骄傲自然就是东元正统的身份。
“那在下就看不懂了,相爷这是弑君之罪吧?”
“不错,弑君,只要陛下死了,无论新帝是谁,陈卫和亲之事都必须推迟。”
这倒是真的,李修涯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如此,只是没想到叶九声也敢这么想。
“那在下能帮到相爷什么?”
叶九声神秘一笑,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太妃,秦婉儿。”
太妃娘娘?
李修涯惊在原地。
“相爷又在开玩笑,就算在下能联系道太妃娘娘,她又凭什么帮助我们?”
好久,李修涯才回过神来,这叶九声也是真敢想啊。
不过特么的为什么和自己开始的想法一样?
李修涯有些迷了。
叶九声道:“卫国虽然弱小但是卫国的武林宗门可是一点都不弱,圣天宗的威名就是整个东元也是叫得响的。想要强行闯进禁宫刺杀陛下,那根本是天方夜谭,不过若是利用身边亲近之人,想必会容易得手很多。”
这李修涯能想不到吗?想到了,所以他才去找了太妃。
不过李修涯想打感情牌,而叶九声显然不是。
“在下知道,相爷还是没说要如何说动太妃出手帮我们。”李修涯对于刺杀姬晟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关键是要如何做到。
李修涯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毫无办法。
“我可以说动太妃娘娘。”一个声音自内堂传出,随后便是一阵嘎吱声,像是车轮行走一样。
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自己推着轮椅从内堂出来,显然,他是个残废,双腿是断的。
“这是...?”
“我是叶天,十年前潇寒谷之战的幸存者之一。”
叶九声的儿子?
“叶公子好,刚刚叶公子说的话,在下没有听很明白,公子凭什么会觉得太妃娘娘一定会被你说动?”
叶天沉声道:“因为我知道潇寒谷之战,定王兵败的真相。”
定王兵败的真相?难道其中还有内情。
叶天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与李修涯听,李修涯是越听越是心惊。
“原来是这样,只是听叶公子的讲述便觉得骇人听闻,这定王也算是一代良将,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果真世间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李修涯长叹一声,三人尽皆沉默。
“当年我出国经商,由潇寒谷归国,正好遇上陈卫大战,若非定王殿下拼死力保,别说我叶家的商队和我这条腿了,怕是十年前便都死了。我回到卫都,便在疑惑,定王殿下驻守潇寒谷多年,陈国从未能破城过谷,为何这次能如此轻易做到?于是我派人多方查探,这才终于知道了这惊天的秘闻。”
叶天语气之中尚有疑惑,但是证据就在眼前,无论是不是板上钉钉,只要这样的流言传出来,卫国该怎么办?
现在就不是姬晟要不要死的问题,而是该不该死的问题。
“自太后和皇后先后去世,太妃娘娘这些年一直帮陛下打理后宫,但是定王府也会偶尔回去照料一下,想必是与定王伉俪情深,如果太妃娘娘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作何感想。”
李修涯心中也为难,太妃帮助姬晟管理后宫,如果得知事情真相,那又如何受得了这个打击。
“相爷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在下会找机会跟太妃娘娘说的。”
叶九声道:“还请公子快些,毕竟未央殿下他们也去不了多久,如今殿下在卫国的声望无人可比拟,老夫之所以将殿下引出卫都,便是怕节外生枝。”
“嗯,在下明白了,在下即刻就去办。”
李修涯点点头,拱手离去。
“爹,说这个李修涯能成功吗?”
叶九声捋了捋胡子,笑道:“就算不成功又怎么样?就算他被太妃杀了又怎么样?关我叶家何事?”
叶九声之所以找来李修涯,其一是因为知道李修涯和太妃有一场风情,能说得上话,其二便是不想自己直接接触太妃,给叶家留下余地。
不过李修涯可不会顾虑这么多,他现在只想让太妃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仅仅是为此刺杀的事。
李修涯一路来到教坊司,在两个飞鱼卫的帮助下偷偷潜入。
清夫人正在窗前读着李修涯写的书,忽听得门扉轻响,心中惊喜。
打开门,果然是李修涯到了。
“李郎。”
清夫人满心欢喜,眼中尽是爱意。
李修涯进入房间,轻轻抱了一下清夫人。
“清清,我要见太妃,有急事,你帮我找她来吧。”
见李修涯很急切的样子,清夫人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好,李郎稍待,我这就派人前去请婉儿来。”
清夫人出去了一会,随后回来和李修涯温存了半天。
不过三两个时辰,太妃的车驾便到了教坊司。
太妃来此也算轻车熟路了,教坊司中虽然人多眼杂,但是却对太妃相当的熟悉了,只是觉得最近太妃来的次数好像比平时多了些。
“清夫人又派人来请娘娘,娘娘也是辛苦,每次要见夫人还得出宫一趟。”
太妃表情淡漠,清夫人派来的人说是有急事,但是清夫人能有什么急事?想必又是李修涯。
本想拒绝,但又不知为何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已经拒绝过一次,鬼使神差的又答应了下来。
“娘娘?”
红妆见自家娘娘想事情出神,不由叫道。
太妃回神,随后道:“你便在楼下吧,哀家自己上去便可以了。”
红妆也没多想,自己娘娘和清夫人见面,一向是不让自己在场的。
“是。”
太妃上了阁楼,轻轻的敲了敲门。
嘎吱一声,清夫人将门打开,还探头看了看周围。
“放心,红妆在楼下,只有我上来了。”
“快进来,李郎在里面等你呢。”
将门关好,三人又共处一室。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今日还有事要做。”
太妃的态度有些冷漠,李修涯只能无奈苦笑。
看来上次应该是将她得罪了。
清夫人见两人之间有些尴尬,轻轻叫道:“婉儿。”
太妃哼了一声,还是坐在李修涯对面。
李修涯道:“在下上次请娘娘办的事,娘娘有了决定了吗?”
“你真的想死吗?”太妃死死盯着李修涯,眼神之中有说不尽的怒意。
李修涯摇头,随后叹道:“请娘娘听在下细细道来,再作决定吧。”
第七十一章 杀机
李修涯将从叶天处得来的消息尽量详尽的告诉太妃。
太妃先是惊愕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李修涯摇头:“事情的真假在下无法印证,不过这是左相的公子给出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叶天?”太妃已经信了七八分,整个人青筋暴起,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我听说过,叶天自潇寒谷回来之后便派人调查过什么,不过没多久便不了了之了,从此再也不出相府,这样说来,这消息便是真了七八分了。”
太妃眼含泪水:“定王亡妻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之后便一直领兵驻守潇寒谷,是我卫国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将领,又是皇室宗亲,自然会有很多人拥戴,我比他小了近四十岁,但我还是不顾家人反对央求爹爹将我嫁给定王做续弦,我心中自是对定王崇敬无比的。
若是定王战死沙场,我自无话可说,这便是他的归宿,但若你所说的是真,一旦真相大白,卫国顷刻之间便是风雨飘摇,随时都会走向毁灭...”
李修涯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消息的确有够劲爆的。
“叶公子说他暗地里调查边军许久,这才挖出了这个消息,潇寒谷失守,乃是因为当时驻守的副将接了陛下的密信,心中内容不可知,但是等定王带兵出潇寒谷的时候,立即就中了陈国的埋伏,定王浴血奋战等待援军,最后因为叶天的商队被劫持,定王救人心切最后兵败战死。
陛下的密信到底写了什么,潇寒谷为什么会差点失守,为何没有人出兵相救,其中种种,现在想来,还是值得追究一下的。”
太妃早已经泣不成声。
自己为此坚守十年,如今得知真相,却是一场阴谋和惨烈。
无论这封密信中写了什么,无援兵是事实,潇寒谷差点失守亦是事实,陛下他到底为了什么?
李修涯见太妃伤心至此,伸手想要安慰,最后却停在半空。
只能轻轻叹道:“定王英烈,不过事情已经过了十年了,娘娘伤心,也别伤了身子。”
“此事哀家还会印证,哀家也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太妃哭了许久,终于还是振作精神,强拭去泪水,虽然心中已然信了,但是还是决定印证一番。
“娘娘想怎么印证?”
太妃摇了摇头:“这你就别管了,如果此事真相的确就是你说得那样,那你要求的事,哀家会帮你的。”
看来太妃是有自己的办法,那李修涯就不必操心了。
“娘娘当知道为何要把公主殿下调离卫都,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请娘娘尽快做决定。”
太妃点头:“哀家知道了。”
太妃离开教坊司,径直回到了内宫。
“这个时间,陛下应该在御书房吧?”
太妃问贴身的宫女红妆。
红妆应道:“应该是,娘娘要见陛下吗?”
太妃笑道:“陪哀家去一躺,有些事情,哀家要和陛下商量。”
“是。”
红妆在前引路,两人来到御书房门前。
“陛下在吗?”
内侍见是太妃到了,连忙行礼:“参见太妃娘娘,回娘娘的话,陛下正在小憩。”
“是皇嫂到了吧?进来吧。”
里面姬晟好像是听到了太妃的声音,高声将太妃请了进去。
“参见陛下。”
姬晟微微一笑:“皇嫂有些时候不曾找朕了,今日特意来御书房,想必是有事情吧?”
太妃对着身边红妆道:“你先下去。”
“是。”
红妆躬身退下。
“坐。”
太妃坐在姬晟的对面。
“太妃可是有什么事?”
太妃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哀家去教坊司见清夫人路上,遇到了前军将军何文勇,他是定王殿下的旧部,哀家便与他多聊了几句。”
姬晟眉目微挑,疲惫苍白的脸色看不清神情变化,只是瞳孔一缩,想必心里有些不平静。
“哦,是他啊,怎么你们聊了什么,需要告诉朕吗?”
太妃眼神直直的看着姬晟,轻声道:“何将军今日应是多喝几杯,言语之间多有冒犯陛下,哀家特地来给他想陛下求个情,请陛下从轻发落。”
姬晟闻言笑道:“朕道是什么,不过是酒后失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要发落他,也不过是派个内侍去斥责一番便罢了,还当不得皇嫂为他求情。”
太妃没看出姬晟的异常,继续道:“何将军醉醺醺的说陛下不够意思,十年了他还只是个前军将军,出言辱骂陛下不讲信誉,哀家实在是听不过,便派红妆赏了他两耳光,谁知他又说陛下信中曾言,如若事成,便许以爵位...”
太妃说着,啧啧的感叹起来。
“哀家是不懂,自卫国建立,便一直主张削减爵位,怎么陛下还要许诺给他个爵位,他是立下了什么泼天的功劳了吗?”
“爵位?”姬晟有点懵,难道是真的喝醉了胡说八道?自己可从未许给他爵位,不过是言语之间的一些暗示罢了。
这何文勇,十年后才来心生不满吗?
“想必是酒后胡言乱语吧,朕可没说过要封他为爵。”
这本来就是太妃编的,没有就没有吧。
“想来他是在说醉话,不过他提到了一封信,哀家倒是好奇,陛下何时给何文勇下过旨意?何将军说十年是什么意思?”
姬晟脸色微变,太妃这是话里有话啊。
难道何文勇酒后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姬晟笑道:“不过就是吩咐他办过一些小事,是朕的口谕,没有下明旨罢了。”
“原来如此,哀家还当是什么呢,不过何将军自十年前调入禁军,已经好些年没有升迁了,有些怨气也就罢了。”
太妃心里一沉,姬晟这样说,那可就有意思了。
如果没有内情,那姬晟大可以严厉斥责,当场解释。
可惜,他没有,而是在掩饰,在糊弄,更让太妃觉得心里有鬼。
“皇嫂说得是。”
太妃笑道:“陛下的身体可有些好转了?”
“倒是不咳嗽了,不过天气转凉,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太妃道:“陛下倒也不需要事事躬亲,不是未真和未行还在吗?实在不行,未央也可以为陛下分担一二。”
姬晟笑了笑,摆手道:“朕既是皇帝,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假手于人。”
“但是定王还在的时候,也会为陛下处理一些要务的。”
姬晟眼神微,脸部肌肉微微抽动一下。
“皇兄的能力比朕强,朕交给他放心,但是未真和未行还年轻,经验难免不足。”
太妃呵呵一笑:“陛下说得是,不过这卫国早晚都是要交到他们手上的,陛下若是一直抓着,恐怕他们也难以上手啊。”
姬晟脸色一变,有些怒意地说道:“皇嫂这话,朕就听不懂了,是在让朕放权吗?”
太妃脸色不变,漠然道:“哀家只是希望陛下不要太过劳累,陛下熬死了定王,如今还能熬得死你两个儿子吗?”
“放肆!”姬晟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太妃起身轻施一礼,淡淡道:“陛下继续歇息吧,哀家告退。”
太妃离开,姬晟往椅子上一瘫,双眼微闭,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
“何文勇,朕就不该将他调到卫都来。”
太妃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是何文勇说的,或是太妃从何文勇醉话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什么。
今日这是来试探朕的,朕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十年了,她没有证据,就算有,朕才是卫国的主人,朕还没死,她翻不了天。
姬晟眼神冰冷,手指轻叩桌面。
“朕就快死了,这个秘密也该随朕而去,那你们都得来陪我。”
姬晟喃喃自语,随后轻声对阴影处说道:“刚刚的话,你听到了?”
太妃若是在,一定非常惊讶,就在她坐的背后,居然还有一个人在,而她却一点都没发觉。
黑影点点头。
“朕活不了多久了,何文勇不能留了,至于皇嫂,想必也很思念皇兄,就让他们一起随朕下去给皇兄赔罪吧。”
仅仅是试探,言语不甚详尽,但是姬晟还是起了杀心,决定一劳永逸。
黑影传来嘶哑的声音:“是。”
“要干净利落,皇嫂为朕管理后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想她走得太痛苦。”
黑影道:“安乐香?”
姬晟点头。
黑影躬身退下。
御书房内,如今才是只剩下姬晟一个人。
“十年来,朕知错了还不行吗?”
好似悔过,姬晟轻声呢喃,脸色不正常的有些潮红,嘴角也开始溢出鲜红。
“时日无多了,和亲之事必须马上拍板,还有太子之位,朕要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这边太妃一脸寒霜的离开御书房,回到自己的寝宫便大门一闭不见人。
“姬晟,陛下,真是想不到,原来兄友弟恭都是假象,哀家不会揭发这件事,不过接下来可就不要怪哀家了。”
太妃下定了决心,要为定王报仇,同时也正好帮姬未央一把。
而黑影神出鬼没,大白天的就像个冤魂一样,避开所有耳目来到了禁军前军将军何文勇的府邸。
何文勇没有醉酒,此时正在堂内休息,一旁有个小妾在侍候。
黑影抬手一掌,无形掌力破空而去,小妾只觉得身边一阵清风抚过,随后只听得熟睡的何文勇一声闷哼,小妾以为何文勇醒了,便要上前,却发现何文勇还在睡觉,便没有理会了。
黑影眼见这一幕,飞身离去。
接下来就要处理太妃娘娘了。
第七十二章 伏杀
彭城之外官道,陈国浩浩荡荡的求亲使团走得实在不快,十几辆车架上堆满了礼品财物,前日又下了一场雨,道路有些泥泞,速度便更慢了。
远处的山丘之上,姬未央三人黑纱罩面,一身劲装。
“待会就由大师和广陵刀一齐出手,本宫就在外围接应,防止有漏网之鱼。”
胡岩和普贤点点头。
姬未央出身圣天宗,云罗手在卫国实在是太有名了,若是跑脱了几人,那这场袭击便成了笑话。”
“那就等他们过了峡口再说。”
道路前方就是短短的隘口,过了这个隘口再绕过小山便是彭城,不过这段路,就是姬未央为陈国使团选择的葬身之地。
使团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文士,此刻他们浑然未觉。
走过隘口,一个人影持刀拦在路前。
“此路不通。”
胡岩语气冰冷。
文士见状,突然笑了起来。
“卫国的强盗都似你这般吗?你当是谁,圣天宗的教主吗?”
随后,刺斜里飞出一人,双掌翻飞,拍向文士。
文士冷冷一笑,五指一握,一拳轰出。
拳掌相交,普贤老和尚不堪雄力,整个人倒飞而出,落地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下。
“大金刚力!”普贤老和尚失声叫道。
文士刚刚比较仓促,没有运起全力,却还是将普贤震飞,实力可见一般。
文士翻身下马,负手往前走了几步。
“早就听说卫国的武风剽悍,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啊,你的实力不错,怪不得两个人都敢打劫我这偌大的队伍,不过今日,你们选错了目标。”
普贤就要上前,胡岩伸手将他拦住。
“我来,你去解决其他人。”
普贤低声道:“小心。”
“杀。”
文士轻轻挥手,淡淡说道。
身后百多士兵立即一拥而上,持枪带刀冲向两人。
普贤飞身想要越过文士,直面背后的士兵,却见文士双手一招,一股雄浑之力激荡半空。
普贤脸色微变,却见刀光一闪,胡岩的身子突然出现在普贤面前,一刀划过,将文士的掌力消于无形。
“高手。”
文士眉头一皱,此人倒是比另一人高出许多。
普贤得了空闲,随即冲向人群。
没有想象中的摧枯拉朽,不过这些普通士兵根本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反而一交手便开始有了伤亡。
文士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挥舞着拳掌便冲向拦在身前的胡岩。
胡岩弃刀不用,也只用拳脚与文士交战在一起。
甫交手,胡岩便觉得此人的手臂如钢似铁,坚不可摧,拳掌交接,只觉得手臂发麻发痛。
此人不仅是金刚力,还修成了金刚躯,实力还在龚猿之上。
“敢跟老夫硬碰硬,找死。”
见胡岩与自己正面碰撞,文士心里又喜又怒。
喜的是自己就是最擅长这样的战斗,怒的是,眼前这人居然看不起自己。
文士一拳轰向胡岩的脑袋,胡岩侧身一闪,同时回身一腿甩出,文士闪电般的收回拳头,同时左手一抓,将胡岩的脚踝抓住,一下将胡岩甩飞出去。
胡岩人在半空,双掌轻拍地面,借力翻身稳稳落地。
眼神微动,长刀上手,胡岩气势一变。
文士狰狞一笑,双手在胸口猛的拍了一下,文士外衫尽碎,上身赤裸露出坚实的肌肉。
这哪里是个文士,明明是个肌肉猛男。
筋骨一胀,文士的身形都暴涨了几分。
金刚不坏之躯吗?
胡岩心里一沉,这下可不好对付了。
金刚门的三重境界,大金刚力,金刚躯以及金刚不坏。
龚猿几乎将普贤吊起来打,但他的境界不过也就是大金刚力大成,至少胡岩轻而易举就伤到他了。
而眼前这人分明是金刚躯大成,甚至可能是金刚不坏之躯。
胡岩不敢托大,持刀杀去。
文士...不对,现在他是肌肉大汉。
爆衣增加战斗力,大汉见胡岩冲来,咧嘴一笑,气力充斥全身,如同一口巨钟岿然不动。
叮的一声,胡岩的刀劈砍在大汉胸口,居然发出金属交击的声响。
大汉狰狞一笑,伸手抓去,胡岩速度更快,又是一刀,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大汉好像速度变慢了很多,根本抓不住胡岩的踪迹,甚至有些捕捉不到胡岩的身影。
大汉见状索性也不动了,撑起全身肌肉,全力防御胡岩的进攻。
“光是快有什么用?破不开老夫的金刚躯,早晚把你累死。”
大汉很是自信,胡岩的刀虽然够快,但是还不够力。
片刻之后,胡岩便已经数十刀砍在大汉身上,不过却连一丝一毫的印子都没留下。
“哈哈,无计可施了吗?”
大汉见胡岩停在原地,眼神淡漠,不由得哈哈大笑。
“想破开老夫的金刚躯,把你的刀砍卷刃都不可能。”
胡岩冷声道:“那你也太自大了。”
胡岩长刀轻挽,刀影带起一阵银白的寒光,便是在光天白日,也是异常耀眼。
大汉微微惊讶,随后眉目微沉。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大汉原以为胡岩会找自己的罩门,不过现在看来胡岩这是铁了心要强行破开自己的防御了。
“你敢硬碰硬,老夫还能怕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胡岩不理会大汉,一刀银白的刀气自长刀发出。
大汉速度本就迟缓,他也没准备闪避。
刀气彻骨阴寒,大汉只觉得连骨头都冻得发颤。
身体表面更是结了一层白霜。
“好霸道的寒气,你到底是谁?”
大汉的眼神终于变得严肃深沉,盯着胡岩的眼睛,低声问道。
卫国境内,用刀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人一定不是无名之辈。
胡岩当然不理会大汉的问题,脚下一点,再度杀向大汉。
大汉怒喝一声,挥舞着拳头也冲向胡岩。
“找死!”
“凌寒彻骨”
“金刚吼”
大汉一拳轰出,带起强横的冲击波,将胡岩的身形逼退,同时张口,一声夹杂金刚劲力的惊天怒吼响彻整个隘口山涧。
飞鸟起着,野兽四散。
却见胡岩身形暴退,长刀旋划,一道凌厉的寒冷刀气破空斩击而出。
刀气与音波在半空僵持片刻,随后轰然一爆,气浪将两人都震得后退数步。
大汉身形还未稳定,一股寒气飘然而至。
刚刚胡岩的刀气虽然被金刚吼抵消,但是刀气中蕴含的霜寒之力却化作白雾慢慢侵蚀向大汉。
大汉大惊,双掌急速挥动,引动周身气流形成无形护身气罩,勉强抵挡寒气。
胡岩可不会眼见大汉如此,就在稳住身形之后,胡岩再度向大汉冲去。
“吼声我不会,不过你听过刀鸣吗?”
胡岩的长刀轻轻抖动,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响,如同琴瑟争鸣,优雅如神。
“你是...广陵刀?”
大汉脸色大变,他终于发现眼前这人的刀,的确和传说中的广陵刀非常相似。
快、准、狠便不必提了,直到这如同琴声的刀鸣一出,大汉这才惊觉反应。
刀鸣声煞是好听,对于大汉来说却如同地狱魔音,大汉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提元纳气,将内力催发到极致,誓要挡住胡岩这一刀。
随着刀鸣声渐渐变大,胡岩的刀也开始更加剧烈的颤动,一阵绯红的慢慢浮现,与漫天银白的霜寒刀气交相辉映,美如画卷。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没有任何花哨,大汉的金刚之躯如同纸糊一般,被胡岩轻而易举的斩破。
大汉一身横练,胡岩的刀再厉害,却也只是将大汉左边肩膀砍伤,长刀嵌入骨头,斩断筋脉,大汉的左手无力垂下。
鲜血淌落一地。
“燕国广陵刀,为何会出现在卫国?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胡岩眼神冰冷,左手聚集一股霜寒之气,听得大汉咬牙切齿的话,冷漠道:“就算告诉你,你也没机会告密了,我不想浪费唇舌。”
大汉嘿嘿一笑:“想杀我,广陵刀又如何?老夫我可不会认输。”
大汉微微屈膝,卸去几分力道,随后右拳击向胡岩。
胡岩见状,左手将霜寒之气送出,两人再度拳掌一交,不过这次,后退的却是大汉。
霜寒之气顺着大汉的拳手瞬间便蔓延至他整条手臂,但是大汉也趁着胡岩的力道,顺势后退。
“今日之事没完,你就等着金刚门怒火吧。”
胡岩看着大汉后退的方向,刚想追,却又马上停下了。
大汉见胡岩不追,心里一喜,转身就想逃跑。
但是回头刹那,一个消瘦的人影拦在面前。
大汉瞳孔微缩:“还有人?”
只见消瘦人影抬手成爪,大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吸往他。
“云罗手?你是圣天宗的弟子?”
大汉惊骇非常,失声叫道。
消瘦人影自然就是姬未央了。
姬未央将大汉的脖子捏住,大汉一咬牙,右拳击向姬未央,想要逼迫姬未央撒手。
却见姬未央左手并指,轻轻在大汉手腕处一点,大汉整条手臂瞬间便被震废掉。
“啊...”大汉痛极大叫一声。
“果然是云罗手,卫国究竟想要干什么?”
大汉双臂已经废了,金刚之躯也被胡岩刚刚的一刀斩破,脖子被姬未央捏住,微微用力,脸色便是通红一片。
“可惜,你还不是金刚不坏,否则今日还真的不好说了。”
姬未央眼神冰冷,右手一用力,一声咔嚓的轻响,那是大汉的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大汉的身子无力的瘫倒在地,双眼瞪得硕大,死不瞑目。
姬未央看向胡岩,相视微微点头。
第七十三章 漫长的夜 上
为首的大汉死了,余下的百十号人群龙无首,只得三人屠戮。
不过四散奔逃,倒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死伤满地,三人站在一片血泊之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普贤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但既然做了,倒也没有后悔之说。
“两位可先行一步,贫僧将他们超度一番。”
姬未央笑道:“你既然动手,又如何这般惺惺作态?”
老和尚微笑道:“贫僧早已是地狱修罗,并非忏悔,而是送他们一程罢了。”
说罢,老和尚盘腿坐在血水之间,双手合十,口中念道着什么。
胡岩道:“我们可以路过彭城,顺便将此事散布出去,相信不用两天消息就能传到卫都。”
姬未央点头,却是忧心道:“此时本宫才想来,好像还是冲动些,陈国使团遭灭,陈国究竟会做出何种反应?”
“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胡岩对普贤道:“接下的事交给你了。”
老和尚并不回答,只是继续念经。
随后胡岩和姬未央离开,留下老和尚普贤一人在场。
而在燕都,何文勇的死讯第二天被传开了,太妃听了,心里微微一寒。
“陛下还是真的能下得去手啊。”
微微一叹,太妃满脸愁苦。
清夫人见好友闷闷不乐,又不知如何安慰。
“要不要叫李郎来,他点子多,或许能给你出出主意?”
太妃漠然点头:“让他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
清夫人露出喜色,打开窗口,伸出红色纱巾晃了晃,随后便又关上。
太妃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清夫人解释道:“李郎说,他要是明目张胆的来多有不便,便让我要找他时在窗口挥动纱巾,他手下见了,自然去请他前来。”
太妃微微点头,是了,他是燕国飞鱼卫的,如今潜藏在卫都的飞鱼卫不知道多少呢。
李修涯接到消息,自然没有多耽搁,很快,清夫人的窗户便被轻轻敲响。
清夫人听得响声,更是欣喜,连忙打开窗户让李修涯进入。
“看来是太妃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李修涯见太妃也在,心里差不多知道了些什么。
太妃面无表情道:“何文勇死了,你知道吗?”
何文勇的死讯在卫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李修涯自然听说了。
“这个在略有耳闻,怎么,太妃娘娘与此人有私交,所有有些于心不忍?”
太妃摇头,却又点头道:“算是哀家害了他,不过他死得也不冤,他是害死定王的凶手之一,哀家何来的于心不忍?”
李修涯笑了笑:“娘娘不仅仅是要跟在下说这一件事吧?”
“你告诉哀家的话,哀家已经确认过了。”
“结果为何?”
李修涯心下已经了然,不然今日太妃也不会找他来了。
太妃瞥了李修涯一眼,淡淡道:“陛下对哀家动了杀心。”
李修涯一惊,老皇帝够狠的啊。
“看来陛下是想做个体面人。”
李修涯倒也理解,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老皇帝现在就想留下个清名,也希望死之前卫国能安定些。
太妃冷冷道:“哀家不会坐以待毙的,定王的仇,哀家会报。”
李修涯见太妃面目有些可怕狰狞,微微一叹。
如果李修涯没有燕国的身份,或许还会劝上一劝。
“何文勇死得如此突然,绝不是巧合,暴毙而亡,哈,恐怕是圣天宗的高手所为。”
太妃差不多也猜到了何文勇的死因。
“恐怕下一个要死的就是我了。”
李修涯微微皱眉。
“如果是武林高手所谓,那就不好办了啊,现在胡岩不在,我手下没有确信的高手能保护娘娘的安全。”
太妃笑道:“哀家毕竟还是太妃,倒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不过陛下既然已经动了杀心,恐怕哀家的性命也就在顷刻之间了。”
如果说是卫都皇宫大内的高手,那就是胡岩自己都没把握,何况现在胡岩又不在,这下麻烦了啊。
李修涯道:“那娘娘暂时便不要回宫里了,以免不安全。”
“哀家的行程是瞒不住人的,若是好几天不回去,恐怕清清也要遭殃。”
“那娘娘的意思是?”
太妃冷笑道:“陛下手上有圣天宗的人,哀家总领后宫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放心,哀家心里有数。”
李修涯郑重道:“一切,小心为妙。”
太妃走了,李修涯和清夫人温存了一会,也离开了。
“陈先生,你持手令去圣天军找身手最好的几个人来公主府见我。”
回到甘霖院,李修涯便找到了陈敏。
陈敏见李修涯郑重其事的样子,便赶忙去了。
太妃见李修涯,自然是寻求帮助的,不过却没有明说,但是就是这一行为的意义,李修涯便已经读懂了。
太妃这是要做鱼饵,而李修涯只能做这钓鱼的人了。
“见过大人,请大人吩咐。”
很快,陈敏便带着人来到。
李修涯道:“公主殿下外出,将手令交给在下保管,按理说,在下并无职权调动诸位,不过在下听宫里人说,今日何文勇的死讯传到宫里,太妃娘娘念及何文勇与定王殿下的之情谊,忧虑成疾,在下心想,娘娘此事定时虚弱无比,受不得一丁点惊动,诸位也知道,太妃娘娘与咱们殿下的关系,所以在下才想劳烦诸位这几日往太妃娘娘的宫里去守一守,保证娘娘能睡上几个安稳觉,殿下回来了,咱们也好交代。
不过千万小心,最好不要惊动宫里的侍卫,你们暗中守在太妃寝宫的四面八方,确保安静就行了。”
李修涯的鬼话,陈敏都有些不信,不过偏偏姬未央走的时候确实是将圣天军的令符交给李修涯保管,既然李修涯发话了,几人就算不愿,也只能遵从。
“属下遵命。”
几人离开,陈敏疑惑道:“李公子此举,在下看不懂了。”
“呵呵,陈大人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在下的用意。”
是夜,太妃寝宫。
“红妆。”
太妃睡了一会,心中烦闷实在有些睡不着。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红妆倒是一直伺候着,听得太妃叫她,便连忙回应。
“你是定王府便跟着哀家的丫头,哀家今日有件事要问你。”
红妆道:“娘娘请问,奴婢必不敢藏私。”
太妃笑道:“呵呵,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紧张。”
红妆躬身道:“奴婢没有紧张。”
太妃见红妆毕恭毕敬的样子,轻声笑道:“这些年都是你我相依为命,怎还如此唯唯诺诺,哀家平日有苛责你吗?”
“娘娘对红妆自然是极好的。”
“那就好,过些日子陪哀家回定王府一趟吧。”
“是。”
最后,太妃还是没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
“想必是娘娘平日忙于后宫之事有些操劳过度,奴婢帮娘娘点上一枝安神香吧。”
太妃微微一笑,点头道:“行了,点完香也下去吧,哀家要就寝了,就不必侍候啊。”
“是娘娘。”
红妆在香炉之中添上香料,回过头见太妃已经躺在床上,便关上门离开了。
太妃听得动静,双眼有些无神,低声微微一叹。
御书房,姬晟还没休息。
“事情办妥了?”
黑影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想必明日陛下就能听到噩耗。”
姬晟闻言笑道:“那就好,你退下吧。”
黑影离开,姬晟喃喃道:“朕想留下个好名声,希望你不要怪朕。”
十二月份,在北方早已经是大雪漫天了,不过卫都地处东元大陆最东南,四季如春,若不是说起,都不知道快过年了。
“看来今年的年宴是开不成了,有白事啊。”
不一会,御书房外,一女子声音传来。
“陛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姬晟眉眼一展,笑道:”进来吧。“
“启禀陛下,奴婢已经按照吩咐将事情办成了。”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刚出御书房的大门不远,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啊...”趁着她还没叫出声来,黑影急忙将她的嘴巴给捂住。
她瞬间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是最熟悉不过的场景。
眼前一人端坐在一边,脸色微寒。
“哀家不懂,你在定王府前前后后也有十二年了吧?无论是定王还是哀家都对你是极好的,为何要背叛?”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红妆。
红妆见太妃完好无损,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我明明...”
“哀家想,如果不动手,哀家就当此事未曾发生便罢了,不过你还是让哀家失望了,难道你对哀家就没有一点点留恋?”
红妆道:“娘娘说笑了,奴婢不懂这些。”
太妃笑道:“不懂便罢了吧,反正哀家也没想对你怎么样,出宫去吧,千万别逼哀家动手杀你。”
红妆脸色一变,太妃见状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在奇怪,哀家怎么会怀疑你的?”
红妆点点头:“奴婢不明白,奴婢今日并无异常之处才是。”
“王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告诉过哀家,你是陛下送的,当时王爷就知道,不过没说罢了,留你在身边也是让陛下安心。哀家没想到的是,王爷都死了这么些年,你也在哀家身边侍候了这么些年,居然还是如此决绝。”
太妃神色有些哀伤,十多年,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
红妆笑了笑,不悲不喜。
“娘娘既然知道陛下要杀娘娘,为何还要回来?奴婢不能得手,还会有人来的。”
太妃闻言道:“你走吧,哀家念在你多年伺候,饶你一命。”
“红妆谢过娘娘。”
身旁一人带起红妆消失在夜色中。
太妃有些失神。
“娘娘?”
太妃回神笑道:“准备吧,今夜可还长得很呢。”
第七十四章 漫长的夜 下
还是这夜,姬晟还未能入眠。
“朕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你去太妃娘娘的寝宫看看。”
暗影处,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是。”
太妃寝宫之外,圣天军的几个高手埋伏好了。
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禁宫之上,转眼就是太妃的寝宫。
“什么人?”
几人都是高手,黑影虽然如同流风一般悄然无声,但是在靠近寝宫的刹那便被发现了。
刺斜里杀出一人,一掌拍出将黑影逼退。
黑影趁势而退,背后又是一剑来袭。
只见黑影微微侧身,避开长剑,手指轻轻在剑身一弹。
雄浑劲力爆发,剑者只觉剑身颤动,虎口已经被震伤。
“云罗手?”
剑者脸色骇然,心中震惊。
余下几人听得剑者惊呼,身形顿时一滞。
“你们,是圣天军的?”
圣天军虽然大部分是圣天宗的人,不过也有很多其他门派的高手在,比如这个剑者。
黑影负手而立,嘶哑低沉的声音令人有些心里发寒。
“太妃寝宫乃是后宫重地,说起来你们才是擅闯之人,这可是重罪。”
剑者躬身道:“前辈勿怪,我等也是奉命而行,只是不知道前辈深夜在此为何?”
黑影只道:“无事,巡防禁宫各处,路过此处罢了。”
“原来如此。”
几人不疑有他,禁宫之内有圣天宗的高手守卫,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你们既然在此,太妃寝宫可有异动?”
“其他倒是没有,我等也是刚刚才到,上令暗中守卫,所以我们也没有惊动侍卫。”
黑影微微点头:“既然是奉命,那本座就不追究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几人有些迟疑道:“前辈所言恐怕不妥,我等有令谕在身,如果贸然离开,殿下那儿恐怕不好交代。”
黑影冷声道:“拿公主殿下压人?”
几人连道不敢。
黑影眼神微动,心知今日恐怕不能得手了,便要作罢。
“也罢,你们不可离开太妃寝宫,否则便治你们一个擅闯禁宫的罪名,哼。”
黑影飞身离去,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隐于暗处去了。
殿内,太妃幽幽道:“看来你家大人果然有所准备,这是又救了我一命啊。”
“圣天宗的高手不可力敌,大人也只能想出此法将人逼退,只是不知道禁宫之内如同这样的高手还有多少。”
太妃笑道:“放心,今夜应该是过去了,你去吧,告诉李修涯,哀家会配合的。”
“是。”
待李修涯的人走,又一个黑影走出,赫然就在房间之内,但却也无人发现。
“娘娘相信李修涯,而不信陛下?”
太妃道:“今夜的事你也看见了,陛下这是要杀哀家,哀家能怎么办?哀家再告诉你,哀家的清白身子也被李修涯给夺了去,哀家又能怎么办?”
黑影大惊失色,怒道:“娘娘千金之躯,岂可如此?平白污了定王殿下的名声。”
太妃凄凄苦笑道:“你在哀家身边相守多年,哀家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此事哀家与李修涯皆是不由自主...”
太妃将事情经过讲出,黑影听了,却是沉默了。
“你让哀家能怎么办?莫道宗,你告诉哀家。若是当年的事你还有犹疑,尽可去查验,但如今的情况是,陛下派人来杀我,他的儿子联合外人设计污我清白,哀家该不该恨?”
莫道宗苦笑着叹气道:“唉,是是非非,老夫也不清楚,但是殿下当年将他的家眷托付给老夫,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至于娘娘与李修涯,老夫不知该说什么,娘娘为殿下守寡多年,此事本就是身不由己,老夫...无话可说。”
太妃道:“哀家为求自保,必须和李修涯里应外合,你要阻止哀家吗?”
莫道宗为难道:“可那是陛下,我卫国的天啊...”
太妃喝道:“卫国的天早就变了!”
莫道宗僵在原地,两人沉默良久,随后莫道宗一言不发离去。
莫道宗也是出自圣天宗,能在御书房外将红妆劫走,非是莫道宗这般高手不可,李修涯的手下或者圣天宗的人都不可能做到。
太妃也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比瞒着更加好,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李修涯和她的关系和盘托出,她了解莫道宗。
姬未央就要回来了,陈国使团的事情马上就会传遍天下,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要对姬晟动手,他身边的高手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非莫道宗不可。
太妃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莫道宗未必不能为己所用。
这边莫道宗趁着夜色来到金銮殿的顶上,注视着茫茫黑暗,心中不知作何想。
今夜的事实在带给他太多的震撼了,他需要时间消化。
红妆吐露的事情,他是有些犹豫不信的,但陛下真的派人来杀太妃,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还有太妃与李修涯的事,定王殿下死了十多年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却又偏偏是受人陷害,这人还是陛下的亲子,当今皇子姬未真。
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太妃要对陛下动手,自己该如何自处啊?
若是太妃得手,卫国该怎么办?
若是太妃失手,太妃又该如何?
自己该帮谁?
一边是自己发誓效忠的帝国皇帝,一边是自己的至交好友的遗孀,莫道宗彻底陷入两难。
还是这一夜,太妃在等一个答案,她知道,莫道宗在犹豫什么。
她的心里其实也很不安,莫道宗对帝国的忠诚超乎想象,若是让他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失节的女子而大逆不道,就算再事出有因,恐怕最后的结果也不能如意。
太妃脸色如常,还抱着一丝希望,若是莫道宗不答应,她倒是希望死在陛下手上,一了百了了。
“唉!”
等了许久,不见莫道宗回来,太妃有些绝望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就寝。
此时,暗处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
“娘娘叹气作甚?”莫道宗仿佛老了十多岁,声音有些沙哑。
太妃微微惊喜道:“你想清楚了?”
莫道宗点了点头道:“娘娘为殿下守寡多年,从未有过失礼不妥之处,与李修涯也是受了大皇子的设计,老夫并不会责怪娘娘,请娘娘放心。”
太妃道:“此事虽是对不起殿下,但哀家绝对问心无愧,绝非本意。”
莫道宗点头,这点他是相信太妃的。
“娘娘说要联合李修涯刺杀陛下,能不能告诉老夫为什么,以及卫国今后的去向。”
太妃听得莫道宗这样说,心里倒是有些许的安慰,也知道莫道宗愿意出手相助了。
“陛下身体本就不好,时日无多,若是陛下驾崩,卫国之权自然在大皇子手上,有左相在,卫国崩不了。”
莫道宗愣了愣,问道:“可是大皇子殿下对娘娘...”
太妃微微笑道:“大皇子对哀家如何,哀家并不在意,哀家如今只想为殿下报仇,哀家已经是大逆不道之人,岂可置卫国安危不顾?若是强行拥立他人,卫国危矣。”
对此,莫道宗也表示赞同,大皇子的虽然平庸,但毕竟是长子,虽有人品瑕疵,但也是理所应当的。
“准备何时动手?”
“明日。”
莫道宗讶异道:“这么着急?”
太妃摇头解释道:“未央就快回来了,必须要快。”
“好,老夫会出手的。”
莫道宗离开了,太妃随即将此事写成信函交给外面圣天军的人,让他们将信送到李修涯手上。
李修涯在甘霖院接到信函,打开一看,面露喜色。
“李公子,可是有好消息?”
李修涯笑着点头,随后将信递给陈敏。
“我还在发愁怎么对陛下动手,没想到太妃娘娘身边还有怎么一个大高手在,真是让人意外。”
陈敏道:“这莫长老其实也不是别人,乃是殿下的师傅,殿下拜入圣天宗,就是在莫长老的门下受教,只是莫长老因为定王的死早已经出外云游,隔个一年半载倒也会来见上殿下一面,其余时间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不曾知晓原来莫长老一直在大内禁宫护卫太妃娘娘。”
莫道宗就是姬未央的师傅?
“陈大人,殿下不愿对生父陛下动手,但是你我都没有这样的负担,请陈大人一定保守秘密,不能让殿下知道事情的真相。”
陈敏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不过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公子放心,为了殿下,陈敏万死不辞。”
李修涯点头道:“娘娘约定明日动手,到时候莫长老会出手引开陛下身边的高手,圣天军不可用,那就只能用我的人手,到时候你我只需要...”
两人商量半天,最终将计划确定下来。
“好,明日便如此办,一定赶在殿下回来之前将此事办妥,否则横生枝节。”
夜已深,上三更。
但李修涯彻夜未眠,太妃如是,陈敏如是,莫道宗亦如是。
左相府,叶九声和叶天父子亦如是。
“刚刚得到快马急报,公主殿下已经得手了。”
叶九声笑道:“那明日可就热闹了。”
叶天道:“明日陈国使团之事就将传到卫都,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看陛下如何决断吧。”
叶九声哼了哼,微微笑道:“明日,明日最轰动的未必就是此事啊。”
叶天瞬间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自己父亲。
“您是说,李修涯他们明日会动手?”
“恐怕就是这样。”
第七十五章 毒杀
清晨,天色蒙蒙,陈骜拥着两个美婢还在熟睡之中,忽然听得院内连声叫喊。
“殿下,大事不好了殿下...”
一人连滚带爬,不管不顾的冲进后院。
陈骜被搅了清梦,自然极为愤怒,衣衫都没穿好,便冲出门来,迎面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狗东西,找死吗?”
那人吃痛,却没求饶,只是哭丧着脸道:“出大事了殿下...”
陈骜不耐烦道:“那你还不快说,等死吗?”
“使团,使团遇袭,全军覆没了!”
陈骜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被陈骜从地上抓起,满脸惊恐,颤颤巍巍道:“我陈国使团在彭城遇袭,全军、全军覆没了殿下。”
陈骜脸色一白,手上一放,那人瘫倒在地。
“全军覆没?不可能,不可能的...龚猿,龚猿...”
陈骜有些失魂落魄,大声呼喊龚猿的名字。
“殿下?”
龚猿早被惊醒,听得陈骜叫喊,连忙来到陈骜身边。
陈骜见龚猿来到,拉着他的衣袖问道:“陈国求亲使团被人袭击全军覆没了,领队的不是你师叔吗,为何会如此?”
龚猿闻言也是震惊。
“师叔的金刚之躯已是大成,除非有绝顶高手出手,否则绝无可能,殿下的消息是否有误?”
陈骜也回神,随后抓起地上的人问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啊殿下,此事已经传开了,彭城已经将我陈国使团的尸首收敛,江大人的尸首也在其中。”
龚猿道:“殿下,此事还需要求证,但若是真的,殿下该如何做?”
陈骜镇定下来,沉声道:“如果此时千真万确,那岂不就是陈国的绝佳借口?立刻将此事传回国内,父皇当有决断。”
“是。”
那人领命而去,龚猿道:“可是卫国这边该怎么办?”
陈骜冷笑道:“我们能得到消息,恐怕卫都这边也得到消息了,今日朝会,本宫就去问上一问,在卫国境内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该给我陈国一个交代。”
陈骜料想得不错,姬晟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极为震怒。
“混账,混账!”
身体本就不好的姬晟怒骂了几声,脸色便不正常的潮红起来,随后便是咳嗽不止,半天缓不过气来。
“堂堂使团,竟然在我卫国腹地遇袭而致全军覆没,若是陈国要我卫国一个交代,朕该拿什么交代给他们?”
黑影道:“待会朝会,陈国皇子恐怕就会犯难。”
姬晟怒喝道:“朕不知道吗?可是你让朕说什么,说不知道吗?”
天色已经亮了,离早朝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
禁宫之外,陈敏领着几人来到宫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
守卫宫门的禁军卫士将陈敏拦下。
陈敏道:“昨日有几个圣天军的兄弟夙卫太妃娘娘寝宫,在下奉了公主殿下的命令,这是带人来换防的,这是手令。”
守卫检查了一下,的确是圣天军的手令,不疑有他,便将人放了进去。
几人来到太妃寝宫,与昨日几人接头。
“你们可以回去了。”
几个圣天军的人自然认识陈敏,又看见了手令,自然离去。
推开门,太妃与莫道宗已经在等候了。
“这位就是莫长老吗?小子李修涯,见过长老,见过太妃娘娘。”
莫道宗哼道:“此事,你亲自来作甚?”
莫道宗当然对李修涯没什么好脸色,没有喊打喊杀,就算是莫道宗修养好。
李修涯笑道:“在下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如此大事,还是需要亲自看着的。”
莫道宗道:“此事完结,你最好尽快离开卫国,还有你的飞鱼卫,否则,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李修涯笑了笑,躬身道:“放心,事情完结,在下会离开的。”
“嗯。”
太妃此时道:“还是专注眼前吧,此事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几人当即商量起来。
这边,姬晟宽衣完毕,独自坐着,脸色难看,像是在思考什么。
“陛下,太妃娘娘来了。”
姬晟一愣,她来干什么?
昨夜因为圣天军的人未能得手,今日前来,又是何目的?
姬晟正为陈国使团之事发愁,正心烦意乱呢,本不想见的,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请她进来吧。”
太妃领着一个小丫头来到。
“参见陛下,哀家想陛下今日恐怕心乱得紧,特地命人早早的炖好莲子定心羹送来给陛下。”
太妃神色如常,好似昨晚之事一切不知。
姬晟微微一笑:“太妃有心了,不过太妃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居然知道朕今日心烦意乱,一大早就来看朕。”
太妃道笑道:“深处这深宫大内,若不时时机敏些,恐怕早就受人迫害,身首异处了。”
“太妃说笑了,以你的尊位,谁又敢轻易冒犯呢?”
“哀家不过就是个寡妇,说什么尊位不尊位的,受人欺凌不过是正常的事罢了。”
两人话里有话,却又不挑明了说。
“朕记得太妃的贴身丫头不是她,今日怎么换人了?”
太妃笑道:“红妆昨夜突感恶疾,已经去世了。”
姬晟心里一沉,宽慰道:“那太妃也不必伤心,改日朕再给太妃选个贴心的丫头。”
“多谢陛下。”
“莲子羹有些凉了,请陛下早些用吧。”
“嗯,朕也要上朝了,太妃退下吧。”
“是。”
太妃离开,姬晟当然是动也不动莲子羹。
“她这是来挑衅朕啊。”
姬晟看了一眼莲子羹,呵呵冷笑。
“今日已经很烦了,未免夜长梦多,你跟上去,取下她的性命,上朝之前,朕要听见她的死讯。”
“是。”
这边黑影追随太妃离去,只留下姬晟独自一人。
在禁宫之内自然是不好明目张胆的动手,黑影还是决定等太妃到了寝宫之后再出手。
一路尾随,太妃也很给面子,径直回了寝宫,还将宫女遣散,说是要休息一下。
黑影心中微喜,这是个好机会啊。
毫不犹豫,黑影悍然出手。
指尖弹出气劲射向太妃,太妃浑若不觉杀机已至,突然,同样一道气劲自太妃背后射出,在半空将黑影的气劲拦下。
“什么人?”黑影微微惊讶。
此时他也不隐藏了,厉声喝道。
太妃见状,微微一笑,往后退去。
莫道宗从身旁她走出。
“师兄,好久不见了。”
黑影见到莫道宗,惊讶道:“是你。”
“正是师弟我啊。”
黑影喝道:“让开,奉陛下令,诛杀太妃,你不要挡我。”
莫道宗道:“太妃乃是定王遗孀,陛下一直爱护有加,怎可下此旨意?师兄莫不是当我是三岁小孩?”
黑影以为莫道宗不知实情,只道:“太妃下毒毒害陛下,这是陛下的口谕。”
莫道宗笑道:“下毒?可有证据?”
“今日刚刚送到陛下手中的莲子羹就是证据。”
莫道宗又笑了:“师兄又在说笑了,那莲子羹乃是太妃娘娘吩咐,师弟我用上了本门的药膳之法熬制,岂会有毒?”
闻及此处,黑影哪里还不知道莫道宗这是在装疯卖傻。
“你敢违抗圣意?”
莫道宗摆手道:“我可不敢,只是如此大事,区区口谕,倒是难以让人信服,师弟我受定王殿下所托,要好好保护太妃娘娘,如果陛下真的下此旨意,我无话可说,如此,你我可敢往陛下出对峙?”
去陛下处对峙?这怎么可能?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跟陛下作对了?好,那就先解决你,然后再执行陛下的旨意。”
“那就看多年不见,师兄的进益到底如何了。”
黑影飞身而至,与莫道宗缠斗在一起
两人同出一门,武功路数尽数相通。
拳掌交接,十指翻飞,身形未有大动作,但是其中惊险,恐怕只有自己知道了。
黑影凌空一指点出,莫道宗并掌以应,同时左手拈指,内气迸发而出将黑影逼退。
黑影翻身躲开,随后一掌拍下,与莫道宗对上一掌。
气劲爆发,周遭的家具装饰不堪其力全部化作齑粉。
轰隆的声响,惊动四野,但奇怪的是,太妃寝宫附近好像没有侍卫,两人交手半天,弄出的动静很大,却没能吸引来任何人。
太妃早已经将人散去,为的就是不将此事闹得太大。
这也正合黑影之意。
这边莫道宗拉扯黑影,姬晟却更加的心绪不宁了。
太安静了,这个早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可怕。
看着莲子羹,姬晟心中突然涌出一丝不好的念头。
“来人。”
姬晟叫道。
半晌,一人进入,却不是寻常眼熟的内侍。
“你是谁,朕没见过你。”
那人笑道:“在下燕国飞鱼卫都指挥使李修涯,见过卫国皇帝。”
姬晟大惊,片刻便明白了。
“护驾,护驾...”
黑影被他调开,如今李修涯大摇大摆的进来,恐怕周边已经没人了。
门外又进入好几人,不过姬晟却更加绝望了。
“陛下是否疑惑,周围的禁军去哪儿了?”
姬晟镇定道:“你们使了什么把戏?朕的禁军呢?”
李修涯笑道:“陛下是否忘了,禁军统领出自何人门下?太妃娘娘只需要稍微暗示不要打扰陛下,露出一段时间的真空还是可以的。娘娘给陛下调制莲子羹,陛下还是不要浪费,来呀,伺候陛下用膳。”
姬晟惊惧不已,几人上前按住姬晟的身子,不让他乱动。
“乱臣贼子...”
“我可不是你的臣,陛下对今日的结果应该会有所觉悟才是。”
李修涯亲手将莲子羹喂进挣扎的姬晟口中。
“就让外臣送陛下上路,黄泉之下,请陛下好走。”
第七十六章 噩耗
莲子羹中有剧毒,姬晟不过吃下一口,十息之后便再没了生气。
看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姬晟,李修涯无奈一笑。
“这下公主殿下恐怕是恨死我了,也罢,我也准备回去了,吩咐下去,随时准备撤离,至于结盟之事,还是留待给九皇子吧,陈卫交恶,无论是谁坐这帝位都应该知道谁才是他的救命稻草。”
“是。”
堂堂一代帝王,就如此轻而易举的死在李修涯手上,真是可悲可叹。
但李修涯可没时间伤春悲秋,将现场稍微整理一下,随后便退出离去。
唯有姬晟身着龙袍,端坐在位,却早已经命归九天了。
而在金銮殿上,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陈国使团之事已经传遍卫都,此事绝难善了,众人皆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皇子姬未真不住的在陈骜耳边说着好话,却见陈骜理也不理,甚至不拿正脸看他。
三皇子姬未行眼看如此,冷笑不止,眼神转动,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场唯一淡定的人,恐怕就是叶九声了。
老东西双目微闭,一副自在的模样,仿佛什么事也不关心,也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知道,陈骜今日必定发难,就是不知道陛下怎么说。
而在太妃寝宫,莫道宗与自家师兄的战斗更加剧烈,指劲纷飞,元功对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即便是提前调走附近的侍卫,却也很快引起了禁军卫士的注意。
“何人胆敢擅闯太妃寝宫?”
禁军统领率领一小支禁军前来,只见两人交手,太妃不知所踪,当即怒声大问。
黑影本想表明身份,却与莫道宗交手不能分心,莫道宗也有意纠缠,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禁军统领知道宫里有圣天宗的高手,但是黑影行为神秘,从来没人见过真面目,当下也分不清谁是谁。
正此时,太妃不知从何处走出,禁军见了,纷纷见礼。
“参见太妃娘娘。”
太妃道:“不必多礼了,此黑衣人乃是刺客,圣天宗莫长老正在与之交手,你们快上去帮忙。”
禁军自然不疑有他,纷纷搭弓上箭,准备箭矢支援莫道宗。
黑影心中气极,却也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了,运气一掌逼退莫道宗,随后借力抽身离去。
禁军统领见状,领着禁军追击而去。
黑影回到姬晟处,却发现周围竟然无一人守卫,微微惊讶,开门进入,却见姬晟端坐其上,早已经死去。
黑影大惊失色,不住的后退数步,好似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乱臣贼子,皆是些乱臣贼子,陛下啊...”
黑影伏地恸哭,心中又悲又怒。
站在李修涯的立场上,姬晟的死自然是有好处的,但是在卫国的看来,皇帝驾崩,无疑会引起国家动荡,使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帝国更加的危险。
黑影一下失了主心骨,不知所措的瘫在地上。
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做?
很快,禁军追随来到,黑影回过神来,眼见眼前景象,定然是说不清楚了,在禁军破门的刹那,黑影夺门而出,消失在屋顶。
而禁军此时自然也发现了姬晟的尸体。
“陛下,驾崩了!!!”
禁军统领大骇,随即领头跪倒在地,随后便是大批禁军一起跪倒。
禁军统领也不是傻子,太妃之前有过暗示让他不要打扰陛下,提前将附近的禁军卫士调走,如今陛下驾崩,如果此时被人知道,必然是难辞其咎,如今境况,此事他是定然要烂在肚子里了。
虽然明白自己被太妃当枪使了,但也无可奈何,除非是要同归于尽。
时辰已到,朝堂之上众人正在焦急等待姬晟,却迎来了一个噩耗。
一个黑影此刻潜入禁宫刺杀陛下,陛下,驾崩了。
禁军统领罗用率军赶到时,陛下早已经惨遭毒手了。
骤闻噩耗,群臣惊动,哭天抢地,伏地不起。
“陛下啊。”
“父皇...”
其中两位皇子更是神色奇异,大皇子哀痛中带着一分欣喜,三皇子悲伤中有些手作无措。
姬未真知道,如今太子未立,陛下突然驾崩,以自己长子身份,下一任皇帝必然是自己。
姬未行也明白这点,所以心中有些绝望起来,自己苦心经营,最后居然弄成这样的结果。
叶九声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不止,脸上却也露出凄凄的神色。
毕竟是侍奉了几十年,虽然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却也是有自己的一分手段,叶九声难免也有些难受。
在场唯一愤怒的,恐怕就是陈骜了。
陈国使团被灭,原本就是个天赐良机,如今姬晟驾崩,堵在陈骜嗓子眼的话,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这个时候陈骜还要开口,恐怕就是群起而攻之,不仅得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会落人口实。
但是使团的事也不是小事,卫国不给个交代恐怕也是不行的,只是今日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姬晟驾崩,凶手潜逃,朝堂之上乱成一团,人人惊慌失措。
叶九声冷目看着,半晌,竟然无一人出来主持大局。
叶九声看着两个有资格继承大位的皇子,冷笑不止,最后朗声道:“诸位,肃静。”
左相叶九声开口,还有几分威慑力的。
众人安静不少,纷纷看向叶九声。
叶九声见状道:“诸位,陛下新丧,诸位工臣可暂时收起哀伤,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接下来之事便是要处理陛下的丧葬事宜,以及继位人选。”
“是啊是啊。”
群臣表示赞同。
叶九声又对陈骜道:“皇子殿下,这是我卫国之事,殿下有事,且待新君上位再来吧,今日殿下且先退去如何?”
陈骜虽然不愿,但是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不能不依不饶,只得作罢答应。
“既是如此,本殿下就先走一步,不过,这件事你卫国始终要给陈国一个交代,告辞。”
陈骜含怒离去。
叶九声又道:“大皇子三皇子,你们还是先去内宫吧,这里有老臣。”
两人早就心急如焚,听得叶九声这么说,便转身去了内宫。
叶九声大声道:“诸位,先回去吧,待陛下丧典完毕,我等再议新君之事,以保卫国不失其本。”
朝会散去,但每一个人都满怀心事。
姬晟驾崩,举国哀伤,本就风雨飘摇的卫国需要赶快振作。
而在内宫,姬晟的尸体已经收敛入棺,择日便可葬入皇陵。
姬未真与姬未行两人在姬晟的灵堂相对跪坐着,按典,此时应是太子领着群臣守孝,不过太子未立,事情又发生得太突然,如今这灵堂只有两位皇子和几位公主在。
姬未真与姬未行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悲伤过度,但任谁都知道,此时伤心对于两人来说毫无作用。
太妃也在灵堂,她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悲喜,见到两位皇子,心中又愈发后悔起来。
因私废公,卫国的罪人之名恐怕落得一生。
定王之事始终过去十多年了,姬晟这些年也算是一个明君,苦苦支撑着卫国,如今卫国又该交给何人呢?
姬未真?庸碌之辈,唯有长子之名,并不贤德,无治国之才,不堪其用。
姬未行?能力虽然出众,但行事极端,喜怒无常,为人暴戾,不堪为君。
而在另一边,姬未央与胡岩自彭城归来,还未到达卫都,便惊闻噩耗,姬未央当场崩溃。
“他答应过我不动手的,为何,为何啊?”
姬未央心中了然,李修涯曾经给她出过这个危险的提议,但是被她严词拒绝了,如今之事,细细想来,定是李修涯在调虎离山,将自己调出卫都,然后动手。
老和尚扶着姬未央,胡岩道:“事情不清楚,未必就是他动手了,陛下的身体本就不好,未必就不是意外,我们赶快回去,还可以查明真相。”
这种话胡岩自己都未必信,不过姬未央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不愿内心的信念崩塌,她愿意相信这样的话。
“嗯嗯,你说得不错,我们赶紧回去,查明父皇驾崩的真相。”
三人急急而行,等回到卫都,姬未央便一路往皇宫去了,而胡岩和老和尚则往甘霖院去。
见姬未央离去,老和尚悠悠道:“李公子这是准备撤离卫国了?”
胡岩笑道:“事情办妥了,我们当然要走了,不走难道要等公主殿下带人来杀我们?”
老和尚叹道:“殿下其实是很相信李公子的,关心则乱,否则殿下不会露出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胡岩点头,卫都之内虽然有飞鱼卫在,不过姬未央有圣天军在手,若是存心,李修涯是跑不了的。
老和尚回到甘霖院,李修涯早已经离开了,而胡岩也在姬未央离开后与老和尚分手。
陈敏见老和尚回来,笑道:“果然如李公子所料,你一个人回来了。”
老和尚点头道:“如果贫僧没猜错,这件事你也有参与吧?”
陈敏一愣,随后笑着点头。
“殿下一生都很辛苦,在下只是想,殿下不要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老和尚只是笑了笑。
第七十七章 各方动向
卫都之外,官道上,一驾马车,十数骑手缓缓而行。
马车之内,李修涯将头枕在佳人身上,享受着温柔。
清夫人轻轻给他揉着额头,柔声叹道:“妾身在卫都生活了一辈子,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要离开卫国。”
李修涯拉着她的手,轻声笑道:“所谓出嫁随夫,我是燕国人,你自然是要跟我会燕国的。”
清夫人脸色微红,娇羞道:“妾身不过是贰嫁,若是李郎夫人不弃,妾身自是愿意常常侍候在李郎和夫人身边的。”
李修涯道:“你这说得哪里话,伊人是妻不假,但我对伊人与云烟,还有你都是一视同仁的。”
两人说着情话,外面胡岩听得真切,暗暗将这些话记在心中。
“李郎犯下如此大事,为何公主殿下没有派人追杀而来?”
李修涯叹道:“此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等到了燕国,我再慢慢详尽的说给你们听吧。”
另一边,姬未央奔丧,见了姬晟的棺木,哭得几欲昏厥。
太妃心中不忍,将姬未央带回自己的寝宫休息。
“这件事,哀家愧对了卫国千万百姓,也愧对了未央。”
莫道宗道:“事情既然已经做了,现在后悔,恐怕晚了,老夫今日会回圣天宗一趟,将此事原委禀告给教主,若是教主发难,你我之性命恐怕就要追随陛下而去了。”
当日黑影自禁宫之内走脱,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回圣天宗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告诉圣天宗的宗主,莫道宗追之不及,如今已经晚了。
既然没办法补救,莫道宗决定坦然赴死。
太妃轻轻一笑:“也好,如今哀家心愿已了,就到黄泉之下,再给陛下赔罪吧。”
圣天宗地处卫都东北,快马来往也需要三日的功夫,不过以黑影的功夫,昼夜不停,只是一日的时间便回到了圣天宗。
圣天宗作为卫国最强大的江湖宗门,更是受到了卫国皇室的尊崇,其建筑之华丽不逊卫国禁宫。
黑影仗持身份,不经通报,一路来到大宗殿。
高坐之上,一个朦胧雅逸的身影半靠着。
“参见教主,教主万安。”
“你不是在禁宫吗?回来可是有事?”
黑影道:“莫道宗与太妃联手弑君,陛下已经驾崩了。”
教主微微沉默,好似不太惊讶。
“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好,本宗看过几次也束手无策,但你要说太妃与莫长老联手弑君,这叫本宗如何相信?你且细细道来。”
黑影将事情经过原委一一讲述,教主听完之后疑惑问道:“本宗问你,陛下为何要让你去杀了太妃?”
“这...”黑影愣了。
教主笑道:“本宗远在天外,禁宫之事自然不能事事知晓,但是常听说陛下对太妃一向是关爱有加,未曾逾矩,陛下要杀太妃?为何?此其一也。其二,莫道宗与你不过在伯仲之间,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就算你被他拖住,难道是太妃亲自动手杀人吗?那陛下身边的禁军都是死人?”
黑影呆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好说辞。
“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本宗自会查验事实,若是你说得属实,本宗便有决断,不过你若是凭空污蔑,后果你也该清楚。”
黑影点点头:“请教主明鉴。”
“嗯,你退下吧,本宗这就派人往卫都一趟。”
“是。”
黑影离去,大宗殿内,圣天教主躲在幕帘之后,不知作何表情。
“后娘啊后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而在卫都,姬未央离开禁宫,回到甘霖院内,陈敏见姬未央回来,带着奴儿连忙迎接。
“殿下回来了。”
姬未央双眼哭得红肿,此时悲伤渐去,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李修涯走了吧?”
陈敏回道:“是的,李公子离开了,走之前写了一封信让属下交给殿下。”
“取来。”
“是。”
陈敏转身去取信,奴儿见状连忙扶着姬未央来到软塌之上。
姬未央将头埋进奴儿胸口,紧紧的抱着她,奴儿感受到姬未央的心情其实并不平静,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片刻之后,陈敏拿着李修涯的信来到。
姬未央打开信,入眼便是狗爪爬过一样的字,这样的字,也算是天上地下独此一家,一看就是李修涯的笔迹。
李修涯信中先是道歉,随后便是给姬未央分析利弊,最后便是将燕国九皇子的行程送上。
姬未央看完信,不悲不喜,面无表情。
“你退下吧。”
“是。”
姬未央心中纠结无比,她知道,若是她愿意,派出圣天军,李修涯只要还没出卫国境内,多半是跑不了的,但是李修涯信中也说得不错,此时有比追杀李修涯更重要的事。
新君人选。
姬未真还是姬未行?
李修涯一改前言,转而建议姬未央支持姬未真,这倒是让姬未央有些意外。
而在左相府,叶九声也收到了李修涯的信。
“燕国送来的粮食很快就会到,卫国终于不用再受陈国的牵制,这是件好事,你吩咐下去,将说好的货物备好待燕国的商队前来,便可交接。”
叶天点点头,却又问道:“父亲,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叶九声道:“你觉得有问题?”
叶天道:“燕国商队要是来卫都,走水路自然快,但是必然会经过齐国和陈国境内,一次两次便罢了,长此以往,两国必然掣肘,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叶九声笑道:“放心,李修涯早就想好了,燕国的商队先从阳州水路出发,随后由蒲州登岸,再经潇寒谷入卫,其中虽然要经过一些荒山野岭,不过我们花些功夫,开辟一条路来也是很简单的。”
叶天细细思量片刻,随后大喜道:“这样便不需要入齐国境内,甚至也只是和陈国擦肩而过,他陈国除非不管不顾,否则也没有理由截断这条商路。”
“除非他想得罪燕国。”
叶九声心情不错,姬晟虽然死了,但是卫国的燃眉之急却是得到了缓解,卫国有了喘息之机,那接下来的事便可以慢慢计划了。
而在三皇子姬未行的府上,大堂之内,姬未行与众多谋士幕僚正在商议。
“公主殿下此事正是伤心之时就算她之前与殿下有所亲近,恐怕此时也不会理会殿下的。”
姬未行点头:“不错,派去的人连甘霖院的门都没能进。”
另一位幕僚道:“殿下,若是陛下丧典完毕,一切可就太迟了,殿下失了公主的支持,左相爷又从来不涉党争,殿下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优势。”
姬未行脸色难看无比,姬未真的天然优势是他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经营多年,眼看未央亲近,以为大位有望,谁知父皇突然驾崩,倒是打了本宫一个措手不及啊。”
“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是大皇子继位,你我必要死无葬身之地。”
姬未行眼神微动:“你的意思是?”
幕僚狠戾道:“禁军专属陛下,如今陛下驾崩,禁军正是一盘散沙之时,陛下又未曾留下遗诏,殿下的妻弟任职宣武军副统领,掌管五千精兵,此时只需要殿下一声令下,整个禁宫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你是让本宫造反?”
“怎么能说是造反呢?宣武军又不归殿下统领。”
姬未行还有些犹豫,此时此刻,禁军的确是溃不成军,但是仅仅凭借五千宣武军,恐怕难以成事。
卫都内外可战之兵不多,宣武军算是其中最骁勇的一支,但是要控制一个诺大禁宫,难免会被禁军反扑。
“在下知道殿下在顾忌什么,只是殿下,我们未必要控制整个禁宫,只需要解决掉大皇子便可,到时候殿下就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这样做,本宫就是卫国的千古罪人,本宫还能登临天下?”
姬未行的担心不无道理。
幕僚笑道:“殿下,宣武军不归殿下调动,殿下无权调动兵马,陛下驾崩,宣武军暴动,慌乱之中大皇子罹难,此乃国殇啊。”
这种话只能骗骗普通民众,但是这也足够了。
待到姬未行登基,殿上群臣纵然心中不服,这头也是必须要磕的。
姬未行闭目不言,思考着可行性。
幕僚急道:“山雨欲来,时间不多,还望殿下早做决断啊。”
蓦然,姬未行猛的睁眼,眼中尽是暴戾愤怒。
“修书一封,送到宣武军营。”
“遵命。”
此时,姬未真自然不知道姬未行在谋划着什么,他正做着春秋大梦呢。
幻想着自己登上皇位,威仪天下的样子。
殊不知自己的性命已经走到了倒计时,无形中一双手正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摁住他的咽喉。
他却浑然未觉。
“三弟啊三弟,等大哥我登基,你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朕要你死无全尸。”
两兄弟心思各异,这边陈骜的密信也传到了陈国。
陈国皇帝陈升看信之后也久久不能下决断。
思量半天,陈升一拍桌子,大声呼道:“来人。”
门外内侍赶忙进入。
“陛下有何吩咐?”
“即刻宣兵部尚书入宫觐见。”
“是。”
第七十八章 新帝
姬晟的死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真正为姬晟伤心的,应该只有一个姬未央了。
而其中最憋屈的,恐怕就是陈骜了。
如今年关将至,陈骜本意是不想让卫国过好这个年的,但是卫国却先行一步,自己表示这个年不过了,陈骜的拳头还没有打出去便被一团棉花埋了起来。
陈骜未曾多想,只知道陈卫和亲之事,恐怕得搁置了,不仅是使团未至,更是因为姬晟的丧典。
不过陈骜的心情也不见得多坏,姬晟这突然驾崩,最后得便宜的是谁?自然是大皇子姬未真了,而姬未真一向亲近陈骜,待姬未真继位,陈骜还怕不能得偿所愿?
所以陈骜是一点都不慌的。
不过陈骜不慌,总会有人慌。
这边姬未行下定了决心,宣武军已经开始秘密调动起来了。
成了,就是从龙之功。
如今的卫都,一片悲哀弥漫,人人无精打采,直属皇帝陛下的三万禁军更是毫无生气,说起来陛下驾崩,禁军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此时却没人有心情来追责他们。
姬晟已经安然下葬,太妃的毒是莫道宗给的江湖奇毒,最后太医给的结论是姬晟病发暴毙而死,而未曾见到姬晟最后一面的姬未央自然理所当然的相信了,但是她自己也确信是李修涯做得手脚,至于真正的死因,也不重要了。
而在圣天宗内,莫道宗也赶了回来。
“属下参见教主。”
“起来吧。”
“是。”
教主幽幽道:“这个时候,你居然真的敢回来,不怕本宗杀了你?”
莫道宗坦然应道:“看来教主是知道了,那属下也不说什么了,属下回来就是领死的。”
教主呵呵一笑,好似讥讽。
厉声大喝道:“死倒是简单,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你犯下此等滔天祸事,我圣天宗百年清誉都被你毁了,姬姓皇家此后还能信任我圣天宗的弟子吗?”
莫道宗默然,良久,缓缓说道:“在做这件事之前,属下思忖许久,终究还是拗不住心中的遗憾。”
“哦,你心中有何憾事?”教主问道。
莫道宗道:“属下与定王殿下相交莫逆,近日得知定王殿下全军覆没的真相,心情震动,失了方寸,所以才做下这样的决定,但是既然做了,莫道宗就绝不后悔。”
“哈哈,好个绝不后悔,辛离,出来对峙,本宗倒是要听听,这定王殿下的的真相又与陛下何干系。”
教主唤出黑影,也就是辛离,与莫道宗两人相视而对,眼神之中尽是愤怒神情。
“乱臣贼子,枉顾我圣天宗数百年的传统,枉费圣天宗数十年的教导。”
莫道宗冷漠道:“圣天宗世代守护姬姓皇室,从未曾忤逆,纵使南迁卫都,此志不移。但陛下是姬姓,那定王殿下难道就不是姬姓吗?定王殿下守卫潇寒谷十数年,身尝百战,这才护得卫国平安,这样的人,难道就不该我圣天宗效忠保护吗?”
辛离喝道:“胡言乱语,定王殿下自然豪杰,但这是你坑害陛下的原因吗?”
“是,这就是,你以为驻守潇寒谷多年的定王殿下为何突然兵败以致全军覆没吗?就是因为咱们的陛下从中作梗,不然卫国何至于此?我承认,陛下治国还算有方,但是失了潇寒谷做屏障,如今的卫国难道不是人人可欺吗?”
“哼,你口口声声说的意思,是陛下害死了定王殿下?”
这时,教主开口打断两人的争吵,问道:“说清楚明白些,定王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道宗微微躬身,将听来的各种原委一一说来。
“若非太妃娘娘发现此事蹊跷,陛下何至于对太妃娘娘下杀手?先是红妆,然后是辛离,若不是出了些意外,那娘娘的性命早就丧于辛离之手了。”
教主微微皱眉:“辛长老,莫长老说的可是真的?”
辛离默然,随后轻哼道:“陛下皇命在身,我岂可不从?何况,陛下终究是陛下,就算犯下些过错,这也不是你们弑君的理由。”
莫道宗微微点头,他是赞同的,任凭自己如何粉饰,终究是犯下这弥天大罪,罪无可赦。
“教主,我不是回来求得原谅的,辛离说得不错,莫道宗犯下弑君大罪,罪该当诛,这次回来,除了道明其中缘由,更是来领死的。”
教主轻笑道:“你倒是坦然,你我可以做主杀了,太妃又该怎么办?”
“这...”
莫道宗和辛离都迟疑了。
莫道宗和辛离说到底都算是圣天宗的弟子,并无朝廷官职,但太妃不一样,她的罪,只有陛下能定。
辛离道:“我等可将事实真相呈给两位皇子和未央公主殿下,他们自然可以处置太妃。”
教主摇了摇头,叹道:“辛长老是真的要将我圣天宗数百年的名声毁于一旦吗?”
辛离连忙摆手道:“教主何出此言,我没有这个意思。”
教主道:“若是将此事原委告知他们,圣天宗弟子弑君,而且莫长老还是未央公主殿下的师傅,那姬姓皇室之后该如何看待圣天宗?信任不再,圣天宗又该何去何从?”
辛离迟疑道:“那教主的意思是?”
教主略微思考了下,随后说道:“陛下驾崩,新君未定,两位皇子此事恐怕也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更是不宜将此事宣扬出去,还是要容后,待新君册立之后再议,太妃娘娘的罪责也该之后论处,至于莫长老,暂时先幽禁圣天宗,也等新君登基再一并发落,辛长老以为如何?”
辛离想了想,虽然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谨遵教主的吩咐。”
卫都,朝会。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丧典虽然还未结束,但是也必须有新君来主持大局,诸位觉得如何?”
王座之上空无一人,姬未真姬未行分列两侧,叶九声率先说道。
“相爷说得是,陛下去得着急,未有诏书留下,按制应是大皇子殿下顺位继承大统。”叶九声刚刚说完,马上就有人附和道。
叶九声微微点头:“李大人说得是,这样,就请大皇子殿下即刻继位,一统全局...”
叶九声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姬未行的表情,却发现姬未行冷漠得很,没有意外,没有不满,当然,更没有兴奋。
姬未真得意的对着姬未行挑了挑眉,轻咳道:“父皇刚刚驾崩,本宫身为长子,自然是要承担重责,承蒙诸位工臣不弃,未真愿意担负卫国。”
姬未真喜不自胜的接过皇权,众人随即伏地大呼万岁。
就连姬未行也伏身给姬未真磕上三个响头。
姬未真见此满意极了,他一步一步走上龙椅,随后端坐下来。
“老三,你终究还是服软了。”姬未真心里想到,见姬未行百依百顺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而此时姬未行心中早已经是惊涛骇浪,浓浓的愤懑充斥胸口,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的不恭顺。
“你还没有正式登基,看在兄弟的份上,今日你坐上龙椅的罪,我恕了,明日我们再看,哼。”
叶九声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姬未行,只见他眼神之中的暴戾之气迸发,心中略微不安。
“既是如此,礼部即刻准备仪典,明日大皇子殿下就可以登基。”
礼部尚书出班应道:“是。”
朝会定下基调,众人心思各异散会。
叶九声回到相府,心中仍是不安。
“父亲好像有心事?”
叶天自己推着靠近叶九声。
叶九声道出心中疑惑:“三皇子不是易与之人,我料想过今日他会发作,但是他没有,我却愈发觉得他在谋划着什么。”
叶天笑道:“父亲多虑了,三皇子虽然广结朋党,但是陛下去得这么急,他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大皇子的,就算心中不愿,此时也该屈服了。”
“三皇子若是真的会屈服,那也不用跟大皇子斗这么多年了。”
叶天皱眉道:“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就算三皇子有什么计划,那也无济于事,难道他手上还有调兵之权?”
叶九声点点头,也是,在这卫都禁宫之内,三万禁军镇守,城外还有三军大营共计十万兵马,而姬未行可没有一兵一卒的调动权力,他动不了武的。
“你说得对,希望是我多虑了。”
甘霖院,陈敏将今日朝会只是说给姬未央听。
“明日大皇子就会登基为帝,殿下要去观礼吗?”
姬未央面如死灰的靠在奴儿的身上,微微摇了摇头。
“大哥他终于得偿所愿了,本宫去与不去其实都无所谓。”
陈敏见姬未央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后躬身退下。
出了门,陈敏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标示着这封信的书写者正是李修涯。
纸张已经有些皱了,好像是被翻来覆去的揉了很多遍。
陈敏又仔细看了一遍,随后表情变得极为坚毅。
“李公子,希望你不要让在下失望啊。”
第七十九章 惊天逆转
卫国彭城之外,李修涯的车马行得并不快,悠悠哉哉,好似游山玩水一般。
“李郎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公主殿下追杀而来?”
清夫人心中甚是不安,而这样的话也不是第一次问了。
李修涯靠在马车角落,轻声笑道:“若是一开始没追来,那多半是不会再追来了,殿下的心性我还是知道些的,我虽然亲手杀了她父皇,但是她明白,这是为了卫国,也是为了她自己,她恨我是应该的,不过杀我,多半是不愿的。”
清夫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是脸上仍然是犹疑得紧。
李修涯见状,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殿下现在的处境并不好,也许还在一蹶不振,但是相信我,她会很快振作的。”
“李郎为何会这么说?”
李修涯神秘一笑,随后道:“陛下驾崩,你觉得谁是卫国新君?”
清夫人道:“自然是大皇子殿下,他是嫡长子,按制自然登基为帝。”
“那三皇子呢?”李修涯反问。
清夫人愣住了,李修涯道:“你身在卫都多年,又与太妃娘娘相亲,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吧?”
清夫人点头道:“大皇子三皇子相争多年,但是那又如何?如今大皇子登基已是定局,三皇子恐怕只能徒叹奈何了。”
但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李修涯也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不过两人相较这么多年,三皇子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我相信他会奋起反击的。”
“反击?”清夫人疑惑道:“怎么反击?”
李修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清夫人揽入怀中,轻声道:“如今卫国崩乱,人人六神无主,我若是三皇子,必然集结手中一切力量手段,先下手为强,你仔细想想,适合的皇子就两个,如果大皇子不幸罹难,那这皇位是不是就是三皇子的了?”
清夫人震惊无比,随后愣愣问道:“李郎的意思是,三皇子可能会逼宫?”
“不是可能,是一定。”
李修涯无比自信。
大皇子登基,他会放过三皇子吗?
不会。
这一点大皇子懂,三皇子懂,全卫国明白人都懂。
所有人都在等三皇子的回应。
但是三皇子表现得太恭顺了,甚至让叶九声都怀疑是不是三皇子真的放弃了,准备低头求生了?
就在卫都风雨飘摇之时,潇寒谷之外百里,陈国大军集结,蓄势待发。
陈卫相安十年,军纪本就不如战时,卫国外出的斥候尽被陈国捕获斩杀,潇寒谷内还不知道陈国大军已然近在咫尺了。
是夜,卫都。
禁宫,大皇子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接在禁宫住下了,他要准备明日的登基仪典。
禁宫之外,一群黑影闪动,于宫墙下集结。
宣武军化整为零,竟是瞒过了守城禁军,轻而易举的进入卫都城内,更是来到禁宫之外。
此时禁军守卫本就松散,整整千余人马分散在禁宫周围,竟是一点都没发觉。
守门的禁军只见黑暗之处好似有人影晃动,刚要上前查看,突然,数支利箭射来,几个禁军躲避不及,只听得几声惨叫,便再没了生息。
从高空看下,之间无数黑色的蚂蚁从这个缺口涌入禁宫之内,直奔大皇子所在。
姬未行的目的很明确,杀了大皇子就行了,其他的一律不管。
此事姬未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正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的龙袍呢。
宣武军悄无声息的前进,将禁军暗哨尽数拔出。
不过到底是千人的行动,目标如此之大,禁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很快,禁军就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将这千人刺客包围住了。
“擅闯禁宫,给我当即射杀。”
禁宫统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千余人纷纷躲避,死伤大半。
随后便是一边倒的近身屠杀,禁军轻而易举的将之全部杀死。
“奇怪,不对劲。”罗用心中尽是疑惑不安。
太容易了,太明显了,太愚蠢了。
兵攻禁宫?这两三千人根本不够看。
入宫刺杀?动静目标是不是太大了点?
那这是为何?来送死吗?
罗用突然惊醒,随后大声道:“快去崇明宫。”
崇明宫就是姬晟的寝宫,也就是现在姬未真的所在。
而此时的崇明宫留守的禁军不算多,突然,暗处再次射出无数箭矢,数声惨叫将姬未真拉回现实。
“来人,发生何事了?”
姬未真听得门外哀嚎,随后便是一阵喊杀声与兵器交接的声响。
姬未真有些慌了,大声喊着。
“来人,护驾,护驾。”
姬未真不敢出去,只得躲在角落,听得打斗声音消失,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殿下,殿下安在?”
姬未真闻言,心里一松,随后起身。
“本宫在...”
话音未落,却见几个黑衣人持刀立在中央,刀上还淌着鲜血。
“你...你们...”
姬未真脸色一变,大惊失色,脚下一滑瘫坐在地。
突然,门外响起罗用的声音。
“殿下,殿下...”
罗用率领禁军,终于赶上了。
见一地尸体,罗用不及震惊,不顾一切的冲击宫殿之内,他要确定姬未真的安全。
“来得好快,不过也来不及了。”
黑影微微感叹,随后眼中杀机更甚,举起刀就要了结姬未真的性命。
罗用冲进房间,便是见到这一幕,毫不犹豫,罗用将手中刀用力甩出,罗用的刀速度太快,动手之人的刀还没有劈下,便被一刀穿心而死。
几个黑影眼见同伴惨死,仍是不依不饶,要将姬未真杀了罢休。
可惜,他们没机会了,门外涌进无数禁军,罗用也一马当先的冲到姬未真的身边,将姬未真护在身后。
禁军箭矢齐发,黑影当即又被射杀几人。
剩下的人相视一看,随后跳窗退走。
“追,别让他们跑了。”
罗用大声叫道,拾起自己的刀,随后躬身对姬未真道:“殿下稍安,待臣追回刺客,再来禀告。”
姬未真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罗用在说些什么。
罗用见状,吩咐道:“留下一队保护殿下,其他人跟我来。”
罗用率军追杀而去,黑影虽然进退有度,但是身手却是远远比不上江湖高手,很快便被禁军绞杀。
“收拾现场,其余人搜寻整个禁宫。”
一个小小的调虎离山之计,差点将姬未真这个还未登基的新君送走,罗用长舒了一口气,这命算是保住了。
至于这些是谁的人,罗用知道,但是罗用不说。
只是明日,有些人会倒霉了。
三皇子府中,姬未行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还没消息吗?”
手下幕僚道:“殿下稍安勿躁,好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的。”
本来姬未行是准备用五千宣武军控制住整个禁宫的,但是事实上他太异想天开了,禁宫之大,区区五千人马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而且还有驻守的禁军在。
最后和手下幕僚一商量,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只要杀掉姬未真,那一切都好说。
“殿下,殿下。”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惊慌声。
姬未行连忙亲自开门,拉着来人的衣领问道:“成功了吗?成功了吗?”
来人哭丧着脸道:“全军覆没,全军覆没了殿下。”
姬未行脸色一白,随后全身好似没了力气,瘫在地上。
“完了,这下都完了。”
幕僚听了,皆是脸色煞白。
“殿下,趁还没有查过来,快逃吧。”
姬未行惨然一笑:“能往哪里逃?”
“殿下!”
“都滚吧。”姬未行闭目,轻轻说道。
“殿下?”
“本宫让你们滚。”姬未行大声喝道。
手下人也知道大势已去,纷纷离开,各自逃命去了。
姬未行勉强笑了笑。
“本宫谋算一生,却未曾想会被父皇这一死打个措手不及啊。”
阴影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惊醒了姬未行。
“殿下慌乱之中下了一步错棋。”
“谁?”姬未行寻着声音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黑暗处走了出来。
“是你。”姬未行瞪大了眼睛。
“大皇子已经先殿下一步,在下这就送三皇子去,两位殿下也可以在阴曹地府再争一个高低。”
姬未行死了,吊死的。
但是脸上却是极度的震惊和疑惑。
而在此之前,就在罗用追杀刺客之时,禁军护卫下的姬未真还不知道,在房梁之上,还有一双眼睛将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可惜了,居然没能得手。”
微微叹了一口气,黑影手中一抹银光闪过,好似一根针急速射入姬未真的眉心。
姬未真惊魂未定之时,突然觉得眉心发痛,随后便是再没了知觉。
这边罗用刚刚舒了一口气,手下突然禀告道:“大事不好,大皇子殿下,他...”
罗用心里一惊,连忙问道:“殿下他怎么了?”
手下有些迟疑道:“殿下他被吓死了。”
罗用一愣,伸手给了手下一巴掌。
“胡言乱语。”
“是真的,就在统领追出去不久,殿下突然暴毙而亡了。”
罗用脸色大变,身子一软也瘫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下真完了。”
天色蒙蒙,卫都郊外,杀了姬未真的黑影出现在林间。
“得手了?”
“嗯,三皇子的人没有得手,是属下用冰针将大皇子杀死的。”
微微点头,随后一包黄金被扔进黑影的怀里。
“远走高飞吧,如果此事泄露,你我都得死。”
黑影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还未走两步,黑影突然觉得双手剧痛无比,随后一头栽在地上。
“此事事关重大,希望你不要怪我。”
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倒上早准备好的火油,熊熊烈火之后,一切化作焦灰。
“这下,就算殿下不愿意,卫国也会推着殿下上位,李公子啊李公子,你倒是好深的算计,不过在下会替殿下好好谢谢你的。”
起八十章 战事起
陈卫边境,潇寒谷外。
陈国大军压境,大陈前将军,金刚门高手申屠极身着黝黑的铠甲一马当先。
潇寒谷内,卫国守将已经傻了,这也太突然了。
“即刻将军报送往卫都,不得有误。”
守将目送信使远去,眼中忧虑更甚。
陈国来得太突然了,潇寒谷根本就没有一点准备。
“看起来吴将军有麻烦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前来。
“哦,是九皇子殿下,为何到这里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国九皇子李闲,这次燕国使团的主使。
天可怜见,李闲接了命令,本想一路疾行,却不想走走停停,硬是到年底才来到潇寒谷。
李闲开始是疑惑,随后在得到解释之后,心里却愈发好奇起来。
这李修涯到底在卫国干什么?
李闲得了皇命,一路拖拖拉拉,陈国倒是没有为难,也不敢为难,不过昨日进入潇寒谷,今日陈国便进军卫国,倒是让李闲有些意外。
“如今潇寒谷封禁,我燕国使团轻易也离不开了,索性来问问吴将军,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
李闲指了指外面的申屠极,脸上仍是轻笑着。
吴将军脸色微变,叹道:“陈国突然进军,本将也是措手不及,连累九皇子殿下,恐怕要暂且在潇寒谷多待一段时间了。”
李闲笑道:“这倒不妨事,本宫也不着急,反正本宫也是来找你们卫国麻烦的,看些把戏也无妨。”
吴将军道:“您这情况和外面这情况可不一样啊,前些日子陈国的求亲使团在卫国被人屠灭了,陈国这是打击报复来了。”
这的确是陈国出兵的理由,也是很合理的理由。
一国使团便是一国的脸面,陈国为此出兵伐卫,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李闲笑道:“你们陛下才驾崩,卫国尽是哀兵,陈国伐之不义,早晚必败,吴将军也不用忧心。”
吴将军忧虑不减:“就是不知道潇寒谷能撑多久。”
李闲奇怪了,疑惑问道:“本宫听闻潇寒谷乃是卫国屏障,好像还没有被攻破的记录吧?吴将军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信心啊。”
吴将军只是笑了笑,此中已经是机密了,可不能告诉外国人。
潇寒谷关隘依谷而建,城墙便是天然的巨石堆砌而成,坚硬无比,无孔可入,城门狭窄,易守难攻,潇寒谷是以能坚守多年。
“本将在此,卫国可敢应战?”
申屠极在城楼之下叫嚣,吴将军只当没听到,丝毫不理会。
陈国来势汹汹,以十倍兵力进攻潇寒谷,吴将军只得坚守,绝不外出应战。
也正是在陈国军队压上的时候,开辟新商道的闻家商队也姗姗来迟了。
闻先成为首,马车之内坐着云烟,这一路披荆斩棘,尽是坎坷之路,也终于来到潇寒谷之外。
闻家商队规模其大,又有聂含山的派人护送,整整三千兵马,这一路都没有宵小敢来骚扰,只是行进的速度很慢。
申屠极正在潇寒谷下策马奔腾,突来手下禀告。
“将军,大军后十里处发现不明商队。”
申屠极问道:“去看看是谁家商队,有多少人,运送的是什么货物,要往那里去。”
闻先成按照李修涯规划的路线,一路行来,虽然艰难,但到底开始将这条商道开辟出来,只是消息闭塞,居然不知道他们前面就是陈国的大军。
“云烟姑娘,前面就是潇寒谷了,我们很快就到卫都了。”
云烟柔声道:“这一路,还是辛苦闻公子的照顾了。”
闻先成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修涯兄与在下相交莫逆,在下岂敢不好好照顾姑娘。”
两人正说话间,前面突来一队军士策马而来。
“全军戒备。”
领队的将军见状,厉声大喝,闻先成和云烟吃了一惊,随后镇定下来。
“姑娘莫慌。”
“你等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
闻先成笑着说道:“我们是来自燕国的商人,去往卫都的,军爷们是?”
斥候微微皱眉,他眼力不差,闻先成手下的人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是那股气质他是不能再熟悉了。”
“燕国商人,去卫都干什么?”
闻先成道:“瞧你说的,去卫国,自然是做生意啊,卫国的大商人给在下下了订单,在下这是来送货的。”
“送的什么货?”斥候就要上前察看,却被领队的将军拦住了。
闻先成道:“军爷勿怪,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斥候不笨,这样规模的商队他还是第一次见,就算再不值钱,如此巨大的量,那也很不简单。
“前面封路了,恐怕你们去不了卫都了。”
闻先成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斥候不耐烦道:“此路不通,若是你们敢擅闯,格杀勿论。”
斥候离去,留下闻先成和领队的将军面面相觑。
“看来是发生了大事啊。”
这边申屠极得了斥候的报告,不由得疑惑。
“这样规模的商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燕国来的,要去卫都见大商人叶九声,奇怪了,从来只有卫国商人去燕国,可不曾听说过燕国商人来卫国的。
而且这样大的规模,突然出现在大军后面,怎么在陈国没有半点听说过这个商队?”
申屠极有些好奇了,大军自陈都而来,燕国的商队来卫国必须经过陈国,申屠极却丝毫没有听说过有燕国商队来过。
“他们运送的是什么货物?”
斥候道:“属下正要察看,却被阻止了,不过属下看得出来,护卫商队的出自军方。”
申屠极愣住了,喃喃道:“能御使兵权保护的商队,其中必有蹊跷啊。”
“马上派人将他们控制起来。”
“是。”
云烟却对领军将军道:“将军,劳烦您差几个身手好的,去前面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
很快,众人便得知了消息。
“你说什么?陈国突然发难,要进攻潇寒谷?”
“是,陈国尽起马步三军,足足二十万大军,看起来是对潇寒谷势在必得。”
众人闻言不由得忧虑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云烟一下就有些着急了。
闻先成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领军将军道:“陈国这是要进攻卫国,按照原计划,我应该自潇寒谷进入卫国,然后与叶相的人交接好就可以了,不过看着情况,恐怕我们过不去了。”
两人点头表示赞同。
云烟道:“这下麻烦了,若是让陈国人知道我们运送的是给卫国的粮食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闻先成慌了。
云烟心里也发慌,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领军的将军还算镇定,说道:“我们是大燕的商队,陈国轻易还是不敢冒犯的,这样,我马上派人回报此事,同时命人潜入卫都,与左相的人接上头再说。”
闻先成和云烟点了点头,云烟道:“烦请将军替云烟打探一下我家相公的消息。”
“这是自然。”
闻先成道:“那现在,我们也不能再此久留,只能回转一段路程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表面上他们打的还是商队的旗号,就算是燕国的商队又如何?把你扣留下来也是没有丝毫道理可讲的。
就算燕国要发难,那也不知道要多久之后了。
斥候信使刚刚派出,陈国的军队便将闻先成等人团团围住了。
“军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闻先成心里发慌,脸上却还镇定。
“少说废话,都给我围起来。”
“列阵。”
众人戒备,陈军轻笑道:“果然不错,你们是燕国军方的人,来卫国干什么?说!”
闻先成喝道:“你们敢冒犯大燕,不怕引起两国纷争?”
“嘿嘿,纷争不纷争我不知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不要抵抗,你们不过三五千人,还是待我们核实你们的身份再说吧。”
领军的将军就要发作,云烟云烟拉住他,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原地驻扎,若是他们敢靠近,就反击。”
陈军还要发作,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申屠极只是让控制住他们,若真是燕国的商队,随意冲撞总是不好的。
“都给我围起来。”
商队连同护卫的军队共计有四千人左右,这般规模,着实有些引人疑窦。
连同着他们运送的货物也愈发让人好奇起来。
“将军,燕国的商队已经围起来了,将军打算怎么办?”
申屠极道:“有燕国军队秘密护送,这商队背后之人肯定不简单,你们只需要将他们控制起来,不要冒犯即可,稍不注意,我陈国就会腹背受敌。”
“是。”
“卫国这边一定是坚守不出,我们不可以再耽搁了,传我军令,明日攻城。”
“是。”
众人领命下去,只留下申屠极一人在。
“有军队护送的商队,去卫国干什么?与大商人做买卖,难道就是卫国左相叶九声?那事情就复杂起来了。他们运送的又到底是什么呢?不行,一定得查清楚。”
第八十一章 当政出征
就在大皇子姬未真登基的前一晚,卫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宣武军攻入皇城意图刺杀大皇子,却被禁军尽数斩杀,但是大皇子却因为惊吓过度而死。
罗用连忙派人追查幕后之人,却也发现三皇子姬未行吊死在自己的府中。
情势瞬间急转直下。
天还没亮,除了罗用,还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
左相府,叶九声还在困梦之中,门外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叶九声被惊醒,刚要叱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
“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人叶九声挺陌生的,疑问道:“你是?”
陈敏躬身笑道:“在下陈敏,见过左相爷。”
陈敏这个不速之客丝毫没有让叶九声慌乱,整理了一下仪容,叶九声道:“老夫这满府的侍卫都没发现你,想来你的武功奇高,应该也不是来杀老夫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陈敏笑道:“相爷说笑了,在下不敢冒犯相爷,不过今晚出了大事,还是要让相爷提前知道才好。”
“什么事?”
陈敏悠悠道:“三皇子以下犯上,兵攻禁宫,大皇子惊吓致死,而三皇子畏罪自尽于府中...”
“等等,你说什么?”叶九声愣住了,“两位皇子都死了?”
陈敏点点头:“还有两个时辰就是朝会了,天一亮,这件事就会震动整个卫国,如今新君未立,恐怕卫国还需要相爷支撑一二才行。”
叶九声还未从震惊中回转过来。
“死了,都死了...这该如何是好?我卫国,完了啊!”
陈敏见状道:“相爷,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呢。”
叶九声好似一下苍老下来,苦笑道:“大局,还有大局吗?”
陈敏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叶九声:“相爷,这是李公子托在下转交给相爷的信,相爷看了就会明白的。”
“李修涯?”叶九声怀着疑惑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表情变化,叶九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修涯,他居然这么狠,这是要绝我卫国的根啊。”
陈敏笑道:“相爷怎么这么说?卫国还是有人的。”
叶九声瞥了陈敏一眼,面无表情。
“这件事,殿下知道?”
陈敏摇了摇头:“陛下驾崩,殿下正是伤心之时,已经好久都没有理会了,就连今日的大皇子登基大典,殿下也不打算参加的。”
叶九声看着陈敏,眼中竟是有些忌惮起来。
这人看起来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竟是背着姬未央坐下这般大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恐怕今日由不得殿下了。”
李修涯在信中陈明事情始末,叶九声也就明白了,两位皇子的死根本不是陈敏说得那样,而是李修涯在幕后谋划,而执行之人便是眼前这个人。
陈敏笑道:“在下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陈敏,是殿下府中的管家,也曾在燕国做过几年知府。”
叶九声寒声道:“知府,屈才了。”
“相爷谬赞了。”
“此事老夫知道了,你去吧,让老夫好生想想。”
“那在下就恭候相爷的佳音。”
陈敏出了房间,两个黑影拉着他飞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叶九声独自思考着。
“就这样坦然的将计划告诉老夫,真不怕老夫将之公之于众?李修涯,老夫是不是该佩服你的自信呢?”
叶九声脸上尽是纠结。
“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有子嗣,但是年纪尚幼,李修涯,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离开彭城,胡岩也在问李修涯这个问题。
李修涯道:“我于公主殿下乃是杀父之仇,但事情复杂,不能单单只谈仇怨,我这样做,还是想帮殿下一把,殿下一直希望卫国振作,与其盼望他人,何不自己掌舵?我有相当的信心,左相爷会出手帮忙的,殿下成为卫国掌政公主,统领卫国一切要务,这样,不仅燕国与卫国的盟约水到渠成,卫国崛起不过也是时间问题。”
胡岩又道:“你太想当然了,事情未必会如你所料。”
李修涯笑了笑,不再说话。
正这时,手下忽然来到。
“大人,急报。”
“讲。”
“陈国压境,九皇子殿下被困潇寒谷。”
李修涯愣住了,一下从清夫人怀中跳了出来。
“你说什么?”
“陈国进军,已经陈兵潇寒谷,相信不日就会攻城,九皇子殿下与燕国使团被困谷中。”
李修涯脸色微变,眼珠转动,事情有些不好收拾了啊。
“还有一件事,闻公子的商队也被陈国扣押了。”
李修涯脸色再变,这就麻烦了啊。
与叶九声的承诺没法兑现,那叶九声会如何?
李修涯不敢想象。
手下再次抛出炸弹:“与闻公子一同来的还有云烟姑娘。”
这下李修涯更是坐不住了,云烟,云烟也来了?
李修涯连忙道:“胡岩,你即刻往卫都去,如此这般,其余人即刻出发,星夜兼程,去潇寒谷。”
“是。”
李修涯在胡岩耳边耳语几句,随后车队便疾疾前进。
这边李修涯心急如焚,要赶往潇寒谷,而卫都也理所当然的发生了大地震。
朝会上,两位皇子死了的消息传出,满朝文武这下是真的没了主心骨,一个个面如死灰。
纵使平常再怎么相争,如今的境况,怕是再也提不起什么心情了。
罗用伏身在殿外,他还在等人给他定罪,只是现在,又该是谁来给他定罪呢?
殿内没有吵闹,一片寂静之中,众人眼神却不由得瞥向叶九声。
叶九声犹豫了一下,说道:“诸位,发生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没想到,事已至此,除了两位皇子的丧典,更重要的事还是确立新君人选,我卫国再经不起折腾了。”
“相爷说得是,只是这新君...”
叶九声道:“按制应是大皇子殿下的长子继位。”
“可是小殿下的年纪尚幼,恐怕不能负担军国大事。”
叶九声厉声道:“小殿下尚幼不能负担,难道你我都是死人吗?我等当全力辅政,维持我卫国平和。”
“可是没有姬姓皇室主持大局,卫国还算是卫国吗?”
叶九声微微点头,卫国承袭的是东元正统,姬姓的意义不仅仅是主政一国那么简单,更是治下臣民的精神支柱。
“这件事本相倒是有个提议,想与诸位工臣商量。”
叶九声的话刚刚出口,殿外突来一声清冷。
“不必商量了,本宫来主持卫国大局。”
姬未央一身凤冠霞帔,极为富丽。
众人见是姬未央进来,皆是没了声响。
姬未央环视众人,对着叶九声微微点头。
“父皇与皇兄相继归天,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卫国也需得一位姬姓皇族出来,本宫当仁不让。”
姬未央的声音极为清寒,摄人心魄。
“可是殿下到底是个女子,卫国没有这样的先例。”
姬未央眼神一寒,看向那人,一字一顿道:“那就由本宫来开这个先例。”
“女子当政,与礼法不合。”
“礼法陈旧,已经不合时宜。”
“毁坏祖宗法度,殿下该当何罪?”
“本宫一心救国,为何获罪?就算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没有怪罪本宫的道理。”
“殿下终究是女子,难以服众。”
“本宫乃是姬姓正统,何人胆敢不服?”
“殿下此举...”
朝会之上唇枪舌战,众人一一指责,姬未央一一驳斥。
叶九声还在思考该如何说服众人,却不想姬未央自己来了。
叶九声看着游刃有余的姬未央,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赞同起李修涯来了。
卫国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
叶九声默默的看着,准备在姬未央撑不住的时候出言支持,但他等不到了。
正此时,殿外突来急报。
“加急军报,加急军报。”
信使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殿内,却是一脸懵逼。
这该向谁禀告来着?
大皇子呢?没看见啊。
龙椅上没人啊。
姬未央喝道:“既是军报,还不快讲。”
“是是。”
信使连忙道:“陈国起军二十万,已在潇寒谷外了,不日便会攻城,燕国九皇子率领的燕国使团也正在潇寒谷内...”
众人闻言,瞬间就将刚刚的争论抛诸脑后,一个个惊慌起来了。
姬未央震惊片刻,随后低声道:“你先下去休息。”
“是。”
信使退下,姬未央环视众人道:“怎样?这个消息你们觉得意外吗?有何解决办法?”
众人闭口不言,二十万大军寇边,卫国该如何?
姬未央见众人模样,冷冷一笑。
“刚刚还在与本宫争论,如今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了,这就是我卫国的肱骨重臣?”
众人噤若寒蝉。
沉默片刻,姬未央端持身份,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那是当初太妃给她的,威严道:“传本宫的命令,着宣威、扬武、扬威三军即刻开拔支援潇寒谷。”
众人看得真切,正是当初定王的令符,乃是先皇所赐,有御使卫国上下军权之用。
“是。”兵部尚书出班领命。
无人反对,众人瞬间就默认了姬未央的身份。
“左相爷,卫都之事就暂且交给你了。”
叶九声一愣:“那殿下呢?”
姬未央哼道:“本宫说了,本宫要开先河,女子不可主政,那女子也不曾上过战场呢,本宫就要破一破这祖宗的规矩,哼!”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
姬未央出了殿门,看见罗用还跪在地上,上前一脚将之踹翻。
“领一万禁军,即刻随本宫出发。”
罗用被踹了一脚,心下却是放心了,至少自己应该不用被处死了。
“是,臣遵殿下旨意。”
第八十二章 纷争开始了
姬未央走后,左相叶九声环视众人道:“本来本相的意思就是请公主殿下暂代掌政公主一职,统领卫国要务,不过现在应该不需要本相来劝解诸位了。”
“相爷,您也赞同殿下?”有人低声问道。
叶九声微微一笑,苍老的脸上突然散发出活力来。
“殿下寻回天皇圣印,在我卫国本就有莫大的声望,所谓受命于天,此我卫国存亡之秋,女子如何?能保下我卫国,就算让本相俯首称帝,本相甘之如饴。”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悚。
掌政公主已经骇人听闻了,没想到叶九声居然还能如此语出惊人。
叶九声端看众人表情变化,心中不断计较。
这是一次试探,探探他们的口风。
“好了,此事不提,如今殿下决意亲赴战场,后勤方面,我等须得做好。”
众人回过神来,现在的确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朝会之前,甘霖院。
自从姬晟死后,姬未央仿佛也丢了半条命一样,整日窝在奴儿怀中,再也不理会外面的事,就连圣天军的令牌都是陈敏在一直保管着。
陈敏看得着急,不过一直忍着没有打扰,直到大事已毕。
睡意蒙蒙,姬未央却被故作惊慌的陈敏吵醒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姬未央揉了头眼睛,没有起身,反而将脑袋更往奴儿怀中拱了拱。
奴儿也被惊醒,有心叫姬未央,却发现姬未央已经醒了。
“说吧,什么事?”
姬未央隔着门问道,现在还有什么事算是大事呢?
听着姬未央有气无力的声音,陈敏应道:“三皇子兵攻禁宫,大皇子惊吓而死,三皇子畏罪自尽了。”
姬未央闻言一下坐了起来,满是惊愕心痛之色,衣衫滑落却不自知。
好在除了奴儿无人可见。
姬未央刚想询问细节,心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沉默片刻,姬未央幽幽问道:“是不是李修涯?”
陈敏愣道:“殿下说什么?”
“本宫问你,是不是李修涯?”
陈敏也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来是了。”姬未央惨然一笑。
“杀了本宫父皇还不够,还要杀本宫两位皇兄,是真的想让我卫国灭种吗?”
陈敏跪地道:“殿下恕罪,是...是属下动的手。”
“你?”姬未央嗤笑一声,“本宫将圣天军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替本宫当值的?”
陈敏道:“殿下恕罪,李公子有信函交给殿下。”
信?姬未央默然。
“去正殿。”
“是。”
陈敏先行一步等候,不一会,姬未央穿好衣衫,在奴儿的搀扶下来到。
陈敏跪在地上等候姬未央的发落。
“将信拿给本宫吧。”
陈敏将信函送上,连同一起的还有圣天军的令牌。
姬未央将令牌收好,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熟悉的字体让姬未央有些晃神。
信的大致内容便是李修涯的全部计划。
姬未央看完,表情变幻莫测。
“本宫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谢他。虽然有些不愿承认,但是他的计划的确非常有诱惑力。”
陈敏不敢出声,姬未央继续道:“本宫以为,他的目的不过是要将父皇这个求和派除去,挑拨陈卫矛盾,然后迫使新君与燕国结盟,倒是没想到他会将事情做得这般决绝。”
“本宫曾言想要重振卫国,但是仅凭本宫公主的身份,是万万不能的,本宫需要权力,而他为本宫谋得了权力。陈敏你说,本宫该如何?”
陈敏回道:“殿下的能力不比两位皇子差,不过就是有碍女子的身份罢了,如今卫国无主,小殿下年纪尚幼,不足为政,李公子的意思是要殿下成为掌政公主,可一展抱负。”
姬未央眼神一寒:“所以你就擅作主张,屠戮皇室亲族?”
陈敏坦然道:“属下有罪,罪无可赦,但属下不后悔这样做。”
“哦,为何?”姬未央瞥着他。
“我等与一众同僚潜伏燕国数年,为何?寻回圣印,一振卫国威风罢了,这等虚无缥缈之事属下甘愿,而要重振卫国,非是有道之君不可。大皇子无能,三皇子残暴,殿下细想,他们两人能将卫国治理妥当吗?唯有殿下,是真真切切的为了卫国甘愿牺牲奉献,属下,誓死追随。”
姬未央沉默片刻,轻声道:“起来吧。”
“你的罪责且记下,早晚必有惩戒。”
“属下领命。”
“奴儿,给本宫宽衣,今日朝会,本宫不得不去了。”
奴儿见姬未央神情坚毅,已经不见颓废之色,自然心花怒放,连忙应道:“是是。”
就在卫国军队集结的时候,申屠极已经开始攻城了。
潇寒谷外,一阵肃杀气氛,城内守军坚守不出,申屠极再没了耐心,挥动手中长枪,厉声大喝道:“杀。”
“杀啊!”
“杀。”
万箭齐发射伤城楼,而在城门之前,步卒抬着巨大的圆木准备撞门。
楼上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火油泼下,随后一阵烈焰冲天。
浓烟滚滚,将整个巨石城墙点燃,火星滴落在陈国步卒的身上,引得一阵呼天抢地的大叫哀嚎。
“步军退,拉抛石机出来。”
步卒后退,离开火墙范围,随后数架巨大的抛石机从军阵之中拉了出来。
“放。”
一声令下,巨石如同神兵天降,从高空抛落。
目标却不是城墙,而是越过巨石城墙,往谷内而去。
巨石城墙之坚固,陈卫都有共识,所以申屠极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想破坏城楼。
落石落入谷中,将整装待发的卫军砸得七零八落。
“掩蔽,众军各自掩蔽。”
吴将军令下,卫军四散,往两侧躲开。
“抛石机准备,给本将砸回去。”
陈国有抛石机,卫国也有。
同样的巨石反而砸向陈军。
不过申屠极早有预料,将军队散开,卫军的抛石机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测算距离,上火球,给本将毁了他们的抛石机。”
将火油浇在石头上,随后带着火焰的巨石被抛石机用力的抛向谷内。
火球并没有精准的砸在卫军抛石机的身上,但是火球落地,引起一阵烈焰冲天。
卫军引火烧身,纷纷惨叫起来。
连带着木制的抛石机也烧了起来。
吴将军看得心胆俱裂,大叫着:“散开,散开。”
人是散开了,但是抛石机却被烧得差不多了。
做完这一切,申屠极鸣金收兵。
陈军如同潮水般退去。
吴将军看着满目疮痍,脸色煞白。
申屠极想要攻入的确是千难万难,不过如今抛石机被毁,潇寒谷失了反制手段,待陈军重整旗鼓再次攻来,卫国该当如何?
李闲带着自己的护卫冷眼看着着一切,不住的冷笑着。
“这申屠极倒是有些手段,卫国要完了。”
护卫疑惑道:“殿下何出此言?这潇寒谷固如金汤,陈军想要攻入却是千难万难的。”
李闲冷笑道:“打仗难道只打军力?只是简单的攻伐吗?别忘了我们来卫国干什么的,卫国又缺些什么。后勤粮草不足,卫国很快就坚持不住了,申屠极将抛石机破坏,不过就是想将卫军最后的反扑之力除掉,接下来他定然只是围着,并不会再忙于进攻了。”
“原来如此。”
李闲这样想或许是稳妥,不过申屠极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整军,明日再攻。”
“是。”
申屠极手指轻叩,不住的思索着破城之策。
突然,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血战。
卫国定王之所以要出城迎战,乃是为了解救卫国商人,如今是不是可以也用此等办法呢?
不过当时商人头领是左相叶九声的儿子,如今却是没有这般分量的诱饵了。
得想办法诱使他们出城才是。
而在潇寒谷内,吴将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不得停歇。
“燕都还没有来人吗?援军呢?”
“燕都方面传来消息,公主殿下领着禁军与圣天军不日便至,宣威、扬威、扬武三军也在路上了。”
吴将军心中忧虑不减。
抛石机被毁了大半,卫军气势低迷。
吴将军在城楼之上远远望去,只见陈军之中炊烟寥寥。
李闲这时来到:“将军看起来忧心忡忡啊。”
吴将军很想说一句废话,但见是李闲,却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殿下有何高见?”
李闲笑道:“本宫要见卫国的掌政公主。”
吴将军一愣:“殿下要见公主殿下?”
“听闻两位皇子惨死,如今卫国乃是公主殿下支撑,本宫想要见上一见,或许本宫可以将这场战事扭转。”
吴将军道:“公主殿下正在来的路上,不日就会来到。”
李闲笑了笑:“那就等公主殿下到了再说吧。”
就在陈国交战之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燕都聂含山的手中。
燕都皇宫,聂含山和燕帝合谋。
“聂卿觉得燕国该如何从中谋利?”
聂含山道:“贸然出兵,恐落得不义之名,不过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绝佳的出兵理由。”
“哦?详细说来。”
“我们派往卫国交易的商队被陈国扣押了。”
燕帝闻言哈哈一笑:“好。好啊。”
聂含山道:“如果仅仅是如此,陈国知道了,大不了当即释放便是。”
“说得也是,那聂卿为何说这是个绝佳的理由?”
聂含山笑道:“如果让陈国知道这支商队是给卫国送粮食的,陈国会如何做?”
“杀是不敢杀的,不过抢了粮食,扣押人质应该还是要的。”
聂含山点头:“正是如此,我们可集结军队于陈国边境,待卫国主动求援,燕国自然师出有名。”
燕帝兴高采烈,大手一挥道:“此事就交给聂卿全权处理。”
聂含山一愣:“不需要通知...”
燕帝悠悠道:“兵贵神速,聂卿下去准备吧。”
“臣遵旨。”
第八十三章 九皇子,李闲
是夜,潇寒谷。
趁着星火之色,申屠极直勾勾的看着高耸的城墙。
两块巨石彷如绝壁,不可破坏攀登,实在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二十万大军不是陈国的全部,却也是相当大的力量了,如果不能长驱直入,那这场战争将毫无意义。
拖下去的确能够稳操胜券,但鹬蚌相争,难免会让旁观的齐国燕国咬下一口肉来。
燕国和齐国都没有和卫国接壤,那他们的目标只能是陈国,而这两国常年忌惮陈国,也绝不会坐等卫国灭亡。
李闲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他的眼界还是有些低了。
相比之下,陈帝就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在没有与燕齐两国交涉好之前,这场战事不能拖得太久,消耗下来,谁也吃不消。
申屠极是得了陈帝的死命令,一定要攻下潇寒谷的。
申屠极脸色沉静,轻轻的挥了挥手。
黑暗中,数十道身影疾射而出。
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军士,应该是江湖高手。
这数十影子在黑夜下潜行,在靠近潇寒谷的地方慢了下来。
城墙上,守军自然明火执仗,但火把的光亮还不足以将城下也看得清楚。
众人贴在墙边,仿佛壁虎游墙一般在城墙上攀爬着。
沿着巨石山壁,众人往两侧而去,好像并没有立时进攻的打算。
申屠极微微点头,转身进入营帐之中。
话分两头说。
就在陈国决定进攻卫国之前,身在卫国的陈骜便接到了自家父皇的消息,顿时大惊。
连忙舍了卫国的部署,然后轻装简行准备离开卫国。
明目张胆的走,陈骜不敢,若是被抓住了,运气好就是人质,运气不好,说不得会被杀了祭旗。
想到这里,陈骜不由得埋怨起来。
自己在卫国苦心孤诣,父皇你说舍弃就舍弃了?
陈骜心中腹诽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当姬未央接到消息时,陈骜早不知道去了那儿了。
陈骜有龚猿保护,两人一路往山涧奔逃,避开卫国的耳目。
“等回了陈国,恐怕免不了被笑话。”
陈骜有些郁闷,靠在石头上发闷气。
龚猿道:“陛下决心攻伐卫国,事情发生得也太突然了,早些支会我们,我们也好从容离开,哪里需要这般东躲西藏?”
陈骜闻言瞪了龚猿一眼,喝道:“放肆,父皇的决定也是你可以置喙的?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不懂吗?就是要打卫国一个措手不及才行。”
龚猿本是顺着陈骜发泄两句,却不想被他叱责,当下不再说话了。
“我们避开官道,只走小路,相信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好生休息一会儿,前面不远就是渚水边了。”
是了,陈骜根本没想走陆路回陈国,他的撤退路线是沿着渚水逆流而上。
可惜,他能想到,李修涯也想到了。
陈骜两人沿着渚水走了几日路程,而胡岩得到李修涯的指示,也早早靠近陈国方向的上流等待着两人。
两人这天正走着,龚猿心头一惊,抬头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两位,让我好等啊,我还以为他猜错了,看来是我的耐心不足啊。”
胡岩抱着刀半倚着,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龚猿与胡岩交过手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顿时如临大敌,将陈骜护在身后。
“殿下,我拖住他,你快跑。”
陈骜见龚猿严肃的模样,料想来人实力非凡,转身亡命而逃。
胡岩站起身来,嗤笑道:“现在跑,还能跑得掉吗?”
龚猿眼神微变,全身肌肉暴涨,猛的冲向胡岩。
胡岩微微惊讶。叹道:“几日不见,你的功力却有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不过只是这般程度,还是不够与我为敌。”
胡岩后撤半步,随后一拳轰出,硬生生将龚猿的拳头接下。
蛮横的劲力对冲,仿佛空气都开震散一般。
胡岩只觉得手臂发麻,这般纯粹力道的碰撞实在不是他擅长的。
不过每次遇到这样的高手,他都乐此不疲的想要硬碰硬。
“要不是时间紧迫,我还真想与你多玩玩,可惜了。”
胡岩借势后退,银光闪过,长刀上手。
龚猿只觉得一股严寒凝固空气,冻得自己全身发冷。
身体仿佛被冰冻一般,一点也不能动弹,龚猿努力挣扎之时,耳边突来一阵清冽优雅,仿佛琴音的刀鸣之声。
龚猿瞪大了双眼,眼球中胡岩的刀愈发的逼近。
“广...陵...刀!”
万籁俱寂,胡岩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龚猿的两节尸身。
这边陈骜往回逃,他的身手也不算太差,可惜,对比胡岩就有天壤之别了。
很快,胡岩就追上了陈骜。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陈骜闻言心里一慌,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别,别杀我。”
陈骜惊惶摆手,哀求胡岩。
胡岩笑道:“你放心,你没那么容易死的,你还有大作用呢。”
陈骜微微一愣,随后便被胡岩打晕了带走。
陈国举兵来犯,奉姬未央的命令,卫国三军合计五万兵马赶往潇寒谷,而姬未央本人亲率五百圣天军与一万禁军赶赴战场。
行至中途。
“殿下,相爷来信,已经在全国征集军粮,不过收效甚微,相爷的意思是,此战绝不能拖延,须得一战定乾坤。”
陈敏将叶九声的消息传给姬未央,姬未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粮草问题一直是卫国的最大短板,若是不能支撑一场战争,那就算士兵再英勇也无济于事。
“知道了,你回信告诉左相,继续筹集便是。”
“是。”
罗用适时道:“殿下,陈国在此时来犯,定是要趁人之危,若是陈军越过潇寒谷,直取我卫国腹地该怎么办?”
姬未央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骂道:“枉你也是将门之后,怎么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潇寒谷之后便是大片平原,陈军若是深入,定无可藏,届时不仅腹背受敌,更加要被我军截断补给,如此焉能不败?”
罗用有些尴尬,摸了摸头告罪道:“殿下恕罪。”
姬未央道:“潇寒谷连通群山,仿佛一阵天然屏障将我卫国护住,想要轻易绕过去,那也是千难万难的,不过这些年父皇将潇寒谷的守军调离得七七八八,此时城中守军不足一万,恐怕挡不住多久,尔等可加速行军,尽快支援。”
“是。”
姬未央昼夜不歇,李修涯也是一刻没有停歇,是夜已经来到了潇寒谷。
“站住,不准再近了。”
靠近城边,李修涯的车队便被拦住了。
李修涯没心思跟守门的军士扯皮,下了马车直接道:“我乃是大燕使臣,是来见我大燕九皇子殿下的,赶快通禀。”
军士一愣,心想奇了,大燕的使臣,从卫国来?
但见李修涯气度非凡,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去禀告了。
“稍待。”
城内,夜色虽深,但是吴将军心中忧虑,却也没有睡下。
“启禀将军,内城之下有位自称大燕使臣的年轻公子求见大燕九皇子殿下。”
吴将军愣了,大燕使臣?
不是在城内好生安歇着吗?怎么又多了一位?
“去看看。”
吴将军本想直接抓了了事,但这又是多事之秋,还是确定清楚再说。
吴将军亲自来到城下,见到李修涯。
李修涯见状拿出飞鱼卫令牌道:“我乃是大燕飞鱼卫都指挥使,我大燕使臣何在?”
吴将军见李修涯气势逼人,瞬间没了脾气。
“九皇子等人睡下了,您若是不嫌弃,先在城内休息,明日便可相见。”
吴将军拿不定主意,也不确定李修涯身份的真假,不若等明日让李闲见上一见,这真假自然清楚明白了。
李修涯昼夜赶路,本就是人困马乏,自然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
吴将军更愁了,这城外还有整整二十万兵马呢,城内难道也要出幺蛾子?
算了,燕国的事,让他们燕国自己处理吧。
不管这几人出于什么目的,若是明日九皇子矢口否认他们的身份,那就当奸细杀了算了。
吴将军看着李修涯的马车进入城中,心中这样想到。
“清儿,这几次奔波劳累了吧,今晚好生休息。”
清夫人微微摇头,见李修涯精神憔悴,心疼道:“李郎想是忧心云烟姑娘吧?这才要好好休息才是。”
李修涯苦笑道:“这时候就不要吃醋了,你们于我都一样重要。”
“那李郎更要振作精神才是,妾身还想去燕国,拜见伊人妹妹。”
李修涯微微一笑,伸手将清夫人揽入怀中。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清夫人只是摇头,将李修涯搂得更紧了。
次日一大早,九皇子李闲便接到了吴将军的消息,说是有为燕国的使臣要见他。
内城方向?燕国使臣?李闲几乎不需要动脑子,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过想必李修涯见到是自己,或许会很惊讶吧?
想到这里,李闲不由得露出笑容。
“臣,飞鱼卫都指挥使李修涯,参见九皇子殿下。”
李修涯微微躬身,低下头给李闲行礼。
李闲见是李修涯本人,轻笑道:”免礼,李修涯,抬头看看本宫是谁。”
“谢殿下。”
李修涯抬头,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你,李木?”
第八十四章 悍然刺杀
李闲就是当初在聂含山故居与李修涯谈论当朝局势的李木。
李修涯又怎么能不惊讶?
想当初还在人家面前侃侃而谈九皇子如何如何,如今九皇子当面,李修涯反而愣住了。
“大胆...”李闲的护卫舟行见李修涯无礼,便要呵斥。
李闲摆摆手道:“哎,无妨,李兄请起。”
李修涯苦笑应道:“臣谢过殿下。”
“李兄为何风尘仆仆的样子?本宫接到你的密信,言及事情已经办妥了,接下来交给本宫便是,李兄想要回去,本宫相信那申屠极断然不敢为难的。”
李修涯道:“陈国忽然来攻,臣始料未及,不过这不是重要的,殿下当知道我们与卫国大商人之首左相叶九声的交易,这第一批粮草正被申屠极扣留。”
李闲微微一愣,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呢。
“李兄所言非虚?”
“这是自然,臣之所以如此着急,除了此事,也因为臣的家眷也在商队之中,由不得臣不心急如焚。”
李闲却笑了。
“李兄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李闲不知道如何评价了,这李修涯如此着急,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的家眷吧?
“臣来之时已经差人打探了,陈国领军大将乃是申屠极,此人出自金刚门,不仅武功高绝,且极擅谋略,潇寒谷的援军未至,不知道还能抵挡多久,殿下应该即刻离开此处。”
李闲道:“本宫身为主使,卫国皇帝本宫见不到了,这掌政公主却是必须要见的,听闻她要亲自来,本宫又为何要离开?
何况就算是卫国兵败,李兄难道真的以为那申屠极胆敢动本宫?”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你陈国敢以使团被灭为由出兵卫国,那燕国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征伐你陈国。
陈国是断然不会这般愚蠢的。
“殿下说得极是,不过刀剑无眼,兵荒马乱,难免会伤到殿下的千金之体,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何故以身犯险?不若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待事情结束再出来不迟。”
李修涯倒是真心的不想让李闲出事,其他使臣便罢了,李闲毕竟是皇子,还是燕国势力最大的几个皇子之一,他若有所损伤,恐怕李修涯未必能活着回到燕都。说不得半路就被燕帝赐死了。
李闲反复咀嚼着李修涯的话,突然笑道:“李兄所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果真金玉良言,本宫受教了,不愧是我大燕最出色的青年才俊,果然字字珠玑...”
李修涯不由得翻个白眼,这是吹捧的时候吗?
两人正说着话,关外突来号角连绵而起。
“陈军又攻城了?”
李闲愣住了,他料想陈军不该这样做才对。
“去看看。”
李修涯转身往城墙方向去了,李闲不及犹豫,也跟了上去。
来到城楼下,卫军将他们拦下。
这等事,李修涯两个外国人岂能轻易插手?
吴将军在城楼上听闻李闲和李修涯来到,恼怒道:“这些燕国人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来给我添乱。”
吴将军下了城楼,脸色有些不悦。
“殿下,这里不该是你们来的地方,还是往后方去吧。”
李闲还未说话,李修涯却答道:“在下乃是公主殿下幕僚李修涯,奉命先行一步前来为将军谋划御敌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吴将军,连李闲也愣住了。
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说你是燕国使臣吗?今日怎么变成了我家公主殿下的幕僚了?
李修涯?好熟悉的名字啊。
李闲也有些惊悚的看着李修涯,这人还真是张口就来啊,不怕被当场识破抓起来啊?
李修涯接着道:“将军该知道,在下曾在卫都扬名,乃是殿下亲口承认的,殿下大军未至,便是差遣在下先行一步来此助战的。”
这么说吴将军想起来了,陈国三皇子陈骜的聚会上,李修涯诗词绝唱,将进酒,雁丘词,鹊桥仙无不经典,更有赞颂姬未央的清平调,早已经名传整个卫国。
吴将军不喜诗词,但是家里的老婆女儿却是欢喜得紧,前段时间几乎是每日抱着这些个诗篇,吴将军就算不用刻意打探,李修涯的名字也听了无数遍。
念及此处,吴将军的态度一下转变。
笑道:“原来是李公子当面,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礼了。”
“将军客气了。”
李闲惊悚的看着李修涯,这货到底在卫国干了啥啊?
也不由得李闲不惊讶,这段时间李闲一路走走停停,对外的消息也知之甚少,却不知道李修涯的诗词早已经名扬整个东元了。
“公子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幕僚,为何昨日要自称是燕国使臣?”
李修涯脸色微沉:“此权宜之计,将军不必在意这些细节,如今战事吃紧,我们上城楼去。”
“好,公子请。”
李修涯先一步上去,而李闲却被拦了下来。
“殿下,这是我陈卫之间的事,燕国并不适合插手。”
李闲都被气笑了,不过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本宫回去了。”
无奈,李闲还是离开了,只能等李修涯回来再询问事情的详细情况了。
李修涯上了城楼往下看,只见陈国大军已经不断冲杀过来,到了城楼之下,弓箭射程,却又停了下来,放一轮箭矢然后又退去。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吴将军摇头道:“末将也不知道,今日一直都是这样。”
李修涯眉头一皱,申屠极此人在陈国极有名声,断然不会做这样的无用之举。
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修涯还不清楚双方的情况,实在是难有决断。
“将军,烦劳你将关内兵士,军备,粮草等一切情况整理成册,在下要了解详情。”
“这些在本将府上有,公子什么时候想看都行。”
李修涯微微点头,疑惑的看着城下的动静。
城楼高耸,这些箭矢几乎都飞不到李修涯的身前,也不需要躲避什么。
但就是这样,李修涯的心里却更加不安。
正思索间,突然数十个身影自李修涯眼前跳起。
“遭了。”
李修涯暗道一声,连忙后退数步。
巨石城墙虽然坚固,但不是寻常一般以堆砌而成,而是两块天然的巨大石头,坚不可摧的同时,上面尽是不规则的坑洼,昨夜申屠极派遣的人在城墙上摸索了一夜,终于找到了安稳的藏身所在,今日正等着暴起发难。
申屠极之所以进攻,不过是想吸引吴将军的注意力,让他不能察觉城墙上还潜伏着这数十人。
周围士兵见有人攻上城楼,不用吴将军下令,几乎本能的就要上去冲杀。
不过城墙上地势狭小,来人又都是江湖高手,慌乱之中不成组织,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李修涯不是目标,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吴将军。
这就是申屠极的斩首行动,只要杀了守将,申屠极有信心在援军未至之前攻下潇寒谷。
申屠极看得真切,见手下开始行动,大手一挥:“进攻。”
“呜呜...”
号角吹响,陈军再次进攻。
不过这次可不是佯攻,而是实打实的要准备破城门了。
吴将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他守关多年,也不是轻易可以拿捏的。
“保护李公子撤下城楼。”
吴将军还不忘命令手下将李修涯护住,自己却拔出佩刀冲了上去跟刺客搏杀。
但申屠极既然使了这计策,吴将军的底细他又怎能不清楚呢?
吴将军是沙场悍将,等闲江湖人根本不是对手,但是来人也不简单,乃是申屠极亲自调教的精锐,实力绝非一般。
“杀了他。”
“给本将杀。”
双方战成一团。
刺客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实力超绝,寻常士兵的兵刃加身,竟是没有造成伤害。
而吴将军可惨了,城墙之上的士兵虽然不少,但是都在外围,吴将军被刺客围攻,身上片刻便添了血红。
这边李修涯被士兵拉着下了城楼,连忙道:“快上去帮你们将军。”
这时,铛铛的砸门声响起,仿佛是末日的警钟。
李修涯大惊,厉声高喝道:“我乃公主殿下幕僚,众军听令,守住城门。”
众士兵恍若未觉,但听得城门被撞击的声音,也连忙上前抵挡。
而城楼之上,吴将军已是满身鲜红,刺客也已经被绞杀得七七八八了。
还有数名刺客负隅顽抗,不过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几人相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全数冲向吴将军。
吴将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身边众士兵连忙上前,刺客不管不顾,任由刀兵砍在身上,手中利刃也送进吴将军的腹中。
“死!”
刺客目尽眦裂,悍不畏死,眼见吴将军倒下,这才被众多士兵砍成肉泥。
“将军...”
众人上前察看吴将军的情况,气若游丝,顷刻就要毙命了。
李修涯听得楼上交兵之声停下,料想是处理完了,便登上楼去。
“小心点,将你们将军抬下去医治。”
众人也知道李修涯身份不凡,便听了李修涯的话。
“副将呢?还不快放箭,将陈军逼退。”
众人还在犹豫该不该遵从李修涯的命令,但是眼前情况也由不得耽搁。
万箭齐发,楼下陈军死伤无数。
申屠极见状,料想城墙上的慌乱已经停歇,也不犹豫。
“鸣金,收兵!”
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申屠极只希望是得手了。
第八十五章 交易
虽然陈帝很心急,但是申屠极却不敢太冲动,在不清楚潇寒谷的底细之前,申屠极并不愿意强行攻城。
那样代价太大了。
不过如果能将关内守将杀了,想必事情会容易很多。
吴将军命在旦夕之间,众人将他送往医治包扎,不过看大夫摇头叹气的模样,应该是回天乏术了。
“李公子,将军请你进去。”
李修涯也害怕吴将军直接死了,那潇寒谷没了领头的,这还怎么守?
李修涯连忙进入房中,吴将军几乎被裹成了木乃伊,身上数十道刀伤,白纱几乎都被染红了,身边好几个医师站着,眼眉低垂。
“将军,你怎么样了?”
吴将军虚弱道:“末将怕是撑不住了,李公子,末将信你,烦请李公子暂时接掌令符,待公主殿下...”
吴将军几乎是用尽了力气说出这样的话,话未落,又是好几口鲜血。
李修涯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在下明白了,吴将军好生安歇,在下定会尽力而为。”
李修涯取了令符转身离去,吴将军昏死过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这边申屠极收兵回了营,吩咐左右道:“派人潜入城中打探,看看吴宣明死了没有。”
他现在极想知道吴将军的死讯。
李修涯来到吴将军府上,看了看书册,将如今潇寒谷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兵士不足,粮草不足,如此再过个三五天,恐怕不需要陈国攻来,潇寒谷便要自动崩溃了。”
李修涯摇头微微叹气。
姬未央的大军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三五日内定然是到不了的。
如今李修涯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兵士问题还好说,凭借潇寒谷之固,陈军暂时还没有办法,但是粮草就是个大问题了。
卫国缺粮,就算是军备也是少之又少的,一旦遇上战事,那就捉襟见肘了。
是夜,陈军大营后方。
闻先成与云烟正愁眉苦脸的望着申屠极的大营方向。
“在这里已经被困好几天了,这陈国到底有何打算?”
闻先成有些烦恼的摸着脑袋。
云烟也叹道:“这陈国将军怕是觉得我们有蹊跷,又不敢轻易冒犯,所以只能将我们控制在这里,待他攻下此关才会放我们离去。”
云烟对着身边领军将军问道:“李将军,有我家相公传来的消息吗?”
李将军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看时间,我们的斥候明日应该可以回来。”
云烟微微点头。
他们在这里还好,申屠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大开杀戒,安全暂时可以保障。
众人围着火堆,突然,暗处窜出一人来。
李将军拔刀上前:“什么人?”
“飞鱼卫。”
李将军微微惊喜:“是飞鱼卫的兄弟?”
云烟和闻先成听是飞鱼卫,也喜上眉梢。
飞鱼卫出示李修涯的令符,待李将军确认后,众人放下心来。
“真的是飞鱼卫的兄弟,可是由卫国而来?”
“大人已经到了潇寒谷,听闻你们受困于此,特命小人打探。”
云烟听是李修涯的消息,连忙问道:“相公他还好吧?”
飞鱼卫躬身道:“夫人切莫担心,大人一切都好,小人带来大人口信,请夫人放心,不日便可相见。”
云烟连连点头,这是这几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外围有陈军把守,你进出小心。”
李将军警惕的看着四周,见没有陈军出没,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下不能久留,请诸位放心,大人已经有了决策。”
“嗯。”
这边李修涯得了手下的回报,心里也安心不少。
“看起来申屠极还不知道云烟他们的货物是什么,不然是断然不可能如此以礼相待的。”
李修涯微微一笑,这下事情好办多了。
“公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问话的是武将军的副将,如今令符在李修涯身上,但是李修涯并无官职,只能以公子相称。
李修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道:“派人将吴将军的死讯散布出去。”
“可是将军他...”
虽然半死不活,但是毕竟还没死啊?
副将有些迟疑。
李修涯道:“你且着我的命令去办吧。”
副将领命而去。
李修涯却也还没有休息,反而来到李闲的住处。
“臣参见九皇子殿下。”
“李兄不必多礼,本宫一直等着李兄给在下一个详尽的解释呢,做个一无所知的人让本宫非常难受。”
李修涯笑道:“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今日大战,吴将军几乎战死,现在由在下暂代潇寒谷统军一职。”
“呵,李兄又让本宫惊讶了。”
李闲是真的非常震惊,吴将军以礼相待便罢了,现在还成了卫国的统军之人,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李修涯道:“这些事情,以后臣会一一禀告的,今日臣来见殿下,是为了请殿下办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这边申屠极的探子也回来了,听得属下禀告申屠极喜出望外。
“真的死了?”
“关内是这样传的。”
这种事,这种时候,断然没有谎报的道理,申屠极放心下来。
“传本将的命令,整军,明日攻城。”
“是。”
次日大早,申屠极意气风发,眼见巍巍雄关,心下踌躇满志。
他要做这数十年来破城第一人。
还未待申屠极发出军令,只见潇寒谷城门打开,两骑缓缓而出。
“陈国申屠将军何在?请出来答话。”
申屠极有些疑惑,策马上前。
李闲道:“本宫乃是燕国九皇子,奉命出使卫国。”
申屠极惊讶了,这燕国的九皇子已经到了卫国了吗?不是说速度极慢吗?”
“原来是九皇子当面,本将失礼了。”
“申屠将军客气了。”
申屠极道:“陈卫相争,与燕国无关,殿下放心,本将不会有伤殿下的千金之体。”
李闲笑道:“本宫倒是没有担心过本宫的安全,不过昨日申屠将军奇谋妙计,这潇寒谷守将已经死了,想必也撑不住多久,本宫今日来寻将军,是有其他事的。”
申屠极脸色微变,难道燕国要插手此事?
“本将愚钝,请殿下说得清楚些。”
李闲道:“将军莫慌,本宫与燕国都无意陈卫之间的争斗,只是听闻将军扣留了我燕国的一支商队,本宫斗胆,想向将军讨个人情,放他们过关,完成交易。”
商队?
这商队申屠极本就心有疑惑,如今却是大燕九皇子亲自出面,想必商队必不简单。
不过李闲的面子,他要给吗?
“殿下说笑了,如今兵荒马乱的,商队过关怕是多有不便,何不等本将攻下关隘,再亲自护送燕国商队过关?”
果然跟李修涯说得一样,这申屠极行事谨慎,就算不知道内情,也绝不会轻易松口。
好在,李修涯早有后手。
“将军给本宫个面子,本宫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相信将军也知道,贵国三皇子陈骜殿下深陷卫国,如今已经是为卫国所囚了...”
申屠极愣住了:“三皇子殿下?”
是了,出兵之前陛下是吩咐要接应殿下的。
“九皇子是说我国三皇子被卫国所擒?”
李闲点头,随后微微一笑。
“将军不必担心,三皇子安好。”
申屠极看着李闲,冷声道:“九皇子殿下的意思,请说得明白些。”
李闲笑道:“相信将军也知道本宫率领的使团来卫国是干什么的,本宫让他们交人,他们不敢不从,贵国三皇子已经在本宫手上,只要将军答应送我燕国上过过关,三皇子定然安然无恙的送到将军手上。”
“好。”申屠极几乎没有犹豫。
不过就是送一支商队过关罢了,就算商队有些秘密,但是燕国的商队本就轻易动不得,何况三皇子的安危也很重要。
申屠极很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李闲道:“那好,那就请将军暂缓攻势,先完成我们的交易,之后这潇寒谷,本宫再不插手。”
“好,请殿下回去稍待。”
“那本宫静候。”
“收兵回营。”
陈军退回营地,很快,闻先成和云烟便接到消息,说是可以过关了。
“修涯兄果真有神鬼莫测之能!”
闻先成惊叹不已。
云烟则是期盼,终于可以见到李修涯了。
潇寒谷下,城门大开。
胡岩一人押着陈骜出城,申屠极仔细辨认,见真的是陈骜本人,随即挥了挥手,众军开道,送闻先成等人入关。
城墙之上,李闲大声道:“多谢将军了。”
待商队完全进入关内,胡岩松开陈骜,转身也入了城。
手下几个兵士连忙上前察看陈骜情况,只是神情有些憔悴,想必是吃了些苦,倒是没有其他大碍。
“殿下受苦了,末将死罪。”
陈骜恨声道:“申屠将军,给本宫攻下潇寒谷,将那李修涯碎尸万段。”
李修涯?李修涯是谁啊?
申屠极有些迷,不过这不重要。
“是。”
而另一边,云烟进入城中第一眼便看到了期盼已久的李修涯。
“公子。”
朝思暮想,如今见到,云烟哪里还能把持住,众目睽睽之下便跳进李修涯的怀中。
李修涯被云烟这一撞,差点翻了,不过脸上笑意不减,轻轻的顺着云烟的秀发。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呢。”
李修涯对着众人笑了笑,抱着羞于见人的云烟离开。
李闲在城头眼见李修涯的背影,轻笑道:“这李修涯倒是艳福不浅啊。”
环视城下,粮草到了,潇寒谷还能支撑。
不过李修涯,交易的确顺利,但是光有粮草,你要怎么守住潇寒谷呢?
本宫期待。
第八十六章 撤离
次日清晨,云烟悠悠转醒,见枕边无人,心下慌了。
“相公?”
难道昨天是一场梦?
“妹妹醒了?”
云烟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清丽妇人端着脸盆进来,极为端庄柔美。
“你是?相公呢?”
清夫人微微一笑:“李郎去处理正事了,让我好好照顾妹妹,妹妹这几日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快起来洗把脸吧。”
“李...郎?”
云烟脑袋有些晕乎。
清夫人倒是坦然。
“李郎在卫国有些奇遇,稍后我再一一说给妹妹听。”
云烟迷迷糊糊的被清夫人拉起服侍,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李郎这两个字。
待到清夫人将事情经过完整说给云烟听了,云烟这才回过神来。
清夫人见云烟模样,苦笑道:“我虽然是无意失身李郎,却也恬不知耻的要跟着,让妹妹见笑了。”
云烟连忙摆手:“姐姐说的哪里话?”
云烟想到自己,不是更加不知羞耻?
开始的时候,李修涯可是对自己不假颜色的,若非自己一股脑的往上贴,哪里能得偿所愿?
这样想来,云烟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两人拉着手,相互说着悄悄话,感情渐笃。
这些闺中私话且不提,这边李修涯正在城头远望着申屠极大营。
“公子,末将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将将军的死讯透露出去。”
李修涯笑道:“申屠极未必知道我们的兵力多少,一旦吴将军的死讯传给了他,他必定按捺不住,也会对我们放松警惕,他之所轻易的答应这场交易,恐怕也是从心里认为潇寒谷已经不足为虑,只是需要花费些时间罢了。
如今粮草充足,我们有了坚守的资本,此其一也。”
副将连问道:“其二是...?”
李修涯脸色微寒:“其二便是,我要替你们公主殿下守住这座城。”
只有粮草,恐怕也是不够的,陈军势大,就算是盲目攻城,不消几日也能将城内守军耗得七七八八的,坚守只是下下之策。
关内除了粮食和已经被毁坏大半的抛石机外,其他如同火油一般的军备倒是很充足。
“军营连绵,互为犄角,就算占据绝对优势,这申屠极仍然小心防范着一切可能,果然不愧是卫国名将。”
李修涯见了陈军的营地布置,仍不住叹服,他虽然不怎么懂军事,但见申屠极扎营极有章法,料定不凡。
“胡岩,你和李将军即刻护送九皇子与云烟清儿他们离开潇寒谷,接下来他们在这里恐怕会很危险。”
胡岩问道:“你呢?”
李修涯咧嘴一笑:“当然是守城了,按照公主殿下的行军速度,我只要再坚守三天,应该就可以了。”
“你能守住?”
李修涯瞪眼:“你看不起我?”
“九皇子不愿怎么办?”
李修涯一愣,随即喝道:“飞鱼卫何在?”
数道身影上前。
“属下在。”
“九皇子千金之体,万万不可损伤,若是九皇子不愿离开,你们可便宜行事,若有罪责,我会一力承担。”
“属下遵命。”
“去吧。”
胡岩领着几人离去。
副将心里凉了半截,大燕九皇子要撤走,那商队的数千兵马肯定也会带走的,这样关内又少了一份力量。
“什么?李修涯要本宫离开?”
李闲不乐意了,这是卸磨杀驴啊,刚让本宫办完事就要赶本宫走?
呸,李修涯才是驴。
“公子说了,殿下在这里很危险,还是让在下和李将军护送殿下和使臣们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李闲哼道:“使团其他人当然要离开,但是本宫不走。”
“殿下莫要让在下为难。”
李闲一瞪眼:“本宫的命令你敢不听?”
胡岩挥挥手,身后数个飞鱼卫上前。
“放肆。”
舟行上前,剑身轻动,一阵寒芒闪过。
胡岩皱眉,闪身横刀,将舟行的剑拨开防止他伤到人。
“殿下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李闲见状仿佛看戏一般,笑道:“好,本宫不为难你,你只要打败舟行,本宫就遂了李修涯的命令如何?”
胡岩点头:“那也简单。”
舟行闻言大怒:“夸口。”
剑如极光,快若闪电,隐隐有奔雷之音。
胡岩微微一愣,头口而出道:“雷云十三...”
话音未落,剑芒已近身前,胡岩长刀出鞘,刀剑交击,一阵耀目银光。
“嘶...”
胡岩只觉得手臂酥麻,被这雷劲电得不轻。
所谓雷云十三,乃是雷劲六重,云剑七势,乃是燕国武林名宿雷云老祖所创,不知成名天下多少年了。
说起来可比广陵刀出名太多了。
甩了甩膀子,胡岩的眼神逐渐认真,也有些兴奋起来。
“寒霜刀气。”
胡岩提起元功,整个人忽然散发一阵摄人寒气,刀身如同雪磨,银白耀目非常。
舟行见状,左手抹过长剑,隐隐电闪着于剑上。
眼神交接片刻,剑闪刀鸣。
两人各自冲向对方,速度极致,众人目不暇接,却是怎么也捕捉不到两人的身影。
只听得空气中兵器交接与噼里啪啦的电闪声音连续发出,以及那不停闪动的耀眼白光,刺得人双眼发疼。
高手之争只在细微之处,胡岩刀势如同疾风骤雨,附着霜寒冷气,摄人心魄。
舟行剑法像极漫天阴云,诡秘莫测,夹杂电闪雷鸣,令人胆寒。
片刻之间,已是数十招过了。
“凌寒彻骨。”
一声低喝,胡岩刀锋一转,斜劈而下,刀气散发,仿若巨刃。
舟行微微一滞,身子一僵,已经被寒气锁定。
却见舟行全身电光微闪,将寒气驱散,同时身子微侧,避开巨刃的同时反手一剑刺出,直取胡岩胸前。
“你输了。”
舟行大喝一声。
胡岩哼道:“未必。”
胡岩自然收刀不及,却猛得将身子一摆,长刀一甩,舟行眼神惊愕,却见刀气被胡岩硬生生的改变了个方向。
“哼...”
一声闷哼,舟行被刀身撞了出去,半空中便吐下一口猩红鲜血。
“承让。”
胡岩眼神冰冷,舟行还有些不服气,眼睛直直的盯着胡岩。
“哼。”
李闲突然大笑道:“哈哈,广陵刀果然不凡,舟行一向是心高气傲,杀杀他的锐气也好。”
李修涯的身份早已经确定,那胡岩是谁李闲自然也早就清楚。
胡岩拱了拱手,轻声道:“这又不是生死相搏,舟行兄的雷云十三精妙无比,若是认真起来,胜负难说,今日算是在下占了个便宜。”
“胜便胜了,何必多言?”
舟行确实一直在顾忌身后李闲,他离得近,舟行不敢放开手脚。
不过败了也是事实,舟行也能感觉到自己应该还是差了一筹的。
毕竟广陵刀自己还没能见识到。
“殿下,属下输了。”舟行有些泄气。
李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输了便输了,下次再赢回来就是。”
“是。”
胡岩道:“那现在殿下是否可以依言先行离开此处?”
“自然,便依李修涯的意思吧。”
胡岩松了一口气,要是李闲死咬着不妨放,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还能真绑了?
这边云烟和清夫人自然对李修涯是不依不舍。
“云烟才刚刚见到相公就要分离,云烟心里不舍。”
云烟拉着李修涯,柔情似水。
李修涯感受着两人的绵绵情谊,笑道:“来日方长,现在也不是流连儿女私情的时候。你们都很懂事,相信不必我再解释。”
云烟和清夫人微微点头。
“李郎一切小心。”
李修涯点点头:“云烟是妹妹,清儿你要多多照顾。”
“嗯,李郎放心。”
远处,闻先成有些酸酸的看着李修涯,对着身边李将军道:“我这修涯兄真是太招女人喜欢了,这清夫人也是一位绝色美女啊,真是让人太羡慕了。”
李将军哈哈大笑。
“闻公子若是有李公子这般惊天的才学,什么样的女子你吸引不来的?”
闻先成泄气道:“这就是最气人的地方,说好一起当学渣,他却偷偷成了学霸。”
“闻兄,李将军,云烟和清儿就劳烦你们了。”
李修涯领着两女上前,对着闻先成和李将军拱手。
“跟我还客气?”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道:“你们当知道你们的任务,闻兄,尽快和左相取得联系,商量好合作的具体细节。”
闻先成点头。
“李将军,我燕国军队除了护卫九皇子殿下和使臣团以及商队之外,绝对不能插手陈卫之间的战斗,李将军要约束好手下,不得轻易离开本部。”
李将军应道:“李公子放心,末将来前,聂大人早有嘱咐,若是见了公子,一切以公子马首是瞻。”
“那就好。”
这边李闲坐在车上,见李修涯不过来,大声道:“李兄何不也给本宫嘱咐几句?”
李修涯连忙上前,躬身道:“殿下说笑了,待卫国公主到了,在下再替殿下引荐。”
李闲笑了笑,下车拉着李修涯的手道:“本宫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执着要帮卫国守城,不过你既然要做,那本宫也不拦你,待回了燕都,本宫再寻你,听听你这一段时间的奇遇。”
“殿下想听,在下必定一一道来。”
“哈哈,好。”
李修涯送别众人,独自转身回城。
还有一场恶仗等着他呢。
第八十七章 暖一暖心胸
李修涯没了后顾之忧,能够全新全意的投入到守城的事情中来。
原本,李修涯是想用陈骜换取更大的利益的,不过他实在担心云烟的安危,不得已出此下策。
幸好申屠极还不知道云烟他们运送的是什么货物,不然肯定不会这样爽快。
而申屠极这边迎回了陈骜,本是一件好事,不过稍后便听得手下回报说是已经查清楚了燕国商队运送的东西是什么了,不禁勃然大怒。
“可恶。”申屠极有些抓狂,潇寒谷原本已经唾手可得,如今又有了喘息之机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聂含山派人泄露的,不过却被李修涯抢先一步。
“守将已死,本将就要看看你们还怎么守。”
申屠极虽然恼怒,但是也并不怎么担心。
卫国兵马不足,燕国的数千人定然是不会插手的,申屠极有绝对的信心攻下潇寒谷。
次日,号角刺破云霄,战鼓轰鸣。
陈军大举攻城,这次,申屠极决定不再留手,全力攻城。
潇寒谷可没有什么护城河,陈军长驱直入来到城门之下。
如此顺利,申屠极都愣了。
常理来说,不是应该万箭齐发吗?这么没有一点动静?
申屠极一摆手,鼓声响起,陈军开始破门。
“咚咚铛铛”
城门坚固无比,如钢似铁半天不得动静。
申屠极见状,忧虑更深,疑惑更深。
“难道守将死了,卫国散逃了?”
摇了摇头,申屠极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除了脑海。
城门他不担心,再坚固,不过就是花些时间罢了,就是不知道这潇寒谷内到底在卖什么药。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破了城,管他什么阴谋诡计。
想到此处,申屠极明了,陈军撞门的声音更响了。
李修涯自然没有舍弃潇寒谷逃命,卫国此时正埋伏在城墙之上。
“公子,陈军就要破开城门了,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副将急得都快跳了起来,却见李修涯面容沉静,躲在暗处死死的看着城外申屠极的动向。
也不能真等陈军把城门撞破了,李修涯无奈的挥了挥手。
“扔火油下去,烧死他们。”
副将连忙应道:“是。”
城头上突然冒出无数人头,对着下面就开始扔起了火油罐子。
“放箭。”
申屠极大喝一声,陈军乱箭射出,不过卫军有城墙掩护,根本不惧怕。
陈军为了破城,集结了不少士兵在城下,火油泼了他们个全身,有些运气差的,甚至直接被火油罐子给砸死了。
“烧。”
星星之火,瞬间成燎原之势,无数士兵引火烧身,纷纷呜呜哇哇的大叫起来。
“撤退。”
申屠极无奈吩咐撤退,不过李修涯显然不会这样罢休。
“放箭。”
由高处往低处射出的箭矢自然更远威力也更强,一时间陈军不敢近前接应。
火油还在不断泼下,火势甚至都蔓延道城墙上了。
不过城墙可不怕烧,而下面的陈军可就惨了。
近千陈军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却被乱箭射死,又或是被火活活烧死。
火势漫天,浓浓的烟雾之中竟是焦臭气味,闻之恶心。
一道火墙拦在申屠极面前,如同天堑一般,不能靠近。
“混账。”
申屠极自然怒极气极,但是如今潇寒谷被熊熊烈火包围,也靠近不得。
“鸣金,撤。”
见陈军退去,潇寒谷内一片欢庆。
而李修涯却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火油已经用完了,而这火势终究是会消的,今日勉强渡过了,明日呢?
“公子妙计,那陈军果然撤退了。”
李修涯微笑道:“可惜,那申屠极竟然如此保守,未曾上前,若是能伤到他,那才叫好。”
副将连连点头。
李修涯道:“虽是暂时阻止了陈军攻城的步伐,但也不可以懈怠。”
“是,公子。”
“去看看城门毁坏的情况,尽快加固。”
城门被撞的几十下还没什么事,但是被火这一烧,反而出了问题,必须加固。
潇寒谷城墙特殊,陈军是不可能登上来的,他们唯一的路就是破开城门。
这一点申屠极知道,李修涯也知道。
日落月升,城下大火也渐渐消失。
中军帐里,陈骜正在大发脾气。
“蠢货,还没攻下来吗?”
申屠极冷眼看着陈骜,一言不发,其余众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陈骜累了,瘫在位子上,问道:“申屠将军,父皇令你攻下潇寒谷,可有限时日?”
“只说越快越好。”
“你自攻城,有几日了?”
“十日。”
陈骜怒道:“十日了,潇寒谷守军不足一万,你有二十万大军,十日还攻不下来?”
申屠极道:“潇寒谷非同一般关隘,城高楼坚,轻易破不得城门。”
若不是今日的大火,申屠极大可以顶着箭矢强行破门,这就是人数上的优势带来的好处。
陈骜指着申屠极说不出话来,只得哼道:“尽快,本宫要看见李修涯的人头。”
“是。”
陈骜离开,申屠极暗骂了一声蠢货,便不再想他。
“守将已死,看来谷内还有人主持大局,去,将其中底细打探清楚了。”
“是。”
申屠极与众将正商议间,账外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惊叫。
“走水了,快救火啊。”
申屠极微微一愣,随即起身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便有人来禀告:“启禀将军,军中粮草大帐突然失火,众将士正在极力灭火。”
申屠极大惊失色,粮草失火?
申屠极连忙前去查看,只见火光冲天,已经开始烧到周边的军帐了。
众人正在救火,不过此处扎营的地方距离水源还有些距离,是以收效甚微。
李修涯远在城头上,看着申屠极的大营起火,喃喃道:“这可是最后一点火油了,希望能给我们都带来点惊喜。”
李修涯昨天观察申屠极的大营的时候就发现了,营帐有章法这的确不假,但是距离取水的溪流却是太远了点,而且地势并无高低起伏,若是夜风一吹,这火说不定会起大作用。
可惜,今夜天干物燥,却无风。
申屠极现在的确很“惊喜”,大火烧掉了大半粮食,剩下的也有些不能食用了。
“可恶,可恶啊,还真是敢。”申屠极暴怒,抓过身边一人,喝道:“今晚谁当值?给本将砍了。”
“是...是是。”
不过生气也没有用,申屠极稍微平复心情,等着属下清点损失。
良久,手下禀告道:“启禀将军,粮草被烧毁烧坏八成有余,军帐被毁共计十七顶,士兵烧死七人,烧伤三十余人...”
“起火的原因找到了吗?“
“是火油。”
“火油,又是火油。”
今日白天才被火油烧死千百士兵,晚上又被烧了大半粮草,申屠极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卫军何时这般下作了?尽使些阴谋诡计。
“剩下的粮食还够大军吃多久?”
手下诺诺道:“不足十日。”
申屠极一愣,十日?
“不过将军不必担心,我陈国粮草充足,十日内必然还有粮草运来。”
申屠极心下稍安,陈国能供给自身的同时还能出售给卫国,粮食自然不缺。
不过就是非常不爽就是了。
李修涯眼见陈军营帐火势渐歇,微微叹气。
“只是一把火恐怕还不能伤到你们的筋骨,不过你们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点。”
李修涯还有后手。
粮草只是引人耳目的,李修涯真正的目的却不是粮草。
申屠极被吸引离开的同时,数十道身影来到营帐的另一侧,这里存放的是陈国的军备。
而这里的守卫却更加的严密,也是申屠极自己培养的亲兵高手。
即便是粮草被烧,这里的守卫依然没有松懈。
这次为保万无一失,李修涯派出了刚刚回转的胡岩亲自出手。
胡岩先是率领着飞鱼卫烧了粮草,随后便来到此处。
见守卫个个气息强大,低声道:“我会冲出去吸引大半守卫,你们记住不可恋战。”
“属下明白。”
刀鸣之声倏然响起,几个巡逻守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刀封喉。
“有刺客,抓住他。”
见只有胡岩一人,众多军士一边一拥而上,一边大声呼叫周边的人。
胡岩见状,在人群之中闪转腾挪,缓缓的将追兵引开。
“上。”
剩下的飞鱼卫见状,悄悄地摸到营帐旁边。
申屠极的亲兵顿时并未全部去追击胡岩,双方顿时发生冲突。
飞鱼卫虽然精锐,但区区数十人,岂能是对手?
只是片刻便有了死伤。
不过他们的目标可不是这个。
趁着双方打斗的时候,几人猛的窜进营帐之中,找到陈军的火油,并且瞬间将火势再度点起。
申屠极的亲兵眼见营帐烧起,惊骇无比,瞬间放弃了击杀飞鱼卫。
“救火,快救火。”
粮草没了还可以运来,但是这些军备没了,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这边申屠极刚刚扑灭火势,另一头又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走水了,走水了。”
叫你妹啊叫!
申屠极烦恼极了,但是当听说是军备着火,当下也顾不得生气,连忙赶去。
待申屠极赶到的时候,却见众多士兵正在围杀胡岩,但是天黑不清,众人不敢放箭,只得眼见胡岩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
申屠极一眼就看出胡岩是个高手,当下飞身而出。
“贼子好胆。”
一掌拍出,夹杂着金刚劲力,声势骇人。
胡岩见状,运气元功,准备硬接这一掌。
申屠极见胡岩要硬碰硬,脸上不屑之色闪过。
砰的一声响起,胡岩被强大劲力震出好远,长刀划地,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很强,比之前的都要强。
这边申屠极也是震惊无比,这一掌虽不是全力,但眼前此人不仅接下,好像还毫发无伤。
“你到底是谁?”
申屠极问道。
胡岩呵道:“我是谁并不重要,申屠将军,你还是回头看看吧。”
申屠极回头,漫天的火光仿佛末日景致,耀得众人面庞一片红火。
“年关将至,陈卫之地虽没有北方秦楚的冬日严寒,但我家公子说了,这是送给申屠将军的大烟火,以暖将军心胸,希望审申屠将军喜欢。”
杀人诛心,暖你麻痹。
申屠极现在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第八十八章 疑兵
一夜过后,天色蒙蒙之时。
“可清点出了损失?”
“兵甲烧毁大半,箭矢无数,各类兵器也都大半不能使用了,火油等物全数被毁,抛石机,抛石机...”
申屠极抓过他,厉声道:“抛石机怎么了?”
那人连忙道:“抛石机也被烧坏了,想要维修,恐怕不易。”
申屠极仿佛一下没了力气,眼神愣愣的。
这时,陈骜来了。
“你们都是些死人吗?眼睁睁的看着被人烧了我们的粮草军备?”
陈骜不由分说便破口大骂。
“申屠极,枉你还称我大陈一代名将,本宫看你却是名不副实啊。”
申屠极此时正在气头上,被陈骜这么轻微的一刺激,差点暴走。
“来人,即刻送殿下会陈都。”
陈骜怒道:“你敢,本宫不回去,本宫要在这里看着李修涯死。”
申屠极面无表情道:“殿下千金玉体,末将不敢将殿下置于危难之中。”
身边亲卫正要上前,陈骜喝道:“本宫看你们谁敢动。”
申屠极冷冷道:“怎么,本将军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
亲卫拥上,架着陈骜离开。
“申屠极,你敢怠慢本宫,本宫要禀告父皇,撤你的...”
陈骜的声音渐渐远去,申屠极寒着脸看着。
如今粮草军备都被烧了大半,陛下定然雷霆震怒,若是不能攻下潇寒谷将功赎罪,那自己的下场定然极为凄惨。
想到此处,申屠极定了定神,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做饭,一个时辰之后集结,不破城门,誓不罢休。”
“是。”
而另一边,胡岩从容撤退,其他飞鱼卫虽然死伤大半却也还有几个人侥幸逃脱。
“事情办得很好,我们这边死伤如何?”
胡岩道:“折了三十多人,除了我,还有七人逃了回来。”
跟随他远赴卫国的飞鱼卫一共也才六十余人,这一下就死了大半。
李修涯心里一沉,微微叹道:“这场战争本不关他们的事,算是我害了他们。”
陈卫之间的战争,燕国的飞鱼卫的确没有理由送死。
“记下他们的名字,待我回了燕都再补偿他们的家人吧。”
众人默然。
不过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各自整理心情,副将道:“申屠极此时定然极为震怒,天一亮定然全力攻来,我们没了火油,该如何应对?”
李修涯微微一笑,轻声道:“诈他一诈,看他有没有胆气。”
副将愣住了,众人也不知道李修涯说的是什么意思。
东山日出,阳光缓缓洒在潇寒谷的城墙上。
哐哐声响不绝于耳,城墙居然打开了。
随后胡岩身着铠甲,领着五百人在门下摆开阵势。
这边申屠极整点兵马正来到,一看胡岩领头,一副迎战的姿态,整个人又有点懵了。
找死来了吗?
申屠极正要命令进攻,却又犹豫了一下。
如此堂而皇之,定然不是要送死的,难道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申屠极皱着眉头,远远的望着胡岩等人。
场面有些诡异起来。
一边背靠雄关,只有区区五百余人。
而另一边却有整二十万大军。
是的,申屠极将所有能拉上的人都拉上了,务必要一战定乾坤,拿下潇寒谷。
“申屠将军,我家公子想见将军一面。”
胡岩大声叫道,申屠极听了,心中疑惑。
这个公子到底是谁?
没听说过卫国有这么个人物啊。
胡岩见申屠极没有反应又道:“申屠将军这是怕了吗?”
“哈,怕?”申屠极怒而大笑,“本将还不知道怕是什么感觉。”
“那就请上前来吧,我家公子就在城楼之上。”
申屠极策马驱前,领着两个亲兵来到胡岩面前。
“你是昨晚的刺客,身手相当的不错,告诉本将你的名字,卫国军阵之中,本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胡岩笑了笑,只道:“抱歉,将军,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申屠极倒是没想到胡岩连报名都不敢,楼上却突来一道清朗声音。
“见过申屠将军,在下李修涯,乃是卫国掌政公主殿下的幕僚。”
李修涯笑嘻嘻的,下一句话却话锋一转,讥笑道:“久闻申屠将军风采,今日一见,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了了如此,实在让在下有些失望了。昨晚在下送给将军大烟火,将军可还喜欢?陈卫冬日虽少寒气,不过也要注意不要感冒,要时常暖一暖身心哦。”
申屠极倒是不在意这些,哼道:“李公子好手段,本将认栽。不过李公子若是天真的以为仅仅是一把火就能烧退我二十万大军,是否有些天真了?”
李修涯笑道:“哎,将军可别这么说,将军你虽是蠢笨了些,却还不至于如此。”
申屠极怒道:“你找本将,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吗?”
李修涯连连摆手。
“将军误会了,在下不过就是想见见将军,并没有其他意思,既然将军不耐烦了,那就请自便吧。”
“你...”
申屠极愣了,李修涯言之无物,不知道搞什么鬼。
“哼。”
申屠极策马转身,李修涯见状道:“两军对垒,在下已经摆好了阵势,将军好自为之啊。”
申屠极停了停,没有回头,径直回到自家阵中。
副将对李修涯道:“公子,胡公子虽然武功高绝,但是毕竟只有五百人,又该如何抵挡住陈国的千军万马呢?要不要即刻开城门放胡公子他们进来?”
李修涯悠悠道:“现在开城门无异于自取灭亡,且稍待吧,看看申屠极的反应再说,他是陈国名将,被我这个无名小卒挑衅,怕是沉不住气的。”
申屠极眼看胡岩等人,心中很想直接大军上前将之碾碎,但是望着李修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有些犹豫了。
李修涯刚刚言语之间讥讽不断,不过就是想刺激一下申屠极,若是申屠极定力不足恐怕早就指挥士兵攻上,但是偏偏申屠极极为冷静,又以名将自持,竟然生出了几分好胜之心。
“好,你出五百人,本将就跟你斗上一斗。”
申屠极接连在李修涯手上损兵折将,心中早有不甘,急需要占得一次上风,以平心中愤懑。
除了领头的是个高手,其余五百人哪里比得上本将亲自调教的亲卫?
申屠极知道这是李修涯的缓兵之计,但是再怎么缓,今日这城也必须得破了。
李修涯见陈军之中出列的五百人,微微一笑。
“申屠极果然有些傲气,非要赢我一次才肯罢休。”
申屠极朗声道:“李公子的激将之法,本将军应了,待本将亲卫将他们厮杀干净,本将便登楼与李公子畅饮。”
李修涯也大笑着应道:“那在下就恭候将军的大驾了。”
双方各自五百人,在城墙之下对峙。
“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亲卫军冲向胡岩等人。
胡岩一摆长刀,霜寒之气散发开来。
双方开始混战。
亲卫军的实力的确是胜上卫军许多,便是胡岩在这乱军之中也发挥不出什么实力,战斗一开始就呈现一面倒的形势。
“撤退。”
胡岩长刀一挥,领着众人沿着城墙往旁边退去。
正此时,申屠极接到手下禀告。
“启禀将军,营帐又起火了。”
申屠极闻言大怒,又放火?你特么没点新招数吗?
“领三千人回去救火,一定要保住粮草。”
若是连这十日的粮草都没了,那就真的没法了。
“是。”
申屠极喝道:“李公子好不要脸,居然又放火。”
李修涯笑道:“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在下也不曾想到将军将整个大军都拉来了,二十万呢,在下实在害怕,所以不得已得让将军调些兵马回去。”
申屠极哼道:“不过三千,无所谓了,既然李公子不守规矩,那本将也不客气了。”
就在申屠极大手一挥准备攻城的时候,亲卫军居然回来了。
“你们将卫军绞杀完了吗?”
亲卫摇头道:“回将军的话,没有。我等追击卫军至树林之间,见林中烟尘四起,兵鸣马叫,隐隐有伏兵在,所以不敢追击。”
“伏兵?伏你们这区区五百人?可笑...”
申屠极话还没说完,心中暗道不好。
难道是卫国的援军到了?
这时,后方也来人禀告。
“启禀将军,营帐西南方向有卫国兵马出现。”
申屠极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不清楚,不过看旗帜连绵,至少有万人左右。”
申屠极望向城楼,却见到李修涯好像听得手下的禀告,做惊喜状,料想也是知道了他们的援兵到了。
腹背受敌,就算是人多势众,也讨不了什么便宜,若是不及时回援营帐,恐怕最后的粮食得没了。
申屠极咬了咬牙,恨声道:“撤,回营地。”
金鸣响起,陈军开始退去,城楼上李修涯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妈的,吓死了。
但凡这申屠极憨一点,今天可就完了。
“让他们都小心点,不要被陈军发现行踪,若是知道这是疑兵之计,申屠极定然再度攻城。”
副将应道:“是。”
这边申屠极回到营地,火势早已经被扑灭了,心下稍安。
而西南方向卫国军旗也以眼见的速度往潇寒谷的方向而去,应该是准备合兵一处了。
“即刻修书回报陛下,就说卫国主力已经被牵制在潇寒谷。”
“是。”
第八十九章 再疑
陈卫两国接壤的地界虽然宽广,但是地势却极为险要。
除了潇寒谷过后是一路的康庄大道,其余地带多是崇山险岭,不宜行军。
卫国之所以能在偏远之地苟延残喘,不至于断了香火,便是占了这地利。
与齐国有渚水相隔,与陈国有山岭为界,往来唯有潇寒谷最为便利。
陈国曾多次想要攻下潇寒谷,但都是无功而返,而最接近胜利的一次便是十年前了。
现在申屠极确信卫国大军几乎都在潇寒谷集结,国内定然空虚,所以立刻发信给陈帝陈升。
申屠极虽然得了命令要攻下潇寒谷,但是陈帝也有双方僵持的打算,多年勘探,陈国已经找到一条小道,可以作为奇兵所用。
绕过潇寒谷虽然可行,但是一旦大军腹背受敌却有不妥,但如果陈国奇兵能深入腹地,潇寒谷又有申屠极的大军在,那腹背受敌的就是卫国了。
这一点是陈帝早就跟申屠极商量好了的。
潇寒谷能以雷霆攻势拿下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拿不下,至少也会吸引大部分卫国大军。
关内,李修涯又蒙骗过去一天,心情却是不见多么舒畅。
他现在担心申屠极发现了他的疑兵,从而转头来攻。
“若是城破,我护你安全离开。”
李修涯笑道:“那是当然,我可没想过要与这里共存亡。不过城破之日尚早,后日,公主殿下应该就到了,再坚持一两天就可以了。而且如果计划顺利,那申屠极明日是不敢再轻易来犯了。”
胡岩微微点头,李修涯靠在城墙上,悠悠道:“卫国打不了消耗战,拖着肯定不是办法,就算大军真的来到,僵持下去,卫国早晚都得开城投降,你说我是帮她一把,还是就此袖手?”
胡岩不知道李修涯在说什么,却还是说道:“既然插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李修涯看了胡岩一眼,笑了笑。
“是啊,何况我还欠她一个天大的情,而且,卫都还有另一份我欠下情债,哎,真是麻烦。”
李修涯长叹一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得辛苦你一趟了。”
胡岩接过信,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另一方面,姬未央亲率一万禁军以及五百圣天军正在来潇寒谷的路上,其他三路大军正从不同方向赶来。
看了一眼军报,姬未央冷冷笑着。
“李修涯还很真是有些本事,只用几匹马拖着树枝在林间驰骋纵横,只用数百人扛着旗帜在山岭之上来回舞动,借此吓退了申屠极二十万大军,凭着不足一万的守军便堪堪守住了潇寒谷两日,还假借本宫的名号稳定军心。”
是了,李修涯现在的身份就是姬未央的幕僚,被吴将军托付了令牌,所以才能号令全军。
陈敏道:“李公子有大才,殿下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原本本宫以为他只擅长诗词歌赋,舞文弄墨,却不曾想在这军事上也有些小聪明。幸得那申屠极谨慎多疑,否则今日本宫接到的恐怕就是潇寒谷告破以及他李修涯的死讯了。”
陈敏也微微叹道:“李公子的确是兵行险招了,不过他能如此把握申屠极的心态,倒是让人大大的意外。”
姬未央也颔首表示赞同。
“这样,你领着圣天军加速行军,早日到达潇寒谷。”
陈敏应道:“是,不过属下到了潇寒谷,是否要听李公子的号令?”
姬未央瞪了陈敏一眼,低声喝道:“你现在的身份不过就是本宫府中的官家,并无官职,那李修涯好歹还掌握着潇寒谷的令符,你有何资格命令他?”
陈敏微微躬身:“明白了。”
他就这么一问,事实上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听得姬未央这么说,不知道自己该生气愤懑还是该觉得好笑。
而在另一边,陈帝陈升得了申屠极的加急军报,心思转动起来。
“传朕的旨意给贺将军,即刻领着五千精兵,由小道行军,务必在三日内拿下预定的瀚城。”
早有内侍应道:“是。”
就在陈帝的命令和陈敏的圣天军都在半路的时候,潇寒谷又开启了一番争斗。
经过昨日的疑兵,申屠极知道了卫国的援兵到了,他现在军备不足,无力攻下城池,只好准备龟缩不出。
“启禀将军,潇寒谷上并无旗帜,连守军都没看到一个。”
申屠极又愣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可曾看到炊烟?”
“有,按数量来看,约有十万军马的样子。”
“十万?有这么多?”申屠极眉头在脸上打了个结。
既然有十万兵马,那直接出现在城头,我也不敢动啊,藏起来算是个怎么回事?
“再去查探,倒是要知道卫国在搞什么鬼。”
这边李修涯却在想,卫国经不起消耗,打不了持久战,没办法,这场战斗必须尽快结束。
一直坚守虽无破城之虞,却也不是上策。
既然如此,李修涯决定再诈他一诈。
善守者不能只守不攻,既然你申屠极不敢来攻,那就我主动出击。
“启禀将军,西南方向发现敌军。”
申屠极连忙问道:“有多少?”
“看旗帜差不多一万左右。”
又有人来报:“启禀将军,东北方向发现敌军,军旗连绵,烟尘四起,应该有两万之数。”
申屠极脸色微变,幸好刚刚没有脑袋发热攻城,不然现在就被包围了。
这李修涯好深的计谋,居然示我以弱,想要吸引我上当。
“传本将军令,大军后撤十里。”
“是。”
此时城门大开,卫国兵士鱼贯而出。
申屠极大叫道:“果然有诈,快撤。”
卫军五千人追着申屠极二十万大军撵,却也不敢太过深入,追了一段距离便撤回城中。
“狼来了啊,狼来了啊,第一次好用,第二次好用,这第三次怕是就不好用了。”
李修涯眼见陈军后撤,咧嘴笑着,身旁刚刚领军而会的副将的小心肝现在还在扑通扑通的直跳。
妈的太刺激了,这种体验下次还是不要再有了,刚刚在马背上,腿肚子都在打颤。
“公子果然神机妙算,那申屠极果然撤军了。”
李修涯道:“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副将一愣,不知道李修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岩将李修涯的信送到姬未央的手中,姬未央看了,脸色微变。
“他这是在趁火打劫。”
胡岩无奈道:“殿下跟我说没用,我只是听命行事。”
姬未央先是生气,却又很快冷静下来,李修涯只是再压了压盐价,其实一点不过分。
甚至这本就是卫国所期盼的。
“你告诉他,本宫答应了,只要燕国发兵。”
胡岩道:“来之前公子便得了消息,十万大军已经开往陈国边境,只等殿下点头。”
姬未央微微点头。
是了,要是仅凭卫国,怕是如何也抵挡不住陈国的,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外人来帮忙了,而商量结盟事宜已久的燕国就是绝佳的对象。
这边胡岩将信送到,陈敏也领着圣天军来到潇寒谷。
“李公子,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李修涯笑道:“一般吧,所幸还活得自在快活。”
“公子为我卫国守城,陈敏替殿下感谢公子。”
李修涯奇道:“说得这是哪里话?在下不是殿下的幕僚吗?帮点小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陈敏点头:“公子说得是。”
“对了,你带来了多少兵马?”
陈敏伸出手掌,李修涯脸色一喜:“五万?”
陈敏一愣,摇了摇头。
“是五百圣天军。”
李修涯泄气道:“就五百人啊,那殿下什么时候到?”
五百人在这种战争中实在没什么大用。
“按路程,应该和三军明日傍晚便会来到。”
“明日啊。”李修涯摸着下巴,又思量起来了。
五百圣天军虽然人少,但是个个都是高手啊,可是要怎么用呢?
脑袋中灵光一闪,李修涯笑了,这五百人来得很及时啊。
是夜,申屠极的新营地。
他这两日总觉得有不妥之处,卫国的援兵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会不会是那个李修涯故意搞出来的动静?
不行,若是这样,拿得先确认一下,然后尽快通知陛下才行。
“来人...”
申屠极话音未落,账外突然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走水了,快救火啊。”
申屠极脸色铁青,尼玛啊。
出了营帐,但见火光四起。
申屠极微微震惊,卫军何时有这么多高手了?
想要进营中纵火,这可不是普通士兵能做到的,像是上次那样的高手才有可为。
而这次来的人肯定更多,但是自己目前还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已经抓住刺客的禀告,说明来人都是高手。
无暇顾及其他,还是先救火为重。
幸好,火势虽有多处,但是并不严重,陈军轻而易举的将火扑灭。
“申屠将军,在下代公主殿下向将军问好。”
申屠极闻言看去,只见军营之外,黑暗处影影绰绰。
申屠极目力极好,大约有五百人的样子。
“哈哈...”
申屠极没有下令追去,他知道,在黑暗中,他是不可能追上的。
“是圣天军,看来卫国公主真的到了。”
第九十章 残阳如血,哀兵必胜
瀚城乃是距离潇寒谷最近的一座城市,位于潇寒谷斜后方,潇寒谷的补给几乎都是由瀚城这边而来。
陈帝想得很好,攻下瀚城,不仅能截断潇寒谷的补给,还能牵制住潇寒谷的兵力。
那个贺将军领着五千陈国精兵翻山越岭,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来到瀚城外五里处。
他们没办法带什么补给辎重,也不需要这些,因为瀚城的几乎没有守军在,他们要攻下简直轻而易举。
贺将军等人仿佛看见了瀚城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羊羔,随时可以下酒。
不过令人心痛意外的是,他们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卫国三军之一的扬威军就是经瀚城去往潇寒谷的。
双方在瀚城郊外不期而遇。
两边将领都懵了。
陈军?难道潇寒谷已经失守了?
卫军?难道卫国已经洞悉我方的计划?
来不及多想,扬威军决定先打了再说,眼前不过五千人的样子,不足为虑。
陈军本就翻山越岭还未修整过来,那里是正常行军且人数有优势的扬威军的对手,没花太多功夫,扬威军便制服了贺将军,全歼了这支军队。
陈帝偷袭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执行就宣告失败了。
不过这个消息传回给陈帝,恐怕还要费些时间。
此事不提,这边申屠极正在等候瀚城方面传来的好消息,而李修涯也得到了姬未央将要来到的信息。
“这下,狼真的要来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对陈敏道:“通知殿下,傍晚将会有一场大战。”
陈敏一愣:“李公子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在陈敏耳边低声说着,听得陈敏连连点头。
“好,在下即刻去办。”
陈敏离去,胡岩问道:“你给他说了什么?”
李修涯却不回答,只道:“你通知飞鱼卫,带着云烟和清儿,我们要回燕国了。”
胡岩也愣住了:“这么急,你不是还没有...?”
李修涯打断胡岩道:“我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见殿下,我怕殿下一气之下把我砍了。”
“好吧,我这就去吧。”
胡岩离开李修涯又召来副将,将自己的计划吩咐下去。
副将经历前两日,早已经对李修涯拜服,不问缘由便领命而去了。
姬未央得了陈敏的传信,立刻吩咐左右道:“传本宫的号令,加速行军,令三军务必在黄昏之前抵达潇寒谷。”
“是。”
申屠极既然确认姬未央已经到了潇寒谷,那进攻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所以只要卫国不出城,他就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意义。
不过接下来一个消息却让申屠极有些崩溃了。
“你说什么?”
申屠极拍案而起,面容扭曲的看着回报的士兵。
士兵战战兢兢的看着暴怒的申屠极,竟是唯唯诺诺的应道:“属下奉命察看城中动向,无意间听到消息,谷中只有圣天军到了,并无大军来援。”
申屠极抓起士兵,怒喝道:“你再说一次。”
“城...城中只有圣天军先一步来到,并无大军...来援。”
“可恶。”申屠极一把将士兵扔出,怒掌拍断案几。
“既然并无援兵来到,那林中和山岭之间的...”
士兵挣扎得爬起,回道:“不过就是几匹马拖着树枝在林间驰骋,数百人扛着旗帜在岭间来往,造成大军的假象。”
“混账,混账...”
申屠极遭逢欺骗,暴怒不已。
“传我军令,整军,今日黄昏拿下潇寒谷。”
申屠极满脸怒容的离开中军大帐,那士兵低头却勾起一抹笑容。
虽然之前申屠极是有过疑虑,但是还没来得及察看便见到了圣天军,现在确信卫国大军并未来到,申屠极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生行事谨慎的他,今次却是谨慎过头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全力进攻,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为何要用计杀死吴将军?
为何要意气用事派出五百亲卫跟李修涯比斗?
错了,都错了。
申屠极几乎失去了理智,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破开城门,将李修涯千刀万剐。
就在申屠极整军的时候,那个士兵一路回到潇寒谷,见到李修涯。
此人正是圣天军中的高手,擅长改头换面的易容之术。
“办妥了,申屠极下令,黄昏之前攻城。”
李修涯笑了笑,转头看着陈敏道:“棋盘摆好了,棋子该怎么走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陈敏微微躬身,应道:“公子放心,这局棋怎么也不会败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叹道:“年关将至,赶赶路,说不定还能在年前回到姑苏。”
“那就祝公子一路平安。”
“嗯,告辞了。”
李修涯领着胡岩来到内城,云烟和清夫人早已经在等候了。
“李将军,九皇子殿下的安危在下就不必嘱托了,相信你自然会处理好,不过有一点在下还是要再强调一次,你带的燕军在卫国绝不可以擅动,若是公主殿下有安排,尽管听命就是,待闻兄与左相商量好细节,便要即刻从卫国撤出。”
李将军应道:“末将明白。”
“嗯,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在下可要回姑苏享清福了,云烟,清儿,我们走。”
李修涯心情舒畅,领着飞鱼卫一路往渚水,准备逆流往阳州去。
这一日,残阳如血,照得大地一片赤红。
潇寒谷仍然城门紧闭,城墙上空无一人。
申屠极见状咬牙切齿道:“故弄玄虚,这次本将可不会再上当了。”
大手一挥,“擂鼓进军。”
“冲啊。”
“杀。”
鼓声响起,黑压压的陈军往城门而去,撞锤被众军士抬着,准备破城。
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城墙上突然冒出无数人头,开始射箭。
申屠极见状,喝道:“擂鼓,不准退,给我继续攻城。”
城上落石箭矢一股脑的往下砸,城下陈军也一股脑的往前冲,后面陈军的箭矢也往城墙上射去,
守城方向来比攻城方有优势,不过这样的优势在陈军如同潮水般的攻击下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要是这样下去,城墙是抵挡不住的。
这时,陈军西南以及东北方向同时扬起烟尘,恢弘的旗帜在血色残阳之下飘扬,山岭与树林之间传来军马行动的声响。
“报,启禀将军,我军西南以及东北方向出现卫军旗帜。”
申屠极冷笑道:“故技重施,以为本将还会上当吗?不管,给本将继续攻城。”
“是。”
号声连绵,鼓声震天。
扬威军从西南杀出,宣威军由东北袭来,直往陈国军阵。
待到两军出现在视线之内,申屠极这才明白,这不是疑兵,而是卫国确确实实的援兵。
这时申屠极也发了狠,拔出佩剑道:“上,给本将灭了他们。”
他有整整二十万大军,双线作战根本不在怕的。
不过城墙方向的攻势却是渐渐减弱了,申屠极现在还在极力保持冷静,下令让撤出城门附近,只专心跟两面的军队交战。
城内不过一万人,他们不敢出城。
不过这一次申屠极又想错了,就在陈军撤退的同时,城门大开,狭小的城门口不断涌出卫军,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卫国掌政公主姬未央。
“杀啊。”
一声尖锐且英武的声音响起,卫军听得振奋不已,不断擂起鼓点,姬未央领着扬武军以及禁军从城墙方向杀来。
申屠极不退反进,策马冲向一马当先的姬未央。
陈军被围,但是并不是必败之局,姬未央是卫国的掌政公主,那就先擒下她,卫国自破。
姬未央并没有穿厚重的铠甲,而是身穿软甲,方便行动。
两人在万军之中策马奔行,眼中也只有对方。
终于,在接近的刹那,两人几乎同时从马背上跃起。
申屠极钢枪直取姬未央的咽喉,而姬未央却不以兵器相接,反而伸手拨开长枪。
“云罗手?”
申屠极微微惊骇,只觉得长枪上传来一股巨力,半空中竟是稳不住身形。
吃了个暗亏,申屠极也明白还是必须落地才有胜算。
仿佛千金坠地,申屠极一脚震在地面,将附近的几个卫军全数震得昏死过去。
而姬未央也不遑多让,身法轻灵,落地时也用手中长剑绞杀了几个陈军。
两人目光交接,不发一言,各自振作精神冲向对方。
姬未央的身形极为灵活,但却被申屠极大开大合的长枪攻势全面压制,根本没有反击的时刻。
就连引以为豪的云罗手也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而申屠极有时露出破绽被姬未央抓住刺中两剑,却又被申屠极的金刚躯完全抵挡,一点伤害都没有。
姬未央银牙紧咬,知道自己绝不是申屠极的对手,但是她不能退,只能勉励坚持。
申屠极虽然占尽上风,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姬未央却也不容易,而且也要时刻提防她的云罗手,这种由内而外的手段的确是他们金刚门的克星。
但是卫军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主受欺负,陈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在三方合围之下不成阵势,败迹已经显露。
圣天军也赶来支援姬未央,好几个高手一起围攻申屠极,申屠极终于感到压力。
圣天军的实力有强有弱,强的几个不会差姬未央多少,何况人多,申屠极双拳难敌四手,虽然不惧刀剑,但也很快被姬未央抓住破绽,被一指点在胸口。
申屠极虽然内功深厚,但是在乱军之中维持金刚躯已经花费了他不少心力,这一指让他闷哼一声,差点伤到腑脏。
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申屠极被众人合力制服,陈军败退而走。
残阳之下,申屠极被封住周身大穴跪倒在姬未央的身前。
地上早已经是尸骸遍野,流血漂橹。
不仅是天色血红,大地更是猩红一片,如同地狱景象。
“哀兵必胜。”
姬未央伸手,喊出这句话。
随后便是卫军山呼海啸般的怒喝大叫。
“哀兵必胜!”
第九十一章 回家
陈国二十万大军被灭了大半,残部败退,而卫军也没有过分的追击。
相信吃了这一仗,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再来犯了。
“李修涯呢?”
姬未央卸下软甲,半躺着问道。
陈敏答道:“看此时,李公子怕是已经在渚水之上了,逆流而上速度虽然不快,但也应该早已经离开了卫国范围了。”
姬未央微微一愣,撇了撇嘴。
“跑得倒是挺快的。”
不知为何,姬未央竟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陈敏道:“殿下刚刚经历一场血战,想必是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姬未央点了点头道:“嗯,你们继续收敛尸骨,对了,派人通知大燕九皇子,请他明日来关内吧。”
“是。”
陈敏退下,姬未央怔怔发了一会神,这才回身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李闲便来到关内与姬未央见面。
“昨日一场大战真是精彩绝伦,公主殿下英武,不逊须眉。”
姬未央笑道:“九皇子殿下客气了,战事吃紧,怠慢了九皇子,还请恕罪。”
李闲道:“这倒是无妨。”
姬未央点了点头。
“本宫来之前已经跟贵国达成了协议,希望贵国早日兑现承诺。”
这个李修涯倒是跟李闲说过,所以李闲也知道。
与卫国合盟,聂含山和燕帝给了李修涯极大的主导权,他李闲就是来谈细节的。
“这点公主殿下请放心,李兄他早已经派人回报燕都,不消几日殿下就能听到好消息。”
“那就好,关内不便,待战事结束,还请九皇子殿下带领使团往卫都一行。姑苏与吴州之事,本宫还需要向贵国赔罪。”
“公主殿下客气了,殿下公务繁忙,本宫也就不打扰了,待到了卫都再商量细节吧。”
姬未央点头:“也好。”
微微拱手,李闲在陈敏的指引下离开。
渚水之上,江水颠簸,摇摇晃晃。
这艘船可比李修涯当初姬未央准备的船小多了,行驶起来特别摇晃,李修涯毫不意外的晕船了。
“呕...”
李修涯趴在船沿上,将自己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云烟和清夫人分列两侧,不停的拍着李修涯的后背给他顺气。
“相公没事吧?”
“李郎。”
李修涯惨白的脸上挤出勉强的微笑。
摆了摆手道:“没事,就是有点晕,坐这船真是太痛苦了。”
两女心疼无比,将李修涯的脑袋抱在怀中,轻轻的按摩着。
李修涯稍微舒服一点,轻声叹道:“早知道这么痛苦,我就该留在潇寒谷,待战事结束,走陆路回去也好啊。”
清夫人笑道:“李郎不是怕公主殿下打杀才走得这么急的吗?”
想了想姬未央,李修涯还是决定不去触这个眉头。
这女人长期练武,武功厉害得紧,想必是内分泌失调,性情不定,说不得不管不顾就要为父报仇,那自己可死得太不值得了。
“也是,毕竟可是我亲手杀死了她的父皇,唉,我还是漂着吧。”
云烟闻言大骇道:“相公说什么?卫帝是相公所杀?”
那可是一国之主啊,自己相公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修涯怪笑道:“我连太妃都那个啥了,还怕杀个皇帝?”
见李修涯身子虚弱还要不正经,云烟脸色微红,轻轻打了李修涯一下,又怕打疼了,力道又放轻了几分。
其实就是轻轻拍了一下。
胡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低声道:“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说了。”
李修涯明白胡岩的意思,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
“对了我们还有多久可以转上陆地?”
胡岩回身问了问身边人,随后答道:“明天吧,明天我们可以借道齐国行一段路程,再渡河往阳州去。”
这个路线的确非常稳妥,不过李修涯想了想却道:“不必去齐国了,往陈国去吧。”
“陈国?”
众人一愣。
陈国不是在和卫国打仗嘛?李修涯的名字想必也出现在陈国的案几之上,若是冒险去陈国,恐怕会有危险啊。
李修涯看出众人心中疑惑,解释道:“潇寒谷一战,卫国想必已经赢了,就是不知道陈国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胡岩皱眉问道:“潇寒谷外不过二十万大军,这还不是陈国的全部,就算全军覆没,若是陈国再度压上,卫国也还是无力抵挡。你也说过,卫国经不起打消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大国博弈,并非只看军事,也得看外交啊。”
李修涯笑道:“你也知道我燕国将要和卫国结盟,我叫你送信给公主,那信你肯定没看吧?”
“事态紧急,全力赶路呢,没想看,而殿下也说你的条件她答应了。”
李修涯道:“你回来的时候带着公主的肯定答复,我便立即差人往燕都而去,算算时间,七日之内,陈国必定回防撤军。”
胡岩愣道:“你的意思是,陛下和聂大人会出手?”
“当然,就算没有合盟之约,陛下和聂老头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坐视卫国被灭,陈国坐大,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闻先成早先一步就前往卫都而去,并且得到了叶九声的亲自接见。
“在下燕国闻家闻先成,见过左相爷。”
叶九声眉眼含笑,连忙道:“不必多礼,快请上座。”
“多谢相爷。”
寒暄一阵,叶九声道:“潇寒谷传来消息,我军大胜,这还是仰仗了李公子的奇谋妙计以及闻公子的及时帮助。”
闻先成拱了拱手道:“相爷客气了,不过相爷恕罪,这答应的第一批粮食只能留在潇寒谷供大军食用,这交易不知还算不算?”
“算,当然算,贤侄这是说的哪里话?”叶九声道:“粮食运来,那也是往前线去的,贤侄这边当机立断,还省了老夫一些功夫呢,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呢。”
闻先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贤侄一路辛苦,答应的货物我们也早已经准备好了,奉殿下的命令,这价格我方还可以让出两成。”
闻先成闻言大喜:“是吗?那可就太好了。”
叶九声捋了捋胡须道:“不妨事的,贤侄开辟商道,想必是异常辛苦,老夫恨不得将这些东西免费送上,不过卫国积弱,舔着脸收些回报罢了。”
“相爷说笑了,商人做生意,无利不起早,若是相爷真的免费,在下可不敢收。”
两人相视大笑,一片其乐融融。
潇寒谷之危解除,叶九声也不在意再让出几分利益,就当是对李修涯的感谢了。
而且燕国卫国即将结盟,相比之下,卫国肯定是更受益的一方,在这里让出部分利益也不妨事,就当作是对此事的诚意了。
双方宾主尽欢,叶九声还将自己的儿子叶天介绍给闻先成认识,坦言以后都是叶天与闻先成交接。
而在陈国,气氛便变得不怎么好了。
申屠极被擒,陈军大败而归,陈帝陈升暴怒,已经砸了好些个名贵之物了。
“贺将军还没有传消息回来?”
下面好几个兵部和将军诺诺不敢言语。
陈升怒喝道:“说话,回答朕。”
“刚刚接到消息,贺将军在瀚城之外遭遇伏击,五千精兵全军覆没了。”
陈升一愣,脸色随即黑成了锅底。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生怕再触了霉头。
“传朕旨意,着边军禁军计二十万,再往潇寒谷进军。”
此时再去攻打卫国相当的不理智了,但是没有人敢在此时规劝陈升。
陈升虽然在暴怒之中,但是这个决定可不是无的放矢的。
他知道,卫国的问题从来就不是军队的战斗力问题,而是后勤问题,他们的粮食肯定是不够再坚持一场大战的。
自己需要大军开拔至潇寒谷外,无需攻城,只需要静待几日,潇寒谷不攻自破。
不过他的这个打算也注定要落空了。
就在陈升欲整军再发的时候,西北与燕国的边境传来紧急军报。
燕国陈军十万,蓄势待发,一副随时都要进军的模样。
陈升闻言大骇,无奈只得派人交涉,并且放弃了攻打卫国的计划。
姬未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久便领着禁军往卫都去了,李闲率领的燕国使团随行。
姬未央回到卫都,在左相爷叶九声的支持下,再加上姬未央寻回天皇圣印以及在潇寒谷的英勇表现赢得了举国上下的爱戴,顺理成章的成为掌政公主,主掌卫国一切政务。
就算有些人还是心有不满,此时也不重要了。
不久之后,燕国卫国结成同盟的消息便响彻东元,陈升听了,这才明白燕国为何要出手阻扰自己了。
有燕国作靠山,恐怕短时间内,陈国再也不能对燕国形成威胁了。
陈升无奈,只能吞下苦果,据说还生了一场大病。
而另一边,李修涯一行低调的穿过陈国领地,终于回到了燕国阳州地界。
“不知为何,燕国的空气好像都比外面好好闻些。”
李修涯心情无比舒畅,舒展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伊人,我回家了。
第九十二章 骤闻真相
卫都,禁宫之内,太妃寝宫。
姬未央来到的时候,太妃正独自一人饮茶。
“你来了。”
太妃面无表情,语气并无波澜。
姬未央心情复杂,轻声道:“为什么?”
太妃笑道:“事已至此,知道原因与你并无好处,治罪吧。”
太妃不准备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姬未央,她不想改变姬未央对于自己父皇的印象。
“未央不明白,父皇对您不错,也从未有愈矩,您为什么要联合李修涯做出这般事情?”
太妃笑道:“这可得问问你死去的好皇兄了。”
“皇兄?”姬未央一愣,“关皇兄什么事?”
太妃悠悠道:“我为你皇伯父守寡多年,一直洁身自好,你那大皇兄姬未真竟是连同陈国皇子阴谋设计,致我失身李修涯,你说我是该怎么办?”
失身,李修涯?
姬未央震惊无比,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呢。
“怎会如此?”
太妃冷笑道:“怎会?那陈国皇子倾心于你,李修涯在宴会之上为你驳了他的面子,他心生怨恨,你那皇兄又一心讨好于他,便把主意打到我与清清的身上来了...”
姬未央还是未能接受这个事情,不过这也想通了,为什么清夫人清姨会跟随李修涯而去了。
“这件事的确是大皇兄不对,但是这与父皇有何关系?”
“你父皇教子无方,刚好李修涯说要...”
“要什么?”姬未央连忙问道。
太妃想了想,说道:“李修涯说你父皇有意与陈国和亲,但是你肯定是不愿意的,你父皇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不如将你父皇除去,那和亲之事必然作罢,与燕国的结盟之事也有了缓和的余地...”
姬未央默然无语,这件事李修涯和她提过。
原来是为了她吗?
姬未央不知是否该记恨李修涯了,不过心中却是绝望了,想必此生,应是无缘再见了。
太妃知道姬未央倾心李修涯,劝慰道:“他与你,终究是身份有别,两国之间再如何,也绝不能出现这种事,你现在贵为掌政公主,万万不可胡来,更不可以找他报仇。”
姬未央惨然一笑:“这点未央清楚。”
太妃笑了笑,道:“我谋害陛下,最该当诛,前些时候是因为陈国来犯,不想给你添麻烦,如今战事结束,我也能安然赴死了。”
姬未央沉默一会,叹了口气道:“要我杀了您,我也做不到,从今以后,便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出去了。”
不理会太妃的反应,姬未央心乱如麻,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遣散附近的禁军,姬未央独自来到书房,准备静一静。
“谁?”一进门,姬未央便察觉到了房里有人。
“殿下的功夫越来越精纯了。”
“师傅?”姬未央微微惊喜。
暗处走出两人,正是莫道宗和辛离。
两人见到姬未央,当即跪下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姬未央现在是掌政公主,位同君王,自然有相应的礼数。
姬未央眼见恩师跪下,连忙拉着两人的胳膊道:“师傅您这是做什么?”
莫道宗微微一笑,两人身子一沉,任姬未央运起功力,却怎么也不能撼动分毫。
“师傅这是来请罪的。”
“臣,也是来请罪的。”
请罪?姬未央不明所以。
“请什么罪?师傅在说什么?”
莫道宗道:“殿下请听罪臣一言。”
圣天宗的人虽无官职,却也从来以臣自居,地位一向超然。
姬未央见两人坚持,便道:“那就请师傅与这位...”
辛离连忙道:“罪臣辛离便是护卫先皇陛下之人,位居圣天宗长老一职。”
是了,姬未央曾经隐约感应到过辛离的存在。
还曾想太妃与李修涯虽然是里应外合,但是圣天宗的高手他们是怎么解决的,现在应该会有个答案了。
莫道宗道:“谋害先皇,罪臣也有份。”
姬未央闻言愣住了,“师傅也有份?”
莫道宗点头道:“不错,罪臣当年受定王殿下所托,暗中保护太妃娘娘多年,娘娘决心谋害陛下,也是罪臣拦住辛离长老,这才致使李修涯成功得手。之前罪臣已经往宗门请罪,听闻殿下潇寒谷大捷,教主特命罪臣前来领死。”
辛离此时也道:“罪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请殿下发落。”
姬未央本就心乱如麻,骤闻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是太妃和李修涯的帮凶,辛离更加复杂了起来。
“为什么?师傅,本宫不明白,您虽然受了皇伯父的嘱托照顾皇伯母,但这也不是您帮助弑君的理由啊。”
姬未央根本不能理解这一点。
莫道宗沉默片刻,便道:“其中内情,请殿下恕罪,罪臣不能说。”
太妃早已经告诉过莫道宗,那件事最好不要让姬未央知道。
“为何?”
莫道宗道:“殿下不必知道缘由,罪臣既然犯下滔天大罪,殿下治罪臣的罪便是,罪臣只希望殿下念在圣天宗数百年的忠心,切勿迁怒。”
辛离也附和道:“恳请殿下开恩,饶过圣天宗吧。”
圣天宗的忠心姬未央自然是信得过的,但就是因为信得过,这才更加疑惑莫道宗的行为。
姬未央微微转动心思,冷哼道:”圣天宗之人护驾不力,更是亲自出手弑君,你们让本宫如何再信任他们?”
莫道宗与辛离闻言,脸色大变,不住磕头叩首道:“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莫道宗道:“圣天宗自始皇陛下开始便一直是姬姓皇族的家臣,纵使成立圣天宗,也从未有过任何不敬之时,圣天宗从来都是姬姓历代先皇最重要的护卫者,请殿下感念圣天宗数百年的忠心,饶过这一回吧。”
姬未央冷冷道:“一个弑君的门派,还敢说忠心?”
莫道宗连忙道:“是罪人自作主张,是罪人不忠,辛离长老曾经极力阻止罪人,非是圣天宗不忠,请殿下明鉴。”
莫道宗自称罪人,这是要和圣天宗断开关系的意思。
姬未央端正姿态,威严道:“要本宫饶过圣天宗,甚至更加尊崇倒也不难...”
辛离闻言大喜:“但请殿下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姬未央哼道:“倒也简单,只要师傅你将事情真相告知本宫,为何要加害父皇,原原本本,一件事都不准落下,否则圣天宗数百年的声誉,明日都将烟消云散。”
莫道宗脸色一白,姬未央以此为要挟,那就无计可施了。
“殿下真的要知道?”
“当然,若是不明缘由,就算杀了你们,本宫也寝食难安。”
莫道宗竟是镇定下来,悠悠道:“殿下当知道当年罪人为何会收你为徒吧?”
姬未央想到了十多年前,当时她在皇伯父的府中玩耍。
“罪人与定王殿下虽是相识于江湖,却是感情深厚,罪人一生逍遥,却是拗不过定王殿下请求,这才亲授殿下武艺。”
姬未央皱眉道:“这件事与皇伯父有何关系?”
莫道宗笑道:“定王殿下执掌一方军权,常年镇守在潇寒谷,无论是军中朝中,都极有声望,虽是庶出,却是长子,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
姬未央的心里渐渐感到不妙。
“虽然是陛下登上了卫国的皇位,但是定王殿下的在卫国仍是有大批追随者,定王殿下也因此被殿下的父皇猜忌。”
姬未央怒道:“不可能,父皇与皇伯父感情深厚,从未有过嫌隙。”
莫道宗悠悠笑道:“殿下当年还小,这么可能看得出来这些,何况当时殿下应该就在谋划寻回圣印之事了吧?”
姬未央微微变色,的确,当年她虽年幼,却也开始计划了。
“潇寒谷是天下雄关,城墙之高不可攀登,城墙之固不能损伤,那殿下以为为什么定王殿下会在十年前战死在那儿吗?”
“为什么?”姬未央追问。
“除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解救叶九声的儿子而亲自出城迎战,更多则是因为定王殿下的后路被封死了,殿下虽是英勇杀敌,却是没有任何支援,只得战死沙场。而这一切的背后,就是先皇陛下,殿下您的父皇暗中指使,当年定王殿下的副将便是前军将军何文勇,当然,他现在已经死了,而太妃娘娘的贴身侍婢红妆就是你先皇送给定王殿下的,用来充当耳目,当然,她现在也死了。
话已至此,殿下自可以选择相信或是不信,罪人无话可说了。”
听完这些,姬未央大受震撼,一时间愣愣说不出话来。
莫道宗道:“太妃娘娘之所以嘱咐罪人不将此事告诉殿下,是想照顾殿下的感受。罪人说这些,不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只是希望殿下明白,罪人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这才行了忤逆之举,绝不关圣天宗的事。”
姬未央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东西。
“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一愣:“殿下?”
姬未央提高了声音,喝道:“本宫说,下去。”
“是。”
两人躬身退去,留下一脸疲惫的姬未央。
她自是不知道如何处置了,甚至已经有些崩溃了。
第九十三章 归家
姬未央得知真相,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次日,圣天宗的教主亲自来了卫都,与姬未央两人在书房内谈了很久,没人知道谈话内容,不过最后莫道宗和辛离却没有什么事了,想必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有左相叶九声的大力支持,姬未央又本来有极高的声望,治理起卫国来倒是少了很多的阻碍。
卫国重新步入正轨。
而另一边,李修涯一行人已经回到燕国的领地,正在阳州地界。
不似陈卫两国,到了这里,天气更加寒冷,也更像是冬日。
“哼哼...”李修涯吸了吸鼻子,裹了裹衣衫,“之前倒是不觉得,怎么燕国这么冷的吗?”
在卫国生活了一辈子的清夫人更加不堪,她从未经历过这般寒冷的天气,整个人不住的往李修涯怀里钻。
“卫国气候炎热,纵使是年关,也无需棉衣厚袍,更是从未下过雪。”
马车上虽是抵挡着寒风,却好似不见大用,两个人窝在角落,抱团取暖。
一旁的云烟笑道:“清姐姐也就罢了,相公可是之前都在姑苏生活的,怎地如此怕冷?”
李修涯道:“我怎么知道?但就是很冷啊。”
阳州这边早已经接到李修涯一行的消息,各处都有接待,不过李修涯归心似箭,无暇停留。
李修涯的目的地可不是姑苏了,而是要直接往燕都去。
而在燕都,谢伊人和萧幼凝听闻李修涯要回来,自然开心得紧,抓紧布置起了宅子。
两个人的心中自然是时时挂念李修涯,只是萧幼凝的心思显然更多一点。
这段时间一直不停的往谢伊人这里跑,两人的感情自然更加深厚起来。
萧幼凝知道,李修涯特别在意谢伊人的感受,若是谢伊人松口,自己自然有了机会。
至于自家的身份,她是全然不会考虑了。
而另一边,聂含山自然也知道李修涯要回来的消息。
“这小子终于要来燕都了。”
胡爷道:“您终于还是让他来燕都了。”
聂含山笑道:“当时他自请为官,放弃春闱高中的机会,老夫还犹豫了很久,但是仔细一想,这未曾不是他为入局布下的一步棋。飞鱼卫属于枢密院直接节制,官阶不高,不引人注目,而且还会让很多人都松一口气。老夫是枢密院指挥使,却不能再入阁为相,小子这一步看似也斩断了自己进阶的可能,却也让别人放松了警惕。”
聂含山一通分析,他不知道,当时李修涯修书要这个官职时可没想这么多。
两个原因罢了,一是为了便宜行事,这二嘛,自然是为了推掉春闱之事,尽量不想参与朝局之事。
怎么到了聂含山口中就成了多么高明的手段计谋一样?
胡爷听了微微皱眉道:“李公子的才学智计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大人,若是李公子真的没有进益,那不是违背了大人的初衷?”
聂含山摇了摇头道:“现在不仅老夫知道他,就连陛下也知道他。他在卫国促成大事,朝中已经有了他的名字,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现在只需要隐藏锋芒,不可太出风头了。”
胡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对于李修涯的归来,有人欢喜,自然有人谋算。
谢志才府。
“伊人长居燕都,竟是没有前来拜见,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谢志才阴着脸,对着身旁一年轻公子说道。
那公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眉眼处与谢志才有几分相似,嘴角含笑,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他就是谢志才的长子,谢心忌。
“她现在是嫁出去的人,若无夫家的首肯,轻易可不得回娘家。”
谢志才哼道:“聂含山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以为自己得了陛下的圣心便如此不将老夫放在眼里,早晚要让他好看。”
谢心忌笑道:“父亲其实不必生气,伊人对于我谢家一点都不重要,是否是跟了聂含山,其中也不重要。”
谢志才当然也知道这个,自己送谢伊人给聂含山本就没安好心,倒也没有真的想过聂含山会接纳谢伊人。
“伊人虽然无足轻重,但是她现在的相公可不是一般人了。”
谢志才微微点头:“与卫国结盟想必是聂含山提出的建议,陛下听了也就罢了,不过为何要让李修涯去办这件事?还封李修涯为飞鱼卫都指挥使,要知道他可是举人,春闱将至,凭他的才学,一举登科并不算难。”
与卫国结盟的事虽然早就传了出来,但是是何人上奏提出的,却没有几人知道。
内阁几人当然没有过多言语,不过想来也与聂含山脱不了干系。
谢心忌道:“不管怎么说,李修涯这件事办得极为漂亮,我听说他在卫国潇寒谷与那陈国名将申屠极交手数个回合也不落下风,看起来他不仅诗才风流,更是一位将才。”
谢志才也叹道:“是啊,他是人才,可惜却是聂含山的人,轻易是不可能倒向我们这边的。”
“这可不一定。”谢心忌微微一笑。
谢志才一愣,问道:“忌儿有办法?”
谢心忌道:“我派人打听过了,李修涯当初被掳去卫国,可不是出于自愿的,而是为了换回伊人和那个叫云烟的红颜知己,这才甘心做了人质,想必李修涯对伊人极好,也是极为在乎的,这才不惜以身涉险。”
谢志才好像明白了:“忌儿的意思是,伊人或许是我们拉拢李修涯的一个突破口。”
“正是如此。”谢心忌嘴角一勾,“无论我们与伊人的关系如何,她却始终姓谢,是我谢家庶女,那他李修涯岂不是我谢家的女婿?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李修涯不愿与我谢家有关系,但外人也会这样认为吗?”
谢志才闻言大喜道:“正是,正是,李修涯是我谢家贤婿,贤婿啊,哈哈...”
这边李修涯还不知道燕都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行至姑苏城陈安县,却也到了年关。
大雪连绵,道路难行,李修涯纵使心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停下。
“没办法了,就在陈安县内安顿一下,过完年,咱们初二初三差不多再走吧。”
说起来李修涯就是陈安县人,但对陈安县却是陌生得很。
众人安顿在一家酒楼,不过酒楼老板也要过年,所以李修涯等人吃的问题都要自己解决,这不算问题。
“相公正是陈安县人,怎么好像对于这里非常陌生?”
云烟问出心中疑惑。
李修涯闻言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己穿越而来,这也是第一次来陈安县啊,当然陌生了。
“前年陈安县不是被洪水淹没吗?重建之后,变化很大,是以有些认不出来。”
李修涯只能这样解释,云烟自然深信不疑。
李修涯到达陈安县的消息,县官早就知道前来拜见,不过李修涯随意打发他们离开了。
走的时候,县官却说了一句话让李修涯大惊失色。
“李老太爷领着族人回来了,李大人不回去吗?”
李修涯的大脑当场宕机。
李老太爷?
谁啊?
不知道,不熟啊。
“呵呵...”
李修涯干笑两声,不知如何应答。
这可怎么办?李家族人不就是“李修涯”的家人?、
这可不妙啊。
云烟早就打听过李修涯的消息,自然明白县官说的是什么,待县官离开,连忙道:“相公,早知道李氏宗族已经回到陈安,我们该直接去的,相公如今贵为举人,又是朝廷命官,可谓光宗耀祖了。”
李修涯只能报之以微笑,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不过既然是回到陈安县,李修涯根本没有理由不去李家。
罢了,死就死吧,少说话,不让人看出破脏就行。
“云烟说得是啊,先前还不知道老太爷他们回来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去回去拜见,祭拜先祖。”
李修涯领着云烟清夫人以及胡岩三人,一路打听才知道李家所在。
看着眼前高耸的建筑,李修涯都惊了。
李家,看起来好有钱啊。
李氏占地方圆,有一个小村子的规模,建筑多是堂皇富丽,不仅不寒酸,还有些暴发富的味道。
这就是李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修涯兄,修涯兄...”
李修涯正发生间,背后突来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转头一看,两道身影在雪地奔驰而来。
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黑袍,正是许久不见的张寒和程鹏。
李修涯见到两人也是展颜一笑。
“张兄,程兄,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真是缘分。”
张寒摆手笑道:“缘分个屁,我们就是特意来寻你的,刚到酒楼,又听闻你回了李氏,这才追来的。”
“原来如此。”
张寒道:“闻兄还在卫国未归,听闻李兄安全回来,我们两人不胜惊喜,可惜正值年关,无处饮酒,不然应该畅饮一番。”
李修涯笑了笑:“说得是啊,不过咱们自己喝一顿倒也是见到得紧。”
程鹏道:“李兄为何在门前踯躅?不请进去好好招待我们啊。”
“合该如此,两位仁兄,请。”
第九十四章 过年,告辞
“少爷回来了。”
几人靠近大门,早有人发现了李修涯。
惊喜大叫着,然后跑开了。
李修涯伸手,想要拉住他,却是晚了一步。
你倒是给我带路啊,这里这么大,我特么不熟啊。
不过见李氏宗族好像也挺庞大的,李修涯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可以与张寒闻先成三人交上朋友了。
张寒是官二代,闻先成是富二代,程鹏出自世家,虽然是世家中的纨绔。
而李修涯呢?没点后台,是如何与这几人交上朋友的?
现在李修涯终于明白了。
张寒不是第一次来,见李修涯愣住,笑道:“修涯兄许久未归,怕是连自己家都忘了?”
李修涯摇头苦笑道:“这几个月在卫国待得久了,回到燕国竟是有些陌生,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抵是如此吧。”
近乡情更怯?
众人微微咀嚼了一下,深知其中的道理。
“修涯兄的文采更加好了,我们在家里可是没少听说你的风采,那将进酒,雁丘词等诗更是早已经传到燕国,进而传遍整个东元了。”
张寒领着众人来到李修涯的家,出乎意料,李修涯的家相当的寒酸。
一间破房子,没有邻居,就这样孤零零的伫立在风雪之中。
“这是我家?”
李修涯指着摇摇欲坠的房子,有些惊奇。
张寒笑道:“应是洪水损怀了,李兄又不在家里,无人修缮,自然破落了。”
呵呵...原身原来过得这般清苦啊。
正此时,身后来了一大群人,将众人围了起来。
张寒与程鹏看清来人,上前行礼道:“见过老太爷。”
老太爷?李修涯也连忙上前躬身。
“修涯见过老太爷。”
李老太爷看起来约有六七十的样子,不过精神很好,眼中并无寻常老人的浑浊,而是清明一片,脸上有些斑点,瘦骨嶙峋,手执拿一根龙头拐杖,不怒自威。
“我家麒麟儿回来了,怎么不来堂前拜见?”
老太爷身后应该就是李修涯的叔伯兄弟,不过李修涯一个都叫不出来。
“老太爷恕罪,修涯本是想回家安顿一下再来拜见,却不曾想家中已经破落至此了,惊扰老太爷,修涯有罪。”
老太爷呵呵笑道:“早些时候就听闻你考上了举人,这是我们李家的大事,这间破屋自然不适合你居住了,我们早就给你新修了间新的,走,太爷带你去看看。”
老太爷拉着李修涯的手,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看得出来老太爷在李氏极有威望,在他说话的时候,身边众人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你自幼父母早亡,氏族里虽有帮衬,但到底也是有所怠慢于你,希望你不要计较。”
老太爷与李修涯两人迎着风雪走在最前面,身后众人被甩出一段距离来。
“太爷说得是哪里话?修涯既然是李氏族人,自然不会心存怨怼。”
老太爷闻言呵呵笑道:“你能这样想,太爷心里高兴,李家祖上也曾经出过不少官人,不过太爷这一支便是无一人考上科举,你是近百年来李氏第一人,李氏以你为荣。”
“太爷言重了,修涯不肖,不过是姑苏乡试末席,当不得什么荣耀。”
“呵呵,乡试之事我自有计较,末席又如何?你的诗词文采天下无双,便是整个东元的少年英才加起来,怕也是抵不过你,你休要妄自菲薄。”
李修涯连连称是。
“你是我李氏的榜样,也是崛起的希望,太爷盼望着你春闱高中,光宗耀祖啊。”
李修涯闻言,为难道:“恐怕要让太爷失望了。”
老太爷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解释道:“想必太爷也知道,修涯刚刚从卫国归来,而在卫国期间,陛下已经封修涯为飞鱼卫都指挥使,修涯已经是朝廷命官了。”
“飞鱼卫都指挥使?这是个什么官啊?”
“飞鱼卫隶属枢密院,乃是禁军之一,都指挥使是个从三品的武职。”
听到是从三品,老太爷微微一惊。
“那岂不是比县太爷还大?”
李修涯应道:“官阶来说的确,但两者之间并无从属关系,我是管不着县太爷的。”
老太爷窝在陈安太久了,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了,听得李修涯的比县太爷还大,自然欢喜异常。
“我已经是官身了,还是武职,便不能再考科举了,所以春闱我是不能再参加了。”
听到李修涯不能参加春闱,老太爷脸色一变。
“你的官虽然大,但到底是个武职,比不得其他的尊崇,陛下也是,明明你有惊世的文采,为何要封你一个武官?”
李修涯怕老太爷生气,也不敢说是自己请求的,为的就是不考春闱。
“陛下有这个旨意,修涯也很无奈,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老太爷微微叹气,无奈道:“罢了,既是陛下的旨意,就算了吧,武官就武官吧,好歹也是个从三品,还是京官,我李氏也可以借此扬眉,终归还是好事。”
两人说着话,穿过鳞次栉比的房屋,这才来到为李修涯修建的新居。
“你的身份不一样了,在族中自然有应得的待遇,陈安还是有些简陋,你不要嫌弃。”
嫌弃?我特么怎么嫌弃?
李修涯都惊了,这新居看起来比萧鼎在吴州的房子都要豪华许多。
进入大门便是一个大院子,沿着走廊一路前行,可谓十步一景,景景相宜。
李氏这么有钱吗?
“咳咳,太爷。”
老太爷停下脚步,看向李修涯。
“咱家到底是干嘛的啊?”
老太爷笑道:“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李氏是自陈安发家,姑苏一带最大的银庄就是李氏的。”
卧槽,原来是开银行的啊,怪不得这么有钱。
那我原来那房子怎么辣么破?
不过这不重要了。
“当然了,除了银庄是本家生意,族内还有大小很多生意,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不好的。”
看来原身的父母应该就是没做好的那一批。
众人来到正厅,老太爷端坐正位,李修涯恭敬的给老太爷敬上一杯茶,说些好听话,听得老太爷欢喜得一张老脸如同菊花般皱在一起。
拜过老太爷,李修涯便被热情的族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起来。
李修涯头次被这么热情的对待,忙的都无暇介绍云烟等人了。
待到宾客散去,李修涯仿佛虚脱。
“两位兄台,照顾不周,海涵,海涵啊。”
李修涯趴在清夫人的腿上,有气无力的对着张寒和闻先成说道。
两人自然不计较,只是笑道:“修涯兄之前得中秀才时,可不见李氏族人如此热情,想来李兄也不甚习惯吧。”
李修涯道:“我现在是举人身份,又是从三品命官,在这小小的陈安县,那不得横着走?太爷他们自然不能待薄于我。”
“呵呵,看得出来修涯兄也累了,这顿酒便暂且记下,想必修涯兄还要在这陈安县待上几日,年后才会前往燕都,肯定会有机会的。”
“嗯,那我就不送两位了,自便吧。”
张寒与程鹏离去,只留下李修涯一行四人住在空落落的大院子里。
次日一早,老太爷便派人来请李修涯。
今日便是年三十,李氏宗族自有大庆,而李修涯是必须要出现的人物之一。
李修涯如同玩具一般被人这抓一下,那儿摸一把,好像说这样能沾得几分才气。
所以,李修涯毫不意外的被一群半大的孩子围了起来。
不过李修涯倒也落得清闲,应付孩子,总比应付大人简单多了。
待到祭祀完毕,李修涯被请上了主桌,就坐在老太爷的旁边。
同桌坐着的除了李修涯,尽是些年纪颇大的中年人。
“修涯是我李氏的麒麟子,为李氏带来无限的荣耀,众人举杯,敬他一杯。”
老太爷领头敬酒,李修涯慌忙起身端起酒杯。
“诸位叔伯兄弟,小子辈分低,可别折煞了小子。”
老太爷大笑道:“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你当得。”
众人满饮一杯,接下来李修涯便是不断的被敬酒。
李修涯抵挡不住,终是醉倒了。
次日一早,李修涯被云烟和清夫人服侍起来。
“让胡岩准备一下,我们准备启程离开了。”
云烟惊道:“今天才大年初一呢,相公不是说要在这儿多待几天吗?”
不行了,太热情怕露馅,也有些受不了了。
“还要回燕都复命呢,耽搁不起,我这就去向老太爷告辞,你们也准备一下。”
李修涯来到老太爷家里,说明情况。
“什么?你这就要走了?”老太爷自然不愿意。
李修涯无奈道:“皇命难违,修涯刚刚在卫国办完差事,还有皇命要赶紧回报,聂大人说了,让我在十五开朝之前回到燕都。”
李修涯搬出了皇帝和聂含山,老太爷自然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太爷也不留你了,我还想让你勉励一下族内的学子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李修涯闻言笑道:“这倒也简单,我留句话给他们,太爷时时督促,相信不久将来,李家的麒麟子,不仅是我一个。”
老太爷微微惊喜:“如此甚好。”
第九十五章 重逢,深情
家里人太热情,李修涯却相当的不习惯,不得已冒着风雪北上。
老太爷给李修涯准备了整整一大车的金银细软,目送这李修涯的队伍离开陈安县。
直到李修涯的队伍消失在风雪之中,老太爷这才领着人回去。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老太爷细细品味了李修涯留下的两句话,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修涯以前的学业也是一般,如今却有莫大的成就,可见天赋虽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还得自身勤勉努力才行。”
老太爷对着身边人道:“你通知下去,明日族学就开学,修涯曾经说过,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李氏宗族终于出现了一个光宗耀祖的人物,族中子弟更该以此为榜样,争取来年也能中几个秀才,几个举人。”
“太爷,可是明天才初二啊。”
这才刚过年,也没必须要这么着急吧?
太爷胡子一吹眼一瞪,狠狠道:“族中日子过得太好了,将孩子们都溺爱过头了,看看修涯,家中清贫,却不忘用功读书,我这是要好吃好喝供着小子们读书,初二怎么了?以后只要过不了童子试,每天都给我来族内学堂读,一辈子过不了就读一辈子。”
眼见老太爷发火,那人赔笑道:“太爷您别生气啊,我这就通知各家去。”
不知道李修涯是哪里刺激到了太爷,竟是发了狠,大年初二就要开学。
这可苦了族内的大小孩子了,更有族中一位四十左右的童生也被生拉硬拽拖到了学堂。
不过这一切李修涯是不知道了,其实李修涯更希望家中的人少点,少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更加纯粹些,总是让人舒心。
如此家大业大,想必勾心斗角是少不了的。
就这两日看来,老太爷压着,下面的人还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在面对李修涯时,脸上的笑容却是假到了极点。
这也是李修涯急于离开的真正原因。
从初四开始,风雪都小了很多,路也好走了不少,不过速度肯定是慢得紧。
“点清楚了相公,老太爷给的东西,折合成现银,怕是有百万之巨。”
百万?李修涯吓了一跳。
李家这么有钱?不愧是开银行的。
“有这么多?”
云烟点点头,笑道:“其实其中金银倒是其次,也就也就万两有余,不过其他的绫罗绸缎,古玩玉石皆是稀罕物,这一车数量着实惊人,相公族内可真是大手笔。”
李修涯掀开车帘,看着后面满满当当的一车,心里却是有些后悔了。
当时是急于离开,这才接受了老太爷的馈赠,不过如今看来,老太爷却有第二层意思啊。
“都说人老成精,老太爷这是在框我呢。”
这些礼物想必都是老太爷精挑细选的,将来若是对李修涯有所求,李修涯也不好推辞。
云烟其实也很震惊,这数字确实有些夸张了些。
“相公族中财力非凡,光是这一车,便是在燕都,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巨富了。”
李修涯苦笑道:“这一车拿着,可是烫手得很啊。”
两女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李修涯的担忧。
清夫人笑道:“李郎出自李氏,自然要对自己门人照顾一二,老太爷此举,更多应该是补偿李郎,毕竟李郎小时候过得定然清苦得很。”
见识过李修涯原来的破房子,大概也可以想象李修涯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老太爷的两层心思,我又岂会不知?不过我最烦的就是这些了,我想的是,到了燕都便跟陛下请辞,寻一座庄子,自在,也逍遥。”
“相公太天真了。”
李修涯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知?
“到了燕都再说吧,伊人想必是想我得紧,我也想她了。”
时间流转,转眼就到了年十五。
年味渐淡,但是有些人的心头却是火热一片。
燕都之外的长亭,积雪未化,风寒料峭。
天地雪茫茫一片,银装之下,谢伊人身穿一身淡蓝色锦绣棉衣,身上披着大氅以御风雪,小脸被干燥的冷风一吹而有些微红,一双期盼的眼睛不时远望。
与之同行的是萧幼凝,她的心中也是同样的期盼着李修涯的归来。
而在长亭不远处,聂含山以及萧鼎两人正在雪中漫步叙谈,胡爷落后两人一步。
马蹄落在雪地上,发不出什么声响,却留下深深的足印。
每一道印记,便是一分激动与思念。
李修涯坐在马车之上,心中情感无需多言。
听得手下禀告燕都近在眼前,李修涯撩开帘子,不顾冬雪寒冷,不停眺望,寻找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下的一抹温暖。
远远的看着,长亭的轮廓出现在眼前,亭中有一道令人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身影。
雪地艰难,马车行进得缓慢,李修涯更是不管不顾,翻身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给自己的身子裹上一层素白。
“李郎。”
“相公。”
两女惊呼一声,想要下车搀扶,却见李修涯连滚带爬,身形狼狈的往前狂奔而去。
“是伊人,伊人,哎...”李修涯边跑边大叫着。
这边长亭之上,谢伊人两人也发现出现在目光尽头的马车,却是不敢确定是不是李修涯到了。
见马车上下来一人,向这边跑来,口中还不断喊着什么。
谢伊人满怀激动,提着衣摆,也向李修涯奔去。
她知道,那人就是李修涯。
萧幼凝见谢伊人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本想跟着去,最终却又没有迈出这一步。
或许这一刻,只应该属于他们两人吧。
萧幼凝心中微微一叹,远远的望着渐渐靠近的两人。
“伊人,伊人...”
“相公,相公...”
两人呼喊着对方,脚下好些不稳,李修涯更是连着摔了好几次。
不过雪地柔软,没受伤,李修涯更是无暇顾及这些。
两人在距离对方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伊人,我回来了。”
李修涯笑容灿烂,如同冬日暖阳照进谢伊人的心里,顿觉温暖无比,心中满足。
谢伊人感性,此时却是热泪盈眶,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一串一串的晶莹,在阳光下分外的耀眼。
“相公。”
谢伊人轻轻叫了李修涯一声,好像在确认。
李修涯伸开双臂,对着谢伊人微微一笑。
“伊人,我好想你。”
李修涯朝着谢伊人缓缓靠近,最终将谢伊人拦在怀中。
贪婪的吸食了一口谢伊人的味道,李修涯心满意足道:“真好,不是梦。”
感受着熟悉的力道,谢伊人带着哭腔道:“相公,你回来了,你没事了。”
李修涯温柔道:“是啊,相公回来了。”
轻轻擦拭着谢伊人的泪水,李修涯道:“怎么相公回来伊人不开心吗?还哭了起来。若是不想见到相公,相公这就走了。”
虽明知道李修涯这是在逗她,谢伊人却还是连忙往李修涯怀中扑去。
“不,伊人开心,伊人开心极了,相公终于回来了。”
谢伊人这一下的力道不轻,两人本就穿得臃肿,脚底不稳,竟是倒在雪地里。
李修涯护着谢伊人,谢伊人趴在李修涯的身上。
伸手缓缓抚过李修涯的脸,谢伊人的眼神有些迷离。
“相公不知道这些日子伊人是怎么过的,每日担惊受怕,噩梦不断,生怕有一日醒来,便是听到相公的噩耗...”
两人眼神交接,谢伊人不住的说着话,好似发泄一般。
李修涯环着她的腰肢,静静的听着。
“相公答应伊人,以后再不要离开伊人了,好吗?”
李修涯拥得更紧了几分,郑重且坚定的应道:“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相公答应你。”
“嗯。”
得到李修涯肯定的答复,谢伊人双眼一眯,撑着李修涯的胸口捧着他的脸颊。
李修涯也是情不自禁,微微抬头,两人的就在这冰天雪地里交汇在一起。
无尽的思念盼望,化作这深深的一吻,地老天荒。
天地之间好似再没了其他事物,只有彼此。
远远的,云烟清夫人也好,萧幼凝也好,看着两人,却是无比的羡慕。
“这就是李郎日日记挂的人吗?想必李郎定是爱她到了骨子里。”
云烟轻声道:“相公深情,怕是大半都是属于伊人妹妹的,你我能分到的,不过很少一部分。”
清夫人见云烟神情落寞,笑道:“云烟妹妹以为李郎是个薄情之人吗?”
云烟摇头:“自然不是。”
清夫人道:“李郎在乎你也不少,我们在卫国缓缓而行,不过听闻云烟妹妹被陈军所困,李郎心急如焚,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往潇寒谷,李郎不说,但是李郎爱你之心你当明白。”
原来是这样吗?云烟心中爱意绵绵,看着远处的身影,却也不怎么羡慕了,她知道,在李修涯怀抱的衣角,仍是有自己的位置。
李修涯和谢伊人两人待了很久,这才爬了起来。
“好了,怪冷的,听云烟说我们在燕都有个宅子,走着,我们回家去。”
李修涯将谢伊人横抱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长亭这边走来。
谢伊人这才想起身边有好多人在呢,红着脸小声道:“快放伊人下来。”
李修涯哈哈道:“相公刚刚才答应伊人绝不再与你分开,怎么这么快就要让相公食言了?”
随着李修涯的步伐,身后胡岩领着车队也缓缓跟在身后。
李修涯终于还是来到燕都。
第九十六章 不胜腰力
谢伊人还有些挣扎,不过李修涯不管不顾,将谢伊人抱得更紧了些。
谢伊人心中甜蜜,只好忍住羞红了脸,将脑袋埋在李修涯的脖子里,不敢抬头看人。
靠近长亭,萧幼凝上前,想要伸手,却又马上忍住了。
眼波流转,温柔似水。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幼凝也好想你。
两人见面还是有些尴尬的,李修涯只好笑了笑,应道:“是啊,终于回来了。”
短暂的沉默,萧幼凝看着李修涯怀中的谢伊人,眼热无比,李修涯也是分外的不自在,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这份尴尬被很快打破了。
“哈哈,贤侄,别来无恙啊。”
萧鼎爽朗的笑声算是给李修涯解了围,抬头看去,聂含山三人脸上挂着笑容走近。
“萧伯伯,聂老...大人。”
现在聂含山是他的上司,身在燕都,也不能不注意。
李修涯并未行礼,他怀中还有人呢。
谢伊人听得是聂含山三人到了,又在李修涯怀中挣扎起来。
“是聂大人,快放开伊人...”
谢伊人竟是带着几分哀求一样,李修涯听得这软绵绵的声音,心中一颤,更是不想放开。
俯下脑袋在谢伊人耳边轻声道:“别闹,就让相公抱着。”
李修涯抬头道:“这是我自己娘子,应该不算有伤风化吧?”
聂含山笑道:“若是别人,老夫这就差人拿了,平白污了老夫的眼睛。”
李修涯眼神鄙夷道:“若是大人您羡慕,大可以也这样,我家伊人天姿国色,可不能让你们白白看去。”
谢伊人更是羞了,聂含山与萧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一路辛苦,我们也不要在风雪中叙话了,赶紧进城去吧。”
李修涯嗯了一声,李修涯身后的车队也到了,众人回到车上,往燕都方向而去。
马车里,气氛有那么一丢丢的异样。
李修涯怀中抱着谢伊人,对面坐着云烟,身旁是清夫人。
这也就罢了,毕竟都是一家人,早晚得面对的。
不过坐在云烟旁边的却是萧幼凝。
此时的萧幼凝眼神却不是看着李修涯,而是死死的盯着清夫人,搞得清夫人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
自己也不认识她啊,何时得罪于她了?
清夫人看着萧幼凝的眼神,有些害怕的往李修涯身边靠了靠。
李修涯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伊人早发现了清夫人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挂着李修涯脖子的手默默的用了几分道。
“嘶...”
指甲刮得有些生疼,李修涯忍不住面容扭曲,谢伊人又生怕伤着李修涯,连忙停手,轻轻的用指尖划动。
感受着谢伊人的小醋意,李修涯心中苦笑不已。
“好了,这件事有些复杂,到了家里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好吗?”
谢伊人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得一定像是个妒妇一般,怕李修涯不喜,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李修涯转头对着清夫人,温柔的笑了笑,同时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清夫人报之以微笑,她早就有这样的觉悟。
李修涯回头,正对上萧幼凝的眼神。
却见萧幼凝眼神无比幽怨,好似有千言万语。
而这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
李修涯表示不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
而在前面马车上,聂含山和萧鼎也正在谈笑着。
“你家那姑娘上了李修涯的马车,怎么不见你着急呢?”
萧鼎笑道:“幼凝年纪也不小了,婚姻大事我也很着急,她一向是性情高傲,修涯贤侄才华匪浅,本就是她心仪的目标,何况与修涯贤侄共患难过,这颗心啊,早就悬在他身上了,我若是开口阻拦,幼凝怕是要生气的。”
聂含山奇了:“李修涯可是有妻的,你萧家也是名门望族,难道要放你女儿去给李修涯做妾?”
萧鼎哼道:“做妾又怎么样?幼凝她娘就是妾,只要幼凝喜欢,家中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处置。”
聂含山没想到萧鼎竟是溺爱萧幼凝至此,心中微叹。
“陛下近日有意起复你,你怎么看?”
萧鼎笑道:“当然是遵命啊,若是无官无职,萧家岂能容得下我?”
聂含山点了点头。
“李修涯来了燕都,燕卫之事也已经差不多完结了,不过接下来便是更大的风暴了,老夫是真的不知道,此举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萧鼎明白聂含山的意思,如今燕都情形复杂,拉李修涯入局,不知是福是祸啊。
“聂师也不必担心,修涯贤侄行事作风虽然不拘一格,但也不不会故意得罪他人,有聂师在,些许风浪罢了,算不得什么。”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有聂含山罩着,李修涯大可以在燕都作威作福。
“很多时候,站在老夫这边,就等于是站在了某些人的对立面,只是不知道李修涯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
有聂含山的车开路,车队径直驶如燕都,往准备好的宅子去了。
李修涯仍是扶着众女下车后,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聂大人,萧伯伯,下官长途奔波,身子疲累得紧,不便招待,请两位各自回府,明日下官定然登门赔罪。”
聂含山和萧鼎都惊了。
我特么冒着风雪来接你,你就这样对我们?
再者,这宅子还是我们给置办的,你这是要赶我走?都不请进去喝杯茶什么的?
是的,李修涯不准备请两人进入其中。
“云烟,给相公带路,胡岩关门了。”
云烟撵着小碎步上前,胡岩跟在胡爷背后,惊奇道:“这是我爹,你想干啥?”
聂含山见李修涯抱着谢伊人一副猴急的模样,大笑不止。
“你这小子,还真是急不可耐。”
李修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哼道:“小别胜新婚懂不懂?你们快走吧,今儿我可忙了。”
众人哪里不明白李修涯的意思,就连胡爷在内的男子都露出了懂了的笑容。
而众女却是脸色一红,却又偷偷的瞄着李修涯。
谢伊人更是不敢抬头。
相公又在胡说,羞死个人了。
“好好好,明日记得早点滚到老夫府上来,可别起不来床。”
聂含山带着萧鼎等人离开,萧幼凝更是一步一回头,直到李府大门完全关闭,这才失落的回到车上。
府中早有管家丫鬟,这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主家。
只见两位主母一人在前面引路,另一人被一个男人横抱在怀里,身后还跟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妇人。
“都退下吧。”
云烟连忙吩咐众人退下,众人自然听命。
将谢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云烟和清夫人就要退走。
李修涯拉着两人道:“要去那儿?不侍奉相公了?”
两女脸色微红。
天色还未暗,春日还未来。
不过房间内却是温暖如春,花开灿烂。
一夜疯狂。
待到李修涯醒来,已经是晌午了。
“相公醒了,可是渴了饿了?”谢伊人的软糯的声音响起,见李修涯迷糊的样子,伸手揉着李修涯的脑袋。
李修涯上手环着谢伊人,身边就是清夫人和云烟两人。
“关于清儿的事,相公想说给伊人听。”
谢伊人只是微微一笑:“相公能平安回来,伊人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就是家中添了个人罢了,男人三妻四妾并无不可。”
李修涯伸手点了点谢伊人的鼻尖,轻笑道:“伊人这般懂事,都是显得我渣了一点,不过这其中的内情还是要说与你听的。”
谢伊人当然想知道,往李修涯怀中拱了拱,做静静倾听状。
李修涯将事情经过始末一一道来,其中惊险之处,引得谢伊人连连惊呼出声。
清夫人与云烟也不知道何时醒来,默默的听着李修涯在卫都的奇遇。
“没想到相公再卫都竟然有这般境遇,多亏相公机敏,福星高照,这才能安全无虞的回来。”
云烟听完,轻声叹道。
清夫人默然无语,只是伸手拉着李修涯,紧紧的握住他。
而谢伊人关注的点却与两人不同,听完李修涯的叙述,反而幽幽问道:“这么说来,不仅是清姐姐,相公在卫都还有个红颜知己,还是卫国太妃?”
李修涯愣了,随后苦笑道:“你可别多心,我倒是想,可那是卫国太妃啊,敢亲近,可是要人命的。”
伊人如同小猫一般在李修涯胸口连着挠了好几下发泄,却是丝毫没有用力气。
李修涯叹了口气道:“而且此时,太妃她恐怕已经死了吧。”
清夫人也难过起来,她记得李修涯说过,婉儿她早就有了觉悟,等到一切结束,未央是一定会治她的罪的。
而此罪,唯死而已。
见李修涯神情落寞,谢伊人也不任性,伸手安慰着李修涯。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尊重她就好。”
荒唐了一夜,李修涯这才想起今日还要去聂含山那儿呢,就要起床来。
刚从床上爬起,却觉得腰间一软,竟是有些酸痛起来。
谢伊人三女见了,脸色一红,随后竟是哈哈笑了起来。
李修涯有些尴尬,摆了摆手笑道:“不胜腰力,不胜腰力。”
看来以后还是得量力而行啊。
“云烟啊,派人前去聂老头府上,就说我病了,明日再去吧。”
云烟捂着嘴,穿好衣衫,行了个万福礼。
“是的,相公,呵呵...”
第九十七章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夜荒唐的后果就是李修涯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好好的享受了一把腐败的封建社会所带来的男人福利。
三女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李修涯有些沉迷,更不想起来了。
就连吃饭都是在房间里解决的,而且李修涯都没怎么动手,张开嘴自然就有人送进口中。
李修涯一边念叨着腐败腐败了,一边又乐在其中的享受着糜烂的生活。
直到傍晚,四人才从房间里出来,在云烟的介绍下,家中的管家下人这才第一次正眼瞧见自己的主人。
怪不得自己这叫李府呢,原来自己主人乃是天下有名的青年才俊。
一时间众人竟是有些骄傲自豪起来。
次日一早,李修涯裹着大衣来到聂含山的府上。
“烦请通报,飞鱼卫都指挥使李修涯求见聂大人。”
李修涯恭恭敬敬的递上自己的名剌,随后耐心等着看门下人的通报。
不一会儿,胡岩从里面出来。
李修涯见状一惊:“你没在李府?”
胡岩都愣了,说道:“前日你不是让我们走吗?”
有这事?李修涯歪着头想了下。
“我说的是聂大人和萧伯伯他们,又不是你。”
胡岩笑道:“不好打扰你嘛,我刚刚将寒冰真气修炼成功,正好也可以找父亲指点一下。”
这时,胡爷也来到。
李修涯恭敬道:“胡爷。”
胡爷点了点头:“老爷叫你进去呢,我打过招呼了,下次来直接进就是,不必递什么名剌,显得生分。”
李修涯咧嘴一笑,连连点头。
聂含山的府邸比起李修涯那儿不显豪华,不过处处雅致,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
书房外,李修涯整了整衣服,推门而入。
房间里很温暖,四个角都有火盆。
聂含山正在看东西,待李修涯走近,聂含山才注意到他。
“让你昨日便来,怎么,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聂含山似笑非笑,看得李修涯有些不好意思。
李修涯干笑道:“卫都燕都来往千里之遥,我这一路归来,不得我好好休息休息?”
聂含山哈哈大笑,指着李修涯笑骂道:“你这小子,荒唐至极,大白天我就不说了,还整日流连,我可是知道,你昨儿一天都没下来床。”
谁告的密?
我的飞鱼卫呢?
李修涯嘴硬道:“胡说,晚上的时候我就起来了。”
“是吗?那你还挺骄傲的。”
“一般一般。”
聂含山取笑一番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来日方长,你还年轻,自己注意些就是了。”
李修涯脸一黑,不是说不说了吗?
“陛下要见你。”
聂含山轻声说着,李修涯闻言一愣。
“陛下见我干啥?”
聂含山笑道:“不说你的策论如何,光是你这回身辗转卫都的奇遇,陛下见你一面也是理所应当的。况且你现在是飞鱼卫都指挥使,乃是名副其实的禁军统领之一,陛下见见你怎么了?”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道:“正要与你说呢,我能不能把官辞了?”
聂含山身形一滞,“辞官?”
李修涯重重的点头。
聂含山先是想要劝诫,却见李修涯严肃的样子,想是怎么劝导都没用。
笑了笑,聂含山道:“常人都渴望做官,飞黄腾达,你倒好,从三品的官都不满足?可是想做更大的官?还是说你后悔了,想要参加春闱?只要你说你要参加春闱,我即刻上奏,撤了你的职。”
李修涯摆了摆手。笑道:“春什么闱啊,我有几斤几两,聂老头你还不清楚?我是当官的料?老头你知道吗,我家可有钱了,离开陈安县,家中老太爷给了装了足足一马车的金银财宝,云烟说了,值一百万呢,我好好的当个富贵闲人不好?非要在你这浑水里待着?”
聂含山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想得也太天真的了。”
李修涯奇道:“这话怎么说?”
聂含山笑眯眯的抿了一口茶,解释道:“陛下看过你的策论之后非常满意,燕卫结盟几乎是完全由你主导,你飞鱼卫的身份不过就是为了让你在卫都便宜行事,既然回来了,定然会再次加封,而且...”
“而且什么?”李修涯追问。
“且不说陛下的旨意你能不能违抗,你的名字在燕都也不算寂寂无名,很多人都知道了你,有心的查探一下,也知道你我之间关系匪浅,既然是与我站在同一阵线,那就势必要站在某些人的对立面了,你若是失了官身,下场如何,需要我告诉你吗?”
李修涯又惊又怒:“老头你坑我!”
聂含山笑道:“可不是我坑你啊,你看,若不是你被掳去卫国,我可有让人来打扰你。”
李修涯一瞪眼:“胡岩不算啊?”
“那是保护你的。”
“我又没事,需要啥保护?”
聂含山笑而不语。
李修涯泄气道:“这么说,这官我还是必须要做的?”
“这是自然,而且你还会越做越大,我敢断言,待你见过陛下之后,李府可就要热闹起来了。”
晌午,皇宫。
李修涯去过卫国的皇宫,但同样是皇宫,燕国的皇宫无论是面积还是气派的程度都是远远超过的。
“啧啧...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呢,我在家里有伊人云烟伺候都觉得是神仙日子了,陛下在这宫里可不知道有多少人伺候呢,真让人羡慕。”
聂含山低声骂道:“这是那儿?岂容得你信口胡说,不怕掉脑袋啊?”
李修涯一惊,卧槽,差点得意忘形了。
“就连三个皇子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两个内侍在前面引路,聂含山在前,李修涯跟在后面。
一行人一路来到御书房。
“臣聂含山参见陛下。”
见聂含山跪下,李修涯也连忙跟着跪倒。
“臣,飞鱼卫都指挥使李修涯,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聂含山震惊的回头看着俯首不起的李修涯。
你小子,还真特么会拍马屁。
燕帝李烜听了李修涯的话,本来还严肃的脸色瞬时间变得异常的精彩。
“哈哈...”燕帝大笑着,“两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两人起身,燕帝打量了一下李修涯,满意笑道:“果然姿容不凡,不愧是我大燕的青年才俊。”
“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燕帝呵呵笑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燕骑可吞吴。年前的时候,聂卿将爱卿之对联诗词在金銮大殿之上念出,文采之高,就是朕也惊讶不已,才俊二字怕是不妥,真听闻外面曾经传你乃是风云之才,风云才子之名,你当之无愧。”
李修涯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躬身道谢。
“你的策论,朕看过,燕卫之事你最清楚,朕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觉得自己的主张会有效果吗?”
不知道啊,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就得了。
当然,这样的话李修涯可不敢说出口。
“实践出真知,臣只知道,若是不去做,那就肯定不会有效果。”
实践出真知?
燕帝和聂含山细细品味这句话,越发觉得有道理。
“聂卿说你为人机敏,常常有惊人之语,果然所言非虚,说得不错,实践才能出真知,所以朕才会答应与卫国结盟。秦楚已经有好几年没打仗,但是就是这般和平让朕有心担心,秦楚乃是虎狼之国,如此安定定然会有动作,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针对对方,还是针对其他,燕国要变,还得仰仗你们。”
聂含山与李修涯同时躬身道:“臣等定当尽心竭力,护我江山。”
“嗯。”燕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续的事情与细节,爱卿与聂卿全权处理就行了,不必事事都来请示朕。”
聂含山闻言,心里一沉。
“臣遵旨。”
李修涯也有些奇怪,聂老头不是武官之首吗?这事儿按道理怎么也不可能是他来啊,之前在卫国李修涯就在想,为何与他联系的一直都是聂老头。
燕帝听了李修涯的马屁,心情大好。
“爱卿有大功劳,有功必赏,朕就...”
李修涯连忙道:“陛下,臣不求封赏了。”
燕帝奇怪道:“爱卿说什么?”
李修涯道:“臣自请为飞鱼卫都指挥使,本就是有违法度,岂可再行封赏?何况既是为国尽忠,也不是为了封赏才做的。”
聂含山更加震惊了。
这小子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刚刚在家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燕都大笑道:“爱卿一片忠心,朕心甚慰,不过有功不赏也不行。”
“那就减免有些,不要太厚重。”
燕帝见李修涯脸色一正,便道:“也罢,爱卿在卫国之事本就没有过分声张,太过大张旗鼓也不好,朕就赐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珍珠一斛,以为勉励嘉奖。”
你还不如不封赏呢,真是小气。
李修涯心中不屑,嘴上却应道:“臣谢陛下隆恩。”
“嗯,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事与聂卿说。”
李修涯早想走了,闻言连忙告退。
“臣告退。”
内侍领着李修涯离开,只留下燕帝和聂含山在。
“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李爱卿可真是有趣得紧啊。”
燕帝笑着,聂含山也只能苦笑:“臣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学来这般的油嘴滑舌,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九十八章 麻烦了
“陛下让臣主导这件事本就不妥,现在还让臣处理后续事宜,那内阁方面,陛下...”
燕帝哼道:“这些事,聂卿就不必多虑了,只管听朕的旨意办事。”
聂含山虽是忧虑,却也还是应道:“臣遵旨。”
燕帝见聂含山忧心忡忡,笑道:“朕心中有数。”
离开了皇宫,李修涯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是有些压抑啊。”宫里沉闷。李修涯多少有些不习惯。
“陛下的身子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我看精神得很啊,看来陛下真的在下棋啊。”
不过这件事可不关李修涯的事,从三品虽然品级不低,但在燕都也算不得什么,可没资格轻易卷入这种事情中来。
燕帝和聂含山之外,其实知道李修涯主导燕卫结盟一事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不然的话,燕帝也不会封赏得如此随意。
李修涯这边还没走几步,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李修涯旁边响起。
“妹夫。”
声音在李修涯左边,李修涯闻言转头看了看,见是一位年轻俊俏的公子。
心中还在感叹燕都果然人杰地灵,李闲生得妖孽不说,这位公子也生得好看。
李修涯当然不认为是在叫自己,看了一眼便继续前行。
“妹夫哪里去?”
年轻公子来到李修涯面前,轻轻拱了拱手,一脸的笑容。
李修涯愣住片刻,指着自己问道:“公子是在叫我?”
年轻公子笑道:“这是自然。”
李修涯心中怜悯,年纪轻轻,长得又这么好看,可惜是个不认人的傻子。
“兄台认错人了吧,在下与公子可素未谋面啊,更不知道家中妻子还有兄长在。”
清夫人和云烟的境况差不多,家中或许还有人在,不过却是难找,也没必要找了。
而谢伊人甚少提过她家里,李修涯只当她是某个与聂含山不对付的高官府中的侍婢,家里应该也没什么人了。
年轻公子笑道:“哦,想必伊人没有向妹夫提起过家里,在下谢心忌,乃是伊人的长兄。”
伊人的长兄?李修涯一呆。
仔细一看,眉眼之间确实与谢伊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啊。
李修涯狐疑道:“你真是伊人的大哥?”
谢心忌道出了谢伊人的名字,李修涯已经相信了。
“这是自然。”
既然是自己人,李修涯放下心来,展颜一笑。
“既然是伊人的大哥,那便是我的大舅哥,大舅哥好啊。”
李修涯喜出望外,拱手见礼。
谢心忌见状,嘴角一勾,露出满意的微笑。
谢心忌自然不相信李修涯不知道他的身份,见李修涯这般做派,想必是有拉拢的可能了。
而李修涯是真的不知道谢伊人还有家人,更不知道他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只道是亲戚,自然热情许多。
“妹夫这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谢心忌明知故问。
李修涯背后正是燕帝的赏赐,几个内侍正端着东西跟在后面。
“嗨,我在聂大人手下当差,差事办得好,幸蒙陛下的召见,赏了些东西。大哥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谢心忌摆了摆手:“既然是陛下所赐,岂能轻易转赠他人。”
“大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岂能说是他人?来,拿着。”
李修涯伸手胡乱的抓了一大把的黄金塞进谢心忌的怀中,又把珍珠拿起,戴在了谢心忌的头上。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嘛。”
谢心忌抱着黄金,头上顶着歪七扭八的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这李修涯还真是...真是热情过头了。
与传言不同,谢心忌眼见为实,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李修涯来了。
“这些东西我也都用不着,大哥也拿回去,给家里人做些衣裳啊什么的。”
十匹锦缎将谢心忌埋没,李修涯见状满意的笑了笑。
转身挥手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内侍退去,李修涯上前将谢心忌摇摇欲坠的身子拉稳扶好。
“哎,大哥小心点啊,这些都是陛下赐的,若是落在地上可是大不敬啊,来,我替大哥拿点。”
李修涯抱着几匹锦缎将谢心忌拯救出来。
“对了,大哥这是那里去啊?”
两人漫步走着,李修涯好奇问道。
谢心忌觉得自己不能太直接,只道:“正要去友人处,见妹夫从宫中出来,便上前来问候。”
李修涯点头,原来如此。
“早些时候就听说过妹夫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日期,妹夫是何时到燕都的?”
李修涯笑道:“也就前日刚到,不曾拜访,还请大哥恕罪,今日不便,明日我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谢心忌闻言一喜:“那就恭候妹夫大驾光临了。”
“伊人甚少提起家中,不知道泰山大人与岳母大人是否健在?”
谢心忌应道:“父亲大人身子康健,不过伊人的母亲却是早逝了。”
李修涯闻言,脸色微变,轻叹道:“那可真是遗憾。”
两人聊了一路,拉了拉家常,迎面胡岩走来上来。
“胡岩,你怎么在这儿?”
李修涯有些惊奇。
胡岩道:“夫人见你迟迟未归,命我前来寻你。”
李修涯笑了笑,转头对谢心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必定上门拜见岳父大人与兄长。”
谢心忌不便行礼,笑道:“好,我们等着妹夫。”
李修涯将手中锦缎塞进谢心忌怀中,重新将他埋了起来,拱了拱手,与胡岩一齐离去。
“那大哥,我们先行一步。”
“妹夫慢走。”谢心忌闷闷的声音传来。
待李修涯两人消失在街头,谢心忌手一松,燕帝所赐的名贵锦缎连同百两黄金散落一地。
周围的人眼睛都直了,不过却无人敢上前来。
因为谢心忌身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好几个下人,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模样。
“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吧。”
谢心忌脸上挂着明媚的微笑,心道还真是容易简单。
这边李修涯与胡岩走远,李修涯问道:“说吧,是不是聂老头让你来的?我可不信真是伊人让你来找我的。”
胡岩摇头道:“是我爹让我来的。”
“胡爷?”李修涯一愣。
“胡爷找我有事儿啊?”
胡岩又摇了摇头。
“我爹让我带你回去,具体事情,让你问伊人小姐。”
问伊人?李修涯有些狐疑。
这事儿问伊人干嘛?
对了,还真得去找伊人问问,家中还有父亲大哥,怎么不告诉自己呢?这可有点不像话了。
李修涯回到家中和谢伊人相见。
“相公回来了,累了吗?”谢伊人上前给李修涯倒了杯水,然后奉给李修涯。
李修涯拉过谢伊人,抱在怀中狠狠的亲了一口,引得谢伊人脸色通红,挣扎不已。
“相公别闹,还有人在呢。”
谁在?李修涯回头,胡岩的影子刚好消失。
“对了,刚刚我出宫碰见伊人大哥了,怎么从来没听伊人提起过家里人啊?若不是今日撞见,相公还以为伊人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呢。”
伊人脸上的笑容停滞,血色褪去,变得苍白无比。
“相公见到大哥了吗?”
李修涯笑道:“嗯,你大哥谢心忌,长得倒是帅气逼人,就快赶上相公我了。”
谢伊人强颜欢笑道:“那也很好。”
李修涯感受到怀中佳人的异常低头看去,谢伊人的眼泪都已经在打转了。
“这是怎么了?”李修涯大惊,慌忙伸手擦拭。
谢伊人带着哭腔道:“伊人就知道,他们会来找相公的。”
李修涯不明所以,仍是笨拙的给谢伊人擦眼泪。
“到底发生什么了,说清楚点。”
谢伊人摇了摇头,沉闷下来。
李修涯有心问,却见谢伊人兴致着实不高,只好静静的抱着,也不说话了。
等到谢伊人心情平复,这才悠悠问道:“大哥跟相公说什么了?”
李修涯想了想,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拉了几句家常,待明日伊人陪相公亲自去拜访一下,一家人也好亲近一下。”
谢伊人苦笑道:“想必相公还不知道伊人的娘家是什么人吧?”
李修涯一愣:“我还等着伊人告诉我呢,不然明天连门都找不到。”
谢伊人道:“伊人的父亲,就是当朝尚书谢志才...”
二品尚书?六部之一,这么大的官啊。
见李修涯有些惊讶,谢伊人又道:“将伊人送给聂大人的,就是父亲。”
李修涯愣住了。
谢志才居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聂含山做妾?
而且聂含山也提起过,这是他的政敌干出来的事。
为了恶心聂含山,居然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今日谢心忌为何会如此热情?
李修涯一下明白了很多事。
“伊人是家中庶女,一向不受待见,府中之人非打即骂,父亲兄长也全然没有一点关心,有机会离开那儿,伊人好不开心,如今相公为何又要与他们扯上关系?”
李修涯见谢伊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儿都化了。
“好了我的好伊人,相公错了,相公错了好不好,明日我便去说清楚,断了两家来往如何?”
这只是李修涯安慰的话,事情岂能这般简单。
不过谢伊人倒是受用,哭得累了,便在李修涯怀中睡着了。
李修涯抱着谢伊人,眼神之中忧虑不减。
“二品尚书啊,真是麻烦。”
第九十九章 燕都形势
其实早在李修涯回来那天,谢心忌便有心来李府的。
不过当时聂含山与萧鼎也在,多有不便,待两人离开,李府却又大门紧闭。
第二天李府谢绝见客,谢心忌只在门外远远的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你说他明日过来?”
谢志才也有些惊喜。
谢心忌点点头道:“他答应得如此轻松,倒是让我有些迟疑了,好似他和传言中有很大的不同啊,如此热情,会不会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谢志才闻言微微皱眉。
“殿下那边已经下了明确的指令,这个李修涯乃是燕卫结盟的关键人物,将来陛下或有重用,是一定要与之结交的。”
谢心忌反问道:“如果他不配合呢?或者说如果他将来要与我们为敌呢?”
“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如果真如你今日所见,他对我们应该不会太排斥,能够拉拢他,相信能狠狠的在聂含山身上刮了一刀。”
谢志才的心情不错,本想送谢伊人给聂含山恶心一下他,却不曾想钓了个李修涯。
说到底,自己还是李修涯的岳父,虽然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无需公之于众,早晚必有好处。
这边李修涯将安睡的谢伊人放在床上,自己却趁着夕阳黄昏又来到聂含山的府上。
“胡爷。”一进门,李修涯便见到了胡爷。
“今天还要多谢胡爷了。”
胡爷笑了笑:“老爷在等你的。”
李修涯点点头,随后跟着进入房间。
“你可知道你今日差点犯下大错。”
聂含山见李修涯来了,直接低声喝道。
李修涯坐在聂含山对面,闷闷道:“也没这么严重吧?”
聂含山摇头道:“你刚刚来燕都,不知道其中复杂的形势,你从皇宫出来便和尚书府的谢心忌相谈甚欢,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吗?”
“无非就是认为我与他们交好,还能怎么想?”
聂含山道:“谢志才是礼部尚书,四皇子李康的左膀右臂,别人会认为,你已经倒向了四皇子。”
李修涯有些迟疑道:“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没这么严重吧?”
李修涯有些害怕了,党争什么的,一直都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死伤却从来不会少。
聂含山见李修涯露出害怕的神色,突然大笑道:“哈哈,看来你是真的怕了?”
李修涯见聂含山大笑,心下松了口气。
“你这老头,怎平白吓我?”
聂含山道:“我这也不是危言耸听,听说你明日还要去谢府?那这样的情况恐怕就得坐实了。”
李修涯一呆,无奈道:“你说他们这是为了啥啊?我就一个无名小卒,拉拢我有啥好处?”
“无名小卒?”聂含山嗤笑道:“你也别太妄自菲薄,你在卫都传回来的消息又不是只有我和陛下知道,有些人总有手段知道的,你的名字早就被很多人记在心里了。而且,你还有一个身份,光凭这个身份,就有必须拉拢你的理由。”
我还有个身份?李修涯疑惑了,我有啥身份?难道是我那一车金银财宝被人发现了?
终于藏不住我百万富翁的身份了?
“早在你还在姑苏之时,我便在朝堂之上故意提了提你的名字,湘水赋如今也是天下名篇,你又远赴卫都,将进酒,鹊桥仙,雁丘词甚至清平调,无一不让你风云才子之名响彻东元,如今的你可不仅仅是飞鱼卫都指挥使,更是文坛大家,年轻一辈的第一文豪,他人都称你为诗中谪仙,词中之龙呢。”
李修涯身子一软,翻身摔在地上。
“我?诗仙?词龙?没搞错吧?”
聂含山看李修涯震惊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只是人们一时的戏称,当不得真的。”
李修涯扯了扯嘴角,拉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何德何能敢用太白先生和稼轩先生的名号啊?这会折寿的吧?
而且太白先生也就罢了,毕竟他的诗词自己也抄了不少,不过稼轩先生就是纯属躺枪了,那首青玉案自己虽然想拿出来装逼,可一直没什么好机会呢。
“戏称就好,这般夸耀于我,我都有些惶恐了。”
聂含山问道:“怎么,你觉得自己当不起?”
“我也配?”
要不是自己背诵及默写全文,自己也配?
“倒也不用这般贬低自己,你的诗词极好,诗仙词龙或许有些夸张,不过才风云才子之名倒也当得。”
可别提这个名字了,好羞耻的。
“你在整个东元文坛都有些名声,仅仅就是这一点,四皇子也好,五皇子也好,他们都会极力的拉拢你。”
“如果我拒绝呢?我是说都拒绝。”
李修涯有些急切,会不会自己明确拒绝之后,两位皇子心生怨恨,想要搞死自己?
这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啊。
聂含山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却不知道李修涯的被迫害妄想症越发严重了。
“都拒绝倒也无妨,不过有些事很多时候不是你拒绝就可以的。”
李修涯明白聂含山的意思,来了燕都其实就是入局了,而且自己和聂含山的关系匪浅,又身居飞鱼卫都指挥使一职,朝堂的风波或许吹不到李修涯的身上,但是党争的火却会星星点点的洒落过来。
“聂老头你得帮我。”
聂含山摇头道:“这件事还是得你自己处理,三位皇子相争,可不是我说插手就能插手的。”
李修涯撇撇嘴,跟我还打太极?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保你暂时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聂含山话锋一转,李修涯听了,放心了大半。
“对了聂老头,你不参与党争吗?”
“今日我如何效忠陛下,来日便如何效忠新君,党争之事于我无关紧要。”
李修涯哼了哼,你是身居高位要职,自然有资格不受拨弄,就是可怜自己,恐怕之后要面对无尽的麻烦了。
“好了,不跟你扯这些,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些事。”
聂含山笑道:“是想知道这燕都的局势吧?”
李修涯点点头,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得罪了人,引火烧身。
聂含山道:“如今的燕都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势力。”
“四个?这么多,不是说只有三位皇子有资格...”
聂含山瞪了李修涯一眼,示意他别插嘴。
“四皇子李康为首,次辅杨宣,太尉陈焕以及你的老丈人吏部尚书谢志才等人为一派。而另一方则是五皇子李旦为首,首辅张维,下面还有吏工户刑部四部,除了吏部尚书是我兼任,其他三部尚书都是明确表示支持的。
这两派可谓是争锋相对水火不容,在朝堂上有极大的话语权,也是实力最强的两方势力。
六部虽然归我总领,但除了吏部,我的手也伸不出去。”
李烜虽是令聂寒山总领六部,但实际上六部的指挥权仍然在中书内阁,也就是张维和杨宣手上。
李修涯点头,这事李修涯听谢伊人提起过。
“除了四皇子和五皇子掌握了朝廷的大半权力之外,九皇子李闲背靠定北侯,虽然在燕都没有什么影响力,却也培植了不少心腹,也不容小觑。”
李修涯应道:“这我也知道,不过你说的第四个势力是谁领头啊?”
聂含山笑了笑,伸手指着自己。
李修涯一惊:“你?老头?你也...”
聂含山知道李修涯想差了,笑骂道:“别胡思乱想,这第四个势力乃是以我为首的骑墙派,我们相互之间并无交流,但都是一些忠臣良将,只为国为黎民百姓为陛下尽忠,绝不党附。”
李修涯点头表示明白。
“那这方势力没啥用啊。”
聂含山无奈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李修涯摸了摸头:“凭什么?”
聂含山一吹胡子,骂道:“滚。”
李修涯笑着给聂含山添上茶水,好生好气道:“你说说,你这老头也真是,说话就说话嘛,生什么气呢?这气出病来,胡爷不得劈了我啊?”
聂含山无奈扶额。
“这样说来其实也不算复杂啊。”
聂含山道:“如果只是单纯的党争倒也简单,最后不过是胜者为王罢了。但是在燕都还有些盘根错节的力量,他们聚不成势却有莫大的力量。”
李修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笑道:“让我猜猜,世家?”
聂含山沉重的点了点头。
“士族之祸,自古有之。若是乱世,士族是大助力,但若是盛世,士族便伏在帝国身上吸血的蛀虫。而且这些士族从来不会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能量投入一方势力,几乎每个势力里面都有他们的影子。”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嘛,我懂。
“除了士族,文臣武将又各自抱团取暖,也是不小的麻烦。”
李修涯笑了笑:“武将应该还好说,只要给足了军费,一般没啥事,但是这些个读书出来的文官,讲究门第礼法,操控舆论,恐怕让老头你头疼不少吧?”
聂含山苦笑道:“你倒是机敏,御史为首的文官集团是最为复杂的,背后有太学乃至天下学府的以及无数文坛大家,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力量,言辞之利更胜刀剑,当初陛下起复我,最大的阻力就是这些个御史。”
读书人的心都脏。
说道这里,聂含山突然笑道:“说起来你也是文坛新星,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触你,而且很快也会有人上书撤了你的官职,迁为某个文官。”
李修涯倒是无所谓:“随便呗,当啥官都好,最好将我下放到其他州府去。”
两人聊了很久,聂含山跟李修涯将燕都的局势一一详解,李修涯心中有数,便是有了计较。
第一百章 宾主无欢
第二天,李修涯带着一大堆礼物来到谢府。
谢心忌早在门前迎候,见李修涯的车驾来到,脸上瞬间挂起笑容。
“妹夫。”
“大舅哥。”
李修涯笑着翻身下车,快步走上跟谢心忌打招呼。
“知道妹夫今日要来,特地让人大开府门,快些进来吧。”
谢心忌挽着李修涯的手就要进入,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伊人没来?”
李修涯笑道:“这天气寒冷,伊人身子弱,如非必要,我是不愿意让伊人出门的。”
谢心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口中却道:“妹夫如此疼爱伊人,我这个做大哥也为她高兴。”
李修涯一人前来,没带上谢伊人,这是不是李修涯的一个态度呢?
或者是李修涯真的心疼谢伊人,不想她冒着严寒出门吗?
谢心忌与李修涯进了谢府,还未到大厅便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贤婿,贤婿。”
门内快步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便是谢志才无疑了,他竟是亲自出门迎接李修涯。
李修涯连忙躬身拜道:“小婿李修涯,拜见岳父大人。”
谢志才满脸笑容,伸手虚扶了李修涯一下。
“贤婿无需多礼,既是来了这里,便是自己的家了,一家人,不拘礼节。”
李修涯从善如流,微笑着抬起头来。
谢志才打量了李修涯一眼,满意笑道:“贤婿果然一表人才。”
“岳父大人谬赞了。”
“宴席已经备好,快些进来入席吧。”
“是。”
虽然大清早的就吃席有些不正常,不过李修涯还是不想拂了自家岳父的面子。
正厅之中,谢氏族人围了三桌,正位上还剩下三个位置,不用想就是给李修涯三人准备的。
谢志才拉着李修涯来到主桌,朗声道:“你们都看看,这就是伊人的夫婿,名噪一时的风云才子。”
自李修涯一进门,众人的目光便放在李修涯身上,自然知道李修涯的身份。
但是谢志才这般亲自介绍,众人也很给面子的大声惊呼着。
李修涯环视众人,好像兴致都不怎么高啊,与谢志才谢心忌两父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就是庶女的夫君,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清早拉我们起来,觉都没睡好,真是好的威风啊。”
一个姨娘低声骂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李修涯听了个真切。
李修涯闻言不悦,脸色微微一变,谢心忌见状,轻轻拉了拉李修涯的衣袖,转头给自己父亲一个眼神。
谢志才接收到信息,突然大怒道:“谁,谁在说话?”
那个姨娘表情一变,脸色苍白,不敢言语。
谢志才道:“伊人是我的女儿,修涯是我的夫婿,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闲言碎语,我就撕了你们的嘴。”
李修涯冷眼看着这场表演,脸上笑容不减。
谢志才招呼李修涯坐下,亲自给李修涯倒了杯酒。
“贤婿切莫放在心上,家中妇人舌头长,贤婿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杯酒,便是代她赔罪如何?”
李修涯连忙双手捧杯道:“岳父大人折煞我小婿了,小婿岂敢。”
谢志才见李修涯态度,满意一笑。
此时,又一个妇人低声道:“哼,敢让老爷亲自倒酒,庶女的夫君便是这般没有教养,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不懂礼数。”
谢心忌观察着李修涯的神色,只见李修涯好像没听到一样,脸色如常,仰头饮下一杯。
谢心忌冰冷的眼神看向妇人,妇人如坠冰窟,瞬间噤若寒蝉。
“妹夫初来燕都,应是有诸多不便吧,有任何麻烦,只管来谢府便是,谢府在燕都盘踞多年,应该可以帮到妹夫。”
谢志才也附和道:“不错啊,贤婿不是燕都本地人,在燕都就像是无根浮萍一样,既然是一家人,不如直接住到谢府来,也好有个照应。”
李修涯笑道:“不劳烦岳父大人费心,小婿虽然刚来燕都,但是伊人提前将一切准备妥当,倒也不必搬家这么麻烦。”
“哎,妹夫这话可就说得见外了,再怎么妥当,又怎么比得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来得好呢?”
“一家人自然不能太见外,但是小婿又不是无家可归,又岂敢舔着脸来打扰岳父大人?”
谢志才连忙道:“贤婿言重了,言重了。”
三人推杯换盏,偌大的宴席好像就这三人一般,其余两桌的人只是冷眼看着,时而露出尴尬的笑容。
“说起来,小婿还真有一事想要请教岳父大人。”
“贤婿但说无妨。”
李修涯笑道:“伊人的母亲去世已久,小婿既是娶了伊人,按道理也该去拜祭一下,敢问岳母大人的坟墓在何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眼神全都变了。
谢志才看向谢心忌,谢心忌笑道:“妹夫想去祭拜一下...六娘啊?”
六娘?原来伊人的母亲是谢志才的六姨太啊。
这李修涯就想错了,谢伊人的母亲可不是什么妾室,本是良家妇女,却被谢志才看上,强逼接进府中,宠幸了一段时间便再不理会,是以在谢府过得极为清苦,十多年的时间,谢志才都将这两人忘却了,若不是聂含山的原因,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在。
谢伊人的母亲的死因谢志才并不清楚,但是她的尸体却是在井中发现的,尸体上伤痕累累,显然受了极大的折磨。
当时也无人在意,拖到城外山上一扔,哪里还垒了什么坟墓?
等到谢伊人主动要嫁给聂含山的时候,她母亲都死了三年多了。
天知道这三年谢伊人是怎么过的。
而这些事,谢伊人却从未跟李修涯提起过,李修涯只当谢府不待见她这个庶出的小姐,受了些打骂委屈,不然李修涯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来到谢府。
“是啊,既是伊人的母亲,我应该去祭拜一下,以全孝礼。”
谢心忌笑道:“嗯,妹夫何日有空,我亲自带妹夫去。”
李修涯点点头。
不过在这之后,气氛好像变了一样,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谢志才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唯有谢心忌,脸色如常的跟李修涯攀谈着。
一番宾主尽欢,李修涯喝得熏熏半醉,这才起身离开。
目送李修涯上了马车,谢心忌脸色一变,转头来到大厅。
“看起来你们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平日对你们太好,丝毫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众人有些害怕的看着谢心忌,而谢志才的二夫人也出声道:“心忌你别生气,我们只是有些...”
谢心忌一瞪眼,二夫人立刻害怕得不敢言语。
“闭嘴,演戏都演并不像,都滚。”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离开。
大厅之内,只留下谢志才和谢心忌两人。
“我们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我们,这个李修涯,果然不简单。”
谢志才好像是受了刺激,感叹道:“我谢府何时变得如此凉薄了?”
谢心忌闻言冷笑不止:“为何如此凉薄,父亲你不知道吗?”
谢志才不再言语。
谢心忌道:“李修涯沉得住气,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却还神色如常与我们相谈甚欢,心思深沉,看来我们想拉拢他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本想用家宴来拉进与他的关系,却不曾想这些废物如此表现,想必李修涯对此印象极差。”
谢志才也无奈道:“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谢心忌哼道:“父亲若是少些花天酒地,多多整治一下家里,或许便不是今日这般光景了。”
谢志才被自己的儿子当面说,多少有些尴尬。
“对了,他提起伊人的母亲是什么意思?”
谢心忌低声道:“这就是他的试探,伊人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但是伊人肯定知道,他故意这么问,无非是想看看我们的反应。”
“幸好你反应机敏,不然为父还真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谢心忌点点头道:“马上让人去城外孤山上修坟建墓,规格大些以示尊重。”
谢志才点了点头,事情当即吩咐下去了。
这边李修涯上了马车,醉意瞬间消退,眼神之中不断有寒芒闪过。
“试探我?可惜了,你们太高估我了。”
李修涯最是在意谢伊人,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不过看起来谢家其他人好像并不待见自己,更不待见伊人,那就是没有情分可讲了。
谢志才和谢心忌虽然热情,但是太假,假得李修涯有些恶心。
席间两番故意低语,很难说清楚是不是谢志才父子故意为之,无非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李修涯冷笑不止,却又更加怜惜谢伊人了。
想必她之前吃了很多苦吧?
不过这倒是李修涯想多了,谢志才父子讨好他还来不及,没必要故意得罪他,只是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这也是谢心忌愤怒的原因,家中气氛如此,想必走这一套是很难取悦李修涯了。
李修涯回到家中,谢伊人正在焦急等候,见李修涯回来便迎了上去。
“相公,一行可还安好?”
李修涯笑道:“只不过去吃顿饭,能有什么事?伊人担心过甚了。”
谢伊人靠在李修涯胸口,轻声道:“谢府以后还是不要去了,父亲和大哥目的绝不单纯。”
李修涯顺着谢伊人的秀发,微微点头。
“好,相公答应伊人。”
第一零一章 飞鱼卫所
与谢家的关系暂时还很微妙,李修涯并不想双方撕破脸面,毕竟还是谢伊人的娘家。
不过李修涯也不想再亲近,不仅是因为谢志才是聂含山的政敌,更是因为谢伊人不喜。
这边谢心忌也知道家中不成器的人将李修涯得罪了,连着好几天派人送上礼物,却都被一个小丫头拒之门外了。
“我们家夫人说了,谢府来的东西,一律不准进李家的门。”
阿娇仰着脑袋,哼了一声,随后便挥了挥手,让谢府的人吃了个闭门羹。
夫人是谁?自然是谢伊人了,但是这命令可是李修涯下的,谢伊人甚至不知道谢府送了礼物来。
为此,谢心忌只好登门拜访。
李修涯听说是谢心忌来了,连忙出门迎接。
“大舅哥来了,真是,这么不派人提前知会?我也好在外面酒楼摆好宴席啊。”
谢心忌微微一愣,“妹夫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请我进府坐坐?”
李修涯闻言,突然回头望了望,然后拉着谢心忌走了好几步来到李府之外的街道口。
低声道:“非是我不请大哥进府一叙,而是伊人,也不知道伊人为了什么,就是不愿与你们娘家人亲近,还嘱咐我也不准与你们有所来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谢心忌脸色微变,眼神一动,露出愁苦的神色。
谈了一口气道:“唉,妹夫你也是有所不知,伊人还未出嫁之时,我在外求学呢,不曾照顾于她,却父亲又公事繁忙,而六姨娘出身寒苦,自然被我母亲与其他极为姨娘排挤,等到六姨娘去世,伊人的日子应该是过得很苦,伊人怨恨我们,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
谢心忌说得声情并茂,李修涯都快相信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到底还是一家人,大舅哥放心,我会好好规劝伊人的。”
谢心忌笑了笑,表示感谢。
两人正展示表演天赋的时候,一小厮从街口赶来。
李修涯认得,这人是聂含山府上的。
果然,小厮见到李修涯,脸色一喜,连忙上前来。
“见过李公子。”
李修涯问道:“你来这里可是来找我的?”
“正是。”
李修涯笑道:“聂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小厮道:“吩咐是没有的,老爷让小人提醒公子,公子回燕都好几天了,该去卫所报到了。”
卫所?报什么到?
卧槽,对了,我还是飞鱼卫的都指挥来着。
“按燕律,无故不不点卯超过五日,杖十,罚奉三月。”
李修涯脸色一变,扣钱就算了,居然还要挨打,这可不行。
“我这是几天了?”
小厮道:“公子回来也就七日了,不过前些日子得了陛下的召见,无需点卯,今日卯时早已经过了,老爷说若是明日公子还不去点卯,就让胡爷亲自动手。”
李修涯闻言苦笑,自己连卫所衙门在何处都不知道呢。
谢心忌见状道:“既然妹夫有公务在身,那我也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李修涯拱手道:“嗯,大舅哥慢走,我们改日再聚。”
待谢心忌离开,小厮笑道:“公子何不跟着小人,小人带公子前去卫所。”
“等会,我令牌没拿。”
李修涯回了府中拿了令牌,又叫上胡岩,这才跟着小厮一路来到飞鱼卫所。
燕都禁军的规模远超卫都,光是人数就有五万,下面还有个各个卫所分支,用来处理城中各处事宜。
飞鱼卫位于城东,人数不多,是四大卫所里人数最少的一支。
李修涯来到卫所门口,小厮告辞离开。
门口有两人守卫,见李修涯与胡岩两人,上前道:“此乃飞鱼卫所,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李修涯摆了摆手,胡岩拿出令符,那人见了,脸色霎时变化。
“卑职见过大人。”
早就知道自己的老大是个书生,应该就是面前这个年轻公子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越过守卫迈步进入其中。
“带路。”
“是。”
守卫赶忙两步走在李修涯侧前,身子微躬,领着前路。
卫所并不大,毕竟这只是办公的地方,大部分人其实都不在这里。
“大人是第一次来,让卑职给大人介绍下?”
“说。”
李修涯点头应允。
“卫所是都指挥使以及两位副指挥使的日常办公之处,几位掌旗使偶尔也会回来,后面有地牢,用来临时监押囚犯,整个卫所也就这么大了。”
李修涯听得守卫介绍,正好来到正厅。
两个副指挥使听了李修涯到了,早已经在等候了。
“卑职张郝。”
“卑职陈尤。”
“参见指挥使大人。”
两人的态度很是恭敬,李修涯看了看他们的脸色眼神,并无不妥之处。
李修涯表示有些失望。
他带胡岩来,就是准备应对手下不服,然后强行用武力压服的打算的。
找了胡岩来镇场子,可惜了,这个装逼的机会没人给他。
“嗯。”
大家也不是很熟,李修涯嗯了一声,便走到主位坐下。
“我呢是新官上任,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呢,以后还需要两位多多帮衬才是。”
张郝立马道:“大人但有吩咐,只管招呼卑职去办就是。”
陈尤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人千金玉体,粗活就交给卑职们就行了。”
李修涯微笑道:“怎么,难道这飞鱼卫的都指挥使,还要干粗活?还是你的意思是就让我做个闲散人,事情都交给你们,将我架空算了?”
陈尤脸色一滞,连忙躬身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大人远赴卫国,神武英明的事迹早已经在卫所里面传开了,我等自是仰慕大人,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的命令,卑职们岂能不遵?架空一词严重了,卑职罪该万死。”
李修涯见陈尤言辞真切,心里不免有些泄气。
“起来,跟我说说,我这是初来乍到,你们心中就没有不服?”
张郝道:“大人神机妙算。我等岂敢不服?”
李修涯无奈了,真是的,都准备好火并了,结果都是自己的迷弟,没意思。
“罢了罢了,将掌旗使和小旗官都叫来,我有话说。”
李修涯摆了摆手,打发两人离开。
“是。”
胡岩见李修涯兴致不高,笑道:“我道你为何叫我也来,原来是怕被人打死。”
李修涯叹道:“可惜了,原来我何时这般有了威望,自己竟是浑然不知。”
“你在卫国的所作所为,别人不知道,贴身保护你的飞鱼卫兄弟还不知道?你又是聂大人亲自点的都指挥使,他们纵使真的不服,也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说得也是,可惜了,我还准备今日看你大发神威呢。”
不一会,张郝和陈尤两人领着数位掌旗使和数十位小旗官来到。
李修涯眼尖,当下就发现了几个眼熟的。
“卑职参见大人。”
众人齐身拜倒。
“都起来吧,这般大礼,以后就算了,我不习惯。”
被这么多人行礼,李修涯多少有些不自在。
见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李修涯微微一笑。
“我的名字,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我就是李修涯,你们的顶头上司,飞鱼卫的都指挥使。除了一些跟着我在卫国的兄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我与大家算不得熟悉,对卫所之事更是只知又少,今日叫大家来,无非就是认识一下,看看我这张脸,来日什么扫黄扫赌什么的,可别抓错了人...”
众人闻言,纷纷轻笑。
李修涯也笑道:“之后的日子,希望大家精诚合作,按部就班就行了。”
“卑职谨遵大人号令。”
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有这么一群小弟在,应该是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了吧?
“张郝,待会将卫所的名册拿来给我过目,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
“是,卑职告退。”
短暂的集会算是让李修涯混了个脸熟,不一会,张郝便拿着厚厚的名册交给李修涯。
李修涯一一翻阅,上面记载的不仅是姓名官职,还有简单的外贸描写,与李修涯乡试时所用的浮票极为相似。
又看了看文书,对卫所之事,李修涯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飞鱼卫是禁军的下属机构,平时其实也没什么事,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
大到出国收集情报,小到城内某户人家丢了小猫小狗都要管。
若是燕都府衙差役人手不足,还要派人去帮忙。
反正就是杂事缠身,一大堆都是零零碎碎。
除了这些,有些命令也会直接从上面下来,或许没有正式的文书,只是某些贵人的张了张口,飞鱼卫就得屁颠屁颠的把事情办了。
除了俸禄从来没有克扣之外,飞鱼卫所就是个苦差事,芝麻小事一大堆,却很难会有升迁的机会。
不过李修涯无所谓,甚至有点欣喜。
小事好啊,没有功劳就代表没有罪责。
又不是清水衙门,下面的人有得捞,又没有大事让自己管,手下还没有不服自己的。
简直让人再满意不过了。
李修涯回家的路上都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看得胡岩莫名其妙。
“明日就要点卯,你起得来吗?”
李修涯一愣,点卯是啥?
第一零二章 文人相请
卯时,也就是早上八点左右。
也就是说李修涯要在八点之前来到卫所。
这可有点难为李修涯了。
自从来这了这里,起得这般早的时间加起来一双手都数得清楚。
想到以后都要起这么早,李修涯有些崩溃。
“没想到,我逃过了九九六,居然来这里上八六零。”
所谓八六零,即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全年除了一些节假日,皇帝生日和自己的生日之外,无休。
这让李修涯想起来某个朝代,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修涯崩溃了。
得知真相的李修涯眼泪流了下来。
在谢伊人三女的伺候下,李修涯含泪上班。
别问为什么流泪,问就是没睡醒。
来到卫所,守卫见李修涯打着哈欠来到,微微惊讶。
“大人真是勤勉,这么早就亲自来了。”
李修涯揉了揉眼睛,瞥了他一眼。
“按燕律,无故不点卯超过五日,杖十,你家大人这小身子骨哪里经受得住?”
守卫笑道:“大人遵守律法,小人佩服,不过大人也不必太当真,咱们飞鱼卫又不是上早朝,点卯记录都是我们自己在弄,有没有点卯,不都是大人说了算吗?”
李修涯闻言一呆:“还能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啊。”
李修涯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用力的敲了一下守卫的头。
“这种事下次记得早些说。”
守卫吃痛,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得罪了李修涯,只得连连告罪。
李修涯振作了一下精神,随手扔给守卫一锭银子,道:“刚刚有些冲动了,这个给你算是赔罪了。”
守卫连忙谢道:“多谢大人。”
“嗯,以后我基本都不来,卫所的事就还是交给张郝和陈尤就是,若是有事需要我决断,派人来我府上通知我。”
“小人明白了。”
李修涯来卫所打了个照面,便掉头回去了。
他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这春寒料峭的,还是被窝里舒服。
太学府,大燕最高学府,这里很多举人秀才在中第之后,便会千方百计的来此求学。
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大燕文士的大本营。
“李修涯乃是姑苏举人文士,春闱在即,岂可做那低贱的武人?”
“不错,陛下封他为飞鱼卫使,岂不是要断绝他的前途?此事我等绝不答应。”
“对,李修涯一人自然不敢抗旨不遵,但是我等可不能视而不见,若是让此等风气起来,我等文士又再有何前途可说?”
众学子群情激奋,声势浩大。
原来自李修涯归还燕都,他的身份便被传开了。
文坛大家,青年才俊,诗仙词龙,姑苏举子,最后竟是被封了个飞鱼卫使,无缘春闱科举,这让这些个学子无法接受。
李修涯这样的偌大名声,若无充分的理由,陛下何敢如此?
“诸位,诸位学子肃静,且听老夫一言。”
太学的老师出来了。
“诸位的心情,老夫当然可以理解,但是你们若是贸然冲撞,便是弄巧成拙了,还是选出几位代表跟我去见见陛下,请陛下开恩便是。”
众人听着有道理,当下就推举了三人。
老师的身份并不一般,手下门生故吏颇多,在大燕极有声望,便是当今圣上李烜也不能说不见就能不见的。
这边李烜听说太学府的沈老领着几个太学生要见他,便在御书房接见了几人。
“参见陛下。”
李烜挥手笑道:“平身吧,沈老不在太学府,怎么到朕这里来了?找朕何事啊?”
沈老躬身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李烜笑道:“那倒也容易,沈老开口,朕无不应允。”
此时沈老背后一学子忍不住道:“请陛下免了李修涯的官职,准许他参加今年的春闱,还他前途。”
李烜闻言一愣,“你们是为了李修涯而来?”
沈老点了点头道:“就是李修涯,此人陛下当知道,他诗文造诣极高,文采斐然,年轻一辈无出其右,是有大才的。”
李烜也点头表示赞同。
“李修涯的才华,朕知道,他的诗词,朕也很喜欢。”
“既然如此,陛下当知道,李修涯乃是去年的姑苏举子,按道理,他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的,不过如今他却成了飞鱼卫的指挥使,一个从三品的武职。”
李烜笑道:“沈老是觉得,从三品配不上李修涯了?”
沈老摇头道:“非是如此,按照我朝制度,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各有其选拔升迁的标准,但从来不相互干涉。李修涯既是武职,便不能再参加春闱大试了。”
“按制,理当如此。”
沈老突然激动道:“就是如此,以李修涯的才华,必然能名列三甲,他日入阁为相也不是不可能,岂能因为一个区区从三品武职耽误了?”
燕帝李烜笑眯眯道:“沈老觉得朕做得不妥?”
“自然是大大的不妥,这是在浪费人才。”
沈老自然毫不相让,眼神坚定。
李烜道:“沈老就不问问朕为何要封李修涯为飞鱼卫都指挥?”
沈老哼道:“陛下的命令,老夫可不敢揣度,聂兄也是文人出身,如今却被陛下圣旨一封点为枢密院指挥使,连他都不敢违抗陛下旨意,李修涯又岂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烜明白了,沈老这不仅是因为李修涯,更是因为聂含山的事。
“看来沈老对于这两件事有诸多的不满啊。”
当初李烜起复聂含山,朝内虽有诸多人反对,但是这些个文士却是摇旗呐喊的。
无他,聂含山就是文人代表之一,声望极高。
但是听了李烜给聂含山的官职之后,这些文士可就不乐意了。
之所以聂含山的事情拖得久,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不过聂含山早已经功成名就,无论身居何职其实都还可以接受。
等到聂含山回到燕都,这件事也算是平息下去了。
但是李修涯这可就不一样了,李修涯还年轻,未及弱冠便是举人身份,更有无数经典诗词傍身,为他赢得了莫大的名声。
这样的人物自然也成为了年轻一辈的文人代表,而现在的李修涯却成了一向被文人看不起的武职,这叫人如何接受得了?
沈老道:“老夫不敢,不过与聂兄不同,李修涯尚且年轻,未来成就不应该在区区武事,还请陛下开恩,免了他的职位,许他参加春闱,待他高中,仍是陛下的臣子,国家的栋梁啊。”
李烜笑道:“沈老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朕也明白,不过这件事可不是朕的原因,而是李修涯自己主动上书请了这个职务。
沈老不知,当初朕也是思忖心痛,诸般不愿意浪费这个人才,但是李修涯坚持,朕总不能下道旨意,非要让他考科举当文官吧?”
李烜话一出口,沈老在内的四人皆是惊讶无比。
还有人自请为武职?关键这还是个举人啊。
“可是陛下的搪塞之语?”
李烜怒道:“放肆,君无戏言,朕岂能欺瞒你们?”
四人连忙跪道:“学生失言,请陛下恕罪。”
李烜脸色缓和道:“沈老爱才,为国举贤的拳拳之心,朕都看在眼里,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他本人愿意才行。你们当朕真是昏君,不懂知人善用?”
“老夫不敢,原是陛下又苦衷,是老夫冒失,冲撞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李烜笑道:“沈老言重了,朕知道沈老的一片苦心。这样,沈老若是能让李修涯改口,朕便应允此事,这也是朕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李烜还真想让李修涯干点别的事,不过聂含山亲自说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反正李修涯已经在手下了,早晚会有用。
至于沈老几人,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现在也是去找李修涯的麻烦了。
如论结果如何,李烜都无所谓。
沈老几人被李烜打发离开,便径直来到了李修涯的府上。
“烦请通报,就说太学府沈贤来访。”
沈老是文坛大家,但是姿态摆得还是挺低的,算是给李修涯很大的面子了。
守门的小厮见四人彬彬有礼,又是太学府的人,微微躬身道:“几位先生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请公子出来迎接。”
这边李修涯刚刚睡了个饱,正享受着三女的温柔伺候,好不快活。
“公子,门外有几位太学府的先生公子到了,要见公子,领头的自称名叫沈贤。”
李修涯那里有心情见他们,摆了摆手拒绝。
“就说我病了,不见客,让他们离开吧。”
但李修涯没听过沈贤的名字,谢伊人可是如雷贯耳的,连忙道:“相公且慢。”
李修涯微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谢伊人。
谢伊人道:“沈老可是燕都文坛名宿,就连陛下都不能说不见就不见的,相公可不能将他拒之门外,不然会有天大的麻烦的。”
这老头来头这么大啊?
李修涯无奈,既然这样,那就见呗。
聂含山之前就跟李修涯提过这件事,李修涯也能大概猜到沈贤来找自己的目的。
“真是麻烦。”
第一零三章 气死了咋办?
知道是沈贤来了,谢伊人连忙将李修涯从床上拉了起来,一番洗漱之后,催促着李修涯前去迎接。
李修涯来到门前,恭敬的给沈贤行了一礼。
“学生姑苏李修涯,见过沈先生。”
谢伊人说这个沈老先生在太学府任教,那叫声先生,应该错不了。
沈贤闻言微微一笑,回礼道:“不必多礼了。”
“不知沈先生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快些请进。”
李修涯亲自将几人迎到大堂,分宾主落座,沏好茶水。
“学生是初到燕都,听闻先生是太学府的老师,春闱在即,先生不在太学府教授学生,来学生寒舍,不知有何见教啊?”
沈贤道:“也无其他事,正是为你而来。”
李修涯故作惊讶,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为学生而来?先生这话,学生可就听不懂了。”
沈贤道:“你既然自称学生,想必也很认同自己是个读书人吧?”
李修涯笑道:“学生乃是姑苏举子,大抵应该也能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吧。”
沈贤闻言,笑道:“既然你以读书人自居,那就好办了。老夫听陛下说,是你自请为这飞鱼卫都指挥使的?”
李修涯点点头,果然是这件事。
说实话,李修涯都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自己的事不操心,偏偏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
“确实如此,这职位的确是学生所请,怎么先生好像有所疑问?”
沈贤脸色一肃道:“你可知道这个职位代表着什么?”
李修涯也严肃道:“飞鱼卫使,职从三品,上受天皇圣命,下护百姓黎民,外接诸国形势,内扫宵小贼寇。责任如此重大,学生又岂能不知?”
李修涯此言一出,沈贤与其余三人都震惊了。
这个职位有这么重要?
四人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
刚刚我问啥问题来着?
李修涯眯眼一笑,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茶。
沈贤回过神来,叹道:“老夫不是说这个飞鱼卫使这个职位有问题,而是觉得它并不适合你。”
“沈先生何出此言?”
沈贤道:“你的诗才赋才天下无二,年轻一辈,你当是执牛耳的人物,今年春闱如无意外,三甲之内定有你的名字。将来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不在话下,而你现在屈居一个区区从三品的官,还是个武职...”
李修涯脸色一变,打断道:“先生是觉得,武职有什么问题吗?”
沈贤哼道:“武人粗鲁无礼,不知形势,只会舞刀弄枪,做个武职,白白耽误你的前程。”
“那学生还真是多谢先生,如此为在下的前程着想。”
李修涯端起茶杯,轻声道:“阿娇,送先生离开。”
阿娇闻言,正要过来。
沈贤一呆,怒道:“老夫话还没说完,你岂敢如此?”
李修涯平静道:“学生敬先生乃是前辈,学生末学后生,不敢不敬,但是先生与学生如此话不投机,也就无需再聊下去了。”
沈贤道:“老夫不过阐述事实,有何不投机之处?你我皆读圣贤书,难道你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你的诗词极好,为何要自毁前途?”
“诗词不过小道。”
“放肆!”
沈贤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竖子何敢口出狂言?”
李修涯看着沈贤气急败坏的模样,微微笑道:“先生切莫生气,先生来此,无非就是想劝学生辞官参加春闱是吧?也有可能是想知道学生为何要自请为官,对吧?”
沈贤气呼呼道:“但是现在,老夫更想知道你怎么能说出诗词不过小道这种话来?”
“那先生觉得诗词有何用?”
沈贤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喃喃不语。
诗词有何用?
李修涯笑道:“学生写诗能止兵戈?诵词能镇灾情?不过就是文人们抒怀心胸,消遣而已,说来便是并无半点用处,若是将诗词奉为圣典,怕也算不得是读书人。”
李修涯又道:“听闻外面有好事者将学生传为诗仙词龙,如果学生没有这偌大的名声在,恐怕先生也不会上门来,对吧?这样看来,诗词倒也有些用,至少给学生添了不少麻烦。”
沈贤心中愤怒,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李修涯见状笑道:“先生莫急生气,待学生说完,再等先生发落吧。”
沈贤哼了一声:“你说这些话,有辱先贤,枉为读书人。”
李修涯哈哈大笑。
“先生错了,学生正是洞悉了先贤心思,这才做出这般行为来。”
“一派胡言。”
李修涯慢悠悠道:“且问先生,先生读书,为何?”
沈贤哼道:“自然是为了忠君报国,为天下百姓求得太平盛世。”
李修涯鼓掌大笑:“先生好大的胸襟气魄,学生佩服。学生再问,先生做到了吗?”
沈贤一愣,随后有些沉默。
“老夫枉活六十余年,并未任过一官半职。”
见沈贤神情落寞,李修涯也不想太刺激这个老人家。
“先生倒也不用妄自菲薄,先生既是太学府的先生,便是为往圣继绝学,怎么能说是白活了?”
沈贤闻言,眼神一亮。
为往圣继绝学,好高的帽子。
说得好有道理,对,老夫教书育人,不就是在传授圣人知识,为往圣继绝学?
再看李修涯,沈贤的眼神柔和许多。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说得实在些,我等读书为何?无非就是求得一官半职,帮助陛下治理国家,先生以为然否?”
沈贤点点头,的确如此。
“先贤之所以成为圣贤,大部分都郁郁不得志,大把的时间用来钻研学问了,故而流传下来经典,被后世学子奉为了圣人,先生细想是否如此?”
沈贤本想生气,却又发觉李修涯说的好像也不错,留下诸多经典的圣人们,好像都不曾有机会施展抱负。
“圣人们留下知识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学他们一辈子都做学问吗?学生想应当不是的,他们应该也是想我们用圣人思想来入职官身,进而治理天下,先生以为然否?”
沈贤微微点头:“虽有不妥之处,但是不无道理。”
李修涯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读书无非就是一个求官的手段,最后还是要做官的,而学生现在就是官,学生又何必参加春闱?就算学生听先生的话,侥幸中了状元又如何?每次科举都有状元,但是他们的结果无非就是熬上几年甚至数十年的资历才有升迁的可能,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做官不是为了升迁。”
“不升迁便无法施展抱负,还是说先生觉得一个小小的修撰能够左右陛下决定?”
大部分状元啊,榜眼啊都是从修撰开始做的。
“至少清高自持。”
李修涯笑道:“说到底,先生就是看不起学生这个武职对吗?”
沈贤也不管不顾,将话说明白。
“不错,你的身份名声,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个人,年轻一辈你的才华最盛,若是你与这些低贱的武人为伍,你让其他学子如何自持?”
李修涯快疯了,这老头怎么这么固执?
“先生口口声声说武人低贱,学生才认为这是大大不妥。先生可曾见过边关厮杀?先生可曾经历强盗匪患?若无武人卫国戍边,似先生者又怎么能安生的在这辉煌的大燕帝都卖弄学问?若是没了将军士兵浴血奋战,这天下何来的太平?等到秦楚来攻,难道先生指望用圣贤道理感化他们吗?”
圣贤指着李修涯,瞪大了眼睛,气喘吁吁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燕国的确太平,少有战事,陛下重用先生等文士,天下也治理得很好,这是读书人的功劳,但并不是读书人看不起武人的理由。
先生智慧,岂能不知居安思危的道理?我大燕传国数百年,每一次大厦将倾,站出来力挽狂澜的岂非名将?燕国之所以文臣武将泾渭分明,乃是先祖们的智慧,文武本无争,各司其职便好,那里来得文贵武贱之说?
读书人看不起武人,若是战事来袭,读书人能上阵杀敌吗?”
“你这是胡搅蛮缠,那武人岂能,岂能...”
李修涯冷哼道:“文武两道,一张一弛,可是学生今日看来,文道张得太过分了。学生之所以自请为武职,便是不屑此等风气。”
“你,你放肆。”
李修涯道:“是学生放肆了,先生若是听不惯,便请自便,恕学生不远送。”
沈贤被气得不轻,都需要身边人搀扶才能站起身来。
“李修涯,我等好心来劝你,你怎么能将沈师气成这般模样?”
李修涯道:“若是学生刚刚之言冲撞了先生,学生道歉,但是学生句句肺腑之言,乃是学生心中所想所悟。先生不赞同便不赞同,怎么能说是学生引得先生生气的?
所谓求同存异,若是先生容不下学生的言论,学生以后便不再以读书人自居便是。”
读书人的身份是个麻烦,若是能摆脱,李修涯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沈贤闻言,啊的一声昏死过去。
众人大惊,李修涯更是连忙道:“快去请大夫。”
自己这是说啥了?把老头气成这样?
若是气死了,这可咋办?
第一零四章 假的
沈贤并无大碍,不过就是一时间气血攻心罢了。
大夫开了几副养神安眠的方子便离去了。
三个学生在里面照顾,李修涯有些郁闷的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这老头莫不是来碰瓷的吧?
若是真在自己家里出了什么事,那这问题可就严重了,弄不好会死人的。
所以说这些文人就是太偏执了。
好一会,沈贤这才悠悠转醒。
“先生,没事儿吧,可下了我一跳。”
李修涯连忙上前安慰,沈贤看了李修涯一眼,招呼三个个学子出去。
“你们先出去,老夫要和李修涯单独谈谈。”
“是。”
李修涯有些郁闷,不是老头,我可不想再刺激你了。
“学生志不在此,先生还是不要再劝了,先生的好意,学生明白,也请先生体谅学生。”
沈贤轻声道:“老夫活了六十多年,一生都在读书,也一直以读书为天下的出路...”
李修涯闻言笑道:“学生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别说大燕,整个东元都以读书人的身份最为尊贵,先生这样想其实也并无差错。”
“但是你不这样想。”
李修涯微微一滞,我接受的教育和你们这又不同,我读的书又不仅仅是书了。
“学生不过一家之言,从未有过否定天下读书人的意思,只是如今文人太过故步自封,抱着本书自以为掌控天下,实则井底之蛙,不知所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面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沈贤浑浊的眼神似有清明。
“读书并非无用,只是不能读死书。圣贤们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可不会教我们如何为官。
先生试想,若是先生主政一方,税收,徭役,粮价...等等一系列的事务扑面而来,先生当如何处理?”
沈贤默然无语。
李修涯笑道:“读书只是我们进阶的手段,却不是治国为官的手段。先生是读书人,当知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这些,可不仅仅是读书就能办得到的。”
沈贤先是被李修涯这句话震撼到,好久这才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办得到你说的这些?”
李修涯想了想,道:“这些话总结起来无非是简单四个字,国富民强。只要百姓的生活富裕,国家强大,人人皆可为圣贤。而国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稳,国家要真正的强大,这些才是最基础的,而非只是读书。”
“何谓无农不稳?”
李修涯解释道:“先生可知百姓们最大的奢求是什么吗?”
沈贤本想说读书,不过又觉得可笑。
“是吃饱饭,大燕之所以能在强敌环绕之下屹立不倒,盖因为大燕物产丰富,也适合种植粮食,耕地充足,百姓有米充饥,民心安定,遇上个天灾人祸也不会有多大的灾难。但是在大燕之外,如卫国,卫国粮食产量严重不足,百姓饥不果腹,不得已要从陈国进粮,结果如何?卫国被陈国拿住命脉,一度委曲求全,若是卫国粮草充足,先生不觉得又会是另一番景象吗?”
沈贤点点头,这个事情他倒是知道。
“那无工不富又怎么说?”
李修涯笑道:“吃饱只是百姓最基本的需求,将这个满足之后,便是要想办法让百姓富裕起来。大力发展工业,创造更多的就业环境,百姓有了工作,便是有了银钱,自然也就富裕起来了。”
李修涯说得简单,沈贤也不傻,大概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百姓富裕,社会安定,国家又岂能不富裕?”
沈贤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你说的不错。”
李修涯的又道:“但是只是富裕也不够的,得让银钱流动起来,那这富裕的价值才能体现出来。商人走南闯北,买卖货物,便是引得银钱流动,大家各取所需,国家从中抽取税收,发展商业,国家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银钱,国库充实,再反馈给百姓,如此循环,国家焉能不强大?”
沈贤闻言,笑了起来。
“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永远不可能成真?”
李修涯自然明白沈贤的意思,也笑道:“若是不去做,自然不可能成真。”
沈贤默然,良久道:“若是真去做,以你的根基,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呵呵,先生,为万世开太平,岂可惜身?”
沈贤见李修涯一脸坚定,大受震撼。
“既然如此,老夫就更奇怪了,入武职好像与之背道而驰。”
李修涯摇头笑道:“先生,刚刚学生说的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啊。”
“什么前提?”
“兵者,国之重器,死生之大事,不可不察也。如今的燕国其实也并不轻松,若要发展,必要安定四方才行。而燕国北边的秦楚两国始终都是威胁,若不永绝后患,燕国是发展不起来的。
先生这般的读书人将燕国治理得很好,要使得国富民强,必然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这是急不来的,但是秦楚之祸近在当下,学生若是真的参加春闱,怕是一辈子都要守在书阁,自怨自艾了。”
沈贤叹道:“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抱负,老夫真是汗颜。”
“先生言重了,这些只是李修涯心中的美好愿望,是有些想当然了,但若不努力一试,那便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这条路,很漫长。”
李修涯慨然应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先贤圣人们所愿不会只是将知识传播下来,而是让我等学习知识之后能真正的为后人做出贡献。”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说得真好。”
是灵均先生说得真好,我?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啊。
李修涯见老头神神在在的一直念叨,心中害怕极了。
莫不是要疯?
突然,沈贤拉着李修涯的手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做?秦楚之乱,你要如何平定?”
李修涯愣住了,我特么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不行啊?平定秦楚?再加上一个燕国恐怕都不可能。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学生心中还并无计较,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沈贤神色黯然道:“也是,秦楚数百年来都寇扰大燕边关,若是能够轻易平定,怕也等不到你来了。”
李修涯只好点点头:“亡秦灭楚自然不可能,但是若是能想办法使其不再滋扰大燕,应该并不是无计可施。”
沈贤嗯道:“你为人机敏,老夫相信你,飞鱼卫使虽然不大,但却是由禁军节制,聂兄有直接调拨你的权利,若是老夫去求他,或许可以让你直接去往边关,与秦楚对峙...”
李修涯大惊失色,连忙道:“此事万万不可。”
谁特么想去边关了?啊?
沈贤疑惑道:“为何?”
李修涯解释道:“秦楚之事,并非简单的边关对峙,而是上升到国家之间的博弈,此事还需要慢慢进行。”
你这老头比我还想当然吧?
沈贤道:“说得也是。”
“此事学生自有计划,先生就别操心了。”
沈贤点点头道:“你既然有计划,那老夫就不操心了,不过此事非一人能为,若是需要帮助,大可以来找老夫,老夫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大小也能做些事情。”
“好,那学生就多谢先生了。”
终于把这老头给安抚住了。
不过说实话,沈贤也的确不是一个很固执的老学究,若是旁人听了李修涯天花乱坠的胡言乱语,怕是得当场动手了。
“既然了解了事情的原因,老夫也算不虚此行了,不过你的诗词的确精彩,还是不要荒废最好,得空来太学府坐坐。”
李修涯自然从善如流,躬身称是。
“学生谨记。”
可惜了,飞鱼卫事情挺多的,怕是不得什么空闲。
“那老夫就先回去了,你好之为之。”
“学生送先生。”
李修涯将沈贤送出房门,门外三个学子围上前来。
沈贤道:“我们走吧。”
“可是先生...”
“回去。”老头有些发怒。
“是。”
李修涯笑了笑,一路将沈贤送到大门口。
“先生,学生与先生说的话,还请先生不要说与其他人听,学生根基太浅,还当不起什么风暴。”
沈贤点了点头:“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如此,学生恭送先生。”
李修涯深深一揖,将沈贤几人送走。
抬头远望几人消失在视线内,李修涯长舒一口气。
“这老头,真麻烦。”
想必这次之后,应该是没人来打扰自己了,也算是永绝后患了,真好,给自己点个赞。
李修涯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回到大厅,却见谢伊人三女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眼中除了爱意,还有万般敬仰倾慕之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谢伊人道:“相公平时慵懒,却不知道心中早存大志,伊人心里高兴。”
李修涯一愣,随后看向旁边一脸神色淡漠的胡岩。
谢伊人等人都在后院,肯定是听不到他与沈贤说话的,在这个院子里,有这个能力的,只有胡岩一人而已。
“嗨,伊人想多了,这是相公糊弄沈老头的,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别当真了。”
众人一愣,清夫人道:“难道李郎说的国富民强之语都是假的?”
李修涯笑道:“当然是假的啊,我也想国富民强,但这事儿,想想就行了。”
“我当这官,无非是不想参加春闱科举,好得个安闲自在罢了,你们可别期望我真的能有什么远大的抱负。”
李修涯施施然往内院走去,留下震惊的众人僵在原地。
若是我真有这个想法,我才更应该参加科举才是,哈。
李修涯心中想到。
第一零五章 变法之说
其实跟沈贤说的话,李修涯自己都觉得没头没尾的,但是偏偏沈贤还信了李修涯的鬼话。
李修涯当然轻松自在,反正将人打发走了就行。
这边沈贤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回到太学府,众多学子见沈贤回来,纷纷上前。
“沈师,事情如何了?”
沈贤摇了摇头道:“李修涯心怀天下,自有计较,此事就此作罢吧。”
众人惊愕不已,连问道:“可是先生,为何啊?”
沈贤轻声喝道:“你们学问不长,倒是闲心不减,老夫说此事作罢,那便作罢,太学府若是再提起此事,便离开吧。”
众人更加惊讶,被沈贤这一震,皆是不敢高声言语。
沈贤身份可不一般,众人哪里敢忤逆他?
虽然将众人打发,但是与沈贤一起的三名学子便瞬间被围了起来,询问细节。
“他真这么说?”
一学子惊呼道。
“嗯,李修涯的确是亲口所说,诗词不过小道,若是只论诗词便是枉为读书人,当时沈师听了被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这个李修涯也太放肆了。”
“我等承认他的诗词极好,却不知道如此狂妄之大,当着沈师的面说这样的话,难怪刚刚沈师的脸色极为难看。”
“沈师定是被这李修涯气糊涂了,所以才不想再理会。”
“我等一片好心,却被他李修涯弃如敝屣,此事绝无罢休。”
“对,绝无罢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奋。
“但是刚刚沈师说了,不准再去找李修涯。”
众人微微一滞,有学子道:“定是沈师被李修涯气糊涂了,说的气话呢。”
“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我等该找个机会,杀杀李修涯的锐气,让他知道天外有天,区区姑苏乡试末席,敢大放厥词,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前一秒李修涯还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如今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不过这些,李修涯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这边沈贤回了住处,心中被李修涯的话惊动,大受震撼,想了想,便写下书信传给聂含山。
而在聂含山收到沈贤书信的同时,胡岩已经将沈贤与李修涯的对话告诉了他。
聂含山听了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说得真好。”
聂含山哈哈大笑,脸色潮红。
“我早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却不知道他心中竟是藏着这般大的心胸抱负,看来我是看走眼了。”
胡爷道:“李公子虽然平日里故作慵懒不着调,但是遇事冷静沉着,心思百转千回,从来都是英才俊杰。”
聂含山笑道:“去请他过来,我要跟他好好聊聊。”
“是。”
这边李修涯正趴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身旁谢伊人和云烟一个按摩一个沏茶,一旁清夫人端坐着,手中捧着李修涯新写的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时不时李修涯睁眼,清夫人便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李修涯心满意足,尽力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安静。
“公子,公子。”
人未至,声音便吵得李修涯有些烦躁。
“阿娇,你再吵闹,晚上不准吃饭。”
阿娇气喘吁吁来到,云烟笑了笑,上前扶了她一下。
“怎么还是这般毛躁?”
阿娇吐了吐舌头,抬头看见李修涯郁闷的脸。
“什么事这么慌张?”
阿娇道:“胡爷亲自来了,要请公子过府一叙。”
胡爷来了?
李修涯连忙起来,谢伊人给李修涯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见李修涯匆匆离去。
聂含山找自己,李修涯其实心中早有预料,也不意外,胡岩就是个叛徒,不提也罢。
只是胡爷亲自到了,还是要迎接一下的。
“胡爷,这天寒地冻的,您老这是出来遛弯啊?”
胡爷笑骂道:“别贫,跟我走吧,老爷要见你呢。”
李修涯倒也干脆,跟着胡爷便到了聂府。
“老头,我知道你找我干嘛,随便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修涯翘着二郎腿,一点也不见外。
聂含山笑道:“老夫是在想,今日之前竟是看走了眼,你居然还藏着这般心胸,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假的,我糊弄沈老头呢,你是不知道,这老头烦得很,非要让我辞官参加春闱,我自然不愿意,所以一通胡言乱语,将他打发了。”
“胡言乱语?”聂含山将手中沈贤的信扔给李修涯,“不见得吧。”
李修涯看了看信,笑道:“没想到这老头还挺仗义,想要让你将我收归门下,好生指教一番。”
沈贤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能帮助李修涯做这些事的,应该只有聂含山了,而聂含山有势力,有权力,的确是相当合适的人选。
不过若是他有心打听一下,便知道李修涯和聂含山本就关系匪浅。
“沈兄一生几乎都在太学府,但他的忠君报国之心不在我之下,他也绝非迂腐之人,你对他还是要多谢尊敬才好。”
李修涯笑道:“我对你又有多少尊敬?太过尊敬便是太过见外了。”
聂含山闻言也笑了起来。
“说真的,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修涯一愣:“聂老头你什么意思?”
聂含山道:“国富民强四个字虽然简单,但要做到何其艰难。我大燕虽然坐拥海内,但仍然不能面面俱到,治下仍有无数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若真有想法,且教我。”
教聂含山?若是这话让其他人听了,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李修涯见聂含山诚心严肃,精神也是一振,却又苦笑道:“不过就是侃侃而谈,我有几斤几两老头你还不清楚吗?此事之复杂可不是做些诗词这般简单。”
聂含山有些失望道:“你跟沈兄说的,难道便无半点真实?”
李修涯见聂含山神色微变,安慰道:“虽然细节处我不懂,但是我说的话倒也并不是假话。”
“说来听听。”
李修涯道:“燕国强大,这点毋庸置疑,却仍然有不足之处。对外我便不说了,相信陛下已经制定好了方略,这对内可就麻烦太多了。”
对外其实就是在缓缓实行李修涯远交近攻的策略,不过短时间内肯定是没什么成效的。
“国无农不稳,燕国粮食充足,仓禀实而知礼仪,但是老头你觉得百姓皆是懂得其中道理吗?不然,士大夫清高自持,眼光远远看不到这些低贱的百姓,抱着圣贤之书终日研究,却不曾想过将这些知识传播下去,不曾想过教化民众,燕国虽稳,却也愚昧无知。”
聂含山微变,仓禀实而知礼仪,道理粗浅,燕国却做不到。
“光是这一点,便已经是难于登天了。”
李修涯点点头:“不错,寒门之子要出头,便是千难万难,圣贤曾言有教无类,但老头你看天下读书人,又有几个不是家底殷实,这便是世家之所以强大的原因。”
世家之所以能与皇权抗争并且屹立不倒,便是因为他们牢牢将这一点掌握在手中。
“科举初衷乃是为了对抗士族,可是经过变化之后,不过又成了世家的另一种武器了。”
聂含山点头,他也是科举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修涯叹道:“这点便不谈了,第一点便是千难万难,第二点更是天方夜谭了。”
“无工不富,发展工业如何艰难?”
聂含山有些疑惑,朝廷还有工部呢,这点应该并不困难才是。
李修涯笑道:“老头真觉得简单?不然吧?发展工业不难,难的是,这些新兴产业究竟属于谁。”
“属于...谁?”
聂含山一愣。
“谁在背后做主,便是属于谁,而老头你觉得,谁能做主?”
谁也做不了主,前期投入太大,除了国家之外,没有人愿意这般付出。
“秦楚与燕摩擦不断,燕国时刻备战,陛下是绝不可能同意再调拨银钱做这些虚无缥缈之事的。”
聂含山点头称是,不过这件事可以记着,来日方长,终会有用的。
李修涯又道:“如果说教育和工作都能解决,但是最后一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聂含山默然点头。
无商不活,便是要发展商业,但是这点,定然会遭到朝堂上下,乃至天下人的反对。
“士农工商根深蒂固,商人贪利深入人心,想要改变商人的地位,莫说是你我,便是陛下都不敢轻易去做。
而且现有的商人,大半也都是七大世家的人吧?”
“难道便无半点办法?”
聂含山有些不死心,他是真觉得李修涯说的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有道理。
李修涯笑道:“倒也不是没有,无非就是变法而已。”
“变...法?”
李修涯点头:“不错,燕国强大却已经开始腐朽,若是不思进取,百年之内必为秦楚合谋,变法以安民,安民以强国,强国则威伏四方。”
聂含山听了李修涯的建议,内心之复杂可想而知。
良久,聂含山突然拉着李修涯的手道:“你可愿与我一起,变法图强?”
李修涯双眼瞪出,一下甩开聂含山的手道:“当然不愿意啊,我现在家财万贯,生活好不快活,何必要去找死?我还想多活几年,跟伊人她们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玩呢。
我警告你啊老头,你要做便做,可别拉我下水。”
开玩笑呢?变法,这是要死人的。
想想申不害,商君等人,历来变法之人,无论成功与否,最后的结果定然是不怎么好的。
就连范文正公的庆历新政都失败了,莫说是我们了。
李修涯自然要断然拒绝掉聂含山的危险提议。
第一零六章 天下武林大会?
见聂含山有些失望,李修涯也有些不好意思。
“变法这事儿急不来的,老头你若有心,便是要先处理掉在这路上的障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李修涯点了点头:“便是这个道理,老头你现在虽然是权倾天下,但是要做这件事还远远不够。而且燕国还没有到危急存亡之时,不必操之过急。”
聂含山回复心情,展颜笑了笑。
“说得不错。”
话虽如此,但是李修涯的变法之说已经在聂含山心中拉开一条口子,早晚必有行动。
“那你觉得燕国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李修涯几乎脱口而出道:“自然是秦楚之祸了,若是能解决秦楚滋扰边关的问题,燕国自然可以好好休养生息。”
前年燕国便和楚国打了一仗,很难说今年不会再和秦国打一仗,这秦楚常年骚扰,已经让燕国有些不厌其烦了。
但燕国却并无出兵讨伐的把握,因为一旦开战,很有可能便是双线作战,实在不利。
“秦楚虽有数百年不和,却也有数百年的默契。我燕国先祖也曾有过结交其中一国灭掉另外一国的想法,却都以失败告终,秦楚之祸,由来已久。”
李修涯笑道:“在东元,最强大的两个帝国便是秦楚,就像一杆秤,刚好到了平衡,若是谁要往另外一头加上一丢丢砝码便会失衡,若是秦楚势均力敌的情形被打破,老头你真的觉得是好事吗?”
聂含山愣道:“你的意思是?”
“秦灭楚也好,楚亡秦也罢,都是一家独大,随后周边诸国若不俯首称臣,便要结盟合攻,到时候说不得又是一场春秋乱世,而这中情况是谁也不想见到的,老头你细想,这些年,秦楚可还有大规模的征战?没有,只有对其周边诸国的缓慢吞噬。”
聂含山细想之下,确如李修涯所言。
五年前,楚攻神武帝国,夺三城,占地百二十里。三年前秦伐天云,夺得衡连之地。
而这几年,两国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不断滋扰燕国。
“想必老头你也发现了,秦楚应该早就有了这点默契,他们是想各自坐大,然后再一决雌雄。如果有其他国家想要插手,必然会被其中一国强力阻止。”
聂含山微微点头,说得不错,不过他倒并不是多么担心。
“燕国是除了秦楚两国之外东元最强大的帝国,自然是秦楚最强有力的霸主竞争对手,秦楚不会坐等燕国坐大,早晚必有一战。”
“定北侯曾经给陛下上书,也曾提前过此事。”
李修涯满意道:“那还好,燕国不至于被打废。”
聂含山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
“这事儿也不说了,我觉得老头你还是安心处理内部的事情吧。”
聂含山点头:“说得不错,若是秦楚真的来攻,那便来吧,我燕国也不是软柿子,要吃下我们,他们也必要元气大伤,想必他们的胃口还没有这么大。”
就是这个道理。
李修涯见聂含山振作精神,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正好想问问老头你的看法。”
聂含山来了兴趣,笑道:“这倒稀奇,快说来听听。”
李修涯道:“我在卫国时,卫国有一支全部由江湖高手组成的约五百人禁军,这些人来去如风,人数虽少却也在潇寒谷一役中发挥巨大作用,想问问你,我燕国可有相似的组织?”
聂含山摇头道:“燕卫两国不同,卫国圣天宗乃是国教,最是忠心,以圣天宗统领卫国江湖势力,收拢以为己用,但是燕国地大物博,江湖势力不知凡几,高下难以决断,谁也不服谁,实在难以收伏,而且朝廷对于这些江湖势力一向不算友善。”
李修涯明白了,卫国之所以有圣天军,到底还是因为圣天宗能够力压群雄,一统卫国武林,而姬未央曾经也提到过,圣天宗一开始其实是姬姓皇族的家臣,忠心不言而喻,所以卫国才能接纳江湖众人成为助力。
而燕国鱼龙混杂,便是有心收伏,这些个江湖众人也定然不服管教,早晚必生祸事。
想到这里,李修涯突然觉得事情很有趣。
“侠以武犯禁,这些江湖众人始终都是个隐患,老头你就没想过处理一下?”
聂含山道:“自然想过,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你胡爷也出身江湖,其中的水不比朝堂浅。不过好在江湖之事于国于民都算不得有多大的影响,所以一直都是听之任之。”
李修涯笑道:“依我看,要想弥平武林祸患,其实也算不得困难。”
“哦,你有想法?”
武林之事虽不过芥癣之疾,但李修涯若是有兴趣处理了,聂含山倒也乐见其成。
李修涯有些兴奋道:“这些个武林众人所求,除了快意恩仇之外,还有就是名声地位,如果我们给他们名声地位,老头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说清楚些。”
李修涯道:“比如,我们举行武林盟主大会,众人比拼武艺,胜者成为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同时朝廷嘉奖一番,这些个武林之人大多出身低微,若是得了朝廷勉励,是否还敢对朝廷不敬?
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拉拢一部分江湖中人为我所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修涯越说越开心,又道:“到时候,武林盟主乃是朝廷册封,那江湖势力由武林盟主统领,而武林盟主又被朝廷管辖,老头你觉得这样是不是算是解决了武林之祸?”
聂含山闻言笑道:“这个想法很有趣,这样,待我奏明陛下,开一场武林盟主大会也并无不可。”
李修涯拉着聂含山道:“告诉陛下,就说李修涯自请可以办这件事,保证朝廷得一个大助力。”
聂含山第一次见李修涯这般激动,便是笑着应了下来。
“你既然有心,我便帮你揽下这个差事。”
“嗯,谢了。”
李修涯心满意足的走了。
聂含山独自一人坐着,沉默了很久,不知再想什么,
天色将近,只听得房间内响起一声悠长坚定的声音。
“变法!”
聂含山今日最大的收获便是这两个字。
次日,早朝之后,聂含山便来见燕帝李烜。
“哦,李修涯真这么说?”
聂含山点头道:“不错,臣觉得他说得不错,国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燕国要富强,离不开这三样。”
当然了,变法之说,聂含山是提也不敢提,能提的便是这几句话,能听,却不能做。
李烜笑道:“昨日便听闻沈师去了李修涯的府上,最后却是失望而归,想来就是被李修涯这几句话给打发了吧。”
“陛下明鉴,臣也是这么觉得的。”
李烜道:“到底还是年轻,应该多多磨炼一番,不过有这样的见识,将来也是必成大器。”
聂含山拱手道:“陛下说得是,此子太过率性,臣也很难管教。这不昨日,他兴冲冲的来找臣,给臣提了一个建议,臣觉得有些道理,想请陛下圣裁。”
李烜也来了兴趣:“哦,聂卿都觉得有道理,那朕也得好好听听。”
聂含山将李修涯想举办武林盟主大会的事情说给李烜听,李烜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还真是异想天开,这办法他也能想到。”
聂含山道:“其实也并无道理,臣的家臣便是出身江湖,江湖之人争名夺利不知凡几,这武林盟主之位定然会引得所有人的争夺,若是朝廷能从中获利,也并无不可。”
李烜摸了摸下巴,似乎也觉得有些可能性。
“说起来也对,卫国的圣天宗就是朕也听说过,在卫国地位尊崇,如果我燕国也扶持一个江湖宗门,那燕国境内应当也会平顺许多。”
“正是如此。”
李烜当机立断道:“那此事局交给聂卿去办吧,选出个武林盟主,左右不过一道旨意。”
李烜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办好了其实也没多大好处。
“李修涯说,他想主导这件事。”
李烜笑道:“也无妨,他想干就让他干吧。”
“臣,遵旨。”
李修涯正在家里躺尸,燕帝的口谕便到了。
“陛下口谕,着飞鱼卫使李修涯操办武林盟主大会,钦此。”
李修涯躬身道:“臣,李修涯接旨。”
李修涯笑容满面的送走传旨的内侍,谢伊人见李修涯开心,便问道:“相公今日好像特别高兴,陛下可是有什么赏赐?”
李修涯笑道:“陛下没什么赏赐,不过我们马上就会有一场大热闹可以看了。”
“大热闹?”谢伊人不明所以。
没错,李修涯想要举办武林盟主大会,就是想看看热闹。
金古温梁黄几位先生将武林描写得太过美好,李修涯也见识过胡岩和姬未央的武功。
若是不举办一场武林大会,那才真是遗憾。
见李修涯如此兴致勃勃,众人心中疑惑。
李修涯找到胡爷,开始打听江湖中的大小事情,以及有哪些人是特别出名,必须值得一见的。
胡爷还是第一次见到李修涯如此精力旺盛,也不没有藏私,一些个武林秘闻能说的都说给李修涯听。
连着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李修涯才将这些事情消化完。
“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修涯停下笔,满意的看着手中拟好的英雄帖。
“天下武林大会,真是让我期待。”
第一零七章 广发英雄帖
陛下谕旨,着飞鱼卫使李修涯举办第一届天下第一武道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燕都议论纷纷。
“李修涯,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心忌有些懵了,是真的懵。
完全摸不清李修涯的套路啊。
若说李修涯整日瘫在家里,算是韬光养晦,避人耳目,那如今又大张旗鼓的出来奉旨办差又算是怎么回事?
听说这差事还是他自请的,陛下也是能答应。
就算是出来营业了,这武林大会又算是怎么回事?
谢心忌迫切的想知道这所谓的天下第一武道会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仅是谢心忌,所有关注李修涯的人都被李修涯这个操作给惊到了。
李修涯背后是聂含山,这点毋庸置疑。
虽然近日好像和四皇子手下的谢心忌走得很近,但是众人还不认为李修涯已经倒向了四皇子。
那李修涯此举就不是四皇子指示,而是聂含山在背后指使?
“先静观其变吧。”
各方有所关注的势力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关注,倒是想看看李修涯和聂含山玩的什么把戏。
“老头,我都想好了,武道会期间,咱们可以顺势招安一些江湖势力,人数不需要太多,也来个五六百人就行,建立一个新的卫所,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锦衣卫如何?”
李修涯兴致勃勃的不停给聂含山讲述自己的设想。
聂含山对此事并不算多么伤心,见李修涯热情,却也不想不顾他的面子。
只好应付道:“此事我应下了,若是你真能招到五六百人,我给你再设一个卫所又如何?到时候就再给你加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好不好?”
锦衣卫指挥使?李修涯眉眼含笑。
“这个好,这个好。从今以后,我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官号青龙...”
见李修涯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聂含山有些无奈。
这人怎么一会清醒一会疯癫?
怕不是有病?
“最近燕都将你的事传得很厉害,你准备怎么办?”
李修涯笑道:“传呗,越热闹越好。”
聂含山点头:“其实这样也好,做些无关紧要的事,别人自然放松警惕。”
李修涯明白聂含山的意思,但他其实并没想这么多。
李修涯早就拟好了英雄帖,已经派飞鱼卫的兄弟前往大燕各处的武林势力送信。
一时间,一时激起千层浪。
这些江湖众人打打杀杀为了什么?
无非也是荣华富贵,争名夺利。
如今官方认证的天下第一就在眼前了,自然引得所有人的意动。
根据胡爷的消息,燕国境内的江湖势力很多,大大小小千余宗派。
不过不入流的很多,有资格接到李修涯邀约的其实并不算多。
接到英雄帖的不见多么欣喜,但是没接到,却是不开心了起来。
李修涯早就让飞鱼卫造势,若是没接到英雄帖,便是没资格。
没资格便是不入流。
“朝廷要举办武林大会,要选出一个天下第一来做武林盟主,从此以后武林之事便有武林盟主管辖,你们觉得如何?”
万刀宗,宗主仇万刃作为武林名宿,自然也接到了李修涯的英雄帖。
“江湖事江湖了,朝廷这突然插一手,倒是有点让人始料未及啊。”
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英雄帖也不是这么好接的。
若是接了,便是要低人一头的意思。
可若是不接,那也还是一个麻烦。
“让我说,虽然我们和朝廷中人素无来往,但是朝廷既然广发英雄帖,我们收到了自然也不好拒绝,就算朝廷有所图谋,那也是正正经经的阳谋,我等虽然知道,却也必须去试上一试。”
仇万刃点点头:“天下第一的名号实在有些吸引人,就算我们不动,别人也会去争,若是到时候真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我等是遵从他的号令还是不听呢?”
听,毕竟我没参加,心里多少不服气。
不听?那定然会遭到朝廷甚至武林同道的打压。
“朝廷倒是甩出一块肥肉啊,我等却是不得不往上咬啊。”
仇万刃定了定神,肃然道:“既然如此,便往燕都一行,去争一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头。”
与万刀宗的情况相同的还有很多。
有的是洞悉朝廷有所计划,却也不得不参加的。
有的则是对天下第一有着莫名追求的,更有的武痴为了应战高手。
反正江湖乱了,人人激动。
虽然与会之期尚早,不过有些人却已经准备先一步往燕都而来了。
“张郝,通知弟兄们,这段时间都给我注意点,凡是陌生面孔出现在燕都,都给我登记好了,若是出了差池,麻烦就大了。”
“是。”
武道大会也不是说办就办的,江湖众人齐聚燕都,势必是对燕都治安的一个考验。
不过幸好聂含山是禁军的头头,倒是没几个人对李修涯有意见。
说些不疼不痒的闲话,李修涯自然当做没听到。
李修涯定的时间在五月,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李修涯要在城郊修建比武擂台以及一些标示之类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李修涯自己花钱。
聂含山是一点都没给李修涯预算。
原话是:“你要的一切方便我都给你了,但是你要钱,我这是吏部,不是户部,你若是有本事去户部要钱,我倒是乐见其成。”
考虑到和户部不熟,李修涯想了想便放弃了。
反正老太爷给自己准备了百万巨款呢,花钱买个开心嘛,无所谓了。
李修涯大手一挥,给老子修起来。
再值得一提的是,毕竟是为朝廷办差,所以是工部监督建造的,而这人工,自然也是李修涯出钱。
燕国要办什么武林大会,选武林盟主的消息不仅在燕国境内传得沸沸扬扬,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边各国。
各国朝堂之内倒是还好,就当是燕国玩闹了,但是江湖众人可不这样想。
怎么?你区区一个燕国,就敢称天下第一?
你若是叫燕国武林大会便罢了,胆敢自称天下第一,我们第一个不服。
既然武无第二,那就比上一比。
是以周边各国的江湖势力准备不请自来的也有很多。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卫国。
最近卫国的日子过得不错,燕国源源不断的送来粮食,陈国自潇寒谷一败之后也一直很安生。
姬未央处理国事愈发的得心应手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一直梗在姬未央心头。
处理完奏章,姬未央却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来到太妃的寝宫。
太妃仍然是端坐着,脸色如常,但是眼神之中多了些活力神采,身后立着好几个侍女。
姬未央见状,微微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久坐吗?可是累了?”
姬未央对太妃的行为有些生气,怎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太妃笑道:“今日得空来,想必是有些消息要告诉我吧?”
姬未央道:“李修涯要举办什么天下第一武道会,广邀燕国境内的武林高手前往争夺这个名头,我圣天宗自然不能免俗,本宫也准备派人前去看看。”
听到李修涯的名字,太妃的眼神微动。
“这个消息与我并无多大的关系,说与我听,无用。”
姬未央眼神复杂的看着太妃,随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相见李修涯吗?”
见李修涯?太妃的身子微颤,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想,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姬未央道:“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杀了你,不过你是我皇伯母,我终究下不去手,李修涯对我卫国是有仇有恩,如今你有是这般情况,不得已,只是委屈你了。”
太妃摇头道:“若是之前,我便是想死,可是如今,我却是怕死得紧。”
姬未央见太妃幸福微笑,心中不免落寞。
“本宫准备让师傅代表圣天宗去一趟燕国,你...也一起吧。”
太妃闻言,双眼蓦然一亮。
“此话当真?”
“自然,你知道的,本宫之前对李修涯却有非分之想,可是如今世事变迁,本宫与他再无可能,便是放你去,聊表安慰吧。”
姬未央现在还能记得清楚,当初宴会之上,那个狂放醉吟的风采少年。
太妃沉浸在喜悦之中,随即就要伏地谢恩。
姬未央见状连忙上前将太妃扶起来。
“不必如此了,你收拾一下,趁着你现在身子合适,随时准备出发吧。”
姬未央离开太妃寝宫,便直接让贴身保护的自己的辛离将此事传信给圣天宗。
教主得了姬未央的消息,便对莫道宗道:“殿下想让你代表圣天宗前往燕国,你可愿意?”
莫道宗应道:“殿下开恩,饶恕了我,对于殿下的命令,自然不敢不从。”
教主笑道:“此事本座倒是也有些兴趣,不若本座亲自走一遭吧,圣天宗窝在卫国已经太久了,本座也想看看江湖是否还有我圣天宗的位置。”
莫道宗愣道:“教主想亲自去?”
“怎么?本座去不得?”
“倒不是这样,只是...”
教主见莫道宗迟疑,笑道:“没什么只是的,本座长居卫国,也想见识一下天下英雄呢。”
莫道宗想了想,便是点头遵从。
便是不去见识一下天下英雄,那也得认识一下自己后娘给自己老爹戴的绿帽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第一零八章 钓鱼执法
五月之期尚早,李修涯除了偶尔去工地看看进度,便是瘫在家中与三女嬉乐,简直纨绔至极。
期间有诸多拜帖送上府来,却被阿娇全都拦在门外。
太学府的学子们一直想找机会收拾李修涯,可惜李修涯终日都不出门,想要邀请李修涯参加什么活动,也全都被拒绝。
一时间竟有些无计可施了。
这些日子,唯一能进李修涯府门的,唯有一人而已。
“幼凝啊,又来了。快来,下棋啊。”
云烟见萧幼凝来到,连忙招呼。
萧幼凝来得勤快,就差住在李修涯府上了。
对此李修涯有些无奈,心中不免埋怨起萧鼎来了。
堂堂大家闺秀,整日往别人府上跑,这算个怎么回事?
内院亭子,开春之后,天气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所以李修涯的消遣便从室内运动移步到了室外。
软塌上,李修涯埋在清夫人的怀里头也不抬,清夫人手中拿着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偶尔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等到李修涯动了动,便又伸手拍了拍,但是眼神却从不离开手中的书。
云烟和谢伊人正在下象棋,两人棋力相当,倒是下得有来有回。
李修涯本也坐在对弈的位置的,不过他谁也下不过,只能气呼呼的被赶到一边。
谢伊人见萧幼凝来到,便起身道:“是幼凝姐姐来了,正好,刚刚伊人正好输了,姐姐来帮伊人报仇啊。”
谢伊人对萧幼凝的感官不错,一直都很友善。
而萧幼凝跑得这么勤,众女哪有不知道她心思的?
只是李修涯一直都在装死,便也不好打破。
而谢伊人知道萧幼凝的身份,萧家名门望族,绝不可能同意此事,所以谢伊人对于萧幼凝便是没有一点担心。
萧幼凝对着谢伊人笑了笑,便坐在云烟对面,两人重新摆好棋局开始下了起来。
谢伊人则是来到李修涯身边,不懂声色的掐着李修涯腰间的肉。
李修涯动也不动,默默承受。
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家都有了默契,你掐你的,我忍着好吧?
萧幼凝心中也是无奈,李修涯不出门,便是没有一点独处的机会,只能每日上门来,说真的,她都觉得有些没脸没皮了。
偏偏这个死人又在装聋作哑,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倒是给句话啊。
李修涯能怎么办?
装死是他唯一的出路。
三人心里活动便是不提,清夫人这边倒是无所谓,她最关心的除了李修涯给她写的小说话本,便是自己的肚子。
跟着李修涯也挺长一段时间了,欢愉多次,却始终没有怀上孩子,这让清夫人有些难受。
毕竟她的年纪是最大的,最好是能早些怀孕诞下个一男半女的。
云烟则是对萧幼凝持欢迎态度的,毕竟是闺中密友,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若是共侍一夫,自然是极好的。
场面有些诡异尴尬,不过众人都习惯了。
“公子,谢府的又来人了。”
如蒙大赦,李修涯先忙爬了起来,对阿娇道:“是吗?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便迈步上前,一转眼便出了庭院。
“既然李郎走了,有些话做姐姐的一直憋在心里,三位妹妹可否一听?”
一向温婉娴静的清夫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谢伊人和萧幼凝好像知道清夫人要说什么,相互对视一眼。
清夫人笑道:“伊人妹妹是李郎正妻,虽然年纪最小,却是李府一家主母,而幼凝妹妹的心思,想必大家都清楚明白。相公的心思,我心里有计较,他是不懂如何拒绝幼凝妹妹,又不想伤害我们,所以才一直装聋作哑。
但是我们也不能长久这般下去,徒增李郎的烦恼。所以在这里,我要劝劝幼凝妹妹,李郎已有正妻,我与云烟妹妹都是妾室,而你出身高贵,断然不可能为妾的,所以此事还请你断了念想,切莫再让李郎为难了。”
清夫人话说得清楚明白,萧幼凝如临大难般,脸色一白。
云烟道:“云烟知道,相公与幼凝共患难,云烟也希望幼凝你能得偿所愿,但是清姐姐的话也不无道理。”
谢伊人也道:“伊人是最爱吃醋的,无论幼凝姐姐你什么心思,伊人都不希望相公再有其他人了。”
谢伊人的话有些决绝,萧幼凝颓然丧气道:“是吗?幼凝明白了。”
萧幼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是心中所念所想,怎么也压制不住。
谢伊人见萧幼凝难受挣扎的模样,心中不忍。
“若是姐姐...”好似下了决心,谢伊人道:“若是幼凝姐姐能劝服家人委身做妾,伊人便是做主让你进门也无妨。”
萧幼凝闻言,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谢伊人。
“伊人妹妹说的真话?”
谢伊人笑道:“伊人这个条件可不简单,幼凝姐姐若是办得到,伊人无话可说。”
门第之事,岂是说说就能解决的?
谢伊人也不想关系处得这般尴尬,便是开了个口子,许下一个无法完成的条件。
这时,李修涯又回来了。
“伊人,快跟我走。”
李修涯兴冲冲的上前拉着谢伊人就要往外走。
谢伊人问道:“相公,什么事这么着急?”
李修涯笑道:“谢府来人,说是你娘的墓已经修葺完毕,我们可以前去祭拜。”
谢伊人一呆,随后高兴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一趟吧。”
谢伊人心情激动,虽然身后还有三女,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李修涯拉着谢伊人,两人快步离开。
清夫人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笑道:“李郎对我们皆是一视同仁,但若是说心中偏爱,伊人妹妹便是占了大半,幼凝妹妹倾心李郎,李郎是否意动并不重要,只要伊人妹妹开口,李郎定会遵从的。”
萧幼凝缓缓点头。
这边李修涯与谢伊人乘着马车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座孤山上。
谢伊人母亲的尸体自然是找不到了,不过谢心忌特意在扔尸体的山上修建了坟墓,算是诚意。
明面上当然是早就修建好的,修葺不过是托词,大家心照不宣。
谢伊人自然也明白这点,但是想到自己母亲终于有了一个安息之处,便是心肠九结,抱着崭新的墓碑放声大哭起来。
李修涯站在谢伊人背后没有上前,任由谢伊人发泄。
墓碑很新,一看就是新立的,但是其中的意义却是不同。
“岳父大人,大舅哥,你们啊,还真是用心。”
李修涯看着几欲昏厥的谢伊人,心疼不已,对谢府却没有半点感激。
以为修建一座坟墓便够了吗?
欠伊人的,便要多多偿还。
谢伊人哭得累了,双眼红肿,轻声叫了声:“相公。”
李修涯连忙上前,将谢伊人抱在怀中。
“岳母大人,小婿李修涯,第一次见面,有些仓促了,还望你不要见怪。”
李修涯与谢伊人一同跪在墓前,微微躬身。
“伊人不说,小婿也知道你们母女从前受了很多委屈,不过您放心,伊人有小婿照顾,便是半点委屈也不会再受了。
至于谢府,您也放心,小婿定会让您安息。”
“相公?”
谢伊人抬起头,拉了拉李修涯的衣袖。
李修涯笑了笑,将谢伊人扶起。
“相公知道,伊人从前缺乏保护,对我自然依赖,所以一开始才会排斥云烟等人,但是相公要告诉伊人,伊人既是我李修涯的妻子,我便会一直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有任何不安。”
李修涯说得深情,谢伊人自然感动不已。
守在一旁的胡岩闻言,胸口竟是有些恶心起来,这招学不会啊。
“呵呵,好了,既然知道了岳母的墓,今日来得急切,来日再备好香蜡纸钱,我们领着清儿和云烟一起来祭拜,好吗?”
谢伊人闷闷点头。
来得急切,回去的时候却是缓缓而行。
谢伊人靠在李修涯的怀中,听着李修涯缓缓而出的情话,心中无限满足。
李修涯知道谢伊人此时心情定然激动,也是一直不停的说着好话,试图缓解。
说着说着,谢伊人突然抬头叫道:“相公。”
“嗯?”
谢伊人问道:“幼凝姐姐,该怎么办?”
李修涯笑道:“萧小姐出什么事了吗?什么怎么办?”
谢伊人见李修涯明知故问,佯怒道:“相公不要装疯卖傻,你知道伊人的意思。”
李修涯摸了摸谢伊人的脑袋,笑道:“刚刚不是说了吗?相公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的,云烟和清儿的事,相公还要跟你道歉呢,至于萧小姐,她是一厢情愿,相公可从来没有愈矩的。”
“呸,伊人才不信呢。”
谢伊人在李修涯怀中扭捏。
“幼凝姐姐天姿国色,相公敢说不心动?”
“便是心动,也不一定要行动啊?相公有伊人三个了,满足得很呢。”
“不过伊人答应了幼凝姐姐,让相公娶她进门呢。”
李修涯大惊:“啊?你答应了?”
谢伊人点头,叹道:“是啊,伊人都答应了,相公该不会要拒绝吧?”
李修涯一时间不知所措,只道:“既然伊人都开口了,相公倒是无妨。”
谢伊人一把掐住李修涯腰间,怒道:“好啊,伊人就知道相公是口是心非,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李修涯惊呆了,卧槽,你这算是钓鱼执法吧?
第一零九章 踏青趣事
谢伊人虽然没说要对谢府如何如何,但见今日谢伊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李修涯更是心疼。
那谢心忌假惺惺,故作恭顺的模样让李修涯恶心得紧。
对于谢府的妥协,李修涯心里却没有半点感激,谢伊人的母亲曝尸荒野,而这坟墓却是迟了好些年,如今不过幽魂有了个归宿,本就是谢府欠的,却是还不清了。
原本修葺坟墓是讨好李修涯,却不曾想,李修涯竟是以此恨上了谢府。
若是谢心忌知道了,怕是要后悔死了。
冬雪化开,春日融融,天气渐渐回暖,连带着人也更加疲软。
春闱将近,聂含山这次是主持,忙得紧,没心思管李修涯。
而春闱与李修涯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李修涯更是慵懒,每日就是瘫着,连城外的工程进度也甚少去看。
“相公,别困了,我们出去踏青吧?”
谢伊人拉着李修涯的胳膊,不停的摇晃着。
李修涯在家里能待住,几个女子却是闲不住了。
前些日子化雪,天气太冷了不宜出门,如今回暖,正是踏青赏景的好时节。
“你们要去便去吧,相公乏了,不想去。”
李修涯翻了个身,不看三女,准备继续在家中躺平。
云烟道:“相公终日都窝在家中,也不出去应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修涯笑道:“我自不再求什么加官进爵,应酬作甚?聂老头近些日子忙得很,我去打扰也不好。至于烦心之事,更是半点没有的。”
甚少发言的清夫人也轻声道:“相公不为自己,也该为我们想想,整日在家中却有烦闷,也应该出去透透气了。”
“你们要去便去,带上胡岩,注意安全便是。”
谢伊人无奈,起身与两女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有些失望。
清夫人淡淡一笑,上前一步来到谢伊人身边,伸手轻轻在谢伊人胸口捏了捏。
“啊...”
谢伊人未及反应,便觉轻微不适,脸色潮红的惊叫一声。
听得谢伊人叫声,李修涯连忙爬了起来,着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见谢伊人红彤彤的脸,李修涯上下打量。
“可是扭到了?还是磕了碰了的?”
谢伊人顺势轻声哭道:“伊人没事,相公继续休息吧,让清姐姐我云烟姐姐照顾一下就好。”
李修涯见状哪里放心,都哭了呢。
“别说胡话。”李修涯仰头大喊:“阿娇,阿娇...”
谢伊人连忙捂住李修涯的嘴,柔声道:“相公不思进取,伊人忍了,不参加春闱,伊人也由着相公,如今却是让相公陪陪伊人也不是不愿意了?”
李修涯惊道:“伊人说得哪里话?伊人但有所言,相公无不应允。”
谢伊人闻言双眼未亮,却又马上故作黯淡。
“还说不是?如今不过就是让相公带伊人几人出门踏踏青,相公便是推三阻四,伊人明白了,便是嫌弃伊人了对吗?”
李修涯急道:“怎么可能?我何曾嫌弃过你们?爱你们都来不及呢。”
云烟适时柔声道:“相公就是这样爱我们的?将我们圈禁府中,不见天日,连一同游玩都不应允?”
“你们误会了...”李修涯反应过来,这是在下套呢。
不过就是出门踏踏青,不至于吧?
“罢了罢了,让阿娇准备一下,你们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行了吧?”
谢伊人与云烟相视一笑,各自揽着李修涯一根胳膊,甜腻腻道:“相公真好。”
“现在又知道相公好了?不觉得相公不爱你们?”
李修涯心中好笑,揽着两女各自亲上一口。
清夫人在三人背后,一脸微笑的缓步跟着。
临近晌午,太阳高悬,却只觉温暖舒适。
城郊有不少适合踏青的山庄草地,李修涯等人也不熟,只是随意打听了一番,便来到城西的一片桃花林地。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引得人心神迷醉。
李修涯抱着脑袋躺在草地上,身子却是愈发沉重,眼看就又要睡过去。
旁边谢伊人和云烟在林间追逐,好不自在。
清夫人则是守在李修涯身边,很是安静。
除了李修涯等人,林地也有很多其他人,大多都是些少年公子,大家闺秀。
不过素不相识,大家都是各自玩自己的。
林间有一亭子,此时正有好些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正在争论什么。
李修涯等人离得不远,时而还能听到些声音。
或是听得烦了,李修涯翻身抱着清夫人的腰肢,将头埋了进去。
清夫人善解人意,轻声问道:“相公可是觉得吵闹?”
李修涯嗯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争的,无非就是诗词罢了,写得不妥便改呗,至于吗?”
“李郎诗才绝世,自然文不加点便是经典之作,但却不知其他人吟上一首,却要思忖良久,与同伴有些争论倒也正常。”
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密至此,自然引得其他人的关注。
“光天化日,不知羞耻。”
有些路过的人低声骂道,李修涯也不生气,自己老婆,合理合法,便是让你们嫉妒去吧。
清夫人以李修涯为天,更是毫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清夫人姿容秀丽,旁边早有不少人的视线时而转向她,却见李修涯明目张胆的揽着佳人,心中颇有不忿失望之色。
李修涯抬头瞧见,不由笑道:“清儿总是担心自己年纪比我大些,怕我嫌弃,却不知以清儿的容貌姿态,这些个小年轻心中是何等的青睐?”
“便是让他们想去吧,清儿只要李郎便好啊。”
“哈哈...”李修涯大笑不止,起身坐了起来。
“相公在笑什么?”
谢伊人和云烟像是累了,正好回来。
三女各有千秋,环坐在李修涯身边,更是让人心生嫉妒,恨不得取李修涯而代之。
李修涯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笑容更甚。
“相公是在得意啊,娶得你们三个美娇娘,平生何其幸运。”
三女闻言,各自欣喜。
“相公错了,能够服侍相公,乃是云烟的幸运才是。”
场面一度和谐,只有不远处阿娇提着两个大食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饭。
而胡岩则是一直倾听着,指节敲动着手中长刀,心中思索万千,好像是在记录什么。
“伊人看亭子里面一些读书人正在吟诗作词,相公也是举人,却好久都不见相公再读书了。”
李修涯笑道:“春日不是读书日,夏日炎炎正好眠,秋高气爽冬又至,若是读书看明年。此间春色,何不大被同眠?”
谢伊人笑骂道:“相公竟说些胡话,伊人不爱听。”
三女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红了,李修涯笑容更欢了。
胡岩悄悄将这句记下,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
几人本就瞩目,李修涯又没有刻意降低音量,这话却是被一旁的人听了去。
“兄台,兄台...”
李修涯止住笑容,却见一年轻公子上前。
“哦,公子有何见教啊?”
年轻公子脸色颇为难看道:“本来兄台领着家中姬妾出来游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有些亲密之举,众人权当看不见,但是公子刚刚说言,在下定然难以原谅。”
李修涯愣道:“请公子说明白些。”
李修涯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年轻公子哼道:“兄台何必装傻?看兄台的模样,应该也是读书人,怎可荒废学业?春夏秋冬皆是不合适读书,那何时才是读书之日?”
嗨,我就说嘛,李修涯明白了。
原来是个迂腐书生。
年轻公子又道:“年年春秋冬夏,便是年年都不读书?若是世人听了兄台所言,那圣贤道理却又如何研习?”
李修涯见年轻公子据理力争,大义凛然的模样,却是觉得可爱。
“公子说得是,刚刚只是在下与家中夫人的玩笑之语,当不得真的。”
年轻公子脸色稍缓,语气渐渐放松。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这读书便是不分日子,不论冷暖...”
年轻公子滔滔不绝,李修涯正是惊奇。
好家伙,用我的诗来教训我?
罢了罢了,这小年轻固执可爱,便是听会儿教诲,倒也无妨。
年轻公子说得多,却见李修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连带着身后几个天仙似的姬妾脸上也挂着笑容,脸色一红,便是讷讷说不出话来。
还是个腼腆的孩子啊。
李修涯心中想到。
“公子的话,在下记住了,刚刚不过是一时戏言,绝没有不尊重圣贤的意思,也没有懈怠侮辱的意思,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年轻公子见李修涯态度诚恳,便也不做纠缠,拱了拱手,便红着脸跑开了。
“相公也有今日?三更灯火五更鸡,相公听了可有振聋发聩之感?”
谢伊人故意调笑,李修涯无奈笑道:“有啊,听了这位公子的话,更是觉得羞愧无比,不行,我怕是没脸见人了,清儿,让我去你怀中将自己埋起来。”
“呵呵...”
三人见李修涯无赖的模样,捂嘴轻笑。
另一边,年轻公子告别李修涯等人,正来到亭子里。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口角,居然动起手来,年轻公子被几人架住不能挣脱,口中大叫着:“放开我...”
李修涯循声看去,脸色微变。
“走,我们过去。”
第一一零章 亿点点
亭子里热闹非凡,年轻公子被拉住,正极力挣扎。
对面一人道:“别以为你侥幸进了太学府,便能与我们并列,不过就是一个小地方来的低贱之人。”
年轻公子仿佛没听到一般,便是伸手想要抓取什么。
那人拿着手中灰色石佩,一脸嫌弃。
“破烂玩意,还当个宝,不过就是块破石头,以为穿根线便是玉石了吗?”
说着还取出自己腰间的白玉佩饰,两者对比,更显得灰石佩黯淡无光。
“啧啧,穷酸就是穷酸,当上举人,还是穷酸。”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那人眼神一转,突然笑道:“你这么紧张,那便还给你吧,不过...”
那人突然转身,猛的将灰石佩扔了出去。
却见空中一道身影急速掠过,稳稳的将灰石佩抓在手中。
“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李修涯领头,笑着迈步上前。
“大家都是出来游玩的,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诸位公子诸般吵闹便也罢了,怎么还可以乱扔东西?要是砸到人可就不好了,就算没有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总是不好的,公子觉得呢?”
李修涯说的什么,众人并未听清楚。
众人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李修涯背后谢伊人三人。
李修涯见自家所得话被当做了耳旁风,喝道:“放肆,诸位都是学子,怎么如此无礼?”
众人都是要脸的,见李修涯生气,便也有些不好意思。
“得罪,得罪了。”
李修涯哼道:“原来这就是燕都读书人的德行,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公子不是燕都人?那想必也是来参加春闱的吧?”
“与你们何干?”
“你...无礼!”
李修涯冷笑,指着还被架着的年轻公子道:“这便是你们燕都的礼数?”
众人连忙将年轻公子放开,年轻公子得了自有,便是急切的来到胡岩身边讨要灰石佩。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年轻人连连鞠躬道谢,李修涯道:“不必客气,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公子以后还是少来往吧,平白污了读书人的名号。”
如果说刚刚众人只是有些羞愧,那李修涯这句话一出口,算是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编排我们?”
李修涯笑道:“这倒要领教,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为何我编排不得?”
领头的学子哼道:“看你的模样,不过就是地方来的,一个举子也敢在煌煌帝都出言不逊?”
“怎么,帝都不让说脏话啊?在下寻思着,大燕律法好像也没有这一条吧?”
“你胡搅蛮缠,出言侮辱我等,便是侮辱太学府,侮辱读书人。”
李修涯眼神一变,太学府,沈老头的地盘?
李修涯冷冷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能代表太学府,代表读书人?在下也是读书人,可不曾记得让你代表了。
说在下出言不逊,我看你们才是口出狂言,出手侮辱同学,莫说是读书人,便是为人都不耻,真不知道你们的书读到哪里去了。难道圣贤教的做人道理,尽是进了狗肚子?”
敢骂我们是狗?
众人更是怒了。
“太放肆了,你是谁,我等要定启禀上师治你的罪。”
李修涯双抽抱胸,轻笑道:“便是去请你们的上师吧,看看他知道事情经过,还有没有脸面为你们出头。”
“你...”
见众人模样,李修涯笑容更甚。
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真是太令人舒适愉悦了。
这时,年轻公子拉了拉李修涯,低声道:“他们出身不凡,公子还是不要过分得罪。”
李修涯安慰道:“天下逃不过一个理字,若是有理不敢力争,那离道德崩坏,怕也不远了。”
年轻公子一愣,不再言语,脸上忧虑却不减。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得罪我们。”
李修涯愣道:“你们是谁?”
众人好像终于找回场子。
“家父乃是吏部侍郎,这位是杨尚书的公子,这位是李大人的公子...”
哦,原来是一帮官二代啊,怪不得这么嚣张。
李修涯默默记住这些人的名字。
众人见李修涯好像是被镇住了,得意笑道:“怎样?你现在知道我们的身份,可还敢得罪我们?”
“这么说,诸位公子是要仗势欺人了?”
领头人故作无奈道:“本公子其实也很想跟你讲道理,可惜,公子伶牙俐齿,既然道理讲不过,咱们就只能讲讲势力了。在这燕都之中,你们这些外来的学子,便是注定要被本公子欺负,可有不服?”
说得好有道理啊,道理讲不过就讲势力。
李修涯默默点赞,随后笑道:“公子们出身高贵,行为却如此卑劣,不怕给尊父抹黑?”
“哈哈,笑话,你们这些瘪三,想要出头,下辈子吧。这燕都贵人多了,谁听得到你们的声音?抹黑,你们配吗?”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起来。
李修涯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妈的,这些个纨绔好像不傻啊。
这和李修涯印象中的纨绔不一样啊。
李修涯却是不知,能进太学府,那是半点猫腻都没有的,这些人除开人品,个个都是才思敏捷的正经举人,岂能不知道利害?
不过长期高高在上,养成了这般卑劣性格罢了。
李修涯被气笑了。
“我道沈先生是何等名望,怎么教出来的学子尽是这般腌臜之人,仗势欺人还这般理直气壮,今日也真是见识了。”
“就是欺负你了又如何?”
事到如今,便是半点也下不来台,就是要死磕。
“以为做得一手好文章就可以在先生面前得意,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可笑!”
年轻公子突然怒道:“明明是你们文章做得不好,被先生责罚,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一班十数人,只有你交得一篇华美文章,若是你写得不好,先生也不必责罚我们。”
李修涯听得奇了,三观已经在崩塌的边缘。
天下还真有这种事?
事情经过李修涯大概有了了解。
无非就是自己没把事情做好,却把错归咎别人做得太好。
“整日装作努力上进的模样,讨先生欢心,本公子就是看不惯,不过一个寒门出身的穷酸,凭什么?”
李修涯怒了,喝道:“你们出生便是终点,却不知寒门子弟想要出头要多难,供人读书之花费让人望而却步,他既是勤勉为学,尔等不以之为榜样,却还有心唾弃,怪不得你们先生要责罚你们,真是数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士族子弟如此,真是丢脸丢尽了。”
“哼,你以为你是谁,敢来教训我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公子只需要动动手指头,碾死你们,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李修涯悠悠道:“只会御使家中势力,自己却是没有半点能耐,罢了罢了,胡岩,你武功好,我们是跑不脱了,待我们死了,你便将此事传遍大燕,让我大燕学子都看看,这燕都的世家子弟都是什么德行。”
李修涯笑眯眯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若是真敢动手,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的。”
众人不傻,自然明白李修涯的意思。
“怎么,吓唬本公子?以为本公子是吓大的?”
李修涯连连摆手,笑道:“可别这么说,在下可不敢再得罪公子们了,公子们狗仗人势,在下害怕,害怕得紧。”
三女闻言,皆是轻声笑了起来。
可是这笑声在众人听来却是尤为刺耳。
“你找死。”
众人就要上前,却见胡岩双手环刀,迈步挡在面前。
“忘了提醒诸位,我这护卫出身江湖,整日高来高去,他的心中可没有什么世家门阀的概念,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诸位要亲自动手,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众人见胡岩眼神冰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寒气,心中惧怕,便不敢上前了。
“哼,本公子可不像你们乡野来的粗人,动手怕是有辱斯文。都是读书人,也别说本公子仗势欺人,你们两个与我等便来一次文斗,若是你们胜了,本公子便是赔礼道歉又如何?”
哦?看来这些人也不算坏到骨子里,竟是还有几分余地。
“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
那人不屑笑道:“倒也简单。”
迈开步子,那人指了指自己裆下,“从这里爬过去,以后见到本公子便绕着走,本公子便也不找你们的麻烦,如何?可还公平?”
罢了,李修涯收回刚刚的话,这些人就是烂到骨子里了。
身边年轻公子一脸不忿,就要理论,李修涯拦住他,应声道:“公平,公子说的话,真是公平极了,不过公子想怎么个斗法?”
“既是春风得意,当以诗词闻世,便以诗词为胜,如何?”
李修涯心中不屑,敢不敢有点新意?
背后三女听了,眼神之中竟是有些古怪,也有些期待。
说起来,李修涯有好些时候都没有作诗了吧?
这样是不是应该多谢这些人给机会?
就连胡岩看向众人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搞得众人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年轻公子却在李修涯身边轻声道:“我只是文章做得好些,诗词一道甚少涉猎,这张公子等人终日浪荡,但是才学是有的,我读过他们的诗,不算差的。”
李修涯笑了笑:“放心,诗词嘛,正好我也会亿点点。”
第一一一章 谈话 上
又要写诗了,李修涯心情还挺激动的,脑中不断思索着合适诗句。
可惜,一个声音将李修与众人拉回现实。
“我若是你们,怕是不敢在他面前卖弄诗词的。”
来人风采绝世,嘴角含笑,眼神中却带有丝丝威严的看着众多学子。
李修涯见来人面貌,微微惊讶,随后躬身道:”参见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也是太学府的学子,众人自然也认识,纷纷见礼。
“参见殿下。”
九皇子李闲虚抬一手:“都是出来游玩的,便不必多礼了。”
“谢殿下。”
李闲问道:“可是宋侍郎的公子,宋郜是吧?”
为首的学子立刻躬身应道:“正是,在下便是宋郜,家父吏部侍郎。”
李闲既然自称为我,便是不想用皇子身份压人,所以宋郜也是自称在下。
“你我也算同窗,有些话我应该也能说得你两句。”
宋郜恭敬道:“请殿下教诲。”
李闲道:“刚刚才我在一旁听得仔细,说到底,你们还是在仗势欺负这位...敢问姓名?”
年轻公子刚进太学府不久,还不认识李闲呢,听了是皇子,有些紧张局促。
“学生...在下阳州汤阴县,杨过杨慎之。”
杨过?独臂大侠啊?
李修涯闻言怪异的看了杨过一眼,特别是他的手臂。
好想问一句他是不是有个姑姑。
“大燕科举,不论出身,不看门第,便是寒门子弟的唯一晋升出路,尔等既然是官宦之后,更该以身作则,一视同仁。杨兄乃是凭自己的本事进入太学府的,和你们是同窗,便是不相敬相爱,却也不该行为侮辱。
尔等既是看不起寒门弟子,岂不知当今次辅杨宣杨大人也是寒门出身?难道你们也敢看不起杨阁老?”
宋郜等人连忙躬身告罪:“我等没有这个意思。”
李闲怒喝道:“燕都学子的风气何至于此?”
“请殿下恕罪。”
宋郜等人背后有人,就是李闲也不想过分得罪,便是出言教训一番,也就罢了。
“罢了,尔等父亲都是朝廷栋梁,想必是忙于公务,甚少对你们管教,以至于你们有了些许跋扈。”李闲又对杨过拱了拱手道:“算是我替他们向杨兄道个歉,还请杨兄见谅。”
杨过哪里当得皇子行礼,连忙摆手道:“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李闲笑了笑,算是将此事大事化小了。
“李兄好兴致啊,我还以为你会终日守着如花美眷在府中做乐,不问世事了。”
李修涯笑道:“殿下说笑了,不过这倒是在下心中所愿。说起来,殿下是何时回来的?”
李闲笑道:“开春之时便回到燕都了,也给李兄府上送了无数拜帖,却都是泥牛入海,不见一点回音啊。”
有这事?李修涯转头看了阿娇一眼,她是负责替李修涯挡门的。
阿娇提溜着食盒吐了吐舌头。
李修涯笑道:“殿下也知道,我这第一次来燕都,人生地不熟,便是下面人不懂事,待我回去好好责罚。”
李闲道:“那倒不用,不过今日既然见到了,便要好好向李兄请教一番。”
“听殿下的。”
李修涯笑着点头。
见李修涯和李闲相谈甚欢,想必是认识已久,那李修涯的身份定然也不一般,宋郜心中却是有些后怕起来。
“殿下,敢问殿下,这位李公子是...?”
李闲闻言笑道:“你们刚刚还要与他试比诗词,原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啊?也罢,我说你们怎么会有如此的自信,就是你们沈师当面,也不敢说在诗词一道能胜得了李兄。”
宋郜大惊失色,他不是笨蛋,李闲都这么说了,加上李修涯的年纪面貌,身份却是不难猜了。
“难道他就是李修涯?”
李闲道:“不错,你们称之为诗中之仙,词中之龙,敢在他面前卖弄诗词,我倒是要敬你们的勇气了。”
宋郜有些尴尬,自己有几分本事自然清楚,李修涯什么名头更是知道,根本就没有相比较的可能。
杨过闻言也是震撼无比,转头愣愣的看着李修涯。
“你便是,姑苏李修涯?”
李修涯含笑点头:“正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杨兄,寒门子弟要出头,便要付出与常人相较的百倍努力,加油,在下期盼春闱之后,杨过之名也能名彻大燕。”
杨过有些激动,脸色潮红连连点头。
“是,是,李兄放心,在下...在下定当努力。”
杨过的年纪与李修涯相仿,却是有了字,想必已过二十 ,还比李修涯大了一点。
而在李修涯面前,却像是个受了长辈夸奖的孩子一般,心满意足。
“至于这位宋兄,我虽然只是举人身份,却也是堂堂从三品的朝廷命官,你们对我有所冲撞,按制应当获罪的,不过既然殿下已经代为道歉,那我也就不追究了。”
宋郜等人如蒙大赦,连忙道谢:“多谢李兄...不,李大人,多谢李大人宽宏大量。”
“嗯。”
李闲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想请李兄单独叙话,还请李兄应允。”
“殿下相邀,在下不敢不从啊。”
李修涯转头道:“胡岩,先带伊人她们去休息一会吧。”
胡岩瞥了一眼李闲的护卫舟行,随后点了点头。
李修涯微微一笑,向远处走去。
李闲环视宋郜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舟行,你也退下。”
“可是殿下...”
李闲低声威严道:“远远跟着,不准靠近。”
“是。”
李闲跟上李修涯的脚步,两人往湖边走去。
“听闻前些日子沈贤先生前去找过李兄,李兄对沈先生出言不逊,难道就不怕吗?”
李闲跟上李修涯,便是开口问道。
李修涯问道:“哦,在下应该怕什么?”
李闲笑道:“沈贤出身世家,虽然从未谋得一官半职,但却在士林之间极有声望,早些年还与聂含山大人并称我大燕双秀,乃是天下读书人的师长前辈,李兄得罪他,几乎便是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
双秀?李修涯惊奇道:“想不到聂老头与沈老头竟还有这般过往。”
对于李修涯对聂含山和沈贤的称呼,李闲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能够与聂含山平辈论交,除了当今陛下与同辈的沈贤这等人物,怕是只有李修涯一个了。
“聂大人与沈先生互为知己,两人一出官场,一入太学,先帝还在时,两人便已经声名鹊起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聂老头还是两朝元老咯?”
“这样说也不算错。”
李修涯负手笑道:“其实在下明白殿下的意思,这些个读书人操控舆论,影响政治,得罪他们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不过我倒是不怕,左右不过就是被陛下罢免,回老家便是,为官本就不是在下所愿。”
李闲闻言笑道:“李兄倒是看得轻,若是常人这样说,我便要怀疑一下是否是故作姿态,但是李兄这样说,我信。”
两人相视大笑。
“何况沈先生也发出话来,不准太学府的学子来找李兄的麻烦,李兄这段时间能得清净,多半还是因为如此。”
李修涯点头,这事儿他知道。
“沈老头是个实在人啊。”
“呵呵...”
两人沿着河岸缓步前行,周围便是再没有了旁人。
“殿下邀我单独聊天,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在下,既然四下无人,殿下可是说得清楚明白了。”
李修涯这般直接,倒是李闲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兄如此堂皇开口,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李修涯摇头笑道:“既然殿下不知如何说,正好在下也有问题想向殿下请教。”
“但说无妨。”
李修涯问道:“殿下自卫都归来,在下想问殿下,卫都如今是何情形,燕卫之间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
李闲略微思索,沉吟道:“正如李兄所期盼的,卫国掌政公主姬未央殿下早已经正式提交国书,两国以交易的形势永结同盟,燕国会以提供粮食换取食盐的方式对卫国提供保护,同时卫国出潇寒谷三十里外建立要塞,进逼陈国。”
李修涯点头:“这只是第一步,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距离燕国出兵伐陈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李闲一愣:“出兵伐陈?”
李修涯笑道:“说到底,两国来往的商道依然是掌握在陈国手中,不过陈帝畏惧燕国势力,不敢轻易动作。但是这条商道最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放心,一旦时机成熟,燕国定然起兵攻陈。”
李闲大惊,自己竟是从没想过这一点。
“远交近攻,只是交好结盟,这只是做了一半而已。”
“李兄所言极是。”
李修涯笑了笑:“不过这件事在下是再不会参与了,一切由陛下定夺,在下真正想问的是其他事。”
“哦,何事?”
李修涯有些扭捏道:“殿下在卫都之时,陈军定然已经退去,那姬未央殿下回宫之后,可曾妄动生杀?”
李闲不解,不知道李修涯是何意。
“李兄说得清楚些,我不明白李兄的意思。”
李修涯道:“其实是在下在卫国之时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乐清,她与卫国太妃交好,想知道太妃娘娘的处境如何。”
李闲想起在潇寒谷之时,好像是见过一位极为端庄清丽的美丽女子,料想应该就是李修涯的红颜知己了。
李闲笑道:“李兄果然性情中人,我在卫都之时,不曾听说过太妃的消息,想必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看来姬未央终究是没下得去手。
李修涯总算是安心许多。
第一一二章 谈话 下
宋郜等人各自回到家中,李修涯与李闲见面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便传到了四皇子李康和五皇子李旦的耳中。
“本宫就知道这九皇弟不肯轻易罢手,想不到在这儿等着本宫呢,想在本宫嘴边抢食吃,倒不会那么容易。”
李康对面,正是谢府谢心忌。
“自李修涯来到燕都,各方知道燕卫内情的势力便一直蠢蠢欲动,要不是还有聂含山在,恐怕早就上前将李修涯撕咬得渣都不剩了,不过这李修涯也是真的能沉得住气,终日窝在府中不出,好像无心参与争斗。”
谢心忌笑道:“他既然来了燕都,岂是他说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既然和聂含山有关系,那就已经参与进来了,只是何时入局的时间问题罢了。”
李康问道:“李修涯是有大才的,各方势力都想将他收归麾下,这些日子你与他相处如何?”
“算不得差,却也算不得多好,若即若离吧,想必是因为他夫人的原因耿耿于怀,不过却也释出了些许善意,有些捉摸不透。”
李康笑道:“要是这般容易被我们捉摸透彻,那便也不值得拉拢了。”
谢心忌颔首称是。
“只是不知道九皇子殿下也有些结交他,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李康摇头道:“一点都不意外,前些日子本宫便查到,去年两人就认识了,当时李修涯还是寄居聂府的无名小卒呢。”
谢心忌恍然:“他们还在潇寒谷见过面,想必是有些交情在的。”
李康点头:“正是如此,而且九皇弟他去年突然就宣布不再参与太子之位的争夺,便是让本宫起了疑心,是否也是这个李修涯在教授他?”
这点李康倒是想得明白,正是受了李修涯的影响,李闲是毅然决然的退出,之后除了出使卫国之外,一直不曾插手朝堂之事。
谢心忌思考了一下,道:“若是真是李修涯的主意,那便是一招昏棋,远离朝堂,对殿下与五皇子的争斗袖手旁观可不会给九皇子带来什么好处,无论谁胜谁负,九皇子仍然在朝堂之外。”
李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正是如此,本宫才想不明白九皇弟他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谢心忌笑道:“也无妨,待在下前去试探一番。”
“嗯,去吧。”
李康派出谢心忌,这边李旦却没有半点动作。
“九皇弟要结交李修涯,那便去结交吧,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飞鱼卫使,还算不得什么能量,文坛有了些许名声又如何?得罪了沈贤,便是得罪了士林,早晚是个祸患。”
李旦心中计较,决定暂时不理会李修涯。
李修涯背后虽然还有聂含山在,但是李旦知道,就算将李修涯收归麾下,想要交好聂含山为己所用却也是千难万难的。
既然如此,那李修涯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惜这一点,他能看出来,其他人却看不出来。
李旦将别人当成了傻子,对着李修涯趋之如骛,心中不免好笑。
却不曾想如李康也好,李闲也罢,除了聂含山的原因,两人却也看好李修涯本身。
特别是李闲,他可是亲身经历过潇寒谷之战的人。
那申屠极也是一时名将,却仍然参败李修涯之手,这也更加坚定了李闲结交的决心。
这边谢心忌正出发,李闲与李修涯也相谈甚欢。
知道太妃无恙之后,李修涯兴致明显高了些许。
李闲虽是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在意。
“我最好奇的是,李兄不管不顾正事,却要建议父皇举办什么天下第一的武林大会,这是为何?”
李修涯自然不能说是自己要看热闹,只道:“其实武林一直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这些人都有高来高去的武功傍身,比之常人更加危险强大,比如殿下的护卫,只需他一人跟随在侧,殿下哪里都可去得,且安全无虞。”
李闲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武林中人向来闲散,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能得舟行护卫,也是机缘巧合罢了,李兄向往江湖这一盘散沙,想必是要失望了。”
李修涯笑道:“所谓侠以武犯禁,朝廷对江湖草莽的态度一直不算好,因为这些人目无法纪,虽然一直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但是终究是不好管理,若是在下能建立一个专门处理这种问题的卫所,至少各地的治安应该要好很多。”
“锦衣卫?”
“殿下也知道?”
李闲笑道:“只是听说。”
“如今大燕各处的江湖宗门都已经各自派遣高手前来燕都,李兄就不担心发出什么意外?”
李修涯摇头:“只要不波及皇宫,都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有人冒头,也正好杀一儆百。”
“如果你的愿望落空怎么办?”
李修涯反而问道:“殿下觉得,天下第一的名头会吸引多少人前来?”
李闲一愣,随后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听舟行说起过,大燕境内叫得上名字的宗门,不管有没有接到英雄帖,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很好。”李修涯满意一笑:“陛下早有密旨,若是不能收归这股势力,甚至想要在下将他们处理掉。”
李闲闻言吓了一大跳:“李兄什么意思?”
李修涯摊摊手,耸肩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闲苦笑道:“竟是不知道父皇心狠至此。”
陛下其实根本就没说过这话,只是李修涯大概猜到了李闲找他的目的,用来转移话题而故意这么说的。。
李修涯叹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李闲闷闷道:“想必是父皇早有了整治江湖势力的心思,正好顺水推舟,能用温和的方法处理便好,若是不能,便施以雷霆手段永绝后患。”
“在下与殿下交心,这才与殿下说起乐陛下的密旨,殿下切莫往外传,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出大事。”
李闲郑重道:“李兄放心,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却是不可能让第三人知道。”
李修涯点头道:“陛下如此心急,甚至不惜痛下杀手,也正说明了陛下出兵的决心,现在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借口理由啊。”
李闲回过神来,皱眉道:“武林势力难道还会成为国家的掣肘?”
李修涯笑道:“或许不会,但姑苏吴州两城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卫国不过千余人,便可连下两城,致使萧伯伯各处奔波,一旦辅以合适计谋,江湖人的作用,更是大于寻常士兵许多。”
“李兄说得是,卫国圣天军,区区五百人竟敢称军,在战场之上几乎所向披靡,的确能量非凡。”
“正是如此啊,见识过圣天军之后,在下也想为大燕建立一只这样的军队,人数上定要远远的超过五百才行。”
“李兄想得倒是远。”
李修涯笑道:“聂老头日日忧心家国大事,我虽疲懒,却也是能出一分两分的力气的,只希望一切顺利,这些江湖之人不要太过桀骜。”
李闲点了点头。
李修涯对李闲说出这等秘密,怕是相当的信任,李闲自然满意。
即便他最开始找李修涯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现在也不重要了。
李闲一直都相当的看好李修涯,从李修涯还未出名时就是如此,如今更甚。
两人就这个问题聊了许久,绕了一圈,总算又出现在谢伊人等人的视线之中。
谢伊人见到李修涯,脸色一喜,便要上前。
“伊人,见了兄长,却不知道问好吗?”
谢心忌此时来到,叫了谢伊人一声。
谢伊人闻言身子一僵,笑容凝固下来。
转过头,却见到谢心忌似笑非笑的脸正看着自己。
谢伊人只见过谢心忌几面,每次都是高高在上,冷眼瞥过,如今已经算是热情许多了。
谢伊人冷淡道:“兄长?伊人却是不知是哪位兄长。”
谢心忌笑道:“你母亲的墓碑正是为兄亲手立下的,伊人却是连一句问候都不愿意吗?”
谢伊人只好轻施一礼,叫了声:“伊人见过兄长。”
谢心忌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谢伊人都行了礼,云烟和清夫人也见了一礼。
谢心忌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李修涯和李闲也早已发现了谢心忌,正走上前来。
李修涯笑道:“大舅哥,这么巧啊,你也出来踏青?”
李闲微微一笑,一脸和煦的看着谢心忌。
谢心忌故作惊讶,连忙躬身拱手。
“在下见过九皇子殿下。”
“谢公子不必多礼,谢公子乃是四皇兄的至交好友,倒也不用这般见外。”
谢心忌道:“多谢殿下,在下失礼了。”
“嗯。”
谢心忌笑问道:“想必殿下还不知道,修涯正是在下的妹夫,也是我谢府的女婿呢。”
李闲惊奇道:“有这等事?李兄可不曾告诉过本宫啊。”
“只是家事,算不得多么重要。”
李闲笑道:“既然是一家人,那本宫就不打扰了,来日有空,还请李兄上门来坐坐。”
李修涯拱手应道:“一定,殿下慢走。”
“恭送殿下。”
谢心忌一来,李闲便离开了。
李修涯却是好奇起来,自家这大舅哥,好像有点人憎神厌的意思啊。
第一一三章 谢伊人的身世
李闲见谢心忌来到,便告辞离开了,仿佛不愿与他有任何交流。
事实上,李闲仍然是想是试探李修涯是否有意帮助自己,可惜,被李修涯一个小秘密便打乱了次序,根本没机会说什么。
李闲明白这是李修涯故意为之,算是委婉的拒绝,不过李闲并不放弃,至少他觉得李修涯对自己的感官不错,还有亲近拉拢的可能。
既然谢心忌来了,如此说来,四皇兄也对李修涯感兴趣?
李闲微微皱眉,心中却是没由来的一股危机感。
想想也释然了,聂含山与李修涯的关系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李修涯获得分外的关注,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闲走后,谢伊人等人自然自在很多。
“相公,今日也玩得累了,我们回府吧。”
李修涯微微点头:“那大舅哥你接着玩,我们先回去了。”
谢心忌见自己一来,谢伊人就要回去,心里一沉。
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道:“既然伊人累了,那妹夫你们就先回去吧。”
“好嘞,大舅哥再见。”
谢伊人并不愿意与谢心忌有什么纠缠,也不愿意李修涯跟他亲近,眼神有些冷漠的看了谢心忌一眼,再次施了一礼:“兄长,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谢心忌微笑挥手:“嗯。”
李修涯等人远去,谢心忌的脸色蓦然一变。
“看起来,我为你母亲修坟立碑却是没能得到你半分好感,伊人啊伊人,你这叫为兄如何是好?”
谢心忌此时好像明白了,为何李修涯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便是因为谢伊人对谢家还有怨恨。
谢心忌也看得出来,李修涯好像很是宠爱自家妹妹,百依百顺。
若是能以谢伊人为要挟,还怕李修涯不能收归麾下吗?
“呵呵,事情总算有点意思了。”
找到一个突破口,谢心忌心情不错,便是谢伊人冷淡一点又如何?
回到谢府,谢心忌突然吩咐上下一干人等全数来院中听命。
除了谢志才之外,就连谢心忌的几个姨娘都恭恭敬敬的站在谢心忌面前。
“今日找你们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伊人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上次你们的戏演砸了我没有计较,你们应该感恩。”
“是是,敢问公子,找我们何事?”
谢心忌冰冷的眼神扫视全场,哼道:“我谢府一宅庭院,因为父亲不争气,便是有了些许勾心斗角,我并不愿意管这些破事,你们随意就好,现在告诉我关于伊人母女两个的一切信息,无论你们听过的见过的甚至是亲手做过的,事无巨细全数道来,但凡一点隐瞒,下场想必无需我多说。”
谢心忌的语气悠悠,众人听来却如坠冰窖,深寒彻骨。
谢心忌的计较不提,李修涯这边众人算是心满意足的回了府。
谢伊人因为谢心忌的原因,兴致不高,云烟倒是很高兴。
拉着李修涯的手手舞足蹈:“今日正好尽兴,我们改日叫上幼凝,再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李修涯应付着点点头,却是一直在关注谢伊人的动向。
清夫人很是善解人意,拉了拉云烟,示意安静。
云烟回过神来,便是与清夫人先一步走近府中。
李修涯上前揽着谢伊人也要进府,背后突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
“那个...李兄...”
李修涯微微惊讶,回过头来,却见杨过满脸通红的站在不远处。
大汗淋漓,好像是刚刚长跑完了。
“杨兄,你还在啊?”
原来刚刚杨过便没离开,一直跟在李修涯等人背后,李修涯竟是没有发现。
杨过深深一揖道:“今日之事,慎之多谢李兄了。”
李修涯笑道:“杨兄客气了。”
杨过见李修涯应付了一下自己,便转头要离开,想要叫住,却是没能开口。
李修涯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杨过道:“春闱在即,在下期盼听到杨兄高中的消息。”
杨过闻言,一脸惊喜应道:“是,在下定当努力。”
“嗯。”
杨过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谢伊人勉强笑了笑,轻轻推了推李修涯道:“相公,伊人累了,先去休息了。”
李修涯嗯道:“既然如此,那相公就不打扰,有事就马上叫我,我在呢。”
“嗯。”
见谢伊人的确疲累,李修涯安慰的话却是没有出口。
“胡岩,帮我查查吧,伊人原来的情况,在谢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见了一面便如此。”
胡岩却道:“大人早就知道你会问,已经吩咐我爹将此事调查过了。”
“正好,我们去找胡爷。”
李修涯来到聂府,找到胡爷。
“胡爷,我们来看你了。”
胡爷笑道:“见你一脸严肃,却是有事?说吧,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李修涯拱手道:“胡爷慧眼,我来的确有事,听胡岩说,胡爷调查过伊人的事了,想请胡爷告知。”
胡爷道:“知道你早晚要来问,已经早就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胡爷领着李修涯来到聂含山的书房,从架子上取下一叠信件。
“这些都是胡爷花了一番功夫打听来的口信,有八九成真,你看后自然明白。”
八九成真足够了。
李修涯接过,便是仔细阅读起来。
谢伊人的亲身经历一一呈现在李修涯眼前。
“谢志才官至尚书,却极好女色,你家伊人的母亲因为容貌姣好,是被谢志才强行掳进府中的。不过谢志才喜新厌旧,很快就将之忘却了。
谢志才终日在外寻花问柳,家中大小事务便是由几个妾室管理,伊人母女两个的无依无靠,又不得出府,便是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府中家丁管家甚至觊觎伊人母亲的姿色,想要轻薄,却被刚烈至极的伊人母亲出手弄伤了几个...”
胡爷将谢伊人母女经历缓缓说给李修涯听。
“母女两个苟延残喘,府中之人无论丫鬟家丁,或是姨娘公子,轻则责骂,重责殴打,伊人的母亲便是在这百般折磨中死去的,当时是伊人才十二三岁,等到她母亲的尸体在井中被发现,谢志才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女儿...”
说到这里,胡爷都仍不住叹气道:“这谢志才也是个天性凉薄之人,稍微安排了一下伊人小姐的身份,便是很快又忘却了,伊人小姐除了得了一间闺房,也不见得比这些个下人家丁好多少,待到十五岁之时,伊人小姐的美貌竟是引得自家同父异母的兄长觊觎,其中困苦,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李修涯听得心如绞痛,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想必伊人当时一定很无助,很恐惧吧?”
胡爷没有回答,李修涯眼神猩红,咬牙道:“这些个畜生。”
胡爷应道:“不过你放心,伊人小姐如同其母一般刚烈无比,入你门前,仍然是完璧之身。”
李修涯微微摇头,他在乎的不是这个。
“这些人都是谁?”
胡爷知道李修涯问的是想要对谢伊人轻薄之人是谁。
胡爷道:“谢志才的第三子谢心尚,第四子谢心弼。”
谢志才就四个儿子,李修涯早就知道。
嫡长子谢心忌李修涯见过,而次子谢心衡在谢志才老家读书,三子谢心尚与四子谢心弼正在燕都。
怪不得伊人总是患得患失,总是一副爱吃醋的小模样。
原是自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是害怕啊。
李修涯有些失神。
“伊人小姐的大致情况便是如此,不过真正的经历,想必比之更加艰难。”
李修涯突然笑道:“人说虎毒还不食子,谢志才怎可如此凉薄?”
胡爷道:“谢志才风流成性,如同伊人小姐这般,怕是还有好几个,只是他们的下场,却不似伊人小姐这般幸运。”
谢心忌想要恶心聂含山,谢伊人无意之中得知此事,便是自告奋勇,言明自己身份,若是聂含山真的纳妾于她,便是以后聂含山见着谢志才都要低头行礼。
谢志才鬼迷心窍,竟是觉得不错。
当时燕帝正要起复聂含山,却被士族与文士们阻扰,聂含山很痛快的就接受谢志才的要求,谢伊人被送到姑苏的时候,燕帝的诏书也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真相便是如此,据说等谢心忌知晓此事时,还怒骂了自己父亲荒唐愚蠢。
果然,聂含山不过假意答应,转头便让李修涯去接了亲。
聂含山得以如此顺利回到燕都,这样说起来,竟是谢伊人在从中作梗。
但是这些,李修涯是半分都不想听了,只是心中更加爱怜谢伊人了。
回到府中,谢伊人早已睡下,李修涯推开房门,默默的看着沉静熟睡的谢伊人,缓缓靠近趴在床边。
“呃...”
睡梦中的谢伊人微微皱眉,好像是梦中遇到了不好的事。
李修涯伸手温柔的划过她的脸颊,好似得了什么安慰似的,谢伊人慢慢平静下来,双眼缓缓睁开。
“相公?”
“嗯。”李修涯轻声回应。
“有什么事,切莫再一人憋在心里了,我既然与伊人一体,便是休戚与共,伊人也不必瞒着我,有些委屈,伊人也可以与我发泄。”
谢伊人微微点头,轻声叹道:“事情都以过去了,伊人便是不再想了,只是希望相公以后便是半点都不要与谢府有所瓜葛,好吗?”
李修涯笑了笑,答应下来。
“伊人放心,我会的。”
第一一四章 结亲?
这边谢心忌听得府中七嘴八舌的述说,也知道了谢伊人的遭遇。
特别是自己两个弟弟分别偷偷告诉他对伊人有过轻薄之心时,谢心忌差点疯了。
“混账东西,那可你的亲妹妹,如此有违人伦之事你也做得出来?”
谢心忌一直知道谢府上下都是些什么人,却是不知道竟然有这般人在。
谢心尚和谢心弼各自被谢心忌毒打一顿,谢心忌胸中郁闷之气却是久久不散。
早知道还有这般秘密在,谢心忌根本不会上赶着去巴结李修涯。
真是愚蠢得很。
若是李修涯知道其中内情,那表面的和和气气定然是半点不复存在,今后说不得就是敌人了。
只是这些事情自己都未曾知晓,李修涯远在姑苏,就算有聂含山在,也未必就能了解清楚。
依谢伊人的性子,想必也不会主动跟李修涯说起这种事情。
但是真相如此,李修涯早晚会知道,谢伊人想必也不会愿意李修涯跟谢府亲近。
谢心忌想到这里,眉头已经搅在了一起。
而这些事情,谢心忌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四皇子李康。
李康听了也是震惊无比:“本宫只知道谢尚书向来放荡不羁,却不知道你的两个弟弟也是给你谢府长了不少脸啊。”
谢心忌无奈道:“我甚少回家,却不知道家中已经糜烂至此。”
李康笑道:“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如谢尚书府中情况,本宫倒也听说过不少。”
谢心忌自然也明白,那些个世家大族,比之黑暗之处更甚者比比皆是。
“偏偏如今伊人是李修涯的妻子,而我们想要拉拢李修涯,却是千难万难了。”
李康愣道:“听你的意思,这个李修涯很宠爱你这个妹妹?”
谢心忌应道:“我调查过了,李修涯虽然也风流,家中还有两个妾室,却是对伊人千依百顺,言听计从,若是我这妹妹不点头,两个妾室都不能进门,若是知道了其中缘由,定是要与谢府为敌的。”
李康叹道:“那就太可惜了。”
谢心忌点头:“如此,李修涯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李康不可能为了李修涯舍弃谢府,舍弃谢心忌,如今算是结下仇怨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吧,趁着李修涯还不知道真相,我们先动手,拔出这个隐患是最好的。”
李康一锤定音,决定要对付李修涯了。
谢心忌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可惜了,我还以为已经与李修涯有所信任了。”
李康笑道:“没什么可惜的,不过就是一个李修涯罢了,本宫也不是非他不可,锦上添花的彩头,就算没有,影响也不大。”
说得不错,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亲近聂含山的机会,仍是可惜。
“对了,他与九皇弟之间关系如何?”
谢心忌微微皱眉,随后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应该刚刚谈过,见我来到,九皇子便离开了。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相谈甚欢。”
李康冷笑道:“九皇弟这是慌不择路了啊,不能插手朝堂,便想要兵行险招吗?李修涯若是这么重要,我们如此接触,聂含山岂会不知?”
谢心忌疑惑道:“这也正是我困惑之处,当日李修涯来到燕都,便是聂含山与萧鼎两人亲自前去迎接的,而李修涯来到燕都接掌飞鱼卫之后,更是谢绝所有宾客拜访,唯有萧家小姐与聂府的人能进去,便是我也被李修涯那刁蛮的丫头给拦了下来,李修涯进出聂府更是无需通报,当是自己家一般,显然与聂含山关系匪浅。”
“所以你还是认为李修涯很重要?”
谢心忌点头:“虽然我不明白为何聂含山会袖手我们接触李修涯,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一般的牢靠。”
李康眯了眯眼,思索片刻道:“聂含山现在的地位太重要了,自从他上任,本宫愈发不能得心应手,很是难受,这聂含山究竟想要什么?”
谢心忌摇头苦笑:“这些骑墙派自诩忠君爱国,绝不党附,却又处处掣肘我们,有陛下给他们撑腰,现在还有聂含山为首,更是难应付了。”
说道这里,李康突然问道:“聂含山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心忌一愣,回想了下,便道:“聂含山出身不算高贵,但家境还算殷实,父亲曾经当过御使,算是官宦世家。妻子早亡,只留下一女名为聂逢秋,却是行走天南海北,不知所踪,除了聂逢秋,便是没听说过聂家还有人在了。”
聂含山的底细倒是干净清白,这也是让李康等人非常头疼的地方。
与各方势力都牵连不深,无牵无挂,做起事来根本不管不顾,丝毫不会顾忌你是谁,凡事几乎不留余地。
想必这也是燕帝李烜如此重用聂含山的原因之一吧。
“聂逢秋?今年是何年纪了?”
“根据消息,应该也有双十年华了吧?”
李康轻声道:“二十岁了,可曾婚配?”
谢心忌笑道:“这聂逢秋行走江湖,不似寻常大家闺秀,与聂含山门当户对的便是不会娶这般姑娘,而有意高攀的又不敢开口,所以这聂逢秋至今都没有婚配。”
谢心忌还道李康怎么提起这件事,突然愣道:“殿下不会是想...?”
李康微笑点头道:“为什么不呢?聂含山是朝廷重臣,与我皇室本就有结亲的资格。”
“可是殿下日前才暗自许下与张家的婚事,正要想陛下请旨赐婚呢,如此聂含山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李康眯眼一笑,“张家虽是世家大族,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在本宫身上看到希望,所以愿意交好本宫,但是本宫要让他们出力,却是推三阻四的,本宫还不如娶了聂含山的女儿,得了这实实在在的实惠再说。
何况,就算聂逢秋进门,这张家的女儿也可娶得,不是嫡女,娶个庶女为侧妃,也不是不行。”
李康想得美好,竟是想两面都吃上一口。
不过如果李康真的与聂逢秋成婚,那聂含山的墙可就骑不稳了。
就算聂含山再怎么中正,在别人看来,也是倒向了李康这边了。
而张家见李康实力大增,未必不会上来巴结,别说责怪,怕是上赶着送女儿也不是不可能。
谢心忌道:“殿下的计划倒是好,可是聂含山怎么会答应这件事呢?”
李康笑道:“让父皇下旨便是,本宫的婚事母妃早已着急不已,连带着父皇也着急,不然本宫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答应张家。”
“可是陛下是否会同意呢?”
李康道:“那就看母妃的了。”
谢心忌又问道:“那李修涯该怎么办?”
李康哼道:“不管本宫要不要与聂逢秋结亲,这李修涯既然与你谢府不善,便是除去也无妨,不过却要等到本宫这边尘埃落定再说 。”
谢心忌点头示意明白。
事实上,谢心忌并不看好李康的想法,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李康在宫禁之前入了一次宫,见了见他的母妃郑贵妃。
是夜,郑贵妃请来李烜侍候。
“听闻爱妃日前身体有所不适,今日定是好些了,不然也不会请朕来你这康宁宫吧?”
李烜慵懒的躺在榻上,身边一丰满贵妇身着薄衫伺候。
郑贵妃今年却是近四十岁了,不过看着模样年轻许多。
郑贵妃轻声笑道:“多谢陛下的关心,臣妾就是偶感风寒,休息了两日,自然痊愈了。”
李烜道:“朕近日国事繁忙,竟是忘了来关心爱妃,爱妃不要介意啊。”
“陛下言重了,臣妾岂敢怪陛下的不是?”
“呵呵...咳咳...”李烜轻轻笑着,却立马咳嗽了几声。
郑贵妃急忙给李烜顺气。
“陛下的身子可还是不见好?”
李烜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就潮红一片,不过精神不见疲累,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都是老毛病,太医看了许久也不得其所,怕是治不好了。”
郑贵妃一边拍着李烜的背,一边道:“既是如此,那陛下便是少操一份心就是,国事有着康儿与旦儿给陛下分担呢,朝中还有两位阁老在,陛下不必事事躬亲的。”
“呵呵,你说得对,康儿与旦儿都长大了,也能为朕分忧了。”
郑贵妃笑道:“可不是,康儿今年都快二十五了,却一直都未娶亲,臣妾都快急死了。”
李烜道:“康儿眼光高,便是朕给他提过的官家小姐,他是一概不理会,一直耽搁到现在。”
郑贵妃:“不如陛下直接下旨赐婚,康儿孝顺,定是不敢抗旨不遵的。”
“呵呵...”李烜笑道:“便是朕下旨,可是娶谁家的姑娘合适呢?”
郑贵妃故作思索后,便道:“这些个王公大臣家中,有适合康儿的却是不多,臣妾听闻那聂含山聂大人家中尚有一女,秀外慧中,可为良配,若是陛下欢喜,不若便于聂大人结个亲家?”
李烜闻言一愣,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丰腴的郑贵妃,笑道:“聂卿那个女儿,朕见过一次,的确是很有活力,不过是否婚配朕也不清楚,待明日朕召来聂卿,再一起研究一下,爱妃觉得如何?”
郑贵妃妩媚一笑:“全凭陛下做主。”
第一一五章 试探
次日,早朝后,聂含山被李烜单独留下。
“陛下召臣,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烜笑道:“且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是。”
聂含山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李烜入了内宫。
来到御花园,郑贵妃正在不远处等候。
“臣参见贵妃娘娘。”
郑贵妃笑着微微虚抬一手。
“聂大人切勿多礼。”
李烜道:“聂卿这些日子都在忙春闱之事,可是落实清楚了?”
聂含山拱手道:“禀陛下,春闱大小事宜已经准备妥当,考题正要给陛下过目。”
李烜摆摆手道:“聂卿既是主考,自己拿主意便可,待聂卿决出中第者,朕自会在金銮殿上再行考察。”
“是。”
“不过说起来当初让聂卿主考,却是因为这个李修涯的原因,如今李修涯不考了,可也得辛苦聂卿了。”
聂含山应道:“为国操事,何言辛苦二字。”
郑贵妃笑道:“聂大人能为陛下分忧,真乃国之栋梁。”
“贵妃娘娘谬赞。”
郑贵妃道:“前些日子,康儿还进宫来看本宫,也言及聂大人近日辛苦,还说要去拜访大人,可又怕聂大人诸事繁忙有所打扰。”
聂含山躬身应道:“臣多谢四皇子殿下关心,近日事情的确有些冗杂,还望贵妃娘娘与四皇子殿下见谅。”
郑贵妃捂嘴轻笑:“聂大人说笑了,康儿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帮陛下分忧,还要事事劳累聂大人,是康儿应该让聂大人见谅才是。”
“娘娘言重了。”
李烜此时笑道:“罢了,康儿最近的表现不错,去年吴州洪灾处理得很好,是该嘉奖一番。”
吴州洪灾便是李修涯老家的洪水,波及不深,除了陈安县,还有好几个乡镇遭了灾,算最近几年比较大的灾情了。
当时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便是李康。
郑贵妃听得李烜说要嘉奖李康,柔柔一笑:“康儿身为皇子,为陛下,为大燕做事乃是理所应当的,可不是为了什么赏赐。”
李烜拍了拍郑贵妃的手,道:“朕知道康儿孝顺,不过该勉励之处,朕也不会吝啬。”
郑贵妃闻言一喜。
“那臣妾就替康儿先谢过陛下了。”
“聂卿,你觉得该赏些什么给康儿才好?”
李烜这冷不丁的一问,聂含山愣住了。
“全凭陛下做主便是,臣岂敢置喙?”
李烜呵呵笑着。
郑贵妃道:“赏不赏赐其实不重要,不过康儿年纪也不小了,这婚配之事,陛下可得放在心上了。”
“爱妃不说,朕又忘了,康儿眼光高,一般的女子可不喜欢,若无德才兼备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可配不上朕这堂堂四皇子。”
“都是陛下溺爱,那五皇子殿下比康儿还小好几个月呢,可是府中侧妃都有了,臣妾什么事都不着急,就是着急康儿的婚事。”
李烜做无奈状,笑道:“既然爱妃有此诉求,而康儿的年纪也的确不小了,是该娶亲了,朕这边吩咐下去,为康儿选秀女,爱妃觉得如何?”
聂含山见李烜与郑贵妃聊着李康的婚姻大事,便觉自己不便在场,便要告退。
“陛下,请准臣先行告退。”
李烜摆摆手道:“爱卿便先退下吧,改日朕再和爱卿商议。”
“是,臣告退。”
聂含山正要离开,郑贵妃出声道:“聂大人留步慢走。”
聂含山转头,微微躬身道:“贵妃娘娘还有吩咐?”
郑贵妃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听说聂大人也有一女,双十年华,可曾婚配?”
聂含山闻言心里微沉。
“小女顽劣,不曾婚配。”
郑贵妃兴奋的拍了拍手道:“既是如此,便还选什么秀女啊,若是聂大人愿意,本宫倒是相与聂大人结个亲家。”
果然如此吗?
聂含山抬头看了李烜一眼,见李烜嘴角含笑,眼神飘忽,没有半点回应。
“若是能与娘娘结为亲家,是臣的福气。”
“这么说聂大人答应了?”郑贵妃有些惊喜,这么容易吗?
聂含山道:“臣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所谓娶妻娶贤,不怕陛下和娘娘笑话,臣这女儿常年在外游历江湖,不知礼法,不谙礼数,只会舞刀弄剑,臣之所以二十都未曾将她许配给人,皆是因为如此。
寻常人家,臣都不愿自家女儿前去祸害,又岂敢高攀四皇子殿下呢?非是臣要拂娘娘的好意,确实是小女并非良配。”
聂含山为了推脱婚事,竟是这般说自己女儿?
郑贵妃心里微微不喜,脸上却仍是一脸和煦微笑。
“聂大人说得哪里话?以聂大人的身份,养出的女人岂会不懂礼数?聂大人看不上这门亲事,直言便是,何必搪塞本宫?”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聂含山立马跪倒在地。
“娘娘言重了,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小女确实顽劣,与四皇子并不相配,而且至今身在何处臣都不太清楚,结亲之事,还请娘娘三思啊。”
郑贵妃笑道:“既然聂大人没有这个意思,那便好,不过聂大人说得也对,毕竟成亲是两个人事,康儿这边本宫自有计较,可若是聂小姐不喜此事,自然也不能勉强。”
“娘娘明察。”
“既然如此,便请聂大人将聂小姐寻回燕都,本宫也可以亲自问问她的意见。”
话已经说道这个地步,聂含山无奈只能点头。
“臣知道了。”
聂含山离开皇宫,却是半点也摸不清楚李烜的心思了。
如今的朝堂有鼎力之势,四皇子李康与五皇子李旦各自为强,两人明争暗斗已是愈演愈烈。
李烜其实是一直袖手旁观的,甚少插手。
如今却是默许郑贵妃的结亲之事,又是何道理?
聂含山不相信李烜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就是不清楚李烜的态度,聂含山才不敢一口回绝掉。
聂含山如今的地位相当的特殊,自从他回了燕都,李烜便是甚少再问过内阁张杨两位的意见,凡是都是与聂含山单独商议,荣宠之深无出其右。
聂含山不亲自过手政事,却是大小问题都问过他的意见。
比之首辅次辅,聂含山的权势一时无双。
若是聂含山偏向李康或是李旦任何一方,都会是对另一方的一个强力打击。
朝堂上的势力便会彻底失衡,其余骑墙派又会作何抉择?
一瞬间,聂含山想了许多。
李烜如此做,就不怕朝堂紊乱?
聂含山怀着忧心回到府中,李修涯却是等了他很久了。
“今日回来得这么晚,看来陛下又留你了,可是有什么事?”
聂含山叹道:“陛下出了道题给我选,我在思索陛下出题的意思。”
李修涯笑道:“看你一脸愁眉苦眼的样子,想必是很为难吧?不如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我有办法。”
“你?”聂含山有些怀疑,“你这懒货,平日里想让你办点事便推三阻四,今日怎么上赶着来我这儿了?”
李修涯耸肩道:“你就说不说吧,帮你还不乐意了?”
聂含山想着李修涯还有几分急智,便将事情原本跟修涯说了一遍。
“郑贵妃是四皇子李康的生母,为他求亲,想娶你的女儿?”李修涯睁大了眼睛。
“就是这样。”聂含山无奈点头。
“你还有个女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聂含山无奈叹道:“是个混账东西,不提也罢。”
“怎么这样说话?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就算再重男轻女,也不必出此恶言吧?”
李修涯有些鄙夷,还以为聂含山嫌弃不是儿子,便是不管不管女儿死活。
聂含山瞪了李修涯一眼,喝道:“逢秋的事暂且不说,你还是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李修涯笑道:“这还能有啥看法?这不明摆着吗?四皇子想将你拉入他的阵营,以这样的手段。”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当然知道啦。”
“那你还问?”
聂含山都被气糊涂了,愣了愣神道:“我是想让你说说你对陛下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的看法。”
“陛下?”李修涯一愣,“是啊,这是为啥啊?若是你与四皇子联手,这朝堂不是你们两人说了算吗?五皇子便是不要再斗了,回家洗洗睡吧。”
“我是再问你啊。”
李修涯见聂含山胡子都飘起来了,笑道:“老头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聂含山蹬着他。
“陛下既然默许此事,想必也自有考量,同时也想看看老头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聂含山微微一滞。
李修涯淡定的喝了口茶。
“你是骑墙派的精神领袖,如果你胆敢偏向任何人,便再也不能持身中正了。你与四皇子的实力相加,就算是与陛下争锋也不是不可能,这个道理你明白,四皇子明白,陛下也明白,但是陛下还是默许此事,无非就是就是想看看聂老头你有没有想法了。”
“想法?”聂含山问道:“什么想法?”
李修涯淡定的喝了口茶道:“当然是入阁的想法啦。”
“入阁?”
聂含山皱眉道:“你是说,这是陛下对我的试探?”
第一一六章 聂逢秋
“嗯,可能吧。”李修涯笑道:“你若是助力四皇子,那四皇子的势力必将如日中天,是将来皇位的最合适人选。而有了四皇子的支持,将来首辅之位定然是你的。
想必陛下是想看看,你是否还有入阁的想法。”
聂含山默默点头。
自前太子死后,李烜差点要了他的命。
可如果太子李兆当年没出意外,作为太子太傅的聂含山是必定入阁的。
如今聂含山虽然被李烜起复,官至枢密院指挥使,位极人臣。
但枢密院再好,能掌控的事还是太少了点。
文臣武将虽是分明两边,但作为武首的枢密院却是被文首的内阁节制的。
就是李烜的圣旨诏书,那也得是内阁批过之后才能向外发出。
一定程度上,内阁才是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
不过这一代的燕帝李烜太过强势,内阁的影响力不如前朝。
但仍是大燕最高的权利机关。
聂含山想要入阁吗?
自然是想的,入阁参知政事,全国大小事便能务悉数过手,聂含山也好一展抱负。
“若是我想入阁呢?”
聂含山问道。
李修涯想了想,道:“就是你想,陛下也不可能答应的,不过一旦你向陛下表露了这个心思,陛下想必也会对你有所芥蒂。”
“哦?为何?”
聂含山不解。
李修涯笑道:“陛下封你做了枢密院老大,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却还不满足,陛下施恩于你,你却心生不满情绪,那你便不再值得陛下信任了。”
“我何时不满了?”
聂含山觉得有些委屈。
李修涯道:“我就这么一说,但是道理却是这个道理。老头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你不党附,是能臣,却也是孤臣,陛下之所以信任你,就是因为你只效忠陛下一人绝不偏向任何一方,相比起朝堂的平衡被打破,陛下或许更怕你有所改变。”
李修涯一通分析,聂含山觉得有些道理。
“你说的不错,当初陛下选我做太子的老师,或许也有这般考量在,如今我官位至此,陛下也甚多与我商量国家大事,便是不入阁也无所谓了。
但如果我失了陛下的圣心,那便麻烦了。”
李修涯点头道:“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相信我,一旦你有任何答应结亲的迹象,陛下便会出手阻止这门婚事。”
这点聂含山相当的赞同,无论如何,李烜绝不肯眼睁睁看着聂含山与四皇子结盟。
“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多了。”
聂含山舒了一口气,如果陛下真是这个心思,那就不必担心了。
“不过既然是贵妃娘娘亲自出面,你居然还有商量的余地?”
李修涯好奇问道。
“你若是拒绝,那便是得罪了贵妃和四皇子,但看你的模样,应该也没有答应,就拖着?”
聂含山道:“逢秋尚且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呢,就算四皇子要娶,那也得我交得出来女儿才行啊。”
说着,聂含山竟是有些得意起来。
以往他是对自己女儿德行深恶痛绝的,没想到今日倒是给了聂含山一个绝佳的理由,算是帮上忙了。
“聂逢秋?好名字。”李修涯笑着说道。
聂含山见李修涯微笑的模样,突然很是警惕的看着李修涯。
“小子我警告你啊,可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李修涯一愣,见聂含山防备的眼神,不由惊道:“我去,老头你什么眼神,想那儿去了?我的人品你信不过?”
聂含山两只眼睛都告诉李修涯,他信不过。
“你家中已有妻妾三人,你之风流不必多言,至于你的人品?早已经半点不值得信赖了。”
李修涯怒了,哼道:“伊人怎么来的你不知道?云烟和清儿是我主动去撩的?那是魅力,魅力懂吗?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引得佳人垂青,不怪我风流,是本公子魅力太大了。”
“哼,那萧家那姑娘怎么说?飞鱼卫早有禀告你们在卫都的一言一行,你为了人家甘愿留下,还说不是风流成性?”
李修涯心里有些发虚,当初萧幼凝确实有些火热主动,这事儿普贤那个老东西是知道的。
那传到聂含山耳朵里也不是不可能。
“老头你可别不正经啊,那是本公子大义凛然,莫说了幼凝,换了其他人也一样。”
聂含山悠悠道:“幼凝啊,叫得可真亲热。”
李修涯无奈:“你能正经点吗?”
聂含山哼道:“反正你不能对我女儿有非分之想。”
李修涯大呼冤枉。
“我今天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面都没见过呢,我能有啥非分之想?”
聂含山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一点。
“再说了,你我平辈论交,你女儿,那就不是我好侄女吗?你当我是那等有悖人伦之人?”
聂含山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行事向来洒脱不羁,谁知道呢?”
李修涯无语。
这天是没法聊了。
“说真的,我这大侄女不在燕都吗?”
聂含山点头道:“逢秋游历江湖,不知所踪,只有偶尔才会来一封书信,如今身在何处,我也是不知道。贵妃娘娘命我将她召回,好问问她的意见。”
李修涯笑道:“这便好办了,这江湖之远,天南海北的,找个人可太难了。”
聂含山也笑道 :“可不是,逢秋这孩子就是性子野了点,不过也有好处啊。”
两人相视一笑,没想到这个问题便是轻而易举的被解决掉了。
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聂含山正得意时,胡爷敲门进来。
“有事?”
胡爷还未说话,一道靓丽的身影从他身后窜出,扑进聂含山的怀中。
“爹爹。”
聂含山见状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来人扑倒。
幸得来人身手敏捷,在半空翻了个身,将聂含山稳稳扶住。
李修涯端着茶杯,人都愣住了。
爹爹?
不只是李修涯,聂含山都愣住了。
“逢秋?”
聂含山兀自不信,揉了揉眼睛,确实是自己好些日子都没见的女儿。
聂逢秋见自己父亲僵在原地,以为是刚刚有所惊吓,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垫着脚给聂含山锤着肩膀。
“爹爹勿怪,是女儿太想爹爹了。”
聂含山僵硬的勾了勾嘴唇,露出一个人憎鬼厌的笑容。
“你回来干什么?”
聂逢秋也愣了。
什么意思?我不该回来?
好几个月不回家,你这催我回家的信是一封接着一封,如今我回来孝敬,你却看起来不乐意了?
“女儿知道爹爹生气,可是女儿回来孝敬,爹爹总不能赶女儿走吧?”
“呵呵...”聂含山脸都绿了,咬牙笑道:“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女儿啊。”
聂逢秋抱着聂含山的脖子,眯着笑道:“我当然是爹爹的好女儿啊,知道爹爹想我,这次出门连一年都不到哦,还知道爹爹又回了燕都,便直接来燕都找爹爹,爹爹感不感动?”
聂含山都快哭了,你真是好棒棒啊。
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你还真会挑时候啊。
得,这下我又该怎么跟贵妃交代?
聂含山觉得自己太难了。
聂逢秋这时才注意到面前的李修涯。
“爹爹还有客人?”
聂含山道:“也不是外人,爹爹在信中跟你提过的。”
聂逢秋闻言兴奋道:“是李修涯对吧?”
李修涯暗道不好,果然聂含山锐利的眼神便射在李修涯身上。
李修涯只道:“怎么这般无礼?我与你父亲平辈论交,你该称我一声叔父才对。”
李修涯给聂含山挑了挑眉,聂含山偷偷给李修涯点了个赞。
聂逢秋闻言怒道:“爹爹说了,你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呢,还想当我叔父,也不知道我这一声你当不当得起。”
李修涯笑道:“你叫我叔父试试,看我当不当得起。”
“哼,爹爹还夸你有什么惊世大才,却不曾想是个泼皮无赖。”
聂老头讲究。
李修涯道:“你爹爹慧眼如炬,不像你,有眼不识泰山,堂堂大家闺秀,竟是半点都没体统在,怪不得聂老头从来不提他还有个女儿在呢,我想,应该是不敢提,怕丢人吧。”
聂逢秋大怒,伸掌拍来。
掌风力道颇为骇人。
李修涯吓了一跳,旁边胡爷随即出手拦下聂逢秋。
“胡叔...”
胡爷轻笑道:“好了,不要胡闹了。”
聂逢秋后退半步,对着李修涯恶狠狠道:“你等着,我打不得,让石头哥打你,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石头哥?谁啊?
聂含山喝道:“好了,别闹了。”
见聂含山脸上有愠色,聂逢秋像是踩着夹子的小仓鼠,怯生生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我这女儿向来不怎么管教,让你见笑了。”
李修涯笑道:“我是看出了,野得不得了。不过这不算什么,老头,你麻烦大了你知道吗?”
聂含山苦笑不已,聂逢秋正对着李修涯龇牙咧嘴,听得这话,却是有些茫然的看向聂含山。
“爹你有麻烦啊?什么麻烦?要女儿帮忙吗?女儿最近才学了一手乾坤飞剑,百步之内例不虚发,挥手...”
聂含山见聂逢秋叽叽喳喳的模样,怒从心中起,喝道:“闭嘴,一边呆着去。”
“哦。”聂逢秋撇撇嘴,不再说话。
“得,天色不早了,明天我再过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解决你这个麻烦。”
聂含山只得点头。
“不送你了。”
李修涯笑道:“跟我客气啥?我建议你先把大侄女好好揍一顿再说。”
“啊?”
聂逢秋愣了。
“爹你要揍我?”
第一一七章 挨揍
说真的,聂含山真的想揍自家女儿一顿。
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回来,真是巧。
想必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
聂含山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吧,为何突然回来?”
聂逢秋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当然是女儿想爹爹了,特意回来看爹爹的。”
聂含山闻言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你觉得我会信?就连过年都不见你慢点踪迹,如今突然回来,定是有事,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仇家?”
“没有啊,我在外面好得很呢。”
聂含山道:“当你爹是傻子?快说,若是惹了仇家,让你胡叔帮忙先给你平了再说。”
聂逢秋大呼冤枉,“真的没有,这次我真没惹到谁。”
聂含山见她不似作假,惊奇道:“那便奇了怪了,往日若是没有事,你怕是连信都懒得来一封,这回这么乖?”
聂逢秋抱着聂含山的胳膊,甜甜笑道:“女儿一直都这么乖的。”
“呵呵...”聂含山冷笑不止,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聂逢秋。
聂逢秋见自家老爹那渗人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毛。
“好啦好啦,我这次回来,还不是因为这个李修涯。”
聂含山闻言一惊,问道:“你们两个素未谋面,与李修涯何干?别说你回来是为了他啊,如果是,我这叫让你胡叔去把他打死。”
聂逢秋见自己老爹情绪激动,赶忙道:“不是为了李修涯,其实也是为了李修涯...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聂逢秋有些着急,却是半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胡爷笑道:“缓口气,慢慢道来。”
聂逢秋吐出一口浊气,解释道:“是李修涯的英雄帖,听说他要举办什么天下武林大会,我是特地回来观战的。”
聂含山一愣,“连你都知道这事儿了?”
聂逢秋兴奋点头。
“嗯嗯,不只大燕武林,就连整个东元江湖几乎都将此事传遍了。天下第一呢,好大的名头呢,我这一路已经听说了不少武林高人以及名门大派准备动身来燕都了。
就连那些没有收到英雄帖的人也准备来看看热闹,如今的江湖却是早就乱了。”
胡爷皱眉道:“倒是小瞧了这些人对于天下第一的执念,如果真如你所说,却是有些麻烦了。”
聂逢秋道:“我回来时便一路听说了,大燕境内的万刀宗、败剑山庄、白云剑派已经准备出发了,而从秦楚之地尚有神刀门、御林山等派,天云天风等地也有风神与云神两宗前来,陈卫之地则有金刚门与圣天宗...反正就是整个东元武林叫得上名号的,差不多都要来。”
“不管,这个问题交给李修涯那小子去烦恼吧,若是出了差错,便是让陛下先砍了他的脑袋再说。”
这事儿还是李修涯在主管,聂含山没兴趣去处理这些烂摊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聂含山还是决定先调拨禁军,严守宫城以防万一。
聂逢秋道:“这天下武林大会,简直是江湖千万年来的第一盛事,这么多高手过招,到时候肯定精彩无比,女儿就是为此回来的。”
聂含山瞪眼道:“武林大会要五月份,你现在回来还是太早了。”
聂逢秋愣道:“提前回来,不也好孝敬爹爹吗?”
“现在又想起孝顺了?”
聂逢秋搞不明白自己老爹为何见到自己不开心还生气,往常不是这样的啊。
“那现在女儿回来了,爹爹总不能赶女儿走吧?”
“我倒是想。”
聂含山扶额苦笑,这该怎么跟贵妃娘娘交代啊?
“我不管,我就要在这儿,我要看武林大会。”
聂含山摆了摆手,“行了,爹爹累了,让你胡叔带你下去休息吧。”
见聂含山确实疲累,聂逢秋点了点头,跟着胡爷出了门。
“胡叔,石头哥呢?怎么没见到人?”
胡爷笑道:“胡岩被大人派给你叔父做护卫去了。”
“叔父?”聂逢秋皱着鼻子哼道:“他才不是我叔父呢。”
胡爷哈哈大笑。
这边李修涯还不知道聂含山准备打死自己,一路悠哉的回到家中。
胡岩见李修涯回来,微微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的事要很久呢。”
李修涯笑道:“没,被聂老头给打岔了,他女儿又回来了,我总不能打扰人家父女团聚吧?”
胡岩闻言惊喜道:“逢秋回来了?”
“嗯。”见胡岩模样,李修涯微微一愣,“我这好大侄女好野的性子,见面就要打杀我,幸好胡爷出手拦住,不然啊,我非得命丧今日了。”
胡岩笑道:“逢秋性子急,你不要见怪。”
李修涯摆手道:“我能跟一个晚辈计较?有胡爷护着呢,她打不着我。”
说着,李修涯笑了起来,“她还说要让她石头哥哥揍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胡岩你知道吗?若是认识,到时候你可得拦着点。”
胡岩听了,表情有些纠结起来。
捋了捋袖子,胡岩动了动指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悠悠道:“我就是石头哥哥。”
李修涯恍然大悟,岩不就是石头的意思吗?
“原来是你啊,那我就更不怕了,总不见得你要揍我吧?”
胡岩道:“你觉得呢?你猜你和逢秋,我会听谁的?”
李修涯心道不妙,后退两步,靠在门边道:“不是吧,你真要动手?”
胡岩的确有些不忍下手,轻声道:“我揍人有点疼,你忍一下。”
李修涯无奈,露出讨好的笑容道:“算了吧胡哥,就算你要为小侄女出头,所谓不知者无罪,早知道你这么在乎大侄女,说什么我也不能得罪她啊。”
“可是你已经得罪了。”
李修涯见胡岩是真的准备动手,急忙道:“且慢动手,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免我一顿揍,如何?”
“说来听听。”
李修涯笑道:“你就不想知道今儿聂老头跟我说啥了?”
“说了什么?”
“郑贵妃开口,想和聂老头结个亲家,将聂老头的女儿,我的好大侄女聂逢秋许配给四皇子李康...”
胡岩听了后大惊失色,嗖的一声就飞走了。
李修涯望了望远处,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这么着急吗?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李修涯整理了一下仪容,正准备要走,突然又是嗖的一声,胡岩的身影出现在李修涯面前,同时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将李修涯的右边眼眶完全覆盖。
“哎哟!”
李修涯还没反应过来,胡岩便再次飞走,等到李修涯回神,疼痛感袭来,只得捂着眼睛哎哟连天的叫着。
“重色轻友得太过分了吧?”
李修涯腹诽不已。
此时云烟与清夫人正路过,见到李修涯正惊喜呢,却见李修涯眼眶乌黑一片,连忙上前。
“李郎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与人打架了?”
李修涯哼道:“没有,今日是我大意失荆州了,哼,我告诉你们,你们把我得罪死了,以后咱们走着瞧。”
云烟和清夫人不明所以,只好扶着李修涯去休息去了。
这边胡岩得了聂逢秋回来的消息,满心欢喜的回了聂府。
“爹,是不是逢秋回来了,她在哪儿呢?”
胡岩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爹从后院出来,开口问道。
胡爷道:“刚刚送到内院,想必以小姐的性子也静不下来,正好你来,去看看她吧。”
“是。”
胡岩拱了拱手,便快步来到后院。
只见院中一道靓丽身影舞动,在院中各处辗转腾挪,尽显身法奥妙。
“逢秋。”
胡岩叫了一声,聂逢秋停下了身形,见胡岩来到,便笑着跑向胡岩。
“石头哥,你来了。”
胡岩点头:“嗯,我听公子说你回来了,我便马上赶过来见你了。”
“公子?是李修涯对不对?”
胡岩点头。
聂逢秋哼道:“胡叔说爹地把你派给他作护卫去了,看来是真的了。”
胡岩笑道:“是真的,我现在一直住在李府,如果没有其他事,一般也是不回来的。”
聂逢秋道:“李修涯这家伙最讨厌了,竟敢自称是我叔父,我要打他却被胡叔拦在了,真是讨厌死了。”
见聂逢秋翘着鼻子,像个小猫一样张牙舞爪,胡岩上前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石头哥帮你出气了,临来前已经狠狠揍了他一拳。”
在胡岩的手触碰到聂逢秋头的时候,聂逢秋本能的想缩一下,身子却又僵住,任由胡岩轻拍两下。
“真的?”
胡岩点头。
“真的,不行你明天看,他的眼睛定是不能消肿的。”
聂逢秋闻言开心得拍了拍手,“这个好这个好,让这家伙吃点苦头,看他还敢不敢自称长辈。”
胡岩见聂逢秋开心,自己也开心。
若是这一幕让李修涯见了,定然是大感惊奇。
胡岩平日虽然不是冷冰冰的,却也甚是寡言少语,算是个闷葫芦一样。
脸上也并未有过多余的表情,而在聂逢秋面前,却是如此模样,怎不叫人惊讶?
两人许久未见,一聊起来便停止不住,不过大多是聂逢秋在说她的一路见闻,胡岩安静倾听,偶尔插上两句。
见聂逢秋的模样,胡岩猜想她还不知道婚约的事,便也不准备告诉他,他知道,聂含山和李修涯会有办法的。
第一一八章 救兵
是夜,四皇子府。
杨宣和谢心忌都在。
“听说殿下有意求娶聂含山的女儿,可是确有其事?”
李康笑道:“阁老消息灵通,确有此事。”
杨宣摇头道:“老夫并不看好这件事,殿下做下如此莽撞的决定,是否有些草率了?”
“阁老的意思是?”
杨宣道:“聂含山从不党附,这是陛下信任他的原因,所以他绝不能,也不敢偏向殿下,更不想与殿下有半点干系,殿下此举注定是徒劳无功。”
谢心忌道:“杨阁老所言甚是,道理的确如此,不过转念一想,事情能成,对我们岂不是有大大的好处?”
“好处当然大,可惜镜花水月,不现实。”
谢心忌笑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杨阁老或是不知,今日贵妃娘娘已经开口了,那聂含山碍于陛下在场,并不敢当场回绝,只言女儿行走在外,不在燕都。”
“托词罢了,谢公子也信?”
谢心忌点头道:“在下自然也知道这是托词,聂含山只需要一直推脱女儿未归,此事便要不了了之了,可惜,刚刚我们接到消息,聂逢秋已经回到聂府了。”
杨宣微愣:“已经回来了?”
“嗯,千真万确。”
杨宣仍道:“就算聂含山的女儿在燕都,那此事也成不了,陛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李康笑道:“杨阁老不必担心,事实上,就是因为父皇默许,母妃才能顺理成章的提出,想必父皇也有这个意思。”
杨宣闻言大惊。
“陛下?”
“正是。”
杨宣有些兴奋道:“如此说了,陛下定是偏心殿下,想为殿下添些助力。”
李康微微摇头,“父皇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本宫也拿不定父皇的意思是什么。不过既然父皇松了口,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定下婚约,便是父皇想反悔,怕也是来不及了。”
谢心忌和杨宣同时点头。
不错,只要婚约定下,便轻易不能违背。
不过事情会这么容易?
三人心中都没有底,但是为了聂含山,还是必须倾力尝试一番。
“聂含山的女儿既然回来了,趁热打铁,不如明日老夫便亲自去聂府一趟,为殿下说和这门亲事。”
李康拱手道:“有阁老出面,那便最好。”
谢心忌也微微点头,杨宣出面的确非常合适,聂含山不好拒绝的。
李康这边开着小会,与之对立的五皇子李旦的府中此时也在商议此事。
首辅张维道:“今日早朝之后,聂含山被陛下召进内宫,那郑贵妃竟是开口求亲,要四皇子娶聂含山的独女聂逢秋为妃,此事,诸位怎么看?”
李旦坐在正位,环眼扫视下面的人。
“老师将事情说得明白,诸位也都消息灵通,都说说看法吧。”
在场的都是李旦的嫡系,所以李旦也是直接开门见山。
“此事目的不难猜测,无非还是为了拉拢聂含山罢了,但是殿下不必担心,聂含山的女儿属下也听说过,是个江湖浪荡儿,便是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四皇子终究是不能如愿的。”
张维道:“何大人错了,刚刚得到消息,那聂逢秋今日下午已经回到聂府了。”
众人一惊。
“那事情就麻烦了,聂逢秋这一回来,聂含山该如何推脱此事?毕竟是得到陛下默许的,聂含山也不能抗旨不遵吧?”
众人有些慌乱,张维低喝道:“都着什么急呢?此事定下了吗?”
“自然没有。”
“没有,那就是还有缓和的余地。”
“张阁老的意思是...?”
张维道:“按照聂含山的性子,此事他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咱们怕什么?便让聂含山与四皇子争斗也好,咱们只需要按兵不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李旦皱眉道:“可是父皇这边既是默许此事,是否代表父皇有意让四哥的势力再壮大两分?”
张维摇头道:“若是四皇子真的取了聂含山的女儿,那聂含山就算再怎么刚直,这人也不清白了,骑墙派便不再我们费心了,而四皇子虽然实力大增,却是陛下未必想要看到的结果。”
“难道这不是陛下放出的某种信号?说明陛下心中早有了太子之位的决断,若是陛下推手,聂含山避无可避,那朝廷便是一家独大了,我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维摇头笑道:“不可能,陛下若真的有这个意思,你我这些人可还得安稳?”
众人点头称是。
“老夫在想,当时陛下默许此事,一方面是有其他考量,另一方面也是知道聂含山的女儿行踪难觅,所以就任由郑贵妃开口了,因为陛下知道,聂含山会想办法推脱此事的。”
李旦皱眉道:“可是如今聂逢秋突然回来,想必父皇也有些始料不及,本宫担心的是,若是老四动作够快,先一步定下婚约,倒是候就是父皇也不好阻止。”
张维道:“殿下考虑得是,既然如此,明日老夫亲自去聂府一趟看看聂含山的态度如何。”
“嗯,辛苦老师了。”
深夜,聂逢秋突然归来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燕帝李烜的耳中。
“这倒是真的出乎朕的预料呢。”
李烜有些无奈,你说这好好个人,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搞得大家都很被动呢。
“现在只看聂卿该如何应对了。”
李烜还是想再看看聂含山的反应。
次日,天还没亮,李修涯便被胡爷亲自拉到聂府。
李修涯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老头你烦,可是也用不着这么早吧?”
聂含山有些着急道:“昨夜我越想越不对,秋儿回来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说不定昨天四皇子便已经得到消息了,杨宣那个老家伙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今日便会亲自前来,到时候我该怎么推脱此事?”
李修涯闻言笑道:“老头你也真是,你又没有当场答应,就算杨阁老来了,你一口回绝便是了,何至于现在这样忧心忡忡?”
“要是真有你的说的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李修涯道:“此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你若是不答应,那这件事便成不了。”
“这不一样,你难道忘了另一方了?”
另一方?李修涯恍然大悟。
“你是说五皇子李旦?”
聂含山点头道:“正是,我是不可能答应,可若是拒绝,便是站在四皇子的对立面,张维那个老东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需要略施手段,我便会被划分到五皇子的阵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修涯表示完全明白。
甚至不需要聂含山自己同意,张维只需要轻轻推一把手,便能将这件事情中五皇子的作用稍微粉饰一下,宣扬出去。
信不信无所谓,反正将声势闹起来,那在旁人眼中,聂含山就算再怎么中正,也要跟五皇子走得近些。
“这些人的心怎么都这么脏?”
李修涯无语,这些人的手段怎么这般层出不穷?
聂含山道:“两个老家伙在朝中浸淫这么多年,你以为是白白过的?”
“那你想怎么办?”
聂含山苦笑道:“我能怎么办?结亲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杨宣真的来了,那我也只能被动的默许这件事了。”
李修涯也叹了口气,聂逢秋这么突然一回来,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一汪清水蓦然被搅浑,形势愈发复杂了。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竟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如今的情况,没办法了,我总不能拒不见人吧?”
李修涯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老头,你说我么再把谁搅浑一点这么样?”
聂含山一愣,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勾了勾手,示意聂含山附耳过来。
李修涯将心中想法说与聂含山听,聂含山听了,脸色骤变,大声道:“胡闹,这如何使得?一个不小心便要弄巧成拙。”
李修涯两手一摊,耸肩道:“那你说,你有啥好办法?”
聂含山喃喃说不出话了
愁啊。
李修涯劝道:“我与他见过几次,对他感官不错,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帮你跑一趟,让他帮个忙应该不难。”
聂含山还是有些犹豫。
“可若是他以为这是我释放的某种信号怎么办?”
李修涯道:“放心,我以我的名义,就说是我想帮你,所以去请他来解困,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不会觉得是你有心偏向他。”
“真的?”聂含山心里确实没底。
“我自是绝不党附,你可别害我啊。”
李修涯笑道:“放心拉,他现在也不参与党争啊。”
聂含山闻言深深的看了李修涯一眼。
“真的不参与党争吗?”
李修涯尴尬一笑。
“或许应该吧。”
“哼。”
聂含山哼了一声,没再言语。
李修涯道:“怎么个意见,你倒是表个态啊,天马上就亮了,你该上朝了,等下了朝,说不得张杨两位阁老都要留你叙话呢。”
聂含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只此一次,算是老夫欠他一个人情,但是你让他别想以此威胁我。”
李修涯摆手道:“你这想到那儿去了?放心吧。”
“嗯,那你快去快回。”
“行。”
朝霞初生,李修涯离开聂府,去找人帮忙了。
第一一九章 半路杀出个李修涯
平淡无奇的早朝,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有的人不时瞥过聂含山,想要观察他的一丝丝表情变化。
而更多人的目光却在四皇子李康和 五皇子李旦的身上徘徊。
燕帝李烜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开口。
早朝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出了朝堂,聂含山还妄想快步离开,不过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截住了。
“聂大人慢行一步。”
聂含山自然知道这是谁在叫他,他很想装没听见,但是他不能。
转过头,聂含山故作惊奇的笑道:“原来是杨阁老,不知杨阁老叫住老夫,有何见教啊?”
杨宣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聂大人说笑了,怎可谈见教二字?”
“呵呵,那不知杨阁老究竟是有何事?”
聂含山明知故问,杨宣道:“昨日便听说了,贵妃娘娘亲自替四皇子说媒,想要求娶聂大人的爱女,可是确有其事?”
聂含山很想说没这事儿。
“嗯。”聂含山点头:“杨阁老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是有这么回事。”
两人边往宫城外走,边说道:“四皇子殿下昨日也听说了,聂大人家的千金已至燕都,聂大人何不上报贵妃娘娘?”
聂含山笑道:“老夫这女儿顽劣至极,此次回来得也太过匆忙,我自己都还没缓过神来,一时忘却罢了。”
杨宣道:“昨日贵妃娘娘谕旨,令老夫为四皇子殿下张罗此事,聂大人若是方便,不如到你府上,咱们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聂含山正要说话,身后又是快步跟上一人。
“聂大人,杨大人,两位何故急匆匆的?”
来了。
聂含山心中想到。
“张阁老。”
两人都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张维呵呵笑着说道:“老夫不过就是跟工部尚书多聊了两句,两位便跑没了影,可是故意在躲着老夫?”
两人连忙摆手。
聂含山道:“张阁老说的哪里话?有事便请吩咐便是,随便让一小厮将聂某召去便是,不必张阁老亲自前来。”
张维道:“话不能这么说,聂大人身份尊贵,老夫若是不亲自来找你,怕是多少有些不合适。”
“那张大人找聂某,又有何事?”
张维并未回答,转头看向杨宣。
“杨大人找聂大人,所谓何事啊?”
杨宣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受人所托,与聂大人商量一番罢了。”
“算是什么机密之事吗?”
“若是机密之事,便也不是我们两人能商量的,早该呈报陛下了,何况机密之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张大人啊。”
张维道:“如此,那老夫在一旁听听,应该也不算失礼吧?”
“这是自然。”
聂含山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阁老光临寒舍,咱们可以仔细聊聊。”
“那就打扰了。”
李烜听说张维也跟着聂含山去了,心里放下了大半。
“朕竟是把你给忘记了,想来也是,你怎么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啊,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聂含山领着当朝两位阁老来到自己府中。
“两位大人,寒舍简陋,切莫觉得怠慢。”
正厅上,三人分主客落座。
“聂大人客气了。”
聂含山道:“杨大人的来意,聂某清楚,只是张大人找聂某何事,聂某却是不知,还请张大人相告。”
张维抿了一口茶,笑道:“老夫的事不着急,聂大人还是先与杨大人好生商议吧,老夫做个旁听就好,待你们处理完毕,老夫再说不迟。”
聂含山看向杨宣,杨宣笑道:“那就接着我们刚刚的话题聊?”
聂含山点头。
“杨大人的意思,聂某已经知晓了,非是聂某要拂杨大人的面子,只是贵妃娘娘答应聂某,要问问小女逢秋自己的意见,聂某还未来得及将此事说与她知道呢,所以聂某也不能轻易答应。”
杨宣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贵妃娘娘乃是四皇子殿下生母,与聂大人之命便是父母之命,难道是聂大人觉得老夫没资格做者媒人?”
聂含山笑着摆手:“杨大人言重了,聂某可没有这个意思。”
“那聂大人如此推脱,究竟为何?”
杨宣有些强势,他不想给聂含山反击的机会。
张维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笑着打岔道:“杨大人不必生气,老夫看聂大人有些许纠结之色,想必是有些难言之隐吧?”
聂含山对着张维拱手道:“张阁老明鉴,聂某却有一些顾虑。”
“但说无妨。”
聂含山道:“能够攀结皇亲,聂某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娶妻娶贤,小女顽劣至极,不知轻重礼仪,郑贵妃开口时,陛下也在场,若是聂某答应下来,怕是要犯下欺君之罪。”
“聂大人言重了,何至于欺君这么大的罪过?”
“就算不是欺君之罪,小女嫁入皇家,也会给皇室蒙羞,实在是有辱斯文。”
聂含山面露难色,“聂某自然感谢贵妃娘娘与四皇子殿下的盛情爱戴,便是如此,聂某才不能为了我聂家富贵,便要去害了四皇子殿下,害了皇家,甚至是害了陛下。”
“聂大人怎说得这般言重?”杨宣冷笑道:“聂大人无论品行学识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你教出来的女儿,岂能是顽劣之人?”
张维适时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聂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想必也没多少时间管教,性子乖张一些,也算不得多么奇怪的事。”
聂含山点头道:“正是如此,张阁老慧眼,聂某爱妻早亡,小女便是从小叛逆不服管教,整日流连江湖,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聂某若是心再狠点,恨不得断了这父女关心。”
杨宣微微一惊,为了推脱这门婚事,你这也太下血本了吧?
张维道:“自是亲身骨血,聂大人也不必说这气话。”
聂含山平复一下,缓缓点头。
“聂某之所以不敢立即答应,却是顾虑于此。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那是四皇子殿下啊,小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福分哟。”
杨宣道:“此言差矣,聂大人知书达礼,就算聂小姐性子跳脱一些,老夫相信也不至于聂大人说得这般夸张,不如先将婚约定下,再慢慢调教?”
聂含山脸色微微一沉,果然,这老家伙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张维见状就要开口,突然胡爷来到。
胡爷进门,对着聂含山和张杨两人躬身拱手。
“大人,李修涯来了。”
聂含山喃喃自语道:“他来干什么?”
声音不大,刚好让张杨两人听得清楚。
“请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李修涯来到正厅。
“下官飞鱼卫使李修涯,拜见大人,见过张阁老,杨阁老。”
张维的眼神在李修涯身上徘徊了一下,笑道:“这就是诗中之仙,词中之龙,我大燕最年轻的文豪,果然是神采非凡。”
“张阁老谬赞了,不过就是好事者捧,诗仙词龙之名,过了,下官惶恐。”
杨宣也笑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老夫实在对你的中秋词喜爱得紧,年轻人,不必如此谦虚,好就是好。”
李修涯拱手道:“下官多谢杨大人教诲。”
聂含山问道:“你来找老夫,可是有事禀告?”
李修涯躬身道:“在下是受人之托来找大人的。”
聂含山微微挑眉,问道:“什么事,你且说吧。”
李修涯看了张维杨宣一眼,有些为难。
聂含山见状笑道:“杨阁老和杨阁老都是朝廷重臣,便是有什么机密之事,也不该瞒着他们,你但说无妨。”
李修涯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下官是替九皇子殿下求亲来的。”
求亲?
三人惊讶无比。
当然了,张维杨宣两个是真的惊讶,聂含山就不一定了。
“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聂含山还未开口,杨宣先出言训斥。
李修涯应道:“杨大人勿怒,且听下官道来。”
聂含山道:“你且说得清楚些。”
李修涯点头,说道:“不瞒两位大人,九皇子殿下对聂逢秋小姐倾慕已久,只是聂小姐常年游历江湖,甚少得见,昨日听闻聂小姐归府,便要想主动上门求亲来的。
不过又怕唐突,冲撞了聂大人,刚好九皇子知道下官是聂大人一手提拔,在外也有些许薄名,故而委托下官上门,想求娶聂逢秋小姐。”
说着,李修涯又从袖口拿出一个折子道:“这是九皇子的聘礼礼单,请聂大人过目。”
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你特么动作比我还快呢?
杨宣都快气疯了,张维就罢了,半路怎么还杀出个李修涯?
九皇子,难道你也要来插一脚吗?
这个所谓的礼单,其实就是李家老太爷送给李修涯的礼物清单,事情匆忙,李修涯便取来用了。
聂含山与杨宣脸色阴沉,张维的眼神也甚是复杂。
“老夫倒是不知道你与九皇子还有这么深的交情。”
李修涯笑道:“三位大人当知道,在下远在卫国之时,九皇子殿下曾经护佑下官家眷,九皇子殿下既然求到下官这里,自然是不好推辞,只好厚颜上门来了,还请大人们不要见怪。”
第一二零章 折中的办法
时间往前拉一拉,聂含山去上朝,李修涯便来到李闲的府上。
李闲还睡得迷糊,听说李修涯来了,便是匆忙洗漱一番。
“李兄,稀客啊,往日送往你李府的拜帖不计其数,都不曾得见李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
李闲显得有些兴奋,语气之中颇为欢欣。
李修涯一揖到底,说道:“在下失礼,有事请殿下帮忙。”
李闲见李修涯行此大礼,便道:“如此时辰,李兄匆匆而来,定然是有大事,便请明说,本宫定当竭力而为。”
“谢过殿下。”
李修涯道:“想必殿下也知道四皇子求娶聂小姐的事了吧?”
李闲点头道:“这事儿虽然才发生,不过却很难不传到本宫的耳朵里。”
李修涯笑道:“若是四皇子成了聂老头的女婿,想必殿下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的。”
“也不一定,首当其冲的又不是本宫,而是五皇兄。”
四皇子得了大助力,定然会出手对付五皇子的,至于九皇子,怕是暂时不会理会。
李修涯又道:“与在下,殿下就不必打什么机锋了吧?”
李闲笑道:“也是,早在聂夫人的小院,李兄怕就是洞悉了本宫的心思。”
李修涯点头:“自从知道殿下就是九皇子,在下自然就明白了殿下的心思。”
李闲往后一躺,眼神飘忽,叹道:“本宫在朝中本就孤立无援,本着情况不能再遭的心思,这才听了你的话,彻底放手退出。果然,四皇兄和五皇兄不再关注于我,各自争斗去了。”
李修涯道:“殿下要如何做,在下并不想干预置喙,不过有一点,在下相信,殿下所愿见到的,不会是一家独大。”
李闲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如此四皇兄有心结亲,父皇既然默许了,便是聂大人也不好推脱吧?”
李修涯摇头。
“陛下这边不好说,不过殿下就不想破坏这件事吗?”
李闲一愣:“怎么破坏?”
“只要殿下答应帮忙,事情就交给在安排,定让此事成不了。”
李闲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做?”
“殿下是愿意帮忙了?”
“李兄不怕事后父皇责罚?”
李修涯笑道:“陛下想必也不是很同意此事,事后定是不了了之,殿下不必担心。”
李闲道:“本宫此时出头,是否合适?”
“或许吧,但比起这件事,还是亲事更加重要。”
李闲拍手道:“好,本宫就卖你一个面子,你要做什么便去,本宫会尽力配合的。”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李修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其实李修涯一直都在聂含山客厅外面,听得关键处,便让胡爷进入禀告。
李修涯的来意令三人都很意外,杨宣呵斥道:“大胆,你可知道四皇子殿下也委托老夫前来提亲?”
李修涯闻言愣住了,惊讶道:“有这事吗?下官并不知晓啊,下官只是受九皇子殿下嘱托,这才登门求亲的。至于杨大人的来意,下官并不知道。”
杨宣道:“四皇子之事乃是郑贵妃娘娘亲自开口定下的,恐怕你回去要让九皇子失望了。”
李修涯看向聂含山,问道:“原来此事已经定下了啊,既然如此,烦请大人将礼单退回,下官也好回去跟九皇子殿下交差。”
张维突然笑道:“杨大人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刚刚聊了这么久,聂大人可是一一直都没点头答应呢。”
李修涯微微惊喜:“原来还没有答应啊,杨大人...”
杨宣瞪了李修涯一眼,李修涯便不敢说话了。
“此事既是贵妃娘娘开口,陛下也默许了,聂兄还要犹豫什么?”
聂含山手里拿着礼单,眉头已经拧在一起。
“四皇子殿下是皇子,九皇子殿下亦是皇子,聂某谁也不想得罪,更加多谢两位殿下对小女的厚爱,聂某也不说小女如何如何,能得两位殿下的垂青,真是小女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既是如此,聂兄更应该早些答应下来。”
张维道:“杨大人觉得聂大人应该答应谁呢?”
“自然是四皇子殿下。”
“为何?”
杨宣道:“陛下都默许此事,张大人何须再问?”
张维笑道:“四皇子的婚事陛下自然关系,可是九皇子殿下的婚事陛下也一直关心备至,若是当日开口的是惠妃娘娘,老夫想陛下也会默许的。”
杨宣撇撇嘴,心中暗道:“九皇子能跟四皇子比?”
“张大人所言甚是,两位皇子殿下一齐求亲,这叫聂某如何是好啊?”
聂含山故作为难。
杨宣也不好说了,总不能说九皇子势单力薄,没资格跟四皇子争吧?
李修涯此时道:“三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意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宣哼道:“你既是出来搅局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修涯拱手道:“下官不过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断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在的呢。”
“少废话,有什么话赶快说。”
李修涯应道:“是,那在下就说了。
两位殿下身份尊贵,无论是四皇子还是九皇子,那都是陛下的爱子,但是聂小姐却只有一个,聂大人不知道如何取舍,不如这样,既然聂大人做不了决定,就让聂小姐亲自来做,如何?”
三人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说到底,最后还是聂小姐自己嫁人,既然四皇子和九皇子一齐求亲,聂大人左右为难,便是两边都不想得罪,不如就让聂小姐自做决定,这样总不能说是聂大人偏向谁了吧?”
张维拍手笑道:“李修涯说得不错,与其让聂兄为难,咱们也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聂含山看向杨宣:“杨大人的意见呢?”
杨宣虽然有些无奈,却也只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聂含山对着胡爷道:“去将小姐请来。”
胡爷拱手离去,不一会,聂逢秋便跟着胡爷回来了。
“爹爹。”
聂逢秋一进门,便要往聂含山身上扑。
聂含山出言喝道:“放肆,有客人在呢,不得如此失礼。”
聂逢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对着张维和杨宣轻施一礼。
聂含山笑道:“小女无状,还请两位大人海涵。”
张维笑着摆手:“令爱天真烂漫,无妨。”
聂含山道:“秋儿,昨日爹爹告诉你四皇子求亲之事,你可清楚了?”
李修涯从李闲那儿回来便在做聂逢秋的思想工作,所以聂逢秋此时已经知道事情始末。
“女儿全凭爹爹做主。”
聂含山道:“可是如今却有些麻烦,九皇子殿下也让人送来聘礼,想要求亲,如今是两位皇子,爹爹不知道如何取舍,想到终究还是你的归宿,便想问问你的意见。”
聂逢秋思索片刻,便道:“女儿常年不在燕都,两位皇子的面,女儿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喜欢与否,所以爹爹让女儿选,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聂含山闻言,却是为难起来了。
聂含山看向杨宣,又看了看张维。
“两位,这该如何是好?”
聂逢秋道:“总不能让女儿胡乱点一个吧?这样岂不是冲撞了两位皇子殿下?”
李修涯笑道:“聂小姐说得是,这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有两个媒人在此呢,聂小姐不知如何选择,在下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想献给聂小姐。”
杨宣哼道:“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
“是啊,快说快说。”
李修涯笑道:“既然聂小姐不知道如何选择,不若咱们就摆下擂台,让两位皇子比上一比,看看聂小姐最后倾心于谁不就好了?这样选出来,总不会再有人说闲话且心生不满了吧?”
杨宣当即反对道:“胡闹,两位殿下何等尊贵,岂能亲自下场?”
李修涯道:“那请属下人做代表,分个高低胜负,岂不简单?”
张维点头道:“这倒也公平,胜负一目了然,自然无需再争论,不过该如何比试,又该比试什么?”
李修涯笑道:“这擂台既然是供聂小姐选择,那便是聂小姐说了算。”
张维微微笑道:“有点意思,老夫觉得李修涯这个办法倒是合适,杨大人觉得呢?”
张维都这样说了,杨宣只道:“老夫还是先回去请示一下殿下,再做决定吧。”
聂含山道:“杨大人,事情您也看到了,非是聂某推辞,而是实在为难,既然张大人也觉得李修涯的主意不错,那时间便定在明日,还在聂某府上,请两位殿下屈尊来此,小女也好做个选择。”
杨宣点了点头,拱手告辞离开。
随后张维也笑了笑,向聂含山告辞。
客厅里只有聂含山三人在了。
聂含山忧心忡忡道:“明日该如何,你究竟作何打算啊?”
李修涯笑道:“大侄女,你想好该比什么了吗?”
聂逢秋先是瞪了李修涯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哼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修涯道:“你可别乱来啊,若是你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的话,最好有十足的把握。”
“放心吧,本小姐自有计较。”
聂逢秋信心满满。
第一二一章 记仇
九皇子府。
李闲听完李修涯讲述的经过,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李兄做事果然出乎意料,这下四皇兄定是气得不行了。”
半路杀出个李闲来,李康自然不甚满意。
李修涯笑道:“明日擂台,殿下想好了怎么比了吗?”
既然李修涯帮李闲得了这个机会,那自然是不好劝李闲故意放水的。
两人心里都明白,既然聂逢秋会在李康和李闲当中选择一个,这不仅对于李康是好机会,对于李闲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如果李闲明日能得聂逢秋的垂青,聂含山自然会收归麾下。
李闲道:“不谁说聂小姐出题吗?不过我倒是不怎么怕,无论是文治武功,我自问不会输给四皇兄多少。”
李闲倒是信心满满,李修涯道:“本想是请殿下来解围的,谁知道如今你也成了麻烦,真是失策,失策啊。”
李闲闻言呵呵笑道:“说起来,本宫是真的要多谢李兄送给本宫一个天赐的良机啊。”
“是不是良机,还要看殿下能不能抓得住,抓得紧啊。”
李闲悠悠道:“那明日,李兄就看吧。”
李修涯微微一笑,拱手相应。
这边杨宣将此事回禀给了李康,李康听得又是惊讶又是震怒。
“九皇弟?他来插上一脚做什么?”
李康颇为不解。
杨宣道:“九皇子殿下以李修涯为使,亦是求娶聂家小姐,摆明了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本宫自然知道九皇弟他是有意为之,只是本宫不明白,九皇弟为何会突然出手搅了本宫的计划。”
谢心忌此时道:“九皇子自去年游历归来,早已经放出风声不再参与夺嫡之争,也从此不再接触朝堂之事,如今却是突然出手,想要在殿下手中分一杯羹,莫不是还未死心?”
聂含山的身份特殊,由不得李康不多想。
即便李闲已经淡出他视线很久,可是如今一招棋落,却是打乱了李康的部署。
“当时在场还有张维那个老家伙在煽风点火,老夫就算是想强势些都不行,无奈只得将此事先应下来。”
谢心忌笑道:“这不奇怪,张阁老本就是来阻止杨大人的,如今有了一柄好剑在手,他还不赶紧磨上一磨?”
李康哼道:“实在可恶,眼看就要成功,却被九皇弟突然打乱了。”
杨宣道:“若不是李修涯及时出现,老夫当时怕是已经迫使聂含山将此事应下了。”
杨宣微微叹气,只能说李修涯出现得太是时候了。
谢心忌问道:“杨大人,可确定是李修涯?”
杨宣应道:“自然是他,老夫虽已经是老眼昏花,却还不至于糊涂得连人也不认识。”
谢心忌知道自己又些唐突,躬身歉声道:“在下失礼,不过就是好奇,这李修涯何时与九皇子殿下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杨宣道:“听李修涯说是在卫国时,九皇子帮过他,所以才会今次出手,谢公子这么问,是否另有他意?”
谢心忌点头道:“确实心有疑惑,殿下,杨大人,你们说着李修涯会不会早就投靠了九皇子殿下了?”
李康和杨宣微愣。
“你这话本宫就不明白了,李修涯与九皇弟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应当没有这么深的交情才是,以李修涯的性子,也应该不会倒向九皇弟的。”
李康这边自然有人关注李闲动向,自然清楚,两人之间的交集,好像除了在潇寒谷时,便不曾见过面才是。
谢心忌微微皱眉,回想了下,突然茅塞顿开。
“在下记得,九皇子游历归来,他的最后一个落脚点,好像就是姑苏吧?”
“本宫记得,是在姑苏。”李康微微一愣,随后道:“你是说他们早就认识?”
谢心忌道:“聂含山归还燕都,之后便是李修涯一直居住在聂夫人的宅子里,九皇子既然到了姑苏 ,他不会不去见聂含山的,在下担心的是,会不会李修涯早就归顺了九皇子呢?”
李康和杨宣闻言一惊,应该不会吧?
“不然在下实在想不明白 ,李修涯为何要替九皇子殿下求亲呢?”
“这样说来的确如此,若非李修涯早就是九皇弟的人,李修涯也不会亲自出面的。”
李康有些失望道:“如此一来,本宫怕已经是失了先机了。”
杨宣问道:“殿下何至于此?”
谢心苦笑道:“那李修涯与聂含山关系匪浅,九皇子既然与李修涯有关系,那搭上聂含山岂不容易?”
杨宣恍然,“如殿下所说,那明日的比试可就麻烦了。”
李康脸色沉沉的点头。
“不过既是公开比试,那这结果就尤未预料,本宫也不是没有机会。”
杨宣和谢心忌一齐点头。
这倒不错,既然是比试,就算再怎么偏向,四皇子也不会败局已定,还是有翻盘的可能。
谢心忌道:“既然是聂小姐出题,那就好猜了,如无意外,应该就是比武了。”
李康也点头表示同意。
聂逢秋既然是常年行走江湖,自然有一身好武艺傍身,如今要为自己择婿,想必不会考什么诗词经赋。
“九皇弟的武功虽然不算差,不过假把式,当不得真,应该是会让自己属下那个叫舟行的出手,本宫听说过此人,好像是武林名宿的徒儿,实力非凡啊。”
谢心忌道:“要比手下人的武功,四皇子难道还能输给九皇子?”
三人微微一笑,竟是有些放松起来。
四皇子盘踞燕都多年,在朝廷里实力庞大,手下自然也收拢了几个能人异士。
所以四皇子其实是不怎么怕的。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再怎么思量也避不开明日,且看殿下的本事了。”
三人忧愁散去,觉得己方胜算颇大。
不过李康这边能猜到聂逢秋的题目,李闲也不傻,差不多也能猜到。
“明日不出意外应该是比武,这就交给你了。
舟行默默点头。
李闲对于舟行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所以对于明天,其实四皇子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李修涯辞别李闲,又回到了聂府。
“怎么又来了?还有事?”
李修涯皱眉道:“我这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大侄女的比试内容准备好了吗?”
聂含山道:“秋儿生性顽劣,我也甚少管教她,谁知道她会出什么馊主意。
“可千万别处岔子啊,四皇子和九皇子志在必得,想必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李修涯道:“还得叫大侄女出来,我要与她好好说说,可千万别误了事。”
聂含山点头,随即挥了挥手,让下人去请聂逢秋前来。
不一会,胡岩跟着聂逢秋来到。
李修涯见到胡岩眼睛都直了。
“笑得跟个花儿似的,真难看。”
李修涯从未见胡岩这般殷勤过,骤然见到胡岩这般舔狗的模样,自然是又惊又喜。
“大侄女儿,想好了吗你?”
聂逢秋对着李修涯一声轻哼,随后拉着聂含山的手叫道:“爹爹。”
聂含山低声喝道:“没想好就明说,我们也好帮忙。”
聂逢秋道:“自然是想好了,保管不会误了计划。”
李修涯道:“事情的严重性,相信你明白,若是你真的看上了其中一位,那在下可就白忙活了一场。你这题目得出的刁钻一点,最好是将两位皇子都打败,你也好得脱自由。”
聂逢秋得意道:“放心吧,本小姐早就想好了,明天他们谁都带不走我。”
李修涯笑道:“你倒是自信,那我明天可要好好看看。”
李修涯见聂逢秋信心满满,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明日过来,看你们比斗。”
李修涯拱手就要告辞离开,聂逢秋叫道:“且慢。”
李修涯笑道:”大侄女还有事儿?“
聂逢秋嘿嘿笑道:“既然是我出题目,可没说题目只有一个啊。”
“你要出两题?”
李修涯一愣,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啊。
如果只是比武的话,未免单调,而且只需要胡爷上场,横扫燕都所有高手应该问题不大。
“怎么?大侄女把主意打到本叔父身上来了?”
李修涯好像是猜到了聂逢秋的心思,打趣着说道。
聂逢秋先是示威性的扬了扬拳头,随后又低声道:“听爹爹说,李公子你有诗仙词龙之称,想必才华高绝,不如过来帮我守关吧?”
李修涯乐道:“凭什么?”
凭什么?
聂逢秋愣了,“你与我爹爹乃是忘年之交,怎么这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
聂逢秋双手叉腰,像一颗刁蛮小辣椒。
李修涯瞥了她一眼,双手抱胸,哼道:“你也知道我与你爹爹乃是同辈论交,却是连一句叔父都叫不出来吗?”
“你...”聂逢秋脸色一红,“你不要太过分?”
李修涯气笑了,指着自己的眼眶道:“到底是谁过分?我眼睛现在都还疼呢。”
说着,李修涯有些委屈,颇为幽怨的看了胡岩一眼。
却见胡岩丝毫没有在意,一双眼睛全都挂在聂逢秋身上了。
胡岩没有回应,李修涯自觉无趣,砸了咂嘴。
聂含山道:“若秋儿你真有把握,爹爹给你做主,明天你想要李修涯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李修涯闻言,瞪了一眼聂含山,随即微微咳嗽道:“别想,我这人可记仇了,这事儿没完。”
第一二二章 擂台招亲
现在是聂逢秋求李修涯帮忙,李修涯自然要做些姿态出来,好好出一口恶气。
李修涯料想,只要聂逢秋向自己道个歉服个软,自己难道还真能跟自己大侄女置气?
不至于不至于,该帮就得帮。
不过聂逢秋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见李修涯拿捏姿态,当即就怒了。
她可不惯着李修涯。
“石头哥,帮我揍他,揍到他答应为止。”
李修涯闻言大惊,胡岩为了她是真的做得出来这事儿。
眼看胡岩的目光射来,缓缓起身,李修涯仓惶后退几步。
“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你敢乱来我就叫人了啊...”
李修涯扯着嗓子叫道:“胡爷,胡爷救命啊,你儿子要杀我了。”
聂含山此时出声喝止这场闹剧。
“够了,都别胡闹了。”
胡岩躬身后退,安静的站到一旁去了。
聂逢秋可怜兮兮的拉着聂含山的衣袖,便是不说话,聂含山的心都化了,也不忍心怪罪。
“修涯,明日,就请你帮帮忙吧?”
得,聂含山都开口了,李修涯总不能真的拒绝吧?
“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但说无妨。”
李修涯笑道:“我听闻贺知书贺大人也在燕都任职,他的书法一绝,上次云烟得了贺大人亲笔手书的中秋词,伊人颇为期望,所以想让你开口,请贺大人再动一次笔。”
聂含山笑道:“你倒是真疼爱你夫人,也罢,如今贺知书正在吏部做事,待事情成后,我便让他去找你。”
“行。”
聂家设下擂台要招亲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半日时间,坊间传闻就变成了无论是谁上得了擂台都有资格。
搞得李康和李闲都是一脸懵逼加无语。
说好了是两个人的竞争,怎变成了一群人的狂欢?
对此聂含山倒是无所谓,反正破罐子破摔了,他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得再大一点。
也正好让其他人看看,要娶他聂含山的女儿,可不是这般容易的。
李烜听说此事后也不禁觉得好笑,这样的消息,便是当做笑话听了,总不能真搞成比武招亲吧?
“两位爱妃,康儿和闲儿都是朕的皇子,虽然是康儿先开口的,不过闲儿既然也倾心聂家小姐,朕总不能将他斥退吧?聂卿设下擂台,也表明了互不相帮,不偏不倚,最后谁能抱得美人归,终究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的。”
李闲生母惠妃笑道:“说起来,还是闲儿鲁莽了,竟是不知道贵妃姐姐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也是臣妾的错,若是早些知会闲儿,断然不会闹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
“妹妹说的哪里话,求娶佳人,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事发突然,这消息都未传开,闲儿未曾听闻,也是理所当然,既是不知道,当不得罪过。”
“多谢贵妃姐姐大人大量,臣妾替闲儿告罪。”
李烜见状呵呵笑道:“之前闲儿出使卫国,差事也办得不错,朕都还未赏赐些什么,如今却是行事颇有不妥,便以功过相抵,不奖不罚,如此,爱妃可满意?”
郑贵妃轻施一礼道:“陛下言重了,九皇子他为国立功,理当奖赏,岂能因为这一点点过错便夺了他的恩赏?何况这事说到底不过就是兄弟相争,也并未伤到和气,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爱妃个如此识得大体,朕心甚慰啊。”
李烜挥了挥手:“既如此,着朕的旨意,就将卫国进贡的锦绣赐给闲儿吧。”
惠妃微微躬身谢道:“臣妾替闲儿谢过陛下赏赐。”
“呵呵,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郑贵妃破位可惜道:“说起来,明日正是盛事,康儿和闲儿各自出手,想必精彩,可惜臣妾等深居宫内,无缘得见了。”
李烜笑道:“朕对明日之争也很好奇,这两位皇子同争一女,虽然荒唐,却也不失为一段佳话,爱妃若是想亲眼目睹,那倒也简单,朕也准备明日亲自到场,两位爱妃若是得空,与朕同行如何?”
郑贵妃与惠妃自然愿意,当即欣喜谢恩道:“臣妾多谢陛下。”
至于擂台的场地,其实早有现成的在。
城郊,李修涯为天下武林大会修建的比武场所已经完成了大半,只是看台周围的座位还在修建当中,不过已经能够勉强使用了。
次日,李修涯一大早便先一步来到。
“张郝,完成得如何了?”
李修涯不来,便一直让张郝处理现场事宜,监管修建进度。
“启禀大人,差不多了,五月的武林大会,定是误不了。”
李修涯满意的看着,点头道:“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知道,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说是要带着两位娘娘亲自到场,你将中间主位整理好了,准备接驾便是。”
张郝闻言微惊:“陛下要来?”
李修涯笑道:“毕竟是两位皇子出场,想必贵妃与惠妃两位娘娘也是心切,来看看也算不得多么新鲜的事。”
张郝领命下去了。
今日工人不动工,只是将场地整理完毕,便静候这场盛事。
很快,聂含山领着聂逢秋胡爷等人来到,谢伊人三女也来了,主人家来得差不多了。
四皇子和九皇子的仪仗还未到,倒是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文武官员先一步进场了。
李修涯看得来往人群络绎不绝,心中微痛。
早知道就收门票了。
想必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李修涯正可惜呢,张维的轿子却也到了。
“下官见过张阁老。”
张维笑道:“不必多礼,看你搞出来的阵势,想必到了真的武林大会,定然比今日还要热闹。”
李修涯拱手道:“大人过誉了,只是下官不知道今日会来这么多人,竟是没人组织,维持秩序。”
“无妨,将你的飞鱼卫调来便是。”
李修涯应道:“已经让张郝去调人了,下官看来人尽是些贵人,若是出了问题,可不敢担待。”
张维道:“放心,今日乃是聂大人与两位皇子的大事,谅谁也不敢造次。”
“大人说得是,请大人里面请,已经为大人准备好了位置。”
“嗯,费心了。”
张维是肯定会来的,所以李修涯早就为他预留好了位置。
至于其他人,便是只能在看台上将就一下了。
事情也发生得太匆忙了,若是有时间,李修涯倒是不介意将此事做得体面一些。
很快,李修涯要等的人便到了。
四皇子李康和九皇子李闲几乎同时来到。
“臣飞鱼卫使李修涯,参见四皇子、九皇子。”
李康与李修涯是第一次见,便笑道:“免礼吧,久闻李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殿下谬赞了,臣的些许薄名,实在不值一提。”
李闲笑道:“李兄自谦了,今日之事还是李兄一手促成,如今本宫与四皇兄还得抛头露面,李兄可是看得热闹。”
李修涯应道:“殿下说笑了,这热闹臣自然看得,不过想看这热闹的,可不只臣一人,两位殿下来得晚,场中早已是人声鼎沸了。”
李康呵呵笑道:“倒也无妨,总不能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就好,只是希望今日不要伤了本宫与九皇弟之间的和气。”
“四皇兄说得是。”
李修涯将两人迎了进去,分列在擂台两侧。
整个场所像是足球场一般大小,观众的位置都在看台四周,中间是一个超大的平台,由坚石堆砌而成,最适合武斗。
按照胡爷给的消息,李修涯尽量将观众的席位弄得很多,今日来的人虽然不少,却也仅仅是刚好围了擂台半圈而已。
“陛下驾到。”
李修涯与聂含山正在说话,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盖过云霄,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聂含山与张维杨宣三人领头,李康和李闲各自从两侧出来。
李烜与两位娘娘乘着鸾轿而来。
“臣等参见陛下。”
众人齐声迎接,黑压压跪成一片。
李烜笑道:“众卿家,平身吧。”
“谢陛下。”
李修涯上前道:“陛下,臣已经为陛下与两位娘娘安排好了位置,请随臣来。”
“有劳爱卿了。”李烜对众人道:“今日朕也是来看个热闹,也好看看朕两位皇子的风采,诸卿不必拘束。”
李修涯领着李烜落座,聂含山三人便在左右。
“聂卿,今日真是好大的阵仗啊,朕也是好奇,你这女儿究竟是何等国色,竟是引得朕的两个儿子竞相追逐。”
聂含山拱手道:“小女能得两位殿下青睐,确是三生有幸,只是小女顽劣至极,事情最后变成这般模样,臣汗颜,臣有罪啊。”
李烜哈哈大笑道:“聂卿不必如此,这燕都也是沉寂许久,正好也可以热闹一番,康儿和闲儿既然都想与聂家结亲,那便让他们自己争去,算不得什么大事。”
聂含山拜了拜,随后眼神示意李修涯。
李修涯微微点头,快步来到擂台之上。
“在下飞鱼卫使李修涯感谢诸位光临,还请诸位海涵,在下实在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不请自来了,招待不周,让诸位见笑了。”
李烜来到,整个场馆都很安静,李修涯的声音不大,却也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今日乃是聂大人爱女逢秋小姐的擂台招亲,由四皇子与九皇子两位殿下一齐比试,胜者,自然便是聂家的乘龙快婿。”
李烜此时大声问道:“李卿家,说了半天,这擂台到底比什么,朕可是有些不耐烦了。”
李修涯躬身道:“请陛下稍安勿躁,且听臣一一道来。”
第一二三章 第一关
“今日招亲,逢秋小姐亲自设下三关,两位殿下可亲自,也可派人代替下场,谁能顺利过得三关,谁就是逢秋小姐的未婚夫婿。”
张维问道:“所谓三关,是哪三关啊?”
李修涯笑道:“张阁老问得好,逢秋小姐既是聂含山大人的爱女,以聂大人的声望才华,其女婿自然也不能平庸,文武兼备毕竟难得,但至少也得其中一样有所突出才是,这三关考的便是文才武功。”
李烜对着身边聂含山笑道:“聂卿的要求倒是不高。”
聂含山应道:“陛下说笑了,这都是小女胡闹罢了。”
“既是文才武功,那这第一关,作何考法?”
李修涯微微一笑,指着自己道:“承蒙逢秋小姐信任,在下便是第一关的关主,这第一关倒也简单,请两位殿下各自派一人上来与在下一齐试作诗词,凡能胜过在下的,自然过关。”
李修涯一言既出,在场瞬间便议论纷纷,各处皆有窃窃私语之声。
李修涯的名头还是叫得响亮的,与他斗诗怕是有些难度。
李闲与李康也同时皱起眉头,心中暗道不妙。
“这李兄还真是,为了阻止本宫,倒是煞费苦心了啊。”
李闲微微苦笑,对着身边护卫舟行说道。
这边李康也是难受,就算再怎么不承认,李修涯的诗才早就闻名天下,莫说是年轻一辈,就是一些文坛名宿也不敢说在诗词一道能胜得过他的。
“你怎么看?”李康问谢心忌。
谢心忌笑道:“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李修涯与聂含山私交甚笃,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殿下与九皇子任何一人娶了聂小姐,自然要不遗余力的阻止。”
“你的意思是,他还未倒向九皇弟?”
“若是倒向了,那今日便不会是他了。”
李康点点头,谢心忌说得不错。
“既然如此,便由你去吧,诗词一道,本宫倒是不怎么擅长。”
谢心忌自问也不是李修涯的对手,不过这吟诗作词,总不能把杨宣拉来吧?这也太不合适了。
“是。”
张维听了李修涯说完,笑道:“一边是九皇子的媒人,一边又是第一关的关主,这李修涯倒是活络。”
聂含山闻言,也笑道:“张阁老说笑了,李修涯受九皇子所托来求亲,那是为了回报九皇子在卫国时的照顾,为小女守关,那是因为聂某与李修涯本就交情颇深。”
李烜也道:“说起来,李修涯还是聂卿引荐入朝的,卫国的事情办得不错,朕还未好好赏赐于他呢。”
聂含山笑道:“李修涯之前还向臣请罪呢,自从回了燕都,这飞鱼卫的事情是半点不操心,反而终日无所事事,陛下莫说是赏赐,不治他的罪,他就该感恩戴德了。”
“哈哈...”
李修涯见议论声渐渐停歇,便道:“如此,便请两位殿下的代表上台来吧,或者两位殿下也可以亲自上场。”
李康派的是谢心忌,而李闲则是亲自上场了。
“大舅哥,九皇子殿下。”李修涯轻施一礼。
两人各自回礼。
李烜问道:“既是要写诗,那这主题为何?”
李修涯躬身拜道:“既然陛下在此,不如请陛下出题如何?也显得公平,不算是臣欺负两位殿下。”
李修涯说这样的话已是有些狂妄了,不过在场倒是无人敢骂他自大,实在李修涯的名声太盛,诗仙词龙,一时无双。
李烜笑骂道:“李卿当真好大的口气,朕知道你的诗词甚好,可所谓文无第一,你今日就未必胜得了谢家儿郎与朕的九皇子。”
“陛下说得是,那就请陛下出题吧。”
李烜捻了捻短须,又看向身边聂含山等人,微微思索之后,便道:“既然是求娶聂家女儿,便要向聂小姐表达心意,你们便以此为题,诗词不限,若是写得好,朕重重有赏。”
三人躬身行礼。
“多谢父皇。”
“多谢陛下。”
李修涯看向李闲与谢心忌,笑道:“两位,今日我可不会留手,若是两位做不出,便可自行认输吧。”
李闲道:“本宫知道李兄高才,却不知道李兄如此自大狂傲,这诗还未做呢,怎就觉得我们胜不过你?”
谢心忌也笑道:“是啊妹夫,我与九皇子殿下也是太学府出身,饱读诗书,若论诗词,虽然称不上信手拈来,不过酝酿酝酿,还是能写出来的,妹夫你可别大意啊。”
李修涯耸耸肩道:“那你们就慢慢想吧。”
两位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向李烜拱手道:“陛下,臣的诗,做好了。”
从李烜公布题目不过十来息的时间,有些人连李烜的话都没听清楚,正在询问身边人呢,李修涯居然就说他做好了?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李烜更是愣愣道:“李卿说什么?”
“臣说,臣已经做好诗了。”
李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聂含山道:“李修涯就是这样替你守关的?”
聂含山虽然对李修涯有信心,不过李修涯此举也太过惊世骇俗,当下聂含山只能苦笑。
“李卿可别敷衍朕,朕知道你才思敏捷,不过你确定无需再斟酌一下了吗?”
李修涯笑道:“文章本天才,妙手偶得之,料想是陛下到此,臣自觉光彩,福至心灵,腹中已有诗稿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卿念诵出来,朕倒是真想见识一下,诗中之仙词中之龙,究竟是何种风采。”
李修涯自信微笑,拱了拱手,又绕着周边行了一礼。
缓缓念道:“十里平湖霜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对月言欢不了情,只羡鸳鸯...不羡仙。”
诗作倒是简单,用词算不得多么上乘,只听前两句,意向一般,景物也一般。
不过这最后一句,倒真是沁人心间,使人闻之,久久不能忘怀。
李修涯念完最后一句,还不忘对着谢伊人三女方向挑眉微笑 ,引得三人脸色一红,竟是不敢抬头。
聂逢秋听了倒是没啥感觉,不过身边三位姐姐羞不自胜,便哼道:“我看也就一般啊,怎地现场冷静下来了?”
李修涯念完自己的诗作,场面却是安静下来。
一是因为惊讶李修涯的文思泉涌,二自然是因为李修涯这首诗的确非常上乘。
只需要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这美好的祈愿与期盼,李修涯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烜听了,也是好久才缓过神来。
“李卿之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只羡鸳鸯不羡仙,好词,好句,就是朕也不得不佩服。”
“多谢陛下。”
李修涯微微躬身,随后看向身边谢心忌与李闲。
两人早已经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修涯笑道:“如何?两位可有做出诗词来?”
这才过了多久?两人莫说是写出诗词来,便是题目都还未消化完毕呢。
李闲苦笑道:“服了,本宫服了,李兄实在有些吓人了,本宫还不知道如何动笔呢,李兄便已经诵念完整首诗,而且其诗实在是好,好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本宫写不出来。”
李修涯笑了笑,这首诗实在不算什么。
“两位可慢慢酝酿,反正这第一关咱们也不限时间,便是等到天黑也无所谓。”
谢心忌看了看李康,微微摇了摇头。
李康则是点了点头,谢心忌便对李修涯道:“不如就是不如,就算勉强写出诗来,也定然是不如妹夫你这首的,我认输。”
李闲也干脆道:“本宫也认输。”
说罢,两人对着李烜拜道:“父皇,儿臣与谢公子一齐认输了,请父皇降罪。”
李烜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也理解,李卿才华至此,诗词脱口而出不假思索,且品质极高,就是朕也觉得非常惊讶,你们认输算不得丢脸。”
“谢父皇。”
“谢陛下。”
李烜对着李修涯笑问道:“李卿,这第一关他们算是全军覆没了,可如若三关都未有人过得,又该如何?”
果然,陛下不愧是陛下,已经看到其中关窍了吗?
李修涯笑道:“聂大人要招女婿,这标准自然高了许多,若是寻常才华武功,便是配不上的,就算是皇子也是一样,陛下以为然否?”
李烜看了聂含山一眼,随后笑道:“聂卿忠君多年,朕视为臂膀,便是他的女儿,自然也当有恩宠,就算是朕的儿子,若是能力不足,也娶她不得。”
聂含山连忙道:“都是小女太胡闹了,臣可不敢看轻两位殿下。”
李烜笑道:“聂卿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为她挑选天下最好,最合她心意的夫婿,若是她不喜欢朕的两个儿子,便是他们没有这个福气。”
聂含山躬身道:“陛下言重,臣惶恐。”
“呵呵,无妨。”
李烜道:“听李爱卿的意思,若是朕的两个皇子都过不得三关,那该如何?”
李修涯闻言一笑:“自然是作废,若是三关都过不得,恐怕便要让两位殿下失望了。”
果然是这样。
来的人大半都是知道其中利害的,都是想来看看聂含山究竟是玩什么花招。
听了李修涯与李烜的对话,倒是不怎么惊讶了。
只是好奇,两位皇子又不是纸糊的,难道连一关的都过不了?
第一二四章 沙盘演练 上
第一关是你李修涯,大家都承认,你文思敏捷,诗词惊世。
特别是瞬息之间便做好一首上乘的诗词震惊全场,谢家公子与九皇子虽然当即认输,不过也只是第一关而已,总不能三关都是写诗吧?
李烜道:“这第一关倒是过得太快,朕还未看得过瘾,不知这第二关谁又是关主?”
李修涯负手昂头道:“还是臣。”
在场所有人又惊了。
怎么?写一首诗还不够,这第二关还要写诗?
这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李烜皱眉道:“李爱卿莫说笑了,第一关写了诗,总不能第二关写词,第三关写赋吧?三关都让李爱卿守了,这擂台也颇无趣了。”
李修涯道:“陛下稍安,第二关虽然还是臣守关,可我们不比诗词了。”
“哦?不写诗词,那这第二关又是考的什么?”
李修涯朗声道:“刚刚在下也说了,聂大人的女婿至少要在文武一道有突出点,第一关考了文韬,这第二关自然是考武略了。”
李修涯挥了挥手,台下张郝等人将准备好的巨大沙盘抬上台来。
李修涯解释道:“第二关规则如下,在下与两位各守一城,手下兵卒三千,谁能攻下对方城池,便是胜者,且胜者只有一个,沙盘之中已经标注好山川河流,若是两位殿下不准备换人的话,便可自行挑选城池,在下就要你们选剩下的便可。”
李闲闻言笑道:“这还有点意思,本宫不换人,就亲自上场。”
谢心忌则是回到李康身边。
“这第二关,殿下想让谁出战?”
李康微微皱眉,此道他也不甚熟悉,只好道:“你平日还看些兵法,便还是你去吧,本宫不信这李修涯在此事上仍有建树”
谢心忌拱手称是,他也不相信李修涯果真文韬武略都是一等,何况是三方会战,变数颇多,李修涯就未必能运筹帷幄。
李烜听了李修涯的介绍,笑道:“这李卿果真有几分玩法,竟然是想到在这沙盘之上演练兵法。”
张维呵呵笑道:“李修涯在潇寒谷替卫国守过关,那申屠极也熟读兵法的,竟是攻之不下,想必李修涯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聂含山道:“臣也很意外,不过想来这第二关应该会很有趣。”
李烜呵呵笑道:“说得是,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谢心忌重新回到台上,李修涯笑道:“看来四皇子殿下相当信任大舅哥啊,这第二关竟然还是让大舅哥代替。”
谢心忌笑道:“承蒙殿下信任,不过妹夫你这下可要当心了,我虽然算不上熟读兵法,却也有所涉猎,不是一窍不通的。”
李闲也笑道:“李兄莫不是忘了本宫的出身?本宫随外公教导,这军中之事了解颇多,恐怕这第二关,要让李兄失望了。”
李修涯毫不在意道:“刚刚第一关开始前,两位也是如此信心满满的,不过结果如何?当不用在下多说吧?”
杀人诛心,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严阵以待。
“既如此,沙盘之中各方势力的物资器械已经标注完成,两位先选吧。”
“那就不客气了。”
现在可不是推让的时候,尽可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胜算便会大一些。
沙盘之中有三城,互为犄角,附近的地势都已经标准完毕。
李闲与谢心忌围着沙盘绕了好几圈,终于选择了自认为占优势的一方。
“看来两位都选择好了,那剩下的,便是在下的了。”
李闲笑道:“看李兄如此自信,倒是本宫心里有些没底了。”
“没底就对了,在下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本宫也是一样。”
李闲选择的城池是最坚固,守城器械一应俱全,若是强攻,都是三千兵马,怎么都立于不败之地。
而谢心忌选择的城池则是地处险要之地,占尽地利之便,更有抛石机与云梯等器械在,易守难攻。
留给李修涯的城池坐落在平原之上,虽然粮草最为充足,不过一无险要地势,二无守城器械,可以说是最好攻克的城池了。
李烜等人在台上看得并不清楚,只好领着聂含山等人来到擂台之上,也围在沙盘旁边。
见李烜都围了上去,周边之人也不落人后,纷纷上前。
外围便只留下两位娘娘与谢伊人等人在。
李烜观察了下局势,笑道:“有意思,李爱卿,看起来,你是没有半点优势啊。”
李修涯道:“陛下,这场沙盘演练最终只有一个胜者,既然陛下对臣没有信心,那陛下觉得是谢公子会赢,还是九皇子殿下会赢呢?”
李烜微微皱眉,随后道:“他们各有优势,就看这兵力如何调配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对两人道:“既然两位都已经选定,那么这场演练就开始了。”
两人微微点头,随后便全身心灌注到沙盘中去了。
李闲率先发难,着五百兵卒往李修涯的城池靠近。
而谢心忌见状,也同时安排一千人靠近李修涯的城池。
李闲看了谢心忌这边一眼,随后又安排一千人驻扎在谢心忌城池方向。
李修涯笑道:“双线开弓?殿下的胃口倒是不小,不过你这城中兵力已经去了一半了。”
李闲道:“本宫城池城高墙厚,便是一半兵力,你也攻不下来的。”
李修涯微微一笑,将一千军士分散在平原之上。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殿下与谢公子不知在下部署急于靠近,若是在下分出这一千人故作声势,两位可真敢进攻?”
李烜众人听了李修涯的话,各自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震撼,却是未曾言语。
而李闲则是深深的看着李修涯,好久才回过神来。
“若是真实作战,本宫自然不会贸然前行,不过沙盘推演之前李兄便说了,大家都是三千兵,本宫又有何惧?”
大家都是站在上帝视角,所以疑兵之计断然是行不通的。
“诚如李兄说的,大家都是知己知彼,所以便不要玩这些花哨了的吧?”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随即将这一千人整合到一起。
谢心忌微微皱眉,心中却在想。
这场比赛的胜者只有一个,不仅李修涯是敌人,九皇子殿下也是敌人。
虽然先把李修涯淘汰肯定没错,但若是李闲攻下李修涯的城池,城中粮草尽归了李闲,凭借守城优势,自己定然只能被拖死。
李闲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谢心忌不是他的盟友,也是他的敌人。
李闲心中想的,却未必是先将李修涯淘汰掉。
李修涯的城池难守易攻,而自己这边则刚刚相反,也就是说李修涯没有能力攻下自己的城池,不如先将拥有攻城器械,对自己威胁最大的谢心忌淘汰掉,到时候自己想怎么吃掉李修涯都可以。
所以李闲攻李修涯是假,目标却是谢心忌。
李闲的五百人孤军深入,李修涯则是一退再退。
谢心忌见状,便让自己的一千人紧随其后,跟在李闲的五百人后面。
李修涯冷眼看着场中局势,又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表情,一千人立上城头,将城外的一千人撤往城墙一侧。
“李兄要避本宫锋芒做守城之势?”
李修涯笑道:“是啊,我这城池,要啥啥没有,无奈得很啊。”
谢心忌见李修涯要守城,当下有些惊喜,李闲的五百人肯定不够,就算加上自己这边一千人都不行,不过自己是有攻城器械的,当下又派出五百人拉着抛石机与云梯赶来。
李修涯苦笑道:“看来两位是要置在下于死地啊。”
李闲见谢心忌又出动五百人,便使之前的一千人往谢心忌的城池而去,同时再派出一千人跟在谢心忌背后。
兵力齐出?李修涯笑了笑。
谢心忌见李闲跟在自己背后,微微皱眉,当下决定先一步动手。
一千人先头部队率先进攻,目标正是李闲的五百人。
“按照事先说明,各方军士的实力都是一样的,然在下以两倍兵力进攻,战损定然不会是一换一。”
李闲点了点头,既然都是同等的战斗力,那一千打五百,差不多能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战损是正常的。
李修涯笑道:“可不是两倍,而是四倍哦。”
说着,自己城外一千人也攻向李闲的五百人。
李闲笑道:“那本宫这五百人可死得太冤枉了。”
说罢,一千人从谢心忌背后攻去。
“此地乃是丘陵山谷,谢公子所携带的抛石机与云梯等物并无用处。”
谢心忌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前军变后军,在下以一千五百人打殿下一千人。”
李修涯又笑道:“谢公子又错了,别忘了在下这里还有一千人呢。”
李闲笑道:“两位吃下本宫五百人,战损算是各自一成,便是各自剩下九百人,如此谢公子腹背受敌,要受本宫与李公子一千九百人的进攻了。”
谢心忌脸色微变。
“那在下就突围而出如何?”
三方会战之所乃是丘陵山脉,只有往李闲城池方向逃窜才行。
谢心忌当机立断,一千多人丢下器械,逃窜而走。
李修涯笑道:“这下,可就有意思了。”
第一二五章 沙盘演练 下
“谢公子既是突围逃窜而走,那这器械怕是带不走了。”
谢心忌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是突围,自然是轻装简行。”
谢心忌的人马往李闲的城池而去,而李闲却在收拢兵力,准备和李修涯的来个正面对决。
李修涯见状笑道:“殿下要和在下争?”
李闲道:“本宫人马比你多,你争不过本宫。”
“这是自然,不过殿下确定不去守城吗?”
李闲哼道:“本宫城内尚有五百兵士,各种器械齐全,便是谢公子人数超出许多,短时间内也是攻之不下的。”
李修涯看了一眼场中的局势,便道:“殿下的兵力在外,城内必然空虚,谢公子的一千多人自然不足,不过若是在下再添上些人马呢?”
不知何时,李修涯又出一千人,已经到了丘陵地带了。
“兵士的行军速度是一样的,虽然在下这一千人来得有些晚了,不过应该能刚好赶上谢公子的动作,怎么样,谢公子可要结盟?咱们先把殿下淘汰再说?”
谢心忌闻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能吃亏。
因为获胜的条件是攻破对方的城池,就算淘汰掉李闲,谢心忌也只需要拿下李修涯的城池就行。
李修涯笑着提醒两人道:“两位,还有一件事可不要忽略了,按照行军速度,咱们这已经算是交战半月有余了,你们的粮草,还够吗?”
谢心忌心里一惊,在选择出生城池时,他的粮草储备是最少的,也就是说他是最不能坚持的一方。
“虽然咱们忽略了随军运送粮草的这个关键所在,但是粮草的消耗可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
说着,李修涯从自己城池中拿出代表己方粮草的沙漏看了看,还有大半。
谢心忌与李闲也拿出各自的沙漏观察了一下,已经流失了不少。
李闲倒是不担心,笑道:“这倒是无妨,只要本宫拿下谢公子的城池,他的粮草不就是本宫的了吗?”
李修涯微微一笑:“说得也是,不过在下可不能让殿下如此轻易就得逞。”
说着李修涯将自己一千的先头部队攻向李闲。
待李闲转头反击的同时,李修涯便开始撤退。
“所谓敌疲我扰,殿下刚刚也说了,攻城器械在这样的地形并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在下以一千人骚扰,殿下可有办法?”
李闲皱起眉头,若是说自己这两千人能将李修涯的一千人吃下,按照李修涯的骚扰战法以及地形地势,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李闲想了想,决定直接进攻谢心忌的城池。
谢心忌则直接将剩下的人全部拉上城头,做防御姿态。
“在下的城池地势险要,云梯不可用,唯有抛石机还算有点作用,殿下以此攻城,怕是收效甚微啊。”
李闲笑道:“那又如何?你不照样破不了本宫的城池?”
谢心忌的人马将李闲城市围了起来,李修涯的援兵随后赶到。
“就算加上李兄的人,也不够。”
李修涯笑道:“按照以往经验来说,守城一方的确有些优势,攻城方往往需要五倍左右的兵力才能说是定然能够攻破,殿下看您的城池之外现在是多少人?”
李闲脸色微沉。
城中只剩五百人,根本不是没道理坚守太久。
“殿下城中虽有守城之器,却是我众你寡,按照经验来说,殿下应该能坚持小半月。”
李修涯摩挲了一下手掌,将自己最后的一千人全数派出,留下一座空城。
这个动作自然没逃过谢心忌和李闲的眼睛,两人看得清楚,眼神瞬间就变了。
“既然殿下还不死心,那在下就再为联军添上助力,就算殿下有守城器械,应该也没道理守得住吧?”
李修涯最后的一千人远远跟在联军背后。
李闲眼神微动,当机立断,立刻将自己两千人调转方向,往背后的李修涯杀来。
李修涯却道:“谢公子,既是同盟了,便不要在犹豫,先将殿下赶出棋盘才是。我这一千人挡不住他,城池无人把手,殿下唾手可得,谢公子失了攻城器械,便是再拿殿下没有一点办法的。”
虽然李修涯的城池很吸引人,但是谢心忌也明白李修涯的意思。
如今他的两支军队都没有进攻李修涯城池的路线,而且如果自己不帮李修涯,那李修涯的两千人随时可以将自己在外的一千多人消灭,只会让九皇子白白得了便宜。
想到此处,谢心忌当机立断,立刻从自己城中调出一千人跟在李闲背后。
“两千打两千,但是殿下却被围堵,该怎么办呢?”
李修涯呵呵笑着。
李闲眉头紧皱,随后叹道:“也罢,既然谢公子都能放弃器械突围,那本宫也只好如此了。”
李修涯却笑道:“可是在下可不打算放过殿下。”
李闲微惊,在自己突围路上,李修涯的一千人不知何时已经横在中间了。
“看起来殿下要全军覆没了。”
李闲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如今大军被围,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谢公子,看来咱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李闲看向李修涯,突然笑了笑,随后将自己的全部人马往谢心忌的人马攻去。
谢心忌见状又惊又怒,虽然明知道李闲是在故意消耗自己的实力,却也不好说什么。
李修涯用自己的一千人在李闲背后掩杀,李闲却是不管不顾,谢心忌一退再退,李闲却得势不饶人,不停追杀。
“殿下这样,怕是要送在下一场胜利了。”
李闲笑道:“本宫兵力尽出,怕是回天乏术了,在死之前,却是怎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才行。”
“那为何不是在下呢?”李修涯问道。
李闲笑道:“你背后就是平原,你若要撤退,我带着器械根本追不上你,而往你预留的方向却有你两千人马,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本宫无奈,只能往谢公子这边了。”
李修涯道:“殿下要追击谢公子,在此地形,器械是带不走的,而在下跟在殿下背后,这器械是否就归于在下了?”
李闲点头:“这是自然。”
谢心忌道:“殿下腹背受敌,虽是攻我猛烈,却也被李大人打残了大半,结果来看,在下损失五成左右,而殿下全军覆没。”
李修涯则道:“而我,丝毫未损。”
谢心忌心里一沉,李闲这肯定是故意的。
眼看自己大势已去,便是怎么也不愿意让自己占得一点便宜的。
李闲看了一眼沙盘中的形势,笑道:“如今本宫只剩下城中五百人,却是只能坚守不出了,且看两位表演了。”
李修涯微微挑眉,变前军为中军,拉着器械往李闲这边走。
“怎么,非要攻下本宫的城池不可?”
李修涯笑道:“殿下不是还有五百人在吗?”
谢心忌这边还剩下两千五百人左右,不过有一千五在李闲的城池面前,而他的背后却是刚刚的盟友,李修涯的军队。
如今李闲几乎已经放弃了,也就是说,谢心忌现在的对手就只剩下李修涯了。
而李修涯三千人皆在城外,城内虽然空虚,但是谢心忌根本没有进攻的条件,路全被李修涯堵死了。
城内还有一千人,但是李修涯却也将原来横亘在中间的一千人派来守在城外。
谢心忌的城池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就算有攻城器械也没什么大用,但同时谢心忌也根本无法再将城内的军队调出来作战。
也就是说,李修涯用自己的一千人,将谢心忌的一千人拖延住了。
“两千打一千五,看起来在下是占尽了优势啊。”
李修涯笑着,却是并未动作,只是看向谢心忌。
谢心忌进退不得,也不知道该如何调派了。
“殿下,你就任由在下输了吗?”
谢心忌有些不死心,想要求李闲将最后的五百人拉出来。
反正他都已经输了。
李闲耸耸肩道:“就算加上本宫的五百人,人数也就堪堪与李修涯相当,他手上还有抛石机,咱们不可能是对手。”
谢心忌脸色一白。
李修涯悠悠道:“谢公子,看看你的粮草,还够吗?”
谢心忌拿起自己的沙漏看了一眼,已经所剩无几了。
“放弃吧,如果是真实战场,要么你们的士气已经所剩无几,只得被在下所部蚕食殆尽,要么就是放手一搏,随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在下围而不攻,谢公子进退不得,粮草将尽,除了投降,在下实在是想不到谢公子还能怎么办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李烜等人一直未曾打扰三人,却是听了李修涯这句话,心中有所触动,惊讶非常。
谢心忌闻言,只得无奈道:“在下的确无计可施了。”
随着谢心忌粮草耗尽,便是第一个被淘汰出局了。
李修涯道:“那么这场演练便是结束了,胜者仍是在下,两位,承让了。”
李闲就五百人,李修涯手上还有攻城器械,没得打,自然也得认输。
李闲与谢心忌同时拱手道:“我们认输。”
随着两人认输,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显然这场你来我往的博弈让他们颇为尽兴。
第一二六章 第三关
“让各位见笑了,在下又侥幸守住一关了。”
见李闲两人神情落寞,李修涯笑道:“其实两位也不必气馁,这场演练本就是相当理想化的,真正的战争,不仅仅这么简单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下不过是取了人和之利,说起来还是占了两位便宜的。”
李烜笑道:“哦,李卿家既然是这么说,那朕倒是想问问,爱卿这所谓人和之利,究竟是什么?”
李修涯拱手笑道:“这沙盘本就是臣所设计建造的,无论留给臣的城池是哪一座,臣的脑中都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而殿下和谢家公子却是第一次见着沙盘,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自然是算计不过臣。”
李烜又问道:“这么说,李爱卿若是与谢公子和闲儿互换,也能赢?”
李修涯笑了笑,指着沙盘对李烜道:“陛下请看,若臣是九皇子殿下,必然坚守不出,凭借城中守城器械,就算另外两城一齐来攻,都是不可能攻得下来的。臣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待时机成熟,出来收拾残局便可。”
李烜微微皱眉,好像不是很认同,凭什么另外两人就得打起来?
不过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不错,若刚刚闲儿坚守不出,谢公子因为粮草最少,是必须主动出击的。而他的目标定然不是闲儿,不过同样是三千人,想要攻下一城,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李修涯指着沙盘上的一条标注好的河流对李烜道:“陛下说得不错,同样的人数,是不可能轻易攻下城池的,不过陛下请看这里,若臣刚刚是谢公子,若要进攻平原,便是要凭借地利,硬使得河水改道,平原地势平坦,且城池更是修筑在低处,势必会被河水淹没,此城不攻自破。”
此时人群中一人出来问道:“那若是此时九皇子殿下出兵干扰呢?”
李修涯笑道:“派出斥候侦查,一旦殿下有出兵的动向,便派出半数兵力于此处峡谷集结,扼住关隘处便可。”
那人看了一眼沙盘,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李烜连同聂含山等人又连着问了好些问题,李修涯都对答如流,轻松应对。
“看起来,朕封你个飞鱼卫使有些屈才了,如何?有没有兴趣去兵部?”
李修涯拜道:“臣谢过陛下,不过臣只会纸上谈兵,说些理论知识,兵部是何等地方,臣去了,岂不是要拖累各位大人。”
刚刚出来问问题那人笑道:“若是李公子愿意来我兵部,老夫倒是欢迎之至,就是纸上谈兵,李公子也比我兵部大多数人谈得更好了。”
李修涯不认识他,只能拱了拱手道:“多谢抬爱,不过下官寸功未立,怎可得陛下恩典赏赐呢?”
李烜笑道:“李爱卿也不必自谦,你是有才华的,朕记在心里了,不过你如今便是从三品的飞鱼卫使,兵部三品侍郎也并无空缺,调你过去恐怕也不合适。”
李修涯闻言喜道:“正是如此,总不能陛下的赏赐是撤了臣的从三品,去兵部做个四品五品的小官吧?”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这能一样吗?
李烜笑骂道:“你可知六部出缺,那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你却跟朕谈论官阶品级,真是不知所谓。”
“臣惶恐。”
李烜摆手道:“罢了,朕就治你的罪,刚刚答应的恩赏免了吧。”
“臣谢陛下开恩。”
聂含山适时道:“陛下,李修涯毕竟年轻,就算有些才华,也不可太过重用,至于恩不恩,赏或罚,都且日后再说,今日可是小女的招亲大会呢。”
众人微愣,随后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李烜笑着问李修涯:“李卿,如今两关都无人通过,这第三关该露露真面目了吧?”
李修涯道:“请陛下和诸位往看台上去,第三关马上开始。”
李烜领着众人回到看台上,大声问道:“这前两关关主都是李爱卿,不要告诉朕这第三关还是你?”
李修涯连忙应道:“陛下说笑了,在下虽然自问有些本事,却也不能三关一起守。”
张郝带着人将沙盘抬了下去。
李修涯道:“既然是逢秋小姐招亲,那她自然也是要露面的。”
李修涯轻轻挥了挥手,看台上聂逢秋与胡岩相视一眼,同时翻身飞上台去。
聂逢秋本想拱手行礼,却想到今日自己的身份,连忙做了个福礼。
“聂女逢秋参见陛下,见过各位大人。”
聂逢秋一身劲装,行起礼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李烜看了一眼聂逢秋的样子,英姿飒爽,不似寻常小姐的温柔,却也有另一番风味。
“免礼吧。”李烜转头笑着对聂含山道:“聂卿这女儿倒是有意思。”
聂含山有些不好意思道:“让陛下见笑了,臣疏于管教,小女实在是...”
堂堂枢密院指挥使的女儿却是只会舞刀弄枪,毫无半点女儿姿态。
聂含山自觉丢人,甚少在外人面前提起聂逢秋。
不过今日聂逢秋亲自出场,却是让聂含山有些汗颜,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聂逢秋朗声道:“诸位,这第三关的守关关主就是我与石头哥,规则倒也简单,请两位殿下各自派人与我们两人比武,胜者自然过关。”
李修涯自聂逢秋两人上台,便转身下去,回到谢伊人等人身边。
“相公累了吧?”
李修涯摆手道:“还好,不过接下来可有热闹看了,你们可别眨眼。”
李修涯揽着谢伊人道:“我让聂老头请了贺大人来,待会便将刚刚诗写给伊人好吧?”
谢伊人闻言自然感动不已,却不曾想当初一句醋话,却被李修涯记在心里。
谢伊人脸色微红,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人,随后快速在李修涯脸上点了一下,便将头埋进李修涯胸口,引得李修涯哈哈大笑,任凭怎么叫都不抬起头来。
李修涯转头看向清夫人道:“说起来,刚刚这首诗其实更适合清儿才对,不若等贺大人写了,便先送给清儿吧?”
清夫人微微一愣:“我也有?”
李修涯笑道:“你也是我夫人,自然都有。”
清夫人温柔一笑,伸手握住李修涯的手。
谢伊人闻言抬头噘嘴哼道:“相公将这首送给清清姐姐,那伊人呢?”
李修涯缓缓念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修涯笑着伸手在谢伊人鼻尖点了一点,谢伊人当下更是羞不自胜,直往李修涯怀里钻。
李修涯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将三女揽在怀中,轻声说着情话,时而发出几声娇俏的笑声。
而更多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擂台上。
刚刚聂逢秋已经将规则说得简单清楚。
“这一场,舟行你上吧。”李闲毫不犹豫的派出了舟行。
对于比武,李康和李闲都是早有预料的。
李闲这边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舟行,而李康这边也派出一个精瘦的男子。
待两人上台,聂逢秋道:“你们二人可自行商量,随意挑选对手,小女子与石头哥都可以,只要赢了其中一人,便算过关。”
舟行立即举起手中长剑指着胡岩道:“我选他。”
胡岩微微点头,聂逢秋道:“那兄台的对手就是小女子了。”
精瘦男子微微点头,与聂逢秋同时转身跃下擂台。
“如今三关已经失了两关,这最后一关,却是如何也败不得了。”
李闲微微苦笑,他听舟行说起过,若是还在姑苏,他与胡岩不过伯仲之间,但是在卫国之时,胡岩便已经隐隐超出他一点。
换言之,舟行对上胡岩,并无胜算。
李闲是很想让舟行选聂逢秋的,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知道舟行想与胡岩再一次交手,确实的分一个胜负。
“罢了,现在只希望四皇兄的人不会是聂小姐的对手吧。”
而李康对身边谢心忌问道:“这聂逢秋行走江湖多年,武功究竟有多高呢?”
谢心忌苦笑道:“时间太过仓促,之前也未太过关注,所以并不清楚。”
李康皱眉道:“如今已是最后一关,本宫是败不得的,九弟那个护卫本宫清楚,厉害非常,若是本宫的人不能胜出,便是堪堪为他做了嫁衣。”
谢心忌笑道:“这点殿下倒是不必担心,在下已经打听过了,这个胡岩乃是聂含山家臣之子,武功绝顶,与舟行也有过交手,虽然当时不分胜负,不过舟行想胜过胡岩,却是千难万难的。”
李康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而在擂台上,刀剑缓缓出鞘。
“上次未分胜负,我等这一战很久了。”
舟行人冷剑冷,冷锋寒光闪,带起一阵银光,耀眼夺目。
胡岩轻声道:“你我只在伯仲之间,若是不分生死,怕是不知道要打多久。”
舟行道:“不必以命相博,我知道你的内力胜过我,不过你要胜我却也要千招之后,听闻广陵刀天下无双,你让我见识一下,若是我破不了,便当即认输。”
“好,爽快。”
“那就开始吧。”
两人定下约定,决定速战速决了。
第一二七章 胜负分明
两人上一次交手,看似是胡岩胜了,但是舟行心中倒是不怎么服气的。
早就想再度与胡岩交手。
不过一来李闲与李修涯关系暧昧,舟行不能直接上门挑衅。
二来胡岩还是隶属于聂含山的属下,李闲也不可能让舟行去挑战胡岩。
不过如今这个机会,便是天赐,舟行没道理放过。
李闲也知道这是舟行的愿望,索性就遂了他的心愿,没有命令舟行一定要选择聂逢秋。
“李兄啊李兄,你这是不是又欠我一个人情?”
第二关输了,李闲其实便已经有了放弃的意思了。
既然自己本来就答应了李修涯出手相帮,虽然事情变化,不过若是能不食言,在李修涯和聂含山面前落个好,倒也不错,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想到这里,李闲倒是坦然起来。
只是担心聂逢秋未必是李康派出的精瘦男子的对手。
云烟轻声问道:“相公觉得,胡岩大哥能赢吗?”
李修涯笑道:“这是自然,这第三关既然如此设置,便是料定了两位殿下的出战人选。那舟行乃是九皇子的爱将,武功之高,就是胡爷也很欣赏,所以他一定是九皇子出战的不二人选,可惜了,他与胡岩有些纠葛,所以由他出战,必定是会挑战胡岩的。”
“相公如此笃定?”
李修涯道:“你们不知,其实三关之中,我们确定能稳操胜券的,就是这第三关了。”
众女微微惊讶。
李修涯见状笑着解释道:“第一关是写诗词,常言道文无第一,若是两位殿下派出的人选天授神机福至心灵,就算这样的几率再小,总归是有的,即便是我,那也未必就说能赢下他们,所以我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好诗作震慑两人,将两人心思搅乱,自然也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第二关亦然,那沙盘虽然由我所建造,心中已经演练无数遍,可若是两人精通军事,总揽大局,也不敢说就一定能赢过他们。”
谢伊人好奇道:“那相公为何会认为第三关才是最稳妥的?就算相公对胡岩大哥有绝对的信心,那聂小姐呢?”
李修涯闻言神秘一笑:“我对我这大侄女的信心,就未必比胡岩少啊。”
李烜见李闲派出了舟行,笑着对聂含山道:“闲儿这个护卫朕知道,那是韩将军特地为他求来的玩伴,武功相当不错,看来这一场,闲儿是要占上风了。”
聂含山道:“九皇子殿下的玩伴自然不凡,但是秋儿既然对胡岩这般有信心,想必他要拿下胡岩,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这么说这一场确实值得一看?”
“自然,请陛下欣赏。”
李烜放下心来,微微笑着。
聂含山都不见慌乱,显然舟行对面的年轻人相当不凡,李烜也不必担心舟行能胜了。
张维呵呵笑着,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杨宣。
“杨大人的兴致,好像不高啊。”
杨宣应道:“张大人说笑了,杨某正沉迷其中呢。”
“呵呵,那你我就静待结果吧。”
场上,胡岩与舟行对峙。
突然,胡岩眼神微动,刀光一凛寒芒乍现。
雪白的寒气近乎实质一般,笼罩全场。
舟行上次已经见识过胡岩的霜寒刀气,不见慌乱,脸色却更加沉着严肃。
又变强了啊。
舟行心里一沉,长剑轻轻拨弄挥舞。
无形的剑气将身体周围的寒气驱散,形成一个真空。
剑身轻轻一抖,好似奔雷快闪,舟行的身影蓦然消失。
一团无形的气流在胡岩的霜寒结界里面快速行动。
再眨眼,雷鸣响起,剑气自胡岩背后袭来。
胡岩好似早有预料,头也不回,只将长刀背负。
只听得叮咛一声清脆声响,那是刀剑交击的声音。
随后便是无边的气劲爆发,舟行虽是主动进攻,却被震退好几步。
但是同时,胡岩的刀气结界也被驱散大半,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场中形势。
胡岩转过身,两人再次面对面。
舟行眉目一动,身子再次消失不见,胡岩不敢大意,警惕的注意周围的动向。
失去了霜寒结界,舟行的身影再难捉摸,胡岩不得不沉心静气,专心致志。
倏然,杀机自头顶而来。
胡岩举刀向天,刀剑再次交手。
只是一招,舟行的身影再次消失。
“云转雾流”
空气中听得舟行一声低语,好像从四面八方各个地方传来。
随后便是印证了这句话,无数舟行的身影自各个方向袭杀而来。
却见胡岩不见慌乱,动作亦如闪电快速,将这无数攻击尽数抵挡。
看台上,胡爷微微点头,像是满意胡岩的表现。
舟行的攻击还在继续,胡岩虽然能够应付,却仍然不能捕捉到舟行的身影。
舟行攻击无用,当即变招,最后一道身影袭来,胡岩便受到千钧气力,料想应是舟行的本体无疑。
“雷云动”
舟行轻声一喝,瞬时电闪雷鸣,雷劲由长刀传入胡岩身体,电得胡岩全身发麻。
“好机会!”
舟行眼见胡岩被自己雷云劲力伤到,料想行动已经受限,长剑后撤同时,一掌拍出。
胡岩确实速度有了些许停滞,不过只在片刻之间,便以自身霜寒真气驱散身体里的雷云劲。
见舟行一掌打来,胡岩也不犹豫,举掌对轰。
舟行掌心有紫色雷霆闪过,而胡岩掌中也有雪白坚冰不化。
双掌接触,便是冰消雪融,雷霆暂熄。
两人各自受劲,后退数步。
寒气与雷云劲各自入体,只得运气驱散。
舟行见拿胡岩不下,攻势更加猛烈。
雷云劲配合云剑气势,料是其余人,恐怕无法应对。
可惜,胡岩虽不及舟行的速度,却总能以慢打快,后发先至。
“你很快,可惜,你的每一剑都不够快。”
舟行明白胡岩的意思。
他借助雷劲,身法的确冠绝当时,可惜他每次出剑,好像都要慢身法半拍。
简单来说,就是脑子跟不上反应。
使得剑法在使用之时略微的不成章法。
舟行为了克服这个缺点,便是每次在攻击之时都会刻意的降低自己的速度,这也就给了胡岩可趁之机。
所以舟行对于胡岩来说,就是看起来快而已,但是每一次杀机临身之时,剑总来得比预想的慢上半拍。
“就这样的话,你赢不了的。”
胡岩又将舟行的一剑拨开。
“但你也胜不了我的雷云十三重。”
胡岩低声道:“雷云身法的确很快,但是也不是不可捉摸。”
舟行微怒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要这么破我的身法。”
“聚散云流”
舟行的剑忽然变得极其刁钻诡异,虽然攻击方式没变,但胡岩应对起来却稍显慌乱支绌。
“你不是想见识一下广陵刀吗?那就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胡岩身子微沉,内气外放,在身体周围形成无形护罩。
舟行不能近身,便也停下来,收敛长剑,饱提元功。
这是要全力相斗了。
看台上的众人见两人你来我往,看得正痴迷间,两人却停了下来。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万籁俱寂之间,忽然听得清雅琴声响起。
众人正在疑惑,此是何时何处奏响的琴音呢?
却见胡岩的长刀微微颤抖,那宛如天籁的琴声便是自它而来。
李烜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朕是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刀还能发出这般优雅动听,如同仙乐的琴声来。”
聂含山道:“此乃广陵刀也。”
“广陵刀?”李烜笑道:“有点意思。”
而舟行也不遑多让,如果说胡岩的刀鸣乃是人间绝音,清响而优雅,那围绕在舟行身边的便只剩下惊咋雷霆,狂暴而蕴藏毁灭。
倏然,两人眼神交会,冲向对方。
众人只看见紫色的雷光与雪白的寒气交汇,两人的身影被笼罩其中,再看不清一星半点。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两人身影交接,刀剑交击的瞬间,便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众人正在翘首以望之时,看台上,胡爷暗道不好,飞身往台上而去。
只见云雾缭绕之中一声哀嚎,一道身影倒飞而出。
胡爷眼疾手快,将这人揽下。
众人这才看清,正是九皇子的代表,舟行。
也就是说,他败了。
舟行嘴角鲜血淌出,胸口有一道狭长的刀痕,溢出的血也将他的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胡爷不由分说,立马运功为舟行疗伤。
李闲心系舟行安危,来到两人身边。
“前辈,舟行他没事吧?”
胡爷微微点头:“殿下放心,伤口不过是看起来骇人了些,不过内伤不深,小老儿已经为他运气,殿下带回去上些药,再休养几日便可无事。”
李闲拱了拱手:“多谢前辈了。”
早有人将舟行抬了下去。
而擂台上,烟尘散去,胡岩的凭刀而立,傲然世间。
“第一场,我赢了。”
李修涯见状,当下叫好。
“胡岩,厉害,打得好。”
李修涯边叫边鼓掌,众人这也才跟着叫起好来。
李烜也不免鼓掌笑道:“真是精彩。”
而聂逢秋跳上擂台,到胡岩身边轻声问道:“石头哥,还能走吗?”
胡岩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无事。
聂逢秋也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石头哥,你先先去休息,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那你加油。”
胡岩忍着伤痛,一步步走下擂台。
聂逢秋眼神微冷,便是走到这一步,她不能输。
第一二八章 杀人了
胡岩将舟行的约定终究是没能履行。
舟行虽然被胡岩打下擂台,但胡岩自己也不好过。
剑伤没有,内伤却是颇重。
胡爷来到胡岩身边,微微点头笑道:“你做得不错,若是不留手,他会死。”
胡岩苦笑道:“若是生死相搏,我们两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不过我们都清楚,所以这才各自留手,不同的是,他受伤更重。”
胡爷道:“你们只在一线之间,胜负分明便可,莫要执着生死,来日你们还有机会交手,不过今天,你不能输就是。”
“嗯,赢了就好。”
胡爷帮胡岩稳定了下伤势,两人的目光便看向擂台上来。
聂逢秋道:“第一场便是我们这边赢了,九皇子殿下,得罪了,恐怕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李闲坦然拱手笑道:“既然是胜负分明,那本宫愿赌服输。”
聂逢秋微微躬身,随后转头道:“按照约定,最后一场便是四皇子殿下的人吧?请上台来吧。”
李康这对精瘦男子微微点头,精瘦男子飞身上台。
“你说,他能赢吗?”
虽然舟行输了李康很满意,不过李康对于聂逢秋还是有些没底。
谢心忌道:“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殿下就是担心也无用啊,沈师傅已经是我们在这段时间内收拢到的最厉害的高手了,若是他都赢不了聂小姐,那也无话可说了。”
李康无奈点头,说得不错,比武时间确实匆忙,李康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更厉害的出战人选。
而且他也没想到这个胡岩如此厉害,料想聂逢秋也不会太差。
不过也还好,聂逢秋不过一个女人,想来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
精瘦男子上台,两人相视拱手。
“得罪了。”
精瘦男子摆开架势,竟然是空手,不用兵器。
聂逢秋笑道:“阁下不用兵器?”
精瘦男子道:“在下擅使拳指,若是在下误伤了谢小姐,还请谢小姐见谅。”
聂逢秋将手中长剑扔出,轻声道:“既然阁下不用武器,那本姑娘也不能占你的便宜。”
精瘦男子哼道:“聂小姐未免有些看不起人了吧?”
聂逢秋双手后负,冷笑道:“不是看不起你,而是你根本就不入本姑娘的法眼。”
精瘦男子闻言大怒,脚下一点冲向聂逢秋。
聂逢秋丝毫不动,待到精瘦男子的拳头靠近面门,聂逢秋才轻微偏了偏头,随后欺身而上,用自己的左肩撞向精瘦男子胸口。
精瘦男子也不凡,左手成掌抵在聂逢秋肩头,右手变拳为指,点向聂逢秋的脖颈。
聂逢秋身子下倾,单脚立地,另一只脚自后踢出。
精瘦男子见状,双手同时接应。
聂逢秋用上内劲,精瘦男子被震退好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再看聂逢秋,精瘦男子的眼神之中不免忌惮。
聂逢秋自始至终还未动双手,不过简单的过了两招,精瘦男子便觉得有些吃力了。
特别是聂逢秋的内力修为,相当的不简单啊。
精瘦男子本就精修拳脚功夫,内家气功更是自己最擅长的部分,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用蛮力震退,这叫精瘦男子心中如何不震惊呢?
不过就算是内力差了一些,那也不是必败的局面。
精瘦男子只是震惊,但仍有自信。
两人拳掌翻飞,再度交手在一起。
不过看场面,却是聂逢秋不断闪避,精瘦男子不断快攻,显然是把聂逢秋压制住了。
比起胡岩和舟行,两人的打斗好像就不怎么精彩了。
不够就是些拳掌对攻,声势一点也不大。
不过这才是众人印象中的比武吧,你来我往,你打我闪,不像胡岩和舟行,都不算是正常人了。
看台上可就热闹得很了,李修涯一直在给聂逢秋加油助威,众人许是受了他的感染,口中也不由呼喊出声。
不过是为谁加油就不知道了。
李修涯很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武林大会的盛况了。
搞得谢伊人三人有些莫名其妙的。
台上,聂逢秋有些失望。
舟行与胡岩两人势均力敌 ,聂逢秋也渴望一场这样的战斗,但是自己的对手好像并不能让自己满意啊。
也罢,那就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聂逢秋眼神一动,后负的右手不再保留,倏然成掌拍向精瘦男子。
精瘦男子不感意外,冷笑一声,并指点向。
“终于出手了。”
聂逢秋微微一愣,精瘦男子一指点在聂逢秋掌心,一股碎心剧痛自手掌传来。
聂逢秋神色一变,口中发出低喝,运气将精瘦男子逼退。
“碎心指?”
精瘦男子稳住身形,笑道:“聂小姐见多识广,正是碎心指。”
聂逢秋心道大意,“却是小看了你。”
精瘦男子道:“刚刚就提醒过聂小姐了,在下擅长拳指。”
聂逢秋脸色微微一肃,躬身拱手道:“既然是碎心指,却是沈家哪位高手?”
精瘦男子道:“沈家无名氏,就不污聂小姐的耳朵了,在下知道聂小姐的内功修为高过在下,不过中了我一记碎心指,若是不及时救治,聂小姐怕是危矣。”
聂逢秋笑了笑,右手也并指,内气爆发,一滴黑血自指尖渗透而出。
精瘦男子看了,眼神惊骇无比,这不是碎心指的运气法门吗?
“你竟然也会碎心指?”
“既然是沈家的人,又不认识本姑娘,那就是说你是沈家的叛徒?”
精瘦男子眼神一冷:“你到底是谁?”
聂逢秋好像也知道了精瘦男子的来路,冷笑道:“怪不得你不认识本姑娘,本姑娘两年前才在沈家学过一段时间,你不认识也正常,沈老庄主让本姑娘带他向你问好。”
沈傲?精瘦男子闻言又惊又怒。
看台上人见两人突然停了下来,好似在说着什么。
“怎么不打了啊?
“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
众人正疑惑间,却见聂逢秋含怒出手,却是与精瘦男子一般的套路。
变拳为指,握指成拳。
精瘦男子一时不及反应,仓促之下,被聂逢秋在胸口连点了好几下。
碎心之中岂是轻与,精瘦男子强撑心腑剧痛,双手不断挥舞。
聂逢秋一边冷笑,攻势却是丝毫不停歇。
“三十年前,沈傲家主好心收留你,赐你姓名,教你武艺,却不曾想三十年后你却杀他妻儿叛出沈家...”
精瘦男子大叫道:“不是!”
“沈家找了你三年,却不曾想今日在这里撞到本姑娘手里,算你运气不好,沈孝,你可有悔意?”
沈孝喝道:“你懂什么?我终究是外人,老头他看不起我,不肯教我碎心指的奥妙,他偏心。”
聂逢秋一指点出,沈孝以相同招式回应,却被聂逢秋高深的内力震飞出去。
沈孝口吐鲜血到底,聂逢秋一步一步走近沈孝。
“沈傲家主是偏心吗?你功力不够,本就不够资格修炼,不过就是叱责你几句,你便杀人反叛,三十年的养育之恩,便是半点都没被你记在心头?”
沈孝看似不过口吐鲜血,好像也不是伤得多重,实则聂逢秋含怒出手,此时已经心腑俱裂,命不久矣。
聂逢秋扬着头颅高高在上的看着沈孝。
“当年事情的经过,就算只是听人口述,便觉得惨烈,你却好生生的活着,碎心指的滋味不好受吧?死在这招上,你也该瞑目了。”
聂逢秋眼神一动,并指点向沈孝额头。
“不要。”
李康大喝一声,聂逢秋却是不管不顾,沈孝中了这一指,便再没了生息,只留下一张恐怖惊骇的脸。
聂逢秋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李康,微微躬身道:“不好意思,没收住力,他死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杀人了,四皇子派出的人被杀了。
而且动手的还是招亲对象,聂含山的女儿,刚刚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秋儿,放肆,还不退下。”
聂含山出声大喝,随后连忙向李烜躬身道:“陛下,这是意外。”
李烜看了聂含山一眼,张维此时道:“比武切磋嘛,死伤是在所难免的,虽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聂大人倒是不必惊慌,相信陛下也会理解的。”
李烜道:“张卿说得是,你女儿倒是有一身好功夫,不过到底是女孩子,打打杀杀多不好看,今后还是要好好管教才是。”
“臣遵旨。”
这时候,李康上前来,伏身拜道:“父皇,聂小姐当场杀人,于理不合,应当即刻治罪。”
李烜喝道:“够了,你当刚刚聂小姐的话朕听得不清楚吗?你竟敢收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朕不治你的罪,就算是好的了。”
“儿臣惶恐,请父皇息怒。”
李烜正在主位,刚刚聂逢秋与沈孝的对话不算小声,众人虽然听了个大概不过是非倒也分了清楚。
“聂家小姐杀人的确不对,不过比武切磋本就有意外发生,就让聂家好生安葬此人,招亲之事,罢了吧。”
聂含山躬身道:“臣遵旨。”
李烜一摆衣袖,转身离去。
“陛下启驾。”
“恭送陛下。”
贵妃与惠妃自然跟李烜离开了。
“今日比斗真是精彩,聂大人,老夫也告辞了。”
“哦,张大人慢走。”
张维乐呵呵的走了,杨宣来到李康身边,在耳边请语了几句,李康脸色一变,恨声道:“我们走。”
“恭送殿下。”
众人见李烜离开,便一一向聂含山告辞离去。
李闲笑了笑,便也离开了。
“看起来又有麻烦了。”
李修涯呵呵笑着,聂含山也苦笑不已。
第一二九章 日子不好过
招亲之事算是不欢而散,不过总归还是达到目的了。
三关都无人能过得,聂逢秋短时间内怕是嫁不出去了。
其实杀个人,对于在场众人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不过要看死的是什么人,而杀人的又是谁。
沈孝既然投靠了四皇子李康,聂逢秋当着李康的面将沈孝杀了,那就是大大的折了李康的面子,算是将李康得罪死了。
而且还在杀沈孝之前将沈孝的罪行数落一番,就连燕帝李烜都知晓了,这对李康的名声也算是一个打击,怨不得李康当场就想拿人治罪了,
如果李烜没在场,说不得李康就要直接动手了。
而对于聂逢秋来说,杀个人自然不算大事,但是她是聂含山的女儿,当朝枢密院指挥使的女儿,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杀人,传出去,少不得要被人说聂含山教女无方。
如果只是舞刀弄枪也就罢了,不过当着燕帝与诸位大臣的面杀人,按道理,治个惊扰圣驾的罪名也不为过。
这名声臭了,以后聂逢秋怕是不好嫁人了。
李修涯说得麻烦,大抵就是指的这个。
而比起聂逢秋,聂含山的麻烦其实更大,聂含山心里都在计算,明日到底会有几位御使上书参他了。
聂逢秋手刃了沈孝,而且解了婚约,心情正畅快。
“胡叔,劳烦派人将沈孝的狗头送到临川沈家庄去。”
胡爷点了点头,随后让人将沈孝的尸体带走。
“胡闹,你可知道今日又惹了多大的祸事?”
聂含山脸色铁青,聂逢秋知道自己闯了祸,吐了吐舌头,躲在胡岩背后去了。
“沈傲家主对秋儿有半师之谊,这沈家的叛徒,秋儿自然杀得。”
聂含山哼道:“我是怪你杀人吗?杀个人算什么,可你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你敢当场杀人,你爹我的脸放哪里放?”
胡岩见聂含山气呼呼的样子,将聂逢秋护在身后。
“老爷,秋妹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别生气了。”
聂含山瞪了胡岩一眼:“还不是你们的错,好好的女孩子不学女红便罢了,偏要学什么武功,家里的武功还不够学,还要去外面,如今闯下这般祸事,他日是不是还要将老夫我也连累了?”
聂逢秋有些不服气,探出半个脑袋叫道:“娘就是学女红的,但死得太早了,秋儿才不要学学女红,柔柔弱弱的。”
聂含山气得不轻,“你放肆!”
见聂含山真的生气,李修涯出声道:“好了,你们父女两个也别吵了,大侄女,议论先母可是大不敬,还不快给你爹爹道歉?”
聂逢秋瞪了李修涯一眼,低声柔柔道:“爹爹,秋儿错了。”
李修涯笑道:“聂老头你也别生气,今日虽有意外,不过事情总归是圆满的,大侄女也没了后顾之忧了至少。”
聂含山苦笑道:“如今在燕都留下这番恶名,他日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没人上门,咱们可以内部消化嘛。”
李修涯呵呵笑道:“聂老头你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当不需要自己女儿来做政治联姻吧?”
“你这说得什么话?我可未曾这样想过。”
李修涯双手一摊:“那就是了,大侄女天真烂漫,自由洒脱,要她安心嫁人相夫教子,那是何等的困难?今日她的武功你也看见了吧?啧啧,真是狠辣至极,吓死宝宝,就这样的人,嫁给谁,都是害了谁啊。”
聂含山无奈道:“你当我不知道啊?秋儿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不嫁人吧?”
李修涯努了努嘴道:“咱们可以选个扛得住的人啊。”
聂含山烦躁道:“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后面还有真正的麻烦等着我呢。”
聂含山苦恼的离开了。
李修涯见状,对着聂逢秋笑道:“怎么了大侄女,人都走光了,不回家吗?”
聂逢秋扶住胡岩道:“石头哥受了伤,我要带他去疗伤。”
“不劳你操心,胡岩受伤,叔父我自然会处理好的。”
“呸,你再如此自居,当心挨揍。”
李修涯笑道:“我可是刚刚才帮了你,你这么快就要恩将仇报了?”
胡岩轻轻咳嗽了一下,聂逢秋当即有些紧张道:“石头哥,没事吧?”
胡岩摇了摇头:“爹已经给我运气疗伤过了,只需要休养两天就好了。”
“那我扶你回去。”
李修涯道:“放心,这事儿我来,胡岩现在住我哪儿呢,我扶他回去就好。”
聂逢秋哼道:“你们没人会武功,要是石头哥内伤复发怎么办?”
“那依大侄女你的意思呢?”
聂逢秋扬头道:“自然要贴身照顾的。”
李修涯闻言,对着胡岩挑了挑眉,笑道:“也行,你扶他回聂府,稍后我差人将他的东西送来。”
聂逢秋连忙道:“不用,我们直接去你家就行,反正你家肯定也有房间给住,对吧?”
李修涯哪里不明白聂逢秋的心思,聂含山正生气呢,若是聂逢秋还在他眼前晃,少不得又是一阵数落斥责,这是想去李宅避避风头呢。
“行,叔父我也只能欢迎了。”李修涯笑了笑,“伊人,你们带大侄女和胡岩先回去吧。”
“那相公呢?”
“我还有点事,稍后便到。”
“嗯。”谢伊人点了点头,众人坐上马上,往城里去了。
李修涯目送他们回去,转身喊道:“张郝!”
张郝听得李修涯的叫喊,立马上前。
“大人。”
“擂台修得不错,差事办得好,我也不吝啬,这些给你们喝茶。”
李修涯随手抛出一袋银钱。
张郝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随后满脸堆笑。
“为大人效力,万死不辞。”
“不必说这些场面话,我吩咐你的事,可有消息了?”
张郝收好钱袋,躬身道:“卫所的兄弟已经散出去了,确实如同聂小姐说的,不仅是接到英雄帖的,还有很多没接到英雄帖的武林中人都在赶来的路上,而且不仅是大燕境内,几乎是整个东元叫得出名号的江湖门派都有人来,而且有不少人已经进了都城。”
“有监视吗?”
“时刻派人盯着呢。”
李修涯微微点头:“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天下第一这是个字在这些江湖中人心中的分量啊。
张郝笑道:“这些江湖人整日打打杀杀,不就是为了分个我高你低吗?既是天下第一,自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呵呵...”李修涯轻笑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如此多的江湖人齐聚燕都,防卫工作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聂大人会让调配禁军,你们配合好就是。”
“是,大人。”
“派人将擂台周围这些树木砍了,留出大片空地出来,划分区域,届时便让这些武林众人驻扎在此吧。”
张郝微微一愣,“他们能愿意吗?”
李修涯笑道:“如此数量的武林人士,谁敢放他们进城去?不愿意,那就请回去。”
“是。”
“还有,派人去城外长亭上守着,欲入燕都,必经长亭,打出招牌旗号,将这些武林人士直接迎到这里来就是。”
“嗯,属下马上就去办。”
“去吧。”
李修涯走出擂台,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车帘拉开露出李闲的面貌。
“李兄,要是不介意,可上车同行。”
李修涯笑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客气。”
李修涯上了马车,在李闲对面坐着。
“舟行的伤势,无大碍吧?”
李闲道:“已经让医师看过了,伤口虽是骇人,不过并无大碍,休养半月便能恢复如初。”
李修涯点头:“那便好。”
李闲笑道:“今日之时,李兄不该谢谢我吗?”
李修涯惊奇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连输你三关,难道你不该谢我?”
李修涯呵呵笑道:“那是殿下技不如人,怎么,如今殿下不会说是让着在下的吧?”
李闲摆手笑道:“第一关第二关便罢了,这第三关可是实打实的让了,李兄难道要故意装糊涂?”
“还请殿下明言。”
李闲摇头笑道:“若是我想赢,大可以命令舟行选择挑战聂小姐便是,但是我没有,这不算是让?”
李修涯闻言哈哈大笑道:“如果殿下觉得舟行能胜过我这大侄女,那就大错特错了。”
“什么意思?”
李闲愕然。
李修涯悠悠道:“你别看我这大侄女人畜无害的样子,胡爷亲口说的,说她的武功要比胡岩要高,今日这个沈孝,根本连她半分实力都没逼出来呢。”
聂逢秋比胡岩还厉害?这叫李闲如何相信?
“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李修涯点了点头:“当初胡岩一起教授大侄女和胡岩武功,大侄女就比胡岩学得快,不过胡岩要承袭胡爷的广陵刀,而大侄女便独自一人去了江湖游历,历经数年的功夫,也拜了不少师傅,学了不少别派武功,算是集百家之长,特别是内力之深厚,就是胡爷也惊叹不已。
所以啊,幸好舟行是选了胡岩,若是选了大侄女,说不得伤势还要重一些。”
李闲大感惊讶,同时响起了沈孝临死的那张惊惧的脸庞,身体微微发寒。
李修涯见状笑道:“这样想想,殿下应该谢我才是,若是真的让殿下得逞了,取了我这大侄女,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李闲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一三零章 说服
“殿下等我,怕是不只说这些这么简单吧?”
李闲回过神来,笑道:“嗨,倒是差点把正事忘了。”
“殿下但说无妨。”
李闲道:“虽然在此之前,李兄与我的关系撇的干净,不过今日聂家算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相信李兄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
“殿下说这话在下就不明白了,聂家惹了什么麻烦了?何况以聂老头的地位权势,有什么麻烦是他解决不了的?”
李闲笑道:“刚说了让李兄别装糊涂,聂大人今日算是将四皇兄得罪死了,他日必然有所冲突。”
李修涯漫声道:“殿下说得是啊,大侄女毕竟是杀了四皇子殿下一个属下,不过既然是比武嘛,有些意外也很正常,总不能不死不休吧?”
李闲闻言,呵呵笑道:“那李兄故意留下等我作甚?”
“我不过就是留下来吩咐张郝一点事,怎么能说是在等殿下呢?”
李闲笑道:“李兄若是再装糊涂,那可就没意思了。”
“呵呵,殿下请在下上车同行,究竟所谓何事啊?”
李闲道:“今日聂小姐折了四皇兄的面子,我这四皇兄虽然表面是个恭顺之人,背地里却睚眦必报,恐怕明日便有无数参聂大人的本子送上父皇的案头。”
“不过就是几封弹劾的奏折,算不得什么事,相信陛下不会理会,而聂老头应该也不会在乎。”
“父皇和聂大人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不过必然会引起朝野的议论,那杨阁老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他开口,就算是父皇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李修涯心里一沉。
李闲说得不错,若仅仅是几个御使弹劾,真的不算什么。
朝堂之上,有几个人每年不被弹劾个百八十次的?
不过若连杨宣这样的人都开口说话,那必然是朝野内外议论纷纷,对聂含山的风评极为有影响。
往小了说不过就是教女无方,往大了说,甚至可以上升到聂含山本人如何如何。
事情闹大了不受控制,聂含山差不多也得落个贬谪的下场。
小事可以化大,大事当然也可以化小,就看怎么操作了。
“怎么,难道殿下有办法?”
李闲笑道:“李兄莫忘了,你将我推上这擂台,便是欠下我一个人情了。”
“放心,在下记得,若是殿下需要,在下必当努力。”
李闲点点头:“那李兄就要做好欠在下第二个人情的准备了。”
“哦?看来殿下真的有办法?”
李闲点头道:“若是明日没有上本参聂大人,想必聂大人会轻松很多吧?”
李修涯微微挑眉。
“殿下何时将御使言官都收买了?”
李闲笑道:“别说收买这么难听,我与他们相交,在乎真心。”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这话能信?
“说起来还是受了李兄的启发,自从我淡出朝堂之后,反而机缘巧合之下接触了不少原来不能接触到的人,这些人在朝廷的地位官职都不高,好在都是些实干之人,以前是不愿介入党争,所以对我敬而远之,现在反而不少与我成了朋友。”
李修涯愣道:“看起来殿下的棋盘铺得很大。”
李闲笑道:“李兄知道这朝廷之中什么人最团结吗?”
“所谓党同伐异,自然是同一党之人最团结。”
李闲却摇了摇头:“错了,是言官们最团结。”
“这话倒是让在下疑惑了。”
李闲微微笑道:“御使无论官职大小,皆有直接上奏陛下的权利,规谏皇帝、左右言路、弹劾百官、按察地方,其实御使是个得罪人职位,李兄觉得呢?”
参这个,弹那个,能不得罪人吗?
“这是自然。”李修涯点头。
“御使言官是个清水衙门,本职工作就是参人,除了得罪人没有半点好处,那李兄觉得这些人为何还要做而且趋之若鹜?”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自然是为了博得声望,留得生前身后名。”
李闲哈哈笑道:“李兄通透,这些个御使才是最在乎名声之人,而言官群体,也是四皇兄和五皇兄少数插不上手的地方。”
“连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插不上手,殿下难道就能?”
李闲道:“不巧,我前些日子刚好认识御使中丞孙弼,此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且有些...六亲不认。”
“即使如此,那他更要参聂老头了。”
李闲摇了摇头:“偏偏不会。”
“为何?”
李闲摊手道:“因为孙弼出身聂大人门下啊。”
李修涯愕然。
“就算孙弼不上书,那也有其他人吧?御史中丞也管不了所有人吧?”
李闲笑道:“刚刚不是说了吗,御使言官是最团结的群体,而且孙弼在御使之中威望甚高,只要他开口,其余人都会给他面子的。”
“所以说我们现在...”
“当然是去孙弼家里啦。”
李修涯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沉重。
一个御史中丞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闭嘴?李闲这段时间到底笼络了多少人?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马车走过街道,拐入巷子,很快就来到孙弼的府邸。
相比李修涯见过的其他人的府邸,孙弼的家果然还是太寒酸了些。
“在言官的圈子里有这么一句话,家贫不添锦绣字,富贵不折傲气骨,越是破落,便越显得主人刚正不阿。”
李修涯笑了笑,有点意思。
孙弼家中只有一老仆在,妻儿都在老家。
“臣参见九皇子殿下,不知九皇子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孙弼生得一张国字正脸,就是行礼,也不见丝毫表情。
李闲虚扶一手道:“孙大人客气了,今日本宫是特地来找大人的。”
孙弼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李闲连忙道:“吩咐不敢,本宫现在并无官职在身,就是心中有些好奇,想来问问大人。”
孙弼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几分。
“原来如此,殿下若是不嫌弃,便请在寒舍休息,臣自然会回答殿下的问题。”
孙弼将两人迎了进去,分主客落座。
“这位公子...还未请教。”
李修涯拱手笑道:“下官飞鱼卫使李修涯,见过孙大人。”
孙弼眼前一亮,笑道:“原来你就是李修涯,闻名已久了。”
“让大人见笑了。”
孙弼道:“李大人与殿下一齐来到,想必是有大事,还请明言吧。”
两人对视一眼,李闲道:“今日城外擂台招亲之事,想必孙大人已经听说了吧?”
孙弼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聂小姐当陛下面杀人,孙大人也知道?”
“嗯。”
“那孙大人可要上奏参聂大人一本?”
孙弼脸色一变,露出不悦神情。
“臣参或不参,殿下无权过问。”
李闲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本宫就是好奇,想知道孙大人会如何决定。”
孙弼道:“聂师教女无方,冲撞陛下,臣自然要参。”
李修涯急道:“聂大人乃是孙大人座师,孙大人这是要欺师灭祖?”
孙弼眼神一凛,喝道:“李大人,本官知道你与聂师关系非凡,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有错,本官身为御史中丞,若是不上书陛下,岂不是有负圣恩?试问李大人,是陛下大,还是聂师大?至于事后,本官自然会去聂府向聂师赔罪。”
李闲轻轻抬手安抚了一下李修涯。
“孙大人所言极是,本宫与李兄来此,虽然的确是来劝孙大人的,可也不想让孙大人违背原则。”
孙弼沉着脸道:“殿下若是要插手这件事,便请回吧,请恕臣不招待了。”
李闲笑道:“孙大人莫急,听本宫说完,孙大人再赶人走也不迟。”
孙弼不说话,面沉如水。
李闲毫不在意道:“聂大人为人如何为官如何,相信不用本宫说,孙大人心里清楚得很,聂小姐今日的确犯下了大错,不过本就是比武,只是出了意外罢了,算不得大过错吧?
本宫虽然绝了储位心思,但也不免关心国家大事,聂大人对燕国的重要性,孙大人不会不清楚吧?”
孙弼哼道:“不过就是一封参本,也不会对聂师造成什么影响的。”
李闲道:“孙大人当真如此天真?今日聂小姐拂了四皇兄的面子,四皇兄肯善罢甘休?若是孙大人真的上本,四皇兄的人再推波助澜,那聂大人将会被置于何地?”
孙弼微微皱眉。
李闲继续道:“父皇起复聂大人,官至枢密院指挥使,吏部尚书,那聂大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真被四皇兄的人将聂大人入了罪,贬了官,朝堂势必大乱。”
“这与臣下无关。”
“但与燕国有关。”
李闲道:“孙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忠君爱国,不可做有损国家之事,是也不是?”
“这是自然。”
“那引起朝堂纷乱,是否会对燕国造成不利影响?”
孙弼默然无语。
李修涯听出来了,李闲这是在偷换概念啊。
“何况聂大人此事本就可大可小,孙大人也是可参可不参,所谓法不外乎人情,孙大人还是出身聂大人门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聂大人被奸人陷害?”
李闲见孙弼还不答话,心中暗笑,料想差不多了。
“唉,本宫虽然置身朝堂之外,却也有忧心朝堂之心,怎么孙大人可以只顾成全自己秉直上谏的名声,不肯为家国大义思忖一二呢?”
李闲脸上挂满了失望,起身拱手告辞道:“既然本宫劝不动孙大人,本宫这便告辞了。”
李闲领着错愕的李修涯离开了孙府。
“这就走了?还没个结果呢。”
李闲笑道:“放心,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这人我比你了解。”
第一三一章 借题发挥
见李修涯脸色不好,李闲笑道:“李兄放心,对付奸臣有奸臣的办法,对付孙弼这样的直臣,自然也有相应的办法,我这几日与孙大人多次交流,差不多也了解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表面上自然是刚正不阿软硬不吃,但是骨子里却是忠心国家君上,万事家国为重,我这一番言语相讥,他必然是有所思量的。”
李修涯道:“就算孙弼不参,也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殿下凭何以为搞定一个孙弼就将明日之事解决了?”
李修涯心里仍是不安,只是不知道李闲为何看起来如此自信。
李闲道:“一个孙弼的分量自然是差了半分,不过也足够堵住大部分人的嘴了,至于剩下的人,就看李兄的了。”
李修涯一愣:“我?”
什么意思?
李闲道:“李兄莫忘了,还有一个人也能帮到陛下。”
“谁?”
“太学府,沈贤。”
李修涯惊呼:“沈老头?”
“不错。”李闲得意一笑:“沈老虽无官职,但是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于士林之间,沈老说句话可比我父皇管用多了。”
李修涯明白李闲的意思了。
上次沈贤来找过他以后,李修涯还特地想聂含山询问过沈贤的底细。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真是吓一跳。
整个朝堂的文官群体,有七层左右都是出自太学府,如今在朝的官员,除了有限几个如聂含山这等与沈贤同辈的,其余人见了沈贤都是要执师礼的。
如果沈贤能为聂含山开口,那别说御使参本了,就是陛下有心给聂含山定罪,那也得给沈贤一个面子。
李修涯皱眉问道:“殿下是凭何认为在下会与沈师有交情?”
李闲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上次沈老来找过你,想要让你自请辞去官职,参加春闱科举,被你拒绝不说,还将沈老气得昏厥过去,不过沈老回了太学府,却是严令他人来找李兄的麻烦,不然的话,李兄现在估计也不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
李修涯吓了一跳:“这么夸张?”
李闲道:“我不知道你与沈老说了什么,不过我是料定沈老定是被你说服了,这才没有勉强你,而且在你说出诗词不过小道。甚至枉为读书人这种话之后仍然力保你,想必是对你青睐有加的。”
李修涯笑道:“殿下的消息真是灵通,连这些都知道。”
李闲却拱手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李兄说得振聋发聩,我辈读书人听了,可无不热血沸腾,李兄这些日子尽会家中娇妻,却不知道你这句话在天下学子之间引起多大的轰动啊。”
李修涯摸了摸脑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便是因为这句话,如今的士林之间差不多分为两派。”
“哦,这倒有意思,是哪两派?”
李闲笑道:“一派是拥护你的,另一派嘛,自然就是唾弃你的,所以待会到了太学府,你要有所准备啊。”
李修涯耸耸肩,怕什么?难道还要打杀于我?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过正好,这个时候的太学府应该是没有多少人在的。
下了马车,李修涯便看到太学府庄严的匾额。
“不愧是名牌大学,就是不一样。”
李修涯啧啧称赞,甚至神情有些向往。
曾几何时,他想去重点却不够资格,如今却不同。
李修涯若是开口要入太学府,怕是不是当学生,当个老师都是绰绰有余的。
年轻归年轻,但是名声地位摆在这里,就是沈贤当面,他也不好教啊。
“李...公子?”
迎面一个熟悉的面孔迎了上来,脸色有些红润,好似有些激动的样子。
“杨过?”
李修涯记得他的名字。
杨过连忙点头。
“李公子来太学府,可是有事?”
李修涯笑道:“我来找沈师,他在吗?”
“在的,我这就去为公子通报。”
李闲道:“何必通报,带我们直接去找沈师就是。”
李闲也在太学府学习过,也算熟悉,不过李闲又不参加科举,算是肄业了。
杨过这才看清来人,连忙躬身拜道:“见过九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前面带路吧。”
“是。”
杨过领着二人穿过学堂,来到后院休息之处,这里是诸多先生的住处,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没几个人在。
“沈师,九皇子殿下与李公子前来拜访。”
杨过上前轻轻扣了扣门,隔着门轻声说道。
“请他们进来吧。”
“是。”
杨过推开门,将两人迎了进去,随后关上门守在门口。
两人进入房间,便看见沈贤坐在窗边,面前摆好了棋盘与茶点,显然是在消遣。
“见过沈师。”
两人躬身行礼,沈贤见状微微一笑,拱了拱手,算是给李闲的皇子身份一个体面。
沈贤看向李修涯,笑道:”你来找老夫,老夫并不意外,老夫等你多时了。”
李修涯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笑容。
“沈师洞察先机,想必是知道学生的来意了?”
“为了聂兄?”
李修涯点头。
沈贤道:“坐吧。”
李闲很自觉的做到一边去,将沈贤对面的位置让给李修涯。
“李修涯要来老夫不意外,不过九皇子殿下是为何而来?”
李闲笑道:“是李兄关心则乱,学生不过就是随口点拨一句,好提醒李兄罢了。”
“既是如此,李修涯你也送到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殿下便请离开吧。”
沈贤明言要赶李闲走,李闲也不生气,刚坐下便站起身来恭敬道:“是,学生告退。”
“嗯。”沈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眼神丝毫没有在李闲身上停留。
“李兄,我在外面等你。”
李修涯微微拱手,李闲随后便退出房门。
待李闲离开,沈贤亲自给李修涯添了一杯茶,轻声道:“怎么,与九殿下接触,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李修涯反问道:“沈师觉得呢?”
沈贤笑道:“你的选择,老夫不想干预。”
“不过就是与九皇子殿下多见了几面,有些交情罢了,故而亲近,沈师不必误会。”
沈贤道:“恐怕在很多人眼里,这不是误会,而是既定事实。”
李修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九皇子如今淡出朝堂,无意储君之位,学生与他相交,应是无关紧要吧?”
沈贤抿了抿嘴唇道:“毕竟是皇子,你要把握清楚。”
李修涯点头,沈贤这完全是肺腑之言。
“如今燕都之内,两个最有权势的皇子正在争权夺利,文武百官个个都在选主择路,能够置身事外的人少之又少,你有聂兄照应,他们就算是想拉拢你,也不敢太过明显,不过你断然不可轻易介入党争之事。”
李修涯笑道:“谢沈师关心,学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且学生对于党争毫无兴趣。”
“这样自然最好,其实若是陛下决心立太子,你去亲近倒也不错,不过前路未明,每一步都有可能是深渊,这样的例子,老夫可是见得太多了。”
李修涯无奈道:“沈师的好意,学生都明白,不过如今却不是叮嘱学生的时候。”
沈贤呵呵笑道:“差点忘了,你今日主动来找我,怕是为了聂兄吧?”
李修涯急忙应道:“正是,今日擂台招亲,聂小姐当着陛下的面杀了人,不仅擂台招亲不欢而散,而且明日早朝定会有弹劾聂老头的奏本。”
“所以你来找老夫,是想让老夫出手帮忙吧?”
“正是,沈师您德高望重,只要您肯开口为聂老头说两句好话,满朝文武以及陛下都会卖沈师一个面子的。”
沈贤道:“聂兄此事其实根本无关紧要,你到底为何会这么紧张?”
李修涯叹道:“便是有再多的御使参本,学生也不担心,不过那四皇子手下之人必然借题发挥攻讦聂老头,聂老头本身也不占理,就算陛下有些偏颇,也会象征性的惩罚聂老头的。”
“聂兄当是不会怕这些吧?”
李修涯道:“沈师莫忘了,聂老头如今的职位。”
职位?沈贤微微一愣。
枢密院指挥使,兼吏部尚书,总领六部三司。
“陛下之所以起复聂老头,一方面是为了重用,另一方面,也是想用聂老头来牵制内阁。
沈师试想,枢密院指挥使本是武将之首,按理来说,除了兵部之外,聂老头应是无权管辖三司六部的,但陛下偏偏还让聂老头兼了吏部尚书,更是总领三司六部,这权利之前可是内阁的。”
沈贤微微皱眉,他甚少参与朝堂之事,不过并非不懂,听李修涯这样说,他也大概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分化内阁权力,淡化内阁影响力,甚至是取缔内阁?”
我这样说了吗?李修涯愣了,这老头想得可真多。
“不至于取缔这么严重,不过陛下应该是对内阁有所不满,故而有意用聂老头来掣肘。”
沈贤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如此。”
李修涯继续道:“聂老头一回燕都,便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便是想掌握这股权利。”
“以老夫对聂兄的了解,无论是如何做 ,都不可能动摇他。”
李修涯点头道:“确是如此,所以这些人就要借题发挥了。”
第一三二章 剪除
“既然拉拢不成,而且聂小姐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四皇子的面子,算是结下了仇怨,那四皇子怕也是绝了这样的心思,如今却是想要借此机会从聂老头身上咬下一块肉了。”
沈贤道:“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做?”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借题发挥,最后迫使陛下撤了聂老头吏部尚书的职务,只要聂老头不再插手六部之事,那六部就重新回到了四皇子与五皇子手中,这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结果。”
沈贤脸色一沉:“但未必是陛下想见到的结果。”
“沈师明察,但明日四皇子与五皇子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想让我怎么做?”
李修涯道:“学生想让沈师明日也去一趟早朝,当场驳斥众人,以沈师的声望地位,他们不敢还嘴,陛下有了台阶,自然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
沈贤略微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以,老夫答应了。”
李修涯闻言大喜,伏身拜道:“多谢沈师。”
至此,李修涯心中却是为上次之事有些愧疚起来。
沈贤摆了摆手道:“无妨,聂兄本就是老夫好友,无论是为了聂兄还是为了陛下,老夫都义不容辞啊。”
“沈师高义。”
两人攀谈片刻,李修涯便告辞离开。
“天色已晚,学生便不打扰沈师休息了,就此告辞。”
“嗯,放心,明日老夫必到。”
“多谢,请。”
“慢走。”
李修涯开门出来,见杨过与李闲两人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聊天。
“李兄出来了,想必事情办妥了吧?”
李闲见李修涯面带微笑,料想应该顺利。
“嗯,很顺利。”
“那就好。”
李修涯对杨过道:“杨兄,今日还要多谢杨兄了,今日太晚了,便不久留,来日定邀杨兄过府一叙,好好谢谢杨兄。”
“举手之劳,李公子不必客气,若是要谢,应该是在下谢谢李公子才是。”
李闲和李修涯两人告辞离开,杨过将两人送出大门。
“这太学府中虽有学生宿舍,却是甚少有人住的,里面住的多是各地的寒门子弟,这杨兄倒也不错。”
李修涯笑道:“若是殿下有兴趣,大可以将他收入府中。”
李闲道:“李兄又开玩笑,我现在收这么多宾客作甚?”
“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说真的,今日在下是有些急躁了,还是殿下冷静,多谢了。”
李闲笑道:“以李兄的机敏,不会想不起这些的,如杨过说的,举手之劳罢了。”
“放心,李修涯记住了,来日定有回报。”
李闲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兄既然这么说,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
两人分别,各自回府。
李修涯一进门,便看见胡爷在等他。
“回来了,可解决了?”
李修涯咧嘴一笑:“放心吧胡爷,已经办妥了,告诉聂老头,明天不必惊慌。”
胡爷笑道:“老爷可没有这般不堪,你想多了。”
“嘿嘿...”
聂逢秋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道:“什么什么,你们再说什么?”
李修涯脸色一变,低声喝道:“还不是给你擦屁股,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
聂逢秋闻言脸色一红,拉着胡爷的胳膊就告状:“胡叔你看他,他欺负秋儿。”
胡爷被聂逢秋摇来晃去,头都晕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先走了。”
“胡叔。”
聂逢秋见胡爷要走,连忙拉着就不放手了。
“别走,胡叔你走了他要欺负秋儿的。”
胡爷轻笑道:“那你跟胡叔回去?”
聂逢秋闻言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自家老爹,还是算了。
“那胡叔你当心,见了爹爹就说秋儿在这里很好。”
胡爷笑了笑,摸了摸聂逢秋的头。
“胡岩受了伤,李府这里也没几个懂武功的,你留下也好,可不许调皮。”
“放心吧胡叔。”
胡爷对着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
李修涯自然不给聂逢秋好脸色,哼了一声,便转头往后院去了。
聂逢秋撇撇嘴:“切,神气什么?”
李修涯这边紧锣密鼓的将事情安排妥当,而在四皇子府,如何借题发挥这才开始议论。
今日被聂逢秋当面落了面子,李康已是极其愤怒的状态。
“杨大人,您今日究竟为何要拦着本宫?那聂逢秋当着父皇的面杀人,就算是比武,但是惊扰圣驾,这罪也不小。”
杨宣还没说话,谢心忌先开口道:“殿下不必着急,杨大人意思,在下已然领悟了。”
李康哼道:“说说看吧。”
谢心忌对着杨宣拱了拱手,杨宣微微点头。
谢心忌这才道:“杨大人之所以阻止殿下,是因为今日若是遂殿下心意治了聂逢秋的罪,那便只是治罪,算不得大事,也不能攀咬到聂含山身上了。”
李康微微愣道:“继续说。”
谢心忌笑道:“聂逢秋如此得罪,双方算是撕破脸皮,便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今后便是对手,是死敌了,殿下以为呢?”
“本宫自然恨不得当即将聂含山打杀。”
“这就是了,今日不了了之,但是明日呢?明日早朝,殿下觉得会有多少弹劾聂含山的奏本呢?”
李康闻言,眉头一挑。
杨宣也道:“此事虽然不大不小,不过我们大可以借题发挥,聂含山自然理亏,就是陛下也不好偏袒。”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心忌道:“从聂含山回来,我们对三司六部的掌控力便大不如前了,我们大可以趁此机会,狠狠的咬下聂含山一口,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让三司六部重新回到我们手中。”
李康微微点头。
聂含山总领三司六部,其权力已经与内阁有了些许重合的地方,李康和李旦两人的大半势力都被聂含山牵制,这段时间实在是有些憋屈。
“可有计划?”
杨宣道:“明日朝会,自然会有御使上奏,咱们便可趁势而为,将此事闹大,越大越好,到时候收不了场,陛下只得叱责聂含山,老夫会趁机进言,削去聂含山一部分权力,到时候张维那个老家伙也会帮腔,请殿下放心。”
李康愣道:“张维?他之前不是还帮着聂含山和稀泥吗?如今却是又要转头踩聂含山一脚?”
谢心忌笑道 :“张大人之前帮聂含山,自然是因为五皇子不希望殿下与聂家结亲,如今亲事既然已经不了了之,张维便再没有亲近聂含山的理由了,而且此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杨大人能看出来,张大人自然也能想得到,殿下可别忘了,六部之中,五皇子可是牢牢握着四部权力呢,他比我们着急。”
想通其中关键,李康恍然道:“正是如此,聂含山兼任吏部尚书,更是在五皇弟心口扎了一刀,他比本宫更加迫切。”
“不过从这件事,殿下还是要再关注一人。”
“谁?李修涯吗?”
谢心忌摇了摇头:“李修涯固然不凡,不过在下的意思是九皇子殿下。”
“九皇弟?什么意思?”
谢心忌道:“在下仔细思量了下,这场招亲,或许本就是李修涯的计谋圈套呢?殿下请贵妃娘娘开口求亲,陛下默许,聂含山不好拒绝,便让李修涯请来九皇子,九皇子同时求亲,这主动权便到了李修涯手上,李修涯再设下三关,将我们双方一一击败,亲事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这有何问题?”
杨宣也有些不解,不明白谢心忌的意思。
“殿下和杨大人细想,郑贵妃前脚求亲,九皇子后脚便遣李修涯上门,会有这么巧吗?所以在下认为,定是那李修涯为了破局,请九皇子出手相助的,虽然九皇子的确想过要与聂含山结亲,不过在第二关时,九皇子眼看必败局面,却是毫不犹豫的将在下拖下水,他在退而求其次,就算不能成为聂含山的女婿,那也要博得聂含山的好感才行,毫无疑问,九皇子做到了。”
李康沉默的点了点头。
杨宣道:“说得有道理。”
谢心忌又道:“我们都能想到以李修涯为跳板来接触聂含山,却是一直不得法门,而九皇子与李修涯的关系,好像颇为要好,如此,会不会就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谢心忌悠悠道:“九皇子殿下根本就不像是他说得那样,他对储君之位还有妄想,并且还在付诸行动。”
杨宣当即拱手道:“殿下,谢公子说得不错,如今九皇子得了聂含山的好感,恐怕来日会成为劲敌,我们不得不防啊。”
李康咬牙哼道:“九皇弟,当真是好算计,本宫都差点被你骗了,还以为你要认命了,却不曾想是你的韬光养晦之计,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不过如今担心却是为时尚早,在下不过就是给殿下提个醒,毕竟九皇子现在朝中仍然是没有半点根基的,不过以后碰上九皇子,可不要大意。”
李康道:“你做得很好,本宫记住了,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杨宣道:“不管聂含山与九皇子是否亲近,我们都要剪除聂含山的臂膀。”
李康和谢心忌同时点头。
第一三三章 领罪
次日,大燕金銮殿,早朝。
山雨欲来风满楼,好似天公也知道今日注定不会太平静,清晨刮起了阴风,好似暴雨前兆,天际一片阴郁,不见半点阳光。
李烜端坐帝位,面沉如水。
“有事早奏,无事便退朝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也没有一日是无事的。
往日都是大小事务上奏,要请李烜决断,一场早朝,少不得也得一两个时辰。
不过今日李烜例行公事这样说了,却不见满朝文武任何一人动。
“怎么?今日却是无事?”
杨宣偏头看了一眼身后,心中有些许疑惑,昨日那么大的动静,这些御使难道都不准备参上一本?
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聂含山,双眼微闭,仿佛入定一般,又好似在等待。
李烜见众人还不说话,便道:“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快下雨了,朕的身子愈发绵软,也好回内宫休息。”
李烜摆了摆手,内侍上前一步,尖锐的声音还未发出就被一声沉着打断。
“臣何文渊,有本上奏。”
李烜微微挑眉,笑道:“既是有本,便呈上来吧。”
内侍快步接过何文渊手上的奏本,将之送到李烜手中。
李烜一边看奏本,一边听何文渊的奏言。
“臣吏部侍郎何文渊,据本弹劾聂含山聂大人。”
聂含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何文渊,好似并不在意。
“聂大人教女无方,纵容其女在朗朗乾坤之下当场杀人,冲撞圣驾,请陛下治罪。”
杨宣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让何文渊也写了奏本。
李烜将奏本合上,笑问道:“奏本倒是也得不错,不过何爱卿让朕治罪,是治谁的罪?聂卿,还是聂卿的女儿?”
何文渊道:“聂小姐既然杀人,按大燕律交于京兆衙门审理便可,至于聂大人的罪责,自然有陛下定夺。”
李烜刚要开口,一道浑厚的声音响彻殿内。
“臣御史中丞孙弼有本上奏。”
“孙卿请说。”
孙弼朗声道:“臣进言,弹劾吏部侍郎何文渊何大人。”
孙弼语出惊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这算是怎么回事?
你不弹劾聂含山便罢了,毕竟大家都知道你和聂含山的关系,可是人家何文渊有理有据的,也没错,你干嘛莫名其妙的弹劾他啊?
就连李烜也颇感意外。
“孙卿要弹劾何爱卿,理由为何?”
孙弼道:“何大人罪责有三,请陛下听之。”
“仔细道来。”
“罪其一,污蔑朝廷命官,妄图攀咬。”
何文渊大怒道:“放肆,本官何时污蔑了?”
孙弼道:“昨日之事,诸位也有大半是亲眼所见的,本就是比武切磋,不过聂小姐失手杀人,就算有惊圣驾,却也只能说是意外,岂能定罪?更不该牵连到聂师身上。”
“聂大人教女无方,此乃事实,聂小姐整日流连江湖,毫无大家闺秀的气质,这难道也是本官污蔑吗?”
聂含山此时哼道:“何大人,小女如何,自有聂某教导,这是聂某的家事,难道聂某家事不睦,也要归何大人管吗?”
孙弼又道:“罪其二,参本弹劾,无凭无据,比武之事既是意外,那这参本便是惊扰圣听。”
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不过仔细一想,御使言官,不就是为强词夺理这四个字而生的吗?
李烜笑道:“倒也没有孙卿说的这么严重。”
“罪其三,结党营私以下犯上,何文渊身为吏部侍郎,乃是吏部尚书聂师的直接下属,平日政事便多有阳奉阴违之举,今日更是行此以下犯上之举。”
何文渊自然不能让孙弼自说自话,连忙解释道:“陛下明鉴,臣这是秉直进言,绝非孙大人说得这样。”
孙弼哼道:“身为下官,不遵上命,却要为此等小事弹劾上官,这满朝堂任何人都可以上本参聂师,却是你吏部之人参不得。”
张维此时呵呵笑道:“孙大人此言差矣,何侍郎身为从二品侍郎,本就有上奏职权,身为朝廷命官,只要是发现有不对之处,皆可据本上奏,岂能因为所奏之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便不能秉公直言呢?”
孙弼拱手道:“张阁老说得也差了,何大人虽然有上书的职权,不过何大人所奏内容却无半点与吏部事宜有关,这也是不合规矩的。”
这点就要说明一下了,除了御使这一特殊群体是专门参人的,其余官员虽然也有弹劾的权利,但却不能插手除本部事务以外的事。
比如何文渊,他自然能参聂含山,但是前提是聂含山在吏部事宜上有过错才行,或者聂含山犯下特殊的罪责才可以。
比如欺君,谋逆之类的。
这是燕太祖李贺立国之时便定下的规矩,不过多年以来,却是没多少在乎了。
所以即便是聂含山在这件事情中真的有罪,那也轮不到何文渊来弹劾。
孙弼所言何文渊的三总罪责,倒也不是胡搅蛮缠无的放矢。
张维微微一滞,孙弼用这话来堵他,倒是有些哑口无言了。
何文渊闻言拱手拜道:“陛下,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李烜笑道:“罢了罢了,孙卿不说,朕都差点忘了这事了,何爱卿也是不知者不罪。”
“谢陛下开恩。”
李烜朗声道:“借何爱卿这事,也正好警醒诸位,可千万不要僭越职权。”
众臣齐声应道:“臣等谨记。”
杨宣此时出班道:“孙大人说何侍郎僭越职权以下犯上,那本官应该有资格弹劾聂大人吧?”
孙弼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道:“自然,杨阁老自便。”
是了,杨宣是内阁次辅,不在约束范围之内。
他,谁都可以参。
“陛下,臣就借何尚书的奏本,请陛下定聂大人的罪。”
“罪名为何?”李烜问道。
“罪其一,教女无方,纵容其女杀人。”杨宣眼神冰冷,牙齿好像磨出了声音。
李烜疑惑道:“还有罪二?”
杨宣道:“罪其二,其女惊扰圣驾,聂大人当负连坐之罪。”
李康和李旦冷眼看着聂含山,想要看聂含山的反应,却见聂含山好像并不在乎,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罪其三,聂大人身居枢密院指挥使,总辖禁军,臣未曾听说陛下有调动禁军的旨意,近日却发现禁军调动频繁,好些个卫所都在频繁换岗,这私自调禁军治罪,还望陛下明察。”
禁军虽然归聂含山节制,但是禁军令符却在燕帝李烜本人手中,也就是说在燕都的五万禁军其实是受李烜的直接调派的,聂含山只是帮忙管理,并无调动禁军的军权,虽然平时都是聂含山在指挥就是了。
前两者罪名还好,就算落实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最后一个,便是有些严重了。
李烜看向聂含山,问道:“聂卿,可有此事?”
聂含山拱手应道:“陛下明鉴,禁军换防本就是正常的,臣不知道怎么到了杨大人口中就成了私自调动禁军了。”
张维悠悠道:“那李修涯的飞鱼卫,聂大人要怎么解释?”
聂含山直视张维,逼问道:“张大人这话,可说得明白些?”
张维笑道:“据李修涯自接掌飞鱼卫开始,便只到卫所点过一次卯,除了奉陛下的旨意督建武林大会的擂台之外,李修涯可是从未插手飞鱼卫的政务的,众人都知道李修涯与聂大人关系非凡,若无聂大人的庇佑,他李修涯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有了渎职的胆子?”
李康此时也道:“父皇,儿臣也有话说。”
“说。”
“飞鱼卫虽然不是父皇的亲军,却也受禁军的节制,若无聂大人的默许,就是给李修涯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请父皇明鉴。”
“聂卿,你可有话说?”
聂含山道:“臣自然有话说。”
杨宣哼道:“难道本官与张大人所言,不是事实?”
聂含山拱手道:“陛下,张阁老和杨阁老说的,自然是事实,臣并不想驳斥他们两人,只是李修涯未曾点卯,实则另有原因。”
杨宣道:“就算聂大人巧舌如簧,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原因,竟然枉顾朝廷律法。”
“张阁老,好大的官威啊,枉顾律法这个罪名,李修涯怕是当不起的,不过要治李修涯的罪,不如也请张阁老先将老夫治了罪吧。”
金銮殿门口,一道苍老的身影漫声说道。
两个披甲卫士横戟将来人拦在门口。
众人闻声看去,脸色骤变,表情各不相一。
侍卫总管快步上前,半跪道:“启禀陛下,沈老执意要闯金銮殿,臣...拦不住。”
李烜也不由得起身道:“快放沈老进来。”
“是。”
沈贤,终于到了。
卫士撤下,沈贤迈步上前,拱手便拜。
“老夫沈贤,惊扰圣驾,冲撞朝堂,请陛下治罪。”
李烜连忙虚扶道:“沈老快些免礼。”
转头吩咐内侍道:“快去拿个软垫来。”
“多谢陛下。”
李烜重新坐下,笑道:“沈老今日怎么得空,来着这朝堂之上?”
沈贤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有人寻了些细枝末节,便要给人定罪,老夫就是来领罪来了。”
第一三四章 交流心得
杨宣脸色一沉,低声道:“沈兄说的哪里话?本官所言之罪,与沈兄无关,沈兄来这金銮殿上领什么罪?”
沈贤接过软垫,就地而坐。
“刚刚杨阁老不是说要治李修涯一个渎职之罪吗?那就请杨阁老将老夫也同罪论处吧。”
众人一惊,不知道沈贤什么意思。
李烜道:“沈老言重了,朕在此,没人会治您的罪的。”
沈贤拱手道:“陛下,老夫虽无官职,却也是犯了律法,有罪,便要治罪。”
有朝臣立马出班道:“启禀陛下,沈师德高望重,莫说有罪与否,就算真的不小心犯下些许过错,还请陛下看在沈师年迈,从轻发落。”
在场的文官集团,除了有限的几个年纪大的,还真差不多都是受过沈贤教导的。
沈贤这一请罪,当即就有人出来为他求情。
李烜道:“诸位爱卿放心,不过朕也好奇,沈老请罪,还未说是犯了何罪呢。”
张维也道:“说得是,沈兄这强闯金銮早朝,总要有个说法吧?”
沈贤道:“陛下,昨日之事,老夫其实也听说了一些,那聂家侄女失手杀了人,还扰了圣驾对吗?”
李烜点点头:“的确如此。”
杨宣道:“沈兄昨日未曾亲眼看见,聂大人的爱女,手段极其残忍。”
沈贤看了杨宣一眼,随后笑道:“老夫不懂这些,只是奇怪,这比武伤人本就正常,虽然昨日陛下在场,可意外发生,谁也不能预料,既然上了擂台,怎就是聂侄女的错了?聂家侄女不将那人打死,便要平白输给他吗?老夫不解,还请陛下为老夫解惑。”
李烜微微一愣,还未说话,堂下便有人道:“沈师说得不错,昨日臣也在场,四皇子派出的人分明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本就是是个十恶不赦的逃犯,聂小姐虽然失手将他打死,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李康脸色一变,当即怒喝道:“你放肆,本宫手下的人,怎就是十恶不赦了?”
“四皇子殿下识人不明,却是不知,昨日臣离得近,分明听得那沈孝乃是欺师灭祖之人,这样的人,正好将他打杀以正我大燕律法。”
李康的鼻子都气歪了,沈孝的过往他清楚,但是他不在乎,但是昨日的确是被聂逢秋一一抖落出来,李康之所以这么生气,便是为此。
沈贤道:“昨日聂侄女杀的那人姓沈?”
“正是,听说是出自什么临川沈家庄。”
沈贤看向杨宣,问道:“他姓沈,老夫也姓沈,是不是也要治老夫一个连坐之罪啊?说不得是老夫五服以外的亲戚呢。”
杨宣脸色铁青,默然无语。
张维笑道:“沈兄说笑了,天下同姓之人不少,那人岂配与沈兄同出一门。”
“听张阁老的意思,如果那人真的与老夫同出一门,张阁老还真的要治老夫一个连坐之罪不可?”
张维脸色一滞。
李烜笑道:“沈师说笑了,张卿不是这个意思。”
沈贤拱了拱手道:“老夫也没别的意思。”
杨宣哼道:“沈兄进来就胡搅蛮缠,究竟想干嘛?”
沈贤呵呵笑道:“别急啊,老夫还未问完呢,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人群中一人说道:“聂师说到沈孝。”
“对,沈孝,被聂侄女打死的沈孝。”沈贤笑道:“擂台之上,生死常有意外,且不说聂侄女不过是失手,那沈孝本就是个罪人,就是打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吧?”
“这是自然。”
“这么说,聂侄女应该无罪,甚至应该得恩赏才是。”
张维道:“那沈孝究竟是不是戴罪之人也不能听聂小姐的一面之词吧?”
“派人查查,这并不难吧?甚至可以将那临川沈家庄之人请来燕都亲自询问,真相自然大白。”
张维语塞。
李旦此时道:“沈老说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说您老来此的目的啊。”
沈贤呵呵道:“多谢五皇子殿下提醒,老夫老了,记性不好,差点都忘了。”
“老夫知道今日众臣或许对聂兄不利,若是聂兄真的有不妥之处,老夫自然不愿管,不过为了一个戴罪的恶徒的死就要治聂兄的罪,老夫心里多是不服,老夫相信,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服气的。”
“所以沈兄今日是来替聂大人出头的?”
杨宣眼中寒芒一闪。
沈贤毫不相让道:“难道老夫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李烜点头道:“沈老说的有理,诸位也一直在说,比武切磋,失手是常有的事,那沈孝学艺不精,被人失手打死,这也怨不得人。”
杨宣哼道:“就算此事揭过,聂小姐无罪,那李修涯的事,又该怎么说?聂大人纵容李修涯渎职,这总无从辩驳吧?”
沈贤笑道:“这就是老夫请罪的缘由了。”
沈贤对着李烜拱手道:“陛下,老夫与聂兄君子之交,陛下是知道的对吧?”
李烜点头:“这是自然。”
沈贤又道:“那李修涯年纪虽轻,却是一身文采斐然,就是老夫也长吁不及,尤为佩服,不说其他,就说昨日不假思索便做出诗词来,可是在场诸位都看见的,李修涯之才,相信陛下也不会怀疑吧?”
“李修涯的确是我大燕少有的青年才子,不,就算是整个东元,李修涯的名字都是叫得响的。”
李烜也挺骄傲的,因为李修涯的诸多诗词早已经传遍东元,就连近日收到的其他国家的国书里都有提到李修涯的名字。
风云才子,李修涯,我大燕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修涯为李烜挣了不小的面子。
这也是李烜放纵李修涯的原因之一。
不然换个人要办什么武林大会,你看李烜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十里平湖霜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对月言欢不了情,只羡鸳鸯不羡仙。啧啧,好才情啊,这首诗虽然比起李修涯其他诗算不得什么,不过他作这首用了多久?十息?”
杨宣道:“就算李修涯是天纵之才,可他身为朝廷命官,这也不是他渎职的借口。”
沈贤道:“杨阁老莫急,老夫还未说完呢。”
“哼。”杨宣冷哼一声。
沈贤轻声笑道:“如此惊才绝艳之人,老夫怎可忍住心中好奇不去结交呢?诸位应当知道,老夫是去找过一次李修涯的。”
李烜道:“此事朕知道,不过听说并不愉快。”
沈贤呵呵笑道:“也不是不愉快,不过就是理念不合,有些争论罢了。”
张维问道:“沈兄说了这么多,究竟与聂大人包庇李修涯渎职有何关系?”
“怎么张阁老也这么着急?也罢,那老夫就长话短说。”
沈贤道:“自从与李修涯结交之后,老夫便被其才华深深惊艳,每日天不见亮便要上门拜访,等到太学府开课,便又回去,那李修涯见我年迈,不忍拒绝,只得误了点卯的时辰应付老夫,此事聂兄是知道的,不过聂兄与老夫也有些交情,便是知道李修涯此举有违法度,却也没有上报陛下。”
这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李康李旦,张维杨宣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都知道沈贤是在胡说,可要当着这么多人在场,沈贤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不是也得是。
不过令几人疑惑的是,沈贤凭什么要替李修涯说谎?仅仅是因为聂含山?
“陛下,李修涯和聂兄都是因为老夫,所以才犯了错,如果陛下要治罪,也应该先治老夫的罪。”
沈贤伏身在地。
李烜微微一笑,内侍上前将沈贤扶起。
“沈老说笑了,沈老醉心学问,与李修涯交流,怎能说是有罪呢?”
李康阴阳怪气道:“就是不知道这么久的时间,沈老和李修涯交流出什么来了没有。”
沈贤笑道:“看来四皇子殿下不相信老夫说的,这是要让老夫拿出证据来啊。”
李康躬身道:“本宫没这么说,沈老不要误会。”
杨宣接话道:“不过若是沈兄真的能拿出证据,自然就证明沈兄所言非虚,那李修涯也算是事出有因,陛下仁厚,便是放他一马也无妨。”
沈贤应道:“那就如杨阁老所言,三日,让老夫与李修涯花三日的时间将我们的交流心得整理成册一并交与陛下,请陛下御览圣裁,杨阁老以为呢?”
“如此最好。”
“张阁老呢?”
张维点头道:“那就依沈兄所言。”
李烜笑道:“如此,朕也很期待,沈老与李修涯都是我大燕文坛翘楚,你们二人的交流心得,倒是非常值得一看。”
杨宣和张维等人自然不相信两人真的有什么交流心得,且看三日之后,两人拿什么出来滥竽充数,若是拿不出,哼哼,别说李修涯聂含山,就是你沈贤,也得跟他们一块玩完。
沈贤道:“那我们就有言在先,聂侄女之事便揭过,至于李修涯的事,待三日之后再说,诸位觉得呢?”
李烜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办,聂卿,今后还是好好管教下,这次算是意外,但这样的事,下次可不许再有了。”
聂含山应道:“臣遵旨,谢陛下。”
“至于杨爱卿所奏李修涯渎职,聂卿包庇纵容之罪,且看沈师三日之后的证明,若李修涯真的事出有因,朕自然要网开一面。”
“陛下圣明。”
第一三五章 坐实
且不提朝堂之上的一番唇枪舌剑,李修涯在家中倒是悠闲自在。
庭院里,三女伴着李修涯在一旁下棋娱乐,胡岩受了伤,抱着胸口靠在栏杆边,而在一旁有一方几台,贺知书正奋笔疾书,阿娇在一旁磨墨。
聂含山倒是守信,还真的把贺知书请到李修涯家中了。
只有聂逢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脸忧虑。
李修涯叹道:“我说大侄女,你来来回回走了一两个时辰了,不累吗?”
聂逢秋瞪了他一眼,道:“昨日太冲动将那沈孝杀了,陛下虽然当场免了罪,但今日定然会有人上奏弹劾爹爹,这叫人如何不担心?”
李修涯一脸惊奇道:“我的天,原来大侄女你这么聪明,居然还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聂逢秋愁眉苦脸道:“都是秋儿的错,要害了爹爹。”
李修涯笑道:“早朝都快结束了,等一会聂老头回来,自然就知道他被治了什么罪了。”
“你还有心情笑?”
“我怎么不能笑了?这事又不是我的错。”
聂逢秋急道:“你点子多,倒是想想办法啊。”
李修涯乐了,说道:“聂老头堂堂正一品大员,我一个从三品,连朝堂都上不得飞鱼卫使能想什么办法?”
“爹爹与你交情甚好,你就眼睁睁看着?”聂逢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昨日将那四皇子得罪,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爹爹的,你身为爹爹至交,怎么无动于衷?”
一旁清夫人放下手中书卷,上前拉着聂逢秋的手轻笑道:“小妹别操心了,李郎早已有了部署,聂大人不会有事的。”
回头又对着李修涯笑道:“李郎也别逗她了,都急了。”
李修涯耸耸肩道:“谁叫她这般后知后觉?我若要等她来提醒,黄花菜都凉了。还有,要叫她大侄女,怎么能差辈分呢?”
清夫人捂嘴轻笑。
聂逢秋愣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已经想过办法了?”
我的妈呀,这人难道练武练傻了?
“嗯,放心吧我的大侄女,叔父我保证,你爹爹定然平安无事。”
聂逢秋有些犹疑道:“没骗人?”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
聂逢秋急了,连忙道:“别啊,信,信还不信吗?”
众人不禁莞尔一笑。
昨日发生的事,不着急的怕是只有聂逢秋了。
而众人着急过后,等到平静下来,聂逢秋反而开始着急起来了。
云烟和谢伊人被两人的谈话打断,也没了下棋的心思,便来到贺知书身边看他写字。
“贺大人的字当真遒劲风骨,自成一派,能得到贺大人的墨宝,真是荣幸之至。”
贺知书暂停手笔,颇为自豪道:“夫人夸奖了,不过老夫的确为此颇为自得。”
李修涯问道:“贺师这字练了多久?”
贺知书伸出四根手指。
“四年?”
贺知书哈哈大笑道:“老夫今年四十有余,自五岁开蒙,已练字四十年了。”
李修涯吓了一跳,四十年?开玩笑吧!
贺知书笑道:“你的字的确也该练习一下了,简直有辱身份。”
“算了,四十年,到时候我都六十了,字写得再好能有什么用?”
谢伊人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也不求相公的字能写得跟贺大人一样好,但至少也得入得了眼吧?这点伊人是真心佩服清清姐姐,相公给姐姐的小说写成那样,也亏得姐姐耐心,这才能看得下去。”
清夫人闻言优雅的笑了笑,又回到座位,拾起书卷看了起来,那是李修涯亲自给她写的小说话本。
云烟也道:“再说,等日后有了孩子,相公也少不得要亲自教导,能得相公几分才华且不说,总不能让孩子也学相公这狗儿爬过一样的字吧?”
李修涯败退,举起双手道:“我说不过你们行了吧?”
李修涯笑道:“再说,你们也得先给我生个孩子吧?”
李修涯一脸坏笑,引得三女脸色羞红,众人哈哈大笑。
贺知书笑了笑,便不再理会他们一家人打闹,重新写起字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清夫人和云烟的眼神却是不自觉的看向谢伊人。
谢伊人见状神情微微一滞。
“再过两日就是寒食节了,相公陪伊人去祭奠母亲吧?”
李修涯笑道:“即是如此,那就一起去吧,云烟的父母,清儿的家人,还有溧阳侯,咱们一起祭拜了。”
清夫人看了一眼李修涯,心儿微微一颤。
“好。”
四人正在商量祭拜的事宜,这边早朝终于散了。
“沈兄,今日还是要多谢你了。”
聂含山对着沈贤拱手,身子微微一躬。
两人虽是同辈论交,但沈贤的年纪却是还要大出聂含山一轮。
沈贤呵呵笑道:“聂兄有难,老夫我又怎么能不出手相帮?何况还是李修涯亲自求上门来,不好推脱啊。”
“不过沈兄毕竟没有跟李修涯交流什么心得,三日之后又该拿什么与陛下交差?”
沈贤摆手道:“这也无妨,前些年我给汉史作好了注,正好拿出来应付。”
所谓汉,便是东元一统帝国,正天圣皇陛下所建立的汉朝,也就是卫国的前身。
聂含山闻言微微点头。
沈贤却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事请教聂兄。”
“沈兄但说无妨。”
沈贤道:“昨日之事我也听说了些,李修涯来找我,其实我并不意外,不过与李修涯一起来的,还有九皇子殿下,我想问问聂兄,可是有意介入党争?”
聂含山闻言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复杂。
“身处朝堂,很多时候想孑然做个骑墙派根本不可能,这次招亲大会,若不是四皇子咄咄相逼,我断然是不会求九皇子帮忙的。”
沈贤一挑眉,笑道:“这么说,聂兄是看好九皇子?可是据老夫所知,九皇子在朝中并无半点根基,三司六部也没有半点人脉,聂兄真的抉择了?”
聂含山微微摆手道:“也没有真的介入党争,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今日九皇子帮了我一把,来日便要回他一礼,若说是选择,却也是夸张了些。”
沈贤点头:“我明白了,聂兄仍然想保持骑墙之势。不过今日的境况聂兄也看见了,四皇子五皇子联手发难,聂兄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聂含山陷入沉思,良久之后,开口问道:“沈兄今日怎么还劝起人来,往日不是最不屑党争的吗?”
沈贤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聂兄难道就真的不想一展心中抱负?”
聂含山沉默了。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却是来到李修涯的府上。
“爹爹,你来了,没事吧?”
聂逢秋见到聂含山平安归来,自然惊喜。
“聂侄女,怎么见了沈伯伯不打招呼?”
聂逢秋这才看见旁边的沈贤。
“沈伯伯好。”
沈贤捋着胡须呵呵笑着。
聂含山瞪了聂逢秋一眼,“爹爹这次是福大命大,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等着给爹爹收尸吧。”
聂逢秋如同受惊的小猫儿,脑袋不住的往后缩了缩。
沈贤笑道:“好了,你也别吓唬她了,她知道错了。”
李修涯等人也看见聂含山和沈贤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哟,都完整无缺的回来了,看来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李修涯见聂含山与沈贤同行,想必是没有什么事了。
“见过聂大人,沈先生。”
三女轻施一礼,随后很懂事的退出庭院。
“下官贺知书,见过聂大人,见过沈先生。”
聂含山点了点头道:“辛苦贺大人了。”
贺知书笑道:“下官也就这点能耐了,别的不说,能书写李公子的诗词,这是下官的荣幸。”
“贺师言重了,您还是叫我名字吧,公子什么的,实在是受不起。”
贺知书是李修涯乡试主考,李修涯算是贺知书的门生。
沈贤道:“这倒是,礼不可废。”
“是,谨遵沈老所言。”
贺知书也知道三人有话要说,便自顾自回去写字去了。
三人缓步往正厅走去。
“你们一起来找我,难道还有事情?”
聂含山将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李修涯。
李修涯听了大惊。
“我自然知道他们要找借口,倒不曾想这借口竟是因为我?”
聂含山笑骂道:“还不是你太懒,若是肯勤勉些,也不会有这个借口了。”
李修涯佯怒道:“卯时,你还真看得起我。家中娇妻看见了吧?我起得来吗?”
沈贤笑道:“你倒是直接,丝毫不以流连美色为耻。”
李修涯一扬头,骄傲道:“那是因为以此为耻之人所流连的美色还不够美,而我的,足够。”
两人哈哈大笑。
“不过说真的,沈老头你这般胡言乱语,他们也信?”
沈贤傲然道:“不信也得信,老夫说的话,那就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李修涯撇撇嘴,看把你能的。
聂含山道:“接下来就是三日后将沈兄的汉史注解呈给陛下交差就可以了,这件事也算是了结了。”
沈贤点了点头。
“沈老头的注解自然够交差的,不过难免露出马脚。”
沈贤微微皱眉:“你的意思呢?”
这注解沈贤已经做好一段时间了,虽然不曾给人看过,却也没有故意隐藏,万一真的有人无意间知道,倒也麻烦。
李修涯微微笑道:“既然事情与我有关,倒不如咱们就将此事坐实,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我说沈老头你写,保证让他们挑不出刺来。”
两人露出怀疑的表情。
第一三六章 没救了
你行吗?
两人虽然没有问出口,脸上却是将这三个字写得明白清楚。
“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吟诗作赋这般简单。”
李修涯笑道:“这又有何难?”
聂含山道:“我们都知道你诗才非凡,但是如果这次我们交上去的东西太过平庸,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修涯自信道:“放心吧,若是其他事便罢了,不就是读书心得吗?这事儿我熟啊,保管叫他们大吃一惊。”
沈贤也笑道:“我可是将你的地位无限拔高了,你可别给我摔下来了,到时候摔死的可不只是你一个,老夫也得被你连累。”
李修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放心吧,事不宜迟,沈老头你就别走了,留在我这里,咱们商量一下细节。”
“好。”
寒食之后就是清明,清明再过两天就是春闱正式开考的日子,聂含山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却也只得离开回去。
他的事情还多。
而另一边,李康的府上。
谢心忌也知道了今日朝堂的情况,大惊道:“沈老先生?怎么会?”
李康哼道:“本宫怎么知道?沈贤那个老匹夫竟是出面强闯禁宫为聂含山出头,父皇碍于沈贤的身份,此事将要不了了之了。”
李康有些气急败坏,沈贤的出现是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谢心忌也沉默了,沈贤可不是一般人,他就是士林的一面旗帜,一面能发号施令的旗帜。
沈贤说的话,做的事,往往能成为天下读书人的风向标。
就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影响力,就是燕帝李烜再不耐烦,也不敢轻易动他。
就像今日,沈贤强闯金銮殿。
若是换了其他人,不说株连之罪,判个斩立决还是轻轻松松的。
可是面对沈贤,李烜不仅不生气,还好声好气的伺候着,怕站着累了,还给拿了个软垫。
沈贤说的话,更是一句都不驳斥。
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杨宣道:“其实沈贤会为聂含山说话,老夫都不怎么意外,意外的是沈贤竟是会闯进宫来,要强行为聂含山开脱。”
谢心忌点头道:“的确,是有些不合常理。还有一点在下也很疑惑,沈贤与李修涯,究竟算什么交情?”
杨宣眉头一皱,轻声道:“之前是听说沈贤去找李修涯,然后两人不欢而散了,可沈贤今日又为何会为了李修涯撒谎。欺骗众人?”
“此事的确存疑,我们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无外乎就是想一石二鸟,将李修涯与聂含山一并收拾了,但沈贤出面来,事情就不好说了啊。”
李康哼道:“沈贤和李修涯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哪里来的什么心得?三日后若是两人交不出来什么东西,便治他们个欺君之罪。”
杨宣道:“这对沈贤来说并不难,他是一心钻研学问,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出来,应付一下就过去了,陛下也不会真的计较。”
李康脸色一黑。
谢心忌突然道:“殿下,杨大人,你们说沈贤其实根本就是为了聂含山,其实也是为了聂含山,但是...”
李康不耐烦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是为了聂含山,也是为了聂含山的?”
李康心情极差,耐心不好。
谢心忌道:“在下的意思是,沈贤不仅是为了聂含山。”
杨宣愣道:“谢公子的意思是,沈贤也是为了李修涯?”
谢心忌点头道:“在下想,沈老先生定然是极为看好李修涯,甚至不惜为此欺骗众人。”
杨宣双眼一眯道:“照你这么说,那李修涯的重要性又增加了。”
“嗯,杨大人明鉴,李修涯于聂沈二人,应该都有不一样的意义。”
李康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好好想想,三日后该怎么办吧。”
杨宣无奈道:“除非沈贤交个之前就有人看懂东西,不然陛下定然是要大事化小了。”
谢心忌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回太学府时还在沈贤的案几上看到了他在为汉史作注的事。
谢心忌便将此事告诉两人。
杨宣微微惊喜道:“如此说来,沈贤会不会将汉史注解拿来应付?”
“很有可能。”
谢心忌微微一笑。
李康一拍手,大笑道:“如果在真是这样,那沈贤这次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杨宣笑道:“如此便更好了,如果说之前只能治聂含山包庇与李修涯渎职之罪,大不了就是斥责罢了,不会伤到他们的根基,但是如此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是要杀头的。”
“不错,如果他们自作聪明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们将他们送上死路了。”
“哈哈...”李康哈哈大笑。
而在五皇子府,张维与李旦倒是有不一样的想法。
“如今沈贤出面,事情便不好说了,老师觉得咱们又该扮演什么角色?”
李旦虽然也很想将聂含山搞下去,重新恢复自己对六部的掌控,不过沈贤的突然出现,还是将他的阵脚打乱。
张维犹豫了一下,说道:“沈贤摆明了是帮着聂含山的,除却这件事之外,殿下细想,聂含山有权有势,身居要职又深得陛下信任,本就不可能轻易被搬倒,而沈贤在士林中的影响力更是非同小可,春闱将近,陛下还未治聂含山的罪,那这主考官定然还是聂含山,现在这情况还要上去与他们交恶,着实有些不智了。”
李旦皱眉道:“老师的意思是,要这么放弃这个好机会?”
张维道:“虽然我们都知道沈贤和李修涯根本没什么交流心得,陛下当然也知道,但是陛下没有拆穿,说明陛下还是护着聂含山的,三日后沈贤随便交出个什么东西应付,陛下都不会计较,如果我们还要不依不饶,只会引得陛下不喜。”
李旦想了想,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而且这件事我们只是推波助澜,真正实行的还是四皇子和杨宣,事后聂含山就算心有不满要报复,首当其冲的也是他们,我们大可以坐山观虎斗。”
李旦道:“老师的意思是,暂时退出这件事,让四皇兄和聂含山斗?”
张维点头笑道:“四皇子锋芒太露,聂含山也绝不是易与之人,他们斗得火热,无论谁胜谁败,于我们而言都有好处。”
“如此自然最好,不过想想还是不甘心。”
聂含山总辖六部,却是给李旦带来极大的不便。
张维笑道:“其实我们也大可以期待,三日后杨宣定然不依不饶,用沈贤交出的东西大做文章,若是沈贤与聂含山大意,说不得就要被治个欺君之罪,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旦应道:“希望如此吧。”
张维笑道:“其实想想,这次四皇子的脸丢大了,想必陛下心中也颇为不喜吧,这对我们还是很有好处的。”
李旦知道张维说的是沈孝的事,笑道:“这是自然,想必四皇兄也为此心中颇不愉快。”
张维悠悠道:“想清楚了,其实便简单,殿下,咱们的敌人从来就是四皇子,聂含山未必就一定也是我们的敌人,就算他给我们掣肘,可是能带给四皇子打击,我们又何必心急呢?”
李旦闻言,心情舒畅许多,笑道:“还是老师看得通透,不错,只要能打击四皇兄,本宫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李康和李旦心中各有算计。
张维也不愧是老狐狸,前后几次转变立场。
先是帮着李修涯阻止求亲,又是帮着杨宣想要给聂含山定罪,如今又要及时抽身而退,准备隔岸观火,做这得利的渔翁。
其老奸巨猾,可见一般啊。
而在李修涯府上,沈贤伏在案几之上,看着眼前这短短的百十千字,心中震惊无比,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修涯笑道:“如何,将这个交上去,相信他们定然无话可说了吧?”
沈贤苦笑道:“会不会太夸张了?你才多少岁啊?”
李修涯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嘛,本公子学究天人,老头你是学不来的。”
沈贤叹道:“老夫读了一辈子的书,却不及你这短短二十年,说起来,你还未及冠吧?”
李修涯一愣:“你还真能扯,这与我及未及冠有何关系?”
沈贤上前一把将李修涯拉住,低声道:“不如就由老夫为你主持加冠礼吧?”
也不知道沈贤哪里来的力气,差点将李修涯的衣袍给扯烂了。
李修涯急忙应道:“随便,你要愿意,我自然无所谓。”
沈贤满意一笑,松开手,转而继续欣赏着眼前的文字。
李修涯收敛衣袍,笑了笑。
“老头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多给你写点便是。”
“真的?”沈贤惊喜无比。
“瞧你说的,我还能骗你个老头?”
沈贤明显意动,有些犹豫道:“此乃天授神机,过犹不及,还是算了,不过他日你若是心有所感,定要告知于我才行。”
李修涯笑道:“好,依你,若是有一日我福至心灵,定然再请你代笔。”
沈贤连连点头,抱着手中文字傻笑。
李修涯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这老头,怕是没救了啊。
第一三七章 放心了
说是三日时间,但其实当天李修涯便和沈贤将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李修涯念,沈贤写,不过五千余字,也就花了三四个时辰。
待写完了,沈贤便窝在房间里,弄死不想出来了。
说是要感悟天德。
神神叨叨,也也怪可怜的。
沈贤还想拉着李修涯,但是李修涯怎么可能陪他?
家中三个美娇娘不香吗?
“阿娇,里面这位爷你可得好好伺候着,老人家,天气还不见多暖和,若是需要,记得添炉碳,晚间记得给他开窗户,这三日,沈老头估计就在这里了。”
阿娇甜甜笑道:“放心吧公子,阿娇晓得。”
“嗯。”
李修涯满意的笑了笑便离开了。
聂含山虽然忙于春闱之事,不过第二日还是忍不住上门前来查看两人的进度。
“写好了?”
聂含山一脸震惊。
李修涯笑道:“这我还能骗你?昨晚我们就弄好了,你若是不信,去后院,沈老头在呢,他亲手所书,还能有假?”
聂含山迟疑道:“此事可万万不能敷衍,绝不能给四皇子五皇子落下口实,否则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岂不是麻烦?”
“放心吧,这东西交上去,保管他们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聂含山见李修涯这般自信,心里也放心许多,却也还是往后院去寻沈贤去了。
李修涯懒得理会,便去找谢伊人她们去了。
聂含山由下人引着来到沈贤门前。
“沈老先生,聂大人到了。”
家丁轻轻扣了扣门,随后房间里便传来沈贤的声音。
“聂兄请进。”
聂含山吩咐家丁退下,自己推门进入。
“听李修涯说你们已经准备好交差的东西了?”
沈贤盘坐在榻上,闻言眼皮轻轻抬起。
“嗯,昨日便已经将之书写完毕。”
“这么快?是否有些不妥?”
沈贤摇了摇头:“他念,我写,有五千言,字字珠玑。”
听到沈贤的评价,聂含山彻底放心了,但是却又更加好奇了。
“沈兄这么说,想必是信心十足,那我也可以放心了,所写何物,交于我看看。”
沈贤叹了口气,问道:“聂兄,你觉得世间真有天才吗?”
聂含山一愣,不知道沈贤为什么突然发问。
“沈兄何故发问?天才与否,不过就是一个评价,有的人有天赋,或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称之为天才也并无不可。”
沈贤道:“我所以为的天才,乃天生之才,便是生而知之者。”
“生而知之?”聂含山笑道:“沈兄说话我是越听越糊涂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贤叹道:“或许李修涯就是一个天才。”
聂含山愕然。
沈贤将一旁的书稿递给聂含山。
“看看吧,此乃天授神机,若非生而知之,怕是到死也难以领悟其中半分。”
聂含山接过书稿,便开始翻阅。
开篇六个字,便是无限玄机。
聂含山被惊住,身子微微发抖。
“这...”
聂含山嘴唇微微颤动,好想说些什么,却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李修涯写的?”
沈贤看着聂含山的模样,笑了笑。
“昨日我比聂兄的模样更加不堪,李修涯一字一句念着,我便一字一句的写着,仿佛觉得自己写的每一个字,便有无限的玄机,有至真的道理蕴含其中,使人久久不能理解,亦不能忘怀。”
聂含山或是激动,脸上竟是流着细细的汗珠。
沈贤笑道:“要我解释给聂兄听吗?”
“李修涯告诉沈兄的?”
“自然。”
沈贤将李修涯的解释也记在心中,一一告知聂含山。
“其中真意,凡人能理解万一?那李修涯却是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若你说是李修涯自己的感悟,他才多少岁啊?二十?你信吗?”
“所以,我觉得李修涯是天才,这是天授予他的,也唯有冥冥天意才有如此真言传世。”
聂含山并没有反驳,眼睛却是一直挂在手中的书稿上。
花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聂含山粗略的看了一遍。
“沈兄说得不错,或者这就是天意借李修涯之口将之传达给世人。”
沈贤微微笑道:“我昨晚一夜没睡,便是一直在看它,越看,越觉得其中蕴含颇深,每一次解读,都有不同的感悟。”
聂含山苦笑道:“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啊。”
沈贤点了点头。
“若不是我亲耳听到,亲笔写下,我定然是不信的。”
“就是现在,我也觉得未必就是真实。”
两人长吁短叹,也不知道为何竟是有些伤感起来了。
聂含山道:“沈兄准备将之献给陛下?”
“不然呢?不正合适吗?”
聂含山有些迟疑道:“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
“或许吧,不过聂兄试想,这会不会是给李修涯塑金身的一个绝好机会?”
聂含山眼神微动,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
“如今我已经是将四皇子得罪死了,而众所周知,李修涯就是我的人,四皇子拿我没办法,未必不会转头来对付李修涯,若是有这个保命符在,相信就是四皇子也会有所忌惮。”
沈贤笑道:“老夫在士林之中颇有些地位,这次出手本意之一也是想将李修涯的身份地位往上抬上一抬,却不曾想李修涯竟是想一步登天啊。”
沈贤无论威望还是辈分那都是一等一的,金銮殿上曾说是自己去找李修涯要相互交流。
这就是将李修涯放在和自己相对等的地位上,无形之中自然就将李修涯的身份抬高了,与沈贤平辈论交,李修涯已经是很多人叔祖辈的人了。
比如如今的太学府学子见了李修涯,直呼名字便是不敬,无尊称便是无礼。
李修涯自然毫不在意,不过聂含山和沈贤都在有意无意的做这件事。
聂含山笑道:“也好,他行事向来任性,若是有一日不小心犯下大错,有这道保命符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贤点了点头。
“对了,昨日跟聂兄提的,聂兄心中可有计较?”
聂含山心思微沉。
“此事还得走一步看一步,陛下春秋鼎盛,我未必不能在这一朝就将事情办了。”
“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聂含山默然无语。
沈贤道:“人人都道大燕强盛,却不知传承四百余年,大燕已有腐朽败落的局面了。”
沈贤的意思,聂含山明白,身居高位,这种感觉只会比沈贤更加强烈。
“去年一整年,国库颗粒无收,共支出银钱一千三百余万两,今年开春之时虽是税收入库,除了萧鼎献上珠光宝气阁的珍宝,却也仅仅是百余万两。说来可笑,也就李家老太公送给李修涯的一车金银古董的价值,偌大一个国家,何其讽刺?”
聂含山苦笑不已。
沈贤道:“沈兄为何不想想,大燕坐拥五州之地,方圆千里,百二十城,集全国之力的税银,为何才区区百万两?其他莫说,就说姑苏,聂兄在姑苏待过,自然知道姑苏繁华,凭此一地,便不只百万银钱吧?”
聂含山点了点头。
“官场腐朽已经到了骨子里,若是不剔骨疗伤,早晚必受其害。我也在准备在此事平安度过之后,好好整治一下户部了。”
“聂兄要如何做,我自是不管,不过聂兄的期盼当不仅仅只是一个户部。”
“张维与杨宣处处与我掣肘,我虽总领三司六部,但实际的全力却未必在我手上,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沈贤表示理解。
“穷则变,变则通。”沈贤轻声道:“聂兄却是万万不可急躁,单凭此事,便不仅仅只是一个户部这么简单,其中参杂的势力不知道有多少,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啊。”
能将手伸到户部的也就那么几个,实际上并不难猜。
不过想要将此事彻底杜绝,却是千难万难的。
如果不将根拔出掉,早晚还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户部主事沈其昌是我族中晚辈,聂兄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找他聊一聊。”
聂含山恍然,怪不得沈贤如此了解户部以及国库的情形,原来是有内应啊。
“嗯,我知道了。”
聂含山要着手整治一下户部,不过这件事必须往后面放一放了。
若是三日后能平安度过,聂含山便要先手拔掉一部分蛀虫。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稿,聂含山信心十足。
告辞了沈贤,聂含山从内院走出,却看见李修涯左右迎着谢伊人和云烟,一副浪荡纨绔的模样,根本不能将之与刚刚看的书稿联系在一起。
“哟,走啦?”
李修涯见聂含山出来,笑着挥了挥手。
“嗯。”
“怎么样?放心了吧?哥们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的,保管将他们镇住。”
聂含山眼神复杂的看着李修涯,想起两人还在姑苏的时候。
李修涯没变,只是聂含山还不够了解。
“此事稳当,我也放心了,先走一步,三日后早朝,你也必须到场。”
李修涯一愣:“我也要去吗?”
“陛下说的。”
“好吧。”既然是李烜的意思,去一趟也无所谓,就是麻烦。
见聂含山要走,李修涯连忙道:“不把大侄女一起带走吗?”
聂含山摇了摇头:“算了,若是一起带回去,我拍会忍不住揍她一顿。”
“爹爹你又要揍我?”
聂逢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一三八章 道德经
风平浪静的三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人遗忘了。
暴风雨来临之前,天暖气请,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
简而言之,这三天是相当的平静,四皇子五皇子不言不语,众大臣默默关注,就要看沈贤和李修涯究竟研究出了什么惊天秘密,能够脱得这一身的罪责。
李康在期盼沈贤莽撞的将自己的注解拿来交差,到时候就可当面揭穿,将三人都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旦和张维是最轻松的,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既得益者。
若是聂含山一边赢了,那李康不会善罢甘休,以后的日子李旦只需要看两人争斗就行了。
若是李康赢了,聂含山被削去部分职务,那六部的权利便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中,怎么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比李旦和张维更轻松的是聂含山。
在知晓了内容之后,他已经准备好了看众人震惊的表情了。
凌晨,刚到寅时,李修涯便被谢伊人三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今日是要进宫面圣的,定然是马虎不得。
洗漱,更衣,甚至还给李修涯擦了点脂粉。
终于将李修涯的瞌睡送走了,三人这才满意。
“又不是第一次见陛下,不必这样吧?”
说起来这还是李修涯第一次穿飞鱼卫使的官服,袖口宽大,李修涯极为不舒服。
云烟笑道:“这次不一样,这次可是相公第一次上早朝,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在,可不能失礼人前。”
“没事啦。”
清夫人也道:“李郎切要将此放在心上,金銮大殿是何等庄严肃穆之地,但有愈矩,轻则降罪,重责下狱,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三女一言一语,搞得李修涯都有点害怕起来。
上个早朝而已,不至于吧?
不过自己也没上过啊,万一是真的呢?
李修涯怀着将信将疑的忐忑心情坐上了聂含山的马车。
马车上,沈贤和聂含山都在,驾车的是胡爷。
“两位爷,早上好啊。”
聂含山笑道:“今日精神倒是不错。”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天色灰蒙蒙一片,宫城外文武百官的车驾都已经来了大半。
都在等候开门上朝。
见聂含山的马车来到,刚刚还有些嘈杂的人人群竟是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马车。
聂含山先一步下车,随后便是沈贤。
见沈贤从聂含山的马车上下来,众人微微惊呼。
待李修涯出来,众人却是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三人果然沆瀣到一起去了。
“不是说上朝吗,在这儿等着干嘛?”
聂含山解释道:“时辰就快到了,宫门一开,听得内侍一声呼喊,便可以进入了。”
话音刚刚落下,嘎吱一声轻响,两个卫士将宫门推开,一队内侍踩着小碎步走出。
“时辰已到,陛下宣诸位大人觐见。”
众人齐呼道:“遵旨。”
随后聂含山上前排在左边最前,后面站着的全是红色官服的,张维和杨宣则在右边,后面站着紫色官服的。
内侍引着两队进入宫内,李修涯想要跟上,却被沈贤拉住。
“你虽是从三品,却是没有资格入朝,稍待。”
果然,等聂含山等人全数进入,内侍便上前道:“是沈老先生和李大人吧?陛下有旨,请两位随奴婢来。”
沈贤微微点头算是应和,两人跟着内侍进了宫门,来到金銮殿外。
“两位便在稍待,陛下马上就会召见。”
“有劳。”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内侍躬身离去。
殿内,早朝开始。
“众卿,今日有何事奏来?”
杨宣出班道:“启禀陛下,三日之期已到,请陛下召沈先生与李修涯觐见。”
李烜笑道:“杨卿不说,朕都差点忘了,既是如此...”
李烜看向聂含山问道:“聂卿,沈老与李修涯到了吗?”
聂含山应道:“回陛下,二人正在殿外等候。”
“既是如此,那就宣二人觐见。”
“是。”
内侍微微躬身,随后扯着嗓子叫道:“宣沈贤、李修涯觐见。”
殿外两人听得内侍叫喊,两个持戟卫士让开空隙让两人进入。
“臣,飞鱼卫使李修涯,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修涯低着头快步走近,随后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口中高呼万岁。
“老夫见过...”
一旁准备行礼的沈贤都愣住了,李修涯这一下搞得人不会了啊。
李修涯还是受电视剧的荼毒太深,却不知道在东元的各大帝国,甚少有跪礼,即便是面见君王也是一样。
还有万岁之语也没有。
便是李烜早些时候被李修涯这样叫过,今日也还是愣在当场。
众臣瞪大了眼睛,嘴角扯了扯。
这人,真是好谄媚啊。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是李烜率先回过神来,口中轻声咳嗽两声,随后道:“不必多礼,快些平身吧。”
“谢陛下。”
杨宣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李烜微微挑眉:“杨卿请说。”
杨宣躬身道:“臣弹劾飞鱼卫使李修涯,初入金銮大殿,便口吐谄媚之语,如此拍马迎奉之人,枉费这偌大的名声,臣请陛下治罪。”
李修涯瞪大眼睛,妈的,拍马屁真的犯法啊?
“杨阁老言重了,下官不过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怎就是谄媚之人了?”
杨宣哼道:“是与不是,众人自然清楚。”
李修涯对着李烜拱手道:“陛下是何等圣明之君,大燕在陛下的治理下一派欣欣向荣,下官希望陛下万年长岁,便是希望大燕亦长治久安,此乃燕人心中所念,难道杨大人不这样认为吗?”
众人听得李修涯的解释,又是惊讶又是无语。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前几日风流才子模样一定是我们对他的误解。
杨宣道:“强词夺理,你身为朝廷命官,在文坛有着莫大的名头,却说出如此歪理,若是不加以整治,便是坏了我大燕的风气。”
李修涯惊道:“杨阁老说得太严重了,下官何德何能,竟能凭一己之力败坏整个大燕的风气?”
杨宣被气得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
李康见状道:“启禀父皇,李修涯以下犯上,按制当拖出宫外,杖十。”
李修涯也怒了,妈的自己还没做啥呢,这就要开始搞我了?
“殿下要治臣的罪,臣无从辩解,臣向陛下请罪,如果臣所言万岁之语冲撞冒犯了四皇子,臣甘愿受罚。”
怎么?我喊陛下万岁,你不开心了?
李康也不傻,当即就听出了李修涯的意思。
李康闻言连忙跪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烜轻笑道:“起来吧,父皇当然知道康儿没这个意思。”
李烜看向李修涯道:“李卿也是,朕知道你是第一次来着金銮大殿,怕是其中诸多礼仪尚不清楚,便免了你的无礼罪责吧。”
“臣谢过陛下。”
此时张维出班道:“陛下,今日之重点,乃是沈先生与李修涯所呈所谓的交流心得,臣也是好奇,沈先生与李修涯这位风云才子究竟是探讨怎样的问题,竟是让李修涯错过了点卯的时间。”
李烜一拍龙椅,笑道:“正是,差点把正事忘了,来人,快给沈老拿个软垫来。”
“老夫谢过陛下了。”
“沈老客气。”
杨宣道:“沈兄与李修涯既然一起来到,想必是准备好了,不如这就拿出来分享给我们?”
沈贤笑道:“杨阁老不必心急,老夫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便是先让李修涯将之报于众人听听。”
李烜道:“既然沈老这样说,朕也好奇,你们年岁差得这般大,虽同样饱读诗书,却不知道一起交流研究些什么。”
李修涯笑道:“请陛下与众人静听,臣这便道来。”
李烜笑着摆了摆手,众人静默。
李修涯正了正衣领,漫声道:“在下到燕都不久,沈老先生便寻上门来,此事便不详说,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只是众人不知,后来沈老又来过一次,我们二人算是冰释前嫌,相谈甚欢。
我们两人不仅交流文学,更是谈论古今,追忆往圣,探究天道。沈老曾问在下,曰:天何极地何寿,生何欢死何苦,苍生何辜?”
李烜愣道:“那李卿是如何应答的?”
李修涯拱手道:“臣才疏学浅,自然是回答不出来的,便道:此乃天问,在下一阶凡俗,岂能回答?”
“天...问?”
众人震惊的看着李修涯和低着头的沈贤。
沈贤不好见人,只能低着头听李修涯编故事。
“正是,沈老又问:那天是何物?臣自然不知,沈老沉思良久,轻声吐出一字,臣深以为然。”
李烜急问道:“何字?”
李修涯轻声道:“道。”
“道?”
“然也,所谓天地万物,自有其运行之理,而其源也,便是...道。”
李烜有点迷,不仅李烜,众人都有点迷。
你们这也扯得太远了吧?
李修涯笑道:“正是因此,沈老呕尽心血,以此洋洋洒洒计五千言整,正好呈报陛下,此为道德经。”
第一三九章 圣人
道德经?众人微微一愣,这就是沈贤与李修涯的交流心得吗?
杨宣与李康对视一眼,看出了各自眼中不安。
居然不是沈贤的史书注解?
李修涯自怀中拿出一叠书稿交于内侍。
“纵观东元古今,其实都是受三种思想在影响,分别是释、儒以及道。”
李烜接过内侍手中的书稿,还未及看,便又听得李修涯说话。
笑问道:“李卿刚刚只说了一个道吗?怎么现在又是三种了?朕倒要问问,何为释儒道?”
李修涯应道:“释者,佛也,佛家在东元流传千百年了,也一直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准则,以各大寺庙为首向世人传递佛门思想,此从善之道也。
儒者,读书人也,学子读书求学而善其身,登科为仕而济天下,治理国家,恪守己身,谨遵圣贤之理,此中庸之道也。
道者,逍遥自然也,顺天应命,无为而治,和光同尘,融天地于一体,恤万民于己身而无私奉献,此顺运之道也。”
李修涯侃侃而谈,将东元已成体系却不曾出现的释儒道的三个概念讲给众人听。
众臣听得震惊,不知如何应答之时,杨宣皱眉问道:“释儒道之说确有几分道理,从善之道,中庸之道,顺运之道,你这道德经属于哪一家?”
李修涯道:“非要划分,应是道家吧,不过却不仅仅是道家,而是天地万事万物。”
“呵,好大的口气。”杨宣冷笑:“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本官却也不会任由你在这金銮殿上妖言惑众。”
李修涯笑道:“杨阁老觉得下官是在故弄玄虚?也罢,若是陛下不介意,大可以差人读于众人听听,也好让众人评判,沈老费尽心血做出的道德真经,是不是被臣言过其实了。”
李烜微微皱眉,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只要李烜开口,便可作罢,但李修涯经不起杨宣的激将,竟然要求将之公之于众,一个不小心,那酿下大过了。
“李卿,确定要这么做吗?”
“请陛下恩准。”
当然啦,不然今儿我来这儿干嘛?
李烜看了李修涯一眼,便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如李卿亲自念与众人听吧。”
李修涯点头:“也可以,杨阁老,不介意吧?”
“呵呵,老夫静静听着。”
见李修涯信心满满,而聂含山和沈贤低着头沉默,杨宣反而有些没有底了。
三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啊,按道理来说李修涯绝不是鲁莽的人啊,怎么聂含山和沈贤看起来兴致不高啊?
杨宣哪里知道,聂含山和沈贤这是有愧于心,有些不好意思抬头,故而只能让李修涯一个人表演。
其实这种事沈贤做起来是最有信服力的,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
可惜沈贤死活拉不下脸皮,这等吹牛的事,还是算了,敬谢不敏。
“咳咳...”李修涯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众人都不是傻瓜,只是第一句,便皱起了眉头。
“且慢,本官愚钝,请释,何为道可道非常道?”
李修涯回头一看,正是孙弼。
“在下之前也说了,所谓道,可做天地至理,而天地至理,却是不知用何种言语能够形容,即能够说出来的道理,便不是真理,真正的道理,存于心中,无言以表,无法形容...”
孙弼喃喃咀嚼,眉头紧皱。
李修涯又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孙弼深深一揖,微微后退两步:“李公子,精妙。”
众人默然。
这已经不是才华能够形容的了吧?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李修涯笑了笑,继续念道,张维道:“请李公子解释其中之意。”
道德经的确晦涩,虽然在场都不是蠢笨之人,但是第一次听,又不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自然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李修涯只好解释道:“这句的意思是,天下都知道美的就是美的,就是因为有丑的了。都知道善的就是善的,就是因为有恶的了...”
李修涯只好每念一句,便将其含义一一解释给众人听,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看向李修涯的眼神却是愈发的复杂了。
这是要成圣啊?
他才多大啊?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兵者不详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
李修涯此时无比感谢自己老爹,道德经这种鬼东西,若不是自家老爹喜欢读,时常念叨耳濡目染,李修涯这辈子能记住个道可道非常道就算是不错了。
五千多字,加上解释,李修涯硬是说了三个时辰,临近晌午,肚子咕咕响,这才念完最后一句。
“诸位可听明白了?这就是沈老所著道德经全文极其真意。”
众人听得呆滞,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问:你听明白了吗?
没啊,你呢?
好巧,我也没。
众人囫囵吞枣的听了个大概,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认知到道德经的伟大。
“咕咕...”
众人被这阵声音惊醒,寻声望去,却见李修涯不好意思道:“说了大半天,在下是口干舌燥,腹内饥饿难忍,让诸位见笑了。”
气氛有些缓和,有些人为此露出善意的微笑。
还会饥饿,看来还是凡人。
李烜看着李修涯,心中的惊讶无言以表,见状挥手示意,内侍领会,随即躬身下去。
杨宣与李康默然无语,当下明白,今日之后,李修涯是动不得了,就是改朝换代,也动不得。
今日之道德经非是经书,而是李修涯的免死金牌。
两人心里一寒,再看向李修涯笑眯眯的眼睛,全然只剩下震惊与忌惮。
张维道:“老夫知道沈兄熟读经史,却不曾想沈兄竟是悟出这般道理,此道德真经,当万世流转,沈兄留名青史只在今日,老夫...不,沈先生,学生佩服,佩服。”
张维深深一揖,正是带上敬语,称沈贤为先生。
抛开立场,张维是无比的敬服沈贤的。
沈贤脸色微红,没好意思受这一礼,连忙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
“张兄言过其实了,此道德经乃是一家之言,若是张兄肯赐教,想必也会有不一样的解读。”
张维苦笑道:“先生折煞学生了,就算没有俗事拖累,学生也是半点不及先生的。”
见张维姿态放得极地低,沈贤心中叹道:“可惜了,这道德经与我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李烜摆手大笑道:“好,今日朕真是大开眼界,我大燕竟是在当代出了一个圣人,先祖积德,天佑大燕。”
这个圣人自然指的是沈贤。
张维连忙道:“陛下圣明,今日沈先生著此书流传天下,此我大燕莫大的福分啊。”
李烜很高兴,众臣也齐齐伏身在地。
“陛下圣明,我等见过圣贤。”
沈贤的脸红的不得了,真想把真相脱口而出,却见李修涯微笑着摇了摇头。
沈贤伸出手,李修涯连忙将沈贤扶起。
“启奏陛下,此书也非是老夫一人能成,李修涯亦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他,此书断然难成。”
李烜笑道:“朕观李卿已经将道德经铭记在心,想必你们二人花了莫大的心思,真是辛苦了。”
此时内侍端着茶点上殿,李烜摆了摆手,示意送到李修涯身边。
“李卿既是饥渴,可先用些茶点。”
李修涯有些犹豫,在这金銮殿上,不妥吧?
孙弼见状道:“李先生不必拘礼,此金銮殿,亦是论道之所,今日听先生之道德真经,寻常俗礼,不遵也罢。”
李烜笑道:“正是,李卿说了三四个时辰,朕光是听都觉得累,朕许你在这朝堂之上用食。”
“多谢陛下。”
虽是于礼不合,却是无一人出来反对。
李修涯喝了茶,吃了几口糕点,勉强垫了垫肚子。
“陛下,此道德经,可还满意?”
李烜道:“沈老说得哪里话,自然满意,满意极了。”
沈贤转头问杨宣和李康:“杨阁老与四皇子殿下呢?”
李康和杨宣连忙躬身以示尊敬。
“先生言重了,本宫与杨大人五体拜服。”
沈贤笑道:“既然如此,那杨大人所言李修涯的渎职之罪,还请陛下赦免。”
李烜笑道:“此区区小事,哪里比得上李卿与沈老所论之道?免,不仅免罪,朕还要重重赏赐才行,今日朕便在奉天殿外设宴,以庆我大燕当代圣人出世。”
沈贤无奈的看了李修涯一眼,只好躬身道:“谢过陛下。”
今日的朝会实在是有些久了,还未等下朝,道德经便传遍了整个燕都。
最振奋的莫过于太学府的学生了。
无他,沈贤是他们的师长,与有荣焉。
下了朝,沈贤与李修涯一同离开,文武百官纷纷躬身拱手给两人让出一条路来。
李修涯在后,沈贤在前,行至宫门前,只见人头攒动,领头的是太学府的学子。
见两人出来,众人齐声作揖道:“见过圣贤,先生。”
沈贤心中微叹,这可不是他想的场面。
本想给李修涯塑金身,却不曾想被李修涯推了出来。
这圣人自然是想当,却不是这样当的。
第一四零章 小圣人
“老夫有些乏了,请诸位不要见怪,许老夫回去休息。”
杨过出来道:“先生自去,我等能够瞻仰圣贤,已是荣幸,岂敢耽搁?”
沈贤道:“那老夫就先走一步。”
众人再拜:“恭送先生。”
人群让开一条路,杨过上前搀着沈贤往太学府的方向而去。
众人跟在背后,人潮渐渐散去。
聂含山看向李修涯,眼神复杂无比。
“你把沈兄可害惨了。”
李修涯一愣:“你这说的哪里话?难道我这不是在帮他?立功立言立德,沈老头穷极一生,怕都是想成圣,如今却是成了,怎么能说是害他?”
聂含山摇头道:“可是我们都知道,道德经根本与沈兄没有半点关系,乃是...”
李修涯笑着打断聂含山,道:“乃是沈先生呕心沥血,穷极半生学问才想彻的道理。聂老头,你可不要害我啊。”
聂含山沉默片刻,随后道:“也是,就算你到处说去,想必也没有几个人相信。”
“圣人必须让沈老头来当,我嘛,就是沈先生坐下的弟子,在道德经成书时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给与了一丢丢启发罢了,如今也是得了个先生的名头,有这块金牌护体,轻易是没人敢动我了。”
圣人这名头李修涯可不敢要,他才多大啊,若是李修涯说是自己做的道德经,怕是要被张维杨宣等人喷死,反而要为沈贤抱不平,也只有沈贤最合适,最合理。
治经教学多年,沈贤无论是声望还是学问都是整个大燕一等一的,而李修涯呢?满打满算也才成名一年,区区一个举人,作得出道德经?
开玩笑。
“嗯,想必此事过后,四皇子会收敛很多。”
两人一齐回去,在路口分别。
“今夜还有宫宴,你是必须要出席,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李修涯点头:“行,那我先撤了。”
李修涯下了马车,胡岩正在外面等候。
“伤好了?”
胡岩点头道:“差不多了。”
两人往李府而去,来到大门前,却见谢伊人带头,云烟和清夫人在两侧,后面是阿娇和聂逢秋已经全府上下一干人排好了队形恭敬等候。
“恭迎相公。”
“恭迎老爷回府。”
众人齐齐躬身,李修涯下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修涯去扶谢伊人,只见三女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修涯,其中满含爱意与崇拜。
“相公今日在殿上言尽道德真经,此事早已经传遍燕都了。”
李修涯苦笑道:“不过就是一本经书罢了,算得了什么?还是先进去吧,街上还有人呢。”
云烟扬头道:“就让人看看,我家相公乃是小圣人。”
小圣人?
别乱按名头好吗?
“先回府,进去再说。”
谢伊人上前扶着李修涯的手臂,云烟和清夫人各自跟在两侧,众人让开道路,迎着李修涯进府。
这种感觉,就挺怪异的。
李修涯是不怎么在乎礼数的,对家中下人也算亲近,偶尔还会打趣两句。
谢伊人三人更是亲密,平常是没有这般刻板的。
怎么上了早朝回来,反而不自在了?
“散了吧,都下去吧你们。”
李修涯挥手,将众人散去。
“是,老爷。”
往常都是称公子的,今日却是换了个称呼。
众人恭敬的退下,李修涯拥着谢伊人三人进了房间。
“说说吧,怎么搞这么大的阵仗?”
谢伊人道:“伊人心中欢喜,便想这般做了。”
李修涯苦笑道:“若是伊人喜欢,今日也就罢了,我倒是很不习惯,让街坊邻居见了,还以为我怎样呢。”
云烟道:“今日早朝未散,陛下亲口所言的圣人便响彻燕都,而我们都知道,那道德经乃是相公作的,不敢贪圣人之名,这小圣人却还是要当的。
而相公今后也不准这般随便了,叫那些学子们看了去。”
李修涯一瞪眼道:“我便是我,你家相公,什么圣人不圣人的?那道德经就算再神,不过就是一本书而已,就算因此成了圣贤名声,那我便不要做李修涯了?”
清夫人笑道:“李郎好像对此兴致不高?”
李修涯叹道:“三位夫人啊,圣人叫得好听,不过就是虚名,不必在意,我是自在惯了,你们更不能因此恭敬,那便是疏远了,你们明白吗?”
谢伊人哼道:“伊人还以为相公今日回来会很开心的。”
李修涯笑道:“怎么伊人觉得我该开心嘛?”
“名动天下,为何不开心?”
李修涯摇头道:“这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啊。”
三人不解。
李修涯道:“道德经明面上虽然是沈老头写的,但是是为了洗脱我的渎职罪名,所以我才必须要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虽然我为此得了无尽的好处,却也更受人瞩目,来往之间,想必我这李府不会再平静了。”
清夫人道:“人人都爱名利,李郎好似却不怎么在意,妾尤为不解。”
李修涯将三人拦在怀中,笑道:“不爱江山爱美人,名利有何意趣?我有你们就够了,要甚名利?”
三人感动不已,温柔的靠在李修涯身上。
这边沈贤在杨过的陪同下回到太学府休息。
“那学生就先出去了,先生好生休息。”
“嗯。”
杨过退出门外,只见无数学子眼巴巴看着。
杨过道:“先生年纪大了,想必是疲累不堪,诸位若是想要请教,也请待先生有空吧。”
众人也表示理解。
“这是自然,只是我大燕出了沈先生这般圣贤,免不得心情激动啊。”
杨过笑道:“诸位的心情,在下也能理解,在下亦是如此,不过道德经既然已经成书,想必不日就会印成书册,届时再拿着不解之处前来请教先生岂不是更好?”
众人深以为然。
“说得是啊,那我们就不要打扰先生休息了。”
“诸位慢走。”
杨过将众人送走,心中却是在想到了李修涯。
风云才子李修涯在这件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四皇子府,气氛有些压抑。
杨宣和李康皆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谢心忌见状,只得苦笑道:“殿下,杨阁老,此事太让人意外,我们输得不冤。”
道德经都拿出来了,自然是不冤的。
但说是不冤,心中岂能不恨?
李康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低喝道:“真是功亏一篑,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杨宣则叹道:“沈贤,沈贤啊,没想到他居然舍得用道德经来帮助李修涯。”
道德经何等的晦涩高深,众人自然不会想到这是李修涯作出来的,只道是沈贤下了血本,非要救李修涯不可。
谢心忌道:“早朝未完,沈贤便有圣人之名,那李修涯,也有了个小圣人的称呼。”
“小圣人?”杨宣冷笑:“他算什么?这样想来,沈贤在李修涯家待了整整三天,想必就是在将道德经的真意强行灌注给李修涯,今日李修涯在殿上之所以能侃侃而谈,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李康道:“无论过程如何,沈贤如今成了当代圣人,而李修涯也仿佛有了金身,以后却是轻易动不得他了。”
谢心忌和杨宣只得无奈点头。
现在只是燕都,待道德经再发酵一下,莫说大燕了,就算整个东元西荒,都得承认沈贤的圣贤之名,而李修涯的名字也会随之响彻天下,想动他?却是千难万难了。
“晚上父皇设下宫宴,想必就会封赏李修涯和沈贤,沈贤便不说了,给他官他也不会要的,只是这李修涯...你们觉得父皇会怎么赏赐他?”
谢心忌想了想道:“其实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什么意思?”
杨宣和李康都有些疑惑。
谢心忌笑道:“殿下和阁老试想,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地位,飞鱼卫使这个位子他还能坐得吗?”
“父皇今晚必然封赏,加官进爵不在话下,说不得,便是要将李修涯作为下一任内阁人选。”
谢心忌点头,杨宣也明白过来。
“这样,岂不是更好?”
李康愣道:“你的意思是?”
杨宣道:“若是陛下真的有此意,那适合李修涯的职位倒是有,不过无论是什么,都受张维与老夫的管辖,也就是说,李修涯之后很有可能会在老夫手下做事。”
李康听明白了,若是李修涯真的调到杨宣手下,那就好办了。
“如此,本宫是不是该向父皇进言?”
“殿下不必心急,想必还有人比我们更急。”
谁?
李旦和张维啊。
两人原本以为今日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场面,却不曾想被沈贤一卷道德真经给打乱了。
聂含山与李修涯半点事没有,李康和杨宣吃了个哑巴亏,脸上却只能赔笑。
“今晚宫宴,陛下必然要对李修涯加官进爵,恐怕聂含山会多一个强力的臂膀,我们之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李旦问道:“难道先生也没有办法?”
张维苦笑不已,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不仅聂含山和李康双方都没什么损失,反而让李修涯得了机会向上迈出一大步。
“道德经之势不可阻挡,但看今晚宫宴,陛下对李修涯的封赏为何了。”
“小圣人啊。”张维叹道:“真是个麻烦。”
第一四一章 杠上了
李修涯成就偌大的名声,而他本人却是烦恼的。
小圣人听来好听,却太过高高在上。
李修涯不愿意因此与众人有了距离,特别是谢伊人三人。
谢伊人三人也知道李修涯的意思,心中感动的同时,却也有些可惜。
若是不端些姿态出来,却也被其他人笑话。
不过李修涯还年轻,就算有些许不着调,被别人解读出来,也算是洒脱不羁。
李烜已经命工部开始刊印道德经,等过些时候能流传下去。
沈贤成了当代圣人,这对李烜,对大燕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天色将晚,皇宫却是灯火通明,自李烜登基二十多年甚少举办宫宴,追溯上次,都是好几年前了。
其中恩宠可见一般。
不过不像是早朝那般来得人多,不够品级的官员却是没资格来参加的。
李烜还未到场,李康等人倒是来得齐全。
“九皇弟,今日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李康见李闲也来了,便上前搭话。
李闲苦笑道:“谁说不是呢?未能亲眼看到道德经成书,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李闲这几日都在照顾舟行,是以没有过多关注此事,却不曾想沈贤和李修涯搞出这么大个新闻。
李闲说这话也是真心,早知道今日早朝如此精彩,李闲是说什么也要亲自来看看的。
李康笑道:“皇弟与那小圣人李修涯向来交好,这道德经他受沈先生的点拨已知真意,皇弟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亲自去请教。”
李闲点头应道:“正有此意,那道德经弟已经听了一遍,确实晦涩难懂,若是无人指教,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弄懂其中的道理,却是千难万难的。”
不知何时,谢心忌从李康背后转出,拱手笑道:“九皇子殿下机敏非常,或是不需要李修涯亦可。”
李闲微微皱眉道:“谢公子,怎么这宫宴你也有资格来?”
李康笑道:“谢心忌是本宫府中幕僚,本宫带他来见见世面,想必皇弟不会有意见吧?”
李闲笑了笑:“皇兄自便,弟并无意见。”
李闲微微拱手,随后离去。
李康与谢心忌看着李闲的背影,冷笑不停。
“说起来,李修涯得势,九皇子想必心中欢喜。”
李康哼道:“就算如此,他近不得朝堂,也是无用。”
“殿下说得是。”
两人低声交谈着,李旦笑着从不远处走近。
“皇兄安好?”
“托皇弟的福,一起都好。”
李旦笑道:“不见得吧?那聂逢秋可还活蹦乱跳呢。”
李康闻言脸色一沉。
“怎么,你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李旦笑道:“岂敢岂敢,弟不过是想提醒皇兄,识人要明,可不要什么下三滥都往府中带,莫名污了皇兄的名声,也给皇家抹黑。”
李康心中怒极,谢心忌道:“四皇子手下若云似雨,这人太多,少不得疏忽不察,被人钻了空子,有一两个败类也算不得什么稀奇,总好过门庭冷落。”
李旦微微一滞,正眼看着谢心忌。
“本宫记得你,谢尚书家的公子吧?”
谢心忌拱手拜道:“在下谢心忌,见过五皇子殿下。”
李旦笑道:“谢公子倒是伶俐,我这皇兄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福分,能得将谢公子收归麾下。”
李康哼道:“说是福分,皇弟却也该想想,为何自己手下没有这般人才?难道是品行不够,不得招揽?”
李旦闻言,心中也是微微升起一股怒气。
“弟德行有亏,自然不及皇兄这般,手下人才济济,不过还是那句话,识人要明,若是不清楚底细,还是不要委以重任的好。”
“这就不劳皇弟费心了。”
李旦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杨宣上前道:“五皇子这是...?”
李康哼道:“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杨宣点了点头,这时一宫女来到三人身边。
“见过四皇子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母妃?”
李康一愣。
“既是贵妃娘娘,那殿下就先过去吧,来往文武未齐,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开始。”
“嗯,那你们自便,本宫先去一趟。”
宫女领着李康转到郑贵妃所在。
“儿臣见过母妃。”
郑贵妃笑道:“快些免礼吧。”
“母妃召儿臣来,可是有事?”
郑贵妃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之前康儿想要求娶聂大人的女儿,此事虽然已经作罢,但是康儿的婚事却是要提上日程了,正好今日得空,母妃想跟康儿商量一下,此事要抓紧了。”
李康已经二十五岁了,而比李康小一点点的李旦孩子都七岁了。
这由不得郑贵妃不着急。
上次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李康为他求娶聂逢秋,如今这件事黄了,但是李康的婚事,郑贵妃却还是要张罗。
李康也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现在聂逢秋是不想了,娶谁都是差不多的。
“此事便但凭母妃做主便可。”
郑贵妃闻言笑道:“康儿能这样想,母妃很高兴,那聂逢秋不似良配,康儿就算娶回家中,想必内宅也不安生,所谓娶妻娶贤,就算于康儿大业没有帮助,但至少也要内宅安宁。”
李康微微点头,娶聂逢秋自然是为了聂含山,如今这条线断了,依郑贵妃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
“母妃帮康儿物色了几人,想听听康儿的意见。”
郑贵妃微微抬手,旁边一排宫女便将手中画卷展开。
“这第一幅,乃是阳平蒋家蒋小姐。”
李康看都不看便摇了摇头。
“蒋家与五皇弟甚是亲近,就算蒋家答应,五皇弟也不会答应。”
郑贵妃继续道:“这第二幅乃是南丘林家小姐。”
“林家大部分势力都在军中,与朝堂交往甚少,而且与定北侯韩图关系相当密切,也不合适。”
“那河内张家小姐呢?康儿是见过的,觉得如何?”
李康苦笑笑道:“不瞒母妃,在求娶聂逢秋之前,康儿与张家曾暗自定下约定,要迎娶张小姐,可康儿为了招亲之事,便将此事作罢,引得张家尤为不悦,想必也不合适。”
郑贵妃微微一愣:“此事康儿该知会母妃一声的。”
李康拜道:“是康儿疏忽了。”
郑贵妃摇头笑道:“罢了,张家不合适,便选其他的吧,吴州程家与临川叶家也有合适的,康儿仔细看看。”
李康看了看画像,微微叹道:“程家小姐与叶家小姐倒是国色天香,不过程家与叶家虽是世家,根基却不在燕都,与康儿的大业并无帮助。”
“那就只剩下东阳李家小姐与北元的萧家了,若是七大世家康儿都不满意,那母妃却也不知道该给康儿挑个什么样的姑娘了。”
李康看了一眼李家小姐的画像,虽是惊艳,却也仅仅是惊艳,转头看到萧家小姐的画像,心却狠狠抽了一下。
“母妃,这是谁的画像?”
郑贵妃答道:“是萧家小姐的,好像是叫萧幼凝。”
“萧幼凝?”李康喃喃自语。
“怎么,康儿喜欢?”
李康微微点头:“母妃知道她是萧家哪一支的吗?”
郑贵妃想了想,道:“这些画像都是六大世家送来的,听萧家人说,好像是萧鼎的女儿。”
“萧鼎?”
李康愣住了。
萧鼎李康可不陌生,前吴州抚台,因罪削了官职,如今却是在燕都常住,早听说父皇有起复他的意思。
珠光宝气阁内大多珍宝都用来充实国库了,但也有几件落到了李康手中。
乍一听萧鼎的名字,李康有些犹豫了。
萧家还好说,但是萧鼎可是聂含山的门生,属于聂含山坚实的支持者。
想要娶他的女儿?他是断然不可能同意的。
“怎么康儿好像有所迟疑?若是喜欢,母妃再亲自开口去给你求亲。”
李康拱手道:“母妃有所不知,这萧鼎乃是聂含山门下,儿臣与聂含山已是水火不容,萧鼎是断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儿臣的。”
郑贵妃疑惑道:“那这就奇怪了,既然萧鼎不会嫁女儿,那萧家为何将她的画像送来?”
李康微微皱眉,也是,这是为何?
“康儿放心,那萧家既然将萧幼凝的画像送来,萧鼎定然是知道的,既然他没有阻止,想必也是有心与康儿交好的。”
李康闻言,觉得有些道理。
难道萧鼎也不甘寂寞,想要加入自己?
“母妃所言却有几分道理。”
郑贵妃道:“萧家既然送来画像,便是有些结亲,如果康儿喜欢,母妃便将此事定下,过段时间便于萧家商量一下。”
李康点了点头:“如此就要劳烦母妃了。”
郑贵妃笑了笑:“康儿的大事,母妃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母妃所希望的,无非是康儿平安喜乐,早些娶妻生子。”
“是,康儿知道了。”
告别郑贵妃,李康回到宴会场地,谢心忌见李康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问道:“殿下面带犹疑,可是贵妃娘娘与殿下说了什么?”
李康不答反问道:“你说,若是本宫娶了萧鼎女儿,如何?”
谢心忌闻言愣在当场。
一个聂逢秋不够,还要萧鼎的女儿?
殿下您这是跟聂含山杠上了啊。
第一四二章 造神
萧鼎是什么人,谢心忌清楚得很。
聂含山任太子太傅之时也主持过一届春闱考试,而那些人现在几乎都是骑墙派的中坚力量,唯聂含山马首是瞻。
萧鼎就是其中一位,在聂含山被贬同时,萧鼎出任吴州抚台,很难说这不是陛下的意思。
而萧鼎因为去年姬未央的事情获罪被削去官职,也很有可能因为聂含山的原因,陛下将要起复他。
由此可见萧鼎是多么受聂含山的信任。
而萧鼎出自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北元萧家,而且还是长房嫡脉,萧家未必会因此站在聂含山背后,但萧鼎也代表了萧家的态度。
如今李康却是要娶萧鼎的女儿?
谢心忌觉得李康还未吃酒,却是醉了三分。
“殿下说笑了,那萧鼎是谁殿下还不知道吗?他是聂含山的心腹爱将,是断然不会背叛聂含山的。”
李康道:“那就奇怪了,萧家将萧鼎女儿的画像送到母妃手中,这是有意要结这门亲事啊。”
谢心忌了愣住了:“此事颇为蹊跷,待宫宴之后,我们再与杨阁老商议一下。”
“嗯。”
李康微微点头。
众人入座等候,李康看着对面坐着的聂含山,心情复杂至极。
李烜还没到,沈贤和李修涯也没到。
众人翘首以盼。
毕竟这场宴会的主角就是沈贤和李修涯,是必须要等的。
远处,一队内侍引着沈贤和李修涯两人来到。
众人见两人道来,纷纷起身见礼。
“见过沈先生。”
无论文武,纷纷见礼。
沈贤微微拱手算是回礼。
“老夫年弱体衰,却是来得迟了些,让诸位久候了。”
“先生客气了。”
正此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众人转头看去,李烜被人簇拥着出来。
“臣等见过陛下。”
李烜笑道:“今日宫宴,乃是为了庆贺我大燕出了沈老先生这样的圣人,诸位不必多礼,随意,随意一些就好。”
“多谢陛下。”
李烜落座便招呼沈贤与李修涯近身。
“沈老,李卿,这边来。”
李烜下手早就给沈贤和李修涯预留好了位置。
沈贤领着李修涯穿过人群,对着李烜施了一礼,这才落座。
见沈贤和李修涯都坐下了,众人这才坐下。
按官职来说,李修涯是没资格参加宫宴的,不过今日李修涯是主角,坐在李烜身边,倒也没人说什么。
“时辰已到,宫宴开始吧,来人,上酒。”
众人添上第一杯酒,李烜举杯道:“今日乃是为沈老先生所做道德经,这第一杯酒自然当敬沈老。”
沈贤举杯示意,众人齐声道:“敬沈老。”
众人饮下第一杯,李烜又道:“沈老虽未入朝堂,堂下众人却无一不是沈老的学生后辈,今日沈老成圣,亦是我等的荣光,是我大燕的荣光,这第二杯,当敬大燕。”
“敬大燕。”
两杯下肚,李修涯略微有些难受,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喝酒了。
看了一眼脸色红润的李烜,想必还有第三杯吧?
果然,第二杯饮尽,内侍又添上第三杯。
“沈老著道德经书,必然流芳百世,我等与有荣焉,此后天下之人莫不以大燕为正宗,众人满饮此杯。”
众人一连喝了三杯,但看李烜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李修涯撇了撇嘴,这跟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
李烜大手一挥:“起歌舞,上膳食。”
乐师吹箫弹琴,歌姬鱼贯而入,宴会正式开始。
不得不提一句,不愧是宫廷歌舞,比之如意楼确实要强出不少。
这里要点名批评一下卫国,同样是歌舞,差距怎么这么大?
沈贤见李修涯发呆,还以为少年流连花丛,专注舞姬,却是不知道李修涯的胡思乱想。
“怎么?你家中妻妾已为天人,这些庸脂俗粉也能入你的眼?”
李修涯回神,笑问道:“老头你成亲了吗?”
沈贤愣了愣,随后答道:“年轻时候成过,不过后来和离了。”
离婚了啊?那怪可怜的!
见李修涯眼神不对,沈贤笑骂道:“可别乱想,老夫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却是未近女色了。”
李修涯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沈贤笑道:“你这样说也没错,不过老夫不愿为此事分心。”
“呵呵,就是读书读傻了。”
沈贤也不生气,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李修涯笑道:“老头你离婚太早,却不知道一个道理。”
离婚?沈贤一愣,随后问道:“什么道理?”
李修涯贱贱一笑,低声在沈贤耳边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沈贤闻言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李修涯。
“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贤很生气,就这么个玩意能写出道德经?
真特么没天理啊。
沈贤第一次觉得天理不公。
李修涯见沈贤气呼呼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李烜见李修涯大笑,便问道:“李卿与沈老在说什么呢?何故发笑?”
一些成年人才能说的事。
李修涯心中暗笑,表面却是恭敬道:“微臣听了沈先生指点,得了一些精要,故而喜极发笑。”
沈贤翻了白眼,我特么能教你这些?
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那眼白...不会是白内障吧?
李修涯很担心沈老头自己把自己弄瞎了。
李烜笑道:“说起来李卿才是最幸运之人,能得沈老倾囊相授,那道德真经,就是朕也只是一知半解。”
沈贤暗道:“其实我不比你多知道多少啊陛下。”
李修涯笑道:“是啊,现在想来,微臣哪里来的资格与沈先生交流,却是受了沈先生的教诲啊。”
说着,李修涯起身还给沈贤行了一礼。
沈贤无奈受了,好一副师生和谐的场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声乐间歇,歌舞暂罢。
李烜朗声道:“诸位工臣,听朕一言。”
众人回过头看着李烜。
李烜道:“今日设宴,一来是为了庆贺沈老成圣,二来,朕也想借此封赏两人。”
沈贤闻言当即起身拱手道:“启禀陛下,老夫不喜金银不恋权位,就是陛下再多赏赐,老夫怕也是无福消受的。”
李烜摆手道:“沈老先别推辞,朕知道沈老清名,朕岂能用这等黄白俗物来污了沈老的名声?”
聂含山也道:“启奏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日礼数暂歇,聂卿有话直说。”
聂含山道:“沈先生已然著书立说,算是开宗立派了,这太学府怕是有些埋没了,依臣看来,那道德经通达天地,往来古今,李先生不是也说了吗?此书当属道家,臣斗胆,天下道观不知凡几,尊仙上神,却不知圣人先生出落燕都,不若请沈先生做这道德真君,为天下道门正宗。”
众人闻言一惊,李烜却是哈哈笑道:“聂卿此言,与朕不谋而合。”
其实道这个概念在东元早就出现了,道家其源自医者,修身养性,探究天理,再结合民间神怪传说,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与李修涯印象中的道家差不多的样子,具体起源什么时候已经不可考了,不过最少也有千年时间了。
而佛门则是由西荒传过来的,至今也有七八百年的样子。
而大多数时候佛家与道家都流连于江湖之中,甚少介入朝堂。
一来是因为朝廷并不感冒,而来是两者并没有体系,各自守着各自香火,敬着漫天神佛。
其实这件事是李烜和聂含山商量好的,而聂含山也提前告诉沈贤。
李烜想要借此造神,将沈贤推到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沈贤虽然心中不愿,却也知道此事对大燕来说实在有天大的好处。
不好推辞拒绝。
李修涯尚且不知道,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张维道:“启禀陛下,若依李先生所言之释儒道三教之说,沈先生本就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人物,道德经也并非只是道家探究天人的思想,不该仅仅是道门正宗,亦该是儒家先师。”
李修涯笑道:“张阁老所言甚是,陛下,沈先生著书立说,当广传天下,要给沈先生个名头,道家也可,儒家也可,臣听闻上古先贤以子为尊称,沈先生如此功绩,当得一个子的称呼。”
李烜笑道:“以李卿的意思,该如何叫法?”
李修涯微微思量,便道:“沈先生既为道祖,也是儒宗,至圣先师,道德老君,便称之为老子,陛下以为如何?”
老子?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不过仔细想想,却是在合适不过了。
李烜微微皱眉,随后便拍手大笑道:“老子,说得好,就叫老子。”
李烜拍板,众臣也称是。
“沈老以为呢?”
沈贤无奈道:“一切由陛下做主便是。”
李修涯暗笑,这沈贤如今便是集老子与孔子于一体了。
李烜朗声道:“今日起,我大燕便有一位当世圣人,老子,从今之后,读书蒙学先参老子像,各家道观亦奉老子图。”
“陛下圣明。”
李烜要造神,这时候是没人反对的,也不会反对。
于情于理,这都是对大燕有天大好处的。
如果此时提出不同意见,想必就是将李烜得罪了。
众人不傻。
不过此举是否太过勉强了?
这还要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毕竟沈贤的地位,不是说李烜封了就行的,也得得到天下人的承认才行。
而李烜对此却是有相当的信心。
第一四三章 新的麻烦
既然李烜和聂含山有意要将沈贤推上神位,李修涯也不介意帮一把。
道德经虽然包罗万象,对于常人来说还是有些高深了。
不过没关系,除了道德经,李修涯还能提供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论语。
既然要将沈贤打造成老子和孔子的结合体,怎可只谈道家而忘了儒家经典呢?
李烜见李修涯失神发笑,便问道:“说起来李卿也是有功劳的,可有所求?朕无不应允。”
李修涯回神恭敬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哪里来的什么功劳,都是老君教诲,说起来,臣不过就是幸运了些。”
李修涯这就叫上了老君,李烜听了,竟然也不觉得违和。
李烜与李修涯两人的声音并不算大,但一直注意动向的张维和杨宣却是听得清楚。
李烜还未说话,张维便道:“启禀陛下,李先生既然是老君的徒儿,再当如今的职位,怕是有些不合适了,应该酌情升迁。”
杨宣也道:“陛下,张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李先生年纪虽轻,却也是响彻东元的才子,其才华自然不必多说,如今又是老君的第一弟子,区区飞鱼卫使,确是有些埋没了。”
李修涯和聂含山对视一眼,微微挑眉。
怎么?上赶着要给我升官?
定然是没安好心的。
聂含山道:“陛下,臣以为,两位阁老说得有道理,却也有些不妥。”
李烜转头问道:“聂卿是怎样认为的?”
聂含山答道:“两位阁老说得不错,李修涯德才兼备,如今又成了老君的弟子,自然不能轻易怠慢了,不过在此之前,李修涯还是陛下的臣子,是我大燕的举子,到底来说,李修涯功名不足,当个飞鱼卫使已经勉强,若是再行升迁,怕是不妥。”
李修涯也赶紧道:“陛下,臣也有话说。”
“李卿,你说。”
“陛下,臣才疏学浅,年纪轻经验不足,不堪大用,这飞鱼卫使臣都受之有愧,更不敢再升官了,臣惶恐。”
李烜呵呵笑道:“常人都爱加官进爵,怎么到了李卿这儿,却是求着朕不要升官,李卿也是个妙人啊。”
张维也笑道:“李先生不必自谦,朝廷取士,取的是人品才干,而非资历经验,先生既然有此能力,便是升迁,相信也不会有人不服的。”
李烜微微点头,李修涯的位置,是该动一动了。
“那张卿觉得,李卿做个什么官合适?”
张维故作思量,随后道:“陛下觉得,通政司使如何?”
张维语出惊人,众人微微一愣。
就是杨宣也惊讶的看着张维。
通政司使是正三品,对于李修涯现在的从三品算是升迁了,但是不同的是通政使是文官,主要职责就是帮内阁跑腿已经汇集民意,随后上报个陛下。
也在内阁制度里面,虽然没有票拟的权利,却是确确实实的阁内官员。
更重要的一点是,通政使是有资格参知政事的。
这四个字非常重要,要知道现在明面上聂含山都没有这个权利的。
故而张维开口这样说,在场听见的人无不震惊。
就是聂含山听了,心头也是一动。
张维抛出了一块肥肉啊。
李烜闻言,笑容一滞,随后眉头皱起道:“张卿觉得合适吗?”
张维呵呵笑道:“李先生才学卓著,能力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待臣与杨大人调教一番,想必日后必成大器啊。”
张维这样说,其他人看向李修涯的眼神一下就不一样了。
如果之前是尊敬,如今却是有些讨好了。
张维的意思很明白,内阁要李修涯,将来是要培养成的辅政大臣的。
这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啊。
众人心中激动,以为这是张维有爱才之心。
但是李修涯就不这样想了,且不说本没有这样的心思,一想到自己真的做了这个通政使,今后都要听杨宣和张维吩咐,这能受得了?
而且张维用心定然也不存,与杨宣也是交恶,自己去了内阁,这还能有好?
李烜看了一眼张维,随后笑着问李修涯:“李卿觉得呢?”
李修涯拜道:“臣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李卿也不必妄自菲薄嘛。”
李修涯道:“启禀陛下,臣本就不适合为官的,做这飞鱼卫使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竟是差点被人扣了渎职的罪名,耗子啊飞鱼卫职责不算重要,也误不了什么大事,但若是臣真的做了这通政使,却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国家大事了。”
沈贤也出口说道:“陛下,李修涯如今算是老夫的弟子,老夫还要时常与他教诲,若是太过忙碌,总归是不好的,这飞鱼卫使就不错,时间多,老夫使得也方便。”
沈贤都开口,这个面子李烜还是要给的。
李修涯笑道:“而且陛下别忘了,臣的武林大会还未举办呢,若是臣突然换了职位,这武林大会又要谁来主持呢?”
李烜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依李卿吧。”
“臣谢过陛下。”
有沈贤帮忙说话,就是张维和杨宣也只得作罢。
李修涯看了沈贤一眼,低声道:“干得不错,回去给你看个好东西。”
沈贤撇过头去懒得看他。
李修涯乐了,这小老头还挺傲娇的。
既然尘埃落定,晚宴也到了高潮。
众人先后上前敬酒,沈贤不怎么喝,可是苦了李修涯了。
这圣人不能招惹,但是将小圣人灌醉还是可以的。
李修涯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不过却是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下定决心,一定要戒酒。
燕都,萧府。
作为大燕六大世家之一的北元萧家,萧家的声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萧鼎和萧幼凝却是住在另一处宅子的。
萧家这一代家主是萧鼎的叔父萧衡。
“画像送去了?”
萧衡轻声道:“送去了,郑贵妃已经收下了。”
萧衡点头道:“这就好,萧鼎的行踪呢?”
“寒食快到了,大爷回了北元要祭拜大夫人,算算日子,归来也得半月。”
萧衡眼神一变,喝道:“混账,大夫人?她也配,那只是妾室。”
那人当即跪下,冷汗直流。
“是是,大爷回东元,要去祭拜……亡妾。”
萧衡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吐出几句话。
“我萧家的门楣,岂是这些低贱的泥腿子可以随意攀附的?萧鼎无知,却是被这贱妾迷惑半生,如今他的女儿更是不孝,竟是要求老夫去给人做小?想将我萧家的脸都给丢尽吗?”
事情便要往前说了。
当日萧幼凝时满心欢喜的回家找到自己的父亲萧鼎,萧鼎虽然觉得委屈,却见自己女儿开心幸福,便也答应了。
萧鼎当即就答应等他从北元回来,便着手与李修涯商量此事。
许是萧鼎宅子里有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此事不知为何传到了萧家人耳中。
萧衡听了当即勃然大怒,但萧衡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他知道萧鼎一定会回北元一趟,而萧幼凝则未必会跟他一起回去。
果然,萧衡猜对了,萧幼凝真的没走。
待到萧鼎前脚离开,萧衡便派人将萧幼凝待到萧府来。
萧幼凝对萧家的印象一般,但是萧衡虽然不喜欢萧幼凝的母亲,但对萧幼凝还是爱护有加的,想到自己到底也是姓萧的,自己爷爷要见自己,自己没理由不去。
而且萧幼凝也想到此事不仅要萧鼎同意,如果能得到萧家的承认,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却不曾想到,萧幼凝一进萧府的大门便被软禁起来。
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衡现在虽然有些不待见萧幼凝,却也承认她萧家小姐的身份,故而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萧幼凝给别人做妾的。
即便是萧幼凝再三请求,萧衡却是一概不理会。
正好,李康求亲计划失败,郑贵妃操心自己儿子的婚事,竟是向六大世家送上了拜帖。
萧鼎与聂含山交好,萧家虽然与萧鼎关系不算多融洽,但到底是承认萧鼎萧家大爷的身份,所以萧家自然也是偏向聂含山的。
这也是萧鼎没有跟萧家彻底闹掰的原因之一。
萧衡看过郑贵妃的拜帖,本是不愿意应的,但是却突然想到了萧幼凝。
与其去给人做小,不如嫁给四皇子李康。
萧家虽然和李康并无太多往来,不过此事若是成了,萧家与李康必然亲近,有了萧家的帮助,李康夺嫡的机会又大了不少,相应的,萧家的好处也多了很多。
而且萧家的颜面也保住了。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
即便知道萧幼凝属意之人是李修涯,也知道李修涯在道德经之后的偌大名声,但萧衡仍然没有回心转意。
就算李康看不上萧幼凝,他李修涯要娶萧家小姐做小,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今日有宫宴,明日去打听一下,早点出个结果。”
“是。”
“最好是在萧鼎回来之前将婚约定下,那便一切尘埃落定了。”
“可是太爷,大爷回来知道了,您不怕他翻脸吗?”
萧衡冷笑道:“他敢!聂含山不愿做我萧家的臂膀,那萧家寻个其他去处也不是不行,萧鼎是我萧家大爷,必须以萧家的利益名声为先。”
“太爷说得是。”
第一四四章 成神
对于萧幼凝的遭遇,李修涯这边却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却也奇怪,往日跑李府勤快得很,如今却是有好些天都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暂时,这把火还烧不到李修涯身上。
李修涯不知道是谁送自己回来的,早晨醒来,却是云烟在伺候。
“今次过后却是说什么都要戒酒了,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
宿醉之后,李修涯的精神实在有些不济。
云烟小心翼翼的给李修涯擦拭面颊,柔柔笑道:“相公出入官场,岂能不饮酒的?这些交际应酬是免不了的。”
李修涯无奈道:“当初啊,我就不该答应来燕都的,将卫国的事情办了便回姑苏养老多好啊,将聂老头的院子重新修葺一番,多逍遥自在啊。”
云烟轻声笑道:“云烟算是看出来了,相公就是太过疲懒了,明明怀着惊世的才华,不到万不得已,却是半点不愿意显露。”
李修涯伸手沾了点水,拍在自己后脖颈,精神微微一震。
“其实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不过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拾先人牙慧,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云烟见李修涯又在胡言乱语,只是笑笑,却是不说话了。
李修涯也知道解释不清,便也懒得多说。
“对了,给沈老头送一张拜帖,请他过府一叙,就说我有东西要给他。”
云烟嗯了一声便去了。
李修涯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院子。
清夫人和谢伊人两人正坐在亭子里,各自安静的看书。
李修涯笑道:“我还以为就清儿喜欢这些个话本小说,伊人何时也有兴趣的?”
两人见李修涯来到,便起身相迎。
“就是闲来无事,好奇罢了,不过相公写得真好,引人着迷,怪不得清姐姐天天抱着不愿撒手。”
清夫人微微一笑,李修涯揽着谢伊人道:“伊人若是也喜欢,相公这里还有很多故事,保管有伊人喜欢的。”
谢伊人甜甜一笑:“嗯。”
“对了,清明伊人想去踏青吗?”
谢伊人略带疑惑的看着李修涯道:“往日叫相公出门比登天还难,相公今日怎么这么主动了?
李修涯笑道:“我是想到,寒食节我们正好去祭拜岳母大人,不若就在城外寻一处庄子住上一晚,然后顺便游览一下,省得你们以后再拿此事来烦我。”
“哈,相公这是觉得伊人烦人了吗?”
李修涯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伊人脸色微变,纤纤玉手穿过衣袍,精准的找到李修涯最软的一块肉。
“啊,疼疼,我是小圣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清夫人见两人打闹,捂嘴轻笑。
云烟回来,正好看见三人,笑了笑便道:“已经差人去了太学府,想必沈老先生很快就会过来的。”
“相公请沈老先生过来干嘛?”
清夫人也道:“沈老先生是长辈,应该李郎亲自上门去拜访的,怎么可以一封拜帖就让老先生不辞辛劳过来呢?”
李修涯笑道:“沈老头身体好着呢,最近又得了个老君称号,精神头足足的,跑一趟累不死他的。”
“总归是不妥。”
“那我就是懒得跑,你说怎么办吧?”
李修涯双手一摊,耸肩做无赖状。
三女只得轻笑。
“对了,怎么没见到胡岩,还有大侄女呢?他们回聂府了?”
云烟道:“倒也没有,胡岩大哥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个时间,如果聂小姐已经起床的话,想必是在交流武学吧。”
李修涯撇撇嘴道:“也亏得胡岩跟了我这么久,既然喜欢大侄女,那就不要拖拉嘛,聂老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大家知根知底的,将这事办了不久皆大欢喜了?”
云烟轻笑道:“说得相公好像多懂一样,当日云烟都那样了,相公可还要做个谦谦君子呢,难道相公当时是故意装作不懂的吗?”
那样?哪样啊?
云烟这句话反倒上李修涯想起了萧幼凝。
当初在卫都,若是李修涯定力再低上那么一丢丢,这李家内宅,便可以凑上一桌麻将了。
“说起来,云烟,好像许久没见过幼凝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云烟一愣,李修涯突然问起,三人这也才反应过来,确实啊,往日跑这里可勤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修涯不说,三人都差点忘了,萧幼凝可是许久没来过了。
难道放弃了?
不应该这么突然啊。
“不知道,萧家在燕都深宅大院,云烟也不方便上门。”
云烟自然知道萧幼凝的底细的。
“这也无妨,萧伯伯是长辈,也有段时间不见了,待到清明过后,我们一起上门拜访一下。”
“嗯。”
四人叙叨着家常,而另一边,沈贤接了李修涯的消息,便赶到了李府。
李修涯见沈贤来了,便招呼了一声,随后与他一起进了书房。
“大清早的,叫我过来做什么?”
李修涯笑道:“既然陛下有心要推老头你出来做道家与儒家的领头人,那仅仅一部道德经是远远不够的,咱们必须多做准备。”
沈贤微微一愣,说道:“陛下已经下旨,要在燕都外修建一座道观,以为天下道门正宗,我竟是不知,与儒门又有何干系?”
李修涯无奈道:“陛下的心思你不明白?道家也就罢了,大多都出入江湖,与家国大事影响不大,而读书人却不一样,陛下是有些借你的地位收拢天下士子的心,你当我昨日说的至圣先师是在开玩笑吗?啊,老君?”
沈贤呆在当场。
“那你想着怎么做?”
李修涯笑道:“陛下的心思我懒得猜,不过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老君你以后可一定得罩着我才行啊。”
李修涯说着,来到案几边,挥笔写下一行字。
沈贤看了一眼李修涯的字,瞳孔微动。
这特么是举人写出来的字?
真是侮辱了举人这个名号。
巧的是,旁边正好放着上次贺知书来写下的诗词。
真是不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样看起来,更丑了。
李修涯见状道:“看内容,看内容好吗?”
沈贤费力的将李修涯写得字认出,口中缓缓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这...”
沈贤瞪大了眼睛。
李修涯笑道:“老君,别惊讶,有了这个,你就是万世师表,为往圣继绝学可全都靠你了。”
沈贤张开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继续,将自己记得的大半论语都默写下来,将里面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稍加修饰,但是道理却是通用的。
论语李修涯记不全,不过也不需要那么完整,就写一部分也足够了。
大概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李修涯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笑道:“暂时就这么多,你先拿回去将之吃透了,与那道德经一起造成书册,广发天下。”
沈贤拿着手中的一叠书稿,苦笑道:“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莫非真是天上谪仙?”
李修涯笑了笑:“可能吧。”
沈贤肯定的点了点头,就是,不然就真的没天理了。
自己穷极一生都在读书教人,却不知道自己教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叫什么?”沈贤问李修涯。
李修涯咧嘴一笑:“论语。”
论语?
为何叫这个名字?
沈贤很想问,不过既然是李修涯取的,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有了道德经和论语还不够,道家毕竟是带有宗教性质的,道家思想源远流长,其中分支百脉不知凡几,不过你放心,接下我会作些神仙传说,丰富道家神仙体系,将之整合整理,你就等着肉身成圣吧。”
李修涯说得轻松,沈贤却知道,真要整合道家的思想,却是千难万难的。
不过见李修涯这般自信,沈贤竟然也真的相信了。
“陛下昨日还在问,城外的道观叫个什么名字好,你觉得呢?”
李修涯愣了愣,想了想便道:“就叫兜率宫吧。”
“怎么解?”
李修涯笑道:“太上老君住的地方,可不就应该是兜率宫吗?将这道观修成三列,左边玉清殿,供奉元始天尊,右边上清殿,供奉灵宝道君,中间太清殿,就是老头你的居所,此为三清殿,再往外再建重阳,正一等殿...”
说着,李修涯竟是有些兴奋起来,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沈贤扶了扶额头,脑袋晕晕道。
“慢点,什么三清殿,元始天尊是谁?灵宝道君又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李修涯哈哈笑道:“你怎么能没听过呢?他们可都是你同修的师兄弟呢,不过除了你还在人间,他们两人都已经飞升仙界了。”
沈贤一辈子的震惊都献给李修涯了,李修涯竟然真的要将沈贤神化?
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便将我的构造一并告诉陛下,他日兜率宫落成,天下道徒无不以为圣地,再在兜率宫旁筑坛、建亭、植杏以为讲学之用,天下道也好,儒也好,尽可归心了。”
沈贤闻言叹道:“原来你将一切都想好了。”
李修涯笑道:“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如此,我知道了。”
沈贤,真的要成神了。
第一四五章 赌
沈贤之所以愿意接受,多半还是有点家国情怀在的。
在东元,最昌盛的宗教是佛教,佛教传自西荒,有正统的体系,一般寺庙都是供奉着佛祖菩萨之类的。
而东元本土的道教就比较杂乱无章了。
一方道观便供一方神仙,也没有通用的规章制度之类的,有在家的,也有出家的,就很乱。
不过既然都称之为道者,他们本源处还是有相同的地方。
即探究天人本源,天地至理的本质还是大同小异的。
李烜和聂含山想把神仙打造成当代圣人,在世神明,那相应的,大燕便可作为道门圣地,引得万民朝拜。
道门的信徒不算多,但是影响力还是有的。
而另一边更重要的就是李修涯所谓的儒门了,天下读书人不知凡几,沈贤本就入主太学府,在东元极有声望,如今又有李修涯在推波助澜,沈贤万世师表的日子就在明日,如此天下读书人难道不对大燕心向往之?
大燕即可以收揽天下才子以为己用,乃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故而沈贤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到底没有拒绝。
李修涯既然洞悉了这个意图,倒也乐见其成。
寒食之前,李修涯基本都窝在书房,每日写写画画,将自己知道的神话传说一一写了出来。
李修涯首选的还是上古传说,先将道门的世界观丰富一下,特别是把太上老君着重写了一下。
比如女娲补天这个片段,李修涯就借鉴了西游记吴承恩写的,老子解化女娲炼石补天,这样太上老君的地位就出来了。
李修涯没好意思写化胡为佛这句,连带着与佛教相关的都一一省略了。
毕竟这里的佛门是有自己的起源可以考证的。
至于道德经,李修涯又在神话中提到太上老君骑青牛历人间,故而传下道德真经与世人,却不知世人愚昧,不解其中真意,故而老君转历轮回,化名沈贤,亲自将那道德经给世人...
李修涯尽量将自己的故事编得完整些,不过即便是有些纰漏也无所谓,这些东西就是要真真假假才好,让人心存疑虑,这样才能在人心中留下记忆。
就在李修涯编故事的同时,萧府,萧幼凝的闺房。
萧幼凝坐在床边,面无表情。
面前是一个年轻男子,看模样应该比萧幼凝大上一两岁。
他是萧鼎兄弟的儿子,也就是萧幼凝的堂哥萧长风。
“四皇子那边来了消息,爷爷已经亲自动身去见郑贵妃,要与她商量这桩婚事。”
萧幼凝面无表情道:“幼凝不嫁。”
萧长风苦笑道:“爷爷的决定不是你我能够违背的。”
萧幼凝仍是只道:“不嫁。”
萧长风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非要去给人家做小?那李修涯虽然有着偌大名声,家中却有了三房妻妾,是个风流坯子,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他?”
萧幼凝看了萧长风一眼,反问道:“爷爷叫你来,是来做说客的?”
“倒是不是爷爷叫我来的,就是我自己想问问你。”
萧幼凝道:“寻常的凡夫俗子,幼凝看不上。”
“那也不能不顾我萧家的名声吧?萧家嫡女去做人小妾,这叫我萧家还有面子可言?”
萧幼凝冷笑道:“萧家的脸面,何时记挂在幼凝这儿了?”
萧幼凝此时心中是愤怒无比的,本来是好生好气来求个许可,虽然有被呵斥拒绝甚至是与本家交恶的心里准备,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萧衡竟然会用强,将自己困在萧家。
如今还要与四皇子李康定下婚约。
萧长风道:“大爷当年娶你娘,便与爷爷置气,可是爷爷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没舍得将你们逐出萧家,如今难道你也要步你爹的后尘吗?”
萧幼凝怒道:“闭嘴,不准提我娘。”
萧长风哼道:“大伯为了她差点与萧家断绝关系,当年这儿可是将萧家的脸都丢尽了,要我说,若是大伯服个软,娶了做妾也不是不行,可大伯非要坚持娶你娘为正妻,有时候我是真的搞不懂大伯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有你,你又是怎么想的?爷爷宽了大伯一次,但是你这事儿,爷爷不可能同意的。”
萧长风有些无奈,自家这妹妹是个倔脾气,怎么劝都没用。
萧幼凝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不过眼神瞥过让萧长风非常不舒服。
萧长风道:“我知道你自小心高气傲,一般男子定然是入不了你眼的,那李修涯虽然确实优秀,但是在燕都没有根基靠山,现在还一股脑的扎进了聂含山和两个皇子的争斗中去,早晚说不得就有祸事,你这又是何苦呢?”
萧幼凝摇头道:“若是关乎一生之事全由堂兄算计着利弊得失,那又有何意趣?”
萧长风道:“那不要李修涯行不行?燕都...不,整个大燕,只要幼凝你想,整个大燕的男子我萧家都可以为寻来,只要无碍我萧家门面,堂兄为你做主如何?”
“爷爷要我嫁给四皇子,你能做主?”
萧长风笑道:“只要你答应不要李修涯,堂兄去帮你求爷爷。”
萧幼凝沉默片刻,便道:“幼凝此生,非李修涯不嫁。”
萧长风一愣,随后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他李修涯究竟有什么好的?”
萧幼凝回想起和李修涯一起的日子。
在船上,李修涯纵酒狂歌,只为了讨自己欢心。
在卫都,为了自己平安,甘愿以自己为代价与姬未央做交易。
费尽千方百计顾忌自己的周全,这叫人如何不心动?
“世间男子千千万万,但只有一个李修涯,而我只要他。”
萧长风怒气渐消,却是笑了笑。
“这么说,幼凝你是真的喜欢李修涯?”
“嗯。”萧幼凝很是坚定的微微点头。
“可惜,如今你的境况,李修涯却是半点不知,若是他知道了,幼凝你猜他会不会为你出手?”
萧幼凝一愣,沉默了。
萧长风看着不说话的萧幼凝,轻声道:“不如幼凝跟堂哥打个赌吧,我赌李修涯会知难而退。”
“你想怎么赌?”
萧长风呵呵笑道:“大伯回北元,至少还要小半个月才能回得来,这段时间内,爷爷会想办法将你和四皇子的婚约定下,这样就算大伯回来,那与皇家缔结的婚约也不是说悔就能悔的。
你可以书信一封,堂哥帮你把它送到李修涯手上,我们就赌李修涯的反应如何?”
萧幼凝闻言眼神微动。
“若是幼凝赢了怎么办?”
萧长风笑道:“幼凝若是赢了,那想必李修涯能成功救你出局,如此幼凝应当无所求了。”
萧幼凝微微点头:“那若是堂哥赢了呢?”
“若是我赢了,那你自然就已经嫁给了四皇子,保全了我萧家颜面,我也在没有别的要求了。”
萧幼凝皱眉道:“堂哥出手相帮,好像对于你自己并没有半点好处。”
萧长风笑道:“我是见你执着,不忍心,不过我也很好奇,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圣人李修涯,究竟有怎样的风采。”
“小圣人?”
萧幼凝还不知道呢。
萧长风摆了摆手道:“你可以开始写了。”
而在皇宫之内,萧衡见到了郑贵妃。
“有一件事,康儿托本宫问问萧老太爷,此事确是萧家的意思吗?”
萧衡笑道:“老夫亲自来见贵妃娘娘,难道还能有假?”
郑贵妃点了点头,又道:“若是萧小姐与康儿成亲,那萧家与聂大人是何关系?”
“聂大人朝廷柱石,老夫也是很仰慕的,只是萧家与聂大人是何关系,好像与四皇子和幼凝的事情无关吧?”
郑贵妃闻言唇角一勾:“萧老太爷说得是,的确是无关紧要。”
萧衡问道:“今日娘娘召老夫进宫,想必是心中有了决定。”
郑贵妃道:“萧家门阀深厚,天下无人不敬仰,能与萧家结亲,就是陛下也不可能不同意,只是本宫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老太爷。”
“娘娘但说无妨。”
“萧鼎萧大人...”郑贵妃微微一笑:“他是萧幼凝小姐的爹吧?今日为何没来?”
萧衡道:“萧鼎回乡去了,再过小半个月就回来,到时候夫亲自带他来见娘娘。”
郑贵妃笑道:“听闻萧大人出自聂大人门下,而如今康儿与聂大人颇有不合,难道萧大人不会因此为难吗?”
“在萧家,做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夫。”
“这点本宫没有怀疑,不过就是怕萧大人因为顾忌聂大人,引得你们父子不愉快。”
萧衡哼道:“娘娘不必费心试探,老夫就问一句,四皇子如是愿意,我萧家便结这个亲,若是不愿意,那也不要拿老夫来消遣。”
“老太爷说的哪里话,本宫绝无此意。”
“希望娘娘真的没这个意思。”
郑贵妃道:“既然萧家诚意满满,那萧幼凝确实是康儿的良配,待本宫呈报给陛下,自然会有礼部官员通知到贵府去的。”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走一步。”
“老太爷慢走。”
郑贵妃将萧衡送走,屏风后面,李康转了出来。
“看来来萧衡很想促成这桩婚事。”
李康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萧家和聂含山有些不合,所以才会答应将下幼凝的画像送来。”
“这样岂不是很好?至少聂含山的实力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庞大。”
李康苦笑道:“最糟糕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聂含山还有什么底牌,一个李修涯以及足够烦人了。”
第一四六章 难办
“劳烦通报,在下求见李修涯李先生。”
萧长风拿着萧幼凝的信来到李家门前。
守门的家丁正要接过拜帖,却见门内出来以妙龄女子。
女子见状连忙呵斥道:“老爷早就说了,无论谁来,拜帖是一律不准接的。”
萧长风愣道:“还有这事?”
女子屏退家丁,对着萧长风轻施一礼,道:“还请公子恕罪,我家老爷说了,无论谁来都一律不见,公子请回吧。”
萧长风见女子打扮也算不得多么华贵,但看眉目姣好姿容不俗,想必就是李修涯的姬妾之一了,不过这女子虽是不俗,比起自己妹子也差了很多,这样看来,这李修涯的眼光也确实一般啊。
“夫人,在下来此,确有重要事情,还请通报一声,在下必须要见见李修涯先生,当面一谈。”
阿娇闻言轻笑道:“公子误会了,阿娇可没这个福气,阿娇乃是我家云烟夫人的贴身侍女,现今兼着李府管家,让公子见笑了。”
萧长风闻言惊呼道:“女管家?”
这倒是闻所未闻啊。
除了在卫国,东元各大帝国,女子的地位都是非常低的。
尤其大燕最甚,女子甚至不能以“我”来自称,由此可见一般。
萧长风心里怪异,但是想到这是李修涯自己的事,便也没有多嘴,只是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
阿娇见状笑道:“我家老爷说了,女人不比男人差,特别是操持家务,所以这才提拔阿娇做了女管家,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萧长风摇头笑道:“李先生为人别具一格,自有用人之道,在下不敢轻易置喙。”
“多谢公子。”
阿娇对眼前人印象极好,旁人听说了她是李府的女管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污言秽语,唯有如今这人,虽然也觉惊异,却还是保持风度,言辞温和。
“那就敢问姑娘姓名。”
“不敢,公子称呼阿娇便可,贱名实在不敢污了公子的耳朵。”
“哦,阿娇姑娘,还请阿娇姑娘代为通报,在下的确找李先生有重要的事。”
阿娇摇头道:“看公子模样怕也是太学府的学子吧?公子可知道这几日有多少人上门来了?我家老爷说了不见,那便是不见。”
萧长风笑道:“李先生倒是决绝,只是在下与他人目的不同。”
“无论是何目的,老爷说了,除非是陛下圣旨当面,其余人一概不见。”
萧长风轻声道:“在下是萧家萧长风,阿娇姑娘觉得李先生回见在下吗?”
萧家?萧长风?
阿娇在如意楼就跟在云烟左右,对于萧幼凝自然熟悉,萧长风的名字好像依稀听得提起过。
阿娇问道:“可是萧小姐的族人?”
萧长风笑道:“李先生用的人,果然有几分见识,在下便是幼凝的堂兄。”
既然事关萧幼凝,那便算不得外人了。
阿娇当即道:“既然是萧小姐的堂兄,便请进吧。”
萧长风愣了,这就直接迎进去,不通报了吗?
“麻烦了。”
阿娇将萧长风带到客厅,施礼道:“请公子稍待,阿娇这便去请老爷出来。”
“请便。”
阿娇出门,正好遇到清夫人走过。
“见过夫人。”
清夫人微微点头,却看见客厅有陌生男子,皱眉道:“这是谁?”
阿娇道:“这位是萧小姐的堂兄,来找老爷的。”
萧长风起身拱手道:“在下萧长风,见过夫人。”
萧长风见清夫人姿容淡雅,端庄可人,眼神微微瞥过,以为失礼。
清夫人闻言道:“既是幼凝妹妹的堂兄,那也算不得外人,公子请坐。”
“对了夫人,老爷起了吗?”
清夫人摇头道:“李郎这几日尽在书房了,今日应该是云烟妹妹去照顾,你去书房便可。”
“是。”
阿娇离开,清夫人坐到萧长风对面。
“萧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的确有事,幼凝写了封信,托我带给李先生。”
清夫人闻言疑惑道:“同在燕都,萧家就算是高门大户,我李家虽是高攀不得,却也不至于连见一面都不能,竟是要写信来?”
萧长风听了清夫人说话,微微惊讶。
这就是猜到什么了吗?
再看清夫人淡然的模样,萧长风心中称奇。
李修涯有三个夫人,一位是谢家庶女谢伊人,这萧长风是知道的。
同在燕都,这种事也是瞒不了人的。
另一位则是萧幼凝的闺蜜,出身如意楼的云烟。
云烟萧长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自然不是眼前这位。
而谢伊人听闻不满十八,断然也不似眼前这位妇人如此端庄成熟。
只留下最后一位,听小道消息,是李修涯在卫都结识的,看年纪,应该比李修涯还大几岁吧?
“未请教夫人姓名?”
清夫人轻声笑道:“我出身卫国,你称我清夫人便好,我不太习惯你们燕国的礼数,若有冒犯,还请萧公子见谅。”
“原来是清夫人,倒是言重了。”
正此时,李修涯睡眼惺忪,面色惨淡的走来。
“啊...”李修涯打了个哈欠,“幼凝的堂哥啊,你好啊。”
清夫人见状,上前扶着李修涯的手臂坐下,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怎么又是如此憔悴?”
清夫人有些心疼。
李修涯精神不济,好像多久没睡一样。
“没办法,工作量有点大啊,我想尽量赶在寒食之前将事情了了,那以后就轻松了。”
萧长风见李修涯来到,连忙就要起身行礼,无论萧长风是何种身份,如今李修涯既然有沈贤首徒,小圣人的名头在,就是陛下也得以礼相待,更不要说萧长风还是个读书人,不能失礼。
李修涯见状摆手道:“既然是幼凝的堂哥,那就是自己人,不必客气,随意便好。”
清夫人笑道:“原来李郎早就将幼凝妹妹当做自己人了?若是叫伊人妹妹听到,怕是要生气的。”
李修涯闻言精神一震,探头望了望,发现并无一人,便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我告你诽谤啊。”
清夫人捂嘴轻笑,随后道:“萧公子来想必是有正事,那我便先下去。”
李修涯点了点头,清夫人转身离去。
“萧公子,不知萧公子来找我,有何事?”
萧长风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幼凝有封信,托我带给李先生。”
说着,萧长风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李修涯。
李修涯拆开便看。
原本惺忪的睡眼,竟是片刻澄明起来,脸色也变得严肃又难看。
萧长风观察着李修涯的表情,面带微笑。
“信件在下没看,不过在下猜得出幼凝写了什么。”
李修涯看完信,身子一瘫,闭上眼睛。
“萧伯伯呢?”
萧鼎不会看在萧幼凝这样,那么萧鼎呢?
萧长风笑道:“过两日就是寒食节,伯父回北元老家祭拜伯母去了。”
北元?就算寒食当天便回,那也至少要半个月啊。
“想必萧老太爷的心情一定很急躁吧?”
“爷爷的的确心急,老实说,爷爷和伯父的关系并不算好,若是等伯父回来此事还未尘埃落定,那萧家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李修涯轻声叹道:“如此,萧老太爷更不应该这样做了。”
萧长风却问道:“那先生可知道爷爷为何要这样做?还这么急切!”
李修涯睁开眼睛看着萧长风,问道:“这正是我疑惑的,幼凝的婚事,毕竟不必这么着急吧?也不必瞒着萧伯伯吧?”
萧长风却叹道:“可怜我这妹子,心中记挂得竟是这般薄情之人,罢了,先生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反正信也送到了,这便告辞了。”
萧长风见李修涯装傻,心中略有失望,便想回去告诉萧幼凝李修涯的回应。
李修涯自然是不明白萧幼凝的心思,只是不明白为何萧衡要将萧幼凝禁足,还要如此急切的替萧幼凝张罗婚事。
“萧公子慢走,待我书信一封,请萧公子带给幼凝。”
萧长风拱手道:“先生若是想说些决绝的话,便倒也不用写信这般麻烦,在下自然可以代为传达。”
李修涯笑道:“虽然幼凝信中没有明说,但我知道,此事应是与我有关,既然如此,我便不会袖手旁观,也罢,我这字的确是差了点,便有萧公子带一句话给幼凝,就说,此事,成不了的。”
萧长风闻言微愣,随后笑道:“李先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修涯点头:“这是自然。”
“以李先生的见识,想必不是在说胡话,却还是要让先生知道,在萧家,爷爷的话就是一切。”
李修涯笑道:“萧老太爷自然一言九鼎,李修涯早有敬仰之心,若是得空,在下正想登门求见,却不知道是否方便?”
萧长风微微挑眉。
这是要硬刚啊?有点意思。
“方便,李先生才情卓绝,更是老君首徒,若是肯光临,萧家上下定然欣喜非常,欢迎之至。”
“如此,便要打扰了。”
两人拱手笑着。
送别萧长风,李修涯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谢伊人和云烟三人从后面出来,见李修涯脸色不好,便问道:“相公何故烦忧?难道是幼凝姐姐出事了?”
李修涯叹了一口气,便将萧幼凝的信给三人看。
谢伊人看了大概,惊呼道:“萧家要将幼凝姐姐嫁给四皇子?”
李修涯道:“幼凝被萧老太爷禁足在萧家,日子定然不好过,萧伯伯又回了北元,想必还不知道此事呢,若是让萧老太爷将婚事定下,那幼凝便必须嫁给四皇子不可了。”
云烟连忙上前拉着李修涯的手道:“那相公你可一定要救救幼凝啊,幼凝她绝不想嫁的。”
李修涯苦笑道:“我自然知道幼凝不想嫁,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啊,待到明日,我亲自去萧家,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萧幼凝心中只道如今苦楚,却是半点不提其他,李修涯却知道,她定然是非常想自己帮她,这才让人送信来。
可是该怎么办呢?
难办啊!
第一四七章 上京
且不说李修涯本就和萧幼凝暧昧不清,单单是萧幼凝是云烟的闺蜜,李修涯就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何况在知道萧幼凝将要嫁给李康之后,李修涯的心的确也有些异样。
微微的叹气,却也不仅仅是因为萧幼凝的遭遇,也是为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先见见萧衡,了解他的意图再说吧。
这天,李修涯是没了写书的心思,只坐在亭子里愣神。
云烟想要上前,却被清夫人拉住。
清夫人微微摇头,随后看向已经走过去的谢伊人。
云烟当即明白。
李修涯心中最柔软最在乎的人,便是谢伊人,倒不是爱意比她们两个多,而是谢伊人是最先入住李修涯心房的,拥有特殊的地位。
李修涯闷闷不乐,只有谢伊人能够开导。
此时聂逢秋与胡岩走过,见一连几天窝着的李修涯突然出来见了天日,便要兴奋的上前打招呼。
清夫人和云烟连忙将聂逢秋拉着。
“别去,李郎心情不好,聂小姐还是不要打扰了。”
聂逢秋撇嘴道:“心情不好?终日待在家里,拥着如花美眷,这心情还能不好?”
胡岩问道:“往日公子是不会这样的,若是心思低落,想必是因为三位夫人吧?难道是伊人小姐?”
胡岩跟李修涯比较久,李修涯的脾气也了解些。
旁的事,大小李修涯其实都比较无所谓,唯有身边人是李修涯最在乎的。
看现在愁眉苦脸的样子,应该就是身边某人出了事,正束手无策呢。
清夫人摇头道:“不是伊人妹妹,是幼凝妹妹。”
胡岩皱眉:“萧小姐?”
随后释然,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聂逢秋好奇道:“萧小姐?谁啊?”
“是萧大人的女儿,小时候你们见过的。”
“萧叔叔的女儿,与他有何关系?”
胡岩无奈道:“这你就不要多打听了。”
聂逢秋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惊道:“哈,我就知道他是个色胚,有了清姐姐三人还不够,居然还打萧家小姐的主意。”
胡岩赶忙捂住聂逢秋的嘴巴,防止她太大声。
“呜呜...”
“她不是有意的,请别见怪。”
云烟笑道:“不必这样的。”
聂逢秋扯下胡岩的手,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呀石头哥,怎还捂着不让说了?的确是他不对嘛,负心汉,哼!”
清夫人也笑了笑,说道:“聂小姐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日子了,对于李郎,聂小姐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啊?若李郎真是负心汉,我们三人何以如此和睦?”
聂逢秋一愣。
也是啊,寻常人家的内宅哪有李修涯这样的?
“事实上,不是相公纠缠幼凝,而是幼凝对相公有意。”
聂逢秋吃了一惊:“你是说,萧小姐...嗯...啊?”
聂逢秋小嘴张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烟笑道:“相公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男子,就是幼凝心生爱慕,也算不得什么惊奇之事吧?”
聂逢秋不屑道:“不就是会写几首诗,会作几首词吗?手无缚鸡之力,我石头一只手能打他十个...不,一百个!”
胡岩闻言扶额败退,清夫人和云烟只是轻声笑着。
“好了,让李郎安静一会,我们先离开吧。”
清夫人和云烟要走,胡岩也拉着有些不情愿的聂逢秋离开。
整个院子现在只剩下李修涯和谢伊人两个人。
“伊人知道,相公这是在担心幼凝姐姐吧?”
谢伊人靠在李修涯怀中,轻声说着。
李修涯微微苦笑。
“幼凝性子也刚烈,若是勉强,我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不会的,幼凝姐姐还有心愿未了。”
李修涯一愣:“什么心愿?”
谢伊人翻了白眼,这还能是什么心愿?
“我们还在奇怪,幼凝为何这么久都没来过了,却不知道她竟然被禁足在家中了,无论为友为朋,我们都太不称职了。”
谢伊人点头道:“相公是在自责对幼凝姐姐关注不够吗?”
李修涯有些郁闷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伊人就不要吃醋了吧?”
谢伊人柔声道:“相公真的觉得伊人在吃醋吗?”
见李修涯不说话,谢伊人笑道:“相公是全部的伊人,但是伊人却只是相公的一部分,另外还有清姐姐,有云烟姐姐,甚至还有远在卫都的太妃娘娘,那么自然也有幼凝姐姐的对吗?相公不想伤害我们任何一人,却不知道越是这样,我们便越是着迷。”
“唉。”李修涯只是叹气。
“让伊人猜一猜,相公和幼凝姐姐在卫都的时候,会不会也发生了什么吧?”
李修涯震惊的低下头,看着谢伊人似笑非笑的脸,竟然有些心虚的不敢对视。
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伊人猜对了?”
李修涯连忙道:“没有,她没有得手。”
没有得手?这算什么话?
谢伊人不解。
李修涯苦笑着将事情经过说给谢伊人听。
“当日幼凝的确是那个啥了,不过我是坐怀不乱,义正严词的拒绝了,当时我心中只有伊人和云烟呢,我发誓,当时我心中没有半点...”
谢伊人听了,先是惊讶,随后便在片刻之间抓住李修涯的语病。
“当时?”谢伊人狐疑的看着李修涯,“相公说当时没有心思,那就是说现在有了?”
“还能这么理解?”
只见谢伊人表情变化,如同小猫一样张牙舞爪,最后落在李修涯身上,却是柔柔的爱抚。
“一个云烟姐姐都不够 ,又有清姐姐,现在还要有幼凝姐姐了,伊人现在后悔死了。”
李修涯问道:“后悔什么?”
谢伊人道:“当初伊人就不该让相公去考什么举人的,这样就不会去参加什么诗会,也不会认识云烟姐姐和幼凝姐姐了,更不会被掳去卫国,也发生不了那种事情...”
李修涯微微笑道:“是啊,当初我说不想考,不是嫌弃我没出息吗?”
谢伊人轻声叹道:“可是现在有了云烟姐姐,也有了清姐姐,伊人不怕与人分享相公,只是不想让相公不开心。”
李修涯揽着谢伊人,笑道:“相公怎么会不开心呢?相公很开心。”
“那就去把幼凝姐姐抢回来吧。”
“嗯?”
谢伊人道:“伊人又不是傻子,相公心里明明是有幼凝姐姐的,就像当初云烟姐姐一样。而幼凝姐姐性行淑均又是大家闺秀,才学也不差,又与相公共经患难,若有情感,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幼凝姐姐更是丝毫不曾掩饰,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日往府上跑,却也是胆大至极了,伊人心中再怎么不愿,却是佩服的,若是伊人当初有幼凝姐姐一半勇敢,便也不会那般凄惨。”
“伊人。”李修涯轻声叫了声,随后拥着更紧了些。
“可是她是萧家小姐啊,这又谈何容易呢?”
若萧幼凝只是萧鼎的女儿,那李修涯就算厚着脸皮,也得将她求来。
但萧家可不一般啊,这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北元萧家啊。
李修涯突然惊觉,萧衡之所以要这么着急的将萧幼凝嫁出去,会不会就是因为如此?
记得萧幼凝之前说了要给自己做小的。
“萧家乃是世家大族,萧伯伯是萧家嫡子,那幼凝也就是嫡出血脉,若是庶出也说得过去,虽然幼凝的母亲是妾室,但是萧伯伯一生都未娶妻,幼凝便是萧家嫡女,是断然不可能嫁给人做妾的,就是皇家都没有这个资格。”
谢伊人也道:“萧家自然是高门,但是相公也不差啊,整个大燕,不,整个东元,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天潢贵胄,有哪一位比得上相公呢?”
李修涯摇头道:“或许我的身份地位已经有资格娶萧家嫡女了,但是我已经有你们了,难道要我休了你们吗?这是断然不可能的。”
谢伊人也沉默了。
“且不说这件事,再深远一些,萧伯伯是聂老头的门生,是坚实的拥护者,但一旦幼凝嫁给四皇子,萧家便倒向四皇子,那萧伯伯该怎么办?就算萧伯伯与萧家关系再怎么僵,他毕竟是萧家嫡出长子,如无意外,是要继承家主位置的,这叫他如何自处?”
“也是,萧伯伯想必也不愿意见到这种场面。”
“所以萧家才会趁着萧伯伯回北元的时将此事坐实,到时候婚约定下,就是萧伯伯回来怕也来不及了。”
而且这事和聂逢秋那个不一样,总不能再将李闲找来,再擂台招亲一回?
“无论为公为私,这件事都要想办法阻止。”
谢伊人也知道李修涯现在苦恼,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便只是静静靠着也不说话了。
“一切还是待到明日见过萧家老太爷之后再说吧,也许他的态度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强硬吧。”
这话说得极没有底气。
而在此时,燕都不远之外的官道上,一列车队缓缓而行。
车内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虽然年纪颇大,眼中时而精光闪动,精神矍铄。
掀开车帘,老者对着驾车的车夫问道:“还要多久?”
车夫恭敬道:“回禀太爷,今日傍晚便可到长亭之外,太爷辛苦,今夜恐怕进不了城了。”
老者微微点头,远远望向燕都的方向。
“燕都啊,好多年都没回来了。”
第一四八章 撞车
萧长风从李府回来,前脚进门,后脚便遇到了萧衡。
“爷爷。”
萧府问道:“去哪儿了?”
萧长风笑道:“李府。”
萧衡皱眉道:“你去见李修涯了?”
“正是,幼凝托我给李修涯带个信。”
“说的什么?”
萧长风摇头道:“不是口信,其中内容我也没看,不过猜想应该是告知李修涯幼凝的情况。”
萧衡眼神锐利,低声喝道:“你这是在节外生枝。”
“爷爷当知道,此事定是瞒不住的。”
不错,萧衡去见郑贵妃,这个消息如何都瞒不住别人,那萧家与四皇子结亲的消息便不算是秘密。
萧衡微微哼了一声,问道:“李修涯,是什么态度?”
萧长风笑着问道:“爷爷觉得他应该是是态度?”
“也许他很着急?”
“或许吧,不过他说明日会上门拜访爷爷,爷爷要见他吗?”
萧衡摇头道:“老实说我并不想见他,不过他现在身份非同一般,不是我说不见就能不见的,若是落人话柄,总归是不好的。”
七大世家皆是书香传世,如今老君的首徒要上门拜访,萧衡是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爷爷知道他来干什么的,那爷爷想怎么办?”
萧衡冷笑道:“就算是小圣人,我萧家的事,他也没资格插手。”
萧长风耸了耸肩,便要告退。
“幼凝还等着我的回应呢,爷爷若是无事,长风便先下去了。”
萧衡道:“春闱在即 ,你不该分心。”
“呵呵,爷爷放心便是。”
萧长风躬身退去,来到萧幼凝处。
“如何,可送到他手上了?”
萧幼凝见萧长风推门进入,急忙上前问道。
萧长风笑道:“我亲自去了一趟,眼睁睁看着他拆开信封,你放心便是。”
萧幼凝闻言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紧张问道:“那他有什么回应吗?”
萧长风道:“应你所想,这亲,结不了。”
萧幼凝闻言,微微惊喜。
“他真这么说?”
萧长风无奈点头道:“这是当然,我骗你作甚?”
萧幼凝送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不少。
萧长风见状疑惑道:“就算他要办法阻止这场姻亲,但此事是何等的艰难,怎么我看你好像放心了,怎么,你对李修涯就这么有信心?”
萧幼凝摇了摇头道:“幼凝也知道此事很难,要改变爷爷的决定断然不可能,但是他既然如此回应,那心中便是有幼凝,幼凝便开心。”
“我怕你开心得太早了。”
萧幼凝微微笑着,露出幸福满足的表情。
“黄昏虽近,夕阳正好。就算是片刻,但幼凝知道他心中确是放不下幼凝,那便满足,若是他这能阻止此事自然好,若是不能,幼凝亦是无憾了。”
萧长风摇头道:“我是搞不懂你了,不过这个李修涯倒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萧幼凝笑道:“怎么?堂哥对他有兴趣?”
萧长风叹道:“李修涯年纪轻轻,便是东元文坛执牛耳的人物之一,少年俊杰,其才华自然不必多说,能得幼凝你的青眼,想必德行也无亏,今日见面,行事作风也是别具一格,是个妙人,若是合适,我倒是想要结交一番。”
“看来堂哥今日所见颇有感触。”
萧长风笑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他家居然是女管家,让我意外,还有他的夫人之一,清夫人,端庄贤淑,心思机巧,居然上得厅堂来招呼客人,好像李修涯也不为此生气。
在大燕,女子地位不高,似李修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仅凭这一点,便值得我侧目了。”
萧幼凝闻言呵呵笑道:“看来你对他还是没有任何了解,只能看到这么一点点表象。”
“明日他会过府来见爷爷,你担心吗?”
“担心什么?”
萧长风见萧幼凝仰头问道,微微一笑。
“那好,我先走一步,明日若是有机会,我会让你们见一面的。”
“好,多谢了。”
皇宫之内,李康被郑贵妃召进宫来。
“母妃叫我来,想必是事情有了下文?”
郑贵妃笑道:“康儿聪慧,今日萧家太爷来了,说是要商量一下康儿与萧家小姐的婚事。”
李康闻言一笑:“看来萧家真的想将女儿嫁给本宫。”
“如康儿说的,萧家已经有了亲近的想法。”
李康点头道:“萧家乃是大燕七大世家之一,虽然根基都在北元老家,但是在燕都,影响力与实力都不错,萧家想要更上一层楼,不找些同盟是不行的,若是有姻亲为羁绊,那儿臣的确是个选择。”
郑贵妃却道:“萧老太爷好像非常急切,其中或许还有内情,康儿你不担心?”
李康笑道:“如何急切?儿臣又需要担心什么?难道萧幼凝不是萧家小姐?还是说今日来的不是萧老太爷?”
郑贵妃摇头。
“这倒不是,不过今日来的只有萧老太爷一个,萧小姐的父亲萧鼎却没来。”
李康闻言微微皱眉。
“萧鼎虽然因罪被削了官职,但是最近听闻父皇有意起复,萧鼎没来,难道其中真的有些内情?”
“母妃觉得,康儿还是该将事情弄得清楚明白,以免节外生枝。”
李康点头:“儿臣明白了。”
李康回到府中,便招来谢心忌商议此事。
“看殿下春风满面,想必与萧家婚事已经有了结果?”
李康笑道:“却是如此,今日萧老太爷亲自进宫见了母妃,双方约定,明日便请礼部上门去了,想必父皇也不会反对。”
谢心忌躬身拜道:“那在下可要恭喜殿下了。”
李康笑道:“多谢了,正好,有一件事你得去查清楚。”
“请殿下吩咐。”
李康沉声道:“那萧幼凝之父萧鼎,如今身在何处?”
谢心忌愣了愣,随后惊道:“殿下要娶的,难道是萧幼凝?”
李康也愣了:“怎么,本宫没跟你说吗?”
谢心忌苦笑道:“殿下只说是萧家小姐,可没说是萧鼎的女儿萧幼凝啊。”
“萧幼凝又如何?萧鼎是萧家嫡子,那萧幼凝便是嫡出,本宫何等身份?他萧家又如何敢拿庶出的女子来与本宫相配?”
谢心忌叹道:“在下非是说这个,在下的意思是,这萧幼凝非是一般人。”
“如何不一般?不过就是个女子,最多是有些姿色的女子。”李康想到画像上的天姿国色,心情微动。
谢心忌摇头道:“看来殿下还不知道,萧鼎获罪,回了燕都定居,而彼时萧幼凝被掳去了卫国,与之同行的还有李修涯。”
“李修涯?”
李康微惊。
谢心忌道:“李修涯来燕都之前,在下便派人将李修涯的底细查了个清楚明白,这李修涯出自姑苏陈安一个小家族,家中是做银庄生意的,颇有钱财,这便不说了,只是一同查到的,李修涯与小妹伊人以及云烟结为夫妻之外,尚有一卫国女子为妾。”
李康笑道:“李修涯的风流韵事,在这燕都也算是人尽皆知,算不得秘密。”
谢心忌继续道:“这云烟虽是出身如意楼,却也是官宦之后,之前便于萧幼凝为闺中密友,两人感情深厚,云烟在姑苏也是颇受萧鼎的照顾。”
李康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心苦笑道:“云烟嫁给李修涯,萧幼凝与李修涯便得以相识,两人在卫国共经患难,本就有感情,而且,之前在下去李府之时,还好几次撞见了萧小姐,殿下觉得萧小姐只是去见自己的朋友吗?”
李康恍然道:“你是说,萧小姐对李修涯...?”
“八九不离十。”
李康哼道:“这又如何?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萧小姐有意李修涯,萧老太爷也不同意啊。”
谢心忌摇头道:“李修涯的手段,相信殿下是有见识的,殿下不妨想想聂小姐。”
聂逢秋?
李康想着,心火就冒了起来。
“这并不相同,聂含山就算权倾天下,但他的非是世家大族,这女儿便是如何也无所谓,但是萧家不同,他们最好脸面,萧幼凝又是萧家嫡女,就算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可你别忘了,他家中已经有了三位姬妾,萧家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谢心忌点头。却又摇头道:“可是殿下,今日萧鼎的确没有出面。”
李康愣道:“你的意思是,事情还会有变数?”
“正是,按理来说,萧鼎作为萧小姐的父亲,又是萧家长房,此等大事,无论是何原因都要出面的,如今却不见半点踪迹,殿下却不疑惑?而且萧鼎是何人,殿下岂会不知?聂含山的门生,与李修涯极为密切,莫不是两人在合谋什么?更有甚者,萧家在这场阴谋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
此事由不得谢心忌不多想,实在是有够蹊跷的。
李康也深深的皱起眉头,努力思考着。
“不过听母妃今日的话,好像萧老太爷很是着急,应该是诚心要把萧小姐嫁了。”
谢心忌道:“这样,明日在下便亲自带着礼部官员去一趟,若有变数,也好应对。”
李康对谢心很是信任,便道:“也好,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两人胡乱猜测一番,却是要与李修涯撞车了。
第一四九章 求亲
次日,朝阳初升,萧府。
李修涯带着胡岩上门。
“在下李修涯,求见萧家萧老太爷,烦请通报。”
门卫看了李修涯一眼,躬身道:“请先生稍待,小人这就去禀告。”
门卫称的是先生而非公子,想必是清楚李修涯的身份,果然世家大族,便是这小小的门房也有些许见识。
李修涯笑了笑,仰头看着萧府大门。
院子倒是极大,装饰却不见华丽,只是其中韵味深远厚重,可见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不一会儿,家丁来报,请李修涯两人进入。
家丁引着两人穿过回廊,来到正厅。
正厅上倒是没有旁人,只有萧老太爷一人在。
“晚辈李修涯,见过萧老太爷。”
萧衡双摇微闭,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拿着手杖的手微微抬了下,算是回了礼。
“李先生大驾光临,萧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李修涯笑道:“老太爷客气了,在下是晚辈,当不得老太爷如今称呼。”
萧衡轻声道:“李先生乃是老君的首徒,萧某岂可失礼?”
“晚辈毕竟年幼,老太爷是长辈,晚辈前来拜见,长辈怎么算是失礼呢?”
萧衡睁开眼看了一眼李修涯,笑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李先生,请坐。”
“谢过老太爷。”
李修涯坐下,便对身旁胡岩道:“胡岩,你去院外等候吧,我有事跟老太爷说。”
胡岩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听闻李先生一向是谢绝门客,老夫也曾送上拜帖,却进不得你李府的大门,如今李先生亲自上门,却不知有何事啊?”
这倒是真的,萧家与聂含山也算是有几分亲近,做为聂含山势力一方,自然也想与李修涯多多亲近。
不过李修涯是来者一律拒绝,萧府的拜帖也不曾进得李修涯家的大门。
为此萧衡也不在意,萧家虽有意亲近聂含山,但是聂含山与世家却不愿纠缠过深,萧衡心里清楚,所以如今这个局面,也不仅仅是因为李修涯与萧家的颜面。
而是萧衡本就有了改变的想法。
既然聂含山靠不住,那就去找一个能够带来利益的强大盟友。
李康正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修涯故作惊讶道:“怎么萧府也曾派人前来吗?在下竟是不知道,许是在下疏忽,让下面人将来客一律拦在外门,却不知道也将萧府的人一并拦下,怠慢了,怠慢了,还请老太爷恕罪。”
萧衡呵呵笑道:“无妨,李先生名声在外,来客自然络绎不绝,想必李先生此举,也是为了清净,也好潜心研究学问。”
李修涯拱手道:“老太爷能理解,在下真是感激莫名。”
萧衡问道:“老夫问李先生呢,李先生还没说今日上门有何事呢 ,老夫想,先生总不会大清早的只是来拜候老夫吧?”
李修涯神情一肃,起身道:“在下此来,是想求见萧幼凝小姐,老太爷怕是不知,在下与萧幼凝小姐在姑苏便是好友,又在卫国患难与共,前些日子幼凝小姐请在下试作一首诗词,不过在下当时有事,便说是日后做好了送到府上,今日正是特地上前来送诗的。”
萧衡闻言笑道:“哦,是吗?李先生的诗,老夫倒是很有兴趣见识一番,若是先生不介意,能不能先给老夫念来听听?”
李修涯摇头道:“还请老太爷理解,此诗乃是送给萧小姐的,老太爷虽然是萧小姐的长辈,却也是不能。”
“这么说,老夫想看这首诗,还得去问幼凝咯?”
“正是。”
萧衡哈哈大笑起来:“先生倒是有些手段,老夫对此诗着实好奇,也罢,幼凝虽然未出阁,但也不算见不得人,见上一面也无妨。”
萧衡却想看看李修涯耍的什么花招。
李修涯闻言一喜,躬身拜道:“多谢太爷。”
不一会,萧长风带着萧幼凝来到。
“公子。”
“幼凝。”
两人见面,自然激动。
萧衡笑道:“幼凝来了,怎么不给爷爷见礼啊?”
萧幼凝恭敬道:“见过爷爷。”
“嗯。”
萧衡看向李修涯,却见李修涯一直与萧幼凝眉目传情,心中不喜。
“幼凝啊,你来得正好,昨日爷爷已经与郑贵妃商量好了,今日便会有礼部官员上门,你做好准备,与爷爷一起迎接,来日幼凝便是皇子妃,就是爷爷见了幼凝也得行礼啊。”
萧幼凝冷冷道:“幼凝不嫁。”
“你说什么?”
萧幼凝看向萧衡,郑重道:“幼凝说,不嫁。”
萧衡拍了拍身旁茶座,怒道:“放肆。”
萧幼凝眼神坚定,毫不相让。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长辈做主,你父亲不在,便是爷爷做主,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萧幼凝并未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萧衡。
萧衡喝道:“当着李先生的面,你岂能胡说,让人看了笑话。”
萧幼凝道:“若是爷爷勉强幼凝嫁给四皇子,那萧家的笑话就不远了。”
萧长风拉了拉萧幼凝,低声道:“不许无礼。”
萧衡指着萧幼凝,气得浑身发抖。
“看来你父亲没有将你交好,也罢,反正亲事定下也还要一段时间成亲,就让爷爷好好管教你,莫再白白丢了我萧家脸面。”
李修涯见萧幼凝与萧衡犯冲,连忙道:“老太爷息怒,幼凝年幼无知,或有些许叛逆,只要好好管教便可以了。”
萧衡看向李修涯,怒气渐消,缓和道:“让先生看笑话了,不过先生虽然素有才名声望,可是年纪比起幼凝还要小半分,说出这等话,倒是让老夫有些汗颜了。”
李修涯笑道:“老太爷客气了。”
“对了,先生不是说给幼凝送诗来了吗?既然幼凝也到了,便请先生念来,老夫也好见识一下。”
萧幼凝看向李修涯,眼神之中透着疑惑,李修涯回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既然老太爷有兴趣,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还请老太爷斧正。”
李修涯从怀中掏出请贺知书亲笔写下的诗稿,沉吟念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只是一句,萧幼凝身子微颤,整颗心儿便悬了起来,眼眶微微湿润,那是感动与爱意。
李修涯念着,与萧幼凝四目相对,对她微微一笑,便是心安。
萧衡与萧长风听完,先是微微点头,李修涯的才华倒是没有浪得虚名。
得了诗中意义,萧衡却是怒道:“李先生,老夫敬你是先生,如何写得这种淫诗浪词与幼凝这个未出嫁的女儿家?”
李修涯笑道:“诗词一道,却是仁者见仁,怎么老太爷认为这是首淫诗吗?”
萧衡哼道:“老夫无意与先生争论此事,既然先生诗也送到了,便请吧,恕我萧府不招待了。”
李修涯正要说话,外面家丁禀告。
“启禀太爷,谢府谢心忌携礼部侍郎求见。”
萧衡眉头微挑,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与萧幼凝则是深深忧虑。
“快请。”
“是。”
萧衡道:“既然李先生在此,也正好做个见证,萧家即将与四皇子结亲,幼凝将要嫁给四皇子,先生作为幼凝的好友,自然应该知晓。”
这边谢心忌带着几人来到。
“在下谢心忌,受四皇子所托求见萧老太爷。”
谢心忌风风火火的拜道。
萧衡喜笑颜开,虚扶了一下。
“早就听说谢公子是四皇子的左膀右臂,此等大事,有谢公子出面,可见四皇子重视。”
谢心忌笑道:“萧家何等威望,岂敢不重视?若非不合适,四皇子甚至想亲自来的,在下临来前殿下还特地吩咐在下向老太爷告罪。”
“四皇子真是客气了。”
谢心忌这才看到身旁的李修涯,故作惊讶道:“呀,妹夫啊,你怎么在这里?”
李修涯拱手道:“大舅哥啊。”
萧衡也故作疑惑问道:“妹夫?怎么谢公子与李先生还有这层关系吗?”
谢心忌笑道:“好让老太爷知道,李先生的夫人伊人,正是在下小妹。”
萧衡恍然:“原来如此。”
李修涯脸色微沉,谢心忌故意将此事说得明白,用意不言自明。
萧衡问道:“对了先生,刚刚你是要说什么?还请快些说完吧,先生也看见了,老夫还要接待贵客。”
萧幼凝急忙喊了李修涯一声。
“公子。”
李修涯笑了笑,咬牙道:“老太爷,在下与幼凝情投意合,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提亲的。”
“提亲?”
众人微微一愣,萧衡当即怒道:“先生可别开玩笑,先生以为我萧家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得先生胡言乱语?”
“在下不敢,确是来提亲的?”
“凭什么?仅凭一首诗吗?先生既然有了三位妻妾,还是说先生觉得我萧家嫡女,仅仅配做先生的妾吗?”
“在下不敢,在下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那先生是什么意思?”
萧衡咄咄逼人,李修涯手足无措,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李修涯离开李府之后,一列马车驶来。
“请问,这里就是李修涯的府上吧?”
车夫下马问道。
家丁道:“正是,不过我家老爷是不见外客的,也不收礼,请回吧。”
车夫躬身对马车里面道:“太爷,咱们来对地方了。”
车帘被拉开,老者下了马车。
“老夫是你们老爷的叔爷,快些去通报吧。”
家丁愣了愣,虽是怀疑,却还是进去通报了。
第一五零章 峰回路转
此时李府之内只有谢伊人三女在,听得家丁禀告,谢伊人自然一头雾水。
但清夫人与云烟却是知道的,三女连忙一齐来到门前。
见正是李老太爷,当即行礼道:“见过老太爷。”
老太爷笑呵呵道:“快些免礼吧。”
老太爷看了一眼谢伊人,笑道:“这便是伊人吧?果然姿容绝色,温柔贤淑,怪不得修涯不在府中多待,却要急切的回来见你。”
谢伊人脸色微红,轻声道:“伊人见过太爷。”
“呵呵,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
三人将老太爷迎进府中。
“怎么,修涯呢?老夫来了,怎么不见出来迎接?”
清夫人道:“好让太爷知道,李郎不在府中。”
“这大清早的,不在府中,却是去了何处?”
云烟应道:“相公去萧府了?”
“萧府?”老太爷一愣,“可是北元萧家?”
谢伊人微微惊讶:“太爷知道?”
老太爷呵呵笑道:“这是自然,北元萧家这么大的名头,若是不知道,岂非无知?”
三女微微点头。
“他去萧府作甚?”
三女有些为难,老太爷见状更是疑惑。
“若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倒是不必瞒着老夫。”
清夫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李郎去萧府,是为了萧家小姐萧幼凝。”
老太爷愣道:“难道他有你们还不够,却是想求娶萧家小姐?”
云烟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容云烟细禀。”
三女将事情大概给老太爷说了一遍,老太爷听完,却是怪异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丈夫三妻四妾岂不平常?以修涯如今的名声地位,娶他萧家一个小姐又算得了什么?萧衡何时这般拎不清了?”
三女微惊,太爷怎么直呼萧老太爷的名字来了?
老太爷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亲自去一趟萧府,管保将修涯与那女娃平安带回来。”
老太爷雷厉风行,在三女震惊的眼神中出门去了。
清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追出门去,却见老太爷已经上了马车。
“太爷请慢,妾身差人给太爷带路啊。”
马车上太爷呵呵笑道:“不必,萧府的路,老夫熟悉得很。”
清夫人愣住了。
而在萧府,李修涯形同坐蜡,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李先生没有其他事,便请回吧,刚刚的话,老夫就当是没听到。”
谢心忌也笑道:“虽说大丈夫三妻四妾无所谓,以妹夫的地位,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怎么偏偏要来求娶萧家嫡女?这将萧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又将萧老太爷置于何地?妹夫啊,此举怕是大大的不妥啊。”
李修涯道:“老太爷,在下并无此意。”
“不管先生是否本意如此,老夫也将话说明白,要我萧家嫡女与你做妾?痴心妄想。”
“老太爷。”
萧衡拂袖哼道:“长风,送客。”
萧长风无奈道:“李先生,请吧。”
李修涯眼睁睁看着,却是无可奈何,却是怎么也不愿离去。
因为他知道,这一走,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萧幼凝虽然心痛,却也满足,至少李修涯当着大庭广众承认喜欢自己,就算是真的嫁了,她心中也是无憾了。
只是若是嫁给四皇子,萧幼凝心中却是发狠,已经在想极端之事了。
见李修涯不肯离去,萧衡道:“老夫本敬先生身份,先生若是再不知礼数,休怪老夫无礼了。”
萧长风闻言叫道:“来人。”
数个家丁来到,作势要将李修涯架出去。
胡岩不知从何处飞身而来,挡在李修涯身前。
萧长风见状喝道:“在我萧家,还敢放肆?”
“就是在你萧家,放肆一点应该也无妨吧?”
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壮汉手中提溜着两人,身后一老者缓步前来。
家丁躬身禀告:“太爷,这人不由分说就往里闯,小人拦不住。”
萧衡不耐烦挥手道:“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老者挥了挥手,壮汉将手中两人扔出,摔在地上哎哟连天的叫着。
“阁下何人,竟然敢在我萧府如此放肆?”
萧衡觉得眼前老人有些眼熟,却是不知是何时见过。
李修涯看清来人,惊叫道:“太爷?您怎么来了?”
李老太爷呵呵笑道:“想你,便来燕都看看你,知道今日你萧府求亲来了,太爷料想萧衡这老东西想必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便来看看,也好替你壮壮声势。”
“放肆,你到底是谁,岂敢出言不逊?”
萧长风见老者无礼,出言喝道。
李老太爷看向萧衡,笑道:“这是你孙儿?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萧衡第一眼就觉得李老太爷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一直在皱眉思索。
就是李老太爷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回神。
李老太爷见状笑道:“怎么,四十年不见,萧衡,你将老夫忘了?”
四十年不见?难道太爷与萧老太爷是旧识?
李修涯心中想到。
李老太爷笑道:“没想到当年跟在老夫背后的小纨绔,如今却是成了萧家的家主,真是时运变迁啊,萧衡,你当真记不得老夫了?”
听得李老太爷这样说,萧衡惊道:“你是,李长庚?”
李老太爷拄着龙头杖,笑道:“怎么,觉得老夫不像,还是说你忘掉了四十年前的事了?”
萧衡惊喜莫名,上前道:“真是你,你回来了。”
李长庚呵呵笑道:“看起来你好像不怎么欢迎我。”
“你这说的哪里话?不过四十年不见,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李长庚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将我忘了。”
“不能,不敢。”
众人看着两人变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
李长庚和萧衡低声着话,时而哈哈笑着,显然是旧识,而众人也不敢上前打扰两人的叙旧。
“怎么,李修涯是你的孙儿?”
李长庚道:“是我弟弟长青的亲孙儿,长青一脉只剩下他了,就是我的孙儿也无错。”
萧衡愣道:“长青兄...不在了吗?”
李长歌叹道:“自我们被李家除了名,流落江湖,长青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萧衡失落道:“此事,确是我们害了你们。”
李长庚道:“本就是我的错,长青的死怎么也怪不到你们头上,当年我便是你们的头头,出了事,自然是我当责,如今我陈安李氏也不差,还出了李修涯这样的麒麟子,就是长青在地下,也该瞑目了。”
萧衡微微点头。
李长庚笑道:“在我来之前,好像你与修涯闹得很不愉快,也请你给我一个面子,小辈无状,老夫替他道歉。”
李长庚就要躬身,萧衡急忙道:“你这就见外了,既然是长青的孙儿,那便是自己人,不妨事,不妨事的。”
李长庚道:“你萧家嫡女虽然身份尊贵,不过既然修涯喜欢,两人本就是两情相悦,你便不要从中作梗了吧?还是说你真的如此顾忌你萧家的脸面,认为我李氏子弟,不配你萧家嫡女?”
萧衡苦笑道:“若是早知道李修涯是长青的孙儿,我弄这一出作甚?萧家脸面算的了什么?若是你愿意,四十年前萧家便没有脸了。”
李长庚笑眯眯道:“这便好,你放心,修涯如何,你比我还清楚,当不会辱没你萧家的名声。”
萧衡点了点头:“也罢,既然你开口了,他的求亲,我便应下了。”
“这便好,今次我上京本来给修涯带了不少东西的,既然他要求亲,便将这些作为聘礼吧。”
“好。”
两人对话被旁人听得明白,谢心忌暗道不好,急道:“可是老太爷,在下这里...”
萧衡道:“谢公子,今日谢公子和李先生都是来求亲的,老夫答应谁不答应谁,应当轮不到谢公子来说吧?”
“这是自然,可是老太爷与郑贵妃娘娘已经说好...”
萧衡低声喝道:“虽然事先有过约定,不过老夫后悔了,日后老夫自会向贵妃娘娘告罪的。”
“老太爷!”
“谢公子,今日让你白跑一趟,老夫深感愧疚,若是无事,便请吧,长风,送客。”
萧长风耸了耸肩,事情变化太快,他有些目瞪口呆,不过既然萧衡都这样说了,他只得伸手请谢心忌等人出去。
几个礼部官员为难的看着谢心忌,谢心忌脸色难看,哼道:“希望老太爷不要后悔,我们走。”
“慢走,不送了。”
对于谢心忌的狠话,萧衡浑不在意,就是与四皇子交恶,也算不得什么。
李长庚笑道:“修涯,还不来拜见?”
李修涯回过神来,躬身对着两人行礼。
“修涯见过太爷。”
李长庚捋了捋胡须道:“你便与这女娃,对了叫什么名字来着?”
萧衡道:“是我长子萧鼎的女儿,萧幼凝,这是长风,次子萧忠之子。”
萧幼凝与萧长风一起行礼:“见过老太爷。”
李长庚道:“老夫与你们爷爷还有话要说,修涯,带着幼凝下去吧。”
两人自然欢喜,携手离去。
“那长风也告退了。”
“嗯。”
事情便这样莫名其妙的解决了,李修涯等人心中虽然好奇,不过也只能日后再打听了。
第一五一章 定亲
李修涯与萧幼凝两人怀着惊讶无比的心情一起来到前院,同行的还有萧长风。
“想必你们有许多话要说,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萧长风笑了笑,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只留下两人独处。
萧幼凝此时娇羞无比,红着面庞低着头,轻声道:“公子终究还是对幼凝有情的,幼凝很高兴。”
事已至此,李修涯也不故作矜持,只道:“你我一同经历颇多,若是没有半点感情,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谎言,说来不过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总觉得对不起伊人她们,也对不起你,此事与你们都不公平。”
李修涯说着苦笑起来,他一个人的爱意着实不多,再分,怕就不够了。
萧幼凝摇头道:“伊人妹妹也好,云烟也罢,甚至清姐姐和幼凝都好,若是能得了公子半分珍惜,那便是天大的福气,能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何必在乎与之相同的有几人呢?”
李修涯有些为难,萧幼凝几人自然是不懂李修涯作为一个穿越者的矫情。
李修涯叹了口气道:“我在老家,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到了这里,盗取了些先贤手段,却引得你们真心爱慕,我很幸运,却也很愧疚,因为那些东西,不是属于我的。”
萧幼凝愣了愣,不知道李修涯说的什么意思。
“公子说话,愈发的让人听不懂了。”
李修涯道:“我是在说,我的诗才皆是出自仙界神明所来,不过就是黄粱一梦被我盗取,除却这些,我与常人无异,凭借这点引得你们错爱,多少觉得有些惭愧罢了。”
李修涯换了个说法,萧幼凝也听了明白。
“公子觉得我们是因为公子的才华,所以才爱慕公子的?”
李修涯愣道:“难道...不是吗?”
李修涯有些不确定。
萧幼凝笑道:“幼凝承认,一开始对公子有兴趣,的确是被公子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吸引,云烟也是,但幼凝爱上公子,却不仅仅为此,公子潇洒,勇敢,有担当,不惧生死,抛开诗作,公子也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男儿,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大丈夫,不过就是多几个姬妾,不算什么的,公子这样说,岂非待薄于我们?伊人云烟与幼凝便罢了,难道清姐姐也是因为公子才华吗?未必吧?”
萧幼凝曾经与清夫人聊过这闺房私话,自然明白,清夫人之所以对李修涯情根深种,除了一夜荒唐之外,最多的原因就是话本小说了。
当时不过一句平常话,却被李修涯记在心里了。
不是小说有多好看,而是清夫人确实感受到了被在乎关心,自然感动不已。
李修涯听了萧幼凝说话,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般优秀。”
萧幼凝靠着李修涯,李修涯自然将她揽入怀中。
“公子本来就很优秀。”
终于投入了日思夜想的怀抱,萧幼凝双眼微微眯着,像只小猫一样,不断往李修涯怀里挤。
“今日若非太爷来,恐怕爷爷绝不会松口的。”
李修涯点头道:“嗯。”
“公子知道太爷和爷爷是什么关系吗?”
“却是不知道,不过听得他们的只言片语,四十年前的旧事,我们无从得知了。”
萧幼凝突然道:“若是今日太爷不来,难道公子就这样将幼凝拱手送出去?”
李修涯闻言,突然笑了,指着远处抱刀靠着栏杆的胡岩道:“幼凝觉得,今日上门拜访,我带胡岩来作甚?”
“对啊,你带胡岩大哥来...”萧幼凝瞪大了眼睛,“难道公子是要强行带幼凝走吗?”
李修涯道:“这几日我确是很忙,竟是怠慢了幼凝,若不是幼凝托你堂哥萧长风送信来,我都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这么短的时间,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不仅是胡岩,飞鱼卫的一干人等我都带来了,就埋伏在萧府之外的街头巷陌,大侄女也在你们萧府之外,只要胡岩带着我们闯出去,自然能够接应我们,萧府虽然是深宅大院,不过仓促之下,想必也不好应对。”
萧幼凝一惊:“公子竟是将飞鱼卫也带来了,那可是禁军节制,就算公子是都指挥使...”
说着,萧幼凝看着微笑的李修涯,却是停住了,双眼如流波婉转,伸手环着李修涯的脖子。
“我说了,这亲,结不了的。就算用上极端手段,我也不在乎,陛下不会因此降罪,你爷爷就算要发难,后续之事,便要后续想办法就是,只要遂了幼凝心意,我什么都可以。”
“公子。”
萧幼凝大受感动,仰着头,动情的吻向李修涯。
李修涯揽着萧幼凝的纤纤细腰,两人嘴唇微微接触,全身好似酥麻,一阵电流将两人的心意焊接在了一起。
远处胡岩见了,转身瞥过头去。
而在萧府房顶之上,聂逢秋正无聊,却见到院子里李修涯与萧幼凝拥吻,也是不好意思的捂住眼睛,却又从指缝死死的盯着。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虽是这样说着,眼神却是没有离开过。
良久,唇分,萧幼凝却是成了一个熟透的苹果。
“幼凝很高兴,真的。”
李修涯笑道:“说起来,我是真的后悔了。”
“公子后悔什么?”
李修涯想了想道:“后悔在卫都之时,没有将你吃掉。”
萧幼凝脸色更红,伸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李修涯的胸膛。
“公子是觉得幼凝放浪吗?”
李修涯笑道:“不是,就是觉得,若是当初便做了,木已成舟,就是你爷爷再不愿意,也不会过问了,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那公子当时确是喜欢幼凝的?”
李修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幼凝生得美丽,我说不动心确是假的,只是忘记了但是究竟对幼凝你只有情欲还是确有真心。”
“或许不仅公子现在忘却了,公子当时也不能确定吧?”
萧幼凝却记得清楚,李修涯当时确是是有冲动的,却还是止住了欲望。
李修涯点头笑道:“或许吧。”
“那公子又是何时确定自己的心意的?”
李修涯想了想,笑道:“你许久不来,我想你了,那时我就知道,原来我心中,还是有你的。”
萧幼凝柔声轻笑。
“如今亲事也算是定下了,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石头了,明日寒食,我们要出外祭拜伊人的母亲,幼凝也来吧。”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要入公子的府门,自然唯公子之命是从。”
李修涯笑了笑,二人说着低声说着情话,也解开心结。
两人正如胶似漆呢,李萧两位太爷一齐走出。
萧衡见两人光天化日拥在一起,脸色微变,低声喝道:“光天化日,这算是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李修涯闻言却要放开,萧幼凝却抱着李修涯不放手,说道:“爷爷不是答应了将幼凝许配给公子了吗?既然亲事定下,那幼凝便是李家未过门的媳妇,与自己相公亲热一点,又算什么不成体统?”
“放肆,你真是反了。”
萧衡鼻子都气歪了。
李长庚呵呵笑道:“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大,咱们老了,小辈的事,就少掺和吧。”
萧衡哼道:“我萧家,门风严谨,李兄你不必多言,既然是我萧李两家结亲,幼凝如此无礼,便给修涯换个也行,我萧家适龄女子不少,不至于让李兄你看了我萧家的笑话。”
萧幼凝闻言,双眼一瞪。
“爷爷你说话不算。”
萧衡喝道:“你还敢瞪爷爷,反了你了?反正父母之命,我说怎样就怎样。”
萧幼凝记得就要哭了,李修涯低声安慰了一下,笑道:“太爷就不要逗幼凝了,她性子烈,较真。”
李长庚哈哈笑道:“老东西,这可是你自己的孙女,何况我们家修涯只喜欢幼凝,若是换了旁人,你萧家的女儿他可看不上的。”
李修涯连忙道:“没有,我并无此意。”
萧衡绷紧的脸色突然放开,露出笑意。
“罢了,事已至此,便这样吧。”
萧幼凝闻言一喜,吊着李修涯的脖子不放手,真是半点没有李修涯初见她时的冰山模样,反而是热情的火山,虽随时都会喷发。
“修涯,今日是李兄来的,算是父母之命,日子我们也定好了,六月初三是个不错的日子,待你将武林大会之事了结,也好安心成亲,娶了幼凝过门,我萧家也算是清净了。”
“多谢太爷。”
李长庚道:“那今日就到这里,来日我们再聊,反正短时间内我都不会离开燕都,你若是想寻我,派人来修涯府上便是。”
萧衡点头道:“好。”
李长庚对着萧幼凝笑道:“丫头,我们要走了,你再不放手,可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如此最好。”
李长庚哈哈大笑,萧衡喝道:“胡闹,你还没过门呢,这叫人说了闲话。”
李修涯笑道:“来日方长,不许再惹你爷爷生气了,知道吗?”
萧幼凝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幼凝都听公子的。”
李长庚笑道:“不愧是萧家的小姐,这三从四德学得不错,还未过门呢,夫君的话倒是听得顺。”
“让李兄见笑了。”
李长庚哈哈笑着,拱了拱手,带着李修涯告辞离去。
第一五二章 调查
“太爷,您与萧老太爷是旧识?”
回去的路上,李修涯问出心中疑惑。
李长庚应道:“嗯,四十年前我们便认识,如今再见,真是恍若隔世。”
“那太爷与萧老太爷是何关系?为何萧老太爷再见了太爷之后立马就反口了?”
李修涯着实不解,就算两人私交甚好,但毕竟过了四十年,萧衡应该不是这样感情用事的人。
李长庚笑道:“他欠太爷一个天大的人情,别说是让他嫁孙女,就是再过分一点,他也会答应的。”
李修涯微微惊讶,萧衡欠李长庚一个天大的人情?是什么呢?
李长庚道:“都是些陈年往事,有机会太爷再讲给你听。”
“嗯。”李修涯点头,“对了,太爷突然燕都,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长庚笑道:“自然,这是太爷四十年来最想做的事。”
“请太爷吩咐。”
“放心,若不是因为修涯你,太爷还不会来燕都,陈安家里太爷已经安置妥当了,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太爷会在燕都住上一段时间,会有你出力的时候的。不过眼下,你应该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吧?”
李修涯点头道:“太爷心如明镜,近日确是琐事缠身。”
“呵呵,那你去做吧,太爷这里不妨事的。”
李修涯将李长庚送入府中,却没有跟着进府。
来到街角,张郝正在等候。
“见过大人。”
李修涯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书稿交给张郝道:“吩咐兄弟们将这些东西传出去,怎么神怎么说,最好是弄得整个东元都知道。”
张郝愣道:“这怕是难。”
李修涯笑道:“你放心,这些本就是神怪传说,你派兄弟走访村镇,只需要给点苗头,便有奇效,你们开了头,后面的事就不需要操心了。”
闲言碎语,根本无需过分宣传,只需要轻轻挑动一下,便有大批人知道。
这也就够了。
何况道德经与论语即将广传天下,再结合这些传说,李修涯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而这也算也李烜和聂含山的计划,故而给了李修涯充分的自主权,包括飞鱼卫的调动权,即今后飞鱼卫不再是禁军节制,而是只听李修涯一人之命。
这是李烜的信任。
而在四皇子府,谢心忌失望而归,将事情始末告知李康。
李康听了当即暴怒,一连砸了屋中不少名贵器具。
“李修涯,又是李修涯,本宫与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李康青筋暴起,显然愤怒至极。
杨宣皱眉道:“谢公子说,是有一个老者出来搅的局?”
谢心忌道:“正是,本来萧老太爷已经准备将李修涯驱逐出府的,不过自这个老者一出现,萧老太爷便突然改口,对在下也不复和善,两人低声说了好些话,显然是旧识。”
“可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谢心忌微微摇头道:“这倒是没细听,不过之听得四十年前如何如何。”
“四十年前?”
“对了。”谢心忌突然道:“李修涯还叫那老者太爷,而萧老太爷也称老者为...李长庚...好像是这个名字。”
杨宣皱着眉头,李长庚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却又觉得好陌生啊。
“这个李长庚定然有来历,既然李修涯叫他太爷,想必两人关系匪浅,看来我们之前的情报还有些不足啊。”
谢心忌道:“正要启禀殿下,如今看来,李修涯的后台绝不只是聂含山一个,这个李长庚定然也有相当的来历,李...姓李,难道是东阳李家?”
李康道:“不应该,东阳李家虽然与本宫并不算亲近,但也不会突然派出一人来得罪本宫。”
“这便奇怪了,除了东阳李家与李姓皇家,这大燕境内怕是再无有权势的李姓家族了。”
杨宣问道:“上次让谢公子查的李修涯的底细,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谢心忌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李修涯的来历根本不算秘密,陈安县李氏也算是落了三十多年的小家族,虽然有些富贵,但是不算什么。”
“那就查查这个李氏三十年前是干什么的,为何会在三十年内突然崛起,老夫总觉得,这个李长庚有些熟悉,应该是曾经出没的有名人物,能与萧衡相识,我们不得大意。”
李康怒道:“那你们就是让本宫吞下这口气?”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李修涯如今,不好动。”
李康喝道:“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同一人连打两次脸,怎么本宫喜欢什么,要做什么,他李修涯都要出来阻止?聂逢秋也是,萧幼凝也是,本宫不服,本宫要李修涯死。”
李康说得声音嘶哑,表情狰狞。
谢心忌与杨宣对视一眼,一同沉默。
两人跟在李康后面这么久,李康是什么脾气两人都知道,等他发泄过后,应该会冷静的。
果然,李康叫得没了力气,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瘫在椅子上。
“李修涯处处与本宫作对,必须得想个办法收拾他,不然本宫颜面何存?”
谢心忌道:“如李修涯所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修涯如今的靠山不少,聂含山,沈贤,如今又有李长庚,殿下还需耐心,一旦有机会,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李康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道:“本宫乏了,你们出去吧。”
“那我等便告退了。”
杨宣和谢心忌离去,李康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冰冷暴戾的眼神。
“李修涯,本宫绝不放过你。”
李康又被退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没有像上次聂逢秋一样弄得满城皆知,却在上层人物之间流传,引为笑柄。
其中最开心的人,自然是五皇子李旦了。
张维与李旦听了这个消息,别的不说,先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四哥的脸算是丢尽了,本宫光是凭想象就知道此时他的脸色定然难看到了极点。”
就是张维也不免露出笑意道:“四皇子不成亲,以为奇货可居,可以以此为筹码寻得一个好助力,却不知道两次出手,皆是落空的下场,就是老夫也不免觉得可乐啊。”
李旦笑道:“老师说得是,还是老师当年劝诫得对,本宫幸好是结亲得早,不然说不得也会有四皇兄一般的下场。”
说着,两人又笑了起来。
“不过此事却又蹊跷,萧衡老夫是知道的,此人极其重视萧家的名声,这件事的初因便是那萧幼凝倾心李修涯,萧衡要保全萧家嫡女的颜面,尽快将萧幼凝嫁出去以免节外生枝,听说萧衡都亲自去了一趟宫里见郑贵妃将此事定了下来,谁知道第二天又突然反口了。”
李旦点头道:“正要问老师呢,萧衡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也着实不解。”
张维道:“老夫听说谢心忌领着礼部官员去了萧府,却撞见了李修涯也在场,这还不算,最后出现一个老者,好像是萧衡的旧识,萧衡见了他便立马改了口,不惜得罪了四皇子。”
与谢心忌同行的还有极为礼部官员,只要有心探究,事情真相根本算不得秘密。
张维等人虽然后知后觉,不过好在还是知道了细节。
“老师的意思是...?”
张维严肃道:“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肯定不是一般人,能令萧衡改口,我们需要好好查一查他的身份,而且此人想必与李修涯关系匪浅,很有可能是李修涯家中长辈,我们从来都只看到李修涯背后有聂含山与沈贤,却不知道李修涯背后家族为何,或许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讶也说不定。”
李旦皱眉道:“李家,难道李修涯是东阳李家的人?”
张维想了想,微微摇头:“应该不会,若李修涯是东阳李家的人,李家早就欣喜若狂了,岂会坐视不理?”
也是,以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定然会给世家带来无上的荣耀,别说是分支旁系,就是五服之外,李家也得上赶着让李修涯认祖归宗。
可惜,东阳李家在吴州并无半点亲系,那陈安李氏也不是李家远方分支。
“不管怎么说,还是将李修涯的底细再摸得清楚明白些,本宫可不想步四皇兄的后尘。”
张维点头:“放心,此事老夫会差人去办的。”
同一时间,九皇子李闲也在思考。
“李兄啊李兄,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呢?”
李闲陷入了沉思,此事的发展他也始料未及,他还以为李修涯要使什么神鬼手段,却不曾想到事情反转得这么快。
“舟行。”
“在。”
舟行的伤已经全然好了。
李闲道:“之前只是听说李修涯出身陈安一个小家族,如今看来,这个小家族也不凡,你亲自去一趟,将底细查明,记住,一定是原本的底细,李氏的宗祖,如何发家,都要给本宫查得清楚明白。”
“是。”
李闲又道:“做得隐秘些,别被人发现,特别是李修涯,本宫并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舟行道:“既然如此,那殿下何必再调查他?”
李闲笑道:“若不知根知底,本宫心里不安,你明白吗?”
“嗯。”
第一五三章 动兵
送别了李修涯等人,萧长风来见萧衡,问出心中疑惑。
“爷爷,这位李老太爷是何人?为何爷爷对他这般恭敬?”
是的,恭敬,萧长风用上了这个词。
堂堂北元萧家家主,竟也会对别人恭敬,这着实让人惊讶。
萧衡笑了笑,眼神看向远处,好似思绪也回到了四十年前。
“爷爷?”
萧衡回过神,对着萧长风道:“此事不便透露,你只要知道爷爷欠李长庚一个天大的人情便是了。”
天大的人情?萧长风更加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人情,让爷爷连萧家的脸面都不管不顾了?
“既然幼凝与李修涯的亲事已经定下,那萧家与李家便要多亲近些,你若是得空,便时常走动。”
“是,长风知道了。”
萧衡点头:“你先去吧,爷爷要单独待一会儿。”
萧长风离去,萧衡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闹的动静不小,有心人若是查探,李长庚的身份时瞒不住的,若是追究起来,怕又是一场祸事,李长庚,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长庚一到燕都便闹出这般大的事情,在场有好几个礼部官员在,事情根本瞒不住,早晚传遍燕都。
萧衡不解,李长庚不会如此冲动,定然是故意这样做的,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这样能有助于他的目的?
四十多年了,当年的人事物差不多也只剩下他萧衡了,李长庚还能想做什么呢?
不服?报复?
何必呢?
“罢了罢了,终究是我欠你的,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大不了与其他几家干上一仗,我萧家可不怕。”
其他几家?
是其他六大世家吗?
躲在门后的萧长风带着疑惑离去。
李修涯这边回了府,便见李长庚被三女围着,哈哈大笑,显得异常开心。
“太爷,聊什么呢?”
李长庚笑道:“聊聊你的风流韵事啊,别的不说,就你的几位妻妾,却是国色,孙儿的眼光倒是好,比那公主都要漂亮。”
三女娇羞无比,李修涯笑道:“太爷说笑了,云烟和清儿您是见过的,这位是伊人,算是正妻,也好叫太爷知道。”
李修涯拉过谢伊人给李长庚见礼。
谢伊人脸红红的,对着李长庚深深施了一礼。
“伊人见过太爷。”
李长庚微微一笑:“免了,快些免礼吧。”
“李氏家族也算颇大,太爷我竟是不知修涯会有今日之成就,想来以前是颇有怠慢,你不会介意吧?”
李修涯摇了摇头。
“太爷这说的哪里话?修涯岂敢?”
这倒是真的。
一来之前那些苦都不是现在这个李修涯吃的。
二来也是听说,李修涯父母生意失败,家中败落,李氏宗族时常接济,虽然日子清贫了些,却也得过活,而李修涯读书的钱财更是宗族里出的,怎么也算是仁至义尽。
三来李长庚给李修涯解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李修涯断然没有理由还去怨恨之前的陈年小事了。
李长庚闻言微微笑道:“如此,太爷便放心了。”
李修涯问道:“太爷还没说呢,为何突然便来了燕都?若是要来,该送封信,修涯也好迎接。”
李长庚道:“也不麻烦你,燕都太爷还算熟悉,也不会迷路,只是这段日子要借住在你这里了。”
谢伊人道:“太爷说的哪里话?相公家,不就是太爷的家吗?说什么借住就见外了。”
李长庚呵呵笑道:“只要你们几个小辈不要嫌弃太爷,太爷就心满意足了。”
“太爷说笑了。”李修涯赶忙吩咐阿娇,“给太爷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清夫人笑道:“无需李郎吩咐,妾身早些就派人收拾好了。”
清夫人得体,在李长庚离去时便将老人家的住所收拾好了。
李长庚道:“她们都不错,修涯,你可要好好待她们啊。”
“这是自然。”
“那萧家的女娃也是,太爷是好些年没见到这样的小女娃子了,倒是与你相配。”
提到萧幼凝,李修涯面带苦涩的看向谢伊人三女,眼中含着些许的歉意。
云烟和清夫人只是笑笑,谢伊人上前拉了拉李修涯的手,便道:“相公若是喜欢,伊人便也喜欢。”
李修涯无奈点了点头。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矫情纠结个啥,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
倒不是不喜欢众女,就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此事暂且算是结束了,但此事的影响却在燕都传开了。
四皇子两度求亲,却都无疾而终。
第一次求娶聂家小姐,擂台上输人又输阵,已经是燕都笑柄了。
为此事,李康已经好些天都未曾出门了。
第二次求娶萧家小姐,却被小圣人李修涯截了胡,定下亲事要嫁给李修涯做小妾。
众人一边惊叹李修涯的艳福,一边赞扬萧衡的大度,另一边,便只能可怜李康了。
堂堂皇子,结个亲怎么这般艰难?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李烜都不由感叹自家儿子这倒霉的运气。
“聂卿,李修涯的家底,你都查清楚了吗?”
聂含山苦笑道:“本来臣以为臣已经弄得清楚明白了的,不过就是姑苏陈安县一个小家族走出,却不曾查到这李氏太爷竟然与萧家家主会是旧识。”
聂含山也很冤枉啊,当时陈安发大水,李长庚带着全族避难去了,唯有李修涯走散到了姑苏,待聂含山将李氏查了查,不过就是近三十多年在陈安起势而已,算不得根基深厚,家世清白,聂含山便也不再在意了。
李烜道:“李修涯,朕将来是有重用的,若是不知深浅,这叫朕如何用得放心?聂卿,此事还得你费些心思。”
聂含山应道:“陛下放心,臣知道了。”
李烜笑了笑,道:“对了,前些天沈老送来图纸,说是李修涯亲自设计的,你吩咐下去,着令工部可以开始动土了。”
聂含山接过图纸,看了看,微微皱眉。
“兜率宫?”
“李修涯取的,朕也不知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不过无所谓,他自然有他的说法。”
聂含山点头。
“如今道德经与论语已经开始在大燕小范围内流传,加上我们的推波助澜,这股风气很快就能吹散在整个东元,沈老的声望也即将被推上顶峰。”
李烜闻言叹道:“可是谁又知道,在这背后,不过就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聂含山微微苦笑,“臣也是相当的惊讶啊,听说他今日又派遣了飞鱼卫出动,要去传什么流言。”
李烜来了兴趣,问道:“他又想出了什么东西?可是道德经与论语这般?”
聂含山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不似这般深奥博大,却也不凡,好些是神怪传说,不过其中不乏经典,正要呈报给陛下过目。”
聂含山将几分书稿递交给李烜。
李烜看着李修涯的字,眉头深锁。
聂含山解释道:“这是李修涯的原稿,事情有些仓促,臣该复写一遍的。”
“无妨。”
李烜一边努力看,一边轻声念道:“盘古开天...”
“女娲补天...”
“夸父逐日...”
李修涯将自己知道的神话传说一股脑的都写了出来,却不知在东元也有相似的东西,不过李修涯的出现,好像正好将这些东西整合到了一起。
李烜看得精神勃发,神采奕奕。
“好,真好,李修涯真是天赐我大燕。”
聂含山笑道:“臣也看过了,不过几日的时间,李修涯费尽心机将这些东西整理成体系,现在看不过就是些神话传说,待沈老名声在外,那我大燕便能得天大的好处。”
李烜笑道:“嗯,此事就交予李修涯,命他全权处理便是。”
李烜显得很兴奋,一想到大燕会在自己手中走向更高,脸色便更加潮红。
或是太过激动,李烜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聂含山脸色一变,却也不敢上前。
李烜咳嗽了一会儿,舒了口气。
“陛下,保重龙体。”
李烜笑道:“朕的身体,朕知道,聂卿也当知道。”
“卫国呈来文书,其圣天宗掌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五月的武林大会之前必到,也正好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李烜问道:“萧鼎从北元回来了吗?”
“明日寒食之后,他即刻从北元动身,快马兼程,四月中也能到燕都。”
李烜点头道:“燕国卫国结盟也有段时间了,李修涯远交近攻的国策是该验证一下效果到底如何了。”
聂含山有些犹豫道:“陛下想要取得怎样的战绩?”
李烜道:“灭国朕是不敢想的,不过将阳州地界扩开百里,朕觉得应该不算难事吧?”
聂含山拱手应道:“陛下圣明。”
聂含山就怕李烜太过急功近利,倾注太多兵力,导致国内空虚,反倒给了西秦北楚甚至南齐一些机会。
燕国要对外用兵,此事不小,聂含山倒也赞同。
用兵的对象也无需选择,只是燕国粮草虽然完备,军饷却是严重不足,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浩大的战役,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
秦楚皆在蚕食周边各国,那燕国也不能落于人后,能吃下一点,便先吃下一点。
李烜闻言笑道:“聂卿不必担心,朕虽有心,却也不傻,燕国有怎样的实力,朕比你清楚。
至于卫国来人,聂卿你可亲自接待,以示我大燕重视。”
聂含山躬身领命:“臣遵旨。”
第一五四章 认祖归宗?
大燕,阳州地界。
过了燕国与陈国边境,卫国的使团便踏足燕国的土地。
马车行得极为缓慢,甚至比人走的还要慢。
其中最大最为豪华的车驾之上,黑色的纱幕层层阻隔,却是将里面的人影完全罩住。
“燕都方面来了消息,你那情郎却是成了圣人老君的首徒,被人称作小圣人呢。”
清丽妇人幸福微笑,柔声道:“他自有才华,就算没有这个名头,那也是一等一的才子。”
教主轻笑道:“你也是,若是当初随他走了,不就好了,何必现在受这颠簸之苦?”
这两人,便是圣天宗当代教主与卫国太妃秦婉儿了。
只是这教主也是个女娃,倒是让人意外。
说是女娃,自然是因为她的年纪确实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薄纱遮着半张脸,看不清模样,宽大的衣袍罩着身子,也看不清身材,不过声音清雅脆丽,煞是好听。
太妃摇头道:“我既然犯下大错,便是断然不能一走了之的。”
“那如今呢?还不是央求着公主,将你送到燕国来?”
太妃苦笑道:“此事,却是为难了未央,只是我却不能不来。”
教主笑道:“公主殿下心中自然凄苦,你们二人合伙害了她父亲,如今却要成全你们两人,这叫常人如何接受得了?也亏得你们二人身份不俗,无论是处于私心还是权衡利弊,公主殿下都不能要了你们的命。”
太妃点头。
且不说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就是在潇寒谷帮卫国打下一场大战,姬未央便再没有了杀他理由。
何况姬未央本来就没想杀他。
“未央杀不得李郎,却也放过了我。”
“若是杀了你,你那情郎不得疯了?这卫国有了燕国支持不受陈国压迫,才有了好转的景象,这全败你那情郎所赐,若是得罪,怕也难了了。”
太妃笑道:“那你呢?此事你大可不必亲自前去的。”
教主侧躺下,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后娘你要远赴千里,我又怎能不亲自护送?”
教主叫太妃后娘?
太妃道:“你父亲竟然有你这个养女,我竟然不知道。”
教主笑道:“我五岁便被父亲送到圣天宗学艺,你才嫁给父亲多久?没见过倒也正常,只是父亲出事之后,我便也不再回来了,听闻你过得不错,本来也并不打算与你再有交集的。”
“只是想到你父亲卫国征战一生,最后下场,我便心中愤恨。”
教主点头道:“是啊,父亲他忠君爱国,更是宗亲,最后竟是被自己人所害。”
两人说着,都沉默了下来。
抛开这些陈年往事,教主嬉笑道:“你那情郎要举办什么天下武林大会,说是要选出个什么天下第一,我自学艺十余年,接掌圣天宗以来便再没有怎么动过手了,这般武林盛世,却也正好出来见识一下,会一会这天下的武林豪杰。”
太妃笑了笑,这种事她不懂,不过教主来燕国,却也不仅是这个目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来燕国,却也带着其他目的吧?”
教主笑道:“后娘你这般聪明,应该不会想不到吧?”
太妃想到李修涯曾经跟自己提起过,如今燕卫结盟事态已经成熟,陈国夹在两国中间,手也伸不出去,若是不抓紧咬下一口,岂不可惜?
“燕国要对陈国用兵了?”
教主点头道:“具体事宜公主已经交于我全权处理,待我到了燕都与燕帝商议便是,此事你便不必过问了。”
“我本就不想过问,只要无需李郎出战便是。”
教主哈哈笑道:“放心,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那情郎。”
这边李修涯还不知道秦婉儿远赴千里来见他,到了寒食,李修涯携众女上山祭拜。
萧幼凝没来,她还没过门呢,要在萧家祭祖。
聂逢秋和胡岩自然也被聂含山拉回了聂家。
所以只有李修涯与谢伊人几人,身后跟着阿娇和李长庚手下的壮汉车夫。
李长庚自有去处,李修涯只好派人跟着保护。
说起来,除了谢伊人的母亲,众人却是没有什么先祖好拜的,只能遥祭。
云烟也许还有亲族尚在人家,却是流落江湖不知所踪,家中先人也不知道身葬何方。
清夫人亦然,唯有谢伊人的母亲,尸骨不知在燕都何处荒山,但至少魂魄在此,碑冢立与此地。
众人对着谢伊人母亲拜过之后,便徐徐下山,寻了处庄子住下,准备明日再好好游玩一下。
寒食节乃是祭拜先人的日子,各大世家对此事尤为重视。
大燕七大世家,就算祖地不在燕都,也都极其庄重的遥祭。
东阳李家,七大世家中的一个,在东元屹立千年不倒。
自始汉初始,历经春秋纷乱,战国群雄并起,燕吴争霸,李家押对了宝,随着燕国建立,李家迎来最为强势发展,一举晋升七大世家之一,至今四百余年,盛世不衰。
时值寒食,李家家主李伯阳正领着下面老小祭天地,拜祖先。
李长庚却不请自来,寻上李家府门前。
家丁见状,拦住去路。
“老人家,今日寒食,李家不待外客,若是求见,请改日再来吧。”
李长庚呵呵笑道:“老夫知道今日是寒食,不过正是寒食,老夫才要进门。”
家丁愣了愣,仍然好声好气道:“老人家,今日不方便,请回吧。”
李长庚道:“李家家风倒是不错,区区一个守门家丁,态度倒也不错,老夫便恕你无罪,让路吧。”
家丁闻言,却也怒了。
低声道:“老人家好不知礼,此东阳李家,若是退去,小人便当你不曾来过,好过待会府中管家知晓,平白招惹祸事。”
李长庚道:“无妨,去告诉李伯阳,让他出来迎接老夫。”
家丁见李长庚气度不凡,竟是让家主亲自出来迎接,难道有天大的身份?
“敢问老人家名号?”
李长庚道:“老夫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不过见你机灵,去吧,告诉李伯阳,老夫是他伯父,让他出来见老夫。”
伯父?家丁愣了,不曾听闻家主有什么伯父啊?甚至老家主都没听说过有什么兄弟在的。
家丁当即怒道:“我敬你年老,不曾冲撞,但这是东阳李家门庭,岂容你放肆?还不快些退去,否则我便要不客气了。”
正说话间,门内走出一中年人,喝道:“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家丁躬身道:“杨管家,是这位老人家,小人马上就赶他走。”
杨管家看向李长庚,眉头皱道:“今日便不与你计较,赶紧离开。”
李长庚道:“看起来你是管事的,也罢,让李伯阳出来迎接,老夫便恕你无罪。”
杨管家一听就怒了,当场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家主的名字?来啊,给我将这老东西逐出去。”
手下家丁就要动手,不过李修涯派来保护李长庚的都是飞鱼卫中的好手,这岂能让李长庚被欺负?当下便将几个家丁解决了。
“老夫再说一次,让李伯阳来迎接老夫。”
杨管家怒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李家闹事。”
李长庚微微皱眉,转而看向一旁的家丁道:“去禀告吧。”
家丁颤颤巍巍,看了一眼杨管家便连滚带爬的进入府中。
动静闹得挺大,府内早就窜出不少人,将李长庚等人团团围住。
不过李长庚将杨管家挟制住,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边家丁一路慌乱来到李伯阳面前,李伯阳等人正在焚香祭拜,见有人闯入,当即就要发难。
却见家丁慌乱道:“家主,门外有人闯入,将杨管家制住了。”
李伯阳当即喝道:“放肆,胡言乱语。”
家丁道:“是真的,是一个老者,手下还跟着好些人呢,还直呼家主名讳,让家主亲自出去迎接,说是家主的...”
李伯阳喝道:“是什么,说。”
“那老者说是家主的伯父。”
在场有些年纪大的,闻言眼神微缩,皆是看向李伯阳。
李伯阳听了更是震惊,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走,去看看。”
李伯阳带着老小快步来到大门前,喝退左右,终于看清了来人。
“你是?”
李长庚打量了一下他,微微点头道:“嗯,李家家主,果然有几分风度,是长彦的儿子吧?不错,不错!”
李伯阳更是震惊,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长庚笑道:“怎么,见了伯父,不行礼吗?”
李伯阳回想起小时候的零星记忆,眉头搅成一团,记忆与眼前老者重合,竟是八分相似。
“伯,伯父。”
李伯阳微微躬身,众人震惊,李伯阳真的有个伯父?
可是众人都是李家人,却是不曾知道前代家主有兄弟在的啊?
见李伯阳都行礼,众人也跟着行了一礼。
“四十年不回来,老夫都快忘了这个地方了。”
李长庚微微笑道:“怎么,不请伯父进去?”
李伯阳恭敬道:“伯父,爷爷他不让你进去,而且,伯父你早已经不是李家人了。”
李长庚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如今老夫就是来认祖归宗的,你要拦我?”
李伯阳道:“伯父,叫你一声伯父,这是礼数,你不是李家人,不配进此门庭。”
李长庚啧啧叹道:“老夫曾想过,四十年过去了,应当是放下了,如今看来,事情还未完呢。也罢,今日是寒食,老夫便不多打扰,老夫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希望你能改口。”
李长庚离去,李伯阳躬身行礼。
“恭送伯父。”
第一五五章 旧事
李长庚公然出现在李家门前,此事算是闹大了。
当时人多嘴杂,李伯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李长庚伯父,李长庚的身份却也瞒不住了。
萧衡听了,震惊无比,完全不知道李长庚要干什么。
“爷爷,这李老太爷竟是李家人,还是李家家主的伯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衡苦笑道:“罢了,既然他都不在乎,那爷爷就将此事原本告知于你。”
萧长风微微点头,全神静听。
萧衡叹了口气,回溯着思绪。
“那是在四十多年衣前了,爷爷当时也就你这么点大呢。”
萧衡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在四十年前,李长庚的确是李家人。
当时七大世家还是同气连枝,关系不错,所以年轻子弟便也能玩在一起。
李家李长庚、萧家萧衡、蒋家蒋龟年、林家林焉、张家张希文、程家程孟恩以及叶家叶承欢,七人在燕都算是出了名的纨绔,混世魔王。
李长庚年纪比其余六人都大了两岁,所以自然就成了几人的头头。
七人在燕都虽然算不上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却也是纨绔至极,惹出了不少祸事。
不过六大世家势力颇大,就是当时的陛下,也就是如今李烜的父皇都很是头疼。
朝廷内御使对七大世家的参本都堆成了山,但是一直都没有处置。
本来七人也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一味的宽容终究还是让七人走上极端。
吃喝嫖赌且不提了,当时七人还网罗了不少皇室子弟作为同伴。
其中就有陛下最小的弟弟,十八王李鹤。
李鹤跟着七人也是整日吃喝嫖赌,丢尽了皇家脸面,陛下因此叱责,严令李鹤不得出府门半步,更是不得与李长庚等人再有接触。
不过李鹤到底年轻,耐不住无聊寂寞,竟是偷偷被李长庚等人接出府去。
李长庚带着众人纵马驰骋,一路踩坏不少耕地庄稼不说,更是不小心闯进了禁军营地范围。
禁军派出骑兵拦截几人,几人慌乱无比,在林间奔逃。
却也是这么一逃,便出了事。
几人队伍分散,而当时李鹤便是跟着萧衡的。
两人选了同一个方向一齐跑。
但是意外发生,两人跑了小半个时辰,不知来到了何处,正打量间,李鹤的马突然脚下一滑,摔进了猎人的陷阱之中。
那陷阱里布满尖刺,李鹤命丧当场。
萧衡见状,更是吓傻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等到李长庚几人找到他时,看到眼前景象,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出身世家,虽是纨绔,却也不是傻子。
李鹤乃是陛下的亲弟弟,当朝的十八王爷,这等身份,岂是轻与?
众人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处理,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很快,禁军也将他们找到,此事便也传遍了燕都。
陛下震怒,当即就要将七人打杀,更要借机治一治七大世家的罪。
李长庚此时挺身而出,一人抗下罪责。
按道理来说,李长庚此举,应当斩首。
却不知道七大世家与陛下交换了怎样的利益,最后李长庚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而李长庚出动出面,却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李长庚的父亲教他这般做的。
事情若是没有个主要的责任人,那陛下势必会迁怒七大世家。
而七大世家的应对便是将李长庚一人推了出来,做了主犯。
七大世家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最终决裂,至今都未和好。
而李长庚也被七大世家保下性命,不过却是被逐出李家,连带着李长庚这一脉,全数从宗族中抹了干净,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事情大概就是如此,其实当时更应该被推出去的人,应该是爷爷,毕竟爷爷才是和李鹤走在一起的人,在此之前,李鹤是怎么死的,是否是意外本就是爷爷一人说了算。”
萧长风道:“既然李老太爷抗下罪责,长风不明白,为何他还会安然无恙?”
“这自然是当时李家家主的意思,七大世家既然要他出来当替罪羊,保下他的性命,这自然就是李家的条件,为此七大世家付出的可不少,不然你以为现在陛下凭什么能够与七大世家对立?”
萧长风皱着眉头微微点头。
“七大世家因为陛下的条件,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无论是陛下还是七大世家,大家都不愿意鱼死网破,最后自然是陛下得了便宜,弄得七大世家势力衰减不说,更是不复往日和睦了。”
“既然李老太爷的命被保下了,那又为何要将之驱逐?”
萧衡冷笑道:“这你猜不到吗?不过就是名头上好听一点,李长庚早就被逐出李家,那他犯下的祸事便于李家无关,自然也就与七大世家无关了。”
“所以此事李老太爷是真的冤枉了。”
萧衡笑道:“若说没有半点责任却也不对,不过此事定然不该他一人扛着。”
“所以爷爷才会说欠了李老太爷一个天大人情。”
萧衡道:“嗯,就算当时萧家付出了更多的利益,但这人情却也是真的欠下了,不管当时李长庚是否是真心要为我等挡了灾劫,但他确实做了,也没有任何怨言,这个情,爷爷得记得,萧家也得记得。”
其余几家还好,萧衡是最觉得对不起李长庚的。
虽然李长庚是几人当中带头的,但是偷偷将李鹤接出来却是萧衡的主意,而李鹤的死也与萧衡脱不了干系。
不过说来可笑,李鹤堂堂一个王爷,死后也不免成了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一件微不足道的货物。
反倒是李家还算念及亲情,虽然将李长庚逐出,却是拼死保下他的性命。
也说不上谁好谁坏了。
“如今李老太爷公然在李府门前叫嚣,李家主更是亲口叫了声伯父,此事若是陛下知道了,岂不又是一场祸事?”
萧衡脸色微沉,低声道:“这便是爷爷想不明白的地方,李长庚回来,无非一个目的,回归李家罢了,他这样做,究竟要干什么?将七大世家送进火坑吗?”
萧长风一惊:“难道是想旧事重提,大家同归于尽?”
萧衡摇头道:“应该不会,若是他要这样,早四十年便可以这样做了,不必等着垂垂老矣,再来做这件事。”
“那长风便猜不到了。”
萧衡也苦笑道:“爷爷也猜不到啊,经历四十年,李长庚的心思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那爷爷准备怎么办?”
萧长风问道。
“我能怎么办?”萧衡笑道:“尽力保全萧家,尽力帮助李长庚,这便是爷爷的态度。”
萧长风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这件尘封旧事到底是过了四十年,当年知晓内情之人本来就不多,加上皇室与七大世家的封口,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不过李家家主突然冒出一个伯父,也引起来不少人的关注。
李康和李旦听了事情之后是最为震惊的。
李长庚是李伯阳的伯父,那是不是就是说李修涯也是李家人?
此事麻烦了啊。
聂含山接到消息之后,便是急忙进了宫,见到李烜。
“聂卿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烜兀自不信。
聂含山苦笑道:“刚刚传来的消息,那李修涯的太爷,竟是李伯阳的伯父。”
李烜愣在当场。
“李长庚?”
李烜当年虽然还是稚子,但也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正是,李修涯的太爷正是李长庚。”
李烜愣道:“他还敢回来?”
聂含山一愣,此事他也不清楚。
“陛下说什么?”
李烜眉头深锁,喃喃道:“李长庚回来,将此事闹得这般大,究竟想干什么?想找死吗?还是想托六大世家下水?”
事情有些久远,李烜不可能因为此事将六大世家治了罪。
“这么说,李修涯也是李家的人了?”
聂含山点头:“恐怕是这样。”
“李伯阳的态度呢?”
他将李长庚赶了出去。
李烜微微点头。
“看来李家是不想认的,也罢,朕也不能因此扒出陈年旧事。”
聂含山不明所以,只道:“如今李修涯成了李家子弟,恐怕事情会有变化。”
李烜笑道:“这不是李伯阳没有认吗?叫了声伯父就是李家人了?那李伯阳又不是傻子,如果认了李长庚,那就是将李家甚至是七大世家都推进了火坑。”
“臣不解。”
“聂卿无需知晓其中细节,只需要知道,李长庚是我们撬动七大世家的钥匙便是了。”
聂含山微惊道:“陛下已经有了决断?”
李烜悠悠道:“静观其变,七大世家比朕着急,他们谁都不想揭开过往的伤疤。”
李烜说得不错,李长庚的出现,最惶恐的是谁?自然是七大世家了,李烜反倒不准备有所动作,因为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到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尽得渔翁之利。
“那,李修涯呢?”
聂含山问道。
李烜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管怎么说,李修涯现在成了李家人,而皇家与世家的关系可不怎么好,若是李修涯做出错误的决定,李烜怕是要失望了。
“且看变化吧。”
第一五六章 危机
如李烜说的,七大世家比他着急。
送走了李长庚,李伯阳便屏退左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伯父,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李伯阳暂时还不明白李长庚的目的,但是有一点他知道。
绝不能当面承认李长庚和李家的关系,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个李长庚和四十年前害死十八王爷李鹤的死同一人。
至于亲口的一声伯父,虽然引人遐想,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李伯阳自有借口推脱。
而其余几个家族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是震惊的。
已经老死不相往来的几大家族决定聚一聚,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应对。
而身在燕都郊外的李修涯还不知道今日的寒食节过得这般热闹。
几人祭拜完下山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傍晚。
虽是寒食,但几人心疼李修涯,竟是在庄子里开了火,要给李修涯做熟食吃。
李修涯靠在椅子上,云烟轻轻给他捏着肩膀。
“说好的寒食节,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
清夫人笑道:“也不用这么讲究,虽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但是燕地稍些风寒,若是不喝上一口热汤,怕是半夜也不见温暖。”
李修涯点头:“这倒是,说起来还是卫国的天气好,四季如春,温暖舒适,哪像这里,就是到了四月份,也还有一股寒意在呢。”
谢伊人端着盛好的鸡汤进来道:“相公如此想念卫国,那就回去便是,也不必在这燕都待了。”
李修涯笑道:“伊人这说的什么话?那卫国再好,没有你们,我就是去了也无意趣。”
谢伊人冷笑道:“不见得吧,卫国不是还有一位相公的红颜知己吗?就算没有我们,相公也会欢喜吧?”
李修涯眉目一下拧了起来,却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清夫人和云烟见了李修涯这般囧样,捂嘴轻笑起来。
“好了,真是什么飞醋也吃,来,让相公尝尝伊人亲手做的鸡汤。”
李修涯眯着眼张开嘴,等着谢伊人投喂。
“啊...”
谢伊人哼了哼,却还是端着一碗来到李修涯身边,吹了吹,送到李修涯嘴边。
李修涯扶着谢伊人的腰肢,抿了一口,随后啧啧叹道:“嗯,不错,有相公七八分火候了。”
谢伊人被李修涯弄得满脸通红,低声道:“相公别闹,清姐姐和云烟还在呢。”
李修涯睁开眼睛瞪道:“还不喝汤,看着干嘛?”
云烟呵呵一笑,端着鸡汤出门去了。
“云烟送些给阿娇他们去。”
清夫人捧着书笑道:“你们继续,我看书,当我不存在就好。”
李修涯对着谢伊人眨巴眨巴眼,以示无辜。
小心的将谢伊人放在腿上,李修涯接过她手中的鸡汤,喂了她一口。
“相公知道,今日伊人心情不好,不过伊人放心,早晚便让谢家付出代价,给岳母大人报仇。”
谢伊人眼眶微微一红,她的这些个无端的小性子被李修涯一一宽容,自然感动不已。
“对不起,相公。”
李修涯爱怜的拭去谢伊人眼角的泪珠,轻笑道:“跟相公说什么对不起?若是跟着我,还让你们不开心,那就是我的罪过了,今日伊人是太思念娘亲了吧?”
谢伊人微微点头道:“娘亲死得凄惨,尸骨不知所踪,如今这一处残碑乱冢,终究还是抹不平伊人心中的怨恨。”
李修涯表示明白,将鸡汤放下,轻轻的拍了拍谢伊人的额头。
“伊人心中若有什么不开心,大可以讲出来,我,清儿,云烟,幼凝...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若是憋在心里,怕是憋坏了身子,徒惹得我担心。”
“嗯,伊人不会了。”
两人正温存之间,云烟带着李长庚的车夫壮汉进来。
“相公,褚大叔说要见你。”
李修涯愣道:“褚叔可是有事?”
壮汉名叫褚雄,听得李修涯问,便恭敬道:“小主人不必如此,叫小人老褚便可。”
李修涯笑道:“都是一家人,就叫储叔吧,你这个时间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褚雄脸色一肃道:“禀告小主人,小人发现了一些异常。”
李修涯愣愣,随后拍了拍谢伊人,起身将她放下,接着跟着褚雄来到院内。
“什么事情,说吧。”
楚雄道:“现在庄子已经被包围了,来人不少。”
李修涯一惊,心中大感疑惑。
“这里可是燕都郊外,难道还有盗匪?”
褚雄摇了摇头:“这些人身手不错,进退有度,绝非一般盗匪,反而训练有速。”
“你是说,是燕都之内有人要害我?”
“恐怕就是这样,不过现在不是猜测的时候,待到再晚一点,这些人怕是要动手了。”
李修涯也是皱起了眉头,这次出门他并没带多少人,除了三女和阿娇,也就几个家丁在,其中唯一有武功的就是褚雄了。
李修涯是万万想不到,这在燕都境内,竟然还有人胆敢谋害他。
“怎么办呢?”李修涯有些着急,既然院子被围了起来,褚雄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断然不好保护这么多人的周全。
褚雄道:“让小人保护小主人离开此处吧。”
李修涯当即否决:“不行,我能走,伊人她们怎么办?”
褚雄道:“可是小人并无把握能护得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这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院墙之外突然响起了异动,引得李修涯惊惧不已。
“进去。”
李修涯进门,众女见他忧愁的模样皆是一愣,谢伊人和云烟就要开口,却被清夫人拦下。
“许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两位妹妹切勿打扰。”
李修涯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才能脱得危险。
终于,谢伊人还是忍不住问道:“相公何时烦忧?”
李修涯勉强笑道:“无事,放心。”
褚雄道:“小主人应早做决断,若是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谢伊人追问,李修涯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随即附耳在褚雄身边说了几句。
褚雄听完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李修涯摇头道:“与其保全我一人,我愿意赌上一赌,将所有人都保全。”
“可是...”褚雄还要犹豫。
李修涯喝道:“没有可是,你既然叫我一声主人,那就得听我的。”
说着,李修涯开始脱起了衣服。
“伊人她们几个女子的身形不像我,你去寻个家丁,换上我的衣服,记住,最好将所有人都引开。”
褚雄点了点头,回身便去。
待褚雄离开,李修涯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众人。
“切勿惊惧,相公会和你们在一起,同生共死。”
李修涯安慰了一下几人,随后让阿娇将剩下众人聚集在一起。
“待会储叔会将人引开,你们几个,护着三位夫人离开。”
“是。”
清夫人愣道:“那李郎你呢?”
李修涯笑道:“我一个人,目标小点,他们寻不到我。”
清夫人怔怔的看了李修涯一眼,李修涯对着她咧嘴一笑,又看了看谢伊人和云烟,清夫人点了点头,道:“那李郎一切小心。”
“嗯。”
这边声响咋起,褚雄如同一头猛兽,猛的将大门撞开,一下冲出十多米去。
院子外面好些个黑衣人见状,纷纷上前拦截。
褚雄打倒几人,随后回身叫道:“公子这边走,让小人护送公子离开。”
门内颤颤巍巍走出一华服公子,昏黄的月色之下也看不清面容。
“公子快点。”
褚雄见“李修涯”太慢,着急不已,回身拉住他的胳膊。
黑衣人见状,即刻招呼同伴:“李修涯在这里,快来。”
褚雄见状裹挟着“李修涯”飞身远遁。
身后突来数十道轻响,随后便是利箭射出,昏暗的视线里骤然亮起一抹摄人的寒光。
褚雄一惊,许是怕伤到“李修涯”,当即回身。
双掌成旋,引动罡气,箭矢射在上面,只听得乒乓声响,却是全数掉落在地。
黑衣人见状,更是不疑有他,这般高手护卫的,定是李修涯本人无疑。
当即便撤开庄子,全数向褚雄杀来。
虽在夜色下,但是褚雄目力极好,见几乎所有黑衣人都杀来,微微松了口气,便开始奔逃起来。
褚雄功夫很高,要甩开他们不算困难。
但是他不敢甩得太远,生怕这些人又折返回去。
而在院子里,李修涯等人听不得外面动静,便从后门逃出。
趁着夜色,众人寻不清方向,只得慌不择路。
李修涯却是独自一人去了另一个方向。
谢伊人问清夫人道:“清姐姐,相公为何不与我们一起?”
清夫人勉强笑道:“这些人定是为李郎来的,若是李郎跟我们一起,目标太大了。”
谢伊人微微点头。
但事实李修涯真是这样想的吗?
清夫人心中苦笑。
黑衣人追了褚雄半路,为首之人心中略有疑惑,当即吩咐道:“差人回去,将李修涯的家眷赶尽杀绝。”
“是。”
几个黑衣人掉头往庄子赶去,一回来便发现庄子里空无一人。
“遭了,中计了。”
黑衣人大惊,当下再去禀告。
“遭了。”褚雄发现身后的黑影人少了大半,暗道不好。
“你自行逃命,我要去救小主人。”
那家丁吓得不知所措,褚雄也懒得理会,将他扔下,便冲向黑衣人,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些人打倒在地。
这边黑衣人大部队折返庄子,当即道:“四散搜索,一定将李修涯抓住。”
“是。”
第一五七章 乱杀
李修涯知道,这样的障眼法应是瞒不住多久的。
不过应该能为众人腾出一个逃命的时间,但是李修涯也不能完全放心。
这第一波是褚雄引开了,第二波只能他亲自来了。
众人离开庄子,李修涯虽走了不同方向,却是没有走远,反而在庄子不远处的小河边等候。
他倒是希望这些人都是傻的,不会回来。
可惜,他失望了。
见到数十个人影在庄子内外出没,李修涯咬了咬牙,大声喝道:“李修涯在此,想要我的命,便来吧。”
声音传到黑衣人耳中,众人立即惊动。
“确是李修涯的声音,追。”
原来这些人里,竟然有人曾经见过李修涯的。
但是李修涯可不知道,待众黑衣人围了上来,李修涯故意将自己的面容露给他们看,随后便纵身跳下蜿蜒的溪流。
李修涯此举,是想让这些人确信这就是他本人,如此便不会再去追杀谢伊人等人。
众黑衣人见李修涯跳河,当下追了上去。
之间水面平静,唯有潺潺的流水声。
“这下怎么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沿着河岸,搜。”
天色昏暗,不过是十多步的样子,众黑衣人便失了李修涯的踪迹。
不过无妨,这溪流水不深,却甚是湍急,李修涯既然跳了下去,便没那么容易上来。
黑衣人沿着河岸往下流搜索而去。
而这边褚雄回来,却是找到了大部队,眼见众人安好,问道:“小主人呢?”
清夫人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道:“李郎引开了杀手,不知在何处。”
褚雄大惊,随后飞身离开。
谢伊人和云烟闻言,哪里不知道这是李修涯的调虎离山之计,当即崩溃大哭。
“相公啊。”
谢伊人就要回去,却被清夫人拉住。
“现在回去,岂非置李郎于危险?李郎舍身为了什么?伊人妹妹当真不知?”
“可若是相公出了什么事,我们就算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清夫人冷静道:“现在过去只是添乱,若是不想李郎的努力白费,便要尽快去寻些帮手。”
谢伊人哭道:“如今城门紧闭,我们进不去城,在何处能寻人来啊?”
众人心中绝望,每耽搁一分,李修涯便多一分危险。
云烟突然道:“去擂台,比武的擂台,那里有相公的飞鱼卫在。”
对,擂台虽然修建完毕,但外面李修涯还给来往的武林人士划分驻扎的营地,所以张郝还带着人在那儿驻扎,也为了防止这些已经到了的武林人士闹事。
众人寻得希望,在漆黑的夜色下辨了辨方向,便马不停蹄的赶向擂台的方向。
黑暗,冰冷。
李修涯的水性并不算多好,水流虽然不算多汹涌,但是又是黑夜又是冰寒的境况下,李修涯很是艰难的保持着意识,尽力的拍打着双手。
饶是如此,李修涯也是喝了好几口水了,只觉得口鼻之间有些许堵塞,呼吸不畅。
李修涯之所以选择危险跳水,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
如果是在陆地上,就算是趁着夜色,不会武功的李修涯定然只能被黑衣人轻而易举的追上,结果便不必多说了。
反倒是跳入水中,还有一线生机。
更关键的是,若是黑衣人半晌找不到自己,应当也无暇去寻谢伊人她们。
李修涯现在只希望众人能逃出生天。
黑衣人沿着河岸一路搜寻,不过水流湍急,一时间并无收获。
“大人,会不会李修涯寻了处上岸了?”
头领摇头道:“不会,两岸都有我们的人,若是他上了岸,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而且这里水不深却急,若要上岸,也要费些功夫,不可能瞒得过我们的眼睛,继续追,应是水流太急,将他冲得太快。”
黑影人沿着河岸,一刻不歇的紧盯着水面上的动静,脚步加快。
而这边褚雄心急如焚,也寻回了庄子,发现空无一人,竟是有些绝望了。
“小主人,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李长庚之所以将褚雄派给李修涯,就是想让他保护李修涯的安全,如今李修涯生死未卜,褚雄自然责无旁贷。
褚雄飞出庄子,远远的看见一阵火光,眼神一缩,身子如同魅影一般追了上去。
这是黑衣人打起的火把,黑夜中不好视物,黑衣人不想遗漏一丁点动静,便沿途举起火把,分散在两岸。
褚雄远远跟在背后,见他们时刻注视着水面上,心中猜了个大概。
许是李修涯跳水求生,黑衣人正在追寻。
褚雄目光微寒,不管怎么说,先杀光他们,小主人自然安全几分。
想到此处,褚雄再也不能忍耐,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从树梢重重的砸了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顺带将两人压成肉泥。
突来的惊变,周围黑衣人还未及反应,瞳孔中,一只宽大的手掌如同蒲扇一般,掀起排山倒海的气势,将周围众人震飞出去。
“在这里,快来!”
最先发出警示的还是对岸的黑衣人,眼见同伴一个照面便死了七八个人,黑影人脚下一点,持刀跳过河来。
溪流也有五六米宽,黑衣人都是轻而易举就跳了过来,显然都是好手,功夫不弱。
褚雄先前就跟这些人交过手,不像是江湖中人,进退极有章法,虽然个人实力不算什么,但若是三五个合围,应当也能比得上三流高手了。
而且在现场可不只三五个,褚雄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今晚遭遇的,就已经有五六十人了。
前面听得吆喝,火光还在靠近。
褚雄自持武艺,却是丝毫不惧。
没有负担拖累,褚雄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黑衣人首领皱着眉头,低声道:“前面的兄弟还未将李修涯找到吗?”
“已经有了踪迹,在河边的枯枝上发现了一些衣服的碎片,李修涯这是想上岸了。”
黑衣人微微惊喜道:“好,河水寒冷,他还是坚持不住了,你们抓紧追上去,一定要取得他的性命。”
“是。”
黑衣人望向褚雄,心里一沉。
“这个人好高的功夫,恐怕比沈孝还要厉害,得先杀了他。”
黑衣人眼神冰冷,衣摆下竟是取出一张短弓。
而褚雄这边,屠杀正要开始。
黑衣人率先发难,一刀看向褚雄后背。
褚雄好似背后生眼,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侧开身子躲过,刀光自褚雄眼前落下,力势未尽,只见褚雄一把抓住刀背元功一震,长刀化作金属碎片,褚雄再以气驾驭这些金属碎片射向四周,内圈黑衣人格挡不住,又是四五人丢了性命。
褚雄得势不饶,欺身来到一个黑衣人身边,只一掌拍下,便将这人心腑震碎,内劲透体而出,将背后一人也震死。
黑衣人首领看得亡魂大冒,举着短弓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褚雄如此狠辣的手段,却见周围黑衣人仍是无所畏惧的冲了上来。
刀影纷飞,褚雄的身法并不算多么高明,一些攻势是能躲就躲,躲不了的就运起元功将长刀弹飞。
黑衣人攻击不奏效,好似就在给褚雄挠痒痒一般,但褚雄就不同了,一拳碎一个脑袋,一掌多一具尸体。
就像是推土机一般,拦在褚雄面前的杂碎,却是一一被他清理抹平。
褚雄的双眼有些猩红,像是地府可怖的勾魂御使,引得众人胆寒,片刻时间,毙命于手的就已经有二三十人了。
黑衣人折了大半,终于开始慌乱起来,众人畏惧,一时间不敢上前。
也就在这一刻的,黑衣人首领的暗箭终于出手。
褚雄心头闪过一丝危机,随后转身一掌拍出。
强横掌风将一人掀翻的同时七窍流血,显然是心腑俱裂了。
突然,一声轻响,是箭矢入体的声音。
褚雄只觉得腹部微痛,低头一看,一支短羽箭正插在自己的肚子上。
“受死。”
一声低喝,一抹刀光,刚刚还在半空的尸体竟是被这一刀一分为二,空隙间,只见黑衣人首领已经逼近褚雄的面门。
褚雄冷笑一声:“痴妄!”
双掌合十将长刀架住,身子却不住的往后退着,显然这一刀力道十足。
黑衣人一手推着刀,脚下不住的用力,想要刺进褚雄的面门。
眼见必杀一刀被架住,黑衣人眼神微动,右手松开,翻身一脚踢在刀柄末端。
褚雄接下这势沉力稳的一刀,直到背靠一颗大树,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刀尖刺进额头半分,鲜血顺着褚雄的手留下。
褚雄一把丢下长刀,戾声道:“终于有个像点样的了,不然就太无趣了,不是吗?”
黑衣人首领眼见褚雄只是受了点轻伤,微微皱眉。
“阁下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号。”
褚雄呵呵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内力不错,不过只是一招还看不出你的师承,再与我过几招吧。”
褚雄飞身而上,黑衣人首领急速后退,同时取出短弓,片刻之间就是三箭齐发。
双掌猛的一吸,褚雄狰狞一笑,三支箭矢就被他抓在手中了。
“嘿,还给你。”
黑衣人鹰目一扫,再发三矢,竟是一一击落,六只箭矢散落一地。
“好箭法,可惜...”
褚雄的速度极快,一个闪身就来到黑衣人首领面前。
黑衣人首领当机立断,弃下短弓,取出腰间短剑刺向褚雄。
却见褚雄一掌拍出,黑衣人首领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可惜你要死了。”
褚雄稳稳落地,眼神睥睨的看着周围的黑衣人。
第一五八章 报复
黑衣人首领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不断吐出,将黑色布巾染得猩红一片。
“轻功不错,箭法超绝,内力也算不错,你是小箭林弟子?”
黑衣人首领挣扎了一下,却还是没能起身,只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褚雄。
“他们不是江湖人,只有你是,而在大燕,唯有小箭林的弟子擅使箭矢,可惜了,你功力不到家,不然刚刚的一箭大可以要了我的命。”
褚雄将腹部的断箭拔出,欣赏了一下箭头,随后扔在黑衣人首领面前。
“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首领向前爬了两步,抓住褚雄的裤腿。
褚雄冷眼看着他,低声道:“你或许不知道,你的这番举动已经为小箭林招来了无穷的祸事,你能遮住你的面貌,却藏不住你的功夫,小主人今晚若是无恙,那便听小主人的意思,若是小主人有什么差池,我让你小箭林满门陪葬。”
褚雄轻轻抬起脚,将黑衣人的脑袋踩在脚下。
“放心,我很利落的。”
微微用力,褚雄竟是生生将黑衣人首领的脑袋踩得爆开,顿时红白之物四散飞溅。
周围的黑衣人都惊呆了,自己首领出手不过几十息,便命丧褚雄之手,饶是这些黑衣人素质极高,却也不由得胆寒。
再看褚雄,却比魔神更加可怕,眼神之中透着惊惧,手脚不住颤抖,刀都有些拿不稳了。
远处还有火光闪烁,褚雄不想多耽搁,一掌推开人群夺路而去。
另一边,李修涯借着水流急速往下游而去,却是不知道行了多远。
待到李修涯有些撑不住了,便想趁着意识尚在,想办法上岸去。
不过水流太急,李修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身上被撞伤擦伤好几处。
些许的伤势带来刺痛的感觉让李修涯的精神瞬间振奋,本来有些力竭,却又平白生出几分力气来。
就在李修涯还在努力挣扎的时候,一根横在河流中间的浮木接住了李修涯的身子。
但倒霉的是,李修涯的头一下撞在上面,整个人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后面黑衣人追杀而来,眼见李修涯的半个身子被枝丫架住,脑袋一半靠着浮木,一半没在水中,好在口鼻露在半空,不然李修涯怕是得憋死了。
“快看,是他。”
见李修涯昏迷,黑衣人大喜,几人飞身跳起,就要往浮木上跳。
“好胆!”
一声暴喝响起,却是褚雄赶到,在半空将几人拦下,打落水中。
脚下在浮木上一点,褚雄将李修涯从水中捞了出来。
“小主人?”
探了探鼻息,褚雄放下心来。
将李修涯背在背上,褚雄看了一眼剩余的黑衣人,飞身向黑暗中遁去。
黑衣人首领死了,没了主心骨,众人又对褚雄惊惧不已,竟是不敢再追了。
褚雄背着李修涯向着燕都方向走了小半天,却见远处有了火光和呼喊声传来。
“相公...”
“李郎...”
“大人...”
男声女声夹杂,不过褚雄还是听出了清夫人和云烟的声音。
褚雄微微一喜,快步向着火光走去。
“我们在这儿。”
张郝率先发现两人,惊喜叫道:“夫人,大人在这里。”
谢伊人三女急忙上前,见李修涯浑身湿漉漉的,人还昏迷不醒,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褚大叔,相公这是怎么了?”
褚雄低声道:“请夫人责罚,是小人没有将小主人保护好。”
清夫人道:“这事不能怪褚叔不必自责。”
谢伊人和云烟将李修涯抱着,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清夫人冷静道:“先将李郎带到庄子里去休息。”
谢伊人两人这才回神,连忙点头。
“对对对,快,将相公抬去庄子。”
后面两个飞鱼卫上前将李修涯抬起。
清夫人吩咐张郝道:“张大人,那些黑衣人恐怕就在不远处,定要抓住几个活口审问。”
张郝躬身道:“是,夫人。”
张郝领了一半人去了,剩下一半则是跟着李修涯向庄子去了。
“褚叔也受伤了,先去庄子里包扎一下吧。”
清夫人见褚雄脸上和腹部都是血,以为褚雄是带着李修涯杀出来受了重伤,关心的说道。
“多谢夫人,小人大意,只是轻伤。”
清夫人见褚雄中气十足,微微点头,这才连忙跟着谢伊人两人身后去了。
李修涯昏迷不醒,她也很着急。
只是兜兜转转,众人从这里逃出,却又回到这里来了。
只是这一次,飞鱼卫将庄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莫说是百八十人,若是不带器械弓箭,没个千八百人根本攻不进来。
到了庄子里,谢伊人和云烟去照顾李修涯,得知李修涯只是昏迷,加上一点风寒,三女这才放下心来。
清夫人来到大厅,褚雄和张郝都在。
“张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清夫人觉得很奇怪。
张郝道:“启禀夫人,下官带人往前搜索,却是半个黑衣人都没见到,只在河边找到一些火把和断了的箭矢。”
褚雄微惊,愣道:“不可能,我与他们交手也不过两三刻钟,我杀了他们不少人,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尸体处理了。”
张郝无奈道:“可是下官的确是没有任何发现啊。”
清夫人眉目微锁,犹豫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他们将尸体扔进河里了?河水湍急,此刻顺流而下,张大人何不寻得深一些,相信会有收获。”
张郝茅塞顿开,连忙道:“下官这就去。”
张郝离去,清夫人对褚雄道:“褚叔,您是武林高手,之前我听您说这些人进退有度,应该不是盗匪这么简单吧?”
褚雄点头道:“若是盗匪,那也不用蒙面了,除了为首的出身江湖之外,其余人,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还是精锐。”
“精锐?燕都的精锐?难道是禁军?”
清夫人惊叫道。
褚雄微微点头:“应该是禁军中的一支,只是禁军麾下颇多卫所,就是不知道是受何人所指使的。”
清夫人想了想道:“既然是禁军,那就是冲着李郎来的,背后的人定然与李郎有过节,而禁军名义上是受聂大人的节制,但是也难免会被听他人的命令。
当然,聂大人不可能害李郎,而陛下就算要杀李郎,随便找个由头都可以,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而李郎剩下的仇家也就那么几个,其实不算难猜。”
“夫人心中已有计较?”
清夫人点头道:“除了四皇子李康,我不做第二人想。”
褚雄惊道:“夫人确定吗?”
“当然,李康先是求娶逢秋妹妹不得,近日又是被李郎截娶了幼凝妹妹,想必心中恨极,若是做出些什么极端之事,倒也算不得多么让人意外。”
“难道不会是别人?”褚雄这两天才到燕都,好些事情都不知道,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清夫人笑道:“李郎在燕都虽然得罪不少人,但若说是真正结下仇怨的,就只有四皇子一人了,要说其他人能调派禁军,我也是不信的。”
褚雄点头道:“夫人说得是,这些人人数不算多,实力却是不错,就算不是禁军,也是极为精锐的私军,而这般精锐的私军,一般人可养不起。”
“褚叔这么说,那这些人如果不是禁军,定然就是四皇子的私军了,如果张郝能寻来一两个人的尸体甚至捉到活口,定然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夫人说得是。”
清夫人悠悠道:“其实既然已经认定是四皇子在背后指使,禁军也好,私军也好,我不关心。”
褚雄疑惑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清夫人寒声道:“他要动李郎,动我李家的天,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褚雄惊道:“刺杀皇子,这事儿可不小,弄不好李家就真的完了。”
清夫人笑道:“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了李康自然不行,不过若是不出口气,我这胸口总是闷闷的,李郎他在大燕不使阴诡,不过我却是卫人,使些手段倒也无妨。”
褚雄恭敬道:“夫人想让小人怎么做?”
褚雄又不傻,清夫人跟他说这么多,还不是想让他出手。
刚好褚雄心里也憋着火呢,自己刚刚跟着小主人,就差点护卫不力,心里多少有些憋屈,正好发泄一下。
清夫人微微笑道:“听说四皇子府中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之前死在逢秋妹妹手上的沈孝也是其中一个,褚叔能不能再帮我砍下几人的头颅,送到四皇子面前?”
既然杀不得你,那边要吓死你。
褚雄点头道:“小人这就去办。”
清夫人目送褚雄离开,眼神却瞥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整个人放松下来,清夫人好似变得极为脆弱,不复刚刚强硬的模样。
“婉儿,我还是学不像你。”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褚雄寻了处守卫松懈的地方趁着夜色翻过城墙进入城中。
一路来到四皇子府,褚雄如同幽灵一般潜入别院,这里府中客卿的住所,这里有些高手,所以楚雄格外小心,随便选了一个房间进入。
片刻之后,两颗血淋淋的头颅被褚雄提溜在手上,却是没有半点声响,没能惊动府中侍卫。
褚雄冷冷笑着,来到李康门前,却见两个守卫在看门,并指发出气劲点住穴道,两个侍卫瘫软在地,褚雄轻轻推开门,见李康正在熟睡,便将两个头颅放在桌子上,轻声退去。
褚雄很喜欢清夫人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很合他的口味。
第一五九章 愚蠢
李修涯受冷水浸泡,又伤到头部,陷入昏迷。
这可将众人急坏了,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就怕落下什么病根,谢伊人三女备好热水给李修涯清洗了下身体,便是彻夜不歇的守着,等着开了城门请来大夫。
天色微微刚亮,李修涯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疼欲裂,伸手摸了摸,一阵刺痛让李修涯龇牙咧嘴。
灯火摇曳,三女趴在床边,不知何时睡着了。
李修涯伸手抚摸了一下清夫人的脑袋,清夫人感觉到有人触碰,抬起头来,见李修涯转醒,微微惊喜。
“李郎...”
“嘘!”
清夫人就要叫出来,李修涯连嘘两声,示意安静。
清夫人微微点头,低声问道:“李郎,你感觉怎么样了?”
李修涯虚弱道:“头疼。”
不仅是头疼,而且身子有些发冷,应该是受了风寒,也就是发烧感冒了。
见李修涯醒来,清夫人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既然能自主醒来,想必不算严重,只需要好生调理一番便可。
也亏得李修涯的身子还算康健,虽然也不怎么锻炼,却也不算弱不禁风,若是换了其他公子哥,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
见装饰陌生,李修涯开口问道。
清夫人轻声道:“我与两位妹妹寻来了飞鱼卫,贼人已经被赶跑了,现在我们在庄子里,等开了城门,便去请大夫来看李郎。”
李修涯看了看谢伊人和云烟,低声道:“让你们担心了。”
清夫人微微摇头:“只要李郎安好,那便一切都好。”
“想必昨晚你们过得并不平静,不过见大家都安好,我便也放心了,褚叔呢,他还好吧?”
“褚叔没事,倒是两位妹妹受了些惊吓,又担心李郎的安危,我叫她们休息,却也不愿意。”
李修涯微微一笑:“你不也没去吗?”
清夫人柔柔微笑,伸手拉着李修涯。
“李郎是我李家的天,我自然要守着我们的天。”
李修涯心怀感动,想将身子坐起,却不小心将谢伊人和云烟弄醒了。
两女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见李修涯以及苏醒,惊喜非常。
“相公。”
两女眼似流波,就要哭了出来。
李修涯伸手笑道:“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哭了起来了?”
云烟道:“是喜极而泣。”
谢伊人应道:“对,见相公没事,自然惊喜,不自觉这泪水便要流出。”
“呵呵...”拭去两女的泪水,李修涯温柔说道:“两个小傻瓜,放心吧,相公没这么容易死的。”
谢伊人重重点头,紧紧的拉着李修涯的手不放。
清夫人笑道:“好了,既然李郎并无大碍,两位妹妹也不必担心了,一夜没怎么睡,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待得天色大亮,我们便即刻进城去寻大夫。”
两女摇头道:“还是守在相公身边,这才安心。”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将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
风寒感冒虽是小病,但整个人却是非常难受,李修涯放心不下众人的安危这才醒来,眼见事情告了一段落,也无人出事,心念一松,困意便袭来。
眼见李修涯要休息,清夫人低声道:“两位妹妹还是出去吧,别打扰李郎休息。”
两女这才作罢,与清夫人一同出了门。
不同于李修涯醒来的温馨场景,李康这个早晨却是注定要是个噩梦。
褚雄的手段粗暴,两颗头颅鲜血淋漓,沿路洒了满地都是。
先前天色昏暗,巡逻的守卫还未注意,待到天色有些明亮,侍卫当即发现了地上的鲜血。
沿着血迹来到李康的门前,只见看门的两人昏倒在地。
众人大惊失色,恐李康有失,连忙冲进房间。
房门被粗暴的冲撞开来,入眼便是两颗圆瞪着眼睛的脑袋,众人惊骇同时,却是没有忘记李康,连忙叫道:“殿下!”
李康本就被撞门的声音吵醒了,还未起身,便又听到侍卫呼喊,当即怒道:“你们要造反了?”
众人听得李康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即跪道:“殿下安好?”
李康不明所以,怒气未消,喝道:“本宫能有什么事?天都没亮,你们闯进来干什么?”
李康衣衫都不穿,翻身起床。
侍卫还未说话,李康便看见了桌子上两个黑色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天色蒙蒙,李康又是刚刚睡醒,竟是一时没看清楚,只看见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侍卫不知如何回答,李康怒道:“本宫问你们话呢。”
侍卫为难道:“回禀殿下,是张先生和杨先生。”
李康一呆,这才发现沿着桌子不断的往下滴落的鲜血。
李康反应过来,脸色一白,变得极度扭曲恐惧,一下瘫坐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康嘴唇不停颤抖,一句话也是哆哆嗦嗦才说得清楚。
侍卫道:“属下也不知。”
李康吞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在本宫的府邸,客卿在你们的看护下被杀,还将人头送到本宫房间,那是不是说若是来人愿意,随时可以取下本宫的人头?”
众人惊惧不已,纷纷伏地不起。
“属下该死,请殿下降罪。”
李康暴怒道:“本宫这满府的侍卫,竟让人在眼皮子低下杀了人,废物,都是废物。”
众人不敢回应,李康愤怒之下,一连踹翻了好几人。
李康像是发泄一般,不停的喘着粗气,但眼神之中好似恐惧,也好似在掩饰什么。
直到伸腿踹向最后一人是,李康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殿下...”
李康抬头,正好与两双死眼对上,脸色一白,又陷入了惊恐之中。
“啊...”
李康大叫着在往后退,直到门边停下。
“快拿走,拿走。”
“是。”
侍卫将两颗头颅带走,又将李康搀了起来。
“殿下,没事吧?”
李康神情衰落,双眼无神,抬头看着侍卫,沉声道:“此事不可外传,明白吗?”
侍卫虽是不解,却也只好领命道:“属下遵命。”
“收拾一下。”
这个房间不能待了,李康光着脚便去了书房。
独自一人,李康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也有些失望以及后怕。
“失败了?一定是失败了,这是报复,是李修涯的报复。”
李康猜测是李修涯得护卫,也就是胡岩出手,不然常人也不可能在皇子府来去自如,杀了人,还不被发觉。
“他猜到了,李修涯一定是猜到是本宫下的手,他是在报复本宫,也是在警告本宫。”
“来人,去请谢公子和杨阁老即刻前来。”
书房门大开,一个小人进门道:“天未大亮,两位大人怕是还未起床吧?殿下确定...”
李康怒道:“听不懂本宫的话吗?去,就算还在睡觉,也给本宫拉起来。”
“是。”
很快,杨宣和谢心忌便赶到。
“殿下急召,究竟有何要紧事?”
谢心忌还好,杨宣年纪大了,神情有些萎靡。
李康寒声道:“本宫犯了一个错,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谢杨两人不解道:“殿下什么意思?请说得明白些。”
大清早就被召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两人明白这点,振奋精神,便想了解事情始末。
李康道:“昨日寒食,本宫派了盛高带着一百死士于城外围杀李修涯,城门未开,刺杀成功与否还未有消息,不过就在刚刚,本宫房间桌子上却是多了两颗人头。”
听到李康派人去杀李修涯,谢心忌与杨宣大惊失色。
“糊涂,糊涂啊殿下,殿下为何要这么做啊?”
李康厉声道:“李修涯接连坏本宫的好事,本宫自然是想除之后快。”
谢心忌苦笑道:“殿下啊,糊涂啊,李修涯身份非同一般,且不说盛高能否得手,就算得手,李修涯死了,那也是无穷的祸事啊。”
谢心忌说得不错,李修涯可以死,甚至他也希望李修涯死。
但是李修涯的死绝不能与他们有任何牵连,就算只是一丁点,以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失了圣心不说,聂含山和沈贤怒火也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
再严重一点,李修涯如今是小圣人,读书人的楷模,天下闻名的才子,李康此举,便是得罪了天下读书人。
李康喝道:“现在不是数落本宫的时候,本宫让你们来,是来给本宫出主意的。”
杨宣道:“盛高带着死士出手,那李修涯定然凶多吉少,我们最好希望李修涯已经丧命。”
“如果李修涯死了,那两颗人头又是怎么回事?”
杨宣沉着脸道:“若是李修涯死了,那这就是聂含山或者是其他人的回应,表示要与殿下不死不休。若李修涯大难不死,这就是李修涯的报复与警告。”
李康微微点头:“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谢心忌苦笑道:“在下知道殿下欲除之而后快,但是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李修涯在燕都得罪的人不少,但李修涯若是真的死了,就算证据全无,殿下觉得旁人会怎么想?”
李康闻言一滞,是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李修涯与李康没有杀父之仇,但却有夺妻之恨的。
还是两次。
若是盛高真的得手,李修涯死了,那凶手是谁?幕后指使是?
这还需要猜吗?
整个燕都恨李修涯入骨的,应该就只有李康一人吧?
李康这才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
第一六零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毕竟是李康,两人的主上。
谢心忌和杨宣就算对李康这次的行为再不满,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只能尽力补救。
“既然已经与李修涯彻底撕破脸皮,那今后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李康点头道:“此人,必除之。”
谢心忌叹道:“我现在担心的是,若是盛高留下什么马脚,那就麻烦了。”
杨宣和李康闻言,沉默不语。
三人都不是傻子,李修涯遇刺,这可不是小事。
待到天明,此事就会传开,势必会追查下去。
若是寻了马脚查到李康身上,那李康也不容易洗得干净。
“死士训练有素,应该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谢心忌都气笑了,李康多少年没这么愚蠢了?
派人刺杀,居然还敢派自己的人去,若是有半点线索,那就是万劫不复。
更重要的是,豢养死士本就是大罪,此事就在场三人知道,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也是彻底玩完。
你特么就是派府中侍卫去也好一点啊。
“恐怕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了,若是被李修涯的人抓住一两个死士,怕是一切都完了。”
谢心忌摇头叹气,却是有些绝望了。
李康脸色一白,也反应过来。
杨宣摇头道:“李修涯知道这是殿下动的手,这并不难猜,但应该也没有证据,因为如果有证据,李修涯不必来此一招,只要将证据给了聂含山,我们就都完了。”
谢心忌微微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
的确,若是李修涯手上有证据,那便完全没必要派人潜入皇子府杀两个人取下人头来吓唬李康。
恰恰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李修涯才会这样做。
只是三人不知道的是,此事不是李修涯派人做的,而是清夫人的意思,李修涯本人还不知道呢。
“李修涯此举,无外乎三个意思。”
李康愣道:“哪三个?”
杨宣道:“其一,乃是泄愤报复。”
两人点头,若是自己差点死了,怕是手段要比这更可怕。
“其二,乃是警告,李修涯想告诉我们,动用私下的手段,他可比我们厉害多了,当日擂台,他那护卫武功之高我们都看见了。”
想起胡岩和舟行的一场大战,就算两人不懂武功,也知道胡岩是相当厉害的高手,能在侍卫眼皮底下杀人,自然也能取李康的性命。
两人心里一沉,危机感油然而生。
“其三,李修涯是想告诉我们,双方对立,有什么阴谋诡计无所谓,各自使出来就行,用刺杀这样的下作手段,其后果我们谁都担不起。”
杨宣紧盯着李康道:“李修涯不敢动殿下,但是殿下,刺杀李修涯的后果,我们也承担不起。”
李康有些心虚道:“本宫知道了。”
谢心忌无奈道:“在下知道殿下心中不满愤怒,但是在下请殿下冷静,若是再有这般想法,却是千万要与我们商量一下。”
李康也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只得点头回应。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康有些犹豫问道。
谢心忌沉声道:“李修涯应该没死,他势必会将此事闹大,陛下定然会派人追查,我们先将尾巴清理干净就好。”
“以父皇的英明,定然能猜到是本宫在幕后指使的...”
“殿下切勿烦忧,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康闻言一喜,看向杨宣。
杨宣神色一肃,说道:“李修涯被刺杀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但是如何让人不往殿下身上联想,这也不是没有办法。”
“杨阁老有何妙计?”
谢心忌好似知道杨宣要说什么,担忧道:“杨阁老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这些表面功夫,如何让陛下相信?”
杨宣道:“此事肯定是瞒不住陛下的,但是陛下最多因此冷落殿下一段时间,只要罪名安不上来,陛下是不会动殿下的,但是殿下的名声却不同,若是背上这样的嫌疑,殿下定然是落于五皇子下风的,所以这些表面功夫一定得做。
做足姿态,未必是所有人都相信,若只是怀疑,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心忌点头道:“杨阁老说得是,李修涯的身份还是太特殊了,殿下的名声为重,一定要做出姿态,已掩悠悠众口才行。”
三人正商议着,门外突然闯进一人来报:“启禀殿下,宫里来人了。”
三人一惊,难道陛下已经知道了?
这下麻烦了啊。
“快请。”
三人交换了下眼神,眼中透着不安忧愁。
片刻之后,一个年老的内侍踩着小碎步走来进来。
“老奴参见四皇子殿下,见过杨阁老。”
李康连忙道:“公公不必多礼。”
三人自然认出,此人是陛下的贴身内侍魏权,从小就侍候陛下,深得陛下的信任。
陛下派他来,想必事情很重要。
三人心里一沉,各自不安。
“老奴谢过殿下。”
“魏公公,可是父皇有何吩咐?竟是劳烦魏公公亲自跑一趟。”
魏公公惨白的脸上露出阴恻恻的微笑,细声道:“什么劳烦,殿下折煞老奴了,但凡陛下有吩咐,老奴该跑还是要跑的。”
杨宣拱手道:“敢问公公,陛下有何旨意?”
若是平日,杨宣可不会给这些不完人这般客气,拱手已经是他最大的礼数了。
魏权微微躬身,随后尖声道:“陛下口谕...”
三人当即躬身听旨。
“飞鱼卫都指挥使李修涯,性行淑均,才华出众,朕心甚喜,应其所请,今设锦衣卫,命其总领指挥使一职。卫国使臣将至,朕特命其为鸿胪寺少卿,与枢密院指挥使聂含山一齐接待卫使,以皇四子李康代朕宣旨。”
三人闻言震惊不已,魏公公笑道:“殿下,请领谕旨吧。”
李康回过神来,恭敬道:“儿臣领父皇谕。”
魏权从袖筒中掏出一卷圣旨道:“这是陛下给李先生的圣旨,陛下说了,今日殿下就不必去早朝了,自去李府宣读旨意便是。”
“是,本宫知晓了。”
魏权眯着眼笑了笑,说道:“陛下还说,就算殿下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要顾及皇家的颜面,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三人闻言惊惧不已,李康连忙道:“儿臣受教。”
魏权笑了笑,看了看杨宣和谢心忌,两人只觉得好像是陛下的目光扫来,身子微颤。
“既然旨意带到,陛下还等着老奴复命,打扰殿下清静,还请恕罪,老奴告退。”
“公公慢走,来人,送公公。”
“殿下留步。”
魏权躬身致意,转身离去,门外有几个禁军等候,见魏公公出来,便护着离开了皇子府。
接了旨意,李康有些不明就里,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我去给李修涯宣旨?
李康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两人,杨宣却松了一口气道:“陛下这是在帮殿下,这就是殿下需要做出的姿态,而陛下已经给殿下铺好了路。”
“杨阁老的意思是...?”
谢心忌道:“这是陛下代殿下对李修涯的补偿。这道圣旨也不仅仅是升李修涯的官,而是在告诉李修涯,此事作罢。”
李康闻言一喜:“父皇真是这个意思?”
杨宣点头道:“陛下自然是这个意思,李修涯这边,殿下不必再担心,此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只是这道圣旨下来,也是陛下在提醒殿下,有些事,不可以做。殿下若是再犯忌讳,陛下想必不会宽容。”
李康脸色微变,连声道:“本宫也不至于再干这般愚蠢的事了。”
“只是李修涯真的会被这一道圣旨打发了吗?若是他还要追究怎么办?”
谢心忌仍然觉得心中不安。
杨宣摇头道:“这是陛下对李修涯的妥协,李修涯不是个不知事的人,他懂得其中的利弊,如今飞鱼卫陛下几乎放权给了他,却还允许他建立锦衣卫,这是陛下的信任,李修涯不傻,他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谢心忌叹道:“飞鱼卫几乎成了他私军,如今又要加上一个锦衣卫,李修涯这是成势了啊。”
飞鱼卫如今算是从禁军中脱离出来,令符在李修涯手中,若无旨意,便是只听李修涯一人的命令,新建立的锦衣卫想必也是如此。
一个寻常卫所人数一般是一千到三千不等,以飞鱼卫来说,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就算锦衣卫人少点,李修涯也能在燕都这个敏感地带掌握两千五百余人的武装力量。
虽然比起禁军差远了,但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
也许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呢?
李康闻言,心中嫉妒又羡慕。
可惜,他知道,就算陛下再怎么宠爱他,也不可能让他执掌到半点军权。
“而且还有件麻烦事,陛下应该知道了我们豢养的死士。”
魏公公所说有些事情不可为,可不仅仅是说不能刺杀李修涯。
这点三人都听出来了,李康哭丧着脸道:“那本宫该怎么办?”
这批死士可花了三人不小的心血,若是这么轻易的交出去,总觉心疼。
杨宣无奈道:“陛下没有因此降罪已经是万幸,区区三百死士,便任凭陛下处置吧。”
李康微微点头,也只得这样了。
只是下次培养死士,便得更加隐秘了。
李康这是自作孽,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第一六一章 恩旨
李烜的一道旨意冲淡了李康心中的恐惧,至少他暂时不必担心李修涯的报复了。
说来可笑,李康堂堂皇子,竟然会怕一个从三品武官,区区卫所指挥使的报复,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李修涯不简单,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之前李修涯虽然有偌大的名声,但到底根基薄弱。
但是李长庚的出现彻底将这个境况改变了。
六大世家的东阳李家,李修涯若是与之有什么关系,那后台可就硬了,就是陛下,也不能轻易拿捏。
李康之所以恐惧,一来是李修涯却有手段,而来就是害怕李家会为他出头。
六大世家虽然在朝无人官至一品,但却是朝廷官吏的中坚力量。
以李家为例子,在京官员,出自李家门下的自八品执事到三品詹事可计算的都有二十余人。
这些人表面上或许各自党附,甚至有些就是李康手下。
但若是李康得罪了李家,这些人最后会听谁的,很难说。
与世家结怨,这是大大的不智。
不过好在李烜愿意替李康出这个头,李康算是放下心来。
这边李修涯见众人安好,却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待到天色一亮城门大开,李修涯便被送回李府。
同时,李修涯被刺杀的消息也被传开了。
清夫人第一时间派人请了大夫,不过大夫还未到,沈贤等人却是先到了。
“见过先生。”
沈贤摆手道:“无需多礼,病情如何?”
谢伊人眼眶微红道:“大夫还没来,相公正在昏睡,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沈贤微微点头,背后胡爷领着胡岩和聂逢秋也到了。
聂含山没来,他要早朝。
“叔...叔父他无事吧?”
清夫人柔柔笑道:“放心,李郎福大命大,定然能化险为夷的。”
胡岩道:“都怪昨日我不在,不然定然能护他平安。”
云烟道:“胡岩大哥不必自责,应该怪那些贼人才对。”
聂逢秋哼道:“皇城脚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
清夫人笑道:“诸位还是先进来吧,可别堵着门口,待会大夫还要来呢。”
“云烟妹妹,在这里等候大夫,伊人妹妹,去将太爷请出来。”
清夫人对两人说道,随后便将众人迎了进去。
众人前脚刚走,萧幼凝听闻李修涯受伤,一路狂奔而来。
“云烟,公子他没事吧?”
萧幼凝拉着云烟的手,用力的捏着,脸上尽是急切的神色。
云烟微微吃痛,轻声道:“别着急,相公没事的。”
早上李修涯还醒过,众人自然以为并无大碍。
“你若是担心,进去看看就是,云烟还要等候大夫前来呢。”
萧幼凝心急如焚,微微点头便跑了进去。
远远的,萧长风苦笑着来到。
“让夫人见笑了。”
云烟微微一笑,随后对阿娇道:“阿娇,为萧公子引路。”
“是。”
“有劳。”
客厅里,李长庚端坐在主位招待众人。
“多谢诸位对修涯的关心,老夫替他谢过诸位。”
“太爷客气了。”
沈贤道:“李老太爷,老夫想去看看修涯,不知可方便否?”
李长庚拱手道:“老君若是想看,自然可以,不过修涯如今昏迷不醒,老夫的意思,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一切等大夫来了再说。”
沈贤微微点头。
胡爷道:“太爷,公子遇刺,此事却不平常,可曾发现有何蛛丝马迹?”
李长庚道:“此事老夫不清楚,还是孙媳妇说与你们听吧。”
众人看向谢伊人和清夫人,清夫人轻施一礼道:“昨夜却也惊险,个中细节说来话长,不过此事并不难猜想,李郎在燕都得罪的人,除了四皇子李康,妾身实在想不到谁会这样做,虽然妾身并未发现任何证据。”
清夫人说完,褚雄从背后转出,对着众人微微躬身。
“昨夜是小人与刺客几番交手,为首者的武功路数,或许是一个线索证据。”
胡爷见褚雄气沉势稳,双掌上老茧横生,仿佛沉眠野兽一般,隐而不发。
刚刚不说话,胡爷竟是没有半点发现此人,现在站出来,却是如何的耀眼夺目。
微微惊讶,想必眼前这个壮汉内力武功相当的高。
“哦,你试出了他们的武功路数?”
褚雄道:“这些人训练有素且悍不畏死,应该是某家势力的私军,甚至是死士,很是难缠。而为首者轻功不错,箭法出神,内力也不弱,并且只一箭就破开小人的护体罡气,如无意外,应该是小箭林的人。”
“小箭林?”胡爷微微皱眉,“盛惊风的徒弟吗?”
“应该是。”
胡爷道:“小箭林门下弟子不算太多,盛惊风定然知道此人的身份,那就不难查了。”
“不错。”
胡爷吩咐道:“岩儿,去一趟小箭林,请盛惊风来一趟。”
“是。”
“我也去。”聂逢秋叫道。
胡爷微微点头道:“多一个人照应也好,若是盛惊风不愿意过来,你们两人也好脱身。”
小箭林追风神箭盛惊风,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胡爷皱起了眉头。
胡岩和聂逢秋转身去了,清夫人道:“飞鱼卫并未取得半点证据,恐怕就算这个盛惊风将刺客首领的身份说出,也不能证明与谁有关,更不能指向这幕后之人。”
胡爷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只要线索不断,四皇子便是百口莫辩,将事情闹得大些,他就脱不了身的。”
众人微微点头。
很快,大夫来到。
众人跟着来到李修涯的房间,萧幼凝正在照顾。
待片刻之后,谢伊人问道:“大夫,相公他无事吧?”
大夫捋了捋胡须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李先生不过是风寒入体,头部又受了撞击,所以一时淤血不散进而昏迷,不过如今淤血已经散尽,便也没有大碍了,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完好如初。”
众人闻言,长舒一口气。
这时,李修涯也悠悠醒来,眼见这么多人都在,心里微微一暖。
“阿娇,请大夫下去。”
“是。”
李修涯虚弱道:“诸位都在,倒是让我有些不自在了。”
萧幼凝红着眼道:“婚约才定下,公子可吓死幼凝了。”
众人不禁莞尔,哈哈大笑。
“见你无事,老夫便也放心了,也罢,其他事老夫并无心情参与,便先告辞了,等你病好了再来拜会。”
沈贤微微拱手便告辞离开。
沈贤刚出门不久,阿娇快步进来叫道:“老爷夫人,四皇子来了。”
众人微惊,李康来干什么?
李康在府中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盛高的消息,直到开了城门,李修涯遇刺受伤的消息传来,李康却还未等来盛高连同一个死士的影子都没看见。
李康脸色一沉,谢心忌道:“应该是陛下。”
李康一惊,很有可能。
盛高失败了,想必也死了,至于死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罢了,去李府宣旨吧。”
李康心中仍是希望李修涯死在昨夜,虽然他也觉得不可能,却还是抱着一丁点的希望。
如今破灭,还搭上了死士,便只能垂头丧气的去宣读李烜的旨意去了。
沈贤刚刚离开李府,李康便到了,而他的到来,却是让众人的都惊讶不已。
“他来干什么?”
阿娇道:“说是陛下有旨意给老爷,四皇子是来宣读圣旨的。”
“圣旨?”李修涯一愣,就要起身。
李长庚道:“既然有伤,便不必起来了,这圣旨,老夫去接。”
“太爷!”
李长庚呵呵笑道:“放心。”
李修涯只得点头。
李长庚领着众人来到大厅,见李康手捧圣旨站在当中,拱手便道:“不知四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李康心虚得很,摆手道:“老太爷客气了,不必多礼。”
“谢过殿下。”
李康在人群中找了下,却是没有发现李修涯的身影。
皱眉问道:“父皇有旨,请飞鱼卫使李修涯接旨,怎不见李先生出来啊?”
李长庚笑道:“修涯他遇刺受伤,正在休养,由老夫代为接旨。”
李康故作惊讶道:“李先生遇刺了?什么时候的事,伤得重不重?”
李长庚呵呵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是昨晚的事情,大夫刚刚来看过,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陛下若是吩咐,由老夫接旨也是一样的。”
“如此也好。”
李康摊开圣旨,便要宣读,众人尽皆跪倒在地,只有李长庚一人笑眯眯的站着。
李康见状连忙道:“父皇口谕,诸位不必跪地接旨,站着就行。”
李长庚高呼道:“谢陛下。”
众人跟着齐呼:“谢陛下。”
李康咳嗽了一声,便念道:“制曰:飞鱼卫使李修涯,性行淑均...钦此!”
李长庚双手接过圣旨道:“接旨。”
李康道:“既然圣旨已经宣读,李先生又抱病在身,那本宫就不多打搅了,告辞。”
“恭送殿下。”
李康走了,众人将圣旨带给李修涯。
李长庚笑问道:“修涯,你怎么看?”
李修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我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第一六二章 定性
“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明白了,他要保下四皇子。”
谢伊人哼道:“陛下怎么这样?”
李修涯苦笑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
萧长风笑道:“哦,这话怎么说?”
李修涯看了萧长风一眼,见李长庚微微点头,这才说道:“且不说四皇子的皇子身份,如今朝堂格局三足鼎立,一者四皇子李康,二者五皇子李旦,三者就是聂老头,但是聂老头不算党附,所以可以说是李康和李旦在争锋相对,也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是陛下的制衡之道,若是陛下真的因此治李康的罪,那这个平衡便会被打破,五皇子李旦一家独大,这个结果是陛下绝对不能接受的。”
萧长风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陛下许我建立锦衣卫,这算是示我于好,若是我还不依不饶,想必陛下也会不悦吧?”
“可是相公差点丢掉性命,与之相比便是再统领十个八个卫所又算什么?”
李修涯伸手拍了拍谢伊人的头,笑道:“陛下放权飞鱼给我,想必新建立的锦衣卫也是如此,也就是说你相公我马上就会成为燕都新贵,手握兵权的人物了。”
“是这样吗?”谢伊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分量,只是有些不信。
胡爷皱眉问道:“可是陛下是如何这么快就知道此事的?”
距离刺杀时间也不过几个时辰,陛下竟然已经让李康准备好了来宣读旨意,想必陛下事先知道此事。
李修涯笑道:“这就更简单了,陛下是不可能对我完全放心的,如此轻易的将飞鱼卫交于我,想必其中还有陛下的人在吧。”
胡爷点了点头,这样一切就说通了。
李修涯叹道:“咱们这个陛下才是个厉害人物,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啊。”
李长庚问道:“那此事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样?胳膊又拧不过大腿。”
此时李修涯还不知道李长庚昨日都干了什么呢,若是知道,恐怕更加干脆。
“就算我不惜命也要讨回公道,却也不能陷你们于危险之中吧?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李康再有什么阴谋诡计,恐怕陛下也怪不得我的。”
众人闻言,怔怔看着李修涯。
这话说得,当真是有些狂妄了。
不过偏偏众人都相信。
只是李修涯不知道,这还真不是最后一次。
李长庚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能这样想,老夫很欣慰,不过刺杀之事已经传开了,就看陛下如何给此事定性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他差不多能猜到。
朝会,金銮大殿。
“诸卿可有事奏。”
聂含山出班道:“陛下,臣今日清晨听闻,飞鱼卫使李修涯与昨夜在帝都郊外遭逢刺杀,身受重伤,请陛下下旨清查凶手。”
一言既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好些人都是天色不亮便来上朝的,所以还未听说此事呢。
李烜震惊道:“竟有此事?李卿可有大碍?”
聂含山摇头道:“此事臣不知。”
杨宣出班道:“启奏陛下,煌煌帝都脚下,竟然发生这种事,定要彻查到底,绝不能让李先生白白受伤。”
聂含山见杨宣出来说话,眉头一皱。
李烜嗯道:“杨卿说得是,昨日还是寒食,竟然有贼人在帝都郊外行此事,真是猖狂至极。”
孙弼出班奏道:“臣孙弼启奏陛下,李先生身为朝廷命官,贼子竟敢刺杀,此大逆不道之罪,还请陛下彻查。”
李烜微微皱眉道:“诸位爱卿的意思,朕自然明白,不过朕却是有个问题想问问诸位爱卿。”
聂含山应道:“陛下请问。”
“李卿才华惊世,性情随和,更是与人为善,常常在家研究学问,不曾得罪其他人,聂卿说是刺杀,朕却是不懂,李卿从未结下仇恨,又怎会有人刺杀呢?”
聂含山还未说话,孙弼刚直应道:“陛下,李先生虽然温和,却也不是不会得罪其他人的,昨日臣听闻四皇子求娶萧家小姐,却被萧家家主蒋萧小姐许配给了李先生为妾,加上之前李先生替聂小姐摆下擂台...”
众臣闻言,议论纷纷。
李烜脸色微变,冷声哼道:“孙爱卿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李卿刺杀之事,乃是康儿所为?”
孙弼看着李烜,上前一步道:“臣,就是这个意思。”
李烜却笑了,摆手道:“孙爱卿说得或许有几分道理,可是若是昨夜的刺杀,却绝不会是康儿所为。”
“陛下何处此言?”
李烜笑道:“因为昨日朕便给康儿下了口谕,让他今日去李府宣旨,朕已经下旨封赏李卿了,康儿断然不会这般不知事的。”
众人闻言微微一惊,聂含山更是愣了愣,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何况康儿与李卿虽然有过节,但也算不得仇怨,更不用说要暗杀李卿这般严重。”
孙弼沉默片刻,躬身拱手道:“陛下圣明,臣糊涂。”
李烜笑道:“孙爱卿正直敢言,能直抒胸臆,朕心甚慰,不过下次说话,却断然不可以凭空臆测,白白污人清白。”
“臣明白了。”
杨宣此时道:“细下想来,想必是李先生昨日出城祭拜,所带家眷财物引得附近的强盗山贼觊觎,故而乘着夜色袭杀吧。”
李烜点头道:“应是如此,这些人也太放肆了,聂卿!”
“臣在。”
“传令下去,将燕都周围百里所有山贼强盗通通铲除,绝不能再有这等事情发生。”
“臣遵旨。”
聂含山躬身应旨,众臣齐呼道:“陛下圣明。”
但众人都明白,燕都附近,那儿来的什么山贼呢?
不过就是托词罢了。
不过陛下亲自为四皇子背书,事情便也只能这样了。
朝会散去,聂含山被李烜单独叫到御书房。
“聂卿怪朕吗?”
聂含山面无表情道:“臣不敢。”
李烜微微苦笑:“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中缘由,聂卿细想自然明白。”
“臣只是心中不忿,李修涯差点丢了性命。”
李烜道:“不过他没事,对吗?朕相信李卿也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此事确是委屈了李卿,便由聂卿代朕给李卿道个歉吧。”
聂含山震惊道:“陛下?”
道歉?一代帝王给臣子道歉?此事也算是闻所未闻了。
李烜笑道:“李卿之才,能伏天翻地,对大燕有莫大的好处,道个歉赔个不是,也算不得什么。”
“臣,遵旨。”
李烜都这样说了,就算聂含山刚刚还有不满,此刻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五皇子府。
张维与李旦却是在朝会上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算意外。
李旦啧啧叹道:“可惜了,陛下最终还是偏袒了四皇兄。”
张维虽然也觉得可惜,说道:“其实就该是这样,陛下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四皇子治罪的。”
李旦道:“若是四哥被治罪,那朝廷便是本宫一家独大了,聂含山虽然能为掣肘,但是太子之位几乎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朝堂好容易达到平衡,陛下绝不会轻易打破的。”
李旦点点头,但就是有种差一点的遗憾。
“只恨四哥手下太不中用,怎让李修涯逃出生天了?”
张维笑道:“是啊,若是李修涯死了,陛下就是再有心偏袒,怕也是保不住四皇子的,倒时候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太子之位也唾手可得,顺便还拔出了李修涯这个眼中钉,真是太可惜了。”
确是可惜,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李修涯若是死了该多好啊。
“不过陛下虽然最终偏袒了四皇子,想必对四皇子的信任也有所动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何以见得?”
张维笑道:“殿下细想,四皇子派人刺杀李修涯,他手下哪有人手?莫不是秘密训练私军?”
李旦拍手大笑道:“对啊,就算父皇这次保下四哥,想必也能清楚其中关键,四哥胆敢训练私军,必然也会引得父皇不喜。”
张维道:“就是如此,此事是可一不可二,恐怕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四皇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两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而李府送走了李康,李闲便也到了。
“见李兄精神抖擞,想必一切安好?”
李修涯笑道:“多谢殿下关系,尚且死不了。”
李闲笑道:“刚刚我进来之时看见四哥了,他来干嘛?竟是没被你打出去。”
“宣旨。”
李闲一愣,随后道:“想必是父皇的意思。”
李闲瞬间猜出了大概,李修涯笑道:“这是自然,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会善罢甘休?”
李闲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父皇的旨意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就是给我升了官。”
李闲点了点头,明白了李烜的意思,随即叹道:“父皇还是偏爱四哥的。”
李修涯笑道:“或许吧,只是让殿下失望了,这本是打击四皇子绝佳的机会。”
李闲愣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修涯悠悠道:“我若是被四皇子得手,那四皇子的罪名便定下了,陛下也救不了四皇子,到时候朝堂失衡,陛下想必会扶持另一人与五皇子对抗,而这个人,应是殿下无疑。”
李闲深深的看着李修涯,笑道:“或许吧,我心中确是有过这般想法,但是也请李兄相信,我是真心希望李兄平安无事的。”
“呵呵,多谢殿下关心。”
第一六三章 拒绝
其实在听闻李修涯遇刺受伤的第一时间,李闲便想来看看李修涯的情况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闪过之后,心中便有犹疑,思量了很久,也做了一些部署。
李闲倒没有可惜李修涯居然没死,只是在考虑之后李修涯展开什么样的行动回敬李康,从而攫取一些好处罢了。
待到李闲上门,却正好看到李康先一步来到,所有又在不远处等了许久,等李康离开,甚至萧家兄妹与胡爷离开,李闲这才进了李府。
李闲见李修涯言语生疏,不由道:“李兄好似对我有所不满?”
李修涯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我可没这意思。”
李闲道:“那李兄这是不信任我?”
“不敢。”
李闲无奈道:“此事与本宫并无半点干系,怎好似李兄将气撒在我身上来了?”
李修涯笑道:“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若是有一日我与殿下也接下结下仇怨,殿下会不会也会要我的命?”
李闲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李修涯,严肃道:“李兄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心意?”
你别这样说话,这是正经架空历史武侠军事权谋文。
李修涯突然心里有点慌。
别说,这李闲长得确是漂亮得紧,就是男人,也不免多看两眼。
李闲道:“本宫自与李兄姑苏第一次相见,便觉得李兄眼光独到,有惊世大才,事实也正如我所预料这般,我从未掩饰过想要拉拢李兄的想法。”
李修涯好似松了一口气,悠悠道:“殿下想拉拢在下,是觉得在下能帮到殿下争夺那至尊之位?”
“是。”李闲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去争一争那最高的位子。”
李修涯看着李闲坚定的模样,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四皇子有杨宣,内阁次辅,五皇子有张维,内阁首辅,殿下凭什么觉得在下能帮你斗过他们?”
“若是没有李兄,我又如何斗得过他们?”
“呵呵,殿下太看得起我了。”
李闲肃然道:“我觉得是小看李兄了。”
李修涯微微愕然。
李闲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声道:“自李兄一到燕都,四皇兄五皇兄便都有暗示明示拉拢李兄,但是李兄都未曾有过回应,他们只是看中了李兄与聂大人的关系,想以李兄为个阶梯罢了,只有我,我看中的就是李兄你啊。”
李修涯笑道:“难道你不在乎我与聂老头的关系?”
“当然在意,能获得聂大人的好感,我自然喜不自胜,不过那都是锦上添花,以我对聂大人的了解,他不会那么轻易的介入党争的,但是李兄不同,李兄这般年轻,难道不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吗?”
“殿下说的轰轰烈烈的大事,难道是窝在一个阴诡地狱里算计别人吗?”
“不,李兄还可以做得更多。”
李闲道:“如今燕国的国策,应该就是李兄当初的那篇策论,对吧?”
李修涯微微挑眉,这事儿你都知道了?
此事只有李烜和聂含山商议,或许张维和杨宣也知道,不过具体实施还是聂含山在操刀,好些细节,只有李烜和聂含山两人知道。
当然了,这件事聂含山也在李烜的授意下告诉了李修涯。
“吏部侍郎贺知书乃是李兄乡试的主考官,他是亲手将李兄的名字点出来的,李兄的策论他自然亲眼见过,只需要略施小计,看见其中内容并不困难。
而聂大人派往各国的细作暗探,都没有瞒过我外公的眼睛,相结合下,其实一点都不难猜,父皇他还是有一争天下的雄心的。”
定北侯韩图?李闲的外公啊,李修涯眉头深深皱起。
“定北侯的耳目还真是众多,竟是连这些东西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李闲笑道:“让李兄笑话了,外公的势力,也就这点用处了。”
李闲倒是坦然,对李修涯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卫国是一个例子,而且若是外公所料不错,父皇马上要对陈国动兵了吧?”
李修涯耸肩道:“此事你问我,我上哪知道?陛下的心思,我可猜不着。”
“但李兄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父皇终究不会瞒着你的。”
“也许吧,不过现在,陛下未曾提起过此事。”
李闲道:“李兄一策便可左右燕国,左右父皇,如果李兄肯出手助我,那张维如何?杨宣如何?未必就是李兄的对手。”
李修涯看着李闲,肃然道:“看来殿下还是不明白,我若是想参与党争,四皇子或者五皇子,难道不是一个更加合适的选择?关键在于,我对党争毫无兴趣。”
“但很多时候,不是你有没有兴趣就可以的,今次的事情就是证明。李兄为了聂小姐出手一次,已经得罪了四哥,为了萧家小姐又一次让四哥难堪,四哥对你动了杀心,难保下一个对李兄有杀心的不是五哥。”
“得罪四皇子是意外,五皇子我可是秋毫无犯啊。”
“但李兄与聂大人的关系,就注定了站在五哥的对立面,五哥迟早也会对李兄下手的。与其被动反击,不如与我联手,主动出手!”
李闲态度极为激烈诚恳,诚意十足。
李修涯微微沉默了一下,说道:“老实说,你真的很有诚意,我与你相交,却也坦荡许多,但是我并不想介入你们无聊的争斗,你们谁要做太子,做皇帝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没有半点兴趣,我只想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武林大会?”李闲问道。
李修涯笑道:“正是。”
“还有锦衣卫也是,你可理解成我的兴趣,不过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觉得很有趣,所以要去做。如果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将你们任何人得罪了,我也并不在乎。”
“可是这样将自己置于险地,李兄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李闲很疑惑,难道与四皇兄五皇兄交恶,李修涯都不愿意与他联手反击吗?
李修涯微微笑道:“道德经与论语你看过了吗?”
李闲不解李修涯的意思,愣愣点头。
“觉得怎么样?”
李闲叹服道:“老君的智慧果真无穷,待到这两册经书广发天下,圣人之名便要传遍东元。”
李闲还是不明白李修涯的意思。
李修涯道:“我已经让飞鱼卫去散布消息了,沈老头要成神成圣,而我,作为老君的首徒,也有莫大的名望,这就是我的护体金身。
任何人想要动我,都得思量一下,只要我不造反,就是陛下,他也杀不得我,你明白吗?”
李修涯之所以如此卖力的给沈贤造势,无非也是想让沈贤的金身分给自己一些。
效果也很显著,现在人人见了他,都得称一声李先生才行。
“这就是我的免死金牌,就算将来四皇子登基为帝,那又如何?他不敢动我的。”
李闲沉默着点了点头,原来李修涯将一切都想好了。
李修涯计划了一切,而这里面,却是没有李闲的位置。
见李闲有些失落,李修涯笑道:“我是懒散的人,而且未必就是殿下认为那样,能对你的大业有所帮助,党同伐异,其中深浅我也不敢轻易猜度,相比之下,只爱泡在温柔乡,享受糜烂的腐败生活而已。”
“李兄...说笑了。”
李闲露出难看的笑容。
李修涯道:“多谢殿下的对我的信任,也谢谢殿下的毫无保留,只是李修涯实在无意于此,让殿下失望了。”
李闲摇了摇头道:“李兄肯与我说这么多,这也证明李兄是拿我做朋友的,不然也不必有这么多的解释,再失望,也庆幸于此。”
“我只是可惜,李兄明明有这个能力,为何不愿出手相助?若是李兄不愿被人掣肘,我答应你,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就是。”
这是李闲极大的信任了。
李闲摇头:“真的不必,太累了,不适合我。”
李闲闻言,眼神之中失落无比。
当初还在卫国的时候,李闲便派人去卫都查探过了,虽然不确定,但是姬未央之所以能成为掌政公主,或许就是李修涯在背后出谋划策。
李闲渴望得到李修涯的帮助。
“我与殿下相交,贵在交心,殿下将心愿和盘托出,我也并未有任何隐瞒,殿下想收我做幕僚,而我志不在此,也不愿再卷入另一个旋涡,还请殿下理解。”
老实说,李修涯对李闲的感官一直不错,但是李修涯也很赞同聂含山当初给他说的,党派相争,任何人都可能是牺牲品,而李修涯现在可牺牲不起。
争来争去,李修涯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功成名就?难道李修涯缺这些东西吗?
当然是不缺的,既然如此,这趟浑水,还是不蹚为好。
李闲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李兄静养了,但李兄若是有朝一日回心转意,我随时欢迎。”
李修涯笑道:“多谢殿下,一定。”
“告辞。”
李闲失落就要离开,走到门边,李修涯突然叫住他。
“殿下。”
“嗯?”李闲回头,有些疑惑。
李修涯微微笑道:“别忘了,我还欠殿下两个人情,殿下可要好好把握。”
李闲挑眉道:“哦,我知道了,早晚都有麻烦李兄的地方。”
“那就请殿下好生思考,但有所想,我会尽力而为。”
李闲笑着拱了拱手,随后离去。
第一六 四章 追风神箭
李修涯拒绝了李闲,但又没完全拒绝。
两人话是说得清楚明白,一个明言招揽,一个当场拒绝,各种原因都也解释清楚。
李闲虽然遗憾,却也没有过多纠缠,反而在想临走时李修涯的话。
两个人情,李修涯的意思是可以帮助李闲做两件事。
要如何利用这两件事,李闲可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李闲前脚刚走,聂含山下朝回来,便来看李修涯。
可怜李修涯自从大夫走了,头还疼着呢,却一直没能得到休息。
好容易打发了萧幼凝,李闲又来了,李闲刚走不久,聂含山又来了。
哎,头疼,是真的疼。
“若是有事就说,无事便先走好吗?我现在真想睡觉。”
李修涯看了一眼聂含山,便要打发他出去。
聂含山笑骂道:“我来你就要赶我?不过看你如此精神,想必伤势并无大碍,我也放心了。”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今天陛下是什么意思?怎么给事情定的性?”
“山贼截杀,让我派人围剿燕都方圆百里的山贼强盗。”
李修涯呵呵冷笑:“与我料想的差不多,李康带着圣旨上门,我便猜到差不多是这样的结果了。”
聂含山道:“你也别怪陛下,四皇子毕竟是四皇子。”
李修涯哼了一声,若说心中不怨,这也不可能。
聂含山道:“陛下让我给你道声歉,此事确实让你受委屈了。”
李修涯惊道:“陛下给我道歉?”
“嗯,这就是陛下的原话。”
李修涯愣了愣,李烜居然给他道歉?
这是没想到的。
“四皇子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大燕的皇子,若是他还敢有异动,陛下必不会饶了他,这次你虽然险象环生,不过你也看在陛下的面子,此事消停了吧。”
聂含山以为李修涯心中有恨,怕他不依不饶,故而开解说道。
李修涯苦笑摇头。
陛下这都道歉了,这还说啥?
李修涯的怨气,便也消散了。
罢了,此事便止于此吧。
“好了,你也不必劝了,你回去让胡爷将大侄女和胡岩叫回来吧。”
之前没有让两人回来,李修涯还想以此为后手,若是有机会还可以好好威胁一下李康呢,不过既然陛下都表态了,李修涯便也打算算了。
聂含山一愣:“他们去哪儿了?”
“你回去问胡爷吧,我是真困了。”
李修涯不耐烦的摆手让聂含山出去。
聂含山笑道:“罢了,我先走,你好生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聂含山回了聂府便叫来胡爷问道:“秋儿和胡岩去哪儿了?”
胡爷应道:“据修涯公子的护卫说,刺杀他们的人为首者乃是小箭林的弟子,我让胡岩和秋儿去小箭林请小箭林之主盛惊风来一趟,也好确认这条线索。”
聂含山道:“不必了,让他们回来吧。”
胡爷有些疑惑,聂含山便将李修涯的意思传达给他。
胡爷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他俩脚程快,我亲自去一趟将他们带回来。”
“也好,去吧。”
却说小箭林,乃是隐于江湖之外的一个门派。
据说开派祖师出身军伍,当年甚至是跟着燕太祖打过天下的。
小箭林也是为数不多与朝廷有所往来的江湖门派。
小箭林虽然与其他江湖门派并无多少交集,但往来之间,小箭林的名声也叫出去了。
箭法如神,专破护体罡气,这是小箭林独家法门。
褚雄之所能确定是小箭林的人,便是因此。
小箭林地处燕都以北三十里处的一处树林,自进了这片树林,便是到了小箭林的势力范围了。
胡岩和聂逢秋两人来到树林前,看着眼前寂静的树林。
“这里便是小箭林吗?”
胡岩皱眉,聂逢秋笑道:“胡叔说的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嗯。”
两人迈步走近,在脚步刚刚踏进树林边时,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
破风声响惊爆耳膜,引得飞鸟起伏。
“小心。”
胡岩一手将聂逢秋护在身后,提元纳气,横刀一挡。
箭矢叮的一声射在刀鞘之上,却见胡岩被箭矢所带的力道逼退好几步,只得侧身躲开箭矢,这才作罢。
“破甲神箭,名不虚传。”
胡岩只觉得内息翻涌,显然是被刚刚的一箭打乱了自身内气运行的节奏。
“此处乃是小箭林,不可擅闯,速速退去。”
林间人影闪动,眼前突然出现数个身负弓箭之人,长弓短弓,甚至是弩箭袖箭,想必这是他们修炼的方向不同。
聂逢秋道:“若是我们一定要进去呢?”
“擅闯小箭林,后果自负。”
聂逢秋微微一笑,飞身而上。
“那便好了,今日可不是来跟你们聊天谈心的,后果当然自负。”
见聂逢秋欺身上来,几人速度极快,脚下用力便往后退去,同手挽弓搭箭,数道箭矢向聂逢秋射来。
聂逢秋眼神一凛,低声喝道:“倒是不信,真的什么内力都破吗?”
只见聂逢秋双手并指,竟是要用手去接那箭矢。
几人正要得意,暗骂愚蠢,眼神却突然变得惊骇无比。
只见聂逢秋碎心指力划过,与箭矢触碰瞬间,木制的箭杆便从中间爆裂看来,化作齑粉,只留下金属箭头落了一地。
“啧啧,也不过如此嘛。”
几人正震惊,见聂逢秋近身,为首者当即取了一支箭矢为兵,刺向聂逢秋。
聂逢秋冷笑一声,再出一指。
那人大惊,生怕自己也落得与刚刚的箭矢一样的下场,慌乱之间失了章法,失手被聂逢秋擒在手中。
胡岩来到,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道:“我们还未说明来意,为何对我们出手?”
“擅闯山门,便是得罪,你们若是来拜会,合该表明身份。”
聂风笑道:“倒也是,不过我们就是来找麻烦的,你们门主在何处,带我们去见他。”
“你们要见我们门主?”
“正是,久闻追风神箭大名,今日是特地来讨教的。”
几人惊道:“你们是来挑战的。”
聂逢秋兴奋道:“对对对,快派你们的高手出来。”
“哼,好狂妄,若是不怕死,便进入箭林吧。”
“进就进,还怕你们不成?”
胡岩押着这人,跟着其余几人进入树林深处。
树林中间坐落着一座大宅子,牌匾上写着神军御武四个大字,这里就小箭林山门了。
“传言中小箭林的开派祖师出自大燕军方,果然不错。”
这四个字是太祖皇帝建军之时亲笔写下的,后来便在大燕军中流传。
宅子门前自有人守卫,见胡岩挟持这自己的同门,当即搭上箭矢对准两人。
“师兄,他们是什么人?”
“这是来找茬的,你们守着,我去禀告门主。”
聂逢秋好奇的四处打量,胡岩冷眼看着,小箭林的人则是一脸警惕。
很快,宅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了:“是谁,敢来小箭林放肆?”
一道雅逸清秀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口,众人让开一条路,一个面净无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两人眼前。
聂逢秋问道:“你就是追风神箭盛惊风?”
盛惊风笑道:“原来是两个娃娃,我道是有多大的来头,放开他,想要挑衅,也不必这般下作。”
胡岩将人松开,刚要说话,却被聂逢秋抢先说道:“早就听闻盛门主箭法出神,小女子心向往之,早就想见识一番了。”
盛惊风一手后负,一手摆出,道:“两个小辈如此无礼,罢了,便让我替你们长辈教训一下你们。”
聂逢秋见状一喜,脚下一点,便冲向盛惊风。
胡岩急道:“小心!”
盛惊风见聂逢秋攻来,只是微微笑笑,长袖微摆,不知何处一道短箭射出。
聂逢秋故技重施,以指接箭。
盛惊风见箭矢断裂,瞳孔微缩,惊道:“碎心指,你是沈家庄的人?”
聂逢秋嫣然一笑:“你猜。”
聂逢秋近身,一指点向盛惊风脖颈,盛惊风从容闪过,左手成爪抓向聂逢秋。
聂逢秋一指点出,却见盛惊风手臂微微一动,绕开指劲,扣住聂逢秋的脉搏。
聂逢秋不见慌乱,一拍身后剑鞘,长剑飞出,发出轻灵脆响。
“哼。”
盛惊风见状冷笑一声,一支利箭射出,将长剑打落。
聂逢秋微微一惊,竟是没有发现盛惊风是如何射出这一箭的。
长剑被打飞出去,聂逢秋轻动手腕,挣开束缚的同时飞身后退接住长剑,同时借力再度攻向盛惊风。
“既然出去了,就别轻易靠近了。”
盛惊风纵身飞出,聂逢秋扑了个空,正要赶去,却见盛惊风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张长弓。
“不好!”
聂逢秋一惊,盛惊风已是箭在弦上了。
“追风箭”
青色的气流绕着箭矢射向聂逢秋,聂逢秋眼神一肃,不敢大意,长剑挽动,好似流云,如同细雨绵绵,将整个身体罩住。
“天真。”
盛惊风微微冷笑,利箭划过,剑气轻而易举的被刺破,而聂逢秋好似也不意外,一个极限翻身堪堪避开,箭矢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划过。
盛惊风挑了挑眉,这个女娃倒是不简单。
刚刚的剑气虽然被他的箭破开,却也将箭矢微微偏转了方向,不然这一箭应该是射在聂逢秋的肩膀上的。
“可惜,你似乎忘了什么。”
盛惊风淡淡说道,聂逢秋闻言一惊,回过头,却见一道青色流光急速掠来。
第一六五章 广陵刀
“霜寒刀气,凌寒彻骨”
空气好似凝结,一道刀光急速划过,将青色流光打落。
胡岩道:“别大意,追风神箭绝非浪得虚名。”
聂逢秋深色微微凝重,重重的点头。
内功倏提,顿时周身气流涌动,衣衫猎猎作响。
长剑挥舞,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涟漪,隐隐带有水珠。
盛惊风双眼微缩,惊道:“潇湘剑?”
“潇湘一夜听风雨”
聂逢秋一剑隔世,如同细雨落下,寂静无声。
盛惊风虽然震惊,但是反应也是极快。
聂逢秋出现在盛惊风面前,长剑正抵在盛惊风的喉咙上,却再进不得半分。
“小姑娘竟是潇湘剑,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只见盛惊风以长弓将聂逢秋的长剑架住。
“怪不得如此自信敢来小箭林闹事,不过你觉得小箭林屹立江湖这么多年,是你这般容易就能挑战的?天真,痴妄,哼!”
盛惊风也有些怒了,内气爆发,将聂逢秋震开,同时手指搭在弓弦之上,数道箭矢已经搭好。
“中!”
数道流光伴着盛惊风的声音成弧线射向聂逢秋。
“雨落潇湘”
聂逢秋眉头一皱,翻身旋划,一剑横扫而过,一道蓝色的水幕护在身前。
盛惊风嘴角一勾,露出露出冷笑,连带着下面看戏的小箭林弟子见状都露出了笑容。
小箭林的箭,专破罡气。
与想象中的场景不同,雨幕并没有被箭矢刺破,小箭林的人微微吃惊。
盛惊风也暗自惊讶,只见流光没入雨幕之中,威力被削弱三分,聂逢秋再使长剑,将之一一挑落。
好应对,盛惊风心底叫了声好。
聂逢秋磕飞箭矢,同时再度向盛惊风冲来,盛惊风极速后退,同时长弓搭箭,不断射出箭矢。
聂逢秋眼神微动,身子在半空数次闪烁,避开箭矢,但盛惊风速度太快,聂逢秋却是怎么也追不上,只能被动的闪避着。
盛惊风甚至一直面对着聂逢秋,只是后退着,其轻功可见一般。
两人的身影往林中而去,在树梢间穿梭不定,胡岩与众小箭林弟子见状,纷纷跟随而上。
“小姑娘,追不上我,你还有什么招数呢?”
盛惊风得意大笑,聂逢秋脸色沉重,有些恼怒。
盛惊风的轻功实在是太好了,就算她有千钧力气,却是追不上人家,自然也打不到他。
聂逢秋眼神一凛,长剑划过,无数水滴出现在面前。
“万川归海”
聂逢秋重重的将长剑往前一松,水滴仿佛一颗颗子弹一般射向盛惊风。
盛惊风吃了一惊,却也不见慌乱,伸手一拈弓弦,无形气箭凝而不发。
只见水滴在临近之时,竟是会聚成一柄水剑,自带锋刃,摄人心寒。
盛惊风眼中精芒一闪,气箭射出,却是轻易就将聂逢秋的水剑震散开来。
余劲不消,聂逢秋瞳孔微缩,不及反应。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千钧一发之刻,一声轻灵优雅的刀鸣响起,四周空间仿佛冷了下来,一刀雪白的刀光横亘聂逢秋面前,将盛惊风的无形气箭全数接下。
盛惊风的气箭却不似实箭那般还能破人罡气,胡岩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将之抵消,同时反手一刀,劈向盛惊风。
“广陵刀,潇湘剑,好,真好!”
盛惊风一掌轰出,与胡岩的刀气碰撞在一起,顿时天地一片冰屑散开,好似雪落,如坠冬日。
盛惊风有些兴奋,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年轻的高手了。
“小心了,我要认真了。”
盛惊风哈哈一笑,挽弓搭箭,又是数道流光一齐射出。
聂逢秋叫道:“小心。”
护在胡岩身前就要故技重施,想要祭起雨幕。
却见盛惊风嘿嘿冷笑一声:“我说了,小心。”
盛惊风伸手一张,流光箭矢突然调转了方向,往两侧散开,聂逢秋吃了一惊,手上动作却是没停,雨幕已经起势,但却毫无作用。
流光自两侧射向两人,两人背靠,各自以手中兵器御箭。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流光被全数磕飞,但却威势不减,在半空转了几圈又向两人飞来,好似是活物,有了生命一般。
盛惊风微微一笑,手中长弓再次举起。
“六只箭看起来还游刃有余,那么十二支呢?”
咻的一声,又是六道流光射出。
胡岩心思流转低声喝道:“下去!”
竟是轻轻一掌排在聂逢秋后背,聂逢秋惊愕瞬间,身子不稳,往地下飞去。
“石头哥!”
聂逢秋大叫一声,在接近地面之时稳住身形,长剑点在地上,翻身落地。
再回头,却见胡岩被无数流光包裹着,已陷入危难之中。
“雪落天地,刀转人间”
胡岩饱提元功,霜寒真气运发极致,全身竟是被冰雪笼罩,空间仿佛冻结一般,连带着流光的速度也变得慢了许多。
刀鸣响起,胡岩双眼猛的一张,一刀斩下,冰寒的刀影将盛惊风控制箭矢的内力气流斩断,失了盛惊风的元功加持,流光全数落在地上。
盛惊风虽是震惊胡岩的表现,挑了挑眉表示赞赏,但是眼神却是冷了下来,慢慢的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一双冷眼将胡岩锁定。
“中!”
胡岩刚刚倾尽全力的一刀,却是回身不及,只听得破空声响起,随后左肩便感到一痛。
“石头哥。”
胡岩身中一箭,从半空跌落下来,聂逢秋急得大叫,飞身将胡岩接住,两人平稳落地。
“石头哥,你没事吧?”
胡岩摇了摇头,轻声道:“还好,并无大碍。”
聂逢秋运气一掌排在肩背将箭矢逼出,胡岩随之吐出一大口鲜血。
盛惊风缓声落地,笑问道:“潇湘剑这个女娃便罢了,广陵刀,若是我没记错,应该是胡叔夜的独门心法,年轻人,你是他什么人?”
胡岩道:“晚辈胡岩,正是胡叔夜的儿子。”
盛惊风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便是我也不敢与你们靠得太近,不简单,不简单啊,哈哈。”
聂逢秋哼道:“就会跑,算是本事?”
盛惊风也笑道:“没错,小箭林的功夫,就是跑得快。”
胡岩起身,对着盛惊风躬身拱手:“多谢前辈刚刚手下留情。”
盛惊风摆手道:“不妨事,也不算是手下留情,不过就是投鼠忌器罢了。”
以小箭林的箭术,盛惊风刚刚一箭本可以要了胡岩的命,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一来两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就算两人擅闯小箭林,也罪不至死,还不至于下杀手。
二来是因为盛惊风认出了广陵刀和潇湘剑,自然只担心若是自己太过分,引出了胡爷和谢玉楼,那就麻烦了。
盛惊风不愧是一派之掌,武林名宿,就是两人一齐轮番上阵,还是在他手中落败。
不过也正如盛惊风说的一样,他虽然内力轻功都胜过两人,但是若是近身比划招式,怕也要被两人打得妈都不认得。
“胡叔夜是聂含山大人的家臣,而聂含山大人如今那是大燕枢密院指挥使,你们两人来此,当不是为了见识一下我小箭林的武艺箭法吧?”
胡岩道:“确实,我爹请前辈燕都一行。”
盛惊风微微一愣:“你爹找我作甚?”
他与胡叔夜并无交集,只是听说而已,连面都没见过。
聂逢秋道:“前些日子,飞鱼卫使遇刺,为首者便是使得你小箭林的功夫,特要请你去做个认证。”
盛惊风疑惑道:“这便怪了,别说一个飞鱼卫使,就是聂含山大人自己被人刺杀,你们若是能拿住凶手,便治他得罪就是了,不能因为刺客出自我小箭林,便要连同我小箭林一起治罪吧?”
聂逢秋恼怒道:“既然是你门下的弟子,便是请你去确认身份,何以推三阻四?”
盛惊风笑道:“我就是推三阻四又如何?此事我本就没有义务,为何要去帮你们?请不要将之想成是理所当然,就是胡叔夜相请又如何?我不去,便是不去。”
聂逢秋怒了,就要动手,却被胡岩拦在背后。
“好叫前辈知道,飞鱼卫使乃是李修涯公子,身份极为重要,若是不能查出刺客背后何人,属实难安。”
“李修涯?”盛惊风眉头微皱,“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无论是谁,你们若是有本事,便去将刺客抓了,就算出自我小箭林,我也不会包庇,但要让我去燕都,却是不行,除非你们胜得了我,将我制服了带去,否则便请回吧,看在胡叔夜的面子上,我便不计较你们的擅闯之罪了。”
盛惊风衣袖一摆,转身便要走。
胡岩伸手叫道:“前辈!”
突然,一声清籁轻声响起,空间为之一滞。
盛惊风猛的回头望去,只见树梢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中年人,盘腿虚坐,一张瑶琴横在腿上,正轻声弹奏着。
“多谢盛掌门手下留情,老夫感激不尽,老夫既然来了,也想领教一下盛掌门的高招。”
胡岩与聂逢秋连同一众小箭林的弟子都与空间同步,仿佛静止一般,唯有盛惊风与树梢上的胡爷两人眼神相对。
“广陵刀,胡叔夜。”
“正是。”
第一六六章 罢了
胡爷指尖拨动琴弦,优雅的琴声不断,天地之间除了琴声之外,竟是没有半点声响。
“盛掌门内力高绝,老夫佩服。”
盛惊风脸色有些难看,琴声中饱含胡爷的元功冲击,琴声越是响亮婉转,其中蕴含的内力便是雄浑磅礴,盛惊风内力不俗,却还是被震得心腑剧痛。
“早听说广陵刀内力雄浑,以一曲广陵曲冠绝天下,正好,今日我也很想见识一下。”
胡爷微微一笑:“那便请吧。”
胡爷低头拨弄琴弦,倏然,指尖猛得在琴弦上一划,一道近乎实质的内气凝成一柄长刀模样射向盛惊风。
盛惊风也不遑多让,拉开弓弦,无形气箭射出。
两道劲力在半空相遇,相互抵消,竟是谁也没占得便宜。
随后便是更多的刀箭相交,引得空间一阵一阵的激荡,周围被时空凝滞的众人被这般强横的冲撞震得心腑剧痛,耳鼻嘴角开始溢出鲜血。
盛惊风见状微微皱眉,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
“中!”
胡爷见状,仍是泰然自若,只是用力拉起一根琴弦,将元功凝于指尖,随后一松,便向盛惊风箭矢而去。
只见箭矢破风而来,胡爷的运起的内力便这样被轻而易举的破开,箭势不减,转眼已到了胡爷面门。
“小箭林的箭专破内力罡气,果然是名不虚传,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
之间胡爷拉起琴弦,竟是将箭矢夹住了。
盛惊风冷笑道:“可是广陵刀,我却还未见识到。”
胡爷微微一笑:“那就,献丑了。”
琴声突然激烈起来,气氛陡然一变,好似杀伐之音响起。
胡爷不断弹奏,盛惊风只觉得好像有无数厉鬼隐于琴声之中,一时间心神激动不已。
“额...啊...”
琴声凝成无数柄刀向盛惊风射来,盛惊风只得后退,同手微微手中数道流光射出,再度伸手一掌,流光在半空穿梭,自不同方向射向刀阵。
箭矢有破内气罡气的能力,虽是轻而易举的就将胡爷凝成的刀刺破,却又在片刻之间还原,盛惊风根本就破坏不及。
盛惊风沉着以应,身子后退同时还要操作箭矢,眼见无用,便是操控着箭矢射向胡爷本人。
胡爷好似有些惊讶,终于还是被逼退了身子,带着瑶琴落往地面。
而盛惊风也凭借超绝的轻功身法躲避着满天的刀影,根本无暇顾及操控箭矢。
待到盛惊风躲过琴声凝成的刀影,刚要松一口气,只听得耳边一声轻响,一柄长刀架在自己耳边。
“好快!”
胡爷笑道:“刚刚盛掌门是不是这样做的?”
盛惊风将长弓往背一挂,摊开双手笑道:“我输了。”
胡爷失了瑶琴,周遭空间恢复原状,众人这才回神。
“掌门。”
盛惊风抬手示意门下弟子不要轻举妄动,笑着问道:“看来这个李修涯一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连广陵刀本人都亲自出动,败在你手上,不冤。”
胡爷微微一笑,将刀从盛惊风的脖子间移开,随后往后一扔,正好归入胡岩的刀鞘。
“爹,您怎么亲自来了?”
“胡叔。”
胡爷对两人笑道:“你们跑得还真是快,全力追来,却还是晚了,如何?交上手了,竟是两个一齐上都拿不住人家。”
聂逢秋不服气道:“都是他跑得太快了。”
胡爷笑道:“自己轻功不如人家,还怪人家轻功太好?这是个什么说法?”
聂逢秋支支吾吾道:“轻功不算武功。”
胡爷哈哈大笑。
胡岩伤势不算严重,盛惊风手下留情了,只是一些皮外伤。
“盛掌门手下留情,可曾谢过了?”
胡岩点头道:“追风神箭,盛前辈的箭果真厉害。”
盛惊风笑了笑:“却是连你父亲的刀都未逼出,实在是当不得夸赞。”
胡爷对着盛惊风拱手道:“老夫来这一趟,正是要叫两人回去的,打扰了盛掌门,还望海涵。”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疑惑。
胡岩问道:“爹,这是为何?”
别说聂逢秋和胡岩了,就是盛惊风也愣住了。
咋的,你们这是上门打着玩呢?
“你么这算是怎么个说法?输便输了,就是去一趟燕都也无妨。”
胡爷笑道:“事情出了些变故,现在刺客身份不重要了,也就无需劳烦盛掌门了。”
“无需劳烦?”盛惊风笑道:“你这样,就是说我今日这揍算是白挨了?这可不行。”
胡爷微微躬身道:“既然盛掌门不满意,老夫再次向盛掌门道歉,小儿与秋儿冲撞了贵派,不过盛掌门也教训过他们了,还请海涵大量,无需跟两个小辈见识。”
盛惊风摆手笑道:“潇湘剑,广陵刀,两个娃娃倒是不错,寻常一些个门派掌门都没有这样的身手,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爷眉头微皱,问道:“这道让老夫疑惑了,盛掌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盛惊风道:“若是之前,要我去燕都确认什么刺客身份,我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可如今我败于你手,你却不要我去了,这是何道理?我偏要去瞧瞧,既然是我小箭林的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胡爷乐道:“盛掌门还真是...有趣,不过真的不必了劳烦了,幕后之人已经查了出来,再确认刺客身份已经没了意义,就无需盛掌门大驾了。”
盛惊风却道:“如此我就更要去了,因为我也很想知道,我小箭林出来的人,最后都是为谁效力,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聂逢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让你去你不去,不需要你去了,你偏偏上赶着去。”
“我便是这样的人,让姑娘见笑了。”
聂逢秋还要说什么,胡爷摆手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说说刺客大概容貌,看盛掌门有没有印象了。”
“哦,说说看吧。”
胡爷道:“年纪大概二十七八,长得有些俊秀,使一张短弓...”
盛惊风听得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道:“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我的小师弟盛高。”
“盛高?”
盛惊风点头道:“这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武学天赋极好,但心性却是不定,师父急病去世后,他便出了小箭林,若是没记错,应该是投入了燕都四皇子麾下。
若真是他,那他要杀的人,幕后就是四皇子,四皇子要杀的人,这个李修涯...”
“盛掌门...”胡爷叫了一声,盛惊风回神看着似笑非笑的胡爷,“多谢盛掌门了,不过可惜了,盛高已经死了。”
盛惊风一惊:“死了?不可能,除非是你们三人之中任何一人亲自护着这个李修涯,否则小师弟出手,断然没有失手的可能,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胡爷笑道:“并非是我们下的手,而是另有其人,此人来历我也不清楚,不过盛掌门若是想报仇,找我们也没错。”
盛惊风苦笑道:“技不如人,这没什么好说的,死了,便死了吧,至于报仇,本就是小师弟要去刺杀,被反杀了自然是与人无尤。”
胡爷微微点头:“盛掌门倒是大度,老夫佩服。”
“呵呵,人在江湖,小师弟身不由己,我也照拂不住,其实我也早有预料他会有此结果。”
胡爷道:“不过盛掌门应该庆幸,修涯公子是个好人,四皇子他不能动,也并未迁怒于你们,若非如此,今日老夫也不会如此温和。”
盛惊风点了点头,有胡爷这样的人为帮手,小箭林中根本没有敌手。
“这倒是让我有些奇怪了,我是知道盛高投靠了四皇子的,这位李大人自然可以以我为人证,有聂大人撑腰,不说扳倒四皇子,起码能让四皇子吃一个大亏,只是为何...”
“盛掌门,此事就不劳盛掌门费心了,我们自有计较。”
见胡爷双眼微眯,似是警告,盛惊风住了口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
微微躬身拱手,盛惊风道:“是我僭越了,不过今日我是败给了你,若是他日有需要,随便来寻我便是。”
胡爷回了一礼:“多谢盛掌门,今日多有打扰,失礼得罪,这便告辞。”
“几位慢走。”
胡爷带着两人转身,刚走出几步,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问道:“不知盛掌门听过武林大会吗?”
盛惊风笑道:“此事已经流传东元江湖,小箭林离燕都这般近,我自然知道。”
怪不得李修涯这个名字这般耳熟,盛惊风突然想到,自己接到的英雄帖的落款署名不就是李修涯吗?
胡爷笑道:“这么说盛掌门也要参见这场盛事了?”
盛惊风道:“这是自然,小箭林虽然不怎么与江湖中人往来,不过有这个机会能够结识天下各派高手,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胡爷点头道:“如此,老夫便在燕都等候盛掌门。”
盛惊风有些不解,却见三人已经远去,只好笑了笑,领着门下弟子回了宗门。
“胡叔,你说在燕都等他是什么意思?”
走在路上,聂逢秋拉着胡爷的手好奇问道。
胡爷笑道:“你叔父要组建锦衣卫,托我网罗一些高手,这个盛惊风是相当合适的人选。”
聂逢秋一愣,锦衣卫?什么东西?
李修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见聂逢秋一脸迷糊,胡爷笑了笑,说道:“此事已经罢了,你们回了燕都也无需多言,以免节外生枝。”
“是。”
两人齐声应道。
第一六七章 又见阴谋
清明过后,就是春闱了。
这是朝廷最重要的日子之一,是捡拔官员的重要途径。
今年春闱是由当朝枢密院指挥使,吏部尚书聂含山亲自主持,故而众多学子皆是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但是可惜的是,李修涯竟是不能参加,多少让人有些遗憾。
“话说,你当真不愿参加春闱?若是愿意,现在还来得及。”
沈贤笑着问李修涯,李修涯懒洋洋道:“太麻烦了,就是参加了春闱,得了状元又如何?我又不需要状元的名头来壮声势。”
沈贤笑着点头,不错,李修涯现在的确是不需要考什么科举了。
“对了,道德经与论语可是散发下去了?”
沈贤微微苦笑,应道:“第一批书册已经印发下去了,效果显著,太学府我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到你这儿来避避难。”
李修涯闻言笑道:“这便好,这两册书籍已是足以让你登上神坛,我已经差人替你造势,相信不久也会有效果。”
“名声响亮,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你就是想太多,功成名就哪里不好了?还有,你自己不想也就罢了,但是你得想想陛下啊,也得想想我啊,我这样推着你走,不就是希望你能罩着我吗?若是没了你这张护身符,恐怕还会有下次刺杀。”
沈贤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就是见不得你这疲懒的模样,比我个老人家还不愿动。”
李修涯哼道:“我现在是病人,病人懂吗?要是精神焕发,那还得了?对了,此事你我之后也不必再谈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免横生枝节。”
“嗯,我明白了。”
沈贤问道:“对了,上次跟你说的,你的冠礼准备什么时候举行?”
李修涯回答道:“我的生辰是在六月,刚好武林大会结束,差不多就可以举行了,不过聂老头也说要替我主持,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去吧。”
沈贤一愣,随后道:“你倒是省心。”
“这是你们上赶着,我可没求你们啊。”
沈贤笑骂道:“你若是这样,我与沈兄商量,便是都不来,看你如何收场。”
李修涯嘿嘿笑道:“别忘了,我家太爷也在,若是你们两个老头不来,自然是我家太爷替我主持。”
沈贤这才想起李长庚,皱起眉头道:“李老太爷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李修涯微微点头,“听太爷提起过,我正犯愁呢。”
李修涯对此也挺苦恼的,东阳李家啊,没想到竟是与他们扯上了关系,麻烦,真的麻烦。
不过好像李家也不愿意跟李长庚有所联系,而且这样的态度还比较决绝,不然不可能放着李修涯这样的人游离在外,早就收归族谱,光宗耀祖了。
李修涯对此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李长庚好似想利用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地位,做一些事情。
“此事我便不多言,如果需要帮助,来找我便是。”
“行吧。”
李修涯郁闷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贤这才离去。
沈贤前脚离开 ,李长庚便来了。
“太爷。”
李长庚眯着眼笑道:“精神不错,看来是恢复得很好,身体无大碍了?”
“嗯,退烧了,人自然精神很多,太爷有事吗?”
李长庚呵呵笑道:“没事,就是来看看,这就走了。”
李修涯连忙叫道:“太爷留步,我有事与太爷说。”
“哦,好。”
李长庚坐下,看着李修涯。
“太爷,我想知道您这次来燕都,究竟是什么目的?”
李长庚叹道:“人老了,就很念旧,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事已经是过眼云烟,物是人非,太爷也并非执着之人,你不必担心。”
越是这么说,李修涯心里越是没底,因为李长庚这个做派,本就有点过火,有点旧事重提的意思。
李修涯苦笑道:“太爷,李氏虽是出自李家,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得自在,何必还要去招惹他们?”
李长庚看了一眼李修涯,低声道:“你在害怕?”
“大燕七大世家之一的东阳李家,势力通天,我能不怕吗?”
李长庚冷笑道:“你以为太爷要对付李家?”
“难道不是?”
李修涯略有疑惑。
“七大世家虽是将责任让太爷一人承担了,但你的祖父也拼死保下太爷的性命,太爷还能对李家有恨?”
“那太爷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长庚笑了笑道,悠悠道:“看着吧,事情正在发酵,很快你就能看到一出好戏了。”
李修涯闻言一滞,随后苦笑。
李长庚几乎成了李修涯的一块心病,但李长庚又说他不是要对付李家,这让李修涯有些摸不着头脑。
罢了罢了,太爷要如何,那便如何吧,李修涯也不再想,李修涯有相当的自信保住李府的安宁。
聂含山这几日可就忙了,一边是春闱的各种事宜都要他亲自过目,另一边就是陛下的命令,要剿灭盗匪。
故而李修涯养病期间,聂含山竟是只来了一次。
“胡岩和秋儿还没回来吗?”
聂含山皱眉问道。
胡爷笑道:“这燕都周边,哪有什么盗匪可言,陛下不过就是个托词,老爷你做个样子,也就罢了,其实没必要派秋儿和岩儿出去的,估计他们两个现在不知在那个山头呢。”
聂含山道:“我自然是知道这是做做样子,甚至朝中文武百官都知道,但是陛下给此事定了性,说是盗匪就是盗匪,而修涯的身份实是敏感,不仅太学府有留言传出,就是民间也就蜚语,若是不将事情做得大张旗鼓一点,怎么掩得下悠悠众口呢?”
胡爷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实在是找不到啊,燕都有数万禁军坐镇,周围百里何来的强盗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聂含山叹了口气道:“所以啊,让胡岩和秋儿跑远一点,一定要抓住一些,也算是有了交代,这风波也算是能够平息下去。”
“既然如此,我便传信告诉他们。”
“嗯,让他们一切小心。”
胡爷微微点头,聂含山刚要动笔,突然又问道:“这几日,四皇子有什么动静吗?”
胡爷应道:“没有,自从去李府宣旨之后,四皇子便一直深居简出,除了朝会一步都不曾出过府门,相当的安分。”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要低调一点,以免被人注意,徒增烦恼。”
“只是那谢府公子与杨阁老还是整日往四皇子府上去。”
聂含山微微皱眉:“这两人是四皇子的左膀右臂,按理来说,这些日子四皇子合该消停一些,应该也不用天天上门吧?”
“这就不知道了。”
“难道四皇子还不死心,又在密谋着什么?”
胡爷道:“如今三司六部的势力都被大人牵制,四皇子与五皇子的触手几乎都被大人斩断了,若是真的在密谋什么,应当不是对付修涯公子,目标应该是大人。”
聂含山冷笑道:“修涯现在的身份,他们根本就动不了,如今三司六部落到我的手上,他们想拿回去,哪有这么容易?要对付我,我倒也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
“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聂含山自然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谢家谢心忌,我记得这次春闱,他也要参加吧?”
胡爷愣道:“是的,他是前年的举子。”
“此子年纪虽轻,心机却是颇深,是麻烦人物,怪不得能深受四皇子的器重。”
聂含山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谢心忌的才华无需怀疑,春闱对他来说不算困难,状元榜眼或许有些难,但是随便一个进士出身还是简简单单的。
加上四皇子在背后运作,谢心忌的官途想必会相当的轻松。
希望这不会是一个麻烦吧。
而在四皇子府,李康三人正在谈话。
“有人选了吗?”
谢心忌道:“宋侍郎的公子宋郜,殿下觉得怎么样?”
李康微微皱眉道:“不妥,宋侍郎依附本宫,这是朝野皆知的事,说出去,怕也是无人相信的。”
谢心忌笑道:“殿下明鉴,宋郜自然不适合,但是在下想到一人,定是相当合适的人选。”
李康来了兴趣,问道:“是谁?”
“杨过。”
“杨过?”李康和杨宣相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此人是谁?”
谢心忌微微笑道:“此人乃是阳州举人,去岁来到太学府进学,深受太学府众多师长的器重,最重要的是,他与李修涯也有交情,如今更是常伴老君左右,身份可不一般呢。”
杨宣皱眉道:“这样的人,能为我们所用?”
谢心忌自信笑道:“杨阁老请放心,在下自然有在下的手段,老君与聂含山是多年的好友,事情才算是顺理成章。”
李康鼓掌大笑,神情有些兴奋:“好,这一次定要将聂含山拉下水才行,最好也将李修涯牵扯进来。”
谢心忌摇头道:“殿下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了,且不说李修涯不参加春闱,此事确实如何也攀咬不到他的。”
李康道:“罢了,本宫不去招惹他就是,他家太爷已经给他找了一个麻烦,本宫等着看戏就好。”
谢心忌松了一口气,还真怕李康不依不饶。
“那此事就要谢公子费心了。”
谢心忌微微点头:“请殿下和大人放心,且待在下的好消息吧。”
第一六八章 醉酒
距离春闱开考还有三天左右的时间,各地举子都已经全数到了燕都,燕都各大客栈酒楼甚至是风月场所都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当然了,沈贤所在的太学府来往的学子更是终日不绝,人人都想见见沈贤的真面目。
无他,道德经与论语已经传到了这些学子手中。
看过之人无不大受震撼,激动不已,若不是还要温书,怕是早就将太学府的门都给堵了。
饶是沈贤教书育人一辈子,也有些不厌其烦,只好躲到城外刚刚动土开工的兜率宫里去了。
杨过也是要参加春闱的,所以留在太学府温习功课,为考试做准备。
“杨兄在吗?”
房间里,杨过正独自一人安静看书,门外突然传来声音,紧接着就是几下敲门声。
杨过微微皱眉,放下书本起身打开房门。
“谁啊?”
定眼瞧见来人,杨过不由得神情一滞,举起的手也放下了。
“宋...宋公子...”
杨过眼神闪躲,因为来人竟然是宋郜等人。
自从上次宋郜等人被李修涯教训后,可没少在太学府内欺负杨过,不过太学府内毕竟有师长在,所以这些人也没有太过分,而沈贤被封老君之后,宋郜等人更是安分了不少,杨过与几人也是好几天都没碰过面了。
今日找上门来,莫不是又来找麻烦的?
杨过心中略有不安。
宋郜见杨过身子微微闪躲,连忙笑道:“杨兄,杨兄不必惧我,在下并无恶意。”
没有恶意?杨过却是不信。
宋郜道:“近几日老君之道德真经与论语广发天下,道德经晦涩难懂,这论语在下可是读了好些遍,心中深有体会,想起以前对杨兄言语行为多有不善,更是深感不安惭愧,今日上门,就是要与杨兄道歉的。”
宋郜脸色严肃,露出真诚的神色,说着更是深深的一揖。
杨过被宋郜下了一大跳,连忙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宋郜道:“李先生曾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往日在下对杨兄失礼,杨兄不计较,便已经是以德报怨,在下惭愧,让杨兄见笑了。”
说着又是微微躬身。
杨过连忙扶着宋郜道:“宋...兄言重了,所谓迷途知返,今日宋兄与各位仁兄敢于认知自己从前的错误,在下也深感欣慰,大家都是同窗,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宋郜笑道:“这么说杨兄是原谅在下了?”
杨过道:“宋兄说笑了,在下未曾怨恨过诸位,又谈何原谅呢?”
宋郜几人相视微笑,宋郜拉着杨过的胳膊道:“杨过不曾怨恨我等,但是我等却是要赔罪的,若是不摆上一顿酒,怕也是说不过去的,择日不如撞日,便是现在吧,咱们去酒楼喝上几杯,大家以酒释去嫌隙如何?”
杨过还未搭话,宋郜身边一人道:“正该如此,我也要好好更杨兄道歉才是。”
杨过为难道:“春闱将至,在下还要温书,实在是不宜分心,这酒还是算了。”
宋郜道:“不过就是一顿饭的时间,咱们少喝几杯,必不能让杨兄醉了,何况以杨兄的才学,温习功课也不必这般勤勉。”
“温故而知新,总有收获的,这顿酒权且记下,待春闱之后再说如何?”
杨过还是不愿意。
宋郜见状,故作生气道:“杨兄说是不在意此事,却是连顿酒都不愿喝,分明是看不起我们,不愿与我们结交,难道心中还有怨气不肯原谅?”
杨过闻言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宋兄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啊。”
宋郜道:“若是杨兄要证明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便与众人去吃顿饭,让我们聊表歉意,也好安心,在下保证,绝不贪杯如何?”
杨过看着宋郜,见宋郜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思忖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宋郜展颜笑道:“这就对了嘛,老君不是说了吗?三人行必有我师,在下等人从前虽是浪荡了些,但是能入得了太学府,这才学想必杨兄也是不怀疑的吧?”
杨过被众人簇拥走着,闻言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宋郜等人还是有些才华的,就是贪玩好耍,有些耽误了。
“待我们喝完这赔罪就,更要一起温习,为会试做准备,大家一起交流探讨,想必比杨兄一人闭门造车要有用得多,对吗?”
杨过点头道:“宋兄说得是,师长们都太忙了,但凡心中有惑,若是无人讨论,不知何时才能相通。”
宋郜笑了笑,众人一路聊着,便出了太学府,来到一处酒楼。
酒菜上桌,宋郜率先举起就被对着杨过道:“杨兄,这一杯,在下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向杨兄道歉,还望杨兄大度海涵。”
宋郜说罢仰头饮下。
杨过见状连忙道:“宋兄言重了,之前的事无须再提,今后大家和睦,一切都好。”
“哈哈,杨兄说得是,请。”
杨过也仰头喝了一杯。
两人坐下,宋郜对着旁边人使了使眼色,旁边一人立马起身道:“杨兄既然喝了宋兄的酒,那没道理不喝在下的酒啊。”
杨过面露难色,旁边一人不知何时给他的酒杯添满了酒,杨过无奈只得起身道:“何兄无需多言,从前种种,在下未曾放在心上,在下酒量浅,只此一杯,请诸位见谅。”
杨过率先饮下,宋郜带头叫起了好。
“哈,杨兄海量,不过杨兄说得是,好喝点总是好的,众人都不必敬酒了,我等既知道杨兄大度便可。”
杨过对着宋郜微微拱手表示感谢。
宋郜对着杨过身边添酒的一人微微点头,那人回应着点了点头。
宋郜接着对杨过道:“不过杨兄,刚刚那一杯也只是何兄敬你的,余下的几位自然不必一一敬来,那在不如众人一起满饮一杯,此事就算是作罢了,今后大家自然和睦相处,杨兄以为如何?”
“只此一杯?”
杨过问道。
宋郜点头:“就只这一杯。”
杨过点头道:“好,大家就一起喝一杯。”
众人举杯,一齐饮下。
杨过先前喝了两杯,还未有什么醉意。
众人坐下,宋郜招呼道:“众人吃菜,吃完了大家一起回去温习功课,杨兄,请。”
杨过的筷子刚刚举起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股醉意涌上,重重趴在桌子上。
“杨兄,杨兄?”
宋郜叫了两声,之间杨过抬了抬眼皮,随后扬了扬手中的筷子。
宋郜对着众人微微点头,低声道:“快。”
众人赶忙将杨过架起,端着酒壶给他灌了好些酒。
直到杨过受不了吐了出来,众人这才作罢。
“杨兄,你还好吧?”
杨过已经醉了,只是迷糊的喃喃低语,宋郜将耳朵贴近,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走。”
宋郜一个人架着杨过出了酒楼,与街对面谢心忌对视一眼,便往街头去了。
杨过醉意蒙蒙,宋郜一个人架着也很费劲,两人在大街上一路东到西歪的前行,花了好些功夫,两人终于来到了聂含山的府上。
“哪里来的醉鬼,竟是来聂府门前撒野?”
宋郜却是连拍了杨过好几下,叫道:“杨兄,快醒醒,你不是要来聂府拜见聂含山聂大人吗?聂府到了。”
杨过抬了抬头,双眼迷蒙一片。
“聂府?聂,聂大人?”
宋郜应道:“对对,就是聂府啊,我将你送来了。”
宋郜又对守门的家丁道:“这位是老君的弟子,杨过杨公子,求见聂大人,还请通报一声。”
家丁听了老君的名字,应道:“还请公子稍待,小人这就去禀告。”
“有劳。”
聂含山正在书房,听得下人禀告,眉头微皱。
“你说什么?”
家丁道:“门外有位杨过杨公子,说是老君的弟子,要求教老爷。”
杨过?
聂含山在沈贤那儿见过,只是两人之间并无过多交流。
“杨公子喝得烂醉,是另一位公子扶着他来的。”
胡爷道:“我去将杨公子接进来吧。”
聂含山微微点头。
门口宋郜等了一会,家丁引着胡爷来到。
“这位公子是?”
宋郜笑道:“在下是杨兄的朋友,刚刚我们一起吃酒,杨兄多喝了几杯,竟是口口声声要来聂府,在下无奈,只得将他带来了。”
胡爷微微点头,后面两个家丁便上前架着杨过。
“在下并不清楚杨兄来此何事,只是拗不过杨兄,只好送来,既然人已经送到,这便告辞了。”
胡爷微微拱手:“有劳公子了,公子慢走。”
宋郜回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胡爷看着杨过,靠近闻了闻,满身的酒气让他微微皱眉。
“送杨公子去客房,好生照料。”
“是。”
宋郜离开聂府,转角便遇上了谢心忌。
“如何,办妥了?”
宋郜道:“公子放心,在下亲眼见到他进了聂府的门。”
谢心忌微微一笑:“好。”
“没有让人察觉什么吧?”
“公子放心,在下听你的吩咐,灌了他好些酒,药效早就冲散了,待他酒醒,应是只记得我们一起喝酒。”
谢心忌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谢心忌回告李康,李康闻言惊喜道:“当真?”
谢心忌笑道:“自然是真,接下来就要看殿下的了。”
李康点头道:“虽然聂含山将考题藏得死死的,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钦点的一个考官里,会有一人是本宫的人,这次,他脱不了干系了,哈哈...”
李康得意大笑。
第一六九章 千万巨款
胡爷将吩咐下人将杨过带下去休息,转头来到书房见聂含山。
“什么情况?”
聂含山心有疑惑,因为他和杨过实在算不得熟悉,杨过喝醉了,怎么还来他这里来了?
胡爷道:“据送杨公子过来的那人说,好像杨过是找大人有什么事,不过现在杨公子醉得不省人事,只好等他醒了再问吧。”
聂含山微微皱眉,杨过找他能有什么事?
难道是沈贤?
不对,若是沈贤,大可以直接来找他就是了,不必杨过来传话。
而且杨过这酒醉得也很蹊跷啊,既是有事,何以酒醉?
“不对劲,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胡爷见状说道:“那我去查查送杨公子来的人。”
“嗯。”
这一点谢心忌早就想到了,以聂含山的智慧,很难不多猜想些,不过谢心忌却是有信心,聂含山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
宋郜的身份很好查,他父亲乃是吏部侍郎,正在聂含山手下当差,虽然之前的确是李康手下的人,但是聂含山上任之后,宋侍郎便好像很少与李康有来往了,反而相当的听聂含山的话,所以他这个侍郎做得还算舒坦,聂含山并未过多关注。
而宋郜本人则是太学府的学生,与杨过是同学,两人纠结同窗一起喝酒而已,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胡爷能查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而谢心忌准备的,就是这么多。
聂含山听了胡爷的禀告,喃喃念道:“宋开,宋侍郎的儿子吗?”
“有问题吗大人?”
聂含山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宋开之前是四皇子的人,不过就是随意攀附寻了个靠山,谈不上忠诚,他的儿子居然是太学府的学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胡爷笑道:“这宋郜虽然在太学府进学,但是为人浪荡惯了,经常与一帮官宦子弟出入风月场所,学业怕是荒废了大半,虽然也要参加此次春闱考试,不过怕是要让宋侍郎失望了。”
“春闱?”聂含山突然一惊,“杨过也要参加春闱,此次我是主考,他在我府中多有不便,这样,你亲自将他送回太学府去,别让人看见了。”
胡爷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办。”
聂含山虽然是问心无愧,但就怕被人落下口实,这种事还是小心些好。”
除却杨过这个小插曲,李修涯这几日也是忙得不得了。
病是好了大半,但也是春闱这事闹的,每日李修涯都得不厌其烦的接待很多人。
各地学子齐聚燕都,自然少不了吴州的学子们了。
当日姑苏鹿鸣宴上,李修涯可是送了诗,写了联来勉励众多学子的,如今这些人一到燕都便上李修涯处拜见。
人家千里迢迢来,李修涯本就不好拒绝,何况还是老乡。
所以这几日李修涯是难得清闲,整日尽去接待这些人去了。
“老爷,门外又来了人要见您。”
李修涯闻言,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还来,我记得那鹿鸣宴上也就百十来人吧?这几天我到底接待了多少啊?”
谢伊人和云烟捂嘴轻笑,清夫人也笑了笑,伸手轻轻揉动着他的肩膀。
“李郎既然开了这个口子,便不能轻易合上了。”
李修涯苦着脸道:“阿娇,将客人请到客厅,我随后就到。”
“是,老爷。”
李修涯站起身来,揉了揉脸,振奋精神,那阵仗好像不是去会客,而是去打仗。
“闻兄?张兄,还有程兄?”
李修涯来到客厅,见到熟悉的三人,不由惊喜。
来人正是闻先成,张寒和程鹏三人。
三人听得声音,转头看见李修涯,也是露出笑容。
“修涯兄,好久不见了。”
李修涯笑道:“也不算太久,年前才见过。”
张寒笑骂道:“说起此事,可是修涯兄的不是啊,当日要走,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就匆忙上路了,我与程兄还在被窝里呢,醒了才知道修涯兄已经行了大半天了。”
李修涯想起,当时是有点受不了李氏的气氛,所以便匆忙离开了,忘记给两人道别了。
李修涯拱手道:“此事自然是我不对,还请两位兄台海涵,不过也怪不得我,是聂大人催得急,陛下要见我,我能怎么办?我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啊。”
李修涯自然将这个锅甩给了聂含山和李烜。
张寒三人笑了笑,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没办法了。
“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燕都了?”
李修涯很是奇怪啊,他们三个来燕都做什么?
三个破秀才,又不能考春闱。
春闱?嗯?
李修涯眼神一变,低声问道:“难道你们家里都这般势大,竟是给你们弄了个举人的身份?”
张寒三人被李修涯的话一噎,表情一时间有些僵硬。
张寒扯了扯嘴角,笑道:“修涯兄说笑了,去岁举人就那么多,就是我们家手眼通天,要弄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那么容易?那就是能弄了?
张?难道是河内张家?
李修涯之前倒是不曾多想,不过这段时间六大世家的事情听得多了,突然有此一想。
“有件事我很好奇,张兄这个张,可是河内张?”
张寒一愣,随后点头道:“不错,正是河内张家的张。”
张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也并不怎么骄傲。
李修涯微惊,随后道:“倒是失敬了啊,原来张兄身份如此尊贵...”
张寒笑道:“尊贵个屁,我虽是河内张不错,但却是旁系,亲缘淡薄得很,张家本部也不怎么理会我们这一支,说白了,就是打着张家旗号混吃混喝罢了。”
李修涯闻言,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堂堂张家公子,居然跟我一个学堂。”
“张兄是河内张,那程兄难道是吴州程?”
程鹏笑道:“修涯兄果然机敏。”
嘶,妈的原来自己早就攀上了两个世家公子,竟然从未惊觉,真是失败。
张寒见李修涯露出震惊的神色,笑道:“我可比不了程兄,虽然程兄也是程家旁系子弟,但吴州到底是程家根基所在,在姑苏,吴兄说话比我可好使多了。”
程鹏笑了,笑不置可否。
张寒是河内张家子弟,程鹏是吴州程家子弟,那闻先成呢?
李修涯眼神不禁看向闻先成。
“闻兄这个闻,难道是...”
不对,七大世家没有闻家啊!
闻先成哈哈笑道:“修涯兄别多想,我可比不了他们两个,我只是有一个区区姑苏首富的父亲罢了,商贾世家,不成气候。”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区区姑苏首富?李氏在陈安那个鬼地方开银庄,李长庚便能轻而易举的送给李修涯百万钱财,李修涯竟是难以想象闻家到底有多少钱。
当然了,李修涯也跟李长庚打听过了,李氏的生意也不仅是银庄,还有其他很多方面,在陈安县,也算是根深蒂固,辐射周边的城镇。
李修涯低头道:“我还道你们是来看我的,竟是来向我炫耀,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张寒见李修涯捂着胸口耍宝,笑道:“我还以为以修涯兄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看不上这些俗物呢。”
“呵呵,张兄说笑了,我就是个俗人,张兄若是想超凡脱俗,我可以帮你,将你的俗物全数送给我,咱们各自得偿所愿岂不妙哉?”
李修涯确实挺缺钱的,李长庚之前给的百万巨款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除了修建比武擂台之外,新建的锦衣卫,不用想都得是李修涯自己掏腰包,户部可是不会拿出一分钱。
几人说笑了一会,李修涯问道:“你们还没回答我呢,来燕都做什么?”
张寒与程鹏闻先成对视一眼,随后对着李修涯挑了挑眉,坏笑道:“我们可是听说了,你与萧小姐婚约定下了,我们急忙来燕都,就是不想错过修涯兄你的婚礼啊。”
李修涯一愣,随后有些尴尬。
这事也挺不好意思的,当初李修涯还帮张寒写诗给萧幼凝呢,如今却是自己将萧幼凝收了。
“啊,这事儿都已经传到你们耳朵了?”
程鹏道:“此事算是在世家中传开了,萧小姐嫁给修涯兄当妾室,萧家的面子可是丢大了,要不说还是修涯兄厉害,我等可是佩服佩服。”
张寒也道:“别的不说,若是我们娶了萧小姐,别说是要她当妾室了,就是纳妾都未必敢,也就是修涯兄的排面,哦不,现在可不能这么称呼了,得叫李先生了,对吧?”
李修涯摆手笑道:“咱们几人,就不必这么见外了吧?”
四人哈哈大笑。
“还有你那武林大会也闹得沸沸扬扬的,正好赶着春闱,我们便提前来到,准备好好看看热闹。”
闻先成道:“哎,可别将我也包括去了,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来燕都可是有正事的。”
正事?三人一愣。
闻先成见状得意的扬了扬脑袋。
李修涯笑道:“许是盐利的事吧?”
闻先成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修涯兄,正是此事,这回来燕都,便要与户部对接此事,那大批的钱财积压在我家,可让人心慌啊。”
李修涯低声问道:“这里没外人,你悄悄告诉我,有多少?”
闻先成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万?
妈的好多钱!
第一七零章 商议盐价
李修涯见状下了一大跳,惊呼道:“一千万两?这才多久啊。”
闻先成先是一愣,随后道:“修涯兄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意思?”
李修涯一愣。
闻先成道:“我的意思是一百万两。”
一百万?李修涯的兴致一下就低落了不少,也算不得很多钱嘛。
自己太爷随便出手就是一百万的巨款。
闻先成见李修涯面露不屑,苦笑道:“修涯兄,莫不以为钱财都是大风刮来的?还一千万?这大燕一年的财政收入,折合成银子,也就两三千万两的样子,盐利虽是高,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里有那么夸张。”
李修涯讪讪一笑。
闻先成起身对着李修涯拜道:“此事还是托了修涯兄的洪福,闻家能摊上这门差事,百年之内,我闻家便不可能败落,请受我一拜。”
李修涯连忙扶着他,笑道:“这话说的,见外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
燕国和卫国缔结了同盟,除了布告天下之外,两国之间也建立了长期的贸易关系。
其中最主要的商品就是粮食和盐。
卫国商人集团以叶九声为首,而燕国这边就是以闻家为首。
将盐从卫国运回,随后却没有上交给官府,陛下特旨,让闻家自主贩卖,闻家也借此成为了皇商,而这场生意,朝廷从中抽取八成利润。
剩下的两成,一成给了闻家,毕竟闻家要负担这条商路,来往开销也都是闻家自己负责,而另一成也是交于了闻家,用于打点各地行商,将盐贩卖出去。
从此事运作到现在,差不多有小半年了,有百万银钱,也算是很夸张了。
这还是只在阳州与吴州境内贩卖的效果。
闻先成道:“这次来燕都,除了跟户部对接此事,还想就盐价一事跟聂大人商量一下。”
李修涯想了想,问道:“闻兄的意思,是否觉得盐价还是过高了?”
闻先成微微点头。
“我亲自去过卫国,卫国不仅海盐产量颇丰,那盐矿也有很多,负担两国的根本没有任何压力,所以这盐价自然要往下压一压的。”
李修涯笑道:“难为闻兄竟然有此赤子之心,看来当初将此事交给闻家的确是正确的,若是换了旁人,定然是想盐价越高越好,好从中得利。”
闻先成笑道:“修涯花费心力促成此事,可不是要让我闻家一家得利对吗?”
李修涯微微点头。
在燕国,或者说对秦楚燕三国来说,盐的产量一直都很低,只得从别国买,这价钱自然高,到了自己国家,盐价自然也不可能低。
寻常百姓,甚少有吃得起盐的,当初李修涯落难姑苏,在难民中见过,那些人都是用的醋布,好一点的会吃得起盐布。
就是李修涯当了姑苏的账房文书,大半的工钱也都用来买盐了,而且还是粗盐,并非上好的青盐。
盐价不降,普通百姓便吃不上盐。
李修涯没办法让所有人变富,便只能将盐价变低。
虽然盐利可图,但是李修涯相信,燕帝李烜不会如此短视去争这眼前之利。
随着闻家和叶九声贸易的深入,更多的食盐流入大燕,到时候不仅是阳州和吴州,整个大燕都要受益,这就是李修涯当初愿想的那样。
人人都不会再为食盐昂贵而发愁,便有更多的钱财用到其他地方,或是读书,或是做生意,或是买耕牛...
每个人虽然只是节省出一小笔钱,但是换算到整个大燕,那就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而李修涯想让这个数字再稍微大一点。
所以盐价一定要降,也一定会降,但具体降到什么地步,还需要时间来调试。
“咱们大燕也有盐矿,可惜我不是理科生,不然教你们提纯蒸馏,也就不用去卫国买盐了。”
三人听不懂李修涯说的什么,但是觉得好厉害。
闻先成问道:“修涯兄学究天人,难道是有产盐的办法?”
李修涯苦笑着摇头:“我试过了,我连个烧杯都做不出来,谈何蒸馏提纯?虽都是些高中知识,却是早就忘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烧杯?高中?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
李修涯笑道:“此事不提也罢,现在这样也很好,想必盐价已经回落一部分了吧?”
“不错,比去岁的时候,光是姑苏的盐价就已经降了两成左右,现在只一斤三十五文左右。”
闻家虽然有贩卖盐的权力,但定价权却还是在朝廷手中,就是姑苏的盐价,也都是长途跋涉,得了陛下的首肯才降的价。
“三十五文...”李修涯微微摇头,“还是太贵了。”
闻先成笑道:“贵自然还是贵了点,不过也已经有所缓解了,那么修涯兄觉得降到多少合适?”
李修涯想了想,说道:“十文到十五文吧,最好是全国统一定价。”
各州府的盐价其实都略有不同,想要坐到全国统一的平价其实没那么简单。
闻先成一惊,随后苦笑道:“修涯兄还真敢想,我这次预想的价格乃是三十文一斤,差修涯兄一半呢。”
李修涯笑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说的价格乃是最终的价格,闻兄大可以循序渐进嘛,一次降个三文五文的,早晚会落到一个合适的价位上。”
闻先成微微点头:“修涯兄说得不错,就按修涯兄说的十五文为目标吧,不贵,而且我闻家有得赚,朝廷也有得赚,百姓也得了实惠。”
“嗯,具体什么价格合适,你最清楚,总不能让朝廷和你们吃亏就是。”
“放心,陛下给了闻家这么大的荣宠,就是赔钱,我闻家是也愿意干的。”
闻家现在就好比有免死金牌一般,等闲没人敢动。
李修涯对此不置可否。
“对了,上次托闻兄办的事,可有眉目了?”
闻先成摇了摇头:“此事还真是不好办,我带了燕国的好些粮食种子去卫国种植,却是无一例外,全都不好存活,就是活下了,产量也很低。
这卫国的土地太过贫瘠,根本不适合种粮食。”
李修涯微微叹气道:“要是有土豆和红薯就好了,那玩意啥地都能种得出来。”
张寒与程鹏听了半天,之前两人谈正事便没有插嘴,现在却是打断李修涯道:“修涯兄此举,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了,听修涯兄所言,可是要给卫国寻种子种粮食,使其脱离饥荒之困?”
李修涯微微点头:“正有此意。”
“为何?燕卫虽然结盟,但是燕国正好以此掣肘卫国,使其俯首听命不好吗?”
李修涯摇了摇头道:“那我们与陈国何异?陈卫之间的关系就是前车之鉴,我知道陛下也肯定如张兄这般想的,但是我却不这样想。
卫国积弱已久,粮食是最大的问题,但却不是唯一的问题,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卫国要想坐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燕国若是学陈国那般,难免也会有其他国家学燕国一样,实在有些不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欠卫国公主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是不帮些忙,实在是寝食难安。”
前面的都是托词,后面的才是最重要的。
姬未央没杀太妃,李修涯由衷感激,自然要投桃报李,想办法绝了姬未央的后患。
而李修涯也有相当的信心,就算是给卫国找到了粮食,卫国也不会背叛和燕国的盟约的。
因为卫国没有背叛的筹码,也没有理由。
对于姬未央,李修涯也心有亏欠,只是可惜,此事一直没有眉目。
对此,李修涯也感到有些无奈。
“什么人情?”
张寒和程鹏不清楚,闻先成却是去过卫国,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当下低声跟两人解释,两人听了,皆是震惊道:“那卫国的掌政公主竟是对修涯兄有意?”
李修涯一愣:“什么?”
也不知道闻先成是听谁说的,此事真假,怕是只有姬未央自己知道了。
过了阳州,便到了吴州境内,卫国的使团的前进速度堪称龟速。
李修涯从卫国回燕国,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而卫国使团却是走了三个多月了,还没到燕都。
车账内,太妃两人正在叙话。
“燕都方面传来消息,寒食节时,你那情郎在燕都郊外被人刺杀,差点丢了性命。”
太妃闻言,神色惊慌,急忙问道:“怎么会?他没事吧?”
教主无奈道:“我不是说了是差点吗?差点就是没事,你放心吧。”
太妃神色稍微恢复,皱眉道:“你不是说他现在是什么小圣人吗?那道德经和论语我也看了,以他现在的声望地位,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他?”
教主耸耸肩道:“这就不清楚了,我们在燕都的眼线不多,其中的内情还未打探到。”
“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太妃陷入深深的忧虑。
教主见状笑道:“你也不必担心,你那情郎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这回刺杀不成,想必是不会有下次了,若是玩心机,他又怕谁呢?”
太妃道:“不行,还是加快行程,我若在他身边,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教主道:“不行,你现在可受不得颠簸。你也别心急,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燕帝封他做了鸿胪寺少卿,就由他亲自接待我们,你们到时候相见,想必欢喜。”
太妃闻言,脸色微红,笑容爬上脸颊。
第一七一章 上花楼
“额...”
杨过悠悠转醒,昏黄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金华灿烂,刺眼夺目。
杨过抬头眯着眼看了看,是自己的房间。
“我怎么会喝多呢?”
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杨过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冷茶入肚,杨过正了正精神。
“许是宋兄将我送回,只是不知怎么就多喝了两杯...”
杨过以为自己喝醉了,然后宋郜等人将他送了回来。
次日,朝会。
“臣鸿胪寺卿江环启奏陛下。”
“江爱卿有何事奏来?”
江环道:“昨日收到西荒孔雀、白银、红沙以及高林四国的联名国书,请陛下御览。”
众臣微微惊讶,大燕甚少与西荒诸国有过来往,怎么突然递上国书来了?
李烜也愣了愣,随后内侍将国书送到他手上。
李烜皱着眉头打开看了看,随后脸色舒缓,微微笑道:“看来李卿的阵仗闹得也真够大的,竟是连西荒的人都惊动了。”
众臣不解,随后李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来的不是西荒四大帝国的使臣,而是他们各自的勇士,是为了参加李卿的武林大会来的,因为怕我们误会,所以拜上国书,以出使的名义前来。”
原来如此,众人也觉得惊奇。
本来李修涯的英雄帖只发给了大燕的人,随后便传遍了东元,现在连西荒都来了人,难道这武林大会就真的这么吸引人?
聂含山道:“终究是西荒的人,长途跋涉来到东元,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们不是与我国交好就有所怠慢。”
李烜笑道:“聂卿说的是,既然他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李卿现在不是鸿胪寺少卿了吗?就让他接待吧,以显大燕的重视。”
江环躬身应道:“臣遵旨。”
接着,李烜又问道:“对了江爱卿,李卿去鸿胪寺报道了吗?”
江环脸色微变,随后露出笑容道:“李先生前些日子受了伤,一直在家里抱病休养,所以还未前来报道。”
杨宣哼道:“胡闹,不过就是点小伤小病,报个道都不去,简直跋扈...”
李烜笑道:“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他,朕听说他是伤到了脑袋,好好休养也没错。这样,江爱卿下朝便去李府找他,将朕的旨意传达给他,西荒使臣的事便交给他了。”
“臣遵旨。”
别说李修涯不报道,他是压根忘了这件事了。
当时的李修涯的关注点都在锦衣卫和接待卫国使臣的事情上去了,都忘了李烜还封他做了鸿胪寺的少卿。
而现在的李修涯连鸿胪寺的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呢。
张寒三人来了燕都,李修涯自然要陪三人好好逛逛,可惜的是闻先成的事情颇多,不能同行,所以就是李修涯三人出游。
三人在城中浪荡,走过一处花楼,见楼上群花争艳,张寒不由笑道:“云烟姑娘离开了如意楼,如意楼的生意可算是一落千丈了,如今既然来到燕都,这燕都的清雅阁,自然也要见识一番才行啊。”
清雅阁是燕都有名的花楼,不过李修涯来了燕都这么久,也是第一次来。
张寒这样说,程鹏倒是兴奋道:“不错,正要进去见识一番才行,若是没有云烟姑娘这般人物,我看着清雅阁比之如意楼,还是差了一点的。”
李修涯摊手道:“两位兄台莫不是忘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这等风月场所,却是不能再来的。”
张寒笑骂道:“你可别,云烟怎么跟的你,你当我们不知道?”
李修涯神情一滞,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我们自然知道修涯兄家中有绝美的妻妾,不过难道修涯就不陪我们进去喝喝酒吗?”
“喝酒去寻常酒楼也可以。”
“寻常酒楼可没有这般曼妙的陪酒姑娘。”
张寒望着楼上,嘿嘿直笑。
程鹏在一边附和,李修涯无奈道:“也罢,那就进去看看吧。”
三人走到门前,看门的小厮见三人衣着不凡,便上来迎接。
“三位公子里面请。”
张寒微微点头。
“说来也怪,这清雅阁白日青天也营业?”
小厮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闻言笑道:“三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张寒笑道:“你怎么知道?”
小厮道:“看三位公子面生的紧,许是外地来的举人,来考春闱。”
“不错,你倒是有颜色。”
李修涯暗暗翻了翻白眼,就你们两个,还举人?
小厮笑道:“咱们清雅阁里的姑娘可不是一般青楼女子,那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往来此处的,都不是来寻那肉体之欢的,故而也不必只在黄昏开业,就是大白天自然也开得。”
哟,这么说这清雅阁还不是一般的青楼妓院了?
张寒微惊道:“难道本公子来寻个开心也不行?”
小厮道:“倒也不是不行,公子若是才华出众,引得姑娘们拜服敬佩,自然有人自荐枕席,分文不取。”
李修涯微微挑眉,难道传说中的柳先生和唐先生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怎么还有点羡慕啊?
三人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这样说来,清雅阁倒是有些门道。
说话间,小厮引着三人来到大厅。
大厅的布置倒是与如意楼有几分相似,中间也有一个台子,上面正有好些个妙龄女子在跳舞,周围摆下十数张桌子,此时已经坐了大半,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位姑娘在,或是弹琴,或是下棋,或是写字,或是作画...
别的李修涯不懂,那画倒是画得不错,看来小厮说得不错,这里的姑娘还真有一技傍身。
“三位公子是想上二楼还是就在这儿?”
“去二楼吧。”
众人上了二楼,找了个隔间坐下。
“不知三位公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这还能选?”
小厮笑道:“自然可以,若是三位一时拿不定主意,小人这就去将姑娘们叫来给三位公子挑选。”
得,有夜总会那味儿了。
张寒笑道:“可以,先上些酒菜,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都叫来,本公子要好好选一选。”
“请公子稍待,小人这就去。”
小厮离开,李修涯笑骂道:“把姑娘都叫来?咋的,你要打十个啊?”
张寒道:“本公子爱好广泛,琴棋书画无一不喜,至少得要四个吧?诗词曲赋,得再来四个吧?刀枪剑戟,又得四个吧?”
李修涯愣了,神特么的刀枪剑戟。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酒菜,三人一边喝着,一边望向楼下,欣赏歌舞。
“哎,那不是孟兴元吗?”
程鹏突然指着下面一人叫道。
张寒和李修涯闻言,也不由望过去。
“还真是他。”
张寒脸色微变,他和孟兴元一直不对付,可谓是冤家路窄。
楼下孟兴元与几个年轻公子一齐进来,正在寻位子,不过好像也不满意一楼,便有小厮带着几人也上了楼。
“他来燕都干嘛?”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人家是姑苏乡试第一名好吗?首席懂吗?人家来参加春闱,不是合情合理吗?就你们两这学渣,还好意思问人家来干嘛?你们以为人家像你们一样,是来燕都玩的吗?”
张寒两人恍然大悟,随后便是阴阳怪气道:“切,不就是个举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学渣最好还是不要嘲讽学霸好吗?”
说来也巧,孟兴元几人正好坐在李修涯等人对面的隔间。
三人和孟兴元有些过节,虽然算是故人,不过打招呼就免了,就当没看见吧。
很快,姑娘们排着队各自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便来到三人面前。
个个都颇具姿色,张寒两人看得眼花缭乱,一时有些出神。
李修涯就兴致缺缺了,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自家谢伊人等人?
李修涯喝着酒,张寒和闻先成两人便开始对众人评头论足,时而淫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修涯摇了摇头,正此时,对面突然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声怒骂。
“你以为本公子付不起钱吗?”
小厮赔笑道:“小人不敢,而是姑娘们现在都在其他客人那儿,等对面的客人挑完了,自然就有姑娘过来陪几位公子。”
孟兴元怒道:“混账,凭什么我们就要挑人家挑剩下的?”
“对面的公子吩咐了要见阁内所有的姑娘,客人的话,我们怎么能怠慢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是客人了吗?”
“小人没有这个意思。”
孟兴元哼道:“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这么飞扬跋扈,竟是要占了所有的姑娘。”
迈着步子就要过去,小厮连忙道:“公子不可啊,诸位都是贵客,切莫伤了和气。”
“哼,我等虽是从外地来的,却也不惧,倒要见识一下这燕都究竟有多少纨绔子弟。”
其余几人随即附和道:“不错,就是。”
孟兴元与其中一人大头,众人往李修涯这边来。
而李修涯等人刚刚虽听得什么都是摔碎了,也没有在意,仍然是专心挑选着姑娘。
“我说你们两个,看了半天了选好了吗?”
张寒嘿嘿笑道:“没呢,这里的姑娘都还不错,且让我看看怎么呢?”
“隔间就这么大,你不嫌挤啊?”
正此时,门帘被人拉开,两人怒气冲冲的进来,张开嘴正要说话,却看见李修涯看向他们,当即愣在当场。
而李修涯看见来人,也愣住了。
三人就这么稍微的停在原地,场面一时安静。
第一七二章 上任
“李...李先生!”
孟兴元眼见是李修涯和张寒等人,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嘴角抽动一下,随后躬身给李修涯行了一礼。
而孟兴元旁边那人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李先生,学生...学生,失礼得罪,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两人说着就往后退,李修涯微微笑道:“孟公子,还有这位萧公子对吗?真是久见了,在这遇到,还真是缘分啊。”
没错,与孟兴元一起的,就是当初中秋时候来姑苏寻麻烦的萧咎。
当时萧咎还跟云烟表达好感,被李修涯一首千里共婵娟秒杀了。
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搞到一起去了,还真是...特别的缘分啊。
萧咎与孟兴元闻言,身子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张寒与程鹏见孟兴元来了,也就没了选姑娘的心思,转头笑道:“哟,这不是孟公子吗?怎么在这遇见了?孟公子这是来逛花楼啊?这春闱在即,孟公子不用温书吗?”
孟兴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张兄,你也在啊,幸会幸会。”
张寒微微一笑,狐假虎威道:“孟兄啊,这个做学问还是要专心的,我知道你是我姑苏乡试首席,但也不能自满不是?还有两天就是春闱考试了,这个时候正是奋起读书的时候,怎么还能上这花楼来了?若是耽误了前程,可不要怪我没提醒孟兄哦。”
孟兴元心里气极,脸上却露出感动的笑容,拱手道:“多谢张兄关心教诲,在下受教了。”
李修涯对张寒的行为感到好笑,真的,人家好歹是要参加春闱,你特么只能过个春天,好意思吗?
不过李修涯对孟兴元也没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和孟兴元有过节,而是因为孟兴元居然曾经觊觎过萧幼凝。
这让如今和萧幼凝定下婚约的李修涯多少有些不爽了。
也真是有够小气的。
李修涯笑道:“张兄说话虽是不中听,但是话粗理不粗,尔等乃是举人,虽不是说这地方不许你们来,不过此刻正值关键时候,还来此处消遣,多少有些不智。”
“先生说的是,学生知错了。”
萧咎态度公正诚恳,身子揖得更深了些。
李修涯满意的笑了笑,便道:“非是我要教训你们,而是你们各自代表了姑苏与临川两地,来了燕都,切莫让其他地方的学子们看了笑话才是。”
“是,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嗯,如此便回去吧,我盼望着你们金榜题名。”
“多谢先生,学生告退。”
孟兴元与萧咎匆匆离开,那背影看来颇为狼狈。
张寒见状哈哈大笑,伸手笑道:“修涯兄,还是你面子大,我是第一次见孟兴元这个样子。”
李修涯笑道:“其实你们也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小小的惩戒一番就罢了,不必过火。”
张寒微微点头,随后选定了两个弹琴的姑娘留下陪着喝酒。
“对了,萧伯父离开吴州,你们两家的关系难道就一直不曾变过?”
张翰道:“能咋变?萧伯父被贬回到燕都,而吴州抚台自然有继任者啊。”
“谁啊?”
程鹏笑道:“是张家的一位门生。”
李修涯笑道:“不是说你们程家的根基在吴州吗?怎么让了张兄家的人出来当这个抚台了?”
“正因为我程家在吴州实力大,所以才更不可能是我程家的人上位,萧伯伯的继任者乃是陛下亲自指定的,特意选的是我程家以外的人。”
其实也并不难理解,李修涯无需多想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陛下倒是想得周全。”
李烜这制衡之道还真是用得炉火纯青,不仅朝堂之上搞制衡,就连地方上也在搞制衡。
你程家根基在吴州,那好,我就派个张家人来与你们作对,让你们安生不得,两个家族也会站在各自的对立面上。
这正是李烜喜闻乐见的结果。
“那你们这关系,还这么好?”
张寒笑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两支又不受宠,干什么都没人管的。”
这倒也是,程家的根基是在吴州,但又不在姑苏和吴州城,而是在江陵一带,程鹏这一支的确是分支,和张寒一样,还都是比较偏的那种。
这边孟兴元与萧咎两人出了清雅阁,胸中怒气却不能爆发出来,两人的脸都憋红了。
对视一眼,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良久,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这能咋办?
忍着呗。
李修涯现在今非昔比了,就是两人见了,也得称先生,执后辈学生礼,若有不敬,人生都要玩完儿。
特么的,真晦气。
“孟兄,今日却是不合时宜,咱们虽是一见如故,不过春闱在即,不如就在考试之后,待你我金榜题名,再一同庆祝如何?”
“正有此意,那就定下了。”
两人拱了拱手,带着各自的人回去了。
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其实两人认识也就这两天。
因为春闱的原因,两人也都刚刚从姑苏和临川来到燕都,恰好两人在乡试中的成绩都不错,孟兴元是魁首,萧咎也是前几名,这才华相当,自然颇为投契。
两人虽然住在不同的酒楼,但各自有学子联络他们这种外地学子一起交流学习,所以才正式认识了。
两个之前就见过面,在中秋诗会上。
不过没怎么交流,所以印象不深。
可能是因为都在李修涯手上吃过亏,如今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才相约出来喝酒。
不过两人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一出门便遇到了李修涯这个煞星,两人瞬间没了兴致。
得,回去温书吧。
两人现在是不敢怨恨李修涯,反而惧怕起来。
实在是现在的李修涯身份地位都太过特殊,就算两人得了状元三甲又如何?还是惹不起。
那既然惹不起,我就只能躲着你了。
两人虽然没有这样交流,却是想到一块去了。
喝完酒,有了三分醉意,李修涯便告辞离开了,张寒两人也不管他,各自玩得兴起呢。
李修涯回到府中,云烟见李修涯醉醺醺的样子,急忙道:“相公回来了?江大人来了,正在客厅等着见你呢。”
“江大人,那个江大人?”
李修涯歪着头想了想,自己好像不认识什么江大人。
“鸿胪寺卿江环大人啊,相公不是被封了鸿胪寺少卿吗?许是相公一直未去报道,江大人找上门来问罪了吧。”
鸿胪寺?李修涯精神一震,酒醒了大半。
来到客厅,之间李长庚正在招呼江环。
“太爷,下官李修涯见过大人。”
江环笑着起身将李修涯扶起道:“李先生切莫客气,折煞本官了。”
李长庚笑道:“你们谈公事,老夫先走一步。”
“老太爷慢走。”
李修涯道:“江大人亲自到访,可是为了报道一事?”
江环笑道:“李先生,研究学问自然是好的,不过陛下的诏命也不能枉顾啊,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来鸿胪寺走下流程,先生放心,本官必不会拿俗事来打扰先生,先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陛下若是问起,本官自会解释。”
江环这么说,李修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道:“大人客气了,实在是前几日经历大难,下官在家中养病,陛下的旨意竟是一时忘却了,还让大人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先生客气了,这倒是无妨,若没有陛下的旨意,本官也不敢来叨扰先生。”
李修涯愣道:“陛下有旨意?”
江环微微点头:“陛下有口谕。”
李修涯起身,躬身拱手。
江环笑道:“先生不必如此,随意就好。”
“大人请说。”
江环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西荒四大帝国派了使臣送来了国书,陛下让先生亲自接待他们。”
“西荒四大帝国?”
江环点头道:“正是,他们是来参加先生举办的武林大会的,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借了使团的名义,其实大燕与他们来往甚少,所以陛下便要先生自己接待他们。”
“原来如此。”李修涯微微点头,“那使团来了吗?”
江环道:“应该是明日就会到,今日天色是有点晚了,明日先生可要早点来一趟鸿胪寺,这接待西荒使团也算大事,若是失了我大燕的礼数,总归是不好的。”
李修涯拜道:“多谢江大人了提醒,下官明白了,明日必不敢迟到。”
江环笑道:“先生客气了,既然话也带到了,那本官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下官送大人,请。”
李修涯将江环送到门口,江环道:“先生留步。”
“大人慢走。”
送别了江环,李修涯叹道:“得,又特么来活了。”
不过对于西荒来人,李修涯倒是很有兴趣。
会不是是蓝眼睛黄头发?
东元与西荒交流甚少,李修涯在这里这么久,还未见过一个西荒人呢。
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举办的武林大会,西荒居然特地来了人。
也对,没有你鸠摩智,还算什么武林大会?
不过明日就要早起上任了,真是麻烦。
第一七三章 四国来使
西荒人的到来让李修涯稍微的提起了点兴趣,但是要他早起,真是千难万难。
好在李修涯的官服早就被送了来,只不过被李修涯遗忘了。
一大清早,特么的要点卯。
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上班时间,太特么早了,天都没亮呢。
子丑寅卯,这样算卯时是不是早上八点左右?
李修涯告诉你不是,所谓点卯,就是卯时之前登记打卡。
也就是说李修涯寅时就得到位,起床还得更早,差不多凌晨五点就得起床,不然都来不及。
好在仅此一次去报个道,今后便不必天天去打卡,也算是稍微的安慰了一下。
云烟给李旭修涯整理了一下官服,笑道:“相公还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正式呢。”
李修涯笑道:“没办法,今日要去接待西荒来人,若是平常,我才懒得穿呢。”
上次去飞鱼卫所报道李修涯就是穿的便服。
“好了,天色还早,快去再睡会,我可以的。”
云烟道:“嗯,那相公路上小心。”
“呵呵,在这燕都,你还担心个什么?何况有褚叔跟着呢。”
褚雄就在门外候着,不一会李修涯便出来,两人出了府门,往鸿胪寺去了。
到了鸿胪寺,大门口有两个差役,还有张桌子,上面坐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桌子上摆着纸笔,他就是负责登记的。
差役见李修涯虽然陌生,但穿着官服,便也不拦着,任凭李修涯两人进入。
“大人,敢问姓名?”
老者将李修涯拦下问道。
李修涯道:“本官李修涯,今日正是来报道的,江大人可到了?”
老者一惊,随后恭敬道:“原来是李先生到了,学生失礼了。”
这老者看起来也有个五十来岁,却是自称学生,倒是让李修涯有些许的尴尬。
“不必多礼。”
老者道:“先生请进,江大人已经到了,他吩咐过,若是先生来了,便直接去找他就是。”
“多谢。”
李修涯微微拱手,转身进入其中。
虽然是第一次来,不过此刻鸿胪寺中早有人来往,倒也不至于迷路。
随便问了问,李修涯便找到了江环。
“江大人,下官特来报道。”
江环见李修涯来到,笑道:“先生可别客气了,折煞本官了。”
“大人言重了。”
江环道:“先生的官印已经准备好了,这便交于先生,今日起,先生就是鸿胪寺的少卿了。”
江环转身取出一方小印递给李修涯,郑重说道。
所谓报道,最重要的接受这个印鉴了,其他事宜,便是能免则免吧。
李修涯接过官印,躬身道:“多谢大人。”
江环道:“时间有些仓促,西荒来的使臣晌午差不多就能到燕都,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城门迎接,接下来交给先生了。”
李修涯点头道:“麻烦大人。”
“不妨事。”
江环将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不过陛下开了口要让李修涯亲自接待,江环便将各种细节说与李修涯听了一边。
“其余事宜本官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具体的礼节,自有礼部与张典庆说与先生听。”
“张典庆?”
这时门外来了一人,拱手道:“下官张越,见过江大人,李先生。”
江环笑着招呼道:“张典庆来得正好,李先生已经到了,个中事宜,便都交给你了。”
“下官遵命。”
江环将事情安排了,便道:“既然如此,先生便跟张典庆商量吧,本官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便不陪着先生了。”
李修涯笑道:“多谢大人,费心了,大人有事自去。”
“嗯。”
“恭送大人。”
江环离开,张越道:“先生,我们也走吧,礼部的人也在等着呢。”
“嗯。”
鸿胪寺受礼部的直接领导,算是礼部的一个下属机构,但是鸿胪寺的特殊之处在于设立之处便是专门用于典客的,所以与礼部的业务也没有重合的地方。
而且礼部还要配合鸿胪寺的工作,比如这次。
接待外宾,各种礼节更多都是礼部的人在打理。
李修涯作为主使,便是只需要确定一下礼数的规格之类的问题就好了。
不过这些事情也被江环提前办了,所以李修涯来,就真的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张越带着李修涯来到偏厅,早有几个官员在等候,见张越领着人来,自然也明白来者何人了。
“下官见过李先生。”
众人齐声道。
李修涯笑道:“诸位不必多礼,我这是头一次上任,还望诸位多多指教。”
“先生客气,下官不敢。”
张越道:“先生请坐,容下官等向先生说明具体的礼数细节。”
“有劳。”
李修涯坐下,众人便依次跟李修涯说着。
不听不知道,一听还真是吓一跳。
只是个接待外宾,居然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李修涯听得愣愣的,随后道:“确定要这么麻烦?”
张越道:“我大燕甚少与西荒帝国有所来往,此次西荒四大帝国联名的使团,这规格自然比起平常要超出几分的。”
李修涯笑道:“这点我自然明白,江大人的安排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好像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众人一愣,拱手道:“请先生指教。”
李修涯道:“那西荒人送来的国书上已经将他们的来意说得清楚了,此事本就不是两国相交,只是为了方便,这才寻了这个由头,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如此正式。”
“可是...”
李修涯摆手道:“尔等放心,陛下既然将此事交于我,我自有计较,一切从简便是。”
张越迟疑道:“这样是否有所怠慢?”
李修涯笑道:“我们与西荒并无来往,他们虽是客人,但我们若是过度的重视,反而不好。”
张越等人相互看了看,此事陛下交给了李修涯,那自然就是李修涯做主了。
“如此,便听先生的吧。”
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便将礼乐都撤掉,还有什么队列的,都可以不用,有我亲自去迎接他们,算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这还真不是李修涯胡说,以李修涯如今的身份,亲自出迎,算是相当重视了。
“是。”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燕都之外的长亭上,李修涯领着人在这里坐了好半天了。
而这里除了鸿胪寺的人,还有李修涯先前就安排的飞鱼卫的人。
张郝负责擂台处,而陈尤就负责在这里拦着那些江湖人。
“陈尤,这段日子辛苦了,再坚持一下,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了。”
陈尤道:“大人说的哪里话,但有吩咐,卑职自然办了就是,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陈尤明白,现在的飞鱼卫就是李修涯的私军一样,只要李修涯在,他与张郝就不必听别人的吩咐。
“对了,往来的人都登记好了吧?有名册吗?给我看看。”
“有的。”
李修涯接过名册,随意翻了翻。
“万刀宗仇万刃?他来这么早啊?”
李修涯微微一愣,他听胡爷说过,仇万刃武功相当的高,而他这等的高手,不等到最后时刻,怕是都不想出场的。
而这名册之上,除了仇万刃,胡爷提起的高手却是再没见到了。
陈尤道:“仇宗主早半个月便到了,小人们也不敢怠慢,不过仇宗主还算安生,没有过多的走动。”
“没有就好,我最怕的就是这个节骨眼上有人闹事。”
陈尤笑道:“大人放心,除了咱们的弟兄,聂大人早就加派了禁军兄弟帮我们驻守,保管那些武林人士不敢轻举妄动。”
李修涯微微点头,笑道:“让张郝给我看紧了,若是除了岔子可就麻烦了。”
“大人放心吧,出不了事的。”
目光极处,一队车马缓缓而来。
张越上前道:“先生,他们来了。”
李修涯正了正衣冠,上前几步,双手后负,表情郑重。
随行官员站在李修涯背后,静待来人。
为首四骑先行一步,哒哒的马蹄声渐渐响亮。
“吁!”
四人在李修涯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马。
李修涯见状便迎了上去。
“本官大燕鸿胪寺少卿李修涯,见过诸位使臣,诸位远来辛苦了。”
西荒人的面貌果然与东元人差距颇大,有点李修涯印象中西方人的模样,甚至还有一个皮肤黝黑,像是黑人一样。
四人听到李修涯的名字,眼前一亮。
“可是召开武林大会的李修涯李大人?”
口音有点奇怪,不过还能听明白。
“正是。”
四人相视一笑,随后一人道:“我们送来的国书上已经写得清楚了,我们只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所以便不必觐见你们的皇帝陛下了。”
李修涯笑道:“诸位放心,虽是鸿胪寺接待诸位,但只要诸位不愿,陛下便也可不见。”
“那就好,我们都是粗人,最不喜欢麻烦。”
“巧了,我也不喜欢麻烦,对了,还未请教诸位的姓名呢。”
四人形态各异,各有各的模样。
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来自是个不同的帝国,我是孔雀帝国的施朗。”
施朗生得极其雄壮,比李修涯高出两个头来。
“我是红沙帝国,石金生。”
“白银帝国,毕昂。”
“高林帝国王子,赫连星。”
居然还有个王子?
施朗道:“此事便是赫连王子亲自出面,所以才有了四国联名的国书。”
李修涯微微点头,笑道:“既然是王子殿下,本官失敬了。”
赫连星笑道:“无妨,此次出使,我们都是以江湖人身份来的,正好来见识一下你们东元武功。”
“那就希望几位满意而归了。”
第一七四章 短暂交手
几人正说着话,身后四人带的车队也慢慢跟了上来。
“虽然不是正式的来往,不过我们也送来了礼物,请李大人呈给大燕皇帝陛下。”
赫连星从怀中取出礼单递给李修涯。
李修涯接过,笑道:“一定。”
这边李修涯接待四人,而另一边陈尤也拦住了几人在问话。
“看几位是江湖人的打扮,可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须发花白。
“正是,不知这位军爷拦住我们作甚?”
陈尤笑道:“切莫误会,我家大人说了,诸多武林人士给面子,赏光来参加他举办的武林大会,自然是不胜荣幸的,但此处乃是大燕帝都,天子脚下,诸位都是高来高去的厉害人物,大人怕出乱子,所以特地命我在此指引诸位武林同道,那擂台处已经划分了诸位的休息之地,便是不能进城的。”
老者问道:“你家大人,可是李修涯李大人?”
陈尤点头道:“当然,我便是我家大人手下飞鱼卫副使。”
老者道:“老夫明白了,你家大人这是不敢放我等入城去啊。”
陈尤笑道:“正是,我家大人说了,侠以武犯禁,这里毕竟是帝都,出了事情,他可担当不起。”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道:“说得也是,不过老夫若是想见见你家大人怎么办?”
陈尤微微笑道:“要么说您运气好呢?若是平日,我家大人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今日赶巧,我家大人办差呢,就在远处。”
陈尤伸手指着李修涯道:“那就是我家大人。”
老者顺着看了一眼,随后道:“多谢。”
便领着人拔腿走了过去。
陈尤一愣,连忙叫道:“哎,你别过去啊,我家大人在办差事呢。”
可老者几人脚步极快,已经到了李修涯面前了。
褚雄本是远远站在李修涯身后的,突然心头一动,转头看向老者几人。
“诸位,留步。”
老者见褚雄拦在面前,微微笑道:“兄台,为何拦住我等?”
褚雄还未答话,李修涯等人刚好聊完,就要往城里去,见状笑道:“褚叔,这是怎么了?”
老者问道:“这位就是李修涯李大人吗?”
“老伯你是?”
背后陈尤气喘吁吁来到。
“大人,卑职失职了。”
李修涯笑了笑,表示无碍。
老者道:“老夫沈傲,沈孝的事,多谢李大人,正好遇见,老夫想着当面道个谢,若有误会不敬之处,还望海涵。”
沈傲?好熟悉的名字啊。
“可是沈家庄的沈傲庄主?”
“正是老夫。”
李修涯笑道:“原来是沈庄主,庄主客气了,大侄女既然在庄主手下学过艺,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何况沈孝之事本就是大侄女出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当日胡爷派人将沈孝的人头送到沈家庄,将情况说明,沈傲自然是又是宽慰感动又是感激。
大仇得报,终于畅快了不少。
“大人客气了,若无大人的谋划,那沈孝也不会被推出来比武,不然就算是秋儿要动他,也不容易。”
李修涯笑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反而做了一件好事。
“沈庄主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的?”
沈傲笑道:“正是,如今老夫没了心结,正好来见识一下天下的高手。”
“这位老先生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敢问名号?”
赫连星上前问道。
沈傲见四人生得奇异,口音奇怪,但是气息雄浑厚重,微微诧异。
李修涯见沈傲皱眉思索,笑道:“这几位是来自西荒的高手,虽是使臣,却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大家以武会友,若是有机会可以交流交流。”
赫连星道:“这便是个机会,你们东元人不是说相请不如偶遇吗?既然遇到了,那大家就交手看看,权当是切磋了。”
李修涯皱眉道:“这...怕是不妥吧?”
施朗笑道:“李大人放心,我们不会伤到这位老人家的。”
沈傲闻言哼道:“好大的口气,老夫才不管你们来干什么的,既然想动手,那老夫奉陪。”
赫连星拍手道:“好,爽快。”
张越低声在李修涯耳边道:“大人,这不合适啊。”
李修涯道:“我也知道不合适,不过赫连王子执意要比试切磋,我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李修涯倒是真挺想看的,不过如今的情况,他却不能袖手旁观。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莫伤了和气才好。”
李修涯对赫连星等人道:“四位是大燕的贵客,我们自然要以礼相待,是断然不会一来就比武这般失礼,而且你们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若是想比试,等到了武林大会,自然可以好好比试,不必急于一时。”
毕昂,就是那个长得跟黑哥一样的人道:“李大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你是觉得我们路途劳顿,便连一个老叟都打不过了吗?”
李修涯闻言也有点生气,我特么是好心,你这话说的,却不把沈傲得罪了?
果然,沈傲听了,当即怒道:“大人,就让老夫教训一下他们,也好让这些西荒来的蛮子们看看,我东元武学的博大精深。”
毕昂冷笑不止,伸手撤下自己的外袍,露出黝黑坚实的肌肉。
“老先生,小心了,我可留不住手。”
李修涯见状,苦笑不已。
“既然如此,那两位就点到即止,切莫伤了和气。”
既然要打,那便打吧,反正我也很想看。
李修涯领着众人往后退了几步,而赫连星三人也带着自己的人往后退,给两人留出空间来。
毕昂见沈傲双手后负,眼神睥睨,心中微怒。
脚下使劲,猛的冲向沈傲。
李修涯眼神跟不上他的动作,但看到毕昂留下的深深足印,心里微微震惊。
沈傲见毕昂气势逼人,眼神一肃,面容沉静,心下也不敢大意。
毕昂拳锋之上闪烁着黑色亮光,显然这一拳并不普通。
沈傲冷哼一声,只是微微抬手,并指点出。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遇上精壮的中年汉子,但是比武却不是比谁年轻力壮。
只见沈傲一指点在毕昂的拳头上,毕昂只觉得自己的真气被沈傲轻而易举的破开,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手臂传来。
“嘶...”
毕昂痛得冷汗直流,翻身一退,落在沈傲面前,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忌惮。
而沈傲也不是那么轻松的,虽是逼退了毕昂,但沈傲也觉得手指发麻,毕昂的拳锋入体,全身内息翻涌。
“好强横的内力!”
“好狠辣的指劲!”
两人各自震撼,暗暗吃惊。
沈傲并指运功,平息内力,随后哼道:“看起来,你的武功还跟不上你的大话。”
毕昂摇了摇脖子,露出狰狞的笑容。
“老先生果然厉害,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当心点,我认真了。”
“来吧。”
两人同时冲向对方,占城一团。
两人都是极其擅长拳脚功夫,毕昂擅长拳法,而沈傲擅长指法,两人缠斗在一起,倒是让周围人大饱眼福。
李修涯不懂武功,但是并不妨碍他看得热闹兴奋。
“褚叔,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褚雄皱眉道:“这个毕昂拳法刚猛无比,沈庄主正在极力避免与他硬碰硬,身法灵活,而毕昂刚刚接了沈庄主一指,也对沈庄主有所忌惮,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都有过人之处,但要说谁能赢,现在还看不出来。”
沈傲是胡爷都承认的高手,能与他交手这么久,这个毕昂也有两把刷子啊,难道这四人,是来挑战东元武林的?
李修涯不免想到前世看的某些情节。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而在战局中央,毕昂久攻不下,慢慢有些着急,内气翻涌,一拳划破空气,发出惊爆声响。
沈傲微微皱眉,双手同出碎心指,点在毕昂的拳头上。
毕昂却是悍勇无比,忍着剧痛,另一拳又打了过来。
沈傲撤回左手,翻掌拍出。
拳掌相接,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受劲,后退数步。
毕昂退了七八步,正好后面施朗将他拦住。
而沈傲好一点,只是两三步就稳住身形,只是双手有些发麻,内息有些不稳。
毕昂还要冲出,赫连星却拦着他,笑道:“够了,点到为止,毕昂输了半筹,是这位老先生胜了。”
毕昂哼道:“我还没输呢。”
赫连星笑了笑,伸手拉了拉毕昂的胳膊,毕昂只觉一股锥心剧痛,脸上冷汗直流。
“老先生这指法可有什么说法吗?”
沈傲傲然道:“此乃碎心指。”
“碎心指?”赫连星喃喃念道,“好个碎心指。”
沈傲对着李修涯拱手道:“李大人,今日老夫失礼了,还请不要见怪。”
李修涯微微笑道:“庄主客气了。”
“陈尤,带庄主去擂台那边吧。”
“是。”
“且慢。”毕昂拦下他们。
沈傲眼神一冷道:“怎么,还不服气吗?”
毕昂沉声道:“今日我是输了,不过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留下你的姓名。”
“老夫沈家庄,沈傲,若是不服气,尽管来找我。”
“一定。”
陈尤带着沈傲一行人离开,李修涯对着四人苦笑道:“四位,得罪了。”
赫连星道:“李大人客气了,此事也是我们这边执意要切磋一下,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李修涯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多说了,想必四位都累了,请随我去驿馆歇息吧。”
“多谢李大人,还请引路。”
“请随我来。”
第一七五章 老友相会
西荒来人与沈傲短暂交手,算是互有胜负吧。
看似沈傲是占据了上风,但是毕昂的内气精纯刚猛,沈傲若不是凭借碎心指之力,怕是破不开他的护身罡气,饶是如此,沈傲也战得辛苦,短时间内,也是拿毕昂不下。
若是时间一长,形成胶着的拉锯战,那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李修涯领着几人来到驿馆,稍微安顿。
“几位,你们的身份乃是西荒四国来的使臣,但终究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来的,虽然住在城内,但若是无事,也请不要外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赫连星笑道:“李大人放心,我们也不是来找麻烦的。”
是吗?
这可说不定呢。
李修涯心中想到,笑了笑,说道:“刚刚毕昂兄怕是受了内伤吧?那就好生休养,我就不打搅了,若有需要,尽管差人来找我便是。”
毕昂闻言哼了一声,撇过头没有说话。
“一定。”
“那本官就告辞了。”
“大人慢走。”
李修涯道:“张典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张越躬身道:“先生慢走。”
“嗯。”
李修涯对着众人微微拱手,随后领着褚雄离开。
赫连星见李修涯离开,随后对张越道:“这位大人也请休息去吧,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张越点头道:“那本官就去清点一下各位送来的礼物,告辞。”
“请。”
待人都走了,赫连星几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东元果然是卧虎藏龙,随便遇上一人,居然能伤到你。”
毕昂也心有忌惮说道:“那老头的指劲相当的狠辣刁钻,我的护身罡气根本抵挡不住。”
施朗笑道:“我看不是他的指劲厉害,而是你太虚有其表了吧?还白银帝国第一勇士,我看你们白银帝国也是要没落了。”
毕昂怒道:“放肆,你找死。”
毕昂一拳轰向施朗,只见施朗冷笑一声,擎掌拍出。
眼见两人就要交手,赫连星身子一闪,出现在两人中间。
左右手各自轻松接下毕昂的拳与施朗的掌,随后元功倏提,一发力,将两人震退好几步。
“够了。”
两人稳住身形,各自哼了一声。
赫连星道:“你们要斗,回了西荒,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就算是你们两国打起来本王子都不管,但是在东元,就要听本王子的,你们忘了来之前咱们说好了的。”
两人并不答话,却还是各自坐了下来。
赫连星见状,笑道:“这就对了,虽然咱们来自不同的帝国,但至少都是西荒人,在东元,不应该内斗才是。”
赫连星转头对一直沉默的石金生道:“石兄,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石金生面无表情道:“今日的胜负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别忘了我们来东元干什么的。”
石金生话说出口,其余三人神色微变。
施朗道:“赫连王子,你确定流沙宝镜在东元吗?”
赫连星道:“这是自然,本王子早就将当年事情查得七七八八,流沙宝镜下落不明,若不是被带到了东元,本王子想不到还会在哪儿。”
毕昂哼道:“那你又确定宝镜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之上?”
“本王子当然不是无的放矢的,既然咱们已经到了大燕,那本王子也不瞒着你们了,本王子早就查到了宝镜在谁手上了,而此人,绝对会来参加本次的武林盛会。”
石金生问道:“是谁?”
赫连星微微笑道:“玄天观,琅嬛道人玄真君。”
玄真君?三人一头雾水,身为西荒人,自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赫连星解释道:“玄天观不过是大燕临川境内的一个小道观,不提也罢,不过玄真君却是东元武林出类拔萃的人物,三十年前,此人游历西荒之时,正好遇上了一场逆流沙,流沙宝镜就是他与那黄金公主一起从一处古墓中带出来,随着黄金公主故去,流沙宝镜下落不明,玄真君回到东元,若流沙宝镜不在他身上,那为何我们五大帝国寻了三十年,却是一点踪迹也没找到?”
三人听了微微点头,觉得赫连星说得很有道理。
“玄真君的武功,即便我们都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当年一剑破万甲,从我高林铁骑的包围中冲杀出来,更是差点灭了火神宗和厉水宗便可见一般,而且这还是三十年前的他,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他现在的武功究竟如何,本王子心里也没有底啊。”
石金生道:“只要赫连王子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们四人一齐上,便是玄真君那又如何?”
赫连星笑道:“放心,既然我们四国约好了,那本王子也不会食言,而且我们出发之前可是立下过字据的,本王子就算想食言,也得考虑一下高林帝国的处境,对吗?”
施朗道:“赫连王子清楚这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金生道:“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大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一下东元的武林形势,只知道一个玄真君怕是远远不够的,就像今日那位个沈傲,若是单打独斗,除了赫连王子你,我们三人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也正是我们提前来此的目的,三位放心,此事本王子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那最好。”
四人商量了一番,随后便各自散去,不过自己心里再想什么,却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这边李修涯出了驿馆,随即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们,有什么异常都要向我报告,我总觉得他们四人不仅仅是来参加武林大会这么简单。”
褚雄微微点头,应道:“是。”
至于四人是否是来挑战东元武林的,这只是李修涯随意猜想,他自己也知道,只要他们四个不是脑残,自然不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而就是如此,李修涯才摸不定这四人的目的。
不过肯定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就是了。
这边沈傲来到,李修涯也派人通知到了聂府,聂逢秋和胡岩不在,胡爷亲自来到擂台外围见到沈傲。
“沈兄,别来无恙啊。”
沈傲惊喜道:“胡兄,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爷笑道:“沈兄来了燕都,我又怎么能不来呢?”
沈傲拱手道:“沈孝的事,还要多谢胡兄。”
胡爷摆手笑道:“该谢谢秋儿和李修涯,我只是派人送个信罢了。”
沈傲微微点头道:“刚刚我已经见过李大人了,只是怎么不见秋儿来见我?”
“秋儿被大人派出去了,应该要过两天才回来。”
“原来如此。”
胡爷见沈傲气息不定,疑惑问道:“沈兄刚刚跟人动手了?”
沈傲点头道:“不错,刚刚与西荒来人交过手。”
胡爷闻言微微皱眉,西荒来了是个使臣来参加武林大会,此事胡爷自然是知道的。
“沈兄怎么会和他们交手,难道是你们起了冲突?”
沈傲笑道:“那倒不是,就是随意切磋一下。”
胡爷道:“那看来与沈兄交手之人实力不俗,否则沈兄也不至于现在的真气不定。”
沈傲微微点头,他也承认毕昂实力不凡。
“此人内力极为精纯刚猛,若是硬碰硬,恐怕非死即伤,我今日胜了他半筹,明日却是不好说。”
胡爷微微惊讶,沈傲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虽然这两年因为丧失家人的痛楚导致实力不进反退,可那也还是大燕数一数二的高手,他都说不一定能赢,那与之交手的人定然不凡。
沈傲道:“今日他是吃了碎心指的亏,下次他知道了我碎心指的厉害,我便拿他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听沈兄这样说,我倒是有些兴趣了。”
沈傲闻言笑道:“听胡兄这样说,我才是有兴趣才对。”
两人相视大笑。
笑声惊动周围人,账外众人纷纷望了过来。
沈傲不是第一批来的人,在此之前,李修涯圈好的地界早已经住满了人。
而沈傲的到来,自然引得不少人的侧目,上一个有这样目光的,还是万刀宗的仇万刃。
对于沈傲帐篷内传来的笑声,众人自然好奇。
“沈兄,我可以进来吗?”
账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沈傲看了胡爷一眼,胡爷微微点头,随后道:“请进来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仇万刃。
“仇宗主有事?”
仇万刃只是见沈傲刚刚到,所以过来问个好,打个招呼。
听到账内传来的笑声,便很奇怪,怎么刚刚到还没休整就来客人了?
仇万刃见胡爷面容有些熟悉,却是半天想不起是谁,眉头微微皱起。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沈傲笑道:“仇宗主客气了。”
“这位是...?”
沈傲介绍道:“这位是老夫在燕都的朋友,听闻我来,特意来过来看看的。”
仇万刃对胡爷道:“总觉得兄台面善,我们是否见过?”
胡爷虽然驰名江湖,但却甚少在江湖上行走,所以知道他面目长相的并不算多。
胡爷笑道:“仇宗主,琅嬛山一别,仇宗主风采依旧啊。”
琅嬛山?仇万刃惊道:“你是广陵刀胡叔夜?”
“正是。”
第一七六章 各国高手
仇万刃认出了胡爷,却又不觉得惊讶了。
人人都知道广陵刀是聂含山的家臣,如今聂含山官至枢密院指挥使,常驻燕都,那广陵刀出现在这里,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琅嬛山论武,也有十七八年了吧?”
胡爷道:“差不多吧。”
仇万刃叹了口气,苦笑道:“当年说好二十年后,众人再聚琅嬛山,却不曾想当年的十人这二十年发生巨变,剩下的仅有几人还在世了,这琅嬛山,便是不去也罢了。”
在十八年前,玄真君纠结了当世十位高手齐聚琅嬛山,一起较论武艺,而当时仇万刃和胡爷都在玄真君的邀请名单中。
当时的十人不仅是大燕人,也有其他国家的人。
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剩下的,也就仇万刃与胡爷,还有一位在神武帝国,也不知道这次武林大会会不会来凑热闹。
“当年玄真君遇上了瓶颈,所以纠结我们十人一起坐而论道,起而切磋,以求突破,如今但有武林盛世就在眼前,若是玄真君突破瓶颈,怕是也会来,如此也就不必去是琅嬛山了。”
仇万刃笑道:“也是,就是不知道玄真君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层次。”
“反正我们肯定不是对手。”
两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沈傲疑惑道:“怎么这次武林大会,玄真君要来吗?”
“可能吧,这也说不定。”
沈傲笑道:“早知道如此,那我们还来凑什么热闹?直接将这武林盟主之位封给他不就行了?”
胡爷笑道:“玄真君是出家人,他就算来,也只是比试武艺,对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没什么兴趣的。”
仇万刃赞同的点了点头。
“玄真君若是要来,那就热闹了,我听说秦楚之地来了不少高手,这大燕的武林盟主自然封不出去,但我们若是败给了他国高手,也是丢尽了脸面,若是有玄真君撑场子,也叫人放心了好多。”
胡爷笑道:“怎么仇兄对自己的刀这么没自信吗?”
仇万刃摇头叹道:“就算我再有自信,也没有到傲视天下英雄的地步。”
沈傲道:“仇兄说得是,这本来就是我大燕武者的盛事,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更不能丢了大燕武林的脸面。”
“败剑山庄的傲风云,白云剑派的柳乾坤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他们到了,我们便可以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对付外国武者。”
沈傲有些遗憾道:“可惜雷音寺的无相神僧不来,否则我们更添胜算。”
胡爷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仇万刃问胡爷道:“胡兄,你的消息灵通,可知道他国来了些什么人?”
胡爷道:“根据边境传来的消息,各国的武者都已经来到我大燕境内,值得注意的倒也真有一些,比如西秦神刀何无缺、千机门的诸葛天机以及烟云阁的东方若水,而北楚则是御林山大将军岳轰、沉渊玉壁的凤东来,好像听说多指太岁叶无牙也会来,此人曾经多次挑战玄真君未果,这回怕也是冲着玄真君来的。
至于天风帝国的风神宗向天风与天云帝国的云神宗向天云则是亲自来了,而陈国金刚门门主龚境也是亲自出马,至于卫国圣天宗,便不清楚了。”
仇万刃与沈傲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刚刚胡爷说的,没一个是简单角色,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
虽然众人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名头却是早就听过了,想必不是浪得虚名的。
“神武帝国没有人来吗?”
胡爷笑道:“仇兄说的是易流云吧?”
“怎么,他不来吗?”
胡爷摇头道:“还没有他的消息,应该是不来凑热闹了。”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仇万刃有些遗憾。
沈傲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天下第一的名头来的,看来这回的比武,可有得看了。”
胡爷笑道:“都是英雄帖中写得不够详细,虽说是发给了大燕境内的门派,这消息传到别处,便成了天下第一这般说法,无怪会引得众人前来。”
仇万刃皱眉问道:“既然我们三人都在,不知胡兄和沈兄觉得,就我们说的这些人,谁能技压群雄呢?”
沈傲犯了难,这难说啊,大家虽同在江湖之中,但是各大成名高手之间的交手记录却是少之又少的,若论高低,还真的只能交手之后才知道。
胡爷笑道:“仇兄这可就问对人了,不瞒两位,这次大会的形势,却不是简单的比武这么简单,李修涯大人早派人将众人底细打探了一番,拟定了众人的排行高低,虽然肯定不准确,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哦?”仇万刃两人来了兴趣,“还有这事?却不知道李大人是凭何排下的次序?”
“自然是众人的出手记录以及战绩了,这只是初步的评定,之后自然会完善起来的。”
“胡兄看过了?”
“嗯。”
事实上,李修涯排名的最大依据就是来自胡爷。
“那李大人将何人排在第一?”
仇万刃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自然是玄真君了。”
两人微微点头,琅嬛道人玄真君,他排在第一倒是让人信服得很。
胡爷又道:“具体李大人怎么排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李大人的榜单前三,分别是玄真君、无相神僧以及圣天教主,其余人便是不清楚了。”
沈傲笑了笑,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无相神僧不来,圣天教主也没听说来不来,难道玄真君要一个人唱这出戏?”
胡爷闻言笑道:“沈兄这话说得对也不对,没人来,便由我们去陪玄真君唱戏呗?”
“胡兄有此自信?”
“虽无自信能胜,但谁胜谁负,也要交手之后才知道。”
仇万刃不禁莞尔,这胡叔夜倒是自信。
“胡兄说这话,想必这些年进益非凡,若有机会,倒要领教。”
“呵呵,有机会的。”
三人谈论了一下武林形势,胡爷见仇万刃多次欲言又止,心中了然。
“仇兄不必犹豫,有什么疑惑,但讲无妨,若是能告诉仇兄,我不会遮掩。”
仇万刃闻言道:“胡兄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仇万刃才不相信朝廷举办武林大会,仅仅是只想选出个武林盟主来一统江湖这么简单。
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难道是想通过武林盟主来控制江湖势力?
之前仇万刃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仔细思考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江湖人本就不受约束,就算真的有个武林盟主,也不可能人人都接受这种管束的。
“仇兄此言,什么意思?”
仇万刃道:“胡兄不必装糊涂,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朝廷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办武林大会,究竟是何目的?
胡兄也是江湖人,若是其中却有内情,烦请告知。”
仇万刃这话倒也真是把胡爷问到了,举办武林大会干啥?选武林盟主干啥?
胡爷也不知道。
当初李修涯是一顿忽悠,李烜和聂含山觉得也无关紧要,便也由得李修涯去办了,虽然李烜曾经想过借这个武林大会搞些事情,但被李修涯劝阻了。
而此时胡爷又不知道。
所以李修涯究竟想借此机会达成什么目的,胡爷还真的不太清楚。
不过胡爷也猜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锦衣卫。
胡爷道:“仇兄不必担心,此事乃是李修涯大人一力促成,我可以向仇兄保证他对各位武林同仁并无恶意。”
仇万刃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胡兄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胡爷笑道:“我知道仇兄在担心什么,放心,庙堂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廷也不愿意花力气来对付我们。”
“侠以武犯禁,绿林之人与朝廷素有矛盾,我万刀宗自有根基在,由不得我不担心啊。”
胡爷沈傲都表示理解,在东元,除了卫国和神武帝国之外,其余各国都是不同程度的反对江湖势力的,陈国只有只承认金刚门,楚国的御林山本就隶属于军方,那武林大会的深意,仇万刃却是不得不猜度一番。
不过既然胡爷保证,仇万刃还是信得过他的。
沈傲道:“还有一件事,除了东元武者之外,西荒也来人了。”
仇万刃一愣:“西荒?”
“正是,来到此处之前,我已经与他们其中一人交过手了,实力不凡,千万不要大意。”
“西荒人来凑什么热闹啊?”
仇万刃不解,东元西荒的武林向来没有来往,这大燕的武林大会,东元其余门派来人还说得过去,这西荒的武者来作甚?
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很有这个可能啊。
胡爷笑道:“此事倒也不必担心,他们是递了国书的,既然以使臣的身份来大燕,就算是参加武林大会,相信也不会做得太出阁。”
仇万刃道:“也罢,不过就是几个西荒武者,我东元高手如云,难道还怕了他们?”
“说得是,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显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仇万刃得到了胡爷的保证,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营地,开始专心备战了。
武林大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第一七七章 偷题
而在武林大会之前,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那就是春闱会试。
这可是大燕每三年一度的科举盛世,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来的。
而聂含山作为主考官,自然是事事上心了。
考题早已经出了,随后便一直封存在贡院,聂含山也亲自派了禁军把守,以防万一。
聂含山虽是主考,但是题目却不是他一人出的,乃是好几位老大人一起研究出的题,就连燕帝李烜现在都不知道题目是何。
当然,李烜也不必知道。
四皇子府中,李康有些心急。
“这题目还没弄到吗?”
谢心忌道:“聂含山派了禁军把守贡院,我们的人根本不能靠近,不过殿下放心,在下已经派了人去了。”
“若是偷不来试题那怎么办?”李康急了,“难道要前功尽弃?”
杨宣道:“殿下不必心急,老夫已经暗中接触了几位老大人,想必会有人松口的。”
谢心忌皱眉道:“这样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证据?”
杨宣笑道:“这只是最后的保底手段,若是我们的人能拿到考题,自然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说得也是。”
李康却道:“就连考官都有本宫的人,可若是不能提前拿到考题,缺了这最关键的一环,计划便要搁浅了。”
杨宣问谢心忌道:“谢公子找的人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谢心忌也有些不确定,只道:“此人出身江湖,在下还真不能保证,不过此人在江湖中也有些名头,号称什么赤影神偷,在下想,聂含山虽然派了禁军守卫,但肯定也不会有太多人,偷拿出来应该不难。”
杨宣点头道:“既然谢公子安排好了,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谢心忌道:“会试就在后日,今晚就会动手,杨阁老有一天的时间将状元收入囊中。”
杨宣呵呵笑道:“状元可是不敢说,不过只要上得了殿,咱们的计划可就成功了。”
谢心忌微微点头。
是夜,皓月当空,亮如白昼。
其实这样的天色是十分不利于小偷的行动的,因为身形不太好掩藏。
不过毕竟是贡院,又不是皇宫,聂含山确实如谢心忌所想的,并没有安排太多人,只有十多个禁军将存放试题的地方守住,封锁其他人接近罢了。
贡院外墙上,一个暗红的身影半蹲在墙头,全身遮掩,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正在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看起来并不困难。”
存放试题的地方是个小阁楼,楼下守着十多个禁军将士。
不过聂含山不会想到,谢心忌会找个江湖好手来偷试题。
只见暗红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在房顶穿梭,最后落在小阁楼顶上。
“简直不要太轻松。”
暗红身影得意微笑,此刻他就在禁军的头上呢,却是半点声音也没发出,禁军将士还浑然不知呢。
倒挂在房顶,轻轻打开窗户,暗红身影悄无声息的翻身进入阁楼。
不消片刻,暗红身影便又从窗户中飞出,消失在明朗的夜色之中。
出了贡院,暗红身影落在地上,谢心忌正在等他。
“如何?得手了?”
“嘿嘿,放心,守卫不怎么严,没有惊动任何人。”
听声音,还是个女子?
隐于黑暗之中的谢心忌满意道:“如此便写下来吧。”
暗红身影点了点头,随后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将自己看见的提示内容写下。
谢心忌看见考题,微微一笑。
“说好的,黄金三百两,数数吧。”
谢心忌让开身子,背后是一个小箱子。
暗红身影打开箱子,顿时一片金华灿烂,瞬间眉开眼笑。
“多谢。”
抱着箱子就要走,谢心忌道:“有没有兴趣为我做事?”
暗红身影转头问道:“你出多少钱?”
“一万两,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加。”
“黄金?”
“可以。”
暗红身影笑道:“的确是个很心动的价格,不过你说得这么爽快,让人着实有些不安啊。”
谢心忌笑道:“我看你身手不错,还是什么赤影神偷,起来爱才之心罢了。”
“虽然很心动,但是还是要对公子说声抱歉,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既然你我交易达成,如今钱货两讫,告辞。”
“拒绝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公子什么意思?”
谢心忌悠悠道:“你为我做如此大事,若是不能收你为己用,怕也是留不得你了。”
暗红身影微微一惊,却是笑道:“我道你什么意思,原来是想杀人灭口啊,不过看在你爽快付钱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
谢心忌愣道:“你就不怕毒发身亡吗?”
暗红身影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穿这赤红衣?因为它刀枪不入,水火不浸啊,你以为你在箱子上下毒很高明吗?”
谢心忌脸色微变。
“姑奶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就你?姑奶奶玩毒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谢心忌的脸色已经黑到了锅底。
他的确是下了杀心,不过被人这般当面戳穿,就挺无语的。
暗红身影见谢心忌不说话,笑道:“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谢心忌微微挥手,背后走出几个人影来,和沈孝一样,他们都是李康招揽的客卿死士。
“你以为我真的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吗?”
“那就可惜了,他们杀不了我,不过看在黄金的面子上,你的秘密我会保守的,告辞了。”
“上。”
谢心忌叫了声,背后两人一拥而上。
却见半空传来轻灵笑声,暗红身影脚踩虚空,踏月而去。
谢心忌脸色有些难看,终究还是留下了一根刺,只是不知道这根刺最终会不会刺伤自己。
“派人去郊外的江湖营地,将这女人搜出来。”
“要动手吗?”
“先监视,找机会。”
“是。”
不能轻易动手,否则便是暴露了自己。
李修涯举办武林大会,谢心忌自然有些伤心,也想趁机给李康招揽一些高手,所以早些时间便一直派人注意江湖营地的情况。
又怕引得注意,那些个大宗门弟子,谢心忌甚少接触。
不过小宗门便不同了,其中也不凡高手,这段时间倒也真的让谢心忌拉拢不少人。
而这个赤影神偷便是谢心忌这段时间一直想收归麾下的对象。
不过接触了好几次,对方都爱答不理的。
直到谢心忌花了钱,这才与她说上了话,也正好请她出手偷试题。
其实这样也很冒险,找别人来做,自然就是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人又不是傻子,会不认识这是贡院?会不知道自己偷的什么?
所以谢心忌很是爽快的将事情告诉了她。
而谢心忌也想好了,带她出来,便设计杀了她,算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只是不曾知道这神偷的赤影衣竟是防了谢心忌下在箱子上的毒药。
赤影神偷毫发无伤的离开让谢心忌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时间紧迫,谢心忌也不能耽搁,带着偷来的试题便回了四皇子府。
“如何?”
谢心忌微微点头,李康见状大喜。
“谢公子快与我看看。”
谢心忌将试题递给杨宣,杨宣看了看,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
“也不算难,明日老夫便将做好的试卷交来给殿下。”
“那杨大人便先回去休息吧。”
“嗯。”
谢心忌见杨宣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未将神偷的事告诉李康。
此事自己私下处理了就是,那神偷定然还在江湖营地,只要她敢回去,便有办法找到她。
李康彻底放下心来,开心道:“如今试卷在手,以杨大人的文笔,一定轻松进入殿试,计划也可以顺利进行了。”
谢心忌也笑道:“殿下说得是,接下来就看朱大人的了。”
朱大人,就是负责批阅试卷的人之一。
“嗯,本宫会再次嘱咐他的,万万不可出错。”
“那就好,那接下来就请殿下安心等待,等着一出好戏吧。”
李康仰头一笑,甚是满意。
而这边暗红身影飞身出了燕都,用布将黄金包好,随后一掌将箱子拍成了碎片。
“就这小把戏,真是不堪入目。”
嗤笑一声,取出一锭金子,仔细端详,顿时眉开眼笑。
突然耳朵一动,远处传来声响。
暗红身影为愣,随后自言自语道:“还贼心不死啊?”
“也罢,看着这么多黄金的面子上,本姑娘也不能破坏了咱们之间的交易。”
转了转眼珠,暗红身影却是掉过头,往城内而去。
“这下看你们还能不能找得到。”
几人一路来到江湖营地,营地外围也有禁军把守,这里的禁军数量可就太多了,除了少数几个人,如今的营地还真没人能偷偷离开的。
“待明日天亮,再进入吧。”
两人无奈,这个时候靠近营地实在是不明智。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神偷去而复返,竟是回了燕都城。
谢心忌为此有些忧心忡忡,这个隐患,竟是不好除去了。
此人若是落到了聂含山的手中,那可就麻烦了,毕竟此人是见过谢心忌的真面目的,虽然谢心忌藏身阴影,但很难说清楚看没看见。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顾忌于此,就是李康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抓不住这个女贼,便是希望她能言而有信,不将此事说出去吧。”
第一七八章 密谋 上
自从李长庚回了一次李家之后,七大世家敏感神经好像被什么东西挑了一下。
虽然李长庚之后没了下文,但一直让人有些惴惴不安。
李家客厅,李伯阳端坐在主人位。
“几位一同来此,究竟是所谓何事呢?”
坐在李伯阳面前的,正是张家家主张孟德、林家家主林栋以及程家家主程仲业。
林栋哼道:“你们家的老爷子回来了,我们这是特地来拜访的,怎么,李兄不欢迎吗?”
李伯阳闻言笑道:“林兄说笑了,家父去世好些年了,如何回得来?”
“李兄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除此之外,我李家没有老爷子了。”
张孟德呵呵笑道:“李兄也不必说这些,你那伯父李长庚回来了,此事在七大世家中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瞒不住的。”
李伯阳却道:“李长庚?何人?我李家没有此人。”
程仲业低声喝道:“当日众人都听得李兄叫了一声伯父,如今却是要狡辩吗?”
李伯阳笑道:“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件事啊,此事是个误会,只是我见那李长庚年纪颇大,与我父亲相当,聊了几句用来尊称的,算不得数。”
林栋道:“李兄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我们几人特地来找李兄,可不是听李兄推脱的。”
李伯阳奇怪道:“我推脱什么了?李长庚确实不是我李家人,难道诸位还要非给我李家族谱添上这个名字吗?”
林栋就要生气,张孟德拉住他,随后对李伯阳道:“李长庚现在不是,但四十年前是,我等都是继承了家主之位的,四十年前的事情原委大家都知道清楚,既然心知肚明,便不必有所隐瞒了吧?”
李伯阳闻言,脸色一正,说道:“若是这样说,那诸位更应该明白,我李家就没有李长庚这个人。”
程仲业见双方互不相让,呵呵笑道:“李兄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就是不知李兄究竟作何打算?”
“什么打算?”
程仲业道:“李长庚历经四十年风霜回到燕都,明目张胆又堂而皇之的来到李家,究竟是何居心我们不知道,但若是挑出尘封旧事,只怕我们都讨不得好。”
林栋道:“正是,当年的事本就该杀了他一了百了,若不是李兄的爷爷保下他的性命,如今回来,却是要报仇的?”
李伯阳闻言哼道:“当年的事本就我们七家都有参与,李长庚出来抗下罪责也就罢了,怎么保下他的性命也成了不该?”
“但终究留下了隐患不是吗?”
张孟德悠悠道:“诸位,当年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纠结往事已经没了意思,还是专注眼下才是。”
程仲业点头道:“张兄说得是。”
“且不论李长庚来燕都的目的为何,我们三人来,就是想问问李兄,李家到底什么态度?”
李长庚毕竟是李家人,算是李伯阳的长辈,若是李家有心让李长庚归还李家,那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至少李烜会怎么想?
难道事情过去了四十年,当年的条件便算不得数了?
李伯阳沉声道:“刚刚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逐李长庚出李家,那是爷爷的决定,也是你们六大世家保下他性命的条件,既然如此,李家也没有毁诺的打算,李长庚来燕都做什么,都与我李家无关。”
林栋冷笑道:“是吗?不见得吧?”
李伯阳微微皱眉道:“林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栋哼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李长庚在姑苏陈安县拉起一个小家族,做起了银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便不提了,我也不说是你李家在背后支持,就算是他李长庚能力非凡,手眼通天了,可如今的李氏出了个李修涯,事情便变得不一样了。”
李修涯?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四人尽皆安静下来,场面微微一滞。
自李修涯在姑苏扬名,他的名字就在七大世家中传开了,早有人想要接触一下他,好将之收归门下。
不过李修涯被姬未央掳去了卫国,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说起来张家还特地找了自己在吴州的旁系也就是张寒一家的,程家也曾想通过程鹏来联系李修涯的。
不过最后都没赶及罢了。
而等李修涯来到燕都,七大世家也动了这个心思,整日都有拜帖送上李府。
不过都被阿娇那丫头给拒之门外了。
按理来说,七大世家早该恼羞成怒的,只是李修涯背后站着聂含山,七大世家也不想因此得罪。
等到沈贤成了圣贤,李修涯的名声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七大世家便更想结交了,可惜,这个时候李长庚来了。
不只是燕都,如今道德经与论语广发天下,兜率宫也在紧锣密鼓的建造,燕都早就成了天下圣地,各方教徒、学子往来不绝,沈贤自然成了圣人,但李修涯这个小圣人的名头也绝对不能忽视。
若这个时候,李修涯回归到李家来,那李家将得到何等的荣耀名望?
其中意义,不言自明啊。
林栋不相信李伯阳眼见这样的机会也不动心,程仲业和张孟德也都不相信。
若是换了自己,就算是捅破了天,也是要促成此事的。
林栋见李伯阳不说话,冷笑道:“如今李先生名气非凡,若是追根溯源,他也是李家人,李兄就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
李伯阳微微摇头道:“这种念头只在我脑中闪过,却是半点踪迹也没留下,李长庚不是李家人,李氏与李家无关,李修涯自然就是李先生,也与我李家无关。”
见李伯阳这么说,林栋微微一愣。
张孟德道:“既然李兄这样说,那我们便无话可说了。”
李伯阳的意思是打死都不承认,当年的事既然定下了基调,那就不可随意破坏。
程仲业笑道:“只是不知道那三位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这里只有四个人,只能代表李张林程四家,萧家萧衡、叶家叶承风和蒋家蒋龟年,这可都是与李长庚同一辈,甚至都是当年事件的亲生经历者,除了萧衡,其余两人的态度还未曾表露过呢。
沉默了一会儿,李伯阳道:“别的我不知道,萧家的萧衡老爷子肯定会支持李长庚的,如今不惜脸面都要将嫡女萧幼凝嫁给李修涯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错,既然此事大家的意见一致,那萧家便不提了,不过叶家和蒋家两位老爷子的意思不清不楚的,着实引人不安啊。”
“只有萧家便足够了,若是李长庚非要与我们撕破脸皮,萧家若是出手揭开往事,没有谁能逃得了。”
“萧衡真的敢?”
“也许吧,不过我想他真的会不管不顾。”
李伯阳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李长庚还未有所动作,你我之间也不必杞人忧天。”
“李长庚没有行动,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就算我们不动,那陛下呢?他也不动吗?”
程仲业笑道:“陛下啊,他就等着我们七大世家乱起来呢,此事无乱如何发展,陛下都是得益的一方,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说得也是,无论李长庚要做什么,此事对李烜都是只有好处,而没有半点坏处的。
张孟德也笑道:“诸位也不必惊慌,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长庚之所以有胆量回燕都,你们觉得是因为谁?我猜,李修涯罢了。”
“张兄什么意思?”
张孟德道:“李修涯如今就是李长庚手上最有用的牌,也是他最大的依仗,我们若是想动李长庚,李修涯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张兄的意思是,我们要先对付李修涯,去了李长庚的护身符?”
“正是,只要没了李修涯,那李长庚就没了依仗,到时候就算是萧家帮他,难道我们其余六家还抵不过一个萧家吗?我也不相信萧衡老爷子会不顾萧家与我们鱼死网破。”
三人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要对付李修涯啊,可是该怎么对付啊?
倒不是因为李修涯实力大,而是名声太盛,实在不好下手,要不然也不会引得李康的忌惮了。
“此事便要徐徐商议了,我等既然达成共识,那之后便要多加走动,李修涯名气再大,可惜在燕都还是根基太浅,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的。”
“也是。”
四人商量了一会儿,张程林三人告辞离开。
李伯阳亲自送三人出了门,回到客厅,皱眉却没有一刻放松。
“李修涯,李修涯...”
而张孟德三人一齐出了李家,却没有各自回家,而是又行了一段路。
“你们觉得,李伯阳是真的与我们一条心吗?”
林栋还是有些不信任李伯阳。
张孟德闻言笑道:“林兄难道不相信李伯阳?”
林栋冷哼道:“我不相信他不心动。”
程仲业眼睛一眯,轻笑道:“不管李伯阳心思如何,李修涯都是不得不除的,他李伯阳若是想保他,就是与我们三家为敌,相信他会知道其中利害的。”
张孟德也道:“那你我就希望李兄不要做傻事了。”
第一七九章 密谋 下
李张程林是位家主开会的时候,萧衡和叶家以及蒋家三个老一辈的人物也在一起喝茶。
“两位找我,应当不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叶承风精神倒是矍铄,一缕长须垂到胸口,听得萧衡问话,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应道:“咱们也就不必兜圈子了,我们不约而同的找你,无非就是为了李长庚而已。”
蒋龟年看模样是三人中最年轻的,只有三五白发点缀着。
萧衡微微挑眉笑道:“如此你们去找李长庚去啊,找我作甚?”
蒋龟年笑道:“萧兄何必故作糊涂?萧家与李修涯定下婚约,萧兄甚至不顾及萧家的脸面都要将嫡女下嫁给他,其中原因为何,其实并不难猜,听闻萧兄之前甚至有将嫡女嫁给四皇子的行为,若不是李长庚出面阻止,他李修涯,恐怕还没有这个面子吧?”
萧衡道:“李修涯少年才气,又是老君首徒,深受天下读书人的爱戴敬重,我萧家自然是要礼遇有加的,何况李修涯与我萧家女儿情投意合,就算是与他做个妾室,也算不得委屈,蒋兄这么说话,却是想多了。”
叶承风闻言笑道:“当日在你萧家发生了什么,萧兄到底以为瞒得住我们?若是再故弄玄虚可就没意思了。”
蒋龟年也道:“我们来找萧兄,无非是想听听萧兄的态度以及真实意图,若是合适,也并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嘛。”
“合作?”萧衡皱起了眉头,“蒋兄的话,我是越发听不明白了。”
蒋龟年笑道:“李长庚来燕都,无非就是两个目的,其一者,让他这一脉重归李家,其二者,向我七大世家之人复仇罢了。”
萧衡皱眉道:“说得有理,不过我萧家也是七大世家之一,这么说李长庚也是我萧家的敌人咯?不知蒋兄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蒋龟年微微一笑,低声道:“若我说不是呢?”
“蒋兄到底什么意思?”
叶承风道:“将兄的意思,我听出了几分,难道蒋兄是想将事情闹大?”
“闹大又怎么样?”
萧衡与叶承风一滞,两双眼睛同时盯着蒋龟年。
蒋龟年悠悠道:“七大世家衰落了四十年了,皇室越发的强大,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不算是好事啊。”
萧衡惊道:“你想借李长庚的手对付陛下?”
蒋龟年呵呵笑道:“萧兄说什么呢?我怎么敢对陛下不敬呢?”
“那蒋兄的意思是什么?”
蒋龟年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眼神直直的看着萧衡。
萧衡见蒋龟年不说话,便也停下询问。
“萧兄可否替我转达给李长庚,什么时候,咱们也可以叙叙旧了。”
萧衡微微点头:“好,这话我会带到的。”
“多谢。”
蒋龟年起身告辞,叶承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也告辞追了出去。
待两人离开,萧长风从后面走出。
“爷爷,这叶家和蒋家的太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衡摇头道:“蒋龟年的真实意图爷爷也不清楚,不过既然他要见李长庚,想必是想与他达成某种交易合作,咱们静待就是。”
这边叶承风追上蒋龟年便问道:“蒋兄刚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龟年笑道:“不过就是想见见李长庚,能有什么意思?”
叶承风道:“见李长庚?怕也不只是探他底细这么简单吧?难道你也要向萧衡那样,做了李长庚的助力?”
蒋龟年闻言哈哈笑道:“这怎么可能?萧衡是为了回报当年的情谊,而我却也是当年的受害者啊,他李长庚本就是带头大哥,受些委屈是应该的,我又不欠他的。
而且叶兄,你大哥虽然与李长庚要好,但是你却不是,各种利益,待你自己取舍吧。”
蒋龟年乘上马车远去,叶承风皱着眉思忖良久,最终也离开了。
傍晚时分,李长庚便收到了萧衡传来的消息,言及蒋龟年要亲自见他一面,李长庚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他也狠想见见当年的老兄弟了。
当年七人,如今健在的就只剩下萧衡和蒋龟年两个了,叶承风的大哥叶承欢也死了好些年了,李长庚对燕都的全部记忆,也就是在这两人身上了。
“蒋龟年,当年就最滑头,如今老了老了,却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而在另一边,谢心忌差人偷了题目交于杨宣,杨宣也算是费时费力,整整花了一天这才将试题做得完美。
“老夫费了些功夫,这字迹不说十分,却也有七八分相似之处了。”
李康接过试卷,满意一笑。
谢心忌道:“有杨大人出手,我们自然是放心的。”
“明日就是贡院开门的日子,朱大人会在卯时进入贡院,之后便要一直等到批改试卷之后才能出得来,这三张试卷要尽快交到他手上。”
谢心忌微微点头,从李康手中接过试卷就要离开,杨宣提醒道:“记得让朱大人添上考舍号。”
“请殿下和大人放心。”
谢心忌离去,李康心情大好。
“希望这次能一举将聂含山拉下马来。”
杨宣笑道:“放心,这次计划天衣无缝,咱们没有留下证据,到时候咱们将人证物证一起摆上台面,就算陛下有心袒护,聂含山也唯有被治罪下狱一个下场。”
李康点头道:“这都要依仗杨大人了。”
“都是谢公子的计谋,老夫不过就会费了些心神罢了。”
“若是真的能扳倒聂含山,本宫再为两位庆功。”
杨宣道:“功劳不功劳都是小事,只是如今会试在即,殿下手上又有多少人参加呢?”
李康想了想道:“十多个吧,加上谢心忌,应该是十五人。”
“十五人啊,还是少了点。”
李康无奈道:“这也没办法,本宫与五皇弟就算再怎么努力,这大半的学子还是会被世家裹挟而去,十五个,算是不错了。”
杨宣也点头道:“确实,七大世家一直把持着科举,我们想培植真正的心腹确实很难。”
虽然七大世家中也有不少人投奔在两个皇子的门下,但是真心的效力的,却是少之又少的,很多时候,与其说是李康和李旦各自把持着朝廷,倒不如说是七大世家瓜分着朝廷中的势力。
索性七大世家也并不和睦,李烜登基近三十年,七大世家的势力一直不断被打压,朝堂之上趋近平衡。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一个即便是咱们不拉拢,七大世家也会主动靠上来的机会。”
李康闻言问道:“杨老的意思是?”
杨宣微微笑着,随后吐出一个名字。
“李长庚!”
“李长庚?”李康一愣,“李修涯的太爷,他又怎么了?”
杨宣笑道:“李长庚的身份,老夫已经查实了。”
“说来听听。”
杨宣道:“李长庚确实是李家人,但是早在四十年前便被逐出了李家。”
“逐出?”李康惊讶不已,“他为何会被逐出李家?”
“这就牵扯到一件埋藏了四十多年了的秘密了,老夫也是多方打听,这才知晓的。”
杨宣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一讲给李康听,听得李康一愣一愣的。
杨宣道:“李长庚这次回来,想必就是为了让李氏回归李家的。”
李康不解道:“那李修涯就成了李家人了,这对我们来说可不算好处啊。”
杨宣笑道:“难道殿下忘了?那李长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李家门前,有意暴露身份,当年的事情虽然没有声张,知道内情的人也去世了大半,但终究还是有人记得的,比如陛下。”
李康双眼一亮,随后道:“杨老的意思是,父皇会借此机会打压七大世家?”
“恐怕不只,陛下心机似海,怕是要谋图更多。”
“更多?”
杨宣点头道:“此事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若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是重新提起,陛下怕也是不好下手。”
“那杨老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杨宣呵呵笑道:“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此事被重新拉上台面,七大世家定然难逃罪责,届时陛下以雷霆手段,无需我们主动出手,自然有人会找上门来的。”
李康闻言有些兴奋,笑道:“杨老说得是啊,世家的势力被父皇打压,之后就算与本宫合作,那起主导地位的,也是本宫而非世家。”
“殿下说得是,老夫就是这么想的。”
李康问道:“那杨老可有办法将此事拉上台面?”
杨宣笑道:“倒是不必这么着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更重要的是,还是要看李长庚的下一步行动才行,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明日的会试啊。”
李康点点头,稍微压抑自己急切的心情。
“杨老说得是,这件事不着急,当务之急还是当前的计划,不管怎么说,将聂含山打倒在地,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有利无害的。”
“这就要看这三场春闱会试是否顺利了,若是顺利,殿下即可得偿所愿。”
李康满意笑了笑,他开始期待了。
第一八零章 后路
杨宣想在李长庚这件事情中攫取利益,张维又岂会想不到呢?
杨宣能打听到的事,张维自然也打听得到。
两只老狐狸想到一块去了,竟然都想做那得利的渔翁。
“老师,咱们能知道内情,那四皇兄那边...?”
张维笑道:“杨宣肯定也知道了,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暂时也不会轻举妄动,殿下不必担心。”
李旦道:“李长庚来燕都搅动风云,若是燕都太乱,父皇出手镇压怎么办?”
张维道:“陛下一直都想找机会打压世家势力,这场戏的主角就是陛下,咱们只要得到该得到就行了。除了本来就与我们亲近的蒋家之外,我们应该取得更多的支持才行。”
李旦皱眉道:“萧家看情况应该是和李长庚有所合作的,而林家背后有定北侯在,就算是投靠,也是九皇弟不会是本宫,剩下的就是东阳李家、临川叶家、吴州程家以及河内张家了,这四家中,李家又是李长庚和李修涯的本家,想必不会袖手旁观,那就只剩下三家了,那我们至少得取得两家的支持才能稳稳的压住四皇兄一头啊。”
李旦本来就手握蒋家,若是再得两大世家的支持,那便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四皇子如何与他相争呢?
陛下会借此机会打压世家势力这是肯定的,但是若是说要消灭世家,却是天方夜谭的,张维和杨宣正是想到这点,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想法。
“此事还需要静待良机,不过殿下放心,老夫会尽力而为的。”
“那就让老师费心了。”
张维和杨宣想得好,而李闲自然也觑得其中关键。
不过李闲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李修涯是李家人,又和萧家结了亲,那两家就是一体的,加上一个聂含山,这些理不清楚的关系错综纠结在一起,便是再难分割开来。
李长庚要出手对付的,究竟是谁?仅仅是世家吗?还是说他还有其他的目的?若是世家,他想达成什么目的?李修涯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李闲府中幕僚甚少,很多事情都是李闲一人决断的,所以李闲才会极力渴望李修涯的帮助,可惜的是,李修涯拒绝了。
“无论李长庚要做什么,李修涯都必定会出手的,而他背后的聂含山和沈贤两人实在是不能小觑,我该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事情说开了,父皇定然会出手打压世家,文武百官定然慌乱,纷纷选主择路,七大世家也定然会各自寻了靠山,四皇兄和五皇兄自然是相当合适的选择,只是又有多少人会投奔于我呢?”
李闲不断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不,也不一定,七大世家的真正根基根本就不在燕都,父皇不可能逼他们太甚,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何况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拿上台面,也未必还有用,那李长庚将此事提起,是何目的?”
李闲算是想到了关键点了,当年的事情,先皇自有处置,李烜再怎么样,也不能因此再定一次七大世家的罪吧?
除非李长庚执意要回归李家,这是当初约定好的,李长庚认祖归宗,那便是七大世家先违约在先,那就怪不得李烜借题发挥了。
一旦李长庚归还李家,也就是说害死李鹤的凶手并未缉拿归案,李长庚再适时翻案,将七大世家拖下水来,到时候事情便不好收拾了。
李烜正是想通了这点,故而一直按兵不动。
而七大世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为何慌乱?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关键人物李长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下一步又想怎么做呢?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也是李修涯的疑问。
是夜,李长庚和李修涯两人在书房谈话。
“太爷,您究竟想干什么,您一直不说,我这心里着实没底啊。”
李长庚呵呵笑道:“怎么?怕太爷害你啊。”
李修涯摆手笑道:“这怎么能呢?我可是李氏的麒麟子,太爷宝贝我还来不及呢。”
李长庚哈哈大笑。
“油嘴滑舌,尽会讨太爷欢心,你那几个妻妾怕不是就是这样被你骗来的吧?”
李修涯道:“您虽是长辈,可也不能胡说啊,伊人他们看中的都是我的人品才华好吗?优秀的人,吸引几个女孩子怎么了?”
李长庚笑得更欢了。
李修涯道:“太爷,您也就别打哑谜了,将事情说得明白,我也好配合您啊。”
“你要出手帮太爷?”
“这是当然的,太爷都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太爷的事就是我的事,再怎么,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何况,我也是李家人啊。”
李长庚微微一笑,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上次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吧?”
李修涯点头,上次李长庚将往事给李修涯说了说。
“这是当然。”
李长庚道:“太爷这次回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让李氏认祖归宗。”
李修涯点头表示同意理解,这点他也早就猜到了。
当然,这也并不难猜。
“第二,也是因为你。”
“因为我?”李修涯愣了,“什么意思?”
李长庚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修涯道:“你是我李氏...不、李家,你是李家建立千年以来都有数的人,太爷想将李家交到你的手中。”
李修涯脑袋一歪。
将李家交到我的手中?这算是什么意思?
“太爷的意思,我不明白。”
李长庚笑道:“别看太爷四十年都没来燕都,但是七大世家的动向和大燕的形势却是看得清楚明白,当今陛下甚有手段,七大世家这些年的势力是一年不如一年...”
李修涯抢话道:“这对于大燕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吧?”
李长庚一愣,随后笑道:“这是自然,陛下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帝王,若不是世家掣肘,陛下早就开始开疆拓土了,也正是因此,太爷料想,不久的将来,陛下是必定会对七大世家动手的。”
“所以太爷这是来给陛下送借口来了?”
李修涯惊呼一声。
李长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说得不错,当年的旧事若是运作得好,陛下可轻而易举的拔除世家的势力,至少将七大世家在燕都的势力清除大半。”
李修涯看着李长庚,苦笑不已。
“若是太爷有这样的想法,早就应该实施了才对,不必等到现在吧?”
李长庚笑道:“你以为此事是太爷说的这般简单啊?且不说陛下的心思太爷是否猜度正确,如此鲁莽行事,李家未必不会受到牵连,这绝非我的本意。”
“可是以李家对太爷的态度,太爷的苦心,他们是不会理解的。”
李长庚神秘一笑,低声道:“你又如何认为他们理解不了呢?”
李修涯一惊,愣愣的看着李长庚。
李长庚见状笑了笑,叹道:“大燕有七大世家啊,阳平蒋家、南丘林家、河内张家、吴州程家、临川叶家、东阳李家、北元萧家,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大燕已经快容不下了。”
李修涯明白李长庚的意思,大燕确是有些容不下了。
在东元,大燕算是比较强大的,除了西秦北楚之外,应该就是大燕了。
不过大燕也有大燕的烦恼,李烜也有李烜的无奈。
大燕的确富庶,各地也甚是繁华,物产丰富,粮草充足。
但是大燕的国库却是穷得一笔。
李烜想做点什么,都是没钱,现有的税收只能勉强维持国家的开支罢了。
这么说起来,萧鼎献上的珠光宝气阁的珍宝,算是狠狠的让李烜缓了一口气。
不过这也是杯水车薪,早晚都会回到原样的。
那么大燕的钱流向那儿了?
自然是世家手里了。
七大世家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收敛了大批的耕种土地,而且把持着全国近半的行市。
一边宣传着士农工商,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
一边又派人打着世家的旗号建立商队行市,从中谋取暴利。
而这种商队,过关隘之时却都是被默认放行的,朝廷在他们身上是收不到巨额的税款的。
土地,商贸,世家都占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就算全部流向国库,也不足以维持整个国家的安定和平。
加上贪官污吏,上下打点,那些税收真正到了国库里面,也是十不存三四了。
而且世家还掌控着最重要的一股力量,也就是读书人。
两年一次的乡试,三年一度的会试,其中究竟有多少世家操控的猫腻,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索性李烜手段高明,登基这些年来,努力斡旋其中,在没有横征暴敛的情况下竟是将大燕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也无怪李烜如此忌惮定北侯韩图了,连带着李闲也不假颜色。
实在是因为李烜发不起军饷,而韩图却是有办法能维持边军稳定。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两个字,没钱。
李长庚洞悉了这一点,以陛下的手段,世家不会落下什么好的,李长庚必须为李家留下后路,而这个后路就是李修涯。
第一八一章 送行
先不管七大世家或者三个皇子甚至是陛下和李长庚的心思。
眼前迫在眉睫的却是春闱会试。
日子临近,李修涯也和张寒三人来到贡院门口凑了凑热闹。
“遥想当日我们三人一同迈入乡试考场,却不曾想只有李兄一人得中,还自请了官,否则今日本该是我们的一展才华才对。”
张寒听得程鹏感叹,不由得笑出声来。
“得了,你有几斤几两,咱们心知肚明,若是没有你吴家势力,你能考上秀才都是稀奇。”
程鹏略显尴尬,却也不生气,因为这就是事实。
“看着这些个学子,真是让人...”
“羡慕,羡慕啊!”
李修涯抿了一口苦茶,稍微让自己精神点。
说真的,今日也太早了,他是不想来的。
不过张寒三人说是要来送吴州学子一程,李修涯想了想,自己当初有写诗勉励,来看看也是无妨。
四人便在贡院对面的茶摊坐下,等候诸多学子来到。
“李先生...”
远远的,好些个太学府的学子瞧见李修涯便上来拜见。
自从李修涯和沈贤的关系好了起来,太学府的学子倒也不再对李修涯有意见,甚至是相当尊敬李修涯了。
“先生来此作甚?”
李修涯笑道:“今日我姑苏的举子要入贡院,特来相送。”
那人正要说话,后面正好来了个姑苏学子。
“先生。”
李修涯瞧了一眼,甚是眼熟。
“你是姑苏来的?”
那人笑道:“先生忘了?鹿鸣宴上,学生还作过诗呢。”
李修涯会议片刻,这才想起。
“我记得,你叫陈平吧?”
陈平点头笑道:“先生好记性,正是学生。”
李修涯对着太学府的学子道:“你们也好好考,便先离开吧,我与他们有话要叙。”
“是,学生告退。”
送走两个太学府的学子,李修涯对着陈安问道:“来了燕都,可去拜见过贺师?”
说起来贺知书还是他们的座师呢,因为李修涯的缘故调来燕都,凡姑苏学子来燕都,应该都要去拜见才行。
“去过了,贺师勉励学生,学生也当砥砺奋进。”
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我来,便是来送送当初鹿鸣宴上的百十人,我自不参加会试,但愿尔等姑苏举子,皆有个锦绣前程。”
陈平感情激动,拱手躬身。
时间还早,学子们陆续前来,陈平便成了李修涯招呼姑苏学子的小厮。
见来一个,便叫过来一个。
张寒等人早已准备好了酒水,待人来的差不多了,李修涯这才起身面对众人。
“诸位,我你们应该认识,乃是你们的末席举人,只是稍显运气,博了个偌大的名声,正好也在燕都,便是想起当初在鹿鸣宴上与诸位共勉,想来送诸位一程,祝诸位前程似锦,请。”
“学生多谢先生。”
众人见李修涯仰头饮下,便也纷纷效仿。
“诸位是要考试的,这酒水便是淡了些,待到科举作罢,便在酒楼为诸位庆贺。”
“先生客气了。”
李修涯笑道:“当初我曾说,想要你们在琼林宴上扬名,只是我应该是看不到了,如今便再送你们一首诗,但愿尔等无论中第与否,一不可自大自满,二不可垂心丧气。”
众人闻言,屏息凝神静听,场面一度寂静,连带着外围别处学子也不由得驻足下来,要听听传说中的诗仙词龙端得是何种风采。
李修涯环视众人,漫声念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无上品,惟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
三冬今足用,谁笑腹空虚。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学乃身之室,儒为席上珍;
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
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
之所以没有将神童诗念完,是因为李修涯只记得这么多,根本就念不完。
“朝廷取士,首重人品,其次才华,然后托付天下大事,尔等之富贵前程尽皆于此,莫要紧张,全力以赴便是。”
众人听得李修涯说话,皆是神情激动。
李修涯笑了笑,又道:“学子众多,朝廷也不能全数点为进士贡生,所以今科定然会有人失望而归,但是我要告诉诸位的是,若是真的落第,也请不必太过失望,来年再来过就是,一次考不过就考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世上本无难事,不仅是科举,诸位遇上任何难事,都不可轻言颓丧之意。”
“是,学生受教。”
众学子齐声应答。
李修涯道:“无论如何,诸位寒窗十载,总归是有一身的学问傍身的,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与诸位共勉。”
“多谢先生。”
众学子一齐拜倒,引得众人侧目。
“时间差不多了,诸位,调整心态,奔向自己的大好前程吧。”
“是。”
正好,贡院开门,两班衙役当即大喊道:“时辰已到,众学子入场。”
“先生,学生去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加油,去吧。”
待到众人进入贡院,四人这才离去。
“看张兄笑得如此灿烂,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不如与我们分享一下?”
张寒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喜事,只是刚刚看到孟兴元了,他就在角落,众人拜谢修涯兄时,他也在呢,见他如此,我自然觉得大快人心呢。”
三人不由摇头失效,张寒还真是幸灾乐祸。
“修涯兄今日所作的诗叫什么名字?”
“不过随手吟唱而来,未取诗名。”
闻先成道:“修涯兄今日肯随我们来此,恐怕也是另有目的吧?”
张寒和程鹏闻言,微微惊讶。
李修涯笑道:“闻兄倒是机敏,不错,若非如此,我何必大清早就来起来的?”
张寒连忙问道:“哦,修涯兄究竟是什么目的?”
闻先成笑道:“无他,还是名声罢了。”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温先生继续说道:“修涯兄今日之举,早晚传遍天下,别的不说,就说我姑苏学子能不爱戴尊敬修涯兄吗?修涯兄本就名声在外,此举便是将修涯兄推上另一个高峰了。”
张寒两人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就算地位再高,那又如何?
李修涯微微叹道:“没想到,终有一日,我也会为了博得名声来此装腔作势,虚伪,太虚伪了。”
李修涯如此大费周章,还是为了李长庚。
李修涯明白,李长庚要与李家谈判,要使得李氏重归李家,手上最大的筹码就是自己,他必须让自己更加强大一些才行。
只有聂含山和沈贤的庇护还不够,李修涯自身也得有相当的价值才行,是那种能让李家能够妥协的价值才行。
提高名声地位,再博得一番功名,李修涯就不信李家能一直嘴硬。
“修涯兄勉励他们的心思至少是真的,便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四人正走着,迎面正遇到急忙赶来的杨过。
“杨兄,为何如此匆忙?”
杨过急道:“先生,学生正要去会考呢,便不给先生请安了。”
李修涯闻言,四人连忙让开一条路,杨过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
待杨过跑出几步,便与另外几人汇合,一齐往贡院的方向去了。
贡院虽是开了门,但是学子众多,排队也要好一会儿,四人也没走出多远,倒也不必担心会迟到。
李修涯望着杨过背影,眼见与之汇合的几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是他们?他们何时变得如此要好了?”
李修涯心中虽是不解,倒也没有多想。
四人正走着,迎面与一个赤红身影擦肩而过。
四人毫无察觉,但是四人背后三五步跟着的褚雄却是一把抓住赤红身影的手腕。
“好大的胆子,敢偷我家小主人的东西。”
赤红身影低垂着脑袋,褚雄正要发力,却见赤红身影轻动手臂,如同滑溜的泥鳅一样挣脱开褚雄的束缚。
褚雄虽是微微惊讶,但也反应极快,再度伸手抓去。
赤红身影侧身一躲,一掌拍在褚雄背后。
只见褚雄元功一震,赤红身影反被震飞出去,将身边小摊撞翻。
褚雄上前就要拿住,李修涯轻声道:“褚叔,不必伤人了,拿去见官就行了。”
褚雄应道:“是。”
眼见一双大手抓来,赤红身影嘴角勾出狡黠的笑容,手一扬,便是一阵烟灰。
褚雄微微一惊,怕烟雾有毒,慌忙后退,将李修涯带离现场。
“是面粉。”
褚雄皱了皱眉,再要动手,哪里还有人在?
“小主人,小人无能。”
李修涯笑道:“无妨,倒也没丢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就是些钱财罢了,不妨事。”
褚雄道:“此人轻功不错,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应该是武林营地那边出来的。”
李修涯点头道:“这就是我担心的事,这些人不好管束啊,罢了,只好让聂老头再加强兵力看管了,若是闹出事端,我可没好果子吃。”
李修涯被褚雄带出好几米远,而闻先成三人就惨了,好一阵咳嗽。
不过也幸好这小偷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不然可就完了。
这边赤红身影打开李修涯的钱袋,双眼一亮。
“好多钱,啧啧。”
第一八二章 萧鼎归京
“这几人衣着华丽,想必也是燕都的世家公子,今日又是会试,若是不参加,想必是学业不行,那就是纨绔啊,这种人身上果然有油水可捞。”
赤红身影得意一笑,看了看钱袋,上面除了几朵菊花,还有一个名字。
“李...修...涯?”
赤红身影微微一惊。
“不会这么巧吧?”
赤红身影既然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那武林大会是谁操办的自然也是知晓的。
李修涯这个名字,这段时间倒也算名震江湖了。
“传言此人有广陵刀做护卫,这可不好惹啊,还有今日那个大汉,内力深厚,我也不是对手...”
赤红身影越想越怕,犹豫道:“不如将钱袋还回去?再留个字条道个歉,他大人大量,想必不会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吧?”
想到此处,赤红身影又猛的摇头。
“不行,凭本事偷来的,凭什么要还回去?我就不信他抓得到我!”
“不行不行,广陵刀的名头太大,江湖中有些声望,肯定会卖他一个面子,若是发动江湖势力,我是插翅难逃啊。”
“不行,今日我跑得快,他也未必知道我是谁啊,如何找我?”
赤红身影眼前一亮,随后又丧气的看了看自己的赤影衣。
“这衣服好是好,刀枪不避,水火不浸,就是太显眼了,一点都不符合我偷鸡摸狗的身份,他们看不清我的容貌,难道还看不清我的衣服?”
赤红身影在小巷子李来回踱步,踯躅又踟蹰,纠结无比。
“哎呀,今儿怎就这么倒霉呢?第一单就遇上这人。”
赤红身影无奈叹气,低落道:“算了算了,还是想办法还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归是安全些。”
这边李修涯回了府,便要跟谢伊人道歉,因为那个钱袋是还在姑苏的时候谢伊人给他绣的,今日却是丢了。
谢伊人闻言笑道:“这也不妨事,不过就是一个钱袋,相公要多少,伊人都能给你绣,就当破财免灾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毕竟是伊人亲手绣的,怪可惜的。”
“呵呵,无妨,相公喜欢,伊人再绣一个给相公就是。”
李修涯闷闷点头:“算了,就当是接济贫困了。”
另一边,李修涯考场送行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燕都,神童诗自然也传开了。
李烜听了龙颜大悦,连声说了好几个好。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说得好,太好了。”
聂含山也微微笑道:“看来陛下很喜欢这首诗。”
李烜脸色潮红,笑道:“难道聂卿不喜欢?李修涯可是道尽了朕的心声啊,朕就是要收拢天下学子,为我所用。”
这首神童诗所表达的中心思想便是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甚至不惜说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样的话来,只是李修涯吟诵之时将这句话改为万般无上品,唯有读书高,算是缓和了一下。
万般事务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同,唯有读书高出一等,也是在激励天下人,要踊跃读书。
“读书的好处都在这首诗里面,天下读书人本就尊贵,如今此诗一出,那些个寒门子弟若想出头,便是要更加发奋读书才行,臣料想,不出两年,寒门学子便要多一些了。”
李烜笑着点头:“正是如此,李修涯这首诗写得好啊,寒门子弟听了,想必向往,这样的人多了,对于国家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这样说来,李修涯又做了一件好事。”
李烜笑道:“李卿虽然年轻好动,行事不拘一格,但见他办的事,都是对我大燕有莫大好处的,不说今日了,就说他之前送来的关于锦衣卫的设想,朕看了也大受震动,此子心思真是...机敏无双。”
“哦,他又送来了什么东西?”
李烜从桌上取出一封奏折,魏权连忙将之送到聂含山手上。
“你自己看看吧。”
聂含山躬身一拜,随后打开看了看。
“他想招募小箭林?”
“嗯,聂卿以为呢?”
聂含山眉头一皱道:“小箭林虽是江湖门派,但又的确与朝廷有所关联,现今边军也有好些将领都曾经在小箭林中学艺,我大燕虽然打压武者,却唯有小箭林一直不曾过多管束。好似听说他们背后是...”
“定北侯,韩图!”
李烜悠悠说道,聂含山闻言一惊,连忙伏身在地。
李烜见状笑道:“聂卿这是怎么了?定北侯虽然战功卓著,却也不至于一个名字就将聂卿吓着了吧?”
聂含山去低声道:“陛下说笑了,臣只是站得久了,腿有些发软。”
韩图常年驻守边关,李烜曾经下旨封赏,韩图借口边关军情不回燕都接受恩赏,为此参他的奏本都垒成山一样高了,但是李烜也没有脾气,只得将这些个赏赐送到边关去。
韩图此人,的确让李烜非常忌惮,但却又非常依仗。
可以说,没有韩图在北方边境震慑秦楚两国,李烜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整治朝纲。
“定北侯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小箭林中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箭艺,所以一直都有心庇护,因此小箭林即便只在燕都三十里处,却也一直安然无恙。”
聂含山点头道:“此事臣也听说过有些,这小箭林乃是我大燕一位开国将军建立的,其初衷就是为了培养军中神射手,只是不知为何流落了江湖。”
小箭林的牌匾上还写着四个大字,神军御武,他的前身就是大燕的神羽营。
因为宗门隐藏在一片小树林中,故而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小箭林,三四百年的时间,这个名字也就这样沿用下来了。
“李修涯的意思,朕也觉得有些可取之处,不过小箭林毕竟流落江湖多年,未必会这么容易重归朝廷麾下。”
聂含山笑道:“李修涯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些想法的,不如答应他,由得他去折腾吧。”
李烜闻言微微点头。
“也是,他做事虽让人摸不着头脑,却每每有惊人之举,朕也是很是期待。”
“嗯。”
李烜又问道:“对了,萧鼎回来了吗?”
聂含山应道:“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两日了,前几日萧小姐要被萧老太爷许配给四皇子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想必心急如焚,正快马加鞭呢。”
李烜闻言哈哈大笑道:“说起这事,可把贵妃给气坏了,这李修涯是不是康儿命里的煞星?怎么康儿要娶谁都被他破坏了?要娶聂卿的女儿,李修涯便设下三关,将康儿和闲儿一一打落出局,要娶那萧家女儿,却不曾想早已经与李修涯情投意合,定下终生,朕都不知道应该说是康儿运气不好,还是说李修涯故意跟康儿作对了。”
聂含山道:“陛下,此言差矣,小女逢秋这件事,也是因为九皇子殿下也起了求亲的心思,臣不想得罪两位殿下,只好一视同仁,请了李修涯出面,一齐拒绝了,而萧家小姐这件事本就是萧老太爷做了主张,若不是李修涯的太爷与萧老太爷有旧,李修涯也是无可奈何的。”
“李长庚啊!”李烜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还真沉得住气,也罢,朕等得起。”
聂含山默然无语,此事他不插手是最好的。
“等萧鼎回了燕都,便即刻带他来见朕。”
“臣遵旨。”
两人正商量的时候,其实萧鼎也正好回到燕都。
顾不得一路风尘,萧鼎径直去找了萧衡。
“父亲...”
萧衡见萧鼎急匆匆来到,虽是惊讶,却也微微皱眉道:“如此急躁,成何体统?”
萧鼎道:“听闻父亲要将幼凝嫁给四皇子,儿星夜兼程自北元回来,就是想请父亲三思。”
说着,萧鼎竟是跪了下来。
“儿知错了,我对不起幼凝的母亲,也对不起父亲,但求父亲开恩,便是放过幼凝吧。”
萧衡都愣了,怎么消息还没传到他耳中吗?
萧鼎又道:“幼凝有喜欢的人,是那小圣人李修涯,我知道李修涯是有妻妾的,幼凝若是做妾,定然折了萧家的面子,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只想她能开心,也请父亲遂了儿子的心愿。”
萧衡哼道:“当年的事便不说了,时至今日,张家都记恨着你呢,这回呢?我已经答应了四皇子殿下,你是要让萧家再得罪四皇子吗?”
萧鼎道:“便是得罪当今陛下,儿子也在所不惜。”
“你放肆!”
萧衡厉声大喝。
萧鼎眼神一动,站起身来,沉声道:“只要有儿子在,幼凝的婚事,成不了。”
萧衡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还没死,萧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就算我死了,你也做不了主。”
萧鼎躬身道:“那儿子就要对不起父亲了。”
“你想干嘛?”
萧鼎道:“这场婚事,成不了,我说的。”
见萧鼎正色,萧衡微微一笑,悠悠道:“那你就去李府跟李家太爷说吧,顺便将聘礼退回去,就说幼凝不嫁他李修涯了。”
萧鼎哼道:“父亲以为儿子不敢吗?”
说着,萧鼎愣道:“父亲刚刚说什么?李府?”
萧衡哼了一声,背着一只手离去,留下萧鼎一人在原地发愣。
这是咋回事?
第一八三章 封赏
远在北元萧家老宅的萧鼎接到了自己父亲也就是萧衡要把萧幼凝嫁给四皇子的李康的消息,那可是大惊失色心急如焚啊。
这一路快马加鞭的,生怕晚了,好几天都没怎么歇息,这才赶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已经做好了与萧衡彻底撕破脸的准备了。
却不曾想自己这紧赶慢赶的回来,萧家居然和李家定下了亲事。
李家太爷?谁啊?
萧鼎这是满脑子的疑问,不过还好,至少是遂了自家女儿的心愿,这结果总是好的。
至于令萧衡改主意的原因,便再慢慢了解也不迟。
萧鼎来找到萧幼凝,萧幼凝见到自己老爹,自然欣喜。
“爹,您回来了?”
萧鼎苦笑道:“一接到消息,我便快马加鞭的往燕都赶,刚刚还在书房跟你爷爷大吵了一架,早知道如此,我便不必这么着急了。”
萧幼凝拉着萧鼎的胳膊坐下,亲手倒下茶水道:“且歇口气,先喝口茶。”
萧鼎饮下一口,心底稍微舒畅。
“说说吧,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幼凝将她知道全数说与萧鼎听,萧鼎听了,眉头一皱。
“你是说,李修涯的太爷是李家出来的?李长庚,这个名字好似听过啊。”
四十年前,萧鼎正是半大小子呢,若是听过李长庚的名字也算不得奇怪。
“是呢,本来爷爷是死活不同意的,公子他都准备带飞鱼卫要将我强抢了去呢,只是这李太爷出面,爷爷便突然改了口,想必他们两人的交情一定很深呢。”
萧鼎闻言微微一笑:“他肯为你做这件事,想必是真心对你,你可得偿所愿了?”
萧幼凝羞涩一笑。
“婚期定下了吗?”
萧幼凝微微点头道:“定下了,等武林大会结束,公子也行了冠礼,便举行婚事。”
萧鼎满意点头。
“这样便好。”
萧鼎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上聂含山府中拜见。
聂含山刚刚下朝回来,便见萧鼎来到,微微惊讶。
“我以为还要两日你才能到呢,看来你是真的很疼爱幼凝丫头啊。”
“让聂师见笑了,不过事情总算称人心意,也不枉这几日星夜兼程了。”
聂含山笑道:“既然回来了,便与我去见陛下吧。”
“这么着急吗?”
“陛下说了,只要你一回来,便带着去见他。”
萧鼎问道:“陛下见我,究竟有什么事?”
聂含山应道:“之前不是再说陛下有心起复你吗?这就是了。”
萧鼎皱眉道:“聂师可知道陛下欲封我何职位?”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陛下将要动兵,你猜他会封你个什么官当?”
两人一路来到皇宫,见到李烜。
“萧爱卿,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啊。”
萧鼎躬身道:“陛下言重了,姑苏吴州失守,臣本就有失职之罪,陛下法外开恩,臣已是深感皇恩浩荡了。”
李烜笑道:“如此燕国卫国已经成了兄弟之国,此事便作罢,一笔勾销了,你也该官复原职了,不过这样说起来,萧爱卿献上的珠光宝气阁价值连城,可是好好充实了一下国库,非但无过,更应有功,有功就得赏赐,区区个吴州抚台,怕是有些埋没你了。”
“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呵呵...”
李烜笑道:“想必聂卿也跟你说过,朕有心要对陈国用兵,先锋将军这些人朕都有人选,那萧卿便正好做个白羊道行军总管,萧卿觉得呢?”
萧鼎与聂含山微微对视一眼,这并没有让两人感到奇怪。
萧鼎虽是进士出身,却也是做过一州抚台,有过带兵的经历的,让他挂帅出征倒也说得过去。
而同时,萧鼎代表的却是七大世家的萧家,同时代表的也是士大夫的士族阶层。
李烜之所以非他不可,一来是萧鼎足够忠心,李烜如何信任聂含山,聂含山便如何信任萧鼎,甚至更多。
所以萧鼎虽然出身世家,但也一直深受李烜的器重。
第二则是这军方之人皆以定北侯为主,一群的骄兵悍将,若是没有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人代为管辖,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来。
这次伐陈,李烜很是重视,绝不能出一点闪失。
萧鼎当即躬身道:“臣遵旨。”
李烜笑道:“有萧卿在,朕心甚安。”
当即,李烜便下了旨意,封萧鼎为白羊道行军总管。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燕都。
“萧鼎回来呢?”
杨宣点头道:“应该是昨日回来的,下了早朝后,聂含山去而复返,带着萧鼎入宫见了陛下。”
李康皱眉道:“虽然早就有父皇要起复萧鼎的消息,不过一直都没有下文,没想动父皇居然封了萧鼎一个行军总管,难道是要对某国出兵吧?”
杨宣也甚是不解,为何要封个行军总管啊?
说起来,行军总管虽然位同元帅,一军之长,却是个临时的职位,事讫即罢,待仗打完了,这个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谢心忌去参加会试了,如今只是李康和杨宣两人商议。
“白羊道,白羊道,在哪儿呢?”
杨宣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片刻,犹豫说道:“白羊道好像在阳州境内,乃是阳州跟陈国接壤的一片土地,陛下封萧鼎是白羊道行军总管,难道是要对陈国用兵?”
“可是为何啊?”李康不解,燕国如今能否支撑得起一场大战都未可知呢,如此也算是孤注一掷了啊。
杨宣大概已经猜到了李烜的用意,苦笑了一声,随后低声叹道:“远交近攻,远交近攻啊...”
“杨老说什么呢?”
杨宣勉强笑了笑,说道:“殿下或是不知,去年李修涯乡试的策论曾向朝廷谏言,驱虎吞狼,远交近攻。所谓远交,如今燕卫结盟便是李修涯的主导的结果,而陛下也终于准备开始实行下一步了,近攻,即出兵攻伐陈国。”
李康惊道:“还有这事?”
他虽然也知道燕卫之事是李修涯做的,但李修涯的策论他却是没亲眼看见,而杨宣也没有特意说出来。
毕竟此事算是机密,知道的除了陛下和聂含山,就是内阁的几位大佬了,若是李康说漏了嘴被陛下知道了,少不得会被斥责。
“本宫一直在想,父皇为何要对李修涯如此器重,甚至是放任了。李修涯不参加科举,父皇允了,李修涯要办武林大会,父皇也允了,李修涯要建立什么锦衣卫,父皇还是允了,原来李修涯竟是有这样的泼天功劳在呢。”
杨宣苦笑道:“殿下难道以为仅仅是凭李修涯背后的聂含山便可嚣张至此?老夫还听说了,因为殿下的鲁莽,陛下可是亲口跟李修涯说过道歉的话呢。”
李康闻言大惊失色。
“父皇,他怎么会?”
杨宣摇头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真伪,但也更能说明陛下如何看重李修涯了。”
李康身子一软,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真的这么重要吗?”
杨宣听得李康的喃喃自语,低声道:“陛下的身子可是一直不怎么好的,而李修涯如此年轻,与其说陛下有心托孤聂含山,不若说李修涯才是陛下留给下一代君王的肱股之臣。”
李康震惊道:“那本宫之前如此对李修涯,父皇他...”
杨宣却是摇头道:“托孤之臣再重要,却也不及殿下重要。老夫与谢公子之所以阻止殿下以下流手段对付李修涯,这也是原因之一,就算我们杀得了他,引来各方势力不满不说,陛下也会对殿下失望的。
反之,若是殿下能以朝堂手段拿捏住李修涯,就是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其中道理,殿下可明白?”
李康愣了好久,缓缓的点头。
“所以,李修涯其实并不难对付,甚至这次计划顺利,聂含山也不成气候,但若是赢得不够光彩,落人口实,殿下可是大大的输了一阵啊。”
李康道:“若是父皇他有心重用李修涯,为何他还是个小小的飞鱼卫使?”
“下一代的肱骨之臣,自然要下一代的君王来提拔恩赏才行。”
“那我们还要跟李修涯对立吗?毕竟他...”
“要,当然要。”杨宣说得斩钉截铁,“我们与李修涯已经撕破了脸皮,陛下正等着我们分出一个胜负呢,若是李修涯不死,殿下的大业也不可能成功的。”
李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又苦笑着说道:“本宫是真的没想到,区区一个乡试举子,竟然成了横亘在本宫面前的最大阻碍。”
杨宣却道:“若是这位子来得轻易,便无需我们与五皇子争斗这么多年了。”
“说得也是,只希望这次的计划顺利,能够斩断李修涯的臂膀,将那聂含山除去。”
“若是顺利,死却不会,不过聂含山恐怕又得回姑苏老家,与那青山绿水相伴了。”
“呵呵,但愿如此吧。”
李旦和李闲自然也很快听说了这个消息,两人都不觉得意外,张维已经将事情与李旦说过了,而李闲则是亲自去过卫国的,也猜出了几分。
“卫国立足未稳,父皇为何要如此急切?”
李闲略有不解,两国结盟不算太久,现在去攻伐陈国,会不会太急躁了?
第一八四章 差点出事
萧鼎接了圣旨,便也没在燕都多待,径直又去了阳州,先一步去整顿兵马了。
李修涯领着家眷和萧幼凝等人在城外送萧鼎。
“萧伯伯,没想到来去匆匆,还未说得几句话,好好叙一叙便要离开,真是遗憾。”
萧鼎笑道:“还叫伯伯呢?你与幼凝不日就要大婚了,该改改口了。”
李修涯露出尴尬神色,萧幼凝则是脸一红,拉了拉萧鼎的袖子。
“爹,您说什么呢?”
“怎么,我说错了?是要大婚嘛!”
在场谢伊人等人都在呢,萧幼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害怕几人生气。
李修涯自然也改口道:“不过岳父大人这一去,恐怕是来不及参加我与幼凝的婚事了。”
“这也没办法,陛下既然下了谕旨,我等也只能遵从。”
李修涯转身对众人道:“我与岳父大人说说话,你们稍待。”
两人走出几步远离众人。
萧鼎笑道:“你可是有什么嘱咐?”
“倒也没什么,只是好奇,有些问题想问问岳父大人。”
“但说无妨。”
李修涯道:“对于此次出兵,其实我并不感到意外,有卫国牵制,陈国本就不如燕国强势,必败无疑,只是陛下究竟想取得怎样的胜果呢?”
萧鼎笑道:“这个问题得问你啊。”
“我?”李修涯一愣。
“这个策略是你提出来的,陛下正是要验证这个计策的可行性,若是效果好,能攻下几城,便攻下几城。”
李修涯失声笑了笑,这点李修涯倒是没想到。
“陛下也真是,明明眼前还有一摊子事没解决呢,何必这么急呢?不如等时机再成熟一点再说。”
萧鼎却道:“你觉得时机不成熟,所有人都觉得时机不成熟,那周边诸国也会觉得时机不成熟,那不仅是陈国反应不过来,就是南齐与北楚也未必能反应过来,所谓兵贵神速,若是能取得先机,此战必然大胜。
“这倒是。”
李修涯赞同的点点头。
若是楚国和齐国没有反应过来,战事如果顺利,胜果自然能扩大好多好多。
“我先一步去阳州整军,卫国的使团将至,待到商议过后,便可立即进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修涯笑道:“那小婿就祝岳父大人旗开得胜,为大燕开疆扩土。”
萧鼎大笑不止。
目送萧鼎离开,萧幼凝眼眶红红的,泪眼婆娑。
李修涯揽着她,安慰道:“放心,此战必捷,等岳父大人回来,说不得还能封个候什么的。”
远处,萧衡拄着手杖也注视着萧鼎离去的队伍。
萧忠问道:“父亲为何不现身当面送送兄长呢?”
萧衡沉声道:“你兄长一直对萧家有所不满,现身与否,都不重要。”
萧忠笑道:“随便父亲了,若不是长风去参加会试,儿子也懒得管这些事。”
萧衡骂道:“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生出长风的,竟是这般无状,走,回去了。”
萧忠耸耸肩,伸手扶着萧衡离去。
萧鼎的来到和离开并没有在燕都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很快燕卫边境白羊道就会有一场波澜了。
是夜,李府。
赤红身影纠结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惹李修涯这个麻烦,准备将他的钱袋还回去。
坐在李府的屋顶上,赤红身影歪着头思索。
“要不要将钱也还给他呢?”
这是一个问题,也是赤红身影最纠结的一个点。
这钱袋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只是这里面的钱嘛,却是半点不愿放手的。
“他这大门大户的,应该也看不上这点钱吧?把钱袋还给他就是表了态服了软,想必堂堂的李修涯,也会大人大量不再计较吧?”
赤红身影倒是想得美好,当即飞身而下。
李府院内却是没有安排人巡夜的,也没必要。
这也代表着李府是一片的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是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赤红身影原本是想将钱袋随便扔在一处就算了,不过又觉得不妥,便要寻那客厅。
放在客厅,再留下一个标记,也就齐活了。
赤红身影在府中来回穿梭,寻了小半天,却见一间房内灯火摇曳,应是有人未睡,便靠上窗户去。
“按日子,今日李郎应该去陪伊人妹妹的,怎么来了我这里了?”
“伊人今日身子不适,我个大男人也不懂,只好让云烟去照顾了,我算是无家可归,只好来寻清儿你了。”
随后便是一阵女子轻笑。
“最近的小说可是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写一些。”
“很喜欢呢,那白蛇与许仙甚是好看,比红楼有趣味,我很喜欢呢。”
“清儿随我来燕都,却是受了委屈了。”
“李郎说得哪里话,我跟着李郎,很开心的。”
两人低声说着话,渐渐的,话题开始有些暧昧起来。
女子轻呼道:“李郎又想了?”
很快便是女子轻微的喘息声。
赤红身影在窗户便听了个清楚,脸色一红身子一颤,轻声啐了一口。
“不要脸。”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他自己,还是房间内的两人。
仔细想想,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你这听墙角根的,却是没资格说人家吧?
想到这里,赤红身影有些尴尬。
“早听说这李修涯已经有三个妻妾,难道里面的男子就是李修涯?”
灯火未消,赤红身影缓缓撑开窗户的一角,着眼看去。
只见床帐轻动,听得两人呼吸急促。
伸手将钱袋放在窗户边上,赤红身影就要退去。
只是见到这般场景,赤红身影全然没了往日的身手,竟是不小心弄出声响。
“谁?”
李修涯和清夫人正缠绵呢,听得窗户嘎吱一响,差点出事。
“李郎?”
清夫人柔声叫道。
两人被这一惊,便没了恩爱的心思。
“清儿且歇息,我看看去。”
“小心点。”
两人倒是不怎么担心,这毕竟是在李府,说不得是野猫什么的。
赤红身影弄出声响,心中暗道要遭,当即飞身就要离开。
李修涯穿着半拉衣衫,出门便看见一道身影离去,当即大惊失色。
“来人,有刺客。”
经历了上次燕都郊外的刺杀事件,李修涯现在是有点草木皆兵的,当即呼喊出声。
褚雄的房间离李修涯的内院不远,听得李修涯呼喊,随后便翻身出了房门。
那赤红身影轻功虽是高绝,但是方向却是选错了,褚雄一出门,便看见一个身影从头上掠过。
“贼子好胆。”
褚雄大喝一声,好似惊雷。
赤红身影一惊,低头一看,却见褚雄气势汹汹的拍来一掌。
这一掌让赤红身影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闪避,只得也伸掌接下。
却不知褚雄这一掌威力强悍,以赤红身影的内力,根本不能与之对攻。
只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呼,赤红身影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心腑剧痛,赤红身影脸上挂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紧蹙的眉眼。
褚雄迈步来到赤红身影面前,随后便是一阵灯火通明,李修涯也带着家丁仆役到了。
“你是什么人,胆敢夜闯李府?”
褚雄道:“小主人,她是个女人。”
“女的?”
李修涯一惊,但见打扮,恍然道:“你就是偷我钱包的那个女子?”
当时也是这身显眼的衣服,不过却是没看清楚面容。
褚雄上前撤下她的面巾,露出一张清冷的脸。
“若是没猜错,你就是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赤影神偷吧?”
“是。”
女子嘴角含血,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李修涯笑道:“偷了我的钱包也就罢了,还上我家里来偷来了,你还是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没有,我只是想来送还你的钱袋,谁知道正撞见你在...”
见女子欲言又止,褚雄问道:“在什么?胆敢窥视我家主人,今日便是...”
李修涯瞳孔一缩,连忙道:“无妨,没事,放心...”
褚雄转头疑惑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尴尬一笑,随后道:“不过就是个女子,不必喊打喊杀。”
轻咳了两声,李修涯正色道:“你刚刚说是来送还我的钱袋的,钱袋呢?”
女子还未说话,背后却传来清夫人的声音。
“应该就是这个吧?”
清夫人手中拿的,正是李修涯的钱袋。
李修涯上前接过,却见钱袋空空无物。
“你这诚意也是够足的,说把钱袋还来,还真是只还了钱袋啊。”
女子低声道:“你也不会在意这么点钱吧。”
李修涯乐了,这女贼还真是...实在。
“你说你,偷了钱袋就罢了,何必自投罗网呢?”
女子道:“你手下有广陵刀,怕你报复。”
“为了百十两银子?不至于不至于。”
李修涯摆了摆手。
女子喜道:“那你是要放了我。”
“放,肯定放,褚叔,放她离开。”
“可是小主人...”
褚雄还待说什么,李修涯道:“没事,放她走吧。”
这特么能不放吗?李修涯总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今晚的事,不准跟别人说,若是我听得半点风声,广陵刀会找到你的。”
今晚的事,什么事?
褚雄一头雾水。
女子自然明白李修涯说的什么,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公子放心。”
女子身受重伤,挣扎了一下,却是起不来身,哀求道:“还请公子开恩,让这位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李修涯不懂,但也对着褚雄微微点头。
褚雄无奈,只得帮她推功过血,化解伤势。
片刻之后,女子身子转好,对着李修涯微微躬身,便飞身离去。
“散了散了,都回去休息吧。”
李修涯招呼众人离去,褚雄心有疑问,却见李修涯揽着一直笑个不停的清夫人离去,当下也无奈回去了。
今晚可真是晦气,这一惊一乍的,差点出大事。
至于出什么事,这可得另说了。
第一八五章 追杀
赤红身影离开李府,拖着伤体残躯在夜色下一路前行。
突然,刺斜里银光一闪。
女子一惊,随即闪身而过,那烁着寒芒的长刀堪堪贴着女子的鼻尖划过。
还未及,背后又是一声低喝。
女子头也不回,纤细的腰肢微微一颤便避开这一刀。
许是动作太大,牵动内伤,只觉得胸口一痛,身子微微倾斜。
“她受伤了,杀了她。”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两人便发觉了女子已经受了伤。
不由分说,两人再度持刀杀来。
秀眉微微一蹙,三人战成一团。
两柄长刀杀气涛涛,却见女子身子如同鬼魅,在两人周身摇曳,如同一条火红的毒蛇,在银光之下左闪右避。
若是平时,女子自然可以潇洒离去,而现在,却是陷入了苦战。
女子身法虽好,却是半点没有反击的机会,只在两人的围攻下疲于奔命,白费着力气。
而要想逃离,却又挣不开这刀网,不由得心中大急。
两人发觉女子破绽,长刀舞得更卖力了,一刀斜劈而下,女子侧身闪过,背后一刀却横砍在女子后背。
幸好赤影衣刀枪不入,但女子却被这一刀的劲力震得好远。
两人得势不饶,脚步加快追了上去。
去见女子趴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见两人来到,一只手撑着地上,不住的后退着。
“白天找不到你,没想到晚上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也不知是被谁伤了,竟然被你跑了出来,不过没差,算你运气不好,撞上了。”
说着,两人同时举刀,朝着女子的头颅劈来。
去见女子并不惊慌,大喝道:“看毒。”
一挥手,又是一团白色粉末洒了半空。
两人正好被糊了一脸,有听得女子说是有毒,当下捂着口鼻。
“上当了,是面粉,咳咳……”
一人不小心吸了点白烟,发现并不是毒药而是面粉,随即大叫着。
两人反应过来,却见烟尘散去,女子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一滩血迹。
低下身子看了下血迹,一人道:“她受了伤,跑不远,追!”
两人沿着血迹追踪而去。
女子一路奔逃,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慌不择路之下,竟然又是回到了李府。
“李修涯,对,去找他。”
女子拼尽全力,纵身翻入李府的院墙,随后摔倒在地,虚弱得昏迷过去。
背后两人追来,见是李府,犹疑不定。
“这可怎么办?这是李修涯的府邸。”
两人有些惊慌。
“公子在考试,要好几天才出来,若是他知道了此事,恐怕会震怒。”
“要不我们将此事上报给殿下和杨大人?”
一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行,若是上报给殿下,殿下不得扒了我们?”
“可若是这女贼落到李修涯手上,那公子和殿下的计划可就有大麻烦了。”
那人沉吟片刻,道:“女贼只是帮公子偷了考题,并不知道公子的计划,更不可能告诉李修涯,等到会试结束还有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们必须想办法杀了这个女贼才行。”
“而且李修涯也未必会收留这个女贼,咱们就守着,别让这女贼跑了。”
“只得如此了。”
第二日,李修涯精神憔悴无比,谢伊人和云烟见状,惊慌道:“相公这是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李修涯不好说,只是尴尬一笑。
老太爷李长庚正好出来,问道:“昨夜家里可是进了贼,听得动静颇大。”
李修涯当即道:“吵着太爷了吗?”
李长庚笑道:“人老了,觉浅,有点响动就睡不着。”
“的确是进了贼,不过好在并无什么损失,便让褚叔将人放走了。”
众人也不在意,只是放走一个小贼,算不得什么。
谢伊人见李修涯精神不济,当下吩咐阿娇道:“去给老爷煮碗凝神汤来。”
“是,夫人。”
谢伊人扶着李修涯坐下,轻声道:“家里来了贼了,便让家丁仆役去抓就是,怎么相公也起来抓贼了?”
李修涯嘴角一扯,总不能说这个贼半夜听他的墙角根吧?
清夫人脸色微红,当着李长庚的面,也不好说话。
好在李长庚很快便离开了,在场也就李修涯四人在。
云烟道:“相公昨日在清姐姐房间休息,怎不见清姐姐精神萎靡?”
清夫人捂嘴轻笑不止,看得谢伊人和云烟莫名其妙。
“姐姐何故发笑?”
清夫人看向李修涯,只见李修涯拜了拜手,做请求状。
清夫人乐得更欢了。
谢伊人好奇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昨晚谢伊人身体不适,和云烟是早早就睡下了,就是李修涯的一声叫喊也并未吵醒两人。
所以两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清夫人上前拉过谢伊人和云烟,三人走到一边,开始低声说着话来。
李修涯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呼...”
许是清夫人说到精彩处,谢伊人和云烟两人却是一声轻呼。
随后便看见两人脸色羞红,眼神不住的瞥向李修涯,看得李修涯无地自容。
这女贼,真是好不知趣,你说你偷钱就偷钱嘛,干嘛来还钱袋?
一个钱袋而已,重要吗?不重要。
你要你就拿去啊,你不要你就扔了啊。
百十两银子而已,重要吗?也不重要。
拿着钱有多远走多远好吗?
我不在意,真的,也不会因此报复,没必要。
特么的三更半夜的来听墙角根,你若是个男子,非得将你千刀万剐了不可。
不过幸好是个女人。
李修涯心中胡乱想着。
若是男子,李修涯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自家清儿的清白平白遭了污秽。
可偏偏是个女子,清儿是无所谓了,就是自己,尴尬了。
这事说出去...呸,这事说不出去。
三女好似说完了悄悄话,转过头皆是一脸坏笑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看着三女的笑容,微微往后缩了一缩。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
谢伊人笑道:“怪不得相公今日精神不济呢,原来是昨晚被吓的。”
云烟则是担忧道:“相公要不要云烟去请许大夫来看看?若是有影响,也好早些治理。”
许大夫是燕都有名的妇科圣手,不过偶尔也会治疗一下男性。
李修涯脸都黑了。
请什么许大夫?有什么影响?治理个啥?
李修涯咬牙切齿道:“多谢两位娘子的关心,相公我好得很。”
清夫人道:“真的吗?昨晚回了房,相公可就不碰我了呢。”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发生了这种事,还有啥心思啊?
谢伊人适时道:“相公莫不是受了惊吓?不行,还是得去请许大夫来看一看。”
李修涯无奈道:“莫要闹了。”
三女见李修涯模样,笑得欢乐无比。
笑了好半天,谢伊人来到李修涯身边,低声道:“真的,相公,若是有问题,咱们去找找许大夫,就说是伊人不舒服。”
李修涯双眼一瞪,一把将谢伊人横抱起来。
“看来相公必须得向你们证明一下才行。”
谢伊人惊呼一声,脸色一红,急忙道:“相公快放我下来,我...我不舒服!”
李修涯一愣,还真是。
李修涯只好将谢伊人放下,谢伊人红着脸,跑到清夫人和云烟身边,转头还对李修涯吐了吐舌头。
清夫人和云烟两人笑得正欢,李修涯上前一把将云烟抓住,抱了起来。
恶狠狠道:“笑吧,待会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云烟轻捶着李修涯的胸口,正要说话,阿娇突然闯了进来。
“老爷...啊!”
阿娇一进门便看见云烟被李修涯拦腰抱起,连忙双手捂眼,却从指缝盯着两人。
“相公,有人呢。”
云烟轻声说道。
李修涯哼道:“什么事?”
阿娇见李修涯并未将云烟放下,只得应道:“院子里发现了一个受伤的人,褚叔说是昨晚的女贼。”
李修涯一愣,连忙将云烟放下。
“是她,她还敢来?真当我没脾气是吧?”
李修涯怒了,特么的还不走,都留在这儿干嘛呢?
“她人呢?”
“已经扶到客房了。”
还住客房?
李修涯怒道:“走,去看看。”
李修涯领着三女,风风火火的来到客房,却见褚雄正从里面出来。
“见过小主人,三位夫人。”
“褚叔不必多礼,什么情况?这女贼还敢回来?”
褚雄应道:“她昨晚却是离开了李府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又跑了回来,而且还受了伤。”
“受了伤?”李修涯一愣,“会不会是昨晚褚叔的掌力太厉害了,伤势又爆发了?”
“不会,昨晚小人已经为她推运气血,只要不动内力,只需要休养三五天便无碍了,她昨晚应该与人动手了。”
李修涯眉头一皱。
这么说应该是离开李府之后与人交手,然后牵动了内伤,那她回来是干嘛来了?
“算了算了,还是等她醒了再问问吧。”
李修涯一脸烦躁的摆了摆手。
“阿娇,好好照看着,等她醒了就叫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是,老爷。”
李修涯从门边探头看了一眼在床上昏迷的女贼,暗道了一声晦气。
就算是躲避追杀,你也别来我家啊,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第一八六章 盛惊风来到
女子其实并无外伤,那一刀也没能破开赤影衣,只是褚雄的一掌着实厉害,内伤爆发之下,女子便昏迷了过去。
幸好昨晚李修涯开口放过了她,早上发现她的时候,褚雄便第一时间就为她疗伤。
性命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养几天,调养气息。
待到晌午,女子这才转醒。
“嗯?”女子苍白的脸色上没有一点血色,疑惑的打量着陌生的房间,“这里是?”
阿娇正好端着粥点进门,听得女子说话,笑道:“姑娘醒了啊,正好,阿娇给你准备了白粥。”
“你是?”
阿娇道:“这里是李府,阿娇是李府的管家,姑娘莫不是忘了?”
女子微微回神,是了,她昏迷之前确是翻过了李府的院墙。
这么说,李修涯还是出手帮了她啊。
她却不知道,昨晚她进入李府,追杀她的两人压根就没跟进来,也算是运气。
“姑娘先用些东西,阿娇这就是禀告老爷。”
“多谢。”
阿娇转身出了门,女子挣扎了一下,发现内气平和,伤势减轻了许多,应该是有人为自己疗伤了,心里稍安。
也确实饿了,端着白粥就窸窸窣窣的小口喝了起来。
李修涯得了阿娇的禀告,便来寻她,不一会,便来到门前。
见女子还在喝粥,也不计较,随即进了门。
女子见李修涯来到,当即起身道:“见过李大人。”
李修涯摆手道:“不必多礼了,你先吃,吃完我再问。”
“我吃好了,大人直接问吧。”
阿娇上前将碗筷撤下,两人面对面坐着。
“昨晚的事...”
李修涯一瞪眼,低声喝道:“昨晚没事,懂吗?”
我特么不是要问这个。
女子一愣,苍白的脸上没由来一丝红晕。
“咳咳...”李修涯道:“我问,你回答便好,没让你说话就别说,明白吗?”
“明白,大人问吧。”
女子知道,若是不给李修涯一个交代,怕是说不过去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江湖上都叫我赤影神偷,大人称呼我为赤影便可。”
“赤影?挺怪的名字。”
李修涯歪着头,继续问道:“昨晚你在李府的事,我便不问了,你离开李府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与人动手了?”
赤影点头道:“是的,离开李府之后,正好遇上了两个仇家,我身上有伤,不好逃脱。”
“所以你又跑了回来?”
“不错,大人的府邸有那位前辈与广陵刀坐镇,想来甚是安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李修涯笑道:“你倒是真不客气啊。”
赤影躬身道:“赤影也是为求自保,还请大人恕罪。”
“罢了罢了,既然放过你一次,便是再庇佑你一次也无妨,你且安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将你送官。”
赤影脸色一喜,恭敬道:“多谢大人。”
李修涯笑了笑,又问道:“对了,你与何人结仇,怎么要杀了你才甘心?”
赤影有些为难道:“此事不说可以吗?”
李修涯微愣,随后道:“你若是不想,自然可以不说。”
赤影道:“其实就是赤影接受了他们的委托,帮他们偷了东西,事后要杀我灭口罢了,不过出于江湖规矩,对方是何人,我却是不能告诉大人的。”
“原来如此,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问了,好好休息,待伤好了再离开吧。”
“多谢大人。”
李修涯出了房门,褚雄正在等候。
“褚叔,派人去查查她的底。”
“是。”
褚雄应声去了。
家里面住进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人,李修涯不将她的底细查清楚,始终是不安心的。
只是这几日,李修涯也甚是觉得心里不安,好似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能有什么大事呢?
最近燕都最大的事就是会试春闱了,可是这件事跟李修涯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因为他不参加啊。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啥事与他有关了啊。
摇了摇头,李修涯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不一会,褚雄找到李修涯,在李修涯耳边耳语几句,李修涯闻言大喜,立即叫道:“快请。”
褚雄应了声,很快便领着一人进入。
“见过李大人。”
李修涯虚扶一手,笑道:“盛宗主客气了,快请坐,褚叔,给客人上茶。”
来人正是小箭林的掌门,盛惊风。
“李大人连修三封书信请在下燕都一行,只是在下俗事缠身,却是现在才得空来,失礼之处,还请李大人不要见怪。”
盛惊风微微拱手,算是表达歉意。
李修涯道:“盛宗主说笑了,盛宗主肯屈尊赏脸,在下喜不自胜。”
两人分主客落座,端上茶水,盛惊风这才问道:“只是不知道李大人如此急切召在下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李修涯笑道:“听胡爷说,盛宗主之小箭林箭术出神入化,百步穿杨不过尔尔,盛宗主更是有追风神箭之名,在下心向往之,一直敬佩,故而冒昧请宗主过府一叙。”
“大人客气了,实是广陵刀谬赞,在下的武功比起广陵刀,还是差了些许,追风神箭,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当不得真。”
“宗主切莫自谦,我还未听胡爷夸过几人呢,宗主能得胡爷夸赞,想必必然有过人之处。”
盛惊风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修涯对着盛惊风一顿恭维夸耀,盛惊风却是暗自警惕起来。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年轻人,总觉得不安好心呢。
“李大人,在下是个江湖人,大人若是有事便请直说吧。”
李修涯笑道:“好,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
“请大人言明。”
李修涯道:“在下查过小箭林的来历,却是不知小箭林居然与定北侯有所关联,还真是失敬了。”
盛惊风闻言笑道:“侯爷年轻时候曾在小箭林习过一段时间箭艺,不过时间不长,算是有半师的缘分吧,故而侯爷对小箭林也有庇佑,小箭林所用的弓弦箭矢,因为侯爷的原因,也是上上之选。”
朝廷一向管制弓箭,小箭林能制出这么多精良的弓矢,韩图确实出了些力。
李修涯道:“不仅是定北侯,小箭林开创之初,本就是为朝廷效力的,对吧?”
盛惊风点头道:“不错,小箭林的前身乃是大燕的神羽营,不过三百多年过去了,小箭林早就与朝廷断了联系,现在我们都是江湖人了。”
盛惊风倒是干脆,因为这实在是算不得秘密,只要有心,不难探查。
“那盛宗主就没有再为朝廷效力的想法吗?”
盛惊风闻言愣道:“大人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我将要新建一个卫所,名曰锦衣卫,想请宗主出任统领一职。”
“大人说笑了,小箭林已在江湖游荡百年,沾染了江湖习气,却是改不掉了。”
盛惊风婉言拒绝:“所以大人的好意,在下怕是无福消受了。”
李修涯道:“宗主别拒绝得这般干脆,在下并无他意,也请宗主不必多心。”
李修涯亲自给盛惊风倒了点茶水,说道:“我在卫国时,见识过一只全部由江湖众人组成的圣天军,自我回了燕都,便一直都想也组建一只这样的队伍,幸得陛下恩准,允许我组建锦衣卫,而我心中的第一人选,便是宗主以及宗主的小箭林了。”
“宗主既然出身小箭林,便是出自军门,难道就没有报国之志?昔日神羽营随着太祖平定了吴国,盛宗主便是不想重现先祖的雄姿?”
盛惊风沉默片刻,应道:“大人说笑了,小箭林现在就是个江湖门派,当不得如此大任。”
李修涯笑了笑,悠然道:“据我所知,小箭林的大半弟子,最后都参了军吧?四方边军,其中不乏小箭林出身,甚至上代宗主,也就是盛宗主的师傅也是战死沙场的,难道盛宗主不会步上乃师的后尘?”
盛惊风笑道:“小箭林并无约束,凡门下弟子,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要参军就参军,流浪江湖就流浪江湖,在下又管不着。”
李修涯闻言,无奈道:“盛宗主不必防备我,我真的并无恶意,我招安你,乃是经过陛下恩准的。”
盛惊风一惊:“陛下?”
“当然了,若非陛下点头,我哪里敢明目张胆的招揽江湖人呢?”
盛惊风却是沉默了,李修涯微笑等待他的答复。
良久之后,盛惊风低声道:“若是大人能求来陛下的谕旨,那小箭林纳入大人麾下也并无不可。”
李修涯闻言惊喜道:“当真?”
“自然,不过口谕可不行,必须要加盖了大宝玺印的圣旨才行。”
李修涯笑着点头道:“好,一言为定,宗主稍待,我去去便来。”
李修涯得了盛惊风肯定的答复,当下就要进宫去。
“褚叔,替我招呼盛宗主。”
褚雄应了声音,见李修涯出了门,当下也追了出去。
盛惊风却是被晾在了客厅,失声笑道:“这李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而在李府门外,追杀赤影的两人见不到赤影出来,心里稍微着急起来。
见到李修涯出门,连忙躲过两人。
“也许是被李修涯救了,正好李修涯离开,我们偷偷潜入进去杀了便走。”
“好。”
第一八七章 圣旨
天色将近,李修涯却是执意要见陛下求一封圣旨,看守皇宫的禁军领将连忙将这个消息传到魏权耳中。
李烜正喝了汤药,准备看看奏折就歇息了,却见魏权快步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飞鱼卫使李先生求见。”
“李卿?”李烜一愣,这李修涯甚少露面,李烜好几次召他入宫,却都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今儿怎么自己上赶着见自己了?
“这倒奇了,快些请进宫来。”
李烜笑了笑,随即吩咐道。
魏权领了旨意,小碎步再次跺跺退出了门去。
李修涯在宫门口等了一会,有些着急的往里面望了一望,却见一无须内侍领着两列宫灯走近。
“魏公公,这儿。”
李修涯是见过魏权的,也知道这个老太监是李烜的贴身内侍。
得益于前世看过的诸多电视剧,李修涯一直对魏权很是尊重,对此聂含山和沈贤还斥责过他,说什么不与阉人为伍。
魏权走到李修涯面前,轻声笑道:“先生等久了吧,陛下请先生觐见。”
禁军闻言连忙让开了道路,魏权微微躬着身子,亲自接过一盏宫灯为李修涯引路。
“劳烦公公了。”
魏权眯眼笑道:“先生自然可以进,自是先生的护卫却是不能进去的。”
“这是自然。”李修涯点了点头,转头对褚雄道:“褚叔,你先回去,替我招待盛宗主,不得怠慢。”
褚雄犹豫道:“可是...”
“无妨,若是天色已晚,自然有禁军护送,不必担心。”
“是。”
褚雄离去,李修涯对着魏权道:“公公请。”
“先生请。”
“说起来,这还是先生第一次主动求见陛下呢,想必有重要的事情。”
李修涯摆手笑道:“其实也算不得多么重要,就是...”
魏权打断道:“先生,老奴无意打听,若是机密之事,还是莫要讲与老奴听了,若不是机密,那早晚老奴也会知道的。”
李修涯一愣,随后看着魏权,咧嘴一笑。
果然啊,能伺候李烜这么多年,以一个阉人的身份在皇宫混得风生水起,这情商确实相当的高啊。
轻轻的抛出一个问题,然后浅尝则止,既不愈矩,也获得了一定的信息。
老太监,老人精。
很快,魏权将李修涯带到御书房的门口。
“先生稍待,老奴这就禀告一声。”
魏权先一步进入,对着李烜报告。
随后李修涯便听到魏权扯了尖锐的嗓音喊道:“请飞鱼卫使李修涯觐见。”
李修涯闻言一摆衣襟,迈步进入御书房。
“臣李修涯,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李烜笑道:“李卿可是朕御书房的稀客啊...”
李烜说着摆了摆手,魏权会意,领着宫女内侍出去了。
“这个时间李卿来找朕,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吧?”
李修涯道:“其实也算不得多么紧要,想必聂大人已经将在下的想要招募小箭林的消息告诉陛下了吧?”
李烜点了点头。
“此事朕不是允了吗?小箭林本就出身军营,你若是能使得他们再为朝廷所用,朕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
“只是什么?”
李烜笑道:“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如今飞鱼卫朕允许不受禁军节制,只受你一人调派,这银饷户部出一部分,你也要自己负担一部分,但是这锦衣卫嘛,朕可是半点不管的,你要招募多少人都没问题,不过你若是来找朕要钱,李卿今日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李烜还以为李修涯是来找他要钱的。
开玩笑,马上要打仗了,国库本就不富裕,现在是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怎么可能给你钱?
李修涯愣道:“原来陛下真的不打算发俸禄啊?”
“是啊,这不是咱们之前就说好的吗?李卿啊,你要体谅朕啊。”
李烜说着,竟是叹了一口气。
“聂卿想必也跟你说过,大燕,穷啊,国库存银不过千万,这上上下下都是要用钱的,朕若是不精打细算,怕也难以久持。”
“可是前些几日盐利分账不是才入了国库吗?”
那也是百万两银子啊。
“比起偌大的燕国,区区百万,杯水车薪啊。”
李烜这说的倒是实话,别看国库千万存银好像很多,且不说维持边军的军费,四方边军每年至少要四百到五百万两,入冬了还要给将士们加棉衣什么的,钱根本不够用。
这里面还不算粮饷,因为粮饷是韩图负责解决的。
韩图虽然只坐镇西北,但是在聂含山之前,韩图是代行枢密院指挥使之职的,就是现在,韩图也是副指挥使的头衔。
光是军费,每年就花费颇大。
而这钱却是不得不发的,特别是北方防线,秦楚两国经常侵扰边关,边境军民都需要安抚,李烜也是没办法。
剩下的还要为此整个国家的远转,李烜也是很难的。
李修涯被李烜这么一卖惨,突然还觉得自家可能真的富可敌国。
“陛下勿忧,臣不是来要俸禄的。”
李烜微愣:“那李卿是来干啥的?”
对啊,你不要粮饷,来找我干啥啊?
总不能又献什么国策吧?
你也不是这么积极的人啊。
李修涯笑道:“臣欲建立锦衣卫,招安小箭林宗主盛惊风为统领,如今盛惊风就在臣家中。”
“这是好事啊,难道他还能拒绝了不成?”
“那倒是不是,小箭林虽是出身朝廷,却也在江湖之中立足百年,沾染了不少江湖习气,大燕对于武林中人向来不甚友好,所以盛宗主心有顾虑罢了。”
李烜疑惑问道:“那李卿来找朕就是事为何?”
李修涯躬身拱手道:“臣想求陛下的一道圣旨,以安其心。”
“圣旨吗?”李烜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
说实话,这道旨意还真不是那么好下的,李烜也不愿意下。
不过这也是李修涯第一求到头上来,上次李康的事自己做得确是有失公允。
就算是为了弥补李修涯吧,李烜想了想便道:“既然李卿如此信任此人,那朕也无话可说,李卿想求道圣旨嘛,朕,允了。”
李修涯闻言惊喜道:“多谢陛下,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
李烜见李修涯惊喜模样,也是微微笑了笑。
“来人。”
李烜叫了声,门外魏权闻声进入。
“替朕磨墨,拟旨。”
李修涯上赶着道:“若是陛下不介意,臣来吧。”
李烜笑道:“也好。”
魏权取了一道黄稠空白的圣旨过来,李修涯磨好了墨,李烜便动笔写了起来。
待到写完了,魏权早已经双手捧着大宝玺印在一旁等候,李烜取过玺印,重重的在圣旨上面盖了一下。
李修涯见状不由得眉开眼笑。
伸手便拿起圣旨,满意的欣赏起来。
魏权刚要说话,却见李烜笑着伸手将他拦住。
魏权看了一眼喜不自胜的李修涯,身子微微后退一步。
“如何,李卿可还满意?”
李修涯笑着连连点头。
“满意,满意极了,多谢陛下。”
李修涯得了圣旨,当下就告辞离开。
“陛下放心,这锦衣卫或有大用处,绝对不令陛下失望。”
李烜倒是不在意,反正也不让他出钱。
“那臣就告退了。”
李修涯对着李烜拱了拱手,便欢喜的离去,也不等李烜回应。
走到御书房门前,李修涯突然转身道:“陛下,等武林大会完了,臣想办法给陛下充实充实国库可好?”
李烜微微一愣,只见李修涯已经出门去了。
李修涯走后,魏权笑道:“陛下还真是宠幸李先生,似先生这般无状,旁人怕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李烜却是问道:“你刚刚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魏权应道:“老奴听到了,李先生说锦衣卫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最后一句。”
魏权想了想说道:“先生说待到武林大会后,他想办法给陛下充实国库。”
李烜坐了下来,轻声叹道:“此子毕竟年轻,这些繁文缛节,便是能免则免了,就凭他为朕促成了燕卫之盟,朕就是迁就他一下也无妨。
只是他竟夸下海口要充实国库,倒是让朕大感意外啊。”
魏权笑道:“陛下何必忧心呢?李先生非是寻常公子,他既然这样说,想必是有办法的。”
“希望如此吧,若是他能做到,朕就是给他封个侯也无所谓。”
李烜真是穷怕了,七大世家把持大燕经济多年,他们知道留多少钱给朝廷,朝廷既能够维持,又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若是国库充盈,李烜手上有了闲钱,那便能做到很多事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四方边军的掌控力定然会大大提升的。
魏权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只道:“老奴相信,李先生既然向陛下许诺,想必不会有负陛下圣恩的,就算先生没做到,那陛下也没有什么损失的。”
李烜闻言,也是微微笑了笑。
“说得也是,且让他折腾去吧,就是李家出身又怎么样?只要他对朕忠心,对大燕忠心,不负朕,朕便不负他。”
说着,李烜脸色潮红,不由得连声咳嗽起来。
魏权慌忙上前给李烜顺气。
“陛下?”
李烜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第一八八章 死士?
时间倒退到李修涯和褚雄离开李府之后。
两个杀手目送两人离去,便偷偷潜入了李府。
两人有些身手,避开家丁丫鬟,不断在府中搜索着赤影的踪迹。
谢伊人三女在内院的亭子里,阿娇则是在西厢客房伺候受伤的赤影,东厢一个独立的院子住的是李长庚,内院正前方,出了花园走廊就是客厅。
此时盛惊风就坐在客厅,有些百无聊赖,坐立不安。
李修涯两人离开,便没了人上前招呼,盛惊风又不能乱闯,更不能不告而别,只得在客厅等候。
两个杀手躲过耳目,先是发现了亭子里的三女,随后转头便正好看见了给赤影送药的阿娇。
那药味比较浓 ,两个杀手在回廊顶上便闻道了。
相视点头,随后一路跟着阿娇。
“姑娘,喝药了。”
“多谢阿娇姑娘了。”
阿娇将药端给赤影,赤影挣扎起身,道了声谢。
阿娇见赤影行动不便,上前将她扶好道:“需要阿娇喂你吗?”
“不用劳烦,我自己可以。”
“那你当心,药还有点烫。”
阿娇将汤药递给赤影,随后道:“阿娇还要去侍候三位夫人,姑娘喝了药便放在桌上,阿娇待会会过来的。”
赤影谢道:“有劳阿娇姑娘了,姑娘自去。”
阿娇笑道:“阿娇可不是什么姑娘,姑娘称我阿娇便可,那阿娇就先走了,姑娘喝完药就好好休息,褚叔说了,有个三五天调养,姑娘就会没事的。”
“嗯。”
阿娇关上门便离开了,顶上两个杀手眼见阿娇离开,随即跳下身来。
其中一人低声道:“就是她,进去杀了他。”
“好。”
两人垫着脚步靠近,缓缓伸手向房门靠近。
“咻”的一声,一支短羽箭矢擦着他的指尖而过,杀手只觉得手指好似被针尖扎了一下,一阵刺痛,随后便听得“噔”的一声。
那是羽箭射中木梁的声音。
“两位好像不是李府的下人吧?”
盛惊风悠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一惊,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盛惊风手上把玩着几支约莫一尺长的短羽,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
两人如临大敌,当下戒备。
盛惊风笑道:“看来你们真的不是李府的人,刚刚在客厅我就在奇怪,怎么李府凭空多出了两道不寻常的气息,只是没想到,李大人府中却是来贼了,如何,你们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我亲自动手呢?”
两人并不答话,只是缓缓抽出长刀,这代表了回答。
盛惊风见状,只是笑了笑。
“既然这样,那就等李大人回来,让他亲自审问你们吧。”
两人不约而同,一起擎刀杀向盛惊风。
盛惊风脚下一点,身子后退,轻松避开两人的攻势。
手中短羽箭矢在指尖轻轻一转,随手挥舞便将两人的刀磕飞出去。
只是轻轻的一碰,好似有莫大的威力,两人竟是被震得手臂发麻。
“高手!”
两人自然明白这是遇上了高手,当下就萌生了退意。
但盛惊风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在半空旋转一圈,同时两支短羽甩出。
两人眼睁睁看着箭矢逼近,但身子却是做不出半点反应,箭矢正中两人的肩骨,卡在骨头里。
两人吃痛,惊叫起来。
但箭矢力道极大,竟是将两人的身子带飞起来,生生钉在了走廊的柱子上。
而房间内的赤影自然也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却是半天不敢出来。
听见了三人短暂的交手声与惊叫声,更是有些害怕起来。
莫不是两人闯进李府,还杀了李府的人?
赤影不禁有些愧疚起来。
嘎吱一声,盛惊风将门推开,只见一受伤女子在房内卷缩。
盛惊风连忙退了出去,笑道:“惊扰姑娘了,姑娘无碍吧?”
赤影应道:“我没事,前辈是?”
“哦,在下是李大人的客人,这两个贼人潜入李府,在下代为出手罢了。”
两人正说着话,褚雄来到。
褚雄先一步回到李府,在客厅却是见不到盛惊风的人,只当他是先离开了,便来赤影这里准备给她调息一下。
“盛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褚雄见到盛惊风在西厢房这边先是一愣,随后便看见钉在柱子上的两人,惊讶不已。
盛惊风道:“李大人走后,在下无聊,只好在客厅调息,我小箭林个个都有一身耳聪目明的本事,这两人的气息突然出现在李府,在下当即觉得有些不对,便暗中跟着两人。
只见这两人在府中来回奔走,好像在寻找什么,最后在这位姑娘房门前停了下来,在下只好出手阻止,还请不要见怪。”
褚雄了解了事情经过,连忙道:“宗主说笑了,宗主护我李府周全,正要多谢宗主出手相助呢。”
盛惊风笑着摆手道:“客气了。”
赤影也出门,对着盛惊风微微躬身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盛惊风疑惑问道:“看来姑娘是知道这两人的来历的。”
赤影摇头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
褚雄道:“小主人就要回来了,请盛宗主客厅等候,这两人便交给我吧。”
“嗯。”
盛惊风回了客厅,褚雄对赤影道:“姑娘,我家小主人好心收留你,但若是你要为李府带来麻烦,我可不会容你,等小主人回来,若是他问起,我希望姑娘最好不要在隐瞒什么。”
赤影微微点头:“前辈放心。”
“那就请姑娘先休息吧。”
两人被顶在柱子上动弹不得,这两箭不是单纯的伤了他们,而是连同他们的周身穴道也一并封住了,故而明明鲜血直流疼痛难忍,两人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小箭林的箭法果真神奇,怪不得这盛宗主能得广陵刀的赞誉。”
胡爷言及大燕江湖高手,每一个都是五六十岁,成名多年,盛惊风这个年纪能与之并列,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褚雄赞叹一声,取来绳子将两人五花大绑,押往客厅。
这边李修涯取了圣旨,一路脚步轻快,不多时就回到府中。
此时天色已晚,烛火亮起。
“盛宗主,圣旨我为你求来...”
李修涯一进门,却见堂前五花大绑的跪着两人,随即停住脚步。
“这是?”
褚雄道:“这两人是刺客。”
“刺客?”李修涯已经,“可有人受伤?伊人三人呢?还有太爷,他们都没事吧?”
褚雄见李修涯着急,连忙道:“小主人放心,主人和三位夫人都没事。”
李修涯闻言心下稍安,没事就好。
“这两个刺客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盛宗主拿下了。”
盛惊风微微一笑,对着李修涯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李修涯当即对着盛惊风一揖道:“多谢宗主保我府中安宁。”
盛惊风见李修涯行此大礼,连忙起身扶着李修涯的手道:“大人客气了,这是在应该的。”
李修涯笑了笑,从怀中取出圣旨。
“盛惊风,接旨。”
盛惊风当即跪倒在地。
“草民盛惊风在。”
李修涯也是第一次念圣旨,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便朗声念道:“制约,着令飞鱼卫使李修涯新建锦衣卫,欲召小箭林盛惊风为统领之职,朕躬闻之,小箭林乃大燕前神羽营,本是朝廷命官,正该为国出力,特封盛惊风为锦衣卫都统,钦此。”
圣旨说得很是简单,也没怎么措辞,意思都很清楚明了,就跟白话一样。
也是,李修涯是看着写的圣旨,措啥辞啊。
盛惊风听得圣旨内容,当即大喜,恭敬道:“臣盛惊风,接旨。”
盛惊风举过双手,李修涯笑着将圣旨放在他手上,随后将他扶起。
“如此,盛大人,我们的约定可就成了?”
盛惊风打开圣旨,看了看上面的大宝玺印,眉眼含笑。
当即拱手道:“卑职盛惊风,参见大人。”
李修涯大喜道:“不必多礼,哈哈...”
两人各取所需,自然欢喜。
褚雄适时道:“小主人,这两人该怎么办?”
李修涯对盛惊风道:“盛大人,天色已晚,便先在府中歇息,我还有事处理,便不招呼了。”
盛惊风躬身道:“那就叨扰了。”
阿娇出现将盛惊风带下去休息,客厅里只剩下李修涯和褚雄,以及两个杀手在。
“你们是什么人,敢到我府上来行刺?”
褚雄低声在李修涯耳边说了几句,李修涯眉目一挑,随后吩咐道:“去将赤影请过来吧。”
“是。”
很快,赤影来到。
“大人。”
李修涯坐在主位,翘着二郎腿道:“说说吧,什么情况?”
赤影躬身道:“这两人确实是为了杀我而来的。”
“为了杀你,你和他们究竟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
赤影摇头道:“却也不是什么仇恨,只是我为他们公子偷了东西,想要杀我灭口,被我跑脱,却是不知道他们是非杀我不可。”
李修涯悠悠道:“因为你,我的家人也受到威胁,差点陷入危险...”
赤影躬身道:“请大人原谅,赤影绝非故意。”
李修涯看了赤影一眼,随后走到两个杀手面前。
“说说吧,你们是谁的人?”
只是为了赤影吗?李修涯对此表怀疑的态度。
两个杀手却是不看李修涯,也并不答话,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李修涯正要再逼问,却听得一声闷哼,两人嘴角溢出鲜血,随后气绝身亡。
这两人,竟是咬舌自尽了?
“死士?”
李修涯大惊失色。
第一八九章 苕薯?
两人死得太突然了,不仅是李修涯,连一直关注两人的褚雄也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干脆。
李修涯都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这就死了?
不至于吧?我这还没用刑呢。
而且我也没准备用刑啊,就随便问问,没必要这样吧?
李修涯郁闷了。
褚雄上前察看两人,随后皱眉对李修涯道:“是毒药。”
“看出来了。”
李修涯叹了一口气,两人的脸都乌黑一片,自然也是能看得出来是中了毒。
只是这毒真是厉害,见血封喉,两三息就要了两人的性命。
“是寸肠散,死士惯用的毒药。”
李修涯眉头紧锁,喃喃道:“真是死士?那会是谁的人呢?”
李修涯看向赤影,问道:“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雇你的人究竟是谁?”
赤影不敢再隐瞒,连忙道:“是一个年轻公子,不过身子隐于黑暗中,没看清面貌,他让我偷这次会试的考题。”
“考题?”
李修涯微微惊讶,那这样便是说得通了。
偷盗科举考题,那可是死罪,无怪要杀了赤影才行。
“李大人的英雄帖名动江湖,天下众多高手云集燕都,我以为有利可图,便也来看看热闹,许是最近赤影神偷的名号叫得响亮,这些人便找到了我,以黄金三百两请我出手。
待到我偷出试题,那公子竟是要招揽于我,被我拒绝之后,便在放金子的盒子上下了毒药,幸好赤影衣护身,才没被毒死,不过这位年轻公子便派出两人来杀我,我不敢回营地,便在燕都寻了落脚之处,直到遇上了大人。”
赤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李修涯沉声道:“你没有隐瞒?”
“不敢,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李修涯微微沉思道:“能驱动死士,又花得起三百黄金的天价,你这雇主的身份定是不一般的。”
“算算时间,会试正在进行,这位公子定是在考试之中,所以便只有这两人来杀我。”
李修涯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我自有计较,不过这些日子,你怕是不能离开了。”
“明白,多谢大人。”
“去吧。”
“是。”
赤影离去,李修涯对褚雄道:“看来有人想作弊,手段倒是高明,褚叔,招呼飞鱼卫的人来收拾尸体,若是要查到这个年轻公子的身份,也许还用得到他们。”
“是。”
褚雄将尸体抗下。
“会试科举,这些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李修涯心中的不安更甚,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次日一早,李修涯亲自给盛惊风送行。
“宗主快去快回,我在燕都等你。”
盛惊风躬身道:“大人放心,卑职去去就回。”
盛惊风要回小箭林整合门人,不日就会有一队神箭手加入李修涯的锦衣卫了。
对此李修涯相当的兴奋。
盛惊风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正式成了李修涯的手下,锦衣卫的第一位成员已经到位了。
李修涯很想将有人作弊的消息传给聂含山,但李修涯现在可见不到聂含山。
因为自会试第二天,聂含山便进了贡院再没出来,一直要等月底试卷批改完毕,放了榜之后才会出来。
既然见不到聂含山,李修涯倒是不着急,因为偷题人的身份现在没法确定,但若是等到放榜之后,便是好确定了。
因为既然作弊,想必平时的课业算不得多好,没什么自信,谁超常发挥,那谁的嫌疑就比较大。
再让赤影确认一下,大概也能确定是谁。
另一边,驿馆。
西荒的是个使臣自从到了燕都,就一直非常安静,几乎没什么活动,也没有找过李修涯。
对此李修涯自然是乐得轻松。
第二天一大早,张越却寻上李修涯门来。
“见过先生。”
“张典庆?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事啊?”
张越道:“启禀先生,下官来此,是想问西荒使者呈报的礼单,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将之上报给礼部和陛下?”
“什么单?”李修涯一愣,“此事不是交给张典庆了吗?礼单也不在我这里啊。”
张越面露难色道:“当时先生将礼单交给下官,下官还以为只是让我清点核对呢。”
张越早核对好了,不过等了好几天,都不见李修涯来鸿胪寺,心里着急,只好找上门来了。
李修涯笑道:“此事你全权处理就是了,不必上报给我了。”
张越却道:“非是下官推辞,实在是下官的品级太低,并无资格面圣。”
李修涯微微惊讶,还有这说法?
“既然如此,那还是我自己去吧,礼单可是带来了?”
“带了带了。”
张越从怀中取出西荒使臣的礼单递给李修涯。
当日李修涯看都没看一眼,还不知道他们送了什么呢。
打开礼单看看,都是些寻常的贡品。
金银铁器,锦绣绫罗,奇花异果应有尽有,还有不少李修涯听都没听过的西荒特产。
“苕薯干?”李修涯微微皱眉,问道:“你可知道这苕薯是何物?”
张越应道:“听西荒使臣说,这是孔雀帝国的特产,乃是一种植物的根茎,他们将之切成小条,以白糖腌制风干,是西荒特有的一种小食。”
听起来很熟悉啊,李修涯心头一动。
“走,去看看。”
李修涯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出。
张越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苕薯,难道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
李修涯微微兴奋。
李修涯手持礼单,兴冲冲的来到驿馆。
“李大人?”
施朗正在房间里练功,李修涯不管不顾,却是哐哐开始敲门,施朗含怒开门,刚要呵斥来人,却见是李修涯。
“李大人来找在下,可是有事?”
施朗对李修涯的到来很是意外,因为他们四人到了燕都之后便一直窝在驿馆,没有丝毫异动,天下武林大会还未开始,李修涯没道理主动找到自己才是。
李修涯打开礼单,指着苕薯干问道:“我想问问,这苕薯干究竟是何物?”
施朗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
“我道大人是有什么事,原来只是为了这苕薯干来啊?”
施朗从怀中取出一褐色纸包,打开正是蜡黄的苕薯干。
“大人请看,这便是苕薯干。”
李修涯连忙拿起一根,仔细看了起来。
施朗道:“这苕薯乃是西荒特产,尤其我孔雀帝国臣民尤为喜欢,故而有多种植,辅以白糖,香甜软糯,别有风味,今次也是特地送了些来...”
李修涯好似没听到一般,东看看西瞧瞧,最后放在口中。
“嗯...”熟悉的感觉,李修涯眼前一亮。
“看起来大人好像很喜欢,这倒是简单,我从西荒带来不少,大人若是喜欢,这便送些给大人就是。”
施朗见李修涯吃了一口,便开始眉开眼笑,以为李修涯喜欢吃这个东西。
李修涯咀嚼完毕,连声问道:“敢问一句,这苕薯产量如何?”
施朗微微讶异,随后道:“按照你们东元的说法,一亩地差不多有千斤吧,所以即便是在孔雀帝国,也并未大量种植。”
“千斤...”
李修涯皱眉思索了一下,按照他的记忆,这红薯一亩地差不多应有五千左右才对,这就少了五倍?
不过这也很厉害了,毕竟时代不同,亩产千斤也是相当的夸张了。
只是奇怪这苕薯也算不得秘密,怎没在东元见过?
李修涯却是不知道,这东元西荒交往甚少,只有天云帝国与西荒各国有一些往来,却也不多,一般也就是交易一些矿石什么的。
说起来这西荒出使东元的事,也是千百年来第一次了。
而在东元,除了卫国之外,只要不是连年的天灾,一般也不会缺粮的,所以也就不曾在意。
而卫国地处东元极东,偏安一隅,更是没机会与西荒交流。
这样想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修涯之所以这么紧张苕薯,当然也是为了卫国。
燕国自然不是刚需,就是引进也是锦上添花,但是对于卫国来说,那就相当的重要了。
“有没有没晒干的苕薯种子?”
“这倒是没有带来,不过大人若是想种植,在下即刻修书一封,差人送些来就是,苕薯极易存活,大人随意种植就是。”
李修涯闻言大喜,拉着施朗的手就不放。
“真的?那就多谢了,多谢。”
施朗有些莫名其妙,这苕薯实在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搞不懂李修涯为何这么高兴。
“便不劳烦使臣大人的人了,请使臣大人写好书信,我亲自差人跑一趟,也好快去快回。”
施朗点头道:“也好,那请大人稍待?”
李修涯点头:“没事,我等你。”转头对张越道:“张典庆,快准备纸笔。”
“是。”
很快,施朗写好了信,李修涯接过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待李修涯离开,赫连星三人也从旁处走出来。
“他来干什么?”
施朗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要了一封书信,说是要求这苕薯种,应该是想在大燕种植吧。”
赫连星微微皱眉道:“大燕物产颇丰,苕薯虽然产量颇高,但大燕并无饥荒困苦,应该不是那么需要吧?”
赫连星见识比施朗多些,一眼便看出了苕薯最大的优点,应该也是唯一的优点。
那就是产量大。
“罢了,此事也算不得什么,不管他,对了,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吗?”
施朗摇头道:“玄真君神龙见首不见尾,目前还没有消息。”
“那就等吧,这大会,应该是会来的。”
第一九零章 玄真君
大燕自吴州为中心,东南西北中,共计五州之地。
分别是北方燕都所在的燕州,燕州以南的吴州,吴州以东的阳州,吴州以西的临川以及吴州南面的渝州。
渝州西北边有一座孤山名曰琅嬛,山外五里开外有个小镇,山上则有一个小道观,名曰玄天观,供奉着当地人信奉的不知名神仙。
这座道观在几十年前还在江湖中寂寂无名,但自从来了一个游方道士落脚于此,这玄天观便是开始有了些名声。
这位游方道人的来历无人知晓,不过武功高强,单枪匹马就将为祸小镇多年的盗匪解决掉了。
而真正让玄天观出名的,还是这个游方道人收的徒弟,也就是现在几乎公认的天下第一人,琅嬛道人玄真君。
玄真君年十五便出山游历东元西荒,待到自西荒归来,已经二十五六,也正是这一年,玄真君扬名天下。
不知为何,玄真君挑上各大门派,战三十余人,未尝一败。
最后竟是设下擂台,引得众人围攻,结果仍是玄真君胜了一筹。
这还没完,玄真君以武力扬名,自然引得众多高手的挑战。
不仅是大燕,东元各处也有络绎不绝的武林名宿上门找他决斗。
但这些人都被玄真君一一击败,至此,玄真君交手数百人,竟无一败绩,成就赫赫威名。
许是孤独求败,高手寂寞,玄真君再不在江湖行走,回到琅嬛山隐世清修起来。
这一年,玄真君二十八岁,已是天下无敌。
如今玄真君约莫五十岁,却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没有出手过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玄真君现在的武功定然惊世骇俗。
胡爷曾有幸被玄真君邀请一起参论武功,与之有过切磋,所以到李修涯要排名时,毫不犹豫的将玄真君排在榜首的位置。
姑苏城北,不过数里之外,一青衣道者缓步而行。
那道者须发渐白,应是年纪颇大,但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皱纹,只是岁月的雕刻,将其过往的经历深深的镌在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如同宇宙奥妙,无穷。
青衣道者背负一剑,双手裹在袖中,脚步看似缓慢,却好似那缩地成寸的神通,三两步便走出几丈远,端的是神奇。
青衣道者本是双眼微闭,四周万籁俱寂,微风轻轻拂动,将他的头发与衣袍吹起。
“来了!”
青衣道者停下脚步,睁开眼睛,远处的树梢之上正站着一人,身穿黑衣气势骇人,正双手环抱的看着他。
“本来以为会在武林大会见到你,怎么这么着急?”
树梢上的人脚下微点,整个人缓缓落下,站在青衣道者面前。
“人太多,我不喜欢。”
青衣道者笑道:“凭虚临风,怎不见你的轻功有长进啊。”
黑衣人面如刀削,闻言轻哼了一声。
“你真要去参见那大会,争什么天下第一?”
“为什么不呢?我已经游荡了太久了,正好舒展一下筋骨。”
黑衣人嗤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玄真君,竟是会争那些虚妄的名头。”
青衣道者便是琅嬛道人玄真君本人了。
“天下第一我并不在意,不过若是能与众多高手交手,我倒是有些兴趣,犹记得当年我们一起会武论道,恍如昨日,正好广陵刀与万刃刀都在燕都,广陵刀既是盛情相邀,我不去看一眼,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黑衣人哼道:“广陵刀吗?他的曲子,我也是好久没听了,有机会却是要听上一听的,不过现在...”
黑衣人元功倏提,雄浑的内气云绕周身。
玄真君见状笑道:“我知道易兄找我是为了与我交手,不过有必要这么着急吗?这么多年不见,不与我好好叙旧?”
黑衣人便是神武帝国的武林名宿,易流云。
易流云道:“待我见识过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不由分说,易流云提掌便攻,只是一掌,便势起狂风,将周围的树木花草吹得摇曳不定。
玄真君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缓缓伸出手掌,轻轻一掌拍出。
两人对上一掌,各自运动元功。
易流云提元纳气,正要发力,却见玄真君脚步微微后撤,大半的力道便被卸出,透过玄真君的衣襟将其身后的花草摧残一大片。
玄真君随后猛的往前一顶,易流云吃力不住,整个人不停后退,十步之外,堪堪稳住身形。
“这是什么?”
易流云面露疑惑之色。
刚刚玄真君好像并未用多大力,便将自己的掌力卸去大半,随后更是用自己的掌力将自己击退。
易流云心中怎不惊讶?
“这是我新悟出的武学,易兄拳掌太过刚猛,所谓过刚易折,正好以柔劲应对。”
易流云却道:“过刚易折是吧?那就要看你折不折得断了,看招。”
“吼...”
易流云向天长啸,声如霹雳,惊鸣九天,震耳欲聋。
玄真君脸色微变,渐渐凝重稍许,眼神也锁定着易流云。
易流云攻向玄真君,玄真君摆好架势与之缠斗在一起。
两人各出精妙,易流云拳掌刚猛无双,每一拳每一掌便都发出惊爆的声响。
而玄真君则是云手拨掌以应,易流云的每一招每一式好像都打在棉花上一样,深深的陷了进去,而回击给自己的,却是双倍的劲力。
易流云也是悍勇无比,见玄真君回敬给自己更强的力道,便是运起十足的气力与之强硬的碰撞。
一拳将玄真君震退几步,易流云咧嘴一笑,哼道:“看来你的新武学作用不大。”
玄真君笑道:“每一种武学未练到极致,都无作用。”
“这话倒是不错,所以我将我的拳练到了极致,出剑吧,堂堂我要看看你的剑还能不能挡住我的拳头。”
易流云内功饱提,真气游走全身。
“喝啊!”
一声惊吒,易流云一拳破风而出,强悍的气势锁定了玄真君,使他不能轻易动弹。
“百裂暴杀”
拳头未至,拳劲已到了玄真君面前。
只见玄真君一蹬脚,身子往后退去,而易流云却是快步跟上,拳头不断逼近玄真君的脸庞。
“拂云手”
玄真君双手虽空。却是不断揉搓,凝聚真气,仿佛拂云弄月,将易流云的拳头缓缓的包裹住。
“你找死!”
易流云只觉得玄真君好像不怎么看得起自己,百裂拳劲发动,劲力透过玄真君的手掌,直袭面门。
玄真君也不慌乱,只是微微侧过脑袋,便只听得“嘣”的一声,余劲竟是在地上砸出一个骇人的大坑。
玄真君只觉得手掌有一些发麻,不退反进,左手并指点向易流云。
“你以为还是二十年前?”
易流云低声一喝,元功一震,将玄真君震出好些远。
“哎呀呀,你的功力当真进步了不少。”
玄真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微微笑了笑。
“与其悟什么新武学,不如用你的剑,来,再接我一拳。”
说罢又是一拳轰来。
玄真君却是笑了,轻声道:“那我还是二十年前那句,百裂拳虽然厉害,但是要破它,却是不难。”
“夸口!”
易流云沉声一喝,周围顿时风起云涌,狂风呼啸,尽归于身,凝聚莫大威势。
“风云,百裂拳”
只是同样的动作,但是招式的细微差别,威力不能同日而语。
拳劲集合风云之力,在易流云面前凝成一点,随后轰然爆发开来。
强横的冲击力扫荡般的横掠四野,几乎将周围的树木花草连根拔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巨石黄土。
“一剑分野”
巨大的轰鸣声中,玄真君的低语沉吟仿佛耳边,易流云心里微微一惊,随后便看见一道耀眼夺目的剑气横贯天地,硬是将拳劲生生劈成两半。
“额...”
一声闷哼,易流云只觉得心腑一痛,身子不住的后退两步,心知是剑气入体了。
待到招式收尽,玄真君并指而立,面带微笑。
他背后的剑还是未能出鞘。
“凝聚风云气势,的确能够增强你的拳劲,不过百裂拳终归还是直来直去的刚猛拳法,万变不离其宗,它的破绽其实都是一样的,对吗?”
易流云捂着胸口,刚刚的一剑,玄真君差点斩破他的心脉。
玄真君见易流云不说话,笑道:“易兄的拳头自然是威力奇大,单若只是最求威力,应对的方法可太多了,若是不加以改变,遇上高手未必能占得便宜。”
易流云哼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样的高手会怎么应对?”
易流云竟然还是不死心,双掌抬起,握紧成拳,凝聚周身内力加持。
“什么过刚易折,我是宁折不弯,既然刚猛的拳对你无用,那就是刚猛不足,所谓刚极摧岳,再接我一招。”
玄真君从未小看过易流云,即便心中觉得易流云的拳法套路破绽太多,但是其威力向来极大,却是不知易流云在自己刚猛无比的百裂拳法伤再加以修炼,竟是练成了刚极摧岳的更强一拳。
玄真君的眼神首见凝重之色,后手一拍剑柄,长剑飞出,落在手中。
眼神一凛,玄真君尽纳真元,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刹那之间,易流云与玄真君几乎同时动了。
只是轻轻往前一送,只见玄真君的长剑将易流云的拳势寸寸削弱,易流云的拳头击中玄真君的长剑,发出声响的同时,双方元功爆裂出来,将各自掀飞好远。
玄真君稳稳落地,易流云则是一个踉跄,捂着胸口,嘴角不停溢出鲜血。
“你终究还是出剑了,呵...”
玄真君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问道:“你这一拳叫什么?”
“嘿,撼山。”
第一九一章 会试结束
两人交手不过几招,易流云仍是败给了玄真君。
玄真君将易流云拉了起来,伸手在他的身上连着点了好几下,封住内伤。
“你别说,你这招刚极摧岳撼山拳,当真厉害,若是不用剑,我并无抵挡的勇气。”
玄真君的衣袍几乎被易流云的拳劲给震碎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若不是内力深厚,刚刚那一下可未必扛得住。
易流云稍微调息了一下,说道:“终究还是逼你动了剑,也不枉我这些日子的苦修。”
玄真君笑道:“你说得不错,这武学之道并无尽头,且贵在精不在多杂,你能将百裂拳修炼至此,我不如也。”
易流云闻言哼道:“还是不够,等着吧,下一次,我会带着更加强大的百裂拳找你的。”
“大可不必,易兄这拳头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上次我们交手是多少年前?有二十年了吧?”
易流云一愣,随后道:“十七八年吧,二十年不到。”
玄真君笑道:“易兄修习了二十年这才找我,难道下次也要等个二十年?到时候我都七十了,且不说死没死,就易兄随便一拳都能把我薅死...”
易流云闻言大怒,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找死?”
他的年纪比玄真君还大两岁呢,玄真君七十,他也是七十,特么的都老死得了呗?还打个屁啊!
见易流云发怒,玄真君连连摆手,呵呵笑着。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别生气,别生气。”
易流云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自是专注的调息起来。
等了一会儿,易流云伤势好转,两人这才又开始叙话。
“这次武林大会,你怎么看?”
“江湖盛世,天下英豪云集,不见识一下,实在可惜。”
易流云却皱眉道:“我从北边来,听闻各国高手都有来到,除了雷音寺的无相神僧明确说过不会来,差不多你能想象的都要参加,可谓是声势浩大。”
玄真君笑道:“这不是好事吗?这江湖与朝廷向来不合,朝廷对我们一向是打压的,此次专门举办这样的大会,释放善意,对整个武林来说,多少都有好处才是。”
“这是你们大燕的朝廷,我神武帝国可从来不会如此...”
“不兴比啊,神武帝国开国之君出身武林,多年来对江湖的态度甚是友善,大燕又不一样,所以这次大会对于大燕武林来说意义还是有的。
天下第一是不是大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知道朝廷对我们的态度。”
易流云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怀,倒是失敬了。”
玄真君呵呵笑道:“见笑见笑。”
易流云又道:“还有一个消息,想必你定然会感兴趣。”
“哦?”玄真君微愣,“说来听听。”
易流云道:“我路过燕都时,正好看见了一些人。”
“什么人?”
“西荒人。”
玄真君微微惊讶。
“西荒也来人了,为了武林大会?”
易流云点头道:“我打听过了,名义上是孔雀,红沙,白银与高林帝国的联合使臣,但也是说要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却未必是武林大会本身。”
玄真君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另有所图?”
易流云摇头道:“也许吧,我在燕都停留了两天,他们都一直待在驿馆之中,但是却暗中派人出了燕都,往各处散去,不知是何目的,不过这是大燕的事,与我无关。”
“那易兄为何要告诉我?”
易流云想了想,说道:“你曾在西荒游历过,也许他们是来找你的也说不定啊?我总是有这样的感觉吧。”
找我的?
玄真君脸色微变,眼神微微一沉。
“既然与你交过手了,我便要回神武帝国了,保重吧。”
玄真君笑道:“反正都是北上,易兄又不着急,不如一起?正好作伴,也不无聊。”
易流云闻言瞥了玄真君一眼,笑道:“与你个白玉面容的老道士作伴有何意趣?去也。”
说吧飞身离去,玄真君望着易流云远去的方向,微微笑了笑。
“西荒来人啊,这么巧吗?难道是为了它来的?”
玄真不自觉的将双手裹紧袖袍,一路紧锁着眉头。
“难道是找到入口了?”
时间过得倒是挺快的,会试三场都已经结束,九天时间,这些个举人学子都是一脸疲累的出了贡院考场,不过真正宣判他们前途的日子还未到呢。
考完试,便要开始批阅,而这个差事也是聂含山亲自主持的。
会试的判卷比乡试可严苛多了,每一份试卷,无论首判者过与不过,都要交给副考或者主考亲自再过目一眼才行,这样算起来,工作量倒是大了很多。
此次判卷人员都是聂含山亲自选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一人暗地里早就投靠了四皇子李康。
也就是李康等人口中的朱大人。
这次计划最重要的两环,一是偷取试题,这二便是朱大人换卷的本事了。
他必须将八股、策论以及诗赋三篇一齐换了,再将原卷销毁,这样才能不落下证据。
朱大人只是巡考,也就是说在批阅试卷之前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学生的试卷的。
不过也正是如此,朱大人得以自有出入考场,将试卷的顺序记了下来。
而朱大人早就将笔迹记得熟悉,虽然糊了名,却也能将之找出来。
大厅之内,聂含山与两位副考分别坐在远处,下面则是十数位负责阅卷的官员分散坐着。
“诸位,接下来的几日怕是要忙了,陛下还等着我等的结果呢,还请不要懈怠。”
“是,大人。”
众人拱手之后,聂含山便招呼众人坐下。
“开始吧。”
下面人将试卷一摞一摞的送来,朱大人眼皮一跳,上前接过。
阅卷的顺序与考试的顺序是一样的,开始是八股,便全都是八股,所以朱大人并不担心。
环视众人一眼,却见有人已经开始了,朱大人也开始低下头看起了试卷。
第一篇,第二篇...直到第十几篇,看到熟悉的字迹,朱大人的眼前微微一亮,
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皆是窸窸窣窣的埋头苦干,时不时起身将试卷送到聂含山三人手中,朱大人又看了一眼门口目不斜视的差役,随后一手迅速将试卷攥在手中,无声的扔进袖袍之中去了。
而朱大人的手中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分略微有些褶皱的试卷,字迹与之前的完全一样,只是内容却是变了大样。
朱大人随意画上一个圆圈,起身将一叠试卷送到聂含山的案前。
不一会,朱大人便听到聂含山的轻呼声。
“文章做得不错。”
朱大人闻言低声一笑,随后便认真批改起来。
借口上茅厕,那原本的试卷便撕成了碎片,填了粪池。
一日,两日,三日...朱大人不懂声色的将所有试卷都狸猫换了太子,心中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被抓了现行,事后便是没有半点证据,自己的脑袋也算是保住了。
聂含山不是没想过考官会有作弊的嫌疑,只是这批人除了两个副考是李烜钦点的,剩下人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所以是有相当的信任的。
所以聂含山只顾着抓紧时间批阅试卷,竟然是给了朱大人可趁之机。
待到试卷批改完毕,聂含山亲自拿着录取的名册以及自己等人选出的是个极为优秀的卷子来见李烜。
“聂卿,这几日倒是辛苦了。”
聂含山躬身道:“为朝廷选拔人才,谈何辛苦?何况臣总领六部,礼部也在臣的管辖范围之内,算是分内之职。”
李烜笑道:“看得聂卿神情憔悴,想必费了心力的,不必这么着急,便是明日来也可以的。”
聂含山将手中点好的名册奉上,恭敬道:“明日便不合规矩了,这是臣等拟定的进士名单,请陛下御览。”
魏权上前接过呈给李烜,随后聂含山又将十份试卷奉上。
“这是臣等选定的十份试卷,也请陛下御览。”
李烜却是摆手道:“魏权,派人送到内阁,让他们排个次序,随后呈报给朕就行了。”
“是,陛下。”
待到魏权离开,李烜看了一眼进士名册,微微笑道:“当初让聂卿主持会试,是为了这李修涯,却是没想到李修涯竟然不参加会试了,引得聂卿还要辛苦这一遭了。”
聂含山也笑了笑:“别的不说,李修涯终究是陛下的臣子了,做什么官其实并不重要,以他现在的声名地位,科举于他来说,锦上添花也算不上。”
“这倒是实话,罢了,殿试的事情便明日早朝再议吧,聂卿辛苦了几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臣告退。”
而另一边,试卷批阅完毕,各位考官自然也陆续出了贡院。
朱大人回到府中,却有一人早就在等候了。
“事情可顺利?”
朱大人躬身道:“公子放心,很顺利,聂含山果然将那篇试卷判为前十。”
谢心忌微微点头:“这便好,接下来我们不会找你,你也未曾做过任何事,千万不许有任何与寻常不同的事情发生,懂吗?”
“公子放心,下官知道。”
朱大人应了一声,却不自觉的裹了裹袖子,里面尚有些东西。
第一九二章 指认失败
李康接到谢心忌传来的消息,自然欢喜。
“看来这聂含山也不过如此嘛,居然这么轻易就让我们得手了。”
谢心忌笑道:“也无怪聂含山大意,试题他早已派了禁军看守,而判卷的考官也是他亲自挑选的,他又怎么知道朱大人是我们的人?”
李康点头道:“说得也是,说起来,若不是朱大人被选中成了考官,这个计划还真开展不起来,若是搬倒了聂含山,当记你们一功。”
谢心忌闻言笑道:“若不是朱大人提前知会,恐怕我也想不出来这样的计策,若是没有杨大人的妙笔生花,恐怕也未必有这样顺利,这是大家合力促成的结果。”
李康哈哈大笑:“说得是,说得是。”
是夜,内阁。
明日早朝要用到这十份试卷,所以内阁得趁夜排个次序,虽然殿试之后陛下会钦点头甲的人选,但是这个排序也很重要,是李烜衡量次序的一个重要标准。
首辅张维,次辅杨宣,以及其余三人围坐在一起,手中各自捧着几份试卷。
“这些个文章大家都看了,可有决断?”
张维对众人问道。
杨宣闻言应道:“老夫觉得,临川杨过的文章策论写得不错,可以排在第一。”
“不然,谢府大公子谢心忌的也不错,下官觉得应该将他排在第一。”
杨宣刚刚说完,便有一人反对。
杨宣闻言眉目一挑,见张维含笑看着自己,也是笑道:“谢家公子与老夫有些交情,未免旁人说老夫徇私舞弊,还是应该避避嫌的。”
杨宣和谢心忌的关系在场众人谁又不知道呢?
但是这份名单是聂含山送来的,也就是谢心忌的才学自然无需争议,只是这名次,却是不好排的。
“张大人,你觉得呢?”
张维想了想,笑着说道:“这十人的文章能被送来,想必都是极好的,要为他们决出次序,确实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有些争议也正常,大家慢慢讨论便是。”
杨宣问道:“那张大人属意的三甲是何人?”
张维深深的看了杨宣一眼,缓缓说道:“依老夫看来,河内张闵可为第一,临川萧咎可为第二,这第三嘛...谢府公子谢心忌可为第三,诸位觉得如何?”
杨宣眼神微变,这老东西难道是在试探自己?
进不了前三,那就不够震撼了。
“张大人此言差异,张闵的文章虽好,策论也不错,不过这诗赋却是一般,排在头甲第一或有牵强,萧咎的文章华丽过甚,策论言之无物,不当第二,谢心忌嘛...自然都好,不过老夫还是那句,为了避嫌,却也不能排在第三。”
张维心中微微疑惑,杨宣这是什么意思?
不将谢心忌送进三甲吗?
有意思了。
张维笑道:“这本就是老夫个人想法,大家再议,只是不知道杨大人心中属意的三甲人选又是何人啊?”
杨宣笑了笑,缓缓道:“第一名,当属临川汤阴的杨过杨慎之,第二位应是姑苏赵吉,第三名老夫属意南丘林墨升。”
这第二位与第三位分别是七大世家的程家门生以及林家的子弟,倒也正常,但是这第一位的杨过却是何人?
众人微微惊讶,张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杨宣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避嫌?
但是谢心忌的文章写得不错,就算不带任何偏向,也应该稳进前三才对。
至于这个杨过嘛,张维微微皱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
杨宣道:“诸位或许不知,这杨过老夫却是知道的,本是临川举子,随后入了太学府在老君身边受教,做得一手锦绣文章,深受老君喜爱,诸位也都看见了,这次杨过的卷子确实有头甲的风范,倒不是老夫有所偏私。”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
杨宣说出杨过的名字时,众人便相互传阅了一下杨过的文章,确实不错,就算在这十人当中也甚是出彩。
不过杨宣越是这么说,张维就越是疑惑。
怪不得杨过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原来是沈贤身边的人。
不过杨宣会是这样大公无私的人?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不对吧?
不过张维也挑不出什么刺来,而且杨过的文章确实没什么毛病,便是点为第一也是合情合理。
张维和杨宣相视对望着,其余几人相互低声探讨,片刻之后,张维和杨宣突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杨大人慧眼如炬,杨过的文章的却是极好的,虽是寒门出身,不过科举本来就不设门第,既然他做得出一篇锦绣,那便有资格登上金銮殿,头甲第一,实至名归。”
杨宣也笑道:“老夫是见着杨过确实有才,不忍埋没,故而极力推荐,诸位若是有不同的意见,倒也可以提出嘛。”
倒是想看看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张维也应道:“呵呵,杨大人所列三甲确实不失公允,只是杨大人也不必避嫌,这谢心忌也着实不错,就算不为第一,也可为第二或者第三。”
杨宣闻言喜道:“既然张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也就不管不顾了,如此便暂定杨过第一,谢心忌第二,赵吉第三,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排名还算靠谱。
“善。”
杨宣一喜,随后道:“如此便定下了,明日还请张大人呈报给陛下。”
“嗯。”
另一边聂含山回到府中,李修涯早在等候了,他想要将作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聂含山。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
聂含山听完李修涯说的,当即大惊失色。
李修涯道:“这作弊之人想必势力极大,竟是派出了死士来追杀赤影。”
聂含山眉头紧锁,竟是没有半点头绪。
“我马上查一查录取举子的消息,看看有没有突然突飞猛进的。”
李修涯点头道:“正该如此,只是这个消息,要禀告给陛下吗?”
聂含山一愣,犹豫了一下道:“暂时不要,我们手上并无证据,何况还未抓到人。”
说着,聂含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李修涯道:“你对杨过可有了解?”
“谁?”李修涯一愣,“杨过?是沈老头身边那个杨过吗?”
聂含山点头:“是他。”
修涯想了想,说道:“一个书呆子罢了,寒门出身,不善交际,整日就是读书,不过听沈老头说文章做的不错。”
聂含山闻言微微放松,笑道:“这次杨过也算是超常发挥了,依我看,取他为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状元?”李修涯大惊,“这么厉害?”
杨过自然是有才华的,考上进士并不稀奇,但若说能得了头甲第一的状元,李修涯还是不大相信的。
“我虽然与杨过接触不多,但是状元,会不会太夸张了?”
聂含山愣道:“你的意思是,杨过他...”
李修涯摆手道:“那倒不是,杨过的出身并不是秘密,他没有这个背景,更不可能有死士效命。”
“那就好。”
聂含山点头。
李修涯却是眉头一皱,会试开考当日,他记得好像看到了杨过与宋郜等人在一起来着。
他们不是有过节吗?
难道是和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
李修涯心中有些疑惑。
“此事既然已经告诉你了,便让聂老头你慢慢查吧,赤影就在我府上养伤,你需要随时便可传唤。”
“也好。”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嗯。”
李修涯出了聂府,却是对左右随行的褚雄道:“褚叔,你亲自去一趟太学府,将杨过带来。”
“是,小主人。”
回到李府,李修涯也差人唤来赤影。
“不知大人深夜找我,可是有事?”
李修涯笑道:“倒也没其他事,只是想问问你,若是找你偷试题的那位年轻公子出现在你面前,你可认得出?”
赤影微微迟疑道:“虽是没见到面容,不过如是出现,应是能有七八成的把握吧。”
“那就好,稍待吧。”
“是。”
不一会,褚雄便带着一脸惊恐的杨过来到。
“李先生?”
杨过见堂前坐着的正是李修涯,不由惊讶无比。
刚刚褚雄突然出现在杨过面前,杨过以为是遭了贼人,想要呼喊,却被褚雄捂住嘴巴,一路掳了过来。
李修涯见杨过狼狈的样子,连忙上前扶起他。
“没事吧?”
“没事,只是先生这是干什么?但有吩咐,随便差一人来传唤便是,不必如此...如此粗鲁!”
“多有得罪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李修涯拱了拱手,杨过见状连忙躬身回礼。
“先生言重了。”
李修涯笑了笑,伸手一招。
“赤影,过来看看。”
赤影应了一声,便上前察看。
杨过见一赤红衣衫的女子靠近,脸色瞬间就红了,头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李修涯见状乐了,这还听害羞的嘛。
“姑...姑娘男女有别,还是不要靠得这么近了吧?”
赤影几乎贴着杨过的身子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对着李修涯微微摇头。
李修涯会意,便道:“杨兄,今日是我思虑不周,惊扰了杨兄,如果杨兄不嫌弃,今晚便暂住在这里,明日我再给杨兄赔罪如何?”
“先生言重了,学生不敢。”
李修涯笑了笑:“无妨,褚叔,送杨公子到客房。”
“是。”
待杨过离开,李修涯问道:“你确定不是他?”
赤影点头道:“一定不是,这位杨公子与他身形气质都不同,甚至是气味也都完全不一样。”
气味?
你属狗的啊?
不过听赤影这么说,李修涯也是微微放下心来。
第一九三章 考较
既然指认失败了,那就说明并不是杨过收买了赤影。
虽然李修涯本来也不觉得是杨过,但这样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了许多。
次日朝会,金銮殿。
张维出班道:“启奏陛下,今科会试前十,我等已经排出了次序,请陛下御览。”
“嗯,呈上来吧。”
内侍接过名单放在李烜的龙案上。
李烜打开一看,随后眉头一展。
合上名单,李烜便道:“既然名单已经确认,那便放榜吧。”
“是。”
聂含山问道:“既是如此,那陛下可还要殿试?”
这殿试的形势本就不固定,可以很正式的再考一场,也可以很随意的问答一下,反正就看李烜的心情。
这次李烜也没什么准备,便是不准备太正式的。
“不必麻烦了,反正都会入宫,朕考校一番便可以了。”
“臣遵旨。”
杨宣全程一言不发,好似这样的情况他早有预料。
张维见杨宣不说话,心中越发的好奇了。
他觉得杨宣一定是谋划了什么,只是没有半点证据,就是一种感觉,一种相持多年的感觉。
只是杨宣没有行动,张维也没有办法。
李烜的旨意已经下了,聂含山取出名册,便开始唱名。
“大燕太和二十四年科举,会试头名,临川汤阴县,杨过。”
殿外早有准备好的禁军将士,听了聂含山的声音,当即便有几人快步行动了。
“大燕太和二十四年科举,会试第二名,燕都谢府谢心忌。”
站在聂含山背后的谢志才不由得眉开眼笑。
“大燕太和二十四年科举,会试第三名...”
随着聂含山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出,外面恭候禁军将士也越来越少。
“大燕太和二十四年科举,会试最后一名,渝州万年县,郑经。”
说罢,聂含山将名册合上,朗声道:“陛下有旨,宣今科进士进殿面圣。”
随后李烜笑道:“如此,诸位便在等候吧,也好一睹今科状元的风采。”
“臣等遵旨。”
这边禁军将士得了指令,便来太学府寻杨过,却是不见杨过的踪迹。
中学子听说是杨过中了状元头名,既是惊讶,也是惊喜。
惊讶的是杨过平时课业虽好,却怎么也不是拔尖的人物,这次算是超常发挥了。
惊喜的是杨过也出身太学府,虽不是自己中了,却也与有荣焉。
人群中,宋郜几人却是冷笑不止。
“诸位公子,这杨公子究竟去了何处啊?”
众人也不知道,禁军将士自然着急,这殿内陛下以及文武百官都等着见这位状元郎呢,若是找不到人,这事情可就大了。
太学府自然不只杨过一人得中,很快便有另一对禁军将士来到,考中的人便欢喜的随之而去了。
此事自然也惊动沈贤,听说是杨过中了状元,沈贤也略微感到诧异,却也为他高兴。
“老君,这杨公子不在太学府,老君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沈贤微微摇头:“不必着急,想必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正说着,门外李修涯与杨过一同进来。
“杨过...”一人看见杨过,随即惊喜喊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了过来。
禁军将士闻言当即上前,躬身道:“恭喜杨公子,高中今科状元,陛下有旨,请公子入宫觐见。”
杨过愣在当场,巨大的惊喜让他的脑袋晕乎,甚至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说,我中了状元?”
杨过拉着禁军的手确认问道。
禁军问道:“难道公子不是临川汤阴县的杨过杨公子?”
“是,是我。”
杨过这才露出惊喜的笑意,连连点头。
禁军也笑了,“既然如此,请杨公子随我们禁宫吧。”
话是这么说,几个禁军却是一步也不动,就看这杨过。
这杨过也是知道的,按规矩,上门报喜,却是要给报喜钱的,多少不论,却是一定要有的。
杨过有些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实在是囊中羞涩,连报的喜钱也给不出,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李修涯微微一笑,伸手取出钱袋送到几个禁军手中。
“我这杨兄中了状元,这是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几位不必在意,还是快些带去见陛下吧,莫让陛下等急了。”
禁军接了钱袋,也不掂量,当即对着李修涯躬身施礼。
“卑职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了,你们职责在身,尽快入宫去吧。”
“是。”
杨过感激的看了李修涯一眼,随后跟着禁军离去了。
李修涯对沈贤道:“看来师傅你教育得不错,杨兄考上了状元呢。”
沈贤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愿意去考,否则这状元还未必是他的呢。”
“哈哈...”
两人说着笑了起来,四周学子不敢搭话,只是看着两人。
太学府本就云集了大燕各地的高材生,所以考中的人的比列也是相当高的。
杨过刚刚离开,便又有一队禁军上门。
这个还未出门,便又来了一队。
很快,周围的学子竟是被带走了一大半,可见太学府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大燕第一学府。
待到晌午,这才没了禁军前来,众人也准备散了。
李修涯却将宋郜叫住。
“宋公子,留步。”
宋郜闻言脚步一滞,回身对李修涯躬身道:“先生有事?”
李修涯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中有一事不解,想问问宋公子。”
“先生请问,学生知无不言。
“宋公子与杨过好像有些不合吧?”
宋郜笑道:“当日春游,学生却有得罪了杨兄,也得罪先生,不过先生放心,学生早就跟杨兄赔了罪道了歉,杨兄也大人大量,原谅了学生,现在学生与杨兄虽不敢说是至交好友,但是也有同窗之情谊。”
李修涯闻言微微讶异,这宋郜竟是给杨过赔罪了?
难道是我多心了?
宋郜见李修涯眉头微皱,笑问道:“不知先生为何问起此事?”
李修涯笑道:“没什么,只是会试当日,我见杨兄与宋公子结伴而行,故而觉得有些惊奇罢了,所以想问问其中的缘由,不过既然宋公子与杨兄已经和好,杨兄今日又高中了状元,此是大喜事,是我多心了,还望宋公子不要见怪。”
“先生言重了,先生爱护杨兄,学生懂的,岂敢怪罪。”
李修涯笑了笑,便要离开。
沈贤笑道:“这就走了,不再坐坐?”
宋郜躬身退去,李修涯笑道:“这些日子,我的手段颇有成效,坊间传闻老头是正是天神下凡来教化世人的,你可一定要端着啊,别露了马脚。”
沈贤笑骂道:“放心吧,其中厉害老夫晓得,自是你这样将我吹上天去,怕是不好收场吧?”
“收什么场?放心,等你死了...呸,等你羽化成仙,都不需要收场,老头你就等着万古留名吧。”
李修涯嘿嘿直笑,随即也告辞了。
这边今科的进士门按照次序排在殿外,杨过领头,左边谢心忌,右边则是赵吉。
队伍后面也有几个李修涯熟悉的面孔,比如萧咎与孟兴元。
不过萧咎在前列,而孟兴元却是在后面一些。
此时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每个人都神情激动。
“陛下,状元郎领着众人在殿外等候,可是要宣他们进来?”
李烜笑道:“等了这么久,可不就是要见见他们吗?宣吧。”
内侍仰着脖子叫道:“陛下有旨,宣今科进士觐见。”
殿外,杨过面色潮红,闻言迈出上前,领着众人一步一步的踏入殿内。
左右文武早已经让出位置,给这百十来人腾出地方。
“臣等参见陛下。”
杨过三人率先跪下行礼,身后众人随之一齐拜道。
李烜笑了笑:“平身吧。”
“谢陛下。”
李烜问道:“今科三甲何在?上前听话。”
杨过三人上前一步,恭敬道:“臣在。”
“嗯,果然姿貌不凡。”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们既是头甲,朕就当庭考校一番,尔等听好了。”
三人神情微正。
李烜沉吟片刻,道:“便以登科作诗一首吧,你来。”
李烜指着谢心忌,谢心忌深深一躬。
“遵旨。”
谢心忌思索片刻,便吟道:“御笔封题墨未乾,君恩重许拜金銮。
故乡若问登科事,便是当初老榜官。”
老实说,也就一般吧,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能做出这样的诗来,也算是不错了。
李烜闻言点头笑道:“嗯,有些才思。”
李烜自然认得谢心忌的,对于他能考中也并不意外。
“谢陛下。”
李烜再看向赵吉,“朕出一联,请探花郎试对。”
“请陛下出上联。”
李烜道:“朕自登基,夙夜不敢忘国事,忧百姓,诸位既然是朝廷未来的肱骨,朕这上联便是:心天之心而宵衣旰食。”
这一联出得可就要高深多了,在场众人微微惊讶,便是赵吉也有些愣神。
不过这对联虽然有深意,却也不见得多难。
赵吉有本事考上探花,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赵吉微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乐民之乐以和性怡情。”
“心天之心,乐民之乐,好,对的好。”
李烜面露喜色,显然是相当满意。
众臣也微微点头,确实是不错。
李烜接着看向杨过道:“状元郎也做一首诗词吧。”
杨过有些紧张,作诗他并不擅长,不过也只得应道:“请陛下出题。”
第一九四章 舞弊
李烜想了想,看向金銮殿外的白云天,随后道:“今日乃是众人大喜之日,风光霁月,便做一首贺喜的诗来。”
杨过微微松了一口气,李烜并未为难,这个题目倒是不难。
杨过虽然不善此道,但是偶尔也会研究一下,虽然临时做出一首有些困难,不过之前却是私下有过类似的诗作,正好拿来用。
只见杨过沉吟片刻,念道:“水国寒消春日长,燕莺催促花枝忙。风吹金榜落凡世, 三十三人名字香。遥望龙墀新得意,九天敕下多狂醉。骅骝一百三十蹄,踏破蓬莱五云地。物经千载出尘埃, 从此便为天下瑞。”
聂含山微微挑眉,看来这杨过也确实有些才学,这次得以高中也不是意外啊。
这首诗做得不错,李烜听了也甚为满意。
“好,不愧是今科的状元,文采非凡啊。”
杨宣此时却出班道:“依臣看来,状元郎不仅是诗词做得好,文章策论更是不差,臣看过状元郎的策论,正有疑惑,想要请教。”
杨过连忙道:“阁老言重了,学生不敢。”
李烜笑道:“无妨,今日你最大,杨卿有问题,尽管问就是了,朕也很想听听。”
“是。”
杨宣微微躬身,随后对着杨过问道:“状元郎在策论中写道: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人未有不顾其家者,内外臣工皆所以奠陛下之家而磐石之者也。请问状元郎,此句何解?”
众人闻言微微皱眉,这句话根本不难理解吧?
天下是陛下的家,没有人不顾及自己的家,内外臣工都是陛下迎来奠基这个家的磐石。
这个很难吗?
以杨宣的学问,当不至于连这句都理解不了吧?
李烜和聂含山同时皱眉不解,这杨宣究竟想干什么?
张维则是有些恍然,杨宣这是要出招了吗?
众人看向杨过,却见杨过一脸茫然的呆立当场。
杨宣又问道:“怎么了状元郎?老夫不过就是替陛下考较一下,若是状元郎觉得问得太过浅白了,不若老夫再换一个问题?”
杨过回神应道:“非也,只是阁老,学生的策论之中,好像并无这一句,许是阁老记错了,将别人的策论当成了学生的了。”
杨宣笑道:“状元文章,老夫也参与了排列次序的,怎么会弄错?就是老夫弄错了,也还有别人嘛。”
杨宣转头问张维道:“张大人也应该记得吧?”
张维笑道:“启禀陛下,状元郎的策论里的确有这一句,只是臣也不知道状元郎为何说是没有。”
李烜微微皱眉,杨过却是惊慌的对着李烜道:“陛下,臣的策论里,确实没有这一句。”
聂含山此时出班说道:“臣是亲自批阅,犹记得应该是有的,不过既然大家心有疑问,不如将试卷取来便是。”
一方说有,一方说没有,聂含山竟然也有些恍惚,难道自己也记错了?
李烜微微点头。
“也好。”
内侍领了命,便往内阁去了,试卷还在那儿呢。
聂含山看着杨过,眉头紧锁,心中却有不详的预感。
众人也是低声议论起来。
这状元郎难道连自己写的文章都不知道了?
还是说张维杨宣甚至聂含山都记错了?
不可能吧?
杨过则是满心的疑惑,有些惊慌失措。
很快,试卷取来,李烜展开看了看,随即眼神锐利的看向杨过。
“状元郎可还记得自己写得策论?”
杨过点头道:“自然是记得。”
“念。”
杨过应道:“夫百姓者,陛下之子也...”
一句还未念完,李烜突然发怒,用力的一拍龙案,在场众人全数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这是你的策论?看看吧。”
李烜将策论扔下,杨过连忙几步将之捡起,看了两眼,随后脸色大变。
“陛下,这...这不是臣的文章。”
李烜怒喝道:“放肆,你当朕是傻子吗?还是说你将这满朝的文武当成了傻子?试卷之上明明写着你的名字,如今你要告诉朕这不是你的试卷,那你的试卷呢?”
杨过吓得瘫软在地,连胜道:“陛下明鉴,这真的不是臣的文章。”
李烜又将文章和诗赋一齐扔下。
“这些也不是吗?”
杨过趴在地上看了看,随后哭丧道:“不是,都不是啊。”
杨宣喝道:“大胆,科举乃是国之大事,你竟敢舞弊欺君。”
“没有,我没有。”
杨过连忙否认。
“那眼前这几张试卷作何解释?”
“学生不知道。”
杨宣哼道:“不知道?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你说不知道?当着陛下的面,还不从实招来?”
杨过六神无主,哭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的试卷变成了这样。”
杨宣问道:“难道上面不是你的名字?还是说有人偷偷地将你的试卷换了,然后送你一个状元郎当当?”
杨过不知如何回答,李烜怒道:“来呀,将此人缉拿下狱,待到事情查明,再行处置。”
“是。”
杨过被带下,李烜余怒未消,众人自然噤若寒蝉。
“真是奇耻大辱,科举头名,竟然舞弊...”
张维悠悠说着,聂含山闻言,眉头紧锁在一起。
李烜喝道:“聂含山,你是怎么办的差?此事你不给朕一个交代吗?”
聂含山应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彻查此事,必给陛下以及天下学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好是这样,哼。”
李烜满怀怒意的离去。
聂含山看了杨宣一眼,也离开了。
张维对着诸多进士道:“你们也先下去吧,之后若是聂大人查到你们身上,清者自清,配合好就是,明白吗?”
“是,学生谨记。”
临走,张维看了一眼杨宣,微微一笑。
朝会未散,此事便传遍了。
今科的状元居然舞弊,被陛下当场拆穿,拿了下狱。
诸多学子还未见到红榜,却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沸然。
李修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无比的惊讶。
“杨过舞弊,被当场拆穿?这是怎么回事?”
聂含山哼道:“我又怎么知道?杨过竟是不认识自己的文章,被杨宣当场呵斥,他无从辩解,陛下震怒,将他打落天牢。”
李修涯身子一软,眼神微变。
“怎么会这样?”
聂含山道:“这可不是小事,陛下已经命我彻查此事了。”
“可是杨过他不可能会作弊的。”
“那他的状元怎么解释?今日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怎么解释?陛下可不会听这一面之词。”
李修涯愣道:“可是我已经让赤影确认过了,请她偷试题的人根本不是杨过。”
“现在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杨过确实有问题,幕后真相如何,还要探查之后才知道。”
李修涯道:“既然他现在被打落天牢,那就先去问问他再说。”
“嗯,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路来到天牢,阴暗潮湿的天牢之内到处弥漫着一股腐臭的霉味,李修涯闻之有些作呕。
皱着眉头,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杨过的牢房前。
杨过见是李修涯和聂含山来到,连忙道:“先生,我没有作弊,我没有啊。”
李修涯安抚道:“镇定,镇定。”
杨过的情绪稍微平和,李修涯见状便问道:“今日之事,聂大人已经跟我说了,我想问你,你真的没有作弊?”
杨过道:“学生出身寒门,深知求学不易,冬夏不曾懈怠,便是为了有一日金榜题名,何以作弊自毁前程?”
这点李修涯倒是相信的,李修涯虽然与杨过相交不深,但是还算了解,也想不通杨过有作弊的理由,更不相信杨过会有作弊的手段。
“那我再问你,那三张试卷真的不是你的?”
杨过点头道;“虽然字迹与学生的有七八成相似,但绝不是学生写的。”
字迹相似?
李修涯与聂含山相互对视一眼。
有猫腻啊,字迹相似,却不是杨过字迹写的,难道是栽赃陷害?
可是不对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试卷聂含山可是早就看过的啊,并未被偷换过。
而且判卷结束,聂含山便立即进了宫,并未耽搁,谁有机会调换了杨过的试卷呢?
两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先生,学生真的没有作弊啊,还请先生帮我,一定还学生一个清白。”
李修涯安慰道:“你且放心,若是你真的没做,我会想办法的。”
“多谢先生。”
两人离开天牢回到聂府,聂含山皱眉问道:“事情有些复杂了,杨过一口咬定自己没作弊,也说试卷并非他的,那究竟是谁将他的试卷调换了?”
李修涯也无奈摇头。
“根本没有半点线索,这该怎么查啊。”
突然,李修涯轻呼道:“难道那个偷试题的贼并非是要自己作弊,而是要陷害杨过?”
聂含山应道:“有可能,或者说此人根本就没有参加会试,我们自然无从查起了,我只是不明白他是以何种手段调换的试卷。”
“此人既然有死士听命,想来势力颇大,若是买通了贡院之中的人,总会有办法的。”
聂含山无奈点头,贡院当值的人可太多了,这该怎么查?
“可是为什么呢?陷害杨过,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是啊,杨过要啥没啥,害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第一九五章 怀疑
陷害杨过自然是没什么好处的,不过若是能咬下聂含山这条大鱼,那就另说了。
“那杨过果然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否认了试卷是他写的,陛下震怒,已经将杨过打入天牢,命聂含山彻查此事了。”
李康笑道:“查,他要怎么查?”
谢心忌心中却在担心赤影,两个手下没了音讯,想必遭了赤影的毒手。
不过既然赤影没了音讯,应该也是躲了起来,听到这科举舞弊的事情,更不敢冒头才是。
杨宣笑道:“今日陛下盛怒,应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杨过究竟是如何作弊的,聂含山若是不给个交代,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无需聂含山查,明日我们便将其中的内情送上陛下面前,看他聂含山还要如何狡辩。”
“是了,哈哈,是了。”
李康大笑不止,一想到聂含山马上就要倒霉便开心不已。
而在五皇子府,李旦不仅意外,也很疑惑。
“按照老师的意思,今日是杨宣故意为之?”
张维微微点头:“应该是。”
李旦皱眉问道:“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杨过不知道试卷中的内容?”
张维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杨过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就是杨宣,或者说四皇子。”
李旦惊讶无比,愣道:“可是为何啊?”
“暂时还不清楚杨宣的意图,不过我相信,此事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舞弊案这么简单,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手的。”
李旦摇头道:“四哥又在搞什么把戏?”
“还不清楚,不过杨过的底细我却是查了一查,出身家世都没有什么,只是到了燕都之后,与李修涯结识,在老君身边受教,若是杨宣真的有目的,应该就是李修涯了。”
李旦摊手道:“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攀咬到李修涯呢?总不能说是李修涯帮忙写了一篇文章,然后请聂含山偷偷调换了吧?”
张维笑道:“殿下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旦惊道:“他们还真能这么干?”
“也许吧,就看杨宣能拿出什么证据了。”
李旦却是笑了。
“看起来,这次又有好戏看了,四哥啊四哥,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
两人相视一笑。
杨过舞弊的消息很快甚嚣尘上,众人不明白,怎么早上还意气风发的今科状元郎,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了。
沈贤听说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不相信,便来到聂府了解情况。
“你也在啊?”
沈贤见到李修涯也在,略微惊讶。
“沈老头,你来干嘛?”
沈贤却反问道:“听闻杨过舞弊,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含山苦笑道:“我们也想知道啊,杨过何人,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要说他舞弊,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沈贤微微点头,杨过是个老实人,甚至是有些迂腐的,平日里也恪守教条,从未有过愈矩,这样的人敢在会试这样重要的场合上作假自寻死路吗?
应该是不会的...吧?
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三人还是相信杨过的。
聂含山道:“今日新科进士上殿面圣,本来陛下各自考较了一下头甲三位的才学,杨过表现得也不错,不过接下来杨宣却是问了他一句他策论里的内容,杨过便是讷讷回答不出,竟是直言自己的策论里并无此句。
这倒是奇了,所有文章我都是亲自过目的,杨过的文章我也是有意点在三甲之列,自然记忆犹新,但又害怕出错,所以便取来了他的三篇文章当殿比对,杨过却当场否认,三篇文章都不是自己的,故而陛下震怒,将之缉拿下狱。”
沈贤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紧锁。
“这样说来,这些试卷还真不是杨过的,或者说也不是他作弊来的。”
李修涯也道:“谁说不是呢?若是杨过有调换试卷的能力,那提前将试卷记下岂不是万无一失,何况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否认了这些卷是他的,你说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陛下也还未气昏头,虽是拿了下狱,却也命我彻查此事,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点头绪。”
三人都有些一筹莫展,这是半点线索都没有,不知道如何查起啊。
“我之前还在奇怪,这杨过平时课业虽然不错,考中不难,但中了状元却是让人惊讶无比,这样看来,他却是中了别人的陷害了。”
“但陷害他的人究竟想干什么呢?杨过无权无势,这样大费周章,背后的人究竟能得什么好处?”
是啊,还是这个问题,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手段陷害杨过,他又能从中攫取什么样的利益?
沈贤皱眉道:“如果说杨过非要有权势,太学府算不算?”
李修涯摇头当即否决:“太学府虽然云集天下学子,乃是士林代表,舆论争议之地,但是凭此要拉太学府下水,也未必就有那么容易,何况就算太学府如何如何,我也想不到对那方的势力有好处。”
聂含山也道:“那就一一排出,如今燕都的势力虽然错综复杂,但要说起来,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就那么几个。四皇子李康,五皇子李旦,九皇子李闲,我,七大世家...”
“聂老头你自然不可能,七大世家应该在思虑我太爷李长庚,应该也没心情策划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三位皇子?”
李修涯微微点头。
“有可能,先不说四皇子与我本就撕破了脸成了死敌,五皇子李旦与我们也并无多少善意,我相信,无论这件事情是不是他们干的,他们都会推波助澜,甚至是借此拉聂老头你下水,毕竟你是主考,状元舞弊当着陛下的面被抓,这事说来就大了。”
聂含山脸色一沉,微微点头。
是啊,虽然李烜留下了余地,让聂含山彻查,但若是聂含山查不到蛛丝马迹,那最后李烜肯定是要治他的罪的。
“不会是九皇子吗?”沈贤问道。
李修涯微微摇头,他对李闲还是有好感的,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不过以防万一,我亲自去一趟,求证一下。”
聂含山也道:“嗯,那我也加派人手盘问贡院之人。”
沈贤则表示想去天牢看看杨过,聂含山自然应允。
三人各自行动,李修涯一路来到李闲的府上。
李闲对李修涯的到来略显意外,将李修涯迎进了客厅,两人分主客落座。
“这倒是奇了,往日我是怎么邀请,也不见李兄接我的拜帖,今日怎么还主动上门来了?”
李修涯闻言笑道:“也不是有什么事,就是刚好路过,进来拜见问候一下殿下。”
“哦?”李闲咧嘴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李闲端起茶杯,示意李修涯喝茶。
李修涯轻轻抿了一口,随意道:“殿下这些日子倒是自在,好像很久都没见到殿下了。”
李闲笑道:“李兄终日流连花丛,连门都不怎么出,怎么见得到我?”
李修涯尴尬一笑,还真是。
李闲若是不上门,李修涯上哪儿去见?真特么说的废话。
“这段时间也并无大事,便是每日禁宫问候父皇母妃,随后便在府中研习老君的道德经与论语,体会其中奥妙。”
原来是在研究学问啊,李修涯微微点头。
“今日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殿下可知道?”
李闲自然知道李修涯说的什么。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又岂能不知?说起来,这个杨过可是与李兄相识?”
李闲也和杨过有过一面之缘。
李修涯微微点头,叹道:“也不知道这杨兄是怎么想的,竟敢在会试上作弊,还被陛下抓了个现行,如今已经缉拿下狱,恐怕是有大麻烦了。”
李闲笑道:“李兄上门,不会也是因为此事吧?”
李修涯见李闲神情并无特殊,连声道:“那倒不是,只是与殿下分享一下此事,想听听殿下的看法罢了。”
看法?李闲能有什么看法?这件事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也不一定,看李修涯这样子,难道是想救杨过一救?
李闲直言道:“李兄,会试科举,往小了说是天下学子的进身之阶,往大了说可是关系国本的,这是一趟浑水,李兄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去趟。”
李修涯微微一愣,这李闲倒是好心劝诫,这样说来并不是他咯?
“多谢殿下提醒,我还没这么傻,只是觉得可惜,杨过这回这么糊涂,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李闲道:“今日朝会之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中或有内情也说不定。”
杨过当庭否认试卷是他的,这件事本身就启人疑窦,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会多想。
“或许吧,不知殿下知道其中的蹊跷吗?”
李闲微微一惊,看着李修涯,这是怀疑自己?
“李兄误会了,此事与我无关,而且我一向是想与李兄结交的,明知道杨过与李兄有些交情,何必大费周章来得罪李兄呢?”
李修涯见李闲语气诚恳,心中也觉得应该不会是他。
拱手道:“是我多心了,给殿下赔罪。”
李闲摆手笑道:“无妨,李兄如此关心此事,想必也是为了聂大人吧?”
李闲也看得明白,如果此事不好收场,那聂含山肯定是要获罪的,就看陛下的态度了。
第一九六章 当殿对峙
其实李修涯心中,李康和李旦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但是将李闲这个最小嫌疑的人排除之后,李修涯竟也有些无计可施了。
李康和自己势同水火,李旦与自己并无交情,总不能也像这样上门去试探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你就算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证据呢?
没有证据,杨过便无法逃脱罪责,聂含山终究还是会有麻烦的。
李修涯这边一无所获,聂含山这边目前也没有进展。
当日贡院之人很多,连同考官已经差役,上下数百人,要一一盘问,本就要花大把的时间。
若是还要查诸多的学子,那就更加麻烦了。
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什么进度的。
而李修涯和聂含山都明白,无论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们都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他们的目的一定不会是区区的杨过。
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两人都还没有头绪。
李修涯和聂含山没有线索,可杨宣李康这里却有。
次日早朝,气氛很是压抑。
昨日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李烜的脸色相当的难看。
“聂卿,关于科举舞弊之事,你可有了线索?”
聂含山犹豫应道:“启禀陛下,臣,目前并无线索。”
李烜喝道:“你是主考,在你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你难道要告诉朕你毫不知情?”
“臣不敢,臣有罪。”
李烜自然也明白,仅仅一天的时间,聂含山还查不出什么东西,不过余怒未消,所以出口呵斥。
“给你三天时间,若是再给不了朕一个交代,朕就治你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李烜这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玩忽职守算是个什么罪?对聂含山来说,这就是没事。
李烜自然是信任聂含山的,不过这件事情聂含山有责任,必须要做出一个姿态来。
至于三天后聂含山真的什么也查不出,那就斥责一番,罚奉三年算是打发了。
而真正倒霉的,只有杨过,他死定了。
聂含山闻言道:“臣遵旨,必当竭力。”
李烜揉了揉眉心,问道:“诸位臣工以为此事该如何?”
科举舞弊不是小事,李烜也要问问众人的意见。
张维作为首辅,率先道:“启禀陛下,无论如何,杨过的舞弊之罪应当确认无疑,按大燕律,应该立即斩首示众,以安天下学子的心。”
李烜瞪眼怒道:“朕不知道吗?可是杨过是怎么舞弊你又知道了吗?难道此事仅是他一人就能办得到的?还是说张卿觉得看守贡院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把杨过杀了,这还怎么查?你让朕怎么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张维被李烜喝退,杨宣出班道:“启禀陛下,无论杨过怎么行的舞弊,既然已经被当场拆穿,倒也不必急于治罪,陛下不是给了聂大人三日的期限吗?若是聂大人能查出其中内情,便将一干涉案人等一齐抓了就是。”
聂含山也应道:“臣定当尽力探查。”
杨宣却是悠悠道:“不过聂大人尽力与否,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众人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杨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维也眉目一挑,看向杨宣。
一旁的李康则是面带微笑,杨宣要出招了。
聂含山也眉头紧锁,搞不明白杨宣为何突然发难。
杨宣拱手拜道:“启禀陛下,昨日傍晚,吏部侍郎宋大人来找到臣,说是知道杨过舞弊的线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李烜连忙大声问道:“吏部侍郎何在?”
朝臣内颤巍巍走出一人,拜道:“臣吏部侍郎宋开,参见陛下。”
李烜眼神如刀,看向宋开问道:“你说你知道杨过舞弊的线索,可是真的?”
宋开眼神闪躲,有些害怕的样子,却也断续说道:“不是臣,是臣的儿子。”
“你的儿子?”
宋开应道:“臣的儿子名叫宋郜,也是这次的考生,不过才学不足,未曾上榜。”
宋郜?聂含山心头一跳,不安的感觉涌上。
“那你儿子又是怎么知道杨过舞弊的?”
宋开答道:“小儿与杨过同在太学府求学,与那杨过乃是至交好友,平日里自然多有了解,杨过平日的课业虽然不错,但若是说能超过谢公子已经赵公子这样闻名已久的才子夺得状元,却也是令人惊讶的,杨过舞弊之事爆出之后,小儿便觉得其中猫腻。”
杨宣道:“宋大人,将你昨日给老夫说的,再跟陛下说一遍。”
“是。”
宋开道:“本来杨过考中了状元,小儿虽然心中略有疑惑,却也是为他高兴的,不过舞弊之事一出,小儿便想到一件事,可能与舞弊有关。”
杨宣喝道:“何事?”
宋开有些慌乱,解释道:“在会试开始之前几天,小儿曾经与杨过宴饮,那杨过喝得酩酊大醉,便失口说漏了嘴。”
“说的什么?”
杨宣逼视宋开,宋开惊惧不已,低头瞥了一眼聂含山,喃喃不敢说话。
李烜眉头一皱,大声道:“到底说了什么?”
宋开连忙叩首道:“那杨过自诩在老君坐下受教,而老君与聂大人相交多年,情谊颇深,杨过醉酒狂言,言及聂大人对他如何照顾,这次会试定能高中等等...”
宋开一言,满堂皆惊,纷纷看向聂含山。
杨宣轻笑道:“聂大人听见了?诸位也都听见了?”
聂含山冷着脸,拱手道:“陛下明察,这杨过的确是在老君坐下受教,但臣与他也仅仅是数面之缘,并无任何情分,何谈照顾?”
杨宣却道:“这样说来,聂大人是承认与杨过认识了?”
“难道只是认识就一定说是老夫帮他舞弊?”
“老夫可没这么说啊,但是宋侍郎人就在这儿,他刚刚的话,陛下和诸位都听得清楚明白了吧?”
聂含山冷笑道:“那谢心忌还是谢尚书的公子,与杨大人也有交情,老夫是不是可以说谢公子这个榜眼也是杨大人从中作梗得来的?”
杨宣笑道:“老夫与谢府公子的确认识,但谢府公子可没有酒后失言啊。”
“你...”
“够了!”
李烜一拍龙案,脸色如同锅底一般。
“堂堂朝廷重臣,这像什么样子?”
众人连忙恭敬道:“臣等失仪,请陛下息怒。”
李烜对宋开道:“宋爱卿,朕且问你,你儿子将此事告知与你,你为何去找了杨阁老,而不亲自来面见朕呢?”
宋开道:“这本就是臣儿子的猜测,并无半点证据,臣也不敢无端背上污蔑聂大人的罪名,便是不敢直接上奏给陛下,而聂大人本来是臣的顶头上司,但此事却与他有关,故而也不能上报给聂大人,臣无奈,只好寻上了杨阁老,想请他做主。”
李烜微微点头,这宋开说的,倒也合乎情理。
说到底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直接的证据啊。
“聂卿,此事,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聂含山道:“启禀陛下,臣没做过,自然无话可说,也无需狡辩,诸位听了宋侍郎的一面之词,对臣有怀疑,臣自然理解,但总得拿出证据来吧?不然只是杨过一次醉酒失言,便要拉臣下水,治臣的罪吗?”
“聂大人要证据啊,其实也有。”
杨宣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聂含山看着杨宣,沉声道:“杨阁老有证据?那就拿出来,我们当着陛下的面对质。”
杨宣对着李烜拱手道:“启禀陛下,可以将那宋郜宣来,自然真相大白。”
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李烜也不能再维护聂含山,当即道:“也好,来人,去提宋郜来。”
很快,宋郜便被带到了殿上。
“学生宋郜,参见陛下。”
“宋郜,抬起头来。”
宋郜微微抬头看了李烜一眼。
李烜接着问道:“朕且问你,你是宋侍郎之子,杨过的同窗好友?”
宋郜伏身应道:“正是,学生的父亲确是吏部侍郎宋开,学生也是杨过的同窗好友。”
杨宣接着问道:“那这么说,杨过酒后说的话,是真的咯?”
宋郜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此事不是学生一人听见,同行的还有好几人,陛下与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验一番。”
既然这样说,那想必是真了。
李烜看了聂含山一眼,脸色一沉,难道真的是聂含山?
“老夫且再问你,杨过醉酒后究竟还干了什么?”
宋郜抬头看了聂含山一眼,有些畏惧。
杨宣喝道:“实话实说,陛下在此,自然会为你做主,但若是胡说,便治你个欺君之罪。”
宋郜连忙道:“学生不敢欺君。”
“那就说。”
“是。”宋郜犹豫片刻,便道:“当日我等宴饮之后,杨过醉酒,便道自己与聂大人关系如何,说是会试聂大人会亲自照拂,自己必然高中等话,我等本来是以为杨过酒后神志不清,便是听了一听也不在意,却不曾想杨过见我们几人不信,便领着学生说是要去聂大人府上拜见。
小人无奈,只得将杨过送到聂大人府上,而聂大人府上的人也确实将杨过接进了府中...”
宋郜将当日的情形详细道来,众人听得惊讶,看向聂含山神态不一。
杨宣轻笑道:“不知道聂大人觉得,此事是否能作为凭据?而宋郜又能不能作为人证呢?”
聂含山脸色难看至极,如坠冰窖。
李烜看向聂含山,问道:“聂卿,宋郜说的都是真的?杨过真的进过你的府邸?”
聂含山只得道:“是,当日杨过醉酒,确实是臣收留了他。”
杨宣大声道:“诸位都听见了?”
“但是这也并无代表着就是我帮了杨过舞弊...”
“聂大人,如今人证在,你也亲口承认了,难道还要狡辩?还是说你当陛下与满朝的工臣都是傻子不成?”
聂含山连忙道:“陛下,臣没有,请陛下明察。”
李烜面沉如水,只道:“来人,将聂含山暂且拿下,待事情进一步查明,再行发落。”
第一九七章 动向
事情大条了,当朝枢密院指挥使,吏部尚书聂含山,这次会试的主考官居然与杨过的舞弊案有关?
这下不仅是朝野震动,燕都震动,天下人也都震惊无比。
聂含山暂时被罢了官职收押在天牢,你别说,昨天还来这儿看了杨过,今儿聂含山自己也进来了。
“聂大人?”
杨过眼睁睁的看着聂含山入住自己对面的监牢,脸上的神色无比的精彩。
“您怎么会?”
聂含山苦笑道:“老夫又怎么知道?便是当庭指认老夫包庇你舞弊,百口莫辩之下,陛下下旨将老夫捉拿下狱了。”
杨过急道:“此事与聂大人有何关系?”
杨过是真的不明白,他和聂含山除了见过几面,根本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就算自己真的舞弊,跟聂含山有什么关系?
聂含山道:“你还记得宋郜吗?”
“宋兄?”杨过一愣,“此事和他有关?”
聂含山微微点头。
“就是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你与我有关系,还在会试之前入了我的府邸。”
杨过摇头道:“这不可能,会试之前,我从未上门拜见过大人啊。”
杨过自然不知道,当日自己喝醉了酒,是被宋郜亲自送到聂含山府上的。
“这也是老夫要问你的事,你还记得有一日你与宋郜喝了酒吗?”
杨过回忆了一下,微微点头。
“却有其事,不过我醉得厉害,根本不知道醉后发生了什么,而且早上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太学府,难道不是宋兄送我回去的?”
聂含山叹道:“看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布下了局,而他们的目标就是老夫我啊。”
“聂大人什么意思?”
杨过一脸疑惑。
聂含山低声道:“当日你醉得厉害,那宋郜将你送到老夫的府邸,还说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与老夫关系匪浅,要来府上拜见,老夫只好命了人将你接进府中,后又觉得不妥,便派人将你送回了太学府,不过却是大意,留下了把柄。”
说着,聂含山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杨过听完,整个人呆住了。
“可是就算学生去过大人府上,那又有何证据证明学生舞弊与大人有关呢?”
聂含山头也不抬,哼道:“你平时课业也就一般,这次突然突飞猛进考上了状元,这本就令人奇怪,你还当庭否认了试卷是你的,你也就和这舞弊之事脱不了干系了,而你在会试之前又进过聂府,刚好,老夫又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你说此事与老夫有没有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陛下会信吗?文武百官会信吗?天下人会信吗?”
杨过身子一下就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好似再没了希望一般。
“是学生害了大人啊。”
聂含山睁眼开间杨过面如死灰的样子,也不忍苛责,轻声道:“应该是老夫害了你才对,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你,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受了这无妄之灾罢了。”
聂含山下了狱,但是事情还是要查的,可是让谁来查,李烜却是没说,众人只当是李烜当是太生气了,忘记了。
而朝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燕都,李修涯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
“怎么会?”
李修涯都懵了,聂含山居然被抓了?
这当朝一品大员,说抓就抓,说下狱就下狱?
太果断了吧?
“不行,我得去看看聂老头。”
谢伊人几人连忙拉住他,说道:“相公此时去,不怕别人说相公也与此事有牵连吗?”
李修涯脸色微变,低声喝道:“伊人说的什么话?聂老头明明是蒙了冤,我定是要帮他翻案的。”
清夫人也道:“但是现在去见聂大人,绝不是一个好时机,相公何不在等等?”
“等,等什么?”
清夫人道:“相公也不必着急,陛下一向是看重聂大人的,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修涯也是太着急了,被三女这么一拉,倒也冷静了许多。
不错,聂老头只是暂时收押,只是嫌疑,这罪还未定呢。
正说着,胡爷来到。
“大人他...”
见胡爷着急的样子,李修涯连忙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胡爷不必再说。”
胡爷微微点头,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
李修涯往椅子上一瘫,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做。
本来是聂含山负责调查杨过的舞弊案,如今聂含山牵连其中,那又会是谁来接手呢?
李修涯闭目思考,众人屏息静待,不敢打扰。
当日是杨宣问的杨过试卷内容,今日又是杨宣将宋郜带上了朝廷,不必多猜,背后之人定是四皇子李康了。
也就是说,李康等人原本的目标就是聂含山,杨过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一块敲门砖罢了。
自从聂含山归还燕都,四皇子也好,五皇子也罢,拉拢不成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但聂含山一直都没给机会,两人自然是无从下手的。
李康自然是有对付聂含山的理由,可李修涯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偷试题的是赤影,或许是谢心忌或许是李康本人,这不重要。
杨过这里则是因为轻信了宋郜,被设计了,反而成了拉聂含山下水的证据。
但这也不难做到。
难的是,李康究竟是如何将杨过的试卷换了,竟是没人察觉。
按照聂含山的说法,所有的试卷他都亲自过过目的,从一开始,聂含山看到试卷就不是杨过自己写的,也就是说试卷在送到聂含山手上之前就被调换了?
从杨过等人考完,到批阅,其中会过谁的手?
无非就是杨过所在考场的考官,但是三场的考官又不是同一人,如今的情况却是三张试卷都换了,难道这三人都被收买了?
但这些人是聂含山亲自挑选的,三人同时被收买的可能性还是不高。
这么说来,唯一有机会有可能调换试卷的时间段就只有...判卷之时。
一个考场的考官会换,但是考生可不会换,算糊名,但只要熟悉字迹,想要从中找出杨过的试卷本就不算是难事。
而且也未必需要三张一起调换,只要成功调换一张,这个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
李修涯指节轻动,不断的敲打着茶几,思虑百转。
众人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复。
良久,李修涯道:“胡爷,去办一件事。”
“你说。”
“将会试考官的名单给我找来,彻查他们的底细。”
胡爷微微点头:“我马上去办。”
胡爷转身离去,出门便看见了胡岩跟聂逢秋进来。
“胡叔,爹爹被抓了,怎么回事?”
聂逢秋着急得都快哭了出来,两人这段时间外出抓匪盗去了,好容易勉强抓了几人交差,刚一回来便听说聂含山涉及科举舞弊案,被陛下下旨扣押的消息。
回到聂府也不见胡爷,便径直来了李府。
“秋儿,你不必担心,老爷吉人天相,必会安然无恙的。”
胡爷对胡岩道:“好好照顾秋儿,我还有事办。”
“是。”
胡岩扶着双眼通红的聂逢秋进入,见到李修涯,聂逢秋快步走了上去。
“叔...叔父,爹爹他是冤枉的对吗?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李修涯安慰道:“放心,你爹爹为人如何,我们都知道,此事是别人陷害的,我会想办法替你爹爹洗刷冤屈的。”
李修涯见聂逢秋神情憔悴,对着身边谢伊人道:“伊人,你们带着大侄女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叔父,救救爹爹。”
聂逢秋紧紧拽着李修涯的衣袖不放,眼神之中带着乞求。
李修涯微微点头,伸手在聂逢秋手上轻轻拍了拍。
“你放心,我会的,你先休息一下,说不定我还需要你出手帮忙呢,不过现在你这样,可什么也做不了。”
清夫人也道:“是啊,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相信李郎,聂大人会平安无事的。”
“嗯。”
三女带着聂逢秋先道后院休息去了。
李修涯对胡岩道:“胡岩,飞鱼卫那儿有两具尸体,应该是四皇子的死士,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能够使用的证据。”
“好,我马上去办。”
“褚叔,随我进宫一趟。”
“是。”
而另一边,聂含山被下狱,最开心的是谁?
那自然是李康三人了,这场布局本就是三人的进行谋划,如今目的达成,难道不该庆贺一下吗?
三人自然欢喜无比,李康更是连着喝了好几杯酒。
“痛快,痛快啊,哈哈,他聂含山居然也有今天,真是痛快至极。”
谢心忌笑道:“聂含山这次就算不死,怕也要脱成皮啊。”
杨宣道:“死,应该是不可能的,陛下对聂含山还是有信任的,恐怕关键时刻还是会网开一面的,不过聂含山这个枢密院指挥使,吏部尚书的头衔,怕是挂不住了。”
“只是这样也够了,除了聂含山,父皇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人选了,没了掣肘,三司六部便再度回到我们手上了。”
“只是便宜了五皇子,什么都没做,却也得了好处。”
杨宣笑道:“未必是什么都没做,张维那个老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推波助澜了,若是我没猜错,从内阁决议会试排名之时,他就对我有所怀疑了。”
杨宣也并不在意,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杨宣了料定张维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将聂含山搞下去,对大家都有好处。
“聂含山如今不足为虑,接下来,便是又回到开始,咱们的对手,依然是五皇子。”
第一九八章 特使
说着,谢心忌突然道:“聂含山即将倒台,这李修涯该怎么办?”
李康笑道:“能怎么办?他救不了聂含山,更不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最好是袖手旁观,父皇仍然会重用他的。”
这点杨宣也同意,李修涯如果足够聪明,在明知道事情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应当选择不理会,只要明面上与此事无关,陛下的恩宠便不会断。
“不过依在下的看法,李修涯势必会有所动作的。”
李康嗤笑一声:“有动作?他能有什么动作?没证据,便什么也做不了。”
杨宣也道:“以李修涯的聪明,定然是能猜到是我们动了手脚,但殿下说得对,没有证据,便什么也做不了。”
三人梳理一下事情的脉络,确认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这才心安许多。
五皇子府,张维和何焕都在。
“四哥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这下聂含山是难以脱身了。”
张维呵呵笑道:“聂含山一直压着六部,使得我们双方都不能得心应手,如今去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的确是值得高兴一下的。”
何焕却道:“可是殿下,阁老,四皇子竟是有手段对付聂含山,如今我们确有把握应对吗?”
张维笑道:“何大人不必太过忧心,殿下的一贯策略就是坐山观虎斗,何大人要知道,我们的敌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四皇子,所以殿下与老夫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等着四皇子主动出手,因为无论四皇子与聂含山谁占了上风,对我们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可是现在四皇子竟是将聂含山斗下了台,得了势,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张维道:“我们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是四皇子在谋划,但绝不可能只有我们知道,你当满朝文武都是傻的吗?不仅我们知道,恐怕陛下也是知道的。
陛下对聂含山是有相当信任的,你以为陛下就会相信聂含山真的与舞弊案有关吗?只是杨宣将证据摆在面前,陛下必须做出决断而已。”
李旦也疑惑问道:“老师的意思是,父皇还是信任聂含山的?”
张维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陛下不可能偏得太厉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只得将聂含山拿下,不过要如何处置,却也没说。”
何焕恍然道:“而且就算聂含山留了性命,他也再不能担任重要职位,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正是,足够了,只要我们原本的势力重新回到手中,便是没有怕四皇子的理由,而且...这件事的好处应该不仅是一个聂含山。”
“老师是什么意思?”
张维略微思索道:“陛下心如明镜,登基多年一直乾纲独断,他明明知道此事有内情,也明知道幕后之人可能就是四皇子,那殿下觉得陛下对四皇子还会一往如初吗?再怎么样,那也会有不喜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好处。”
李旦眼前一亮,拍手笑道:“老师说的不错,四哥总是玩些阴诡计谋,无论聂含山是不是真的被冤枉,四哥的人总归是做了最大的推手,以父皇对聂含山的信任,心中定是不喜的。四哥这一手,可算是利弊双收啊。”
“虽然这朝堂格局回到以前一样,但四皇子说不得已经失了圣心了,而我们在此事当中却是只有好处。”
“哈,那这么说,我们是该好好谢谢四哥才行啊。”
“当然,不如就敬四皇子一杯吧?”
张维说着,三人共同举杯,笑着一饮而尽。
不提李康李旦两人现在是怎样的欢喜,聂含山出了事,还有些人也是很开心的。
“聂含山一直都是李修涯的靠山,如今他靠山要倒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林栋道:“依张兄的意思,聂含山这件事,咱们也要出手吗?”
张孟德笑道:“陛下的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未免夜长梦多,咱们不如将此事闹大点,逼得陛下不得不给聂含山定了罪,就算最后聂含山侥幸留下命,却也成不了气候了。”
程仲业也笑道:“去了聂含山,李修涯失了臂膀,便更好对付了,而且聂含山本身就与我们并不对付,此事可谓是一举两得了,对我们几大世家来说,只有好处。”
李伯阳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做?”
“此事本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咱们便派些人,将聂含山的罪行散布开来,我敢肯定,无需我们吩咐,那些个御使言官自然会等不及写好奏本的。”
“说得不错,到时候陛下就算再不想处置聂含山,想必也会很为难吧?”
“哈哈...”
几人商量着怎么落井下石呢。
而另一边,李修涯却是直接来觐见李烜了。
李烜对李修涯的到来并不意外。
李修涯和聂含山关系匪浅,这是人尽皆知的,如今聂含山出了事,李修涯若是不来,那才叫李烜奇怪呢。
“朕知道李卿来作甚,不过若是为了聂含山求情,便不必开口了。”
李修涯道:“其实陛下也知道,聂大人是被冤枉的对吗?”
李烜哼道:“证据确凿,他也亲口承认与会试之前杨过去过他府上,竟是不知道避嫌,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李烜低声怒喝,对于聂含山这个跟头,他也始料未及。
“但陛下心里明白,聂大人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正说着,魏权进门,扯着嗓子道:“启禀陛下,老君求见。”
“请。”
“是。”
魏权领着沈贤来到,沈贤对着李烜微微拱手。
“见过陛下。”
“老君不必多礼,不知老君来找朕,所谓何事?”
沈贤微微躬身道:“老夫是来请陛下开恩的,聂兄的事,还请陛下彻查,还聂兄一个清白。”
李烜笑道:“老君觉得聂含山是清白的?”
“甚至杨过,他们都是清白的。”沈贤道:“聂兄是何品行,陛下比老夫清楚,那杨过在老夫身边伺候许久,也是个好孩子,此事定然是有内情的。”
李烜道:“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聂含山与杨过却有舞弊嫌疑。”
“只是嫌疑,不是吗?”
“杨过当着众人的面否认试卷是他的,已是百口莫辩,那是谁替他调换的试卷呢?除了聂含山,还有谁呢?宋郜可为人证,证明会试之前杨过的确是找过聂含山,而这也就够了。”
沈贤心里微微一沉,是的,够了,已经够悠悠众口以讹传讹了。
“就算朕也觉得他们两个是被陷害冤枉的,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叫朕如何跟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李烜也很为难,主观上上,他自然是相信聂含山的,但是客观证据面前,李烜却是不能不信。
李修涯当即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决不可轻易了结,而且陛下不是也说了吗?聂大人只是暂时扣押,待到查明真相,再行发落,那么陛下是准备让谁去查?”
李烜看着李修涯,笑道:“怎么,听李卿的意思,是想揽下这个差事?”
李修涯点头道:“正是,还请陛下允准。”
让李修涯来负责此事?
也不是不可以啊。
李修涯虽然和聂含山关系匪浅,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大,太多双眼睛盯着,李修涯就算是有心偏私,编造谎言也是不大可能的。
而且李修涯的身份也很特殊,甚至代表了天下学子,由他出面查探科举舞弊之事,合乎情理。
李烜对李修涯的信任来自于聂含山,来自于李修涯的策论,如今聂含山出了事,却是要让李修涯来挽回吗?
李烜呼吸沉重几分。
聂含山真的是冤枉的吗?计算李烜再怎么信任,但是这种想法也不只一次冒出头来。
科举毕竟是关系国本,事关重大,若是不给天下一个交代也不行。
李修涯可以吗?
“朕可以让你主导此事,不过卫国的使臣就快到了,你还要负责接待...”
李修涯惊喜道:“此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未必需要臣亲自来做。”
李烜笑道:“这可不行,这其一,燕卫之事本就是你起的头,此事本该是你来做,其二,卫国使臣已经点了你的名,说是一定要见你才行。你也知道,朕有心攻伐陈国,而卫国的态度,很重要。”
“额...”李修涯摸了摸头道:“也可以,不过就是接待一下使臣,算不得麻烦,臣一并做了就是。”
“不可怠慢。”
“定然宾至如归。”
“那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谢陛下。”
李修涯一喜,当下屈膝半跪,深深一拜。
李烜想了想,沉声道:“你现在是鸿胪寺少卿,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插手此事的,不过无妨,朕封你为特使,专门调查科举舞弊一案,凡涉案人员,无论官职大小,品级高低,一律不得姑息。”
“臣李修涯,遵旨。”
李修涯得了李烜的首肯,自然是欢喜的去了,沈贤也随后告辞离开。
魏权送走两人,恭敬的问李烜:“陛下觉得李先生能将此事处理好吗?”
李烜笑道:“他是个机敏之人,想必是有办法帮聂含山脱罪的,只是无论聂含山是不是与舞弊案有关,他是主考官,此事特也有连带责任,幕后之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李烜的心里,也是明镜一般。
第一九九章 威胁
李修涯被封了特使,全权负责科举舞弊一案,这消息也很快传开了。
“李修涯,他居然主动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揽?”
李康有些不理解,都这样了,李修涯竟然还想救聂含山。
谢心忌微微忌惮道:“殿下,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这李修涯还是有些本事的,千万莫要被他查出什么来了。”
李康笑道:“他李修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还是那句话,没证据,他能拿本宫怎么办?”
见李康有些得意忘形,杨宣道:“谢公子说得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李修涯敢主动趟这趟浑水,想必也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既然杨宣和谢心忌都这么说,李康也不好太过得意忘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着看吧,看他李修涯能查出什么来。”
这边李修涯离开皇宫,便又径直来了天牢。
“怎么样,聂老头,这牢饭好吃吗?”
聂含山听得是李修涯的而声音,睁眼笑道:“你看我的样子,你觉得呢?”
才入狱一天,聂老头竟是有些憔悴了,看来日子不好过啊。
“对了,大侄女回来了,听闻你进了天牢,哭得可伤心了。”
聂含山闻言微微愁苦,低声喃喃道:“逢秋...”
“她还好吧?”
李修涯微微一笑:“放心,我让伊人他们照顾呢,我还能亏待我大侄女儿?”
聂含山笑了笑,两人一个在牢房里面,一个在牢房外面相对而坐。
“你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李修涯笑了笑的,说道:“陛下已经封我为特使,负责将此事查明,聂老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洗刷罪名的。”
“陛下竟然将此事交给了你?”
“嗯,看来陛下对你还是有相当的信任的。”
聂含山微微感动,李烜此举,算是对聂含山表明了态度。
用与聂含山交好的李修涯来彻查此事,就是知道李修涯肯定会不遗余力,也是在告诉聂含山:朕信任你,所以找了你的人。
“那你现在手上有什么线索?”
李修涯沉声道:“我让胡岩去查验两个死士的尸体,希望可以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希望不大。现在我怀疑的是,给杨过换卷之人,可能考官之一,你现在想想,有几人是你绝对信任的。”
聂含山闻言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这些人都是出自六部的骑墙派,除了陛下安排的两个副考,剩下的大多都是我原本的门生,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不知你为何会怀疑是考官换了考卷?”
李修涯便将自己的分析说给聂含山听,聂含山听得眉头紧锁,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你这样想也有些道理,我毕竟才归还燕都不久,我不在的日子,这些人未必就不会被四皇子秘密收归门下,只是我未曾发觉而已。”
“就是这样,若是我们能找到这人,舞弊一案是否也就真相大白了?”
聂含山却是摇了摇头:“恐怕没这么容易,若是你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恐怕很难如意。”
“放心,我会小心的,现在只等胡爷调查回来,我也好确定人选。”
“赤影呢?她你准备怎么办?”
李修涯闻言微微皱眉,这还真不好办了。
赤影这里若是能将雇佣她的人指认出来,那便是最好,也算是戴罪立功迷途知返,如是不能,那就得送她见官了,毕竟偷盗会试考题乃是死罪。
“赤影还有用,短时间内我还不会动她。待到事情结束,再来讨论她的罪责吧。”
“你决定就好,这件事要辛苦你了。”
李修涯笑了笑,摆手道:“跟我就不必客气了。”
聂含山也微微一笑,“逢秋也要托你照顾了。”
“放心放心,保证帮你把大侄女养的白白胖胖的。”
两人说了半天话,李修涯这才回身看了一眼杨过,只见杨过双眼空洞的躺在地上,好像死尸一样一动也不动。
“杨兄?”
见杨过不回答,李修涯将耳朵贴近一点,听到了杨过的喃喃低语。
“慎之,慎之...”
慎之?不是他的字吗?
“杨兄?”
李修涯又叫了一声,杨过仍然没有反应。
聂含山叹道:“从昨晚开始就是这样了,想必是打击过大,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吧。”
李修涯微微摇头:“他也是倒霉,罢了,希望事情顺利,你们都能无罪释放。”
李修涯离开天牢回到李府,李闲却已经在等候了。
“九皇子殿下?”李修涯快步上前,“殿下来做什么?”
李闲笑道:“要不说李兄是怎么将所有上门的人都赶了回去呢,原来是家中养了个刁蛮的女管家,竟是差点将我也拦在门外了。”
李修涯闻言看了一眼阿娇,随后笑道:“还不给殿下赔罪。”
李闲摆手道:“大可不必。”
李修涯示意阿娇离去,随后笑着问道:“殿下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下官,想必是有事吧?”
李闲拱手道:“还未恭喜李兄当上了特使呢。”
“事讫即罢,恭喜个啥?”
“呵呵,皇权特许,便宜行事,还不值得恭喜吗?”
李修涯一愣,随后呵呵笑道:“说的也是,那就多谢殿下了。”
两个寒暄了两句,李闲这才说道:“其实这次来,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告知李兄的。”
“哦?”李修涯精神微震,“殿下亲自登门,想必是很重要吧?”
“也算是重要吧,毕竟是事关聂大人。”
“与聂老头有关?什么事?”
李闲笑道:“记得我与李兄说过,我手下收拢了一批言官,就在刚刚,便有人告诉我,明日一众御使就要联合上本弹劾聂大人,甚至想要迫使陛下给聂大人定罪。”
“定罪?”李修涯一惊这可真不是小事。
科举之重,凡涉舞弊案者一律处斩。
要给聂含山定罪,定什么罪?死罪?
这是直接要聂含山死啊。
“为何?”
李修涯不解,就算弹劾,也不到死罪这么着急吧?
李闲解释道:“聂大人与杨过科举舞弊一事已经是鼎沸之态,大燕各处议论纷纷,都言及聂大人的罪过,御使们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弹劾一把了,而且据我的探查,应该是有人在故意散布这样的消息,使得事态扩大,否则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还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李修涯脸色变得难看极了,这四皇子却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一定要置人于死地?
他却不知道,此事不是李康做的,而是林栋张孟德等四大世家偷偷的推了推手。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若是明日真的有御使联合上本,张维杨宣不由分说,定然也会推波助澜,到时候李烜就算有心偏颇,恐怕也不好推辞。
因为目前来说,李修涯还拿不出半点证据证明聂含山的清白。
“李兄既然是特使,那就得快了,此事拖得越久,恐怕就越难办了。明日的事,我可以再替李兄出手一次,不过我也拦不住太久,毕竟我能掌握的御使也不多,至少,江弼就不归我管。”
李修涯闻言,笑了起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算是我欠殿下一个人情,早晚必有回报。”
李闲笑道:“那好,就算李兄欠我三件事。”
“嗯。”
李闲没有狮子大开口,李修涯自然心怀感激。
若是李闲以此要求李修涯帮他,李修涯也并不会拒绝,但是他没有,只是轻描淡写的要了个人情。
待到李闲离开,李修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下。
有了李闲的帮助,李修涯就还有时间,只要胡爷能查到蛛丝马迹,将换试卷的人找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修涯。”
李修涯正闭目养神呢,听得声音,惊讶道:“太爷,您怎么出来了?”
李长庚笑道:“你有麻烦,太爷便是来看看你。”
李修涯摇了摇头:“是聂老头的麻烦,不过我有信心解决。”
李长庚微微点头。
“聂大人的事影响颇大,世家也横插了一脚,不过你放心,太爷会帮你把此事摆平的。”
“世家?”李修涯疑惑问道:“七大世家也暗中出手了吗?”
李长庚呵呵笑道:“只是动了一点点手脚,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李长庚这么说,李修涯自然放心。
“那就劳烦太爷了。”
“无妨,应该的。”
燕都,林家府院。
“哎呀呀,萧老太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林家?晚辈有失远迎,还请老太爷见谅。”
萧衡笑眯眯道:“没事儿,就是刚好路过,想着我们两家也是好久不曾往来,便走动一下,林家主介意吧?”
林栋连忙道:“老太爷说的哪里话?老太爷大驾光临,林家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呵呵,也不用这么麻烦,老夫就是替人来传句话,说完就走。”
林栋愣道:“是谁这么有面子,竟然能劳烦萧老太爷亲自...”
说着,林栋的脸色忽然一变:“是李长庚?”
萧衡笑道:“正是,老夫就是来替他告诉林家主一声,如果不想太早就鱼死网破,那最好都安分点,为了这么件小事,不值得。”
威胁?
林栋脸色阴暗无比,萧衡又道:“也请林家主将这句话转达给其余几位家主,希望你们能好生思量,告辞。”
“老太爷慢走。”
“呵呵,不必送了。”
第二零零章 调查案情
林栋望着萧衡远去的车驾,脸色阴沉如水。
“李长庚,哼!”
林栋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进入宅子。
“派人去请李张程三家的家主前来一叙。”
“是。”
天色已晚,不过李伯阳三人还是来到林家。
“林兄这么急找我们,可是有事?”
林栋寒声道:“就在不久之前,萧家的老太爷萧衡特地前来警告我,让我不要插手聂含山的事。”
三人微惊,这事儿他们也是才刚刚吩咐下去,还等着明日朝堂的大戏呢,怎就被萧衡知道了?
“萧衡是来替李长庚传话的,若不是想鱼死网破,最好安分点。”
张孟德怒道:“他以为他是谁?敢威胁我们,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是他这条鱼先死,还是我们的网先破。”
李伯阳沉声道:“张兄,李长庚孑然一身,而我们不一样,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敢赌,而我们敢赌吗?”
程仲业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李兄说的不错,若是李修涯不除去,我们始终不好正面应对李长庚。”
林栋哼道:“今日请你们,不是为了讨论这件事的。”
“那林兄是什么意思?”
林栋环视三人,目光最后在李伯阳的身上停留。
“我们才决定好吩咐下去,计划刚刚开始实施,傍晚萧衡就找上门来了,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林兄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人告密?”
李伯阳看着三人,微微苦笑。
“看起来,你们都觉得是我?”
“李长庚毕竟与李家关系非同一般,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李伯阳微微点头,只道:“也罢,既然如此,那今后的事情,李家便退出吧,诸位有何决定,也无需与我商量,这样就不怕我告密了吧?”
说着,李伯阳起身对着三人微微拱手,便要离开。
张孟德呵呵笑道:“李兄留步,不至于,不至于,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程仲业也道:“不错,既然我们四家结盟,那就该同进同退,刚刚林兄的话有些重了,我替他给你道个歉,还请李兄原谅。”
程仲业微微躬身,李伯阳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程兄,过了,不必如此。”
程仲业笑了笑,拉着李伯阳重新落座。
“其实这件事未必就是有人告密,毕竟我们发动的是各自门下的势力,只要有心探查,很容易就能查到我们身上来的,也许李长庚时刻关注着我们也说不定呢?”
众人微微点头,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此事你们觉得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偃旗息鼓?”
林栋瞪了瞪眼,有些不甘心。
李伯阳笑道:“林兄不必着急,就算我们不发动舆论,那聂含山你以为就能有好日子过?如果我们猜错,这件事定然是两位皇子的手笔,李修涯虽为特使,但张杨两位阁老也不是吃素的,李修涯未必就能救得了聂含山,或许聂含山死不了,却也再难成气候了。”
“李兄说的不错,现在陛下可能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呢,若是李长庚再横插一脚,陛下震怒之下,做起事来,恐怕就很难留下余地了。”
林栋皱着眉头,缓缓的点了下头。
“李长庚不动,我们最好也别动,不然容易弄巧成拙啊。”
四人商量了半天,最后算是不了了之了,说白了,四大家族不想拼,若是李长庚愿意一直相安无事,那倒是四大家族乐于见到的。
李修涯却是一直都没睡觉,在客厅等着胡爷。
期间还将张寒和程鹏打发了,闻先成与聂含山商量完盐价的事情,李烜也拍了板,闻先成就匆忙回姑苏去了,而张寒和程鹏就留在燕都,说是要看武林大会和参加李修涯的婚礼。
听闻聂含山出事,便也上门来询问,不过李修涯确实没什么心思搭理,三言两语算是将两人打发了。
两人也看出了李修涯眉宇之间的忧虑之色,很是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夜色已深,李修涯仍然不觉困意,只在客厅不停的踱步。
现在李修涯能找到的唯二两条线索,一是两具尸体,不过希望着实不大,二就是希望自己分析得不错,考官真的有问题。
若是都没有半点异常之处,李修涯就坐蜡了。
“相公,还不休息吗?”
谢伊人披着衣衫,靠在门边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勉强对她笑了,轻声道:“我还不困,天色不早,伊人还是早点休息吧。”
谢伊人上前,将自己投入李修涯的怀中,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聂大人的事情很让相公烦恼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
“可惜,这些事,伊人一点也帮不上忙。”
李修涯笑了笑,紧了紧手臂,抱着谢伊人坐下。
“我是相公嘛,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伊人只需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无忧无虑的,只要伊人开心,相公也就开心了。伊人也别说不能帮忙什么的,有伊人在,我心中才总是安稳的,你就是我的定心丸,知道吗?”
李修涯低头在谢伊人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谢伊人脸色微红,双手环上李修涯的脖子。
“但是看到相公这样,伊人心疼。”
“相公没事的,对了,大侄女怎么样了?”
谢伊人回答道:“哭了半天,许是累了,早就睡下了。”
“那伊人也去睡吧,我还要等等胡岩和胡爷。”
见李修涯微微笑着,谢伊人将脸贴了上去感受了一下李修涯的温度,便起身离开了。
谢伊人前脚刚走,胡岩便到了。
“怎么样,有收获吗?”
胡岩微微点头。
李修涯见状惊喜道:“还真有?”
胡岩从怀中取出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是...人皮?
李修涯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
“后脖颈的皮,我直接剜了下来。”
“噫...”李修涯刚要伸手接过,听到胡岩这么说,差点没扔了出去。
“你剜这玩意干嘛?”
胡岩将人品展开,稍微擦拭了一下血迹,呈现出一个只有二指宽的黑色的鬼影图案。
“这是什么标致?”
胡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两个人身上都有,藏在后面头发下,一般根本看不到。”
两个人都有,难道是什么组织?
或者说,这是李康手上的死士的标致?
“除此之外,他们的兵器也有问题。”
“什么意思?”
胡岩解释道:“一般来说,朝廷的制式兵器一般都是工部督造,所用的材料以及打造的手法都与民间有很大的不同,而工部出产的武器,一般是给禁军以及下属的卫所使用,比如飞鱼卫,但是这两个死士的用刀却很奇怪。”
“有何不同吗?”
胡岩从背后取出一柄刀,又将自己的刀也抽出,一齐放在桌子上比对。
“材料上,这两个死士所用的刀是上好的镔铁,与我的刀一样,而镔铁一般都是受朝廷管制的,一般人很难弄到。”
李修涯观察一下两柄刀,两柄刀在烛火下所映照的颜色光芒都是一样的,上面还镌着花纹,脉络清晰可见。
胡岩又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匕首,一比对,便显得黯淡许多。
“匕首是普通生铁做的,这样看应该能看出来。”
李修涯微微点头。
“不过这能代表什么?死士背后是四皇子应该没错,弄到一些镔铁应该也算不得难吧?”
胡岩点头道:“当然不难,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两把刀的打造工艺,明显是江湖手法,但是却比一般的江湖铁匠更加的厉害,甚至比工部的出产的刀都要好,刀身百炼而得,锋利无比,这绝不是寻常铁匠有的水平。”
李修涯也不懂这个,不过胡岩既然这样说,想必其中也有细微的差别。
那这样说来,这两把刀不是工部的人锻造的,而是更厉害的江湖铁匠铸造的?
“在燕都,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能铸造出这样的刀来。”
“什么地方?”
“万铸坊。”
李修涯沉声道:“既然如此,明天我们便去走上一遭。”
“嗯。”
两人刚刚说完,胡爷也回来了。
“胡爷,怎么样了?”
胡爷微微点头。
“按照你说的,这是名单,而且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
李修涯接过名单,低头边看便问道:“什么东西?”
胡爷道:“这十七人里面有三人是礼部的,而且与谢志才谢尚书关系密切。”
“岳父大人?”
李修涯一声惊呼,妈的谢志才可不就是谢伊人的父亲吗?
“正是你的岳父,礼部尚书谢志才,而谢志才是什么身份,想必无需我多说吧?”
谢志才是李康的人,谢心忌更是李康的智囊,那这三人就是重点的怀疑对象了。
“王声,沈高,韩召...”
李修涯将这三人的名字单独列出来。
“六品主事,五品员外郎,五品郎中...这三人的品级,能攀得上我二品的岳父吗?”
胡爷不由得嘴角一抽。
“此事我会再确认的,一有消息便告诉你。”
“嗯,那这件事胡爷你就辛苦,明日我跟胡岩跑一趟万铸坊,如果能够将李康的死士找到,相信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把柄。”
“万铸坊?那你们小心点。”
“放心。”
第二零一章 陷阱
万铸坊坐落在燕都城西,算是一个相当有名的...铁匠铺了。
平时都是替百姓铸造些农具什么的维持生计,不过偶尔也会有其他业务。
一般来说,铁匠铺是不能铸造武器的,这不合法。
不过私下里偷偷造些,只要不明目张胆,朝廷也懒得管。
万铸坊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它出产的刀剑武器都是一流,深受周遭江湖人士的喜爱。
胡岩之所以能够认出两个死士的刀是万铸坊出产,是因为他的刀也是这里来的。
一走进万铸坊,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锄头啊,铲子啊之类的农具,桌子上摆着的也都是这些东西。
“两位公子,这是要买点什么啊?”
掌柜见有人来,笑眯眯的山前问道。
胡岩道:“器镇山河。”
掌柜闻言,眼神微微一动,低声道:“铸炼乾坤。”
“有生意。”
“百钱。”
胡岩示意李修涯给钱,李修涯愣了下,两人这是在对暗号?
爽快的给了钱,掌柜接过钱,脸上恢复笑意。
“六子,请客人到后院去。”
账后出来一小厮,领着两人进入。
越过布帘,再走了几步,便觉得空气中有一股燥热。
李修涯明白,应该就是到了打铁的地方了。
很快,两人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时而还有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两位公子,请进。”
小厮将两人带到一处,便退了出去。
胡岩道:“跟我来。”
推开门,里面是一阵的热火朝天,见有人来,场面微微安静了两秒,无数目光袭来,片刻之后便不再理会,继续自己的打铁大业。
二楼一个虬髯大汉拄着栏杆道:“两位公子,上来吧。”
两人上了楼,虬髯汉子在这里摆下两杯酒水,等着两人。
“这位公子好面熟啊,可是来光顾过?”
胡岩将自己的刀扔给他,虬髯汉子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广陵刀?”
胡岩微微点头。
虬髯汉子恭敬的将刀递还给胡岩。
“怪不得觉得公子面熟,七年前,公子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虬髯汉子笑了笑,示意两人喝酒。
“公子的刀用得可还顺手?”
“不错。”
胡岩微微点头。
“这就奇怪了,这刀我刚刚看了下,并无问题,不知公子这次来作甚?难道是要替这位公子也打造一把兵器?不过恕我直言,这位公子,可不像是个江湖人啊。”
虬髯大汉指着李修涯,微微一笑。
他自然看出来李修涯根本没有丝毫武功,所以觉得很奇怪。
李修涯呵呵笑道:“怎么,不是江湖人,就不能找你们打造兵器了?”
虬髯汉子一愣,随后笑道:“倒也不是,只要给钱,给谁打不是打呢?”
虬髯汉子问道:“不知公子想打造一把什么样的兵器?”
李修涯对着胡岩微微点头,胡岩将死士的刀拿了出来。
“和这个一样。”
虬髯汉子拿起刀,微微皱眉。
“这是...”
“如何,是你这里出来的吗?”
胡岩问道。
虬髯汉子仔细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
“上好的镔铁,这在大燕都很少见,我自然不能忘记,不过应该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你们不是来铸造兵器的?”
虬髯汉子脸色一变,持刀指着李修涯。
胡岩当即挡在李修涯身前。
虬髯汉子左手一摆,下面的诸多铁匠便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广陵刀,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放心,我们并无恶意。”
虬髯大汉冷笑道:“万铸坊只是做生意的地方,公子要追查什么,可不要来我这里,江湖争斗,我们是一概不参与的。”
看着周遭裸露出来的肌肉与通红的铁锤兵器,李修涯心里也有点发虚。
“广陵刀名震天下,但也不能破坏我万铸坊的规矩。”
胡岩冷哼道:“万铸坊的规矩,是什么规矩?”
虬髯汉子喝道:“我不管你们与他们有什么恩怨,我知道一个字,便不会透露一个字,这就是万铸坊的规矩。”
虬髯汉子也不傻,看两人的阵势,多半是要查探这批镔铁的来源或者主人的身份的。
而广陵刀的背后是谁根本不用猜,
如果可以,虬髯大汉并不想得罪,毕竟万铸坊还要在燕都生存。
“你们既然不是照顾生意的,便请回吧,来人,送客。”
铁匠们围了上来,想要迫使两人离开。
胡岩道:“谁说我们不是来铸造东西的?我家公子刚刚说了,就铸把这样一模一样的刀。”
“你...不要太过分!”
虬汉子有些生气,低声喝道:“聂大人下狱,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胡岩轻哼一声,手中长刀一凛,一股极寒真气弥漫,生生将火热的空气凝固。
众人被冻了一下,身子一冷,有些发抖。
“什么时候,我广陵刀需要聂大人的威势才能震慑江湖了?”
虬髯大汉脸色难看至极,挥了挥手示意铁匠们下去。
胡岩也撤了真气,双方再次开始友好的协商交谈。
“要以武力压人吗?呵,广陵刀,名不虚传啊。”
虬髯汉子嗤笑不已,倒不是真的怕了眼前的胡岩,但胡岩背后还有胡爷呢,这个是真的惹不起。
胡岩毫不在意虬髯汉子话里的讥讽,身子一退,显然,李修涯才是说话的人。
虬髯汉子微微挑眉,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李修涯笑道:“在下李修涯,不是江湖人。”
虬髯汉子既然在燕都,又怎么可能没听过李修涯的名字,当下就是一惊。
“你就是李修涯?”
“怎么,我很出名吗?”
虬髯汉子哈哈大笑:“当然,来我这里买农具的百姓都在说,李公子是小圣人呢。”
“呵呵...”李修涯只是轻声笑着。
虬髯汉子心中却有了计较。
李修涯还有个身份可不简单,飞鱼卫都指挥使,手下可是握着人的,而且城外汇聚的天下武林人士是为了什么而来?还是李修涯的一笔英雄帖?
无论如何,表面上李修涯都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敢问坊主的如何称呼?”
虬髯汉子笑道:“我是个粗人,大家都叫人薛老七。”
胡岩低声在李修涯耳边说了几句,李修涯眉目微挑,笑道:“血眼薛老七?”
薛老七摆手笑道:“血什么眼啊,早瞎了,现在就是混口饭吃。”
李修涯一惊,这才发现薛老七的左眼无神,眼球不曾转动过。
“失礼了。”
薛老七笑了笑,气氛开始缓和。
“公子客气了,不知道公子这次来,究竟想知道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坊主,这批兵器是何人托坊主铸造的,数量几何?”
薛老七一惊:“公子怎么知道是一批,而不是一两件?”
随后又反应过来,“既然刀在你们手上,看来是广陵刀与这些人交手了。”
两人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薛老七回忆了一下,说道:“在一年多以前吧,有个陌生的中年人托我铸造一批兵器,其中普通的刀剑箭矢有三百之多,而你们手上的上好镔铁也有三十余。说实话,这是个大单,却也是要命的事,寻常我们接活,一般都是某个江湖人的特制兵器,这样的类似制式的兵器是很少很少的。
一开始,我不想惹麻烦便拒绝了,不过过了几天,这人又找上了我,许下了重金,我自然还是拒绝,毕竟钱虽好,但命才最重要。那人还是没说话就离开了,不过第二日,我这铸坊里的铁匠就开始一个个出了意外,我察看了一下他们的死因,心腑被内劲搅得稀碎,显然是高手所为。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我这里也死了十五六人,这时候,这个陌生人又出现了,以此要挟我。我没有办法,只得接下了此事,事情就是这样。”
李修涯皱眉问道:“这么说,你并不认识这个人?”
薛老七摇了摇头。
“生意谈成,这人再没出现过,不过能拿得出手如此数量的镔铁,想必身份不凡,我也不敢追查,事情便罢了。”
“那,这批兵器是如何交付的?”
“他们准备好了车驾,分了好几十次,每次运送一点。我的人只需要将车驾驱至城郊,自然有人接应。”
李修涯微微点头,拱手道:“多谢坊主为在下解惑。”
薛老七苦笑道:“我有预感,我要避避风头了。”
李修涯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
“放心,若是因为此事让你有了损失,我自然会一礼承担。”
薛老七看了看银票,顿时眉开眼笑。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公子慢走。”
两人离开,薛老七的脸色一变,低声吩咐左右:“跟上他们。”
两人一路出了城,来到薛老七所说的地方没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突然,刺斜里杀出一群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就是薛老七。
“公子,咱们还真有缘分,这就又遇上了。”
李修涯道:“你是故意引我们来此的?”
“毕竟在铸坊我可不敢动你们啊。”
薛老七挥手道:“上。”
第二零二章 杀人灭口
黑衣人杀来,李修涯连忙后撤几步,胡岩长刀一闪,一道刀气纵横而过。
“啊!”
冲在最前面的一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惨叫一声,整个人便爆裂开来,化作冰屑血肉齑粉。
众人一惊,纷纷不敢上前,薛老七喝道:“他就一个人,怕什么?”
说罢,手中钢爪一亮,向胡岩杀来。
银色的钢爪带起一阵猩红血光,胡岩不敢大意,持刀与薛老七动起手来。
薛老七的武功刁钻,攻势凌厉,胡岩竟是一时占不得上风。
“愣着干嘛,杀了他啊。”
薛老七一爪将胡岩逼退,对着身后众人大喝道。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杀向李修涯。
胡岩一惊,想要上前救援,眼前却是闪过一道血光,薛老七狞笑着看着他。
“别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玩儿。”
李修涯不会武功,也懒得跑了,只能在原地等死。
不过李修涯的神情依旧从容,不见慌乱。
眼看黑衣人即将了解他的性命,只见李修涯唇角一勾,背后突然数道利箭射来。
“呃...”
黑衣人震惊的看在自己的胸口,鲜血直流,箭矢却已经透体而过,一连三人,一齐被这一箭射杀。
只是数道箭矢,黑衣人折了大半,薛老七见状,眼神惊骇,愣神间,胡岩抓住破绽,一刀斩向薛老七的脖颈。
“别杀他,留活口。”
李修涯见薛老七要死,连忙出声阻止胡岩。
胡岩一惊,刀势偏转,薛老七也侧身闪躲,同时举起钢爪抵挡。
呲呲两声,是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长刀与钢爪各自冒起星火。
只听得薛老七闷哼一声,手掌处有鲜血流出。
余下的黑衣人见薛老七被擒,纷纷退走。
胡岩见状有些着急,他手上还挟持着薛老七呢,定是不敢放开的,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李修涯轻声道:“杀了他们。”
又是几箭射来,将余下的黑衣人杀了个干净,尸体落了一地。
胡岩一惊,回头看去,李修涯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手持长弓,做搭箭射出的姿态。
“盛宗主?”
这人自然就是盛惊风了。
当日盛惊风回了小箭林,不两日便带着一批三百人的小箭林神箭手前来投奔李修涯加入了锦衣卫,其他人都被李修涯安排在擂台处维持治安,而盛惊风则是在暗处保护李修涯。
“大人无恙?”
李修涯微微笑道:“有你们两大高手在,我能有什么事?”
盛惊风笑了笑,两人走到薛老七面前。
“血眼薛老七!”
薛老七看着盛惊风,嘲笑道:“没想到闻名天下的追风神箭,竟然成了朝廷的鹰犬,别人的走狗。”
盛惊风也不生气,呵呵笑道:“小箭林与你们可不一样,我们本来就是鹰犬。”
李修涯蹲下,看着薛老七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杀我们,难道你也成了某些人的...走狗?”
李修涯扯过身旁一人的尸体,仔细察看了一下后脖颈,发现并无鬼影标记。
眉头一皱,难道说两个死士的鬼影只是特例?并非什么特殊标记?
薛老七看不懂李修涯在干什么,只是冷笑道:“今日我认栽,动手吧。”
李修涯笑道:“别急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要设下圈套杀我?我们有仇吗?”
见薛老七并不答话,李修涯也着急,直接坐在地上看着他。
“你要杀我们,原因不外几个。第一,求财,不过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为了点钱财,不值得。第二嘛,寻仇?咱们第一次见面,今日虽是有些得罪,却也算不得仇怨,远远不到杀人的地步。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原因了,你要保守秘密,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对吗?”
薛老七脸色微变,将头颅低下不看李修涯。
“看来是猜中了,但是又有什么秘密呢?我不记得我发现了什么秘密,薛老板记得吗?”
盛惊风笑道:“血眼薛老七,十多年前也是凶名赫赫,不过被人刺瞎了一只眼睛之后便销声匿迹,在燕都开了家万铸坊后,算是隐退江湖了,说起来,我小箭林也曾经请他帮忙打造过一批箭矢呢。”
“胡岩的刀也是你打造的,这就奇怪了,说明你退隐江湖之后,身份却也有不少人知道,不过并没有什么仇家上门,所以也不怕我们将之泄露出去,那你杀我们是想干嘛呢?”
见薛老七还不说,修涯笑了笑,说道:“无妨,到了飞鱼卫,咱们再慢慢聊。”
飞鱼卫大狱,额,说是大狱,其实就是一个临时用来扣押的地方。
派出所知道吧?比那还不如,也就是原来偶尔抓住个小偷小摸的,临时关一下,随后就会移交给衙门。
自从李修涯上任之后,这里已经空了好久了。
今日正好,薛老七被盛惊风封住气海穴位,薛老七武功暂失,与普通人无异。
薛老七还是一言不发,李修涯就坐在他对面,微微笑着,也不问话。
不一会,陈尤进来,躬身道:“大人,已经查清楚了。”
“说。”
陈尤念道:“薛放,原籍吴州平川清水镇,年四十七,于十二年前迁居燕都,开设万铸铁匠坊,家中除却妻儿以外,并无亲眷...”
“停。”
李修涯伸手叫停,笑道:“哟,看不出来啊,薛老板这一脸凶相,竟是能结婚生子,果然,你们这儿不看脸。”
薛放在听到陈尤念道妻儿两个字时,脸色便微微有了变化。
“薛老板啊薛老板,你说说你,都是走江湖的,怎么这么实诚?什么事都给户部的人说,我根本就不需要查,派个人去户部找一找薛老板的档案,什么都了然了。”
李修涯现在的身份时特使,皇权特许,便宜行事,户部的人不敢为难,陈尤很轻松的就取得了薛老七的户籍档案。
“大人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
李修涯呵呵一笑,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抖动。
“我问,你回答,大家各取所需,我保证你与你妻儿平安。”
“我妻儿的平安,你保证不了。”
薛老七没头脑的说出这句话,李修涯一愣,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薛老七又不说话了。
李修涯微微皱眉,吩咐道:“陈尤,派人去薛放家看看,把他妻儿请来。”
“是。”
薛放只是看了李修涯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依旧是沉默。
“看来陈尤要无功而返了。”
薛老七道:“大人既然知道,何必再派人去呢?”
“没事儿,就去看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呵...”薛老七轻笑一声。
见薛老七如此模样,李修涯差不多也能猜到个大概。
薛老七在燕都做生意也有好些年了,除了暗地里接些黑活之外,还算是安分守己。
除非他的妻儿被人挟持,否则是没道理出手刺杀李修涯的。
“薛老板在铸坊与我说的话,可是真的?”
薛老七看了李修涯一眼,只道:“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大人在我身上什么也得不到,还是早些杀了我了事吧。”
“这可不行,薛老板现在可是我唯一的线索了,杀不得的。”
“留着我,对你们并无用处。”
“这可不一定。”
李修涯笑了笑,转身出去,大狱的门也随之关上。
是夜,燕都某处,几人围着昏暗的烛火,背后影影绰绰,看起来有三十人的样子。
“薛老七被李修涯抓了,你说他会不会将我们所在供出来?”
“他妻儿都在我们手上,若是还想让他们活命,便不会轻易松口,薛老七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那要不要禀告给公子和殿下?”
“追风神箭的事,自然禀告。”
很快,李康和谢心忌便接到了消息。
“怎么回事?李修涯怎么查到薛老七身上去了?他不是要查科举舞弊的案子吗?”
李康不解,李修涯究竟想干嘛?
谢心忌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之前的三百死士被陛下拿了去,如今剩下的这些客卿高手,可绝不能再让李修涯抓住马脚。”
李康微微点头。
这些人都是李康招揽的精英高手,李康府中有一些,城内还安插了有些,之前的沈孝也好,盛高也好,都是从这里出来的,是三百普通死士的统领。
这批人的武功高强,是李康用来铲除异己的重要手段。
三年来,燕都不少朝臣的离奇以及意外,差不多都跟这些人有关,背后自然就是李康在主使了。
“薛老七被李修涯拿在了飞鱼卫,若是薛老七招供,恐怕就麻烦了。”
谢心忌沉声道:“薛老七的妻儿还在我们手上,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时间久了,便什么也不敢保证了。”
李康眼神一冷,寒声道:“与其相信活人,死人才更值得信赖,反正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飞鱼卫能有多少守卫?派人去将薛老七杀了,一了百了。”
谢心忌忧心道:“可是李修涯身边还有胡岩和盛惊风,怕是不好下手吧?”
李康瞥了谢心忌一眼,哼道:“不好下手也得下手,明日我要听到薛老七的死讯。”
“是,我这就去办。”
第二零三章 圈套
夜色昏沉,飞鱼卫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因为大部分都被李修涯派到城外去帮忙去了,甚至若不是李修涯的来到,陈尤都没准备派人留守。
薛老七落入李修涯的手上,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李修涯故意放出去的,不然李康和谢心忌还没有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至于今晚李康会不会派人来,李修涯心里也没底。
但是李修涯相信,既然薛老七被抓,那么为了隐藏与薛老七的关系,李康这边一定会有动作的,只看什么时候了。
故意将薛老七放在守卫不严的飞鱼卫大狱,这是李修涯设下的一个圈套,就看能不能奏效了。
薛老七盘坐着,面无表情,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他忽明忽暗的脸色,一只独眼微微转动看不清眼神。
李修涯就坐在他对面,趁着火光吃了酒菜。
“你猜今晚我会不会有收获?”
薛老七应道:“大人神机妙算,恐怕今晚会死人。”
“哦?”李修涯笑着抿了抿,发出啧啧的声音,“你觉得谁的人会死?是我的人,还是四皇子的人?”
薛老七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为何会是四皇子的人?”
“是啊,为何呢?”李修涯摇了摇酒杯,“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啊,四皇子私铸兵器,为何?事后没将你杀了灭口,为何?挟持你的妻儿,又是为何?”
“这世间有很多问题的代价都是大人付不起的,大人要查这件事,我不知道大人究竟想知道什么,不过查这件事对大人实在没有好处。”
薛老七叹了一声,李修涯见状笑道:“是你先动手的,你忘了?若是当时你随便编造个理由将我打发了,恐怕也没这么多事,何必一定要下杀手呢?”
薛老七看了李修涯一眼,转过身躯,将自己隐在暗影之中。
卫所外,数十个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长刀默默等候。
谢心忌缓步来到人群,吩咐道:“里面应该会有两个高手,按照计划行事就可以,杀了人就马上撤走,绝不能留下任何线索,明白吗?”
众黑衣人整齐划一的点头,谢心忌看向卫所紧闭的大门,缓缓举起右手。
“去吧。”
众多黑衣人都是高手,听得谢心忌的命令,各自飞身而出。
而谢心忌望着众人进入其中,身子也慢慢往后退去。
三十多黑衣人跳到院子里,却不见一个人影,正有些发神纳闷。
“没人?”
“不管,任务要紧。”
众人直接往大狱方向快步走去。
越过好几个回廊,竟还是一个人都不见,众人心里微微觉得有些讶异。
“派两个人守着。”
没人更好,剩下的人不管不顾,径直闯了进去,只见烛火挑动,牢房里躺着一个身穿囚服的人。
不由分说,当下劈开门锁进入牢房,举起刀就要杀了这人。
就在挥刀的刹那,众人只觉得周围空气突然变得寒冷,就连行动也变得缓慢起来。
“不好,是广陵刀。”
众人早就有心理准备会遇上胡岩,所以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只见几人瞬间往后一跳,躲过胡岩翻身而起的斩击。
“不是薛老七。”
一个黑衣人大叫,随后迎着胡岩就冲了上去。
众多黑衣人退走,只留下三个黑衣人拖住胡岩。
这三人身手不差,刀法各有精妙之处,胡岩一时间竟是冲杀出。
“青莲剑法?是太湖莲花舵的弟子。”
与胡岩交手的三人虽然都使的刀,但胡岩还是从他们的武功路数上认出了师承,这人明明就是以刀使剑法,怪不得这么不伦不类。
但是青莲剑法最是刁钻,剑势细密绵长,与聂逢秋所学的潇湘剑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样的快节奏的剑招让胡岩有些疲于应对。
除了用青莲剑来牵制胡岩,另一人的刀则是真真的刀法,迅烈如风,在兼并快刀的同时威势无双,分明是渝州南江的火刀门的烈风刀法。
而最后一人,也是让胡岩最难受的一人,虽然也用的刀,但却是用的点穴的手法,有点像是阴川上官家的拂穴手,也有点像是判官笔,专攻要害,阴险毒辣至极。
胡岩心里一沉,很明显,这三人是有备而来,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胡岩的广陵刀特点就是简单的快、准、狠,而这三人正是用这三个特点来克制胡岩。
但是,克制归克制,实力的差距还是有的。
胡岩只是一时有些意外,所以才被三人联手围困。
现在可不是恋战的时候,胡岩眼神一凛,长刀烁发寒光。
“不好。”
一个黑衣人惊叫一声,三人同时后退。
“凌寒彻骨”
窄小的牢房中突然变得雪白一片,墙上地下好像都结了一层冰霜一样。
寒冰真气蔓延,将三人的脚冻结,一时间挣脱不开。
使烈风刀的那人反应也快,运足真气,刀身突然燃起火光,一刀划过,三人这才得以脱困。
“走。”
心知不能敌,不过拖住胡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三人当即就想撤退,挣脱束缚后便立刻窜出门去。
胡岩自然也追了出去。
而先一步离开牢房的黑衣人却还是想要找到薛老七的所在,却见正厅突然亮起了火光,李修涯拉开门,对着众人笑了笑。
“诸位是在找我吗?”李修涯开了门,便上前两步走到台阶上坐着,“也可能是来找他的吧?”
陈尤拉着武功暂失的薛老七上来。
“你们看,我将人送到你们面前了,不如大家做个交换,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将人交给你们,怎么样?很公平吧?”
黑衣人四下望了望,也没发现什么埋伏,当下觉得有些疑惑。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在找死吗?
一个黑影人忍不住,飞身持刀杀向李修涯。
李修涯只是微微一笑,那人飞在半空,突然黑暗处一支利箭射来,箭头嵌入骨髓,巨大的力道将人也带飞,挂在正厅的牌匾上。
众人见状,心里一凛,各自戒备着周围。
“我既然敢就这样出现在你们面前,自然是有准备的,想要动手杀我,这人就是下场。”
李修涯指着鲜血滴答流淌的尸体说道。
是盛惊风。
黑衣人知道,盛惊风成了李修涯的手下,加入了锦衣卫,要对上追风神箭,他们是早有这样的准备的。
可惜的是,黑影准备了拖住盛惊风的方法,而问题是,现在连盛惊风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盛惊风的武功或许不是天下第一,但是这样的黑夜,这样的距离,盛惊风就是天下第一的杀手。
李修涯见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微微笑道:“看起来你们在害怕,算了,我也知道在你们嘴巴里得不到什么消息,杀了算了吧。”
李修涯有些失望,这些黑衣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没有带头的,就离谱。
随着李修涯的话音落下,墙头突然涌出无数人影,个个拈弓搭箭,对着黑衣人。
“杀。”
李修涯轻声说了句,随后转头往正厅走去。
瞬间,无数箭矢落下,黑衣人眼神惊骇无比,各自想办法逃脱,但小箭林的箭,岂是这么容易逃的?
箭矢入体的噗呲声此起彼伏,三十余人瞬间就死伤了大半。
而扛过了第一轮箭雨的,就想夺路而走,却见胡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长刀一挥,一股银白的霜寒真气瞬间将众人笼罩,身形微微一滞。
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停歇,第二轮的箭矢接踵而至,黑衣人全军覆没,被射成了马蜂窝。
薛老七看着眼前一地的尸体,眼神惊骇无比。
这些人的武功可都不弱啊,甚至还有几个比他还厉害的,就这么死了?
像是秋收的麦草,只一下就被割了?
薛老七看着端坐在正厅面带微笑的李修涯,竟是有些胆寒。
其实也正常,这些人的武功高低虽然不同,但整体都不差,在江湖上也算是三流到二流高手的样子,三两人就能拖住胡岩,还准备了对付盛惊风的人选。
但这些箭手可不一般,乃是盛惊风率领的小箭林弟子,小箭林的箭转破护体罡气,这些人又怎么抵挡得住呢?
有胡岩和暗处的盛惊风压阵,全歼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可惜了,没有有价值的人来。”
李修涯微微有些遗憾,这些个死士,杀再多有什么用?
没有证据,就没办法证明这些死士是谁的人,而证据...
李修涯看向薛老七。
“陈尤,派人将尸体收拾了。”
“是。”
盛惊风和胡岩来到,盛惊风问道:“大人,卑职不明白,为何将他们全杀了。”
李修涯苦笑摇头:“都是死士,不杀了干吗?只是可惜,什么线索也得不到。”
“清雅阁。”
“什么?”李修涯一愣,随后看向薛老七。
“我妻儿都在清雅阁,大人若是能救他们出来,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薛老七见识了李修涯的杀人不眨眼,心生恐惧的同时,不免又燃起了希望。
“黑衣死士本就不多,差不多都被大人屠尽了,料想看守我妻儿的人应该也并不多,大人若是能将人平安带出来,我定知无不言。”
李修涯拍掌道:“好,一言为定。”
第二零四章 私铸兵器
清雅阁是燕都最大的花楼,而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它幕后的老板就是李康。
清雅阁来往的官员不少,李康利用清雅阁之便,敛财的同时也能掌握往来消息。
而清雅阁昼夜不歇,除开宵禁,几乎都是营业时间。
而且虽是宵禁,但也没说不许清雅阁内亮灯火啊。
大门一关,对外的阁楼是黯淡了,但是里面还是灯红酒绿一片。
往来莺莺燕燕笑群芳,上下郁郁菁菁皆才子。
正是够筹交错的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而在清雅阁后院,有一间小屋,屋里灯火早歇,门口却还是站着两个彪形汉子。
胡岩与盛惊风来到暗处,见后院漆黑一片,只有三四人的呼吸声,笑道:“看来事情很轻松。”
说罢,胡岩飞身下去,刀柄一拍便将一人打倒,另一人一惊,还未反应过来,胡岩便一拳将之也打昏在地了。
推开门进入小屋,屋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正依偎在自己母亲怀里熟睡。
胡岩看不清楚容貌,不过根据薛老七所说的,这应该就是他的妻儿。
胡岩裹挟着两人趁着夜色翻出院子,与接应的盛惊风一起往飞鱼卫所而去。
“你既然知道他们把人关在清雅阁,为何不想办法营救?”
薛老七自嘲道:“救?怎么救?救了又怎么跑?”
李修涯一愣,薛老七苦笑道:“今晚这些人你杀得太容易,岂不知这些人武功高强,其中有几人甚至不弱于我,我自信能带着妻儿杀出清雅阁,却没自信能逃得过追杀。”
“那你现在又怎么愿意说了?”
薛老七看着李修涯道:“第一,因为这些人都死了,大人杀了他们,第二,我想和大人做个交易。”
“哦?”李修涯来了兴趣,“什么交易?”
“交易内容很简单,救回我的妻儿,放我们远走高飞。”
“万铸坊不要了?”
薛老七摇头道:“万铸坊早就不是我的了。”
“什么意思?”
“还是等追风神箭和广陵刀回来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胡岩和盛惊风便各自背着一人回来。
“看看,是他们吗?”
薛老七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妻儿,便要上前,却被陈尤拦住。
李修涯微微摆手道:“家人团聚,无妨。”
薛老七闻言感激的看了李修涯一眼,随后上前端详着自己熟睡的妻子和孩子。
“我怕他们惊闹,便趁着他们睡着了点了穴道,放心,很快就会醒来。”
薛老七微微点头道:“无妨,这种情况,还是睡着了好。”
薛老七看了自己妻儿半天,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
李修涯吩咐道:“将他们带下去,好生照料。”
“是。”
将薛老七的妻儿送下去,李修涯看着薛老七,问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吧?”
薛老七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人现在的手段,不也是以我妻儿性命威胁我吗?”
“至少我们刚刚定下的约定,我不会食言。”
“那就最好,说吧,大人想知道什么。”
李修涯挥手将左右屏退,只留下胡岩跟盛惊风两人旁听。
“第一,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大人不是猜到了吗?正是四皇子。”
这点倒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就是确认一下。
“这些人都是四皇子的死士?”
薛老七点头道:“据我所知,李皇子一共豢养了两批死士,一批有约莫三百人,这些人虽然进退有度,但是个人武功不高,而另一批就是大人今晚杀的这些了,约莫也就三四十人,都是江湖中人,各门派的都有。”
李修涯看向胡岩,胡岩微微点头道:“光是与我交手的就有太湖莲花舵,南江火刀门以及阴川上官山庄的弟子。”
薛老七笑道:“不只,沈家庄,霹雳门,血刀门...以及小箭林。”
说着,薛老七还看了盛惊风一眼。
李修涯笑道:“这我倒是知道,沈家庄的沈孝已经死了,而小箭林的盛高也是一样。”
薛老七微微惊讶,沈孝这事儿他知道,毕竟当时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盛高是什么时候死的?
“不过四皇子网罗这么多武林高手干什么?”
李修涯有些不明白。
薛老七嗤笑道:“铲除异己呗,还能做什么?自从太子李兆死后,四皇子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大,自然就会有不少人与他作对,而四皇子便用这些人将之秘密除去。”
“你怎么知道?”
薛老七尴尬道:“因为我也曾帮四皇子办过事,当然,是被胁迫的。”
“这些事情我没有兴趣。”李修涯笑道:“还是说说四皇子为什么要抓走你的妻儿吧。”
薛老七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
“两年多以前吧,太子李兆刚刚刚死去不久,一个年轻公子便寻上了我,给了我一批上好的镔铁,要求打造一批兵器,也就是大人你手中的那种,镔铁得之不易,我自然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所以当即就回绝了,不过就像我之前给大人说的,万铸坊内的铁匠便一个一个的死于非命,而且都是高手所为,在这一点上,我并未欺骗大人。”
李修涯点头道:“继续说。”
“迫于无奈,我只好将此事答应下来,很快,这批刀就铸造好了,但之后,年轻公子又要求我用生铁再铸造一批兵器,这次就五花八门了,刀剑盾弓什么都有,至少能武装三百人的样子,不过这一批要求也不高,所以也没花多少时间,便也铸造完成。”
“这样说来,四皇子的死士所用的兵器都是铸造的?”
薛老七微微点头:“嗯,但是我也知道做完这件事,恐怕就会有祸事,所以便想提前将妻儿送走,然后也准备脱身离开燕都。
但妻儿却被年轻公子派人截住,同时威胁我为他们卖命。”
李修涯又不明白了,这兵器都铸造好了,还留着薛老七干嘛?
所以他当场就问了出来,薛老七闻言苦笑不止。
“我瞎了一只眼睛,武功也退步不少,唯一能用的,就是这一身还算不凡的铸兵本事,留我一命,自然是要我替他们铸造更多的兵器。
而我铸坊内的铁匠也是,原本我的人慢慢的就都变成了四皇子的人,而四皇子为了不引人疑心,所以万铸坊跟以前一样,也一直在接黑活,而且还吩咐我,若是有人查镔铁的事,便让我将人杀了处理干净,以免露出马脚。”
李修涯恍然,所以薛老七才会故意将李修涯引导城外围杀,别说,要不是盛惊风一直在暗处,还真被他得手了。
“只是让我没想的是,大人身边竟然还藏了追风神箭在,我输得心服口服。”
李修涯眉头紧锁,薛老七说的好像很合乎情理,但是有一点李修涯仍然不明白,李康造那么多兵器干什么?
“你说这两年你还在为四皇子私铸兵器?”
“不错。”
“四皇子铸这么多兵器做什么?这些兵器都去了那儿?”
薛老七则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每月月初送来一大批的生铁,月末会有人将铸好的兵器带走,至于带到什么地方,给了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两年啊,这得造了多少啊?”
“没仔细记,不过至少有一万套,甲胄什么的都一应俱全。”
按照万铸坊的规模与人数,两年的时间,造出万把刀兵真的一点都不困难。
毕竟又不要求质量。
还有甲胄,四皇子这是要武装谁?
难道拿去走私卖钱?还是说自己用?
三百死士不够,数十的武林高手也不够,难道还养着万人的军队?
李康要干嘛?
胡岩听着两人对话,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在李修涯耳边说了几句,李修涯闻言表情变得震惊无比。
“真的?”
“我会再去验证。”
“嗯,明日一早你就出发,一有结果就马上回来告诉我。”
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意思,薛老七道:“我知道的,我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大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李修涯指节轻叩,沉声道:“你的妻儿,我可以放,也可以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你暂时还不能离开。”
薛老七闻言一喜,李修涯说的是暂时不能离开,也就是说他没准备要杀了自己?
薛老七原本想的是,只要保住妻儿的性命,那就已经足够了,现在看来,李修涯要对自己也网开一面。
“四皇子知道我们劫走了你的妻儿,也知道你在我手上,失去了对你的要挟,四皇子投鼠忌器,暂时还不敢撕破脸皮,他的人手折了大半,暂时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杀你,你可以暂时安心。
不过来日我若是让你指证四皇子,你可愿意?”
薛老七当即跪道:“大人救了小人妻儿性命,又对小人网开一面,但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李修涯道:“你别开心得太早,我无意要你的性命,但是等到我用你的那一天,若是有其他人要你的命,我便管不着了,你懂吗?”
见李修涯表情神秘,伸出手指指上指,薛老七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第二零五章 双方算计
今夜对于李康的谢心忌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派去的三十余高手一个都没回来,没有一点音讯,想必是全军覆没了。
清雅阁的人来报,薛老七的妻儿也被人劫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李康暴怒不已。
“废物,废物...”
“啪!”
“咔!”
......
李康脸色被涨得通红,将屋子里的名贵瓷器砸了一地。
“三十多个高手,就这么没了?啊?”李康抓着谢心忌的衣领,咆哮怒吼,大声质问。
谢心忌面无表情,只道:“李修涯手上有小箭林的箭手,我们的人武功虽高,却也没办法逃脱。”
李康吼道:“李修涯,又是李修涯,杀了他,想办法杀了他。”
“殿下,李修涯动不得。”
“本宫不管,他必须死。”
折了三百死士,李康本就心痛不已,还未缓过劲来,现在连三十个客卿高手也没了,而且全都栽在李修涯手上,这叫李康如何接受得了?
谢心忌躬身劝道:“殿下,切勿意气用事啊。”
李康怒道:“意气用事?本宫手中精锐全没了,你还说本宫是在意气用事?那是不是下次李修涯将刀抵在本宫脖子上了,本宫也不能反击?”
“但现在还要对李修涯动手,不仅不明智,而且也不可能成功。”
是啊,现在李康手上还有谁能用呢?
府内倒是还剩了几个客卿高手,不过能顶什么用?
三十多个都全军覆没了,再送几个?去挖坑吗?
本来以为杀个薛老七用不着多大的功夫,但是以防万一,为了提防胡岩和盛惊风,李康和谢心忌还是决定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拖着两人然后杀了薛老七就撤,这也算不得难事吧?
但没想到李修涯居然提前将城外的锦衣卫调了回来,有这些专破人罡气的神箭手策应狙杀,就是再来三十,也是照吃不误。
李康一把甩开谢心忌,谢心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好被破碎的瓷片划伤,手上鲜血直流。
谢心忌只是眉头一皱,便捂着伤口爬起身来。
“薛老七知道多少?”
李康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
谢心忌答道:“他只知道是殿下在背后主使,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这也够多了。”李康冷哼一声,隐隐又有发怒的迹象。
“那批兵甲的去向,他不知道吧?”
谢心忌连忙摇头,“他肯定不知。”
“但是李修涯现在知道本宫私铸大批兵甲,他不会查吗?”
谢心忌道:“李修涯所有的线索都在薛老七这里,薛老七知道什么,李修涯才能查到什么,而薛老七不知道的,李修涯也查不到,而且此事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已经停了,尾巴都打扫得很干净,知情的人,除了殿下和我,今晚都死了,所以李修涯就算知道殿下私铸兵甲,没有证据,他不会乱说什么的,污蔑皇子,可是死罪。”
李康微微点头,“但是本宫用万铸坊私铸兵器,李修涯可是手握薛老七这个人证的,这又该如何?”
谢心忌道:“第一,三百死士现在都在陛下手中,陛下不会追究此事。”
“嗯,第二呢?”
“第二,今晚飞鱼卫所遇袭,都指挥使李修涯率众击杀刺客三十余人,殿下当为其请功。”
“你说什么?”李康猛的转头愤怒的看着谢心忌,见谢心忌神情镇定,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心忌微微点头道:“很清楚很明白,这些人都是刺客,与殿下何干?那薛老七本就是黑道的江湖人,他的证词,有可信度吗?如果李修涯要借此发难,到陛下那里告殿下的状,殿下只需抵死不认,李修涯便拿殿下没有办法,而殿下还可以反咬他一口,说李修涯因为上次的不愉快,这是借着自己特使的身份随便找了一人来故意栽赃,不然为何不去查舞弊案反而查到了殿下呢?”
李康闻言,神情缓和不少。
谢心忌说的不错,薛老七是人证没错,但光是薛老七还远远不够。
而且就算陛下知道了,私铸兵器虽然对常人来说是死罪,但是李康是皇子,陛下又接收过他手上的死士,最后必然也是轻轻放下,不了了之。
毕竟还能作为人证的,今晚都死了精光。
“本宫是不是该夸你思绪敏捷?”
李康坐下,冷笑不止。
“在下不敢。”
李康舒了一口气,问道:“但是本宫还是不明白,李修涯好端端的,为什么就查到了万铸坊?他不是查舞弊案吗?”
这点谢心忌也不明白。
当时赤影走脱之后,谢心忌确是派了人追杀,不过他入了贡院,此事便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等他考完出来,两个手下便没了消息,估计是死了。
但是死了就死了,追杀赤影死的,总不能也跟李修涯有关吧?
如果是,那李修涯还真是李康和谢心忌命里的煞星。
谢心忌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总觉得李修涯之所以会查到铸坊,定然和此事有关。
听到李康这样问,谢心忌却是不敢说出心中想法。
李康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若是自己在刺激他,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此事我也很奇怪,李修涯突然去了铸坊,事前我们都不知道,以李修涯的聪明,薛老七瞒不住他的,倒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康长叹一声道:“何止是措手不及,简直损失惨重。”
谢心忌默默点了点头。
“李修涯得了本宫的把柄,恐怕会欢喜的进宫去吧?呵!”
李康扯嘴冷笑。
谢心忌却道:“若是李修涯真的鲁莽的进宫将此事禀告给陛下,殿下便以我刚刚的话应对,我倒是不担心了,就怕李修涯隐而不发,将这件事按下,以为后手,让我们投鼠忌器。”
李康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啊,李修涯若是不将此事禀告给父皇,总不能本宫去说吧?那他按下此事,又是什么目的?”
谢心忌正色道:“或许,是想跟殿下做一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李康不解。
谢心忌想了想道:“聂含山的事,李修涯应该能猜到背后是我们主使的,但是他现在手上没有一点证据,根本没办法替聂含山翻案,如果我们再乘胜追击,未必不能坐实聂含山的罪名,只要定了罪,聂含山便完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修涯手上有我们的把柄,还有关键人证薛老七,如果我们逼聂含山太甚,李修涯恐怕也会不管不顾,将这件事捅破天去。
到时候,就算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信,但是满朝文武会怎么看待殿下?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殿下?”
李康沉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很多时候,有没有证据其实并不重要,聂含山这件事如此,李康这件事也是如此。
虽然只有宋郜这个人证以及一番朦胧的说词,但是也足以定聂含山的罪了。
同样李修涯只需要将所有证据公之于众,就算不足以定罪,只要引起怀疑,那也足够李康失了圣心,身败名裂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结果是李修涯立马进宫将此事报给陛下,若是李修涯没有这样做,恐怕在聂含山这件事上,我们就需要暂时罢手了。”
“罢手?”李康一惊,随即喝道:“这绝不可能。”
谢心忌微微笑道:“说是罢手,只是说我们不必继续压迫,但聂含山的罪名还在,李修涯若是找不到聂含山清白的证据,那聂含山最后还是得定罪。”
不错,最关键的还是这个问题。
无论李修涯能拿李康如何如何,聂含山还是不能脱罪。
除非李康自己承认陷害了聂含山,但李康又不傻,就算是李烜治李康私铸兵器的罪,李康也不会愚蠢到罪上加罪吧?
这是两件事,谁也影响不了谁。
这一点谢心忌看得很明白,同样,李修涯自然也看得很明白。
本来调查铸坊这件事,李修涯的目的就是想将李康和赤影偷题这件事联系起来,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李修涯却是犹豫了。
雇佣赤影的年轻公子和薛老七所见的年轻公子不出意外就是谢心忌了,但赤影与薛老七的供词能够取信于人吗?
到时候谢心忌和李康来个抵死不认,甚至反咬一口李修涯污蔑该怎么办?
没有铁证如山,李康又毕竟是皇子,陛下不能定李康的罪,便只能治李修涯的罪了。
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暂时你知我知。
“李康和谢心忌知道薛老七在我手里,想必他们今晚也睡不安生吧?等我出招吗?不,按兵不动,看咱们谁先沉不住气吧。”
李修涯觉得这件事还不足以定李康的罪,这样想着,突然有些懊恼。
要是当时留了活口就好了。
就算是死士,但运气好遇上意志不坚定的,说不得也能撬开嘴。
那就算是证据确凿了,李康怎么也赖不掉。
“现在只希望胡爷那儿有线索吧,我这里算是废了。”
若是胡爷那儿没结果,李修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烦啊!
第二零六章 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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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证据
李修涯与盛惊风出了房门,便开口问道:“人呢?”
“卑职已经派人拿下,就在大狱。”
“走,去看看。”
李修涯快步来到大狱,陈尤正在看管。
“见过大人。”
“嗯,不必多礼。”
迈步进入,只见牢房之中,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男子正缩在角落,见李修涯进来,更是不敢抬头。
“你是谁?”
李修涯问道。
男子畏惧的看了李修涯一眼,不敢抬头应对。
陈尤喝道:“大人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男子一惊,随后颤声道:“小人名叫姚三,乃是刑部郎中朱大人府中的仆役。”
“朱叹?”李修涯微愣。
“正是。”
“你说你有舞弊案的线索,可是真的?你一个小小的仆役,是如何知道这样重大的秘密的?如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便治你个杀头之罪。”
陈尤厉声大喝,将姚三吓得不轻,身子更是不住的往后面缩。
“大人饶命,小人什么都说。”
李修涯轻声道:“不着急,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姚三使劲的吞了吞口水,好让自己镇定一点,抬起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又马上害怕的将头低下。
“这几日科举舞弊案在燕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小人出府采买,便听说了此事,回到府中与我家大人说了此事,大人他却将我喝退,还不许我们再提起此事。”
李修涯点点头道:“朱大人是考官之一,又是聂大人的旧门生,不许你们提此事,也是情有可原,合情合理。”
“小人不知,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小人们自然是遵从的,不过有一日大人醉酒,小人就在身边伺候,大人说了些胡话,小人听了心惊无比,只好前来禀告大人。”
又是醉酒?又是胡话?
李修涯眉目一挑,笑道:“说说吧,你家大人说了什么胡话?”
姚三闷声道:“大人酒后失言,是什么自己冒着危险将那状元郎的试卷换了,却是没得半点好处,言语之中尽是不满的情绪...”
李修涯心头狂喜,脸上却淡漠道:“这么说你是来检举揭发的?”
“是...是的。”
李修涯突然喝道:“大胆,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姚三当即慌乱无比,连连磕头。
“大人,小人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句假话啊。”
“呵,朱大人是聂大人的门生,岂会做这样的事情来陷聂大人于不义?分明是你在胡说,来呀,用刑...”
姚三一听要用刑,立马哭道:“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小人没有诬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大人。”
陈尤上前两步,正要进入牢房,姚三惊恐更甚,大声叫道:“小人有证据,有证据啊大人。”
“慢着。”李修涯叫住陈尤。
“什么证据?拿来给我看看,若是不足为信,那便扒了你的皮。”
姚三道:“就在我家大人书房,书架上有个暗格,里面就是证据。”
李修涯轻轻抬手,盛惊风领命而去。
李修涯招呼来陈尤,低声问道:“这个姚三的身份,你们确认过了吗?”
陈尤微微点头道:“大人放心,盛统领早派人去打听了,这个姚三的确是朱大人家中仆役,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啊!”
李修涯转头看着惊慌不定的姚三,露出一抹微笑。
怎么这么巧,李修涯刚好请了朱叹等人来,姚三便找来了?
姚三又怎么知道找李修涯?
李修涯是特使没错,发了圣旨文书,燕都大小官员都知道,但是对于姚三这样的底层百姓来说,特使是啥都未必知道,难道还会关心谁是特使?
姚三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疑点。
还有姚三说的话,如果朱叹真的就是四皇子的人,帮助调换了杨过的试卷,这样的秘密,朱叹岂能轻易说得出口?
至于醉酒?呵,李修涯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不过就是一个托词罢了,这个姚三,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不过李修涯暂时没心情去查姚三背后是谁,因为无论背后之人出于何种目的,这都是李修涯目前唯一的线索。
若是姚三所言属实,那聂含山就有救了,只要与舞弊案脱了关系,那就是是好的。
很快,盛惊风便回来了,还带回来半张揉得有些皱巴的试卷。
李修涯看了看字迹,应该就是杨过的。
李修涯心中狂喜,这可真是强有力的证据啊。
姚三见状求饶道:“大人,小人说的是真的,还请大人饶命。”
李修涯笑了笑,说道:“不错,你说得是真的,做得也很好,举报有功,我私人赏你十两银子,接好了。”
李修涯随手抛出一锭白银,姚三慌忙接住,眼中露出喜色。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过。”李修涯的脸色突然一冷,低声道:“以仆告主,无论是否是诬告,按大燕律,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姚三闻言神情一滞,又连忙求饶起来。
“陈尤,监刑。”
“是,大人。”
李修涯与盛惊风大狱,背后传来姚三的哀嚎惨叫。
“这个姚三要怎么办?”
李修涯笑道:“打完了就放了吧,他又没犯法,我们无权扣留。”
盛惊风微微点头。
“派人跟着,看看他背后是谁,若是可以,最好抓住一个两个的。”
“好,此事我亲自办。”
李修涯点了点头,盛惊风亲自出马,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正厅里,十七人已经等候许久了,见李修涯一直没回来,有些急躁起来。
“特使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是啊,若是有急事,便是告知一声,我等先散去就是,反正随时候召。”
十七人心中略有不满,虽然是配合调查,但也不能晾着啊?
“王大人何必着急,我这不是来了吗?”
李修涯慢悠悠的走进。
王柏尴尬笑道:“大人,下官失言,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刚刚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有知会你们,怠慢了诸位大人,还请不要见怪。”
众人齐声道:“下官不敢。”
李修涯微微一笑,抬头望了望门外,随后道:“天色不早了,今日便是劳烦诸位了,请诸位先行离开吧,若是有需要,我会再派人通知你们的。”
“是,下官告退。”
众人闻言,施了一礼就要离开。
李修涯却突然道:“朱大人,留步。”
众人停下脚步,朱叹心里一惊,随后转身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只是刚好想到一些事情想问问大人,哦,王大人你们自便就是。”
王柏点点头道:“那下官等人就先走一步了。”
“请。”
王柏与众人离开,只留下朱叹一人在。
“不知特使大人留下下官,究竟所谓何事?”
李修涯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很佩服朱大人。”
朱叹一愣,“大人说什么?”
李修涯悠悠道:“我佩服朱大人,居然能在聂老头眼皮底下,将杨过的试卷调换了,换了旁人可做不到。”
朱叹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拉着脸露出笑容。
“大人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怎么朱大人听不懂吗?那便奇了,难道不是朱大人暗中将杨过的试卷掉包?”
“当然不是下官,大人许是听了些许捕风捉影的流言,根本不足为信,下官与杨过并无关系,如何要帮他作弊?而且此事乃是陷聂师于不义,下官曾经受教在聂师门下,岂能欺师灭祖?”
“是啊,怎么能欺师灭祖呢?”李修涯眼神锐利,逼视朱叹。
朱叹额间有些许冷汗,只道:“正是呢,下官根本没理由这么做,不知道是何人向大人进了谗言,竟是污蔑下官,下官还请大人明察,替下官做主。”
“嗯,朱大人说的有理,也的确是有人向我举报揭发朱大人,我也是不信的,所以才找朱大人确认一下,既然朱大人否认,想必那人是诬告。”
“对对,一定是诬告。”朱叹连声道:“请大人做主,诬告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李修涯点头道:“说得不错,不过他还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证据,也请朱大人给我解释一下,若是确认无误,我立刻差人将那人拿了。”
“什么东西?”
朱叹神色一慌,但又想了想,自己根本没留下什么东西才是。
难道...
朱叹神色一变,暗道不可能。
李修涯将半张试卷拿出摊开,轻声笑道:“这个东西,朱大人觉得眼熟吗?”
朱叹一看,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朱叹身子不断颤抖,举着手指颤声问道:“这,这是何物?”
李修涯悠悠道:“你应该问的是此物从何而来。”
“是...从,从何而来?”
“呵呵...”李修涯轻声一笑,随后语气一冷,寒声道:“朱叹,你好大的胆子,这东西是在你府中书房发现的,你还有何解释?”
朱叹身子一软,跪道:“大人明察,下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下官府中的。”
李修涯厉声喝道:“事到如今,还要狡辩吗?”
“下官不敢,下官没有狡辩。”
“那此物你作何解释?”
“此物,此物...”
朱叹讷讷说不出话。
“来人啊,将朱叹押下去,等候陛下发落。”
“是。”
第二零八章 唯死而已
“哈哈...这朱叹,还真是自作聪明啊。”
李旦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而在等候的张维闻言也是面带喜悦之色。
“老师,想必老师来找本宫,也是知道了吧?”
张维微微笑道:“这本就是老夫派人去办的,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将此事告诉殿下,却不知道李修涯竟然如此雷厉风行,竟是已经将朱叹拿下了。”
李旦道:“原本只是单单将朱叹与四哥的关系透露出去,却不曾想这个朱叹真的愚蠢至此,竟然还留下半张试卷作证据。”
“本来就是随便搜查一下,没想到竟是有这么大的收获,恐怕接下来四皇子会很头疼了,明日李修涯必然押着朱叹去见陛下,朱叹为求自保,肯定会将四皇子供出来,就看四皇子要怎么开脱了。”
李旦想起李康那张扭曲的脸,便觉得心情舒畅。
“还是老师的计策对,一想到明日四哥要倒大霉,本宫就有些兴奋。”
张维呵呵笑道:“殿下不必着急,此事定然会让四皇子元气大伤,而聂含山就算脱了罪,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殿下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嗯,老师说的是。”
李旦慢慢喝了一口茶,顿了顿,突然问道:“对了,李修涯没怀疑吗?”
张维笑道:“李修涯是个聪明人,肯定会怀疑的。”
“那这个姚三,也就不要留了。”
张维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老夫已经安排好了,保管万无一失。”
李旦嗯了一声,张维既然这样说,李旦便是彻底放心下来。
这飞鱼卫的大狱也真是有趣,这几日都连着关了好些人了。
一个薛老七,一个姚三,现在又多了个朱叹。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无权抓我,快放了我。”
朱叹求饶不成,便色厉内荏,开始叫喝。
陈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喝道:“死到临头,不知所谓。我家大人乃是陛下亲封的特使,皇权特许,便宜行事,别说证据确凿,就算只是怀疑,关你两天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下官还是劝朱大人一句,想好措词,明日见到陛下,还有话说。”
朱叹脸色瞬间就变了,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硕大的瞪着陈尤。
不一会儿,李修涯剔着牙来到。
“大人。”
陈尤等人见礼,李修涯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嗯。”
来到牢房外面唯一的位子上坐下,李修涯斜着眼看着朱叹,郎当笑问:“怎么样啊,朱大人,想清楚了吗?”
朱叹只道:“大人,你无凭无据,怎可随意拿人?快些将下官放了吧。”
李修涯乐道:“我的朱大人诶,铁证如山呢,你怎么能说是无凭无据呢?你放心,你肯定是死定了,既然嘴硬,那我也不问了,有什么遗言快说吧,本着人道主义,我会帮你传达的。”
朱叹道:“大人随意拿来一张纸,就说是下官私藏的杨过试卷?构陷朝廷命官,就算大人是特使,也不能如此枉顾王法。”
李修涯耸耸肩道:“那既然朱叹抵死不认,我也没办法,咱们没什么好聊的了,明日见了陛下,也请朱大人也像现在这么嘴硬,也是现在这幅说辞,看看陛下会不会相信?”
李修涯说着,起身拍了拍衣襟,笑道:“我先走一步,朱大人还是想想明日怎么跟陛下交代吧,告辞。”
见李修涯要走,朱叹瞬间急了,连忙叫道:“大人,留步啊大人。”
李修涯微微挑眉,转头对朱叹笑了笑,道:“朱大人叫住我,可是有话要说?”
朱叹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低声道:“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李修涯乐了,这咋给你网开一面啊?
“朱大人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李修涯重新坐下,悠悠道:“我说了,朱大人你是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
朱叹闻言脸色巨变。
“我之所来见朱大人,只是想问问朱大人,偷换杨过试卷,是你一人所为吗?”
事已至此,朱叹也不挣扎了,只道:“不错,只有下官一人。”
李修涯好奇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朱叹道:“提前熟悉杨过的笔迹,记住他的考舍,就能在诸多试卷之中找到杨过的试卷,而当时时间紧张,众人都忙着判卷,一些小动作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将准备好的糊名试卷藏在袖中,偷偷换了,然后趁着上茅房的时候将之撕得粉碎,扔进茅坑了。”
李修涯闻言恍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就当着众多考官的面,竟是无一人发现?
朱叹,真有你的啊。
李修涯不禁叹服。
“这么说,你是提前准备好的考卷,那考题从何而来?”
朱叹低下头不说话了。
李修涯见状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是在为谁办事,以他的神通广大,要弄到试题也算不得多么困难。”
“不过朱大人不如想想你现在的处境,科举舞弊,大燕律,斩...立...决!”
斩立决三个字李修涯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果然朱叹听了,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李修涯见状笑道:“朱大人这么配合,那我也给朱大人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朱叹一惊,把着牢房的门急声问道。
“科举舞弊,此事干系重大,还牵连了朝廷一品大员,莫说是燕都,整个大燕都在关注这件事的发展,如此大的事,岂是朱大人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能办得了的?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的,只要朱大人肯将此人供出来,也算是戴罪立功,或许陛下会法外开恩也说不定。”
朱叹闻言,脸色微变,心中却在计较。
李修涯见状,差不多也能猜到朱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别想了,科举之重,关乎国本,舞弊一事乃是泼天的大罪,等闲怎会饶得过你?除非朱大人由主犯变为从犯,或可轻饶,留得一条性命也说不定。
不过...若是朱大人寄希望于自己的主子,指望他能就你,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奢望,他没办法救你,甚至在你落入我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要放弃你了。”
“不,不可能,殿下他不会这样做...”
朱叹连连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修涯却是笑了,道:“殿下?哈,是四皇子殿下吗?”
朱叹仿佛没听到,仍是喃喃自语着。
“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四皇子,也不敢往身上揽的,他只会将全部的责任退到朱大人的身上,也就是说,朱大人现在已经是四皇子殿下的弃子,随时都可以放弃...甚至已经放弃了。”
朱叹面如死灰,全身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李修涯说得不错,李康若是聪明,现在只会将朱叹放弃,将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推,尽量撇清干系。
保下朱叹?开什么玩笑,值得吗?
不值得,所以李康一定会把朱叹当做替罪羊。
朱叹心中自然是绝望无比。
如今李修涯手握证据,朱叹已无生路了。
李修涯并不着急,安静的等了朱叹许久。
终于,安静的牢房中再度响起了朱叹的声音,只是沙哑了好多。
“大人说的生路,可当真?”
李修涯摊手笑道:“我可不能保证,这只是一线生机,若是朱大人揭发了四皇子,陛下还是要杀你,我也不会为你求情,但你若是选择以死效忠四皇子,那就是十死无生,我无话可说。”
朱叹艰难的爬起身来,微微点头。
“大人说的不错,这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还是不同的。”
“去试一试吧,或许万一呢?对吧。”
“呵呵...”朱叹自嘲一笑。
“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修涯闻言,满意一笑。
“朱大人能想通,我很欣慰,也希望朱大人明日的运气能好一点,陛下的心情能...估计好不了。”
发生这样的事,李烜能开心得起来才怪呢。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朱大人。”
朱叹拉着眼皮看了李修涯一眼,道:“大人请说。”
“这半张试卷,你为何留着?”
朱叹露出难看的微笑说道:“也是下官贪心,本想以此作为自己的保命符,将来或有大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下官的催命符,真是时也命也。”
李修涯明白了,朱叹留下这半张试卷,目的恐怕也不单纯,只是没想到现在却到了李修涯的手上,成了关键的证据。
“人心不足蛇吞象,朱大人,你这是自己害了自己啊。”
朱叹闻言苦笑不已。
“事已至此,下官无话可说,只求明日陛下能开恩,饶得下官一条性命。”
“嗯,那就祝朱大人好运了。”
李修涯微微拱手,转身出了大狱。
嘎吱,大狱门缓缓关上,将最后一丝亮光隔绝。
“想活命?哈,都活了几十年了,还不够吗?”
李修涯冷笑不止。
陈尤不解问道:“难道大人刚刚是骗他的?”
李修涯道:“我从未承诺过他什么,怎么能说是骗呢?我只是说陛下可能会放他一马,但陛下会吗?”
陈尤一愣。
李修涯已经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此罪,唯死而已。”
第二零九章 说辞
另一边,姚三受了杖刑后便被李修涯放了回去,盛惊风则是暗中跟着。
李修涯料定指使姚三的人会来灭口,所以想让盛惊风抓住这条线索,搞清楚背后是何人,最好还能留下证据。
姚三被打得不成人形,还是两个飞鱼卫将他抬回自己家的。
屁股开花,姚三只能趴在床板上哎哟连天的叫着。
而盛惊风就坐在姚三的房顶,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向。
揭开瓦片,只见姚三还在有气无力的呻吟,盛惊风微微皱眉。
等了许久都不见异动,难道背后主使并不打算灭了姚三的口?
李修涯猜错了?
盛惊风望了望四周,还是没有一点异常,反而是屋内姚三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盛惊风皱了皱眉,姚三受了伤,很虚弱,但是呼吸应是很浑浊才对,怎么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
盛惊风低头看了看,见姚三仍然是趴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纵身进入屋内,只见姚三将头埋在枕头上,盛惊风伸手拨弄,准备探一探他的鼻息。
翻过头来,只见姚三脸色乌黑,双眼翻白,鼻孔还有黑血流出,明显是中毒了。
盛惊风脸色一变,心中震惊无比。
正这时,盛惊风只觉心血悸动,双掌微痛。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已经也变得乌黑。
什么时候?
盛惊风不解同时,翻涌内气,运起功力。
毒血顺着盛惊风的指尖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
“什么,姚三死了?”
李修涯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还有人能在盛惊风的看护下杀人?
“是中毒,姚三是中毒而死。”
“中毒?”李修涯微微皱眉,“可看清了是什么人下的毒?”
盛惊风摇头应道:“毒是提前下在姚三的屋子里的,就连卑职也差点着了此道,现在想来,幸好两个飞鱼卫的兄弟只是将姚三送到家门口,并未跟着进屋,不然结果恐怕难料。”
李修涯听说盛惊风也差点出事,连忙问道:“如何?无碍吧?”
“多谢大人关心,卑职已经运气将毒血逼了出来,没有大碍。”
“嗯,那我就放心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李修涯曾经听胡爷说起过,到了他这样的武功,不说是百毒不侵,但寻常的毒药也没多大的效用了,盛惊风武功高强,若是寻常的毒药,怕也对他无甚作用,那这种毒一定非常霸道。
盛惊风摇了摇头:“卑职不善此道,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毒。”
李修涯有些失望,对方用上了毒药,那若是以后对上,那可得多留个心眼才行。
“罢了,既然姚三死了,死了便死了吧,其实幕后之人我也能猜到是谁,不过没有证据把柄,总觉得有些爽利。”
姚三死了,线索戛然而止,只能等以后对方再露出马脚了。
“罢了,你受了伤,先下去休息吧。”
“那大人呢?”
李修涯笑道:“本想去天牢一趟跟聂老头报个喜,不过时候也不早了,反正明天也该放出来,懒得去,我这便回府了。”
“卑职送大人。”
“也好。”
李修涯道府中,见胡爷正在等候。
“怎么样,有线索吗?”
抓住朱叹这件事目前还未公开,知道的也就李修涯以及促成此事的张维李旦,胡爷还并不知情。
或许李康与谢心忌也知道。
见胡爷有些着急,李修涯笑道:“胡爷放心,明日便能救聂老头出来了。”
“真的?”
胡爷微微惊喜。
李修涯点了点头,将事情给胡爷说了一遍。
“太好了。”
“嗯。”李修涯也笑了笑,“我要整理一封奏折出来明日用,便不陪胡爷了,胡爷自便。”
胡爷微微一笑,“你忙。”
就在李修涯准备写奏折的时候,杨宣却是急冲冲的来到李康的府上。
“殿下,大事不好了。”
见杨宣惊慌失措的样子,李康笑问道:“杨阁老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杨宣见李康不紧不慢的样子,急道:“朱叹,朱叹被李修涯抓了。”
“什么?”李康一下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杨宣道:“老夫刚刚收到线报,李修涯一特使名义将十七名会试考官请进飞鱼卫调查,最后只将朱叹扣留下来。”
“李修涯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据说是在朱叹家中找到了杨过的半张试卷。”
“朱叹他认罪了?”
“证据确凿,他不认也不行。”
李康的脸由震惊陡然变得极度的扭曲。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李修涯为何会怀疑道朱叹的头上来?”
杨宣急道:“殿下,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朱叹落入了李修涯手上,恐怕已经将殿下供出来了,现在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吧,说不得李修涯现在就在写明日的奏本啊,殿下!”
“怎么办?怎么办?”
李康瞪大眼睛,瘫坐下来。
“杨老,您说该怎么办?”
杨宣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正是方寸大乱的时候,自然也想不到该怎么办。
正这时,谢心忌也匆匆来到。
“殿下...”
见杨宣也在,谢心忌也不管不顾,忙道:“殿下,不好了,朱大人他...”
李康摆手道:“此事本宫已然知晓,正准备寻你来商议。”
“已经知道了?”谢心忌微微一惊,看了一眼杨宣,这才反应过来。
“朱叹被抓,李修涯定会顺藤摸瓜,朱叹为求自保,一定会将我们供出,这是要出大事啊。”
李康怒道:“本宫不知道要出大事吗?本宫现在在问你们怎么办,不是听你们给本宫分析利害。”
杨宣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情绪。
“殿下莫急,事情还未绝对。”
李康闻言,转头看着杨宣问道:“杨阁老已经有对策了?”
杨宣沉声道:“朱叹投靠殿下,这件事本就隐秘,知道他是殿下的人的本就不多,如今朱叹出了事,没人会联系道殿下身上来的。”
“本宫不是担心别人多想,而是朱叹一定为当场指认本宫。”
杨宣冷笑道:“朱叹既然与殿下并无关系,那他凭什么指认殿下?明日殿下只需要与之撇清关系,将所有事情全部推到朱叹身上,那就万事大吉了。”
谢心忌眼前一亮,附和道:“杨大人说得不错,朱大人参与会试舞弊一案,本就是死罪,临死前的随意攀咬根本不足为信,没有证据,陛下不会信,满朝文武也不会信,李修涯也拿殿下没有办法。”
李康微微点头,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了。”
杨宣道:“朱叹也是自作聪明,本来李修涯就算是怀疑,但没有证据也拿他没有办法,谁知在他家中竟是还藏了半张杨过的试卷,真是愚蠢至极。”
李康闻言暴怒不已,“这混账东西,竟是还给本宫留了后手?他留下这半张试卷作甚?难道是准备以后来威胁本宫吗?”
这种可能倒是有,不过具体朱叹是怎么打算的,三人也不清楚,如今也不重要了。
就像朱叹说的,本来是准备当做保命符,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事到如今,李康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死也不承认,但仅仅是一个朱叹,难道就能办得成这件事?
陛下会信吗?
而且朱叹是为何要这么做呢?
杨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随后说道:“不管朱叹是什么目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将我们从这件事中摘出去,还有一人可以再用上一用。”
“谁?”
杨宣眼神微寒,一字一顿道:“杨过!”
谢心忌微愣道:“杨大人想如何利用?”
杨宣沉声道:“杨过其人,心思深沉,假意迎奉老君实则接近聂含山,随后想以老君弟子的身份求聂含山帮其舞弊,聂大人持身中正,自然言辞拒绝,但看在老君面上,只是将其喝退,并未当场揭发,然杨过不思悔改,竟是找到聂大人旧日门生朱叹,谎称聂大人之命请其助力,朱叹心中虽是疑惑,却也决定出手相帮,随后两人便暗中谋划此事。”
李康和谢心忌两人听着杨宣娓娓道来,心下微惊。
“杨大人的计策固然不错,但其中漏洞颇多,很难取信于人。”
谢心忌却是摇了摇头,觉得并不靠谱。
杨宣这番说辞,的确有很多自相矛盾之处。
其一,若是杨过找聂含山帮忙作弊,聂含山为何不直接将其拿下?而且聂含山下狱的时候为何不以此申辩?
仅仅是因为和沈贤的关系?
其二,朱叹这么容易就决定冒着杀头的危险帮杨过?不找聂含山求证一下吗?
其三,若真是朱叹和杨过一起合谋,那为何杨过要自寻死路,当着李烜的面说试卷不是自己的,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杨宣冷哼道:“这番说词,没人会信,但他们不得不信。”
两人自是不解。
“科举舞弊,其罪当诛,若是此事与殿下有关,难道陛下就会将殿下杀了?李修涯自然是会如实上报给陛下,想置我们于死地,但陛下可不会不管不顾就将治殿下的罪。
若是如此,聂含山会被贬官,我们下狱,朝廷就是五皇子一家独大,陛下不会想看见这个情况的,所以...”
“所以父皇定然会袒护于本宫?”李康眼前一亮。
杨宣点了点头道:“这个道理陛下知道,文武百官都知道,而这就是老夫给陛下和文武百官的说辞和交代。”
第二一零章 臣不服,臣有异议
次日,金銮殿,朝会。
李烜端坐在皇位,左右文武官员一齐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君臣礼毕,内侍太监扯着嗓子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内侍刚刚喊完,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臣,特使李修涯,有本上奏。”
按品级,李修涯的位子自然排不到殿内,不过他加了个特使的头衔,便是想站在哪儿就站在哪儿。
许是李闲也得了消息,所以今日也准备来看看热闹,所以早朝开始之前,李修涯便是和李闲一起在低声说话。
而李康与杨宣则在不远处死死的看着两人。
另外就是张维和李旦,这对做惯了渔翁的师徒,总是假于人手,随时准备隔岸观火。
李修涯迈步上前,李烜笑道:“朕命李卿彻查会试舞弊一案,难道已经有了结果了?”
“陛下圣明,正是。”
李修涯从怀中取出奏折,躬身道:“启禀陛下,臣奉旨彻查科举舞弊案,现已查明,换取杨过试卷者乃是会试考官之一,刑部侍郎朱叹,其中线索细节,臣已整理在奏折之中,请陛下御览。”
“哦,快呈上来。”
“是。”
内侍快步接过李修涯手上的奏折,将之送到李烜面前。
李烜打开奏折一看,随后眉头深深的皱起。
虽然早就知道李修涯的字很丑,但用来写奏折,就更丑了。
李烜看得眼花,觉得有些头疼。
“李卿的奏折...嗯,很好。”
写得好,下次不许再写了。
李修涯闻言一愣,咧嘴一笑,这东西,他真练不好。
言归正传,字迹虽丑,李烜还是勉强认得。
越是看,眉头皱得越深。
众臣见李烜眉目紧锁,有些疑惑。
而知道内情的,神态表情不一而足。
李旦和张维自然是装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闲则是饶有兴趣,等待着接下来的大戏。
而李康和杨宣则是神情紧张,而且还有点惊慌害怕的样子。
良久,李烜合上了奏折,揉了揉额头,李烜问道:“李卿奏折中所说的,可是事实?”
“臣所言句句属实。”
李烜的眼神一冷,随后看向李康。
李康不敢与之对视,只是看了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惊出一身冷汗。
杨宣轻轻咳了一声,李康咬了咬牙,不等李烜说话,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也有本奏。”
李烜冷冷的看着他,寒声问道:“哦?你所奏何事啊?”
“亦是科举舞弊一案。”
“嗯?”
众人微微惊讶,怎么李康也要上奏此事吗?
李烜将奏折往龙案上一扔,身子微微后仰,寒声道:“那你就说来与诸位工臣一起听听,朕,也想知道你有何话可说。”
“是。”李康深深一揖。
“自会试舞弊一案发生,儿臣夙兴夜寐,恨不能为父皇分忧,故而一直关心此事,虽然父皇命李先生为特使全权调查此事,但儿臣亦不敢置身事外,未曾懈怠。
终于,与昨日将事情真相调查清楚,科举舞弊一案,确系刑部侍郎朱叹与杨过联合所为,此二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阴谋欺瞒父皇,欺瞒天下,还请父皇明鉴。”
李修涯听完,人都惊了。
虽然知道李康肯定会将事情往朱叹身上推,却是没想到到这个地步,仍然要坑杨过一手,
李修涯当即抢过话头,说道:“陛下,臣奏折中说得明白,舞弊一事,乃是朱叹陷害,与杨过无关,他的试卷被人调换,事先并不知情,臣从朱叹府中搜出的半张试卷便可以作为证据。”
杨宣冷笑道:“李特使,殿下的意思也是说朱叹暗中调换了杨过的试卷,特使搜出的残卷当然就是铁证,但特使又凭何说杨过与此事无关呢?”
李修涯哼道:“既是有关,那杨过怎会当着陛下和众人的面否认?”
杨宣对此早有准备,只见李康说道:“此事本宫原本也很疑惑,但后来调查发现,杨过其人平庸至极,只是侥幸中了举入了太学府而已,平时杨过的课业并不好,甚至记性也很差,此事他的同窗可以作证。
便是二人提前偷了试题做出,杨过自己却记不住,只得想了个换卷的办法,但刚好杨阁老当殿发问,那杨过一问三不知,自然露出了马脚,幸得父皇英明,将之识破。”
“哈?”李修涯都气笑了,“依殿下的意思,是杨过和朱叹勾结,但杨过不过就是一个寒门举人,朱叹可是堂堂的刑部侍郎,两人之间并无来往,朱叹为何要出手相帮?而且聂大人之所以羁押候审,不就是因为怀疑他帮了杨过舞弊吗?据说还有人证呢,怎么现在变成了朱叹了?”
李康故作模样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这件事本来本宫也没想明白,多亏了李特使的提醒,事情终于说得通了。”
“哈?”
众人看向李康表演。
李康笑声可是一声,随后道:“那杨过圆滑世故,竟是以花言巧语蒙骗老君,得以留在老君身边伺候,而聂大人与老君交情深厚,故而与杨过自然也有几分相识,当日杨过找上聂大人,便是想请聂大人帮其作弊,但聂大人刚正不阿,自然是严词拒绝,将其喝退,聂大人或是顾及老君的颜面,故而隐而不发,没有当众拆穿罢了。”
“那朱叹又该怎么解释?杨过和朱叹可没什么交情。”
李康微微笑道:“杨过和朱叹没交情,但是朱叹却是聂大人的门生,也是因此,聂大人才点了朱叹为会试考官,足见聂大人的信任。
杨过找到朱叹,言及此事,朱叹自然心中疑惑犹豫,但杨过说是聂大人允准,朱叹自然不疑有他,哪里会想到这杨过竟是狡猾至此,扯过聂大人的虎皮将那朱叹诓骗了。”
李修涯脸色潮红,显然被气得不行。
他是真的没想到李康居然会如此恬不知耻肆无忌惮的颠倒黑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李康见李修涯不说话,心中微喜,抬头看向李烜,却见李烜也冷笑着看着他,一时心虚,连忙避过视线。
“李卿,你觉得呢?”
李烜开口问道。
李修涯拱手道:“请陛下恩准,押朱叹上殿对质。”
李烜看着李修涯,又问了一句,“李卿是觉得康儿调查的结果与你的有出入吗?”
李修涯闻言,心里一沉,他好像明白李烜的意思了。
抬头看着李烜,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李修涯突然觉得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臣请陛下恩准。”
“准了。”
李烜的语气淡漠,李修涯的心中微微一凉,随即露出一丝苦笑。
很快,朱叹被押上殿来。
因为李修涯给他做过工作,所以朱叹倒也没有哭爹喊娘的大喊冤枉,倒显得有些镇定。
“罪臣朱叹,参见陛下。”
“嗯,朱叹,朕且问你,科举舞弊一案,调换杨过试卷者,可是你?”
“是罪臣一时糊涂,还是陛下恕罪。”
李修涯连忙问道:“是谁只是你这么做的?”
李康也急道:“是不是杨过?是不是你与杨过串通好的?”
朱叹抬头看着李康,举起带着铁索镣铐的手指着李康道:“是四皇子殿下吩咐罪臣这样做的。”
众臣闻言随即议论纷纷。
李康气急败坏,喝道:“你胡说,本宫与你无瓜无葛,何时吩咐你做这样的事了?”
朱叹对着李烜拜道:“启禀陛下,罪臣确实是受了四皇子命,偷偷将杨过的试卷换了。”
李烜看向李康,轻声问道:“康儿,你有何话说?”
李康拜道:“父皇,还请父皇明鉴,朱叹参与舞弊,本就是罪该万死,如今临时挣扎随意攀咬,莫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
这个某些人,自然是指的李修涯了。
“是不是随意攀咬,四皇子殿下心中自然清楚,只是朱叹既然已经认罪,便是死罪难逃,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既然说是受了殿下的指使,那殿下也得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李修涯冷冷的看着李康,高声说道。
“是啊,李特使说得有道理啊。”
“但也没证据证明朱叹说的是真的啊。”
“朱叹本身就是人证,还要何证据?”
朝臣们闻言倒是低声议论起来,而知道朱叹原本就是李康的人的人,如今的情况却是闭口不谈,装作没听到。
朱叹见众人不信,急道:“陛下,罪臣确是早就拜入四皇子门下,此事也是听四皇子安排,罪臣也是听命行事,还请陛下明鉴开恩。”
“请陛下开恩呐。”
朱叹连连拜着,边拜边求李烜网开一面。
杨宣此时出班道:“启禀陛下,臣觉得朱叹之言并不可信。”
“杨卿有何高见?”
杨宣道:“刚刚殿下也说了,朱叹是聂大人的门生,而杨过找他合谋,朱叹一直以为是聂大人默许的,如今事情败露,朱叹感念聂大人的恩情,自然不会将聂大人供出来,故而臣认为,乃是李特使彻查时问及何人指使,朱叹一时慌乱,便是随意说是四皇子殿下,而李特使信以为真,故而将此事上报给陛下,朱叹为求自保,只得将错就错了。”
李烜听了,竟是微微点头。
“嗯,杨卿此言,朕倒是觉得颇合道理,朕相信聂卿的为人,定然是不可能做这种徇私枉法的事的。”
众臣闻言微惊愣神,随后释然,尽皆沉默。
“陛下?”
李修涯直直的看着李烜,杨宣接过话,说道:“聂大人的品德人所共知,此次也是含冤入狱,臣请陛下当即释放聂大人,官复原职。”
李烜道:“聂卿既然与此事无关,自然该放了,但他身为主考,仍有监察不力之罪,今日起,罢去枢密院指挥使一职。”
“陛下圣明。”
众臣齐齐跪倒一片,只有李修涯站在原地,双眼通红,死死的看着李烜。
“臣不服,臣有异议。”
李烜与众臣好似没听到一般,李修涯提高了音量,大喊道:“臣不服,臣有异议。”
李烜看也不看他,只道:“会试舞弊一案,真相大白,证据确凿,将刑部侍郎朱叹及党羽杨过,择日问斩。”
“臣等遵旨。”
“臣不服,臣有异议。”
李修涯心中悲愤万千,已有哭腔。
“李特使许是查案累了,来呀,将李特使送到朕的后宫暂歇。”
“是。”
左右内侍上前,要将李修涯拉走。
“臣不服,臣有异议...”
“臣不服...”
李修涯被内侍架着挣脱不得,身影渐渐远去,连同声音消失在殿内。
李烜环视众臣,随后叹道:“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第二一一章 解释原因
李烜最后还是决定要保李康,不仅是保李康的性命,还要保李康的名声。
这让李修涯有些无法接受。
李修涯很想当着朝臣的面据理力争,但李烜并没有给他机会。
最后更是强硬的将李修涯拉下,将事情给定了性,而这也是大多数人都接受的结果。
就算不接受,那又能怎么样呢?
陛下终归是陛下,李烜说出这样的话,众臣只好应从。
天牢,魏权捏着鼻子皱着眉,踩着小碎步快速来到聂含山的牢房前。
“还不快开门?”
“是是...”
狱卒有些哆嗦的将门打开,聂含山听得声音也醒了过来。
“魏公公?”
魏权笑道:“聂大人,您受苦了,老奴是来传达陛下的旨意的。”
聂含山闻言屈膝半跪。
“臣聂含山听旨。”
“聂大人不必如此。”魏权上前搀扶聂含山,许是气味着实受不了,皱着眉头又退了好几步。
“咳咳。”魏权轻声道:“陛下口谕,既然查明了聂大人与科举舞弊一案并无关系,然身为主考,仍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日起罢去枢密院指挥使一职,无罪释放。”
聂含山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无论如何,他是主考,不受点惩罚说不过去。
魏权笑眯眯道:“恭喜聂大人了,这就与老奴出去吧?”
聂含山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杨过,问魏权道:“请问公公,杨过呢?”
魏权笑道:“杨过假借聂大人之名,勾结刑部侍郎朱叹,乃是科举舞弊一案的主谋,陛下有旨,择日处斩。”
聂含山闻言震惊不已,怎会如此?
“这,这怎么可能?”
魏权见聂含山好像不相信,只道:“待聂大人出去,自然就明白了。”
聂含山看了杨过一眼,最后还是跟着魏权离开了天牢。
天牢外,胡爷正在等候。
“聂大人,老奴还要回宫复命,便不送了。”
“有劳公公,公公慢走。”
“留步。”
送走了魏权,胡爷上前一步叫道:“大人。”
聂含山微微点头,跟着胡爷上了马车。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修涯呢?”
聂含山问出心中疑惑。
胡爷道:“正要与大人说呢,公子查到了证据,今日上殿是为大人和杨公子洗刷冤情的,却不知朝会之上发生了何事,公子并未归来,反而陛下下旨,说是杨公子勾结朱叹犯下此事,要择日处斩...”
聂含山眉头紧锁,“你没有接触过朝臣打听情况吗?”
胡爷微微摇头道:“有,但都对今日之事缄口不言,讳莫如深。”
“这就奇怪了啊,如果事情顺利,修涯肯定会亲自来接我的,难道出了岔子?”
胡爷道:“大人这几日也累了,还是先回府歇息一下吧,公子他不会有事的。”
聂含山微微点头,李修涯当然不可能会有事。
只是李修涯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禁宫皇城,内宫。
内宫乃是禁地,外臣无旨不得擅入,除非是比较亲密信任的大臣,李烜才会邀他们到后宫议事。
但今日,竟是强行将李修涯给拉了进来。
李修涯瘫在床上,面如死灰。
李烜就在门外,问左右道:“李特使无碍?”
“启禀陛下,特使大人为查案情,心神交瘁,应当好好调养。”
李烜微微皱眉,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李卿?”
推开门,李烜轻轻的走进坐下。
李修涯听是李烜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看了李烜一眼,随后无力的放下,双目紧闭。
李烜见状笑道:“李卿这是在怪朕?”
李修涯并无应答,李烜接不在意,只道:“朕知道你心中不服,也知道其实你查的才是真相,更是明白此事康儿脱不了干系...”
“那陛下为何要如此?”李修涯声音沙哑,“难道仅仅是因为四皇子是皇子,是您的儿子,所以陛下为了保全他的清誉,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
“你说朕草菅人命?”
“难道不是吗?”李修涯坐了起来,死死的看着李烜。
“陛下,您终归是陛下,是大燕的皇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满朝文武不敢言,天下百姓不敢议,呵呵,可笑我还一直相信您是一个好皇帝,是个勤政爱民,明辨是非的好皇帝,如今看来,确是我太天真了。”
这算是当着皇帝的面骂他了,若是换了旁人,李修涯早被千刀万剐了。
但李烜只是微微苦笑,算是默认了。
“李卿,皇帝不是这么好当的。”
李烜微微叹气,李修涯不禁翻了个白眼。
“四皇子是陛下的儿子,陛下要保他一命,我理解,但为何要牺牲杨过?他才是这件事情的唯一无辜的人,也是唯一的...牺牲品。”
李烜说着,竟是留下两滴眼泪,不由得闭眼伤心起来。
“朕保下康儿,不仅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也是因为他对朝局的影响,乃至对大燕的影响。”
李烜悠悠叹道:“朕登基二十多年,自问励精图治,大燕也在渐渐繁荣,但四年前朕的太子兆儿发生意外,朕不仅痛失爱子,也痛失国本,那段时间,朕的意志何其消沉?
但朕是皇帝,不能不顾天下。朕也想过再立一个太子,但在康儿和旦儿之间一直犹豫不决...”
李修涯冷笑道:“就是陛下的犹豫,所以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以为自得了恩宠,觉得自己有机会,所以大肆笼络朝臣,而文武百官也纷纷投效,形成现在这样对立的局面。”
李烜点头道:“李卿这样说,倒也没错,待朕发觉的时候,康儿和旦儿已成了气候,朕便顺势而为,以他们两人来制衡朝局。”
“这是陛下的帝王之道,我不感兴趣。”
“别急,待朕说完。”
李烜见李修涯撇过头去,笑道:“李卿觉得今日朕若是真的治了康儿罪会如何?”
“会如何?能如何?”李修涯激动起来,“四皇子犯下大错,难道陛下就这样轻松放过了?还是说陛下属意的太子就是四皇子?”
李烜摇头道:“太子之位先不说,若是康儿被拿下,那便再没了机会,就算将来朕要立他为太子,朝臣们也都会反对,所以一旦康儿出事,旦儿就会一家独大,成为朝臣的唯一选择。”
“那就立五皇子为太子也并不是不可以,反正陛下总归得立一个太子,这大燕江山总要交到一人手中,不是四皇子,就是五皇子。”
李烜微微笑道:“哪有这么简单?”
“哪有那么复杂?”
李修涯是真的烦,这事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
偏偏要如此颠倒了黑白,只为了维持所谓的朝堂平衡?
我不李姐。
李烜却问道:“李卿觉得朕为何要伐陈?”
“开疆扩土,以为功绩。”
李烜微微点头,“不错,朕要为大燕开疆扩土,朕要振奋大燕,使其再不受西秦北楚的威胁,甚至雄霸东元,这是朕登基以来的夙愿,而李卿的策论却是让朕眼前一亮,让朕看到了可能。”
“这跟四皇子五皇子有什么关系?”
李烜道:“两件事看似无关,实则息息相关,李卿试想,若是朝局失衡,旦儿成为太子,朕的权利就会被分化,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朕的强国期望或许还要十年,或许还要二十年,若是朕出现了意外呢?李卿觉得旦儿能接替朕,继续朕未竟之业吗?朕不能退,朕必须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若是朝局一统,这对朕的大业不是一件好事,李卿明白吗?”
李烜这就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了,竟是将自己心中想法全部说给李修涯听。
李修涯默然无语,李烜又道:“大燕虽不似卫国积弱,但实际情况也算不得好,外有西秦北楚为祸,内有世家把持,一旦朝局失衡,会发生什么,朕也不能预料,所以康儿现在非常的重要。”
“失了四皇子,难道陛下不能扶持九皇子与五皇子对抗?”
李修涯话刚出口,便后悔了。
果然李烜的眼神一冷,虽然只是片刻,但还是被李修涯捕捉到了。
“臣失言。”
李烜笑了笑,并不在意。
“朕知道李卿受了很多委屈,康儿也处处针对,这是朕管教无方,但康儿现在还不能出事,至少在朕处理完世家之前,不能。”
李修涯微微点头,却又马上摇头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也理解,但是臣并不愿意接受,那杨过也是陛下的百姓,陛下的臣子,是否再陛下眼中,什么人都可以牺牲?”
李烜笑道:“别人朕不说,至少李卿,朕不会。”
“那杨过...”
“李卿,你太年轻,朕的意思,你怎么还没领悟到?”
“陛下的意思?”李修涯愣住了,什么意思?
“杨过是不是无辜的,朕根本不在意,李卿所求的,不过就是要保住杨过的性命,是也不是?”
李修涯微微点头。
李烜笑道:“事情已经定了性,也昭告了天下,便是不会再更改了,杨过必须杀,但杨过要死,张过,李过却可以活,李卿明白朕的意思吗?”
张过李过?李修涯随即瞪大了眼睛,猛的看着微微笑着的李烜。
“朕的旨意是择日处斩,李卿,你还有的是时间。”
“臣,多谢陛下。”
“呵呵,朕只是希望,李卿不要因为此事怨恨朕。”
“臣不敢,臣告退。”
李烜朗声道:“魏权,送李卿。”
门外魏权打开门,躬身应道:“老奴遵旨。”
第二一二章 杨过自尽
一代帝王,何时向何人这般低声下气不厌其烦了?
也就是李烜真的看重李修涯,认为李修涯是大燕兴起的希望,所以才会如此迁就。
是,李烜是给杨过定了罪。
但李烜也给李修涯出了主意。
李烜几乎就差明着说呢,李修涯又不傻,立马就领会了李烜的意思。
事到如今,李修涯也不在意名声不名声的,先保下性命再说。
只要还活着,杨过也好,李过也罢,都是可以接受的。
李修涯离开皇宫,便往天牢去了。
聂含山出去了,只留下了杨过在。
哦,还有朱叹,不过他死有余辜。
“杨兄?”
杨过茫然的看了一眼李修涯,突然神情激动,哭道:“先生,先生...他们说我要被处斩了。”
李修涯有些愧疚的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无能。”
“可是我没有作弊,真的没有啊。”
“是,我知道你没有作弊,是我没有找到证据,没能救你,都怪我。”
杨过闻言,丧气道:“怎么能怪先生呢?是我太笨,太蠢,识人不明,竟是被人诓骗,最后害人害己,甚至还连累了聂大人。”
李修涯微微一叹气,这件事,杨过才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不过幸好,聂大人已经平安出去了,我也就无须自责愧疚了。”
李修涯见杨过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你不必如此,陛下虽然定了你的罪,但我已经想到办法救你了。”
杨过却是惨然一笑道:“既然定了罪,先生还怎么救我?”
李修涯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择日处斩,我会寻个死囚来,与你一换,也用个偷天换日之法将你调换出去...”
没错,李烜就是这个意思。
杨过听了,却是笑了,起身深深一拜。
“多谢先生为我谋划,只是此事实在不可,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大罪。”
李修涯笑道:“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先生,学生是个胆小的人,也怕死,却更怕死得不清不楚,亦是宁愿死,也不愿不明不白的活着,从此以后更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样活着与死人何异?”
“什么意思?”李修涯一愣,“但至少活着,你就还有希望,你的家里还有父母,亲族兄弟,我救你出去,然后送你一场富贵,你也能逍遥度过一生,这样不好吗?”
杨过闻言,竟是哈哈笑了起来。
“先生,杨过求官考举,并非只是为了功名富贵,亦是为了匡扶大燕,治理百姓,要我从此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还要受人唾弃,杨过绝不答应。”
李修涯都急了,怎么遇上个死脑筋?
“你到底明不明白,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苟且偷生,杨过又能剩下什么?一身的骂名与罪孽吗?”
李修涯神情一滞,竟是讷讷说不出话来。
杨过掏出那块黑色的石佩递给李修涯。
“这是学生母亲送给学生的,当日母亲告诫学生,人生当做磐石,经历风雨,不改其貌,不变其心,不移其志,始终如一。”
李修涯接过石佩,用手轻轻摩挲着。
“你的母亲,很伟大。”
杨过只是笑了笑。
“母亲为学生取字慎之,便是知道我性情木讷,不善言辞,来往人情怕是会吃亏,故而以慎之为字,是希望学生凡事谨慎,三思而行之,以为告诫。但学生仍是天真,轻易便遭了别人的道,说起来,这也是学生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李修涯叹道:“是你至诚至信,这才被人有机可乘。”
“呵呵,或许吧,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事已至此,便是说再多后悔的话也是无用。”
杨过拉过李修涯的手,将石佩包裹住。
“请先生差人跑一趟学生的汤阴老家,将石佩送还给我母亲,就说,他儿子是冤枉的,好吗?”
李修涯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愣道:“此事你大可以自己去做啊...”
杨过却是笑了,李修涯看着杨过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生家境贫寒,是老母含辛茹苦供养,这才一路求学,考中了举人,家中的情况这才见好,不用再食风饮露了,但这都是朝廷与陛下的恩赐,学生更不敢懈怠,立志报国,如今虽是蒙冤受难,杨过此志不移,与其被人欺辱冤枉,杨过愿一死以证清白。”
李修涯闻言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杨过猛的撞到墙上。
“不要。”
李修涯反应不及,想要伸手去拉,却为时已晚。
杨过的额头撞破,鲜血直流。
“来人啊,来人啊。”
李修涯抱着杨过的身体大叫着。
狱卒们听到是李修涯的声音,连忙上前。
“快去请大夫,快去。”
狱卒先是微微犹豫,但见李修涯怒吼,便立马应声去了。
“杨兄,杨兄?”
杨过的身体渐渐冰冷,李修涯就这样,一手握着石佩,一手揽着杨过的尸体,等到大夫来了,杨过却也死了好久了。
“哈,哈哈...”
李修涯苦笑,这杨过,怎么这么傻?
你就算死了,那也是畏罪自杀,我...没办法为你平反的。
“啊...”
李修涯抱着杨过的尸体,恸哭不已。
第一次,李修涯觉得是那么无助,那么无能为力。
李修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谢伊人三女见李修涯失魂落魄的样子,纷纷大惊失色。
“相公,你不要吓我啊相公。”
谢伊人和云烟急得不得了,拉着李修涯的手一直呼喊。
李修涯扯过脸,对着她们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随后便往后院走去。
清夫人拉住谢伊人和云烟道:“还是让李郎冷静一下吧,我们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说。”
李修涯裹着被子,手里还紧紧的握着杨过的石佩。
说实话,李修涯和杨过交情并不深,但杨过的死,李修涯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仅是自责,李修涯心中更是绝望。
因为杨过死了,还是一个罪人,科举舞弊的罪人,旁人只会以为他是畏罪自杀。
而李修涯,却什么也做不了。
怪李烜?
李烜有错,但李烜是皇帝,虽然就是李烜给杨过的定的罪,但且不说杨过对于李烜对于大燕实在无足轻重一点都不重要,就说李烜还暗示李修涯保下杨过的命,李修涯便怎么责怪也怪不到李烜的头上去。
若真要怪,那也是怪李康,怪杨宣,怪这个形势,甚至是怪这黑暗的世道。
也怪杨过自己,李修涯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有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
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傻,太傻,傻透了。
“呜呜...”
李修涯抱着被子,竟是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或许是杨过的死,或许是自己的无能。
但就是心里难受,好像是一块大石头堵着,不能发泄。
“相公?”
谢伊人三女进入房间,听得李修涯的啜泣声,也哭了起来。
“相公,你别这样,伊人,伊人害怕。”
谢伊人将脸贴在李修涯的背后,轻声安慰着。
云烟与清夫人也上前,各自拉着李修涯,试图平复李修涯的心情。
李修涯动了动身子,将头埋进谢伊人怀中,不停的颤抖抽泣着。
“相公!”
三女抱着李修涯,神情低落。
“我救不了他,救不了他。”
三女知道李修涯说的是谁,但也不重要了,只是用手轻轻拍着李修涯。
房间里,四个人,一片哀痛,只留下暗暗的哭声。
“什么,杨过死了?”
李烜得知消息,震惊不已。
魏权低声道:“是,杨过撞墙自杀了,李先生就在现场。”
“怎会如此?朕不是说...”
李烜无力的坐下,头疼不已。
“怎么会撞墙自杀呢?”
魏权不敢说话。
“李卿他,没事吧?”
魏权应道:“李先生已经回了府中,但是脸色...很不好。”
李烜苦笑,这能好才怪了。
“唉,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杨过死了,李烜怕李修涯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去,给聂含山通气儿,让他去看看李卿。”
“是。”
“还有太学府,请老君也一起。”
魏权应道:“老奴遵旨。”
李修涯在燕都,关系最好的就是聂含山和沈贤了,李烜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两个了,希望能劝住李修涯。
不过显然李烜是想多了,李修涯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反而陷入了深深的忧虑难受。
不过李烜不知道罢了。
想到自己刚刚才安抚好了李修涯,竟是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李烜便觉得恼火。
心中也是一口郁气难消,甚至是越想越生气。
杨过死不死,李烜一点都不在乎,但是李修涯的态度,李烜却不能不顾。
“传朕的旨意,将朱叹立即处斩,皇四子李康失德,责令闭门思过,不得参与朝政,无旨不得擅出。另,特使李修涯彻查舞弊一案,劳苦功高,领监察大夫,督察百官。”
接连三道旨意传出,引得众人惊讶不已。
李康最先接到李烜申斥,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咋回事啊?怎么我就失德了?
看了看杨宣和谢心忌,李康还是捏着鼻子,接过了圣旨。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秋后算账?”
杨宣道:“应该是有什么变数,不过只是申斥,应该没事,殿下不必担心。”
很快,杨过自尽的消息传开,李康虽然无奈,便也只能听从杨宣和谢心忌的劝告,准备安生一段时间了。
第二一三章 事后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光辉被山峰遮挡,天地陷入一片银白的月色之下。
李修涯一直在房间里待着,三女也是,就这样一直陪着他。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能做的,就是只能陪伴着,等候着。
阿娇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了,但都没有回应,她知道里面有人,还是四个人,但她不敢进去。
实在是李修涯回来的时候神情太可怕了,阿娇从未见过自家从来自信自得的老爷露出那般神色。
阿娇也吓坏了。
“怎么样?”
阿娇转头对着聂含山和沈贤微微摇头。
“聂大人,老君,老爷他现在实在不适宜见客,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沈贤道:“就是不见,我们才更担心,若是他要做什么傻事该怎么办?”
聂含山微微点头,他们两个是接了李烜的旨意来的,若是见不到李修涯,怎么也不放心。
阿娇哭道:“老爷回来的时候,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直在房间不出来,三位夫人便一直陪着,两位先生要见老爷,阿娇不敢做主。”
许是三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吵闹,房间里李修涯微微张了张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吩咐道:“让他们走,我现在谁也不见,皇帝来了也不见。”
三女听得李修涯说话,精神一震,清夫人立刻应道:“妾这就去。”
“相公,你好了吗?”
云烟和谢伊人将李修涯扶坐起来,李修涯点了点头,只是定神看着天花板。
咯吱轻响,清夫人轻轻打开出门去了。
聂含山和沈贤见清夫人出来,连忙上前。
“他怎么样?”
清夫人对着两人施了一礼,随后摇头道:“李郎说不见任何人,两位先生还是请回吧。”
聂含山道:“陛下有旨意...”
“聂大人,李郎说的是任何人,就是陛下,他也不见。”
李修涯不怪李烜,但若是说是心中没点怨气也不可能,所以这倒也不是气话。
而是真的,不想见。
聂含山叹道:“倒是不知他与杨过交情这么深。”
清夫人却道:“李郎于杨公子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从一开始,李郎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聂大人。”
两人闻言,问道:“那他这么伤心作甚?”
两人不明白,是,杨过死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因为大家都知道,杨过是冤枉的。
但是两人不明白的是,就算伤心难过,也不到这个地步吧?
清夫人却道:“两位先生不知道李郎为何难过吗?”
两人有些茫然,清夫人道:“李郎难过的不是杨公子的死,而是在自责自己为何没能救得了他,证据就在眼前,他本可以不死的,但陛下不认,文武百官不认,所以杨公子以死明志,李郎是自责,是愧疚,或许也有愤怒与憎恨吧。”
两人闻言默然无语。
“两位先生与李郎相交已久,岂不知李郎性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自然感同身受...”
清夫人还是了解李修涯的,李修涯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愧疚到了极点。
“天色已晚。两位还是请回吧。”
沈贤低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聂兄,我们还是走吧,李小子这是伤了心,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聂含山无奈点头应道:“好。”
“妾身送两位。”
清夫人亲自将两人送出门去,回来时,只见谢伊人和云烟爱怜的趴在李修涯的身边,而李修涯已经睡着了。
微微一笑,清夫人转身垫着脚离去。
杨过的死,对外当然是畏罪自尽,众人只觉得解气,也没怎么关注。
反而是很多人在捉摸李烜对李修涯的态度。
当日在朝堂之上,陛下无视李修涯,甚至差人将李修涯直接拉了下去,摆明了要保四皇子李康,但奇怪的是不到一天的时间,陛下又下旨申斥李康,甚至暂时不许他参知政事,在家闭门思过,还封了李修涯一个监察大夫,负责督察百官。
这倒是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了,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就真打一棒给一颗枣儿?
“本宫不明白,父皇既然默认了此事,为何还要下这道旨意?”
杨宣道:“因为杨过畏罪自尽了。”
“那又如何?”李康毫不在意,“反正他也是要死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谢心忌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一样,杨过是当着李修涯的面死的。”
“就算当着天下人的面,那又能怎样?”李康有些生气的怒喝道。
“在这件事情上,陛下最终还是偏向了殿下,但陛下仍然器重李修涯,事后是肯定会安抚的,但杨过当着李修涯的面死了,那李修涯能善罢甘休吗?殿下难道真不怕再在朝堂上闹一次?”
李康闻言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没说话。
“听说那李修涯因此事沉沦,已经好几天都没出门了,谁都不见,就连陛下的封赏圣旨都不接,而陛下却没说什么,可见陛下的宠信。”
李康撇嘴道:“再怎么样,最后父皇还是偏向本宫的,本宫终究是陛下的儿子。”
“总之,这段是时间就委屈一下殿下,切莫再惹陛下生气了,等过了风头,陛下消了气,大家自然欢喜。”
李康点头笑道:“放心吧,本宫晓得。”
杨宣见李康如此,也笑道:“其实抛开经过只看结果,我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聂含山果然被罢免了枢密院指挥使的官职,如今的他再也不能将手伸到六部来了。”
聂含山虽然不是枢密院指挥使了,但还是吏部尚书,也是朝廷大员,李烜虽然没说也免除聂含山总领六部的职责,但同为六部之一,聂含山是没有资格管辖其他人的。
“说得也是,事情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终究还是对我们有利的。”
李康哼道:“如今最开心,恐怕是五弟吧,什么都没做,最后却分享了我们的胜利果实。”
“他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这缩头乌龟做得久了,来日怕是不知道怎么伸头了。”
“哈哈...”
三人大笑不止。
正如李康等人预料的一样,李旦和张维也正在庆祝。
事实上,这件事情当中,或许李旦和张维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若是没有暗中相助李修涯,李修涯便拿不住朱叹,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事情很顺利,全赖老师神机妙算,将四哥和李修涯玩弄在鼓掌之中,来本宫敬您。”
张维举杯应和,笑道:“老夫不过是顺势而为,算不得神机妙算。”
“呵呵,若不是老师觑得其中关键,出手相帮,这件事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如今聂含山再不能干涉六部职权,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张维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喝了一杯李康有些可惜道:“不过若是可以,本宫是真的希望陛下没有出手保下四哥。”
张维笑道:“陛下偏爱四皇子,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就算是李修涯的铁证如山,陛下仍会想办法保住四皇子,殿下不必为之可惜。”
李康叹道:“老师,你说父皇究竟属意何人啊?李兆都死了三年多了,陛下难道还未决出人选?”
“帝王心机,老夫又岂能猜得透?不过只要我们能斗败四皇子,就算陛下再青睐四皇子,那也无济于事。”
“但父皇偏爱,这又谈何容易呢?”
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李烜都将李康保下,李旦对此有些难受。
张维也明白李旦的意思,只道:“殿下不必忧心,经过此事,陛下对四皇子的信任定然不似从前,而陛下的宽容也是有限的,若是四皇子再做出什么事,那结果恐怕就大不相同了。”
李康微微点头,“老师说得对,多谢老师教诲。”
“呵呵...”
张维笑了笑,抿了一口酒,悠悠道:“不过,这个李修涯倒是让老夫意外。”
“老师什么意思?”
“杨过自尽,陛下下旨申斥四皇子,为什么?”
李康愣道:“对啊,为什么啊?此事父皇不是默认了吗?何必多此一举惹人怀疑呢?”
“李修涯一特使身份彻查此案,最后真相大白,陛下封他做监察大夫,但在金銮殿上,陛下可是没给李修涯好脸色看,这前后的转变,着实令人费解,启人疑窦啊。”
李康也不明白李烜和李修涯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修涯定然深受陛下的器重,得罪他,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
李康闻言愣了愣,笑道:“老师多虑了,本宫甚少与李修涯接触,不会得罪他的。”
张维哈哈笑道:“老夫说的不是殿下。”
“四哥?”
“正是,四皇子早和李修涯撕破了脸,上次四皇子派出的杀手差点要了李修涯的命,不过事后李修涯一直都没有反击过,如今这件事两人又结下仇怨,老夫觉得,李修涯或许要主动出手了。”
李康想了想,觉得张维说得有道理。
“那依老师的意思,这是又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张维笑道:“殿下且耐心等待,或许不用过我们的手,李修涯就能将四皇子收拾掉。”
“哈哈,那就祝他成功吧,老师请。”
“请。”
第二一四章 闲杂人等
人的情绪其实坚持不了多久,喜悦也好,悲伤也好。
大约四五天的功夫,李修涯便从自责愧疚中走了出来。
“公子,公子...”
李修涯正在院子里散心,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转过头,却见萧幼凝一脸的担心。
“公子,你没事吧?云烟来信说你...”
萧幼凝拉着李修涯左看又看,边看边问。
李修涯觉得好笑,轻声道:“等幼凝来安慰我,我怕只能死了算了。”
萧幼凝闻言双眼一红,就要哭出来。
“公子是在怪幼凝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你吗?”
李修涯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让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得很,你看。”
说着,李修涯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看得萧幼凝目眩神迷。
“那云烟说你...”
“你在北元呢,等你接到云烟的信,怕也得好久呢。”
说着,李修涯一愣,惊讶问道:“对啊,幼凝你不是跟你堂哥回北元老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算算日子,你这都没到吧?”
萧长风也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算太靠前,但也是大事,是要回北元老家祭拜,告慰先祖在天之灵的。
而萧幼凝也要嫁人了,正好也回老家一趟,所以自那日放榜之后,萧长风便和萧幼凝启程往北元老家去了。
不过才没走两天,萧幼凝便听得聂含山也下了狱的消息,害怕李修涯着急,自己顿时也急得不得了,还是萧长风将她劝住了,这才没有直接回来,又过两天,杨过自尽,李修涯自责无比,精神衰落,萧幼凝接到云烟的来信,心急如焚,即便距离北元路程也不远了,却还是直接掉头就回了,一路匆匆,也是刚刚才到燕都。
“幼凝担心公子,便是不回老家也可以的。”
李修涯感动的笑了笑,将萧幼凝揽入怀中。
“咳咳...”
两人正独处呢,背后传来一声轻咳,萧幼凝脸色一红,急忙从李修涯的怀中挣脱出来。
转头看去,正是谢伊人三人。
云烟笑道:“云烟还道是那家的狐狸精,竟是这般不知羞,往人家相公的怀里钻呢。”
萧幼凝和李修涯虽然定下婚约,但到底是没过门,这也算是有失体统了。
李修涯笑着拉过萧幼凝的手说道:“所以你们三个平日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就多找几个小老婆,幼凝就是第一个,哈哈...”
三女不由轻笑。
谢伊人上前拉过李修涯的胳膊,手掌却不动声色的攀到李修涯的腰上。
“那相公准备娶几个小老婆啊?”
李修涯吃痛,连忙求饶。
“哎哟,错了错了,伊人,我错了。”
“哈哈...”
三女大笑不止,唯有萧幼凝低着俏脸,红着不敢说话。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啊。”
聂含山领着胡爷从走廊那边过来。
李修涯无奈道:“这里是内院,老头你能不能注意点?直接闯进来可是很不礼貌的。”
聂含山笑道:“怎么,我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吧?”
“你若是再晚来一会,那就全都不该看到了。”
“你这小子。”聂含山笑骂一声。
四女听懂了李修涯的话,脸色一红,更是不敢抬头。
“相公要和聂大人叙话,那妾身们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云烟拉着萧幼凝,四人对着聂含山微微点头,便离开了庭院。
李修涯和聂含山在亭子里相对坐下。
聂含山见此情景,不由叹道:“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了。”
李修涯笑道:“咋的,要不要给你添副棋?”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聂含山就是在下棋。
“罢了,你的棋艺,不提也罢。”
李修涯闻言微怒,瞪眼道:“你可别看不起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已经今非昔比了好吧?”
“哦?那来一局?”聂含山闻言却是来了兴趣,笑着邀请李修涯。
李修涯闻言,尴尬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还是说正事吧,今儿来找我,有什么事?”
聂含山笑了笑,也不拆穿,回答道:“陛下封你做监察大夫呢,你不去谢个恩?”
“有啥好谢的?对了,监察大夫是啥官?”
聂含山一愣,无奈笑道:“你还真是...罢了,所谓监察大夫,其实是一个已经弃置多年的官职了,位同御使大夫,御史大夫有上奏天子左右言路之职,而监察大夫则是负责督察百官,整饬朝纲,这个职位是太祖初年设立的,后来传到高宗帝,便不设监察大夫了,算起来,你也是近两百年来第一位监察大夫了。”
“哦,听起来很厉害啊,几品官?”
“不是说了位同御使大夫吗?正四品衔。”
李修涯撇了撇嘴道:“才四品啊,我飞鱼卫使都从三品了,区区个四品官,我还谢个什么恩?”
聂含山都气乐了,骂道:“这能一样吗?这个四品管可不同,严格说起来就算是左右两相也是受你的节制...”
李修涯眼前一亮,问道:“你是说张维和杨宣我都能管?”
聂含山一愣,微微点头道:“你有监察百官之权,张杨两位内阁大臣自然也属于百官的范畴,但你可千万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啊,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嘁,原来是个纸老虎。”
李修涯一下没了多大兴趣。
“你啊你,这可是天大的恩赏了,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欣喜若狂了。”
李修涯漫声道:“谁爱当谁当去呗,就我这样整日窝在府中的,监察个鬼呢?”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陛下封你做监察大夫,不是让你去管别人,而是让别人管不了你,懂吗?”
聂含山继续道:“监察大夫虽然只是四品,但却直接受陛下领导,可代陛下巡查百官,无论是谁,明面上,那都得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就偷着乐吧。”
“那不就是见官大一级?”
见官大一级?聂含山愣了愣,随后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李修涯笑道:“那我可的找个时间出去耀武扬威一下了,得了这么大的权力,辛苦一辈子,也得享受享受啊,接着奏乐接着舞...”
见李修涯又说胡话,聂含山摇头苦笑。
“说了半天,聂老头你来找我,就这事儿啊?”
聂含山闻言回过神道:“不只这个事,我还想问问你秋儿和胡岩去哪儿了,自从我出狱,便一直没见到他们两个。”
李修涯道:“哦,我让他们两个帮我办点事,算算时间,应该也快有结果了,你放心,大侄女又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而且还有胡岩在呢,丢不了。”
聂含山笑道:“我倒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就是想知道他们的去向,既然是帮你做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嗯,还有事吗?”
“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聂含山一瞪眼。
李修涯摊手笑道:“没看到我小老婆来了吗?都说了你若是再晚点了,都要撞见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了,你说我着不着急?”
聂含山微微一愣,指着李修涯,脸色发红。
“你这狗东西,老夫真是没话说了。”
“哎,你说归说,别骂人啊,狗做错了什么?”
聂含山:“...”
胡爷:“...”
李修涯这厚脸皮,聂含山也是无语了,只道:“你们虽是定了亲,但也不能太过火,萧家的颜面还是要照顾的,当心萧老太爷过来扒了你的皮。”
“得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人了啊。”
李修涯起身就要赶人,聂连忙道:“着急什么?还有事儿呢。”
“真有?”
“真有。”
“说吧,啥事儿?”李修涯重新坐下。
聂含山道:“卫国的使臣快到了,陛下命你迎接呢。”
“这就快到了?”
“嗯。”聂含山点头,“江环都急疯了,但是又不敢直接上门来找你,最后只得找到了我,托我给你带句话,得空去鸿胪寺一趟。”
“没空啊!”
聂含山喝道:“胡闹,这可是大事,你正经点好吗?”
李修涯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卫国使臣是为了什么而来,轻易是不能怠慢的。
“你说这卫国的使团怎么走辣么慢?”
从卫国传来国书,到现在,妈的都快半年了吧?这卫国使臣还没到,难道是一路数着蚂蚁来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只要不误大事,人家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你管得着吗?”
李修涯语塞,还真特么管不着。
“按照江环说的,差不多就是后天的样子,陛下之前就下了旨意让我们两个一起迎接,不过我刚刚遭了罪,不太适合,所以只有你一个去了,这也是早就通报给了使团的,不然也不必非你不可,懂吗?”
李修涯点头应道:“好好好,我懂了,明天我就去鸿胪寺一趟,迎接使团嘛,又不是没干过。”
“此事马虎不得,你上点心。”
“嗯,放心,我晓得。”
聂含山见李修涯答应,随后起身道:“罢了,也就是这些事了,不用你赶,我走了。”
“不送了,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谢谢。”
聂含山一愣,失声一笑,转身走出两步,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要顾及萧家的面子,你们还没成亲嗯。”
李修涯大声喊道:“阿娇,死哪儿了?”
“在呢老爷。”
阿娇气喘吁吁的跑到李修涯面前。
“老爷有吩咐?”
李修涯道:“明天起,给我把大门看住了,不要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进来,懂吗?”
“闲杂人等?”阿娇歪头一呆。
李修涯指着聂含山和胡爷,说道:“对,说你们呢闲杂人等,还不走?”
第二一五章 卫使
次日,李修涯来到鸿胪寺。
“下官江环,见过先生。”
李修涯现在是监察大夫,江环自称下官倒也没错。
嘿,这见官大一级还真是好使。
李修涯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江大人客气了,此前我有些事情变故,倒是很久不来鸿胪寺,让江大人费心了。”
江环笑道:“先生客气了,鸿胪寺也没什么大事,不敢轻易劳烦先生,先生若是有事,便是一直不来也无所谓,不过这次是接待卫国使团,陛下很是重视,亲下了谕旨请先生亲自接待,就是下官想僭越代劳也不行,还是要劳烦先生亲自来一趟的。”
说到这里,反倒是李修涯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烜确实是早就将这件事交给李修涯了,不过之前有聂含山呢,李修涯也懒得管,准备随便应付一下就了事了。
不过聂含山因为会试舞弊的事情多少受了些影响,不太适合接待外国使臣,所以这个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了李修涯的头上。
而李修涯却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连卫国使团的行程进度都不知道。
江环这边可是着急不已,这卫国使团将至,李修涯却不见了踪影。
江环也听说了李修涯科举一案后已经好些天都不出门了,什么人也不见,就连陛下封赏的恩旨都没进得门去,
江环自然也不敢上门打扰,害怕触了李修涯的霉头,最后只好求到了聂含山头上。
幸好,李修涯差不多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今日也正式来了。
江环见到李修涯,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江大人客气了,不知迎接卫国使团的一切事宜是否准备妥当了?”
这话多少有些不要脸了,这些活是应该李修涯亲自来办的。
不过李修涯能来,江环就谢天谢地,自然将能办的事早就都办好了。
“大人放心,一应礼数下官都已经备齐,就待大人执掌。”
“如此就多谢江大了,给江大人添麻烦了。”
“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江环道:“大人请跟下官来,明日的一应礼数,还请大人记下。”
“嗯,劳烦江大人了。”
江环带着李修涯在鸿胪寺走了一遭,将准备好的礼乐,仪仗之类的规格以及流程都一一给李修涯介绍了一遍。
李修涯听得囫囵吞枣,也不知道记住没记住。
第二天,燕都郊外长亭,和风日丽。
李修涯身着鸿胪寺官服瘫在长亭的凳子上,嘴里还叼了根不知名的野草。
“还没来吗?这都晌午了。”
李修涯有些不耐烦,一大早就来等候了,整整等了一上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张越道:“启禀大人,卫国使团就在五里之外了,很快就到了。”
李修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早上来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使团已经在燕都十里之外了,这特么都一上午了,你跟我说还有五里?难道非要等到晚上吗?”
四十里路你特...不对!
应该是五里路你特娘的走了一二三...五个小时,你是王八吗?
但是吐槽归吐槽,不满归不满,该等还是得等。
五里之外,卫国使团车队。
“你的情郎就在前面等你呢,是不是心情急切?”
太妃微微笑道:“越是到这个时候,我反而越是紧张,越是不敢见他。”
教主呵呵笑道:“这可不像你啊后娘,现在知道怕了?”
太妃摇了摇头,有些忐忑道:“你说他见到我,是何表情?是惊讶,还是惊喜?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想见到我,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见我,或是将我忘却了?”
看着突然有些患得患失的太妃,教主安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给他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他见了你肯定欢喜,若是他敢怠慢于你,我便一掌将他打死,我们直接掉头回卫国就是。”
“别,你千万别伤害他。”
太妃明知道教主是开玩笑,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教主听得嬉笑不已。
“我自是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往日那般镇静,今日马上就到了,却像失了魂一样。”
太妃摇头笑道:“你还小,自然不懂,我跟你说也说不清楚,待有一日你也寻得一个如意郎君,自然就知道了。”
教主耸了耸肩道:“我对情情爱爱可没什么兴趣,我只关心这次来了多少高手,听说燕国的琅嬛道人也会出现,那可得好好见识一下才行。”
太妃闻言笑了笑,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话题就此终结。
车马慢行,距离燕都也越来越近,距离长亭,更近。
终究还是没有让李修涯等到傍晚。
大概申时左右,在目之尽头,卫国的旗帜迎风微微摆动。
“大人,到了。”
张越看见旗帜,惊喜叫道。
李修涯正在打瞌睡,被张越一惊,擦了擦口水,连忙起身正了正衣冠。
“来了?”
“大人请看。”
李修涯望去,果然是卫国的旗帜,不由得一喜。
终于来了啊。
“来人啊,准备仪仗,礼乐起。”
“是。”
两边队列排开,礼乐声响起。
李修涯领头在前,后面是典庆张越以及一些礼部官员。
正了正衣襟,抖了抖精神,李修涯昂首挺胸,准备迎接卫国使臣。
只见旗帜飘扬,一队车马出现在视线里,然后就是...
漫长的等待!
“张越?”
“大人?”
李修涯扯了扯嘴角,这礼乐都奏完一遍了,怎么这队伍好像是没动过一样?
明明就在眼前,也能看得见在往前走,怎么好像原地踏步那么慢啊?
从车马出现在李修涯等人视线里,也就几百米的样子,到现在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走到面前来。
这尼玛难道是真的在数蚂蚁?
李修涯扶着额头,吩咐道:“去问问,是不是马车出问题了。”
“是。”
张越直接向车队跑了过去,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就跑到卫国使团面前。
张越率先见到的是一个...老和尚?
卫国的使团里怎么会有和尚?
老和尚背后是三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看得张越一阵心惊。
“这位大人,可是有事?”
“啊?”张越听得老和尚问自己话,回神道:“正是,我家大人差下官上前问问卫使,车队何以慢行?”
只见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笑道:“烦请大人回去禀告一声,就说卫使身子不适,受不得颠簸,故而慢行,还请稍待。”
张越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无语道:“长亭近在眼前,燕都也在当下,既是身子不适,何不快行一步,到了城中自然好休息?”
老和尚却笑道:“大人尽管去回话就是。”
张越无奈,拱了拱手便回去了。
老和尚抬头望了望长亭方向,分明看见了李修涯,不由得露出微笑。
“什么?身子不适?”
张越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李修涯无奈道:“罢了,既然他们走不过来,那我们走过去总行了吧?传我的命令,队列上前,礼乐起。”
“是。”
礼乐声响起,李修涯领着迎候的队伍向车队走去。
远远的看见车队带头的那锃光瓦亮的脑袋,李修涯就越是觉得熟悉。
待只有十多米距离的样子,李修涯这才认出了来人。
“老和尚?”
李修涯微微惊喜,快步上前走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和尚普贤。
“哈哈,李公子,不,是李大人...也不对,是李先生,别来无恙啊。”
见到李修涯,老和尚也很开心,翻身下马,对着李修涯拱手大笑。
李修涯摆手道:“嗨,都是老朋友了,跟我还客气啥?”
“呵呵...”
跟着老和尚一齐下马的还有三人,李修涯也都认得,是姬未央手下的三煞,当初就是他们送萧幼凝回的燕国。
“不是说卫国的使团吗?怎么把你派来了?”
普贤笑道:“是公主殿下开恩,准许贫僧带着家眷回燕国来。”
“哦?你妻儿也一起?”
“嗯。”
“不回去呢?”
“当然。”
普贤道:“贫僧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姑苏百姓,不敢回承恩寺,所以准备到燕都投靠公子,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庇护一二。”
李修涯摆手笑道:“嗨,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年的事情本无对错,你来找我,我自然开心,放心,我现在有权有势,罩得住你。”
普贤闻言微微一笑。
李修涯拉着普贤走到一旁,低声问道:“话说卫国主使到底谁啊?身子这么娇贵吗?这走了都快半年才到。”
普贤只是神秘一笑,道:“公子何不亲自去看?”
李修涯呵呵笑道:“正有此意呢,不然我迎上来干嘛?”
李修涯再次正了正衣冠,上前一步,对着中间的车驾拱手,大声道:“大燕鸿胪寺少卿李修涯,奉陛下命,在此恭迎卫使,请卫使入城。”
“李大人不必客气。”
车驾内竟是传出一阵清脆声响,李修涯一呆,这卫使是个女的?
“有劳李大人久候,烦请带路。”
李修涯闻言摸了摸鼻子,这都不出来见一见?
“咳咳。”李修涯道:“下官既起了礼乐,卫使应该出了车驾回礼才是,烦请一见。”
一双葱白玉手随即挑开车帐,一个黑纱遮面的女子随即从车帐内出来。
黑纱女子自然就是教主了。
李修涯望见车帐内还有个人影,不由得仰了仰头。
教主出了车驾就一直盯着李修涯看。
“你就是李修涯?”
李修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应道:“下官就是李修涯,卫使认识我?”
教主咯咯笑道:“不认识,不过你的名字,本宗的耳朵都听出茧了。”
“额?”李修涯微微不解。
教主道:“本宗就是卫使,如今见也见了,便请你前面带路吧。”
“哦,好,卫使请。”
李修涯伸手一挥,队列让开一条路,两个气沉势稳的老者跨着马头前带路,其中一个眉宇之间有些熟悉,不过李修涯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车驾经过李修涯面前时,车帐微微撩起,惊鸿一瞥,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二一六章 剑拔弩张
只是一闪而逝,看得并不真切。
李修涯眼睁睁看着车驾从自己面前走过,愣了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然后跟了上去。
卫使进城,自然不同西荒几个人,李烜很重视卫国来使,所以迎接的规格相当的高。
卫国的车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属王八的,竟是慢得可怕。
从长亭走到城里,竟然是生生走到了天黑。
李烜原本是调了一队禁军来维持秩序,防止百姓冲撞的。
现在看来也用不到了。
因为虽然还没宵禁,但是行人却比之白天少了很多。
李修涯骑着马在前面走着,后面背后一老者突然上前叫住他。
“李大人,教主有请。”
教主?不是卫使吗?
李修涯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便调转马头来到车驾边。
“卫使有何吩咐?”
教主的声音从车帐内传出,“李大人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自然是鸿胪寺驿馆啊,往来使臣都是这样,不过若是卫使想自费住酒楼,下官也可帮忙安排。”
李修涯着重强调了一下自费,因为李烜肯定不会给钱,而自己更不能往外贴不是?
教主笑道:“李大人想必也看到了,使团之中多有女眷,住在驿馆可能多有不便。”
不仅是教主,后面的马车上也带了好些个丫鬟。
不过这有啥关系?大家又不住在一起,女眷自然也能安排。
“卫使多虑了,下官早已经为卫使整理好了住所,便是女眷也无妨的。”
教主语调微微加高,只道:“李大人误会了,本宗的意思是,本宗的身子金贵,驿馆这种地方,本宗是不住的。”
“哈?”李修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你区区一个卫使,要这样吗?
陛下是看重你卫国,但你也不用得寸进尺不是?
咱把姿态放这么低,你难道还要蹬鼻子上脸?
李修涯也有些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总不能恶语相向吧?
且不说是卫国来使,而且还是个女人犯不着犯不着。
李修涯长呼一口气,无奈叹道:“那下官给卫使找个上好的酒楼?”
“酒楼里鱼龙混杂,一时间也不能清场,恐生麻烦事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这么多事?
李修涯无奈摊手,“那卫使想怎么样?现在天色已晚,下官也不能去请示陛下啊。”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李大人的府邸...条件应该很好吧?”
李修涯闻言呆了呆,指着自己道:“卫使的意思是要住到下官家里去?”
“怎么,难道房间不够?”
“够倒是够,但这不合规矩,在下与卫使乃是外臣,而卫使又是女儿家,实在多有不便。”
李修涯自然是要拒绝的,毕竟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而且李修涯本身也不愿意。
教主也听得李修涯拒绝,也不生气,只道:“既然李大人不肯答应,那就罢了,莫长老,本宗乏了,原地休息吧。”
旁边跨马的老者微微躬身应道,随后对着车队大声喊道:“教主有命,原地休整。”
哎,你不让我住进你家,我就不走了,不走了...
“嘶...”李修涯觉得有些牙疼。
见车队真的停了下来,李修涯也惊了愣了。
妈的一国使臣,你给我耍小性子来吗?
李修涯扯过普贤老和尚,低声问道:“这卫使是不是有病啊,到这了不走了?”
普贤只是笑了笑,说道:“有没有病贫僧不好说,不过这车帐之内的人身子可金贵着呢,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的,别说是驿馆酒楼,但凡少了些伺候都不行。”
李修涯吓了一跳,望着车帐,惊讶的低声问道:“莫不是公主殿下亲自到了?她怎么敢?”
李修涯还以为是姬未央隐藏在使团中,准备住进自己家里晚上把他静步刀了。
不过这只是李修涯胡思乱想,普贤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失笑摇头。
“公子想多了,殿下现在身负卫国重任,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卫国呢?”
“倒也是?那我这就不明白了,这卫使有这么金贵?”
“也许比公主殿下还要金贵。”普贤呵呵笑着。
李修涯正要说话,张越凑了上来。
“大人,现在怎么办啊?”
李修涯耸肩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让他们不走的,也不知道这卫使在闹什么幺蛾子。从卫国到燕国,硬是生生走了小半年,我当年回来也就一个多月办?真是属王八的。”
“李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本宗是卫使,李大人就不怕影响不好?”
车帐内突然响起教主的声音。
李修涯一惊,妈的我说这么小声你都听见了?
双方至少隔着十多米远呢,李修涯声音也不高,若是常人,这能听见?
他却不知,教主功力深厚,时刻注意着他呢,听到李修涯吐槽是属王八的,自然生气,故而出言呵斥。
被人抓了个现行,李修涯尴尬一笑,拱手道:“是下官失言,还请卫使见谅。”
“哼!”
车帐内传来一声轻哼,细不可闻。
“大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这可是大街上,明儿陛下可是要召见的,若是耽搁了总归不好。”
“那我能怎么办嘛?他们不走,我难道还派人赶着他们?”
张越道:“卫使既然想在大人府上住下,便是将就一晚,待明日禀明陛下,再给卫使换个住所就行了。”
也是,不就是一晚上么,我就忍受忍受吧。
“卫使,不知卫使要究竟想要如何?”
教主笑道:“本宗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本宗身子金贵,不住驿馆,也不住酒楼。”
李修涯无奈,只得应道:“那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卫使暂时在下官府中暂住一晚,待明日禀明了陛下,再行安排如何?”
“早这样说不就完了?耽误大家时间。”
特么是我耽误时间?
李修涯心中不忿,却也只能微微躬身道:“下官带路,请卫使跟来。”
跨上马,李修涯吩咐道:“张越,你们撤了吧,我带卫使回府就行了,记着明日准备好一应仪典送到府上就是。”
“额,是,大人。”
鸿胪寺和礼部官员撤下,只有李修涯领着褚雄以及几个飞鱼卫在前头开路。
车驾慢行,待到月明星稀之时,这才走到李府。
“开大门,有客到。”
毕竟是卫使,那李修涯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只开个侧门吧?
门口看门的家丁见是自家老爷回来,连忙上前牵住缰绳。
听得李修涯的吩咐,连忙打开大门。
“阿娇呢?”
“回老爷的话,管家现在应该也休息了吧。”
李修涯怒了,我这个做老爷都还没睡呢,你个管家敢先睡?
“去叫来。”
“是。”
阿娇迷迷糊糊的来到李修涯面前,问道:“老爷,你还没睡啊?”
“也就你睡得着,去准备房间,有尊贵的客人到了。”
“尊贵的客人?”阿娇抬头一看,果然门口停着很多马车。
“这得多少人啊?”
“你管呢,将厢房都空出来,快去吧。”
“是,老爷。”
阿娇屁颠屁颠去了,李修涯回身对着车驾说道:“还请卫使见谅,府中没来过这么多客人,怕是要稍微等等,卫使若是不介意,可先到厅内休息。”
“李大人客气了,此事本就是本宗麻烦李大人了。”
你也知道是麻烦?
“呵呵,无妨,应该的,卫使请?”
“不必了,本宗乏了,懒得动,莫长老辛长劳,送本宗进府。”
“是。”
两名老者微微应了声,随后解开车驾的缰绳。
李修涯正疑惑呢,这是要干啥?
却见莫辛两位老者一人一边抬着车驾,脚下猛的用力,连人带车竟是飞了起来。
“偶买噶!”
李修涯瞪着眼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
眼睁睁看着两人抬着车驾飞进了自家府中。
“太,太夸张了吧?”
褚雄低声道:“高手,绝对是高手。”
李修涯不懂武功,所以更加震撼。
而车驾进了院墙,还未落地,突来一声暴喝,数道利箭射来。
“什么人胆敢在李府闹事?”
利矢发出破空声响,直往车驾而来,只见莫辛两人毫不在意,只是各自并指一点,指劲爆发而出,想要将箭矢拦下。
但盛惊风的箭专破罡气,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内气的比拼,只见箭矢撞上了指劲,轻而易举的将之消弭。
莫辛两人见状也是微微惊讶,却也不见慌乱。
箭矢逼近,两人姿势仍然未变,伸出手指在箭身微微一弹,只见箭身摆动,转头往天上飞去。
两人各自挑飞两支箭,而最后一支却是正对着车帐去的。
却见其中一人指节弯曲,运极功力,那箭便被他抓在手中。
随手一扔,两人脚下生风,护着车驾平稳落地。
盛惊风从暗处走出,瞳孔微缩,显然震惊无比,连忙问道:“云罗手?圣天宗哪位高手?”
“莫道宗。”
“辛离。”
莫辛两人微微点头,自报家门。
盛惊风更是惊讶,辛离他没听过,不过莫道宗的名字他还是有所耳闻,好像是圣天宗的长老来的。
可是圣天宗的长老来这里干嘛?
参加武林大会?
就算参加武林大会,也不该来李府啊?
想到这里,盛惊风神色一冷,长弓微微抬起,箭矢上手。
“我家大人现在正在迎客,尔等若是识相速速退去,若是惊扰,盛惊风箭下无情。”
账内,教主的声音传来,轻声笑道:“追风神箭盛惊风,小箭林的宗主,本宗倒要看看,你的箭究竟是如何无情!”
盛惊风眼神一凛,莫辛两人上前一步,毫不相让。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时紧张。
第二一七章 惊喜
而另一边,李修涯见莫辛两人抬着车驾飞进自己的府中,便也连忙追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盛惊风弓上搭着箭对着莫辛两人,连忙叫道:“住手。”
三人同时回过头来,李修涯连忙小跑过来。
“快住手,误会,都是误会。”
“大人?”
盛惊风有些疑惑,刚刚家丁进来叫阿娇的时候,盛惊风听到了,好像是李修涯要迎接什么客人,难道就是眼前这些圣天宗的人?
但这也太无礼了吧。
李修涯笑道:“没事,这是卫国的使臣,来府中暂住一晚,不必惊怪。”
“是。”盛惊风忌惮渐消,将弓矢放下,往后退了一步。
“李大人可真有本事,竟是能得追风神箭的护卫,还真是让本宗惊讶。”
李修涯笑道:“老盛,哦,就是盛惊风,他现在是锦衣卫的统领,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在下官府中暂住而已。”
当时为了追踪姚三,盛惊风也中了毒,虽然并无大碍,不过也留在了李修涯这里休养。
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一点响动都能发现,何况是盛惊风这样的高手。
故而莫辛令人飞过院墙之时,盛惊风便感应到两个强大的气息临近。
心知来者不凡,所以才射出几箭,一来是试探,而来也是震慑。
盛惊风对自己的箭还是有信心的,以为占了偷袭的便宜,能够伤到对方。
却不曾想来者武功甚高,乃是圣天宗的高手,凭借云罗手,轻松将盛惊风的箭矢挡了下来。
盛惊风震惊莫辛两人武功高强,自觉不是对手,只好搭箭出言想要逼退。
不过既然是误会,盛惊风也随之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是本宗鲁莽了,惊扰了李大人府中的安宁,还请不要见怪。”
李修涯在见识了莫辛两人的武功之后,态度一下有个大转变,乐呵呵道:“没事儿,所谓不打不相识嘛,老盛是江湖出身,若是冲撞了卫使,下官替他向卫使道歉。”
“李大人客气,不知李大人将本宗安排到何处?”
“后院厢房,下官已经差人去整理了。”
教主道:“也不必这么麻烦,本宫累了,随便安排就是。”
说着,教主从车帐内走出,透着夜色看了看,随后指着一个走廊对面的一个房间道:“本宗就住这里吧,使团的其他人就劳烦李大人了。”
莫辛两人回忆,抬着车驾就来到房间面前。
李修涯见状叫道:“别啊,这是下官的内院,我们有厢房,有厢房的。”
这个房间倒是没住人,不过背后就是清夫人的房间,隔壁就是云烟的,再隔壁就是李修涯和谢伊人的。
李修涯想着等萧幼凝进了门给她住的。
李修涯想要上前,却被莫辛两人拦下。
“卫使,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本宗要休息了,莫长老辛长老,送李大人离开。”
“是,教主。”
两人应了声,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随之将双手举起:“ok,你住,我走还不行?”
李修涯败退,刚走两步,又觉得不对。
“这是我家,是我家,你别太过分了。”
“嗯?”
莫道宗冷眼瞥过,拈指一道气劲擦过花丛,刚冒头的新枝嫩芽被生生弥平。
好功夫,好内力,不去当花匠真的屈才了。
李修涯吞了吞口水,额间渗出冷汗,拱手说道:“没事,我就随便说说,招呼不周,你们自便。”
随后掉头就走。
莫道宗哑然失笑,这还是在卫国搅动风云的李修涯吗?
李修涯虽然和莫道宗有过合作,也打过照面,但是现在莫道宗换了个模样,李修涯又没听到刚刚莫道宗的自我介绍,没能将他认出来。
至于辛离,李修涯更是陌生。
没能认出来人,李修涯自然也不会想到车驾之内是何人了。
也罢,反正就一晚上,住就住呗。
李修涯决定大人大量,看着卫使是个女人的份上,不计较此事。
李修涯吩咐左右道:“好生伺候。”
两边丫鬟应道:“是,老爷。”
“那卫使早些休息,明日觐见礼仪自会有人来,下官告辞。”
“嗯,多谢大人。”
李修涯领着盛惊风和楚雄来到正厅。
盛惊风问道:“大人,圣天宗的人来干嘛?”
李修涯笑道:“自然是护卫卫使的。”
盛惊风皱眉道:“这两人武功高强,绝不在我之下,一齐来此,恐怕不仅是护卫这么简单。”
李修涯倒是也没多想,只道:“武林大会就在眼前,大侄女之前不是也说了得到了圣天宗来到的消息吗?或许就是他们吧。”
盛惊风闻言微微点头。
“这样便说得通了,莫道宗虽然甚少出卫国,但在游历江湖,在大燕也有些名气,只是圣天宗主未至,有些遗憾。”
李修涯笑道:“谁说没到?那两老头叫卫使就是称的宗主...”
说着,李修涯一惊,抓着盛惊风急忙问道:“谁,你刚刚说谁?”
盛惊风见李修涯着急,有些不解道:“卑职说圣天宗主...”
“不是,上一句。”
“哦。”盛惊风:“那莫道宗虽然甚少离开卫国,但是在大燕也有些名气。”
莫道宗?
李修涯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个名字,因为莫道宗是太妃的人,两人曾经联手毒杀了卫帝姬晟。
“不可能,我见过莫道宗,这两人都不是他。”
盛惊风笑道:“刚刚卑职与他们两人交手,他们自报家门,的确是自称莫道宗与辛离。”
那就更奇怪了,辛离和莫道宗不应该势同水火吗?
李修涯皱了皱眉,随后吩咐褚雄道:“褚叔,使团的其他人就有劳你安排了。”
“是,小主人。”
李修涯转头就往后院而去,而盛惊风也反应过来,叫道:“不对啊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说圣天宗主也来了?”
却见李修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李修涯来到教主的门外,却见马车停靠在一边,莫辛两人也不见了。
见房间内灯火暂明,大门紧闭,丫鬟也被遣退,上前两步,李修涯有些犹豫局促。
抬起手想敲门,又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放下。
“罢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最后李修涯还是没有打扰,反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便是明日再问也来得及。
房间内,太妃靠在床上,教主感应到李修涯离去,笑道:“看来他已经有些怀疑了。”
“嗯,他甚是聪明,这样的小手段,自然瞒不过他。”
“只是不知道他见了你,会有何种反应。”
“明日还是先见见清儿吧。”
教主无所谓道:“随便,反正明日我要进宫面见燕帝,你自己在这儿,想怎样就怎样。”
李修涯回到房间,见谢伊人已经睡下,便又轻轻出了门。
想了想,李修涯还是来到清夫人的房间。
“李郎?”清夫人竟是还没睡觉,趁着烛火正在看书,见李修涯进来,微微惊讶。
李修涯也很意外,“怎么还没睡?”
李修涯上前将清夫人揽着,清夫人放下书本,回身将自己埋在李修涯胸口。
“妾身的觉浅,刚刚府中有些吵闹,妾身便醒了,问了丫鬟才知道是李郎有客人来,怎么,安排妥当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
“是卫国的使臣到了,说是在驿馆住得不方便,在家中暂住一晚。”
“嗯,那倒也是无妨。”
李修涯抱着清夫人,往床边走去。
“我回房间,见伊人已经睡下了,正好也有事要跟你说,却不曾想清儿还没睡下。”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清夫人靠在李修涯的胸口问道:“李郎想跟妾身说什么?”
李修涯道:“也没什么,就是卫国使团中,好像是莫道宗也来了。”
清夫人与太妃交好,偶尔也听太妃提起过。
“哦,妾身听婉儿说起过,莫道宗是圣天宗的长老,定王的至交好友,也是公主殿下的师傅,自从定王离开卫都后,莫道宗便一直护卫在婉儿身边,差不多有十年了。”
李修涯轻轻摩挲着清夫人的香肩,低声叹道:“也不知道太妃娘娘在卫都好不好。”
清夫人情绪也有些低落。
“李郎这是想婉儿了吗?”
李修涯睁眼看着天花板,叹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若是可以,我自然还是想将太妃也接来,可惜,她不愿意。”
清夫人安慰道:“婉儿她为定王报了仇,却也犯下了大错,殿下能饶她一命,便是天大的宽恕了。”
“我又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
想到这里,李修涯竟是有些烦躁。
“罢了罢了,不想了,明日我便去寻那莫道宗,也好打听一下太妃娘娘的处境,这样你我都能放心。”
“嗯。”
清夫人见李修涯兴致不高,便也安静,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张越便带着依仗来到。
李修涯也罕见的起了个大早。
教主也很配合的被李修涯领着往皇宫去了。
清夫人梳洗之后,便找到使团的下人打听莫道宗的下落。
“夫人是再找我吗?”
“你是?”清夫人看着眼前的老者,微微皱眉。
莫道宗轻笑一声,随后随手揭下脸上的伪装,说道:“我就是莫道宗。”
清夫人一脸惊喜。
第二一八章 朝见
“您就是莫长老?”
莫道宗微微点头问道:“夫人可是清夫人?”
“正是妾身,敢问长老,婉儿她...还好吗?”
清夫人神情有些紧张,虽然李修涯这边是没得到太妃的死讯,但万一呢?
这也不好说。
莫道宗见状,只是微微一笑。
“夫人不必担心,太妃娘娘尚且安好。”
清夫人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当日我是随李郎来了燕都,却不曾想过婉儿的处境,她这些日子想必并不好过吧?”
毕竟太妃犯下的可是弑君的大罪,就算姬未央顾念旧情,饶了太妃一条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定是难逃的。
“当日的情况,老夫却是不知,不过听说殿下自潇寒谷归还卫都便去见了太妃娘娘,具体他们说了什么,老夫也不知道。”
也是,当时莫道宗还在圣天教等着受死呢。
“不过若说是过得苦,那夫人倒也是想多了,别的不说,太妃娘娘寝宫宫女内侍足足加了一倍,山珍海味,珍馐补品每日从未间断,当是比之前荣宠更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清夫人愣道:“怎会如此?”
这不合理啊。
怎地不杀就算了,还好吃和好喝的供着,是我疯了还是姬未央疯了?
清夫人自是百思不解。
“婉儿过得舒心,我自然是欣喜的,只是妾身实在不懂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莫道宗却是笑道:“这个问题,不如夫人自己去问问太妃娘娘吧。”
“自己去问?”清夫人闻言一滞,随后惊道:“婉儿来了燕都?”
“就在房间内等候夫人呢。”
清夫人看向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可置信道:“婉儿是同卫使一起来的?竟是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
“夫人,请吧。”
莫道宗让开身子,清夫人半信半疑的上前。
轻轻扣响门扉,清夫人轻声问道:“婉儿,是你吗?”
“进来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清夫人脸色微变,推开门便看见一身雍容的太妃端坐着。
初晨的光辉透过门窗洒落满屋,照耀这太妃整个人光华灿烂,一脸明媚。
太妃见清夫人愣愣的看着她,轻声笑道:“怎么,也没几个月不见,认不出我了?”
“啊...”清夫人回过神来,惊喜叫道:“婉儿,真是你啊。”
太妃只是微微一笑。
“你来卫都,可是来寻李郎的?”
太妃摇头道:“我寻他作甚?我是来找你的,跟我会卫都吧,这燕都再好,总归不是你的家。”
清夫人表情一僵,伸在半空的手也缓缓放下。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怎还说这种天方夜谭的话?”
清夫人幽幽道:“李郎对我甚好,有他便是我的家。”
太妃冷笑道:“哼,我看你就是犯了傻,中了毒,你看见外面的我带来的人了吗?都是圣天宗的高手,别说你不回去,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清夫人摇头笑道:“罢了,若你真的不想让我在这里,早在卫都之时便可将我留下,何必等了这么久又来寻我?”
太妃绷不住脸,展颜一笑。
“呵呵,不逗了。”
清夫人笑道:“见你还看得起玩笑,想必这些日子过得甚是开心,殿下竟是没有为难你。”
太妃叹道:“要说为难吧,却也为难过,不过很快就不为难了。”
“嗯?”
清夫人不解。
“那你来燕都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不是来找李郎的?”
“他又要纳妾了,我找他作甚?”
太妃说的是萧幼凝。
清夫人微微点头道:“说起来,幼凝妹妹比我们还早呢,就是纳妾,也是顺理成章的。”
“呸,你说你自己,可别扯到我。”
清夫人拉着太妃的手,笑道:“好好好,就是我一人。不过你既然住到这里来,还说不是为了李郎?”
两人相交多年,清夫人可是太了解太妃了。
定王的仇也保了,太妃心中也没了负担,本就是留在卫都求死恕罪的,姬未央却又开了恩饶她一命,若是真的对李修涯没意思也就罢了,但如今人都来了燕都,态度也是相当的明了了。
“你在大燕无亲无故的,若是不来找李郎,你又来找谁呢?可别说是来找我的,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让你长途跋涉,不远万里。”
太妃脸色一红,低头笑了笑。
清夫人见状,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靠在一起,清夫人低声说道:“昨晚李郎还说呢,听到莫长老的名字,就想问问你的下落,过得好不好啊,殿下有没有苛待你啊,若不是今日要带着卫使入宫觐见陛下,否则就不是我一人来找莫长老了。”
太妃闻言也是微微感动道:“也还算他有心了,也不枉我想着他念着他。”
说着,太妃的脸又红了。
“好些年了,竟是又说这种羞人的话...”
“想必李郎就喜欢听。”
太妃闻言羞不自胜,微微撇过头去。
清夫人正待大笑,要上前与她打闹,却见太妃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满脸惊恐的伸手推开。
“你别碰我。”
清夫人一愣,愣愣道:“你干嘛啊?”
清夫人见太妃反应这么大,当即退了两步。
太妃站起身来,悠悠道:“我现在可不能随便碰。”
刚刚太妃坐着,面前一直有桌子桌布挡着,如今站了起来,清夫人才看清了全貌。
见太妃扶着腰肢,挺身立在自己面前,清夫人捂着嘴,震惊无比。
而在金銮殿上,李修涯领着教主以及卫国使臣在殿外等候召见。
“卫使稍待,待下官前去通禀一声。”
教主微微点头。
李修涯手持礼单名册迈步走近金銮殿。
“臣鸿胪寺少卿李修涯,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
李修涯目不斜视,双手捧着,大声道:“臣奉旨迎接卫国使臣,此乃卫国使臣名单以及随行礼单,请陛下过目。”
内侍接过礼单,呈给李烜。
李烜随意的翻了翻,微微点头。
“嗯,不错。”李烜合上礼单,问道:“卫使可至?”
“就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快宣。”
内侍闻言上前一步,叫声嘹亮。
“宣卫国使臣觐见。”
禁军让开道路,金銮殿十二扇门一齐打开,以示庄重。
教主领着辛离缓缓自外走入。
“是个女的?”
有大臣见教主模样,低声说道。
李烜眼神一撇,那人吃了一惊,立即闭上了嘴巴。
教主仍是遮着脸,看不清模样,不过眉宇之间颇为秀丽,想必容貌非凡。
“卫国使臣,圣天宗主姬妙雪,见过大燕皇帝陛下,陛下圣躬安。”
教主带着辛离,微微躬身行礼。
姬妙雪?姓姬,难道也是卫国的一个公主?
李修涯吃了一惊,难道姬未央当了掌政公主之后,也是设了很多女官?
“哈哈...”李烜大笑一声,随后道:“卫使不必多礼。”
“谢陛下。”
李烜道:“卫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多谢陛下关心,我等一路慢行,算不得辛苦。”
“嗯。”李烜微微点头。
“燕卫既然已经缔结盟约,那就是兄弟友邦,卫使来到燕都,便与卫都无异,不必拘束。”
“多谢陛下美意,外臣知道了。”
双方寒暄几句,随后李烜问道:“不知卫使此番前来,可带来了贵国公主殿下的命令?”
姬妙雪躬身道:“殿下命我向陛下问好,随行送来国书一封,请陛下御览。”
李烜命人接过国书,自己看了起来。
“嗯。”李烜看了看,随后笑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朕明白了,此事还需要商议一下,请贵使在燕都多盘桓一段时间,双方可以好好商议此事。”
“陛下放心,殿下已经命我全权处理此事。”
李烜脸色一喜,笑道:“如此甚好。”
姬妙雪道:“其实此行,除了与燕国交好之外,外臣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还请陛下恩准。”
“哦?”李烜微微一愣,“卫使说的是何事?”
姬妙雪轻笑道:“贵国鸿胪寺卿李大人所举办的天下武林大会就在眼前,外臣乃是圣天宗主,如此圣会,自然也不能缺席,未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想着还是先跟陛下打个招呼最好。”
李烜恍然,又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
前面来了是个西荒的,现在又来了个卫国的。
这武林大会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李烜自然是不明白,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个也是参加,两个也是参加,爱谁谁吧。
“所谓刀剑无眼,若是卫使大意受伤,岂非不好?”
姬妙雪笑道:“多谢陛下关心,若是外臣学艺不精被人伤了,也是外臣自己的事,与此次出使的目的并干系。”
姬妙雪都这样说了,李烜也不劝了。
“既然如此,李卿...”
李修涯正愣神呢,听得李烜叫自己,吓了一跳。
“陛下,臣在呢。”
“卫使就交给李卿了。”
“啊?”李修涯张大了嘴,“陛下,臣很忙的,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了,恐怕没时间...”
“卫使就是要参加武林大会啊,刚刚李卿难道没听见吗?”
李修涯转头看着姬妙雪,刚刚他确实走神了。
“那,臣遵旨吧。”
第二一九章 我才是属王八的
下来早朝,姬妙雪被李烜请走了,同行的还有内阁的几位以及兵部尚书李忠以及吏部尚书聂含山。
李修涯自然是卸了任,一身轻松的就往家里赶。
刚下马车,还没进大门,李修涯突然一拍额头道:“哎呀,居然忘了给陛下说,给卫使安排新的住处。”
李修涯想着就又要往回走,没走两步又停下,自言自语道:“想必就算我忘了,卫使也会提起的吧?”
这样想着,李修涯便转头进了府。
今日是四月二十九,还有几日才到李修涯定下的比武之期,而大会的一切事宜,李修涯又都安排妥当,自然是一点也不着急。
这几天终于是可以好好轻松一下了。
李修涯脚步轻快,往内院去了。
来到院中的亭子里,只见谢伊人云烟两个在,却是不见清夫人的人影。
“相公回来了,快些坐下吧。”
两女见李修涯回来,自然欢喜。
李修涯一手搂过一人,嘿嘿坏笑。
“怎样,是不是想相公了?”
两人见李修涯流里流气的模样,脸色一红,一齐将李修涯推开。
“相公坏死了。”
李修涯哈哈大笑,随即坐了下来,给自己添了杯茶水, 随口问道:“怎么没看到清儿?”
两人微微摇头。
“不知道,一大早就没见到清姐姐。”
李修涯一愣,差点忘了,莫道宗。
李修涯暗道了一声,随后对两人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说吧,李修涯便去寻莫道宗去了。
两女见李修涯去也匆匆,有些不明所以微微疑惑。
李修涯整个内院找不到清夫人,心里微微着急。
“老盛,出来。”
李修涯大喊一声,片刻之后嗖的一声,盛惊风出现在李修涯面前。
“大人,找卑职什么事?”
李修涯也不管盛惊风刚刚藏在那儿了,问道:“可看见了清夫人?”
盛惊风回答道:“早上大人走之后,夫人便进了卫使的房间,现在都没出来呢。”
“卫使的房间?”李修涯有些不解,转头就要去找。
来到走廊边,却见一人拦在面前。
“李大人,久见了。”
李修涯一愣,定眼一看,这不正是莫道宗吗?怎么和昨天好像不一样啊。
“莫前辈?”李修涯有些不确定。
莫道宗笑道:“是我。”
李修涯微微惊喜,快步上前问道:“我正找你呢。”
“哦,大人找老夫,有何事?”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李修涯话说一半,随后又想起了盛惊风还在呢,转头道:“老盛,没事了,你先忙去吧。”
“啊?”盛惊风愣了愣,见李修涯对着自己使脸色,便拱了拱手,飞身离去。
妈的没长脚吗?
李修涯见盛惊风忽的不见了身影,暗暗吐槽。
“李大人?”
“啊?”
莫道宗笑道:“大人不是要问老夫事吗,不知是什么事?”
“对对,我正要问呢。”
李修涯四下望了望,不见家丁丫鬟,这才放心。
低声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莫道宗一愣,怎么问起殿下来了?你不是该问太妃吗?
别搞啊兄弟,门后面有人在的。
不过李修涯既然这么问了,莫道宗也不能不说。
“殿下吃得好睡得好,过得也好。”
我特么是问你这个吗?
李修涯都无语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
你特么...
李修涯舒缓一下,平心静气道:“我的意思是,殿下执掌卫国,可还顺利?”
莫道宗微微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
你就不能把问题问得清楚一点,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殿下寻回圣印,本就有莫大的威望,潇寒谷一役殿下更是亲自将敌将申屠极拿下,大涨我卫国威势,两位皇子又出了意外罹难,殿下掌政,自然理所应当,所谓如今卫国臣民一心,不复往日倾颓。”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可以想象,失了陈国的掣肘,姬未央将卫国治理得应该很不错。
“这样我就放心了。”
对于姬未央,李修涯是愧疚占多的,毕竟自己不仅欺骗了她,还亲手杀了她父皇姬晟,说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都可以。
不过姬未央是性情中人,自然明白李修涯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卫国好。
感情用事,便是犹豫为难,太妃娘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否则,姬未央若是不管不顾要报仇,就是李修涯回到燕都,也未必躲得过圣天宗的追杀。
莫道宗道:“殿下内有左相辅佐,外又执掌令符,卫国就是有不满的声音,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嗯,殿下手段是有的,不过执掌一国,毕竟不是儿戏,待前辈回了国,请代我问好。”
“一定。”
李修涯听了姬未央的消息,心下也稍安,随后声音一低,问道:“可有太妃娘娘的消息?”
莫道宗眉目一挑,你终于说道正题上了。
门后,清夫人看了一眼太妃,眼含笑意,太妃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样的消息?”
“当然是所有,一切,全部,她过得好不好?殿下有没有为难她?是不是下狱了?她享受惯了,恐怕是吃不了牢狱之苦的,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受刑?有没有...”
李修涯拉着莫道宗,问出了一连窜的问题。
莫道宗愣愣的看着李修涯,不知该如何回答。
突然,李修涯放开莫道宗,惊道:“不对,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莫道宗疑惑问道。
李修涯摇头道:“你不对,当日谋害卫帝,你也是出了手的,凭什么你没事?这太反常了。”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不容易啊。
莫道宗心中一叹。
李修涯说着,却又惊喜道:“那你都没事,太妃她是不是也没事?”
“快回答我啊,你这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见莫道宗不说话,有些着急。
莫道宗无奈道:“你倒是让我说两句啊。”
李修涯道:“你说,你说,我不说话了。”
说完,李修涯一脸期待的看着莫道宗。
莫道宗清清嗓子道:“大人放心,殿下只是将娘娘禁足宫中,过得还算好,就是时常胃口不好,吃些东西就要吐,都廋了好些。”
李修涯闻言有些心疼,摇头叹气道:“宫苑深深,想必她一个人很是寂寞,清儿又随我回了燕都,没人陪她,自然是茶饭不思了。”
“是啊,老夫护卫娘娘多年,从未见娘娘胃口这般差过。”
李修涯想到太妃被幽禁深宫的场面,心里微疼。
“可惜了我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否则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她换回来。”
莫道宗一惊,问道:“大人说什么换回来?”
李修涯道:“她在卫都,殿下眼皮子低下,我实在不放心,若是有一日殿下气性来了将她打杀了怎么办?卫国不是缺粮食吗?我已经寻到了一种适合在卫国耕种的作物,不过这种作物在西荒,我已经差人去取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我准备用这个东西跟殿下商量一下,将她送还给我...”
莫道宗闻言一喜,“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想到她在卫都受苦,我这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不是,老夫是说大人所说的适合在我卫国耕种的粮食作物。”
李修涯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当不会此事与你开玩笑,此物名曰苕薯,是西荒特产,料想西荒的土地都能种得,卫国自然不在话下。”
莫道宗闻言狂喜,当即躬身道:“多谢大人,大人费心了。”
李修涯摆手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除非殿下答应将太妃送还给我,否则这事儿免谈。”
莫道宗闻言只是笑了笑。
李修涯道:“待前辈回了卫都,千万告诉太妃,让她好吃好喝着,休养好身体,我会想办法去接她的。”
李修涯话音刚落,嘎吱一声轻响,清夫人打开了门,从房间内走出。
李修涯一呆,“清儿?你怎么在这里?”
李修涯竟是忘了,刚刚盛惊风才告诉了他。
清夫人笑道:“李郎说的话妾身都听到了,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去卫都,李郎何不进来?”
什么意思?
李修涯不解。
见清夫人微笑着站在门口,李修涯便依言上前。
莫道宗知道接下来自己最好不要在场了,便无声退去。
李修涯走到清夫人面前,问道:“刚刚我正找你呢,不是说一起打听太妃的事吗?对了,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边说,边走进房间。
“李郎!”
“嗯?”
李修涯听得声音,好像跟平时不同,抬头望去,随即愣在当场。
只见床边坐了一人,一脸的素淡却见雍容,一身清雅难掩华贵,脸色微红,嘴角含笑,不是太妃秦婉儿是谁?
“太,太妃?”
李修涯口吃不清,恍若未觉。
“刚刚李郎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妾,很欢喜。”
李修涯还未相信眼前这人真是太妃,不由伸手掐了自己一下。
“嘶...”
一阵刺痛,李修涯却兴奋叫道:“不是做梦,是真的,你来找我了?”
李修涯上前伸手就要抱。
太妃只是微微笑着,李修涯突然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妃。
“你这是...怀孕了?”
只见太妃小腹隆起,至少也有六七个月的样子。
“嗯。”
“我的?”
李修涯指了指自己。
“嗯。”
算算时间,可不就是李修涯的吗?
李修涯狂喜,“哈哈,我要有儿子了。”
太妃见李修涯高兴至此,又想到刚刚李修涯说的话,心中自然甜蜜。
李修涯上前将太妃拥在怀里,激动无比。
“啊!”太妃惊叫一声,原是李修涯将她拦腰抱起,先忙大叫道:“李郎小心,快放我下来。”
“哦,我要有儿子咯。”李修涯哈哈大笑着,在原地打起了转。
清夫人看得心惊不已,连忙上前道:“李郎,快放婉儿下来,别伤到孩子。”
听到孩子,李修涯心里一惊,连忙将太妃轻轻放下。
“对对对,看我,得意忘形了。”
李修涯看着太妃摸着头傻笑。
清夫人连忙上前给太妃压惊。
李修涯只好退到一旁,但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
突然,李修涯明白了使团为何走得这么慢了,也明白了姬妙雪所说的身子金贵禁不起颠簸是什么意思了。
李修涯不由得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太妃和清夫人一愣,不解问道:“李郎这是为何?”
只见李修涯自言自语道:“我才是属王八的。”
第二二零章 释然
太妃来到,还怀了李修涯的孩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修涯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到了满足。
不过马上,李修涯又犯了难。
这太妃来了自然是好,但是谢伊人那儿自己又该怎么交代?
这事儿也是发生得突然,没有提前给谢伊人心里准备。
不只谢伊人,还有云烟呢,云烟虽从未有过不满,但对她多少也是不公平的。
还有萧幼凝,本来萧幼凝进门可以当四夫人的,现在却只能当五夫人了...
“哎呀。”
李修涯越想越是烦躁,不由得伸手抓起了头发。
啊,这还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李郎是担心伊人妹妹吧?”
清夫人何其聪明,见李修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眼便看清了他的犹豫顾虑。
太妃道:“是李郎的正室夫人吧?”
李修涯微微点头。
“娘娘你来得着急,我还未跟伊人说起,一时之间,我怕她...”
太妃道:“我早不再是卫国的太妃了,我现在只是李郎的妻妾,李郎称我婉儿便可。”
“嗯,婉儿。”李修涯笑了笑,“婉儿可是不知,伊人她身世凄苦,好容易得了我做依靠,所以有些患得患失,我自是心疼,不愿让她伤心。”
秦婉儿微微点头道:“清儿跟妾身说过此事了,伊人妹妹是李郎的正室夫人,若是她心有不满,婉儿便是做个丫鬟侍奉也是无碍的。”
李修涯连忙道:“婉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于你们,从未有个妻妾之分,都是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待薄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此事还是稍待,等我跟伊人通了气,也好正式迎你进门,你看如何?”
秦婉儿自然答应道:“任凭李郎做主便是。”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道:“清儿,想必你与婉儿也有好多话要说,便要麻烦你照顾,暂时不要张扬,我去找伊人说道此事。”
“李郎放心。”
李修涯起身就要出去,走到一半,又突然回头,在两人脸上各亲了一口
“李郎...”
秦婉儿腻声叫着。
李修涯心头一颤,身子都软了。
低头一看,只见秦婉儿脸色通红,眼似流波,唇瓣微微蠕动,引得李修涯狂吞口水。
狠狠的吻了一口,李修涯低声在秦婉儿耳边道:“这次,婉儿该不会推开我吧?”
“嗯。”
秦婉儿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李修涯看了看两人,随后哈哈大笑着离去。
出了房门,不见了莫道宗的身影,暗道还挺懂事儿的。
再走两步,却见盛惊风在原地犹疑不定。
“老盛啊,你干嘛呢?”
盛惊风见了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大人,这位不会也是夫人吧?”
李修涯一愣,“什么意思?”
盛惊风想了想措辞,说道:“大人不会武功,许是不知,这武功练到一定的境界,便能感应周围人的气息,若是锁定了气机,更是能时刻关注到他的一举一动...”
李修涯懂了,寒着脸,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刚刚锁定了我?”
盛惊风有些委屈道:“卑职这是保护大人。”
“保护你妹啊保护!”
李修涯恨不得的给他两下,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人恕罪,卑职不是故意的。”
李修涯无奈的扶额,叹道:“此事不准对外人说。”
“卑职明白。”
“还有,锁定气机很厉害,下次不准再用了。”
“可是大人的安危...”
“就是我死了,也不准再锁定我了,特别是在府里,懂吗?”
“啊,是,卑职遵命。”
李修涯摆手道:“去去,别在这儿了,没事就去看看薛老七有没有事。”
“是,卑职这就去。”
盛惊风就要纵身离去,李修涯突然叫道:“对了,将赤影也带去跟薛老七一起看管吧。”
“是。”
打发了盛惊风,李修涯摇了摇头,往后院去寻谢伊人和云烟去了。
“相公回了来?找到清姐姐了吗?”
云烟和谢伊人正在下棋,见李修涯来到,当即问道。
李修涯有些尴尬道:“找,找到了。”
“哦,那就好。”
两人棋局正字啊关键处,正专心致志呢,得了李修涯肯定的回答,便也没有再说话,注意力只在棋局上。
“将军。”
谢伊人推了推自己的炮,对准了云烟的老将。
云烟别过自己的士,轻笑道:“没这么简单哦。”
谢伊人笑了笑,随后吃掉了云烟的一个马,引得云烟一声轻呼。
“那个...”
李修涯有些插不上话,刚说一句,便被两人下棋的声音打断。
“相公有事?”
两人见李修涯竟是没有像平常一样瘫着,微微有些奇怪。
“没,没事。”
李修涯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摆手。
“哦。”
见李修涯说是没事,两人棋局又在关键时候,便也没有分心。
“那个,我有话说。”
李修涯小心的说道。
“相公有话等会,等云烟赢了伊人再说。”
谢伊人笑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云烟姐姐可别高兴得太早。”
“嘿...”
两人正在兴头上。
李修涯着急不已,暗中给自己打气,大声说道:“我有事情告诉你们两个,很重要。”
两人被李修涯这么一惊,吓一跳,随即回头看着他。
“相公究竟有何事?”
两人也是奇怪,今日李修涯确实与平日不同,但又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同。
见两人看着自己,李修涯话到嘴边,竟是生生的回吞了一口。
“相公?”
见李修涯又不说了,谢伊人叫了一声。
李修涯随即叹了一口气,反正都是要说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害怕个啥。
“之前相公是不是跟你们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我在卫国的事啊。”
“相公到底在说什么啊?”
李修涯咬了咬牙道:“你们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与清儿的事情其实是个意外?”
两女闻言笑道:“此事相公不是早跟我们说了吗?是那卫国皇子姬未真设计下了药,所以清姐姐才会被相公诓骗了来,对吧?此事不是早就明了了吗?”
“其实当时不只是清儿,还有一人,也与我有肌肤之亲。”
谢伊人点头道:“相公也说过,太妃嘛,啧啧,那可是卫国的当朝太妃呢,相公能活着回来,也真是一件奇事。”
“若是我将婉儿...太妃接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女微微一愣,云烟则是看向谢伊人。
谢伊人想了想,说道:“伊人现在是什么也不想了,相公开心就好,那太妃若是真的愿意跟着相公,谢伊人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那毕竟是太妃,相公想接到燕都来又谈何容易呢?”
李修涯闻言微微惊喜,“这么说伊人你,不反对?”
谢伊人笑道:“相公是个多情的性子,便是伊人真的反对,相公也不会弃之不顾,又要顾及伊人,反而让相公为难了。”
见谢伊人这般大方,李修涯吃了一惊,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你们能这么想,真好。”
李修涯上前,各自亲了一口。
谢伊人笑道:“相公怎么突然说起此事了?”
“是啊相公,难道你真的打算要去接太妃来吗?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李修涯笑道:“不用接,婉儿已经到燕都了,就在我们家里。”
“在家里?”两人闻言一惊,看着李修涯满是询问。
李修涯解释道:“婉儿是同卫国使团一起来的,昨日便已经住在府中了,清儿现在就在陪她。”
两女一呆,谢伊人的手又不自觉的攀上了李修涯腰。
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微微痛感,李修涯苦笑道:“不是说了不生气吗?”
谢伊人面不改色道:“伊人没有生气。”
李修涯道:“婉儿已有了身孕,你们如是不满,就向我发泄,万不能伤到婉儿的身子,好吗?”
两女一呆,“相公说什么?”
“我说你们有情绪别去找婉儿,找我出气就是,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是这句,上一句。”
“婉儿有身孕...”
两女一下跳了起来,“她怀孕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
谢伊人惊喜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相公就要有孩子了,李家就要有后了啊。”
云烟也欢喜道:“是啊是啊,不行,此事得去告诉老太爷去。”
“对,云烟姐姐赶快去,伊人这就去看看婉儿姐姐,我们分头行动。”
“嗯。”
两女说得兴起,就要行动。
李修涯听得两女的对话,感动不已,心儿都快化了。
“别走了。”
李修涯一手一个,将两人抱在怀中。
“相公干嘛啊,伊人要去看婉儿姐姐。”
两女微微挣扎了一下,李修涯却更加用力,将两人往自己心口按了按。
“对不起。”
两人停下动作,伸手触碰着李修涯的脸。
“我李修涯何其有幸,竟能娶你们为妻。”
“相公别这么说,是我们何其有幸,竟能成为相公的妻子才是。”
李修涯低头跟两女靠在一起,低声道:“谢谢,让你们受委屈了。”
愧疚、满足、感动,李修涯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两女感受到李修涯的爱意,便是心里有些疙瘩,此时便也消失不见了。
“好了相公,这是大喜事啊,为何相公不开心呢?我们没事的,相公放心。”
李修涯笑了笑,伸手轻轻抚着两人的脸颊。
一个小小的心结解开,两女释然,三人各自放松了不少。
云烟却突然道:“只是可怜了幼凝,这还没进门呢,位份又凭白降了一点。”
李修涯闻言尴尬不已,两女捂嘴轻笑。
第二二一章 你厉害
萧幼凝还未过门,虽然同在燕都,但也不好时时走动,特别是萧家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丢了面子,更是怕别人说闲话了。
且不说在萧府的萧幼凝毫不知情,秦婉儿怀有身孕对于李府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但对外,秦婉儿的存在也不能声张。
李修涯毕竟身份不一般,各方势力都时刻关注着,若是被人知晓了李修涯莫名又多了个妾室,还怀孕六七个月,那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李修涯更是严令阿娇管住下面人的嘴,若是走漏了风声,就拔了阿娇的舌头。
对此,阿娇觉得有些委屈。
老太爷李长庚听了此事,也是欣喜不已,别的不说,李氏有的是钱,李修涯借着未出生的孩子狠狠的回了一波血。
正厅,秦婉儿被几人围在一起,李修涯站在外围,见众女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竟有些插不上嘴。
谢伊人和云烟也不知跟秦婉儿是不是真的很有缘分还是真的合得来,反正现在就是姐姐妹妹的叫上了,那感情真是一点也不像是头一次见面的样子。
等到姬妙雪从宫中归来,见此情景也是愣了。
“哟,卫使回来了啊?”
李修涯笑着迎了上去。
姬妙雪神情有些呆滞,指着眼前的场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至于辛离,也是很有眼力见的早不见了踪影。
老盛,你看看人家。
“多谢卫使千里迢迢将婉儿送来给我,这一路多亏了卫使的照顾,下官感激不尽,但有所求,下官无不应允。”
姬妙雪呵呵笑道:“只是恰好同行罢了,算不得什么,再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能求你什么?”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话。
“看卫使眉宇之间但有喜色,想必与陛下相谈甚欢吧?”
姬妙雪微微点头,“燕帝陛下即将由白羊道出兵伐陈,卫国也将兵出潇寒谷以为策应。”
对于李修涯,姬妙雪倒是没什么顾虑,直接就将此事和盘托出了。
“那陛下付出了什么代价?”
卫国孱弱,出兵一次的代价是相当靡费的,虽然他们本身也很想从陈国身上刮取点什么,但此事终究是大燕更着急一点,出兵条件自然是燕国这边要付出得多一些。
姬妙雪笑道:“上次陈国征伐卫国,兵进潇寒谷,除了李大人的神机妙算退了敌,也赖大燕十万边军的震慑,今日大燕要出兵,我卫国自然应该出手相帮,说什么代价可就见外了,何况粮草都已送到了卫国,大人不必担心。”
姬妙雪对此不愿多说,李修涯也不多问了,其中的利益,就让他们自己谈去吧,反正自己也不上战场。
“枢密院已经下了命令,旨意就在路上,往白羊道去了,而本宗也已经发了消息回卫国,相信不出月余,大战将启。”
李修涯微微点头,这一场战双方策划已久,想必很是精彩。
秦婉儿透过人群见到姬妙雪回来,笑道:“雪儿回来了,事情可顺利?”
姬妙雪上前看着秦婉儿身边的谢伊人三女,轻笑道:“没有后娘你这里顺利。”
“后娘?”
众人一呆,李修涯更是惊讶得合不上嘴。
秦婉儿无奈道:“雪儿何必取笑?”
姬妙雪咯咯笑了笑,便道:“罢了,本宗也累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往后院去,李修涯见状急忙叫道:“阿娇,快去伺候。”
“是,老爷。”
待到姬妙雪走后,李修涯立马上前问道:“这,卫使怎么叫你后娘?”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秦婉儿笑道:“因为他是定王殿下的女儿啊。”
定王的女儿?不是说定王并无子嗣吗?
“是义女啦,被定王送到圣天宗学武去了,就是婉儿之前也不知道呢。”
李修涯喃喃道:“那怪不得姓姬了。”
说着,李修涯有些尴尬了。
这算个是什么事儿?
秦婉儿是定王的续弦,李修涯这算是给死了十多年的定王戴了绿帽子,而姬妙雪是定王的义女,若是换了旁人,李修涯应该会被轰杀至渣吧?
不是形容,就是变成一堆渣渣。
别怀疑姬妙雪的武功,她可是圣天宗主。
但秦婉儿来燕都,又是姬妙雪亲自护送,又是如此堂皇的住进了李修涯的家里。
看来是对李修涯并无太多的恶感。
这让李修涯微微放心,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舒服,总觉得有些做贼心虚。
下次见了姬妙雪,怕是不敢抬头挺胸了。
秦婉儿将事情经过解释给众人听了,众人听得神情有些呆滞茫然,但到底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事情就是如此,殿下因为婉儿有了身孕这才答应放我离开,而雪儿也因为婉儿与李郎联手算是给定王殿下报了仇,此事便也不再追究了,你们也不必担心。”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
那要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了。
对于姬妙雪来说,秦婉儿的清白固然重要,但定王的仇更加重要。
秦婉儿好歹也守身如玉十年,对定王也是仁至义尽的,而且秦婉儿失身这件事她本身也是受害者,姬妙雪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而无论李修涯出于什么目的杀了姬晟,但到底是害了定王的罪魁祸首,李修涯也算是为定王报了仇。
姬妙雪便是更加不能怪罪李修涯了。
好在知道此事内情的人并不多。
姬未央、陈敏、叶九声...
剩下的都已经死了,对定王的英明也并无什么影响,姬妙雪便也不再追究此事了。
听得秦婉儿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李修涯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坐得久了,秦婉儿觉得有些疲累,便想起身。
却见谢伊人三人慌乱无比,尽皆上前搀扶。
“姐姐的身子可开不得玩笑,但有需要尽管开口,有伊人服侍。”
秦婉儿笑道:“妹妹太客气了,姐姐的身子还没金贵到这个地步呢。”
云烟忙道:“可别这么说,姐姐现在怀有身孕身子不便,那就天大的金贵。”
谢伊人道:“云烟姐姐,劳烦亲自去炖些燕窝,婉儿姐姐许是乏了,伊人与清姐姐送婉儿姐姐进去休息。”
云烟的手艺最好,所以这个任务交给她。
“好,云烟这就去。”
“不用,我还不饿。”
清夫人笑道:“你倒是不饿,可别饿坏了肚子里的那个。”
秦婉儿无奈,求救似的望向李修涯。
李修涯眯着眼笑了笑,哎呀,这场面看得太令人舒心了。
不行,我得去炫耀炫耀。
想着李修涯竟是走了。
这边谢伊人等人往后院去了,李修涯正往门外走去,却见聂含山刚刚进了门。
李修涯见状呵呵笑道:“老头你来了啊,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你找我干嘛?”
李修涯得意道:“当然是有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
“你知道了?”
聂含山皱眉问道。
“那当然啦,你别说,这第一次,我还挺紧张的。”
聂含山笑道:“放轻松,没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李修涯一愣,难道我已经有一个不知道的儿子出生了?
不对啊,除了伊人她们几个,我可从未在外拈花惹草,更没有彻夜不归过啊。
难道是前身?
李修涯微微惊恐,妈的这事儿也没查过啊,想着前身好歹是个秀才,得两个姑娘倾心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事儿怎么没人告诉他啊。
李修涯有些郁闷,神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不知道李修涯的胡思乱想,聂含山见李修涯神情一变,疑惑问道:“你这是咋了?”
“没什么,聂老头你说说吧,我儿子在哪儿?”
“什么儿子?”聂含山一愣。
“你不是说我有个儿子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那你说我不是第一次?”
“这么你说的第一次是你有儿子了?”聂含山面露惊悚,随后惊道:“你哪来的儿子?”
“婉儿怀孕了,我就快就儿子了。”
聂含山笑道:“那这是好事啊,你耕耘日久,也该怀孕了,都快及冠了,还没个正形,有个儿子也好,为人父至少也稳重一些...”
说着,聂含山又是一愣,谢伊人、云烟、乐清,就算是再加上个萧幼凝...
“谁是婉儿?”
对啊,这个婉儿是谁啊?
李修涯这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还没跟聂老头说过呢。
聂含山痛心疾首道:“你家中妻妾那个不是美若天仙,你竟然还出去招惹,现在这样,你又如何对得起他们?别的不说,萧鼎那里你怎么交代?糊涂啊,可真是糊涂。”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哪儿去了?”
“难道不是?”
李修涯瞪眼叫道:“当然不是啦,我洁身自好,就算英俊潇洒,才华出众,气质惊人引得别人爱慕,但我一直都是坐怀不乱,不搭不理...”
“停,还是说说这个婉儿吧,她到底是谁?”
李修涯嘿嘿一笑,将事情经过大概给聂含山说了一遍。
聂含山听了,惊道:“你说卫国太妃?”
因为清夫人的原因,此事聂含山也是知道的。
“不错,不过她现在可不是太妃了,而是秦婉儿。”
聂含山看着李修涯,不知是否该敬佩。
良久,聂含山伸出大拇指道:“你厉害。”
第二二二章 监军
对此,李修涯得意的扬了扬头。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聂含山见李修涯得意忘形,笑道:“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可有福了。”
“哈哈,瞧你说的,咱两啥关系?等我儿子出生,你不就是他干爹吗,都有福,有福啊。”
聂含山闻言笑骂道:“真是胡闹。”
聂含山都能做李修涯的爹了,就算两人同辈论交,但真要做了李修涯儿子的干爹多少还是不合适的。
毕竟年龄差距太大。
两人就这个话题一阵讨论,李修涯坚持,聂含山推辞。
李修涯见聂含山态度强硬,便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李修涯问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还有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含山闻言,猛的一拍额头,叫道:“嗨,被你打断了,竟是差点忘了。”
李修涯笑道:“究竟什么事啊?”
聂含山道:“燕卫两国将联合出兵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修涯微微点头,“这事不是早就在说了吗?如今卫使来到,你们也商量了大半天,应该也有结论了吧?”
聂含山微微点头。
“不错,我们已经与卫使约定好了,六月初,前后一同进军。”
“只有一个月了啊?那时间挺紧急的,陛下也是有些急不可耐了啊。”
聂含山道:“所以萧鼎接了圣旨便即刻出发先行一步去白羊道整军,随时准备出兵。”
“嗯,陛下想得倒是长远。”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又问道:“不是,这事儿你跟我说干嘛?关我什么事?”
李修涯不解。
聂含山笑道:“因为这一仗,你也得去。”
李修涯闻言一惊,一下跳了起来,叫道:“凭什么?”
“打仗这么大的事,我能去干嘛?押送粮草还是充当军粮?”
“又说什么胡话呢?军粮早已经备齐了,还等你押送?”
李修涯无奈摊手道:“这就是了,那你倒是说说,我能去干嘛?”
聂含山道:“这事陛下与我商议了很久,萧鼎虽然领了白羊道行军总管一职,但身边也没个人帮他出谋划策,所以...”
“所以你们就想到了我?”李修涯指着自己,“不是,你们从哪儿看出来我会打仗了吗?萧鼎,呸,未来岳父若是需要谋士,随便从兵部派个人去不就得了?何必非要我呢?”
“兵部,可不仅是陛下的兵部,也是四皇子的兵部。”
李修涯闻言一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含山解释道:“本来对于要不要派人,派何人去,陛下还是心存犹豫的,不过最近又发生了科举舞弊一案,我被罢免了枢密院指挥使一职,六部除了吏部也全部脱手,兵部可是明确表示支持四皇子李康的,对此,陛下很不放心。”
李修涯微微皱眉。
兵部掌管兵籍、兵械、军令等,虽然受枢密院的直接领导,但是如今枢密院的副使也就是定北侯远在西北边境,枢密院暂时由内阁代理,而只要是相关军事,都是绕不开兵部的。
这么大的事,李康没理由,更不敢使什么绊子,但是若是派了李康的人去帮萧鼎,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萧鼎是聂含山的人,又是李修涯的未来岳父,而这个未来岳父本来该是李康的。
而无论是郊外刺杀,还是会试舞弊,又或者是李康前后求娶聂含山和萧鼎的女儿,桩桩件件,双方都结下了难分难解甚至不死不休的仇怨。
其中的复杂纠结与蹊跷,李烜自然看得明白。
若是派李康的人去帮萧鼎谋划,战事的结果或许不会改变,但是过程未必不会变得艰难。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是李烜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兵部的人,李烜不敢用。
李修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是微微点头。
“此事陛下考量得很有道理,此次出兵毕竟只许胜不许败,甚至还必须要大胜,不能出半点纰漏,若是因为四皇子与我们的关系从而影响了国家大事,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聂含山应道:“的确如此,所以兵部的人不能指派。”
“除了兵部,就是从枢密院本身派人也是合情合理啊。”
聂含山闻言看李修涯的目光一变,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李修涯见状,不解问道:“你看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枢密院地位特殊,掌握着大燕的军机要事,只是给萧鼎派个军师而已,没必要。”
“倒也是。”李修涯微微点头。
“那朝中善战者不知凡几,也未必要我啊?”李修涯有些难受,“就是轮,也轮不到我吧?”
聂含山笑道:“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陛下什么意思,你是当真看不出来?”
“陛下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慎言!”聂含山一惊,“怎么轻易编排陛下?”
李修涯无所谓道:“没事儿,陛下没有锦衣卫做耳目,总不能问我昨晚有没有请客,吃的啥菜吧?”
聂含山一愣,又不懂李修涯在说什么了。
“毕竟是陛下,叫人听了去不好。”
李修涯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注意好吧?”
“嗯。”聂含山道:“陛下这是有意推你一把,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
“怎么,一个督察大夫还不够,陛下还想让我做什么?”
聂含山笑道:“就算给你督察百官的权力,那你倒是去督去察啊,整日窝在家中,难道还等着那些官员主动向你投案?”
李修涯却也笑道:“别急啊,我手上这不是没人手吗?等武林大会举办结束,我便能招揽到一批江湖高手,再配合飞鱼卫锦衣卫,督察百官还不是轻轻松松?”
聂含山闻言,深深的看了李修涯一眼。
“你可别玩火烧了自身,作茧缚了自己啊。”
李修涯自然明白聂含山的意思,笑道:“你放心,陛下又不是傻子,我做了什么,他都知道,既然陛下默许,想必也是同意,甚至期待的。”
聂含山微微点头,“此事你自己拿捏分寸,切莫大意以免自误。”
“放心,我自有计较。”
见李修涯自信满满,聂含山也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如今飞鱼卫以及新建的锦衣卫都只听李修涯一个人的命令,这可着实算不得一件好事。
还要用它来监察百官,实行监察大夫的权力,这已经是有些不妥了。
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能引起陛下的猜忌,进而便是深渊了。
不过事情也无绝对,李烜既然敢放任李修涯去办,想必是有相当的信任的。
“你现在虽然是老君首徒,小圣人,在大燕文坛有莫大的名声,但你到底还是飞鱼卫使,是个武官,就是领军出征,也是说得过去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不想去。”
李修涯明白李烜的意思,但秦婉儿才刚刚来到,还有身孕,李修涯正要好好陪着呢,怎么可能去打什么仗?
“太祖开国之时便有言在先,若无军功不以封侯,陛下是有意推你上位,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在军中积累一些声望,你当明白陛下的苦心。”
李修涯无奈点头,李烜对他着实不错了。
有时候李修涯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李烜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了,不过想到太爷李长庚,这个荒诞的想法便立马被驱出脑袋。
“陛下这么着急干嘛?这一仗本就是必胜的,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啦。”
“那下一仗呢?陛下是想重用你,你明白吗?”
“就这一仗,大燕都要倾尽全国钱粮,短时间内必然是无力再战的...”
李修涯正说着,却突然一愣,叫道:“定北侯?”
聂含山微微点头。
“西秦北楚一直虎视眈眈,就算大燕不主动出击,秦楚也会不时冒犯,若不是定北侯坐镇,边关断无数十年的宁静。
但是定北侯权势太大,大到陛下不得不忌惮的地步了。”
李修涯沉声道:“古来功高震主,不过定北侯毕竟是皇亲,想来并无不臣之心吧?”
“倒也不是说定北侯有不臣之心,不过陛下也必须早做打算。”聂含山摇头笑道:“此事说来太远,陛下的意思还是为将来重用你做准备。”
李修涯虽有纠结,却也只能点点头。
“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监军。”
“哈?”李修涯已经,“陛下疯了吧?”
监军皆临时差遣,但却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若是将帅但有违令,有便宜行事之权。
说白了,李修涯这不是去萧鼎手下当差,而是去当萧鼎的顶头上司的。
“边军的情况复杂,陛下与我多少有些鞭长莫及,若是不给你安个偌大名头,若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聂含山这么说,李修涯却是有些害怕了起来。
真有这么可怕吗?
“再说了,你也曾经在潇寒谷一役中打败过陈将申屠极,这次派你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合情合理个屁呀,明知道我们有仇,那陈国见了我,不得疯了?
不过李烜既然这样决定了,那李修涯便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吧好吧,不过我得办完武林大会再去。”
“随便,你想什么时候出发都行,等着吧,陛下的圣旨也快到了。”
“嗯。”
第二二三章 提前
第二天,李修涯被李烜召进了皇宫,说是这次差事办得不错,赏了些绫罗布匹以资鼓励。
不过李修涯现在可看不上了,李长庚又给了李修涯一笔钱,小二十万呢,真要论起来,李烜自己的内帑都未必比得上李修涯。
下了朝,李修涯被单独叫道了御书房。
“昨日聂卿来报,听说你答应了当监军,朕自然高兴,不过这样就耽误了你的喜事了。”
李修涯一呆,我擦,这聂老头也忒藏不住事儿了吧?这事儿能轻易往外说?
“嘿嘿,托陛下的福,这事的确是件大好事,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所谓国家,自然是先有国后有家,臣岂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国家大事,辜负陛下的重托呢?”
既然李烜提起,李修涯总不能否认了吧?
李烜闻言笑道:“李卿能这样想,朕很高兴,放心,等李卿得胜归来,李卿的喜事,朕亲自为你主持如何?”
李修涯一愣,脱口而出道:“臣的夫人生孩子而已,陛下主持个啥?”
“什么孩子?”李烜也是愣了,“据朕所知,李卿家中虽已经有了三位妻妾,却是没听说有身孕的啊?”
李修涯神情一滞,扯着嘴角问道:“那陛下说的喜事是什么?”
李烜有些疑惑道:“李卿不是要成亲纳妾,娶那萧家小姐吗?据说你们的婚期定在六月,但李卿这就要出征了,恐怕得将此事耽误了。”
“啊?”李修涯一愣,“陛下不说,臣都差点忘了,确有此事。”
“婚事都能忘?李卿还真是...”李烜一时竟然想不到形容词了。
“嘿嘿,让陛下见笑了,不过正好,岳父大人也不得空,便是与萧家商量一下,将婚事往后延上一延就是。”
李烜微微点头,“李卿体恤,朕心甚慰。不过朕也好奇,李卿说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要你多嘴,该!
不过既然已经说漏了嘴,李修涯也不藏着,便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李烜。
“竟是卫国的太妃?”李烜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震惊,“李卿这也算是...风流成性了吧?”
“事情说来也是一言难尽,臣可没瞒着陛下,陛下可得帮臣保密啊,若是泄露了出去,说不得被人说了闲话。”
李烜哈哈大笑,“李卿是怕身败名裂吧,成为笑柄吧?”
“额...陛下您也还真是会用成语,您爱咋说就咋说吧,不过大丈夫求的不就是这儿吗?家有良田千亩,妻妾成群,儿女成双,事业有成,怎一个好字了得?”
李修涯基本达到了这个条件。
李修涯在姑苏还有地呢,是当时中了举人投效的,现在是李氏在代为照看,有没有千亩李修涯不清楚,不过也差不多吧。
妻妾嘛,算上萧幼凝和秦婉儿,也算是“成群”了。
第一个孩子就要出生了,李修涯有信心在二十五岁之前凑成好几个“好”字。
至于事业嘛,除了文坛名声之外,就看李烜给不给面子了。
李烜闻言笑道:“有时候朕还真是羡慕李卿,李卿的齐人之福,可比朕还来得痛快舒心,放心吧,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朕的耳,朕不会告诉旁人的。”
可不,您那后宫,常人都不敢多待,害怕。
不过这样的话李修涯自然不能说出来,只道:“臣哪能跟陛下相比啊?臣还得努力,嘿嘿。”
李烜笑了笑,道:“那就待李卿的孩子出声,朕再重赏。”
李修涯闻言拜道:“那臣就先多谢陛下了。”
“呵呵...”两人笑了笑,李烜随后说道:“还是说说正事吧,这派你去白羊道,可明白朕的意思?”
李修涯脸色一正,躬身道:“臣明白,必不负陛下所托。”
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日萧鼎来报,白羊道已经集结了十万兵马,左右武军共计七万余,加上三万龙骧军,其中细节,等你到了之后自然就了解了。“
“嗯,臣知道了。”
“朕的圣旨已经拟好了,你随时要走,朕就随时下旨。朕知道你为了武林大会花了不少的心思,定然是要将此事办妥了再走的,所以朕将出兵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若是再晚,边军集结的消息可就瞒不住了,你明白吗?”
李修涯闻言倒是挺感动的,当即谢道:“臣明白,多谢陛下。”
“嗯,去吧,尽快将此事了解了,为朕打下疆土。”
“臣,遵旨。”
李修涯躬身离去。
得李烜这样委以重任,李修涯也不由得觉得肩头沉重。
本来还打算在武林大会之后想办法给李烜搞点钱的,现在看来,这个日子得往后稍稍了。
此事李修涯还未跟家里人说,害怕几人担心,特别是秦婉儿,两人这才刚刚团聚,不到一个月李修涯又要走了。
而当前最要的,就是武林大会了。
李修涯计划了好几个月的盛世,终于要开始了,但是李修涯也觉得无奈,因为他要改一改原定的规则了。
“陈尤,通知张郝,告诉在营地的武林人士,大会明日就开始。”
“是,大人。”
距离预定的日期早了两天,不过也没办法,李修涯必须尽快将此事了结然后启程去白羊道,能提前一天就是一天吧。
离开卫所,李修涯又跑了一趟驿馆。
若不是提起武林大会,李修涯都差点将西荒来的四个人忘了。
实在是赫连星这四人到了燕都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一点都没存在感。
而本来李修涯派了人来监视,不过一直没有发现几人的异常,李修涯只当是自己多心了,早就把人给撤了。
“李大人?”赫连星见李修涯来到,微微惊讶。
“不知李大人来到,怠慢了。”
李修涯笑道:“赫连王子不必客气,我也是来得匆忙,打扰赫连王子了。”
赫连星道:“李大人这是专门来找本王的吗?”
“不错。”
“不知所谓何事?”
李修涯笑道:“城外的武林营地早已经人满为患,怕是东元武林各派来得都差不多了,所以我想着将武林大会提前到明日召开,特地来知会一下赫连王子。”
赫连星闻言一喜,“哦,是吗?”
“嗯,还请赫连王子通知其余三人,武林大会明日开始,请四位早些到。”
赫连星拜道:“多谢李大人特意知会,此事本王自会跟他们说的,请大人放心。”
“呵呵,四位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待明日,下官等着看四位的表现。”
“一定。”
“既然此事带到,那便告辞了。”
“李大人慢走。”
“留步。”
送走了李修涯,赫连星连忙将毕昂施朗三人找到,四人聚在一起。
“刚刚李修涯来告诉本王,武林大会明日就要举办。”
“真的?那可太巧了。”
赫连星问道:“玄真君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施朗点头道:“派出去的人回了信,说是打听到玄真君再姑苏一带出没,应该是冲着武林大会来的,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但是燕都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毕昂道:“我们的人在燕都还是太过显眼了,而且最近禁军将燕都看得很死,就算是玄真君真的到了,我们没探查到也说得过去。”
“如果他来了,明日一定会出现,只要他已出现,那就再逃不掉了。”
“嗯。”
这边李修涯离开驿馆,又跑了一趟聂含山府里找到胡爷。
“明日就靠胡爷给我压阵了啊。”
胡爷笑道:“好,明日我陪你就是。”
得了胡爷的肯定答复,李修涯这才慢悠悠的回到家中。
进了府门,却也没去找秦婉儿,反而找到姬妙雪。
对于自己老婆的亡夫的干女儿,李修涯多少有些不自在。
“李大人,不去陪着本宗的干娘,来找本宗何事?”
李修涯道:“没什么大事,我来就是通知一下你,武林大会明儿就开始了,圣天宗若是要参见,明日可得早点啊。“
姬妙雪愣道:“不是还有几天吗?”
李修涯摊手道:“有件比较紧急的事要办,所以武林大会要提前了,不过好在该来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姬妙雪微微点头道:“好,明日本宗自会出席的。”
告知了姬妙雪,李修涯想了想,便去找太爷李长庚了。
李长庚自己住一个单独的院子,每日也甚少出门,外面的事情也不多管,倒也安静。
“太爷,太爷您在吗?”
李修涯边走边喊,院子里,李长庚正做着独自喝茶呢。
“太爷只是老了,没聋,这么大声干嘛?”
李修涯嘿嘿一笑,赶忙蹲了下去给李长庚捶腿。
“太爷,求您件事呗。”
李长庚笑道:“今日这般殷勤,罢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修涯惊喜道:“还是太爷疼我,我就像请太爷出面去找下萧家老爷子,将我和由幼凝的婚事往后推一推。”
“延期婚事?”李长庚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李修涯自然将李烜的人命告知,李长庚听了,只道:“萧家的妮子且不说,晚几天就晚几天吧,但是婉儿才刚刚回来,还有身孕,你就要走,合适吗?”
李修涯苦笑道:“我也知道不合适啊,不过陛下有旨意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这事太爷先别告诉婉儿她们,我会亲自跟她们说的,太爷只帮我跟萧老爷子说说就是。”
李修涯搬出了李烜,李长庚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道:“好,此事太爷帮你办了,不过太爷话说在前头,婉儿有身孕,生不得气,若是你敢惹她不快,看我不饶你。”
李修涯连连点头道:“谢谢太爷了,太爷放心,我自会对婉儿好的。”
第二二四章 武林大会 一
次日,城郊擂台。
李修涯为了修建这个擂台,花费可不少,如今终于能派用场了。
张郝昨日就将武林大会将要召开的消息传遍了营地,那些个早早来到的武林众人自然欣喜。
众人一大早就来到擂台,等到李修涯和胡爷到的时候,擂台早已经围满了人,就是外围也是一样。
“我倒是不知道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李修涯看着人群,微微惊讶。
胡爷笑道:“人来得再多又能如何?大半都是来看热闹的,真正厉害的也就那几个。”
李修涯微微点头,有些期盼道:“也不知道玄真君会不会来。”
胡爷相当推崇玄真君,就连李修涯也想见见他的真面目。
“李大人,早啊。”
背后赫连星四人一齐来到。
“哦,是赫连王子啊。”
身后施朗三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李修涯也对着笑了笑。
“今日果真盛会,热闹得紧啊。”
李修涯笑道:“这是自然,武林大会预热已久,东元个门派都来见证,自然热闹。”
“这位是?”
赫连星指着胡爷问道。
胡爷笑道:“老夫胡叔夜,今日是江湖盛会,四位既然来参加,那就是江湖人,王子的身份,老夫就不顾了,还请海涵见谅。”
赫连星微微一惊,叫道:“原来是广陵刀,失敬,失敬了。”
“哦?几位也听过老夫的名字?”
赫连星笑道:“鸣琴不争,广陵一绝,就是在下几人远在西荒,也不敢不知道前辈你的大名啊。”
胡爷双眼一眯,微微笑道:“客气了,老夫看赫连王子气息绵长,想必内力甚高,如何?与老夫过过手?”
“前辈肯赐教,在下求之不得。”
沈傲曾经跟毕昂交过手,虽然是占得一点上风,但也不敢说必胜。
而胡爷自然知道沈傲的武功高低,也看得出来赫连星在四人中的武功是最高的,故而存心试探。
不管四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知道了他们武功的深浅,自然要好办很多。
李修涯见两人竟是要比武,笑道:“大会还未开始,你们两个倒是向先交手,倒也无所谓,只是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就是。”
胡爷呵呵笑道:“就是过过手罢了,也不算是正是交手。”
赫连星一敛衣袍,伸手道:“前辈,请。”
李修涯退到一旁,胡爷笑道:“那咱们就点到为止,小心了。”
胡爷话音刚落,赫连星只觉眼前人影闪动,随后便是一掌袭来。
赫连星见状,只是眉目微动,随即提元纳气,掌心竟是燃起了火光。
“烈火掌”
赫连星带着乘烈火之威强势无比,却见胡爷掌势不变,气势更甚。
双掌相交,星火迸发。
火星四射,李修涯大惊之下,连忙后退躲避。
却见两人运极了内力,脚下土地崩坏,竟是生生陷落几寸。
“年轻人,很好。”
胡爷微微笑着,显然尚有余力很是轻松。
反观赫连星,神色凝重,额头冒汗,显得非常吃力。
胡爷再提三分内劲,赫连星受得力道,神色一变,随即放开手掌,身子急速往后退去。
胡爷掌劲随之爆发,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惊起漫天的尘土。
胡爷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尘土落下,只见赫连星的声音正伫立在其中。
“不错,百招之内,老夫未必能胜得了你。”
胡爷笑着表示赞赏。
赫连星看起来并无大碍,躬身应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呵呵...”
胡爷掉头往会场走去,李修涯笑着对四人微微拱手,随后跟了上去。
“怎样啊胡爷?你赢了吧?”
李修涯低声问道。
胡爷点了点头,“自然是我赢了。”
虽是赢了,但是胡爷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一脸忧虑。
李修涯疑惑问道:“怎么赢了还不见胡爷你高兴呢?”
胡爷沉声道:“这个赫连星武功非凡,很是不简单,恐怕是来者不善,你要有所防备才是。”
李修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赫连星见两人离开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广陵刀!”
赫连星双手运功,火光乍现,往自己肚子上拍去。
“赫连王子?”
只见一道无形的气劲随着赫连星的这一下透体而出,将赫连星身后的大树震得粉碎。
“没事吧?”
石金生上前问道。
赫连星稍微调息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他的武功,很高。”
赫连星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他刚刚应该是用了全力了,不然也没这么容易就伤到我。”
石金生摇头道:“这只是内劲罢了,别忘了,他是使刀的。”
四人的脸色微微沉重,胡爷的武功显然是出乎了四人的意料。
胡爷想试探他们,他们也想试探一下胡爷。
倒不是说对胡爷有些心思,而是想横向比对一下。
玄真君被尊为大燕甚至东元第一人,那想必是比广陵刀厉害的,那若是知道了胡爷的深浅,也好对玄真君的武功有一个预料。
不过结果显然令四人有些震惊。
两人的交手自然也被周围的人看见了,见两人都是高手,便不敢上前,等着胡爷走了,这些人才跟在后面入场。
四人正准备进入,只见一个彪形壮汉走过,眼神冰冷高傲无比,赫连星只是一眼,便心生忌惮。
“哦,呵,东元的高手,还真是多啊。”
赫连星见那壮汉进去,失声笑了笑。
“我们也进去吧。”
“嗯。”
四人走进会场,只见四周已经围满了人,有的还各自打出了旗号。
什么还海沙门啊,正气帮,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
而真正的高手,却是那些沉默着不屑说话的。
“四位,大人已经为四位准备好了位子,请跟我来。”
张郝见四人来到,便笑着迎了上去。
“多谢李大人了,有劳。”
“请。”
毕竟是西荒的来使,这点尊重还是要有的。
李修涯坐在主位,正与胡爷低声说话。
“左边坐在沈庄主旁边那个就是万刀宗的宗主仇万刃,而在沈庄主右边双手抱剑的长胡子则是败剑山庄的傲风云,我与他们都交过手,只能说是侥幸,不敢说必胜。”
李修涯对着沈傲那边望了望,微微点头。
沈傲见李修涯看了过来,也是微微点头示意。
“白衣服的中年人是白云剑派的柳乾坤,就是九皇子属下舟行的师门。”
“哦,原来如此啊。”
胡爷又道:“小箭林的盛惊风现在是你属下便不说了,除了雷音寺的无相神僧之外,这几位就是大燕武林最负盛名的高手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问道:“那他国高手呢?”
胡爷往左边看去,低声道:“领头那个身穿铠甲的,背后背着数把长枪的应该是北楚御林山的岳轰,而另一个穿白袍的中年书生应就是沉渊玉壁的凤东来了,至于那个喝酒的邋遢老头,你看见他的手了吗?他本比常人多出一指,不过被人削了,现在也是十指,他就是多指太岁叶无牙。”
“被谁削的?”
胡爷笑道:“玄真君呗。”
李修涯闻言一笑,“北楚来了三个,那西秦呢?”
胡爷示意李修涯看向岳轰的旁边。
李修涯目光看去,只见一群身穿淡蓝色衣裙的妙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
“西秦烟云阁,为首的应该是东方若水吧,听闻她的天水神功相当不凡,若有机会领教一下也不错。”
这还是李修涯第一次见到全是女子组成的门派,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看到烟雨阁旁边那三个看起来消瘦的汉子了吗?”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确是有三个精瘦的男子,隔着这么远,李修涯都觉得气势逼人。
“那是神刀宗的,领头那个须发有些灰白的应该就是神刀何无缺了。”
“与万刀如何?”
李修涯好奇问道。
“这就要等待印证了。”
“哈哈...”
“何无缺旁边那些背后背着大箱子的应是天机门的人,那个箱子就是传说中的天机匣,也就是机关匣,传闻每个天机门弟子的天机匣都不同,具体里面藏的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领头的是当代的掌教诸葛天机。”
“听起来好厉害啊。”
“这是当然,这些人可都是奔着天下第一来的,没点实力怎么行?”
李修涯连连点头,兴奋道:“还有呢还有呢?西秦北楚完了,不是说天风天云也来人了吗?”
胡爷笑道:“别急,看那边。”
李修涯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两个长得一样的中年汉子坐在一起。
“这是?”
“向天风和向天云两兄弟,本事一母同胞,据说是幼年四散流落江湖,最后一人加入了风神宗,一人加入了云神宗,正好应和天风于天云两国的际遇,只能说是巧合,或是冥冥天意吧。”
李修涯有些懵,这世上还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果然世间之大,奇闻异事无奇不有啊。
“最后这个,你恐怕得多注意一些了。”
“哦?”李修涯闻言看去,只见一人身穿劲装,极其雄壮。
“此人气势逼人,内气外放,若是我没猜错,应该就是陈国金刚门门主,龚境,传言已经修成了金刚不坏,你跟陈国有些瓜葛,当心一点。”
李修涯眉头一皱,沉沉点头。
第二二五章 武林大会 二
在胡爷的帮助下,李修涯算是将比较重要的人都认识了一下。
见会场已经坐满了人,而且不时有目光看来过来,李修涯心道时辰差不多了,微微一笑,便往台上走去。
众人见有人上台,微微一愣,却又发觉此人并无武功。
“咳咳。”李修涯轻咳了两声,示意众人安静。
不过场面热闹,李修涯的声音根本就没几人听见。
李修涯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了大家武功高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见吗?
我人都站在这儿了,给点面子好吗?
没办法了,李修涯有些无奈。
幸好,这样的结果李修涯早有预料。
对着台上微微点头,胡爷会意,随即轻轻拨弄琴弦。
“叮...咚...”
琴声响起,虽然听起来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听得琴声,身形微微一滞,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寻着琴声源头,众人看向胡爷的方向。
胡爷见差不多了,便停下抚琴,将长琴背负,凭虚往台上飞去。
见众人目光汇集,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朗声道:“多谢诸位大驾光临,在下就是李修涯。”
众人闻言,随即一阵低声议论。
李修涯笑道:“诸位不必惊讶,在下是代表大燕朝廷举办的大燕武林大会,为的是选出大燕的武林盟主,当然,在下只是评判,会不会武功并不重要。”
李修涯话音刚过,突然龚境扯着嗓子大声道:“什么大燕武林盟主,如今各国高手全都来了,大家争的就是你英雄帖中的天下第一。”
李修涯耳膜被震得生疼,微微皱眉,随后笑道:“阁下好大的嗓门啊,不过阁下说得也不错,本来在下想的是集结大燕境内的武林中人,倒是没想到诸位这么给面子都来参加,李修涯不胜荣幸,多谢诸位赏光。”
“李大人,我们都是江湖人,便是别打这些官腔机锋了,大家都是来争天下第一这个名号的,该如何比,跟谁比,便请李大人说明吧。”
李修涯闻言看去,正是烟云阁的为首的女子开口说话。
“姑娘可是烟云阁的东方阁主?”
东方若水生得静美,约莫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闻言捂嘴笑道:“大人说笑了,可不是什么姑娘,老身今年快五十了,就是当大人的娘亲也差不多了。”
李修涯闻言一惊,这保养的也够好的啊。
“啊...失言,失言,还请姑...姑姑见谅。”
“呵呵,无妨。”
龚境哼道:“老夫千里迢迢来到燕都,可不是见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的。”
东方若水闻言脸色一变。
她年纪颇大,只是看起来年轻罢了,龚境说这话,可算是将她得罪了。
“听闻金刚门神功不坏,老身倒是一直想领教一二...”
“那就来。”
龚境猛的越上擂台,狠狠的撞在地板上,像是一块厚重的石头一样,留下一双深深的足印。
东方若水也要飞身而来,李修涯见状连忙道:“两位莫急,还不到时候呢。”
东方若水道:“此人辱我至此,若是不教训他,我烟云阁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修涯笑道:“龚门主是边陲小国来的,不通教化故而出言不善,姑姑若是跟他一般见识,岂非有失身份?”
东方若水闻言一愣,随后咯咯笑了起来。
“好,那姑姑就给你一个面子。”
龚境则是闻言大怒,厉声喝道:“找死。”
说罢一掌往李修涯后心拍来。
“放肆!”
胡爷见状大喝一声,伸手抓住龚境的手腕。
正此时,天外一支利箭射来,直往龚境的后心。
龚境却是头也不回,元功一震,摆脱胡爷的控制,随后提元纳气,全身金光闪烁,身形暴涨。
箭矢逼近,却被龚境身子周围金光形成的护罩抵挡。
箭锋像是射在了金属上一样发出滋滋摩擦的声音,甚至还带起了火花。
“嗯?”
龚境微微震惊,因为这支箭的力道还未用尽,箭锋正在一点一点的磨进自己的护体金光。
龚境神色一凝,内气再次爆发,将箭矢弹飞了出去。
只见一人飞出,将箭矢接住,随后稳稳落地。
“锦衣卫统领盛惊风,见过龚门主。”
龚境恍然,怪不得这只箭竟差点破开自己的护体金光,原来是他啊。
“哈,小箭林竟然也成了大燕朝廷的走狗了吗?”
盛惊风不怒反笑,说道:“龚门主这样说,那你的金刚门又该如何自处?”
“你...”龚境语塞。
因为卫国有圣天宗在,一直以来都给陈国带来了不小的威胁,所以从前代陈帝开始便招揽了金刚门,专门用来对抗圣天宗。
与圣天宗又不同的是,金刚门中的人不仅成为了皇室的保镖,如龚猿,也有很多直接变成了陈国的文臣武将,比如当初被胡岩和姬未央联手伏杀的陈国使臣以及在潇寒谷与李修涯对垒的陈将申屠极。
所以龚境用这样的话来讥讽盛惊风,多少有些让人贻笑大方了。
盛惊风道:“今日是我家大人代表大燕朝廷举办的武林大会,龚门主若要放肆,也得想想后果才行,杀人容易,但是杀人的代价龚门主未必能承受得住。”
龚境神色一凛,“威胁我?”
“不敢,就是提醒一下龚门主,要认清形势。”
盛惊风微微抬手,周围看台上突然冒出无数箭手,搭好了弓箭正对着众人。
众人见状无不错愕惊讶。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岳轰拖着厚重的铠甲站起身来,沉声问道。
李修涯微微笑道:“诸位不必惊慌,这只是为了保证诸位的安全,也是为了保证我大燕帝都的安危,毕竟诸位的武功非同凡响,在下不得不使些手段应对,若是有些奸佞小人异动,恐怕就不好了。
这些都是小箭林的箭手,大家应该知道其中的分量,为了保证武林大会顺利开展,诸位最好还是听从在下的安排,毕竟在下相信,诸位来此,并非是为了闹事,而是为了争夺这天下第一的名头。”
岳轰沉默片刻,随后不再应声。
至于剩下的人,便也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周围箭手的眼神中有些忌惮。
因为不仅是小箭林的箭手,这些日子众人在营地休养,外围都是有禁军在的,而现在就在会场之外也有禁军包围。
李修涯并未开玩笑。
李修涯见众人安静许多,随后对龚境道:“龚门主还不回去吗?”
龚境哼了一声,最后还是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修涯见众人终于肯定听自己说话了,也是笑了起来。
“刚才就算是开场助兴了,大家看看就好,不必在意,而在下接下来的话,诸位便要仔细听了。”
李修涯脸色一正,朗声道:“所谓侠以武犯禁,诸位江湖众人,讲的就是个快意恩仇,不受礼法束缚,故而朝廷对于江湖中人多有不满,时而打压。
而在下想说的是,能称之为侠者,非是单单以武力压人,其人品道德更应该受人敬佩,故而可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但为家国,当可称之为侠,所以就算是为朝廷办事,只要是为了家国百姓,便该受人敬重,如盛宗主一样,诸位若是愿意投效朝廷,在下求贤若渴。”
李修涯环视众人,见有人闻言露出思索的表情,有人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便立马笑道:“当然了,这是在下本来准备给大燕武者准备的说词,是想要诸位多多为家国出力,不过不曾想其他国家的武者也来了,那这番说词便有些不合适了,还请诸位见谅。
不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与诸位共勉。”
在场不乏为自己国家效力的武林众人,比如龚境以及岳轰。
故而这样的话其实也没有引起众人的恶感。
但多少还有些让人不耐烦。
“李大人说的话的确是振聋发聩很有道理,不过我等聚集在此,可不是听大人说教的,这比武大会究竟要如何比,大人何不拿出个章程来?”
李修涯对着那人拱手笑道:“神刀门的何门主是吧?”
何无缺拱手应道:“正是。”
“何门主说的不错,在下正想说起此事呢。”
“大人请说。”
李修涯道:“在下建议陛下举办武林大会,并非是想看诸位拼得你死我活,而是想尽量避免争斗。所以在下苦思冥想,设立了大燕高手榜,根据诸位已经表现的身手以及战绩,为诸位排下次序,若是有人不满高手榜的排名想要挑战排名靠前者,也不必私下争斗,只需要报备官府,官府自会寻来锦衣卫的人做见证,你们是生死相搏也好,点到为止也好,只要分出胜负,那高手榜的排名自然变化,但是既然是锦衣卫做见证,那事后败者不可报复,更不可祸及亲友家人,一旦违反,锦衣卫自然代为处置。
诸位可听明白了?”
众人听得李修涯解释,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在下想出这个办法,便是为了尽量减少伤亡,也为了不让诸位的意气之争影响其他人。何况诸位出身江湖,不就是为了争个名头吗?如今若想出名,便寻上高手榜上的高手当面挑战,你若能战而胜之,自然天下闻名。诸位来此,不也就是为了这个吗?”
众人微微点头,东方若水笑道:“李大人的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很不错,不过不知大人的所立高手榜,如今排名为何?”
众人闻言微微有些期待起来。
人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排在何处。
第二二六章 武林大会 三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随后抬头看了看天空,见艳阳高照,微风和煦。
“东方姑姑不必着急,在下这就张榜与众人看。”
李修涯抬起手,大声道:“时辰已到,天风开榜!”
语毕,擂台之上突来一股风旋,众人只见一中年汉子模样的人手捧一卷红榜,脚踩虚空,凭风而立。
这人自然就是褚雄了。
只见褚雄身处风旋之上,随即将红榜打开,上面数十个名字也随之公之于众。
风旋渐歇,褚雄手托红榜,往台上飞去,随后将之挂上。
这一系列花里胡哨的操作看起来是挺唬人的,不过在场有些高手则是暗地里撇了撇嘴。
不就是借着掌风吗?真算不得多高明的手段。
不过李修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足够的引人注目。
无意吐槽,众人的目光随即被红榜吸引。
“诸位请看,这就是在下所立之高手榜,榜上有我大燕百名大侠高手,当然了,这个排名只是暂时的。”
众人定睛一看,榜首赫然便是琅嬛山玄天观,琅嬛道人玄真君。
再往下看,排在第二的则是雷音寺的无相神僧,其次则是潇湘神剑谢玉楼,广陵刀胡叔夜以及仇万刃沈傲等都榜上有名。
众人正在寻找自己的名字,沉渊玉壁的凤东来却问道:“刚刚大人所说的,可是大燕的百名高手。也就是说我等的名字不会上榜咯?”
众人闻言,也是满心疑惑。
李修涯则是拱手笑道:“凤先生说的对,不过这并非是在下故意为之,东元四方武林虽然都各有高手,但交流甚少,在下实在不好比对谁高谁底,大燕境内的倒还好说,多少有些依据,但是如同凤先生的沉渊玉壁远在北楚,在下没有根据,故而不敢胡乱为诸位排序。”
凤东来微微点头,算是认可这个说法。
“不过今次天下高手来了七八成,正好可以将这大燕高手榜变成东元高手榜。诸位以为如何?”
喝得半醉的叶无牙呵呵笑道:“说了半天,还是要打的,怎么打,划出个道道吧,老子已经等不及了。”
李修涯应道:“刚刚在下已经说了,挑战,凡排名靠后或者榜上无名者,都可挑战排名比自己高的人,若挑战成功,自然取而代之,而败者排名顺延。”
叶无牙笑道:“倒也简单,也很合理。”
“多谢,那么,诸位随时可以开始,在下便等着诸位一展身手了。”
李修涯对着周围微微拱手,随后领着胡爷和盛惊风往主看台而去。
“这场热闹终于要开始了,嘿!”
李修涯等人离开了擂台,半天却是无人上来。
叶无牙见状,猛的灌了一口酒,随后闪身来到台上。
“既然大家都这么客气,那老子就来抛砖引玉一回。”
李修涯笑道:“不知道叶先生想要挑战谁呢?”
叶无牙嘿嘿笑道:“大家都是冲着天下第一来的,当然是挑战最强者了。”
“玄真君?”
“自然,只是若是玄真君今日未至,这又该如何话说?”
李修涯正待回应,只听得一声轻笑惊扰四野,众人随即惊讶。
“谁说我没来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影乘剑御风,自看台顶上飞下。
“寂淡清虚好,停架虚无中,凝神归妙道,独步大罗仙,玄歌方天外,偏染红尘衣,问吾从何来,琅嬛一谪仙。”
玄真君哈哈笑着,身子落在叶无牙的对面。
“叶兄,久违无恙?”
“卧槽好帅。”李修涯神情激动,这就是天下第一人?果然,出场方式都与别人不同,还念诗,这逼格一下就上去了啊。
李修涯心中正胡思乱想着,再看台上,叶无牙见玄真君来到,眼神微变,随后轻笑道:“老子还以为你要躲呢。”
“躲什么?躲叶兄?那叶兄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叶无牙闻言怒目而视,玄真君却转过头来,对着台上的李修涯问道:“可是老君座下李修涯先生?”
李修涯一愣,随后应道:“正是,不知玄真君有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心中有一惑,请先生解之。”
“玄真君但说无妨。”
玄真君拱手谢过,随后问道:“敢问先生,何为道?”
什么是道?
这我哪儿知道啊?
“道,可道,非常道。你背后的剑是剑道,在下手中的书是儒道,众人身负的是武道,道者万千,言语不能及也。”
玄真君闻言,眼神微动,随后笑道:“先生说得真好,好个道可道非常道,受教。”
李修涯微微一笑,暗道还真是好骗,随便两句就打发了。
看来这天下第一人,也不过如此嘛。
叶无牙哼道:“什么道道道的,老子来这里,就是要打败你,别说废话了,出招吧。”
玄真君微微一笑,伸手道:“叶兄,请。”
“嘿!”叶无牙冷笑一声,身子突然消失不见。
“不见了?”李修涯大惊,他是真的看不到人了。
胡爷笑道:“这叶无牙乃是杀手出身,一身轻功冠绝天下,就是雷云老祖与之相比也略差了一筹。”
李修涯明白了,叶无牙不是消失了,而是太快了,快到李修涯的眼睛都跟不上。
擂台上,玄真君双手垂在两边,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而在他四周,忽然响起无数的爆裂声。
随着爆裂声逼近,叶无牙也现出身影,
“鬼哭神嚎”
只见叶无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短匕,锋刃闪烁着蓝光,应该是淬了毒。
匕首直向玄真君而去,玄真君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微微侧身躲过。
叶无牙没有给玄真君反击的机会,在匕首落空的同时,身影再次消失。
但在消失的地方,一道内劲轰然爆发开来。
就是玄真君也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脚下微微一点,身形便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稍微一退,玄真君心头一跳,随后双脚微躬,运气空而起。
果然,就在玄真君原来站着的地方,又是一道无形的气劲爆发开来。
“没这么容易。”
叶无牙的声音在半空回响,身子早在玄真君腾空而起的同时就出现在玄真的头顶。
玄真君微微皱眉,随即对天一掌拍向叶无牙。
叶无牙的身形在半空诡异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竟是生生擦着玄真君的掌劲再度杀来。
玄真君见状也是微微惊讶,而叶无牙脸上则是露出狰狞的笑容,似乎这一击便要奏效。
玄真君虽是惊讶叶无牙,但脸上还是镇定的表情。
只见叶无牙的匕首在触及玄真君之前,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机阻挡在外。
“剑罡?”
叶无牙不惊反喜,反手刀柄拍下。
玄真君随即再度拍出一掌,两人各自受劲,身形后退不止。
叶无牙内力不及,跌到地上还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反观玄真君,却只是身子微微一转便稳稳的落地。
皱眉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肩襟,玄真君微微皱眉。
“多年不见,叶兄进益非凡啊。”
叶无牙嘿嘿笑道:“不过几招,你就祭出了剑罡,看来今日是老子的幸运了。”
玄真君笑道:“叶兄倒也不必这么自信。”
“那你就快出剑,否则,就没有出剑的机会了。”
“哼,希望叶兄的自信能一直保持下去。”
玄真君一手后负,一手并指而发,数道剑气射向叶无牙。
叶无牙冷笑一声,身形消失在原地。
“抓到你了。”
“未必!”
玄真君运起元功功,终于捕捉到了叶无牙的身形,脚下一点就要上前,谁知刚刚一步踏出,那无形的气劲便在脚下爆裂开来。
“什么?”
玄真君惊愕无比。
原来叶无牙一开始就以无上的轻功在玄真君身边徘徊,凝聚自身的真气在擂台之上布置了无数的元功陷阱,刚刚那些爆裂声,其实就是叶无牙的真气爆发的声音。
气劲将玄真君淹没,看台上的众人也是微微惊讶。
天下第一人就这?
“这可是老子特地为你准备的元功陷阱,你觉得如何?”
烟尘散去,玄真君的身影傲然挺立。
“不错,好手段。”
只见玄真君长剑不知何时出了鞘,正握在手中。
“在来燕都之前,我曾与易流云交手过一次,叶兄的这招...鬼哭神嚎,倒是与易兄的撼山百裂拳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你们一人是以力见长,一人是以轻功见长...”
叶无牙咧嘴笑道:“哦,那你能平安来到燕都,想必易流云是输给你了?”
玄真君笑道:“易兄反应不及,而叶兄嘛,则是威力不足了。”
“能逼你这么快就出剑,老子我开心得很呢。”
“那叶兄可知道我出剑的代价是什么吗?”
叶无牙微微一愣,只见玄真君并指划过剑身,顿时光华闪耀。
“剑罡,十方灭绝”
只见玄真君猛的将长剑一拄,其浩瀚无边的内力瞬间灌注其中,天地迎来一刹那的绝对安静,随后便是一声轰隆巨响,内力洪流自剑身往十方爆发开来。
叶无牙见状惊骇无比,脚下一点,就要转身逃跑。
但他轻功再快,又怎么能跑得过呢?
“嗯...”
先是一声闷哼,叶无牙的身影被银白的光芒吞噬。
眼见内气洪流就要袭来,看台上的众人无不惊恐,就连胡爷也赶紧将李修涯往后带了好远。
却见擂台周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将洪流阻隔在内,半点都没有溢出。
随后又是一声惨叫,一道身影飞出擂台跌落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叶无牙是谁?
第二二七章 武林大会 四
随着叶无牙的受伤,这场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内力洪流开始急剧收缩,随后尽数回归到玄真君的剑身上。
“叶兄,承让。”
叶无牙挣扎了一下,随后爬起身来,对着玄真君微微拱手。
“老子输了,无话可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叶无牙心里明白,玄真君是靠着自己的内力强行毁灭了自己的元功陷阱,而且威力适可而止,只是将他打败,而没有取他的性命。
这是手下留情了,而这个情,叶无牙得领。
玄真君只是微微一笑,随后目送叶无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见了玄真君与叶无牙的战斗,对玄真君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就是这样,才让人惊讶震惊。
刚刚的那道内气洪流实在是令人震惊不已,那近乎实质的内气爆发,其威力堪称毁天灭地了。
更可怕的是玄真君居然还能在擂台周围以剑气结成护罩,防止洪流溢出。
这样的手段,实在是让人惊叹啊。
如岳轰凤东来等一众高手见状,心里一沉,竟是有些绝望起来。
这玄真君,果然这么强吗?
不过这样的战斗对于李修涯来说却是有些不够尽兴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才看门道。
李修涯这个妥妥的外行,只是看见大叶无牙的身影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然后两人在半空交了手,各自退去,再然后见看见玄真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剑而出,往地上一插,银光大盛之后,叶无牙便飞出了擂台。
然后叶无牙就认输了。
这什么啊!
李修涯有些失望,不过见胡爷和盛惊风神情严肃,便也没有表达出来。
“盛宗主可以吗?”
胡爷问道。
盛惊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小箭林的箭虽说是专破罡气,但像是这样的,应该也不行吧?”
胡爷微微点头。
“其内力之高,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见玄真君胜了一场,李修涯当即道:“看来叶先生挑战失败了,高手榜第一,仍然是玄真君,诸位可以继续挑战了。”
李修涯说,场面竟是安静下来。
如果说叶无牙出手之前,众人还想过挑战的话,那在见识了玄真君的内气洪流之后,众人却是犹豫了。
见半天无人说话,玄真君便道:“正好与叶兄战了一场,便是有人挑战,怕也是要等我歇息一会儿了,诸位自便。”
玄真军下了擂台,往旁边而去。
李修涯或是看出了众人的顾虑,笑道:“诸位为何只盯着天下第一看呢?若是不服,便请上台就是,在下设置这个擂台,可不是想看你们的犹豫表情的,或者说,诸位怕了?也怕落得叶先生一样败北的下场?别担心,玄真君再厉害,那也是一个人,诸位车轮战,总会将他天下第一的名头夺去的。”
听到李修涯这样说话,众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起来。
李修涯虽然明着是说让众人继续挑战,但却是在告诫众人,玄真君战了一场有些消耗,现在出手,若是胜了便是胜之不武,若是败了,那就更丢脸了。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本来有些意动还在犹豫的几人便也沉默下来。
“李大人的意思我们都听明白了,不过这天下第一挑战不得,天下第二众人想必也是看不上的,李大人说该怎么办?”
李修涯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一阵空灵的声音响起。
“诸位不要天下第二吗?无妨,你们不要,本宗要!”
只见一顶鸾轿自远处飞来,左右两人踩着虚空抬着,而在鸾轿之上,一个黑纱罩面的女子半卧着,看眉宇,也就十七八的年纪。
李修涯见状撇了撇嘴,你这出场更骚包了,不过加点花瓣应该会更好。
姬妙雪双手展开,身形缓缓落在擂台之上。
后面莫辛两人抬着空轿也停在擂台旁边。
“玄真君功力高深,本宗自叹不如,便不去争取其辱,争那天下第一了,不过既然争不得第一,那第二本宗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惜,无相神僧与潇湘神剑都不在,但若是能先在高手榜上留个名,早晚也能与他们交手。”
龚境见姬妙雪前来,沉声问道:“女娃娃好生面熟,我们可是见过?”
姬妙雪闻言笑道:“自然是见过的,陈卫相争多年,龚门主当真不知道本宗是谁吗?”
姬妙雪这样说了,龚境也不傻,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叫道:“你就是圣天宗主?”
“正是。”姬妙雪双手后负,眼神睥睨四方,“本宗就是圣天宗主姬妙雪。”
圣天宗盛名在外,却不曾知道圣天宗居然还是个女人?
“哈,我看圣天宗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居然让个女娃娃当宗主,真是可笑。”
声音不大,在场何止千人,除了身边的人,其余人也听不到。
不过姬妙雪是何等的高手,就是一点的风吹草动,她都能知晓,何况是这般言语?
只见姬妙雪素手一招,人群之中突然飞出一人。
“我圣天宗的威名,岂容你轻易亵渎?”
众人眼神微缩,这就是云罗手吗?
那人重重摔在擂台上,发出哎哟的痛苦惨叫。
并未有人架着他,但他的身子却顺着姬妙雪手抬起的方向缓缓上升,最后整个人飘在半空。
脖子好像被一双无形的鬼手掐着,那人努力挣扎,却是挣脱不开,只能发出“呜呜”声音,眼神之中尽是惊恐。
姬妙雪冷笑一声道:“今日是给李大人面子,否则本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滚吧!”
姬妙雪一挥手,那人便像是一团没用的废纸一样被扔到了一边。
众人见状,再看姬妙雪,便是深深的震惊与忌惮了。
没想到不过还是个女娃娃,武功便已经高深至此了。
不过众人震惊归震惊,倒是能够想得通,若是没有两把刷子,又岂能当得上圣天宗的宗主呢?
李修涯见姬妙雪上了擂台,随即问道:“台上可是圣天宗主?”
“不错。”
“既然宗主上了擂台,不知想要挑战榜上何人啊?”
姬妙雪闻言笑道:“本宗刚刚说了,想要现在榜上留名再说,随便是谁都是可以,就是榜末也无所谓,不过既然李大人这样问本宗,本宗突然想到,还真有一人值得交手。”
“哦?”李修涯微笑问道:“不知宗主说的是谁?”
姬妙雪悠悠笑道:“广陵刀,胡叔夜!”
李修涯闻言一惊,暗道干女儿不懂事。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当然,这只是李修涯的一厢情愿罢了。
姬妙雪可从未有过当李修涯干女儿的想法。
他也配?
胡爷听得是要挑战自己的,随即上前两步飞到擂台之上。
姬妙雪见胡爷来到,笑道:“广陵刀天下闻名,本宗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不过一直不得机会,今日也算是天赐良机了。”
“宗主客气了,老夫对圣天宗也是仰慕得很,能与宗主交手,也是老夫的荣幸。”
姬妙雪道:“你的儿子曾经挟持过我门下弟子,不过那只是被挟持的弟子武艺不精,而非是我云罗手输给了你广陵刀。”
胡爷闻言不解其意,眉头微皱。
李修涯倒是明白,姬妙雪说的应该是姬未央。
虽然胡岩和姬未央没有正式交手过,不过李修涯也听胡岩和姬未央都说起过,姬未央应该不是胡岩的对手。
胡爷道:“宗主说的,老夫不清楚,不过宗主既然挑战老夫,老夫当然也不能怯战,也正好领教一下宗主的高招了。”
姬妙雪闻言一笑,又见胡爷背上背着瑶琴,不由问道:“既是广陵刀,为何不见刀?”
胡爷笑道:“刚刚叶兄逼玄真君出剑可是百般布置,宗主想看老夫的刀,那也得宗主有这个本事才行。”
姬妙雪不怒发笑,“哦,这样说,本宗倒是有点兴趣了,请。”
“宗主请。”
胡爷盘腿坐下,将秦瑶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拨弄,琴声倏然响起。
只听得一阵清冽优雅,好像并未有什么异常。
但姬妙雪却是微微皱眉,因为她感觉到自身内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挑拨一样,隐隐有翻涌之势。
“呵,有趣!”
姬妙雪哼了一声,拈指便是一道指劲。
只见胡爷仍是埋头弹奏,只是往前一拨琴弦,便亦有一道内劲发出,与姬妙雪的指劲正好抵消。
姬妙雪见状也不意外,脚下一点,身形暴射而出。
只听得琴声渐渐急促激烈,隐含杀伐之声。
胡爷不断拨弦,无数无形的气劲向姬妙雪袭来。
只见姬妙雪速度不减,身子几番闪烁,躲过大半气劲,不时随手在空气中一拨,胡爷的劲力便不知道被化去了何处。
十几步的距离,只是两息的时间便被姬妙雪赶上。
但在这两息之间,两人却是已经交手数十招了。
姬妙雪已经近在咫尺,只见胡爷还要拨弦,姬妙雪抬手就是一掌。
胡爷无奈,只得一掌拍地,盘坐的身子借力往后退去。
琴声戛然而止。
但姬妙雪可不会给胡爷喘息的时间,欺身而上,拳掌并用。
胡爷一时惊诧,两人开始近身纠缠起来。
姬妙雪凭借云罗玄妙,胡爷使多大的气力,便都被姬妙雪轻而易举的化去,甚至还能以此来进攻。
胡爷渐落下风,以瑶琴御敌。
却见姬妙雪一掌正好拍在琴弦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音响,两人竟是隔着瑶琴拼起内力来了。
见胡爷还不出刀,姬妙雪渐生不耐,元功倏提,瑶琴轰然破碎,化作木屑散落漫天。
掌势不歇,眼看姬妙雪一掌就要拍在胡爷胸口。
突然,一阵炫目的银光闪过,姬妙雪心头一跳,身子倏然停住,只将掌劲外放而出。
只见恢弘掌力被一刀划过,胡爷不知何时长刀上手。
第二二八章 武林大会 五
随着胡爷掌中握刀,全身也开始散发出一股寒气,就连四周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就是李修涯离得老远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随着寒意加剧,空气竟是开始凝结,化作烟灰冰尘一般,飘得人间雪白。
“哦,这就是寒霜真气吗?”
姬妙雪见状也是微微一笑,玉手婉转,竟是再度攻去。
胡爷眼神一凛,同时一刀劈下。
姬妙雪身子微侧,眼见刀锋划过,伸手轻轻一指弹在刀身,随即,一股莫大的威力自刀身爆发将胡爷的刀震开。
胡爷只觉手臂发麻,再看向姬妙雪,眼神之中早已是震惊忌惮。
不由分说,胡爷抬刀,三道寒霜刀气呈品字形杀去。
姬妙雪见状只是眼神微动,空空的双手微微揉动,催动自身元功,竟然将四周气流凝与掌中,形成一个透明的旋涡。
旋涡产生莫大吸力,姬妙雪只是轻轻往前一送,三道刀气便被被旋涡一口吞下。
胡爷一惊,立马持刀杀向姬妙雪。
姬妙雪双手还在揉搓,见胡爷杀来,只是眉目一挑,随后凝旋涡于掌。
只见姬妙雪掌中气旋越来越大,越来越盛,还散发出骇人的威势,周边众人见了,也是震惊无比。
在场的都是高手,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姬妙雪手中的气旋究竟有何种惊人的威力。
就这样的手段,当不会比玄真君差多少了。
众人正这样想着,只见胡爷在飞身前行的同时,元功暴涨,刀身发出阵阵的轻吟,仿佛又在拨弄瑶琴。
随着胡爷的刀鸣声愈发的急促,四周的寒气也急速的汇聚道胡爷的刀上,提元纳气,刀身绽放银白盛光。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大云罗手”
一声低喝,一声轻吟。
两道声影交错在一起,同时气旋与长刀交织,迸发出无边的威力。
耀眼的银光遮掩天日,使得众人睁不开眼。
只听得仿佛坚冰破碎的咔咔声,随后一股风暴自两人交汇处爆发开来,带着漫天的冰屑吹拂到四周。
光芒渐渐散去,刀鸣声止,广陵已绝。
众人定睛再看,只见姬妙雪左手并指点在刀身,叮的一声,胡爷的刀竟是脱手而出,被高高的抛起,随后直直的插在地上。
“承让了。”
姬妙雪眼角含笑,随后转身回了鸾轿。
众人惊呼不已,见姬妙雪尚且轻松,更是震撼不已。
而胡爷长刀脱手,眼神之中先是震惊,随后则是变得低落起来。
身为一个刀者,竟是握不住自己的刀?
见胡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李修涯连忙跑了过去。
“胡爷,没事儿吧?”
胡爷闻言,摇头苦笑,“没事。”
李修涯见胡爷却是有些不好受,但是败就是败了,倒也无话可说。
“这一场,自然是圣天宗姬妙雪宗主胜了,高手榜排名即更改,而广陵刀胡叔夜排名顺延。”
李旭亚大声说了一句,随后扶着胡爷走下擂台。
胡爷提起自己的刀,再看刀身,上面竟有一个深深的指痕。
这才明白,刚刚姬妙雪也是手下留情了。
若是这一指不是将胡爷的刀挑飞,那便是要震碎胡爷的心脉了。
不过越是这样,胡爷越是觉得姬妙雪深不可测,竟是用指劲生生破了自己的刀势,这等实力,未必不能与玄真君争锋啊。
胡爷对着姬妙雪微微拱手算是道谢,姬妙雪也是点了点头回应。
李修涯也是震惊不已,这虽然是李修涯第一次见胡爷出手,但是胡爷在李修涯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那种无人能敌的隐世高手的形象,今天之前,李修涯甚至还觉得胡爷其实是天下第一呢。
更令李修涯意外的是姬妙雪,也就十七八岁,武功竟然高到这个地步,就连胡爷都不是对手。
算了算了,这个干女儿,不要也罢,还是早些送回卫国去吧,在燕都待得久了,李修涯怕有生命危险。
一连两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对决,众人不禁看得热血沸腾,场面也愈发的热闹起来。
李修涯与胡爷下台,岳轰便一步一步的走上擂台。
他身上挂着厚重的铠甲,每一走一步都发出咔哧的铁器摩擦的声音,加上背后背着的数把长兵,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远古凶兽一样,气势骇人无比。
“不知岳将军想要挑战何人?”李修涯见岳轰上台,不由问道。
岳轰道:“你们大燕还有高手在吗?”
李修涯笑道:“岳将军若是为了上榜,那便随便挑人就是了。”
岳轰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仇万刃与沈傲。
见岳轰看了过来,仇万刃眉头一皱,就要起身。
“岳将军,这个对手可否留给我?”
岳轰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神刀何无缺。
“哦?何掌门对谁有兴趣?”
何无缺持刀指着仇万刃道:“自然是仇宗主了,广陵刀说是练刀,到不如说是修的内功,只有我与仇宗主才是真正的刀者,既然来了大燕,若是不交手一番,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岳轰则是笑道:“恐怕要让何门主失望了,仇宗主的排名要高于沈庄主,我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何无缺顿感不悦,但也没办法,既然岳轰先一步上了擂台,自然是由他挑对手的,他挑战仇万刃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可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岳轰笑道:“无妨,待我将他打败,过两日何门主再向仇宗主挑战就是。”
仇万刃闻言冷哼道:“鹿死谁手还未知呢,话还不要说得太早。”
说罢仇万刃高高跃起,就往擂台上跳起。
人在半空,只见不知何处一把带着剑鞘的剑向着仇万刃飞了过来。
仇万刃一惊,一刀劈去。
那剑势却大的出奇,仇万刃只觉得一刀劈在石头上一样,不仅没将剑震飞,反而是自己被震得手掌发麻。
仇万刃被这把剑这么一拦,身子在半空一转,只好落在了擂台之下。
“什么人?”仇万刃怒喝道。
只见一黑衫的中年男子飞出将剑抓在手中,随后稳稳的落在台上。
“何门主想要跟仇宗主交手,在下又怎能不成人之美呢?”
黑衫男子落地,露出一张带着忧郁气质的面容。
唏嘘的胡茬,散落脸颊的龙须,一手持壶,一手负剑在背,果然翩翩佳公子,妙妙俏郎君。
仇万刃见了来人,竟是怒气全消,反而笑道:“你若不让我上台便罢了,何必如此呢?白白丢了我的面子。”
“哈,失礼,失礼。”
黑衣男子连声道。
岳轰皱眉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黑衫男子笑道:“岳将军不是想挑战排名高一点的吗?在下谢玉楼,想必正好符合岳将军的期望。”
潇湘神剑谢玉楼?
众人闻言一惊,此人暂排第三,岳轰挑战他倒也合情合理。
“胡大哥,来晚了啊。”
谢玉楼对着看台上的胡爷大声喊道。
胡爷笑道:“呵呵,无妨,正好这热闹也才刚刚开始。”
岳轰听得谢玉楼自报家门,自然也是欣喜不已。
“既然你也上了擂台,想必就是接受我的挑战了,如此甚好,我正愁找不到对手呢。”
谢玉楼笑道:“在下主要就是想看看神刀万刀之争,本来是只想看热闹,不想出手的。”
“如此,那我们就速战速决?”
谢玉楼却无奈道:“恐怕不能,跟我打架,从没人能速战速决的。”
“哈?”岳轰哈哈一笑,“巧了,我打架,最喜欢的就是速战速决。”
“是吗?”谢玉楼挑眉一笑,“试试?”
“来吧!”
岳轰右脚猛的一跺,惊起一地的烟尘,背后一杆长枪飞出,随后落在他手中。
“御林山,岳轰,请指教。”
谢玉楼随后将酒壶一扔,笑道:“不必客气,开始吧。”
“啊...”
岳轰大喝一声,像是一只装甲巨兽一般冲向谢玉楼。
手中长枪一抖,如同游龙。
谢玉楼微微惊讶,长剑瞬出。
只是轻轻一挑,便将岳轰的长枪偏转了方向。
岳轰借势身子一侧,右腿往后一抬,正好抵在背后另一杆长枪尾部。
长枪受力,随即射出,谢玉楼微微惊讶,借由身法躲过。
就在枪头被谢玉楼侧身闪过的同时,岳轰竟是一把将飞出的长枪也抓在手中,顺势横扫而过。
谢玉楼只得将手中长剑一竖,挡在身前。
“砰”
长枪狠狠的撞击在剑身上,将谢玉楼震退十数步。
“嘶,好大的力气啊!”
谢玉楼稳住身形,眼神也是微微大讶异。
岳轰双手各持一枪,转头面向谢玉楼。
“一寸长一寸强,小心了。”
谢玉楼微微点头,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酒来。”
谢玉楼大喝一声,刚刚被他丢在一旁的酒壶竟是不知道何时开了壶口,而随着谢玉楼的声音,那酒壶内的酒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竟成一道水柱喷涌而出。
谢玉楼张口接住,开怀大笑不止。
“哈哈,好酒。”
长剑一摆,粘上一些水珠,谢玉楼道:“我这一剑,名曰潇湘一剑听风雨,岳将军,小心了。”
第二二九章 武林大会 六
岳轰只觉得眼前之人气势凌然一变,眼神也微微沉着起来。
未待岳轰抢先动手,却是谢玉楼率先攻来。
岳轰一惊,好快。
快,快得不及眨眼。
与叶无牙的快不同,叶无牙是身法,是轻功,而谢玉楼只是出招快。
一剑刺出,你还未还得及反应,便又是一剑袭来,一剑袭来,却又马上偏转了方向,使人疲于奔命,不可捉摸。
剑身还带起一些细小的水珠,这些水珠随着谢玉楼如同细雨连绵不绝的攻势在两人周身飞舞着。
谢玉楼一剑划过,岳轰一枪扫过,兵器还未交击之时,谢玉楼剑势一转,斜劈而下。
岳轰大惊,却是露出凶悍的表情,竟是不管不顾谢玉楼的攻击,反而双枪一齐向着谢玉楼的身体砸下。
叮的一声,谢玉楼的剑势再转,在空中带起一阵流波,一下刺在岳轰的胸口铠甲上。
岳轰铠甲厚重,谢玉楼这一剑竟是没能伤到岳轰。
岳轰狰狞一笑,手中长枪砸下。
却见谢玉楼用力顶出,剑身微微弯曲的同时,谢玉楼借势而退。
砰的一声巨响,岳轰砸在擂台的坚石上,惊起一阵烟尘。
谢玉楼捂着胸口,大叫道:“呼,好险好险。”
岳轰摇了摇头,残忍笑道:“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谢玉楼也笑道:“你还真是个大乌龟啊。”
“放肆!”
岳轰闻言大怒,挥舞着双枪杀向谢玉楼。
谢玉楼微微一笑,左手将四周飞舞的水滴凝聚起来。
岳轰气势逼人,双枪大开大合,有横扫千军之势。
若是放在战场上,那就是妥妥的一个杀人机器。
但这是擂台,岳轰的对手只有一个,说实话,这多少有点限制发挥了。
只见谢玉楼身法灵活无比,竟是在岳轰的枪围之中游刃有余。
岳轰见谢玉楼如同浑身滑溜的泥鳅一样,抓止不住,也是微微有些心急起来。
而谢玉楼自闪躲岳轰进攻的同时,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来上一剑。
只是谢玉楼的剑始终不能突破岳轰身上穿着的坚厚铠甲而伤到他,反而带起一阵一阵的星火。
岳轰心生不耐,双枪猛的原地一转,谢玉楼一个翻身到半空,同时一剑刺向岳轰的脸部。
只见岳轰猛的一跺脚,一股猩红的元功爆发,将谢玉楼震得飞起。
谢玉楼在半空数道剑气发出,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在谢玉楼的左手上,水滴早已经结成一颗小水球。
“一剑潇湘雨”
谢玉楼将水球抛出,长剑一摆,剑尖便将水球牢牢的吸引住一般。
“天魔乱舞”
岳轰也是来了气性,狂啸一声,背后的长枪全数飞到半空之中。
岳轰双枪不断搅动,以元功带起漫天的长枪结成杀阵,隐隐透出猩红的血光,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血云。
“杀!”
岳轰双眼一红,双枪一齐挑落,血云向谢玉楼飞来。
谢玉楼也不甘示弱,只是剑尖御着水球任凭血云将他淹没。
血云之中,无数枪锋自四面八方来袭,而谢玉楼自有水球护体,只是轻轻挥动一下长剑,那水球就好像是磁铁一样,将无数的枪锋反弹了回去。
岳轰正要冲到血云之中,却见一缕淡蓝色的光芒自血云之中透出,随即剑锋一闪,谢玉楼的剑便已经到了岳轰的面门。
岳轰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两步,长枪挥舞,想要逼退谢玉楼。
但谢玉楼这一箭可不相同,水球在接触到岳轰的一瞬间,便猛的爆炸开来,仿佛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随着水球的爆炸,岳轰一声闷哼,身形暴退。
而谢玉楼则是哎呦连天的叫了起来。
“啊...”
只见谢玉楼的身子倒飞而出,一把栽倒在地。
“啊,好厉害,我胸口好痛,我输了。”
谢玉楼“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胸口笑嘻嘻的叫道:“岳将军神功盖世,在下认输,认输了。”
谢玉楼拱了拱手,随即走下了擂台。
岳轰则是屈膝半跪,半天没起得来。
岳轰只觉得全身好像被封印了一般,一点内息都使不出来,往日无往不利的战甲如今却成了起身的拖累。
岳轰不由得脸色铁青。
“哼!”
低喝一声,岳轰运起气力,竟是强行冲破玄关,瞬间便引得自身气血翻腾。
喉咙一甜,不过岳轰竟又生生咽了回去。
李修涯见谢玉楼认输,便道:“这一场是岳将军胜了,排名更替。”
岳轰闻言,望了一眼谢玉楼的背影,脸色难看的走下台去。
幸好,他带着头盔,等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在常人看来,应该是岳轰赢了,但在场的高手自然有见识,谢玉楼虽然自始至终都没能突破岳轰的铠甲,但那口酒竟是让岳轰受了内伤,若是刚刚谢玉楼不认输然而继续进攻,那岳轰是必败无疑的。
只是众人不解,这谢玉楼明明已经赢了,为何还要认输呢?
待到岳轰下了擂台,马上何无缺与仇万刃便一齐上来。
“早就想领教仇兄的高招了,可惜我们一人在秦一人在燕,没得照面的机会,我对仇兄可是神交已久啊。”
“何兄客气了,请何兄赐教。”
两人不必多言,各自拔刀战成一团。
李修涯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这边谢玉楼来到,胡爷连忙迎了上去。
“不是早就说要来吗?怎么没提前来找我?”
谢玉楼笑道:“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找你作甚?”
两人相视一笑,谢玉楼看向一旁正兴奋的李修涯,问道:“他就是李修涯?”
“啊?”
李修涯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回头一看。
“哦,前辈你好啊。”
李修涯只当是胡爷的旧识,打个招呼就算了了,还是擂台上的刀光赫赫有意思。
仇万刃和何无缺这一对目前是李修涯觉得最具观赏性的一对了。
仇万刃的刀好像有很多虚影一样,怪不得叫万刀,而何无缺的神刀也不不遑多让,尽是些角度诡异调转的招式。
李修涯跟谢玉楼说了一句,也没管他回不回答,便又转头看去。
胡爷叫道:“正说你呢,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啊?”李修涯一愣,随后问道:“有事?”
谢玉楼指着李修涯对胡爷笑道:“就他?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胡爷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呢?”
“说真的,他比起聂大人可差太多了。”
“那自然是不能跟我家大人比,不过也是有过人之处的,愿赌服输,你不会想耍赖吧?”
谢玉楼摊手笑道:“我若是说就是要耍赖,你待如何?”
胡爷哈哈一笑,随后对着褚雄和盛惊风招了招手。
“追风神箭盛惊风,加上老夫和褚兄弟,你觉得你是对手?”
“啧啧...”谢玉楼叹道:“看来我是非履约不可了?”
“你说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李修涯一阵迷糊。
“不是,胡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胡爷指着谢玉楼笑道:“我给你找的护院,怎么样?”
李修涯闻言吓了一大跳。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谢玉楼无奈说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李修涯茫然的看向胡爷,胡爷道:“这还用想?”
“哦。”李修涯连连点头,“当然愿意,若是谢...大侠肯屈尊,我自然是荣幸之至。”
谢玉楼微微点头,“那就行了,即日起,我便是你的家臣了,为期十年。”
“为什么是十年?”
李修涯疑惑问道。
“因为我就输了十年。”
胡爷笑着解释道:“谢兄是秋儿的师傅,秋儿的潇湘剑就是他教的,而我与谢兄也是有八拜之交的好友,多年前我们曾经以一壶百年玉冰烧酒打赌,最后谢兄输了竟是不认账,将那玉冰烧喝了个干净,赌品真是差到了极致。”
谢玉楼闻言不满道:“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何必再提?何况我现在不是来履行赌约了吗?什么叫赌品?这就叫赌品。”
胡爷闻言大笑不止。
“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了,家中也只有褚兄弟一人护卫,若是你离开了,他又不能守卫兼顾,故而我专门为你寻来谢兄,有他在,这十年定能保你安全无虞。”
李修涯恍然,原来如此。
“多谢胡爷。”李修涯对着胡爷深深一揖。
胡爷赶紧扶起他,笑道:“你与大人乃是忘年深交,这次大人能化险为夷,全赖你的努力,不过就是回报一二,而且我就是动动嘴皮子,最后出力的又不是我。”
谢玉楼闻言败退,低头喝了一口闷酒。
胡爷见状又笑了起来。
李修涯也对着谢玉楼躬身道:“那从今以后,在下以及在下一家老小的安危就拜托给谢大侠了。”
谢玉楼坦然受了这一礼,随后笑道:“不必客气,愿赌服输,做你的家臣倒也无所谓,不过酒要管够。”
“当然,当然。”
“要好酒。”
“绝对的好酒。”
有谢玉楼这样的高手加入,李修涯自然是欢喜无比。
胡岩毕竟是胡爷的儿子,将来很有可能是聂含山的女婿,而褚雄又是太爷的人,盛惊风更适合统领锦衣卫,如今谢玉楼来到,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李修涯今后做事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再看台上,仇万刃与何无缺的比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第二三零章 第一日结束
只见仇万刃幻刀连斩,何无缺一时惊诧,胸口添了数道刀痕。
仇万刃抓住机会,一掌拍出,将何无缺打下擂台。
“何兄,承让了。”
何无缺起身也是微微拱手:“仇兄技高一筹,在下心服口服。”
武林大会继续,在仇万刃两人下台之后,沉渊玉壁的凤东来和烟云阁的东方若水先后挑战了败剑山庄的傲风云以及沈家庄的沈傲。
傲风云的无尖残剑略胜了一筹,将凤东来打落台下,守住了自己的排名。
而沈傲就没那么好运了,东方若水的天水神功奥妙无穷,沈傲的碎心指根本就没机会发挥,不过数十招便被打落台下。
见天色也差不多了,李修涯便道:“诸位,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继续,顺便提一句,明日诸位都休息好了,这天下第一的位置,还能动。”
言外之意就是明日便又可以挑战玄真君了。
众人闻言不由看向了玄真君,玄真君只是笑了笑。
“老盛,通知禁军,将这些人都看好了,锦衣卫负责巡查,但有擅自离开营地的,便去盘问,但有可疑,杀!”
“是,卑职这就去办。”
盛惊风领命而去,会场众人也渐渐散去。
“谢大侠,胡爷,我们也回去吧?”
“好。”
姬妙雪看着龚境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你们猜,明日龚境会挑战谁?”
莫道宗笑道:“之前可能会是玄真君,也可能是广陵刀,不过现在,应该是教主了。”
辛离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金刚门与圣天宗有着近百年的恩怨,今日龚境并未出手,想必是为了明日留待气力,想要挑战教主的,此人修得金刚不坏,教主不可大意。”
姬妙雪闻言冷笑道:“金刚不坏又如何?本宗的云罗手就是他的克星,明日定叫他好看。”
而今日除了龚境未曾动手之外,赫连星这四个扬言要与东元武林高手比斗的西荒来使也是罕见的沉默了。
“玄真君已经出现了,计划可以开始了。”
毕昂和施朗都有些兴奋。
但赫连星却有心担心道:“玄真君的武功出乎意料,恐怕计划未必会有这么顺利。”
石金生赞同的点了点头。
“从今日的比斗来看,赫连王子你有把握破开玄真君的护体剑罡吗?”
赫连星勉强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今日表现的这种程度,我还能勉强做到,不过今日玄真君摆明了根本没出全力,恐怕也是难。”
施朗道:“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玄真君也找到了,难道要知难而退?不,我们不远万里而来,岂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放弃呢?流沙之王正等待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赫连星闻言神色一阵,众人微微点头。
“施朗说得不错,好不容易找到了玄真君的行踪,若是这次不动手,若是再让他走脱,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那什么时候动手?”
赫连星想了想,说道:“明日想必一定还有有人挑战玄真君,若是有人能伤到他一二,我们的胜算也大了很多,还是等等看明日的情况再说吧。”
三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毕昂,派人严密监视玄真君。”
“好,我这就去吧。”
这边李修涯领谢玉楼回到家里。
“相公回来了。”
云烟手中正端着什么东西,见李修涯回来,微微惊喜。
李修涯笑道:“这是弄了什么好吃的,真香啊。”
云烟道:“是给婉儿姐姐熬的乳鸽盅,相公若是喜欢,待会云烟也给相公做一份。”
“那就不必麻烦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
“婉儿姐姐可怠慢不得,云烟怕丫鬟们手脚不灵活,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李修涯微微点头:“嗯,那就辛苦你了。”
云烟笑了笑,“这是云烟应该做的。”
“相公有客人吗?那云烟先告退了。”
云烟见谢玉楼在,以为是李修涯的客人,微微施了一礼,便要退去。
“没事儿,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认识一下,这位是谢玉楼谢大侠。”
“谢大侠好。”
谢玉楼微微点头。
李修涯道:“这是我夫人之一的云烟。”
云烟道:“婉儿姐姐还等着呢,云烟先走了。”
见云烟离去,谢玉楼这才笑道:“看来大人你还挺有福气,夫人姿貌不俗,以为天人。”
“过奖了,呵呵,大侠你也不必叫我什么大人,和胡爷一样,叫名字就行了。”
谢玉楼微微点头,“那你也不必大侠大侠的叫了。”
“那叫你谢爷?”
“我比胡兄年轻多了。”
“谢哥?”
“难听。”
“玉哥哥?”
“想死?”
“楼哥?”
“罢了,就这样吧。”
谢玉楼也很无奈,说是长辈吧,谢玉楼的年纪又正好在胡爷和李修涯中间那一档,比胡爷小个十来岁,比李修涯大个十来岁。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最麻烦了。
“那就叫你楼哥了。”李修涯开心道:“我家现在也算是人丁兴旺了,除了云烟,还有伊人、清儿和婉儿,等过些日子还有幼凝要进门,加上我一共六个人...”
谢玉楼微微惊讶道:“好家伙,你还真是...”
“风流成性?”
“我可没这么说。”
李修涯浑不在意道:“无所谓了,随便怎么说吧。”
“婉儿怀有身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到时候我就要有一个儿子或者女儿了。”
“那得恭喜你了。”
李修涯笑道:“呵呵,多谢。”
李修涯领着谢玉楼在府中走着。
“家里别院还住着老太爷,不过太爷他喜欢安静,若是没事,楼哥不必过去打扰。”
“放心,若是无事,我谁都不想打扰。”
“嗯,那就好。”李修涯微微点头,“我在燕都得罪了不少人,有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之前也有刺客来过,不过现在有楼哥在,想必我能安心很多。”
谢玉楼笑道:“放心,只要不是玄真君亲至,等闲刺客,来多少我杀多少。”
霸道,就喜欢这样的。
“哦,对了,最近一段时间,圣天宗主姬妙雪也是暂住府中,你与她不要起冲突了。”李修涯担心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圣天宗主?”谢玉楼闻言一惊,“她在你家干嘛?”
李修涯双手一摊,“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只是暂住,等武林大会结束便会离开。”
谢玉楼点头道:“那就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嗯,府中都是阿娇在掌管,楼哥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她就是。”
“阿娇?”谢玉楼眉头微皱。
李修涯笑了笑,随即大叫道:“阿娇!!!”
“来了来了...”阿娇迈着小短腿快步走到李修涯面前,“老爷有何吩咐?”
李修涯指着谢玉楼道:“这是谢玉楼楼哥,今后就住在家里了,你给楼哥准备一个房间,不得怠慢了。”
“是,阿娇明白了。”
李修涯对谢玉楼道:“我还有事去找老太爷,便由阿娇带你去房间。”
“无妨。”
“嗯。”
李修涯转头离去,阿娇偷偷看了一眼谢玉楼,低头脸色微红,随后对着谢玉楼施了一礼道:“谢先生请随阿娇来。”
“有劳。”
阿娇将谢玉楼带到客房,随后道:“谢先生就住这里,若是先生不满意,还可以换。”
“没事儿,我都可以。”
谢玉楼也是行走江湖惯了,对住所也没什么挑剔的。
“那就好,老爷既然吩咐了,那阿娇便不能怠慢,谢先生若有什么需要,便找阿娇就行。”
“什么需要都可以吗?”
谢玉楼微微一笑。
阿娇好似听懂了什么,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道:“是,什么都可以。”
“那...家里的酒放在那儿了?”
“啊?”阿娇一时错愕。
这边李修涯来到李长庚的院子,见李长庚正在饮茶。
“太爷,我来了。”
李长庚笑问道:“今日武林大会如何了?”
李修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的灌了一口,含糊道:“精彩,精彩啊太爷,都是高手,打起架来电光四射的,热闹,好看。”
李长庚呵呵笑道:“想来你看得很尽兴。”
李修涯点头道:“还行吧,明天估计更精彩。”
“那你这个时候来找太爷,有什么事吗?”
李修涯闻言,不由得搓了搓手,问道:“太爷去找过萧老爷子吗?他有没有答应推迟婚期?”
李长笑道:“放心吧,太爷去找过他了,此事他也应下了,萧家这边还好说,婚期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婉儿这里你又该怎么开口?”
李修涯微微叹气道:“此事我会找机会跟她们说的,她们都是知书达礼,知道轻重的人,必然是会理解的。”
“理解归理解,但婉儿毕竟是怀有身孕的人,若是心情不好,精神欠佳,可是会影响胎儿的。”
李修涯一呆,“没这么严重吧?”
“你不惹婉儿生气,自然也就不严重了。”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那我已经答应陛下了,陛下的圣旨都写好了,总不能让我抗旨吧?”
“那是你的事,婉儿现在就是我李家最重要的,若是你敢让她不高兴,那太爷我就会很不高兴,我一不高兴,也不说别的,将一百万两还回来就行了。”
钱都花了,我拿个什么还?
李修涯郁闷的点了点头。
“我会想办法的。”
第二三一章 解释
李修涯离开李长庚的别院,来到秦婉儿这里,只见所有人都在,包括萧幼凝。
“那啥,大家都在啊。”
李修涯不由得摸了摸头,萧幼凝见了李修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幽怨。
谢伊人道:“相公来了,我们正有事情要问相公呢。”
“哦?”李修涯有些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是关于相公和幼凝姐姐婚事的。”
果然。
萧幼凝低声道:“爷爷告诉幼凝,幼凝与公子的婚期要推迟一段时间,但具体推迟到什么时候,他也没说。”
李修涯惊道:“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萧幼凝狐疑的看着李修涯,问道:“这也是幼凝疑惑的地方,此事不是太爷他亲自去找爷爷说的吗?相公怎么会不知道?”
“啊...哦,这样啊。”
李修涯有些尴尬。
秦婉儿问道:“是不是因为我?”
李修涯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此事与婉儿无关的。”
秦婉儿道:“是否是我突然来到,让李郎有些犹豫不适,故而请了太爷去将婚期推迟了?”
“没有,你别多想。”
秦婉儿神色微微黯然道:“想必是因为如此吧,李郎与幼凝妹妹也算是一波三折了,本来婚期都定好了,如今却是因为我的到来,有所改变,婉儿真是...”
秦婉儿话没说完,萧幼凝急道:“婉儿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幼凝从未这么想过,婉儿姐姐更不应该自责。”
谢伊人三女也是连声劝慰,“是啊是啊,此事与婉儿姐姐何关?更何况只是推迟了婚期,并非是取消,许是有什么其他事耽搁了吧?”
“其他事?”
众人不由得看向李修涯。
萧家最近除了萧长风高中,没什么大事,但此事并不会影响什么。
而李长庚一直都在期盼李修涯的婚事,好为李家开枝散叶,也没理由。
萧幼凝则是满心欢喜的等待着,恨不得明日就嫁进来。
那剩下的,就只有李修涯自己出了问题。
几女何其的聪慧,只是瞬间便想到了这一点,正期待着李修涯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
李修涯也在想,有时候老婆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想搞点什么小动作都瞒不了人。
“相公,你不该有话对我们说吗?特别是幼凝姐姐。”
几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灼灼的盯着李修涯。
李修涯败退,无奈道:“好吧好吧,不过听了你们可别着急,特别是婉儿,千万别生气,以免动了胎气。”
众女微微一愣,秦婉儿惊道:“难道还真是因为我?”
刚刚她就这么一说啊,可真没这么想啊。
李修涯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完。”
众女微微安静,“相公请说吧。”
李修涯清了清嗓子,想提起脖子,最后又颓然低下了头,低声道:“燕国将要对陈国用兵了,这事儿你们是知道的,未来岳父早一步去白羊道也是为了此事...”
“嗯,父亲走的时候,我们也去送行了,但与婚期何干?”
李修涯叹道:“但是陛下下旨,封了我为监军,务必要在六月初赶到白羊道,也就是说,我要去打仗了。”
众女闻言一惊,“怎么会这样?陛下派相公去干嘛啊?”
清夫人也是急道:“相公虽是武职,却非武将,掺和这种事情作甚?陛下是怎么想的啊?”
李修涯见几人情绪激动,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去监军,又不是当先锋,跟我是不是武职并无半点干系。至于陛下为何要派我去,我又怎么知道呢?只能说圣心难测吧。”
其实李烜的目的聂含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过李修涯却不能说出来,只道是陛下的旨意,违抗不得。
“可终究是打仗啊,而且这次与潇寒谷不同,潇寒谷城高楼坚,就是陈国二十万大军也破不得城,但是这次燕国是进攻方,那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兵荒马乱,难免会有意外的,相公又不会武功,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李修涯脸色微变,他就怕几人这么想。
“我是监军,监军你们明白吗?在大后方,就是去看别人打仗的,倒时候我就选个山头,看着他们打,一旦有什么意外,马上跑了就是,谁还能追得上我?”
萧幼凝拉着李修涯的衣袖道:“那公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推辞婚期的吗?”
“嗯,没办法,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何况这还是家国大事,我们的婚事与之相比就是小事了,孰轻孰重,幼凝还要分清,若是心有不满要责怪,那也是我的错,总之是要对不起幼凝的。”
李修涯将拥着萧幼凝,低声道。
萧幼凝将脑袋往李修涯怀中拱了拱,闻言摇头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幼凝又怎么也怪不到公子身上来,只是希望公子此行千万平安,战事如何我们并不关心,立功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公子平安归来,我们便是欢喜,便是满足。”
几人跟着微微点头。
李修涯闻言笑道:“你们也不必这么担心,我也是打过仗的,在潇寒谷,那陈将申屠极不就是被我连番戏弄吗?何况这次去我就是个摆设,有岳父大人撑腰呢,就算战事不利,想必岳父大人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还未过门就要变成寡妇了吧?”
“相公可别这样说,什么寡妇不寡妇的,不吉利。”
众女连道晦气,叽叽喳喳的让李修涯别说这样的话。
李修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吐出来吐出来...”
那滑稽的模样,引得众人微微一笑。
李修涯见气氛缓和,笑道:“这次进军,还有卫国也会出手相助,本就是十拿九稳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就在家里安心等着就是。”
“我们不知国家大事,不过李郎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相当的把握,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秦婉儿与姬妙雪行了一路,姬妙雪来燕都的目的,她自然知晓,只是不知道李烜居然这么着急,将一应准备都早已经做好了。
但实际上卫国也差不多,在打败申屠极后,姬未央所带的军队除了禁军之外都留在了潇寒谷,在谷外二十里处扎营,防止陈国反扑。
如今正好可以直接用这支军队进攻陈国。
本来这些事情与他们都无关,但是现在李修涯也要去趟这趟浑水,那就不免要多多关注一下了。
李修涯看着秦婉儿,轻声道:“这件事情除了有些对不起幼凝,我更是觉得对不起你,婉儿。”
秦婉儿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自己肚子,柔声道:“我不妨事的。”
李修涯叹道:“婉儿你才刚刚来到,我本应该好好陪陪你的,但又赶上武林大会不说,一旦武林大会结束,我便要即刻启程了...”
“李郎切莫担心我,男儿本就该建功立业,求得偌大功名,若是相公顺利凯旋,李家自然荣耀万丈,相比起来,仅仅是婉儿的个人情绪,实在不值一提。”
秦婉儿越是这么说,李修涯就越觉得愧疚。
什么功名荣耀,李修涯也不是为此才去的。
若是真的为了青云登天,李修涯有的是办法能做到,别的不说,搭上沈贤的车,到哪儿不能扬名天下?
何必去往那边关一行,将生死悬在刀尖呢?
清夫人也道:“是啊李郎,如今李郎与四皇子势同水火,若是李郎能因此子在朝堂站稳脚跟,想必四皇子就算有诸多手段,也不能轻易得手的,为了李郎自己的安危,也为了李家的安危,更是为了李郎与婉儿未出生的孩子,李郎也必须争得更多的权势才行。”
清夫人自然知道,当日在城郊遇刺,还是自己派了褚雄送了两颗人头给李康,李康当时被吓得不轻。
这仇怨便是已经结死了。
清夫人也知道,既然李修涯在朝为官,那怎么也会想办法让李康不能得偿所愿的,因为李康一旦如意,那倒霉的就是李修涯了。
所以对于此事,清夫人自然是支持的。
谢伊人也道:“从前,伊人只觉得相公不思进取,如今看得相公开始去争了,伊人又好担心好害怕...”
说着,谢伊人眼眶微红,相比较燕都的波云诡谲,边关的战争更让谢伊人担心一点。
至少在燕都,有聂含山和沈贤庇护,但去了边关,他们两个也鞭长莫及,刀剑无眼,可不会管你是小圣人还是诗仙词龙。
李修涯微微笑道:“都说你们不必担心了,这样搞得好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谢伊人和云烟闻言双眼一瞪,李修涯连忙改口道:“呸,死什么死?不会死,谁都不会死,此战必定大获全胜,你们就等着我凯旋归来,封侯拜相吧。”
监军而已,又不是元帅将军,军队打了胜仗与你有多少关系?
不过听见李修涯这样说,众女也是稍微安心,展颜笑了起来。
事情比李修涯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几女懂事得很,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不满,也不曾表露出来。
李修涯明白,她们这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罢了。
想到此处,李修涯也是失笑,低声道:“就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也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搞得真的要亲上战场拼杀一样。”
第二三二章 金刚不坏
很快,武林大会的第二天开始,与昨日的面孔并未有什么改变,不过不见了叶无牙,其余人都在。
他是专门来找玄真君的,如今败了,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诸位,在下便不多说了,大家可以开始随意挑战了。”
李修涯只是说了一句,便回到了看台上。
“老盛,情况怎么样?”
李修涯问的是锦衣卫的人选招募情况。
这次武林大会,李修涯的初衷是为了看看热闹,但若说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为了充实锦衣卫,毕竟现在只有小箭林的三百箭手在,多少显得有些寒酸了。
至于选出武林盟主,如今看来也有点麻烦,不过李修涯已经有了盟主的人选,待大会结束,再请李烜下到旨意以示恩宠重视也就行了。
盛惊风应道:“属下已经以大人的名义接触了一些江湖好手,如今已经有三十余人了。”
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此事你继续去办就行了,人数越多越好,最好将锦衣卫人人头填满。”
一个卫所差不多一千到三千的样子,李修涯要用锦衣卫做很多事,这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当然了,李修涯也没想就一场武林大会就能招募这么多人,反正是能招多少招多少,不够的就从飞鱼卫调。
飞鱼卫也不乏好手,而且他们更加忠诚,更加值得李修涯的信任。
“是,卑职明白了。”
盛惊风领命去了,胡爷却有些忧虑道:“江湖中人鱼龙混杂,未必服你管教,若是一个不小心,你就不怕自受其害?”
李修涯笑道:“一来,能接受朝廷的招揽,想必也是有一点报国之心的,就算有人想浑水摸鱼,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二来,老盛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做统领,不怕下面人不服。至于胡爷说的不服管教,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江湖中人生来桀骜,不过既然加入了锦衣卫,那就要守锦衣卫的规矩,不从可是要治罪的。”
胡爷明白李修涯的意思了。
不怕他闹事,就怕他不来。
一旦入了李修涯的这个坑,想要还像在江湖之上浪荡那样天老大地老二?
呵,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而锦衣卫从建制上来说,是隶属于朝廷禁军的,无论是叛逃或者是违反律法制度,那都是要治罪杀头的。
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便不会有人再敢不听话了。
当然了,这只是制约他们的手段,该有的,李修涯也不会吝啬。
比如正式的户籍、官阶、官服甚至是令印这样的身份象征之外,还有就是身份地位上的肯定。
这些人未必贪的钱财,但想必是极其在乎名声地位的,有了官身,自然也是一种荣耀。
李修涯也承诺,若是你表现突出,就是引荐给陛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将来就未必不能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这样的大饼不会人人都吃,但是肯定会有人心动的。
对此,李修涯很有信心。
见李修涯自信满满,胡爷微微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胡爷,就算我扛不住,不是还有楼哥吗?”
谢玉楼:“嗯?”
两人哈哈一笑,随后目光看向擂台之上。
李修涯离开后不久,龚境便如同一个炮弹一样跳上了擂台。
褚雄问道:“不知道龚门主想要挑战谁?”
现在是褚雄代理起了主持人的位置。
龚境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指着姬妙雪道:“圣天宗的女娃娃,可敢出来一战?”
对于这个结果,在场众人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圣天宗和金刚门的恩怨纠结太深,若是龚境去挑战玄真君,那才令人费解呢。
昨日姬妙雪胜了胡爷,所以姬妙雪自然也是榜上有名,可以作为被挑战者了。
姬妙雪也是早有预料,飞身来到台上。
“金刚门的大猩猩,这是来找死吗?”
龚境怒喝道:“狂妄!”
说着,便举起拳头向姬妙雪冲来。
姬妙雪见龚境含怒出手,低声轻笑不已,身子如同流苏一般在半空飞舞,像是一道黑色的绫彩,还带起了微微的流光。
龚境一拳扑了个空,随即大喝一声,声波之中隐含内力,整个擂台都被他震得摇动,空气中更是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浪般的音波向四周扩散开来。
“嘶...”李修涯只觉得声音,骂道:“我以为他只是说话大声,没想到嗓门这么大,叫得我耳朵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胡爷将手打在李修涯的肩上,一股温热的气息流转,李修涯感觉耳朵舒服多了。
“无相神僧的狮吼功可比这个厉害多了,不过这龚境倒也聪明,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应敌。”
李修涯一愣,“还真有狮吼功?”
胡爷懒得看李修涯了。
谢玉楼呵呵笑道:“就是不知道他这一口气能撑得住多久。”
擂台上,姬妙雪眉头微皱,身形受制,不得已只能停下身来。
“好吵!”
姬妙雪一声低喝,举掌拍向龚境。
只见龚境猛的一转头,口中再度一声厉呵,音波夹杂着他的元功内气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姬妙雪。
姬妙雪神色微凛,骤然停步,右手牵引气机,竟是将那一团蕴含狂暴威力的气团纳与掌中。
“还给你。”
姬妙雪用力将手中气团扔出。
龚境冷笑一声,吼声戛然而止,双手一撑,身形暴涨。
“金刚不坏”
龚境周身散发金光,那气团狠狠撞在龚境身上,竟是一点涟漪都没泛起。
众人见状也是微微震惊。
这可不是刀兵,而是纯粹的内劲,龚境竟是不受内劲影响吗?
金刚力是比较纯粹的外门横练功夫,金刚劲拳法厚重,一往无前,不过还是会受到锋锐兵器的影响。
再往上的金刚躯,寻常的兵器已经没用了,除非是高手以强横的功法内力破开,否则只要不散功以及罩门被破,便是轻易不能对付的。
而作为金刚躯的加强版,金刚不坏已经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存在了,就是罩门也不能轻易被破。
但是无论是那一重境界,金刚门最大的弱点一直都存在,那就是对外门功夫无敌,对内门功夫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姬妙雪才会说自己的云罗手是龚境的克星。
而为了应对这个问题,金刚门的人除了本身修炼的金刚劲之外,大多都有一身高绝的内力用来应敌。
但是刚刚,姬妙雪并未与龚境直接比拼内力,龚境仅仅是依靠自己的金刚不坏便将那道内劲抵挡住了。
这叫人如何不惊讶?
龚境见姬妙雪微微一愣,笑道:“哼,你以为云罗手就天下无敌了吗?太天真了。”
姬妙雪随之冷笑道:“天下无敌不敢当,不过收拾你这只大猩猩,还是没有问题的。”
别说,龚境披头散发,身形魁梧,面容凶悍无比,加上全身冒着金光,看上去跟个金色大猩猩并无二致。
“那就来试试看吧。”
“如你所愿。”
姬妙雪掌起风云之势,尽纳玄功,只一掌拍出。
龚境虽然言语轻蔑,但是心中不敢大意,开始全力撑持自身的护体金光。
姬妙雪身形倏至,拍向龚境面门。
龚境伸手挥舞。姬妙雪随即变掌成指点在龚境的手腕上。
指尖轻微的刺痛,好像是直接点在钢铁之上一样,自己的内劲却好像是半点没有侵入的迹象。
姬妙雪大惊失色,龚境却是狰狞一笑。
微微警觉,姬妙雪翻身飞起,龚境果然横扫而过。
姬妙雪凭借身法,在龚境身边游斗。
“真是个大龟壳...”
一旁观战的岳轰发出沉重哼声表示不满。
姬妙雪笑道:“别误会,本宗不是说你。”
“哼!”
与龚境想比,至少岳轰在外形上更加符合龟壳的这个称呼。
不提这个小插曲,姬妙雪面对龚境,半晌了也未占得一点便宜,甚至平白消耗了气力。
“怎么样?你的云罗手呢?怎么不用了?哈哈...”
龚境得意大笑,“我的金刚不坏,已经将五脏六腑与筋脉都练得如钢似铁一般坚韧,你要怎么对付我?”
姬妙雪眉头深锁,这还真不好办了啊。
“既然你打完了,那也该我了。”
龚境一脚踏出,竟是将擂台震出一条缝隙,裂隙往姬妙雪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过去。
姬妙雪见状脸色微变,随后高高跃起,再度冲向龚境。
她不相信龚境真的毫无弱点。
无论是什么武功,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天衣无缝,就算是金刚不坏,那也一定还有罩门存在。
太阳、耳门、膻中、鸠尾、太渊、神庭...
姬妙雪身形极快,转眼之间便是数十招走过,分别攻向龚境的周身各大穴道。
龚境却是浑不在意,自是气息暴涨,任凭姬妙雪闪转腾挪。
“不可能!”
姬妙雪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姬妙雪脑中灵光一闪,再度点向龚境的神庭穴。
龚境眼神微微一动,喝道:“没用的。”
“是吗?”
姬妙雪轻笑一声。
与其他穴道不同,姬妙雪在攻向龚境的头部之时,龚境是有下意识反应的。
姬妙雪再度攻向神庭穴,就是为了印证一下。
果然,龚境竟是一掌打来,姬妙雪轻笑一声,翻身落在远处。
“看来你的金刚不坏,并非是真的不坏啊。”
龚境闻言大惊失色。
第二三三章 天下第一
姬妙雪眼神锐利,竟是在龚境天衣无缝的防御之下找到了突破口。
就那么一个轻微的动作,眼神微微交会的瞬间,姬妙雪当即明了。
龚境的金刚不坏仍然有破绽存在,而且还在脑袋上。
不是神庭,不是太阳,那就是...
姬妙雪玉手微微一扬,将周身气力凝聚在指尖。
看着姬妙雪散发微光的手指,龚境心里一沉。
“大猩猩,本宗来了。
轻笑一声,姬妙雪脚踏玄妙步法,只是瞬间,便来到龚境面前。
龚境微微一惊,随即元功饱提,一拳轰出。
“拼内力,你以为本宗会怕你?”
龚境这一拳看起来骇人无比,若是被砸到,怕是要变成肉饼的。
却见姬妙雪只是伸出一指,拳指相交的瞬间,双方凝聚的内力开始对冲,随后轰然一爆,惊起一片烟尘。
“哼!”
龚境的身子被震退数步,随意的拍了拍,依然凭借着金刚不坏躯毫发未损。
姬妙雪的云罗手自然没什么效果,就算打在龚境的身上也不能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比内力的话,姬妙雪还是要强出龚境许多的,所以姬妙雪即便不能伤到龚境,但内力激荡带来的冲击力龚境却是没办法抵挡,失了重心,下盘不稳,龚境这才后退以稳住身形。
但见烟尘之中一道黑色的残影闪过,龚境再度挥拳,姬妙雪双手如蛇,环上龚境粗壮的手臂,随后以云罗妙手将龚境的力道纳为己用,只是轻轻的一推,龚境被自己的力气震退身形,差点一个踉跄。
姬妙雪眼见的手,顿时欺身而上,指尖不断攻向龚境头上的诸多穴位。
每当龚境想反击,却又被姬妙雪以云罗手制服,只得慌乱的抵挡着姬妙雪的进攻。
“大猩猩,你慌了。”
姬妙雪的声音在龚境听来如同魔音梦魇,闻之心惊。
人头上的穴道并不算多,姬妙雪几番试探,最终还是确定了龚境的罩门所在。
“大猩猩,你可真是好胆,敢将天灵作为罩门,你不怕被本宗一掌拍死了?”
龚境闻言默不作声,暗暗后悔将天灵穴练成罩门了。
其实龚境当初也犹豫了很久,但是最后却想着兵行险招,若是常人,怎会想到龚境会以死穴作为自己的罩门呢?
姬妙雪见龚境脸色难看,浑身的金光看起来虽然夺目,但现在看来,也就像是涂了一层金漆,俗不可耐。
姬妙雪并指点出,龚境大惊失色,连忙运起护身金光。
却见姬妙雪变指为掌,内劲在掌前三寸爆发。
龚境正面受到冲击,脚下不稳,向地下倒去。
而姬妙雪变趁此机会,一指点在龚境的天灵穴上。
“噗...”
内气翻涌,如同火烧,龚境吐出一大口鲜血。
再稳住身形,金光仍在,龚境却是略显颓败之色。
“看来这只是你内脏的罩门,这身金皮果然还是将你的命保住了。”
姬妙雪这一指可是带上了五成内力的,又是龚境的罩门,虽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但是重伤是肯定的。
但是见龚境的金刚不坏仍在,嘴里却又吐出鲜血,想到龚境刚刚说的将内腑也修炼成了,这才明白,这个罩门应是内腑的罩门。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如果仅仅是金光不坏,姬妙雪是真的一点都放在眼里的。
“若是聪明,便自己认输,否则本宗再出手,就不是吐口血这么简单了。”
龚境神色微变,他知道,姬妙雪说得不错。
败,可以,但若是认输,不可以。
龚境只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便决定继续打下去。
姬妙雪见龚境还要再战,冷笑道:“悍勇,但是愚蠢。”
“啊!”
龚境冲杀过来,只见姬妙雪傲然就在原地等候,微微偏头躲过一拳,随后趁势在龚境的胸口拍上一掌。
云罗手由内而外的元功爆发,龚境一声闷哼,只觉得腑脏剧痛无比,额头渗出冷汗。
“你输了。”
姬妙雪低声冷笑,随后掌心微微用力,将龚境打落擂台。
看台上的中人被这场美女与野兽的战斗所震撼,直到龚境下了台,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龚门主挑战失败,圣天宗主排名不变。”
姬妙雪并未下台,只道:“久闻玄真君大名,本宗一直心向往之,若是不介意,可否赐教?”
褚雄愣道:“宗主刚刚费力颇多,不先歇息一下吗?”
姬妙雪并未回答,目光只是直直的看着玄真君。
玄真就笑了笑,缓步往台上走来。
“正好,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你的云罗手,不过你就这样跟我打,你会输的。”
“若能见识一下天下第一人的风采,胜负于本宗不甚重要。”
“呵呵...”玄真君轻笑,“好,那就满足你。”
玄真君一边走着,一边将自己的剑拔出。
众人见状,眼神微微一动。
只见玄真君每走出一步,剑势便凌厉几分,待上得擂台,剑势已经凝聚了滔天的剑意。
“如何,我这一剑,你可有信心接下?”
玄真君长剑微微一侧,一道细小的剑锋擦过姬妙雪的脸颊,一缕青丝随风飘远。
好快的剑气!
姬妙雪心下震惊不已。
“本宗并无信心,但,本宗想试试。”
玄真君闻言只是微微点头,随后缓缓将长剑举起。
剑身本就凝聚了无边剑意,玄真君再纳风云之势,给这一剑在添上三分威力。
“剑罡,擎天一剑”
玄真君一声低喝,自剑身散发出一道巨大的虚影,是一柄足足百丈大的虚剑。
看台上的人都惊了,这一剑若是劈下来,我们都得死吧?
一剑擎天,玄真君将手中剑猛的劈下。
姬妙雪瞳孔微缩,只觉得全身气力用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将身体按在原地,不能动弹。
“大云罗手”
姬妙雪努力挣扎,突破压制,尽可能的调动着自己的元功。
只见虚影落下,姬妙雪伸手去接。
眼看就事不可为,姬妙雪心中苦笑不已,这才明白自己与玄真君的差距有多大。
这一剑她是接不住的,姬妙雪不由得闭上眼睛,但微风吹拂而过,天地一片寂静。
姬妙雪缓缓的睁眼,只见玄真君长剑后负,刚刚那擎天的剑意全然消失不见了。
“本宗败了,多谢玄真君手下留情。”
姬妙雪见玄真君泰然自若,心中佩服无比。
要知道强行撤回自身的招式,很容易就会遭到内力的反噬,轻则筋脉尽断,重则暴毙当场。
玄真君刚刚也是强行收敛自己的剑招,但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样的修为,姬妙雪还差得远了。
“呵呵,承让了。”
玄真君也很是欣赏姬妙雪,竟能突破自己的剑罡压制,还妄想反击。
不过也就如此了。
姬妙雪神色不见多少落寞,毕竟输给玄真君一点都不丢人。
“宗主?”
姬妙雪微微笑了笑,轻声道:“不愧是当今武林公认的第一人,就这一手对招式与内力已经到了得心应手,百炼自得的地步,本宗,不及也。”
莫辛二人也是震撼非常。
刚刚姬妙雪闭上了眼睛,莫道宗和辛离却看得清楚,玄真君是将自身催发的剑意强行灌注己身,以自身的通天修为将之化解掉的,这样的手段,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在场众人也无不惊叹,若是之前还有争一争这天下第一心思的,如今却是有些犹豫起来了。
玄真君见姬妙雪离开,随后朗声道:“既然刚刚圣天宗主可以挑战我,那诸位自然也可以,天下第一的名号就在我手上,有能力自然可以来取。”
玄真君自号了天下第一,在场众人却无人敢上台了。
玄真君微微失望,“这天下第一的武林大会,也忒无趣了,竟是连接我一剑的人都找不出来?”
在场不少都是心高气傲之人,玄真君说出这样的话,众人不由得新生不满。
且不管能不能接住一剑,你也不必开口嘲讽吧?
李修涯笑道:“这就是琅嬛道人吗?真是有够狂的。”
胡爷笑道:“年轻的时候,更狂。只是参悟了这多年,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别的不说,就他的一剑,谁都没有自信能接得住。”
谢玉楼笑道:“如果只是刚刚那种程度,也不是接不住。”
李修涯微微惊喜问道:“楼哥你能接得住?”
“能接,但是得重伤。”
“那和接不住有什么区别?”
“没有啊。”
“那你说啥?”
“所以我才不接嘛。”
李修涯无语,说了半天,接不住就是接不住嘛。
见有些冷场了,李修涯便朗声说道:“诸位真的不再争一争了吗?”
“没什么好争的了,就玄真君刚刚的一剑,在场就没人能接得住,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岳轰闷声说道。
而凤东来东方若水等人也是微微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玄真君的确能凭此一剑,力压江湖。
“呵呵,那诸位都没了信心,在下看来,也就无需再比斗了,因为天下第一已经决了出来。”
玄真君耸了耸肩,轻声叹道:“还以为能有几个高手,无趣,无趣啊!”
第二三四章 武林盟主
赫连星四人新建胆战的看着远处的玄真君,脸色煞白,神情黯然。
“咱们,还要动手吗?”
说话的是石金生,此事他正艰难的吞咽着口水,语气之间竟有丝丝恐惧。
太强了,太高了,高不可攀,高得不可仰望。
这样的玄真君,只消一剑,怕也就将我们全部斩落了吧?
原本还信心满满的便和施朗却是说不出话来,而赫连星却咬了咬牙,低声道:“他还是个人,不是神仙,流沙宝镜在他的身上,天下第一又如何?”
三人闻言微微点头,但是看向玄真君,心中全然没了底气。
见在场众人再无人上来挑战,李修涯有些失望,说实话,他还没看够呢。
不过也好,尽快将事情了解了,然后赶往白羊道却和萧鼎汇合为好。
“既然诸位都不争这天下第一的位置,那高手榜首便仍然是玄真君,诸位没意见吧?”
众人默然。
李修涯呵呵笑道:“既然天下第一已经决出,那这武林大会便是完结,在下会即刻将高手榜的排名广发天下,东元各国都能知道榜单排名,诸位若还是想争一争次序,便请提前通知锦衣卫做见证,而每月初一,榜单都会进行一次更新,诸位可都听明白了?”
李修涯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但是当即也有人发问。
“锦衣卫不过是大燕的卫所,我等西秦北楚之人又该如何?”
说话的是凤东来。
李修涯呵呵笑道:“凤先生尽管放心,我大燕皇帝陛下已经为我锦衣卫开具通关文书,请各国放行,若是只是为了见证高手相争,想必各国都不会有什么为难。
而一旦决斗分出胜负,锦衣卫的人会立刻回到燕国境内,凤先生不必担心会有麻烦。”
凤东来微微点头,众人也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如此,武林大会落幕,还请燕国武者留下一步,咱们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呢。”
众人微微惊讶,随后回过神来。
是啊,燕国可是要选武林盟主的。
“诸位别国武者,为了防范不必要的误会,便请即刻离开燕国,在下就不一一远送了。”
李修涯微微挥手,盛惊风举起右手,随后小箭林的箭手出来,众人微惊。
这李修涯的态度倒是强硬得很。
罢了,这里终究是燕国,若是交恶,更加麻烦。
各国武者虽然惊叹这场虎头蛇尾的大会,但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会场,而在会场之外,张郝领着禁军正在等候。
“诸位,比武完了,便请各自回营收拾一下,即刻启程离开吧,我家大人说了,飞鱼卫会全程护送各位离开燕国,请各位配合。”
“哼,李修涯倒是好大的官威。”
龚境哼了一声,转头便走了。
张郝也不介意,微微笑了笑,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人跟了上去。
而在会场之内,刚刚还人满为患,如今却只得千余人在了。
“呵呵,这才是我所预料的样子。”
李修涯微微笑道:“本来我就只请了大燕境内的武者,却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竟是些来看热闹的。”
沈傲笑道:“大人留我们下来,想必是为了大燕的武林盟主一位吧?”
李修涯点头道:“诸位既然接了在下的英雄帖,那想必在下的意思你们也都知道了,在下昨日也说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今陛下给了诸位机会,诸位可有为朝廷效力的想法吗?”
李修涯满是期待的看向众人,只听得众人纷纷议论,人人都面带犹豫之色。
还是沈傲率先道:“李大人说得对,我等江湖人,亦是刀口舔血,与其去争那虚名,还不如为国出力,为百姓谋取福祉,落下个尽忠报国的名声也不错。”
李修涯惊喜道:“这么说沈老庄主愿意加入锦衣卫了?”
沈傲笑道:“老夫年纪太大了,便是不去掺和了,大人若是不嫌弃,我沈家庄门下也有不少弟子,他们年轻力壮,正适合建功立业。”
李修涯闻言一喜,随后躬身拱手道:“沈庄主大义,在下多谢了。”
“大人不必如此,老夫大仇得报,也有大人的几分功劳,于公于私,老夫都要支持一下大人才行啊。”
看看,沈傲不愧德高望重,就是讲究。
沈傲开了个头,而其他还在犹豫的见状便纷纷也应和起来。
这些人或许武功不是最高的,但能来得了会场的,都是有过人之处的,随便一个人对于李修涯来说都是莫大的财富。
李修涯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仇万刃以及傲风云柳乾坤几人。
“不知几位是何想法?”
仇万刃率先道:“我与谢玉楼沾些亲故,算是一家人,如今看他的模样,像是成了李大人的护卫了?”
李修涯吃了一惊,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谢玉楼。
谢玉楼耸肩道:“他夫人的堂妹就是我夫人。”
“你成亲了?”
“嗯,不过夫人命不好,死了十来年了。”
“额...”
不过俩人也算是连襟,说是亲故一家人也并无不妥。
李修涯回应道:“谢大侠因为一些缘故,目前暂居在下的府中。”
仇万刃微微点头,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万刀宗也出弟子十名,还请李大人代为照顾。”
“仇宗主放心,在下不会亏待他们的。”
傲风云也道:“既然如此,败剑山庄也出十人。”
柳乾坤:“白云剑派,二十人。”
李修涯对着众人微微拱手道:“多谢诸位了,也请诸位看着,在下之锦衣卫将来会有何等的荣耀。”
盛惊风将所有人接收下来,随后在李修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修涯闻言一喜,脸色变得异常的欢喜。
“先带他们去禁军大营等我。”
“是,大人。”
盛惊风将人带走。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来了。
“诸位,如今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咱们是时候决出一个武林盟主了,在下事先说好,武林盟主的责任就是维护大燕武林的和平,江湖众人的争斗怎样在下不管,但若是影响到了普通百姓,那就别怪我了。”
李修涯自英雄帖中早已经说明了,武林盟主是代替朝廷执掌江湖势力的,李烜也会下旨册封名号,以及颁发令牌。
说白了,就是一个官方的认证。
玄真君笑道:“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便是先走一步了。”
众人微微躬身,李修涯也道:“玄真君要走,那便走吧,请。”
玄真君要离开众人早有预料,这武林盟主他多半是不会感兴趣的。
因为如果他要争,在场没人能争得过他,所以一听到他要走,众人的脸上也泛出几分喜色。
走出两步,玄真君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转身来到李修涯面前。
“玄真君还有事情?”
李修涯有些疑惑。
只见玄真君从怀中掏出一块暗黄色的东西,巴掌大小,造型奇异,上面有看不懂的神秘花纹符号,以及几颗红色的宝石点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价值不凡,不过李修涯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大人说的侠之大者卫国为民,我很认同,不过我逍遥惯了,为国为民便留给大人了,此物算是我的一点支持吧。”
“额...”李修涯无语道:“多谢了。”
就这么个东西,就算是全是黄金打造,又能值多少钱呢?
李修涯也不在意,随后放进怀中。
玄真君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便飞身离去。
李修涯再度看向仇万刃几人。
“依在下看来,这里也就四位有资格竞争这武林盟主的位子了,不如大家简单点下,比上一场,胜者自然就是武林盟主了。”
其实在场还有胡爷跟谢玉楼,不过两人的身份现在都已经不适合了。
沈傲呵呵笑道:“老夫就不参与了,老夫年纪大了,也争不赢他们。”
李修涯笑了笑,道:“那就是仇宗主,傲庄主以及柳掌门之间选出一人了。”
仇万刃看向两人说道:“两位怎么说?”
傲风云哼道:“高手榜上,你们两人都排在我前面,正好现在分个胜负。”
柳乾坤也道:“也好,那就不必麻烦,咱们三人一起,谁最后还站着,谁就能号令大燕江湖,成为武林盟主。”
“好,那就请两位指教了。”
仇万刃抽出佩刀,带起一阵迷幻虚影。
傲风云见状冷冷一笑,身子微微前倾,长剑自背后飞出,落入手中。
三人一齐纵越来到台上。
李修涯则是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胡爷,楼哥,你们觉得谁会赢?”
谢玉楼反问道:“你希望谁赢?”
李修涯呵呵笑道:“仇宗主不是楼哥你一家人么,我当然希望他能赢咯。”
谢玉楼笑了笑,便道:“那他就能赢。”
李修涯一愣,随后转头看去。
只见擂台之上,三人已经开始交起手来。
刀光剑影,电闪雷鸣。
仇万刃万刀争锋,快如闪电。
傲风云剑诀凌厉,一时无双。
柳乾坤雷云霹雳,诡谲刁钻。
三人各有手段,竟是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不过谢玉楼既然说仇万刃能赢,那李修涯便相信他能赢。
果然,三人整整打了两个多时辰,对了千招之后,傲风云以及柳乾坤开始气力不继,稍显支绌。
仇万刃眼中精光一闪,抓住机会,将两人一一打落。
“两位,承让了。”
傲风云与柳乾坤倒也坦然,既然技不如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修涯鼓掌大笑道:“精彩,真是精彩,恭喜仇宗主获胜,明日陛下的圣旨即到,还请仇宗主今后为大燕武林多多费心出力了。”
“是,老夫明白了。”
第二三五章 警钟
李修涯精心期盼多日的武林大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说实话,李修涯挺失望的。
在李修涯的预想中,应该开个七八天才对,谁知道玄真君一剑将在场众人压得没有半点脾气。
没了争夺天下第一的希望,大家的兴致好像都不高了。
正好,李修涯也着急赶去白羊道,便匆匆了结就算了。
不过虽然是有些虎头蛇尾,但是李修涯的目的全部都达到了。
如今谁不想在高手榜上留个名号呢?
只要他要挑战高手榜的排名,那就得通知到李修涯的锦衣卫,这样李修涯的手下便可通行整个东元各国。
这是收集情报的绝佳机会。
其次就是锦衣卫的规模又一次得到了壮大。
加上沈家庄以及万刀宗败剑山庄的弟子,这次李修涯一共招募到了五百多人,加上原本的三百小箭林的神箭手,如今的锦衣卫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离开了擂台,李修涯便直接来到驻扎在城外的禁军大营。
“李将军。”
这一支禁军正好就是当初护送云烟和闻先成商队的那一支,领头的年轻校尉也姓李,名叫李昭,也算是与李修涯相识了。
李昭见修涯来到,连忙相迎道:“参见大人。”
“李将军不必多礼,要借用李将军的地方,麻烦了。”
“大人言重了,请。”
“请。”
李昭领着李修涯来到校场,盛惊风领着众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李修涯来到,盛惊风率先躬身道:“卑职参见大人。”
“参见大人。”
三百弓手随即一起叫道。
而新人却是有些茫然,有灵醒也跟着行了一礼。
李修涯也不在意,这些人与小箭林的又不一样了。
小箭林前身毕竟是神羽营,军中的精锐,虽然过了几百年了,但是底蕴多少还是有的,很快就能融入角色。
但这些人都是江湖出身,还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
“肃静!”
李修涯见众人仍是低声吵闹,随即沉声喝道。
众人听得李修涯的微微怒喝,便也安静下来。
“首先,我先欢迎你们加入锦衣卫,为朝廷效力,相信大家对我也不陌生了,我叫李修涯,锦衣卫的指挥使。”李修涯指着盛惊风道:“这位大家也熟悉,追风神箭盛惊风,小箭林的宗主,如今的锦衣卫统领,由他负责领导你们想必你们也会服气。”
众人看向神情严肃的盛惊风,眼神之中有些许的惧意。
盛惊风在江湖上也算是名声显赫,在他手下,也不算是折了面子,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李修涯随即脸色一正,肃声道:“今日起,你们就是朝廷正式登记造册,是吃粮饷的,今日是兵,明日未必不是吏,他日也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官。”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喜,大家加入锦衣卫,不也是为了如此吗?
“不过既然是朝廷中人,那该守的规矩就一点要守,我知道你们都是出身江湖,自在散漫惯了,不过今日之后,便要改改自己的习惯了,为朝廷办事,须得体面,须得手段,你们只有手段可不行,不过也不着急,盛统领会教你们的。”
盛惊风咧嘴冷笑道:“今日是你们入营的第一日,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今日之后再后悔,后果就是叛逃,我的箭会自己找你的。”
众人听得一惊,脸上露出些许的恐惧,不过却没人离去。
李修涯满意的笑了笑:“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盛统领会带你们熟悉一切,接下来也会好好的训练你们,记住,不可懈怠。”
李修涯对着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恭送大人。”
众人也跟着有样学样的躬身拱手。
“恭送大人。”
李修涯将此事交给盛惊风,他还是放心的。
相信等他打完仗回来,锦衣卫便可以派的上用场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将这些人的江湖习性给磨一磨。
急不来的。
李修涯离开军营,便直接进了城,往皇宫去了。
守宫的禁军将士见李修涯带着谢玉楼来到,也没拦着,就这样直接放两人进去了。
饶是谢玉楼也是微微一惊,“这是皇宫还是你家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李修涯笑道:“陛下早有吩咐,除非我要进内宫,否则无需通报,宫中尽可通行。”
这算是天大的恩宠了,要知道就算是身为皇子的李康李旦等人,要进宫见李烜,那也得提前报备请旨的。
而李修涯却是不必,直接进去就是了。
“魏公公,陛下呢?”
两人刚走几步,便看见魏权领着一队侍者走过,李修涯连忙上前问道。
魏权听得声音,回头见是李修涯,微微躬身笑道:“老奴见过李先生。”
“公公不必多礼,我进宫来见陛下,陛下何在?”
魏权应道:“陛下在御书房呢,老奴这就是给陛下送膳食的,先生不如一起吧。”
李修涯点头道:“也好。”
魏权刚要迈步走,却见李修涯身边的谢玉楼,不由问道:“这位是?”
李修涯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家臣,带来见见世面。”
谢玉楼闻言翻了个白眼。
魏权拱了拱手,皱眉道:“先生自可以出入宫城,这是陛下的恩宠,请先生恕老奴多嘴,还请先生自重,不要带闲杂人等轻易进宫。”
李修涯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魏权这话算是很不给李修涯面子了,不过李修涯并不上生气,反而要感谢他。
“多谢公公提醒,我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李修涯微微苦笑,随后对着谢玉楼道:“楼哥你还是去宫城外面等我吧。”
谢玉楼微微点头,魏权使了个眼色,一个小黄门连忙躬身出来。
“先生,这边请。”
谢玉楼嗯了一声,随后跟着小黄门走了。
“老奴僭越,还请先生恕罪。不过宫城禁地,那是陛下所在,等闲马虎不得,陛下的安危系大燕国本,万万不可有所闪失,还请先生仔细思忖。”
说着,魏权深深一揖。
李修涯连忙扶起魏权,“公公客气了,陛下恩宠于我,确是我恃宠而骄了,若非公公提醒,险些犯下大错。”
魏权道:“先生机敏,就算老奴不说,想必也知道,先生不怪老奴多嘴就行了。”
李修涯摇头苦笑不已。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粗心大意,竟敢随意带人进入皇宫?
若是引起李烜的猜疑,那可就遭了。
来到御书房门口,魏权先一步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魏权便出门将李修涯叫了进去。
“臣李修涯,参见陛下。”
李烜案几上摆满了奏章,一旁几个内侍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些食物酒水。
这就是用膳吗?
“呵呵,李卿平身吧。”
“谢陛下。”
李烜吩咐左右道:“将膳食放下,都下去吧。”
“是。”
内侍将膳食放在桌上,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李烜正要起身,李修涯连忙上前搀扶。
“呵呵,老了,使不得劲。”
李烜扶着李修涯的手臂起身,笑叹道。
“陛下春秋鼎盛,万年不老。”
李烜失笑道:“李卿这马屁功夫,比起写诗做词也不遑多让啊。”
“嘿嘿。”
“来,陪朕用膳。”
两人来到桌前坐下。
膳食很简单,一些时令的水果,一碗稀粥,加上几个小菜。
说实话,真的很寒酸。
李烜简单的吃了几口菜,又喝了几口粥,便问道:“李卿来找朕,难道是事情已经了结了?”
李修涯点头道:“正要跟陛下说呢,武林大会已经结束,臣已经派了飞鱼卫分别监视众人,确保这些人顺利离开大燕。”
“这么快?这才两天吧?”
“嗯,是有些仓促了,不过结果还算是令人满意,锦衣卫已经招募了八百余人,待臣训练上几个月,便能为陛下所用了。”
李烜笑道:“朕用什么,锦衣卫朕已经交于你了,李卿要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李修涯心中感动,随即拱手道:“臣多谢陛下信任,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烜愣道:“这话怎么说”
李修涯解释道:“刚刚臣入宫之时,竟是得意忘形,将臣的家臣也一齐带进宫来,若非魏公公提醒,臣,死罪。”
李烜闻言脸色微变,看着李修涯惭愧的表情,又笑了笑。
“罢了,下次不要这样了,朕可以允许你自由出入,因为朕信任你,看重你,但别人不行,你明白吗?”
“臣明白,臣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李烜微微点头。
李修涯接着道:“武林盟主也选出来了,还请陛下亲自下道旨意赐封,摆出姿态给大燕的武者就行了。”
“嗯,明日便让魏权亲自去一趟就好。”
李修涯微微点头。
“有魏公公出面,足见重视。”
李烜笑道:“朕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那李卿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李修涯点头道:“只要陛下旨意一下,臣即刻出发。”
李烜大喜道:“好,三日,三日后李卿便出发前往白羊道。”
三日,这是李烜的体恤,给了李修涯三天的时间好好陪陪家人。
“多谢陛下,臣遵旨。”
第二三六章 及冠
今日的事也给李修涯敲了个警钟,李烜之所以这样宽宥李修涯,多半还是因为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李修涯受了点委屈。
但他是君,李修涯是臣,李修涯受委屈是应该的。
因为杨过的事情,李烜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李修涯,所以才给力李修涯莫大的权利。
但这也是因为李烜是真的信任李修涯。
而这种信任也让李修涯有些得意忘形恃宠而骄了起来。
今日的事情是个教训,李烜没有计较。
但是李修涯分明看见李烜眼中的不悦。
“相公回来了。”
云烟见李修涯来到,笑着迎了上来。
“嗯,我来看看婉儿。”
云烟道:“婉儿姐姐刚刚睡下。”
李修涯上前拉着云烟,轻声道:“这段时间要辛苦你呢。”
云烟摇头道:“没事的,云烟是自己愿意照顾婉儿姐姐,也想着她能为相公诞下麟儿,为李家延续香火。”
李修涯笑道:“相公我才多大啊,还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云烟闻言却是有些幽怨,低声道:“云烟出生的时候,父亲也才十六七呢,相公马上及冠了,不小了。”
“额...”
这古代人结婚生孩子是早了点,不过也没必要每个都这么早吧?
而且你跟我说这干嘛?
李修涯有点搞不明白云烟的意思。
“见婉儿姐姐模样,云烟好羡慕,也想为相公生个孩子,可是云烟也和相公欢愉好多次了,这肚子却一直不争气。”
云烟红着脸,靠在李修涯的胸口低声说着。
李修涯恍然,随后笑道:“没事,这事急不来,我们多多努力就好。”
说着,李修涯拥着云烟往房间走去。
一夜春色。
次日,早朝。
李烜连下两道谕旨。
其一,赐封仇万刃为大燕武林盟主,赐盟主金牌,广诏天下。
这件事情是之前就有共识的,既然武林大会结束了,这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但是第二道圣旨就有些意外了。
李烜命李修涯为监军,三日后东行白羊道,督察战事。
这件事李烜只跟聂含山商量过,而聂含山也只跟李修涯说过,李修涯又只跟家里人说过,就连萧衡也不知道。
所以目前来说还算个秘密。
李烜圣旨一出,满朝皆惊。
“陛下,臣有异议。”
杨宣正想说话,却见张维已经开口了。
李烜笑问道:“哦,张卿有何意见?”
张维道:“李先生虽是飞鱼卫使,但同时也是监察大夫,有督察百官之责,若是陛下此时将李修涯派出,岂非是职责有失?况且陛下要派监军,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陛下内臣魏公公了,派李修涯去,多少有些不合适。”
监军和参军谋士不同,更多的时候是代表了陛下本人对于战事的关注,所以大多数时候监军都是陛下信任的内侍。
所以以李修涯的身份,其实是不适合当监军的。
当然了,监军一职也并非必要,就是没有也很正常。
李烜闻言道:“张卿说得自然有些道理,不过朕却认为,内臣也好,外臣也罢,都是朕的臣子,都是一样的忠心,都是代朕巡守,并无二致,至于张卿说的职责有失却也言重了,监察大夫本就有巡视地方的权利,朕将李卿派往阳州,也正好让他巡视阳州各处,不算有失。”
杨宣接着道:“陛下,李先生毕竟年轻,经验不足,监军职责乃是督察将帅,协理军务,其责任权利极大,臣怕李先生不能胜任。”
李烜闻言笑道:“杨卿说的这个问题却也无妨,燕卫如何是如何结成同盟,其中的内情当不必朕多说,李修涯能在他国游刃有余,足见其足智多谋,何况陈卫潇寒谷一役,李修涯也是亲上过战场的,这次不过就是协理军事,对于他来说应该不算难事,杨卿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但李修涯到底是个未及冠的少年,替陛下监军,与礼不合。”
李烜闻言有些生气,低喝道:“好了,朕主意已定,你们别再说了。”
“可是...”
“没有可是,朕相信李卿能够做好这件事。”
见李烜态度强硬,杨宣和张维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只得妥协。
“是,臣等遵旨。”
很快,李烜的旨意便送到了李修涯手上。
接了圣旨,谢伊人等人有些吃惊。
“三天,这么着急吗?”
虽然李修涯之前已经跟她们通了气,但是三天的时间到底还是有些赶了。
李修涯苦笑道:“本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即刻启程的,不过陛下宽厚,让我再逗留三天好好陪陪你们。”
李修涯也赶紧将此事告知了李长庚,李长庚倒是不怎么意外,只道:“既然时间如此,那这几日久好好陪陪婉儿她们吧。”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
“对了,趁这个时间,不若把你的冠礼举行了吧。”
“冠礼?”
李长庚点头笑道:“是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等你从阳州归来,却也晚了。”
李修涯躬身道:“那就请太爷做主便可。”
李修涯要举行冠礼,这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了。
以李修涯如今的身份地位,其实是可以大办特办的。
不过时间紧急,而且李修涯本身也不想那么麻烦,也就一切从简了。
为李修涯主持冠礼是沈贤一直以来要求的,所以李修涯第一时间就通知到了他。
然后聂含山,萧衡,以及程鹏张寒等人都来观礼。
李长庚做主人,沈贤做正宾,聂含山为赞者。
李修涯身着单衣,束好发髻,一旁放好了新服。
李修涯左手压着右手放在额前,每一走一步,便深深一揖。
每次作揖完毕,聂含山便取出服饰亲自给李修涯穿上。
这个流程已经是从简了很多了,要是正式的话,更加的繁琐。
李修涯可受不了,强烈要求缩减礼数。
无奈,这个冠礼也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本来是更服,现在却直接变成了穿衣服了。
聂含山将新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在李修涯身上,待李修涯走到李长庚和沈贤面前时,便只剩下头上还空空如也了。
李长庚和沈贤相视一笑,对着沈贤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贤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双手取过托盘上准备好的新冠。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虽然李修涯完全听不懂沈贤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恭敬。
沈贤呵呵笑道:“既加冠,当取字,所谓...”
“老君!”
李修涯突然叫了声,打断了沈贤的引经据典。
“何事?”沈贤有些疑惑,自己这正准备赐字呢,怎突然打断了?
李修涯却是扬起头,咧嘴笑道:“我自己取字可好?”
众人一愣,李长庚喝道:“这于礼不合。”
“无甚不合。”李修涯摇了摇头,“长辈赐字,乃是殷殷期盼,我自己取字,那也是自我勉励。”
“这...”
众人有些迟疑,面面相觑。
此事却是从未有之。
“那你给自己取了何字?”
沈贤问道。
李修涯微微一笑,轻声道:“慎之。”
众人闻言大惊,慎之,这不是杨过的字吗?
“不行,就算是让你自己取字,也万万不能叫这个。”
李长庚都未说话,聂含山却是先叫了起来。
慎之,这代表了什么?
难道李修涯还是心中记恨此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陛下会怎么想?
李修涯却问道:“家父取名修涯,便是盼我修身齐家,前程无涯,若想如此,便要步步谨慎,遇事三思而后行,取字慎之有何不可?”
“慎之并非不可,而是你不能这样叫。”
李修涯却笑道:“如果是因为杨过的事情,聂老头你倒是多虑了,我并无此意。”
聂含山急道:“我管你是什么心思呢?这叫别人怎么想?”
“别人的想法,与我何干?”
“但是...”
沈贤却道:“聂兄,罢了吧,便依他又如何?慎之,很好的名字,老夫也希望他做事谨慎不再冲动,凡是忍让何必张狂,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聂含山还是觉得不妥,“但是沈兄你当明白这件事并非是这么个说法,让别人知道了,定然是认为他还对杨过的事情心生不满,别人不说,就是陛下会怎么想?”
正说话见,门外阿娇前来禀告。
“太爷,老爷,陛下派人来了。”
众人一惊,李长庚道:“快请。”
“是。”
阿娇将人迎了进来,正是魏权。
“魏公公?今日不是去给仇宗主宣旨去了吗?”
魏权笑道:“此事早已经办妥了,老奴刚回宫复命,陛下便派老奴带着赏赐前来恭贺先生的及冠大礼。”
“陛下圣恩,臣谢恩。”
魏权笑道:“怎么,老奴不会打扰了冠礼仪程了吧?”
“没有,公公来得正好。”
魏权也是微微一愣。
只见沈贤轻咳两声,朗声道:“既然如此,便赐字慎之,愿你今后凡事谨慎,三思而行之。”
魏权闻言脸色大变,低声道:“老君,这个字,是否有些不妥?”
只见沈贤已经将冠冕给李修涯带上,李修涯拱手深揖。随后起身对魏权说道:“还请公公转告陛下,李修涯心中并无不满,慎之,便是慎之。”
魏权脸色平静的缓缓点头。
“那就听先生的吧。”
第二三七章 借刀杀人
既然沈贤已经取了字,李修涯也加了冠,那这个结果便是变不了了。
魏权也无奈,这事儿他管不了,便也不多说了,至于陛下那儿,他只能如实禀告就是。
至于陛下是什么反应,那就不是魏权能左右的了。
魏权来去匆匆,放下陛下的赏赐便告辞离开了。
聂含山见魏权快速离开的背影,眼神之中有些许忧虑。
“若是陛下发怒,你当如何?”
李修涯微微笑道:“陛下乃是有大胸怀的明君,当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的。”
聂含山心中却道,你是陛下现在的宠臣,自然觉得他是明君。
但帝王心机,其深似海,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事已至此,便看陛下的反应吧。”
李修涯的冠礼低调无比,但消息还是很快的传了出去,听闻李修涯取了杨过的字,众人的反应不一。
“早朝之上老夫还在说李修涯未及冠不能堪当大任,没想到一天不到,李修涯便将此事办了,这是生生要打老夫的脸啊。”
杨宣其实是想太多了,这事儿是李长庚的意思,李修涯对于及冠之事并没放在心上。
谢心忌道:“沈贤赐字为慎之,刚好是杨过的字,你说若这不是故意,叫我如何相信?”
李康皱眉道:“难道他想借此表达,杨过的事情还未完,早晚要报复我们?”
李康这段时间禁足宫中,算是消停好些日子了。
杨宣和谢心忌对视一眼,“不无这个可能。”
谢心忌道:“之前一直是我们主动针对李修涯,如今看来,李修涯也是准备对我们动手了。”
“他敢吗?”李康有些不信。
“未必不敢,李修涯现在有督察百官的权利,若是想借此拔出一些我们的势力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若是他故意针对,就是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杨宣微微点头道:“不过也不必担心,李修涯即将去往白羊道边关,短时间内想必没有麻烦。”
“但是等他回来,怕是更加不好遏制了。”
杨宣闻言心里也是一沉。
“李修涯终究是个大麻烦,得想办法除去,他现在恩宠正盛,听说陛下还特旨让他可以自由出入宫城,连殿下都没有这个权利。”
李康闻言脸都绿了,父皇这也太过分了吧?
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李修涯是你儿子?
三人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李修涯了。
突然,谢心忌道:“有一件事,不知杨大人是否觉得可以为用?”
“谢公子说的何事?”谢心忌虽然中了榜眼,但是目前朝廷还未派官下来,故而杨宣仍然以公子称呼。
谢心忌道:“李长庚之事早已经引得七大世家忌惮不已,特别是林家,张家以及程家,张程两家不必多说,而林家,他们门下可在边军可有不小的势力啊。”
南丘林家,与其余六大世家专注读书人不同,因为先祖曾经做过武将的原因,其门生故吏大多都是在军方担任要职,特别是边军,出自林家门下之人更多。
所以林家一直和定北侯亲近,也和九皇子李闲亲近,不过也仅仅如此,李闲好像对林家不怎么感冒。
韩图之所以能在李烜发不出粮饷时还能稳定边军的军心,大半原因也是因为林家在背后支持。
“谢公子的意思是,想借林家的手除去李修涯?”
谢心忌点头道:“七大世家肯定是想对付李长庚的,而李长庚自燕都最大的依仗就是李修涯,若是能将李修涯除去,那李长庚也不足为虑了。”
杨宣微微皱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李修涯这次可是以监军的身份去的。”
谢心忌闻言笑道:“兵荒马乱,就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林家与本宫并不相熟,他们会愿意帮我们吗?”
“不只是帮我们,也是帮他们自己。兵部不是有不少林家人吗?派人让李忠去办这件事就行了,反正我们将消息带给林家,至于林家怎么办,我们也管不着了,就算林家不敢动手,那对我们来说不过就是维持原样,并无坏处。”
李康点头道:“若是林家得手,李修涯真的葬身边关,那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就是这个道理,李修涯身边有高手护卫,但是再厉害的高手,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杨宣也觉得这个办法好,便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夫这就去找李忠。”
“嗯,有劳杨大人了。”
杨宣离开,李康脸色微变,低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谢心忌点头道:“殿下放心,我已经叫他们撤了,李修涯他只能扑个空。”
李康闻言微微点头,却又马上怒喝道:“黑风寨已经经营多年,没想到却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撤得全营皆空,李修涯,你还真是逼本宫太甚。”
“李修涯现在只有一些怀疑,但我们却不能不防,若是让李修涯知道了黑风寨的秘密,那殿下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李康脸色一黑,随后沉默不语。
谢心忌道:“若不是上一次聂含山派人扫荡盗匪之事引起了我们的警觉,现在怕是会有大麻烦。”
李康此时心中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派人去杀李修涯。
不仅李修涯没杀掉,反而折了潜藏在燕都的三百精锐。
又是因为此事,李烜本意是为李康遮掩,随便安了个盗匪的名义,命令聂含山剿匪。
聂含山也是较真,非要杀几个盗匪助助兴,便将胡岩和聂逢秋一起派了出去。
燕都周围哪里来的盗匪?这搜索圈自然也就不断的扩大。
若不是谢心忌早有警觉,说不得胡岩就真的查到了黑风寨。
后来因为科举舞弊的事情,聂逢秋和胡岩便也没有再继续了,匆匆回了燕都。
但随着薛老七落入李修涯的手上,谢心忌明白,以李修涯的聪明智慧,不可能不发现些什么,无奈,只能将黑风寨弃置了。
所以即便李修涯反应迅速派了胡岩先行一步,却还是晚了。
等到胡岩和聂逢秋到了黑风寨,却早已经人去寨空了。
但也因为这样,胡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便与聂逢秋开始四处探查起来。
他不相信一个三千余人的大寨会这样凭空消失了。
故而即便是聂含山出狱,李修涯将出征,胡岩和聂逢秋仍然没有归还燕都。
“李修涯太可怕了,他手上还握着薛老七,这也是个麻烦,得想办法除去。”
谢心忌苦笑道:“恐怕很难,李修涯手上有盛惊风的小箭林,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藏薛老七的地方,就算知道薛老七身在何处,恐怕我们也很难在盛惊风的看护下杀人。”
“那你说怎么办?”
谢心忌道:“目前来说,只能尽力掩藏黑风寨的踪迹,只要我们不露出马脚,没有证据,一切就都好办。而且若是林家真的得手,我们也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李康闷闷点头,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束手束脚了?
这边魏权回到宫中将李修涯取字的消息告诉李烜。
“慎之?”李烜一愣,“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李烜竟是一时想不起来。
魏权提醒道:“就是杨过的字啊。”
“杨过?”李烜一惊,随后脸色一变,怒道:“他想干什么?这是在怪朕吗?”
魏权急忙道:“陛下息怒。”
李烜怒极,脸色瞬时变得潮红,接着连连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李烜重重的喘息着,好半天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他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朕?”
魏权应道:“启禀陛下,先生确实让老奴给陛下带句话。”
“说。”
“先生说他心中并无不满,慎之就是慎之。”
李烜闻言一愣,“他真这么说?”
“是,老奴不敢欺瞒陛下。”
李烜双眼微闭,叹道:“说到底,他还是不满。”
魏权有些疑惑,既然李烜还是觉得李修涯是故意的,为何却不像刚刚那般生气了?
“老奴不解,先生他为何非要取这个字?”
李烜苦笑道:“第一,他仍然为杨过鸣不平,此事朕也理解。第二,他说慎之就是慎之,意思是李修涯是李修涯,杨过是杨过,他是慎之,却是李慎之而不是杨慎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或许他这个慎之不是给朕看的,而是给别人看的。”
是谁?
李烜知道,魏权也知道。
总之,李修涯的冠礼简约简单,却还是引起了一阵风波。
林家。
林栋独自坐在书房,眉头紧锁。
“想借林家的手对付李修涯吗?”
林栋自然明白这是李康的借刀杀人之计,林栋虽然不屑林家做刀,但却对对付李修涯很有兴趣。
“边军情势复杂,李修涯动得还是动不得?”
林栋有些犹豫。
“若是留下什么痕迹,那就是麻烦了,但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四皇子倒是想得美,黑锅要我林家背,这好处却全让他得了。李长庚是个麻烦,但是若是李修涯真出了事,他也再无顾虑,便要与我们能同归于尽怎么办?”
林栋虽然莽了些,但是作为一家之主,却是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罢了,还是先将李修涯监视起来,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总不能怪到我林家头上吧?”
第二三八章 伏杀、中毒、出发
就在李修涯冠礼的第二天,张越却是找上门来。
“张典庆,何以如此匆忙?”
张越急道:“那西荒来使突然从驿站中消失了,下官找遍了方圆,却是不见踪迹。”
李修涯有些惊讶,这西荒的来的四个人,好像没什么存在感啊,武林大会虽是参加了,却也一直按兵不动,如今大会结束了,人也不见了,怪事。
“张典庆不必着急,不见了就不见了吧,又算什么?”
张越道:“毕竟是西荒四国的使臣,若是莫名失踪,那也是一件大事。”
“也是,这大小也是个外交事件。”李修涯笑道:“我差飞鱼卫帮你找找吧。”
“是,多谢大人。”
打发走了张越,姬妙雪正好来见李修涯。
“你说的苕薯究竟什么时候到?”
虽然将消息传回了卫国,但姬妙雪的任务也完成了,也要准备启程回去了。
不过因为李修涯答应的苕薯,姬妙雪是以一直留在此处。
若是真有李修涯说的那样神奇,那还是自己亲自带回去比较好。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算算时间,应该也过不了几天了,不过我估计我是看不到了,你且在这里住着,陪陪婉儿也是好的,反正无事,也耽搁不了什么。”
姬妙雪微微点头,“也好,不过这次燕帝竟是派你去,倒是让人意外。”
李修涯闻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我也算是陈卫两国的老朋友了。”
姬妙雪也是微微一笑。
姬妙雪走后,李修涯将玄真君送给他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研究了两天,李修涯还是没搞明白这玩意是干啥的。
不过既然是玄真君送的,想必是有蹊跷的,所以李修涯也乐得解此谜题。
武林大会之后。各国武者纷纷离开,张郝各自派人护送。
不过也有一些人无需护送。
比如玄真君。
燕都郊外,玄真君败兴而归,武林大会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在参观了一下尚未完工的兜率宫之后,玄真君决定离开燕都。
正走着,玄真君突然停下脚步,气氛倏变。
望向前方,数根粗壮的木桩燃着熊熊的烈火从天而降。
火桩对着玄真君撞来,只见玄真君脚下微微一动,鼻腔之中喘出一口粗气,竟是将那火桩吹飞出去。
随后脚步后撤,躲开两根火桩,玄真君眉头微皱,随后五根火桩像是被人操控一般,全都立了起来,将玄真君围在当中。
杀机临身,一人披着一身黑袍从隐秘处飞掠而出,双掌凝起火光拍向玄真君的后心。
玄真君肩膀微震,带着长剑凝成一道剑光。
那人眼神微变,连忙翻身躲避,随后稳稳落在火桩之上。
黑袍人掌起异火,周遭火焰随之变得炽烈无比。
“阳炎阵,去!”
黑袍人猛喝一声,五根火桩开始向玄真君的方向飞去。
玄真君见状,脚下一点,想从半空飞出。
突然,天上一块巨石落下,玄真君随即一掌击向巨石,想要将之打碎。
却见巨石之上还站着一人,玄真的内力打来,石头上那人也是猛的一蹬脚。发出一道气劲将玄真君的掌力抵消。
玄真君刚冒头出来,便被巨石又给压了回去。
只见五根火桩将巨石架着,形成一个囚笼把玄真君困在当中
“哦?”
玄真君嘴角微微一勾,觉得有些意思。
两个黑衣人落在囚笼之外,不得停歇,玩火的黑衣人双掌再度凝聚火焰。
“烈火掌”
两根手臂就像是喷火器一样,自掌心正在喷吐大量的火焰。
而在囚笼之中的玄真君却并不慌乱,只是撑起自己的真气抵御火焰。
不消片刻,玄真君眉头微皱。
因为他感觉这个火焰并不简单,竟是在慢慢腐蚀自己的护体真气。
玄真君也不想站原地等着被烧,右掌缓缓抬起,元功饱提,对着火桩就是全力一击。
玄真君内力何其浩瀚,只是一掌,整个囚笼便爆裂开来,巨石粉碎,火桩崩塌。
碎石星火散落漫天都是,而两个黑袍人也不觉意外,几乎同时向玄真君扑了过去。
玄真君微微一笑,只是站在原地,一手后负,只用一只手应敌。
两个黑袍人也算是高手,只是在玄真君面前还是不够,竟是一只手,左右摇摆,将两人的攻击化去。
正此时,地下突然冒起两根铁索分别拴住了玄真君的双腿。
“嘿!”
两个壮汉各自手持铁索的一端自两边走出。
两个黑袍人见状随即与玄真君对了掌,借着玄真君的掌力,两人翻身退到一般。
随后凝聚真元,玄真君只觉得脚下一沉,无数泥沙沿着玄真君的脚缓缓的向上半身蔓延而去。
玄真君行动受阻,做挣扎状。
而另一个黑衣人则是双手举天,不断将自己的真元外放。
“天火,降临”
随着黑袍人的真气输入,半空竟是凝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悬于玄真君的头顶。
“去。”黑袍人的一声令下,滚滚火球对着玄真君的头上砸下。
只见火光四射只见,一抹剑光自缝隙射出。
火球竟是被玄真君一剑撕得烟消云散。
“剑罡,擎天一剑”
玄真君凝聚剑意,汇成擎天一剑。
却见四人分向西方,将玄真君包围起来。
“阳炎地火阵”
并指放在左手上,随后微微一抬手,只见无数炎流自地上喷发而出,几乎瞬间便将玄真君淹没。
而两个壮汉则是各持兵器,向着炎流中走了进去。
“快点,我坚持不住了。”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随后冲杀进去。
只见火焰中间,玄真君淡然微笑,好似赞赏。
两人也是不由分说便持刀杀向玄真君。
玄真君长剑微摆,脚步微微一动,便瞬间将两人压制住了。
“你们是谁?”
玄真君问道。
两人并不答话,且战且退。
“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随即一退,两把刀交击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
玄真君正一愣呢,只见两人猛的一敲,两把武器同时断裂,随之而来便是一整片白色的烟雾。
“有毒?”玄真君微微皱眉,内气外放,将毒雾驱散。
“可惜,伤不了人。”玄真君冷笑不止。
周围都是炎流,玄真君想着不能多待,元功一震便将两人震退,随后向阎罗之外飞去。
刚出炎流,只见两个黑衣人同时出掌。
玄真君长剑后负,一掌拍出。
两个黑衣人内力不及,被玄真君一掌拍飞了出去。
但玄真君却不见喜悦,神色更加凝重。
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玄真君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毒?”
玄真君不解,自己有真气护体,等闲什么毒能侵入躯体?
玄真君很确定刚刚烟雾根本就没碰到自己。
只见玄真君手掌泛起了异色,显然是已经中了毒了。
自手掌开始,一股无力感传来,只觉得内力渐渐消退,心中大惊。
怎么回事?
玄真君眼神微动,只见四人又重新将他微了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玄真君眉头紧锁,越是运功,内气便流逝的越快。
只见玄真君左手并指划过长剑,长剑顿时光华灿烂,一片耀眼。
“剑罡,流风千断”
一剑划过,狂风卷拂,四人双眼被吹得有些睁不开。
这一剑的威力并不算强,四人各自运气,便将之抵住了。
但风暴之后,玄真君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让他跑了。”
一个黑衣人取下面巾,正是石金生。
赫连星道:“他中了幽兰粉的毒,内力会暂失至少三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现在正是内力的衰退期,各自寻觅,一旦发现踪迹立马通知,玄真君非一人能敌,万万不可大意。”
石金生三人微微点头,各自寻了个方向便追了出去。
而另一边,李修涯这两日好好的陪了陪家人,第三日便收拾好行礼准备出发了。
“相公,一路当心啊。”
长亭之外,众女依依不舍。
就连秦婉儿也拖着大肚皮来送李修涯。
李修涯笑道:“别担心,相公很快就回来了。”
清夫人对谢玉楼道:“谢先生,李郎的安危就全部拜托给先生了。”
谢玉楼微微点头道:“夫人放心,有我在,天下还没几个人能伤得到他。”
清夫人闻言,微微笑了笑。
李修涯揽着秦婉儿,轻声道:“在家里要安心养胎,若是觉得闷,便让谢伊人她们带着出去走走,记得一定小心,把褚叔和普贤老和尚也带上以防万一,吃食云烟会亲自照看,你不必担心,你只管...”
李修涯轻声细语的嘱咐着,秦婉儿只是柔柔的笑着,幸福的享受着李修涯的关心。
随后李修涯又对萧幼凝道:“虽然还没过门,但幼凝也是我的人了,若是觉得无聊,便去找云烟和伊人,也要帮我把婉儿照顾好,明白吗?”
萧幼凝脸上挂着泪珠,微微点头。
“嗯,幼凝等着公子回来,回来娶幼凝。”
李修涯低声笑道:“那就别叫公子了。”
萧幼凝脸色微红,细语喃喃道:“相,相公。”
“嗯。”李修涯将萧幼凝揽过,轻声道:“对不起,等着我。”
“嗯,幼凝会等相公的。”
李修涯又拉过谢伊人和云烟道:“云烟,婉儿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相公放心。”
“伊人也是,我不在就莫要使性子了,你是正妻,要拿出姿态来,明白吗?”
谢伊人闻言是有些生气的,不过见李修涯目光柔情,便只剩下不舍留恋了。
“伊人知道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最后看向清夫人。
“清儿,你是姐姐,婉儿又怀有身孕,家里就要你操持了,太爷你也多费心,若是遇上了不好处理的事,便去找聂老头和沈老头,明白吗?”
清夫人点了点头,“李郎放心,李郎只管在外,家里我自会料理。”
对于清夫人,李修涯还是放心的。
第二三九章 联手、偷袭、跟踪
“好了,不必送了,我走了。”
李修涯一一安慰众女之后,然后登上马车,准备启程。
众女已有些忍不住,眼眶都是红红的。
李修涯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聂含山和沈贤,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也回应了一下,李修涯随后笑着对众人挥了挥手,大叫道:“出发。”
马蹄声起,车帘缓缓落下,一列马车,数十精骑缓缓往东南而去。
除了谢玉楼之外,李烜派的内侍李修涯是一个都没要,只带了数十个锦衣卫箭手。
就这样一支队伍,怕也是无人敢来招惹的。
车队速度极快,很快就离开了燕都范围。
“停。”
马车突然停下,正打瞌睡的李修涯一个不稳,差点摔了。
“怎么了,为什么停?”
李修涯掀开窗帘问道。
谢玉楼指着不远处,“有情况。”
李修涯寻着谢玉楼的指尖看去,只见尸横遍野,鲜血满地。
“怎么回事?”李修涯大惊失色,“快起看看。”
下了马车,李修涯与谢玉楼快步上前察看。
“是烟云阁和天机门的人?”李修涯认得他们的衣服还有天机阁弟子的天机匣。
“还有御林山的人。”谢玉楼指着一具被铠甲包覆的尸体。
“这是谁干的?”李修涯不解,“他们方向并不一致,为何会在这里?”
如说烟雨阁和天机门都是西秦的人,还算能同行就罢了,那这御林山是北楚的,怎么也混在一起了?
谢玉楼蹲下察看了下一,皱眉道:“他们是死于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李修涯一愣,“什么意思?”
谢玉楼指着一个烟云阁女弟子的尸体道:“她全身有近三十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不大,伤口细密,致命伤是在脖子上,喉咙被利器割断,应该是被天机门的暗器所杀。”
李修涯仔细看了,确实如谢玉楼所说。
“而这个天机门的弟子却只有胸口一个大洞,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被御林山的长枪捅了个对穿。反观这个御林山的弟子,一身的坚硬铠甲,天机门的寻常暗器根本不可能伤到他,而他全身的筋脉爆裂开来,应该是烟云阁的天水神诀。”
李修涯眉头紧皱道:“他们为何为相互残杀?”
李修涯粗略的看了一眼,在场大约有三十具尸体的样子。
“东方若水,诸葛天机,还有岳轰去了何处?我飞鱼卫的人呢?”
这三人的身份敏感,李修涯特意嘱咐了张郝,一定要派人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燕国才行。
“尸体并未完全僵硬,应该死没超过一日。”
“三天前武林大会便结束了,这些人大多是两天前出发离开的,就算不着急,两天的时间怎么也不只这么点路程吧?”
谢玉楼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这些人没道理会打起来,身子是以命相博。”
“来啊,四处察看,看看有什么异常之处。”
“是。”
数人听了命,四散而去。
“三派的掌门都没在,以他们三人的武功,应该不可能轻易分出胜负来,沿着血迹探查,应该会有收获。”
“嗯。”
谢玉楼在前,众人沿着尸体方向前行。
越是往前走,尸体便越是多了起来。
“不对。”谢玉楼皱起了眉头。
李修涯问道:“怎么了?”
谢玉楼又蹲下察看一具尸体,“这个人的死法,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这是个天机阁的弟子,身上看起来并无外伤,只是七窍留有血迹。
“此人是被深厚的内力震断心脉而死,也就是说,杀他的是一个高手。”
“三位掌门都是高手,这很正常吧?”
谢玉楼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胸口,竟是完全陷了下去,整个胸腔都被拍得稀巴烂,全身骨头也都碎了。
“应该不是三人中的人任何一个,反而有点像是...大金刚力。”
“龚境?”李修涯一惊。
“没错,龚境乃是横练的外功,加上其本身内力深厚,拳掌之间有莫大的威力,方能造成这样的杀伤,很像是他的风格。”
“这事儿难道龚境有关?”
“也许吧。”
李修涯皱眉道:“你有没有发现,好像御林山的人是最少的,而且从这里开始,御林山的尸体比之前的地方要多一些。”
谢玉楼四处看了看,随后微微点头。
“不应该啊,就算御林山的弟子比较克制天机门,但烟云阁的天水神功却是刚好克制了御林山的铠甲,为何烟云阁和天机门死的的人会多这怎么多?”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岳轰他早有准备或者说是埋伏偷袭?”
“不无可能,不过目前还看不出来。”
“启禀大人,三里外山林之间有炊烟。”
一个手下来报。
李修涯道:“走,我们去看看。”
众人往炊烟方向而去,走过一片树林,果然能看见半山腰上冒起的烟尘,应该是有人在生火做饭。
谢玉楼道:“还是我先去探探路,你在这里等我。”
李修涯微微点头:“也好。”
他不会武功,便不要上去添乱了。
谢玉楼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木之间。
山腰处,岳轰一行人正在吃喝,而龚境赫然在列。
“哈哈,没想到诸葛天机竟然和东方若水打了起来,倒是省下我一番功夫。”
岳轰哈哈大笑着,龚境也是微微点头道:“这谁能想到,西秦两大门派竟然这么容易便被挑拨,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岳将军可以放心了。”
岳轰道:“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不死,终究还是留有后患,不过将这些天机门和烟云阁门下的精锐弟子杀了个干净,那也是不错。”
“天机门和烟云阁失了精锐弟子,短时间内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岳将军也可以放心了。”
龚境言语之间颇为客气,身子是讨好。
岳轰道:“秦楚之争愈演愈烈,我早就听说了秦帝有意将神刀门和天机阁收归麾下,只可惜这一次神刀门只来了一个何无缺。”
龚境笑道:“北楚有岳将军率领的御林山,一向是所向披靡,就算西秦真的将神刀门和天机阁都派上战场,也不可能挡得住岳将军的兵锋的。”
对于龚境的马屁,岳轰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若是御林山真的有所向披靡的本领,那秦楚之争也就不用僵持数百年了。
不过若是秦帝真的招安了神刀门和天机门,那对于西秦来说就是如虎添翼,而对于北楚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对了,龚门主说的大燕将攻伐陈国,可是真的?”
龚境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去禀告陛下,早做准备才行。”
岳轰笑道:“大燕这是多少年没有对外用兵了?突然对陈国出手,倒是让人意外。”
“正是,大燕攻我陈国,边防定然有变,若是此时北楚有动作,想必能得一笔好处。”
岳轰双眼微眯,笑道:“此事自然由陛下定夺。”
“还请岳将军美言几句,实在是机不可失啊。”
“一定,一定,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将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赶尽杀绝,以绝后患的好。”
“这是自然,在下定然全力帮忙。”
谢玉楼来到营地,正看见御林山的人在休息吃饭,岳轰和龚境两人尤为显眼。
两人都是高手,谢玉楼也不敢靠得太近,远远的观望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你说什么?龚境果然和岳轰在一起,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密谋些什么呢?”
谢玉楼摇头道:“却是不知,这两个人都是高手,我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引起怀疑。”
“那可知道了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的下落?”
谢玉楼微微摇头。
李修涯眉头纠结在一起,“岳轰和龚境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想必不会是好事,如今他们身在大燕,若是有是麻烦,很容易就是我大燕背锅。”
岳轰毕竟是北楚大将军,此次虽然是以江湖身份来的,但是到底敏感,无论在大燕做什么事还是出什么事,都不仅仅是江湖事那么简单。
“我们就跟在他们背后,先观察一下再说吧。”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谢玉楼再厉害,也不能同时对付两个,而且还有十多个御林山的弟子在呢。
李修涯到底不会武功,贸然插手还是太冒险了。
而在另一处的山坳,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各自坐在一边,身边已经全然没了弟子在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蠢?”诸葛天机抚着自己的天机匣,苦笑不已。
东方若水轻哼了一声,运功逼出一口淤血。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东方若水道:“枉你号称天机,竟是这般容易就中了计。”
诸葛天机却是难看的笑了笑,“老夫就算算尽天机,也算不透女人的心啊,怎知你们这般泼辣,毫不讲理呢?”
东方若水不甘示弱道:“女儿家的清白为重,这等事情,还有何道理可讲?”
诸葛天机一摊手,“那就是我们活该了。”
“哼!”东方若水眼神冰冷,“好个岳轰,真是好毒的手段,只是我们又没招惹他,为何要来下此毒手?”
诸葛天机道:“老夫差不多猜到了,岳轰身为北楚大将军,定是知道了我天机门已经投靠了陛下,这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我天机门元气大伤啊。”
东方若水惊道:“天机门归顺了朝廷?什么时候的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烟云阁比你天机门差吗?为何陛下不招揽我们?”
诸葛天机冷笑道:“一群女人,能成什么事?”
“嘿,你个老不死的,难道又想打架了?”
“倒不是怕你,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诸葛天机哼了一声,随后撇过头去。
第二四零章 结盟、挑拨、计划
时间往前面推一推。
武林大会结束的那天,大部分人都直接走了,只有那些带了门下弟子的门派还需要整合一下队伍,便没有直接离开。
当晚,龚境便找到了岳轰。
对于龚境的到来,岳轰很是意外。
“龚门主找我,是有何事啊?”
龚境躬身拱手道:“是有一件事要跟岳将军商量一下。”
岳轰笑道:“龚门主有话直说。”
龚境微微点头,“岳将军乃是楚国大将军,麾下御林山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眼前便有一场功业,还请岳将军定夺。”
岳轰愣道:“龚门主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龚境解释道:“不瞒将军,在下打听到一件事,或许可以是将军建功的契机。”
“哦?”岳轰来了兴趣,“还请龚门主言明。”
龚境道:“在下探知,燕帝已经派了人去往白羊道整军,不日就要进攻我陈国了。”
岳轰听了只是笑道:“这与我楚国又有何关系呢?”
“岳将军当是不知,大燕在东边的只有三万余的边军,若是整军,则必须从其他地方调兵,就像上次一样。”
龚境说的是上次潇寒谷之战,大燕也是出了十万兵震慑,当时就是从东北方的燕楚边界调的兵。
岳轰闻言眉目微挑,“此事应该是机密,龚门主是从何得知的?”
龚境道:“也是机缘巧合,今日在下被那圣天宗主所伤,大会散了,便也没直接离开,而是入城买了些药草准备路上用,偶然听到几个人在谈论此事,稍微打听这才知道燕帝封了萧鼎为白羊道行军总管,而白羊道乃是燕国与陈国的边界,其用意不言自明。”
龚境也真算是运气,那几人虽然是身穿便服,却是大燕朝廷的御使,经常在燕都各个酒楼茶馆流连,了解民情的。
大燕将要出兵的消息只有朝廷官员才知道,普通百姓还没传开呢。
“龚门主的意思是,大燕这次还是会从东北方向调兵?”
龚境微微点头道:“东北方向为了抵御岳将军的御林山,所以一直都是由大燕最精锐的左右武卫镇守,若是左右武卫离去,则边境空虚,对于将军和楚国来说,正是天赐良机啊。”
岳轰略微思索了一下,“龚门主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还要回去禀告陛下才是。”
龚境道:“这是自然,料想那大燕就算是要进军,也没这么快,咱们有的是时间确认。”
岳轰笑道:“龚门主也还是真是忠君爱国,明明受了伤,却还是要为陈国谋啊,只要我楚国出兵,大燕必定回防东北边境,陈国之危既解,龚门主倒是想得明白。”
龚境拱手道:“是,在下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此事对于将军和北楚来说并无一点坏处。”
“嗯。”岳轰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么此事我就先应下了,不过龚门主也要明白,若是我国陛下不同意,那就另说了。”
“楚帝雄才伟略,当知道这是一个破燕的机会,怎会不同意呢?”
“龚门主倒是自信,呵呵...”岳轰笑了笑,随后突然道:“说起来,我也有件事请龚门主助我一臂之力。”
“岳将军有话直说,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那本将就不客气了。”
武林大会结束的第二天,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整合了门下的弟子这就准备归还西秦了。
两派在西秦虽然分隔两端,但毕竟也算是有些交会,又没有什么仇怨,便准备结伴而行。
至于何无缺只带了两人,便是孑然一身,先走了一步。
这里要解释一下了。
秦楚两国都在大燕的北方,而秦国的版图狭长,大片的土地跟天云和燕国接壤,占据了大燕北方边疆的十分七八,而楚国只有东北方向与大燕有国界。
至于西秦北楚的说法,则是从古来有之的,一直这么叫着,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是实际上无论还是秦国楚国甚至是燕国,都算是东元靠北方的国家。
所以两派要自燕都回西秦,只能往东北方向走,若是往西就是天云帝国。
燕都往东就这么一条官道,要行上几十里才有往北的路。
两派人马一来还是步行,二来也不着急赶路,所以走得并不算快。
到了晚上,两派就地休息。
不过烟雨阁到底都是女子,所以两派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的。
事情就是发生在这个晚上。
夜深人静之时,烟云阁守夜的弟子被人暗算偷袭,没能发出警示,好些个弟子被人掳了去。
待到天明又都送了回来,只是这时,却也失了身,受了侮辱。
既然是带得出门的弟子,那都是精英,武功绝不算弱,但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被人掳走,就连东方若水都没有发现,来的肯定是高手。
而且女儿家的清白可是大事,七八个弟子平白被人掳了去侮辱,然后再送了回来,东方若水当即是暴怒。
就这个林子,也就不远处天机门的人在,而刚好天机门人玩的就是机关暗器,轻功高绝。
烟云阁的人自然就怀疑起诸葛天机来了。
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天机门做的,就这样的事情诸葛天机也不能认啊。
双方都是江湖中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特别是东方若水,就像是个母老虎一样,出手就伤了天机门的几人。
那诸葛天机也不能干看着,当即与东方若水交起手来。
门下弟子也都各自交战起来。
直到一名烟云阁的弟子被天机门所杀,事情便变得愈发的不可收拾了。
双方出了人命,也打出了火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此时,埋伏在不远处的岳轰和龚境杀出。
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见御林山的人开始屠杀自己的弟子。
这些人都身穿厚实铠甲,天机门的机关匣根本不好伤人,反倒是烟云阁的天水神诀对付这样的敌人有奇效。
不过有岳轰开路,到底还是御林山的人占了上风。
而龚境更是趁着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交手的时候偷袭一掌将东方若水重伤。
诸葛天机何其聪明,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当即让门下弟子且战且退。
东方若水将龚境逼退,也只能与诸葛天机联手抗敌了。
不过东方若水毕竟是受了重伤,而诸葛天机的绝学又刚好被岳轰和龚境所克制,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只得撤退。
比起轻功,岳轰和龚境就不如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诸葛天机带着东方若水离开。
但是天机门和烟云阁的弟子可就惨了,全军覆没,无一生还,竟是被岳轰给杀了个干净。
这事儿又能怪谁呢?应该是怪东方若水了。
她弟子受了侮辱,失了清白,找上诸葛天机算是合情合理,不过就是脾气冲了点,冲动了些,以至于双方发生了暴力流血事件,让岳轰的奸计得逞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岳轰的计谋太歹毒了,或许也是岳轰拿捏住了东方若水作为女人的软肋,知道如何能挑起两派之间的争斗。
“现在该怎么办?”东方若水其实心里是很愧疚的,但是嘴上仍旧强硬,不肯低头认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诸葛天机心中虽然生气,倒也并未真的向东方若水发怒。
因为无济于事,而且两人现在是同在一条船上,还要闹内讧的话,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的伤势颇重,龚境的一掌震断了心脉,若要复原,须得静养,短时间内不宜再妄动内力了。”
东方若水道:“你却并无大碍,你大可以丢下我独自离去。”
诸葛天机却是笑道:“你不是冤枉我门下弟子有猥亵之举吗?若是留你在此等死,待老夫回了秦国又该如何向两派交代呢?”
“我天机门还算好,门下弟子多研习机关暗器之术,武学天赋倒是其次,但你烟云阁收拢如此多的天资上佳的女子颇为不易,就这样轻易折在这里,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东方若水叹道:“就是咽不下又能如何?我现在就是个废人,等死罢了,谈何报仇?”
“不是还有老夫吗?”
东方若水看向诸葛天机,确实是个蛮帅气的小老头儿。
“老家伙这么殷勤,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诸葛天机懵道:“这个时候了,你在想什么呢?”
东方若水也觉得自己说的是胡话,扯着嘴干笑了两声。
“说说你的计划吧,反正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诸葛天机道:“这里毕竟是大燕,岳轰对我们动手,那跟着我们的飞鱼卫想必也遭了毒手,这个消息他瞒不了太久的。”
“你的意思,我们去找大燕朝廷?”
这个天机微微点头道:“老夫即将入秦朝为官,事情便变得不一样了,岳轰敢在大燕的地界对秦国的官员下杀手,大燕不可能坐视不管,我们可以即刻回燕都去。”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岳轰和龚境就守在山下,我们如何能绕得他们?”
“等,等天色晚些,咱们才有机会。”
第二四一章 救援
休息完毕,岳轰等人开始往山上搜索。
东方若水被龚境偷袭了一掌暂时没有威胁,但诸葛天机却不是,岳轰也害怕诸葛天机直接丢下东方若水自己跑了,那便可惜了。
而诸葛天机实际上是没有这个想法的,烟云阁在西秦也是有数的大门大派 ,虽然都是女子,但若是能为朝廷所用,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个时候诸葛天机若是伸手援手,救得东方若水逃出生天,想必会有很大的机会将烟云阁收归麾下。
所以即便东方若水暂时不能全力出手,诸葛天机仍然没有独自逃走的想法。
而另一边,玄真君中了幽兰粉的毒,功体暂时被封锁。
无奈之下,玄真君只得暂退,到了一处隐秘山涧休养。
“嗯?”玄真君微微运气,想要调息,却发现只要自己一调动真气,便如同开了个缺口一样,真气不断的从这个缺口中流逝。
反而什么都不做,真气还尚且能够保存在气海之中。
“罢了,那就只得等了。”
玄真君暂时还没有好办法。
“此毒东元闻之未闻,难道这四个人是西荒的人?”
之前易流云就已经提醒过玄真君要小心西荒来人,只是直到武林大会结束,玄真君都没有发现异常,反倒是自己要离开燕都之时遭到了他们的伏杀,也算是自己太大意了。
而且这四人的武功都隐隐有些克制玄真君,想必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这些人如此的大费周章,其目的,玄真君却无需猜度。
“难道他们是真的找到了流沙宝藏的所在,这是来找我拿钥匙的?”
而在另一边,李修涯和谢玉楼远远的跟在岳轰等人的脚步后面,想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在往山上去,难道是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在山上?”
谢玉楼道:“很有可能,而且他们两人肯定已经受伤了,否则若是想走,岳轰和龚境是拦不住的。”
“不行,不能让岳轰将人杀了,追上去。”
“嗯。”
谢玉楼带着几人率先一步,而李修涯则在护卫下走在后面。
这边诸葛天机两人休息完毕,也要离开,将行两步,忽然听得一阵声响。
“嘘,噤声!”
诸葛天机拉了拉东方若水,两人隐身在乱石之间。
定眼一看,果然有几个身穿厚重铠甲的御林山弟子搜索了过来。
“他们找上来了。”
诸葛天机低声道:“岳轰和龚境不在,想必是分头搜寻的,老夫护你离开。”
东方若水微微点头。
只见诸葛天机背后天机匣一侧,数颗银色的弹丸出现在手中。
“中!”
诸葛天机眼神一凛,寒光烁烁。
破空声响,弹丸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正中几人铠甲的缝隙。
“啊...”
数道惨叫声响起,诸葛天机飞身而出,各自一掌将之震死过去。
“走。”
诸葛天机叫了一声,天机匣突然开展,覆与背后,好似双翼一般。
拉着东方若水,诸葛天机乘风往山下而去。
有天机匣辅助,无需多少内力,两人迅速在树梢之上移动。
但岳轰怎么可能这么大意将人数分散得太开呢?
他知道,诸葛天机虽然武功内力都远胜自己门下的弟子,但因为这身铠甲的存在,诸葛天机很难做到速杀,所以岳轰虽然分散了人员,却也没有离得太开,准备随时支援。
果然,那几声惨叫当即引起了岳轰的注意。
“追。”
岳轰与龚境一马当先,忽然听得头上风声猎猎。
抬头一看,正是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两人。
这个距离,以两人的轻功是绝对攻击不到的。
但岳轰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见他狰狞一笑,取下背后数根长枪。
“御林山,列阵。”
“是。”
门下弟子纷纷取下武器,众人一齐将手中长枪投掷而出。
好似万箭齐发,却是声势更加骇人。
诸葛天机自然也发现了岳轰等人,暗道了一声倒霉。
见岳轰取下长枪,诸葛天机脸色大惊。
“不好。”
诸葛天机连忙将东方若水抱在怀中,然后两人缩成了一团。
也不知诸葛天机的天机匣是什么原理,他又动了什么机巧,只见天机匣瞬间将两人包裹起来,变成了一个球状物体。
乱枪射来,击打在天机...球上,发出叮叮砰砰的声音。
而在天机球内,诸葛天机怕东方若水受伤,只得以自己的内力撑持。
其他弟子的还好,但岳轰的那几道飞枪力道颇大,诸葛天机已是受了内伤,一声闷哼,嘴角溢出鲜血。
失去了双翼,天机球自然往地上落下,又被乱枪击飞,往山下而去了。
“追。”
岳轰大喝一声,所有人往天机球落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天机球落在乱石之间,诸葛天机强运气血压制伤势,扶着东方若水起身。
“你没事吧?”东方若水关心道。
诸葛天机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鲜血。
“快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
“你已经受了伤了,带着我,你是逃不了的。”
诸葛天机勉强笑道:“怎么,你这是想让老夫扔下你独自求生?”
东方若水点头道:“救我并非你的职责义务,时间紧迫,你还是自己逃走吧,我帮你拖住他们。”
诸葛天机面露犹豫之色。
能救下东方若水自然是好的,但是现在的情况,若是还带着她,恐怕自己也跑不掉。
见诸葛天机纠结,东方若水急道:“你还犹豫什么?快来不及了。”
诸葛天机定了定神,微微点头。
“多谢...”
东方若水轻笑道:“应该是我对你不起,若非我是非不分,凭我们两家之力,他岳轰又能成什么事?你已经仁至义尽,无需多说,快些离开吧。”
“哈,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彻耳边,树林之间突然窜出一人,好似一只钢铁猛兽,重重的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烟尘散去,露出一副黝黑狰狞的铠甲,正是岳轰本人。
这个天机脸色大变,东方若水神色一正,挺身上前道:“快走!”
随后极运元功,掌中凝流聚水,一副随时作战的模样。
岳轰哼道:“我说了,你们谁都走不了。”
背后龚境也来到,立在岳轰身前。
东方若水道:“岳轰,我烟云阁与你不死不休。”
岳轰哈哈大笑三声,随即冷声道:“今日之后,烟云阁再不复辉煌了,我会怕吗?”
东方若水却不再说话,脚下一点,冲向两人。
天水神功发动,掌中流水突然化作水幕将三人罩在一起。
诸葛天机见状,哪里还不知道东方若水想做什么,惊叫道:“不要。”
水幕之中,岳轰只是冷冷一笑,面对东方若水的掌势,轻蔑道:“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龚境嘴里喘着粗气,随后提气接下东方若水的一掌。
若是平时,这般比拼内力,东方若水是胜过龚境一筹的,但东方若水毕竟受了重伤,哪里还是龚境的对手呢?
只见东方若水惨叫一声,如风中残烛倒飞而出。
水幕随之瓦解,诸葛天机目尽眦裂,飞身将东方若水接下。
“你没事吧?”
诸葛天价大急,只见东方若水口中鲜血不止,已经染红大半的衣衫。
诸葛天机急忙渡气为其稳住伤势。
岳轰笑道:“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没逃走,诸葛天机,枉你自称天机,却是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诸葛天机哼道:“老夫算尽天机,但只有一件事是算不清楚的。”
“人心?还是自己的死期啊?哈哈哈...”
岳轰放声大笑,两人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随着岳轰和龚境一步一步的靠近,诸葛天机的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天机匣微微一动,无数银针飞矢射出。
但岳轰和龚境只是各自撑起护身内劲,诸葛天机却因为要照顾东方若水的伤势,分不出心神。
没了诸葛天机的加持,这些也就是普通的暗器,根本不可能伤到两人。
岳轰持枪,就要杀人。
诸葛天机见状,眼神之中尽是绝望,只见枪锋越来越近...
突然,破风声响起,数道利箭射来。
岳轰一惊,身子暴退两步。
“什么人?”
只见一人持剑凭风掠出。
岳轰看清了来人,脸色微变。
“是你,谢玉楼。”
谢玉楼轻声笑道:“这可是大燕的地界,岳将军在这里,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
岳轰双眼一眯,刚刚的这几箭肯定不是谢玉楼射的,定睛一看,果然在背后的山石之间有人影闪动。
而岳轰刚刚才没有凭借自身的坚厚铠甲硬抗下这几箭,则是因为他下意识的觉得这几箭的威力不同凡响。
难道是小箭林?
岳轰是看见谢玉楼跟在李修涯背后的,那现在跟在谢玉楼背后的箭手应该就是小箭林的人无疑了。
“你要插手这件事?”
岳轰沉声问道。
若是可以,岳轰自然不想与谢玉楼发生冲突。
谢玉楼闻言笑道:“岳将军,别的不说,我就想问问护送你们的飞鱼卫呢?”
岳轰脸色微变。
那几人早就被杀了。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插手的了?”
谢玉楼冷哼道:“楚人在大燕杀秦人,动手的还是楚国的大将军,若是事情闹大,大燕如何收场?岳将军,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待你们各自回国,随便你们怎么杀都行。”
“嘿,你以为就凭你,就能保得住他们的命?”
谢玉楼眼神一凛,身子微倾,长剑上手。
“飞鱼卫的几条人命还未算呢,岳将军可以试试。”
第二四二章 追逃
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岳轰脸色铁青,今日若是不能除掉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那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仅是御林山的麻烦,甚至可能是楚国的麻烦。
岳轰之所以下此杀手,是因为天机门的机关术对于战争来说是有莫大的意义的。
秦军所装备的军械,很多都是天机门的影子。
这还是秦国朝廷跟天机门做生意来的,若是天机门真的归顺了朝廷,那秦军的实力必然上升一个档次,秦楚之争的胜利天平说不得就要随之倾斜。
故而岳轰从一开始来燕都参加武林大会就不是冲着天下第一来的,他的目的从来就是天机门。
失了诸葛天机这个门主,天机门想必会一蹶不振,威胁也不大了。
而东方若水,便是顺便除去的。
只是如今谢玉楼挡关,岳轰却是犹豫起来。
这里还是大燕的腹地,谢玉楼现在应该也是投靠了李修涯,而李修涯则是大燕的朝廷的人,飞鱼卫便罢了,但若是杀了谢玉楼,李修涯可会罢休?大燕又可会罢休?
他岳轰又能顺利离开吗?
见岳轰沉思犹豫,龚境上前低声道:“我看谢玉楼并未带多少人来,小箭林的箭虽然厉害,但是破罡气却难破甲,岳将军可使御林山弟子拖着他们,我们联手将谢玉楼解决掉,然后杀了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即刻回国。
他们反应不及,很难留得住我们。”
岳轰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
这样的地形虽然给力小箭林极大的优势,但同时,这些箭手也不敢轻易出来。
“擂台之上,我不知道你为何认输,不过未战至最后,你也没有赢面。”
岳轰手持双枪,沉声厉喝。
谢玉楼脸色微变,若是能吓住两人自然最好,可若是吓不住,谢玉楼可没自信同时应对两人。
“擂台之上,我是没心情,不过现在嘛,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教训。”
龚境呵呵笑道:“可惜了,在下要打扰二位的雅兴了,这里不是擂台,只有生死相斗,在下可不能坐视不理。”
岳轰笑道:“怎么样,我也给你一个机会,退走,我不追究此事。”
“哈?”谢玉楼嗤笑一声,“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御林山。”
“在。”
“列阵。”
三人脸色同时一变,谢雨楼环视周围,随后抢先出手。
只见他剑势沉绵,剑身带起一阵水珠。
“当心,那些水珠不简单。”
岳轰是吃过亏的,随即大声提醒龚境。
只见龚境哈哈一笑,身形暴涨,全身金光笼罩。
正是金刚不坏。
挺身上前,龚境一把向谢玉楼的剑抓去。
只见谢玉楼冷哼一声,一颗水珠先一步击向龚境的手掌。
龚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自手臂传来,身子被震出好远,眼神惊骇无比。
岳轰横枪一扫,想将谢玉楼的剑势逼退,谢玉楼只是微微一矮身,剑势再转,由下往上,只往岳轰的喉咙而去。
叮的一声,岳轰竟是伸过手臂,坚实的铠甲将这一剑抵住。
谢玉楼嘴角勾起冷笑,无数的水珠随即爆发开来。
岳轰一惊,脸色一变,身子倒退数步,内息翻涌不止。
而谢玉楼背后,箭手们正要发箭,却见御林山弟子抢先一步,将自己手中的长枪掷出。
长枪威力奇大,竟是引得乱石崩塌滚落,隐于其中的箭手只得躲避,暂时没有出箭的时机。
御林山的弟子都是久经沙场,自然明白不能给这些箭手喘息的机会,一边靠近,一边投掷长枪压制住箭手。
而偶尔射出的几箭,也只是凭借破甲神箭的威力将人震飞,却不能破开铠甲防御,虽然将人震出了内伤,却没有失去战斗力。
很快,御林山的枪只剩下一杆,但也已经靠近了箭手。
谢玉楼见状脸色微变,就要上前救援,刺斜里却有两块巨石向他袭来。
“你想去哪儿?”
岳轰凭枪而立,龚境挺身上前。
谢玉楼眼神微动,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诸葛天机东方若水。
“她没事吧?”
谢玉楼想确认一下,能救则救,若是不能,那就只能放弃了。
诸葛天机当即洞悉了谢玉楼的意思,回应道:“是受了内伤昏迷,老夫可以带她走。”
谢玉楼微微点头,“我挡住他们,你们先走,往这边。”
谢玉楼指着他们来的方向。
“好,你小心。”
岳轰见诸葛天机要走,急忙沉声低喝,冲向两人。
“潇湘夜雨”
谢玉楼元功倏提,半空突然出现无数水珠,好似细雨绵绵落下。
岳轰此时眼中只有诸葛天机,竟是不管不顾就向两人冲杀而来。
那细雨落在岳轰身上,先是无数霹雳小弹,纷纷爆裂开来。
惊起的水花绽开,一片凄美。
“哼,你当真以为我会怕?”
岳轰凭借铠甲坚实,运气抵挡,这些水珠威力却是不大,不能伤其分毫。
而龚境也向谢玉楼冲来,凭借金刚不坏,也是毫不在意这些水珠。
谢玉楼剑诸葛天机已在远处,随即横剑一扫,剑气划过,两人挺身受了,脚步只是微微一滞。
再看谢玉楼,却是身子后退。
“撤。”
谢玉楼大喝一声,箭手从山石之间飞出,往诸葛天机背后而去。
“追。”
岳轰自然不能放过。
谢玉楼断后,箭手箭矢连发,但见龚境与谢玉楼纠缠,岳轰则是不断用手中长枪将箭矢挑飞。
且战且退,谢玉楼一时拿龚境不下,又怕岳轰追上小箭林,只得在两人之间周旋,平白耗费力气。
诸葛天机怀抱东方若水亡命奔逃,见前面一队人马出现,脸色微变。
待看清了来人,又稍稍放心起来。
“是诸葛门主,还有东方姑姑。”
李修涯微微一惊,连忙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天机道:“李大人,说来话长,请李大人救我。”
李修涯微微点头,“谢玉楼呢?”
“在后面挡住岳轰和龚境,但他拦不住太久的。”
诸葛天机自然明白,对于岳轰和龚境这样的高手,一个人谢玉楼或许稳胜,但若是两个,那就不同了。
谢玉楼能拖住片刻,却不见得能拖得太久。
李修涯闻言脸色微变,“来人,送诸葛门主离开。”
“是。”
诸葛天机愣道:“李大人不走吗?”
李修涯还未说话,背后谢玉楼领着小箭林的箭手来到。
“他们追来了, 快走。”
李修涯脸色一变,众人当即撤退。
但到底是有诸葛天机两个重伤的伤号和李修涯这个不懂武功的人在,队伍的速度很慢。
此时谢玉楼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应该让诸葛天机走其他路了,这样也不用将李修涯也掺和进来了。
实在是他低估了岳轰和龚境的实力,以为自己能拖住他们久一点。
也低估了岳轰的决心。
双方各有人马折损,但是岳轰和龚境没有受伤,那谢玉楼这边就只能逃跑,除非是盛惊风在,否则这些普通的小箭林箭手面对两大龟壳,还是有些力有未逮,杀伤力实在有限得很。
“你们死定了。”
岳轰眼见大部队,眼神之中竟有些兴奋。
若是将人都杀了干净,事情就能瞒下许久,待他回了楚国,还有谁能动得了他呢?
龚境眼尖,见人群拱卫之中一年轻公子正是李修涯,当即狂喜。
李修涯或是不知道,当日死在胡岩刀下的龚猿就是龚境的儿子。
龚境从陈骜那儿听得消息之后,便一直想报仇。
广陵刀或者胡岩却是不说,龚境心中最想杀的人就是李修涯了。
不过来到燕都,李修涯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官员,还是飞鱼卫使,龚境找不得机会,只能将此事作罢。
没想到峰回路转,李修涯竟然送上门来。
龚境大喜过望,随后对岳轰道:“是李修涯,此人是大燕重臣,深得燕帝信任,杀了他。”
岳轰倒是无所谓,反正今日这些人,他都要杀,无论是谁。
谢玉楼剑岳轰追来,脸色大变。
“护着大人,快走。”
箭手拥着李修涯和诸葛天机三人快步离去,岳轰与龚境领着御林山的弟子也杀了上来。
谢玉楼以剑指天,剑尖无数水珠凝聚。
饱提元功,谢玉楼轻轻划过半空,一阵细雨凝成的水幕挡在岳轰等人身前。
“哼,雕虫小技。”
岳轰双枪砸下,想要破开。
谁知水幕像是胶水弹簧一般,受了力道,只是微微变形,反而将岳轰的气力反弹了回来。
岳轰吃了个亏,正要发作。
谢玉楼神色一凛,一剑斩出,水幕瞬间化剑,自半空斩落而下。
“金刚不坏”
龚境挺身上前,以金刚不坏之躯将剑势抵挡。
但水剑却是突然软了下来,像是一瓢冷水泼在龚境身上。
“爆!”
谢玉楼低喝一声,水珠绽放,惊天爆炸声响起。
“不好。”
岳轰大惊,只见门下弟子凡是身上溅到水珠全数被震飞出去,摔落地上,以没了生息。
反而岳轰和龚境凭借深厚内力毫发无伤。
“可恶。”
岳轰这才明白,谢玉楼的目标根本就是这些实力不足的普通弟子。
“我要杀了你。”
岳轰怒吼着,谢玉楼却是冷冷一笑,身子往后退去。
这场追逃还在继续。
第二四三章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岳轰这边,御林山的弟子被谢玉楼斩杀了干净,只留下岳轰和龚境两个人。
但就是这么奇怪,两个人竟是追着李修涯这边几十个人跑。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跑不掉的。”
其实岳轰两人未必能吃下李修涯他们,因为谢玉楼的原因,岳轰和龚境两人应该忌惮才对。
但队伍里有两个重伤员,加上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李修涯,这就麻烦了。
打败甚至杀死岳轰和龚境都是有可能的,只是这样的代价或许有些沉重了。
除非是放弃诸葛天机,但是李修涯又不愿意。
谢玉楼更不可能拿脆弱的李修涯来冒险。
一路奔逃,箭矢纷飞,却见岳轰与龚境两人毫不在意,硬抗了破甲神箭。
且战且退,众人来到一处山涧。
“人太多了,我们目标太大,必须要分散开来了。”
李修涯点头道:“你武功好,带着他们回燕都去,锦衣卫会护送我离开。”
“不行。”谢玉楼当即摇头拒绝,“我答应的是保你的安全,这样做有些太冒险了。”
李修涯笑道:“这里是大燕境内,他们不敢动我。”
其实李修涯心里明白,岳轰或许有所顾忌,但是龚境身为金刚门主,肯定不会放过李修涯这个潇寒谷的罪魁祸首的。
“换一下,我带你,由锦衣卫保着他们,只要能到燕都,那就安全了。”
如果只是李修涯一个人,谢玉楼倒是有自信从两人手下脱逃。
诸葛天机也道:“如此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修涯自然也明白,随后微微点头。
“那我和楼哥将他们引开,锦衣卫,保护好他们。”
“是。”
话音刚落,一杆长枪带着破风威势射来。
谢玉楼神色微变,只一剑,将长枪挑飞。
只见岳轰拖着厚重的铠甲高高跃起,接过长枪,落下涧水之上,激起水花四溅。
“你们,都要死。”
谢玉楼冷笑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谁?”
“那你又能保得住谁?”
岳轰狂喝一声,就向谢玉楼杀来。
谢玉楼只得挺身上前与之交战。
同时,龚境也来到,见状不由分说便冲向了李修涯。
几个锦衣卫见龚境冲杀过来,纷纷射出自己最后的几根箭矢。
只见龚境也不敢硬接,只好撑起自身的金刚不坏来抵挡。
箭矢很轻易的突破的护体金光,却又被龚境强横的肉体挡住,不能寸进分毫。
“嘿,李修涯,还我儿子命来。”
李修涯自然不知道龚境的儿子是谁,见龚境杀来,眼神微缩,露出惊恐的神色。
“保护大人。”
几个锦衣卫挡在李修涯身前,但只是几招的功夫,便被龚境给撕了。
谢玉楼眼见李修涯危险,心下大急,想摆脱岳轰,却又暂时做不到,反而被岳轰拖住了。
“我命休矣。”
眼见龚境已到李修涯面前,李修涯双眼害怕得一闭,大声惊呼。
倏然,山涧深处飞出一柄长剑,横掠扫过。
龚境伸手去抓,却被剑上所带的剑气震伤。
“什么人?”
龚境心下一惊,身子猛的往后一跃,随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是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玄真君负手漫步走出。
“今日可真是热闹啊,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让我也凑个热闹?”
岳轰和龚境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无比了。
“玄真君,你怎么在这里?”
玄真君笑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你们才对,毕竟,这里是我先来的。”
没错,这个山涧就是玄真君休养的山涧,李修涯等人慌不择路,竟是来到了此处。
玄真君本来无意掺和此事,不过见李修涯即将殒命,却也还是出手相助了。
代价就是自己的内源已经十不存一了。
谢玉楼将岳轰逼退,来到玄真君的旁边。
“你竟是在这里,太好了。”谢玉楼微微兴奋。
玄真君淡然道:“我在这里采集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却是你们将我打扰了。”
谢玉楼道:“岳轰和龚境要杀人,我一个人恐怕护不住他们,想请你帮帮忙。”
若是平常,玄真君自然就答应了,不过现在玄真君只是外强中干,若是真动起手来,这结果也不好说啊。
“呵呵,此事与我并无太大干系,不过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便是管上一管也无所谓,如何,你们谁先上来?”
玄真君上前一步,眼神锐利的逼视两人。
岳轰和龚境自知不是玄真君的对手,但是要他们就这样放弃,那也未免有些可惜了。
“玄真君又如何?天下第一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个第一到底是不是不可称量。”
岳轰也是发了狠,双枪一抖,全身筋骨咔咔作响,淡淡的血光自他的身体散发,显然已经催功到了极致。
而龚境见状,也是咬了咬牙,将金光不坏躯从撑起,两人同时向玄真君杀来。
玄真君脸色一僵,微微有些失望。
“天下最愚蠢的事,或许就是自寻死路吧。”
玄真君微微叹气,随后长剑悬空,尽纳风云之力,莫大的剑影凭空出现。
“剑罡,擎天一剑”
岳轰和龚境眼见骇人的气息,心中也没有一点害怕,只是悍勇的向玄真君冲来。
擎天一剑缓缓落下,震得整个山涧动摇,四周乱石落下。
水花烟尘四起,而在当中,两声惨叫接连响起。
待烟尘散去,只见岳轰的护身铠甲破碎,变成一个血人躺在水边,将涧水染红。
而龚境则是金光黯淡,自肩膀往胸口一条狰狞的伤口正不停的冒着血水。
“好,好强的剑气...”
龚境艰难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便断了气。
李修涯这边所有人,包括谢玉楼都震惊在这一剑之中。
以防御力著称的岳轰和龚境,竟是连玄真君的一剑都挡不住,真是强的可怕。
而玄真君发出这一剑,也是用掉了自己最后的一丝真气。
身子一软,玄真君全身脱离,屈膝半跪,只用长剑拄地。
“玄真君?”谢玉楼微微一惊,上前扶起他。
玄真君苦笑道:“我本想将两人吓走的,却不曾想他们这么悍勇。”
李修涯上前笑道:“悍勇有什么用?还不是连玄真君你的一剑都接不住。”
玄真君却道:“天下接不住我一剑的人多了,罢了,我也算是替你们解决了麻烦,那我的麻烦,也要你们帮忙了。”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天下无敌的玄真君也有麻烦?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找他的麻烦?
玄真君道:“我现在内功全失了,还得依靠你们的保护。”
“内力全失?”谢玉楼惊道:“这怎么可能?刚刚你不是才...”
“这是我最后用来自保的,如今却是半点不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
谢玉楼上前察看,果然,玄真君的脉搏与常人无异,却是没有半点真气流转的迹象了。
“这是怎么了?”
谢玉楼不明白。
玄真君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我被人追杀,不小心中了暗算,这毒好生霸道,我越是运功,真力便愈发迅速的流逝,所以我只好躲在这里想办法了,只是没想到你们却来到这里。”
“什么人敢追杀你?”李修涯也有些不敢相信,天下第一也会被人追杀?
“此事便稍后再说吧,刚刚动静这么大,想必回把他们吸引来,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李修涯点了点头。
“好。”
能把天下第一的玄真君追着撵,那武功肯定非常的高,这种人肯定是惹不起的,只能跑了。
众人刚出了山涧,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双掌燃起烈火,就冲着玄真君而来。
李修涯惊道:“烈火掌,你是赫连星?”
同样的招式,李修涯见过。
当日胡爷和赫连星曾经短暂的交手,当时赫连星的烈火掌给李修涯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谢玉楼见状上前,一件划过,将火焰驱散。
赫连星落在众人面前,也不再遮掩。
“李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星有些意外,李修涯在这儿干嘛呢?
李修涯脸色一变,低声道:“暗算玄真君的就是你们?石金生他们三个呢?”
李修涯当即明白了,怪不得赫连星四人匆匆离开了驿馆,原来是追杀玄真君去了。
这样想来,他们来燕都的目的,难道就是玄真君?
武林大会只是个幌子,他们是想等玄真君现身,然后伏杀他。
只是目的是什么,李修涯还不清楚,或许是玄真君身上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赫连星笑道:“李大人别着急,他们很快就到。”
语罢,又是几个黑衣人来到,正是石金生三人。
“李修涯?”
三人看见李修涯也是有些意外。
“李大人,将玄真君交给我们,今日冒犯,来日定当赔罪,否则...”
“否则什么?你们敢动我?”
赫连星笑道:“我们费力这么多的心里,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李大人难道觉得我们会轻易罢手吗?识相的就将人交出来,否则,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谢玉楼仗剑而立,哼道:“好大的口气啊。”
“潇湘神剑是吧?那又如何?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四个?”
谢玉楼神情顿时一滞。
这四个人连玄真君都能对付,恐怕非凡。
“怎么样李大人,考虑好了吗?”
李修涯无奈叹道:“虽然我很想苟且偷生,不过玄真君刚刚才久了我们能一命,就这样卖了他,不好,我良心不安。”
赫连星脸色微变,低声冷喝道:“那就别怪我们辣手无情了。”
第二四四章 一波三折
讲道理,赫连星并不愿意和李修涯闹翻。
毕竟李修涯代表的是大燕朝廷,若是把事情闹得太大,恐怕几人也很难脱身。
但目前的情况看来,李修涯是绝对不愿意就这样将玄真君交出来的。
赫连星他们没时间耗,幽兰粉对玄真君到底有多大的效用,几人心里也很没底,若是能早一刻将玄真君制住,赫连星绝不想晚一秒。
其实小箭林的箭倒是对几人有很大的威胁,但问题是,刚刚在逃跑的时候,箭矢都已经用尽了,如今众人手上只有弓,连一支箭矢都没有。
现在的情况又变了,追兵更多了,而需要保护的人也多了。
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不提,一个受了伤但勉强能行动,丢了天机匣,暂时也没什么手段,一个还昏迷着没醒呢。
还有李修涯,就是个普通人,武林高手稍微碰一下就死的那种。
如今又多了一个玄真君。
前一天还是天下第一,高手榜榜首的琅嬛道人,现在却也成了个内力尽失的...也不能说是废人,总之打李修涯还是没问题的。
如今李修涯这边能有一战之力的就只剩下谢玉楼了,当然,也得加上没了箭矢的锦衣卫。
而刚刚众人逃跑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特别是谢玉楼,时不时就要留下来断后,用强横的剑气阻扰一下岳轰和龚境两个,现在的状态也着实算不上好。
双方僵持片刻,气氛紧张。
施朗叫道:“别犹豫了,我们上。”
说着便欺身而上,毕昂见状也跟了上去。
赫连星见两人已经上了,也是微微咬牙,低喝道:“上,杀了他们。”
谢玉楼抢先出剑,将施朗和毕昂拦下。
“有我在,你们过不去。”
只见谢玉楼双手微摊,无数水珠缓缓升起,漂浮在他身子周围。
“潇湘夜雨”
谢玉楼剑随意走,水滴却跟着剑尖舞动的方向而去。
长剑往前一送,密密麻麻的水珠便向施朗和毕昂激射而来。
“让开,让我来。”
石金生大喝一声,脚下一蹬,以内力将惊起的泥沙碎石吸附在身前,形成一道泥沙构造的土墙。
施朗和毕昂闻言脚步一滞,石金生则是带着一阵身前的土墙向着雨幕冲来。
只见土墙雨水,当即变得泥泞无比,谢玉楼震惊不已,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内力附着的水珠竟是脱离了自己的感应,再不能爆发出威力。
石金生以土墙将雨幕全部吸收,随后双掌混元,稀泥瞬间凝聚成球。
“去。”
石金生将泥球打向谢玉楼。
“回山涧。”
谢玉楼大声喊道,随后长剑一挽,以剑身轻轻“拍”在泥球之上。
“还给你。”
石金生见泥球被谢玉楼打回,沉身纳气,准备再将泥球打回。
而谢玉楼却是嘴角一勾冷笑,惊喝道:“爆!”
谢玉楼一掌拍出,竟是将那蕴藏两人内力的泥球打碎。
“小心。”
赫连星眼见谢玉楼起手,暗道不妙,随后大叫了一声,同时提前一步将石金生拉开。
“烈火焚身”
赫连星全身好似突然燃起熊熊的烈火,只见泥球爆炸开来,泥点子漫天乱溅,凡是沾一点,无不碎裂当场。
赫连星将四人护在身后,那泥点子还未靠近赫连星,便被他身上的内气火焰给烧成了焦炭。
“怪不得高手榜一开始就将你排得那般高,果然不凡。”
赫连星知道谢玉楼是高手,但没想到竟是能将他们四人逼到这种地步。
“不过再厉害,也终究只有一个人,毕昂,施朗,你们两个进去将玄真君带出来,本王和石金生在这里将他拦住。”
两人微微点头,“那你们小心。”
刚迈出一步,施朗问道:“那李修涯怎么办?”
赫连星道:“若是他胆敢阻扰,那就杀。”
“好。”
两人向着山涧口而去,谢玉楼见状,喝道:“妄想。”
飞身一剑刺出,无数水珠随之射向两人。
“哼,你的对手,是我们。”
赫连星冷哼一声,掌起烈焰,竟是凭空将谢玉楼的水珠蒸发了。
“看掌。”
赫连星欺身而上,与谢雨楼颤抖在一起,施朗和毕昂则是趁机进入山涧之内。
谢玉楼见状心中大急,但赫连星的火张竟然也有侵蚀功体的效果,谢玉楼本就疲累,一时间竟是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石金生同时加入战局,与赫连星联手围攻谢玉楼。
只见赫连星火掌翻飞,石金生浑土厚重,宛若天岳。
每当谢玉楼以剑逼人,石金生便挺身挡在赫连星面前,而谢玉楼以水珠内劲伤人之时,又是赫连星以烈火真元将之蒸发。
两人几乎是将谢玉楼完美克制,使得他发挥不出半点的功效。
反而,谢玉楼在两人的围攻下,渐渐落入下凡,好似败亡就在眼前了。
而另一边,这个山涧是个死路,众人之前却是没发现,越往深处,只有顺着涧水往山下而去的小瀑布,而两边山石颇高,不好攀登。
简而言之,李修涯等人被逼入了绝境。
玄真君苦笑道:“也不知这算是你们害了我还是我害了你们。”
若是玄真君不使尽最后一口真气,未必不能从四人手中逃脱。
但如今又是李修涯等人拼死将玄真君保了下来。
真是时也命也。
“几番周折,没想到还是要死,早知道就不掺和这事儿了。”
只听得山涧之内微微响动,众人脸色微变。
这个声音,不可数是谢玉楼。
那就只能是赫连星他们了。
果然,施朗和毕昂进入山涧,却没看见李修涯等人,只得往深处而去。
这时,一个锦衣卫道:“大人千金之体,我等拼死护大人离开。”
李修涯苦笑道:“你的意思,让我不要管玄真君吗?”
“大人...”
玄真君笑道:“无妨,生死有命,先生不必为了我白白牺牲了性命。”
“话不能这么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刚刚你才不惜耗费内力救了我们,如今我却要为求自保将你推出,多少有些忘恩负义了。”
李修涯自然是想活命的,不过心中还是有道坎,轻易是过不去的。
“李大人,我们只要玄真君,若是李大人不插手,我们不敢冒犯。”
施朗和毕昂竟是一同来到。
李修涯见状,颜色一冷,低喝道:“锦衣卫何在?”
“属下在。”
剩余的锦衣卫一齐应了声,随后拿着刀就挡在众人身前。
“既然李大人执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毕昂笑了笑,随后与施朗一起冲向众人。
这些小箭林的弟子武功其实不弱,但是他们更擅长的是远程狙击,本就不善使刀,更不擅长近身作战,更何况是毕昂和施朗都是那种以拳掌内劲为优势的风格。
没能坚持多久,锦衣卫便被两人绞杀殆尽。
李修涯微微心痛,这些可都是小箭林的精锐啊,若是让老盛知道了,不知要如何心疼了。
就是李修涯自己,也是微微后悔了。
这些人每死一个,李修涯都觉得是莫大的损失。
毕昂一手抓着一个锦衣卫的头,脸色挂着残忍的微笑。
“李大人,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吗?”
李修涯脸色铁青,并不答话。
玄真君微微叹气,“因为我一个,也白白牺牲了这么多,罢了,罢了。”
玄真君竟是上前一步,来到两人面前。
“我跟你们走,放过他们。”
施朗和毕昂微微一喜,“放心,我们并不想招惹李大人,也不想冒犯大燕,刚刚也是被逼无奈,既然玄真君愿意跟我们走,那就最好不过了。”
玄真君微微点头,随后转头对着李修涯说道:“先生,我送给你的东西,记得好好保管。”
“请吧。”
玄真君点了点头,率先一步踏出。
“哈哈...”
正在此时,山谷之间突然响起一阵狂笑。
众人抬头望去,毕昂和施朗更是眉头一张,心里微微紧张的看向四周。
“什么人?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玄真君你也会落得这个下场,真是把老子看乐了。”
这个声音是...
玄真君眉头微微皱起,好似思索,片刻之后便放松下来。
“怎么,你要落井下石吗?”玄真君问道。
紧接着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老子若是要落井下石,那还出声干嘛?等他们杀了你不就好了?”
听这个意思,此人是友非敌。
施朗和毕昂正努力寻找此人所在,突然,毕昂大叫道:“在那儿。”
砰的一声,毕昂一掌打碎山石,一道身影飞掠而下,落在众人身前。
只见此人身着邋遢,脸上挂着胡茬,嘴角一抹浪荡的微笑。
李修涯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叶无牙吗?
“玄真君,今日的场面,你是否想到过?”
玄真君笑道:“我天下无敌,当然不曾想过成为阶下之囚。”
叶无牙乐了,大笑道:“天下无敌个屁,居然栽在这样的货色手下,老子输给你,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毕昂道:“多指太岁叶无牙,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叶无牙重复了一句,随后笑道:“本来呢,你们若是已经杀了玄真君,老子也没话说,但是偏偏被我撞见了,你说老子要干什么?”
“你想救他?”
叶无牙道:“老子只想亲手打败他。”
第二四五章 挟持
事情又有变化,叶无牙突然出现,看来是要出手相帮的。
“啧啧,堂堂的天下第一,高手榜榜首,琅嬛道人啊,今日这是怎么了?老子酒喝多了?这样的场面,真是有趣。”
玄真君笑道:“要笑的话就趁着现在吧,等我功力恢复,有你哭的。”
“嘿你个牛鼻子,死到临到了还跟老子呈口舌之快,信不信老子马上走了,不管你了?”
玄真君只道:“他们还用得着我,不会轻易杀了我的,不过为了防止我反制,想必是会先废了我的武功,然后挑断手筋脚筋,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叶无牙惊道:“那老子不是永远也赢不了你了?”
“你本来就赢不了我,你差得远了。”
叶无牙却是不理会玄真君,转头看向毕昂和施朗,问道:“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施朗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无牙闻言嗤笑一声,袖间滑落一对匕首。
“不如何,就是,老子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昂哼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叶无牙咧嘴一笑,“有趣。”
话音未落,叶无牙的身子倏然消失不见。
毕昂两人随即脸色大变。
“吧嗒、吧嗒...”
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只见浅浅的涧水突然出现无数的波纹,好像是有无数颗石头同时落下。
毕昂知道,那是叶无牙双脚踏过的地方。
但即便是这样,毕昂还是不能确定叶无牙的所在。
两人双眼不断转动,试图捕捉叶无牙的身影轨迹。
“你,是在找老子吗?”
施朗一惊,叶无牙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转头看去,一道银光划过。
施朗也是高手,慌乱之间竟是后退一步,匕首堪堪划伤了他的脸。
“反应倒是很快嘛,但是...”
但是什么?施朗微微疑惑,随即背后一股强大的内力爆发开来,将施朗震飞了老远。
不知何时,叶无牙已经在他身边布置好了内力陷阱,只是轻轻移动了一步,便将施朗重伤。
毕昂见状大惊,“施朗!”
但却是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见施朗没了回应,生死不知,毕昂脸上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
叶无牙将匕首轻轻抛起接住,一脸玩味的看着毕昂。
“老子给你个机会,放开玄真君,老子不杀你。”
毕昂脸色一变,随即一手扣在玄真君的脖子上。
“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杀了他。”
李修涯在一旁都看呆了,心想若不是叶无牙提醒,毕昂估计都想不到以玄真君为人质吧?
叶无牙却是不理会毕昂的威胁,慢慢的走向他。
“老子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做抉择。”
毕昂不住的后退,又害怕背后有无形的内力陷阱,心中恐惧更甚。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而在山涧之外。
本来是赫连星和石金生联手将谢玉楼缠住,稳稳占了上风。
却突然听到一阵响彻山谷的笑声,微微惊讶。
“还有人?”
赫连星道:“毕昂和施朗怎么还没出来?”
石金生也是微微皱眉,随后道:“我拖住谢玉楼,你去看看。”
“小心。”赫连星微微点头,随后一掌将谢玉楼逼退,飞身往山涧而去。
谢玉楼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根本无力阻拦,而赫连星的离开更是让他轻松不少。
只是谢玉楼的心中更加着急了,那道笑声应该也是个高手,只是不知道是敌还是友,但就算是友非敌,如今赫连星也进去助阵,以一敌三,想必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吧?
谢玉楼有心进去帮忙,但石金生仍然如同附骨之疽一样将他黏住,没想到平日里自己最喜欢的打法,今日却成了自己的弱点。
缺少速杀手段的谢玉楼根本没办法摆脱石金生的纠缠,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赫连星进入山涧。
赫连星一进入山涧,便听得一声惊爆,震惊的同时,加快脚步。
走向深出,却见涧水旁边躺着生死不知的施朗。
“施朗?”
赫连星上前察看,随即脸色一变。
施朗已经死了。
叶无牙听得声音,偏头看见赫连星,笑道:“哦,又来了一个人,有点意思。”
赫连星见识叶无牙,也是微微惊讶。
“叶无牙,你怎么在这里?”
叶无牙笑道:“怎么这是你家吗?老子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赫连星脸色铁青,“施朗是你杀的?”
叶无牙嘿嘿笑道:“怎么还不够明显吗?别着急,我还要杀他呢,当着你面杀,然后你就别问我是不是我杀的了。”
叶无牙转头看向毕昂,低声诡笑道:“怎么样?做出抉择了吗?老子的耐心是越来越不好了。”
毕昂不由得转头看向赫连星,赫连星却看见毕昂手中正挟持着玄真君,脸色微变。
“毕昂,将玄真君带过来。”
毕昂道:“不行,叶无牙已经在周围布下了内力陷阱,施朗就是这么死的,我现在不敢乱动。”
赫连星闻言眉头一皱,随后道:“放心,我有办法。”
叶无牙来了兴趣,笑道:“那老子可得看看了。”
说着竟是走到了一边,想要看看赫连星有什么手段来对付他的内力陷阱。
只见赫连星双掌加叠,随后像是拉面一样猛的摊开,而他手中的火焰更加的炽烈。
“炎烬四方”
赫连星将手中火焰往半空打去。
只见星火散下,毕昂周围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同时,火海之内数声爆裂声响,叶无牙的内力陷阱被赫连星的火焰一一引爆。
叶无牙见状微微挑眉,随后竟是鼓起掌来。
“好聪明,老子佩服。”
赫连星冷哼道:“不知你还有什么本事?”
叶无牙哈哈笑道:“老子名号太岁,你当真就以为老子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哼,倒要领教。”
赫连星也是自信得很,叶无牙见状更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老子喜欢你,可惜了,你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夸口。”
叶无牙咧嘴一笑,身子再度消失。
赫连星不见慌乱,故技重施,再度布下火海。
“你,太慢了。”
赫连星一惊,叶无牙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老子轻功天下第一,就是玄真君都抓不住老子,就凭你这个小崽子,破得了老子的内力陷阱就以为能拿捏住老子了吗?做你的春秋美梦吧。”
这话倒是真的,当日在擂台上,叶无牙一直是进攻方,所以玄真君才能找到破绽将他击败。
但若是叶无牙转攻为守,玄真君还真拿他没什么好办法。
就算是十方灭绝,叶无牙也有绝对的自信能躲开。
元功陷阱从来只是一个手段,叶无牙别的不会,最自傲的就是自己一身冠绝天下的轻功。
赫连星心中震惊的同时就要回头,却看见叶无牙的刀柄向着面门砸来。
一声闷哼,赫连星竟是被一下砸飞了出去。
赫连星这也是手下留情了,没用刀刃也没用什么力道,或者说,他这是还没玩够。
只是这一下,赫连星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心中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就是深深的忌惮。
无论是轻功还是内功,叶无牙都远远高出赫连星,如今这一下,算是戏耍了。
赫连星心思微动,不断思考着破局之法。
抬头一看李修涯,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原来刚刚叶无牙这一下,竟是将赫连星砸到了李修涯等人的面前。
现在李修涯身边就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在,两个废人不提也罢。
当然,李修涯也是废人。
李修涯见赫连星看着自己,眼神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李修涯暗道一声卧槽,就要跑,但他又怎么能跑得过赫连星呢?
赫连星翻身一跃,便将李修涯如同小鸡仔一样捏在手中。
“李大人,还得请你帮帮忙了。”
那李修涯还能说什么?能说不吗?当然不能。
“赫连王子,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你挟持我作甚?”
叶无牙笑道:“是啊,你挟持他作甚,老子跟他又不熟,你以为能用他威胁老子就能保得住你的命吗?”
赫连星喝道:“别过来,再过来本王就杀了他。”
“你杀啊,老子根本不在乎。”
玄真君却是无奈道:“叶兄,李先生的命,很重要,你得救他。”
“凭什么?”叶无牙一瞪眼,“他重不重要都跟老子无关吧?”
说着叶无牙指着玄真君道:“而且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你们两个都被挟持了,老子都不知道他在威胁什么,你让老子怎么救?”
还真是,赫连星和毕昂一手一个李修涯和玄真君,反而是亦步亦趋的以为人质,一点都不像是手中有筹码的人。
这场面,这么就这么奇怪呢?
玄真君道:“叶兄你救他,事后我给你个交代。”
叶无牙撇了撇嘴,“还是先救你容易些。”
毕昂闻言心里一惊,见叶无牙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正要四处探查,只觉双手传来剧烈的痛感。
“啊...”
叶无牙一个闪身,匕首横掠而过,竟是将他的手腕生生斩落。
一脚将毕昂踢开,叶无牙稳住玄真君的身形,随后对赫连星道:“现在,老子手上也有筹码了,怎么样?要不要交换?”
第二四六章 流沙宝镜
交换?
怎么交换?
赫连星眼神微沉,这个叶无牙实在有些可怕。
那形如鬼魅的轻功让人防不胜防,饶是赫连星自诩高手,但在叶无牙面前也没有半点自信。
这种压迫以及恐惧的感觉甚至还在玄真君之上。
叶无牙见赫连星不答话,笑道:“你若是不换那就算了,其实老子并不想救他。”
赫连星目及眼前形势,施朗死了,毕昂失了双手被叶无牙一脚踢到一边生死不知,外面石金生未必能拦得住谢玉楼多久,自己若不是有李修涯在手,说不得也已经命丧叶无牙手下了。
如今的局面看来,若是还想带走玄真君好像已经不能,甚至要全身而退都有点难。
诚如叶无牙自己说的,其实他并不在乎李修涯会怎么样,但是玄真君既然开口了,叶无牙倒是不介意出手救他。
赫连星脸色阴沉无比,若是真那李修涯换了玄真君,那就真的完了。
赫连星想得明白,叶无牙其实只在乎玄真君,若是自己手上拿捏的是玄真君,那叶无牙反而会不余遗力的救他,反之李修涯就不会了。
“若是换了,恐怕本王会死无葬身之地。”
叶无牙点头道:“你倒是想得清楚明白,这样吧,你走,李修涯留下,老子保证不杀你。”
赫连星冷笑道:“你的保证可不是保障。”
“那你什么意思?”
叶无牙有些不耐烦。
赫连星的武功比毕昂施朗都强出一线,而李修涯又太脆了,若是叶无牙强行出手,恐怕会伤了李修涯的性命,所以叶无牙才耐心的想跟赫连星谈条件。
赫连星携着李修涯,慢慢往后退去。
“与其相信你的保证,本王还是更相信人质在手。”
说着就要往涧外而去。
“留下他。”玄真君大叫。
“哼,麻烦。”
叶无牙低喝了一声,随后向赫连星冲去。
赫连星见状,将李修涯抵在自己身前。
叶无牙短匕划出,眼前李修涯在前,身子在半空一侧,翻身刺向赫连星的腰间。
赫连星反应也是极快,左手瞬时燃起火焰,一把向匕首抓去。
“找死吗?”
叶无牙冷哼一声,短匕反握成拳,与赫连星对了一掌。
只见赫连星当即口吐鲜血,连带着李修涯倒飞而出。
轻轻的拭去拳头上的一点点火星,叶无牙傲立当场。
“啊...”
李修涯在半空大叫挣扎着,但赫连星仍然是死死的扣着他的后颈,疼,但是挣脱不开。
赫连星堪堪稳住身子,随后转身就往涧口掠去。
“想走?问过老子了吗?”
叶无牙当即也飞身追去。
而在外面,谢玉楼虽然精神疲惫不堪,但只是石金生一人,他尚且还能应对。
谢玉楼也看出来了,石金生的功法似乎暗合五行之中的土,不仅是防守得坚如磐石,而且泥石碎沙到了他手中,仿佛都是活物,如指臂使般的灵活。
但两人本质的根基差距还是有的,自赫连星离开,谢玉楼虽然心急,但是剑势却慢慢沉稳下来。
谢玉楼知道,越是着急,便越是突破不了石金生的封锁,那便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了。
两个人已经纠缠了许久了,都在等候一个必杀的时机。
石金生这边也是,一个人面对谢玉楼,他的压力也很大,若是再这么被谢玉楼平白的消磨内力,还没等赫连星出来,他自己恐怕就得先死在谢玉楼剑下了。
若是现在最着急的,反而是石金生。
“必须尽快解决掉他才行。”
石金生不知道山涧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赫连星三人会耽搁,也没时间细想,他必须做出决断。
只见他双掌往地上一拍,随后无数石锥地刺蔓延,向谢玉楼杀去。
谢玉楼则是长剑一划,漫天的水滴凝滞半空,谢玉楼飞身而起,脚下踏过水珠,同时躲过凸起的地刺,向着石金生杀来。
石金生见状,右手一挥,一条土龙凝聚成型。
“去!”
石金生大喝一声。
谢玉楼见状,眼神微动,脚踩地刺尖端,随后长剑指天,凝风滞雨。
狂风卷向谢玉楼的兵刃,而水滴则是停滞在半空,场面看起来非常奇异。
土龙嘶吼着张开了褐色的大口向谢玉楼咬来。
“潇湘一夜听风雨”
谢玉楼的大招也充能完毕,长剑猛的斩下。
伴随挥下的长剑,巨大的风暴带着水滴向着土龙卷去。
每一颗水珠都像是一颗爆裂的子弹,狂风卷拂,凭白加持它的威能,那土龙虽是看起来声势骇人,遇上风雨,瞬间便被水珠穿透,变得千疮百孔。
土龙化作泥沙落下,石金生元功被破,当即口吐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谢玉楼勾了勾嘴角,低声道:“爆!”
那穿透了土龙的无数风雨已经围在了石金生的周围,随着谢玉楼的一声死神低语,石金生抬头露出惊骇的神色,随后便是一阵水花激荡,轰鸣的漫天巨响。
无数水珠爆裂开来,石金生首当其冲,被谢玉楼的元功撕裂成了碎片,化作齑粉。
细雨随之落下,仔细看,雨水之中夹杂着鲜红,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却只有淡淡的血色。
谢玉楼凭剑独自站在血雨之中,任凭鲜血冲刷。
“额...”
倾尽元功,谢玉楼突然喷出一口心血,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也摇摇欲坠,只能以剑拄地稳住身形。
而另一边,赫连星带着李修涯逃向山涧出口,身子刚刚出来,便听得数道惊天的爆炸声响。
赫连星脸色一变,他知道,这是谢玉楼的手段,循声望去,便看见石金生被撕成齑粉的惊骇一幕。
赫连星终于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脚下不停,就想夺路而逃。
而谢玉楼也是发现了赫连星,但见赫连星手上提溜着李修涯,顿时脸色大变。
“大人!”
谢玉楼就想起身,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疲惫了,只是微微一动,便一下扑倒在地。
而后又是一声大喝:“把人留下。”
叶无牙从山涧内冲出,直向赫连星而去。
赫连星哪里能跑得过叶无牙,不过三两息的时间,叶无牙便追到了赫连星的身后。
“老子本想放你条生路,但你非要找死,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叶无牙残忍冷笑,双匕顿起一阵寒光。
赫连星只觉后心一凉,也不回头,只是将李修涯抛出。
“卧槽啊...”
李修涯整个人被赫连星甩飞了出去,只得在半空大叫着。
叶无牙见李修涯向他飞了,竟是不管不顾,躲过李修涯,径直杀向赫连星。
李修涯被抛弃三四丈高,就这样摔下来,不死也残了,但叶无牙可没心情伸手拉他一把,短匕烁着寒光刺向赫连星的后心。
“烈火焚身”
赫连星全身顿时被火焰包裹。
“你焚个屁!”
叶无牙的短匕轻而易举的刺进了赫连星的身体。
“啊...”
赫连星只觉后背一痛,发出一声惨嚎。
“去死。”
叶无牙再出一掌,将赫连星拍飞了出去。
而在这边,李修涯当真是害怕极了,四肢不断胡乱的舞动,仿佛这样能够减缓下落的速度一样。
谢玉楼脱力,玄真君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哪里赶得及救李修涯。
“大人!”
正当李修涯都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身影从玄真君背后飞出,在半空接住了李修涯。
正是打了许久酱油的诸葛天机。
他虽然被岳轰重伤,但是尚且还能动动,眼见李修涯有危险,放下东方若水就要救李修涯。
李修涯害怕得双眼紧闭,就算被诸葛天机拉住身子也还在慌乱之中。
感受到李修涯的挣扎,诸葛天机叫道:“李大人,别动啊。”
但李修涯这时候又怎么听得进去?
诸葛天机本就受了伤,气力不足,被李修涯这么强烈的挣扎,差点不稳。
突然,李修涯的怀中飞出一物,正好落在赫连星的身边。
而诸葛天机和李修涯平安的落到地上。
“啊...啊...呃?”
李修涯还在叫着,突然觉得脚踏实地了,睁开眼,却是微微惊异。
“诸葛先生?”
李修涯见诸葛天机在自己身前,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得问道。
诸葛天机刚刚被李修涯胡乱的拍了几下,一时间有些气血不稳,好容易才缓过来。
“李大人,你没事吧?”
李修涯这也才明白是诸葛天机救了自己,连忙道谢。
“多谢诸葛先生了。”
诸葛天机微微摆手道:“李大人客气了,今日应该是老夫谢谢李大人才是...咳咳...”
“诸葛先生无事吧?”
李修涯看诸葛天机刚说两句便连胜咳嗽,关心问道。
“没事,就是气血翻涌,调息一下就好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
再看向赫连星这边,只见叶无牙手持匕首,一步一步的走向趴在地上的赫连星。
“老子早就说了,让你放下人,你偏偏要带着人跑,这就怪不得老子了。”
而赫连星的眼神却一直看着李修涯刚刚掉出来的东西,口中还念道:“流沙...流沙宝镜...真的是...”
这个东西正是玄真君送给李修涯的,李修涯半天没解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带在身上准备打发时间用的。
赫连星伸手艰难的爬向流沙宝镜,口中鲜血狂吐。
突然,一只脚将赫连星踩在脚下,是叶无牙。
“小子,老子喜欢你,再见。”
叶无牙抬起匕首,将赫连星的喉咙划破。
赫连星双眼睁得硕大,眼神之中却只有近在咫尺的,流沙宝镜。
第二四七章 揽责
玄真君走到李修涯面前,问道:“先生没事吧?”
李修涯摇了摇头,走了几步拾起流沙宝镜,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赫连星,微微摇了摇头。
“多谢叶先生的救命之恩。”
李修涯对着叶无牙微微躬身。
叶无牙笑道:“不用谢,其实老子压根就没想着救你,你该谢的不是老子,而是玄真君。”
李修涯点头表示知道,随后又对着玄真君行礼。
“多谢了,今日玄真君算是救了我们两次了。”
玄真君笑道:“呵呵,不必客气了,大家都无事最好。”
“楼哥,你没事吧?”
李修涯见谢玉楼身子微曲,只能以剑来维持稳定,全身浴血仿佛地狱恶鬼一般,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谢玉楼微微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脱力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脱力到了这个地步,谢玉楼今日也是真够累的。
先是与岳轰和龚境接连交手,耗费了大部分的元功,又与赫连星和石金生纠缠,一直在勉励支撑,若是最后一招没能将石金生杀死,谢玉楼今日怕是要折戟沉沙了。
叶无牙走到玄真君面前,道:“说真的,凭你的武功,老子实在想不到他们凭什么伤得到你。”
玄真君笑道:“天下第一让我有些骄傲自满了,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毒。”
“毒?叶无牙一愣,随后惊道:“什么毒这么厉害?老子对你用了百般毒药,也不见你受一点影响啊。”
叶无牙本就是杀手出身,毒药是他的必修课。
只是随着武功的增长,他越发的喜欢直接杀人的感觉,除了对玄真君,他已经好久都没用过毒了。
玄真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下毒,不知道我是如何中的毒,但只是与他们交手不一会,全身的功力便急速的倾泄而出,越是运功,流逝得便越快。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我的元功就流逝殆尽了。”
叶无牙叹道:“天下竟然还有这般强横的毒药,真是闻所未闻。”
玄真君笑道:“你若是有兴趣,或许去西荒能够找得到。”
“西荒?”
“嗯。”玄真君微微点头,“这几个人都是西荒来人,如果我没猜错,他们都是出身西荒的五行宗。”
“五行宗?”叶无牙满头的问号。
他只在东元活跃,从未听闻过西荒的事情。
玄真君解释道:“数百年前吧,西荒武林有一个最门派几乎一统了西荒北部武林,这个门派就是五行宗,不过很快,五行宗就分崩离析,变成了现在的五个门派。
即火神宗、青木宗、厉水宗、厚土宗以及赤金宗,你杀的这人,应该就是火神宗的弟子。”
“那我杀的,就是厚土宗的弟子咯?”
李修涯扶着谢玉楼来到。
玄真君微微点头。
“刚开始我还没发觉,不过后来便想清楚了他们的来历。”
叶无牙不耐烦道:“什么金木水火土的,老子不在乎,听起来玄乎,还不是被老子一刀一个?”
玄真君失笑道:“是,凭你的武功,就是五宗的宗主来了,你也未必会怕。”
“那还用说?”
叶无牙一瞪眼。
李修涯笑道:“既然大家都无事,那就最好,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离开吧。”
众人微微点头,叶无牙道:“你们走你们的,老子走老子的,玄真君你记住了,老子肯定还会找你报断指之仇的。”
玄真君拱手笑道:“好,我等着你。”
“走了。”
只见叶无牙脚下一点,身子一跃,再看之时人已经消失在山林之间。
“我们先下山去附近的城镇,也好派人去燕都报信。”
众人微微点头。
李修涯走了两步,突然 低声对谢玉楼说道:“山涧之内,毕昂还活着,将他带回去,我有话要问他。”
“好。”
谢玉楼这时候也恢复了些气力,带上一个人不算难事。
行至深夜,众人终于来到一个小镇。
“是永定镇。”
李修涯微微一笑,永定镇是距离燕都不远的镇子了。
作为燕都附近的镇子,永定镇并没有修建城墙,众人自然很容易就进入其中了。
此时虽然已经很晚了,镇子也都闭门闭户安静得很,不过这对李修涯来说并不算什么,直接领着众人去了衙门。
将衙门里的人吵醒,亮出腰牌令符,那些个衙役官吏脸色骤然变得狗腿起来。
“今日大家便在这里歇息一下。”
李修涯差人立即往燕都而去,随后招呼众人就在衙门住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盛惊风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来到。
“大人。”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叹道:“这次随我出来的人全都折损,是我对不起他们。”
李修涯若是不瞎掺和,这些人也不会出事。
盛惊风摇头道:“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大人,为大人,为朝廷,只要大人无事就好。”
李修涯低落道:“回去找清儿,让她多给些抚恤给阵亡者的家人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盛惊风倒也没拒绝,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对了,锦衣卫训练得如何了?”
盛惊风回答道:“这些人都是江湖高手,身手自然不必多说,只是性情有些不受管束,不过大人放心,卑职有信心将他们训练好。”
李修涯微微点头,“此事你要慎重,这些人将来都有大用,不能松懈。”
“卑职知道,昨日广陵刀也带了数个高手加入,如今锦衣卫的实力,已经远超一些高门大派了。”
李修涯之前就拜托胡爷替他网罗高手的,盛惊风都算是胡爷推荐的,想必这次的几人也是不凡。
“此事都交给你了,若是有合适的,便提拔几个副手帮你就行。”
“卑职知道。”
“对了,派人上山了吗?”
“张副使已经带着飞鱼卫的兄弟上山去了。”
李修涯点头道:“让张郝将众兄弟的尸体收好,运回燕都好生安葬,还有天机门和烟雨阁的弟子尸体也一并收敛了,待诸葛天机和东方姑姑认领吧。至于其他人的尸体,挖个坑全数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了,记得将御林山弟子的铠甲兵器扒拉下来。”
死人的东西也要,李修涯这也算是雁过拔毛了。
“是。”
李修涯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还有,将天机阁弟子的机关匣全数带回燕都,特别是诸葛天机本人的,绝对不能少。”
见李修涯脸色严肃如此郑重其事,想必这件事应该很重要。
“记住,这些东西运到燕都,便藏好了,千万别让外人知道,懂吗?”
“是,卑职知道了。”
“嗯,去吧。”
打发走了盛惊风,李修涯便来找到谢玉楼。
“楼哥,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谢玉楼点了点头道:“只是脱力,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
两人又来到诸葛天机的房间。
“李大人...”
诸葛天机见李修涯来到,拱手叫道。
“楼哥,你去门外守着,不许他人靠近。”
“好。”
诸葛天机愣道:“李大人这是作甚?”
李修涯笑眯眯的坐到诸葛天机的对面。
“我要做什么,诸葛先生不知道吗?”
诸葛天机先是脸色微微一变,笑道:“李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不着急,不知诸葛先生的伤势如何了?”
“呵呵,只是内伤,算不得什么,多多休养就是。东方门主也是,不过她伤得更重,想必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复原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此事无需担心,你们可先在燕都静养,待伤势好转再离开不迟。”
“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诸葛天机笑着拱了拱手。
李修涯随后正色问道:“此事的原委,诸葛大人不准备跟我说说吗?”
“什么原委?”诸葛天机故作疑惑。
“诸葛先生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岳轰为何要追杀你们,难道诸葛先生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诸葛天机闻言眉目微挑,随后笑道:“岳轰是北楚的武者,老夫和东方门主都是西秦的武者,他要杀我们,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李修涯呵呵笑道:“岳轰可不仅仅是武者,也是北楚大将军,手掌的三万御林重兵,乃是北楚最精锐的部队,他会仅仅因为江湖恩怨就杀人吗?”
“难道不会?”诸葛天机反问。
李修涯冷笑道:“岳轰毕竟是北楚重臣,这次我们放他进入大燕,已经是担上了很大的风险了,现在他又死在了这里,先生觉得我们应该要怎么给北楚一个交代?”
“大燕如何交代,大人问我作甚?”
诸葛天机眉目含笑。
李修涯看着他,突然也笑了。
“先生真是将责任推脱的干净,不过没事,我这就将先生绑了,送到北楚去,想必我大燕也就不用交代了。”
诸葛天机闻言一滞,苦笑道:“大人这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李修涯寒声道:“明明是先生没有诚意。”
诸葛天机叹道:“罢了,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了,老夫这就回秦国,将此事禀告给我皇陛下。”
李修涯微惊,“天机门已经归顺朝廷了?”
“嗯,老夫这次回去就会去朝中任职了。”
李修涯的心中微微一沉,脸上却笑道:“那还真是恭喜先生了,希望先生信守诺言,将这责任一并揽下,算是报答了我对先生的一点薄恩。”
诸葛天机呵呵笑道:“大人放心,老夫到底还是江湖人,信义而字还是当得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第二四八章 流沙宝镜的来历 上
从诸葛天机坦言天机门已经归顺西秦朝廷的那一刻,李修涯便明白了岳轰为何非要将两人置之死地了。
或者说,岳轰的目标只有一人。
诸葛天机。
胡爷曾经告诉过李修涯,天机门最厉害的,从来不是武功,而是各种奇 淫巧技以及它们赖以成名的机关术。
李修涯深深的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天机门在江湖中,势力声望其实也就一般,因为机关术也好,暗器也好,在江湖中都没有太大的用处。
但是放在军中,那意义可就大了。
李修涯见识了诸葛天机的天机匣之后,更是心中忌惮无比。
这样神奇的法门若是用于军事,那便是奇兵,随时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修涯看着诸葛天机因为受伤有些病态的脸色,都有将他永远留在燕都的想法了。
可惜,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岳轰的身份有些敏感了,死在大燕确是一件天大的事。
若是消息传回了北楚,楚帝定然是要兴师问罪的。
现在正是大燕的关键时刻,若是楚国有异动,对于大燕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个矛头,李修涯必须将它调转。
而西秦却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这件事情说来,本就是岳轰先动的手,北楚理亏在先。
其次,岳轰是北楚大将军,诸葛天机那也算是西秦朝廷的命官,凭何你能杀我,我便不能反杀?
所以诸葛天机必须活着,因为只有这样,这盘棋才算活棋。
若是李修涯真的将诸葛天机杀了,那不仅是得罪了北楚,恐怕西秦也得找大燕的麻烦。
但若是放回去,西秦北楚说不得会因为这件事闹翻再战,两国不仅没空闲来插手大燕对陈国的用兵,说不定还能从秦楚之争中捞得什么好处。
而诸葛天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作为当事人,诸葛天机也没道理转头坑李修涯和大燕。
先不说李修涯拼死救了他的性命,就算是反口不认,那对于诸葛天机本人也好,还是西秦也好,都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反正西秦北楚摩擦不断,双方恩怨由来已久,就算再添上这一笔,那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要打的,大不了趁这机会再打一仗,大家碰一碰,谁赢谁有理。
两人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还是很容易达成共识的。
当然了,前提是诸葛天机还不知道大燕将要用兵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说不定。
李修涯离开了诸葛天机的房间,转头又来到玄真君的房间。
“李先生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玄真君见李修涯进来,笑着说道。
“玄真君知道我会来?”李修涯问道。
玄真君呵呵笑道:“这又有何难猜呢?”
“那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吗?”
“流沙宝镜?”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从怀中将流沙宝镜取出放在桌上。
“请玄真君还是先说说,赫连星四人为何要抓先生,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流沙宝镜?”
李修涯从玄真君的只言片语之中推断,赫连星四个人不是想杀玄真君,而是想将他抓住,从他的身上得到某些东西。
玄真君点头道:“不错,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流沙宝镜。”
玄真君将流沙宝镜拿起,轻轻用手摩挲了几下,眼神之中似有回忆。
“他们要这个东西干嘛?”
“这是一把钥匙,自然是用来开锁的。”
“开锁?”李修涯皱眉问道:“开什么锁。”
玄真君嘴唇一勾,低声笑道:“一个宝藏,这是一个宝藏的钥匙。”
李修涯闻言嗤笑道:“宝藏?哈哈,什么样的宝藏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你可知道我未来岳父去年上缴的吴王宝藏珠光宝气阁价值几何?”
“哦,这倒是新奇,说说。”
李修涯伸出一个巴掌,沉声道:“约莫五千万两。”
五千万,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
“当然了,其中古董金器是很难计算其价值的,就算估价高,但也不会轻易出手,最后国库落得的实惠银钱也有一千来万。”
珠光宝气阁大多都是珍贵的古玩玉器,价值非凡,但正因如此,入了国库,却不好折现来用了。
就算如此,一千万,那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莫说是玄真君,就是李修涯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但玄真君听了并无半点惊异之色,反而异常的淡定。
“这么说也就一千万两?”
“也就?”李修涯惊叫道:“玄真君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玄真君呵呵笑道:“倒不是我口气大,这样吧,我先给你讲讲这流沙宝镜的来历如何?”
李修涯双手抱胸,“那可真得要听听了,请。”
玄真君笑了笑,好似回忆片刻,随后悠悠道:“东元曾经出现过短暂的一统东元的帝国,始汉,而西荒也出现了这么一个帝国,名叫流沙帝国。”
“流沙...帝国?”
李修涯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他并未听过。
不过也正常,西荒的历史在东元是甚少流传的。
“不错,就是流沙帝国,与始汉相比,流沙帝国更加的久远。传闻中他们将整个帝国的宝物集结在一起,最后封闭在西荒的某处,也正是因为如此,流沙帝国走向了衰落,也开始了分裂。”
李修涯闻言不解问道:“那流沙帝国为何要这么做?都一统天下了,还将宝物收拢起来作甚?”
玄真君笑道:“此事的真相我又如何知道呢?不过在西荒倒是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玄真君解释道:“西荒之人笃信命数,传说是流沙帝国的皇帝请人给帝国批算国运,算出流沙帝国即将崩解覆灭,皇帝对此深信不疑,心中害怕便想着办法要留存流沙帝国的火种,于是他就将各地的金银财宝全数收敛在一起,将之藏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想等着流沙帝国覆灭,其后代子孙可以凭这份财宝再东山再起,建立新的王朝。”
“居然还有这种事?这皇帝也是够迷信的。”
玄真君笑道:“但皇帝不知道的是,流沙帝国之所以覆灭,正是以为他的这个举动,聚天下之财收为己用,自然引得各地反叛,最后落得个王朝覆灭的下场。”
李修涯也笑道:“其实给他算命的那人也没有骗他,流沙帝国的确是覆灭了,而且近在眼前。”
“呵呵,若是没有这个举动,或许流沙帝国还能传承下去。”
李修涯耸了耸肩,没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千百年来,流沙宝库的传送一直在西荒各地流传,引得无数寻宝者投身茫茫无际的沙漠,但是直到现在都没人发现流沙宝库的下落。”
李修涯笑道:“也许,这就是个传说,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流沙宝库呢?也许流沙宝早就被覆灭流沙帝国的人给挖掘走了呢?”
玄真君扬了扬手中的流沙宝镜道:“那先生觉得这又是什么呢?”
李修涯一愣,“是啊,若是没有流沙宝库,这个流沙宝镜又是用来作甚的?对了,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玄真君道:“三十多年前,我还年轻,刚出玄天观游历修行,历经了数个月的旅程,我到了西荒的黄金帝国。黄金帝国是西荒国土面积最大的帝国,几乎将整个沙漠都覆盖起来...”
这个李修涯倒是知道,聂含山所藏的《西荒注》中有记载,西荒北部有一个巨大的沙漠,取名死亡海,也叫亡者之海,西荒人相信,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会归向死亡海的最深处,所以当地有一种习俗,就是将死去的人抬到沙漠中去,能风沙来了,自然就将尸体卷走或是埋葬在深处了。
“死亡海,我知道。”
玄真君点头道:“不错,正是死亡海。
千百年来,流沙宝藏的传说一直未能停歇,寻宝者将整个西荒都翻了个遍,但却一无所获,唯有,死亡海。”
李修涯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流沙宝藏在死亡海中?”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找到。”
我....
李旭亚脸色一僵,突然语塞。
“那你说这些干嘛?”
玄真君道:“切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对了刚我说那儿了?”
李修涯无语道:“说道死亡海了。”
“前面一点。”
“你年轻的时候...”
“对,我年轻的时候。”玄真君突然大声道,“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呢。”
李修涯面无表情道:“你不是道士吗?”
“我又没出家。”玄真君一瞪眼。
李修涯扶额道:“说正事,说正事呢。”
“啊对,说正事,不对,这就是正事。”
李修涯一愣,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行,那你说。”
玄真君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比李先生可好看多了,似先生这般都有四五妻妾,那我的爱慕者自然也不少。”
你以为我是凭脸吃饭的吗?
李修涯暗自吐槽。
“也就是这一次经历,我在西荒认识了一个红颜知己,一个让我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女人。”
第二四九章 流沙宝镜的来历 下
“然后呢,流沙宝库呢?”
玄真君哼道:“别着急啊,还没说到呢。”
“行,那您快点好吗?”
“年轻人,急什么?”
李修涯双手一摊,急道:“那你倒是说重点啊,我一点都不像知道你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玄真君笑道:“但这就是开始啊。”
李修涯败退,摆手道:“行,您慢慢说,我不说话了。”
李修涯将嘴上的拉链拉上。
“这样就对了。”玄真君满意的笑了笑。
“我初次到西荒,便听说了流沙宝库的传说,好奇之下,便也去了死亡海的边缘。我去的时候,已经有好些寻宝的团队在了,而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真是身份是黄金帝国的公主。”
“黄金公主?”李修涯惊呼一声,却见玄真君转头看着自己,便又闭嘴示意自己不再开口了。
“不错,黄金公主,当然,当时我还不知道。我们两人结伴同行,一起闯进了死亡海。”
玄真君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
“我们在沙漠之中找了整整三个月,迷失了方向,带的干粮和水早就吃完了,骑的骆驼也被我们杀了充饥,直到弹尽粮绝之时,一场百年难遇的沙尘暴席卷了整个死亡海。
幸好,我们和她都是身怀武功,在沙尘暴中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却不知道被卷向了什么地方,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荒废的神殿面前。
那是一个用金黄的岩石堆砌的巨大宫殿,因为沙尘暴的原因重建了天日。我们曾经以为这就是流沙宝库,但后来却又觉得不是,因为我们两人寻遍了整个宫殿,什么都没找到,除了,流沙宝镜。”
玄真君扬了扬手中的宝镜,“本以为我们就要困死在宫殿之中时,脚下的沙子突然开始流动起来,这种情况在死亡海比较常见,当地人称之为逆流沙,是指沙子会流向高出去,通常发生在沙尘暴之后。
我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反正留在宫殿也是死,不如赌一把,我们两人再度跳进了逆流沙中,很幸运,逆流沙带着我们冲了出来,正好就出现在死亡海的边缘。”
李修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么说这个宫殿就在死亡海的外围?”
玄真君却微微摇了摇头。
“开始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等我们备好了物资准备再度却找这个宫殿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或许是被逆流沙给重新埋了下去,以至于后来她派了数千人的军队来,想把这个宫殿挖出来,但是好几个月下来,却也没有一点踪迹,最后只得放弃。”
李修涯笑道:“你不是说宫殿里面什么都没有吗?那挖它作什么?或许这就是流沙宝库,只不过被人搬空了而已。”
玄真君道:“不知道,流沙宝镜的消息我们两人都没告诉过别人,而是自己研究起来,借她的光,我们在黄金帝国的藏书阁之内翻阅了很多关于流沙帝国的相关信息,最后发现了几个问题,也正是这几个问题,让我们确信了那个宫殿不是流沙宝库。”
李修涯好奇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玄真君道:“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流沙帝国国都所在距离死亡海有相当的距离,位于西荒的东北方向,距离流沙海也就数百里的样子。”
死亡海是沙漠,而流沙海却是真的海,是地处东元西荒和北疆之间的一个三角海,其中靠近西荒的一侧有数万小岛,被称为流沙群岛。
李修涯微微点头,“不错,流沙皇帝将天下的宝物聚集在流沙帝都,但很快流沙帝国就因此覆灭,他不可能将如此庞大的流沙宝藏运送到千里之外的死亡海去。”
“嗯。”玄真君点头道:“可能是后人的以讹传讹,大多数人都没想到这一点,竟是将整个西荒翻来覆去的找,最后当然只能是徒劳无功了。
这只是第一点,我们发现的第二个问题则是,流沙帝国灭国,流沙皇帝也殉国了,但是其他的皇室成员却都没了下落。”
李修涯疑惑道:“难道是躲了起来?”
玄真君微微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马上就想到,这些流沙皇族是不是一定知道流沙宝藏的下落呢?但很快,我们就觉得有些疑惑,因为若是流沙皇族真的知道宝藏的下落,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从未听说过流沙帝国的再度兴起呢?”
李修涯道:“或许是失败了。”
“但不可能没有一点记载,或许这些流沙皇室早已经与宝藏一起长埋地下了。”玄真君叹道:“但她太痴迷了,当时她都为此着了魔,一定要找到流沙宝藏才肯罢休。
我陪着她走遍了整个西荒数个帝国,将他们的所记载的一切关于流沙帝国的记录全数整理出来,最后,我们发现了流沙宝藏,它其实是有钥匙的。”
李修涯愣道:“你是说,流沙宝镜?”
“不错,正是流沙宝镜,也就是这个东西。”
玄真君将宝镜递给李修涯,李修涯看了半天,也不觉得这是面镜子。
“在紫晶帝国的文献中我们查到,当年流沙帝国灭国之前,流沙皇帝曾经派遣一队起兵深入死亡海,最后没有出来。而在孔雀帝国的记载中又有流沙皇帝临死之前曾经说的:太阳落下的地方,就是流沙的希望,而希望只存在于死亡之中。”
李修涯微微皱眉,低声喃喃念道:“太阳落下的地方,就是流沙的希望,而希望只存在于死亡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
玄真君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我们都推断,流沙皇帝所说的希望,应该就是指的流沙宝藏。”
“这么说流沙宝藏是在太阳落下的地方,难道是死亡海的西边?”
玄真君呵呵笑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们当时也是这么猜的,不过很可惜,并不是这样的。”
李修涯尴尬一笑,“那你们是怎么确定流沙宝镜是钥匙的?”
玄真君道:“因为在西荒的神话传说之中,最高是太阳神,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万物的开始和终结,所以太阳的图腾在西荒是非常常见的。”
“太阳的图腾?”
玄真君示意李修涯看手上的流沙宝镜。
李修涯左右看了看,果然,这宝镜看起来不正是一个太阳的模样吗?
“流沙帝国的图腾也是太阳,这是就是他们的象征,而在死亡海的那个宫殿墙上,也是满满的这个标致,说明那个宫殿就是流沙帝国的人修建的,那他们又为何要到死亡海中去修建这样一个没有半点意义的宫殿呢?而宫殿之内,唯一供奉的东西就是这个流沙宝镜,那你说,这个东西是不是非常的重要?”
李修涯点头表示赞同。
“流沙皇帝濒临灭国也要派人远赴死亡海,将这个东西藏在里面,想必是非常的重要的,而当时对于流沙帝国来说,除了灭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流沙宝藏了。所以,这个流沙宝镜一定和流沙宝藏有关,或是有线索,或者,它就是开启流沙宝库的钥匙。”
“先生机敏,正是如此,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大的发现,所以我们又开始研究起这个流沙宝镜来了,但是和可惜,还没等我们研究出什么,这个消息便走漏了风声,众人只当是她拿到了钥匙,便要逼迫抢夺,即便她是公主的身份,但是这些人可不在乎,宝藏对于他们的吸引力已经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了。”
李修涯犹豫道:“所以,你将流沙宝镜带回了东元?”
玄真君苦笑道:“黄金帝国毕竟是西荒最强大的帝国,她是帝国公主,就算其他各国知道她身上有流沙宝库的线索,也不敢公然索要,故而雇佣了不少江湖高手来犯,其中五行宗的余孽就是我在西荒交手最多的。
潜入黄金帝国禁宫之人十死无生,我也曾为此杀伤火神宗与厉水宗,差点灭了这两派。不过日子久了,风波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李修涯不解,“只要钥匙在她身上,这种刺杀就不可能停止才对。”
“因为他们发现,有钥匙还不够,你也得有锁才行啊。”
玄真君叹道:“你都没锁,光有钥匙能怎么办?黄金帝国就算是拿着流沙宝镜,但也没找到流沙宝库,这又有什么用?”
李修涯微微一愣,“也对,不过若是我,就算是钥匙,那也得拿到自己手中才行。”
玄真君微微点头。
“反正当时是慢慢平息了下来,而她觉得流沙宝镜在手上,迟早都是一个麻烦,所以她让我带着宝镜回了东元,所以流沙宝镜才会在我的手上,所以他们才会找到我。”
“那,黄金公主最后的结果是...?”
“病死的...”玄真君神色一黯,“或许吧。”
“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就连她父皇都不知道,流沙宝镜随着她的死再没了影踪,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查到我的身份的。”
听完玄真君的话,李修涯也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赫连星几个人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没想到,这流沙宝镜竟有这样的来历。”
第二五零章 原委始末
“对了,这几人好像是西荒的使臣,就这样死在这儿,真的没问题吗?”
玄真君问道。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这事儿也是他们自作主张吧,本来都是在驿馆的,没想打他们却突然离开,我们寻遍了燕都也没找到人,便让陛下发一道国书给四大帝国言明此事,四大帝国做贼心虚,必不敢声张,这四人死了也是白死。”
玄真君微微点头,“先生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李修涯又问道:“既然这个流沙宝镜这么重要,你给我作甚?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到宝藏?”
玄真君笑道:“我要宝藏做什么?”
“那你这是?”李修涯迷了。
玄真君道:“不是你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吗?这流沙宝镜事关宝藏,若是先生慧眼如炬,将那流沙宝库找到了,对于大燕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毕竟整个西荒的财富,可比区区一个珠光宝气阁要强出无数倍。”
李修涯却不以为意,“得了吧,就算我真能找到流沙宝库,怎么运回大燕?还有没有命送回大燕?我自己还能不能回大燕都是个问题。”
玄真君闻言哈哈大笑,“这关我什么事?我反正把东西给你了,你爱找不找。”
李修涯无奈道:“罢了罢了,既然事情我也了解清楚了,这东西还是还给你吧,留在我身上,怕也不安全。”
说着,李修涯将流沙宝镜放在桌上往玄真君面前一推。
玄真君似笑非笑的问道:“真不要了?”
“不要。”
李修涯坚定的点了点头,就要起身离开。
走了门前,突然又问道:“对了,你的毒,解了吗?”
玄真君摇了摇头,“内力还是没有恢复,不知道这是什么手段。”
李修涯道:“没事,我们正好还有个活口,去问问就知道了。”
李修涯来到关押毕昂的监牢。
“毕昂兄,昨夜可还安好?”
毕昂失了手腕,流血过多,又被叶无牙打伤,幸好谢玉楼及时帮他疗伤,否则说不得昨晚就死了。
毕昂听见李修涯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什么什么意思?毕昂兄和施朗兄杀了我这么多的手下,还要杀我,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我是白银帝国的使臣,你不能这样对我。”
李修涯闻言冷笑道:“若是真心出使,我大燕礼仪之邦,自然客气,但若是别有用心,我们也绝不姑息,你难道没听过朋友来了有酒喝,敌人来了有刀枪的俗话吗?”
毕昂有点懵,很想说句真的没听过。
你们东元的俗话,我个西荒人听个卵子?
实际上,李修涯身后的谢玉楼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元人也表示没听过这句俗话。
“只是不知道毕昂兄是朋友,还是敌人呢?”李修涯低声阴笑,“啊,肯定不是朋友,因为朋友是不会杀朋友的,而你们要杀我,那就是我的敌人,对于敌人来说,只要你不是皇子,我就弄死你。”
看来李修涯对李康还是心存仇恨。
毕昂闻言露出惊恐的神色,只道:“那李大人究竟想如何处置我?”
李修涯闻言笑道:“我还以为你还要跟我硬气一会儿呢,真没意思。罢了,至于如何处置你,这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毕昂连忙问道:“不知大人想要我如何配合?”
“我问,你答,至于你要不要骗我,自己想清楚了。”
毕昂连忙道:“大人放心,我现在的样子,不敢欺骗大人。”
李修涯哼道:“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毕昂苍白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大人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希望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看你表现吧。”李修涯懒洋洋道,“先告诉我你们为何不远万里来到东元追杀玄真君。”
事已至此,毕昂也没有任何负担,直接道:“我们查到流沙宝镜在玄真君手上。”
“流沙宝镜,什么东西?”
“是开启流沙宝库的钥匙。”
“流沙宝库是什么?”
“传说中西荒流沙帝国的藏宝所在。”
之所以问这些,还是想试探一下毕昂会不会骗他。
李修涯微微点头,毕昂所说的与玄真君告诉他的符合,既然毕昂回答得这么干脆,想必是不在骗他了,应该是可信的。
“流沙宝库在哪儿?”李修涯问道。
毕昂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李修涯寒声道:“你们连流沙宝库在哪儿都不知道,就来抢什么流沙宝镜?玩我?”
毕昂见李修涯生气,连忙解释道:“大人息怒,我是真的不知道流沙宝库的位置,但赫连星他们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李修涯喝道:“赫连星都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可以啦?别忘了你的命现在还在我的手上,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其实李修涯是相信毕昂确实不知道流沙宝库的位置的,不过诈一诈总没错。
果然,毕昂闻言都快哭出来了,连着给李修涯磕了好几下。
“大人明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哼。”李修涯怒道,“你不是说赫连星可能知道吗?你们一同来的,为何他知道你不知道?”
毕昂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与施朗都是受了我国陛下的命令来的,而这次出使其实是赫连星的主意,他是高林帝国的王子也是火神宗的弟子,是他联络了四大帝国,促成了出使燕都的计划,石金生则是厚土宗的弟子,他们两人走得近些,而我和施朗都是到了东元之后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赫连星?又是赫连星,他死了你不知道吗?”
毕昂面露难色,“我们临来之前,陛下特意吩咐让我听赫连星的,赫连星也说过四国早已经定下了盟约,拿到流沙宝藏平分,其余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啊。”
李修涯微微思索片刻,又问道:“流沙宝镜已经失踪了三十年了,你们是怎么知道它在东元甚至是查到了玄真君的身上?”
“还是赫连星,是他将当年黄金公主的种种事情查得明白,而黄金公主死后,流沙宝镜却没有落到黄金帝国手上,所以赫连星觉得流沙宝镜在与当年黄金公主一起的那个东元人身上,至于他是怎么查到那个人就是玄真君的,我也不知道。”
这个赫连星,还真是有些手段啊,可惜,死了,若是还活着,想必能问出更多东西。
李修涯又问道:“那四大帝国就这样相信了赫连星的鬼话?即便是不知道流沙宝库的所在?不对,既然你们都定下了要平分宝藏的约定,那一定是发现了宝藏所在,对不对?”
李修涯一愣,当即反应过来。
而毕昂则是有些迷茫,有点绕,他还没想通。
“是了是了,四大帝国一定有人找到了流沙宝藏的真正位置,所以才会派你们来找流沙宝镜,宝镜是钥匙,没有钥匙,那就打不开锁,哈...”
李修涯却是脸色一变,暗道不好。
赫连星四人一去不返,远在西荒的四大帝国自然知道他们失手了,同时也更加确信流沙宝镜就在玄真君的身上。
那便会不断地派出高手来寻玄真君的麻烦,那玄真君...
李修涯蓝脸色顿时难看,问道:“好,此事便罢了,我相信你了。”
毕昂闻言一喜,连声道:“多谢大人。”
“别急。”李修涯道:“我还有问题。”
“是,请大人问吧。”
李修涯道:“玄真君的武功通天绝地,你们四人虽然也算是高手,但是就算是一起上,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吧?你们是如何制服他的,用的什么毒药这么霸道,竟是让玄真君都功力尽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是幽兰粉。”毕昂道:“幽兰粉出自黑岩帝国幽兰宗,乃是其不传之秘,据说制作极其困难,数十年来也就这么三五钱的样子,赫连星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
“幽兰粉?”李修涯眉头紧锁,“这幽兰粉有这么厉害?”
毕昂道:“幽兰粉无色无味,只要用真气将之炼化,再与别人对掌之事蕴含在内力之中便能使人中毒,赫连星事先将幽兰粉炼化,随后我们伏杀玄真君之时摆下数根火桩,而火桩的火则是赫连星的内气所燃,玄真君大意被我们困了数息的时间,便中了幽兰粉之毒了,而中毒之人很快就会流失掉全部的内力,筋骨皆软,使不上半点力气,像是玄真君这样还能自由行动的,已经是骇人听闻了。”
谢玉楼道:“听起来和软筋散差不多,不过连玄真君都无法抵挡察觉,想必毒性更加猛烈。”
李修涯厉喝道:“可有何解?”
“无药可解,也无需去解,因为幽兰粉的毒性是有时限的,一般的高手至少也要十天才能复原,但是看玄真君的样子,最多只需要三天。”
“真的,你没骗我?”
毕昂道:“不敢,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啊。”李修涯微微一笑,“是真的就好。”
李修涯转过身,看了一眼谢玉楼,冷冷的眼神让谢玉楼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人何时放我走?”
“很快,很快。”
李修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谢玉楼静默的看着毕昂。
第二五一章 安排
既然毕昂说的是真的,那玄真君的毒也就无需担心了。
赫连星三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放你毕昂离开?
此事牵涉颇深,李修涯不相信仅仅是赫连星主导了此事。
背后恐怕还有人,等到幕后之人发受到赫连星等人失败的消息,恐怕不会罢休,说不定还会再派人来。
这是一个麻烦,李修涯并不愿意牵扯太多。
所以毕昂必须死,让幕后之人觉得是玄真君太难对付了,这样就算继续追杀玄真君,凭他的武功,没有幽兰粉,天下无人能敌。
“你的毒我问清楚了,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李修涯径直找到玄真君。
玄真君笑道:“其实你不问,我也知道。”
“恢复了?”李修涯眉目一挑。
玄真君微微点头,“一点点吧,足以自保了。”
“那就好。”
李修涯笑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赫连星几人死了,西荒那边可能会再派人来。”
玄真君道:“其实也没什么,既然他们要找我,那我便西荒走一遭吧。”
“你要去西荒?”李修涯一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赫连星他们是四国同盟,一旦玄真君进入西荒的地界,那就无所遁形了。
玄真君道:“所谓礼尚往来嘛,他们送了我幽兰粉,我也得还他们几剑才行,至于先生说的自投罗网,倒是不必担心,只要我想走,天下没人拦得住我。”
呵,这就是天下第一的自信吗?
李修涯听得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随便你吧,不过还是告诫你一声,小心,切莫再像这次一样阴沟了翻了船。”
玄真君微笑道:“呵呵,多谢先生。”
李修涯笑了笑,突然问道:“你去西荒,要把流沙宝镜带去?”
“先生不要,我总不能扔了吧?”
李修涯冷笑道:“我懒得理你,不过你要害我,却是千难万难。”
“害你?”玄真君疑惑道:“先生觉得我是在害你?”
“不然呢?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我估计我拿不稳。”
流沙宝藏的确是非常的惹人心动,但是李修涯却很冷静。
第一,他不知道流沙宝库的所在,如果要找,那也得带队去西荒,很麻烦,也许永远都找不到。
第二,就算李修涯真的走运找到了,但流沙宝库引得众人觊觎,李修涯要如何瞒过别人的耳目去开启流沙宝藏呢?
第三,也是李修涯觉得最重要的一点,他要如何将这笔庞大的财宝送到大燕呢?
要知道,大燕往西是天云帝国,再往西就是流沙海峡,最后才到达西荒本土,这一段路程,李修涯要怎么办呢?
所以财宝虽然好,若是上头,恐怕也很难善了啊。
李修涯觉得,这批财宝注定了和自己没什么缘分。
玄真君笑了笑,“先生不去问问陛下吗?”
问李烜?
别问,李烜都快穷疯了,若是流沙宝库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说不定要直接派兵将神武帝国和天云帝国直接打下来。
“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拿这种传说轶事去打扰他了。”
“哦,难为先生关心陛下的身体,既然先生执意不要,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玄真君将宝镜放在桌子上,一副可惜的样子。
李修涯眼神瞥过宝镜,陷入了沉默。
“先生还有事?”
玄真君问道。
“没了,不打扰你休息,我这就走。”
李修涯起身就往门边走去,打开门,迈过门槛。
玄真君看着李修涯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就要伸手将宝镜收起。
突然,一道身影快步来到,一把将宝镜抢走,随后迅速逃之夭夭。
“呵呵...”玄真君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也是微微一笑。
很快,盛惊风等人回来了。
“事情办得如何了?”
盛惊风道:“大人放心,铠甲兵器以及天机匣都收拢完毕,并无遗漏。”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让张郝将东西即刻运回燕都藏好了,等我从白羊道回来。”
“是,卑职遵命。”
说着,李修涯好像想起了什么,道:“把天机匣叫薛老七看看,问问他能不能造出一样的,山寨的也行。”
“山寨?”盛惊风一时不解。
“就是仿造的意思,他是铁匠,说不得有这个手艺。”
“嗯,卑职知道了。”
李修涯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盛惊风。
“这两封信你分别交给陛下和九皇子李闲,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嗯,即刻去办吧。”
盛惊风领命独自去了,至于他带来的锦衣卫,则是要跟着李修涯一起上路的。
没办法,之前的人都死光了。
亲手将自己的弟子的尸首安葬好,诸葛天机转身对李修涯道:“东方门主就劳烦照顾了。”
“放心吧。”李修涯笑道:“只要诸葛先生不忘记我们的约定就行。”
诸葛天机闻言呵呵笑道:“李大人放心吧,老夫说话算话,此事自然是我秦国一肩担下。”
“那就好,那就祝诸葛先生一路平安吧。”
“多谢大人了,老夫告辞。”
诸葛天机走了,孑然一身,什么也没带,包括他的天机匣。
他并没有问自己已经门下弟子的天机匣去哪儿了,默认将此物留给了李修涯,也算是感谢李修涯的仗义相助。
诸葛天机离开,玄真君也离开了。
盛惊风和张郝带着东方若水回了燕都,而李修涯等人也要继续启程了。
已经耽搁两天了。
盛惊风一回到燕都,便即刻将李修涯的信送往皇宫。
“陛下,锦衣卫统领盛惊风求见。”
李烜看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魏权:“锦衣卫吗?是李卿让他来的?”
魏权应道:“他没说,只是说要求见陛下。”
“让他进来吧。”
李烜并未见过盛惊风,不过既然是李修涯的人,许是有什么事情吧。
盛惊风被人迎着一路从皇宫门口来到御书房。
“臣锦衣卫统领盛惊风,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李烜问道:“朕听说李卿借了李昭的军营用来给你训练锦衣卫,今日是有何重要的事情要禀告啊?”
盛惊风道:“启禀陛下,昨夜收到大人的消息,北楚御林山岳轰连同陈国金刚门主龚境伏杀西秦天机门以及烟云阁,两派最后只活下来诸葛天机以及东方若水,而大人为了救两人,麾下锦衣卫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李烜闻言大惊失色,拍案而起。
“李卿呢?他没事吧?”
盛惊风应道:“陛下放心,大人安好。”
李烜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怒道:“这些个西秦北楚之人真是太放肆了,竟敢在我大燕境内杀人,对了,事情的结果如何?”
“岳轰与龚境全数被大人斩杀,而诸葛门主也已经启程回西秦去了...”
“什么?你说岳轰死了?”李烜震惊无比。
“不错,岳轰死了。”
“那就遭了...”李烜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无他,岳轰乃是北楚大将军,就这样死在燕国,那叫北楚如何反应?
盛惊风干净将怀中书信拿出,“大人差臣将信交给陛下,还说陛下看了就会明白的。”
“快呈上来。”
魏权迈着小碎步快步将信送到李烜手中。
李烜拆开信看了先,紧皱的眉头当即舒缓了不少。
“呵呵,李卿这随机应变的本事果真是好,朕都以为会有一场大麻烦,没想到就这样轻易的避免了。”
盛惊风道:“大人还有一封信,是交给九皇子的,大人的意思是,陛下若是想看,就看。”
“给闲儿的?”李烜微微一愣,“这...”
李修涯这是什么意思?向朕表明态度吗?
难道他已经决定辅佐闲儿了?
不像啊,这消息从未听人提起过,而且这段时间他们好像都没见过面了吧?
李烜还以为这是李修涯放出的一个信号,是要参加党争,而且是有意扶持九皇子李闲。
想到这里,李烜心里微微有些难受纠结,李烜当然是不希望李修涯来搅这滩浑水的。
“大人说了,若是陛下多心,便可将信拆开便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哦?”李烜笑道:“既然李卿都这么说了,那朕还是不看了,你即刻将它送给闲儿吧。”
“是,臣告退。”
盛惊风退去,李烜对着魏权微微点头,魏权退了出去。
盛惊风离开皇宫,便又来找到李闲。
而李闲听说是李修涯的锦衣卫统领,当即就将盛惊风迎了进去。
“不知盛统领今日来找本宫,是有何事啊?”
“大人托我送封信给殿下,殿下看了就明白了。”
盛惊风将信递给李闲,李闲打开看了看,先是眉头一皱,最后微微笑道:“本宫知道了,本宫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盛惊风点了点头道:“我家大人还说了,这是第四个人情。”
李闲闻言嘴角一勾,“嗯,本宫知道了,有劳统领了。”
既然将信送到了手上,盛惊风也当即告辞离开。
李闲送走他,刚刚准备回客厅研究一下此事的时候,魏权来了
“魏公公?怎么有空来本宫的府上啊?”
魏权道:“九皇子殿下,陛下差老奴来办一件事。”
“什么事竟然劳烦魏公公亲自来了?”
李闲也是心惊,自己这也没犯什么事啊。
魏权笑道:“殿下放心,陛下就是想来拿一封信,是刚刚盛统领交给殿下的。”
“哦,原来如此啊。”李闲有些迷惑。
“不知道信殿下看完了吗?”
“看完了,这就交给公公。”
李闲将信交给了魏权,魏权笑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殿下了,老奴告退。”
第二五二章 百炼精金
对于李修涯写给李闲的信,李烜还是有相当的兴趣要看一看的。
不过不能当着盛惊风的面,派人从李闲那儿拿来就行了。
李闲见李烜居然知道李修涯给自己写了信,还派了魏权来拿,说不定是在担心李修涯已经认了自己为主,不然他干嘛送信啊?
对于这个误会,别说,李闲还挺高兴的。
父皇既然要误会李修涯是我的人,那我要不要顺水推舟呢?
而李烜也确实有这个担忧,所以才派了魏权来,一来是警告李闲,二来也是想看看李修涯的信中究竟说了什么。
但实际上李修涯根本没想这么多,之所以这么一问,完全是因为李烜看不看这封信都不影响什么。
给李烜写信,是想告诉李烜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
而至于给李闲的信则是要让他做什么,准确的说是要让韩图做什么。
李修涯思考了很久,觉得还是不能让诸葛天机就这样回去。
在保证秦楚之争的前提下,李修涯希望西北边军能帮自己将此事办了。
这封信与其说是给李闲的,不若说是给定北侯韩图的。
诸葛天机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若是放他平安归国,恐怕将来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无论是未雨绸缪也好,还是买个安心也好,李修涯都希望将之扼杀在摇篮里。
但李修涯还需要诸葛天机促成新一轮的秦楚之争,必须要等此事开始之后诸葛天机才可以死。
北楚目前还不知道岳轰的死讯,而无论是诸葛天机也好,还是李修涯也好,都想将这个消息暂时瞒住,等诸葛天机回了西秦,再等着北楚的兴师问罪。
而诸葛天机要回秦国,必过西北边境,也就是韩图的眼下,而等诸葛天机到了西北边境的时候,北楚差不多也该知道岳轰的消息了。
这个时候,北楚势必要问罪大燕。
而李修涯只要派人以诸葛天机的名义将事情的经过通知到秦国,秦国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只要诸葛天机还活着,秦国都会想方设法将他接回来,而大燕迫于楚国的压力,不得已,只能将诸葛天机交给楚国发落。
而楚国在这件事情本就理亏,秦国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样,这仗也就打起来了。
而诸葛天机落在了楚国的手上,那还能有命?
这样,秦楚既争,诸葛天机也除去了,两边还没时间理会燕国,岂非是借刀杀人,一石三鸟?
说不得以韩图的能力,还能从中分一杯羹呢。
李修涯的信中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写明了,无论韩图是否赞同诸葛天机的重要性,他都会这样去做。
对此,李修涯还是有相当的自信的。
而李修涯之所以没有直接将想杀诸葛天机的想法告诉李烜,也是不想让李烜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魏权将信送到李烜手中,李烜也自然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这个诸葛天机真当得李卿的看中?”
李烜有些不解,不就是个江湖门派的掌门吗?就算入仕,那又如何?有何可怕的?
不仅是岳轰胆大包天在燕都伏杀,就连李修涯也要想发设法将之除去。
“岳轰也是一代名将,李卿更是见识过人,这诸葛天机还是非死不可了。”
李烜就算目前心中不能理解,但是既然北楚要杀这个人,自己最爱的臣子也要杀这个人,就足以证明这个人的重要性。
如李修涯在心中说的,未雨绸缪,提前一手总没错。
“魏权,传朕的密旨,将此信星夜兼程送到定北侯手中,命他一定办妥此事。”
魏权愣道:“那九皇子那儿?”
李烜道:“李卿是害怕朕不同意,所以才想让闲儿私下将此事办了,不过朕虽不解,但愿意相信李卿的判断,闲儿那儿通知一声就可以了。”
“是。”
“对了。”李烜问道:“这段时间李家有什么动向吗?”
“陛下的意思是,李先生的府中?”
李烜沉声道:“毕竟,那里还有朕的一把钥匙呢。”
“李先生的夫人待产,府中日夜忙碌关怀,并无异样。”
李烜微微点头,“此事不急,李卿的孩子自然是重中之重,李长庚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异动,但这是早晚的事,朕就静候李长庚的佳音吧。”
说来也奇怪,李长庚到了燕都,只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是帮李修涯与萧幼凝定了亲,同时和萧衡结成了同盟。
第二件事就是大张旗鼓的出现在李家门前,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引得七大世家恐慌。
做完这两件事,李长庚便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后来聂含山的科举舞弊案,又是李长庚出面威胁,让林栋等人罢手,算是第三件事。
到现在,李长庚还是没有点火的意思。
七大世家在等,李烜也在等。
但李长庚究竟准备什么时候行动,到现在,众人心中也猜不透。
而随着李修涯的出征,七大世家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因为李修涯不在燕都,那李长庚估计也会有所顾虑,暂时不会有异动。
所有人都知道,李长庚或许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早晚,李长庚要搅动大燕的风云。
其实之前李烜对于李修涯世家身份还是有顾虑的,不过后来也想通了。
七大世家是不可能连根发除的,只能是一步一步,一刀一刀的削弱,否则就会伤到大燕的国本根基,那既然李家是不可能覆灭,李修涯李家的身份反而是个极好的东西。
另一边,李修涯离开永安镇,继续往吴州方向去。
“这个东西,真的是钥匙吗?”
李修涯手上拿着宝镜对着阳光一直观察。
“谁家的钥匙设计成这样啊?随便不就能套个模具了吗?”
李修涯实在不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这宝镜虽然造型奇特,但也不算怎么复杂,很容易就能仿制出来。
这古代人也是真的死心眼,难道不能配一把钥匙?
又特么不是指纹解锁,难道还能独一无二了?
谢玉楼见李修涯将坐在车夫旁边一直摆弄,笑道:“玄真君既然说是钥匙,那它肯定就是钥匙。至于大人说的仿制,却是艰难。”
“哦?”李修涯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谢玉楼道:“世间机巧无数,大人别看这宝镜样式简单,若是做个像样的倒是不难,但它的材料可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大人有黄金吗?”
“嗯?”
谢玉楼伸手笑道:“给我一用。”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确定谢玉楼不是在骗自己的钱后,从钱袋李掏出一小锭金子。
“给。”
谢玉楼接过黄金,笑了笑,随手将之抛在半空,随后剑光一闪,金锭被一分为二。
李修涯见状惊呼道:“卧槽,摧金断玉,牛批!”
谢玉楼将两半金锭还给李修涯,问道:“大人所言牛批是何意?卧草又是什么草?”
李修涯接过金锭,摆手笑道:“不必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就是惊叹你很厉害就是了。”
谢玉楼也解释道:“只是将内力练得精纯一点,做到这一步其实不难。”
“也许吧,那么你想表达个什么呢?”
谢玉楼又伸手道:“请大人将宝镜给我。”
李修涯愣道:“你不会是想将宝镜给劈了吧?”
“试试看看吧,或许我劈不开呢?”
李修涯犹豫道:“要不算了?万一真的被你劈坏了,不值得的。”
见识了谢玉楼的一剑之后,李修涯对宝镜的坚硬程度一点都没有信心。
谢玉楼笑道:“大人放心,大人不是说了吗?这宝镜很容易仿造的,就是劈坏了,再造一个就行了。”
“不行,万一真是指纹解锁,独此一家怎么办?”
“何谓...”
李修涯连忙道:“没什么谓不谓的,我相信它就是钥匙还不行吗?”
谢玉楼闻言无奈道:“大人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的。只是轻轻一试,若是能留下痕迹,那便与普通的黄金无异了。”
“真的只是轻轻的?”
“当然。”
李修涯其实也想知道这宝镜究竟有什么特殊。
“那你小心点,别真的劈坏了。”
谢玉楼笑着接过宝镜,“放心吧,我出手最稳了。”
只见谢玉楼拿过宝镜,在手中轻轻掂了掂,随后猛的扔了出去。
“嘿,扔那么高干嘛。”
李修涯叫道。
只见谢玉楼从马背上跃起,顺手还给自己灌了一口酒,随后长剑挥舞,顿时剑光赫赫。
“潇湘一剑”
谢玉楼眼神一厉,运足了气力划出一剑,同时口中夸张的惊呼道:“卧槽,用太大力了。”
李修涯闻言大惊,连忙望去,只见一道恢弘的剑气划过。
“别啊,卧槽!”
但与刚刚金锭一分为二的场景不同,宝镜正面受了剑气,却是被直接弹飞了出去。
谢玉楼连忙飞身将宝镜接住,然后脚下一点回到李修涯身边。
“你小心点啊。”李修涯连忙抢过宝镜观察,却发现上面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果然没错,这是一整块百炼精金所造。”
李修涯哼道:“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谢玉楼愣道:“什么故意的?哦,大人说那个啊,失手,的确是失手。”
李修涯是根本不信的,但同时心中也是震撼无比,这流沙宝镜竟然真的奇异至此。
“说起来,是比同样大小的金银沉不少啊,百炼精金吗?难道这就它能当做是钥匙的秘密?”
第二五三章 韩图
所谓百炼精金,实际上却不是黄金,而是另一种不知名的金属。
其外表与黄金类似,不过颜色稍微黯淡,但是密度以及坚硬程度远超黄金本身。
因其成型的方法与百炼钢差不多,都是反复的加热捶打,故而取名百炼精金。
这种金属极为罕见,传说中的始皇佩剑就是由精金所造。
不过早就下落不明了。
精金珍贵无比,李修涯手上的这块,光是其本身的价值也在十万之上。
流沙宝镜的秘密算是探究完了,不过对于流沙宝库,李修涯仍然在犹豫当中。
之所以最终还是将宝镜拿走,李修涯还是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夺取宝库。
事在人为,万一成了呢?
此事暂且放着。
白羊道,即以白羊关为中点辐射的周边疆界。
萧鼎已经接到了李烜的圣旨,也知道李修涯会以监军的身份来到,心中自然是期待的。
而此时,萧鼎已经整军完毕,左右武卫统领加上龙骧将军,四人按上下分列而坐。
“陛下派了监军来,不日就要抵达。”
左武卫徐高飞拱手问道:“敢问萧总官,陛下派的何人来监军?”
萧鼎答道:“是监察大夫李修涯。”
三人闻言微微一惊,“难道是小圣人李先生?”
萧鼎笑着微微点头。
“不错,正是他。”
龙骧将军袁英杰皱眉道:“李先生自然是身份尊贵,但到底是个文人,陛下派他来是何用意?”
徐高飞笑道:“总比来两个不完人好吧?”
“呵呵...”
众人闻言轻笑。
“徐将军说得是,李先生好歹也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既然派李先生来,想必陛下很重视这次出兵。”
萧鼎点头道:“这是自然,李修涯才华出众,腹有良谋,陛下的意思,不仅以他为监军,还兼任军师之职。”
“军师?”三人微微皱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行军打仗可不是纸上谈兵,李先生他,行吗?”
三人显然对李修涯有些不信任。
萧鼎道:“不瞒诸位,李修涯也是通晓军事的,去年陈卫潇寒谷一战,不知你们还记得吗?”
三人点头,右武卫赵年道:“此事当然没忘,如今卫国与燕国结盟,全赖陛下出兵威慑,而当时也是我们三人屯兵此处。”
萧鼎笑道:“当时陈国这边领兵的是申屠极,而卫国守关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好像是叫吴宣明,边陲小国,与我们并无来往,所以也不曾注意。”
“嗯。”萧鼎道:“守将的确是吴宣明,但是吴宣明被申屠极派人刺杀重伤,之后接掌潇寒谷兵权的就是李修涯。”
“怎么可能?”
三人当然不信,也不怪他们三个,常年在边关镇守,对于这些消息知道的实在有些少了。
徐高飞正色道:“末将听闻那申屠极连番中计,最后被卫国的掌政公主亲自拿下,难道说申屠极中的便是李先生的妙计?”
“呵呵,正是,所以陛下也并非无的放矢,随便派人来的。”
三人闻言表情却各不相同。
这次出兵几乎是必胜的,实在没必要再多一个人抢功劳。
四人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赵年刚一回来,便有手下来报。
“将军,林公有消息传来。”
赵年微微一愣,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信,赵年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林公让我监视李修涯...”赵年有些疑惑。
林栋这封信有些言语不详了,也没说为何监视,也没说监视什么,就只是让赵年注意李修涯的一举一动。
“林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修涯跟林家有过节?”
赵年心中不解,但既然林栋来了命令,自然也是要听的。
大燕西北边城,重镇肃州城。
此去三十里之外就是天下雄关之一的嘉虞关。
而坐镇在肃州城的就是大燕定北侯,韩图。
韩图颧骨微高,面颌上挂着一串短须,左边脸颊处有一道短小的刀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年纪颇大,但是身材依然雄壮无比,须发灰白,一双丹凤眼中时刻尽显威严与骄傲,目光深沉,同时精光闪现。
“侯爷,陛下有旨意到。”
韩图有些惊讶,李烜可好些年都没给他下旨意了。
“快请。”
很快,一个看起来疲累无比的军士被请进了侯府。
“参见侯爷。”
韩图轻声道:“起来吧,陛下确有旨意到?”
军士双手将信函奉上,“陛下密旨,请侯爷见之速行。”
“将人先送下去休息吧。”
“谢侯爷。”
左右将人带下,韩图却是手中拿着李烜的密函,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肃州距离燕都距离不算太远,若是快马加急,星夜兼程,也就三五天就能到,但见这个兵士的状态,想必非常紧急,是以马不停歇。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看完信,韩图却是有些意外。
“岳轰死了,这倒是算是件好事啊。”
韩图虽然驻守肃州城,但是北方边防都是他一手在抓,岳轰何人,他自然清楚。
三万御林重甲兵无论对西秦还是大燕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如今他们的统领死了,多少也算是削弱了北楚的实力了。
再往下看,韩图眉头一皱。
“诸葛天机?”韩图有些意外,这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
“天机门吗?岳轰为何要伏杀此人?”
韩图的神情越来越惊讶。
“这样说倒是想起来了,西秦的连弩以及攻城强弩应该都是这个天机门的手笔了。”
其实就是秦国与天机门合作交易的产物,后来秦帝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将天机门纳入朝廷,于是才有了如今这个情况。
韩图与西秦北楚也算是交手颇多了,各自有几斤斤两自然也都心知肚明。
北楚有御林山,所向披靡。
西秦擅射,箭手颇多,加上数量庞大且精良的军械,一时无双。
反观大燕,则只能凭借关隘,勉强不失其地,近两百年,却是连一次主动出击都没有。
要么就是远远的看着西秦北楚打,不敢上去插手,要么就是被动的防御两国的进攻。
韩图是知道西秦的军备精良的,但是制造或是改进这些军备的人却是了解甚少,所以也并不清楚个中的内情。
而大燕派到秦国的探子也很难接触到这些东西。
但是楚国就不同了,作为老对手,双方将对方的底细拿捏得非常清楚,对于天机门的存在,北楚一向是除之而后快的。
不过毕竟是在秦国境内,不能大肆屠戮,而天机门也不是软柿子,寻常的暗杀也没用。
所以这次李修涯的武林大会,却是让楚帝看到机会,当即就派遣了岳轰来参加。
岳轰自然是欣然前往,所以才有了后面伏杀天机门和烟云阁的一幕。
“岳轰死在大燕境内,难道陛下不怕北楚问罪?”
韩图最先关心的还是北楚对于此事的态度,岳轰其人确实重要,若是北楚恼羞成怒,率兵攻来,那又该如何?
接着往下看,韩图却是微微一笑。
“倒是想得明白,想要挑起秦楚之争吗?”
既然天机门已经归顺了西秦朝廷,那这个火恐怕只能往秦国身上浇了。
“又是这个李修涯,此人倒是真有些本事。”
韩图看到是李修涯的计策,又是惊讶无比。
李闲早些时候就不断的跟韩图提起李修涯的名字,而在与韩图交好的林家的往来书信中也不断的提起了这个名字。
不仅是李修涯,还有李长庚,还有四十年前的旧事,这些事情韩图都一清二楚。
一边是李闲的极力推崇,毫不掩饰的拉拢之意。
另一边则是林栋,欲除之而后快。
韩图心中虽有计较,但到底还是身在肃州边境,暂时也并无动作。
“李修涯自入了燕都,也算是做了好几件大事了,呵呵,如今竟是想让老夫替他做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韩图说着好大的胆子,却不见怒气,反而坐在一边思索起来。
“不过如李修涯所说,这个诸葛天机对于秦楚局势倒是非常的重要,如今陛下要对陈国用兵,若是秦楚起了争端,那自然是顾忌不到的。”
“陛下还真是信任这个李修涯,居然为他亲下了圣旨,老夫真是越来越有兴趣见一见他了。”
信封的末尾,居然盖的是大宝玺印。
韩图想了想,左右不过就是个诸葛天机,若是真想李修涯说的那样重要,那就按照李修涯的意思办也并无不可。
一来这是李烜的意思,韩图不能不从。
二来,这很可能也是李闲的意思,即便李闲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三来,就是韩图自己也惊叹于李修涯这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挑拨、杀人,自得利益。
韩图突然明白李闲为何会如此渴望得到李修涯的辅佐了。
不仅仅是因为李修涯如今的地位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恐怕更多是因为李修涯这个人吧?
“文能提笔,武能上马,现在看来,老夫却是很期待这次出兵究竟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了。”
“至于林家...”韩图脸色微变,“那就要看闲儿要如何取舍了。”
第二五四章 鸿门宴
林家与韩图确是交好不错,林家也一直对韩图大力的支持,同样,韩图也会护佑林家。
双方算是一个合作同盟的关系,但是在韩图看来,没了林家还有李家,除了李家还有萧家。
林家说是势力在军中,但这些势力都是谁的?
没错,都是韩图的。
就算林栋再怎么苦心经营,他能掌握的话语权还是少之又少,韩图也不可能真的让林家主掌了边军。
所以虽然失去李家的代价相当的大,但若是壮士断腕,也并非不可以。
只是一瞬间,韩图竟是想到了放弃林家的后果,
但这个选择轮不到韩图来做,真正做这个决定的,应该是李闲才对。
不过有意思的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林家和李闲本身却是来往甚少。
虽然同在燕都,但是李闲和林栋却没什么交集。
林栋作为韩图的盟友,而李闲则是韩图的外孙,这样说起来林栋应该直接公然支持李闲才对。
但是林栋没有,反而故意有些疏远李闲。
这让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难道林家有意脱离韩图?
也不是,林家仍然一直支持着韩图。
究其原因,不在林家,而是在李闲自己。
有韩图这层关系,林栋自然是想与李闲交好亲近的,但是李闲却对林家不怎么感冒。
其中原因韩图也不清楚。
所以韩图觉得,既然李闲与林家并无亲近,那就换一个亲近的也并不是不可以。
只是为了一个李修涯而放弃七大世家之一,值得吗?
很难说。
李修涯前途无量,而因为李长庚的原因,林家或许会有一个大麻烦。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如今韩图和林家仍然是如胶似漆的坚实盟友。
另一边,诸葛天机离开燕都北上,因为伤势的原因,所以速度并不算快。
走走停停,也很快逼近肃州城。
“探查到了?”
韩图问自己的亲卫。
“查到了,按照此人的行动路线,应该是往肃州来的。”
韩图闻言笑道:“也好,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功夫,去,将他请来吧,就说是老夫要宴请,为他送行。”
“是。”
原本韩图还以为诸葛天机未必会走这条路,还想着直接派兵先抓起来呢,没想到诸葛天机自己送到了肃州来了。
而在肃州城门口,诸葛天机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墙,微微一笑,随后往城门走去。
“站住,路引。”
毕竟是边城重地,任何人想要进入都是要凭据的,也就是路引。
诸葛天机是秦国人,燕国的路引他自然没有,但是他们此行来燕国却是参加武林大会来的,李修涯早就提前为众人准备好了凭证,来去自由。
守城士兵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放行。
刚刚进入城内,便有一队将士迎了上来。
“敢问可是诸葛先生?”
诸葛天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眉目微动,嘴角微微扬起,笑道:“不知你们找的是哪一位诸葛先生?”
领头的校尉应道:“自然是大秦天机门的诸葛天机先生,请问是否就是先生?”
诸葛天机闻言心中微微一沉,脸上却露出笑容。
“正是老夫,不知各位找老夫所谓何事?老夫虽是秦人,但在大燕却也并未有所愈矩,诸位,不会是来抓老夫的吧?”
诸葛天机很想不承认,但自己一进城门这些人就找了上来,显然是早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行踪,容不得抵赖。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直接承认算了,还省得麻烦。
校尉拱手道:“先生误会了,先生是大燕的客人,我等不敢不敬。”
“哦?那你们找我老夫作甚?”
校尉道:“我家侯爷听闻先生到了肃州城,特请先生赴宴。”
侯爷?大燕定北侯韩图?
拒守西秦北楚多年,大燕北方最重要的一道屏障,韩图的名字对诸葛天机来说可算是如雷贯耳。
诸葛天机微微一怔,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自己虽然在江湖中有些许的薄名,但还不至于能将自己的名声传到定北侯的耳朵中吧?
何况自己甚少离开秦国,就是燕都江湖,也仅有少数人才知道自己,那这韩图为什么要宴请自己呢?
只是一瞬间,诸葛天机便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既然侯爷相邀,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烦请带路。”
诸葛天机笑了笑,心中明白,在这肃州城内,自己很难拒绝。
“先生请。”
诸葛天机被带到了侯府,此时韩图已经摆好了酒席,见诸葛天机到了,连忙起身相迎。
“这位就是诸葛先生了吧?久仰久仰。”
见韩图拱手,诸葛天机连忙躬身道:“侯爷客气了,不敢,不敢。”
韩图笑道:“呵呵,早就听闻先生要西归,竟是没想到走的是肃州这一条路,便是缘分,正好本侯也一直想见见先生。”
韩图将诸葛天机引到席间,两人分别落座。
诸葛天机闻言笑道:“在下不过就是个江湖草莽,侯爷身份尊贵,乃是皇亲国戚,见在下作甚?”
韩图微微笑道:“先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先生是不是草莽,这还另说呢。”
诸葛天机神色微变,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
“哦,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天机门立足江湖多年,在下身为门主,不是江湖草莽又是什么呢?”
韩图饮下一杯,轻声笑道:“所以本侯才会说久仰久仰啊,先生仅仅是江湖众人,便是让楚军闻风丧胆,真是让本侯敬佩不已。”
“侯爷这话,在下就有些听不懂了。”
“呵呵,难道诸葛连弩与攻城弩不是先生的手笔?”
诸葛天机闻言笑道:“侯爷许是听了流言,连弩与攻城劲弩乃是秦军密造,在下也是神往已久了,不过一直未曾得见,实为遗憾。”
韩图眉头一挑,笑道:“这便奇了,难道是有人骗了本侯?”
诸葛天机问道:“不知侯爷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在下倒是想设计出这样的东西,不过一直未能成功罢了。”
“这人声望极高,值得信赖,他这样告诉本侯,本侯自然也就信了,不过听先生的意思,这些都是谣言?”
诸葛天机肯定的点了点头,“自然是谣言,只是不知道这个告诉侯爷谣言的人,究竟是谁?”
韩图笑道:“也不是别人,先生自燕都归来,难道没听说过小圣人李修涯的名字吗?”
“李大人?”诸葛天机恍然叫道。
韩图点头道:“正是,李先生虽然年轻,但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也是他传信给本侯,要本侯对先生照顾一二。”
照顾?如何照顾?
诸葛天机心情沉重,脸上却故作惊喜道:“原来是李大人,恐怕也是李大人误会了。”
“是吗?”
“当然。”
“呵呵...”韩图呵呵笑着,举杯示意。
诸葛天机跟着喝了一杯,叹道:“侯爷许是不知,在下在燕都也算是九死一生,全靠李大人搭救,在下实在是感激。”
“哦?竟有这等事?不过先生是大燕的客人,谁敢对先生放肆?”
诸葛天机笑道:“事情说来话长了,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也不必再提起,只是想着李大人对在下照顾,竟是远在肃州也要嘱托侯爷关照,在下惶恐。”
“呵呵,先生客气了,无论怎么说,李先生既然托本侯为先生送行,无论先生是什么身份,本侯一样当座上宾款待,还请先生不必拘束。”
诸葛天机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谢侯爷了。”
“呵呵,不必客气,请。”
两人心思各异,脸上却相谈甚欢。
但是诸葛天机知道,自己应该是很难脱身了。
正说着话,诸葛天机突然问道:“北楚已经得到消息了吗?”
“什么?”韩图看起来好像很惊讶,“先生说的什么,什么消息?”
诸葛天机笑了笑,悠悠道:“看来李大人还是不准备放过我啊。”
韩图眼神微动,“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诸葛天机道:“这一路行来,在下其实心中都很不安,害怕不知何处窜出来个杀手来,不过在下也相信,李大人不会那么着急派人杀我,既然侯爷在此处拦下我,想必岳轰的死讯已经传到了楚都了吧?”
韩图见诸葛天机将话挑明,也不意外,笑道:“果真如李修涯说的,先生是个聪明人,本侯也开始明白了他为何非要你的性命不可了。”
“不过我不明白,我若是死了,他要如何确保秦楚之争能顺利发生?”
韩图笑道:“这就不劳先生费心了,本侯已经派人将先生在燕都的遭遇送往了秦都,请他们在嘉虞关外接应先生。”
“接应?”诸葛天机冷笑,“恐怕到时候未必能见到在下的人吧。”
韩图点头笑道:“不错,到时候他们只能接到先生被楚国绞杀的死讯。”
“李修涯他竟是想借刀杀人?”诸葛天机微微一惊,“我早就猜到他想杀我,却不知他竟能想出这等计策来。”
韩图也微微点头道:“此计本侯也觉得精彩,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否要配合了。”
诸葛天机苦笑道:“我的内伤还没好,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韩图挑眉道:“好,既然如此,那本侯也不能怠慢了先生,来啊,送先生下去休息,加强府内守卫,以免先生有失。”
“是。”
第二五五章 谋划、后动
诸葛天机现在其实挺惨的,因为赶路的原因,伤势也没有完全好,而且还丢了自己的天机匣,武功也就去了大半。
所以他一点都不想反抗,因为没得办法。
那不如配合一点,你好我也好。
西秦,秦都皇宫,秦帝秦争刚刚接到大燕方向传来的加急快报。
“放肆,这北楚实在是太过分了。”
秦争一看内容,当即就怒了。
守在一旁则是秦相左炎,见秦争震怒,问道:“陛下息怒,不知所谓何事?”
秦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低声喝道:“这次诸葛天机去往大燕参加武林大会,他也答应了回来之后就会接任工部尚书一职,不过他在大燕出事了。”
“诸葛大人没事吧?”
秦争摇头道:“虽然遇袭,但是好歹保下一条命来。”
左炎问道:“大燕既然是广昭天下,怎么自掘坟墓加害诸葛大人?”
左炎不理解,大燕每道理对付诸葛天机啊。
秦争却摇了摇头道:“不是大燕,而是北楚。”
“北楚?”左炎愣了,“难道是...岳轰?”
左炎也不傻,既然诸葛天机是在大燕遇袭,又不是大燕动手,刚刚秦争又在说北楚如何,左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岳轰了。
“不错,天机门和烟云阁同行,半路遭了岳轰的埋伏,两派的弟子都死了干净,唯有诸葛天机和东方若水被大燕的小圣人李修涯拼死救下,不过却也身受重伤。”
左炎微微点头,“既然诸葛大人无事,那就算还好,只是岳轰为何要这样?”
秦争哼道:“朕征辟诸葛天机数次,好容易才得了他的同意,除了是看重他的智谋之外,更加看重他整个天机门对秦国的意义,北楚自然也知道诸葛天机的重要性,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左炎却道:“但此事说来暂时也还是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是如何传到楚国去的?”
秦争摇头道:“楚国如何知晓朕现在并不关心,朕只要诸葛天机现在能平安回来。”
左炎点头拱手道:“陛下放心,此事臣会办妥的,一定将诸葛大人平安带回来。”
“嗯,也不必这么麻烦,诸葛天机快到肃州城了,不日就要出嘉虞关,你可即刻派人接应就是。”
“是,臣遵旨。”左炎领了命,却还是问道:“那这封加急密报诸葛大人是如何送来的?”
秦争道:“是大燕,岳轰已经死在了燕国,楚国绝不会罢休,很块,楚国就会问罪大燕,而此事,大燕想请秦国出手遏制。”
“看来这就是诸葛大人回来的代价。”
左炎也不傻,很块就明白这是与大燕的一个交易。
燕国要置身事外,所以他们不会杀诸葛天机,还要将人送还给秦国。
但是,秦国想要人,条件也很简单。
他齐国能因为岳轰的死上门理论,你秦国的人也差点被楚国伏杀,难道你就不能向他讨要个说法吗?
秦争道:“所以,大燕那边希望朕先一步向楚国问责,将楚国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那,陛下想什么怎么办?”
左炎心里却知道,以秦楚之间的恩怨,少不得又得打一架了,不过这次的确是楚国太过分,打一架就打一架,秦国还能怕了?
秦争脸色一变,猛的一拍案几,喝道:“楚国欺人太甚,朕可咽不下这口气,岳轰虽是死了,但那是他自己活该,他们应该给朕一个交代。
立刻,着前锋营进军十里,在楚国凉州边境驻扎,随时待命。”
“那燕国那边...”
秦争眉头皱起,随后轻声道:“此事燕国是帮了我们的忙的,便是遂了他们的心意也无妨。”
“是,臣知道了,臣马上去办。”
“嗯,下去吧。”
楚都,皇宫。
就在秦争得到消息的前一天,正在御花园内漫步的楚帝的项忌也收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项忌面容有些扭曲,厉声喝道。
前来禀告的内侍有些惊慌,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
“启禀陛...陛下,御林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岳将军他,他死在燕国了。”
内侍哭丧着脸,项忌听完心里一沉,瞬间没了赏花的散不的心情。
“滚。”
一脚将内侍踢开,项忌愤怒不已。
“让岳山到暖阁来见朕。”
“是。”
项忌怒气冲冲的走了。
而这边岳山听得项忌的召见,便急忙赶到暖阁。
“臣岳山参见陛下。”
项忌道:“平身吧。”
“谢陛下。”岳山起身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见,有何吩咐?”
项忌则是一脸沉重道:“消息都听说了吧?”
岳山愣道:“什么消息?”
项忌道:“你的兄长,死了,在大燕。”
岳山闻言,双眼一缩,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不可能,兄长武功非常,这次去大燕也只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又不是生死相搏,怎么可能死?”岳山有些不敢相信,“何况兄长是得了陛下的首肯才去的,燕国就算再狂妄,也不敢谋害兄长吧?”
项忌却是沉声道:“你兄长的死,朕有责任。”
“陛下?”岳山一愣,“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项忌解释道:“其实岳将军是不想去什么武林大会的,反而是朕让他去的,朕让他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岳山问道。
项忌答道:“杀一个人,。”
“谁?”
“西秦未来的工部尚书,天机门主,诸葛天机。”
项忌叹道:“朕得到密报,秦帝有意让诸葛天机接掌工部,而天机门对于大秦的重要性绝不亚于御林山,所以朕让岳将军趁此机会将杀了诸葛天机,只是没想到,岳将军却死了。”
岳山闻言屈膝半跪道:“既是为陛下尽忠,那兄长他应是死得其所了。”
项忌微微点头。
岳山又道:“可兄长毕竟是死在卫国,大燕逃脱不了这个责任。”
项忌脸色一戾,低声道:“这是自然,朕对岳将军有绝对的自信,他的死一定与大燕脱不了干系。”
“不错,在大燕,若是没有大燕的帮助,以兄长的武功,就凭诸葛天机是不可能杀得了他的。”
“朕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大燕有错在先,朕自然要为岳将军讨还公道才行。”
岳山大概明白了项忌找自己的原因,应该不是单纯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他。
“谢陛下。”
项忌摆手道:“朕封你为大将军,执掌御林山,先将岳将军的尸首迎回大燕再说。”
项忌屈膝半跪道:“臣岳山谢封,陛下放心,臣立刻出发,定要燕国给我们一个交代。”
“嗯,不必着急,燕国的交代已经准备好了。”
岳山愣道:“什么意思?”
项忌冷笑道:“无论是何原因,岳将军终归是死在燕国境内的,此事朕决不罢休,而燕国也惧我楚国,怕我们问责,已经将那死里逃生的诸葛天机扣押在了肃州城内,诸葛天机是杀害你兄长的凶手,必须要死,你明白吗?”
岳山则是眉头紧锁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只是这肃州到底是在秦燕的边境,臣就是想去,怕也是瞒不住秦国的耳目。”
项忌点头道:“此事你不必担心,燕国那边已经将此事想好了,趁着秦国还未反应过来,你率领御林山压往海山关,做足姿态,逼迫韩图将人送来,到时候韩图自然会配合。”
岳山却道:“但御林山一旦出动,此事是瞒不住秦国的。”
“所以要快,秦国若是知道诸葛天机在韩图手上,那秦国开口要人,韩图不敢不给,到时候岳将军就白白死了,朕绝不容许。”
岳山脸色一沉,拱手道:“臣明白了,只是事后秦国定然不会罢休的。”
项忌闻言冷笑道:“秦楚之怨,纠缠数百年了,我们打的仗还少吗?只要杀了诸葛天机,不亚于再夺了秦国一个淮水之地,为此,就算是再与秦国刀兵一场,朕也觉得值得。”
实在是两国打仗打习惯了,不约而同的觉得就算是为此再打一仗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诸葛天机的死活。
楚国要他死,而秦国要他活。
这本是这一仗的意义,不过项忌却是想先一步将诸葛天机杀了,那么无论战事如何,楚国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利益。
当然了,岳轰的死还在项忌的预料之外,算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也是因为这样,项忌才更要诸葛天机的命。
不能让楚国白白折损了大将,还让你秦国顺利的将诸葛天机收归朝廷吧?
那我可不就是亏大了?
必须及时止损,这是项忌心中所想。
岳山明白了项忌的意思,当即领了兵符就策马出了楚都往海山关而去。
项忌想止损,而秦争则是想争夺更多的利益。
岳轰的死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若是失了诸葛天机,秦争也觉得是亏,所以秦争想着抢先一步兵压楚国,迫使楚国交战,不给他们向燕国问罪的机会。
但是此事李修涯早有预料,故意让韩图送消息给秦争的时候晚上一些,所以秦争注定是要失望的。
而秦楚之间,也注定要再战一场。
第二五六章 抵达白羊道
且不说秦楚之间的各自打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修涯,也已经到了白羊关。
城门外,萧鼎领着麾下众将摆开阵势迎接。
众人目及远处,只见一列车队缓缓而来。
为首的一人半躺在马背上,手中拿着酒壶不断的小酌,腰间挂着的长剑几乎拖到了地上。
后面是一列马车,应该就是监军李修涯乘坐。
马车两边数十骑,个个腰悬长刀,背负弓箭,气势与军中之人有些许不同。
赵年低声问道:“总管,这就是监军大人的车队吗?”
“不错,咱们迎上去吧。”
萧鼎领着众将上前,谢玉楼见状只得将酒壶收好,正经的坐在马背上。
“白羊道总管萧鼎,特来迎接监军大人。”
事实上,区区一个监军,根本用不着萧鼎亲自来。
但李修涯这个不一样,他还同时兼着监察大夫呢,虽然官阶品级不高,但是见官大一级,去哪儿都得有人接着。
何况李修涯现在还是李烜跟前的红人,萧鼎的未来女婿,出来迎一下也说得过去。
那萧鼎都亲自出来了,赵年等人也得陪同,故而才有了这么一个大场面。
对此,李修涯也是有点始料未及的。
“萧总官,不必如此吧?”
李修涯听得声音,掀开车帘出来,见萧鼎领着诸多军士,微微惊讶。
萧鼎笑道:“监军大人既然是来协理军事,督察将帅,迎接监军大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修涯微微苦笑,指着周围道:“这阵仗有些大了吧?”
“呵呵,无妨,正好让监军大人认识一下。”
“嗯。”
李修涯微微点头,萧鼎则帮李修涯介绍诸将。
待众人互通了姓名,李修涯也对这个的情况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白羊道如今驻军共计十万,其中各三万五的左右武卫是从东北海山关方向来的,而龙骧军则是原本驻守在白羊道各处的军队,总计差不多也有三万。
这就是李烜认定的出征军马了。
其他各地的守军便是丝毫不会调动了。
而一应的粮草器械也在源源不断的运送途中,再有个几天时间,差不多也都能到位。
除了十万能战的士兵之外,还在阳州征召了好几万的民夫,用来保证军队的后勤工作。
李修涯也是之前不了解,这亲自看了才知道,打仗其实也很复杂。
决定胜负的关键未必就只是军队的战力强弱。
众人一阵交流之后,萧鼎将李修涯迎进了城内。
“监军大人一路辛苦,接风宴便定在明日,待监军大人休息一晚再说。”
“有劳萧总管了。”李修涯躬身谢道。
“嗯。”
萧鼎笑了笑,随后遣散诸将。
“众人都先回去吧,今日也晚了,待明日,我等再一起商量。”
“末将遵命。”
赵年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萧鼎,眉头微微一皱。
众将虽然离开,但是萧鼎却没走。
“岳父大人安好?”
萧鼎一进门,便看见李修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呵呵,你这架子倒是也大。”
李修涯摊手道:“怪我?我可没让岳父大人摆下阵仗啊。”
“我是故意的,就是做个姿态给他们看看。”
李修涯微好奇问道:“怎么,岳父大人诸事不顺?”
萧鼎摇头道:“倒也不是不顺,毕竟是陛下下了旨意,这些人目前来说倒也听话。”
李修涯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林家给岳父大人使绊子了?”
“一点吧,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呵呵,毕竟岳父大人是萧家人,而如今萧老太爷公开支持我家太爷,算是将其他几家得罪了,就是有些不满也是正常。”
萧鼎点头笑道:“是这个道理,所幸此事重大,若是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住,所以林家也并未太过分,到了我手下还算是安生。”
“那不就行了?只要听命了,我管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次出征李烜非常的重视,就连军师都不敢派兵部的人,林栋也不傻,在这件事情上,除了给萧鼎一些脸色看之外,还是不敢太放肆的。
“我听闻你们五月初就出发了,算算日子,你也耽搁不少时间啊。”
李修涯点头道:“有些事情耽误了,不过还算顺利,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哦?什么事情?”
李修涯便把岳轰的事情告诉了萧鼎。
“算算时间,恐怕秦楚之战也要开了,真遗憾,没机会亲眼看看。”
萧鼎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调拨了两国之间的战争?
这也太儿戏吧?
萧鼎很想这么问,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李修涯既然如此自信,想必是有相当的把握的。
既然他说秦楚要打仗,那就一定会打仗。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秦国出面牵制楚国,我们便不必担心东北边境的安全了。”
毕竟左右武卫都是东北边来的,此时防御正是空虚的时候。
“岳父大人放心,就算此时,陈国也还未必知道我们准备进攻呢。”
这倒是,自从陈卫一战之后,陈国大将申屠极被俘,麾下二十万军也死伤无数,折了大半,最后逃走的不足五万,可谓是元气大伤。
这段时间陈国内部的事情都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了,哪里还会关心其他国家的动向。
但其实陈升也是能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只要龚境回了陈国。
但是很可惜,龚境死了,被玄真君一剑了事,毫无价值的死了。
所以萧鼎在白羊道都呆了一段时间了,连一个陈国的斥候都没发现,真是令人有些大跌眼镜。
“对了,卫国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萧鼎道:“有的,卫国公主姬未央殿下前日送来密函,她会派圣天军往来联络,方便进军。”
姬未央啊,好些时候没见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问道:“如今关内有圣天军的人吗?”
“有,我秘密安排了,你放心,若是你需要,我随时将人叫来。”
“现在不用,等我先研究一下地图,再做打算吧。”
“也好,你刚来还不熟悉环境,不着急,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日呢。”
“嗯。”
萧鼎与李修涯聊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
而在燕都,姬妙雪等人一直没有离开,就是为了等李修涯所说的苕薯。
往来西荒路程遥远,但是李修涯派的是几个飞鱼卫好手,星夜兼程,人马不歇,终于从西荒归来了。
“这就是苕薯?”姬妙雪手上拿着一颗类似李修涯认知中番薯模样的东西,仔细的观察着。
莫道宗道:“据飞鱼卫的人说,这就是它们从西荒孔雀帝国带回来的苕薯,只需要将之切块插在土中,然后便也不必精心打理,自然会生出根茎来。”
姬妙雪略微有些不信,“李修涯说这东西能亩产千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辛离却是罕见的开口道:“李公子花了这么大的心力将之从西荒带来,至少也有七八分的可信,若是真的,那就是我卫国天大的机遇。”
姬妙雪和莫道宗闻言同时点了点头。
不错,如果是真的,那李修涯对于卫国来说,那就是天大恩人。
“事不宜迟,本宗即刻进宫一趟向燕帝陛下告辞,你们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卫都了。”
“是。”
另一边,潇寒谷。
守将吴宣明从城楼回到府邸,见厅内人影浮动,眉头一皱,拔出宝剑缓缓靠近。
“吴将军不必如此,进来吧。”
吴宣明听得是个女声,微微惊讶,随后推门而入。
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公子模样的年轻人,皓齿明眸,好似神仙。
而下手则是好几个神情冷漠的人,男女都有,一双双眼神冰冷无比。
“臣吴宣明参见殿下,殿下,您怎么来了?”
吴宣明是见过姬未央男装打扮的,所以只是一眼,吴宣明便将姬未央认出来了。
姬未央身边只跟着数个精锐护卫,一路轻装简行来到潇寒谷。
“本宫来此之事不必声张,只你知道便可。”
“臣遵旨。”
姬未央微微点头道:“吴将军请起吧。”
“谢殿下。”
吴宣明起身,随后问道:“殿下亲自来此,可是有吩咐?”
姬未央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本宫的一些私事要处理,吴将军不必知道。”
吴宣明连忙道:“臣僭越,请殿下恕罪。”
“无妨。”
“只是殿下现在主掌卫国大小事务,若是轻易离开卫都,是否不妥?”
现在姬未央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力都与卫国皇帝并无二致,亲自到这边关,难道又要御驾亲征?
私事?姬未央的私事,那就是国事,马虎不得。
姬未央道:“吴将军倒也不必担心,有左相在,暂时还撑得住。”
吴宣明微微躬身,“那不知殿下来此,可是要臣做些什么吗?”
姬未央笑道:“倒也没什么,燕卫结盟一同伐陈即将开始,本宫来此,就是想快一步得到军报,吴将军只管将前线军报送来便可。”
吴宣明躬身道:“臣遵旨。”
姬未央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道:“差人去问问,燕国出战之人,是否有李修涯。”
之前姬妙雪送来消息,说是燕帝李烜有意让李修涯也参加这场战争。
吴宣明愣了愣,随后应道:“是,臣这就去办。”
第二五七章 分歧
姬未央将圣天军派到前线去给两军做联络,这样的结果就是姬未央自己要知道消息,那也得等上好几天。
姬未央心中急切难耐,干脆就自己来了潇寒谷,随时关注着战事。
姬未央这边以扬威将军马元为帅,亦是领兵十万,就屯兵潇寒谷外二十里处,距离陈国的蒲州关隘金霞关也就不到三十里的样子。
而因为要打这场仗,李烜更是以超低的价格卖了大批的粮食给卫国。
对此,闻先成表示累死了,也赚翻了。
可以说这场战斗的后勤几乎都燕国在负担,至少粮草是这样的。
而潇寒谷目前就是负责屯粮,以及随时支援前线的。
所有的军报也会自潇寒谷往卫都而去。
李修涯到的第二天,萧鼎给他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一场饭吃下来,尽皆欢愉,李修涯借此机会与众人也算是熟络了不少。
席间并没有喝酒,因为现在他们已经算是正式进入了作战的状态了,而军中戒酒,这是铁则。
吃完饭,众人也开始了工作。
李修涯以军师的身份来到帅帐。
账内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而在中间则是一张长桌。
众人围在一起,开始商量起来。
“萧总官,对于此战,你们之前有何谋划,不知可否说来听听?”
李修涯自然是想先了解他们的计划。
萧鼎微微点头,随后对徐高飞道:“徐将军,便由你来说说吧。”
“末将遵命。”徐高飞拱了拱手,随后来到地图前,“李大人请看,陈国地形复杂,山多林密,而自燕能入陈国的道路也就三条足以行军,而这三条分别在陈国的汉州和蒲州,从地势上来说,汉州相较于蒲州更加的平坦,陈国城镇关隘也没有如何险要地形能够阻扰我军,所以我们之前商量的意思是,大军兵分两路,从汉州开始,分别进攻邺城和柳州城,分别从这里,这里,最后两军合兵汉州城...”
徐高飞指着地图上的表示给李修涯说明着他们之前的部署。
李修涯先是微微点头,听着听着,却又皱起眉头来。
“徐将军的意思我听明白了,那么最后的战果呢?”
李修涯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李烜发动这场战争,可不只是要打一场胜仗而已,还要为燕国开拓疆土。
“额...”徐高飞微微一愣,随后有些茫然.
这都打到汉州城了,还不算是战果吗?
萧鼎皱眉道:“你觉得这个计划不好吗?”
李修涯笑道:“我初来乍到,倒也不能妄加评判,不过我身为监军,自然要明白诸位将帅的军事意图,然后才好回报给陛下啊。”
“军事意图?”众人微微一愣。
这个词倒是新鲜,不过并不难懂。
萧鼎道:“我么之所以这么决定,主要是因为两点。”
“哦,愿闻其详。”
李修涯作静听状。
“第一,汉州的地形更加利于我军,即便我军深入,后勤粮草也更容易跟上。第二,汉州所辖的城池并不难攻取,只要我军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在陈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占领汉州大半的城镇,这就是我们的军事意图。”
李修涯默默的点了点头,听起来好像是不错,接着李修涯又问道:“那诸位可知道陈国的边境布防?”
“嗯?”萧鼎微微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修涯道:“我自是不懂,所以多嘴问一句,这些年陈国和燕国都相安无事,双方的边境守军都不算多,我们这边是三万龙骧军,而陈国应该也差不多。
但如果按照你们所说的由两路自汉州进发,就算是一路五万人,那如果陈国直接放过一路,随后击中应对另一路呢?
占关隘的便宜,三万守军完全可以将我们的五万人拖得死死的,而后另一路就是孤军深入,后勤补给线很容易就被陈军切断了,一只孤军,你能做什么?”
众人闻言微惊,随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李大人所言,未免有些天真了吧?那陈军岂敢这样做?”
“战场之上,形势千变万化,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陈军不会这样做?而且,若是我们耽搁得太久,等到陈军的援兵到来那就麻烦了。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诸位怕是忘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
众人愣了愣,问道:“不知李大人说的最后一点指的是什么?”
李修涯走到地图前,指着汉州城道:“就是这里汉州城。”
“汉州城怎么了?”萧鼎不解。
李修涯悠悠道:“陛下的意思,此次出征,最重要的不是打下了多少城池,而是能打下多少土地。”
“打下多少...土地?”
李修涯微微点头,“诸位的想法很好,整个汉子并无险要地势,非常适合行军,且城池易攻难守,但是诸位莫忘了,我们打下城池,可也是要守住城池的。
从这里道汉州城,约有六百里,而汉州城到陈都大概也是六百里,就算陈国没有派兵驰援汉州城,我们轻易将之攻下,那我们又拿什么守住呢?此时,易攻难守对于我们来说就不算是优势了,诸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人闻言,眉头深锁在一起。
这次出征与以往不同,打下城池不是要劫掠,不是要抢夺,更不是要屠城,而是要将之划为燕国新的国土,新的疆界。
所以众将的想法若是放在平时绝对是可行的,但是在这里,便未必好用了。
李修涯见众将沉思,笑道:“诸位莫忘了,我们这次只有十万兵马,其后陛下也不会增添兵马为我们驰援,十万人打下汉州城不难,但十万人守住汉州城可就难了。”
袁英杰道:“那我们打完汉州城立即撤兵?”
李修涯摊手道:“你既然不守,打它干嘛?难道真为了劫掠一番?”
袁英杰语塞。
萧鼎道:“那,依你的意思,觉得这仗该如何打?”
李修涯笑道:“诸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眼光谋略自然远胜于我,我又怎么能在诸位面前班门弄斧呢?其实诸位的计策不错,是有一定可行性的,只是在这里,有些不适罢了。
我身为监军,代陛下督察诸位,便有不合适之处自然要明说,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徐高飞道:“大人不必谦虚,若是心中已有良策,不如说与我们听听?陛下不是还许了大人军师之职吗?”
赵年也是哼道:“不错,李大人若是有更好的想法,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李修涯笑了笑,也不扭捏。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的浅见,若是说得不好,还请诸位不要取笑。”
萧鼎笑道:“你但说无妨。”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地图前。
“我想的是,与其进取汉州,不如反攻蒲州。”
“蒲州?”
众人疑惑不已,萧鼎问道:“蒲州地形险要,有高山密林,很容易就会中了陈军的伏击的。”
“不错,而且蒲州与我们这边直接接壤的地方太少了,就算我们能从蒲州进军,也很难不被陈军堵截,而蒲州以南就是渚水,我们并无退路。”
李修涯笑道:“诸位且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攻取蒲州没错,但在这之前,十万兵马一齐压上,先将柳州城拿下,打通我们与蒲州的道路,随后分兵佯攻邺城与西陇,引陈国派兵来救,而我们的大部队便可直奔东南方向的平昌城,诸位请看...”
李修涯指着平昌城周边的地形标注。
“平昌城很奇怪,它周围高山林立,陈国若是还有援兵,也只能从平昌西北方向而来,但是大概率是没有的,我们可以以平昌城为暂时的根基所在,再攻取蒲州的其他城池。”
“攻下平昌,东可取梁川,南可进新珺,东北亦能绕过襄山攻取随原城,而这些城池都有一个共同点...”
赵年沉声道:“易守难攻!”
李修涯笑道:“没错,就是易守难攻,同时,还有一个优势。”
“是什么?”
李修涯指着渚水道:“蒲州全境都沿着渚水,从地图上看来很是狭长,两头一边是白羊道,一边是潇寒谷,此次出征本就是燕卫合作,若是卫国也从金霞关进军,陈国则首尾不能兼顾,必败无疑。
而蒲州的地形对于我们来说虽然是个麻烦,但对于陈国的援兵来说,也是个麻烦,他们若是想救蒲州,也是很难驰援到位的...”
李修涯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全数说了出来。
“最后,我认为,蒲州虽然地形险要,但是相对于汉州来说,我们更容易攻取,也更容易守住。”
赵年嗤笑道:“蒲州比汉州好打?哈,这叫末将如何相信?”
李修涯则笑道:“怎么赵将军觉得汉州比蒲州好打吗?”
赵年道:“说到底,汉州城池无论是从地形地势还是城池来说都极易攻取,如何都该比蒲州好打吧?”
李修涯闻言呵呵笑道:“赵将军说得是,想必大家都这样认为,对吧?”
众人微微点头,赵年得意看了李修涯一眼。
李修涯笑道:“我们是这样认为的,那陈国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也觉得汉州比蒲州更加容易失守,所以我敢断定,汉州的兵力绝对远远超过蒲州,一旦我们要攻取汉州,定会遇到最激烈的抵抗,诸位觉得呢?”
众人微微皱眉,有些迟疑。
第二五八章 惊变
“但若是取蒲州,会不会还是冒险了点?”
徐高飞仍然觉得不妥,就算李修涯说得天花乱坠,蒲州都不是一个合适的目标。
李修涯闻言耸了耸肩,笑道:“刚刚我也说了,这只是我的想法,不过就是纸上谈兵,战场之上,永远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若是我军勇猛无双,能占领汉州全境,那自然更好。”
众人微微一笑,占领汉州全境,凭十万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李修涯稍微调和了一下气氛,随后又道:“这是我的想法,诸位可以仔细想想。”
众人闻言皱眉静思。
与之前他们商量好的对比,李修涯的意思可算是完全的南辕北辙了。
不过对比之下也却有几分道理。
李修涯见众人沉思,适时道:“诸位,莫忘了我刚刚说的,这场战争,陛下想得到的是什么。”
众人微微一惊。
陛下想开拓疆土,扩大版图。
汉州虽然富庶,但诚如李修涯说的,若是汉州沦陷,陈国定然会举全国之兵来救。
但是蒲州便不同了,蒲州对比之下远远没有汉州那么重要。
“攻取一个贫瘠的蒲州难道就是陛下想要的吗?”
袁英杰问道。
李修涯道:“袁将军觉得蒲州真的一无是处吗?”
“大人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刚刚我问你们军事意图,现在我也告诉你们我的军事意图。”
“请大人教诲。”
“呵呵,教诲不敢,袁将军太言重了。”
李修涯悠悠笑道:“诸位都知道,燕卫两国结盟,其中是有一项极其重要的贸易合作的,而这条合作的商道便是渚水,自燕国出发,顺流而下自然是快,但若是从卫国回来,再走渚水可就太慢了,这个时候,水路就远远比不上陆路了,如今我们与卫军配合,联手将蒲州拿下,将商道打通,这样,燕卫之间的商贸就更加简便了,这就是我的军事意图。”
众人听闻尽皆沉默,打通商道,此事说来的确也重要。
众人都知道,燕国从卫国获取的最重要物资是盐,自从燕卫结盟开始,燕国的盐价的确是降低了不少,但目前仍然徘徊在二十七八左右,轻易是不好动了,而陛下的态度一直是要降低盐价的,若是如李修涯说的,将商道打通,盐价势必还会再降低,到时候陛下岂不是龙颜大悦?
众人相通了这一点,再看向李修涯,便觉得怪不得人家是陛下的红人呢,真是将时刻猜度着陛下的心思呢。
萧鼎此时道:“诸位觉得如何?”
徐高飞首先道:“末将觉得李大人说得有理,若是将蒲州商道打通,那卫国的盐便可以源源不断的运送到燕国,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陛下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袁英杰附和的点了点头,“徐将军说的不错。”
就是赵年,嘴上也是说着赞同的话。
萧鼎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李大人的意思,我们先跟卫国通个气,待到约定的日子,再一同发兵。”
“是。”
第一次合议就这么结束了。
回到住处,圣天军的人已经在等候了。
“属下见过李公子。”
李修涯微微一愣,属下?你自称错了吧?
“起来吧。”
那人站起身来微微抬头,李修涯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
“我是不是在卫国的时候见过你啊?”
那儿笑了笑,恭敬道:“公子好记性,属下曾在潇寒谷内听过公子的命令。”
“潇寒谷,哦...”李修涯恍然大悟道:“你是那个会易容的吧?”
“正是属下,属下武功不高,只能凭这个混口饭吃。”
李修涯笑道:“你来干这事儿倒也合适。”
“嗯,不知公子有何消息需要属下传到卫国去?”
李修涯道:“正式的军报稍后萧总官会交给你,我找你是有些私事。”
“公子请说,属下定当竭力。”
李修涯笑道:“竭什么力啊,我就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公子请问。”
李修涯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殿下她,还好吧?”
那人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
李修涯见状,笑道:“当日我在卫都之时对殿下多有得罪,也是怕殿下记恨,你不必多心。”
“殿下一切安好,如今卫国已有新气象,全赖殿下之力。”
“嗯,我就知道,她有这个能力。”
李修涯觉得有些不合适,便没有接着问姬未央了。
“如今卫国朝中,可还有人反对殿下当政吗?”
“有左相爷和陈大人主持大局,朝中虽有人置喙,倒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总还算是平静。”
李修涯点头道:“卫国平和,这是中兴之象,看来我燕国收获了一个不错的盟友。”
“全赖公子斡旋。”
“呵呵...”
李修涯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叫他去找萧鼎了。
萧鼎将今日合议的内容全数记下写成密函交于他,随后他便出了白羊关直往卫国去了。
三天之后,马元接到了密函,看了一遍之后便让他再送到潇寒谷去。
潇寒谷内,姬未央得知有消息传来,当即接见了此人。
“属下参见殿下。”
“平身吧。”
“谢殿下。”
那人起身后,便将密函交给姬未央。
“这是白羊关总管亲笔写下的密函,马将军已经看过了,让我请示殿下,若是没有问题,便要依计行事。”
姬未央看完了密函,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萧总官的想法很好,此事对燕卫两国都有莫大的好处,待会回去告诉马元,就按这个行事便可。”
“是。”
姬未央又问道:“你在白羊关,可见到了李修涯?”
“属下见到了,他还问起了殿下。”
姬未央身子微微一颤,眼神一动,嘴唇轻轻一抿。
“他,问我什么?”
“公子问属下殿下好不好。”
好不好?
姬未央心儿微颤,苦笑不已。
“怕是不怎么好。”
姬未央轻声呢喃。
那人问道:“殿下说什么?”
姬未央笑了笑,“没什么,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姬未央独自一人在房间内,双眼无神,怔怔的看着某处。
“我不好,但你,肯定很好吧?呵呵...”
良久,一声轻笑,似怨似叹。
而在燕卫两国紧锣密鼓的准备的时候,北楚的御林山已经来到海山关前。
城外,岳山身着厚重铠甲,背后插着数杆长枪,与岳轰一样,整个就是个钢铁怪兽。
而这样的怪兽,足足有三万之多。
因为铠甲厚重,所以御林山并未配马,因为寻常马匹根本载不动。
三万御林山就这样沉默的列在海山关前,即便一言不发,其铁血剽悍的气势也足以摄人胆魄,令人心惧不已。
“本将乃是楚国大将岳山,吾兄岳轰惨死燕国,今日就是来讨个说法的,快快交出凶手,否则破城近在眼前。”
当然啦,这都是场面话,双方私下已经约定好了,岳山来要凶手,那就是来讨诸葛天机的,而韩图也早已经将诸葛天机移送到了海山关。
“岳将军切莫着急,岳轰将军惨死,我等也深表歉意,凶手已然缉拿在手,还请岳将军稍待。”
城墙上,一个校尉大声喊着。
岳山喝道:“快快送来。”
城内,诸葛天机被五花大绑。
“先生得罪了。”
校尉对着诸葛天机微微笑着。
诸葛天机面无表情,淡漠道:“事已至此,老夫无话可说。”
校尉笑了笑,挥手示意将他送上城楼。
“岳将军请看,这既是杀害岳轰大将军的凶手,诸葛天机。”
岳轰远远的也看不清楚,便道:“将人从吊篮放下,本将自然撤去。
很快,诸葛天机就被吊篮松下,两个御林山立刻上前将诸葛天机拿住。
岳山看着诸葛天机,冷笑道:“就是你吗?也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啊。”
诸葛天机却是微微笑道:“庸人,怎么能看得透智者呢?”
岳山嗤笑道:“智者?你吗?哈哈哈...”
岳山狂笑不止,“你是智者,我是庸人,但是你这个智者的性命现在却掌控在我这个庸人手上,而我只需要轻轻的一捏,你就死定了。”
“是吗?”诸葛天机微微一笑,“你倒是很有自信,只是不知道与你兄长岳轰相比,谁更出色?”
岳山怒道:“你敢提我兄长,若不是因为你,他不会死。”
“呵,他这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啊。”
“是吗?”岳山冷笑一声随即挥动长枪向诸葛天机刺来,“那你也去死吧。”
眼见岳山的枪锋来到,诸葛天机却不见慌乱,嘴角竟是微微翘起,露出自信的神色。
“我不会死,至少今日不会,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只见诸葛天机身上的绳索突然全部松开,双手合十将岳山的枪架在胸前。
“看来你的武功比起你兄长,还是略有不及啊。”
眼见诸葛天机突然脱困,岳山大惊失色。
“呵呵,不过今日不是个好时机,不然老夫就送你去见岳轰。”
诸葛天机冷笑不止,身子如魅似影,转眼已经在数十步之外而来。
“想跑?”岳山大惊,连忙道:“投枪!”
身边数十人一同掷出长枪,诸葛天机头也不会,向着西北边狂奔而去。
“追!”
岳山大叫着,随后直接跟着跑了去。
第二五九章 献计
诸葛天机之所以能得以脱困,是因为他早有准备。
自李修涯与诸葛天机商量约定好以后,诸葛天机就隐隐觉得有不妥之处。
后来李修涯更是扣留了他的装备,那时候,诸葛天机就明白,李修涯对自己是有杀心的。
不过还要利用自己,所以没有当场行动,而且绝不会让自己死在大燕,因为这样会招来秦国。
所以李修涯只得将自己放回,但是诸葛天机心里却知道,李修涯或许还有后手。
之所以这一路诸葛天机行程不快,也是因为他在抓紧时间调息内伤。
直到到了肃州见到韩图后,诸葛天机也终于明白了李修涯的打算。
不错,死在大燕肯定不行,但若是死在楚国人手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燕完全可以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都再也没有理由向燕国发难了。
岳轰的死,燕国和楚国都乐意算到诸葛天机的头上,而岳轰伏杀诸葛天机的既定事实燕国更乐意将之透露给秦国。
所以诸葛天机将其中的关窍想明白之后便一直在担心李修涯究竟想以何种手段杀自己。
而到了肃州之时,诸葛天机的伤势其实没有大碍了。
不过在肃州,韩图的眼皮子低下,诸葛天机并没有发作,因为跑不了。
后来韩图派人将诸葛天机押送到了海山关,等待楚国方面来人。
很快,岳山便领着三万御林山重兵压境,做出声势。
这个时候诸葛天机就知道自己逃跑的机会来了。
别看御林山有足足三万人,但要知道这只是步兵而非骑兵。
若是在战场上冲杀,那就是一个个移动的钢铁兽绞肉机。
但是只是对付一个人嘛,那就有点吃力困难了。
何况诸葛天机的武功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其轻功内力就算是岳轰都赶不上。
当日若不是要带着重伤的东方若水,诸葛天机一个人也能非常轻易的脱逃。
所以即便是面对三万大军,诸葛天机依然可以从容淡定。
那些个御林山投掷出的长枪秘密麻麻,但是真正能赶得及诸葛天机的却是少之又少。
就算是能赶上,那也被他轻易躲了过去。
对此,岳山也很无奈,只得带着人在后面追赶,然后命人去调来骑兵弓手。
而在嘉虞关外,左炎亲自带人来到。
“韩侯爷,久见了。”
韩图望着城楼下的左炎,微微惊讶。
“没想到竟然是左相爷亲自来了,看来诸葛先生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
左炎笑道:“侯爷说笑了,本相奉陛下之命前往凉州,路过嘉虞关,便顺便来接应诸葛大人。”
韩图微微点头。
左炎问道:“不知诸葛大人何在?若是在,便请将人交出来吧。”
韩图面露难色,随后微微叹气道:“恐怕要让左相爷失望了,诸葛先生现在不在嘉虞关。”
“不在?”左炎脸色微变,一下冷了下来,“侯爷是在跟本相开玩笑吗?”
韩图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本侯岂会开这样的玩笑?相爷怕是不知吧?”
“知道什么?”
韩图解释道:“海山关,楚国大将军岳山率领三万御林山压境,要我们交出杀害岳轰的凶手,不然就要攻城,我燕国势单力弱,又如何敢违抗呢?”
左炎惊道:“你们将诸葛大人交给楚国了?”
韩图点头道:“算算时间,诸葛先生应该已经落入岳山的手中了。”
左炎怒道:“你们岂能如此?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非是我们要背信弃义,而是楚国势大,我等不愿引火烧身,白白卷入这场是非中,遭苦受难的,终究还是我燕国的子民,所以,还请秦帝与左相爷谅解。”
左炎寒声道:“侯爷怕楚国,难道就不怕我秦国吗?”
“怕,都怕啊。”韩图笑道:“秦楚皆是虎狼之国,本侯在这边关多年,秦楚自然都是怕的,但是你秦国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此事明明就是楚国不对,你们不去找楚国的麻烦,反而要来攻打我燕国?此事我燕国本来就仁至义尽了,若非楚国逼迫太甚,难道本侯就想得罪你秦国?相爷只带了数十个随从来,而那岳山可是带了三万御林重兵的,孰轻孰重,相爷岂会不知?”
左炎听得韩图的话,心里一沉。
韩图见状笑了笑,又道:“当然啦,如果你秦国非要不讲理,大燕也未必就怕了你们,本侯镇守在此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也不见尔等破开过城门啊!”
远的不说,前年楚国和燕国才打了一仗,当时楚国可没占到什么便宜,而换了秦国,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左炎哼道:“那燕国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不能此事说罢就罢。”
“交代?”韩图问道:“不知左相爷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或者说,需要本侯做些什么来弥补吗?”
左炎想了想,诸葛天机此时想必已经凶多吉少了,救之不及。
但是,秦楚这一仗却还是要打的,如今秦军前锋营已经驻扎在凉州外,只待秦争下令,随时都可以出兵。
“本想会如实禀告给我皇陛下,秦楚必有一战。”
韩图闻言眉目一挑,“左相爷是什么意思?”
难道想请燕国助战,让楚国吃个大亏?
这可不像秦楚之争了。
往日韩图上赶着找这个机会,两国可都爱答不理,如今左炎想要交代,难道是想开这个口?
左炎哼了一声,“没什么意思,若是陛下有命,本相自会派人告知,哼!”
左炎拂袖而去,韩图在城楼上微微一笑,拱手道:“本侯恭送相爷。”
待左炎离去,韩图吩咐左右亲卫道:“派人回燕都给陛下复命,就说事情已经办妥了,请陛下放心。”
“是。”
“还有,去找九殿下,打听一下这个李修涯的来路。”
虽然韩图早就听说了李修涯的各种事迹,但都是道听途说,或是李闲的信,或是林栋的信,终究不够全面,很多细节都不甚清楚。
经此一事,韩图对李修涯是愈发的感兴趣,所以决定仔细的了解一下李修涯。
左炎却没有去凉州,又直接回了秦都,面见秦帝。
“不是让你去凉州督战吗?怎么又回来了,诸葛天机呢?”
左炎犹豫了一下,随后道:“事情有变,楚国提前得知消息,竟是果然封了岳山为大将军,率领三万御林山直逼海山关,要求燕国交出诸葛大人,韩图不愿与楚国开战,只得将诸葛大人交了出去...”
秦争闻言大怒,“怎会如此?韩图不是跟朕约好了吗?他敢违约?”
左炎道:“楚国态度强硬,最精锐的御林山倾巢而出,韩图不敢拿燕国冒险。何况,此事说来燕国本就无辜,怎么可能冒着风险将楚国得罪死了?有此行为,也是理所应当的。”
秦争双眼微微一闭,胸口起伏不定。
“诸葛天机若是落到了御林山的手上,定然是十死无生的,项忌这是要止损啊。”
左炎点头道:“项忌折了大将岳轰,若是还走脱了诸葛大人,那楚国这一次可就吃了大亏了,楚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才会不管不顾逼迫燕国将人交出。
而燕国迫于形势,也只能违背与秦国的约定了。”
“是不是迫于形势,也还另说。”秦争低声冷冷道。
左炎微微一愣,随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实在是有些疑点,燕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恐怕并不简单。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是追究燕国是否故意的时候。
“那接下来,陛下想如何做?”左炎问道。
秦争眼中暴戾之气一闪,厉声喝道:“打,就算楚国折了岳轰,但朕也失了诸葛天机,这口气朕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左炎点了点头,随后道:“臣倒是有一个想法,想请陛下圣裁。”
“讲。”
“臣其实也怀疑此事是燕国与楚国商量好的,故意如此,那是否就说明楚国有意与燕国交好呢?”
秦争摇头,很笃定道:“不会。”
左炎道:“臣在想,这次我们攻打楚国,不如叫韩图来助战如何?”
“助战?”秦争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左炎笑道:“陛下屯兵凉州,而凉州其实就是燕楚秦三方汇集之地。以往秦楚之争,燕国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一次,我们默许韩图也来捞点好处,这样不管楚国与燕国是不是真的有猫腻都不重要了,因为之后,他们必将是敌对的状态。
而有了韩图掣肘,凉州就算让给燕国也无所谓。”
秦争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左炎的意思。
“你是说,淮水之地?”
左炎点头道:“收复淮水数百年来一直都是秦国的愿望,此战当然不可能一举成功,但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就算只占得一寸土地,也足够我们在淮水踏上脚印了。”
秦争闻言沉默了,心中却火热无比。
淮水之地啊,若不是当年项启攻下此地,他楚国能跟秦国叫板?
第二六零章 大战之前
“此事,容朕想想。”
秦争心中也还是迟疑不定的。
秦楚之间恩怨颇深,但是燕国也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对手,韩图镇守边疆数十年,虽然无力反攻,但是秦楚都甚少占得便宜。
如今邀请韩图来助战,不就是助他坐大吗?
但是淮水之地的确是历代秦王的夙愿啊,若是能够收复哪怕是一寸一尺,那也是巨大的成就。
“在东元,能与秦国一争的就只有楚国,而两国之间自有默契在,若是我们首先与他国结盟,那楚国定然也会如此,倒时候就真的天下大乱了,此事还是太大了。”
秦争犹豫不定。
秦楚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两个同样大小的孩子,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有事没事就打一架。
结果自然是你挨一拳我受一脚的。
但是,若是谁敢先叫自己的小兄弟帮忙,那另一个人眼看打不过,也会叫来自己的小兄弟。
本是两人之间的单挑,最后就得演变成整个东元社区的群架。
而群架的意外会更多,受伤也会更重。
谁胜谁负不好说,但是最后两人的下场一定不怎么好。
而秦楚两国现在对外的战略都是差不多的,都想着先将小兄弟手中的玩具抢了,然后两人再在一起好好的碰一碰,这样就算是碰输的一方,其他小兄弟也不敢上来欺负的。
秦争不想开这个头,所以犹豫不定。
好像是看出了秦争的顾虑,左炎微微笑道:“其实陛下不必忧心此事,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韩图出兵而已,未必就是要明目张胆的通知到他,只要洒下鱼饵,还怕韩图不上钩吗?”
“什么意思?”
左炎道:“我军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攻下凉州竹溪城,此城距离海山关不过百里之地,随后我们立刻向凉州腹地进军,再将竹溪空虚的消息传给韩图,只要韩图忍得住,那就当臣没说过,我们只管与楚国大战就是。
但若是韩图忍不住出兵占领了竹溪城,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争眼前一亮,“嗯,这个办法好,若是可以,朕自然也是想收复淮水之地的。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可即刻去往前锋营督战,朕会派神机军随后支援。”
左炎领命道:“是,臣遵旨。”
而在另一边,诸葛天机亡命奔逃了大半天,但是仍然没有甩开楚国的骑兵,不知不觉竟然也来到凉州边界。
岳山想得明白,御林山肯定是追不上轻功高绝的诸葛天机的,所以卸写下铠甲,亲自带了一队骑兵追杀。
诸葛天机好几次险象环生,惊险脱逃,但是身上却也是伤痕累累了。
“若是再不能回到秦国,恐怕老夫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诸葛天机心中着急,不过几十里地了,若是往常,怕只需要小半天。
但是现在,不仅后有追兵,而且自己身中数箭,伤势不断加重。
但是诸葛天机不敢停下,只得逃,一直逃。
正在此时,一人在岳山等人后快面快马奔驰而来。
“将军,将军...”
岳山听得声音,勒马停住。
“何事,说。”
“启禀将军,陛下有旨,请将军即刻开往凉州。”
岳山皱眉道:“凉州,去凉州作甚?”
“秦军前锋营已在凉州之外驻扎,随时都有可能进犯,陛下旨意,请将军率领御林山即刻驰援凉州。”
岳山闻言大惊,当即就要出发,却又回头望了望诸葛天机的方向,恨声道:“你们继续追,一定要杀了他,本将先赶往凉州。”
“是。”
既然秦国来犯,那岳山这个新上任的大将军便一定要去御敌的。
这边,失了岳山这个高手,诸葛天机的压力骤减。
“奇怪,岳山不见了?”
这里还不是秦国的地界,诸葛天机的危机仍然没有解除,但是发现岳山不再追兵之中,心中却是放松了不少。
“恐怕是陛下已经出兵了,怪不得岳山没时间管我了。”
诸葛天机瞬间就明白,应该是秦争主动出手,要向楚国发难,而楚国也严阵以待,两边准备打一仗了。
“嘿嘿,李大人啊李大人,你倒是好深的谋算,事情果然都如你预料的那样,秦楚之战即将爆发,而且还半点沾惹不到燕国头上,聪明,聪明啊...”
诸葛天机低声笑着,“可惜,你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筹,那就是老夫没死,哼,若你知道了,想必会很失望吧?”
李修涯失不失望诸葛天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能够平安活下来了。
三天后,白羊道,李修涯猛的打了个喷嚏。
谢玉楼笑道:“是不是要出征了,有些紧张?”
李修涯耸肩笑道:“也许吧,这么正式的出兵,我也是第一次,还挺激动的。”
正这时,谢玉楼脸色微变,几乎瞬间冲出了房门。
“是飞鱼卫。”
不消片刻,谢玉楼又懒洋洋的进来了。
李修涯笑骂道:“你每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的响动啊?”
谢玉楼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要让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我很容易杀错人的。”
“额...”李修涯笑道:“你不懂,作为一个间谍,这样帅。”
“呵呵...”
谢玉楼冷笑一声,身后飞鱼卫进入。
“属下参见大人。”
李修涯摆手道:“起来吧,有什么事?”
“启禀大人,肃州方面传来消息。”
“哦?”李修涯微微惊讶,随后接过飞鱼卫送上的密函。
李修涯打开一看,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脸色陡然一变。
谢玉楼见状,问道:“怎么,是出事了吗?”
李修涯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出事了,而是事情并未达到我的预期。”
谢玉楼笑道:“你看来你的谋划失败了?”
李修涯摆了摆手示意飞鱼卫退下,飞鱼卫躬身离开。
“也不是失败了,就是出了些小差错。”
“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计划其实进行得很顺利,秦国派兵进驻凉州外,韩侯爷也按照我的意思故意让秦国晚一步得到消息,他们没能接到诸葛天机,而楚国则是如临大敌,已经让御林山的人前往凉州,秦楚之战一触即发。”
“这不是全在你的计算之内吗?还有何差错?”
李修涯苦笑道:“我的差错就是,诸葛天机没死,至少目前没死。”
谢玉楼一愣,“这不可能啊?难道是韩侯爷并未抓住诸葛天机?”
李修涯摇头道:“不,诸葛天机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在肃州城是跑不掉的,所以很识趣的束手就擒了,但是他的伤势早就痊愈了,等到韩图派兵将他押送到海山关交给楚国之时,便突然暴起发难夺路而逃,当时在场的都是楚国的御林重甲兵,他们根本追不上诸葛天机,被他给跑了。”
谢玉楼道:“这个诸葛天机,还真是如你所说,不是凡人啊。”
李修涯叹道:“不然你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功夫也要致他于死地是为了什么?只是可惜,居然被他抓住了机会,让他给跑了。”
“他也真能沉得住气,在肃州,在海山关都不跑,反而出了海山关到了楚军手中才逃跑。”
李修涯耸了耸肩,身子往后一靠。
“这才是他聪明的地方,只要还在大燕的地界,那就全是定北侯的人在,定北侯绝不可能让他在交到楚国手里之前脱逃,所以他不可能冒着险,所以直到燕国正式将人交出,他确定我们不会再插手此事之后才寻了机会逃跑,此人心计深远,将来恐怕是燕国的一大对手。”
谢玉楼也不懂这个,只道:“那你说,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你要杀他,所以一开始就在谋划如何脱身?”
李修涯点头道:“或许在到达肃州之前,他只是在怀疑此事,但是见到了韩图之后,他肯定猜到了,我说了,他是个聪明人。”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呢?”李修涯有些可惜道:“如今秦楚在凉州将有大战,诸葛天机不知所踪,我鞭长莫及,就算是想杀也杀不了啊,只希望追杀诸葛天机的人能给力点,让他永远回不了秦国才好。”
谢玉楼笑道:“你居然会将此事指望给别人?”
“若是这么轻易杀得,那我还如此大费周章作甚?”李修涯笑道:“不过好在其他的计划都很顺利,燕国成功从这件事情中脱得干系,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他们都没有道理来找燕国的不是,而且楚国疲于应付秦国,想必也没空关注我们这边的战事。”
对于此事的结果,李修涯姑且还算是满意的,至少目的差不多都达到了,想必消息传到燕都,陛下定然也很开心吧?
除了诸葛天机是个变数,其他的事情都在按照李修涯预计那样发展。
“罢了,北方的事情我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定北侯自己应对了,不过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亲眼见见这位权倾大燕的定北侯爷。
但是现在,我们应该关注眼前了,再过两日,我们与陈国也将开战了。”
第二六一章 攻破柳州城
燕太和二十四年,六月初一。
陈国,汉州柳州城。
作为与燕国直接通行的边疆城市,柳州城内常驻守军约有一万左右。
清晨,城墙上的守军将士打了个哈欠,看着山间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大地开始变得光亮。
“额...”
阳光有些刺眼,他伸手挡了挡,微眯眼见望向远处。
“太阳,好像烧起来啊。”
士兵微微一愣,只见一个火球正以极快的速度飞来。
“抛石机,是抛石机!”
定睛一看,士兵双眼瞪得硕大,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嘴里大声喊叫着。
其余人听得声音,纷纷看向他,随后火球落下,重重的砸在城墙上。
“敌袭...”
第一颗火球只是个预告,然后更多的火球如同流星雨一样遮掩了半个天空。
众人惊骇的看着着一幕,竟是一时忘了逃走。
火球有的飞进了城内,将房屋砸得稀巴烂,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有的直接落在了城墙上,砸死了一部分守军。
更多的则是落在坚固的城墙之上,发出咚咚咚的剧烈声响。
一时间,哀嚎惨叫声响起。
这样大的动静,无需通报,柳州城守将便已经知道,迅速赶往城墙。
而在第一轮火球之后,密密麻麻的燕军开始涌出。
“是燕国,燕国来袭。”
十万军马兵临城下,等到柳州城守将来到城墙,燕军已经将柳州城团团围住了。
“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燕军突然来袭,已经将柳州城包围了。”
守将怒道:“本将知道,本将是问我们的斥候呢?为何没有提前预警?”
副将弱弱道:“咱们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派斥候了。”
守将气极,喝道:“蠢货。”
看向城楼底下,燕军弓矢的射程之外列好了队形,三骑排在头前。
“弓箭手准备,一旦燕军攻城,便立刻放箭。”
“是。”
箭手应了一声,然后守将对副将道:“立刻派人通知陈将军,让他派兵来援。”
“可是如今燕军围成,我们的人怎么出去啊?”
守将心里一沉,看了看下面的燕军,密密麻麻不知其数。
燕军来得太过突然,柳州城这边并无半点防备。
而在城楼之下,萧鼎笑道:“倒是没想到我们这么轻易就来到柳州城外。”
李修涯也觉得挺意外的,不过也道:“这样还不好吗?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正应该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直接攻城就是。”
萧鼎微微点头,如今将柳州城四面围住,暂时能够将消息封锁,只要这边以足够的速度将城攻下,那事情就好办了。
萧鼎伸出手,旁边副将看了,大声喝道:“抛石机准备。”
一块石头放上,随后浇上火油点上火。
“放!”
嘎吱的一声齐响,又是一轮火球投掷而出。
“传令,四方城门一齐攻城。”
“是。”
随着萧鼎的一声令下,东门的赵年,北门的袁英杰以及南门的徐高飞,纷纷高举宝剑,指挥攻城。
“放箭!”
守将见燕军逼近,连忙呼喝。
但箭矢还未射出,便是又一轮的火球砸来。
“放箭。”萧鼎命令道。
随后便是无数箭矢自燕军的阵营中射出,将城墙上的陈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而在燕军弓箭手前面,数百步卒推着攻城木开始缓缓逼近柳州的城门。
“去,将北门守兵调来。”
守将地下身子大声吩咐,而副将还未领命,便有手下来报。
“报,启禀将军,北门告急,请将军速速支援。”
守将大怒,喝道:“胡说,北门守军足有三千之数,怎么会告急呢?”
话音刚落,又是一人来到。
“启禀将军,南门告急,杨将军请将军派人支援...”
“东门告急...”
守将神色微变,四方城门全部告急,这该如何是好?
而燕军这边,仗着人数以及军备上的优势,萧鼎和李修涯根本就没考虑过跟柳州纠缠太久,直接全力就开始攻击。
“嘿...”
随着楼门前的一声齐齐的低喝,攻城撞木狠狠的撞在城门上,发出嘣嘣嘣的巨大声响。
城门一阵晃动,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守将见状,低声喝道:“上火油,烧死他们。”
这边,箭雨还在持续发射,却是将城墙之上的陈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稍微有一两个想趁隙反击的,马上就有一支箭矢将之穿心而过。
这是李修涯专门安排的,手下数十个锦衣卫时候紧盯着城墙,看见人冒头就以高超的箭法将他射杀。
很快,箭矢渐歇,守将见状一喜,连忙起身喝道:“都给我放箭。”
话音刚落,一架云梯正好搭在他的旁边。
“杀啊!”
城下喊杀声惊天动地,随后便是无数的云梯搭上了城墙。
两个士兵想合力将云梯推到一边,手还未碰到,便又是精准的两箭将他们射杀。
寻常的箭手这个时候害怕误伤友军,所以萧鼎早就下令停止放箭了。
但是对于锦衣卫来说,便不必担心会伤到自己人。
“楼哥,看你的了。”
谢玉楼微微一笑,脚下一点,便从马上飞起,直接往城楼方向掠去。
而城墙上,陈军也开始放箭,同时丢下滚石火油等物。
锦衣卫虽然箭法如神,但到底人数太少了,所以陈军依然组织起了反击。
滚石砸向一个正在攀爬云梯的燕军,但是很快便有另一个燕军跟着爬了上来。
一旦想将云梯推倒一边,便立刻就有箭矢射来。
箭雨一轮一轮的往下射,但是见燕军十数人围在一起,以盾牌挡住,箭矢的杀伤效果着实不理想。
反而火油有些作用,自城墙之上扔下,碎了一地,随后便起熊熊的烈火,将靠近城墙的人烧得七荤八素的。
很可惜的是,柳州城并没有护城河,燕军总能找到缺口靠近城墙。
而在城门前,撞门的声音还在不断的继续,那嘣嘣嘣的声音好像是心跳,每响起一下,陈军众人的心脏就狠狠的抽动一下。
而在燕军之中,一道身影正快速穿行而过。
谢玉楼来到城楼之下,随后一道指剑便将射向他的箭矢磕飞震碎。
“呵呵...”谢玉楼轻笑一声,高高跃向一架云梯,脚下再一脚发力,便已经飞到了守将面前。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守将大惊失色。
“杀。”
周围陈军见状纷纷持刀杀向谢玉楼。
只见谢玉楼眼中微动,长剑一凛,无数水滴出现在身前。
“爆!”
口中呢喃低喝,水珠爆炸开来,将周围的陈军士兵全数震死。
再看向守军,也是悍勇,将腰间长刀拔出就向谢玉楼杀来。
谢玉楼轻蔑一笑,长剑一摆,划向守将的咽喉。
“嗯?”
只见守将全身筋骨暴涨,浮现淡淡的金光。
“金刚门?”
谢玉楼这一剑很快,也确实斩在守将的喉咙上,但令谢玉楼没想到的是守将竟是金刚门的弟子,而且武功境界还不算低,已经修出了金刚躯。
谢玉楼并未用太深的内力,所以这一剑并未将守将杀死。
但即便如此,守将还是被谢玉楼震出几步。
“可惜了!”
谢玉楼微微摇头,随后运足了气力,再度一剑刺向守将的胸口。
守将避无可避,只得将金刚躯运行到极致。
但,他的极致对于谢雨楼来说,不值一提。
长剑轻而易举的刺破他的胸膛,剑气瞬间撕裂他的五脏六腑。
只是一瞬,守将发出一声闷哼,低头死去。
谢玉楼将剑抽出,口中发出呵呵的冷笑声。
“金刚门?哈!”
“将军死了...”
有陈军眼见守将战死,随即大声叫道。
众人一个失神,云梯突然涌上来无数的燕军扑杀而来。
双方人马战成了一团。
而谢玉楼也没耽搁,飞身便来到城门下。
城门下聚集了数百陈军正在抵御攻城撞木,丝毫没有发觉谢玉楼的来到。
谢玉楼见状,当即持剑冲杀进去。
地势狭小,谢玉楼凭借功体,将数百陈军杀的七零八落。
而城门一松,外面的燕军撞得愈发的卖力了。
城墙上,守将战死,陈军士气低落,而燕军则趁机攻占了城楼,将城墙上的陈军绞杀殆尽。
很快,燕军将城楼清理干净,便来支援城墙处。
而外面燕军见城墙上已经不再有箭矢射出,便更加疯狂的冲向柳州城。
喊杀震天,眼前还有个杀人如屠猪狗的杀神在,陈军吓得肝胆俱裂,纷纷散逃。
“打开城门吧。”
谢玉楼见残余的陈军逃走,便也不追了,随口吩咐道。
城门大开,燕军鱼贯而入。
李修涯与萧鼎跟在最后,见谢玉楼白玉聊赖的靠着城墙,李修涯微微笑道:“谢了啊楼哥。”
谢玉楼道:“下次别让我做这种事了,很容易死的。”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萧鼎则是吩咐道:“派人去支其他三位将军绞杀残余的陈军。”
“是,总管。”
很快,其余三方城门全数告破,守城的一万陈军也只剩下三千余人。
燕军已经将柳州城全部占领了。
“去太守府。”
萧鼎领着李修涯往太守府而去,而此时的柳州太守还不知道柳州城已经告破了,或者说他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城。
等萧鼎带兵来到的时候,太守已然吓傻了。
第二六二章 一报还一报
同一时间,金霞关。
卫将马元本就驻扎在陈军的眼皮底下,有什么动作也都看在眼里。
但许是陈国高高在上太久了,对于进驻的卫军,他们从来都没有感到担心过。
虽然上次潇寒谷的时候算是陈军惨败,但是陈国上下无论是陈帝陈升还是守关的将士都不觉得卫国有胆子攻来,进驻二十里扎营,不过就是在打击报复,故意扬武扬威罢了。
所以金霞关虽然每日都牌有斥候观察动向,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今日与往常也并无不同。
而金霞关只是在申屠极大败之后增添过一次兵马,见卫国在此驻军,这支军队故而也没走。
所以关内共有三万大军。
三万,要守住一个关隘实在不难,就算卫军有十万,那也不难。
所以金霞关守将从来都不担心外面的卫军。
清晨,卫将马元亲自坐镇中军。
金霞关城楼上的守军一看卫军居然已经到了面前,当即大惊失色。
“攻城。”
马元宝剑一挥,无数卫军奔涌而上,如同潮水一般冲向金霞关。
而此时城上只有一个校尉,见状也只得大喊道:“放箭。”
“停,收兵回营。”
马元拳头一握,铜锣敲响,竟是鸣金收兵了。
箭矢落下,却见卫军还未进入射程之内便退走了。
“额?”校尉都懵了,刚刚准备派人去通知将军呢,这让将军来了看啥啊?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校尉自然是要禀告的。
“你说什么?”
金霞关守将也有点懵,听校尉的意思,马元就是来打个照面?
校尉苦笑道:“那卫军不过就是一轮冲杀,末将刚刚下令放箭,那卫军就退走了。”
守将微微皱眉,正要思索,忽然外面有来人报。
“启禀将军,卫军攻城了。
两人闻言脸色大变,“走,去看看。”
两人快步来到城墙之上,却见城外空无一人,莫说是卫军,就是一只苍蝇也见不到。
“这就是你说的攻城?”
校尉有些冤枉道:“末将也不知道啊。”
正说着,外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卫军呼喝着来到。
“戒备。”
守将见状大声喊道。
只见卫军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便再也不前进了,转头又退走了。
守将这边摸不着头脑,这卫国是想干什么啊?
疯了?还是闲得无聊逗人玩呢?
守将想了想,道:“加强戒备,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禀告...”
告字还未说完,城外又响起了喊杀声。
守将脸色铁青,特么的,你到底想干嘛啊?
“等一等,别放箭,看看他们想干嘛。”
只见卫军还是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但却没有立即退走,反而有数个卫兵走上前来,随即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用词粗鄙自然不必多说,而且每一句每一字都是在说去岁申屠极的参败,陈国如何颜面无光,卫国如何风光如何如何的,总之是怎么气人怎么来。
陈军这边听得脸都绿了,守将当即拿过箭矢,对着那几个卫兵就射了去。
但见卫军之中跳出两人,一把将那支箭矢抓在手中。
骂声不过停歇片刻,随后又再度响起。
“去,给本将军把抛石机拉来。”
校尉一愣,随后应道:“是,末将这就去。”
金霞关内也是有抛石机的,不过并不多。
很快,抛石机在内城架好。
守将冷眼看着,轻轻挥手,“放。”
巨大的石头被高高抛起,越过城墙直往城外卫军阵营而去。
“抛石机,散开,散开!”
那巨大黝黑的石头格外的显眼,一下就将卫军的阵型打乱了。
当即就有几个倒霉蛋被砸成了肉饼。
但是就这样,卫军反而并没有撤退。
远处的山坡上,马元见状问道:“看清楚了吗?能打到吗?”
“将军放心,可以的。”
马原闻言冷冷一笑,当日申屠极就是这样毁掉了潇寒谷内的抛石机,今日便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见几人不断的调整抛石机的角度,良久之后,“将军,准备好了。”
马原点头道:“好,先给本将烧了他们的抛石机。”
“是。”
金霞关上,守将见卫军阵营还是不退,心中微微疑惑。又不攻来,又不退去白白的挨打?
守将正疑惑呢,只见无数火球飞来,顿时瞳孔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火球没有砸在城墙之上,反而是精准的砸到了自家抛石机的阵地。
当即就有一架抛石机被当场砸得粉碎。
接来便是一轮又一轮的火球攻击,陈军这边靠近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抛石机被砸得散架,烧得焦黑。
“抛石机停了,嘿,看来我们打中了。”
马原脸色一喜,此仇得报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传我军令,开始攻城。”
随着陈军的抛石机开始哑火,卫军开始正式攻城了。
瞬间,攻城撞木和云梯被抬了出来,陈国守将见了,神色微变,“他们要攻城了,全军戒备。”
卫军一拥而上,弓箭手掩护攻城撞木一点点的靠近城门。
而城楼上,陈军也开始放箭,双方对射,那自然是陈军占便宜,卫国死伤颇多。
但卫军毫不在意,继续悍勇拼杀。
不过陈军也相当的顽强,凭借关隘之便,将卫军死死的压制在城下,那攻城撞木就是近不得城墙。
马元远远的望着,脸色有些难看。
光是这样冲杀,那是肯定没办法破城的。
马原只是略微思索,当即下令道:“撤兵。”
卫军又开始鸣金收兵,搞得陈国守将烦躁不已。
这才打一半啊,玩呢?
“看好了,若是卫国来攻,马上派人通知我。”
“是,将军。”
一个上午的时间,卫军往来三次,成功的破坏了陈国的抛石机,以申屠极的方式。
回到中军帐,马元对着圣天军的统领道:“下午就看你们的了,一旦事成,即刻发信号。”
“是,末将遵命。”
吃过晌午饭,双方都算是相安无事。
此刻的金霞关外,只有卫军留下的攻城撞木在,卫军将东西扔在这儿,陈军也不敢动。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金霞关南面的山岭之中不断有人影闪动。
五百圣天军,卫国最精锐的部队,因为武功足够高。
每个人都是卫国高手中的高手,绝对比李修涯的锦衣卫高出很多。
而且这些人常年为卫国朝廷效力,虽然没有系统的军事素质,但是各自之间自有默契,最适合单兵以及小队作战。
五百人在林间穿梭,遇山翻山,遇水渡水,很快就进入金霞关后,陈国境内。
“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若是遇上金刚门的,能速杀就速杀,超过三招不能取性命当即退走,不可恋战。”
圣天军统领将下达命令,众人只是默默的点头,随后各自飞出。
众人各自寻了方向,潜入金霞关内。
因为上午的卫国的进攻,如今关内守军的注意力都在前面,反而来自后方的圣天军很是容易就进了城。
五百人听起来好像很多,但是分散开来,在偌大的城内还是相当容易隐蔽身形的。
众人各自一边躲避巡逻的守军,一边寻找着目标。
而这边陈国守将见卫军退去,也才刚刚回府卸甲吃饭,身边现在守卫的也就两人。
突然,暗处一道寒光闪过,两个守卫士兵应声倒地。
守将当即大惊,连忙拔刀护身。
“什么人?”
“潇寒谷吴宣明将军托我们向将军您问好,当日申屠将军送的礼物,我们吴将军很喜欢,今日是特意让我们来回礼的。”
申屠极送给吴宣明的礼物?
什么礼物?
守将心中不解,但是见两人大摇大摆的来到自己府中,想必府内其他人都已经遇害了。
高手,绝对是高手。
守将心里一沉,脸色难看至极,“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呵呵,周将军的府中虽然人丁单薄,但是必要的守卫还是要的,只是区区十数人,这可保护不了周将军啊。”
刚说完,又一个人影来到。
“都解决了?”
“嗯,搜了一遍,上下也就三十多人,看得出来周将军精心调教过了,身手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不错,已经全杀了。”
“好。”
守将闻言脸色一变,眼神之中竟有恐惧。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杀了他。”
三人一拥而上,守将慌乱之中连忙撑持起自己的金刚躯。
但三人都是内力强手,三人同时出掌,雄浑的内力灌入守将体内,当即震碎内腑,余劲透体而出,在守将身后的墙上留下三个深深的掌印。
“金刚躯?呵呵...”
三人嗤笑一声,随后消失不见。
而在关内屯粮之处,数十道身影直接冲杀而来,守卫的士兵一时难以抵挡,节节败退。
众人冲杀一阵,随后便在粮仓放火,待火势蔓延开来便当即撤走,竟无一人伤亡,其高绝实力可见一般。
同样,不仅是粮仓,存放军备之处也有人来偷袭,普通的士兵哪里是圣天军的对手,即便是人数有绝对的优势,圣天军的人想走那也不可能留得住。
当然啦,主要原因还是弓箭手都调派到了城墙上,没了这个威胁,圣天军自然无所畏惧。
而在城外,几乎是同一时间,马原亲自领军攻城。
守城的校尉见状连忙派人去找守将,同时,屯粮以及存放军备之处失火的消息也传开,众人也都来找守将。
来到守将府中,却发现守将已经惨死,众人脸色大变,一时间慌乱无比。
当日申屠极派人刺杀吴宣明,失手了,今日马原也派人刺杀周将军,很幸运,成功了。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吧。
第二六三章 两战告捷
若是周将军还活着,那肯定是要破口大骂的。
你一报还一报,干嘛都还在我身上?我特么又没毁你抛石机。
我特么也没派人刺杀你啊。
都是申屠极干的,关我鸟事?
而且你们不是把申屠极抓了吗?难道还没杀?
当然了,这些话周将军是永远说不出来了,都太迟了。
如今守将惨死,粮草已经军备失火,城外还有卫军在攻城,众人失了主心骨,竟是手足无措,慌乱无比。
“张将军,你派人救火,我与诸将先将卫军打退再说。”
众人微微闻言微微迟疑,正要行动之时,突然天空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一支响箭在半空炸裂开来,引得众人侧目。
“这是什么?”
众人微微疑惑,随后当即有人脸色大变。
“是信号,快,去城门。”
众人也不是太傻,只是片刻就明白了,这是杀害守将的刺客给称为外卫军发出的信号。
而从一开始,圣天军的大部分人都埋伏在城门附近,去刺杀也好,放火也好,都是一少部分。
等做完这两件事,圣天军的人已经全部在城门附近汇合了。
听得城墙之外的喊杀声,众人明白时机已到,当即发出信号,随后从暗处暴起,五百高手往城门杀去。
而守卫城门的陈军哪里知道自己背后还有敌人,一时间死伤惨重。
而在城外的马元见到信号,则是更加猛烈的攻起城来。
谢玉楼一个人都能在普通士兵中杀出来回,圣天军可是足足的五百余人,这区区的堵门的士兵又哪里抵挡得住?
不到一刻钟便被圣天军杀了个干净,其他陈军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圣天军将城门打开,外面的卫军见状当即涌了进来。
而陈军诸将正好赶到城门口,便亲眼见到城门大开卫军冲杀进入的景象。
“撤,快撤!”
众人只是一愣神,当即就指挥属下开始撤退。
城门告破,一切都完了。
众将不敢犹豫,慌忙逃窜。
陈国士兵见自家的将军都在逃跑,哪里还有战意,瞬间便成了任由卫军斩杀的羔羊。
而卫军进入关内,也是一阵冲杀,将陈军往后赶。
陈国诸将明白大势已去,只得带领各自的亲信慌忙逃走。
圣天宗的人也出动了,不过最终也没能留下几人。
三万陈军,城破之后也还剩下大半,被几个活下来的将军带着且战且退,但没了士气,又哪里来的战力呢?
马元亲自带人追杀数十里,又斩数千人方才罢休。
“传信给殿下,说明情况,其余人,收拢尸骸,随时待命。”
“是。”
潇寒谷内,姬未央正在等候前方的军报,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终于才有了消息。
“启禀殿下,马将军已经成功攻下金霞关,斩敌万余,马将军派属下送来详细军报,请殿下御览。”
姬未央闻言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面色稍有缓和。
“起来吧。”
“是。”
姬未央拿过军报,粗略的看了一眼,随后递给身后一人。
“拿去给吴将军看看,想必他看了会很欢喜。”
“是。”
姬未央转头道:“告诉马将军,暂时按兵不动,等候命令。”
“是。”
卫国这边一场大捷,基本打了整整一天,等马元回到金霞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而李修涯这边就快过多了,前后不过三个时辰,拥有一万守军的柳州城告破。
太守府,萧鼎端坐其上,而李修涯则是坐在右首,下面诸将到齐。
“禀总管,大军已在城外安顿好了,剩余的陈军全部充作苦奴,待休整一二,随时可以继续进军。”
萧鼎微微点头道:“柳州城破,想必消息还未外传,赵将军,立刻坚壁清野,将周遭的乡镇百姓全数赶入城中,防止消息泄露。”
赵年脸色一喜,躬身道:“末将遵命。”
李修涯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年,坚壁清野啊,这也是个肥差啊。
因为还要将柳州城作为据点,所以对待城内的百姓绝不可以太过暴戾,不说是秋毫无犯,但也至少不能过分。
至于传说中破城屠民之举,目前来说还务必要。
之所以将大军安顿在城外,也是害怕有约束不了的士兵无端冒犯。
总之,目前柳州城还有大用,不能乱。
“趁着邺城还不知道消息,有那位将军愿意率兵前去啊?”
萧鼎问下面众人。
袁英杰想了想,便道:“末将愿往。”
“好,那就由袁将军率领五千龙骧军前去攻打邺城,待大军休整一日,明日即刻出发。”
“末将领命。”
萧鼎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既然袁将军负责邺城,那徐将军也率领五千人去西陇吧。”
徐高飞应声道:“末将领命。”
“至于蒲州,就由本总管与亲自去吧,赵将军留守柳州城,为三路大军策应。”
三人齐声道:“末将遵命。”
李修涯道:“兵贵神速,我看也不用明日了,袁将军徐将军稍作休息便可立即出发吧。”
两人看了一眼萧鼎,见他微微点头,随后齐声道:“是。”
萧鼎又道:“赵将军,那柳州城就交给你了,本宫管与监军大人也是稍后出发。”
赵年本来听萧鼎的坚壁清野,心里还挺高兴的。
但是如今萧鼎将他留在柳州城,他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了。
袁英杰和徐高飞好歹还有任务在呢,而自己却只能待在此处给他们做后勤,岂不憋屈?
等到战事结束,到时候陛下论功行赏,多半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萧鼎,李修涯,哼,一个坚壁清野就将老子打发了吗?
赵年心中不满,脸上也不满,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袁英杰和徐高飞自然也看见了,不过两人很是默契的装作没看见,领了军令便离开。
“是,末将遵命。”
萧鼎微微点头,与李修涯两人无视赵年的脸色,便也离开了。
过了晌午,三路军马各自出发。
袁英杰和徐高飞各自带了五千人,而赵年则是领一万人留守柳州城。
剩下的八万大部队则是全部跟着萧鼎和李修涯往蒲州方向去了。
大军浩浩荡荡开往蒲州平昌城。
“你把赵年留下,想干什么?”
萧鼎问出心中疑惑,他有点捉摸不透李修涯的心思。
李修涯闻言笑道:“赵年是林家的人,若是跟我在一起,我心里没底,只能将他派往其他地方,而留守柳州城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你担心赵年,那何不将他派去攻打邺城或者西陇呢?”
李修涯则是夸张的笑道:“拜托啊岳父,那可是赵年诶,林家的人啊,我们和林家可不怎么对付,若是能让赵年捞不到军功好处,那我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萧鼎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李修涯瞪眼道:“谁说的我心眼小?我只是合理的分配任务,反正都是要在柳州城留人的,为什么不能是赵年呢?”
“随便你吧。”
萧鼎想了想,又道:“如今赵年在我们撤退的路上,若是我们战事不利,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萧鼎沉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李修涯从善如流,决定以防万一。
“楼哥,招呼两个兄弟回去看着赵年,若有异动随时向我报告。”
谢玉楼应了一声,骑马的速度慢了几步,去找锦衣卫去了。
李修涯摸了摸生疼的胯骨,艰难道:“这骑马也太难受了,早知道我还是坐马车了。”
萧鼎闻言呵斥道:“美得你,打仗呢,你以为踏青呢?”
李修涯无奈耸肩道:“那我身娇体弱的,能有什么办法?”
“忍着呗,不然去后面粮车上坐?”
李修涯脸色一喜道:“这个好,我这就去。”
萧鼎喝道:“胡闹,这成何体统。”
李修涯干笑一声,便也不说话了。
“说正事,我们这边还算顺利,那卫国那边是否也顺利呢?”
对于卫国的战力,萧鼎表示有些担心。
李修涯却毫不在意道:“别担心,卫国缺的从来不是战力,攻下一个小小的金霞关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金霞关至少也有三万的守军,怕是不好拿下吧?”
“无非就是多费些时间和精力,但是迟早都能攻下,对此我深信不疑。而且这样也好,我们的目标是攻占蒲州,打通东西商道,按约定,谁打的地盘就归谁,那卫国多耽搁几天,我们也能多些时间,多打两座城下来,岂不是很好吗?”
萧鼎忧虑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容易就好了。”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顺利拿下平昌城,事情就好办多了。”
萧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与李修涯等人的速度不同,袁英杰和徐高飞则是一路快马加鞭,轻装疾行,只是傍晚便各自到了邺城和西陇城外。
“传令下去,众军轻声,不可显露身形,先行休息。”
一路急行军,自然是要先休息一下的。
按照计划,这两路是佯攻,起骚扰作用的。
但是柳州城破的消息还未传过来,李修涯的意思则是看看能不能出其不意拿下其中城,特别是西陇城,其守军不过千余,应该很有机会。
当然了,若是没机会也不必坚持,只要做好佯攻,吸引大部队就好了。
第二六 四章 苟活,先下一城
就在李修涯攻破柳州城这天,远在凉州外围的诸葛天机也遇上了自己的生死大劫。
岳山的两箭有些致命,诸葛天机受伤破重,被一队骑兵好些追赶。
虽然他设计杀了两个,但是还有五人穷追不舍。
然而诸葛天机再也压制不住,外伤爆发,最后只能躲在一颗大树上。
诸葛天机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此时正在休养调息,突然,他的眉头皱起,缓缓睁开眼睛。
他听到了声音。
“咳咳...”
一阵轻咳,诸葛天机猛的吞了一口气,脸上也因此有了几分血色。
而后,微微的马蹄声响起。
马蹄踩在柔软的落叶上的沙沙声。
“来了。”诸葛天机心中暗道。
微微撇过头往下望去,只见五骑分散缓缓而来,眼神四处搜寻张望着。
这五人也知道,诸葛天机跑不远,踪迹到了这林间便消失了,想必就是躲起来了。
这个时节,落叶甚少,地上更多的是去岁腐败的黄叶深深的与泥土粘合在一起,若是靠近了闻还会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同时,正是枝叶茂盛的时候,大树之上最容易藏人,所以五人的目光都是不断在往上搜索的。
诸葛天机心里明白,他们迟早都会找到自己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坐以待毙。
若是岳山在,诸葛天机恐怕是只能逃,但是现在岳山不在了,诸葛天机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这几人杀了。
之前已经被他成功得手两个了,不过因为伤势的原因,诸葛天机没有勉强。
而现在,伤势正在不断加重,他害怕再这么跑下去会坚持不住,所以决定拼一拼,一齐将五人埋葬在此处。
五人也因为之前被诸葛天机偷袭过,所以现在异常的冷静谨慎,几乎是亦步亦趋。
突然,一阵嘶鸣声响起,一个骑士竟是被自己的战马掀翻在地。
骑士赶紧起身,见自己的战马倒地微微抽搐,微微惊讶。
“怎么回事?”
其余四人问道。
骑士低下身子观察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大叫道:“别过来,是荨麻草。”
只见马蹄前面的腐叶之下,隐隐有青绿色的荨麻草,而马蹄之上还插着数根银针。
想必银针之上也尽是荨麻草的汁液,所以战马在踩到的时候才会那么痛苦。
不消片刻,战马却是死了,看得众人心底发寒。
荨麻草可不会伤性命,这银针之中还有毒。
五人脸色一变,纷纷下马,抽出兵刃在地上摸索。
凡是可疑的地方便全都用武器挑一挑,拨一拨,以防止还有什么陷阱。
但这就是诸葛天机的陷阱。
只见五人低着头关注脚下,却不知道头上还有真正的危险。
诸葛天机拈起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头向着自己对面的树梢扔去。
只见石头撞得树梢微微颤动,然后一颗拳头的大石头落下,将细小的枝干砸得摇摇欲坠,而在枝干之上,用木枝搭成的简单架子也随之瓦解,随后,架子上面的数颗巨石落下。
一个倒霉蛋运气不好,正好被一颗石头砸在头上,当场没了命。
剩下的四人连忙抬头,闪身躲避着石块。
而这样的陷阱,诸葛天机不只做了一个。
又是数颗石子扔出,更多的石头从天而降。
四人躲避不及,各自受伤,但幸好,四人都是精锐,已经尽量躲开要害,所以只是受了点轻伤,算不得什么。
好像是算准了他们的逃跑路线一样,他们走到哪儿,石头便落到哪儿。
“在那里!”
一人眼见,发现了隐藏在树叶之间的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脸色骤变,身子猛的一翻从树枝上落下。
而他原本的停留之处已经插了三支箭。
“你跑不了了。”
四人同时锁定诸葛天机,纷纷射出箭矢。
不过诸葛天机反应极快,躲在大树后面,箭矢并未命中。
四人分两边围上,一转头,却见树后空无一人。
“在上面。”
四人抬头看去,一块大石头落下,四人当即散开。
“啊...”
其中一人运气不好,踩到了诸葛天机准备的银针之上,脚上传来的剧痛让这人痛苦非常,面容极度扭曲,不消片刻,人便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死相极其可怖。
三人看得一阵惊恐,随后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也踩到陷阱。
“咳...”诸葛天机忍不住,再次咳出声来。
三人循声,随即就是三箭射出。
只听得一声闷哼,三人一喜,应该是中了。
正待查看,突然,漫天的荨麻草叶落下。
叶子在接触到三人时,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三人挥刀将树叶斩开,只见又是数颗石头落下,当即又砸死一人。
树梢之上,诸葛天机猛的将身上的两只箭拔出,封住穴位止血。
眼见树下还有两人,诸葛天机眼神浮现一股狠戾之气,纵身一跃而下。
两人见诸葛天机正向他们扑来,也是一惊,随后就要举刀杀他。
诸葛天机一手持一根箭,分别磕开两人的刀,只是一瞬,便封了两人的喉。
随后,诸葛天机重重的倒在荨麻叶上。
“嘶...”如同火烧一样的剧烈疼痛让诸葛天机瞬间清醒过来。
艰难的爬起身吗,诸葛天机看了看四人的尸体。
“但凡老夫身上除了几根毒针再多出一把刀,都不会用这么拙劣的陷阱,哼!”
拖着重伤残躯,诸葛天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秦楚边界,凉州竹溪城。
秦相左炎亲自到场,身后是全军整备的精锐秦军将士,个个气势剽悍。
而在竹溪城上,楚国守将刘炳却是眉头紧锁,眼神之中尽是忧虑。
“为何秦军会来竹溪城啊?”
刘将军想不明白。
竹溪城虽然也在边界这条线上,但是却靠向东南方向,秦军若是来,必须从西南方向绕上一绕才行。
而竹溪城更多时候是为了防备燕国而非是秦国,怎么今日是秦国到了?
就算你们将竹溪城打了下来,那你咋守啊?
刘将军是怎么也搞不懂秦军的想法,不过如今兵临城下,他也没空思考这些,只能专心应对了。
左炎见城墙高耸,问道:“张将军想要如何攻城?”
张将军笑道:“相爷不必心急,竹溪城内守军向来不多,因为他们不可能想得到我们会来攻取,所以破城非常的简单。”
“简单?”左炎一愣,“那本相倒是有些好奇了。”
张将军笑了笑,举起手示意左右。
随后众军士抬出一些木器开始忙碌起来。
“这是?”左炎有些奇怪。
张将军笑道:“相爷甚少参与军中之事,想必还不知道,这就是攻城强弩。”
左炎愣道:“你看本相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攻城弩长什么模样,本相还是知道的,总之不是你这几块木头。”
张将军闻言笑道:“相爷稍安勿躁,稍后便见分晓。”
只见众人你一块我一块竟是拼凑成一个巨大的弓弩形状,看得左炎啧啧称奇。
张将军道:“与寻常的攻城弩不同,这个无论是威力还是大小都远远超出,而且运送起来极其的方便,只需要将之拆开就行了。”
左炎仔细看了看,随后问道:“这也是天机门的成果吧?”
张将军微微点头。
“之前的虽然也叫攻城弩,不过反而放在城墙之上,守城用更好,而现在这个才是名副其实的攻城弩。”
左炎微微点头,随后道:“那就让本相见识一下新攻城弩的厉害吧。”
“请相爷稍待。”
张将军大手一挥,很快,更多的攻城弩被组装好,架了起来。
城楼上的刘将军眼睁睁看着那秦军捣鼓出一座又一座的奇怪器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岳将军那边还没消息吗?”
在秦军出现的第一刻,刘将军便派人向驻扎在陆安城的岳山送去求援信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回来。
刘将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心里也疑惑,不知道秦军再搞什么鬼。
很快,攻城弩已经架好了十多架。
“将弩箭抬上来。”
张将军吩咐道,左炎见一根弩箭被两人一齐抬出,惊讶无比。
“这弩箭竟然有手臂粗细,能射得出去吗?”
“相爷放心,您就瞧好吧。”
当秦军抬出那巨大的,像是放大的箭矢一样的东西时,刘将军立刻就明白了。
神色倏然变化,刘将军大喝道:“快去,挡住城门。”
但是为时已晚了。
只见十几架攻城弩全部对准了城门,又大又长的弩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张将军一声令下,“放。”
数道破风声响,十几根弩箭狠狠的扎在城门之上,将城门插了个对穿。
“啊...”
而城门之后守着的士兵更是被突出的箭头直接带走。
左炎见状瞳孔一缩,叹道:“这才是真的攻城弩啊。”
张将军只是微微一笑,再度射出一轮弩箭。
那城门不堪其力,已是千疮百孔,如同虚设了。
刘将军在第一轮弩箭射出的时候便冲下了城楼,眼见那巨大的弩箭头,心里也是微微发凉。
还未来得及反应,第二轮弩箭直接射穿了城门,将门后数十个士兵狠狠的穿成一串。
刘将军脸色一白,眼见城墙破烂不堪,咬了咬牙,低声道:“全军,撤出竹溪城。”
果然,门外秦军见城门残破,开始大举进攻。
第二六五章 收刮、会合、决定
“杀啊...”
喊杀声震天响起,而眼见城门的惨状,楚军肝胆俱裂,不敢抵挡。
在刘将军的带领下,楚军败退,往陆安方向逃去。
秦军没有折损一兵一卒便打下了竹溪城。
“天机门的机巧果然厉害,本相终于明白陛下为何那么看中诸葛天机了。”
秦军入城,左炎看着已经成了一堆残破废物的竹溪城门轻声叹道。
张将军闻言笑道:“这攻城弩最难的一点便是拼接,末将手下的将士可是跟着天机门的人学了好几个月才学会的。”
“如今天机门归入朝廷,今后便是如虎添翼了,怕是楚国的御林山也是抵挡不住的。”
“相爷说得是,那御林山身穿厚甲,但到底也是血肉之躯。”
左炎微微点头。
“搬空府库,劫掠百姓,将所有人都带回秦国,一天之内,本相要让竹溪城变成一座空城,一座死城。”
“是。”
既然竹溪城是要送给韩图的礼物,那么在这之前,左炎便要将城内有价值的东西洗劫一空。
金银粮草也罢,人口也好,秦军一股脑的装了车,枷了锁,往秦国方向而去。
“派人将消息放给韩图,就说我们已经北上陆安,要与岳山决一死战了。
“是。”
这边刘将军等人一路奔袭,却见后面并无追兵,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停下,只得一路往陆安而去。
陆安城,秦楚边境重镇,乃是楚国西面的屏障,常年与秦军对峙。
岳轰接了楚帝的消息,便一路领着御林山来到陆安城布防,但是奇怪的是,原本驻扎在陆安城百里之外的秦军前锋营却没有半点响动。
既不攻城,也没有派出斥候。
岳山心里也是不解,若不是每日斥候还报告说营地燃起了烟火,岳山都以为这是个死营。
不过岳山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与其等着秦军来袭,那还不如自己攻去。
岳山亲率五千御林山赶往秦军前锋营地。
靠近之时,岳山更是觉得安静无比。
直到不足百步,竟是没有见到半个秦军。
若真是前锋营,楚军这五千人也是个大响动,就是瞎子也该看见了吧?
岳山脸色微变,心头一惊,带着人就冲进了营地。
只见营帐连绵,搜寻之下,却只找到数十个兵士,想必每日的炊烟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一座空营。
岳山脸色难看至极,当即将秦军杀了泄愤。
“不好,快回陆安。”
岳山心下一惊,立马掉头就走。
既然这是空营,那秦军前锋军去哪儿了?
莫不是趁着我带人外出,前去攻打陆安了?
很有可能。
岳山心急如焚,连忙往回赶。
而在城外数里出,斥候来报。
“启禀将军,东南方向有大批军马行迹。”
“可看清了是谁的旗号?有多少人?”
“没有打旗号,远远看着也就五千来人。”
“没打旗号?”岳山愣了。
随即道:“传本将令,让陆安加紧防备。”
“是。”
岳山神色一凛,喝道:“全军戒备,列阵!”
岳山不准备回城了,既然出来了,那么不管是谁来犯,就打回去。
五千御林山配合数百弓手骑兵摆好阵势,准备痛击来敌。
远远的,有烟尘四起,马蹄声渐渐响亮,人影也出现在视线之内。
“弓箭手准备,御林山投枪准备!”
岳山举起手,全军做投掷发射状。
岳山眼神如炬,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军马,突然,他觉得有些熟悉。
“慢着,是我们的人。”
岳山这才发现兵甲是楚军样式,当即叫手下放下枪箭。
“去看看。”
“是。”
一个御林山的士兵往前跑去,正好看见刘将军等人来到。
“吁...”
刘将军见了眼前的御林山,当即停下。
“岳将军何在?”
御林山士兵回答道:“就在身后,将军差属下来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刘将军道:“竹溪城失手,本将是竹溪守将刘炳。”
“请将军随属下来。”
刘炳来见岳山,拜道:“末将刘炳,拜见岳将军。”
岳山眉头紧皱道:“刘将军不是负责守卫竹溪城的吗?为何会来此?”
刘炳愣道:“末将不是给将军送过求救的信函吗?将军何有此问?”
“什么求救信函?”岳山一惊,“本将从未收到过。”
“那许是被拦截了吧。”
“你们为何求救,难道是燕军攻来了?不可能,他们没这么大的胆子。”
刘炳苦笑道:“不是燕军,而是秦军。”
“秦军?”
岳山闻言,脸色一片阴沉可怖。
他也终于明白秦军的前锋营去哪儿了,竟是绕道去了竹溪城。
“竹溪守军五千,秦军前锋营也就三四万人,怎么可能轻易失守?”
岳山看了一眼刘炳的身后,怒道:“守军既在,刘将军何以弃城而逃?若是刘将军不给本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本将就只能军法处置,以儆效尤了!”
岳山见刘将军等人虽然狼狈,但是人马却不见少,也没有像经历过厮杀的样子,故而震怒不已。
刘炳连忙道:“还请将军明鉴,非是末将失职,而是那秦军太过强悍。”
“哼!”岳山怒喝道:“秦楚相争已久,秦军如何,本将比你清楚,分明是你怯懦惧战,临阵脱逃,来啊,给我将刘炳拿下。”
“是。”
左右上前将刘炳架住,刘炳连忙求饶道:“将军且慢,将军,末将还有话说。”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刘炳道:“非是末将不敢死战,而是那秦军的攻城弩直接将竹溪城门射破,城门既破,末将不敢接战,只得带着军马逃出了竹溪城。”
岳山闻言怒道:“哼,还敢狡辩,你当本将没见过秦军的攻城弩吗?”
岳山自然是见过秦军的攻城弩的,威力倒也奇大,不过要说能射破城门,这叫岳山如何相信?
“将军,末将没有狡辩,的确是秦军攻城弩,不过这个更大,更高,所用的弩箭足足有碗口粗大,其威力真是震撼,丝毫不下于抛石机。”
“不下抛石机?”岳山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末将不敢欺瞒将军,说的句句属实啊。”
岳山心里多少还是不信的,只道:“此事本将自会查证,先将刘炳带下,之后再行处置。”
岳山收拢两军,一同回了陆安城。
同时,也派了斥候前去打探竹溪城的消息。
而在另一边,左炎攻下竹溪城,便急着收刮城内的物资,同时也派人暗地里送信到了海山关。
海山关守将听闻秦军攻下的楚国的竹溪城,心里也是惊讶疑惑,便也马上派人将消息传到肃州。
韩图听了,也是微微惊讶。
“竹溪,秦军打竹溪做什么?”
韩图不解,拿出地图看了起来。
“秦取竹溪,难道不怕楚国截断后路吗?还直接去陆安?那里可是有岳山的三万御林山在啊。”
御林山战力非凡,正面是万万不能与之争锋的,秦军敢直接去陆安,难道还有军马驰援?
不得不说,秦军这一手,将楚国打得有些懵,丝毫搞不明白秦军到底想干什么。
韩图也不明白,秦军是不可能守得住竹溪城的,难道是直接屠城灭户,然后转战陆安?
为了一个诸葛天机,不至于吧?
韩图有些惊疑。
正思量间,海山关又传来消息。
这次,韩图更加震惊了。
“新的攻城弩?城门残破不堪?难道这就是诸葛天机之所以重要的原因吗?”
韩图面色一沉,竟是有些后悔起来。
这天机门当真如此厉害?那就不该轻易走脱了诸葛天机啊,这楚军,真是废物。
“左炎将竹溪搬空,全军北上,难道还真想与岳山决战?”
不对,韩图猛的反应过来。
秦军北上,楚军败退,那竹溪城不就是一座空城?
要不要呢?
要,海山关便可与竹溪城暂成犄角,以为后援,但是楚国定然会派兵前来收复。
不要,这可是天赐的良机,稍纵即逝,燕国已经好些年没有占得秦楚任何一个城池了。
可是秦军为何要留下一座空城呢?
左炎这是什么意思?
韩图不得不多想。
“难道是在引本侯上钩,想让本侯替他分担楚国的兵力?”
韩图回过神来,洞悉了左炎的想法。
“倒是抛下了一块诱人的饵食,本侯竟是垂涎欲滴了啊。”
韩图面露纠结,犹豫不定。
但是这种纠结犹豫并未持续太久,韩图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敢给,本侯就敢要,楚国嘛,本侯又不是没打过,就看看楚帝是更加在乎秦军还是更加忌惮我燕军!”
韩图神情一正,喝道:“来人,传本侯军令,海山关即刻出兵,占领竹溪城。”
“是。”
一个亲卫领命而去,韩图又道:“整顿兵马,随本侯一同前往竹溪城。”
这么大的事情,韩图自然得亲自到场,他也想看看这次的秦楚之争究竟结果如何。
究竟是秦军的新攻城弩无坚不破,还是楚国御林山依旧不动如山。
“秦楚之战,哈,这下可有意思了。”
第二六六章 攻下平昌城
另一边,金霞关失守,陈帝陈升震怒,立刻派遣大军前往金霞关欲夺回关隘。
而在汉州,柳州城失守的消息还未传开,袁英杰与徐高飞各自领了五千兵马前往邺城与西陇。
是夜,趁着守军不备,袁英杰与徐高飞开始了各自的进攻。
数百弓箭手掩护,燕军开始逼近城边。
而陈军面对这突来的变故,却是始料未及,还未及反应,竟然被燕军逼近了城下。
“敌袭,快去通知将军。”
夜色绵绵,只见城下人影绰绰,陈军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带着手中的箭都射不准了。
邺城守将听闻有人攻城,也是大惊,便立刻赶往了城墙。
燕军是急行军,所以如同攻城撞木这样的攻城器械却是没带着,所以燕军并未去攻打城门,反而架起了云梯,要往城上攀爬。
邺城守将刚上城墙,便看见一架云梯已经搭了上来。
“放箭!”
守将到来,陈军也是微微镇定,开始了有序的反击。
先是几个合力将云梯推倒,然后箭矢如雨往城下射去。
城下虽然黑暗,但无需瞄准,只管乱射就是。
远处,袁英杰看着这个场景,心道怕是不能轻易攻下了,便下令撤军,在城外十里处暂时驻扎。
邺城守将见燕军退去,也是稍微放下心来。
“时刻戒备,防止敌人再度袭来。”
“是。”
燕军来袭,不知来了多少人,守将当即便把这个消息发出。
邺城毕竟靠近燕国与陈国的边界,守军颇多,就是正常打,五千人也是很难打下来的,所以袁英杰就是试一试,想打一个措手不及,看能不能有机会。
事实证明,还是差了点,邺城守军素质极好,虽然慌乱了一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将燕军打退了。
不过既然不能攻下,袁英杰倒也无所谓,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与邺城不同,西陇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西陇守军本就不多,前后也就一千多人,本来就是负责给前面的邺城和柳州城做做后勤什么的。
而西陇没有收到邺城和柳州城的任何消息,自然不会有什么防备。
徐高飞轻而易举的就登上了城楼,西陇守军被斩杀过半,西陇随之落入燕军手中。
“即刻,给柳州城发信。”
徐高飞攻下西陇,心情大好。
而柳州城的赵年接到消息,却是有些郁闷,甚至是愤怒了。
攻下一城,这可是个大功劳啊。
虽说西陇未必要守,最后即便又丢了,但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是要算的。
而这个功劳,本来他也该有份的。
“可恶!”
赵年只得窝在柳州城,一边生气,还得一边派人去给萧鼎和李修涯传去消息。
而萧鼎和李修涯这边速度就慢多了,徐高飞都将西陇攻下了,他们这才堪堪来到平昌城外。
天色已晚,大军在平昌陈外的一处山坳扎营,李修涯由谢玉楼带着来到城外侦查。
见平昌城此时正门大开,正在接收周围的村民。
“坚壁清野,看来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啊。”
李修涯微微皱眉,便又觉得很合理。
毕竟是整整的八万人啊,被人发现也是很正常的。
回到营地,李修涯便立刻建议萧鼎攻城。
“这么着急?”
萧鼎有些意外,毕竟也是刚刚才到,还未做休整呢。
李修涯道:“平昌已经发现我们了,正在收拢周边的百姓,我军趁势而攻,必有奇效。”
萧鼎点了点头,立刻吩咐左右整顿兵马,大军往逼近平昌城。
平昌城楼之上,守军见远处火光四起,兵马冲杀而来,脸色大变。
“关城门,快关城门。”
守军校尉大喝,手下负责看门的兵士微微一惊,就要遵命。
但还在入城的百姓却不干了,听得要关城门,顿时就惊慌起来,而见到守城的将士居然真的在驱赶百姓,要把城门关上,便瞬间就叫嚷起来。
人群冲撞,百姓一股脑的往城内冲去。
那守城的将士如何能抵得住这些疯狂的百姓。
而城楼之上的校尉见燕军来袭,只得命令手下以箭矢退敌。
但眼见城门还未关闭,燕军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萧鼎下令,燕军悍不畏死,顶着箭雨将百姓冲散开来,直接涌进城内。
城门既破,燕军很快便将整个平昌城控制住了。
李修涯与谢玉楼骑着马走在最后,见一地的尸骸惨状,还有百姓不停的哀嚎声,场面一度以为地狱。
“这就是打仗吗?”
李修涯喃喃低语。
当日在柳州城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景象,不过当时萧鼎先带着李修涯进了太守府,没有亲眼所见。
而今日,却是离得那么近,看得那么真切。
李修涯眼见残肢断骸,心头涌起一阵的恶心,脑袋也有眩晕之感。
谢玉楼见李修涯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没事吧?”
李修涯摇了摇头,只道:“我的家乡有句话,战争从来没有正义的,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仿佛从未在意过,如今亲眼看见了这样的惨状,倒是有些接受不了了。”
战争没有正义?
谢玉楼微微点头,“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强者恒强,弱者便只能被动接受屠杀与掠夺,如今燕国比陈国强大,陈国百姓自然受苦,而秦国比燕国强大,那大燕北境军民也未必不是这个景象。”
李修涯勉强笑道:“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兴亡百姓苦,他们不说无辜,却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我只是同情可怜他们的遭遇,但要是让我选,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死你陈国百姓,总好过我死我燕国百姓吧?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怪得了谁?”
谢玉楼闻言哈哈大笑。
李修涯也是笑着微微摇头,不忍再看周围,只是吩咐道:“安抚百姓,严令不许劫掠侵扰,但有所犯,军法处置。”
“是。”
微微叹气,李修涯驱马向前。
谢玉楼在后看了李修涯一眼,笑了笑,跟了上去。
萧鼎与李修涯汇合,见李修涯脸色不好,关心道:“怎么,不舒服吗?”
李修涯摇头笑道:“无事,就是看多了血腥,有些恶心罢了,不妨事。”
萧鼎微微点头道:“你到底是个读书人,运筹帷幄你在行,这征战杀伐,却还是见得少了,倒也正常。”
李修涯笑道:“岳父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见血腥不舒服,而是见百姓的血腥有些不适。”
萧鼎一愣,随后只是笑笑。
两人也不纠结此事,便又开始研究起下一步来。
“我倒是从未想过这平昌城这般容易就打了下来,现在还恍若梦中呢。”
李修涯道:“我也很意外,不如叫个人来问问?”
“也好。”
很快,平昌城的守将便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
说来也巧,燕军进城之时,守将与太守正在安抚进城的百姓,被冲杀而进的燕军逮了个正着。
“既是败军之将,为何不跪?”
守将怒目而视,喝道:“尔等戮我臣民,本将誓死不跪。”
李修涯微微惊讶,“好,还算有气节,我倒是佩服得很,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楼哥,宰了他。”
噌的一声,谢玉楼长剑出鞘,架在守将的脖子上,就要划过。
又是砰的一声,守将骨头一软,一把跪倒在地。
“将军饶命啊...”
“哈?”李修涯都愣了,失笑道:“我还以为是如何顶天立地的男儿呢,没想到也是软骨头,还不禁吓。”
守将面露惊恐之色,闻言又有些尴尬。
萧鼎笑道:“罢了,本总管有些话要问你。”
“是,请将军问。”
李修涯问道:“尔等收拢周边百姓,可是得到了我们来的消息?”
守将微微点头道:“早有百姓望风逃来平昌,带来了将军等人的消息,我与太守商量一番,一边派人往陈都送信一边准备坚壁清野,死守平昌城,谁知道...”
“谁知道我们来得这么快,对吗?”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对萧鼎道:“我就说了,兵贵神速,你看对吧。”
萧鼎闻言也是满意的笑了笑,这平昌城周围也并无太多的村镇,要是全部收拢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所以他们才会连夜接收百姓,想着尽快将百姓收拢完毕,随后便坚守不出。
蒲州地势险要,那抛石机等器物不好运送,仅凭城高壁坚,应足以支撑到援兵到来。
不得不说,平昌守将和太守的想法还是不错的,这个决定的确是当下非常正确的选择。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李修涯建议萧鼎率领大部队先行一步,而后面粮草军械等物则是缓缓而来,是以才能这么快就达到平昌城。
更令陈军措手不及的是,燕军不仅来得早,更是来得巧。
遇上夜晚还打开城门的时候。
趁着这个机会进攻,加上城门百姓哗变,慌乱之下,燕军竟是轻而易举的就攻进城来。
那之后的事情便不必说了,燕军人数众多,仅仅是平昌的两千守军又如何与之争锋呢?
不小半个时辰,燕军便将平昌城完全拿下了。
第二六七章 各方反应
打发走了平昌守将,萧鼎和李修涯又开始商量起来。
萧鼎问道:“接下来你想如何做?”
李修涯想了想,道:“我军的行踪肯定是瞒不住人的,而且平昌也已经发出信使,陈国必会派兵来援,而我们的目标肯定是不只平昌,还要往东去,将道路打通,既然如此,留守平昌的兵马便不能太多了,有个三五千也就差不多了。”
“三五千?会不会少了点?”
李修涯笑道:“不少了,蒲州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寻常的攻城器械根本进不来,坚守一两月应该不难。”
萧鼎闻言微微点头,而且还有一点,平昌太守与守将已经帮忙坚壁清野,城内粮草物资暂时充足,等闲也没那么容易破城。
“也是。”
李修涯又道:“陈军若是想解救平昌,援军却只能从一个方向来,我们只需要派人扼守要道,将陈军挡在外面就行了,而大部队则按计划继续东征。”
“你的意思,是要分兵?”
萧鼎皱了皱眉。
李修涯点头道:“自然。”
“那派人去呢?”
李修涯笑道:“我去吧。”
“你?”萧鼎一愣,“你是监军,这不合适吧?”
“除了监军,我不也是军师吗?既然用了我的计策,我自然是要出力的。”
“你要多少人?”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道:“五千人吧,一千骑兵,五百弓箭手,再加三千余步卒就够了。”
萧鼎疑惑问道:“你要骑兵做什么?”
说实话,就蒲州这个鬼地方,路不好走,骑兵的作用根本不大,马匹只能用来拉拉车什么的。
而这次出征所带的骑兵一共也就一万余,大部分都分给了袁英杰和徐高飞。
两人的任务是骚扰,而且汉州也适合骑兵奔驰,这样更加的灵活方便。
萧鼎这边则是仅仅带了三千左右的骑兵在,因为攻打蒲州,实在是不怎么用得着骑兵。
李修涯笑道:“反正你也用不太着,给我还能使使。”
萧鼎神色一肃,微微点头道:“好,不过你一切小心,若是事不能为,千万记得保命。”
“岳父大人放心,我这人,最惜命了。”
两人也是休息了两日,随后便各自领军出发了。
李修涯向北边,而萧鼎则带着大军往东边去了。
柳州城与西陇城陷落的消息先一步传到了陈都,陈升听闻差点晕了过去。
“是燕国,他们也出兵了。”
陈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本来金霞关陷落已经让陈升非常恼火了,但是如今燕国也跟着出手,与卫国两面夹击,陈国又该如何应付?
“传朕的旨意,让壮武将军吕轲率军五万往汉州驰援,先将西陇夺回来再说。”
兵部尚书迟疑道:“那,金霞关呢?”
陈升道:“已经派兵三万前去驰援,就算不能夺回金霞关,拖住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相较之下,燕国的威胁更大。”
“陛下圣明。”
陈升冷哼道:“燕卫同时来攻我,想必是事先串通好的,卫国出兵十万,那燕国应该也差不多,既然我们失了先机,那就不能再失去更多,汉州是我陈国重镇,一定不能有失。”
陈升正说着呢,一内侍又慌乱的跑来。
“陛下,平昌太守送来紧急军报。”
“平昌?”陈升微微一愣,“快呈上来。”
却是意外平昌传个什么军报来?
陈升看了信函之后,却不见愤怒,反而是有些疑惑起来。
兵部尚书见状问道:“信中写了什么?平昌为何为送来军报?”
陈升将信函递给兵部尚书,“是一封求救信,信中说见到燕军正赶往平昌城,太守王勉已经准备清野坚守,希望能派兵增援。”
兵部尚书看了信函,也是疑惑道:“燕军不是打汉州的吗?怎么去了蒲州的平昌城了?”
陈升摇头道:“朕也想不明白,蒲州地形险要,远远不及汉州平坦,山高林密,也不宜行军,若是要打蒲州,可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行。”
“不错,相比之下,汉州却是要好很多,只是这燕军不知为何要攻取平昌呢?”
两人都有些想不明白。
一边打汉州,一边打蒲州,你有多少兵力来分?
这样想的话,那必然有一方的燕军是虚张声势的。
但是西陇却已经失守了,这么快,想必燕军在汉州的兵力颇多,才能这么迅速就攻占了西陇,那么蒲州的燕军却是不多咯?
“陛下,既然王太守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便暂时不必管他,燕军就算再厉害,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破城,还是汉州紧急,如今失了西陇,那燕军便可直取汉州城了,臣建议,将大军开往汉州驻守。”
陈升闻言脸色微变,不错,比起汉州城,区区一个平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平昌也得救,既然燕军大部队都在汉州,那么平昌的人肯定不多,为防万一,让黄将军领一万骁虎军去,将平昌的燕军打退的同时转道去柳州城。”
陈升也定下了计策,骁虎军乃是陈国精锐,待解了平昌之危,还可以立刻攻打柳州城,再配合在汉州的吕轲,将燕军包围起来,正好一起赶回去。
这条计策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陈升不知道的是,实行起来便会有重重的阻碍了。
陈升认为,燕军攻打平昌城只是一个诱饵,想吸引一部分陈国的兵力,让汉州的燕军压力更小。
却是不知事实正好相反,汉州的燕军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诱饵,只是必须等吃个大亏之后陈升才能想得明白吧?
这陈升已经做好了部署,而在金霞关,卫军也开始行动了。
李修涯攻下蒲州便立刻将消息送到了卫国,姬未央见了,便也不再让属下等候。
“陈帝派了三万兵马前来,看来他不是想夺回金霞关,而是想拖住我们。”
姬未央皱眉想了想,“如今燕国已经占得三城,势必会吸引陈军的大部队,那这三万人的目的什么?”
“不可能是破城吧?”
“不对,陈升根本就没打算将金霞关夺回,他是想用这三万人拖住卫军,也好专心对付燕军。”说着,姬未央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既然陈国的注意力还是在燕国身上,那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啊,三人拖住我十万人?那拖住你这三万人又需要多少人呢?”
姬未央当即就有了决定。
“传本宫的意思,让马元分出一万兵马正面迎击陈军,其余人则改道直取巴东郡。”
“属下遵命。”
姬未央摩挲着手指,冷笑道:“看来这些年陈国没少欺负卫国,不然也不会如此看人不起,也罢,就让你们好好开开眼睛。”
事实也正是如此,就算卫军攻占了金霞关,但是陈升依然没将他们多放在心上,毕竟卫国积弱多年,即便是与燕国交易来大量的粮草,但也仅仅是缓和了普通百姓的温饱问题。
如今战事开启,粮草定然还是不足的,卫国坚持不了太久就得退兵,到时候金霞关他们都未必守得住,只要拖上一拖,卫国不攻自破。
陈升却不知道李烜为了准备这场战争花了多大的功夫,如今卫国军马的吃的军粮就是李烜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姬未央的。
陈升着实低估了他们的决心,或者说是李烜的决心,恐怕也得吃了亏才明白。
燕军接连大捷,军报也传到了燕都。
李烜闻言欣喜异常,在早朝便哈哈大笑起来。
“萧鼎与李卿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战事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聂含山道:“这只是陈国一时不察,想必待他们反应过来,应该会有一场恶战。”
李烜微微点头,张维见状出班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哦,张卿有话直说吧。”
“谢陛下。”张维微微拱手,随后道:“陛下,萧总管虽然有十万之众,但是到底是进入了陈国腹地,定然是千惊万险的,陈国定然也会奋起反击,为防止意外,我们应该派人支援才是。”
李烜微微挑眉,这话说得倒也不错。
“那按张爱卿的意思,是要怎么做?”
张维道:“自然是要给萧总官加派人手才行。”
聂含山看了一眼张维,心中却思考起了张维的目的。
乍一听好像是很合理,但这是张维啊,他会这么好心?
一定有猫腻。
“那张卿觉得派谁去合适?”李烜笑眯眯的问道。
张维答道:“如今白羊关内已无太多的兵马,而东北防线秦楚又开始了争斗,也不能调出来,不如就让李忠大人领军一万前去吧。”
李忠就是兵部尚书。
“这样吗?”李眉目深锁,“也好。”
李烜也想看看张维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肚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张维说的也不错,至少先将空虚的白羊关填上一填,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平白丢了。
杨宣在一旁听了半天,却是游戏疑惑起来。
李忠是四皇子的人啊, 那张维这是在干什么?
让李忠去驰援萧鼎和李修涯?也亏得张维想得出来。
不过张维有此意外举动,倒是让杨宣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这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六八章 韩图VS岳山
不仅是李修涯这边,北方的消息也传到了燕都。
海山关守将奉命出兵将竹溪空城占据,定北侯韩图星夜兼程赶到海山关,随后亲率大军驻扎在竹溪城与海山关之间。
对于此举,李烜并未太多反应,只是说了句让定北侯见机行事,算是打发了。
而在陆安城,岳山听刘炳说竹溪城失守的当天便派兵前去支援,同时将消息传到了楚都。
楚帝项忌听了,虽然愤怒,更多的却是疑惑。
他也搞不明白秦军为何要攻打竹溪城,不过既然失了城池,那必然是要夺回来的,当即就给岳山下了命令。
而另一边,左炎亲率一万前锋军北上,昼伏夜出,一路躲避楚军的关哨,以为暗军。
而剩下的兵马则由张将军带领,押送收刮来的屋物资与百姓绕路返回秦国。
等岳山派的人从陆安赶到竹溪时,竹溪城内如今驻扎的却已经是燕军了。
不过没差,打谁不是打呢?
楚军不由分说,便开始攻城。
城门残破还未修好,楚军一阵猛攻,燕军大败,竟是被楚军攻入城内。
不过楚军的人数也不多,虽然气势实力都胜过燕军一些,却也没有形成碾压的事态,双方在空城之内打起了巷战。
燕军凭借先进驻的优势,顽强的将楚军抵挡住,双方人马在城里形成拉锯,形势一时胶着。
而这种情况没过两天便被打破了。
因为韩图来了。
韩图先是马不停蹄的赶到海山关,随后又即刻带兵前来竹溪城接应。
等到了竹溪城,韩图立马就给楚军包了饺子。
五千余精锐楚军被全歼。
当然,燕军的损失也是只多不少。
只能说是勉强守住了。
韩图吩咐立刻修葺城门,随后亲自驻扎在外,等候楚国的援兵到来。
同样,燕军占领竹溪城的消息也传到了岳山这里,岳山闻言大怒。
“你不是说是秦军攻城吗?怎么现在占领竹溪的却是燕军?刘将军,你不给本将一个解释吗?”
刘炳也是懵的,这明明是秦军将自己的城门射破,攻下了城,怎么又变成了燕军了?
“将军,末将,末将也不知道啊。”
刘炳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哼!”岳山也是怒极了,就要打杀了刘炳,却又被众将劝住。
毕竟当日又不是刘炳一人在,许多人都看见了,就是秦军。
至于现在为什么变成了燕军,他们也搞不清楚状况。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楚军这边还没收到任何消息。
而岳山之所以只派了五千人去竹溪,是因为他觉得秦军一定会北上陆安,他就是在这里等着要与秦军决战。
很可惜,目前还不知道秦军去了那儿。
“韩图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好,找不到秦军,本将就先那你开刀。”
岳山当即整军,亲自率领两万御林山以及骑兵弓手若干,共计三万人马开往竹溪城。
御林山虽然是重兵,铠甲厚重,也不能骑马,但是因为御林山弟子都有武功弟子在,耐力极佳,速度却也没多慢。
这边韩图听说了岳山亲自来了,心下也是微微一沉。
毕竟御林山在秦楚燕三国之间,可谓是凶名赫赫,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只军队能正面打败御林山的战阵。
虽然奇怪秦军为何没有和楚军遇上,岳山反而来了竹溪,但是韩图也并未畏惧。
御林山的确是凶悍,但也未必就是战无不胜。
等岳山到了竹溪的时候,城门也换了个新的。
看着城楼之上的燕国守军,岳山咧嘴冷笑。
“杀。”
一声令下,御林重兵开始向前推进,那厚重感觉仿佛每一步都让地动山摇,令人不自觉的害怕恐惧。
“放箭!”
城楼上开始射下箭雨,只见御林山不闪不避,任凭箭矢射在自己的身上,但凭铠甲厚重,竟是没有一只箭将人伤到。
“投枪准备,放!”
御林山取下背后的一杆长枪,对着城楼之上就开始投掷。
长枪深深的嵌入城墙的石缝之中,其力道威力可见一般。
莫说是人投掷出去的,就说是攻城弩射出去的都有人信。
御林山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逼近城门,一边快速的移动,一边还不断的投枪压制城楼上的弓箭手。
等到了城墙之下,上门的燕军也开始扔石块或者是火油罐子了。
不过却也有些晚了,御林山开始冲撞城门了。
他们撞门的方式非常的剽悍,并非用什么攻城撞木,而是用自己的身体。
这是破城兵,乃是御林山中武功内力佼佼者,专门训练用来攻城的。
数个御林破城兵站成一排,随后猛的一起向着城门撞去。
坚硬的铠甲保护他们不受伤,而一队撞一下,马上另一对就接着跟上。
不过三五下,刚刚修好的城门也已经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
其可怕的威力可见一般。
岳山擎着枪,一双冷眼时刻关注着场面的情况。
突然,岳山觉得心头一跳,转过头往回望,一支箭矢直向他面门而来。
“哼!”
岳山伸手,一把将箭矢抓在手中,箭锋离他的眼睛不足一寸。
随手将箭矢一扔,岳山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燕军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
为首者骑着军马,微微仰着头,眼中一片猩红冰冷,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弓,显然,刚刚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大燕定北侯,韩图!”
岳山冷笑一声,面对燕军的千军万马却是一点都不害怕。
“前面可是岳山将军?还请上来答话。”
韩图独自一人策马驱前,来到两军正中。
岳山见韩图来到,也是迈步走到面前。
“本将岳山,新任御林山大将军,若是没猜错,你就是韩图韩侯爷吧?”
韩图笑道:“将军猜得不错,老夫就是韩图。”
岳山道:“之前诸葛天机之事,本将还以为我们合作的不错。”
“是不错,诸葛天机被本侯所擒,押送到海山关,再到交于岳将军之前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到了岳将军手上,那诸葛天机就跑了呢?”
不只是讥讽岳山,韩图对此是真的很生气。
岳山闻言怒喝道:“韩侯爷今日这么大的阵仗,该不会自是来取笑本将的吧?”
“哈哈...”韩图大笑不止,“本侯也没那个闲心,本侯此来,是来守卫刚刚打下的城池的。”
“打下?哈”韩图嗤笑一声,“是你们打下的吗?”
“如今城内正是燕军,不是我们打下的,难道是岳将军故意送给本侯的?”
“恐怕的确是别人送的,但却不是本将,而是秦国吧?”
韩图笑道:“岳将军可别乱说啊,本侯也是靠着本事才堪堪打下的城池,与人无尤。”
岳山呵呵冷笑,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燕军,哼道:“就凭这些土鸡瓦狗,守得住吗?”
韩图笑道:“守不守得住,那也得试试看啊。”
“自不量力。”岳山嗤笑道:“是不是许久没有交手,你们都忘记了我御林山的恐怖了?”
“或许吧,不如趁这个机会,本侯也看看,到底是你兄长岳轰厉害些,还是岳将军更加的青出于蓝。”
“哼!”
岳山哼了一声,随后转头离去。
韩图笑了笑,随后掉转马头,回到自己的军阵。
岳山看着韩图这边的燕军,举起右手,喝道:“御林山,列阵。”
剩下的御林山纷纷抽出长枪,分裂阵型,与燕军对峙。
韩图见状,也是神色一凛。
“弓箭手准备。”
数百箭手上前,搭好箭矢。
“放。”
箭矢射出,自然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全数被铠甲挡住,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
“投枪准备!”
韩图眼见御林山将背后长枪取下,瞳孔一缩,便立即大喝道:“全军后退散开。”
“放!”
无数长枪投掷而出,即便燕军已经提前分散,但还是有好些人命丧当场。
“进军,冲锋。”
岳山一马当先,持枪冲向燕军的阵营。
“杀啊!”
身后喊杀声响起,万余御林山跟着岳山冲杀过来。
韩图见状,大叫道:“上火油。”
无数火油陶罐从燕军人群中扔出,或是砸在御林山士兵的身上,或是砸在地上,火油随之散落一地。
“哼,可惜,太慢了。”
岳山冷哼一声,率先来到燕军阵中。
随后一枪扫过,几个士兵便被直接扫飞了出去,落在人群里,生死不知。
又有一个骑兵挥刀砍来,岳山头也不抬,狠狠的一枪砸在其胯下战马身上,巨大的力道竟是生生将马骨砸得粉碎,战马也是一声哀鸣便倒地不起,再看,却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一个岳山尚且如此,而后无数的御林山弟子也开始与燕军短兵相接。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燕军的武器很难对御林山造成伤害。
以岳山为箭头,御林山在燕军之中一阵冲杀,转眼斩首千余。
韩图见状,立刻挥手示意。
燕军即刻变阵,普通士兵后退,无数手持巨锤的大汉出现在军阵之中。
“岳将军,尝尝本侯给将军的礼物。”
岳山眉头一皱,却见韩图猛的挥手,喝道:“巨锤兵,上,将他们碾碎。”
第二六九章 惨败
随着韩图的一声令下,巨锤兵舞着长柄巨锤就冲向了御林山。
御林山竟是一阵惊慌,倒不是害怕,而是不习惯。
从来都是御林山冲向别人,今日竟然有人敢冲御林山的军阵,不得不令人敬佩。
岳山见状大笑道:“哈,侯爷果真有胆色。”
“御林山,冲锋!”
“哈!”
众人齐声大叫,随后御林山也开足马力冲向巨锤兵。
当的一声,一个巨锤兵猛的一锤狠狠的砸在一个御林山的胸口,竟是直接将铠甲砸得凹陷下去,而这个御林山更是口吐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岳山见状也是下了一大跳,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
心里一沉,岳山一枪刺出,将这个巨锤兵直接杀死。
巨锤兵与御林山交织在一起,战成一团。
虽然巨锤兵的攻击已经能够伤到御林山了,但是毕竟经验不足,身上更是没有任何防御。
所以仍然是御林山稳稳的占据上风。
而岳山有两万余的御林山,但是韩图的巨锤兵却只有千余的样子。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御林山就将巨锤兵绞杀殆尽。
同样,御林山也付出了近百人为代价。
这个代价不可谓不沉重,要知道御林山纵横多年,这种军阵之间的冲杀向来是无往不利的,百人的伤亡,已经是非常多了。
岳山看着也是颇为心疼,在看向死了一地的巨锤兵,岳山的心情有些沉重。
御林山从来不怕利器打击,但是钝器却是很难免疫。
而寻常的钝器也没什么用,力道不足也就只是在挠痒痒一样。
但是今日不一样,韩图明显是有备而来,这巨锤兵的巨锤实在夸张,就算是没有武功,只要大力士抡得起来就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一下,御林山也不行。
好在这样的大力士应该不会太多,今日这一阵冲杀,想必燕军之中再也找不出太多这样的人了,算是以绝后患了。
岳山抬头,正看见骑在马背上的韩图,刚想嘲笑两句,却见韩图眼神冰冷,神情冷漠。
“嗯?”岳山有些疑惑,难道韩图就一点不生气,不心疼,不可惜吗?
要知道这巨锤兵也算是能够克制御林山了,如今轻易折损,韩图就一点都不在乎?
“岳将军果真勇猛无双,本侯佩服。”
岳山笑道:“侯爷的巨锤兵的确厉害,给了本将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惜了。不知侯爷还有没有手段?若是没有,那本将就不客气了。”
“惊喜?”韩图咧嘴一笑,“岳将军要惊喜还不简单?本侯还真给岳将军备下了一个大惊喜。”
“哦?”岳山来了兴趣,难道韩图还藏有巨锤兵?可就算是巨锤兵,那也不怕。
只见韩图伸手,左右弓箭手搭起箭矢,箭尖还燃着熊熊烈火,显然是浇上了火油。
岳山见状也不害怕,这火箭再厉害,那还是穿不透御林山的重铠啊,附近有没有什么干材树木,这么点小火,能烧着谁?
不过见韩图如此笃定的样子,岳山心中也有点犹豫。
韩图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不,韩图能与秦楚周旋多年,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他也不是第一次与御林山交手了,自然也明白火箭的效果确实不大。
就算是刚刚投掷了一轮的火油,但大多都扔在了地上,人身上可没沾到多少。
而就在刚刚御林山和巨锤兵交手的时候,城门处的战斗也并未停歇。
破城兵不断的撞击着城门,城门很快就出现了龟裂,开始摇摇欲坠。
随着破城兵的最后一次撞击,城门轰然破碎。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燕军的喊杀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声音。
“是攻城撞木!”
一个御林山见状惊喝道。
原来是燕军竟然在破城的刹那便推着攻城撞木往城外冲去。
城门周围的御林山一个不当心,被攻城撞木猛的撞个正着,随后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旁边人见状便想上前将推车的燕军杀死,却见数个手持巨锤的大汉护卫左右,上去一个便被锤翻一个。
饶是御林山个个身怀武功,但是乱军之中,也是很难不被砸中。
攻城撞木的速度极快,竟是将御林山赶出了城门附近。
而且不只一架,共有七八架的攻城撞木从城内接连被推出。
而周遭的御林山也不敢硬撼其威,纷纷急速奔逃。
就在岳山这边将巨锤兵杀干净只是,城墙处的御林山也退到了这里。
见御林山合兵一处,推着攻城撞木的燕军突然全部弃车逃走,向着城内狂奔而去。
“嗯?”岳山见状疑惑非常。
却见城墙内突然飞出无数火油瓦罐,砸在御林山的阵中。
韩图见状,眼中精光一闪,大手一挥,“放!”
火箭同时射出,只在半空,火箭射破瓦罐,明火遇上火油,瞬间熊熊烈火燃起,烧得漫天通红。
而火油带着星火滴落而下,几乎也只是在一瞬间,御林山阵地便成了一片火海。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而城内还在不断的飞出火油罐。
岳轰见状,目眦尽裂,面容扭曲。
“韩图!!!”
岳山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韩图看着眼前的火海,不住的冷笑。
突然,火海之中一人高高跃起,直向韩图扑来。
韩图眼中一道精光闪过,瞬间拿过旁边人的弓箭,挽弓搭箭,对着人影便射了出去。
“中!”
韩图口中一声低喝,那箭矢狠狠的撞在人影的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人影撞回了火海之中。
“岳将军,本侯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岳山落地,见周围被火焰围绕,御林山弟子被烧得疼痛难受,尽皆惨叫不已。
心中虽然剧痛,也极度的愤怒,但是岳山却是直接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御林山,随我突围。”
岳山大喝一声,背后数道长枪一齐投掷而出,将包围火海的燕军射了个对穿。
高举长枪,岳山狂奔而出,一人开道,直接冲出了火海。
周围的御林山见状,也是纷纷跟在岳山的背后。
忍着火焰的灼烧,众御林山全力冲出火海,周围的燕军见如此凶悍,一时间不敢上前。
韩图见状,也是微微一叹,并没有继续追杀围堵。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是岳山也是御林山气势最盛的时候,持续的灼烧也是激起了他们的凶性,若是此时追上去,恐怕讨不了好处。
“穷寇莫追,罢了,回城。”
韩图领军回了竹溪城,但城外的烈火还在冲天燃烧,不知道何时熄灭。
而岳山这边,领着御林山奔逃十数里这才停下。
转头一看,岳山有些茫然。
两万御林山,竟是折损三千有余。
而且更严重的是,刚刚的一股气势过后,剧烈的疼痛突然涌上。
众军开始哀嚎惨叫起来。
御林山不避刀矢,势不可挡,但是却被这一场大火烧得皮开肉绽。
就是岳山自己也被烧伤了数处,更不提其他的御林山了。
“啊...”
艰难的脱下铠甲,竟是生生的扯下一块焦黑的血肉,岳山连忙替他止住穴道,防止失血而亡。
“坚持住。”
那御林山弟子也是悍勇,脸上冷汗直流,牙齿咬碎,竟是强行扔着疼痛将铠甲全数脱下。
身上已经没多少完整的皮肤了,不是烧坏的,而是烫伤,与铠甲粘合在一起,强行脱下,便是一阵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而这样的情况,此时比比皆是。
岳山心头一股悲凉痛苦,眼见众兄弟的痛苦的挣扎,竟是跪倒在地,颇为无助。
“韩图,韩图,我必杀你!”
岳山仰天长啸,最后却也只能无力的垂下双手。
他也终于知道当年他们的师傅交托御林山统领一职之时为何选的是岳轰而不是他了。
因为岳轰从来不迷信御林山是战无不胜的,就算是执掌了御林山,岳轰也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人,任何一支军队。
但是岳山自己却不是这样,他觉得御林山就是天下无敌的,既然以前不败,那以后也不会败。
所以他自信,他骄傲,他一往无前,明知到对方有防备还是一股脑的冲了上去,因为他觉得没有人能挡住他,没有人能阻挡御林山。
但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御林山不是无敌的,也是有缺点的。
岳山本以为韩图的杀手锏是巨锤兵,但是他又错了。
巨锤兵虽然对付御林山有些作用,但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真正的杀招是火啊!
那漫天的火焰,无论你身着多么坚硬的铠甲,无论你的枪锋多么的无坚不摧,都挡不住烈焰。
它会将你引以为傲的铠甲烧得通红,将你的躯体寸寸烤透,最后只能在铠甲里面火火的烫死。
见岳山情绪低落,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御林山自开宗立派,到归顺朝廷征战的这近百年的时间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大败。
它不仅摧毁了御林山的身体,甚至也摧毁了精神。
“众将士,是我鲁莽大意方致此败,但是,我们只是输了一场战役,与我们之前胜利的无数场相比,这很微不足道,诸位不必气馁,我御林山可以败,但是败了,那也是当世无敌!”
岳山振奋精神,掷地有声。
“哈!”
众军随之大喝。
第二七零章 偷袭
岳山可以接受失败,御林山也可以接受失败。
但是岳山绝不允许御林山就此失意。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御林山也不是天下无敌。
“我岳山发誓,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败后不馁,御林山依然是横行天下的重甲兵,秦燕两国依然会忌惮御林山的存在。
简单的休整治疗,岳山带着伤痕累累的御林山撤回陆安。
值得一提的是,逃出来的御林山在脱甲治伤之时又活活的疼死了不少,那场面真是极为恶心可怖。
而打了胜仗的韩图也不见得就很开心。
虽然是重创了御林山,但是精心培养的巨锤兵几乎是全军覆没,而且如果只算人头数的话,燕军这边死的更多。
御林山前后也就折了四千人的样子,燕军这边也有五千的伤亡。
这还只是御林山的一轮冲杀,其强横威力可见一般。
“这次算是惨胜,下次再遇上,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韩图心里明白,岳山只要不傻,下次交手便一定会有防备。
不过这次也让御林山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精锐,韩图倒是有信心纠缠。
而就在岳山领军离开陆安城的当天晚上,左炎便领着一万前锋军绕过陆安城,北上淮水。
李修涯写的将进酒中有道:纵横江水天上来。
而真正纵横江的源头便在淮水之上的衡连之地,淮水便是纵横江下第一个汇聚而成的巨大湖泊,而这个地界便是现在神武、秦与楚三国的交汇之地。
不过前几年楚国出兵攻占了衡连之地,所以如今神武帝国在这里几乎是没有驻军在的。
而秦国则是被隔在了淮水西边,与楚国隔江相望。
当年项启破釜沉舟,渡淮水战胜了秦国,数百年来,秦国都未成功收复淮水之地,总是被楚国拦在淮水对面。
秦军早已经造好了战船,随时都可以渡江。
秦帝秦争也早就将神机军调派在此了。
“报,启禀将军,相爷传来消息。”
神机军统领齐元勋生得面颌方圆,闻言道:“讲。”
“相爷已经越过陆安,进入淮水地界...”
齐元勋闻言一喜,大声道:“传我军令,全军上船,渡江。”
数百大小战船齐齐开往对岸。
而在淮水对岸,为了防止秦军的入侵,早在两百多年以前,楚国便沿着水边修建数座水寨,左右箭塔弩塔不计。
而这座水寨久而久之便演变成了如今的淮川城。
因为秦军时时来犯,淮川城内常驻守军足足三万有余,可谓是固若金汤。
江雾弥漫,不可远视。
淮川城外的箭塔之上,哨兵正在向水面张望。
突然,暗处一道利箭射中他的咽喉,竟是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倒下坠入水中。
咚的一声,引起了对面另一个哨兵的注意。
“老六,什么动静啊?”
他问了一句。
而回答他的,则是数支箭矢。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这么大的雾,终归还是失手了没射中他。
正一惊,回头望去,雾中若隐若现的艨艟战舰开始显露身形。
“秦军,秦军来了!”他赶紧往后大叫着,通知附近的哨塔。
“呃...”
这次运气不好,他被射中了胸口,只是闷哼一声,便也步了老六的后尘。
但秦军来袭的消息终归是传递了回去,后面哨塔也是立即戒备起来。
随着秦军战船的逼近,楚军开始放起箭来。
瞬间,无数的弩矢射向大雾深处。
却见战船不管不顾,竟是对着哨塔就撞了上来。
纤细的箭矢不过就是插在了船上,并未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但是粗长的弩箭便不同了,一些不怎么坚固的船只瞬间就被射出一个大洞,江水倒灌,有沉船之危。
而秦军也不甘示弱,不仅指挥大船撞向哨塔,同时也不断的射出箭雨,用以压制。
很快,淮川城内也得到了消息,楚军架好了弓箭弩矢,正对着江面。
沿途的哨塔被一一拔出,秦军战船不断靠近淮水城。
“来了,放箭。”
眼见秦军出现,楚军即刻射出火箭,同时挂着火油的弩箭射出。
弩箭狠狠的扎在穿上,火油罐子随之破裂,然后火箭袭来,船身瞬间燃起大火。
“不准退,连弩压制,给本将撞上去。”
齐元勋命令道。
随后秦军便是不断的射出箭矢,硬生生的将岸上的楚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箭矢连发,如同雨柱,岸上的楚军只得各自掩蔽,但是城楼上便是居高临下,不断的发射弩箭与火箭,誓要将秦军战船烧成灰烬。
大半战船损毁严重,一些秦军不得不跳船求生。
楚军见状,立刻调转箭头,往水面射去。
一时间,秦军死伤惨重。
但也有战船直接撞上了城墙,秦军鱼贯而下,与岸边的楚军战成一团。
但这毕竟只是一部分秦军,并不能掀起水面大的风浪。
局势还是一面倒向楚军。
就在此时,淮川东南方向,左炎的一万前锋营突然杀出,直奔淮川城门。
而淮川之内的守军正在全力抵挡江面上的秦军,丝毫没有注意岸上也有秦军。
只见左炎的一万人直接搭上云梯,越过护城河,往城楼上攀爬。
楼上的楚军一时惊愕,竟是差点被左炎直接得逞。
然而慌乱之中组织起的防守,却已经失了先机。
左炎的人登上了城楼,一阵冲杀,很快便将城楼控制住了,放下吊桥,秦军进入淮川城。
而还在岸边与秦军互射的楚军还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已经被人偷了,射得正欢呢,突然,背后响起无数喊杀声,惊愕回头,却见无数秦军冲来。
双方战成一团,而水面上的秦军也趁机登上水寨。
最终,在秦军两面围攻之下,楚军大败,仅万余人逃出淮川城。
可惜的是,楚军的水军提督也跑了。
不过即便如此,秦军也是大胜,成功将淮川城占领了。
“加紧修筑工事,淮川将是我军收复淮水之地的跳板。”
左炎吩咐道。
齐元勋应了一声,随后吩咐下去。
“相爷,一路辛苦。”
左炎微微一笑,摆手道:“这不算什么,如今既然成功占领淮川城,下面就看齐将军的了。”
齐元勋拱手道:“相爷放心,末将知道了。”
“嗯。”
左炎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淮川陷落的消息就传开了,楚帝项忌不仅震怒,甚至是惊恐。
秦军竟然能攻下淮川?
没时间考虑其他的了,淮水之地纠缠数百年,其意义深远,绝不能有失。
项忌更是当即下了旨意,要收复淮川。
旨意快马加鞭,很快就来到了陆安城。
而此时,岳山才从竹溪吃了败仗归来,还不知道怎么跟项忌请罪呢,却又马上接到了项忌的命令,要他即刻北上将秦军打退收复淮川。
来不及多想,岳山只得将手上的御林山留在陆安,带着完好的一万御林山先行一步,后面大军跟上,往淮水方向去了。
岳山脸色阴沉,心中愤愤。
他没想到,秦争念念不忘的,竟然还是淮水之地。
那怪不得了,怪不得秦军要攻下了竹溪便直接撤走,原来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那这么说来,韩图的出现也可以说得通了。
竹溪陷落,刘炳出逃,远在海山关的韩图不可能比自己还先一步得到消息。
除非,是秦国早就告诉了韩图。
一旦秦军撤走,韩图便占领竹溪城,同时,引得自家领兵去攻。
结果就是韩图明显是有备而来,自己又骄傲大意,导致了惨败。
这还不算,岳山不明白的是,秦军是如何绕过陆安进入淮水之地的?
因为从水军提督传来的消息看来,是他们在与水面上的秦军交战之时,被东安方向来的秦军偷袭,一时惊愕震惊,丢了城门,方致大败。
东南方向,那不就是陆安的方向吗?
岳山却不知道,左炎见岳山领着两万御林山离开陆安,这才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越过陆安。
与其说想不到秦军是如何绕过陆安城,不若说想不明白秦军是何时潜入凉州境内且不被发现的。
但是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用了,淮川既然已经落入秦军手中,那他们的下一步一定是淮水之地。
岳山深深的知道淮水之地对于秦楚两国的意义,多年来,秦国从未放弃攻占淮水之地的想法。
即便是机会渺茫,但每过两年都会派兵攻打。
不过都没有成功罢了。
只是今次,竟然被秦军得逞了。
不仅楚帝项忌震怒,岳山身为大将军,此事也是难辞其咎。
岳山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收复淮川,将秦军赶回河对岸去。
连日奔袭,岳山只觉身心疲累,但是却没有时间休息,只得尽快赶路。
很快,岳山便赶到了淮川城下。
“哟,这不是岳将军吗?真是幸会幸会啊。”
城楼上,左炎见岳山领着楚军一路风尘仆仆,微微笑着。
岳山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挥手,全军暂退。
此时直接攻城,对方本就暂居优势,而且以逸待劳,胜算实在不大。
岳山只是片刻的犹豫,便立即退走。
城楼上,左炎微微惊讶,随后脸色微变。
旁边暗处架好的弩车最终也没有射出一箭。
第二七一章 狭路相逢
秦楚之战愈发的激烈,战场也从凉州转移到了淮水。
不过这些都跟燕国没多大的干系了。
韩图自从占领了竹溪城,便开始修建防御工事,以防止楚军再度来袭。
而城外烧败御林山的一把大火则是足足烧了三日才停歇。
等再去收拾余烬,里面的数千尸骨都已经成了焦炭,拭去铠甲上漆黑的烟灰,依然能看见一抹铮亮的银光。
韩图也不贪心,占领了竹溪便足够了,也不准备再进军了,只是不断加强竹溪的兵力以及燕军对附近一带的掌控力,力求将竹溪城变成海山关的桥头堡。
就在秦楚之间拉扯的时候,陈国精锐骁虎军已经开往了蒲州。
而李修涯也带着兵马往预定的地方赶去。
“这是何处?”
李修涯带兵来到一处山涧,或者说是山沟,有坡度,但是并不陡峭,道路不宽,也就十多人能并排的样子,两侧的山体也算不得多高,也就两丈六米多高的样子。
身边一人应道:“回大人,此处无名。”
李修涯哑然失笑,也对,不就是个山沟吗,也没必要取什么名字。
李修涯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周围的地势复杂,不好开辟,怪不得只能将这个山沟作为官道来用。
顺着坡道下去,再走个几里地,差不多也就到了汉州的地界了。
“真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啊。”
李修涯微微感叹。
正此时,谢玉楼从山坡上跳了下来,脚下一踩虚空,稳稳的落在李修涯身边。
“前方十里之外,有陈军过来了,速度很快。”
李修涯也不觉得意外,问道:“有多少人?”
“一万左右吧。”
“只是一万吗?”李修涯喃喃道:“那就好办了啊。”
如果只是一万的话,李修涯这边倒也可以凭借地利与之抗衡。
而这一万陈军就是陈军精锐,由陈将黄遂统领的骁虎骑兵。
在陈升的预料当中,蒲州的燕军应是不会太多的,而且平昌城依然还在坚守当中,只要骁虎军一到,平昌之危自然解除。
虽然骑兵在蒲州作战并无优势,但陈升是准备在将蒲州的燕军打败之后,再赶往柳州城的,到时候骑兵就有大用了。
黄遂自接了军令,也是匆忙赶向蒲州。
来到山沟口,望着这古怪的地形,黄遂微微有些迟疑了。
“传本将军令,全军就地休息。”
反正大军行了一路也有些疲累了,正好先吃口东西,然后再赶路。
也不知是自觉还是什么,黄遂总觉得心里不甚安定,便派出斥候往前探路。
李修涯和谢玉楼躲在暗处,见陈军突然停在了山沟口,有些疑惑不解。
“这干嘛停下了啊?”
李修涯有些郁闷,你上来啊,上来让老子给你几箭啊。
谢玉楼皱眉道:“会不会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不能吧?”李修涯回头望去,只见数百弓箭手全部藏在两侧的山坡上。
“这不隐藏得挺好的吗?”
谢玉楼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修涯又些无奈,这肉都到嘴边了,居然吃不到,可惜了。
“小心,有斥候。”
谢玉楼轻呼一声,只见陈军之中单独出来几人,向着山沟就跑了上来。
李修涯低声道:“应该是陈军有所察觉,所以派人来察看。”
“那现在怎么办?”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道:“这能咋办?专业的斥候能发现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吗?人也不是傻子啊。”
李修涯微微抬了抬手,数个锦衣卫便搭好了弓箭,对着几个靠近的斥候。
“传我军令,骑兵直接冲下去,将他们的营地冲散。”
几个陈军斥候骑着马正往山沟之内赶来,突然,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几人一惊,再抬头,数道箭矢射来,将他们全部射落马下。
而在陈军这边,黄遂正准备吃点东西呢,突然听得山坡之上响起喊杀声,连忙抬头望去。
只见无数燕国骑兵从山沟之内冲下,转眼便已经到了面前。
“全部上马,准备迎敌。”黄遂拔出腰刀,大声喊叫。
其实不用准备,因为燕军已经冲到了他们脸上。
陈军正准备吃饭呢,所以基本都是下了马围坐在地上的。
燕军此时冲杀下来,陈军不及反应,好似狼入了羊圈,几乎瞬间就将陈军冲垮了。
燕国骑兵如同一支利箭狠狠的将陈军的阵地撕裂,钉入。
但骁虎军也是精锐,只是一时未及反应被冲散开来,黄遂见状,立刻组织手下开始反击。
就在此时,山沟处又是无数喊杀声响起,无数人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黄遂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大喝道:“撤!”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黄遂决定暂时撤退,避免继续交锋。
骁虎军都是骑兵,若是要跑,李修涯这边还真没有什么手段能留下他们。
而见陈军撤退之时仍然不失章法,李修涯也放弃了派遣骑兵继续掩杀的想法。
“看来你成功了,五千人撵着一万人跑。”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是突然偷袭人家,人家不知道我们的虚实,自然不然继续跟我们打,待发现我们不敢追击之后,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的。”
“那你刚刚为何不派兵追击?”谢玉楼疑惑道。
李修涯无奈应道:“派兵追击?派谁啊?人家都是骑兵,我们能追得上?就算我把骑兵都派出去,千八百人,估计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谢玉楼问道:“那照你这么说,看似我们占了一点点优势,但实际是将自己暴露了?”
“可以这么说吧。”李修涯点头。
“那你不怕吗?”
李修涯问道:“怕什么?”
“怕他们再来啊。”
李修涯指着背后的山沟笑道:“我们只需要往后一退,他们的骑兵就哑火了,不敢上前的,我怕个啥,真正该害怕的,是他们啊。”
这边黄遂亲自断后,见燕军却并未追来,心里微微有些疑惑。
“看来是骑兵不多,追之不上,但这支燕军是从何而来的?”
黄遂不明白,此地已经蒲州边上了,燕军要来到此处,除非是从东边绕过平昌城,然后再辗转西北方向才能到此处吧?
平昌城现在是清野坚守的状态,燕军自然是能绕的,但是眼见这些燕军的数量不少,至少也是五六千的样子,燕军派遣这么多人到这里,那平昌城的压力不是会小很多?
既然平昌没什么压力,为何不见平昌方面传来消息?
燕军突然出现在蒲州与汉州的交界,而汉州西陇已经失守了, 难道这是燕国的奇兵,想要偷袭吗?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燕军对平昌城围而不攻,只是想切断平昌与外界的联系,让他们绕行兵马的行动不被外人知晓,那这只军队自然就成了燕军的暗手。
等到西陇的燕军继续深入,这只燕军便可以趁机发难,使人首尾不能兼顾。
不过可惜,燕军的动向早被平昌城获悉,而自己的骁虎军更是正好撞上了这支燕军。
这样想来,燕军之所以进驻蒲州的原因也想得通了。
暗道燕军狡猾,黄遂的脸色却是微微的放松下来。
如今既然正面遇上了,那就算你们倒霉了。
其实黄遂的猜测也不能算错。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燕军的真正目的就是汉州。
如果燕军是想打汉州,那这只奇兵的确很奇。
但实际上,李修涯根本就不打算深入汉州的,这样还是太过危险了。
只要扼守住这条进入蒲州的要道,那陈军无法支援平昌,那在柳州城以及平昌城之间便可以建立一条源源不断的后勤线,为萧鼎的大军服务。
两人的心思不一,但是李修涯知道,眼前的陈军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还会再度来袭的。
“楼哥,还得麻烦你了,跟上去看看他们驻扎在那儿。”
别的不说,谢玉楼是真的好用,一般的斥候当真是比不了。
就算是运气不好撞见了陈军的巡逻队或者斥候,那也都是一剑破甲,千军辟易,根本就拦不住他。
派他出去,放心。
只是名震江湖的潇湘神剑,在李修涯手上却只能当个斥候用,当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好在谢玉楼并无所谓,点了点头便飞身跟了上去。
谢玉楼一路跟随陈军的踪迹,发现它们仅仅跑了三五里路就停了下来。
也是,这里地势已经很平坦了,正适合骑兵冲锋奔驰,以骁虎军的精锐,着实是不怕李修涯的。
只见陈军就地扎营,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在这里过夜休息,待到明日再说。
“哦?他们扎营了?”
李修涯微微挑眉。
谢玉楼应道:“不错,现在正吃东西呢,准备养足了精神明日来找我们麻烦。”
“呵呵...”李修涯轻笑道:“那他们惨了。”
“你又想干嘛?”
李修涯呵呵一笑,随即吩咐左右道:“传令全军,立刻休息,我们也养足精神,准备去找他们的麻烦。”
谢玉楼下了一跳,“你还敢主动出击啊?”
刚刚是占了地利优势,又是以逸待劳打了陈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陈军肯定有防备,若是还要主动出击,着实不智啊。
最好的决定应该是据险而守,与陈军周旋才是。
李修涯闻言只是神秘一笑,哼道:“我老家有句话,叫做以攻代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第二七二章 诱敌伏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若不是李修涯先一步到达此处抢占了先机,说不得就会被偷袭的人就是他了。
既然在气势上已经压了陈军一头,没道理不一鼓作气再下一城。
黄遂不是没想过燕军回来偷袭,所以里里外外都有安插巡逻,还将暗哨撒了出去,侦查燕军的情况。
是夜,月朗星稀。
今夜的月亮分外的明亮,就算不打火把,也能依稀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一队三人的陈军暗哨在营地外徘徊。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分外的刺耳。
定睛一看,远处一条火龙蜿蜒着身子游了过来。
“是燕军,果然来偷袭了。”
三人暗自点头,随后亡命往营地奔去,边跑还边大叫道:“夜袭,燕军夜袭!”
只见燕军打着火把,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奔着陈军的营地就去了。
等到哨兵跑回营地,燕军也已经在身后了。
不过总算是提前警报,陈军立马做防备状。
只见燕军突然勒马,无数火箭随之射向营帐。
黄遂见状,一边安排人救火,一边亲率骑兵出营。
“杀啊!”
黄遂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猛的劈砍而下,将一个燕国骑兵连人带马斩成了两半。
鲜血喷洒一脸,配合上黄遂冰冷暴戾的眼神尤为可怖。
燕军大骇,随后调转马头就逃。
“想走?晚了!”
黄遂冷笑一阵,指挥手下紧随其后,誓要将这些燕国骑兵斩杀干净。
就在黄遂被袭营的骑兵吸引走之后,数人道人影出现在营帐外围。
是谢玉楼和锦衣卫的人。
这种临时的驻扎之地,连个栅栏都没有,而陈军的注意力都被火势和前面燕军骑兵吸引了过去,几人饶了一大圈从后面潜入,暂时倒也安全。
一般来说,越是精锐的骑兵部队,所带的粮草器械一般都不会很多,甚至有的干脆就只带几天的干粮随身。
就像是眼前的骁虎军,他们的目的是去驰援平昌。
而按照计划,平昌的燕军不会太多,以他们的战力很容易就能将燕军打退。
故而只需要尽快赶路就行了,黄遂当然也就命令麾下士兵只带了几天的干粮罢了。
至于马匹所食的草料也没准备多少,反正也就几天的时间,饿不着。
所以李修涯又想派谢玉楼来烧粮草的计划注定是要落空了。
谢玉楼等人也不敢在营地肆意巡游,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准备放弃了。
当然了,是放弃烧毁粮草,可不是说放弃搞事情。
找不到粮草烧,那自然可以烧些其他东西。
谢玉楼等人分散开来,营地四处顿时各自燃起大火。
陈军顿时慌作一团,更加着急的要救火。
而在另一边,黄遂带着两千骑兵趁夜色追着前来偷袭的燕军而去。
只见前面燕国骑兵亡命奔逃,一副败军之相。
黄遂见了,脸上冷笑更甚,只是不停的催促马屁狂奔。
可惜慌忙之中,黄遂并未带上弓箭手,不然就这样骑射过去,也能杀死不少人。
黄遂心中正觉遗憾之时,忽然,银白的月色之下,无数星火在半空闪烁。
黄遂猛的抬头一望,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
黄遂没带弓箭手,但是李修涯带了啊,而且在这里埋伏好久了。
李修涯早就领着箭手隐藏在暗处,见自家的骑兵策马掠过,大手一挥,顿时乱箭齐发。
陈军一时之间,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黄遂勒马停住,望向黑暗处。
“撤!”
黄遂不敢再进,正准备撤退,不过好容易进了套,李修涯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跑了?
“杀啊!”
杀声响起,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渐渐的向着黄遂等人围了过来。
而且箭雨不停,陈军根本就无法抵挡,几轮箭雨下来,陈军就折了大半。
但是黄遂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虽然被围住了,却仍然悍勇无比,舞着长刀就杀了起来。
李修涯见黄遂勇不可当,竟是要撕开口子,当下有些心惊。
“射他。”李修涯吩咐道。
随后留在李修涯身边的两个锦衣卫利矢脱手而出。
黄遂正杀得兴起,突然心里没有来一股危机,不及回头,竟是提元纳气,身形暴涨三分。
又是金刚门,黄遂又是金刚门的弟子。
本以为自己无往不利的金刚躯能轻易的挡下这种暗箭,但是这一次,黄遂失望了。
黄遂惊愕的发觉箭矢轻而易举的就从铠甲的缝隙里刺破了自己的肩头。
“嗯!”
一声闷哼,黄遂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李修涯的方向。
“小箭林?”
黄遂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李修涯闻言微微惊讶,失笑道:“别说,你们这名头还真挺大的,是个人都知道。”
锦衣卫并未理会李修涯,两人只是专注的看着黄遂的方向。
黄遂拔出肩头的箭矢,心里仍然是一阵后怕。
若是换做其他人,小箭林的箭无非就是准了点,军中神射无数,也未必就不如小箭林。
但黄遂偏偏是金刚门的人,而破甲神箭,专破金刚躯。
也是因为如此,黄遂才知道小箭林的存在。
不过小箭林箭厉害归厉害,黄遂未必就怕了。
眼见两个锦衣卫还将弓矢对着自己,黄遂脸色一变,一脸凶狠的策马冲来。
李修涯见状都惊了,“这是干嘛来了?找死?”
两个锦衣卫一齐发箭,却见黄遂眼中精光闪过,长刀挥舞,将箭矢斩落。
黄遂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既然你暴露在我面前,那就不怪我了。
李修涯好像是看明白了黄遂的意图,却只是微微笑了笑。
轻轻的挥了挥手,周围的箭手一齐射出一轮箭矢。
“厉害,高手,不过你能挡几箭?”
黄遂见状脸色一变,暗道愚蠢,竟是差点忘了现在的处境。
长刀挥舞更甚,将射向他的箭矢抵挡了大半,在加上自己的金刚躯,这些个普通的火箭根本没破防,黄遂也没添新伤。
但是黄遂有金刚躯,他坐下的马可没有。
只是瞬息的时间,马匹就被射程了刺猬,黄遂也被迫跳下马落在地上。
“上!”
李修涯挥了挥手,周围的燕兵瞬间将黄遂围了起来。
黄遂舞刀大杀,这些普通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但是两个锦衣卫可没闲着,常以暗箭偷袭,黄遂就算勇猛无敌,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很快就连着中了好些箭。
不过幸好,黄遂身为武者的警觉救了他,堪堪的避开了要害,并未伤重。
但是黄遂明白,若是一直被困,战死是迟早的,心里也很着急。
回头一看,自己带来的骑兵已经所剩无几了,只剩下百十来人还在苦苦的挣扎。
而箭雨也早就停了,毕竟害怕伤到自己人,但即便是这样,陈军也根本抵挡不住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黄遂心中计较,不愿坐以待毙,竟是冲杀回去,寻了一无主的战马翻身上去。
“随我冲杀出去。”
黄遂此时已经满身是血了,但长刀举起,身边骑兵仍然瞬间就围拢过来。
黄遂亲自做箭头,破开围杀的燕兵夺路而逃。
两个锦衣卫见状箭矢连发,黄遂更是头也不回,硬生生受了几箭,策马狂奔而去。
李修涯见状,有些可惜道:“还是让他给跑了,金刚门的人,真讨厌。”
身为金刚门的门主,龚境在武林大会的表现只能算是一般,虽然给姬妙雪带来一点困扰,但是找出了破绽很快就被击败了。
但是这并不能是说金刚门就不强,他们的强大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的情况,换了任何一个别家门派的人估计要么被乱箭射死,要么被乱刀砍死了。
但是黄遂却是以一敌百,还杀了数十人,最后竟是突围而出。
全身的伤痕,基本都是锦衣卫造成的,若是没有这两个锦衣卫,李修涯估计只能让黄遂战至力竭才能杀死他。
这样算起来,比之楚国的御林山,陈国金刚门在战场上更好用一点。
但金刚门的武功修习难度却比御林山不动气劲难多了,相较之下,金刚门的弟子就太少太少了。
李修涯默默的看了一眼战场,轻声道:“罢了,打扫战场,收敛尸骸,先退回营地吧。”
既然今日没能杀了黄遂,那也没办法,等他回了骁虎军,估计就更难杀了。
但是经此一败,想必短时间内是不敢在来,只能撤退休整了。
李修涯回到自己的营地,手下清点了一下损失。
算了算,李修涯微微叹气。
“这陈军果然厉害,即便是中了埋伏竟然还杀了我近五百人,要是不搞偷袭不设埋伏,我不得玩完了?”
李修涯有些郁闷,是不是自己的计策不好啊?
不过事已至此,终归还是大胜了,自己夸下海口,总算没丢人。
正想着,谢玉楼与锦衣卫也回来了。
“楼哥。”
李修涯叫了声,却见谢玉楼手中还提溜着一颗人头,微微惊讶。
“楼哥你这是?”
谢玉楼随手将人头扔在李修涯面前,李修涯却也不再怕了,掀开头发一看,当即惊道:“这不是陈军首领吗?”
没错,这颗人头正是黄遂的。
第二七三章 与时间的赛跑
时间往前倒一点。
却说黄遂等人突围而出,眼见燕军竟是不追来了,悬着的心也是微微放下了。
但见自己身边原本的两千余人,如今跟着自己回去的却只剩下几十人了。
这一场,可谓是惨败啊。
而且黄遂自己还身受重伤,身上数道箭伤,血流不止,若是不及时救治,估计早晚失血过多而死。
几十人心有戚戚,一路低沉的往自己的营地赶。
远远的便望见那冲天的火光,黄遂大惊失色。
火势怎么还没扑灭,反而还越来越大了?
黄遂惊疑不定,便要快马加鞭。
却见火光方向,数十个身影纵掠而出。
“什么人?”
黄遂大声喝道,抬头望去,却见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一双冰冷的眼神。
那冷漠的眼神让黄遂心里一惊,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也就是这一眼,黄遂丢了自己的命。
谢玉楼等人早就发现了前面的黄遂等人,毕竟马蹄声太响了。
不过见只有几十人从李修涯手中脱逃,谢玉楼也懒得再出手了,便想着不管他们,直接走了就是。
就这样,数十人从黄遂等人头上飞掠而过。
但是好死不死,黄遂叫了一声。
谢玉楼微微皱眉,低头看去,正好看见了黄遂。
谢玉楼不认识黄遂,但是他穿的铠甲明显不同于普通的士兵。
刚刚在夜色下还没注意,如今仔细一看,谢玉楼当即明白这至少是陈军的一个统领。
本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顺手一剑斩下。
黄遂眼见剑气纵横,知道这是个高手,慌乱之中连忙运起气力,支撑起金刚躯来。
但是比起小箭林的箭,这道剑气更加的可怕,黄遂的身子像是一块豆腐一样,被谢玉楼连人带甲斩成两半。
见谢玉楼出手,锦衣卫也当即挽弓搭箭,将剩下的骑兵一齐射死。
“金刚门?”谢玉楼微微皱眉,他刚刚感觉到了一丝丝的阻碍,这个人好像还有武功在身?
金刚门徒遍布陈军,所以谢玉楼也在疑惑这是不是金刚门的弟子。
如果是,那也太弱了,都不当自己的一剑。
其实也不怪黄遂,刚刚经历一场血战,黄遂本就气空力尽,内气也不存多少,哪里挡得住谢玉楼?
如果是全盛时期,黄遂至少...至少能让谢玉楼这一剑劈得不怎么舒畅。
事情也是巧合,谢玉楼等人在陈军营地大搞破坏,这边烧了烧那边,玩得不亦乐乎。
而陈军也发现了谢玉楼等人,不过有谢玉楼带头,锦衣卫的箭矢辅助,陈军竟然拿他们一时没有办法。
不过谢玉楼也知道若是耽搁太久,真被留下可就遭了,见营帐被烧了大半,撇了撇嘴,就要带人离开了。
而出了营帐没多远,便看到了惨败的黄遂。
一个顺手,黄遂的脑袋也就被谢玉楼割了下来,送来给李修涯看看。
李修涯见到黄遂的尸首,不仅不觉恶心,反而是又惊又喜。
“楼哥你可太棒了。”
李修涯对着谢玉楼竖起了大拇指。
而谢玉楼这些日子也跟着李修涯学了不少新词,见状喝了一口酒,一只手往下按按,道:“低调,低调,基本操作。”
李修涯闻言大笑不止。
黄遂是谁其实李修涯也不知道,甚至他都不知道这就是眼前骁虎骑兵的统领,但是刚刚才见识了黄遂的勇猛,李修涯还有些心有余悸呢。
如今人头就在面前,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对陈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对了,火放得怎么样了?粮草烧了吗?”
谢玉楼脸色一僵,只道:“我办事你不放心?”
谢玉楼不知道骑兵这些惯例,只觉得是自己没有找到粮草所在。
刚刚才因为黄遂的事情装了一装,现在自然不能被打回原形,只能含糊应道。
李修涯不疑有他,闻言微微点头。
谢玉楼办事,他还真的挺放心的。
“你看,这不还烧着吗?我几乎将他们所有的营帐都点了一把火,估计是很难剩下什么了。”
李修涯闻言望去,极目远处还能隐隐看见火光。
“楼哥就是靠谱。”
谢玉楼哈哈笑道:“靠谱,很靠谱。”
“有没有见到这支军队的统领?”
谢玉楼微微摇头,“这我还真没注意,当时场面太乱了,陈军往来救火,我也看不清楚谁是谁。”
李修涯有些失望道:“那就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道:“若是知道谁是统领就好了。”
谢玉楼笑道:“你不会让我去刺杀他吧?”
“当然啦。”李修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楼哥你武功这么高,万军之中取敌将狗头不在话下,只要楼哥出手,难道还能失手了不成?”
谢玉楼傲然道:“那倒是,不过万军之中有些夸张了,不过若是潜入暗杀,倒是手到擒来。”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所以我才可惜啊,没这个机会。”
谢玉楼点头应道:“那是挺可惜的。”
两人不知道,骁虎军统领的人头就在他们面前摆着呢。
结束这个话题,谢玉楼问道:“接下,你想怎么办?”
李修涯望了望远处,火光已经熄灭,想必是将火势扑灭了。
“我军守在这个山沟,他们都骑兵,人数也没有超出我们太多,根本不敢莽撞的攻过来。今晚埋伏折了他们不少人,还烧了他们的粮草营地,若是他们足够聪明的话,想必已经要准备撤了。”
“你是说他们要撤兵?”
李修涯双手一摊,“不撤干嘛?肯定是回去带大部队来啊,就这千八万人,根本不可能过得来的。
不过我很怀疑下次会来多少人,一万?还是两万?”
谢玉楼疑惑道:“为什么不会更多?”
“你以为军队是大白菜吗?我们是兵分几路了,但是陈军也是在多线作战啊。”李修涯笑了笑,“金霞关卫军共计十万,陈军若是想夺回来,没二十万下不来,我很怀疑陈军还有没有二十万这么多了,就算有,但是我想陈帝也不会孤注一掷将兵力全部投入金霞关,所以他只会想着暂时拖住卫军,那至少也得三五万人才行吧?”
谢玉楼微微点头。
“而在汉州,柳州城便罢了,邺城也好,西陇也好,这是陈帝必须要救的,那么派兵绝不会少,两处加起来至少也得十来万吧?”
谢玉楼一惊,“十万这么多?”
李修涯摇了摇头道:“一点都不多,因为从这支军队的数量来看,我们的计划是很成功的,陈国方面肯定也认为在我们的主力在汉州而不是蒲州,所以派来救援的兵马才这么点。
而且这些都是骑兵,整个一万骑兵啊,啧啧,真特么大手笔。”
说着,李修涯竟是啧啧赞叹起来,培养一个精锐骑兵的代价相当的高的,一万骑兵,这个数字着实有些夸张了。
“骑兵又如何?若是驰援的话,骑兵不正好吗?”
李修涯哈哈笑道:“若是驰援汉州,骑兵自然是好用的,但是蒲州就不一样了,这里地势不平,根本就不适合骑兵奔袭。”
“那陈国还派骑兵来?”谢玉楼疑惑问道。
“第一,刚刚也说了,陈国认为攻打蒲州只是我们用来调虎离山的,根本不会有太多人马,所以派遣一万骑兵,就算是不适合发挥,但也足够解围了,甚至我觉得陈国方面以为平昌城还在坚守呢。
第二,陈帝估计也想在接了平昌的危机之后,凭借骑兵的高机动性突袭柳州城,一旦到了汉州地界,骑兵作用可就大了。”
“高什么性?”谢玉楼有些懵。
李修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就是跑得快的意思。”
谢玉楼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陈国的大部分兵马都会派往汉州而不是蒲州?”
李修涯点头道:“这是当然的,汉州并无天险可守,陈国要保住汉州则是必须投入足够的兵力才行,十万兵马可能的确有些多了,不过三万五万还是得有的。”
“那我们在汉州也就一两万人,若是失守怎么办?”
李修涯摊手笑道:“你知道我们只有一两万,但是陈国知道吗?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不敢贸然进攻的,只要袁英杰和徐高飞不被团灭,那陈国就不敢不有所顾忌。敌明我暗,敌实我虚,这个道理就算你不懂,陈国也会懂的。”
谢玉楼闻言有些无趣,这些事情实在不是他擅长的。
不过解了心中的疑惑,谢玉楼也还算是满意。
“随着萧总官的继续进军,蒲州其余的城池也会很快的将消息传到陈帝耳中,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我们的真正主力在哪儿,不过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从汉州或者金霞关调兵过来了,就看陈帝是怎么个想法了,不过我想,他还是会优先考虑汉州。”
李修涯说着,望着天空,看着闪烁不定的星月,笑了笑,说道:“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我们已经快了陈国一步了,只是不知道我们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呢?”
第二七四章 被偷袭了
就在李修涯与骁虎军大战的时候,萧鼎率领的燕国大军已经连破三城,顺着陈国的官道往南章城去了。
而在金霞关,马元也果断分出一万兵马迎战来援的陈军,自己则亲率五万大军往远平郡城而去。
这个发展着实让陈帝有些始料未及,一万卫军将陈军死死拖住,既到不了金霞关,又阻止不了马原。
而且蒲州城池接连沦陷的消息传来,陈帝也恍然大悟的明白,燕军的主力原来是在蒲州而非汉州。
但是此时,吕轲的五万大军也早早就到了汉州。
徐高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西陇,与柳州城互为犄角,将邺城孤立起来。
再与袁英杰配合,双方连番猛攻。
而邺城也只能龟缩不出,苦苦的坚守着。
听闻吕轲亲率五万大军来援,徐高飞当即退回了西陇城,而袁英杰也立即率军前去阻拦。
这里又是一个伏笔。
陈升将陈国最精锐的骑兵骁虎军派给黄遂去驰援平昌,妄想借此偷袭绕路偷袭柳州城。
这样吕轲手上却是没有多少骑兵可用了。
在汉州这种地形,袁英杰凭借来去如风的骑兵,吕轲拿他竟然一时间没有什么办法。
但这终究只能延缓吕轲大军前进的步伐。
吕轲快就来到西陇城下,徐高飞陷入了被动的守城,而袁英杰则是游离在城外,对着吕轲虎视眈眈。
吕轲也很无奈,每当自己攻城,袁英杰就来偷袭,一旦自己派兵去,又抓不住来去如风的骑兵。
战事竟然一时间有些僵持住了。
不过这种僵持并未持续多久。
吕轲也不傻,燕军能分兵,难道我手握五万大军不能分兵吗?
当即就兵分三路,一路三万猛攻西陇城,另外各一万大军对着袁英杰的五千人就开始了围追堵截,将他赶离战场。
吕轲还未攻下西陇城,若是陈升这个时候将吕轲的调往蒲州,那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陈升也陷入了纠结。
如果不去帮蒲州,那蒲州的城池就会接连陷落,卫军也好,燕军也好,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若是现在去,柳州城便罢了,西陇都未收复,那邺城迟早也是要丢的。
孰轻孰重,陈升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取舍了。
但很快,陈升就不用纠结了。
因为骁虎军大败,黄遂战死的消息传来。
陈升听闻此事,立刻气得血压飙升,差点昏倒。
骁虎骑兵之精锐,陈国军中少有,如今一次性折损了两千有余,实在让陈升心痛。
主将黄遂战死,骁虎军更是士气全无。
与之相比,陈升却更加在乎另一个消息。
那就是蒲州与汉州的交界居然出现了燕军。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燕军对汉州依然还是有想法的。
或许蒲州诸城的接连陷落依然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若是派兵去救蒲州,那蒲州的燕军会不会直接舍弃欧洲,转战汉州呢?
汉州入蒲州的路不只一条,但如今燕军扼守住一条,肯定也是有目的的。
汉州城?一定是汉州城!
陈升死死的盯着舆图,脑中不断思量。
就李修涯现在的位置,距离汉州城也就百里之远,一旦给了西陇的燕军机会,很可能对汉州城形成合围之势,到时候去蒲州扑了个空,转头又把汉州丢了。
在陈升的心中,汉州的重要性还是远远的超过了蒲州的。
他也从不觉得燕卫联军的真正目的就是蒲州,反而觉得两国这是在逼迫自己取舍。
陈升脸色一变,低声喃喃道:“好,既然这样,朕就先攻下柳州城,截断你们的后路,看你们还能如何。”
不错,无论燕国卫国的真正目标是何处,如今柳州城就是后勤大补给,蒲州方向的萧鼎也好,汉州方向的袁英杰也好,若是失了柳州城,都不能长久的坚持下去。
陈升果然也算是老辣,虽然饶了这么多的弯,也终于明白了关键所在。
而现在横在柳州城前面的,就只剩下西陇城以及蒲州与汉州交界的李修涯了。
西陇城那里有吕轲在,不必太过担心,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将李修涯这一支军队拔出,免除后顾之忧。
想到此处,陈升顿时明了,大声吩咐道:“来人,宣兵部尚书,翊军将军。”
很快,陈国兵部尚书刘忋与翊军将军何炜来到御书房见陈升。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
陈帝也不废话,当即道:“刘爱卿,你即刻亲往金霞关,将三万大军待会,并且沿着汉州与蒲州交界布防,防止卫国燕国趁机侵入汉州。”
这样做,陈升已经决定暂时放弃蒲州了,不过只要能拿下柳州城,燕军没有补给,早晚必败,蒲州还是能拿回来的。
“臣遵旨。”
刘忋虽然有些疑虑,却还是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何将军,点上一万禁军,再加上八千骁虎军,给朕将蒲州汉州交界扼守要道的燕军杀得干净。”
何炜当即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李修涯这边还不知道陈升的想法呢,他只觉得陈国如今是首尾不能相顾,正陷入了两难之中。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袁英杰和徐高飞两人。
两人手下兵马不多,不知道能够在陈国的大军之下坚持多久。
不过就算两人败退,还有赵年固守的柳州城。
而萧鼎和卫国方面都传来了消息,蒲州的城池一个一个的接连被攻占,按照这个速度,若是陈帝不加派兵马,柳州城只需要坚守半个月就行了。
毕竟李修涯他们的目的又不是将整个蒲州都打下来,只需要贯通商道,那目的也就达成了。
而李修涯想了想,预计双方汇合之处应该是白河城,不过到时候是谁先攻下就不好说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战事还得继续。
“奇怪啊。”
两天了,李修涯眼睁睁看着陈国的骑兵退走,但是整整两天了,居然还没有人,这不科学。
难道说,不管蒲州了?
李修涯心中有些惊疑。
挥了挥手,召来一个锦衣卫问道:“柳州方面有消息传来吗?”
“咱们的人刚刚从柳州回来,陈国大军如今正在围攻西陇城,徐将军正在死守,而袁将军则是骚扰陈军,防止他们趁机分兵攻向柳州城,目前两城都还能坚持。”
那就奇了怪了啊,陈帝没有给汉州增兵,而蒲州方向萧鼎那儿也是一切正常,自己这里也看不到陈军的身影。
陈升到底想干什么?
两边都不管了?哦,也不能这么说,汉州的进攻还是在继续的。
那就是陈国真的没兵了?
不至于吧?
这还真是,上次潇寒谷大战,陈国惨败,二十万大军所剩无几,这让陈国元气大伤,兵力也是骤降。
所以这次,陈升竟是将皇城的禁军都派出来了。
就在李修涯还在思考陈国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兵马的时候,一个身受重伤的斥候回来了。
“大,大人,陈军,有陈军...”
李修涯大惊,身后锦衣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死了。”
锦衣卫对着李修涯微微摇头。
李修涯脸色微变,随后叫道:“全军戒备。”
话音刚落,漫天的箭雨落下。
李修涯脸色一白,腿肚子竟是有些发软,不能移动分毫。
幸好锦衣卫心理素质高,一把将李修涯拉过。
这次袭击非常的突然,李修涯派出去的斥候如无意外,应该已经全部凉凉了,所以才会一点预警都没能得到。
幸好这个山沟躲避的地方很多,燕军并未有多大的折损。
好像也是知道箭矢没多大的用,只是两轮箭雨之后便停了。
谢玉楼此时也来到李修涯身边,低声问道:“没事吧?”
李修涯强行振作,苦笑道:“还好,没有吓得尿裤子。”
“还能还玩笑,应该没事。”
没事吗?李修涯抬起头,看着远处出现的大批骑兵。
“来了。”
李修涯低声说道。
谢玉楼皱眉望了望,“应该又是一万人,好像还是骑兵。”
李修涯闻言有些疑惑不解,怎么还派骑兵来啊?
只见陈军越来越近,李修涯更是觉得奇怪,难道你还真敢进来?
好,你敢进来,我就敢打。
陈军骑兵顺着顺着小坡就进入山沟,李修涯当即下令道:“放箭。”
左右箭如雨下,将先头部队全部消灭。
眼见陈军接连不断的冲来,李修涯都有点懵了,这些人都不怕死的吗?
燕兵挡住关隘处,左右弓手射箭,陈军一时冲不过来。
就在李修涯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杀啊!”
李修涯猛的回头,约莫数百的陈军持刀冲杀过来。
“怎么回事?”
李修涯不明白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但是没时间给他思考这个问题了。
虽然只是数百人,但是突然出现在燕军身后,燕军一时惊愕,阵型被轻而易举的冲垮。
而连锁反应也随之发生,陈国的骑兵开道,步卒跟上,往两边山头也就是现在李修涯的所在杀来。
“大人,现在怎么办?”
李修涯正愣神间,锦衣卫叫了李修涯一声。
李修涯回神,脸色铁青,已经是难看得到了极点。
“突围,往汉州方向去。”
李修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第二七五章 突围逃亡
前后包夹,阵型大乱,李修涯瞬间溃不成军。
原本占据的地利优势瞬间荡然无存,特别是李修涯手下的步卒,原本的任务是将道路挡住,防止陈国骑兵冲阵。
但是背后突然出现的陈军很快就将阵型打乱,慌乱之中,陈军的骑兵也很快进入山沟。
两侧的弓箭手虽然在极力的狙杀,但是效果实在有限。
随着骑兵的突入,陈兵也很快涌了进来。
两侧的土坡虽然也有一两丈的高度,但是却有一定的坡度,这并不能阻挡陈军的攀登。
很快,弓箭手哑火,双方开始了短兵相接。
好在下面的山沟狭窄,还有仅存的燕国骑兵将路口挡住拼死抵挡着陈军。
但是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李修涯眼见情况不利,便是瞬间就要突围而走。
而如果李修涯决定往蒲州方向退,那速度肯定是快不了的,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后面陈军不停的追杀。
且不说未必能跑得掉,就算跑掉了,那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而因为伏杀黄遂,李修涯这边也缴获了不少的战马,虽然有的受了伤,不过也可堪一用。
往汉州方向才能极大的避免损失。
随着李修涯的一声令下,谢玉楼与锦衣卫护着李修涯杀下土坡。
而谢玉楼更是一剑当先,来到自家骑兵的面前。
“潇湘夜雨”
无数水滴洒落,将随后元功爆发,将前面的陈国骑兵震得人仰马翻。
“上马!”谢玉楼大声喊道。
李修涯脸色惨白,被几个锦衣卫扶上马背。
“走。”
李修涯低喝一声,骑兵顺着山沟的坡度就往下冲去。
谢玉楼开道,如同一把刺刀狠狠的插进了陈军的胸膛,每一剑便能带走大批陈军的性命。
地势狭窄,燕军求生死战,陈军竟是一时败退。
后军的步卒还在跟陈军酣战,不过人数上的优势让他们暂时将陈军逼退。
跟着骑兵冲下山坡,眼前的是大批围拢过来的陈军,为首一员大将手持大刀,正冷冷的看着李修涯等人。
何炜大声吼道:“下马受降,饶尔等不死。”
李修涯脸色难看,但却仍然哼道:“要我们投降?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哼,自寻死路!”
何炜见李修涯直接拒绝,也没什么耐心再劝。
此时李修涯手上还残存不到三千人,弓箭手几乎全灭,他们没机会跑下来了。
“步卒当先,骑兵断后,往南面走。”
李修涯下了命令,竟是要步卒当先一步。
何炜闻言虽然心有疑惑,但也没有多想,指挥着陈军杀了上去。
而何炜自己则是一拍马背,舞着长刀策马杀向李修涯。
见李修涯被几十人围在中间,而且刚刚还答话,想必是个重要人物,何炜决定擒贼先擒王,先将李修涯拿下再说。
谢玉楼见何炜领着一队骑兵杀来,神情微变,低声道:“你先走,我帮你断后。”
李修涯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留在这里只是添乱,只道:“楼哥小心。”
“放心。”谢玉楼微微点头,领着十多个锦衣卫就迎了上去。
虽然是在乱战,但是锦衣卫可不怕自己的箭矢伤到自己人,何炜的人还未靠近,便被锦衣卫射杀不少,看得何炜一阵心惊。
而谢玉楼则是死死的盯着何炜,准备硬撼这一次的冲锋。
锦衣卫毕竟人数有限,也没能阻碍到何炜的冲锋。
双方人马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这个时候,骑兵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那强横的冲击几乎是瞬间就将锦衣卫的阵型冲垮了。
而何炜本人也是和谢玉楼撞到了一起。
谢玉楼的武功虽然高,但是明显不擅长马战,两人策马交会,谢玉楼竟是没能占得便宜。
谢玉楼一剑斩在何炜的大刀上,自己却因为跨在马背上,不好发力,而何炜只觉刀身猛的一震,随即手臂就开始发麻。
高手!
何炜瞬间就知道这人是个高手,眼神之中不由多了些许的忌惮。
而谢玉楼则是懊恼的摇了摇头,直接弃马不用,整个人高高跃起,向着何炜扑去。
何炜眼见谢玉楼斩来,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情。
刚刚的的接触让他知道眼前人的武功远胜自己,但是如今的情况也不好闪避,只好迎着透皮,使足了全身的气力举起长刀,想将这一剑格挡住。
谢玉楼这一剑并无半点花哨,就这样直直的斩了下来,元功催动,威力强横。
只见长剑狠狠的劈在长刀柄上,连带着的巨大力道让何炜吃力的咬牙坚持。
但何炜能坚持,他坐下的马可坚持不住。
就在双方兵器交击的刹那,何炜的战马被谢玉楼的巨力压下,马腿瞬间骨折,跪到在地,而何炜却是紧紧夹着战马的腰腹,稳定自己的身形。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自它周围的尘土也被震的飞起。
谢玉楼一个翻身,一脚踢出,将何炜踢下了马。
远远一望,只见前军步卒已经成功突破了陈军的围堵,又见自己身边的的燕军不断的被绞杀,当即大叫道:“撤!”
锦衣卫被冲散,死伤了大半,但是听得谢玉楼的叫喊,也很快就向着谢玉楼的方向汇合。
骑兵与锦衣卫跟在步卒后面,而谢玉楼则是一人一剑留在最后面。
“来吧!”谢玉楼战意盎然。
而刚刚谢玉楼一剑差点将何炜斩落的表现也被很多人呢看在眼里,见谢玉楼如今还如此剽悍,竟是一时之间受了震慑,不敢上前。
而何炜也是堪堪从地上爬了起来,谢玉楼刚刚的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幸好他的武功也不算弱,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上啊!”
眼见谢玉楼一人挡关,何炜大怒,指挥着骑兵就冲向了谢玉楼。
“杀啊...”
没有任何犹豫,骑兵遵令,向着谢玉楼杀来。
谢玉楼见状冷冷一笑,长剑泛起涟漪,元功运行到极致。
无数的水滴凝聚,形成一柄巨大的水剑。
何炜见状惊骇无比,只见谢玉楼一剑斩落,数十骑兵就像是被洪水冲刷淹溺,全身筋骨尽碎,吐血倒地。
同时,咻的数道声响,无数箭矢也向着谢玉楼飞来。
谢玉楼大招刚刚发出,不及反应,直接被贯穿了腹部。
“嘶...”
谢玉楼吃痛,但还是挥动长剑,勉励将其余的箭矢一一磕飞。
“继续上,他撑不住了。”何炜大叫,一边也在安排着绕过谢玉楼继续追击李修涯。
眼见陈军又要冲来,谢玉楼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几乎看不到燕军的身影,心里也微微放下心来。
长剑一划,凝成一道雨幕,谢玉楼纵身一掠,翻身上马便向着后面狂奔而去。
这道雨幕并没有什么作用,何炜眼见谢玉楼败逃,亲自用长刀将雨幕斩破,随后陈军骑兵跟上。
谢玉楼受了伤,现在也不敢回头,只得一路奔逃,而陈军则在背后追赶,不时射出箭矢。
没跑几步,终于追上了前面的锦衣卫和骑兵,而在最前面突围的步卒此时也全都骑上了马。
李修涯之所以选择让步卒先突围出来,便是因为从黄遂处缴获的马匹被他藏在了附近的山涧之内,步卒虽不似骑兵精锐,但是正常的骑马还是可以的,至少比李修涯这个半吊子厉害多了。
眼见谢玉楼奔来,李修涯双眼一亮,“楼哥!”
却见谢玉楼一手捂着腹部,那里还插着两支箭呢,鲜血直流。
李修涯见谢玉楼受伤,脸色微变,“楼哥,没事吧?”
谢玉楼微微摇头,脸色虽然有些变化,但仍然道:“没事,一点小伤,不必多说了,快走吧。”
李修涯也点了点头,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因为后面的陈军还在追赶。
“走。”
李修涯大叫着,随后便开始策马狂奔。
何炜在背后,见前面燕军突然多出这么多的骑兵,而先前的步卒却全部消失不见而来,心里有些疑惑。
他刚刚其实是故意没有追的太紧的,因为他知道燕军大部分都是步卒,至少也有两千人左右,虽然何炜自己手上也是一万的禁军,但是别忘了,他还有骁虎骑兵在手,所以是丝毫不担心燕军跑脱的。
只是为了保存军力,何炜没有选择直接追上去死战,而是决定慢慢的将他们蚕食掉。
因为步卒是永远跑不赢骑兵的,所以燕军的速度定然是不快的,何炜想的是先慢慢将落后的燕军吃掉,最后再解决掉李修涯等人。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燕军突然多出这么多的马匹,那这个计策也就行不通了。
幸好陈军也不算落后太多,现在只能不断的追赶先。
“去,一千精骑从右翼包抄,务必不能放过他们。”
何炜分出一千骑兵,想要将燕军包围。
一旦燕军疲累,速度有所减慢,那就是他们的全军覆没的时候。
凭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何炜现在也并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燕军无路可逃。
而在前面,李修涯脸色铁青,他的心中仍然在疑惑,这背后到底是怎么来的陈兵?
第二七六章 西陇城破
实际上,还是李修涯有点小瞧人了。
这个山沟的确是很好的固守地点,李修涯凭借地利,只要堵着隘口不让,陈军无论是一万也好十万也好,那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突破的。
而只要陈军不过隘口,那两边山坡上的弓箭手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屠杀。
但何炜仅仅用了几百人便将李修涯用来守卫隘口的步卒给击溃了。
而这几百人,便是何炜自己训练的精锐部队。
卫国有全是武林高手的圣天军,而陈国这边虽然没有这么多的江湖高手愿意归附,但也有类似的。
不过这些人基本都是各处的将领自己培养的。
比如当初在潇寒谷申屠极用来刺杀吴宣明的精兵,那就是申屠极自己亲自调教的。
潇寒谷巨石城墙何其艰险,但申屠极的亲兵依然能够不费力气的攀越上去,其实力绝对不差。
申屠极有自己调教的亲兵,而何炜也有亲自训练的府兵。
这些府兵的素质自然又差了申屠极的亲卫一筹,但是翻山越岭,还算是简单的。
何炜其实可以来得更早的,不过却硬生生的多等了几个时辰才进攻,就是在等自己的府兵绕后。
而身为陈国人,这个山沟隘口地势如何,何炜又怎么不知道呢?
当初黄遂之所以突然停步,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山沟很适合伏击,如今何炜也知道李修涯必然是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天然的优势点。
而李修涯当然也正如何炜所预料的那样,在打退黄遂之后,并未离开,反而是固守隘口。
而让李修涯万万不可能想到的是,陈军居然也用起了特种兵。
在他的潜意识当中,好像只有自己能用得好一样。
所以直到现在,李修涯都想不明白这些陈军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不过现在李修涯也没时间多想而来,因为陈军仍然在紧追不舍。
而在西陇城,徐高飞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
吕轲凭借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昼夜不停的连番进攻,已经让燕军不得停歇,疲累不堪。
徐高飞手下原本也都是骑兵,守城却也没有半点优势,当机立断,徐高飞准备弃城而走了。
是夜,月黑风高。
西陇城外,陈军营帐灯火通明。
而在西陇城下,喊杀声从未停歇。
吕轲端坐在帅帐,眼神却紧紧的看着不远处高耸的西陇城墙。
“就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吕轲凭借大军优势,围上了三面的城门,独独留下了北边城门,那里的陈军不多,也没有攻城,只是守着。
围三缺一,吕轲的第一目标还是先将西陇城拿下,所以他给了燕军退路,留了条路让他们可以有机会弃城突围。
但是这条路可不是吕轲大发善心给的活路。
因为柳州城是在西陇的东南方向,若是徐高飞从北门突围,那就势必是要逃向汉州腹地的。
一旦如此,徐高飞部只能被陈军围追堵截,早晚也得被全歼。
吕轲不着急,他在等着徐高飞做决定。
他想看看燕军是要与西陇城共存亡,还是想办法逃得性命。
而现在的情况是,徐高飞手下现在是人困马乏,三面城门的守卫也越来越吃力。
若是还不变通,恐怕也只得一个破城的下场。
虽然徐高飞的心里是极度不愿意放弃西陇城的,因为这毕竟是一个天大的功劳。
但若是还要死守,徐高飞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命能领得着这个功劳。
没办法了,徐高飞思忖良久,最后还是决定突围求生。
“报,将军,西门攻破,我军已经入城了。”
吕轲眉目一挑,破城了?
“好,继续追杀燕军余孽。”
紧接着,南门和东门相继告破。
而吕轲也顿时明白了徐高飞这是从要从北门逃跑啊。
很快,北门守卫的陈军也传来了消息。
“启禀将军,北门城门大开,燕军冲杀而出,正在跟我军交战。”
吕轲闻言一喜,“好,众将听令,随我绞杀燕军。”
“是。”
若是可以,吕轲当然想将燕军全部留下。
北门,徐高飞领着剩下的燕军一阵冲杀,眼看就要突围而走。
此时,两侧火光大亮,是吕轲亲自带着兵马到来。
徐高飞见状脸色大变,厉声大叫道:“撤,快撤。”
徐高飞心知绝不能被包围,寻了一处就要冲阵。
“拦住他们。”
吕轲也看明白了燕军的动向,自然是不可能放任徐高飞冲杀,无数的陈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徐高飞等人围了起来。
背后就是城门,但是徐高飞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三路失守,城内已经被陈军占领,也正在不断的涌出陈兵来。
徐高飞有些绝望,知道自己应该也没有活路了。
吕轲道:“投降吧,你们没机会了。”
“投降?”徐高飞冷笑道:“让本将投降吗,你们算什么东西?”
徐高飞也是悍勇,脸色一变,用刀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胸前的铠甲,喝道:“本将乃大燕左武将军,没有投降,唯有死战!”
“死战!”
“死战!”
众军高举武器,齐声呼喊。
吕轲见状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杀。”吕轲低声道。
陈军涌上,徐高飞等人大喝一声,也对着吕轲冲了过来。
吕轲冷笑不止,似乎已经预见了徐高飞的结局。
就在此事,异变突生。
陈军背后突然响起喊杀声,一轮箭矢射来,消灭了不少陈军。
吕轲惊愕的回头望去,无数燕骑冲来。
“后军列阵...”
吕轲慌乱之中下达了命令,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燕骑的猛烈冲锋很快就在慌乱的陈军只间撕开一个大口子。
为首一马当先的燕将,正是龙骧将军袁英杰。
“徐将军,我来救你。”
徐高飞见状大喜,“快,随我突围。”
袁英杰领着骑兵向两侧冲杀,为徐高飞等人开出一条血路。
而徐高飞也不客气,带着人就冲了出去。
“袁将军,快走。”
袁英杰随后砍死一个陈兵,随后喝道:“徐将军先走,我给你断后。”
“将军小心。”
徐高飞没有矫情,他受伤颇重,战力不存,实在不宜久留。
见徐高飞策马离去,袁英杰大声叫道:“走。”
燕军开始撤退,而好容易整顿好的陈军这个时候正准备反击呢,却见袁英杰气势如虹,冲杀出阵。
看着燕军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吕轲脸色已经如锅底一样黑了,不过夜色下也看不出来。
“不必追了,回城。”
就是追,他也明白自己是追不上的,因为他手上没有这么多的骑兵,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袁英杰部既然能够及时来援,想必是将围堵的陈军甩脱了。
但这也没办法,在汉州这个地界,骑兵就是无敌的。
就算袁英杰只有几千人,也还是能很轻易的就撕开陈军的包围圈,当然,偷袭的突然性也是不小的优势。
不过对于吕轲来说,虽然走脱了徐高飞是一件遗憾事情,但是徐高飞部已经被斩杀了大半,最后也没剩下多少人,还更重要的是西陇城成功拿下,自己的折损也不算高,这一仗完全可以说是大胜。
只要在西陇城站稳脚跟,邺城的危机立即解除,而且他们也可以准备进攻柳州城了。
这已经达到了陈帝的意图,所以吕轲对战局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在这边,徐高飞夺路而逃,不多时,袁英杰也跟了上来。
“徐将军安好?”袁英杰问道。
徐高飞勉强笑了笑,“多谢袁将军来救,我还死不了。”
袁英杰闻言大笑。
徐高飞问道:“袁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西陇城北边,按道理,袁英杰部被吕轲派人赶走,此时应该在柳州与西陇之前徘徊才是。
袁英杰道:“西陇被围,我便一直担心吕轲会分兵往柳州去,故而一直在防备此事。但是吕轲只是派了两路大军前来围我,被我以精锐骑兵一路冲杀,而探子也报西陇北城门并无陈国大军,我便猜到吕轲想迫使徐将军从北城突围,故而绕了一大圈,就在城外等候,随时准备接应。”
徐高飞闻言微微点头,这袁英杰倒是机敏。
“多亏了袁将军了,否则我今日可就等折在此处了。”
袁英杰摆手道:“你我同为燕将,这只是我的本分,徐将军切莫挂心。”
“不管怎么说,袁将军救我性命,此乃是大恩德。”
不错,袁英杰拼死相救,就算人家说是本分,那你真这么想可就有点太不知事了。
徐高飞对着袁英杰自然是连连感谢。
“对了,袁将军既然来此,那柳州?”
对啊,柳州怎么办?
袁英杰道:“不必担心,吕轲不是个冒进的人,现在他得了西陇城,虽然一定会进攻柳州城,但是绝不会这么快,我们有骑兵的优势,完全可以先他们一步抵达柳州城。”
袁英杰与吕轲打过交道,既然他都这么说,徐高飞也放心了。
“柳州城如今坚实无比,有赵将军固守,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你我也不用回城,就在城外驻扎,以为掎角之势,短时间内,吕轲是不可能攻下柳州城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正可行。
第二七七章 将令赴死
大燕阳州,距离白羊关约莫三十里之外。
兵部尚书李忠亲率大军赶往白羊关。
“将军,陛下为何这个时候差您去支援萧总官?”
李忠身边副将问道。
李忠笑道:“并非是陛下要派我去,而是殿下要派我去。”
“殿下?”副将不解,“可是此次出征之前,大人就算是跟陛下请战,甚至殿下也开了口,但是陛下都没有同意,如今战事顺利,陛下为何还要派大人去呢?”
李忠摇头道:“此次驰援萧总官,非是咱们殿下开的口,而是张阁老,是他建议陛下派我前来的。”
“张阁老?”副将更疑惑了,他们是四皇子李康的人,而张阁老却是五皇子李旦的老师,两边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的。
不落井下石就算了,现在居然邀了个肥差给他们,副将一时间有点懵了。
李忠道:“此事杨阁老想得明白,咱们这次出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什么任务?”
李忠看了看前面领军的校尉李昭,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想办法将李修涯杀了。”
“啊?”副将闻言低声惊呼,引得前面李昭回头问道:“将军,可是有吩咐?”
副将尴尬一笑,摆手道:“无事,校尉不必多心,继续前进吧。”
“是。”
李昭自然不疑有他。
李忠瞥了他一眼,寒声道:“你若是找死,老夫可以先送你一程。”
副将赔笑道:“大人说笑了,末将失状。”
李忠冷冷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但副将还是不解,便又问道:“咱们殿下与李先生不对付这是整个燕都的都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若是想对李先生下手便更加不方便了,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派大人去呢?”
李忠笑道:“老夫不是说了吗?这是张阁老的意思,到时候兵荒马乱的,若是李修涯真出了什么事,关我们殿下什么事?”
副将闻言一喜,不过问题又来了,“张阁老为何要帮殿下开这个头呢?”
李忠解释道:“两位阁老是何等的智慧?他们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的,不过杨阁老却是洞悉了张阁老的心思,张阁老知道殿下有示意林家的人在趁机想办法将李修涯杀了,但是直到现在,林家的人也迟迟没有动手,想必是放弃了,所以张阁老才会向陛下建议派我前去,想借殿下的手除去李修涯。
而杨阁老则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便顺水推舟的让我来看看情况,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想办法的。”
“张阁老,不对,是五皇子也要对付李先生?”
李忠冷笑道:“不能为我所用,以五皇子的性子自然也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副将顿时觉得官场黑暗。
“那,陛下派李昭来作甚?”
李忠哼道:“陛下终究是陛下,你以为陛下就是傻子吗?他派李昭来,无非就是要看着我,所以你可得将人给我看好了,若是误了事,叫你死无全尸。”
副将一惊,吓道:“是,末将明白了。”
而骑着马走在前面的李昭仿佛一点都没发觉一样。
李忠看着前面的李昭,心思微微转动。
李康想借林家的手杀李修涯,林家没有,李旦想借李康的手杀李修涯,但是李康却是非常的愿意。
李康是给李忠下了命令,让他找机会将李修涯害死在边关。
但是李忠心里也未尝没有小九九。
李修涯现在如此得燕帝李烜的器重,若是李修涯真出了事,李烜定然会彻查的,到时候事情很难不败露,而李康能做的,肯定是将李忠推出去顶罪,李康是爽了,但是李忠也得死。
李忠也算浸淫朝堂了,这点道理还是看得明白的。
但若是有机会,李忠也不会放过李修涯。
不过李康的命令也不好违背,那么李忠也只能将主意打到李昭的身上来了。
只是李忠不知道的是,不用他动手,李修涯现在就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昼夜不歇,李修涯与谢玉楼领着残兵败部沿着汉州与蒲州的交界夺命狂奔。
而身后何炜率领的骁虎军也是紧紧的咬着他们,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人困马乏,再这样下去,就是人受得了颠簸,恐怕马都能不能再坚持了。
当然了,这种疲累是相互的。
何炜这边也并不好受,李修涯他们有多累,何炜他们就有多累,甚至更甚。
“这样下去不行啊。”李修涯心中暗自着急,谢玉楼也受了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连着奔袭两天了,伤口也已经出了好几次血,连带着谢玉楼的脸色都苍白无比。
看看身边的人,李修涯神色有些黯然。
看来必须舍弃一部分人了。
若是没人给他们争取时间,照这种情形下去,估计是很难到达柳州城了。
谢玉楼像是看到了李修涯的纠结,靠近李修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犹豫了,不然大家都走不了。”
李修涯无奈道:“总归还是不太好。”
谢玉楼叫道:“你的命,比我们的都重要,胡兄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你,若是你出了事,我怕是无颜见他的。”
我的命很重要?
李修涯心中苦涩,我只是怕死啊。
李修涯看着身边并排策马的燕军将士,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谁的命又不是命呢?
李修涯心中冷血,陈国军人身子百姓,杀了也就杀了,斩了也就斩了。
但李修涯心中也有一杆称,他可以对陈国的人熟视无睹,那是因为他是燕国人,他们来就是来掠夺,来征服的,不杀人便无法征服。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身边的燕军可都是听他的话,是要保护他的。
要他们去送死才能换取自己苟活吗?
李修涯不是圣人,但此时此刻,他是真觉得无奈纠结。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吁...”
李修涯突然勒马停住,随后众人全部停下。
“大人?”
麾下众将士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李修涯沉默了一下,随后问道:“张校尉,你怕死吗?”
张校尉闻言一愣,随后咧嘴一笑。
“大人说的什么话,这天下就没几个人不怕死的,不过这世上有的是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
“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李修涯微微皱眉。
张校尉笑道:“大人你无需多说,末将明白,若是可以,末将也想活着,但既然大人开了口,为大人断后就是我等的职责。”
“你...”李修涯有些吃惊,“原来你们都明白!”
张校尉哈哈笑道:“大人见多识广,但是我等也是戎马半生,要说行军打仗观察形势,大人也未必就比末将们强。”
李修涯闻言苦笑,“这样你会不会怪我?”
张校尉惊奇道:“怪大人?为何要怪大人?大人乃是天下闻名的圣人,身子比我们都金贵,我们能死,因为我们无关紧要,但是大人若是死了,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大燕都是损失,何况大人乃是长官,我等自然是听命行事,将令赴死,末将不敢不从。”
将令赴死,末将不敢不从...
李修涯闻言心中震撼无比。
说真的,李修涯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这些兵将,他的眼中从来只有谢玉楼以及锦衣卫。
如今张校尉一席话,让李修涯大开眼界。
他们心中是有计较的,他们是有取舍的,他们不是机器,也是活生生的人。
“若是我没有开口,你会怎样?”
李修涯沉默片刻问道。
张校尉笑道:“大人才是将军,是监军,我们自然是听大人的命令行事,大人要带我们跑,那我们就跑,大人要让我们断后,那我们就断后。”
“你们...”李修涯一时语塞,讷讷说不出话来。
张校尉见李修涯有些婆妈的样子,摇头笑道:“大人,为将者慈不掌兵,当断则断,只是对敌人残忍是远远不够的。”
张校尉这几日也算是对李修涯有一定了解了。
对陈军下手那是要多狠有多狠,但是对于自己人却也很是随和友善。
是个好燕人,但不是个好将军。
这是张校尉对李修涯的评价。
李修涯闻言脸色微变,环视周围的燕军,只道:“众军听令。”
“在!”
声喊震天。
“列阵,迎敌。”
“是。”
张校尉应声叫道:“兄弟们,事到如今,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别恨,别怨,咱们走脱了任何一人,那也只是一个兵一个将,但是大人不一样,他是我大燕的圣人,是咱们的监军,他能死吗?”
“不能!”
众人大叫。
张校尉哈哈笑道:“好,诸位兄弟,擦刀拭剑,为大人断后。”
“哈...”
众人扬起手中刀兵,大声叫喝。
李修涯见状,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众人微微拱手。
“锦衣卫,随我走。”
李修涯带着谢玉楼和锦衣卫离去,留下张校尉等人留在原地。
张校尉见李修涯等人远去,咧嘴一笑。
而追在后面的陈军见燕军居然停了下来,微微疑惑。
“大人?”
何炜见燕军气势一变,尽皆肃立,双眼一眯。
“这是要拼死阻拦啊,也罢,无需多说,冲杀过去。”
张校尉见陈军杀过来,长刀一扬,大喝道:“兄弟们,随我杀!”
“杀!”
双方都是疲累无比,谁也别说比谁强,虽然陈军人数众多,但燕军既然抱着必死之心,气势上自然是更胜一筹的。
远远的李修涯隐约听见背后的喊杀声,心情微微沉重。
“将令赴死,不敢不从。”
轻声呢喃,李修涯缓缓闭上眼睛。
这就是大燕的军人吗?真好!
第二七八章 想明白了
何炜眼见李修涯等人逃走,自然是心急如焚,但是眼前这一群抱着必死之心的燕军恒更在前,何炜知道若是不将他们消灭,那就不可能去追杀前面的人。
“杀。”
双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只是各自驱着马冲向对方。
双方都是力竭状态,打起来自然没有之前有精力,不过这样的仗也更加的残酷。
一个燕兵一刀砍向陈兵脖子,陈兵横刀一挡,随后刺向燕兵的胸口。
若是平常,这一刀估计能将燕兵的直接捅死,但因为气力不足,刀身只进两三寸,鲜血直流而人无恙。
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燕兵未死,却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而这样的情况也在双方身上不断的上演。
一刀砍下去被骨头卡住,用力的一划将大块肉给剜去,露出森森的白骨。
惨痛,哀嚎不断,一时之间伤者无数,但是死者却是太少了...
从马上战至马下,没了力气挥刀那就用拳,用爪,用牙齿。
鲜血如注,将大片的土地染红,好一副真正的人间地狱景象。
但陈军终究还是占了上风的,而且人数也更多,即便是被拦住了不少时间,他们终究还是赢了。
何炜看着满地的尸骸,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是闷闷道:“走。”
这样的场景,不知李修涯见了,又会作何感想呢?
或许会吓得呆若木鸡 吧?
在姑苏之时,李修涯第一次杀人,当时那个人想杀他,被他反杀。
第二次杀人是在卫国,为了秦婉儿和清夫人杀了教坊司的舞姬绾绾,是掐死的,死相可怖。
但是事后李修涯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在潇寒谷陈卫交战的时候,李修涯眼见双方兵马的伤亡,实际上也是冷眼旁观的心态。
他想的是,这些人都与他没什么干系,谁死,死多少,怎么死,都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但是到了燕都就不一样了,他会关心燕国的盐价,会在乎燕国的科举,会想办法给燕国带来利益,会享受李烜的偏爱,也会体谅李烜的偏心。
李修涯对燕国是有归属感的,虽然本质上他不是燕国“本地人”。
但是这并不妨碍李修涯的爱国心,或许是前身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李修涯是受了影响?
不知道,李修涯也从未想过探究这个问题。
但是之前的种种事情,都没有今日张校尉等人给李修涯来的震撼大。
活了两世,李修涯这也算是第一次接触军人将士,卫国的不算。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慨然赴死,即便是为了他这么一个并不算太相熟的长官。
李修涯与张校尉认识,满打满算也就这两个月,基本都是李修涯吩咐,张校尉听命,并无半点情谊。
李修涯也不说什么领导有方,与将士们打得火热,甚至李修涯的眼里只有他亲手建立的锦衣卫。
但是等到李修涯需要人断后才能逃跑时,无需开口,张校尉他们自然明了,他们看向李修涯的眼神没有愤恨,没有不满,只是沉默着,坚定着。
他们不知道李修涯对于燕国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李修涯是大人物,是小圣人,是陛下的宠臣,所以他不能死。
这是一群义士忠臣,不知小节而晓大义。
如果李修涯真的看到张校尉他们死战,恐怕也会鼓起勇气跟他们一起赴死吧?
此时李修涯他们的速度已经很慢了,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跑,而是马太累,它们也需要休息。
不过好在因为张校尉等人拖延的时间,李修涯他们已经跑出了好远,陈军没那么容易追得上来。
“停,都下来休息一会吧。”
马儿都在吐白沫了,李修涯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息,给马,也给人养一养精神。
看着沉默的李修涯,谢玉楼上前轻声问道:“看起来,你好像很在乎他们。”
李修涯看了谢玉楼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伤势如何?还能坚持吗?”
谢玉楼放在肚子,上面已经用纱布缠了两圈,不过此时也已经被染得通红。
长时间的坐在马背,就算是想谢玉楼已经运功止住失血也无济于事,昔日纵横天下的剑客,如今却是越来越虚弱。
“大意了,这些陈军都很厉害。”
以谢玉楼的武功,在大军之中来去自如保重自身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若是要断后,正面硬刚,那他也不是铁打的,可以说只是受了这么一点伤,已经算他武功高强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再坚持一下吧,最多还有两日的路程,应该就能到柳州城了。”
谢玉楼笑道:“放心,我还可以,只是些皮外伤,要不了我的命。”
“感染了就说不定了,也许还有破伤风什么的,反正也不可大意就是。”
“感染?”
李修涯勉强一笑,摆手道:“没什么,反正你小心就是。”
“嗯。”谢玉楼微微点头,随后再次问道:“那么你呢?我看你好像很难过。”
“难过吗?”李修涯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苦笑道:“我不知道,反正心情挺复杂的。”
“我不懂你在纠结什么。”谢玉楼双手一摊,表示搞不懂李修涯现在的状态。
“怎么说呢?”李修涯摸了摸头,仔细想了想,最后道:“在我们老家,有一种情绪叫做矫情。”
“矫情?”谢玉楼皱眉道:“什么叫矫情?”
李修涯笑道:“就像是我现在这样,一边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一边又对张校尉等人断后赴死觉得很愧疚,一边拒绝留下,另一边又佩服那些留下的人。”
谢玉楼听得云里雾里,最后也只能无奈道:“说点我能听懂的。”
“虚伪。”
“你这样说就很清楚了嘛。”谢玉楼一拍大腿,表示自己明白了。
李修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其实你也不必太伤心,他们是士兵,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宿命,也没有好纠结的。”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却还是道:“若真是正面拼杀,被杀了就算了,就是我看了估计也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今日的情况却是不同,他们不仅要保着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要为了我留下去跟敌人送死,对我来说却是不同的,你明白吗?”
“我懂,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酸气,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哼。”谢玉楼轻哼道:“你若是真的想谢谢他们或是觉得心里愧疚,那就不要枉费他们的拼死效力,你还活着,那就拿出一些价值,让他九泉之下也知道,救你是对的,是值得的。”
李修涯闻言大受触动,好半天都没说话。
“如今战事未完,我们也还没有脱离危险,哪有那么多的功夫让你伤春悲秋?当务之急,还是想着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你说得对,总不能因为此事就意志消沉吧。”
谢玉楼见状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想那么多干嘛?别那么虚伪,来点真实的。”
“哈,来点真实的?”李修涯失笑。
谢玉楼一懵,自己又说错什么了?
不过见李修涯心情不复低落,谢玉楼也是高兴了不少。
李修涯振奋了一下精神,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事情有变化。”
“什么变化?”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皱眉道:“他们追我们太深了,好像非要将我们都消灭才行。”
“难道不应该吗?”谢玉楼不解,“他们就是要将我们全灭才对吧?”
李修涯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好像就是我们本身,而不是要借道去蒲州驰援。”
谢玉楼闻言眉目一皱。
李修涯又道:“从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陈军突袭,我们死伤惨重,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往西逃,如果他们是要去救援蒲州,见我们败逃,肯定就直接去了,不可能追了我们快两天了。”
“而他们样穷追不舍,说明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但是我不明白,我们凭什么要比蒲州重要?他们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即便我们已经败逃?”
“所以你觉得是哪一处出了问题?”
李修涯苦恼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摆在陈军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一条是救蒲州,一条是救汉州。
如果是救蒲州,那李修涯已经撤退了,陈军自然应该直接去收复平昌。
如果是救汉州,那直接去西陇或者邺城就行了啊,来这里干嘛?
很显然,这两样都不是,陈军的目的既不是蒲州也不是汉州,就是李修涯这五千人本身。
难道我们的威胁这么大吗?
李修涯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声。
李修涯百思不解。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呢?消灭我们这里,能对陈国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怕我偷袭汉州城吗?”
汉州城?对啊,汉州城。
李修涯猛然觉悟。
“陈军是想将我们在汉州的触手完全斩断,我们的位置毕竟是在汉州的腹地,距离汉州城也仅仅百里,若是前方战事有失,而我这个时候跳出来截断陈军的退路,空恐怕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李修涯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了。
第二七九章 夜袭
“还不止,如今汉州已经集结了陈国的大部分兵力,也就是说陈帝几乎是不管蒲州战场了。”
“不管蒲州?任萧总官予取予求?”
谢玉楼大惊,有些不确定道:“这不可能吧?照你这么说,蒲州就是被萧总管给完全攻下也不是不可能啊。”
李修涯脸色一变,沉声道:“不,不可能,陈国他不是放弃了蒲州,而是他觉得汉州更加的关键,或者说,柳州城更加的关键。”
“柳州城?”
“不错。”李修涯微微点头道:“我们之所以要先将柳州城攻下,就是用来做后勤的补给点的,白羊道的粮草可以通过柳州城然后再运往萧总管的大军,也可以直接支援到西陇的徐高飞等人,使我两路军马都没有后顾之忧,只管拼杀就是。
一旦柳州城重新落入陈国手中,我军的补给线就全部被切断了,萧总管的大军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败退,蒲州之围立解,无论我们之前攻下了多少城池,陈国自然可以一点一点全都拿回来。”
谢玉楼闻言惊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背后这支军队也是去围攻柳州城的?”
“很有可能。”李修涯肯定的点了点头,“随着萧总官的深入,柳州城也愈发的重要,一旦萧总官的大军陷入粮草不足,我们这一次的征伐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不行,我们得尽快赶回柳州城去。”
说着,李修涯起身就大喊道:“所有人,上马,出发。”
李修涯一行人再度向着柳州城狂奔而去。
而此时的汉州,吕轲攻下西陇之后,简单的休整了一下,便将大军开往柳州城方向。
期间袁英杰和徐高飞两人则是率领残存的骑兵不断的骚扰,而吕轲则是每次用弓箭将两人逼退。
很快,大军来到柳州城外十里之外驻扎。
“奇怪,他们停下了,不直接攻城吗?”
徐高飞不明白为何吕轲突然停住了。
袁英杰也是微微皱眉,“吕轲行事虽然是稳了点,喜欢谋定而后动,但是如今关隘在前,他在等什么?”
两人远远的望着吕轲的营地,各自都有些不解。
实际上,吕轲的确是在等,等何炜跟他汇合,在不清楚柳州城的底细前,这样更有把握一点。
不过徐袁两人暂时是没想到的,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柳州城只有一万兵马。
“对了,赵年有消息回了吗?”徐高飞问道。
袁英杰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知道赵年在干什么。”
自西陇失手,两人便立刻给赵年发信,让赵年小心戒备,自己两人会在外面策应。
但是时至今日,好几天过去了,赵年却是一封信都没回,柳州城看起来也并未加强防御的样子。
“不管他,柳州城应该能坚持很久,吕轲也暂时攻不下来的。”
两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有共识。
而在柳州城,自萧鼎等人离开,柳州城就只剩下右武将军赵年主持大局了。
纵容自己的亲卫烧杀抢掠,趁机会大肆敛财也就罢了。
他本身也是终日的饮酒作乐,萧鼎送来的军报,竟是有好几封都没有派人送回燕国去。
赵年心中苦啊。
“守着这个破柳州有个屁的意思?到时候论功行赏,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赵年喝得满脸通红,身边还有两个怯生生的美貌的年轻女子侍候。
“就连徐高飞这个废物都攻下了西陇,凭什么我要留在这里,给他们送,送粮草?”
“老子是右武将军,不是特么的运粮官...”赵年一把拉过一个女子,用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脖子,女子吃痛,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是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赵年生气,因此在此之前,赵年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你说,老子哪里比他们差了?凭什么不给我立功的机会?”
赵年满身酒气,一靠近便熏得女子有些发晕,听得赵年开口询问,女子更是害怕得不敢言语。
“哼,贱人,老子问你话呢,回答啊。”
赵年一把将女子推倒在地,见女子开始嘤嘤啜泣,猛的将手中的酒壶砸在地上。
“啊...”
碎裂的声响和散落的瓷片让两个女子惊惧不已。
而赵年却仍是大骂道:“还有那个李修涯,什么狗屁监军狗屁军师,不就是受了陛下宠爱吗?乳臭未干,也敢来指挥老子?信不信...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赵年耍着酒疯,一脚将酒桌也踢倒,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哈。”赵年吐出一口浊气,大叫道:“来人啊。”
两个军士很快就进来,躬身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扶我起来。”
两个军士将赵年扶起,赵年瞥过两个女子,寒声道:“带下去,埋了吧。”
“是。”
两女闻言连胜求饶挣扎,但是无用,赵年并未开恩,而她们更是挣脱不开军士的束缚。
很快,两个女子就被拖走了,只剩下赵年一个人。
赵年微微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坐在案几前面,上面摆放着的就是萧鼎和徐高飞他们送来的军报。
赵年随后拆开一封,看了起来。
“西陇失手了?”
赵年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幸灾乐祸。
“哈,哈哈...该,你以为攻下西陇城是好大的功劳吗?现在没了,呃,没了,哈哈...”
赵年大笑着,接着往下看。
“陈军来了?到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
赵年稍微清醒了一点,看见徐高飞的信中提到陈军已经来到,让他做好防备,他和袁英杰会在城外随时策应。
但也仅仅是清醒了一点点,“活该,还以为能捞着什么大功劳呢,原来是被人家赶回来了啊?废物,真是废物,不就是陈军吗?有什么可怕的?还策应我,让老子帮你们报仇吧。”
赵年哈哈大笑着,随后叫道:“来人。”
“将军?”
赵年猛的起身,大声道:“传本将军令,全军立刻整军,随我夜袭陈军。”
两个士兵见赵年喝得醉醺醺的样子,迟疑道:“将军,您喝醉了...”
赵年一瞪眼,喝道:“放肆,本将军自有打算,还不快去,难道是想要违抗军令吗?”
“属下不敢,属下马上就去。”
很快,柳州城内的燕军就集结起来整整八千之数。
也难为赵年了,居然还知道留两千人守城。
“出发。”
赵年意气风发的率军出城去了。
趁着夜色,赵年倒是很轻易就靠近了陈军的营地,眼看不远处的营地亮光,赵年长刀一指,大叫道:“随我杀。”
“杀啊。”
“杀。”
燕军一拥而上,向着陈军杀去。
但是吕轲是个何其谨慎之人,燕军自出城那一刻其他就知道了动向。
见燕军居然还敢来夜袭,吕轲都不知道是谁给的他们勇气。
赵年率军冲进了营地,却发现灯火通明,在营帐之内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遭了,中计了。”
赵年脸色大变,露出惊骇的神色,酒也终于醒了,脸上尽是冷汗。
“撤,快撤。”赵年大叫着。
可惜,已经晚了。
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同时无数的火箭射出。
火箭将营帐点燃,赵年等人眼见如此,就要往后退,但是陈军也趁这个时候围了上来。
赵年见状厉声大叫道:“突围,随我突围。”
赵年带头往陈军的阵营冲去。
陈军则是射过一轮箭雨,在消灭不少燕军的同时缩小包围圈。
赵年等人被燕军围困,根本没有机会冲出来,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愚蠢。”吕轲愣愣的子啊远处看着,他实在是不明白赵年为何会这么有勇气。
就算要夜袭,我刚到的时候你就该来夜袭啊,我都休整完毕了,斥候也派出去了,等我有了防备你来夜袭,当我是笨蛋吗?
吕轲都觉得赵年是在侮辱自己。
不过既然有人来送死,吕轲没道理不满足他。
只是略施小计,赵年果然上当进了空营,如今被包围,想必是死定了。
想到此处,吕轲心情大好,因为他知道这是柳州城的燕军,只要将他们全歼在此,那柳州城不是唾手可得?
正此时,吕轲最不想见到的情况又发生了。
暗黑处无数人影晃动,喊杀声响起。
是燕军,袁英杰和徐高飞到了。
两人各逞勇武,带队杀进陈军的包围圈,一路来到赵年身边。
“快,拦住他们。”
吕轲见状也连忙大叫着,同时指挥陈军的包围圈向着三人合拢。
“赵将军,随我们冲杀出去。”
徐高飞大叫。
赵年见两人杀出一条生路,不由得狂喜。
“冲啊。”
赵年大叫着,挥舞着武器就杀了向包围缺口。
袁英杰和徐高飞带人尽量的阻止陈军的包围圈合拢,而赵年却是不管不顾,带着人就冲出了包围圈,头也不回的跑了。
袁英杰和徐高飞见状大惊,随后骂道:“赵年你个王八蛋...”
袁英杰和徐高飞两人被围,只得拼死抵抗。
而吕轲见赵年逃走,哪里肯罢休,亲自带人就去追赶。
“快追,别走脱了燕将。”
第二八零章 黎明前夕
就在赵年出城的时候,不仅是吕轲的斥候发现了,徐高飞和袁英杰也发现了。
“赵年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人收到手下的禀告,皆是一头的雾水,搞不清楚找年的意图。
“先追上去再说。”
两人想着先跟赵年汇合,再好好问问他。
谁知道赵年心急,队伍行的很快,袁英杰和徐高飞竟然一时没能追上。
“不对,这个方向是陈军营地的方向。”
两人也是反应过来,随后便是惊讶慌乱。
“赵年他到底想干什么?”
徐高飞咬牙切齿道。
他和赵年同属东北海山关一带,左右武卫偶尔也会换防,所以两人也算是经常打交道,不过都是交浅言浅,只能说还算熟悉,因为赵年出自林家门下,而徐高飞则是靠军功升上来的,所以徐高飞其实是不怎么喜欢赵年的。
不过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也并无矛盾。
不过今日赵年的行为却是让徐高飞看不懂了。
陈军足足五万之数,你不据城而守,难道还指望凭你手下这万把人能将陈军战退?
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夜袭的确是个好计策,可是风险也很大,陈军可以被夜袭无数次,但你只要失败一次,那就是全军覆没,柳州城再无守军,必败无疑。
两人还在疑惑之间,便见到赵年带着人就冲进了陈军的营地,随后就是火光四起,营地被烧着了。
在外围的两人见状却没有天真的以为是赵年点的火,因为周围暗处很快就涌出了无数的陈兵将整个营地围住了。
赵年被围困。
“怎么办?”
袁英杰问徐高飞。
徐高飞眼神狠戾,心中怒气已经升腾。
但是最后还是平息了下来,只道:“赵年不能有失,若是他出事,柳州城就完了,救,必须得救。”
“凭我们这点人,恐怕很难。”
两人共计一万的兵马,经过多次的大战,现在也只剩下三千不到了。
“看情况赵年应该是将城内所有人都带了出来,若是不帮他突围致使全军覆没,你我有何面目去见萧总官和监军?柳州不能有失。”
袁英杰点了点头,厉喝道:“那就救他,妈的蠢货。”
袁英杰也骂了赵年一句,徐高飞只当是没听到。
两人翻身上马,率队冲向陈军,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两人天真的以为赵年会和他们一起冲出去,却没想到赵年竟是见有了生路,便夺路而走,仅仅带着数十骑就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丝毫没有理会还在拼杀的徐高飞和袁英杰两人。
两人见状自然是气急败坏,但就算心中再怎么愤怒,两人目前的处境却是越来越不好了。
燕军数千人被数万的陈军包围,袁英杰和徐高飞负隅顽抗,现在即将败亡的人从赵年变成了他们两个。
而吕轲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赵年的,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就跟了上去。
赵年脱得生路,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但是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身后还有追兵呢,重要的是先回城,将自己的命保住再说。
至于袁英杰和徐高飞,赵年自然明白两人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一定是相当的愤怒。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所以此时赵年反而希望两人就这样死在陈军的手上。
“本将乃右武将军赵年,快放箭。”
临近柳州城,赵年便大声向城墙上喊着。
城墙上的守军闻言,慌忙往下看去,只见数十个人影闪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时之间竟是没敢动。
赵年见城楼之上不为所动,当即骂道:“混账,本将在此,你们敢不听命?”
正说话间,背后吕轲率兵追击而来。
吕轲可是带了火把的,赵年这几十人很快就被逼近城墙。
而城墙上的守军虽然还是没能确定赵年,但却是很清楚的看见了陈国军队,当即就开始攻击。
只见城楼之上乱箭齐发,将追来的陈军射死了大半。
而吕轲本就没带多少人,只是一轮箭雨都支持不住。
吕轲望着城楼,眼神之中闪烁着亮光。
“撤。”
眼前事不可为,吕轲当即决定先退。
见陈军撤退,赵年也终于松了口气。
进入城中,赵年这才开始后怕起来。
八千兵马,如今跟着自己回来的不足百人,这要如何交代?
城内守军仅仅两千,若是明日陈军攻城该如何守?
赵年慌了,怕了,惧了。
一时间手足无措。
而在陈军的营地,袁英杰和徐高飞仍然在死战。
见吕轲离开,袁英杰当即喊道:“众人向我靠拢,随我杀出去。”
随着这绝望中的一声呐喊,众人的心中也升起了希望,各自向袁英杰靠近。
“杀啊。”
袁英杰和徐高飞两人带头,向着陈军薄弱处就杀了过去。
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无穷的战力,两人竟是生生的又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两人终于杀出重围,趁着夜色狂奔而去。
一路奔逃了半天,见陈军并未追来,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年带出的八千人加上两人本身的三千人,原本是一万多人,就算是正面对上陈军五万也不至于如此大败吧?
现在跟在两人身后的还剩多少人?
夜色下两人也看不清,但是可以想象,最后能突围的肯定不多。
而徐高飞本来伤势就没好,今晚又是连番的冲杀,如今安全了,这一口气泄了出去,当即就从马背上栽倒。
“徐将军?”袁英杰惊呼一声,连忙去扶徐高飞。
“还好,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简单察看了一下徐高飞的情况,袁英杰稍微放心下来。
但其实袁英杰也不好过,身上也添了无数的新伤,好在伤口都不深,所以暂时并无大碍。
“赵年,赵年,你个王八蛋,此战若败,老子一定要砍了你。”
袁英杰此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但是现在两人的情况,却是没什么战力,必须休息了。
“众人原地休息,轮流值守。”
吩咐了一句,袁英杰也是一股巨大的疲倦感袭来,就这样他们全部就地在黑暗中休整。
而另一边,吕轲回到营地,听说袁英杰和徐高飞又跑了,也是大怒。
“这都能让人跑了?”
吕轲都想破口大骂了,不过话道嘴边,想想还是算了。
一个袁英杰算什么?只要明日他顺利将柳州城打下来,袁英杰根本无足轻重。
原是刚刚追杀赵年之时去到柳州城下,城楼之上虽然一轮箭雨将他们逼退,但是吕轲也是很老练的发现了问题。
吕轲已经到了这里一天了,之所以要等何炜一起来了再攻城,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柳州城的底细,不知道柳州城内究竟有多少守军,索性就再等等。
而吕轲这么明显的目标来到,柳州城不可能不知道,肯定会加强城楼上的守军才对。
但是根据吕轲刚刚的观察,城楼之上也就五六百人的样子,加上那一轮箭矢的数量,也就数十支。
刚刚天色昏暗,即便吕轲他们打着火把,城楼上的人也是看不清楚自己这边有多少人的。
这个时候要退敌,难道只需要几十支羽箭就足够了?
还是说,他们只有这几十支箭?
吕轲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如今的柳州城内,已经没有多少守军了。
或者说,柳州城的守军今晚已经折得差不多了。
“真是天助我也,合该本将立此大功啊。”
吕轲只觉得心情畅快。
柳州城如今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他倒是希望何炜能够来得慢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独占这个功劳了。
而在柳州城外不远处,李修涯等人一路奔袭,也终于快到了。
“天亮应该就到柳州城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只希望岳父大人的动作能够快点,只要他能及时回援,那这场大战我们就大获全胜了。”
谢玉楼见李修涯眼神忧虑,笑道:“现在的你,可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的意气风发啊。”
李修涯苦笑道:“当时那是志得意满年少轻狂,不懂事儿,如今却是虎落平阳,被人追在屁股后头逃跑的狼狈模样,我还如何意气风发得起来啊。”
“就算不意气风发,也千万别消沉,我见你不是狼狈,而是失了信心,之前见你,都是智珠在握的样子,如今却是忧心忡忡,我不懂打仗,但我知道你现在这样可打不了胜仗。”
李修涯闻言一惊,是啊,自己怎么也开始瞻前顾后来了?
自己这是在害怕吗?
柳州城内粮草充足,尚且有一万守军,加上城外袁英杰和徐高飞在,就算是有十万陈军,李修涯也有相当的信心守个十天半个月的。
而这段时间,莫说是萧鼎的援军了,就是白羊道方面都可以派兵来救。
自己这是在害怕个啥呢?
想到此处,李修涯竟是笑了起来,对着谢玉楼微微点头道:“楼哥,你开导人的方式可真不咋地。”
谢玉楼笑道:“我有开导你吗?哈,你本来就是这样,根本无需我来开导。”
“不管怎么说,谢了。”
李修涯精神一振,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微笑。
黎明前夕,他们都需要先睡一觉。
第二八一章 杀机乍现
清晨,天色将将能视物。
李修涯等人休整了一夜,也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众人来到城下叫门。
“我乃是监军李修涯,快开城门。”
李修涯在城楼下大喊。
城楼上的守军俯着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见的确是李修涯,便道:“大人稍待,属下这就开门。”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在等候,不多时,城门未开,城楼上反而多了一人。
李修涯定眼一看,这不正是赵年吗?
“赵将军为何还不开门放我进城?”
李修涯见赵年出现,心中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赵年拱手道:“监军大人见谅,昨夜陈军连番攻城,刚刚才稍歇,末将人不解甲已经苦战了一夜,如今末将若是开城门,怕是会给暗处的陈军机会,请恕末将不能。”
李修涯闻言大惊,“陈军攻城?西陇失守了?”
赵年点头嗯道:“西陇惨败,徐将军与袁将军等人一路被陈军追赶,末将率兵出城救援,却中了陈军的圈套,末将虽然拼死杀出了重围,但见徐将军何袁将军被陈军围杀,而且很快陈军便来攻城,想必两位将军也是凶多吉少了。”
李修涯听了赵年的话,心下更是惊愕。
西陇失守他并不意外,但是徐高飞和袁英杰居然战死且全军覆没,这叫李修涯如何接受?
那这样看来,柳州城岂不是暂时要变成一座孤城?
赵年见李修涯好似狐疑,赶忙又道:“监军大人还是赶快离开此处吧,待到天色完全亮了,陈军怕是要来攻城的。”
赵年不肯开门让李修涯等人进城,李修涯也无奈,若真如赵年所说的陈军伏兵暗处,贸然开城门,恐怕会给陈军机会。
正犹豫间,喊杀声响起,不远处果然出现了大批的陈军。
“大人,快走。”
锦衣卫护着李修涯就要离开,李修涯见状也是大惊,随后众人便策马就要往东南方向去。
但是陈军攻城,根本就不只攻一个城门,在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之时,吕轲决定先将柳州城围起来,所以李修涯等人刚刚跑出几步,便又被陈军赶了回来,围在了城下。
赵年见状,大叫道:“放箭。”
城楼之上立刻箭矢齐发,射向陈军。
但是此时陈军岂能退让?
吕轲见状微微扬了扬手,无数盾甲士兵走上前,成圆阵缓缓的逼近城强。
李修涯等人被逼到城墙之下,眼看就没了退路。
吕轲轻声道:“放箭。”
顿时,陈军之中射出无数箭矢,有的是冲着城楼上去的,有的则是冲着李修涯等人去的。
谢玉楼与锦衣卫见状只得将李修涯护在身后,尽力的将射来的箭矢斩落。
很快,锦衣卫便出现了伤亡。
谢玉楼低声道:“不行,人太多了,突围不出去,我带你上城楼?”
以谢玉楼的功夫,带李修涯上城墙还是可以的,不过这就代表了剩下的锦衣卫必须得放弃了。
李修涯却并未再纠结了,只是沉默的微微点头。
谢玉楼见李修涯点头,一把拉过李修涯的身子随后跃起,一脚踩在一个锦衣卫的肩膀上,锦衣卫再猛的用力,两人就这样沿着城墙直上。
吕轲见状猛然一惊,“高手?”
随即亲自拿过一张长弓,瞄准了两人就是松开了弓弦。
破空声刺耳欲聋,李修涯在谢玉楼背上,而谢玉楼似有所感,在半空猛的回身,箭尖在长剑上划出星星火光,虽然两人没有受伤,但是谢玉楼也被这一箭强行改变了方向,两人在半空几度旋转,谢玉楼长剑猛的插入城墙,两人这才稳住身形。
吕轲见见状吗,立刻伸手指着谢玉楼等人,叫道:“快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全部向两人射来。
谢玉楼见状大惊,单手拨弄一下插在城墙之内的长剑,借着长剑的微微弹力,两人的身子再度跃起。
噗呲,是箭矢入体的声音。
李修涯微微心惊,“楼哥,你没事吧?”
谢玉楼并未答话,只是运足了气力,跃上了城墙。
始落地,周围的燕军便围了上来。
“大人!”
李修涯低喝道:“还不快去守城,围着我干什么?”
众人听罢,便去继续驻守城墙。
李修涯一看谢玉楼胸口腹部已经是插了三支箭,鲜血顺着箭杆流了一地。
“楼哥?”
谢玉楼微微摆手,“没事。”
说罢运足内力,将箭矢全部逼出,鲜血也立时止住了。
做完这些,谢玉楼像是全身脱力,身子一软就要栽倒下来,李修涯见状连忙将他扶住。
谢玉楼勉强笑了笑,只道:“恐怕短时间内,我帮不上你了。”
李修涯连声道:“没事,没事,你先休息。”
摆手示意两个兵士将谢玉楼带下休息。
“大人?”
李修涯闻言转身,正是赵年。
“赵将军,情况如何了?”
赵年躬身道:“回大人的话,情势实在不容乐观,陈军势大,我军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道:“怎么会坚持不住呢?柳州城城高壁坚,若自是坚守却是不难。”
说着,李修涯看了一眼周围,疑惑问道:“怎么才这么点人?”
这一方城门,满打满算都不到五百人。
赵年脸色沉重道:“正要跟大人禀告,末将因为出城驰援徐袁两位将军中伏,手下已经折损了大半,如今四方城门都被陈军猛攻,末将实在是调派不出人手。”
李修涯闻言大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想着城下望去,只见陈军的攻势愈发的激烈,箭矢已经被收买用了,而隐隐还能看见陈军阵营之中云梯与攻城撞木出现。
“抛石机呢?拉出来。”
赵年连连点头,“是,末将这就去。”
待赵年离开,李修涯忧心忡忡的看着下面的局势,陈军攻势如潮,而如今柳州的兵力严重不足,就算有抛石机,也不可能同时守得住四方城门的。
再想着楼下锦衣卫所在看了一眼,已经全军覆没了,都被箭矢射成了筛子。
他们再精锐,到底不是以一敌百天神下凡,若是刚刚没有谢玉楼拼死相救,恐怕自己也是这个下场吗?
李修涯心里一沉,微微一叹。
此次出门带的锦衣卫,基本全都死了。
不及多想,一个人影出现在李修涯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李修涯闻言,脸色骤变。
“当真?”他低声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李修涯心中犹疑不定,正此时,城内突然飞出无数的石块,向着陈军就砸了过去。
陈军的阵营始见慌乱,但这样的慌乱只是暂时的,吕轲见状立马喝道:“不准退,不就是几架抛石机吗?给我继续攻城。”
事实证明,吕轲的决定没错,抛石机的数量不多,而且并未被拉上城楼,只能盲投,实在给不了陈军多少压力。
“大人,抛石机也没用,陈军仍然在猛烈攻城。”
赵年一脸惊慌的跑到李修涯身边。
李修涯深深的看了赵年一眼,随后沉声道:“抛石机继续投石,还有让人将附近百姓房屋拆下,将城门堵死,绝不能让陈军攻破城门。”
“那云梯呢?”赵年问道。
李修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只道:“准备死战吧。”
赵年心里一惊,随后拱了拱手,“末将遵命。”
而就在陈军云梯架上的时候,侧翼突然出现一队兵马向着陈军杀去。
李修涯一直在关注形势,见状也是微微一喜。
“这是谁的人马?”
远远的,而且天也没完全亮,李修涯也看不清楚是谁。
而这队人马正是袁英杰和徐高飞两人。
两人也休整了半天,算是恢复了一点精力。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斥候便发现了大规模的陈军调动。
两人自然明白这是吕轲要攻城了。
虽然两人心里不愿救赵年,但是却也不想让柳州城白白失守。
眼见这陈军将要破城,两人立刻就带着仅剩下的五千兵马冲向了陈军。
五千,也就是说昨晚因为赵年的愚蠢,竟是生生折了一大半。
“回禀大人,好像是徐将军和袁将军。”
有目力好的兵士立马回报给李修涯。
李修涯闻言大喜,“太好了,原来两位将军没事。”
而赵年却是心里一沉,脸上也跟着叫道:“不错,原来两位将军昨夜也冲出了陈军的包围。”
李修涯转头看了赵年一眼,微微一笑,赵年脸色一僵,连忙将头瞥过。
而在城下,对于袁英杰和徐高飞的出现,吕轲也觉得很意外。
他觉得昨夜应该是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此时正该休养生息才是,怎么还敢出来捣乱?
徐袁二人则是勇不可当,气势如虹,在陈军阵中左砍右杀,一时无匹。
吕轲见状,只是淡淡道:“传我军令,暂时撤退。”
他知道徐袁二人不过就是凭着一股气劲,这个时候跟他们硬碰硬反而是亏的。
反正柳州城已经是囊中之物,所以吕轲一点都不着急,决定暂时避一避他们的锋芒,待到两人气力散尽,他再来,便可轻易将之消灭。
而在城楼之上,最紧张的恐怕就是赵年了。
他多希望陈军能将徐袁二人全部杀了,这样自己的秘密便算是保住了,至于柳州城,自然有李修涯顶着。
但是现在陈军退走,徐袁两人暂时安全了下来,这让赵年有些不能接受了。
看着身前的李修涯,赵年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绝不能让李修涯跟徐袁两人见面,徐袁两人要死,李修涯,也不能留。
赵年心中已经升起杀机。
第二八二章 挟民相要
如今城内还剩的兵马基本都是右武卫,赵年的手下。
看现在的情况,柳州城是一定守不住的,早晚得弃城而逃。
而现在徐袁两人都在,李修涯也在,光是解决徐袁二人还不行,李修涯也得死。
到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回报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只需要将责任将徐袁二人身上一推,然后将李修涯的死伪装成陈军所为,就算陛下再怎么愤怒,那也只能去找陈国的麻烦,自己大不了捞不到功劳,最多也就斥责一下,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陛下的赏赐是得不着了,但是林公的赏赐还是可以挣一挣的。
赵年心中百转千回,不断的思索着如何应对。
眼见城外陈军撤退,李修涯立马吩咐道:“开城门,放两位将军进城。”
赵年分明看见徐高飞直接瘫在了马上,显然是受了重伤,而袁英杰也不好过,全身浴血,衣甲破烂,也是受伤不轻。
不如现在就杀了李修涯,然后用李修涯作幌子,将徐袁二人引来一齐诛杀?
说做就做,赵年心中发了狠。
只要这三人都死了,徐袁二人带的兵马刚刚才经历大战,如今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只要进了城,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赵年眼神闪动,在李修涯背后微微的挥了挥手。
旁边的亲信见状,也是缓缓靠了上来。
李修涯脸色兴奋,恍若未觉。
“大人?”
赵年叫了一声,李修涯回身应道:“赵将军有何...”
事字还未说出来,李修涯的双眼突然瞪得硕大,一脸震惊的看着赵年。
“你...你敢!”
赵年狞笑着将李修涯腰部的刀抽出,低沉道:“末将没什么不敢的,林公托末将向大人问好。”
赵年就要劈下第二刀了结李修涯,突然觉得脖颈一凉。
赵年双眼瞳孔微缩,随后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直流。
回头一看,是两双冰冷的眼神。
两人几乎是同时倒下,而在赵年的身后,两个锦衣卫各自戒备着周围围上来的兵士。
其中一人的刀上还淌着血迹,显然刚刚杀赵年的人就是他。
“将军!”
眼看赵年身死,周围的兵士就要冲来,但见李修涯艰难起身,喝道:“放肆,赵年袭击监军,罪无可赦,已被本官就地正法,念尔等并不知情,放下兵器则不予追究,若要冥顽不灵,立即处死。”
周围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将手中的刀剑扔下,乒乒乓乓的扔了一地。
李修涯捂着腰上的伤口,涌出的鲜血已经将染红了半身。
“大人。”
见众人放下兵器,两个锦衣卫连忙上前将李修涯扶住。
李修涯还想说什么,但是一股巨大的疲倦感袭来,随即变晕了过去。
徐高两人也拖着残兵败部进了城,本来决定一进城就去找李修涯说明况,先将赵年拿下再说。
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两人的预料,赵年死了,李修涯重伤昏迷。
来不及探究此事的原委,便立刻送了李修涯去救治。
袁英杰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实在是有些笑不起来了。
如今这柳州城内,李修涯是监军,但是昏迷了,徐高飞是赵年是左右武卫将军,但是一死一重伤,徐高飞现在的情况,暂时也没有作战力。
剩下的就只剩下袁英杰一人了,但是袁英杰也是受伤颇重啊。
而外面还围着陈军,他们可不会轻易撤走,早晚还是要来攻城的。
怎么办?袁英杰问自己。
李修涯不在,袁英杰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只得整顿兵马,准备坚守了。
蒲州,白河城。
因为陈国现在几乎是放弃了蒲州的姿态,所以无论是萧鼎还是马元,这一路都相当的顺利。
按照计划,两人竟是同时会聚在白河城下。
“马将军。”
“萧总官。”
燕卫双方的领军将军初次见面。
“这陈国好似已经将蒲州放给了我们,本将还从未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萧鼎闻言呵呵笑道:“将军说得是,就是老夫也觉得不可思议,竟是比预计的还要提前。”
“此次结盟,双方各自占得十余城,可谓是大获全胜,就是不知道这最后一城,是该我们谁来?”
马元看着萧鼎,轻声问道。
按照双方的约定,自然是谁攻下就算谁的,但是现在双方一同,来到,要任何一人放弃,那也没这么容易。
萧鼎正要说话,突然一人策马奔来。
“禀告总管,监军大人派人送来加急军报,监军大人遭受陈军偷袭,几乎全军覆没,如今监军大人正逃往柳州城。”
李修涯?萧鼎闻言大惊失色。
还未待萧鼎说话,又是一人急速赶来。
“禀告总管,徐将军差人送来紧急军报,西陇失守,陈军正逼近柳州城。”
“遭了。”几乎是瞬间,萧鼎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马将军,白河城就交给你们了,老夫要立即回援柳州城。”
双方之前是有圣天军来传递消息的,所以燕军的部署马元也是略知一二,更重要的一点是,马元听到了李修涯的消息。
“总管放心,白河城交给我们就行,请自便。”
萧鼎只是微微拱手,随后策马回到燕军营地。
“嗯,此事得禀告给公主殿下。”
姬未央特意嘱咐了要留心李修涯的消息,如今李修涯兵败逃跑,也算大事了,马元当即差人将这个消息带回潇寒谷去。
潇寒谷,姬未央听得禀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全军覆没?那他没事吧?”姬未央急问道。
“殿下放心,李大人吉人天相,听马将军说他们现在正逃向柳州城。”
姬未央闻言稍微安心了一点,“萧鼎的大军回援,想必柳州城是能够守得住的,但是陈国在蒲州边界还有数万大军在虎视眈眈...”
姬未央皱了皱眉,随后道:“这样,你告诉马元,攻下白河城后,大军往北,与陈军对峙。”
“是。”
消息终归是有时效性的,等萧鼎接到李修涯和徐高飞的消息的时候,柳州城的情况已经变得非常危机了。
而等萧鼎的大军回援,至少也得半个多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现在的柳州城,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看来是个必死的局面了。
当日下午,李修涯经过紧急的救治,性命已经保下了。
幸好,赵年出刀的时候也有点慌,刀口微微往右下偏了一点,若是被刺中胸口,怕是当场就死了。
李修涯幽幽的睁开眼睛,腰部的剧烈痛感让他微微皱眉。
“醒了?”
只见谢玉楼赤裸着上身,腹部包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正靠着椅子喝酒呢。
“这里是?”
谢玉楼吐槽道:“太守府,你也真是命大,这都没死,这赵年的武功究竟是有多差?”
李修涯失笑道:“见我没死,你看起挺不高兴啊。”
“没有,你死了,我的脸可就丢大发了,自然是希望你没事的。”
李修涯想坐起来,微微挣扎着。
谢玉楼见状道:“你别乱动了,若是伤口再开了可就不好了。”
李修涯闻言也放弃了,问道:“如今柳州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玉楼耸肩道:“很不好,城内守军不多了,徐将军也受了重伤,就在隔壁养着呢,袁将军倒是能动,但是也是受伤不轻,只是还要组织防守,现在还在城楼上呢。”
李修涯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道:“这个赵年还真是丧心病狂,他竟然想杀我。”
“对啊,我正想问你呢,他为何要杀你啊?”
李修涯想了想道:“我派来看着赵年的锦衣卫告诉我赵年夜袭陈军,将整个柳州城的守军都给赔了进去,我本想着等事后再找他算账呢,但想不到他不等事后,而是要给我准备后事。”
谢玉楼一听又笑了。
“大人?”
正说着,袁英杰来到,见李修涯已经醒了,惊喜叫道。
李修涯转过头,见袁英杰一脸的疲惫,问道:“是陈军攻城了吗?”
袁英杰应道:“大人昏迷这段时间,陈军有过几次进攻,不过都被末将守住了,刚刚陈军才退去。”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袁将军辛苦了。”
“这是末将应该做的。”袁英杰叹道:“若不是赵年折了大半的守军,还差点将末将和徐将军拖累,现在不会是这种的情况的。末将本以为赵年只是愚蠢,却不知道他如此的伤心病狂,竟是对大人下手。”
李修涯摇头道:“事已至此,便不必再说了,还是想办法怎么守住柳州城吧。”
袁英杰为难道:“陈军每过一两个时辰就来攻城,加上晌午的时候陈军来的援兵,如今柳州城被五六万大军围住,末将...怕是撑不住太久的。”
这个援兵,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追杀李修涯的那一支陈军。
不过现在的情况,五万六万都是一样的。
因为现在城内的燕军满打满算也就六千左右。
按照攻城方与守城方五比一来算,柳州城也没道理能坚持得住。
李修涯想了想,沉声道:“这样,去派人告诉陈军,就说如今柳州城内还有数万的陈国百姓,若是还要攻城,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袁英杰闻言大惊,愣道:“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妥?”
李修涯冷冷道:“没什么不妥的,我军此次必须胜利,若是失了柳州城,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你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李修涯提高了音量,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袁英杰沉声应道:“是,末将这就去办。”
谢玉楼见袁英杰离开,连忙追了出去。
“将军留步。”
袁英杰疑惑问道:“先生有何指教?”
谢玉楼对着袁英杰深深一揖,笑道:“此挟民相要之计,将军可真是果决狠辣,宁愿背负一时骂名,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袁英杰闻言,一下愣在了原地。
第二八三章 一日之期
“先生什么意思?这明明是...”
“是将军你。”谢玉楼冰冷冷的笑着,“将军乃是百战成将,纵横沙场这些年,做些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传出去,盛名也好,恶名也罢,对将军来说,应该都是无所谓的吧?”
袁英杰见谢玉楼如此说话,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玉楼又道:“里面这位可不一样,他不仅是监军,不仅是飞鱼卫使,不仅是督察大夫,也是天下的小圣人,老君的首徒,挟民相要对于将军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就算有些骂名,不过也是将军功劳簿上的一笔,但是他不同,他的德行容不得半点有污,将军明白吗?”
袁英杰沉默片刻,随后微微点头。
“先生放心,监军大人被罪将赵年偷袭,伤重昏迷,末将为守住柳州城,故而出此下策,挟民相要,与监军大人并无干系。”
“嗯。”谢玉楼满意的笑了笑,“那将军去吧,请。”
“请。”
袁英杰转身离去。
说实话,这种事对于袁英杰来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到底是有伤天和,若非是逼不得已,袁英杰不想如此。
但现在李修涯先提出来了,那袁英杰就算帮李修涯分担一下也无所谓。
就像谢玉楼说的,这个恶名,袁英杰当没问题,但是李修涯当问题可就大了。
本来此次李修涯随军出征,士林之间就颇有微词,认为堂堂的小圣人,年轻一辈的楷模,天下士子的榜样不应该去掺和这些军武之事,认为是有失身份。
只不过是李烜坚持罢了,想着李修涯本来就有个飞鱼卫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在,陛下又先封了监察大夫,这件事也算是没闹起来。
但是如果李修涯做出这种挟民相要的事情来,恐怕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李修涯也就完了。
所以这个名李修涯不能担。
回到房间,谢玉楼见李修涯一直看着他,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李修涯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谢了啊楼哥。”
谢玉楼微微笑道:“说谢谢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你的家臣,你的安全我差点都没保住,你的名声我总归也不能不管的。”
“虽然胡爷说是让你给我当家臣,但我可从来每当你是,楼哥你也不必以此自居。”
谢玉楼道:“什么居不居的,我也没在意,只要你管我酒,我便为你效命十年也就是了。”
李修涯笑了笑,微微点头。
“只是你也真是狠心,毕竟是好几万的无辜百姓啊。”
李修涯却是笑道:“我们这次出征,那也是燕国的百姓寄予了厚望,我不想辜负燕国,那就只能对不起陈国了。”
说着,李修涯神色微变,寒声道:“何况,身处战场,那就没有无辜这一说法。”
谢玉楼摇了摇头,好似不很赞同,不过最后也没有说话。
“刚刚我也是有些昏了头,竟是没有考虑过后果,还好楼哥你反应及时,不然我这名声败坏了,可要牵扯很多人的。”
若是李修涯身败名裂,至少李长庚会很难受,然后李烜,或许迫于舆论不敢再用李修涯,还有沈贤,肯定会受到牵连,还有就是聂含山等人。
此事对于李修涯来说绝非小事,牵扯太深,稍微不注意,就会拉下大批人替李修涯受灾。
“嗨。”谢玉楼笑着摆手,“这也多亏了你的几个夫人。”
“嗯?”李修涯微微一愣,“什么意思?和伊人她们有何关系?”
谢玉楼笑道:“临来前,你的几个夫人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保护好你的安全,还有有身孕的那位,叫秦...”
“秦婉儿。”李修涯提醒道。
“对,就是秦婉儿。”谢玉楼一拍手,“秦婉儿夫人和清夫人两位许是年长几岁,考虑得也周全些,出发前两人找到我,说是战场之上,多有失德之举,让我注意点。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直到刚刚,我也是突然想到了,所以才会赶紧追出门去。”
“婉儿,清儿。”李修涯闻言,心中感动不已。
“你的夫人们都很好啊。”
李修涯笑着微微点头,很好,当然都很好。
只是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五月中旬出发离开燕都,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家里人都好不好。
伊人最是黏着自己了,这下一下出门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每日的愁眉苦脸着。
云烟很懂事,估计也是陪着伊人想自己吧?
清儿,不知道清儿的小说有没有省着点看,两个多月,估计早就看完了吧?我该提前多写些给她的。
婉儿有身孕,算算时间,怀胎十月,再有一两个月也快生了,若是赶不及回去怎么办?
幼凝,与幼凝的婚约一拖再拖,她该不会伤心了吧?
想到家里,李修涯便觉得自己来打仗是真的很蠢,待在家里陪着她们不好吗?
陛下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我来啊?
“哈欠...”远在燕都的御书房的李烜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
魏权见状连忙上前轻声询问,“陛下?”
李烜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鼻子一时之间有点痒。”
“今日的药还没喝呢,老奴给陛下端来?”
李烜微微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头道:“去吧。”
魏权走后,李烜轻轻揉了揉鼻子,随后喃喃低声道:“也不知道萧鼎和李卿战事如何了,怎么军报还没来啊?”
说着,便吩咐内侍去兵部催军报去了。
而在柳州城外,吕轲每过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便开始攻城,每一次攻城,城内守军的抵抗力度都在减弱,想必是疲累至极了。
不过吕轲可不会给燕军休养生息的机会,本就左拥五万大军,加上何炜带来的一万多人,近七万人将柳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陈升也说了,蒲州已经放弃了,随便让燕军和卫军攻取吧,只要攻下柳州城,燕军的的粮道也就断了,燕军不攻自败。
那看如今的情况,吕轲反而不那么着急了,慢慢来,就这样消磨几日,估计城内就撑不住要弃城而走了。
“吕将军,本将还是觉得此事实在不宜继续拖下去,应该速战速决,尽早解了蒲州之危才行。”
何炜与吕轲的看法略有不同,他认为应该加紧攻城,早一步将柳州城打下来总没错。
吕轲闻言微微笑道:“何将军说的不错,不过将军也要考虑一下折损的问题,如今陈国能战之兵实在不多了了,能留一个是一个,本将这样虽然是要花些时间,但至少无需付出多大的代价,若是强行攻城,燕军此战,不过白白牺牲罢了。
两天,本将只需要在两天之类不停的进攻四方城门,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累也得给他们累死,到时候我们再出击,岂不是轻而易举?”
何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始终觉得夜长梦多,害怕有什么变数。
何炜还要再说话,门外突来一人禀告。
“启禀两位将军,燕军送来信函。”
吕轲和何炜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吕轲拆开信,先看了起来。
何炜见吕轲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无比,便问道:“怎么了?燕军说什么了?”
吕轲并未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信函递给何炜。
何炜疑惑的看向信中内容,随后勃然大怒。
“挟民相要,他们真敢?”
吕轲冷冷道:“柳州城早就清野,附近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虽然作为边城,柳州城并不像陈都那般,但也有数万陈国的子民在...”
“袁英杰真是丧心病狂,他居然拿我陈国子民来要挟我们。”
吕轲道:“可那毕竟都是我陈国的子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何炜咬牙切齿道:“本将不信他真的敢。”
吕轲却苦笑道:“信你也看了,右武卫将军赵年死了,左武卫徐高飞重伤,监军李修涯重伤,如今这柳州城内就只剩下袁英杰了,若是弃城而逃,萧鼎也会将他军法处置,他现在是山穷水机的地步了,我相信,他真的敢。”
何炜脸色一僵,吕轲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我们怎么办?柳州城不要了?退兵?”
吕轲哼道:“退兵?怎么可能?若是退兵,那蒲州岂不是拱手让人了?”
“可是里面的百姓...”
吕轲脸色一变,低声道:“必须要夺回柳州城,这是陛下的旨意。”
何炜神色一黯,“吕将军的意思是,强行攻城?”
吕轲面无表情的微微点了点头。
“柳州城内不过是数万的百姓,但陈国尚有数百万的百姓,柳州不可失,即便事后陛下治罪,本将也不反悔。”
何炜一惊,“吕将军!”
吕轲摆手道:“何将军不必再劝了,本将已经决定了。”
“可是...”
“没有可是,陛下的命令是拿下柳州城,而本将不敢抗旨。”
何炜见吕轲神情坚定,便也不劝了,只道:“不如这样吧,蒲州的燕军已经回援了,不过算算时间,至少还得有十天才能到,我们给燕军三天时间,让他们将我们的百姓放出,若是他们拒绝,我们便直接攻城,若是答应,就是短他们三天也无所谓,将军觉得呢?”
“何将军认为他们会将自己手中的筹码平白扔给我们?”
何炜无奈道:“本将只是想,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就断然没有理由不救我们自己的百姓。”
吕轲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一天,不能再多了,从现在开始到明日黄昏,不管这一天燕军放不放我百姓,本将都要攻城,而且是全力攻城。”
“那就依吕将军的意思吧。”
第二八四章 攻城
“答应他们。”李修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袁英杰愣道,“可是大人,一天的时间,萧总官的援兵根本不可能到。”
李修涯却笑道:“本来挟民相要就是我们理亏,失了大义,还有伤天和,现在看吕轲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不甚在意了,那便是要挟不了了,既然百姓要挟不了吕轲,难道我们还真把人给屠了?
开城门,将百姓放了吧。”
袁英杰惊道:“若是陈国此时来攻...”
李修涯微微笑道:“若是此时来攻,那就是天下第一的蠢货。”
袁英杰语塞。
不错,本来挟民相要,是李修涯这边失了大义名分的。
但是吕轲坚持不顾百姓生死要攻城,那就是吕轲这边失了名分。
好容易双方约定将城内百姓放出,若是陈国敢趁机偷袭,那事情就大了。
这一仗燕军败了无话可说,但是马上,燕国便会名正言顺的再次派出大军前来。
只要吕轲不傻,应该都不会犯这个错,除非他想引起众怒。
次日早晨,暖阳初升,柳州城门大开,但是城外严阵以待的陈军却不为所动。
陈国百姓被陆续送出,吕轲派出两千兵马护送,往西陇去了。
李修涯被几个人抬着来到城门口。
“吕将军何在?还请出来答话。”
吕轲见状微微皱眉,带着两个亲卫来到李修涯面前。
“你是?”
李修涯笑道:“我就是李修涯。”
吕轲微微一惊,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年轻人就是李修涯?
在潇寒谷将申屠极打败的人?
“李先生可是天下闻名的小圣人,怎么也会做此不义之事?挟民相要,先生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李修涯笑道:“我为燕国监军,此事我也不必解释了,将军要将这个罪名扣给我倒也没错。”
“哼。”吕轲冷笑道:“那先生现在找本将军是有何事?”
“道个歉,道个谢,请将军海涵,多谢将军宽宥。”
吕轲闻言微愣,“柳州城本将势在必得,先生千金之体,还是早些弃城离开吧,黄昏之后,先生就是想走,那也走不了了。”
说罢,吕轲转身回了自己的阵营。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便让人将自己抬回城去。
“黄昏之后,燕军就会攻城了,你想到办法了吗?”
李修涯双手一摊,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死守呗,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谢玉楼微微点头,心里却在想若是真的城破,该如何将李修涯安全的逃出去了。
他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出城可比进城容易多了,别的人他管不了,但只是李修涯一个人的话,问题不大。
“袁将军,你们准备好了吗?”
袁英杰咧嘴一笑,“大人放心,只要末将不死,陈军便不可能越过城墙一步。”
李修涯嗯了一声,眼神和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那儿。
如今城内有五六千人的样子,经过一日的休整,也算了恢复点元气,守城的话,应该也还能坚持几天吧?
李修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萧鼎能快一点,不然自己可真要玩完了。
日过西山,夕阳沉沦,新月初升。
好似决战都有的紧张气氛,今日的柳州城安静得可怕。
吕轲和何炜并排在前,身后就是绵延不断的陈军。
待到西边极处的山脉将最后一丝阳光挡住,吕轲举起佩刀一扬,大叫道:“杀。”
“杀啊...”
随着天地之间的第一道声音响起,更多的滔天的怒号也跟着响起,声势震天。
看着城外昏暗的月色下密密麻麻的身影,谢玉楼扶着李修涯靠在墙上,神情肃立。
“放箭。”
陈军进入射程,城墙之上顿时乱箭齐发。
随后城内的抛石机也开始运作,无数的石头飞过城墙,往陈军的后排砸去。
吕轲和何炜是铁了心要在今日拿下柳州城了,进攻的步调丝毫没有停歇。
第一波刚刚打退,很快第二波就又开始冲了过来。
“其余三门如何?”
陈军自然不是只对着一个城门进攻,而是四方城门同时在攻城。
“回禀大人,尚且还能坚持。”
李修涯微微点头,兵力目前是平均分配的,每个城头大概一千五百多人,这暂时足够应付了。
不过这场战斗也才刚刚开始。
吕轲和何炜眼见这种情况,心下了然。
想必是城内的守军不足,只要靠近,城墙上便只能以箭矢退敌。
“刚好,本将的人多。”
吕轲得意一笑,挥了挥手,一大批的陈军架好盾牌,开始向着城墙逼近。
火光的照耀下,李修涯脸色微变。
“准备火油,一旦攻城撞木靠近就给我扔下去烧了。”
“是。”
不仅是攻城撞木,盾甲后面还有数十架的云梯也被抬了过来。
“巨石滚木准备好了吗?”
“回禀大人,都准备好了。”
“好。”李修涯神色一边,低声喃喃道:“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杀啊。”
陈兵靠近,李修涯仍然是下令放箭,不过这次便没有多大用了。
陈军顶着箭雨冲到城墙边上。
云梯架起,叼着刀便往上攀爬。
突然,一块脑袋大的石头顺着云梯的砸下,将这个想要攀爬的陈兵当场砸死。
同时,更多的云梯也架好了,城墙的箭雨也停了,燕兵则是开始不断扔着石头的滚木向陈军砸了去。
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城墙上的燕军不管不顾,两三个人守着一架云梯,交替着不断的扔下石块木头,陈军一时死伤惨重,也根本攻不上城墙。
而城门口的攻城巨木就更惨了。
李修涯是眼睁睁的看着巨木来到自己的脚下,便立刻叫人扔下火罐,瞬间,火势暴涨,不仅是攻城巨木被引燃了,就连周遭的陈兵也是死伤大半。
“将军,兄弟们死伤惨重,不能再攻了。”
吕轲闻言眼神一厉,喝道:“不准退,给我继续进攻,不破城决不罢休。”
因为挟民相要的事,众人对吕轲的态度正有微词,吕轲也觉得恼火,也不管不顾,非要破城再说。
攻城继续,陈军不断的前赴后继,然后仍然不能登上城头。
吕轲眼见如此,只能恨声道:“暂时撤吧。”
“是。”
城楼上,见陈军撤走,李修涯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抓紧时间休息,他们很快就会再来的。”
李修涯还有伤势在身,刚刚精神也是高度紧张,这么一放松,伤口便撕裂开来,流出鲜血。
谢玉楼见状连忙封住李修涯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
“袁将军,这里交给你了,我要送大人回太守府去休息。”
袁英杰微微点头:“先生放心,有末将在,陈军攻不上来的。”
“嗯。”
谢玉楼带着李修涯离开,袁英杰转头望着陈军的方向。
不到半个时辰,陈军再度来袭。
袁英杰喝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哈!”
众人精神微震,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城楼下。
这次陈军试着用了弓箭,想借此压制燕军。
不过并无大多的用,很多箭矢射伤了城楼便没了力,而燕军也躲在墙厚,根本也射不着。
等到陈军靠近,想要破城爬梯的时候,城楼上又开始不断的扔下石块滚木,城门处则是火油。
那熊熊的烈火映得人脸通红,也让陈军根本不能靠近城门。
浅尝则止,只是一轮,吕轲便下令暂时撤退了。
现在吕轲也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盲目的猛冲。
反而用起了一开始的战术,不断的骚扰消耗就可以。
城楼上的守军精力毕竟不是无限的,吕轲现在就在不断消耗这燕军的精力,等到他们力竭的时候,便可以轻易破城了。
陈军来得极快,架好了云梯却也不爬了,反而是后退了数步,躲开城楼上扔下的石头。
袁英杰见状,马上叫道:“放箭。”
箭矢落下,陈军再度退走。
袁英杰刚刚松了一口气,正想着休息一下呢,城外又响起了喊杀声,陈军又靠近了云梯。
袁英杰无奈,便又下令放箭。
如此往复几次,很快,袁英杰手中的箭矢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等陈军爬上云梯,用石头砸。”
陈军开始冲击云梯,而燕军也扔得更卖力了。
吕轲眼见燕军还有力气,一轮之后又让撤下。
等这批人撤回,早已经准备好的下一队又向着城楼而去。
根本不给燕军一点休息时间。
“将军,石块滚木都快用完了。”
袁英杰闻言立刻道:“大人早说了,城内已经没有百姓在了,给我把与他们的房子拆了,还怕没东西可用?”
“是。”
袁英杰看着楼下的陈军,却是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这样高强度的进攻,陈军人多可以换着来。
但是燕军不行啊,燕军没有替换的人,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毕竟没人是铁人。
而这样的进攻不仅对燕军是考验,同时也给陈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每一次进攻,陈军至少得留下百十具尸体,这样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吕轲粗略的算了算,陈军已经折损了数千人了。
但这却更加坚定了吕轲攻城的决心。
“本将就不信了,你们能扛得住多久?”
第二八五章 援兵来了
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败退。
陈军的冲锋不停,而燕军却愈发的疲累。
太守府的李修涯也是面沉如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城破的结果。
整整一晚,陈军攻了一晚,而燕军守了一晚,自始至终,陈军都没有一人能上得了城头。
昨日西沉的太阳缓缓从山隙透出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照在城楼上,满目的疮痍。
燕军横七竖八的躺着,他们太累了,这也是刚刚才休息一下。
但是这样的机会陈军不会那么轻易的给出。
伴随着太阳升起,新的一轮进攻也开始了。
“杀啊。”
城楼下,陈军的喊杀声再度响起,袁英杰随即振奋精神,大叫道:“全军都有,死守。”
“死守!”
燕军众人也跟着大喝了一声,好像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精神一点。
效果是有的,但的确不大。
一整夜都是高强度的精神集中的状态,凌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军故意的,居然有整整一个时辰没有进攻。
燕军众人等不到陈军来,身体上的疲累瞬间涌来,很多人立刻就坚持不住躺下就开始睡了起来。
但是刚刚睡下不一会,陈军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而这一次,陈军终于有人登上了城楼。
不过只有一个人,并未造成什么威胁。
但这也让吕轲看到了希望,他知道,这些燕人已经累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可以带你走。”
谢玉楼对李修涯说道。
李修涯苦笑道:“我是贪生怕死,但是我若是现在走了,袁将军他们可就真的完了。”
是啊,李修涯是监军,是军师,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若是李修涯走了,燕军必然士气大落,柳州城立时便破。
“可是现在的情况,你待在这里也并没有半点帮助,若是城破了,到时候可就不好走了。”
李修涯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道:“你我两人都受了伤,带着我,你自己都未必能走脱,还是算了,你自己走吧,回去给报个信就行了。”
谢玉楼瞪眼道:“你这是非要我食言咯?”
李修涯摊手道:“我不能走,但是你可以,我也不能勉强你陪我去死吧?食言总比丢了命好吧?”
“哈?”谢玉楼嗤笑道:“你以为我是谁?我谢玉楼生平只有两个原则绝对不会违背,一是嗜酒如命,二是一诺千金,你既然要留下赴死,那我保不住你,也跟着死了算了。”
“其实也不必这样,这人生在世...”
“你别说了,你不走,我也不走。”谢玉楼直接打断李修涯的劝导。
李修涯闻言无奈道:“那好吧,到时候去了阴曹地府,你可别说是我害了你就行。”
“哈...”谢玉楼唇角一勾。
李修涯道:“带我到城楼上去吧,昨夜他们肯定很辛苦。”
“你现在,可以吗?”谢玉楼有些迟疑。
李修涯笑了笑,说道:“若是楼哥你肯背我,我觉得我还能坚持得住。”
谢玉楼微微点头,随后将李修涯背在背上。
柳州城西面,白羊道的方向,一队燕军缓缓前行。
“奇怪了,在白羊关呆了两天都不见柳州城来消息,难道是出事了?”
李忠心里很是疑惑,他早就将陛下的旨意差人送来了,白羊关也说是将消息送到了柳州城,怎么没有回应呢?
李忠却不知道,赵年的确是接了这个消息的,不够当时赵年喝得酩酊大醉,一觉醒来竟是将这个消息抛诸脑后了。
既然柳州城不来人,很可能是出事了,李忠既然是奉命前来驰援的,自然没有理由不出兵。
何况还有个李昭已经催促多次了。
“大人,这样的速度也太慢了,不如末将带队先行一步,大人随后跟上如何?”
李忠看着眼前的年轻将领,微微笑道:“这样也好,那就由李校尉先率五千兵马前去柳州城接应,本官随后就到。”
“是,末将领命。”
看着李昭带人疾驰而去,李忠身边的副将凑过来问道:“大人,为何让他先行一步啊?”
李忠呵呵笑道:“你懂什么?柳州城一直没消息,想必是出事了,我猜应该是陈军正在攻城,甚至是将柳州城围了,不然知道我们来了,至少也得派人给我们送个信才对,如今信都送不出来,想必柳州城的情况一定不好。
年轻人想建功立业,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那就让他去吧,如果他真的勇不可当奋力杀敌,最后老夫再给他请功。”
副将笑着点头:“大人英明啊。”
“呵呵...”李忠轻声笑着,不过还是下令部队微微加快速度。
而此时的柳州城头,袁英杰等人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陈军仍然在不断的进攻着,好几次都冲上了城楼,不过最后还是被袁英杰等人顽强的守住了。
“大人?您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袁英杰见谢玉楼扶着李修涯来到城楼上,当即大惊,连忙上前。
李修涯微微笑道:“你们都在拼死血战,而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临阵退缩,若是城破,我同你们一齐死。”
周围将士见李修涯拖着伤体也要上来与他们一起,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诸位将士,柳州城自我们攻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我们大燕的城池,现在是,以后也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我辈何惜一死?我李修涯不怕,你们怕了吗?”
“不怕,不怕!”
众人齐声高喝。
是啊,连李修涯这么个病秧子都上来守城了,我难道还不如他?
李修涯见众人精神稍微振奋,便道:“好,诸位不愧是大燕男儿,今日就让陈国看看,燕国之所比陈国强,不是因为我燕国的疆域大,亦不是我燕国的军队多,而是我大燕的男儿皆有视死如归的报国志向,众军随我,死战!”
“死战!”
“死战!”
......
城外的吕轲听得城头喊声震天,微微一惊。
待听清了喊的是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好,死战是吧?那就成全你们。”
吕轲大手一挥,“全军听令,给我继续全力攻城。”
号角响起,鼓声震天,陈军如同潮水一样涌向柳州城。
李修涯见状哈哈大笑道:“看吧,他们来送死了。”
“哈哈...”众人闻言大笑。
李修涯艰难的举起手,大声道:“众军听令。”
“在。”众人齐声应和。“
李修涯嘴角一咧,“给我狠狠打他丫的。”
“是。”
一时间,杀气满盈,箭如飞蝗,陈军再度逼近城墙。
而此时的燕军虽然疲累不堪,但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与气势,虽然陈军人数众多,却还是被燕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吕轲见燕军表现更甚昨日,心下微微震惊。
但是他明白,这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身体上的疲累是没那容易消退的。
很快,这股气劲就会过去,这样的气势不会坚持太久的。
“上,继续上,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既然燕军如此气势,那吕轲就要将这股气势给彻底的扑灭。
李修涯自然也明白,无论自己如何鼓励众人,结局其实都不会改变了。
不过刚刚那种同仇敌忾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看着身边不断掠过的箭矢,李修涯觉得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害怕死亡嘛。
想到这里,李修涯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不过笑容很快就止住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燕军累趴了下来。
李修涯挣扎了一下,勉励走到他身边。
“大人。”见李修涯来,他虚弱的叫了声。
李修涯没理他,而是默默的抬起一块石头向楼下扔了下去。
这样的大幅度动作自然拉扯到了腰上的伤口,不过想着估计也活不过今日了,李修涯更无顾忌,便是强忍着疼痛,再一次抬起一块石头。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到人,不过没差了,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袁英杰见李修涯都拖着伤体在帮忙守城了,当即大叫道:“众将士,死战!”
“死战!”
“哈!”
气势如虹,但却兵败如山倒。
很快,第一个陈兵攻上了城楼,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精疲力竭的燕军根本没法抵挡,连着被杀了好几个。
谢玉楼见状,身影瞬动,只一剑便将这几人杀死。
但谢玉楼只有一个,他只能守住很有限的地方。
城楼的另一侧,陈兵已经与燕兵开始了近身血战了。
吕轲见已经登上了城头,脸色一喜,便要加派更多的人手。
正此时,有人来报。
“启禀将军,城西出现燕军,已将何将军阵型冲散,正往此处赶来。”
吕轲闻言大惊,“你说什么?他们有多少人?”
“五千精骑。”
吕轲哼道:“五千人?五千人你们都挡不住吗?”
“斥候来报,燕国白羊关方向还有援兵前来,这五千人应该是先锋部队。”
“还有?”这下吕轲有点慌了。
正犹豫间,杀声震天,李昭率领燕军直冲吕轲所在。
吕轲见状大惊,“快列阵...”
可惜,李昭来得太快,就连吕轲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何况是麾下的陈兵呢。
只见李昭一枪刺来,吕轲见避无可避,只得运起真力,一手抓向李昭的枪。
李昭见状也是吃了一惊,随后长枪一摆,横枪扫在吕轲的胸口。
“哼!”
吕轲元功一震,反倒是将李昭差点从马上震下来。
好容易稳定了身形,李昭也明白这是个高手了。
当下也不纠缠,带着手下便去冲击前面攻城的陈军去了。
第二八六章 求和停战?
李昭纵马在陈军只见驰骋,很快就将陈军的阵营打乱。
“是援兵,援兵到了。”
袁英杰见状很是激动,当即大喊出声。
众将士低头一看,确有自家的军队来到,本该疲累瘫软的身躯因为希望的出现再度爆发出力量。
“将他们赶下城去。”
李修涯也听了袁英杰的声音,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就是要抬头往下看都觉得非常的困难。
腰部的伤口撕裂,流出大量的鲜血。
“援兵到了?”李修涯问道。
谢玉楼对着他微微点头,李修涯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燕军齐声振奋,竟是又凭着这股气力,生生将城头上的陈军清理了。
而前面还在攀爬登楼的陈军得不到支援,也再没能攻上城楼。
陈军也攻打了一夜,此时士气也着实不高,被李昭这样左冲右杀,只得节节败退。
吕轲见状,还要整军再攻,却听得斥候来报。
“启禀将军,西门发现燕军,何将军已经败退,正往此处赶来。”
吕轲脸色阴沉无比,心知今日是不能破城了。
如今燕军有新生力量加入,而陈军反而成了疲累之师,虽然人数上依然保持着优势,但是战力却是远远不如了,非要硬碰硬,就算是吃下这支燕军,剩下的人恐怕也无力攻城了。
必须撤退休整,再图后计。
恨恨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柳州城,吕轲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大手挥扬道:“撤。”
金鸣声响,陈军退去。
李昭趁势一阵掩杀,追杀数里,斩落数百人才算罢休。
话说李昭前一步赶到柳州城外,便看见陈军在猛烈攻城,情况严峻无比。
当下也不犹豫,带人就抄了何炜的后门。
何炜一时震惊,被李昭打的溃不成军,冲散了阵营,陈军败退而走。
李昭见陈军退走,便径直往北门而去。
端的是勇猛无双,李昭轻而易举的就将陈军的攻势冲垮了。
而何炜见李昭疾疾而走,正要继续攻城,却见远处又来了一支燕军,当下大惊,不敢交战,只得撤走。
而城楼上的袁英杰等人见陈军撤了,也是发出了呼喊,好些人都直接累趴,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嗯?”
等李修涯醒来,也已经到了黄昏时候。
“嘶...”
腰间传来剧痛,让李修涯冷汗直流,咧嘴不止。
“当心点,军医说了,你现在可不能再动了,若是再扯到伤口,估计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谢玉楼懒洋洋的靠在一旁,见李修涯醒了便劝到。
李修涯微微笑道:“我们还没死,看来柳州城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不错,我们的援兵到了,暂时将陈军打退了。”
“是萧总官的人?”
“不是,是白羊关来的人。”
“白羊关?”
李修涯有些疑惑,白羊关现在只有两千多的守军,而且没人下令,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为首者何人?”
谢玉楼耸肩道:“没问。”
“额...”
李修涯正无语呢,李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哈哈...”李忠迈步进入,见李修涯醒来,微微拱手道:“见过监军大人。”
李修涯见状一惊,“李尚书?”
李忠有些疑惑问道:“怎么监军大人见到老夫好像很意外?”
李修涯应道:“当然,李尚书怎么会来此?”
李忠被李修涯这么一问,也觉得有点懵。
“怎么陛下的旨意,监军大人没收到吗?”
“什么旨意?”李修涯是当真不知道此事。
李忠只好道:“陛下派老夫率军前来驰援,兵部出的军令和朝廷下的旨意应该早就送到了柳州城才是啊。”
李修涯摇头道:“之前我在蒲州,所以并不知道此事,当时应该是赵年固守的柳州,不过此事他没有来得及提起。”
“原来如此。”李忠微微点头,随后愣道:“不对啊,既然赵年将军当时在,为何不派人来通知老夫啊,害得老夫在白羊关一阵好等,幸好是来得及时,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赵年何在?让他来见老夫。”李忠对着身边副将吩咐道。
“不必了,他来不来了了。”李修涯微微一笑,“他死了。”
李忠微惊,“赵年已经战死了吗?”
“不是战死,我杀的。”
“监军大人...杀的?”李忠更疑惑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李修涯杀了赵年?
这不对吧,李修涯虽然是监军,但是赵年好歹是正五品右武卫将军,说杀就杀了?
李修涯淡淡道:“不错,是我手下的锦衣卫动的手。”
李忠闻言脸色微变,“监军大人,这可不兴开玩笑啊,擅杀大将,此乃重罪。”
李修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腰腹,说道:“尚书大人觉得我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李忠微微皱眉,“难道说,是赵年?”
李修涯笑道:“不错,赵年想杀我,被我麾下锦衣卫反杀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当时在场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我是撒不了谎的,尚书大人若是不信,可自行查证。”
李忠双眼转了转,随即挂上一副笑脸道:“监军大人说笑了,既然是赵年以下犯上,就是处死也并无不可。”
李修涯道:“那此事也就不必尚书大人费心,我自会向陛下解释的。”
别说赵年是主动刺杀李修涯被反杀,就是李修涯执意要杀赵年,估计李烜都不会有意见。
死了也白死,杀了也就杀了。
李忠呵呵笑道:“是,那监军大人先休息,城内的事务,老夫可暂代。”
“好,劳烦尚书大人了。”
李忠退去,李修涯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谢玉楼道。
李修涯叹道:“我与李忠交往不多,但是他是四皇子的人,陛下此时派他来,不知是何用意。”
“可他至少暂时保住了柳州城。”
李修涯微微点头道:“不错,想来陛下还是睿智英明的,竟是提前安排了援军,不然今日柳州城必破。”
“你的伤势颇重,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既然李忠来了,柳州城便让他料理吧。”
李修涯嗯了一声,就算李忠是四皇子的人,与李修涯不对付,但守城这件事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大人?”
袁英杰与李昭此时也来到,李修涯见状微微的惊喜惊讶。
“李校尉,你怎么来了?”
李昭躬身拜道:“是陛下的旨意,末将与兵部尚书李大人一起来的。”
“原来如此。”
李昭对谢玉楼和袁英杰道:“两位,陛下有口谕给大人,还请两位回避。”
谢玉楼与袁英杰微微点头,随后退出门去。
“说吧,陛下让你带什么话?”
李昭道:“萧总官送的军报陛下已经收到了,陛下的意思是,停战。”
“停战?”李修涯一时惊讶,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李修涯龇牙咧嘴。
李昭急忙上前想帮李修涯,李修涯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陛下的意思是,这样的战果他已经满意了,是这个意思吗?”
李昭点了点头道:“嗯,柳州城,加上蒲州,按照大人计划,如今已经成功的贯通了商道,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而且,陛下说了,没钱了。”
“哈?”李修涯一时愕然。
随后李修涯又觉得合理,别看只是十万大军,只打了两个多月,但是其中耗费的钱粮物资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加上军士的阵亡抚恤,国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如今既然此战的最大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休战吧。
李修涯想到此处,也很是赞同。
若是再打下去,陈国若是不求和,那就是死战,这也代表着燕国必须再度投入兵力,光靠这十万人,根本不顶用。
而现在燕国这边也的确是没有那么多闲置的兵马可以派遣来了。
“那陛下派李忠来,就是做个求和的大使?”
李昭摇头笑道:“不,陛下的意思,此事还是交予大人全权处理。”
“那李忠来是...?”
“是张阁老向陛下建议李尚书来的。”
张维?李修涯心头一动,暗自留了一个心眼。
若是杨宣,李修涯反而要放心一点,但是张维,这老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可是现在我们主动停战,陈国会答应吗?”
李昭笑道:“陛下说了,这就看大人的了,反正陛下的意思,就这样就行了。”
“额...行吧,我知道了。”
李昭笑了笑,随后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就先休息,陈军想必不会退去,末将先去巡防。”
“也好。”
“末将告退。”
李昭走后,李修涯便觉得有些苦恼。
要跟陈军求和了,代价呢?柳州城不能放,蒲州不能放,这陈军能答应?
是我我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吧?
“楼哥。”
李修涯将谢玉楼叫了进来。
“有事?”
“通知一下圣天军的人,帮我带个消息给卫国去,让他们尽快给个答复。”
“好。”
这边李忠离开,与副将走了一路。
“大人,如今李修涯身受重伤,是个好机会啊。”
李忠也是微微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此事不着急,得想个不着痕迹的办法才行。”
“是。”
第二八七章 天意
战事进行到这一步,李烜不想打了,但是陈升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目前的情势来说,汉州之失了柳州城,但是蒲州可是被燕卫两国瓜分了大半啊。
陈国怎么会甘心呢?现在不是燕卫两国要打,而是陈国要打,陈升要打。
所以李烜想罢战这个意图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求和这个口子必须是陈国自己先开口。
那要如何让陈国自己上表求和呢?
唯有逼迫,再用一场大战来逼迫,让陈国知道他们是赢不了的。
很快,圣天宗的人被带到了李修涯面前。
“属下参见大人。”
李修涯笑道:“我现在是燕国的监军,可不是你们公主殿下的幕僚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要说我的闲话的。”
“大人恕罪,属下知道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道:“现在蒲州的情形如何?”
“回大人,如今马将军已经攻占了白河城,商道也被正式打通,自白河以南的所有城池基本都落入燕卫两国之手,而陈军由兵部尚书亲率,在蒲州与汉州交交界驻扎,应该是为了防止我们趁机进攻汉州。”
李修涯想了想道:“白河城往北,汉州的地界就少了,不过百里就是交州,交州以北就是陈都了,有大军镇守也是理所应当的。”
“萧总官也在赶来柳州城的路上,应该还需要至少八天的时间。”
“八天啊,这八天可不好熬啊。”
虽然李忠和李昭来得及时,但说到底他们也就带了一万人,陈军依然占据了兵力的优势,柳州城的危机也并未解除。
不过好在现在至少是兵力充足了些,陈军若是再想攻城,怕也没这么容易了。
“这样,你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皇陛下的意思,是想到此而止了,战事再胶着下去,对我们双方都不算事好事,若是殿下同意,便立刻让马将军率领大军北上,将陈军打退,最好能近逼交州的地界。”
“是。”
圣天宗的人领命离开了,接下来就看吕轲这边要如何做了。
“嘿,功亏一篑,没想到燕军的援军来得这么快。”
何炜有些难受,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了,怎么又跑出一队燕军来?
吕轲道:“这是白羊关过来的兵马,如此说来,燕国好像还想继续投入兵力,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马上回报陛下。”
何炜应道:“这是自然,只是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蒲州的燕国大军已经回援了,到时候咱们可就没有任何优势了啊。”
“道理本将都知道,只是现在若是还要强行攻城也不现实。”吕轲叹道:“燕军虽然折损不少,但是我们死的人更多,继续这样攻城,本将怕自己的人先打没了。”
“那吕将军的意思是?”
吕轲无奈道:“还是请陛下做决定吧,这几日还是先守着柳州城吧。”
何炜也只得点了点头。
消息传到白河城,马元立刻就派人回报给姬未央。
“燕国陛下的意思是,这场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
姬未央皱眉道:“现在不是本宫不想结束,而是要看燕国能不能撑得住,就算本宫想算了,那陈国会罢休吗?”
“李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卫国的大军直接北上,近逼汉州交州地界,做出随时进攻的假象。”
“他想干什么?”姬未央问道。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传达李大人的意思给殿下,说只要殿下答应,便按他的意思去做。”
姬未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通知马元,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
“是。”
围攻的粮草是燕国在之前就通过贸易的方式给的,当时是准备了十万大军三个月的量,如今也有已经些捉襟见肘了。
而柳州城虽然没有被攻下,萧鼎也回援了,但是陈军依然是有机会切断燕军的补给的,燕军坚持不住,那卫军就更别提了。
既然李烜觉得这样就很满意了,那姬未央也无所谓,反正卫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利益。
而另一边,吕轲将柳州城援兵的事情也告知到了陈升。
陈升对此非常的无奈,柳州城没能及早的拿下,对于陈国来说是一个坏消息,而白羊关内居然也来了援军,那也就是说燕国是绝不放弃柳州城的。
那陈国该怎么办?
等到萧鼎回来,即使吕轲和何炜这五六万人,大家最多也就势均力敌,难道耗着?
就算耗着,但若是燕国再来人怎么办?
打还是不打?打输了怎么办?
陈升很烦很乱,若是攻不下柳州城,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蒲州全部落入敌手?
“陛下,如今燕卫势强,陈国难撄其锋,而刘尚书也在守卫关隘,防止卫军北上,双方看似胶着,但只要燕军回援柳州城,吕将军和何将军必然是抵挡不住的,此战,我们已经败了。”
陈升脸色微沉,这个道理他不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让朕将整个蒲州和柳州城白白的拱手让人吗?”
“陛下,一切以大局为重。”
“大局?”陈升怒道:“如今家国失守,还谈何大局?燕卫欺我,我陈国合该引颈待戮?不可能,战,死战,朕不信,他燕卫就是铁打的,大不了就耗着,咱们看谁耗得过谁。”
陈升怒不可遏,绝对不想轻易就拱手认输了。
“去,告诉吕轲,给朕将柳州城围住了,朕倒要看看,在陈国的地界,燕卫两国到底要怎么跟朕耗。”
若真是打成了消耗战,那对于燕卫两国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
只要将蒲州和柳州城两面防守住,燕卫两国迟早坚持不住,陈升可以等,也等得起,就看燕卫两国等不等得起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
众人正在商议,此时一个官员慌忙的跑进了大殿。
“放肆,不经通报擅闯,来啊,给朕拖下去。”
“陛下,陛下饶命啊,微臣兵部主事,刘尚书,刘尚书传来紧急军报。”
刘忋?陈升一惊,“快说。”
那人立马道:“卫军攻占白河城,卫将马元亲率五万大军北上,刘尚书抵挡不住,已经退到汉州地界了,而卫军仍然不断逼近。”
众人闻言乍惊,尽皆慌乱无比。
“陛下,看来燕卫两国仍然不肯罢休啊,卫军此举,怕是冲着交州来的,若是任由他们长驱直入,恐怕会威胁到帝都的安全。”
陈升阴沉道:“那依你之间,应当如何?”
“上表燕都,求和。”
“求和?”陈升怒道:“绝无可能。”
“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啊,去岁潇寒谷一战,我军二十万精锐,余者寥寥,如今燕卫正是知道我陈国空虚,所以才敢来,而是陛下执意血战,则家国不存矣。”
陈升脸色铁青,端坐着,手掌紧紧的抓着龙椅把手。
“你也说了,燕卫联军如今胜券在握,就算朕肯低头,他们愿意放过陈国吗?”
“他们一定会同意的,这仗也打了两三个月了,燕国或许无碍,但是卫国肯定快支撑不住了,他们或许比我们更加的心急。”
“既如此,难道朕就不能等他们败退?”
“陛下,他们现在占尽了上风,臣怕的是,等不到他们坚持不住,而我们却先一步抵挡不住了。
如今双方战场局势明朗,刘忋肯定是无法抵挡马元的,只得步步后退,若是将吕轲和何炜调回驰援,那汉州又曝露在燕国的眼下,若是陛下将刘尚书调去支援汉州,则卫国马元便可长驱直入,直接近逼陈都也不是不可能。”
见陈升一言不发,众人则是开始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
“陛下,柳州城虽然重要,但如今的情况,就算是拖死了燕军,而陈都也会受到卫军的威胁,蒲州也根本无法收复了,陛下可别忘了,就算没有柳州城,燕国依然可以依靠渚水,走水道供给蒲州的燕军,虽然就是麻烦很多就是了。”
“终归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待陈国休养好了,那卫国仍然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早晚便把蒲州收复就是。”
“不错,但是若是今日一步踏错,陈国恐将万劫不复啊陛下。”
几人说得天花乱坠,怎么严重怎么来,甚至说出了灭国这样危言耸听的话来,可算是把陈升下了一跳。
陈升仿佛没了力气,瘫坐在龙椅上,叹道:“罢了罢了,便按你们说的做吧,陈国,降了,只要燕卫两国归还蒲州军民,陈国就此罢休,将蒲州拱手相让。”
几个大臣还要说话,却见陈升喝道:“朕已经失了国土,难道还要朕连百姓也失去吗?这是朕的底线,若是燕卫两国不肯放回我陈国的百姓,那朕决不罢休,死战到底。”
几人见陈升发怒,只好应道:“是,臣等遵命。”
待到几人走后,陈升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仔细算算,朕走的最错的一步,便是当时派兵伐卫,让我二十万精锐折损在潇寒谷,不然绝不至于今日这般场面,错了,朕错了啊,哈...”
陈升此时懊悔不已,不过事已至此,他输了。
自吕轲未能将柳州城攻下之时,他便输了。
并非是陈升的决策有误,陈升更愿意相信是天意如此,不助陈国。
第二八八章 金汁谋害
就在柳州城外的吕轲和何炜两人在没有得到陈升的命令之前也并未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燕国的援军就要到了,而在此之前,他们不可能拿下柳州城。
与其再做损伤,那还不如静待指令。
吕轲和何炜两人也隐隐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陈国这次,算是大败了。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往东去驰援刘忋还是等着刘忋来此,与燕军一决死战。
两人心有戚戚,惴惴不安。
“陈军已经有两日没有动向了,他们在等什么?”
李修涯笑道:“李忠和李昭带来的一万人已经足够我们支撑到萧总官回来了,吕轲他没有把握攻下城来,所以也就不足徒劳之功了。”
谢玉楼笑道:“那你觉得,陈帝会交降表吗?”
“我不知道。”李修涯摇了摇头,“陈帝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可惜了,若是被他真的攻下了柳州城,那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但是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吕轲之前再决绝一点,不在乎我们的挟民相要,直接攻城,那等李忠他们到了,估计也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虽说是成王败寇,但我们这种手段拖延的时间,终究赢得不甚光彩,只能说时也命也,合该陈国如此吧。”
李修涯用手摸了摸自己腰部的伤口,很疼,咧了咧嘴笑道:“如今卫军逼近汉州而望交州,摆明了就是冲着陈都去的,陈升或许并不想投降,陈国也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我猜,陈国的其他人会把陈升劝住的。”
谢玉楼愣道:“你的意思是,陈国还是会请降?”
“可能性很大,但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也许陈升力排众议,非要赌一把怎么办?”李修涯摊了摊手,“事实上,卫国的粮草应该已经开始告急了,就算作战再勇猛,也是不可能真的打到陈都去。”
“那若是陈国要拖着呢?”
李修涯道:“或许陈帝就是想拖着,不过有些人不可能让他拖着,他也不敢拿整个陈国来赌。”
谢玉楼微微点头,“看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我若真有这么神机妙算那就好了,现在倒也不用变成这样了。”说着,李修涯想动一动身子,腰部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非常难受。
谢玉楼见李修涯额头都出汗了,笑道:“得了,你还是别动了,军医说了,你这伤口挣开了两次,估计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愈合,还得按时敷药才行。”
李修涯微笑道:“虽说伤疤是男人的军功章,不过若是可以,我还是喜欢做小白脸,这么长的一道疤,等回了家,不得把伊人她们吓死。”
谢玉楼闻言也是失声一笑,“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得去打点酒,一会会有人来给你换药的。”
“行,你去吧。”
谢玉楼提溜着酒壶就出了门,只是他没注意到,远处一道目光一直锁定着这里,见谢玉楼离开,便也隐去身子。
如今的太守府上下守卫森严,人数众多,谢玉楼武功虽高,能感觉到气息,却感觉不到心计。
“大人,谢玉楼已经离开了,按照这几日的习惯,应该是酒窖打酒去了,没个小半时辰回不来的。”
倒不是说酒窖有多远,而是谢玉楼每次去打酒,就的在酒窖内饱饱的喝上一回。
李忠微微点头,低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副将道:“大人放心,末将问过军医了,李修涯的伤口恢复得并不好,有溃烂的风险,虽然现在在好转,不过若是沾染了些污秽,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李忠嗯道:“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副将低声笑道:“大人放心,末将亲自去给李修涯的药里加点料,无需太多,保管不叫人发现。”
“小心些,避开耳目,别被人发现。”
“是。”
副将得了令,便往药房去了。
来到药房,见人来人往忙碌不已,副将转了转眼珠,在暗处观察了一下,随后迈步走了上去。
“将军。”
“嗯。”
见副将到来,众多医官都微拱手打了个招呼。
副将一一回应,做出巡查的样子。
“这几日陈军没有攻城,受伤的兄弟们可不能怠慢了,要尽快的把他们的身体养好了。”
一个军医笑道:“将军放心,无论大伤小伤,我们这儿都计较着呢,趁这几日正好好好给兄弟们治治。”
“嗯。”副将闻言满意的笑了,“还有徐将军和监军大人,这可马虎不得,尚书大人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小心调理,特别是监军大人,那可是小圣人,老君的首徒,深受陛下的器重,若是出了差错,咱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
军医陪笑道:“将军放心,给监军大人和徐将军的药咱们可都仔细着呢,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您瞧,那儿呢,有人专门看着的。”
副将微微挑眉,点头道:“嗯,仔细就好。”
说着人也向着那边走去。
徐高飞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主要是喝些调理的药,所以炉子上的是徐高飞的。
而李修涯伤口应该是感染了,愈合得非常慢,还得不停的敷药,所以副将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拿给李修涯的的药是哪一个。
副将并未靠太近,仿佛只是巡查,看了一眼也就走过了。
过了一会儿,李修涯药调配完毕,军医拿着就要去找李修涯。
此时副将却来到熬煮的地方,凑上去问了句:“这药是给徐将军的吗?”
袖口处洒落一些残渣,正好落在了李修涯用的膏药里面。
“是的将军,再熬一碗水出来,便可以送去给徐将军了。”
副将微微点头,随后转身便离开了。
这边给李修涯送药的医官快步走着,突然,刺斜里一人闪身出现,两人撞了个满怀,手上调配好的膏药也落到了地上。
“大、大人 ,小的该死,冲撞人了。”
医官看清了来人,正是兵部尚书李忠,脸色一变,便连忙道起歉来。
李忠被医官从地上扶起,拍了怕身上的灰尘,一边笑道:“无妨,也是老夫着急处理军务,没事,你去忙吧。”
“谢大人,小人告退。”
李忠微微一笑,见医官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好奇问道:“这好像是监军大人用的膏药吧?”
“回大人的话,是的,不过已经被打翻了,小人这就去给监军大人换。”
李忠嗯道:“嗯,那你快去吧。”
“是,小人告退。”
医官收拾好东西,快步离开了,李忠望着背影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一个拐角便遇到了副官。
“办妥了?”李忠问道。
副将微微点头,嘿嘿低声笑着。
“大人放心。”
李忠双眼微眯,低声道:“这下,看李修涯怎么死吧。”
很快,医官重新换了药给李修涯送来。
“站住。”门口两个锦衣卫将医官拦下。
医官笑道:“两位,谢先生吩咐,我是来给监军大人换药的。”
锦衣卫拱手道:“稍待。”
锦衣卫推门进入,将浅睡的李修涯叫醒。
“大人,军医来了,说要给大人换药。”
“嗯。”李修涯有些睡眼惺忪,应了声,便道:“叫他进来吧。”
“是。”
很快,医官进入。
“拜见大人。”
“不必多礼了。”
李修涯说了句,开始脱衣服了。
“我这伤口还得换几次药才能愈合啊?”
医官见李修涯配合,应道:“大人之前拉扯过好几次,伤口自然要愈合得慢些,大人不必着急。”
说着,李修涯便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下,然后坐到一边。
医官靠上,给李修涯拆纱布。
正此时,一个锦衣卫靠进门在李修涯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笑了笑。
“大夫,我的药,你平时备得多吗?”
军医笑道:“大人身子金贵,一般的金疮药肯定是不行的,大人的用药都是临时调配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基本都是现用现配,平日也不备。”
“原来如此。”李修涯笑道:“看来还是当官舒服,用的要都比别人好。”
“大人说笑了,实在是大人伤势颇重,若是不用好药,也不好愈合啊。”
李修涯呵呵笑道:“说得也是,不过之前大夫还说我这伤口沾不得水,沾不得污秽,我想问问,若是不小心沾了这些东西会如何?”
军医想了想道:“大人的伤口本来就有些溃烂,若是沾了这些,恐怕病情加重,伤口不仅不会愈合,还会溃烂流脓吧。”
“啊。”李修涯微微惊讶的张了张嘴,“那你说,若是沾了金汁会怎么样?”
军医将李修涯身上最后一块纱布揭下,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闻言笑道:“若是沾了金汁,那便不要活了。”
李修涯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大夫何不看看你手中的药,好像与我昨日用的不一样啊。”
“一样的大人,小人亲手调配,保管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你确定。”
“当然,不信大人看...”说着,军医沾上一点药膏送到李修涯身前。
突然,军医愣住了,因为上面除了药膏,还沾着一点异色杂质。
靠近鼻尖一闻,军医脸色大变。
“金汁?”
第二八九章 识破
医官神色大骇,连忙伏地拜道:“大人,小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请大人明察。”
李修涯只是微微笑道:“没事,我知道与你无关,下去吧,重新准备新的药膏。”
“是是,小人这就去。”
医官忙不迭的逃出门去,李修涯轻声道:“跟上去,确保没问题。”
“是。”
李修涯拿过衣衫披在身上,低声冷笑道:“果然,总有刁民想害朕,幸好老子早就派人盯着,不然今日肯定就着了你的道了。”
自李修涯知道是张维建议李忠来此的,就暗自留了个心眼。
因为如果是杨宣的话,他不会蠢到做这么明显,因为大家都知道李修涯和李康有仇恨,而杨宣是李康的人。
但李忠既然是张维举荐来的,而张维以及身后的李旦和李修涯可谓是交浅言浅来往不多,断然是没有理由害李修涯的。
所以即便是东窗事发,李康也能轻易的将自己摘出去,而张维和李旦便也更加的无辜。
只是让李修涯没想到的是,李忠还真的敢对自己动手,而且出手既隐秘又狠辣。
医官因为被李忠赚翻了药膏,所以急忙回去取,也没注意到上有什么东西。
而副将因为没有时间搅拌,致使金汁残留在表面,若是不仔细看,也很难看得见有什么异物杂质。
而只要李修涯用上了这个药膏,恐怕就得落下个全身溃烂而死的下场。
李修涯清楚,此事应该不是张维和李旦的意思,而死李康和杨宣顺水推舟,暗地里让李忠来害他。
如今李修涯身受重伤,萧鼎又不在,的确是一个动手的大好时机,而且如果被得逞,恐怕也留不下什么证据,最多也就把医官杀了抵罪。
索性的是李修涯早就让锦衣卫将李忠盯紧了,刚刚李忠和医官撞的那一下也被看在眼里。
不是意外,而是李忠故意为之,就守那儿,等着将医官手中的药膏撞翻。
此事既然被看在眼里,两个锦衣卫,一人将此事回报给李修涯,另一人则是先医官一步前去探查。
“查到是谁了吗?”
李忠肯定是有帮手的,李修涯首先猜测的是他的副将,不过并无证据。
甚至对李忠,李修涯也没有证据,不足以定罪。
“属下正在排查可疑之人,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嗯。”
很快,医官再次来到。
李修涯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笑道:“这次的药,不会有问题吧?”
医官连忙道:“不会不会,小人一调配完成便立马送来了,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呵呵...那就上药吧。”
“是是...”
正上药呢,一个锦衣卫进入,在李修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吩咐道:“给楼哥说一声,将人先抓了,注意别引起什么惊动。”
“是。”
锦衣卫离开,李修涯看着医官道:“今日的事情,你是无辜的,下次可得仔细了,明白吗?”
“是是,小人知道了,多谢大人饶命。”
“去吧。”
“小人告退。”
李修涯将衣衫穿好,“扶我去找楼哥。”
另一边,谢玉楼正在酒窖快活,听到锦衣卫来回报此事,先是一惊,然后又得了李修涯的命令,便是点了点头。
这边李忠与副将自觉万无一失,为了不露出马脚,便各自如常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为城内百姓已经被迁出,所以也无需巡查城内,副将的任务也就变成了巡防城楼了。
带着几个士兵,副将自太守府出门,往城楼方向去了。
房顶上,谢玉楼半靠着,眼神锐利的看着副将一行人。
待副将等人走远一点,谢玉楼便飞身下去,来到几人身前。
“谢、谢先生?”
副将一惊,有些慌乱。
谢玉楼笑道:“将军这是去做什么?”
副将应道:“奉大人的命令,前去巡防。”
“哦。”谢玉楼叫了一声,“将军不必去了,监军大人有事找将军,请将军随我走一趟吧。”
副将闻言惊诧无比,李修涯找自己干嘛?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先生莫开玩笑,若是监军大人真的找末将,何须先生亲自出马,随便差一人来就行了,先生,末将还有要事,便不奉陪了,先生自便。”
说着,副将就要走。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谢玉楼的缓声说道:“将军是没听清楚吗?监军大人让将军去见他。”
副将脸色骤变,随后勉强笑道:“是,末将遵命。”
谢玉楼的身手高绝,副将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手,便也只好顺从了。
谢玉楼呵呵一笑,伸手道:“那将军请吧。”
“是。”
谢玉楼随后对几个将士道:“你们各自去吧,不必跟着了。”
“是。”
几个士兵自然是不疑有他,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谢玉楼领着副将一路穿行,来到一处宅子。
“先生,这不是太守府,咱们不是要去见监军大人吗?”
谢玉楼呵呵笑了笑,伸手将府门推开,“监军大人不就在这儿吗?”
副将闻言转过头去,见院子里数人站立,中间椅子上靠着的人,不正是李修涯吗?
副将心里暗道要遭,但是谢玉楼在身侧,他也无处可逃,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末将拜见...”
话还未说完,咯吱声响起,副将猛的回头,只见谢玉楼缓缓将大门关上。
副将冷汗直流,只得继续拜道:“末将参见监军大人。”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眼神却没看副将,只是转注摩挲着手中的石佩。
副将见李修涯不说话,只得问道:“不知监军大人找末将何事?”
“何事?”李修涯微微抬了抬眼皮,“不正在等将军给我一个交代吗?”
“什么交代?监军大人说话,末将听不懂。”
李修涯微微动了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
“怎么将军不知道我叫将军来的目的吗?那我就提醒一下将军。”
“请监军大人明示。”副将心中已是慌乱到了极点,却还是疑惑不已,李修涯为何没事?
李修涯悠悠道:“将军今日,可是去过医房了?”
副将一惊,随后道:“末将奉尚书大人的命令,只是例行的巡查。”
李修涯微微挑眉,“哦,例行巡查啊,那这么说我用的膏药里被人加了金汁,将军也是不知道的咯?”
副将闻言,露出震惊的神色。
“金汁?怎会如此?”
“是啊,怎会如此呢?”李修涯笑道:“事到如今,我便也不跟你兜什么圈子了,我且问你,是不是李忠让你这么干的?”
副将还要挣扎,只是惊道:“监军大人为何这么问?难道是怀疑此事乃是末将所为?冤枉啊,末将,末将为何要这样做啊?”
“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李忠指使你干的啊?”
副将慌忙拱手,将头低下,“此事绝不是末将所为,还是大人明察。”
“我查过了,就是你,你抵赖也无用。”
副将道:“监军大人说是末将,末将自是无从辩解,但也好拿出证据让末将心服口服吧?”
李修涯闻言都乐了,脸上的笑容更甚,差点又扯到伤口。
“不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都认定你了,还要个什么证据?我只要你口服急可以了,心里服不服气,我并不在乎,你,懂吗?”
副将闻言猛的抬头看着李修涯,再看身边的几个锦衣卫还有身后抱剑饮酒的谢玉楼,心里微微一沉。
“监军大人这是诬陷,是屈打成招。”
李修涯笑了笑,“其实我心中早已有了定论,问你其实也是多此一举,想了想,好像你并无什么用了。”
并无什么用了,什么意思?
副将心中一惊,却见李修涯微微抬手,吩咐道:“杀了吧。”
几个锦衣卫缓缓靠近,副将闻言大惊,连忙拜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尚书大人,确是尚书大人让末将这么干的。”
李修涯眼神微冷,低声喃喃道:“果然,在燕都不好动手,到了这千里之外,倒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李修涯手中并无证据,虽然有七八成的把握就是李忠所为,但是如今副将承认了,李修涯心中便也更加的确定了。
冷漠的看了一眼还在不断跪拜的副将,李修涯淡淡道:“杀了吧,将人头给李尚书送去。”
“是。”
几个锦衣卫将不断喊叫的副将拖进了府内,片刻之后便没了生息。
“到底是个人证,你为何要将他杀了?”
谢玉楼有些不太理解。
李修涯无奈道:“那不然呢?用他来攀咬李忠?”
“难道不行吗?”
“恐怕很难。”李修涯笑道:“说到底,我们手上连这个副将毒害我的证据都没有,又如何能将李忠拉下水?只是既然确定是李忠在背后搞鬼,我也就安心了许多了。”
“你不怕他再度出手?”
“他敢吗?”李修涯嗤笑道:“在我的药膏里面混金汁,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神不知鬼不觉,但此事之后,他便再没有机会了,若是用其他方式杀我,李忠也没办法再掩人耳目了。”
谢玉楼微微点头,“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
李修涯笑道:“毕竟是朝廷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哪像这个副将,说杀就能杀的?”
第二九零章 识破、恐吓
另一边,李忠也自以为计划顺利进行,所以心情不错,就等着李修涯的死讯传来。
到了晚上,李忠回到房间,眼前的场景吓了他一大跳。
一颗人头端正的摆在桌子上,鲜血洒了一地,不过此时已经有些凝固了,灯火下,也看不清楚是鲜红色还是暗红色。
李忠见状惊恐无比,身子不住的往后退,然后被门槛绊倒在地。
正想大叫,却看清了人头的模样,心中更加的恐惧了。
要不说李修涯和清夫人能走到一起呢,这报复的手段还是真是如出一撤。
当时李修涯在燕都城郊遇刺,清夫人让褚雄潜入李康的府中杀了两个客卿,也正是将人头摆在了李康的屋子里。
当时可算是将李康吓得不轻,而此事清夫人也一直没提,李修涯也不知道。
而现在,李修涯居然也是这样,将副将杀了,割下人头,摆在了李忠房间。
李忠回过神来,连忙进屋,将房间门关上。
“李尚书还真是勤勉,天色将近才得空休息,佩服,佩服啊。”
李忠刚把门关上,正惊魂未定呢,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却又把他吓了一大跳。
转过头,只见谢玉楼推着李修涯从屏风后显露身形。
“大、大人?”
李忠有些哆嗦。
李修涯微微笑道:“李尚书,吓坏了吧?”
李忠面色僵硬,起身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尚书大人的副将冲撞了我,你们也知道的,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大度,一怒之下便将人杀了,又想着打狗也得看主人,所以便带上了他的人头,特地来给尚书大人赔罪的。”
李忠心中犹疑不定,怒道:“大人此举,是否太过了?”
李修涯脸色微寒,冷声道:“过分吗?没事,尚书大人若是有意见,去陛下那儿参我一本就是。”
李修涯看了一眼桌上的人头,冷笑道:“尚书大人,把别人当傻子,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应该庆幸,因为你是二品尚书,所以我没有动你。”
“老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人这是在恐吓威胁老夫?威胁一个朝廷命官,六部尚书?”
“难道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李忠哼道:“难道大人真的不怕老夫奏上朝廷,让陛下治大人的罪?”
“怕,当然怕!”李修涯厉声道:“但是你敢吗?别说是你了,就是李康站在我面前,他敢说这样的话吗?”
李忠脸色一僵,讷讷不语。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杀我?”李修涯哼道:“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你的人头早就不在了,恐吓你,是因为你死了会很麻烦,但你不要以为会有多麻烦。”
李忠脸色煞白,低声道:“大人到底在说什么?老夫何时想杀大人了?大人这么说,可是有证据?”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我又不是要将你治罪,要何证据?只要我认定,那便可以了,刚刚也说了,尚书大人大可以去陛下那儿参我,我不在乎。”
李修涯微微抬手,示意谢玉楼将自己推出去。
临出门前,李修涯突然回头,眼神锐利如刀的瞥着李忠。
“这段时间你最好是安分点,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还是那句话,你是二品尚书,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对了,等回了燕都,也记得替我给李康带句话,有些帐,我会想办法跟他算的,够不够清楚?”
李忠使劲的吞了下口水,然后微微点头。
“好,尚书大人就是尚书大人,深明大义,懂得审时度势。”李修涯冷笑着,“楼哥,我们走吧。”
看着谢玉楼推着李修涯离开,李忠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你不是说他是二品尚书不好动吗?那你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都上赶着威胁人家了,这也叫不好动?
李修涯笑道:“吓吓他,他心里有鬼,自是连反驳都不敢的。”
谢玉楼闻言失笑。
另一边,吕轲和何炜见陈都一直没来消息,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军再度靠近柳州城。
但是很快,陈军就撤走了,因为萧鼎带着燕军回来了。
一到柳州城,萧鼎便火急火燎的来看李修涯来了。
“如何,伤势还好吧?”
李修涯微微笑道:“多谢岳父大人关心,还撑得住,当不会还未成亲就让幼凝守寡的。”
萧鼎啐道:“说什么胡话呢?再如此无状,看老夫不得揍你。”
“呵呵,罢了。”李修涯道:“岳父大人放心,我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时间好好调息休养。”
“嗯,没事就好,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尚书大人及时来援,否则结果如何便难预料了。”
李修涯也微微点头,这次李忠和李昭也真是来得很及时,将一盘死棋给生生的盘活了。
“陛下密旨给我,让我负责与陈国的停战一事,不知道岳父大人有何看法?”
“停战?”萧鼎一懵,随后有些犹豫道:“这陈国能同意吗?”
李修涯笑道:“我已经让卫军近逼交州,逼迫他们决战,不过我想陈帝不敢孤注一掷,所以必会提交降表求和。”
“可是我们现在粮草已经不足了,而且军力损失也很严重,根本无力再攻了。”
其实算一算这一场仗,在人员方面,燕国损失是最大的,十万大军,前后折了有三四万了,加上蒲州各个城池都留下不少人驻守,所以萧鼎带回柳州城的兵马人手也仅仅只有三万之数。
当然,三万也够了。
除了燕国,陈国不仅丢了大偏的土地,兵马也折了不少,大多是双方血战的结果。
而损失最小的,反而是卫军,一路势如破竹不说,陈国都没怎么派兵阻击,双方正面接战不多,主要还是攻城拔寨用了,前后也损失也不足一万之数,可谓是最大赢家。
李修涯闻言笑道:“我们粮草不足,我们兵力不继,但是陈军不知道啊,他们或许能猜到我们的后勤补给有问题,但是他们算不到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再做出强硬的姿态,一定能吓住他们,陈国敢跟我们赌吗?
我猜,不敢。”
萧鼎闻言,先是微微皱眉思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陈国不知我们的底细,如今燕卫两房展现,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必然是害怕紧张的,就是求和也并不如何出人预料。”
“是啊,我已经让卫国发出了足够的暗示,想必陈帝就算想打,那些个世家大臣也不会放任陈帝胡来的,说不得陈国的降表就在岳父大人的后头呢。”
“那要是这样就好了。”
两人相视大笑。
令人没想到的是,李修涯真的一语中的。
萧鼎到柳州城的第二天,吕轲和何炜便收到了陈升的旨意。
接过圣旨之后,吕轲和何炜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吕轲叹道:“这个结果其实我们早就该预料到了,从我们未能攻下柳州城开始。”
对此,何炜颇为自责。
“若是当时我不阻止吕将军,非要顾忌柳州城内的百姓,恐怕燕国的援兵根本赶不及,事情便也不会如此了。”
吕轲苦笑道:“何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是陈国的子民,而我们身为陈国的将军,那保土安民本就是我们的本分,说起来还是本将有些急功近利,冷酷无情了。”
何炜摇头道:“若是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就是让亲手放弃柳州城百姓,那也并无不可,总好过现在,丢了蒲州来的好。”
两人自是连连的后悔,悔不当初给了燕国一个机会。
“说到底,还是袁英杰此人太过狠辣,竟然以百姓威胁我等,如若不然,何至于此?”
“事已至此,你我在此嗟叹已经没了作用,明日还是派人去柳州城与萧鼎会晤吧,毕竟陛下想罢战,那也得看燕国同意与否。”
吕轲点了点头,随后道:“我看燕国也应该也不想将战事拖得太久,此战他们已经攫取了足够的利益,开拓了足够的疆域,够了,除非他们真想一举灭我陈国,否则应该会同意的。”
说着,吕轲冷笑道:“但是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何炜却忧虑不已,说道:“但是陛下的意思,是要让燕国和卫国归还蒲州所有的百姓,他们能答应吗?”
吕轲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蒲州一州之地,如今被燕卫两国占据了半数城池,每座城池加上周边村镇,至少也有数万百姓,虽然也有不少百姓早一步逃难离开了蒲州,但是现在保守估计,蒲州也还有几十万的百姓在呢。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燕卫两国会甘愿放弃?
打仗嘛,打的就是土地和人口,如今燕卫两国的确是占得了土地,但是要让他将人口吐出来,这谈何容易?
一旦将百姓归还,那蒲州全境就都变成了空城,这样的土地,占领得来又有何用呢?
“不管怎么说,既然陛下是这个意思,你我只管传达就是,若是燕卫两国当真的不满,便是再战又如何?”
何炜微微点头:“或许陛下也未必想求和,或许只是迫于形势,如果燕卫两国真的不同意,大不了就是死战,如今我们几万大军围着柳州城,便是困,也能将他们困死。”
“嗯。”
第二九一章 三国和谈
次日清晨,艳阳初升,照得人暖暖的。
柳州城内,众人大厅正在议事。
除了李修涯,萧鼎、李忠加上袁英杰徐高飞,甚至李昭都在。
陈军如今仍然围着柳州城,所以众人还是需要讨论如何应对的。
只是今日李忠一直沉默不语,脸色铁青,就连眼神都有些涣散,好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
众人虽然疑惑,不过却也没有多问。
毕竟大家并不相熟。
正说着,门外一人前来禀报。
“报,启禀总管,城外有陈军使者请见。”
“哦?”
众人微微诧异,只有萧鼎和李昭好似知道了什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徐高飞疑惑道:“陈军派侍者来作甚?”
“不知道,如今局势如此紧张,会不会有诈?”袁英杰皱起了眉头。
萧鼎笑道:“把人请进来问问不就明白了?”
“额...”两人微微皱眉,“还是我们去城楼吧,若这是陈军诱使我们开城门的计策那就遭了。”
萧鼎也点了点头:“两位将军说得有理,此事倒是不得不防。”说着,萧鼎看向李忠,“尚书大人觉得如何?”
李忠正愣愣出神,他还有点兀自不信,李修涯竟然敢直接恐吓威胁他,当真是无法无天无惧无畏了吗?
但想着昨日副将的人头以及李修涯冷冰冰的笑脸,李忠便心生恐惧,遍体生寒。
他不是在开玩笑,若是真的惹恼了他,他真的会杀了我吧?
“尚书大人?”
见李忠没回应,萧鼎又叫了声。
“啊?”李忠回神,一脸的茫然。
“总管叫老夫,有何事?”
萧鼎笑道:“城外来了陈军的使者,想请尚书大人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忠一愣,随后点头道:“那就走吧。”
“尚书大人请。”
“总管先请。”
众人移步来到城楼之上,见城门外只有数骑。
“我乃白羊道行军总管萧鼎,城下何人?”
“原来是萧总管,见过萧总官,我等是奉了我皇陛下之命,前来求和请降的。”
求和请降?
众人微微一愣。
萧鼎道:“可送来了降表?”
“有,请萧总官过目。”为首的骑兵双手奉上降表。
萧鼎眼见如此,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吩咐道:“开城门吧。”
“是。”
嘎吱的巨响,城门缓缓打开,萧鼎骑着马领着一队人缓缓而出。
“见过萧总官。”
“有礼。”萧鼎微微拱手,“此事本官做不了主,还请使者先行回去,待本官将之送往燕都,再行处置。”
“嗯。”使者自然也知道,两国罢战这种大事,必须得双方的陛下拍板才行,将降表交给萧鼎便撤了。
萧鼎拿着降表回城,众人再度回到大厅,看着眼前的降表,有些疑惑。
李忠道:“既然陈国要求和,那便派人将此物送到燕都去,请陛下定夺吧。”
此时,李昭出来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众人微微一愣。
“李校尉此话,是什么意思?”
李昭笑了笑,随后抬了抬手,身后一人便躬身而去。
“末将临来时,陛下曾经下了一道旨意,若是战事不利,双方罢战,一切事宜皆是交给监军大人全权处理。”
众人闻言一惊,李忠眼神一变,随后低声道:“老夫才是此次援军的主将,陛下若是有旨,老夫怎会不知?何况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不可能只是密旨口谕便罢了的...”
李昭微微笑着打断了李忠,“尚书大人莫急,陛下自然不只口谕这么简单,圣旨末将已经差人去取了。”
众人惊疑不定,不一会,李昭的手下便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来到。
李昭打开盒子,取出一卷圣旨拿在手中。
“圣旨在此,诸位可还有疑虑?”
众人见状,纷纷躬身见礼。
萧鼎道:“那就请李将军宣读圣旨吧。”
李昭道:“自然要将监军大人请出来才是。”
“嗯。”
李修涯在后院养伤,听得陈军已经送来了降表,便知道李昭的圣旨也要出面了,早就做好了准备。
很快,李修涯来到大厅。
李昭见人都到齐了,便将圣旨展开,朗声念道:“圣旨到,监察大夫,监军李修涯接旨。”
“臣李修涯接旨。”李修涯微微躬身,不过着实有些不便。
李昭见状也是轻声道:“监军大人不必多礼了。”
“多谢。”
李修涯领头,众人静听旨意。
李昭道:“制约,伐陈一战,战果丰硕,朕心甚悦,然兵连祸结,两军死伤,朕怜两国百姓,未免继续涂炭,赐监军李修涯上方印,劝降陈国,双方罢战,一应大小事宜皆有李修涯一人处置,钦此!”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李烜当真宠信李修涯至此?
两国停战这么大的事,李烜居然就这样交给了李修涯?
李修涯他能代表燕国吗?
还有上方印,这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凡持印者,即如李烜亲临,亦有调兵之权。
不过还是那句话,事讫即罢,这玩意跟李修涯的监军头衔一样,用完是要回收的。
“李大人,请接旨掌印吧。”
李修涯恭敬的伸出双手,“臣李修涯,接旨。”
“臣等接旨。”
萧鼎众人也是微微颔首应和。
李昭将圣旨和上方印都交到李修涯手中,随后拱手道:“李大人,如今陈国的降表已经送来了,还请大人处置。”
“请大人处置。”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在谢玉楼的搀扶下来到首位。
萧鼎很识趣的让开了位置,而李忠更识趣的给萧鼎让了位置。
“既然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那我定然是不能辜负陛下的,降表何在,拿来与我看看。”
萧鼎将降表递给李修涯,“在此。”
李修涯打开降表,随即眉头深深的皱起。
“陈帝还是不死心啊。”李修涯的语气一下就冷了下来。
萧鼎问道:“可是这封降表有问题?”
李修涯微微点头,“陈帝根本就没有诚意,竟是要求我们归还蒲州的所有百姓。”
“归还百姓?”众人闻言大惊,“这不可能,若是将蒲州百姓全数归回,那我等攻下蒲州还有何意义?”
徐高飞也道:“不错,我等拼死血战,不能只得几座空城了事。”
“陈帝既然如此没有诚意,大人,大不了我们就继续打,一路攻到陈都,看陈帝作何反应。”
众人闻言自然是群情激奋,都不同意将数十万的百姓这么轻易就归还了去。
李修涯脸色也甚是阴沉,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我才陈帝未必想求和,不过若是我们继续打下去,对于燕卫两国也是个极大的负担,粮草不足,兵力不足,我们已经无力再战了,甚至守住柳州城都已经很勉强了。
卫国更加不济,他们的粮草不继,早晚是要退兵的...”
萧鼎沉声道:“所以,监军大人的意思是,还是要接受这份降表?”
李修涯微微笑道:“降表自然是要接受的,不过这里面的条件嘛,那就得再商量商量了。”
众人闻言有些疑惑。
李修涯笑道:“陈帝既然漫天要价了,难道我们就不能落地还钱?陈帝想试一试我们的虚实,我们也不能表现得太干脆。
罢战是肯定要罢战的,但是要让陈帝明白,我们燕国才是主导者。”
“大人的意思是...?”
李修涯道:“派人通知陈卫两国,就说半个月后,我们在柳州城外谈判,一起商量一下停战协议。”
“是,我这就差人去办。”
不错,这么大的事情,就是李烜交给了李修涯处理,那也得问问姬未央的意见,毕竟这次伐陈的可不只燕国一家,卫国的意见也是必须在意的。
很快,陈升和姬未央便接到了消息。
陈升看着燕国的使者,很想将人赶出去,犹豫了许久,最后在数位大臣的劝说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朕知道了,请使者回报李大人,朕会派人前往。”
“好,那我们就告退了。”
“请。”
燕使离开,陈升仿佛被抽干了气力,他知道,燕国的肯定会开出离谱的条件,不过就看到底他们的底线在何处了。
而在潇寒谷,姬未央接到李修涯的意思,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卫国现在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让马原撤回白河城待命,停战协议商量完毕再说。”
“是。”
一个圣天军去了,吴宣明此时上前问道:“殿下,此次三国会议非同小可,不知殿下想派谁代表卫国前去?”
姬未央笑了笑,说道:“本宫既然在这儿,那自然就是本宫去了。”
吴宣明闻言一惊,“殿下千金玉体,身负国本,岂可轻往?”
姬未央道:“如今是陈国投降了,本宫自然要亲自出面商谈条件,为我卫国求得更多的利益,何况还是在柳州城,有燕国在,陈军岂敢轻举妄动?”
吴宣明闻言也是微微点头,这倒不错,陈国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但姬未央去柳州城,是不是只为了参加和谈会议,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也许她的心中,仍然想急切的见见当初那位狂歌纵酒,名动四方的翩翩少年吧。
第二九二章 底线
“启禀大人,卫国掌政公主殿下驾到,已在城外了”
李修涯闻言一惊,姬未央来了?
“快开城门迎接。”
姬未央可是位同皇帝的掌政公主,轻易可怠慢不得。
原本李修涯以为卫国方面派出的人应该是大将军马原的,怎会想到是掌政公主姬未央亲自来了。
这和谈虽然重要,却也不至于她亲自出马吧?
说实话,听到姬未央来了,李修涯心中却是慌乱无比的。
这不会是知道自己在这儿,特意来报仇的吧?
毕竟是一国公主,不能吧?
毕竟难说啊。
李修涯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萧鼎等人亲自出门迎接。
没有之前的华贵车驾,姬未央身穿软甲,领着一队卫军骑马而来。
“见过公主殿下。”李修涯看着近在咫尺的姬未央,连忙躬身见礼。
身后萧鼎等人也应声附和。
姬未央看了李修涯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李大人,好久不见了,本宫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李大人了。”
李修涯闻言嘿嘿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如今燕卫两国乃是兄弟友邦,时有往来,但凡公主殿下有命,在下亦将遵从。”
“是吗?”姬未央冷笑,“本宫以前怎么不知道李大人如此的听话啊?”
李修涯有些尴尬,身子往下低了一些,又挤压到尚未复原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受伤了?”姬未央问道。
“一些小意外,战场之上,受点伤也很正常。”
“嗯。”姬未央微微点头。
李修涯道:“殿下一路辛苦,咱们也别在此处叙话了,快些进城来吧。”
“那就烦请李大人引路了。”
“请。”
城门大开,李修涯领着姬未央进入城中,众人来到大厅。
李修涯拱手道:“在下没想到殿下会亲自前来,若有怠慢,还请殿下海涵。”
姬未央悠悠道:“本宫若是说不呢?”
萧鼎等人闻言都有些疑惑了,姬未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却知道这是姬未央的故意为难,赔笑道:“殿下虽是千金之体,不过在下好歹也是燕国的监军,咱们也算挺熟悉的,还请殿下赏个薄面?”
姬未央瞥了李修涯一眼,低声道:“本宫怎么不知道与李大人有这么深的交情?”
李修涯无奈道:“既然殿下如此为难,那在下也无话可说,只是殿下此来,也不是来故意为难我的吧?”
姬未央哼道:“自然,本宫也没那么多的闲心。”
李修涯闻言,脸上也露出笑容。
使些脾气尚且还好,若是真的一开始就公事公办,李修涯反倒要担心起来。
不过目前看来,姬未央虽然生气,终究还是克制的。
不算什么。
“那我们就聊一聊此次三方会谈?”
“嗯。”姬未央淡淡的点头。
众人眼见李修涯和姬未央聊了些不明所以的话,皆是一头的雾水,不过听得又说起了和谈之事,便又开始调整神情,端正态度。
“咳咳...”李修涯也轻咳了两声,随后道:“之前送给殿下的密函,相信殿下也看了,我皇陛下的意思,想必殿下也知道了?”
姬未央微微点头应道:“燕皇陛下的意思本宫已然明了,燕卫既然是盟军,自然应该共进同退,而且此次大战我卫国本就是配合燕国,如今燕皇陛下有意与陈国和谈,本宫自然无不应允。”
李修涯拱手道:“殿下真是深明大义,在下替我皇陛下感激不尽。”
“话先别说得这么好听。”姬未央道:“卫国自然是可以与燕国一起,但该给的好处,那也是要给的。”
“呵呵,殿下说这话,可就有点不合适了吧?”李修涯脸色微变,“难道这次卫国攫取的利益还不够多吗?”
“没人会嫌多的。”
李修涯哼道:“殿下莫要忘了,这次大战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贯通燕卫商道,此举对我大燕有利,但是对于卫国更加有利。”
“所以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本宫不要得寸进尺?”
李修涯耸肩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殿下想为卫国再挣点好处这自然理所应当的,自是这对象怕是搞错了吧?”
姬未央闻言眉头微皱,“你是说,陈国?”
“不然呢?”
姬未央嗤笑道:“陈国自然也知道此战是燕国主导,就连求和降表也未曾与我卫国一份,本宫开口,他们会答应?”
李修涯笑道:“所以在下才准备了这次的和谈啊,不仅是为了燕国,也是为了殿下,至于殿下能从陈国身上获取多少,那就全看殿下的本事了。”
姬未央闻言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随后问道:“陈国的投降的条件是什么?”
“归还蒲州的百姓,所有的百姓。”
“不可能。”姬未央当即摇头拒绝,“若是将百姓全部归还,那这一场仗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李修涯应道:“此事在下自然也认同。”
“本宫看来,陈帝根本就没有诚意,李大人的和谈,估计会闹得很不愉快。”
李修涯笑道:“未必,陈帝态度我们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不过既然要陈帝请降,也答应了和谈,那就是有得让步,就看我们能让他们牺牲多少了。”
姬未央微微挑眉,“看来李大人早有计划啊。”
李修涯道:“此事我们两国自然要先通好气,所以在想想知道殿下的底线是什么。”
底线?
姬未央微微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
李修涯也不着急,只等是微笑静静的等待着。
不一会,姬未央缓缓开口道:“第一,商道必须要通,第二,金霞关不能让步,第三,蒲州百姓不能归还,至少不能全部归还。”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与他想的差不多。
“殿下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姬未央问道:“那本宫猜猜,李大人是否也是这样认为的?商道,百姓,以及柳州城?”
金霞关之于卫国便是柳州城之于燕国,这两个关隘是绝对不可能归还给陈国的。
蒲州之地陈帝虽然答应放弃,但是迁出所有百姓李修涯和姬未央都不可能答应。
李修涯微微点头道:“陈局陈帝降表上的说法,蒲州,甚至是柳州城他都可以放弃,但是就是要迁回陈国的百姓。”
“那就是没得谈了?”
“也未必。”李修涯笑了笑,“陈帝漫天要价,我们自然是可以落地还钱的,陈帝想要迁回百姓,但是如今百姓在我们手中,他说要回我们就一定要给吗?要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你陈国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啊。”
“代价?”姬未央微微皱眉,“本宫不明白李大人的意思。”
李修涯笑道:“我们攻城略地,这些百姓不就是我们的俘虏战利品吗?陈国既然要赎回,那自然是要花钱来买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姬未央含笑道:“李大人的意思是,要跟陈国做生意?”
李修涯点头道:“这也并无不可不是吗?”
李修涯看向众人的,随后道:“燕卫联合出兵,看似大获全胜,但是其中消耗的钱粮自然是不可计数,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陈国虽然不及我大燕富庶,但也算是物产颇丰,特别是汉州与交州,甚至与我大燕渝州不相上下了,陈帝要想赎回百姓,不出点血怎么行呢?”
“那不知李大人开价几何?”
李修涯悠悠笑道:“陈国既然是请降,那自然得赔偿我们的损失,其中的价码,殿下自行斟酌就是,至于这赎金嘛,咱们再跟陈国的来使慢慢商量就是。”
姬未央想了想,也是同意了下来。
“既然李大人已经想得这么周全了,那本宫也无话可说,既然两国结盟卫国一燕国为主,那此事当也以燕国为主。”
李修涯闻言笑道:“那在下就僭越,全权代理此事了。”
“嗯。”
萧鼎见聊得也差不多了,便呵呵笑道:“既然正事也商量得差不多了,还请殿下一步,我等为殿下准备了接风宴。”
姬未央淡淡道:“这倒也不必,本宫也乏了,接风就算了,还是等事情尘埃落定,咱们再一起欢庆功宴吧。”
萧鼎见姬未央拒绝,倒也没有生气,只道:“既然殿下累了,那便先休息吧,待陈国来使到了再说吧。”
“嗯。”
李修涯当即道:“既然如此,在下让人带殿下去休息吧。”
姬未央却语出惊人道:“不着急,正事谈完了,本宫还有些私事想和李大人聊一聊。”
“额...”李修涯脸色一僵,终于还是来了吗?
我以为已经逃过一劫了!
萧鼎等人听两人说有私事,皆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两人。
李修涯连忙道:“诸位倒也不必误会,之前我在卫都之时,与殿下相交投契,还是殿下门下的幕僚呢,这就是单纯的叙叙旧。”
“哦。”众人恍然,此事倒也是听说过。
“诸位便先行一步吧,待会我会亲自招呼殿下的。”
众人微微点头,起身拱手道:“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3
第二九三章 心声
待送走了萧鼎等人,李修涯在心底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换上笑脸转身对姬未央道:“不知殿下留我下来,是有何事啊?”
姬未央低着头,轻声问道:“皇伯母,一切那好吗?”
那似幽似怨的语气让李修涯脸色微僵。
“婉儿她一切都好,算算时间,等这次我班师回朝,估计孩子也该出生了。”
“嗯。”姬未央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李修涯对着姬未央深深一揖,“此事,多谢殿下的成全,李修涯感激不尽,万死难报。”
“感激不尽,万死难报?呵呵!”姬未央嗤笑一声,“燕卫结盟,本宫主掌卫国,这些都是败你所赐,说起感激,本宫应该感激才是,本宫如今大权在握,可全都是你的功劳啊。”
李修涯脸色也是微变,只道:“我知道,此事绝非是殿下的本意,只是我当时必须这么做,为了燕国,也为了卫国,也为了...殿下你。”
“为了我?”姬未央猛的看向李修涯,“为了我,你杀害我的两个皇兄,为了我,甚至亲手毒害了我的父皇,这都是为了我?”
李修涯坦然道:“既然他们挡在了殿下的身前,身为殿下的幕僚,自然要为殿下清除这些障碍。”
“李修涯!”姬未央厉声大喝。
李修涯神色淡定道:“我知道,殿下为此自责愧疚不已,也在怪我,我自然也不期望殿下的原谅,只是木已成舟,殿下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将卫国治理好,而非执着报仇。”
“报仇?”姬未央身子瘫坐下来,有气无力道:“本宫怎么报仇?杀了皇伯母吗?还是杀了你?”
姬未央哭丧着脸道:“本宫都做不到。”
李修涯见姬未央竟是流起了眼泪,有心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现在卫国形势一片大好,国内对于姬未央也并无反对的声音,但是对于姬未央本人来说,更多还是沉浸在痛苦当中。
对此李修涯自然是明白理解的,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李修涯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到姬未央自己想通才行。
家国天下何以为重,李修涯相信姬未央心中自有考量。
见姬未央哭得伤心,李修涯心中微叹,伸手将姬未央的脸庞抬起,轻轻拭去泪水。
“对不起。”李修涯说道。
对于姬未央,李修涯曾在心中无数次这样说道,李修涯甚至也后悔过,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纠结痛楚,只能姬未央自己一人承受。
感受着李修涯手掌的温度,姬未央心儿微微一颤。
李修涯又道:“我知道此事对你打击很大,如今我就在这儿,若是殿下心中仍有愤恨,李修涯但凭处置。”
姬未央闻言,哭得更欢了。
“你回燕国了,再也不是我府中的幕僚了。”
“但我们现在是真正的盟友了。”李修涯轻声笑道:“殿下不是一直都想重振卫国吗?如今不是做到了吗?有燕国的扶持,就是强大如西秦北楚,他们也不会欺负卫国的。”
姬未央一把打掉李修涯的手,破涕为笑道:“西秦北楚根本不屑对卫国出手,就是没有燕国,人家都没正眼看过本宫一眼呢。”
李修涯见姬未央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殿下身边有左相,有陈敏大人辅佐,我相信卫国会越来越好的。”
姬未央擦了擦眼泪,幽幽道:“你托教主送回的苕薯,我已经看过了,也已经开始种植了,谢谢。”
苕薯对于卫国实在有些太重要了,为避免燕国成为陈国第二,卫国也必须提早想好后路,而这条路,李修涯已经亲手为姬未央开辟好了。
李修涯笑道:“我知道殿下一直忧心的就是粮食问题,也害怕燕国会以此掣肘,不过殿下放心,只要我还在燕国,燕国便绝不会对卫国有所愈矩,也是为了安殿下的心,我便差人从西荒将苕薯带回,希望真得能如我们所愿,能够解决卫国的问题吧。”
“不管怎么说,此事本宫承你的情。”
李修涯摆手道:“殿下不必如此,这只是我的一点点补偿,只要殿下少恨我一点就行了。”
“恨你?很难的。”姬未央低声喃喃自语。
“什么?”李修涯问道。
姬未央笑了笑,却道:“听师傅说,你还想以此来跟我做交易,要将皇伯母换回去?”
李修涯脸色一僵,露出尴尬的神色,摸着头笑道:“这不是担心婉儿的安危吗?就算知道殿下没杀了婉儿,却也害怕殿下待薄于她,想着将婉儿接到燕国,也好照顾。”
姬未央笑骂道:“你倒也真是风流,那可是我的皇伯母,我卫国的太妃,当真是好胆。”
李修涯双手一摊,无奈道:“我这人,什么债都可以欠,就是害怕欠情债,我自是有负与婉儿和清儿的,不过事情既然发生,我也不能不负责任对吗?何况此事乃是意外,是你的皇兄设计陷害,婉儿和清儿都是受害者,我心中亏欠,自然要想法弥补才行。”
姬未央闻言,幽怨的看了李修涯一眼,叹道:“你亏欠的何止是皇伯母与清姨?”
“额?”李修涯一愣,“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未央看着李修涯,咬了咬唇,低声问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啊?”李修涯闻言,呆立当场。
姬未央见李修涯不说话,脸色陡然红彤彤一片,羞道:“我问你呢,你说话啊。”
李修涯不知如何应答,这特么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殿下说笑了,李修涯自惭形秽,不敢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姬未央看着李修涯,突然笑了起来。
“但是我喜欢你。”
“殿下...啊这...”
李修涯有些语无伦次,急得上蹿下跳。
姬未央又道:“从当日你在陈骜的宴会上为我出头,我便有心与你了,难道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
李修涯尴尬一笑,很想说一句真的感觉不到啊。
或者说,李修涯当真是已一点没这么想过,因为李修涯一直觉得姬未央的取向有问题来着。
“殿下,莫开玩笑了。”李修涯苦笑道:“李修涯何德何能,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呢?”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姬未央眉眼一肃。
李修涯道:“殿下身份尊贵,李修涯岂能高攀?”
姬未央闻言则叹道:“所以啊,本宫现在可是后悔死了,当日在吴州之时,应该将你的两个夫人也一起带到卫都,这样你们就都是我的宠妃了。”
“啊?”李修涯惊呆了,特么的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真就男女通吃啊?
李修涯承认,这一刻他的内心是无比复杂的。
本来姬未央喜欢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两人最多没有结果就是了。
但是听到姬未央这样说,李修涯心中的纠结立马就荡然无存了。
还宠妃?李修涯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见李修涯呆若木鸡,姬未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被我吓着了?”
李修涯苦笑道:“嗯,吓着了,真的殿下,莫开玩笑了。”
姬未央却恶狠狠道:“你是知道我圣天军厉害的,当心点,若是有一点我想起来,便将你一家都掳来卫国陪我。”
李修涯惊道:“还能这样?”
“如何不能?”
“你这是报复。”
“是啊,我开心,你不服气?”
“呵呵...”李修涯冷笑道:“殿下莫要忘了,我身边也组建了锦衣卫,未必就比殿下的圣天军弱,想要再掳我去卫国,谈容易?”
“哼,不过就是些江湖草莽乌合之众,怎么必得上我的圣天军?”
“那殿下大可以试试。”
“你别激我!”姬未央眉眼一瞪。
李修涯立马怂了,“我错了。”
还真不能比,圣天军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自有默契,令行禁止,远不是李修涯现在的杂牌锦衣卫能比得了的。
反驳两句就行了,若是真的将姬未央刺激了,说不定她真能赶出这种事情来。
见李修涯谄媚笑着,姬未央心情大好,“你放心,我既然将皇伯母送还给你,便表示此事已经结束了。”
李修涯伸出大拇指,“殿下大度。”
“你虽然设计杀害我的父兄,但是到底也算是救了卫国,偏偏我又这么喜欢你,竟是对你生不出一丝的恨意,李修涯,你欠我。”
李修涯只能应道:“是,我欠你,殿下但有所要,我会尽力满足殿下的。”
姬未央闻言柔柔一笑,舔了舔嘴唇。
李修涯见状惊恐无比,赶忙抱着胸口。
姬未央见状,伸手一张,李修涯身子不稳,被她以掌力吸附。
李修涯低声惊呼,只觉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向姬未央。
“额...”
两人接触的瞬间,李修涯便高举双手,身子僵硬无比。
“殿下?”
“别动。”姬未央抱着李修涯的腰,将头靠在上面。
李修涯咧了咧嘴,又叫道:“殿下...”
“说了别动,让我抱一会。”
说着,李修涯便又听到了姬未央的嘤嘤啜泣之声。
李修涯无奈,只好伸手轻抚了一下姬未央的发丝,脸上却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很想说,你扯着我伤口了,好疼。
第二九四章 会谈开始
“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嗯。”
“我喜欢你。”
“嗯?”
“我说真的。”
“好吧,但是殿下,如今你我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我知道。”
“那你可以放开我了?”
“我不放。”
“但是...”李修涯痛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但是我好疼啊。”
“啊?”
姬未央惊讶回神,这才想起李修涯是有伤在身的。
“你没事吧?”姬未央将李修涯放开,伸手就要掀李修涯的衣服。
李修涯慌忙后退两步,连声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姬未央摇了摇头,身子往后一仰。
“李修涯。”
“嗯?”李修涯正在检查自己的伤口,看见纱布已经染红了一片,心里多少有点慌。
姬未央道:“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啊?”李修涯愣道:“我们还能有以后?”
姬未央闻言噗嗤笑出声来,“也是,毕竟是杀父仇人,要说不恨你吧,倒也有一点点,可要说恨,却也提不起报复的欲望。”
李修涯坐到一边,笑道:“看来殿下还是个不孝之人。”
“哈?”姬未央愣了愣,“说得也是。”
对于姬未央,李修涯确实惊艳过,但如今两人也算是把话说开了,倒也不必扭扭捏捏,大方一点都无所谓。
因为两人其实心里都清楚,两人这是不可能的。
姬未央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李修涯家里有几人,要不了。
“殿下现在贵为一国之主,当以国事为重,当不会纠结于我吧?”
姬未央耸了耸肩,笑道:“在没见到你之前,我确实是想你,但见到了,却又反而没多大的感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明殿下其实并非是真的喜欢我吧。”
姬未央摇头道:“或许吧,此事一地鸡毛,说不清楚了。”
“那就不提了,抛开这些,你我之间也未必不能做朋友。”
“朋友?”姬未央喃喃念道,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像你说的,我现在是掌政公主了,卫国国本系与我身,若是你愿意跟我回卫国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那便还是不要再有瓜葛的好。”
李修涯赞同的点了点头,“殿下想得透彻,区区李修涯,对于殿下实在不足一提。”
姬未央许是哭过了,心中也放下了。
“那你我之间就算是两不相干了。”
李修涯展颜笑道:“好,那就两不相干。”
李修涯起身拱了拱手,“那我带殿下去休息?”
“也好。”
两人往后院走去,走了几步,李修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便对姬未央道:“殿下,在下刚刚想到一件事,想问问殿下的意思。”
“你说。”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是婉儿的侄女儿,而我是婉儿的相公,那殿下是不是就是我的侄女?”
姬未央闻言脸色一僵,然后迅速变成猪肝色。
“你找死?”
姬未央低声厉喝,随后一掌将李修涯拍飞出去。
幸好谢玉楼及时出现,将李修涯接住。
“哼!”
姬未央撇过头,气呼呼的走了。
谢玉楼将李修涯放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李修涯。
“你还真是...活腻歪了。”
李修涯则是干净摸了摸上身下身,最后发现没事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不疼,没事儿。”李修涯呵呵一笑。
“幸好人家知道我在,而且根本没用几分力道,不然刚刚那一下估计能将你震死,你说你好好的,说着这种话作甚?”
李修涯惊道:“你都听到了?”
“很难听不到。”
“回去别给婉儿说啊,我怕她打我。”
谢玉楼嗤笑道:“那你就别这么做啊。”
李修涯笑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帮殿下呢,我们将关系撇干净点,麻烦就少一点,你懂不懂啊?”
“不懂,我只知道若是还有下次,估计我应该只能给你收尸。”
“放心吧,没下次了。”
笑了笑,李修涯转身离开。
经此一事,姬未央这两天见到李修涯都没什么好脸色。
李修涯倒是乐呵呵的,不见异样。
好在三天之后,陈国的使臣也姗姗来迟,三方终于可以开始正式的谈判了。
“陈国使臣已到,派人送来信函。”
李修涯接过信函,看了一眼,露出惊讶的神色。
“陈国怎么说?”姬未央问道。
李修涯失笑道:“明天他们会进城来,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谈吧。”
“嗯。”
“对了,来的还是个熟人。”
“谁?”姬未央一愣,在陈国,她有熟人吗?
“三皇子,陈骜。”
姬未央闻言微微诧异,“是他啊。”
那确实是熟人了。
次日,柳州城门大开,陈骜领着何炜与一众官员进入。
“啊,三皇子,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陈骜骑着马,一进柳州城便见李修涯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陈骜无奈拱手道:“李先生,好久不见。”
“哼。”陈骜闻言看去,正是姬未央。
“殿下。”
陈骜现在哪里还有在卫都时耀武扬威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的脾气。
三人也算是有些纠葛了,如今时过境迁,情势逆转,占据主动的变成了李修涯跟姬未央两个了。
“殿下,里面请吧。”
李修涯笑了笑,将陈国众人迎了进去。
三人,各自代表了三个国家,也分三方坐下。
李修涯笑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便也不用这么麻烦了,敢问三皇子殿下,此事的事宜殿下可以做主吗?”
陈骜微微点头,“放心,父皇给了本宫足够的权力,自然是本宫做主。”
说实话,陈骜真的不想来的。
因为他是真不想见到李修涯,也不想见到姬未央,更不想同时见到他们两个。
李修涯闻言,与姬未央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那好,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三人的神情微微一肃,都端正了态度。
李修涯率先开口问道:“那我就先问一下三皇子殿下,陈国的态度,是战还是和?”
“既然我们已经呈上了降表,那自然是要求和的。”
“那就好。”李修涯微微点头,“只是这降表的内容,还是有待商榷。”
陈骜却摇了摇头,“父皇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你们放回我陈国的百姓,蒲州便割让给你们,甚至柳州城也让你们。”
“那金霞关呢?”姬未央问道。
陈骜却摇头道:“金霞关必须归还给我陈国。”
“凭什么?”姬未央怒了。
李修涯笑着按了按手,示意姬未央稍安勿躁。
“我想三皇子殿下一定是弄错了,如今蒲州也好,柳州城和金霞关都好,那可是我们打下来的,现在还在我们的手上,陈国又凭什么说是要割让给我们呢?总不能我们打赢了,还要给投降的人好处吗?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陈骜道:“李大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两国联军我们的确很难招架,不过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不想再劳民伤财,这才起了和谈的心思。
两位也接过了降表了,这边代表了接受我们的求和请求,而三国想要和平,光是我陈国俯首称臣可不行,燕卫两国自然也要拿出诚意才行。”
“三皇子殿下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好像没看到陈国的诚意在哪儿呢。”
陈骜脸色微便,随后道:“那不知李大人觉得我们应该做出怎样的诚意呢?”
李修涯悠悠笑道:“第一,既然是陈国主动求和,那陈国应该对我们俯首称臣。”
陈骜闻言笑道:“陈国是求和罢战,是请降,而非是要作为燕国的附庸,俯首可以,称臣绝无可能。
“嗯,是我想得不周,还是殿下说得对。”
李修涯也是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陈国便应该准备好礼物贡品连同降表送到燕都,方显诚意。”
“放心,此事本宫会办的,说第二点吧。”
陈骜自然也明白这个惯例,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其次,你们所要求的归还全部百姓,恕我们不能接受。”
陈骜好像也知道李修涯会这么说,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若是不能放回我陈国百姓,那这和谈也无需进行下去了。”
李修涯呵呵笑道:“三皇子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
“呵,李大人说吧,本宫听着呢。”
李修涯道:“将全部百姓归还自然不可能,不过若是归还一部分,那也不是不能说商量。
陈骜闻言双眼微亮,“李大人想怎么个商量法?”
“蒲州百姓,我可以做归还一半给陈国,当然了,这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张傲闻言有些急切,一半也足够了。
陈骜来之前陈升就告诉过他,全部百姓燕卫肯定不同意,能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
李修涯呵呵笑道:“一半百姓,差不多是三十万人左右,分布在蒲州各城,要我们放回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陈国出得起价钱就行。”
“价钱?”陈骜愣道:“李大人能否说得清楚些?”
“简单来说,就是陈国花钱将百姓赎回去。”
“赎回百姓?”
李修涯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不着急,殿下可以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
陈骜迟疑了。
第二九五章 狮子大开口
首先,燕卫两国作为战胜国,自然不可能什么代价都不要就这样轻易的将人给放了,
打仗既然没打过,无外乎就是割地赔款。
如今地已经拿到手了,那就得要钱了。
李修涯也不想将陈帝逼得太狠,他既然要百姓,就是将百姓还给他,但也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给。
花钱赎回,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刚好燕国的财政紧张,补一补亏空还是可以的。
李修涯与姬未央并未打扰陈骜,由得他思考。
“以钱赎换百姓也不是不可以,不知李大人想要多少钱?”沉默了很久,陈骜才开口问道。
李修涯笑道:“这就要看你们是否有诚意了。”
陈骜犹豫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字。
“白银百万,布十万,粮食十万石。”
姬未央闻言,眼神微动,桌子底下伸手拉了一下李修涯。
李修涯伸手将姬未央的手打落,斜着眼看了她一眼。
没见过世面?
李修涯嗤笑道:“三皇子殿下这是在戏耍我们吗?”
“李大人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百万两白银换三十万百姓,每个百姓才值三两银子啊?我去牙市随便买奴隶都不只三两一个,三皇子倒是好计算,还是说三皇子觉得陈国的百姓还不如奴隶?”
陈骜闻言怒道:“怎么能这么算呢?燕卫此次出兵,也仅仅二十万兵马,所耗银钱粮草,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字,何况我们还将蒲州让给你们,你们还不满足?”
李修涯摇了摇手,神色一冷,寒声道:“三皇子,你莫要搞错了,我一直在强调,蒲州是我们一兵一卒拼杀打下来的,不是你陈国直接割让的,所以蒲州并不能算在我们的条约里,明白吗?”
陈骜神色一滞,最后只得闷闷的点头。
“那李大人究竟想怎么样?”
李修涯直接微微敲动着桌子,心中却在暗暗思考。
陈骜毫不犹豫的报价一百万两,想必心里价位绝不止这么点,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李修涯有点拿不准。
不过之前在陈骜来之前,李修涯倒是统计过燕国方面的损失。
阵亡士兵一共是三万七千左右,就算全部按照普通士兵算,每个士兵抚恤差不多是十两左右,也就是近四十万两,加上大军开拔之前发放的三个月银饷,这样一算就已经在百万以上了...
果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打一仗可太费钱了。
李修涯这才反应过来,当时李长庚给的近百万的银钱当真是大手笔了。
思考了很久,李修涯决定强势一点。
“我算了一下,我军出征所花费甚多,前后士兵的银饷,抚恤,怎么也得一千万两吧?至于布匹粮草,便在三皇子说的数上再加一倍就可以了。”
一千万?
特么的抢钱?
不仅是陈骜,就连姬未央都被李修涯惊呆了。
这个说好的不一样啊,一千万会不会太多了啊?
会啊,就是特么的太多啊。
姬未央如今身为一国之主,很遗憾,卫国的国库存银也不足一千万。
不过卫国以商为富,叶九声有的是钱。
而陈国稍微好点,不过也仅仅是好一点。
陈骜片刻的愣神之后,一下就跳了起来。
“一千万,李大人是何不去抢?”
要严格说起来,李修涯这就是在抢。
“怎么三皇子觉得多吗?”
多不多你特么心里没数吗?
陈骜被李修涯气得不轻。
“李大人说我陈国没有诚意,本宫看李大人好像也没有多少诚意吧?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谈了,何将军,我们走。”
陈骜叫上何炜就要离开,姬未央大急,桌子下都快将李修涯的大腿掐肿了。
幸好两人身后只有谢玉楼和两个圣天军守卫,而萧鼎等人则是坐在两人的两侧,所以这点小动作才没被别人看见。
李修涯疼得龇牙咧嘴,见陈骜邀要走,李修涯只得悠悠道:“三皇子何不回去仔细想想,或者问一问陈帝陛下,说不定陛下会答应呢?三十多万百姓呢,啧啧...”
“哼!”陈骜身形一滞,脸色铁青,气呼呼的走了。
“三皇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
李修涯大笑着送陈骜离开。
等人一走,李修涯终于憋不住了,脸上站起身来,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大腿。
姬未央保持着端庄,并未急切的询问,反而是萧鼎和李忠的开口道:“一千万两绝不是一个小数字,陈国不可能答应的,大人为何开出这么高的价?”
李修涯见众人急切,姬未央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双手往下按按,示意众人安静。
“我漫天要价,陈国自然可以落地还钱嘛,这可是一锤子买卖,不多要一点怎么行呢?一千万两的确是多了点,我之所以将价格定这么高,就是想知道陈国的极限是多少。
你们想,若你们是陈帝,面对如此情况,你们会如何做?”
萧鼎犹豫了一下,说道:“拼了,继续打?”
李修涯笑道:“当然不是,若我是陈帝,一千万两不会给,但是九百万两八百万了我可能就会接受了。”
姬未央皱眉道:“所以李大人是想将价格报得高一些,然后给陈帝还价的空间。”
“而且陈帝的报价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的心里价位了。”李修涯笑着拍手道:“好了各位,先去休息吧,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众人将信将疑的走了,只留下李修涯和姬未央在。
姬未央看了一眼谢玉楼,谢玉楼耸了耸肩,很识趣的离开了。
“不是说好了都交给我吗?你掐我干嘛?”
李修涯揉着大腿抱怨道。
姬未央冷笑道:“我卫国都穷疯了,谁知道你穷凶极恶,狮子大开口啊,一百万我都很心满意足了。”
李修涯叫道:“拜托,是一共一百万,你以为是我们一人一百万啊?燕国肯定是要拿大头的最后到卫国手上,你说还剩个啥?”
姬未央愣了愣,李修涯这样说,一百万确实不太够分。
“不对啊,卫国有左相这样的大商人在,还会缺钱?”
姬未央无奈道:“左相也真的算是尽忠报国了,卫国的几个大商人此前一直在勉励支撑着卫国,知道与燕国合盟之后,这粮食问题才算是缓解了不少,而且我也不能强行将商人钱往国库里面囤吧?”
李修涯闻言缓缓的点头。
“别愁眉苦脸的了,你放心,这次保管我们两家都盆满钵满。”
“希望如此吧。”姬未央脸上忧虑不减。
另一边,陈骜回到陈军的营地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一千万,李修涯真是太过分了。”
吕轲听闻此事,皱眉道:“李修涯如此狮子大开口,难道根本就不想罢战?”
陈骜闻言一惊,“很有可能,李修涯此人睚眦必报,这次他还差点被何将军追杀致死,恐怕不会罢休的。一千万两不过就是个托词,他真正的目的仍然想打下去。”
何炜道:“可是这对我们三方都没有好处。”
“若是真的破灭陈都,难道还怕没有好处?”
陈骜脸色微变,连忙道:“马上传信到陈都,将此事告知陛下,请陛下裁断。”
“是。”
信使快马加鞭回到陈都,将此事告知陈升。
陈升闻言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发作。
“陛下,如果只是一千万两的话,户部倒是能拿得出来。”说话的是陈国的户部侍郎。
陈升瞪了他一眼,喝道:“将这一千万两拿出,我陈国不要过日子了?蠢才,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李修涯的计策吗?”
众臣微惊,“还请陛下解惑。”
陈升沉声道:“一千万两这个价格太高,谁都不会同意,李修涯也知道朕不会同意,但若是陈国要求和,便必须要出血,李修涯是想知道朕的心中低价,此子当真是好深的心计,怪不得当初申屠极会败给他。”
刘忋道:“陛下虽然请降,但也要求燕卫两国归还蒲州百姓,对于两国趁机索要钱粮的行为,其实我们都有预料,只是不曾想到李修涯竟是狮子大开口。”
陈升哼道:“事已至此,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既然知道这是李修涯虚报的价格,那么我们便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便是了。”
陈升犹豫了一下,最后微微一叹。
“罢了,传信给骜儿,将朕的意思告知他吧。”
“是。”
又是几天过去,陈升的命令也传到了陈骜这里。
“殿下,陛下是什么意思?”
既然陈升没有传旨给吕轲两人,自然就是要继续谈判了,只是不知道陈升开出了何种的价码。
陈骜看完信后说道:“派人去一趟柳州城,继续谈吧。”
“是。”
柳州城。
“我看你这下是玩脱了吧?陈国这么久都没反应,想必是觉得你诚意不足,正在积极备战,要与我们一决生死呢。”
李修涯笑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陈国若是要打,何必拖着,早就该打了。”
“那你说怎么会没动静了?”
“耐心点,我有信心...”
话还未说完,门外一人进来禀告。
“启禀大人,陈国使者来报,三皇子陈骜明日约请大人和公主殿下再商议一下罢战求和之事。”
李修涯闻言一笑,对着姬未央微微挑眉。
第二九六章 报仇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看,这回响不就来了?”
姬未央也是非常高兴,“你说这次陈国能给多少?”
李修涯想了想,伸出无根手指。
“五百万?”
李修涯微微点头,“只多不少,我猜应该在五百万到六百万左右。”
姬未央闻言大喜,眉开眼笑道:“这可是好多好多钱啊。”
李修涯嗤笑道:“枉费你现在是一国之主,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
姬未央哼道:“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我原本还以为当皇帝就应该是权倾天下无忧无虑的,但我坐上了这个位置才知道,当皇帝可太难了,全国大小政事便不提了,最多也就是花点心力,但若是手头紧就是个大问题了,将士们的军饷,官员的俸禄,赈灾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要花钱的地方可多了,我现在还挺怀念在甘霖院的日子的,至少,想花钱就花了。”
李修涯听得姬未央抱怨,也是有些惊讶。
之前李烜好像也跟李修涯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李修涯是不怎么信的,但是现在姬未央也这么说,李修涯倒是要怀疑一下了,难道当皇帝就这么烦恼吗?
也不是,如果是当一个昏君的话,应该就会很舒服吧?
“那殿下,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分?”
姬未央一下从喜悦中跳脱出来,愣道:“怎么分?”
李修涯微微点头,“燕国要拿多,卫国只能拿少,殿下觉得你拿多少合适?”
“嗯...”姬未央犹豫了一下,“一百万?”
李修涯闻言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一百万多了?不多吧?”
李修涯道:“其实,殿下完全可以大胆一点嘛。”
姬未央双眼一亮,“两百万?”
“除了银子,还有布匹粮草呢,殿下不考虑吗?”
姬未央闻言一呆,然后陷入了纠结。
次日,柳州城,还是这张桌子,还是这些人。
“殿下考虑清楚了?决定给这一千万两了吗?”
陈骜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一千万两绝对不可能。”
李修涯笑道:“那殿下不应该来啊,咱们不该在这里见面,而应该在战场上见面才对啊。”
陈骜道:“一千万确实有点多了,不过请李大人相信我们的诚意。”
“哦?那你们的诚意是多少钱啊?”
陈骜沉声道:“只要燕卫归还蒲州一半百姓,我陈国愿出白银五百万两,布五万匹,粮食二十万石。”
“五百万啊?”李修涯露出可惜的神色。
陈骜见状连声道:“你还不满意?不要太过分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过分?”李修涯嗤笑道:“如今势比我强,不过分一点怎么对得起我大燕浴血奋战的将士?何况这是我们燕卫两国一起要的,没让你们陈国称臣纳贡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
鱼死网破?你确定不是以卵击石?”
陈骜脸色更难看了,哼道:“反正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不要我们就继续打,你当真以为我陈国怕了你们。”
李修涯闻言哈哈大笑,“若是不怕,何至于求和?”
“你...”
流于见陈骜憋屈发怒,想了想便道:“这样,我也就不为难了,一口价六百万,布匹粮食数量就不变了,你看怎么样?”
陈骜心底一惊,因为陈升给他的底线就是六百万。
犹豫了一下,陈骜看着李修涯似笑非笑的脸,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我陈国答应了,六百万就六百万。”
李修涯鼓掌道:“好,爽快,那此约既成,我会让人将蒲州百姓整顿完毕,只要陈国的赎金到账,我们自然会归还人质的。”
妈的真就土匪呗?
陈骜心中气极,却也不能发作。
“好,那本宫也回去准备,钱粮很快就会到。”
说着,陈骜带着人就要离开,李修涯赶忙叫住。
“等一等。”
陈骜疑惑的回头,“李大人还有事?莫不是想反悔?”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三皇子误会了,我是想跟何炜将军叙叙旧。”
李修涯指着陈骜身边的何炜道。
陈骜看了一眼何炜,随后微微点头,“不知李大人找何将军作甚?”
李修涯笑意更甚,“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情想找何将军谈一下。”
何炜拱手道:“李大人若是有问题,随便问吧,本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好。”李修涯笑着问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何将军是否就是追杀我一路的人?”
何炜微微点头,“不错,正是本将追杀李大人至柳州城。”
“倒是坦然。”李修涯伸手叫道:“楼哥,把你的剑借我用用。”
谢玉楼拔剑出鞘,递到李修涯的手上。
陈骜怒道:“李修涯,你想干什么?”
李修涯呵呵笑道:“也没什么,何将军英勇,我甚是佩服,不过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已经成了个疙瘩,若是不发泄一下,恐生魔障。”
李修涯一手拿着剑,剑尖抵在何炜的胸口。
“我被你追得甚是狼狈,何将军端得是好计谋,只是一下就将我打得溃不成军。”
何炜道:“是李大人大意了,本将只是运气好。”
李修涯问道:“何将军觉得自己的运气好?”
“或许还不够好,否则本将应该将李大人的人头斩下的。”
“哈哈...”李修涯闻言大笑不止,“何将军倒也诚实,我很喜欢,说实话,若非是张校尉等人留下断后,拼死为我争取逃跑的时间,恐怕我早就死在何将军手上了。”
何炜闷声道:“本将知道了,李大人这是要报仇来了?”
陈骜见状叫道:“李修涯,我们才刚刚达成共识,难道你要违诺?”
“当然不。”李修涯摇头,“我只是要处理一点私人恩怨。”
“这是我大陈的将军,你凭什么?”
李修涯冷笑道:“三皇子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现在我面前的只有金刚门何炜,懂吗?”
陈骜还待说话,何炜突然出声道:“殿下放心,他伤不了我。”
“是吗?”李修涯用力的刺出长剑,却见何炜神色如常,以李修涯的力气,连何炜身上的铠甲都刺不穿。
“需要本将卸甲吗?”
妈的嘲讽我?李修涯怒了,不断挥动长剑劈砍。
但是作为一个受伤的普通人,面对何炜这种高手,又凭什么能伤到他呢?
何炜只是稍微运起内力,李修涯的剑即便是看在皮肤之上都未能留下分毫的伤口。
陈骜见状嗤笑道:“李大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若是喜欢练剑,本宫倒是可以差人给李大人送些木桩来,至少还能留下划痕。”
李修涯瞥了陈骜一眼,随后低声叫道:“楼哥,给我封住他的武功,我今儿非得砍他一剑才可以。”
何炜闻言一惊,随后只觉眼前人影闪动,再回身,身后已经出现一人拉住自己的臂膀。
“嘿...”
何炜见识过谢玉楼的身手,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当即急运元功,想要将金刚躯撑持起来。
却见谢玉楼连点何炜背后的穴道,何炜只觉得自己的内力如同流水一般一泄千里,流入汪洋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玉楼对着李修涯微微点头,示意可以了。
李修涯狞笑一声,猛的一剑刺出。
陈骜见状惊叫道:“李修涯,你敢。”
“哈!”
“噗呲...”
这一剑李修涯用尽的全身的力气,终于将长剑刺入了何炜的肩头。
鲜血顺着剑身低落一地。
陈骜喝道:“李修涯,你当真要反悔?”
李修涯冷冷的看了陈骜一眼,陈骜一惊,竟是不看与李修涯对视,连忙低下头。
“放开他。”李修涯吩咐道。
何炜身中一剑,却也是一声不吭,只是神情稍微有点难看。
李修涯将长剑还给谢玉楼,随后对着何炜道:“何将军是条汉子,我舒畅了,得罪,请。”
陈骜上前询问道:“何将军,没事吧?”
何炜微微点头,“殿下放心,末将没事,殿下,我们走吧。”
陈骜看了一眼微笑的李修涯,随后转身离去。
“好了,大家都撤吧。”
说着,李修涯便第一个离开了大厅,谢玉楼随后跟上,姬未央咬了咬唇,最后却没有跟上去。
她不知道李修涯刚刚为何非要刺何炜一剑,但是她看出来了,李修涯的心情好像很不好。
“你有点冲动了。”
李修涯转身看了一眼谢玉楼,随后微微笑道:“什么冲动不冲动的,我只知道若是现在不做点什么,我恐怕一辈子都觉得心里不安。”
“若是因此与陈国翻脸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会真的将人杀了。”
“你觉得值得?”
李修涯闻言苦笑道:“我不知道,至少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张校尉等人给我的冲击实在有些大了,只是何炜杀不得,刺他一剑,算是给张校尉等人报仇吧。”
“你这样做其实并无意义。”
李修涯呵呵笑道:“无所谓啦,至少我心里有个安慰。”
谢玉楼看着李修涯,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说话了,李修涯也是看着天际,怔怔的出神。
这三个月,好漫长啊。
第二九七章 春阳融月
既然三方意见达成了一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是接下的事,李修涯是没什么心思再管了。
如今大小事宜都交给了萧鼎,李修涯则是乐得自在。
至于与卫国的分成,李修涯倒是和姬未央商量了一下,决定将粮食布匹全部给卫国,然后银子就拿五十万两,姬未央对此也很是满意。
双方便开始从蒲州挑选归还的百姓,李修涯本想再在这上面耍点手段,比如将青壮年留下,将老人小孩归还给陈国的,后来想了想便罢了,这得拆散多少家庭啊,有点不是人了。
最后还是按照户籍将人蒲州一半的百姓送还给了陈国。
“我要走了。”
黄昏时刻,姬未央和李修涯在城内寻了个酒楼饮酒,虽然里面一个伙计都没有,但是没差,有酒就行。
李修涯抿了一口,点头道:“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也要准备班师回朝了。”
“我明天就回卫都,左相已经差人催了好几次了。”
李修涯笑道:“早该回去了,你好歹也是掌政公主,一直在外面算是个什么事?”
姬未央应道:“是啊,一直在外面算什么事呢?”
李修涯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你呢?”
“我也差不多吧,后续的事情交给萧总官办了就行,我决定先走一步,陛下也在催我。”
姬未央抬起眉眼看了一眼李修涯,轻声道:“此次一别,你我怕是不会再见了吧?”
“额...”李修涯歪着头想了想,“也不一定,婉儿就快生产了,等孩子长大点,我带着婉儿回卫都探亲如何?”
姬未央闻言一喜,“你说真的?”
李修涯笑道:“这还能有假?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弟弟,咱们都是实在的亲戚不是?”
姬未央神情一僵,抬手就是一掌。
掌风擦着李修涯身边而过,将旁边的一副座椅撕得粉碎。
李修涯惊道:“你别乱来啊,咱们都说好了一笔勾销的。”
姬未央银牙咬碎,气呼呼的瞪了李修涯一眼。
李修涯尴尬一笑,上前给姬未央添了一杯酒。
“殿下,咱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何必这么孩子气呢?咱们都大方点,有缘无分就是有缘无分,很多事情,强求不来的。”
姬未央不理李修涯,只是将酒一饮而尽。
李修涯接着又添了一杯,道:“先不说你我之间尚有仇怨,就算没有,殿下你是卫国的掌政公主,我是燕国的监察大夫,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殿下你不计较之前的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实在不敢对殿下怀有非分之想。”
姬未央继续喝酒。
李修涯见状,只得继续倒酒。
“其实我李修涯根本就不算什么,殿下之所以喜欢我,想必也是因为当初在陈国逼婚之时,我刚好为殿下出了头而已,殿下何不仔细想想,究竟是喜欢我,还是感谢我呢?”
姬未央哼道:“杀我父兄,我还要谢谢你?”
“那就更不能喜欢了,对吧?不然百年之后,你怎么好意思去见你的父皇?”
姬未央喃喃道:“父皇...”
李修涯实在无奈,讲真,他都不知道姬未央居然对他有意思。
柳州城这一别,估计就很难再见了,两人都有这种预感,所以姬未央才会如此大胆对李修涯吐露心声。
李修涯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两人也都知道不可能走得到一起,算是冰释前嫌,在各自的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便罢了。
“殿下,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将卫国治理好,你放心,有我在燕国,燕国会帮着你们的。”
“嗯,谢谢。”
“嗨,客气啥呢大侄女?”李修涯摆手一笑。
“咔咔...”
又是一副座椅散架。
李修涯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后悔了。
犯贱是病,得改。
李修涯心中暗暗发誓。
“既然明日就要分别了,来殿下,你我同饮一杯,算是为你送行。”
李修涯为两人添上酒。
姬未央见李修涯抬起就杯,随即伸手跟李修涯碰了一下。
“燕都卫都虽并非天涯,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干。”
“干。”
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啧哈...”李修涯喝了这一杯,不断的抿了抿嘴,随后起身道:“殿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我各自回去收拾行李吧。”
姬未央笑道:“怎么,不陪我不醉不归?”
李修涯摆手笑道:“算了算了,宿醉很难受,我都戒酒了,要不是为了殿下,今日我都不会喝,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先走一步了,殿下,告辞。”
“宿醉啊...”姬未央举着酒杯,微笑着看着李修涯,“你不觉得头晕吗?”
“头晕?”李修涯笑道:“放心,我的酒量还行,就这两杯,还不至于晕...”
话还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
姬未央微微笑了笑,上前将李修涯的脑袋抱在腿上,手指不断的在李修涯脸上划过,随后低声道:“出来吧。”
谢玉楼从房梁上落下。
“殿下给他下药作甚?”
刚刚姬未央用掌力撕裂座椅之时,谢玉楼分明看见了姬未央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几日看来,李修涯和姬未央关系匪浅,姬未央不会害李修涯,所以谢玉楼便也没有出现阻止。
这是李修涯的情债,谢玉楼懒得管,只要不受伤就行。
姬未央笑道:“没什么,就是要走了,想让他陪陪我。”
谢玉楼耸肩道:“其实殿下看得出来,他并不爱殿下。”
“嗯。”姬未央也不失落,只是笑道:“我知道,我于他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拿我当朋友,对我有愧疚,其实我心里根本一点都不恨他,即便他亲手杀了我父皇。”
谢玉楼不懂,有些好奇问道:“这便奇了,难道殿下和您的父皇并不和睦?也不对,这毕竟是杀父大仇啊。”
谢玉楼实在不明白,姬未央为何会喜欢自己的杀父仇人。
姬未央低头看了一眼李修涯,笑道:“当时的情形复杂,你若是有兴趣,回了燕都便去问问皇伯母和清姨,就是秦婉儿和清夫人,也是他的夫人,个中内情她们都知道。”
“如果有机会,我会的。”谢玉楼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殿下只想他陪陪你,也不必须下药这么狠吧?他身上还有伤呢。”
姬未央摇头道:“若是他清醒着,他就会走,他不愿让我泥足深陷。”
谢玉楼苦笑一声,叹道:“看殿下这模样,应该是陷得挺深的。”
“嗯。”姬未央低声应了声。
谢雨摊手道:“可惜我夫人死得太早了,你们之间,我理解不了。”
“你无需理解,放心吧,我不会害他。”
“这点我倒是相信。”
“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啊?”谢玉楼愣道,“没事儿,我可以离得远一点,保证不会打扰殿下。”
姬未央坚持道:“不要,这是我们两人的时间,我不想让其他人打扰。”
“殿下放心,我不会...”
见谢玉楼还要说话,姬未央厉声喝道:“给本宫将他赶走。”
暗处突然出现四个身影,直往谢玉楼扑来。
谢玉楼脸色微变,身子一侧,躲过一人的攻击。
“殿下,没必要,真...没必要。”
这四人都是圣天军的高手,饶是谢玉楼,仓促之间也在四人的联手围攻之下落了下风。
谢玉楼见姬未央居然出动圣天军赶自己走,只得苦笑道:“好好,我走行了吧?”
“住手。”
四人当即停手,一脸戒备的看着谢玉楼。
谢玉楼微微拱手道:“既然殿下坚持,有殿下在我也放心,那我便先走一步。”
“不送。”
谢玉楼看了一眼李修涯,微微耸肩,随后纵身离开。
“你们也下去吧。”
姬未央吩咐道。
“殿下?”
四人有些迟疑。
“下去。”姬未央加重了语气。
四人无奈,只得应道:“是。”
很快,闲杂人等都走光了,只剩下了李修涯和姬未央两人在。
一人清醒,一人昏睡。
姬未央看着李修涯,眼波流转,脸色瞬间就红了。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皇伯母怀了你的孩子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羡慕,好羡慕...”
姬未央俯身在李修涯脸上轻轻一吻,随后痴痴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
“今日之后,你我便要天涯咫尺了,你未必会再想我,我却定会一直对你牵肠挂肚...”
“奴儿总说要一辈子陪着我,原本我也以为会是这样,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我只想一辈子都陪着你...”
“你若是只是为了燕卫合盟,其实未必一定要杀了我们父兄的,我知道,其中有皇伯父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父皇死后,你肯定也是担心我吧?不然不会对皇兄下手的,因为对于燕国来说,无论卫帝是谁,都无所谓,但偏偏是我...”
姬未央抱着李修涯,低声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虽是夜冷风寒,但两人抱团取暖,也仿佛春阳融月,那月光,竟然也有暖意,甚至是一股炽热滚烫的感觉。
微风吹起纱帐,灯火摇曳不定,只余轻微的喘息声,淡淡的,缓缓的,在夜色之中格外的醉人。
第二九八章 战后
次日,晌午。
李修涯揉着脑袋醒来。
“又喝醉了?”李修涯记忆有些不清了,不过昨日的确是跟姬未央喝酒来着。
“醒了?”谢玉楼靠在门边,一脸神秘的微笑。
“嗯。”李修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只觉得提不起多少精神。
“什么时辰了啊?”
阳光格外的刺眼,让李修涯有些难受。
“晌午了。”
“啊?”李修涯一惊,随后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都这么晚了啊?殿下她走了吗?”
李修涯还想着自己送她一程呢。
谢玉楼道:“走了,昨晚你喝多了,叫也叫不醒,殿下便先走一步了。”
“额...”李修涯有些无奈,“早就说了喝酒误事,下次绝不再喝了。”
谢玉楼笑道:“你说的不错,喝酒的确误事,你可是误了大事。”
说着,谢玉楼灌了自己一口酒。
李修涯微微点头,轻声叹道:“罢了,估计以后都不会见面了,没道别就没道别吧。”
李修涯洗了把脸,随口问道:“我们的行礼都准备好了吗?”
“嗯,你说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行,等我吃点东西就启程回去吧。”
待到吃了饭,萧鼎等一干人到城外送李修涯。
“此次我先一步回燕都向陛下禀告,这段时间,诸位还是切莫掉以轻心。”
萧鼎笑道:“你放心,有老夫在呢。”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对李忠道:“尚书大人确定不和我一起回去吧?”
李忠只是作为援兵出场,既然萧鼎在了,后续的事情便与他关系不大。
李忠见李修涯微笑着的样子,慌忙摆手道:“不必了,老夫还是留在此处协助萧总官吧,待陛下的旨意到了再回京吧。”
李忠也想走,不过不想跟李修涯一起。
李修涯呵呵笑道:“也好,有尚书大人帮忙,想必萧总官会轻松很多。”
“大人说笑了,老夫只是略尽绵力。”
“呵呵...”
李修涯轻笑一声,随后登上了马车。
“诸位,不必送了,我先一步去给你们请功,待你们回了燕都,咱们再聚。”
“大人慢走。”
李修涯钻进马车,外面李昭策马上前。
“启程。”
车队缓慢前行,往白羊关去了。
路上,李修涯只觉得疲累,伴随着马车的摇晃,竟是又睡了过去。
待到黄昏时刻,李修涯等人到了白羊关,谢玉楼才将李修涯唤醒。
“啊...”李修涯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累啊,我昨晚确定是喝醉了而不是去偷东西了?”
谢玉楼闻言,只是笑道:“放心,我守着呢,你就是喝醉了。”
虽然腹诽不已,不过谢玉楼答应过姬未央,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李修涯。
“得,进关吧。”李修涯只是随口一问,也不在意,随即挥手让车队进入白羊关。
另一边,北方战场却是早一个多月以前就结束了。
秦国两面偷袭,虽然成功拿下了淮川城,但是后面岳山及时救援,将秦军死死的堵着,阻断了秦军进军的步伐。
有御林山在,秦军好几次想出城作战,却都被硬生生的打退,甚至好几次差点被御林山反攻。
而岳山也只是围而不攻,只是将淮川各处的出口堵住,防止秦军脱逃。
左炎见楚军并不急于进攻,心中疑惑不已。
却不曾想岳山竟是暗中调派了战船,由南北两面在淮水之上将秦军的后续援军阻断。
而失去了援兵的秦军只得围困城中。
不消十日,秦军便因为粮草不足,必须突围。
但是岸上有岳山亲率的御林山在,秦军丝毫没有胜算,反而是在淮水之上,秦国凭借神机军的连弩占尽了上风,最终在两面围攻之下,左炎成功突围而走。
但左炎一走,淮川也重新回到了楚军的手上。
秦国自始至终,都未曾占据淮水之地,仅仅是淮川城,便已经寸步难行了。
而在另一边的竹溪城。
韩图率领燕军在大败岳山之后,楚帝项忌便又差了一万兵马前来。
不过韩图对此早有准备,前后几次设计,成功将楚军打退。
燕国至此也算是在竹溪城站稳了脚跟。
而与左炎预想的并不相同,韩图并未再冒进,就是守着竹溪城,一副得了便宜就收手的模样。
这让秦国大为恼火,本来还想着能考燕国吸引点楚国的注意呢。
却不曾想到,韩图一把火将御林山烧了大半的消息将楚国吓得不轻,对韩图便更加忌惮了。
项忌也觉得区区一个竹溪城,就是丢了也就罢了,而且当初攻下竹溪城的还是秦军,如今一个空城而已,就算让燕军占了也无所谓。
凉州地域宽广,竹溪城作为与燕国交界的桥头堡,楚国是早有它被攻陷的心里准备的。
所以见韩图亲自坐镇,铁了心了要,楚国倒也不争了,专心对付起了秦国。
最后的结果对于楚国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淮水之地安然无恙。
而秦国在左炎被困淮川之时,秦争也想派兵增援的,不过水路被楚军截断,与韩图交涉借道,也被韩图断然拒绝了。
秦争无奈,最后只能让左炎撤离。
可以说秦国除了竹溪城的人口钱财,这一仗也没捞得什么便宜。
本来三方都以为战事会就这样结束的,不过接下来的一则消息则是平白让战斗得以继续。
因为战争的导火索,诸葛天机成功回到了秦国。
这让秦争大喜过望,便是前方战事失利也觉得无所谓了。
这波可一点都不亏。
秦国是不亏,但是楚国可就不高兴了。
本来以为自己吃点小亏就算了,现在诸葛天机没死的消息突然传来,这让项忌有些坐不住了。
当即下令,让岳山兵出陆安,由凉州西进,一天之内连陷秦国三城。
见楚军士气如虹,秦国只得避战,拖了半个月,楚军这才罢休撤兵。
这么比对起来,双方才算是互有损伤,项忌也才出了心头一口气。
反而是燕国这边,平白得了一城,也没遭到楚国的报复,算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了。
消息早就传到了燕都,对此李烜自然是龙颜大悦,下了恩旨赏赐韩图,连带着李闲也跟着沾了点光。
等到李修涯这边和谈完毕,燕都方面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众人正在经验李烜居然赐给李修涯上方印让他便宜行事时,陈国的降表便已经送到了燕都。
群情振奋不已,李烜更是连说了几个好字。
李修涯人还没回来,李烜的赏赐便已经送进了李修涯的家中。
这让李康有些不舒服了,他,还被禁足呢。
“看来李忠失败了。”
杨宣笑道:“这不早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吗?李修涯可是监军,李忠是很难找到机会的,本来我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算是失败了,殿下也不必觉得失望。”
李康面容个扭曲,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但是本宫一想起李修涯得势,本宫就觉得不爽快,就觉得生气,本宫想让他死,怎么就这么难?”
谢心忌无奈道:“是的,就是这么难。”
李康:“...”
“如果我所料不差,李修涯这次虽然是以监军的身份出征的,但也是有军功傍身了,等他回来,陛下应该会封他爵位了。”
李康闻言一惊,讷讷的看着谢心忌。
杨宣也叹道:“恐怕就是这样,陛下越来越看中李修涯了,就是封个侯,老夫也并不觉得意外。”
“他才多大啊,凭什么?”
谢心忌道:“李修涯已经是监察大夫,陛下不可能再给他加官,便是只得进爵了,不过殿下,爵位虽然荣耀万丈,但到底只是个头衔,并无多少的实际作用,倒也不必多担心。”
“本宫就是看不惯李修涯得意,自他来到燕都,本宫就接连的折戟沉沙,你们叫本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杨宣大声道:“殿下,如今李修涯锋芒毕露,不可争锋,我们必须退上一步了。”
“退?”李康怒道:“你让本宫退?李修涯?他也配?”
谢心忌也劝道:“此时实在是不适合再出头了,若是再招惹是非,恐怕会引火烧身啊。”
李康闻言也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李康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好,本宫就退他一步,本宫倒要看看李修涯能得意到几时。”
杨宣和谢心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也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就怕李康非要致李修涯于死地,如今看来,李康还是保留了理智在的。
杨宣适时道:“其实殿下,换个方面想,我们不对付李修涯,难道就没人对付了吗?”
“杨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宣笑道:“殿下忘了五皇子了吗?张维那个老家伙是个老狐狸,他一直都在等在我们跟李修涯两败俱伤,想得渔翁之利,如今我们也大可以学学他,也开始韬光养晦,低调行事,殿下觉得张维与五皇子还能不能坐得住?又能坐得住多久?”
李康眼神微动,“若是他们不准备动手呢?”
谢心忌笑道:“李修涯到底是和聂含山一伙的,而聂含山作为我们共同的敌人,如今我们不管,五皇子也绝对不会不管的,之前都是我们出头,也是时候让他们出出头了。
若是五皇子还要按兵不动,那就大家一起吃亏,反正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了,再多一点也不算什么,但是五皇子就未必能接受得了了。”
“不错。”杨宣捋了捋胡须,“殿下,稍安勿躁,我们只是吃了亏,但还没输呢。”
第二九九章 杨夫人
阳州,汤阴县。
李修涯出征之时,因为比较赶,所以便没有来寻杨过的家里。
如今也算是凯旋而归了,虽然李烜也下了一道谕旨让李修涯快些回燕都。
不过到底也不是那么着急,李修涯也终于有时间来探访了。
李修涯走在前面,身后是李昭,再后面就是谢玉楼。
三人一路打听,总算是找到了杨过的家。
那是一个小院子,差不多和聂含山亡妻的院子差不多大。
李修涯听杨过说起过,他家原本很穷的,不过杨过考上举人之后,生活也算是慢慢变好了,这个院子就是那时候修建的。
站在院门前,李修涯有些忐忑。
杨过这件事闹得实在是有些沸沸扬扬,状元头名乃是舞弊得来的,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按道理,杨过的家人也是该受牵连的。
不过自从杨过自尽后,李烜却并未继续问罪,反而下旨安抚。
虽然令人有些疑惑,不过倒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当是李烜宽厚罢了。
但是杨过舞弊,这名声便一下臭了下来,且不说左邻右舍的冷眼闲语,就是原本投效在杨过门下的农户也纷纷脱离,因为没了举人身份,那投效的文书也就没了效力。
杨家不至于这么快就败落,不过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想了想,李修涯迈步上前。
此时,几个不知是那家的家丁模样的人先一步敲响了大门。
“开门,快开门。”
几人大声呼喊,不见礼貌。
李修涯微微皱眉,暗道这难道还有找麻烦的?
很快,大门打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探出了头。
“你们,又来了...”
小男孩有些害怕,身子不断的往后缩了缩。
家丁们一脚将大门踹开,小男孩也随之倒地。
“哎哟。”
小男孩吃痛,摸着自己的屁股叫了一声。
一个家丁上前将小男孩提起,喝道:“小子,你娘呢?还不让她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从院内走出,见状便喝道:“快放开谬儿。”
家丁闻言转头看去随手将小男孩扔下。
“杨夫人,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妇人上前将小男孩扶起,叫道:“光天化日强闯民宅,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几人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汤阴县,你跟我们讲王法?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老娘?”
家丁脸色一变,厉声道:“我家老爷说了,杨过虽然死了,但是他欠下的银子也却不能不还。”
杨夫人冷声道:“借你们三百两,老身早就还清了。”
“还清?杨夫人以为我家老爷是开善堂的吗?”
家丁叫道:“从前是看在杨过的举人身份,我家老爷想结个善缘,也就不收你们利息了,但是谁承想杨过这小子不学好,竟是在那金銮大殿,当着陛下的面被查出来科举舞弊,这样的大罪,自杀还真是便宜他了,没将你们孤儿寡母也一并拿下治罪,你就该烧高香了。”
杨夫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过儿不会作弊,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冤枉?哈,你去跟陛下说去啊,看陛下说他是不是冤枉的。”
另一个家丁不耐烦道:“跟她叽叽歪歪说什么呢?钱,要钱。”
“对,给钱,我们已经宽限你这么久了,杨老夫人,咱们也算是打过交道的,我家老爷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可别让我们对你们动粗。”
杨夫人将小男孩护在身后,小男孩因为害怕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襟。
犹豫了一下,杨夫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到底要多少钱你们才肯放过我们?”
家丁闻言也笑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一年了,本金三百不算,利息就收你们一千两,怎么样,不过分吧?”
杨夫人闻言大惊,“一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抢过了,不过没有这样来钱快啊。”
杨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切齿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杨夫人,我劝你一句,最好还是把钱还了,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以杨家如今的情况,哪里能拿得出手一千两?
“谬儿,你怕吗?”
小男孩将头埋在杨夫人的怀里,杨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千两我们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们。”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将那小子抓了抵债,也好给杨夫人一点时间筹钱。”
说着,几人上前就拉住了小男孩的胳膊。
小男孩大哭,“娘,娘...”
杨夫人一边拉着小男孩,却被一个家丁一把推倒在地。
“谬儿...”
杨夫人叫了一声,眼神一动,咬了咬嘴唇,随后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一把扎在一个家丁的后颈。
“啊...”家丁吃痛,当场鲜血如注。
“我去你的!”
家丁捂着脖子,转身就是一脚踢出。
“哎哟!”
家丁只觉一脚踢空,随后大腿上传来一股剧痛。
定眼一看,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咧嘴一笑,将长刀从家丁的腿上抽出。
李昭也是心狠,竟是一刀将家丁的大腿刺了个对穿。
家丁随即惨叫起来,几人正要发作,暗处突然射出数颗石子将几人打落在地,李昭趁势将小男孩救下。
“谬儿。”
杨夫人赶紧上前将小男孩抱在怀中。
李修涯缓步走进院子,来到两人面前。
“杨伯母,你好。”
杨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李修涯,疑惑问道:“你是?”
李修涯笑道:“我是杨过的朋友,他托我前来看望伯母。”
“过儿?”
李修涯点了点头。
“什么人,敢管老子们的闲事?”
李修涯眉头一皱,低声道:“聒噪,让他闭嘴。”
李昭微微点头,随后做势要动手。
“手下有点分寸,小孩子在呢。”
“是,大人。”
李修涯见李昭恶狠狠的样子,生怕他直接将人杀了,连忙出声提醒。
刚刚谢玉楼也是手下留情了,几个家丁从地上爬了起来,便将李昭围了起来。
李昭微微活动一下筋骨,三两下便将几人打倒在地。
“我在和伯母说话,你们最好安静点,懂吗?”
几个家丁知道是碰上而来硬茬子,连忙爬起身来。
“敢坏我家老爷的好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李修涯笑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
“那我管你家老爷是谁?他就算是条狗,我也不在乎。”
“你,你敢骂我家老爷是狗?”
李修涯惊道:“难道不是狗,而是猪?”
“你...”
说了两句,李修涯也没工夫跟他们扯皮,便道:“李昭,将人给我打出去。”
“是。”
见李昭上前,几人吓得连连后退,特别是那个大腿受伤的,此时也顾不得惨叫,双手在地上猛爬几下出了大门。
“你等着,等我家老爷来了,有你好看的。”
“好,那这样最好了,我就在这儿等着,可别不敢来。”
待人走后,杨夫人上前道:“这位公子,多谢了,不过你还是快走吧,杨五是汤阴有名的恶霸,他姐夫还是汤阴的县丞,在汤阴县,你们斗不过他的。”
杨夫人见李修涯气度不凡,刚刚又说是杨过的朋友,还以为是杨过在燕都结识的,不过这里是汤阴县,与燕都相隔千里,就算是什么世家公子,也得吃亏。
李修涯闻言笑道:“伯母不必担心,我们里面叙话。”
杨夫人见李修涯从容淡定,还想再劝,却被李修涯打断了。
“刚刚我听伯母欠他们钱,这是怎么回事?”
杨夫人闻言神色一滞,随后叹道:“过儿考上举人之后,家里确实有所改善,不过过儿却想先一步去往燕都,入太学府学习,而家里也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那杨五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便主动找上门来,借了我们三百两银子作为过儿的盘缠,本来我们想着家里的收成,几个月也就还上了,也确实是如此。
本来以为此事已经了了,不过几个月前却突然传出了过儿舞弊自尽的消息,那杨五确定了消息之后,便立刻找上门来,要让老身还利息给他。
只是老身连家里的仆役丫鬟都遣散了,哪里还能拿得出钱了?”
说着,杨夫人将小男儿抱起,语气微变,“杨五这就是趁火打劫,老身是绝不会委曲求全的。”
李修涯听明白了,无外乎是杨五见杨过前途无量,想要巴结,搞好关系,所以听说杨过有点小麻烦,便上赶着给杨过送钱,落下个人情。
不过后来杨过死了,杨家没了庇护,杨五自然便上门来欺负这孤儿寡母来了。
“杨兄他,是被冤枉的。”
“我知道。”
李修涯一愣,却见杨夫人道:“过儿的品性如何老身清楚得很,要说他作弊,老身是绝不相信的。”
见杨夫人如此肯定,李修涯心中感触。
“杨兄常说,他的母亲对他影响深远,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杨夫人勉强笑了笑,问道:“还未请教公子的大名呢。”
李修涯轻声道:“在下李修涯,字慎之。”
“慎之?”杨夫人闻言微惊。
第三零零章 杀人
“慎之...”杨夫人神色一黯,“老身给过儿取字也叫慎之,倒是不曾想公子也...”
李修涯笑道:“此事我知道,遇事谨慎,三思而行之,杨兄跟我说过的。”
杨夫人苦笑道:“过儿他虽无大的才学,不过好在为人敦厚老实,品行端正,老身也以过儿为容,舞弊一案老身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过老身是相信过儿的,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或许,他只是被牵连吧。”
李修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杨夫人。
若是说了,是否会觉得杨过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甚至要告御状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就李修涯看刚刚杨夫人的表现来看,是个刚烈的人,说不得会这样做的。
又看了一眼还在杨夫人怀中的小男孩,应该是杨过的弟弟吧?
这孤儿寡母的,若是真的去燕都告御状什么的,李修涯也未必能保得住两人。
可若是不说,是否有些对不起人了?
杨夫人那样的笃定自己的儿子不是作弊的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李修涯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她,这样难道就是对吗?
李修涯心中无比的纠结,只道:“确如伯母说的,杨兄自到了燕都,便一心在太学府求学,甚至在老君身边伺候,颇为受重,此间科举舞弊一事,杨兄他也的确是遭了无妄之灾。”
杨夫人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像李修涯想的那样激动。
李修涯低声疑惑道:“伯母好像并不吃惊啊。”
杨夫人笑道:“老身一直都在说,老身是绝对相信自己的儿子的,老身为何要吃惊?”
“伯母说得是。”
李修涯微微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杨夫人只叹道:“对于过儿,老身心中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服的,不过事情也过了这么久了,便是最初的伤心难过也淡了浅了许多,老身当时是想去燕都告御状的,不过看到谬儿,老身却是犹豫了。”
果然,杨夫人真的想过告御状,不过还是为了孩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身无权无势,就算到了燕都,恐怕也未必能为过儿平反,恐怕还要为陷害过儿的人所害,老身死不足惜,不过谬儿还小...”
说着,杨夫人露出愁苦的神色。
李修涯也跟着叹了口气。
“杨兄虽然遭了冤难,但好在陛下宽厚,赦免株连之罪,伯母和小弟这也才能平安下来。”
杨夫人也是微微点头,随后问道:“公子是燕都来的,又与过儿为友,可知道过儿是遭何人所害?”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非是我不愿告诉伯母,而是此事已经被陛下定性了,等闲也不能翻案的。”
杨夫人摇头道:“公子放心,老身只想知道一个真相,为了谬儿,老身也不会做什么事来。”
“好吧。”李修涯觉得杨夫人说得有道理,就是瞒着她也不好,便道:“事情说来复杂,陷害杨兄的人,乃是皇四子李康。”
“皇子?”杨夫人闻言一惊,“过儿他怎么会得罪皇子?”
李修涯摆手道:“不是杨兄得罪了四皇子,刚刚我也说了,杨兄是遭了无妄之灾的,具体情况乃是秘密,不能与伯母多说,还请见谅。”
杨夫人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绝望的苦笑道:“原来是四皇子,怪不得陛下竟是没有株连我们。”
李修涯闻言沉默不已,此事实在没必要再多说了,说得多了,反而是害了人家。
见杨夫人露出难过的神色,李修涯也觉得心里难受。
杨过的事情,李修涯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对了伯母,杨兄托我把此物带给您。”
说着,李修涯将石佩拿出。
杨夫人结果石佩,眼泪终于是绷不住了。
“过儿,过儿啊...”
李修涯见杨夫人伤心哭泣,也不知如何安慰。
想必杨夫人的心里并未只有难过,还有愤恨吧,可惜,此事李修涯真的很难提供帮助。
“娘...你不哭。”
杨谬见自家母亲哭泣,便是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杨夫人低头看了一眼杨谬,便是尽力的露出一个微笑来。
“让公子见笑了。”杨夫人擦了擦眼泪,勉力笑道:“老身失礼了。”
李修涯摆手道:“伯母言重了,杨兄的事,我也觉得很愧疚难过,伯母伤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请伯母保重。”
杨夫人微微点头。
“公子难道就真的不担心杨五吗?”整理了一下心情,杨夫人开口问道。
李修涯微微一笑,“伯母放心,此事我会处理,也算是聊表我的愧疚吧。”
“公子何来的愧疚?”
李修涯闻言只是苦笑不语。
“来人了。”一旁小酌的谢玉楼突然说道。
“是杨五?”
“有二十多人,应该就是了。”
有那个妇人闻言大惊,“公子快离开吧,那杨五是个泼皮,他可不会管公子的尊贵身份。”
李修涯笑道:“伯母放心,没事的。”
“可是...”
见杨夫人还要说什么,李修涯对李昭道:“李昭,留在这里保护伯母,楼哥,咱们出去看看。”
“是。”
门外,一个身穿华贵衣裳的黑脸汉子领着一帮人来到,这人就是杨五了。
“人跑了吗?”杨五问看门的人。
“回五爷的话,没呢,小人一直守着,没见人出来过。”
“嘿...”杨五一听就怒了,“好大的胆子啊,打了五爷我的人,还不走,非得等着五爷来收拾?今天五爷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那儿来的过江龙,敢在汤阴这一亩三分地撒野...”
“五...爷?”李修涯一靠近门,便听到了外面杨五的声音,“五爷还真是好威风啊。”
见李修涯与谢玉楼出来,一旁的家丁急忙道:“就是他,五爷,就是这个小白脸,他还有个手上拿刀的手下,就是他伤了麻四的腿。”
那个被李昭刺穿大腿的家丁正在杨五背后的担架上躺着,正哎哟连天的叫着疼呢。
杨五见李修涯衣着不凡,想必家里也是个富庶人家。
咧了咧嘴,露出一排黄板牙。
“小子,敢到汤阴县,五爷我的地盘上来撒野,你也不打听打听五爷我的名号手段?当心有命来,没命回啊。”
李修涯拍了拍衣裳,坐在门槛上,笑道:“五爷说笑了,我是外地人,没听过五爷的名号,所以多有冒犯,不如道个歉,再赔点钱,这事儿就算了了,不知五爷意下如何啊?”
杨五闻言一乐,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能弄来钱才是王道,既然他这么上道,那我也不能客气了。
杨五目光贪婪的在李修涯周身游走,确定了李修涯是头肥羊之后,便道:“好,痛快,五爷我给你个面子,五千两,这事儿就算是了了,你觉得如何?”
“才五千两啊?”李修涯有些失望,“五爷可以再稍微大胆一点,格局,格局懂吗?五千两还不够我吃一顿的。”
杨五闻言更加的兴奋了,不假思索道:“好,那就一万...不,五万两,五万两你觉得合适吗?”
“五万两啊?”李修涯撇了撇嘴,“算了,看你也是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五万两就五万两吧。”
杨五脸色一喜,“放心,公子这么爽快,那杨老夫人,五爷我也大人大量,将她的帐也一笔勾销了。”
“五爷大气。”李修涯笑道:“想必五爷出门匆忙,并未带这么多银钱在身上,不着急,我等着,五爷快些派人去取钱吧。”
杨五一呆,“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奇道:“五爷不是答应了道个歉再赔点钱,此事就算了了吗?我大人大量,便是不计较你们对杨伯母的冒犯了。”
杨五脸色瞬间就变了,阴沉道:“小子,你敢耍五爷?”
李修涯摊手道:“相信我,你还是给我五万两,再跟伯母道个歉好一点。”
“哼。”杨五怒喝一声,随后挥手示意手下。
“上,给我将这个小子抓起来。”
众家丁一拥而上,谢玉楼见状,低声问道:“要怎么弄?”
李修涯声色一冷,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谢玉楼闻言微惊,李修涯的杀性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不过既然李修涯都这么说了,谢玉楼也没再问了。
并指一划,数颗水滴没入前排家丁的胸膛,谢玉楼轻声念道:“爆!”
连着几声巨响,那几个家丁竟是被谢玉楼的内劲吞噬,爆裂开来,尸骸血水散落满地都是。
杨五等人被眼前的景象都吓傻了,心中升了无限的恐惧。
好想转身就逃,但是脚也好软。
“听说你的五爷的姐夫是汤阴县丞啊,这里杀了人,要不要报官呢?”
杨五脸色煞白,努力的吞了吞口水,用颤抖的手指着谢玉楼道:“你,你们别跑,我这就去报官,报官抓你们。”
李修涯呵呵笑道:“放心,我们不跑,不过还请五爷快点回来,不然,天都快黑了。”
“走,走...”杨五等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谢玉楼皱眉问道:“其实不必杀人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没事儿,杀了就杀了,此事我自有计较。”
既然李修涯都这样说了,谢玉楼也觉得无所谓了。
第三零一章 打死为止
李修涯之所下狠手,一来是因为自己肯定是要回去的,不可能永远护佑着他们,所以手段狠一点,将那些有歹心的人都震慑住。
二来,李修涯也有心污一下自己的名声。
这次回燕都,李烜想必会再次加封,说不得要给李修涯封个侯。
这可就有点太夸张了,对于李修涯来说,这可不是万丈的荣耀,而是万丈的深渊。
李康和李旦便不说了,士族之间怕是会有极大的反对之声,加上李长庚的原因,恐怕七大世家会趁机发难。
这实在不是李修涯想看到的结果。
李修涯看着满地的血水,陷入了沉思。
谢玉楼就靠在他身后喝着酒,两人静静的等待着。
院子内,杨夫人心中不安,问李昭道:“这位公子,李公子他真的没问题吧?”
李昭笑道:“夫人放心,大人有谢先生为护,寻常没人能伤得了他。”
“大人?”杨夫人一愣。
李昭道:“夫人没听过大人的名字吗?”
“是有些熟悉,只是不知在何处听过。”
李昭解释道:“大人乃是当朝的监察大夫,鸿胪寺少卿,飞鱼卫都指挥使,老君首徒,天下闻名的小圣人呢。”
哟呵,这名号还真是长!
“小圣人?”杨夫人下了一大跳,这才想起来,那小圣人的名字可不就是叫李修涯吗?
如今老君沈贤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了,加上李修涯暗处的推波助澜,各种神话传说一股脑的往外搬,沈贤这老上道君的名号早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如今好些个迷信的人家家里都挂着老君像呢,还有学堂学府,至圣先师的名头也不小,未学经义先拜老君已经成了惯例了。
“过儿居然能与小圣人为友,当真是他的福气。”
李昭只是笑了笑,此事他也不清楚。
“但小圣人的名号虽然响亮,也未曾有多少人见过,那杨五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什么圣人。”
“嗯。”李昭笑道:“夫人放心就是,大人他自有分寸。”
“希望如此吧。”
杨夫人仍然是惴惴不安,李昭见说不明白,便也不再开口。
杨过家的宅子是新修的,位置较为偏僻,临近的也没几家的邻居。
故而家门口死了几个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没人来看个热闹什么。
不过很快一大群人蜂拥而至。
人群中间,一个八字胡干瘦的男子被簇拥着走了过来。
“光天化日,竟敢杀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啊,给本官将人拿下。”
这人应该就是杨五的姐夫,汤阴县的县丞了。
众人闻言就要上前,
“且慢。”
杨五见李修涯叫停,冷笑道:“现在想着且慢了?告诉你,晚了,杀人可是重罪,你就等着杀头吧。”
李修涯笑道:“居然还知道杀人是重罪,那想必也不是蠢货。”
县丞喝道:“大胆狂徒,本官在这里,还敢危言耸听?还不束手就擒,与本官回县衙。”
“官?”李修涯嗤笑一声,“区区一个八品县丞,芝麻绿豆的小官,居然敢自称本官,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今日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县丞闻言,怒喝道:“放肆,你是何人,胆敢蔑视本官?”
“蔑视?如非必要,我是半点都不想看到你的。”
“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来人啊,给我上。”
李修涯寒声道:“楼哥,给我把他抓过来。”
“好。”
谢玉楼低声应了下,随后身子陡然射出,将两侧的人马撞翻在地。
县丞见状吃了一惊,却见谢玉楼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了。
“你...”
话还未出口,谢玉楼便将他抓在手中,纵身飞出人群,来到李修涯身边。
“跪下。”
谢玉楼将县丞往地上一扔,县丞打了个滚,正好趴在李修涯面前。
“姐夫。”
“大人。”
杨五等人见县丞被抓,连忙上前想要营救。
“不许动。”
谢玉楼轻动元功,长剑飞出插在众人面前,强悍的内劲卷起一股飓风,将众人吹得东倒西歪的一片。
李修涯看着眼前的县丞,低声道:“我问,你答,答错了,就死。”
县丞此时已经被吓傻了,慌忙道:“是是,公子问,本官...小人就答。”
“很好。”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问道:“你是杨五的姐夫,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陈年。”
“汤阴县的县丞?”
“是。”
“看你今日这般大的阵仗,不说我还以为是县令呢,不对,县令都没有你这么大的排场。”
“不敢,不敢,让公子见笑了。”
陈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赔笑着说道。
李修涯指了指背后,“你知道这是谁的家吗?”
陈年点了点头,“知,知道,杨过的家,听说他因为科举舞弊一案,已经畏罪自尽了。”
陈年当然知道杨过,杨过离开汤阴的时候,陈年还亲自去送过呢。
“那你知不知道杨过家借了杨五三百两银子的事?”
陈年嗯道:“此事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钱还了吗?”
陈年茫然的摇了摇头,“不,不知道,小人不知道。”
李修涯笑道:“那我再问你,借三百两,该还多少两?”
“自、自然是也是三百两。”
“这便奇了,我听杨伯母说,她早已经还了三百两给杨五了,为何杨五还要上门来讨债?”
县丞闻言微惊,随后道:“此事小人不知道啊。”
“是吗?”李修涯眼神锐利。
“是是,小人真的不知道。”陈年连连点头。
“这也就是说是陈年自作主张,与你无关咯?”
“当然,此事跟小人没有半点关系。”
“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来干嘛?县丞左右看了看,着急不已。
“是报案,杨五他报案,说公子的属下杀了他几个人。”
“哦?”李修涯微微笑道:“杨五说我杀了人,所以你要来抓我?”
“是,不、不是。”
“没事儿,该抓,走吧,我跟你回衙门去。”
“啊?”陈年愣了愣,只见李修涯已经起身了。
“带路吧。”
谢玉楼一把将陈年提溜在手中,陈来吃痛,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了,便也放弃了。
“带,带路,回县衙。”陈年梗着脖子大叫道。
有陈年在手,杨五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是。”
众人也是慌乱无比,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穿过人群街道,其他百姓见往日作威作福的陈年今日像个小鸡仔被人提在手里,自然是要跟来看个热闹的,很会,众人的背后就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来到县衙,李修涯径直就往中间的位置上坐去。
谢玉楼随手将陈年扔在堂下,摔得生疼。
李修涯看了一眼惊堂木,随后重重的一拍。
啪的一声,将众人惊了一下。
李修涯看着外面围满了低声私语的百姓,微微皱了皱眉。
幸好,此时李昭的手下到了,一队士兵挤开人群,来到堂前。
“大人。”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将百姓都轰出去吧,这热闹可不好看。”
“是。”
就在手下士兵清场的同时,汤阴县令也到了。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挟持朝廷命官,不怕杀头吗?”
这县令倒是龙骧虎步,极有威严。
见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当即喝道:“你是何人,胆敢藐视公堂,擅坐本官的位置。”
又见堂下陈年趴在地上哎哟连天的叫着,县令一挥手,三班衙役涌出。
“给本官将人拿下。”
衙役上前,却被兵士挡住。
这些个普通的衙役哪里是历经杀伐的士兵的对手,光是气势便足以将他们吓退了。
“县令大人没看清楚形势吗?现在这里,我接管了。”
县令倒也不惧,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李修涯并不答话,随手将怀中的上方印拿出。
“你看这是什么?”
县令见是上方印,先是怀疑,待凑近点看了,脸色一变,随即跪倒在地。
“下官汤阴县令郑平拜见大人。”
县丞见县令都下跪行礼了,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年轻男子的天大身份。
“还算你眼尖,居然认得。”
郑平道:“此乃上方印,下官不敢不认得。”
“嗯,那就好,那我做这个位置,你没意见吧?”
“不敢,大人请便。”
李修涯将上方印收起,随后指着杨五问道:“你是汤阴的县令,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郑平微微皱眉道:“此人名叫杨五。”
“知道就好,那杨五是何人,想必你应该比我清楚了?”
郑平脸色微变,拱手道:“下官也是听说过一些,但是并无实证。”
“好个并无实证,不过幸好,我办事情,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实证。”
“大人?”郑平闻言一惊。
“啪”李修涯猛的一拍惊堂木。
“什么过什么错,我就不念了,来人,将杨五收监,择日处斩吧。”
“处斩?”众人都惊了,郑平道:“启禀大人,根据大燕律,凡是死罪,都必须亲上奏折呈报给陛下,若三次陛下都准,这人才能被判死罪。”
“还有这事儿?”李修涯闻言一愣,大燕的律法这么人性化吗?
“没事。”李修涯咧嘴一笑,吩咐军士道:“来人,给我将杨五拖下去杖责。”
“是。”
两个士兵领了命,便将杨五拖了出去。
“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
郑平问道:“敢问大人,杨五这是犯了什么罪?”
“冲撞我,你觉得算是什么罪?”
郑平沉吟道:“冲撞朝廷命官,按制当杖十。”
李修涯笑了笑,大声道:“都听见了吗?给我杖死,打死为止。”
第三零二章 事毕、离去
打死为止?郑平都晕了。
“大人,不可啊,这不合规矩。”
李修涯道:“规矩,无所谓,我最不喜欢守的就是规矩,我说打死就打死。”
郑平见李修涯态度强硬,值得哼道:“大人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下官去陛下那儿参你一本吗?”
“去,尽管去,如果你觉得麻烦,便将奏折写了,我亲自给你带到燕都去,我保证,一定让陛下看到你的奏折。”
“你...”郑平闻言有些无语,而外面却已经响起了杨五的惨叫。
“大人既然身怀上方印,想必陛下器重非常,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难道陛下赐大人上方印,是让大人用来做这样的事情吗?”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县令大人如此维护杨五,难道杨五的所作所为,你也有份?”
“下官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李修涯冷笑道:“你身为汤阴的县令,居然纵容杨五横行乡里,欺负百姓,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
郑平脸色一变,随后也跪倒在地。
“大人明鉴,此事,下官并不知情。”
“不知情?”李修涯哼道:“连我一个外乡人都知道事,你身为汤阴县令居然会不知情?”
“下官,确实不知情。”
郑平还要嘴硬,李修涯笑道:“既然如此,我且问你,城西杨过,你可知道?”
郑平微微点头,“下官自然知道。”
“杨过虽然因为舞弊一案,人死了,但是陛下宽厚,将他的家人赦免了,此事你也应该知道吧?”
“这是当然,陛下的旨意还是下官传达的。”
“那就好。”李修涯点头道:“既然杨过的家人并无罪责,那就是普通百姓无异,是也不是?”
“是。”
“那好,我问你,杨五借钱给杨家的事情,你知道吗?”
郑平摇了摇头,“此事下官并不知情。”
李修涯转头看向陈年,“你说。”
陈年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听得李修涯问他,干净抬头应道:“下官,下官知道。”
“那你也该知道杨夫人早已经将三百两银子还给杨五了对吧?”
“是。”
“既然如此,杨五还打上杨家,要收利息一千两,这是为何?”
陈年慌忙道:“此事下官不知道啊,请大人明鉴。”
郑平也拱手道:“大人,此事乃是杨五所谓,与我们有何干系?”
李修涯笑道:“你是不是没听到我刚刚说话啊?我办事,不讲证据,也懒得跟你们谈证据,杨五要死,你们两个也逃不掉。”
“饶命,饶命啊大人。”陈年闻言,连声求饶。
郑平低声喝道:“大人如此的蛮不讲理,难道不怕陛下治罪,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蛮不讲理?”李修涯觉得好笑。
“杨五何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陈年何人,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你身为县丞,却与这两人狼狈为奸,欺压百姓,我与你们,还有何道理可讲?”
李修涯冷笑道:“本官身为监察大夫,专门就是来整治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的,若你非要证据,本官随便去大街上拉两个人,那都是人证。”
“监察大夫?你是李先生?”
郑平大惊失色。
上方印郑平虽然认识,但是他不知道陛下何时赐过何人。
而当时李烜封李修涯监察大夫的之时,整个大燕上下都是知道的。
既然自称是监察大夫,那眼前这个年轻自然就是小圣人李修涯咯?
“看来你的眼睛还没瞎。”
郑平连忙拜道:“下官见过李先生。”
“莫说这些废话了,你自己说吧,按照大燕律,你们该怎么叛?”
郑平面如死灰,只道:“按律,凡官员贪污百两以上,处斩刑。”
“斩刑?好,那就不问陛下了。”李修涯随手扔下一块令牌,大声道:“来人,将陈年押下去,择日处斩。”
“是。”
“冤枉啊,冤枉啊大人,下官没有,没有啊...”
陈年被拉走,李修涯看向郑平,“陈年是杨五的姐夫,杨五因为陈年的庇护,这些年收刮的民脂民膏不只百两,杀他的头一点都不为过,那郑大人这些年又吃了多少好处呢?”
郑平无奈道:“下官若说没有,不知道大人信不信?”
“你说呢?”李修涯冷眼瞥过,自然是不信的。
“杨五之祸由来已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既然你知道却没有阻住,那就是渎职,肯定也是拿了杨五的好处的,说说吧,想怎么死?”
郑平苦笑道:“大人明鉴,下官确实一两银子都没拿过。”
“那你为何要包庇陈年和杨五?”
“因为,因为下官是陈年的姐夫...”
“哈?”李修涯愣住了,不是,你们搁这套娃呢?
陈年是杨五的姐夫,郑平是陈年的姐夫。
那怪不得杨夫人说汤阴是杨五的天下了。
搞了半天,他们都是一家人啊。
郑平道:“下官出任汤阴县令已经七年有余,杨五何人下官自然是清楚的,只是碍于亲故关系,所以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与陈年所做的事,下官也只是听说而已,却不曾想他们居然如此暴戾,下官失职,请大人明察。”
“呼...”李修涯舒了一口气,“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罢了,便先不治你的罪了,待我回了燕都,吏部自然会裁定,等着吧。”
“是,下官遵命。”
“当然了,你也可以参我一本,我无所谓的。”
“下官不敢。”
“不敢,那就好。”李修涯起身叫道:“我们走。”
李修涯一群人离开了县衙,只留下了一片的狼藉。
郑平望着李修涯的背影,微微的苦笑。
“大人,五爷他...还打吗?”一个差役跑到郑平耳边轻声说道。
郑平闻言神色微冷,“大人说了,打死为止,既然没死,那就打。”
衙役微惊,“是。”
“今日你可算是威风了。”走在半路,谢玉楼对李修涯笑着说道。
李修涯哈哈笑道:“那肯定,怪不得天下人都在追名逐利,没想到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感觉这么爽啊。”
谢玉楼道:“可是你如此的暴戾,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以前怕,现在倒是希望别人说了。”李修涯笑道:“高处不胜寒啊,陛下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想要将我推上去,而我,却有点怕了。”
谢玉楼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两人回到杨家,杨夫人见李修涯无恙,前忙上前道:“老身见过李先生。”
“伯母您这是干嘛?”李修涯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快别这样。”
杨夫人摇头道:“先生身份尊贵,老身岂敢...”
“伯母,您可别,我与杨兄算是平辈论交,我虽然是老君的首徒,那杨兄也是老君的坐下弟子呢,我怎可当得您的礼数?”
“这...”杨夫人有些迟疑。
李修涯笑道:“伯母何必纠结?我的身份其实也不算什么。”
杨夫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冒犯先生了。”
“嗨,没事儿。”
杨夫人见李修涯平安回来,便问道:“那杨五没有为难先生吧?”
李修涯摆手道:“自然是没有的,伯母放心,事情我都解决了,以后杨五都不会上门了。”
“啊?难道先生替老身给了那一千两?”杨夫人一惊,“那杨五分明是个无赖,先生其实不必理会他的。”
李修涯笑道:“没有,我与杨五的姐夫的姐夫商量好了,杨五不会再追究此事了,伯母您就放心吧。”
“杨五姐夫的姐夫?先生说的是郑县令?”
“嗯,不错。”李修涯点头道:“有他出面,那杨五哪里还敢放肆?”
李修涯的身份尊贵,郑平不过是七品的县令而已,哪里还敢不给面子?
杨夫人觉得合理,便也没有多想。
“多谢先生斡旋,老身感激不尽。”
说着,杨夫人就要躬身,李修涯急忙扶住她的手臂。
“伯母,您太客气了,以我与杨兄的关系,这些都是理所应当做的。”
“不管怎么说,老身还是要谢谢先生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伯母客气了,伯母这下应该可以安心了,今后便带着小弟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嗯,老身知道了。”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事已至此,杨兄的事,伯母还是不要过问了。”
杨夫人微微笑道:“先生放心,老身知晓轻重,为了谬儿,老身不会乱来的。”
“嗯,那就好。”李修涯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老身还没好好谢谢先生呢。”
李修涯笑道:“伯母客气了,实在是有重要事情在身,不好过多的耽搁,既然杨兄的信物送到了伯母手上,杨家的麻烦也解决了,我也要继续北上回燕都了。”
杨夫人点头道:“既然先生公务缠身,那老身就不挽留了,先生一路平安。”
“伯母,那我就告辞了。”
李修涯拱了拱手,随后带着谢玉楼和李昭离开杨家。
杨夫人送李修涯等人到门口,“先生慢行。”
“伯母留步,告辞。”
杨夫人轻施一礼,却见地上一片猩红,再抬头,李修涯三人已经策马远去。
没过两天,杨夫人便听到了杨五的死讯以及陈年下狱的消息,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第三零三章 自污
李修涯一极其强硬的手段帮助了杨家,然后继续启程。
很快,李修涯在汤阴县做的事情便传到了燕都。
早朝。
待内侍念过例行的“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之后,率先开口的却是御使孙弼。
“臣孙弼,有本要奏。”
李烜笑道:“哦?孙爱卿有何奏本,快些说来吧。”
李烜心里也明白,御使上奏,多半是要参人的,只是不知道这孙弼今日又是要参何人。
孙弼朗声道:“臣据本弹劾监察大夫李修涯李大人,李大人在阳州汤阴县唆使手下当街杀人,后又掳走县丞擅自定罪,如此滥用职权,请陛下定夺。”
孙弼说完,满朝皆惊,众人纷纷侧目。
李修涯在汤阴县干的事情,其实在场众人都已经知道了。
本以为这是杨宣出手的好时机,但是杨宣却一直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孙弼先一步参了李修涯一本。
这可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孙弼虽然不能说是和李修涯一伙的,但是两人关系也还不错,之前孙弼还出言帮过李修涯。
难道孙弼真就这么大公无私?
众人的目光看向杨宣,杨宣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听到了但是我没感觉的样子,看得人有些奇怪。
再看张维,则是皱起眉头,不知道作何思考。
反倒是聂含山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就是不知道他意外的是李修涯还是孙弼。
“孙爱卿所言,可有证据?”
孙弼:“回陛下,此事人所共知,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陛下若是不信,差人随便一问就是。”
李烜皱眉道:“非是朕不相信,只是李卿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向来是有分寸的,何况以李卿的品行,朕也不相信他会做出当街杀人这样的事情来。”
聂含山此时应道:“陛下,臣以为,此时还有待商榷。”
“哦,聂卿有何意见?”
聂含山道:“李大人无论才华品行,那都是人所共知的,何况还是老君首徒,大燕的小圣人,端得不会如此的不知轻重。”
“聂大人此言差矣。”
众人回过头去,只见张维微微笑着。
“张阁老什么意思?”
张维拱手道:“陛下,李先生的品行才华,臣自然是不会怀疑,而李先生也无需证明,不过李先生也是少年心性,便是有什么不当之举,也是正常的。”
工部尚书杨默适时应道:“依张大人的意思,便是说李大人仗着身份,便可以横行杀人了吗?”
众人闻言一惊,聂含山和李烜则是心底一沉。
这帽子可不好扣啊,说不得就是要李修涯身败名裂啊。
张维呵呵笑道:“李先生乃是我大燕的翘楚,陛下的宠臣,此次出征,那也是大获全胜,扬我大燕威风,如此人才,便是手下不知轻重,不小心闹出了人命,也算不得什么,事后稍加抚恤补偿就是。”
杨默哼道:“陛下,臣不敢苟同张阁老的话,李先生自然是我大燕的能臣,但也不可不遵大燕的律法,当街杀人,影响何其恶劣?还是陛下圣裁,将李先生按律治罪。”
按律治罪?
你还真敢说啊。
大燕律是杀人偿命,虽然不是李修涯亲自动的手,但也是李修涯唆使的,以杀人者同罪论处。
这就是要杀李修涯啊?
众臣心中冷笑不止,静静的看着张维和杨默唱双簧。
谁不知道工部是五皇子李旦的人啊?杨默又怎么会公然出来反对张维呢?
那只能是张维和杨默两人演戏了,而从两人说的话来看,其目的昭然若揭。
李烜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相信李修涯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只是他不明白李修涯为何要这么做。
杨默刚刚说完,孙弼道:“陛下,臣觉得杨尚书所言不妥。”
“额?”
众人愣了,孙弼这是什么意思?
开头让陛下定夺,现在杨默说要治罪了,你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是干嘛?
反复横跳吗?
“孙爱卿觉得哪里不妥?”
孙弼拱手道:“陛下,诚如张阁老所说,李先生的品行无需怀疑,李先生既然是当街杀人,那说不得也有内情。汤阴县距离燕都甚远,这消息传来,恐怕已经变了味,未必十足可信,臣相信其中必有内情,故而臣觉得贸然治李先生的罪不妥。”
杨默问道:“那依孙大人的意思,应该如何?”
孙弼道:“陛下,臣请陛下派人彻查此事,待事情真相大白,到时候再谈治罪也来得及。”
李烜微微点头道:“孙爱卿所言有理,这坊间的传闻能信者不到十之二三,往往都是以讹传讹,实在不足为论。”
张维正要说话,却被聂含山抢先一步,“陛下,其实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聂卿什么意思?”
聂含山道:“李大人自边关归来,算算时间也快到燕都了,且等他到了,叫他亲自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就好了?”
李烜笑道:“说得也是,既然事情闹大了,那自然要李卿自己给个解释才行。”
张维闻言,偷偷给杨默使了个眼色。
杨默会意,拱手道:“陛下,光是李先生的一面之词也不足为信,万一李先生故意隐瞒狡辩,为自己开脱呢?”
李烜脸色微变,隐隐有些许怒意。
“那杨爱卿想怎么样?”
杨默自然也听出了李烜的不满语气,不过也不在意,应道:“臣觉得,该查还是要查的,如果李先生说的和探查的结果一样,那自然就可以一律处置了。”
李烜虽然心中多有不愿,但是杨默所说完全合情合理,李烜也不好拒绝。
“好,那就依杨爱卿的意思吧。”李烜道:“刑部侍郎赵恺何在?”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文士应声道:“臣赵恺在。”
“朕封你为特使,你可自信前往汤阴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探查清楚,不得有误。”
“臣遵旨。”
李烜点头道:“如何,杨爱卿可满意了?”
“陛下圣明。”
下了早朝,聂含山被李烜叫道御书房。
“你说李卿又在搞什么名堂?”李烜有些苦恼。
聂含山也摇头道:“臣也不知道,他不是个不知事的人,不知为何要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烜叹道:“本来说,这次他回来,朕是准备封他做安定县男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恐怕已经不合适了。”
大燕爵位按照公侯伯子男五档,现存的爵位已经很少很少了,基本都是皇亲国戚才有爵位傍身。
就连韩图这样战功卓著的老将军,他封侯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的功劳,而是因为他的女儿。
当然啦,就算没有这个女儿,以韩图的功绩,封个侯爷也是妥妥的。
而在爵位如此稀缺的当下,李烜想封李修涯为县男,也算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说出去,估计也会令不少人咋舌。
比如聂含山现在都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陛下,他毕竟还年轻,这就封爵,是不是有点不妥啊?”
李修涯才过了二十岁,这样算起来,除开皇亲国戚,那也是大燕开国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县男了。
李烜叹道:“朕想过此举会引起众臣的反对,甚至是天下人的反对,却偏偏没有料到李卿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下好了,无需朕纠结,这个县男他是注定得不到了。”
聂含山闻言微微点头。
“其实这样,也未必就是坏事,如今他得胜归来,本来应该出尽风头,荣耀加身的,如今出了这事,反而可以给他敲响警钟,不至于得意忘形...”
说着,聂含山一愣,“陛下,您说,这会不会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李烜愣道:“聂卿的意思,是李卿故意杀人自污?”
聂含山苦笑道:“这事儿他还真干得出来。”
“可是为何啊?那有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啊?”
若真是李修涯故意这样做的,难道是脑袋秀逗了?李烜完全不能理解。
“也许,他就是不想接受陛下的赏赐吧!”
李烜一愣,“聂卿这话,朕又不懂了。”
聂含山道:“陛下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吗?他才二十岁啊。”
李烜一惊,随即微微苦笑。
是啊,有点太急了,李修涯毕竟是太年轻了。
飞鱼卫使,锦衣卫使,这边罢了。
监察大夫勉强也能接受。
但是上方印啊,这可代表了天子权柄的东西,幸好是事讫即罢,等李修涯回来就要归还,所以众臣才没有反对。
如果说上面的东西都还能接受,那一个县男的爵位怕就有很多人不愿意接受了。
说一千道一万,李修涯太年轻了,声望再高,他也无法服众。
一个县男,几乎就能将李修涯压死。
李烜是没想这么多,但是李修涯却不能不多想。
李修涯回燕都,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若是因为这种事成为众矢之的,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罢了罢了,还是等他回来,再听听看他怎么说吧。”
“嗯。”
“朕乏了,聂卿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聂含山离开,李烜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一片。
“魏权。”
“老奴在。”
“将朕的药取来。”
“是。”
李烜瘫在椅子上,喃喃道:“朕真的着急了吗?”
第三零四章 应对
“今日杨阁老为何不开口应和?”
李康也听说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但却不明白杨宣为何对此一言不发。
杨宣笑道:“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暂且不再去招惹李修涯吗?”
李康急道:“但李修涯这事儿可不是我们在幕后下黑手,而是他自己自作孽,难道还不能让我们痛打落水狗?”
是,所有人知道李康和李修涯不和。
那如今李修涯又麻烦,如果李康不去落井下石,是不是才不合理?
谢心忌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问道:“杨大人是觉得,李修涯此事有诈?”
“老夫也没有想明白。”杨宣摇了摇头,“只是李修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或许会恃宠而骄,但绝不可能如此的不知轻重,当街杀人,不管最后罪名是否成立,他的名声也臭了不少,但他依然做了,说明他是能够预料到后果的。”
“所以杨阁老才不主动插手,是因为觉得李修涯还有后手?甚至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或许吧。”杨宣微微点头,“老夫只是觉得,此事实在有太多的疑点,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会适得其反。”
谢心忌对此也表示赞同,杨宣又道:“让老夫没想到的是,张维果然是沉不住气了,率先开口向李修涯发难,那不如我们就顺势而为,让李修涯的目标变成五皇子而非是我们,这样无论他们何人胜败,我们都有利可图。
而且老夫之所以不出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陛下。”杨宣脸色一沉,“陛下今日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谢心忌皱眉道:“陛下一向对李修涯宠爱有加,此事就算是坐实了李修涯,陛下想必也不会有太多的责难,陛下反而会不喜对付李修涯的人,比如,张阁老。”
“不错,陛下现在摆明了是要扶持李修涯,但是现在殿下和五皇子都与李修涯关系不好,此事应该让陛下颇为恼火,殿下便罢了,现在连五皇子也明目张胆的出手,想必陛下会很生气吧?”
“你们这样说,本宫又不明白了,若李修涯当真是父皇留给本宫或者五弟,那如今本宫与五弟都与李修涯交恶,父皇为何还要由着李修涯?”
“难道陛下属意的,其实是九皇子?”谢心忌一惊。
李康也是微微愣了愣,“前些日子,九弟因为定北侯的原因还被父皇赏了不少东西,难道这就是个预兆?”
杨宣却摇头道:“应该不是,陛下和定北侯之前尚有嫌隙,断然不会轻易修复的,此次定北侯也是立下了功劳,九皇子应该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只是陛下没有明言,我们也没有多问,但要说陛下属意九皇子,那就太过了。”
“在下也一直派人盯着九皇子呢,战事之前魏权魏公公曾经去找过九皇子,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又从九皇子的府上出来了,或许陛下赏赐九皇子,就是与此事有关?”
三人也是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明白李烜的想法。
李康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砰响。
“可惜,李忠那边失败了,还让李修涯抓了个现行,你们说,李修涯回来会不会报复?”
李康现在真的挺怕的,李修涯手下那几个人武功高得可怕,就是真将李康给暗杀了,李康都没地说理去。
“殿下放心,难道殿下忘了,李尚书可是张阁老推荐去的,虽然李尚书是我们的人,但是这个机会可是张阁老给的,李修涯就算是怀恨在心,谁是主要的目标,想必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杨宣也道:“不错,现在我们要做的,并非是出动出头,而是要低调,等着看吧,张维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得李修涯要在他身上吃个大亏。”
谢心忌笑道:“而且殿下也不必再担心陛下会给李修涯封爵了,经此一事,李修涯回来莫说是封赏,就是不治罪都算是好的了。”
李康闻言,脸色微微转好。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三人却不知道,定北侯在秦楚边境的这一场仗,其实多少都有点李修涯的影子在的,可以说大燕这次对外的两处战场,李修涯都功不可没,所以李烜才想着给李修涯封个爵位,只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怕是没机会了。
而在五皇子府,李旦和张维也在商量此事。
“老师今日是不是有些冒进了?”
李旦很不明白,此事出头之人,难道不应该是杨宣吗?
张维道:“老夫不过就是顺势而为,只是让老夫没想的是,杨宣居然能沉得住气。”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杨阁老居然没有出手,难道是四哥又在谋划什么?”
张维冷笑道:“四皇子被李修涯连番打击,手上势力接连受挫,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谋划的?不过他们居然没有出来落井下石,倒是着实出乎了老夫的预料。”
李旦微微点头道:“此事的确是启人疑窦,只是本宫还是不懂,我们与李修涯并未直接交恶,李忠的事情已经算是非常冒险了,现在老师还要直接对付李修涯,有必要吗?”
“当然有,李修涯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可能与我们同路的,他和聂含山是同一类人,陛下有心将李修涯推上顶峰,执掌权柄,到那时候,就算陛下继承大统,李修涯也是权臣,而我们不需要权臣。”
李旦脸色一沉,最后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夫至今都不明白陛下为何宠信李修涯至此,甚至让李修涯主导了此次与陈国的和谈,那可是只有陛下才有能决定的事情啊,还赐李修涯上方印暂用,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李旦也是苦笑道:“就是本宫有时候都在想,难道李修涯是父皇遗落在民间的野种什么的,父皇这是有心要他来继承大统?”
得,原来这个荒唐的想法不只是李修涯,李旦居然也曾经这么想过。
“哈?”张维失笑道:“这个殿下是真的多心了,李修涯的底细我们早就翻来覆去的查了很多变了,与陛下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李旦摊手道:“那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维摇头道:“老夫也不知,只是今日老夫趁势向李修涯犯难,恐怕已经得罪了陛下了,所以此事一定要让李修涯吃些亏才行。”
“那,让赵恺暗中做些手脚?”
刑部侍郎赵恺正是李旦的人。
“不要。”张维摇了摇头,“陛下是故意派赵恺去探查此事的,实际上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莫须有的污蔑李修涯,若是还要做小动作,想必会引得陛下震怒,最好还是实事求是,让赵恺将真相查清楚然后回报陛下就行了。”
李旦也表示同意,“不管怎么说,李修涯这次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啊,之前本宫还听说父皇有意借此机会封他做个县男,现在看来,不仅县男泡汤了,估计还得再吐点血才行。”
两人随即笑了起来。
李康和李旦对于李修涯此事却是呈两种态度的。
杨宣觉得李修涯肯定有后手,而张维却想着趁你病要你命,落井下石玩得不亦乐乎。
这边聂含山却是差不多已经洞悉了李修涯的心思了。
下了朝,聂含山便来到李府,接待他的是李长庚。
“聂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聂含山拱手道:“不错,不知道老太爷听说了修涯的事吗?”
李长庚呵呵笑道:“此事修涯已经来信说过了,他让我们不必担心,此事他自有计较。”
“他心里有数是最好的。”聂含山微微点头,“今日朝会,已经有御使开始参本了,而陛下也派了刑部侍郎去汤阴县调查此事,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可不怎么好。”
见聂含山面露忧色,李长庚道:“聂大人不必忧心,修涯行事向来让人放心,此事也是如此,他既然来信,想必是心中已有了对策,你们也不必插手,只管等着就是。”
“但此事对他的名声终究还是有些影响的,士林之间对此已经颇有微词了。”
李长庚闻言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修涯既然要这么做,想必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应该也会有对策才是,甚至老夫觉得,此事就是修涯故意的,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聂含山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能他只是不想再受封赏,成为众矢之的吧,只是影响了名声,终归是不好的。”
本来因为李修涯出征的事情,当时便闹出了点动静,不过后来算是不了了之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士林之间对李修涯的意见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人找到沈贤说道此事了,只是沈贤并未理会罢了。
身为老君的首徒,李修涯自然是天下学生士子的代表人物,若是德行有污,这些人轻易可接受不了。
这才是聂含山最担心的地方,李修涯这件事,说不得要引起滔天的巨浪。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李修涯自有应对了。
第三零五章 无限梦、碎了
就在燕都众人忧心忡忡的时候,事件的主人公李修涯的心情倒是畅快得很。
一路悠哉,李修涯一行人来到了姑苏城。
“这里,就是一切梦开始的地方。”
李修涯指着熟悉的城墙,有些兴奋。
谢玉楼也看了看城门,好似也没什么特殊啊。
“明明事情没过去多久,怎么再次来到这里,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还真是其妙啊。”
李修涯笑了笑,吩咐道:“进城吧。”
车队进入城内,打发了姑苏的新知府,众人来到一间客栈休息。
吃过晚饭,谢玉楼照常给李修涯用内气温养身体。
李修涯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伤口有时还是会有痛感,这样做可以让李修涯舒服一点。
“楼哥,你们学武之人,有没有那种醍醐灌顶,可以将自己的功力强行灌注给别人,别人也跟着成为武林高手的方法啊?”
接受了谢玉楼的数次温养,李修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在前世的数多小说电视剧中,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屡见不鲜了。
若是可以,那李修涯自己不是也有机会成为武林高手了?
谢玉楼闻言,眼神有些鄙视。
那是在告诉李修涯,你在想屁吃?
“没有,别人的功力,怎么可能变成你的?还醍醐灌顶,你若是不怕爆体而亡,我倒是可以帮你。”
李修涯吃了一惊,随后疑惑道:“怎么就不能了?楼哥你刚刚这,难道不算是将功力传到我身体里?我可是明显能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动的。”
谢玉楼闻言只得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在控制它,这是我的内力,我将之释放,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游遍你的周身大穴,帮助你身体迅速的恢复,顺便也能开拓你的筋脉,强健身体。
但你说的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
谢玉楼白了李修涯一眼,只道:“首先,武功分为内功和外功,外功就不提了,必须是经过常年累月的练习或者死战才能有的招式身手,就算是把招式法诀都教给你了,你也得好好练习才可以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熟能生巧嘛,这我懂。”
“其次就是内力。”谢玉楼轻起一掌,掌中顿时出现无数的水滴环绕,“所谓内力,其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股气,内力的第一重境界也是最重要的境界就是要学会如何将自己的内力驻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一般来说,人的气海丹田是最合适的位置,不过也听说有些奇异功法是别的地方。”
气海丹田?李修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像是这个位置吧?
按了按,没感觉。
谢玉楼见状都笑了,“你知道心脏吗?”
“当然。”李修涯点头。
“根据一些道家的说法,人体的全身的血液之所以流动,全是因为心脏的跳动,心脏的收缩促使血液循环全身,可以说心脏是人血液的集汇之处。”
李修涯闻言一惊,好家伙,这可是初中甚至高中的知识了吧?
古代人都这么强的吗,这种事情都知道?
难道这些道者也都是达芬奇,搞过解剖?
见李修涯愣住,谢玉楼还以为李修涯是听不懂,只好解释道:“就相当于是心脏推着我们全身的血液流动,所以心脏才能成为人的致命弱点。”
李修涯点头道:“原来如此。”
“相应的,丹田也是这样,它也像是心脏一样,推着我们的内力在全身的筋脉之间往复流动。”
“那为何我感觉不到我的丹田?”
谢玉楼笑道:“丹田又不是心脏,它本身只是一个穴道,并非是实物,绝大多数人如果不经人教导,终其一生,都是‘死’丹田。”
“死丹田?”李修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要将丹田变活,才能学习内力?”
谢玉楼点了点头,双掌揉动,水滴随即环绕周身。
“想要将丹田凝为气海,这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那要怎么才能凝聚气海?”李修涯急切的问道。
谢玉楼笑道:“你若是想学,我教你就是,不过此事有的人快有的人慢,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学武天赋之一了。”
“那楼哥你当年用了多长时间?”
谢玉楼想了想,“我七岁开始学武,差不多十五岁左右才成功凝聚气海。”
“八年啊?”李修涯咋舌。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虽然谈不上天资聪颖,不过也绝对不慢了。”
八年还不慢?那这学武的门槛当真是有够高的。
不过转念一想,我从现在开始学,最多也就三十岁左右就能成为一个武林高手,那也不错啊。
李修涯想着,觉得还能接受。
“那楼哥你觉得我现在开始学,要多久才可以想楼哥你这样?”
谢玉楼歪头想了想,吐出一个数字:“一百年...吧?”
“一百年?”李修涯一惊,“你可别逗我。”
谢玉楼笑道:“你看我是这么闲的人吗?”
“就是。”
谢玉楼道:“开辟气海丹田之后,便进入了内功修炼的第二层,也就是要开拓筋脉,让内气按照你所修炼的功法在特定的筋脉之中流转,形成特殊的发力技巧,就像是这样...”
谢玉楼拈指一弹,将一颗水滴弹出,随后深深的嵌入柱子,最后化作流水消失不见。
“筋脉这个东西会随着人年龄的增长而愈加的固化,年纪越大,开辟起来就越难,就像你这样,全身筋脉淤塞不通,想要学习内力,已经是很难了。”
“那楼哥你不能帮我打通吗?比如打通我的任督二脉什么的?”
“我帮你打通?”谢玉楼吓了一跳,“我怕把你打死了。”
“额...”李修涯脸色一僵。
谢玉楼又道:“我七岁就开始锻炼筋骨,师傅每日用药酒以及自己的内力帮我疏通,就这样才能在成功凝聚气海之后迅速内力大增,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要想打通筋脉,一百年,已经算是很快了。”
“那算了,一百年呢,我干点什么不好?”
既然谢玉楼都这样说了,那李修涯也只好放弃了这样想法。
“那如果我现在开辟了气海,筋脉也还算通畅,能不能醍醐灌顶,将楼哥你的功力传给我?”
”当然也不可以啦。“
“为什么?”李修涯郁闷了,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的内力是我自己的,我能控制,但若是传给了别人,那就只能伤害别人了。”
李修涯怒道:“不可能,我还曾经见过胡爷和褚叔为别人运气疗伤呢,照你这么说,胡爷和褚叔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咯?”
谢玉楼笑道:“那你看胡大哥他们为人疗伤之时,是不是全神贯注,将双手贴在人的身上的?”
李修涯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那不就得了?”谢玉楼伸手一掌,水滴纷纷飞往掌心。
“之所以胡大哥能以此疗伤,是因为胡大哥在控制自己的内力,人一旦受了内伤,多半是筋脉受了伤,胡大哥只是用自己的内力引导别人的内力再次流转全身,以达到生生不息的目的,而事后,这股内力却是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来的,就像我刚刚那样,如果你感受到的那股暖流滞留在你的身体你,想必你现在已经经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了。”
“啊?这么夸张啊?”李修涯露出后怕的表情,“那下次还是不要给我运气温养了。”
谢雨笑道:“你也不必这么害怕,看在我手上的水珠了吗?这是我的内气凝结,只要还由我控制,那就完全的相安无事。”
说着,谢玉楼张开嘴,竟是一口吞下大半。
“但若是失去了我的控制,它就会...”谢玉楼眼神微动,水珠激射而出,碰到桌子的同时瞬间爆裂开来,将桌子直接撕裂。
“爆!”
李修涯听不太明白,不过大感震惊,低声喃喃道:“这么说吸星大法北冥神功这些都是假的了?”
“什么法什么功?”
李修涯只好将之说与谢玉楼听,谢玉楼听完,面容错愕无比。
“每个人的因为体质,气海丹田都不同,所以即便是修习相同的功法,其内力属性都是有细微区别的,就像是鲜血,鲜血你知道吧?”
“嗯?”
谢玉楼不厌其烦道:“还是一些先辈道者的发现,人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所以前辈们便想着是不是能取他人的一部分血用来救人,最后试了很多种办法都不成功,所以前辈们认为每个人的鲜血其实都是不同的,这种不同是用肉眼分辨不出来的。”
“哈?”李修涯震惊无比,心脏问题就算了,你们现在都已经开始研究血型问题了吗?
虽然李修涯很怀疑这些前辈的输血方法是不是有误,但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那也是很牛批了。
“虽然常言道血浓于水,但即便是亲父子一脉相承,有时也有血脉不相融的情况出现...”
得,现在是遗传问题了。
“而内力就像是鲜血一样,每个人自己的内力都是特殊的,若是贸然进入他人的气海,定然不是功力大增,而是造成损伤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吸星大法北冥神功,听来就是江湖传言,根本不足为信。”
李修涯失落道:“那这么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武林高手了?”
“嗯...也不是不可能,刚不是说了吗?一百年,一百年应该够了。”
“呵呵...”李修涯冷笑,“那还真是未来可期啊。”
谢玉楼见李修涯郁闷,随即哈哈大笑。
李修涯叹了一口气,“我的武侠梦,终究还是错付了。”
第三零六章 胎动
对于不能成为武林高手,李修涯是彻底的绝望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还不至于让李修涯意志消沉。
“你就不着急吗?”
在姑苏逗留了两天,谢玉楼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修涯笑道:“我着急什么?现在着急的人可不是我啊。”
“根据聂大人传来的消息,已经连续有多人上书参你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他们闹得再欢,难道还能让我掉一块肉?”
“额...”谢玉楼无语,“你还真是心大。”
李修涯摆手道:“赵恺已经出发去汤阴县,要将此事的始末查清楚,待我回了燕都,陛下自然会让我当堂对质,到时候我自有应对。”
“陛下那里倒是不担心,你一向是深受宠信的,不过士林之间已有微词,恐怕会很影响你的名声。”
“放心,到时候我就将责任往李昭身上一推,就说是李昭擅自做主,将人杀了,我这么宅心仁厚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李昭:“???”
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李昭毕竟是奉了皇命护送李修涯回还燕都的,自然是要保护李修涯的安全。
那杨五纵容手下恣意冒犯,李昭将他打杀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赵恺虽然是五皇子的人,但此事事关重大,我料定他不敢添油加醋,只会如实禀告,且不说郑平陈年本就有问题,我将人拿了也并无不妥,所以虽然事情闹得大,但其实根本就是小事一件。
我之所以不着急回去,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要落井下石,本来以为是四皇子和杨宣,现在看来,居然是张维出手了,倒是令人意外。”
谢玉楼闻言,微微点头,李修涯说得不说,此事虽然是过分了点,不过到底李修涯是占着道理的。
现在无非是要拿着李修涯的身份说事,根本就不能安上实质性的罪名。
三人正说着,门外落响起敲门声。
“进。”
来人进门叩首道:“大人。”
“飞鱼卫?”
“是,清夫人差属下传来消息。”
“清儿?”李修涯一愣,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快讲。”李修涯连忙道。
“清夫人让属下告诉大人,家里喜事将近,请大人速速归还。”
“喜事?”李修涯微微疑惑,随后反应过来,“难道是婉儿...”
是了,肯定是了,算算时间,马上就是九月了,婉儿怀孕也有九个多月了,差不多了。
李修涯狂喜,立马道:“楼哥,李昭,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
“是。”
既然秦婉儿要生产了,那李修涯是一定要赶回去的,即便按照计划他还想在外逗留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其他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李修涯也不坐马车了,直接骑着马,快马加鞭的往燕都赶。
而在燕都李府,秦婉儿的肚子已是浑圆的样子,衣袍高高的鼓起。
大夫,接生的产婆都早已经在李府住下了,随时准备给秦婉儿接产。
现在的秦婉儿,随便去院子里透透气,那都是谢伊人几人前后陪着,生怕有什么磕着碰着。
摸了摸肚子,秦婉儿脸上带着忧虑。
“不是说李郎已经先一步班师回朝了吗?也不知道到了何处了。”
秦婉儿自然是想着李修涯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的,只是马上就要临盆了,李修涯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清夫人笑道:“婉儿你别着急,我已经差人去带了消息给李郎,想必李郎正在往回赶呢。”
谢伊人也点头道:“不错,婉儿姐姐不必心急,相公若是知道姐姐临盆喜事,定然欣喜若狂。”
秦婉儿摇头轻笑道:“我只是想着,李郎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不过此事不能勉强,我只是在担心,李郎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好,待他回了燕都,恐怕会被陛下问责。”
谢伊人道:“此事何须姐姐关心,相公他自有分寸,姐姐只管安心养胎,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孩子就是。”
说着,谢伊人对云烟和萧幼凝道:“婉儿姐姐许是闷了,伊人听府中的老妈子说过,这有身孕的人心情由来怪异,云烟姐姐擅舞,幼凝姐姐擅琴,刚好伊人也会吹笙,不如我们三人合奏一曲,为婉儿姐姐解解闷?”
云烟和萧幼凝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秦婉儿连忙道:“不必如此...”
“姐姐稍待,我们去取东西,很快就回来。”
“哎...”
不等秦婉儿说话,三人各自回去。
“你倒是不必多心,伊人她们都是真心想你好。”
秦婉儿笑道:“清儿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母凭子贵?”
“可不就是,往常就连我也未曾见过伊人亲自吹笙来听。”
清夫人叹道:“婉儿你可知道,当时李郎与我回燕国的路上,一直在跟我说,伊人性子小,让我多多包涵,若是有不当的地方,也不要介意,但其实到了李家,我才知道,伊人妹妹非是个小气之人。”
“嗯,伊人妹妹虽然年纪最小,却也从未有过任性冒犯之举,怪不得李郎爱她至此。”
两人正说这话,谢伊人三人很快就取了琴拿了笙,云烟也换上了一袭长袖的红衣。
“呀,云烟妹妹可真漂亮。”
清夫人微微一惊,他还从未见云烟穿得这般艳丽呢。
云烟羞涩一笑,“姐姐说笑了。”
“我现在好像明白李郎了。”
秦婉儿愣道:“什么意思?”
清夫人指着三人笑道:“伊人妹妹我见犹怜,云烟妹妹百媚千娇,幼凝妹妹冰清玉洁,个个都是天姿国色,无怪李郎是一个的舍不得放。”
谢伊人三女闻言羞赧无比,轻施一礼,便各自找好了位置,准备开始表演。
秦婉儿闻言笑道:“这样说来,你我两人不仅是人老珠黄,还是得了便宜才能跟了李郎的?”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婉儿你非要这么觉得,也没错。”
“呵呵...”
突然,萧幼凝一拨琴,一声清冽声响。
谢伊人随即吹笙应和,云烟款款走到院子中间,长袖微微摆动。
琴声渐入,笙音渐起,云烟迎风开始旋身。
红袖随着云烟的舞动在半空交织交会,一层一层的火红波浪如同流苏一般,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秦婉儿和清夫人也是全神关注的看着,但听得琴笙急促,云烟也快速的舞动起来。
艳阳高高挂起,斑斓的阳光透过云烟的身体印在院子里的小湖上,映射出一张绝美的花卷。
一曲舞罢,琴笙渐歇。
“啪啪”
秦婉儿和清夫人皆是微微拍手叫好。
三人笑着走上前来,云烟的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
“三位妹妹竟然还有这等的绝技,真是让我大饱眼福啊。”
“姐姐过誉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秦婉儿笑道:“这可不是过誉,三位妹妹可能不知,清儿也是卫都教坊司出身,不过我却不知道她有任何的技艺在身。”
“呵呵,我在教坊司不全都靠你照顾吗?那些个官员也不敢让我学什么琵琶琴瑟的,我自是什么都没学会了,哪里比得上三位妹妹。”
众人齐声笑着,一派和谐。
“嘶...”正说着,秦婉儿突然眉头一皱。
谢伊人眼尖,马上问道:“姐姐可是不舒服?”
秦婉儿艰难道:“肚子,肚子有点疼...”
“是不是要生了?”众人大惊,“快,快扶姐姐回房。”
谢伊人转身大叫道:“阿娇,阿娇...”
“在呢,夫人。”
“快去找大夫和稳婆来,快去。”
“是。”
众人簇拥着秦婉儿回到房间,很快大夫和稳婆都到了。
看着秦婉儿露出痛苦的神色,四人大急,却不敢发出声响,只得等着大夫和稳婆的检查。
“怎么样,是不是要生了?”见大夫把完了脉,谢伊人急忙问道。
大夫拱手道:“夫人不必着急,只是正常的胎动罢了,很快就不会疼了。”
也不知道稳婆做了什么,秦婉儿果然不疼了。
“四位夫人,此次虽然只是胎动,但是应该很快就到临盆的日子了,接下来几天,胎动次数会更加的多,夫人不必担心,但是一旦有想生要生的感觉,便要立刻准备了。”
“是,我们知道了。”
送走了大夫和稳婆,四人上前看秦婉儿,却见秦婉儿已经睡着了。
“走吧,我们不要打扰了,先让婉儿好好休息。”
“嗯。”
四人出了房门,清夫人道:“听稳婆的意思,婉儿临盆之日就在这几天了,大家都得打起精神来,不得大意。”
三人微微点头,谢伊人转身吩咐阿娇,“阿娇,吩咐下去,让人把热水这些东西随时都备着,不要等着要用的时候没有,懂吗?”
“是,阿娇这就去办。”
云烟道:“可是相公呢,相公若是不回来,婉儿姐姐想必也心有不安吧?”
清夫人道:“此事你们放心,我会再派人通知相公的,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而在北上的官道上,李修涯策马狂奔,丝毫不顾及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秦婉儿。
谢玉楼和李昭则是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生怕骑术不好的李修涯太着急而出事了。
“婉儿,等我,等我...”李修涯心中默念,手上却在不断的抽打缰绳。
第三零七章 圣旨、拦路、心急如焚
“啊...”
房间内,秦婉儿脸色苍白,汗水滚落,双手静静的抓着床单。
“用力,夫人,用力啊...”
房间外,李长庚与谢伊人几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怎么样,那浑小子还没回来吗?”
李长庚拄着手杖,低声问褚雄。
褚雄微微摇头,“只知道小主人在往燕都赶,但却不知小主人如今在何处。”
“这个混账,不是早就班师了吗?为何要在路上耽搁?”
李长庚气得吹胡子瞪眼。
“快去找,去啊...”
“是。”
清夫人安慰道:“太爷,您也别着急,就是李郎不在,其实也并无大碍的。”
李长庚道:“若是他赶不及回来这便罢了,偏偏早就来信说要回来陪着婉儿,婉儿现在正在临盆,这人又不知道去了那儿,等他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哈啊...”
房间内传来秦婉儿痛苦的声音,李长庚等人立马围到门口。
“婉儿姐姐,坚持住啊。”
“婉儿...”
几人焦急的大喊,生孩子不仅是一件痛苦的事,更是一件危险的事。
“李郎,李郎...”秦婉儿大声喊着李修涯的名字。
“婉儿姐姐,相公到了,相公马上就到了。”
谢伊人只得这样安慰秦婉儿。
另一边,一直关注李修涯行踪的李旦和李康知道李修涯已经到了燕都,张维便立刻进宫找了李烜。
“陛下,臣听说李先生回来了,是不是即刻招来问话?也好提早将此事弄清楚?”
李烜想了想,便道:“也不必这么着急,李卿想必一路辛苦,还是待明日早朝再说吧。”
张维却道:“陛下,李先生的名声为重,赵恺去了汤阴虽然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但是若能提前听了李先生的解释,也好安天下人的心,此事宜早不宜晚。”
李烜微微皱眉,觉得没有这个必须要急在这一天时间。
不过张维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已经闹得很大了,让李修涯提前给个交代也好。
“也好,便让他直接进宫来吧。”
“是。”
李烜又吩咐魏权道:“去将聂卿张卿都一并叫来,李卿此事可不算小。”
“是。”
张维接了李烜的旨意,便带了一队禁军去往长亭之外等着李修涯。
张维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就是要趁着李修涯一路疲累,言语之间若有漏洞,便更好抓一些。
而在城外长亭,李修涯策马奔来,却见早有一队禁军在,连忙勒马。
“吁...”
李修涯喘着粗气,问道:“何人在此拦路?”
”李先生一路辛苦了。”
禁军侧开身子,张维此时正在亭子内喝茶。
“张阁老?”李修涯微微一愣,“张阁老在此,是在等我?”
张维笑道:“正是,陛下有旨,让李先生即刻进宫,详尽说明汤阴县的事。”
“即刻进宫?”李修涯有点犹豫,他还是想先回家里看一看,要知道秦婉儿的情况之后才能安心。
不过既然李烜下了旨意,那也没办法,想必家里一切安好。
“怎么了李先生?随老夫走吧?”
李修涯拱手道:“那就劳烦阁老亲自带路了。”
“呵呵,无妨,无妨。”
此时,一道身影快速掠来。
禁军何等的精锐,马上就发现了有人来到,当即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粗狂的汉子高高跃起,从禁军头上飞过。
“小主人!”
来者正是褚雄。
褚雄看到李修涯,心中微喜,便越过禁军来到李修涯身边。
“褚叔?”李修涯也是一愣。
禁军就要上前捉拿,却被张维阻止了。
“李先生,还是不要耽搁了,陛下还在等你呢。”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问道:“褚叔,家里还好吧?”
褚雄当即道:“夫人正遇喜事,太爷急召小主人回去。”
李修涯闻言大惊,什么叫正遇喜事?
难道说是正在生产?
李修涯看着褚雄,只见褚雄微微点头,算是证明了李修涯心中所想。
“张阁老,恐怕我不能跟你去见陛下了,府中有事,烦请阁老向陛下言明,就说明日早朝,李修涯自会去请罪。”
张维闻言微微皱眉,“李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抗旨吗?”
“张阁老这帽子怕是有些大了,我并非是要抗旨,而是一路狂奔,确实疲累,就算要见陛下,也要回府梳洗打扮才行吧?”
张维喝道:“陛下的旨意是让先生即刻进宫觐见,便也无需打扮了,还是快跟老夫走吧。”
李修涯此时心急呢,哪里想跟张维扯皮,只道:“张阁老,得罪了,我确实有急事,告辞。”
说罢,李修涯驱马上前,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放肆,拦住他。”
张维见李修涯要跑,当即怒喝一声,随后禁军便要上前阻拦。
李修涯一惊,叫道:“楼哥,拦住他们。”
无需李修涯叫喊,谢玉楼见禁军冲着李修涯去,便立即从马背上跃起,脚下一点,便来到禁军跟前。
长剑出鞘,谢玉楼气势冷然,低喝道:“诸位,止步。”
“大胆李修涯,你要造反吗?”
张维见李修涯居然差人公然与禁军对抗,当即吼道。
李修涯却是没有理会,就要离开。
“愣着干嘛?上,都上,抓住他。”
禁军得了命令,便要上前。
谢玉楼微微皱眉,挺身挡关。
褚雄此时也上前来帮谢玉楼,两人也不杀人,但有人要冲过去,便将人打倒。
张维脸色微变,转头看向李昭。
“李校尉,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李修涯拦住?”
李昭此时有些纠结,张维见状喝道:“这可是陛下的旨意,李修涯抗旨不遵,李昭,立即将李修涯拿下。”
李昭无奈,只得催马追上李修涯。
“大人,大人留步...”
李昭骑术精湛,不消片刻便追上了李修涯。
“李昭,你也要拦我?”
李昭苦笑道:“大人,既然陛下有旨,便是先去见陛下又如何?”
李修涯当然不能说自己老婆正在生孩子,只道:“让开我要回家,事后我自然会向陛下请罪的。”
“但是张阁老有令,末将不敢不从啊。”
张维是内阁首辅,自聂含山卸任枢密院之后,禁军同时也不归聂含山指挥了,与枢密院大权一起归了内阁节制。
所以按道理来讲,作为禁军之一的李昭是要受张维的管辖的。
李修涯心急如焚,当即喝道:“李昭,让开,我没时间跟你解释。”
李昭正为难间,又是一人来到李修涯身边。
“启禀大人,夫人差属下带来消息,让大人速速回府。”
李修涯脸色微变,当即吩咐道:“去给我把飞鱼卫锦衣卫的兄弟都叫上,我看还有谁敢拦我。”
“大人?”
李修涯喝道:“快去。”
“是。”
李昭闻言大惊,“大人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在燕都如此调动,恐怕会引来别人的非议啊。”
“那就让开。”
李修涯怒目而视。
身后谢玉楼见李昭将李修涯拦下,一道剑气划过,将身前禁军震退,随后飞身来到李修涯身边。
“走,我来拦住他们。”
“好。”
李修涯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张维见状大惊,“快去,调动城内守军,将李修涯拦在城门外。”
“是。”
有了谢玉楼在,李昭只好将李修涯放了过去。
“先生,大人这是在抗旨,罪名不小,先生何必呢?”
谢玉楼笑道:“我是他的家臣,又不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是要听他的话,抗旨便抗旨吧,之后的事情再说,我只知道,他现在有一件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办。”
“什么事能比得上陛下召见?”
谢玉楼并不言语,因为禁军将褚雄赶了过来。
谢玉楼当即提剑与众人战成一团。
不过谢玉楼与褚雄却是招招式式都在手下留情,避免伤到人。
毕竟这里是燕都,抗旨不遵加上与禁军冲突已经不是小事了,若是还闹出了人命,那即便李烜再怎么宠信李修涯,恐怕事情也很难善了了。
而张维就是想如此,拦不拦得下李修涯此事已经不重要的,最好是将此事越闹越闹,最后不可开交才好。
所以张维毫不犹豫的下令让禁军继续抓捕李修涯。
李修涯这边正靠近城门,只见城门前已经有了十数个禁军将士正在等候。
李修涯见状大惊,就要停下。
正在这时,数道利箭自李修涯背后射出,箭矢精准的穿过衣甲的空隙,将人死死的钉在地上。
盛惊风下手也很有分寸。
“大人,卑职来了。”
李修涯惊喜叫道:“老盛?”
只见身后不远处数十人飞掠而来,正是锦衣卫的高手到了,为首者正是盛惊风。
“大人自去,卑职为大人开道。”
“好。”
进入城内,李修涯却被迫停了下来,因为面前出现了大批的禁军。
李修涯脸色微变,难道就非要拦我不可吗?
身后盛惊风几人来到,见到这么多人在,也是微微一惊。
“大人?”
李修涯脸色阴沉道:“老盛,帮我开路,我要回家。”
盛惊风应道:“是。”
“哈...”禁军也纷纷拔出武器,大喝一声。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禁军的队伍后面突然传出了吼叫声。
数百人将围观的百姓冲散,来到禁军跟前。
“大人。”
李修涯闻言一喜,眺望过去,正是张郝和陈尤两个。
飞鱼卫也来了,形势骤变。
第三零八章 不接圣旨就不算抗旨?
禁军见身后出现飞鱼卫,后队当即转向,双方对峙。
“李大人,你这是要造反吗?”
禁军为首的是个校尉,不过李修涯并不认识。
李修涯应道:“李修涯并非要造反。”
“那大人强闯城门,甚至命令飞鱼卫与禁军对垒,此事要怎么解释?”
“此事也轮不到跟你解释,让开。”
校尉道:“陛下有旨,让大人立即进宫觐见,末将奉张阁老的命令,一定将大人带进宫去。”
张维,这是要逼我啊?
是李烜重要还是秦婉儿重要?
换句话说,是名声地位重要还是秦婉儿重要?
什么官什么爵,什么罪什么功,李修涯现在心心念念想的只有正在生产的秦婉儿。
之前出征就已经有些对不起她了,若是此事还错过,那李修涯得后悔死。
此时李修涯是无比的自责,因为若是自己不在姑苏逗留那么久,便能早一步回来了,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我也说了,我要回府,陛下那里我自会解释,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大人是一定要抗旨了?”
李修涯却不废话,叫道:“飞鱼卫何在?”
“在!”
数百飞鱼卫当即应声大喝。
校尉脸色铁青,“李大人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修涯寒声道:“如果将军再不让开,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校尉见盛惊风已经搭上了弓箭,咬了咬牙,挥手道:“让开。”
李修涯闻言一喜,对着校尉微微拱手道:“多谢,李修涯承情,来日必有后报。”
禁军让开一条路,李修涯当即就要过去。
正此时,谢玉楼与褚雄从城外赶来,连带着张维以及禁军也来了。
“不能放他走,李修涯公然抗旨,已经是滔天的大罪,快,将他抓起来。”
校尉与李修涯同时变了脸色。
张维在后,与校尉联合,将李修涯在内的数十人包围了起来。
“李修涯,束手就情吧,跟老夫去见陛下,趁此事还未闹大。”
李修涯呵呵冷笑。
“我现在没工夫接旨,也没工夫去见陛下,张阁老,你最好让人给我让路,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张维闻言怒道:“大胆,竟敢连陛下也不放在眼力,李修涯,你太放肆了。”
“也许我还会更放肆。”李修涯大叫道:“飞鱼卫!”
“在。”
“给我冲阵。”
“是。”
张维见状脸色大变,但是心中却在狂喜,李修涯这次是死定了啊。
禁军与飞鱼卫纠缠在一起,一时间混乱无比。
李修涯低声对谢玉楼道:“楼哥,给把张维抓来。”
谢玉楼微微点头,随后飞身冲向张维。
张维见状一惊,随后急忙道:“快,挡住他。”
几个禁军拦在张维身前,盛惊风当即数箭齐发,正中其坐下的战马,马匹吃痛便仰天长啸,将人甩下马,不成阵型。
谢玉楼身如鬼魅,在数十个禁军之间游刃有余的穿梭。
“嘿,张阁老。”
谢玉楼低声一笑,随即抓住张维的肩膀,两人高高飞起。
“呵啊!”
谢玉楼运气元功,身子竟然在半空转向,再度回到李修涯身边。
李修涯见状当即叫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其实张郝和陈尤自然也不敢真的杀禁军,双方只是打得热闹,并未下死手。
听到李修涯的声音,众人当即停下。
校尉见张维被谢玉楼所擒,喝道:“李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开张阁老。”
李修涯冷笑一声,随手拔出身旁一个锦衣卫的佩刀架在张维的肩上。
“我说了,我要过去,都给我让开。”
“不准让,李修涯,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放了老夫?”
李修涯转头看着张维,喝道:“老匹夫真的要逼我?”
李修涯手上用力,竟然在张维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张维心中一惊,这李修涯真敢杀他?
“李修涯,违逆圣旨已是死罪,如今还要刀携当朝首辅,你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威胁我?”李修涯叫道:“老匹夫,我劝你最好别在言语刺激我,我不会武功,手下可没有分寸,若是真的不小心,恐怕就算陛下要杀我,你估计也看不到了。”
张维脸色一变,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了。
“让开。”李修涯跳下马,谢玉楼抓住张维的肩膀,而李修涯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校尉见状,也是不敢不从,只得再度给李修涯让开一条路。
“李修涯,你这是一错再错。”
“闭嘴老匹夫,若是你不想死的话。”
就这样,李修涯挟持张维,慢慢往自己的家的方向而去。
而身后则是数千的禁军跟着。
事情闹得这么大,皇宫之内的李烜等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李烜拍案而起,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而堂下聂含山和杨宣等人也是震惊无比。
魏权低声道:“李先生他...拒不接旨,张阁老随即想让禁军强行将李先生带来,李修涯却下令飞鱼卫冲阵,与禁军发生冲突,如今李先生正挟持张阁老。”
“反了,反了...”李烜也是暴怒无比,“真是无法无天了。”
聂含山当即道:“陛下,此事或有内情,还是需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才能下决断。”
杨宣哼道:“还需要了解什么?事实就在眼前,李修涯胆大包天,兵攻皇城,已是死罪,陛下,应该立刻将李修涯拿下治罪,以儆效尤。”
“陛下...”
“够了!”李烜此时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魏权。”
“老奴在。”
“传朕的旨意,让李修涯立即来见朕。”
魏权犹豫问道:“若是李先生不肯来呢?”
“那就将他强行带来,飞鱼卫如果敢反抗,杀无赦。”
“是。”
杀无赦?聂含山大惊道:“陛下,三思啊陛下,李修涯到底是立下了大功的...”
“哼,朕看他就是居功自傲,连朕的旨意都敢不放在眼里,再放任他,以后岂不是再难管教了?”
杨宣心中则是一喜,“陛下圣明。”
此时杨宣心中非常希望李修涯能手一抖,将张维给杀了,这样不用他在进言,李修涯也是死定了。
如此便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就将两人都置于死地了。
聂含山见魏权离开,也是心中焦急,拱手便道:“陛下,臣请告退。”
李烜阴沉着脸,摆了摆手。
聂含山当即转身离去。
而杨宣也想去看看热闹,便也告辞离开。
“李修涯,你疯了吗?”
李烜此时已经是极度的愤怒了,不过幸好也还保留了一点理智,否则刚刚的圣旨就是将李修涯当即射杀了。
聂含山出了皇宫,胡爷见聂含山神色不对,便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聂含山问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胡爷替聂含山驾马车,一直都在宫门外等着呢,此事他的确还不知道。
聂含山也懒得解释,当即道:“快,去城门口。”
“不回府吗?”胡爷一边问,一边驾着马车。
聂含山道:“李修涯回来了。”
“那这是好事啊,怎么大人好像并不开心?”
“此事说来话长,你记着,待会若有变故,你可立即出手,将李修涯带走,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胡爷闻言一惊,“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公子他有危险?”
聂含山沉声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抽了什么风,公然抗旨便罢了,居然还与禁军起了冲突,现在更是将张维挟持在手,陛下震怒,下旨若有反抗,杀无赦。”
“啊?”
胡爷也吃了一惊,马车奔驰而去。
不仅是皇宫,李修涯还未回到家,此事便已经在燕都传遍了。
当朝的首辅被人持刀挟持,而挟持他的人更是小圣人,吃瓜群众都觉得无比的惊讶。
李康与谢心忌得知了此事,也不管禁足不禁足了,便是要来看看这个热闹。
而李旦听说张维被挟持,也是连忙赶来过来。
李闲也是,听闻李修涯做出这等事,带着舟行便也赶来。
很快,围观的百姓和禁军已经将场面围得水泄不通了。
李修涯见状吩咐道:“张郝陈尤,将百姓轰走,他们挡我路了。”
“是。”
飞鱼卫出动,将百姓赶走。
而此时,杨宣和聂含山也来到。
“李修涯,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开张阁老。”
李修涯脚下不停,闻言也只是笑笑:“聂老头,你来了。”
聂含山急道:“你这是干嘛啊,为何突然要做这样的事?”
“我要回家去,张阁老非要拦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杨宣刚想开口,却被李修涯这奇葩的理由给噎住了。
只是回个家而已,真没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吧?
虽然我个人是很喜欢现在的场面的。
此时,魏权才姗姗来迟。
“监察大夫李修涯接旨。”
李修涯咧嘴一笑,“不接!”
“额...”
不仅是魏权,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陛下的旨意,你胆敢不接?
这特么又不是不接旨就不算抗旨啊!
而刚刚来到的李闲李旦等人也是刚好听到李修涯这句话,被惊得无以复加。
第三零九章 千金
魏权急道:“李先生,莫要闹了,陛下已经生气了,您还是快些放开张阁老,随老奴去见陛下吧。”
李修涯笑道:“魏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实在不想再重复了,我要回家,就现在,马上!”
“哟,我的大人,我的圣人嘞,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回家呢?”
李修涯一向是对魏权礼遇有加的,所以魏权自然也不希望李修涯做傻事。
李修涯看着魏权着急的模样,只道:“魏公公还是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李修涯明日会自己领罪的,只是现在,我要回家。”
“那您回家干什么啊?”
是啊,回去干嘛啊?
有什么天大事情能比得上现在这个场面吗?
不管是不是与李修涯交好,众人的心中都是好奇疑惑起来。
众人都看着李修涯,翘首以盼李修涯能说出个答案。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然后对着聂含山道:“聂老头,你干儿子就要出生了,你就不去看看?”
“干儿子?”聂含山一愣,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此事与聂含山的干儿子有什么关系?
不对,聂含山什么时候有干儿子了?
没听说过啊。
聂含山闻言却是反应过来了,之前和李修涯还聊起过这个话题呢。
干儿子要出生了,这么说,是秦婉儿要临盆了?
聂含山微微惊讶,虽然之前就知道秦婉儿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但没想到偏偏这么巧是今天。
怪不得李修涯连圣旨都不接也要赶回去。
“好,那我先去看我的干儿子。”
“嗯。”
聂含山低声对胡爷道:“留在这里,见机行事,记住我说的话。”
“是。”
聂含山对着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众人见聂含山就这么走了,心中疑惑非常。
却也没有多理会,毕竟眼前的热闹更加的好看。
魏权此时还要劝李修涯,只好道:“先生,还是请您自己去找陛下吧,老奴可当不住陛下的怒火啊。”
“李修涯多谢陛下的厚爱,其实事情不必走到这么极端的。”
李修涯缓缓的前进,周围人便缓缓的跟着。
“若是张阁老肯宽我些时间,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张维冷笑道:“是你抗旨不遵,老夫只是奉旨行事,不过事已至此,你若是聪明,便束手就擒,等候陛下发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修涯冷笑一声,“既然我死定了,那不如拉着你垫背?”
李修涯再使劲,鲜血顺着刀口滴落。
李旦看得心惊,喝道:“李修涯,快将张阁老放开,切莫一错再错了。”
李闲也道:“李兄,不至于,现在回头,父皇也会饶恕你的。”
李修涯充耳不闻,仍然在不断的前进着。
身后的禁军与飞鱼卫蜂拥一起,场面既混乱又安静。
而另一边,聂含山也来到了李府。
“聂大人?您来干什么?”清夫人看见聂含山,连忙上前。
聂含山急道:“是否是秦夫人临盆了?”
“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秦婉儿的身份毕竟是不好见人的,所以此事是能瞒就瞒的,而此时的李府上下尽皆忙碌无比,根本没空管外面什么情况。
聂含山得了肯定的答复,连忙又问道:“生产可还顺利?”
“稳婆正在陪着,不过应该不会有问题。”
生孩子是个漫长的过程,众人即便是心急,却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
“聂大人来可是有事吗?
聂含山微微点头,“是修涯,他回来了。”
清夫人闻言一喜,“李郎回来了?太好了,他人在何处?”
聂含山便将事情说与清夫人听,清夫人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这...”
聂含山道:“修涯他急切想回来,不惜抗旨不遵,如今还刀携张阁老,正在往府中赶,只是此事实在太大了,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郎,李郎怎会如此的糊涂啊?”
清夫人面容愁苦,犹豫了一下道:“不行,此事不能告诉太爷和伊人他们,还有婉儿,若是知道李郎身处险境,怕是也会有危险。”
聂含山微微点头,“修涯叫我来,就是想看看夫人临盆是否顺利,不过目前来看,他尚且可以放心。”
清夫人道:“聂大人还是带妾身去看看李郎吧。”
“这...好吧。”
聂含山稍微犹豫,便也答应下来。
而在房内,秦婉儿也来到关键处。
“啊...”秦婉儿痛苦大叫,“李郎,李郎...”
门外谢伊人等人急得不行,李长庚更是来回踱步。
另一边,魏权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李修涯,但是李修涯已经不给他回应了。
李修涯脚步加快,张维跟不上,一个踉跄,差点就磕在刀上,将周围众人下了一大跳。
李修涯却没时间理会,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李郎。”
刚刚出门,清夫人便看见人群来到,当即叫住李修涯。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清丽妇人从李府走出。
李修涯闻言一喜,“清儿。”
清夫人道:“李郎,别做傻事了,快将张阁老放开吧。”
李修涯笑道:“别担心,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则我不会真的杀他的,府内情形如何?”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应该也快了。”
“那就好,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李修涯将张维放开,随手将刀扔在地上。
众人见状还以为李修涯要投降,杨宣当即便对禁军道:“上,将李修涯缉拿,等候陛下发落。”
只见李修涯微微一笑,大声道:“楼哥,老盛,帮我。”
盛惊风从人群中跳出,与谢玉楼一起架着李修涯便往李府而去。
清夫人见状也赶紧转身进门。
“快,别让他进去。”
张维大叫着,禁军向着李府一拥而上。
“嘎吱”声响起,李府的大门随着清夫人之后便缓缓关上了
“围起来,一个也不准放过。”
魏权见张维和杨宣已经在指挥禁军准备攻府了,当即道:“两位阁老,李先生到底是朝廷命官,小圣人,要攻他的府邸,是否合适?”
张维哼道:“李修涯已经犯下滔天大罪,无论是何身份,便是先拿下再说。”
“我看谁敢?”
此时,沈贤从人群中走出。
众人见状纷纷见礼,“老君。”
张维和杨宣也是微微拱手,“老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包庇李修涯吗?”
沈贤笑道:“两位阁老不必这么大的气性,别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也不要说什么包庇不包庇的,李修涯的确是犯下大罪,不过老夫身为他的老师,自然是要负责的。”
张维沉声道:“那依老君的意思,想怎么样?”
沈贤道:“也不用出动禁军这么麻烦,老夫亲自去,保管李修涯束手待缚,听候陛下发落。”
张维和杨宣略有迟疑,不过他们谅沈贤也不敢包庇李修涯,反正这么大的事情,李烜也不可能饶得了他,便是卖沈贤一个面子又如何?
“好,既然老君都这么说了,那我等也只能遵从了。”
“多谢。”沈贤对着两人微微拱手,随即上前敲了敲门。
见无人应答,便转身对胡爷道:“麻烦你了。”
胡爷微微点头,随后带着沈贤越过院墙进入其中。
另一边,李修涯一进院子,便看见了聂含山在,也没理会,他现在只想去看秦婉儿,便快步往后院而去。
谢玉楼和盛惊风则是识趣的没有跟上。
“婉儿姐姐坚持住啊。”
远远的,李修涯便听见了谢伊人三人的声音,而门内还有秦婉儿撕心裂肺的叫喊。
“用力点,用力啊夫人...”
“太爷,伊人。”李修涯叫了声,“婉儿怎么样了?”
众人听得声音,惊喜回头,只见李修涯面容狼狈的快步来到。
“相公,你回来啦!”
“公子!”
三女自然惊喜无比,连忙围了上去。
李长庚见李修涯回来,也是微微一笑,“终于回来了,刚刚还说,你若是赶不上,老夫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李郎...啊...”
房间内的秦婉儿好像也听到了李修涯的声音,连胜呼喊着李修涯。
李修涯连忙上前,“婉儿,婉儿,我在呢,李郎就在呢...”
“呼吸...夫人...用力...呼吸...”
稳婆正在极力的稳定秦婉儿的状态。
而李修涯只得趴在门上,大声叫道:“婉儿,坚持住,加油啊婉儿,相公在呢,李郎在呢...”
“李郎...”
“快快,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稳婆的声音宛如天籁,听得外面众人心花怒放。
“夫人,再用点力啊夫人!”
秦婉儿深吸一口气,随后大叫着出声。
“啊...”
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紧张得不行。
“哇啊...”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脸上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
“生了生了!”稳婆大叫着。
李修涯狂喜,抱着谢伊人几人就跳个不停,口中不停重复道:“生了,哈哈,生了...”
谢伊人几人也是非常开心,不停的应和着。
片刻之后,稳婆怀抱着婴孩出来。
“恭喜老爷,是个千金。”
千金?那就是女儿了。
李修涯连忙伸手婴孩抱起,叫道:“阿娇,阿娇...”
“在呢,老爷,阿娇在呢。”
“赏,重重有赏。”
“是。”
稳婆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李修涯则是抱着孩子就不松手了,虽然刚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怎么好看,不过李修涯却觉得这就是天下最可爱,最美丽的容颜了。
“啰啰,叫爹,叫爹...”李修涯伸手逗弄,又怕伤到孩子,只是不停笑着。
孩子自然是啼哭不止,不过李修涯却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清夫人笑道:“李郎,还是快去看看婉儿吧。”
“对对对。”李修涯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连忙进了房间。
只见秦婉儿躺在床上,两个老妈子正好端着一盆血水出去。
“婉儿,没事吧?”见秦婉儿面容憔悴,李修涯心疼无比,怜惜着说道。
秦婉儿勉力一笑微微摇头,“孩子呢?”
清夫人上前将秦婉儿扶坐起,李修涯便将孩子递给秦婉儿。
“辛苦了,婉儿。”
第三一零章 自投罗网
许是哭得累了,此时孩子也安静了许多。
秦婉儿抱着孩子,露出淡淡的微笑。
谢伊人等人围在左右,李修涯拥着母女两人,低声说着话。
时不时引得众女哈哈大笑。
“李郎!”
清夫人叫了声,李修涯闻言微微抬头,却看见清夫人忧愁的面容。
李修涯笑了笑,对秦婉儿道:“婉儿,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嗯。”
李修涯伸手将女儿抱起,“好生伺候着。”
“是。”左右丫鬟微微躬身。
出了房门,李修涯对云烟道:“云烟,婉儿的身子要补,此事你还要亲自注意。”
“放心吧相公,云烟晓得。”
李修涯微微点头,“伊人,幼凝,将孩子抱下去吧。”
谢伊人伸手接过孩子,愣道:“相公这是...?”
李修涯笑道:“我这刚刚回来,陛下还要召我问话呢,我得即刻进宫一趟,要不了三五七天就回来了。”
“三五七天这么久啊?”
李修涯道:“毕竟是打了胜仗嘛,陛下要开宫宴与百官大庆三天,我这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你们在家要好好照顾婉儿和孩子,知道吗?”
“是,我们知道了。”
“去吧。”
清夫人见李修涯如此,便问道:“李郎不打算告诉她们吗?”
“有什么好说的?”李修涯笑道:“婉儿这里,清儿你要好生照料,我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她们。”
“那李郎你,会没事的吧?”
怎么可能没事?用脚指头想,这么大的事定然是要治罪的。
不过清夫人向来是以李修涯为天,见李修涯此刻心情不错,仍是自信满满的模样,以为并不会有什么大的麻烦呢。
李修涯拉着清夫人的手,安慰的笑了笑。
“对了,太爷呢?”
“在正厅呢,还有聂大人他们都在。”
“嗯,那我先去,家里就交给你了。”
“好。”
李修涯来到正厅,只见沈贤也到了,便笑道:“多谢了。”
见到沈贤,李修涯自然明白张维和杨宣为何没有差人强行闯入了。
沈贤只是微微点头,急道:“这下你可闯了大祸了你知道吗?”
“哦。”李修涯微微一笑,“当然知道,这不就要去认罪吗?”
李长庚沉声道:“你要去自投罗网吗?”
“那太爷觉得我应该畏罪潜逃吗?”
李长庚默然,他竟然也不知道,李修涯能及时回来,居然是架着张维的脖子一步步走回来的。
“你有想过后果吗?”
“太爷是说刀携当朝阁老吗?”李修涯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若是我不能回来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出生,恐怕会遗憾终生,至于其它的事,我并不在意。”
“唉...”李长庚长叹一声。
聂含山问道:“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李修涯咧嘴一笑。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刚不是说了吗,去认罪自首。”
聂含山急道:“我是问你有什么办法保命吗?”
李修涯摇了摇头,“本就是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我哪里想了那么多,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闻言神色戚戚,尽皆沉默。
李修涯见状,只道:“其实你们也不必着急,事情并非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毕竟没死人,性质还没有那么严重。”
“刀携阁老,冲撞城门,拒不接旨,抗旨不遵,与禁军对垒,每一条都是死罪,你还说不严重?”
李修涯微微一愣,“我犯了这么多事儿?”
他自己都没注意,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啊。
众人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那没办法了,只得等陛下发落了。”
“不行,老夫这就进宫去给你求情。”沈贤说着就要走。
李修涯连忙道:“别去,陛下现在正是愤怒的时候,你若是去为我求情,说不得陛下一生气,就将我砍了,你这不是害我吗?”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李修涯摇头道:“此事闹得太大了,我是无路可逃难辞其罪的,你们也别想着做什么事来补救了,等着陛下发落吧。”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闻言只好微微点头。
李修涯对聂含山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府上就要劳烦你照顾了。”
聂含山点头应道:“放心,此事交给我了。”
“嗯。”李修涯又对盛惊风道:“老盛,我可以信任你吗?”
盛惊风微微拱手,“大人说的什么话,卑职唯大人之命是从。”
李修涯笑了笑,“锦衣卫和飞鱼卫都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有我在,想必陛下不会过多的追究,你们也不必担心。”
“是。”
“我想让你们为我办一件事。”
“请大人吩咐。”
李修涯沉声道:“今日的事情还是我未能多多考虑,以至于铸下大错,陛下若是要治一个株连之罪,牵涉我的家人,我想让你护着我的家人离开。”
“修涯?”
“大人?”
李修涯摆手道:“不必多说了,老盛,我就问你一句,此事能办到吗?”
盛惊风脸色一肃,躬身道:“大人放心,卑职拼死也会护得大人家眷周全。”
“嗯。”李修涯满意的一笑,“多谢了。”
“大人言重了。”
李修涯转头对众人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外面那两位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咱们这就出去吧。”
“嗯。”沈贤微微点头。
而在门外,张维和杨宣等了许久,已是有些不耐烦了,此刻两人是同仇敌忾,都想将李修涯置于死地。
而杨宣心中也是略微的遗憾,刚刚李修涯怎么不手一滑将张维给杀了啊?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错,李修涯越是拖着,那他们就越有理由将李修涯就地格杀。
嘎吱声再度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李府大门打开,李修涯面带微笑,缓步走出。
“警察叔叔,我来自首了。”
警察叔叔是什么众人没有多想,但见李修涯出来,张维便挥了挥手,数个禁军冲上前去。
“大人。”
张郝和陈尤还要上前,却被李修涯喝退。
“都退下!”
两人身子一滞,“大人。”
李修涯笑着对张维和杨宣道:“飞鱼卫是受我命令行事,想必两位阁老不会多牵连吧?”
杨宣刚想说话,张维却抢先道:“当然,既然你已经主动就缚,飞鱼卫与禁军也没有造成损伤,老夫可以做主,不追究飞鱼卫的责任。”
杨宣对着张维露出疑惑的神情,张维就当是没看到。
张维也怕李修涯还要负隅顽抗,以李修涯手下的那些高手,自己可不想再被人挟持了。
“好,多谢了,李修涯承情。”
杨宣冷笑道:“看你还有没有命活下来再说吧,带走。”
“不必,我自己走就行了。”
两人也不勉强,“走。”
随着李修涯被捕,热闹也算是完结了,众人尽皆散去。
李修涯不是第一次来天牢了,只是今次却是自己作为囚犯。
“李大人,请吧。”
张维竟然是亲自将李修涯送进了牢房。
“多谢张阁老了。”拱了拱手,李修涯钻进牢房,靠着桥边坐下。
“老夫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做?”
张维心中也确实不解。
李修涯笑道:“原因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了,看着我落难下狱,想必张阁老心情不差吧?”
张维呵呵笑道:“不错,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做蠢事,不过老夫现在的确很是开心。”
说着,伸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淡淡血痕,“李大人,等着吧。”
“嗯,我静候发落。”
另一边,杨宣和魏权一齐进了皇宫,向李烜回报此事。
“陛下,李先生他已经被拿下了,张阁老亲自押送他去了天牢。”
杨宣道:“李修涯胆大包天,抗旨不遵,更是闹得满城风雨,性质极其恶劣,民情民怨瞬间已成鼎沸之势,还请陛下从重出处置,以儆效尤。”
李烜此事也是怒气冲冲,听到李修涯已经入了天牢,便道:“既然已经被下了狱,那便先将上方印收回,贬为庶民,再一一核实罪行后处置。”
“是,臣这就去办。”
杨宣兴高采烈的走了。
魏权见状,低声问道:“陛下,您真要治李先生的罪吗?”
李烜怒道:“你以为朕想吗?可偏偏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朕有心偏袒,也于事无补啊。先是汤阴县当街杀人,现在又是抗旨不遵,兵攻禁军,更是刀携当朝阁老拒不接旨,桩桩件件,你说朕能轻饶了他?”
“可是陛下,李先生他可是陛下最喜欢的臣子啊,刚刚才在边关打了胜仗回来,您就舍得?”
李烜哼道:“朕看就是朕太放纵他了,这才让他恃宠而骄,以至于酿成今日大祸,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魏权闻言也不好再说了,再说,就过了。
李烜脸上也露出愁苦的神色,“去,你亲自去一趟天牢,去问问这个混账小子,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豆腐渣吗?”
魏权躬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唉...”李烜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李卿啊李卿,你这是在给朕出难题啊,也不知道明日到底有多少参你的奏本啊。”
第三一一章 奔走
魏权心中跟明镜似的,既然李烜差他来看李修涯,想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杀李修涯了。
来到天牢,也不在乎什么气味环境了,魏权快步来到李修涯的牢门前。
此事李修涯已经身穿囚服,上方印等物也已经被杨宣收走了。
“李先生?”
李修涯转头一看,是魏权,也是微微一惊,“魏公公,你来干什么?”
魏权叫道:“是陛下,陛下差老奴来看先生。”
李修涯闻言心中也是略微感动,也是放下心来。
他也明白,既然李烜叫了魏权来,想必最后还是要留自己一命了。
“李修涯犯下大错,有负圣恩,死罪。”
魏权道:“哎哟,先生哎,先别说这些了,陛下差老奴来问问先生,究竟为何要做这些事啊?”
李修涯应道:“也并非是我有意如此,实在是当时情况紧急,我着急回家,那张阁老却非要拦我,不得已,只好有所冲撞罢了。”
“啊?”魏权都懵了,“就这么简单?”
“当然就这么简单。”李修涯肯定的点了点头,“非是我要推卸责任,如今罪责加身,我自然是无从辩解,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张阁老当时肯让我先回府一趟,事情绝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可您为何要着急回去啊,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比觐见陛下还重要的?”
李修涯笑道:“我老婆生孩子呢,我还能不着急回去看看?”
“老婆生孩子?”魏权一愣,“先生的几位夫人,好像都不曾听说有身孕在身啊?”
“嗨,不许我偷偷养几个小妾啊?”李修涯摆手大笑。
魏权一脸的懵逼,“啊这...”
李修涯见魏权复杂的表情,微微拱手笑道:“多谢公公的关心了,公公就这样回答陛下就是了。”
“好吧,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老奴只好如实回禀陛下了。”
“有劳。”
“对了先生,陛下还让老奴问你,汤阴县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道:“其实也没什么怎么回事,汤阴县乃是杨过的老家,我只是顺道去看看罢了,不过刚好遇上了恶霸贪官欺压百姓,我身为监察大夫,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便出手了。”
“那当街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乃是那杨五纠结一群手下要打杀于我,被李校尉出手杀了几个以儆效尤罢了。”
最终,李修涯觉得这个说法还算不错,也很合理。
魏权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如果事情真像是李修涯说的这样,那至少汤阴县的事情便算是揭过了。
“此事老奴自会去找李校尉求证的,只是先生也要知道,刑部侍郎赵恺已经在汤阴县探查此事了,若是他的回报结果不同,先生可又犯下了欺君之罪了。”
李修涯笑道:“公公放心,我晓得的,怎么敢欺瞒陛下?而且就我目前的情况看来,就算没有欺君之罪,想必也是死定了吧?”
“先生可别说了,陛下现在也头疼得紧,明日早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弹劾先生呢,此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御使正在家中写奏本呢。”
李修涯浑不在意,“奏本,对,公公不说我都忘了,劳烦公公再去一趟我府上,找谢玉楼讨要我写好的奏折,本来是有两本的,一本是关于战事战报的,另一本就是我的请罪奏折,不过现在也用不到了,便不必了。”
魏权应声道:“先生放心,老奴这就去。”
“劳烦公公了。”
李修涯微微拱手,魏权也是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来到门口,魏权转身对狱卒头头道:“陛下有口谕,都给我仔细听着。”
几个狱卒连忙跪下听旨。
“李修涯虽然身在牢狱,不可怠慢,但有所求,无不应允,都听明白了吗?”
“是,小人明白了。”
魏权瞥了几人一眼,低声喝道:“从来都只有人进天牢的,出天牢的却是甚少。不过我告诉你们,别想着里面那人与其他人一样,若是先生少了一根头发,我活生生刮了你们。”
几人面露恐惧之色,连连应道:“公公放心,小人们必会好生伺候李大人的。”
“嗯。”
魏权应了一声,便又匆匆往李府赶去。
天牢作为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设有五品典狱,不过此时典狱刚好不在。
等到典狱回来,便听得手下的禀告,心中也是微微惊讶。
“先生。”
李修涯正透过狭小的窗户望着外面的天空呢,听得人在背后出声,便回头看来。
“是你啊,吴典狱。”
上次杨过和聂含山入狱的时候,李修涯来过几次,也算是和吴典狱打过照面。
吴典狱笑着应道:“先生还记得下官,下官不 胜荣幸。”
李修涯则是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官了,陛下都下旨削去我的官职了,我如今只是一个引颈待戮的阶下囚而已。”
“先生说笑了,就是并无官职在身,先生也是小圣人,老君的首徒,下官岂敢怠慢。”
李修涯微微一笑,想必是魏权打了招呼了,不然吴典狱也不至于变得这么...谄媚。
“这天牢的环境确实差了点,不知先生住得可还舒适,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
李修涯笑道:“那我就真不客气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养尊处优惯了,这等腌臜之所,确实是有些不习惯的。”
“嗯,那下官立刻差人来打扫一下,保管干净。”
“行,对了,搬张床来,还有些吃的喝的,我这一路也是着急,现在饿得不行,这里味道也不好闻,帮我弄点花来散散气味,还有这个窗户,忒小了点,若不是我视力还不错可就漆黑一片了,能不能给我开得大一点?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不会逃跑的。”
你就是真跑,也得跑得出去啊,外面可是有巡逻的禁军的。
吴典狱本来就是这么一客气,想着李修涯如今落了难,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行了,谁知道李修涯心也真是大,要吃要喝还要床,还嫌弃味道不好闻还要花?
不是,您真当自己家了?
吴典狱为难道:“先生,要置办这些东西,恐怕花费不小,下官...下官...”
嗨,要钱嘛,这算什么?
李修涯笑道:“没事,你花了多少,去聂大人府上双倍要来就行,就说是我要的。”
行,既然你都给钱了,就算你要找清雅阁的姑娘,我都给你弄来。
“那先生稍待,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嗯,窗户的事可以先弄吗?”
吴典狱摇头道:“先生,这个真不可以。”
“那还挺可惜的,不过没事儿,我原谅你们了。”
呵呵,我谢谢你啊。
李修涯也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入住天牢贵宾房的人了,陛下都发了话,吴典狱只当是跑跑腿,反正不得罪人就行。
另一边,魏权火急火燎的来到李府寻上了谢玉楼,将奏折拿了就往宫里赶。
“陛下,老奴回来了。”
见魏权气喘吁吁的样子,李烜道:“不着急,慢点说吧。”
魏权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李烜,道:“这是李先生呈上来的边关军报。”
虽然陈国的降表早就送到燕都了,而且赔偿银两也已经在半路上了,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李修涯这边上报。
这封奏折里面就是具体的细节,也是李烜等候已久的东西。
李烜打开一看,不觉喜上眉梢。
“好,好,不错。”李烜笑道:“此次出征大获全胜,待萧鼎回京,朕要论功行赏。”
“萧总官虽是主帅,但李先生功劳也不小呢。”
李烜闻言哼道:“这浑小子,事情办得不错,就是这性子,也太无法无天了,这次朕也保不住他。”
魏权闻言便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李烜收拾了一下心情,问道:“怎么样,他在天牢还好吧?毕竟是年轻人,没吃过什么苦,天牢这种地方,想必他是待不惯的。”
魏权笑道:“陛下放心,老奴已经关照过典狱了,让他们不要怠慢了先生。”
“嗯。”李烜微微点头,将奏折放在桌子上,问道:“他怎么说的?”
魏权闻言,便将李修涯的话全部转述给李烜。
“你是说,他的孩子出生了?”李烜微微惊讶。
这事儿出征之前李修涯还跟李烜谈起过,当时李修涯是一万个不愿意出征,就是想陪着自己夫人生产的。
如今刚刚回来便遇上了夫人正在临盆,那李修涯还能等得了?
李修涯的性子李烜也算是有些了解,这样想来,李烜竟然是有些自责了起来。
毕竟李烜确实是想着明日早朝再找李修涯上殿问话的。
李烜微微苦笑,“朕就说,这混账怎么连朕的旨意都不听了,原来是他家的太妃在生孩子,不过你倒是差人告诉朕一声啊...”
“现在搞成这样,明日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呢,唉!”
魏权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便道:“此事虽说来大了些,但毕竟是事出有因,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李烜闻言一瞪眼,“这事儿朕说了能算吗?”
李烜叹了一口气,“汤阴县的事儿,他怎么说的?”
“当街杀人,乃是李校尉所为,非是先生下的令。”
“嗯,那就好,那此事便问题不大了。只是明日啊,估计又是波澜翻天的一日了。”
第三一二章 前夕
“哈哈,痛快,痛快,李修涯真是疯了,哈...”
李康的府上,三人各自喜形于色。
“老夫实在想不明白,他李修涯为何要做出这样的蠢事来?本来汤阴县的事已经是个麻烦了,没想到他却偏偏还要闹出这种事,这回可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李康笑道:“管他是为了什么,如今可是他自己找死,与我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谢心忌也笑道:“如此,我们算是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不错,虽然陛下已经将李修涯打入天牢,但是明日想必才会真正的宣判李修涯的罪行,到时候无需我们出手,有的是人会帮我们的。”
“杨阁老的意思是,七大世家?”李康也不傻,当即想到了这个问题。
杨宣笑道:“七大世家不是最擅长此事吗?在白羊关,李修涯阵斩了赵年,使得林家的心思落空了,如今机会又送到他们面前,殿下细想他们会放过吗?”
“杨大人说得是,李修涯是李长庚最大的倚仗,若是能除去李修涯,李长庚不足为虑。”
“这么说,明日可有一场好戏咯?”李康大笑道:“那明日本宫也去看看热闹吧。”
“可是带你下还在禁足啊。”
“都禁了三个多月了,没事,想必父皇都忘了此事了。若是不能亲眼看到李修涯的下场,本宫实在为遗憾,就算被父皇斥责几句,也无大碍。”
杨宣和谢心忌都是微微点头,此事的确是值得一看。
而另一边,李旦府上。
“老师,您没事吧?”
张维微微摇头道:“殿下放心,老夫并无大碍,就是蹭破点皮。”
张维的脖子已经包扎好了,李旦见张维确实无事,这才放心下来。
“老师,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旦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呢,李修涯便已经被缉拿下狱了。
张维呵呵笑道:“今日说来也巧,老夫得到消息,李修涯今日回来,便想着让陛下下道旨意,先将人叫到宫中对质,陛下自然是答应了。
老夫带着禁军去到城外长亭,果然便等到了李修涯,李修涯本来听了陛下的旨意,是答应要进宫去的,却不曾想这时来了一人,说是李修涯府中出了事,让他回府,李修涯闻言便激动无比,骑着马就要进城。
老夫自然不愿,便叫禁军将人拦下,想着先让他去见陛下才行,却不曾想李修涯态度如此强硬,连陛下的旨意都不管不顾,非要回家去,甚至不惜与禁军起了冲突,还派人将老夫抓了。
之后的事情,殿下想必也就知道了。”
李旦闻言微微皱眉,“这么说,李修涯是因为他家中有事,才想着先回府一趟,但是因为是老师拦着,所以才起了冲突?”
张维点了点头道:“就是如此,只是让老夫没想到的是,李修涯竟敢将飞鱼卫叫来,正面与禁军抗衡,不过算他运气好,并无人员伤亡。”
李旦失笑道:“这李修涯聪明一世,这回怎么如此的鲁莽糊涂不知轻重啊?”
张维摇头道:“具体原因老夫也不知道,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声势是越闹越大了,就是小圣人的名头也保不住他,估计明日参他的奏本能有山一样高。”
“那,老师觉得父皇会怎么处置李修涯?”
张维闻言一愣,脸色微肃。
“陛下对李修涯一向是疼爱有加,恐怕会有偏袒之心吧。不过殿下也不必担心,此事闹得实在大了些,就是陛下有心袒护,估计也护不住他。”
“就怕父皇非要饶他。”
“经此一事,李修涯再难翻身,若只是保下一条命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怕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那就要看明日的御使们怎么说了。”
而在李府,如今正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时候,府门外的风浪好像一点都没有吹得进来。
唯有清夫人和李长庚两人知道内情,眼神之中忧虑不减。
这边萧衡也是听闻了李修涯的事情,便马上来来了李府。
“李兄,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萧衡一来就着急的问道。
李长庚眉头紧锁着,闻言也只是微微叹气。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萧衡道:“这么大的事情,怕是要人命的。”
“我自然知道,不过如今却是没有半点办法,只希望修涯成竹在胸,早有打算了。”
萧衡叹道:“我刚刚也收到了消息,其余几大世家已经联合了门下所有的门生,要在明日早朝联合参本,恐怕到时候便再没了回旋的余地了。
李长庚眼中一道戾气闪过,“如果他们敢,那就准备鱼死网破吧,他们怕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萧衡闻言惊道:“你的意思,是明日吗?”
“如果修涯要出事,总得拉几个垫背的才行,七大世家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萧衡微微点头,“好,此事我会配合你的,叶家和蒋家我也会招呼他们,你尽管去做就是。”
“嗯,多谢。”
“无需客气,我还想着修涯和幼凝的婚事呢,希望不要被耽搁了。”
“放心,不会的。”
“唉,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说着,萧幼凝从内院出来,见到萧衡也是惊喜非常。
“爷爷,您怎么过来了?”
见萧幼凝一脸的喜气,萧衡疑惑的看向李长庚。
李长庚微微点头,萧衡见状心中了然。
“爷爷是来看看你,这还没成亲呢,老赖在人家家里,这也不合适啊。”
萧幼凝闻言脸色一红,“爷爷...”
萧衡哈哈大笑,李长庚也笑道:“幼凝迟早要嫁给修涯,早晚都是我李家的人,就算常住在此也并无不可,你这老家伙能管得着?”
萧衡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也管你了了,既然幼凝你爱待在这里,便待着吧,不必回萧府了。”
“啊?”萧幼凝愣了,“不是,爷爷,幼凝这不就要回去吗?”
“呵呵,我看你今日回去了,明日一大早还得过来,何必跑这一趟,便住下吧,反正萧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爷爷也不在乎了。”
“额...”
萧衡问道:“怎么样李兄,这偌大的李府,该不会没有我孙女的房间吧?”
“当然有,幼凝想住那哪间就住哪间。”
“爷爷你说真的啊?”
萧衡笑道:“自然是真的,你先住着,等爷爷和李兄将婚期商量完毕你再回来,如何?”
萧幼凝自然惊喜,“好,谢谢爷爷。”
说着,萧幼凝兴奋的往后院跑去。
“怪不得府中这么平静,原来他们还不知道此事?”
李长庚微微点头,“除了清儿,伊人云烟还有幼凝都是不知道的。”
萧衡疑惑道:“闹得这么大,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李长庚笑道:“今日婉儿诞下千金,哪里有功夫去管门外的事?”
“那修涯被抓也不知情?”
“只当是出征归来,进宫去见陛下了,估计还能瞒几天吧。”
萧衡无语道:“此事就是层窗户纸,瞒着作甚?”
“婉儿刚刚生完孩子,身子正虚弱呢,受不得刺激,修涯此举也是无奈,总之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嗯,那随便你们了。”
而在天牢之内,聂含山看着优哉游哉李修涯,苦笑不已。
“我们在外面着急得不行,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挺逍遥的。”
吴典狱果然是办实事的人,不仅给李修涯换了个采光好的房间,而且还搬了床铺座椅,绫罗丝被,时令的水果以及飘香楼打包来的饭菜。
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书籍以及笔墨纸砚来给李修涯打发时间。
当聂含山受到吴典狱的账单的时候,整个人确实是有点懵的。
所以即便此时天色已晚,聂含山还是来到天牢。
李修涯笑道:“着急有什么用?现在我啥都做不了,就等着明日陛下发落了。”
聂含山叹道:“你这事还是太冲动了点,影响这么大,也不知道明日陛下能不能抵住压力,若是不能,那就真的谁也救不了你了。”
“虽说是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我相信,陛下最后还是会对我网开一面的。”
“陛下自然不想杀你,但有些会逼着陛下杀你。”
“所以,明日你得帮我。”
聂含山愣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修涯道:“今日之事我根本无从辩驳,那么多人都看着,为正国法,陛下也不得不处置我,所以明日一定会有人会向陛下进言,要将我依法治罪,你得让陛下宣我上殿申辩才行。”
“哦?你有办法了?”
李修涯耸肩道:“陛下其实不想杀我,既然如此,我也得给陛下一个不杀我的理由才行啊,若是堵不住悠悠众口,那我就唯死而已了。”
“但今日的事情终归是影响太大,你就算不死,想必名声地位也再不复存在了。”
“呵呵...”李修涯轻笑道:“功名富贵于我其实真算不得什么,没有就没有了,大不了我带着伊人他们回姑苏去。”
聂含山微微点头,“也好,若是可以,我会尽力的。”
“嗯,多谢。”
第三一三章 朝堂争论
早朝,金銮殿。
今日众臣都来得很早,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
李烜面色沉静,端坐在龙椅上。
“众卿,今日可有事奏?”
话音刚落,聂含山立马出班道:“陛下,臣有话说。”
聂含山率先出头,后面跃跃欲试的御使见状也不由得停住。
“哦,聂卿有话直说吧。”
聂含山拱手道:“启奏陛下,是关于监察大夫李修涯之事。”
众人闻言微惊,难道聂含山还想着给李修涯脱罪?
不可能,李修涯这个算是铁证如山了,翻不了的。
杨宣冷不丁说道:“现在李修涯已经不是监察大夫了。”
聂含山对着杨宣微微拱手,“杨阁老说得是,但是聂某想说的是汤阴县当街杀人一案。”
众人心中略有疑惑。
与昨日的事情相比,汤阴县的事算个毛线啊?
就算真给李修涯定罪,恐怕也是不痛不痒。
说实话,现在杨宣和张维都已经看不上汤阴县的案子了。
“聂卿想说什么?”
聂含山道:“此事发生在前,且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合该先行处置,既然李修涯现在已经被缉拿入狱,臣认为应该直接将人押来,看看他有何辩解,再行处置。”
李烜点头道:“聂卿说得有理,汤阴县当街杀人之事性质恶劣,若是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那也不行,来人,将李修涯提上殿来,当着文武百官的将事情说清楚。”
“是。”
门外两个禁军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御使立即出班道:“陛下,臣有本奏。”
“何奏,说。”
“昨日李修涯刀携当朝阁老,教唆飞鱼卫与禁军正面冲突,抗旨不遵,拒旨不接,已犯国法,臣请陛下圣裁,立即将李修涯治罪。”
“臣等附议。”
语罢,又是好几人应和。
反倒是孙弼却是犹豫不决,并未说话。
“陛下,李修涯此举已是闹得满城风雨,此子视国法如同虚设,违抗圣旨,忤逆上官,分明是大逆不道,按律当斩,臣请陛下将李修涯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有一人出班叫道,很直接,就是要杀了李修涯。
张维和杨宣很满意这个结果,连带着李康和李旦都露出了笑容。
李烜闻言道:“昨日之事的确是影响颇大,朕已经摘了李修涯的官职,将之贬为庶民了,不过若是要杀了他,诸位觉得是否太过了?”
“陛下,李修涯胆大包天,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是死罪,若是不将其治罪,那国法何在?”
聂含山冷声道:“诸位开口国法闭口国法,那聂某就要问一问诸位了,昨日李修涯究竟是犯了大燕律法的哪一件哪一桩了?”
“哼,聂大人这是要为李修涯强行狡辩开脱吗?”
“不敢。”
“好,那就由下官说与聂大人听。李修涯罪一,抗旨不遵,此大逆之罪;罪二,拒旨不接,同大逆之罪;罪三,冲撞城门,兵攻禁军,此谋逆之罪;罪四,刀携当朝阁老,此忤逆之罪。
凭此四罪,那一条不是燕律之中明言的?不知聂大人听清楚了吗?”
“好,既然如此,那聂某倒要问问张大人了,昨日之事,究竟是如何开端的?”
张维应道:“既然聂大人问起,老夫也正要与陛下说呢,昨日之事真相,乃是...”
张维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
聂含山闻言皱眉问道:“这便奇了,既然李修涯已经抗旨不遵了,那张大人为何不直接回来禀明陛下,而是要派遣禁军将李修涯强行带回?”
张维神色微变,说道:“老夫既然是奉了圣旨去迎接李修涯的,那自然是要将李修涯带到陛下面前才行。”
聂含山闻言冷笑,“张大人此言差矣,李修涯抗旨是真,但张大人却要强行带他离开也是真,当时李修涯可还是当朝的监察大夫,那请问张大人该当何罪?”
众人心里一惊,难道聂含山是想将张维也拖下水?
不过话说回来,聂含山说得也有道理。
李修涯抗旨便抗旨了,你张维却要强行将人带走,也无怪人家反抗了。
“聂大人这是要强词夺理吗?”张维脸色微寒。
聂含山毫不相让,“聂某不敢,不过既然是谈及燕律国法,那必然是不能错过,亦不能放过。”
后面一御使当即道:“但不管怎么说,李修涯这桩桩件件的罪行可都是真的,由不得他抵赖。”
“不错,刚刚的四罪,随便一条就足以了。”
李闲此时出来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李烜眉目一挑,问道:“闲儿想说什么?”
李闲道:“且不说昨日李修涯犯了什么罪,众人好像是忘了,李修涯回燕都的目的是来干什么的。”
李修涯回燕都来干嘛了?
自然是凯旋归来啊,燕卫伐陈,血战三月,夺下连同柳州城以及半个蒲州,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劳啊。
是,萧鼎是主帅,大功自然在萧鼎身上,但是李修涯的功劳难道就小了吗?
再加上与陈国谈判,要得数百万两的银钱,狠狠的涨了大燕的威风,这也是功劳。
“闲儿的意思,是要给李修涯论功行赏?”
李闲道:“昨日的事情真相如何,儿臣不知,但儿臣知道李修涯立下了大功,诸位怎么光是要治他的罪,丝毫不提及给他的赏赐呢?”
李康冷声道:“九皇弟此言颇为不妥,对陈一战,萧鼎萧大人才是行军主帅,李修涯有甚功劳?就算有,也不足以免除当下的罪行。”
李旦也拱手道:“父皇,儿臣觉得四皇兄说得有理,所谓功必赏,过必罚,将功抵过并非不可,李修涯的功绩明显不足以低过如此重罪,还请父皇明鉴。”
“父皇,儿臣还有话说。”李闲赶忙道:“李修涯在对陈一战中有何功劳且不提,但定北侯能轻易拿下楚城竹溪,却是全都仰仗了李修涯的谋算。”
众人闻言微惊,这事儿关李修涯什么事?
“哼,荒谬!”李康哼道:“李修涯远在白羊道,怎么管到海山关去?九皇弟就算是要为李修涯说好话,至少也要让人信服才行吧?”
“父皇,四皇兄说得有理,北方战场,明明就是秦楚相争,定北侯趁机夺城而已,与李修涯的谋算何干?”
李闲看着李烜,躬身拱手道:“父皇,此事别人不知,父皇也是知道的,那楚将岳轰惨死在大燕境内,若非是李修涯妙计神算,将此祸引到秦国身上,造成秦楚相争,否则莫说是拿下竹溪城了,届时楚国来攻,我大燕又作何抵挡?”
岳轰死在大燕境内?
众人闻言一惊,此事倒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李烜也微微点头,“闲儿所说都是真的,诸位爱卿若是不信,朕可以作证。”
李康道:“父皇,就算是这样,那北方之战,李修涯不过就是献出一条计策,又能有多大的功劳呢?”
“四皇兄说得好轻松啊,一条计策,若是没有这条计策,我大燕仍然饱受秦楚侵扰,要知道,这可是近百年来燕军第一次攻占秦楚的城池,若是像四皇兄说的那样简单,那还请四皇兄多出一些这种计策,想必我大燕早就雄霸东元了。”
“你...”
两人互不相让,竟是相互怒目而视。
杨宣却悠悠道:“既然陛下也证实了此事,那就算是李修涯的功劳,但那又如何呢?我们就算是一桩抵一桩,伐陈之战,免李修涯一死,拿下竹溪城,再免一死,不知九皇子殿下还能不能帮李修涯再立两桩功劳来免死呢?”
李闲的脸色骤然一变,不错,就算是简单一功抵一过,就李修涯昨天那事儿,恐怕也找不到那么多的功劳。
杨宣见李闲无话可说了,笑道:“陛下,莫忘记了汤阴县的事情啊,若是证实了是李修涯下令当街杀人,按律也该是死罪的。”
李烜也是脸色铁青,“莫急,等李修涯来了,再与他对质此事吧。”
“陛下,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了,汤阴县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李修涯已经是重罪在身,何必多言,臣陛下下旨,斩李修涯,以儆效尤,以正国法,以弥平天下的悠悠众口啊。”
“不错,陛下,李修涯身为老君首徒,威望盛高,如今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如果不严惩,那朝廷该如何自处?还有士子,李修涯乃是士林代表之一,如今却不以为榜样,更要从重处罚才是。”
众人一言一语,都是要将李修涯杀了甘心。
恐怕李修涯都不知道,他居然成了满朝文武的公敌。
能做到如此的地步,李修涯也足以自傲了。
聂含山冷眼看着众人,其实御使还算少的,他们只是开了个头,而真正叫嚣得最厉害的,却是六部众人。
这些人除了是李康和李旦的手下,更多的就是七大世家的门生了。
这次这些人算是铆足了劲,非要逼着李烜将李修涯治罪不可。
“够了!”
见众人吵闹,李烜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喝道:“此乃金銮殿,不是菜市场,成何体统?”
“陛下恕罪。”
众人齐声应道。
“不过陛下,事已至此,应当是无需争辩了,请陛下下旨吧。”
“宋侍郎,您这是让陛下下什么旨啊?”
门外,李修涯身着白服,左右两个禁军押送而来。
第三一四章 辩驳
其实在皇城门口,李修涯还遇到了李长庚。
“太爷?”
“修涯。”
李修涯想上前,却被禁军拦着。
“太爷,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长庚微微一笑,“给你拉几个垫背的。”
李修涯当即明白了李长庚的意思,急道:“太爷不必担心,我有分寸的,不必如此,没事的。”
“当真?”
“当然是真,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李长庚看了李修涯许久,最后只得微微点头。
“好,太爷相信你,太爷等你亲自操作此事。”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被禁军押进了皇宫。
李长庚看了一眼高耸的宫门,随后拄着手杖转身离开。
在门口耽搁了一下,不过也不妨事。
等到李修涯一到金銮殿,便听得宋开向李烜请旨,随即出声应道。
李修涯来到,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去。
只见李修涯气定神闲,缓缓的走近。
“学生李修涯,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
“大胆李修涯,如今你且戴罪之身,何敢自称学生?”
李修涯乐道:“这倒是奇了,陛下只是将我罢了官职,好像还未将我定罪吧?既然没有定罪,那就是无罪,既是无罪,我身为举人,自称学生有何不可?”
宋开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那你能夺得赢我吗?”
“陛下,此子当真是飞扬跋扈,请陛下做主。”
“够了。”李烜阻止了两人的吵闹,“这都是小事,无关紧要,还是说正事要紧。”
聂含山当即应道:“陛下圣明,既然如此,便从汤阴县之事开始,咱们大可以好好捋一捋,看看李修涯究竟身犯何罪。”
“好,李修涯,朕且问你。”
“陛下请问。”
“汤阴县当街杀人一事,你作何解释?”
李修涯拱手笑道:“启禀陛下,此事与我并无多大干系。”
“胡说,分明是你放纵手下杀人,还将县丞陈年无端下狱,陛下当面,你还敢狡辩?”
李修涯道:“陛下明鉴,杀人者乃是当时随行保护我的李昭李校尉,陛下宣他来一问,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李烜闻言,对着魏权微微点头。
魏权会意,朗声道:“宣李昭觐见。”
殿外,久候多时的李昭听得呼喊,便入得殿来。
“末将李昭,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张维上前道:“李校尉,老夫且问你,汤阴县当街杀人一事,是否是你所为?”
“回阁老的话,正是末将。”
“可是李修涯授意?”
李昭摇了摇头,“不是。”
众人闻言微惊,杨宣喝道:“胡说,那不是李修涯让你杀人,你就敢杀人?这么说是不是该将你拿了治罪?”
李昭只是躬身道:“当时的情况紧急,末将也是不得已出手重了点,只是错手杀人而已,再者,末将身负护卫职责,自然要保护李大人安全。”
李烜道:“李昭,将事情经过讲来,让朕和众卿都来评判一下。”
“是,末将遵旨。”
李昭朗声解释道:“当日末将护卫李大人自白羊关到汤阴,李大人有一位故人在汤阴,便想着顺路拜访,谁知我们到了这位故人家中,却见到了当地恶霸杨五的恶仆,大人命末将将几人打退,谁不知几人不仅不知悔改,还将杨五叫来,一起纠结了数十人要打杀李大人,李大人乃是一介文人,而当时身边也没带多少护卫,只有末将在,末将见阻拦不住,怕这些人伤到李大人,便只好下手重了点,想着将人吓退,谁知这几人这么不禁打,被末将给打死了几个。”
李昭说的和真相其实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是出手杀人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谢玉楼。
而且也不是错手打死,是直接尸骨无存。
李修涯见众人闻言微微沉默,笑道:“诸位大人听明白了吗?当时我可还是监军,还是监察大夫,这些个横行乡里的恶霸恶仆要来围我,且不说不是我下令让李校尉杀人,就算真的是我,难道诸位觉得我不该吗?”
张维哼道:“那将县丞陈年捉拿下狱是怎么回事?”
李昭又道:“启禀陛下,臣杀了几人之后,杨五等人惧怕,便跑了,不多时,竟然是又纠结了一大帮人来,为首的便是县丞陈年,杨五乃是陈年的妻弟,这些年来杨五之所以能在汤阴横行无忌无人敢管,都是这陈年在庇佑。”
“不错,听到此事,我这古道热肠的性子还能坐的住吗?当即便要为汤阴县的百姓主持公道。”李修涯扬起了脖子,骄傲道:“都无需仔细探查,随便问一问当地的百姓,便能明了,简直罄竹难书。我身为监察大夫,上察百官,下安黎庶,遇到这种事我还能视而不见吗?当时就怒火中烧,将那杨五直接打死,至于陈年,念及他还是朝廷命官,便让人先行关押,待我回到燕都禀告此事再行发落。”
嗯,怎么说呢,也不说李修涯在说谎,绝大部分都是真的。
不过这味道就是有点奇怪。
众人听完,脸色微变。
“陛下,这只是李修涯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此事还是要等赵侍郎回来才有定论。”
“嗯,张卿说得有理。”李烜点头道:“李修涯,如果实情真如你所说,那汤阴县一事朕不仅不应该追究,还应该嘉奖才是。”
李修涯嘿嘿笑道:“陛下客气了,这只是本分罢了,我想只要是身为朝廷官员,遇到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杨宣道:“陛下,此事还有疑点。”
“哦?杨卿说说看。”
“李修涯乃是姑苏陈安县人,从未去过汤阴,他在汤阴能有什么故人?分明是借口,用以掩饰其杀人的暴行。”
李昭却道:“那杨阁老的意思是,末将也在配合李大人说谎了?”
“呵,是与不是,你们心里清楚。”
“你...”
“李校尉不必着急。”李修涯笑着摆手示意李昭,随后转头看着杨宣,神色微微变冷。
“杨阁老想知道我在汤阴的故人是谁吗?”
“你最好是真的有故人在汤阴,当着满朝文武与陛下的面,可不要凭空捏造一个莫须有出来。”
李修涯转身对着李烜拜道:“陛下,臣的故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杨过的母亲与小弟。”
杨过?是了,杨过不就是汤阴县人吗?
杨宣和李康闻言大惊。
李修涯撇过头冷冷的看着李康和杨宣,“那杨过虽然已经畏罪自杀了,不过好在陛下宽厚,便也赦免了株连之罪,我与杨过同在老君门下,自然是有交情在的,所以路过汤阴县,前去看看一看他们孤儿寡母,杨阁老觉得不妥吗?”
杨宣此时心神俱乱,不知如何应答了。
杨过这事儿,当时还是李烜强行按下的,若非要较起真来,李修涯免不得要跟李康两败俱伤。
李康和杨宣自然是不愿意的,当下也只得不说话了。
而此事也是满朝皆知的,听得李修涯去看杨过的母亲,心中也是相信了七八分。
张维见杨宣已经被吓住了,笑道:“好,李先生说得也算合情合理,汤阴县的事情,便等到赵侍郎回来再说,那昨日的事情,你又该如何解释?”
“不知张阁老要我解释什么?”
张维哼道:“第一,为何抗旨不遵?”
李修涯笑道:“我何曾抗旨不遵了?”
众人微惊,这就当庭不认了?
当大家都是傻子呢?
张维喝道:“放肆,陛下当面,你还敢颠倒是非?”
李修涯拱手道:“学生不敢,陛下,我真的没有抗旨。”
“胡说,既然你没有抗旨,那昨日为何不跟老夫来见陛下?”
李修涯待:“我从未说过不来觐见陛下,而是想着自己一路风尘仆仆,衣冠不整,神情憔悴,便想着先回府打扮梳洗打扮一番,再来见陛下,此事李校尉依然可以作证。”
“嗯?”李烜的目光看向李昭。
李昭拱手道:“启禀陛下,李大人当时的确是说要先回府一趟再来见陛下的。”
李修涯笑道:“倒是张维张阁老,趁着手上有禁军,竟是想强行将我抓去,张阁老是也不是?”
张维一时语塞,脸色难看至极。
李昭又道:“此事末将还可以作证,当时张大人差手下禁军强行动手,与李大人的家仆发生了冲突,而李大人趁乱便要进城,张阁老便让末将将李大人拦下。”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怎么你们说出来,便是老夫的错了?
张维心中憋屈愤怒,咬牙切齿道:“好,此事的确是老夫做得欠妥了。”
李修涯笑道:“没事,张阁老不必介怀,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你特么...
张维心中气极,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了。
“陛下,此事确是臣行事有失分寸了,不过臣当时只是想将李修涯带来见陛下而已,并无他意,还请陛下恕罪。”
“张卿言重了。”李烜摆手道:“既然李修涯本人也不在意,那此事便罢了吧。”
“谢陛下。”
聂含山道:“如此说来,李修涯便没有抗旨不遵了?”
张维咬了咬牙,恨声道:“当然没有。”
李修涯闻言一笑。
第三一五章 颠倒黑白 上
你要说李修涯在狡辩吧,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时他的确是想借口回府梳洗一番的。
所以光是抗旨不遵这一点,确是站不住脚的。
“好,就算此事是老夫的错,老夫应该放你回府的。”
“我说了,原谅你了。”李修涯微微一笑。
张维寒着脸道:“此事不提,那你冲撞城门又该作何解释?这里是燕都,我大燕的都城,可不是边关。”
李修涯愣道:“我又何时冲撞城门了?”
还来?
众人心中一咯噔,张维闻言则是怒极,喝道:“放肆,陛下当面,金銮殿上,你还敢胡说?”
“我怎么就胡说了?我确实没有冲撞城门啊。”
张维道:“当时城门处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是你手下的锦衣卫出手,将守门的禁军一一射翻在地,你才能进得了城的,这还不算冲撞?”
“啊?”李修涯疑惑道:“那些禁军难道不是张阁老的属下吗?难道他们不是听了张阁老的命令才来拦我的吗?”
李修涯拱手道:“陛下,我当时乃是监察大夫,御赐上方印,自然有策马入城,无需检查的特权吧?”
李烜微微点头,“上方印携天下之势,自然是享有此特权的。”
李修涯悠悠点头,笑道:“这便是了,当时张阁老要派人抓我,我心中可是害怕极了,自然想着先进城寻求庇护咯,谁知道城门口早已经排好了禁军要来拦我,我自然以为是张阁老派的人,所以不敢犹豫,便差手下将人制服,不过陛下放心,盛惊风的箭法如神,并未伤人。”
呵,还真是颠倒是非,说得有模有样的啊。
众人听得李修涯的狡辩,一时无语。
李修涯又道:“敢问张阁老,若是有人要抓你,你是不是要跑,是不是要寻求帮助?”
张维气得紧,半晌没说出话来。
宋开却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想着去城门处寻求帮助咯?”
“自然。”李修涯双手一摊,苦笑道:“可是我未曾知晓张阁老的通天势力,竟然连城门处的禁军也调动了起来,非要将我抓起来...”
“李修涯,你...信口胡言!”
李修涯见张维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是不是信口胡言,张阁老心里清楚。”
张维连忙向李烜解释道:“陛下,臣没有,臣只是想着差人将李修涯拦下而已。”
李烜刚想说不妨事,但李修涯却抢先开口,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聂大人卸任枢密院之后,燕都的禁军是暂时由内阁节制吧?就连身为枢密院指挥使的聂大人每次调动禁军也要向陛下禀告,事后还得上个折子说明情况,不过好像张阁老没有这样做吧?难道张阁老是将禁军变成自己的私军了?”
一语惊诧,李烜的脸色微变。
张维见状,连忙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想。”
“张阁老或许或许没这么想,但却是这么做了,不知道张阁老这样算不算私调禁军?”
私调禁军,这也是个谋大逆的罪名。
众人心里一惊,再看向气定神闲的李修涯,不自觉有些身体发寒。
如此的巧言善辩,竟然是硬生生的将罪名按在李张维的头上。
可怕,太可怕了。
张维闻言也是心里一惊,连忙道:“你胡说,老夫调动禁军,那可是有陛下的旨意的,是陛下差老夫来寻你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陛下要见我,随便找个内侍来通知一声就行了,再不济,让魏公公跑一趟也可以,何必劳烦张阁老呢?好,就算是陛下旨意让张阁老来,再派一队禁军保护张阁老的安全倒也不是不合理,只是陛下什么时候给了张阁老调动所有禁军的权力了?
何况还是燕都城门处的禁军啊,这里的禁军张阁老都能随意调动,若是有人心生歹意,那我燕都不是有倾倒之危?”
这话可就太重了,不仅是指责张维无权擅动禁军,还在隐晦的暗示张维是有谋反的能力的。
众人都不是傻子,当下就听明白了。
果然,李烜听了,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而张维却如坠冰窖,心中拔凉拔凉的。
“陛下,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陛下明鉴。”
李修涯只是笑着,也不再说话了,转头环视众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好像在对众人说:想搞我?下辈子吧。
众人见李修涯的目光扫过,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聂含山看着自信满满的李修涯,心中也微微放心下来。
而在一旁的李康和杨宣则是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回,不会又让李修涯给跑了吧?
这么大的罪,他都能脱?
而李旦则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但却没有帮张维说话。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开口求情,李烜只会更生气。
刚刚李修涯表明的意思可不只是张维,更是他李旦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张维是李旦的老师,如果说张维有能力造反,不就是说他李旦有能力造反吗?
所以李旦不敢说话,此时越是出头,恐怕越容易弄巧成拙,李旦也只得一言不发,生怕李烜注意到自己。
而李闲看着李修涯,心中却在不停的赞叹,本来是必死的局面,怎么如今听李修涯说来,好像他什么都没做错一样。
不仅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有要把张维拉下水的意思?
且不说李修涯当时是作何想法,光是现在的应对,李闲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边,张维还在不停的求饶解释。
但实际上,这种事情大家本就是有默契的。
既然禁军被内阁节制,那身为内阁的首辅,张维应是有调动之权的。
不过禁军从编制上来说又是直属于李烜的亲军,枢密院也好,内阁也好,都只是代为管理而已,处理一下换防之类的日常事务罢了。
要较真起来,李修涯说的也没错,所以众人才会感到害怕。
这种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因为它经不起推敲。
而且以李烜对李修涯的宠爱程度,很容易就小事化大了。
“罢了,朕相信张卿不是有心如此的。”
李烜当然也不能就凭这一点就要治张维的罪。
张维闻言拜道:“陛下圣明,臣谢陛下。”
“嗯。”李烜微微摆手,“不过李修涯刚刚说的也有道理,为了防止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李昭...”
李昭应道:“臣在。”
“你此次援兵白羊关,李修涯上表的奏折之中也为你请功,言及你及时救援柳州城之功劳,所谓功必赏,即日起你就是禁军大统领,掌管禁军一应事务,直属于朕。”
“臣遵旨,谢陛下恩典。”李昭赶紧跪谢,心中狂喜。
“陛下,不可啊陛下。”李昭还未说完,便有人出声反对。
“哦?”李烜眉目一挑,“有何不可?”
“李昭仅仅是一个禁军的六品昭武校尉,就算李昭救援柳州城有功,但这样的封赏,实在太甚了。”
李烜笑道:“不过就是一个三品的禁军统领,谈何太甚?李昭在边关厮杀,解了柳州城之危,劳苦功高,就这样的,朕还觉得待薄于他了。”
“可是陛下,禁军何其重要,那还是护卫皇城,拱卫皇宫,直属于陛下的,岂可让他人代掌?”
“枢密院和内阁都能节制,你们为何不说?朕要找一人代掌,却要出来反对?朕绝对放心李校尉的忠心,还是爱卿觉得,朕的眼光有误,识人不明?”
“臣不敢。”
李烜哼道:“不敢,那就好,这样以后也无需朕内阁与枢密院过问此事了,李昭,你可自行向朕汇报就是。”
“是,臣遵旨。”
李昭退到一旁,众人见状,心中又是嫉妒羡慕,又是有些恐惧。
这可真的算是一步登天了啊。
禁军统领虽是三品,但这里可是燕都,而禁军也足足有五万之多,这样的势力摆在这里,天下谁能不侧目?不忌惮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李烜亲设禁军大统领一职,也就是说禁军以后都和枢密院,和内阁没有半点关系了。
之前的禁军虽然名义上是陛下直属,但是实际上不是枢密院就是内阁在管理,如今李烜如此做,怕是想亲自直接执掌的意思。
众人反对的其实不是禁军大统领这个人是谁,而是李烜的这个目的罢了。
只是今后在这皇城之内,怕是再不敢有人能轻举妄动了。
而李康李旦等人眼见如此,也不敢出口反对。
因为张维这个前车之鉴还跪在地上呢。
李烜见还有人要说话,当即道:“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说了。”
众人见到李烜的脸色,最后只得纷纷闭口不谈了。
“张卿,起来吧,朕知道这是张卿的无心之失,朕不会放在心上的。”
张维谢恩道:“臣多谢陛下。”
李修涯见状,便立刻出来道:“陛下,我也有一事要奏。”
众人闻言微惊,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呢,你奏个啥?
李烜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修涯笑道:“如果陛下不追究张阁老私自调动禁军之罪,那我的冲撞城门之罪是不是也是莫须有?”
“张卿以为呢?”
张维只得咬牙应和道:“是。”
“那好,既然张阁老细数了我的罪状,那我也要告张阁老一条,便是指使禁军与飞鱼卫发生冲突,差点酿成大祸。”
第三一六章 颠倒黑白 下
“哈?”
这下不仅是张维以及文武百官了,就是聂含山和李烜都被李修涯这一句给惊得不行。
让你脱罪,不是让你拉人下水的。
而且你现在也不是拉人下水了,你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啊。
张维的脸的绿了,李修涯这也太无耻了点吧?
是,就算差禁军将你围住是我不对好吧?
守着城门不让你进也是我的错行吧?
但你特么调来飞鱼卫要阻拦禁军,你也好意思说是禁军要与飞鱼卫冲突?
你还要脸吗?
李修涯当然不要了,比起要脸,还是活命比较重要。
当大家都觉得事实真相已经无从辩驳的时候,李修涯偏偏就要另辟蹊径,换个角度,那就不是我的错了,错都在你们。
我只是想回府梳洗,并非拒不接旨,你错了。
我只是害怕逃跑,并非是冲撞城门,你还是错了。
“陛下,李修涯胡说,明明是臣见李修涯冲撞了城门,已经是犯下了大罪,臣自然要将李修涯拿下交予陛下发落,谁知道李修涯竟然调来了飞鱼卫,双方对峙,这才起了冲突,乃是李修涯包藏祸心,胆大妄为,分明是想要谋反,还请陛下明察。”
李烜看向李修涯,问道:“你有何话说?”
李烜其实也想看看李修涯究竟如何诡辩。
李修涯道:“陛下,之前的两件事,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想必诸位大臣也听明白了吧?”
张维哼道:“抗旨不遵与冲撞城门之事就算都不作数,那又与此事何干?难道你还想混为一谈?”
李修涯摆手笑道:“张阁老此言差矣,并非是我要将之混为一谈,而是这三件事之前本就互有联系。”
“哦?此话怎讲?”李烜来了兴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修涯的命已经是确确实实的能保下了,所以李烜倒也不着急了,就看李修涯想怎么表演了,是否真的能桩桩件件都推得干净。
“第一,若是张阁老不强拦我回府,是否我便不会逃跑?”
众人微微点头,聂含山应和道:“不错,此事刚刚不是说了吗?”
“聂大人莫急啊,待我说完。”李修涯笑道:“见禁军追我,我便害怕,甚至是怀疑张阁老有歹心,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对吧?”
“是。”
“我为求自保,便要往城内去,谁知城门口也有禁军把守要抓我,我是不是该反抗?”
众人闻言一滞,“该。”
“这便好了,当时我自觉并未犯什么罪,那禁军是否是无权也无理由抓我才是,所以我只能想着是张阁老故意的,甚至怀疑张阁老已经有谋反之心了...”
“胡说,陛下,臣...”
张维一听就急了,连忙出声反驳。
李烜摆手笑道:“朕自然是相信张卿的,误会而已,朕不会在意。”
“谢陛下。”
李修涯道:“现在我当然知道是误会了啊,但是当时我又怎么知道呢?只见得大批禁军要来那拿我,我身为飞鱼卫指挥使,调动飞鱼卫保护自己的安全,应该是合情合理吧?”
众人都快被李修涯这不要脸的劲头折服了,这尼玛还能这样说吗?
“张阁老的态度如此的强硬,那我这心里也害怕啊,但是我心中也有犹疑,所以飞鱼卫只是与禁军对峙,并未先行动手,反而是张阁老下的命令,让禁军强行抓我,所以双方才会发生冲突嘛。”
“你...”张维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李修涯气的。
“陛下,不知道这算是我的下令飞鱼卫冲撞禁军,还是张阁老下令与飞鱼卫为敌呢?”
“啊这...”李烜一时有些迟疑。
“我虽然身为飞鱼卫使,但飞鱼卫可也是受禁军节制的啊,我又怎么敢冲撞禁军呢?”
众人:???
虽然李烜并未下过明旨,但谁不知道李烜早已经将飞鱼卫全权交给李修涯了?
当时燕都上下都还异常的羡慕李修涯呢,毕竟这可是头一位能在燕都亲掌一个卫所而无需再向兵部报备的人啊。
现在你又要说飞鱼卫率属于禁军?
真就一点脸都不要了呗?
呸,无赖!
众人心中暗骂。
但又说不出话来,毕竟刚刚也说了,李烜并未下明旨,所以李修涯非要这么说,你也无从辩驳。
“陛下,李修涯这分明就是在颠倒黑白,那飞鱼卫虽然名义上还是禁军和兵部共同节制,但以李修涯当时的身份,兵部也好,禁军也好,都是不可能管得到他身上来的,飞鱼卫除了陛下,那就只听李修涯一人的命令。”
李修涯哼道:“好,且不说飞鱼卫听谁的,也不说此事谁对谁错了,既然陛下不计较张阁老调遣禁军之事,那我们就从此事本身说来。
当时我被禁军围困,便要飞鱼卫前来护卫,见禁军剑拔弩张,我让飞鱼卫冲击禁军阵列,为自己开辟生路,这有何不对吗?”
“冲撞禁军,就是蔑视皇权,蔑视陛下,你说这有何问题?”
“张阁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陛下可从未让禁军将我抓去,而是张阁老自作主张要抓我啊,这样说来,非是我蔑视陛下,分明是张阁老谋大逆才对。”
“你狡辩。”
“你胡说。”
两人互不相让,竟然是争吵起来。
众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帮腔。
聂含山也不示弱,便也出言帮李修涯辩驳。
整个朝堂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李烜看得头疼,当即喝道:“都给朕住口!”
众人闻言一惊,见李烜有些生气,当即停下,随后对着李烜躬身施礼。
李烜揉了揉太阳穴,“都是朝廷重臣,就算是争辩,也该心平气和,你一言我一语才对,怎像是街头菜口的妇道人家一样?当这里是哪儿?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了?”
“陛下恕罪,臣等知错。”
众人齐齐拜道,向李烜认错。
李烜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既然你们没个定论,那朕来说两句可以吧?”
“臣等躬听圣意。”
李烜道:“既然李修涯和张卿各执一词,双方互不相让,好在飞鱼卫和禁军只是短暂的冲突,并未造成人员伤亡,那此事便就这样罢了,诸位觉得呢?”
张维闻言立刻道:“陛下,不妥啊,此事...”
李修涯见状也道:“陛下,我觉得也不妥,明明是张阁老他...”
“够了,朕说的你们没听到吗?”李烜脸色阴沉,语气之中怒意冲冲。
“此事你们也说不出个定论,朕也听得头疼,无论真相是何,是谁的错,朕都饶了,可以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朕的这个处置不公平?”
“臣等不敢。”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再看向李烜,好像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嘛。
这分明是亲自出手来和稀泥来了。
哦,乍一听是张维和李修涯争执不下,但实际上呢?
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他李修涯的错。
但是李修涯前面两件事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甚至差点将张维拉下水,这第三件事自然也有了听起来好像还合理的借口。
当然,这只是听起来罢了。
说白了,这就是李修涯在胡搅蛮缠。
偏偏李烜又有心偏袒李修涯,便是要轻轻的将此事揭过了。
众人也是无奈,李烜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张维更是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既然不敢,那朕就做主了,此事便罢了,你们两人,朕都赦免无罪。”
“陛下圣明。”众人齐呼。
李修涯看了张维一眼,眼神之中尽是笑意。
而张维则是对李修涯怒目而视。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瞥过,一齐躬身拜道:“谢陛下,陛下圣明。”
“嗯。”李烜微微点头。
聂含山此时出来说道:“陛下,既然李修涯一没有抗旨不遵,二没有冲撞城门,陛下又赦免了他冲撞禁军的罪名,那将李修涯罢官,是否不甚妥当。”
李修涯笑道:“聂大人此言差矣,可不是我冲撞禁军,而是张阁老指指使禁军与飞鱼卫冲突。”
没完了你?
张维就要发作,李烜也道:“此事休要再提了。”
“是,听陛下的。”
张维哼道:“聂大人说错了吧?”
“哦?聂某错在何处?”
“聂大人莫不是忘了,李修涯还有罪行?”
李修涯闻言呵呵笑道:“哦?还有何罪?说来,我一一辩驳。”
“你...”张维脸色通红,“老夫就怕你辩无可辩。”
“张阁老放马过来就是。”
众人见李修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了。
难道他还真的能将所有罪行都推得一干二净?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啊,我们不理解啊。
张维拱手道:“陛下,就算刚刚的事情都不算数,那李修涯持刀挟持臣,总该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吧?魏公公前来宣旨,李修涯绝不接旨,那也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的,可不是有人逼他的吧?”
张维看向李修涯,冷笑道:“还是说你要告诉陛下和众人,你不认识老夫,不知道老夫是当朝的阁老,也不认识魏公公,不知道魏公公是陛下的贴身内侍,以为他假传圣旨吗?”
第三一七章 功绩
是啊,就算前面的事情李修涯都推得一干二净,但是这两件事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啊。
而且李修涯当时挟持张维之时,可是沿着街道走了好远,不仅是周围的禁军飞鱼卫,那还有周遭的百姓也都看见了,此事可是容不得李修涯狡辩的。
还有拒接圣旨,当时众人也都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由不得李修涯抵赖的。
李修涯闻言只道:“陛下,这两件事,臣也有话说。”
哟?
你特么还真有话说啊?
众人心中不仅是惊奇,还很生气。
你就真的要胡搅蛮缠呗?
张维哼道:“好,老夫就不信了,你说,你说破了天去,今日你也难逃罪责。”
李修涯笑道:“张阁老切莫着急,且待我说完,在听陛下的发落也不迟。”
“哼。”
李烜道:“你说,朕听着呢。”
“是。”李修涯拱手道:“事情还是要从当时飞鱼卫和禁军的冲突说起,当时情况混乱,我也害怕双方出现损伤,那就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了,所以不得已才让家臣将张阁老劫持,用以止戈罢了。”
“哈,荒谬!”张维怒道:“这么说,你挟持老夫,还是对的?”
“以下犯上,刀挟上官,这自然是错的。”李修涯摆手道:“我只是说明一下我挟持张阁老的原因,并非是不认此事。”
“无论你理由为何,此事你终归是有罪,是也不是?”
“嗯,对,所以此罪我认了。”
张维喜道:“陛下,李修涯既然已经认罪,请陛下发落。”
李修涯笑道:“张阁老别着急啊,我还未认完罪呢。”
“额?”张维微愣。
李修涯又道:“当时也是情况紧急,那魏公公又突然来到,说是陛下有旨。”
“不错,当时大家都听到了,你是立即就拒绝接旨了,这也做不了假吧?”
李修涯摇头道:“确实是做不了假,不过我还是要说,当时场面混乱,魏公公声音又小,我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手上也没带着圣旨在,我又如何知道是陛下的圣旨呢?
当然了,现在我知道了,所以这个罪, 我自然也认。”
众人闻言,心里却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容易终于也是认罪了。
李修涯拱手道:“陛下,臣刀挟阁老招摇过市,拒接圣旨,罪不可恕,请陛下发落。”
众人脸色一喜,却见聂含山出来道:“陛下,李修涯到底有两战的大功劳在的,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众人脸色一僵,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之前李修涯还未来之时,大家都在讨论此事了,说的是一功抵一罪,算李修涯两功,现在不刚好就是两罪吗?
特么的商量好的吧?
肯定商量好的,对吧?
张维道:“陛下,就算功过相抵,但到底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此事无有定论,但李修涯所犯的可都是大罪,若是不严惩,那今后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刀挟上官?人人都可以不接圣旨了呢?”
聂含山笑道:“张大人说笑了,可不是人人都有李修涯这样的泼天功劳在呢。”
“你...”
两人正争执之间,只听得门外一人道:“陛下,老臣有话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须发尽白的干瘦老者缓缓走进。
“严老大人?”
众人微微惊讶,此人不是早就告老还乡了吗?
来者便是老太傅,李烜的老师,严钟。
李烜见状也是微微惊讶,“严师,您怎么来了?”
严钟走到张维边上,对着李烜微微拱手。
“老臣严钟,参见陛下。”
“严师快些不必多礼。”
严钟年逾七十,不过精神头还看起来还不错。
“谢陛下。”
李烜问道:“严师今日怎么有空上得殿来了?”
严钟闻言笑道:“陛下,老臣是来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的胆大妄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禁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持刀挟持着当朝的阁老,却不曾想,也不过就是个娃娃啊。”
聂含山道:“严老,李修涯自有名声在外,您这样说,是否有些...”
严钟瞥了一眼聂含山,哼道:“什么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也配谈名声?什么小圣人,不就是沾着沈贤的光吗?依老夫看,就是这偌大的名声害了他,才让他如此的无法无天。”
聂含山脸色微变,严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也觉得奇怪,自己好心并未得罪此人吧?
李烜听得严钟的意思,问道:“那严师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李修涯?”
严钟道:“自然是收押侯斩。”
众人心底叫了一声好,聂含山确急道:“那严老的意思是,李修涯立下的功劳偶读可以不算吗?”
“与他犯下的错想必,这点军功,不值一提。”
李修涯闻言微微皱眉,这严钟,好强势啊。
“好个不值一提啊,严钟,你的口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此事,门外又走进一人。
众人见之,也不由得微微晃神,齐齐躬身,叫道:“老君。”
沈贤终于也来了。
“早在殿外便听见你的声音了,没想到七十岁了还是中气十足啊。”
严钟见沈贤来到,脸色微微一沉。
李烜连忙道:“老君来了。”
沈贤拱了拱手道:“李修涯到底是老夫的学生,就是亲自来看看,应该不会打扰到陛下吧?”
“老君说笑了。”李烜笑道:“老君想来便来,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谢陛下。”
沈贤笑了笑,转头对着严钟问道:“严太傅刚刚说的话,可以再说一遍吗?”
严钟哼道:“有何不能再说的?白羊关的主帅乃是萧鼎,他李修涯能有多少军功?就算有,又能抵得过杀头的大罪?”
李闲道:“还有北方战场呢。”
严钟瞪了李闲一眼,喝道:“北方战场更是与李修涯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有,难道就能饶他一死了吗?”
沈贤闻言,呵呵笑道:“倒是不曾想到,严太傅告老多年,却还有如此的威严,真是佩服。”
“沈贤,你不必讥讽老夫,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严钟比沈贤还要大上几岁,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不给沈贤面子也可以。
沈贤自然也不在意,只道:“严太傅只道白羊道一战,我大燕的战果吗?”
严钟微微一愣,这他还真不知道,此事没人跟他说啊。
“此事老夫只是听说胜了,陈国也请降了,至于战果,老夫还真没仔细了解过。”
沈贤笑道:“就知道严太傅日理万机,不会关心这样的小事,那不如老夫给你算算,如何?”
“哼,说来听听。”
严钟一摆衣袖,侧过头去。
沈贤也不在意,只道:“此次燕卫伐陈,夺得陈国汉州柳州城,蒲州包括平昌城在内共计十三城,燕国疆域平白添了数百里;连通卫国,打通与卫国的商道,此后便有远远不断的盐流入我大燕;陈国敬上降表纳贡,数百万两贡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严太傅觉得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功劳吗?”
沈贤细数此战的成果,众人一听,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还当真是大获全胜啊。
见严钟神情变化,沈贤又道:“别的不说,单单是将大燕东边的疆域扩开数百里,凭此功绩,封侯拜相也是绰绰有余吧?”
聂含山应和道:“不错,按大燕的惯例,是可以封侯的。”
是沈贤看着严钟道:“严太傅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功劳吗?”
“哼,就算是此次战功赫赫,但那也是主帅萧鼎的功劳,与李修涯何干?他不过就是个监军罢了。”
“监军罢了?”沈贤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李昭,“老夫没记错,你也去过边关吧?”
李昭躬身应道:“末将奉陛下命,与李尚书驰援萧总官。”
“好,那你来说说李修涯在此战之中做了何事。”
李昭有些犹豫,李烜见状道:“无妨,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你如实说来便是。”
“是,臣遵旨。”李昭随即朗声道:“末将去往白羊道之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过末将曾经与左武卫将军徐高飞以及龙骧将军袁英杰谈及过此战,所以也算是了解内情。
此战开始,便是李大人指定好的计策,突袭柳州城,奔袭蒲州,牵制汉州,全赖李大人的妙计...”
李昭也是由衷的佩服李修涯,如果按照李修涯的计划,应该可以算是天衣无缝的。
“赵将军镇守柳州城,袁将军与徐将军则是各自率领五千精骑去往汉州以为疑兵,而萧总官则和李大人亲率大军赶往蒲州...”
“李大人亲自带领五千人马扼守关隘,阻击陈军...”
“后来赵年将军夜袭陈军,差点全军覆没,若非是李大人坚守柳州城到末将等人驰援,此战结果如何,当真是难以预料。”
李昭将他知道的全数说与众人听,众人也这才知道,这场大胜来得也并不容易,其中也有甚多的惊心动魄。
严钟哼道:“不过就是守了个柳州城而已,算什么?”
李昭摇头道:“老太傅或是不知,柳州城直通蒲州,乃是我军重要的补给由来,若是柳州城失守,那萧总管的大军没有支持,败亡也是早晚的事。”
严钟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
沈贤呵呵笑道:“如何啊严太傅,李修涯这算不算是有大功劳在身啊?”
第三一八章 监禁三月
见严钟默不作声,沈贤又道:“陈国投降,三方议和,李修涯更是为大燕争取来数百万两的贡银,这样算来,这场仗,除了牺牲的军士,燕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损失,但是这些士兵的牺牲也换来了燕国的新疆域,这些,应该也算是李修涯的功劳吧?”
“还有北方战场,不知道严太傅知不知道,若非是李修涯的计谋,如今的情况便不是定北侯占据竹溪城,而是楚军大破海山关了。
老夫猜严太傅你不知道,太傅既然早已经告老安享天年,又何必出来做别人做刀呢?平白丢了身份。”
严钟脸色阴沉,“你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严太傅心中自然清楚,老夫只是想提醒一下太傅,下次要做这种事,最好事先打听清楚了。”
“你...”
严钟被噎得说不出话,神色阴晴不定。
众人听得两人对话的意思,好像严钟这次出头是背后有人指使的?
那是谁呢?
张维和杨宣几乎同时看向对方,不过在看见对方眼中的询问之色时,便知道不是了。
不是张维,不是杨宣,那还有谁有这样的通天本领,能请动严钟出山?
李烜见沈贤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轻咳两声,便道:“其实朕也收到了李修涯呈上来的军报了。”
沈贤问道:“哦,那其中是如何写的?”
李烜道:“除了刚刚李昭说的之外,李修涯却也没有大书特书自己的功劳,反而是为徐高飞袁英杰以及李昭三人请功,至于自己,却是甚少提及。”
沈贤笑道:“诸位都听见了?此事足见李修涯并非是故意将功劳拦在自己身上,而且是确实在这场征伐之中起了关键的作用。”
沈贤和李烜都联合为李修涯背书,众人也无话可说了。
“好,就算这些功劳都是李修涯的,难道李修涯就能如此的恣意妄为了吗?”
严钟怒喝道:“李修涯身为士林翘楚,如此行为,已经在天下读书人之中有了极坏的影响,此间风向,还当得起小圣人之名吗?”
“当不起了。”沈贤道:“严太傅说得对,李修涯此间有罪,老夫也无意辩解,甚至就算是老夫也要惩治与他,但是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是老夫管教无方,李修涯才敢如此骄纵,若是要治李修涯的罪,老夫应该同罪。”
“老君?”
众人闻言大惊。
治沈贤的罪?开什么玩笑?现在的沈贤那是轻易能动的?
经过这和几个月的发酵,沈贤的圣人名号早已经响彻天下,而且沈贤更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万世师表,被天下读书人奉为祖师。
这样的人,莫说是他主动为李修涯承担了,就算是此事是他亲自犯下的,那也没法治他的罪啊。
影响着实是有点大了。
“老君这是作甚?”李烜急道:“此事与老君并无干系。”
沈贤摇头道:“陛下,李修涯为燕国立下大功,却也犯下了大过,老夫也不敢为李修涯求情,只是希望陛下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饶他一条性命。”
“这...”李烜为难的看向严钟,好似询问。
严钟很想让李烜将李修涯处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李修涯不仅有大功劳,还有沈贤作保,李烜就算真的要杀李修涯,那也得掂量一下。
“李修涯此事毕竟影响颇大,不仅是士林之间,便是民怨民愤也有日益高涨之态,还请陛下圣裁,重惩李修涯。”
张维此时出来解围了,虽然还是要求李烜治李修涯的罪,但是已经不提杀了李修涯了。
聂含山道:“既然陛下已经将李修涯的罢官免职,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还请陛下开恩。”
众人随即拜道:“臣等躬听圣裁。”
李烜见严钟的脸色并不好,想必是心中多有不满,但是既然事已至此,李修涯也是不得不判了。
“李修涯刀挟当朝阁老,拒不接旨,按制应处以极刑,但念在其为大燕立下大功,便是功过相抵吧。”
“陛下?”严钟当即就不愿意了,却见李烜微微摆手示意,“严师莫急,朕还未说完呢。”
李烜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事毕竟是影响深远,若是不加以惩处,也难服众,不过既然已经将李修涯罢官收押天牢,那便再囚三月,以儆效尤,以平天下悠悠众口。”
再关三个月?这也算是惩治了?
讲真,真的是不痒也不痛啊。
众人腹诽不已,不过沈贤却抢先道:“陛下圣明。”
众人也只好道:“陛下圣明。”
他们都知道,这是李烜给的一个台阶,若是还要继续追究,恐怕李烜就不会怎么开心了。
严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是好微微拱手表示接受了。
修涯则是当即拜道:“多谢陛下开恩。”
“如此,将李修涯押回天牢。”
“是。”
李修涯被两个禁军押走,李烜便道:“总算是皆大欢喜了,朕也累了,若是还有事,便明日再说吧,退朝。”
皆大欢喜?不,只是你们欢喜而已。
不过李烜可不会再给这些人开口的机会了,魏权一步上前,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陛下有旨,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朝会散去,事情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李修涯虽然被罢了官职,不过好歹命也是保住了,不过就是监禁三个月罢了,根本就是个借口而已,什么也不算。
众人各自散去,沈贤和聂含山便径直来到天牢看李修涯。
见李修涯的牢房整得像模像样的,沈贤都懵了。
“你这日子,还真是...”沈贤都有些无话可说了。
李修涯靠在床边,手上还拿着一个苹果在啃。
“今日还要多谢你了,若不是沈老头你及时出现,恐怕我现在就没这么逍遥了。”
沈贤笑道:“陛下根本就不会杀你,加上你一顿的胡搅蛮缠颠倒黑白,就是功过相抵,你也死不了。”
李修涯闻言双眼一瞪,“这怎么能死胡搅蛮缠呢?我这是据理力争好吗?”
沈贤和聂含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待我出去,我便带着伊人她们回姑苏去,这燕都的是是非非,我是再不想关心了。”
“你做梦呢?”聂含山笑道:“虽然现在将你的官职摘了,但是等你出狱,陛下肯定还会重用的,你想走都走不了。”
李修涯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还有三个月的逍遥日子过呢。”
两人闻言失笑。
“对了,劳烦你们给我家里带个话,好让他们都安心。”
“放心吧,我已经差人去你府上报信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
“对了今日这个严钟是何人,好像陛下对他都礼遇有加?”
沈贤道:“此人乃是陛下的老师,上一任的首辅,就是我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勉强平辈吧。”
李修涯吃了一惊,“原来来头这么大啊。”
不过李修涯却是疑惑问道:“他是李康或者李旦的人马?”
聂含山摇头道:“不可能,老太傅早已经告老,不再理会朝廷之事,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这样,不可能将老太傅收归门下的。”
“那他是世家之人吗?”
“至少不是七大世家,严钟出自严家,只是一个小家族罢了,算不得显赫。”
李修涯摊手道:“这便怪了,我与他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他怎么上赶着要来置我于死地?”
沈贤道:“严钟自然是没有理由对付你,不过若是受人指使的话,应该也能讲得通。”
“那你觉得是何人?”
“应该是七大世家中的某一位吧,不过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请来严钟,恐怕是动用了相当大的一个人情。”
李修涯叹气道:“希望以后别在遇到他了,老人家身子虚,若是不小心弄死了咋办?”
沈贤和聂含山顿时无语,你特么还真敢想啊...
另一边,严钟回到府上,早有一人等候多时了。
“老太傅。”见严钟回来,这人立马就迎了上去。
严钟冷哼一声,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
“林家主等着老夫,是来怪罪老夫的吗?”
林栋急忙摇头道:“不敢,老太傅说笑了。”
严钟低声喝道:“林家主,老夫答应你的事情也做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烦老夫了。”
今日严钟面子算是丢大了,所以现在的心情并不算好,语气也很不友善。
林栋急忙道:“事情在下已经听说了,老太傅确实已经尽力了。”
严钟瞥过林栋,“那林家主自便吧,老夫就不远送了。”
林栋还想说什么,却见严钟怒目射来,“老夫还想提醒一下林家主,你们与李修涯沈贤的恩怨,老夫并不想参与,今次算是还林家主一个人情,老夫也确实尽力了,事情不成也怪不得老夫,此后你们想怎么争怎么斗都可以,可千万别在牵扯到老夫了。”
林栋闻言苦笑不已,只得拱手道:“是,在下明白了。”
“来人,送客。”严钟转身进了内堂。
“在下告辞。”
第三一九章 山间埋伏
“混账,混账...”
回到府中,李康暴怒不止,“为什么都这样了,李修涯还是不死,还是不死?”
杨宣闻言苦笑不止,“殿下,老夫,失职了。”
李修涯搬出杨过来,杨宣与李康两人心里有鬼,便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李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并没有怪罪杨宣。
谢心忌也叹道:“我们都知道李修涯聪慧无双,却不知道他还如此的巧言善辩,竟然真让他将罪责一一推脱干净,此人今日不死,恐怕后患无穷啊。”
“不错,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李修涯被罢了官,还要再关三个月。”
李康怒道:“这算什么?等他出来,父皇肯定会第一时间起复他的。”
谢心忌两人皆是微微的点头,这个道理他们自然都明白。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现在便也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便按照我们之前的打算吧,不要再去招惹这个人了,至少暂时不要。”
谢心忌应和道:“就此事而言,我们不过就是顺水推舟,就算李修涯心中有恨想要秋后算账,找的也不会是我们,而是五皇子和张阁老。”
“张维那个老家伙活了大半辈子,今日却被李修涯这个小毛孩子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抛开立场,也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谢心忌见李康脸上仍然有怒气,笑道:“难道殿下忘了,咱们的敌人,从来就是五皇子而已,如今五皇子和张维既然已经和李修涯结了仇,那让李修涯对付他们难道不好吗?”
李康哼道:“本宫就怕李修涯还不肯放过我们。”
“只要我们现在不要主动招惹,想必李修涯也不会轻易的对付我们才是。”
“最好是这样。”
三人聊了一会,杨宣便告辞离开了,待杨宣一走,李康便问谢心忌道:“黑风寨那边没问题吧?”
谢心忌点头道:“殿下放心,我已经让他们藏在大山里了,等闲是不容易被找到的。”
李康闻言吐出一口浊气,但仍然露出担心的神色。
“这两人实在是个麻烦,等想办法除去才行,这样一直追查下去,恐怕早晚得露馅。”
谢心忌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确定道:“如今李修涯也还燕都,这两人也应该回来给李修涯汇报此事了吧?”
“嗯,很有可能,不过幸好他们现在并未掌握什么线索,我们也无需担心。”
谢心忌苦笑道:“李修涯既然已经开始怀疑此事了,那他就一定会追查下去的,我们早晚都是藏不住的。”
李康道:“时机未到,便是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吧。”
“也只好这样了。”
而在燕都数百里之外的山林之间,两道身影纵掠而过。
好似在寻找什么,两人各自寻了个方向,随后在绕来跑去,最后在一处溪水边汇合。
“石头哥,这都找了三个多月了,还是没有一点线索,要不算了吧?”
聂逢秋抱怨不已,两人的神情都颇为狼狈。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追寻黑风寨的下落,但却来晚了一步扑了个空,便只好沿着线索一路追踪,期间还曾经被人暗箭偷袭过,不过幸好两人的武功高强,偷袭的人也不是小箭林那般神射,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搜寻了三个月,两人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黑风寨既然先我们一步逃离,这便更说明了有鬼,我们不应该半途而废。”
聂逢秋道:“但是凭我们两个终究是势单力孤,人手不足,这便是什么也寻不到。”
胡岩微微皱眉,“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他们就藏在这山中的某一处,但若是我们停下搜寻,等叫来了人手这些人便又转移了。”
“但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胡岩也觉得无奈,聂含山出狱之后,聂逢秋都没回去看过,想必心中也是很想念的。
胡岩也曾经多次要让聂逢秋自己先回去,不过却又被聂逢秋拒绝了。
两人正说话间,不远处的正有数双眼睛正偷偷的注视着他们。
微微挥手,山林之间惊先数百人影,个个手持长弓,搭上箭矢。
胡岩和聂逢秋追了他们这么久,虽然谢心忌和李康给的命令都是跑,躲,但是显然这些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之前的一次失败的偷袭之后,便也知道了胡岩和聂逢秋的武功不弱,所以这次来的人更多了。
“嗯?气氛不寻常!”胡岩率先觉得有些不对。
“好安静啊。”聂逢秋也微微皱眉。
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武者的感应并未有多大作用。
“有些不对劲,小心点。”
胡岩缓缓的抽出长刀,聂逢秋也点了点头,两人警惕的看向四周。
“小心!”突然,暗处一支利箭向着聂逢秋的后心射来,胡岩惊叫一声,将聂逢秋往自己身后一拉,长刀一摆,将箭矢折成两节。
“躲开。”
聂逢秋眼见半空出现了无数的箭矢,瞳孔一缩,抱着胡岩的腰便翻身往旁边滚去。
而两人原来待的地方现在则是插满了箭矢。
“是刺客。”胡岩道。
聂逢秋却冷笑道:“这么久都找不到人,现在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出来!”聂逢秋大喝一声,长剑自眼前划过,无数水珠随之出现,往林间射去。
但回应她的,却是又一波的箭雨。
胡岩见状,全身瞬间散发出冷意,一阵流霜寒气如同青烟一般散发开来。
“凌寒彻骨”
胡岩眼中精光一闪,长刀斩向箭雨。
寒气弥漫,箭矢瞬间无力,刷刷落在地上。
趁此机会,聂逢秋就要冲进林中,背后也突然射出箭雨。
这些人很清楚,若是被两人近身,恐怕谁都不是对手,都得死。
所以便不停的用箭射,阻止两人的靠近。
“万川归海”
聂逢秋凝气于剑,飞身而起,长剑在半空划出一道流水旋涡,那旋涡好似有无穷的吸力,竟是将射来的箭矢全数吸纳,也纷纷落在了地上。
见这些人还是躲在林间,聂逢秋急得大叫道:“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当然了,没人回应她。
胡岩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现在四周的树林之间都埋伏了敌人,随便往哪边去都有箭雨,根本不好靠近。
“秋儿,情况不妙,想办法撤。”
聂逢秋微微点头,她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两人的不是每一次都能将箭雨拦下的,所以最好还是想办法脱身才是。
两人打定了主意,微微对视一眼,便沿着小溪急速的往下流而去。
“放箭。”
无数的箭矢自两侧的树林之间射出,却没能赶上两人的速度。
胡岩眼尖,只见无数人影在树林之间晃动,只是一侧,至少也有数百人的样子。
胡岩不由得心里一沉,而聂逢秋也道:“石头哥,好多人啊。”
胡岩沉声道:“不可力敌,先撤吧。”
“好。”
两人脚下不停,而包围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多。
“杀。”
两侧突然跳出数十个手持长刀的之人,向着两人就扑了过来。
却见两人各自沉着,只是轻挥刀剑,刀气剑气划破苍穹,便将所有杀手全数从半空斩落。
而接着便又是无数的箭矢落下,两人也只得不停的挥舞刀剑,催动身法,或是将之磕飞斩断,或是一一躲避。
眼见着箭雨越来越密,两人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石头哥!”
聂逢秋大叫一声,脚下轻轻一震,小溪中随之卷起数道细流。
“潇湘夜雨”
细流随着聂逢秋的剑尖而动,在半空形成一道水幕将两人罩在其中。
胡岩随即也有了动作,只见无数寒气凝结在胡岩掌心,随即一掌轰出,寒气顺着水幕蔓延,竟是渐渐的将之冻成坚冰。
坚冰护罩将两人护在当中,箭雨落下,只听得兵兵乓乓一顿乱响,却没能伤到两人分毫。
“走。”
心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胡岩拉着聂逢秋便走。
“继续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林间传来声音,两人听了不由得脸色微变。
无数的箭矢好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的落在两人的周围,很快,坚冰护罩也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这些人不敢上前,便是一直不停的射击护罩,饶是坚冰,此时也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些人不出来,我们也没法进去,怎么办啊石头哥?”
胡岩沉声道:“这样下去早晚都会坚持不住的,该死,这些人到底带了多少支箭啊。”
终于,护罩支撑不住,轰的一声破碎开来。
胡岩脸色骤变,“小心。”
将聂逢秋护在怀中,胡岩单手一刀斩过,冲天的刀气在半空划出一道冰痕。
无数箭矢随之落下。
“噗呲”
聂逢秋心里一惊,她听到了箭矢入体的声音。
“石头哥,你没事吧?”
“没事,走。”
胡岩随手将肩上的箭拔出,随后两人一齐发力,继续往前掠去。
可惜的是,前面已经没有伏兵了,而凭这些人的身手,又哪里追得上两人呢?
眼见两人远去,树林之间涌出无数人影。
“还是让他们跑了,罢了,回收箭矢,咱们又得撤了。”
“是。”
第三二零章 锦衣卫密报
胡岩受了伤,两人亡命奔逃了好一阵,终于不见了追兵,也是微微松懈放心下来。
“石头哥,你没事吧?”聂逢秋关心的问道。
胡岩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放心,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聂逢秋仔细的察看了一下伤势,发现只是皮外伤,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在伏击我们。”
胡岩微微点头道:“不错,看来他们也不是一味的逃跑嘛。”
“既然是打草惊蛇了,想必这些人又得跑了。”
“这些人熟悉地形,此处又是山高林密,便是藏身数千上万,想要找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次他们伏击不成功,恐怕也知道我们不会再给机会了。”
聂逢秋撕开胡岩的肩上的衣襟,帮着止血上药。
药粉接触伤口的一瞬间,胡岩的身子微微一颤。
“嘶...”
“疼吗石头哥?”
“无事。”
见聂逢秋细心的将伤口包扎好,胡岩微微一笑。
“我们回去吧。”
聂逢秋一愣,“不追了吗?”
胡岩摇头道:“这些人知道我们在找他们,所以一直在躲藏,只要我们抓不到活口,那就没有证据,如今确定了他们的存在也就够了,回去让公子做下一步计划吧。”
“可是...”
“没事,就算我们现在赶回去,恐怕也还是找不到人影,如今是敌暗我明,下一次我们可未必还有这样的好运。”
聂逢秋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是武功高绝,等闲数百人也能轻松应对。
但那是正面交手接战,像这样只在暗处以暗箭偷袭,两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若是胡岩能学会胡爷那手瑶琴,可能还能应对。
“好,那就听石头哥的。”
说起来,两人也不是一无所获,黑风寨的人既然在逃离,那更证明了心中有鬼才是,胡岩也愈发的确定这些人背后就是李康。
薛老七铸造的兵甲不出意外就流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了,只是不知道李康费心豢养他们,究竟是作何目的?
而在燕都,李修涯的事情毕竟是影响深远,在士林之间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幸好有沈贤在,事态尚且还能控制得住。
而且因为李烜也对李修涯做出了一定的处罚,所以事件算是在慢慢的平息当中。
这样想来,李烜之所以将李修涯罢官免职之后还要监禁三月,多半也还是考虑到如果当庭释放了李修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
等到一开始那股浪潮过去了,李修涯再出狱,想必也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而聂含山将这个消息带到李家的时候,谢伊人等人先是大惊大哭,随后又听得李修涯也平安无事,众人也这才放心下来。
至于事件的另一位主角张维,那运气可就不那么好了。
本来被李修涯挟持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加上被李修涯当殿羞辱,听说连五皇子的府门都未进便病倒了,如今已经抱病在家,多日未上早朝了。
与之相对的李修涯可就舒服了,天牢整个变成五星级酒楼似的,甚至与隔壁的牢房打通,生生扩出一半的空间。
对此吴典狱本是一脸的为难,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
没办法,李修涯给的实在太多了。
“怎么样,天机匣研究出什么东西了吗?”
盛惊风微微摇头,“这天机匣机巧无比,薛老七不过就是个精明的铁匠罢了,却是没什么结果。”
李修涯闻言有些失望,“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每个天机匣都是其独特的使用方式,应该是每一位天机门弟子专门制作的,我们不得法门,根本使用不了。”
“那就是一堆废铁咯?”
“可以这么说吧。”
李修涯摇了摇头,“罢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吧,毕竟是尖端技术,若是轻易的研究明白,那就没什么神奇的了。”
“正是如此。”
“没事,先放着吧,去搜罗一些擅长此道之人,慢慢研究,总会有结果的。”
“是。”
既然天机匣暂时没什么用,李修涯又问道:“那御林山的铠甲呢,是否有特异之处?”
盛惊风摇了摇头道:“除了材质上佳,技艺高超一点,并未有何特殊之处。”
“没有就没有吧,看看手下有没有人能用,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溶了吧。”
“好。”
天机匣没用,御林山的铠甲也没多大用,折了大半的人手,竟是什么都没得到,李修涯有些郁闷。
“对了,高手榜的最近情形如何?”
盛惊风应道:“自从大人出征那一月起,锦衣卫便接到了各处的高手挑战,如今的榜单之上燕人已经大半被替换了。”
“嗯,这很正常,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人或者事吗?”
盛惊风想了想,便道:“圣天宗主返回卫国之时寻到了雷音寺,与无相神僧一场大战,最后惜败。”
李修涯笑道:“看来干女儿还是太年轻了啊,不过以她的年纪,早晚都是天下第一。”
“嗯,从第二月开始,锦衣卫便开始借着高手榜的名义开始频繁出入流转各国,也带回来不少的情报。”
“有西秦北楚的吗?”
“有。”
“说说看。”
盛惊风道:“诸葛天机没死,已经顺利归还秦国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李修涯微微点头叹道:“我也算是老谋深算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此人给脱逃了,真是太可惜了。”
“秦楚停战之后,诸葛天机纠结了门下弟子以及烟云阁东方若水秘密潜入楚国境内屠杀了不少御林山的弟子,即便现在都还在楚国潜伏。”
“哦?看来两人报复心还不小啊。”李修涯微微挑眉,“他们的目标应是新的御林山统领岳山吧?”
“应该是,听闻岳山好几次被他们伏杀,不过都被他逃过了,如今岳山也开始搜寻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在楚国多待了。”
李修涯笑道:“既然事情不成,也惊动了楚国,若是不想死的话,应该会逃回秦国去的,只是可惜这场大战楚国折了岳轰,秦国的诸葛天机却活着,楚国还能咽下这口气吗?”
盛惊风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楚国还要反击?”
“当然,秦楚一直是势均力敌之势,这一场楚国可是吃了大亏的,以秦楚数百年的恩怨来看,楚国肯定不可能忍气吞声的,看着吧,秦楚早晚还有一战。”
“嗯。”
“叫兄弟们都留心点,一有消息即刻回报就是。”
“是。”
盛惊风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谣言,大人且听。”
“说吧。”
“天风帝国与天云帝国,大人可知道?”
李修涯微微皱眉,“听说过,好像是以前是一个国家来着,最后莫名的分裂成两个,但是两国的关系却一直很是微妙,并非是刀兵相向,反而是亲如一家,简直不像是...两个帝国。”
当日武林大会,向天风和向天云两兄弟身为各自宗门的门主,却还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一起,实在让李修涯有些费解疑惑。
“最近两国正在传流言,天风帝国与天云帝国要合并了。”
李修涯闻言一呆,“合并?什么意思?”
“就是将两个帝国并成一个帝国。”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怎么会合并?”
李修涯都麻了,这又不是两个公司,能够收购合并的,这是两个国家,国家啊,这能说合并就合并的?
如果说攻伐之后,一方吞并李修涯还可以接受,不过这仗都不打就要合并?
这么草率的吗?
盛惊风道:“两大帝国本就同出一脉,故而两国也向来是唇齿相依的,如今天云帝国皇室日渐式微,隐隐衰落,这一代竟是没有男丁在,唯有几个公主留存,为了不使皇权旁落别家,双方商量之后,竟是决定将两国并为风云帝国。
不过目前来说 这只是一些流言,还当不得真。”
李修涯却微微摇头道:“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不管是不是流言,此事一定要多加关注才行。”
“卑职知道。”
李修涯随之苦笑道:“两国如果真的合并为风云帝国,那就是即将超越西秦北楚的超级大国了,偏偏这两个国家都和燕国比邻,这对燕国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盛惊风沉默了一下,问道:“此事要上报给陛下吗?”
“当然,让陛下早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李修涯点了点头,叹道:“燕国可真是太难了,北有西秦北楚,东有陈国,南有齐国,现在西南方向的两大帝国又有合并的姿态,如果这个风云帝国有什么动作,恐怕燕国未必有能力应对。”
“大人也没办法吗?”
李修涯无奈道:“我又不是神仙,还真能挥手就退百万兵啊?”
说着李修涯双眼微眯,“说起此事,你说如果秦楚两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作何感想?风云帝国的出现势必会威胁到秦楚的霸主地位,到时候燕国还是有机会从混乱之中崛起也说不定呢。”
“通知张郝和陈尤,派一些飞鱼卫的好手去天风和天云帝国,将这件事给我打听清楚了。”
“是。”
第三二一章 承诺
要说这段时间,借助高手榜的理由,锦衣卫得以合情合法的出入东元的各大帝国,听来的消息也还真是不少。
“对了,有玄真君的消息吗?”
说完了正事,李修涯突然想起来玄真君。
盛惊风微微摇头道:“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未曾听说过玄真君的下落了。”
“难道真去了西荒?”李修涯皱了皱眉,“说起来,流沙宝镜还在我手里呢。”
流沙宝库虽然是虚无缥缈了点,不过李修涯还是心存幻想的,若是能得到流沙宝库,大燕的实力恐怕能迎来飞一般的提升。
“应该是,之前有兄弟在天云帝国好像听说过玄真君的踪迹,而天云帝国是去往西荒的必经之路。”
李修涯笑道:“玄真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差点连命都丢了,想必这次去西荒,也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吧。”
“以玄真君的武功,多少人应该都不会惧怕的。”
“嗯。”李修涯犹豫了一下,道:“我记得胡爷介绍了一些人入锦衣卫对吗?”
“是。”
“有没有武功特别好的?”
盛惊风想了想说道:“震霄腿风浩渺,其人擅长腿功,轻功,就是卑职也不敢说能必胜他。”
“好,去将他叫来,我有事情吩咐。”
“是。”
盛惊风领命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盛惊风领着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年岁的青衣男子来到。
“参见大人。”风浩渺一见李修涯,便微微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李修涯见风浩渺器宇不凡,模样俊朗,在李修涯见过的帅哥里,除了李闲之外,应该就是此人了。
但其气质潇洒,与谢玉楼有几分相似。
这样的人,会为了名利加入锦衣卫?
李修涯微微疑惑。
“你就是风浩渺?”
“正是属下。”
李修涯问道:“为何加入锦衣卫?”
风浩渺轻笑道:“没什么,年少轻狂罢了,不提也罢。”
“但是我想知道。”
风浩渺一愣,微微收敛了笑容。
“若是大人的高手榜提前出来一个月,恐怕就能听到渝州游侠败在广陵刀手下的消息了。”
“哦,这么说你是败在胡爷手下才加入锦衣卫的?”
风浩渺微微点头,“广陵刀接受属下挑战的唯一要求的就是如果战败,便要听大人你的命令。”
“好。”李修涯笑了笑,“看起来胡爷很相信你。”
“没什么,既然败了,那就无话可说。”
“胡爷介绍的人,我也很信任,此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请大人吩咐。”
李修涯看了一眼周围,盛惊风会意,将附近游走的狱卒全部打发了。
“我要你带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去一趟西荒。”
风浩渺眉头一皱,“去西荒干嘛?”
李修涯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件事,第一,探寻玄真君的下落,随时传回消息,我会让天云帝国飞鱼卫接应你们。”
风浩渺微微点头,“那第二件呢?”
李修涯脸色一肃,声音低了半分。
“秘密打听一下流沙宝库的消息。”
“流沙宝库?”
“不错。”李修涯点了点头,“这件事你要亲自去办。”
“是,只是不知道大人找这个流沙宝库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了,这流沙宝库乃是西荒流沙帝国埋葬财宝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还是尽量打听吧,若是能探得宝库的具体位置,便要即刻发信回来。”
“是,属下知道了。”
“嗯,如果见到了玄真君,也记得替我问好,此事也无需瞒着玄真君,懂了吗?”
风浩渺微微点头,“听大人的意思,这个所谓的流沙宝库,难道就是玄真君告诉大人的?”
李修涯我为挑眉,“你怎么知道?”
风浩渺笑道:“东元西荒交往甚少,我辈江湖中人也甚少去往西荒,大人如此在意玄真君,而玄真君年轻的时候又确实的游历过西荒,如此便也不难猜了。”
李修涯笑道:“好,聪明人,这样我便更放心了,去吧,你即刻就可以出发了。”
风浩渺微微拱手,随后离去。
待风浩渺离开,盛惊风问道:“大人真的相信这个流沙宝库?”
李修涯笑道:“反正多打听一下总是没错的,毕竟钥匙现在在我的手上。”
“嗯。”
“这样,让张郝多派人去天云帝国,打通往西荒的情报网,随时准备接应风浩渺几人,记得低调一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人放心,此事我晓得。”
说完,李修涯眉头一皱,“还有什么事情呢?”
李修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却了,还应该干什么呢?
见李修涯沉思,盛惊风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相公,吃饭了。”
正在此事,谢伊人和云烟两人款款而来。
盛惊风见状,微微躬身,“见过两位夫人。”
两人也轻施一礼,“盛统领客气了。”
“那卑职就先走了,大人若是想起了,便虽是差人来寻卑职就是。”
见谢伊人两人来到,盛惊风自然很识趣的就要离开。
“好。”
“卑职告退。”
“盛统领慢走。”
李修涯看着两女微微苦笑道:“不是说让你们别来吗?这里环境不好,哪能是女孩子来的地方?”
谢伊人笑道:“相公哪儿,我们便要追随来的,若不是婉儿姐姐还在休养,否则我们大家都要一起来了。”
“可别。”李修涯连忙摆手,“我这已经就够高调的了,你们还天天往我这里跑,知道是我在坐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度假呢,若是传出去,少不得有得被人编排了。”
云烟笑道:“相公现在的名声可是差得不行,便是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的。”
“我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反正都已经稀巴烂了,不过这可是打陛下的脸,等闲还是要注意的。”
虽说是注意,不过李修涯见两人来到,心中也是欢喜得紧。
“吴典狱,吴典狱...”
李修涯大声叫着。
“在,在呢。”
吴典狱老远就听见李修涯的呼喊声,连忙来到面前。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对于李修涯,吴典狱现在可真的只能供着了。
原本以为李修涯都那样了,怎么着也死定了吧?
结果人不仅没事,而且还活得有滋有味的,就是在狱中,那也早晚都有人上门听命。
“开门。”
“啊?”吴典狱一愣,“这可不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快开门。”李修涯满不在乎道:“放心,我又不会跑。”
吴典狱看了两女一眼,只得微微点头。
算了算了,三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吴典狱爽快的将牢门打开,谢伊人与云烟对着吴典狱微微一笑,随后进入牢房。
“多谢典狱大人,小小心意,请典狱大人笑纳。”
云烟掏出一个钱袋双手递给吴典狱。
吴典狱看了李修涯一眼,有些犹豫为难。
李修涯不耐烦道:“给你你就接着,然后麻溜的滚远一点好吗?没看见我有正事?”
“是是,多谢先生,多谢夫人了。”
“无妨,相公还需劳烦典狱大人多多照顾了。”
“夫人客气了。”
说着吴典狱就要锁门离去,李修涯道:“别锁门了,说了不会跑,待会我还懒得叫你。”
行吧,反正都这样了,锁门不锁门都无所谓了。
见吴典狱离去,谢伊人笑道:“相公莫不是忘了,你现在是白身,怎么还如此的嚣张跋扈?”
李修涯上前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揽着两女坏笑道:“当然是有正事着急啊,没点眼力见,活该。”
两女脸色微红,轻锤了一下李修涯的胸口。
“相公可别不正经了,先吃饭吧。”
李修涯也不是真的那么饥渴,毕竟这里还是天牢呢,着实是委屈了点,传出去也给人笑话。
“嗯。”
两人伺候李修涯吃东西,顺便聊聊家常。
“婉儿还好吧?身体恢复得怎们样?”
“相公放心,云烟每日都有精心给婉儿姐姐进补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对了,我的宝贝女儿呢?”
若不是这里是天牢,太过污秽,李修涯说什么也要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惜还有三个月啊,度日如年。
“好着呢,小家伙能吃能睡,就是太吵闹了些,白天就睡觉,一到晚上就整夜整夜的哭喊,婉儿姐姐这几日也是心里交瘁得很。”
“家里没请奶妈吗?怎让婉儿亲自照看了?”
“这是婉儿姐姐要求的,我们又拗不过她,只得如此了,不过相公放心,清姐姐整日陪在左右,出不了岔子的,婉儿姐姐还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潋潋。”
“潋潋?”李修涯有些无语,待到小潋潋学写字的时候,恐怕要央求着改名字吧?
“太爷说潋潋的大名得让相公取呢,若是相公想好了,便告诉我们就是。”
李修涯呵呵笑道:“此事不急,待我三个月后出去,再慢慢想。”
“嗯。”
“那幼凝呢?”李修涯问起萧幼凝。
两女轻笑道:“当然是回萧府准备嫁过来啊,太爷说等相公出去,便让你们成亲,也好冲冲喜。”
成亲吗?李修涯看着两人,心中却是有些愧疚。
说起来,云烟也好,乐清也好,李修涯都未曾正式的拜过天地呢。
还有谢伊人也是,两人的婚事也是潦草得很,甚至不算正规。
“回去告诉太爷,娶幼凝的事情不着急,我想,先娶你们。”
两女闻言一惊,“相公?”
李修涯笑道:“我想正式的为你们举行一次婚事,伊人,云烟,还有清儿和婉儿,我自不能待薄于你们。”
两女闻言心中感动,却还是想着拒绝。
“相公的心意我们知道便可以了,只是此事实在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李修涯知道她们是在担心萧家的问题,只是笑了笑道:“没事,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待我出来,便正式的迎娶你们。”
“可是...”谢伊人还有犹豫,李修涯摆手道:“放心,我现在都这么摆烂了,没有人会在乎我更烂一点的。”
李修涯拉过你们两人的手,柔声道:“相公从未给你们什么承诺,但至少要给你们堂堂正正的名分。”
“相公...”两女动情微笑。
见两女感动就要落泪,李修涯赶忙将两人拉进怀中。
“好了,这是好事啊,怎么还哭上了?”
“没有,就是,太开心了。”
李修涯道:“云烟和清儿婉儿便罢了,也没什么家人,待我出狱,便上谢家去...”
说着,李修涯神情一滞。
谢家?
对了,谢心忌,李修涯心中微微一沉,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遗漏的事情了。
第三二二章 秦楚国书
两女送完了饭便离开了,李修涯还特意嘱咐让她们别来了,实在是影响不好。
真把天牢当自己的家了也不行啊。
“谢心忌啊。”
李修涯口中喃喃念道:“以前呢,都是你们出手,我比较被动,现在我也不想忍了,李康我暂时动不了,难道你谢心忌我也动不了吗?
还有谢府,早就说要给伊人出气的,反正闲来无事,正好。”
盛惊风接到李修涯的消息,便又回到天牢。
“大人叫属下来,可是想到了什么?”
李修涯点了点头道:“是,最近四皇子府有什么动静?”
“四皇子自从被陛下禁足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很是消停,不过偶尔也会偷偷的夜宿清雅阁,属下查过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那谢心忌呢?”
“谢心忌?”盛惊风微微一愣,“这属下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不过也只是偶尔在四皇子府中出没,也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吗?
李修涯微微皱眉,“不对,自我回来燕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李修涯想着谢心忌,想着赤影,想着薛老七,突然惊道:“是胡岩,还有大侄女,他们回来了吗?”
盛惊风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有他们的消息吗?”
“也没有。”
“也没有?”李修涯露出担忧的表情,“只是去探查一下真伪,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未传回来?”
胡岩和聂逢秋都追到山里去了,也传不了消息。
“属下也沉静派人找过,是有些踪迹,不过最后也未能跟上两人,但是大人放心,以胡少侠和聂小姐的武功,等闲千八百人根本不足为惧。”
李修涯摇头道:“此事你加派人手,我要知道他们的下落,还有,给我将谢心忌以及谢府都盯住了,有任何的风吹草东都要向我回报。”
“大人是想动谢府?”
李修涯冷笑道:“谢心忌是李康的左膀右臂,我动不得李康,难道还不能动谢心忌?”
“是。”
过了两日,胡岩和聂逢秋回到燕都,听闻李修涯入狱,便赶净前来相见。
“叔...叔父。”
李修涯笑道:“乖,哟,大侄女怎么变得这么黑这么瘦了?是不是胡岩欺负你虐待你了?告诉叔父,叔父给你出气。”
聂逢秋脸色微红,低声道:“没,没有。”
胡岩无奈道:“好了,你就别逗秋儿了。”
李修涯瞪着胡岩道:“怎么跟你叔父说话呢?尊敬,尊敬懂吗?”
胡岩神色一滞,看着面脸笑意的李修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胡岩和聂逢秋也算是两情相悦,只是这层窗户纸还未捅破呢,聂逢秋虽然艰难的认了李修涯的叔父身份,但是让胡岩也跟着叫,这叫胡岩如何接受?
李修涯笑道:“我告诉你啊,我这人可记仇了,我还记得你揍我那一拳呢,早晚有机会,我可得好好收拾你。”
“随便吧。”胡岩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李修涯是真无聊。
“还是说正事吧,为何去了这么久?”
两人闻言神情一肃,“当日我先一步去寻黑风寨的下落,却还是晚了一步,扑了个空,他们已经转移了。”
李修涯皱眉道:“数千人的大寨,这太可怕了,这样的山寨居然没被官府剿灭?”
聂逢秋问道:“此事我们也查过了,当地算是柳平县的管辖范围之内,那县里面的衙役根本就管不了黑风寨,只得将消息上报给了兵部,想着兵部出兵剿匪,但是从来没有任何的回应。”
“兵部是李康的兵部,如果黑风寨真的是李康秘密培养的部队,那他怎么可能自己剿自己呢?”
胡岩两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数千人弃寨而走,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当然不是,因为黑风寨的原因,当地数百里的范围之内还有许多小寨子,以劫掠周遭的商队或者山下的百姓为生,黑风寨的突然消失,自然也没能瞒过他们的耳目,我们追了一路,最后在一处深山之中失了线索。”
“又是山里面啊?”
“嗯。”胡岩道:“这些人绝非是寻常的盗匪那么简单。”
“这是当然,不过既然确定了这一批人在,找不找得到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
“为什么?”聂逢秋问道。
李修涯道:“若是能找到他们的巢穴这自然是好,我们可以先一步将他们除去以绝后患,但现在他们躲进了山里,便是行踪难觅了。”
“不错,所以我们也只能先回来了。”
“不过,只要李康想用这批人,那他们就一定会出现。”
“关键是,四皇子到底用它来干嘛?总不能用来造反逼宫吧?”
几千人就想造反逼宫?这怎么可能?
别说李修涯手上有飞鱼卫锦衣卫在了,现在的禁军大统领李昭手上可握着五万禁军呢,等闲谁能在燕都动得了武?
陛下没事儿又不出燕都,李康就是有这个心有这个胆,他也没这个机会啊。
“这恐怕就只有四皇子知道了,反正随时关注吧。”
“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胡岩两人,李修涯又陷入了沉思。
李康手上的这股不属于朝堂的力量终究是个大隐患,它在暗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咬人。
“要不要引诱你一下呢?”
而在皇宫之内,盛惊风也将锦衣卫查到的消息全数报告给了李烜,李烜听了也是大为震惊。
“天风帝国与天云帝国吗?”李烜眉头微皱,扶额问道:“李修涯怎么说?”
盛惊风拱手道:“大人的意思,还是先关注事态的发展吧,若是两大帝国真的合并了,再做打算吧。”
李烜微微点头,“也是,毕竟现在还是没影的事。”
“看来李修涯设立的锦衣卫和还真有点用处,这消息比朕派出的军中密探都要来得快。”
“陛下谬赞了。”
李烜叹道:“当初他要设置锦衣卫,朕还当他是玩心大,没想到他却是用心了,小箭林在白羊关一战也出力不小。”
“这都是臣等应该做的。”
“嗯。”李烜微微点头,“如今边关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萧鼎等人也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到时候再论功行赏吧。”
“谢陛下。”
李烜微微一笑,“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盛惊风躬身退去,出门之时碰上了江环,不过两人并不相熟,所以也没有说话。
“陛下,臣有急事禀报。”
“江爱卿神色匆匆,是有何急事啊?”
李烜见江环神情不对,气喘吁吁,应该是跑着过来的,可是这个时间,又能出什么着急的事情呢?李烜不由得好奇问道。
江环工拱手道:“启禀陛下,鸿胪寺刚刚收到了楚国与秦国的国书,他们的使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烜惊道:“秦楚的使者要来?他们来干嘛?”
江环摇了摇头,“臣也不知道,国书在此,请陛下御览。”
江环将国书呈给李烜,李烜接过便看了起来。
先是楚国,就是秦国,李烜的眉头不由得搅在了一起。
“这两国究竟想干嘛?”
国书的内容非常的简单,就是听闻燕国在东边打了胜仗,要来参加一下燕国的庆功会呢。
但是萧鼎的大军都未归来呢,李烜都还未想着办庆功宴呢,再说了,这事儿跟你楚国秦国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没有啊!
那你们上赶着凑这个热闹干嘛啊?
李烜有些疑惑了。
“可知道秦楚主使都是何人?”
江环应道:“秦国乃是以丞相左炎为主使,新上任的工部尚书诸葛天机为副使,正式的名单还不知道。”
“诸葛天机?”李烜微微一愣,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对了,李修涯不是千方百计都想搞死这个人吗?这次秦楚大战的关键不就是此人吗?
他还要来燕都?
难道是来找李修涯报仇的?
很有可能啊。
李修涯说过,此人不仅擅长机巧,而且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能算天机,是个不能轻视的人物。
李修涯这样的连番设计想要他的命,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肯定是来报仇的。
秦国这边算是有点理由,那楚国呢?
楚国来干嘛啊?
“楚国的主使是何人?”
江环答道:“听说是楚帝第七子,安王项宇。”
“项宇?”李烜皱眉道:“此人朕听说过,好像是楚帝最宠爱的儿子之一,率领楚国精锐赤羽骑兵镇守衡连之地,楚帝竟然派他来了?”
“消息是这样传的,不过具体的名单还未送到,所以臣也不清楚。”
李烜苦笑道:“秦楚两国这是来者不善啊,恐怕庆功是假,还另有目的吧。”
此事江环也不知道了,“既然楚国出动了一位皇子,按照礼仪,燕国应该高出一个级别接待才好,不过...”
江环并未说完,因为他看到了李烜的脸色骤变。
不错,应该是要高出一个级别接待,但比皇子更高一点的是什么?
是太子,而大燕,没有太子,或者说,没有新的太子。
“此事朕会考量,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第三二三章 来使
“什么?秦楚要来人?”李修涯都惊了,“他们这个时候派遣使臣来大燕做什么?”
“说是来参加大燕的庆功宴。”盛惊风摇了摇头,“不过属下觉得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参加个屁的庆功宴啊,这肯定是来者不善啊,庆功宴什么的都是借口。”
李修涯来回踱步走了几圈,惊疑道:“这些人该不会是来刺探虚实的吧?”
“这属下也不知道啊,他们来得突然,好像是一同约好了一样,秦楚两国的兄弟都未能将消息提前传回,反而是鸿胪寺率先接到了两国的国书。”
李修涯揉了揉额头,“知道两边来的人都是谁吗?”
“楚国来的好像是七皇子项宇。”
“项羽?”李修涯惊了,“让我猜,他不会是个武将吧?打仗贼猛的那种。”
盛惊风点头道:“正是,项宇乃是楚帝最疼爱的儿子,虽然楚国的太子并非项宇,但是楚帝仍然是毫不犹豫的将楚国最精锐的赤羽骑兵交给项宇统领,只是项宇常年都驻扎在衡连一带,与神武帝国对峙,没想到这次楚帝竟然将他派来了。”
完了完了啊,项羽啊,武将啊!
盛惊风说的啥李修涯根本没在意听了,光是听到项羽这两个字,李修涯都有种吓尿的感觉。
“大人?”盛惊风见李修涯发呆愣神,摆手叫道:“大人,你怎么了?”
李修涯回神苦笑道:“项羽都来了,那怪不得楚国要叫楚国了。”
“啊?”盛惊风有点懵,完全听不懂李修涯说的什么意思。
“大人好像很怕项宇?”
李修涯摊手苦笑道:“这能不怕吗?在我老家,项羽可是历史上最厉害的武将,王不过项没听过?”
“额...”盛惊风有些无语,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什么王不过项?大人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卑职听不懂。”
李修涯无奈道:“就是说这个项羽是很厉害,啊不,是最厉害的懂不懂?”
盛惊风摸了摸后脑勺,“据说项宇才二十多岁,这么年轻能有多厉害?”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羽之勇武千古无二,只是希望这个世界的项羽别像我老家那么吊就行了。”
“大人的老家不是陈安县吗?何谓吊?大人又为何如此推崇这个项宇?”
李修涯摆手道:“算了,给你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我有预感,这个项羽恐怕不简单啊。”
“额...”盛惊风被李修涯给整得有点无语,听了半天,好像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去,马上派人去查查这个项羽的底,事无巨细都要回报于我,若只是除了名字一样的话,我恐怕才能放心啊。”
“是,属下这就去。”
说着盛惊风就要走,李修涯连忙叫住他,“等等,你着什么急啊?我还没问完呢。”
盛惊风有点委屈,这不是看你着急吗?
“大人还想知道什么?”盛惊风拱手问道。
李修涯道:“楚国来了个皇子,那秦国不会也是皇子吧?不对啊,我记得秦帝秦争只有一个儿子叫秦...”
“秦国太子,秦昂。”盛惊风提醒道。
“对,就是秦昂,太子关系国本,何况还是独苗,秦国是不可能让太子出使的。”
盛惊风微微点头,“不错,秦国的主使乃是丞相左炎。”
“左炎啊...”李修涯微微一叹,“不太熟,不过听闻此人也不简单。”
“左炎此人的消息不多,不过副使大人却是大人的熟人。”
“熟人?”李修涯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会告诉我是诸葛天机吧?”
李修涯想了想,自己在秦楚能认识谁?除了诸葛天机还有别人吗?
哦对,还有东方若水,不过东方若水又不可能是使者,那只能是诸葛天机了。
“不错,正是诸葛天机,此人现在是秦国的工部尚书,据说这次秦帝派人出使大燕就是诸葛天机的主意。”
“是他的主意?”李修涯有点慌,“诸葛天机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他这是想报仇啊。”
盛惊风笑道:“大人放心,在燕都,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暗处也有卑职与潇湘神剑亲自守护,诸葛天机没机会对大人下手的。”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诸葛天机这是摆明了来找我的,我虽是救了过他,却也狠狠的坑了他一把,想必他不会放过我的,他可是会暗器的,万一偷偷刺杀我,你们也未必防得住啊。”
盛惊风闻言双手一摊,“可是大人现在还在天牢啊,诸葛天机总不能跑到天牢里来刺杀大人吧?”
“额,对啊!”李修涯闻言一喜,猛的一拍桌子。
“我天牢呢,哈哈,他动不了我,哈哈...”
见李修涯状若癫狂,盛惊风有点迷,他总觉得李修涯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
难道是在天牢关得太久,憋的?
“总之,先派人将秦楚的使者都监视起来,最好是打探一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
嘉虞关,肃州城。
秦国的使臣来到,韩图自然要亲自接待。
便为左炎和诸葛天机直接在侯府设下宴席。
“侯爷,咱们又见面了。”
诸葛天机对着韩图笑着微微拱手。
韩图也笑道:“是啊,诸葛先生还真是福大命大啊,本侯还真是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将侯爷交给岳山了。”
诸葛天机哈哈大笑,“侯爷后悔不应该是没能将我直接杀了?”
“可别这么说,就算本侯想,现在先生,哦不对,是诸葛大人了,现在诸葛大人不是如此的生龙活虎吗?”
诸葛天机微微笑道:“让侯爷失望了。”
韩图笑着摇头道:“本侯倒是还好,不过远在燕都,有一个人一定很失望。”
“李修涯?”
“嗯。”
诸葛天机道:“李大人的计谋的确很好,也算得明白,可惜了,老夫大难不死,待我去燕都见了他,他的表情想必会非常精彩。“
韩图也是笑了笑。
如今形势变了,诸葛天机当日是阶下囚,如今是座上宾,就是李修涯再想杀他,在大燕境内,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左炎见两人聊得火热,不由问道:“侯爷跟诸葛大人是旧识?”
诸葛天机呵呵笑道:“相爷有所不知,当日下官被岳轰追杀之后回返秦国路经肃州城,也是在侯爷的府上,当时侯爷可比今日热情多了,硬是将下官留下。”
韩图笑道:“如今时事不同,以前的事,诸葛大人总不会还追究吧?”
“倒也不会,老夫还没有这么小气,睚眦必报并非老夫的性格。”
“那这便奇了,听闻诸葛大人乃是秦国新任的工部尚书,本侯还是头一次听说工部的尚书出使外国的,此次来燕国,诸葛大人难道不是冲着李修涯去的?”
“是,也不是。”
“哦?”韩图微微一愣,“怎么说?”
诸葛天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夫随行来燕国的确是来找李大人的,不过却不是为了报复李大人,毕竟李大人也在岳轰手下救过我一条命,恩怨相抵,算是不拖不欠吧。”
“那大人这千里跋涉的去找他,究竟又是所谓何事呢?”
诸葛天机道:“其实是为了天机门弟子的贴身宝物天机匣。”
当初诸葛天机离开燕都的时候,并未向李修涯讨要自己的天机匣,本想着就算是还李修涯一个人情罢了。
不过随着李修涯的坑害,还有燕国对陈国一战中李修涯的作用来看,诸葛天机隐隐有些担心。
普通弟子的也就罢了,但是诸葛天机自己的天机匣可不一样。
那可是天机门历代掌门的最高杰作,其中蕴藏的奇 淫巧技堪称鬼斧神工,若是李修涯破解了其中的一二,恐怕会后患无穷。
所以诸葛天机便想着趁出使的名义,公然的索要回来,想必李修涯也不好拒绝。
韩图也是听说过天机门的天机匣的,所以也是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看来随即本侯多虑了。”
左炎道:“除了诸葛大人要寻回天机匣之外,本相也很想见识一下老君以及小圣人是何等的风采,那道德经实在启人深思,若是不来见见实在是可惜了。”
“想必不会让左相失望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
酒过三巡,韩图双眼一转,笑道:“也不知是怎么了,秦国派使臣就罢了,楚国也正好派出了使臣,本侯疑惑,难道秦楚是约好的?”
左炎和诸葛天机闻言一惊,相互对视一眼,随后问道:“侯爷的意思是,楚国也派了人来燕国?”
韩图点头笑道:“不错,而且和秦国的理由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参加我大燕的庆功酒,这还真是...巧合啊。”
左炎两人脸色微沉,心中不知作何想法。
诸葛天机问道:“不知楚国是何人出使?”
韩图应道:“皇七子,项宇。”
“项宇?”两人闻言微惊,“他不是在衡连之地吗?楚帝竟让将他派来燕过了。”
“是啊,本侯也很是意外,看来楚帝还真是重视我燕国啊,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哈哈...”
韩图大笑不止。
第三二四章 新鲜的玩法
其实除了秦楚两国派出了使臣之外,陈卫两国也都有人来。
陈国虽然已经递交了降表,不过也会派人来燕都见李烜,就两国在汉州与蒲州的疆界的一些问题商量一下。
燕卫两国虽然是强占了陈国的土地,且陈国也准备忍气吞声了,那围绕着新的疆界问题也是要好好的讨论讨论的。
而卫国来人也是为此,算是三方和谈的后续吧。
陈国来使不变,仍然是三皇子陈骜,而卫国来使则又是李修涯的老熟人陈敏。
这事儿李修涯是早就知道的,不过等萧鼎回来至少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也没怎么关注。
但是现在不同了,加上秦楚两国,四国的使臣齐聚燕都,那可算是真热闹了。
想必到时候又是一番风云盛会吧。
项宇因为身份原因,他的底细根本算不得秘密,盛惊风很快就将项宇的过往全部探查了清楚交给李修涯。
李修涯看了之后也能是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项宇啊,吓老子一跳。”李修涯笑了笑,“也是,我羽哥都千古无二了,岂是等闲能与之相比的?”
根据盛惊风的消息,这个项宇也算是猛将了,武功也挺高的,不过现在李修涯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属下还听说,这次就是项宇主动要求出使楚国的,属下怀疑此人别有用心。”
“嗨,不必担心。”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就算他是楚国的皇子,来我燕都又敢干什么呢?到时候派人将他盯住了就行。”
“卑职知道。”
既然此项宇非彼项羽,李修涯便也不再关注了。
“这几日谢府有动静吗?”
盛惊风摇头道:“并未发现异常,不过就是谢尚书经常夜不归宿流连清雅阁,其他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谢志才啊,谢伊人的父亲。
李修涯暗暗撇了撇嘴,胡爷曾经说过,这谢志才风流成性,这特么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没变,看来...身体挺好的。
“谢心忌呢?”
“谢心忌得中科举之后便成了太史院的修撰,每日就是正常的点卯应职,有时去四皇子府上逗留,其余也并未有何异常。”
“他们这么安静的吗?”李修涯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科学。
李康和谢心忌什么时候这么低调了?居然不搞事情了。
“还有杨阁老,自从上次在大人下狱之后,他们仨人便很少汇集在一起了。”
李修涯疑惑不解,杨宣和谢心忌一直都是李康的左膀右臂,如今这是按兵不动了?
还是说再憋着什么大招?
不行,得留心点。
“加派人手,三个人都给我看紧一点。”
“大人不是想动谢心忌吗?不知可有了想法?”
李修涯摇了摇头,叹道:“暂时还没有什么办法。”
“难道赤影还不够?”
“不够。”
李修涯不是没想过利用赤影来扳倒谢心忌,但是一旦动用赤影,将偷试题的事情挑开,那就是势必要旧事重提,舞弊一案现在就是一个忌讳。
李烜、李修涯以及李康三方默契,算是默认了此事的结果,若李修涯想要重提此事,恐怕会将李烜惹怒,最后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李修涯只得将这个想法放弃了。
那要对付谢心忌的话,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
可惜,从这段时间的情报来看,没能抓到谢心忌的任何把柄。
李修涯愁啊。
“我在想,并非是我们抓不到他的把柄,而是谢心忌现在有了防范,他在提防我们出手。”
“那怎么办?”
李修涯微微皱眉,“谢心忌不好对付,谢府可还有人呢。”
“大人是说,谢尚书?可他到底是当朝的二品大员啊。”
“不是谢志才。”
“除了谢志才还能有谁?”
李修涯悠悠道:“若是我们记错,谢心忌还有三个弟弟吧?”
盛惊风闻言一愣,皱眉道:“不错,除了谢心衡在老家,谢心弼和谢心尚都在燕都。”
“这便是了,就从他们下手吧。”
李修涯语气渐冷,他可从未忘记胡爷曾经告诉他的,这两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居然曾经觊觎过谢伊人。
既然要动谢家,那便从这两人开始吧。
“是。”
是夜,清雅阁,三楼。
除了谢志才流连此处,谢心尚和谢心弼也经常来此消遣。
作为当朝二品大员的儿子,两人当真是将不学无术刻在了骨子里,别说读书了,怕是连太学府的大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完全满足李修涯对纨绔官二代的所有幻想。
当然,燕都的纨绔可不只他们两人,世家公子,王公贵胄多得是。
与两人臭味相投的自然也不少,所以出来玩乐的也经常都是一大帮人。
此时也是,谢心弼与谢心尚两兄弟纠结了一大帮人在包间里喝酒。
“今日呢,我们玩个新鲜的。”谢心弼端着酒杯大声说道。
当下便有人笑着应道:“谢公子有什么新鲜的玩法,快些说来听听啊。”
谢心弼哈哈笑道:“赵公子别着急啊,且听我慢慢道来,来人...”
谢心弼呼喊了一声,门外鱼贯而入数个衣着一模一样的女子,都是用白纱将面容遮去了大半,看不清模样。
“这里有七个女子,六个美女,一个丑女,我们这里一共是八人,当然啦,这些人都是我挑选的,自然知道谁是美,谁是丑,所以我便不参加了。”
“那这游戏到底要怎么玩?”
谢心弼笑道:“简单,你们七人一人选择一个女子,若是美人儿则胜,若是丑女嘛,那就是输了。”
“哦?这倒有点意思了。”
众人都来了兴趣。
谢心弼又道:“胜者我们没有好处,但是若是输了嘛,自然是有惩罚的,不过惩罚是什么,我们暂时按下不表。”
“好,这个玩法有意思,那么我先来?”赵公子率先起身来到七个女子的面前。
刚要伸手,便被谢心弼叫住,“哎,可不能用手哦,只能在三尺之外,凭的就是运气。”
“好,不用手就不用手,本公子什么女人没见过?光是靠闻的,本公子就能知道美丑。”
众人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赵公子迈着步子走来走去,双眼不停的打量着几个女子,想着能看出什么端倪。
谢心尚见状笑道:“不是说用闻的吗?你这狗鼻子闻了半天了,可闻什么来了?”
赵公子笑骂道:“你才是狗鼻子,有本事你来?”
“我来就我来。”
谢心尚也上前观察起来,众人随即也都围了上去。
只见七人身形发饰都是差不多,脸又被蒙住,根本就分不出美丑来。
谢心尚笑着对谢心弼道:“四弟,你这半点线索都没有,叫我们怎么选?”
谢心弼笑道:“这本就是一个运气游戏,看的就是你们谁的运气好谁的运气差,当然,若你们真能看出什么来,那也算是你们的本事,究竟谁能抱得美人归,我也是很期待啊。”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那就是说没一点线索,只能蒙了呗。
得,那就随便瞎选吧。
赵公子随手指着一个女子道:“既然看不出来,我就选她吧。”
很快,众人都选好了目标。
谢心弼道:“既然大家都选择好了,那么现在我们就来一一揭晓答案,看看谁是今日的倒霉鬼。”
众人兴奋的笑了笑,搓了搓手,便要将自己选中女子的面纱揭过。
赵公子率先扯下面纱,随即惊喜叫道:“哈哈,我这可是个大美人儿...”
说着抱着女子狠狠的亲了一口,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在女子胸口,“来,大爷赏你的。”
“谢公子。”女子接了银票也是喜笑颜开。
众人也随之纷纷效仿。
“啊...我居然选中了丑女?”谢心尚哀嚎一声,只见其身边的女子生得歪鼻斜嘴,像是中风一般,妥妥的丑女无疑了。
众人见着谢心尚选中了丑女,便也哈哈大笑起来。
谢心弼道:“看来今日三哥的运气不怎么好啊。”
谢心尚晦气的将身旁女子打发了去,随后道:“愿赌服输,说吧,惩罚是什么?”
“是啊,惩罚是什么?”
谢心弼神秘笑道:“既然今日的玩法是新鲜的,那惩罚也得是新鲜的才行。”
“那你倒是快说啊。”
谢心弼笑了笑,随后打开房门,“这里是清雅阁的三楼,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惩罚倒也简单,三哥你只需要随便选择一个房间取得一女子的贴身衣物即可,记住,要贴身的才行哦。”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坏笑。
赵公子也叫道:“好,这个惩罚更好玩一点。”
谢心尚也笑了笑,“既然这样,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出了门,而众人也随即远远的跟在后面,这种刺激的事情,当然还是要当面看着才行。
只见谢心尚贴着一个房间的门口仔细听着动静,听得里面有人在,便要又换了下一间。
这个时候在房间里还能干什么事?谢心尚就算纨绔,也不好打扰人家这种好事啊,便也想寻个已经完事的最好。
接连听了七八间房门的墙角,到第九间房门的时候,谢心尚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里面没声音,嗯,很好,就他了。
第三二五章 自相残杀
只见谢心尚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
众人在后面看得一阵轻笑,这动作姿态,怕不是要去偷东西,像是要去偷人。
见谢心尚进了房间,众人也赶紧上前,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谢心尚轻轻的把门关上,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
这个房间就比较小了,不像是他们刚刚喝酒的大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就是床了。
屏风左右点着灯笼,映得房间一片明亮,上面还挂着珠帘,上面的珠子微微摆动,发出点点的轻响。
谢心忌听得轻微的呼吸声,想必是房间里的人正在熟睡。
微微一笑,心道简单,便放轻了手脚往床边靠去。
见此情景,他仍然忍不住心跳加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迷蒙的神色。
“宋郜?”谢心尚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随便进的一个房间,居然是宋郜。
胡说宋家和谢家虽然同是李康门下,但是宋郜和谢心尚谢心弼却玩不到一块去。
无他,虽然都是纨绔,但是宋郜至少还是太学府的学子,就算是玩,那也是附庸风雅,与谢心尚兄弟这种纯粹的废物还是不同的。
不过大家到底也算是打过交道,关系也算不得差。
只见宋郜浑身散发着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怪不得这个时间便已经睡着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谢心尚就是来偷个东西,偷完就走。
谢心尚嘴角挂起坏笑,随后艰难的将目光从女子的身体上移开,看向了散落一旁的衣物。
“公子?”
就在谢心尚伸手去翻找这些衣物的时候,一声突然的轻声呢喃吓了谢心尚一跳。
谢心尚转过头去,只见女子半梦半醒的抬起身子。
“嗯?”女子只是觉得屋子内有动静,却是没想到居然多了一个人。
“啊...”
也没看清是谁,出于本能,女子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叫起来。
谢心尚脸色一变,当即上前将女子的嘴巴捂住。
“额...”宋郜像是被这声音吵到了,吧唧了一下嘴巴准备翻身。
但宋郜就在床边,而此时谢心尚就站在床边。
谢心尚见状脸色一变,身子往后退了退,宋郜也随之摔在了地上。
而谢心尚这么一退,女的则又开始大叫起来。
宋郜这么一摔,加上被吵得不行,也开始有苏醒的迹象。
而在门外,众人听得里面女子的尖叫声,不由得哈哈大笑。
“看来今日是有一场好戏了。”
众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像看看谢心尚会怎么样。
就连谢心弼也是露出笑容,这个玩法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此处了,若是被谢心尚顺利得手,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这时候,女子的尖叫声也将清雅阁的人给吸引了过来,不过见谢心弼等等人围在一起,犹豫了一下便上前问道:“诸位公子,这房间内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诸位公子要堵在门口?”
谢心弼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没你的事儿,滚。”
“小人听得有姑娘大叫,想必是出事了,烦请诸位公子让让...”
赵公子喝道:“没听到吗?让你滚,真出了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这...”几人有些为难,不过见谢心弼几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当是这些个公子哥的新玩法吧,“那几位公子自便,不过小人还是想提醒一下几位公子,千万别过火,不然大公子会生气的。”
大公子就是谢心忌,他不仅是谢府的大公子,也是李康手下这一群纨绔最害怕的人,或许没有之一。
果然,听到谢心忌的名字,众人眼神微动,露出犹豫的神色。
谢心弼摆手道:“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
“好,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将人打发走了,几人重新听着里面的动静。
而在房间内,宋郜摔在床下,吃痛转醒,浑身赤裸的他一睁开眼便看见了谢心尚站在自己的面前。
“谢心尚?”宋郜叫了一声,随后猛的起身,一把扯过一件衣衫披在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宋郜脸色涨得通红,怒声喝道。
谢心尚也知道自己这是冲撞了宋郜,便只得陪笑道:“宋公子误会了,我这不是来瞻仰一下宋公子的英姿啊,学习,学习一下。”
宋郜胡乱的穿着衣衫,口中骂道:“你学习尼玛呢?怎么不去隔壁找你父亲学去?”
宋郜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他的隔壁就是谢志才,当即也就骂了出来。
遇上这种事,宋郜说话也是没经过大脑,一点不顾及。
谢心尚闻言脸色微变,“宋公子,叫你一声宋公子,你还真就是个人物了?敢编排我爹?”
宋郜冷笑道:“这燕都谁不知道谢尚书风流成性啊,怎么,许他做得,还不需要我说了?”
说着,宋郜打量了一下谢心尚,哼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尚书风流,他的儿子却不想已经成了下流胚子,还真是给你谢家狠狠的长脸了,也不知道大公子知道会作何感想。”
谢心尚闻言大怒,“宋郜,你特么是不是找死?”
“哈?”宋郜也来了脾气,“这句话该老子说吧?你打扰老子的好事,怎么,还敢这么嚣张?要不是大公子罩着,老子早就收拾你了。还不快滚,等着老子请你啊?”
说完,宋郜转头看了一眼女子,只见女子已经用被子将身子裹了起来。
女子见宋郜的目光看来,竟是微微哭泣起来。
“公子,谢公子他,他轻薄奴家。”
宋郜闻言大怒,转头怒喝道:“谢心尚,你别太过分了,这里虽是清雅阁,但也是有规矩的...”
谢心尚也是一点不给面子,哼道:“不过就是个女人,老子不就是看了两眼摸了一把,算个屁呀?”
宋郜闻言,当即再压制不了怒气,冲上去就给了谢心尚一拳。
这一拳可真是不轻,直接将谢心尚揍翻在地。
“嘶...”谢心尚吃痛,脸上也随即高高的鼓起,“你特么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个淫贼,不要脸的东西。”
“我特么跟你拼了。”
说罢,两人便扭打在一起,将那屏风也撞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外面众人听得里面两人的吵闹,正觉得好戏呢,突然听得里面巨大的响动,心中也是微微疑惑。
赵公子随即将门打开,想要亲眼看看什么场景,入眼却看见谢心尚和宋郜两人在地上发狠似扭打。
“三哥。”谢心弼叫了一声,便要上前拉开两人。
而赵公子等人也认出了宋郜,“这不是宋公子吗?快,快把他们拉开。”
严格来说,众人都是一方势力的,那自然是没有交恶的理由的,所以众人见两人打架,自然也是要劝架的。
好嘛,谢心尚只有谢心弼一人拉着,而宋郜却是赵公子等五六个人一起拉着。
倒是将两人拉开了,但是谢心尚此事也打出了火气,挣脱开谢心弼的束缚,冲上去就给了宋郜一巴掌。
“谢公子别...”赵公子等人见状本想叫住谢心尚的,不过话还未说完,宋郜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宋郜被这一下扇得有些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老子跟你拼了。”
宋郜此事也是暴怒,用力的挣扎着。
但是赵公子几人也是不敢将人放开了。
谢心尚恶狠狠道:“都给老子将人抓住了,看老子不弄死他。”
“三哥不要...”
“滚开。”谢心弼本想拉住谢心尚,却被谢心尚一把推开。
宋郜被几人拉住,根本不好动弹,而谢心尚便趁机猛的在宋郜脑袋上打了几下。
“谢公子,息怒,息怒啊...”
赵公子等人自然也不能眼看着宋郜挨揍,当即便将谢心尚也拉住。
两人不顾伤势,还要继续打,场面一度混乱。
谢心弼叫道:“快将他们都拉开。”
说着,谢心弼也帮忙,想将谢心尚拉出门去。
而这么大的动静,此刻门口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在看热闹了。
谢心尚这一群人算是清雅阁的常客了,所以众人也是认识的,纷纷好奇的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宋郜被几人死死的按在桌子上,见谢心尚被谢心弼拉了出去,赵公子等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宋公子,息怒,息怒,听我们解释。”
但此事的宋郜哪里还能听得进东西,随后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冲了出去。
赵公子等人心神一松,竟是没将人拦住。
“宋公子...”
“谢心尚!”宋郜冲出房门,将手中的茶壶狠狠的往谢心尚头上砸去。
咔嚓声响,谢心尚的脑袋显然更加硬一点,茶壶碎了一地,但谢心尚也被砸破了头,鲜血直流。
“我特么杀了你!”
鲜血刺激,谢心尚瞬间便发了狂,向着宋郜送了过去。
“去死吧。”
谢心尚眼中闪过疯狂,一把将宋郜往护栏边上一推。
第三二六章 捉拿归案
一般来说,这种实木的护栏,其坚固程度还是想相当不错的,想要破坏是需要巨大的力道才行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工减料,谢心尚这么一推,宋郜当即就将身边的护栏撞得断裂,整个人也随之摔了下去。
这里可是三楼,少说也有四五丈那么高。
宋郜从三楼摔下,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动声响。
“啊...”
又是数道尖叫声响起,宋郜砸下的地方,还有无数来往的客人姑娘呢。
不过运气不错,宋郜毕竟没砸到人。
“杀人啦,杀人啦!”
杀人?谢心尚也懵了,杀什么人?
只见宋郜浑身抽搐,口鼻不断的溢出鲜血,双眼瞪得硕大,眼看就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快,快下去看看。”
谢心弼急忙的招呼众人下楼去,而谢心尚却是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宋郜,还有一地的鲜血,就连脑袋上的伤口也没注意。
谢心弼等人来到宋郜身边,看了一下宋郜的情况,随即哭丧着脸道:“死了..”
死了?众人神色大变。
而周围的人也听得谢心弼说人死了,当即就慌乱起来。
“死人了,谢府三公子杀人了。”
谢心尚抬手看了一眼,喃喃念道:“我杀人了?”
一时间,整个清雅阁慌作一团。
“跑,快跑...”
谢心尚脸色煞白,身子不稳,却还是拨开人群,往楼下跑去。
“谢公子,快,拦住他。”
谢心尚此事不管不顾,就是只想着逃离这里再说,一把将想要上前阻拦他的人都推开,随后想着门外而去。
而在三楼的谢志才正搂着姑娘快活呢,听得门外如此的吵闹,当即便有些生气了。
“吵什么吵呢...”
打开门,谢志才便看见众人慌乱奔逃的景象,心下微微的疑惑。
拉住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见识谢志才,也赶紧解释道:“谢尚书啊,你的三公子,将宋侍郎的儿子给杀了!”
“什么?”谢志才闻言大惊,酒也醒了大半。
“你再说一次。”
“是真的,宋郜的尸体就躺在下面呢,不行你自己看啊。”
谢志才一把将人推开,扶着围栏往楼下看去,只见楼下围满了人,而在当中,自己的儿子也在,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以及那满地的鲜血。
“弼儿!”
谢志才叫了一声,很快便下了楼。
谢心弼见自己老爹来到,哭丧着脸道:“爹,三哥,三哥他杀人了。”
谢志才闻言也是慌了神,连忙问道:“心尚人呢?”
“人呢,人呢?”谢心弼早失了主意,众人震惊与宋郜的死,竟是没注意到谢心尚是何时跑掉的。
“谢心尚刚刚往外面跑了。”
“对对,我刚刚看见了他跑出去了。”
谢心弼几人没注意,但是周围的看客还是有人看见了谢心尚的行踪的。
“现在死了人,要不要报官啊?”
“你没见谢尚书也在吗?”
“可是死的那个还是宋侍郎的儿子啊。”
“嘘,小点声。”
......
众人往来清雅阁,对于谢志才也算是熟悉,自然知道谢志才的身份。
而且也知道谢志才和宋开都是李康手下的人,只是如今谢志才的儿子将宋开的儿子杀了,这事情可就大了。
“飞鱼卫办差,闲杂人等都给我让开。”
张郝领着一堆人从门外走进。
“哪里杀了人?尸体在何处?”
众人见大批人马进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而清雅阁的老板在二楼一直注意着动向,见飞鱼卫的人来,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但是他不敢上前阻拦,如今宋郜死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是谢心尚动的手,此事是瞒不住的。
而飞鱼卫也是有巡查城内,协助府衙缉拿凶手的职责在的,所以张郝等人前来是合情合理的。
“去,快去将此事告知给大公子。”
“是。”
人群给飞鱼卫让出一条道路,张郝走近,见谢志才愣在一边,拱手行礼道:“见过谢尚书。”
谢志才看了张郝一眼,勉强给了个回应。
“噫。这不是宋郜宋公子吗?”张郝见了尸体面容,故作震惊。
又问道:“不知谢尚书可知道是宋公子是被何人所杀?”
“不,不知道。”谢志才脸颊抽动,不知所措。
听得谢志才这么说,人群之中便立马有人叫道:“宋郜是被谢心尚从三楼推下来摔死的,谢心尚就是杀人凶手。”
张郝和谢志才闻言脸色同时一变,不过一人是变得严肃,一人是变得难看。
“来人。”
“在。”
“去将此事通知给府衙以及宋侍郎,还有,去将谢心尚先抓来再说。”
“是。”
飞鱼卫并没有审判治罪的权力,就算是将人拿了,也只能将此案送到府衙去。
谢志才一听张郝要捉拿自己的儿子,连忙上前拉住张郝的胳膊。
“张副使,且慢啊。”
“哦,不知谢大人有何吩咐?”
“此事万万不可告诉宋侍郎啊...”
张郝看着谢志才,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在场这么多人,是他张郝能瞒得住的吗?
且不说宋开了,明日此案就要轰动燕都了,还需得我告诉?
张郝拱手道:“谢大人,下官职责在身,还请谢大人见谅。”
微微挥手,“将尸体送往府衙,还有将这些人都带回去问话。”
“是。”
“谢大人,下官告辞。”
张郝拱了拱手就要走,谢志才着急不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爹,爹救我啊爹...”
谢心弼被两个飞鱼卫拉着,哭丧着大叫。
谢志才见状上前喝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儿子。”
张郝道:“谢大人见谅,令公子是在场的人证,我们要带回府衙问话,不过大人放心,既然凶手不是四公子,问过之后我们就会将人放了的,还请大人不要妨碍下官的公务,下官也是例行公事。”正眼看了一眼左右, 张郝沉声道:“带走。”
“是。”
飞鱼卫来去很快,将谢心弼等一干人以及周围十多人看客都带走了,一时之间,整个清雅阁清冷无比。
“谢尚书,您这儿子,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
清雅阁的老板,王贵见人都走了大半,便也从楼上下来。
“王老板。”谢志才苦笑道:“这下心尚死定了啊。”
王贵冷笑道:“先不提三公子了,谢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大公子交代吧,对了,还有宋侍郎和殿下。”
“这...”谢志才闻言脸色煞白,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飞鱼卫这边将人带往府衙,张郝走在最后面,一人从暗处走出。
“君先生。”张郝微微颔首。
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灰袍男子从阴影之处显露身形,身材修长,散发披肩,左眼处戴着一个精巧的银白面具,一缕长发自额边垂下。
此人和风浩渺一样,也是胡爷为李修涯寻来的高手,名为君燕飞,绰号百花手,擅使暗器。
君燕飞微微拱手道:“张大人,接来下就看你的了。”
刚刚就是君燕飞暗中出手,以内力将栏杆震断,所以谢心尚那一推才能轻而易举的将宋郜推下了楼。
“先生放心,我知道了。”
“嗯,此事锦衣卫不合适出面,我先走一步。”
“好。”
天牢,君燕飞前来向李修涯报告此事。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宋郜死了,谢心尚目前不知所踪。”
“跑了?”李修涯觉得有点意外,“可能也是吓傻了吧,也不想想能不能跑得掉。”
君燕飞道:“张大人正在城中搜寻,相信很快就会将人找到的。”
李修涯笑道:“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谢心尚算是死定了,接下来就看谢心忌要不要救他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李修涯摆手道:“什么都不做,让张郝将宋郜的尸体和谢心尚都送到燕都府衙去,飞鱼卫按章程办事,其余的事情一律不准参与。”
君燕飞皱眉道:“如果我们不做推手,那谢心忌若是想将事情强行压下怎么办?”
“压下?他压得住吗?别说是他了,就是李康来了,那也不可能。宋开虽然不只这么一个儿子,但宋郜死了,宋开能善罢甘休吗?而且宋开和谢心忌谢志才都是李康的属下,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扯皮就是,我们只管看戏就是了。”
李修涯其实与宋郜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之所以选择对他动手,无非是两个原因。
其一,宋郜是李康和谢心忌的人,其二,杨过的死与宋郜也脱不了干系。
“那若是谢府没有动作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相信燕都府尹大人会秉公判决的。”
君燕飞微微点头。
“你先去吧,让张郝尽快将人捉拿归案就是了。”
“是,属下告退。”
君燕飞离开,李修涯神情微微冷漠。
“我倒想看看这次你们要如何取舍,是直接将谢心尚放弃给宋开一个交代呢,还是为了谢心尚打压宋开呢?”李修涯冷笑不止,“我猜,你们会选前者,不过没关系,谢心尚只是第一个,也是我报复的开始。”
谢心尚此事证据确凿,根本就无从辩解,谢心忌和谢志才如果足够聪明的话,最好是直接撒手不管,若是胆敢插手,李修涯不会客气的。
第三二七章 偿命
此刻已经宵禁,燕都府衙早就了放了衙,不过却又却又马上被张郝给叫开了门。
府尹马文彦整好衣冠出来,却见堂前有数十人等候,不由得眉头一跳。
“马大人,久见了。”
马文彦与张郝也算是认识,见张郝押了这么多人到堂前,好奇问道 :“张大人这是又抓了些什么人啊?难道是捣毁了强盗窝了,这么多人?”
说着马文彦定睛一看,随即脸色大变。
“这些不是...”
不是燕都有名的纨绔公子吗?
谢府的谢心弼,赵家的赵盘,还有李家的,杨家的...
张郝这是想干什么?
你想死也别带上我啊。
张郝拱手道:“马大人,刚刚在清雅阁,吏部侍郎宋开宋大人的公子被户部尚书谢志才谢大人的三公子谢心尚从三楼推下,人已经死了,彼时我正带人在清雅阁附近巡逻接到报案便即刻去了清雅阁,尸体已经抬了来,而这些人都是目击者,至于凶手谢心尚,我们还在全力追捕,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马文彦听得心惊肉跳的,一个三品侍郎的儿子被二品尚书的儿子杀了,围观的目击者也是一大群二代公子哥?
这特么是什么玄幻剧情?
正此时,府衙之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快的脚步声。
“郜儿...”原来是宋开到了。
马文彦见宋开来到,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宋大人。”
宋开哪里有心情理会马文彦,见宋郜躺在当中,当即就靠了上去。
“郜儿?”宋开见宋郜浑身浴血,已经死了,不由恸哭。
张郝上前道:“宋大人,逝者已矣,请还请节哀。”
宋开轻轻擦拭了以下眼泪,随后对马文彦道:“马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儿子到底是谁杀的?”
宋开在府中只是接到自己儿子死了的消息,让他来府衙认尸,却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呢。
马文彦闻言看了一眼张郝,宋开随即也问张郝道:“张副使,你说。”
张郝拱手道:“骑兵大人,事情的经过下官也不清楚,不过这里都是当时在场的人,下官已经将人全部带来了,请马大人审查就是。”
“马大人?”
马文彦微微苦笑道:“根据张副使说的,杀死令公子的人是谢尚书的三公子,谢心尚。”
“谢心尚?”宋开微微一惊,整个人僵在原地。
谢心忌的三弟,谢志才的儿子。
宋开的北上瞬间被冲淡了许多,陷入了纠结当中。
马文彦见宋开的模样,也猜到了他现在在想什么。
“宋大人,张副使,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将人扣押了,明日我们再慢慢审理如何?”
宋开看了一眼宋郜的尸体,脸色一沉,“我先将尸体领回去,马大人若是需要验尸就到我府上来,明日我会再来的。”
“是,下官遵命。”
宋开微微挥手,外面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进来将宋郜的尸体抬走了。
马文彦见状,不停摇头叹气。
“将他们都押下去吧。”
“是。”
差役将早已经吓傻的谢心弼等人押走,堂前只留下了张郝和马文彦子啊。
张郝也当即拱手道:“既然人也都转交给了马大人,那飞鱼卫的职责便尽到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马大人了。”
说罢,张郝便要带人离开。
刚走了两步,张郝又回头道:“如果抓到谢心尚的话,我会马上将人送来的,马大人放心。”
“有劳。”
谢府,谢心忌也是刚刚睡下,王贵派来的人便到了。
“公子,出大事了。”
谢心忌眉头微皱,低声喝道:“什么天大的事情了不得,说!”
“三公子将宋侍郎尔等儿子杀了。”
“你说什么?”谢心忌闻言一呆,“你在说一次,那个宋侍郎?”
“就吏部侍郎宋开宋侍郎啊,他的儿子宋郜刚刚在清雅阁被三公从楼上推了下去,死了,三公子已经跑了,而宋郜也已经被飞鱼卫带往了府衙,想必现在已经移交到了府尹的手上了。”
“飞鱼卫?”谢心忌脸色大变,这特么事情大了啊。
“走,去殿下府上。”谢心忌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去府衙,而是去找李康说道此事。
因为他知道,宋开也肯定回去找李康的,到时候再慢慢商量调解吧。
“忌儿,救命啊忌儿...”
谢心忌刚刚穿好衣衫,就要出门,迎面便见到谢志才回来。
谢志才一路快跑一路大叫着谢心忌的名字让他救命。
谢志才见谢心忌,脸色一喜,便上前拉住谢心忌。
“忌儿,你可要救你三弟啊。”
谢心忌冷笑道:“都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风流还算了,还带着两个儿子去清雅阁,真是丢人都丢尽了。”
“现在不是说丢人不丢人的话,你得想办法救救心尚啊,不然明日审理此案,便要将他定了罪啊。”
谢心忌一把将谢志才甩到一边,喝道:“救他?我劝你别妄想了,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哼!”
谢心忌一拂衣袖,便快步往门外走去,任凭谢志才如何的呼喊也不理会。
“忌儿,忌儿...”
谢心忌心中怒极,暗骂谢志才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而另一边,宋开将宋郜的尸体送回了府便也直接往李康的府上去。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李康也是刚刚准备就寝,刚回了房间,立马就有手下来报,说是宋开有急事找他。
李康一路来到大厅,见宋开正在等候。
“宋大人,何时这么着急见本宫啊?”
宋开见李康来到,当即就跪倒在地,“请殿下给臣做主。”
李康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宋开。
“宋大人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宋开道:“臣的儿子宋郜刚刚被杀了。”
“什么?”李康也是一惊,“是谁这么大胆?宋大人放心,本宫马上派人帮你缉拿凶手。”
宋开却摇头道:“凶手无需缉拿。”
“啊?”李康不解,“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杀死郜儿的是谢尚书的三公子,谢心尚。”
谢心尚?李康微微一愣,脸色微变。
宋开见状吗,神色微动,拱手道:“殿下,臣知道谢大人和谢公子都是殿下的股肱之臣,但是臣也跟随殿下久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臣不求别的,一命还一命,让那谢心尚为我儿子偿命就行了。”
李康有些为难,他还不知道谢志才和谢心忌是什么意思呢,所以也不敢马上答应。
正此时,谢心忌也匆匆来到。
“见过殿下,宋大人也在啊?”
见谢心忌拱手施礼,宋开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
李康问道:“事情本宫刚刚已经听宋大人说过了,想必你这个时候来,也是为了此事吧?”
谢心忌点头道:“正是。”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谢心忌对着宋开深深一揖,“宋大人,此事的确是我三弟错手杀了宋公子,若是宋大人一定要追究,便是明日府衙开审,结果如何我谢家一律不会插手,该偿命就偿命,宋大人觉得如何?”
“如此,多谢谢公子深明大义。”
“不敢,应该的,此事终究是我们不对,宋大人如果还有需要,请一定名言,在下一定会想办法替宋大人办好的。”
宋开微微摇头,“不必了,既然得了谢公子的承诺,那我也就放心了。”
李康笑道:“好了,宋公子的事情虽然是一件憾事,但终归还是能够抚慰他的在天之灵,宋大人,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多谢带你下关系。”宋开拱手道:“臣还有事回府去,请殿下准臣先行告退。”
“好,宋大人慢走。”
“谢殿下。”
宋开怀着莫名的心情离开了,李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谢心忌,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宋郜我们的自己人,你们居然自己人杀自己人,还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啊?”
谢心忌躬身道:“殿下息怒,此事我也是刚刚听说,具体事宜还不知道呢。”
说着,谢心忌转头对之前来禀告的人问道:“当着殿下的面,将事情经过说来。”
“是。”
那人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两人听,李康听了勃然大怒。
“居然还是在清雅阁,谢心弼,你就是这么给本宫当差的?”
“殿下息怒,此事是臣的疏忽。”
李康冷笑道:“谢家父子三人一同狎妓,真是一场好戏啊,谢心忌,你最好是将此事给朕办妥当了,若是将清雅阁也牵连了进去,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是,殿下放心,臣会处理好的。”
“还有宋开,你们谢府若是不给人家一个交代,就是本宫也看不下去,宋开也为本宫出力不少,就连宋郜也都替我们办过事,好歹还有点用,比你的两个废物弟弟可好太多了,你们谢府应该不会插手此事吧?”
李康的冷眼扫过,谢心忌连忙道:“不会,臣刚刚也说了,明日马文彦怎么判,我们谢家都接受,就是偿命也可以,另外,臣也会准备礼物送到宋府,以慰宋郜在天之灵。”
“好,尽量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知道吗?”
“臣晓得。”
第三二八章 审案
究竟是选择宋开还是谢心尚,谢心忌根本就无需思考。
谢心尚既然敢犯下这等的大罪,那就必须承担后果。
次日,燕都炸开了锅。
谢府三公子杀人畏罪潜逃的消息甚嚣尘上。
而宋开则是没有参加早朝,直接就来了府衙敲响了鸣冤鼓。
本来听到鼓声,马文彦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呢,见是宋开来到,便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今日宋开既然亲自来到,想必是与谢家有了默契,那马文彦也可以放心的审理了。
“马大人,老夫击鼓鸣冤,便是要状告谢府三公子杀了我的儿子,还请马大人将事情查明,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马文彦道:“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既然昨夜一干人等都已经暂时羁押在府衙,宋大人稍待,下官这就开堂审理此案。”
“好,有劳马大人了。”
此案声势浩大,便是清早,外面也已经有无数人在围观了。
很快,谢心弼等人被带了上来。
“诸位公子大人,得罪了,本官也是例行公事,还请诸位见谅。”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谢心弼等人也算是镇定了许多,不再像昨日那般惊慌了。
马文彦一拍惊堂木,左右差役轻杵水火棍,高呼威武升堂。
“于昨日清雅阁妓馆杀人一案,现在开始审理,谢四公子,本官问你,昨晚发生之时可是你亲眼见到的?”
谢心弼略微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宋开,只得应道:“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那就请谢四公子将经过一一说来。”
“是。”
谢心弼便将众人玩的是游戏,是个什么惩罚一一道来。
宋开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听着,不见多生气愤怒,也不答话。
“这么说,是宋公子与谢三公子先行发生了口角,两个人还撕打在一起,最后宋公子将谢三公子的头打破了,而宋公子也被谢三公子推下了楼,是也不是?”
“是,但是三哥他不是故意的,当时大家都在气头上。”
“嘿,气头上便要杀人消气吗?”宋开冷笑一声,“马大人,无论如何,谢心尚杀了我儿子,这是事实吧?既然是事实,我看也不必再审理了,直接定罪就是。”
马文彦只道:“宋大人莫要着急,就算要定罪,本官也是要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好归入案宗。”
“好,那我就等着。”
马文彦又接着问了几人,都是差不多的答案,那就是说这确是当时的情况无疑了。
马文彦又问道:“那你们可知道宋公子与谢三公子为何事争吵?”
谢心弼几人摇了摇头,“三个和宋公子在房间里面,我们在外面,只得听蝶儿的惊叫声,我们就开了门,当时他们就已经扭打在一起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何吵起来的。
不过...”
“不过什么?”
谢心弼扭捏道:“三哥去房间是去偷东西的,许是三哥冲撞了宋公子吧。”
马文彦微微点头,“既如此,来啊,去趟清雅阁,将蝶儿带来问话。”
“是。”
两个差役领了命便出了府衙,往清雅阁而去。
天牢,张郝正给李修涯禀告外面的情况。
“大人,宋开去府衙了。”
“挺着急的啊。”李修涯微微挑眉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谢心忌倒也果决,看来他们昨天晚上已经达成了默契,谢心忌决定放弃谢心尚了。”
张郝道:“如果谢府不出手,那谢心尚就会被定罪,事情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可能吧。”李修涯问道:“谢心尚找到了吗?”
“找到了,要送到府衙去吗?”
谢心尚根本就没能跑出多远,昨天半夜便被飞鱼卫抓了。
“送过去吧,马文彦要判案,不能连凶手都没有。”
“是。”
张郝离开,李修涯陷入了深思。
“谢心尚算是完了,不过只是抵命的话,也不知道宋开心里满不满意,若是我,可能心中还是会有怨恨的吧?”
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李修涯眉头紧锁。
仅仅是一个谢心尚根本无足道哉,李修涯的真正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谢心忌。
只是此事谢心忌有些太过果决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谢心尚舍弃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性凉薄?呵呵...”李修涯轻笑一声,“不过也对,就算你们情谊深厚,你也救他不得。”
李修涯低声笑着,“也不知道大舅哥能不能回应一下我的暗示,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这坐了牢,你不来看看我也说不过去啊,哈哈...”
清雅阁,谢心忌面如寒霜。
“事情就是这样,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的确是三公子失手将宋郜推下了楼。”
王贵小心翼翼的向谢心忌禀告事情的经过。
“奇怪,这围栏为何如此的脆弱?”
谢心忌伸手捡起一块碎木头,微微的皱眉。
谢心尚又不会武功,也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凭他又有多少力气呢?
谢心忌上得三楼,用力的摇了一下其他的围栏,纹丝不动。
“明明就很坚固,为何偏偏这里的突然开裂了?”谢心忌不解,皱眉问王贵道:“你会武功,你能将这个围栏拍断吗?”
王贵点了点头,“不算难事,那若是不让人发现,暗中动手脚的话,你们做到吗?”
“属下做不到,不过若是高手的话,应该可以。”
“高手?”谢心忌喃喃念道:“难道是有人想要陷害三弟?”
王贵道:“当时三公子趁着场面混乱,便逃出了门去,不一会张郝便领着飞鱼卫来了,说是接了报案,且将四公子和宋郜的尸体都带走了。”
“飞鱼卫?”谢心忌微微一惊,昨晚也是着急,竟是将这个关键的信息给漏掉了。
“不错,正是飞鱼卫。”
谢心忌脸色阴沉道:“事情有点巧了啊,李修涯的飞鱼卫怎么会出现呢?”
王贵道:“这也是飞鱼卫的职责所在...”
“职责个屁,陛下早就将飞鱼卫交给了李修涯,飞鱼卫也从禁军之中脱离了出来,这种事情,根本就轮不到飞鱼卫来管。”
王贵疑惑道:“可李修涯不是被罢了官职吗,飞鱼卫应该不归他管了吧?”
谢心忌冷笑道:“陛下虽然将李修涯罢官免职,但飞鱼卫和锦衣卫却一直都没有处置,明眼人都知道,陛下早晚还是要将之归还给李修涯的,所以即便是现在,飞鱼卫和锦衣卫都是听从李修涯的号令的。”
王贵惊道:“照大公子的意思,此事是李修涯在背后搞鬼,陷害了三公子?”
谢心忌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毕竟李修涯手上的高手很多,应该就是他派人暗中做了手脚,致使三弟错手杀了宋郜。”
“那我们要不要将此事上报给府尹大人?”
谢心忌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你怎么说?”
“额...”
这时,两个差役来到。
“老板何在?”
王贵微微皱眉,上前问道:“两位差爷,这大清早的就来玩啊?”
“你就是老板?”
“正是。”
差役从怀中掏出令鉴道:“我等封府尹马大人的命令,前来寻一位叫蝶儿的姑娘去往府衙问话,若是方便的话,便请叫她出来吧。”
“蝶儿?”王贵微微一愣,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昨晚陪宋郜的女子吗?
王贵看了一眼谢心忌,见他微微点头,便道:“好,两位差爷稍待,我这就去将人带来。”
“有劳。”
王贵离开,谢心忌上前问道:“怎么案子已经开始审理了吗?”
两个差役也不是有眼无珠之人,当下也将谢心忌认出了,拱手应道:“回公子的话,今日一大清早,宋大人便来击鼓鸣冤,马大人正在升堂审理此案。”
谢心忌微微点头。
很快,王贵便带来一个绝色女子。
“两位,这就是蝶儿了,请两位自便。”
“两位差爷...”蝶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脸上还挂着惊惧的神情。
“多谢两位配合,小人告退。”
“慢走。”
送走两个差役,王贵问道:“那大公子,我们现在便什么都不做了吗?”
“能做什么?”谢心忌嗤笑一声,“这种事,根本就找不到证据,何况若是不尽快将事情平息下来,一旦拖久了,到时候更加不好收拾。”
“可是三公子他...”
谢心忌哼道:“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李修涯这是来报仇来了。”
报仇?王贵不解。
谢心忌知道李修涯早晚要对他们动手的,只是想不到的是李修涯竟然拿谢心尚开刀。
不过这也提醒了谢心忌,李修涯暗中策划此事,未必就是冲着他来的。
也许,李修涯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谢心尚呢?
谢心忌也没有忘记,谢心尚和谢心弼两个混账东西可是都对谢伊人有过觊觎之心的。
虽然没能得逞,但想必此事也被谢伊人记在了心里。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李修涯有什么动作,谢心忌便也将此事忘却了。
不过现在看来,按照李修涯对谢伊人的疼爱,此事他可能罢休?
“看来我得去看看你了,妹夫。”
谢心忌眼中寒光一闪,咬牙说道。
第三二九章 条件
府衙,大堂。
两个差役将蝶儿带到。
“民女蝶儿,拜见大人。”
“嗯,蝶儿姑娘是吧?”
“是。”
马文彦问道:“本官问你,昨夜是不是就是你陪着宋郜宋公子?”
蝶儿微微点头道:“昨晚宋公子早早的喝醉了,正是蝶儿伺候宋公子入寝的。”
“本官再问你,宋郜是如何与谢三公子发生口角,最后撕打在一起的?”
蝶儿应道:“昨晚蝶儿与宋公子早早入寝,但谢三公子趁着我们两人睡着了便潜入房间,蝶儿被惊醒,见有人在面前,以为是贼人,故而惊叫不已,谢三公子还趁机轻薄蝶儿,不过此时宋公子滚落床底,也醒了过来,两位公子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最后也就打了起来,再然后,就是谢四公子他们进来将人拉住了。”
马文彦微微点头,“此事你可没有说谎?”
蝶儿急忙道:“蝶儿所言,句句属实啊。”
“好,有劳蝶儿姑娘了。”
“蝶儿不敢,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宋公子讨回公道。”
“放心,本官必会秉公处理此事的。”
宋开也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还请马大人尽快将杀害我儿的凶手谢心尚捉拿归案吧。”
“宋大人不必着急,下官已经将人捉住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飞鱼卫隔开百姓,张郝亲自押着一人来到。
“三哥!”
谢心弼见那狼狈的人影正是自己的三哥谢心尚,不由得惊叫一声。
“马大人,我已经将谢心尚抓来,现在就交给马大人了。”
“有劳张副使了。”
“职责所在。”
张郝微微一笑,随后对着宋开拱了拱手,“宋大人,节哀。”
宋开也是拱手回礼,“多谢张副使抓来杀害我儿的凶手,本官感激不尽。”
张郝笑道:“宋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那下官便不打搅马大人审案了,先行告退。”
“请。”
马文彦见谢心尚失魂落魄的样子,当即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谢心尚,对于杀害宋郜一事,证据确凿,你可还有申辩?”
谢心尚应该也是吓懵了,闻言茫然的抬了头,随后神情激动道:“大人,冤枉啊大人。”
宋开喝道:“放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敢喊冤?”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请大人明察啊,我不知道会死人的...”
谢心尚不停的求饶着,不过现在求饶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认。
“杀人偿命,来人,蒋兄谢心尚暂时羁押,待本官将其死罪禀告陛下,择日处斩。”
“是。”
左右差役将谢心尚拉了下去,马文彦对宋开道:“宋大人,这样审理可还满意?”
宋开点了点头,微微拱手道:“有劳马大人了。”
“宋大人客气了,下官也是秉公处置。”
马文彦笑了笑,随后对谢心弼和蝶儿等人道:“有劳诸位了,请诸位回去吧。”
“是。”
谢心尚被关押,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虽然动静挺大的,但是也很好处理,不过此事一定会很快就成为燕都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天牢,谢心忌亲自来见李修涯。
“哟,这不是大舅哥吗?怎么,也朋友在天牢吗?没事,现在这儿是我的地盘,告诉我是谁,我罩着他。”
李修涯见谢心忌来到,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谢心忌轻笑道:“妹夫下狱这么久,我都没来看一眼,着实是不合适,这不是亲自来看看妹夫,还请妹夫不要见怪啊。”
“大舅哥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看不看都无所谓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呵呵...”谢心忌道:“既然妹夫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见妹夫这般阵仗,可一点也不像是在天牢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清雅阁呢。”
李修涯闻言哈哈笑道:“大舅哥就是会说笑,这天牢可比不了清雅阁,至少这牢房的木门,我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撞不坏啊,哪像清雅阁的围栏,年久失修,脆弱得很呢。”
谢心忌闻言脸色微沉,“此事果然是你干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大舅哥觉得意外吗?”李修涯笑道:“你们三番两次都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小小的反击一下,不过分吧?”
“不过分,怎么会过分呢?”谢心忌哼道:“不过就是一个废物罢了,还用不着妹夫如此的大动干戈吧?”
李修涯笑道:“哎,怎么能说是大动干戈呢,就算是垃圾,要扫除它也得动动手呢,何况是个百十来斤的...蠢猪呢,你说是吧大舅哥?”
“妹夫的口舌还真是厉害,就连那般泼天的罪名都能被你一一摘了去,我便是拍马也不及你啊。”
“这倒是,就凭大舅哥你,给提鞋我都不愿意要。”
谢心忌闻言脸色微变,低声喝道:“说吧,你还想干什么?我想,一个谢心尚你肯定是不满足的。”
“不是还有宋郜吗?”
“嗯?”谢心忌微微皱眉。
李修涯笑道:“大舅哥是不是忘了,赤影还在手上呢。”
赤影?
谢心忌一惊,便是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之前谢心忌一直以为赤影已经跑了,现在李修涯居然亲口说赤影在他手上,那怪不得了。
怪不得李修涯能够查到薛老七的万铸坊,肯定是自己派去杀赤影的两个人失手被李修涯擒了,又或者,李修涯是直接从他们所用的兵器查到万铸坊的?
谢心忌心中不并确定。
李修涯见谢心忌一副犹疑的神色,也是有些奇怪。
“看起来大舅哥好像很意外,难道你并不知道赤影在我手中?”说着,李修涯突然笑道:“那看来是真的了啊,大舅哥也算是聪明一世了,怎么也跟着糊涂一时了?”
谢心忌脸色难看,当时他忙着参加会试,根本就不能分身处理此事,现在想想,真是败笔。
“你威胁我?”
“你觉得我只是在威胁你吗?”
“你想对殿下动手?”谢心忌嗤笑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想做,陛下也不会允许的,你忘了,杨过的下场了吗?”
杨过...
李修涯神情一冷,“杨过的事情,咱们没完,大舅哥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谢心忌冷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若只是要你们的性命,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你敢吗?”谢心忌瞥着李修涯。
“不是敢不敢,而是想不想的问题。”李修涯笑道:“陛下对我不错,我并不想让陛下太过为难,所以你们放心,我不会派人刺杀你们的。”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大舅哥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手上有人证...”
“一个江湖小偷,不算什么,根本不足为信。”
“那加上薛老七呢?”
“哈,也是一样,不足为信。”谢心忌浑不在意。
其实也没错,赤影也好,薛老七也好,最多就是人证,这种事情,若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恐怕还真如谢心忌说的,不足为信。
李修涯闻言也不着急,笑道:“没事儿,人证不够,我这不是在找物证吗?别着急啊大舅哥,我现在可有的是时间。”
谢心忌哼道:“那就看妹夫你的本事了。”
李修涯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大舅哥今日前来,不会只是来探探什么虚实的吧?”
谢心忌道:“妹夫你给我留了这么明显的线索,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吗?既然是你找我来的,有何事,说吧。”
不错,飞鱼卫的出场太过巧合了,虽然常人看来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在知根知底的人看来,便也能猜到一二。
可以说只要飞鱼卫出现,那就必定与李修涯又关系,这点谢心忌毫不怀疑。
不过让李修涯没想到的是,谢心忌更加聪明一点,他还查到了围栏的问题。
不过没关系,此事无关紧要。
“大舅哥是聪明人,那我也就不饶弯子了,我之所以对谢心尚下手,其原因想必大舅哥也知道吧?”
谢心忌微微点头,心中了然。
“谢心尚是畜生,谢心弼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谢心尚应该是完了,所以如果我还想要谢心弼的命,大舅哥不会有意见吧?”
“呵呵...”谢心忌闻言冷笑道:“到底是我谢府的四公子,他的命你说要就要吗?”
“是,我说要就要。”
“你别欺人太甚。”
“哈?”李修涯嗤笑道:“大舅哥扪心自问,若是你们不来招惹我,我或许还会看在你们是伊人的兄长家人的份上放你们一马,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亲手将谢心弼的命取了,我即刻将赤影放了,保证不再追究科举舞弊一事,大舅哥意下如何?”
谢心忌闻言冷笑道:“看来你很有自信能够扳倒我们。”
李修涯微微挑眉道:“当然,即便不用科举一案作为筹码,我也有绝对的自信致你们于死地。”
“别忘了你是再跟谁作对,他可是皇子。”谢心忌厉声喝道。
“皇子?很了不起吗?”
谢心忌沉默了,李修涯见状笑道:“别急,慢慢想,我给你三天时间够不够?三天之内,只要你将谢心弼杀了就行,放心,我这人可比你们守诺得多。”
第三三零章 坦诚
别看李修涯现在是阶下囚,李康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两人的身份似乎并不对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是李修涯手上可还掌握这李康大量的证据呢,由不得李康与谢心忌不害怕。
其中最让谢心忌和李康投鼠忌器的便是薛老七了,赤影还好,毕竟科举一案算是有了终结,轻易也是翻不了案的,除非李修涯想捅破天去。
而且就算是李修涯想替杨过出头,李烜也未必会让他胡来。
但终究是个把柄,让人不安。
谢心忌离开了,看神情,想必两人聊得并不愉快。
“你说他能答应吗?”
谢心忌一走,盛惊风便从暗处走出。
李修涯闻言摇头笑了笑,“这种事,我又怎么知道呢?”
“那大人这是...在赌?”
“也不是,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若是谢心忌真的将谢心弼杀了,那这个人可就太可怕了点。”
盛惊风望着刚刚的谢心忌离开的背影,沉声道:“卑职觉得,他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呵呵,那倒也是不奇怪。”李修涯笑道:“谢心忌此人手段毒辣至极,听说连谢志才都很怕他,就是真的杀了谢心弼,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那大人,谢心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马文彦应该已经将案子判了吧?”
“是,暂定的斩刑,不过到底是死刑这么大的事情,还要提交到刑部,最后上报给陛下,若是陛下同意了,就会择日处斩。”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这么大的事情,陛下那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此事也无需我们再推手了。谢志才那儿没事吧?”
盛惊风摇了摇头,“谢志才倒是没什么动静,就连府衙审案都没去,想必也是觉得没有机会,不忍再看了吧。”
李修涯道:“我总觉得谢志才此人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差两个兄弟将他看紧点,以免有其他的动作。”
“是。”
“对了,派人给九皇子说一声,让他痛打落水狗。”
“卑职明白了。”
九皇子府。
李闲接了李修涯的消息,不由得哈哈大笑,“这李兄还真是得势不饶人啊,谢心尚这一档子事虽然已成了定局,还不忘踹谢志才一脚,好歹也是他岳父,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舟行问道:“殿下,李先生想让殿下怎么做?”
李闲摆手道:“没什么,就是让我手下的御使参谢志才一本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闲一直以来都很低调,而李修涯为了表示善意,从未去查过李闲,但是他知道,李闲其实已经网罗了不少的朝臣,甚至御使言官都有一大部分为了李闲的爪牙,加上定北侯的影响,李闲的已经渐渐成了势力。
而李旦和李康则是因为李修涯的原因,并未对李闲过多的关注。
“只是就算上奏参本,谢志才的风流名声也算人所共知,能有什么用?”李闲不解,“罢了,就算帮你一个忙吧。”
而在今日早朝之上,便是早有御使将此案提起,不过李烜也没有多说,只是等候府尹的审理就行了。
虽然凶手和死者的身份都不一般,但两人到底都还是无官无职的人,就算宋郜也仅仅是个举人罢了,还不值得在朝堂之上来谈论此事,只能算是普通的凶杀案,交给燕都府尹审查就是。
晌午过后,刑部尚书孔光吉与燕都府尹马文彦一同进了宫。
“陛下,孔尚书与府尹马大人求见。”
李烜微微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魏权快步出门,将两人领了进来。
“臣刑部尚书孔光吉...”
“府尹马文彦...”
“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李烜笑道:“两位一同进宫来,想必是清雅阁妓馆杀人一案已经有了定论了?”
“回陛下的话,是的。”马文彦手上还捧着一卷卷宗,“此案虽然清晰明了,但到底是在燕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臣不敢大意,已经审理完毕,一应卷宗已经移交了刑部,这是此案的具体细节,请陛下御览。”
魏权上前将卷宗接下,放在李烜面前,李烜一边翻阅,一边说话。
“嗯,这事儿虽然不算什么,但终归是影响不好,马爱卿能这么快就审结,辛苦了。”
马文彦拱手道:“臣不敢,谢陛下。”
孔光吉拱手道:“陛下,这案子虽然审理了,但是些谢心尚是杀还是不杀呢?”
李烜头也不抬,淡淡道:“大燕律,杀人偿命,宋郜好歹还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如此罪加一等,谢心尚却是一介白身,按律处置就是。”
孔光吉和马文彦对视一眼,随后孔光吉犹豫了一下,道:“既然陛下也同意,那便择日处斩谢心尚了。”
“嗯,此案牵扯虽然不深,但是影响颇大,若是能以雷霆之势迅速完结,那也是一件好事,其余的事情你们不必顾虑,若是有问题,朕自然会为你们撑腰的。”
这种事能有什么问题呢?
自然是谢志才了,虽然目前为止谢志才并未有什么动作,但这种事情很难说的。
“是,臣等明白了。”
“对了,赵恺回来了吗?”
孔光吉拱手应道:“回陛下的话,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汤阴县的事情是否已经查明了?”
“是,就赵侍郎送回的信报来看,与李先生所言并无二致,具体情况还要等赵恺回到燕都才能知晓。”
李烜微微点头道:“行了,等赵恺回来便让他上一道折子言明此事。”
“臣遵旨。”
李烜摆手道:“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两人离开,李烜随手将手中的卷宗扔到一旁,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谢志才...”
魏权见李烜陷入了沉思,便要安静的退走,刚到门口,便见一内侍快步走了过来。
“魏公公,锦衣卫盛统领求见。”
魏权微微疑惑,“人呢?”
“就在宫门之外。”
“先请他过来吧。”
“是。”
不一会,盛惊风被待到魏权面前。
见过公公。”
魏权笑道:“盛统领,可是又有什么事情要禀告陛下啊?”
盛惊风拱手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人让卑职来给陛下说件事。”
“陛下现在正在休息,不好打扰,若不是急事,还是请盛统领待会再来吧。”
盛惊风摆手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此事告诉魏公公也是一样的,请公公转告陛下吧。”
“哦?”魏权笑道:“那既然能告诉老奴,想必事情也不甚紧要。”
“公公说笑了,此事也算是个秘密,不过大人说了,宫中之人,大人只信任公公,他相信公公不会害他的。”
魏权微微一愣,随后露出感动的神色。
“先生一直对老奴礼遇有加,老奴心中自然感激,再得先生如此信任,老奴还真有些无以为报了。”
盛惊风闻言只是笑了笑。
魏权会意,将左右屏退。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两人在。
“不知先生想禀告何事?”
盛惊风低声道:“谢心尚的事,是大人在背后做的手脚。”
“先生?”魏权闻言震惊无比,“是先生他...先生为何要这么做?”
“各个详情卑职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大人吩咐,我等只管照办就是。”
魏权脸色一沉,缓缓点头。
“此事若是被别人知道,想必麻烦得紧。”
盛惊风笑道:“不过大人终究也没想瞒着公公。”
“盛统领放心,此事必不会从老奴这里泄露。”
“当然。”盛惊风拱了拱手,“请公公将此事转告陛下,大人说了,他不想瞒着陛下。”
“盛统领放心。”
“好,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请。”
盛惊风离开,魏权在门口呆立良久。
“李先生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最后,魏权也只得露出一抹苦笑。
魏权并不偏向任何一人,但他是个灵醒的人,李修涯知道他不会到处乱说,所以也并没有必要瞒着他,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甚重要。
魏权进入御书房,见李烜已经整理了心情,开始看起了奏折,便上前道:“陛下,刚刚盛统领来过了。”
“哦?”李烜问道:“是不是李修涯又有事情要禀告啊?”
“是。”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魏权神情迟钝了一下,随后道:“先生让老奴转告陛下,谢心尚妓馆杀人一案,乃是他在背后主导。”
“啊?”李烜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魏权道:“是李先生派人暗中出手,这才让谢心尚错手将宋郜杀了。”
李烜闻言勃然大怒,重重的哼道:“他倒是够坦诚的,不过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待在天牢居然还能将手伸到外面来,还敢明目张胆的将此事告诉朕,究竟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了?”
魏权见李烜生气,连忙跪倒在一边。
“陛下息怒。”
李烜又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魏权应道:“先生说,他不想瞒着陛下。”
李烜闻言,面色稍微缓和。
“他就是仗着朕的宠信。”李烜摆手示意魏权起身,“此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只有老奴。”
“那就管好自己的嘴,盛惊风今日就当没来过,懂吗?”
虽然李烜信任魏权,但还是仍不住叮嘱了一句。
“是,老奴遵旨。”
第三三一章 惊天秘密
“谢志才没什么动作吧?”
魏权微微一愣,随后露出微笑。
“陛下放心,谢尚书那里暂时还没有动静。”
李烜叹道:“到底是他的儿子,罢了,你亲自去一趟吧。”
魏权点头应道:“老奴遵旨。”
另一边,离开天牢的谢心忌则是一直想着李修涯说的条件。
是,舞弊一案虽然落下了帷幕,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李烜的偏袒,也是李烜的容忍。
也为此,李康的禁足令直到现在都没有解除。
当然,也很可能是李烜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若是旧事重提,将此事再度拿到台面上来说,或许李烜为因此对李修涯不喜,但同时李康也算是完了。
同样的,谢心忌首当其冲,必会被李烜惩治。
李康现在的低调并非只是想着坐山观虎斗,也是要向李修涯释放出一种不会轻举妄动的信号。
只是现在,李修涯拿此事来威胁谢心忌,倒是让谢心忌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为谢心尚的事情,谢府如今也是一片戚戚景象。
人人面带忧色,如丧考妣。
“大公子。”众丫鬟家丁见了谢心忌,纷纷见礼。
“老爷在吗?”
“在,在后院呢。”
谢心忌微微点头,挥手将示意他们退下,然后独自来到后院。
只见谢志才手里拿着酒壶靠在走廊边上,已经是喝得烂醉了。
谢志才微微皱眉,来到谢志才跟前。
“爹。”
谢心忌叫了声。
“嗯?”谢志才迷糊的睁开眼,抬着眼皮看了一眼谢心忌,却并未搭理他。
“你醉了。”谢心忌并未将谢志才扶起,反而整了整衣冠站在一边。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谢志才嘟囔了一声,随后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那你不该在这里喝酒。”
“那我应该去哪儿喝?”谢志才看了一眼谢心忌,呵呵笑道:“清雅阁吗?”
谢志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把坐到了走廊边上。
“你倒是镇定得很。”
谢心忌冷漠道:“三弟根本就无救。”
“但他到底也还是你的弟弟,我知道,你若是想,肯定会有办法的。”
“办法?”谢心忌冷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是他将宋开的儿子杀了,你还想着和救他,你问问宋开答应吗?你的儿子是命,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命了吗?”
“但他是你弟弟。”谢志才看着谢心忌,语气平淡道:“我们家人情已经淡薄至此了吗?”
“如果是这样只会拖后腿的弟弟,那我要来又有何用?”谢心忌低声喝道:“我们家还有人情可言吗?”
“哈...”谢志才呵呵笑着。
谢心忌道:“今日一大早,宋开便去了府衙,催促着马文彦将此案审理,而且张郝也将心尚抓了回去,判了斩刑,就等陛下点头,择日处斩了,你若是想去看看他,我可以安排。”
“这是不是就是你与宋开达成的默契?还是说这是殿下的意思?”
谢心忌道:“既是殿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宋郜死了,总得给他一点补偿才行。”
谢志才闷声道:“若自是让你保住下心尚的命,你有没有办法?”
谢心忌闻言微微皱眉,“你想干什么?”
“心尚现在暂押府衙监牢之中,处斩之日还有几天,你去找个死囚,偷偷将人换出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心忌一把上前抓住自己的父亲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你想死,可别搭上我,搭上谢家。”
谢心忌一把将谢志才甩到一边,喝道:“换死囚,你倒也真能想得出来,这事儿若是被人知道了,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若心里还有谢家,当不会这般无情。”
“无情?”谢心忌讥笑道:“我无情?你不如扪心自问一下你自己,家里的姨娘那个不是风姿尚在?你还不是要出去寻花问柳?除了我们四个,像伊人这样的私生女究竟还有多少恐怕你自己的都不知道吧?
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不清楚吗?还跟我谈什么人情?你也配?”
谢心忌冷笑道:“二弟就不说了,虽然资质鲁钝了一点,但是品行端正,算是我谢家的例外了,你再看看心尚和心弼两个,他们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要我说,就算今次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早晚也得闯下更大祸事来。”
谢志才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低声应道:“我知道,这今年都是你将谢家撑持下来的...”
“你也知道是我?”谢心忌哼道:“要不是我尽心竭力的在殿下面前表现,你也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吗?酒囊饭袋一个,也不知道陛下当初为何瞎了眼,提拔了你当礼部尚书。”
谢心忌骂得很厉害,好像两人的身份不对称,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心忌是爹,而谢志才是儿子呢。
“靠上四皇子可不是我的意思。”
谢心忌瞪眼道:“你还敢说?你这道这三年来,每日有多少上奏参你的奏本吗?要不是我替你从中斡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
“若不是我礼部尚书的职位,殿下又岂会看得上你?”
“你...”
谢心忌都被气笑了,“好,不管这件事了,就你说的换囚一事,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只是救你弟弟一命,你不是做不到。”
谢心忌喝道:“你以为燕都府衙是我开的吗?而且一直有人时刻盯着这件事,你知道吗?”
“李修涯?”谢志才淡淡道。
谢心忌闻言一惊,“你知道?”
这可不像是谢志才啊,谢心忌心中惊讶无比,他是想说李修涯的,可这还没说呢。
“猜的。”
谢心忌也不在意道:“你知道讲究好,心尚这件事就是他暗中做了手脚,导致宋郜身死,要不然飞鱼卫也不会来得这么巧。”
“他想干嘛?”
“他想干嘛你不知道吗?”谢心忌瞪眼道:“肯定是为了伊人报仇来了。”
谢志才神情微变,“那此事应该找我才对,不应该找心尚啊。”
谢心忌哼道:“伊人生得貌美,竟是被她的两个亲生哥哥觊觎,不然你以为她当初为何要主动应了你的要求去给聂含山做小妾?”
谢志才闻言一惊,口中吃吃道:“心尚他...对伊人?”
“还有心弼,两个畜生。”
谢志才也是微微叹气道:“早听说了李修涯对伊人疼爱无比,那怪不得李修涯要如此了。”
“不仅心尚,恐怕李修涯还会对心弼动手。”
“那你想怎么办?”谢志才着急道:“可有应对之法?”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谢心忌心中混乱无比,“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们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做,一旦做了,便肯定会被李修涯抓住把柄,最后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我这几年的苦心经营,绝不能毁于一旦。”
谢志才闻言神色一黯,只得应道:“这样吗?那...那就算了吧。”
见谢志才松了口,谢心忌也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心尚的事你也别难过了,接下来你便将心弼约束在家,只要不出去惹事,想必李修涯也没什么办法的。”
“好,我知道了。”
见谢志才如此恭顺,谢心忌满意的点头。
“对了,心弼呢?”
“他吓得不轻,应该在房间内吧。”
“好,我去看看他。”
“嗯。”
谢心忌走出两步,又回头将谢志才的酒壶拿走,“别喝了。”
谢志才看着谢心忌的背影,神情复杂无比。
正此时,突来几声燕雀鸟鸣,尖锐突兀。
谢志才听了,却是脸色一变。
是夜,谢志才离开谢府。
趁着夜色穿过层层的小巷,最后在一处昏暗的阁楼处停下。
轻轻敲了敲门,不消片刻,门便开了,谢志才进入其中。
“魏公公?”谢志才上了楼,便看见魏权就着烛火坐在一旁,不由得微微惊讶。
“谢大人。”魏权微微拱手。
谢志才也回了一礼,“竟是公公亲自来了。”
魏权呵呵笑道:“谢大人先请坐吧。”
“是。”谢志才坐在一边,随后问道:“不知陛下让魏公公亲自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魏权摇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就是想问问谢大人,对于令郎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谢志才淡淡一笑,“没什么看法,死有余辜罢了。”
“此事是李先生在背后主导,谢大人若是觉得不满,陛下可以...”
“我知道。”谢志才笑着打断了魏权的话,“飞鱼卫出现的那般的巧合,我又不是真的傻子,又岂会反应不过来?”
魏权疑惑道:“那大人既然知道,又为何什么也不做?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将令公子的命保下。”
谢志才笑道:“我这一辈子风流惯了,儿子女儿不知道有多少,死个一两个根本无足轻重,既然是李修涯想让心尚死,那我也不阻拦了。”
“可那毕竟是大人的亲生儿子啊,难道...”
“公公不必说了,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完全没有必要为此冒险,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
魏权脸色微变,随后点了点头,“那就委屈谢大人了。”
“呵呵,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毕竟这才是我的本性嘛。”
“哎!”
第三三二章 谢志才
次日,早朝。
“启奏陛下,臣据本弹劾礼部尚书谢志才谢大人。其罪有三,按律,凡朝廷官员一律不准狎妓,但谢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二品尚书,却整日流连青楼妓馆,此其一罪。
不仅是谢大人本人,其三子谢心尚于前日在清雅阁错手将吏部侍郎宋开之子宋郜杀死,此案一时沸然,且当时谢大人也在清雅阁,此其二罪。谢尚书教子无方,管教不严以。其本人更是品行不端,以至于酿成大祸,此其三罪。
凡三罪,请陛下圣裁。”
早朝一开始,便有一个义正严词的御使直接上奏。
其目标直指谢志才。
待他说完,马上又有好几个人出班应和。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作为谢志才的老对手,聂含山没有理由这个时候不来落井下石,当即也拱手道:“陛下,谢尚书之子妓馆杀人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谢心尚已经伏法,但谢尚书仍有管教不利之罪,且其身为礼部尚书,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请陛下发落。”
李烜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场面,故而也没有露出多么惊讶意外的神情。
“诸位卿家别急。”李烜笑了笑,“先将奏折呈上来吧。”
内侍上前将奏折接过呈给李烜。
李烜只是随意的翻看了一眼,随后道:“孔爱卿。”
孔光吉出班应道:“臣在。”
“谢心尚一案,燕都府尹不是已经审理过了吗?朕记得昨日你还和马文彦进宫向朕回报此事,谢心尚的死罪,朕也批复了,对吗?”
“是,谢心尚一案人证物证齐全,马大人审理极快,并无遗漏之处,其卷宗已经在刑部归档了。”
“嗯,那就好。”李烜微微点头,“宋开。”李烜叫了声。
宋开拱手应道:“臣在。”
“据说昨日马文彦审理此案之时,你也在?”
“是,小儿生死,臣无心公务,故而向聂大人告了假,去了府衙旁听。”
聂含山道:“启禀陛下,昨日宋侍郎告假之事,臣也上过折子了。”
“是吗?许是朕忘了吧。”李烜笑道:“无妨,人之常情嘛。”
“谢陛下。”
李烜又问道:“那宋爱卿对此案的审理结果可有不满?”
宋开摇头道:“马大人秉公办案,臣没有不满。”
“那就好。”李烜点了点头,随后对众人道:“既然此案已经完结,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连宋爱卿本人都很满意,那诸位爱卿倒也不必太过苛责。”
“陛下?”
众人微微疑惑,听李烜这个意思,是要护着谢志才?
李烜摆手笑道:“朕的意思是,此事已经影响深远,那就不宜再闹大了,平白失了朝廷的体面,谢心尚既然也按律即将处斩,也算是圆满了。”
“可是陛下...”御使们还要再说话,却被李烜打断道:“诸位爱卿的意思朕明白,朕只是说此案完结了,不过刚刚你们罗列的谢爱卿之罪朕也认可...”
“那就请陛下治谢大人之罪吧。”
谢志才此时也出班应道:“臣谢志才,恭听圣裁。”
“嗯。”李烜点头道:“念在谢爱卿多年辛苦,朕也就小惩大诫,罚奉三年,望你引以为戒。”
“是,臣谢陛下开恩。”
罚奉三年?这算治罪?
怕不是治了个寂寞吧!
众人略有不满,还要说话,李烜却道:“好了,不必说了,此事就到此为止,诸位爱卿休得再提。”
见李烜态度强硬,众人也只好压住了心中的疑惑。
而聂含山看了谢志才一眼,又看了看李烜,眉头深深的皱起。
既然李烜出手了,那此事算是暂时的结束了。
早朝结束,聂含山便直接来了天牢见李修涯,将此事告知。
“你说什么?”李修涯很是震惊,表示完全不能理解,“罚奉三年,这也算惩罚?”
聂含山无奈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而且此事也又不是谢志才杀人,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陛下的意思?不是李康的人出言求情?也不是谢志才本人申辩?”
聂含山摇头道:“都不是,就是陛下的这样说的,陛下应该是想尽快将此事平息下去吧。”
李修涯微微点头:“嗯,也是,此事我也告诉陛下了是我做的,估计陛下除了想尽快平息此事之外,也想告诉我,让我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可能是吧,毕竟这样做的确不好,想必陛下心中也略有不喜吧。”
“嗯。”李修涯点头表示理解,李烜不满意此事中李修涯扮演的角色是完全正常的。
用这样下作的手段的确不算光彩,李烜估计是想警告李修涯,让他适可而止吧。
“既然陛下借此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我们尽管听命就是了,此事暂时作罢吧。”
“那谢心弼呢?你不准备动了?”
李修涯笑道:“那就要看看谢心忌是个什么想法了,若是他做出了选择,那倒是省了我的功夫。”
“嗯。”
两人正说着话,盛惊风突然急急来到。
“老盛,干嘛这么着急?”李修涯见盛惊风神情不对,不由问道。
盛惊风拱手道:“大人,出事了。”
“嗯?”李修涯和聂含山同时一愣,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
盛惊风应道:“大人不是让我们盯着谢志才吗?就在昨晚,我们把他跟丢了。”
“跟丢了?”李修涯大惊,锦衣卫的人都是高手,随便一人,跟踪个谢志才也是简简单单的吧?
“怎么会跟丢呢?你详细给我说说。”
“是。”盛惊风解释道:“上次听了大人的吩咐,卑职就马上派了个兄弟去专门看着谢志才,本来想着谢志才只是个普通人,谢府我们也是监视着的,也没多想,也就没派高手去。
但是昨晚天黑之后,谢志才却偷偷的离开谢府,一个人往城南陋巷去了。”
“城南陋巷?”
“那是燕都的平民所在,不仅地形复杂,而且巷子很多,加上天色昏暗,便将谢志才跟丢了。”
李修涯闻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个谢志才果然有秘密。
“去,就在谢志才消失的地方,查一查周围所有的人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
盛惊风领命而去。
李修涯则是皱眉问道:“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这个谢志才不简单,聂老头,你跟他共事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含山闻言也是深深的皱起眉头。
“谢志才吗?好像他一直就是这样吧?”
李修涯却摇了摇头,“自从知道他是伊人的父亲之后,我便派人查过谢志才,他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聂含山道:“谢志才只晚我一年为官,我记得他也是进士出身,先帝还在的时候,我与他还在太学府有过交集。”
“他当时就是现在这样吗?风流成性,不学无术?”
聂含山想了想道:“谢志才年轻之时便极好女色,到现在也是一样,不过当时他的课业一直不错,后来也是顺利的考中了进士,进入太史院。”
李修涯苦笑道:“我早该想到的,堂堂的朝廷二品尚书,怎么可能是个庸碌之辈呢?只是一直以来大家都对谢志才的印象都是其人好色成性,反而忽略了其本身的能力,若是没有能力,他也不可能当上这么大的官。”
聂含山闻言也是一惊,“不错,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他在刑部做事,仅仅上任三个月,便是接连破获了三起大案,谢志才绝不是一个庸人,相反,他极有能力,或许就像你说的,他的风流好色实在让人觉得扎眼了。
而且我当上太子太傅之后,谢志才便已经是礼部侍郎了,我与他两人算是水火不容吧,意见不合,当庭争辩也是常有的事情。”
李修涯道:“那他是何时变成现在这样的?这样的...嗯...庸碌无能?”
聂含山茫然的摇了摇头,“此事我还真没注意,自谢志才升任礼部尚书之后,好像就一直是这样。”
李修涯悠悠叹道:“看来我这个岳父大人身上还有秘密啊。”
聂含山皱眉道:“你说陛下今日所为,是不是也是因为对谢志才有心偏袒?”
“不无可能。”李修涯点了点头,轻笑道:“或许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从来就不是你我,而是谢志才也说不定啊。”
“这不能吧?”聂含山有些不信,“不是我吹,论忠心论能力,我怎么也比谢志才强吧?”
“这谁知道呢?”李修涯双手一摊,笑道:“总之现在我们知道谢志才不简单,今后多留个心眼就对了。”
“嗯。”
李修涯笑着,突然又问道:“你说,谢志才是不是 真的投靠了四皇子?”
“什么意思?”聂含山也是一惊。
李修涯皱眉道:“谢志才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是肯定的,据我所知四皇子也好,五皇子也好,他们都是在太子李兆,意外身死之后才慢慢起势的,也就是说谢志才投靠李康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而谢心忌也是在这个时间段才傍上李康,有没有一种可能,谢志才并未投效在李康门下,仅仅是因为谢心忌的原因,所以让众人都觉得谢志才是李康的人呢?”
“这,不能吧?”聂含山显然也是不信这个说法的,“这几年,礼部可是唯四皇子之命是从啊,谢心忌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号令礼部啊。”
李修涯失笑道:“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我会再查的,不过以后你也要多注意点谢志才。”
“嗯,放心。”
第三三三章 处斩
谢心尚一案已成了定局,再没有异议了。
可能是为了照顾宋开的情绪啊,谢心尚的死刑来的特别的快,仅仅只在牢里待了三天,便被押上了刑场。
这一日,天色蒙蒙,微风瑟瑟,竟有半分冷意。
早有无数围观的群众将来到刑场观刑,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云烟和萧幼凝也陪着谢伊人来到。
“妹妹觉得相公做得对吗?毕竟这也是妹妹的兄长?”
云烟见谢伊人轻咬嘴唇,眼神有些复杂,故而出言问道。
谢伊人闻言缓缓的摇了摇头,“伊人也不知道。”
云烟道:“若是不忍心看,那我们便回去吧。”
谢伊人勉强笑了一下,拒绝道:“伊人没事,云烟姐姐放心。”
两人正说着话,萧幼凝突然低声道:“伊人,云烟,谢尚书来了。”
谢志才来了?
两人微微一惊,抬头看去,正是谢志才和谢心弼两人慢慢走来。
“我们走...”谢伊人见状脸色一变就要离开。
“等等。”谢志才也早就看到了三女,快步走了上来,拦在面前。
“谢尚书,光天化日,你想干什么?”
萧幼凝眉头一竖,轻声喝道。
身后褚雄也上前两步,来到谢志才身边。
谢志才摆手笑道:“别误会,老夫就是来打个招呼。”
云烟笑道:“我们李府跟谢府可没什么交情可言的,谢尚书此举倒是有些唐突了。”
谢志才也不理会云烟跟萧幼凝,只是看着谢伊人道:“伊人,见了爹爹,怎么不叫啊?”
谢伊人轻咬贝齿,低声叫道:“见过爹爹。”
“嗯。”谢志才微微点头,“伊人这也是来看你三哥吗?”
谢伊人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应声,“是,来看他怎么死。”
“那你是否觉得满意?”谢志才问道。
谢伊人又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只觉得很乱,也很矛盾。
一边觉得到底是自己的兄长,或许罪不至死吧。
一边又觉得这是个畜生,死有余辜。
总之谢伊人现在很是纠结。
谢志才见谢伊人不说话,神情低落,也是微微叹道:“无论心尚曾经做过什么,毕竟是你的兄长,而且现在也要死了,便是送他一程可好?”
谢伊人默默的点头。
谢志才笑了笑,“那就一起来吧。”
谢志才迈步上前,云烟和萧幼凝拉住谢伊人,对着她微微摇头。
谢伊人只是勉强的笑了笑,随后跟了上去。
“妹,妹妹...”谢心弼叫了谢伊人一声,神情之中有些尴尬。
“嗯。”谢伊人瞥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字,随后转头不理他。
众人挤开人群,来到刑场当前。
“撕成已到,带人犯。”
马文彦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差役将五花大绑的谢心尚押上了刑场。
此时的谢心尚哪里还有半点公子哥的气质,神情呆滞无比。
“是三哥。”谢心弼叫道。
“闭嘴!”谢志才低声喝道,谢心弼犹豫了一下,只好不再说话。
“爹...”谢心尚见到谢志才在,原本木然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激动,大声叫着谢志才。
“别动。”
谢志才挣扎起来,两个差役用得力气,将谢志才按下。
众人闻言看了一眼谢志才的方向,见谢志才面如冷霜,便也没有多说。
马文彦自然也看见了谢志才来到,不过也并没有在意。
“人犯谢心尚,于九月初三在清雅阁妓馆杀人潜逃,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依律当处以斩刑,如今时辰已到,来人,斩!”
“爹,救我啊爹,快救我啊...”谢心尚不停的挣扎大叫着,却被左右的差役死死的按住,根本不能动弹。
“等一等。”谢志才上前两步,却被差役拦下。
“何人大声喧哗,冲撞刑场?”
“是我。”谢志才大声道。
马文彦微微皱眉,挥手示意放谢志才进来。
“谢尚书,事已至此,你想做什么?”
谢志才拱手笑道:“没什么,既然我儿已经要杀头了,我跟他说两句话,送他一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是自然。”马文彦微微点头,所谓杀头饭断头酒,谢志才此举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谢志才对着马文彦微微拱手道:“谢过马大人了。”
“客气,不过还请尚书大人快些。”
“放心,耽搁不了多久。”
谢志才摆了摆手,刑场外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提着食盒上前来。
接过食盒,谢志才来到谢心尚身边。
“爹...”谢心尚叫了一声。
“嗯。”谢志才应了一声,随后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酒菜摆在身前。
谢心尚哭道:“我不想死啊爹。”
谢志才轻轻笑道:“没事,放心,很快就会过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饭菜,亲手喂到谢心尚嘴边。
“吃点吧,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谢心尚见谢志才如此,心中绝望,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是大哭着。
谢志才见状,将饭菜放下,轻声道:“其实你会有这样的结果爹一点都不意外,你和心弼既比不上你大哥心忌那般稳重心计,也比不上你们二哥心衡那般憨厚老实,只会吃喝玩乐,有此下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真的,爹其实一点都不爱你们,爹爱的儿子只有一个,就是你们二哥心衡,所以我将他留在老家,至于你们,既然没有心忌的手段,死或许对你们来说是一个解脱,所以你不必害怕成这样。”
“爹?”
谢心尚听得谢志才这么说,整个都惊呆了,也不哭了,只是瞪着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谢志才见状笑了笑,随后指着远处的谢伊人道:“看见那是谁了吗?”
这个距离其实有点远来,谢心尚也看不清模样,只是依稀能够分辨出来是个女子。
“那是你们的妹妹谢伊人,如今是李修涯的妻子。”
谢心尚闻言一惊,完全不知道谢志才想说什么。
谢志才咬牙低声道:“老子知道你们是纨绔,却不曾想到你们连畜生不如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好歹也是你们的亲妹妹,居然也敢觊觎,就是李修涯不宰了你们,老子也想亲手杀了你们。”
谢心尚连忙摇头道:“爹,我没有...”
“呵呵,没事儿,现在其实也不重要了。”
谢志才脸色一变,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现在纠结这些事情也没了意义,到底是爹的儿子,爹亲自送你一程,来爹敬你一杯。”
说着,谢志才给他到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递到谢心尚的唇边。
谢心尚此时是又害怕又迷茫。
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怎么今日变得这么陌生了?
还有那个笑容,怎么从未见过爹这么笑过?
那样的平静,却又那样的冷漠。
谢心尚喝了一口,谢志才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爹曾经听人说,砍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若是刽子手的刀不够利,力道不足,很容易一刀不能直接将头砍下,死得也不够干脆利落,恐怕会很痛苦...”
说着,见谢心尚露出恐惧的神色,谢志才笑道:“不过你别担心,爹怎么能让你这么痛苦的死去呢?”
谢心尚闻言不解,正要开口询问,突然便觉得心口一阵剧痛。
“爹,你...”
谢志才轻声道:“放心,很快的,很快的!”
谢志才一边念叨着,一边将酒菜重新收好。
“爹说了,不会让你走得太痛苦的。”
谢志才双眼瞪得硕大,人却还直挺挺的跪着,仔细一看,已经气绝身亡了。
“爹不会说对不起,要怪,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成了我的儿子吧。”
谢志才转身对马文彦微微点头,随后提着食盒往刑场外走去。
马文彦微微皱眉,身边一个差役连忙上前禀告马文彦谢心尚已经死了。
马文彦闻言一惊,随后猛的看向谢志才。
却见谢志才只是微微笑着,算是回应了他。
马文彦最后还是没有发作,想了想还是算了。
“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马文彦的一声大喝,刽子手猛的喝了一口酒随后喷吐在铮亮的大刀上。
手起刀落,干净爽利,谢心尚的人头也随之滚落在一旁,鲜血却没有想象中的四散飞溅,而是缓缓的从处刑台上流下。
“啊...”云烟和萧幼凝见大刀举起的时候便不敢再多看一眼,连忙闭上了眼睛,反而谢伊人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心尚的人头落下,只是浑身颤抖不止,嘴角也微微抽搐,表明谢伊人此时的心情也并不平静。
“三哥...”
谢心弼叫了一声,随即哭了起来。
谢志才见状,闭上双眼,用力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淡淡道:“将尸体收敛了吧。”
“是。”谢心弼带着几个家丁上前去了。
“伊人,不知现在你作何感想?”
谢伊人双眼无神的转头看向谢志才。
谢志才淡淡道:“若是你还不满意,心弼也可以死。”
云烟和萧幼凝闻言惊叫出声,震惊的看向谢伊人。
谢伊人苦笑了一声,“罢了,就这样吧。”
“好,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谢伊人道:“从今以后,谢府与我再无关系,你,也不是我爹了。”
谢志才点头道:“可以。”
谢伊人嗯了一声,随后道:“两位姐姐,我们回去吧。”
“啊...好。”
第三三四章 弑弟
看着谢伊人的背影,谢志才却是勾着嘴唇笑了笑。
好像死了一个儿子,他真的没有感到一点悲伤。
而在远处,谢心忌也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大公子?”王贵叫了一声。
谢心忌低声道:“回去吧。”
“是。”
人群散去,刑场恢复了安静,待得风雨大作,将血水冲刷干净,不复一点尘埃。
“谢心尚死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伊人她,没事吧?”
褚雄道:“夫人她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
李修涯闻言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早该知道的,毕竟是伊人的兄长,给点惩罚就算了,未必一定要取他的性命才行。”
事已至此,倒不是说李修涯后悔对谢心尚出手,而是觉得自己下手有些太狠了点,谢伊人虽然心中有恨,但到底血浓于水,想必此时心中也很难过吧?
“夫人和谢尚书达成了约定,与谢家断绝了关系,夫人也答应了谢尚书不再对付谢家。”
李修涯微微点头,“既然伊人都答应了,那就听她的吧。”
“是。”
另一边,谢心忌与王贵一路回到了清雅阁。
因为杀人一案,清雅阁已经停业整顿了,估计还需要个十几天,等这件事彻底淡出人们的记忆才会再度开门迎客。
“大公子,您不回府一趟吗?”
这个时候,不回家参加个葬礼什么的吗?
谢心忌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回去,估计也是在怪我吧?”
“这...”王贵微微一滞。
“三弟这件事,除了李修涯之外,估计爹最恨的人还是我吧,若只是保下性命,我还是有办法的。”
王贵道:“此事必须要给宋侍郎一个交代,不然在殿下面前,公子可就失了信任了。”
“就是这个道理,但是爹他似乎永远动不会明白。”谢心忌悠悠道:“殿下是薄情寡恩的人,若是我能一直有用倒还好,但我若是阻碍了殿下的大事,恐怕殿下也不会放过我,何况此事本就是我们这边不占理,便是无话可说,只得认栽。”
“但公子不是说这是李修涯在背后搞的鬼吗?不若将此事告诉殿下?”
谢心忌淡淡一笑:“没有证据,殿下能信吗?就算殿下信了,那宋开能信吗?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根本没机会找到证据,李修涯早就算好了,当时就立马派人去通知了宋开,只要宋开见到自己的儿子的尸体,那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也是,宋开没有要求马文彦连夜审理,已经是相当的理智了。”
谢心忌点头道:“不错,宋开如此的明事理,那我又能如何呢?人家给足了我们面子,我难道还真能仗势欺人,一命偿一命吧!”
王贵闻言也不是说话了,其中的纠葛,实在有些复杂。
“清雅阁的损失如何?”平复了一下心情,谢心忌问道。
“还好,并未有什么大的损失,只是这几日应该都是开不了张了。”
谢心忌嗯了一声,“这倒无妨,此事我会关照的,等个小半月,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嗯。”
想了想,谢心忌还是决定回府一趟。
果然,此时已经是满府的素白。
堂前,谢志才领着一干人正在祭奠。
除了谢志才本人,其余人都是一副啼哭的模样,特别是几个姨娘,更是叫得令人心烦。
众人见谢心忌来到,赶紧给他让开一条路来。
“爹。”谢心忌叫了一声。
谢志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烧着纸钱。
谢心忌也不在意,伸手也往火堆里扔下几张,便转身离去了。
“大哥...”
刚刚来到后院,谢心忌便听到背后谢心弼的声音。
“有事?”谢心忌微微皱眉。
此时的谢心弼一身缟素,眼眶通红。
“大哥,你是个有手段的人,你要替三哥报仇啊。”
谢心忌皱眉道:“三弟这是杀人偿命,你让我去找谁报仇?马文彦吗?”
“不是,三哥是被人陷害的。”谢心弼马上叫道。
“你知道什么?”谢心忌脸色微变。
谢心弼道:“是爹说的,三哥这件事,是李修涯在背后搞鬼。”
蠢货。
谢心忌心中暗骂一声。
谢心忌问道:“爹为什么会这么说?”
谢心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爹只是说李修涯好狠毒之类的话。”
“爹还说什么了?”
谢心弼犹豫了一下,说道:“爹还说大哥其实可以救三哥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大哥不愿意!”
“你在怪大哥吗?”
谢心弼摇头道:“不,大哥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既然没有救三哥,那肯定是三哥已经救不了了。”
谢心忌微微笑道:“还算不是无药可救。”
“那大哥知道李修涯为什么要暗中对付三哥吗?大哥不是和李修涯关系很好吗?”
谢心弼对李修涯的印象还停留在李修涯上门的时候。
谢心忌闻言也是暗自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弟弟不学无术,倒是没想到连这点形势都没看出来。
自己和四皇子都连番出手对付李修涯好几次了,就是杀手都派了好几拨了,你居然还觉得我和李修涯关系好?
谢心忌也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敢赞叹。
气的是谢心弼的愚蠢,叹的是谢心弼的天真。
“为何对付你们,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谢心忌的语气渐冷,说起这个,谢心忌就气得不行,若是没有这档子事,就算谢家对谢伊人有所刻薄,那拉拢李修涯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不仅是拉拢不成,还变成了最大也是最难缠的敌人。
谢心弼到底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听到谢心忌这么说,当即反应过来。
“这么说李修涯是因为伊人,所以才对三哥出手的?”谢心弼大惊失色,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无比,“怪不得今日还遇上了伊人,我还以为她是来送三哥一程的,没想到她是要亲眼看着三哥死啊!”
谢心忌哼道:“现在知道怕了?”
谢心弼急忙拉着谢心忌的衣袖道:“大哥,你得救我啊,李修涯既然杀了三哥,那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大哥,你要帮我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谢心忌寒声道:“若是你们心中还有半点的人性,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谢心弼哭丧着脸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知道错了,但是李修涯如果不善罢甘休,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人肯定是我啊。”
谢心忌闻言眼神微动,神情变换。
他还没有忘记与李修涯做的交易呢,今日可是最后一天了。
李修涯现在是仗势欺人,凭借手中的锦衣卫和飞鱼卫,李修涯可以制造太多这样的事情出来了。
而在李康失去了三百死士以及诸多的客卿高手之后,手上也没有力量能够遏制住李修涯的势力了。
别说谢心尚和谢心弼了,就是谢心忌自己也有危机感,害怕何时何地就突然跳出一人来将自己杀了。
“大哥?”
谢心弼见谢心忌想事情入了神,叫了一声。
“啊?”谢心忌闻言回应道:“有事?”
谢心弼道:“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谢心忌眼神一冷,低声道:“当然有,大哥的手段你该知道的,只是一个李修涯罢了,算不得什么,大哥会想办法除去他的。”
谢心弼闻言大喜,“好,那我等着大哥的好消息。”
说着,谢心弼就要离开,谢心忌却叫住他,“别急,大哥也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大哥请说。”
“是关于清雅阁的,你三哥这件事王贵也难辞其咎,我准备换一个更加值得信任的人帮我管理,不如就由你来吧?”
“真的?”谢心弼闻言大喜,就连刚刚的恐惧也完全抛诸脑后了。
“这是当然,这样,晚些时候你来清雅阁找我,我再交代你一些事情。”
“好,放心吧大哥,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好。”
谢心忌微微点头,“嗯,此事没有你,估计还真是不好办了。”
谢心弼没听出谢心忌话里的弦外之音,欢天喜地的去了。
谢心忌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对不起了四弟,这也是为了谢家,我不能倒,我若是倒了,谢家就完了,爹的儿子很多,只是少了你们两个没关系,我会将你们的弟弟妹妹都找回来的。”
谢心忌神色变得坚定,甚至是坚硬,坚硬得如同铁石。
谢心尚的死亡带来的悲伤很快被冲淡,谢心弼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清雅阁。
一进门,便看到王贵在。
“四公子,您来了。”王贵恭顺的立在一边。
谢心弼见状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老板,放心,大哥虽然将清雅阁交给了我,但是只要王老板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嗯,谢谢四公子。”王贵心中冷笑不止,腰却弯得更深了。
“大哥呢?”
王贵伸手道:“大公子在三楼等您呢。”
“嗯,带路。”
“您这边请。”
王贵将谢心弼带到三楼,只听得一阵弦乐,推开门,原来是谢心忌在饮酒作乐。
“大哥。”谢心弼叫了一声,来到谢心忌跟前。
谢心忌见状笑着抬了抬手,身边的结果女子随即便围上了谢心弼。
“四公子...”
莺莺燕燕,都是清雅阁最顶级的那一拨人,就是平时谢心弼都未必能叫来一人作陪,今日却全部被谢心忌叫了来。
“四弟,正事我们之后再说,这些是大哥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谢心弼被美人环绕,一时间流连忘返,竟是没有回应谢心忌。
谢心忌也不在意,笑了笑便关门离去。
“大公子。”
王贵正在外面等候。
谢心忌的脸色突然变得冷漠绝情,“都准备好了吗?”
“公子放心,保证四公子飘飘欲仙,没有任何痛苦。”
“那就好。”
第三三五章 人选
谢心忌终归还是对谢心弼下手了,其实不必如此的。
若是他能与谢志才提前沟通一下就会知道,其实谢伊人已经与谢家达成了协议,李修涯不会再对谢家出手了。
但是可惜,有些事情错过,那就真的错过了,代价往往令人不能承受。
第二天一大早,谢心尚新丧,也才死了一天而已,但噩耗再次传到了谢府。
四公子谢心弼死了,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谢心忌亲自将尸体带回来给谢志才。
“怎么回事?”谢志才问道。
谢心忌淡淡道:“许是纵欲过度吧。”
“昨天还好好的,他去清雅阁干嘛?”
“我让他去的,三弟死了,四弟悲伤过度,想着让他好好发泄一下。”
谢志才冷笑道:“笑话,心尚才死了一天,你就带他去清雅阁那种地方?”
“他倒是喜欢得紧。”
“你...”谢志才脸色微变,“还有别人知道吗?”
谢心忌摇了摇头:“放心,我知道此事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人是我偷偷带回来的,并无人知道。”
谢志才看着谢心弼的尸体,身上还有很浓的脂粉气,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哎,我本来还跟伊人求了情,她也答应了不再追究了,想必李修涯也不会再对你动手了,却不曾想无需他动手,你却自己把自己害死了,弼儿啊...”
谢志才扑到谢心弼身边,大哭起来。
谢心忌闻言微微一惊,脸色莫名变换,心中怒气交加。
“你与伊人有这种约定?何时定下的?”
谢志才不明所以,应道:“就在刑场,伊人亲眼见了心尚的死,故而松了口。”
“那你怎么不将此事告诉我?”
谢志才愣道:“你为何如此激动?”
谢心忌心知后悔无用,转身快步离开了。
谢志才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犹疑不定。
“来人,将四公子的尸身收敛了吧。”
谢志才脸上虽是悲伤的神情,但是眼神之中却并无多少哀悼,反而时而精光闪过。
好像死的两个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两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一样。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还能一同下葬,倒也方便。”
另一边,谢心忌怒气冲冲的来到天牢。
“李修涯!”
李修涯正睡回笼觉呢,被谢志才这一惊,也是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舅哥?”李修涯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来干什么?不用参加葬礼吗?”
谢心忌哼道:“既然你与我爹定下了约定,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
“约定?”李修涯一时疑惑,“什么约定?哦,你说伊人的约定啊,放心,伊人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我不会再对你们谢家出手的。”
“那你我的交易呢?”谢心忌咬牙切齿道。
李修涯笑道:“自然是作废了,你们谢家,自然也包括你啦,放心,你永远不必为此事担忧了。”
“你为何不提前派人知会我?”
看着谢心忌隐隐有暴怒的迹象,李修涯疑惑问道:“此事你难道不应该比我先知道吗?我还派人通知你干什么?”
谢心忌一时语塞,也是,按道理,他的确是应该比李修涯更快知道才对。
“你做了什么吗?”李修涯隐隐有了预感。
“四弟,死了。”谢心忌收拾心情,淡淡的说道。
李修涯闻言一惊,“你杀的?”
“嗯。”
“啧啧...你也真下得去手啊。”李修涯心中无悲无喜,只有感叹,谢心忌此人真的心狠至此。
“他是白白的死了,没有任何价值。”
李修涯双手一摊,“这事儿可怪不到我头上吧?”
说着,李修涯笑道:“昨日是你我约定的最后一日吧?我既然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便自然是以为你并未动手啊。而且伊人和你爹既然做出了约定,与谢家断绝了关系,此事你不该提前知晓吗?”
谢心忌面若寒霜,“是,你说得对,此事我应该提前知晓的。”
事实上,因为谢心尚的事情,谢心忌与谢志才闹得很不愉快,所以谢心忌并未与谢志才多交流。
以至于酿成了现在的惨剧。
李修涯好奇问道:“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你爹就没意见?”
“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谢家,我说了算。”
“哈,倒是霸气,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信了,你毕竟还年轻,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有些事情,可能并不像表面看得那么简单。”
谢心忌听得李修涯没头没尾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喝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能怎么办?你杀了谢心弼,总不能让我来偿命吧?”李修涯冷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自作聪明啊,能怪得了谁?”
“你...”
“你什么你?”李修涯瞪眼道:“大舅哥,你既然下得了手,所求不就是一个安心吗?还是觉得我的承诺你并不信任?”
“我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承诺这个东西,谁都不能保证。”
“好,看在你我都是实在的亲戚,我就答应了,让你亲眼看着赤影离开。”
“好,希望你言而有信。”
李修涯笑道:“放心,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这人最重承诺的,明日你到城外长亭去,自然能看见赤影。”
“好,告辞。”
“不送。”
谢心忌离开,李修涯眼神之中却是忌惮无比。
这人心狠至此,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绝对是一个大敌啊。
以后还要与他打交道,这可得更加的小心了。
很快,盛惊风来到。
“大人,急召卑职来,有何吩咐?”
李修涯淡淡道:“谢心弼死了,是谢心忌亲自动的手。”
“什么?他还真下得了手啊?”盛惊风也是惊讶非常。
“嗯,按照约定,将明日就将赤影放了吧。”
“是。”
“对了,陋巷那边,可查到了可疑之处?”
盛惊风微微摇头道:“还没有任何线索,陋巷毕竟有数千上万户人家,若是一一排查的话,需要不短的时间,并且我也只能暗中去查,不能太大张旗鼓。”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此事也不着急,慢慢查吧,不过让兄弟们都小心点,别轻易暴露了身份,若是让谢志才发现了这就不好了。”
“是,卑职知道了。”
“秦楚两国的使团到哪儿了?”
盛惊风答道:“算算路程,十天之内也该到了。”
“十天啊...”李修涯微微皱眉,“陛下有决定让谁来迎接了吗?”
“还没有。”
“嗯,这也不奇怪,毕竟楚国来的是一个皇子,而秦国也是来了一个宰相,声势不小,燕国这边也至少的让一个皇子出迎才行,按制,应该是太子做此事最为合适的,若是随便派个皇子去,免不得被人一番猜度,陛下如今举棋不定,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吧。”
“那大人有何好办法吗?”
李修涯笑道:“别说,我还真有。”
盛惊风得了李修涯的命令,便立刻来了皇宫觐见李烜。
“怎么,他这是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来告诉朕,求朕的原谅啊?”
盛惊风低声道:“大人让臣来找陛下,说是想到了让何人迎接秦楚使臣了。”
“哦?”李烜眉目微挑,“他想到了?仔细说来,朕倒要听听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朕的难题。”
盛惊风应道:“大人的意思是,既然指派任何一位皇子斗不合适,那不如两位皇子一起迎接岂不是更好?大燕并未立有太子,在规格上面本就不合规矩,既然一位皇子不行,那就四皇子五皇子一起去,也可以显示我大燕的重视。”
“两人一起?”李烜微微呆了呆,随后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因为这次来使不同,必须是太子这个级别的才行。
所以李烜无论是派李康也好,还是李旦也好,都很容易就被人解读为李烜的属意。
这不是李烜的本意,故而也是犹豫至今。
但若是两人一起去不就好了吗?一个皇子级别不够,那我就再加一个,这样也显得合乎情理,对外对内都能说得过去。
而且我两个都派出去了,总不能说我偏向谁,属意谁了吧?
想到此处,李烜微微露出了笑容,“他倒是真的机敏,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好,好...”
李烜大笑两声,随后又问道:“那他可有说何人去迎接萧鼎班师以及陈国的使臣啊?”
萧鼎这是打了胜仗,而且是大胜,这仪仗也是少不了的。
陈国也派出一位皇子来,不过陈国是来求和告罪的,所以倒也不必那么重视。
如今萧鼎与陈骜也临近燕都了,出城迎接的人选,李烜也未定下。
盛惊风道:“大人也想了个人选,不知陛下是否会同意。”
“哦,他果真有办法?说吧,他认为谁合适?”
“九皇子殿下。”
“闲儿?”李烜闻言微微一惊,“他想让闲儿去迎接萧鼎班师?”
“是,九皇子殿下也是皇子,对萧总管以及陈国皇子来说,正为合适。”
李烜脸色微微变化,李修涯这是,投效了李闲了吗?
许是知道李烜会这样想,盛惊风又道:“大人的意思是,他只为陛下谋,举荐九皇子,只是因为九皇子合适,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李烜喃喃念道。
“罢了,此事便就这样吧,魏权!”
“老奴在。”
“拟旨。”
“是。”
第三三六章 三方各异
李烜亲下了谕旨,让皇四子李康与皇五子李旦一同负责接待西秦北楚的双方使臣,一时间惹人深思。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让本宫与四哥一起办此事?”
李旦有些不解,接了旨意,心情也坏了起来。
“明知道本宫和四哥根本合不来,父皇这样,是想故意敲打本宫吗?”
张维却笑道:“陛下此举,其实并不难理解。”
“哦,老师有何高见?”
张维道:“此回西秦北楚的使臣身份可不算简单,秦国来的是宰相左炎,而楚国来的却是七皇子项宇,按照规格,大燕作为接待方,是应该出动至少高一个品级的人才行的。
殿下细想,皇子之上,自然就是太子了,但燕国自四年前大皇子后,陛下就再未立过太子了,若是陛下令四皇子或者殿下你单独负责接待,是否就是在向众人传达陛下的偏向呢?
众人只会认为谁能主持这件事,谁就是下一个太子人选,但是显然,陛下还未做好决定,所以之前一直都没有就此事明发谕旨。”
李旦闻言微微点头,“所以老师的意思是,父皇此举仍然是制衡之举?证明父皇心中仍然没有想好太子的人选?”
“就是这样,陛下为了不给朝臣一个错误的信号,所以决定这次的事情由殿下与四皇子一同去办,以示公正,对外也好说,毕竟北楚只来了一个皇子,而我们这边出两位,总归是没有失礼的。”
李旦哼道:“本宫真不明白父皇究竟在想什么,本宫与四哥难道就那么难选吗?”
张维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对了老师,还有一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
李旦道:“西秦北楚的使团父皇叫了本宫与四哥,但陈国使团可也是一位皇子啊,父皇却让九弟单独负责接待,难道说...”
张维摆手笑道:“这倒是殿下多虑了,陈国皇子来是为了商量新的疆界事宜,他们打仗输给了我们,在这礼数上便不用那么正式,就是让江环接待也并无不可,不过因为陈国皇子是与萧鼎一起来的,陛下之所以派出九皇子,也是为了以示恩典重视。”
“不错,萧鼎毕竟是得胜归朝,必须给到足够的礼遇才行。”
“正是如此,而且韩图在北方战场也拿下了不小的胜利,陛下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李康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此事便不提了,倒是还有一件事,不知老师有没有想法。”
“哦?”张维微微一愣,“殿下请说。”
“是关于宋郜的案子的。”
张维笑道:“此案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了,不过谢心忌也算是当机立断,很快就与宋开达成了默契,谢心尚如今也被处斩,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不过这件事也算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了。”
李旦道:“光是看戏,本宫觉得还不够。”
张维闻言一愣,“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旦神色微动,“宋开的儿子宋郜是科举舞弊一案的关键人证,是他指认杨过进了聂府,也是他抖落的杨过的所言所行,如今宋郜死了,老师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张维皱着眉头,犹豫道:“殿下的意思是,宋郜是被杀人灭口的?”
“本宫不敢确定,但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
“就算是,但是连宋开自己都不追究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李旦冷笑道:“宋开不追究,那是因为谢心尚以命相抵,也是因为宋开也觉得此事是意外,所以就算是谢府结下了仇怨,但到底还是没有闹大。”
张维好像明白了李旦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宋开?”
李旦微微点头,“若是宋开知道了是谢心忌甚至是四哥在幕后主使要杀了宋郜,目的是将舞弊一案的证据全数销毁,老师觉得宋开会怎么想?”
“这...”张维犹豫道:“殿下的意思,难道是想拉拢宋开?”
“宋开毕竟是三品的吏部尚书,除了聂含山之外,吏部就是他说了算,本来他是四哥安插到吏部的钉子,但现在的情况是吏部彻底的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这让本宫很是被动,若是能将宋开收归麾下,想必会很有帮助的。”
“但是宋开跟着四皇子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他会相信吗?”
李旦摇了摇头道:“本宫其实也没有信心,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机会,本宫不想放弃。”
张维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宋开的确是个很值得拉拢的对象。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张维神色微变,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舞弊案?”
李旦笑道:“老师不愧是老师,没错就是舞弊案。”
张维皱眉道:“舞弊案虽然结束了,但是我们大家都清楚,这是陛下偏袒了四皇子,可若是宋开替儿子宋郜突然改了口供,说出宋郜是被四皇子指使的真相,那就能重启舞弊一案了。”
“没错,宋郜作为关键人物,他的供词很重要,如果宋开与四哥翻脸了,那岂不是就是我们一举得逞的机会?”
张维么眉头紧皱,努力的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引得陛下震怒又该如何?”
“父皇就算生气,难道他还能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再故意保下四哥吗?”李旦哼道:“只要斗败了四哥,父皇就是生气,那也只是一时的,失了的圣心可以慢慢的修复,只要能让四哥万劫不复,本宫完全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既然殿下主意已定,那老夫也就不劝殿下了,此事我会找机会跟宋开接触一下,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嗯,那就有劳老师了。”
“无妨。”
除了李旦之外,这道圣旨李康也收到了。
杨宣和谢心忌自然也很快就想明白了陛下之所以这样做的缘由。
“老夫在想,这次陛下让殿下跟五皇子一切接待,未必没有存心考较两位殿下的意思。”
谢心忌微微惊讶道:“杨阁老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故意的,想看看两位殿下的表现吗?”
杨宣微微点了点头,“老夫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太子也已经死了四年了,也该立一个新的太子了,而这次正是殿下的一个表现的好机会,若是能将此事办得妥当,想必陛下也会亲眼有加吧?”
李康问道:“杨阁老真这么觉得?”
杨宣笑道:“肯定不能保证,这也仅仅是老夫的一种猜测罢了,不过这次是殿下跟五皇子一起,就算不为其他,光是意气之争,殿下就不能输给四皇子了。”
李康微微点头,“是,本宫早就有这样的打算的。”
谢心忌也点头道:“总之此次的秦楚来使,不可马虎大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对了谢公子,令弟之事,老夫也深表遗憾...”
谢心忌笑道:“多谢大人了,这次还是李修涯太过的奸诈了,若不是他在背后搞鬼,万万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对了,宋开最近如何?”
谢心忌皱眉道:“宋家最近也在操办宋郜的丧事,过两天就要下葬了。”
“嗯,宋开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心中必不好受,而且害死他儿子的还是令弟,老夫怕他心生怨恨。”
谢心忌拱手道:“杨阁老放心,我已经给宋家送上了礼物,以表歉意,算是给此事赔罪吧。”
李康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宋开毕竟也是本宫的肱骨,伤着你们谁,本宫都不愿意,既然法理当前,也怪不得谁。”
“殿下说的是,只是希望宋开不要悲伤过度,想得不开。”
“应该没事,这次就是意外,不过为防万一,我也会找宋大人好好道个歉的。”
“那就好,那这样老夫就放心了。”
而除了李康和李旦,李闲也接到李烜的圣旨。
“殿下好像很高兴?”
舟行见李闲接了圣旨之后心情便不错,故而开口问道。
李闲轻笑道:“当然,这还是父皇第一次主动让我做些事情,就连上次出使卫国,都还是我主动要求的呢。”
“但比起四皇子和五皇子,殿下只能去迎接那战败的陈国皇子,实在算不得荣耀体面。”
“你懂什么?”李闲哈哈笑道:“今日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四哥五哥一同主持了接待事宜。”
“为何?”舟行不解。
李闲笑道:“此事不是单独的四哥,也不是五哥,却恰恰是他们两个一起,就是父皇对于太子之位还在犹豫,并未确定属意谁,所以才会让他们一起,既然父皇没决定,也就是说我也还有机会,懂吗?”
“额...”舟行摸了摸头,“好像是明白了吧。”
李闲笑道:“那就是没明白啦?不过算了,我也懒得解释给你听。”
李闲眉目含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而且在圣旨来之前,母妃也传来了消息,盛惊风进过宫,之后父皇就下了旨,你说这是巧合吗?”
李闲轻轻摇了摇头,悠悠道:“我猜,这是李修涯的意思,甚至让我负责迎接萧鼎和陈国皇子也是李修涯向父皇进言的。”
第三三七章 离间
次日,城外长亭。
“李大人他真的要放了我?”赤影有些意外。
说实话,这段时间赤影在李修涯这里待得还不错,有的吃有的喝,而且还有钱。
虽然不像之前那般自由自在,不过再也不必担心再有人追杀了。
盛惊风乐道:“怎么,你还不想走了?”
赤影笑道:“当然想啊,李大人这里好是好,但还是自由自在来得舒服。”
“等一会,有人要亲眼看着你走。”
“谁啊?”
“杀你的人。”盛惊风笑了笑,“待会你可得跑快点啊,若是被人抓住杀了,我可不管的。”
赤影闻言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惊风也懒得解释了,只道:“反正凭你的轻功,只是逃命的话应该不难,今后就别来燕都了,免得搭上性命。”
赤影还要问话,之前城门方向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驾车的是王贵,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人,看气质,应该身手不差。
“谢公子,请下车来吧。”
王贵掀开车帘,谢心忌下了马车。
赤影微微一呆,随后惊叫道:“就是他,他就是让我偷题的人。”
盛惊风无奈道:“知道知道,你别这么大声。”
“可是...”赤影有些疑惑。
盛惊风摆手道:“好了,淡定点。”
谢心忌这边听得赤影的呼喊,脸色微微变化。
“盛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盛惊风笑道:“意外,这是意外,小姑娘什么见识,让谢公子见笑了。”
谢心忌冷冷一笑,右手轻轻一抬,“上。”
身后两人上前,伸手就向赤影抓去。
赤影见状微微一惊,却见盛惊风一手将赤影护在身后,左手一摆,数道短羽飞射而过。
“嗯?”两人身手也不差,纷纷翻身躲避短羽。
“盛惊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心忌面如寒霜,低声怒喝。
盛惊风轻轻笑道:“谢公子,我家大人只是答应你会放人,可没说要将人交给你啊。”
“哼。”谢心忌冷哼一声,“那就快将人放了,放了人我再抓,盛统领应该就管不着了吧?”
“这是当然。”盛惊风微微颔首,随后对赤影道:“看懂了吗?”
赤影茫然的点了点头。
盛惊风嘿嘿一笑,沉声一喝:“那就快跑吧小姑娘。”
说罢掌风一凛,将赤影送了出去。
“啊...”赤影先是大叫着,随后身子在半空稳住身形,转头看了一眼,便往远处掠去。
谢心忌见状,吩咐道:“追。”
两个手下得了命令,跟着赤影的方向追去。
盛惊风倒也还是毫不担心,赤影的轻功不错,等闲是追不上的。
“谢公子,你与大人约定已经达成了,请。”
“盛统领慢走。”
盛惊风笑了笑,便往城内而去。
谢心忌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低声道:“加派人手,一定要永除后患。”
王贵应道:“是。”
早朝之后,宋开回了家。
因为宋郜的死,宋开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理会公务了,而聂含山也表示理解,便是宋开没来报道也无所谓,且让他伤心一阵也就差不多了。
“爹。”宋开的次子宋皓见宋开回来,轻声叫了声。
此时宋家的丧事缟素还未撤下,还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嗯。”宋开应了一声,便往后院而去。
宋皓也知道宋开的心情不好,只是目送了宋开离开。
宋开来到书房,不消片刻之后,宋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爹,张阁老来访。”
“张维?他来干什么?”宋开微惊,随后开门问道:“人在哪儿?”
宋皓应道:“就在正厅。”
“嗯。”宋开微微点头,随后快步走去。
来到正厅,却见下人正给张维端上茶水。
“下官拜见张阁老。”
张维起身微微拱手,呵呵笑道:“快些免礼,宋侍郎,贸然来访,还请不要见怪啊。”
宋开连忙道:“阁老说笑了,阁老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阁老快请坐。”
“好。”
两人分主客落座。
宋开开口问道:“不知张阁老今日来访,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维却不应答,看向宋皓问道:“这位是?”
宋开道:“哦,这是下官的第二子,取名宋皓。”
说着,宋开看向宋皓道:“皓儿,还不见过张阁老。”
“是,学生见过张阁老。”宋皓深深一揖。
张维笑着伸手虚扶一下,“不必多礼。”微微打量了一下,张维点头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宋开拱手道:“张阁老谬赞了。”
张维叹道:“可惜,宋侍郎的长子宋郜英年早逝,否则宋家也算是一门双杰了。”
宋开闻言脸色微滞,并不答话。
张维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刚刚在前门看见,宋公子的丧礼,这是还未完啊?”
“头七已过,只是还未来得及撤下。”
“哦,那老夫来得可真是不巧,应该早几天来的,也好祭拜一下。”
“小儿辈分低,当不得张阁老的一拜。”
“死者为大,没什么拜不得的。”
宋开脸色眼神一动,沉声问道:“张阁老,您大驾光临,不该只是为了与下官寒暄几句吧?有什么事,请直说就是。”
张维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宋皓。
宋开见状吩咐道:“皓儿,你先下去。”
“是。”宋皓拱了拱手,随后转身离开。
“现在堂前只有我们两人,张阁老便不必绕弯子了吧?”
张维微微点头道:“宋侍郎还真是直接。”
宋开哼道:“您虽是阁老,但是阁老与下官之间素无往来,下官实在想不到张阁老为何会突然来访。”
“其实老夫来此,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救宋侍郎一命。”
宋开一愣,随后大笑道:“哈,救我?张阁老是在跟下官开玩笑吗?”
张维微笑着摇了摇头。
宋开神色一僵,随后低声问道:“张阁老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维笑道:“老夫什么意思,宋侍郎不明白吗?”
“下官愚钝,张阁老还是将话说得清楚明白些吧。”
“宋侍郎非是愚钝,而是隐忍。”张维轻笑道:“老夫猜想宋侍郎心中对令郎宋郜的死应该也有疑惑吧?”
宋开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郜儿的案子不是已经审理得清楚明白了吗?凶手谢心尚也已经伏法,下官也没有疑惑。”
“宋侍郎真的相信是谢心尚将宋郜失手杀死的?”
宋开冷笑道:“此事大公子已经跟下官说过,谢心尚与皓儿虽有推搡,但却是李修涯暗中派人出手,这才导致了郜儿意外死亡,而且大公子也让谢心尚给郜儿偿命了。”
“李修涯?”张维笑道:“谢心忌这么说,宋侍郎就这么信?”
宋开眼神一凛,“张阁老这话,下官有些听不懂了。”
张维道:“李修涯如今身陷囹圄,他在天牢之中,你告诉老夫他要如何谋划此事?他是如何知道谢心尚和令公子一同出现在清雅阁的?他又是如何想得到谢家公子要玩的什么游戏?他又是如何知道谢公子会和宋公子闹矛盾的?”
宋开越听,脸色就越是难看。
张维接着道:“太巧合了,一切都太巧合了,宋侍郎不觉得吗?李修涯就算要出手杀人,无论是谢心尚也好,还是宋郜也好,凭他手下的高手,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必要将事情弄得这么大。”
“那依张大人的意思,此事不是李修涯在背后搞鬼?”
张维点头道:“当然不是,或者说,李修涯没有理由对令公子出手。”
宋开冷笑道:“怎么会没有理由?”
“宋侍郎是指科举舞弊一事?”
“难道不是?此案真相你我心知肚明,李修涯也知道,他与杨过关系匪浅,为了杨过他还能放过郜儿?”
张维却摇头道:“若是李修涯想为杨过报仇,他有的是办法,而且完全没有必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宋开神色一变,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张维见状微微笑道:“其实宋侍郎心里也明白不是吗?除了李修涯,也还有人想要将此事抹去。”
“谁?”
张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轻声道:“科举舞弊案的真相如何,有心人都知道,只是此事被陛下强行按了下去,就连李修涯都没能翻案,但是只要此案的证据还遗留在,早晚都会成为四皇子的掣肘。
四皇子知道李修涯绝不会对此事罢休的,所以想着永除后患也不是不可能的,令公子宋郜,那可是重要的人证啊。”
“张阁老的意思是,是殿下的命令要郜儿的命?”
张维点头道:“李修涯没有杀令公子的理由,他想为杨过翻案的话,便不会杀人。相反对于四皇子来说,宋郜的命就不那么重要了,唯有死了,才能永远的闭嘴。”
宋开摇头道:“不可能,我对四皇子忠心耿耿,郜儿也是。”
张维哈哈笑道:“宋侍郎,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宋开眼神空洞,嘴巴半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张维也不着急,等着宋开慢慢的消化吧。
第三三八章 策反
“大人,有情况。”
盛惊风急忙来到天牢,向李修涯禀告。
“什么事,说吧。”李修涯打了个哈欠,这破地方,没事就是想睡觉。
“大人让卑职派人监视四皇子五皇子等人,今日张维却有异动。”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我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只会想着假手于人呢,没想到也会亲自出动呢,说说看,他做了什么事?”
“张维偷偷去了宋府找宋开。”
“什么?”李修涯有些疑惑,“他去找宋开干嘛?”
李修涯不解,“宋开是四皇子李康的人,而张维却是五皇子李旦的老师,双方算是两个不同的阵营的吧?”
“正是,所以一发现此事,卑职便马上来禀告大人了。”
李修涯皱眉道:“两人难道有私交?不可能,他们的底细我都查过了,并无特别的交情,那张维找宋开能干嘛?”
“宋家此时刚刚死了人,张维找上门去,总不能去吊唁吧?就宋郜也配?”
李修涯一时间没有头绪,烦恼不已。
“呼,静心,静心...”李修涯呼出一口浊气,随后紧皱眉头自己思索着。
“宋郜。谢心忌、李康、张维、李旦...”
突然,李修涯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啊,这狗东西,是想釜底抽薪啊。”
盛惊风见状问道:“大人想到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笑道:“八九不离十吧。”
说着,李修涯还啧啧叹道:“张维还真是个老狐狸啊,估摸着现在宋开应该已经被他忽悠瘸了吧?”
“额...”
李修涯见盛惊风一副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宋郜此事是我在幕后做推手没错,本意是想着一箭双雕,一次性将宋郜和谢心尚一同除去,同时还想看看谢心忌与宋开对此事的反应,对吧?”
“是,大人之前是这么说的。”
李修涯又道:“但是谢心忌很果决的直接放弃了谢心尚,就是要给宋开一个交代,对吧?”
“额...也对。”
“啦,问题就在这里了。”李修涯笑道:“无论谢心忌如何说,宋郜终归是谢心尚杀的,谢心忌和宋开两人也必会因此产生隔阂的,对吧?”
“没错。”盛惊风点了点头。
“换句话说,谢心忌是为了安抚宋开,所以让谢心尚为宋郜偿命,同时,谢心忌也会将此事推到我的身上,用以转移宋开的仇恨,当然,我并不无辜,不过这不是重点。
按道理来说,我要杀宋郜,为了杨过,合乎情理,顺手再栽赃一个谢心尚,也说得过去,所以宋开应该是相信的...”
盛惊风惊道:“对啊,宋开现在肯定恨上了大人吧?”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不对啊,这跟张维有什么关系?”
李修涯笑道:“你仔细想想,除了我有理由要杀宋郜之外,宋郜死了,还对谁有好处?”
盛惊风歪着头想了想,随后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卑职愚钝,想不到。”
李修涯笑了笑,轻声道:“当然是四皇子啦。”
盛惊风闻言一愣,惊讶道:“可是宋郜不就是四皇子的人吗?”
“是,宋郜的确是李康的人,但同时也是舞弊一案的重要人证,就连谢心忌为了一个赤影都将自己的亲弟弟给杀了,便足以见到他们对此事的重视。
舞弊一案虽然暂时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李康怕啊,杨宣谢心忌也怕啊,他们怕再有人将此事捅了出来,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销毁证据,物证也好,人证也好。”
“可是宋郜的死,的确是君燕飞暗中出手的啊?”
李修涯哈哈笑道:“我刚刚说的,应该就是张维对宋开的说辞,至于真相如何,重要吗?宋开只要心中有所动摇,那张维便成功了。
至于李康和谢心忌有没有这个想法,我哪儿知道?也许有,也许他们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那如果宋开倒戈向五皇子会怎么样?”
李修涯眉目一挑,“那就无需我们动手了,我估计四皇子这回算是完了。”
盛惊风闻言一惊,“朕这么厉害?”
李修涯笑道:“等着看吧,又是一场大戏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而这次,我们是观众。”
盛惊风微微点头。
“对了,赤影怎么样了?”
“谢心忌派了人去追杀她,不过问题不大,以她的轻功,应该能够轻易脱逃。”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去将她带回来,这场戏,她也是主角。”
“带回来?”
李修涯道:“我虽然答应了不再对谢府出手,但是现在看来,我也必须食言了,将赤影交给张维吧,我相信张维会好好利用她的。”
“是,卑职这就去办。”
盛惊风离去,李修涯伸手抓了一把窗户透过的阳光,冷笑不止。
“李康...呵呵!”
宋府,宋开神情变幻莫测,而张维则是淡定的微笑着看着宋开。
“其实宋侍郎应该也知道,舞弊一案后,四皇子便不遗余力的想要将所有的证据销毁干净,以免被李修涯利用,来日对他造成威胁。
所以作为认证的宋郜李修涯只会想办法让宋郜开口,而不是要了宋郜的命,因为死无对证,这对翻案并无好处,相反,只有四皇子才有杀宋郜的理由。”
“不会的,殿下不会这么做的。”宋开眉头紧锁,仍然不肯相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难道宋侍郎觉得老夫说的不对吗?”
宋开道:“如果真是殿下的意思,那为何要搭上一个谢心尚?那可是谢心忌的亲弟弟,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张维笑道:“为什么要搭上谢心尚?这个问题老夫没办法回答你,可能是他们故意的,也可能是计划除了差错,谢心尚失手了,反正有很多中可能,而且谢心尚能跟宋郜比吗?如果能将宋郜出去,就是折损一个毫无用处的谢心尚,四皇子完全完全可以接受。
至于谢心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宋侍郎与他共事三年,难道还不清楚?”
宋开闻言脸色难看无比,谢心忌此人颇有手段,而且做事狠辣,强势,就连他父亲谢志才都不敢跟他定罪,在李康手下,仅仅是略逊与杨宣而已,深得李康的信任。
张维见宋开模样,又道:“而知晓此事的,应该不只宋郜吧?如今宋郜死了,那下一个应该就是宋侍郎了吧?”
“不可能,我投效殿下多年,殿下不可能这样对我。”
张维冷笑道:“四皇子是个什么个性宋侍郎不知道吗?薄情寡恩,他若是真的念及你的辛劳,便不会对宋郜出手了。
所谓斩草除根,宋郜一死,宋侍郎觉得四皇子还会放过你吗?”
宋开双眼瞪大,身子微微颤抖,竟是有些坐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张维悠悠道:“老夫不忍见宋侍郎家破人亡,故而想要伸手拉你一把,宋侍郎觉得如何呢?”
宋开咬了咬牙,低声道:“这些都只是你拉拢我的借口,殿下不会是这样的人。”
“事到如今,宋侍郎这是要用宋家来跟老夫赌一赌吗?”
宋开闻言一僵,不敢答话。
“这个时候,除了老夫,宋侍郎觉得还有谁能救你,救你宋家?”张维冷笑道:“宋郜死了,宋侍郎也会死,难道宋侍郎忍心宋皓也步上你们的后路?”
“可皓儿对此事毫不知情。”
“四皇子会信吗?”
宋开身子一软,好似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瘫在椅子上。
张维眼见宋开如此,心中暗喜。
“张阁老想要我怎么做?”良久,宋开平复了心情,低声问道。
张维笑道:“这就要看宋侍郎的诚意了。”
“我现在只想要保住宋家,若是我倒向五皇子,张阁老能保证他不像四皇子吗?”
张维立即道:“当然,毕竟五皇子殿下可没有策划舞弊一案这么大的事情来,而只要宋侍郎加入我们,扳倒四皇子简直轻而易举,一旦四皇子失势,五皇子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选,等陛下百年之后,五皇子登基,老夫保你宋家荣耀万丈。”
“荣耀万丈?”宋开苦笑道:“我就是太早扎进了个泥潭,追名逐利,最后却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张维道:“只要宋侍郎点头,老夫可以保证宋家上下的安全,宋侍郎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宋皓着想才是啊,他还年轻,该有一个锦绣前程。”
宋开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道:“好,张阁老既然亲自纡尊降贵来劝说下官,下官也不能太不识相了,反正都是为臣,四皇子五皇子又有何区别呢?”
张维闻言狂喜,口中却道:“当然有区别,至少五皇子不会忘记宋侍郎做出的贡献。”
“呵呵,希望如此吧。”宋开淡淡的笑了笑,“那不知张阁老想要下官如何做?”
张维笑道:“此事不急,还是等宋侍郎将宋郜的丧礼办完再说吧,老夫会先去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给殿下,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再慢慢的商量。”
“是,下官一切听张阁老的安排。”
“好。”
第三三九章 纵而复擒
其实张维能成功策反宋开并不令人意外。
因为宋郜此事,宋开与谢心忌到底是有嫌隙在的,就算宋开仍然对李康忠心,但谢心忌却不能不担心宋开会有想法。
连带着李康也是一样的,就算现在还信任宋开,但这种信任也不会再维持多久了。
宋开经过张维的这一番游说,心中也确是这么认为的,就算宋郜之事与李康谢心忌没有关系,但之后呢?
李康信任不再,恐怕张维所说的灭口的说法也会成为现实。
对了宋开的倒戈相向,李康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李旦得了张维的禀告,却是异常的兴奋。
“当真,他答应了?”
张维呵呵笑道:“自然,老夫为他陈明利害,宋开是个聪明人,他自然能觑得关键,现在除了我们,谁也帮不了他。”
李旦道:“但四哥终究还没对宋开动手啊。”
“早晚的事,宋开也不可能被动,等着四皇子动手了才想着求生,到时候可就什么都完了。”
李旦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那殿下想好而来要怎么用这个宋开了吗?”
李旦道:“正要与老师商量呢,请老师为我谋划。舞弊一案,父皇早有定论,若是此事贸然翻案,父皇会不会不喜?”
张维摇头道:“陛下的圣心可是慢慢的修复,但这可是一举打倒四皇子的绝佳机会,机不可失。若是殿下放弃这个机会,再想要如此的天机良机可就太难了,难道殿下还想跟四皇子再斗几年吗?”
李旦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闻言咬牙点头应道:“老师说得不错,就算因此引得父皇不满,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将四哥置于死地,这一切就都值得。”
张维满意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燕都城外三十里之外,一道赤红的身影在山间掠过,不消片刻,又是两道携带杀气的声音紧随其后。
赤红身影便是赤影了,赤影的速度极快,但跟在她背后的两人也不慢,赤影试了好几次都未能与之拉开距离。
“可恶,这是两块狗皮膏药吗?这么粘着不放。”
赤影心中也很急,她对自己的轻功很是自信,但身后两人显然也不简单,应该是谢心忌专门找来对付她的。
也是,谢心忌上次吃过亏了,同样的错误他又怎么会犯两次?
这次两人可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专门同来对付赤影,防止她再度脱逃的。
“咻”
一声清脆声响,赤影脸色微变,头也不回,只是猛的翻身。
一只短箭贴着赤影的腰肢划过,同时,又是一箭射向赤影的面门。
赤影瞳孔微缩,手中一道赤红的长鞭卷向旁边的大树,用力一拉,堪堪躲过这一箭。
但做完这些动作,两个杀手的距离赤影就更近了。
赤影心中大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她知道,若是正面交手,她肯定不是对手。
脚下一踩树干,身子再度往前面掠去。
此刻赤影是后悔的,说真的,还是待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好一点,虽然没了自由,但至少小命得以保全。
不及多想,身后又传来两道袖箭射出的声音。
赤影不及闪避,正中背后。
幸好赤影衣刀枪不入,赤影并未受伤,但袖箭的力道也不弱,赤影一个踉跄摔就要摔下,只得单手撑地,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估计已经是青红一片了。
就这个时间,两个杀手已经逼近赤影,刀光瞬间亮起。
赤影心中一惊,侧身闪过的同时一脚踹了出去。
杀手见赤影脚踢来,伸手一掌拍出。
“啊...”
杀手内力不弱,一掌拍向赤影脚心,竟是将赤影拍飞了出去。
赤影翻身落地,已是受了点内伤,嘴角身子渗出鲜血。
赤影也是惨啊,谁也打不过,遇上褚雄被一掌打伤,现在遇上这两个杀手,不仅轻功逃不掉,武功也是远远不及。
“姑奶奶跟你们拼了!”
赤影也不想坐以待毙,长鞭一卷,就要跟两人拼命。
两个杀手眼神冷漠,见赤影杀来,只是沉默着扬起长刀。
就在双方就要接触的瞬间,赤影眼神一动,挥动长鞭卷向旁边树梢。
“看毒烟。”
赤影轻声一笑,随后左手一扬,顿时一阵白色的烟雾弥漫。
两个杀手反应极快,瞬间就用左手将口鼻遮住,右手的长刀却还是砍向了赤影。
但是两人到底是慢了半拍,赤影此时早已经借着力道越向了树梢。
“哈,还是这招好用。”
赤影心中暗喜,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武功高有什么用?下次本姑娘弄点真的毒药,我看谁还敢追我。
赤影低头看了白烟中的两人一眼,双眼一眯,随后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白烟之中又是射出两支短箭。
赤影见状一惊,赶紧逃跑。
“是面粉,追!”
两人很快就发现了白烟是面粉而非毒药,便又追向了赤影。
赤影心中叫苦不迭,刚刚拉开的距离,就因为这么一愣神,又被两人再度追上。
两个杀手不断的用袖箭干扰赤影的行动,双方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了。
眼见距离差不多了,其中一个杀手脚下用力,猛的跃起,将手中的长刀扔向赤影。
赤影心头一动,却是再来不及躲避。
长刀虽然还是未能破开赤影衣,但赤影却被这一下给撞得倒地,口吐鲜血不止。
赤影还要再挣扎,长鞭卷向旁边的树干想要故计重施,但却被一支袖箭打断。
“呃...”赤影擦了擦嘴边的鲜血,看着越来越近两人,眼神之中露出恐惧。
杀手提起刀,一步一步的走向赤影,就在举刀的刹那,一个淡淡声音响起。
“两位,这荒郊野岭的,欺负一个女子可算不得什么本事。”
两人心中一惊,猛的回头一看,却见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左眼处的银色面具格外的引人注目。
“阁下何人?”
君燕飞轻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你们不能杀。”
“阁下这是要多管闲事?”
君燕飞咧嘴一笑,“不,我这是要英雄救美。”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君燕飞双手后负,笑道:“虽然我一路奔袭,为了追上你们费了不少的力气,不过只是对付你们两个的话,应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好大的口气,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我的刀快了。”
说着,杀手举刀向着赤影的头上砍去。
君燕飞嘴角勾起莫名冷笑,无数花瓣随之飘在身边。
君燕飞拈指一划,一片粉红的花瓣被扔出,像是利器一般,将杀手手中的刀直接斩成了两半。
断刀脱手,花瓣狠狠的嵌在树干上。
两人心惊无比,“拈花指法,银面郎君,你是百花手君燕飞?”
君燕飞眉目一挑,微微笑道:“居然认识我,看来也算是有点见识。”
君燕飞微微抬手,花瓣随之卷动。
“给你们一个机会,离开这里,不然就永远留下。”
“哼,百花手又如何?只是暗器功夫厉害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向君燕飞杀来。
君燕飞见状微微摇头,露出嘲讽的微笑。
“自寻死路,也罢,让我送你们一程。”
只见君燕飞右脚轻轻跺地,内气自下而上,百花随即散落漫天。
“漫天花雨”
君燕飞的右手缓缓放下,百花也随之猛的向地上砸去。
那一片片,不似花瓣,更似尖刀。
两个杀手见状眼神惊骇无比,但是这漫天的花瓣落下,却是避无可避,当场身死。
花瓣将两人的身体撕成碎片,连带着血肉骨头都分不清了。
好凶残!
赤影看得目瞪口呆,再看向君燕飞,他还在微微的笑着,瞬间身子一僵,就连大气也不敢喘。
“大,大侠,你好。”赤影吞了吞口水,叫了一声。
君燕飞微微皱眉,随后拈过一瓣花蕊,内力一震便成了粉碎,轻轻一掌逼入赤影的身体。
“这能暂时压制你的伤势。”
“谢谢大侠。”赤影果然觉得不那么痛了,起身微微拱手感谢。
“嗯,跟我走吧。”君燕飞掉头往回走。
赤影一愣,“跟你去哪儿?”
“回燕都。”
赤影双眼一转,还回去?这不是找死吗?
“好,大侠等我。”说着,赤影却猛的转身,往身后而去。
“看看地上的血水,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赤影刚要起飞,却被君燕飞的话吓了一跳,身子僵在原地。
“我名为百花手,最擅长暗器,轻功也不弱,你受了伤,跑不掉的。”
君燕飞回头微笑着看着赤影,一手后负,一手轻轻舞动着无数的花瓣。
赤影神色一变,在确定自己跑不掉之后,随即丧气道:“好吧,不过大侠救我,应该就不会害我了吧?”
君燕飞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将你带回去,至于要你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大侠是谁派来的?”
“我是锦衣卫,你说我是谁派来的?”
“李大人?”赤影微微一愣,“难道李大人反悔了,又要抓我回去?”
“可能吧,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我并不想对女人动粗。”
既然是李修涯的人,赤影反而放心了起来。
毕竟李修涯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至少不会杀自己。
“好,大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
第三四零章 合作
既然李修涯的人,那赤影倒也不怕了。
就是心中疑惑,这才刚刚将自己放了,怎么又要抓回去呢?
君燕飞带着赤影一路来到城外锦衣卫的驻扎之处见到了盛惊风。
“统领。”君燕飞微微躬身。
盛惊风点了点头,“辛苦了。”
君燕飞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去。
“哎大侠,你去哪儿啊?”赤影见君燕飞离开,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君燕飞却是头也不回,仿佛没听到一般。
盛惊风笑道:“看你精神不错,想必谢心忌的两个杀手并未拿你怎么样。”
赤影脸色一苦,“受伤了,不过没有完全受伤,多亏了刚刚的大侠及时来到,不然盛统领估计是见不到我了。”
盛惊风道:“看你这模样,好像还挺高兴的,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呢。”
赤影展颜笑道:“这哪能呢,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对了盛统领,刚刚救我的这位大侠是谁啊?”
盛惊风笑道:“枉你还在江湖上行走,难道没听过百花手君燕飞的大名啊?”
“额...”赤影摇了摇头,“真没听过。”
“没听过就没听过吧。”盛惊风也懒得解释了。
赤影笑了笑,“不知盛统领这刚把我放了又派人把我抓回来是为何?”
“哎,可别说这么难听啊,是救你。”
“行吧,救我,不知道盛统领这次救我,究竟是何原因啊?”
盛惊风笑道:“大人想让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
为李修涯办事的啊,赤影其实也并不抵触,毕竟李修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救自己了。
盛惊风附在赤影耳边,将李修涯的意思说与赤影听了。
赤影听得神色一变,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这样我不是也会有危险吗?”
“放心,大人会保全你的。”
“但若是陛下要我的命呢?”
盛惊风笑道:“说了让你放心,大人说会保全你,那就会保全你。”
赤影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是缓缓的点头。
“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嗯?”盛惊风闻言笑,双手抱胸,“说说看,如果合理我就替大人答应了。”
“我要加入锦衣卫。”
“啊?”盛惊风微微一惊,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赤影,“你轻功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不错了,武功惨不忍睹,唯一值得称道的估计就是你的一手偷技了,不过我锦衣卫又不是贼窝,要你干嘛?”
赤影脸色一红,“我不管,我就要加入锦衣卫。”
盛惊风笑道:“你可想好了,加入锦衣卫,可就代表了再也没有自由可言了。”
“我不管,我就要加入。”
“好,你呢也算是有点过人之处,说不定以后会用到,便将你招收进来也不是不可,毕竟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赤影闻言笑道:“多谢盛统领了。”
“行吧,我先帮你推功过血,然后就去燕都。”
赤影却有些扭捏道:“统领,属下还有一个请求。”
这就开始叫上了?也行吧。
“你说,如果合理就没问题。”
“我想让君燕飞暗中保护我。”
“保护你?”盛惊风愣道:“放心,将你交给五皇子,他们可不敢让你受伤的,还要啥保护?”
赤影急道:“这可不一样,到底是在别人的看护下,统领您也知道我武功不好,若是有危险怕也不好脱身。”
盛惊风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的顾虑也算合乎情理,这样吧,到时候我亲自在暗中护卫你。”
“不用不用...”赤影连忙摆手道:“这倒不必,统领您这么日理万机的,哪能用得着您出手呢?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也不值得浪费统领您的时间啊,就让君燕飞就可以了。”
盛惊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好,此事就交给他了。”
“谢谢统领。”赤影双眼一眯,露出甜美的微笑。
盛惊风帮赤影推了推气血,她的伤势也得差不多了,两人便一路来到燕都五皇子的府外。
而在府内,李旦和张维还在讨论如何对付谢心忌和李康呢,突然,两道声影落在了正厅门口。
“什么人?”
看见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影,李旦随即厉声大喝,“来人,有刺客。”
皇子府中尚有数百护卫,听得李旦的呼喊便赶紧行动起来。
“臣锦衣卫统领盛惊风,见过五皇子殿下,见过张阁老。”
“锦衣卫?”李旦和张维对视一眼,微微惊讶。
此时护卫已经将盛惊风和赤影围了起来,张维当即问道:“盛统领,擅闯皇子府,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盛惊风笑道:“下官知道,不过下官来此是没有恶意的,相反,下官这是来给殿下和大人送礼物来了。”
“礼物?什么礼物?”李旦问道。
“殿下确定要臣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
张维低声道:“且先看看他怎么说,殿下放心,李修涯就是想对殿下出手也不会如此的愚蠢。”
李旦微微点头,随后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护卫领命而去,盛惊风领着赤影进入堂前。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李修涯派你来究竟是有何事?”
盛惊风笑道:“我家大人知道张阁老去了宋侍郎的府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宋侍郎是否已经倒戈相向了?”
两人闻言微微一震,脸色一沉。
策反宋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连李康都不可能知道,李修涯是如何知晓的?
“盛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惊风道:“没什么意思,我家大人就是想确定一下。”
张维问道:“李修涯究竟是如何知道老夫去往宋开的府上的?”
盛惊风微微摇头,“此事便不关张阁老的事了,还请张阁老回答一下下官的问题,宋侍郎是否已经倒戈相向了?”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若是没有,那今日下官便是打扰了唐突了,自然会去刑部领罪的。可若是有,我家大人命下官给殿下准备了一个礼物。”
李旦问道:“李修涯又想耍什么花招?”
盛惊风笑道:“这是殿下急需的东西,想必殿下不会推辞的。”
“哼,那本宫就要看看李修涯能给本宫准备什么东西了。”
“赤影。”
“在。”
“给殿下说说你是干什么的。”
“是。”
赤影上前,对着李旦和张维微微躬身,随后道:“小人赤影,不过是一个江湖小偷,替谢心忌将会试考题偷出的人,就是我!”
李旦和张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狂喜。
“当真?”
“自然是真。”
李旦喜形于色,张维却是问道:“盛统领,李大人此举,老夫却是有些看不懂了啊。”
盛惊风笑道:“大人说了,敌人的敌人虽然未必是朋友,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合作的。大人现在人在天牢,很多事情不便出手,不过若是殿下和阁老想要对付宿敌,大人也会不吝帮助的。”
张维拍手道:“好,李修涯这个情,老夫记下了。”
盛惊风笑了笑,“赤影交给你们了,要怎么用,就看殿下和张阁老的了,不过我家大人说了,赤影的命是他的,你们不能动。”
张维点头道:“放心,此事老夫应下了。”
“那就好,那下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请。”
盛惊风对着赤影微微点头,随后往屋外走去。
“哦对了。”盛惊风在门口停下脚步道:“大人还说请殿下动作快些,若是被人发觉反制那就不好了。”
说罢飞身而去。
李旦看向张维,张维微微点头,随后叫道:“来人。”
两个家丁来到。
“先带赤影姑娘下去休息。”
赤影微微躬身,“多谢殿下。”
“姑娘请。”
待赤影离开,离开问道:“老师,李修涯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们和宋开已经...”
张维沉声道:“若是我所料不差,李修涯肯定是派人随时监视着我们,可能是因为之前我们与他结下的仇怨,不过恰好发现了我去找了宋开,以李修涯的聪明,很容易就能想到我们的目的,此人心计无双,应该是瞬间就洞悉了我们的想法。”
“那他送来赤影是...?”
“合作。”张维道:“他知道我们要对付四皇子,殿下别忘了,四皇子与李修涯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就是谁当上太子都行,但是李修涯绝不愿意让四皇子成功,所以他只会不遗余力的阻止他。
既然他猜到了我们要对四皇子下手,如此行为倒也可以理解了,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是可以合作,李修涯啊,果真也会顺水推舟。”
李旦点了点头,“现在有了赤影在手,再加上宋开,老师以为是否足够了?”
张维点头道:“足够了,只要将此事捅开了,那四皇子就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老师想怎么做?”
张维想了想,随后道:“李修涯说得不错,此事必须要快,拖得越久,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杨宣和谢心忌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被他们反制就不好了,所以越快越好,最好,就是明天。”
“明天?”李旦一惊,“是否有些仓促了?”
“无妨,这样做正好打四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李旦犹豫了一下,但见张维信心满满,也只得点了点头,“好,此事就听老师的。”
第三四一章 殿前指认
燕都金銮殿,早朝,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不过凡是总有出人意表,原本大家都以为最近的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秦楚来使了,不过作为内阁首辅的张维又怎么能不任由朝堂这么安定下去呢?
待简单的几个奏对之后,李烜见也差不多了,便要宣布退朝了。
去见张维突然出班道:“陛下,臣有一事,想向陛下禀告。”
李烜笑道:“张卿有事直言便可。”
“是。”张维微微拱手,“既然陛下让臣说,那臣就说了。”
众人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好奇的看向张维。
“陛下,臣的府中昨夜来了一个小偷行窃,被臣的护院当场抓住...”
众人闻言有些奇怪,虽然这个小偷很是大胆,但也仅仅是个窃贼罢了,无甚好说的。
李烜闻言笑道:“不过就是个小偷罢了,张卿差人送到府衙便可,此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便不必拿到朝堂上来说。”
“陛下说得是。”张维笑道:“原本臣也是想将此人交到马大人手上的,不过逼问了一下此人,道出一件秘密却是让臣大失分寸,臣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来说与陛下听了。”
“哦?”李烜也来了兴趣,“朕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能让张卿失了分寸?”
张维故作为难,犹豫了一下,道:“今日臣也将此人带来了,就在宫外,若是陛下准许,不若让此人进殿亲自说与陛下听?”
杨宣笑道:“张大人此举怕是不妥吧?区区一个贼人罢了,能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呢?若是张大人想说,便亲自说了,何必让个贼人来平白污了金銮圣殿?”
杨宣虽然不知道张维要做什么,但是插一嘴总归没错的,无乱张维想要做什么,能让他不痛快,杨宣也非常的乐意。
张维正要说话,李烜却呵呵笑道:“无妨,反正近来大燕也算是四海升平,风调雨顺,又接连打了胜仗,国中事务亦不算紧急,便是听听看看也好,何况见张卿如此的郑重其事,想必也是件大事。”
“臣不敢妄言,一切请陛下裁断。”
“好,来人,将人带来吧。”
“是。”
内侍领了命,从侧门快步出去。
不一会儿。一身赤红的赤影双手反绑在背后,被禁军将士待到殿前。
“跪下!”两个禁军将士呼喝一声。
赤影没有反抗,很是顺从的跪在李烜面前。
“小人参见陛下。”
“哦?还是个女贼?”李烜笑道:“抬起头来。”
赤影微微抬头,李烜看了一眼,随后问道:“你姓甚名谁?”
赤影道:“小人名叫赤影,乃是临川人士,习得一身轻功,以盗窃为生。”
李烜见赤影神色如常,不紧张不害怕,微微惊奇,若是换了旁人,这怕是不知怕成什么样子了。
“张卿说你有个秘密,如今朕与百官都在,不如说来?”
赤影犹豫了一下,随后道:“小人敢问一句陛下,如果只是偷东西的话,按燕律该如何判?”
李烜一愣,随后叫了声:“孔爱卿?”
孔光吉出班道:“回禀陛下,根据所盗物品的价值不同,一般是关上几年就行了。”
“听到了?”
“是,小人听到了,就是说如果只是偷东西的话,不会死对不对?”
“如果只是盗窃治罪,燕律并无死刑。”
赤影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那这样小人就放心了。”
李烜笑道:“现在你可说了吧?朕可是愈发的好奇了。”
众臣也很好奇,这女贼难道是偷了什么今天的大宝贝?
赤影看了回头看了一眼张维和杨宣,又看了一眼正在吃瓜的四皇子,眼睛微微一眯。
谢心忌的品级还没资格上得早朝,而赤影的事情李康和杨宣又不知道,所以他们两个丝毫不觉得有一样,甚至有些兴致勃勃。
赤影道:“小人是被李修涯大人的武林大会吸引来的燕都,到了之后便一直住在武林营地之中,直到有一日,有一位年轻公子找到了小人,以黄金三百两为代价请小人偷一件东西。”
黄金三百两?众人一惊,这个价钱可不低啊。
“是谁,让你偷的什么东西?”
赤影咬了咬嘴唇,随后道:“这位年轻公子小人并不认识,不过他让小人偷的便是当日会试所用的试题。”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特别是杨宣和李康,更是脸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李烜也是微微一愣,随后神色突变。
聂含山喝道:“胡说,当时考题被老夫锁在阁楼之上,并有禁军护卫,你是如何能盗得的?”
赤影道:“大人说的阁楼应该在贡院吧?其有三层,试题便放在最顶层的一个木盒之中,小人潜入其中,只将试题几下便走,无声无息。”
聂含山闻言露出惊骇的神色,众人见得聂含山模样,便也相信了赤影的话。
杨宣道:“偷会试的题目可与一般的宝物不一样,这可是杀头的重罪,既然你今日自投罗网,陛下,臣请立即将此女贼缉拿下狱,等候宣判。”
“杨大人,别着急啊。”张维微微笑道:“她还没说完呢。”
李烜此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的看着张维,却见张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对着赤影道:“你说你是受人指使才去偷的试卷,那是受何人指使的?”
“张维...”杨宣低喝一声,张维则是冷笑不止,对着赤影道:“这里是金銮殿,陛下当面,说谎话便是欺君之罪,一样要死,不过你若是能指认幕后之人,那就是戴罪立功,或许也有生路也说不定呢?”
赤影心中鄙夷,却是并不害怕。
因为李修涯说了要保她一命,她相信李修涯不会食言。
“是,是谢府的大公子,谢心忌。”
“放肆,金銮大殿胆敢信口开河?”杨宣大喝一声,随后拱手道:“陛下,此人不过江湖女贼,她说的话岂可轻易相信?”
张维笑道:“杨大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女贼确是女贼,但她的话又岂能不可信?刚刚聂大人不是证实了吗,此人的确是知道试题所在的。”
聂含山微微点头,“陛下,当日试题乃是臣亲自存放的,虽然不敢说避人耳目,但是等闲却是不可能知道的。”
杨宣哼道:“听张大人的意思,是觉得谢心也在会试中舞弊了?”
“这倒不是,谢心忌才名在外,会试无需舞弊亦可高中。”
“哦?”杨宣冷笑道:“这就是了,以谢心忌的才华,他需要舞弊吗?”
“陛下,谢心忌才名卓著,乃是燕都有名的才子,若说他指使人偷取会试试题,这叫人如何相信?况且此人来历不明,她的话也根本不足为信。”杨宣瞥了一眼张维,讥笑道:“说不得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故意污蔑。”
张维也不生气,笑道:“老夫只是说谢心忌没有作弊,可没说谢心忌没有指使人偷取试题啊。”
“他既然无需作弊,那偷取试题作甚?”
张维悠悠道:“他不需要,但是有人需要啊。”
谁需要?
众人一愣,随后猛的想起了一个人,杨过。
当日舞弊一案,明面上李烜的判决就是杨过和朱叹里应外合,但是其中尚有不少的漏洞。
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事情就是李康做的,但除了朱叹说是李康的人之外,也没有其他直接的证据证明此事。
而当时人们所疑惑的之处一共两个,第一是朱叹如替换试卷,第二就是杨过是如何提前将试题弄到手的。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的赤影出手将试卷偷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杨宣紧紧的盯着张维。
张维面不改色,转头对李烜道:“陛下,谢心忌不是在太史院吗?既然赤影口口声声说是谢心忌指使她偷取的试卷,不若将人叫人,当面对质?”
李烜面如寒霜,低声应道:“准。”
“谢陛下。”
内侍马上便又去了太史院。
而在殿上,李康和杨宣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惊恐。
李康更是心中暗骂谢心忌愚蠢糊涂,竟是没有将尾巴清理干净,更恐怖的是,如今这个尾巴居然被张维抓住了,这可是天大的麻烦啊。
但李康却不知道,谢心忌以及就此事做出了多放此弥补,身子不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来换取赤影。
不过谢心忌现在还不知道他派出的两个人已经死了,他只当是赤影轻功不错,两人还未得手罢了。
而且谢心忌也相信李修涯是个守诺的人,既然放了赤影离开,便不会再插手此事了。
只是让谢心忌没想的是,李修涯其实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一诺千金的人。
李修涯虽然不会亲自对付谢府和李康,但是暗中推推手其实还是乐意的。
而在天牢中,李修涯也是静候今日的结果。
“老盛,你说这次陛下还会不会保下四皇子?”
盛惊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卑职不知道。”
李修涯笑了笑,轻声道:“这次张维出手,可比我狠辣多了,陛下保不住的,李康,完了。”
第三四二章 墙倒众人推
此时的谢心忌也是刚到太史院,而后脚李烜的内侍就到了。
“那位是谢心忌谢大人?”
内侍领着几个禁军将士直接进了太史院的大门,随后当着满屋的太史院官员问道。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谢心忌立刻起身来到。
“下官便是谢心忌,敢问公公找下官可是有事?”
这内侍身穿五品内务太监官服,所以谢心忌称个下官倒也没错。
内侍道:“陛下召谢大人殿前问话,请谢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谢心忌闻言心中疑惑,不过既然是陛下相召,便也没多想。
“是。”
待谢心忌来到门口,内侍道:“谢大人稍待。”
内侍进门,快步走到李烜面前道:“启禀陛下,谢心忌谢大人待到,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此刻殿内的气氛已经十分紧张了,听了谢心忌到了,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了过来。
“宣。”
“是。”内侍微微躬身,随后朗声大喊道:“宣太史编修谢心忌上殿觐见。”
谢心忌迈步进入殿内,却见一道赤红身影跪在当中,眼角一跳,心中大惊。
赤影?她怎么在这里?她不应该被李修涯放了,现在正在逃命吗?
难道是李修涯反悔了?
再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谢心忌心中暗道不好。
看向李康和杨宣,两人的目光也正直直的看着他。
“臣谢心忌,参见陛下。”
李烜铁青这脸色,直接道:“谢心忌你且抬头看看你旁边的是谁?”
谢心忌瞥了一眼赤影,随后道:“回陛下的话,臣并不认识此人。”
李烜看向赤影,“谢心忌说他不认识你,你作何解释?”
赤影道:“陛下,小人确是为谢公子偷取的试题,小人也不知道谢公子为何不认。”
张维呵呵笑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怎么能轻易认罪呢?”
谢心忌拱手道:“张阁老说话下官怎么听不明白?下官刚刚来到,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呢。”
“没事,老夫给谢大人说说。”张维道:“此女名为赤影,说曾经是受你的指使前往贡院偷取会试的试题,叫你来便是为了核实此事。”
谢心忌闻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后转头看向李烜道:“陛下,臣并不认识这个女子,更没有指使她偷取过什么试题,还请陛下明鉴。”
“是啊张卿,这空口无凭的,朕又该相信谁呢?”
赤影道:“陛下,小人有证据的。”
众人闻言一惊,谢心忌更是眉眼一跳。
证据?什么证据?
是有所遗留还是什么吗?
谢心忌脑中疯狂的回溯,仔细的回想这与赤影的交集,却仍然是没有想起有什么证据在。
“哦,你有何凭证?”
赤影道:“当时谢公子给了小人三百两黄金做报酬,而后就发生了轰动一时的科举舞弊案,小人虽是愚钝,却也知道此案不小,这三百两黄金便是动也不敢动,全部都被小人藏了起来。
而这些黄金全是足斤足两,下面还可有官印,小人不敢擅动,故而并未找溶了重铸。”
官印的金锭?众人的目光看向谢心忌,或有人眼中似有嘲讽之色。
这样的低级错误你也能犯?
谢心忌心中一慌,当时的那三百两黄金是从李康的内库中出的,他也不知道赤影说的是不是真的。
“谢心忌,你可有话说?”李烜眼神锐利,看向谢心忌。
谢心忌镇定道:“回陛下,这官印金锭并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往往是用作存银放在国库中的,别的不说,谢府虽为二品尚书府,却是怎么也没有三百两之巨的官印金锭的。”
张维笑道:“谢公子说得是啊,那这三百两的官印金锭是从那儿来的呢?”
张维的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李康,而众人也随之恍然大悟。
谢府没有,但是李康肯定有啊。
李康脸色惨白,一时之间也并没辩驳什么。
杨宣道:“陛下,此女贼口口声声说是谢心忌以黄金三百两指使她偷试题,但一来以谢心忌的才学根本无需偷题,二来谢心忌也不可能拿得出三百两的官印金锭,这足以说明此女贼乃是说谎污蔑,还是陛下明察。”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瓶颈吧,而张维自然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他早就知道谢心忌肯定不可能承认的,定然是要当场推脱此事的。
只见张维暗中对着后面的宋开使了个眼色,宋开会意,冷淡的看了一眼李康和杨宣,随后出班道:“陛下,臣可以证明此事。”
众人循声看去,见宋开面无表情,只是端身伫立,皆是惊讶无比。
“宋开?”杨宣和李康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宋开想干什么。
谢心忌也是愣在当场,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宋爱卿?”李烜也是疑惑,“你说你能证明此事,你要怎么证明?”
宋开拱手道:“启禀陛下,臣能证明,就是谢心忌让赤影偷得试题,再由杨阁老亲自做题交给朱叹,朱叹随之将杨过的试卷替换,将坐实舞弊一案,将罪名栽赃给杨过。”
宋开沉声说着,众人闻言大惊,杨宣更是喝道:“宋开!!!”
宋开看了一眼杨宣,随后偏过头去,对着李烜道:“陛下,我儿宋郜更是受了谢心忌的指使,将那杨过灌醉,然后送到了聂大人的府上,至于杨过种种,全部都是杨阁老杜撰污蔑的,还请陛下明鉴。”
杨宣连忙道:“陛下,宋侍郎他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这是在胡言乱语,不可信啊陛下。”
张维喝道:“杨阁老,老夫看宋侍郎这清醒得很嘛。”
张维冷笑道:“谢心忌,你还有何话说?”
谢心忌此时脸色苍白,呆在原地,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宋开的突然倒戈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时慌乱,哪里有什么对策呢?
李烜寒声道:“宋开,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拜在四皇子门下,而臣的儿子宋郜也在四皇子手下听命行事,而那朱叹也确实早就投靠了四皇子,四皇子与杨阁老谢公子三人合谋策划了舞弊一案,其目的就是为了将栽赃给聂大人,但事情却被李修涯发现了蹊跷,拼死找回了证据,但杨阁老和四皇子殿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诡辩,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杨过和朱叹的身上,此欺君之罪,请陛下明察。”
宋开这话就有点打脸的意味了。
当日杨宣虽是诡辩,但最后拍板的还是李烜。
果然,李烜听完,那如刀的眼神已经在宋开身上几个来回了。
李康闻言连忙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从未做过此事,请父皇相信儿臣。”
张维道:“陛下,当时臣就觉得非常蹊跷,那杨过不过就是汤阴县的一个举人罢了,与朱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两人之间岂能勾结?
就算是勾结,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情,又岂是他们两个能做得这般天衣无缝的?别的不说,就聂大人定好的试题,那可是派了禁军看护的,试问,若是没有赤影这样的江湖高手,谁又有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取呢?”
聂含山也适时帮腔道:“启禀陛下,张阁老所言有理,试题一事不说,杨过其人也不是傻子,若真是他作弊,他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承认试卷不是自己的吗?”
“还有,当日陛下将十份试卷送到内阁令臣等评定次序,臣本来是更属意谢心忌的文章的,不过杨阁老却力排众议将那杨过评为第一,现在想来,此已是疑点,因为他知道陛下会当庭考较,想着趁机发难。”
说着,张维叹道:“这样想来,还是李先生洞悉了真相,早就将事情查明白了,只是我等相信杨阁老以及四皇子殿下,认为他们不可能做下这等滔天的祸事,可悲,可叹啊。”
李烜以及在极怒的边缘,咬牙切齿道:“李康,这些都是真的?”
李康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只得不停的叩首,口中念道:“父皇,不是,不是啊父皇!”
“还说不是?”李烜一把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
“杨宣,你说,这些是真的吗?”
杨宣倒是不像李康这般的不堪,只是微微苦笑,并不说话。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宋开,宋开为何会突然倒向张维的?
杨宣想不明白。
“谢心忌,你呢?”
谢心忌勉强勾起了勾嘴,“臣,臣无话可说。”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怎么狡辩呢?
赤影的话不可信,难道宋开的话也不可信吗?
赤影指认谢心忌可以打死不认,但宋开的指认可就是要了亲命了。
张维道:“陛下,四皇子勾结杨宣与谢心忌,亲手炮制舞弊一案,如今真相大白,还请陛下发落。”
而李旦手下的大臣见状也纷纷出来应和。
“请陛下治四皇子之罪,以正朝纲。”
“请陛下治罪。”
李康闻言身子一软,只得趴在地上。
而杨宣也是跪了下来。
另一旁的聂含山和李闲等人则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眼见墙倒众人推,两人想得不是可怜可悲,而是想着上去踩上一脚。
“陛下,既然真相如此,那为平民怨,还请陛下给杨过平反,将四皇子及其一干党羽治罪。”
“父皇,科举一案关乎国本,四哥虽然是皇子,但也不能免罪,还请父皇发落惩处。”李旦此时出来收人头。
李闲见李旦开口,也随身附和,“儿臣附议。”
众臣也同时道:“臣等附议。”
第三四三章 李康,倒了啊
金銮殿内,黑压压齐刷刷的跪倒一片,而唯一站着的李烜的脸色已经黑到了锅底。
如今骑虎难下,由不得李康申辩,更由不得杨宣和谢心忌狡辩。
李烜心中微微一叹,随后低声道:“皇四子李康失德,残害忠良,炮制冤案,与其帮凶太保杨宣、太史院编修谢心忌及其一干党羽暂押天牢,等候处置。
吏部侍郎宋开,助纣为虐,但念起举报有功,贬为员外郎,以儆效尤。”
“陛下?”张维微抬头,但见李烜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是没说出来。
“待厘清事情真相,朕再发落吧,退朝。”
事情的真相还不够清楚吗?还需要厘清个啥?
既然需要厘清真相,那将人收押天牢算是个什么意思?
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听得李烜说了退朝,便也只能道:“陛下圣明,臣等恭送陛下。”
李烜虽然没有直接说治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康这算是完了啊。
只要这口锅背在身上,那可真是不是也脱层皮。
谢志才一直冷眼看着张维和杨宣的争斗,心中冷笑不止。
再看了看跪在那儿的大儿子谢心忌,谢志才的眼神之中也甚是复杂。
李烜往后殿而去,而众臣这是看了一眼张维以及李旦,皆是怀中莫名的心情离开了。
聂含山与李闲看着李康三人被禁军押走,也不免露出唏嘘的神色。
李闲叹道:“机关算尽太聪敏,却落得这般下场,四哥啊四哥,昨日还是意气风发,势力通天啊。”
聂含山闻言看了李闲一眼,李闲对着聂含山笑了笑,两人并未交流,各自离去。
天牢。
李修涯正悠然自得的看着小书喝着小酒,忽然听得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响起。
“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李修涯眉目微挑,低声笑道:“看来张维还是厉害的,李康没了啊。”
与李康不同的是,杨宣和谢心忌倒是显得镇定许多,虽然就是脸色苍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但至少还没有像李康这样大哭大闹。
“哟,这不是四皇子殿下吗?今儿怎么有空来天牢啊,这是来体察民情?呸,说错了,来天牢体察什么民情啊,这是来体验生活?”李康自李修涯的牢门前过,李修涯不由得出言嘲讽。
李康却没有理他,被两个差役架住不停的挣扎着。
谢心忌看着李修涯,忽然挣脱,双手抓着李修涯的牢门,眼神疯狂,空中大声喊道:“李修涯,你骗我,你骗我...”
李修涯靠近谢心忌,轻笑道:“谢公子可别乱说话啊,我何曾骗你了?”
“赤影,赤影一定是你救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放了她的,你答应过的。”
两个差役就要上前拉走谢心忌,李修涯摆手道:“别急,我们聊几句。”
跟在后面的吴典狱为难道:“先生,这可不合规矩。”
李修涯笑道:“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就是说几句话而已,这样,吴典狱先将殿下和杨阁老带走就是。”
吴典狱看了一看李修涯,最后也只能微微点头。
“那好吧,先生快点。”
“放心,耽搁不了什么。”
李修涯转身给谢心忌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笑道:“你知道你今日为何会输吗?”
谢心忌接过酒,狠狠的饮下,随后盯着李修涯,咬牙低声道:“是因为你骗我,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赤影吗?”李修涯笑道:“你真的觉得你们今日是败给了赤影吗?”
谢心忌闻言一愣,随后沉默片刻,说道:“是宋开?”
“当然是宋开啦。”
李修涯轻轻一拍手掌,“赤影虽然是个人证,但是她与宋开相比却是远远不够的,宋开的指认才是压死你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你们的人,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也知道,所以他的证词可信,也不得不信...”
“可...”谢心忌有些迷茫,“可他为何要背叛我们?为也使他安心,我连亲弟弟都放弃了啊?”
说着,谢心忌瘫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修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不觉得有任何可怜的地方。
“你想不明白吗?”李修涯冷笑道:“也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或许还没有这个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谢心忌听得李修涯这样说,聪明如他又岂能不知道其中的关键?
“宋开认为是我们杀了宋郜?”
李修涯道:“或许吧,其实这一点并不重要,不管宋郜是怎么死的,甚至不需要是你谢家的人杀死的,可以说只要宋郜死了,那宋开就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动的手。
宋郜作为舞弊一案的重要人证,绝对是那一个翻案的绝佳突破口,你们有充足的理由杀死他。”
“可我从未想过这么做,殿下和杨大人都没有这么想过。”
李修涯笑道:“你们有没有这么想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开会怎么想。宋郜死了,知晓内情的人还有谁呢?啊,便是只剩下一个宋开了,宋开想活,他不想死。”
谢心忌瞪着李修涯道:“是你?”
谢心忌因为谢心尚和谢心弼两人的事情根本就没时间多想,但是事后肯定能反应过来。
只是以为李修涯将谢心忌耽搁了,导致谢心忌三人今日非常的被动,全完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但各种关窍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想通的,谢心忌知道,肯定是有人跟宋开说了什么,不然宋开不可能这么快就想明白的。
而谢心忌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李修涯。
但李修涯却摇了摇头,“你猜错了,我虽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却不是第一个想到的,提醒宋开的也不是我。”
“那是谁?”谢心忌问道。
“今日宋开在帮谁?”李修涯反问道。
“张维?”谢心忌大惊失色,“这个老狐狸!”
李修涯笑道:“张维浸淫朝堂多年,可是个老人精呢,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知道了张维去找了宋开,我才将此事想明白的,所以你这次算是冤枉我了,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李修涯却不知道,策反宋开这个提议却是李旦最先提出的。
只能说这种事情跟聪慧与否关系不大,很多时候也是灵光一闪,便有妙计。
而经过李旦的一个提醒,张维也瞬间抓住了关键,不尽可以策反宋开,还可以将宋开作为李康的主要手段,简直一举两得。
“哼。”谢心忌冷哼一声,“那赤影呢?你还是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李修涯笑道:“我只是说不会对付你们谢府,但是没说不对付四皇子啊,在洞悉了张维的心思之后,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要怪,也不应该怪到我的头上吧?”
“那你现在是否觉得志得意满?”
李修涯点头道:“大仇得报,心腹大患既除,你和杨宣死定了,而四皇子可能留下一条命,不过也不足为虑了,我自然欢喜,志得意满啦。”
谢心忌哼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没了我们,你以为张维和五皇子能放过你吗?”
“你不必挑拨离间,此事我心中有分寸。”
“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那也好看你有没有机会活到那一天。”
李修涯又给谢心忌倒了一杯酒,“这杯算是送你的,不谢。”
谢心忌看了一眼眼角含笑的李修涯,喝了酒转身离去。
这边李烜回到内宫,四皇子李康的生母郑贵妃听说了今日殿上的事,便寻上了李烜。
“陛下,陛下开恩啊陛下。”郑贵妃哭得梨花带雨,一见着李烜就抱着衣袖不撒手。
李烜心中烦躁,一把甩开郑贵妃,喝道:“开恩?朕给他开了多少恩了?他但敢做出这种事,朕还怎么开恩?”
郑贵妃哭道:“康儿他是犯了错,但是陛下,他是陛下的儿子啊,求陛下开恩,饶了他一命吧。”
“朕的儿子?他当朕是他父皇吗?欺上瞒下,肆意妄为,栽赃陷害,残害忠良,这就是朕的儿子?”
“陛下...”郑贵妃只是哭着叫着。
李烜一把将郑贵妃甩开,喝道:“退下,不然朕连你一起治罪。”
“陛下?”
“滚。”
郑贵妃哭得伤心,但见李烜脸色通红青筋暴起,便是不敢说话,只得离开。
“咳咳...”
李烜猛的咳了几下,嘴角鲜血直流。
魏权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陛下?”
李烜吞了一口,魏权上前给李烜顺气。
“陛下,保重龙体啊。”
说着,魏权取来药给李烜服下。
李烜吃了药顺了气,脸色变好了许多,不过眉宇之间怒气不减。
“朕苦心经营,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魏权只得道:“四皇子此案已经成了定局,陛下就是再怎么偏袒也不行啊。”
“朕难道不知道吗?”李烜瞪眼道:“但是现在绝不是一个好时机,还不到时候,太早了,太早了。”
魏权道:“失了四皇子,不是还有九皇子吗?”
李烜眼神一动,随后摇头道:“不行,闲儿背后有韩图,一旦成长起来,朕没有把握。”
“那陛下想如何?”
李烜眼神变换不停,低声道:“此事蹊跷得很,朕总觉得跟李修涯有关,你去问问,看看他怎么说。”
“是。”
第三四四章 询问
“哈哈...”
五皇子府,李旦大笑不止。
“四哥这下是再也翻不了身了,真是太好了。”
张维也是微微笑着,“四皇子连同杨宣和谢心忌如今都下了狱,已经没办法再跟我们争了,今后在朝堂之上,可就是殿下一家独大了,想必太子之位也会很快落在殿下的身上的。”
李旦满意的笑了笑,“此事不急,既然四哥倒了,那就是早晚的事,若是太心急,反而让父皇不喜。”
张维点头道:“殿下说得是,今日陛下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父皇一直想着本宫与四哥能够相互制衡,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父皇心中想必也多有不满。”
“不过此事不要紧,等过段时间,陛下这股气自然也就消了,倒时候便只能依仗殿下了。”
李旦点了点头,却又道:“老师你说,父皇会不会扶持九弟来制衡我们?”
张维摇头道:“应该不会,陛下跟定北侯的关系微妙,定北侯的势力太大,陛下不能也不敢将这个大权交给九皇子。”
李旦点头表示明白。
一旦李闲掌权,那韩家必定得势,李氏皇族必定式微,李烜如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那这样算来,如今李康不堪再用,李旦好像就是成了李烜的唯一选择了?
“但是今日父皇终究是没有将几人直接定罪,而是暂时收押天牢,说什么厘清案情,这分明是托词,难道父皇还对四哥心存幻想?”
张维皱眉道:“四皇子这次不可能再翻身了,就是陛下想,天下人也不可能同意的,陛下今日留下余地,估计还是念及父子身份吧。”
“嗯,毕竟是皇子,就算是犯下大错,想必父皇也会留他一条性命的。”
“应该是,如今对四皇子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发配出去吧,到地方去当安闲的王爷也算是不错。”
“不管怎么说,今日还真是痛快,本宫张久以来的夙愿达成,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恍若未觉的真实感。”
“哈哈...”两人哈哈大笑。
不同于两人的庆祝,李闲这边虽然是高兴,但表现得还算是淡定。
“四哥这个跟头栽下去,可再也爬不起来啊。”李闲靠着脑袋,思考着。
“这么说接下来我唯一的对手就是五哥了啊?这下好了,坐山观虎斗估计是不可能了,但是我要不要上到明面上来呢?”
李闲有一点纠结。
李烜最近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所改变,不过仍然算不得亲近,所以李闲心中也没有底。
“还有这件事本身似乎也来得太过蹊跷了,加上之前宋郜的死,李兄,又是你在背后搞鬼吗?”
李闲总觉得这件事跟李修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这次李闲是真的冤枉了李修涯。
此事李修涯只出了一丢丢的力,基本上都是张维和李旦自己的功劳。
这边李闲也要准备在李康倒台之后部署一下了,这事儿说来也挺突然的,别说李康自己了,朝廷上下根本就没几个人提前知晓此事。
天牢,魏权亲自来到。
“魏公公,您这是来找我的?”
李修涯看着魏权,微微有些疑惑。
魏权道:“正是,陛下让老奴问一问先生,四皇子此事,先生是不是也有份?”
李修涯闻言一愣,问道:“陛下为何有此疑问?”
魏权道:“当日舞弊一案是先生彻查,矛头也是直指四皇子,如今张阁老故技重施,以雷霆之势震惊众人,他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内幕呢?”
“所以陛下觉得是我在背后暗中作梗?”
“陛下只想知道此事与先生有没有关系,仅此而已。”
李修涯摇头道:“此事的确与我没有太大的干系,不过我却知道事情的原委。”
“哦?”魏权一愣,“还请先生说来。”
李修涯道:“此事还是要从宋郜的死说起...”
李修涯将自己的分析全数说给魏权听,魏权听得连连点头。
“我猜事情就是这样,要不然宋开不可能突然改口的。”
“真的与先生无关?”魏权还有点不信,他也觉得此事跟李修涯有莫大的关系。
李修涯苦笑道:“公公,当日我为特使,费尽了心力查清了真相,但还是被陛下给一票否决了,我虽然心中不忿,最终不也是默默接受了?若是我还心有不满,何必等到现在?我又何必杀了宋郜呢?他可是最重要的人证啊,我大可以将宋郜抓了威胁宋开,这样才符合我的作风嘛...”
这就半真半假了,李修涯心中的不满从来都在的,不过也确实不想得罪了李烜,故而一直隐忍。
但现在是李旦和张维要拿此事做文章,李修涯只是提供了一点可有可无的帮助,甚至连落井下石都算不上,所以李修涯说起来也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魏权微微点头,以李修涯的手段,着实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再度将此事揭开。
“当日是陛下亲口定下舞弊一案的基调,我不想忤逆陛下,故而算是默认了此事,所以我就算对四皇子不满,也不会再拿此事来做文章。”
这倒是真的,李修涯原本的打算是找到黑风寨的证据来扳倒李康的,只是没想到被张维抢先出手了。
但你说人家都出手了,李修涯总不能还帮李康阻止张维吧?
李修涯也没有非要亲手将李康弄死的执念,如今无需自己经手,李修涯自然是乐得轻松的。
魏权见李修涯说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心中也是相信了几分。
李修涯小心的问道:“陛下他,还好吧?”
想必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不过李修涯到现在也不明白李烜为何这么看中李康。
不对,是李康和李旦。
李烜不亲近李闲,这点李修涯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韩图这个问题真的挺敏感的。
但是李烜对李康李旦的态度也着实有点奇怪,李修涯深入研究过,李烜对两人都差不多,不算谁亲近,也不算谁疏远,甚至都没有哪怕一点偏向。
而且就舞弊这个事情,就算当初不是李康而是李旦,李修涯觉得李烜还是会保下的。
这就令人非常的费解了。
仅仅是为了制衡吗?李修涯很怀疑。
“陛下气得病发,不过还好及时吃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哎!”李修涯轻声叹气,摊上这么几个糟心的儿子,也是难为陛下了。
“公公是陛下的贴身内侍,陛下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魏权道:“还好,只是积劳成疾,受不得刺激,否则容易昏厥休克。”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道:“我想着,宫里的太医虽然医术精湛,但所谓是药三分毒,陛下是个劳累的身子,也是虚不受补,恐怕也不好调理,刚刚好我手下的锦衣卫里面高手不少,他们都有内力傍身,可以帮助陛下推气血,以内力温养陛下的身子,或许会有用,请公公转告陛下,请陛下恩准。”
魏权闻言笑道:“先生有心了,此事老奴会如实回禀陛下的,不过此事也有风险,陛下未必会同意的。”
李修涯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不过为了陛下的身体,就是稍微冒险一点也无妨,若是陛下愿意,我可以以性命担保,若是陛下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先将我杀了就是。”
“先生这话可就言重了,先生的心意老奴知晓,想必陛下知道了也会安慰不少。”
“嗯。”
李修涯微微点头,突然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请公公代为禀告陛下。”
“先生请说。”
李修涯道:“因为谢心尚的原因,我之前派了人监视谢府,一天夜里却发现了礼部尚书谢志才偷偷出门去了陋巷,好像是去见什么人了...”
魏权闻言一惊,“先生派人坚持朝廷命官?这可不合规矩啊!”
李修涯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如实向陛下禀告吗?”
魏权小心问道:“那先生可有发现?”
李修涯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当时天色很晚,陋巷地形又复杂,我手下将谢志才跟丢了。”
“呼,那就好。”魏权松了一口气。
“公公说什么?”
魏权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李修涯不疑有他,只道:“我总觉得谢志才此人相当的不简单,这次他暗中与人见面更是让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阴谋的...味道?”魏权脸色一僵。
“没错。”李修涯道:“所以我想请陛下授命,让我继续监视谢志才,此人身上或许有大秘密也说不定。”
魏权不敢多说,只得点头道:“嗯,好,先生放心,此事老奴也会回禀陛下的,不过先生若是陛下不同意,您可千万别擅自做主啊,这个是犯忌讳的事儿。”
李修涯嗯道:“放心吧,我现在只想着早点出去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可不想再惹陛下生气了。”
魏权微微放心道:“这就对了,此事也无需让先生的锦衣卫出手,就是老奴,也可以派几个身手好的禁军将士办了就是,若是先生的人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恐怕先生就不只在这里待三个月了。”
李修涯闻言一愣,“说得也是,谢志才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随便是谁都能监视,那此事就有劳公公费心了。”
“先生放心,此事交给老奴了。”
“嗯。”
第345章 赏赐
魏权回到皇宫面见李烜,说了李修涯的事情。
“李先生的意思就是这样,他说他虽然能猜到张维做了什么,但是也是来不及阻止的,而且此事也的确与他没什么关系。”
李烜微微点头,“那就好,朕最担心的就是他怀恨在心。”
魏权道:“先生也说了,他怀恨在心不假,但是他更听陛下的命令,所以此事他肯定也乐见其成的。”
李烜也不生气,“这倒也可以理解,也很符合他作风。”
李修涯心中不满,李烜自然也是知道的,遇上了这种事,李修涯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不错了,李烜倒也不必太过苛责。
不过李烜并不知道赤影是李修涯的人就是了。
魏权见李烜心情转好,又道:“先生还问起了陛下的身体,言语之间很是关心。”
李烜笑道:“也还算他知事,不枉朕的一番爱护。”
“先生说,陛下的身子不好,太医们的医术虽然高超,但是药三分毒,恐怕陛下的身子遭受不住,所以想着问问陛下,让先生手下的武林高手为陛下推一推气血,用内力温养温养,或许会有用。”
李烜闻言更是满意,“他能关心朕的身体,就比朕的儿子都强了,也罢,你告诉他,此事朕应了。”
“可是陛下...”
李烜摆手笑道:“朕相信他。”
“是。”
魏权微微躬身,随后犹豫了一下,道:“先生还说了一件事。”
“哦,还有?”
“是。”魏权道:“先生说他觉得谢尚书很不一般。”
“哦?他为何会这么认为?”李烜不以为意。
魏权道:“因为谢心尚的事情,先生之前派了锦衣卫监视谢尚书,而陛下派老奴去见谢尚书的事情也被先生看见了。”
“你说什么?”李烜眉头一皱,“他知道了?”
魏权干净摇头道:“没有,先生说,当时天色太暗,而且陋巷的地形复杂,他的手下将谢尚书跟丢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跟谢尚书见面的人就是老奴。”
李烜哼道:“他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擅自监视朝臣。”
魏权道:“先生说这也是为了陛下,故而他一发现异常便马上就告诉老奴了,想着让陛下准许他继续监视。”
“呵呵...”李烜冷笑道:“朕都不知道是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忠心与否了。”
“先生的忠心自然是不必怀疑的,只是此事陛下还是决定瞒着先生吗?”
“当然,现在时机未到,什么风声都不能走漏。”
“是,老奴明白了,先生那儿老奴也搪塞过去了,说是会让禁军亲自监视,让他不要插手。”
“他的好奇心一向旺盛,未必不会偷偷去查。”
魏权笑道:“陛下放心,先生说他现在只想着快些出狱回家看女儿,不想惹陛下生气。”
李烜笑道:“经过这些事端,他也算是成熟了不少,也罢,朕就再信他一次,不过谢志才那儿,你也得派人看好了,以免搅局。”
“是,老奴明白了。”
说起李修涯女儿的事情,纸也是终究保不住火的,早已经闹得是人尽皆知了,幸好因为刀携阁老拒不接旨的事情,李修涯的声望已经低落了谷底,所以对于李修涯突然又冒出的妻妾女儿,众人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李修涯本来就风流惯了,这样的事情,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李烜也想到,之前李修涯出征的时候,自己答应过等他的女儿出生要好好赏赐的,不过现在李修涯能保下一条命已经算是恩赏了,但是李修涯的女儿,李烜想了想还是应该做出表示。
一来是全了李烜自己的承诺,二来也算是回了李修涯这次的孝心吧。
想了想,李烜问道:“李修涯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魏权一愣,“这个先生跟老奴说起过,乳名潋潋,但大名还要等先生出了狱,除却一身秽气之后再亲自取。”
李烜呵呵笑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朕帮他取了。”
“呢?”魏权有些惊异,“陛下的意思是?”
李烜道:“萧鼎前段时间的军报也已经送到了,朕看过,李修涯这次也算是立功不小,朕应该给予一些赏赐的,现在这赏赐落不到他身上,就是给他女儿也不错。”
李烜来到案几便,随后拿起笔亲手写下“丽质”两字。
“传朕的旨意,李修涯其女,赐名丽质,封高阳郡主。”
魏权吃了一惊,躬身便退。
“是,老奴遵旨。”
李府,秦婉儿抱着女儿坐在长亭,谢伊人几人也围坐在一旁,逗弄着小潋潋。
突然,阿娇快步来到。
“夫人,宫里,宫里又来人了。”
几人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难道是李修涯又闯了什么幺蛾子了?
“快,快去通知太爷,打开大门迎接宫中特使。”
“是。”
秦婉儿忧道:“这好端端的,宫里为何又来人了?”
谢伊人也着急道:“总之还是先去看看吧,相公不在,伊人的心里总是没底。”
李修涯这个主心骨不在,现在众人都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了。
很快,李长庚带头,领着众人在前院迎接。
魏权手持圣旨,迈步进入李府的大门。
“魏公公。”李长庚微微拱手,“不知魏公公此来,所谓何事啊?”
魏权笑着回应道:“自然是大好事。”
大好事?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见此情形,谢伊人等人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
“咳咳...”魏权轻咳两声,随后朗声道:“陛下有旨,李府上下接旨。”
众人微惊,随后就要跪倒,魏权连忙道:“陛下口谕,许你们站着听旨。”
“是,谢陛下。”
众人恭敬肃立。
魏权摊开圣旨,念道:“制约,前监察大夫李修涯,为国征战有功,然其以下犯上,终有所罚,但其功不可没,不可不赐,朕欣闻李卿诞有一女,特赐名丽质,晋封高阳郡主,一应仪仗皆备,钦此!”
众人听得心里一惊,更是愣愣的不知所措。
但李长庚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当即反应过来,伸手接取圣旨,空中念道:“李府上下,接旨。”
魏权将圣旨放在李长庚的手上,笑道:“老太爷,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陛下对李先生,那可真是没话说。”
李长庚了呵呵道:“那是,那是,多谢魏公公了,魏公公里面喝茶?”
魏权摆手笑道:“这便不必了,外面这些都是陛下赏给高阳郡主的,请老太爷接收一下,老奴还要回宫复命,不能久留。”
李长庚也不勉强,拱手道:“多谢公公,老夫送公公。”
“不必劳烦。”
魏权对着众人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去。
李长庚转头看了一眼呆滞的众人,也跟了上去。
“婉儿姐姐,刚刚圣旨里说了啥?”谢伊人一脸的迷糊。
秦婉儿虽然听清楚了,但却有些不可置信。
清夫人道:“好像是小潋潋被陛下封了郡主了。”
“啊?”众人同时目瞪口呆,随后纷纷惊喜了起来。
李长庚送魏权出府,果然见不少内侍手中捧着珍奇赏赐在门前等候。
“老太爷不必相送了,留步。”
“那,公公慢走。”
“嗯。”
李长庚笑着目送魏权离开,随后吩咐道:“阿娇,还不快将这些小公公请进府中去。”
阿娇赶忙应道:“是。”
李烜给李修涯的女儿赐名,还封了郡主,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不小了。
特别是在李康刚刚倒台的时候,此事尤为敏感。
“父皇给李修涯的女儿赐名,还封了郡主?”
“是,圣旨刚刚到李府,错不了的,而且旨意之中明说了这是给李修涯的赏赐。”
李旦脸色一沉,“父皇在和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维也是皱眉思索,不解李烜的意思。
说实话,一个郡主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但偏偏这个郡主是李修涯的女儿,这个就由不得人不多想了。
“陛下偏向李修涯,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想到陛下真的偏爱至此,居然封李修涯刚刚出生的小女儿为郡主,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所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李旦眼神一冷,“父皇如此高调,除了是想给李修涯一些补偿之外,恐怕也是想借机敲打一下本宫,让本宫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张维微微点头,“李修涯与我们绝对走不到一起去,虽然四皇子的事情我们和李修涯算是有短暂的合作关系,但因为之前的事情,李修涯与我们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陛下此举,无非就是要警告我们。”
李旦恨恨道:“原本以为四哥倒了,本宫最多对付一下聂含山就够了,没想到,父皇又要推李修涯出来与本宫对抗。”
李旦很不理解,“老师,你说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这个时候,父皇还有犹疑吗?”
张维也不明白李烜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因为李康的事情对李旦有些恶感,这完全可以理解,等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但是如今的情况是,李烜马上就对李修涯大加赏赐,就连没有封给李修涯的爵位也一并给了他女儿,摆明了就是要扶持他。
这让李烜如何接受?
第346章 离谱
“相公,相公...”
李修涯正迷糊呢,忽然听得谢伊人欢快的叫声。
“哎?”李修涯应了一声,随后便看见谢伊人几人都到了。
李修涯苦笑道:“这是天牢,不是让你们别来了吗?这影响多不好啊?”
清夫人笑道:“今日可不能不来,有大喜事。”
“额...”李修涯微微疑惑道:“有什么大喜事,竟是你们几个都来了?”
除了秦婉儿,几人都来了。
谢伊人笑道:“陛下下了恩旨,亲自给潋潋赐名丽质,封高阳郡主,相公你说,这算不算大喜事?”
嗯?李修涯闻言的第一反应却是不是惊喜,而是疑惑。
好端端的,陛下没事封潋潋做郡主做甚?难道是真的嫌三个月的时间太短了?
李修涯现在算是无官无爵,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个举人功名没有被革除罢了。
他有何德何能,自己的女儿能被封郡主?
那要这么算,李修涯好歹也得是个郡王才行啊。
但李修涯是吗?不是啊。
所以李烜这样一搞,外面传李修涯的风言风语肯定又要多起来了,说不得早有耿直的朝臣去找李烜,要求收回成命了。
“哎哟我的娘子诶,你们是怎么高兴得起来的?”李修涯苦笑道:“陛下这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呢,说不得这道圣旨,就要成我的催命符了,你们还能笑得出来,还是不是我亲老婆了?”
几人听得李修涯这么说,皆是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这明明是好事啊,但相公为何要说是祸事?”
李修涯端了端姿态,露出一身的白色囚服。
“你们看看相公现在的模样,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监察大夫,而是一个阶下囚啊,一个阶下囚,他的女儿凭什么要被封为郡主?这可是皇亲国戚才能有的封号,你们觉得潋潋当得起吗?
至少现在,当不起的。”
四女闻言一惊,“既然陛下下了旨意,那就应该没事吧?”
李修涯摇头苦笑道:“你们懂什么啊,我现在本来就是戴罪之身,名声已经是臭到了极点,陛下如此偏心,少不得引来别人的非议,若是我没猜错,最迟明日,就有无数要陛下收回成名的奏本啊,说不得还要再参我一道,三个月的刑期变三年也说不定啊。
“啊?”四女听得有些害怕起来,“不会吧,陛下总不会害相公吧?”
李修涯摇头苦笑,“陛下没有害我,这是在逼我啊...”
如今李康刚刚倒台,李修涯觉得李旦是合该上位。
但李烜此举,无外乎两个目的。
第一,将李修涯的重要性传达给所有人,摆明了之后要重用他。
第二,敲打一下李旦,让其不要太得意忘形。
最重要的是,李烜故意恩赏李修涯,等三个月后李修涯出狱之后,李修涯也必须得到加封才行。
至于到时候是个什么官职,那就不知道了。
除了官职,还必须得有爵位,至少也得是个侯爷才行,不然根本就配不上高阳郡主这个封号。
“那,那我们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吧?”
“说什么傻话呢?”李修涯笑道:“陛下如此堂而皇之的下了圣旨,岂能轻易的收回成命?如此反复,岂是皇帝所为?”
“那相公不是说这不是恩赏吗?”
李修涯见不得几人着急,只好安慰道:“恩赏当然也算是恩赏,不过啊,要拿到这个恩赏,陛下可给我找了一件差事,这仅仅是提前将报酬给了我罢了。”
谢伊人几人不懂李修涯在说什么,有些迷糊疑惑。
李修涯见状笑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喜欢,那这封号接了也就接了,大不了我努努力,总归是要将这个人情给还上的。”
“嗯...”
李修涯道:“谢心忌就在里面,伊人你,要去看看吗?”
谢伊人闻言一滞,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无甚好看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不看就不看吧。”
清夫人问道:“那李郎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李修涯摊手道:“低调点吧,没事别出门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嗯,好吧。”
谢伊人和云烟看起来有些失望,她们本觉得李修涯会为此高兴的。
不过李修涯现在实在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好容易将人打发离开,李修涯随即陷入了思索。
“原本我以为李康倒了之后,李旦就要只手遮天了,不过看这个情况,陛下还想制衡?不过为何不是九皇子而是我啊?”李修涯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
就算李烜要再扶持一个人来对抗李旦,难道最合适的人选不是李闲吗?
别说,还真不是。
定北侯的影响力太过深远,李烜不敢给李闲太多的痴心妄想,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就不好看了。
李烜之所以不看重李闲,无外乎就是忌惮韩图,若是李闲当了太子,韩图便是天下第一的权臣,连带着韩氏一族都是如此。
李闲在位他们肯定是忠心耿耿,但是再等一代,韩家便不可再遏制了。
历史上这样的教训实在是有点多。
就李修涯知道的,如同霍光,如同蓝玉...
要知道,韩图的两个儿子虽然战死了,但他还有两个孙子,也就是李闲的表兄弟。
也无关李烜喜不喜欢李闲,反正就因为这一点,李烜便不可能考虑李闲。
这一点李修涯其实很早就想清楚了,即便李闲的确也算优秀,但是可惜,李烜不会选他。
所以这也是李修涯疑惑的原因。
李康没了,又不要李闲,那李烜现在的唯一选择不应该是李旦吗?
啊?
就是啊,现在不是只剩下个李旦了吗?
那李烜还在犹豫个什么?
李修涯不懂。
是,此事是李旦做得不太地道,但那是李康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李烜就算是生气,也只是一时之气,后面该亲近还是要亲近的。
但是现在李烜的这一手操作可就有点让人迷惑了,就这样,还要让李修涯来制衡李旦?
为什么啊?
不仅是李修涯,就是李旦自己也不明白。
本来在扳倒李康之后,李修涯还有点害怕呢,毕竟自己和李旦的关系可处得不好,若是被李旦下了黑手怎么办?
好嘛,现在被李烜这么一搞,李修涯和李旦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好好的,就连小潋潋的命名权都要跟我抢,陛下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李修涯着实生气,“还叫什么丽质,天生丽质?俗,俗不可耐。还封什么高阳郡主,有本事你封个高阳公主啊?”
高阳公主?这位可不是什么好鸟。
“呸呸...”李修涯连吐了几口,随后道:“好潋潋,爹爹错了,爹爹不该乱说。”
“李先生这是...?”
魏权一走近,便看见李修涯双手合十的拜着,一边拜还一边吐着口水。
李修涯一愣,“魏公公,你怎么来了?”
魏权笑道:“老奴刚刚宣读了圣旨便回宫复命,然后陛下就派老奴来看看先生。”
李修涯冷笑道:“陛下这事儿做得可不太讲究啊,怎么,这是让魏公公来安抚我?”
魏权道:“没错呢,陛下就是派老奴来贿赂贿赂先生,此事就当帮忙如何?”
李修涯哼道:“陛下这是非要坑我啊?”
魏权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陛下这恩赏,怎么能说是坑了先生呢?”
“恩赏?这恩赏太大,我们家潋潋连一岁都不到,受不起啊。”
“那反正圣旨已经下了,难道先生这是要抗旨?”
“我...”李修涯很想说是,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是,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倒是给我透个底啊?”李修涯急道:“到时候万一五皇子也被我搞定了,陛下难道真的属意九皇子?那非要这样的话,我倒也无所谓。”
“也?”魏权微微挑眉,“不知先生都搞定了谁啊?”
“有意思吗?”李修涯有些郁闷,“不想说不说就是,何必故意转移话题呢?”
魏权笑道:“先生着实多虑了,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封赏,先生实在没必要想得太多。”
“呵呵...”李修涯冷笑道:“如果陛下真是让我不要想太多,也无需魏公公复命之后特意来看一下我吧?”
就好像是生怕李修涯不多想,李烜将魏权特意派来提醒一下李修涯。
“先生想多了,陛下就是关心先生而已。”
“是吗?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也好,那就多谢陛下了,既然陛下没有其他的吩咐,魏公公不如先走?”
魏权脸色一僵,随后笑道:“先生莫闹好吗?”
“是谁在闹?”李希雅无奈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说说看吧,等我出狱了,陛下又想封我个什么官?”
“还是监察大夫,兼太子少傅,晋新亭侯!”
李修涯听得心惊肉跳,“陛下是不是疯了?”
监察大夫还算说得过去,太子少傅是个什么鬼啊?
不对啊,太子都没有,那儿来的太子少傅啊?
还有新亭侯,这尼玛还真要封侯?李修涯自己都觉得离谱又惶恐。
李修涯都懵了,“公公是不是说错了,太子少傅怎么算啊?”
魏权耸耸肩道:“老奴也不知道啊,陛下现在是这么说的,要不等先生出去了,亲自问问陛下?”
李修涯叹道:“也只好这样了。”
第347章 论功行赏
其实道理李修涯都要懂,就算跟李旦再起冲突那也无所谓,毕竟李烜自己都上赶着让李修涯去。
但李修涯就怕李烜卸磨杀驴,等到世家的问题差不多了,李修涯也没用了,李烜再将李修涯抛弃,封了李旦为太子。
那李家不是完了?
李修涯担心的点就在这里,现在摆明了李旦的优势很大,就是李修涯都准备开始转变心态,想着不要轻易得罪李旦了。
但是很明显,李烜不想要李修涯过得太轻松了,甚至就是在把李修涯往火坑里推。
目前的情况是,李修涯想双方罢手言和已经不可能了,就是李旦同意,李烜都不同意。
还有那个太子少傅,虽然还未封赏下来,但是听魏权这么一说,李修涯心中却是愈发的不安起来。
难道这就是李烜给李修涯的活路?
李修涯不解,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尚早,李修涯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此事不仅是对李修涯和李旦的冲击很大,对整个燕都的文武百官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连续几天,上奏的折子就没停过,都是让李烜收回成命的。
不过李烜是一律没理会,偏偏就要如此。
众人也无可奈何。
转眼又过去了七八天。
燕都城外,长亭。
九皇子李闲为首,背后是文武百官,两侧是禁军。
他们在此是来迎候萧鼎得胜归还的。
萧鼎,终于回燕都了。
“陛下有旨,三军见礼,百官迎候。”
待萧鼎的队伍靠近,李闲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肃立,就连身为首辅的张维以及萧鼎老师的聂含山也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萧鼎排头,兵部尚书李忠微微落后他半个身子,随后则是徐高飞以及袁英杰两人。
后面则是数百兵丁。
“圣谕,白羊道行军总管萧鼎接旨。”
萧鼎几人下马,上前几步,躬身接旨。
“臣萧鼎接旨,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李闲微微笑道:“萧总官客气了。”
李闲随后念道:“封陛下命,白羊道行军总管萧鼎率军出征,拓我疆域,扬我国威,劳苦功高,特赐蟒袍。”
“臣萧鼎,谢恩。”
旁边两个内侍手捧着浅黄色的蟒服给萧鼎系上。
李闲笑眯眯道:“萧总官先请一步,陛下还有赏赐。”
此时张维上前,朗声道:“陛下有旨,禁军开道,百官同行。”
说罢,两侧禁军让开道路,张维则是亲自领着百官上前。
“萧总官,请。”
“多谢张阁老。”
今日是萧鼎的荣耀时刻,就是张维也稍微落后萧鼎半步,让萧鼎走在了最前面。
李闲却没有跟上去,他还要接一人。
在萧鼎的队伍的最后边,陈国皇子陈骜的车驾也在缓慢的前行。
“大燕九皇子李闲,特来迎接陈国使臣。”
刚刚萧鼎的场面陈骜也看见了,萧鼎之所以能有如此尊贵的礼遇,还是从他陈国身上得到的,所以现在陈骜的脸色那是相当的不好,心情也是相当的难受。
不过听到同为皇子的李闲来迎接,陈骜的脸色才稍微转好。
毕竟是败军之国,李闲这个九皇子能出来相迎,也算是极大的礼遇了。
当然了,陈骜是不可能想到李闲的主要目的还是迎候萧鼎,他只是顺便的而已。
好在,面子上还算过得去,陈骜也就不计较了。
当即下了马车,上前两步,微微躬身拱手。
“本宫陈国三皇子陈骜,见过大燕九皇子殿下。”
李闲笑道:“三皇子殿下客气了,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便是先跟本宫回驿馆休息吧。”
“那就劳烦九皇子殿下了。”
“客气,请。”
“请。”
在燕国,陈骜不敢摆谱,何况面前的也是一个皇子,两人之间在潇寒谷算是打了个照面,现在也是各自恭谦。
这边,萧鼎领着百官先行一步进入城中。
燕国伐陈之事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百姓们听得自家将军打了胜仗回来,自然也是非常高兴,夹道相迎。
沿着大道一路临近皇宫,金銮殿上,李烜也在等候萧鼎归朝。
“臣,萧鼎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萧鼎进入殿中,快步上前,来到李烜面前,随后躬身而拜,身后的百官也同时行礼。
“好好...”李烜显得非常高兴,“萧总官免礼,众卿家,平身。”
“谢陛下。”众人同呼,随后起身。
“萧总官辛苦了。”
“尽忠报国,臣之本分,不敢言苦。”
李烜笑道:“说得好!”
李烜对着魏权使了个颜色,魏权当即上前一步。
“陛下旨意,白羊关一战,众将奋力杀敌,扬我国威,论功行赏,众将听封。”
“臣等听封。”
“封白羊道行军总管萧鼎为辅国大将军,右迁枢密院事,晋柱国将军衔。”
辅国大将军是一品武职,听起来很威风,不过是个虚衔,散官,有一定的权利,名义上是在诸将之上的领导,不过没有直接领导权。
怎么说呢,不上不下吧。
但是这个枢密院事可不同了,这可是大燕军事的核心机构,是个实权的职务。
还有这个柱国将军衔,这可是个爵位,与从二品的县公相当,当然了,武官的话应该叫做勋,与真正的县公自然是没得比的。
这样的封赏算是非常的厚重了,不过众人倒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此战的的确确是非常的重要的一战,开疆拓土,功在封侯,这很正常。
李烜没有直接封萧鼎为侯,已经算是很给其他人面子了,所以大家心中也并没有觉得有不妥之处。
“臣萧鼎,谢封。”
萧鼎沉声应道。
“陛下旨意,兵部尚书李忠,领兵驰援有功,赏金百两,锦缎十匹,珍珠十斛。”
额...
这个就有点离谱了,非常的离谱。
好歹是也是跑了一趟边关,李忠这就有点惨了。
官职爵位都没有捞到,就一些金银器物,真算不得恩赏。
也难为魏权还要这么正式的念出来。
“咳咳...”
也许还是李烜也觉得不好意思,轻声咳了一声,众人会意,李忠脸色铁青,只得应道:“臣李忠谢恩。”
讲真,李烜这波也真的够小气的,就连张维都有些皱眉头。
不过现在可没人同情李忠了。
因为李忠的主子,李康,没了啊!
现在没人能为李忠撑腰了。
李忠心中也是欲哭无泪啊,自己这出去一趟,回来家被偷了,水晶也没了,游戏结束,但是电脑卡了,自己没能下得了线,还必须进入结算的页面接受嘲讽。
怎一个惨字了得哦。
自从李康倒台之后,李旦的和张维就开始清算李康的旧部了,之前有过过节的,这几日可算得上是腥风血雨了。
除了参李修涯的,更重要的就是李旦的手下参李康旧部的。
李康的手下也是人人自危,眼看李康靠不住了,便也纷纷倒戈,朝堂之上也算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李烜却没有出手阻止,因为他知道,这种乱只是一时的,等过段时间,李旦将朝堂的力量重新整合之后就好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倒向了李旦,以聂含山为首的骑墙派则是坚定的站在了李旦的对立面。
再加上李闲的影响力忽然之间的冒了起来,朝堂之上也若有若无的有了他的话语权。
如今的大燕朝廷的势力算是重新洗了牌,李旦当然是最大的赢家了,三司六部几乎全在掌握,加上内阁首辅的张维,简直不要太风光。
而聂含山则是基本没有变化,好像李康的事情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闲也是得益者,不过拥护他的人着实少了点,甚至不能算是入流。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李忠这边还在帮萧鼎稳定蒲州的形势呢,燕都的消息传来,可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所以李忠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的,生怕回了燕都会受到李旦的迫害。
不过这事儿无论怎么说,李烜的抠门还是肉眼可见的。
“陛下旨意,左武卫将军徐高飞,战功赫赫,封左武上将军,晋护军将军衔。”
对嘛,这才算是正常的封赏嘛。
徐高飞本是左武将军,如今直接被封了左武上将军,直接升了一品。
护军将军的勋衔也还算不错,类比算是个男爵的样子。
徐高飞闻言自然是喜笑颜开,恭敬应道:“臣徐高飞,谢陛下隆恩。”
“陛下旨意,龙骧将军袁英杰,战绩彪炳,忠勇爱国,封右武上将军,晋上护军将军衔。”
龙骧将军听起来好像很威风,不过就是个杂号将军,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因为袁英杰的父辈的原因,建立了龙骧军,后来袁英杰的父亲战死,袁英杰算是子承父业,成了龙骧军首领,其本身只是五品的步军都指挥使,但却承袭了父亲的爵位,本就是护军将军的衔,所以比起徐高飞等人,自然也是不遑多让的。
而赵年因为刺杀李修涯的原因,早已经被李烜治了罪,其家人也已经流放便不提了。
袁英杰算是直接顶替了赵年的职务,甚至与徐高飞并驾齐驱,算是成为了这场封赏除萧鼎以外的最大赢家。
袁英杰闻言狂喜,连忙应道:“臣袁英杰,谢陛下隆恩。”
魏权:“其余诸将兵士,凡功劳簿上留名,一应封赏由兵部核查,各自封赏。”
“臣李忠接旨。”
再次提名李忠,真的惨。
不仅赏赐只有一丁点,下面的兵士校尉的军功还得他来核算,可谓是出力不讨好之后还得出力。
要知道就连李昭现在都是禁军的大统领呢。
第348章 陈帝的态度
几个主要人物的封赏算是完毕了,接来下的事情就要交给李忠这个苦哈哈了。
“好,萧卿这次真是辛苦了。”
萧鼎躬身道:“仰仗陛下洪福,我军战无不胜。”
“哈哈...”李烜哈哈大笑,“魏权,传旨,朕要在十日之后开宫宴,普天同庆。”
“是。”
“陛下圣明。”
李烜自是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好的与萧鼎聊了半天,询问具体的事宜。
等李烜这里结束,萧鼎便又直接与聂含山来到天牢找李修涯了。
“岳父大人,您班师回朝啦?”
李修涯看到萧鼎自然是开心。
萧鼎笑道:“嗯,边境基本算是稳定了,我也就回来了,不过走到半路就听说了你的事情,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
李修涯摆手道:“说我干嘛,您回来,这么说陈国的使臣也到了?”
“嗯,陈国的三皇子陈骜亲自来的,顺便我也将陈国交付的数百万两银子给带了回来,也已经与户部做了对接,现在应该已经入库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既然陈骜亲自到了,那就说明陈国是真的认栽了。”
“也未必,吕轲可还没走呢,如今蒲州加上柳州城尚有数万兵马分别驻守,等徐袁两位将军受了封,参加完陛下的宫宴,便要立刻回去,以防生变。”
李修涯笑道:“看来陈帝还是不死心啊,不过这事儿就让陛下头疼去吧,我们不必管了。真是可惜,我还挺想见见徐袁两位将军的。”
“呵呵,有机会的。”
“陛下的宫宴什么时候?”
“十日之后吧,到时候秦楚的使团差不多也要到了,算是庆功宴,众人都会参加。”
“可惜了,这么热闹没我的份。”
“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额...”
“不提此事。”李修涯笑道:“岳父大人这是被陛下封了什么官啊,春风满面的。”
聂含山叹道:“辅国大将军,柱国将军衔,枢密院院事,啧啧,他现在光看品级比我都高。”
萧鼎无奈道:“聂师说笑了。”
“还有身上这个,这叫啥来着?”
“蟒袍。”
“真好看。”
萧鼎被两人酸酸的模样弄得很不自在,脸色也微微一红。
“好了,岳父大人不必担心,我在这里好得很呢,您还是快些回去看看幼凝吧,想必也是想念得紧。”
萧鼎见李修涯这模样也不像是坐牢的,只是笑了笑,便道:“也好,我确实要回家了,那我先走一步。”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聂老头,你留下吧。”
聂含山一愣,“有事?”
“嗯,是最近朝堂的事情,想着还是亲自问你比较清楚。”
“好。”
萧鼎笑道:“你这是要支开我啊。”
“没有的事,只是刚好想起了,便问一问,岳父大人若是有兴趣,便是听上一听也可以。”
“算了,我还是先回家去吧。”
“嗯。”
萧鼎离开,聂含山问李修涯道:“你想问什么?”
李修涯沉声道:“最近的朝堂,不太平吧?”
聂含山苦笑道:“四皇子倒台,文武百官纷纷攀附五皇子,如今三司六部几乎全被五皇子的掌握了,就连我的吏部也有些渐渐的力不从心了。”
“这是可以预料的,五皇子和九皇子虽然都还在,但是陛下一向不宠爱九皇子,众人自然将五皇子视为下一任太子的不二人选了,若此时不搭上关系,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不过我想除了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聂含山微微点头,“五皇子和张维已经开始清算忠心四皇子的官员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便有数十位大小不一的官员被人或是状告,或是揭发检举,有的人是证据确凿,有的人则是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反正刑部现在也是九皇子的,他想怎么定就怎么定,事后让刑部上一道折子就算是了事了。
“五皇子行事愈发的跋扈了啊。”
“准确说,应该想着永除后患。”
李旦这是为了防止事情生变,准备先将李康的残余势力全部都清理掉。
“现在原属四皇子的,应该就只剩下前军校尉何京生了,五皇子想努力的劝说他归顺,不过听说被拒绝了好几次。”
何京生此人李修涯也听说过,算是个实权人物,现在算是禁军三把手四把手的样子,听说是李康母妃郑贵妃的娘家那边的亲戚。
“得想办法遏制一下啊,这样下去,等我出去,五皇子坐大,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你想怎么做?”
“这个我还在想,不过五皇子和张维并未有太多的把柄在外,想要压制两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聂含山微微点头,“此事倒是不着急。”
“嗯,毕竟秦楚的使臣也快到了,现在李康没了,李旦自然是要一人承负责接待事宜了。”
“不过等此事过后,想必五皇子便会再次被加封,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传五皇子要被封为太子了。”
“太子?”李修涯嗤笑道:“想得倒是好,可惜,没那么容易。”
聂含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还是道:“现在五皇子声望愈来愈高,今后便是我,恐怕也免不得要仰他的鼻息过活。
“此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李旦和张维毕竟没有把柄被李修涯握着,所以李修涯也觉得挺头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另一边,李闲将陈骜迎到驿馆,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所以相处得还算是愉快。
“三皇子,这里就是为贵国使者准备之处了, 还请三皇子殿下不要嫌弃。”
“九皇子说笑了,败军之将不言勇。”
好个败军之将不言勇,看来陈骜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对了,本宫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下九皇子。”
李闲笑道:“殿下请问,但有所问,本宫不吝回答。”
陈骜道:“本宫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了李修涯被下狱的消息,如今却是不知道是何情况啊?”
李闲闻言眉目微挑,听陈骜这意思,这是想知道李修涯的下场吗?
“听闻李修涯刀携上官,拒接圣旨,此罪难消,只是不知为何燕皇陛下只是将他拿下了狱?”
李修涯之事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可是好生让陈骜出了一口恶心。
但是对于犯下如此重罪的李修涯,却没有直接处斩,这让陈骜非常的不理解。
故而一到了燕都便急不可耐的打听此事。
李闲古怪的看了陈骜一眼,笑道:“三皇子殿下确实想知道?”
“当然。”陈骜点了点头,有点急切的样子。
“李修涯本就是我大燕的小圣人,老君的首徒,声望极高,便是犯下一些错,也无关紧要。”
“但这么大的事情,便是老君自己,怕也是不敢的吧?”
“本宫还未说完呢。”李闲道:“但李先生也是在与陈一战中立下了大功劳的人,功过相抵罢了,父皇也只是将他免了官职,关押三月以示惩戒罢了。”
陈骜一愣,他却是不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如此说来,李修涯得以保下性命,还全是仰仗了他陈国?
怪不得李闲的笑容如此的古怪。
陈骜闻言沉默了下来。
李闲觉得好笑,便道:“殿下还是先休息吧,明日父皇自然会召见殿下的,请。”
“请。”
陈骜有些意兴阑珊,对于李修涯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能接受。
次日一早,李烜当殿召见了陈骜。
“参见大燕皇帝陛下。”
李烜笑眯眯道:“陈国皇子远来辛苦了,不知昨夜睡得可好?”
实际上,很不好。
陈骜此来本就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还从李闲那儿得知了李修涯事件的真相,一时间难以接受,昨夜算是辗转反侧的一夜。
“多谢燕帝陛下关心,本宫睡得很好。”
“那就好,我大燕亦是礼仪之邦,还请三皇子不必拘束。”
“是,本宫知道。”
李烜笑道:“贵国的国书降表,朕都已经看过了...”
陈骜拱手道:“既是我陈国战败,那便无话可说,一切听燕帝陛下的意思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李烜也不能其人太甚,只道:“三皇子放心,陈帝的意思朕知道,具体的事宜我们继续商量,正好卫国的使臣也快到了,到时候我们三家一起坐下来慢慢谈。”
姬未央也派了陈敏前来,只是要晚几日才到燕都。
陈国虽然投降了,但是三方的疆域仍然是存在问题的,陈骜此行便是要与李烜商量此事。
具体细节实在是多有繁杂,就是李烜也觉得头疼。
“一切就听燕帝陛下的吩咐,陈国也可以多加银钱,还请燕帝陛下考虑清楚。”
陈骜态度可谓强硬,李烜闻眼神微微一冷,颇为不喜。
“此事不着急,三皇子也辛苦了,来人,送三皇子殿下。”
“是。”
陈骜微微拱手,随后离开。
送走陈骜,李烜脸色微变。
“萧卿,此事你是知道的,说说看,如今边境是什么情况?”
萧鼎出班道:“回禀陛下,陈国虽然已经投降,也接受了李先生赎回一半百姓的要求,但是陈帝仍然要求将另一半的百姓迁回陈国,在臣与三皇子离开之前,陈将吕轲一直都屯兵柳州城外,可见陈帝态度强硬无比。”
这就是双方最重要的拉扯点了。
陈升仍然是想着放人,但是燕卫两国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放的。
第349章 纠结犹豫
众臣闻言沉默了,听萧鼎这意思,陈国难道还想打?
那投降干什么?
萧鼎道:“随着战事深入,蒲州的陈国百姓闻听臣大军来到,便也逃离了大半,但滞留在蒲州的百姓亦有数十万,而在柳州城时,陈国花了银钱将一半百姓赎回,如今尚有三十多万的陈国百姓仍在蒲州。”
三十多万对于一州之地已经算是很少了,都不及燕都一城百姓多,若是再将这些人也放回陈国,那燕卫之蒲州就成了空城死城。
“陛下,臣以为,陈国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李烜面无表情道:“聂卿有何看法?”
聂含山道:“古来征战,不外乎攻城略地,掠夺人口百姓,如今我军乘大势得胜,断然没有与陈国妥协的理由。”
“聂大人此言差矣,但看陈帝的意思,若是不答应,那便是要再起战端的,蒲州之地他都不要,偏偏要这三十万百姓,也是足见其诚意了。”
李烜闻言看去,正是张维。
张维道:“我大燕既然已经得了大片陈国土地,便是展现一下大国风范又如何?将人放回,以止兵戈,也不至于辜负了萧将军等人的一番血战。”
萧鼎哼道:“张阁老此话,萧某可不敢苟同。我等浴血奋战,便是要为燕国,为陛下求得寸土寸民,若是轻易将人放回,那才是辜负了那些战死的将士。”
张维哼道:“但若是战,萧将军觉得燕国还有一战之力吗?陈国有决心,我们适时退让有何不可?”
“陈帝败军仍然有一战之力,难道我大燕得胜便失了再战的勇气了吗?”
燕国并非是不能战,但是如果再战,便要伤到根本了。
其粮草徭役银钱必须再度调动,李烜这些年苦心经营,方让燕国各地安逸,白羊关一战虽是大大扬眉吐气,但是李烜却不愿意动了燕国的根基。
不是燕国不能打下去了,李烜之所以让李修涯求和,一来是觉得已经取得了相当的利益,足够了,再多,便不好消化了。
二来确实是钱袋子遭不住,李烜又不愿意为此横征暴敛。
现在虽然陈国也赔了钱割了地,但是李烜进取的锐意也消退了不少。
张维也好,聂含山也好,他们都看出了李烜的心意。
但是好容易到手的这么多人口,就这样放回去,李烜心中多少也是不甘心的。
只能说,李烜在此事上面有些优柔寡断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一战已经是近百年来燕国的第一次主动出击了,当然也是李烜的第一次主动出击。
当时李烜也是犹豫犹豫再犹豫,思量了许久才最终有了这个决定。
但是眼见这损失越来越大,李烜觉得有些心慌了,遭不住了,这才艰难的下了停战的命令。
因为又不可能灭国,所以李烜也不愿意再有更多的折损。
“好,萧将军有此勇武,老夫也很佩服,但是萧将军可曾想过燕国还要打这一仗,还需要投入多少的军马钱粮?这些人从哪里出?钱粮又从哪里出?”
不错,如果只是银钱的损失,李烜不是不能负担,大不了就收税,总之问题不大,但是军马可就有些麻烦了。
燕国四方边军共计近五十万,但是东边与陈国交界处却仅仅只有三万的龙骧军,南边与齐国和天风帝国的交界处大约有十万,西边与天云帝国交界处亦有五万的样子。
那剩下的三十万呢?
当然是在北边秦楚交界了,韩图亲掌三十万大燕精锐,在北边与强秦盛楚对峙。
而为了与陈一战,已经从海山关调了七万军马来,如今这些人估计也是回不去了,若是还要与陈国交战,便要继续调遣兵将,亦是只能从北边韩图手上调人,韩图是可以调人来,但是秦楚能答应吗?
如今的情况是,燕国已经将楚国得罪了,若是再从北境防线上调兵,一旦兵力空虚而楚国来攻,韩图如何应对?
北境楚国可不是陈国能比的,左右武卫已经是燕国的精锐了,与陈军作战也有不少的优势,但是与剽悍的秦楚之人相比,那也是大大的不如的。
萧鼎听得张维这么说,也是无奈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张维说得有道理,燕国不是不能再战,但是不宜再战。
聂含山道:“陛下,张阁老虽然说得有理,但是陛下也要想想蒲州,好不容易将之打下来,如果变成一座座空城死城,那要来又有何用呢?”
李烜听得三人的争吵,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心中也很不甘心就这样将人拱手送回,但是由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
一时之间也很是为难。
“罢了,此事暂时搁置,等卫国使臣到了,再议吧。”
“陛下...”聂含山还要再说,却被李烜眼神止住。
“朕说,再议。”
“是。”聂含山只得无奈应道。
张维对着聂含山得意的挑了挑眉,聂含山只能无视。
下了朝,聂含山便一路来到天牢。
李修涯见聂含山这么早就来了,笑道:“我说,这儿可是天牢,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便是想来就来的吗?”
站在一旁的吴典狱闻言撇了撇嘴。
你也知道这儿是天牢?你还当这里是天牢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的卧室呢。
聂含山没有理会李修涯,转头对吴典狱道:“你先下去吧,老夫与他说说话。”
“是,聂师请便。”
吴典狱拱了拱手,恭敬离开。
李修涯见聂含山面色阴沉,笑道:“怎么?心情不好?”
“没有。”
“那就是碰壁了?”李修涯笑道:“让我猜猜,今日是陈骜觐见的日子吧?”
“是,陛下的确召见了陈国皇子。”
“昨日听岳父说的,陈帝估计还是想着将蒲州百姓要回去,对吧?”
“你知道?”聂含山狐疑的看了李修涯一眼。
“这又不难猜。”李修涯耸耸肩,“不过陛下肯定对此是犹豫不决的,但你呢,肯定是持反对意见的,对吧?”
聂含山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燕国的一场大胜,若是将百姓放回去,那这一仗不就白打了?”
“怎么能说白打了呢?那蒲州数百里的土地,不算是收获吗?”李修涯笑道:“你这样说可就有点过分了啊。”
“若非是要与卫国打通商道,蒲州之地于我们其实也并无大用,还得分兵驻守,实在鸡肋。”
李修涯闻言道:“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啊,打蒲州可是我想了好几天的结果,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鸡肋了?”
聂含山摊手道:“但你不得不承认蒲州之地的确是用处不大啊,山高林密,耕地稀少,若是连着最后的百姓都没了,那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聂含山说得也没错,陈帝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蒲州,也是因为如此。
李修涯笑骂道:“你滚好吗?那也是数百里的土地,怎被你说得一文不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拼死打下蒲州,我当然开心了,但是总归是不能将人也放回去吧?”
“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脑袋不会转弯。”李修涯道:“陛下现在正犹豫不绝呢,你却直接表明了态度,那不消说,张维那老家伙肯定是直接站在了你的对面,将你怼得体无完肤了,对吧?”
聂含山闻言微微尴尬,“是,是吧。”
李修涯摇头笑道:“也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这事儿也不是燕国一家说了算的啊。”
聂含山闻言一愣,随后眼神一动。
“对啊,如今燕卫同进同退,特别是在此事上,卫国的意见也很重要,毕竟他们也占据了一半的蒲州啊。”
“所以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等卫国的使臣到了,咱们再坐下来慢慢的商量,是战是和,总要听听人家的意见吧?”
聂含山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今日是有些鲁莽了。”
李修涯摆手道:“其实也不怪你,估计陛下现在心中也很纠结,这也舍不得,那也不愿意,想着能提前问问你们的意见,不过就这么一问,陛下肯定觉得还不如不问呢。”
聂含山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李修涯笑道:“你们肯定把其中的利害都讲给陛下听了,陛下能不更加的纠结吗?”
“所以啊,你这就是自寻烦恼,还好意思跟我臭脸,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聂含山翻了个白眼,哼道:“行行行,就是最聪明了,好吧?”
“那当然。“李修涯扬了扬眉。
聂含山看他嘚瑟的样子,心中恨得牙痒痒,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行吧,我走了,懒得在这里受气。”
“快走吧你,回家好好冷静一下,你现在可要谨言慎行,别动不动就跟人起冲突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聂含山见李修涯面含深意,也是微微点头。
李康不在了,朝堂之上便只剩下张维和聂含山了,而以聂含山的势力,估计是很难对抗的。
聂含山刚走出两步,却又马上回头,问道:“对于此事,你又是个什么看法?”
“我吗?”李修涯笑了笑,正要说话,只见吴典狱快步走来。
“聂师,魏公公来了。”
“魏权?”聂含山微微疑惑,随后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耸耸肩道:“看来陛下还是有些急切了。”
第350章 拆迁计划
魏权来到天牢寻李修涯,却见到聂含山也在,微微惊讶。
“聂大人,您也在啊。”
“魏公公。”聂含山拱手道:“老夫与他关系匪浅,想着这些日子也很少来看他,正好今日得空,便来看看而已。”
“原来如此。”魏权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笑得跟朵菊花一样,“聂大人还真是有心了,先生落难至此,来这里看先生,可不算多。”
李修涯笑道:“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啥朋友嘛,我这人难相处得很,满打满算,也就聂大人和老君算是与我关系好的,没有别人来不也是正常的吗?”
“先生说笑了。”
李修涯问道:“不知魏公公前来,是否是陛下他有吩咐?”
“也不是...”魏权欲言又止,眼神瞥向聂含山。
说真的,聂含山不是很想走,他也想知道魏权找李修涯是什么事情,不过见魏权眼神,聂含山也只得自觉道:“既然是陛下找他有事,那老夫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嗯。”魏权微微躬身,“聂大人慢走。”
聂含山看了李修涯一眼,领着吴典狱便离开了。
李修涯靠在椅子上,笑问道:“陛下找我,是有何事啊?”
魏权反问道:“不知刚刚聂大人找先生,所谓何事?”
李修涯挑眉应道:“其实也没啥,就是今日早朝的事情。”
李修涯也瞒着,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的。
“那先生是什么意见?”
“什么?”李修涯一愣,“什么什么意见。”
魏权道:“关于陈国的要求,陛下想听听先生是何意思?”
“听我的意思?”李修涯笑道:“那我现在啥也不是,我的意思能顶什么用?”
魏权也笑道:“只要陛下在,先生的意思就有用。”
“陛下找我,就是想问我这个?”
“是。”
那看来李烜真的是有够纠结的。
李修涯想了想,沉声道:“人,可以放。”
“为何?”魏权闻言有些惊讶,他觉得李修涯应该和聂含山还是同一个意见才对,毕竟蒲州也是李修涯打下来的,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陈国的要求?
“老奴不懂,先生难道不应该是反对放人的吗?”
李修涯摇头道:“从主观上来说,蒲州是我亲自打的,我自然是不愿意放人的,大不了就继续打,但是从客观上来说,继续打下去对燕国的负担还是有些大了,一不小心就会使得边境崩盘,这并不算是好事,甚至会是大大的祸事。”
什么主观客观的,魏权听得有些迷糊。
“先,先生,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老奴愚钝,不解先生的意思。”
额...好像这里没这个说法。
李修涯道:“就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是不愿意将人放给陈国的,但是站在大局来看,与陈国休战对于燕国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魏权点了点头,这次他听懂了。
“所以先生觉得还是应该将蒲州百姓还给陈国?”
“嗯。”
“那将人归还给陈国,蒲州又该怎么办?蒲州一个百姓都没有,要来无用啊。”
李修涯笑道:“如今白羊关已经算是燕国的腹地了,便从阳州迁一些百姓去往蒲州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再免个几年的赋税徭役,保管不出三年的功夫,蒲州便固若金汤了。”
魏权一愣,“迁民去蒲州,这,可行吗?”
“如何不可行?蒲州的地形地势虽然是差了点,耕地也不多,虽不适合种稻,却适合种麦,而且山间还有不少的宝贝,等个十年二十年,未必就不如阳州吴州繁华。
最重要的是,蒲州如今直接与卫国相通,食盐往来更加的方便了,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大力发展蒲州了。”
魏权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却皱眉道:“可是将百姓迁去这穷山恶水的,百姓能答应吗?若是引起民怨可就不好了。”
李修涯摆手道:“那就要看政策够不够优惠了。”
“额...先生...”魏权有些无奈,虽然勉强能听明白李修涯的意思,但是这种说话的方式还是让魏权非常难受。
李修涯抱歉一笑,“我的意思是,只要陛下给予足够的利益,我相信还是会有不少百姓愿意去的,比如去蒲州安家,每一户人家都给个十两百两银子什么的,保管他们趋之若鹜。”
“先生莫闹,十两百两,这钱是如何出得起的?”魏权闻言苦笑不止。
一个普通的农家,一整年的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就按十两银子一户人家算,那保管绝大部分人都要抢着去。
李修涯笑道:“公公别急啊,这个我也想了个办法,你听听看。”
“先生请说。”
李修涯道:“我查过了,光是阳州治下,共计百万余户人家,亦有近三百万的人口,其中村落七百三十余,占了整个阳州一半以上的人口,也就是一百五十万人,而平均每个村子也就两千人的样子,就是将整个村子都搬到蒲州去都是可以的。”
“但蒲州需要的可不只一个村子,两千人不过是杯水车薪啊。”
李修涯笑道:“公公别急啊,听我说完。”
“每一户人家的平均耕地不足三亩,但是让他们迁徙到蒲州就不一样了,蒲州地少是不错,但是人却没有啊,直接让他们过去,每户人家都按照原本的耕地多给两亩,这样就是五亩了,公公试想,这些人还能不愿意?”
蒲州现在可没什么地主勋贵,现有的耕地基本都是无主的状态。
魏权皱眉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朝廷来给这些百姓分地耕种?”
“就是这个意思。”李修涯笑道:“蒲州毕竟是耕地有限,自然需要精打细算了,当然,若是在这些百姓勤劳还要自己开垦荒地,那自然也算他自己的,朝廷只按照每户人家的人家口收取赋税就可以了。”
“还有,既然这些百姓迁走,那他们原本的土地便可以再度分配给剩下的百姓,甚至他们原本的村子也可以退成耕地,这样算来,无论是对于迁出的还是留下的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而且蒲州的房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需要稍加整理,基本等同是拎包入住,还不用重新盖,多好啊,连安置房都不用准备,甚至如果不嫌麻烦直接住到城里去,大宅子不是顺便挑随便选?简直是梦寐以求啊!”
说着,李修涯自己都心动了。
“额,何为拎包入住?”
“这不是重点,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有,自然是有的。”
魏权虽然听得一知半解的,但是见李修涯说得唾沫横飞,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这就是了啊,到时候也不必全部从阳州迁人过去,什么吴州啊,临川啊,渝州啊,都可以嘛,每个地方凑一点,保管几十万人没有问题。
等蒲州发展个三五年的,有了人气,加上商道在,人只会是越来越多的。”
见魏权一脸的迷茫模样,李修涯笑道:“也不用怕这些人故土难离,只要给足了利益,就是祖宗牌位他们估计都能带过去。这个计划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将拆迁计划。”
“拆迁...计划?”
“不错,就是拆迁计划,这可是一夜暴富的机会啊,想必没有人会拒绝的。”
魏权苦笑道:“先生说得笼统,可有详细的奏表?”
李修涯摆手道:“我待会就写,过两天就交给陛下。”
“额,也不用先生亲自动笔,老奴派人来给先生执笔。”
李修涯一愣,随后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魏权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先生说笑了,老奴很尊敬先生的。”
“但你刚刚深深的伤害了我。”
魏权幽幽道:“那是因为老奴不想先生深深的伤害陛下,陛下每次看先生的奏折,都觉得头疼,先生也是知道的,陛下身体不好。”
“额...”李修涯无奈扶额,“好吧好吧。”
“那先生的意思老奴明白了,总归是赞成将人放还的吧?”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不过陈国也别想这么轻松,到时候尽管狮子大开口就是,多要钱粮。”
魏权皱眉道:“那陈国能答应吗?”
李修涯笑道:“你让陛下放心开口,陈国他不敢动的,陈帝的态度虽然强硬,但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反抗,那就不会求和,当初也不会答应我的条件了。”
魏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是先生看得透彻。”
李修涯摆手道:“你别恭维我,以陛下的智慧,他肯定也能看出来,但是陛下掌控全局,不敢赌而已。”
“陛下自然也是慧眼如炬的,但先生也是简在帝心。”
魏权笑了笑,“那既然先生是这个意思,老奴这便回去禀告陛下了,顺便将为先生执笔之人派来。”
李修涯道:“不着急,此事也不是燕国一家说了算的,我是这个意见没错,但是卫国什么意思还不知道呢,还是要等卫国的使臣到了,咱们两家先商量一下,再行定夺。”
“先生说得是,不过老奴还是要将先生这个拆迁...拆迁计划先禀告给陛下听,也好让陛下安心。”
“嗯。”
第351章 陈敏来到
魏权回到皇宫,将李修涯的拆迁计划告知李烜。
李烜听了也是微微皱眉,云里雾里的。
“他的意思真是如此?”
魏权觉得自己没有将李修涯的意思说明白,有些着急道:“是的,先生他是赞同将百姓归还给陈国的,只是这个拆迁计划,老奴实在是解释不清楚。”
“那就让他写个折子呈上来。”
“先生说了,此事不是燕国一家说了算的,卫国的使臣未到,目前还没有定论。”
李烜微微点头,“嗯,也是,说到底,还是朕有些心急了,还是等卫国的使臣到了再说吧。”
“是。”
两日之后,燕都十数里外。
数十个气势剽悍的人各自跨马前行,围在中间的一架马车之上,陈敏悠闲的看着书。
“回禀大人,前方长亭,大燕九皇子正在迎候。”
“嗯,知道了。”陈敏闻言微微一笑,“加快脚步吧,想必李公子已经有些着急了。”
“是。”
车马快行,很快就来到长亭。
“九皇子殿下,久见了。”
当时李闲出使卫国的时候,两人是见过面的,所以也还算是熟悉。
陈敏见李闲上前,连忙从马车上下来,率先开口道。
“有劳九皇子殿下亲自相迎,外臣惶恐之至。”
李闲到底是皇子身份,对于陈敏来说,算是极大的礼遇了。
李闲笑道:“陈大人说笑了,如今燕卫乃是兄弟友邦,父皇特命本宫相迎,以示对燕卫同盟的重视。”
陈敏躬身拱手道:“多谢燕帝陛下了,说起来,卫国能有今日,都是燕国相助,外臣不敢愈矩。”
“陈大人客气了,往事种种不提也罢,陈大人现在可是客人,我燕国自当以礼相待。”
陈敏之前还做过姑苏知府,对于姑苏和吴州城的陷落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了。
不过此事虽然轰动一时,倒也没有对燕国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所以此事自然是既往不咎了。
“外臣多谢燕帝陛下宽宏大量。”
“陈大人客气了。”李闲笑了笑,“陈大人这一路也是舟车劳顿,我们不必在此逗留,还是先进城吧。”
“是,有劳殿下了。”
“无妨,陈大人请。”
“殿下请。”
既然是盟友,那待遇自然是要好很多的,因为秦楚的使团也将来了,驿馆也有些住不下了,李烜大手一挥,直接将陈国的使团安排在了燕都之内的酒楼之中,钱从户部出。
嗯,算是极为慷慨了,不容易啊。
将陈敏安顿好了,李烜道:“陈大人先行休息,明日父皇自会召见,本宫还要回去复命,便不久留了。”
“殿下留步。”见李闲要走,陈敏赶紧将人留下。
“陈大人还有事?”李闲闻言脚步一滞,随后道:“若是陈大人有需要尽管吩咐就是,自有户部和礼部的人在酒楼之中听命。”
陈敏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陈大人叫住本宫所谓何事啊?”
陈敏问道:“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只是想跟殿下打听一下李公子的情况,听闻李公子因罪被燕帝陛下下了狱,不知可是真的?”
又问李修涯?
李闲有些疑惑了。
陈骜想让李修涯死嘛,李闲懂。
但是这个陈敏跟李修涯也有交集?
好嘛,陈卫两国的使臣来燕都的第一件事情都是打听李修涯,等秦楚的使臣到了,不会也来打听李修涯吧?
李闲微微点头道:“确有其事。”
“那,李公子可还好?”
见陈敏有些着急,李闲好奇问道:“不知李先生跟陈大人也是有旧?”
陈敏笑道:“不瞒殿下说,当年外臣还在姑苏之时,便与李公子相识了,而李公子在卫国之时也与外臣共事,故而交情匪浅,所以对于李公子的情况,外臣自然要关心才行。”
“原来如此。”李闲恍然大悟。
“那不知殿下可否让我见一见李公子?”
“现在?”李闲一愣。
陈敏拱手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拜托了。”
说着,深深一揖。
李闲微微皱眉,随后沉默了。
“此事本宫不好做主,不过陈大人稍待,本宫马上派人去禀告父皇。”
“那就有劳殿下了。”
“无妨。”
而在皇宫之内,李烜接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
“你说卫使要见李修涯?”
“是,殿下是这样说的。”
李烜眉头一皱,“卫使见李修涯做什么?”
“好像是说卫使跟李先生有旧,想看看先生的情况。”
魏权也道:“许是先生在卫国之事认识的朋友,正好来看看。”
李烜虽然看过卫过使臣的名单,也知道使者名叫陈敏。
但是他不知道陈敏就是当初的姑苏知府,所以也不知道李修涯与陈敏早就认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见一见倒也无妨,你回去禀告,让九皇子带卫使去天牢吧。”
“遵旨。”
只是见一见,也不算什么,李烜虽然是好奇不解,不过也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陈大人,父皇已经答应了。”
陈敏闻言一喜,“真的,那太好了。”
“不过陈大人确定要现在就去吗?要不还是等明天?”
“不用,现在就去吧。”
李闲见状也不劝了,“既然如此,那就请陈大人随本宫来吧。”
“有劳殿下了。”
李闲将陈敏领来天牢,吴典狱急忙上前迎道:“臣参见殿下。”
“吴典狱不必多礼,父皇的旨意可收到了?”
吴典狱躬身道:“陛下的旨意刚到,殿下请。”
“嗯。”李闲微微点头,随后对陈敏道:“陈大人请。”
“有劳。”
吴典狱将两人领进,一路来到李修涯的牢房前。
“先生,九皇子殿下来了。”
“九皇子?”李修涯一愣,他来干什么?
回头一看,除了李闲,李修涯也看到了陈敏。
“陈大人?”李修涯微微惊喜,“你怎么来了?”
陈敏见到李修涯也是露出喜色,当即跪拜道:“下官陈敏,参见公子。”
“陈大人,你这是...”
李闲与吴典狱见陈敏直接给李修涯跪下了,嘴巴张得老大,震惊无比。
李修涯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急道:“陈大人这是干什么,快些起来吧。”
陈敏重重的磕了一下,随后起身。
“公子对下官的恩德,下官不敢不敬。”
恩德?
李修涯懵了,他对陈敏有啥恩德?
“陈大人说话,我都有些听不懂了。”
陈敏笑了笑,随后对李闲道:“殿下,外臣想跟公子单独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方便?”
李闲闻言回过神来,“哦哦,好,方便。”
深深的看了李修涯一眼,李闲恢复神情,对着陈敏微微拱手道:“那陈大人自便,本宫在外面等你。”
“有劳殿下了。”
“客气。”
李闲带着吴典狱离开,便是只剩下李修涯跟陈敏两个人了。
陈敏当即又半跪着给李修涯行礼,“下官见过公子,公子万安。”
李修涯苦笑道:“陈大人,您这是来害我来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下官岂会如此?”
“那你这是干嘛?”李修涯无奈道:“先别说你我之前并无从属关系,你这直接给一跪,你让九皇子怎么想?让陛下怎么想?”
陈敏笑道:“便是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临行前殿下说了,见了公子,便是见了殿下一样。”
姬未央?李修涯心头一动,嘴唇蠕动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
“你还是先起来吧。”
“谢公子。”
李修涯看着陈敏,喜悦冲淡了不少,转而有些苦恼。
“你刚刚说的恩德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对你有什么恩情在。”
陈敏道:“公子忘了?殿下如今的地位,全赖公子神机妙算,下官自然感念公子的恩情。”
李修涯笑道:“看来殿下很是重用你啊。”
“殿下不仅不计较下官亲手杀害了两位皇子的事情,还封了下官当了左相的副手。”
左相叶九声基本是懒得管朝政的,陈敏成了他的副手,那基本既是主掌了卫国的大部分政事了。
“说实话,殿下没有将婉儿杀了我还算是能想通,不过却是也留了你的性命,真是让我大感意外。”
陈敏感动道:“下官既然听从了公子的计策,便是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殿下感念下官多年的侍奉,最终还是饶恕了下官。”
“殿下她的确很好,你要好好的为她尽忠。”
“下官自当鞠躬尽瘁,以报殿下的恩德。”
说着,陈敏还不忘加了一句,“也是公子的恩德,没有公子,便没有今日的卫国。”
李修涯摆手笑道:“那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卫国有殿下在,迟早都是崛起的。”
迟早吗?未必。
陈敏闻言只是笑笑。
“对了,你与左相沟通得如何了?”
陈敏摇了摇头,“殿下现在已经是掌政公主了,若是再进一步,恐怕会惹人非议,左相对此仍然是犹豫不决。”
“左相是卫国的商人领袖,掌握卫国的命脉,他的意见非常的重要,殿下想再进一步,非要他点头不可。”
陈敏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此事不告诉殿下,真的好吗?”
李修涯笑道:“殿下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她可能从来都没想过此事。但是我们既然做,便要做到极致,只是一个掌政公主,算得了什么?”
陈敏也是重重的点头,“听公子的,下官会继续敦促此事。”
“嗯,我对殿下有太多的亏欠,希望这能够让她稍显安慰。”
陈敏道:“公子言重了,殿下她,从未怪过公子。”
李修涯闻言只是笑笑,好像又看见了一身男装飒爽英姿的姬未央就在眼前。
第352章 无话可说
当时李修涯离开卫都之后,陈敏便依照李修涯留下的锦囊行事,一举将姬未央的两个兄长姬未真和姬未行一起消灭。
其目的,自然是要姬未央以女子的身份上位了。
只是直到现在,即便是姬未央将卫国治理得很好,她也还只是个掌政公主,这皇位还是要传给别人的。
卫国还有会有反对姬未央的声音出现,即便是很少,但依然有。
这让姬未央也有些无奈,不过也只得放任他们去了。
而陈敏当时之所以那么果决的执行了李修涯的锦囊,究其原因,除了想着以死效忠姬未央,将姬未央不能做的事情做了之外,也想看看如果将卫国改换了天地会怎么样?
李修涯留下的锦囊之中,并未提及掌政公主一事,而是让姬未央直接成为卫国的女帝。
这让当时陈敏呼吸急促,好久才回过神来。
一个女人,成为皇帝,这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她有这个能力。
而事情也沿着这个发展轨迹慢慢的前进着,姬未央在国内的声望一日比一日强盛,一旦时机成熟,或许就能顺利登基了。
天皇圣印带来的声望,秦婉儿给的定王令符调动卫国兵马,潇寒谷一战亲自擒下陈将申屠极,这桩桩件件都让姬未央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对了,我给你们带的苕薯,可还有用?”
陈敏笑道:“有用,殿下早命人按照方法种下了,虽然现在还未完全成熟,但是下官临行前殿下命人挖出过一些,粗略一算,一亩地也有七八百斤的产量,不过因为种子的数量比较少,还需要数次的种植之后才行,不过我卫国今后再也不受饥饿之苦了。”
姬妙雪将苕薯种待回卫都,便第一时间找了块肥沃的土地种植,以卫国的气候,差不多也就四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等李修涯他们打完仗,第一批也差不多成熟了。
“西荒距离此处还是有些太远了,若是没有商道,来往多少还是不便的,我派去的人也不多,所以能带的东西也少。”
“足够了足够了,不过就是花些时间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李修涯微微点头,“嗯,也是,你们这么久都挺过来了,这点时间的确不算什么。”
“是,殿下也说了,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苕薯便能在卫国各处种植开来。”
“那这可是大好事,也算是弥补了我对殿下的愧疚吧。”李修涯笑了笑,“说来你可能不信,当初我费尽心力为殿下寻了许多农作物,其目的就是为了换回婉儿,只是没想到殿下如此的宽仁,竟是将婉儿给我送了过来。”
陈敏躬身道:“太妃娘娘的事,殿下也让下官给公子带话。”
“殿下说什么了?”
“殿下让公子好好照顾太妃娘娘。”
李修涯笑着应道:“这个请殿下放心就是。”
“嗯。”
陈敏问道:“殿下让下官问公子,公子耗费心力为卫国找来苕薯,燕帝陛下他没意见吗?”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笑道:“放心吧,陛下他还没有这样小气,燕国也与陈国不同,我们是盟友,而不是单方面的奴役,卫国也无需向燕国称臣,你我守望互助,自然双赢。”
“是,公子说得是,殿下一直担心燕帝陛下会因此怪罪公子,还让下官打听呢。”
“陛下他,额...他还未必知道呢,不过没关系,此事算是我的个人行为吧,陛下总不能给我算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吧?”
李修涯有些不确定,燕卫现在当然还在蜜月期,不过此事能不声张,还是不要声张了。
“公子放心,这苕薯虽然能做主粮亦能做辅粮,但是燕卫之间的交易仍然会顺利进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的。”
这点李修涯倒是从未担心过,苕薯虽好,但怎么也比不上米饭的。
而且除了粮食,根据闻先成的消息,卫国也在向燕国进口其他的东西,同样,除了盐之外,燕国也在向卫国进口东西。
双方算是建立了长期的贸易往来,等闲也是没法轻易切断的。
“此事我并不担心,让左相爷跟闻家商量着办就行了,只要合乎情理,不影响到双方最基本的东西就行了。”
陈敏点头道:“公子放心,此事下官回去自会回报给相爷。”
“嗯。”李修涯笑了笑,“你这次来燕都,可也是为了陈国的事情来的?”
“不错,陈帝的国书也同样送到了卫国,殿下派下官来,除了看看公子的安危之外,就是想要与燕帝陛下商量,了解此事。”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既然让陈敏远赴燕都,想必姬未央对此事已经有了决断。
陈敏笑道:“殿下没什么意思。”
李修涯愣道:“没想好派你来干什么?”
陈敏道:“殿下说了,此事由公子全权做主,公子怎么说,卫国都同意。”
“额...”李修涯先是一愣,随后无奈苦笑道:“真的,你们莫要害我好吗?我可是燕臣,等出了狱,陛下还要封我做什么新亭侯呢,你们这般明目张胆的亲近与我,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陈敏道:“殿下说了,在燕都,下官一切以公子之命是从,至于燕帝陛下,殿下也说了,若是燕帝陛下因此猜忌公子,便让圣天军将公子一家接到卫都去...”
“停停停,打住...”李修涯连忙打断陈敏的话,“这个话题不聊了,好吗?”
“嗯,听公子的。”
李修涯叹道:“殿下虽然说是听我的意见,不过燕都这边,我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一切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那公子知道燕帝陛下是什么意思吗?”
李修涯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明日陛下必会召你入朝,与你商量此事,你大可照我的话去说,想必陛下考量之后,便有决策。”
“请公子吩咐。”
皇宫,李闲见陈敏直接给李修涯跪下,心中震惊,微微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将此事报与李烜知道。
“什么?”李烜也是直接站了起来,“你说卫使直接给李修涯跪下了?”
这没道理啊,李烜表示不能理解。
跪拜大礼,无论是东元那个国家都是极其重要的。
“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打发走李闲的人,李烜陷入了沉思。
“魏权,朕突然发现,朕竟是一点都不了解李修涯了。”
魏权也不敢多说,只道:“先生行事非同常人,想必他在卫都之时,还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但是他没有向朕回报。”李烜的脸色微变。
魏权眼神微动,“陛下这是...怀疑李先生吗?”
“怀疑什么?”
“老奴不知。”
“不知?哼!”
李烜神色一冷,眼神跳动。
良久,李烜突然泄气道:“说起来,朕对他虽然恩宠,却还是不够信任他啊。”
“陛下是说谢尚书吗?”
“嗯,不过此事太大了,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好时机,但是朕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以后,他会是我大燕的肱骨重臣。”
魏权道:“陛下此心,想必先生也是知道的,先生为陛下做的种种事情,不也证明他对大燕,对陛下的忠心吗?”
李烜摇头道:“朕倒不是怀疑他对朕有二心,而是不想他对朕有什么隐瞒,上次姬妙雪直接住到他的家里,朕就该想到的,除了那卫国的太妃之外,他与卫国也肯定关系匪浅...”
魏权犹豫了一下,随后道:“之前闻家的少公子来燕都与户部对接的时候,陛下曾经命老奴亲自对闻家公子有过赏赐,闻家公子喝醉之后,倒是说了一件事情,或许这就是先生与卫国的关系吧。”
“哦?是什么事情?”李烜问道。
魏权道:“此事说来也是荒谬得很,所以老奴当时也不在意,但是现在仔细想来,莫不是真的?”
“究竟是何事,什么真的假的?”
魏权躬身道:“卫国如今主政的不是位公主吗?”
“嗯,掌政公主姬未央,倒也算是个人物。”李烜微微点头,“此事与她有关?”
“是,闻家公子说,先生之所以流落到了卫国,就是被姬未央公主掳去的。”
“此事朕知道。”
“先生在卫国的时候,便一直都是公主殿下的府中幕僚,与公主殿下合作,积极推动燕卫合盟之事。”
李烜不耐烦道:“这些事情聂卿都跟朕说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恕罪。”魏权道:“闻家公子说,卫国曾经传言,掌政公主爱慕先生,与先生有过情缘...”
“啊?”李烜闻言大吃了一惊,“你说真的?”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一点吧?
魏权摇头道:“这是闻家公子说的,当时先生还在卫国的时候,此事便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老奴当时听了,也只当一个笑话罢了,现在想想...”
“很有可能是真的?”
“嗯。”
李烜一时惊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他还真是,招惹了不少啊。”李烜叹道:“本来朕以为一个卫国太妃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如今又加上一个掌政公主,朕真是,无话可说了。”
第353章 求情无果
这个问题李烜没有多纠结,不过心中却也敲响了一个警钟。
此事的真假现在不好说,李烜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次日,李烜接见了陈敏。
“卫御使大夫陈敏,参见燕国皇帝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李烜虚扶一手,“卫使免礼。”
“谢陛下。”
李烜见陈敏起身,笑道:“卫使一路辛苦,不知公主殿下让卫使前来,是有何事?”
陈敏道:“回禀陛下,陈国的使者同时到道燕卫两国,其目的都是一样的,如今燕卫两国既然是休戚与共自然应该同进共退,故而殿下派外臣前来,就是为了与陛下商议此事。”
李烜点头道:“殿下有心了,既然殿下诚意十足,那朕就却之不恭了,只是不知殿下对此事是什么意思?”
陈敏道:“当初在柳州城,燕卫陈亦是三方会盟,当日主导者乃是贵国的监军李修涯大人,我们殿下十分认可李大人的能力,想着,若是李大人能够成为燕国的代表,那我卫国自然也能俯首听命。”
“额...?”
燕国的文武百官听了陈敏的话,皆是一惊,纷纷低头议论纷纷。
而在一旁的李闲却是眉目微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李旦闻言则是立马出声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妥。”
李烜还未说话,陈敏却问道:“不知这位殿下是?”
李旦道:“本宫乃是大燕五皇子。”
“原来是五皇子殿下,失敬。”陈敏微微拱手。
“卫使客气了。”
陈敏问道:“不知五皇子殿下说的不妥是什么意思?”
李旦道:“许是卫使不知,李修涯犯下大错,合该处死,父皇念其功劳,一番将功抵过后,只是将其羁押,待三月之后才可放出。”
陈敏恍然道:“外臣就说呢,怎么没见到李大人,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李旦道:“所以卫使说的要让李修涯成为燕国谈判的代表,此事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陈敏笑道:“五皇子殿下说得有理,不过外臣有一言,不知殿下可否一听呢?”
“卫使但说无妨。”
“陛下。”陈敏转头看向李烜道:“陛下,请恕外臣斗胆,想请问陛下一句,李大人是否是个有才有德之人?”
李烜微微皱眉,但还是肯定道:“李修涯风云之才天下闻名,这自然是无需赘述,至于德行,虽是放浪了一点,但是人品端正,于士林之间名声甚好,乃是天下学子的榜样。”
“那外臣再问陛下,白羊关一战,李大人的功劳,陛下可知道?”
萧鼎出班道:“这是当然,萧某给陛下的奏折中已经将李修涯的功劳一一罗列,陛下岂能不知?”
陈敏笑道:“既然如此,那外臣可就奇怪了,李大人如此的才华品德以及泼天的功劳,他究竟犯下了何等的罪责,竟是要在功过相抵之后还要被羁押在天牢之中?”
张维道:“卫使或是不知,李修涯恣意妄为,刀携上官,拒不接旨,那可是以下犯上以及谋逆谋大逆之罪,实在难以赦免,若非是他还有这些德行头衔在,恐怕陛下也不可能网开一面的。
卫使现在要求让李修涯再度出任燕使,恐怕是有些为难了。”
“张阁老此言差矣。”陈敏摇了摇头,随后对李烜道:“陛下,李大人毕竟年轻,行事难免冲动愈矩,但其功绩对燕卫两国影响深远,还请陛下明察。”
李烜点头道:“卫使说得有理,别的不说,燕卫合盟,李修涯出力甚大。”
“陛下圣明,李大人虽然有错,但既然陛下已经责罚,罢免了他的赏赐官职,但也不应该否定他的能力吧?”
“这是自然。”聂含山适时帮腔道:“不管怎么说,李修涯都是我大燕最出色的年轻才子。”
李旦皱眉问道:“卫使到底想说什么?”
陈敏笑道:“其实外臣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既然李大人也接受了应有的处罚,这区区的三个月的监禁实在也算不得什么,陛下又没有说过不再重新启用李大人,不如便从此事开始,让李大人戴罪立功如何?”
李旦急忙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
虽然李旦知道李修涯一定会被重用,但是李旦绝不想李修涯现在就出来。
现在正是他整个朝廷势力的关键时期,绝不能让李修涯出来捣乱。
“此事绝非儿戏,李修涯如今的罪责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若是连着区区的三个月监禁都还要免去,岂不是要让天下耻笑,说朝廷偏袒,处事不公?”
张维也道:“陛下,五皇子殿下说得有理,既然判决已经下了,便是没有轻易更改的理由,陈国的事情谁来都可以,未必就一定非李修涯不可,还是说,卫使是觉得我大燕就一个李修涯可用?”
陈敏连忙摆手道:“张阁老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张维闻言冷笑道:“卫使口口声声说燕国必须以李修涯为代表,卫国才能俯首听命,难道说换了一人,卫国便要跟燕国唱反调吗?”
众人闻言微微皱眉,张维这话说得,不能说有错,但是非常的不合适。
燕卫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只是燕国更加强势罢了,卫国也没必须要唯燕国之命是从。
陈敏也是丝毫不让,笑道:“外臣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家殿下说了,燕国她熟悉的人不多,李大人算一个,其他人我们也没有打过交道,自然希望能有一个熟悉的人了。
至于张阁老刚刚说的话,外臣就当没听到,不然若是因为此事影响了燕卫合盟的大事,那就不好了,毕竟燕卫是同盟,而非是卫国向燕国称臣,张阁老,您觉得呢?”
“你...”
陈敏见张维脸色铁青,哼道:“张阁老,这大好的同盟你不要,难道也想效仿陈国,对我卫国百般欺压吗?如果是这样...”
陈敏对着李烜躬身一拜,“陛下,此事那就不必再谈了,外臣先行告退。”
说着就要转身,李烜连忙道:“卫使留步...”
李烜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冷的瞥了张维一眼,随后道:“卫使误会了,燕卫之间尚有大好的前程,何必为这样的小事将两家的关系弄僵呢?”
陈敏道:“陛下,非是外臣要小题大做,燕卫何以结盟,陛下心中最是清楚,我卫国不堪陈国压迫奋起反抗,全赖陛下的恩德,卫国才有今日,此恩卫国不敢忘却,但是张阁老的意思,却是要燕国行陈国之事,那我卫国绝不接受。”
李烜笑道:“卫使误会了,燕卫兄弟之盟,岂能行此卑劣?张阁老只是有些着急罢了,言语不当,还是卫使见谅。”
“陛下言重了, 外臣惶恐。”李烜给了个台阶,陈敏也是赶紧借坡下驴。
“刚刚外臣所言也有夸张,还请陛下见谅。”
“卫使客气了,话说开了,你我之间仍是一家。”
“陛下说得是。”陈敏对着张维微微拱手道:“张阁老,多有得罪。”
陈敏姿态做到这个份上了,张维若是还有端着,那就太不给面子了,故而也只能应道:“卫使言重了, 也是老夫言语不当,请卫使见谅。”
李烜瞥了张维一眼,心中却在想着要好好敲打一下了。
最近不过几日的功夫,李旦和张维便已经有些无法无天了,很多时候,李烜自己都还未说话,李旦就要抢着开口,甚至与张维当着百官的面就开始商量起来,多少直接将自己代入到太子这个角色中去了。
李烜对此虽然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但是今日却是有点过分了。
燕卫之事何其重要,耗费这么多的心力,虽然不至于同盟关系破裂,但是与之交恶,也是相当的不智的。
张维也不傻,其实他刚刚话说出口,心中便隐隐有些后悔了。
只是这几日实在有些膨胀,说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
“张阁老客气了。”陈敏也就是装装样子,也不能非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李烜道:“卫使的要求虽然合乎情理,但是李修涯现在毕竟是阶下囚,戴罪立功可以,朕起复他也可以,但是卫使也说了,此事并不是非他不可的。”
李修涯的风波还没有这么快就完全平息,李烜还是觉得让李修涯在天牢再待一段时间的好,而且这个时机也算不得多好。
“是,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虽然遗憾,但外臣遵命就是。”
既然事情不能成,陈敏也不勉强,当即应和。
“嗯,此次的三方会谈,事关重大,燕国这边自然也会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卫使觉得聂卿如何?”
聂含山?陈敏微微一愣,随后躬拜道:“聂大人闻名遐迩,若是燕国能以聂大人为代表,外臣不甚荣幸。”
聂含山的确是一个相当合适的人选。
李烜闻言笑道:“既然如此,聂卿!”
“臣在。”
“朕就命你为我燕国的代表,待庆功宴之后,三方会谈此事,务必不能堕了我燕国的威风。”
“是,臣遵旨。”
李烜道:“那此事就暂时这么说,卫使可以先与聂卿商量一下此事,待庆功宴后,再与那陈国的皇子一谈。”
“是,外臣遵旨。”
第354章 项宇
看李修涯在天牢如此的逍遥自在,陈敏都不用问都知道李修涯的罪责实在算不得大。
就算是重罪,那摆明了李烜也是偏袒他的。
但是陈敏还是想试试拿这次的会谈之事做文章,想让李烜早点将李修涯放出来。
却没想到被李旦和张维打断了,只能说可惜吧。
但是陈敏也并不多失落,此事也算不得多么必要。
而李烜召见了陈敏之后,也算是明白了卫国的意思,多半还是要跟着燕国走了。
那李烜便再无顾忌,让魏权亲自到了天牢,由李修涯口述,魏权执笔,将李修涯所谓的拆迁计划详细记录下来。
这其中条款甚多,李修涯基本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颇有些杂乱,不过此事也不着急,再慢慢的整理商议就好了。
光是这个拆迁计划就整整弄了三天的时间,可怜魏权老迈,整整写了三天的字。
而且李烜也不敢让其他人接手,只有魏权自己才信得过。
三天后,整个拆迁计划完整的摆在李烜的案前。
“你说他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啊?拆除旧屋,集中安置...”
李烜一页一页的看着,一边看一边低声说着。
“土地收归国有?”李烜一愣,随后脸色微微肃立。
“这个东西,还有别人看见吗?”
魏权立马道:“就是老奴亲笔写下的,并无其他人知道。”
李烜松了一口气,随后叹道:“他还真敢说啊。”
魏权也道:“当时先生念出来的时候,老奴还真有点不敢下笔啊。”
李烜摇了摇头,“此事不准传出去了,否则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要找他拼命呢。”
“是,老奴知道轻重。”
李烜双眼死死的看着这几个字,心中却是翻起波浪。
土地国有,好美丽的几个字啊。
李烜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了。
在看后面,则是什么家庭承包制,什么租借取代农税等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
李修涯所写的内容让李烜极度的向往,但是李烜却明白,此事是绝不可能做得到的。
“哎,想法是好的,可惜了。”
魏权当然明白李烜在感叹什么,若非是他代笔,他也不相信李修涯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样的想法太过理想化了,就现有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实现。
“先将之收起来吧,朕还要好好的看看。”
“先生说,既然燕卫一体,那这个拆迁计划也该给卫国一份,到时候也不必他们再苦恼什么。”
“全部吗?”李烜的意思是,不需要整理之后吗?
魏权道:“先生没说,不过老奴觉得,先生就是说的全部。”
李烜微微考虑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也可以,你再抄取一份,送到卫国使团手中去吧。”
“额...是。”
魏权觉得有些手酸,不过没办法,李烜都这么吩咐了,魏权也只得从命了。
将东西收好,李烜突然问道:“对了,秦楚的使团到了吗?”
魏权想了想,道:“之前传来消息,楚国的使团好像是今日到吧?”
“嗯。”
燕都之外,五皇子李旦端正衣冠,静静的等候。
“殿下,人到了。”
“哦?”李旦抬头望去,一列赤红的铠甲的骑兵映入眼帘。
约莫五十人的样子,个个身穿暗红色的铠甲,头上带着头盔,脸上还挂着绯红的可怖鬼面,就连战马身上也披着红色的鳞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背上背着长矛,腰间悬着长刀,马背上还挂着一张长弓,这五十人的骑兵气势极为骇人,应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就是楚国的赤羽精骑?”李旦有些震撼。
“是,听闻这七皇子乃是赤羽精骑的统领,武艺非凡,麾下骑兵更是楚国除却御林山之外最精锐强悍的部队了。”
李旦微微点头,随后迈步上前走去,微微拱手拜道:“大燕五皇子李旦,封陛下命,特来迎接楚国特使,七皇子项宇殿下。”
赤羽骑兵让开一条道路,又是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人出现在眼前。
约莫二十七八三十岁的样子,虎背熊腰,丹凤眼,颧骨微高,没有带头盔与鬼面具,一头黑亮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双冷眼摄人心寒,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
“我就是项宇,劳烦五皇子特来相迎。”
项宇骑在马背上,只是微微拱手,算是回应了李旦。
李旦脸色微变,这项宇也太不知礼了吧?
项宇见李旦要发怒,笑道:“五皇子别见怪,我虽是皇子,却也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数,而且我们楚国向来喜欢实战,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还请五皇子殿下,见谅。”
李旦只道:“原来如此,没关系,七皇子殿下是客人,既然是客人,那本宫这个做主人的就应该迁就一下,楚人不知俗礼无妨,既是入了我燕国,若是七皇子不介意,本宫可以让礼部的人好好教教七皇子何谓礼数。”
项宇眉目微挑,“五皇子还真是想得周全,如果五皇子殿下不怕你礼部的人死于非命,那就尽管派来就是,我保证会虚心学习的。”
李旦眼神一冷,哼道:“七皇子是在威胁本宫吗?别忘了,这里是燕国。”
“燕国又如何?我要走,谁能拦得住我?”
项宇骑在马背上,冷眼看着李旦,“等每个燕国人都像五皇子殿下这么硬气的时候,你再来跟我说这样的话吧。”
“你...”
“殿下,正事要紧。”见李旦还要说话,江环赶紧将李旦拉住,低声劝慰。
李旦看了一眼项宇,哼了一声,随后道:“本宫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不过既然七皇子是来出使我燕国的,那就拿出你身为燕国使臣该有的气度来。”
项宇笑道:“你说得对,我原谅你了。”
李旦神色一冷,最终却也没有发作。
“七皇子殿下,请吧。”
“那就劳烦五皇子了,请带路。”
李旦将项宇一路迎到驿馆,“七皇子殿下一路辛苦,请现在驿馆歇息吧,等秦国的使团到了,父皇自然会召见你们的。”
“多谢五皇子殿下了。”项宇也拱了拱手,随后又问道:“我初来燕都,有一件事要与五皇子打听。”
有事打听?五皇子有些好奇,这北楚的皇子,能在燕都向自己打听什么事呢?
“七皇子尽管问,本宫知道的必不会隐瞒。”
项宇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召开武林大会的李修涯在何处?”
李旦闻言一愣,吐口而出道:“你找李修涯?”
“是,他不是在你们燕国非常的出名吗?”
李旦微微点头,随后问道:“不知殿下找李修涯有何事?”
项宇道:“是一些私事,五皇子放心,此事不会影响燕国楚国之间的关系,毕竟已经足够糟糕了。”
李旦摇头道:“殿下见谅,殿下现在是楚国的正使,我燕国不能怠慢,即便是殿下的私事,若是不说与本宫知道,本宫也不可能将李修涯的消息透露给你。”
项宇笑道:“五皇子的好奇心还真是重,也罢,此事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高手榜而已。”
“高手榜?”李旦好像是听说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武林大会之后,高手榜的排名变化频繁,唯有三个人的名字从未变动,我此来燕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寻找这三个人,所以若是五皇子知道李修涯在何处,烦请告知。”
李旦恍然,原来是江湖上的事情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聊不到一块去。
“原来如此,不够殿下来得不巧,李修涯现在恐怕不方便见你。”
“哦,为何?”
“他现在...”李旦刚要说李修涯在天牢,却又马上停住了,只道:“没什么,李修涯的府宅并不难找,若是殿下明日有空,本宫派人给殿下带路。”
项宇闻言兴奋道:“不必等什么明日了,若是可以,最好现在。”
“现在,这,有这么着急吗?”
“自然,五皇子放心,就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保管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那好吧,既然七皇子带你下坚持的话。”李旦并未多少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多谢。”
李旦微微一笑,“客气。”
李旦派了一人给项宇,领着他来到李府的门前。
“这里就是李先生的府上了,殿下,要小人去通报吗?”
项宇摆手道:“不必了,你走吧。”
“可是殿下,您一个人?”
项宇点头道:“嗯,放心,我一会儿自己回驿馆的。”
“可是...”
见此人还在犹豫,项宇有些不耐烦,随后扔给他一袋银钱,“我的耐心不好,你若是不滚的话,下一个扔在你身上的就不是钱袋了。”
“是是,多谢殿下。”
那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项宇走到李府门前,两个看门的家丁将他拦下。
“请公子止步,请问公子找谁?”
项宇道:“我找李修涯。”
“放肆,我家老爷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叫的?”
项宇笑道:“怎么,李修涯这个名字,叫不得?”
家丁心中也生气,现在谁不知道李修涯还在天牢,这人上李府来找李修涯,分明是来闹事的。
“公子还是请回吧,我家老爷现在不在府中。”
“没事,我等他回来。”
说着,项宇就要往里面闯。
“唉,你这人...”
家丁伸手去扒拉项宇,项宇眼神微动,只是轻轻运功,便将两个家丁震飞了出去。
第355章 挑衅
项宇也未下死手,两个家丁只是狠狠的摔了一下,疼得哎哟连天,龇牙咧嘴。
项宇只是笑了笑,便又往里面走去。
“什么人敢在李府的门前吵闹?”
阿娇听得声音,刚从门内出来,便看见项宇将两人打倒的场景。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阿娇眼神一沉,镇定问道。
项宇玩味道:“一个女人,敢这样跟我说话,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敢在李府门前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府邸。”
“不就是李修涯吗?放心,我就是打听清楚来才来的。”
阿娇心中微惊,“你既然知道还敢来,你到底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想找李修涯问几个问题,然后就会离开。”
“我家老爷现在不在。”
“我可以等。”
说着,项宇越过阿娇便直接进去。
阿娇上前拦住项宇,“站住,你不能进去。”
“我最讨厌有人挡在我的面前,看在你是一个女人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让开。”
阿娇刚要发怒,却见普贤老和尚从门外走进。
“阿娇姑娘,这是怎么了?”普贤见一个阿娇拦着一个陌生男子,两个看门的家丁还受了伤,便上前询问道。
阿娇见到普贤,便立马道:“大师来得正好,这人也不知是谁,非要往里面闯。”
普贤闻言道:“姑娘放心,贫僧帮你拦住他。”
项宇闻言微微挑眉,“哦,你要拦我?”
“公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听贫僧一句劝,离开吧,免得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项宇微笑道:“正好,我最喜欢不愉快的事情了。”
普贤脸色微沉,看来这人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了。
项宇问道:“老和尚,你叫什么名字?若是寂寂无名之辈,我可是没兴趣的哦。”
“贫僧普贤,不知公子如何请教?”
“普贤?没听过,看来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普贤也是微微生气,“公子好生狂妄啊。”
“只要你有匹配的实力,你也可以狂妄。”
“是吗?那贫僧倒要讨教。”
普贤气势一转,瞬间掌影翻飞而出。
“千叶佛手?”项宇微微惊诧的瞬间,普贤的攻击便到了面前。
却见项宇身子不动,一手后负,只是光凭右手便将普贤的掌法全数接下,最后两人对了一掌,普贤直接便震退数步,好容易才稳住身子。
而项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样,就连脚下都没移动半分。
“招式不错,可惜,内力太低,怪不得进不了高手榜。”
“你到底是谁?”此事普贤再看向项宇的眼神之中便是深深的忌惮了。
看起来也不比胡岩大多少,武功却是真的厉害,而且刚刚的几招明显是游刃有余,甚至都没能逼出他的武功路数。
“我说了,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若是想知道我是谁,你该找个更厉害的高手来才行。”
项宇笑着摇头,随后转身,脚步再往门内走去。
“不准进去。”
阿娇再次拦在项宇身前,而普贤也是含怒出手。
“放肆。”
普贤飞身跃起,一掌拍向项宇的后心。
项宇眼神一冷,低声道:“找死!”
右掌轻转,一阵青白的内息云绕,随后反身直接硬接普贤一掌。
这一仗项宇可是用了几分力道,普贤不堪其力,便被瞬间震飞了出去,还未落地,便吐朱红。
“普贤师傅。”阿娇见普贤被打飞出去,叫了一声。
“小心。”一道人影自街头跳出,将倒飞而出的普贤接住。
“大师,没事吧?”
来人正是胡岩。
普贤还未说话,内气翻涌,又是哦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胡岩连忙帮他运气疗伤。
项宇见胡岩来到,好似有了几分兴趣,转头问道:“你又是谁?”
胡岩简单给普贤推了推气血,随后锐利的眼神看向项宇。
“你是谁,为何将他打伤?”
“我不喜欢在别人没有问答我的问题之前回答别人,不过算了,我原谅你了。”项宇笑道:“他武功不行,所以被我打伤了,你若是武功不行,马上也会被我打伤。”
胡岩眉头一皱,低声喝道:“你是故意来此闹事的?”
“本来我也不想的,不过见到你,我有些兴奋了。”
项宇能感觉到,胡岩要比老和尚厉害得多,至于厉害多少,那就不清楚了,得交了手才知道。
胡岩见项宇来者不善,便是缓缓的抽出长刀。
“离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不,现在是我要不客气了,看招!”
项宇大喝一声,随后整个人几乎是瞬间出现在胡岩的面前。
胡岩也是吃了一惊,横刀划过。
“反应很快。”项宇低声赞赏,随后双手抱掌,竟是凝聚内力将胡岩的长刀架住。
“嗯?”胡岩微微一愣,便也瞬间就明白了眼前此人不一般。
“凌寒彻骨”
胡岩的身子微冷,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冰凉。
项宇微微惊讶,随后便发觉自己手中的长刀正在将内力一点点的碾碎。
“好招。”项宇兴奋的大笑一声,随后脚下一点,身子往后两步躲过胡岩的这一刀。
“想走?”胡岩眼中精光一闪,随后凭空一掌打出。
“寒霜真气”
内气外放,银白的寒冰真气袭向项宇。
“凝渊入镜”
只见项宇脚步一停稳住身形,随后双掌揉搓,青白的内气在双掌之间转动,只是片刻之后便凝成了如同光滑冰镜一般。
项宇将手中的冰镜往前轻轻一送,胡岩惊见自己的寒霜真气竟完全被吸进了镜面之中。
不过胡岩的动作也是极快,在打出一掌之后,身子便弹射而出,持刀杀向项宇。
而项宇将胡岩的真气吸收之后,便马上见到紧随其后的刀光亮起。
项宇微微一惊,却也不见慌乱。
“还给你!”
项宇元功一震,冰镜顿时破碎,随后胡岩的真气瞬间爆裂开来。
寒霜弥漫,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一般,胡岩也被迫退出好几步。
项宇也是退了好几步,微微惊道:“好霸道的玄冰内力,你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胡岩。”胡岩一凛长刀,道出自己的名字。
“广陵刀?这是寒霜真气?”
“有见识。”胡岩轻哼一声,“阁下的功夫也不错,不过我却认不出来你使得是何门何派的功夫,你到底是谁?”
项宇笑道:“广陵刀天下闻名,名列高手榜第七,你虽然不及你的父亲,却也在五十名之内,也算是不错了。”
胡岩在高手榜上也是有排名的,不过不高,仅仅排在四十七名。
但这可不是大燕的排名,现在已经是整个东元的排名了,所以这样看来也不算低了。
胡岩听得项宇提到高手榜,心中明了。
“阁下是来挑战的?”
“可以这么说吧。”
“那个阁下想挑战谁?”
“当然是谁强就挑战谁了。”项宇笑道:“你很不错,但是你的排名太低,我实在没有兴趣。”
胡岩哼道:“有些时候,排名并不能说明说明。”
“哦?看来你是想跟我斗上一斗?”
“总不能让你这么放肆下去吧?”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胡岩眼中精光一闪,刀鸣声骤然响起。
“那就得罪了。”
项宇这是第一次听到广陵刀的刀鸣声,神情也是格外的认真。
“好听!”他给出这样的评价。
“那就听仔细了。”
胡岩元功饱提,冰霜寒气弥漫开来。
看着将空气都寸寸冰冻的寒霜真气,项宇惊叹道:“你绝不该只排在四十多名。”
“我说了,排名并不能说明什么。”
银白的刀光闪烁,优雅清冽的刀鸣声渐渐急促。
空气之中隐隐蕴藏的杀气几乎实质,自四面八方锁定了项宇。
项宇也不敢大意,收拾自己的轻视之心,双掌舞动,将元功凝于掌间。
胡岩见状也是眼神一动,看来项宇竟是想硬碰硬啊。
不过,谁怕谁?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玉华零落霜漫天”
只见项宇凝掌向天,凭空拍出。
咔咔的一声,好似镜面破碎的声音响起,然后半空突然飘落下来无数的银屑。
每一片银屑都好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一样,将两人的面容映照其中。
突然,银屑的速度加快,好似无数的利刃向着胡岩而去。
胡岩只是一刀斩向天际,刀气划过,漫天的银屑被一扫而空。
就在此时,项宇趁势一掌拍向胡岩。
胡岩反应不及,来不及运气,只得勉强伸掌与项宇对了一掌。
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只是胡岩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唔...”内气翻涌,心腑剧痛,胡岩喉咙一甜,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项宇赞赏微笑,“很不错。”
胡岩警惕的看着项宇,心中微微有些震撼。
此人的武功,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如果你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那就退下吧,我已经腻了。”
“敢伤我石头哥,你好大的口气啊。”
聂逢秋不知道何时从府内出来,见到胡岩脸色潮红,想必是受了内伤,又听得项宇的话,当即就怒了。
第356章 镇压
“哦,又是一个女人?”
聂逢秋喝道:“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项宇笑道:“倒也不是,只是我还没遇到过比较厉害的女人,那么你,能让我惊艳吗?”
“呵,看招吧你。”
聂逢秋拔剑就向着项宇杀去。
项宇淡定微笑,身子只是小幅度的扭动,便将聂逢秋的剑势完全闪过。
“只是这样的程度的,我可是提不起一点的兴趣...嗯?”
项宇调笑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是眼睛看的话,聂逢秋的剑招剑势好像也就一般的样子,但是实际交手,项宇惊讶的发现,他居然逃脱不开聂逢秋的剑气范围。
聂逢秋的剑法精要就是连绵不绝,如同潇湘春雨一般将人黏着。
越是缠斗,潇湘剑的威力便越能体现。
项宇只是不停的闪避,但在片刻之后就发现了不对。
聂逢秋的每一剑都带起一阵涟漪,在身边形成了细密的剑网,而且每闪过一剑,身体里的内力就好像是要喷薄而出一样,隐隐有翻涌的迹象。
“你这是什么剑法?”
项宇脸色微变,元功一震,随后身子猛的往后退去。
“想走?那这么容易?”
聂逢秋冷哼一声,一剑将项宇的元功打散,随后直刺而去。
“找死!”
项宇眼神一冷,一手拨开聂逢秋的长剑,随后一掌打出。
聂逢秋冷笑一声,借着项宇的力道顺势转了一圈,随后并指点出。
“碎心指”
“嘶...”
项宇突然觉得掌心传来一股剧痛,直向心腑。
随后也是不管不顾,又是一掌拍出,想要将聂逢秋逼退。
聂逢秋化指为掌,将长剑横在胸前,一掌拍在剑身,元功同时爆发。
“哼!”
项宇拍在聂逢秋的剑上,内力也宣泄而出,两人的内气随之对冲,随后轰然一爆。
聂逢秋不堪其力,率先倒飞而出。
“秋儿。”
胡岩见状大惊,飞身将聂逢秋接住,两人落地还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秋儿,没事吧?”
聂逢秋拭去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没事。”
反观另一边,项宇也着实不算好过,身子虽然没动,但是脸色青红变换,好似两股内气在他的体内翻涌争斗。
“啊...”
项宇大喝一声,随后精神一震,竟是强行将聂逢秋的内劲化在身体之中,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凝渊入镜”
项宇举掌向天,一股磅礴之力释放而出,正是聂逢秋的掌劲。
“这是什么功夫?”
两人也算是有些见识,却是认不出项宇所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沉渊玉壁的玉镜神功。”
一道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两人回头看去,盛惊风和褚雄都在。
门口这么大的响动,褚雄和盛惊风也是早就发现了,不过聂逢秋都出门去了,想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两人也没着急出手,反而是和周围的吃瓜群众一起看起了热闹。
也幸好李修涯府门前空地不小,尚未影响到街道上的百姓,不过此时也围了不少人在看了。
“沉渊玉壁,玉镜神功?”胡岩连听都没听说过。
聂逢秋倒是常年行走江湖,好似听过这门武功。
“传言玉镜神功能将对手内力用以吸收随后反击,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项宇微微调息,随后笑道:“看起来你们还有点见识,也不枉我来这一趟了。”
盛惊风笑道:“不知公子来此,究竟所谓何事?若是挑战的话,我就是锦衣卫,你现在已经是高手榜第四十五名了。”
聂逢秋与胡岩差不多,不过聂逢秋要比胡岩高出两个名次。
刚刚聂逢秋与项宇交手,盛惊风也看见了,聂逢秋受了点轻伤,而项宇虽然也吃了亏,不过好在没有受伤,也算是占了上风,勉强胜出一筹。
“四十五名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目的可是要挑战前三的。”
“前三?”盛惊风先是一愣,随后古怪的看向项宇。
“无意冒犯,以公子的武功,别说的前三,就是前三十你都未必有机会能胜。”
原本以为是个高手,现在看来就是个愣头青啊,盛惊风暗自摇头,突然没了什么兴趣。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说出这样的大话来,连你们沉渊玉壁的掌门凤东来都只排在十五名而已,以你的功夫,当是差了凤掌门不少吧?”
项宇哼道:“我可没说我只会沉渊玉壁的功夫。”
盛惊风好奇道:“哦?这么说公子还有绝学?这我倒要见识一下,若是公子不介意,不若由我陪你练练手?”
项宇皱眉道:“你又是谁?比他们两个强吗?”
盛惊风笑道:“十步之内,他们两个都能杀我,十步之外,他们两个的功力再加十倍都得死。”
聂逢秋闻言不忿道:“盛统领,可不带这样的啊。”
“呵呵...”盛惊风闻言一笑。
“统领?”项宇一愣,“你刚刚说你就是锦衣卫,她刚刚叫你统领,难道你就是锦衣卫统领,追风神箭盛惊风?”
盛惊风也是惊异道:“公子居然听过我的名字,真是不甚荣幸。”
项宇冷笑道:“高手榜上排名第二十七,你的确是个值得一会的高手,不过我不想跟你打。”
“额...”盛惊风一愣,“为什么?”
“你的箭,很麻烦。”
盛惊风无语,这算是个什么说法?
我就是个弓箭手,总不能打架不准我用箭吧?
那不如站着让你打死算了。
“真正的高手,怎么会怕我这区区一箭呢?”
盛惊风玩味笑道:“还是说,公子你怕了?”
果然,项宇一听就坐不住了。
“我会怕?”项宇喝道:“来,就让我见识一下追风神箭的厉害。”
哈,还真是一点都不够冷静,只是轻轻一激就受不了了。
盛惊风心中暗笑,道:“既然如此,那公子,你小心了。”
盛惊风身子一侧,右臂舞动,三支箭矢无弦射出。
“去”
项宇见状眼神沉着无比,翻身躲过,随后脚下一点往盛惊风面前而来。
盛惊风身子不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见状轻声道:“公子,小心。”
项宇闻言一惊,就在自己的掌力就要触碰到盛惊风的一刹那,背后一股杀机袭来。
“不好!”
项宇高高跃起,果然,三支箭掠过,遇到盛惊风却往两边飞去。
“一开始就离我十步远,公子,你已经注定了败局。”
“哼,夸口!”
盛惊风微微一笑,右手轻轻一抬,三支箭矢就这样静静的漂浮在他的身边。
“刀剑无眼,小心了。”盛惊风急运元功,手臂向前,“去。”
三支箭矢也再次飞向项宇。
项宇眼神一变,双掌再度凝聚元功。
“凝渊入镜”
盛惊风哼道:“天真。”
只听得咔的一声,项宇凝聚的冰镜几乎瞬间便被三支箭矢击碎。
箭势不减,项宇在冰镜破碎的瞬间便再起内劲护持周身。
“不动山诀?怪不得呢。”
盛惊风眼见项宇运动功法,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项宇的武功路数,正是御林山的不动山诀。
此人居然兼具沉渊玉壁与御林山两派的绝学,究竟是什么来路?
盛惊风心里一沉,更是疑惑不解。
现在也能想通了为何刚刚项宇不愿意与自己交手了。
若是项宇此时穿了一身的御林山重铠还好说,不过现在项宇这啥也没穿,只靠内气的话,那就根本是盛惊风的活靶子。
只见三支箭矢在击碎冰镜之后,项宇强运功法,在短暂的抵挡住箭矢的力道之后,竟是伸手将三支箭矢抓在手中。
“哈”项宇一把将箭矢捏碎,随后稳稳的落地。
盛惊风鼓掌笑道:“不错,以公子的功夫,前三十名,应该堪堪进得了,可惜,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盛惊风伸手一招,一张长弓出现在手中。
项宇也知道,刚刚盛惊风根本就没用全力,也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只道:“内里相仿的情况下,你的箭矢占尽了上风,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
“哦?公子这是要认输了吗?”
项宇哼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的箭,的确很厉害。”
两人正说着话,进宫给李烜温养身体的谢玉楼此时归来,见此情形微微皱眉问道:“秋儿,阿娇,这是怎么回事?”
聂逢秋道:“师傅,这个人是找麻烦的。”
阿娇也道:“对,他说要来找老爷,还将普贤师傅打伤了。”
谢玉楼看向项宇,随后问盛惊风道:“盛统领,你能处理吗?”
“我还可以,不过恐怕你也得出手将他打发了才行。”
“哦?”谢玉楼微微一愣,“为何?”
盛惊风笑道:“他说要来找高手榜前三,那不就是找你的吗?还是你将人打发了吧,我总不能在这里杀人吧?”
谢玉楼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气势放开。
“你找我?”
项宇刚要说话,突然觉得身子无比的沉重,一股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强大的压力席卷而来。
“你...是谁?”
谢玉楼道:“你不是要找高手榜前三吗?我就是名列第三的谢玉楼,有何指教?”
谢玉楼眼神微动,气势增强。
项宇不堪其力,双腿微微一屈,半跪下来。
谢玉楼自觉无趣,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敢在这里闹事,当心我杀了你。”
第357章 又找李修涯?
谢玉楼的内力全力外放,项宇拼死抵挡,胸口隐隐有爆裂之感,呜啊一声,一口心血喷出。
谢玉楼见状收敛气势,笑道:“我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不过你也还算不错,至少比我的徒弟强上一点。”
“师傅...”聂逢秋一时不忿。
“叫你平时好好练功,如今怎样,被人教训了吧?”
谢玉楼笑了两声,随后身子激射而出,瞬间出现在项宇的身后,一掌拍向项宇的背后。
“你...”项宇大惊失色,却是来不及反击,被谢玉楼轻轻一掌盖在后心。
项宇正要运功抵挡,却突然感到身体里的一阵温热,原是谢玉楼在为他运功疗伤。
“年轻人,今日就算了,下次你若是再来,可就不像这般好运了。”
谢玉楼掌下微微用力,便将项宇打飞了出去。
项宇稳稳落定,随后看向谢玉楼眉头紧皱。
“你不过就是高手榜上的第三,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谢玉楼笑道:“我这个第三算什么?不过就是之前太忙了,没人来挑战我,比我厉害的高手多了去了,年轻人,眼界要放开一点。”
虽不说比谢玉楼厉害的人有多少,但谢玉楼之前确实是跟着李修涯去打仗了,就是有人挑战,也找不到他的人,所以他的排名也并无松动的迹象。
项宇哼道:“十年,十年之内,我必能胜你。”
“呵呵,那我就好好期待了,请吧。”
谢玉楼笑了笑,随后招呼众人进门。
“等一等。”项宇叫住众人。
谢玉楼皱眉道:“我见你学武不易,你可不要自误,若是还要放肆,真当我不敢杀你?”
项宇道:“你们的武功,我心了然,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李修涯的下落,也想知道玄真君的下落,潇湘神剑的武功已然如此,那琅嬛道人肯定更加令人惊讶。”
谢玉楼闻言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敢想,我都忍不住佩服你了,不过年轻人,目标远大是好事,玄真君的武功深浅,天下还没几个人能试出来,我倒是期待有生之年能听到谁能战胜他,至于他的下落嘛,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去西荒了,你若是不觉麻烦,自己去找吧。”
“西荒?”项宇微微皱眉,“那李修涯呢?”
众人闻言眉头一皱,盛惊风道:“燕都谁不知道我家大人现在被囚天牢,就算你是北楚来人,难道就不事先打听一下吗?”
“啊?李修涯被下狱了?”项宇倒是真不知道,现在想来,怪不得刚刚众人没有给他好脸色了。
“我家大人又不会武功,若是阁下想知道任何高手的消息,锦衣卫倒是可以给你解答,若是让我知道阁下去打扰我家大人,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项宇闻言心中虽然不满,不过却也没有多说,此事的确是他没有提前知晓。
贸然上门,也算是失礼了。
既然打不过人家,那就没有傲气的理由,项宇倒也是输得起。
“好,今日是我失礼,来日定当登门道歉,告辞。”
“请。”
看着项宇的背影,谢玉楼皱眉问道:“这人是什么来历?”
盛惊风摇头道:“不知道,突然出现的北楚高手,以此人的武功,也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锦衣卫应该会关注才对,但我还没有收到任何北楚高手入境大燕的消息...”
说着,盛惊风愣道:“北楚的使团好像是到了,难道此人是随行使团中的一员?”
“有可能,此事你关注一下吧,这样的高手在燕都,无论对谁都是个威胁。”
“好,此事我马上去办。”
这边项宇回到驿馆,心中却有些疑惑。
李旦为何要骗他?
以李修涯的名气,被下狱这么大的事情,身为皇子的李旦没道理不知道,但是在刚刚项宇开口的时候,李旦却没有直接告诉项宇,摆明了是有意隐瞒此事,难道是看出了项宇是去找麻烦的,特地没有明说?
想到此处,项宇紧锁的眉头竟是微微放松下来。
“看来燕都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既然李修涯不出手,那此次的难题,燕都要派谁来应答呢?”
至于项宇在李府门前闹事的消息虽然传开了,不过盛惊风也很快查到了项宇的身份,而项宇也是在第二天就上门道歉了,李烜也没有过多的追究,此事算是了了。
第三日,秦国的使团也到了,李旦将左炎以及诸葛天机也迎到驿馆。
三人一进大门,便看见了项宇。
李旦赶忙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楚国的七皇子,项宇。”
“殿下,这两位就是秦国的宰相左炎大人以及诸葛先生。”
左炎看着项宇笑道:“知道,赤羽精骑的统领嘛,听说武功也不弱,可惜了,只能在衡连之地耀武扬威了。”
项宇冷笑道:“秦国的宰相啊,听说你跟齐元勋被岳山将军打得丢盔弃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是当事人,倒是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也好让我乐呵乐呵啊。”
秦楚恩怨由来已久,双方见面,自然是争锋相对。
“殿下这么年轻就能统领赤羽精骑,楚帝陛下还真是器重殿下啊,也不知道楚国的太子即位之后,还会不会一样的重用殿下。”
项宇哼道:“这是我楚国的事情,由得你秦国置喙?”
诸葛天机笑道:“七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殿下如今的身份地位,我们秦国这边也是时时关注呢,神武帝国不足为惧,毕竟殿下可是以后在战场上的主要对手呢。”
项宇冷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以后的战场上,可见不到你们两人的身影。”
“未必哦,说不得有日楚国战败,秦国入驻楚都之时,我们还会再见的。”
“呵,好大的口气,秦国之人是不是都像你们这样,尽是妄想之辈?”
“是不是妄想,以后殿下就会亲身体验到的。”
“这还算是句人话,口舌之利不算本事。”项宇冷冷的看着诸葛天机,“听说你从岳山将军的手下逃脱了,不知道有没有本事从我手中逃脱?”
诸葛天机皱眉道:“殿下是想跟老夫动手,在这里?”
“早就听闻天机门的机关术盖世无双,今日见面,岂能不领教一番?”
一旁本来看两边打嘴炮打得正欢的李旦见双方就要动手,赶忙出来打圆场。
“两位,两位。”李旦来到双方中间,笑道:“这里是燕国的,两位都是使臣,代表的都是各自的帝国,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生说道?若是动手的话,恐怕影响不好,平白堕了秦楚的威名。”
秦楚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再加上不久前打了一仗,局势本就不甚稳定。
口角几句大家也还理解,但若是真动起手来,那事情可就大了,说不定就是三方的混战,李旦也是扛不住的。
诸葛天机道:“可惜,老夫的确是想教训一下你,不过今日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项宇自然也知道不能真的动手,只道:“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年轻人倒是狂妄得很。”诸葛天机笑了笑,即便他现在没有天机匣在手,那也不是寻常的高手,一个项宇而已,他还未放在眼里,“那此战暂且记下,来日我们再会。”
“好。”
李旦见双方火气渐消,便道:“左相与诸葛先生也是一路辛苦,还是先休息休息,明日父皇还等着召见呢。”
左炎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五皇子了。”
“左相客气了,请。”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楚国使团住在进门右手边,而秦国的使团则被安排在进门的左手边,唯有陈国的陈骜,虽然早就听到了动静,但是不敢出来看,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李旦亲自引着两人来到房间,诸葛天机道:“有劳殿下了,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允准。”
李旦笑道:“诸葛先生尽管吩咐,本宫能办,便一定办了。”
“多谢。”诸葛天机道:“听闻李修涯李大人因罪下狱,不知老夫能否一见?”
李旦闻言一愣,又是找李修涯的?
之前陈国皇子陈骜好像到了燕都就是打听李修涯的消息,卫国使臣陈敏也是一来就要去见李修涯。
而楚国皇子项宇也是直接上门去了,现在就连秦国的使臣也要找李修涯?
这李修涯到底有何吸引力,怎么到处都是找他的人?
“李修涯现在可不是什么大人了,不知诸葛先生找李修涯,是有何事?”李旦笑道:“先生切勿见怪,李修涯现在被打入天牢,天牢重地,等闲也是不能让人进入了,所以本宫要问清楚。”
诸葛天机点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李...先生举办武林大会之时,老夫也来参加了,而老夫离开燕都之时比较匆忙,将一件珍贵之物遗留在此李先生的手上,今日也是特地来拿回此物的,所以想着先去问问李先生。”
李旦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先生遗留的是何物啊?”
诸葛天机笑道:“不过就是老夫的门派私物,应该不必事事都告诉殿下吧?”
“这是自然,诸葛先生既然远来是客,便是见一见倒也无妨,那本宫就做主了,明日陛下召见之后,本宫就派人带先生去找他。”
“好,那老夫先行谢过殿下了。”
“诸葛先生客气。”
第358章 三个问题
“大人,秦国的使团到了。”
“嗯。”李修涯有些苦恼,诸葛天机这是来要债来了啊。
虽然天机匣他还没研究明白,但是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还给诸葛天机了。
但若是不还,估计也难善了。
“来就来吧,反正我现在蹲在监狱呢,他要是找你,你就往我身上推,我就不信他还能在燕都待上三个月?”
“是,卑职知道了。”
“对了,普贤老和尚的伤势怎么样了?”
普贤前两天被项宇打伤了,伤势颇重。
“还好,这两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这项宇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敢上我家去闹事,现在好了,秦国的人来了,让他们两边闹去吧,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盛惊风闻言微微一笑。
次日,李烜将秦楚使团一起召见。
“参见燕帝陛下。”
左炎和诸葛天机微微躬身,而项宇则是拱了拱手。
双方算是见了礼。
“秦楚两国皆是好些年都未曾与我燕国交往了,今次倒是热闹,秦帝与楚帝竟然同时派出使者,朕心甚慰。”
左炎笑道:“听闻燕国在白羊关大破陈国,夺得数百里的土地,外臣奉陛下之命,特来祝贺,此随行礼单,请陛下亲自过目。”
“哦?”李烜笑道:“秦帝陛下真是太客气了,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内侍将礼单送到李烜手上,李烜打开看了看,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左炎道:“此次我等前来,除了祝贺燕国的开疆之功外,亦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秦使但说无妨。”
左炎看了一眼诸葛天机,微微点了点头,诸葛天机上前半步道:“燕帝陛下,我皇陛下自秦国得来三个问题,想要请教。”
李烜看了诸葛天机一眼,眼神微变。
这就是李修涯千方百计想杀的人吗?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三个问题?看来是来者不善,故意为难了。
不过也能想得通,秦楚在北方战场都没有讨得什么便宜,反而燕国的两方战场都取得了不小的战绩,这自然也引起了秦楚的不满。
李烜还未说话,项宇冷哼道:“巧了,本宫也准备了三个问题想要请教。”
额...
众人闻言有些惊讶,秦楚之间居然连这种默契都有?
李烜笑道:“怎么七皇子也准备了三个问题,要问我燕国?”
项宇道:“正是,燕国占领了我出国的竹溪城,但是现在楚国不想打仗,便是让给燕国也无所谓,不过燕国想要彻底坐稳此城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李烜眼神微冷,“七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
项宇笑道:“非也,燕帝陛下误会了,御林山如今屯陆安,你们要守住竹溪难度也是颇大的,就算是韩图也不行...”
李闲哼道:“七皇子这话,大了吧?”
项宇看了李闲一眼,笑道:“这么着急干嘛?听本宫把话说完。”
“七皇子请。”
项宇道:“秦楚一战,双方各有胜负,竹溪城不过是燕国从中获利,此事不谈,我楚国要拿回竹溪城亦是不难,不过大战方歇,双方再起兵戈实为不智,所以父皇想跟燕帝陛下打个赌。”
“打赌?”李烜愣道:“楚帝想怎么赌?”
项宇道:“本宫准备了三个问题,若是燕国有人能全部答对,那竹溪城便送给你燕国了,楚国也保证不动刀兵,任你燕国连通海山关。”
这个条件倒是很吸引人。
竹溪城与海山关之间路程尚且遥远,若是能将之完全连通,那便是凭白多了百里的土地,直接与楚国的凉州接壤。
“那若是我们回答不出呢?”
“那就让韩图把人撤走,将竹溪城还给楚国。”
项宇话音刚落,李闲喝道:“方谬,竹溪城乃是我军将士拼死守住的,岂能轻易归还?”
项宇冷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楚燕非要再打一仗了?我楚国可不怕,本宫还是劝你们一句,不要不识好歹。”
“七皇子。”李烜沉声道:“七皇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里可还是我燕国的朝堂。”
项宇拱手笑道:“失礼了,不过本宫也没有说错,燕国若是要跟楚国打,那楚国随时奉陪,这个机会,你们若是不在意,那本宫立刻就走,来日我们战场上见。”
众臣闻言微微皱眉,纷纷议论。
聂含山上前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决定,还是应该仔细的斟酌一下的。”
乍一听这个条件,楚国的确是挺过分的,毕竟现在竹溪城还在燕国的手里呢,楚国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要回去,这岂能同意?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可以接受。
楚国的军力是远远超过燕国的,而且他们的精锐更多,战力也更强,若是一定要拿下竹溪城,也不是做不到的。
李烜想了想,也没有立刻拒绝,看向诸葛天机问道:“楚国的三个问题是要竹溪城,那秦国的这三个问题,想必也有条件吧?”
诸葛天机闻言笑道:“那倒没有,秦国怎么也比楚国要好一点,秦国是真心求教,就算燕国回答不出这三个问题,那也只能证明燕国之人蠢笨无比,我们秦国,也不会想着要什么城池的。”
“你...放肆。”张维出来呵斥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这话可就刺激人了,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秦使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诸葛天机笑道:“楚国以武力要挟燕国,可秦国没有,陛下岂能说是我们过分?”
随后转头看向项宇道:“其实也不仅是燕国,楚国也有不少的蠢笨之人,这三个问题不仅燕国可以回答,楚国也一样可以解答。”
“好,既然如此,本宫的问题,秦国也可以回答,若是秦国能答对,楚国就亲自攻下竹溪城,,随后亲手奉送给秦国。”
“七皇子一诺千金,我秦国,允了。”左炎当即出面,做出约定。
燕国的人都傻了,竹溪城还在燕国手中啊喂,就这样当面直接讨论去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诸葛天机笑道:“燕帝陛下觉得如何?”
“朕觉得...”
李烜还未说话,项宇插嘴道:“不会燕国不敢跟本宫赌,也不敢跟秦国争吧?真是可笑!”
“放肆,七皇子此言真是太过分了。”李旦怒道:“父皇,就将此事应下,儿臣不相信,我大燕人才济济,连三个问题都回答不出。”
张维也道:“是啊陛下,绝不能因此堕了我大燕的威名啊。”
李烜眉头紧锁,看了看聂含山。
聂含山则道:“陛下,秦楚既然如此的咄咄逼人,就是答应下来也并无不可,倘若拒绝,他们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左炎笑道:“既然不怕,此事就此约定,如何?”
聂含山哼道:“左丞相是不是还有话没说?若是我燕国将秦国的三哥问题答了出来,秦国又当如何?”
是啊,回答不出是蠢笨,那回答出来了,你总不能说我聪明吧?
左炎道:“聂大人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刚好,我皇陛下除了准备了礼单给燕帝陛下,随行还送来的还有一颗延年益寿的丹药,此乃是秦国方士精心炼制,听闻燕帝陛下身子时有微恙,服用此丹,可使人筋骨健壮,等闲病症药到病除,若是燕国答上了问题,便以此丹相赠,聂大人以为如何?”
聂含山看了李烜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李烜看着来着不善的秦楚两国使臣,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见不惯燕国好,特地来为难燕国的。
但若是不答应,那就是怕了,这丢人也就丢大了。
“此事朕还要考虑一下,这样,此事也不着急,过两日就是朕的宫宴,到时候双方使臣俱在,咱们再说此事,如何?”
项宇微微点头:“也好。”
左炎也是应和道:“那一切就依燕帝的陛下的意思。”
早朝散去,李烜回到内宫,一脸的阴沉。
“放肆,太放肆了。”
聂含山看着李烜发脾气,只好道:“秦楚皆是虎狼之国,等闲是不可能给燕国好脸色的,如今有此一招,其实也算不得令人意外。”
这个道理李烜又何尝不知呢?
早知道秦楚此行的目的绝不单纯,只是没想到是来恶心燕国的。
“聂卿觉得此事我们要不要答应?”
聂含山点头道:“陛下答应,也只能答应。”
李烜叹道:“是啊,若是不答应,那燕国的面子可就没了,受人耻笑,这如何受得了?”
聂含山点头道:“就是如此。”
“但秦楚既然有此自信,想必准备的问题极其的刁钻晦涩,若是真的无人应答出来,难道真让朕将竹溪城拱手送回?”
聂含山笑道:“陛下莫不是忘了,李修涯其人聪慧非常,其他人也就算了,臣想,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李烜闻言,眉目微亮。
“不错,秦楚明显有备而来,那准备的问题肯定不是一般的诗赋这么简单,若是什么刁钻古怪的题目,李修涯倒是非常擅长。”
李烜想着,心中也是对李修涯充满了信心。
“魏权,立刻去一趟天牢,此事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才行。”
“是,老奴遵命。”
第359章 看望
“魏公公,怎么又这么早啊?”
讲真,早朝的时间是比较早的,就算散朝,那离晌午也早得很,正常人这个时候都是在睡觉的。
也就是李修涯,床大被暖,睡得相当的舒服,所以魏权来的时候,李修涯还趴在床上呢。
魏权急道:“哎哟我的先生哟,您还能睡得着啊?”
“咋的,出啥大事了?”李修涯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
“您不知道秦楚的使臣都到了吗?”
“知道啊,老盛跟我说过了。”揉了揉眼睛,李修涯好奇问道:“对啊,秦国的使团昨天不是就到了吗?按道理今儿陛下会召见他们吧?”
魏权点头应道:“正是呢,今日陛下的确召见了两国的使团。”
“那不就得了?那还能有什么事情?”
李修涯毫不在意,“虽然秦楚派人来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但是这是在燕都,想必也不敢太嚣给陛下难堪吧?”
魏权摇头:“难堪倒是没有,不过确有为难之处。”
“哦?”李修涯来了兴趣,“说说看。”
“秦楚各出三题请我们两国作答,若是能答对秦国的题,则有秦国方士炼制的益寿延年丹一颗,若是能答对楚国的题,楚国便从竹溪城撤军,将竹溪城拱手相让。”
秦国?方士?延年益寿?
李修涯眉头一皱,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那若是不能答出呢?”
“秦国这边到还好,不过就是几句嘲弄,丢了面子罢了,但是楚国这边就要我们将竹溪城归还给楚国。”
“哟呵,胃口还挺大的。”李修涯乐了,这到手的城池,岂能说还就还的?
魏权道:“谁说不是呢,陛下现在也在犹豫呢,这条件,到底是答应还是 不答应呢?”
“这玩意还能拒绝?”李修涯一愣,随后道:“秦楚势强,燕国不能与之争锋,相对的,他们更有话语权,既然人家给了台阶,无论是上还是下,咱们都得走。”
“先生说得是,陛下也是这么说的。”
李修涯笑道:“那这个问题陛下找我又能作甚?大燕的才子聪明人不少,只是三个问题罢了,应该也难不住谁吧?对了,他们各自问的什么问题?”
“目前还未得知,陛下的意思是等着庆功宴后再说此事。”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陛下差公公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儿?”
“这事还不够大吗?”
“大是够大的,不过我也帮不上忙啊。”李修涯双手一摊。
这倒是真的,秦楚出的问题肯定极难的,李修涯对此可没什么信心。
“先生说笑了,先生聪慧绝顶,若是你都帮不上忙,那我大燕应该就无人可以答出了。”
李修涯道:“我说真的,我不擅长此道,恐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魏权闻言微微讶异,他从未想过李修涯为拒绝此事。
“可是陛下和聂大人都对先生有信心,秦楚准备的问题肯定是极度刁钻的,除了先生,陛下也不知道找何人出来作答了。”
李修涯沉声道:“如果没有要求只能一人作答的话,那就将文武百官集结,加上今年会试的学子们,整个大燕一半以上的聪明人都在燕都了,难道还怕区区三个问题?秦楚国力昌盛,可是这文采也未必风流啊。”
魏权闻言双眼一亮,李修涯说得对啊,大家集思广益,应该会有很大的把握。
“先生说得是,那此事老奴就这样回报给陛下?”
李修涯想了想,笑道:“别急啊,秦楚既然都出了三个问题,那我们也出三个问题如何?秦国出问题燕楚回答,楚国出问题,燕秦作答,那燕国出问题,也要他秦楚回答才行。
这样,才足够公平,对吧?”
魏权神色一喜,“先生说得有理,此言甚善,想必陛下听了也会觉得好。”
李修涯笑道:“那公公先去回禀陛下,若是陛下同意,我便想三个问题给秦楚,保管让他们一个都回答不出。”
“好,那老奴这就去。”
送走魏权,李修涯身子一瘫,再次趴了下来。
“还是睡觉舒服啊。”
而这边魏权刚出了天牢,便看见一个引着诸葛天机来到。
“诸葛先生,您来此处做什么?”
诸葛天机还未说话,为其引路的人看见魏权,连忙上前施礼道:“回魏公公的话,是五皇子殿下吩咐,让小人带诸葛先生来此的。”
五皇子?
魏权眉头一皱,诸葛天机笑道:“老夫跟李先生也算是有些渊源,听闻他落难下狱,特来相见,应该不会犯了燕国的什么忌讳吧?”
魏权摇头笑道:“自然没有,既然是五皇子殿下的命令,那先生自便。”
“多谢魏公公。”
魏权转头道:“吴典狱。”
“在。”
“好好招待诸葛先生,不准怠慢。”
“是。”
魏权拱手道:“那老奴就先走一步,先生请。”
“公公慢走。”
送走了魏权,吴典狱将诸葛天机带到李修涯的牢门前。
“诸葛先生自便,下官就不打扰了。“
“吴大人客气了,多谢。”
诸葛天机看向牢房,这哪里是牢房啊,就是驿馆也没有李修涯这里舒服吧?
有床有枕,有桌子有板凳,还有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盆栽?
这是犯人能享受的?
“李大人?”
李修涯的回笼觉刚刚睡下,便又听到有人再叫他。
“谁啊?”李修涯从被窝里抬起头。
诸葛天机笑道:“李大人不愧是李大人,即便是在天牢也懂得享受,若旁人不知,还以为这就是李大人的书房呢。”
李修涯定睛一看,见是诸葛天机,随后吃了一惊。
“诸葛先生,你怎么来了?”李修涯很是意外,随后大喊道:“吴典狱,吴典狱...”
吴典狱听得李修涯的声音,连忙来到。
“先生可是有吩咐?”
“他怎么在这里?”李修涯指着诸葛天机问道:“这里是可是天牢,难道不是我大燕看守最严密的监牢吗?这些个闲杂人等,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你也知道这里是天牢?还大燕最严密的监牢,不还是被你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吴典狱腹诽不已,但脸上却挂着笑容解释道:“是五皇子殿下的命令,刑部也送了公文过来,下官也是照章办事。”
李旦的命令?
这倒霉玩意儿就会添堵。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修涯摆手将吴典狱打发了,“既然是五皇子的命令,那就算了吧。”
“是,下官告退。”
吴典狱拱了拱手,随后离去。
诸葛天机笑道:“看起来李大人好像不是很欢迎老夫啊?”
李修涯笑道:“诸葛先生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欢迎先生呢?上次我们的交易做得可很是愉快啊。”
讲真,除开两国关系,诸葛天机还救过李修涯的命呢,所以李修涯心中升起的也不是恶感,只是多少有些不愿见到诸葛天机罢了。
“原来李大人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啊,你大人看见老夫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李修涯点头道:“说实话,的确是很失望,我以为我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你逮到了机会,让你给逃了。”
既然诸葛天机都找到当面了,那李修涯也不跟他打什么哑谜,双方就此将话说开了,省得麻烦。
诸葛天机闻言笑笑,“李大人的计划的确已经相当的完美了,一石二鸟,就是老夫也佩服得紧。”
李修涯笑了笑,将腿盘起。
“正好你也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想杀你的?”
诸葛天机想了想,随后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你放我离开燕都的时候吧。”
“哦?为什么?”李修涯不解,“当时你我之间才刚刚约定,你是如何想到我会杀你的?”
诸葛天机道:“直觉?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中没底,为此我不敢行快,想着慢一点,也好将伤势养好以应对,结果一路都没有遇到杀手,就在我以为我想错的时候,我来到了肃州城。
到了肃州我才知道,李大人不是不想杀我,而是不想亲自杀我,至少不能让秦国知道,见到韩图之后,我也算是得知了李大人的全部计划。”
李修涯耸肩摊手道:“可惜,还是让你给跑了。”
诸葛天机哈哈笑道:“也可能是我的运气好吧,那岳山竟是只带了御林山来,若是换成普通的军队,我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这倒是,御林山虽然战力无双,但是这机动性实在是差了些,以诸葛天机的轻功,逃跑不算难事。
“你我各为其主,诸葛大人此来,不会是为此事报仇来的吧?”
诸葛天机笑道:“李大人多虑了,还不至于这般小气,你也说了是各为其主而已,不算是仇怨。”
“哈哈,先生大气。”
李修涯笑道:“既然此事揭过,那先生自便吧,这里到底是天牢,不是秦使能来的地方。”
诸葛天机笑道:“李大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
“啊?有吗?”李修涯愣道:“哦,懂了。”
李修涯跳下床,给诸葛天机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请诸葛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第360章 敲打
诸葛天机无奈道:“李大人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装疯卖傻呢?”
“什么装疯卖傻?”李修涯笑道:“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诸葛天机道:“当初岳轰屠戮我天机门的弟子,他们的天机匣以及我本人的,全部都落到了李大人的手上,我却因为要赶路,所以才没有向大人讨要,如今我千里跋涉而来,自然也是为了拿回天机匣啊。”
“天机匣?天机匣是什么?不知道,没听过,没见过,诸葛先生可不要冤枉我啊,我这人可是正人君子品德高尚,绝不会扣留先生的什么天机匣的,还请先生查清楚了再说。”
诸葛天机见李修涯居然要耍无赖,也是气笑了。
“李大人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
“但我手中的确没有你说的天机匣啊。”李修涯无辜道:“先生也看见了,我现在就是个阶下囚,你就是要什么,我都给不出来啊。”
“那先生研究出什么东西了吗?”
“嗨,手下人太废物,根本搞不明白...”
李修涯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咧嘴笑道:“先生刚刚说啥呢?我怎么没听懂呢?”
诸葛天机哈哈笑道:“李大人就别狡辩了,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呢?”
李修涯无奈叹道:“好吧,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就算先生的天机匣都在我手上,那也是我的战利品吧?也不定要归还给先生才行吧?”
诸葛天机道:“先生救我性命,替我门下弟子安葬,我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不过天机匣机巧非常,非我天机门弟子根本使用不得,就是放在大人那儿,你不会用,那与普通的木盒又有何异?”
“既然先生知道我不会用,那先生为何不叫一名天机门的弟子来帮我?”
诸葛天机闻言愣了愣,“李大人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不要脸了啊。”
李修涯笑道:“既然话说到这儿了,要我将天机匣还给先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李修涯眼珠滴溜一转,笑道:“听闻这次秦楚两国都各自出了难题要给燕国作答,那不如我们也赌一赌?”
诸葛天机皱眉问道:“李大人想怎么赌?”
“简单。”李修涯拍了拍手,“既然秦国出了三题,那我也出三题请诸葛先生作答,先生若是能回答正确,那天机匣我双手奉还。”
“那我若是不能作答呢?”
“如果先生答不出来,那机关匣就放在我这人,先生自回秦国去。若是同时秦国的问题还被燕国破解,那先生不仅不能将天机匣要回去,而且还得派一名天机门的弟子来教我怎么使用这些天机匣。”
诸葛天机闻言吃了一惊,“你还真敢想啊?”
“怎么,先生怕了?”李修涯嗤笑道:“号称算尽天机的诸葛天机,难道也会怕我这区区的三道题?”
激将法?
低劣,但是很有用。
诸葛天机没有犹豫多久,只道:“好,这个赌约我接下了,我倒是好奇李大人会问什么样的问题,尽管说来。”
“好,一言为定,不过题目我还需要想一想,想必诸葛先生也不是这么着急吧?”
诸葛天机点头道:“燕帝陛下说等宫宴的时候再说,那我们也将日子定在宫宴?”
“可以,到时候我会派人找上先生的。”
“好,那我就静候李大人了。”
“呵呵,一定不让你失望,请。”
“告辞。”
李修涯看着诸葛天机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好笑。
“这天机匣,你怕是一辈子都要不回去了。”
李修涯虽然没有自信能够回答出秦国的问题,但若是李修涯出题给别人,又是故意为难,别说你叫天机了,就算你叫天神都没卵用。
有些问题,不会就是不会,弄死也不会。
想到此处,李修涯也苦恼起来。
这到底是出几年级的数学题合适呢?
高中的话,会不会有些欺负人了?
嗯,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得好好思考一下。
而诸葛天机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也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论文才,诸葛天机自问不是李修涯的对手,但这是问答题,可不是小作文,诸葛天机也算是博古通今,各种奇闻异志看得听得不少,涉猎颇杂,不怕被李修涯难倒。
而说起奇 淫巧技,诸葛天机的天机门说是第一,怕是东元西荒南灵北疆都没有人能与之媲美的。
所以诸葛天机对此也是相当的自信,不怕李修涯出题太难,就怕到时候没有挑战,让李修涯输得没面子,那就不好了。
双方都在心里骂对方傻逼,至于谁是真的傻,也只有到时候才能见分晓了。
与自信的诸葛天机和李修涯不同,项宇对此却是非常的苦恼。
楚国是出了题没错,但出题的人不是项宇,而是楚帝身边的一个擅长数术的大臣,而这次,这个大臣可没有一起来。
项宇这次只带了一些赤羽精骑和几个文官而已,一想到要回答秦国的问题,项宇就觉得非常头大。
竹溪城是小,若是被秦国耻笑,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不过也就剩三天了,也来不及回楚国叫人了,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蒙对哪怕一个都好。
三人的心情且不提了,这边魏权从天牢回来,便是直接将李修涯的意思回报给李烜。
李烜微微有些讶异道:“他说他对此事没有信心?”
魏权点头道:“先生是这样说的,不过先生也说让陛下不必担心,这里是燕国的主场,我们有的是人,大家集思广益,总会有人能回答得出的。”
“嗯,他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李烜也觉得有理,秦楚两国的使臣,不算随行的护卫,加起来也就不到五十人,但在燕都,可是有文武百官,太学府尚有数百上千的学子,这些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才思敏捷,若只是几个问题的话,应该不算什么。
“先生说,到时候陛下就借着宫宴的机会,将文武百官,今科的进士全部都召集起来,根本无惧秦楚两国。”
李烜微微点头:“这样说确是没错,不过他不来,朕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心啊。”
魏权也道:“老奴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若陛下借此为由,先将先生放出来?”
李烜皱了皱,随后摇头道:“不行,他现在被人盯着呢,若是朕要放他出来,恐怕会遭到群臣的反对,而且此事也不是非他不可,理由还是不够充分啊。”
魏权点头道:“陛下说得是,是老奴考虑欠妥当了。”
李烜笑道:“旦儿的事情,朕还不着急呢,怎么你就心急了?”
魏权拱手道:“老奴只是想为陛下分忧。”
“放心,此事朕自有考量。”
“是,老奴明白了。”魏权道:“先生还说,要亲自出三道题,也正好考较一下秦楚之人,到时候就算我们答不出秦楚的题,也保管秦楚之人答不出我们的问题,也算是能将面子保住。”
李烜闻言呵呵笑道:“还是他想得周全,如此自然是甚好的。”
“嗯,先生已经在思考了,等到宫宴之时,想必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他从未让朕失望过。”李烜心情转好,觉得李修涯这个办法很是靠谱。
魏权道:“还有一件事,老奴从天牢出来的时候见到诸葛天机了,他也去看先生。”
“诸葛天机?”李烜吃了一惊,随后怒道:“天牢重地,他一个外臣,到底是谁敢放他进去的?”
“是五皇子殿下,而且刑部还开具了公文,故而老奴也没有过多的阻拦。”
“旦儿?”李烜闻言大怒,“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朕还没死呢,他怎么敢?”
魏权道:“五皇子殿下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的。”
“是吗?”李烜冷眼瞥过,魏权见状一惊,立马跪倒,“陛下恕罪,老奴失言了。”
李烜哼道:“这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啊,看来最近他将朝廷势力整合得不错,就连刑部公文都可以随意开具,真是好得很。”
“那,陛下的意思是...?”
“去,查一查是谁开具的公文,擅自做主,革职查办,流放白羊关。”
“是。”魏权领了命就要走,突然又问道:“那五皇子呢?”
李烜皱了皱眉道:“这样已经算是敲打了,这个时候也不宜多加斥责,他若是知道了,也应该知道收敛,便暂时不必管他了。”
“是,老奴遵命。”
此事根本不难查,魏权来到刑部稍微一问,便将开具公文的主司找到了。
“叶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给秦国的人擅自开具探监公文?”
叶凡见魏权气势汹汹,一来就将自己的押住,脸色也是大变。
“魏公公,可是有什么误会?”
魏权笑道:“没什么误会,陛下有旨,将叶凡革职,流放白羊关。”
叶凡闻言脸色惨白,叫道:“不可能,我要见殿下,我要见陛下。”
魏权低声道:“叶大人,站队可以,但是为了站队而枉顾朝廷的法度,你还不够资格。”
魏权挥了挥手,“带走。”
几个气势摄人的禁军将一脸慌乱的叶凡带走,魏权冷眼扫过,周围的刑部官员,冷笑道:“诸位大人,继续办公吧,老奴告辞。”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第361章 赐婚
“叶凡被魏权抓了,父皇下旨,已经将叶凡革职查办,还要流放白羊关...”
李旦脸色异常难看,“老师,你说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维也略有不解。
这几日张维和李旦整饬官员,清算李康的旧部,李烜其实一直都是袖手旁观的。
原本两人有些过激的举动,比如随意网织一些罪名,公报私仇等行为。
不过在李烜给李修涯的女儿赐名封号之后,两人自然以为这还是李烜的敲打,便也有所收敛。
但是现在李旦不过就是让诸葛天机进天牢见了李修涯一面而已,李烜居然就将给开具公文的叶凡治了罪。
这明摆着就是冲李旦来的,甚至照着脸上招呼。
也无怪李旦的心情不好了,这换谁谁也不能接受啊。
“陛下这是不满,只是老夫也不明白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李旦怒道:“明明四哥的事情已经是证据确凿了,但还是一直将四哥关着,也不治罪,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行为要打本宫的脸,父皇也太偏心了。”
偏心吗?
客观分析,李烜的确是偏心的。
李康的好几件事都是人证物证俱在,但就是李烜亲自出面将李康保了下来,若不是这一次是张维亲自出手,加上宋开作证,可能李烜最终还是要将李康保下。
其宠爱程度可见一般。
但是李旦就不一样的,李旦一直都是谨言慎行,低调无比,喜欢隐居幕后,甚少展现爪牙,就算如今锋芒毕露,那也是在李康入狱之后。
李旦现在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了,那还不能放肆一点嘛?
可就是因为这么一点点的放肆,李烜居然想着要敲打他,所以李旦的心中自然不是很服气的。
张维也觉得李烜有些小题大做了,“陛下此举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不过可能陛下的意思,也是想告诉殿下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四皇子虽然失了机会,但殿下目前毕竟还没有获封太子之位。”
李旦闻言微微有些沉默。
“本宫不知道父皇在在想什么,也罢,既然父皇有意敲打,那本宫也只能受着了。”
张维笑道:“其实殿下最近也确实有些着急了,可能是陛下的火气还没有过去呢,我们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触陛下的眉头。”
李旦闻言微微点头,“老师说得是。”
张维道:“眼前也正好是个机会,秦楚使臣逼人太甚,想必陛下也觉得苦恼,若是殿下能将秦楚的问题应答,想必陛下会龙颜大悦,圣心回归也不是难事。”
李旦眼前一亮,“老师说得对,父皇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秦楚的使臣以及与陈卫三方和谈的事情,既然陈卫之事已经交给了聂含山,那秦楚的问题,若是本宫能解决,父皇一高兴,说不定就直接册封本宫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想,陛下未必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个时候正是殿下为陛下分忧的时候,但是殿下却分心去做其他的事情,恐怕这才是陛下如此生气的原因吧。”
李旦觉得张维说的很有道理。
“老师说得对,父皇越是对本宫严苛,便越能证明父皇对本宫的器重,本宫应该好好表现,不让父皇失望才好。”
张维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两人也是乐观,一番解读,竟是将李烜的意思曲解成这个样子。
李烜如果知道了,估计也是哭笑不得。
自己这明明是在敲打你,你怎么还能理解成我是在鞭策你呢?
实际上,李旦和张维真的多心了,李烜可是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李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经此一事,想必李旦也会收敛很多。
三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宫宴的时间了。
金銮殿外的广场上,此刻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受邀的不仅是文武百官,还有太学府的学子,前前后后林林总总,差不多也有近千人的样子,可谓是声势浩大。
李烜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这一番花费可是不便宜。
“太爷,这儿就是皇宫啊?”
李长庚领头,身后谢伊人等人都到了,秦婉儿抱着小潋潋也跟在身后。
小潋潋现在是高阳郡主,当然也是有资格的参加的,李烜也是特意派人将他们都请来了。
李长庚道:“嗯,这里就是大燕的皇宫,陛下所在了。”
“好气派啊。”
谢伊人和云烟也是第一次来皇宫,自然是惊叹不已。
而清夫人和秦婉儿可是见了世面的,卫国的皇宫虽然不如燕国的气派,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两人还算是淡定。
李长庚呵呵笑道:“淡定一点,这次陛下特意请我们来,这可是恩典,不能失了身份,懂吗?”
“啊,哦哦。”
两人闻言神色微变,一副肃立的模样。
李长庚见状也只是笑笑。
魏权远远的看见李长庚等人,便迎了上来。
“老太爷,四位夫人。”
“是魏公公啊,您好。”谢伊人微微躬身,其余三女也是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夫人客气了。”魏权微微一笑。
李长庚问道:“公公这是在等我们?”
“是,陛下请老太爷与几位夫人觐见。”
几人闻言一惊,“陛下要见我们?”
谢伊人今儿云烟惊讶的捂住嘴巴,就是清夫人和秦婉儿也觉得有些意外。
几人之中,恐怕也就李长庚表现得淡定了。
“好,请公公引路。”
“几位跟我来吧。”
魏权领头,带着几人往内宫而去。
“清姐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陛下呢,伊人有些紧张。”
云烟也是,两人求助的目光看向清夫人。
清夫人低声笑道:“不必紧张,李郎深受陛下的器重,想必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们。”
“可是那是陛下啊。”
两人仍然有些惴惴不安。
秦婉儿抱着小潋潋,安慰道:“你们不要害怕,陛下又不会吃人。”
这么一说,两人更加害怕了。
“呵呵...”
秦婉儿和清夫人无奈一笑。
“到了,请几位稍待。”
魏权将几人带到御书房的门口,随后独自进去禀告。
“陛下,李长庚到了。”
李烜眉目微挑,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李烜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趁这个机会先跟李长庚打个照面。
至于谢伊人等人,就是顺便见上一见。
“参见陛下。”
李长庚带头,几人躬身行礼。
李烜呵呵笑道:“不必多礼了,快,魏权,赐座。”
“是。”
李长庚颔首道:“谢陛下。”
李烜看向秦婉儿,“若是朕没猜错,你就是秦婉儿吧?”
秦婉儿应道:“陛下慧眼,妾身正是秦婉儿了。”
其实真的不难猜,因为秦婉儿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呢。
李烜走到秦婉儿身前,笑道:“这就是李卿的女儿吧,朕封的小高阳,能给朕抱抱吗?”
秦婉儿犹豫了一下,眼神看向李长庚,李长庚微微点头。
秦婉儿只好将小潋潋递给李烜。
“是。”
李烜小心的接过小潋潋,看着小潋潋还在熟睡的面庞,一张老脸笑得全是褶子。
“你会怪朕吗?”
逗弄了一下小潋潋,李烜突然没头脑的问了秦婉儿一句。
秦婉儿一愣,随后道:“陛下说什么?”
李烜笑道:“当日你临盆之际,若非是朕的圣旨,李卿今日不会在牢里。”
秦婉儿道:“李郎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有命,自当遵从,如今李郎已经是违逆圣旨了,应是妾身多谢陛下开恩,饶了李郎的性命才是。”
李烜闻言哈哈大笑,“你也不必恭维朕,当日是朕思虑不周,李卿现在不会还在天牢,此事朕应该给你们道歉。”
众人闻言一惊,连忙道:“陛下言重了,妾身惶恐。”
李烜摇头道:“无妨,此事本就是朕的原因,你们也不必多礼。”
李烜将小潋潋还给秦婉儿,随后道:“之前李卿求过朕一件事情,朕犹豫了很久,现在朕就答应他吧。”
谢伊人问道:“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事情?”
李烜看向谢伊人,又看了看云烟和清夫人几人,微微点头道:“李卿的眼光到底还是没得说的,你们都是天姿国色,加上萧家小姐,的确与李卿极为相配。”
几人闻言脸色微红。
“陛下谬赞了。”
李烜笑道:“你们每个人的底细,朕都知道清楚,便也不提了,李卿跟朕说过,他与萧家虽有婚约,却更觉得对你们不起,便想求朕给你们赐婚,想着跟你们正式成亲。
朕起先也是不同意的,毕竟不成体统。不过既然李卿都不在乎,那朕就成人之美也无妨,有朕的旨意在,也好过其他人再说闲话。”
几人听得微微有些呆滞,清夫人与秦婉儿则是率先明白了李烜的意思。
“朕保证,待李卿出狱之后,便亲下谕旨,着谢伊人、柳云烟、秦婉儿、乐清以及萧家萧幼凝五人一齐与李卿成亲,也算是圆了李卿的心愿,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谢伊人几人闻言自然是欢喜,心中更是感动。
“妾身,谢陛下大恩。”
李烜摆手笑道:“不必多礼了,不过你们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朕亲自给你们主婚,看谁再敢说闲话。”
李烜亲自主婚,这可是莫大的恩赏了,同时也能堵上悠悠之口,众人听了自然开心。
“谢陛下。”
第362章 李修涯的想法
其实此事老早之前李修涯就跟李烜提起过,不过当时的李烜还是很爱惜李修涯的羽毛的,不愿意让李修涯名声受损。
不过现在李修涯都这样了,也就不必在意这么多了,帮他一劳永逸,解决掉心中的遗憾也好。
而且有李烜出面,秦婉儿等人也就再也不用整日待在府中,不敢出来见人了。
“魏权,将他们都带下去,多派几个宫女好生照看着,特别是小高阳,不准怠慢。”
“是。”
李烜对几人道:“朕有些事情要跟你李老太爷商量一下,你们先去宴会处等候,若是觉得闷,便去后宫走走也行。”
几女自然欣然答应。
“是,多谢陛下,妾身告退。”
“几位夫人,请随老奴来吧。”
“有劳魏公公。”
“不敢。”
魏权带着几人离开,御书房内,只留下了李长庚和李烜两个。
李长庚微微拱手道:“多谢陛下成全此事,此事一直都是修涯心中遗憾,若是让他知道了,想必也是欣喜非常。”
李烜笑道:“老太爷客气了,以李卿为燕国立下的功劳,此事着实也算不得什么。”
李烜回到自己位子,请笑道:“老太爷来了燕都这么久了,这还是你与朕第一次见面吧?”
“是,之前老夫也没什么机会得见陛下。”
李烜道:“那朕也不说废话了,老太爷此次回燕都来,究竟是何目的?”
李长庚笑道:“陛下有何目的,老夫就有何目的。”
“哦?”李烜微微挑眉,“朕的目的,老太爷清楚?”
“并不难猜。”
“有冲突吗?”
“可能吧。”
李烜脸色一肃,陷入了沉思。
李长庚见状笑道:“此事老夫已经答应了修涯,要让他来亲自操作。”
“李卿办事向来周全,但是朕还是想问一问老太爷,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李烜皱眉道:“七大事件根基深厚,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算是合适?”
李长庚摇头道:“老夫不知道,这就要看陛下和修涯的分寸了。
若是陛下想,其实完全可以以雷霆手段打压七大世家,老夫也想知道陛下在顾忌什么?”
李烜苦笑道:“打压吗?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此事关乎燕国根基,朕可不敢轻易动手,也就是朕太过犹豫,不够果决,这些年来,七大世家仍然把持着燕国。”
“修涯说,陛下恐怕是不想担一个暴君的骂名。”
李烜闻言沉默了。
这话倒也没错,李烜不是不可以强硬的将世家拔出,但是舆论怎么说?李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这样做会对燕国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就此衰落。
这绝不是李烜想要的结果。
七大世家的根基虽然不在燕都,无法影响李烜的国策,但是施行到地方,那可全都是七大世家的人。
再加上七大世家在士林之间的声望,完全把持着燕国的舆论导向,使李烜投鼠忌器。
掌控燕国上下大半商人,把持经济,若是七大世家原因,随时可以让大燕的经济崩盘,当然,那是一种自相残杀的手段,轻易七大世家也不会用。
李长庚道:“其实陛下,七大世家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因为当年的事情,七大世家早已经分崩离析,离心离德的,也不是完全无法对付的。”
“哦,老太爷有办法?”
李长庚笑道:“要完全根除七大世家的实力这是不可能的,除非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削弱他们的影响却也不难做到,修涯曾经说过,想要给帮陛下充实国库,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李修涯的确是给李烜说过要帮他充实国库,当时李烜还好激动呢。
不过后面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李烜也早就将此事忘了干净。
现在李长庚提起,难道是想掠夺七大世家的银钱吗?
不可能,这玩意你也不能动手硬抢啊。
“李卿说的好机会,难道是想以往事做威胁,迫使七大世家让步?”
“或许吧,老夫也不知道修涯是怎么想的。”李长庚笑道:“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老夫跟修涯是站在陛下这边的,萧家与我们也已经达成了同盟,是愿意牺牲自身的利益的,叶家和蒋家老夫也接触过,他们也表示愿意对此事做出补偿,现在再看,其实陛下无需一次性将七大世家全部打死,不是吗?”
“但世家之祸一直都在,若是不趁此机会打压下去,难免今后会死灰复燃。”
若是不能一击中敌,恐怕将来世家的反扑会更加的厉害,此事实在很难预料。
其实对于李烜也好,燕国也罢,都不是不能容忍世家的存在。
但是多年的经营,七大世家的影响力已经是越来越膨胀了,就是皇家也略有不如。
这让李烜也根本无法接受。
李长庚道:“陛下担心的,无非就是怕七大世家影响到燕国对吧?”
“当然,若非如此,朕只需要大手一挥,禁军完全可以将世家之人全数斩杀。”
李烜说得杀伐狠辣,就是李长庚也吓了一跳。
“陛下竟是想将世家之人全数杀了?”
李烜笑道:“这也就是想想,朕还没有这般嗜杀。”
“那就好。”李长庚微微点头,“其实陛下只需要拿回世家手中的一些权力也就足够了,至于这个世家还存不存在,根本无关紧要。”
李烜闻言一愣,“什么权力?”
李长庚道:“第一,自然是舆论之权力,世家之所以能屹立道德之巅,全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这晋升的途径,每一次的科举,乡试也好,会试也好,甚至是童生试都全部被世家之人渗透,录取的名额早已经被他们内定,若是不向世家子弟投效,便是很难进学。
而这些学子再晋升,那就是朝廷命官了,或许官职都不是很高,但也足够了,再捧出几个有名望的大家,到时候振臂一呼,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李烜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在燕国,像杨过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
杨过也是寒门子弟,却没有拜入七大世家任意一家,算是全凭借的实力加上一点运气考上的。
李长庚闻言笑了笑,又道:“虽然世家之中也不乏忠臣,但门阀观念实在是难以根除,做事也难免失了本心。”
李烜苦笑道:“这道理朕能不懂吗?但又能怎么办呢?此事朕无力解决。”
李长庚没有理会,只道:“除了舆论之权,再者便是银钱了。七大世家联合一下小家族,这大燕的大半商人都受到他们的庇佑,收刮了大量的银钱不说,朝廷应取的税收,可是一点都没有收到,所以世家们越来越富,而大燕朝廷却越来越穷,陛下这些年虽然绞尽了脑汁,但也收效甚微,能维持朝廷的基本开销,已经算是陛下圣明了。”
李烜微微点头,银子一直都是李烜心头的痛。
干点啥都是没钱。
打仗打仗没钱,军饷军饷没钱。
那户部尚书基本就是个摆设,很多时候李烜都懒得问了。
因为一问,他就只会回答两个字,没钱。
所以与燕卫的商贸才会显得这么的重要,这两季的盐利算是暂时缓解了燕国内部的空虚,但是没钱依然是没钱。
也幸好是大燕,天灾人祸都算不得多,换个其他国家早就直接崩溃了。
若是朝廷实在没钱,一般都会加大税收,横征暴敛之下,百姓的生活就不会富足,届时民怨四起,再加上有心人的煽动,燕国恐有灭国之危。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因为燕国就是这么起势的,所以历代的燕国君主无论贤德圣明与否,都是牢记着燕国太祖的教条,不敢对百姓欺压太过。
这也是李烜维持艰难的原因,他的心仍是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的。
“老太爷说得极是,若非世家把控着这两样东西,朕也不必顾忌他们了。”
李长庚道:“修涯说过,国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农不稳,燕国就是太死气沉沉了,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老者,若是再不焕发活力,恐怕将来的下场就是身死而已。”
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农不稳...
李烜闻言如同醍醐灌顶,愣在当场。
“那,李卿可是有办法吗?”李烜艰难的问道。
“修涯的确是有一些构思,但是又怕陛下不肯答应,不能下定决心。”
“哦?”李烜喜道:“说来听听。”
李长庚呵呵笑道:“老夫知晓的也不多,不过也听得修涯与老君经常谈论的什么义务教育以及商会什么的,老夫老了,也没仔细听。”
义务教育?商会?
李烜心中像是猫抓一样,迫切的想知道这两样到底是什么。
“老太爷的意思是,朕还得去问李卿?”
李长庚点头道:“这是当然,老夫说了,此事是交给修涯来操作的,他想怎么样,老夫都支持。”
李烜当下也不犹豫,大叫道:“魏权。”
“是,老奴在。”
“去,马上去天牢,将李卿接进宫来。”
“啊?”魏权一愣,犹豫道:“此事是否有些不妥?”
李烜也不管了,既然李修涯说有办法,李烜便一定要听听他的办法才行,不然这个庆功宴开得还有什么意思?
“快去,朕倒要听听这个义务教育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是,老奴遵旨。”
第363章 合并
李长庚见李烜如此心急,赶忙道:“且慢,陛下,修涯此时尚且是戴罪之身,如今日之盛况,耳目众多,若是再将修涯召进宫来,恐怕不妥。”
李烜微微一愣,神情消退,“老太爷说得不错,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
今日之宫宴,明面上自然是为了庆祝萧鼎得胜归来,开的庆功宴。
但实际上却有着气势汹汹的秦楚两国,还有一团乱麻的陈卫两国。
事情还真不少。
除了这些,燕国本身也要出席不少人,七大世家的家主都会出席,沈贤带领的士林大家也有不少,李修涯正值风口浪尖之上,自然是不好在这些人面前露面的。
而在宴会处,七大世家的人也聚集一起。
萧衡最后到来,一来便看见蒋家家主蒋龟年和叶家家主叶承风。
“蒋兄,叶兄,两位来得可真早。”
蒋龟年笑道:“今日可是大燕空前的盛世啊,怎能不早点来到?”
叶承风也道:“听闻长庚兄长今日也受邀出席,不知是不是真的?”
萧衡摇头道:“此事我又怎么知道?”
蒋龟年与叶承风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萧兄不够爽利啊,萧兄跟李兄即将成为亲家,李兄也跟萧兄走得最近,若是李兄有什么动向,萧兄岂会不知?”
萧衡道:“李兄自有算计,我又如何猜度?”
蒋龟年与叶承风神情一滞,叶承风悠悠道:“萧兄放心,我们既然答应了你,要回报李兄昔日的牺牲,便不会食言的。”
萧衡笑了笑,只道:“两位的承诺,我们自然是相信的,毕竟是一族之长,想必不会轻易食言而肥。”
“那萧兄和李兄便不该对我们有所隐瞒。”蒋龟年神情微寒,“还是说,你们决定将蒋叶两家都拖下水?”
此言一出,叶承风也有些憋不住了,问道:“李兄究竟是何打算,萧兄,你终归还是要给我们透个底才行。”
萧衡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晚辈见过萧老太爷,叶老太爷,蒋老太爷。”
三人循声望去,正是李伯阳四人。
萧衡见状笑道:“你们也到了。”
李伯阳应道:“既然是陛下相邀,那我们又怎么能推辞呢?”
林栋道:“倒是三位太爷还真是老当益壮啊,竟然也会亲自出席,这让晚辈倒是一点都没想到啊。”
蒋龟年笑道:“可惜林兄死得太早了,不然今日我们还能相见。”
林栋闻言神情微变,喝道:“老太爷是在嘲笑我林家无人吗?”
“若是有人,便也不用你们几个出头了。”
“你...”
林家蒋家向来不甚和睦,便是一上来双方就开始怼。
程仲业见双方不和,赶忙道:“今日是陛下之宫宴,我们七大世家算是一体,就是有些嫌隙,也不应在此处争论,林兄,还不给蒋老太爷道个歉?”
蒋龟年闻言笑道:“不必,老夫还没这么小气,跟一个小辈见识。”
林栋闻言一怒,程仲业拉着他,低声道:“今日不是时候,罢了。”
林栋仍是盯着蒋龟年,却也没有多说话。
李伯阳拱手道:“三位太爷,那晚辈们就先行一步,三位自便。”
说着,四人往一边走去。
萧衡看着四人背影,轻笑道:“林家这些年因为定北侯的原因,算是日益壮大,蒋兄就不担心吗?”
叶承风摆手道:“萧兄此言差矣,林家有定北侯,但是陛下对九皇子可是不冷不热的,但是蒋家就不一样了,现在五皇子如日中天,说不得陛下马上就要宣布册封其为太子,到时候蒋家还不是水涨船高?”
李旦与蒋家向来交好,蒋家也是李旦最忠实的支持者之一。
蒋龟年闻言轻笑道:“叶兄说这话还为时太早了。”
萧衡却道:“现在两位应该明白为何李兄要将自己的打算瞒着两位了吧?”
两人一愣,不解其意。
萧衡笑道:“李修涯今日的下场是拜谁所赐,两位难道忘了?”
蒋龟年脸色一变,突然反应过来,李修涯好像和李旦的关系不怎么好啊。
“李修涯与五皇子交恶,今日下了天牢更是有五皇子在推波助澜,而蒋家与五皇子的关系,便不必我多说了吧?”
蒋龟年沉声道:“李兄不相信我?”
“很难相信。”
“这么说,蒋家也是李兄的目标之一了?”
“七大世家都是,就连萧家也一样,不过萧家现在与李修涯已经是密不可分了,即便这是个苦果,萧家也要吞了,而你们...”
蒋龟年和叶承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蒋龟年与叶承风的大哥就是当年时间的亲身经历者,与李长庚也算是有几分情分,便是舍弃一些利益还了人情也无所谓,但是如今看来,大家一开始就站在了两边啊。
萧衡见状笑道:“放心吧,事情还远远不到你们想的那般严重,此事说起来也过了这么久了,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蒋龟年与叶承风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具体怎么取舍,我也不想勉强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此事的后果不会太严重的。”
“希望如此吧。”
另一边,林栋四人也在低声交谈着。
“听闻陛下召了李修涯一家赴宴,李长庚也来了。”
张孟德点头道:“不错,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陛下甚至亲自接见了他们。”
“这么说陛下跟李长庚见面了?”
“应该是,现在估计正常商量如何做文章呢。”
四人神色有些不安,此事当然是有点难办了。
“你们说,陛下今日将七大世家都邀了来,是不是想趁此机会借题发挥?”
李伯阳沉声道:“有可能,但不大,今日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
“那你说,陛下为何要将李长庚也请来?”
李伯阳沉默了一会儿,只道:“毕竟是李修涯的家人,别忘了,李修涯那襁褓中的孩子如今已经贵为高阳郡主了,也就是说,等李修涯出狱,陛下至少要给李修涯封个侯爷当当。”
李修涯!
四人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难受。
偏偏陛下宠溺此人,便是几多艰险,就是不死。
原本以为李修涯被下了狱,李家就会失势力,李长庚也会失去靠山,谁知道,李修涯竟然还有起复的可能。
随着小潋潋李丽质被封为高阳郡主,李修涯位极人臣几乎已经注定,七大世家自然也跟着投鼠忌器许多。
李伯阳看向林栋,问道:“四皇子曾经给林兄密信,想让林兄派人在边关杀了李修涯,林兄为何没有照做?”
林栋寒声道:“四皇子想把林家当枪使,这如何可能?我只是让赵年盯着李修涯罢了,不过没想到赵年最后还是被李修涯所杀。”
“此事不提也罢,还是说说现在吧,陛下若是铁了心要揭开尘封旧事,诸位究竟想要如何做?”
程仲业冷笑道:“如今七大世家掌握着大燕半数的命脉,陛下虽然强势,但是我料定他不敢轻举妄动。”
“七大世家,也不是铁桶一块啊。”张孟德看向远处萧衡三人,“若是七大世家同进同退,那陛下自然拿我们没有办法,但是可惜,李修涯即将成为萧家的女婿,萧家自然也是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只萧家一家,成不了什么事的。”
张孟德闻言一愣,“程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萧家,蒋家与叶家好像也是想出手帮李长庚的,程兄怎么说是只有萧家一家的?”
程仲业呵呵笑道:“三位别忘了,蒋家背后与五皇子是何关系?”
李旦与蒋家算是多年的老盟友了,关系自然是牢不可破的。
三人一听,也是恍然大悟。
“不错,四皇子虽然被下了狱,但是五皇子与李修涯的关系也不甚好,这李修涯被治罪,杨阁老可是出力颇多,那蒋家自然也会选择五皇子而不是李长庚了。”
“所以,蒋叶两家必然不可能不顾家族利益与五皇子的反对来与我们对着干的,七大世家,唯有萧家现在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三人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样想想,好像李长庚也不必这么担心嘛。
正说着话,便看见秦婉儿等人来到。
“是李家的。”李伯阳低声道。
众人看去,眼神瞬时复杂。
“李修涯当真是深受陛下的宠信,便是几个女子,也被请来了。”
“那又如何?”林栋嗤笑一声,“他李修涯将来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敢动我们吗?”
“呵呵...”
众人低声冷笑,李伯阳则是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附和着笑着。
天牢,盛惊风急忙来找李修涯。
“大人,急报。”
李修涯见盛惊风如此着急,问道:“何时如此着急?”
“天风天云两国已经准备正式合并了。”
李修涯闻言大惊,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事可当真?”
“是,锦衣卫传来消息,算时间的话,应该是五日之前,天风皇帝赵煜与天云皇帝赵贞会盟,共同商议此事,最后也是达成了一致,消息已经传遍了两国。”
李修涯眉头一皱,低声道:“这下,东元要变天了啊。”
风云帝国成立,这对大燕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神武帝国有消息吗?”
“我们的人已经接触到了易流云,不过目前还没有回信。”
李修涯嗯道:“这件事抓紧去办,至于风云帝国的事情,尽快向陛下禀告吧。”
“是。”
第364章 宫宴开始
风云帝国的事情也算是震动东元的大事了,很有可能对整个东元的格局造成影响,是必须要重视的。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要正式合并,其中纠葛纠缠,没个一年半载估计也完不成,目前倒是不必着急关心。
而且这种事情,到时候肯定会昭告天下的,大燕能做的,就是预想好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早一步做出应对而已。
“风云帝国,秦国,神武帝国,楚国...”
李修涯喃喃念叨着,眼神之中不断闪烁着精光。
“或许,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呢?”
李长庚跟李烜聊了许久,魏权见时间差不多,已到了晌午,便出声道:“陛下,李老太爷,时间差不多了,宫宴也已经准备完毕,请陛下移驾。”
“好,老太爷,请。”
“陛下请。”
李烜与李长庚来到皇广场的时候,早已经人满为患了。
秦楚双方使臣,左炎和诸葛天机以及项宇各自分列两边。
随后是陈国的陈骜,卫国的陈敏。
讲真,陈骜是真不想来的。
这种场合,越是盛大,便越是对陈国的一种侮辱。
不过也没办法,既然已经出使燕国,燕帝李烜相邀,陈骜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再往后就是萧鼎率领的功臣团队,也是这次宴会的主角了。
后面文武百官在列,太学府的学子以及士林子弟都被安排到了外围去了,场面何其盛大,加上宫女内侍,足足数千人。
而林栋等人看见李长庚与李烜一齐走出的时候,眼神微动,各自不安。
但见两人面带喜色,心中更是一紧。
“参见陛下。”
李烜来到,众人纷纷见礼。
“见过燕帝陛下。”
李烜笑了笑,摆手朗声道:“今日宫宴,君臣同乐,诸位不必多礼,落座吧。”
“谢陛下。”
李烜坐上主位,伸手道:“老太爷也请入席吧。”
李长庚微微躬身拱手,“多谢陛下。”
见李长庚回到席位,李烜对着魏权微微点头,魏权会意,上前一步,尖声叫道:“陛下有旨,宫宴开始。”
娉婷袅袅之间,数百内侍宫女从两侧涌出,手上各自提着酒壶,来到众人的案前。
李烜端起酒杯,开怀笑道:“今日之宫宴,乃是为了庆祝我大燕大胜,开拓疆土,诸位,请随朕满饮一杯。”
众人起身奉酒,齐声应道:“臣等为陛下贺,为大燕贺。”
“请。”
“谢陛下。”
在场除了陈骜是脸色铁青,其余人自然是一副兴奋模样。
李烜哈哈笑了笑,摆手道:“礼乐起,诸位自便。”
舞姬入场,歌舞开始。
“去将萧鼎叫来。”
“是。”
一个内侍叫来萧鼎。
“臣参见陛下。”
李烜笑道:“萧卿不必多礼了,今日之宫宴,你们才是主角,来,朕敬你一杯。”
萧鼎双手接过内侍托盘上的酒,躬身道:“谢过陛下。”
李烜饮下一杯,笑道:“大燕已经有近百年没能开拓了,萧卿此举,可谓是狠狠的涨了我大燕的威风啊。”
“全赖陛下护佑,诸将奋勇,臣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萧卿自然也是功不可没的。”
左炎此时出班笑道:“这位就是萧鼎大将军了吗?”
萧鼎回身拱手道:“正是,见过左相。”
左炎摆手道:“将军客气了,老夫是秦国宰相,与将军可没有上下之分,将军不必多礼。”
李烜问道:“怎么,左相对朕的大将军有兴趣?”
左炎闻言笑道:“陛下,萧将军神勇,只三月便陷陈十数城,攻下蒲州半数之地,可谓是功高盖世,外臣自然是仰慕的,特来问候一声。”
“左相客气了,此非我一人之功。”
陈骜虽然距离众人有段距离,但也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脸色更是难看,不想说话。
陈敏见状,笑道:“三皇子,久见了,我家殿下托我向三皇子问好。”
姬未央?陈骜面沉如水。
“公主殿下恐怕不会这么好心吧?”
陈敏笑道:“三皇子误会了,只是单纯的问好而已,绝不是要嘲笑三皇子。”
“你...”
陈敏哈哈一笑。
这边,左炎道:“萧将军客气了,听闻萧将军乃是文人出身,不知怎么最后投身军伍了?”
萧鼎应道:“此中多有曲折,说来话长,若是左相有兴趣,事后再细细说与左相听。”
“好,那老夫就期待了。”左炎笑了笑,对着李烜拱手道:“陛下,外臣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陛下。”
“哦?”李烜愣道:“左相还有何事啊?”
左炎笑道:“外臣听诸葛大人说起过,与萧将军一起出征白羊关的,还有一位叫李修涯的监军,不知是何人?诸葛大人对此人极其推崇,就是外臣也想亲眼见见此人。”
李修涯?
众人神色微变,李旦出声道:“左相有所不知,李修涯犯下大罪,如今正被囚于天牢,诸葛先生还去看过他,难道左相忘了?”
左炎恍然大悟道:“哎呀呀,殿下不说,外臣还真是忘记此事了,恕罪,恕罪啊。”
李烜淡淡道:“左相到底想说什么?”
左炎笑道:“那李修涯亦是此战功臣之一,却不知为何沦落天牢之中,着实让人心寒,心寒啊!”
说着,左炎回到座位。
李烜摆了摆手,萧鼎躬身离开。
“左相有所不知,李修涯虽是此战功臣,却也是居功自傲,个中缘由便不说了,至于左相所说的心寒,倒是无所谓,你秦国之人心再寒,与我燕国无关。”
左炎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陛下误会了,外臣可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左相是什么意思?”
左炎悠悠道:“诸葛大人说着李修涯机敏非常,聪明绝顶,外臣也曾经听说大燕的小圣人人才风流,而我秦国此次带来的三个问题,没有这位小圣人在,陛下确有把握应对?”
李旦怒道:“放肆,难道左相以为我大燕除了李修涯,便无人能回答出秦国的三问了吗?”
项宇也低声喝道:“五皇子好大的脾气,难道是和那李修涯有何嫌隙?”
“七皇子也要横插一脚?”
项宇道:“李修涯名满东元,本宫也想知道,他能不能回应我楚国的三问,至于五皇子所说的横插一脚,本宫却是不知是何意思。”
李闲笑道:“五皇兄何必生气,不管李修涯身犯何罪,他的才华智慧自然是无从辩驳的,便是秦楚两位使者都为他而来,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情。”
李旦哼道:“本宫并未否定李修涯,只是觉得秦楚使者开口李修涯如何,闭口李修涯怎样,丝毫未将我大燕其他人放在眼里,实在无礼。”
诸葛天机笑道:“五皇子所说的大燕其他人,指的是那些吗?”
诸葛天机看向外围的士子们。
“我大燕人才济济,秦使莫以为除了李修涯便是无人了。”
诸葛天机笑道:“外臣可不敢这么想,五皇子误会了,不过就是想见识一下李修涯的风采,难道这也有所冒犯?既然不方便,那便算了,只是若是是大燕回答不出来我秦国三问,恐怕事情难了了。”
项宇也适时开口:“还有竹溪城,五皇子殿下莫忘了。”
李旦闻言脸色微变,神情变得非常难看。
李烜冷眼看着李旦,见他坐蜡当场,不知如何辩驳,心中微微一叹,出声道:“秦楚两国使者皆是远道而来,今日是我大燕的大喜之日,便是尽管欢饮便是,其余的事情,便是稍后再说吧。”
项宇起身,对着李烜微微拱手道:“陛下,不知道陛下对我楚国的条件考虑清楚了吗?是否要应下这君子之约了?”
“君子之约?”李烜笑道:“可以,七皇子说是君子之约,那便是君子之约。”
“如此甚好。”
左炎道:“既然陛下答应了楚国的条件,那我秦国的三问,陛下也应当应允才是。”
李烜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秦楚都有问题,礼尚往来,我燕国也有三问,想请秦楚作答。”
诸葛天机早就和李修涯做了约定,所以两人都不显得意外。
倒是项宇脸色有些难看。
秦国的问题已经让他非常苦恼了,现在燕国还有提问,那这个面子,楚国算是丢大了。
“不知燕帝陛下有何条件?”
李烜笑道:“秦楚势大,朕怎么敢提条件呢?不过私下约定,还请秦使不得违背。”
诸葛天机点头应道:“陛下放心,外臣的承诺,自然是有效的。”
“好,那朕就放心了。”李烜再看向项宇,“七皇子,朕也跟你做个约定。”
“陛下请说,本宫洗耳恭听。”
李烜道:“若是七皇子能回答上来燕国的问题,那无论如何,竹溪城朕都双手奉上。”
项宇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生气,“陛下这是太自信还是太看不起本宫?”
李烜摆手笑道:“七皇子误会了,朕可没有这个意思。”
项宇问道:“那若是本宫回答不上来呢?陛下有何条件?”
“既然燕国以竹溪城为筹码,那楚国自然也得拿出对等的筹码才行,比如上兴城。”
项宇神色一寒,“陛下想要我楚国上兴?”
李烜轻轻一笑:“怎么,七皇子做不了主?”
第365章 难题
上兴城位于竹溪城东北方向,是距离竹溪城最近的城市之一,也是陆安与楚国腹地的连通的路径,是重要的补给城市。
常驻有重兵,对于凉州来说,算是非常重要的城市了。
“七皇子若是做不了主,便也无所谓。”
项宇哼道:“本宫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上兴城本宫的确做不了主,那此约不成,本宫便即刻回国,燕国就等着我楚国的大军吧。”
实在没必要因为此意气之争而罔顾一城之得失。
项宇虽是武夫,却也是楚国大将,其中的道理自然明白,同时身为皇子,这样的承诺他可不能轻易给出。
众人闻言也微微挑眉,看来项宇并非表面看来的有勇无谋之辈,没有轻易落入圈套。
李烜心中略有遗憾,却也没有多少失望。
楚帝项忌敢以项宇为使者,那项宇定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的。
项忌也不会轻易派一个草包出使吧?
“七皇子留步,且息怒,朕现在可不想与楚国刀兵相见,既然七皇子不愿意上兴城为注,这便罢了吧。”
项宇哼道:“上兴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燕帝陛下有如此的自信,本宫愿出黄金万两,与陛下赌这一局,当然,秦国也一样。”
“好,那便这样定了。”
项宇又看向左炎,“楚国出黄金万两,不知你秦国若是也输了,又能付出什么呢?”
诸葛天机根本没将项宇放在眼里,笑道:“七皇子殿下想让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项宇道:“本宫也不欺负你们,若是本宫赢了,秦国前锋营自凉州退兵三十里。”
诸葛天机看了一眼左炎,左炎眼神冰冷,微微点头,“好,虽然万两黄金不算什么,但是此约,我秦国接下了。”
“左相大气,本宫拭目以待。”
左炎对着李烜道:“陛下,既然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不如趁着今日盛宴,便开始吧?”
“今日吗?是否有些不合适?”
诸葛天机笑道:“陛下云集大燕百官以及学子,难道不是为了应对秦楚的三问吗?”
“哈哈...”李烜笑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便是今日吧。”
李烜摆了摆手,示意魏权停下礼乐歌舞。
礼遇暂歇,众人正奇怪呢,便看向了李烜所在。
“魏权,宣旨。”
魏权大声叫道:“陛下有旨,今日盛宴,秦楚使者尚有三问,以考校我大燕才子,凡能回答上秦楚三问之人,赏黄金千两,官升一级。”
“臣等接旨。”
官升一级,这可算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了,众人脸上随之露出喜色。
李烜朗声笑道:“诸位爱卿,我大燕才子尽皆在场,若是连区区的秦楚三问都回答不出来,那我燕国的颜面何存?诸位可要为我燕国出头啊。”
“是,臣等遵旨。”
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左炎和项宇道:“既然如此,你们是客人,便请左相和七皇子先行出题吧。”
左炎笑道:“陛下这可有点不公平了啊,燕国这人也太多了吧?”
李闲笑道:“左相说这话可就没道理了,明明是你秦楚上门来为难我大燕,身为大燕之人,何人不能为国出力呢?”
“哈哈,九皇子说得对,便是让大燕占得一些便宜也无妨。”
“那就请出题吧。”
左炎看了一眼项宇,随后对着诸葛天机微微点头。
诸葛天机会意,上前一步道:“诸位请看,这就是秦国的第一题。”
说着,诸葛天机从怀中拿出一个奇异之物。
只见木制九个圆环,将圆环套装在横板上,并贯以环柄。
诸葛天机扬了扬手中之物,解释道:“此物名为九连环,若是燕楚之人能将此九个圆环取下,便算是胜了。”
九连环?
项宇道:“拿来本宫看。”
“七皇子请。”诸葛天机将九连环递给项宇。
项宇拿着上下看了看,抓耳挠腮的拨弄了好一阵,更觉烦躁不已。
诸葛天机见状笑道:“七皇子切莫着急,咱们不限时间,慢慢来就是了。”
项宇更觉得羞恼,这九连环环环相扣,果真机巧,根本不能将之取下。
诸葛天机又取出一个九连环,道:“请燕国也做解答吧。”
李烜微微皱眉,随后对着魏权点了点头。
魏权将九连环提给李烜,李烜看了看,便道:“让工部的杨默来。”
“是。”
不一会,杨默来到。
“臣参见陛下。”
“免礼,杨爱卿,看看这个东西。”
杨默接过九连环吗,仔细看了起来。
越是研究,杨默越是眉头紧皱。
“回禀陛下,此物九子连环相扣,十分的精巧。”
诸葛天机笑道:“九连环不过是我天机门练手之作,算不得多么神奇,便是请作解答吧。”
李烜问杨默道:“如何,杨爱卿,可有办法将圆环取下?”
杨默面露难色,随后道:“回陛下,臣需要与工部的同僚研究一下。”
李烜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诸葛天机,随后道:“好,不过朕也不能太过分,便以一个时辰为限吧,秦使以为如何?”
诸葛天机笑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外臣自当应允,不过非是外臣泼冷水,一个时辰,恐怕无法解开。”
“此事便不劳秦使挂心了。”
“那便听从陛下的意思吧,不过七皇子认为如何?”
项宇哼了一声,随手将九连环扔给诸葛天机,“本宫解不开你这个鬼玩意,不必一个时辰了,本宫认输就是。”
额...项宇太干脆了,搞得诸葛天机都是一愣一愣的。
“既然如此,为了不浪费时间,便请七皇子也出题吧。”
项宇问向李烜,“陛下觉得呢?”
李烜点头道:“九连环自有工部众人在,七皇子尽管出题便是。”
项宇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项宇走到中间来,道:“本宫知道,燕国的文风昌盛,更是有老君坐镇,楚国也不敢献丑,故而准备了三道数术题,还请诸位解答。”
“魏权,差人将题目记下,待会分发给众人解答。”
“是。”
李烜道:“七皇子请出题吧。”
项宇微微点头,“那请诸位静听。”
“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鶵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鶵各几何?”
项宇说完题目,众人随即皱眉。
项宇笑道:“这第一题也不是那么困难,便也以一个时辰为限,请诸位解答吧。”
李烜转头问道:“记好了吗?”
魏权应道:“记好了。”
“传给众人吧。”
“是。”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若是深究其意,那便是困难重重了。
若是只靠心算,不知算到何年何月去了。
项宇自信满满,这第一题乃是楚国的数术大家研究数年才得了答案,别说给他们一个时辰,就是一整天,一个月,一整年,在场有人能答出了,他项宇都要说一声佩服。
果然,不仅是诸葛天机和左炎听了犯难,便是问题传到大燕众人的手中,也开始了议论纷纷,低声交谈起来。
另一边,工部众人在杨默的带领下,研究起了九连环,但越是研究,越是冷汗直流。
此物之精巧,一个时辰根本就研究不开。
“怎么样,有办法吗?”
“不行,这环环相扣,根本就不能单独取下来。”
“那就再看,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解开。”
“去,马上去工部找老师傅来看看这东西。”
“是。”
到底还是官员,对百工之术研究不深,若是叫来专精技艺的老师傅,应该会有收获,所以杨默马上便派人去请人去了。
而另一边,楚国的问题传到了文武百官以及士子们的手上,却也是将所有人都难住了。
秦婉儿等人也收到了问题,谢伊人轻声道:“这什么刁钻的问题,这要如何解答?”
清夫人笑道:“伊人妹妹理它作甚,在场大家无数,何以让我们来答?”
“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说了,若是解出问题自有封赏,那我们便可为相公求情,相公也早一点出来,岂非好事?”
“道理确实如此,不过以你我的智慧,如此难题,恐怕也是力有未逮啊。”
谢伊人满脸愁容,“依我看来,这秦楚之人就是故意为难,这种问题,一个时辰如何解答?”
李长庚笑道:“若非是故意为难,难道伊人还以为秦楚使者真的是来庆贺我大燕打了胜仗吗?”
“额...”众人泄气,倒也是,秦楚之人可没这么好心。
谢伊人叹道:“若是相公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如何解答这种问题。”
提起李修涯,众人也是唉声叹气。
而同样的场面也发生在宴会各处。
如萧咎,孟兴元以及萧长风等人都在,也都接到了这个问题,却是脑袋一团浆糊,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聂含山和沈贤在一起,看了看魏权送来的题目,也是微微的皱眉。
“如何,沈兄可有解法?”
沈贤笑道:“我解它作甚?”
聂含山一愣,“沈兄什么意思?”
沈贤悠悠道:“这个问题,最好大家都没得解,那就最好了。”
聂含山闻言眉头一皱,却又马上舒展开来。
“没错,沈兄说得对,最好是大家都没得解。”
第366章 契机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楚的提出的难题,端得是无人能解开。
面对楚国的数术题,诸葛天机与左炎也有些束手无策。
倒不是不知何解,就是要费极大的功夫来计算。
乍一听,好像不是很难,但若是要仔细分析起来,其中深浅还是可见一般的。
李烜脸色微沉,低声问道:“去问问,怎么还没人能解答?”
魏权应声而去,李烜道:“旦儿闲儿,如何,你们心中可有想法?”
两人神色一滞,九连环且不提,这数术题,确实也是很难的。
李旦拱手道:“儿臣愚钝,并无解法,请父皇恕罪。”
李闲和李旦也算是饱读诗书了,但是数术这种问题本就算偏门,两人也并无精通。
李旦无解,李闲自然也是无解,只得苦笑道:“儿臣也无可解。”
李烜微微点头,心中一沉。
就是他本人也并非不学无术,但是面对这种问题,一个时辰,却是如何也解不开的。
项宇笑道:“如何,诸位都有解法了吗?”
诸葛天机摊手道:“非是无解,实不能也,若是给老夫三年五年的,或许能解开吧。”
项宇哈哈大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让燕帝陛下和本宫等你个三年五年的吧?”
“所以,此题,秦国认输。”
项宇拍手道:“爽快。”
秦国的九连环项宇虽然也解不开,但楚国的数术秦国也解不开,这样算来,也不算是吃亏。
项宇的心情还算不错。
“不知燕帝陛下这边,可是有了答案?”
李烜的脸色一僵。
这边,魏权来到杨默身边,只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
“杨尚书,解开了吗?陛下着急了。”
杨默闻言转头看到魏权,早已经是满脸的汗了。
“魏公公,臣等...还没有解开。”
魏权看向中间,只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正在摆弄着九连环,一脸的惊奇慌乱。
魏权哼道:“工部汇集大燕的能工巧匠,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了,若是在秦楚使臣面前折了我大燕的威风,陛下问责,我看你们如何交代。”
杨默苦笑道:“公公恕罪,此九连环机巧非常,一个时辰,实在不能为也。”
魏权看了一眼计时的沙漏,“抓紧吧,不然现在就去陛下那儿请罪吧。”
杨默的脸色一白,躬身送魏权离开。
“都快些,有着落了吗?”杨默有些急切的问道。
几个老师傅也是一脸的愁容,“大人,若是给小老儿一些时间,应该是可以解开的。”
“你要多久?”
“至少也得一个月吧。”
杨默惊道:“一个月?那时候就是解开也没用了。”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此物我们都研究不开,如何能解?”
杨默心中也明白,九连环亦是机巧之物,若是不花费些时间,根本是解不开的。
“唉,罢了,本官还是直接去陛下那儿请罪吧。”
众人闻言也是神色戚戚,这工部的活,现在也忒不好干了啊。
另一边,魏权来到士子与百官的阵营。
楚国的数术题不像是九连环一样只是工部的人在研究,为了秦楚三问,李烜几乎将燕都所有的名士才子都请来了。
“诸位,数术题可解开了?”
张维正在与内阁几人交谈,见魏权来到,应声道:“魏公公来此,是陛下催了吗?”
魏权拱手道:“张阁老明鉴,确是如此,秦国与楚国都已经认输,如今却是我燕国半点无解,陛下正在等候诸位的答案。”
张维等人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我等学艺不精,这数术题颇为复杂,尚且需要些时日。”
“那老奴再去旁处问问。”
“好,魏公公请。”
魏权又来到聂含山和沈贤面前。
“见过老君,聂大人。”
沈贤呵呵笑道:“魏公公,你好。”
“承蒙老君挂念,老奴愧不敢当。”
聂含山拱手道:“魏公公此来,应是陛下着急了吧?”
魏权笑道:“聂大人猜得不错,如今秦楚都各自认输,陛下自然是着急想要解答出秦楚各自的问题,以扬我大燕的威风,不知老君与聂大人可有答案?”
聂含山与沈贤相视一笑,沈贤低声笑道:“老夫压根就没思考过楚国的问题,所以也给不了魏公公答案。”
“嗯?”魏权一愣,但见聂含山也是笑了笑,“老夫也是,还请魏公公向陛下告罪。”
魏权疑惑道:“老奴这就不懂了,此事不是小事,事关大燕的颜面,两位何以如此的不重视?”
沈贤笑道:“非是我们不重视,而是这个问题我们也需要花费些时日才能解开,区区一个时辰,不够,远远的不够。”
魏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一个时辰不足,那就干脆不解?
魏权心中略有不满,不过想到沈贤的身份,便也没有多说。
拱了拱手告辞,便往外围士子中去了。
这次的气氛倒是热烈很多,人人都在苦思冥想,绞尽脑汁。
魏权见状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反而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走了。
这些人若是有解法,那又何必自己来问呢?
摇了摇头,魏权转身便看到了谢伊人几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几位夫人好。”
谢伊人笑着应道:“魏公公好,公公怎么有空来此?”
魏权笑道:“陛下差老奴来问问诸位的进度,想着能给个答案,不过目前为止,好像九连环也好,楚国的数术也好,众人都无解答,刚好看见几位夫人,便来打个招呼。”
“公公客气有心了,可惜我等只是几个弱女子,比不得我家相公聪慧,若是我家相公在,他应该有办法解答。”
李修涯?
魏权心头一动。
居然把他给忘了。
“几位夫人倒是提醒老奴了,李先生乃是我大燕年轻一辈的翘楚,若是他来,或许会有办法。”
谢伊人苦笑道:“可惜了,相公他还在天牢之中,这等盛会,却是无缘得见了。”
“夫人切莫忧心,李先生出狱是迟早的事。”
“多谢公公。”
“那几位夫人慢用,老奴还得去跟陛下回报呢。”
“嗯,公公慢走。”
魏权想到李修涯,便要火急火燎的离开,走了几步又看见了沈贤跟聂含山,只见两人对着魏权笑了笑,魏权哪里还不明白他们两人的意思,当下也是微微点头。
“怎么样啊燕帝陛下,燕国这边又是如何?”项宇催促道。
诸葛天机笑道:“七皇子何必这么心急呢?一个时辰尚且还早,且让大燕之人再挣扎一下也并无不可,难道七皇子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盛况吗?”
项宇顺着诸葛天机的目光看去,只见大燕的文武百官以及士族学子围在一起,人头攒动,交头接耳,各自着急。
“说得不错,本宫倒也是很少看见这样的场面,没想到这区区的数术题,却是将整个大燕之人都难住了,看来本宫还真是对大燕期望过甚了。”
李旦出声喝道:“放肆...”
“旦儿!”李烜出言阻止,事实摆在面前,大燕确实没能力解出这两个难题。
李烜脸色阴沉如水,但见魏权回来,立马问道:“如何,众人可有解答?”
魏权跪道:“回禀陛下,众人皆言,非是三年五载,不然不可解也。”
“哈哈,三年五载?”项宇大笑,“燕帝陛下,如此,你们还不认输吗?”
李烜神色一冷,摆手示意魏权退开。
魏权却道:“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魏权道:“陛下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人可能有办法解答这两个难题。”
“谁?”
“李修涯李先生。”
李烜心头一跳,立马就明白了魏权的意思。
解答难题先放到一边,这不就是顺理成章将李修涯放出天牢的机会吗?
李烜故作沉思之时,李旦率先道:“父皇,此事不可,李修涯到底是戴罪之身。”
李闲笑道:“戴罪之身又如何?李修涯就是罪该万死,他也是我大燕年轻一代最聪慧之人。”
“九皇弟也说了是年轻一代,这在场之人谁不是前辈智者,他们都没办法,李修涯不过二十出头,又能有如何经天纬地的数术之才呢?”
“五皇兄不给他一个机会,又如何知道李修涯就解不开呢?”
“你...”
李闲转头对李烜道:“父皇,儿臣觉得魏公公所言有理,李修涯虽是戴罪之身,但此时正是让他戴罪立功的时候,若是他不能解答,便重新将他打入天牢就是,左右不过让他来一趟罢了,能算什么?”
李烜也点了点头,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想让李修涯先一步出狱最好的。
现在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绝佳机会,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闲儿说得不错,李修涯才思敏捷,常人不能及也,若是他的话,或许能解。”
“父皇?”
李烜摆手道:“旦儿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魏权。”
“老奴在。”
“去一趟天牢,将李修涯带来见朕。”
“是。”
李烜转头对诸葛天机与项宇道:“两位使者,应该不会介意多等一会儿吧?”
诸葛天机笑道:“当然,外臣与李大人尚有约定在,他若是能亲自前来,当然更好。”
项宇也无所谓道:“无妨,若是李修涯能解,本宫也认。”
“好,那就请两位稍待。”
第367章 出狱
出发前项宇就知道,其实这个问题若是想解,倒也不是不能解,只是需要耗费极多的时间罢了。
李修涯纵然是天纵之资,便是遇到这种问题,怕也要抓瞎,短时间内,根本无解。
天牢,魏权疾步来到。
“先生。”
李修涯闻言一愣,“魏公公,你怎么来了?”
李修涯感到很奇怪,“今日不是宫宴吗?公公不在陛下身边伺候,来找我作甚?”
魏权道:“先生,喜事,陛下宣先生前去觐见?”
“宣我?”李修涯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这个时候,陛下找我作甚...”
李修涯话还没说完,突然笑道:“看来是遇上难题了,陛下也真是有心,时刻记挂着我呢。”
魏权笑道:“谁说不是呢,如今正是个好借口,若是先生真能将那秦楚难题解开,便是不必再回来此处了。”
李修涯笑道:“好,那请公公带路。”
“先生请。”
李修涯心中明白,李烜这是借此机会,把他提前放出去啊,这让李修涯心中颇为感动。
很快,魏权领着李修涯来到宫中,换了青衫,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李修涯也算是能见人了。
当李修涯出现在宫宴现场的时候,周围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皆是呆呆的看着他。
李修涯见状笑了笑,朗声道:“好像你们看见我很惊讶啊?”
林栋上前问道:“魏公公,李修涯戴罪之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魏权应道:“林公,这是陛下的意思,如今秦楚的难题无人能解,便是想让李先生也来试试罢了。”
林栋哼道:“笑话,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他的前辈智者,老夫承认他有才华,但也不必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魏权笑道:“此事关乎大燕的颜面,李先生到底还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便是让他来试试又如何呢?林公没看见外围新科的举子也正为此发愁吗?他们能为陛下分忧,那李先生自然也是能戴罪立功的。”
林栋眼神阴郁,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修涯笑道:“林公见到我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如此大逆不道,罔顾法纪之人,老夫如何开心得起来?”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看不出来,林公还真是正义的使者呢。”
而一旁的程仲业等人则是看着李修涯,也不说话,李修涯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他出来了。”张孟德道。
程仲业笑道:“这实在不值得意外。”
“我知道,早晚的问题罢了,不过这个时机可不太好。”
“看吧,若是被他得逞了,恐怕我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嗯。”
几人倒是看得明白,今日秦楚三问,谁都能答,唯独李修涯,他们不想让他回答。
若是真能解答秦楚三问,那陛下必然加封,也会趁机赦免李修涯的罪,再结合今日李长庚与李烜见面的情况来看,恐怕会对七大世家下手了。
再走几步,便看见了李长庚与谢伊人等人。
“伊人。”
李修涯灿烂一笑,叫了一声。
谢伊人惊喜回头,看见李修涯,自然是喜上眉梢。
“相公?”
众人回头看见一脸微笑的李修涯,纷纷惊奇。
李修涯张开双臂,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谢伊人拥入怀中。
“相公,你出来了?”
“嗯。”李修涯低声笑道:“放心,这次出来,相公就不会回去了。”
谢伊人贪婪的吸了一口李修涯的味道,突然又将李修涯推开了出去。
“嗯?”李修涯正意外呢,却看众人都看着自己,而谢伊人更是直接将头埋下,脸蛋不知红成了几分。
李修涯没觉得不好意思,上前拉着谢伊人的手往秦婉儿旁边走去。
“相公,快放开,这么多人呢。”
李修涯呵呵笑道:“怕啥?咱们可是合法夫妻,拉拉手怎么呢?”
谢伊人用尽力气也挣脱不开,只得任由李修涯拉着。
魏权低声道:“先生,文武百官都在呢,您这样可不合适。”
李修涯环视众人,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不介意他们再给我安上一条罪名,无所谓,债多不压身嘛。”
“黄口小儿...”
“不知体统...”
“罔顾法纪...”
“夫人好美...”
“嗯?”
众人回头看着一脸痴呆的年轻学子,学子一愣,随后缓缓退去。
“相公。”
“李郎。”
秦婉儿等人见李修涯走近便也迎了上来。
李修涯看着眼前几人吗,心中无限感慨,嘴角更是不自觉的翘起。
看到没有,我老婆,美得很...
李修涯想着,突然回头得意的对众人挑了挑眉,搞得围观众人莫名其妙的。
毕竟是公共场合,李修涯也没有太过放肆,上前与众女低声说着话。
“幼凝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清夫人笑道:“幼凝妹妹到底还是没过门,跟我们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笑了笑,也是,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不远处萧幼凝与萧长风两兄妹都在。
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萧幼凝激动的回应,一副随时都想过来的样子。
幸好,被萧长风死死的拉住,以免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李修涯的到来到底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场面一下热闹了起来,与李修涯交好的官员也不是没有,见到李修涯出来自然欣喜。
当然了,如今的朝堂,大部分都是李旦的人了,他们可都不怎么待见李修涯。
“潋潋呢?”
李修涯跟几人低声说了几句,引得几人发笑,随后又问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秦婉儿应道:“潋潋睡下了,我让内侍抱走了,在这里,多少有些不便。”
李修涯闻言有些失望。
秦婉儿道:“李郎这次出来,应该不会再回去了吧?”
李修涯自信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不过就是几个谜题罢了,就是奥数题我也做过,难道还怕他们几个破题?”
虽然李修涯心中并无多大信心,不过话还是要这么说的,而且他也不觉得秦楚能出个什么天大的难题出来。
这时候,沈贤两人以及萧鼎等人也围了上来。
“看你神采奕奕,想必天牢生活开得不错。”
聂含山笑道:“能差吗?那吴典狱每日上我府上要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花了我一百两,这能亏待了他?”
沈贤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李修涯起身道:“看你们两精神头也不错,应该还能活几十年,不说别的,你们可得罩我啊。”
对于沈贤和聂含山自然是不必多客气,但是对于萧鼎,李修涯反而施了一礼,毕竟是未来岳父。
袁英杰与徐高飞则是微微拱手道:“见过大人。”
李修涯摆手笑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早不是了,不过看你们两现在的情况,最近应该过得不错吧?”
两人闻言皆是一笑,两人都升了官,算是大燕军方的新贵,早有无数橄榄枝拋来,算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了。
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这段日子好些人上门巴结,自然过得滋润无比。
“全赖大人神机妙算。”
“唉,你们两有今日,跟我关系不大,那都是你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都是你们应得的,受之无愧,泰然处之便是。”
“是,末将知道了。”
聂含山道:“陛下召你来之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了,不知你是否有把握?”
李修涯摊手道:“不知道啊,总得让我看看问题是啥吧?”
聂含山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他去干嘛?”
沈贤耸了耸肩。
不一会,聂含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九连环。
“这就是秦国的难题。”
李修涯一愣,“九连环?”
“你认识?”
李修涯点头,“自然是认识的,只是没想到秦国的问题居然是这破玩意...”
众人闻言也是一脸喜色,“这么说你能解?”
“不能啊。”李修涯无奈道:“我认识归认识,可我又没研究过,自然不知道怎么解。”
这倒是真的,九连环这玩意,李修涯也见识过,不过没玩过,也不知道怎么玩。
众人脸色一僵,神色一下黯淡了不少。
李修涯见状笑道:“别急啊,我不会,总有人会的。”
“谁会?”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对着清夫人道:“老盛在吗?”
清夫人应道:“盛统领与谢先生不便在此,都在宫外呢。”
“嗯。”李修涯点头,随后对魏权道:“烦请公公派人去知会一声,让盛惊风将君燕飞叫来。”
“君燕飞是何人?”
“不必多问,便是这么告诉他就行了。”
魏权点了点头,“好,老奴这就去。”
“那就劳烦了。”
耽搁了这么久,李修涯向众人拱了拱手,便往李烜那儿走去。
“张阁老,久见了。”看到张维,李修涯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张维早就看见了李修涯来到,只是脸色阴沉,并未说话而已。
“李先生还真是福大命大的,能从天牢之中走出,算是先生的本事了。”
李修涯笑道:“我的本事还多着呢,既然我出来了,张阁老,希望您的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不然,估计撑不住多久。”
张维冷笑道:“是吗?过慧易夭,咱们走着瞧。”
“好,那就拭目以待了。”
第368章 轻松解答
“大人...”
“李修涯...”
李修涯越过张维,便看见陈敏一脸激动的瞪着李修涯。
“陈大人不必多礼,这个场合,你可别害我。”
陈敏笑了笑,低声道:“恭喜大人顺利出狱。”
“不过就是一个天牢罢了,算不得什么,今日多有不便,明日上我府中一叙如何?”
“是,下官不甚荣幸。”
李修涯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陈骜,“三皇子啊,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陈骜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会李修涯。
“怎么这么没礼貌呢?”李修涯笑了笑,“罢了,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再往前,便到了李烜面前。
“学生李修涯,参见陛下,见过五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
李烜摆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
李烜看着李修涯面目,轻声道:“这些日子,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吧?”
李修涯咧嘴一笑,“学生罪该如此,劳陛下挂念了。”
“嗯。”李烜微微点头。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李修涯还是憔悴了稍许。
“李大人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日你不出席了,那不知你我的约定可还有效?”
李修涯哈哈笑道:“自然是有效的。”
李修涯扬了扬手上的九连环,笑道:“诸葛大人不必心急,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就等着后悔吧。”
“你就是李修涯?”
李修涯转头看去,皱眉道:“你就是楚国的七皇子项宇吗?”
项宇哼道:“你敢直呼本宫的名字?”
李修涯笑道:“怎么,七皇子的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还是说你的名字有什么忌讳?”
“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配吗?”
“有何不配?你是楚国的皇子,我是燕国的臣民,凭何七皇子就要尊贵我一头呢?”
“好伶俐的口牙。”
“不及七皇子的武功高强。”李修涯冷笑道:“我还未问你呢,听说你到我府上闹事,还将我的人打伤了,此事,七皇子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李烜闻言皱眉道:“有这等事?”
李修涯道:“千真万确。”
李烜不满道:“七皇子,你是客人,大燕自然是以礼相待,但七皇子在我大燕闹事,是否不妥?”
项宇脸色微变,此事说来不算好听,只道:“本皇子敢作敢当,此事自然是本皇子不对,在此向你道歉了。”
项宇撇过头去,随后拱了拱手。
李修涯咧了咧嘴,摆手道:“罢了,我大度,原谅你了。”
项宇道:“李大人还是不必逞口舌之利了,秦楚之难题,你可有解,若是不能解,还是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别急啊,秦国的九连环我是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楚国的是何难题啊?”
项宇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再复述一遍,你听好了。”
“嗯嗯,你说。”
李修涯附耳静听。
“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鶵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鶵各几何?这就是我楚国的数术题,李大人可有解法?”
说着,项宇得意一笑,“莫说是你,就是你们大燕百官俱在,也被难住,非是本宫看不起你,你又有何能耐?”
李修涯没有理会项宇,反而专心思考起了题目来。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个简单的数学问题,害得我瞎担心一场。”
“数学?”
不是数术吗?
有点像鸡兔同笼的问题,不过多了一个元素,对于李修涯来说,实在算不得困难。
李修涯笑道:“七皇子先别忙着嘲讽我,这道题我有解。”
“有解?”众人一愣。
项宇冷笑道:“自然是有解,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解出?”
诸葛天机笑道:“我也有解,不过只是一个时辰,我解不开,不知道李大人需要多久?”
李修涯闻言鄙夷道:“就你们那落后的办法,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解不开,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界,我可用不着那么久。”
“那李大人到底需要多久?”
“片刻。”
片刻?项宇怒哼道:“好大的口气,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那也不劳七皇子殿下关心了。”
项宇冷笑道:“那就请你解吧,本宫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片刻,究竟需要多久。”
李修涯转身对李烜道:“陛下,请为我准备笔墨纸砚。”
李烜听到李修涯说片刻能解,心中自然欢喜,“好,朕马上差人准备。”
“谢陛下。”
心算李修涯还没有那么厉害,不过笔算的话,很快就能算得出来了。
趁着李烜派人去准备笔墨纸砚的空档,诸葛天机问道:“既然七皇子的数术题李大人能解,不知道我的九连环,李大人能解吗?”
李修涯笑道:“九连环的确机巧,但若是想要解开却也不难,不过我想问问诸葛先生,是不是只需要将圆环一一取下便可?”
“这是当然,既然李大人这样说,不若就先解九连环如何?”
李修涯正要说话,这边魏权领着君燕飞来到。
李修涯见状笑道:“别急啊,九连环我自然有最简单的方法能解,不过为了不让你们说我钻了空子,便是让他人来解吧,也好让你们心服口服。”
“谁?”
“他。”李修涯指着银面遮眼的君燕飞道。
君燕飞拱手道:“参见陛下,参见大人。”
李烜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李修涯,但见李修涯笑了笑,心中也甚安。
“免礼。”
“谢陛下。”
李修涯随手将九连环扔给君燕飞道:“解开它,有没有问题?”
君燕飞微微皱眉,伸手摆弄了一下九连环,随后缓缓的减了点头。
“半个时辰,应该可解。”
“太久了。”
“我需要时间。”
李修涯无奈道:“诸位听见了,他需要半个时辰。”
诸葛天机道:“无妨,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李大人可以先解楚国的题,我也很想看看李大人之数术学问究竟是何境界?”
李修涯自信一笑:“保管你们看不懂。”
很快,笔墨纸砚准备完毕,魏权默默,眼睁睁看着李修涯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连窜的奇异符号。
李修涯心中想着项宇的题目,列出了两个数学式子。
其实项宇的题目真的挺简单的,就是解个三元一次的方程组罢了,初中的知识,虽然时间过得挺久了,但是这还难不倒李修涯。
只见李修涯在纸张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将答案得了出来。
“嗯,搞定收工。”李修涯随手将毛笔一扔,得意一笑。
众人闻言微微惊奇,项宇愣道:“这么快?”
从李修涯开始写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李修涯这么厉害吗?
李修涯笑道:“若是我用硬笔写,还能更快。”
众人没有纠结硬笔是什么,纷纷围了上来。
就是李烜也忍不住来到案几边。
但见李修涯的纸张上歪歪斜斜的画着不知名的符号,心中的疑惑好奇更甚。
项宇道:“李大人这是在耍本宫吗?你不是说你解开了,那答案呢?”
诸葛天机也皱眉道:“这些符号倒是奇特,我从未见过,不知道这与七皇子的问题有何关联?”
李修涯笑道:“你们能看懂那就怪了,我可没工夫给你们解释,便是直接告诉你答案吧。”
“好,本宫倒要看看,你的鬼画符是不是真请来了神仙。”
项宇心中自然是不信的。
“那请七皇子听好了,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鶵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鶵各几何?我可答:鸡翁四,值钱二十;鸡母十八,值钱五十四;鸡鶵七十八,值钱二十六。又答:鸡翁八,值钱四十;鸡母十一,值钱三十三,鸡鶵八十一,值钱二十七。又答:鸡翁十二,值钱六十;鸡母四、值钱十二;鸡鶵八十四,值钱二十八。
一共三个答案,不知道七皇子可还满意?”
李修涯自信一笑,心中暗道:小样,就老子这大学文凭,就算是文科生,这初中数学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众人则是被李修涯的答案给唬得一愣一愣的,项宇更是愣在当场。
“你等等,本宫先看看一下。”
项宇从怀中取出打答案对照起来,随后脸色一变。
因为他的答案只有两个,而李修涯的答案有三个,而且这两个,李修涯是对的。
诸葛天机皱了皱眉,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李修涯的答案,正好符合条件。
“李大人数术之才,我服了。”
诸葛天机心中感慨,李修涯果真奇才,这等刁钻的数术题,竟然真的片刻之间就解答完毕,当真是厉害无比。
李修涯拱了拱手,笑道:“诸葛先生客气了,这种小问题,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问题?诸葛天机苦笑不已。
李修涯看向项宇,笑着问道:“如何啊七皇子,我这是回答对了嘛?”
项宇尴尬一笑,总不能说你还多出一个答案吧?
“自然是对的,李大人聪慧非常,本宫佩服得紧,佩服得紧。”
“嗨,基操勿六,见笑见笑。”
李烜等人虽然也没看懂李修涯的鬼画符,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为此感到开心。
至少,李修涯是真的解开了答案。
李旦心中微叹,就凭此,李修涯估计是不必再回天牢了。
“好,赏,大赏。”李烜满面红光。
“多谢陛下,不过说赏赐还太早了,还是等秦楚其余两问都出来再说吧。”
“也好,秦楚使者,请继续出题吧。”
第369章 秒解
“别着急啊,楚国的问题虽是被解开了,但是外臣的九连环可还在呢。”
李修涯笑了笑,众人转头看先君燕飞,只见君燕飞手指翻飞,正在摆弄九连环。
李修涯笑道:“诸葛大人不必心急,我说了,九连环能解,那便能解。”
“一个时辰已过,不过我并不介意多等一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开我的九连环。”
李修涯耸耸肩道:“既然你想看,那便看吧,我们等你也无妨。”
李修涯有些无聊,君燕飞能不能解开,他也没底,不过无所谓,李修涯还有赖皮招式在。
众人全神看着君燕飞,君燕飞心无旁骛,专心的滑动着圆环,很快,第一个圆环被取下。
李修涯眉目一挑,看向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眼神之中也是微微惊讶,好快啊。
九连环对天机门任何一人来说其实都算不得什么,最多一两刻时间也就解开了,但是对于天机门以外的人,就算是再精于机关之术,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想都不要想的。
眼前此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的天赋?
难道是我天机门的叛逃者?
一瞬间,诸葛天机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抛开了。
不到半个时辰,君燕飞果然将九连环的圆环一一取下。
“大人,幸不辱命。”
“嗯。”李修涯满意一笑,“辛苦了,回去给你加鸡腿。”
君燕飞拱了拱手,转身退到一边。
诸葛天机连忙道:“李大人,此人是谁?”
李修涯笑道:“此人名叫君燕飞,江湖人称百花手。”
“百花手君燕飞?”诸葛天机表示并未听过这个名字,“没想到大燕还藏有如此精通机巧之人,看来是老夫太大意了。”
李修涯道:“嗨,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谓百工之术也不是你天机门独有的,我大燕出一两个天纵奇才,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诸葛天机闻言失笑道:“李大人说得是,我也只是惊奇了些,让大人见笑了。”
“嗯,无妨。”
诸葛天机问道:“刚刚大人还说了自己也有方法能解九连环,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这我还能骗你?”
诸葛天机道:“这第一题自然是燕国赢了,秦国心服口服,不过我还是想看看李大人如何解我这九连环。”
“真想看?”李修涯神秘一笑。
“当然。”诸葛天机点了点头。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来到项宇的桌前拿起九连环,“七皇子殿下不介意吧?”
项宇本来还挺郁闷的,不过见到秦国也输了,不知道为何心中平衡了许多,心情居然莫名不差,应道:“李大人请随意。”
李修涯拿起完好的九连环,随后抛了抛,然后来到守在一旁的李昭身边。
“李将军,借你的宝剑一用。”
“这...”李昭有些为难,随后看向了李烜,“陛下?”
李烜此时心情正好,只道:“无妨,将剑借给他。”
“是。”
李昭抽出长剑,双手奉给李修涯。
李修涯一手拿起长剑,谁知长剑看似轻盈,却也有些分量,李修涯这瘦胳膊瘦腿的,一时间没把握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李昭将他扶住,才避免了他摔个狗吃屎。
“嘿嘿,见笑,见笑了。”
李修涯尴尬一笑,“小插曲小插曲。”
诸葛天机道:“李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只是解个九连环而已,还需要用剑吗?”
李修涯咧嘴笑道:“诸葛先生是不是忘了我刚刚问过先生了,是不是将圆环取下便可。”
“自然是...”诸葛天机突然心头一跳,“李大人你该不会是要...”
“聪明。”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将九连环扔在地上,双手持剑劈砍下去。
那九连环被李修涯一剑砍断,就会圆环也随着脱落,还有一两个圆环也被李修涯一并斩断了。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没成功。”李修涯有些可惜,随后将长剑递给李昭,俯身将九连环碎屑拾起。
“断了两个,不过应该无碍,这也算是解开了,对吧,诸葛先生?”
诸葛天机苦笑道:“李大人非要这么说,那自然也算是解开了。”
众人随即哈哈大笑,李修涯这个方法可不是用的什么机巧之术,而是跟诸葛天机玩起了文字游戏,实在算不得称道。
不过若是较真起来,李修涯这样做倒也没错。
反而是项宇对着李修涯赞赏道:“李大人果然厉害,本宫刚刚拿到此物,也想着一把将之砸得稀烂,不过却没能动手,早知道这样也算,本宫非要秦国也吃个亏不可。”
项宇虽然不是纯粹的粗人,但是可不喜欢动脑子,李修涯此举,也算是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
李修涯笑着拱手道:“让七皇子殿下见笑了。”
李烜笑道:“秦使切莫生气,李卿不过是给大家开个玩笑,当不得真。”
左炎笑道:“李大人有这样的本事,那我秦国也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心服口服,陛下不必客气。”
“呵呵...”
李修涯笑了笑,道:“这秦楚的第一问,我可是都答上来了,那咱们继续?”
诸葛天机与左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请。”
诸葛天机又掏出两个东西,“刚刚的九连环只是我天机门的初入者的练手之物,算不得什么,秦国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这千机四方盒,此物一共六面,每一面各有九个小方块,每个方块之上都有雕刻团,若是能将相同的图案放在一面,则算是解开...”
李修涯看着诸葛天机掏出来的东西,人都麻了。
这特么不就是魔方吗?还是最低级的魔方。
千机四方盒?我可去你的吧。
名字叫得高大上,搞得我都有点不会。
诸葛天机见李修涯愣在原地,以为是被他惊住了,眼神之中竟是生出一股得意的劲,对着李修涯微微扬眉。
“此物我也准备了两个,燕楚各一,还是一个时辰,能解开便算是赢。”
项宇和李修涯接过魔...千机四方盒,两个人是同款的痴呆模样。
不过李修涯只是震惊,而项宇是真的麻了。
又是这种鬼东西,特么的天机门是不是不会玩别的东西了?
项宇拿在手摆弄了一下,却是毫无头绪。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项宇突然看见桌子上的九连环碎片,心思一转,手上微微用力,只见木屑横飞,千机四方盒竟是被他捏爆了...爆了。
众人前一秒还在苦思如何解答这东西呢,突然被这一声巨响给吸引了过去。
看着众人的眼神看来,项宇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笑容。
“本宫手劲大了些,见笑,见笑了。”
众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千机四方盒虽是木制,却是实木,岂是手劲大点就能捏碎的?
诸葛天机见状笑道:“七皇子殿下,千机四方盒与九连环可不一样,并非是要将之取下的,您这是...”
项宇恼羞成怒道:“罢了罢了,我楚国这一局还是认输行了吧?”
项宇心中羞恼无比,看得出来,他是的确不擅长这个东西。
诸葛天机也不咄咄逼人,只是笑道:“那就承让了,趁着李大人正在解千机四方盒,不如也请七皇子将楚国的问题说来听听?”
“我解开了。”
额...众人神色一僵,这么快?有点夸张了吧?
“嗯?”诸葛天机闻言一惊,转头看向李修涯,果然,一个完好的千金四方盒出现在李修涯的手中。
“你是如何做到的?”诸葛天机兀自不信,伸手拿过千机四方盒检查,不过结果却让他失望了,每一面的图案都已经复原了,也就是说,李修涯果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解开了,甚至都没人注意。
李修涯暗自撇了撇嘴,区区一个魔方罢了,算得了什么?
李修涯读书的时候也挺喜欢玩的,这种低阶魔方对于他来说确实简单得很。
看得出来诸葛天机事先已经是极力的将之打乱了,不过对于李修涯来说依然没有难度。
诸葛天机苦笑道:“李大人还真是...”
“帅呆了,对吗?”李修涯呵呵一笑。
诸葛天机也是无语,原本以为千机四方盒能稳那一分呢,谁知道比九连环还不如,竟是被李修涯给秒杀了,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服不行,不服不行啊。”
李修涯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诸葛天机只得闻言苦笑。
“诸葛先生这个东西可否送给我?”
“李大人要这个千机四方盒?”
“嗯。”李修涯道:“我家潋潋正好差个玩物,我看这东西正好适合,诸葛先生不介意吧?”
“这也并非什么值钱的东西,便送给大人就是。”
“那就多谢了。”
李修涯接过千机四方盒,随后抛给李昭,“帮我收着。”
“是。”
李烜见李修涯这么快就结束了战斗,更是开怀道:“看来今日是我燕国占了上风了。”
左炎道:“燕国有李修涯在,真是一件幸事。”
“自然,朕也如此觉得。”
“秦国不是输不起,这一题,秦国还是认输。”
项宇见秦国认栽,心中又平衡了不少,就连刚刚的尴尬也抛诸脑后去了。
“秦国的奇巧淫技不顶用,还是看看我楚国的数术吧。”
“哦,那请七皇子一试身手?”
“哼,都给本宫听好了。”
第370章 李修涯的问题
项宇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随后分出十七枚铜钱。
“现在本宫手上有十七枚铜钱,要全部分给三人,一人分得一半,一人分得三分之一,再一人分得九分之一,再不破坏铜钱的情况下,诸位觉得该如何分呢?”
嗯?
这题有点意思了。
李修涯与诸葛天机都是微微挑眉,跃跃欲试。
但是很快,两人就遇到了难题。
十七之数,若分一半如何分?三分之一如何分?九分之一又如何分?
诸葛天机皱眉道:“七皇子是在开玩笑吗?这十七之数,如何能分成两半?”
项宇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且看你们的答案就是,若是能回答出来,我楚国当即认输,也不出什么第三题了,黄金万两双手奉上。”
诸葛天机看了一眼尚在苦思冥想的李修涯,随后也陷入了沉思。
李烜皱眉问道:“李卿,可有解法?”
李修涯笑了笑,“有些头绪,不过还需思索。”
听到李修涯这样说,李烜安心了许多。
李修涯既然说有些头绪,那便是有办法,并非无解。
项宇哼道:“李大人还真是自信,出此题者乃是我楚国数术大家,就是他自己,也是苦思冥想了数十年也未曾有答案,李大人不过须臾之间便有了头绪,那本宫倒要仔细瞧瞧了。”
李修涯没有理会项宇,只是走到案几上,纸上写下十七、二、三以及九这几个数字。
而这时,张维和聂含山沈贤等人也早已经围了上来,众人也看出来了李修涯与诸葛天机正在思索这个问题,便也不敢高声打扰。
这个问题乍一听好像是个数术题,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逻辑问题。
十七不能被这三个数除尽,难道就无法分了吗?
想着,李修涯突然展颜一笑。
“我有解法了。”
众人闻言微惊,李烜惊喜道:“哦,是吗,和解?”
李修涯笑道:“陛下莫急。”
随后李修涯问诸葛天机道:“这个先生呢?”
诸葛天机看了看左炎,随后苦笑道:“目前还未得头绪,李大人若是有解法,还请赐教。”
“这么说秦国这是要认输了?”
“额...”诸葛天机语塞,随后悠悠道:“是,秦国认输。”
项宇笑道:“好,秦国既然认输了,那么李大人便将自己的解法说出来吧,让本宫看看,你是如何在不将铜钱劈成两半的情况下将之全部分出的。”
李修涯上前将铜钱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后笑道:“请问七皇子的钱袋中海油铜钱吗?”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想再向七皇子借一枚铜钱罢了。”
项宇不解其意,随后又扔了一枚铜钱给李修涯,“拿去。”
“多谢。”
李修涯接过铜钱,随后道:“如今我手中有铜钱十八,一半就是九枚,三分之一就是六枚,九分之一就是两枚,合计十七枚,余下一枚,七皇子,还给你。”
李修涯随手将多出来的一枚铜钱还给项宇。
项宇神色一滞,呆呆的接过铜钱。
“好,哈哈哈...”李烜率先鼓掌大笑。
众人也随之欢呼起来。
李修涯笑道:“如何,这样算不算将之瓜分了干净且不伤铜钱分毫?”
项宇无可辩驳,只道:“算,李大人思维机敏,本宫服了,亦是心服口服,这一场我楚国还是输了,按照约定,第三题本宫也不出了,黄金万两日后奉上。”
李烜呵呵笑道:“七皇子客气了,此本非意气之争,既然楚国认输,黄金万两便不必了,不过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竹溪城你们不可再染指了。”
“愿赌服输,本宫并非言而无信之人,竹溪城楚国不要了,黄金万两本宫亦会奉上。”
“好,七皇子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那朕就不客气了。”
项宇哼道:“李大人闻名不如见面,本宫叹服,输了便是输了,燕国有他,本宫无话可说。”
李烜笑得更是开怀,众人也随之欢喜。
在场如果尚有不开心之人,便也只剩下李旦以及张维了,哦,还有陈骜。
这三人可是最见不得李修涯好的。
李修涯拱手道:“楚国数术之题尚有机妙之处,我也仅是侥幸,七皇子不必介怀。”
“李大人不必安慰本宫,本宫还不至于因此沉沦,我楚国数术的确机妙,而李大人聪慧亦非常人,既然分出胜负,本宫自然无话可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对诸葛天机道:“诸葛大人,如今楚国主动认输,那么秦国的第三题,可还是要出?”
诸葛天机还未说话,项宇插嘴道:“依本宫看,诸葛大人还是不要再丢人现眼了,什么九连环,什么千机四方盒,本宫解不开是因为本宫是个粗人,只好武事,并非是我楚国解不开,且看燕国众人,亦是轻松得解,我楚国只数术题你们也是一题未解,出这第三题,你们好意思吗?”
楚国不能出第三题,你秦国想出,我可去你的吧。
对于秦国,项宇那可是能多刁难就多刁难。
前两个问题都被人家轻松解答,你好意思吗?
是我我肯定不好意思,当即认输算了。
诸葛天机与左炎脸色微变,却听项宇悠悠又道:“若是第三题也被人家轻易化解,那天机之名,本宫看也不要叫了,这人啊可就丢大了。”
诸葛天机哼道:“七皇子,你说这话,是看不起我天机门吗?”
“天机门而已,本宫需要正眼多看吗?”
“年轻人,可别太狂妄了。”
项宇咧嘴一笑,“本宫看你没带天机匣,难道你以为本宫会怕你手上的几根毒针?”
还特么真是,没有天机匣,诸葛天机战力大损,未必就是年轻力壮的项宇的对手。
诸葛天机脸色铁青,“既然七皇子有意赐教,那老夫也奉陪...”
李烜见双方剑拔弩张,赶紧道:“两位不必如此,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谈一谈?何必搞得这么僵呢?”
李烜的面子两人还是要给的,闻言各自冷哼,转头不看对面。
李烜笑道:“楚国不出第三题,那是楚国主动认输了,然而秦国却没有,按照约定,便是请秦国出题吧。”
左炎呵呵笑道:“倒也不必了,依老夫看,李大人连破我秦楚两关,这第三题的意义着实不大,还省得被一些无知小儿激将嘲笑,我秦国,也认输。”
无知小儿项宇闻言哼了一声,“秦楚之间,早晚还有一战,到时候希望左相还能如此说话。”
左炎眯眼一笑:“鹿死谁手,那也还很难说啊,七皇子对楚国这么自信?”
“哼,大家拭目以待。”
李烜笑道:“两位暂且息怒吧,今日毕竟是在我燕国的地界,还请两位暂息雷霆怒火,算是给朕一个面子吧。”
至于你们回去,打到天崩地裂,朕也懒得管,甚至还可以给你们加油助威。
诸葛天机道:“秦国认输,不过李大人,按照事先约定,秦楚的问题算是完了,那就该燕国出题了,若是燕国的题目难住我等,你我的约定自然就是李大人你赢了。”
“不错,燕国有何难题尽快来吧。”
反正我也解不出,只希望你能出得越难越好,只要秦国也解不出,那我心里就平衡。
项宇心中如此想到。
他与诸葛天机不同,诸葛天机盛名在外,传言现在已经是秦国第一聪明人,他项宇不过就是个武夫,比不过诸葛天机很正常,但是连诸葛天机都解答不出问题的话,那项宇也算不得丢脸了。
李烜看向李修涯道:“李卿,既然如此,你便出题吧。”
李修涯笑了笑,拱手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修涯想了想,秦国出的算是物理问题,楚国出的是个数学问题,那我要不要出个化学问题?
想着,李修涯突然笑了笑,最后还是决定算了。
物理数学,至少还是有迹可循的,但是化学的话便有些不做人了。
那出个什么问题最好呢?
李修涯左右环视一圈,看着远处房顶青龙吐珠的装饰突然眼前一亮。
有了,这个问题,很经典。
李修涯道:“请听好了,我这个问题倒也简单,现有同样大小的铜球与铁球,若是将之从同一个房顶扔下,请问两问,是铁球先落地,还是铜球先落地呢?”
额...这算是个什么鬼问题?
诸葛天机皱眉道:“如果是同样大小的话,那铜球的重量应该是比铁球更重一些,所以是铜球率先落地。”
李修涯闻言微微挑眉,不愧是搞手工的,居然居然知道铜的密度比铁大一些,那相同大小的铜球铁球,自然是铜球重一些。
项宇闻言哼道:“李大人算是大燕第一的聪明人了,他出的问题其实如此简单的?既然你说是铜球先落地,那本宫便偏偏要说是铁球先落地。”
诸葛天机哑然失笑,“七皇子随意,老夫倒是无所谓。”
“哼。”
李烜等人听了李修涯的问题也是不解,这题目不管是懂不懂,答案也就两个,两人现在各执一词,不是说必然有一个会答对?
铜球重一些,自然是铜球先落地吧?
但这既然是难题,自然不能以常理揣度之,难道是铁球先落地?
众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李修涯。
李修涯心底暗笑,悠悠道:“其实,它们是一同落地的。”
第371章 胜负已分
李修涯话音刚落,便引得众人疑惑,难道不是更重的铜球先落地?
诸葛天机皱眉道:“李大人可别开玩笑了,既然重量不同,那自然是重的东西率先落地了。”
李修涯笑道:“若是一片羽毛与一颗铁球想比,那自然是铁球率先落地了,因为空气阻力太大,羽毛本身质量太轻,会飘起来,而换成相同大小的铜球便不同了,两者的质量都很大,基本可以忽视空气的阻力,那同样的高度下,重力加速...”
李修涯说着,突然愣了下,因为他看见众人皆是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什么叫空气阻力?质量,是重量吗?重力是什么力?加速,加什么速?
李修涯失笑道:“罢了,就是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只需要知道就是一齐落地即可。”
“荒谬,更重的东西落地的更快,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如何让你拿来哗众取宠?”
“张阁老何必言之过早呢?陛下都没说话呢,您这么着急出来干嘛?”
张维哼道:“老夫是不想看你平白丢了我大燕的颜面,如此简单的问题都敢问出,如今秦楚陈卫四国使者俱在,你将我大燕置于何地?”
说着,张维对着李烜拱手道:“陛下,臣请陛下治李修涯之罪。”
“治罪?”李修涯讶异无比,随后嗤笑道:“笑话,你们这满堂文武,数百学子,竟是连区区的一道数术题都做不出来,若不是我,燕国已经失了先机了,张阁老还真是倚老卖老,刚刚答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上来请罪?
如今我不过就是出了一题而已,你便要火急火燎的打杀于我,我倒要问问张阁老,您的居心何在?”
一句话,说得张维哑口无言,就是周围众人也面带羞色。
不错,就李修涯来此,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秦楚难题一一化解,惊为天人,这可是为燕国立下了大功的。
项宇看得热闹,拍手道:“好看,燕国内部不合,本宫也是见识了,继续,继续,哈...”
李烜闻言眼神一下就沉了下来,低声喝道:“还不退下?”
张维见李烜生气,自知失言,连忙退了一步。
“陛下,您信我吗?”李修涯问道。
李烜皱了皱眉,看着李修涯自信满满的样子,便道:“朕自然是相信的,区区第一个问题而已,就由爱卿的题目来。”
李修涯笑道:“多谢陛下,现在我还是确认一下,诸葛大人觉得铜球先落地,而七皇子觉得铁球先落地,对吗?”
诸葛天机微微点头。
项宇虽然心中也认为是铜球先落地,但明显他是再跟诸葛天机唱反调,耸了耸肩,不耐烦道:“不错,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证明是一齐落地的。”
“简单。”李修涯笑道:“物理是门实验科学,咱们分别用铜和铁做两个球出来不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李修涯说的物理以及实验科学是何物,但李修涯说得有理,便是找来两个球扔上一扔岂不简单?
李修涯对着人群问道:“工部何在?”
杨默上前道:“本官在。”
“劳烦分别用铜与铁分别做出两个大小相同的球来,可以吗?”
杨默看了一眼李烜,随后道:“可以,很快,请诸位稍待。”
说着就要离开,李修涯又叫住他,“别急,再做一个大一些的铁球,一共三个球。”
“好,本官马上就差人去办。”
“有劳。”
诸葛天机问道:“不知李大人为何要多做一个球来?”
李修涯笑道:“想给你们证明一个物理事实罢了,诸位稍待,应该很快。”
李烜道:“两位使者,请先饮酒,朕敬你们一杯。”
“陛下客气。”
李修涯笑了笑,来到谢伊人等人身边,见秦婉儿手上抱着小潋潋,顿时露出了笑容。
“快,快给我抱抱。”
李修涯抹了抹双手,将小潋潋抱在怀中。
“嘿,这小脸蛋...”
小潋潋被李修涯这不舒服的姿势抱着,顿时大哭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啊...”
李修涯一见自己女儿哭了,顿时慌得找不到北了。
秦婉儿笑了笑,伸手就要抱回来,“李郎,还是先给我吧。”
李修涯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别啊,我抱会儿就好了。”李修涯抱着小潋潋缓缓的抖动,竟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哄起孩子来了。
越是抖,小潋潋便哭得越是凶,周围众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李先生,此处乃是皇宫,还请自重。”
李修涯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张阁老,您这是跟我有仇啊,我怎么就不自重了?”
张维哼道:“此乃皇宫重地,可不是李先生哄孩子的地方。”
李修涯瞪眼道:“我家女儿乃是陛下亲封的高阳郡主,皇宫怎么了?你敢冲撞,当心我去告你一状。”
你特么...
张维一时无语,旁边有人正要说话,被李修涯这一句给硬生生噎了回去。
还真是,郡主的尊衔,这个名头可不小的。
便是如此,众人只得敢怒不敢言。
李修涯得意的扬了扬眉,正要炫耀呢,小潋潋哭得更大声了。
“哎,宝贝女儿你别哭了好吗?”李修涯颇为无奈,到底是皇宫,再这么哭,也是不合适的。
李烜也看不下去了,对李修涯道:“李卿,正事要紧,若是想与高阳团聚,便等宴席散了回家去慢慢哄,此处庄严,不可亵渎。”
李修涯闻言,只得无奈应道:“是,遵陛下命。”
恋恋不舍的将小潋潋送还给秦婉儿,果然,李修涯刚一脱手,小潋潋的哭声戛然而止,简直神奇。
李修涯心中郁闷,便是不用说了。
不多时,工部便已经按照李修涯的要求将三个球都铸好了。
“陛下,三球已经铸好,请陛下查验。”
李烜道:“给李卿送去吧。”
李修涯正坐在秦婉儿身边逗孩子呢,闻言道:“别拿给我,给诸葛大人和七皇子检查一下。”
“是。”
诸葛天机上手看了看两个相同大小的铜球铁球,掂了一下重量,随后道:“确是重量不同。”
李修涯笑道:“那便好了,君燕飞。”
“属下在。”
“去,到房顶上将两颗球一齐扔下。”
“是。”
君燕飞从诸葛天机手中接过两个球,随后飞身越过人群,去往对面的宫殿房顶。
众人见状随即一齐涌了出去。
“相公不去吗?”
李修涯看了一眼人群,笑道:“不就是扔个球吗,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李烜也好奇的移步前去观看,整个宴会之所,竟然只剩下几个宫女内侍以及李修涯和秦婉儿几人在了。
李修涯环视一眼,低声喝道:“都给我转头过去。”
几个内侍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将头偏了过去。
李修涯嘿嘿一笑,揽过几女,一人亲上一口。
“嘿,可想死我了。”
几女惊呼一声,脸色骤红。
“相公坏死了,大庭广众之下,你叫伊人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修涯哈哈笑道:“都是我老婆,亲一口怎么了?”
说着又恶狠狠的对众宫女道:“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知道吗?”
“是。”
掩耳盗铃,众女羞恼无比,俏脸红彤彤的,只得将头低下,不敢抬头。
而在外面,众人子啊宫殿前围成一圈,抬头望向君燕飞。
君燕飞站在宫殿屋檐之上,双手摊开,一手一颗球,将之举到相通的高度,然后同时放下。
两球都很重,便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落下。
咚的一声,两球同时狠狠的砸在地上,各自砸出一个小坑。
众人见状一阵惊奇,“真的是一同落地的...”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李修涯听见,笑道:“大惊小怪。”
诸葛天机上前将两颗球捡起,眼神之中尚有疑惑。
“为何会一齐落下啊?”诸葛天机不解。
李烜笑道:“看来李卿又说对了,两颗球都是一齐落下的,两位使者,可有不服之处?”
诸葛天机苦笑着摇了摇头。
“服了,外臣无话可说。”
李烜哈哈笑道:“李卿,你这...李卿?”
转头想找李修涯,却发现李修涯不在,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李修涯拥着妻妾,正在享乐呢。
李烜失笑,“去给朕把他叫过来。”
魏权应声道:“是。”
李修涯虽然不愿,却也跟着魏权来到。
“如何,是否是一齐落地的?”
“是,只是我还是不明白。”
李修涯笑道:“这有啥不明白的?”
李修涯随后取出最大的铁球道:“那我再问你,这个大铁球和小铁,谁先落地?”
诸葛天机刚想说是大铁球,却又马上停住了。
犹豫了一下,诸葛天机道:“难道还是一齐落地?”
“不错。”李修涯笑了笑,“来,再扔一次。”
君燕飞点了点头,再度飞身上了屋檐。
在扔一次,这次是一大一小。
又是咚的一声,两个铁球同时落地,众人惊叹不已。
“这究竟是为何啊?”诸葛天机瞪大了眼睛。
李修涯笑道:“这种事情呢,我很难跟你们解释的,不过如今看来,我燕国的第一个问题你们都没答上来,看来是你们两家都输了,愿赌服输,我便先多谢楚国的黄金万两,以及秦国的技术性人才了。”
第372章 密谋
秦楚两问全军覆没,燕国的第一个问题都没人回答上来,那也无需再问后面的问题了。
因为秦楚已经输了。
项宇倒是无所谓,黄金万两,不伤筋不动骨的,完全可以接受。
虽然失了竹溪城是个遗憾,不过也算不得多么重要。
但见诸葛天机面露难色,项宇却是好奇得很。
李修涯说的这个技术性人才,究竟是什么?
秦国既然吃瘪,项宇心中却还有点小激动,瞬间就平衡了,因为看样子,秦国付出的代价,多少让他们有些不能接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一比,项宇觉得比起秦国,自己简直好得不得了,所以心情居然是莫名的好了几分。
“李大人放心,不过就是黄金万两罢了,本宫不日就会送上。”
“好,那多谢七皇子了。”
李修涯笑了笑,看向诸葛天机,诸葛天机心中虽然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放心,答应李大人的,我也会办到的。”
“好,诸葛大人果然信守承诺,佩服,佩服,来我敬你一杯。”
诸葛天机摆了摆手,随后对李烜道:“陛下,外臣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着便一脸阴郁的离开了,左炎只是笑了笑,对着李烜微微拱手,随后也离开了。
李烜也不挽留,哈哈一笑,项宇眼看两人背影,也是轻笑一声。
刚想也要告辞,却别李修涯拦住,“七皇子殿下,若是不介意,能不能与我谈谈?”
项宇一愣,“李大人想跟本宫谈什么?”
“殿下待会就知道了。”
项宇挑了挑眉,便也没直接离开。
众人纷纷回到席位。
李烜开心无比,对众人道:“今日李修涯为我燕国立下大功,名扬威风,朕特旨,李修涯官复原职,晋太子少傅,封新亭侯。”
“陛下,不妥...”
张维刚要说话,却被李烜打断道:“接着奏乐,接着舞,众卿,今日不醉不归。”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道。
礼乐起,张维的声音被淹没其中。
但是众人的心中皆是一沉,李修涯立下如此大功,官复原职,正常,众人并无意见。
封新亭侯,虽然荣宠过甚,但是想到李修涯的女儿被封了高阳郡主,那李修涯不封个侯也说不过去,算是捏着鼻子也能认了。
但是这个太子少傅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大燕,还有太子吗?
还是说,陛下已经决定立新的太子了吗?
李修涯就是陛下留给太子的班底吗?
新太子的人选是谁?
五皇子李旦,还是九皇子李闲?
以陛下对九皇子的态度来看,那自然是五皇子的机会大一些。
但是李修涯与五皇子的关系并不好,难道陛下想让他们双方和好?然后立五皇子为太子?
不无可能啊,只是以李修涯和五皇子的脾气,双方能和好如初吗?
一时间,众人心中不由得百转千回。
就是聂含山和沈贤,也是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聂含山摇头道:“陛下的心思,我又如何能猜透呢?反正我是越来越看不懂陛下这些操作了。”
“陛下这是将李小子架在火上烤啊,锋芒太露,当心过刚易折。”
聂含山皱眉叹气道:“或许,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了,只是不知道陛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此心忌的将修涯奉上高位,我也怕适得其反。”
“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李小子不要被冲昏了头脑吧。”
在场唯一露出果然如此表情的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谢志才,只有这个平日里被传一无是处的礼部尚书,今日却是格外的安静镇定,对这个结果好像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不过却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罢了。
李旦和张维的脸色也已经黑成了锅底,李修涯这个太子少傅绝不是他们想看见的结果。
反而李闲却是有些兴奋。
李修涯与李旦势同水火,这种事情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如今陛下堂而皇之的封李修涯为太子少傅,那是不是说下一任的太子,并非五皇子李旦呢?
不是李旦,难道是我李闲?
李闲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李烜,李烜正津津有味的欣赏歌舞,好似一点都没受影响,也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这会不会是你的暗示呢,父皇?”
李修涯一跃成为朝堂新贵,众人正要寻找他的时候,却早已看不到李修涯的身影在何处了。
与之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楚国七皇子,项宇。
“李大人约本宫来此处,究竟有何要事?”
两人来到御书房,李修涯遣散左右,只留下两人单独谈话。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跟七皇子殿下商量一下。”
项宇笑道:“本宫与李大人并无往来,最多就是对你的高手榜有些兴趣,本宫也为冲撞李大人的府邸道过歉了,难道李大人还要兴师问罪?”
李修涯摆手道:“不是,我还没有这样小气,反正你也没能讨到多少便宜。”
“你...”项宇脸色微变,低声喝道:“那李大人邀我单独来此,究竟有何事?”
李修涯幽幽道:“我军是如何拿下竹溪城的,七皇子殿下应该清楚吧?”
项宇哼道:“当然,左炎率军偷袭,随后弃置空城,被韩图乘虚而入罢了。”
李修涯笑道:“不错,正是如此,其实在此之前,是秦国方面来了消息给定北侯,定北侯才能先楚国一步占领竹溪城的。”
项宇眼神微变,“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为我知道,秦楚相争数百年,一直以来都并未与任何国家有过合作,因为这样的代价实在有些大了,但是这次,可是秦国率先打破了这个默契。”
“秦国不仗义,但我楚国可不能这样,秦楚相争,谁胜谁败都好,想从其中获利,凭你燕国,不可能。”
项宇冷笑道:“我不傻,李大人的意思,是想要跟我楚国合作吗?”
“不错,秦国如今有天机门的全力辅助,楚国未必能与之争锋,就是加上燕国,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若没有燕国,楚国即将处于弱势。”
项宇哼道:“东元格局如此,你燕国想坐大,未免痴人说梦,我承认,天机门的确是个麻烦,但是我楚国的御林山还有我麾下的赤羽精骑也不是吃素的,秦国想占上风,也没那么容易。”
“难道七皇子不想狠狠的灭一灭楚国的威风?”
“与燕国合作?不可能。”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七皇子还真是固执。”
项宇起身道:“李大人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我便不奉陪了。”
李修涯赶忙道:“且慢,我话还未说完,七皇子何必着急?”
“那就快点说。”
李修涯笑道:“在东元,秦楚是最为强大的两个帝国,你们相互攻伐,不想让人得了渔翁之利,我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情,想必七皇子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情?”
“天风天云两个帝国即将合并臣风云帝国了,到时候,东元最强大的国家,可就未必是秦楚了。”
项宇闻言一惊,“你说真的?”
李修涯悠悠道:“我如此郑重,殿下以为我会拿此事开玩笑吗?”
项宇眉目一沉,天风天云两个帝国本就是一脉同出,此事东元皆知,若是合并臣风云帝国,倒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
“此事既然未能昭告天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你想拿此事来诓骗我?”
李修涯笑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手段,不出一年半载,风云帝国必将昭告天下,殿下现在不信,我理解,但是到时候可就失了先机了。”
项宇脸色微沉,心中计较。
李修涯见状道:“风云帝国一旦成势,其实力比之秦楚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它与楚国并无接连之处,但是与秦国、神武帝国以及燕国都有国界,殿下觉得到时候秦国会怎么想?”
项宇眼神微动,“若我是秦帝,是下手为强,趁风云帝国立足未稳,率先攻伐,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修涯哈哈笑道:“七皇子还真是好战,不过你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风云帝国一旦立国,必将是秦国的心腹大患,威胁甚至不下楚国,若是秦帝真的出兵,我倒也不意外。”
项宇哼道:“可是此事与我楚国有何关系?”
“有,当然有,这可是一个灭秦的大好机会啊。”
“灭秦?”项宇一惊,愣愣的看着一脸淡然微笑的李修涯。
“你还真是敢说啊,灭秦?秦国屹立东元数百年,国力强盛无比,灭之谈何容易?”
李修涯低声笑道:“不容易,但是也绝对没有殿下想象的那么难,就看楚国有没有魄力了。”
项宇眼神微动,“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合作,秦非一国能敌,唯有合作,方有覆灭的机会。”
“你想拉楚国下水?”
“难道灭秦不是楚国的期望?”
“楚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诚意,合作的诚意。”
“燕国想要什么?”
李修涯摇头笑道:“燕国不要你楚国的东西,但是别人需要。”
“是什么?”
“衡连之地!”
“衡连之地?”项宇微微惊讶,随后瞪大了眼睛,“你想拉神武帝国下水?”
“七皇子觉得如何?”
项宇沉默了。
第373章 狩猎秦国?
李修涯早就将项宇的底细摸清楚了。
除了七皇子的身份,项宇还是楚国三大精英部队的首领之一。
秦国又神机营、前锋营以及千机营三大营,相应的,楚国也有岳山的三万御林山重甲步卒、项宇的两万赤羽精骑以及大将费宠的五千千钧卫。
虽然人数上比不上秦国的三大营,但确实绝对精锐中的精锐,而楚国的其余不对都是以这三支军队为首,各自领导着步兵、骑兵以及弓箭手。
可以说项宇就算除开皇子的身份,那也是绝对的军方大佬,在楚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项忌虽然没有立项宇为太子,但是给了项宇这莫大权力,可以说是相当的宠信了,而为了制衡项宇,防止他拥兵自重,岳山以及费宠又是亲近太子项风的。
楚帝的制衡之道用得也不必李烜差。
项宇在楚国地位特殊,这也是李修涯找上他的原因。
秦楚之祸绵延数百年,燕国深受其害,加上现在风云帝国即将崛起,这对如今的燕国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能趁机将一国搞掉,燕国便可以再缓一口气了。
而且根据锦衣卫的情报,风云帝国声势肯定浩大,但是原身的天风天云两大帝国的实力不就比不上燕国,如今合并,也仅仅是强出燕国一些罢了,所以李修涯有绝对的信心能说服风云帝国的人出手,而且李修涯早有部署,风云帝国的人不出手也不行,再加上一直被秦楚欺压的神武帝国,以四国之力,将秦国逼入绝境也未尝不可。
灭国并非空话!
项宇双眼缓缓闭上,冥思良久。
“秦国之坚韧绝非能轻言灭国,你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李修涯笑道:“若是燕楚以及神武帝国三国联手都不是秦国的对手,那秦国坐大便势不可挡。”
“天机门虽然可怕,但是想要对付楚国,他们讨不了好。”
“但楚国必将深受秦国欺压,沦为陈卫之流。”
“危言耸听。”项宇斜眼冷笑。
李修涯道:“七皇子殿下当真不信?竹溪城的惨状,殿下当真不知?那攻城强弩绝对一般,只需聊聊几箭便攻破了城门,试问天下还有那一城能挡住其锋芒?
淮水岸上,神机营连弩齐发,连绵不绝,即便是楚国的千钧卫也未必是对手,还是说殿下真的自负如此?”
项宇闻言脸色一沉。
连弩的威力项宇是亲身见过的,虽然单支箭矢的威力不足与大弓相提并论,但是胜在快速以及连射,远超一般的弩箭,是绝对的压制利器,在楚国,除了御林山可以完全无视之外,没有任何一只部队能在秦国的神机营手上讨得便宜。
至于攻城强弩,虽然只是听说,但较之之前的,威力绝对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李修涯继续道:“这还只是诸葛天机入朝之前的事情,如今诸葛天机已然成了秦国的工部尚书,之后天机门若是再研究出什么杀人利器,殿下觉得最先遭殃的会是谁呢?我猜不会是燕国。”
不是燕国,那就是神武帝国以及出国了,神武帝国武风剽悍,但是军马太少,根本不足为虑,那就只剩下楚国了。
“结束秦楚争霸一直是你们双方的夙愿,但是现在看来,秦楚想要继续争领东元霸权已经不太可能了,因为秦国已经超过了楚国,再不是势均力敌了,七皇子还是应该早做打算啊,为了楚国。”
项宇一拍桌子,喝道:“够了!”
项宇起身转了一圈,低声道:“你说这么多,仅仅是你家之言,你让我如何相信?燕楚可以合盟攻秦,但是你要怎么说服神武帝国参战?他们连自保都成问题。”
“我说了,只要楚国将衡连之地还给神武帝国,他们自然会加入我们的同盟。”
“此事你以为是我说了算的吗?”项宇咬牙切齿道。
李修涯呵呵道:“七皇子在楚国声望极大,若是亲自游说,未尝不能打动楚帝。”
“若是我父皇不信你的鬼话呢?”
李修涯愣了愣,随后悠悠笑道:“殿下的赤羽精骑不是负责镇守衡连的吗?”
项宇闻言一把抓住李修涯的胸口,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项宇力气大,几乎将李修涯提了起来。
李修涯只是微微一笑,踮了踮脚,随后伸手拍了一下项宇的手。
“七皇子乃是楚帝最宠爱的皇子,或许没有之一,我相信,楚帝会听你的话的。”
项宇将李修涯放开,冷哼道:“你是让我故意失守衡连,让神武帝国好趁机占领?这不可能,我在楚国地位虽高,但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被他人得了借口,赤羽精骑易手,我唯死而已。”
“楚国太子,项风?”
“你知道?”
“这一点也不难猜。”李修涯笑道:“由此可见楚帝是如何宠爱你了,将赤羽精骑交给你统领,这是你父皇对你的爱护。”
“我知道。”项宇哼道:“所以我若是失守衡连,其后果非是我能承受的。”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那至尊之位?”
项宇闻言一惊,惊诧的看向李修涯。
但见李修涯面带微笑,这里还是燕国的御书房,这才放下心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项宇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李修涯笑道:“当然,我燕国也有数位皇子夺位,难道你楚国就夺不得?”
“这不一样,皇兄乃是皇后亲生,嫡长子,地位无可撼动,可不像是你燕国,太子意外身亡,位子空悬,自然引得人觊觎。”
“殿下这样说,想必心中也确实这样想过,对吗?”
项宇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大宝之位,若是说没想过,何其虚伪?只是太子乃是嫡长子,就是父皇再偏爱于我,也不可能废了太子立我。”
“若是贵国的太子之位真的无可撼动,那他又为何会忌惮于你呢,七皇子殿下?”
李修涯略带蛊惑的声音响起,“七皇子坐拥楚国精锐骑兵,楚帝尚在,那一切都好说,若是楚帝百年之后,太子即位,七皇子真的以为你还能将赤羽精骑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错了,七皇子殿下,你不该认命,至少,你不能认命。”
项宇惨笑道:“皇兄一直与我有嫌隙,这我自然清楚,他忌惮于我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我又能如何?岳山与费宠都是太子亲近之人,就算我真的大逆不道起兵谋反,最后又能得到什么下场?反而凭空耗费了楚国的实力。”
李修涯闻言眉目含笑,项宇,动摇了啊。
“七皇子武功盖世,身负御林山与沉渊玉壁的两派的武功,难道就没想过动用江湖势力,将太子他给...咔!”
李修涯一咧嘴,抹了抹脖子。
“殿下出自沉渊玉壁,与掌门凤东来凤先生关系亲密,他或许会出手吧?”
项宇摇头道:“不够,师傅他武功虽高,但是太子必然是防备着他的,而且就算师傅能得手,我也逃脱不了罪责,很快就能查到我身上来的。”
“那若是我出手帮殿下,殿下觉得可行吗?”
“你?”项宇一愣,“你是说你手下的高手?”
“潇湘神剑谢玉楼、广陵刀胡叔夜、追风神箭盛惊风这样的高手,不知道够不够,或许一个不够,我甚至可以三个一起派给你。”
项宇微微意动,“不行,他们三人特征太过明显,你就不怕给燕国带来祸患吗?”
“也是。”李修涯微微点头,“不过殿下既然有此心,我自然可以鼎力相助。”
很好,聊着聊着,项宇居然沉浸道杀死项风的想法中去了,李修涯对此很满意。
项宇正要说话,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修涯,“你在诈我?”
“殿下何出此言?”李修涯笑道:“难道这不是殿下心中所想吗?”
李修涯摊手道:“只要杀了太子项风,殿下有很大的机会登上太子之位。”
“此来大逆不道...”
“是大逆不道,还是逆境求生?”
“额...”项宇语塞。
良久,项宇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你还是想与楚国联手攻秦,对吗?”
李修涯点了点头道:“我家陛下这里,我自然能够说服,值此风云帝国崛起之时,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没有楚国的鼎力相助,恐怕难以功成。”
“你难道还想拉风云帝国入局?”
李修涯笑道:“为什么不呢?”
“凭什么?”项宇不解,“神武帝国便罢了,风云帝国凭何也会出手?”
李修涯神秘一笑,“此事我自有计较,殿下放心就是,我现在就只问殿下一句话,若是殿下主掌楚国,能不能参加这场狩猎秦国的盛会?”
“狩猎...秦国?”项宇一呆,雄霸东元数百年的秦国,何时成为了别人的猎物了?狩猎秦国,好大的口气啊。
李修涯见项宇发愣,便道:“殿下不必这么快回答我,你还有时间考虑,我会期待你的答复的,无论殿下答应还是不答应,秦国我是非灭不可的。”
项宇哑然,这李修涯,当真是天大的口气。
“时辰也差不多了,殿下请。”
“请。”
第374章 君臣和谐
项宇虽然没有立刻答复,但是李修涯却是有绝对的信心。
项宇的地位虽然高,却是非常尴尬,因为太子项风的存在,项宇做事一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落人口实,被人攻讦。
李修涯只需要挑起项宇心中的欲望,那这个念头便会无限的在他的心中增长,滋养,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无法自拔的地步。
而在另一边,先一步回到驿馆的诸葛天机以及左炎两人心情正差,外面却突来有人来访。
“诸葛门主,久见了。”
诸葛天机眼见来人,愣了愣,随后叫道:“追风神箭盛惊风?你来找老夫作甚?”
盛惊风笑道:“是大人派我来的。”
“李修涯?”
“不错。”
诸葛天机皱眉道:“放心,愿赌服输,天机匣老夫不要了,很快也会派一个天机门的弟子与李修涯的,请你回报他,老夫不会食言。”
盛惊风道:“诸葛门主误会了,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派你来是干什么?”
盛惊风拱手笑道:“大人知道此事有些为难诸葛门主了,所以让我给秦国带来一个消息,以做补偿。”
“消息?什么消息?”诸葛天机微微皱眉。
“天风天云两大帝国即将合并为风云帝国,快则半年,迟则一年,必然会有消息。”
诸葛天机闻言大惊,“你说什么?”
“我说,天风与天云即将合并。”
“你们怎么知道的?老夫凭什么相信你们?”
盛惊风笑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消息渠道,至于诸葛门主相信还是不相信,那就看你们自己了,反正大人的话我也带到了,告辞。”
说罢,盛惊风拱了拱手便离开。
“等等。”诸葛天机道:“烦请回报李大人,他要的人很快就会送到,此事,老夫承情。”
“好。”
送走盛惊风,诸葛天机找到左炎,将此事告知。
“当真?”左炎也是吓了一跳。
诸葛天机缓缓点头,“李修涯没理由骗我们,不过我们还是派人往天风天云走一遭确认一下的好。”
“这是自然,但如果消息准确,那对于秦国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
诸葛天机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国与楚国一样,几乎都在东元的腹地,基本是不靠海的,西北边的神武帝国不足为惧,东南方向的燕国虽然强大,但是掣肘太多,而西南方向天云帝国则是一直韬光养晦,不以兵锋,所以秦国的唯一威胁从来就只有楚国而已。
但一旦天风天云合并,那事情便变得有些难以捉摸起来了。
风云帝国的势力不会下于秦楚中的任何一个,相当于秦国平白多出了一个威胁。
那秦楚争霸的格局便会被打破,这对任何国家来说影响都是巨大的。
而且后果是未知的。
“燕国不能多待了,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我们要即刻回过与陛下商议此事。”
左炎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不必耽搁,我们现在就出发,我马上写下一封奏折,差人呈报给燕帝。”
“好。”
两人风风火火,不到半个时辰便整装完毕,直往城门方向去了。
而这边,宴会刚刚散去,李烜正想找李修涯问话呢,却马上就收到了左炎的国书。
“走了?”李烜愣住了,“这么着急?”
李烜一头雾水,难道是李修涯落了他们的面子?气不过就走了?
不至于吧?说好的大国风范呢?
江环道:“是的,秦使的车队已经出城去了,左相让臣给陛下告罪。”
“罢了,走了就走了吧。”李烜摆了摆手,“派人送去过关文牒,吩咐一路不得阻拦。”
“是,臣马上就去办。”
江环退下,李修涯正好来到,两人见了一礼。
“侯爷。”
李修涯拱手道:“江大人。”
李烜看见李修涯,笑道:“去哪儿了,刚刚还在找你呢,怎么一直见不到你人?”
李修涯拜道:“臣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李烜道:“这里没人,便不必这么多礼了,坐。”
“谢陛下。”
李修涯坐下,随后对李烜道:“锦衣卫发来密报,风云帝国之事已经落石了,因为之前宴会,没机会给陛下汇报,所以只好现在才能告诉陛下。”
李烜闻言微惊,“已经落石了?”
“嗯,一年之内应该就会有消息。”
“一年啊!”李烜叹了一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李修涯笑道:“祸福相依,逃是逃不掉的,不过陛下放心,臣已经有了应对,想请陛下参详。”
“哦,你想怎么做?”
李修涯悠悠道:“远交近攻,合纵攻秦!”
远交近攻,这是李修涯当初给燕国制定的国策,以陈卫之事来说,成效初见。
李烜皱眉道:“你想伐秦?”
“正是。”李修涯微微点头。
李烜却道:“秦国数百年基业,绝非陈国能与之相比的,而此事卫国是帮不上忙的,你要合纵攻秦,想以谁为盟?”
“风云、神武、以及楚国!”
李烜愣道:“你想如何做?”
李修涯拱手道:“锦衣卫已经与神武帝国的逍遥王易流云搭上了线,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接到武帝易风行的国书了...”
“等等...朕什么时候派你去做这件事了?”李烜揉了揉额头。
李修涯笑道:“臣这不也是想着给陛下开疆拓土吗?陈卫之事已经证明,臣的策略其实是有效的,借着锦衣卫的便利,臣自然要尝试一番了。”
李烜苦笑道:“陈卫之事虽然顺利,但是神武帝国与秦国可不像是陈卫这么简单,你也太莽撞了。”
“陛下放心,臣谋划此事已经很久了,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胡闹,国家大事岂容儿戏?”李烜瞪眼道:“燕国还是朕的燕国,不是你的,岂能事事由你做主?”
李烜对李修涯的擅作主张有些不满。
李修涯毫不相让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大燕亦非陛下之大燕,来燕人之大燕,臣为大燕,亦为陛下,问心无愧。”
“你...”
李烜看着李修涯,随后叹气道:“太过急功冒进,你可知道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陛下想杀我吗?”
“你以为我还能庇佑你多久?”
李修涯默然无语。
李烜叹道:“之前呢,朕是怕你不出力,上赶着要为你加官进爵,但是现在,你就不怕步子迈得太大了吗?”
扯着蛋?
李修涯道:“臣从来就不是不出力,便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臣知道,陛下是有进取之心的,此事绝对是天赐良机,臣已经布下棋局,只要陛下点头,臣保证,将秦国变成燕国的牧马之所。”
李修涯气势十足,信心满满。
李烜忍住不打击他,只道:“好,便是由你说的,武帝答应结盟,但是风云帝国凭什么要出手?”
李修涯笑道:“陛下放心,臣已经落下一子,只待秦国反应,到时候只需要陛下再派出使臣出使风云帝国,自然水到渠成?”
“哦?你当真有此自信?”
“自然。”
“那楚国呢?”李烜又问道,他还真不相信李修涯能同时将三大帝国都搞定。
“臣刚刚已经与楚国七皇子聊过了,他还在犹豫当中,不过臣相信,他会同意此事的。”
“项宇可代表不了楚国。”
“陛下放心,很快他就可以代表了。”
李烜惊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李修涯委屈道:“陛下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一心为了大燕好啊。”
李烜苦笑道:“朕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可怕了?”
李修涯笑道:“陛下放心,臣自是忠君爱国的。”
“若朕不放心,你早已经死了千百回了,只是你如此的胆大妄为自作主张,就是朕能包容你,宽宥你,待朕百年之后,你又有谁能依靠呢?”
李修涯见李烜神色戚戚,微微一顿。
“陛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烜摆手笑道:“没什么意思,你若想做,那便去做吧,只要朕在,大燕便能全力支持你的决定,你,就能代表朕,代表大燕。”
李修涯一愣,随后跪地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知道有所愈矩,但绝不是...”
李烜笑道:“起来吧,朕知道,朕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李烜今日喝了一些酒,脸色微红,喝下一杯冷茶,李烜叹道:“朕主掌大燕二十多年了,日日竭心尽力,大燕方有今日之繁华昌盛,但朕愿意与你赌上一赌,就赌大燕的前程。”
“陛下?”
李修涯神色一变,“陛下何出此言?就算不能灭秦,臣也会力保大燕无虞的。”
“朕信你。”李烜重重的点头。
“谢陛下。”
“只是现在大燕,你觉得真的能支撑你所说的大战吗?”
李修涯点头道:“可以,风云帝国之事尚有一年之期,大燕不缺粮草,只缺银钱,臣会想办法解决此事,陛下放心。”
李烜深深的看着李修涯,道:“你当真能做到?”
“一定能。”
“那便去做,卿从未负朕,朕亦不负卿。”
李修涯感动无比,“臣,叩谢陛下隆恩。”
第375章 义务教育
“你既然有了谋划,那对外之事,朕便全权交予你处理了,只是燕国内部的情况,一年的时间,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李烜仍然信心不足。
李修涯点头道:“时间上的确有些着急,对付秦国,一年的时间恐怕不够,不过陛下放心,臣有个想法,想请陛下圣裁。”
李烜笑道:“朕都给你这么大的权利了,就是太子,朕都没有如此的信任,你说,朕听着。”
“是。”李修涯起身道:“虽然可以以臣太爷之事打击七大世家,但是终究不能太甚,治标不治本,而且耗时费力,对于现在来说,绝不是一个好决定。”
李烜皱眉道:“你家太爷曾经说过的什么义务教育,还有个什么商会之事,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没错。”
“细细说来。”
李修涯道:“世家之祸非是不能去除,只是若是动用雷霆手段,那难免会伤及大燕的根基,得不偿失,故而我们可以采用相对温和却又可以釜底抽薪的办法。”
“釜底抽薪?”李烜来了兴趣,“继续说。”
李修涯笑道:“世家手上牢牢掌握的是进身的机会与银钱财富,臣思之良久,世家之所以能够网罗大批的学子于门下,除了世家子弟本身的门阀观念之外,还有就是寒门子弟的出头的机会太少了,世家掌握这科举,而这却是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读书本就靡费,普通人家根本支撑不住,不得已只得投效世家,久而久之,世家的势力便越来越来大了。
而要改变这种现状,便是要做到人人有书读,只要读书不成问题,那便不必投效了,陛下以为呢?”
“人人有书读,说起来也容易,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吗?读书颇为靡费,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如何人人有书读?”
李修涯笑道:“这就是臣说的义务教育了,只要朝廷出钱,在各地兴建学府,凡有适龄的学子皆可入学,一切费用由朝廷负担,使其再也不为读书的费用烦恼,陛下觉得如何?”
李烜惊道:“你还真敢想啊?”
李烜都被李修涯气乐了,“你说起来倒是轻松无比,上下嘴唇一碰也就完了,你叫朝廷负担?如此大的开销,朝廷负担得起吗?”
李修涯道:“陛下稍安勿躁,先不考虑银钱,臣就问陛下,此法是否可行?”
李烜哼道:“听来可行,但是实际上却又不行。”
“哦,陛下为何这样说?”
李修涯道:“你忘了,科举取士,仅仅是这一条,便足以将他们的路堵死,朕真正能控制的只有燕都的会试,而下辖的童生试、乡试等都在世家手中,这一层一层的选拔出来,最后留下的还是世家门下。”
“所以,臣想废除科举制度!”
李修涯再度语出惊人。
李烜闻言果然大惊失色,“你还真是口无遮拦,科举取士由来已久,岂是你说废除就废除的?”
李修涯坚定道:“但是陛下说废除,那就可以废除。”
李烜语塞,哼道:“朕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为了燕国的未来,这样的小小冒险,无关紧要,而且此事是臣提出的,若是引人不快,自有臣来承受,臣也保证不会牵连陛下。”
“朕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臣应该做的。”
“你...”李烜叹了一口气,道:“好,就算是废了科举制度,那朝廷又要如何选拔官员?”
“大学。”
“大学?何谓大学?”
李修涯解释道:“朝廷修建学府,以小学、中学以及大学,将之分为三等,小学者,人人皆可入学,以十年为期,十年后进学考试,升入中学,中学以五年为期,再进学升入大学,而大学以三年为期,若是顺利结业,自然可以便有了成为朝廷命官的资格。
当然了,如果有天赋绝顶的聪慧之人,便是提前进学考试也并无不可。”
李烜皱眉问道:“依你所言,一人由历经小学中学以及大学,需要整整的十八年,近二十年的时光?”
李修涯理所当然道:“区区十八年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臣早就想好了,小学以学子五岁开蒙开始算,若是一切顺利,十八年后便是二十三岁,与大多数举人相比,这算是年轻的了。”
“你这样说,好像是这个道理。”李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小学十年,是否过长了?”
“不长,十年时间,每两年设一个年级,总共算是五个年级,学子自开蒙一直到五年级然后考试即可。”
李烜又道:“那这样一批人,数量会非常的庞大,若是全部顺利升学,朝廷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啊。”
若是免费读书的话,那想必肯定所有人都趋之若鹜,这样就是一大批的学子了。
“小学之人数量当然非常庞大,但是我们可以将进学考试设立的难一点,这样就可以刷掉一大批人了,而在大学的进学考试再设难一点,最后留下的,便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而且还有一点,这些落榜生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他们读过书,学过礼仪,精通数术,这便是开化了民智,陛下觉得呢?”
李烜微微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问题又来了,所有人都去读书了,谁来种地?”
李修涯双手一摊,“小学落榜生呗,当所有人都开始读书的时候,那读书人的地位就没有那么高了,读书成为了习以为常的事情,而种地却仍然是生存的第一要务,所以陛下根本不必担心此事。
而且还有句话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当民智开化,众人的奇思妙想很快就能找到更加方便快速的耕种的方式。”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李烜闻言有些别扭,他听不懂,不过他也懒得问了。
李修涯往日也说了不少令人迷茫的话,但是从来都是一一应验的。
“而且陛下是不是忘了,臣给陛下说过,将土地收归国有?”
李烜摇头道:“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朕不敢做,一个不小心,便要引起动荡,还是算了吧。”
李修涯笑道:“好,那此事便也不着急,不过陛下也不必担心无人种地了,臣有信心,到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好吧好吧,就算你说得一切都是对的,都是真的,那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义务教育需要大量的钱财,朝廷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负担,而且此事若是办不好,那燕国必然是民怨四起,士林之间对朕也必然是口诛笔伐。”
李修涯笑道:“陛下放心,他们的口水喷不到陛下身上,此事是我提议,而真正实施者,臣也有一个绝佳的人选。”
“谁?”李烜问道。
“老君,沈贤。”
“沈贤?”李烜一愣,随后拍手叫道:“对啊,以沈贤现在的身份地位,他来操作此事,当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李修涯笑道:“不然陛下以为臣为何费尽心力将老君捧上神坛?如今老君在大燕的声望愈来愈高,深得百姓爱戴供奉,士林之间更是以为万世师表,由他发起倡议,施行此事,绝对是可以见到成效的。
而且此事对于天下读书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百姓必然是欢欣鼓舞的,如此便占得了大义的名分,那就是世家有心反对也无法阻止此事。”
李修涯耗时费力将沈贤奉若神明,那可不仅是让沈贤庇佑自己的,此事便是沈贤出力的好时机。
李烜点头笑道:“确实如此。”
李烜笑了笑,随后脸色一苦。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还是那句话,没钱,朝廷负担不起。”
李烜几乎被李修涯说服了,但是想到空空如也的国库,李烜的心情一下就糟糕了起来。
想法很好,但是没钱,那就没办法施行。
李修涯点头道:“的确,义务教育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不过陛下倒也不必这么忧心,因为臣已经想到了解决银钱的办法了。”
“哦?”李烜惊喜道:“那你快说啊。”
李修涯道:“还是世家,七大世家联合一些小家族把持着大燕半数以上的商利,使得每年朝廷能从中收取的商税少之又少,陛下又不肯剥削百姓,那自然国库无法充盈。”
“这个道理朕还不明白吗?”李烜瞪眼道:“大燕初立之时,七大世家被太祖钦点,享有特权,无需向朝廷交税,而且大燕也废除了很多莫名的税收,一切以百姓的富足为要,但是数百年过去,百姓是越来越富有了,朝廷却是越来越穷了。”
李修涯笑道:“太祖感念七大世家的功劳,历代先君更是爱民如子,未有靡费暴戾之人,此来大燕之幸,不过穷则思变,若是陛下再不改变,恐怕大燕朝廷就要一直穷下去,那也要迟早出问题的。”
“朝廷没有钱粮,官员俸禄,边军军饷,若是再赶上什么天灾人祸,那日子更得紧巴巴的,这些年朕也已经是极力维持了,不过也并不能好转。”
李修涯点头道:“陛下圣德,臣就是来为陛下分忧的。”
“那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第376章 重托
李修涯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了,似大燕这样甚少有苛捐杂税的国家应该是东元独此一份了。
历代燕帝都是谨遵了祖训,或许贤明的君主没有几个,但却一个暴戾之人都未曾出现过。
李修涯心中自然明白,李烜并非没有魄力,没有能力,他只是没有实力。
大燕的财政情况着实算不得好,如果要施行李修涯所言之义务教育,其中花费,绝非是现在这个大燕能够承受得了的。
“太祖恩赏世家,臣等自然不能忤逆太祖的意思,但是我们也可以换一个方法,七大世家麾下所有的生意,我们仍然不收税...”
李烜闻言笑道:“那你要怎么从虎口拔牙?”
李修涯应道:“商会。”
李烜皱眉道:“说得清楚些。”
李修涯笑道:“咱们可以以朝廷的名义成立商会,凡注册的商人可减免九成的各种商税,当然了,加入商会,是要交会费的。”
“九成商税?你这样不是自掘坟墓?七大世家的生意本来能收取的税收就少得可怜,你这一下免除九成,还怎么搞钱?”
“陛下莫急啊,听臣说完。”李修涯笑道:“七大世家联合众多小家族控制了大燕境内半数以上的商人,但七大世家之所以能争领这样的权利,那是因为七大世家给予了这些小家族足够的利益,就七大家族本身而言,他们能掌握的财富对比大燕这个偌大的国家其他的商人来说又有多少呢?
所以臣的目标原本就是除却七大世家的其他家族,九成商税,我相信这比他们反馈给七大世家的利益可要少得多了,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李烜微微点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你是否有些太想当然了?若是七大世家约束,这些小家族不愿加入商会该怎么办?”
李修涯笑道:“那陛下就做一次暴君,提高原本的商税,七大世家有太祖的承诺,不收税,但是这些小家族可没有,就算七大世家再怎么庇佑,那也是极大的一笔钱了,若是他们扛得住,朝廷何乐而不为呢?”
“嗯...有理。”李烜点头道:“这样的话,这些人便不得不加入商会了。”
“是,只需要上交一份会费便可以减免九成的税务,这样的好事,我相信这些人不会拒绝的。”
“那商会税你准备定多少呢?”
“这个就要因人而异了,根据他做的生意以及家底,将其底细调查清楚,做大生意就多收,小生意就少收,我相信这不是难事,总的来说,收取的费用只需要比原本的费用低上一些就好了。”
确实,仅仅是调查个大概就行了,无需事事精确,不算难事。
“倒是个其妙的思想,不过七大世家若是不跟我们玩,不愿意加入商会,那也是个麻烦事情啊。”
李修涯笑道:“这便更简单了,凡商会之间的交易,朝廷再在其基础之上提供一些便利,若是与商会之外的人交易,便加额收取税收,当然,跨国贸易不算。
这样,商会众人若是想跟七大世家做生意,成本自然就上去了,他们不会愿意的。”
“商人逐利,你这是想要孤立七大世家啊。”
李修涯点头道:“就是如此,臣可以为商会提供一系列的条例,在保证商人获利的同时,也让朝廷赚取比现在多的银钱,若是七大世家扛不住要加入商会,税收自然是免了,但是会费可是免不了的,这样,应该不算是违逆了太祖的承诺吧?”
李烜有些心动了,李修涯说的实在有些诱惑力。
“还是那句话,想法很好,其中阻力不小。”
“雷霆手段,臣不相信做不好此事。”
李修涯神色一肃,“若要改革,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所有的挡路者,若敢违抗,杀...”
李烜被李修涯的杀性吓了一跳,“你这样不怕引起民怨民愤,还有你自己的名声地位,都不要了?”
李修涯哼道:“臣的名声早就烂透了,与七大世家也早就是水火不容了,民怨民愤,臣一肩担下,若是七大事件胆敢逼迫太甚,臣不介意杀个血流成河。”
“你疯了!!!”李烜被李修涯的疯狂惊住了,“义务教育也好,商会也好,你这是要动七大世家的根基啊,若是七大世家反扑,你就不怕引起大燕的动荡。”
李修涯冷笑道:“臣尝听闻一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七大世家再厉害,那也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是林家,号称势力在军方,但那也是与定北侯的合作罢了,他们真正能调动一兵一卒吗?
若是七大世家配合,太祖的恩德自然还是给他们留着,若是不配合,陛下,臣请杀之!”
李烜闻言脸色一沉,“你这是拿大燕的基业来赌啊。”
“若是陛下不喜,臣今日也可以是什么也没有说。”
李修涯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李烜来说未必容易接受,今日之谈话算是李修涯筹谋良久的结果了。
他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也不愿去想那些后果。
他喜欢直来直去,他不相信,若是强行覆灭七大世家能带来如何的灾难的后果。
朝廷议论?民怨四起?
李修涯根本不在乎,闹吧,闹上一段时间,这样的声音也就消失了。
“陛下若是在乎后世的评价,臣,自是无话可说。”
李烜眼神一转,心思一动。
“要动七大世家,非要以如此手段吗?”
“若是不够强势,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陛下亲掌大燕二十余年,朝廷如何艰难陛下自然最清楚,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大燕历代先君之所以不曾暴戾苛责,不就是以千万百姓为念,以大燕社稷为念吗?
拔出世家,对于大燕来说或许会有一时之痛,但是长久看来,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当然,若是世家妥协,倒也不必走到这么极端的地步。”
若是七大世家能配合李修涯制定的国策,那一切都好说,便是继续让他们公侯万代也并无不可,若是可以,李修涯自然不愿意动了大燕的根基。
“此事颇大,朕要考虑一下。”
李修涯知道李烜心中肯定是纠结无比,甚至本身也不愿意去这样做。
其实细想李修涯所言,无外乎是当初跟聂含山和沈贤说的话。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李修涯现在做的,就是要打破这种阶级差异。
若是人人有书读,士便不再是高高在上,因为人人都可以是士。
士族这个最重要的观念被打破,久而久之,不敢说人人平等,但也足以达到李修涯心中那个理想的国度了。
“陛下,迟则生变,现在有臣的太爷这个绝佳的借口在,就算是杀得七大世家血流成河,朝廷也有个理由,天下人或有微词,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还请陛下三思。”
李烜苦笑道:“你说的这些也太惊世骇俗了些,你让朕如何三思?好,义务教育沈贤可以带头,那商会之事,你又想让谁来带头?”
对此李修涯当然早就想好了,“姑苏闻家,以卫国盐利,为朝廷效力已久,他们不正是个好人选吗?”
“闻家?”李烜微微皱眉,“朕记得,负责的好像叫闻...”
“闻家公子,闻先成。”李修涯提醒道。
“对对,朕还亲自接见过他,是个灵醒的人。”
李修涯道:“闻家乃是姑苏首富之家,在吴州一带的商人群体中有极高的声望,而且他们是纯粹的商人之家,与七大世家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并无人情往来,是可以绝对信任的。”
李烜面露犹豫之色,“闻家替朝廷办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主动上书朕要降低盐价,可见绝非是一般逐利的商人,胸中自有格局在,朕自然是信任的,不过...”
“陛下还有顾虑?”李修涯急道:“不若陛下将心中担忧一一说来,臣一定为陛下分忧。”
李烜见李修涯有些着急,看着李修涯朝气蓬勃的样子,李烜突然笑了笑。
“你还年轻,确定要成为天下的敌人吗?”
李修涯一愣,随后咧嘴一笑:“臣还年轻,这是臣的资本,所以臣一点都不怕。”
年轻就是资本啊,李烜笑了笑,随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李修涯也沉默下来,他知道,李烜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
“咳咳咳...”突然,李烜脸色潮红,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李修涯一惊,“陛下?”
李烜摆手道:“无妨,咳咳...老毛病了。”
李修涯转头叫道:“魏公公,魏公公...”
魏权听得声音,连忙从外面进来。
“老奴在呢。”魏权应了一声,见李烜脸色难看,急忙上前,“陛下...老奴这就去给陛下取药。”
魏权从一旁取来药,李烜吃了之后,脸色果然好转,也不再咳嗽了。
“臣不是让楼哥给陛下温养身体吗?为何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李烜舒了一口气,笑道:“效果还是有的,朕最近觉得舒心不少,这是老毛病了,不好根治罢了,你也不必担心。”
李修涯当然担心了,抛开个人情感,若是李烜突然挂了,李修涯估计也死定了,李旦可不会放过他的。
李烜看着李修涯,“你说得对,年轻就是资本,那你就去做吧,朕将此事全权交给你。”
李烜抬了抬手,魏权会意,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一个盒子。
“上方印,朕赐给你,燕都禁军调动之权,朕也赐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朕不负你,你切莫负朕。”
李修涯心中震撼无比,神情肃立,随后重重的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事若不成,臣当以死谢罪。”
第377章 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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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后路
跨火盆,柚叶拍身,去除一身的污秽之气。
沐浴更衣,大被同眠,一夜春 情自然不必多说。
次日晌午,操劳一夜的李修涯这才幽幽转醒。
迷蒙之间,伸手便是一团的柔软。
“嗯...”
轻哼一声,李修涯不必睁眼,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将佳人搂进怀中。
“相公,起来了。”
谢伊人靠在李修涯耳边,轻声说道。
“突然不是那么想起来了。”
“嘻嘻...”耳边传来轻笑,李修涯再伸手,又将一人拥入。
“果然还是躺平最适合我了,搞事业什么的,真是太累了。”
“相公在说什么?”
李修涯舒服的直哼哼。
嘎吱一声,清夫人推门而入,见李修涯拉着谢伊人与云烟赖在床上,笑道:“李郎还不起来吗?李将军来了。”
“李将军?哪个李将军?”李修涯坐了起来,有些疑惑。
“就是李昭李将军啊,不是李郎让他今日来找你的吗?”
“李昭啊?”李修涯打了个哈欠,“是有这回事,罢了罢了,起床了。”
揉了揉眼睛,李修涯左右看了看谢伊人和云烟,咧嘴一笑。
“还是家里好。”
三女一齐给李修涯穿衣洗漱,磨磨唧唧好半天,这才出来到大厅。
李昭却也等候多时了,见李修涯来到,连忙行礼。
“末将参见侯爷。”
“都是老朋友了,李将军不必多礼了。”
“谢侯爷。”李昭微微拱手,“不知侯爷找末将有何事?”
李修涯笑了笑,看向一旁伺候的阿娇,道:“阿娇,老爷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去。”
“是。”
“李将军坐。”
“谢侯爷。”
李修涯抿了一口茶,随后问道:“禁军有多少人马?”
李昭应道:“军机五门,共掌五万三千余人,其中七大卫所共两万人,一万夙卫宫城,剩下的分布在燕都外的几个营地之中。”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陛下的旨意,你接到了吗?”
“是,陛下谕旨末将已经接过了,侯爷若想调动禁军,随时都可以。”
“好。”李修涯略微振奋,“七大卫所刚好对应七大世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你可立刻命令各个卫所做操练之状,随时准备开拔。”
李昭愣了愣,问道:“开往何处?”
“七大世家的祖地!”
李昭惊道:“侯爷想对七大世家动手?陛下能同意吗?”
李修涯冷冷的看了李昭一眼,“你只管听命就是,多余的,最好还是不要问,懂吗?”
李昭神色微变,“是,末将僭越了。”
“去吧,随时等候命令吧。”
“是,末将告退。”
李昭拱了拱手就要离开,突然又问道:“萧家也要派人去吗?”
李修涯马上就要和萧幼凝成亲了,那与萧家就是姻亲,萧家,要去吗?
李修涯笑道:“放心,只是做个样子,又不是真的要派兵围剿,我不相信七大世家有这么硬的骨头。”
“是,末将马上去办。”
萧家太爷萧衡早就跟李修涯站在了同一边,只要李修涯开口,萧衡没道理拒绝,只是要看看有几人的头铁,非要跟现在的李修涯硬着来。
李昭前脚刚走,陈敏就到了。
“参见公子。”
李修涯笑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
陈敏愣道:“公子找属下何事?”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吩咐阿娇道:“去,把婉夫人与清夫人请出来。”
“是。”
不一会儿,秦婉儿抱着小潋潋与清夫人一齐出来。
陈敏见状,连忙行礼道:“拜见太妃娘娘,见过夫人。”
秦婉儿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太妃了,陈大人可别再说漏嘴了。”
陈敏笑了笑,应道:“是,属下遵命。”
李修涯见秦婉儿来到,连忙上前接过小潋潋。
“来,爹爹抱抱。”
小潋潋可是一点都不给她老爹面子,原本还很安静的小潋潋刚刚投入李修涯怀中便开始大哭起来。
“哇...”
李修涯神色一僵,随后便是轻声细语的开始哄孩子。
或许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越是哄,小潋潋越是哭得大声。
秦婉儿无奈道:“李郎,还是我来吧。”
李修涯无奈扶额道:“看来我还得多亲近一下才行,不认老爹,这可不像话。”
三人呵呵轻笑。
“咳咳...”轻咳两声,李修涯开始说正事。
“我既然出狱,便是马上就要赐婚了,待婚后,我们应该回我老家姑苏祭拜先祖的,不过陛下对我委以重任,恐怕我是回不了了,家中唯有几位夫人与幼女,一路多有不便,所以想着等一等陈大人,到时候顺路也能护送一程。”
陈敏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啊,公子尽管吩咐就是,此事倒是简单。”
李修涯微微摇头,“没完,我还需要陈大人帮我做好几件事情。”
陈敏见李修涯郑重其事,神色一肃,“请公子吩咐。”
“第一,在姑苏城外,靠近太湖的方向给我置办个庄子,离太湖越近越好。”
三人一愣,清夫人问道:“相公要置庄子作甚?”
陈敏似有所感,点了点头。
“此事简单。”
“第二,准备好船,就像上次那种一样。”
陈敏惊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上次一样?陈敏自然明白李修涯说的是什么。
上次姬未央将李修涯和萧幼凝掳去卫都,便是坐船走的水路,由太湖顺流而下,乘奔御风,只需要不到七日的时间便能到卫国的明港。
李修涯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第三,陈大人回去给殿下说一声,若是有需要,恐怕我要去投奔她了。”
秦婉儿与清夫人闻言大惊,秦婉儿问道:“李郎何出此言?”
李修涯对着两女露出微笑,“婉儿,你与清儿是姐姐,最是成熟稳重,识大体,到了姑苏之后,没有我的消息,切记不要回来,知道吗?”
“李郎?”
李修涯笑了笑,“我现在做的事情,或许会将燕国搅得天翻地覆,稍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之地,为了你们的安全,若有一日我出了意外,你们便即刻坐船去往卫都,我相信,殿下会庇佑你们的。”
两女闻言急道:“李郎何出此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修涯摇头笑道:“这你们便不必多问了,也许一切都很顺利,也不必喊打喊杀,你们不必过多担心。”
清夫人道:“李郎如此说,叫我们如何不担心?李郎这才刚刚脱得大狱,便是不再理会是非,消停几日不好吗?”
不理是非?李修涯苦笑道:“有些事,有人会推着我走,而我必须要走得快一步才行。”
“可是...”
李修涯制止了两女,“好了,不必多说了,我之所以只告诉你们两个,便是知道你们心中有计较,知轻重,能为我操持家事,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李郎?”
秦婉儿叫住清夫人道:“清儿,罢了,李郎此举,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相信他。”
“可是李郎他自己...”
“没事的。”秦婉儿微微摇头。
李修涯淡淡的笑了笑,随手起身拉住秦婉儿的手,将她们母女拥入怀中。
“我自是对不起你们,都没时间陪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待我将一切事情处理完毕,我便永远与你们厮守。”
秦婉儿勉强笑道:“李郎是一家之主,若有决定,要建功立业也好,要韬光养晦也好,我们身为妻妾,自然是要支持的。”
“谢谢。”
“李郎别这么说。”
李修涯心中微微感动,低声道:“此事你们暂时不要告诉伊人和云烟,还有幼凝,也不一定就到了哪一步,告诉她们不过是徒增她们的烦恼。”
“好,我们知道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问陈敏道:“陈大人,此事,能办到吗?”
陈敏苦笑道:“肯定是能办到的,公子若是想举家搬迁到卫国去,殿下想必也会非常的高兴,公子将此事托付与我,我却不知道该希望公子所谋之事成功的好,还是失败的好了。”
李修涯闻言失笑道:“那还是顺利成功的好,至少大家都安全。”
陈敏默然。
“陈大人,你与殿下就是我的后路,若是我的家人都能平安,我做事才能无所顾忌,你明白吗?”
陈敏拱手拜道:“公子放心,下官会竭力将此事办好的。”
“嗯,此事交给陈大人亲自操作,我才能放心。”李修涯微微点头,“婉儿,伊人年幼,虽是正妻,却做不好一家之主,所以家里的事情你与清儿要多操心,到时候我会派人随时与你们联络的。”
“好,我知道了。”
李修涯见三人神色不对,笑道:“也别哭丧着脸啊,此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步呢,而且现在都还在燕都呢,开心点,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知道吗?”
秦婉儿与清夫人闻言也是露出了笑容。
是啊,马上就要成亲了。
李修涯见两人露出笑容,心中也是开心不少。
“对嘛,其实你们都不必太担心了,别忘了,有楼哥在呢,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下旨要杀我,楼哥也可以护我周全的,对吧楼哥?”
李修涯对着窗外喊道。
“是。”
谢玉楼的声音传来。
第379章 陛下赐婚了
安排好后路,李修涯这才轻松了不少。
虽然李修涯手上有飞鱼卫,有锦衣卫,高手不少,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伤到了谢伊人与秦婉儿等人,李修涯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大婚之后便即刻将人送走,李修涯才能安心做接来的事情。
陈敏离开了,秦婉儿与清夫人也被李修涯打发进了内院。
“唉!”
李修涯微微叹气,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悔了。
如此汲汲营营,李修涯不知道是否真的值得。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
谢玉楼来到李修涯对面,脸上挂着些许的纠结。
李修涯笑道:“楼哥你一向是快人快语的,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还犹豫?这可不像你啊!”
谢玉楼摇头笑道:“你也别笑话我,此事自我知晓的时候,我便从未对第二人说过,实在是关系重大。”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那我倒是有些兴趣了,说吧,什么事情,让你都觉得如此重要?”
谢玉楼道:“之前你不是让我入宫去给陛下温养身体吗?”
李修涯点头道:“没错啊,不过陛下昨晚告诉我,说是效果不大,说真的,你是不是没出力?”
谢玉楼闻言翻了个白眼,“那可是陛下,我能不用心吗?”
“所以呢?没用?”
谢雨摇头叹道:“也不是没用,不过也只是能让陛下好受一点罢了。”
“什么意思?”李修涯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谢玉楼道:“陛下的身体很是奇怪,明明生机全无,脉象气若游丝,好似火烛,稍微一股风儿都能将陛下吹倒的样子,但看外貌精神,却又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实在是令人费解。”
“你说什么?”
李修涯闻言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死了?”
谢玉楼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应该是,我探查陛下脉象的时候发现,陛下的气血亏空得厉害,身体竟是有了腐朽的征兆,不过奇怪的是,从外表来看,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但是筋脉是骗不了人的,陛下他,大限将至了。”
“不可能。”李修涯兀自不信,“陛下精神矍铄,你说他要死了,这让我如何相信?”
谢玉楼也道:“我也有些不信,但是陛下的脉象就是如此,可能,是陛下吃的药很有效果吧?”
药?李修涯一愣,是了,昨晚魏权见李烜咳嗽的时候,可是异常的着急,直到喝了药,便立马就转好了。
李修涯还以为是什么神丹妙药,药效如此的立竿见影呢。
“是药三分毒,陛下应该吃这种药很长的时间了,药毒残存在体内,已经对陛下的身体造成了损伤,现在陛下是不可能停下药的,停药便是死,继续吃,便是早晚都要死。”
李修涯闻言呆立当场,李烜,要死了?
“怪不得...”李修涯低声喃喃道。
谢雨楼问道:“怪不得什么?”
李修涯苦笑道:“怪不得陛下会如此孤注一掷的支持我,原来,原来是陛下他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这是要做最后的疯狂啊。”
谢玉楼沉默了。
李修涯摇了摇头,叹道:“我原本以为至少要花上一两个月才能劝服陛下,谁知陛下当即就答应了我的计划,禁军任我调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生死有命,此乃天数,非人力能阻止的。”
李修涯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救治之法?”
谢玉楼摇头道:“至少,我没有办法。”
“江湖中就没有什么鬼医啊,神医什么的吗?都给我找来,给陛下治伤。”
谢玉楼摊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鬼医神医的,江湖中人,能有几个会医术的?会医术,有何必吃江湖这口饭?”
李修涯不想多说,此事对于李修涯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烜现在就是李修涯最大的保护 伞,若是李烜出事,李修涯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就个人感情而言,李烜与李修涯亦君臣,亦父子,李烜相当的宠信李修涯,李修涯也很会恃宠而骄。
听到李烜病入膏肓,李修涯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既然事不可为违,那此事必须办好了,趁着陛下还在,我要让他亲眼看见我改变大燕。”
是的,既然李烜的病不能治,那便专心将手上的事情做好,不要辜负了李烜的期盼才好。
谢玉楼见李修涯振作,笑道:“你能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的。”
“老爷,魏公公来了。”
两人正说话,外门一个家丁来报。
“快请。”
“是。”
很快,家丁领着魏权来到。
“老奴见过侯爷。”
李修涯笑道:“魏公公登门到访,蓬荜生辉,快请坐。”
魏权微微躬身,随后坐到一边。
“谢过侯爷了。”
“与我便不必这么客气了。”
魏权闻言呵呵一笑,“老奴知道侯爷亲近,但是礼数还是要有的,侯爷现在乃是燕都新贵,可不能失了身份。”
李修涯摆手道:“我不在意,罢了,此事不提也罢,公公今次前来,可是有事?”
魏权笑道:“陛下让老奴来问问侯爷,今日早朝为何没去啊?”
李修涯愣道:“我去早朝干什么?”
魏权道:“侯爷忘了,您现在可是监察大夫,太子少傅,乃是堂堂的正二品大员,早朝还是要参加的。”
“额...”
李修涯摸了摸脑袋,随后苦笑道:“公公不说我都忘了,嗨,也是习惯了,我这人疲懒得紧,要我清晨起床参加什么早朝,这可是为难我了。”
魏权笑道:“侯爷现在可与之前不同了,之前侯爷主掌的是闲职,便是来不来去不去都可以,但是现在到底是位高权重了,早朝该上还是要上的。”
“知道了。”李修涯微微点头道:“烦请公公告知陛下,明日我必到。”
“侯爷放心,陛下也知道昨日侯爷是累了,也没有生气,就是让老奴来提醒一下侯爷而已。”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问道:“今日早朝,可有什么事情是我要知道的吗?”
魏权应道:“秦国使臣上书告辞,人昨日便已经走了。”
“嗯,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今日共有七人上本弹劾侯爷。”
“哦?”李修涯愣道:“为嘛?”
魏权笑道:“侯爷不必担心,不过就是有心人的试探罢了,想看看陛下对侯爷的容忍度,已经被陛下一一驳斥了。”
李修涯无所谓道:“其实大可不必理会,等过一段时间,我相信这样的人会有更多,若是一一驳斥,那也得花费一番口水。”
“侯爷说得是。”
“还有吗?”
“有。”魏权点头道:“与陈国的谈判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此事是聂大人主导,但是陛下也想问问侯爷,我们应该开出怎样的条件才好?”
“陈国啊...”李修涯咧嘴笑了笑,“无他,尽管狮子大张口就是。”
魏权愣道:“侯爷就不怕陈国反扑?”
李修涯笑道:“告诉陈骜,燕国愿意与陈国签订互补攻伐的盟约,我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老奴会将侯爷的意思禀告给陛下的。”
李修涯又道:“陈大人那边我会打招呼的,你让聂大人尽管开口就是,不怕他落地还钱,尽管漫天要价。”
“好,老奴知道了。”
说着,李修涯问道:“我那拆迁计划,陛下怎么说的?”
魏权笑道:“陛下觉得甚好,不过具体还要等于陈国交谈之后才能施行。”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此事或许是一个契机,由朝廷负责分割土地给百姓,或许将来真的可以做到土地国有。”
魏权默然。
耕地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这是命 根子,若是收归国有,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风波呢。
反正绝不可能比李修涯现在做的事情要小,此事就是李修涯也不敢去轻易尝试,而且也没有绝对的必要,李修涯也不勉强。
先暂时就这样吧。
“除了这些,难道陛下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李修涯有些急切,如果只是这些事情,魏权倒也不必亲自来一趟。
魏权见李修涯模样,笑了笑,随后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卷明黄的圣旨。
“侯爷是不是需要这个?”
李修涯见状双眼一亮,也不等魏权宣读,便一把接过。
打开一看,正是加盖了大宝玺印的赐婚圣旨。
魏权呵呵笑道:“陛下让钦天司算过了,七日后就是个好日子,正好适合侯爷大婚,旨意也已经送到了萧家,相信很快就会有萧家的人上门来交换婚书了。”
李修涯将圣旨看了个遍,越看越是欢喜。
“臣,谢恩了。”李修涯抱着圣旨,呵呵直笑,“到时候公公可一定要早点来多喝两杯啊。”
魏权笑着点头道:“好,一定,一定。”
送走魏权,李修涯赶紧叫来阿娇。
“去把燕都内最好的裁缝给我找来。”
“啊?老爷要做衣服吗?”阿娇愣道。
李修涯笑道:“是,要做喜服,我要,几位夫人都要,懂不懂?”
第380章 迎亲
陛下赐婚李修涯,七日后与萧家嫡长女萧幼凝大婚。
此事倒也不令人意外,因为这是早就人尽皆知的消息,算不得什么事。
不过待听了圣旨内容,整个燕都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萧家萧幼凝,大家都是知道的。
谢伊人是何人?
有些人或许知道是谢志才的私生女,但是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他们有这个关系呢,更是不知道谢伊人是谁。
云烟又是那个?李修涯何时的红颜知己啊?
秦婉儿,乐清,燕都更是查无此人。
李修涯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不是说家里已经有了三位妻妾了吗?
不对,是四个,陛下亲封的高阳郡主可是另一位夫人生的。
这样一算,李修涯不是要有九位妻妾了?
他吃得消吗?
许多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对李修涯的羡慕嫉妒之情已经溢满了天际。
而九个妻妾,别说是大燕了,就是在整个东元,也着实不多见。
好些个帝国的皇帝妃嫔也不过十几人,李修涯竟敢娶九个?
好气人!
当然了,哪里有九个这么多呢?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人而已。
不过是谢伊人她们几个向来深居简出,不为外人知道罢了。
不过这样的说话却已经在燕都传开了,一时间也算是沸沸扬扬,引为笑谈。
萧衡这个时候也懒得顾忌什么世家的颜面了,嫡女做妾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而且现在的李修涯可算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上方印,新亭侯,李修涯已然成为了一方权贵,就算是做妾,也算不得丢了萧家的颜面,就是五女一同嫁,着实有些怪异罢了。
不过萧衡无所谓,旁人就是想,也搭不上啊。
对于此事,士林之间也颇有微词,以严钟为首,竟是还上殿向李烜请命告了李修涯一状。
不过李修涯完全无所谓,什么名声地位,李修涯现在是完全摆烂了,不管不顾,我就是要娶,你能奈我何?
李修涯既不犯罪犯法,就是李烜碍于面子,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斥责几句,算是做给严钟看罢了。
别忘了,这圣旨可是李烜亲自发的,这样算来,这个锅应该是李烜自己的啊?
当然,没人敢说,只能将气撒到李修涯身上。
李修涯全当无事,依然继续筹备起了婚事。
广发请帖,管他认识不认识,有仇有恩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戚,士林大家,李修涯都送上了一封请帖。
清晨开始,李府前门后门,前院后院足足摆下上千桌的宴席,可谓是声势浩大。
李修涯今日也是早早起床,精心打扮。
身着新郎红袍,跨着马,李修涯双腿一夹马腹,大声叫道:“出发,迎亲。”
“是。”
身后,张郝和陈尤人带着飞鱼卫的兄弟充当迎亲的队伍,众人往萧府而去。
“来了来了,迎亲队伍到了。”
萧府门前,一个老妈子远远的看见李修涯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街口,便连忙转身进入府中。
“启禀太爷,侯爷带队来迎亲了。”
萧家正堂,萧衡领着萧鼎以及萧家众人都在。
“好,长风,将你妹妹叫来。”
“是。”
萧衡笑道:“此事也拖了这么久了,总算是有了着落了。”
萧鼎微微点头,“幼凝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萧衡眯眼一笑,“走吧,随我出去迎接。”
“好。”
李修涯毕竟是新亭侯,地位非凡,便是迎亲,礼数也不可废。
萧衡领着众人来到门口,李修涯也正好来到。
下了马,李修涯赶忙上前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老太爷,也见过各位叔伯兄长。”
李修涯深深一揖,礼数周全。
萧鼎伸手虚扶,笑道:“贤婿快起吧。”
李修涯起身笑道:“太爷,岳父大人,小婿特来迎亲。”
萧衡道:“放心,老夫已经让长风去叫幼凝了,稍待。”
“是。”
不一会儿,一个老妈子喜笑颜开的叫道:“新娘子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数个丫鬟簇拥着头顶锦绣红盖的萧幼凝缓缓来到。
李修涯上前,低声叫道:“幼凝?”
“相公。”萧幼凝羞涩的回应了一声。
李修涯微微一笑,接过萧长风手中的红绸,慢慢的牵引着萧幼凝。
“慢点,台阶。”
缓缓几步来到轿边,李修涯亲手扶着萧幼凝进入轿中。
“我们现在去接伊人她们,好吗?”
“嗯。”
李修涯转身对着萧衡等人拱手道:“太爷,岳父大人,小婿就先走一步了,待会再给太爷和岳父大人敬酒。”
“好,你去吧。”
众人自然知道李修涯还要去迎接谢伊人等人,便也不耽搁。
李修涯重新上马,对着萧家众人微微拱手,队伍继续出发。
转过几条街,队伍便又来到聂含山的府邸。
谢伊人已经与谢府断绝了关系,云烟也好,秦婉儿和清夫人也罢,这样算来,四人现在都是没了娘家的。
李修涯只好借来聂含山的府邸一用了。
来到聂府门前,却见大门紧闭。
李修涯双手叉腰,吩咐道:“张郝,去叫门。”
“是。”
张郝上前,叩响铜环。
“来人呀,开门啊,侯爷前来迎亲了。”
大门嘎吱打开一个缝隙,一道身影窜出,正是聂逢秋。
李修涯笑道:“怎么着啊大侄女,你这是要拦着叔父?”
聂逢秋笑道:“叔父你想接新娘子可没这么简单。”
“哦,怎么说来你这是要为难我了?”
聂逢秋哼道:“那当然了,既然入了我聂家的门,自然要守我聂家的规矩,想从我聂家将人带走,叔父你可得闯过我设下的三关才行。”
“三关?”李修涯微微挑眉,随后翻身下马。
“你不知道你叔父是大燕第一聪明才子吗?想难住我?尽管放马过来吧!”
聂逢秋咧嘴一笑,“那叔父你可挺住了,这第一关就是...石头哥。”
聂逢秋指了指门口,空无一人。
李修涯笑道:“你跟我玩呢?”
聂逢秋脸色一僵,随后快步去门后将胡岩拉了出来。
胡岩无奈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主动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笑道:“怎么,你石头哥当关主,难道你想让我跟他打一架?”
聂逢秋眯眼一笑,“就凭你?我石头一只手能打你一百个,我们比...翻花绳!”
纳...纳尼?
李修涯闻言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你说啥,我们比什么?”
“翻花绳啊。”聂逢秋兴致勃勃道:“这可是我游历江湖的时候,从渝州一个小镇学来的,而且我早打听过了,燕都和吴州都是没有这个玩法的,嘿嘿...”
李修涯心中哀叹,看着聂逢秋,只觉得这姑娘也怪可怜的。
你就是真让我跟胡岩打一架,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翻花绳?什么鬼东西?
聂逢秋拿出一根绳子,随后拉着一脸无奈的胡岩兴致勃勃给李修涯演示。
“这样,这样,再这样,懂了吗?”
聂逢秋睁大了双眼看着李修涯,想从李修涯脸上看到一种名为疑惑的表情。
可惜了,聂逢秋最后还是失望了。
“开始吧。”李修涯也不废话,虽然他也是几十年没玩过了,但是打败一个胡岩而已,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几下,李修涯便翻出一个“飞机”,胡岩看了左右上下看了看,最后无奈认输。
聂逢秋的神情瞬间僵住了。
李修涯笑道:“大侄女啊大侄女,你要为难我,也搞点高级的东西嘛,弄这小孩子的玩意,你是不是看不起来?”
聂逢秋见李修涯得意的模样,哼道:“你别太嚣张了,第一关算是你侥幸...”
“侥幸?你确定?”
“就是侥幸。”聂逢秋嘴硬道:“这第二关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跟我进来吧。”
“哦?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就你这小脑袋瓜,能想出什么花儿来。”
李修涯迈步跟在聂逢秋背后,进入府中,只见胡爷端坐在院子中间。
“第二关是胡叔。”
李修涯双手抱胸道:“考什么?”
聂逢秋咧嘴笑道:“胡叔会弹奏一段,你只要回答胡叔这一段琴声中有几个商音便可。”
李修涯微微皱眉,这倒是有点难度了。
宫商角徵羽,李修涯基本是一窍不通的。
聂逢秋见李修涯模样,随即笑道:“怎么样啊,叔父,你不是大燕第一聪明人吗?这应该很简单吧,稍微通一点音律就知道了。”
聂逢秋得意大笑着,“啊,我忘记了,叔父你五音不全呢,那完了,今日恐怕你是迎不走婉儿姐姐她们了。”
“没大没小,那是你的叔母,别废话,放马过来吧。”
李修涯对着胡爷微微挑眉,“胡爷,手下留情啊。”
聂逢秋恼羞成怒道:“胡叔,你可别放水啊。”
胡爷微微一笑,开始轻轻拨弄琴弦。
琴声响起,李修涯眉头紧皱。
商音是啥啊?
李修涯咧了咧嘴,牙疼。
聂逢秋得意笑着,看着李修涯焦急的模样,心中畅快无比。
琴声渐歇,聂逢秋问道:“叔父,回答吧,有几个商音?”
这李修涯哪知道?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正此时,一只手搭在了李修涯的肩膀上。
是胡岩。
李修涯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七个,大侄女,不知道我回答得对不对啊?”
聂逢秋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修涯得意挑眉道:“哼,我的本事可多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吗,还想难住我?痴人说梦。”
聂逢秋气急败坏道:“你别得意,我还有杀手锏,跟我来。”
“走着。”
李修涯临走转身给胡岩竖起大拇指。
够意思啊兄弟。
第381章 免死铁卷
聂逢秋的小心思李修涯还是知道的,无非还是这声叔父让她心中颇为不爽。
反正今日是开心的日子,李修涯也不介意让她玩玩。
有了胡岩的帮助,李修涯顺利回答出问题,随后跟着聂逢秋进入正厅。
只见聂含山端坐中间,面前还摆下一张棋盘。
“聂老头,你不会也跟着大侄女胡闹吧?”
聂含山对着李修涯微微苦笑,“你就应付一下,让她玩玩也无妨。”
聂逢秋气到双手叉腰,“什么叫应付一下?爹,你可不能放水啊。”
聂含山呵呵笑道:“放心,爹爹不放水,好吗?”
聂逢秋展颜一笑,随后对李修涯道:“这第三关,我爹是关主。”
李修涯看着棋盘,上面摆着黑白子,有些犯难了。
“不会是下围棋吧?”
这李修涯可是半点不会啊。
聂逢秋得意道:“那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爹爹会一种更有意思的玩法,名曰五子棋,保证你听都没听过。”
五子棋?
李修涯先是一愣,随后差点笑出了声。
特么的五子棋是我教他的好吗?你现在让他用五子棋来考我?
你咋想的啊?
李修涯觉得大侄女大体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实际上聂逢秋也是偶然看见聂含山自己在哪里研究五子棋,一时之间惊为天人,以为自家老爹开发了一种新的下法。
而聂含山之所以研究五子棋,也是为了打败李修涯,这便不提了。
之前聂逢秋在李修涯府上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谢伊人与云烟也是下棋的,不过却是围棋象棋居多,这五子棋聂逢秋还真没见过。
所以在聂逢秋的印象中,这五子棋应该是天上地下,独聂含山一份,旁人是不会的。
而且考虑到李修涯的名声才华,围棋这种风靡东元的活动,李修涯如何不会?
所以聂逢秋现在才是如此信心满满的模样。
李修涯看了一眼聂含山,好似询问,你家姑娘确定没问题吗?
聂含山微微点头,示意没问题。
“好吧,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五子棋。”
李修涯轻松一笑,随后坐在聂含山对面。
“说得真的大侄女,若是下象棋,下围棋,我都可以直接认输,但是五子棋,你这小脑袋瓜到底是怎么想的?”
聂逢秋仍是不明所以。
只见两人已经开始了,聂含山执黑先行。
五子棋是李修涯的强项,其实力可谓是炉火纯青,套路极多。
聂含山公务繁忙,就是闲暇有些研究,但是想赶上李修涯,那也是不可能。
不过片刻,李修涯便以万宁阵法将聂含山下败。
“我认输。”聂含山轻轻捋了捋胡须,微笑道。
聂逢秋急道:“怎么会呢爹,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修涯再也憋不住,大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五子棋还是我教聂老头下的?大侄女啊大侄女,下次能不能用点脑子?想为难我,下辈子吧你。”
“你...”聂逢秋气极。
聂含山笑道:“好啦好啦,秋儿,莫在胡闹了,还不快去将新娘子请出来,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聂逢秋使劲一跺脚,“你们欺负我,哼!”
李修涯见聂逢秋跑出去,愣道:“不会真生气了吧?”
聂含山笑道:“没事,秋儿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若是大气,便不会耽搁我的时间,幼凝还在外面,我还上赶着洞房呢。”
聂含山笑骂道:“好歹现在也是侯爷了,说话就不能注意点?”
李修涯耸了耸肩,却见内院转出一行人。
聂逢秋领头,后面是个丫鬟各自扶着一位红妆新娘转出。
李修涯见状连忙上前。
聂逢秋笑道:“人可是给你带来了,不过,你要带走,还不行。”
李修涯伸出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低声喝道:“大侄女你不要太过分了。”
聂逢秋也摊开手,笑道:“红包,你要给红包,爹爹说的。”
原来是红包啊,李修涯放下心来。
“你开个价,要多少,叔父都给。”
“真的?”
“自然。”
“我要一万两。”
“好家伙,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我刚好带了这么多,全给你吧。”
聂逢秋接过银票,眼前发亮。
李修涯不理会她,直接上前接住新娘子。
“都跟我走。”
李修涯摆了摆手,随后对聂含山道:“早点过来吃酒啊。”
“好,你先走一步。”
“行。”
李修涯将四个新娘一一扶上花轿,随后大声叫道:“锣鼓给我敲起来,打道回府。”
锣鼓喧天,响彻周边街道。
众多百姓都出来观看李修涯的迎亲队伍。
“这是谁家的娶亲,居然一次迎了五个新娘子?好大的阵仗啊。”
“这你都不知道?此乃新晋的新亭侯,小圣人呢!”
“啊...不是说小圣人家中已有四个妻妾了吗?这又再加五个,啧啧...”
“你懂什么,这是陛下的圣旨赐婚呢,可见荣宠,这新娘子身份也是尊贵无比,听说是萧家的人。”
“那是,等闲也配不上小圣人呢。”
周遭百姓对着李修涯的队伍自然是指指点点,这样的对话也是出现甚多。
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李府。
大门前,众多宾客正来赴宴,李长庚与褚雄在门口迎客。
见李修涯的队伍来到,众人纷纷停住脚步,转头看来。
“诸位,多谢诸位赏光。”李修涯下马,对着周围的来客微微拱手。
其实在场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不过无所谓,今日李修涯就是要搞得声势浩大一点,人越多越好。
而作为燕都新贵,钦赐上方印,掌禁军调动之权,李修涯如今可算是如日中天。
既然收到了李修涯的请帖,那便断然没有拒绝出席的理由,甚至趋之若鹜,没有请帖也想上赶着来。
“侯爷客气了。”
李修涯笑了笑,上前两步来到李长庚面前。
“太爷。”
李长庚微微笑道:“既然将新娘子迎了来,那便快些进府吧。”
“是。”李修涯微微点头。
众人识趣的让开一条道路,府门大开,五女一齐下了花轿,随后一根红绸各自拿捏着。
李修涯拉着一端,五女拉着另外一端,各自丫鬟搀扶着,慢慢的进入李府大门。
进入府门,红毯鲜花铺道,左右各有宾客见证,李修涯就这样与她们一步一步的走向正堂。
李长庚见状,便对众宾客道:“诸位,老夫就不奉陪了,褚雄,替老夫招呼诸位。”
“是。”
而萧家的人也早一步来到,正堂首位坐着的正是萧鼎,反而萧衡坐到了一边。
早有礼部的司礼官见李修涯等人来到,朗声道:“新人入场,奉茶,拜!”
左右丫鬟各自送上一杯茶水给几人。
李修涯微微躬身,随后将茶水递给萧鼎。
“岳父大人请喝茶。”
萧鼎笑呵呵的接过,随后轻轻抿了一口。
而李长庚不知何时来到,坐到了萧鼎的旁边,五女则是一一上前敬茶。
“太爷,请喝茶。”
“好好...”
五女的茶水刚刚饮尽,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声音。
“陛下驾到。”
众人闻言大惊,随后抬头向门口望去。
只见李烜身着一身明黄便装,领着魏权与李昭来到。
众人纷纷跪倒见礼。
“参见陛下。”
李烜朗声道:“今日不是朝堂,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陛下。”
李修涯上前躬身道:“参见陛下,陛下亲至,臣惶恐。”
李烜笑道:“朕说过要来给你证婚的,不过今日却是来得迟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陛下言重了,陛下能来,臣深感荣耀。”
李烜呵呵一笑,随后摆了摆手。
魏权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有旨,赐新亭侯李修涯锦缎百匹,珍珠十斛,银器千樽以为贺礼。”
李修涯拜道:“臣谢陛下。”
“你既是新婚,朕也不能空手来啊。”李烜笑道:“还没完呢,且听着。”
还没完?
只听得魏权继续念道:“封新亭侯新妇谢伊人为二品诰命夫人,柳云烟、萧幼凝、秦婉儿及乐清等新人为三品诰命,赐铁卷丹书传家,钦此!”
众人闻言一惊,五个诰命?
这有些夸张了吧?
还是铁卷丹书什么鬼?
众人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李修涯也是震惊无比,看向李烜,只见李烜微微笑着。
魏权转身轻轻抬手,一个内侍手捧一卷金黄色的金属书卷模样的器物来到。
“新亭侯,接旨吧。”
李修涯闻言立马跪倒在地,双手捧着,“臣李修涯,接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
李修涯接过丹书铁券,随后李烜亲自将李修涯扶起。
“如何,朕这份礼,你可还满意。”
李修涯闻言既是感动,又是苦笑。
丹书铁卷上倒是刻着几个大字,最为显眼的便是“免死”二字,离得近一点的,比如张维等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随即脸色大变,心中惊骇已经不言而喻。
“陛下,请上座。”
李修涯手捧沉甸甸的丹书铁券,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好,朕就来喝你这第一杯酒。”
“这是臣的荣幸。”
第382章 招呼客人
三品诰命,免死丹书铁卷,这是李烜给李修涯的后路。
丹书铁卷上刻有数行小字,无杀人之刀,无缚人只绳,非谋反,可免一死!
李烜也知道李修涯的顾虑,想要为李修涯免却后顾之忧。
李修涯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免死铁卷这玩意,李修涯反而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了。
这东西也不是大燕独创的,但是李修涯都没听说过谁拿着这玩意最后有过好下场的。
不过既然是李烜的心意,那李修涯肯定也不能拒绝,自然是怀着感恩之心笑纳了。
既然李烜来了,那新妇还应该给他敬茶。
之后便是拜起了天地,三拜之后,五位新娘被送入内院。
而李修涯却留下来招呼客人。
李烜既然在,那李烜就是最大的客人,李修涯只得在李烜身边伺候。
众人也很是拘谨,人数众多的场面居然一时间有些安静下来。
好在李烜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只是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陛下,臣送你。”
“好。”
“恭送陛下。”
众人微微躬身,李修涯亲自送李烜几人出门。
“如何,朕的礼物,你可还满意?”
李修涯笑着躬身拱手道:“满意,当然满意,臣多谢陛下天恩。”
李烜笑道:“朕已然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
李修涯神色微变,低声应道:“是,陛下放心,臣会认真对待此事的。”
“呵呵,今日乃是你之大婚,也不必远送了,回去吧。”
魏权扶着李烜上了马车,李昭策马在旁。
李修涯深深一揖,目送李烜的车驾消失在街口。
“小主人,回去吧。”褚雄低声说了声。
李修涯回神,随后微微一笑。
转头看向府门前两侧摆好的酒席,这里出席的都是飞鱼卫和锦衣卫的兄弟。
“各位兄弟,招呼不周了。”
众人见李修涯上前,纷纷起身应和。
“侯爷客气,恭贺侯爷新婚,祝侯爷儿孙满堂。”
李修涯笑了笑,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张郝,陈尤,都是自家兄弟,我便不管你们了,在府门外有些委屈,可别介意啊。”
众人落座,张郝笑道:“侯爷说的哪里话,里面的可都是贵人,咱与他们也尿不到一壶去,便是坐在外面,跟兄弟们一起喝酒痛快多了。”
“也是。”李修涯笑了笑,“褚叔,从账房上支一万两银子,给飞鱼卫和锦衣卫的兄弟包个红包。”
“是。”
一万两平分下来,每个人也是不多,不过这算是李修涯的心意,众人闻言自然欢喜。
“多谢侯爷赏赐。”
李修涯摆手道:“行了,我得进去了,张郝陈尤,约束好兄弟们,吃好喝好,但是可别惊扰到附近的百姓。”
“放心吧侯爷。”
“好。”李修涯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转身进入府中。
一进门,众人便围了上来,纷纷给李修涯道喜。
“恭贺侯爷新婚...”
“侯爷百年好合...”
“鸳鸯璧合...”
“文定吉祥...”
这些人李修涯都挺眼熟的,好像是六部官员。
既然是祝福,李修涯自然是照单全收了,只是几步路,李修涯倒是一直微笑着拱手走过。
这些算是小虾米,上赶着巴结李修涯。
还是有不少人等着李修涯上前敬酒。
比如坐在一旁的御使集团。
大约二十多个御使被阿娇安排在最角落,正冷眼看着李修涯,估计心中又在给参李修涯的奏本打腹稿呢。
不过没差,李修涯懒得在意。
再然后就是太史院、鸿胪寺、太常寺之类机构的官员,除了鸿胪寺的江环,李修涯都不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也就算了。
然后就是六部侍郎以及尚书这个级别的,被安排在最内圈,至于他们的家眷,都在内院单独成席便不提了。
这批人算是与李修涯有些许不合的,不过李修涯的请帖送上,这些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甚至还有一点想跟李修涯搞好关系的意思。
因为今日,张维也来了。
当日李修涯出狱,李烜将李修涯官复原职,还封了侯,这其实并不算太出人意料。
但是这个太子少傅就比较挑动人的敏感神经了。
特别是李旦和张维。
如今李康还在天牢中囚着呢,虽然还没有处置,但是就算留下一命,估计也与太子之位,与皇位再没了关系,所以李旦与张维根本就不担心。
而这个时候,太子之位空悬,有竞争力的就只有五皇子李旦和九皇子李闲。
但是李烜又是一向比较疏远李闲的,李闲在朝中也并无实权人物的支持,也根本就不能跟李旦相争。
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封了李修涯作太子少傅,那是不是就是说陛下有意再立太子了?
不然这太子少傅不是白封了?
那太子之位最大可能就是李旦了,对此李旦和张维都很期待。
而且他们还觉得,陛下此举,是有意缓和李修涯与李旦的关系。
两人早就解读出李烜想要将李修涯作为托孤的重臣来用的,如今看来,更是如此。
这个时候,李旦和张维自然是不能忤逆李烜的意思的。
既然如此,那李修涯大婚,李旦不好出面,张维却是一定要来的,也算是一个示好吧。
不过在见到李烜御赐的丹书铁券之后,张维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
“张阁老,你这又是发什么愣呢?”
张维回神,却见李修涯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侯爷,恭贺侯爷大婚,老夫特来相祝。”
李修涯笑道:“张阁老能来,蓬荜生辉啊,不过今日宾客实在是多了些,张阁老自便,我便也不多招呼了。”
“无妨,侯爷自去。”
“多有怠慢。”
张维既然是来祝贺的,李修涯也没道理给张维脸色,不过在张维看来,这就是李修涯在向他们示好。
心中一定,张维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看来李修涯最终也是听从了陛下的意思啊,这么说起来,把陛下立太子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吧?
想到此处,张维微微一笑,随后专心与旁人吃起酒来。
另一边,七大世家一桌,由李长庚亲自接待。
“终于见面了啊,诸位。”
蒋龟年笑道:“长庚大哥,四十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李长庚道:“你我之间便也不必客套了,今日是修涯大婚,老夫不想多说什么,各位来者是客,老夫亲自招待,也不算辱没你们世家颜面吧?”
林栋等人也是不敢在今日为难,只是应道:“老太爷客气了,晚辈惶恐。”
李长庚笑道:“我们之间尚有一事,不过此事老夫已经交给修涯来办,七日后,修涯请诸位一同前来,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商量一下此事。”
众人眉头微皱,搞不明白李长庚的意思。
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萧衡,叶承风与蒋龟年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长庚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不过此事,老夫听他的。”
程仲业道:“李老太爷,旧事便是旧事,就算重提,也未必能伤到我们多少,若是侯爷愿意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那我们自然是欢喜,但若是侯爷还要咄咄逼人,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李长庚呵呵笑道:“无所谓,老夫说了,修涯想做什么,老夫也不知道,既然程家家主觉得可以拿捏住修涯,尽管一试,老夫等着看。”
程仲业微微皱眉,还要说话,却被张孟德拉了一下。
“既然是侯爷相邀,我等也不会不识抬举,还请老太爷转告侯爷,七日后我们必定登门。”
“好。”李长庚看向蒋龟年两个,“你们呢?”
“我们自然也是要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七日后再说了,今日乃是个欢喜的日子,老夫敬各位,请。”
“请。”
另一边,李修涯来到闻先成和张寒程鹏这一桌。
“修涯兄,恭喜恭喜啊。”
四人是老朋友,张寒和程鹏还好,都是浪荡着的纨绔子弟,而且一直在燕都逗留。
可苦了闻先成了,刚刚从卫都回来,便马上接到李修涯的消息,还没在姑苏歇息,又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燕都,也是李修涯迎亲之时才堪堪赶到。
李修涯笑道:“咱们之间便不必说这个了,你们能来,我也很高兴。”
“特别是闻兄,辛苦了。”
闻先成笑道:“修涯兄说的什么话,你之大婚,我们若是不来,岂不是太不像话了?”
李修涯拍了拍几人的肩膀,笑道:“这顿饭也不是白吃的,我给你们找了个差事,你们帮我办好,如何?”
三人一愣,张寒问道:“修涯兄现在可是手眼通天,我们三个能帮你做什么?”
李修涯神秘一笑,“今日有些不合适,这样,明日你们来找我,我给你们详细说说。”
三人微微点头,“好。”
“那你们自便,我还得去招呼其他人,便不陪你们了。”
三人呵呵一笑,“去吧,我们都当自己家,根本就没客气。”
李修涯微微点头,转头便看见不远处李闲跟项宇坐在一起,看模样也是相谈甚欢。
“我先撤,你们自便。”
说罢便直接往两人所在而去。
第383章 达成一致
“看来两位聊得不错。”
李修涯笑着到两人对面坐下。
李闲笑道:“李兄大婚,高朋满座,怎有空来招呼我们两个?”
李修涯奇道:“怪事,殿下也是我的客人,而且还是皇子之尊,我亲自来招呼,岂不是应该?殿下怎么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一样。”
李闲摊手道:“可不就是可有可无吗?旁人谁的眼中有我的存在了。”
李修涯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是皇子,谁敢不将殿下放在眼里呢?”
“你啊。”李闲眯眼一笑。
项宇见两人谈话,也笑道:“看来你们两人还有些交情在啊。”
李修涯道:“我与九皇子相识甚早,算是老朋友了,都是开玩笑,让七皇子见笑了。”
“原来如此。”
“倒是七皇子殿下何时与九皇子有这般要好的交情了?我怎么不知道?”
项宇道:“也没什么,只是九皇子见我一人坐着,怕我无聊,这不是来聊表地主之谊么。”
“我说呢,七皇子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看模样,可像极了多年的老友了。”
李闲笑道:“李兄有所不知,我与七皇子倒还真不是第一次见面。”
“哦?”李修涯来了兴趣,“你们之前见过?”
项宇点头道:“不错,在边关的时候,我记得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李闲笑道:“十年了,当时我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呢。”
“哈哈...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项宇大笑道:“当年我随前岳轰大将军第一次踏上战场,便是跟你们燕国在海山关外打了一仗,当然了,我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未插手。”
李闲也笑道:“我也是,当时是外公亲率骑兵出城迎战,我身边两位表兄也在。”
“后来两国罢战,我们也算是正式的见了一面,也说过几句话,算是有点交情吧。”
李修涯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尚不知道你们居然还算是有旧情,真是令人意外。”
“说真的,两位肯光临寒舍,我是真的很高兴,这一杯,我敬两位殿下。”
两人笑笑,随后满饮一杯。
李修涯轻声道:“九皇子殿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七皇子殿下商量,不知道九皇子殿下可否行个方便?”
李闲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看了项宇一下,随后笑了笑,起身拱手道:“也好,我也走动一下吗,李兄自便。”
“多谢殿下。”
李闲离开,只留下李修涯跟项宇坐在一张桌子上。
隔壁众人见状,也是不敢上前打扰。
“李侯爷想跟我聊什么?”项宇问道。
李修涯笑道:“殿下肯来参加我的婚礼,是否心中已有了答案?”
项宇闻言神情一滞,脸色微变,低声道:“你真的能帮我解决太子吗?”
“刺杀的人选我已经找好了,现在就等殿下了。”
“谁?谁有这样本事?”项宇有些好奇。
其实只是杀项风的话,并不算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只要他不是随时都有贴身的高手护卫,总会有机会的。
难的是谁来杀,杀完之后如何将自己摘出去。
若是项宇自己动手,先不说手下有没有这样的高手,就是有,也得手了,恐怕也很难洗脱嫌疑。
再说李修涯这边,谢玉楼也好,盛惊风广陵刀都好,他们都有这个能力,但是杀了以后呢?
他们三人的武功特征太过明显了,岳山费宠这样的高手根本不可能不认识,一旦认定是李修涯动的手,那便只能挑起燕国与楚国的大战了,这样的结果谁都不能承受。
“多指太岁,叶无牙!”
项宇闻言一惊,“是他...”
李修涯笑道:“叶无牙的行踪我已经找到了,只要殿下以衡连之地做交换,我立刻让他出发,甚至殿下还未回到楚国,便能听到太子项风遇刺身亡的消息。”
项宇又沉默了。
若是叶无牙出手的话,那便是有相当的把握了,而且身为江湖中人,项宇也知道,叶无牙这个人疯疯癫癫的,行事作风多出人意料,甚至没有理由也会出手杀人,而且此人轻功之高,等闲根本无人能抓住他,如此,待他得手之后,楚国抓不住凶手,那就无法追查事情的真相。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项宇低声问道。
李修涯摆手笑道:“倒也没有七皇子想的那般,叶无牙的人选也是旁人提醒吧了,不过殿下也觉得此人绝对是相当的合适,对吧?”
“不错,叶无牙本就是我楚国人,他的赫赫凶名我绝对比你们更清楚,若是有他出手,事情定然不会有意外。”项宇抬眼看着李修涯,“只是我很好奇,叶无牙其人性格古怪至极,虽是杀手,却不是金银所能请动了,李侯爷是如何让他出手的?”
李修涯笑道:“无他,投其所好罢了。”
“他好何物?”
“非是物,而是人。”
“女人?”
“不是。”
项宇愕然,双眼瞪得硕大,“难道是男人?”
李修涯闻言哭笑不得,“殿下可别想歪了,咱们这是聊正事呢。”
“咳咳...”项宇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不合适,轻咳两声,算是过去了。
“个中缘由,殿下便也不必知道了,现在我只想问殿下,你答应了吗?”
项宇指节敲动了一下桌面,随后微微点头。
“如果事情成功,衡连之地,你随时派人来取。”
李修涯大笑道:“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的。”
项宇悠悠道:“衡连之地可以易手,但是我还是不看好你的灭秦计划。”
“那殿下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希望楚国也可以出手。”
项宇道:“我答应你,若是我顺利主掌楚国大权,楚国就算给你当一次枪使也并无不可。”
李修涯微微一动,“君无戏言,咱们一言为定。”
“好个君无戏言,李侯爷,我希望你的一切谋算都是正确的。”
“殿下拭目以待吧。”
与项宇达成合作,李修涯心情不错,望了一眼李长庚所在,李修涯微微一笑,这才回到主桌。
“如何,应酬完了?”沈贤与聂含山见李修涯脸色绯红,应是喝了不少酒了。
李修涯饮下一口茶,笑道:“差不多了,只带婚礼之后了。”
聂含山道:“如你所愿,陈国皇子已经答应以白银一千万两赎回蒲州的百姓,当时你让我狮子大开口,我可是犹豫了很久的。”
李修涯笑道:“一千万两而已,还不至于伤到陈国的筋骨,而且让他们分批次给,一年也才几百万,陈国能够负担,我保证,你就是再开得高一点,估计陈骜也会答应了。”
聂含山苦笑道:“我可不敢,万一真把陈国逼急了,反而弄巧成拙。”
“他们敢吗?”李修涯道:“陈国现在的处境艰难,燕卫两国如狼似虎,白羊关一战已经将他们打怕了,他们也不敢再有异动了,想要百姓,那不得出点血么?”
“反正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你怎么说都可以了。”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看向萧鼎,“岳父大人也要赶往白羊关了吧?”
萧鼎点头道:“徐袁二将已经先一步去往柳州城了,陛下命我自阳州与吴州再募兵二十万,在白羊关练兵。”
“二十万...倒也够了。”李修涯微微点头,“陛下这次也是下了决心了,岳父大人尽管去做就是。”
萧鼎摇头道:“陛下募兵,这恐怕也是你的意思吧?”
李修涯咧嘴一笑:“岳父大人可别这么说,我哪有这本事说募兵就募兵的?”
众人仍然是不信,以陛下保守的性子,就是开疆拓土,那也是一分钱掰成两分花,可省了,如今却要募兵二十万,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钱了。
聂含山叹道:“你不说,我们也不问,只是动作太大,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李修涯笑道:“没什么的,这些事情我稍后会一一告诉你们的。”
聂含山、沈贤、萧鼎,这三人都是李修涯绝对信任的人,所以李修涯当然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计划告诉三人。
“沈老头,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的吗?”
沈贤愣道:“我们聊得挺多的,你说的是什么?”
“陛下已经决心废除科举制度了,此事已经全权交给我了,...”
三人闻言大惊,沈贤一愣,随后面带喜色,“你的意思是,义务教育?”
“嗯。”
“陛下同意了?”
“当然,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随时等我的消息就是。”
沈贤惊喜道:“好,好,我随时都可以。”
科举要废除还是挺难的,首先李修涯还是要先将义务教育的种子撒下去,等时机成熟之后,再顺利的将科举取缔。
这是李修涯之前跟沈贤商量了很久得出的答案,只是沈贤没想到,李修涯真的将此事做成了。
“岳父大人,你若是离开燕都,那枢密院是否又回归内阁手中了?”
萧鼎点头道:“不错,定北侯在燕都也有代言人,枢密院虽然在内阁手中,但是一应的军报,还是甚少能够插手的。”
“这便好,那我就放心了。”
第384章 同眠
枢密院现在的权力好像是可有可无了,但实际上仍然是大燕最高等的军事结构。
各地的军报,军情,都要在枢密院汇总归档。
而韩图之所以能够顺利成章的统领大燕半数以上的边军,也是因为他枢密院副使的职位在。
当然了,现在韩图与正使无异。
所以枢密院仍然主管军事机密事务、边地防务、并兼禁军。
只不过现在禁军的调动之权被李烜单独提了出来,先是封李昭为禁军大统领,现在李修涯持上方印,同样也可以调动禁军。
这些便不提了,总之枢密院仍然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不过既然韩图会牵制内阁,那李修涯倒也不必担心张维会以此给他使绊子。
聂含山见李修涯此事还皱着眉头思索,便笑道:“今日是你大婚之日,这些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吧。”
其余两人也道:“不错,今日声势浩大,正待开心,若有纠结之处,便也等明日后日吧。”
李修涯笑了笑,“也是,我若是心不在此,岂不是对不起幼凝了。”
到底还是婚礼,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李修涯便也不想多想了。
“那我敬你们一杯。”李修涯提杯道:“今日我还有得忙呢,少喝点,意思意思得了。”
三人闻言哈哈一笑,便也没有戳穿李修涯。
看了一眼热闹的现场,李修涯微微一笑,告辞往后院而去。
内院有好些个女眷在,见李修涯从长廊走过,纷纷见礼。
“见过侯爷。”
李修涯笑道:“诸位夫人好,不必多礼。”
“谢侯爷。”
这些人也不敢来闹什么洞房,所以李修涯畅通无阻的来到新房。
聂逢秋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喝道:“呔,天都还没黑呢,你这就要入洞房了?”
李修涯笑道:“关你何事?三关已过,红包也给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聂逢秋龇牙咧嘴道:“我又没说是来拦你的,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接了你的红包,又怎么会再找麻烦?放心,路过而已。”
李修涯笑骂道:“那你还不快走?”
聂逢秋哼道:“呸,色胚!”
“嘿...”
李修涯正待生气,却见聂逢秋早没了人影。
摇头笑笑,李修涯推门而入。
李修涯兴奋的搓了搓手,只见一个偌大的房间内摆上一张大床,五女身着红袍嫁衣,各自执一端红绸,正端正的坐在窗边。
李修涯从地上拾起红绸的另一端,低声笑道:“娘子们,相公来了。”
慢慢的走近几人,李修涯温柔的从每一人手中将红绸取下,随后放到一边。
“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李修涯何其幸运,竟是能得你们为妻。”
李修涯正奇怪了,怎么几人都不说话。
看见头上的红盖头,李修涯笑了笑。
“相公要揭盖头了哦。”
李修涯低声说道,随后伸手解开第一人的盖头。
“相公。”云烟俏脸绯红,一脸娇羞。
李修涯哈哈一笑,随后狠狠的在云烟脸上亲了一口。
再就是清夫人和秦婉儿。
两人自有成熟魅力,看得李修涯目眩神迷。
“还看...”
两人被李修涯看得不好意思,各自侧过头去。
李修涯一笑,随后将两人摆正,“现在你们都是我老婆了,我看看自己的老婆,应该不犯法吧?”
“相公尽是胡说。”清夫人低声道。
李修涯笑道:“清儿也终于改口了,不再李郎李郎的叫了?”
清夫人脸色一红,“既然正式成婚,李郎自然就是相公了。”
“这么说清儿之前确实是有怪过相公了?”
“当然没有,清儿只是觉得...不配相公而已。”
李修涯摇了摇头,他明白清夫人的意思。
她与秦婉儿终究是大了李修涯几岁的,这样情况确实不算多见,多少有些自卑罢了。
“是我不配。”李修涯爱怜的将两人拥入怀中,随后低声在秦婉儿耳边问道:“婉儿是不是也要改口,快,叫声相公来听听。”
秦婉儿羞不自胜,声如蚊蝇,“相公...”
李修涯听得真切,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李修涯坐在床边,随后揭下萧幼凝的盖头。
“相...相公。”
“委屈你了。”对于萧幼凝,李修涯有些愧疚。
萧幼凝也自然明白李修涯的意思,摇头道:“相公说的什么话,只要能嫁给相公,幼凝都是不在意的。”
“说到底,此事还是我有些过分了。”
萧幼凝笑道:“几位姐姐本就先幼凝一步,如今大家一起进门,幼凝自然欢喜,一点也不委屈。”
云烟也道:“相公自是心疼我们,不愿待薄我们任何一人,所以相公也不必感到过分,已经很好了,云烟觉得很幸福呢。”
李修涯闻言也是一笑,他心中也是志得意满的,五位如花美眷收入囊中,内宅和谐,就是给个皇帝,李修涯也不换。
“总之,还是谢谢你了幼凝。”
本是一人独享的婚礼,如今变成了五人,自然对萧幼凝有些不公平,萧幼凝也是大度,并未在意。
“应该是幼凝说谢谢才是。”萧幼凝笑道:“若非相公,恐怕幼凝早就成为四皇子妃了,如何今日这般快活?”
三女闻言低声轻笑。
李修涯转过头,微微吞了吞口水,随后掀开谢伊人的盖头。
“伊人。”
谢伊人眉眼低垂,轻声应道:“相公。”
李修涯嘴角含笑,温柔道:“今日之婚礼,当比当初在姑苏那般正式。”
“是。”
“那伊人喜欢吗?”
“喜欢。”
李修涯伸手捧起谢伊人的脸庞,轻柔的吻了一下。
“从今以后,你们就都是我李修涯的妻子了。”
“今日我有正事,乖乖的,再休息会,我让阿娇给你们送点吃的来。”
谢伊人撇嘴道:“今日是大婚的第一天,相公能有什么事?”
李修涯笑道:“陛下封你做三品的诰命夫人,我得去谢恩啊。”
“哼哼...”听到李烜,谢伊人这才作罢,却还是道:“那相公抱伊人起床。”
李修涯笑了笑,拖着谢伊人,便站了起来。
“嘶...”李修涯咧嘴龇牙,只觉腰杆一软,一下又坐了回来。
谢伊人惊道:“相公这是怎么了?”
李修涯这一屁股也算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秦婉儿几女一下就被惊醒了。
睁眼一看,便见谢伊人挂在李修涯的脖子上,而李修涯则是一手拖着谢伊人,一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腰。
李修涯不由得苦笑道:“我就说我应该去学点功夫的,不胜腰力,不胜腰力,让几位娘子见笑了。”
“呸...”
几人脸色一红,纷纷捂嘴轻笑。
“辛苦你们了。”
李修涯郁闷道:“我说,你们能不能给你们相公一点面子?”
秦婉儿笑道:“这还不是相公咎由自取?早说了让相公独宠幼凝妹妹,相公非是不听呢。”
“男人的梦想,那相公可要加油了,妾身听妙雪说圣天宗有本真阳诀,要不要去寻来练练,说不定能让相公完成梦想呢。”
李修涯顿时败退,穿好衣服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别说话,腰是真的又酸又疼。
还是那句话,要节制啊。
几女见李修涯落荒而逃,大笑不止。
第385章 开始搞事业
来到客厅,家丁丫鬟们正在打扫,众人见到李修涯,连忙行礼。
“老爷好。”
“嗯。”
李修涯发出鼻音,“待会若是有人找我,便直接请到后院凉亭来,知道吗?”
“是。”
说着,李修涯微微瘸拐的走了,看得几个下人也是捂嘴轻笑。
笑声刺耳,李修涯决定今日不宜大动,还是就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好了。
谢玉楼见李修涯来到,也很意外,“今日这么早?这可不像你啊。”
李修涯哼道:“大丈夫当以功业为主,岂能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继续。”谢玉楼喝了一口酒,悠悠道。
李修涯瞪眼道:“你不信我?”
“没有啊,我信。”
“那你这是什么眼神?”
“关爱智障。”
“额...”李修涯叹气道:“楼哥,你学坏了。”
“跟你学的,挺有意思的。”
李修涯欲哭无泪。
“对了,叶无牙那边,没问题吧?”
说到正事,谢玉楼也是微微正色。
“人已经到燕都了,他想见你。”
“什么时候?”
“当然是越快越好。”
李修涯微微皱眉,随后道:“就在家里吧,今日我也懒得跑了。”
“好,我去将人带来。”谢玉楼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子里。
叶无牙这种高手就是个定时炸弹,还是得谢玉楼亲自出马才能让人放心。
“老盛。”李修涯叫了声。
盛惊风不知从何处飞身而来,“卑职在,侯爷有何吩咐?”
“神武帝国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盛惊风道:“昨日便已经回信了,不过侯爷大婚,卑职未敢打扰。”
李修涯微微点头,“说说吧,易流云是什么意思。”
“逍遥王已经跟武帝商量过了,以神武帝国的实力,若是能顺利夺回衡连之地,到时候他们愿意出兵十万策应侯爷。”
“十万吗?”李修涯皱了皱眉,若是灭国之战,十万确实有些少了啊。
秦国拥兵百万,三大营精锐都有足足十万,若是神武帝国只能派遣十万人马,确实有些不足。
盛惊风道:“虽然只有十万之数,但是武帝说了,这是神武帝国能过派出的所有精锐了。”
李修涯摇头道:“罢了,只是牵制策应罢了,十万也足够了,毕竟不是主力,便也只能如此了。”
“诸葛天机等人到达秦国了吗?”李修涯又问。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这一路行得紧快,未曾停留,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能到秦都。”
“嗯,叫兄弟们都紧着点,随时关注秦国的动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大小事务都要回报,不得延误。”
“是,卑职知道了。”
李修涯还是有点拿捏不稳,秦帝知道了风云帝国的事情之后,究竟会不会如同预期那样出兵呢?
李修涯虽有自信,但就怕万一,现在也只能静候佳音了。
若是秦国出兵那自然最好,若是秦帝忍住了,李修涯便只得再搞点动作了。
虽然麻烦,但是若只是为了挑起仇恨,那也不是做不到。
不一会儿,两道身影同时从院外掠来。
盛惊风心头一跳,转头看去,正是叶无牙跟谢玉楼。
“玄真君呢?”叶无牙开门见山,一来便询问玄真君的下落。
李修涯笑道:“他在西荒,我不是都让人告诉你了吗?”
叶无牙哼道:“老子也知道他在西荒,特么的西荒比东元都大,谁知道他在西荒何处啊?”
“放心,我的人一直跟着玄真君呢,随时跟我汇报这玄真君的行踪下落,前日传回的消息,玄真君现在在白银帝国境内。”
“白银帝国?你没骗老子吧?”
李修涯笑道:“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李修涯道:“若是你想一直都知道玄真君的下落,方便你随时报仇比武的话,我可以命人将玄真君的消息随时传递给你。”
“你有这么好心?”叶无牙狐疑的看着李修涯。
“我就是这么一个助人为乐的人,早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李修涯双手一摊,淡淡一笑,“当然了,我们也会适当的收取一点合理的报酬作为活动资金。”
叶无牙微微皱眉,“你要钱?”
“哼...”嘿嘿冷笑几声,叶无牙双手滑出一对短刀,“从来都是老子跟别人要钱,你敢让老子出钱,也是这么多年头一个了。”
见叶无牙亮兵器,谢玉楼与盛惊风神情同时紧张。
李修涯笑道:“若是没钱, 那用其他的事情代替也可以,比如,你是个杀手,不是吗?”
叶无牙微微挑眉道:“你想让我帮你杀人?”
“聪明。”李修涯微微一笑:“一次付费,终生会员,你只需要帮我杀一个人,玄真君的消息,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有意思。”叶无牙收好短刀,坐在了李修涯对面。
“说吧,你想让老子杀谁?不是老子吹,这天下老子杀不了的人,不多。”
“这样那就最好,我要你杀的是楚国太子,项风。”
叶无牙眼神微微波动,“其他的事情老子不管,但如果你言而无信,那你就会步上项风的后尘。”
李修涯呵呵一笑,“放心吧,我这人最守承诺了。”
“要老子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你就可以去办了,越快越好。”
叶无牙看了李修涯也一眼,哼道:“一个月后,等消息吧。”
“好,那我静候佳音。”
“哼。”叶无牙轻哼一声,随后飞身离去。
“有叶无牙出手,事情应该会很顺利。”
李修涯点头道:“嗯,不过这也不是完全保险,叶无牙武功虽好,但是若要自由通行大内,还要杀人之后顺利逃跑恐怕也未必那么简单,老盛,你通知楚国的兄弟,虽是接应吧。”
“是。”
盛惊风领命离开,这时,阿娇领着闻先成三人来到。
“老爷,闻公子张公子和程公子来了。”
“哈哈,修涯兄...”
谢玉楼见李修涯还有客人,转身便离开了。
“阿娇,你先下去吧。”
“是。”
“三位兄台,快坐。”
三人落座,闻先成率先问道:“修涯兄今日叫我们,究竟所谓何事?”
张寒与程鹏也是微微点头,“对啊,到底什么事情?”
李修涯笑了笑,低声问道:“闻兄,想不想把闻家做大做强?”
闻先成闻言一愣,“闻家现在还不够大,不够强吗?”
“这才那到哪儿啊。”李修涯撇嘴道:“闻家现在就是暴发户,在真正的世家眼中,连个屁都不是。”
“修涯兄,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我闻家好歹也是姑苏的首富,现在又是皇商...”
李修涯笑着打断道:“这可不是我打击你啊,不信你问他们两个。”
张寒与程鹏微微点头,“若是要与七大世家想比,闻家确实不算什么。”
闻先成无奈道:“好吧,不知道修涯兄说的做大做强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悠悠道:“做大,比肩七大世家,做强,银钱滚滚而来。”
三人微微一惊,“修涯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比肩七大世家,这可不是有钱能办得到的...”
李修涯摆手道:“不仅是要比肩,我还可以让你管着七大世家。”
“啊...?”
这下三人都是在真的震惊了。
管着七大世家?这是要干嘛啊?
李修涯笑了笑,便将自己的商会几乎一一和盘托出,给三人解释清楚。
“这个商会会长的位置,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除了闻家,我不做第二人想。”
三人听完,又是一阵惊讶。
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吗?
闻先成有些感动,却也为难道:“修涯兄为我闻家着想,我自然是感激感动的,只是修涯兄此言太过惊世骇俗,根本不足为信。”
李修涯摆手道:“放心,我说话,何时不成过?我就只问一句,闻兄你有这个信心吗?”
闻先成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修涯兄如此看得起我,那我便接下此事,为我闻家搏一个锦绣前程。”
李修涯拍掌大笑道:“这样才对嘛,闻兄加油,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修涯兄放心,此事我会尽力而为,闻家也会尽力而为。”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张寒两人。
“别说做兄弟的不照顾你们啊,看你们两个整日游手好闲的,这个差事,你们可也得拿下啊。”
两人闻言一愣,“关我们什么事情?”
李修涯笑道:“你们一个张家人,一个程家人,若是两家都入了商会,总要有人领头的,我给你们家家主说说,让你们两个各自领头如何?”
“我们领头?”张寒指着自己道:“别开玩笑了,我们两个根本就不会做生意。”
“不会就学。”李修涯道:“七大世家仍然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是商会顺利开展,也难免会被七大世家掣肘,闻兄一人,我多少有些不放心,不过若是有你们两个七大世家的内鬼在,闻兄应该会轻松很多。”
“咱能换个词吗?什么内鬼不内鬼的,多难听。”
“那,间谍?特务?”
李修涯笑道:“你们两就说这个忙是帮还是不帮吧?”
张寒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道:“别说我们不够朋友,不过我们两个都是旁系,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这活也分不到我们头上啊。”
“放心,我说是你们,那就是你们,不是也得是。”
三人闻言一时愕然。
第386章 上心事业
闻家根基毕竟太过薄弱,独木难支,就算七大世家顺利入瓮,恐怕也很难讨得了什么便宜。
在这件事情上面,就是萧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的。
萧衡虽然铁了心要帮李长庚这个忙,但是也不可能真的将萧家的前途赌上。
李修涯不敢轻易揣度萧衡的心思,只得尽力将自己能够用上的砝码全部用上。
又过了一天,李修涯带着萧幼凝回萧家省亲,同时也是给萧鼎送行。
与陈国的会谈还算顺利,一千万两白银加上布匹粮食铁器无数,总算是将蒲州剩下的百姓给搬空了。
事情既然已经完结,那陈骜也要打道回陈国了。
而萧鼎同时也要正式入驻白羊关了,去训练新兵了。
有了这一千万两,加上之前的五百多万,二十万兵马当真不算难事,只是要能作战的地步,至少也的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才行。
此事只得徐徐推进,急是急不来的。
“爹爹,一路小心。”
萧幼凝眼眶微红,萧鼎这一路匆忙,才从边关回来不久,便又要离去了。
萧鼎微微笑道:“此乃是陛下重用,幼凝何必哭了起来?应该高兴才是啊。”
李修涯拉过萧幼凝,笑道:“正是,岳父大人身为辅国大将军,这些都是他该做的。”
“萧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该上路了。”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王瀚。
之所以户部的人也要与萧鼎同行,主要还是要去负责拆迁移民计划。
蒲州不可能只有军无有民,那自最近的阳州或者渝州吴州都可以搬迁一部分的百姓过去,无需要多,二三十万也就差不多了。
此事也是相当的复杂且漫长,所以李烜直接派了王瀚亲自负责此事,所以便与萧鼎一齐去往白羊关。
萧鼎微微点头,随后对着萧幼凝道:“幼凝如今嫁了如意郎君,有修涯照顾,为父也得放心了,无需担忧为父。”
“岳父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幼凝的。”
“嗯。”萧鼎微微点头,随后摆了摆手,与王瀚同行而去。
看着车队渐渐的离开萧家大门前,萧幼凝微微啜泣。
李修涯轻柔的抚过萧幼凝的脑袋,柔声笑道:“好了,又不是不再见面了,何必如此?”
萧幼凝摇头道:“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难过。”
“倒也不必,正好,过几日你们正好回一趟我姑苏的老家去给我父母祭拜,顺便告祭先祖,吴州距离阳州也不算远,到时候也不必着急回来,就去阳州看看岳父大人也好。”
萧幼凝轻嗯一声,随后靠在李修涯胸口。
二人身后,萧衡领着萧家众人也在,也是为萧鼎送行,不过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
“修涯,虽然幼凝的父亲先行离开了,不过你既然是带幼凝回来省亲,老夫也备下宴席,便请入席吧。”
李修涯微微躬身,“是,太爷。”
双方自有姻亲在,一顿和颜悦色,宾主尽欢,至晚方归。
次日一凌晨,天色未亮,李修涯没有多流连美色,罕见的起了个大早。
蹑手蹑脚的穿好衣衫,李修涯回头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萧幼凝,微微一笑,低头轻轻吻了一口。
“谁?”
刚走出两步,便惊醒了一个守夜犯困的家丁。
“是我。”
“侯爷!”家丁见是李修涯,微微惊奇。
来李府这么久,李修涯起这么早还这么精神,这倒是第一次。
李修涯摆手笑道:“下去吧。”
“是。”
打发了家丁,李修涯径直出了府,门口停了一驾马车,左右正是君燕飞与赤影。
见李修涯来到,两人也是微微躬身。
“侯爷。”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出发吧。”
“是。”
马车一路慢行,来到飞鱼卫。
来到内院,只见人影攒动,正中间,一个面目清冷的年轻男子正在摆弄一个天机匣,而他的背后也背着一个天机匣。
这就是诸葛天机派来的人,名为何奎,也是昨夜刚刚才到。
“何先生,辛苦了。”
何奎道:“愿赌服输,既然门主将我输给了侯爷,那便任凭侯爷调遣。”
李修涯微微点头,“这是诸葛先生的天机匣,可有收获?”
何奎摇头道:“我的技艺在天机门算不得多好,门主的天机匣精巧非常,恐怕我必须得花费大把的时间来研究才行。不过这些普通弟子的天机匣,我倒是可以交给侯爷使用的办法。”
李修涯脸色一喜,转头对君燕飞道:“去,找几个锦衣卫的兄弟,要灵醒的,身手好的。”
“是。”
天机匣这个东西制作颇为复杂,使用的条件也很苛刻,李修涯也没考虑过量产,不过其中各种机关之术,倒是可以拿出来单独使用。
何奎笑道:“侯爷这是想将天机匣交给锦衣卫使用?”
“物尽其用嘛,不过就是几个天机匣罢了,可是远远比不上何先生重要。”
“哦?”何奎眉目微挑,“侯爷此言何意?”
李修涯悠悠道:“何先生出自天机门,不知可能造连弩?攻城弩呢?”
秦国连弩天下闻名,一次连发三十支弩箭,是绝对的战场杀器,说白了,李修涯也想要。
何奎摇头道:“临来前,门主特意吩咐,除了天机匣,不准我与侯爷说任何其他的事情,恐怕要让侯爷失望了。”
“未必,来日方长嘛,何先生还要在燕都待上一段时间,你有的是机会回心转意。”
何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修涯很快,君燕飞便将人带了来。
“你们各自跟着何先生学习,将天机匣的使用方法掌握。”
“是。”
只要能使用天机匣,李修涯就不相信,以大燕的能工巧匠,就做不出像连弩一样的东西。
“查一查这个何奎的底,如果可以,派人将他的家小全部抓来燕国,我不信他不服软。”
诸葛天机既然自信派了何奎来,那想必何奎深受诸葛天机的信任,何奎在天机门的地位也未必像他说的那样。
若是能得此人相助,加上李修涯的全力支持,赶超天机门或许不可能,但是远远的将其他人甩在身后还是可以的。
“是。”
李修涯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后又往另一处院子而去。
“见过侯爷。”
薛老七一家都被李修涯安置在这里,由锦衣卫和飞鱼卫一齐保护,等闲无人能动。
加上李康现在也倒台了,薛老七暂时也安全了。
薛老七早听说了李修涯要过来,故而早早等候在此。
“薛老七,如今四皇子再难翻身了,前事不究,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请侯爷言明。”
李修涯道:“第一,加入锦衣卫,为我办事,你之前的过往,我会全部帮你清理掉。”
“那第二呢?”
“回你的万铸坊,我会派人监视你的,只要你没有异动,我也不会动你。”
两条路都是活路,李修涯算是仁至义尽了。
薛老七武功不弱,加上铸造的手艺一流,收归麾下还有会有用处的,李修涯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薛老七闻言,独眼溜溜打转,他在思考。
李康的确是倒台了没错,但是李康还没死啊,虽然在天牢中待着,但是按照陛下这意思,恐怕最后还是要留他一命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有一天李康突然想着报复呢?
李修涯他肯定动不了,但是薛老七就不一定了。
而且这段时间看来,李修涯还算不错,对自己一家甚是客气,加入锦衣卫,未必不能混上一个前程,若是最后能得一官半职,也算是有了官身,着实算是不错。
端看盛惊风,如今也不仅是名动江湖,就是在燕都,也有相当的影响力,谁都得给个面子,可谓是威风八面。
想到此处,薛老七也不再犹豫,纳头拜道:“小人得蒙侯爷救下妻儿,无以为报,愿加入锦衣卫,为侯爷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对于薛老七做这样的决定,李修涯并不觉得意外,李修涯也算是诚意十足了,薛老七根本没道理会拒绝。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故而李修涯也并未露出惊喜的神色。
“如此甚好,这样,你就先跟着君燕飞做事吧。”
“是。”
李修涯笑了笑,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去皇宫。”
马车离开飞鱼卫所,往皇宫而去。
“对了,天牢有什么异动吗?”
赤影道:“自从侯爷离开天牢之后,吴典狱果然多次秘密让人进入天牢之中。”
“可查到了是何人?”
赤影摇头道:“此人武功不弱,而且几位机敏,就是我亲自跟踪,也被他甩了,还差点被他发现,不过此人气势雄浑,有点像是禁军。”
“禁军?”李修涯眉头深深一皱。
这个时候还要监视天牢,只有一个原因,李康手上还有底牌未出了,不将他给赶尽杀绝,李修涯心中也着实不安。
吴典狱是李康的人,李修涯早就知道,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个去见李康的人究竟是谁,还需要好好的查探一番才行。
“此事你继续追查,最好是将人落实。”
“是,属下知道了。”
第387章 任命官员
来到皇宫外,已经有一大群的官员正在等候开门上朝了。
见李修涯从马车上下来,众人也是微微惊讶。
不是才办了婚宴,成亲这才几天啊?李修涯就要上赶着来上朝了?
“侯爷,早啊。”
“早啊侯爷。”
李修涯一路走近,周围人见状也纷纷上前见礼。
李修涯微笑以应。
李闲与李旦也看见了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李旦也上前跟李修涯打招呼。
“李侯爷,今日可算是来得早啊。”
李修涯笑道:“是有些早了,不太习惯,不过陛下恩赏,臣也不能不亲自赶来谢恩啊。”
李闲道:“李兄才刚刚新婚,按燕制,李兄尚有三日之期,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就来上朝,谢恩而已,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可不行,所谓先公后私,岂能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了朝廷大事?我如今既然官居要职,自然是不能懈怠,否则有负圣恩可就不好了。”
两人闻言神色一滞。
这可有点不像是李修涯了。
往日李修涯有这么勤快?
那可是能拖就拖,整个一疲懒的人物,如今如此上进,倒是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很快,宫门大开,李旦李闲在前,领着文武百官一齐进殿。
李烜高坐皇位,各自行礼之后,李烜见李修涯也来了,微微惊奇道:“李卿也来了,这倒是稀客了。”
李修涯拱手道:“陛下说笑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既然身受陛下圣恩,自然也是要来给陛下分忧的。”
“好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李卿果然还是字字珠玑,不愧是我大燕的风云才子。”
“谢陛下夸耀。”
李烜笑道:“本来想着你新婚不久,便是不着急上朝也行,不过既然你来了,那便更好了。”
“是,臣必当尽心竭力。”
“嗯。”
李修涯退到一边,聂含山出班道:“启禀陛下,萧将军与王尚书已经出发前往白羊关了,陈国三皇子同行,准备转移蒲州的陈国百姓,而陛下之前托臣拟定的蒲州新任官员名单,臣已经有了人选,请陛下过目。”
蒲州这么大,也得派人好好治理才行,那些个武将打仗还行,要是治理百姓,恐怕就是一团糟了,所以必须调遣一部分有经验的文职人员过去帮忙才行。
“嗯,呈上来看看。”
李烜接过奏折,打开一看,随后眉头微皱。
“聂卿所奏之人,大燕五州都有,若是将这些人抽调,难道不会对原来的城镇有影响吗?”
聂含山应道:“回陛下,这是肯定的,不过蒲州尚大,我军掌控的城池也多,加上周边的乡镇,这里的人选已经算是很少了。”
李烜也微微有些发愁。
现在百姓还未搬迁过去,便是怎么样也无所谓。
但是到了后面百姓逐渐入驻蒲州,总不能也让边军来治理吧?
那是必须要派人去的,只是一下子抽调这么多人过去,对于原本所在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多少有些得不偿失了。
“此事也是见麻烦事,诸位卿家有何好办法?”
李烜向众人问策。
张维使了个颜色,李旦会意,上前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难。”
“哦,闲儿有想法?不妨直说。”
李旦道:“按照父皇所指定的拆迁计划,其大部分百姓都是从阳州搬迁过去的,那既然百姓少了,原本所有的官员也可减少部分人员,这部分人员,便可充当柳州城与蒲州的地方官。”
李烜闻言微微点头,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李修涯微微一笑,失笑摇头,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也有话说。”
李烜微微挑眉道:“新亭侯也有良策?”
“倒是有点不成熟的小建议,想请陛下与诸位工臣参详一下。”
“无妨,仔细说来。”
李修涯笑了笑,道:“刚刚五皇子殿下所说,臣觉得不合适。”
“哦,新亭侯觉得本宫哪里说得不对吗?”
李修涯道:“殿下的意思是,百姓减少,那官员也得减少,是也不是?”
李旦微微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李修涯笑道:“但是殿下没想过,百姓虽然搬走了,但是土地还在,常言道地方官地方官,管的地方,是脚下的土地,而非仅仅是百姓。比如燕都,乃是大燕第一大城,共有百姓五十余万,除却朝廷之外的地方官员数百人,若是一半的百姓突然搬走,那剩下的二十五万百姓便只需要一半的官员管理了吗?
不是的,官府机构的人选虽然充实,但若是突然调走一半,那必然会瘫痪,到时候官府无作为,治下百姓自然也不得善好。”
李旦闻言眉头紧皱,众人也是微微点头。
不错,这不是简单的加减法那么简单。
治理一个小镇需要一个镇长一个秘书,治理半个小镇,那也需要一个镇长一个秘书,不光是看人多人少的。
聂含山道:“陛下,新亭侯说得有理,若是粗暴的将阳州的官员调往蒲州,先不说蒲州偌大的地方需要海量的官员之外,就是阳州本身也有可能会瘫痪。”
李烜点头道:“嗯,聂卿与新亭侯所言甚是,倒是朕也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
李旦则是微微拱手道:“父皇,是儿臣思虑不周,请父皇责罚。”
李烜笑道:“闲儿也是为父皇分忧,何罪之有?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还是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是,儿臣知道了。”
李旦退回原位,李闲笑了笑,问李修涯道:“新亭侯侃侃而谈,想必心中已有想法,不如说来与众人听听?”
李烜也道:“是啊,李卿若是有好办法,尽管说来。”
李修涯笑了笑,“臣的确有个想法,请陛下定夺。”
“说吧,文武百官俱在,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是。”李修涯微微躬身,“蒲州加上柳州城,十几座城市,加上下辖的小镇村落,至少需要数千名官员,差役不提,暂时还可以让边军暂代,但是如同县丞知府之类的官员可是必不可少,这么大的缺口,若是全部由各州调过去,恐怕非常困难。”
“就是如此,所以李卿到底想说什么?”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问聂含山道:“敢问聂大人,户部名录,补缺的举子进士还有多少?”
聂含山想了想,道:“尚有五百之数。”
连同进士在内,这个数字算不得多么夸张了。
毕竟进士也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若是不愿再进一步参加会试,倒是可以主动向户部报备,等待户部派官。
这样的人着实也不在少数,不过毕竟名额有限,所以还是有大批人并未如愿以偿的顺利补缺。
“陛下,这不就是现成的官员吗?”
李烜微微皱眉道:“李卿的意思是,将这些补缺的进士举人派去蒲州为官?”
李修涯微微点头道:“都是我大燕的才子,饱读诗书,为官之道也有涉猎,最多也就是缺乏一点经验罢了,我们就采取老带新的模式,调派一部分老练的官员,加上一部分新上任的举子进士去往蒲州,组成新的班子,而原来的空出来的职位,同样也可以让进士举人补缺,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闻言微愣,随即低声交谈起来。
张维笑道:“新亭侯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只是五百余人,对于偌大的蒲州来说,会不会还是太少了点?”
李修涯摆手笑道:“张阁老说得是,所以本侯还要向陛下请一道旨意。”
“李卿想请何旨?”
李修涯道:“补缺的人当中,进士其实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举人反而更多一点,而比之还要多的,则是想要继续进学之人,他们还想搏个进士功名,只要陛下肯下恩旨号召,臣相信这部分人定然也愿意帮助陛下分忧的,到时候臣就怕官员太多了。”
李烜闻言大笑道:“李卿说得在理,寒窗数十年,不就是为了主政一方,为百姓谋福祉吗?如今朕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替朕好好治理蒲州。”
“谢陛下。”
李修涯微微一喜,看来李烜瞬间就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科举是由七大世家控制没错,越是往上,七大世家的人就越多。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进士基本都出自七大世家门下,反而举人要少一些了,而且举人基数又要再大一点。
将这些人派往蒲州,那治理出来的蒲州,就是七大世家也很难伸手,不至于搞得乌烟瘴气。
“既然是老带新,臣想向陛下举荐一人,为蒲州抚台,入主柳州城。”
众人微微一愣,李烜问道:“哦,李卿要举荐何人啊?”
李修涯道:“吏部侍郎,沈其昌。”
沈其昌,沈贤家族里的人,绝对值得信任。
“沈其昌?”李烜微微皱眉。
李修涯笑道:“沈大人出身吏部,一来可以帮助麾下新官快速上手,二来沈大人为人清正,也能给百姓以及新上任的官员做好表率。”
“嗯,李卿说得有理,沈爱卿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张维与李旦对视一眼,当然想将这个人选换成自己的人,刚想开口,李烜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聂卿,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先将补缺的进士举人的名单一一罗列,再与沈爱卿好生嘱咐去吧。”
“是,臣遵旨。”
此事虽然要紧,倒也不是那么着急,毕竟户部搬迁百姓还需要一段时间,就是现在把官员派过去,也无人可治。
李旦看了一眼李修涯,张了张嘴,最后却也没能说出话来。
第388章 商量
蒲州的事情虽然要花些力气,但却不显得多杂乱,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好就行了。
主要还是拆迁计划比较麻烦,各家的补贴,游说都需要时间,不过幸好王瀚亲自去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倒也不妨事。
至于蒲州主事,李修涯思之再三,手上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是沈贤提起过他家沈其昌,刚好又是吏部官员,专业对口,还能带带新人,可谓两全其美。
此事到此,便是全部交给聂含山和沈其昌了,李修涯倒是不必再过多的插手了。
“陛下,说起蒲州的事情,臣尚有一事禀告。”
李烜微微一愣,“哦,还有事情?”
李烜想了想,该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啊,还有啥事?
李修涯笑道:“白羊关一役,我军大胜,得城池十数,占地数百里,除却太祖开朝之外,这也是大燕数百年来数一数二的大功,陛下合该亲往灵台山封禅,告祭天地。”
众人闻言微惊,灵台山封禅吗?
按道理,倒不是不行。
只是有必要吗?
李烜看着李修涯,眼神微动,试图从李修涯眼中看出什么。
见李修涯眯眼微笑,李烜心中拿不准这是不是又是李修涯在计划什么。
“谢爱卿,你是礼部尚书,灵台山封禅,你觉得合乎礼法吗?”
谢志才一上朝就神神在在的,听得李烜叫他,这才回神应道。
“啊,哦,回陛下的话,此番开疆拓土的功绩,除了上告历代先君之外,若是祭告天地也并无不可,不过大燕开国数百年来,也仅有三位帝王有过封禅之举,陛下正好以此举彰显文治武功,以慰在天之灵。”
抛开其他不谈,谢志才这几句算是说道李烜心里去了。
在他这一朝,有这样大的丰功伟绩在,若不是昭告天下,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就是真死了,下去见列祖列宗,也好吹牛不是?
看了李修涯一眼,李烜也不管是不是李修涯在谋划什么,当即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驳斥啊,就挺合理的。
李修涯不提,大家都没往这边想,李修涯这一说,倒是合乎情理,甚至就应该这样做才对。
陛下要彰显功绩,不封禅怎么行呢?
“陛下,臣觉得新亭侯说得对,此乃泼天大功,合该封禅,以显大燕威风。”
“臣等附议。”
既然如此,李烜大手一挥,“好,传旨,礼部人员先一步去往灵台山,准备封禅大典。”
谢志才领命道:“是,臣遵旨。”
下了早朝,李修涯被李烜留下。
“说说吧,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李修涯愣道:“陛下说什么呢,臣何时打过坏主意?”
李烜笑骂道:“蒲州的事情便罢了,办得也算是合乎朕的心意,但是封禅之事你又怎么说?朕怎么觉得你不是这么主动的人啊。”
李修涯委屈道:“陛下误会臣了,臣就是想彰显一下陛下的文治武功,一方面呢,让大燕扬名天下,另一方面,也好百年之后陛下归天,去见历代先君也能挺直了腰杆不是?这是臣的一片孝心呢,陛下如何要这样解读?”
李烜骂道:“滚滚,朕还健在,你这是咒朕死啊?”
“可别,臣没这个意思,就是想着给陛下脸上贴点金光,完全没有咒陛下的意思。”
李烜沉声道:“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当然没有啦,陛下放心,您难道还不信我?”
“朕就是太信你了。”李烜摆手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不过灵台山封禅刚好也是朕之所愿,也算你贴心。”
“那可不,臣可是一心为了陛下着想啊。”
“呵呵...”李烜淡淡一笑,“既然你今日来上朝了,那便是要准备行动了对吗?”
李烜原本的意思是让李修涯结婚后多休息几日,缓和一下再动手。
不过现在看来,李修涯远比他想的要心急。
李修涯微微点头道:“是,臣已经越好了七大世家的人,就在后日,在臣的府上谈判。”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着急。”
“臣怕夜长梦多,早一点把事情办了,后续的事情才能早一点处理。”
与七大世家谈判只是开端,后面真正操作的时候才是困难最大的时候。
“有把握吗?”李烜问道:“朕的意思是,七大世家能妥协吗?”
李修涯笑道:“就是不妥协,臣也会让他们妥协的,臣已经准备好了,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李烜见李修涯笑容灿烂,沉声道:“朕还是希望你能留下足够的余地,未必需要闹翻。”
李修涯摇头道:“若是他们足够配合,臣也不想闹翻,但若是谁敢挡路,臣绝不会手下留情。”
“注意分寸。”
“臣知道了。”
离开皇宫,李修涯乘车来到萧家。
萧衡见李修涯来,微微惊讶。
“修涯,你昨日才来过,今日怎么有又上门了?”
萧衡疑惑道:“倒不是老夫不欢迎你上门,只是你今日来,没带幼凝,应该是有事情吧?”
李修涯微微一笑,拱手道:“回太爷的话,确实是有事情跟太爷商量。”
“哦,有话不妨直说。”萧衡笑道:“如今你我两家已为一体,若是需要我萧家出力的地方,老夫定然尽兴。”
“多谢太爷,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太爷帮忙。”
“说说看。”
李修涯道:“后日我约了七大世家谈判,太爷知道吧?”
“嗯,婚宴当天,长庚兄便告知我们了,老夫也会出席。”萧衡捋了捋胡须,笑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你是旧事重提了,或者,你要以此威胁,胁迫我们办什么事情,答应什么条件,对吗?”
“太爷说得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修涯笑道:“所以我现在就想问问太爷,萧家确定是支持我的,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衡微微有些怒气,“老夫早就说了,为此事,萧家在所不惜,就是你非要拿我萧家去赌,老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修涯微微愣,摆手道:“倒也没这么夸张,太爷放心,萧家自然会毫发无伤的。”
“那就好,那不知你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啊?”
李修涯道:“陛下已经答应我,要以朝廷的名义组建商会,由闻家牵头,出任会长,集合天下商人,凡入会者,皆可减免九成商税。”
“九成?”萧衡一惊,萧家旗下也有不少商铺生意的,虽然不必交税,但是九成还是有些骇人听闻了,那其他非七大世家的生意人若是入了这个商会,岂不是能平白节省出一大笔银子?
“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萧衡皱了皱眉,他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萧家门下也有不少商人,这些人依托萧家给的便利,与萧家多次转手交易,合理合法的规避一部分的税收,也能赚不少钱。
其他家族差不多也都是这样,这也是七大世家最主要的银钱来源。
不过这个商会出现以后,可以预见的是,其他商人肯定不会再依托七大世家生存,不仅方便,而且省钱,七大世家的渠道便瞬间失去了意义。
“太爷也不能这么说啊,七大世家也可以加入商会嘛,只需要交一笔会费罢了。”
萧衡笑骂道:“你这还想在七大世家手中扣食吃?”
“七大世家免税的承诺依然有效,不过要加入商会,就得交会费,毕竟要维持商会运转,那也得花钱的,这个钱,自然是要大家一齐出的。”
萧衡笑道:“若是七大世家不愿意跟你玩呢?就是我萧家答应,其余人不愿意加入,那也没什么意义啊。”
李修涯笑道:“这怎么能没意义呢?加入与否全凭自愿,但是若是不加入商会,那便不可以与商会中注册的商人交易,否则,双方都要交纳双倍的税银。
七大世家自然是不用交的,但是其他商贩可就不行了。”
萧衡皱眉道:“如此说来,若是七大世家不加入商会,便会面临无人可交易的尴尬处境?”
“很有可能,当然了,若是七大世家撑得住,我倒是乐意看着。”
做生意,不可能全部都是自产自销的,若是无法交易,七大世家的生意很快就会陷入瓶颈,甚至直接崩盘。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既然你已经计划好了,那便无需老夫支持,相信也能顺利进行的。”
李修涯摇头道:“商会之中设有会长与五个主席位,用以决断商会的大小事务,其一乃是陛下亲自指派,代表朝廷,也负责传达朝廷的指令,其二是闻家闻先成,乃是我能信任的朋友,同时也是商会会长,负责总领商会大小事物,这第三个席位,不知道太爷有没有兴趣?”
萧衡闻言微微挑眉,“所以你才要问萧家可否信任,对吗?”
“不错,若是萧家可信,我自然要关照自家人。”
若是李修涯这个商会能够成功开展,那商会主席之位自然是重中之重的。
“那剩下的两个席位呢?”萧衡问道。
李修涯咧嘴笑道:“总要给他们喝口汤对吧,狗逼急了还要咬人呢,若是不安抚一下,也说不过去。”
第389章 秦国异动
五个席位,李修涯要确保三个在自己的掌握中。
原本李修涯是要将萧家排出在外的,不过李修涯思之再三,又跟李长庚商量之后,最后还是决定信任萧衡。
等萧衡百年之后,那萧家做主的便是萧鼎了,萧鼎是李修涯的岳父,而且无子,只有萧幼凝这一个女儿,那也是必然要帮李修涯的。
而再等萧鼎百年之后,萧家家主应该就会传到萧长风手上了。
不过到那时候,都过了几十年了,根本无需想得那么长远。
而且萧长风与李修涯关系也不错,在父辈爷爷辈合作的基础上,萧长风也没必要与李修涯反目。
所以最后李修涯还是决定将第三个席位交给萧家人。
至于剩下两个席位,便也只能用来照顾安抚其他的六大世家了。
当然,若是七大世家配合,那七大世家仍然是七大世家,若是不配合,说不得就要除名了。
次日晌午,李修涯亲自到长亭相送。
谢伊人等人,要回姑苏了。
“相公,非要这么着急吗?”谢伊人有些无奈不解,这成亲才几天啊,便要这么着急回去吗?
李修涯笑道:“李氏虽然源自李家,但是我的父母爷爷都是埋葬在陈安的,我既然成亲,便要赶回去祭告先祖才行,只是我现在脱不开身,只好让你们先代劳了。”
“那也不用所有人都去吧?”云烟道:“不如云烟留下,也好照顾相公?”
李修涯摆手道:“不可,你们都是我的妻子,既然要一起去祭拜,才显得心诚不是吗?”
“可是...”两人还要说话,被李修涯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伊人,你是我李家的主母了,也要拿出姿态来才行,这可是正事,你不要怠慢了。”
谢伊人微微点头,“是。”
李修涯见两人神情黯然,笑道:“小潋潋被陛下封了郡主,那可是天大的赏赐,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们不回去显摆一下怎么行呢?”
两人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
“相公说得是,相公如今身居高位,我们也该回相公的家乡,添一两学府,为百姓做些功德,以彰显相公的名声。”
“哎,伊人这样想就对了嘛,相公现在的名声可算不得好,其他的地方无所谓,但是姑苏还是要注意的,等将来老了,我可是要去颐养天年的,先去搞好关系总没错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相公专门留了陈大人一步,让他护送你们去,相公也好安心不是?”
“是,既然相公这么说了,那伊人便一定将此事办好。”
“云烟也是。”
“幼凝也是。”
李修涯笑了笑,将三女拉入怀中,“好了,知道你们最听话了。”
“去吧,上车去吧。”
将三女送上马车,李修涯便又往后走了几步,来到秦婉儿和清夫人的车里。
“相公。”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等到了姑苏之后,便按计划行事,陈大人会将一切都办好的,而我也会派人随时与你们通信,不必担心。”
秦婉儿道:“相公不必担心我们,倒是相公孤身一人在燕都,此地波云诡谲,还要万事小心才行。”
李修涯应道:“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两个将家中都照顾好,免我后顾之忧就最好了。”
“那相公也放心,我们知道的。”
李修涯各自亲了两女一口,随后看向了熟睡的小潋潋。
“好好照顾小潋潋,可惜了,出生这么久,我却不得空多陪陪她。”
秦婉儿笑道:“相公不必介怀,潋潋不会怪相公的。”
李修涯抱了抱,发现睡梦中的小潋潋又有要哭出来的架势,便连忙将还给秦婉儿了。
“罢了,还是等她大一点再说吧。”
李修涯下了马车,又找上了陈敏。
“陈大人,这一路就拜托了。”
陈敏拱手道:“公子放心,下官一定将几位夫人安全护送到姑苏。”
“嗯,有劳。”
“公子客气了。”
李修涯看向普贤老和尚,“老和尚,也要劳烦你在姑苏替我看家护院了。”
普贤笑道:“侯爷放心。”
“出发吧。”
李修涯脸色一沉,心中多有不舍。
陈敏等人跨马而上,大声喊道:“出发。”
众人从马车窗边探出脑袋,“相公...”
李修涯见状勉强一笑,挥了挥手,直到车队消失在视线中。
李长庚走上前道:“该回去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回到府中,果然冷清不少,没了谢伊人等人,家中便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代表了李修涯再无需再顾忌什么了。
“楼哥。”
“嗯?”
谢玉楼的身影出现在李修涯背后。
“人都送走了?”
“是。”李修涯咧嘴道:“若是有一天我要死,楼哥你可得带我杀出重围啊。”
谢玉楼笑道:“放心,这天下能得挡住我的人,不多。”
“嘿嘿,那我可得抱好你的大腿才行,毕竟我的小命,估计也就你能保得住了。”
谢玉楼笑了笑,“你将家人都送走,可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修涯点头道:“自然是大事,若是不够惊天动地,我也不必将自己的后路留尽,往前一步,或是万丈深渊,但是如今箭在弦上,我也不得不发了。”
“你要做便做,天下无人可以暗杀你,就是陛下下旨赐你一死,我也有绝对的自信带你离开燕都。”
谢玉楼不甚清楚李修涯的谋划,但是李修涯却从未瞒着他过,所以自然也知道一些。
关系重大,稍不注意,确实是会粉身碎骨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放心,就算事情最后都失败了,我也会好好留着我这条命回姑苏的。”
“嗯。”
正说着,盛惊风来到。
“侯爷。”
“事情办妥了?”
盛惊风应道:“姑苏的耳目都已经布下了,卑职也派了人一路暗中守护,一定确保夫人们一路顺利。”
“嗯,这样便好,我也让陈敏调了十数个圣天军到姑苏随时接应,以确保万无一失。”
盛惊风道:“除了这件事情,秦国那边也传来消息。”
“哦?”李修涯眉目一挑,“这么快,可是如我所愿的好消息?”
盛惊风笑道:“的确,秦国三大营的千机营已经开始行动,准备与镇守秦国西南边境的边军换防了。”
“千机营?”李修涯眉头一皱,“只是换防吗?”
“目前的消息是这样的,按照路程,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在年底之前能完成全军的换防。”
“不可能只是换防这么简单,秦国的三大营都是秦国最精锐的部队,极其擅长攻伐,若是镇守,倒也不必出动千机营了,秦帝这是,有意对天云帝国动手了?”
李修涯略微思索。
“此事在秦国也算是绝密,千机营掩人耳目,若非是机缘巧合,恐怕我们也未必能发现。”
“这是秦帝故意的,为了防止天云帝国提前察觉罢了,若是我没猜错,换防是假,秦帝想着先下手为强了。”
李修涯悠悠道:“只需要抢先一步将天云帝国打垮,风云帝国就算起势,那也无济于事,根本不必放在眼里。”
“侯爷的意思是,秦国要出兵了?”
“据你所说,年底,或许年底秦国与天云帝国就要有一仗了,而且这次,天云帝国一定会吃一个大亏。”
“侯爷为何如此笃定?”盛惊风微微一愣,“天云帝国并不孱弱,若是硬碰硬,秦国虽然能占便宜,但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胜果。”
李修涯要头笑道:“秦国既然是出兵,那就不会小打小闹的,一定是要狠狠的咬上天云帝国一口的,纵观两国数十年的交战记录,天云帝国的胜场可是少之又少,秦国军队的战力可见一般,何况这次秦国出动的还是最精锐的三大营之一,断然没有无功而返的理由。
而且,我们也要暗中帮忙才行。”
“帮忙?帮谁?”
“谁强就帮谁!”
谢玉楼和盛惊风同感惊讶,“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帮秦国?”
李修涯点头道:“当然了,只要秦国这次将天云帝国打狠了,到时候我拉拢起来就会轻松得多。”
“侯爷是想让大燕也出兵?”
李修涯摆手道:“无需这么夸张,若是燕国介入其中,那性质就全变了。”
“那我们能怎么帮?光靠锦衣卫的人手,那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啊。”
“谁说的?”李修涯笑道:“去,派人将天云帝国的边境布防弄清楚,随后将消息小心一点的送给诸葛天机,明白吗?”
盛惊风闻言眼前一亮,拱手道:“卑职明白侯爷的意思了,卑职马上就去办。”
以锦衣卫的精锐,就算拿不到天云帝国的布防图,花些时间,也能将周边各个关隘的兵力部署摸得七七八八的,也足够省下秦国的一大笔功夫了。
“这次秦国必然会大胜,与天云帝国的仇怨也算是结死了。”
“这样,你就可以施行你的计划了,对吗?”
李修涯哈哈大笑,望着窗外,“不错,秦国的厉害与楚国不同,必须及时遏制住,或许,这是秦国最后一场胜仗了。”
十月风寒,天气渐凉,李修涯心中却是火热不少。
第390章 诱饵与密谋
秦国既然是悄悄行军,那必然是想打天云帝国一个出其不意,所以时间上倒也来得及。
如今是十月底,马上就是十一月,秦国应该会选择在年底或者年初的时候出兵。
对此李修涯都无所谓,早一点也好,晚一点也好,无非就是一步之差,影响并不大。
只要秦国决定出兵动手,那就能省下李修涯好大一笔功夫。
而且李修涯也很怀疑,若是自己将天云帝国的布防图送到秦国手上,秦国就算原本没有出兵的想法,也会忍不住的。
此事暂且这样,李修涯接下来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国内的事情上。
建议李烜灵台山封禅,李修涯并非是没有一点私心。
这是李修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这是李修涯放下的鱼饵,而李康就是李修涯要钓的鱼。
黑风寨的数千人马一直有踪无迹,着实令人难以心安。
就算李修涯派遣锦衣卫前去暗中追查,也并未取得太大的效果。
只能确定的是,这批人就在附近的深山之中潜藏着。
这是李康最后的底牌,李修涯现在就是要赌,赌李康要殊死一搏。
李修涯知道,李烜之所一直没有处置李康,多半还是顾忌父子之情,想着最后还是留下李康一命算了,等李烜天命终结之时,李康还是有机会重见天日的。
但是对于李修涯来说,李康与谢心忌等人就是殊死的敌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李修涯当然还是想将几人置于死地是最好的。
若是没有这几千人在,李修涯也乐得成全李烜,饶了李康一命。
但是偏偏李康潜藏黑风寨的人就不是安了好心,隐患既然在,李修涯就得想办法除去,否则如芒在背,不得安歇。
封禅大典,百官俱在,李烜也好,李旦李闲甚至李修涯也好,都是必须要出席的人。
届时满朝文武齐聚灵台山,李康若是想动手,这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不过李修涯很是怀疑,区区三千人马,李康有没有这个胆子。
索性以李旦的性子,也不可能劳民伤财,带太多的禁军前往。
这或许会诱使李康下定决心。
为防万一,李修涯早已经将飞鱼卫的人全数派往了灵台山附近,随时待命,以防不测。
不过李修涯仍然还有一点顾忌,就是通过吴典狱与李康联系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李修涯对此虽然略有顾虑,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无论是谁,禁军现在只有李修涯能调动,其他人可是不行的,那燕都就是固若金汤的存在,李康也翻不了天的。
这样想来,追查不出来也好,正好让李康放松警惕,主动上钩。
而在天牢,李康等人精神却是萎靡不少。
平日里,三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这天牢的的处境确实不如外面来得好,多少有些不适。
不过待了这些日子,倒也习惯了不少,有吴典狱照拂,几人不说像李修涯那般自在,至少也还不错。
若说三人之中谁的变化最大,却要说是杨宣了。
因为直到李修涯出狱,杨宣才知道,李康和谢心忌居然还有事情瞒着他,而且还是一件惊天的大事。
本来杨宣以为李康在燕都招揽一些客卿,豢养一些死士便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现在居然告诉他,李康还秘密培养了三千多的精锐士兵,以备后用。
后用?怎么用?什么事情能用到这三千人?
杨宣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而且看李康和谢心忌的模样,此事他们应该早就有计划了。
更可怕的是,杨宣还见到一个人,此人远比黑风寨带给杨宣的惊讶更甚。
他还是没想到的,事到如今,此人还如此的效忠李康,令人意外。
谢心忌的牢门前,一身黑袍的王贵正躬身听命。
“李修涯建议陛下灵台山封禅,陛下也答应了,礼部之人已经提前去往灵台山布置一切了。”
“灵台山封禅?”谢心忌微微一愣,“白羊关一战,燕国大胜,如此功绩,的确是足以昭告天地了。”
“嗯,陛下也是欣然答应。”
李康低声道:“父皇一生都在为大燕操劳,如今年事已高,正好如此的大胜,封禅肯定正合父皇的心意,李修涯倒是拍得一手的好马屁。”
谢心忌微微皱眉,随后道:“殿下,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
李康微微愣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行动了?”
谢心忌道:“比起燕都,灵台山更加合适,到时候陛下要去,五皇子甚至李修涯都要去,正好一网打尽。”
李康神情微变,随后点了点头道:“但是父皇肯定会带禁军护卫的。”
谢心忌笑道:“以陛下的性子,劳民伤财是肯定不愿意干的,也不可能所有禁军都带去,而且还有一点,灵台山可没有皇宫的城墙坚固。”
杨宣在谢心忌对面,沉默的听着三人谋划着惊天的阴谋。
其实在之前没有封禅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李康和谢心忌就已经开始谋划了,要直接在燕都动手,逼宫。
说起来还要多谢李修涯了,因为几人下狱的时候,李修涯也还在。
李康三人很是轻易的就渡过了一开始的慌乱惶恐阶段。
而李烜的判决迟迟未下,李康原本心里还有些悬吊悬吊的,不过谢心忌却看明白了,陛下这还是顾忌父子之情,故意留了李康一命,等着过段时间,李康还是可以放出去的。
但是李康能活命,谢心忌和杨宣却是死定了,所以谢心忌毫不犹豫的便撺掇李康,不断的撩拨李康心中的那根绷着的弦。
而李康心中也多有不忿,现在是能苟活,等李旦登基,早晚还是要被他害死的。
所以李康在谢心忌的蛊惑下,也没有犹豫太久,便也决定行此谋反之事。
反正从一开始他们两人就有这样的觉悟,否则也不必秘密豢养死士了。
“李修涯未必不知道黑风寨的存在。”杨宣嘶哑的声音传来。
谢心忌闻言微微一笑,“杨老是担心李修涯会早有防备?”
杨宣微微点头,“李修涯现在贵为新亭侯,执掌上方印,陛下特许调动禁军之权,或许,这是李修涯故意为之也说不定,因为黑风寨的存在,李修涯肯定是有眉目的。”
谢心忌点头道:“杨老说的不错,黑风寨对于李修涯来说不算秘密,但是李修涯手上没有证据,故而他没有告知陛下,陛下也没有处置我们,黑风寨李修涯或许有准备,但是杨老忘了,我们可不仅是黑风寨的人啊。”
杨宣想起那人,一时间默然。
“本宫去过灵台山,山虽然高,却也不算陡峭,适合行军,更适合提前潜藏,若是我们让黑风寨的人提前埋伏在周围,到时候趁乱冲出,或许可以一举成功。”
谢心忌摇头道:“不妥,黑风寨的人确实要部署,但是我却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谢心忌笑道:“殿下莫不是忘了礼部主事,韩吉。”
“韩吉?”李康愣道:“你的意思是,让韩吉动手脚?”
“没错。”谢心忌问王贵道:“韩吉也被先一步派去灵台山了吗?”
“回大公子的话,韩主事也去,今日晌午便出发了。”
李康虽然倒台了,李旦也收编了不少李康的旧部。
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倒戈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仍然效忠着李康。
只是他们现在将自己隐藏起来了,李旦清除过一部分,不过到底没能清除干净,还有余孽尚在。
韩吉就是其中一个,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若是有机会,也是能够一用的。
而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谢心忌闻言一喜,拍手道:“这样的话正好。”
李康皱眉道:“你想怎么做?”
谢心忌解释道:“陛下举行封禅大典,必定是要率领群臣,烧黄纸祭告天地的,对吗?”
“按礼来说,应该的,这是必要的流程。”
“按礼,陛下点燃黄纸,往祭坛中扔去,若是我们在祭坛中暗中做手脚,或许便不必这么麻烦了。”
李康闻言一愣,随后问道:“你想动什么手脚?”
谢心忌笑道:“在祭台下埋上火油,引线藏于祭坛之中,待陛下点火,届时整个灵台山都可以化作一片火海。”
杨宣闻言骇然,“如此,那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谢心忌冷冷应道:“就是要所有人都死,殿下才能顺理成章的重新掌权。”
李康也有些冷漠,对于这个计划,他也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的。
“可是我们上哪找这么多的火油?”
谢心忌笑道:“时间尚早,我们还有时间。”
“王贵。”
“在。”
“此事交给你去办,若是韩吉不好动手,那就去找何将军,他应该有办法,就算此事不行,那就按照原定的计划走。”
王贵躬身领命而去。
李康道:“希望一切都顺利吧,本宫可没人能够输的了。”
“殿下放心,此事不成功便成仁,李修涯就算聪明一世,恐怕也绝不会料到我们会如此做。”
杨宣心中暗道:“如此胆大包天,李修涯或许根本不会想到。”
只是事已至此,杨宣也只得站在李康这边或许还有出头之日。
第391章 又是一个秘密
毕竟是以李烜本身做饵食,李修涯自然也不敢跟李烜明说其中的缘由。
往大了说,李修涯这是忤逆之心了。
不过李修涯不在乎,他有绝对的信心确保李烜的安全,那便是无法无天也无妨。
就看李康现在还有没有这个胆量,胆敢兵行险招了。
此事暂时也不着急,灵台山封禅大典毕竟也是燕国大事,需得好些时间准备,而且时间也需要礼部确定,仓促之间也是不可能完成得了的。
就在当日,谢府门前来了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一个老者,左右还是数十精锐护卫,虽然衣着简朴,但是气势精悍,一看就并非常人。
“少爷,我们到了。”
老者停在谢府门前,谢志才也早在门口等候。
谢家的二公子,谢心衡来燕都了。
谢志才明面上只有四个儿子,老大谢心忌现在被拿了下狱,舞弊一案这么大的事情,早晚也是个死,好在陛下并未多追究,谢家也没有受到多少的牵连。
老三和老四,也就是谢心尚和谢心弼都已经死了。
现在谢家的二公子谢心衡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独苗了。
当然了,若是谢志才暗处还有私生子,那也真的算不得多么稀奇的事情。
毕竟谢志才的风流可算是出了名的。
谢心衡生得宽厚,一看就是忠厚老实的模样,行为动作之间也甚有规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谢心衡与以他三个兄弟都不一样,不像大哥谢心忌那般心计深远,凶狠毒辣,也不像两个弟弟一样的纨绔无礼,不学无术。
反而是一心研究学问,现在也是个举人的身份在。
而谢心衡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与谢心衡一同下了马车的,还有一位书童模样的年轻人。
脸色苍白无比,嘴唇发白,病态恹恹。
书童落后谢心衡半步,微微躬着身子。
谢志才见两人来到,赶忙上前。
“心衡。”
谢心衡也激动叫道:“父亲。”
“嗯。”谢志才微微点头,“一路辛苦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谢心衡说的,但是谢志才的眼神却看向了书童。
“还好,就是不能快行,在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谢志才呵呵笑道:“没事,又不着急,慢点好,慢点好啊,慢点安全。”
谢志才身子微微躬出一个幅度,伸手道:“快些进府吧。”
外人见谢志才这模样,估计会很奇怪吧。
明明是迎接自己的儿子,怎么感觉姿态放得这么低啊?
需要跟自己儿子这么客气...甚至是有些讨好吗?
谢心衡点了点头,领着书童迈步进入谢府。
“府中简陋,先委屈一下吧。”
若是李修涯在场,定然能发现端倪。
谢心衡虽然一直在老家读书,但也不是没在谢府住过,谢府怎么样,自然是心中清楚,无需谢志才特意说明。
那谢志才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在场除却这个萎靡不振,虚弱的书童,还能有谁呢?
那这个书童又到底是谁?
是夜,李修涯正在书房,谢伊人她们走了,府中冷清,李修涯有些失眠。
此时,盛惊风来到。
“有事?”李修涯微微皱眉,这个时候,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盛惊风一般也是不会来打扰李修涯的。
盛惊风道:“侯爷让卑职追查五皇子与张维的底细,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了。”
“哦?”李修涯微微惊讶,“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李修涯可是还没有忘记李烜的嘱托。
李烜之所以对李修涯大封特封,便是要用李修涯来遏制李旦势力,防止李旦成势。
甚至李烜还明里暗里多次暗示李修涯对李旦不必客气。
李修涯心中虽然疑惑得紧,但是也乐得去做,毕竟他和李旦也合不来,若是能够将李旦掀翻在地,李修涯也乐见其成。
同时,李修涯跟李闲的关系也算不错,还欠李闲好些个人情,便是将来皇位交给李闲,李修涯也觉得无所谓。
至于燕国再往后的景象,李修涯也是管不着的,到时候就端看李闲的本事就是了。
所以李修涯便一直安排了盛惊风在全力追查李旦和张维,试图从两人以往的经历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甚至能找出一些证据来用来要挟削弱李旦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此事也并非那么容易,只能说试一试,李修涯原本也是不报任何希望的。
倒是盛惊风真的查出来东西让李修涯又略微的惊讶。
盛惊风道:“根据四皇子和五皇子崛起,其实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准确来说,也就四五年而已。”
李修涯微微点头,“此事我知道,自从前太子李兆死后,李康和李旦便迅速崛起,将朝堂的势力瓜分了,而陛下也一直都没有再立新的太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太子之位毕竟是关乎国本,不能不慎重,既然失了嫡子李兆,那剩下的四皇子五皇子甚至九皇子,其实都是有资格的,毕竟大家都是庶出,也没谁就高出谁一头。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陛下无心九皇子,四皇子罪孽深重,看起来,五皇子的赢面很大啊...”
盛惊风摇头道:“卑职说的不是这件事。”
李修涯一愣,“哦,你想说什么?”
“卑职说的是,其实早在太子意外身亡之前,四皇子和五皇子便在朝堂之中提前拉拢了一批人。”
“这并不奇怪,只能说他们还算是有点野心的,这也正好解释了两人为何能在李兆身死之后迅速的整合朝堂的势力,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盛惊风点头道:“是,而卑职暗中查到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修涯笑道:“跟我还有什么当讲不讲的?说吧,什么事情。”
“太子死后,陛下震怒,东宫大部分人都被陛下治罪杀了,其中包括东宫属官太子府詹事,范琦。”
李修涯点头笑道:“此事我也听聂老头说过,陛下向来来不是嗜杀之人,不过因为太子之事,陛下也是相当的暴戾,不仅是这个范琦,太子府的其他属官,加上一些护卫太子的禁军全都处斩,当时差不多杀了也有小一百人了,而其他与太子相关的官员则不是贬谪就是告老了,也算是陛下登基以来下过最严厉的一个命令了。
怎么,这个范琦,有问题?”
盛惊风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个范琦,是五皇子的人。”
李修涯闻言微惊,“什么意思?”
盛惊风道:“五皇子府每年都有大批的银钱支出,一般都是用来拉拢朝臣或者名士大家的,不过也有小部分的银钱不知去向,卑职就是沿着这条线跟进,发现了每年都有一笔固定的银钱给了范琦的家人,待锦衣卫探查之后,这才知道,范琦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是五皇子的人了,甚至在范琦进驻东宫之前就已经是了。”
李修涯眉头微皱,“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修涯有些不明白盛惊风的意思,这个范琦是五皇子的人又能代表什么?
五皇子每年给范琦的家人送钱又能说明什么?
范琦是五皇子在东宫埋下的钉子,这其实也算不得多么惊奇的事情,毕竟五皇子也是有野望在的,可能就是想暗中勾结,然后构陷太子之类的,算不得令人意外。
而且太子已经死了,范琦也死了,事情早就翻篇了...
等等,既然事情翻篇了,五皇子还给范琦家人送钱算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这么顾念旧情的吗?不像啊。
盛惊风低声道:“卑职还查到范琦的亲弟弟,范济,他没死,而且一直潜藏在外。”
“范济?”李修涯有些迷糊了,盛惊风这话怎么说得不清不楚的?
盛惊风道:“因为此事,卑职还特地查了一下当年太子出事的意外,结果,侯爷猜猜卑职查到了什么?”
李修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道:“也别绕弯子让我猜了,直接说,又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侯爷知道太子是如何死的吗?”
李修涯闻言一愣,“这倒是没听人提起过,只说是意外,不过究竟是什么意外,我也没问过,不过聂老头肯定知道,赶明儿我去问问他。”
盛惊风摇头道:“倒也不必麻烦侯爷,其实太子殿下是中毒而死的。”
“中毒?”
“是。”盛惊风点头道:“太子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东宫之中常驻有御医在,为的就是给太子殿下调养身体,而太子殿下的药也一直都没有停过。
只有一日,太子出游,行至燕都郊外,随行的御医将给太子补药不小心弄差了,导致药性相冲,太子因此暴毙而亡。”
“额...”李修涯有些无语,这太子死的倒是挺随意的,只是吃错了药,反而弄丢了自己的性命。
“等等,你不会想说,太子之死并非意外,而是范琦在暗中做了手脚吧?”李修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盛惊风摇头道:“卑职不敢胡说,卑职也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此事,所以卑职也不敢断言就是范琦害了太子殿下,但是当时太子出游之时,范琦确实是随行左右的。”
李修涯眉头紧皱,“不,事情不会这么巧合,你若是这么说,我反而觉得就是五皇子指使范琦谋害了太子。”
若是此事是真的,那就无需让李修涯费什么力气,李旦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去,将剩下的锦衣卫全部派出去,全力追查范济的下落。”
如此说来,范济就是一个绝对关键的人物了。
第382章 天价、威胁
李旦或许还在幻想着能跟李修涯搞好关系,毕竟当他顺利当上太子之后,李修涯可是他名义的真正老师...之一。
他也绝对不会想到李修涯正憋着坏,要打他的主意呢。
太子李兆的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重新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此事还要等盛惊风这边继续追查,若是能找到范济,或许可能真相大白。
若真是李修涯想的这样,那也无需李修涯费功夫,李旦也死定了。
现在看来,李闲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什么都没做,李康李旦便已经完了。
此事定论尚早,暂且按下不表。
第二天,李修涯并未去早朝,而是在家中等候着七大世家的到来。
今日是约定的日子。
首先到场的是萧衡,对于这场谈判,双方心照不宣,无需多言。
府门口,蒋龟年与叶承风两人的马车几乎一齐到达。
“蒋兄,你也到了啊。”
蒋龟年笑道:“今日或许就是李修涯摊牌的日子,自然也是要早点来的。”
叶承风微微点头,“蒋兄说得是,此事历时已久,终于能看到李修涯亲自出招了,我也很好奇,他究竟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行。”
“或许很苛刻。”
“只要能坐下来谈的,那就算不得苛刻。”叶承风笑道:“若是他太过分,那就大不了鱼死网破,七大世家大不了退出燕都,但实际上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蒋龟年摇头道:“以李修涯的心计,肯定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更不会轻易的让我们走脱。”
“说破了天去,这事儿也过了四十年了,我们就是有心还李长庚一个人情,所以才肯放低姿态,若是他逼人太甚,那就一拍两散,不过就是个新亭侯,算不得什么。”
“呵呵,说得也是。”
两人轻声交谈着,思之再三,总觉得李修涯好像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就是旧案重提要治罪,当年的人也差不多了,如今还在的就萧衡和蒋龟年,总不能将这两人拉去杀了吧?
最多就是割让一些利益,对于七大世家来说,洒洒水啦。
所以两人看起来还是非常的轻松的。
“两位老太爷来了,请,小主人在等你们。”
褚雄在门前迎客,见两人结伴下了马车,便上前问候。
蒋龟年问道:“怎么,长庚兄不亲自迎候我等?”
褚雄道:“太爷说了,此事他不参与,全凭小主人做主。”
两人闻言微微一愣,“好。”
既然李长庚不出面,那便算了,场面上还更好一点,毕竟两人跟李修涯可无需多么客气,大家又不是很熟。
两人前脚刚刚进门,后面林栋李伯阳四人也相继来到。
与蒋龟年两人不同,四人神情各异,好似不是来谈事情,而是上刑场的,脸色难看至极。
特别是林栋,赵年的刺杀李修涯的举动算是让两边结下了梁子,未必不死不休,但李修涯肯定不会给林家什么好脸色。
四人相视点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就看李修涯这边怎么说了。
六人前后脚进入李府,来到正堂,见李修涯与萧衡正在低声谈话。
李修涯见六人来到,微微一笑,随后伸手示意,“几位家主,坐吧。”
无需客套,李修涯甚至都没有起身相迎。
当然六人也不在意,各自坐在两侧。
蒋龟年笑问道:“侯爷老夫等叫来,究竟是个什么说法,还请侯爷言明。”
李修涯笑道:“要开门见山吗?太直接了吧,我还准备了前戏呢。”
林栋哼道:“大家交浅言浅,没什么好说的,场面话更是无需多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划出个道道来,老夫接着就是。”
“林家主这话,可不像做买卖的人该说的。”
叶承风道:“林家主话粗理不粗,侯爷与七大世家并无多深的交情,便是有话直言也无妨。”
李修涯点头微笑道:“也罢,本来还想跟诸位寒暄一二,既然诸位没这个兴致,那便罢了。”
“我们今日前来,可不是跟你寒暄的,有什么条件就说吧,要如何才能将此事一笔勾销?”
李修涯点头笑道:“张家主一语中的,今日我们就来好好谈谈条件。”
李修涯微微抬手,左右下人撤去。
“四十多年了前的陈年旧事了,我本不愿再提起的,不过毕竟死的是一个王爷,就是现在拿出来说也是可以的,王爷的命,可是很贵重的。”
蒋龟年笑道:“十八王爷是如何死的,萧兄不是最清楚吗?”
萧衡点头道:“萧某自然是亲眼看见十八王死,不过这个责任也不是萧某一人能够承担的。”
“四十年过去了,我们四家的叔伯父亲都已经去世了,就连叶家的叶承欢老太爷也死了十多年了,侯爷你非要将此事拿出来说,莫不是还想治蒋老太爷跟萧老太爷的罪吗?”
李修涯闻言笑道:“程家主好俐的口,将你们几家倒是摘的干干净净。”
“那侯爷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简单,既然当时七大世家将我家太爷推出来顶罪,你们是不是该给我家太爷一些补偿?”
林栋哼道:“留了他一条命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太爷老了,不想活了,想跟你们赚点钱花花。”
“额...”七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语。
那有人这样说自家太爷的?真是大逆不孝!
不过这样众人反而放心了不少,要钱而已,七大世家富可敌国,根本不成问题。
“你想要钱?”几人有些意外。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只要诸位都给点钱,我家太爷马上就可以动身离开燕都,回东阳老家去。”
东阳,不是陈安吗?众人看向李伯阳。
李伯阳正要解释,李修涯笑道:“太爷年纪大了,若此事揭过,总该让他认祖归宗,落叶归根吧?”
李伯阳点头道:“可以,此事老夫可以先答应你。”
李修涯呵呵笑道:“那就好。”
张孟德问道:“既然如此,那请侯爷开个价吧,别的不说,七大世家有的是钱。”
“我自然是知道七大世家有钱的,所以我的开价可能会非常的夸张,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非常夸张?能有多夸张?
叶承风笑道:“侯爷便不要绕弯子了,直接说吧,咱们也不是来跟侯爷猜谜的。”
李修涯双眼一眯,随后伸出一根手指。
“我也不为难你们,白银一千一百万两!本侯保证,不仅我家太爷消失,就是陛下那儿也不会再提起此事。”
一千一百...万?
还有零有整的?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不过七大世家凑上一凑,轻松得很。
众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多少呢,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林栋忍不住讥笑道:“老夫还以为你能开出来怎样的天价呢,没想到只是区区一千万两,这点钱对于七大世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吗?”李修涯眉目微微一挑:“那就好,本侯还以为这是笔巨款呢,看来还是对七大世家的底蕴了解得太浅了,那本侯就等着林家的一千一百两送进来了。”
林家的一千一百万两?
众人闻言一顿。
“侯爷什么意思?”林栋眼神微沉,“侯爷的意思是让我林家一家出这一千一百万?”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误会,误会啊,本侯不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光是林家,张家,叶家,蒋家,程家...你们每家都要给一千一百万两,明白吗?”
众人闻言心头一跳,惊骇的看着李修涯。
蒋龟年忍不住道:“是一家一千万,不是一共一千万?”
李修涯奇道:“自然是一家一千万了,七大世家富可敌国,这点钱应道不算什么吧?”
蒋龟年闻言脸上的老皮肉都忍不住狠狠的抽动了一下,李修涯还真敢开口啊。
林栋脾气最是火爆,当即喝道:“每家一千一百万,七大世家就是近八千万两,你狮子大开口啊?”
李修涯仍然是微笑着,“本侯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了吗,我的开价,很夸张的。”
世家有钱是没错,一千万两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肯定会伤到自家的根基的,君不见陈国为了这一千万两,还特地派了陈骜来燕都,还得分两年给吗?
如今李修涯张开就要这么多钱,这让几人如何接受得了。
“哼,我看侯爷根本就没有诚意。”
李修涯笑道:“林家主又在瞎说,本侯诚意十足。”
林栋怒道:“好,既然侯爷觉得一千万两是个合适的价钱,那老夫不奉陪了。”
林栋已经气极,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众人看向李修涯,只见李修涯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拦下林栋的意思。
林栋走到门边,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李将军?”
来人正是李昭。
林栋见李昭面无表情,微微一愣。
此时,李修涯的声音悠悠传来:“先帝第十八弟李鹤,系陛下王叔,被七大世家之萧衡、蒋龟年、叶承欢...共七人哄骗以致身亡,如今真相大白,陛下震怒,着禁军七大卫所分别派往七大世家祖地,灭全族!”
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端起茶,轻轻笑道:“林家主,你可以出门去了,不过你迈出这一步,林家立刻便要灰飞烟灭,化作尘埃。”
第393章 恐吓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老夫?”
李修涯神色一冷,寒声道:“好好跟你们讲道理,非是不听,威胁?你们配吗?”
“你...”
林栋语塞。
蒋龟年等人也面有愠色。
“李修涯,你胆敢私调禁军兵攻世家府邸?你可知道我们七大世家都是太祖亲自册封的一品侯门,你区区一个亭侯也敢造次?”
“几百年的老黄历了,就算是世袭罔替,传到你们这一代也是一削再削了吧?”李修涯冷笑道:“让我算算啊,就从蒋家来说,从开国一品阳平侯到现在,传了怕是有六七代了吧?啧啧...还剩下个什么爵?男爵吗?哈哈...”
李修涯哈哈大笑,蒋龟年脸色铁青。
因为李修涯说中了,现在的蒋家正是只剩下一个男爵位了,这些年历代燕帝也是对七大世家的爵位一削再削,已经跌进谷底了。
当然了,以七大世家的威望势力,旁人也得高高仰望,称一声侯门。
祖父辈的功荫仍然庇护着他们,不出意外,也将一直庇护下去。
叶承风冷下道:“你想强行动七大世家之一,你就不怕触犯逆鳞,早晚死无葬身之地吗?”
李修涯闻言冷哼道:“本侯现在生杀在握,什么么逆鳞不逆鳞的,在禁军的屠刀之下,别说是七大世家,就是天潢贵胄,本侯也可以杀!”
“放肆,你如此胆大妄为,不怕陛下降罪吗?”
李修涯嗤笑道:“你们以为是谁要我们跟你们谈判的?是我家太爷吗?是我本人吗?荒谬!”
众人神色一滞,不错,这件事情说来,最关键的就是陛下的态度。
而陛下对于七大世家向来是不感冒的,李修涯胆敢明目张胆的威胁众人,那肯定也是陛下在背后指使的。
“陛下让你这样做的?难道陛下真的想毁了大燕的根基吗?”叶承风厉声大喝。
“叶家主,慎言啊!”李修涯眼神冷冷的盯着叶承风,低声喝道:“七大世家什么时候能代表大燕的根基了?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本侯就是现在杀了你,也无人胆敢置喙。”
“你敢!”
“李昭!”
“在。”李昭朗声应了声,随后噌的一声拔出佩刀。
李修涯漠然道:“叶家家主叶承风,忤逆犯上,妄议江山,给我就地正法。”
“是。”
李昭缓缓走近,众人见状惊骇不已。
叶承欢苍老的脸上也是露出恐惧的神情,这李修涯真的敢杀他?
“李修涯,你敢...”
李修涯冷笑道:“本侯执上方印在此,此乃皇权特许,本侯有何不敢的?”
叶承风气得浑身发抖,眼看李昭狰狞着脸一步一步的走近,竟是一时间忘了该不该躲闪了。
“且慢。”眼见李昭举刀,萧衡出声阻止道:“侯爷何必如此苛刻,叶兄不过是失言,此乃无心之失罢了。”
“无心之失?”李修涯哼哼笑道:“本侯看你们都是以此自居惯了,当真以为七大世家就站在大燕的定点了吗?李昭,还愣着干嘛?执行国法。”
“是。”李昭应声,随后举刀便要杀。
“等等...”叶承欢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恐惧,那近在咫尺的刀锋烁着的寒光刺得他皮肤生疼。
李修涯真的敢杀他,不仅是敢,而且还要这么做,绝不是开玩笑的。
李昭的刀悬在半空,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笑问道:“怎么,叶家主有遗言?也罢,念在你也年事已高,本侯准许你将遗言说完。”
萧衡连忙对叶承欢道:“叶兄,何必呈口舌之利?此事错在你,不若给侯爷认个错,想必侯爷大度,也不会计较。”
叶承风脸色铁青,要他给李修涯认错?这怎么可能?
李修涯见叶承风模样,呵呵笑道:“如果叶家主弯不下腰,那倒不必勉强。”
“不能弯腰,那就断头,李昭!”
叶承风神色骤变,急忙叫道:“老夫认错,老夫失言,请侯爷宽谅...”
叶承风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都是李修涯爷爷辈的人了,就是李长庚也不敢如此羞辱于他,叶承风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一旁的蒋龟年等人也早就吓傻了,李修涯居然真的敢跟他们动刀兵?
他不是在开玩笑。
听到叶承风服软,李修涯神情放松,笑道:“这样就对了嘛,在本侯面前,你们最好不要倚老卖老,本侯上过战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或许杀了你们我也会有麻烦,但是请相信我,七大世家的人肯定都会死在我的前面,你们,明白吗?”
最后几个字,李修涯的眼神逐渐变得冷酷。
“李昭,退下吧。”
“是。”
叶承风脸色通红,咬牙切齿道:“是,明白了。”
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林栋道:“现在,林家主还想要离开吗?”
林栋脸色难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蒋龟年冷声道:“李修涯,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怎么蒋家主觉得本侯过分吗?”李修涯轻笑一声。
蒋龟年道:“老夫与叶兄萧兄,那都是与你太爷一辈的人物,你...”
蒋龟年话还未说完,李修涯便大声打断道:“所以本侯才让你们别倚老卖老,难道蒋家主是将本侯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你...”
李修涯瞥过蒋龟年一眼,随后看向张孟德与程仲业这边。
“一千一百万两,有没有问题?”
两人面沉如水,不能回答。
反倒是李伯阳很是干脆,应声道:“李家答应了,白银一千一百万两,七日之内便可送上。”
“呵呵,李家主,啊不,按照辈分,我应该称你一声叔父对吧?”
李伯阳笑道:“若你要这么称呼,老夫自然也当得。”
李修涯微微一笑:“叔父倒是舍得,一千一百万两啊,这可不是笔小钱啊。”
“既然你认我是你叔父,那叔父就说你一句,区区一千万两的白银,对于七大世家来说实际上还不是全部,你应该再下手狠一点。”
李伯阳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大变。
“李伯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孟德低声喝道:“此子心黑至此,你居然还想撺掇他...”
说着,张孟德微微一愣,再看向李伯阳,眼神之中尽是惊讶。
“你...”
李伯阳微微一笑,“张兄好像很意外啊?”
“叛徒!”张孟德指着李伯阳,手指都在发抖。
李伯阳笑道:“张兄这话怎么说呢?李长庚是我的伯父,都是我李家人,怎么能算是背叛呢?”
没错,事实上,就算没有李修涯这个人,李长庚也是准备要将燕都搅动得天翻地覆的。
而且他与李伯阳早就有所联系,并且李氏能在陈安县这么快的崛起,李家在背后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李修涯笑道:“叔父倒是大方,既然都是自家人,那这一百万两的零头就免了吧。”
一千万两是给李烜的,一百万两李修涯要自己留着,出去萧家和李家,若是顺利,李修涯也能到手五百万两的样子,而这个钱,李修涯也已经想好怎么用了。
李伯阳摇头道:“倒也不必,一千万两而已,还伤不到李家的根基。”
“哼,夸口。”程仲业低声冷笑。
李伯阳不置可否,也不争辩。
事实上,李修涯早已经跟李家和萧家都通过气了,一千万两对于两家来说也的确是笔巨款,轻易是拿不出来的,明面上自然是还是一千万,但是实际上,给个三四百万意思意思,也算是在李烜那儿有个交代。
萧衡与李伯阳自然也是欣然接受了。
倒不是说三四百万就不是钱了,他们依然觉得肉疼。
但若是其他五家都出得比他们多,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优势。
“萧兄,说句话啊,难道萧家也甘心拿出这么多钱来吗?”
蒋龟年有些不死心。
萧衡无奈苦笑道:“蒋兄你也别看我啊,我与侯爷有姻亲在,就这样,侯爷也没能答应松口,我与你们一样,你们出多少,我也得出多少。”
叶承风低声道:“李修涯,长庚兄入京,我们两家实际上是支持的,给你使绊子的只有林张程四家,我们又没得罪你,何必逼人太甚?”
真要这么说倒也没错,蒋家和叶家两位毕竟是老人在,与李长庚算是有些交情在的,今日李长庚之所以不出席,也是想着双方留下颜面,不至于以后见面难堪,当然,也是让李修涯不留情面。
林栋三人脸都绿了,叶承风此言,便是将三家架在火上烤了。
蒋龟年也点头道:“当年的事情我们一直觉得对不起长庚兄,这次长庚兄来燕都,我们两家也是暗中支持的,你我双方完全可以合作,不用搞得这么僵的。”
李修涯心中了然,说起来两家确实对李修涯有过小小的帮助,不过此事已经不是李修涯与李长庚自己的利益了,从一开始,就是李烜,甚至大燕的利益。
所以李修涯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一步都不可能。
“嗯,两位家主说得不错,我们完全可以和颜悦色的继续谈嘛,不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李修涯微微笑着,“刚刚对叶家主多有冒犯,还请家主见谅,本侯年轻,冲动了,冲动了...”
第394章 妥协
两人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不过...”李修涯话锋一转,语气微微冰冷,“李家是本侯的本家,萧家是本侯的亲家,他们都要付出与你们同样的价钱,本侯已经足够公正了,若是还要得寸进尺,那就有些过了。”
两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不管怎么说,一千万一百万还是太多了点。”
“不多,本侯叔父刚刚不是说了吗?这点钱对于七大世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两人心中暗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伯阳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不再说话。
现在连讲价的余地都没有了,两人心中很是难受。
“陛下要这么多银子来干嘛?这笔钱肯定是不能入户部的...”
叶承风有些疑惑,就算七大世家肯出钱,这边钱算是以什么名义呈交给陛下呢?
肯定不能走户部的帐,难道是要冲入李烜的内帑?
这么多钱,李烜花得完吗?
李修涯笑道:“叶家主在说什么啊,这笔钱是给本侯的,本侯的,懂吗?可千万别胡说啊,当心祸从口出。”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最后这笔钱会流到李烜手上,但是明面上却不能这么说。
因为传出去,便是李烜在跟七大世家做交易,而筹码就是当年的旧案。
这对李烜来说算是个污名,是绝对不能承受的。
所以这钱必须是给李修涯的,也只能是给李修涯的。
如果七大世家有异动,李修涯真的灭了一家两家的,挥举屠刀之人也只能是李修涯,却不能是李烜。
若是李修涯有朝一日落难,七大世家也只能报复李修涯,而没有理由去跟李烜为难。
说白了,李修涯就是李烜的一把刀,瞬时可以挥砍。
同时也是一颗棋子,若是为了顾全大局,李修涯也是可以舍弃的。
对此李烜与李修涯自然是心知肚明,却又从未点破。
这个道理很是浅显,叶承风几人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怪不得陛下如此宠信侯爷,侯爷既然甘心为刀为棋,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陛下将侯爷舍弃了吗?”
“叶家主还想挑拨本侯跟陛下的关系吗?”李修涯呵呵笑道:“你觉得本侯是傻子吗?本侯既然甘心为刀,那也必须要见血才能归鞘,若是有朝一日本侯的真的失手,本侯也可以保证轮不到你们。”
蒋龟年冷哼道:“侯爷还是不要太自信了,当心世事难料。”
李修涯闻言挑眉笑道:“蒋家主似乎另有所指啊?”
“不敢,只是让侯爷稍微收敛一点锋芒,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蒋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夫可不敢有什么意思。”蒋龟年冷声道。
李修涯哈哈笑道:“本侯知道,蒋家跟五皇子殿下关系亲密,难道蒋家主是想用五皇子来压本侯吗?”
“不敢。”蒋龟年冷笑道:“如今四皇子入狱听候发落,九皇子一直都是边缘人物,太子之位早晚是五皇子的...”
“太子之位啊!”李修涯打断蒋龟年,“蒋家主,这个话题可不是我们该议论的,还是说蒋家主也想步叶家主的后尘?”
提到李旦,蒋龟年心中刚有得意,闻言神色却又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刚刚李昭的佩刀之冷仍然刺骨,蒋龟年可不想尝试。
“太子之位关乎国本,蒋家主,慎言,否则本侯可救不了你,懂吗?”
“是,老夫明白了。”蒋龟年脸色铁青。
这是被李修涯吓的。
李修涯见状呵呵笑道:“怪不得蒋家主有恃无恐啊,看来傍上五皇子,的确让你信心十足啊,膨胀,膨胀了啊。”
蒋龟年沉默不语,并不答话。
“但是本侯告诉你,计算五皇子真的成了太子甚至成了大燕的皇帝,本侯也可以在此之前将你蒋家赶尽杀绝永除后患。”李修涯呵呵笑道:“怎么样,蒋家主要跟本侯赌一赌吗?”
蒋龟年不敢应答,李修涯这个疯子,居然这么莽撞,他难道就不考虑后果吗?
蒋龟年和叶承风神色冰冷,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若是李修涯真的不管不顾,真的要派遣禁军将祖地的族人屠杀干净,虽然一定会受了惩处,但是两败俱伤,李修涯凭什么跟世家根基相比呢?
最怕遇到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了,偏偏这个愣头青又强横又霸道,而且工于心计,两人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好齐声道:“好,既然侯爷如此强势,我们两家便应下侯爷的要求,同样是七天,一千万两会送到侯爷手上的。”
还是那句话,真跟李修涯同归于尽,真的不值得。
罢了罢了,一千万就一千万吧,虽然有些伤筋动骨了,不过花些时间倒也能补回来,就当破财免灾了。
“好。”李修涯满意一笑,随后看向程仲业张孟德和林栋三人。
“那么三位又是怎么说呢?”
林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现在还站着呢,就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张孟德与程仲业见蒋龟年和叶承风都妥协了,心中大概也能猜到两人的想法。
李修涯现在风头正盛,根本没必要跟他硬碰硬,否则还是自己吃亏。
既然只是要钱,就算多了点肉疼,那也就当壮士断腕了,只要不惹李修涯这个疯子,那就一切都好说。
“张家答应。”
“程家也答应。”
两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既然我们钱给了,那陈年旧事是不是也该烟消云散了?”
李修涯点头笑道:“当然,大家公平交易,只要钱到账,我家太爷就回东阳老家,再也不来燕都了,便宜你们了。”
便宜?
众人心中微怒,李修涯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罢了罢了,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众人只当是吃了亏,总归算是结束了。
哦,不对,还有一人没有表态呢。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林栋,李修涯冷笑道:“现在就剩下林家了,林家主,难道真要试一试本侯的刀锋?”
林栋受不得激将,闻言本来还在犹豫,却又马上激动道:“李修涯,老夫就不行你真的敢对我林家动手。”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道:“这么说林家主还是拒绝了?”
林栋厉声道:“要我林家屈服,李修涯你做梦,别忘了,林家可是与定北侯为盟友的,你若是敢轻举妄动,定北侯饶不了你。”
定北侯韩图?众人闻言一惊。
不错,林家跟定北侯可谓是相交多年了,关系一直不错,定北侯是不可能坐视林家背李修涯屠灭的。
“定北侯饶我?”李修涯嗤笑道:“当日在柳州城,赵年的帐我本侯还没跟你林家算呢,你居然敢将定北侯搬出来,这是在威胁本侯吗?”
“是又如何?”林栋也不管不顾,他也不行李修涯真的不怕得罪定北侯。
“呵呵哈哈...”李修涯看着林栋,突然大笑起来,“蠢,蠢得无可救药了。”
林栋脸色一红,低声喝道:“你笑什么?”
李修涯哈哈大笑道:“本侯在笑你蠢,难道你真的看不清形势吗?”
众人微微皱眉,不解李修涯的意思。
李修涯道:“林家与定北侯的合作,可谓是各取所需,但是定北侯却并非林家不可的,就是没有林家,难道不能换成李家吗?”
“什么意思?”林栋心中隐隐不安。
李修涯嘲讽道:“说你蠢你还真是够蠢的,蒋家主还知道搬出五皇子,你却以定北侯来吓我?本侯现在如日中天,你确定定北侯愿意为了林家而得罪本侯吗?”
众人闻言一惊,心中却在思量李修涯这句话。
确实,李修涯现在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地位摆在这里的。
而且九皇子李闲一直都与李修涯比较亲近的,若是李闲还有妄想,便是肯定不会得罪李修涯的,那定北侯也未必会为了林家跟李修涯翻脸。
就像李修涯说的,失了林家,完全可以用李家、萧家等其他家族补上啊,这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啊。
在场众人心如明镜,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能想得清楚,理的明白。
想到此处,众人再看向林栋的眼神却又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九皇子有没有机会问鼎至尊,定北侯的地位都是无可撼动的。
就是李烜都要给三分面子,何况是后来者呢?
这些年林家也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若是定北侯舍弃了林家,岂不是说自家也有机会了?
林栋无视众人目光,“虚张声势,老夫还真就不信了,你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林家动手。”
“这么说林家主是非要试一试?也好,那林家主就请吧。”
林栋心中略有犹豫,但也骑虎难下,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众人见林栋的身影消失在在门口,随后纷纷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对李昭道:“李昭,派出一个卫所,即刻前往渝州南丘,,将林家子弟全数屠尽,同时,马上派人把林家围起来,等本侯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本侯在亲自动手。”
“是,末将遵命。”
李昭微微拱手,领命离去。
众人心中大骇,虽然已经有了李修涯是玩真的的觉悟,但见李修涯如此的面不改色,仍觉得遍体生寒,好似白日见鬼,如此可怖。
第395章 截断后路
“既然林家家主不信邪,那本侯也正好杀鸡儆猴,让诸位都看看,本侯轻易是不会开玩笑的,若是你们有兴趣,待会我们可以一起去林家。”
屠灭林家,李修涯会背上滔天大罪,不过李修涯并不在乎,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李修涯热情的邀请众人一起,众人见李修涯仍然面带微笑,更觉得可怕无比,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李修涯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几位家主都同意本侯的要求了,那大家也算是皆大欢喜了,放心,本侯言而有信,此事就此作罢,我家太爷明日就会出发回东阳李家祖地。
叔父,关于陈安李氏族人回归的事情,还需的叔父亲自过问才行。”
李伯阳微微点头,“放心,此事老夫会亲自去办的,保管该有的名分一个都不少。”
“那就如此甚好了。”
蒋龟年道:“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我们也告辞吧。”
说着,蒋龟年与叶承风颤抖着起身。
李修涯摆手笑道:“蒋老太爷,叶老太爷,何必着急呢?本侯还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们。”
众人闻言一愣,随后脸色微变。
还有?李修涯当真是丧心病狂啊,难道他的真实目的不仅仅是一千万两银子,而是要找借口将七大世家全部诛灭?
也不是七大世家,萧家和李家如今都是李家的坚定支持者,李修涯是不会动的。
众人心思各异,惴惴不安。
叶承风低声喝道:“侯爷不要太过分了,一千万两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再加,我们也不可能拿得出来的。”
李修涯摆手笑道:“叶老太爷误会了,一千一百万两是本侯开出的价钱,那便不会轻易变动的,本侯叫住诸位,当然是有别的事情。”
众人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钱,那就一切好说。
“那不知侯爷想告诉我们什么事情?”
李修涯道:“陛下有意以朝廷的名义组建商会,规范大燕境内的商品买卖,想着七大世家都是大燕的巨贾自家,想问问诸位家主,有没有兴趣加入商会?”
“商会?”众人闻言微微皱眉,蒋龟年问道:“侯爷可否说得清楚些,这个所谓商会是个什么章程?陛下为何要组建商会?”
“诸位都是大燕的宿老,那也不必瞒着诸位,或许诸位本身也很清楚,在大燕,商人的地位很低,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朝廷主要的税收来源之一。”
众人微微点头,商人的地位低,但是他们的主子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比如七大世家。
商人赚钱,大头给了自己的主家,而主家也会利用身份给商人提供庇佑,双方算是双赢。
当然了,也有那种单纯的商人,只为了做生意赚钱的,比如闻先成家,便是比较纯粹的商人,也是为了自己家赚钱,并没有攀附到谁家。
不过当初闻先成与张寒程鹏相交为友的时候,闻父也却是犹豫过要不要趁机跟张家或者程家搭上关系,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算了。
闻家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实在没这个必要。
嗯,扯远了,说回正题。
李修涯见几人点头后露出疑惑的神情,又道:“所谓无商不活,陛下有意提升商人的地位,所以要以朝廷的名义组建商会,只要在商会登记注册,朝廷自然有政策优惠。”
众人面露奇异之色,“不知侯爷说的政策优惠是什么?”
李修涯笑道:“常言道,商人逐利,但这其实是世俗人对商人的偏见,商人正该逐利,要让银钱货物流通起来,大燕的百姓才能越来越富有,没有商人是不行的。
但是各地的货物调动,过得层层的关隘,每过一次关隘就要收钱,这便使得一些实力不足的商人望而生畏,反而不能促进大燕的商业发展,所以陛下决定,只要在商会注册,免税九成,哦,过路费之类的一切繁杂费用也都免除九成。”
免税九成?九成啊!
几人有吃了一惊,九成,那朝廷还要不要收税了?
等等,不对啊,这事儿有些不对味啊。
蒋龟年与叶承风率先反应过来,对视一眼,也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七大世家得蒙太祖恩德,从一开始便减免了一切的苛捐杂税与徭役之类的东西。
就是七大世家手下的商人,只要烙上了七大世家的印子,那也是无需收税了。
那这个商会对于七大世家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仔细想来,不仅没有好处,还有坏处,而且是大大的坏处。
七大世家雄踞大燕各处,其影响力几乎涵盖了整个大燕,而天下商人十之六七也都是依附七大世家做的生意。
如果朝廷的商会开展起来,那这些商人还需要围在七大世家的身边转吗?
想通这个道理,蒋龟年与叶承风心中发寒。
陛下这真是要动七大世家的根基啊。
“敢问侯爷,若是不加入商会,是否一切照旧?”
李修涯笑道:“照旧,当然照旧,若是不加入商会,那自然也是可以做生意的,不过没有在商会注册的商人,无论运送什么货物,那都得检查清楚了,不然不放心啊。”
蒋龟年神色一滞,这是威胁吧?
“而且非商会成员与商会成员之间可是不得轻易交易的哦,若是违反,可是要处以罚款的。”
“罚多少?”
“那就要看这一单货物的价值了。”
众人神情一变,这便是彻底将七大世家的后路堵死了啊。
免税九成,这个吸引力可是太大了点,无论是大商人小商人,任谁都不可能拒绝。
加上过路费之类的琐碎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如此便是大大的节省了成本,也代表了利润大大的增加了。
商人逐利,这句话一点也没错,若是传了出去,商人们不得疯了啊?
而且是以朝廷的名义,官方出手,完全值得信赖。
与之相比,七大世家没有任何优势,瞬间就会被抛弃。
而且若是七大世家不加入商会,那其余商人便也不会跟他们做生意,七大世家便会完全被孤立起来。
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
什么?七大世家之间相互做生意?
那赚谁的钱?能撑得住一时,却也不可能撑得住一世的。
况且七大世家之间也未必和谐,各自都是勾心斗角的。
一旦大家都不加入商会,那便只能做对方的生意。
你要原料是吧?涨价了,涨一半,要不要?什么,不要?那看你能从何处买来原料。
你要成品是吧?也涨价,涨一倍,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反正你就只能从我这里买。
什么,商品滞销?不好意思,我可不会帮忙,你就扔进仓库发霉发烂吧。
众人虽然没有开口 交谈,但是结果却是可以预料的。
也就是说,七大世家必须加入这个商会才行咯?
“侯爷特地将此事告知我们,应该也是想让我们各家的生意都加入商会吧?”
李修涯笑道:“蒋老太爷通透啊,本侯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陛下的决定,那就是无可更改的,七大世家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算了,一千万两都给出去了,加入商会也就少了一笔收入来源而已,以后少挣点就少挣点吧,就当破财免灾了。
“那好,老夫做主,这个商会,我蒋家可以加入。”
李修涯笑道:“那正好,以蒋家的生意体量,每年只需要交个百万会费就可以了,便宜得很。”
“什么,还要钱?”蒋龟年闻言人都麻了,昏花的老眼一下瞪得硕大,死死的盯着李修涯。
李修涯道:“那自然是要钱的,商会已经减免了商人的负担,但是要维持商会的运转,总不能让朝廷出钱补贴吧?所以凡是加入商会的人,都要按照所做生意的体量每年交一些会费才行,生意做得大就多交一点,生意做得小就少交一点,合情合理,嗯,也合法。”
众人闻言脸都绿了。
好家伙,收不了七大世家的税,隔着等着呢?
数百年了,七大世家还没给国库充盈过一个铜板呢,今日李修涯不仅敲诈,还要从七大世家身上割肉?
“若是我们不加入呢?”
“不加入就不加入嘛,放心,此事不是强制的,本侯也不会逼你们,今日也只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你们罢了。”
蒋龟年看向萧衡和李伯阳,“萧家和李家是肯定要加入的,对吗?”
两人微微点头,“既然是陛下的政令,我们两家自然没有不遵从的理由啊。”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一拍脑门,“看本侯这记性,刚好,给诸位家主介绍一个人认识。”
“闻兄,进来吧。”
门口出现一个年轻男子,众人只觉得有些眼熟。
闻先成微微拱手道:“见过侯爷,见过几位家主。”
李修涯介绍道:“这是姑苏闻家闻先成,也是陛下特命的商会会长,也是主席之一,负责日常打理以及维持商会的运转。”
众人恍然大悟,闻家因为跟卫国的独家生意,早就已经闻名天下了,每季的红利都有百万之巨,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就是七大世家也想从中分杯羹,不过一直不得门路而已。
“原来是闻家公子,真是如雷贯耳了。”
闻先成微微一笑,躬身道:“蒋老太爷谬赞了,都是陛下恩德,闻家适逢其会,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
蒋龟年微微点头,随后看向李修涯,问道:“刚刚侯爷说闻公子是商会主席之一,这么说商会主席不止一个?”
商会会长众人自然不敢奢望,反正李修涯不可能让七大世家的人上位,所以蒋龟年问都不问。
“当然不能只是一个。”
第396章 瓜分利益
“商会虽然是朝廷组织建立,但是朝廷又不是商人,没那么多的功夫来管理,所以必须以商治商,由商会之中德高望重,影响深远者担任主席,维持商会的稳定。
闻家为朝廷代理盐商,一直都深受陛下的信任,那这商会主席自然也该有他一席,诸位家主觉得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闻家根基毕竟还是太浅,若是统领商会,多少会有人不服。
而且就商会本身而言,对于七大世家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故而众人也还在犹豫。
但众人今日也是被李修涯给吓住了,林家的下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如果李修涯只是虚张声势呢?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众人也想看看结果再说。
李修涯好像也是看出了众人的顾虑,笑道:“商会主席一共有五位,除了闻家占得一席,陛下也会指派一位官员出任一席,以代表朝廷的意思,剩下的三个席位,本侯的意思还是要在七大世家中选出的。”
从七大世家中选出?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淡淡一笑,“七大世家生意做得大,威望也高,名声地位也有,出任商会主席,本侯想着应该无人会反对的吧?这样下面的人也会服气的。”
众人闻言心思一动。
商会的影响暂且不说,照李修涯现在的劲头,看来也是无法避免了,那如果能占得商会主席之位,那肯定也能攫取巨大的利益啊。
商会的模式还未可知,其中好处虽然尚不明朗,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个主席之位非常重要了。
统领天下商人,这个吸引力可不小。
当然了,这只是几人心中想当然的想法,李修涯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不过想让七大世家妥协,李修涯也是做出了适时的让步。
闻家和朝廷已经占得两个席位,那便只剩下三个席位了,而这里还有六家,这可不好分啊。
众人看向其他人的目光略微有些不善了。
“那不知侯爷属意何人何家出任这个主席之位?”
李修涯双眼一眯,笑道:“李氏回归李家,为避免你们说本侯以公谋私,这个席位,李家无份,不得染指,以示公正,诸位家主觉得呢?”
李家退出?这也算是一见好事了,众人眼中一喜。
原本以李修涯的关系,众人还以为李家必定占得一席呢,现在看来,李修涯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叔父,您觉得呢?”
李伯阳微微点头道:“一切都照你的意思办吧,这个席位,李家不争。”
“好,那就多谢叔父谅解了。”
不争归不争,但并非是李修涯不给李家便利。
闻家毕竟根基太浅难以服众,这个时候若是能得到李家的支持,那行事自然方便很多。
所以闻家的这个席位并不简单,实际上应该算是李家和闻家共同持有,之前也就此事跟李伯阳打过招呼了,李伯阳也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不过就是个名头罢了,只要实际的利益给到,李伯阳没有意见。
既然李家退出,那就是五家争夺三个席位了,这还是不好分啊。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萧衡,见萧衡气定神闲,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萧兄,你的意思呢?”
萧衡抬了抬眼皮,淡淡道:“萧家,占得一个席位。”
“侯爷怎么说?”
李修涯笑道:“萧家旗下主要经营的是布匹生意,在大燕各地拥有无数布行,乃是这一领域的龙头,占得一个席位,理所应当。”
众人心中一沉,果然,萧家作为李修涯最坚定的支持者,早就跟李修涯达成了协议了。
事实上,萧家虽然是支持李修涯的没错,但是让萧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自身的利益,萧衡心中未必没有不满的情绪,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罢了。
李修涯也是顾忌这点,这个席位就算是李修涯对萧家的一点补偿,之前的损失,靠这个席位也是完全可以弥补的。
这也算是对萧家的回馈,不至于显得冷漠无情。
蒋龟年哼道:“侯爷这般未免有失公平吧?”
“蒋家主什么意思?”
蒋龟年道:“现在商会还未建立,主席之位全是侯爷一人说话决断,萧家仗得与侯爷的姻亲关系,便要强夺一个主席之位吗?这对于我们几家来说,未免有些不善了吧?”
李修涯笑道:“那依蒋家主的意思,应该如何?”
蒋龟年看了一眼萧衡,低声道:“朝廷占得一个席位,老夫没意见,闻家作为皇商,确实也够资格,而且很合适,老夫自然也不敢置喙,不过萧家,老夫就要说道说道了,侯爷刚说了李家退出,以示公正,难道萧家当选,便不是侯爷的私心了吗?”
“这便是本侯的私心,蒋家主又待如何?”
蒋龟年神情一滞,完全没想到李修涯居然如此直接的承认了。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李家是本侯的本家,本侯已经让他们退出了,算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了,至于萧家,萧家本来就是一直支持本侯的,刚刚蒋家主也说了,现在的商会的席位就是本侯的一言堂,本侯说了才算,选萧家,自然也是投桃报李,回应萧家对本侯的帮助。
还是说蒋家主觉得不应该?”
李修涯说着冷笑两声,“不选支持本侯的萧家,难道选跟本侯作对的程家张家吗?”
张孟德与程仲业闻言脸色微变,难看不少。
是啊,要选也选自己人啊,特么的也算是合情合理啊。
要我,我也选自己的亲近的人啊。
摆明了其中有巨大的利益,这块蛋糕,不分给自己人反而分给别人?
脑子秀逗啦?
众人被李修涯说得哑口无言,蒋龟年更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话可说啊!
众人的神情更加紧张起来了。
萧家占得一席,那剩下的,便只剩下两个席位了,李家退出,那也还有蒋家、叶家、程家与张家四家,这也不够分啊。
叶承风沉声道:“剩下的两个席位,我叶家占一席。”
其余三人闻言一惊,看向叶承风,就是李修涯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叶承风道:“萧家是布匹行业的龙头,那叶家就是茶商的魁首,占得一席不过分吧?”
余下三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叶家主这话什么意思?叶家是茶商魁首,那我张家经营大燕半数酒楼,就不算是领头之人了吗?”
张孟德冷哼一声,对着高出自己一辈的叶承风语气不善。
程仲业附和道:“大燕酒坊也有半数都是程家名下的,如叶家主所言,那程家是不是也得占一个席位?”
叶承风见两人起哄,脸色有些难看。
就是蒋龟年心中也略有不喜,他与叶承风算是交情最深厚的。
但是叶承风这一率先开口,摆明是要将蒋家抛起,独自得活,这让蒋龟年多少有些不能接受的。
“叶兄此言的确不妥,叶家的确是大燕最大的茶商,但若按这个标准来,张家和程家也不服气,倒是我蒋家吃了亏,叶兄,说话还要仔细斟酌啊。”
叶承风神情微变,听出了蒋龟年语气中的不满。
蒋龟年对着李修涯问道:“侯爷,剩下的两个席位,不知道侯爷是如何属意的?”
四人看向李修涯,对啊,李修涯才是拍板决定的人,他们争得再厉害,最后李修涯不同意也不得法啊。
李修涯看四人反目正起劲了,只得微微笑道:“七大世家其实都是合适的人选,最后这两个席位,本侯也不好定夺,不若你们自己商量?本侯保证,这两个席位肯定都是七大世家的,不会在旁落他人,因为他人都不够资格。”
这倒是,七大世家作为大燕商人的主心骨,若是肯领头,朝廷的工作也会少很多的。
四人闻言,顿时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感情还是想着让他们自去争啊。
两个席位,这可不好办了啊。
“侯爷,依老夫看,五个席位是不是有些太少了,商会若是建立,事务必定繁杂,五个主席或许力有未逮。”
李修涯挑眉微笑道:“蒋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蒋龟年道:“老夫觉得不如再增加两个席位,也好替朝廷分担一点。”
再增加两个那就是刚好七个,大家正好一人一个。
以后七大世家各自占得一席,即便之前的相互关系不算好,不过正好抱团取暖,将朝廷架空也不是不可能,商会便利也能尽入其手。
李修涯哪里不知道蒋龟年的心思,冷哼道:“蒋家主说笑了,五个席位,这是陛下亲自定下的,五个就是五个,不能少,也不会多。”
“可是让我们四家分这剩下的两个席位,那就注定了会有两家落选,这让我们如何接受?”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李修涯厉声道:“还是蒋家主认为这商会是儿戏,是给你们几大世家的把玩的筹码吗?”
四人心中一寒,果然,商会建立本来就是为了打破七大世家的垄断,若是这个时候还给七大世家权力,那这商会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不过,要说两个席位,四大世家也不是不能分得公平。”
李修涯见四人神色戚戚,悠悠说道。
第397章 杀心大起
“侯爷什么意思?”四人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这席位又不是苹果,难道还能一半一半?
李修涯笑道:“依本侯看,你们完全可以合作嘛。一个席位轮换着坐,不是皆大欢喜吗?”
轮换?
“侯爷能说明白点吗?”
“蒋家与叶家比较亲近,张家与程家也算友善,不如你们各自合作,两家占得一个席位,遇事两家大可商量着来,诸位家主觉得呢?”
蒋龟年与叶承欢对视一眼,对李修涯的说词有些心动。
不过这样算来,却是远远比不上萧家独占一个名额的,而且两家人共同掌管,若是出现分歧该怎么办?
张孟德与程仲业也有些犹豫,与他人分享,这不是世家的作风。
若是两家真的共掌,那就必须建立合作关系,否则相互掣肘,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李修涯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七大世家表面虽然和谐,但实际上也是摩擦不断,若是真要合作也苦难得紧,而且还是如此亲密的合作。
就算制定了什么盟约,到最后也未必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这就是李修涯想要的结果。
商会想要顺利推行,非七大世家出面不可,所以这两个席位也必须给到七大世家,但是李修涯也不可能让他们拿得这般容易。
“当然了,若是诸位不愿意,那就当本侯没说,如今情况就摆在诸位面前,若是诸位不愿,本侯也只能勉为其难让李家再占得一席了。”
再占一席?四人大惊,被李修涯下了一跳。
若是李家再占一席,他们连口汤都没得喝了。
“叶兄,你觉得呢?”
叶承风眉头紧皱,但纵然心中不愿,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好,你们两家便定下约定,双方出人,轮流主持商会事宜如何?”
蒋龟年微微点头同意,“如此甚好。”
“侯爷,蒋家和叶家同意了,就按侯爷说的办。”
李修涯满意笑道:“这就对了嘛,既然如此,那这个席位就是蒋家和叶家的了,至于你们如何分配,具体派谁入驻商会,就由你们自己的决定。”
“是。”
见蒋龟年与叶承欢都已经妥协,张孟德和程仲业也没有过多的犹豫,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也是答应了下来。
“侯爷,张家和程家也同意。”
李修涯摆手道:“两位家主莫急,还有一件事要跟两位家主说一下。”
两人一愣,“侯爷还有何吩咐?”
李修涯笑道:“不知道两位家主可知道张寒与程鹏两人?他们都是张家和程家的子弟,嗯,当然是旁系。”
张孟德与程仲业各自摇头,开玩笑,世家支系复杂繁多,身为家主,难道还真要将所有人都记住才行?
不过张寒这个名字,张孟德好像听过啊。
“张寒与程鹏都是你们两家在吴州一带的旁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本侯希望你们两家派到商会的代表,正好是张寒和程鹏,两位家主觉得可以吗?”
两人有些疑惑问道:“不知侯爷为何要这么做?”
李修涯笑道:“也没什么,他们两个是本侯的朋友,不过因为是旁系,在族中地位不高,本侯也是想着给他们壮壮声势,两位家主应该不会拒绝本侯吧?”
朋友吗?
张孟德一愣,突然想到张家在凤城的一支的家主好像在吴州为官,与萧鼎还是同僚,好像还差点与萧鼎结亲,而且他的儿子好像还参加过什么诗会,写了三首绝世的诗词,一时之间也有才名。
就是张家内部本来也想栽培一下的,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何又突然回了凤城,便是谁去找他都不见,就是连张家嫡系上门也没见到,当时还把上门之人气得不轻,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这个人,好像就叫张寒。
张寒是李修涯的朋友?这事儿为何没人提前告知他?
“商会之事何其重要,自然也得有两家的嫡系出面才行,侯爷的这个要求,请恕我们不能答应。”
“不能答应啊?”李修涯微微笑道:“那也好办,蒋家主叶家主,你们不必分享了,张家跟程家退出,这两个席位是你们的了。”
两人闻言一惊,而蒋龟年与叶承风则是一喜,有这好事?
“侯爷且慢,我们两家并未说要放弃这个席位啊,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同分这个席位,侯爷何必如此?”
李修涯冷笑道:“是吗?那本侯看两位好像没有什么诚意啊?本侯说了,现在是本侯的一言堂,本侯怎么说,你们最好就怎么做,若是不听话,那便不要怪本侯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隐隐有些怒气。
七大世家,何时如此屈辱过,还是个毛头小子?
但是势比人强啊,李修涯这不惧恶名,动则拼命的架势着实让人有些投鼠忌器。
“反正陛下的意思是席位给七大世家,那将张家和程家排除在外,正好合适,两位觉得呢?”
蒋叶两家自然欢喜。
张程两人最后也只得妥协。
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应道:“如此,那就按照侯爷的意思办吧,张寒就张寒,程鹏就程鹏吧。”
只要还是张家和程家人,是谁都可以,反正真正做决定的又不是他们两个。
李修涯闻言也很是满意。
“既然如此,大家也算是达成了共识了。”李修涯微微一笑,“今日本侯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么多了。”
“那我等就先行告退,静候陛下的谕旨了。”
“嗯,诸位请吧。”说着,李修涯也起身道:“差点忘了,诸位要不要陪本侯林家一行啊?”
众人心头一跳,林家?
李修涯当真敢?
就是萧衡也有点拿不住李修涯的心思,真的要动林家?真的敢动林家?
用旧事当借口,李修涯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既然侯爷相邀,那我们也去看看也无妨。”
李修涯嘴角一勾,“也好,正好让诸位看看本侯是不是故意在吓唬你们。”
“老盛。”
“卑职在。”盛惊风从门后出来。
“备车,去林家。”
“是。”
“诸位,请。”
“侯爷先请。”
另一边,林栋自离开了李府,便往林家赶去。
也就刚刚回到林家不久,怒气未消之时,突然有家丁禀告,说是出现大批的人马将林家前后都给围住了。
林栋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这肯定是李修涯的意思。
这时他的心中有些不安了,李修涯当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了吗?
林栋亲自出门,便看见一队禁军将大门把守住,当即就上前呵斥。
“放肆,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敢到林家来撒野?”
领头的都尉瞥了一眼林栋,沉声道:“林公,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希望林公配合。”
林栋气极,喝道:“是不是李修涯让你们来的,他也太无法无天了,老夫要去陛下那儿告他。”
林栋怒气冲冲的就要往门外走,刷的一声,数把刀兵出鞘拦在林栋面前。
“侯爷有令,一个人都不准放走,就是林公你也不例外。”
“大胆,你敢拦老夫?”
校尉冷漠道:“林公德高望重,末将自然不敢阻拦,但是军令如山,请林公配合一点,否则就别怪末将刀下无情了。”
林栋气得浑身发冷,一时间气喘吁吁。
“反了,反了,你们当真反了。”林栋大骂道:“李修涯,你真敢动我林家?”
“就是动了,林家主又能如何?”
李修涯的马车刚刚停下,正好听见林栋怒吼着说出这句话。
“李修涯?”林栋一愣,只见李修涯从马车之上下来,背后还有蒋龟年萧衡等人。
见禁军当真将林家团团围了起来,众人也是惊骇非常。
“李昭何在?”
李昭从不远处走近,拱手道:“末将在。”
“去南丘的卫所出发了吗?”
“回侯爷的话,三千金吾卫已经开拔前往南丘,林家在各地的分系旁支末将也会通知当地官府,先将人拿下,一律押回燕都。”
李修涯冷眼看着林栋,淡淡道:“押回燕都干什么?将金牛卫也派出去,追杀林家余孽,林家家产充公,让户部的人到时候清点好了呈交给本侯过目。”
“李修涯你敢!”
李修涯冷笑道:“林家主,老匹夫,本侯不仅是敢,而且已经这么做了,放心,本侯先留你一命,让你亲眼看着林家覆灭。”
“李昭,杀,林家上下,一个不留!”
林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李昭眼神一凛,拔刀上前,领着禁军就要冲进林家。
“侯爷,侯爷饶命啊侯爷...”
林栋见李修涯动真格的了,当即也只能求饶起来了。
“侯爷,林家给钱,一千万两,不,林家给一千五百万,求侯爷开恩,放过林家吧。”
李修涯咧嘴一笑,“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真的没了,本侯若是不杀一儆百,有的人还真是当本侯的刀锋不利?”
李修涯有意无意的看向蒋龟年等人,看得几人遍体生寒。
李修涯杀心大起,狰狞一笑,“不要试探本侯的底线,因为本侯没有底线,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吧,老匹夫。”
林栋闻言有些绝望,“侯爷,侯爷开恩啊侯爷。”
如今兵临城下,林栋也不得不放下面子尊严,不住的给李修涯磕头求情。
蒋龟年几人看得心中也是难受,因为明日的他们也未必不会成为今日的林栋。
李修涯冷漠无情,无视林栋,对李昭道:“动手!”
“且慢!”
一声焦急的大喝声响起,舟行带着李闲从半空落下。
第398章 求情
李闲落地还未站稳,便上前两步来到李修涯面前。
“李兄,手下留情。”
众人见李闲来到,也是纷纷见礼。
“见过九皇子殿下。”
李闲却没工夫理会众人,只是一脸着急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微微拱手,冷漠的笑道:“九皇子殿下叫住本侯,不知是何意啊?”
林栋见李闲来到,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双眼微微一亮,不顾两个禁军的阻拦就要上前扑来。
“殿下,救命啊殿下,救我林家啊。”
李闲对林栋道:“林公稍安勿躁。”
李修涯呵呵冷笑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闲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修涯,无奈的问道:“不知李兄究竟为何私调禁军兵攻一品侯门?”
“私调?”李修涯哼道:“本侯奉陛下命,亲掌上方印,皇权特许禁军调动之权,何谓私调?九皇子殿下可要慎言啊。”
李闲闻言一愣,随后道:“那李兄究竟是为何要对付林家?林家所犯何罪?”
李修涯看着李闲,咧嘴笑道:“所犯何罪还需要本侯说明吗?四十年前,十八王李鹤罹难一事,当时结案乃是本侯太爷李长庚伏法,然李长庚未死,七大世家有包庇凶手之罪,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年了,但是陛下还是命本侯彻查当年真相,如今本侯已经查明,十八王李鹤之死,乃是林家林焉所为,林焉虽死,但此罪难消,本侯按大燕律,夷三族!”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纷纷看向李修涯,有些疑惑,有忌惮,眉头紧皱。
不得不说,李修涯这信口胡说,颠倒黑白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当初在金銮殿上,李修涯也是巧舌如簧的将自己的罪责推脱得干干净净,如今又来将这个罪名强行按在林家的头上。
可怜林焉都死了十多年了,如今还要拉出来被李修涯鞭尸,实在倒霉。
在场还有当年旧事的亲身经历者,蒋龟年和萧衡听了李修涯的话,脸上苍老的肌肉也不由得跳了跳。
如今的情况是什么?七大世家,唯一没有向李修涯妥协的就只有林家了,若是李修涯能将林家一举覆灭,那其余的六家便可以将林家的盘口瓜分了干净,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还不用自己承担罪名,无论有什么后果,那都是李修涯的,与他们并无干系。
这样想来,区区一千万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啊。
众人神态各异,但是眼神之中却又都是冷漠无比,好似往日的交情一点都不存在一样。
李闲苦笑道:“林家在大燕根深蒂固,李兄这样做,可是要背负天下的骂名的。”
“九皇子看本侯是在乎的人吗?”李修涯斜着眼瞥了一眼李闲。
林栋听了李修涯的话,大声叫道:“李修涯,你胡说,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十八王爷的死与我伯父无关,是萧衡,是萧衡...”
李修涯厉声喝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本侯彻查分明,人证皆在,也罢,本侯无意与你多说,李昭,动手。”
“慢着...”李闲大声阻止。
李修涯冷眼看着李闲,喝道:“九皇子殿下,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闲摇头道:“李兄,恐怕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九皇子要阻止本侯?”
李闲慨然道:“林家世代公卿,自大燕开朝以来已历八代,岂能因为一桩陈年旧案一杆尽毁?”
“十八王爷乃是陛下的皇叔,天潢贵胄,此案比天还大,就算是陈年旧案,那也得将真相查明。”
“但是李兄查明的真相是真的吗?”李闲也有些生气,“李兄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私心,没有公报私仇?”
“本侯想来睚眦必报,林家在派人在柳州城害我,本侯就是公报私仇,九皇子你能奈我何?”
“你...”李闲气极,“你就不怕我禀告父皇?”
李修涯神情一松,突然和煦一笑,上前两步低声在李闲耳边说道:“殿下以为是谁要动林家?是我吗?”
李闲闻言大惊,身子不住后退两步。
“这...是父皇?”
李修涯瞥过林栋一眼,轻声笑道:“林家不愿向本侯妥协,那本侯也没必要对林家客气,九皇子殿下最好必要挡在本侯面前。”
“妥协?”李闲看向林栋,“什么妥协?林公,他在说什么?”
李闲抓住了关键词。
说起来李闲现在还是懵的,刚刚还在府中休息呢,突然就听到林家被禁军包围的消息。
刚开始李闲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传旨,那干嘛将林家都包围起来?
李闲只好匆忙赶来看看情况,而且因为着急,还是让舟行用轻功带了他一路。
一来便看见李修涯在场,李昭等人拿着刀进入府中,肯定是没好事,所以李闲连忙喝止。
现在想来,事情便有些不对了,当年旧事的真相李闲也早就查清楚了,根本就不是李修涯刚刚说的那样,但是为何李修涯偏偏要针对林家一家?
为了柳州城的刺杀之仇?没必要将林家连根拔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么狠吧?
这对李修涯自己也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的,李闲也相信李修涯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么个原因就要如此大动干戈。
而且李修涯身后是谁?七大世家的其余六家家主。
萧衡蒋龟年都在,为何偏偏要针对林家?林家与其余六家有何不同?
林栋听得李闲问话,连忙道:“殿下,求殿下救救林家,林家愿意出钱,侯爷的条件林家都答应。”
“条件,什么条件?”李闲问李修涯道:“李兄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如此苛刻?”
李修涯笑道:“并非是本侯的条件苛刻,而是林家主偏偏不信邪,将本侯的话当做耳旁风,机会本侯不是没给过,但是林家主不以为意,本侯无奈,只得按照大燕律法行事。”
李闲明白了,李修涯应该是用当年的旧事与七大世家协谈了一笔交易。
而林家并未与李修涯达成约定,所以才会被李修涯针对。
钱,林栋刚刚提到了钱,也就是说李修涯的条件就是钱?
但是看其余六家的模样,李修涯的开价应该没有超出他们的底线才对,那林家为何不肯答应?
“不知李兄开出什么样的价格?”
“白银一千一百万两。”
李闲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对林栋略微有些不满起来。
不过就是一千万两,七家平分才多少?对林家来说算得了什么?
林家当不会如此吝啬吧?
“林公,非是本宫要多嘴,不过一百多万两的银子,对于林家应当不算什么吧?”
李修涯闻言,就知道李闲误会了。
“殿下说笑了,本侯的意思是,一家一千一百万。”
李闲惊呼道:“一家一千万,李兄你这是抢钱啊?”
李修涯笑道:“殿下说错了,抢钱都没这么快。”
“你...”李闲语塞,有些无奈。
好吧,一家一千万,这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但是对于林家来说,应当也能拿得出来吧?
而且其余六家肯定也答应了下来,那为何林家不愿意?
李闲也清楚,这个钱肯定是不可能进李修涯自己的腰包的,这笔钱的真正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烜。
同样,李修涯的承诺不仅是李长庚离开燕都,此案失去由头,同时李烜也不会再追查,此事也就此作罢,再也不会提起。
“林公,一千万两虽然多,但与林家基业相比,应当也不算什么吧?”
林栋哭丧着脸道:“殿下,老夫知错了,老夫鬼迷心窍了,还请殿下跟侯爷求求情,林家愿意多出五百万两,请侯爷消气,绕过林家吧。”
李闲看向李修涯,“李兄你看,林公既然愿意多出一笔钱,就算是赔罪而来,也请李兄消消气,何必让事情走上极端?”
“非是本侯不讲情面,而是林家主太过目中无人。”李修涯轻笑道:“本侯一言既出,岂能轻易更改,机会本侯给过了,林家自己不要,本侯也没有办法,这也不是钱的事。”
众人神色一凛,李修涯这是非要拿林家开刀立威啊,钱都不要了?
李修涯若是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定会大笑众人是个大傻子。
将林家灭了,林家的钱还不是能到手?
不过就背上一身的骂名罢了,又能如何?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林栋一听李修涯话中的意思,立马又激动起来。
“侯爷,饶命啊侯爷,林家错了,林家知错了。”可怜林栋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一个凄惨了得。
“殿下,救殿下救命啊,救救林家啊。”
李闲心中也有些无奈,林家毕竟与韩图合作多年,情面皆在,若是李闲见死不救,那也只会让人心寒,今后恐怕再有人要跟定北侯或者李闲合作,也要仔细的斟酌思量一下了。
“李兄,林家的机会错过了,这是林家的过错,若是我在李兄面前尚有几分薄面,还请李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林家一个机会吧。”李闲微微拱手,身子微躬。
第399章 杀鸡儆猴
以李闲的皇子身份,这算是极大的礼数了,等闲若非是德高望重之辈,根本就受不起他这一躬。
李修涯见状也只好扶住了李闲的手臂,“殿下这样可就折煞本侯了。”
“李兄,你我之前尚有情分在,林家与我也有牵连,还请李兄高抬贵手,绕过林家这一次吧。”
李修涯微微皱眉。
李闲确实对李修涯有过多次的相助之恩,李修涯也答应欠下他几个人情。
如今既然开口请求,李修涯也着实不好拒绝。
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林栋,李修涯收回冷眼。
“好,本侯记得,本侯还欠殿下几个人情,此事就当是本侯还给殿下了。”
李闲闻言一喜,作揖道:“多谢李兄。”
李修涯摆手道:“殿下客气了。”
上前两步,李修涯蹲在林栋身边,寒声道:“七日内,一千五百万了,少一个铜板,林家上下本侯鸡犬不留,明白吗?”
这话说的,就跟土匪一样。
李修涯表示土匪若是能一次抢来七千万,他宁愿不从良。
林栋闻言如蒙大赦,连声道:“是是是,侯爷放心,林家马上就去筹钱。”
“嗯。”李修涯微微点了点头,“这次是给九皇子殿下面子,下一次,本侯说的话你最好当回事,不然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不好了,林家主,您觉得呢?”
“是,侯爷说得是,林家上下谨遵侯爷之命。”
李修涯上前两步,随后抽出一个禁军的佩刀。
众人见状已经吓傻了,以为李修涯要亲自动手。
李闲也惊道:“李兄,不可。”
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干嘛还要动刀呢?
李修涯咧了咧嘴,残忍一笑,随手抓过一个林家人。
毫不犹豫,李修涯干净利落的抹过他的脖子,那人连哼都没哼出来便死去,顿时鲜血如注,散落一地,也溅了李修涯一脸,映得李修涯凶残无比的疯狂模样。
“侯爷。”
“李兄?”
李修涯冷冷一笑,“冲撞本侯,按制当该杀,诸位觉得呢?”
众人见李修涯杀人不眨眼的暴戾模样,早已经吓得呆若木鸡,哪里还敢回答?
就是李闲也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修涯。
喉咙发干,李闲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李兄说得是,李兄乃是当朝二品大员,执掌上方印,能代表皇权,此人冲撞李兄,那就是冲撞皇威,该杀!”
众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说话,纷纷转过眼神,不敢与李修涯对视。
“林家主觉得呢?”
林栋哪里敢说不?只得应道:“该杀,此人身为林家人,老夫亦有管教不严之罪,还请侯爷大人大量,原谅林家。”
李修涯满意一笑,手一松,尸体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周围被禁军控制的林家人都被吓傻了,纷纷后退。
“林家...”李修涯环视一圈,哼了哼,然后将带血的佩刀插回刀鞘。
“到此为止吧。”
众人闻言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李修涯终于要消停了吗?
李修涯嘴角上扬,随后大声道:“李昭,收兵回营吧。”
“是。”
“对了,派人将金吾卫与金牛卫都召回来吧。”
“末将遵命。”
李闲闻言又吓了一跳,李修涯派出金吾卫与金牛又去干嘛?
总不会去抄林家的老窝吧?
刚刚李修涯还说要夷林家三族,该不会不是开玩笑吧?
疯了!
李闲望着李修涯平静的脸,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癫狂的神色。
“殿下,事请到此为止,本侯还有事,先告退了。”
“李兄慢走。”
李修涯微微拱手,随后领着众人离开。
蒋龟年等人看了一眼巍巍的林府,又看了看地上那个不知是不是林家子弟的尸体,是那样的庄严,也是那样的脆弱,心底叹了一口气,也只得各自散去。
“殿下,多谢殿下救我林家。”
李闲冷笑道:“若非是林家与外公有多年的合作,你以为本宫愿意跟你们搭上关系?”
林栋神情略有尴尬。
“李修涯并非常人,你能以常理揣度?亏你也是一家之主,林家偌大基业若是毁于一旦,你难辞其咎。”
对于李闲的说教,林栋也只能低声应和着,“是,殿下教训得是。”
李闲越看林栋,越觉得此人真是愚蠢至极。
“李修涯既然敢如此做,那背后是何人指使,林家主真的看不出来吗?”
林栋苦笑道:“真是陛下的意思,老夫岂能不知?”
“那你知道还敢跟李修涯唱反调?”
林栋无奈道:“老夫也不知道李修涯居然强势至此,丝毫不顾及自身,就是非要拿我林家开刀啊。”
“若是你乖乖的给钱,事情会闹成这样吗?”李闲一把抓住林栋的衣服,恶狠狠的道:“李修涯不是惜身之人,若是还有下次,就是李修涯不动手,本宫也要先宰了你,明白吗?”
“是是,明白,明白。”林栋看见李闲面容扭曲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惧意。
李闲平复一下心情,再度恢复翩翩美男子的形象,淡淡道:“今日你也受惊了,回去休息吧。”
“是。”
“舟行,回府。”
李闲与舟行离开,林栋长舒一口气,随后脸色一苦,往府中而去。
今日林家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而林栋还不知道的是,林家还错过了商会的事情,恐怕会导致林家与其余六大世家脱节,当然,具体结果如何,目前也是说不清楚的,便也不必多提。
此事闹得颇大,禁军调动,如何瞒得过他人的眼睛?
而且李修涯也没想过满着谁,所以几乎是瞬间便传开了。
李修涯亲率禁军包围林府,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李修涯带兵离开了。
但是根据当时在场的人所见,禁军之人是动了刀的,而且李修涯还亲自杀了一人,鲜血满地。
燕都震惊,一时间李修涯的风评再度跌至谷底。
而七大世家却是人人自危,李修涯虽然没有真的动林家,但是最后杀的那人,分明是杀给七大世家看的。
众人胆寒,李修涯是真的敢将他们强行屠灭的。
七大世家,千年门阀,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是那又如何呢?
门生三千,能抵过三千甲胄吗?
故吏三万,能敌得过三万刀兵吗?
李修涯强权在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七大世家一时胆寒,就是萧衡与李伯阳也觉得李修涯实在可怕得紧。
事情很快传到了皇宫,魏权当即将此事汇报给了李烜。
“他还是选择了最极端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啊。”
李烜微微一叹。
魏权道:“先生杀伐果断,若是不将七大世家镇住,恐怕会再生事端。”
李烜点了点头,不错,若是不将七大世家吓住,恐怕后患无穷。
“但是这样,他自己呢?”
是啊,李修涯自己呢?
既然李修涯这样做了,那就代表着李修涯已经结下了许多不死不休的仇恨。
可以想象的是,明日李修涯的参本肯定又要堆积如山了。
不消看,肯定是让李烜将李修涯削爵罢官的。
若是真解了李修涯的权力,那别说,李修涯顷刻之间就得死。
“李卿这是代朕背负的此罪,朕心实在难安。”
李烜心中也明白,其实此事完全可以循序渐进的,不过李修涯着急,而李烜也着急。
李烜不知道李修涯究竟知道多少,但是李修涯也好像是知道李烜的情况,正在一味的加快脚步。
“这是先生对陛下一片忠心。”
李烜苦笑道:“朕当然知道这是他的忠心,只是朕不知道朕还能护佑他多久。”
魏权沉默了,李烜的身体已经是越来越不好了,最近发病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高了。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之后还有灵台山的封禅大典,往来跋涉,也是负担。
“谢家二公子已经到燕都了吗?”
魏权应道:“回陛下的话,已经到了。”
“嗯,身体如何?”
“谢尚书回话说恢复得不错,虽然虚弱,但是并无大碍。”
李烜闻言一喜,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大碍就最好,这样朕也能放心了。”
魏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想什么时候将此事告知先生?”
李烜微微皱眉,随后道:“还是在等等吧,李卿刚刚做出这等大事,最近几天的麻烦事情肯定不少,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魏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如此。
“还是等灵台山封禅大典之后再说吧,在此之前,你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出去,知道吗?”
“嗯,老奴知道了。”
“对了,李卿有没有说他要了七大世家多少银子?”
魏权笑道:“刚刚锦衣卫来报,除却李家和萧家各自出五百万两白银之外,其余五家一家一千一百万两,先生自己截留五百万了,剩下的六千万两会全部都交给陛下的。”
六千万啊,说句乡巴佬的话,李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心头狠狠一抽,李烜强忍激动,笑道:“李卿也是真敢开口,一千万啊,没想到七大世家真的同意了。
对了,他留五百万干什么?”
李修涯为了他背负这么多,区区五百万两银子,李烜还是不在意的。
“先生传信说另有他用,若是有成,会告诉陛下的。”
李烜笑道:“罢了,随他去吧。”
第400章 反应
“父亲,李修涯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谢府,谢心衡一脸震惊的询问。
谢志才笑了笑,“自然,此事影响颇大,就是我不想听到也不行。”
院中的亭子里,谢心衡与谢志才相对而坐,而谢心衡背后,那个脸色苍白的病态书童靠在栏杆边,眼神飘向半空。
“这李修涯倒真是个奇人,原本以为只是个诗词风流的才子,却又能拜入老君门下,与老君钻研学问;还以为是个名士大家,却又披甲上阵,为大燕开疆拓土;本以为文武双全,是个精明的人物,却又恣意妄为,胆敢横行燕都,这桩桩件件,简直令人惊叹,又着实让人钦佩。
今日之事,他胆敢惊动七大世家,当街杀人,也不知道下场如何?”
“下场?”谢志才轻笑道:“李修涯有御赐的上方印在,有禁军的调动之权,等闲杀个人罢了,谁能奈他如何?”
“但是传言说李修涯今日是要将林家人全数杀了,这才派了禁军将林家包围起来的,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谢志才道:“以李修涯的心性,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而且从来都是先做后想,无论是什么样的滔天罪过,只要陛下还有心留他一命,他便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将罪责一一洗脱。
当日李修涯刀携上官,抗旨违逆之举就在眼前,衡儿难道忘了?”
谢心衡听了谢志才的话,竟是生出一丝向往的神色。
“李修涯果真奇人,生而为丈夫,当如李修涯,只是传言居多,李修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志才见谢心衡一脸崇拜的模样,笑道:“李修涯其人,我见过,传言到底是传言,只能信其三分,不可窥得全貌,其人心思机巧难得,行事作风如羚羊挂角难觅规律,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人。
不过其人奇才,治国经略,行军布阵,天文地理,算筹百工都有涉猎,且造诣非凡,堪称全人全才,只得等你见过他亲自去体会了。”
李修涯倒是不知道,谢志才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若是听了这些话,恐怕要骄傲得不知边了。
“能得父亲如此的评价,我是越来越想认识一下李修涯了。”
谢志才笑道:“可惜伊人与谢家断了往来,连带着李修涯也与谢家断了干系,不然我们两家还算是有姻亲在。”
谢心衡文闻言也是微微叹气,“三弟四弟的下场我也知道,只能说咎由自取吧。”
谢心衡也听谢志才说了两人身死的各种缘由,与李修涯也算是脱不了干系。
但又能如何呢?报仇?算了吧,不值得,而且也没必要。
“我也想认识一下李修涯。”
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有些含糊不清,但是谢志才两人闻言一下就惊住了,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场只有三个人,除了谢志才父子,就是这个书童模样的人了。
“太子少傅,我有些期待。”
谢志才沉声道:“不必着急,相信很快你们就能见面的。”
苍白的脸上挂起微笑,微微点头。
而在五皇子府上,李旦与张维两人得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无比。
“李修涯真是越来越疯了。”李旦面沉如水,沉声说道。
张维皱眉道:“但是老夫不明白,李修涯今日究竟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敢派禁军将林家包围起来。”
李旦道:“个中缘由还不清楚,但是李修涯今日之举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直接挑衅七大世家,想必明日参李修涯的奏折肯定是铺天盖地的。”
“陛下如此重用李修涯,李修涯也不是个不知事的人,今日此举定然是有深意的,绝不是胡乱之举。”
“问题是李修涯究竟打是何目的?”李旦眉头紧皱,“父皇给了李修涯这么大的权力,在燕都,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李修涯是什么样的人,或许陛下才是最清楚的,虽然老夫也不懂陛下为何要给李修涯禁军调动之权,但也肯定有深意。”
“就算用李修涯来制衡本宫,也用不着禁军啊,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旦有些无奈着急,完全不能理解李烜的操作。
张维也搞不明白,“陛下既然封李修涯为太子少傅,那应该是想着缓和李修涯与殿下的关系才对。”
是的,张维和李旦任然坚持的认为李烜此举是想要让他跟李修涯处好关系,前尘旧怨一笔勾销,大家还是好君臣嘛。
“自李修涯出狱受封到现在,与本宫虽然算不得亲近,但在经历之前的事情之后,也算是缓和了很多了,倒是不必那么心急,总要一步一步来的。”
张维也点了点头,这点他也赞同。
当日李修涯大婚,还特地派人送上了请帖呢,两个都将之当做李修涯的示好呢。
说李修涯确实有修复双方关系的想法,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当然,这只是两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李修涯可完全没这个意思。
李修涯现在的咖位,成亲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内阁首辅的张维不可能不请,仅此而已。
至于张维与李旦的过多解读,李修涯没想到,甚至根本就没往这边去想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陛下为何要放任李修涯去挑衅七大世家?”
李旦也不解,犹豫了一下,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李长庚的事情?”
张维恍然道:“殿下不说老夫都差点忘记了,李长庚的陈年旧事一直是七大世家的心头大患,也是陛下对付七大世家最重要的棋子。原本李长庚自入燕都以来,除了寥寥三件事情挑起七大世家的警惕之心后便一直杜门不出,如今李修涯成为燕都新贵,陛下或许就是在等这个时机,借由李修涯的手来对付世家?”
李旦略微思索一下,赞同道:“老师说得对,很有可能,父皇这些年一直在遏制世家势力,如此的天赐良机,岂能放过?”
张维道:“此事光是我们猜度有什么用?不如去问问蒋家,同为世家之一,具体情况他们应该知道得比我们多。”
“也是,怎么把蒋家给忘了,来人...”
李烜呼喊了一声,门外马上来了一人应声。
“殿下有何吩咐?”
“去,去一趟蒋家,请...”
李旦话还未说完,又是一人进门。
“殿下。”
李旦被打断话头,眉头微皱,“有事?”
“蒋家来人了,说是有事情要告诉殿下。”
两人微微一愣,这么巧吗?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快请。”
“是。”
“你也下去。”
不一会儿,蒋家的人到了,李旦见过,是蒋龟年的一个族侄孙,好像叫蒋会
“见过殿下,张阁老。”
“不必多礼,请坐。”
“谢殿下。”
双方见礼之后,宾主落座。
李旦开口问道:“蒋老太爷派你来,不知有什么事情啊?”
“回殿下的话,太爷差我来,是为了今日的事情。”
“哦?”李旦疑惑道:“蒋老太爷知道事情的经过?”
“是。”
当时禁军将附近的街口的封锁了,百姓只能远远的看着,倒是没注意到七大世家的人也在。
所以流传出来的消息还远远没那么清晰,不过相信详情很快就会传开的。
“那你快说说,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修涯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何要包围林家?”
“殿下莫急,且听我一一道来,事情是这样的...”
蒋会从开头将事情告诉两人,听到惊愕处,两人也不仅咋舌。
“一千万两,李修涯还真敢开口啊。”
蒋会苦笑道:“李修涯强势无比,开口就要如此巨款,而李家和萧家与李修涯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当即就表示支持,爽快的答应了,我等几家虽然犹豫,最后还是不想得罪,咬咬牙也只得应了下来。”
李旦叹道:“一家一千万,七家就是七千万啊,这...”
蒋会道:“今日之事也是源自于此,七大世家,有六家答应了李修涯的要求,只有林家没有。
所以李修涯在谈话之后,便立刻派遣禁军将林家包围起来,听他的意思,他是要将林家上下全数杀死,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两人惊骇无比,“你在跟本宫开玩笑吗?”
蒋会摇头道:“在下岂敢欺瞒殿下,李修涯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而且不仅是燕都的林家族人,他甚至派遣了金吾卫与金牛卫去往南丘林家祖地,要将整个林家全数从大燕抹去。”
李旦两人心头一惊,愈发的觉得惊世骇俗了些。
“李修涯真的敢?”李旦也忍不住这么问。
蒋会苦笑道:“太爷亲眼所见,李修涯是认真的,今日差一点,林家就没了。”
张维与李旦对视一眼,也苦笑不已。
“李修涯,真是胆大包天。”张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如此评价。
“那最后林家为何得以保全?”
李旦略微疑惑,照这么说,李修涯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最后又为什么没有灭了林家呢?
“是九皇子。”蒋会道:“是九皇子及时出现向李修涯求情,李修涯给九皇子面子,这才放了林家一马,但李修涯还是亲手杀了一人,以示他绝不是开完笑,是真的会杀人的。”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这是做给你们几大世家看呢。”
“不错,太爷也是这么说的,七大世家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第401章 反坐
送走蒋会,李旦和张维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忍不住后怕,李修涯只疯狂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李修涯如今甘愿为刀,竟是半点都不顾及自身了吗?”
张维忍不住惊叹,饶是他纵横朝堂这么多年,如李修涯这样的愣头青还真是第一次见。
李旦也苦笑道:“怪不得父皇要将禁军放给李修涯,恐怕也只有李修涯胆敢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了。”
“是啊。”张维点头道:“不用说,此事肯定是陛下在背后操作,李修涯有此行为,也肯定是陛下默认的,或许陛下的本意就是要除去世家,但若是自己动手,肯定会导致大燕动荡,世家反叛,士林谴责,如今将李修涯推出来就不一样了,好处陛下得了,而所有的骂名罪责皆由李修涯一人承担,可谓高招啊。”
两人不知道的是,李烜从未如此想过,反而是李修涯主动要这样做的,李烜也只好顺水推舟,以他与李修涯的默契,这种事情无需点明,两人心里都清楚各自在做什么。
李旦收拾心情,皱眉道:“虽然如今本宫与蒋家关系不错,蒋家也在背后支持本宫,但是他日本宫上位,七大世家又会变成敌人,父皇此时让李修涯出面对付七大世家,或许是要为将来扫清障碍?”
张维闻言也表示赞同,“不无可能,无论将来大燕谁做主,七大世家对于皇室来说都算是心头大患,如今李修涯雷厉风行,将七大世家死死的压制住,对于大燕朝廷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而且从李修涯所说的商会来看,这应该是遏制七大世家的手段之一,只是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效果。”
张维自然也明白世家的优势在何处,商会这个计划也肯定是李修涯主张的,以李修涯的阴谋诡计来看,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只是现在李修涯如此强势,就算知道是个坑,七大世家也不得不往下跳了。
“老师你说,本宫要不要再试着与李修涯接触一下?”
张维摇头道:“李修涯现在是人憎鬼厌,最好不要与他正面的交会,以免被波及,不过以我们现在在朝廷当中的势力,倒是可是配合李修涯的一切行动,算是结个善缘。”
“嗯,老师说得是,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李修涯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的压力肯定都会很大,若是这个时候与李修涯搭上关系,肯定容易被人误伤,那就不好了,还不如将这个计划暂时搁置一下,等李修涯扛过这一波之后再说。
除了李旦张维,还在天牢的李康等人听了这个消息也是被惊得不行,都觉得李修涯的确是疯了。
“老夫是越来越看不懂李修涯了。”杨宣苦笑着低声说道。
李康和谢心忌对视一眼,也跟着微微点头,现在两人可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因为他们都知道,李修涯肯定不会因此出事的。
不过三人搞不明白就是了。
第二日,早朝。
李修涯来得比较迟,待百官齐至,正在等候李烜的时候,李修涯这才慢悠悠的进入金銮殿。
从李修涯迈进的第一步开始,原来还乱糟糟的大殿悚然一滞,低声的交流声也消失不见,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李修涯。
明眸皓齿,温暖和煦,端庄得体,竟是有些扭捏的女儿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的公主出来了,换身衣服,活像个大家闺秀。
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双眼中也含着一丝的笑意,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是这副模样,昨日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亲手抹了一个人的脖子。
“怎么,本侯今日不该来吗?都看着本侯做什么?”
李修涯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轻声一笑。
众人听得笑声,纷纷撇过头去,但是眼神还是不自觉的跟在李修涯身上。
李修涯也不再理会众人,上前两步来到聂含山身边。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
李修涯笑道:“我不来,他们参谁啊?”
聂含山呵呵轻笑。
不消片刻,李烜来到,君臣见礼之后,开始走入早朝的流程。
“陛下,臣张图有本要奏。”
张图是世家门下,虽然姓张,却不是张家人,与张家更是没有半点关系,投效在叶家门下。
来了!
众人心中暗道。
李修涯闻言也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张图。
张图见李修涯的目光扫视而来,心头也是一凉,却还是故作镇静。
李烜笑着说道:“张爱卿有何事,奏来吧。”
张图道:“臣据本弹劾新亭侯,太子少傅,监察大夫李修涯李侯爷。”
“哦?你要弹劾他什么?”李烜笑容不减。
张图道:“新亭侯恣意妄为,滥用职权,昨日竟然调派禁军将阳平侯世家林府团团围住,其后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杀了林家一位护院的家丁,罔顾法纪,分明是大逆之罪。”
众人冷眼旁观,想看看世家的第一次试探究竟有怎样的结果。
李烜闻言微微点头,“新亭侯,你可有话说?”
李修涯笑了笑,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的话,臣确有话说。”
“那就说说看,朕也想听听你究竟是为何要这么做。”
“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对众人道:“本侯昨日请七大世家的家主过府一叙,一同商量一件重要事情,虽然与林家家主闹得有些不愉快,不过尚且还好,但是本侯却被林家家主带来的恶仆出言侮辱,这叫人如何受得了?”
来了,又开始信口胡说了,林栋压根就没带两个人啊,就是有仆人,那也被拦在李府之外了,而且这种情况,能带出来的人都是脑袋灵醒的聪明人,怎么会不开眼的去得罪李修涯呢?
“诸位也是知道的,陛下亲赐本侯上方印,皇权特许,侮辱本侯,那不就是侮辱皇室吗?本侯派遣禁军将之捉拿归案,按律治罪有何不可吗?”
张图哼道:“胡说,分明是你故意所为。”
李修涯笑道:“张大人,本侯既然亲掌上方印,那就是代表了了陛下,本侯自问并未做错,昨日的事情想必也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除了这人,昨日本侯对七大世家可是秋毫无犯啊。”
秋毫无犯?也亏李修涯说得出口,林栋都快被李修涯吓死了,林家也都差点没了,李修涯居然好意思说是秋毫无犯,还真太乐观了些。
“是不是秋毫无犯,自有公论,总之新亭侯如此明目张胆的目无法纪,就是不对。”
“不对吗?本侯亲自侮辱皇权之人就地正法,想问问张大人,有何不对?”
张提闻言一时语塞,他很想说李修涯说的都是假的,捏造的胡说的。
李烜听了两轮对话,脸色微微一变,寒声道:“此事朕也知晓了,若事实真如新亭侯所言,那此人倒是该杀,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李修涯笑道:“臣说的话当然都是真的,当时在场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还有九皇子,九皇子昨日也去看臣杀人了,事情经过如何,他知道得最清楚了。”
李闲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两声,微微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父皇,昨日儿臣的确在场。”
“哦,那你说说新亭侯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闲看了一眼李修涯,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由得心疼一跳。
现在李闲也有些不敢跟,李修涯对视了。
虽然李闲也声响说不是,但是看看过李修涯侯,还是昧着良心说了句:“新亭侯所言句句属实,儿臣也是轻耳听到林公向侯爷赔罪来着。”
众人闻言一愣,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李闲也是连真相也不敢说了吗?
李烜微微点头,随后呵斥张图道:“既然闲儿作证,张图你所奏之事并非事实,那便是诬告,按燕律,罪当反坐,来呀,给朕将张图押下去,择日处斩。”
“啊?”
中年人脸色大变,惊在原地,众人都被李烜的突然操作给惊呆了。
处斩这么严重的吗?
张图更是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跪倒在地,“陛下饶命,臣知错了。”
李烜哼道:“诬告当朝二品大员,岂能说是一句知错就可以轻易揭过的,若是不以儆效尤,那置我燕律于何地?”
李闲见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父皇,开恩啊父皇。”
李烜抬了抬眼皮看着李闲道:“御使职责,不是让你们捕风捉影用的,今日这恩,朕还真开不得,若是来日还有人效仿就不好了。”
李闲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张图挣扎着被两个禁军将士拖了下去。
众人心中一凛,陛下何时强横至此了,就是参了李修涯一本,便要押下去等候杀头?
夸张,太夸张了吧?
但是,好怕啊!
张图被带了下去,等待他的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而御使集团见状还有人蠢蠢欲动,又要上前却被同伴拉住。
脚步微微一动,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迈出这一步。
因为李烜冰冷的眼神正盯着他们呢,毫不怀疑,若是他们敢轻举妄动,李烜也不介意将他们也一同送入监牢。
第402章 失策
“新亭侯既然有朕亲自赐下的上方印,皇权特许,自然有先斩后奏之权,若是昨日新亭侯当真是滥杀无辜,那林公肯定不得罢休,今日定然也会亲自上殿来向朕禀告此事。
如今林家的人未动,还有九皇子为证,真相已然大白,新亭侯之罪可见是子虚乌有的,就是真的亲手将人就地正法,那也是合情合法的,不该有罪,更应该有功才是。”
李修涯咧嘴笑道:“陛下言重了,臣不敢居功,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嗯。”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新亭侯倒也不必自谦,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尽管处置就是,朕倒要看看,还有何人胆敢诬告。”
“是,臣遵旨。”
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说给群臣听的。
众人听得仔细,心中升起略微的寒意,李烜的也分明是在告诉众人,这样的情况今后也许还会发生。
而张图的前车之鉴仍然在,若是有人还敢试探,那就和张图一样,等死吧。
一场朝会,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慢慢结束了。
下了朝,群臣顿时做鸟兽散去,好像背后又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这下你可是出名了。”聂含山调笑道。
李修涯呵呵一笑,“我不是一直都很有名吗?”
“哈哈...说得也是。”
李闲眼神复杂的看了李修涯的背影好一会儿,心中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李修涯陌生无比。
经过张图一事,事情突然也消停了下来,燕都之中的氛围也有了略微的改变。
而七大世家也失去了最后的侥幸,都在麻溜的凑钱。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七大世家的钱差不多都交齐了。
不愧是七大世家,如此数量庞大的白银也能在短时间内凑齐,算算重量,那就是近十五万斤的样子。
李府门前都被马车堵满了,每一辆车上都塞得满满当当的,百姓却还不知道,每一辆马车上的两口大黑箱子里面,那可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侯爷,几大世家的银钱也都陆续送了来,卑职点过了,都齐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道:“嗯,派几个兄弟,点出五百万两搬进飞鱼卫所,然后去通知宫里吧。”
“是。”
其实也无需通知,这么大的动静,李烜这边也是早就知道了消息,魏权亲自带着人来了。
远远的看见李府门前的数百马车,魏权心中也是震撼无比的。
“老奴见过侯爷。”
李修涯听说是魏权来到,便也亲自出门迎接,一见面,魏权便躬身行礼。
“公公客气了,没想到公公亲自来了,倒也不必这么麻烦,随便派个人来接收一下就可以了。”
魏权闻言苦笑道:“侯爷真是说笑了,这么多的银钱,老奴不亲自过问也不行啊。”
李修涯笑了笑,“公公放心,陛下还不信任我吗?我说了只留下五百万就只要五百万,剩下的全部让公公拉走就是。”
“侯爷说的哪里话,陛下怎么可能不信任侯爷呢,只是数额如此巨大,老奴这个心啊,现在还有些不真实呢。”
“哈哈...”李修涯被魏权逗得哈哈大笑。
其实也能理解,这可真不是开玩笑啊,近七千万两白银,无论是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就是李修涯自己都不敢打开箱子看呢,害怕被金钱的光芒闪瞎了。
陛下将魏权派来交接,也确是情有可原的。
“那,公公要不要点一点?”
魏权摆手道:“肯定是要点一点的,不过不是在这里,侯爷也不必多心,这只是入库的流程,并非是不信任侯爷。”
“嗯,既然如此,那就全数交给公公了。”
魏权点了点头,轻轻的抬了抬手,身后李昭会意,手下禁军纷纷上前整理马车。
“记得入库之后将马车还给几大世家,数百马匹,这可也是钱呢。”
李修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魏权笑着应道:“是,那侯爷,老奴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我就不送了。”
“侯爷客气。”
魏权领头,禁军护送着车队浩浩荡荡的往皇宫而去。
这几日的时间,七大世家与李修涯的交易也不知被何人泄露了出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七大世家赔了李修涯一大笔钱,而这笔钱的去向也无需猜度,肯定最后是回归到陛下手中的。
而且不必走户部入国库,直接入李烜的内库,简直离谱。
大燕国库之中的存银也不过一两千万的样子,等陈国的赎款全部到账,那也才看看两千五百万的样子,但是李烜的内库居然有七千万之巨,也算是前无古人,想必也会是后无来者了。
禁军亲自护送,又是在燕都,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一笔巨款就在眼皮底下,也无人敢打主意。
李修涯也更是言明只要现银,什么银票古玩之内的等价东西统统不要。
还偏偏如此的明目张胆,招摇过市,普通百姓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心中可是门清,七大世家这次可算是狠狠的丢了面子,捡都捡不回来那种。
而七大世家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也就是在今日,张图被处斩了。
李烜还真是说道做到,真的将张图给杀了。
银钱入库,张图血迹未干。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了,生怕被李修涯抓住小辫子,然后治了罪砍了头。
众人也都明白,李烜这是绝对是在玩真的,说杀就杀,一点都不像是之前温和的样子了。
一时间,燕都人人自危,都还自己触了眉头走了霉运,被李修涯撞见。
李修涯也因此成了煞星一样,是个人见了,都躲着走,生怕招惹。
对此李修涯也乐得轻松自在,原本还有人要想着巴结李修涯的,这下也是不敢上前,纷纷退去。
而在李修涯截下的五百万也全部送到了飞鱼卫中,由君燕飞亲自带人看守,保证安全。
“何先生,成果如何?”
李修涯每次来飞鱼卫,都要看看何奎的教授情况。
何奎见李修涯来到,也是微微一笑,“侯爷。”
“嗯。”
何奎道:“这些人都是侯爷精挑细选的高手,天机匣说白了就是精巧些的机关,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东西,现在大家也都上手了,再习惯一段时间,便可以运用自如了。”
实际上倒也没有何奎说得那么简单,天机匣精巧非常,若是无人教导,就是终生不得其法也并不夸张。
而且每个天机匣都不一样,若是没有何奎,还不知道要研究到什么时候呢。
“先生辛苦了。”
“侯爷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修涯笑道:“不知我之前跟先生说的,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何奎一愣,随后道:“侯爷便不必多言了,门主有令,侯爷所求,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何先生既然入了我这飞鱼卫所,难道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何奎闻言呵呵一笑,“侯爷这是在威胁在下?”
“那先生怕不怕呢?”
天机匣虽然好,但是毕竟是不能量产的玩意,那对李修涯来说价值意义就不大了。
真正有价值的,那还得是何奎本身。
无论是秦国连弩,还是新型的攻城强弩,李修涯都相当的有兴趣。
特别是攻城强弩,这玩意李修涯就是听,那也觉得相当的可怕,几箭就将城门射破,简直比大炮还厉害。
而且还是组装的,可以无视地形,随取随用,其实用性远远的超过抛石机。
这样的战争利器,李修涯怎能不心动呢?
而且李修涯相信,天机门的技术远远不止于此。
肯定还有新奇的东西并未展现给世人,而李修涯对此也很是好奇。
秦国有的东西,他也想有。
何奎摇头道:“门主既然派在下来,那在下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侯爷以在下的性命相要也是无用的,在下劝侯爷还是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李修涯微微一笑,“先生话也不必说得这么绝对嘛,若是不费心机,先生才肯定不会投效,总要试试才行嘛。”
“那侯爷尽管试,看看在下之心是否坚定。”
李修涯闻言一笑,随后道:“本侯派人查过了,先生在秦国,是有家室的?”
何奎闻言也是咧嘴一笑,好似并不担心,“侯爷消息还真是灵通,正是,门主便是在下的岳父。”
“啊?”李修涯闻言吃了一惊,这诸葛天机还真是大胆,竟然将自己的女婿给派了来。
难道就真的不怕自己将何奎杀了吗?
当真如此自信?
锦衣卫的密报中的确是查到了何奎成亲并诞下一子,但并未说明何奎娶的是谁家的女子,倒是意外,竟是诸葛天机的女儿。
“那事情就难办了啊。”
“侯爷大可一试,天机门人的武功或许比不上侯爷的锦衣卫,但是侯爷想擅闯天机门,那也绝非易事。”
李修涯脸色一沉,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修涯原本是想派人将何奎的妻儿掳来,用来威胁何奎的,现在看来,诸葛天机也是早有谋算,正防着李修涯呢。
天机门肯定是机关重重,等闲高手也根本不可能在远在秦国将两人千里抓来。
看来这个何奎还真是收伏不了了啊,失算了,失算了。
第403章 远行
李修涯心情有些郁闷了,原本他还挺信心十足的。
这下看来,要来五百万两银子,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啊,只能想放在仓库里吃灰了。
得了何奎的回答,李修涯便兴致缺缺的回了府。
谢玉楼见李修涯一脸愁苦的模样,好奇问道:“今日不是刚得了五百万两银子吗,怎么你好像并不开心啊?”
李修涯摊手苦笑道:“原本我这五百万两是用来建立作坊,制造军备的,这下好了收伏何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这五百万两于我好像意义不大,并无意趣了。”
李修涯谋算深远,已经再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了。
萧鼎在阳州训练新兵,李修涯也要研究新的兵器。
而何奎就是李修涯的希望,若论百工之术以及战争器械,天下谁又是天机门的对手呢?
可惜的是,李修涯的计划还未开始便要胎死腹中了。
想着,李修涯便觉得心情低落无比。
谢玉楼问道:“有何难处,你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呢?”
李修涯看了一眼谢玉楼,道:“何奎其人,实际上是诸葛天机的女婿,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天机门,背叛秦国的,诸葛天机可能早就料到了我要来此人的目的不单纯,就是防着我这一手呢。”
“你不是也一直很重视诸葛天机吗?他有此一招,你应该不觉得意外吧?”
李修涯点头无奈道:“倒也不是说意外,就是觉得离谱,这老家伙居然将自己的女婿派了来,这是要完全将我的后路给切断啊。”
“什么意思?”
李修涯摊手道:“何奎其人就算是再忠于天机门,忠于诸葛天机,那也无妨,只要他还有家人,还有弱点,我不愁找不到方法,我原本的意思是派几个高手将他的家人掳到燕国来,现在看来,这个计划也泡汤了。
天机门如今肯定也是龙潭虎穴,轻易是不能闯的。”
“龙潭虎穴?”谢玉楼轻笑道:“不见得吧?”
李修涯一愣,“楼哥你有办法?”
谢玉楼淡淡道:“你想要将何奎的妻儿抓来?”
“嗯嗯。”李修涯连连点头,“怎么楼哥你有办法?”
“当然,不过就是个天机门罢了,又不是闯不得。”
李修涯犹豫道:“可是,那是在秦国啊,诸葛天机肯定早有防备,如何能轻易得手?就算得手,楼哥你带着两个人,也不好逃脱吧?”
谢玉楼笑道:“我一人或许不行,那就多派几个人不就行了?”
“楼哥你说,你想要谁?”李修涯问道:“你要多少人,我都给你。”
“胡大哥、老盛、君燕飞再加上胡岩,有我们几人一起,你再派一队小箭林的箭手跟随,我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李修涯眉头一皱,这就是要将李修涯身边的高手全部抽调干净了啊。
不过李修涯也并未犹豫,“楼哥你先等等,我马上去找胡爷来商量一下。”
“也好,此事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
很快,众人接到李修涯的消息,齐聚一堂。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叫大家都来了?”
胡爷有些奇怪,今日这阵仗可是不一般啊,李修涯将众人齐聚,难道是有大事要发生?
李修涯解释道:“今日召集大家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让大家一起去办了。”
盛惊风当即表态道:“侯爷但有吩咐,锦衣卫上下定然尽心竭力。”
李修涯笑道:“老盛你别着急啊,听我把话说完。”
胡岩道:“你将我们都找来,想必你要做的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甚至很困难。”
李修涯点头道:“说得不错,此事的确是有相当的难度的。”
胡爷笑道:“非是我自傲,在场诸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天下还有我们办不成的事情吗?”
这倒也没错,以谢玉楼高手榜第三与胡爷第七的实力,天下也都可以横着走了,等闲谁能与之争锋?
再加上盛惊风,以及稳稳在五十名之内的胡岩和不知深浅的君燕飞,横行天下或许夸张,但也足以办成绝大多的事情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们一齐出手,帮我办一件事情。”
众人见李修涯神情严肃,想必事情很是重要,“什么事情,说吧。”
胡爷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他与谢玉楼一齐出马?
“我想要你们一起去一趟秦国,将天机门何奎的妻儿带到燕国来。”
众人闻言微微惊讶,“去秦国,抓人?”
盛惊风自然知道何奎是谁,疑惑道:“就算是在秦国,也不必我们都一齐出手吧?卑职随便派几个兄弟都能成事。”
李修涯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何奎的妻子便是诸葛天机的女儿,诸葛天机应该早已经将我的谋算料中了,所以肯定会相当的重视他女儿安全,你们此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就能得手。”
众人吃了一惊,“原来如此,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闯一闯天机门?”
“不错,诸葛天机如今是秦国的兵部尚书,而千机营既然已经开往西南,想必他的重心也会放在此事之上,这个时候,他也肯定只能将她女儿放在天机门是最安全的。而且他也知道,就算我要动手,也肯定只能派高手前往,人数定然是没有多少的,天机门向来以轻功暗器以及机关术名动江湖,天机门也肯定是机关重重...”
“所以诸葛天机根本就不必担心真的有人能从中将他的女儿掳去。”
“不错。”李修涯沉声道:“天机门的秘密实在是难得的紧,其核心之秘绝对不是一般的天机门弟子可以知晓的,这个何奎我一定要拿下。”
谢玉楼道:“放心,就算天机门是十八层地狱,我也能将人给你带回来。”
既然不是千军万马的情形,谢玉楼便有相当的自信。
胡爷也是微微点头,“不错,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们一齐出手,区区天机门,定然手到擒来。”
李修涯见两人信心满满,也是放心不少。
“嗯,不过毕竟是在秦国的地界,以诸葛天机的地位,恐怕也会调派一部分的兵丁守卫,所以人数上肯定不只天机门的弟子。”
“只要不是秦国三大营亲自守卫,那就不妨事。”
那倒也没有那么夸张,需要动用三大营的地步。
就是诸葛天机想,秦帝也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就算是有官兵,也肯定都是普通的部队,甚至人数都不可能有太多,估摸着能有个一两千就算是秦帝给诸葛天机面子了。
盛惊风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我们都去,那大人身边不是就没人保护了吗?”
众人闻言一愣,是啊,李修涯身边高手的确多,但是如今都要被派出去,仅仅是依靠锦衣卫了吗?
李修涯现在的处境可不怎么好,几乎是全民公敌的地步,若是没有高手护卫,那还真不好让人放心啊。
李修涯笑道:“倒也不必担心,我在燕都,谁敢动我?而且也不是没有高手了,锦衣卫中高手也有不少,何况大侄女这不是也在吗?”
聂逢秋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随后连忙道:“对的,你们放心,我也能保护好叔父的。”
众人闻言也是微微点头,毕竟是在燕都,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而且聂逢秋的武功也实属不弱,甚至比胡岩还要强上一分,寻常刺客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胡爷道:“那秋儿,这段时间可要辛苦你了。”
聂逢秋严肃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李修涯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胡叔放心,叔父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李修涯笑了笑,“那事不宜迟,你们可要即刻出发了,此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嗯。”
众人各自回去收拾行装,而聂逢秋则是直接留在李府了。
盛惊风与君燕飞回了一趟飞鱼卫所,将事情自身的事情暂时交给张郝和陈尤两个,便带着一队小箭林的箭手离开。
众人在燕都之外的长亭再度集会。
李修涯为众人送行,“楼哥,胡爷,还有胡岩老盛,此事虽然重要,但也绝对不要太过勉强,若是事不可为,一切自保为先。”
何奎的事情再重要,在李修涯心里也是远远不及在场众人的性命重要的。
谢玉楼笑道:“放心,这天下能奈何我们的人,真的不多。”
李修涯微微点头,就眼前这个阵容,除了玄真君,还真的没人能够讨得便宜。
聂逢秋也是上前跟胡岩告别,两人还差一层窗户纸呢。
“石头哥,千万要小心啊。”
胡岩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聂逢秋的脑袋,柔声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嗯。”聂逢秋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鼓起勇气拉了拉胡岩的手。
胡岩身子一颤,随后仅仅将聂逢秋的手握住。
众人见状也是笑了笑,谢玉楼道:“好徒儿放心,有师傅在,保管你的小情郎一切平安。”
聂逢秋脸色顿时羞红无比,娇声嗔道:“师傅...”
李修涯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大侄女这还是第一次露出女儿态啊。
胡爷笑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得抓紧出发了。”
“好。”
李修涯拱手道:“那诸位一路当心。”
“侯爷也一切当心。”
第404章 推行商会
目送众人离开,李修涯也是有些空落落的,只希望此行顺利吧。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聂逢秋应了一声,两人往城内而去。
李修涯身边高手尽去,只留下个聂逢秋在。
但是李修涯也没有丝毫的担心,锦衣卫中尚且还有不少的高手在。
特别是沈家庄与万刀门的人,那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保护李修涯的安全也是绰绰有余,等闲宵小根本不敢撒野。
而就在七大世家的银钱入库后的几天,李烜亲下谕旨,以朝廷的名义要组建商会。
这道旨意直接绕过了内阁,让原本还等着陛下召见商量的张维大吃一惊。
虽然张维从蒋会的口中早就得知李烜要建立商会这件事情,但是张维还是没想到李烜既然会绕过内阁直接颁布这么重要的圣旨。
这是否代表了李烜其实已经不信任内阁了?
或者说,陛下这是不信任他张维?
张维心中略有不安。
有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还当七大世家会反对这道圣旨呢,而七大世家的反应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预料。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作为大燕商人头领的七大世家居然是商会制度的拥护者,这倒是令人大跌眼镜。
而七大世家也是有苦难言啊。
张图的死算是浇灭了他们最后的一份侥幸,现在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且商会也不能说就一定是件坏事,若是运作得好,或许也有利可图,甚至比之之前更加好呢?
只是可怜了林家,五个主席之位已经彻底没了林家的位置,对此李闲也没有办法,林家这下彻底被甩开,没法玩了。
当然了,商会该加入,他还是要加入的,只是恐怕要被其余几家压上一头了。
而商会制度一出,整个大燕的商人也都是沸腾了。
九成税收啊,加上过路费之类的,那这成本可就是大大的降低了,利润也要因此翻上好几番,这难道不值得令人兴奋吗?
所以法令所到之处,各处商人欢欣鼓舞,纷纷积极加入。
一时间,收取的会费也是好大的一笔钱,除却商会运转的开销,又是数百万两银子入账,其中占大头的还是七大世家。
以七大世家的生意体量,每家每年的会费也有百万之巨,也就是说七大世家又各自出了一百万两银子。
李烜的脸都笑烂了,自从他登基以来,就特么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国库里面就从来没这么充实过。
以前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啊。
心情愉快,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李烜这几日就是吃饭都多次了两碗,看得魏权眉开眼笑的。
当然了,这事儿也不是没有人反对。
七大世家没做成先锋官,倒是士林之间反对的浪潮愈演愈烈。
无他,他们感到了地位受到威胁。
士农工商,商人的虽然有钱,但是地位着实不高。
这是亘古以来的传统,本来士子们都看不起商人的满身铜臭,如今商会成立,商人们摆明了要赚德更多了,这叫这些士子如何承受得了?
说白了,就是眼红,就是嫉妒,就是看不起。
不过这种情况,李修涯和李烜也是早就预料到的。
士子们的叫嚣根本不痛不痒,喜欢叫,就让他叫吧,反正商会制度不可能更改。
倒也有些人行为极端,甚至以死相逼。
不过李修涯可不惯着他,既然要以死相逼,那就去死好了。
李修涯亲自带人将人结果了,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就算是交代了。
当然,此事也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陛下,新亭侯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愈发的过分了,那侯大人不过就是言语极端了一些,新亭侯竟然将人杀了,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李修涯眯眼笑道:“孟大人又在胡说了,侯季公然叫嚣,反对陛下的商会新政,言语之间辱骂陛下昏聩,本侯身为监察大夫,这种事情可是容忍不了的。”
孟大人叫道:“侯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岂能任由新亭侯滥用私刑?”
“正是因为侯季是朝廷命官,本侯才能滥用私刑,难道孟大人当本侯这个监察大夫是摆设吗?”
孟大人急道:“陛下,您也听见了,新亭侯自己承认滥用私刑了,这可不合规矩啊。”
李修涯寒声道:“侯季出言辱骂陛下,其罪当诛,本侯照章办事,孟大人不服气吗?”
孟大人见李修涯双眼血红,杀气腾腾的模样,心下一惊,身子不由得后退两步。
“陛下,请陛下做主。”无奈,这种事情还是得抱李烜的大腿啊。
张维与李旦也是眉头紧皱,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改帮谁了。
或者说,自从李修涯出狱之后,两人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修涯也没有跟李旦作对,但是也不亲近,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搞得两人心中又有期盼,又有犹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眼前的场景也是为难,若是张维发难,恐怕也会被李修涯记恨,以李修涯如今如日中天的地位,与之交恶也实属不智。
但是现在这个机会,也是李旦拉拢这些世家大族的好机会。
这些士族与七大世家又有些不同了,七大世家势力虽大,但是长久以往的经营,让他们不得不沾染铜臭。
但也并非所有的世家都是如此,比如沈贤出身的沈家。
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传家,以功名为主。
不过以沈贤跟李修涯的关系,沈家肯定是不可能站出来反对的。
所以实际上跳得最凶的,还是那些与沈家差不多的家族,比如侯季所在的侯家。
这些人代表的就是所谓的清流,一个两个指点江山倒是没有问题,在士林之间都是极有威望的。
毕竟七大世家与沈家也不可能代表整个士林,还有很多人都是反对商会新政的。
但是没用啊,就连七大世家都被李修涯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们这不疼不痒的叫喊几句又能算得了什么?
煽动民意?
别开玩笑了,商会之利不仅是惠及商人,更是惠及百姓的。
商人成本降低,那商品的价格自然也会慢慢降低的。
虽然一时之间不能立竿见影,但只需要登上几个月的时间,效果自然显现,百姓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你也别真把人当傻子啊!
张维与李旦没有动作,那他手下的这些官员自然也不敢行动,甚至还想运作一下,从商会之中分杯羹呢。
百官更不是傻子,这些个士族也是目光短浅,这事儿是李修涯的意思吗?
不是啊,还是陛下的意思啊。
李修涯现在就是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刀身沾血而血迹未干,烁着寒光,谁还敢轻易造次啊?
张图侯季难道就真的不值得你们警醒吗?
众人心中也是暗骂蠢货,却又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就算是触碰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李修涯这把刀还在,那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李烜微眯着双眼,语气颇为不耐道:“商会新政乃是朕定下的国策,不可更改,侯季若是不服那就上书给朕就是,如何要出言辱骂朕?还要以死相逼,这是在威胁朕吗?
新亭侯身为监察大夫,此乃职责所在,虽然手段确实偏激了点,但是按律也是大逆不道之罪,侯季也当斩。”
“陛下?”孟大人双眼瞪得硕大,有些不可置信。
李烜摆手道:“好了,侯季死有余辜,不过朕念在侯家也算官宦世家,便赦免株连之罪。”
孟大人闻言一惊,连忙跪倒在地。
听李烜这意思,难道原本是要将侯家一齐治罪的?
李烜道:“起来吧,侯季的事情到此为止,众卿不必多言。”
众人齐声应道:“臣等谨遵陛下之命。”
好嘛,李烜这又是一榔头砸下来,孟大人的脑袋都被砸晕了。
不仅没有治李修涯的罪,连斥责几句都不曾有过,反倒是侯家,不仅折了侯季,还差点将自家也都搭了进去。
孟大人心中拔凉拔凉的,如坠冰库,遍体生寒啊。
李修涯转头看向孟大人,咧嘴一笑。
那笑容极为可怕,孟大人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身子不断颤抖。
而经此一事之后,士族之间的反对声浪虽然还是没有停下过,但是却为人敢再去触李修涯的霉头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李修涯这个屠夫,一改往日温润风流的模样,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酷吏。
很难想象,李修涯这才二十出头,刚刚及冠的年纪,来燕都也就一年的时间,居然成长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也是匪夷所思。
事情暂时也就这样了,杀鸡儆猴的事情李修涯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士族已经被他吓得胆寒了,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抗议,李修涯根本就不在乎。
而为了商会之事顺利推行,李修涯甚至派出了禁军去往周州府,若是有人胆敢使小手段,便立即诛杀,完全不讲情面。
为此丧生之人也不少,一时间,李修涯也成就了赫赫凶名。
百姓倒是没有怨声载道,而士族之人尽皆胆寒。
第405章 无相神僧
商会之事在李修涯的铁血手腕之下推行,加上七大世家的配合,除却一些小波折,商会的事宜居然也进行得异常的顺利。
商人们热情很高,根据记录,也就是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有是数万的注册会员,而各种往来商品的流通价格平均也差不多降了半成的样子。
此事也算是惠及百姓了,毕竟价格越低,便有更多的百姓能够买得起。
而且因为粮食大量出口给卫国的原因,大燕境内的普通农户,特别是阳州的农户的收入也是提高了不少。
加上本来大燕的税收就非常的低,百姓手上的闲钱也就更多了些。
而且因为商品流通加大,商品的需求量加大,同时用工的价钱也肯定会上涨,务工的缺口上去了,普通百姓的就业机会也会增多,也算是变相的增加收入了,这样也更加促进了消费,算是一个良性循环了。
钱,只有使用才算是有价值。
无商不活,也算是初具成效了。
而另一边,灵台山的封禅大典也布置的差不多了,李烜也决定带着百官出发前往,准备在年底之前祭天封禅,祭告天地,彰显功绩。
李修涯自然也要一起去,而且这件事情也是李修涯谋划已久的一个圈套,就看李康他会不会想不开主动跳进来了。
就在李烜率领百官,由五千禁军护送前往灵台山的当日,天牢之中,王贵与另外一人同时来到。
“殿下,陛下已经出发了。”
李康面沉如水,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王贵道:“韩主事那边传来消息,雷音寺的和尚看得紧,不好动手。”
李康微微皱眉,随后看向谢心忌,谢心忌也有些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那就只能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来了。”
李康点头道:“既然如此,何将军,你准备好了吗?”
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殿下放心,陛下带去的五千禁军之中有两千都是末将培养多年的亲信,到时候与殿下在黑风寨的人马里应外合,一定能够一举成功。”
“嗯。”李康神色有些疯狂道:“还有李修涯,传本宫的命令,一定要让李修涯死,一定要让他死,明白吗?”
“末将知道,殿下尽管放心,李修涯这次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相比之下,谢心忌与杨宣便要镇定得多,“那燕都这边有把握吗?”
王贵道:“也请大公子放心,禁军之中有不少我们的内应,只是李昭留守的话,只要我们封锁消息,他不敢擅自行动的。”
灵台山距离燕都着实算不上远,若是加速行军,最多也就一天多的样子也就到了。
若是灵台山出事,最近能驰援的也就是燕都的禁军了,只要将禁军拦住,待到灵台山的事情尘埃落定,那就算大事成矣。
所以谢心忌和李康必须做下两手布置。
灵台山要打,而燕都的李昭也必须想办法解决,只要李昭这边来不及驰援,灵台山就基本没有生机。
是夜,吴典狱偷开天牢大门,将李康三人放出。
三人趁着夜色,一路来到清雅阁。
自从上次谢心尚的事情过后,清雅阁一直都没有开张,此时正好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别的不说,里面还有不少姑娘在呢。
谢心忌和杨宣倒是无所谓,李康确实是需要发泄一下了。
这便不提,要实施这个计划也不能着急,至少要等李烜这边到了灵台山再说。
三日后,李烜等人也顺利到达灵台山。
率先到达的礼部官员与雷音寺的主持无色大师出来迎接。
“参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李烜从鸾轿之中下来,见一须眉皆白的老僧,便上前几步道:“无色大师,久见了。”
无色身穿一声僧袍,一手捻着佛珠,单手立在胸前,微微颔首道:“陛下有礼,寺内已经准备好了房间以及斋饭,寺内简陋,这几日还要委屈下陛下了。”
李烜笑道:“不妨事,朕并非骄奢之人,便是粗茶淡饭倒也无妨。”
“陛下甘苦与共,此乃大燕百姓的福祉。”
“呵呵,让大师见笑了。”
“陛下请。”
“大师请。”
众僧让开一条道路,李烜领着百官进入寺庙之中,而随行的禁军便在寺外驻扎。
“这位就是新亭侯李修涯大人吧?”
李修涯正百无聊赖呢,一个中年僧人叫住李修涯。
“哦,大师认识我?”
中年僧人笑道:“师伯常说,侯爷的高手榜害他不浅。”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问道:“不知大师的师伯是谁?”
“此处是雷音寺,侯爷难道猜不到吗?”
雷音寺?雷音寺又怎么……
李修涯突然惊道:“大师的师伯,该不会是无相神僧吧?”
“正是。”
高手榜第二,仅次于玄真君的绝代高手,而且是天下公认,也根本就无人置喙怀疑。
玄真君好歹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不出世,而无相神僧却是这几年才慢慢不在江湖中活跃,开始在灵台山潜心修佛的。
所以光是论名气的话,无相神僧倒也未必就输给玄真君了。
“师伯想见见侯爷,不知侯爷是否方便?”
李修涯笑道:“这有啥不方便的,请大师带路吧。”
“那侯爷跟贫僧来吧。”
李修涯转身跟一个内侍打了声招呼,让他给陛下说声,然后便跟着中年僧人而去。
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僻静之所,一处小小的茅屋宅院,院子里还种着些青菜,长得不错,看得出来是时常打理的。
“侯爷,师伯就在里面,请侯爷进去吧,贫僧先告退了。”
“大师慢走。”李修涯微微躬身,送他离开,随后走向茅屋。
“贫僧见过侯爷。”
茅屋的门大开,一身灰白僧袍的苍老僧者缓步而出,来到李修涯面前。
“无相神僧?”李修涯有些惊讶,甚至是不确定。
面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面容消瘦,骨瘦如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老和尚就是传说中的无相神僧,公认的天下第二人?
无相神僧个子不高,也就刚好在李修涯肩头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好似有微风拂面,让人一阵心暖舒爽。
“正是贫僧。”
李修涯尴尬一笑,“神僧与我想象的有些许不同啊。”
无相轻笑道:“侯爷觉得贫僧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李修涯想象了一下,好歹也得是金老书中扫地僧的模样吧?
不过眼前之人着实与李修涯印象中不符,甚至,李修涯觉得有些...猥琐?
当然,只是模样,只是模样,无相一身内敛的气质还是没得说的,不愧是高僧神僧。
李修涯就是眼拙,看不出来罢了,而且也是肤浅得紧,以貌取人。
“神僧神功盖世,我还以为会是个精壮之人。”
无相呵呵笑道:“贫僧今年都七十二了,身体衰弱已是不可逆转,哪里还精壮得起来啊。”
“神僧又开玩笑,我可是知道的,你们这些武林高手,若是不散功,基本活到一百多岁完全没问题的。”
这是谢玉楼跟李修涯说的。
无相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他今年七十二,以他的功力,一百岁真的一点都不难。
“不知神僧找我是有何事?”
李修涯有些疑惑,两人之间也并无交情吧,无相找他作甚?
无相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久闻侯爷的大名,想见上一见罢了。”
“额...”李修涯有些无语,就这么简单吗?
“那神僧现在也算是见到了,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无相摆手道:“只是觉得侯爷印堂发黑,数日之内,恐有血光之灾啊。”
“啊?”李修涯都懵了。
不是,你是神僧,不是神棍啊!
一上来就说我有血光之灾,那下一步是不是想让我跟你求一道平安符戴在身上好趋吉避凶?
不是,现在雷音寺香火这么差吗?连带着无相这个级别也要出来坑蒙拐骗?
李修涯心中无语至极,鬼神之说,封建迷信,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宗教信仰,他一向也是尊重的。
“神僧此言何意?”
无相严肃道:“贫僧也看不明白,只觉侯爷眉宇之间血腥煞气凝结不散,恐怕祸事将要找上门来了,若是侯爷信贫僧,这几日最好留在寺内,不要轻易出门。”
李修涯笑道:“神僧说笑了,这灵台山上,我不在寺内,还能去何处呢?”
“如此最好。”
李修涯无奈道:“神僧叫我来,不会只是要给我看相吧?”
“那倒是不是,贫僧就是想看看侯爷,承蒙侯爷的错爱,将贫僧点为高手榜第二。”
李修涯笑道:“神僧修为高绝,实至名归。”
“但侯爷之榜单,也为灵台山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李修涯也听说了,灵台山又不会跑,人人都知道天下第二的无相就在灵台山,那自然会有不少高手前来挑战的,负责此事的锦衣卫基本都不用去别处,就在山底下等着就行,一旦有人前来挑战,便上山做个见证,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都是神僧的名气太大,实力到位,可不是本侯故意为之。”
无相道:“自从数月之前圣天宗主来访之后,便接连有数十人前来挑战贫僧了,贫僧苦劝无果,已经失手伤了不少人了,真是罪过罪过。”
姬妙雪离开燕都之时,也顺便来找过无相,两人打了一场,听说无相也只是险胜。
“这也没办法,不过神僧放心,我回去就改一改高手榜挑战规则,即最多只能越五个名次挑战,神僧觉得如何?”
若是只能越五个名次,那作为第二的无相便最多只能有五人可以挑战他,而这五人还要除却排在第三的谢玉楼,第四的姬妙雪,第七的胡叔夜,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而暂居第六的易流云远在神武帝国,也就是几乎等于没有了。
想要挑战无相,也行啊,你先打赢胡爷再说呗。
无相闻言顿时眉眼舒张开来,露出微笑。
“多谢侯爷了。”
“神僧客气了。”
两人又寒暄两句,李修涯一路辛苦,便也能告辞要去休息了。
“对了侯爷。”李修涯转身走出两步,无相突然开口说道:“侯爷的安全自然重要,但是雷音寺毕竟是佛门庄严之地,女子不便,还是不要带在身边为好。”
李修涯闻言惊愕无比。
第406章 明目张胆的刺杀
无相的声音不大,若是常人,怕是隔个几米的距离就听不清楚了,但是隐于数十米院墙之外的聂逢秋以及数个锦衣卫却是清楚的听到了无相的话。
当即也不藏着了,纷纷飞身出现在两人面前。
“见过神僧。”
灵台山一行或许会有危险,聂逢秋自然也是要随行了,除了李烜身边李修涯安排了万刀门以及白云剑派败剑山庄的锦衣卫暗中护卫,他自己身边则是聂逢秋领着二十个沈家庄的弟子。
聂逢秋此时也是女扮男装,若是光看外貌,常人定然是雌雄难辨的,也不知道无相是怎么知道有女儿在的。
无相见众人气势剽悍,只是淡淡一笑。
“潇湘剑,碎心指,是沈家庄的弟子?”
众人吃了一惊,无相能发现他们实际上也算不得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武功修为,除了内力招式之外,高手一般还会修炼一种名为气机的感应功夫。
以内力为引,感应方圆动态,算是高手必备的技能之一。
一般来说,武功越是高强者,内力越是深厚者,气机感应便越是厉害。
但这也不能划上绝对的等号,有些高手的气机感应也未必就强于比自己实力弱小的人。
比如谢玉楼与盛惊风。
若是两人交手,谢玉楼基本可以完虐盛惊风,但若是比起气机感应,盛惊风又要远远的甩出谢玉楼一截来。
只能说,谁更需要这个能力,谁便修炼得更加深厚罢了。
盛惊风作为弓箭手,这个技能也是必须炉火纯青的。
只是就算是盛惊风,气机笼罩整个李府就算是极限了。
而眼前这个无相老和尚更是夸张,数十米的距离传音入密,甚至还能分辨雌雄?
而且不必交手,只是一眼便看清了众人的武功路数?这不合常理啊。
见众人惊讶,无相笑道:“贫僧所修乃是雷音寺如来篇,诸位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额...这是不是在说基操勿六?
李修涯笑道:“多谢神僧的提醒,雷音寺有神僧在,想必也非常安全,最近几日怕是要麻烦神僧了。”
“侯爷客气了,请。”
“告辞。”
李修涯微微躬身,随后领着聂逢秋几人告辞离去。
而在半月之前,一路慢行的叶无牙也终于到达了楚都。
虽然早就跟李修涯达成了交易,但是叶无牙倒也没那么着急,反而一路走一路停,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才抵达楚国的都城。
搞得一直等候消息的项宇都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他也在半路,而且他希望的是项风死之前,他最好不要回到楚国,这样才能完全的不着嫌隙。
但是叶无牙拖沓,项宇也只得一路慢行等久叶无牙的好消息。
好在叶无牙跋涉千里,也终于来到楚都,准备动手了。
楚国东宫,太子项风所在之地。
常有三百千钧卫以及一百御林山护卫,可谓是固若金汤。
也不知道是在防备谁,项宇还暗中招揽了不少楚国的高手。
其中占大头的就是项宇所在的师门沉渊玉壁中的高手,甚至还有沉渊玉壁之主凤东来的亲师弟龙临风,传言武功还在凤东来之上,用来做项风的贴身护卫。
毕竟项风不是项宇,没什么习武的天赋,本身只能算是会两手三脚猫功夫,就是普通人都不能多打几个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项宇在楚国声望也还算不错,是楚帝项忌最宠爱的皇子之一,项风如此的郑重其事,防备的是谁,众人也心知肚明。
好在项忌也知道这一点,早几年楚国攻下神武帝国的衡连之地,便将项宇的赤羽精骑调去驻守。
项宇离开楚都这个楚国的权力中心,项风自然也是安心了不少。
不过防备也一直没有卸下过,反正小心无大错,太子之位眼红的人不少,说不得便有人丧心病狂呢?
也算是习惯吧,除了朝会和待在东宫,项风每次出门至少都会带着龙临风随行,安全问题倒也不必担心。
项风生得倒是英俊无双,眉宇之间与项宇也算是有几分神似,不过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项宇是一股子英气,看起来勇武不凡。
而项风则是书卷气缠身,文质彬彬的样子。
叶无牙到达楚都,倒也没有着急。
他虽然冲动,但也不傻,东宫护卫森严,若是强行刺杀,恐怕也会吃亏。
倒不是说叶无牙怕,只能说作为一个杀手,叶无牙还是专业的,不过就是最近十多年已经有些不敬业罢了。
是夜,寒风骤骤,细雪连绵,临近年关,便越发的寒冷了,家家户户也收拾得早纷纷躲进了屋中,而楚都此时也是银装铺埋天地了,虽然是刚刚入夜,但是大街之上也少有行人,唯有一些个烟花之地尚且还算热闹。
东宫太子府,府兵左右巡逻,千钧卫以及御林山则是潜藏在府中各处。
项风还未睡下,尚在客厅宴客。
都是项风的支持者,这样的宴会非常寻常了,而龙临风则是双手抱剑靠在门口,一身单薄的青衫,与周遭的雪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寒风略有呼啸之音,夜晚也不显得静谧,客厅之内够筹交错,时常传来欢愉的大笑声。
龙临风微微皱眉,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似将有莫大的危机将要来到。
身如鬼魅,叶无牙半躺在龙临风对面阁楼上的房顶上,双眼不断扫视周围的情况。
夜色虽然漆黑,但以龙临风的角度,就算是常人抬头望去,也能依稀看见叶无牙的轮廓,而龙临风却好似瞎了一样,只是眉头紧皱,并未发现如此名目张大的叶无牙。
“是个高手,人也不少,可惜并无多少难度。”
叶无牙暗自摇头,还以为这东宫太子能有多难杀呢,看如今这情况,好像护卫也不怎么森严啊。
这也就是叶无牙有此自信,以龙临风的武功,就算是玄真君亲至,这么近的距离也早就被发现了,但是偏偏叶无牙轻功天下无双,龙临风只是有种感觉,但就是未能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左右藏兵也就三百,府兵八百,若是直接动手,这些人实战不开,嗯,没难度,杀!”
叶无牙略微一合计,感觉确实算不得多么困难,便也不做什么计划了,身子一下蹿了出去。
风起,龙临风虽然没看到叶无牙的身影,却也马上脸色骤变,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来了,保护殿下。”
龙临风大喝一声,同时长剑出鞘,在胸前轻轻一挽,无数雪花被他以剑气带动,纷纷扰扰将门口封闭起来。
无形之处,叶无牙轻咦一声,好似赞叹。
龙临风耳朵一动,当即明白了是谁来到。
“叶无牙?出来!”
龙临风厉声大叫,随后元功暴动,雪花漫天,弥漫周遭空间。
而在细雪落幕当中,一个人影显现出身形。
叶无牙单手后负,一好奇的打量着龙临风。
“好一手雪飘人间,报上你的名字,老子对你有点兴趣了。”
龙临风如临大敌,低声应道:“沉渊玉壁,龙临风。”
“没听过。”叶无牙摇了摇头,“不过比起凤东来,你的玉镜神功好像修炼得不到家啊。”
龙临风不理会叶无牙,只道:“叶无牙,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竟敢擅闯东宫太子府,你究竟想干什么?”
叶无牙咧嘴笑道:“老子路过这里,正好来喝杯酒,怎么,不欢迎吗?”
龙临风刚要说话,左右无数人涌出,各持弓箭刀兵对着叶无牙。
而厅内的项风等人也听得龙临风的声音,并未慌乱,反而是一齐出来看看情况,心也是真的大。
龙临风见项风来到,神色一变,急道:“殿下,此人极度危险,还请去往内院...”
项风摆手笑道:“无妨。”
叶无牙打量了项风一眼,笑道:“你就是太子项风?”
“不错,正是本宫,请问先生是?”
“老子是叶无牙。”
“放肆...”
“哎,不得无礼。”
叶无牙?项风眼前一亮,楚国最出名的杀手,甚至是天下最出名的杀手,这可是不多见啊。
“原来是叶先生啊,不知叶先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叶无牙咧嘴笑道:“本来就是路过想讨杯酒喝,不过见到个高手,也想着切磋几招。”
项风看了一眼龙临风,笑道:“叶先生想喝酒倒也简单,本宫府上美酒管够,至于想跟龙先生交手切磋就更简单了,不如叶先生在本宫府上盘桓,便是想喝多少酒,与龙先生如何切磋都可以。”
项风这是想招揽叶无牙啊?
龙临风心中大急,低声在项风耳边道:“殿下,此人性情古怪非常,绝不是一个值得招揽的对象,还请殿下三思啊。”
项风正要说话,却见叶无牙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想招揽老子?”
“那不知叶先生意下如何?”
叶无牙冷冷一笑,“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老子的价钱,你未必给得起。”
项风自信一笑,“叶先生尽管开口,这天下本宫拿不出的东西还不多。”
“是吗?”叶无牙嘿嘿一笑轻笑,身子倏然消失。
龙临风脸色大变,瞬间将项风护在身后。
“保护殿下。”
府兵围了上来,却是捉摸不到叶无牙的身影。
“鬼哭神嚎”
黑暗中,一声低语,龙临风听得真切,长剑瞬时舞动。
噌的一声,兵器交击的声音响起,是龙临风的长剑与叶无牙的双匕。
而叶无牙的身影也出现在龙临风的头顶。
“很快,试试你的内力。”一声称赞。
龙临风脸色一变,只觉头顶有千钧气力,脚下已经是陷入雪地当中。
“凝渊入镜”
龙临风一声低喝,左手凝气,贴在剑身,将叶无牙的气劲尽纳周身。
叶无牙微微挑眉,便见龙临风将气劲放出,随即一声惊爆,震撼半空。
“没意思。”
叶无牙的声音在半空响起,但是却如何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良久,动静全无,龙临风微微皱眉。
难道人已经走了吗?
项风犹豫了一下,问道:“龙先生,叶无牙走了吗?”
龙临风眉头紧皱,缓缓收剑。
“应该是,此人性情古怪非常,殿下最好还是不要与之接触了。”
项风笑着应了声,心中暗道可惜。
“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众人回去,我们继续宴饮。”
“是。”
府兵散去,项风转身要走,刚刚迈出一步,便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房顶上,叶无牙微微挑了挑眉,“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无趣,太无趣了。”
第407章 奔丧
叶无牙身为楚国人,与凤东来也算是见过几面,两人也是有过交手的,叶无牙仗着轻功,也只是堪堪胜出一点罢了。
但只是与龙临风过了一招,叶无牙便觉得龙临风其人不如凤东来,瞬间便没了兴趣,便是暗中布下陷阱,抽身离去了。
项风死了,死得很仓促,被叶无牙的元功陷阱给炸死了。
没有人知道叶无牙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陷阱,只看见叶无牙与龙临风交手一招便退去了。
随后项风便被莫名的爆炸给当场炸得心腑俱碎,瞬间气绝。
如此近的距离,与项风一起的数个官员与两个侍卫也都当场身死,伤者无数,就连龙临风自己也被这一下伤到了内腑。
满府的侍卫瞬间追了出来,可惜,以叶无牙的轻功,趁着夜色,谁又能追得上呢?
楚国太子身子,楚帝震怒,整个朝堂也都乱做一团。
太子毕竟关系国本,重要非常,如今项风死了,楚国的一切都要洗牌。
文武百官纷纷失了主心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楚帝项忌也是,项风的死实在让所有人都错手不及。
“陛下,根据龙先生所说,杀死太子殿下者乃是楚国第一杀手,叶无牙,江湖人称多指太岁。”费宠拱手道。
项忌神色憔悴,一脸的怒容。
“朕不想知道他是谁,朕现在只想要让凶手死。”
岳山与费宠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项忌难过愤怒,他们两人心中也是难受的。
作为坚定的太子支持者,项风这一死,算是将岳轰与费宠两人多年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陛下,叶无牙非是寻常高手,其人轻功天下无双,我等追之不及,已经让他跑了。”龙临风脸色铁青,嘴唇苍白,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废物。”项忌怒道:“太子府团团侍卫,居然让人当着你们的面将太子杀死,说,你们该当何罪?”
龙临风跪倒在地,“臣罪该万死。”
项忌青筋暴起,猛的将案几上的东西推到,“罪该万死?你们就是真的死一万次,那能够换回朕的太子吗?”
“陛下息怒。”
“朕如何息怒?”项忌厉声大喝。
费宠沉声道:“陛下,事已至此,关键还是要尽快捉拿凶手。”
项忌身子往后一靠,瘫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双眼微闭问道:“你能抓到人吗?”
叶无牙其人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轻易怕是很难抓到人。
费宠拱手道:“臣会尽力的。”
“那就去办吧。”
“是。”
对付叶无牙这种人,比起沉重的御林山来说,还是费宠的千钧卫更加的合适。
只是真的能将人抓到吗?众人心中其实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龙临风当即道:“我也去。”
“嗯。”
费宠与龙临风退下,书房里只剩下项忌与岳山在。
“陛下,保重身体,太子殿下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还请陛下节哀。”
项忌叹道:“朕培养多年的太子,如今竟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说着,项忌突然道:“叶无牙是杀手,你觉得是不是有人买凶来杀太子呢?”
岳山一愣,皱眉道:“不无可能。”
“那你觉得是谁?”项忌目光灼灼的盯着岳山。
岳山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就是项宇,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见项忌看着自己更是不敢答话。
“臣愚钝,不知。”
项忌冷笑道:“那就去查一查,若是让朕知道是谁在搞鬼,朕绝不姑息。”
“是,臣这就去。”
查一查,查谁?
项忌没有明说,但岳山知道该查谁。
项风一死,那剩下的五个皇子都是有机会问鼎太子之位的,换言之,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都有嫌疑,也都有买 凶杀人的动机。
其中最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项宇了,因为五个皇子之中,他的实力最强,也最受项忌的宠爱。
但这个时候项宇应该在自燕国归还楚国的路上,这样看来,便又是嫌疑最小的了。
而且项风与项宇虽然暗中较劲,但是项宇也表现得比较恭顺,往常一切都是听项忌的安排。
说去戍边就是戍边,说当将军就当将军,说练武就练武,说远离楚都,那就远离楚都。
也正是因为如此,项宇的实力威望其实在楚国都算是不错的,加上项忌的偏爱,项风一死,项宇就是最大的得益者。
项忌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证明他的心中也是在怀疑项宇的,但心中又在希望不是项宇。
兄弟阋于墙,乃至刀兵相向生死相搏,这绝不是项忌想看到的场景。
而在海山关外,项宇也是刚刚出关,并不用如今竹溪城,便直接往楚都的方向而去。
车队慢行,项宇骑在头马上,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两个黑衣人从暗处跳出,拦在项宇面前。
“吁...”项宇勒紧缰绳,将受惊的马儿安抚住。
“见过七皇子殿下。”两人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项宇微微皱眉道:“你们是?”
黑衣人道:“殿下,楚都出大事了,还请殿下速行。”
楚都出大事了?项宇像是一愣,随后神色骤变。
楚都能出什么大事?
项宇当即就明白了眼前两人的来历。
李修涯的锦衣卫。
“我知道了。”项宇沉声点了点头,两个黑影微微拱手,随后纵掠而去。
项宇振作精神,大喝道:“赤羽精骑,随本宫回楚都。”
“是。”
“驾...”项宇领头,数十骑策马狂奔而去,只留下几个文官坐在马车上,孤零零的,有些懵。
这边费宠领着千钧卫全城搜捕叶无牙,一连好几天也并无收获,便又要将搜索范围扩大,辐射到周边的城镇。
不过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而在这时候,项宇也终于赶回来楚都,正好与费宠在城外碰面。
“七皇子殿下?”看到项宇,费宠显得有些惊讶,“您怎么回来了?”
项宇急道:“本宫行至凉州之外,便听闻噩耗,故而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了,费将军,太子殿下真的死了?”
费宠见项宇的确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马儿也并无什么精气神,显然是奔袭多日,
费宠沉重的微微点头道:“不错,太子殿下真的死了。”
项宇如遭雷击,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是谁,谁动的手?”项宇面容有些扭曲,看起来极度的愤怒。
费宠道:“多指太岁,叶无牙。”
项宇闻言一惊,随后问道:“怎么会是叶无牙?”
“臣也不知道,不过当时满府的侍卫都看见了,叶无牙与龙先生交手数招之后便退去,然后太子殿下便被叶无牙的内力陷阱所杀,这是叶无牙的独门绝技,绝不会是旁人。”
项宇微微点头,皱眉道:“如果真是叶无牙,那事情就麻烦了啊,你我都是江湖人,叶无牙虽然没有出现在高手榜上,但绝对是前十的绝顶高手,等闲无人能敌,而且其轻功可谓是天下第一,我们...抓不住他的!”
费宠也是微微叹气道:“其中的道理我又岂能不知呢?只是陛下现在正在怒头上,若是我们不做些姿态出来,怕也是不行的。”
“父皇...”项宇喃喃念了一声,随后对费宠道:“既然如此,那费将军就尽力而为吧,本宫要进宫去看看父皇。”
“好,殿下慢走。”
项宇驱马上前,费宠目送其离开,眼中透出疑问。
真的不是你吗?七皇子殿下!
项宇马不停蹄,一路来到皇宫见到项忌。
“父皇...”
不过几天时间,项忌已经变得非常憔悴了,仿佛一下老了几十岁,不过五十余岁,看起来却有种老态龙钟,垂垂老矣之态。
项宇见状双眼微红,连忙上前。
“父皇何至于憔悴至此?”
项忌见项宇一身的风尘,眉宇之间尚有疲累之色。
勉强一笑,“宇儿,你回来啦?”
项宇拜道:“是,儿臣回来了,儿臣无能,有负父皇的嘱托,丢了楚国的颜面。”
项忌摇头轻笑道:“无妨,非是我儿无能,只是那李修涯的确有惊世之才。”
“父皇...”
项忌道:“不仅是我楚国,就是秦国也在李修涯手上吃了瘪,那我楚国就算不得丢脸。”
“是,儿臣明白。”项忌沉声道:“父皇,儿臣在半路便听说了皇兄的事情,逝者已逝,还是父皇节哀。”
“宇儿有心了。”项忌的精神有些浑噩,便是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了。
项宇见状心中微微有些后悔了,比之大位,项忌对项宇那是真的不错,君臣也好,父子也好,项忌都从未有负项宇,如今见到项忌变成这般模样,项宇的心中也确实是不好受。
不过事已至此,便是必须将这条道走到黑。
“儿臣入城之前见到费将军了,听他说是叶无牙杀了太子殿下,此人乃是楚国第一杀手,或许是他人指使也说不定,父皇,儿臣请旨,一定彻查此事,将幕后凶手找到,以慰太子在天之灵。”
“幕后之人,不是你吗?”项忌眼角含笑,一道冷光射在项宇身上。
项宇大惊,随后伏身在地,“父皇何出此言?此事怎会是儿臣做的?”
“真的不是你吗?”项忌寒声道:“除了太子,朕最宠爱的就是你,若是太子没了,你就是朕的不二人选...”
“父皇,儿臣虽然与太子殿下不甚和睦,但也从未觊觎过太子之位,父皇宠爱之心,儿臣自然明了,也从未有过愈矩之举,还是请父皇明鉴。”
项忌呵呵笑道:“起来吧。”
“谢父皇。”项宇有些惴惴不安。
项忌笑道:“此事朕已经交给岳山去查了,便不必麻烦你了。”
“是,儿臣遵旨。”
第408章 潜入硬闯
这也并不令人意外,项宇早就有过这样的预案。
太子一死,无论他身在何处,那都是第一嫌疑犯。
所以项忌绝不可能让他来探查此事,只会让岳山或者费宠亲自追查。
可惜,项宇与叶无牙并无交集,所以无论如何岳山与费宠也不可能查到项宇身上来。
这也是项宇必须要和李修涯合作的原因之一。
现在项宇一定不能急,只需要等着,等风波一过,便是他不去争取,项忌也好,岳山费宠也罢,甚至文武百官都会推他上位。
因为他最适合,最合适,最有资格。
这点自信项宇还是有的。
而事情也正如他所料,叶无牙来无影去无踪,岳山根本什么都查不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而没有结果,对于项忌项宇都是最好的结果。
项忌心中希望不是项宇在幕后指使,因为与他实在不想一次性失去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儿子,现在至少证实了项宇与叶无牙毫无关系,项忌心中也是略微有些安慰。
项风的死对项忌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便是再也没有精力再处理国家大事了。
既是如此,项忌也只能将一切军政大事交给项宇了。
虽然还未册封,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项宇就是下一任的楚国之主。
计划很顺利,项宇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而就在楚国发生惊天变动的同时,谢玉楼一行人也暗中潜入了秦国。
根据锦衣卫的消息,诸葛天机已经随千机营去往秦国西南边与天云帝国的边界了,看来秦国确有动兵的意思。
而此时的天机门中其实是没有多少人在的,因为诸葛天机入仕,天机阁的精英弟子基本都被诸葛天机带到了工部去了。
但天机门到底还是一个江湖门派,就算掌门不在,也还是会有高手坐镇,所以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天机门坐落在深山之中沟壑,茂林遮蔽,林间早就被天机门布下重重机关,用以防御敌人来犯。
而且因为何奎的事情,诸葛天机还特地派人在加固了林中的机关。
是夜,寒风凛冽,大雪弥漫。
积雪铺了一层又一层,茫茫一片,看不清道路。
树枝轻颤,数十人影闪过,抖落了枝丫间的雪花。
天机门坐落之处其实算不得多隐秘,不过世人都知道天机门机巧无双,门外的机关陷阱无数,若是没有指引,怕也千军万马前来,也是有去无回。
一个巨大的深壑之中,三面环山,涯高百丈,天险非常。
悬崖之上,众人第一次得见天机门的全貌。
只见乱石之间,有无数亭台楼阁,以铁索相互勾连,灯火通明,还有无数方盒模样的东西沿着铁索往来上来,端得其奇异无比。
“这就是天机门了,根据锦衣卫的密报,诸葛天机的女儿诸葛娇就藏在门中,其子何阳并不能确定,只是这天机门也有数十方圆,我们无法确定她具体藏在何处。”盛惊风一双鹰目不断的扫视。
谢玉楼道:“传言天机门中机关重重,我们虽然越过了正面的陷阱,但是前路也肯定不简单。”
“夜色明亮,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我们这一路遮掩行踪,就是诸葛天机当面,恐怕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潜入秦国的,若是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恐怕就失了先机了。”胡爷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觉得有理。
盛惊风道:“根据消息,诸葛天机还调派了一支两千人的秦国军队前来驻扎,恐怕也是为了防备我们。”
“这也正说明天机门中并无多少高手在,对吗?”谢玉楼微微一笑。
“嗯,便是如此,不过若是惊动这些人,我们恐怕也很难脱身。”
“那就要看看是他们快,还是我们快了。”
谢玉楼单手持剑,将绳子绑在腰间,“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胡岩,你带着人在这里接应。”
“好。”
众人所在之处距离天机门所在约有两百多米的距离,若是无处借力,凭借轻功的话,还是有点难度的。
不过有君燕飞在,一个像模像样的滑翔翼还是可以出来的。
胡岩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树上,随后对谢玉楼微微点头。
谢玉楼笑了笑,脚下猛的一蹬,整个人像是一只俯冲捕猎的鹰隼一样,向着天机门而去。
月色与灯火之中,只见一个黑点从半空缓缓飘来。
谢玉楼带着绳子稳稳的落在一块巨石的暗处,将绳子绑好,悬崖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谢玉楼安全落地,便将绳子收缩一下,绳子也瞬间蹦的笔直。
随后胡爷领着盛惊风与君燕飞两人顺着绳子而下,而胡岩则是驻守原地。
“我与君燕飞,胡大哥与盛惊风,我们分为两组,各自探查,小心点,不要惊动机关。”
“好。”
四人身形鬼魅,很快就在天机门中搜寻起来。
此处山壑众多,而天机门的建筑却是修筑在山石之间,地形颇为复杂,若是凡人,便是正常的生活或许都困难,也是难为天机门人了,居然也能习惯。
四人不约而同的向主殿而去,各自由一侧行进,分别探查周遭的房间。
却是惊讶的发现,每个房间之内虽然灯火明亮,但却没几个人在,有些黑暗的房间里倒是有人已经睡下了。
看来天机门中的确没有什么人在,众人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可以,偷偷的将人带走就是最好的了。
“嗯?有人!”盛惊风一惊,低声叫道。
两人的声影瞬间停住,抬眼看去,便见主殿当前的巨大广场上,有数道巡逻的军队。
“各处都无人防守,唯有主殿有人,诸葛娇一定就在这里。”
“嗯,现在怎么办?”盛惊风看了一眼高耸的主殿,觉得好似没有办法在不惊动的这些人境况下靠近主殿。
胡爷微微皱眉,哼道:“不过就是一些普通士兵,还不必放在眼中,抓两张嘴巴,先将诸葛娇的下落问出来再说。”
“也好,我去吧。”
盛惊风一路前行,来到暗处,眼见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数支短箭出现在手中。
眼中精光一闪,短箭瞬时激射而出,轻而易举的将这队十人士兵击溃。
只是瞬间,十人被盛惊风杀了九个,九个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死于非命,而最前面的一人恍若未觉,只听得背后尸体倒地的声音,好奇的就要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黑影闪过,喊声未及出口,便被盛惊风掳了去。
胡爷见状也不闲着,元功微微散发,一股银霜寒气自地面蔓延而去,将九具尸体冻成冰雕,随后轻轻一震,冰雕缓缓开裂,九具尸体化作冰屑,连衣甲都变成了齑粉。
而在主殿的明亮处,秦国军队还未发现异常。
另一边,谢玉楼与君燕飞也是来到了主殿这边,眼见周围军队来往,然而他们这边倒是没什么偷袭的到地方,一时间有点一筹莫展。
“现在怎么办?要强闯吗?”
谢玉楼微微皱眉道:“不着急,现在无法确定诸葛娇的所在,强闯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先去找胡大哥几人会合吧,若是不出意外,诸葛娇应该就在这座大殿之内。”
两人往胡爷所在而去,而胡爷这边抓了个舌头,正在盘问。
“噤声,否则死!”
那士兵被吓得露出惊恐的神色,不住的点头。
“大...大侠...”
胡爷冷声道:“我问,你答,答错一个字,死。”
“是是...”
“诸葛娇与他儿子是不是在殿内?”
士兵摇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啊...”
“嗯?”胡爷神色微变。
士兵见胡爷生气,连忙道:“小人确实不知,小人等也是奉命在此处巡逻,却不知道为何,不过听都尉说过,这殿中有一位人物的安全非常重要,不知道是不是大侠所说的诸葛娇。”
胡爷闻言,与盛惊风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看来诸葛娇就在殿中,如何,要硬闯吗?”
胡爷随手将士兵杀死,“当然,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如此吗?”
这时,谢玉楼两人也来到。
“胡大哥。”
胡爷两人先是一惊,听到这个声音便又放下戒心。
四人再度会面。
“刚刚查到,这殿中有一个大人物,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诸葛娇,现在怎么说,直接硬闯?”
谢玉楼也望了一眼高耸的主殿,每一层都是明亮无比,若是想要偷偷潜入,根本不可能。
“不过就是一些普通士兵,胡大哥,我们两人开道,让盛惊风与君燕飞进入其中。”
“好。”
广场上,突然一阵冷冽的琴声响起,原本还在飘着微微雪花的天空突然一滞。
秦军听得琴声,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一股异香也飘散开来。
半空之中,冰雪消融凝成水珠悬着,且有无数花瓣飘落来下。
“这是...”
此情此景,秦军哪里见识过,数百人全数愣在当场。
突然,琴声急促,秦军众人只觉得心跳加速,好似快要迸发爆裂一般。
“漫天花雨”
一声惊喝,君燕飞高高跃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409章 机关无双 上
“是...”
未及反应,秦军的第二个字还未出口,君燕飞的右掌猛然盖下,花瓣激射而下,如是片片刀锋,将众多秦军全数斩杀。
“敌袭,是敌袭!”
一声凄厉的哀嚎终于划破了静谧的夜色,几乎瞬间,大殿两侧,更多的秦军涌了出来。
而此时,杀伐之音愈发的急促狰狞,只听得暗处一声呢喃。
“爆”
又是数十人心腑俱裂,化作血雾消逝。
秦军见状也是惊骇无比。
“放箭,快!”
挽弓搭箭,无数利箭向着君燕飞的方向而来。
又听得一声轻笑,谢玉楼迈步上前。
原本悬在半空的水珠突然也动了起来,只见水珠凝聚,化作水幕挡在身前,这些个普通士兵射出的箭矢算什么?根本就破不开谢玉楼的水幕。
“是潇湘神剑谢玉楼,众人戒备。”
谢玉楼微微挑眉,“看起来,你们也是做了功课的,那便好。”
谢玉楼单手持剑,缓步上前,秦军如临大敌,也随之一步步后退。
“不准退,上!”一个都尉拔刀厉声大喝,秦军稍微振奋,便向谢玉楼冲杀而来。
盛惊风挽弓搭箭,数道箭矢射出,双手随之舞动,那箭矢好似活了过来一样,不停的在秦军之间穿梭,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谢玉楼与君燕飞则是狼入羊群,肆意屠杀,根本无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而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将整个天机门都惊动了。
只见无数的灯光亮起,将整个广场周围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胡爷的身影也随之曝露,天机门弟子则是各自背好了天机匣来到。
“杀。”
无需多言,天机门的弟子也加入战斗。
他们率先目标却不是谢玉楼与君燕飞,而是各自驱使自己的天机匣打出暗器,攻向盛惊风与胡爷。
一个两个便罢了,两人基本可以无视。
但是数十上百人同时祭出暗器,两人又不是真的头铁,身形晃动,各自躲避起来。
而胡爷停下弹奏,琴声戛然而止,那种心悬爆裂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秦国众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胡爷叫道:“天机门的人我来,你去帮他们。”
“好。”盛惊风应了一声,飞身往谢玉楼两人处。
胡爷眼神一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元功轻震,瑶琴破裂开来露出潜藏在里面的长刀。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清冽冷声再度响起,而这道声音虽然不似之前那般令人心悸,但却有一道刺骨彻心的寒意。
本就是大雪天气,这种寒气简直可怕,饶是天机门弟子都有内力护身,身子却仍然不自觉的连着颤抖不止。
毫无花哨,刀气绵延数十长,化作巨大的银白雪刀,随后一刀斩落,无数天机门弟子随之陨落,连带着周遭的房屋建筑也全都化作废墟。
山石崩裂,支撑这些建筑的山体也崩塌下来,随后滚落深壑之中。
烟尘散去,只见存活下来的天机门弟子都被胡爷这一刀吓傻了,纷纷露出惊骇恐惧的神色,再看胡爷凭刀而立,恍若杀神。
“退,快去启动机关!”
天机门弟子眼见不能力敌,便纷纷退去,好似要去用什么手段一样。
胡爷也没工会理会他们,转头向着谢玉楼几人所在而去。
而三人这边形势也是呈现一面倒的样子,这些普通的士兵哪里是三人的对手?只能不断的冲锋,不断的被杀。
但是秦军却异常的坚韧,几人虽是杀得兴起,却还是轻易不能靠近主殿的大门。
而胡爷一招杀得天机门人胆寒,暂时没了威胁,有了胡爷的加入,士兵们愈发的不能抵挡。
“我们开道,你们想进去。”
“是。”
谢玉楼与胡爷对视一眼,随后刀剑交击,一声争鸣响天际。
“刀剑双杀”
刀光剑气之间,凭空生出的无数水珠凝成一剑,随后被胡爷的真气加持,迅速换做坚冰。
冰剑向着主殿大门暴射而出,周围抵挡的秦军只是靠近,便被冰剑周身的真气击溃。
两人只是合击一式,居然在身前杀出个真空。
“快!”
盛惊风与君燕飞也不犹豫,身影紧随冰剑其后向着大殿而去。
眼见两人靠近大门瞬间,一道恢弘的掌力将大门震破,不仅将气势渐消的冰剑震碎,而且还将盛惊风与君燕飞两人也是直接震退。
“什么人?”
掌力雄浑可怖,盛惊风两人虽然没有受伤,但落在谢玉楼两人身边,仍然忍不住惊骇。
只见门内走出一绝代之人,身形端庄成熟,面容清冷。
“是你,东方若水!”四人也是惊讶无比。
东方若水轻笑道:“潇湘神剑、广陵刀、追风神箭,还有这位...不知名的小哥,啧啧,李大人,哦不对,现在应该是李侯爷了,李侯爷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谢玉楼冷笑道:“烟云阁何时成了天机门的人了?”
“无他,还个恩情罢了。”
当时诸葛天机与东方若水被岳轰与龚境联手追杀,若不是诸葛天机不离不弃,拼死将重伤昏迷的东方若水保下,东方若水早就死了。
所以两人回国之后,烟云阁与天机门也算是结成了兄弟同盟,一同守望互助,关系日益融洽。
再加上两人合力率领门人进入楚国,一同暗杀岳山数次。
虽然都未成功,不过双方的关系现在也是到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地步。
谢玉楼自然知道东方若水所说的这个人情是何意思,只道:“说起人情,东方门主与诸葛天机可都欠我们一个人情才是。”
东方若是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这当然也是,若是没有李修涯拼死相救,诸葛天机就算号称天机又能如何?两人都得死。
“为了救你们,锦衣卫折损很大,随行的数十箭手全数被杀,就是我本人也差点身死,如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吗?”
东方若水闻言默然无语。
站在她的立场,李修涯与诸葛天机的恩情都是有的,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愿意双方争锋相对,而她夹在当中,怎么也不好过。
“谢先生此言,恐怕有些不妥吧。”
一道声音自东方若水的身后响起,随后一个身负天机匣的端庄女子出面。
“你是谁?”
女子轻笑道:“诸位远道跋涉,难道不是为了妾身而来的吗?”
“你是诸葛娇?”谢玉楼皱眉问道。
“正是。”诸葛娇笑了笑,“李侯爷对父亲与东方门主都有救命大恩,但是李侯爷的初衷可不是要他们的命,而是要保全燕国,对吗?”
谢玉楼冷哼道:“照你的意思,那这样便不算是救命之恩了吗?”
“先生误会了,这恩情,自然还是算的。”诸葛娇摆手道:“不过李侯爷也是连环设计,差点害了父亲的性命,这也是事实不是吗?说是恩情,这般也算早就还了吧?”
“那东方门主呢?”
诸葛娇道:“父亲早就知道你们会将奎哥扣留,甚至还要来抓我去威胁奎哥帮你们,此事已经不是普通的江湖争斗了,而是事关两国的大事了,东方门主身为秦国人,那自然也要为秦国打算,个人的恩义算什么?”
“说得好。”谢玉楼语气渐冷,“那你觉得就凭你们能挡得住我们吗?”
东方若水开口道:“李侯爷对我有恩,我实在不愿意与他作对,只要谢先生等人退去,一切既往不咎,我亲自送你们回燕国,你们看可好?”
“既然来了,那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还是说你当真自信如此,以为是我的对手?”谢玉楼抬起长剑指着两人。
诸葛娇见状微微抬手,随后各处无数机括暗器出现,对准四人。
“你们既然敢深入我天机门,那就要有永远留下的觉悟,潇湘神剑广陵刀又如何?妾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们的武功强,还是我天机门的箭矢锐利。”
胡爷冷哼道:“那倒要领教。”
诸葛娇眼中寒光一闪,厉声低喝道:“找死!”
一声令下,无数利箭暗器一齐发射。
谢玉楼脸色一变,长剑舞动,元功陡然提至极致。
“胡大哥帮我。”
“好。”
胡爷会意,同时运起真气。
“潇湘夜雨”
水幕再次出现,将四人护在当中。
“霜寒真气”
寒气弥漫,水幕瞬间被冻成坚冰。
此时,箭矢落下,暗器迸发而出吗,却全数狠狠的撞击在坚冰之上,纷纷零落一地,暂时还造不成损伤。
诸葛娇见状也是冷笑不止,哼道:“倒要看看是你们坚持得久还是我天机门的机关厉害,上雷火弩箭。”
“是。”
箭矢不停发射,四人也被压制无法动弹。
片刻之后,一张巨大的攻城强弩组装完毕,正对准了坚冰之下的四人。
“放!”
弩箭射出,轻易的穿透了坚冰。
而在坚冰之内的四人眼见弩箭箭头射出,也是吓了一大跳,幸好空间还算大,弩箭的威力虽然,却也只是看看没入箭头,没能再进一步,并未有人受伤。
君燕飞看了一眼烁着寒光的箭头,脸色一变,“小心,会爆炸。”
“什么?”
三人一愣,几乎瞬间便撑持起护体元功。
轰然一声巨响,坚冰破裂开来,冰屑漫天飞舞,惊起一片银白雾气。
第410章 机关无双 下
东方若水与诸葛娇见状对视一眼,微微皱眉。
突然,烟雾之中闪出一道人影,速度极快,直向两人而来。
“小心!”东方若水大声喊道,随后挺身上前。
“水龙破”
东方若水全身绽放靛蓝光华,一道无数涓流凝聚而成的瀑布骤然浮现身前。
瀑布交错汇聚,化作一条水龙,仰头狰狞,发出一声咕咕的巨吼声。
迎面撞上来人,却见谢玉楼眼中精光闪烁,以身化剑,直往水龙口中而去。
“万川归海”
人剑冲进水龙身体之中,随后元功陡然一爆,水龙挣扎一下,便瞬间化作漫天的雨幕落下。
雨幕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的声音,此时,一股元功吸力将还未落尽的雨幕凝成旋涡,再一看,谢玉楼的身影出现在半空,长剑微微舞动,那旋涡就在剑尖。
“不好,众人散开!”
东方若水见状也是大声喝道,同时将诸葛娇护着进入殿内。
“千江万流,潇湘雨歇”
谢玉楼猛的再度飞升至数十米的高空,随后旋涡轰然一爆,无数水滴散落四方。
瓢泼大雨掩盖了本来还在细微飘落的雪花,然后水滴落下,却未溅落,而是悬在众人身边。
秦军与天机门之人见状正待疑惑,却见谢玉楼缓身落地,长剑后负,潇洒的眸子微微一厉,口吐冷笑之声。
“爆!”
轰轰轰!
水滴炸裂开来,没来得及躲避的秦军与天机门人被水滴当场撕成了齑粉,毫无存在的痕迹。
不仅是人,就连周遭的建筑景物,只要是沾上了一两颗水滴的,便纷纷被炸得崩塌开来,众多山石也随之落入深涧之中。
暗处的机簧也被破坏了一些,不过还好,并未伤及多少。
而退入殿中的东方若水两人倒是还好,并未受什么伤害。
“雷火弩箭,发射!”
诸葛娇大声喊道,又从门内出来,存活的士兵正愣神呢,被诸葛娇一惊也是回应过来,就要上前去再度搭上雷火弩
“妄想!”
谢玉楼身后,君燕飞飞身而出,人在半空,便有无数花瓣飘落,将雷火弩周围的数十兵士全数杀死。
“放箭!”
眼见雷火弩暂时无用,诸葛娇便呼喊周围的天机门人,用架在暗处的机簧攻击众人。
“还来?已经没用了!”
盛惊风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双手展开。
“万箭齐发”
盛惊风突然飞身旋转而起,而随着他的旋转,无数短箭随之射出。
刚刚谢玉楼的一招已经将周围建筑破坏了大半,那些隐于暗处的机括暗器也随之曝露了不少。
盛惊风锐眼闪动,短箭看似无序,实则百发百中,将藏身起来的天机门弟子屠了个干净。
惨叫声响起,随后亦有无数人影坠落山间,诸葛娇见状也是惊骇无比。
东方若水道:“你先进去吧,这里有我。”
诸葛娇点了点头道:“东方掌门小心,我会尽快支援你的。”
“好。”
诸葛娇神色一沉,便向殿内退去。
谢玉楼见状冷笑一声,“想走?没这么容易。”
飞身上前,却见一道流彩晃动,是东方若水。
“看在我们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份上,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东方若水轻笑道:“事情已然如此,便是客气不客气也无所谓了,谢先生觉得呢?”
“你这是找死!”
“谢先生大可一试。”
胡爷三人此时也上前来,趁着周围暗处的天机门人还未反应过来,众人决定一拥而上,将诸葛娇带走。
“我们四个人,你只有一个,挡不住的,让开吧!”
东方若水哼了一声,双手只见流彩随即滑落垂地。
“一招,你们就知道有我在,你们越不过这道坎。”
“狂妄!”谢玉楼低喝一声,“不能耽搁太久,迟则生变,一起上。”
“好。”三人一同点了点头,随后各自攻向东方若水。
只见东方若水泰然自若,睥睨无双,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沉重,随即,流彩无风飘荡而起,元功凝聚其中。
“滔天巨浪,水漫人间”
流彩挥动之间,洪水爆发开来,想要将众人冲散。
四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十数米高的瀑布,神色也是震惊无比。
由此可见,东方若水之内力也是相当的惊世骇俗了。
“胡大哥!”
谢玉楼叫了一声。
胡爷点头道:“明白。”
左手凝聚真气,抚过刀身,一抹银白随之绽放开来。
“冰冻三尺”
巨浪铺天盖地而下,却见胡爷长刀之上已尽是寒霜,一刀斩下,寒霜真气陡然冲天而起。
寸寸凝结,那滔天之势的巨浪悬在众人头顶,却是被胡爷全数冻成了坚冰。
“我来!”
盛惊风轻喝一声,长弓上手,凝聚真力,一支利箭随即射出。
箭矢穿透眼前数十尺厚的冰障,正中东方若水的腰间。
一声闷哼,东方若水只觉腰腹一痛,眉头微皱,身子也不由得退了两步。
“上。”
四人相互招呼一声,同时越过冰障,扑向东方若水。
正此时,众人却见东方若水一脸的诡异的微笑,还未及错愕,只见月色灯火之光好似黯淡,众人眼前竟有一大片的阴影。
“不好,退开。”
谢玉楼心头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
另外三人听到谢玉楼的提醒,身子也是暴退数丈。
轰的又一声巨响,众人只看见一只巨大的机关拳头狠狠的砸在东方若水的面前,将那数十米高的冰障砸得粉碎。
众人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心中一阵的后怕。
抬头看去,却见整个大殿都开始晃动,那机关巨手便是从大殿右边延伸出来的。
“是护城机关兽,众人都退。”
暗处潜藏的天机门人见状,也都纷纷退去,而那些秦国士兵就倒霉了,大殿开始晃动,甚至开始升高变形,而秦国士兵也是不懂这些的,便是被突然出现的缝隙吞噬了不少。
不消片刻之后,大殿,不,现在不应该这么称呼了,应该是机关兽。
整个大殿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机关兽,那巨大的拳头带起沉重的气势,看得骇人无比。
“这怎么办?”
四人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便见机关巨兽的一只巨手拍下。
众人慌忙躲避开来,而那巨手狠狠的砸在广场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
东方若水不知到何处去了,身影消失在原地,四人四下环顾,也并未看到。
“诸葛娇就在那巨兽之中,看来今日是有一场恶战了。”
“可是这大玩意,怎么打啊?”盛惊风微微苦笑,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好吗?
谢玉楼还要说话,却又被机关巨兽的一掌给打断,众人左闪右避,整个广场都已经没了落脚之地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得想办法靠近它。”
正说着,两只巨大的手掌抱拳,猛的砸了下来。
四人脸色一变,飞身就向远处而去。
而那毁灭天地的力道砸在千疮百孔的广场上,终于使得那摇晃不定的广场彻底崩塌,整个支撑广场的巨大山体也随之瓦解。
乱石崩云,烟尘弥漫,整个山壑已经有些看不清人影了。
而在巨兽头顶的一个房间里,诸葛娇正带着数十天机门人不断的操作着一些机簧摇杆。
东方若水此时正好出现在诸葛娇身后。
“你受伤了?”
东方若水摆手道:“无妨,我还能撑住,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们已经没了落脚之处,不过我们在这里很难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无妨,只要他们不能攻进来就行。”
诸葛娇点头道:“放心,机关兽的各个入口我都已经封闭,等闲他们也靠近不得的。”
“将山石震碎,把他们埋了。”
“可是这样会毁了天机门的。”
诸葛娇喝道:“天机门不算什么,照我的话做。”
“是。”
巨兽不再理会烟尘之中是否还有人,双拳猛的砸向背后的山崖石壁,引得一阵的天摇地动。
“这是要干什么?”盛惊风微微不解。
谢玉楼见状脸色一变,大声道:“不好,他这是要将我们活埋了。”
只见巨大拳头砸在山壁之上,山巅不断有乱石滚落下来,而周遭的所有建筑都成了活靶子。
四人也不例外,这下不仅是广场崩塌,整个天机门都要崩塌了。
四人一边躲闪一边道:“现在该怎么办?若是不走的话,早晚得被石头给砸死。”
谢玉楼随后一剑将一块掉落的石头斩碎,透过烟尘看着远处的巨兽,心中升起一股暴戾之气。
“胡大哥,我们两个上,将那诸葛娇抓来,老盛,君燕飞,你们两个去绳索处守着,随时准备撤退。”
盛惊风愣道,“你们两个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时间解释了,照我的话去做。”
盛惊风看了君燕飞一眼,随后应道:“好,我策应你们,君燕飞,撤退之事就交给你了。”
“遵命。”君燕飞点了点头,随后向着众人预留的绳索之处而去。
谢玉楼与胡爷同时停下,眼见碎石不断落下,两人竟是迎着碎石而去。
巨兽还在不断的轰击山壁,看来是要将这个天机门都埋了。
不过这时,一个人惊道:“看见了,有两个人在靠近。”
诸葛娇转头看向烟尘之处,确实看见一阵银白的光芒不断子啊乱石崩裂之处闪烁着,而时而有两个身影闪现,正不断的向着机关巨兽靠近。
“他们没有落脚之地,给我砸死他们。”
“是。”
第411章 逃离
巨兽并不是只有两个手,既然是机关兽,那有三只手也很正常吧?
是的,很正常,所以巨兽的腹部突然又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也并未让谢玉楼两人感到多奇怪。
见那举掌迎着两人拍下,而周围还有乱石滚落,已然是避无可避的境况了。
胡爷见状冷哼了一声,“一堆烂木头,真当我没办法治你?”
刀鸣声起,长刀展现一阵银色光华。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胡爷不闪不避,竟是迎着手掌一刀斩下。
“抓住了!”一个天机门人惊喜的叫道。
而诸葛娇与东方若水见状却是同时的皱起了眉头,“不对,没抓住!”
只见巨手握紧的拳头当中,一道银光泄露出来,随后半个手掌滑落,胡爷和谢玉楼的身影同时出现。
“放雷火弩箭。”
见两人顺着机关兽的手臂不断的靠近机关兽,诸葛娇当即决断。
“是。”
机关兽胸口突然打开无数的洞口,一根一根的弩箭随即出现。
“还来?这次我有准备了!”
谢玉楼见状也是冷哼一声,见弩箭射来,谢玉楼不断的发出剑气将靠近的弩箭一一斩落。
而那箭锋之上还带着的火药也随之爆炸开来,长剑舞动,又是一道水幕将两人护在当中,爆炸的威力显然有限,并未能伤到两人。
“我去。”东方若水翻身来到巨兽之外,眼见两人已经靠近巨兽,提掌便是掌力迸发。
却见两人头也不抬,只待掌力临身之时随手一刀一剑便将东方若水的掌力消弭。
东方若水脸色微变,却又无可奈何,这样的角度,真的很难伤到两人。
“启动机关兽之内的机关,务必将两人拦住。”
机关兽内部自然也是机关重重的,可惜了,诸葛娇的算盘注定要打空,因为两人压根就没打算进入机关兽的内部。
“胡大哥帮我。”
“好。”
胡爷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用力高高跃起,但也只道机关兽的胸口处,只见此时胡爷再为谢玉楼添上一道气劲,谢玉楼凭空再上数丈,而胡爷却是往地上跌落而去。
外围的东方若水看得一清二楚,惊骇的神色还未消停,便见谢玉楼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休想得逞。”
“滚开!”谢玉楼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跟东方若水纠葛,只是一剑划过便将东方若水逼退数步。
随后不再理会她,因为谢玉楼已经看到了诸葛娇。
诸葛娇同时也发现了谢玉楼,不仅震惊,还有些恐惧。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诸葛娇心中略微不解,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时间纠结,只见诸葛娇在看到谢玉楼的同时,便取下自己的天机匣,然后是无数的机关射出。
但谢玉楼岂能轻易损伤?加持护身水罩,那无数的机关暗器便被隔绝在外了。
诸葛娇脸色有些难看,但是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谢玉楼已经冲了进来。
众天机门人见状大惊,纷纷攻向谢玉楼。
但这些人武功都很普通,谢玉楼解决这些人 根本就无需耗费什么功夫,只是三两下便全部解决了。
此时,背后东方若水再度杀到,却被谢云转身一剑划破的了腰肢。
“跟我走!”谢玉楼眼中冷光一闪,不过两招便将诸葛娇制住了。
虽然诸葛娇与何奎还有个儿子,但是这并不重要,有个诸葛娇也足够了。
谢玉楼挟持诸葛娇,便也不耽搁,纵越飞身跳了出去。
“想走,没这么容易。”
东方若水寒声厉喝,随后凝元纳气,天水神功爆发,一道强横的掌力打出,直向两人。
谢玉楼眉头一皱,正要施以剑招,却是微微惊讶。
因为这一掌并非是冲着他来的。
那如果不是谢玉楼,那还能还谁?难道还能是诸葛娇?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东方若水的掌力正中诸葛娇。
谢玉楼见状脸色大变,望向东方若水的眼神中有些不解。
你不是在保护她吗?为何要杀了她啊?
东方若水这一掌可不轻,没有当场身死,算是诸葛娇内力不俗。
但诸葛娇也是惨叫一声,谢玉楼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两人实际上还在半空,只得一手特在她背后与她渡气温养。
“怎么回事?”
谢玉楼重重的落在巨兽的手臂之上,胡爷诸葛娇面容憔悴,那残存的掌力余威还在。
“是东方若水?”
“嗯。”谢玉楼微微点头,随后道:“走,我们必须得撤了。”
“好,你先走,我...”
本来胡爷说我来断后的,不过话音未落,只见两巨大的手掌再次拍了起来。
两人随即左右闪过,往远处纵掠而去。
“追,一定要将人救回,若是救不回便想办法杀了。”
杀了诸葛娇,这个决定还是诸葛天机的意思。
让东方若水帮忙镇守天机门,自然是想东方若水将天机门与诸葛娇保住。
但若是来人十分的厉害,诸葛娇已经免不了被抓走的结局时,为了不让诸葛娇成为李修涯威胁何奎的工具,诸葛天机也是艰难的拜托东方若水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杀了,这样至少李修涯没有与何奎谈判的筹码。
诸葛天机,算尽天机,竟然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坑上一把。
这样便也能想通了,何奎与诸葛娇的儿子为何没有在天机门了,原是诸葛天机为防万一,先一步将人接走了。
机关巨兽虽然破坏力绝对的惊人,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没有脚,也就是说,它是不能移动的。
而此时,诸葛娇被抓,东方若水再也无需顾忌什么,便吩咐将机关兽的所有机关全数发动。
顿时,无数箭矢利刃,雷火强弩向着三人袭来。
胡爷脸色一变,不断的挥舞着长刀,将靠近的箭矢全部磕飞斩落。
但箭矢太密太杂,胡爷一人也是独木难支。
正此时,盛惊风站在高出接应两人,手中长弓不断拉开,每一箭都能恰到好处的将追击三人的箭矢偏移。
“快走!”
眼见已经离开了机关兽的范围,东方若水也当即吩咐道:“都上鸢鸟,追上去。”
只见天机门弟子身着木翼,变成一个个鸟人模样从巨兽头顶滑翔下去。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远远的,盛惊风便看见有无数的巨鸟飞来,眉头微皱,略微有些疑惑。
待鸢鸟从他头顶掠过,盛惊风这才惊愕无比。
转头看去,只见三人已经来到预先放置的绳索处与君燕飞会合了。
“我先带人上去,你们断后。”
“好。”
谢玉楼脚下点,顺着绳子就往悬崖之上掠去。
而身着鸢鸟的天机门人见状,纷纷俯冲而去,手中不断的抛出飞刀暗箭,目标不是人,反而是那根绳子。
君燕飞见状也是高高跃起,无数花瓣随即飘零。
“漫天花雨”
“去!”
君燕飞厉喝一声,花瓣向着鸢鸟而去,却见鸢鸟拉升飞起,君燕飞这一击扑了个空。
不过也并非是毫无成效,鸢鸟飞得太高便也没有继续攻击谢玉楼。
待君燕飞的花瓣散去,鸢鸟则又来骚扰。
三人脸色微变,盛惊风也是无奈,他身上带的箭矢已经用完了,如今三人竟然是没有半点的反制手段。
正此时,一道银光乍起,一把飞刀就要划向绳子的时候,悬崖边上,一支利箭再度射来,将之磕飞了出去。
“是岩儿。”胡爷双眼一亮,“我们也走。”
“好。”
三人脚下一点,便也顺着绳子往悬崖之上掠去。
而鸢鸟见状则是更加频繁的发射暗器,却见悬崖之上突然射出无数利箭,数个鸢鸟当即被射落下来。
逼退鸢鸟,众人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加快脚步,而在前面的谢玉楼则已经登上了悬崖。
“前辈快走,我来断后。”胡岩抽刀上前,直面冲来的数个鸢鸟。
“小心。”
胡岩脸色一沉,长刀划破天际,刀气纵横数十米,生生将数人斩落。
眼见远处还有无数鸢鸟过来,胡爷三人心中也是着急,“我要砍断绳子了,大家抓紧。”
“好。”
两人回应了一声,刀光一闪,胡爷当即将身后的绳子砍断,三人一手抓着绳子,往山崖上撞去。
胡岩见状也是吃了一惊,低头看去,却见三人脚踩岩壁,一手拉着绳索正在不断的攀爬。
抓过绳子,胡岩大叫一声,青筋暴起,猛的一拉。
绳子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三人心中微微一喜,借着这股力道,三人顺利跃上悬崖。
“快走。”转身看了一眼鸢鸟将至,众人当即就要撤走。
突然,林间响起兵甲交错的声音,盛惊风对这种声音最是熟悉,当即道:“是秦军来了,众人快退。”
胡岩道:“你们先走一步,我来断后。”
“小心点。”
“好。”
众人遁入山林之中,鸢鸟一时之间失了方向,夜色下也看不清行踪,唯一能确定的便只有胡岩这数十人的位置。
胡岩数十箭手不断的射出箭矢,将鸢鸟逼退,同时,胡岩看了一眼不远处晃动的人影,心知秦军已经到了,便也不再犹豫。
“众人先撤,我给他们一份大礼。”
锦衣卫撤退,胡岩则是独自坚守片刻,见众人都失了行迹,便也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胡岩长刀举天,霜寒刀气弥漫开来。
眼神一凛,胡岩看向身后的雪峰。
“好好承受吧!”
低喝一声,随后刀气划过天际,狠狠的斩在雪峰之上。
第412章 北上神武
北地本就严寒,顶峰自有终年不化之积雪,加上现在正值严冬,大雪封山,谢玉楼等人之所以不畏艰险攀登雪峰,便是早就想好了撤退的计划。
天机门地势险要,若是照常进入,莫说是他们几个人了,就是带甲军队来几万也不行,所以也只得兵行险招了。
而随着胡岩的一刀斩向雪峰,那积雪瞬间便如雷霆之势奔涌而下,轰隆震天巨响。
白雪纷飞漫天,如同洪流一般滚下,将一切都要掩盖起来。
“雪崩,雪崩了,快跑啊...”
天色昏暗,月色虽明,但秦军只是听见一声巨响,随后便是轰隆轰隆的声音不断靠近,待积雪流涌到身前之时才看清全貌。
但是这个时候想走,便也是来不及了。
惨叫声被雪崩的轰鸣声淹没,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有多少人能存活下来。
而胡岩则是斩下一刀之后便立即撤走,这也才堪堪躲过了雪崩。
这边众人按照既定的计划,行至天明,这才走出雪山。
“她怎么样了?”胡爷问道。
谢玉楼摇了摇头,“东方若水这一掌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她心脉俱断,若非我一直渡气温养,早就没命了。”
“天机门被毁,接下来要出秦国会很难,若是还要分心照顾她,恐怕会有麻烦。”
谢玉楼嗯道:“这也没办法,只能稍微延误一下归期了,必须要将她的身体调养一下,至少得先把她的命保下。”
“咳咳咳...”诸葛娇突然转醒,微微笑道:“你们想保我的命,那恐怕还是有点难的。”
“东方若水为何向你出手?”众人不解。
诸葛娇笑道:“不必猜度,肯定是我父亲的主意,父亲这一生算无遗策,他早就算到了你们会来,但是他想赌一赌,他赌你们攻不破天机门,但是他错了。”
老实说,若非是众人不走正道,恐怕还真的拿这天机门没办法。
进山的道路早已经被诸葛天机设下了重重的陷阱,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谢玉楼等人根本就没有走这条路,那这陷阱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那机关兽虽然足够出人意料,但是却也没有大用,它的破绽实在有够明显的,只要不轻易的进入当中,凭借几人的轻功,问题也不大。
“诸葛天机太过自信了,天机门虽然地势险要,机关重重,但只要你还在其中,那我们就不难将你带出。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诸葛天机居然狠心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的确是让人始料未及的,诸葛娇若是死了,那这一趟可就白瞎了。
“此事已经不是我诸葛一家的事情了,亦不是普通的江湖争斗,甚至是可以上升到秦楚两国之间的事情,父亲他如今身居要职,自然是要以秦国大事为重的。”
“但你毕竟是他的女儿,若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当初就不应该派何奎前来。”
诸葛娇笑道:“无论是派谁,李侯爷都不可能放过的,对吗?那为何不能是奎哥呢?”
谢玉楼闻言冷笑两声,“说到底,诸葛天机这是要跟我们家侯爷争一争胜。”
“不错。”诸葛娇道:“我父亲虽然出身江湖,但是天机之名也算是响彻整个秦国,一生也算是算无遗策,偏偏在李侯爷手上吃了个大亏,还差点将命丢了,父亲他自然是不可能甘心的。”
“所以他才将何奎送来,就是要引诱我们出手?”
“不错,奎哥的分量足够重,而且还是我天机门最出色的机关师之一,只要李侯爷还有企图,那就不可能让放奎哥回来,而要奎哥妥协,恐怕等闲也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将他的妻儿,也就是你带回去要挟他。”
“不错。”
“那你们的儿子呢?”
诸葛娇虚弱的大笑道:“谢先生莫开玩笑,妾身怎么能将自己儿子的下落告诉你呢?妾身命不久矣,奎哥必不可能帮你的。”
谢玉楼冷笑道:“想死?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心腑俱裂,如何不死?”
谢玉楼不再说话,反而是一旁的君燕飞上前,将自己的酿造的百花蜜给诸葛娇服下。
“好甜!”诸葛娇微微皱眉,随后惊道:“这是百花蜜,你是君燕飞?”
君燕飞撩开头发,露出银色的面具。
“夫人好眼力,在下正是百花手君燕飞。”
诸葛娇苦笑道:“传言百花手有一味百花蜜能护心脉,如此重要的宝物,竟然也舍得给我用?”
“什么宝物不宝物的,百花蜜虽然珍贵,但若是不用它,那就是废物死物,不能体现丝毫的价值。”
“呵呵...”
百花蜜入腹,君燕飞随即给诸葛娇推功过血,帮助其吸收百花蜜的精华。
“对了,胡岩还未跟上来吗?”
胡爷笑道:“放心吧,岩儿不会有事的。”
果然,话音刚落,一路风尘的胡岩出现在众人身后。
“爹,谢先生。”
胡爷问道:“为何这么晚啊?”
现在已经天明了,谢玉楼等人的速度按道理要更慢一些才是,但是胡岩直到现在才追上来。
“是有追兵吗?”
胡岩摇头道:“那倒还没有发现,不过是昨晚雪崩之后,道路被淹没,你们留下的记号也大多没了,我一时寻不到方向,故而走了一些错路。”
“原来如此。”
而在另一边,东方若水也受了伤,天机门只好派出了鸢鸟在附近的山头巡游,试图寻找众人的踪迹。
“通知张将军,请他严查出关的人,要么将人带回来,要么确定死讯。”
“是。”
“中了我一记厉掌,也不知道能不能死了,诸葛天机啊诸葛天机,你还真是狠啊。”
东方若水苦笑不已,不过她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天机门被毁,秦国也惊动不已,上下正在捉拿谢玉楼等人。
只是众人早有这个觉悟,抓住诸葛娇之后却并未南下,反而北上而去。
而秦国这边都以为谢玉楼等人是要南下回燕国的,自然也不疑有他,只在南边的关隘严查,却不知道众人扮作商队北上,不消十日的功夫便来到了神武帝国。
越过两国的边界,迎面一人正在迎候。
“易流云?”胡爷眼见来人,微微挑了挑眉。
易流云见到胡爷也是微微一笑,“广陵刀,好久不见了。”
胡爷下了车,上前几步,大笑道:“虽说我早知道神武帝国会有人接应,却不知道是你亲自来了。”
易流云笑道:“既然是迎接老朋友,那自然得是我亲自来才行,一路辛苦,请吧。”
易流云做了个请的姿势,众人一路跟随,来到神武帝国边疆的武雁城。
安顿好之后,众人一起叙话。
“这位就是潇湘神剑吧?久闻大名了。”
谢玉楼微微点头,“百裂拳亦是名动江湖,逍遥流云之名如雷贯耳,幸会!”
易流云摆手笑道:“都是江湖人的抬爱,我自一个莽夫而已,什么逍遥不逍遥的,听得耳沉。”
“哈哈...”胡爷哈哈一笑,“当初武林大会之时,我原本以为会与你碰面,谁知道你却没来,真是件遗憾之事。”
“我不太喜欢太热闹的场景,与玄真君过过招也就罢了,其余人,我没兴趣。”
“像你。”
“哈哈...”
寒暄之后,众人开始谈论正事。
“李侯爷的意思,本王明白了,皇兄也有意动,只是楚国有这么容易交出衡连之地吗?”
谢玉楼道:“侯爷的谋划,至今亦是从未出错,只要叶无牙得手,楚国太子身死,那事情就算是成了。”
“项宇其人,本王也多次领军与其交手,武功便不提了,赤羽精骑的确是精锐非常,以楚国的实力,没必要向李侯爷妥协的。”
易流云心中自然有些疑惑的。
谢玉楼解释道:“第一,楚国太子虽然是侯爷派人所杀,但却是遂了项宇的意思,这是个人情,也是个把柄,项宇轻易不会轻举妄动。
第二,秦国有天机门相助,其实力再度增长,单单是楚国一家,恐怕已经不能与之为敌了,楚国必须寻找盟友共同对抗秦国,而燕国就有这样的实力,项宇也与侯爷定下了约定。
第三,逍遥王所顾虑的,无非就是衡连之地罢了, 但若是真能让秦国吃一个大亏,区区衡连之地,对于楚国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易流云听完也是微微点头,“本王明白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衡连之地回归神武帝国,那与楚国的旧怨便一笔勾销,这个恩情,神武帝国也会记住,十万大军备齐,只要李侯爷振臂一呼,神武帝国必当策应。”
“好,那我们就静候佳音吧。”
众人正说着话,武雁城守将突然来到。
“王爷,武都传来消息。”
“说。”
“楚国太子遇刺,死了。”
众人闻言心中微惊,易流云也是叫道:“这么快吗?”
其实也不算快,若是叶无牙不耽搁,项风死得更早一些,只是这个消息现在才传到神武帝国来而已。
谢玉楼笑道:“看来计划很顺利,神武帝国可以找个时间将衡连之地拿回来了。”
易流云正色道:“好,答应李侯爷的事情,我神武帝国不会失信。”
“那大家就合作愉快了。”
第413章 发现端倪
谢玉楼等人没有在神武帝国多待,便是由神武帝国往楚国而去,要借道楚国从海山关回到燕国。
而就在众人来到神武帝国的时候,李修涯这边也才刚刚来到灵台山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相老和尚说的话,李修涯这几日总有些心绪不宁,就是晚上休息得也不是很好。
“怎么,佛门清净之地,呆不惯?”
李烜见李修涯整日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习惯不了雷音寺的生活。
李修涯摆手道道:“倒也不是,就是没睡好,有些不舒服罢了。”
“坚持几天,还有三日就是封禅的日子了,很快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陛下这也算是文成武德,功耀千秋了啊。”
李烜笑道:“那也是拜你所赐,朕的功绩,当有你一半。”
李修涯连连摆手道:“可别,臣现在敌人可不少,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臣这小命恐怕不保,陛下还是别害我了。”
“你没有否认,是不是心中也是这么觉得的?”
“额...”李修涯没有刻意迎奉,只是道:“有时候吧,有时候臣的确觉得自己相当的优秀。”
“哈哈...”李烜闻言大笑不止。
陪完了李烜,李修涯觉得烦闷无比,便出了雷音寺,要去禁军巡查一下。
“侯爷。”
禁军领队的名叫贺东,见李修涯来到,连忙迎接。
“嗯。”
贺东问道:“不知侯爷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修涯摇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贺东一愣,不知如何搭话。
李修涯见状道:“无妨,你去吧,我自己溜达一下就好,不必陪我了。”
“那末将告退。”
贺东离开,李修涯轻笑一声,便往禁军营地中走去。
远远的,贺东望着李修涯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冷笑。
巡游了一圈营地,李修涯顿感无聊,便也离开往山上而去。
既然出了雷音寺,那聂逢秋也可以出来透透气了,两人结伴而行。
“叔父这几日精神可不见好。”聂逢秋见李修涯眉宇之间好似有一抹郁结,故而开口问道。
“是吗?”李修涯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想必是没休息好吧,或许我认床也说不定,这几日总觉得心绪不宁,睡得不甚踏实。”
聂逢秋道:“会不会就像神僧所言,叔父会有血光之灾?”
李修涯当即就郁闷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什么叫血光之灾?”
聂逢秋吐了吐舌头道:“无相神僧是得道高僧,他说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所以呢?”
“所以神僧让你没事别出寺庙门,那叔父为何还要出来?难道就真的不怕吗?爹爹常说,鬼神之说不可信,却又不可不敬,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李修涯点了下聂逢秋的额头,笑道:“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教训起叔父来了?”
聂逢秋吃痛,鼓了股腮帮子,“你年纪比我还小呢...”
“那也是你叔父。”
李修涯笑了笑,迈步便往前走,聂逢秋揉了揉额头便又追了上去。
又走过一段路,一个黑衣人正在路边等候,见李修涯来到,当即躬身。
“见过侯爷,见过小姐。”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问道:“如何,有踪迹吗?”
这是李修涯提前安排来的飞鱼卫,本想着是来探查一下黑风寨人的踪迹的。
“回禀侯爷,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黑风寨的行踪,不过属下等已经在扩大搜索范围了,只要他们出现在灵台山附近,我们便一定能找到他们。”
“嗯,去吧。”
“是。”
得了飞鱼卫的回报,李修涯心中还是挺失望的,难道这李康倒台了,黑风寨的人也都散去了?
“不可能啊,我不相信。”李修涯不觉得会这么简单,李康花了这么大的心力组建的黑风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解散呢?
聂逢秋见李修涯眉头皱起,又道:“叔父还在探查黑风寨的下落吗?”
“不错,不过目前为止,完全没有他们的消息,真是令人不安啊。”
聂逢秋也道:“的确,黑风寨之人神出鬼没,不过叔父怎么会到灵台山来黑风寨呢?”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并未解答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封禅大典其实是我落下的鱼饵,想要吸引黑风寨自动上钩?
把陛下当饵食,此事当真是大的没边了,胆大妄为至此,李修涯也当真是千古第一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修涯心中还是一直坚信李康一定会出手的。
正此时,一个赤红的身影落在李修涯身前。
“侯爷。”
李修涯看清来人,微微有些惊讶,“赤影,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燕都监视天牢吗?”
赤影点头道:“是,不过就在昨日,属下发现四皇子已经逃天牢了。”
“逃出去了?”李修涯闻言大惊,“怎么回事?”
赤影摇头道:“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不过自侯爷等离开燕都开始,天牢便一直没有动静,今日属下扮作差役混入其中,果然不见四皇子三人的踪迹了。”
“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李康居然私自逃出天牢?
李修涯第感觉是惊讶,第二感觉则是微微有些惊喜。
李康这个时候跑出来,那肯定是有动作的。
“在清雅阁,四皇子三人都在。”
“清雅阁吗?”李修涯恍然,“清雅阁本就是李康的幕后,自从上次谢心尚的事情过后,清雅阁还没开张吧?”
“是,并未开门营业。”
“那倒是个好去处,李康这个时候逃出天牢,那必然也不能太过名目张大,清雅阁闭门不开,自然可以躲避耳目。而趁着陛下领着文武百官前来灵台山,想必李康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吧?”
李修涯低声喃喃自语,随后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吗?”
赤影摇头道:“暂时不见四皇子等人有什么动作,燕都也甚是安定。”
“那这就奇怪了啊。”李修涯眉头紧皱,“既然出来了,那不可能就是出来透透气,等我们封禅回去再自己去蹲监牢吧?或是反或是逃,你总要做一件的吧?”
李修涯有些搞不清楚李康的目的了,不过李修涯心中也是更加的警惕了。
虽然李康现在还未有什么异动,不过李康既然出狱,那就不会不搞事情,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继续监视吧,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
赤影离开,李修涯忧心更重。
“事情看来不会像我想象的那般顺利啊。”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潺潺的流水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寻着声音走近,果然便看见一条小溪流,清冽无比,光可照人。
“灵台山还算是陡峭,幸好此处尚有溪流,不然吃水都不方便。”
聂逢秋也笑道:“嗯,这山泉还挺甜的,比燕都的水好吃。”
“毕竟纯天然无污染,那不一样。”
聂逢秋又不明白李修涯再说什么了,当下也不说话了。
两人沿着溪流往上,便听到涧水滴落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十数个雄浑的男人声音。
走近一看,只见数个禁军靠在岸边正在说笑,手上还拿着不少的衣衫正在拿在溪水当中洗刷。
“你们在干什么?”
李修涯上前喝道。
众人见李修涯与聂逢秋来到,先是微微错愕,随后连忙行礼。
“参见侯爷。”
李修涯笑道:“本侯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个兵士回答道:“回侯爷的话,在洗衣服。”
洗衣服?李修涯一愣,随后想了想又释然了。
陛下要在这里待上十来天,禁军也要在此驻扎十来天,那洗个衣服倒也正常。
想着,李修涯突然脸色一变,“这里是溪流上游了,你们在这里洗衣服?”
“额...”兵士一愣,“有什么不对吗侯爷?”
当然不对啊,李修涯记得雷音寺引流就是从这里引过去的,那禁军在这里洗衣服,那就是说流入雷音寺的饮用水就是洗衣服的水?
这让李修涯多少有些不能接受,虽然李修涯也知道其实并无大碍,不过就是心里有个疙瘩。
但这种事情,不过就是稀松平常,李修涯也不好说,只是生下闷气。
“没事,没什么不对,下次去下游洗,不准来上游了。”
众兵士微微一愣,也只得遵命道:“是,遵侯爷之命。”
“嗯。”
李修涯点了点头就要离开,众人见状也是行礼道:“恭送侯爷。”
刚刚走出几步,李修涯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禁军驻扎的营地附近不就是这条溪流的下游吗?
若只是洗衣服的话,何必跑这么远?
难道说上游的水洗衣服更加干净?这不扯吗?
李修涯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褪去外甲的士兵蹲在河边,正在卖力的揉搓着,好似也看不出来什么奇怪之处。
“嗯?”
李修涯定眼一看,那士兵的后脖颈之上,一个黑色的印记格外醒目,印记不大,李修涯这个距离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也亏得李修涯视力不错。
“侯爷?”众人见李修涯在原地发愣,不由得叫了声。
“啊?哦哦...”李修涯回神,随后摆手道:“没事,本侯先走了。”
“是,恭送侯爷。”
转头,李修涯的神情一变,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第414章 骑虎难下
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是李修涯能确定,那个印记就是鬼面印记。
当初追杀赤影的两人,也是后脖颈之上有这个印记,胡岩还生生的剜了下来给李修涯看过。
当时把李修涯恶心得不行,所以李修涯对此的影响还是非常深刻的。
若是黑风寨的人有这个印记,李修涯并不感到奇怪,但是这几人明明就是禁军啊,难道这些都是李康的人?
“留两个人看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聂逢秋闻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好。”
聂逢秋微微招手,暗处落下数个锦衣卫,将事情吩咐了,两人这才继续前行。
见到了这个印记,李修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想了想,便有折返回了禁军营地。
贺东见李修涯出去转了一圈便又回来,也是略微有些疑惑。
“侯爷又来了?”
李修涯哼道:“怎么本侯来不得吗?”
贺东笑道:“自然是来得的,侯爷想来就来。”
“嗯,本侯就是随便逛逛,你先下去吧。”
“是,那侯爷慢慢逛,末将告退。”
李修涯又在营地李逛了一圈,士兵都带着头盔,不好明着查看,但是也有不少的士兵并未戴头盔,李修涯左右看了看果然又发现了不少带有这个印记之人。
心下微微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
“怪不得,原来禁军之中也有你的人,麻烦了啊。”
李修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动声色的回到雷音寺中。
“去,立刻给李昭带个消息,让他领着亲率禁军前来。”
飞鱼卫闻言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侯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不出事的话,陛下震怒,后果可不是侯爷能够承受的。”
“现在还考虑这些干什么?李康摆明了在禁军之中安插了人,现在我也不敢打草惊蛇,禁军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若是我慢上一步,那就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侯爷莫急,飞鱼卫已经全数在暗处驻扎,就是五千禁军全是叛徒,只要我们据守雷音寺,便足以支撑到李昭将军前来。”
李修涯闻言双眼一瞪,怒道:“你这是要让我拿陛下的性命做赌注吗?”
“但是侯爷的性命亦是性命啊,侯爷虽然手持上方印,有调动禁军的权力,但是将禁军调来灵台山,此事绝不是轻易的怀疑能够糊弄过去的,属下请侯爷三思啊。”
李修涯闻言沉默了。
这倒是不错,无凭无据,在灵台山本就有禁军护卫的情况下,你还要调禁军前来,你想干什么?
护驾?我不信,我看你是想谋反!
李烜虽然信任李修涯,但若是李修涯真的这样做了,那李烜还会这样信任无间吗?
很难说,不过大概率是会让李修涯交出上方印的。
而失了上方印,也就代表着失了李烜的护佑,没了李烜的护佑,以李修涯现在的情况,那便只能提桶跑路,逃往卫国去了。
李修涯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商会的事情也才刚刚开头,义务教育这事儿沈贤还等着呢,李修涯原本打算回了燕都就开始着手此事的,若是因为此事功亏一篑那就不好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李修涯虽然拿不出证据,但又能确定李康的确是要有动作,而且禁军之中还有李康的奸细存在,既然眼前的禁军不能信任,到时候暴动起来,场面恐怕很难收拾。
而且还有一点,以陛下的英明,若是知道李修涯提前部署早做准备,那肯定也能猜到李修涯胆大妄为,竟是敢拿他的安危来赌,恐怕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但仅仅是飞鱼卫,恐怕很难保护文武百官以及陛下的安全啊。
李修涯现在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微微叹了一口气,摆手道:“让飞鱼卫随时待命,一旦事情有变,立刻出现护卫陛下。”
“是,属下明白了。”
李修涯心中纠结不止,一时之间不止如何是好。
“老头,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李修涯找到聂含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聂含山听完也是震惊不已。
“你...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聂含山微微摇头,面露震惊之色。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想让陛下名垂青史,所以才建议陛下灵台山封禅,却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个打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李修涯道:“这也并不冲突吧?我确实想为陛下彰显功德,也的确是打算借由此事引蛇出洞,将李康弄死以绝后患,若是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照你说的这个情况,如今骑虎难下,若是不提前应对,恐怕事情有变,不仅是禁军不能信任,还有三千黑风寨的人不知在何处蠢蠢欲动,若是四皇子真的要动手,恐怕黑风寨的人到时候肯定也会出现的,别忘了,五皇子和九皇子可都在呢,这些人的安危,那可是关乎大燕的国本啊。”
是啊,李烜与李旦李闲若是都死了,那李康就算是滔天之罪,那也是最合情合理合法的皇帝继承人了。
“但是现在我又能如何呢?我手上可没有半点证据啊,若是就这样告诉陛下,陛下会怎么想?或者说,陛下会信吗?”李修涯眉头紧皱,若是信了到还好,李修涯能顺理成章的调兵前来。
那若是贸然将事情告诉李烜,李烜若是怀疑李修涯的用心怎么办?
李修涯与李康本就是仇根深种,李烜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李修涯为了将李康置于死地而想出来的阴招也说不定啊。
而且同时也就暴露了李修涯将李烜当做诱饵的事实,这李烜能接受得了?
不把李修涯直接砍了就算是宠信了。
聂含山也摇头叹道:“只能说你这一步棋可下得太臭了。”
李修涯苦笑道:“我是千算万算,我如何能算到李康的能在禁军之中安插势力啊。”
“这的确是出人意料,可是四皇子这是如何做到的啊?”
李修涯闻言一愣,“是啊,他是如何做到的啊?”
聂含山翻了个白眼,“这问题是我在问你啊。”
禁军乃是直属皇帝李烜的军队,在李昭之前一直是由枢密院节制的,后来韩图远赴边境,聂含山执掌枢密院,又因为科举舞弊一事,聂含山被降了职,罢免了枢密院指挥使一职,虽然真相大白,但是聂含山也未曾官复原职,现在仍然只是吏部尚书。
禁军又归内阁通过兵部节制,但因为李修涯的事情,李烜将禁军回收,将李昭封为大统领,至此,禁军直属李昭,也就是直接受李烜的调遣。
李烜又赐给李修涯上方印,同时许以禁军调动之权。
而李修涯调动禁军又是通过李昭来的,一般李修涯是不直接调动禁军的。
在李昭之前,禁军未有大统领一职,除却七大卫所之外,剩下的三万余人是由前中后三军校尉统领的,三军日常换防,轮流护卫皇宫。
想到这里,李修涯突然一惊,他想起了赤影。
自从李修涯离开天牢之后,赤影曾经回报有疑似禁军之人秘密去见过李康。
如今禁军已经被渗透,那此人的身份定然是不低的。
这次领军的禁军小统领是贺东,隶属于前军校尉何京生的麾下。
何京生...李修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自从李康倒台之后,何京生作为曾经李康的麾下,李旦也是想要将何京生吸纳进自己的阵营的,不过好几次游说,何京生都未曾给过回应。
此事李修涯是知道的,但当时并未在意过。
如今看来,那个去天牢秘密见李康的人就是何京生无疑了,而何京生从始至终便一直忠心李康。
“什么,你的意思是,前军校尉,他是四皇子的人?”
聂含山有些不信,“虽然之前何京生曾经明确支持过四皇子,但是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多么亲密,直到四皇子倒台之后,何京生愈发的低调了,我还以为他这是明哲保身,没想到...”
“没想到他这是暗度陈仓啊。”李修涯咬了咬嘴唇,“很大可能,何京生就是李康帮手。”
“那你想怎么做?”聂含山问道。
李修涯沉声道:“那既然确定是何京生,事情就好办多了。何京生虽然是前军校尉,名义统领了一万禁军,但这一万人中,肯定没有多少人能死心塌地的跟随他,就是现在室外的禁军之中也有许多并未有印记之人,我猜他们肯定是想动手之时配合黑风寨的人一起行动。
我大可以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李昭,让他提防何京生,有锦衣卫在,双方的通信并无大碍,加上飞鱼也能抵挡一阵,禁军肯定能及时来救。”
聂含山闻言点了点头,“如此的确算是当下最合适的办法了。”
“嗯,事不宜迟,此事我必须要快。”
李修涯急不可耐,当即便召来一个锦衣卫。
“记住,这个消息一定要亲口告诉李昭,不得有旁人在场,明白吗?”
“是侯爷,属下遵命。”
第415章 双方谋划
燕都,清雅阁。
“时间也差不多了,殿下,你想如何对付李昭?”
明亮富丽的房间内,何京生与李康三人同坐一席,开口问道。
李康看了一眼谢心忌,谢心忌笑道:“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李昭还未发现我们其实已经出了天牢,这很好。”
几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消息李修涯已经知道了,正在派人通知李昭的路上。
“天牢是吴典狱的地盘,没有陛下的谕旨,就是禁军统领也不得轻易进入,李昭不知道也不意外。”
“何将军说得是,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个优势吧。”
何京生不解道:“大公子说的话,末将不是很明白。”
谢心忌道:“贺东等人已经准备完毕,而黑风寨那边杨奉也早已经秘密驻扎在了暗处,只待殿下下令,便可一举成功。”
何京生点头道:“是,只是末将不明白的是,我们还要等什么?”
杨宣道:“若是老夫没猜错,你已经有了决断了,对吗?”
谢心忌嗯道:“杨老说得是,我与殿下商量了一下,此事若是殿下出面,恐怕落人口实,虽然结果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毕竟影响不好,未免得位不正。”
“所以呢?”
谢心忌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以正面的形象出场。”
“你想怎么做?”
谢心忌道:“灵台山有叛军刺杀陛下,禁军接到消息前往救援,但是禁军慢了一步,陛下与两位皇子诸多大臣皆已遇害,如此,我们未必需要控制整个燕都,杨老觉得呢?”
杨宣闻言眉头微皱,“但是殿下现在毕竟是戴罪之身,若无特殊理由,并不能正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陛下遇刺,四皇子虽然身在天牢,但心系陛下安危,事急从权,四皇子请同何将军一同前往灵台山救驾...”
“会不会太勉强了?”杨宣有些迟疑,“李昭能答应吗?”
谢心忌笑道:“什么勉强不勉强的,本来就是个由头,只要能说出个理由来,就是被人说两句,也是无伤大雅的,理由虽然蹩脚了一些,但是于大事无碍,倒也不必那么吹毛求疵。”
杨宣闻言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不错,李康就算是如何算计,这明眼人自然是能看出来的,事实的真相早晚也是瞒不住的,这话只能去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罢了,只要燕国改换了新主人,世家士林都好,即便心知肚明,明面上也得迎奉李康。
至于后续的事,李康与谢心忌也没想这么多,先将眼前的事情办了,后续的麻烦,后续再慢慢解决。
只要大事既定,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
李康寒声道:“本宫也想亲自去一趟灵台山,父皇这边便罢了,本宫要亲眼看着李修涯死。”
三人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李康对李修涯之恨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让他身败名裂的,是李旦才对吧?
不过也无怪李康这么恨李修涯了,说到底,当初的科举案,若不是李修涯一路追查到这么多的蛛丝马迹,留下了太多的证据,他李旦张维就算有心对付李康,那又能如何呢?
双方斗了好些年了,也不见李旦能一锤定音啊。
“而且,等殿下到灵台山的时候,灵台山上的事情应该也已经尘埃落定了。李修涯之事,殿下不必执着,若是可以,他死的越早越好...”
李康微微点头,他只是恨,但不是傻。
李修涯留着夜长梦多,当然是越早除去越好。
“届时灵台山应该只剩下杨奉的黑风寨与贺东的人,这些人...是叛军!”
何京生与杨宣闻言神情微变,惊讶的看向眯眼笑着的谢心忌。
“大公子的意思是,真的要让我们剿灭杨奉和贺东?可他们都是我们的人啊!”
何京生觉得有些心寒,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谢心忌哼道:“做大事者,就是要不计牺牲,我刚刚也说了,殿下需要一个正面的形象面对天下人,那为陛下报仇,剿灭叛军难道还不够正面吗?”
仔细想想,还真是,李康领头平叛,必然会助涨一波声望,加上李烜与李旦李闲全部身死,李康作为现存的唯一一个皇子,无需多言,天下人自然会推着李康上位,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而且,李康若是有了平叛之举,想必之前私自出狱的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反正天下多的是不明真相之人,说不得还要为李康歌功颂德呢。
杨宣想通其中关键,也不由得微微点头。
“你说得不错,殿下的确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回归。”
何京生也是默默点头,“禁军之中,真正能忠于我们的,其实也就贺东手下的不到两千人,这次已经全部派出去了,若是殿下想亲自领兵前去救驾,恐怕也有阻碍...”
谢心忌摇头笑道:“李昭这边还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呢,他是信任何将军的,而且既然是救驾,那到时候何将军便可自告奋勇,将这个差事接下来,李昭需要守卫燕都,如果何将军肯出面,那李昭便不会亲自前往灵台山,到时候殿下再跟随何将军一起前往,一切便如计划一般开展便是。”
是了,等到李康这边大事既定,就算李昭心有疑虑,那也无可挽回了。
“大公子思虑果真常人不能及,末将明白了。”
李康道:“本宫还是担心,你们说,李修涯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吗?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谢心忌摇头道:“李修涯的确是查到了黑风寨的存在,但也并未过分追查,如今黑风寨在何处,他根本就不知道,何将军虽然之前就是殿下的人,但是殿下入狱之后,何将军一没有为殿下摇旗呐喊,二没有接受五皇子的招揽,摆明了是要明哲保身的,李修涯就算心有怀疑,现在他手上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的。
他更不可能想到,随行的禁军是我们的人。”
杨宣也道:“这点你说得不错,李修涯就算提防黑风寨,但是他在不知道禁军的实际情况下,以五千禁军守卫,区区三千人的黑风寨是根本不可能成事的,或许李修涯那期待着黑风寨找上门去,借此永除后患也说不定呢?”
别说,李修涯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为防意外,李修涯还将飞鱼卫全数调往灵台山,锦衣卫也调去了不少,就等着李康自投罗网了。
李康呵呵冷笑道:“可惜了,李修涯聪明一世,他如何能想到何将军对本宫忠心不二呢?”
“那殿下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李康道:“还有两日就是祭天封禅的仪典了,父皇操劳一生,也算是为大燕尽心尽力了,如此重要时刻,本宫身为皇子,那自然是要成全父皇的,不如,传信给贺东杨奉,一旦仪典完成,便可行动。”
何京生领命道:“是,末将这就去。”
别说,李康还真是挺有孝心的,还知道让李烜享受一下最后的辉煌时刻。
而何京生离开清雅阁之时却没有注意到,暗处有数双眼睛正盯着他呢。
眼神交流之后,一人跟上了何京生,而剩下的人继续监视清雅阁。
另一边,自李烜率领文武百官离开燕都之后,整个燕都也是冷清了不少。
就说六部之中,只留下几个侍郎以及以下的官员正在维持正常的运转。
而燕都的防卫工作这个却要比平时更加的严密一些了,所以这段时间李昭和马文彦都挺忙的,毕竟要相互配合,以防止宵小趁机浑水摸鱼。
至于天牢李康的情况,李昭也压根没去理会过。
他是陛下的嫡系,与李康也没有半点交情,无恩无仇,自然没有过多关注,所以李昭还不知道李康其实早已经秘密离开了天牢。
是夜,禁军统领府。
“见过将军。”
李昭刚刚回府,便有一人突然出现将李昭下了一大跳。
“锦衣卫?”
来人露出腰牌,李昭见状也是微微点头。
“可是侯爷有什么吩咐?”
“是,四皇子李康已经秘密出了天牢,现在正藏身清雅阁并未离开。”
李昭闻言一惊,随后问道:“那侯爷的意思是让末将去将人抓了?”
“侯爷说了,李康现在还不能动,不过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让将军去办。”
“请侯爷吩咐。”李昭脸色一肃,就连李康出狱的事情都不算重要,那肯定不是小事。
“四皇子阴谋造反逼宫,贺东所辖禁军乃是四皇子之叛军,且有黑风寨隐于暗处伺机而动,陛下安危已经迫在眉睫,侯爷的意思是,将军要时刻准备领兵前往灵台山救驾。”
李昭愣道:“侯爷既然洞悉先机,那为何我们不立刻...”
说着,李昭也是没了声音,他也不傻,随即就反应过来李修涯的意思的。
“此事之中,侯爷的处境并不算好,所以一切都看李将军的了。”
李昭沉重的点了点头,“请侯爷放心,末将必不负所托。”
“还有一件事,前军校尉何京生还是四皇子的人,请将军一定要千万注意。”
李昭又是一惊,随后点头拱手道:“是,末将明白了。”
第416章 万事俱备
“来人,去将中军校尉曹乐山与后军校尉唐高卓叫来。”
“是。”
送走锦衣卫的人,李昭心中忧虑不减。
毕竟是关乎李烜与文武百官安危的惊天大事啊,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大燕该如何维继?
所以李昭必须提前做出反应才行。
不一会,曹乐山与唐高卓来到。
“见过大统领,不知统领深夜叫我们前来,是有何事?”
李昭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时间,陛下去了灵台山,这燕都的防卫工作也都辛苦两位将军了。”
曹乐山道:“这都是末将等职责所在,再说了,往常就是陛下在,我们也是一样的干,统领大人找我们过来,不会就是宽慰我们两句吧?”
李昭笑道:“那倒也没有这么简单,叫你们来的确是有事情的。”
“那请统领大人言明。”
李昭道:“陛下身边只有五千人禁军,我这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联想着数月之前,新亭侯还不是侯爷的时候便遭到了山贼强盗的刺杀,就连燕都附近都有贼人,那灵台山即便是佛门圣地,也难免会有宵小出没啊。”
曹乐山与唐高卓闻言心中疑惑。
李修涯当时被刺杀的事情闹得的确挺大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李康在幕后指使的,此事难道李昭不知道不清楚吗?
而且事情最后是李烜定性,说是山贼强盗所为,但是他们身为禁军,难道还不知道燕都周围数百里,哪里有什么山贼呢?
但是李昭非要这么说的话,曹唐两人还真不好反驳什么。
总不能说李昭多心了吧?那不就是在否定之前的李修涯遇刺的事情?甚至不就是在否定陛下给刺杀案的定性的行为?
不行,这哪行啊,两人不傻,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统领大人忠君爱国,末将佩服,不过统领大人也不必担心什么,禁军都是精锐,而且这次领兵去的贺东是何将军手下的爱将,一般的山贼强盗,就算是规模大点,不过也就一两千人,如何是五千禁军的对手?所以统领大人确是多虑了。
何况把陛下此次封禅之举,声势浩大,天下共知,等闲谁敢来犯?”
李昭心中冷笑,若贺东不是何京生的人,那我还真无需扯这个淡。
“唐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毕竟是陛下,还有两位皇子与文武百官随行,随便伤着一位,那都是朝廷的巨大损失,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你我可也是难辞其咎的。”
“额...”两人闻言也是一时语塞。
李昭这话可是站在了大义的名分上,两人自然也是无从辩驳的。
不过听李昭这意思,难道还真有人敢对陛下出手?两人心中惊骇无比,看向李昭,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那统领大人想怎么做?”
李昭道:“我的意思是,由曹将军亲率金吾卫即刻出发前往灵台山,补充陛下身边的防卫,以防止不测。”
曹乐山愣道:“可是大统领,您虽然是禁军统领,但除了日常换防之外,禁军的调动之权只有陛下和李侯爷有,若是末将贸然前往灵台山,若是陛下震怒该怎么办?”
曹乐山自然是不愿意的,李昭这明显是在杞人忧天,但若是因为李昭的心绪不宁而去惹恼了陛下与新亭侯,那这最后受过还不是曹乐山?
往小了说,陛下与新亭侯不过就是斥责几句可能也就罢了。
但若是真要计较起来,那这事儿可也能捅破了天去,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唐高卓也道:“是啊大统领,私调禁军,无旨擅出燕都,还是前往陛下所在的灵台山,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说白了,李昭现在与李修涯的情况是一样的,没有实质的证据能证明真的会有山贼啊什么的去行刺陛下,那你凭什么要派兵前去护驾呢?
凭你担心陛下?谁信啊?
我看你是有意谋反才对!
李昭点头嗯道:“两位将军说得不错,直接带兵前去灵台山的确是不妥,若是陛下与侯爷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住。”
“就是如此,还请大统领三思。”
李昭笑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听听看。”
两人闻言一愣,李昭这是还不死心啊?
其实两人也是搞不明白李昭这是要干什么,但是既然李昭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那就只管听命就是,只要不是谋反和背锅,那一切后果自然有李昭先承担。
“大统领请说。”
李昭道:“我记得,燕都之外的永定镇,也是属于禁军的势力外围吧?”
曹乐山道:“不错,燕都周围的各村镇都是由禁军麾下的七大卫所护卫的,只是如今飞鱼卫已经隶属于新亭侯,不受禁军节制,故而燕都之内的事务便由白鹤卫分担了去,永定镇的话,如果没记错应该也是白鹤卫主管。”
说是主管,其实一年到头七大卫所也不会去周边的城镇几次,他们的各有各的任务。
比如飞鱼卫原来的任务除了掌管燕都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配合马文彦的工作之外,还要去别国当探子什么的,可以说业务范围跨度非常大了。
而剩下的六大卫所,其并非是负责别国,而是负责监察燕都国内的五州,主要是跟吏部配合,巡查一下每年吏部考较的工作罢了。
这些都扯得太远了,而正常的话,六大卫所也是驻守燕都之内,与前中后三军相互配合。
有时候需要,也会在周边的城镇驻扎,所以说永定镇是禁军的势力范围倒也没错。
“如此,便让白鹤卫都指挥使赵传立刻率军驻扎在永定镇,曹将军,你可再亲率金吾卫一同前去,若是灵台山有变,我们也能及时前去支援。”
“这...”
两人有些迟疑,“大统领,真的有必要吗?不过就是有些盗匪而已,他们有这个胆子?”
李昭点头道:“李侯爷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还是多走一步的好,事后就算陛下知道了怪罪,那也自然有我承担,你们不必担心。”
既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不过就是去永定镇驻扎一段时间,也算不得什么,就是陛下回来,大不了就说是禁军日常的巡查罢了,也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那末将遵命。”
李昭点头道:“唐将军你也是,若是灵台山真的有事,我也免不得要亲自前往,那燕都的事情便由你代为掌管。”
“是,末将遵命。”
李昭这边好说歹说,算是将曹乐山与唐高卓动员起来了。
不过曹唐二人心中自然还是不以为意的,不过李昭并不在乎,他是相信李修涯的。
李修涯说李康会动手,那就一定会动手。
不过李康现在要怎么处置?要去将人先拿下吗?
李修涯让李昭不要惊动李康,李昭心中也是尤为不解的,这是为何?
不好,若是现在打草惊蛇,李康最多就是重新打入天牢,那灵台山的事情恐怕李康就不会行动了。
这样何京生与黑风寨便会继续潜藏,以待时机。
这个结果李修涯是接受不了的,若是还要放虎归山,李修涯难道还要日日忧心?
若是不趁此机会一举将李康的所有残存的势力铲除,李修涯是绝对不能罢休的。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李修涯倒是想赌上一赌,就看他与李康究竟是谁的棋更高出一招。
至于李烜的安危,李修涯也早就想好了。
是,李修涯身边只有个聂逢秋在,但是雷音寺中还有一位绝代高手在的。
那就是高手榜第二的无相神僧。
若是事情有变不可挽回,便让无相带着李烜杀出去,以无相的实力,这并不算多困难的事情。
只要李烜留得命在,那李修涯便不算是输,李康也就死定了。
“所以说,侯爷的意思是,想让贫僧立侍陛下左右?”
李修涯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神僧不仅是江湖高人,也是得道高僧,陛下一向对佛家敬爱有加,若是能得神僧护佑,想必陛下会很高兴的。”
无相看着李修涯,微微笑了笑,“恐怕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若是真的有事,侯爷大可以与贫僧说得明白些。”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点头道:“也好,神僧名扬天下,又受人尊敬,我自然也是信任神僧的,就此事而言,我手上并无如神僧这样的高手在,还是交给神僧才是最稳妥的。”
“侯爷要高手?看来是要保护陛下的安危吗?”
“你知道?”李修涯惊讶的看着无相。
无相双手合十道:“贫僧不知道个中的内情,不过贫僧见侯爷的眉间凶煞之气又增长了几分,想必血光之灾为时不远,也就在这几日了,而这几日正是封禅大典,侯爷尚在雷音寺,那陛下说不得也会有危险,其实这并不难猜,对吗?”
李修涯点头笑道:“神僧智慧,就是如此,陛下毕竟身系大燕社稷之安危,轻易是不能出事的,还请神僧答应我的请求。”
无相应道:“既然是关乎大燕社稷,那贫僧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侯爷放心,便是千军万马,贫僧亦能保证陛下毫发无伤。”
李修涯闻言大喜,“如此便多谢神僧了。”
“侯爷客气了。”
第417章 意外
有无相的保证,李修涯心中也是放心多了,无论如何,李烜的安全若是有了保障,李修涯做起事情来便肆无忌惮很多。
而李康动手的日子李修涯也猜得个大概,封禅当日,所有人都会在场,这个时候一拥而上,自然是谁都跑不了的。
如今万事俱备,就看李康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出招了。
灵台山深处,山泉源头,茂林遮掩之处。
“殿下来了消息,待明日封禅大典,众人先取禁军,然后再攻雷音寺。”
杨奉闻言微微点头,“好,只要贺东这边没问题,我这里也没问题。”
“何将军说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先将禁军解决掉,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双方定下约定之后,是夜,贺东帐中,数个人影晃动。
“都准备好了吧?”
“回将军,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待杨将军攻来便可以了。”
贺东点头嗯道:“如此甚好,明日是大事,叫兄弟们都精神着点。”
“是。”
这支禁军,明面上虽然还是贺东为首,但下属也还有几个都尉,真正能为此事效力的人也并不算太多。
不过这也足够了。
雷音寺中,李修涯与聂含山也在叙话。
“明日,不出意外李康一定会动手。”
“那你有把握吗?”
李修涯微微点头,“满打满算,李康的手下不可能超过一万人,有飞鱼卫在,只要坚守一天,李昭就能来得及救援。”
聂含山点头道:“若只是一天,那应该问题不大。”
李修涯笑道:“李康也算是机关算尽了,不过我已经做了这么多的部署,实在想不到李康还有什么翻盘的筹码。”
“别大意,杨宣和谢心忌都不是轻与之人,若是还有暗招就说不定了。”
“放心,我又分寸。”
第二日,旭阳高升。
灵台山顶,百官齐聚,圣德君王,盛仪拜天。
左右礼部仪仗与文武百官在前,祭坛之上,无相无色两位高僧各列一方。
李烜头戴冠冕,身着龙袍,领着李旦李闲两人迈步走向祭坛。
祭坛之上有大鼎案几,案几之上,摆着布匹粮食等等一系列的东西。
花里胡哨,李修涯也不是很懂,但见李烜神态庄重,也不免挺直了身子。
李烜来到祭坛前,礼部尚书谢志才手捧祭文出班。
朗声念道:“有燕嗣天子臣某,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李氏,运兴水德。太祖、太宗,受命立极,上帝眷,锡臣忠武,底绥内艰,推戴圣父。恭承大宝,二十有五年。敬若天意,四海宴然。封祀灵台,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嗣天子臣烜,敢昭告于皇地祗:臣嗣守鸿名,膺兹丕运,率循地义,以为人极,夙夜祗未,迄未敢康。赖坤无隆灵,锡之景,资植庶类,屡惟丰展。式展时巡,报功厚载,敬以玉帛、牺齐、粢盛、庶品,备兹瘗礼,式表至诚。尚飨。”
谢志才念完封禅祭文,众人一齐跪拜在地,伏身敬天。
谢志才将祭文递给李烜,随后也拜倒在地,李烜接过之后,便将祭文放入鼎中,无相上前奉上黄纸,李烜颔首接过,随后在烛台之上点燃黄纸扔进鼎中。
而李旦与李闲也跟随李烜的步伐,各自点了黄纸扔了进去。
而在外围,禁军护卫之外,树林之间,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乍然出现。
“杀。”
杀声骤起,守卫的禁军第一时间感到无比错愕。
黑风寨之人身着黑甲,绝不是一般的强盗山贼模样,两个领头的都尉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神色骤变。
“什么人,胆敢在这里造次?”
杨奉等人丝毫不理会都尉的叫喊,树林之中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冲出来人。
两个都尉见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已经不是造次了,这是要造反啊!
“去通知贺将军,让他护着陛下等离开,我们先将人拦住再说。”
“好,那你小心。”
两个都尉倒不是怕与贼人厮杀,不过现在这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贼人,总之还是让陛下与文武百官先撤退再说。
而贺东早就等候多时了,听到喊杀声,心中也是略微一喜。
“王都尉,如此急匆匆的,所为何事?”
王都尉见到贺东,急道:“有贼人冲击禁军守卫,人数众多,贺将军,还是快...”
快字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贺东露出残忍嗜血的神色。
王都尉只觉胸腹一痛,低头看去,只见一把带血的长刀从自己的身体中抽了出来。
“贺将军...你...你...”
王都尉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死了,而随行的两个禁军见状也马上被贺东的人控制杀了。
贺东扬起长刀大声叫道:“开始行动。”
“是。”
左右亲卫应了一声,随后各自在脖子上带上一块黑色的布巾。
而在外围,杨奉领着黑风军已经与禁军开始了交战,另一个赵姓都尉正要下令迎敌,左右突然涌出数个禁军将赵都尉联手杀了。
在场的禁军都看呆了,人都是懵的,不知道为何自己人要杀自己人。
来不及多想,只见赵都尉被杀之后,那几个禁军迅速的带上黑巾,而周遭各处也有禁军相继遇袭。
这种来自身边的背刺最是让人防不胜防,众多禁军还未弄清楚什么情况呢,就被自己人屠杀了大半。
等到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将要反击之时,杨奉等人也杀到了。
里应外合之下,残留的禁军并未坚持多久便被全数消灭了。
一声巨大的声响,整个灵台山都好似晃动了一下,正在厮杀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一下,转头看向祭台方向,滚滚的浓烟飘向半空。
贺东与杨奉汇合,见状大喜道:“是韩吉,他成功了,众人随我杀过去。”
而就在杨奉等人从树林之中冲杀过来的同时,祭坛处便已经有了变化。
只见李烜与李旦李闲三人扔了黄纸之后,大鼎之内突然燃起一片火红的烈焰。
众人见状也是微微惊讶,这火也忒大了点吧?
看着火势居然从鼎内蔓延出来,李烜眉头一皱。
而无相与无色两人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无相心头一跳,上前将李烜三人护在身后。
“小心。”
话音未落,一声震天的巨响惊动整个灵台山,祭坛爆炸了。
而在众人身后,韩吉则是露出一抹微笑。
将整个灵台山烧了或许很难,但若只是炸掉一个祭坛,那还是有办法的。
那大鼎之下早已经被韩吉埋下无数火油,而大鼎之上也被他涂满了火油,只要在鼎中点火,无需引线,火势自然会被引至地下。
巨大的轰鸣声将在场所有人都炸懵了,众目睽睽之下,祭坛之上的六人全数被火焰吞噬。
离祭坛最近的李修涯跟张维两人也是被直接炸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张维当场昏死,而李修涯或许是年轻点,身体好点,居然还保留着意识。
“陛下?”
胸口火辣辣的一片,还有数块瓷片划出的伤口,鲜血直流。
但是李修涯无心顾忌自己,他现在只想确定李烜的安危。
浓烟滚滚,火焰冲天,李修涯见状,心中绝望无比。
“完了...”李修涯跪倒在地,喃喃念道。
而在场的文武百官也是被爆炸掀翻在地,不过好在爆炸威力有限,众人只是觉得晕头转向,并未有性命之忧。
“陛下啊!”
聂含山也从地上爬起,见火光冲天,慌忙的寻找李烜等人的踪迹。
李修涯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滔天火焰,心中无比的后悔。
群臣已经乱做一团了,正此时,贺东与杨奉等人也杀了进来。
“是李修涯,上,杀了他。”
贺东一眼便看见了李修涯,当即大声喝道。
众人正要一拥而上,左右各自杀出一队人马,正是张郝和陈尤领队。
“杀啊。”
双方战成一团,而锦衣卫也适时加入战斗,双方暂时势均力敌。
群臣都被吓傻了,完全搞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怎么又是爆炸又是拼杀的?
聂逢秋来到李修涯身边,“叔父,他们动手了,我们快退守雷音寺吧?”
李修涯呆呆的看了聂逢秋一眼,苦笑道:“现在退守还有什么意义,完了一切都完了,陛下他...”
聂逢秋一愣,看向祭坛处,烈焰滔滔,并未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而外围,贺东与杨奉被张郝和陈尤拦住,一时之间居然攻不过去。
“后退十步,放箭!”
眼看力敌不过,杨奉与贺东对视一眼,当即率部后退,随后后军上前,一阵箭雨射出。
张郝见状叫道:“众人,退,保护陛下与侯爷。”
一队人马挺身上前,但是瞬间便被射成了马蜂窝。
而张郝与陈尤则是来到李修涯身边,叫道:“侯爷,快撤退吧,我们手上并未有弓箭手,挡不住他们的。”
李烜死了,李修涯不知所措,茫然无比,也并未回应张郝。
而聂含山也是如此,只是看着祭坛处,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哈...”
就在两人绝望之时,一声惊喝响彻云霄。
没由来的刮起一股狂风,竟是将那滔天的烈火吹散开来。
而在火光之中,无相与无色两人双掌相对,无边浩瀚的内气撑持起一股青色的气旋,形成护罩,竟是将众人保护在内。
再看两人身边,李修涯双眼一亮,“陛下!”
不仅是李烜,李旦李闲以及谢志才都安然无恙。
第418章 围困
见到李烜安然无恙,李修涯惊喜非常,他是真的怕,若是李烜真的出了意外,李修涯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得亏无相与无色神功盖世,那样近距离的爆炸居然都没能伤到两人,李修涯决定事后给雷音寺添上一大笔香油钱,权当是感谢了。
“陛下无恙?”
李修涯与聂含山上前问道。
李烜此事也是惊魂未定,看了一眼李修涯,点了点头。
“朕还好。”
“陛下没事就好。”
不远处,厮杀还在继续,叛军的箭如雨下,飞鱼卫死伤大半,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来人,保护陛下与两位皇子,先退入雷音寺。”
“是。”
身后锦衣卫领命,护着几人往寺内而去。
“张郝。”
“在。”
李修涯看了一眼慌乱无比的文武百官,还有昏倒在地的张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保护大臣们也都退入雷音寺。”
“是。”
李修涯对聂含山道:“老头你先走。”
“那你呢?”
李修涯摇头道:“飞鱼卫是我的人,我得跟他们一起。”
聂含山点了点头,“小心点。”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聂含山也不多言,与百官一起在飞鱼卫的护卫下向着雷音寺而去。
“大侄女,去,保护你爹。”
“那叔父你呢?”
李修涯瞪眼道:“快去。”
“好吧。”
飞鱼卫且战且退,不过在缺少远程的武器的条件下,已经是死伤惨重了。
“侯爷,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李修涯见尸体满地,那箭矢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的发射,心里也是一沉。
“不管了,我们也撤。”
看着还有一些官员并未来得及离开,李修涯也不愿多理会了,当即下令也撤退。
张郝与陈尤接了命令,一行人且战且退,这才堪堪退入寺内。
大门紧闭,叛军暂时攻不进来。
“你们守着,我去见陛下。”
“是。”
来到大殿,众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见李修涯来到,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聚焦在他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烜问道。
李修涯摇头道:“臣也不知道,不过臣看到贼人当中,领头的是禁军校尉贺东,他是叛徒。”
“贺东?”众人闻言一惊,李烜问道:“朕想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如何能在这时候将真相告知?只得推脱道:“陛下,此事真相如何臣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叛军将我们逼入寺内,必须尽快求援才是。”
李旦道:“李侯爷,你有何决断?”
李修涯道:“本侯麾下有些高手,若要突围离开不算难事,请陛下下一道圣旨,让臣的属下送到燕都给李昭,想必只要一天的时间,李昭便能赶到。”
李烜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取出半块令牌给李修涯,“将这个交给李昭,让他尽快来援。”
“是。”
李修涯接了令符便即刻令人前去求援。
李烜等人此时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无相与无色两人微微一拜,“刚刚多谢两位大师了,否则朕与朕的两个皇儿恐怕已经没命了。”
无相颔首应道:“陛下客气了,这都是贫僧应该做的。”
原是烈火燃起的瞬间,无相便已经反应过来,将众人护在身后,同时撑持起护身气罩,这才堪堪将众人的性命保下。
不过无相与无色的神色看起来也算不得多好,显然也是受了一点伤。
不一会儿,李修涯回来。
“陛下,臣已经派人去求援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坚守住就行了。”
众人闻言仍是提心吊胆,“如你所言,贺东乃是叛贼,如今禁军不可用,我们如何坚守?”
李修涯道:“陛下放心,之前礼部官员前来布置会场之时,臣已经叫了飞鱼卫前来充当护卫,刚刚也是飞鱼卫挡住了叛军,我们据寺而守,只是一日的话,应该不算难事。”
李烜点了点头,殿内一阵戚戚之色。
而在寺外,杨奉贺东两人看着紧闭的寺门暂时停下了进攻。
“现在该怎么办?”
贺东道:“算算时间,想必殿下也要准备出发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便可。”
杨奉点了点头,吩咐手下亲兵去了。
“李修涯居然还安插了飞鱼卫,可恶,不然刚刚我们就已经得手了。”
飞鱼卫的存在他们自然也没发现,就像飞鱼卫同样没有发现杨奉等人一样。
说来也是巧合,双方人马,一个驻扎在山林深处,一个驻扎在雷音寺外不远的暗林之中,双方都未曾发现对方。
如今飞鱼卫突然杀出,也算是将部署全部打乱了,如今李修涯等人躲进了雷音寺中,暂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杨奉道:“飞鱼卫人数也不多,就算加上李修涯手下的数十个锦衣卫高手也根本不足为惧,我等直接将门撞开吧?”
贺东想了想也是微微点头,“你说得对,未免夜长梦多,必须先将陛下与两个皇子全都杀了。”
“好。”杨奉微微点头,随后举起右手,大声喝道:“来人,攻!”
“杀啊。”
门外喊杀声响起,张郝等人听得心悸,只得死死的将大门抵住。
而在殿内,喊杀声如同雷音入耳,众人闻之一时间也是心胆高悬。
“李卿。”李烜嘴唇微微一动,叫了李修涯一声。
李修涯微微点头,“陛下放心,臣誓死保护陛下。”
李修涯说了一句,便对无相道:“神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无相微微点头道:“侯爷放心,有贫僧在,陛下绝对安然无忧。”
“那就好。”
李修涯放下心来,便离开转身出了大殿。
“张郝,情况如何?”
只见飞鱼卫正抵住大门,而门外也在不断的响起撞击声。
“回侯爷的话,若只是这样的程度,兄弟们挡多久都没问题。”
“嗯。”李修涯眉头紧皱,当然不可能只是这样的程度。
果然,李修涯话音未落,箭雨随之落下。
“侯爷小心。”
聂逢秋突然出现,长剑划过,将射向李修涯的箭矢磕飞。
“叔父小心。”
李修涯脸色一沉,只是被动的挨打的话,恐怕最后就算是守下来也肯定是死伤惨重的。
环顾四周,飞鱼卫也是死伤不少,事情已经出乎了李修涯的预料了。
箭雨过后,门外攻势暂时停歇了一下,张郝从墙上探出头去,叛军转头往原本的禁军营地去了。
“侯爷,他们暂时退了回了营地,不知道想干什么。”
李修涯闻言微微皱眉。
退回营地去干什么?禁军又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只是箭矢的话,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破门的。
李修涯看了一眼这矮矮的院墙有些担心。
就这点高度,随随便便也都能翻进来,恐怕不太妙啊。
李修涯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太想当然了。
以为可以据寺而守,如今看来,这雷音寺也不是那么好守的啊。
张郝突然叫道:“侯爷,他们又来了。”
“都躲起来。”李修涯立马吩咐众人。
而后,又是箭雨落下,不过这次却是火箭。
李修涯见状也是脸色大变,他终于想起了营地之中有什么了。
不是火油,而是干柴!
时值严冬,若非是提前打柴将之晒干,怕也是不好生火的,故而禁军的营地之中早就准备了不少的柴火。
若是杨奉贺东将雷音寺一把烧了可咋办?
正想着,火箭射了一轮也停了下来,众人连忙灭火。
幸好雷音寺是依山而建,进入寺内的大门只有这一个,否则李修涯更要首尾不能兼顾了。
“侯爷,他们要烧寺了!”
张郝惊惧的声音传来,他已经看见叛军从抱着柴火冲过来了。
他们没有弓箭在手,根本就无法阻止叛军的靠近,更不能开大门,故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军将干柴堆叠在外。
“李侯爷好像很忧虑。”
众人回头,无相神僧笑着迈步而出。
“神僧出来作甚?还是回殿内保护陛下要紧。”
无相笑道:“陛下说李侯爷也很重要,所以让贫僧来看看,侯爷放心,有无色师兄在,没问题的。”
李修涯闻言叹道:“看来我是太自信了,这雷音寺怕是不好守啊。”
无相笑道:“其实也简单,外面也不过就三千余人,算不得什么。”
呵,老和尚还真是自信得没边了。
知道你是高手榜第二的高手,怎么,你难道还真能以一敌千?
“神僧莫要开玩笑了,如今叛军要火烧雷音寺了,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无相闻言道:“侯爷不必担心,贫僧去去就来。”
“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无相脚下一点,越过院墙便来到门外。
李修涯见状大惊,“开门。”
“侯爷?”
李修涯吼道:“快开门。”
无相可不能出事啊,那不然李烜的安全如何保证?
“是。”
张郝只得将大门打开,迎面正是无相的背影,而再远处,就是贺东与杨奉的兵马。
而这边杨奉与贺东正在命人堆放柴火,却见院墙内突然窜出一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了只有一个人吗,心下也不在意,就算是个高手,那又能如何?
两人还未反应,却见大门打开,李修涯领着数人迈步而出。
第419章 狮子吼
“侯爷,您这是放弃挣扎了吗?”贺东见李修涯送上门来,心情大好。
李修涯没有理会贺东,只对无相道:“神僧,莫闹了,还是陛下要紧啊。”
无相看了一眼李修涯,摆手道:“看来李侯爷对贫僧好像不是很信任啊,也罢,待贫僧给你露一手。”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这是你表演的时候吗?
“侯爷且退入寺内,捂住耳朵。”
“你要干嘛?”
无相笑而不语。
而贺东与杨奉见大门打开可是按捺不住了,也不管放不放火了,当即道:“杀,攻入寺内。”
“杀啊!”
众人一拥而上,向着无相从来。
李修涯见状脸都白了,聂逢秋不由得拉了他一下。
“叔父。”
李修涯脸色难看道:“算了,老和尚你想死就死吧,我可不管你了,众人退进门去。”
众人没有给机会,嘎吱一声,大门缓缓关闭。
但叛军既然冲锋而来,那也没有停下的道理,虽然只有无相一个,那也无所谓,先杀了再说。
只见无相精瘦的身躯单薄无比,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面对千军万马,好似也没有半点惧色。
“老东西,杀了你!”
一个士兵的刀已经临身,正砍向无相的面门。
突然,无相猛的睁大的双眼,嘴唇同时张得老大,随即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
“吼...”
声如天雷,气若山崩,其中蕴藏无相的精纯内力,那迎面而来的数十叛军皆是被无相这一嗓子给直接送走了。
“嘶...”
门内众人也被震得耳膜生疼,只得捂着耳朵,露出痛苦的神色。
聂逢秋与几个锦衣卫的状态稍好,至少聂逢秋还能暂时照顾一下李修涯。
“是狮子吼,好强的内力啊!”聂逢秋惊叹道。
“啊,你说什么?”李修涯拍了怕耳朵,“我好像聋了!”
只是一声过后,叛军冲杀而来的人便瞬间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杨奉与贺东在远处都看呆了,就这一嗓子,可真是难听...
“继续冲,不准停!”贺东还不信了,当即下令继续冲击。
无相见状,提元纳气,将干瘪的腹部撑得硕大,一股磅礴之力将发未发,气势极为骇人。
“吼...”
终于,无相猛吸了一口气,随后金刚狮子吼再度出手。
这一次威力可是大得多了,那无形无边的气劲之强,更是直接将迎面杀来的叛军直接震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也是生死不知。
而有的则是直接被无相震的心腑碎裂,直接就没了性命。
门内的李修涯等人也不算好受,无相这一吼差点也没要了他们的命。
虽然无相已经极力避免伤到李修涯等人了,但是狮子吼这玩意,不是你想吼谁不想吼谁的,大家一视同仁,只要他内气范围之内,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李修涯这边还算是好的,毕竟无相是友军,有特意控制。
但是外面的叛军可就不一样了,那巨大的冲击力竟是生生将冲过来的数百士兵全部震飞了出去,看得杨奉和贺东目瞪口呆的。
“放箭,将柴火点燃,烧了这破寺庙!”杨奉看出来了,无相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了,若是想要强行破门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不过一个人的强并不是真的强,与其这么上去徒增伤亡,那还不如直接放火烧了,管你什么武功不武功的。
顿时,无数火箭射来,目标正是早已经堆叠好的干柴。
无相见状也是微微一笑,好似也并不在意。
取下自己身上的红色袈裟,一手握住一端。
轻轻一抖一转,一股狂风呼啸而过,那些箭矢力道不足,再被风一吹,竟是纷纷落在了无相的脚下。
众人见状惊讶震撼不已,“这还是人吗?”
杨奉瞪大了眼睛问出这个问题。
再看那干瘦的老和尚,杨奉与贺东皆是震惊不已。
而无相好像只是做了一见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见杨奉等人退去,无相的笑容也渐渐和煦不少。
轻轻一挥手,无相便将这些个柴火全数给拍飞到了远处,落得满地都是。
“退兵。”
无奈,杨奉与贺东也决定暂时撤军了,实在是无相给的震撼太大了,两人竟是一时之家想不到办法来对付无相,只先撤军来想办法。
“咚咚...”无相见叛军退走,转身敲了敲门,“侯爷,他们退兵了,开门让贫僧进去吧。”
张郝的从院墙之上探出头颅,见叛军果然撤退,心下一喜。
“侯爷,他们果然撤了。”
李修涯惊喜道:“真的?快开门。”
大门打开一个缝隙,李修涯瞄了一眼,果然只有无相一个人在。
“神僧,叛军呢?”
无相笑道:“侯爷不必担心,他们已经被我打退了。”
“你一个人?”李修涯吞了吞口水,果然不远处已经没了叛军的踪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相笑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内力强了一点,侯爷放心,他们暂时已经不敢来犯了。”
李修涯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无相居然厉害至此?
“大师果然是神功盖世,佩服,佩服。”
李修涯用力的鼓了鼓掌,无相摆手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额...”李修涯不由得看向聂逢秋,好像在问,你有这样的雕虫小技吗?
聂逢秋也是读懂了李修涯的意思,一时之间羞愤不已。
“狮子吼是极为消耗内力的,短时间内贫僧能挡住他们一次,也能第二次,但却不能第三次了。”
李修涯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大招嘛,有个冷却时间很正常的。
“神僧放心,经此一事,他们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敢再来犯的,我们只要拖上一天便可,到时候大军来救,一切也就结束了。”
“嗯,希望如此吧。”
另一边,杨奉与贺东回到营地。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如此厉害,竟是数百人都近不了身,弓箭也无用,这叫我们如何下手啊?”
杨奉也是皱眉道:“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李修涯那个高手榜排在第二的无相神僧。”
杨奉毕竟是走江湖的,见多识广,这里又是雷音寺,而且还有这样的实力的人绝不会多,无相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只是让杨奉没有预料到的是,无相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是万箭齐发也能借来一股妖风给吹没了。
“有此人镇守,我们如何能攻得进去?”
杨奉道:“无相再厉害,那也只有一个人,不着急,我们有的是办法。”
“时间紧迫,迟则生变,你的计策是什么?”
杨奉摇头道:“可惜我们手上没有大型的器械,否则雷音寺早就被我们夷为平地了。”
“那就只能等了,老和尚虽然厉害,不过未必能坚持住多久,我们等到晚上,他们的戒心松懈的时候再度攻城而去,届时老和尚也不能首尾兼顾。”
说着,贺东厉声道:“我还真不信老和尚真的有本事对抗千军万马。”
“你说得不错,刚刚的事情让李修涯振奋不少,若我们再贸然进攻,恐怕不仅老和尚,那些个飞鱼卫也得出来跟我们拼命,都是禁军,飞鱼卫也未必比我们的这边差多少,虽然我们处于人数优势,但刚刚我们已经士气全无,贸然上前再攻,恐怕后果难料了。”
“那就等晚上。”
而在另一边,李修涯的信使一路奔行,正巧来到永定镇。
见镇外军营连绵,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找到曹乐山与赵传之后,使者露出令符,两人见状一齐拜道:“见过特使,不知特使有何吩咐?”
使者道:“灵台山大乱,禁军反叛,十万火急,请两位将军即刻救援。”
“真的出事了?”曹乐山闻言大惊,真的被李昭一语中的了。
不过禁军反叛算是个怎么回事啊?
“我还要回燕都向李昭大统领报告此事,两位将军可立刻出发前去灵台山救驾。”
两人也是当即领命道:“是,末将遵旨。”
使者微微点头,随后向燕都而去。
曹乐山与赵传目送使者离开,随后两人点齐兵马,向着灵台山而去。
使者一路前行,来到燕都找到李昭。
“李统领,灵台山告急!”
李昭大惊,随后道:“使者放心,我马上派人去通知曹乐山将军,他们在永定镇驻扎,去灵台山会快一些。”
“统领大人放心,曹将军已经出发了。”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使者放心,我也马上带人出发前往救援。”
“将军且慢。”
李昭一愣,皱眉道:“使者还有事情?”
使者道:“侯爷的意思是,让将军等一等。”
“等,等什么?”李昭不解,这都十万火急的事情,还能等什么?
“等人出手。”
“谁?”
使者刚要说话,外门突然来人禀告。
“启禀大统领,何将军有紧急军情禀告。”
李昭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知道了,我马上来。”
使者对着李昭道:“侯爷的意思是,抓贼抓脏,这次一定要四皇子人赃俱获,辩无可辩。”
李昭沉着脸,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
第420章 危急时刻
就算事态紧急,李修涯也从来没有想过放过李康。
以李康的性子,李修涯早就料到了李康一定会亲自来灵台山见证一切,那只要李康一到,一切就好说了。
李昭来到正厅,何京生正在等候,一见李昭出来便立刻着急的迎了上来。
“大统领,大事不妙,陛下在灵台山突遇行刺了。”
李昭惊道:“怎么可能?”
何京生道:“是真的,禁军溃败,贺东派人给末将送来消息。”
李昭心中冷笑,沉声道:“那我们得立刻前去救援,我即刻亲自带人前往。”
一听到李昭要亲自去,何京生连忙道:“大统领不可,没有陛下的圣旨与李侯爷的命令,禁军不可擅动。”
“如今情况紧急,等闲哪里来的圣旨军令?只要救驾成功,那陛下肯定不会追究的。”
何京生故作沉思道:“大统领稍安勿躁,此事大统领不必亲自前去,由末将代劳就可以了,这样就算到时候怪罪,便也不会责怪大统领了。”
“你?”李昭闻言微微一愣。
何京生点头道:“正是,此事乃是贺东派人给末将发的消息,末将前去救援正好,事后也有说词。”
李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了,你速速清点麾下兵士,前往灵台山救驾。”
“是,末将遵命。”
何京生回到头,嘴角勾起冷笑,而李昭看着何京生的背影也是冷笑不止。
好蹩脚的理由,不过我相信了。
好愚蠢,就这样被唬住了。
两人心中各自这样想到。
而何京生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前军剩下的五千余人迅速集结,在何京生的带领下开出城外,向着灵台山的方向而去。
而大军刚刚出了燕都,便见四人骑马在等候,正是李康三人与王贵。
“殿下,事情已经办好了,灵台山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直接过去?”
李康微微点头道:“现在即刻赶过去,若是时间来不及,本宫也得上前给父皇与两位皇弟收个尸什么的,呵呵...”
“是。”
何京生大手一挥,军旗涌动,快速前行离开。
如今的情况,前军一万多人全部开往了灵台山,除了曹乐山和赵传的金吾卫与白鹤卫,李昭手上尚有中军后军在,为防万一,李昭还是决定亲率大军前往。
也不快行,就远远的跟在李康众人的身后便是。
前面有曹乐山等人已经驰援了过去,李昭倒也不着急了,反而是准备按照李修涯的计划,截断李康的退路,让李康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另一边,灵台山山上,雷音寺大殿之中。
“陛下,叛军暂时没有攻来,天色已晚,还请陛下休息一会儿吧。”
李修涯见李烜神情憔悴,有些心疼。
李烜笑了笑,摆了摆手。
“如今生死紧要,朕如何睡得着?”
李修涯道:“陛下放心,有飞鱼卫与雷音寺的大师们在,叛军一时半会攻不进来,只要坚持到天亮,差不多救援就到了。”
雷音寺中,除了无相与无色两人,倒是还有不少人也会点武功,不过没那么高就是了,大多数沙弥也是躲在殿内。
幸好雷音寺大殿足够宽敞,能容纳下所有人。
听到救援将到,李烜以及身边的李旦李闲都是松了一口气。
李闲问道:“侯爷,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叛军是从何而来的?”
李修涯摇头道:“莫说是九皇子殿下疑惑,臣这心里也是疑惑不解,禁军乃是直属陛下的卫队,那贺东乃是前军校尉何京生的属下,臣搞不明白他为何要行此谋逆之举。”
何京生?李旦闻言心头一跳。
何京生之前是投靠了李康的,而李康倒台后,何京生明哲保身,凭借禁军的超然地位,好几次拒绝了李旦的招揽,这贺东是何京生的属下,难道不仅是贺东,而是何京生在幕后主使?
而何京生一个人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了,背后一定还有人,而这个人,不由猜度,除了四皇子李康,李旦不做第二人想。
犹豫了一下,李旦看向李烜。
显然,此事李烜也是清楚得很,听到何京生的名字,李烜的脸色骤然拉了下来。
李修涯则是故作无知,继续道:“不仅是贺东,还有一只秘密潜藏的军队,目测约有三千人的样子,不属于禁军,也不属于周遭任何一个城镇的护城军。”
这里是大燕腹地,燕都附近的城镇除了差役之外,哪里来的什么护城军?又不是军州军镇,而一个城市的官兵差役能有多少?有个数百人就算是顶了天了。
“这些人兵甲精良,也绝不是一般的强盗匪患,实在是令人意外。”
李修涯苦笑道:“也是我们运气好,当初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先将飞鱼卫派了来,不然今日大家可都死定了。”
李闲道:“侯爷也算是洞悉先机了。”
“若真是洞悉先机,那这样的事情就绝不会发生。”
“嗯...”众人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李烜看了一眼李修涯,也是打消了心中最后一丝的疑虑。
随后心中却是想到了一个名字,不觉心痛无比。
李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李康真的敢做出这样的谋逆之举,但是李修涯刚刚提到了何京生的名字,那除了李康,还有谁有这个动机这个实力呢?
此封禅大典,文武百官齐至,仅存的两个皇子随行,燕都新贵李修涯也一同前往。
除去百官,李康和剩下的人都是有过节仇怨的。
五皇子李旦便不说了,双方明争暗斗多年,虽然一直僵持不下,但梁子也算是结下了,而且李康入狱,也全都是拜李旦所赐,死仇!
李闲也是,两次三番的帮李修涯破坏了李康的计划,特别是聂逢秋的事情之后,双方也是结下了仇怨,李康绝不介意顺便将李闲清除了。
至于李修涯,那便更不必多言了,两人针锋相对,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李康也恨不得李修涯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李烜,讲真,李烜对李康是真的不错,几次三番都在维护李康。
但李康现在还能估计与李烜的父子亲情吗?只要所有人都死了,那李康就能登上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执掌大燕,与之相比,李烜还是最重要的,是李康的主要目标,必杀之人,甚至还排在前面三人之前。
而如今这些人全都齐聚灵台山,这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李康有此一招其实也不算令人意外。
只是李修涯比李烜他们早一步就知晓了黑风军的存在,故而早就做了几多的部署。
不过李修涯虽然也算是机关算尽了,却还是出了差错,若非是无相无色出手,李康说不得就得逞了。
想到这里,李修涯却是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祭坛是礼部督造,一应的仪典也是礼部在主持。
李修涯看向谢志才,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当时作为礼部侍郎的谢志才也是宣读完祭文之后就在李烜等人身侧,若是他提前预知,不可能将自己也害了吧?
而且铸造祭坛也不是谢志才亲自过问的。
礼部的几个主事吗?李修涯环顾周围百官。
其实也能想得通,因为谢心忌的原因,李康之前便一直牢牢的把持着礼部,出一两个与李康效死命的手下也算不得多奇怪的事情。
而李修涯却是将此事忽略了,差点酿成大错。
如果是这样想的话,那范围就能缩小了,督造祭坛之人也就那么几个,根本就不难查。
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李修涯只得将这笔账先记下,等着秋后算账了。
而在人群最后面的韩吉心中也是略微的遗憾,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完成李康的嘱托了。
祭坛顺利爆炸了,但是李烜等人却没有死,这让韩吉有点无法接受。
若是韩吉能得手,那李康上位之后,这边是泼天的从龙之功,荣华富贵,位极人臣根本不是梦。
可惜了,怎么就没死呢?
韩吉心中懊恼无比,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 他现在能做的便只能不轻举妄动了,等着李康这边马到功成,之后自己仍然能记上一功,也还不错。
透过人群看向李烜等人的时候,韩吉眼中寒光闪烁不定。
若是自己能亲手杀了陛下,岂非是大功一件?
就在韩吉美滋滋的畅想未来的时候,门外的喊杀声再度响起了。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皆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李修涯当即道:“陛下,臣先去看看。”
“好,你小心点。”
“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对无色道:“大师,陛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侯爷自去,老衲晓得。”
无色的武功不弱,虽然比不上无相,但是比聂逢秋要强,李修涯还是放心的。
走出大门,李修涯来到大门处。
“情况如何?”
张郝应道:“叛军只在叫嚣,暂时没有直接攻来,而且天色已晚,也看不清叛军的情况。”
李修涯脸色一沉,若是不清楚叛军的动向,那便很有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第421章 激战
雷音寺虽然是依山而建,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易守难攻,但同时,李修涯这么多人现在也只能困守雷音寺,根本无法离开。
出口有叛军守卫,就是派人出门打探也肯定会被发现,实在有些憋屈难受。
“神僧,你们感应到叛军的气机吗?”
无相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侯爷莫开玩笑了,在场这么多人,贫僧又不是神仙,如何感应?”
感应气机又不是真的雷达,是要沉心静气的,这是个半主动技能,不是被动技能,无相还得预留真力,为下一次叛军的进攻做准备,也根本不想在此事之上浪费内力。
因为无论如何,叛军肯定都在外面,不会放过他们的,如此感应不感应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在殿外,杨奉贺东两人骑在马背上,远远的望着雷音寺,一片漆黑安静。
“都准备好了吧?”
贺东问属下道。
“是,都准备好了。”
只见火把照耀处,一根巨大的锥行圆木被数十人用绳子抬着,沉身纳气,随着众人的脚步向前,圆木也微微晃动这。
木头还很湿润,可以看出来是刚刚在山中砍伐的,不过这样粗壮的木头,用来攻破大门是再合适不过了。
贺东对着杨奉点了点头,杨奉会意,长刀一挥,大声喝道:“杀!”
手下人也早都按赖不住了,听到杨奉的,命令,便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刀杀向雷音寺。
无相猛的睁眼道:“他们来了。”
李修涯叫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一时之间,箭如飞蝗越过院墙,李修涯等人也只好躲在院墙背后,一方面箭矢的角度问题,不可能伤害到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御想要攀爬院墙之人。
叛军脚步极快,几乎瞬间便来到院墙背后,两三人搭成人梯,便有一人越过院墙进入院中。
但是飞鱼卫也不是吃素的,见有人来到,微微惊愕之后,便瞬间一拥而上将人杀了。
随之便是更多的人突破院墙,飞鱼卫拦杀不及,与叛军在院子之内交战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箭矢也停了下来,在院内,飞鱼卫尚且还有优势,一直都是压着叛军在打。
“叔父,你先进去吧,这里有我们。”聂逢秋将一个叛军砍死,上前拉了一把李修涯。
李修涯叹了一口气,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场面,而且事已至此,李修涯有再多的智计也是无用,留下来还要分心照顾他,也只能拖后腿。
“好,你们小心。”
李修涯也不犹豫,转身便往大殿方向而去。
推开大殿的门,刚好遇到舟行。
“你这是...?”
舟行道:“殿下让我前去支援。”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舟行武功不弱,能去帮忙是最好的。
也不多言,李修涯进入殿中。
“李卿,情形如何?”李烜见李修涯回来,连忙问道。
连带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修涯,实在是杀声震天,众人听得心胆俱裂,由不得不害怕。
“飞鱼卫正在与叛军厮杀,陛下放心,只要大门不破,应该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众人闻言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却还是忍不住心悬。
而在寺外,叛军抬着攻城木也缓缓的靠近大门,门后众人只顾得与突破院墙之人拼杀,竟是恍若未觉。
“咚...”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大门肉眼可见的晃动一下,甚至都能听到咔咔的细微声响。
无相与张郝陈尤是离得最近的,那厚重的声音如今却是格外的刺耳,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大门。
“嘿...”
这次听清楚了,门外响起无数人粗壮的喘息声,张郝与陈尤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用尽力气才能发出的声音啊。
而喘息声之后,便又是咚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狠狠的再一次撞在门上。
这雷音寺的大门毕竟不是城门,虽然外面的攻城木比较粗糙,是由人力抬起的,但那力量也着实不由小觑,也还是雷音寺,香火鼎盛,规模也大,竟是生生抗住了这一下。
但是咔咔的声音却更加的刺耳,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想必大门已经被破坏了不少。
“不好,他们要破门...”
无相大喝一声,但是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众人只得尽力的清理院内的叛军。
“嘿...”
“咚...”
“咔咔...砰!”
随后响声再起,而这一次,大门再没能坚持住,轰然倒塌了。
杨奉与贺东见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上,都给我上。”
“杀啊!”
叛军一拥而上,向着大门冲过来。
众人眼见大门被迫,也是露出惊骇的神情。
“你们退开!”
无相脸色微沉,元功倏然一提,双手展开,一道气劲将身后众人震退数步。
众人稳住身影,抬眼望去,只见无相双手合十,一道青黄的流光自他周身旋转舞动,最后凝于胸前。
“大梵掌”
双手往前一推,青黄流光好似蛟龙一般向着大门卷去。
那蛟龙张开巨口,支起周身鳞片,凡是与之触碰叛军无一例外,皆是化作血雾,其强横威力可谓是惊世骇俗。
只是这一击,便有上百叛军当场身死,尸骨无存。
杨奉与贺东借着青黄蛟龙的光亮也是看得真切,叛军一时胆寒。
“继续上,我还就不信了,就一个老和尚,还真能以一敌千?”
杨奉现在也是有些疯狂了,不断的驱使属下上前。
叛军众人虽然也是惊惧无限的实力,但是军令难违,只好再度冲杀上来。
只见无相还没完,腹部突然涨得硕大,面对大门外的叛军,干瘦的面容露出杀意。
“吼...”
又是狮子吼,而且这一次 威力更加的大了。
音波浩瀚,其中夹杂无相的绝对强横的内力,迎面将众多叛军掀翻在地。
如同惊雷一般,众人听得心胆剧烈颤动,功力不强者,当即七窍流血的昏死过去。
就连无相身后的飞鱼卫也有不少人中了招。
无相也不敢再加大力度,狮子吼虽然厉害,但是敌我不分不说,而且还极为消耗内力,放在这里着实有些不适合。
身后舟行与聂逢秋等一干锦衣卫则是惊骇的看着无相的背影,这就是天下第二人的实力吗?
显然,无相虽然消耗不少,但是明显还有余力。
轰的一声,大门旁的院墙竟是被无相震开了一个缺口,无相见状也赶紧停了下来。
吼声停止,众人只觉得一阵耳鸣,双方一时之间居然都没了动作。
而杨奉与贺东这边更是惊惧不敢上前。
若是没有身后的人,凭借狮子吼这样的武功,无相估计真的可以一人就将杨奉贺东等人屠杀殆尽。
贺东道:“老和尚已经没力了,放箭!”
贺东也不敢轻易尝试,还是决定放箭试探一下。
这下大门处有缺口了,叛军的箭矢大多都是向着这里来的。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无相了,只见无相收敛僧袍,躲避着箭矢。
贺东与杨奉见状一喜,立刻道:“上,都给我上。”
见叛军再度从来,无相沉声道:“诸位,准备杀敌吧,贫僧已经没有办法再使出大梵掌与狮子吼了。”
无相的内力虽然深厚无比,但也不是无限的,这样的大招,他也不能无限次的使用,现在也只是还有一战之力罢了。
但是无相的战果确实丰硕,加上白天,光是无相一人便屠杀了叛军千人之数,若非是亲眼所见,众人绝不会相信,只当是天方夜谭呢。
众人微微点头,张郝与陈尤大叫道:“飞鱼卫!”
“在。”
众人齐声一喝,而聂逢秋也长剑指天,厉声叫道:“锦衣卫。”
“在。”
数十个锦衣卫高手也应了一声。
“身后大殿,陛下与两位皇子都在,此乃我大燕根基国本,众人当以死报国。”
“哈...”
众人齐声呼喝,振奋士气。
聂逢秋也道:“新亭侯有令,剿灭叛军,赏银千两,加掌旗使,凡战死者,抚银百两,家人由侯爷赡养,诸君,我等江湖中人,既然投效了侯爷,也当以死相报。”
“是。”
李修涯这次带来的锦衣卫虽然不多,但的的确确每个都是高手,都是出身沈家庄万刀门这些个门派,不像在武林大会上招募的独行游侠,所以银两抚恤对于他们来说还算是有吸引力的。
再加上掌旗使这个诱惑,大小也算是个官身,锦衣卫之中高手众多,然而能当上掌旗使的人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如同风浩渺与君燕飞这样的。
所以众人闻言,眼中也是一片火热。
再看向门外冲杀而来的叛军,好似一个个能动会跳的军功,一点也不惧怕,甚至跃跃欲试。
待到叛军将至,聂逢秋叫道:“锦衣卫守住殿门,其余人随我冲杀。”
锦衣卫当即领命,数十人退守数十步来到大殿门口,他们都是高手,而且也不惧箭矢,用来守门正合适。
“潇湘夜雨”
“雷云动”
聂逢秋与舟行同时冲出大门,与叛军短兵相接。
无相与飞鱼卫众人也紧随其后,在破损的大门处形成第一道防线,双方再一次战成一团。
第422章 进退不得
杨奉与贺东见寺内之人竟然还敢冲出来,怒极冷笑,武林高手又如何?在这千军万马当前,什么高手也得给你碾碎了。
“杀!”
两侧箭矢纷飞而出,杨奉与贺东也同时冲了过来。
有无相三个大高手开道,众人凝聚其一股气势,竟是一时之间将数倍于自己的叛军打退。
“不许退!”
杨奉顺手砍死一个飞鱼卫,举刀大喝。
“杀啊!”
叛军整顿气势,以箭雨压制后排,而前面无相三人虽然厉害,但也被围住了,一时之间也冲不过。
众人也开始节节败退。
飞鱼卫虽然都是精锐,但是这些叛军也不差,一部分是禁军,一部分是精心训练出来的黑风军。
解决其他禁军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损伤,故而杨奉与贺东这边差不多也有五千人的样子。
在人数碾压的情况下,杨奉与贺东自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众人渐渐处于劣势,落入下风了。
无相远远的看着杨奉与贺东两人,眼中精光一闪。
“你们挡住,贫僧去将人擒来。”
聂逢秋与舟行正在奋力拼杀,也根本没听明白无相说的什么,转头便看见无相高高跃起,从众人头顶以极快的速度掠去。
叛军举起长枪长矛刺去,反被无相以雄浑内力震开。
贺东见一个黑影急速飞来,心中一惊,大声叫道:“放箭,给我将他射下来。”
顿时,利箭嗖嗖的破空划过,无相也在半空四处躲闪。
他今日内力消耗太多,而且还因为抵挡爆炸受了点伤,护身的气罩也不好撑持,竟是被无数的箭矢给逼退开来。
眼看冲不过去,无相也不坚持,只好落在叛军当中。
叛军见无相落下,顿时无数刀兵劈砍刺去。
无相见状厉声一喝,一道金刚威势仿佛洪钟大吕,隐隐一道佛像虚影立在半空。
“大金刚印”
佛像顿时怒目圆睁,眼中透着金色的光芒,随即一掌印下。
轰!
烟尘四起,冲击波将数米之内的叛军全数震飞了出去。
而在远处的聂逢秋与舟行则是微微皱眉,以无相的实力,这种威力好似有些不应该啊。
舟行道:“看来神僧的内力已经不足了,我去将他带回来。”
聂逢秋闻言微微点头,“小心点。”
舟行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见一道雷霆紫光在黑夜之中不断闪烁,向着无相的方向过来。
无相虽然力气渐消,但也不是轻与之人,等闲众人围困而上,竟然也是一时拿他毫无办法。
突然,天际一声雷霆惊诧,一道粗壮的闪电劈了下来,将无相左右的叛军全数杀死。
虽是黑夜,但也是晴空,并无风雨,何来的闪电?
众人仔细看去,的确不是闪电,而是一个姣若明月的年轻男子,只见那男子速度极快,每一次动作都伴有紫色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雷电一般。
而那些人也不是被雷电劈死的,而是被舟行以极快的速度刁钻的剑法一剑封喉而死。
“神僧快退,晚辈给你开路。”
无相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只是可惜并未能抓住叛军的首脑。
“好,贫僧断后。”
舟行点了点头,随后凭借一股气势,往回冲杀。
聂逢秋远远望去,也是凭刀杀了过去接应。
三人双向奔赴,这普通的叛军又如何能敌?
不过数十息,三人便顺利汇合。
“不能恋战,退进院内。”
眼看飞鱼卫死伤大半,张郝与陈尤也已经负了伤,聂逢秋眉头一皱,便要再退。
虽有院墙为屏障,但如今大门被破,众人也不得已必须往后且战且退了。
杨奉见状叫道:“堆柴,上火箭,给我将雷音寺烧了。”
既然无相的实力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恐怖了,那杨奉与贺东再也无需顾忌了。
叛军仍然前压,两侧的弓箭手就没停下过,而后面更有人将干柴重新拾起,往院墙处堆叠而来。
叛军继续压制,众人则是勉励抵挡,双方在大门处展开了拉锯。
每一次冲锋,无相三人便上前将人打退,而不一会,叛军则又冲了上来,如此往复的消耗这三人的体力。
而锦衣卫们压力也大,那箭矢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不断的射了过来,锦衣卫们只得一一躲闪。
殿内,众人听得外面喊杀声与惨叫声接连不断,无一不脸色苍白,身子恐惧的发颤。
李修涯有些纠结,这大殿恐怕是有点守不住了啊。
但若是退去内院,那就真的无路可逃了,在这里还好,至少无色还能带着李烜从侧面冲出去。
这时,昏迷已久的张维转醒,当即惊叫出声,但见众人被他吸引过来,心下稍微疑惑,转头就看向了李旦。
李旦脸色也很不好看,只好上前跟张维解释,张维听完更是惊讶无比。
“陛下。”
李烜勉强道:“张卿醒了,无恙吧?”
张维摇头道:“老臣没事,多谢陛下关系,只是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侯爷的飞鱼卫能不能守得住。”
李修涯沉声道:“张阁老最好期盼能够守住,若是守不住,恐怕大燕今日后就要改换门庭了。”
李烜闻言脸色微变,咬牙低声道:“这个逆子!”
李烜自然也明白背后之人应是李康无疑了,故而心中也是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想得自己几次三番的护佑他,竟是半点不得感恩,还想逼宫造反。
李烜心如死灰,神情也低落不少。
李修涯见状道:“陛下切莫着急,大殿还未攻破,有无色大师在,陛下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无色则是诵了一句佛号,微微颔首。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飞鱼卫才多少人啊,如何能抵挡如狼似虎的叛军?
就是李修涯自己也并无把握,只得希望李康的援军快些来。
不错,的确是李康的援军。
这个机会李康是不可能错过的,他一定会亲自率兵前来救援,无论是为了亲眼见证众人的死活,也是为了给自己正名,李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只要灵台山最后只剩下李康一人,那他想怎么说,那就怎么说,天下的流言蜚语大可以慢慢平息,李康也可以不在乎。
而在另一边,灵台山十里之外,曹乐山与赵传也是抓紧赶路,一路不曾停歇的往灵台山上赶去。
斥候来报,“启禀将军,雷音寺前正有数千兵马汇集,正在攻寺。”
曹乐山脸色一变,大喊道:“众军加快速度,前往灵台山救驾。”
“是。”
不敢耽搁,曹乐山加紧行军。
而在曹乐山的背后数里处,李康领着何京生谢心忌几人也在往灵台山赶去。
“希望杨奉贺东的速度没有这么快,若是不能看着李修涯死,本宫恐怕会少很多乐趣的。”
谢心忌道:“殿下最好不要有这样危险的想法,在下希望的是等我们到了灵台山,那里便只剩下黑风军在。”
李康闻言也是微微点头,若是可以,他当然也希望自己到达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然后只需要将黑风军彻底铲除,李康的大义名分也算是站住脚了,那顺理成章的接掌燕国,便也无人胆敢置喙了。
何京生笑道:“只是没想到李昭居然真的只是将末将派了来。”
“既然何将军主动请缨,李昭没有理由拒绝,而且还能免去他擅调禁军的罪过,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公子说得是,只是李昭并不知道殿下也随行,这样没问题吗?”
谢心忌道:“只要灵台山的事情顺利,等殿下回了燕都,李昭又能说什么呢?”
“还是公子想得周到。”
何京生微微点头,谢心忌又问道:“你这前军之中,除了那两千的亲信,其他人也能听命吗?”
何京生点头道:“他们不知真相,只得听从末将的命令,而且我们这是去救驾,只要计划顺利,没问题的。”
谢心忌闻言点了点头。
禁军不似其他的军队,麾下士兵不是只听长官的,而是听陛下的,毕竟他们本来就是用来保护陛下,保护皇城的。
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是去杀皇帝,也不知道他们心中所何感想。
“好了别废话,加速前进吧,本宫已经等不及要看看李修涯的凄惨模样了。”
“是。”众人领命,全军加快速度。
而在李康等人背后,李昭也是秘密的带了数千人跟着。
“大统领,何将军既然已经去了,还整整带了五千人呢,这等闲莫说是山贼刺客了,就是真有兵马横行,估计也足够了,我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都尉对此非常的不解,“而且大统领既然也要去林台上救驾,那为何不与何将军他们一起呢?”
李昭边骑马边道:“何将军先行一步,为防万一,我们后走几步,以免发生意外我们不能及时救援,毕竟是陛下安危,我也不能不慎重啊。”
都尉点头道:“大统领说得是。”
李昭笑了笑也不理会,仍然是继续前行。
三方人马,各自在前后,但除了李昭之外,其余李康也好曹乐山也好,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对方,只是在加紧赶路。
曹乐山从未想过自己屁股背后还有人,而李康等人也不会想到自己前面居然还有人。
只有李昭知道,这一次,就是要将李康围起来,两头堵,让他进退不得,截断生路,绝不让李康再有活命的机会。
第423章 绝路
“杀!”
激战正酣,众人与叛军厮杀惨烈,锦衣卫也被迫加入战斗。
虽然只是数十人,但是其战力非凡,双方在这大殿之前的空地上展开拉锯。
杨奉见和柴火堆叠得差不多了,便吩咐道:“撤!”
叛军得了命令,如同潮水般退去。
正当无相等人疑惑之时,无数火箭射来。
“不好,他们要烧寺!”
无相大惊失色,但众人也只得暂时躲避箭矢,以免损伤。
冬日虽然寒冷,却也是干燥无比,那火箭射在柴火上,不消片刻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不停的咳嗽。
待到火势一起,杨奉与贺东又吩咐不断的拋来新的木头,不管干的湿的,这冲天的烈火之下,不一会便燃了起来。
众人神色难看无比,火势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冲出去倒也不难。
但是外面有叛军守着,轻易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殿内还有陛下与文武百官在,就是无相也不可能带这么多人一起离开。
寺外,杨奉与贺东看着熊熊火光,心中一阵畅快。
“这雷音寺倒真是个好地方啊,只要点把火,他们无处可逃。”
贺东呵呵笑道:“说得是,不过这个老和尚还真是厉害,折损了我们不少的手下。”
“厉害管什么用?他现在敢出来吗?”
说着,两人大笑起来。
而在两人面前,叛军搭好弓箭对着,若是有人胆敢突围,那就当即射杀。
“将军,山下发现大批人马,正在往山上来。”
杨奉与贺东闻言微微惊喜,“是殿下来了。”
“嗯,我本以为殿下明日才能到,殿下提前来,我猜应该是想亲眼看看结果吧。”
贺东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嗯,不过差不多也快天亮了,这把火短时间内是烧不完的,殿下来得刚好。”
“殿下与何将军率领的禁军可不是我们的人,这会不会有问题?”
贺东摇头道:“都是禁军前军,将军不会将几个领兵的都尉都带来的,若只是普通的兵士,他们又能懂什么?只当是奉命行事。”
杨奉闻言放心不少,“你说的不错。”
既然李康来了,那两人反倒是不着急了,不过还是任由大火烧着,不给里面的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火势不断蔓延,顺着院墙就开始往四周的住房那边烧,无相只得赶紧道:“快差人救火。”
众人恍惚了一下,回了回神就要去打水,却见一个小沙弥哭丧着脸上前道:“师叔祖,水源被截了。”
“什么?”无相大惊失色。
雷音寺的水源是从山泉引流下来的,看来是杨奉等人早就探查清楚了,竟是提前将水源截断,如此寺内没有足够的水可以救火了。
殿内,聂逢秋等人进入大殿,李修涯上前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见门外火光冲天,李修涯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聂逢秋道:“叛军纵火,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了。”
李修涯沉声道:“先别着急,大殿这边并未与周围的建筑有接触,火势一时半会还烧不过来。”
既然大殿并未起火,那就还不算完。
倒不是杨奉等人不想将大殿引燃,而是不能,只是依靠火箭的话,光是锦衣卫就能处理了,问题不大。
无相道:“寺内的水源被截断了,我们暂时也救不了火,侯爷现在有何打算?”
李修涯闻言脸色一变,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救不了火,那便只能等火势自己熄灭,如今大殿虽然安全,或许火势也不会烧过来,但是等其他建筑全部烧完了,留有大殿能有什么用?等死吗?
李修涯回头看了一眼李烜,随后低声对无相道:“神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无相愣道:“那你们怎么办?”
无相现在虽然力竭,但是他仍有自信能带李烜离开此处,求得生天,毕竟无色也还在嘛。
李修涯对舟行道:“你家九皇子殿下你自己照顾,没问题吧?”
舟行点了点头,以他的身法,将李闲活着带走问题不大。
李修涯又看了一眼张郝和陈尤以及剩下的飞鱼卫兄弟,心中略有不忍。
就这么快,又是做抉择的时候了吗?
“张郝陈尤,待会突围你们领头,懂吗?”
张郝与陈尤也不傻,当即就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侯爷放心,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何况是为侯爷与陛下而死,我等死得其所。”
李修涯叹道:“也未必是一定会死,叛军的目标主要是陛下,只要他们看见陛下逃走,那必然会去追的,这是你们的机会,懂吗?”
张郝陈尤点头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锦衣卫听令。”
“属下在。”
李修涯吩咐道:“待会无相无色两位大师会保护陛下突围离开,尔等要全力配合,护卫陛下,懂吗?”
“是。”
李修涯这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也是在为最后一步做部署。
众人听得锦衣卫领命呼喝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
李烜好奇问道:“李卿这是在做什么?”
李修涯咧嘴道:“陛下,如今情势危机,为了陛下安全,请陛下与无相无色两位大师一起突围离开吧,锦衣卫与飞鱼卫会全力配合帮助陛下。”
李烜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一愣,“就只是朕吗?”
李修涯知道李烜的言外之意是指文武百官与李旦李闲怎么办。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李修涯哪里还能管得了他们的死活?既是突围,那最后能逃出生天的人肯定不会有多少的,李修涯只能保证的李烜自身的安全。
“陛下,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越早突围,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李烜摇头道:“若朕就这么走了,置文武百官于何地?”
“但陛下若是不走,那置大燕于何地?”
李烜一时语塞,沉默下来。
李修涯可不想看李烜犹豫的模样,当即吩咐道:“锦衣卫,送陛下起驾。”
“是。”
众锦衣卫上前,将李烜架起,无相无色紧随其后。
李烜并未发怒,反而转头问道:“那李卿你呢?”
李烜没有过问李旦李闲,反而是关心起了李修涯的安全。
李修涯咧嘴笑道:“陛下,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您啊,只要您跑了,我们自然也就安全了啊。”
李烜闻言眉头一皱,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根本就是扯淡,李康还能放过李修涯?
但见李修涯微笑模样,李烜心中一沉,却也没有多说了。
“大侄女,你爹就要靠你了。”
聂含山愣道:“那你呢?”
李修涯拉过一个锦衣卫,笑道:“放心,我这不有人吗?”
聂逢秋哭道:“叔父...”
聂逢秋心中明白,这样的境况下,就是她自己都未必能百分百把握将聂含山带出去,留下一个普通的锦衣卫又能如何护得了李修涯自己的安全呢?
李修涯喝道:“真是个小女娃子,现在该是你哭的时候吗?”
聂逢秋当即止住眼泪,李修涯道:“快带你爹离开。”
李修涯加重语气,聂逢秋收拾了一下眼泪,微微点头。
“爹爹,我们走吧。”
聂含山摇头,“不,你带他走...”
李修涯急道:“现在是谦让的时候吗?快,若是火势再大一点,就是突围都不好突了,大侄女!”
李修涯叫了聂逢秋一声,聂逢秋会意,抓起聂含山便追了出去。
“李兄...”李闲看着李修涯,眉头紧皱。
李修涯笑道:“殿下还是快走吧,你的人情,我也还尽了,若是殿下感念你我之间情分,李家还要殿下今后多多照拂了。”
李闲自然明白李修涯在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李兄放心,我会的。”
“多谢了。”
舟行带着李闲离开,而一旁的李旦则是看向李修涯,问道:“新亭侯,那本宫呢?你要如何安置本宫?”
李旦见李修涯将李烜聂含山都安排了人突围出去,当下也是着急不已。
李修涯闻言看了一眼李旦,咧嘴笑道:“五皇子殿下要本侯如何安置?”
李旦一愣,随后脸色一变,喝道:“怎么,你要公报私仇,让本宫葬身火海吗?”
李修涯摇头道:“什么私仇不私仇的,如今的情况,陛下的安危为重,聂逢秋是聂含山的女儿,自然该护着他自己的父亲,而舟行是九殿下的护卫,当然也该保护九殿下离开,而你我身边已经没了高手,五皇子殿下,便是本侯与你一同葬身此地,如何?”
李旦大惊失色,脸色苍白,“你疯啦,你居然想让本宫死?”
李修涯哼道:“不是本侯想让殿下死,而是四皇子想让你死,何况不就是死嘛,本侯不是陪着你吗?如今绝路在前,五皇子殿下何必如此?你看谢尚书,他就不害怕。”
“侯爷说笑了,我也害怕啊。”谢志才微微一笑,“不过害怕能顶什么用?既然有侯爷陪着,那下官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李修涯闻言失笑摇头,这谢志才还真是淡定。
李修涯看向众人,朗声道:“诸位工臣,今日之祸,乃是我李修涯思虑不周,不过大家别担心,黄泉路上,李修涯比你们先走一步,为你们开道。”
第424章 峰回路转援兵到
思虑不周?谢志才敏锐的发现了李修涯说话的漏洞,难道这叛军李修涯早有预料?
不过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也不好说。
而且死关在前,谢志才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苦笑一声沉默下来。
而众人听到李修涯的话,则是惊慌不已,就连新亭侯都自身难保,那岂不是说众人今日都要死?
李旦与张维脸色也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而李旦也终于明白李修涯刚刚托付李闲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修涯要拉着李旦一起死,而一旦李烜成功突围,李康也肯定是死定了,那不就只剩下李闲一个皇子了?
到时候就算是李烜再怎么不想选李闲,再怎么忌惮定北侯,李闲也必定会是下一任的燕帝。
李旦心中愤恨不已,这李修涯就是要死也要拉着他,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是事已至此,就连李修涯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李旦又能如何呢?
除了在心中骂李修涯几句,又能于事何补?
而李修涯心中的想法也是复杂纠结无比。
灵台山一行的确是李修涯给李康下的一个套,但是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李修涯非常的被动。
原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今日之后果也是李修涯咎由自取。
而李修涯并不是不能将自己送出去,但是他却不能将在场所有人都平安送出去。
虽然李修涯如今已经是心如磐石,铁石心肠,但这些人为他的愚蠢遭受无妄之灾,李修涯心中也是不忍心。
加上雷音寺的不少和尚,那毕竟是一百多条人命啊,可以说全都是被李修涯害了。
李修涯心中懊悔无用,补救无法,既然无从心安,那便随他们一同赴死,算是将自己这条命赔给他们吧。
想到此处,李修涯竟是笑了笑。
笑自己自作聪明,作茧自缚。
也笑自己假正经,虚伪无比。
临来寂寂,临去寥寥,李修涯只觉得对不起家中五位娇妻与女儿,但若是真将这百人无辜的性命背上,李修涯又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还有就是李旦,李旦身为皇子,若是不救李旦而独自求活,就算活下来,李修涯也不好交代的。
毕竟你再金贵,那能有皇子金贵?
见皇子之死而不救,这是罪!
既然良心不安,也正好能将李旦也拖下地狱,李修涯只是片刻就想通了其中关键,并未有什么犹豫便做出了决断。
既然都是要死的,我为我的错误买单,而李旦,你也得陪我。
这样算来,李修涯也算是穷凶极恶了。
“你也走吧,跟着一起突围离开。”
剩下的锦衣卫闻言一愣,“侯爷?”
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你又带不走我,便独自求生去吧。”
“是。”
犹豫了一下,他最后还是领命而去。
而在殿外,张郝与陈尤打头,眼见火焰冲天烈焰滔滔,呼喝一声,好似给自己加油大气。
“哈...”张郝扬起武器,大声吼道:“冲啊!”
“冲!”
飞鱼卫在两人的带领下,冒着火焰向大门处冲去。
“滋...”
“啊...”
周围都是火焰,那木柴被烧得滋滋作响,人一靠近便是一阵的灼热难耐,疼得人龇牙咧嘴。
“我来。”
聂逢秋上前,长剑立在身前,元功倏提,运行至极致。
“潇湘一夜听风雨”
无数水珠乍现,分散四方。
“爆!”
水珠爆炸开来,仿佛细密绵绵,竟然暂时压制住了火势。
“快,我坚持不了多久。”聂逢秋急得满头大汗,赶紧招呼众人。
众人也不耽搁,借着聂逢秋开辟的一条路,众人鱼贯而出。
“嗯?”
外面守着的杨奉与贺东见火光之中人影晃动,随后便是喊杀声响起,又惊又喜道:“他们突围了,快,杀了他们!”
两人还以为他们会在大殿之内等死呢,没想到居然真的敢突围,真是找死。
叛军领命杀了过去,而张郝与陈尤见状,也是悍勇无比,“上,拦住他们!”
两人带着仅存的飞鱼卫就冲杀了过去,逞一时之勇,两人竟是生生顶住了叛军的攻势。
正此时是,无相与无色两人带着李烜飞身而起,便要离开。
贺东眼尖,一眼便在蒙蒙昏暗的天色之下发现了衣着明黄的李烜。
“是皇帝,快,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绝不能让李烜逃了,若是李烜今日活了下来,那就是功亏一篑了,所以贺东见状也是着急不已。
顿时,无数箭矢射向三人。
而锦衣卫也没有想着,数十人同时跃出,各凭本事,或是用刀或是用剑,纷纷将箭矢磕飞。
但箭如飞蝗如雨,众人实力有限,只是一轮,便有数个锦衣卫当即被射落下来。
惨叫声被地上两军的厮杀的叫喊声淹没,无人注意他的生死。
眼见如此,贺东与杨奉便更着急了,当即命令道:“追追追,杀了皇帝。”
不仅是弓箭手,便是步卒与仅存的数十骑兵也向着李烜的位置而去。
万箭齐发,锦衣卫只得拼死抵挡,给无相无色两人争取生路。
而两人也没有让众人失望,无相虽然内力不济,但是无色的状态还很好。
只见两人一人一手拉着李烜,剩下的一只手成掌相对,三人周身顿时形成一道青色的旋涡气流,那箭矢即便射中,也被气流带走,偏移飞出。
“不好,快追!”
杨奉与贺东见状脸色一白,便要全力追杀过去。
而聂逢秋与舟行则在后面,待两人出来的时候便一同带着聂含山与李闲离开,并未受到太多的阻碍。
张郝与陈尤见叛军要去追杀李烜,哪里肯罢休,气势如虹,两人竟是越战越勇,追着叛军杀去。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滑稽怪异。
数十个锦衣卫与无相无色护着李烜,速度极快的离开。
而杨奉贺东则是率领数千叛军追杀在后,最后则是张郝与陈尤的数百飞鱼卫追着叛军在杀。
杨奉与贺东此时哪里肯理会张郝两人?追杀李烜都来不及呢。
可惜,灵台山的地势虽然不甚险要,但要追上无相无色这样的高手,仅是普通的兵士如何能行?
而弓箭也是无用,有锦衣卫磕飞大半,那青色的气旋又将剩下的偏移出去,李烜到目前居然都安然无恙。
杨奉贺东大急,却又追之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离开。
“完了!”
杨奉与和贺东同时露出绝望的神色,李烜若是跑了,今日便是做得再多那也是徒劳的。
“快看,是殿下到了。”
远处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的光亮,显然人数众多,杨奉惊喜叫道,以为是李康与何京生到了。
只见李烜等人迎面正撞上前来的军队,两人突然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就是老天也想帮他们一把,这来得早果然不如来得巧啊。
但两人没想到的是,来人并非是李旦,而是曹乐山与赵传两人。
两人领着金吾卫与白鹤卫一路急奔,终于上得灵台山来,刚刚上山,便见数十个黑影连同一道青色的亮光迎面而来。
两人也是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当即喝道:“什么人?”
而无相无色两人见状也是摸不清底细,心中一沉。
“是陛下!”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曹乐山也看见了李烜那一身耀眼的明黄衮龙袍,惊喜叫道。
赵传一愣,只见曹乐山跪道:“臣中军校尉曹乐山,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见曹乐山下马拜见,赵传也赶紧下马,后面众都尉与兵士也同时跪倒,“参见陛下。”
见识自己人,李烜这边也是松了一口气。
“朕安,都平身吧。”
“谢陛下。”
李烜上前道:“曹将军,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曹乐山答道:“回陛下,金吾卫与白鹤卫,共五千余人。”
五千人,李烜微微点头。
“身后乃是叛军,去,一个不留,朕要他们都死。”
李烜脸色阴沉,转头看向本来的杨奉与贺东等叛军。
曹乐山当即领命,“末将遵旨。”
随即抽出武器,大喝道:“全军听令,随我杀!”
“杀!”
杀声震天,杨奉与贺东见状更是惊慌不已。
他们在曹乐山等人见礼的时候便发现而来不对,数千人的“参见陛下”声响可不轻,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这么说,来的就不是四皇子李康了?
两人略微迟疑,只见迎面曹乐山已经杀了过来。
不知所措,呆立当场,杨奉与贺东此时心中却是绝望无比。
李康没能如约来到,反而是援兵先到了,难道事情有变,计划失败了?
来不及多想,曹乐山等人已经杀到了面门。
但叛军战意全无,士气低落,如何是曹乐山等人的对手?
加上身后张郝与陈尤的飞鱼卫在,竟是一时之间成了包夹之势。
杨奉和贺东瞬间便落入了下风,而曹乐山看清贺东的面貌之后也是微微一惊。
“是你,贺东?”
贺东为何会是叛军?
曹乐山没有多想,陛下说是叛军,那便一定是叛军,先杀了再说。
而贺东却没空回应曹乐山的话了,金吾卫与白鹤卫虽然赶路有些疲惫,但是战力亦是非凡,再加上兵力多出,就这样直接压了上来,杨奉想让弓箭手压制,又被后面的飞鱼卫打断,叛军顿时陷入了劣势。
第425章 绝处逢生救星来
“有劳大师了。”李烜相无相无色两人颔首致谢。
“陛下客气了,都是侯爷的功劳,若非是侯爷让贫僧两人贴身保护陛下,恐怕就算我们有通天的本领也无用啊。”
说了起来,无相两人已经救了李烜两次了。
李修涯?李烜望去雷音寺的方向,仍然是炽烈火红一片。
“锦衣卫,去将贺东擒下,结束战斗,救火救人...”
无相道:“还是贫僧与师兄去吧。”
“也好。”李烜微微点头。
无相两人看了一眼激战正酣的曹乐山所在,当即飞身而去。
没了弓箭手压制,两人于万军之中恍若无物,各自分别直取杨奉与贺东。
杨奉与贺东也算是沙场悍将,身手不差,但如何是无相这个级别的人的对手?
就算无相此时的状态不好,但对付他们两个也足够了。
只见无相一掌拍向贺东,贺东心头一动,猛的回身一刀。
无相变掌为爪,竟是将那明晃晃的长刀捏在手中,再一用力,贺东之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长刀随即脱手而出。
还未反应过来,无相便一手捏在了贺东的咽喉之上。
一掌印在贺东背后,心腑剧痛,贺东吐出一口心血,已是受了重伤。
无相下手很有分寸,这一掌虽然重,但还要不了贺东的命,只是暂时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而已。
当然也还有其他办法也能做到这个效果,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啥客气的,简单粗暴就好。
再看另一边,无色也轻易的将杨奉制服,曹乐山见状当即大声吼道:“尔等主将已经被擒,放下兵刃,饶尔等不死。”
刀兵暂歇,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杨奉与贺东被各自擒捉,当下也没了战意。
相互看了看,并未犹豫太久,便将兵器扔下投降了。
“回禀陛下,叛军已经剿除,请陛下发落。”
杨奉两人被押送道李烜跟前,李烜现在可没空理会他们,只是喝道:“将他们两人暂押,快,快派人去救火。”
曹乐山一愣,见李烜心急如焚的模样,也不敢多言,当即组织人去救火去了。
而在殿内,火势已经将整个大殿都包围起来了,周边的建筑也都烧了起来,已经没有丝毫的退路了。
众人心悬不已,也不知道大殿会不会被烧。
李旦脸色苍白惊惧,在殿内左右踱步,听得外面噼里啪啦的响声与从窗户上透出的火光与浓烟,又停了下来。
“李修涯,你当真要求死吗?”
李旦毫无求生的办法,更不敢开门,因为此时一开门便是一股浓烟飘进,呛得众人咳嗽不止。
但见李修涯居然还优哉游哉的靠在佛像的祭品前,吃着供奉的水果,全无半点紧张的模样,李旦心中愤怒暂时大过了恐惧。
李修涯咬了一口苹果,嘎吱嘎吱的咀嚼着。
含糊不清道:“非是我要求死,而是我无法求生啊,殿下,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淡定点?若是可以,难道我不想救你们吗?”
李旦哼道:“本宫看你泰然自若,好似一点也不惧怕,莫非是故意戏弄本宫,还是说你还有脱身之法?”
李修涯笑道:“天可怜见啊殿下,若是我有脱身之法,又何必在这里?如今四面环火,我又有什么办法?至于殿下所说的泰然自若,非是我不害怕,而是我知道害怕也没有用啊,难道害怕就可以不用死吗?
现在殿下应该想陛下能逃出生天,替你我报仇才好,至于我们在场众人,应该是死定了没跑了。”
死关在前,李修涯竟然没有多大的恐惧,就连李修涯自己都觉得惊奇无比,还道是自己的心理素质提高了呢。
众人闻言沉默了,听了李修涯的话,果然惊慌也少了几分。
毕竟真的,害怕无用,难道怕就不用死了吗?
李旦闻言也是彻底绝望,一下瘫坐在蒲团上,面如死灰。
李修涯见状笑道:“也别如此气馁,人固有一死,天下何人不死?不过早晚的事情,我家中还有五位美娇娘都不像你们这般丧气,如何你们这般恐惧?
或重于灵台之死,或轻于鸿毛之死,你我今日之死,那也是为了保全陛下,保全了陛下,那就是保全了我大燕基业,诸君之死,当重于灵台,岂不是死得其所吗?”
“哈哈...”谢志才闻言大笑起来,“侯爷果然性情中人,老夫佩服。”
李修涯笑道:“谢尚书也果然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可惜了,本来我对谢尚书很有兴趣,还想今后与谢尚书多交流交流呢,不过没机会了。”
谢志才点头道:“是啊,下官也觉得很是遗憾,不过像是侯爷说的,你我今日全是为了保全陛下,也当是死得其所了,黄泉路上,有侯爷为伴,倒也不孤独。”
李修涯哼哼一笑,随手扔了一个苹果给谢志才,“没有酒,不然你我应该可以喝一杯,现在只能用它代替了。”
谢志才微微一笑,咬了一口吞进肚子。
听得李修涯与谢志才的对话,众人也镇定了许多。
好消息是,大殿目前为止还未起火,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起风了。
但是殿内的众人还不知道,只当是大殿周围没有连接的建筑,大火一时之间烧不过来。
而在殿内,人群最后,韩吉心思转动。
如今他也被困在殿内,心中也是着急不已。
外面好像已经没了喊杀声,这么说陛下应该被抓住或者杀了吧?
那计划不就成功了吗?可是现在要如何逃出生天啊?
韩吉心中着急不已,就在此时,一人大叫道:“着火了!”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见到房顶上开始燃起了火光,而平日装饰的绸帐也被瞬间点燃烧断落在人群当中。
原是起风,将附近的星火吹向了大殿方向。
而大殿房梁之上是开了采光的窗户的,那星火便正好将窗户点燃,随后极速向殿内蔓延。
李修涯见状也是微微叹气,“完了,这下没得跑,死定了。”
殿内起火,几乎是避无可避,众人只好向门口聚集,希望能晚死一会儿吧。
“快,去打水来...”
“快快快...”
寺外,曹乐山与赵传正在组织人救火。
聂逢秋与舟行也来到帮忙。
“不行,火势太大了,这样这样根本灭不了火。”
舟行皱眉道:“火势太大,救火肯定是来不及了,得想办法救人。”
“救人?”聂逢秋惊道:“我去。”
“你?”
聂逢秋重重的点头,随后喝道:“锦衣卫何在?”
刚刚休整的锦衣卫闻言当即应道。
“在!”
聂逢秋吩咐道:“将身子用水打湿,捂住口鼻,我给你们开路,我们进去救人。”
“是!”
不多废话,众人当即用打来的水浇了自己一身,随后扯下布条将之浸透将口鼻遮住。
“我也去吧,我身法快。”
聂逢秋看了一眼舟行,微微点头,“好。”
众人准备完毕,聂逢秋上前两步,长剑不断旋划,一道道水幕真气像是撒网一样被她抛洒出去。
“快!”
聂逢秋大叫一声,随后率先一步进入火海。
舟行与锦衣卫也鱼贯而入,众人进入大门,眼见大殿起火,皆是一惊。
“大殿已经起火了,加快速度,锦衣卫,将侯爷带出来。”
“是。”
众人无视周围的火焰,赶往大殿。
三两步便来到大殿门口,舟行一使劲推门,竟是靠在门上的几人推翻在地。
“大侄女?”聂逢秋虽然布条遮面,但李修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快,叔父快跟我走。”聂逢秋上前就要拉李修涯的手。
李修涯问道:“你们回来干什么?”
聂逢秋哪有时间废话,心中正着急呢。
“我们回来救你们的。”
一听是回来救人的,众人也是激动不已。
李修涯道:“那就赶快,将百官都带出去。”
聂逢秋道:“我们一次救不了这么多人,叔父先走,我们待会再回来。”
李修涯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就别耽搁,火势越来越大,先将他们带出去再说。”
聂逢秋着急不已,李修涯急道:“快,你再耽搁,估计就赶不及回来救我了。”
“好,叔父等我。”聂逢秋也是无奈,拉过谢志才便往外去。
而锦衣卫与舟行也是各自保护一人离开,只是一波,便救走了大半人。
当然了,李旦谢志才等先走一步。
那些没有获救的人着急不已,但见李修涯坚持留下,竟是镇定了许多。
李修涯微微笑道:“诸位放心,本侯陪着你们,若是要死,本侯也陪着你们死,如今大殿还能支撑,获救问题不大。”
这话倒也没错,大殿所选的建材都是又粗又大的实木,外面还涂上了一层漆,只是绸幔烧了,那柱子房梁短时间内还能坚持,如今获救在望,众人也安心了不少。
而人群后面的韩吉眼中则是精光一闪,如今锦衣卫来救,那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难道贺东与杨奉已经被剿灭了?不可能!
那殿下到了没到啊?韩吉愈发的不安了,再见李修涯一副安然的模样,韩吉杀心顿起。
他相信李康会成功的,如今眼见李修涯将要获救,韩吉如何接受得了?
这样想着,一把匕首滑落手中。
第426章 血光之灾果然应验
“李卿呢?怎么不见李卿?”
舟行与聂逢秋打头,数十锦衣卫各自护着一人逃出火海。
李烜着急寻找一圈之后,竟是没发现李修涯的存在。
聂逢秋道:“回陛下,侯爷说要让百官先走。”
李烜怒道:“愚蠢,荒唐,此时不想着保自己的命,管别人作甚?”
额...
众人听得无语,但又不好说话。
而聂逢秋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呢,叔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今日却不知如何非要先将别人保全...”
非是李修涯改变了性子,他只是不想背上这百人的罪孽。
若这些人都是李修涯的敌人也就罢了,李修涯巴不得你死呢。
但说起来,此事跟这些人又有何关系?明明是李修涯自己错误百出,何以让这些人遭受这无妄之灾?
李修涯自问尚有良心在,做不出独自求生的事情来。
“咳咳...”聂逢秋话未说完,却被聂含山打断,“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秋儿,快进去将他带出来才是啊。”
李烜也道:“不错,快去,一定把他给朕救出来,若是他还要矫情,便给我强行带来,不得有误。”
“是。”
此时寺内的火势更加的大了,但是好消息是,大门处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烧了,院墙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泥土,加上外面人也在抓紧灭火,进寺的道路目前是畅通。
但坏消息也有,风起,火焰到处飞舞,明明到大殿之前并未有什么建筑存在,但此时也已经是被漫天火焰阻隔开来。
刚刚那一波救援,众人虽然用水将身子打湿,但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只觉得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疼。
不过众人也没有在意,听了李烜的命令,则是再次冷水浇头,想要再入火海。
聂逢秋眼见烈焰滔滔,再次催动元功,无数水珠炸裂,水雾弥漫开来。
但成效不大,一阵风儿吹过,便将聂逢秋的水幕全数消弭。
聂逢秋脸色一变,咬了咬牙,还要再来。
无相来人上前道:“聂姑娘,还是贫僧与师兄来吧。”
“好,有劳大师了。”
只见无相无色双掌对立,随即一股青色狂风自两人周围向周遭席卷而去。
那火焰被青风吹开,与半空自然风卷起的星火交织在一起,好似争斗,双方互不相让,尽力的燃烧着。
道路打开,聂逢秋与舟行对视一眼,领着锦衣卫当即冲了出去。
殿内,剩下的人有李修涯安抚,情绪也是稳定冷静不少,众人不再多说,只是低矮着身子,捂着口鼻,防止自己被呛到。
就这样,众人听着噼里啪啦的火声,安静的等待着救援。
人群之中,李修涯也是靠在门边蹲着,只见一道人影缓缓的靠近李修涯。
而李修涯恍若未觉,只等韩吉临近之时,才发觉道此人存在。
不过李修涯又不知道韩吉想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便也没有在意,还喝道:“趴下,你想死吗?”
韩吉心中冷笑了一声,低声道:“侯爷,四皇子殿下托下官给侯爷问好。”
李修涯闻言一惊,抬眼看去,却见一道寒光闪过。
“嘶...”手臂上一股火辣的疼痛感传来,鲜血直流。
韩吉不是专业刺杀出身,下手也有些慌乱,竟是一时之间没有命中李修涯的要害。
反而是李修涯下意识的用手一挡,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命。
“啊...”
周遭人也不是死人,眼见如此情况,当即大叫起来。
而韩吉一击未中,便要追着李修涯砍。
李修涯连滚带爬的躲开,韩吉一下扑了个空。
李修涯暗道卧槽,额头冷汗直流,但心中却是明了。
李修涯不认识韩吉,但是也猜到了眼前这个追杀他的人应该是礼部官员,祭坛的爆炸应该跟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让李修涯无语的是,这人应该是个傻子,若是真的将他杀了,那等聂逢秋等人回来,他又要如何获救呢?
愚蠢,太愚蠢了。
李修涯心中大骂,一是骂韩吉,二也是在骂自己。
韩吉扑了个空,随即起身狰狞一笑,再度追着李修涯来。
李修涯亡魂大冒,而周围人都跟吓傻了一样,一动也不懂,只顾着惊恐眼前的情况,一个上来帮忙的都没有。
李修涯没时间后悔没有第一时间获救,还要留下来陪这些蠢货,他现在只顾着逃命呢。
但周围都是火海,李修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只见韩吉扑向李修涯,匕首轻而易举的扎进了李修涯的后心。
李修涯吃痛,惨叫一声,随后意识开始涣散。
老和尚果然是神棍,算得真准,果然有血光之灾。
李修涯昏迷前最后的一个念头也是荒谬无比。
韩吉拔出匕首,见李修涯动也不动,以为李修涯已经死了,正要说话,此时大门打开,聂逢秋等众人的救援来到。
“叔父...”
眼见李修涯倒地,鲜血满身,聂逢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
而一旁手持带血匕首的韩吉则是被聂逢秋直接无视了。
舟行见状,一把将韩吉的匕首打落,将人制服。
“快将侯爷带走!”
聂逢秋检查了一下李修涯,发现呼吸微弱,还未死透,当即反应过来,抱着李修涯就率先飞身离开。
而锦衣卫众人也是将剩下的百官都带走。
殿外,无相来人还在努力的撑持青风,不过肉眼可见是两人的身影都在不断的晃动,特别是无相,他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已经开始有些力竭了。
不过好在他们并不需要坚持多久了,因为聂逢秋等人已经出来了。
但见众人相继掠出,后面也已经没了人,两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内力撤下,当即就要瘫软在地。
“李卿?”李烜见聂逢秋拦腰抱着李修涯,微微一愣。
因为众人都是扶着,唯有李修涯是被抱着的,故而格外的显眼。
“爹爹,叔父受伤了!”
李烜与聂含山闻言脸色微变,连忙上前察看,果然见李修涯浑身浴血,手臂与后心还在不断的渗血。
“怎么回事?”李烜低声问道。
聂逢秋哭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们进去的时候便看见叔父被人刺杀趴在地上了。”
“快,快叫御医。”
好在太医院四品副令也随行,听到李烜的话,便从人群之中跌跌撞撞的挤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李烜急道:“快看看李卿。”
“是是。”
将李修涯的衣袍撕开,后心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出鲜血,御医微微皱眉,随后取出随身的银针给李修涯扎了一下穴道。
“陛下,侯爷受伤破重,失血过多,需要抓紧时间治疗,臣虽然能帮侯爷暂时止血,但手边并无趁手的药物,需得马上送回燕都才行。”
李烜点头道:“好,锦衣卫,送你们的侯爷即刻归还燕都,御医随行。”
“是。”
李烜对着御医道:“救活他,他若是死了,朕让你给他陪葬。”
御医连忙应道:“是,臣遵旨。”
李修涯只是受伤,并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只要送医及时,很容易就能救活了。
而这一路上路过一些城镇又能买来药物维持李修涯的生机,所以这对于医术高超的御医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等回了燕都再好好调理一下,李修涯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不用多说,锦衣卫带着李修涯与御医就要离开。
李烜冷眼看向刚刚劫后余生的众人,冷声问道:“说吧,这是谁干的?”
众臣惊惧不敢说话,而舟行却将韩吉押到李烜面前。
“陛下,我们进入殿中之时,正是此人手持匕首而侯爷已经倒地了...”
李烜怒目圆睁,喝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韩吉此时已经吓傻了,他被舟行制住,根本就没有挣脱的机会,一出火海便又看见李烜也在,心头一惊,当即明白了,杨奉与贺东肯定是失败了,不然李烜不可能还活着。
面对李烜的质问,韩吉浑身颤抖,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谢志才上前道:“陛下,此人是礼部主事,名为韩吉,是臣手下的人...”
李烜瞥过谢志才,“你的人?”
谢志才当即跪倒在地,“回陛下的话,是礼部的人,虽是受臣的管辖,但此事绝非是臣指使,新亭侯不顾自身安危,让我等先行获救,臣也不敢恩将仇报啊。”
李烜哼了一声,只道:“当时在场尚有数十人,韩吉竟然能将新亭侯刺杀而无一人上前帮忙,这就是朕的好臣子啊!”
“陛下恕罪,臣等知错。”
众人也是跪倒一片。
当时大家都吓傻了,而且外面烈焰滔天,众人本就六神无主的,事情发生得又突然,没来得及阻止也很正常。
不过李烜可不会听理由借口,那么多人,竟是让李修涯一人受伤,这如何让他接受?
“哼,这次多亏了新停侯麾下的锦衣卫,尔等当感念其恩德,尔等之罪,朕也不过多追究了,各自罚奉三年吧。”
“是,臣等谢陛下开恩。”
李烜随即又哼道:“当然,朕说的是新亭侯平安无事的情况,若是新亭侯出了差错,你们都要给他陪葬。”
众人闻言一惊,不敢应答,心中却在祈祷李修涯能平安活下来。
第427章 垂死挣扎
要么说无相是神僧呢,武功自然不必多说,这相面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了。
本来这血光之灾的说法李修涯也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待到火势一起,李修涯反而轻松了,因为他要被烧成焦炭,估计没机会流血。
当时心中虽然也怕,但还觉得挺好笑了,这血光之灾也不准啊?
谁知道会有韩吉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非要将无相的话给应验了,强行重伤了李修涯。
而韩吉这边想法也非常的简单。
李修涯是李康的不死不休的仇敌,无论如何都是必杀之人,韩吉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李烜三父子都已经逃出生天,也不知道李康要如何应对。
但是李修涯还在,那就绝不能让李修涯也轻易获救。
先将李修涯杀了,若是李康成功,那他韩吉自然是大功一件。
倘若李康功亏一篑,那就算是回报李康的知遇之恩,让李修涯跟李康陪葬了。
因为韩吉心中清楚,祭坛之事没能成功杀了李烜等人,那事后追查起来,韩吉根本无从遁形。
就算韩吉成功逃出火海,最后的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那还不如拉上一个李修涯,给自己垫背也好啊。
这些个缘由便也不提了,事情总算也是告一段落了。
“说,为何要刺杀新亭侯?”
李烜厉声问道,而韩吉则是不敢抬头应答。
舟行道:“陛下,此人嘴硬,请许小人用些非常手段,不怕他不说。”
李烜寒着脸,点了点头。
舟行得了命令,当即一掌印在韩吉的背后,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咔咔声。
韩吉全身抽搐,紧紧咬着牙齿,满脸通红,而眼睛却在翻白。
这哪是什么雷云劲啊,这明明是电击啊。
片刻之后,舟行收手,韩吉也瘫倒在地。
“现在要说了吗?”舟行低声道:“若是不说,我还有的是手段,这只是开始。”
韩吉眼神涣散,闻言却是露出惊惧的神情。
“是,是四皇子殿下...”
韩吉的声音细不可闻,但是周围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当下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纷纷小心的看向李烜。
李烜虽然心中早有答案,却是还是脸色铁青,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逆子,朕,朕...”
朕了半天,李烜还是没有说出他要干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但是雷音寺的大火仍然不歇。
既然所有人都已经获救了,那这寺庙倒也无需再救了,大不了就重建就是。
可惜历经数百年,与承恩寺一样,比大燕本身还要古老的古寺也于今日被大火付诸一炬了。
但雷音寺可幸运多了,重建几乎是必须的,承恩寺可没这个待遇,到现在也是废墟一片呢。
张维上前道:“陛下,此事还是回燕都再说吧,今日陛下与众人都受了惊,依臣看,也无需耽搁,直接回燕都吧。”
聂含山也是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啊陛下,如今雷音寺被毁,当即刻归还燕都才好,至于韩吉与贺东等人,也要押回燕都再行审理才行。”
李烜嗯了一声,随后对无相无色两人道:“雷音寺被毁,朕深感愧疚,两位大师,真是得罪了。”
无色道了一声佛号,笑道:“虽然事情波折,不过好在除了侯爷重伤,陛下与两位皇子连带群臣都无大碍,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雷音寺虽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到底也只是死物,如何能与陛下的安危相比?烧了也就烧了吧。
只是藏经阁内的诸多典籍也一并没了,颇为可惜。”
“大师豁达,不过大师放心,朕会即刻命工部前来为诸位高僧重建雷音寺的,至于典籍,大师也不必担心,朕即刻命人在大燕全国搜寻抄录,为雷音寺重建藏经阁。”
无相与无色闻言只是笑了笑,若是一般的佛经也就罢了,不过藏经阁中还有历代高僧亲自所作的语录或是心得体会什么的,等闲如何能搜罗得到?
不过两人也没有计较这些了,虽然心中遗憾,但正如无色所说,都是死物,烧了也就烧了,人没事就好。
“如此就多谢陛下了,正如张阁老与聂大人所说,陛下还是即刻回燕都去吧。”
李烜点头嗯道:“那好,那朕就先走一步,两位大师,告辞。”
“恭送陛下。”
另一边,聂逢秋与锦衣卫护着李修涯一路往山下而去,刚到山脚,迎面便有看见一只军队。
“不好,是李康!”
聂逢秋是见过李康的,虽然李康蹲过天牢,不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双方谁也没想到会碰到对方,李康与谢心忌等人眼见面前数十人,也是一愣。
“是李修涯,快,杀了他们。”
谢心忌也是一眼就看见了在锦衣卫背上趴着的李修涯,当即大喝出声。
而李康与何京生也反应过来,何京生当即抽刀道:“全军听令,放箭,射杀叛军。”
麾下兵士哪里知道谁是谁,听得何京生的命令,也不犹豫,当即乱箭齐发,向锦衣卫这边射来。
如今李康挡道,众人突破不得,聂逢秋银牙一咬,随后道:“我们回去。”
“是。”
回去,有李烜等人在,李康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眼看聂逢秋这边要跑,何京生当即拍马追赶。
李康皱眉道:“李修涯为何会在这里?”
随后脸色一变,惊道:“难道事情有变?杨奉与贺东失败了?”
谢心忌道:“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受了重伤,而护卫他的人身手不错,竟是能躲避箭矢,应该是他的锦衣卫,若是有这些人在,李修涯能突出重围也算不得多奇怪。”
李康闻言神情稍好一些,点头道:“不错,杨奉等人真的让父皇走脱了,那父皇的调兵令符早就传到了燕都了,也不必我们前来了。”
李康等人是事先约定好的,根本就无人通报,只是算到了时间便故意去找的李昭请命前来而已。
不过他们又如何知道从一开始,李修涯便派了人前往燕都求援了?
所以直到现在,李康与谢心忌仍然是信心满满,只觉万无一失,更不知道曹乐山与赵传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将杨奉与贺东的叛军消灭了。
“无怪李修涯受伤,不过这样也好,殿下不是想亲眼看着李修涯的下场吗?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
李康大笑道:“说得对,走,我们也追上去。”
听得两人对话,一旁的杨宣却是眉头紧皱,总觉得心中不安。
不过自从得知了李康与谢心忌的谋划之后,杨宣这心又何时安定过呢?
原本只是朝堂之上的争斗,只是党争,无论失败成功,杨宣以为自己都能坦然接受的。
不过如今兵变逼宫造反,那可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了,杨宣心中其实是多有不愿的。
只是事已至此,他与李康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无可挽回,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便是天下悠悠众口流言蜚语,那也没办法了,杨宣只得承受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杨宣也只好跟了上去。
而在李康等人身后数里处,李昭一路紧随慢行。
斥候突然来报:“大统领,何将军在灵台山脚下正面撞上了叛军,此刻已经追杀上山了。”
李昭闻言一惊,何京生遇上了叛军?那这叛军便肯定不是真正的叛军,那会是谁呢?
陛下还是新亭侯?
没时间分析考虑,李昭当即吩咐道:“如此,我们加速行军,前往支援。”
“是。”
至于支援谁,那就不好说了。
何京生是前军校尉,在不清楚前军到底有多少人是何京生的死党的情况下,只能让何京生将前军全数带在身上,如今就算是前军所有人都死叛军,李昭也无所谓,正好一网打尽。
而李烜正往山下而去,不多时,便在半山腰看见了折返回来的聂逢秋等人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烜正奇怪呢,聂逢秋还未说话,便听得身后喊杀声响起,箭矢也随之飞来。
曹乐山一惊,连忙护着李烜后撤,金吾卫随之顶上。
“这是怎么回事?”
聂逢秋沉声道:“回禀陛下,我们在山脚遇到四皇子了。”
李烜脸色一沉,“他怎么会来?”
李烜自然想不明白李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也没时间解释了,聂逢秋只道:“四皇子率军正好截住我们的去路,我们便只好退回山上,请陛下护佑。”
而在正面,何京生一马当先,一眼便看见了前面有大批军队以及仪仗,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是金吾卫!”
此时天色大明,何京生看得真切。
曹乐山也看见了何京生,他也不知道情况呢,还以为何京生也是前来救驾的。
“何将军,自己人。”曹乐山大叫了一声。
此时,李康与谢心忌也赶到,见到曹乐山,脸色陡然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杨奉贺东呢?曹乐山为何会在这里?”
李康脸色苍白,艰难的开口问道,心中不安愈来愈盛。
谢心忌也是眉头紧皱,脸色难看至极,听得李康的话,谢心忌咬了咬牙,驱马上前,大声道:“中军校尉曹乐山阴谋造反,陛下与两位皇子已经遇害,我等救驾来迟,当手刃叛军,与陛下报仇...”
何京生也是神色一凛,大声叫道:“全军听令,随我杀!”
第428章 尘埃落定
谢心忌也是发了狠,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见到曹乐山,谢心忌便猜到了李烜或许还没有死。
如果是这样那就遭了,若是李烜今日得以离开灵台山,之前的一切努力便全都白费了。
谢心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再拼一把了。
何京生持刀就杀了过来,而麾下禁军也不疑有他,跟在何京生背后就冲了过去。
曹乐山与赵传见何京生来势汹汹,人都懵了。
“何将军,误会,陛下在呢...”
何京生哪里肯听曹乐山的话,眨眼之间,双方便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曹乐山一个猝不及防,竟是被何京生一刀砍在肩头,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叛军,是叛军,保护陛下...”
曹乐山这时候才惊觉过来,就说贺东为何突然成了叛军了,原来是何京生指使的。
那刚刚骑马在何京生左右的两人也很眼熟,不就是四皇子李康与谢心忌吗?
曹乐山也不至于蠢笨至此,当下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可惜何京生一阵冲锋,曹乐山失了先机,还受了伤,众人也只得护着李烜等人且战且退。
不过这样的形势很快在改变,一阵慌乱过后,曹乐山与赵传也开始组织起了反击。
但有趣的是,双方都是禁军出身,兵甲都是差不多的,唯有金吾卫与白鹤卫的兵甲上细微之处的标记,但这样的标记实在算不得显眼,众人打着打着,竟是不知道了谁是谁。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远处,李康和谢心忌三人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低沉。
正此时,背后又响起喊杀声,是李昭,李昭到了。
李昭持枪策马,李康与谢心忌见状大惊,连忙跑向战场中央。
而杨宣则是在一早看见李烜的时候就觉得事情已经失败了,便也不再挣扎,任由李昭将他拿下。
李昭来到眼见这个场面也是无从下手,但见李康与谢心忌的身影,当下冲进阵中想要抓住两人。
刺斜中,王贵持刀杀出,与李昭战在一起。
“殿下公子快走...”
王贵叫喝了一声便要奋力拼杀,为两人求得生路。
李康也知道大势已去,正待逃跑,但在乱军之中,一时之间又冲不出去。
何京生望着李烜所在,咬了咬牙便拍马杀去。
但这个愚蠢的决定将他彻底的葬送了。
锦衣卫回援,李烜身边什么都不多,就是高手多。
加上聂逢秋与舟行,何京生功夫虽然不错,但凭他能冲过这样的阵型?
只见何京生也是悍勇,将两侧的兵士砍翻在地,大刀直指李烜。
聂逢秋与舟行见状,也是一同出手,两人同时飞身扑向何京生。
何京生见状一惊,大刀向着速度更快的舟行砍去。
只见紫色电光一闪,舟行的身影蓦然消失在半空,何京生双眼瞪大,正吃惊之时,噗嗤一声,舟行的长剑便刺进了何京生的后腰。
“啊...”
何京生吃痛,大叫一声,回身一刀便将舟行逼退,正要辟出第二道,忽然觉得后心一股剧烈的疼痛直达心脏,一时之间冷汗直流。
“嘶...啊...”
“碎心指”
聂逢秋并指点在何京生的后心,随后内气翻涌而出,碎心指劲当即就将何京生的内腑搅得粉碎。
何京生只是惨叫一声,便从马上跌落下来,再没了生息,当场死去。
李烜见状,叹了一口气,道:“让他们停下吧。”
张维闻言微微点头,随后朗声道:“叛军何京生已经伏诛,从者放下兵器!”
“叛军何京生已经伏诛,从者放下兵器!”
......
张维的声音不够,还是舟行与聂逢秋两人以内力加持,这才让战场之上的众人听得清楚。
而在下面厮杀的兵士闻言皆是微微一愣,当即停战。
前军兵士到现在都不明白何京生为何成了叛军了,咱们不是来救驾的吗?
而王贵与李昭这边,两人本事势均力敌,王贵也是听了这声音,心头一惊,被李昭抓住了破绽,一枪穿透了心窝,当场身死。
前军兵士当即放下兵器,而人群让开一条道路,李烜迈步上前。
“前军校尉何京生阴谋造反已被伏诛,朕念尔等不明真相,各自束手待缚,朕绕你们的性命。”
众人闻言当即跪倒一片,“谢陛下开恩!”
而人群之中,李康与谢心忌呆立当场,格外的扎眼。
“逆子,还不束手就擒?”
李康身子一软,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
李烜心中微叹,随后道:“将这个逆子及其党羽押回燕都,容后发落。”
“是。”
李康并未再争辩什么,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而李旦李闲看着李康,心中却是有些惊奇,有些可怜,还有些后怕。
惊奇的是,李康居然已经谋划到了这一步,逼宫造反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甚至最有这个能力的李闲都从未这么想过,反而是李康,拉着何京生居然就想改换天日,当真是胆大包天。
而可怜的是,李康也算是机关算尽了,只是今次也是棋差一着,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可怜,可叹,也很可悲。
多年的汲汲营营,以为太子李兆没了,自己的机会就大了,谁知道李旦也趁机起势,两人明争暗斗不断,如今自己也没了,那剩下的还有谁呢?
李旦李闲各自看了对方一眼,李闲则是微微一笑,李旦哼了一声,两人并未多言。
后怕的是,李康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若非是无相无色两位大师在,祭坛爆炸的时候便将众人一同送去见了阎王。
这让众人不由得不害怕啊!
而李旦还要更怕一点,因为李修涯居然还想拉着自己死,进而成全李闲。
这也让李旦明白,与李修涯的关系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今后大家就又是敌人了,不死不休的那种。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用,两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李康的下场如何,李烜会要他的命吗?
看着李烜的阴郁的脸色还有心如死灰的李康与谢心忌,无人胆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询问此事。
李烜仪仗先行一步赶回燕都,而后李昭则是押着李康谢心忌三人在后。
历经两天时间,众人也都顺利归还燕都。
李修涯虽然重伤昏迷,但也只是失血过多,在永定镇找了药材好好包扎一下,情况也稳定了下来,不过人还昏迷着。
“额...”李修涯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环境,看装饰倒是极为富丽。
“侯爷,你醒啦?”
魏权惊喜的声音传来,“老奴去给你叫太医。”
说着便咚咚咚的跑掉了。
李修涯嘴唇动了一下,好想让他给自己倒杯水啊。
后背与手臂上的痛感已经退去不少,只要没有大动作,倒也没什么感觉。
不一会,魏权拉着御医前来。
“侯爷。”
御医上前察看了一下李修涯的情况,便道:“侯爷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是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就是补一补气血便行了,下官这就去开药方,只要按时换药,防止伤口溃烂就可以了...”
李修涯勉强一笑,虚弱道:“劳烦了。”
“侯爷言重了,这是下官该做的,不打扰侯爷休息,下官告退。”
“请。”
御医离开,魏权上前笑道:“此次灵台山一行还真是惊险,好在陛下与侯爷洪福齐天,总算是化险为夷了。”
魏权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跟李烜同行。
李修涯笑了笑,问道:“公公,这是何处?”
魏权道:“这里自然是皇宫啊,侯爷受伤,可把陛下急坏了,一回燕都便将侯爷接到宫里方便照顾。”
李修涯闻言心中感动,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那陛下,他没事吧?”
魏权笑道:“侯爷放心,陛下就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陛下还特意吩咐老奴要在侯爷身边伺候呢,反正侯爷的家眷都回了姑苏老家,陛下的意思是,让侯爷在宫里将身体养得康健了再离开。”
“替我谢谢陛下了,我现在的情况,还在很是要劳烦公公了。”
“侯爷不必言谢,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李修涯笑了笑,让魏权给自己倒了杯水。
魏权伺候李修涯喝下,李修涯稍微舒畅了不少。
“对了公公,我昏迷之后,灵台山上还发生了什么吗?”
李修涯想确认一下李康的情况。
魏权闻言只是叹了一口气。
“四皇子李康不知何时出了狱,竟是勾结前军校尉何京生阴谋谋害陛下,幸好何京生已经伏诛,四皇子及其党羽杨宣谢心忌也都被缉拿下狱,连同天牢吴典狱也要被一同治罪...”
李修涯听得微微点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李康已经被抓了就好,谋反可是死罪,就是皇子,那还是死罪。
李康的下场可能好不了了,只是究竟要如何处置李康,还得看李烜的意思。
而有杨奉贺东再加上韩吉等人在,李康就是有心狡辩求生,那也是不可能的。
桩桩件件清楚明白,就像李修涯所希望的那样,李康辩无可辩了。
“那,陛下想怎么处置四皇子殿下?”
魏权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老奴也不知道,陛下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李修涯一愣,随后默然无语。
第429章 再次招揽
李烜难过吗?
难过!
李烜自问对李康已经是百般的宽容了,但是最后,李康居然想要他的命,为了至尊之位。
听闻李修涯已经醒了,李烜也很快就亲自来到。
“老奴参见陛下。”
李烜嗯了一声,李修涯也想起身见礼,但被李烜阻止了。
“罢了,你身上还有伤,不必多礼了。”
李修涯应道:“谢陛下体谅。”
“陛下,臣有罪。”见李烜坐在对面,李修涯便开口道。
李烜一愣,“你有何罪?”
李修涯道:“此次灵台山封禅原是臣的建议,只是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几次陷陛下于危难之中,臣死罪!”
李烜闻言摆了摆手,勉强笑道:“这种事如何能怪得了你呢?封禅本是一件彰显朕功绩的大好事,你又如何能猜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李修涯默然无语,他当然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他不曾想到过程竟然是这般惊险,差点翻车。
李烜以为李修涯还在自责,便宽慰道:“此事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谁能知道朕的禁军之中居然还有人胆敢叛乱,行此大逆之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李修涯点了点头,这倒是,倒不是李修涯真的将何京生忽略了,而是李修涯从来没想过忠于李烜的禁军之中会有内鬼存在。
“那此事陛下决定如何发落四皇子殿下?”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他知道李烜现在肯定不想听到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要问一问。
果然,李烜闻言脸色一沉,神情落寞,叹道:“对你,朕也不瞒着了,说实话,朕也没有想好。”
李修涯并未说话,只听着李烜又道:“今日早朝,张维领群臣上书,要将康儿斩首示众...”
说着,李烜看向李修涯问道:“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康儿?”
李修涯扯了扯嘴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臣不想欺瞒陛下,四皇子与臣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怨恨,若是问臣的想法,自然也是杀了最好。”
李修涯说出心中想法,李烜闻言大怒道:“你这是在教朕杀自己的儿子,你知道吗?”
“但他是逆贼,他要杀陛下。”李修涯毫不相让道:“那他就得死,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李烜闻言默然无语,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诚实。”
“臣只是不想哄骗陛下,臣的心中自然是想除四皇子而后快的,但若是陛下想保下四皇子的性命,臣也可以接受。”
李烜闻言笑了笑,“朕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不如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李修涯闻言一愣,“陛下什么意思?”
李烜道:“朕说,如何定康儿的罪,全都由你决断,如此可好?”
李修涯闻言神情大变,连忙道:“臣惶恐,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可开不得玩笑,李康好说歹说,那大小也是个皇子身份,除了陛下,等闲谁敢定他的罪?
即便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铁证如山,但是最后宣判之人,那也只能是燕帝陛下李烜一人而已。
李烜摇头道:“朕没有开玩笑,此事就交给你了,康儿现在暂押天牢,等你伤好之后,再行处置吧,朕,不想管了。”
李烜神态疲累无比,显然这几日让他颇耗心力。
李修涯还想拒绝,但见李烜苍老衰弱,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是,臣遵命。”
次日,李修涯负责审判四皇子谋反一案的消息传开,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老师,父皇这又是什么意思?如何会让李修涯来处置四哥?”
张维笑道:“这样不好吗?李修涯与四皇子势同水火,仇怨颇深,如果是李修涯来,那四皇子难逃一死,这样岂非是永绝后患?”
李旦点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父皇对李修涯的恩宠实在是太盛了点。”
“那又如何?李修涯只是陛下手中的刀而已,等陛下将他的敌人杀尽了,李修涯这把刀也就没用了,如今四皇子死期将至,殿下你才是大燕未来之主啊。”
李旦闻言却并未露出多少欣喜的表情,只是道:“本宫只怕父皇的这把刀,终有一日会砍在我们的头上。”
张维惊道:“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殿下也想效仿四皇子,做那谋逆之举?”
李旦笑着摇头道:“老师说的什么话,本宫怎么如此?”
“那不就行了?四皇子就是前车之鉴,接下来只要我们不要惹陛下生气,那太子之位不就手到擒来?”
李旦微微点头,“只是在雷音寺之时,李修涯竟是想跟本宫同归于尽,显然,他还是不认可本宫,要与本宫作对。”
“但他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少傅,若是殿下顺利成为太子,他可就是殿下名义上的老师了。”
李旦苦笑道:“这才是本宫最纠结的地方,本宫始终不明白,情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李修涯为何还是不愿意投效本宫?难道是本宫的诚意不够?”
张维也不明白,如今的情况,难道李旦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还是说李修涯准备在李旦上位之后,等着被李旦清除吗?
这是两人始终无法猜透的一点!
“罢了,殿下,李修涯虽然有大才,但此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待以后便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就行了,他以后会是殿下的老师,杀是不能杀的,不过下放个闲职也还不错。”
李旦点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仍然是信心十足,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而李闲这几日倒是心情不错,因为舟行在灵台山上的优秀表现,李烜对李闲也是嘉奖了一番。
再加上当时李修涯的态度,让李闲觉得李修涯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如今李康死定了,再努努力,说不得李闲就能得到李修涯的支持,以李修涯现今如日中天的地位,李闲觉得自己的机会还是有的。
趁着李修涯这段时间在宫内休息,李闲几乎是天天来看望。
“看来李兄恢复得不错啊。”
李闲来到,正好看见李修涯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起身。
“见过九皇子殿下。”左右各自行礼,魏权也是微微颔首。
“公公客气了。”李闲可不敢跟魏权摆谱,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魏权见九皇子来,便也识趣的带着人下去了。
李修涯靠在床边,笑道:“殿下这几日来得勤快,看来灵台山的事情并未对殿下造成惊吓啊。”
“呵呵,李兄尽说笑,我可是吓得不轻啊,若不是李兄的锦衣卫,恐怕我们都葬身火海了,如今劫后余生,自然后怕不已,所以这不是特意要来谢谢李兄吗?”
“九皇子的谢意我收到了,可惜,我现在没法回应你。”
“李兄客气了。”李闲左右看了一下,低声问道:“父皇命李兄处理四哥的事情,不知李兄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如何打算?”李修涯问道。
九皇子愣了愣,随后坐下,叹道:“其实父皇将此事交给李兄我也是能想通的,无非就是父皇心中犹豫不决,所以只好听天由命了,将决定权交到李兄手上,父皇想必也会安心接受吧?”
李修涯闻言摇头苦笑,李闲还是太天真了啊。
李烜之前就问了李修涯想要如何处置李康,而李修涯也很诚实的告诉李烜想杀了李康。
但是李烜还是将此事交给了李修涯,为什么?
因为李烜心中仍然想留李康一命,让李修涯主管此事,便是在告诉李修涯,让他别对李康下死手,留一条活路,至少,要留一条命。
“陛下会不会安心接受我不知道,不过最近几日,陛下想必心中也非常不好受。”
李闲嗯道:“是啊,谁能想到四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让父皇心寒了。”
李修涯笑道:“其实最有资格做这种事情的,是九皇子你啊。”
李闲闻言大惊,“李兄何出此言,我可从未有过愈矩之举啊。”
李修涯摆手道:“殿下不必惊慌,开个玩笑而已。”
“这是什么地方,这种话能轻易说出口吗?”
“那殿下的意思是换个地方就能说了吗?”
李闲无奈道:“李兄莫闹,若是然后父皇知道了,可没我的好果子吃。”
李修涯正色道:“那殿下,现在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李闲一愣,随后眉头皱起。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父皇虽然对我态度好了不少,却仍然没有插手朝堂的机会,恐怕父皇的心中还是没有我的位置吧。”
“殿下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后悔什么?”李闲问道。
“后悔五皇子没有再灵台山被烧死。”
李闲愣了愣,随后摇头失笑道:“李兄别说,我这心里还真是觉得尤为可惜,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成为父皇唯一的儿子了。”
李修涯闻言大笑,李闲也是个诚实的人啊,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
李闲期盼道:“那李兄,你能帮我吗?”
门外,魏权闻言心思一紧。
李修涯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拒绝道:“如果说是我个人情感的话,那自然是希望是你,但此事我说了不算,我谁也不会帮,陛下最后选了谁,那就是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430章 揭露
李闲闻言有些失望,却也不见气馁,习惯了。
“李兄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李兄与五哥可算不得和睦,难道李兄不需要为将来考虑一下吗?”
李修涯笑道:“将来的事情,再说吧,只要陛下还在,那我就是陛下的臣子,陛下选了谁那就是谁,今日我如何效忠陛下,他日也会如何效忠新君,或许是你,或许是五皇子。”
李闲还想说声,门外传来脚步声。
“侯爷,喝药了。”
是御医到了。
李修涯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感谢殿下来看我。”
李闲拱手道:“那好吧,祝李兄早日康复。”
“多谢。”
谢志才府,凉亭。
年关将至,燕都也早下了雪了,谢府内院也染成了一片银白。
“父亲,大哥的事情,现在怎么说?”
谢志才摇头了摇头道:“此事陛下已经交给李修涯了,李修涯现在还在宫中养伤,要如何处置,还得看李修涯的意思。”
“那完了,大哥与李修涯过节颇深,估计李修涯不会轻易放过大哥的。”
“谋逆之罪,谁敢轻放?”淡淡的声音响起,谢志才与谢心衡两人闻言一同沉默。
“此次灵台山一事,竟是我大燕开国到现在唯一的一次,皇子谋逆欲弑父杀兄,简直令人骇然发指。”
谢志才点头道:“不错,此事也是头一遭了,影响深远。”
“谢心忌作为李康的首席幕僚,若是不杀,恐怕难平天下人悠悠之口,别说李修涯与谢心忌有仇有怨,就是素昧平生毫无干系甚至还有交情,那能放吗?
所以谢心忌必须要死,杨宣也是,他们都必须要死。”
谢心衡闻言一叹,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我谢家四个兄弟,如今怕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呵呵,倒也未必,谢尚书风流天下皆知,若是遗留在外还有你的兄弟也不是不可能。”
谢志才闻言干咳了两声,尴尬的笑了笑。
“咳咳,此事便不提了。”谢志才问道:“那李修涯会如何处置四皇子呢?”
谢心衡道:“四皇子与李修涯那么大的仇怨,肯定会主张杀了四皇子吧?毕竟谋逆之罪,就算是皇子,杀了也合情合理。”
淡淡的声音却持反对的意见,道:“未必,我倒认为将此事交给李修涯,反而是有意要放李康一条生路。”
两人不解,问道:“为何?”
“陛下的性子我最清楚,骨肉情长,若非是万不得已,陛下肯定不会杀李康的,故意将此事交给李修涯的去办,也是为了借李修涯的手,让后续的事情变得简单。”
“额...”谢心衡挠了挠头道:“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淡淡的声音轻声一笑,随后解释道:“李修涯现在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而这把刀只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无论陛下想做什么事情,李修涯都能给陛下办好了,而这些事情所产生的后果却全部都怪不到陛下身上来,唯有李修涯一人可承受。
或许陛下并未直接对李修涯说明要留李康一条路,但以李修涯的聪明,他是不可能猜不出来陛下的意思的,而只要李修涯这样做了,那事后就算是群臣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陛下大可以将之推到李修涯的身上,以李修涯全权处理为由,君无戏言,圣旨不可逆...”
“怪不得呢,怪不得此事陛下还特地下了一道圣旨,原来陛下做的是这个打算啊。”
“不错,李修涯照着圣旨的全权处理办事,事后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无所谓了。”
谢志才苦笑道:“之前我还在想,四皇子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的清楚明白了,还拖着干什么?直接定罪宣判不就行了?现在看来,陛下竟然还是打着这个主意,唉,圣心难测啊。”
“呵呵...谢尚书不必如此,你也是深受陛下的信任器重啊,我在此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
谢志才闻言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天牢,李康几人又回到此处,不过这次,三人如丧考妣,心中绝望,自知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而等待他们的,唯死而已。
事已至此,李康三人倒很是安静,也不交流说话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韩吉杨奉等人也关在这里,他们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人,李修涯。
李修涯会决定他们最后的结果,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李修涯没道理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也并未报什么期望。
又过了三天,李修涯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隐隐还有些疼痛感,但也并无大碍了。
而李修涯离开皇宫的瞬间,众人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他们都想看看李康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而李修涯究竟想要如何处置李康。
李修涯来到天牢,熟悉的潮湿恶臭的味道让李修涯有些难受,眉头紧皱。
随行的聂逢秋也皱眉道:“要不叔父再等等吧,陛下也没有限时,便是等伤完全好了再来也可以的。”
李修涯笑道:“没事,我现在是迫不及待要看看李康的脸色,区区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见过侯爷。”
吴典狱也下了狱,现在天牢由刑部一个主事代为掌管。
“嗯。”李修涯应了声,“带本侯去见四皇...去见李康。”
主事自然知道李修涯来此的目的,当即应道:“是,侯爷请跟下官来。”
李修涯不想将事情弄得很麻烦,便也不必再开堂审理了,因为本就没什么好审的,见上一面,最后作个判决也就行了。
路过李修涯住过的牢房,李修涯还停步看了一眼,别说,布置装饰什么的还没变。
“侯爷?”
李修涯回神,笑了笑,“继续走吧。”
“是。”
不多时,李修涯来到李康的所在。
而李康等人只是看了一眼李修涯,全部都没有说话,随即低下头去。
“去,给本侯备上一桌酒席来,要飘香楼的。”
主事一愣,“侯爷您这是...?”
难道是要在这天牢之中用饭?
李修涯笑道:“尽管去做就是了,不必多问。”
“是,下官马上去办。”
主事屁颠屁颠的去了,李修涯随即吩咐差役道:“将牢门打开,让他们都出来透透气吧。”
“这...侯爷,这不合适吧?”差役有些迟疑。
李修涯笑道:“你也别全给我打开啊,那两个就别管了,本侯主要是想跟他们三个聊一聊。”
“额...是。”
差役将李康谢心忌以及杨宣三人放出,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李修涯面前。
“李修涯,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李修涯笑道:“没什么,按照惯例,人死之前,是要吃一顿好的,这叫啥来着?哦对,断头酒。”
三人脸色微变,正待发作,随即又泄了气。
没错了,李修涯这是亲自来给他们送行了。
不一会,主事便带着人搬来了桌椅板凳,美酒佳肴统统上齐了。
“三位,请坐。”
三人如今也是孑然一身,直接也就坐了下来。
李修涯亲自给三人添上酒,笑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陛下让本侯来决定你们的生死。”
李康冷笑道:“怎么,本宫临死之前还要看你假惺惺的作态吗?”
李修涯摆手道:“本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本侯此来,便是为三位送行而来,也为了让你们死得明白。”
谢心忌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难道李修涯还有什么谋划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修涯正要喝酒,便又想到自己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又放了下来,笑道:“灵台山一事,殿下为何会失败,你们想过吗?”
三人一愣,李康道:“此事还有何话可说?败了就是败了,本宫既然失败,那便认输就是,何来让你羞辱?”
“殿下觉得本侯是在羞辱你?”李修涯悠悠道:“本侯此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解开疑惑来的,不过看来你们好像并未反思啊,本侯再问一次,灵台山一事,你们为何会失败?”
三人闻言一时愕然,谢心忌皱眉思索起来。
韩吉是事先安插的,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何京生虽然之前就是殿下的人,但是也无人知道何京生会参与谋逆,何况是其麾下贺东率领同行护卫的禁军。
还有杨奉的黑风军,除了李修涯,应该没有知道它的存在,甚至李修涯也只是知道有黑风军存在,他也不可能预料到李康会在灵台山动手,因为李修涯从未真正侦测到黑风军的动向。
这些都没问题,没有人能预料到殿下会在此时动手,但又是何处出了问题?
事出突然,何京生所率领的禁军才是第一批到达的才对,而他们前往灵台山也是为了给陛下等人收尸,顺便再占一个大义的名分才是。
在此之前,贺东加上杨奉,措手不及之下,根本不可能失败才是。
但是为什么我们到达灵台山会见到曹乐山?他是什么时候去的灵台山?为何我们事先不知道?
究竟是那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李修涯见谢心忌眉头深锁,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轻声笑道:“如果本侯说灵台山封禅本就是本侯给你们下的诱饵,你们会相信吗?”
第431章 解释原委
“什么意思?”
三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看向谢心忌,悠悠道:“黑风寨的存在,本侯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一点你们也清楚,对吗?”
谢心忌点头道:“此事究其本源,还是殿下鲁莽了有些,殿下不派人刺杀你,陛下就根本不会安一个强盗刺杀的名头,聂含山更不会非要抓两个盗匪来给陛下交差什么的,也就不会发现黑风寨所在了。
不过我不明白,黑风寨的行迹一向潜藏得很深,你们第一次探查之后我便命令杨奉他们躲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黑风寨的行踪才是。”
“你分析得不错。”李修涯点头道:“本侯的确不知道黑风寨的具体行踪,但本侯只需要知道黑风寨的存在就可以了,只要知道四皇子殿下就是黑风寨的主人就可以了。
从薛老七口中本侯得知黑风寨装备精良,那殿下豢养如此多的兵士,究竟意欲何为呢?这好像并不难猜啊。”
李康脸色难看道:“即便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本宫会趁着父皇封禅之机会动手的?”
李修涯眯眼笑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建议陛下灵台山封禅,这本来就是本侯的主意。”
李康闻言一滞,杨宣惊叫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引我们上钩?”
“杨阁老果然还是如此洞悉世事,本侯佩服。”
李修涯寒声道:“张维虽然借助宋开的帮助坐实了科举一案,但是此事根本要不了殿下你的命,而殿下你依然还有无数的拥趸,不知道何处还有多少忠于你之人,就像是这次的何京生,本侯也是有点始料未及的。
不过当时本侯最担心的就是这黑风寨了,毕竟是三千训练有素的兵马,本侯若是不将之铲除如何放心得下?殿下手中只要还有势力,本侯就吃不香甜,睡不安稳...”
杨宣沉声道:“所以,灵台山封禅一事是你故意的,你制造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殿下自以为的天赐良机。”
说着,杨宣怒道:“李修涯,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拿陛下做诱饵?”
李修涯摆手笑道:“杨阁老可别这么说,本侯的胆子哪里比得上你们啊?”
杨宣闻言一滞,神色一时黯然。
虽然杨宣是被动的,但毕竟也参与了,如此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李修涯呢?
李康和谢心忌听得两人对话,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谢心忌咬牙道:“所以,灵台山封禅,本就是你一手布置的陷阱,为的就是要我们上钩,随后将我们置于死地?”
“没错。”李修涯点头道:“试想一下,灵台山封禅大典,陛下携两位皇子,文武百官一同前往,当然,本侯也要去。刚好,五皇子是殿下的死敌,九皇子与殿下也有过节,而本侯也与殿下互有仇怨,如今我们全都聚集在灵台山上,并且还只有五千随行的禁军,殿下手中尚有黑风寨引为暗兵,如何还能按捺得住?
换做是我恐怕也禁不起这个诱惑啊,只要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殿下便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了,就算殿下得位不正,天下人口诛笔伐,那又如何?大权在握,一切都可以慢慢修复啊...啧啧...”
说着,李修涯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口酒,飘香楼特有的辛辣烈酒让李修涯喉咙一痒,轻咳了两声。
谢心忌如坠冰窖,“原来,一切都没能瞒过你,这一切都是圈套,输了,我输了...”
李修涯笑道:“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至少韩吉的存在差点让我满盘皆输。”
“什么意思?”
三人还不知道韩吉差点达成六杀成就,听到李修涯这么说,有些不解疑惑。
李修涯道:“封禅一事是本侯下的诱饵,但是本侯没想到的是,礼部之中居然还有人给殿下你卖命,那韩吉暗中在祭坛之下埋下火油,差点就将陛下与两位皇子全部炸死了。
是真的差一点...”
现在想起来李修涯都觉得后怕,苦笑道:“知道本侯当时看着那熊熊烈火的心情吗?应该比你们现在更加的绝望吧。”
“你是说,韩吉真的埋下火油?”
不是说没什么机会吗?
李修涯愣道:“感情你们不知道这事儿啊?”
谢心忌摇头道:“我的确是吩咐了韩吉提前埋下火油,最好是一把火将你们都烧了干净,省时省力,不过韩吉传信说是不好下手, 我们便以为搁置了。”
“好家伙,你这心好真是狠啊,竟是要全都烧了。”
李修涯笑道:“幸亏是这样,不然本侯估计当时就死了。”
杨宣问道:“既然此事你也没有预料到,那陛下与五皇子九皇子是如何活下来的?”
“因为雷音寺中有高手啊。”李修涯笑道,“你们以为我为何会自信的布下这个陷阱?难道真的是不管不顾,连陛下的安危也不在乎了吗?”
“难道不是,你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已经将陛下的安危弃之不理了。”
李修涯摇头道:“错,我之所以这样做,便是知道雷音寺中有人能保陛下的安全。”
三人一时愕然,“你到底如何有此自信?”
李修涯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我是对手,怎么好像你们一点都不了解我啊。”
“什么意思?”李康皱眉问道。
李修涯道:“还记得武林大会吗?”
“额...此事与武林大会有关系?”
“那高手榜呢?”
三人茫然的摇了摇头,“听说过,但也没有过多关注。”
这倒是,三人都专注朝堂之上的阴谋诡计呢,江湖上的事情关注得自然就少了,特别是李修涯设计将李康手下的客卿高手屠杀干净之后,这条线基本基本都断了,也没时间再去招揽其他人。
李修涯无奈叹道:“难道你们不知道高手榜第二的无相神僧就是出自雷音寺吗?”
“那又如何?”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估计你们对武功的高低没什么概念,看到大侄女儿了吗?”
三人看向聂逢秋,仍是一脸疑惑。
李修涯道:“以大侄女的身手,寻常百人千人之中来去自如,就是带着本侯,那也能力保安全。”
三人闻言一惊,“这么厉害?那你的意思是说,无相神僧更加厉害?”
“没错,无相神僧乃是高手榜第二,其武功天下无双,于万军之中保得陛下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这就是本侯最后的保险,你们懂吗?”
谢心忌道:“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陛下都不可能被杀,我们的计划一定会失败,对吗?”
李修涯笑着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只要陛下活着,殿下你就算将整个灵台山屠戮一空,那也无所谓,因为你自己肯定也是死定了的。
只是韩吉此人差点让本侯翻车了,也幸好无相神僧与雷音寺的主持无色大师武功高强,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力保陛下无恙,否则本侯早已经铸成大错了。”
谢心忌低声道:“那还真是可惜。”
“是可惜,不过那是对于你们来说。”李修涯道:“只要陛下的安全没问题,那本侯的计划就没问题,嗯...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但是没关系,最后的结果没变。”
谢心忌苦笑道:“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为何曹乐山会在我们前面到达灵台山,现在听你这么说,应是也是你提前计划好的吧?”
“当然,意外这个东西随处可见,百密总有一疏,我自然要多做几手准备,虽然何京生的存在我发现得比较晚,但是好在还算及时。”
谢心忌沉声道:“若是我没猜错,你是发现了他们后脖颈间的印记了吧?”
当初追杀赤影的两人没了下落,谢心忌便猜到了是被李修涯的人杀了,那发现印记也就不奇怪了。
李修涯挑眉笑道:“没错,那印记藏在头发下面,轻易也不好看到,不过也是机缘巧合,若是没猜错,那黑风寨就躲在山泉附近吧?”
谢心忌只是命令杨奉先行潜伏在灵台山,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儿,自然也不明白李修涯说的什么意思,不过知道是漏了马脚也就够了。
“你提前调动了曹乐山,难道就不怕我们不动手,陛下治你的罪?”
“我都发现你们了,你们还能停下计划吗?箭在弦上,岂是说不发就不发的?”
“呵呵...说得也是。”谢心忌竟是释然一笑,“服了,我彻底服了,枉我自命不凡,以为绝顶聪明,没想到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可笑,可笑至极!”
李修涯看着大笑的谢心忌,犹豫了一下,最后道:“有没有可能你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呢?你应该跟着你的父亲,他不简单。”
谢心忌一愣,不解其意。
李修涯也不清楚谢志才的秘密,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现在,三位可还有疑惑?”
三人释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连李康也叹道:“李修涯,你果然厉害,本宫败给你,心服口服。”
李修涯笑道:“那就请三位用餐吧,本侯亲自送你们一程。”
“多谢。”
“请。”
第432章 宣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修涯缓缓起身,三人随之一滞,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他们都知道,李修涯将要宣判他们的命运了。
不过事已至此,结果还有什么争议可言吗?
三人倒也坦然,就连一向冲动的李康也很平静,看着李修涯,三人静待死亡临身。
李修涯看了一眼谢心忌,“你真的很聪明,很有心计,目前我认识的人中,你应该算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可惜了...”
谢心忌笑道:“我向来自负,不过还是远远不及你啊,都这个时候了,倒也不必恭维于我,看在伊人的份上,还请给个痛快吧。”
杨宣也道:“不错,成王败寇,本就无话可说了,侯爷今日纡尊降贵前来送我等一程,老夫感激不尽,便也不必耽搁了。”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轻咳两声,随后沉声道:“皇四子李康,受奸人蒙蔽,犯上作乱,着令褫夺皇子尊号,改康王为废王,迁岭南,永世不得归还燕都,其麾下杨宣谢心忌等一干人,一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三人闻言大惊,愣在原地,“这...”
李修涯看着惊愕的李康笑道:“本侯原本也是想你死的,不过陛下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二的,陛下年事已高,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再怎么说,你都还是他的儿子,不过本侯会派人盯着你的,若是你还有异动,本侯可就不再客气了。”
李康有些复杂的看着李修涯,问道:“本宫...不,本王不明白,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放本王一马,留下本王的性命,你就不怕不后悔吗?”
“后悔?哈...”李修涯嗤笑一声,“你就还是四皇子都斗不过我,如今成了废王,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李康默然无语,心情着实复杂。
李修涯也不管他,看向谢心忌与杨宣,“你们两个对这个结果可还算满意?”
两人也是坦然,杨宣拱手道:“谋逆大罪,侯爷宅心仁厚,并未株连,老夫...罪臣感激不尽,谢过侯爷开恩。”
谢心忌也是微微点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清不楚的死,感谢你今日所为,谢心忌心中并无遗憾。”
“那就好。”李修涯点了点头,“自我来到燕都,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没想到唯一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天居然是这个时候,可惜了,再没有机会了。”
李修涯转身便走,身后三人同时躬身拱手。
“旨意很快就会下来的,你们不会等得太久,给你们一个痛快已经是我最后的能做的了。”
“多谢侯爷,侯爷慢走。”
送走李修涯,三人各自回到牢房。
“真没想到,李修涯竟然会让我一条生路。”李康神情复杂,至今都有些不可置信。
谢心忌道:“李修涯最是忠心陛下,想必是陛下还是不忍父子相残吧。”
“父皇...”李康喃喃念道,心中已经是无限的后悔了。
既然决定放李康一马,那就是怎样也无所谓了,康王废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渝州岭南算是穷山恶水,就让李康去那儿了此残生吧,眼不见为净,李修涯就当他已经死了。
李修涯离开天牢回到李府,便又连夜写了奏折提交给李烜。
李烜看完之后,神情也颇为复杂,“李卿他,还是体谅朕的,朕无需言明,他便已经知道了朕的意思。”
魏权道:“侯爷当然是一切为陛下着想的,若非是这样,陛下也不会如此信任侯爷的。”
李烜摇头苦笑,“只是此事朕又待薄于他了,想必以他的本心,恐怕心中也是多有不愿的。”
“废王也好,侯爷考虑得很清楚,褫夺了皇子尊号,想必也会打消废王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岭南安度余生,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吧。”
“嗯。”李烜叹了一口气,“你先去准备吧,一切都按照李卿的意思办吧。”
“是。”
次日早朝,李修涯虽然伤势未好,但还是坚持上朝。
众人见李修涯到来,皆是纷纷上前问好,灵台山一事,众人也算是承李修涯一个人情,自然不敢多怠慢,态度也转变不少,至少大家都亲近了许多。
不过就是李修涯自己并不在意就是了。
李修涯被特旨不必行礼,众人倒当然也没有意见,毕竟李修涯还有伤在身呢。
君臣见礼过后,李烜问道:“诸位爱卿,今日可还有事要奏?”
临近年关,马上就要闭朝了,今日算是今年最后一次早朝,再复朝就是一个月以后的正月十六了。
众人也不傻,李康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定论,而今日李修涯又特地上朝来,想必是已经有了决断,所以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也知道大家都在等自己,便也上前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哦,新亭侯有话直说吧。”
李修涯点头道:“臣奉陛下旨意,彻查灵台山一事,现有结果如下,皇四子李康虽有谋逆之举,但乃是被手下杨宣谢心忌等人煽动蒙蔽,臣想着他毕竟还是皇子,天家血脉,身份尊贵,故而主张免其一死,从轻发落...”
李修涯话还没说完,张维便道:“侯爷这话可就不对了,既是谋逆大罪,岂能因为是皇子身份就网开一面呢?何况侯爷所说的煽动蒙蔽之言不过也是无稽之谈,这种事情,岂是一句蒙蔽就能了事的?”
李修涯笑道:“怎么张阁老对本侯的调查结果好像很不认同啊。”
“不是不认同,而是根本就不能相信。”
众人也是疑惑不解,听李修涯的意思,这是要放李康一条活路啊?
他两不是有仇吗?
众人还以为李修涯会毫不犹豫的置李康于死地呢,怎么又是现在这个情况?
就连聂含山也颇为不解的看向李修涯,不过他知道,李修涯既然这么做,那便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只能等事后再询问他了。
在场唯一不觉得惊讶的,应该只有谢志才了,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李修涯眼神一变,变得有些冰冷,低声道:“张阁老是不信任本侯了?”
张维一惊,随后哼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夫不能置喙吗?”
李烜此时沉声道:“灵台山一事,影响颇大,朕早已经明旨将一切事情都全权交给李卿去办了,就连宣判罪责也是一样,张卿不信任李卿,是不是也是不信任朕?”
张维连忙躬身道:“陛下言重了,老臣并无此意,请陛下恕罪。”
李烜点头,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张卿还不退下?”
张维脸色一变,这还是李烜第一次将他喝退,不,应该是李烜第一次将人喝退。
“是,臣失言。”
见张维回到原处,原本还有几人跃跃欲试,现在也只得打消了了这个念头。
“李卿,你继续,你要如何处置?朕既然交给你,你要如何,朕就如何。”
“谢陛下。”李修涯微微拱手,随后道:“此事四皇子虽然不是主谋,但也难辞其咎,而且谋逆大罪也不可能轻易饶恕,即便是皇子也是一样的,臣的意思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臣请陛下褫夺四皇子皇子尊号,贬康王为废王,逐出燕都,迁渝州岭南,永世不得归还,其后人一律同罪,无旨不得入朝。”
“准!”李烜应了一声,“传旨,将责令废王李康三日内逐出燕都,迁岭南,无旨不得入朝。”
众人还想说什么,但见李烜难看的脸色,却也不敢多言。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齐声呼喝,但是众人也明白,李康只不过是保下一条命而已,再也没有兴风作浪的本事了,也算是退出了燕都的大舞台,至于结局如何,好像也不必再在意了吧?
李修涯又道:“既然废王李康非是谋逆主谋,而是被下属推上极端,那其一干党羽当也从重处罚,加上之前的科举舞弊一事,臣请陛下下旨,即刻将废王党羽杨宣、谢心忌与贺东韩吉等人斩首示众。”
张维闻言心中略有不满,科举舞弊一案李康也有份啊,怎么刚刚不听你要加上,现在倒是两罪并罚了?
“一切都依李卿的意思吧,这些人,死有余辜。”
这下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了,李康毕竟是个皇子,陛下于心不忍也就罢了,但是杨宣谢心忌等人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死是必须的。
“传旨,将杨宣谢心忌等抄家,全族皆灭...”
啊?李修涯都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谢志才,见其不见慌乱。
“陛下,臣还有一言。”
李烜疑惑道:“还有?”
李修涯应道:“是,杨宣为官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事虽然重大,但请陛下念在杨宣多年尽忠职守,为朝廷的做出的贡献份上,免了这株连之罪吧。”
李烜微笑道:“李卿还真是宅心仁厚,也罢,既然首恶伏诛,便也不必平添杀戮了,将杨宣家人全部逐回故居,三代以内不得出仕。”
“陛下圣明,同样,谢尚书也是勤勤恳恳,而谋逆一事与谢尚书也没有半点干系,全是谢心忌所为,也不应当牵连谢尚书才是。”
“准。”
第433章 冬日难熬
勤勤恳恳?谢志才?
众人闻言对李修涯这个说话略有不满,但又对饶过谢志才并无多大的意见。
毕竟当时的情况众人也都看见了,谢志才都差点与李烜一起被炸死,所以众人也自然相信谢志才与此事无关的。
而且谢志才好像在朝中的人员不错,李烜刚刚准允,便有朝臣应和,好像生怕李烜反悔一样。
只有谢志才自己是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李烜是不可能真的要杀自己的。
就算李修涯不说,李烜也会在判决之后加上一个但是,理由嘛,倒也差不多。
至于剩下的贺东韩吉等人,那就没话说了,斩首,株连,一个不少。
众人对此也没了太多的兴趣了。
“好,既然此事已经结束,就算是过去了,新年就快到来了,希望来年,我大燕会有一个好气象,众卿,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退朝之后,众人各自回家,而李康的事情也算是正式落幕了,今后燕都之中应当是无人再敢提起这个名字了。
第二日,校场。
虽然临近年关,不宜再动生杀,不过此事如此重大,李烜也是毫不犹豫下旨要先将杨宣等人斩了再说。
而李修涯作为主官,自然也得出席。
可怜李修涯冒着严寒搓着手,还得来送几人最后一程。
周围早已经围满了百姓,要来看看这杀头的好戏。
李修涯也并未耽搁,看看时间,便要下令。
却见校场之外传来一声,“刀下留人!”
李修涯看去,只见一个老妇人手提食盒来到。
“何人喧哗,带上来!”
差役将老妇人与两个年轻公子带上,三人见到李修涯便跪倒在地,“民妇杨秦氏见过侯爷,侯爷开恩,民妇与两个儿子只是想送夫君一程。”
原来是杨宣的夫人和两个儿子啊,李修涯自然答应了下来。
而谢志才也在此时出现,上前道:“侯爷,下官也来送儿子一程,可以吗?”
“谢尚书自便吧。”
“多谢侯爷。”
杨宣与他的家人且不提,谢志才来到谢心忌的身边,谢心忌见状叫了声,“父亲。”
谢志才微笑道:“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叫我父亲,也不枉我来送你。”
谢心忌苦笑道:“我失败了。”
“你注定会失败的。”
谢心忌闻言一愣,露出疑惑的神情。
犹豫了一下,谢心忌问道:“听说心衡也来燕都了,他来了吗?”
谢志才点头道:“来了,就在不远处。”
谢志才指了一个方向,谢心忌寻着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谢心衡在招手示意。
随后谢心忌看见谢心衡身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双眼一缩,露出震惊的表情。
“看清楚了吗?”
谢心忌愣愣道:“那是...?”
“嘘!可不能乱说啊。”
谢心忌回神,随后苦笑不已,“原来,他没死...”
“嗯,他一直都在谢家老宅,心衡陪着他调养身体。”
谢心忌笑道:“李修涯几次三番都跟我说父亲你不简单,孩儿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没想到,父亲竟是藏着这手王牌,那我谢家必然是长盛不衰了,只是父亲,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还任由我去攀附四皇子?”
谢志才道:“第一,他的存在不能暴露,否则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名义上,他已经死了。”
谢心忌点了点头,“第二,父亲并不喜欢你...”
“呵呵,我知道,父亲只喜欢二弟嘛,不过父亲倒也狠心三弟四弟的死,也是惺惺作态吧?”
“哼哼...”谢志才哼道:“一个家族想要昌盛,那便只能去其槽粕,而你三弟四弟便是这样的人。”
谢心忌叹道:“枉我自诩聪明绝顶,辅助四皇子与五皇子相争相斗多年,这争来争去的原来也是全无意义,真是可悲。”
“不,你很好,父亲好些时候都想将此事告诉你的,可惜父亲犹豫了,因为你投效四皇子太快了,父亲不敢冒险。”
这话倒是真的,谢心忌是谢家最出色的人才,谢志才怎能不器重?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谢志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知谢心忌的时候,谢心忌便已经投靠了李康,故而也就没有这个打算了。
“原来,错都在我。”谢心忌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可惜,笑道:“四皇子虽然倒下了,但是五皇子恐怕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既然二弟与他来了燕都,那说明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了对吗?
呵呵,五皇子与我们一样,经营了这么久,到头来发现原来只是一场空,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啊,可惜我没机会见到了。”
谢志才沉默了片刻,道:“一路好走,别怪父亲。”
谢心忌笑道:“不会,父亲肯告诉我真相,我很开心,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也请父亲与二弟今后都好自为之,若是可以,别跟李修涯作对。”
谢志才笑道:“他现在可是太子少傅啊,我与他,是一路人,不会成为敌人的。”
谢心忌闻言哑然失笑,“说得也是。”
父子之间也算是交了交心,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谢志才这才转身与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校场。
李修涯竟然看见谢心忌在笑,也不知道谢志才跟他说了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了。
“时辰已到,斩!”
“嘿...”
刽子手屠刀挥下,数颗大好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四溅,随后在冬日的严寒下迅速凝固,一地的鲜红。
谢志才双眼一闭,吩咐道:“去给你大哥收尸吧。”
“是。”
而在远处的阁楼之上,李康也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父皇,儿臣知错...”
在李康对面,李烜端坐着,面前还摆上了茶水。
“康儿我问你,父皇可曾经待薄于你?”
李康摇头,“父皇待康儿很好。”
李烜又道:“自从你大哥死后,你与旦儿,父皇都是一视同仁吧?是,父皇承认,父皇是故意让你们两人对立,以此达到朝堂平衡的目的,但是父皇对你们的关爱可从未有过半点虚假,最多,那个位置不是给你们留的,但是父子亲情也尚在的吧?”
李康黯然道:“嗯,别的不说,儿臣豢养死士,父皇并未计较,多次刺杀李修涯,父皇还是力保,甚至科举舞弊一案,儿臣也知道,父皇不会真的杀了儿臣,父皇待儿臣,很好。”
“很好?”李烜脸色一变,“既是很好,那你还要造父皇的反?你竟然是想杀我,杀你的父亲?”
李康大哭,不停叩首道:“父皇,儿臣知错了,知错了...”
李烜苦笑道:“朕也错了,朕错就错在,不该给你们希望,不该给你们暗示,不该给你们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是父皇自己,一步一步的将你们推上了绝路,有今日之祸,也是父皇咎由自取啊。”
李烜心中何尝不懊悔呢?
李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烜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若非是李烜之前的放纵与刻意的恩赏,恐怕李康也不会如此的骄纵自大,对皇位也不会如此的渴望。
李康哭道:“是儿臣的错,儿臣辜负了父皇的教导,有负父皇的圣恩...”
李烜平复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叹道:“你知道朕为何要将你的生死交给李修涯吗?”
“是因为李修涯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
“不错,可你明明知道朕要重用他,但是还是几次三番的要陷害他,还有聂卿也是一样,他们都不曾主动与你作对,你却偏偏要加以谋害,但是结果呢?他最终还是饶了你的性命,若非是李卿体谅父皇,今日校场之上就会多你一个,你懂吗?”
“儿臣明白,李侯爷,他的确有惊世之才,儿臣知错...”
李烜看着李康一脸懊悔的模样,也是微微一叹,“罢了罢了,事已至此,父皇也是再也庇佑你不得了,去吧,去岭南吧,至少还能安平一生。”
“父皇...”
李烜起身,转头不再看李烜,只是抬了抬手。
魏权上前将李康扶起,“废王殿下,请吧。”
李康擦了擦眼泪,随后对着李烜深深一揖,“父皇保重,儿臣去了。”
李康下来楼,抬头看去,只见李烜正看着自己,心中更是无限伤心。
跪倒在地,叩头三拜,李烜这才登上马车,禁军护送,马蹄踩在松软的雪地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留下一串脚印。
很快,脚印也被新雪覆盖消失不见,连带着车队也消失在视线之内。
李烜远远的望着,神情一松,低声道:“回宫吧。”
魏权应道:“是。”
说着就要上前搀扶李烜,双手刚刚碰到李烜之时,李烜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陛下?”魏权大惊。
李烜苦笑一声,随后挣扎的起身,“朕果然有些坚持不住了啊。”
魏权勉力将李烜扶起,连声道:“老奴送陛下回宫,请太医诊治...”
李烜摆手笑道:“无妨,只是一时气血不顺,你知道的,老毛病了。”
经此一事,李烜也是大受打击,病情也在加剧恶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冬天,难熬了。
第434章 纠结
李烜还是病倒了,在年关将至的时候。
“陛下圣躬安?”
李修涯家中也是只有他一人在,所以过年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在聂含山家中住着。
而因为李烜病重,李修涯也时常进宫看望。
床榻上,李烜将身子坐起,微笑道:“朕安。”
“今日陛下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看来御医的新方子还算管用。”
李烜笑着嗯了一声,“还不错,朕这两日的确觉得胃口不错,精神头也不错。”
李修涯道:“今日进宫,也是有事情想问问陛下,今年过年,还需要设宴吗?”
往年过年李烜都是要例行设宴款待群臣的,不过今年,李烜身子不适,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果然,李烜闻言摇了摇头道:“今年就算了吧,好容易得了一月的休整,朕也不想见到百官了。”
李修涯闻言轻笑,“陛下这是想偷懒?”
“朕老了,身子疲软,不偷懒不行啊。”
“那陛下就好好休息,反正最近的事情也不多,臣都把守着呢。”
李烜笑道:“那你现在可真是只手遮天了啊。”
“都是陛下信任,臣可不敢居功。”
“呵呵...”李烜笑了笑,“昨日旦儿来与闲儿都来过了,都在问年宴的事情。”
李修涯微微挑眉道:“那还是臣的过失,竟是比两位殿下都想得晚了些。”
李烜笑道:“往年年终,都是一年最忙的时候,今年还好有你替朕分担了一些。”
李修涯连忙摆手道:“陛下可别这么说,臣可不敢当分担二字。”
李烜一愣,笑道:“好了,这里只有朕与魏权在,倒也不必这么谨言慎行,魏权是自己人,这样的话传不出去的。”
李修涯正色道:“便是当着谁,这样的话臣也不敢当啊,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多余的,臣不想理会。”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臣的本分。”
这段时间,朝堂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特别是六部中的吏部礼部以及工部。
各种考核报告什么的全都呈报过了内阁,然后张维等阁老再将之处理整理之后交给了李烜,而李烜也确实没什么精力,便直接将这些事情甩给了李修涯来做。
李修涯原本是万般推辞的,这玩意可轻易碰不得,僭越皇权,那可是死罪。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拗过李烜,李修涯也觉得李烜最近憔悴得不行,便也不想让李烜太过操劳,最后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幸好内阁已经将事情处理得足够完善了,李修涯要做的事情还是比较少的,所以一直都还做得不错。
也就这个时候,李修涯才知道内阁原来真的不是摆设,处理政事什么的又快又好,嗯,给张维点赞。
“对了,商会的事情如何了?”李烜突然问道。
李修涯应道:“有七大世家配合,商会开展得还算是顺利。”
“嗯,七大世家不可能一直这么服帖,若是他们搞什么小动作,你我鞭长莫及,这一点你要注意啊。”
李烜是害怕七大世家架空商会的权力。
李修涯笑道:“陛下忘了,如今李氏也回归了李家,认祖归宗了,那臣不也是七大世家的人了吗?”
“但也不见你与李家有多亲近啊?”
“感情不好嘛。”李修涯摊了摊手,“李氏除了太爷,我都不熟,何况是李家这么大的家族,不过也就是因此,我还真是深入了解了一下,所谓七大世家,还真不是那么简单。”
“现在知道?怕吗?”李烜笑问道。
李修涯闻言哼道:“怕?世家再不简单,也抵不过臣手中的刀兵啊,所以陛下根本不必担心商会被七大世家架空,只要谁敢伸手,臣会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的。”
李烜微微点头,“你的杀性是越来越大了。”
“杀人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简单,高效,别说,臣已经爱上这种感觉了。”
“呵呵...”
李烜呵呵笑着,“商会的事情你盯着就好,不过也不必过多的插手,只要保证稳定,适当的让步也是可以的,什么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
“陛下放心,臣知道的,臣心中有数。”
李修涯是在防备七大世家,不过就像李烜说的那样,适当的给予他们一点好处,对大家都好。
只要七大世家不犯在李修涯手上,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捞点好处也并无不可,商会目前还在发展的阶段,想要覆盖全国还有点困难,也必须要七大世家配合才可以。
“如今商会的事情暂时可以不必过多理会了,那你所谓的义务教育准备何时施行?”
“再有半月就要复朝了,臣的意思是,就从今年开始推行此事。”
“会不会太快了?”李烜微微皱眉。
李修涯摇头道:“其实也算不得快,老君早已经摩拳擦掌,就等着振臂一呼呢,有老君带头,此事也算不得困难。”
“那若是引起士林之间的反对呢?”
李修涯笑道:“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反对,就算是反对,那也不怕,臣去单独找他聊聊,保管他能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嗯,此事你也看着办就好了,朕决定多休息一段时间,复朝之后,朕也决定暂时不上早朝了。”
李修涯闻言一惊,“陛下不上朝,那政事是交给五皇子还是九皇子?”
“你觉得他们谁合适?”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很想推李闲一把,想想还是算了,李康这才刚刚离开燕都,都未必到岭南呢,陛下正是伤心的时候,还是少说这方面的话最好。
“陛下说谁好,臣就觉得谁好。”
好的,将皮球踢回去。
“呵呵,滑头,你也学会了张维那一套了。”
李修涯笑道:“张阁老浸淫官场多年,臣还有得学呢。”
李烜笑了笑,随后道:“至于主政的人选,朕心中自有定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臣明白了。”
“去吧,朕也乏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陛下好好休息。”
“嗯。”
目送李修涯离开,李烜突然连声咳嗽起来。
“陛下?”
魏权上前赶紧给李烜顺气。
李烜挣扎的摆了摆手,轻声道:“朕的时间啊怕是不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朕不得亲眼见证了。”
“陛下快别说话了,老奴这就去喊御医来。”
“不必了,朕的身体朕知道,都是老毛病了,御医方子也是改了又改,朕这是顽疾,治不好了。”
“陛下...”魏权神色戚戚。
李烜笑道:“去,告诉谢志才,让他准备一下吧。”
魏权惊道:“陛下你是想...?”
“嗯,也差不多了,趁着朕还能坚持得住,应该让他们见见面了,不然若是朕先去了,恐怕事情又会再生变故。”
“是,老奴知道了。”魏权点了点头,“老奴这就去。”
这边,李修涯离开皇宫,也是眉头紧皱。
回到聂府,聂含山见李修涯忧虑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李修涯正色道:“陛下刚刚告诉我,复朝之后,他不准备继续上朝了。”
“什么意思?”聂含山闻言一愣。
“陛下的身子不好,需要多多的休息,朝堂政事便是少管一点也好,不过...”
“不过陛下不上朝,那何人主政?”聂含山道。
“哎...”李修涯轻叹一声,“主政的人选,无非就是五皇子李旦以及九皇子李闲了,而此举也算是几乎定下了太子的人选,陛下这是下定了决心了啊。”
聂含山神情一肃,也是点了点头,“这样没办法,因为废王的事情,陛下怕是伤心了,便是想着早点将大位定下,众人也能安定下来。
只是...”
“只是陛下选定的人肯定不是九皇子李闲,而是五皇子,李旦。”
李修涯无奈道:“我觉得我错了,真的,陛下现在的模样差不多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不策划灵台山的事情,或许陛下也不会病重,如今陛下一边支持我做事,一边又要让与我仇怨颇多的李旦上位,实在是...咎由自取!”
聂含山也颇感无奈,“这也没办法,废王的事情还是太大了,陛下肯定会因此更加的忌惮九皇子,而原本陛下都不亲近九皇子,那五皇子主政便是顺理成章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李修涯有些苦恼,“若真是五皇子,我估计我要准备跑路了。”
“怎么,你这么怕他?”聂含山笑道:“这可不像你啊。”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今时不同往日,要我跟五皇子和解是不可能的,那我又不可能坐以待毙,等着他来迫害我吧?与其在这里战战兢兢,还不如撤出燕都,至少逃得一条性命。”
“那你的全盘部署,宏图伟业呢?”
“扔了呗,将这个摊子丢给李旦,让他自己玩去吧。”
聂含山见李修涯像是赌气一般,不由得哈哈大笑,“事情也未必像是你想得这么坏,而且你与五皇子也未必不能和解,别忘了,你可是太子少傅啊,若是五皇子得太子之位,你可就摇身一变,变成他的老师了,等闲他会动你?”
李修涯一笑,还真是。
那要这么说的话,还是有可能操作一下?
第435章 计划稳步进行中
算了算了,还是别操作了。
都给李旦得罪死了,别说是老师了,就是老爹...不对,就是老叔,李旦该弄你那也得弄你啊。
李修涯心中纠结无比,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跑路了。
不过真要跑路,李修涯又觉得舍不得。
自己做了多方的努力,布下了层层的计谋,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
是不是太可惜了?
李修涯咬了咬牙,狠声低喝道:“不就是五皇子吗?我能掀翻四皇子,自然也能解决你五皇子,等着吧,我还真跟你杠上了。”
除夕守岁,李修涯自然是跟聂含山父女一起,三个人抱团取暖,怪冷清的。
被聂逢秋三两声叔父敲诈了几万两银票,这年也算是过了。
不同于聂府的冷清,整个燕都还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烟花放了一夜,灯火亦是一夜微歇。
不过李修涯是个懒人,也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景,也没出去看,过了子时便睡去了。
这年过得,好生无趣。
第二天,李修涯来到飞鱼卫。
“何先生,新年好啊。”
何奎也是刚刚起床,便见李修涯来到,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拱了拱手,“侯爷早啊,今日是初一,怎么侯爷没有应酬吗?”
过年是文武百官走动的日子,以李修涯的身份地位,那自然是有诸多人要上来攀附结交的。
不过李修涯现在住在聂府,这些人自然是扑了个空,而李修涯当然也是懒得理他们的。
李修涯笑道:“我就是一闲人,应酬个啥啊。”
“新亭侯监察大夫都成了闲人,倒也有趣。”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
“今年呢的确是委屈了何先生了,小小心意,请先生笑纳。”
何奎微微挑眉道:“怎么,侯爷想用钱来收买在下?”
李修涯摆手道:“那倒不是,先生这样的人物,等闲岂是金银俗物能够收买的?这些钱是给先生贴补家用的,过段时间,等夫人也到了,我亲自给你们寻一个庄子,先生就安安心心的在燕都安家吧。”
谢玉楼那边早就发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将诸葛娇擒获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便能抵达燕都。
何奎闻言沉默片刻,随后道:“看来侯爷是真的不想放在下离开燕都了。”
李修涯笑道:“那是当然,先生也请慢慢考虑,本侯不着急,真的,等先生的夫人到了,先生也可以慢慢想,本侯可以保证,不会限制先生与贵夫人的自由,但是先生若是还想回秦国,那便请先生死了这条心吧。”
何奎眼神一变,低声道:“若是在下现在将侯爷拿下,侯爷觉得在下可以带着内子平安回秦国吗?”
“先生可以试一试。”李修涯笑了笑,“先生大可以看一看,究竟是先生的武功厉害,还是小箭林的箭术厉害。”
轻轻的抬手,数道破风利箭从李修涯背后射出,正擦着何奎的脸颊而过,刮得何奎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侯爷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见笑,没有武功,那自然得多请几个保镖才行。”
何奎最终还是没有给李修涯想要的答复,不过李修涯也不着急,就像他说的,他不会逼何奎,但是何奎要回秦国,却也是不可能了。
燕国这个年过得实在冷清,而楚国这个年也算不得热闹。
项风的死造成了楚国极大的震荡,一时之间,楚国竟有点内乱的意思。
而楚帝项忌也因此重病,也是好些天都没有理会朝政之事,如此这些人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了,特别是几个皇子,跳得特别的欢。
项宇也并未去往衡连之地镇守,而是留在楚都,一边安慰楚帝,一边帮忙整治朝纲。
加上岳山与费宠相助,项宇也是很快就将朝堂打理起来,项忌因此也算是安慰不少。
项宇本就是最有利的太子之位竞争者,如今则是顺利赢得了百官的支持,项忌也并未纠结什么,也是准备复朝之后便正式册立项宇为新的楚国太子。
项忌既然表达了这个意思,那也默认了项宇留在楚都的,不必回去镇守衡连之地了。
项宇早把消息传给李修涯,一切都在按照李修涯的计划走,项宇已经成功掌权了。
而失了项宇,衡连之地的赤羽精骑也被调回楚都,如今驻守在衡连之地的楚军已经不足一万了。
“皇兄,楚国七皇子已经暗中传信了,衡连之地现在守卫空虚,正是一个好时机。”
易流云对着武帝易风行道。
易风行眉宇之间与易流云八分相似,闻言道:“朕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这项宇就这么轻易的将衡连之地拱手送还了?”
易流云道:“也并非是毫无代价的,听闻楚帝已经要立项宇为太子了,而这一切都是与燕国李修涯的交易。
李修涯帮项宇除去楚国太子,项宇为此将衡连之地交还,而同时,我们也要在李修涯需要的时候出兵,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易风行苦笑道:“朕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不过李修涯跟我们说的可不是小事啊,秦国雄霸东元多年,轻易如何灭得?”
“灭得灭不得与我们何干?神武帝国国小民弱,最多也就出兵策应,到时候无论是李修涯战败还是秦国战败,对于我们来说结局并未有什么不同。
反之,如果我们拒绝了这一场交易,就连衡连之地我们也未必有能力收复,皇兄,还请三思啊。”
易风行闻言眉头紧皱,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衡连之地不过被夺去几年的时间,若是能及早收复,那自然是好的,如此便应你所言,你亲自带兵三万去吧。”
“是。”
而在秦国西南边界,千机营中。
天机门被毁,诸葛娇被抓走生死未知的消息也早就传了过来,只是诸葛天机军务缠身,也没办法理会。
而后谢玉楼等人在秦国蒸发,竟是一点踪迹都没找到,诸葛天机心中一叹,这一局他又输给了李修涯。
诸葛天机心中有一点点后悔,后悔要去赌,要争胜。
不过事已至此,便也无可挽回了。
“启禀诸葛大人,我们抓到一个奸细,他声称是奉了命令来找诸葛大人的,将军请大人去一趟大帐。”
诸葛天机闻言一愣,随后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到。”
到了大帐,诸葛天机见到一个陌生的来人。
“见过将军。”诸葛天机对着千机营大将谢安微微拱手行礼。
“诸葛大人不必多礼。”谢安笑了笑,“诸葛大人,此人说是来找你的,说是奉了命令,大人认识此人吗?”
诸葛天机摇头道:“回将军,我与此人素不相识。”
“那就奇怪了。”谢安问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要找诸葛大人何事?”
谢安与诸葛天机都是得了圣旨过来的,若是秦都来消息,不可能只找诸葛天机不找谢安啊。
所以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你就是诸葛天机?”那人看向诸葛天机问道。
“嗯,正是老夫,你是谁,找老夫何事?”
“我是锦衣卫,奉侯爷之命,给诸葛大人问好。”
“锦衣卫...侯爷...你是李修涯的人?”
诸葛天机与谢安脸色一变,喝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
锦衣卫笑道:“诸葛大人可别吓唬小人,小人是走江湖出身,不禁吓。”
诸葛天机心中怒极,天机门的事情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呢,现在居然有人送上门来,这能忍得住?
锦衣卫看着诸葛天机的神情越来越难看,大概也能猜到诸葛天机心中所想。
在诸葛天机发作之前,锦衣卫笑着说道:“小人知道诸葛大人恨不得当场杀了小人,不过小人还是劝诸葛大人三思,等小人传达了我家侯爷的意思之后,诸葛大人再做决定吧。”
“李修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诸葛天机咬牙问道。
锦衣卫笑道:“天机门发生的事情,想必诸葛大人早就知道了,小人也就不多说了,诸葛大人放心,我家侯爷只是请令爱与其夫君到燕都游玩做客,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的。”
诸葛天机闻言冷笑不止,“李修涯自然不会害他们的性命,他还等着从何奎身上获取我天机门的秘密呢。”
“诸葛大人慧眼,侯爷说诸葛大人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果然不差。”
诸葛天机怒道:“废话少说,李修涯派你来,当不会是羞辱我的吧?”
“诸葛大人误会了,我家侯爷派我来,是来给侯爷送一份礼物的。”
“礼物?”诸葛天机一愣。
锦衣卫点头道:“不错,正是礼物,侯爷想着,毁了诸葛大人的天机门,心中多有不安,便是寻了一件诸葛大人急需之物,算是给诸葛大人的补偿吧。”
诸葛天机皱眉问道:“究竟是什么?”
锦衣卫笑了笑,伸出被绑住的双手道:“劳烦大人先给小人松绑。”
诸葛天机看了一眼谢安,见谢安微微点头,随后便一指划过,解开了绳子。
锦衣卫脱得自由,便将衣服脱下,从内衬夹层之中取出一张图纸。
“侯爷说,大人一定会满意的。”
第436章 归来
一定会满意?诸葛天机心中冷笑,李修涯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诸葛天机接过图纸,仔细一看,随即脸色一变。
“这是...天云帝国边境的兵力布防图?”
“什么?”
谢安一听也是坐不住了,当即上前查看。
锦衣卫笑道:“大人好眼力,这可是侯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对于这个礼物,诸葛大人可还满意?”
诸葛天机与谢安看着布防图,心中各自欢喜。
有了这东西,秦军此次肯定能取得更大的胜果。
“不得不说,李侯爷这份礼物,老夫很满意,这也正是老夫需要的。”
“以此为补偿,侯爷希望天机门的事情便算了,如何?”
诸葛天机冷笑道:“没有布防图,秦军依然能胜,想这么简单就算了,没这么容易。”
倒不是心疼天机门,而是诸葛天机知道,李修涯的真正目的是天机门可用于战争的机关术,这布防图虽然重要,但与之相比,诸葛天机仍然有些不能接受。
“好在侯爷也并未对此抱什么希望,不过这份图换小人平安离开应该可以吧?诸葛大人当不会如此小气,竟是要拿小人出气吧?”
诸葛天机哼道:“李修涯还真是拿捏住老夫了,滚吧,回去告诉李修涯,这事没完,老夫早晚要找他算账的。”
“呵呵,那锦衣卫就恭候诸葛大人的大驾光临了,告辞。”
其实就算没有何奎的事情,李修涯不对天机门动手,这布防图李修涯也会尽力为诸葛天机找来。
天云帝国软弱惯了,若是秦国不能将之打疼了,也是不会生出反抗的心思的。
只有秦国打得越狠,将来李修涯游说的风云帝国的时候成功的几率才会越大。
只要两国之间生出仇恨来,李修涯就不怕风云帝国置身事外。
而现在的情况更好,李修涯有这个绝佳的理由送上布防图,也免得引起诸葛天机的怀疑。
此人心思缜密,智慧超群,若是李修涯贸然送上布防图,他反而会怀疑李修涯的真实用心。
为了防止李修涯的心思被诸葛天机看透,这个理由真是绝佳的巧妙。
而就在布防图送到诸葛天机手上的时候,谢玉楼等人终于回到了燕都。
“幸不辱命,我给你将人带回来了。”
“辛苦了。”李修涯看着几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一路也不容易。
谢玉楼笑道:“辛苦倒是谈不上,就是路途遥远,绕了一大圈,麻烦得紧。”
众人闻言呵呵一笑。
众人得手之后便北上神武帝国,由衡连之地绕道楚国,随后从淮水凉州,最后自海山关入燕,可谓还是路途遥远漫长,以众高手的脚力,也整整走了两个多月。
“这位就是何先生的夫人,诸葛先生的爱女吧?本侯有礼了。”
李修涯看人群后面,君燕飞身边一个端庄清丽的妙龄少妇模样,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应该就是诸葛娇无疑了。
诸葛娇微微一笑,轻施一礼道:“诸葛娇见过侯爷了。”
“呵呵,夫人不必多礼了,本侯千里迢迢请夫人来,想必以夫人的聪慧,也明白了本侯的目的吧?”
诸葛娇点了点头,“侯爷目的不难猜度。”
“那就好,夫人远道而来,辛苦得很,本侯还知道夫人有伤在身,便也不必耽搁了,君燕飞,还要麻烦你送夫人去与何先生见面。”
君燕飞微微点头应道:“是。”
“谢侯爷了。”
“夫人请。”
送走诸葛娇,李修涯又吩咐了人去找大夫,要给诸葛娇治伤。
“诸葛娇为何会受伤?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伤害何奎的妻子儿子吗?”
盛惊风无奈道:“诸葛娇可不是我们打伤的,她是中了东方若水一掌,若非是君燕飞的百花蜜,恐怕我们都不能活着将她带回来。”
“东方若水?你们在天机门遇到了东方若水?”李修涯闻言一惊。
谢玉楼道:“不错,天机门中并无高手,诸葛天机请了东方若水坐镇,她天水神功倒是有些门道,可惜,遇上了我们。”
东方若水为何会帮助诸葛天机,李修涯当然想得明白,只是李修涯想不明白的是,东方若水为何会打伤诸葛娇?
她不是该保护诸葛娇吗?“
或是看出了李修涯的纠结,胡爷笑道:“你也别猜了,东方若水之所以会出手打伤诸葛娇,全是诸葛天机的意思。”
“诸葛天机?”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脸色微变,苦笑道:“诸葛天机还真是狠啊,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为了赢你,他也是颇费心思了。”
“呵呵,幸好是我们将人带回来了,若是真让东方若水将人杀了,我看他诸葛天机是不是真的会铁石心肠。”
“也说不一定,毕竟人家可是将外孙提前送到了秦都皇宫,与秦国太子的儿子当玩伴去了。”谢玉楼摊手道:“这摆明了就是放弃诸葛娇也不愿意成全你的意思。”
李修涯笑道:“幸好你们给力,不然还真是白跑一趟功败垂成了。”
“那是,就我们这个阵容,天下哪里去不得?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天机门罢了,算不得什么。”
李修涯点头微笑,这还真不是谢玉楼自夸,而是事实如此。
“石头哥,你们回来啦?”
门外,聂逢秋惊喜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快步迎了上来。
胡岩见到聂逢秋也是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怕聂逢秋的脑袋。
聂逢秋双眼一眯,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缩了缩脖子,享受着胡岩的爱抚。
“咳咳...”谢玉楼见状当场不干了,“师傅也回来了,怎么不见你跟师傅打招呼啊?”
李修涯也笑道:“是啊大侄女,胡爷也在呢,怎么不跟胡爷打招呼啊?”
聂逢秋羞红了脸蛋,上前拉着谢玉楼的衣角,跺了跺脚,娇嗔道:“师傅,叔父他欺负我。”
谢玉楼哼道:“哦,现在想起师傅了?不去找你石头哥了?”
“师...傅...”聂逢秋拖长了尾音,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修涯笑道:“胡爷,你和胡岩也先回聂府跟聂老头报个平安吧,想必聂老头也着急。”
“也好。”胡爷点了点头。
李修涯看着聂逢秋还躲在谢玉楼身后,便笑道:“大侄女,你石头哥都要走了,你不跟上去?”
“啊?”聂逢秋从谢玉楼的衣袖间探出脑袋,便见胡岩笑着等着她,脸色更红了,低着头便跟了上去。
谢玉楼见状笑道:“女大不中留啊...”
李修涯嗤笑道:“得了吧,这话聂老头都没说,你倒是先赶趟了。”
谢玉楼的年纪其实不大,今年三十八,看外表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比起聂逢秋,也就大了十多岁,比起聂含山,便又要小十多岁,实在不是一个多么老成的样子。
谢玉楼闻言瞪眼道:“好歹我也是她师傅,胡岩这个臭小子...”
李修涯与盛惊风见状都笑了起来。
“灵台山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下次身边还是多留几个高手吧,要么我,要么老盛,必须要有一个在才行,秋儿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比起我们来还是差了点,着实不令人放心。”
盛惊风也道:“是啊侯爷,当时我们接到锦衣卫的消息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呢。”
总不能出去打一趟野,回来水晶被推了吧?
那找谁说理去?
李修涯笑道:“灵台山一事是早就计划好的,而诸葛娇的事情则是我临时策划的,这种事情也是难以避免的,不过还好,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大体是好的。”
谢玉楼点头道:“雷音寺有无相神僧坐镇,也的确足够让人安心了。”
“无相神僧不愧是高手榜第二,以一敌百敌千也不在话下,厉害,是真厉害。”
李修涯说得颇为兴奋,那狮子吼声犹在耳。
“嗯,也是幸好是在灵台山,不然可就全都完了,现在大家都没事,可谓是皆大欢喜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便也不必再提了,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哦,你又有计划?”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无奈道:“不是我,是陛下,过两天复朝,陛下决定暂且退居幕后,要派人主政,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五皇子李旦。”
“五皇子?”盛惊风道:“侯爷与五皇子向来也不和,若是五皇子主政,那侯爷...?”
李修涯摊手道:“就是这个道理啊,我现在也是有点烦忧,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谢玉楼耸肩道:“这种事情你不该找我们商量,我们总不能帮你杀了五皇子吧?”
“我倒是想。”李修涯瞪了瞪眼,“要这么容易就好了。”
李修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盛惊风道:“对了,锦衣卫查到范济的消息了吗?”
盛惊风摇了摇头,“卑职这也才刚刚回来,锦衣卫若是没有直接向侯爷禀告,那便是暂时没有消息吧。”
“没有吗?”李修涯有些失望,“关于太子的事情,恐怕就是五皇子在背后搞鬼,若是找到这个范济,真相便大白,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五皇子的问题便再也不是问题了。”
“嗯。”
李修涯吩咐道:“加派人手继续追查范济的下落吧,越早找到范济越好。”
“是。”
第437章 要挟
“奎哥!”
诸葛娇与何奎见面,两人也都是分外激动。
君燕飞道:“侯爷命我将人送来,何先生,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叙话了,告辞。”
“请。”
何奎上前拉住诸葛娇的手,苦笑道:“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别李修涯给抓了来,门主的计划果然落空了。”
诸葛娇摇头道:“父亲他就是想争一争胜,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李修涯将用你来威胁我,我又当如何?”何奎微微一叹。
诸葛娇也是默然。
两人坐下,何奎便发现诸葛娇面无血色,脉搏无力,随即怒道:“你受伤了,是锦衣卫动的手?”
诸葛娇摇头道:“受伤是真,却不是被锦衣卫所伤。”
“不是锦衣卫?”何奎略微疑惑。
诸葛娇便将事情经过告知何奎听了,何奎听了也是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长久之后,也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若是诸葛天机要动手杀自己的女儿,何奎还真的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只是为了赢李修涯一局,难道就这么重要吗?
“东方门主的这一掌威力奇大,几乎将我心脉全数震断,若非是潇湘神剑与广陵刀内力深厚,日夜交替替我温养,再加上百花手秘制的百花蜜,恐怕我也到不了燕国来见奎哥了。”
何奎叹道:“门主他...唉...”
“我不怪父亲,奎哥你也不要怪他。”诸葛娇道:“父亲既然投效了朝廷,那就要为朝廷考虑,李修涯的目的无非就是用我来威胁奎哥罢了,想窃取天机门的机关造诣,没有这么容易。”
“但是你...”何奎有些犹豫。
诸葛娇摇头笑道:“我之所以配合他们一路赶来燕都,就是想见见奎哥而已,你我夫妻同心,生同寝,死同穴,便是一起死了,不让李修涯得逞,也算是遂了父亲的心愿,报了家国的恩情,奎哥你看可好?”
诸葛娇这意思,竟是要两人一起自杀?
何奎闻言一惊,但见诸葛娇神情淡然,显然也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咬了咬牙,何奎微微点头道:“好,你我夫妻到底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成全你我之圆满。”
“两位还真是大义凛然,舍小家,为大家啊。”
一道声音响起,何奎与诸葛娇循声看向房门。
嘎吱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李修涯带着谢玉楼迈步而入。
何奎笑道:“多谢侯爷将内人千里迢迢带来燕都与我团聚,在下感激不尽。”
李修涯摆手道:“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本侯应该做的。
不过先生,这夫人一来,两位就要寻死觅活的,这可不是本侯的本意啊。”
诸葛娇闻言笑道:“侯爷目的我们心中了然,只是我们夫妻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天机门,背叛父亲的,还请侯爷不要白费心机了。”
“白费?”李修涯微微挑眉道:“怎么能说是白费心机呢?夫人现在不是已经到了燕都了吗?两位其实也不必如此决绝,大家有事还可以商量嘛,你我之间也未必就只有仇恨啊。”
“感谢侯爷让我们夫妻见面,只是我们夫妻已经不惧生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侯爷,请动手吧。”
两人上前一步,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李修涯笑道:“先生何必如此?是,本侯原本也是想用夫人来威胁你,不过最后别后也没有这么做,反而让你们两个顺利见面了不是?虽然本侯派人将夫人掳来肯定不对,但夫人的伤可不是本侯的人所伤,而且这一路也是礼遇有加,未曾怠慢,若非是楼哥他们,你们夫妻还能有今日之见呢?
本侯不求先生念及一点恩情回报,只是让先生好好考虑一下,难道如此都做不到吗?”
何奎摇头道:“侯爷救治内子,在下的确是无以为报,但是侯爷的目的已经与在下心中之义背道而驰,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不能从命啊...”李修涯低声喃喃念道。
“看来还真是,我就是太仁慈了,就该将夫人囚禁折磨,以此来威胁先生才行啊。”
何奎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侯爷当不会如此下作吧?”
李修涯冷笑道:“下作?呵呵,本侯更下作的事情都做过呢。”
两人闻言神情皆是紧张,有谢玉楼在一旁,两人还真是不敢有什么动作,就连自杀或许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看得两人模样,李修涯突然哈哈大笑,摆手道:“两位不必如此紧张,如果只是严刑拷打,那这手段也着实算不得高明。”
何奎有些疑惑道:“那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让你们屈服而已。”
“这不可能!”何奎应得斩钉截铁。
李修涯摇头笑道:“先生,话可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如今夫人不就被送到了燕都了吗?”
两人闻言一滞,李修涯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悠悠道:“本侯记得,你们还有个儿子,对吧?”
诸葛娇神色大变,急忙道:“侯爷,我们的孩子不过七岁,侯爷该不会是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吧?”
“小孩子又怎么了?”李修涯反问。
何奎艰难道:“与一个七岁小孩为难,侯爷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身份?”李修涯笑道:“为了本侯的计划,本侯还能顾忌这么多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本侯现在名声早已经臭了,别的不说,就是燕都也有不少人要将我除之后快,身份,算什么?”
两人怒目而视,李修涯则是淡淡笑着,良久,两人败下阵来。
诸葛娇还要垂死挣扎,“父亲早已经将小儿藏了起来,等闲不可能便被侯爷找到的,侯爷想用小儿威胁我们,不可能。”
“夫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信了,本侯早已经派了不少密探前往秦国探查,诸葛先生现在又不在秦都,就算提前派人将孩子从皇宫接走,那也总不能将孩子带上战场吧?两位觉得本侯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将人找到?”
诸葛娇哼道:“就算找到又如何?天机门之事已经让秦国上下戒备,等闲你是不可能将小儿带回燕都的。”
“谁说本侯要将孩子也抓回燕都的?”李修涯淡淡道。
两人闻言一愣,“侯爷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既然两位决心求死,那本侯也不拦着,不过一家三口嘛,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若是你们身死,本侯就派人送你们的孩子也下去陪你,别怀疑,本侯绝对有这个能力。
知道叶无牙吗?楚国太子项风他都能刺杀,那秦国的一个无名小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何奎怒道:“李修涯,你简直丧心病狂,竟是要对一个无知孩童下手,你还是人吗?”
面对何奎的谩骂,李修涯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微微笑道:“这世间之事无外乎取舍二字,我为达成目的,取其利而舍我名,划算,那么两位也是一样的,这也是取舍,只是要做什么样的决定,全看你们两位的打算。”
见两人不应答,李修涯道:“两位为了成全心中大义,不惜以死明志,本侯着实佩服,不过本侯猜想,便是你们的孩子无恙,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会如此的大义凛然吧?说到这里,本侯又不得不佩服诸葛先生了,还真是算尽天机啊,竟是将自己的女儿女婿,甚至是外孙都谋算了进去。”
不用想,这肯定也是诸葛天机谋划好的。
何奎与诸葛娇是什么样的人,诸葛天机肯定也清楚得很,正常情况下,两人都是不可能背叛诸葛天机的。
所以诸葛天机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诸葛娇,待谢玉楼等人来寻诸葛娇之时,若是事不可违,便让东方若水将诸葛娇杀了,一了百了,这样也能激起何奎的仇恨,若是诸葛娇身死,那李修涯怎么辩解都没用,何奎肯定认定了是李修涯动的手,双方矛盾不可调和,何奎也就绝对不可能妥协。
第二,若是东方若水没有机会下手,诸葛娇不幸被带回了燕都,他们的儿子却也还在秦国。
只要孩子没事,何奎与诸葛娇便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以两人的忠心,也不会背叛诸葛天机。
当然了,诸葛天机最希望的结果便是谢玉楼等人在天机门失败退走,诸葛娇也平安无事,自己也能稳稳的压了李修涯一头,简直皆大欢喜。
而且何奎也未必会死,因为李修涯一定不会杀何奎的,等对付完了天云帝国,诸葛天机再腾出手来,想办法将何奎换回来。
那一切便都遂了诸葛天机的心意,这一局,不仅胜了李修涯,更是大胜。
可惜了,虽然诸葛天机已经足够重视了,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李修涯将手上的精锐高手全数派了出去,等闲一个东方若水,这可兜不住底。
他诸葛天机做了几手准备,李修涯对此也是孤注一掷,双方互不相让,最后的结果也很明显,诸葛天机还是低估了李修涯的决心,诸葛娇被成功掳来燕都。
见两人惊疑不定,神情变化,李修涯也不想逼得太急,只道:“不着急,两位可以慢慢的考虑一下,本侯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你们答复。”
语罢,李修涯起身边走,到门口,李修涯突然冷声道:“或者,两位是希望本侯将你们的孩子也带来燕都,真到了那个时候,本侯可不会让你们一家轻易团聚的。”
第438章 监视
何奎与诸葛娇闻言同时变色,心中却也无奈至极。
李修涯手中高手如云,就连机关重重的天机阁都能硬闯,那将他们的孩子也带回燕都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就算事不可为,那暗杀他们的孩子也是轻而易举的。
“奎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诸葛娇茫然无措,语气之中透着绝望,略带哭腔。
何奎摇头叹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李修涯此人心计深远,与门主绝对是同一类人,他们心中谋划,若是当面说明,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秦国虽然强盛过燕国,但是门主与李修涯的地位却不对等,秦都方面是绝对不可能像是燕帝这般支持李修涯去支持门主的。”
这倒是,李修涯与诸葛天机最大的不同就是,李修涯是掌权者,而诸葛天机只是听命者。
李修涯有极大的自主权,而诸葛天机却只能俯首听命。
就像这次,诸葛天机明明知道李修涯会出手,但诸葛天机却没有办法亲自守护,只能遵命随军而去,充当军师幕僚去了。
若是当时诸葛天机在,就算天机门被攻破,谢玉楼等人也不可能轻易的逃出秦国的。
何奎道:“诸葛家与李修涯还是不同的,陛下虽然也对门主信任有加,但也绝不可能为了诸葛家甚至是门主的一点私人恩怨就与燕国为敌的,怪不得李修涯如此自信...”
不错,此事说到底,只能算是李修涯与诸葛天机个人恩怨,甚至往大了说也只能算是江湖恩怨,毕竟诸葛天机入仕,天机门却还是江湖门派嘛,李修涯也是派出了同出江湖的谢玉楼等人而已。
两人心中犹豫不定,现在是死都不敢死了,一时之间纠结无比。
李修涯出得房门,一路沉默。
谢玉楼见状笑道:“兴致不高,这也不像你啊。”
李修涯却叹道:“没想到,我有一日也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谢玉楼闻言愕然,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李康啊,我现在的行为与李康有什么区别?
李康抓了薛老七的妻儿威胁薛老七替他打造兵甲,我现在也以何奎的妻儿威胁,要他出卖天机门的技术,这不就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吗?”谢玉楼还未反应过来。
李修涯叹道:“李康已经被我送走了,这一辈子应该也是翻不了什么身了,而我又变成了另一个李康,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屠龙勇士终成恶龙吧!”
“哈?”谢玉楼听不懂李修涯在说什么,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
“矫情!”
李修涯闻言哈哈大笑。
而在另一边,临川范琦老家。
已经过完年了,正是各家各户走动的时候,但是范琦的家人倒是奇怪得很,这个时间段,便是直接谢绝会客了,不仅不去走亲访友,连左邻右舍都不来往。
一家连同下人二三十口人,就整日整日窝在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若不是每日升起的炊烟,恐怕外人都会以为里面没人呢。
而在范家远处,一个锦衣卫小旗带着两个人正在蹲守,三人交替,眼神日夜都未曾离开过范家。
小旗道:“这范家果然古怪,都过年了,反而更加安静了。”
“侯爷叫我们盯着,那这范家肯定有问题,别走神,若是将此事办好了,那肯定也是大功一件啊。”
另一人羡慕道:“别说什么大功了,我现在可是羡慕死随侯爷去灵台山的兄弟了,这一趟回来,好些个都直接成了掌旗使,与震霄腿百花手并肩呢,就算是没有加封的兄弟,那也是赏了好大的一笔银钱呢,啧啧...”
小旗笑道:“怎么,平时侯爷还亏待你了?还是说过年的赏钱没给你发足?”
那人连忙摆手道:“那侯爷待我们确是没得说,不过也并不妨碍我眼红嘛!”
“哈哈,你倒也是坦诚,不过你也别羡慕人家,那都是沈家庄万刀门以及败剑山庄和白云剑派出身的高手,与我们能一样?人家有身手能冲进火海救人,你也成?”
那人脸色一红,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好意思说了。
小旗笑道:“灵台山一事惊险非常,飞鱼卫的兄弟折损了大半,如今十不存三四,可见其中凶险,人家能得恩赏,那都是人家那命去拼的,不服不行,你若真的羡慕,那就认真办事,替侯爷将事情办得妥当,那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是是,就是这活儿也忒无趣了,这范家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侯爷要日夜盯着?”
小旗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侯爷既然吩咐了,我们照办就是了...”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身后,“队长,查清楚了,确实是还有人在盯着范家。”
小旗皱眉问道:“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了吗?”
“没有,这些人武功虽然不算多高强,但是警觉性还不错,我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打草惊蛇。”
小旗点头道:“你做得对,这样,你即刻将消息传回燕都,请侯爷加派人手,我总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
“是。”
小旗几人盯着范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几人都是出身江湖,武功不算一流,但都各有各的本事。
在刚刚开始盯梢的时候,便也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好像盯着范家的人,不只他们。
小旗派出一个轻功最好的去探查,不消几日果然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队长,你觉得这些人发现我们了吗?”
小旗皱眉道:“不能确定,不过应该还没有发现,这些人肯定是先我们一步就在盯着范家了,应该不会关注到我们,不过接下来我们的也要格外的小心,不要被这些人发现了。”
“是。”
“队长,有情况。”负责盯梢的人突然叫道。
两人赶紧凑上去,范家大门处,果然有一人来到,不过远远的,也看不清模样,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又是他。”小旗见状微微一愣,“这又是来要饭来了?”
这人小旗也还算眼熟,盯着范家这些日子,这人也是好多次出现在范家门口了,是个乞丐,在附近行乞也好些年了,小旗等人查过他的底细,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人疯疯癫癫的,整日就在街头巷尾来回乱窜,遇上谁家,便到谁家敲门乞讨。
小旗等人神经也算敏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只见那乞丐上前敲了敲范家的大门,随后便和衣卧在门口的雪堆边上,不一会,范家大门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拿着扫帚将乞丐赶了出去。
但是乞丐仍然是不依不饶,抱着家丁的腿就不放。
家丁也是发了狠,使劲的踹了乞丐几脚,将乞丐踹翻在地,但乞丐仍然爬了起来,家丁或是被乞丐烦得不行,招呼了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拿了些吃食给乞丐,随后便将人打发了。
“好像过年这几天,这人来得特别的殷勤。”
小旗皱眉道:“再去查查这个乞丐的底细,或许有什么我们遗漏之处,我的江湖经验告诉我,这个乞丐不简单。”
两人闻言笑道:“那队长你的江湖经验有没有告诉你咱们什么时候升官赏钱啊?”
小旗笑骂道:“滚滚滚,这事可不得马虎,去办吧。”
“是,我这就去。”
而在另一处,距离范家不远的一个巷子里,数个人影汇聚在一起。
“我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好像是被人窥视一般。”
“你呀就是多心了,谁闲着没事来监视我们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殿下叫我们盯着范家,这都好几年了,这范家到底有什么秘密啊?”
“嘘...小声点,找死啊你?”一人大惊,急忙叫几人住口。
“殿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那有这么多废话?”
那人还不服气道:“人家过年都是都是窝在被窝里搂着自己的婆娘,就咱们几个在这儿受冻,还得费神盯着,还不许我抱怨两句了?再说了,这都好几年了,我现在看着范家的宅子都觉得恶心...”
此言一出,众人也是微微叹气。
“不过大人,殿下到底为什么要我们盯着范家啊?而且每年张掌事还给范家送了一大笔银子呢!”
“殿下不是让我们盯着范家,而是盯着范济,范琦知道吧?范济就是他的弟弟。”
范琦是前太子李兆门下,但实际上却是李旦的人。
当年太子的事情也闹得挺大的,众人自然也都听说过。
“范琦嘛,不是被陛下杀了吗?那关殿下什么事啊?”
“殿下说了,一旦发现范济,格杀勿论,连同范家也一个不留。”
众人大惊,“这是为何?”
“不该问的话就别问,小心自己的脑袋,懂吗?”
众人皆是露出惊骇的神色,吞了吞口水,“有这么严重,难道这范济...”
大人眼神一冷,“你若是想死就继续说,我可以先送你上路。”
“额,属下不敢。”
“哼,那就做事。”
“是。”
第439章 复朝
燕太和二十六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李旦自皇宫归还。
“去,将张阁老请来。”
不一会,张维来到,“殿下急召老夫来,可是有什么事?”
今天是元宵节,张维也是早早的陪家人吃过了饭,正准备出门赏赏花灯,看看舞龙舞狮什么的,谁知刚刚出门便被别李旦叫了来,心中疑惑不解。
“对了,今日殿下不用进宫陪陛下吗?”
既是元宵节,那李烜一家也是要团聚的,不过今年的元宵可是太冷清了,李旦李闲更是不敢多说什么话,气氛非常的压抑。
李旦道:“本宫也是刚刚从宫中归来,有件事想告知老师。”
“什么事?”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李旦神色一肃,正色道:“明日复朝,父皇他准备暂时休养一阵了...”
张维闻言一惊,“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要找一个人主政?”
“这不是好事吗?此事舍殿下其谁?”张维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
李旦也点头道:“刚开始本宫也很开心,但是看父皇的模样,他好像不想选本宫主政。”
“不选殿下?”张维愣道:“不选殿下,难道还能选九皇子不成?”
李旦摇头道:“本宫不知道,今日父皇言语之间很是奇异,本宫猜之不透,心中没有底。”
张维却是没有多想,只道:“或许是当着九皇子的面,陛下并未明言,但是老夫猜想,陛下最终还是会选殿下主政的。”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但是老师有没有想过,如果父皇让我主政,李修涯该怎么办?”
张维闻言一愣,“是啊,李修涯该怎么办?”
李修涯与李旦不对付基本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如果李旦大权在握,李修涯还能有好?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李修涯这把刀利索好用,李烜没有道理抛起李修涯。
可李烜也没有调和李修涯与李旦关系的意思,真是令人费解。
李旦摇头叹气道:“本宫就是觉得父皇言语不详,只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却并未直接定下人选,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
张维道:“这次主政的人选,无非就是殿下或者九皇子,而且也基本可以视作储君太子了,如今可选的两个人当中,如果不选殿下,难道还能真的选九皇子不成?反正老夫是不相信陛下会这样做的。”
“嗯,老师说得有理。”
张维笑道:“殿下其实不必多想,陛下病倒,恐怕也是因为废王的事情,所以陛下想必是想急切的将大位定下来,至于李修涯,想必陛下自有处置。”
“老师这么说,本宫安心不少。”
“哈哈,如今已经没有人挡在殿下身前了,怕是有些紧张了,殿下宽心,你马上就会得偿所愿了。”
“呵呵,那就承老师的吉言了。”
李旦一旦坐上储君之位,那本就位极人臣的张维便要更添威势了,别说是现在的聂含山了,就是李修涯他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而且李旦主政之后,李修涯手中的权力肯定会收回的,到时候也无需李旦张维动手,怕是七大世家都能将李修涯摆平了。
另一边,同样惴惴不安的还有李闲。
他也是刚刚从皇宫出来,与李旦不同,李闲此时的心中是绝望的。
李烜已经言明要选人主政了,而李闲觉得,李烜是怎么都不会选自己的。
而这次的主政人选,几乎等同是在选择太子,李闲毫无胜算。
“或许是四哥的事情刺激到了父皇,父皇这是要将大位定下,防止动荡出事啊。”李闲无奈苦笑,“可惜,父皇从未给过我机会。”
李闲有些颓然丧气,李烜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而在聂府,李修涯与聂含山吃过晚宴之后便独自来到飞鱼卫所。
“何先生,和夫人,元宵节快乐啊。”
那何奎能快乐吗?
“多谢侯爷了。”
李修涯见两人兴致不高,便也不问了。
“没关系,本侯有的是耐心,你们继续考虑。”
说完李修涯便离开了。
出得房门,盛惊风迎了上来。
“侯爷,有发现。”
“什么发现,说说看?”
盛惊风道:“临川方面传来消息,除了我们,还有人也在盯着范府。”
“还有人?”李修涯一愣,“查清楚是谁了吗?”
盛惊风摇头道:“这些人都是精锐,我们的兄弟也不敢靠得太近,害怕被发现,所以目前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卑职想着多派几个人去,以防万一。”
李修涯想了想,点头道:“是该多派些人去了,这样,你让君燕飞和赤影去亲自去一趟吧,先将这批人的来历查清楚,其他的见机行事吧,最重要的还是将范济抓来。”
“是,卑职知道了。”
盛惊风走后,李修涯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会不会是李旦的人呢?”
“难道真是李旦让范琦谋害了李兆,然后此时范济也知道,所以范济以此为要挟,迫使李旦不能对范家上下灭口,而他自己则是潜逃在外?”
很有可能啊。
李修涯觉得自己猜度的就是真相,七七八八就是事实了。
“不过明日就复朝了,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吧,趁我还没有失势,有的事情我得先办了才行。”
李修涯有些苦恼,但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正月十六,元宵节刚刚过去,新气象也才刚刚展露,一向勤勉的燕都朝廷又重新开始了。
文武百官还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而知道内情的则是或喜或忧。
李旦自然是一脸精神,而李闲与李修涯则是神情低落无比,看得李旦心情大好。
“陛下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新年的第一个早朝又岂能没有事情呢?
内侍的话刚刚说完,张维便出班道:“陛下,户部刚刚递交到内阁的折子,关于拆迁计划的事情,现在也已经落实得差不多了。这次自大燕各地迁移百姓,王尚书拟定了共十万余户人家,计三十七万余人,朝廷需调拨银钱四十余万两,详情请陛下御览。”
李烜接过奏折看了看,随后笑道:“王爱卿的差事办得不错,等顺利将所有百姓都迁移到蒲州之后朕再好好的嘉奖他吧。”
“是,老臣替王尚书谢过陛下。”
张维说完,聂含山也出来道:“陛下,关于蒲州新任的官员,臣与沈大人已经拟定完毕了,请陛下御览之后,沈大人便可即刻出发前往柳州城了。”
“嗯,各地官员的补缺情况如何?”
“一切都按照新亭侯的意思,各地的新任官员虽然经验不足,但是都有一腔热忱,目前还算是稳定,臣会再密切关注此事的。”
李烜点头道:“那就好,名单朕就不看了,聂卿做事朕还是放心的,就按聂卿的计划去办吧,让沈其昌早点出发,至少要赶在王尚书等人之前,先行将蒲州与柳州城的架构搭起来,百姓一到,便能迅速的展开工作。”
“是,臣知道了。”
两人说完之后,便又是有好几人出来说话。
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李烜也是随口两句就打发了。
见李烜也已经有了疲累之色,李修涯也不耽搁,出班道:“陛下,臣也有本上奏。”
李烜笑道:“新亭侯有何事?只管说来吧。”
李修涯拱手道:“臣前些日子与老君商量了许久,老君提出一个设想让臣颇为震撼,也觉得这是一件利国利民,惠及天下的大好事,所以想请陛下定夺。”
李烜自然是知道李修涯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是故作惊奇道:“哦?连老君都这么说吗?”
“自然,这本就是老君的主意。”李修涯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君今日来了吗?”
“正在殿外候旨。”
“放肆,怎么能让老君在殿外等候呢?还不快请进来?”李烜微微一怒。
这倒也是,这天气还冷得要死,沈贤年纪也不小了,等闲冻出事情了就不好了。
内侍出门去迎沈贤去了,而李旦与张维则是对视一眼,不知道李修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儿,沈贤来到,众人连忙微微躬身以示尊重。
“见过老君。”
“诸位有礼。”
沈贤回应了一下众人,来到李烜面前便微微躬身道:“见过陛下,陛下圣躬安?”
李烜摆手笑道:“朕安,老君快些免礼。”
“谢陛下。”
李烜问道:“新亭侯说老君有一件利国利民,惠及天下的事情要禀告,朕倒是很有兴趣,还请老君说明。”
“是。”沈贤应道:“老夫与新亭侯亦师亦友,曾经多次交流,其中言及大燕学子读书之难题。”
“哦?那不知老君与新亭侯有何见教啊?说出来,让诸位工臣也听听。”
沈贤笑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见教,只是一点点浅见分析,也请陛下圣裁。”
张维道:“老君乃是万世师表,至圣先师,若您的话都是浅见,那谁还能算得上真知灼见呢?老君不必谦虚,老夫也好奇的很,老君与新亭侯又商量出什么东西来了?”
“张阁老不必着急,老夫马上就说与你们听。”
“那就请吧。”张维也还真是不客气,不过沈贤也并不在意。
“陛下,老夫想说的是,义务教育!”
第440章 提议
义务教育?
什么是义务教育?
众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名次,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虽然李烜已经听李修涯解释过了,但还是得做出疑惑的思索模样。
“不知道老君所说的义务教育,究竟是何意思?”
李修涯笑道:“怎么张阁老是不识字吗?义务教育这四个字,顾名思义,那就是...义务教育。”
说了跟没说一样,众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老夫自然识得义务教育,但其意义,还请老君解惑。”
李烜也笑道:“是啊,就是朕也好奇,老君所说的义务教育,究竟何为义务?又是如何教育的?”
沈贤笑道:“陛下,张阁老,不必着急,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在东元,读书人的地位相较于其他人都是要高出一截的,若是得中了秀才举人,甚至是进士,那更是晋升的途径,故而天下人对于读书来说都是趋之若鹜的。”
“科举取士,理所应当,学子们寒窗苦读十年甚至十数年数十年,若是一朝得中,朕自然要给予他们相应的地位才是。”
“是,陛下说得是,读书是好的,寒窗苦读,一朝出人头地,这是多少学子的梦想啊,不过现实是,寒门子弟以此出头者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去岁的会试只有一人,就是那自杀明志的杨过,杨慎之。
陛下,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逢科举录取的寒门子弟的比例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这不公平...”
众人闻言一惊,张维则是哼道:“老君说这话可就有些不对了吧?科举取士,取的乃是有才之人,人人平等,都是过得了主考这一关才能平步青云的,寒门也好,贵门也罢,大家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公平之处吧?
还是说老君觉得还是有人有舞弊行为,故意操控不让寒门子弟被录取吗?哼哼,糊名之后,看得就是才学,才学不够,文章不好,是考生自己学艺不精,才华不高,你总不能怪其他人学识高吧?”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的,大燕的科举还算是严格,毕竟舞弊的后果挺严重的,等闲也不会有人故意作弊。
但是七大世家却仍然可以控制录取的人员,说白了,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与你的文章关系并不大,看的就是你的出生,大家是一路人,那你不用走动,我自然会让你得中,等你高中之后,我们也能玩到一块去,就是这个么简单的逻辑。
其中的关系也还是盘根错节,复杂无比。
这也就导致了无权无势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最后只得投效这一条路可走了,是顺利考上了,但是也身不由己的被贴上了某某家门下的标签。
“张阁老莫急,老夫说的不公平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老君究竟想说什么?”张维问道。
沈贤道:“老夫想说的是,读书其实颇为靡费,一则文房四宝,便宜的也要数两银子一套,加上练笔的纸张,每月花销又是数两,若是入了学堂,拜了名师,束脩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等闲一般人家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
这都还没算上买书的花费,就这样,读一年书,至少也得百两银钱才行。”
“圣人教化,先人智慧,花费自然必不可少。”
李修涯却道:“此言差矣,圣人教化岂能以金银花费来衡量呢?先人智慧,也不是让后人倾家荡产的吧?”
张维皱眉道:“但无论是文房四宝还是刊印书册,成本可都不低,你总不能不让人家赚钱吧?若是如此,那天下还有人再制作这些东西了吗?”
沈贤笑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老夫想说的是,读书颇为靡费,导致寒门子弟并不能负担,故而不中,只因为他们的学识有限,而非是他们自身愚钝。”
“这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老夫说的不公平就是此事。试想,一本书老夫读了一半,而张阁老读了完全,若是陛下提问书中内容,是张阁老占优势还是老夫与张阁老并肩呢?”
李烜笑道:“既然张卿窥得全貌,那自然是张卿知晓得多一点。”
“这就是了,张阁老与老夫,就好比于士族与寒门,难道陛下觉得张阁老就比老夫聪明吗?”
李烜哑然失笑,“自然不是。”
沈贤笑道:“就是如此了,老夫并非是比张阁老愚笨,而是老夫出身寒门,没有条件将整本书读完,那自然就比张阁老懂得少些,陛下考较起来,老夫自然相比于张阁老是吃亏的,这就是老夫所说的不公平。”
这个比喻算是浅显易懂,众人又不是傻子,自然都听明白了。
有的人觉得有道理,不由得微微点头。
“非是老夫不好学,而是老夫无法去学,所以才没能入第,同样,非是寒门子弟愚笨,而是士族本身就比寒门子弟更加富裕,他们能轻易获取到别人没有的知识。
当然了,士族之所以是士族,都是先辈努力得来的,这也是他们应得的便利,但是陛下,我们不能只管士族,而不去看那些寒族啊。”
聂含山道:“陛下,老君说得有理,士族也好,寒族也罢,朝廷取士虽然不看门第,但是若全是士族,寒门若是出头之日,岂不是让天下的读书人都心寒了?
士族能读书,那寒族也应该能读书才行!”
沈贤道:“大燕文风昌盛,但读书应该越读越充实,而非越读越贫困,请陛下明鉴。”
李烜闻言眉头皱起,随后问众人道:“诸位工臣觉得老君所以如何?”
众人交头接耳之后,应道:“老君为寒门仗义执言,颇为有理。”
“张卿觉得呢?”
张维不想跟众人作对,当即也点头应道:“老君说的老夫都懂,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这天下寒门不知凡几,大燕百姓已经算是相当富庶了,但读不起书便还是读不起书,寒门子弟难以登天,总不能怪到士族身上来吧?”
众人闻言却是神态各异,这话说得,还有待商榷。
乍一听有点道理,仔细一听,还真就那么回事。
寒门子弟出不了头,还真能怪到士族身上来。
寒门虽然不都是贫民出身,但大多都是无钱无势的,能不能出头,都是要看士族的脸色的。
“当然不能怪到士族身上,所以老夫的意思是,以朝廷的名义,施行义务教育,帮一帮天下学子。”
“老君想怎么个帮法?”张维皱眉问道:“说了半天,老君所说的义务教育到底是什么?”
沈贤道:“凡在大燕,士族也好,寒门也好,甚至是目不识丁的百姓都好,他们都以读书人尊,但读书之花费让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老夫的意思是,由朝廷出面,修建官学,招募先生,教化天下,一应花费都由朝廷承担,学子们只管读书,学成之后便也更能回报朝廷...”
沈贤话还没说完,张维便哼道:“荒谬,老君不是也说读书颇为靡费吗?若是朝廷负担,那什么人才有资格让朝廷为他花钱?”
“当然是所有人,凡是想读书,适合读书者,皆可免费入学。”
众人闻言大惊,张维也是惊讶得不行,“老君是否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吧?如老君所说,一人读书,一年之花费须得百两,大燕想读书之人不知道有多少,朝廷负担,朝廷负担得起吗?”
是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朝廷负担的起吗?
沈贤摇头道:“张阁老,帐不是这么算的,既然是朝廷出面,那便能省去很多花销,比如买书的钱,兴建图书馆藏书,天下学子都可借阅,那便无需花费了,加上笔墨纸砚等也可以统一制作,也能节省开销,这样算起来,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便以太学府为例子,若是免去学费,众学子一年用在读书上的花销也不过百两,但是张阁老要注意,太学府的学子至少都是举人,非富即贵,钱财基本是不缺的,所以也没有节省这一说法,笔墨纸砚基本都是能选贵的便不选对的,若是这些也都用朝廷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这么靡费,老夫算了算,如今大燕市面上文房四宝,如果大规模的购买使用,与商会那边沟通一下,价钱还能压一下,差不多平均下来也就一年十两银子,朝廷还是足以负担得起的。”
从一百两到十两,听起来很夸张,但若是较真的算的话,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笔墨砚台这三样,一般都是能长期使用的,品质一般的话,加起来也就七八两的样子,但若是朝廷要大批量的购买的话,差不多也就三五两就可以拿下,毕竟薄利多销,那些个商人又不是傻子,寻常卖得贵,那是因为用的人少,可若是用的人多了,那价钱自然也就得便宜了。
真正花钱的,主要还是纸张。
以最便宜的网纸或是麻纸为例,一刀在几十文到百文不等,而再好一点的纸张,一刀甚至数两数十两的都有,而一个正常的学子,一年差不多需要消耗六七刀,勤奋一点的也就十刀左右。
这样算来,竟是十两都不需要?
差不多了,加上笔墨损耗,十两也只能说堪堪足够。
第441章 联手推行
这样算起来还真没有多少钱啊。
张维现在也不能说朝廷没钱,毕竟七大世家的银钱也是刚刚到账,李烜现在可是富得流油呢。
大燕读书人才多少啊?有没有一百万啊?
那肯定是没有的,每次科举,一州一府之地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寥寥数千人,整个大燕加起来也不过数万人。
就算施行义务教育,除却本身落第的读书人再次入学之外,再新招收一些开蒙的孩童,能堪堪达到一百万就算是多得不得了了。
以现在的大燕朝廷来说,完全负担得起嘛。
李烜现在就是钱拿得烫手,必须得花出去才行。
但是他本身也是节省惯了,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怎么享受,七大世家的钱到手,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内库当中躺着呢。
而且商会现在也正式开展了起来,去年的入会的会费也是收了一大笔,除却商会本身截留的用来运转的开支,剩下的也还有数百万之巨,可见大燕商人的热情了。
再加上每季度的盐利,就算没有七大世家的几千万两,朝廷也完全可以负担得起义务教育这个大工程。
户部现在也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板说国库之中有存银多少多少了。
沈贤说完,李修涯当即道:“陛下,臣觉得老君的提议非常好,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的钱都是税收,收取的乃是大燕百姓的银钱,那自然也是要回馈给大燕的百姓才行。
若是义务教育施行开来,假以时日,那便是人人有书读,人人如龙,人人都可为圣贤,此千秋功德,陛下若是准许,必将彪炳史书,为天下后世读书人瞻仰供奉,功在社稷,绝对比封禅有用多了。”
七大世家的门生听了李修涯的话人都麻了。
别的咱不说了,你确定朝廷现在的银钱都是税收?
你逗我呢?这特么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血汗钱懂吗?
还特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这是慷他人之慨啊?一点没有心理负担,真有你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李修涯这么说倒也没错,名义上朝廷的银钱,那就只有税收,最多再加上陈国的赔款,可不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李修涯这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让人无法反驳。
至于李修涯所言之功绩也并未夸张。
若是真的朝廷将读书的一切费用都负担了,那天下的读书人不得疯了?
莫说是寒门,只要不是奴籍,恐怕都会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的孩子送来读书,那大燕的读书人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引来一次井喷似的的大爆发。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李烜也肯定会被后人铭记,被史书大书特书,就算是千百年后燕国覆灭,李烜的名字也会是相当耀眼夺目的一颗明珠,后世的读书人定然也要记着他的好。
“人人有书读,人人如龙,人人都可为圣贤...”李烜闻言有些振奋,虽然这些话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仍然觉得热血沸腾。
“李卿此言甚合朕意。”
经过李修涯的这一个提醒,李烜也是眼前一亮,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有这个机会能够名垂青史,何乐而不为呢?
只要他点头,那不管这件事情最后变成什么模样,李烜就注定会成为大燕历代皇帝中最受人敬仰的一个,或许还没有之一呢。
就像李修涯说的,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比之封禅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臣觉得不妥,若是朝廷负担天下学子的花费,那定然是会导致朝廷本身的负担加重...”
“陛下,朝廷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的安生日子啊,若是大加靡费,恐怕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是啊陛下,老君与新亭侯就是说得好听,真要施行起来,便又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可不是建造一个学堂这么简单,而是要成百上千的才行,其中花费也不知道多少呢,再加上教习先生...”
众人又不是傻子,虽然在场有不少人都比较认同这个计划,但是众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计划的真正的危害在何处了。
不在于百姓,不在于朝廷,甚至不在于燕国。
而只在于,世家。
世家把持科举实在是太久了,若是义务教育施行,天下学子陡然增多,而且就像沈贤说的,大家都是看完了一整本书的,谁能考上还不是看各自本事?
这个时候,世家就算再想要操控,恐怕也会收效甚微。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士族之所以能凌驾寒门与百姓之上,非是出身,而是因为他们掌控着更多的知识与权力。
而要获得权力,便要先学习知识。
如今知识予取予求,那权力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除了少些底蕴,寒门子弟究竟差了士族什么?
不差,什么都不差。
士族若是不能再高高在上,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李修涯说完,马上就跳出无数人来反对。
李烜也好,李修涯沈贤也好,他们都明白义务教育是动了谁的蛋糕,绝了谁的根基。
一旦士族不能凌驾众生之上,那假以时日,士农工商的平衡便会被彻底打破,也势必会对大燕造成极大的冲击的。
而这样的冲击或许会对大燕造成灭顶之灾。
那此时的大燕能够承受得住吗?
答案是,能。
李修涯自然知道其中的深浅,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个想法付诸实现,便是想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他是刀,一把锋利的刀,谁敢挡路,那就杀了他。
这就是李修涯的决心,他也相信,这个决定不只有人反对,肯定也会有大批人支持。
而此时,朝堂之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李烜冷眼看着,任由他们继续争吵。
李修涯沈贤与聂含山一派,张维为首,一小半的官员作壁上观,并不发表评论。
而剩下的一大半则都是在数落李修涯与聂含山的,都是持反对意见。
沈贤?沈贤他们可不敢说重话,毕竟,沈贤还真是他们大多数人的老师呢。
所以李修涯与聂含山成了他们的主要火力输出点。
不过这些人说来说去,便也说不出来义务教育究竟那点不好,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国策,是利国利民的国策。
也是他们绝对不能赞成的国策。
“够了!”
看双方吵得差不多了,李烜也出来收场了。
众人听得李烜说话,也纷纷住嘴看向李烜。
沈贤道:“陛下,若是觉得老夫的提议适合,老夫可以亲自操办此事,请陛下放心。”
李修涯也道:“陛下,臣也可以配合老君一起将此事办好,请陛下恩准。”
“陛下,不可...”
“朕说,够了!”李烜脸色一寒,众人见李烜神情不好,便也不敢多言。
“咳咳...”李烜轻咳了两声,然后顺了顺气,道:“老君所言之义务教育的确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若是真能做到人人如龙,那我大燕强盛之日也就不远了,所以老君的提议,朕准了。”
“陛下?”众人大惊,还要说话,却被李烜打断。
“住嘴,听朕说完。”李烜微怒道:“尔等身为朝廷命官,皆是饱学之士,岂能不知此事若是顺利,对大燕有何天大的好处?”
“但是其中风险也大,花费颇多,朝廷也不容易啊...”
“不容易?”李烜哼道:“如今商会正是欣欣向荣之际,每年也有数百万两的银钱入库,国库从未如此充实过。正如新亭侯所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银钱若只是存放在国库之中,那就是死物,不能吃也不能穿,还不如拿出来做一些为国为民的事情。
上天庇佑,大燕之地少有天灾,此正是风调雨顺,四海升平,正该教化百姓,加促文风,尔等不仅不为此思虑,反而处处阻扰,究竟是何居心?”
众人闻言跪倒一片,大声道:“臣等知错,请陛下恕罪。”
李烜冷笑道:“错?你们真的知错吗?朕若是不说,你们就当真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臣等不敢。”
“哼。”李烜哼了一声,随后朗声道:“沈贤李修涯听旨。”
“老夫在。”
“臣在。”
两人一齐应道。
“老君提议甚好,朕便应老君所请,与大燕五州之地建立官学千座,由工部调派,老君可率领兜率宫监督,义务教育当即昭告天下,一旦官学落成,便马上开始实行。”
沈贤闻言激动不已,当即躬身道:“遵旨,陛下放心,老夫一定为陛下将此事办好。”
“嗯,辛苦老君了。”
“不敢。”
李烜点了点头,又看向李修涯,道:“新亭侯,你可统率燕都七大卫所,督促监察官学落成,推行义务教育施行,但有忤逆违抗之举,朕许你便宜之权,自行处置。”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让李修涯自行处置?
什么意思?意思是又要用李修涯这把刀了吗?
上一次李修涯狠狠的捅在了七大世家的身上,伤口现在都没好呢。
现在李修涯还要在天下士族身上割下肉来吗?
这太可怕了!
众人听得心惊胆寒,此事若是由沈贤与李修涯联手来做,有声望,有大义的名分,有陛下的圣旨,还有李修涯的屠刀。
天下还有谁能阻止此事的发生呢?
李修涯闻言咧嘴一笑,恭敬应道:“臣李修涯,接旨。”
第442章 震惊
推行官学义务教务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过这并不重要。
有沈贤牵头,这些时间,兜率宫中集结了不少道人学子,皆以沈贤为师,若是不想假手他人,正好可以亲自出面推行此事。
同时李修涯也可派出七大卫所护行,保证事情顺利。
李修涯等人心中自然欢喜,但是其他人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丽了。
可以说这一行为再次触碰到了世家的敏感神经,若是失了晋升的阶梯,那世家还能算是世家吗?
看来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打击世家的势力啊,而且还是从根本上解决世家之祸。
处理完这件事情,李烜的精神一下松了下来。
“此事便就如此吧,还有事情吗?”
李修涯与沈贤自然退到一边,众人也是摇了摇头,暂时无事可奏。
李烜见状悠悠笑道:“你们没事了,朕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众人被义务教务的事情正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呢,听得李烜的话也是微微惊异,不知道李烜要说什么。
只有李旦与李闲精神一震,来了!
他们心中同时想到。
李旦是有些激动,而李闲则是有些局促不安,还有一点点的期盼。
“朕的身子愈发的乏累了,御医告诉朕不好再操劳了,所以朕想着闭朝一个月,好好调理一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身体有恙,不上朝休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是陛下龙体有恙,当然一切以陛下为重。”
张维率先出班应和,他此时的心情也很激动。
李烜勉强笑了笑,“朕这段时间恐怕无法处理国事,但国家大事,岂能荒废怠慢?所以朕需要一人替朕分忧。”
群臣闻言有些惊讶,若只是辅政的话,内阁完全可以胜任,但是李烜居然如此的郑重其事,那想必还有是有不同的。
众人也不是傻子,几乎瞬间便猜到了李烜的心思。
这不是要找人辅政,这是要找人主政,这是要找接班人,要立太子了啊。
众人不目光不由得在李旦李闲身上徘徊。
有的人有些兴奋,而有的人则是有些黯然。
李旦则是更加的激动,若是李烜真的要立太子,那他就是不二人选。
李修涯与聂含山闻言也是心中一沉,若真让李旦上台,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李修涯也没有望向过李烜会选择李闲,这压根就不可能。
张维道:“陛下,既然是替陛下主持政事,那此人须得地位尊崇,且必须为皇室宗亲才行,依老臣看,两位皇子就最是合适。”
你就说五皇子李旦好不啦?
李烜闻言笑道:“张卿说得也不错,不过主掌政事,这是太子应该干的事情,只是皇子的话,恐怕没有什么资格。”
张维闻言一喜,果然,李烜这是准备立太子了啊。
众人也是一肃,而李旦则是正了正神色,以免让人看出喜色。
“陛下所言甚是,太子之位空悬已久,陛下何不趁这个机会,将重新立太子,如此太子主政,亦是顺理成章。”
李烜没有回答张维,反而笑着看向李修涯,问道:“新亭侯,你的意见呢?你是太子少傅,也是太子的老师,你觉得张卿说的话,合适吗?”
李修涯现在还能说什么?说不合适?
李修涯摇了摇头,无奈道:“张阁老说的对,若是主燕国之政事,那便不能是一般的身份,太子之位正好,若是陛下有心仪的人选,也可以早早立下,稳固国本,也使得宵小之人不再奢望。”
宵小之人是谁?
那自然是李闲了,不过这个时候,李修涯可不是得罪李闲,而是隐晦的告诉李闲,算了,别争了。
凭借定北侯韩图,李闲完全可以从这件事情当中全身而退,就是李旦上位,那也不可能拿李闲有什么好办法,若是逼急了,那大燕就真的乱了。
李闲闻言脸色一沉,李修涯这话他听明白了,这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心中无奈至极,但是结果如此,李闲也无可奈何。
“哦,新亭侯所言之宵小之人,是谁?”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这我还能说出来吗?所以只能装死不应答了。
李烜笑了笑,随后道:“罢了,朕也不问了,不过你们说得对,只有太子主政才算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太子并未有过失,朕为何要废掉太子另新立?”
所有人听了李烜的话都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李兆不是死了吗?何时有新的太子了?既然没有太子,那何谓废太子另新立?
李旦与张维也是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闻言神情疑惑,李修涯则是微微叹气,李烜这是,糊涂了吗?
“陛下,您这话,臣等不明白。”
“哦,有何不解之处?说来与朕听听。”
张维沉声道:“前太子也死了四五年了,臣能理解陛下思念之情,但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这太子之位陛下一直悬而未决,臣等自然也能理解,不过...”
张维还未说完,李烜便笑着打断了他,“张卿,慎言啊,什么叫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大燕的太子从来就只有一人在,朕的太子没有死,更不是什么前太子,懂吗?”
完了,陛下是真糊涂了。
众人默然,只当是李烜大病,又是思念太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陛下...”张维着急,还要再说,却听得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
久不在朝堂发言的礼部尚书谢志才罕见的直接打断了张维的话,“张阁老,陛下所言还不够清楚吗?”
“什么意思?”张维眼神锐利,看向谢志才问道。
谢志才笑道:“诸位大人,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死了?办了丧典,入了皇陵了吗?”
众人闻言一惊,仔细一想,确实啊。
当年李兆意外身死,陛下悲伤过度,好几月都不曾早朝,当时的太子太傅聂含山还几次上书要为李兆举行丧典,却也惹怒了陛下,将李兆的死也迁怒聂含山,这才导致聂含山被贬回到了姑苏。
是以无人再敢以此事去触怒陛下,这丧典之事,只当是陛下伤心难过,免了也就免了吧,不大张旗鼓的也好。
李旦听到谢志才这话,心中也是一愣。
李兆是死了的,他可以确定,但是谢志才这话明显是说李兆还活着啊。
当年的事情李旦也依稀记得,丧典其实是办了的,不过都是皇室自己参与,并未那么隆重,而后李兆就被抬走了入了皇陵。
这些事情都是李旦亲眼所见,各个皇亲国戚也都是亲眼所见,但谢志才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旦正要出言反驳谢志才,却听得李烜道:“兆儿,出来吧,看看诸位工臣。”
众人闻言一愣,却见两道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李兆脸色苍白并无多少血色,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平淡的微笑,身子瘦削,一副摇摇欲坠的病态模样。
而他的身边也是一个更为年轻的男子,而这人大家也很熟悉,就是谢家的二公子,谢心衡。
众人自然是认识李兆的,如今李兆虽然是模样大改,但也能认得出来。
“怎么,不认识孤了?”李兆见众人一脸的呆滞,轻声笑问道。
大殿之内,一片静谧。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李兆出现在眼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李旦与李闲也是一脸震惊,脸色也瞬间苍白,甚至比李兆的病态更加的不堪。
特别是李旦,李兆是如何死的,他心里最清楚,明明事情都是天衣无缝的,那这个李兆又究竟是谁?
难道当年的事情败露失败了?
李旦与张维不由多想,心中不仅是震惊,还有恐惧。
众人听得李兆的话,纷纷躬身躬身,拜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李兆微微一笑,抬手道:“众卿免礼。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太子李兆死而复生,再度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除了李旦与张维,最震惊之人那便是聂含山与李修涯了吧?
在李修涯的固有印象中,李兆是个死了好些年的人物了,如今竟是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还有聂含山,李兆的死是他起起落落的根源,如今李兆还活着,怎能不让他震惊?
谢心衡搀着李兆,两人慢慢的来到李烜身前。
“儿臣见过父皇。”
“太子免礼吧。”
“谢父皇。”
李兆笑了笑,随后看向聂含山与李修涯。
“太傅少傅,孤见过两位老师。”
聂含山本就是太子太傅,虽然之前被革了职,但是这个尊号还在,而李修涯则是李烜新册封的,名义上,两人可都是李兆的老师。
关键是,李修涯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一岁,但李兆都近三十了,还认李修涯当老师,着实有些怪异。
见李兆微微躬身行礼,两人也是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连忙应道:“殿下客气了。”
聂含山苦笑不已,“殿下...”
李兆笑道:“聂师,这几年,受委屈了。”
聂含山摇了摇头,轻声一叹。
而看到谢心衡,李修涯此时也终于明白了谢志才的秘密是什么了。
就是李兆。
也怪不得无论是谢心尚谢心弼也好,甚至是犯下谋反罪过的谢心忌都好,李烜都从未牵连过谢志才,究其原因,是因为李兆一直都在谢府。
这样,便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李烜见众人还在震惊当中,微笑道:“众卿,既然太子回归,那朕也可以放心的将政事交于他了,你们觉得呢?”
“理当如此,陛下圣明。”
第443章 加封
这个时候,李烜难道还能不圣明吗?
李兆死而复生突然出现,不仅是李旦张维李闲,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这实在是有些太惊世骇俗了点。
但活生生的李兆就站在面前,却又由不得不信。
这样想来,那怪不得自从李兆死...消失踪迹之后,便是群臣都有过陆续上书要李烜册立新的太子,李烜都一概没有理会过。
众人只当是李烜悲伤,不愿提及此事。
如今看来,李烜是早就知道李兆还活着,所以对此事闭口不谈。
而李康与李旦则是趁机相互倾轧,瓜分朝堂,李烜亦是理都不理,任由两人动作。
众人都以为这是李烜在制衡的同时,或许还有筛选的意思。
看看两人谁更优秀一点,最后便能得到这至尊之位。
而李康李旦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两人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歇,都是将对方视为自己最大的对手来看待。
所以李旦此时的心中是绝望的。
好容易斗败了李康,将李康逐出了燕都,李旦本以为该是自己春风得意的高光时刻,没想到李兆却突然出现了。
李旦已然是全盘皆输了。
而李闲也并未好过到哪里去。
原本他比起李旦都没有什么优势,但是机会虽然小,却也不是不能争一争,但如今李兆归来,李闲便彻底没了希望,再也不能染指了。
除却李旦李闲,满朝的文武百官心中也是惶恐不已。
他们大多数都已经投效了李旦了,如今李兆还活着,那李兆会不会因此迁怒。做一次清算呢?
陛下虽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就是疲累了一些,但是既然是要闭朝休养,想必情形也不容乐观。
早就听说了陛下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或许陛下已经在考虑退位的事情了。
如果是这样,那陛下就不可能再制衡李兆,形成李兆与群臣对立的情形。
也就是说,李兆将再无顾忌,一人独揽大权。
在场唯一开心的恐怕就是李修涯跟聂含山了。
虽然李兆是个什么脾气李修涯还不清楚,但是总比李旦好吧?
所以,李修涯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而以聂含山为首的骑墙派则是心中狂喜,这下可以好好的扬眉吐气一下了。
李烜看得众人心思各异,笑道:“既然太子也回来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众卿听旨。”
众人闻言肃立,微微躬身。
“朕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病体有恙,着令闭朝一月,朝堂一应大小政务,皆送往东宫,请太子决断,百官同时前往东宫听命。”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和。
好嘛,李烜自己是休息了,闭朝归闭朝,但只是不在这金銮殿了,而是去东宫。
也就是说早朝还是得上的,就离谱。
“太子太傅,吏部尚书聂含山,即日起,迁谨身殿大学士,与武英殿大学士张维辅政。”
众人又是一愣,纷纷看向聂含山。
谨身殿大学士啊,这是原来杨宣的职位,也就是俗称的内阁次辅。
聂含山,终于入阁了。
往常的内阁入值文渊阁,也就是内阁办公之所,但其中也分为两派,分别以张维杨宣各自为首,而杨宣死后,内阁基本就是张维的一言堂了。
但是如今聂含山入阁,定是要与张维分庭抗礼的。
而且聂含山的优势不小,他是李兆的老师,而李兆的地位根本就无可撼动。
果然,张维听了脸色大变,却也不能发作,只是躬身应道:“老臣遵旨。”
聂含山则是面带喜色,“臣谢陛下恩典。”
李烜笑了笑,聂含山忠心事国多年,李烜对他也是信任有加,若非是当年太子之事,李烜根本就不可能贬谪聂含山,如今顺利入阁也是理所当然的。
“新亭侯李修涯何在?”
李修涯微微一愣,还有我的事儿?
没有多想,李修涯上前一步拱手道:“臣在。”
“擢升新亭侯李修涯为枢密院指挥使,领兵部职权。”
接连的重磅炸弹的轰击,众人本来已经有些麻了。
但是听到李烜居然封李修涯为枢密院指挥使,众人当即也不淡定了。
“陛下,不可啊,新亭侯...”
话还没说完,李烜便强硬的打断了,“君无戏言,众卿不必多言,灵台山一事,新亭侯居功至伟,朕还未下旨恩赏,如此就算是赏赐了吧。”
但是让李修涯染指枢密院,这叫众人如何愿意?
“陛下,新亭侯毕竟年轻,虽然身负莫大的功劳,但是官至枢密院指挥使,此千古未有之事,传扬出去,恐怕会引得天下人的非议啊,还请陛下三思。”
李烜瞪眼道:“朕就是三思之后才有此决定。”
“新亭侯以弱冠之龄便已经位极人臣,封侯拜将,陛下还钦赐丹书免死卷,上方印执掌禁军调动之权,此恩威之重亘古未有,非是臣质疑新亭侯的能力功绩,只是以新亭侯现在的功劳,绝不至于如此,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众人一齐跪倒一片。
就连李兆与谢志才也是惊讶无比。
本来李兆归来,军政应当一把抓才是,而谢志才也会顺利的得到升迁。
但是看李烜的意思,这是还要将李修涯往上推一推啊。
聂含山执掌内阁,而李修涯入职枢密院,大燕的军政大权皆由此二人把持。
聂含山便罢了,但李烜就这样信任李修涯吗?
李兆略有犹豫,很想劝一劝自己的父皇,张了张嘴,却又没能说出来话来。
或许父皇有什么别的打算吧。
而李修涯听了李烜的话,也是愣在当场,被这个馅饼直接砸晕了。
这算个什么事情啊?
定北侯韩图,百战之功,现在竟然让李修涯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这如何使得?若是让韩图知道了,这不得将李修涯活剐了啊?
“陛下,臣谢陛下恩典,但是臣自知德不配位,并无资格,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惶恐之至。”
李修涯这心里确实害怕极了,自古功高震主者不知凡几,那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而以李修涯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然是惊世骇俗了,若是还要往上升,那便不妥了。
其他人李修涯可以不在乎,但是李兆呢?
这让李兆怎么想?这可是正经的太子,以后的皇帝呢。
而且李烜说是一个月,但估计以后大燕的事情都要李兆来决断了,说不得过不了多久,李烜就会退位,李兆登基。
那李修涯还能有好?就算李兆对李修涯原本就好感,恐怕如今也要忌惮了吧?
李烜看着李修涯,眼神之中也确有犹豫,但是这种犹豫并未持续多久。
“李卿,朕从未负你,而你会负朕吗?”
李修涯惊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为大燕鞠躬尽瘁,为陛下死而后已,臣亦不负陛下。”
“是吗?那不就好了吗?你之前跟朕说的话,朕都觉得很好,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李修涯咬了咬牙,知道李烜这是在用实际行动支持自己,便道:“臣知道了,臣遵旨谢恩。”
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不顾群臣的反对,只是淡淡道:“如此,退朝吧,今后的事情就交给太子了。”
“陛下启驾。”
“臣等恭送陛下。”
众人也是无奈,李烜执意如此,众人就是有心反对也不行。
同心殿。
李烜卧在榻上,看着李兆问道:“兆儿,你会怪朕吗?”
李兆愣了愣,随后应道:“儿臣不会怪父皇,儿臣只是疑惑不解。”
李烜笑道:“是不明白朕为何要将再次加封李修涯对吗?”
李兆微微点头,“新亭侯才华绝世,且有军功战功在身,如今已经是权势过重了,父皇再次加封,不怕将来新亭侯有不臣之心吗?”
李烜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淡淡道:“朕犹豫过,但是朕相信他,而他给朕描绘的景象,朕很是向往。”
“父皇说的是什么?”
李烜道:“远交近攻,驱虎吞狼!当今东元,自数年之前西秦北楚各自动兵之后,便就摩擦不断,而大燕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李修涯出现了,他的策论打开了大燕的另一条路。
若是无一国有灭国之力,便以邦交为上,攻伐为辅,像陈国一般,但是马上天风天云即将合并为风云帝国,强秦盛楚也是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再出邦交已然无用,便是只能以攻伐为上,兆儿可明白?”
这些事情李兆都是知道的,李烜从未隐瞒过他。
“是,父皇说的儿臣也知道,新亭侯的一纸策论已经在燕卫陈三国之中得到了初步的体现,只是下一步,父皇想怎么做?”
李烜笑了笑,说出两个字。
“灭秦!”
李兆一惊,“这不可能吧?如今东元虽然动荡,但是尚无一国有灭国之力,何况是西秦?大燕如何也不是对手。”
“光凭大燕自然不可能,但既然是驱虎吞狼,那何谓虎狼?”
“父皇是说,楚国?”
李烜点了点头,“此事李修涯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兆儿,你虽然是太子,将来的皇帝,但是朕不允许你染指他的计划,明白吗?”
“可是父皇...”
李烜沉声道:“不必多言,我大燕要雄霸东元,非李修涯不可,朕支撑不了多久了,而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吧?”
李昭眉头紧锁,看着李烜期盼的面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儿臣知道了。”
李烜见状也是满意一笑,“如果你是害怕李修涯会有反意,那其实大可不必多心。”
“权势过重,儿臣不能不多心啊。”
李烜淡淡道:“别忘了,李修涯只是一把刀,一把执掌在朕手心的刀,明白吗?”
第444章 开解
“李修涯的权势是朕给的,朕给,他才能有,朕若是不给,他便没有。”
李烜轻笑道:“李修涯其人有大才,有谋略,于江山有霸策,朕需要依仗他为朕,为大燕开疆拓土,但是同样,他也要依仗朕。
朕赋予他权势,许他便宜行事,这是朕的信任!”
李兆并不能赞同,摇头道:“四弟五弟于儿臣父皇,那也都是亲兄弟亲父子,但是结果呢?为了权势,为了这至尊之位,四弟竟是想杀父皇,就连着父子亲情都靠不住,父皇又是凭何拿捏李修涯?”
李兆原本非常想跟李修涯来往,想着把关系搞好,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李修涯将要执掌大燕军权,地位还在定北侯之上,这就让李兆有些犹豫了。
当然了,李修涯只是名义上的韩图的上官,实际上李修涯也未必能够调动韩图手下的一兵一卒。
但光是名义上便已经足够吓人了,加上太子少傅与监察大夫的头衔,李修涯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同时,李烜虽然让李兆主政,却也将聂含山调进了内阁。
可以理解是用来制衡张维的,但同时也代表着聂含山将要分走李兆的一部分权利。
根据大燕的制度,文臣武将泾渭分明,双方基本是互不干涉的。
李修涯现在已经是武将做到头了,还封了侯,可谓是威势无两。同样,聂含山也基本坐到了文臣的顶峰。
而所有人都知道,李修涯与聂含山相交莫逆,如今两人一老一少,这是要把持大燕的朝政吗?
李兆恨不能理解李烜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自己复出,但李烜还是将后事安排妥当了,还不许李兆插手,李兆的心中自然会不满。
李烜当然也知道李兆心中所想,故而单独解释。
“于商会之事,李修涯已经将七大世家得罪死了,加上之前的事情,李修涯现在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只是因为老君的原因,李修涯现在才能如此的安逸,而朕仍然信任他,甚至不断的加封,兆儿你可明白父皇的用意?”
李兆想了想,道:“无非还是因为李修涯有用吧,从七大世家手上敲诈来数千万两银子,朝廷便再也不必担心银钱窘迫之苦了,刚刚父皇也说了,李修涯还谋划着灭秦的国战,若是没有相当的权利,恐怕也做不到。”
李烜点了点头道:“正是,李修涯要做事,可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反对,俨然一副全民公敌的模样,但是朕封他侯,赐他上方印,许以皇权,这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敢去招惹李修涯,便只会到朕这里来告状,但是朕只需要将所有事情都推给李修涯就行了,好处都是朕拿了,而仇恨却是全都在李修涯身上。”
李兆眉头紧锁,最后还是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父皇才会说李修涯是一把刀,对吗?”
李烜嗯道:“不错,李修涯做的事情,都是对大燕有好处的,都是朕早就想做的,但是朕却不敢轻易去尝试,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不想得罪人,不想轻易动了大燕的根基。”
“正是如此,但是若是换个人就不一样了。”李烜笑道:“李修涯做事疯狂无比,明明有罕见的才华,却也不喜欢阴谋诡计,直来直往是他的风格,但是因为他这种风格,便注定会得罪很多人。
除却商会的事情,如果这次的义务教育推行下去,那李修涯势必也会和诸多的世家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
“所以,父皇在何时故意要让李修涯与士族对立,用来牵制李修涯吗?”
李烜摇头道:“不,不是朕故意要这么做,而是李修涯要这么做。”
李兆闻言愣道:“为何?儿臣不明白。”
以李修涯的聪明,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在与整个大燕士族为敌吗?
“以李修涯之聪明,兆儿难道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父皇什么意思?”
李烜苦笑道:“刚刚朕跟你说的一切,都是李修涯心甘情愿去做的,商会的事情,敲诈七大世家的事情,义务教育...其实,李修涯从很早的时候就在谋划这些事情了,而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李修涯便已经做好了与整个大燕为敌的准备。
商会也好,官学也罢,都是已经触碰到整个士族利益的事情,士族若是不想引颈就戮,肯定会有强烈的反恐情绪,而这些情绪与行为,李修涯都选择一个人承受算了。
若是有一日他承受不住了,便要朕做出妥协,还大燕一个安定,而他,便是这片安定的牺牲品罢了!”
李兆闻言惊在原地,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李兆不确定的问道。
“亦是这样做的。”李烜微微笑道:“知道朕为何要赐他免死铁卷吗?”
李兆惊道:“便是想着关键时候保他一命吗?”
李烜摇头:“不是,是朕在告诉自己,要信任他,不要杀他。同样,这也是在告诉你,除非李修涯真的谋反,否则,不能杀他,不能猜忌他,不能忌惮他,不能掣肘他,不能不信他,懂吗?”
李兆摇头苦笑道:“这如何可能?”
身为太子,以后就是皇帝,对这样权势的臣子,又如何不忌惮猜忌呢?
看看定北侯,难道不是军功卓著吗?
但是定北侯会谋反吗?不会!
但是李烜仍然忍不住去猜度,对韩图仍然是忌惮无比的。
因为他有谋反的能力!
“李修涯已经将权贵都得罪了个遍,试想,若是朕罢了李修涯的官职,削了他的权力,他的结果会如何?”
“死无葬身之地!”李兆并未犹豫便回答出来了。
“是啊,死无葬身之地,那兆儿以为李修涯并未想到这一点吗?”
李兆摇了摇头,“以李修涯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所以朕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也正如他全心全意的信任朕一样,他敢将自己的命交到朕的手中,朕又如何不信任他?而你,兆儿,你会信任他吗?”
李烜眼神微动,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中此刻却是精光闪烁,期待着李兆的答案。
“儿臣,不知道...”良久,李兆憋出这几个字。
李烜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
“身为储君,你已经做得不错了,李修涯是个例外,你便要将他当例外来处理,朕还是那句话,大燕要想雄霸东元,非李修涯不可,而且李修涯的计划也开始了,若是贸然停下来,恐怕会引来无穷的祸事,你明白吗?”
李兆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李修涯啊李修涯,对内推行国策,对外竟是想将原本的霸主打落神坛,此谋天下江山者。”
李烜也道:“是啊,他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吧?入燕都不过一年的时间,朕竟然已经让他位极人臣了,就是朕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他当得。”
“没错,当得。”李烜笑道:“起先朕告诉他,要选一人主政,他还惴惴不安了好久,生怕朕选了旦儿。”
李兆失笑道:“五弟与他关系太差,而张阁老也与他结下了仇怨,以李修涯意气用事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与五弟和解的。若是五弟真的主政,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将李修涯杀了也说不定。”
李烜叹道:“是啊...李卿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与旦儿肯定是合不来的,或许今日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全身而退了吧?”
别说,李修涯还真想过,若是李旦敢太过分,他已经准备要撤退跑路了。
虽然可惜燕都的布置,但明显还是狗命重要。
两人说了很久,都是关于李修涯的事情,主要都是李烜在开解李兆,让他不要对李修涯多心。
“这跟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你,李修涯可信任,可重用,明白吗?”
李兆闻言只是微微点头,他当然也知道李修涯可重用,但是如此威势,还是让人不免有些忌惮。
李兆毕竟不是李烜,他与李修涯之间可没什么默契在。
“今日就说这么多,朕也乏了,想必你也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还是退下吧。”
“是,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走出两步,李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谢志才,即日也入值文渊阁,为文华殿大学士。”
“是,儿臣替谢尚书谢过父皇了。”
“嗯,退下吧。”
“儿臣告退。”
谢志才毕竟是帮着李烜隐瞒了这么久李兆的消息,那自然也应该论功行赏的。
一个文华殿大学士,算是内阁的二把手,与聂含山对齐。
这对老冤家,算是又聚在了一起。
而张维便有些苦逼了,好好的一个内阁,张维一下便难受了起来。
本来一个聂含山来肯定是要跟他作对的,现在再加上一个谢志才,对于张维来说,两人就是一伙的,都是李兆的人,那今后还能有好?
当然了,若是比苦逼的话,还有一个人应该比张维更加的苦逼。
便是兵部尚书李忠了。
原本他是四皇子的人,但是从白羊关回来,四皇子倒台了,后来又是李康谋反的事情,李忠还算是运气好,并没有参与所以也没什么罪责。
本来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情况,如今李修涯一跃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这叫李忠上那儿哪儿说理去?
更重要的一点,李烜的旨意中明说了,李修涯要总领兵部的职权,那就是说他这个兵部尚书今后就成了摆设了?
哎,生活真的好艰难啊。
第445章 狠戾
对于李烜的劝说,李兆只能说,一半一半吧。
心中的忌惮肯定是在的,只是还需要时间来印证李烜说的真实性。
原本李烜是想将李修涯作为托孤重臣来使用的,并没有强行升迁李修涯的意思,做个四品的监察大夫,显示一下他超然的地位也就可以了。
等着以后李兆登基,再由李兆进行升迁以示浩荡皇恩。
不过事情发展得太快,李修涯既然提出了这么多的设想,若是想要成事,便非赋予李修涯莫大的权力不可。
而李烜心中也是燃起了希望,想要看看李修涯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太子少傅是李烜留给李兆和李修涯的余地,以期望李兆与李修涯能和睦,丹书铁卷是李烜留给李修涯的后路,希望他最后能够全身而退。
只是事情最后究竟结果如何,李烜的心里也没有底。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说,只要他还没有死,李修涯的地位便还是固若金汤就是了。
另一边,五皇子府。
“怎么办,怎么办...”
李旦往来踱步,一脸的惊恐着急。
“太子,太子怎么可能没死?他怎么可能不死?本宫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别说是李旦了,就是张维也完全不能理解。
李兆他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老师,现在该怎么办?”李旦心中已经有些绝望了。
李兆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这皇位吗,估计是与他无缘了。
张维也是摊手苦笑,“老夫也不知道,今日实在给了我们太多的惊讶震撼了。”
李旦急忙道:“太子如今没死,那他会不会彻查当年的事情啊?若是事情败露,别说皇位了,就是老师与本宫的安危都会受影响的。”
张维闻言一惊,随后沉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殿下放心,当年的事情做得隐秘,范琦也死了,死无对证,太子他们应该也不会怀疑才是,若是有证据,今日便直接拿出来了,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副模样了。”
李旦点了点头,稍微放心了不少。
“老师说得没错,且不说太子有没有怀疑,如今人证物证都不在,太子便是怀疑也没办法,毕竟没有证据。”
张维问道:“范琦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弟弟范济却还在,此人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若是让太子或者李修涯得到此人,恐怕后患无穷。
这都好几年了,难道殿下还没将人抓住吗?”
李旦也想抓啊,但是鬼知道这个范济如此会跑,就是没有他的踪迹。
要了摇头,李旦道:“本宫派了人盯着范家很久了,从来没有看见范济出没过。”
“这样也好,连我们都不知道范济的行踪,那太子等人也肯定不知道。而且当年的事情未必他们就怀疑了,而他们也肯定不知道范济的存在,此事断然没有泄露的理由。”
“但这个范济横亘在本宫心头,本宫茶饭不思,不诛不快,若是不能将此心腹大患解决,恐怕本宫也就完了。”
如今李兆回来了,李旦从原本的第一优先级直接掉到了第二,今后李兆肯定会打压李旦的,但若是李旦还有把柄,特别是谋害太子这事儿,李兆就是将李旦杀了,那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对于范济这个重要人证,李旦自然想着要将他杀了最为稳妥合适。
张维闻言点头道:“殿下的担心老夫明白,不过殿下也不必太敏感了,此事暂时无人知道,也无人关注,范济的事情可以慢慢的找。”
“但现在太子上位,本宫的一切希望都已经破灭了,不甘心啊,本宫好不甘心啊。”
是啊,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这才终于站上了第一梯队,这一切都被突然的打破了。
想着,李旦的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了。
“老师,黑鸩还有吗?”
“有是有,殿下问这干什么?”张维疑惑道:“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再铲除任何人了,除非...”
张维突然一惊,瞳孔微微一缩。
“殿下你是想...?”
李旦面色沉着,微微点头。
“既然一次毒他不是,那就毒第二次,只要太子死了,那一切就回归了原样了...”
张维闻言苦笑道:“但是殿下,此一时彼一时啊,若还要动用黑鸩毒杀太子,等闲若是泄露了,恐怕会万劫不复啊。”
“万劫不复?”李旦冷笑道:“老师与本宫汲汲营营,这才有了今日之地位,但是结果呢?我们最后什么也得不到,皇位是太子的,而内阁父皇也安排了聂含山,这摆明了是要分流老师的权利。
或者说,太子一直都在,但是父皇就是不说,一直默认本宫与四哥打生打死,你叫本宫如何接受得了?”
李旦状若癫狂,心中一团火气,不吐不快。
是啊,既然李兆从一开始就没死,那李烜干嘛瞒着?
还不断地给予两人的权势?难道就是让两人争斗吗?
哦,如今,好容易两家剩下一家,李旦都以为大事成矣,太子李兆又不知道从那个旮沓冒了出来,轻而易举的收归天下?
李旦不甘心!
“本宫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好容易拉拢了半数朝臣,眼看马上就要登顶至尊了,若是不达目的,本宫决不罢休。”
李旦恶狠狠道:“本宫要他死,只要他死了,那事情就会结束,本宫便是太子之位不二人选。”
张维沉默了,不得不承认,李旦说的非常有道理。
之前是杨宣在跟张维斗,好容易杨宣没了,张维还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呢,聂含山又来了。
而且作为太子的老师,他还是太子太傅,地位更加的尊崇。
一旦聂含山入驻内阁,张维势必会被打压。
说白了,李旦过得不好,张维也会跟着难受。
两人是利益共同体,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李兆突然出现,群臣也肯定会趋之若鹜,之前做出的偌大努力也全部付诸东流,这的确很难叫人甘心。
“黑鸩的毒性虽然厉害,但是死状太过恐怖,不免引人怀疑,若是让人查到我们身上就不好了。”
张维想了想道:“要对太子动手并非难事,难的是动手之后如何撇清干系。”
李旦也很赞同这一点。
杀一个人容易,但是如何把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李旦冷静了一下,“此事再慢慢商议吧,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若是现在马上就动手,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
张维点了点头道:“今日看太子殿下的脸色苍白,病态恹恹,想必身体并未完全养好,我们大可以慢慢的计划此事。”
李旦叹道:“若真是病秧子,那便不要出来了,好好养病不好吗?”
张维没有理会李旦的恼骚,道:“如果我们暂时不能动手,那范济的事情便要刻不容缓了,纸包不住火,现在只是没人往这边想,还是先想办法将范济除去才行。”
“老师说得是,还有范家也是。”
“范家...:张维眉头微皱道:“范济以范琦的事情要挟我们每年给范家数万两银子,想必范济对范家多有情感。”
“正是如此,所以本宫才派了人日夜盯着范家,但这都好些年了,竟是一无所获,那范济就像是人间消失了一样,也从未回过范家一次。”
张维沉声道:“范济既然为范家求来富贵,那便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范济也一定会回范家的。”
“但是现在我们等不得了,若是不将这个尾巴斩了,那便后患无穷了。”
“嗯!”张维点头道:“既然范济不回范家,那范家的人会不会有办法联系到范济呢?”
李旦一愣,“老师想说什么?”
“将范家全部抓了挨个审问,老夫不相信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范济的下落。”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李旦微微皱眉,“若是打草惊蛇,将范济逼上极端,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张维道:“留着范济,那便永远都是个祸患,若是一直为此事分心,对于我们来说也实在是个负担,范济如此照顾范家,不可能不在范家危难的时候出现。”
范济威胁李旦与张维,为了给范家每年挣得一笔银钱,也是为了保住范家的命。
但若是范家的命受到威胁,范济还能坐视不管吗?
“殿下,这一局,我们赌吗?”
赌吗?
李旦闻言一愣,若是赌赢了了,范济连同范家一同抹去最是省心省力,今后此事也不必关注了。
若是赌输了,范济必将掀开尘封的旧事,将太子意外中毒的事情公开出来,李旦也得完了。
赌不赌赌不赌?李旦问自己。
李旦咬了咬牙,厉声道:“过段时间,本宫将要对太子下第二次手,当时候太子若是死了,肯定会引得父皇追查,而无论如何,本宫的嫌疑都是最大的,若是这个时候本宫还有前事未了,一旦被查到了,那就都完了,所以这一局,本宫赌了!”
也是,李旦必须想办法洗白自己,到时候李兆死了,李旦也能多一分机会。
第446章 后续
与李旦下决心走极端不同,李闲现在已经是绝望无比了。
原本他与李旦相争就胜算不大,李修涯虽然有意无意的帮了他,但那是因为李修涯跟李旦有过节,他不愿意看到李旦顺利掌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太子李兆归来,李修涯还会帮自己吗?
李闲在心中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李修涯与李兆可是没有半点仇怨,甚至他们还应该关系很好才是,毕竟有李烜从中调和嘛。
“难道我注定与大位无缘?”李闲不由得喟然长叹。
“罢了罢了,本就是太子死后我才起了这个心思,如今既然太子归来,无缘便无缘吧。”
说是这么说,但李闲心中的失落之感觉已然无以言表。
另一边,李修涯与沈贤聂含山回到聂府,三人也是有点懵逼的状态。
“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沈贤问道。
聂含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太子突然死而复生,实在是让人意外震惊。”
李修涯也苦笑道:“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陛下为何对太子之位一拖再拖了,即便废王因科举一案下狱,陛下都从未确立五皇子,现在想来,陛下一开始都是决定了让太子重新执掌大燕的。”
“只是当年若是太子没死,陛下为何要隐瞒此事这么久?”
李修涯想了想道:“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不过陛下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并不难猜度。”
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今日看太子殿下的气色,想必是余毒未清,身子还甚是虚弱,想必是当年的事情对太子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损伤,或许正在生死之间也说不定。
陛下之所以一直隐瞒此事,想必也是因为太子的状态并不稳定,而且,若是让人知道了太子还活着,恐怕会有危险。”
聂含山道:“当年的事情本就有诸多的疑点,不过因为陛下悲伤过度,所以并未详细查过,现在想来,陛下之所以将太子殿下藏起来,应该是知道了是谁在对太子下手了,想要保护太子吧?”
李修涯嗯道:“还有件是忘了跟你们说了,之前我为了对付五皇子,一直在追查五皇子的把柄,竟然真的让我查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两人问道。
“原太子府詹事范琦,他是五皇子的人,而当时太子出行吃错了药中毒,范琦随行一同在。虽然事后陛下将范琦等一并有牵连的人杀了,但是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是五皇子在背后动了手脚?”
两人闻言一惊,沈贤犹豫了一下道:“五皇子已经谋算至此了吗?”
聂含山沉声道:“太子之位是早早便定下的,而太子一向谨身,少有犯错,德行无亏,陛下是不可能废掉太子的。若是五皇子早对皇位有野望,便是出手暗算太子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
“正是如此。”李修涯也认为是这样。
既然正路走不通,那就走邪路,只有李兆死了,那李旦才有机会。
只是同时,李康与李闲也有了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还要再与别人竞争,但再也不是虚无缥缈了,这对李旦来说非常的重要。
而且因为是李旦动手,所以李旦与张维也才能迅速的在李兆死后拉拢了大批朝臣。
首辅张维便不说了,而六部当中,李旦也是牢牢的控制了除开礼部与兵部之外的四部,再加上蒋家的支持,李旦的赢面其实一直都很大。
相比之下,当时李康的反应就要慢上半拍了,六部只捞到了礼部兵部,而且礼部的谢志才一向是不管事的,只是因为谢心忌的原因才算是支持李康。
而李闲更惨,因为李烜的刻意疏远,虽然李闲当时已经非常努力的拉拢了,但是最后也什么都没捞到,可谓是最悲催的一个。
不过李闲有韩图在,本来就有与任何人分庭抗礼的资本。
聂含山皱眉道:“如果说当时陛下就知道了是五皇子在背后谋害了太子,那陛下为何不将此事公开了,直接将五皇子拿了治罪?”
李修涯道:“或许陛下只是怀疑,也拿不准是谁吧?当时太子殿下的情况肯定非常的危机,陛下也不可能冒险泄露,给有些人可趁之机。
而此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陛下竟是连你都没告诉,只是将太子交给了谢志才照顾。”
三人分析得七七八八,当年的事情真相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只是为何李兆会在谢志才的家中,三人还不甚清楚。
但这也不重要了。
无非就是当年谢志才率先发现李兆并未身死,李烜为了确保此事保密,刚好便将让谢志才照顾李兆罢了。
聂含山道:“这样说来,这几年陛下对三位皇子态度的确是耐人寻味的,若是将此事结合来看,也就算不得多么出奇了。”
沈贤道:“不过太子既然回归,对于我们来说也的确是一件好事情。”
“好事情吗?”李修涯苦笑不已,“不见得吧?”
两人闻言一愣,随后也是恍然。
是啊,对于聂含山和来说肯定是好事情。
入阁嘛,聂含山早有资格,于情于理都可以,肯定是没人会反对的。
但是李修涯这就不一样了,本来就已经锋芒毕露了,现在又被李烜添上一把火,肯定是要给烧起来的。
只是烧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李修涯年经轻轻,位极人臣,虽然这些都是李烜给的,但是这让李兆会怎么想?
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李修涯扪心自问,若是角色互换,恐怕他的心中也会猜忌不断的。
“太子殿下是个宽厚之人,想必不会计较过多计较的。”
李修涯苦笑道:“这事儿可不是计较不计较的,我跟太子殿下不熟,或许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若是对我打压过甚,或许会影响我的大计。”
李修涯害怕的就是这一点。
李烜自然是全力支持李修涯的,但是李兆就不一定了。
若是到时候李兆跟李修涯为难,影响了李修涯的全盘计划,那事情便再难挽回了。
聂含山与沈贤自然也知道李修涯在计划什么,也应和道:“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想必太子殿下不会拒绝让大燕取代西秦雄霸东元的。”
“最好是这样吧。”李修涯轻声一叹。
沈贤见李修涯兴致着实不高,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陛下之所以封你为枢密院指挥使,想必就是想让你安心去做这件事情,这下反倒也方便你了,大燕上前你皆可调动,岂不是很好吗?”
李修涯勉强笑了笑,微微点头。
“先不说别的,就说义务教育这件事,陛下既然同意了,那我们也要准备正是开展了。”
李修涯道:“陛下既然下了旨意,那沈老头你就可以开始了,兜率宫建成这么久,也是该有点作用了。”
沈贤点头应道:“嗯,这个消息马上就会传遍天下,等下我便亲自一趟工部以及户部,了解一下各个州府的情况,选定官学所在开始建造了。”
“这件事情急不来的,前后没个十来二十来年估计都没啥成效,不过既然我们开了这个头,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贤笑道:“后面的事情还是得靠你啊,我这把老骨头,估计是等不到十年二十年了,官学若要发扬光大,还得看你推波助澜。”
李修涯则是拍了怕胸脯道:“放心吧,若是那时候我还没被太子咔嚓了,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发展此事的。”
在李修涯的设想中,义务教育是要最终取代科举制度的。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必须等官学初具成效才能提起这件事。
“这件事情也急不来的,暂时有我在,应付得过来,你也不必操心,你还是专注更重要的事情吧。”
聂含山也道:“不错,既然你已经有了五皇子谋害太子的线索,那就追查下去,若是有证据,便能一举将五皇子扳倒,这样你也少了一个作对的人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与太子的关系可以慢慢的培养,但是与五皇子可是早就结下的仇怨,若是可以,最好还是将他打死。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范琦有个名叫范济的弟弟,而此人很有可能是重要的人证,我派去监视范家的锦衣卫虽然没有发现范济的踪迹,但却发现了另一队人也在监视范家,应该是五皇子的人无疑,说明李旦他也在找范济。”
“若是我们能抢先一步将范济找到,那是不是就能反将五皇子一军?”聂含山双眼一亮。
李修涯笑道:“不错,聂老头你象棋棋力见涨啊,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李旦肯定是监视了范家很久了,不过却一直都没有收获,我们要找到范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李旦有收获,那范家也肯定早就没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李修涯点头应道:“不错,我已经派了君燕飞去亲自处理此事,希望他能给我带来惊喜吧。”
第447章 火器
三件事,天下惊动。
其一,由老君沈贤领头建议朝廷建立官学,实行义务教育,若是顺利成功,天下学子再也不必为读书花费巨多而困苦,此举功在千秋,天下学子云集响应,纷纷拍手叫好,沈贤的声望再次被推上顶峰。
原本因为道德经与论语的原因,沈贤便已经汇集儒道两家之长,如今为天下学子,甚至是普通百姓求来受教的机会,天下人便没有不感动尊敬的。
同时,此举赞同者虽多,反对的浪潮却也不小,明眼人都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但是官学毕竟是个漫长的过程,现在只是传出了消息,李烜也是刚刚下了圣旨,要正式施行,其中工作量不小。
所以沈贤在接到旨意的第二日便将兜率宫中的所有弟子都散发了出去,前往各个地方进行勘察,选择合适的官学建造地点。
这些时间沈贤没有怎么参与李修涯的事情,便一直在为义务教育的事情做准备,现在也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候了。
其二,太子李兆回归,皇帝李烜闭朝。
此事也是惊得天下人错愕不已,原本被认定为死了四五年的前太子李兆突然活了过来,还顺利的接掌了政权,此事一时间天下也是议论纷纷,还有点摸不清事情的真实性。
最受震撼的自然是朝中之人,原本已经认定了李旦是下一任的太子,现在李兆冒了出来,那李旦便没有机会了。
这些人本来就是墙头草,哪边有风哪边倒。
可以预见的是,朝中官员很快就会上赶着抛弃李旦而去巴结太子李兆。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过李旦多少有些心寒就是了。
同时,李烜闭朝,将朝中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李兆处理,这便是在变相让李兆提前体验皇帝的职权,若无意外,李兆的地位已然不可撼动,铁板上钉钉了。
其三,聂含山谢志才相继入阁,李修涯执掌枢密院。
如果说上面两件事只是令人惊讶惊喜,那这件事便足以让人震惊错愕,下巴掉了一地。
聂含山作为太子李兆的老师,正经的太子太傅,既然是李兆回归,入阁顺理成章,不值得惊异。
谢志才亦然,本就是礼部尚书,有入阁的资格,也是加上李兆的原因,算是对他的恩赏,这也算不得多出人意料。
但是李修涯这个就有点夸张了。
是,李修涯功劳是有的,开疆拓土,毕竟李烜还为此上灵台山封禅去了。
但这功劳也不是李修涯一个人的,主帅可是萧鼎呢,而且封禅之事也是意外频发。
对,秦楚前来为难,也是李修涯力挽狂澜,保住了燕国的面子,而且还狠狠的打击了西秦北楚,涨了一波大燕的声势。
但是封个新亭侯官复原职,执掌上方印便已经是恩威过重了。
现在想来,众人也终于明白了李烜当时为何要封李修涯为太子太傅了。
不是为了缓和李修涯与李旦的关系,而是要将李修涯跟李兆绑定在一起。
如果说这些都可以接受,也都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枢密院这事儿众人可就不服了。
李修涯凭什么?年岁不高,经验不足,能力也未必够得上。
再加上领兵部职权,说白了,大燕的兵马名义上都得归他节制统领,这就离谱得很。
不出意外,第二日,便有无数上书请李烜收回成命的奏折。
不够李烜既然已经闭朝,这些奏折李烜都没能看到,全数送到了东宫李兆的面前。
而李兆虽然对此事也略有不满,却也以李烜皇命,为儿臣不好反对为由,将此事也给推脱了。
众人心中也明白,若是想打击李修涯,必须得李烜开口,或者等李兆登基。
但是现在李烜闭朝躲在了后宫,李兆就算总领大权,李烜一日不死,李兆就还是太子,正常三品一下官员的升迁都是要上报李烜决断的,现在虽然李兆也能决断,但是李修涯可不一样。
再加上也才刚刚册封,李兆就算想整治李修涯,也不可能反手就打李烜一个巴掌。
故而此事虽然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李兆不动,那便没有人敢置喙李烜的决定。
而当事人李修涯则是一概不管这些,要闹就去闹吧,李修涯早就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了。
“侯爷,锦衣卫密报。”
盛惊风快步走进书房,便看见李修涯正揉得眉心,一副发愁的模样。
“念。”
“正月十五,神武帝国逍遥王易流云亲自率领三万大军,一路奔袭,只用了三日便收复衡连全境,楚将岳山已经率领御林山向着衡连之地出发了。”
李修涯愣道:“项宇被封为太子,赤羽精骑作为亲军撤离衡连之地这是理所应当的,易流云能用三日便将其全数那些倒也令人意外,不过岳山是怎么回事?难道楚国对衡连之地还有想法?还是说,项宇想要毁诺?”
盛惊风摇头道:“这倒不是,项宇也发来消息,岳山出兵是楚帝项忌的意思,此时楚国刚刚册立新的太子,内部还不算稳定,还需要时间来调和,让岳山亲率御林山前往也并非是要夺回衡连之地,只是镇守边疆,以防神武帝国得寸进尺罢了,项宇让侯爷放心,约定就是约定,合作就是合作,他不会违背当初的承诺的。”
“这就好,既然楚国依言送还了衡连之地,那神武帝国便可用,虽然人少了点,不过到时候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想必会给秦国带来麻烦。”
盛惊风点头道:“嗯,武帝已经在调动兵马驻扎武雁城,只等时机一到,侯爷一声令下,便可动兵。”
“武雁城...”李修涯在桌上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神武帝国与秦国交界的地图。
“武雁城倒是个合适进军的地方,不错。”李修涯微微点头,“传信给武帝吧,让他们厉兵秣马,灭秦之战,或许不消几年了。”
“是。”盛惊风应了一声,随后又道:“另外,秦国也有消息。”
李修涯闻言笑道:“秦国终于对天云帝国动手了?”
盛惊风嗯道:“不错,也是正月十五,秦国千机营发动奇袭,兵分三路,只一天的时间便攻下四城,天云帝国损失惨重,不得已退兵百里,秦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天云帝国八城。”
李修涯闻言叹道:“秦军的战斗力还是剽悍啊,虽然有我们的送出的布防图,但是能在一天之内攻下城池,其实力可见一般啊。”
盛惊风道:“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攻城那日有天雷落于城池之外,城门瞬间轰然倒塌,秦军并未耗费多少功夫便攻了进去。”
“天雷?”李修涯一愣,“什么意思?”
“具体情况卑职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天云帝国的人被天雷吓得胆寒,兵败如山倒,故而只得连夜撤军,连百姓都没来得及撤离。”
李修涯的眉头紧皱,“走,去卫所一趟,何奎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李修涯不相信什么天雷,说不得就是诸葛天机又搞出来的什么新武器,由不得不妨。
两人一路来到飞鱼卫所,见到了何奎跟诸葛娇。
“见过侯爷,侯爷行色匆匆,看来是有什么急事?”何奎问道。
李修涯也不打什么机锋了,直接问道:“秦军连陷天云帝国八城,以天雷震撼世人,本侯想问你们,这天雷是何物?”
诸葛娇笑道:“侯爷这么聪明,会想不到吗?”
李修涯一愣,随后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你们居然能稳定使用火器?”
这下倒是何奎跟诸葛娇惊讶起来了,“侯爷还真知道?”
火药源自道家的炼丹士,不过极其的不稳定,也不是没人想过将之用在战场之上,但是其物极易受潮,其二极易伤到自己人,所以实用性着实不高,而且材料的配比也比较苛刻,其实用性远远比不上火油来得好。
李修涯也不是没考虑过自己搞一搞这个东西,不过后来也放弃了。
他是文科生,只是大致知道火药的原料罢了,至于配比,存放,使用之类的信息还是知之甚少。
所以李修涯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打天机门的机关术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诸葛天机已经能够正确的使用火药这一大杀器了。
这对李修涯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何奎道:“既然门主已经动用了震天雷,那也没必要瞒着侯爷了,天机门经过数十年的研究,终于研究出了不少的火药的使用方法,也秘密制造了如同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物,这些倒也还好,比之连弩威力也就一般,不过门主还研究出名为霹雳炮以及震天雷等物,有摧城之威。”
霹雳炮、震天雷?
李修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光是听名字,李修涯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东西。
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就是类似火箭筒以及炸弹或者手榴弹的东西。
也就是说在众人还在玩冷兵器的时候,秦国便已经可以开始进行热武器征战了吗?
李修涯看向何奎越诸葛娇,随后沉声吩咐道:“老盛,你亲自去一趟秦国,将他们的儿子杀了。”
何奎与诸葛娇闻言大惊。
第448章 妥协、支援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何奎赶紧问道。
以盛惊风的箭术,如果找到了何阳的所在,要杀人根本也不难。
李修涯寒着脸,冷声哼道:“本侯已经没有耐心跟你们磨蹭了,本侯再问你们一边,合作,或者本侯送你们一家上路。”
何奎与诸葛娇闻言脸色一变,“侯爷拿一个孩子做威胁,不觉得下作吗?”
“下作?本侯从来也不是什么光明伟正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本侯不折手段,两位还是快回答吧,今日本侯必须要得到你们的答案。”
说着,李修涯从身旁一个飞鱼卫的腰间抽出刀扔在地上。
“别说本侯不给你们机会,你们现在就可以自杀,本侯保证将你们安葬在同一个墓穴之中,而且很快,你们的孩子也能来陪你们,相信本侯,本侯有这个能力。”
何奎与诸葛娇毫不怀疑李修涯所言,因为诸葛娇的事情就是证明。
李修涯能从秦国千里之外将诸葛娇掳来,那只是去杀一人其实也算不得多么困难的事情。
何奎夫妇闻言沉默了,看着李修涯面如寒霜的样子,两人心中犹豫纠结了。
何奎苦笑道:“侯爷就真的想逼我们叛国吗?”
“如今强秦既然掌握了火器,本侯便不得不未雨绸缪,秦国虎狼之心,本侯也是不得不防啊。”
诸葛娇也道:“其实火器远不像侯爷想象的这般神奇,威力虽然颇大,但是极其不稳定,只能作为奇兵之用。”
李修涯摇头道:“火器的事情不算,本侯自然有应对之法,但是本侯之前便一直所求之连弩与攻城弩的制造图纸,这才是本侯想要的。”
火器这个东西,弊端也比较明显,那就是它的不稳定性以及容易受潮,若是有心应对,李修涯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毕竟李修涯也不相信诸葛天机能搞出什么太超前的东西,不过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李修涯极其迫切的想要提升燕国的军备,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
何奎见李修涯实在坚持,也不是开玩笑,看了看诸葛娇,最后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侯爷想要什么,在下给你就是了。”
诸葛娇愣了一下,叫道:“奎哥?”
何奎摆了摆手,“正如侯爷说的,若是侯爷愿意,杀了阳儿真的一点都不难,我们没有选择。”
诸葛娇闻言沉默了。
李修涯则是惊喜叫道:“好,多谢先生了,那不知道先生能否制作火器?”
何奎点了点头,“震天雷与霹雳炮都是在下与门主等人一齐研究的,花些时间,制作出来不难。”
李修涯抬了抬手,吩咐道:“去,给本侯将薛老七叫来。”
不一会,薛老七来到。
“见过侯爷,不知侯爷有什么吩咐?”薛老七恭敬道。
李修涯指着何奎道:“城外原来武林大会所用的擂台现在已经改造成了一个作坊,今后你就跟在何先生与夫人身边到作坊里面做事,先生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没有就找老盛派人找,卫所里面有整整五百万两的白银,连弩、攻城弩、火器,所有所有,一切一切,越多越好,钱花完了再来找本侯,尽一切可能,尽一切时间,能制造多少就制造多少,够不够清楚?”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李修涯这是要搞个大事啊!
何奎与诸葛娇也是被李修涯的大手笔震撼到了。
五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就是天机门上下百年,也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而且就诸葛天机目前而言,秦帝虽然对诸葛天机的工部有无限的支持,但是也没有夸张道五百两这个地步,至少目前还没有。
李修涯这一上来就是五百万两,着实是把众人都惊到了。
李修涯其实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准备这五百万两,现在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是,小人遵命。”
李修涯对着何奎夫妇微微躬身,“今后便要请两位多多帮忙了,放心,本侯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人也只得无奈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侯爷了。”
出了卫所,李修涯也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加派秦国的人手,确定何阳所在,不惜一切代价,给本侯将何阳带回燕都,给玄真君发消息,就说本侯请他办一件事情,若是成了,西荒五行宗,本侯派人帮他灭了。”
盛惊风没有犹豫,重重的点头,“是,卑职马上去办。”
何阳是何奎夫妇的软肋,为了防止意外,必须拿捏在李修涯的手上。
根据风浩渺传来的消息,玄真君这段时间一直在西荒不断的找五行宗,特别是火神宗的麻烦,但是火神宗有高林帝国的庇佑,玄真君虽然武功独步人间,但也并未讨得多大的便宜。
如果李修涯肯派出高手相助,想必玄真君也能好好的出一口气。
而且李修涯跟玄真君关系不错,若是事不可为,请玄真君出手配合锦衣卫,应该有相当的把握将何阳带回燕都,就看诸葛天机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了。
临川,范家。
君燕飞和赤影已经顺利抵达。
“大人,前面那个独栋的宅院就是范家了,年前的时候,五皇子府上的张主事来过一趟,好像是送上了一些银钱便走了。”
君燕飞望着范家的方向,问道:“另外一批人呢?”
“就在范家对面不远处的巷子里,不过具体是那一间屋子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君燕飞点了点头,“这些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小旗为难道:“这些人甚少出动,属下也不好探查,所以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虽然李修涯认定了是李旦的人,但是毕竟还没有确定,万一有意外呢?
当然了,这样的意外还是太少了。
“这件事情侯爷已经大致有了推断,应该是八九不离十,查便不用查了,先派人他们盯住。”
“是。”
一人领命而去。
君燕飞问道:“监视这么久,范家可有异常之处?”
小旗摇头道:“除了范家之人较为孤僻,不怎么与外人来往,大门紧闭之外,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安静又低调得紧。”
君燕飞闻言眉头一皱,“这边已经是异常了,范家肯定有秘密,或者说,他们也在害怕暴露什么。”
“暴露什么?”小旗一愣,问道。
“当然是范济了。”君燕飞道:“范家之所以还没有被五皇子所灭,无非就是范济拿捏住了五皇子的把柄,知晓了五皇子的秘密并且以此威胁,皇子投鼠忌器,自然不得不答应范济的要求。”
“但是锦衣卫寻找多日,却是只能得到范济这个名字,其余连半点踪迹都没有。”
小旗也很纳闷,以锦衣卫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各地官府以及江湖人士的配合,要想找一个人真的不能太简单了。
但是偏偏这个范济,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就是没有一点线索。
无奈,李修涯也只能派人将范家盯住了。
这样想来,恐怕李旦也是这样。
他也不是不想杀了范济灭了范家,但是同样也找不到范济的踪迹,故而也只能将范家监视起来,以期望范济自己露出马脚。
但是可惜,监视了几年连范济的人影都没见过。
对此君燕飞也是很头疼,问道:“对了,你们说的那个乞丐呢?”
对于那个经常上门乞讨的乞丐,小旗想了想也还是上报了,万一是上门自己没有发现的线索呢?
小旗应道:“这个乞丐在此地也生活了十余年了,经常在周围的大户人家乞讨,范家也是经常来,属下之所以觉得异常,便是范家一向连上门的亲朋都不怎么待见,当然,这几年也没有什么人上门了,大门一直紧闭着,但是这个乞丐却是少数能撬开范家大门之人,每次乞讨,范家都会有人出门,着实启人疑窦。”
“身份呢?查了吗?“
小旗道:“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此人半疯半癫,以乞讨过活,属下也是再三确认过,的确没有可疑之处。”
“没有可疑,或许这就是可疑之处。”君燕飞想了想,随后吩咐道:“去县衙,将此处的户籍卷宗调出来一一核对,确认这个乞丐的身份。”
赤影道:“我去吧。”
或许是江湖人士的直觉,无论是小旗也好,还是君燕飞也好,都觉得这个乞丐或许有什么秘密。
虽然彻查过两次,仍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但却更惹得君燕飞怀疑。
而在另一边,箱子里,李旦的手下也接到了他的消息。
“殿下发来消息,要对范家动手了。”
“不监视啦?”
“嗯,殿下的意思,是将范家控制,逼范济现身。”
“但就我们目前的人手,若是范济出现,恐怕也很难抓住它,若是让他脱逃,恐怕会是一件麻烦事。”
“放心,殿下也已经派人来支援了,不消两日就会到达,到时候只要范济敢出现,便立刻将之诛杀。”
“那若是范济不出现呢?”
“那就将范家屠灭,扼守进燕都要道,一一盘查,但有可疑之人,杀!”
第449章 雨夜
是夜,初春细雨,范家府宅。
黝黑的夜色之中,数道人影穿风冒雨,越过范家院墙。
而在外围,还有数十人影来到。
“内宅女眷四人,加丫鬟共计十八人,后院男丁五人,上下共二十七人,丫鬟家丁全杀了,将整个范府上下控制起来。”
“是。”
应了一声,黑影分散开来。
而在另一边,锦衣卫也得到消息。
“大人,这些人行动了。”
君燕飞微微皱眉,“他们想干什么?”
小旗道:“昨日他们好像是来了人手,看起来是要对范家动手了。”
“嗯,很有可能,这样,我们也上,先将范家上下救下再说。”
“是。”
君燕飞领着人也想着范府掠去。
范府门外,两个黑影守着。
“什么人?”
数道破风的声音响起,黑影惊叫一声,随后抽出武器,双眼紧视黑暗处。
咻的一声,一道炫丽的流光划过,那人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脖子,随后慢慢的倒下。
而另一人见状还想进去禀告,一道身影瞬间来到,便将长刀捅进了他的后心。
“周围都清理干净了吗?”君燕飞问道。
小旗应道:“看过了,院子周围已经没人了。”
“嗯,进去。”
君燕飞微微抬手,众人越过院墙进入范府。
而此时,他们其实已经算是来晚了。
范家上下根本没人会武功,哪里是李旦派的杀手的对手?
不过就是君燕飞探查的功夫,范家上下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院子里,七八个人被押着跪在地上,而周围围满了身穿黑色斗笠的身影。
“说,范济在何处?”
范家人被吓得六神无主,嘴唇微微颤抖,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你最好老实交代,还能有一条生路,否则...”
话还未说完,君燕飞则是瞬间出手,漫天花雨落下,将数人击杀的同时,也惊动了所有人。
君燕飞稳稳落在房檐之上,而身后小旗等人数人同时杀出。
“有人?”黑影先是惊讶无比,随后脸色一变,叫道:“杀了他们。”
君燕飞飞身而下,双方混战。
然而以锦衣卫的高强武功,李旦派遣的府兵如何能应对?
莫说是君燕飞了,就是小旗带着的几个人也都能将眼前这二三十号人都给收拾了。
摧枯拉朽,不消两个回合,黑影便只剩下七七八八零星几个了。
黑影头领看得神情惊骇无比,他是没想到眼前这些人武功如此厉害,手下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一瞬间,他有些退缩了。
君燕飞可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眼看他往后退去,君燕飞快步上前,一片锐利的花瓣将他的右腿割伤。
“啊...”
头领大叫了一声,随后摔倒在地。
很快,锦衣卫便将所有黑影杀了个干净,尸体堆满了院子。
“都解决了?”
“嗯,都解决了。”
君燕飞转头看向头领,伸手将他的斗笠拉了下来。
“现在,告诉我五皇子的目的。”
头领闻言一惊,随后重重的吞了吞口水。
“你知道殿下?”
君燕飞笑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你最好配合一点,懂吗?”
黑影头领艰难的点了点头。
“殿下命令我们将范家上下控制起来,询问范济的下落。”
君燕飞闻言微微点头,这倒也不出乎意料。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办法,因为万一打草惊蛇,惊动了范济,那范济肯定是不可能露面的。
李旦之所以如此着急,恐怕还是因为李兆的回归吧。
不然都监视范家几年了,也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动手。
君燕飞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范家众人。
而众人此时也已经吓傻了。
本来都睡下了,谁知道房间内突然冲进数个黑衣人将自己掳了出来,而侍奉的丫鬟家丁全数被杀了。
众人正在惊恐之中呢,又不知道哪里窜出来几个人,将这些黑衣人又杀了干净。
“你们谁做主?”君燕飞问道。
眼前四女五男,一共九个人。
其中有一人年事已高,按资料,好像是范琦和范济两兄弟的老母亲。
而两个两个中年女子则分别是范琦和范济的夫人,剩下的人便都是范琦两兄弟的儿女了。
范母颤巍巍地说道:“是老身,大...大侠,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范家上前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侠的恩德。”
君燕飞笑道:“不必言谢,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范母闻言一惊,眼神之中尽是恐惧。
“现在,告诉我,范济在何处?”
范母应道:“老身的确不知道济儿在什么地方,他都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若是济儿得罪了大侠,老身代他给大侠赔罪,还请大侠原谅。”
“不肯说吗?”君燕飞微微皱眉,看了看范家几人,一个个都冷得打哆嗦,便道:“先将范家人押到大堂去吧。”
锦衣卫将范家众人聚集在客厅,君燕飞又问道:“我再问一次,范济在什么地方?”
范母摇了摇头,“老身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知道。”
“你不怕死吗?”
范母道:“说了也会死。”
君燕飞笑道:“那这么说你是知道范济所在的?”
范母一愣,随后闭口不言。
君燕飞见范母不理会自己,便又看向一旁的妇人,也不知道是谁的妇人。
“范济是你何人?”
“夫君。”
“他在何处?”
“不知。”
君燕飞问了一圈下来,没有任何收获,统一都是回答不知道。
“倒是有意思,不过你们倒也不必如此防备我们,我们只要范济,交出范济,范家得活,我还可以保证范家以后都能平安无恙。”
若是得到范济为人证,那李修涯便能毫无阻碍的将李旦扳倒,范家死活,根本就无足轻重。
“你们到底是谁?”范母陈升问道。
君燕飞反问道:“那你知道我们刚刚杀的是谁的人吗?”
范母想了想,随后道:“既然你们也想找济儿,那就为了琦儿的死来的,就算你们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说的。”
君燕飞道:“我们与刚刚的人不一样,他们是要杀了你们,杀了范济灭口,而我们只是想要范济帮我们一个忙,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嗯,如何你们配合的话。”
“安全?”范母冷笑,“范家这几年就没怎么安全过。”
“看来老夫人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你们。”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只要不是眼瞎,那就不可能看不见。”
“那就行了,我们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
“但你也说了,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君燕飞闻言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正要再说话,一道赤红的身影来到。
“解决了?”
看着眼前的情况,赤影也是微微一愣,这也够快的。
君燕飞笑道:“虽然五皇子的人都是精锐,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你呢,有发现吗?”
范家几人听到五皇子的时候,明显是神情一变,君燕飞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赤影回道:“我去过府衙了查过周遭百姓的户籍名册,这个乞丐名叫钱密,家里早没人了,一直以乞讨为生,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吗?”君燕飞也是微微皱眉,“查过最近几年的案子卷宗吗?”
赤影点头道:“查过了,有件事情倒是有些意思。”
“什么事情?”
赤影笑道:“这钱密原本并非疯癫之人,虽是木讷,却也没疯。”
“那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四年前,说是亲眼目击了一人失火被烧死,死状极其可怖,被吓的。”
“被火烧死?身份呢?”
赤影摇了摇头,“一直都没能确认此人的身份,或许是个流民吧,也这么就过去了,便也无人再记得了,不过从那以后,钱密便变得有些疯癫起来。”
君燕飞闻言眉头紧皱道:“这倒是有点意思,自觉告诉我,这个钱密应该有点秘密。”
“你说对吗,老夫人?”
君燕飞突然笑着看向了范母。
范母愣了一下,应道:“有没有秘密老身如何知道?”
“呵呵,那可未必。”
范母道:“大侠,老身劝你还是将我们放了快些离开吧,若是天亮了,这院子里还死了这么多人,叫别人看了去,恐怕会报官来的,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君燕飞笑道:“忘了我告诉老夫人了,我们除了不是好人之外,同时也是官。”
“是官?”范家众人一惊。
君燕飞吩咐道:“五皇子每年都会派人送钱来,这范济肯定没有离开范家太远,范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会来的,我们现在范家住下,等着他上门吧。”
“是。”
“老夫人,不介意我们叨扰几天吧?”
范母扯了扯嘴角道:“诸位大侠自便吧。”
就是说介意,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来人,先送范老夫人等下去休息吧。”
众人将范家人送回后院,然后把守着各处。
赤影问君燕飞道:“范济一直不出现,我们该怎么办?”
君燕飞笑道:“或许范济已经出现了呢?”
赤影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君燕飞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这样,你去将失火案的卷宗找来,我研究一下。”
“现在?”
“对,现在。”君燕飞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450章 东宫
燕都,东宫。
自从李兆接掌政事之后,这里便成了小金銮,虽然没有早朝,但是每日内阁以及六部官员也是往来络绎不绝。
“殿下,这是辅国大将军的折子,通报的是最新的募兵进度,请殿下御览。”
兵部尚书李忠将萧鼎的折子递给李兆。
李兆一边接过奏折,一边问道:“怎么不见新亭侯,他现在不是领兵部职权吗?这折子他看过了没有?”
李忠闻言有些尴尬,就很觉得挺离谱的。
以前六部之内最没有存在感的是工部以及户部。
李烜又不喜欢铺张浪费,大燕各处又甚少有什么水利啊屯田之类的活要干,所以工部除了一些日常之外,基本没啥事情。
而户部则是一个简单的原因,没钱。
现在好了,工部因为官学的事情现在正在加紧的动员,除了工部尚书杨默之外的几乎所有官员都被派出去配合老君调动人手了,只剩下杨默留守燕都,杂事颇多,也算是忙了起来。
而因为盐利分成与陈国的赔款,国库的腰包现在也鼓起来了,不仅有钱,白羊关的拆迁计划也在稳步进行中,再有一两个月,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相比之下,李忠可太惨了。
自白羊关打了胜仗回来,得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赏赐,但是靠山李康没了。
又忙了一段时间的抚恤以及核对功劳的事情,突然,李康谋反了。
好在这次李忠没有参与进来,否则现在人已经没了。
李康被贬为废王逐出燕都,李忠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因为至少李烜没有秋后算账,而李旦也没有故意为难他的意思。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也去攀附李旦的时候,李兆回来了。
哦,这下李旦也没戏了。
但是更让李忠接受不了的还是李修涯。
李修涯被李烜封了枢密院指挥使,领兵部职权,这样李忠便是完全没了作用了。
名义上,六部被内阁节制,但是兵部又是专精武事,所以兵部是单独被枢密院节制的,李忠原本就是李修涯的下属,有什么事情都要向李修涯汇报。
如果是这样,那与之前聂含山在的时候也差不多,李忠这个兵部尚书倒也做得。
关键还是领兵部职权这几个字,这便是完全将兵部的大小事宜全部交给了李修涯,同时,李修涯也拥有了调动全国兵马之权,这一点很是重要。
所以现在,李忠这个尚书职位都已经变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回殿下的话,侯爷还没有看过,侯爷说这是上报给殿下的折子,他便不看了,若是殿下有吩咐,便告诉臣就行了。”
李兆闻言笑道:“少傅倒是知道如何偷懒,尽是把这些事情推给孤。”
看了看折子,李兆问道:“萧将军奉父皇的命令,要募兵二十万,李尚书可知道这二十万是用来做什么的?”
李烜下这道旨意的时候,也是走过兵部的流程的,所以李兆问李忠倒也没错。
李忠摇头道:“这臣就不知道了,兵部只负责将为这批新兵登记造册,也不知道这批新兵会用来做什么,将来归谁统领。”
“这样啊?”李兆微微皱眉,“这也是新亭侯的意思吗?”
李忠闻言一惊,随后连忙道:“可不能这么说,这是陛下的旨意,与新亭侯何干?”
李兆见状笑道:“孤就是这么一说,李尚书不必慌张。”
李忠苦笑不已,随后拱手道:“殿下,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是。”
李忠离去,李兆翻动了一下奏折,眉头微微一皱。
“看起来太子殿下好像不那么想亲近李修涯了。”
谢心衡从帐后走出,在李兆对面坐下。
李兆苦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孤想的是要倚重此人,但是被父皇这么一弄,孤恐怕也只能忌惮此人了。”
“李修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很低调,尽量不在殿下的身前出现。”
李兆笑道:“这就是聪明人,他知道孤内心想法,这是在告诉孤他的意思,但是...”
说着,李兆将奏折随手放到一边,微微叹道:“但是孤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呢?李修涯之于孤,或许就是定北侯之于父皇吧。”
谢心衡闻言一愣,“把新亭侯与定北侯相比,殿下是不是太看得起李修涯了?”
“呵呵,李修涯如今还要压定北侯一头,孤难道还能看不起他?”
这倒是,现在李修涯是枢密院正使,而韩图则是副使,李修涯确实隐隐高出韩图一线。
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韩图真正厉害的地方,那是近五十万的边军,李修涯虽然号称掌管全国兵马,但若是韩图不配合,李修涯能调动的兵力十分有限。
谢心衡道:“不过现在的情势还不错,五皇子与九皇子也相当的消停,朝中还有聂大人与父亲帮殿下,殿下大可以高枕无忧了。”
“五弟和九弟吗?”李兆笑道:“九弟便不说了,他是个灵醒的人,若非是知道孤死了,恐怕也不会有这个心思,如今孤回来了,他自然也就恭顺了。
只是五弟却不好说了。”
谢心衡愣道:“五皇子虽然之前拉拢了不少人,但是殿下才是既定的天位,等闲无可撼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若是可以,孤还是希望能一劳永逸,扫除这个祸患,这是现在孤也是才刚刚回归,群臣与天下百姓都尚未归心,若是贸然下手,恐怕会打草惊蛇,甚至适得其反,若是弄巧成拙用力过甚,引得五弟的拼死反抗那就不好了。”
“殿下说得不错,此事不必着急,慢慢来便可。”
李旦想着要杀了李兆,那对于李兆来说,有野心与实力与他争锋的李旦自然也是心腹大敌。
虽然他现在是太子,但毕竟还没有登基,李烜还在呢,而只要李兆没登基,那一切就不好说。
所以李兆的心中也是有危机感的。
至于李烜提前退位让李兆登基为帝?这也不是不行,毕竟李烜现在的确是精力不济,甚至可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了,若是不静养,恐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若是之前,李烜的确是有过这个想法的,等着李兆回归,自己便安心养病。
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李修涯。
李烜深深的清楚,李兆与他不一样,虽然自己跟李兆百般解释过,但是若想李兆同他一样信任李修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李烜目前还不能退,一旦退了,李兆势必会清算李修涯,那李修涯就麻烦了。
连同李修涯的计划,全部都会胎死腹中,这对于李烜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即便李烜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处理国家大事了,但是皇帝这个位置他还必须坐着。
“殿下...”
聂含山手持奏折进入,见谢心衡也在,微微一愣。
“谢公子。”
谢心衡起身拱手道:“见过聂阁老。”
李兆笑道:“孤之前一直都在谢府老宅静养,多亏了心衡照顾,心衡现在是孤的詹事。”
聂含山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兆问道:“聂师来可是有什么事?”
“嗯,蒲州抚台沈其昌刚刚送来奏折,请殿下过目。”
“好,劳烦聂师了。”
聂含山本想跟李兆说几句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
“聂师慢走。”
目送聂含山离开,李兆叹道:“什么时候,孤的老师与孤居然变得如此的生疏了。”
谢心衡笑道:“聂阁老忠君爱国之心毋庸置疑,便是父亲与聂阁老不合,却也从不会怀疑聂阁老的品行道德,许是殿下久不归朝,生疏一点也是正常的。”
李昭闻言只是苦笑,“要真是只是这样那就好了。”
谢心衡知道李兆的意思,道:“说起来,李修涯之所以能顺利入朝,便是由聂阁老引荐的,两人的关系,可见一般啊。”
李兆神情一变,微不可查。
“李修涯与聂师的关系非同一般,亲密无间,老君亦然,孤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心衡回答不出来,只能道:“李修涯风云之才,这是他的手段,我们怕也不好猜度。”
“唉!”
李兆看了看奏折,是关于蒲州的一系列情况,沈其昌也不愧是吏部出身,将手下的官员调教的不错,第一批的百姓已经到达了柳州城,目前来说情况良好。
“这都是李修涯的功劳啊。”
李兆看着手上的奏折,眼神有些复杂。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李烜为何如此的信任李修涯了,这个人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太子殿下可在?”
就在李兆愣神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孤在,进来吧。”李兆迅速转换心情。
李旦春风满面的走进,迎面拱手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李兆连忙虚扶一下,笑道:“你我兄弟,便是不必这般了。”
谢心衡也见礼道:“见过五皇子殿下。”
李旦没有理会谢心衡,笑道:“虽是兄弟,却也尊卑有别,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李兆笑了笑,“五弟来找孤,有何事啊?”
李旦道:“也没什么,只是太子殿下刚刚回归不久,臣弟怕殿下使人有些不趁手,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第451章 收获
李兆微微一滞,笑道:“倒也没什么称手不称手的,父皇既然命孤主掌政事,内阁辅政,百官听命,一切倒也算顺理成章。”
“是吗?那就好。”李旦笑道:“那还是臣弟多心,自作多情了。”
“呵呵,五弟有心了,孤高兴还来不及呢,既然来了,便也不必着急离开,正好马上晌午了,一起用膳如何?”
李旦摆手拒绝道:“这便算了,臣弟刚刚进宫去看过父皇,父皇说太子殿下的身子不适,要吃得清淡,臣弟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太轻淡了可吃不下去。”
“哎,五弟你就是平时大鱼大肉吃得太多了,看看你这模样,与那彘豚何异?正好吃点清淡的,去一去你这满身的肥腻之气。”
骂我是猪?
李旦闻言神情微变,却也没有发作。
讲真,李旦并不胖,只是寻常锦衣玉食惯了,有些富贵气罢了。
当然了,对比消瘦病态的李兆来说,非说李旦胖也不是不可以。
“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了,臣弟还是算了,这彘豚虽是肥腻了些,但总算有肉,好过那干瘦的鸡仔,只剩下个骨头架子了,也不知道如何活得下来。”
你骂我是猪,那我骂你是鸡仔,大家算是扯平了。
“既然如此,孤也不勉强了。”
李旦笑了笑,拱手道:“那殿下既然没事,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嗯,这样也好,五弟慢走。”
“是。”
李旦来去匆匆,让李兆两人略微摸不清头脑。
“他这是干什么的?”
谢心衡也无奈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总不能是专门与殿下来吵架的。”
李兆闻言失笑道:“罢了,管他打什么主意呢,既然孤回来了,那他就没机会了。”
谢心衡却道:“殿下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若是五皇子玩什么阴招,那就不好了,毕竟防不胜防。”
李兆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谢心衡提醒道:“难道殿下忘了殿下是如中毒的吗?”
李兆闻言神色骤变,低声道:“当年的事情,父皇与孤都只是猜测,但是都不能确定。”
“若是确定了,那便无需将殿下的情况瞒着众人了,而且既然不能确定,那就是四皇子五皇子都有可能,如今四皇子已经被逐出燕都,便不提了,但是五皇子也不可不防,若是当年的事情就是五皇子指使的,他若是故技重施,那就不好了。”
李昭现在的身子也是虚弱得紧,那可都是拜当年的事情所赐,现在想想,李兆便觉得后怕。
“你说得对,此事也的确不能不防,何况五弟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我们也得小心应对才行。”
这边,李旦离开太子府,回到自己府上,张维正在等候。
“殿下,情况如何?”
李旦点头道:“诸事繁杂,他基本是不可能离开太子府的。”
张维皱眉道:“那如此事情就比较麻烦了,在东宫可不好下手啊。”
李旦也无奈道:“本宫自然也知道在东宫不好下手,但是他不离开东宫,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两人陷入了深思。
黑鸩虽然毒性剧烈,甚至只需要接触便可毒发,但若是派人潜入东宫下毒,那风险实在是有些太大了点。
若是成功了倒还好,但若是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最好的情况是李兆离开东宫去往别处,而李旦便可以提前在李兆必经之路上布下黑鸩,如此便能完美的脱得嫌疑。
但是李兆现在明显是不想给李旦这个机会啊。
“对了,太子不是每日都会进宫去看望陛下吗?”
李旦一愣,“老师是说,在东宫之外动手?”
东宫就在皇宫里面,位于东面。
张维微微点头,“皇宫各处,往来人员颇多颇杂,若是我们能在太子的必经之路上动手,甚至还可以复制当年的意外。”
李旦惊道:“老师是想,再制造一次意外?”
张维点头道:“太子的身子虚弱,虽然病症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用药来调理,不过太医院与膳房每日还是会煮了药羹等补品给太子进补,太子虚不受补,所以药性也肯定并不强,我们一边布下黑鸩用来毒杀太子,另一边也可以派人去太医院或者膳房,将送给太子的补品动一动手脚,再弄成意外,这样,事情便完全与我们无关了。”
李旦闻言神色一喜,“老师果然高招,中黑鸩之毒者,便是脸色乌黑,双眼翻白,口鼻出黑血而死,也正好我们的说词,只要太子一死,便立马派人指摘太医院与膳房的过失,将这个说法落石,如此便一切都合理了。”
张维也是点头应道:“老夫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马上行动,本宫是一天也等不来了。”
“那就定在明日,明日大早,太子肯定会摆驾同心殿去见陛下的,到时候东宫空虚,也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好,一切就交给老师安排了。”
“殿下放心。”
李旦问道:“对了,临川方面有消息了吗?”
李旦的援兵已经派过去好些天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才对。
张维道:“没这么快,应该还要几天的时间,不过殿下也不必担心,老夫已经差人把守住了临川往燕都的要道,若是发现范济,肯定能顺利将之拿下,只要这个后患一绝,那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嗯,那就好,范家不过就是有些普通人,此事应该轻松得很。”
李旦与张维倒是不怎么担心范济的事情,因为没人知道范济这一档子事情,所以不会有人插手,李旦为了不出意外,还特地多派了些人去以保证万无一失。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万万不可能想到其实锦衣卫早就查到了范济的存在。
而就在此时的临川,君燕飞与赤影彻夜都在查看卷宗,直到临近晌午,两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差不多了,我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君燕飞放下手中的卷宗,松了一口气。
赤影道:“真不知道你查这些有什么用,范济又没在里面,还是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
君燕飞笑道:“谁说范济不在里面的?范济就在里面。”
赤影一愣,不解其意。
君燕飞只是笑了笑,吩咐道:“去弄点吃的来,对了,将范家昨晚的遭遇上报官府,让县令派人前来彻查杀人案。”
门外一人应了一声是。
赤影疑惑道:“为何要这么做?”
君燕飞笑道:“自然是要将范济引来啊。”
很快,县令亲自带人来到范家,范家昨晚遭遇窃贼,府中有人被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惊动当地。
“快快,将尸体抬回县衙...”
范家门口,差役们将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抬出,引得围观众人指指点点。
而在人群之中,一个邋遢的身影也在,一双精亮的眸子透过糟乱的头发注视着门口的情况。
君燕飞暗中出手,抬着尸体的差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白布之下的尸体也随之滑落了一个手臂出来,上面有血迹,还带着一个翠绿的镯子。
邋遢身影眼神微变,随后咬了咬牙,从人群中走出。
“饿...我饿...要吃饭..吃饭...”
人群见状赶紧道:“快拉着钱疯子,别让他冲撞了官差...”
众人只当钱疯子又发疯了,见他迎面向抬尸体的差役而去,也是着急。
只见钱疯子脚下迅捷,跑得飞快,众人竟是没能抓住他。
“哎哟...”
一个差役被钱疯子直接撞倒,钱疯子骑在他身上,口中还在不断喊着:“我饿了,要吃饭,吃饭...”
双手不断的挥舞,一不小心,竟是将那白布拉开,露出了一个年轻丫头的样子。
“快,将钱疯子拉开。”为首的差役见状也是大喊,但是马上,一只手拦在了他的身前。
“我来。”
“大人?”
君燕飞微微一笑:“没事,你们继续。”
“是。”
钱疯子见只是范家的丫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气息。
要遭!
钱疯子就想要瞬势跑来,但是右手很快便被一个银面人紧紧的拉住,挣脱不得了。
“吃饭,我要吃饭...”
钱疯子使劲挣扎。但是毫无效果,反而自己的手被捏得生疼。
君燕飞微微笑道:“好,吃饭是吧,我带你去吃饭。”
差役起身也是骂道:“滚你个钱疯子,可别捣乱啊...”
“大人,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疯子乞丐,他这是发疯了,请大人恕罪,不必理会他,待小人将他打发了就是。”
君燕飞摆手道:“没事,他不是饿了吗?我带他去吃点东西,你们继续。”
“额...”差役只当是君燕飞大发善心了,便点头道:“是。”
“走,我们去吃东西。”君燕飞拉着钱疯子便进了范府。
钱疯子只觉得这人力气极大,他根本不受控制,硬是被他拖了进来。
进入范府,但见范家的几人正好都在大厅当中,而众人看见钱疯子进来,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异样。
“吃饭...吃饭...”
君燕飞见钱疯子还在装疯卖傻,笑了笑,直接道:“范济,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住谁?”
这钱疯子,竟然就是范济?
第452章 范济
钱疯子闻言并未有异动,反而范母呵呵笑道:“大人要找小儿范济这便罢了,只是济儿的确不在此处,大人就算心切,那也不必将这钱疯子认作我家济儿吧?”
君燕飞笑道:“老夫人别急啊,您怎么就知道钱疯子不是范济呢?”
这边范济的妻子道:“胡说,我家相公生得方正,最是得体干净,如何会是这般模样?大人要杀就杀,何必如此作践我等,叫我与这疯汉作配?”
赤影也拉了拉君燕飞的衣角,低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钱密如何成了范济的?”
范母道:“钱疯子是我们这附近有名的乞丐,行乞也有十数年了,我家济儿也曾经数次接济过此人,两人明明是不同的,大人为何要如此说?”
“都说了让几位别着急啊,怎么我才说了一句,你们便要如此急切的反驳呢?”
众人闻言一滞,神情异动。
君燕飞笑了笑,看向钱疯子道:“我们是锦衣卫,奉了新亭侯的命令来找你,不是五皇子的人,所以你不必再装疯卖傻,明白吗?”
钱疯子只是茫然的看了君燕飞一眼,乱糟糟的头发与脸上的污秽遮住了他的本来面目。
君燕飞笑道:“看来你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你也不必怕,你的命,范家的命,侯爷都不想要,只想让你帮一个忙,你答应,范家生,拒绝,范家死!”
范母等人惊道:“大人何出此言,都说了他不是范济。”
赤影也拉过君燕飞道:“统领可没让我们动范家啊。”
君燕飞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没事儿,就是吓吓他们。”
“老夫人,你既然说范济不在范家,那他是何时离开范家的?或者说,是何时消失的?”
范母应道:“约莫是四五年以前吧,济儿说是外出做生意去了,便一去不复回,便是消息都很少,当时老身的另一个儿子范琦被陛下降罪赐死,老身正是伤心之时,再回头,济儿便也不见了。”
范母说着,脸上还挤出几滴眼泪。
君燕飞道:“这便巧合了,我查过这几年的卷宗,五年前你们这儿刚好发生了一场火灾,就在钱疯子时常寄居的桥洞旁的布店,据我所知,这个布店好像是你们家的产业吧?”
“是,范家在本地还有一些产业,布店失火,也算是损失惨重了。”
君燕飞又道:“当时还烧死了一个人,对吗?”
“嗯,不过官府核查很久也没能确定此人的身份,最后以流民贼人潜入布店行窃,导致失火被烧死做了处理,此事就算是结束了。”范母疑惑道:“此事早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大人何故提起,此事又关济儿什么事?”
君燕飞笑道:“老夫人的记忆还真是好,四五年前的事情,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范母脸色微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毕竟是范家的布店,老身就是心疼罢了。”
“那老夫人有没有想过,这个被烧死的人,就是你们家的范济呢?”
“不可能的大人,便是火灾发生后不久,济儿还给我们来过信,说是在外面赚了钱,年底的时候会托人将银钱奉上。”
君燕飞闻言看向钱疯子,“怎么你是将五皇子所给的银钱安上了这个名头吗?还真是合适。”
钱疯子双眼无神,口中低声呢喃,还是没有理会君燕飞。
君燕飞也不在意,只道:“五年前,范济消失,布店失火,刚好也巧,钱疯子也正式成为疯子,老夫人,您觉得这些巧合会不会太多了?”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燕飞笑了笑,眼神一肃,沉声道:“当年布店失火烧死的人,就是钱密,而现在的钱疯子,便是范济取而代之的,我说得可对?”
众人闻言一惊,赤影更是张大了嘴巴。
“你怎么知道的?”赤影问道。
君燕飞冷笑道:“翻阅卷宗你便能发现,失火当日夜里是下大雨的,这样的天气,你告诉我布店是如何烧得干净的?还将人也烧成了焦尸无法辨认,除非是人为纵火。
也是因为大雨的缘故,深夜也没人出来,更不会想到会失火什么的,所以目击之人便只有畏缩在桥洞之下的钱密了,而钱密作为唯一的目击者,他会不清楚火灾的缘由吗?或者说,他就是纵火者?
好巧不巧,火灾之后,钱密疯了成了钱疯子,这事儿便算是了了,这难道还不值得令人怀疑吗?”
“这只是大人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范母还要挣扎。
君燕飞笑了笑,看着钱疯子道:“这三件都是巧合,那范家也是自从五年前百年开始不见外客,难道也是巧合吗?其实你可以诈死然后逃之夭夭的,五皇子没那么多精力来找你,不过你之所以还要做出你尚在人间的假象,便是想着要保护范家对吗?
因为你知道,一旦五皇子知道你的死讯,那范家的下场便如今日一样,满门屠灭,说起来,倒也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范家众人不再说话,君燕飞又道:“你们其实一直都知道五皇子的人在监视你们,所以你们也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所谓灯下黑,你借用钱疯子的身份一直关注范家...”
“你是...如何发现的?”
钱疯子终于开口,嘶哑着声音问道。
“就连五皇子的人都没能查到的事情,你是如何怀疑到我的?”
是啊,若是不先怀疑,谁能想到去翻阅什么卷宗,查什么旧案啊。
君燕飞道:“还是你们自己漏了马脚啊。”
钱疯子,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范济了。
范济疑惑道:“我不明白,我与寻常并无异常之处,你是凭何这么判断的?”
君燕飞解释道:“虽然我们监视范家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发现了一个奇异之处,那便是范家明明不怎么与外人来往了,但每次你上门乞讨,便都有人出来应对你,这很奇怪,一个连亲朋好友都不接待的人家,竟然会对路边的乞丐开门,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光是这个月,你便上门七次,而且每次都能讨得一些吃食,这些吃食还都是精心制作,显然做这些食物之人用了点心思。”
范济脸色微变,“就凭这一点?”
君燕飞摇头,“开始我们也只是核查了一下钱密的身份,发现并无异常之处,但是这反倒引起了我的怀疑。”
“为何?”
君燕飞笑道:“一个与范家毫无往来的相干的人,范家为何要接济他?一次两次是善心,那这数年的时间,便有上百次之多,如此的不厌其烦,虽然每次都是恶狠狠怒冲冲的,但每次都能讨得了好,由不得我不怀疑啊。
为此我特意让人查阅户籍卷宗,以防止我们遗漏了什么,这样一查,便查出了这么多的巧合。”
范济道:“但其实大人你还是不能确定的,对吧?”
君燕飞点了点头,“不错,光是这些,我自然不能十分肯定,所以我将范家被灭门的消息传出,还大张旗鼓的让差役将尸体搬回衙门去,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刚刚在范府门外,范济见到自己母亲的手镯,心头也是着急,想要上前确认,便装疯卖傻的冲撞了抬尸体的差役,想看看白布之下是不是自己母亲的尸体。
而这一切都是君燕飞设计的,他早在人群之中发现了范济的存在,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范济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君燕飞的眼睛。
也正是看到了范济的这些举动,君燕飞也才完全确认,钱疯子就是范济!
范济闻言苦笑道:“大人聪慧,在下服了,在下就是范济,范琦的弟弟。”
范母惊道:“济儿?”
范济摆了摆手,“母亲不必多言,事已至此,瞒不住了。”
君燕飞笑道:“你也不必紧张,我们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坏人,若非是我们来得及时,或许昨天晚上老夫人他们都被五皇子的人杀了。”
范济捋了捋头发,露出面容,问道:“你们真的不是五皇子的人?”
“当然,我说了,我们是锦衣卫,新亭侯李修涯李大人的人。”
“李修涯?小圣人?”老夫人惊道。
看来李修涯的这小圣人的名头还算是好用。
“不错。”
范济皱眉道:“我要如何相信你?”
君燕飞笑道:“我需要你相信吗?既然你也承认你是范济了,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如果我说不呢?”
“那恐怕你没有说不的资格。”君燕飞冷笑一声,微微抬手,身边小旗便上前将范济控制起来。
“放开我...”范济挣扎,但他如何能挣扎得开?
君燕飞寒声道:“我家侯爷对此事很是着急,需要你立刻去燕都一趟。”
范济也不傻,自然能猜到李修涯抓他是为了对付五皇子,但是五皇子毕竟是皇子,范济不认为李修涯能将皇子一杆子打死,而且太子李兆没死的消息他也知道了,那就是说当年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不能威胁到五皇子了,若是这样,去燕都便与找死无异了。
“此事由不得你,还是那句话,你配合,范家得活,不配合,范家死,我说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453章 暗害
范济最终还是屈服了,君燕飞只是言语恐吓一下,范济便萎靡了下来,任由锦衣卫将之带走。
而抓到范济之后,锦衣卫便即刻启程回燕都。
次日寅时,燕都,漆黑一片。
李烜自闭朝休养之后,基本都是夜宿在同心殿,李兆等三个皇子时常问候看望李烜的地方,基本也都是同心殿。
今日亦然,李烜依然在同心殿就寝。
也就是说,明日李兆前来拜见,也是要来同心殿的。
而出了同心殿,便是御花园了。
禁军提灯往来巡逻,并未注意到御花园中有人影晃动。
而在膳房,这个时间便已经有人在忙碌了。
除了其他妃嫔贵人,陛下李烜与太子李兆的补品餐食都是要进行熬制准备的。
特别是李兆,李兆现在基无需服药,故而在补药这一块必须得格外的精细,药性不能太强,不然虚不受补,也必须有人一直看着,慢火炖烂方能入口。
这时,一个内侍进入膳房,马上便有一人迎了上来道:“黄公公,您这么早就来了啊?”
黄公公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我不能这么早来?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疲懒的人?”
“额...哪儿的话,小人可不敢有这意思。”
这黄公公便是主掌膳房的大太监,李烜的膳食基本都是他在负责,而现在李兆回归,自然也归他负责。
众人心里也是奇怪的很,往日黄公公也就卯时前来一趟,等着陛下下了朝,便将膳食送去,今日来这么早倒是令人有人意外。
“给陛下的肉粥都准备好了吗?”
“正在炉子上炖着呢,公公请看。”
黄公公上前,闻了闻飘出的蒸汽,嗯道:“陛下的身子不好,太医说了,寻常的补药不好消化,只能吃点肉粥,记着呢,这肉 粒可都剁得细碎?”
“放心吧公公,小的们都是仔细着呢。”
“嗯,炖了几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了,等陛下起来,差不多也就炖慢三个时辰,保证肉 粒稀烂,陛下入口绵软。”
李烜虽然闭朝,却也还是保持着卯时起床的好习惯。
“嗯,这便好,太医院那边给陛下的药也在熬制,魏公公说了,良药苦口,让你们准备点糕点蜜饯,陛下吃点甜口的,嘴里也就没了苦味。”
“早也准备好了,请公公查看。”
黄公公看了看满桌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满意的点了点头,“陛下不喜铺张,便也不用这么多,找两三样精细入口的,剩下的给后宫的娘娘们送去吧。”
“是,小人知道了。”
黄公公随后不经意又问道:“给太子殿下的补品可在准备了?”
“也在炉子上熬着呢,公公请看。”
黄公公凑上前去,顿时觉得异香扑鼻。
“这是金丝燕窝?”
“嗯,太子殿下的补品也马虎不得,御医也说了,太子殿下的身子虚,不能大补,这是陛下特意让人送来的金丝燕窝。”
“既然是陛下所赐,那就更要仔细了。”
“公公放心,小人们晓得的,御医之前已经亲自来过了,这也是他亲手调制的,保证出不了错。”
“嗯,这便好。”
黄公公伸手解开盖子,看了看炖着的燕窝粥,正要说话,众人却突来听得啪嗒一声响。
原本因为众人忙碌的身影微微一滞,随后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帮厨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脚边餐盘碎了一地。
而招呼黄公公的人也被吸引了目光,见状便也马上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没看到黄公公也在吗?是要找死吗?”
那人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是愣在原地。
而黄公公只是将盖子盖好,淡淡道:“算了,只是小事罢了,打碎几个盘子无所谓,要是打翻了陛下与太子殿下的吃食,我可不会饶你。”
“谢谢公公...”那人连忙跪倒在地,连胜道谢。
黄公公轻哼了一声,便道:“都给我仔细着点,明白吗?”
“是。”众人微微躬身,齐声应道。
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黄公公盖上盖子的时候,袖口洒落了一些不知名的细细的粉末。
“我便先走了,你们照看好了。”
“是,恭送公公。”
而在五皇子府上,李旦与张维几乎也是彻夜未眠,全都在紧张的等候着结果。
不一会,一个禁军模样的人来到。
“见过殿下,见过张阁老。”
李旦见状急切问道:“如何,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人拱手道:“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在御花园中秘密安排了两个人,只待太子鸾轿经过,便将之射杀。”
李旦犹疑问道:“不会出问题吗?”
张维道:“殿下放心吧,这水晶针乃是特制的奇异之物,一旦遇到血液或是水便会溶于其中,是当初与黑鸩一起跟西荒的胡商交易得来的,老夫也试过了,的确有效,只要明日一击中的,那太子必然身死。”
李旦微微点头,“这样便好。”
这此时,又是一个禁军来到。
“殿下,黄公公传来消息,一切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将那千年人参粉洒进了给太子的燕窝之中。”
李旦点了点头,脸上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张维却道:“如此便是两手准备了,太子虚不受补,若是吃了这带有千年人参的燕窝,说不定也死了,再加上暗处的黑鸩之毒,太子这次恐怕并无生机了。”
“但是本宫心中仍然不安...”
“殿下,事已至此,犹豫不安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
李旦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话倒也没错。
既然已经做了,那便是无可挽回了,与其惊慌失措,那还不如期待一切顺利。
只是李旦心中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经找上了自己一样。
卯时,天色蒙蒙亮。
作为主政太子,李兆这个时候已经醒了。
洗漱之后,李兆准备吃些东西然后去见李烜,随后再回来接待群臣。
“殿下,这是膳房刚刚送来的金丝燕窝粥,请殿下品尝。”
李兆嗯了一声,随后舀了一勺放进嘴中。
“黄公公,给父皇的餐食也送去了吗?”
黄公公应道:“老奴正要送去呢,陛下特意吩咐过,先给太子殿下送食的。”
李兆笑道:“倒也不必黄公公亲自跑一趟。”
“这是老奴的本分,陛下与殿下的吃食,老奴是必须亲自过问才行。”
“辛苦公公了。”
“殿下折煞老奴了。”
李兆只是吃了几口,便道:“孤也不怎么饿,来人,将这燕窝粥拿去温着,待孤回来再吃吧。”
“是。”左右是从撤下燕窝粥。
黄公公见状道:“那既然如此,老奴便先行告退,老奴还要去给陛下送吃食呢。”
李兆道:“正好孤也要去给父皇请安,如此便随公公一起吧。”
黄公公颔首应道:“是,殿下请。”
头前两个内侍提着灯笼引路,身后黄公公与李兆跟着,再后面就是捧着肉粥的内侍了。
“太子殿下真的无需鸾轿吗?”黄公公问道。
李兆摇头笑道:“也不知道为何,孤现在觉得全身充满力气,精神百倍,正好走走,便也不必坐轿子了。”
黄公公心中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那千年人参乃是大补之物,虽然只是一些粉末残渣,那效用也是不得了的。
李兆只是吃了几口便觉全身燥热,精神异常,若是将那一整碗都吃了,还不得流鼻血啊?
“老奴只是担心累着殿下,如果殿下坚持,那倒也无妨。”
众人一路前行,来到御花园。
暗处,两个人影正紧紧的看着李兆等人。
“来了,准备!”
其中一人低声道,另一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吹箭放在嘴边。
待李兆等人走过之时,一道细微不可察觉的银光闪过,但是没入的却不是李兆的身子,反而是一旁的黄公公。
“遭了!”两人见状大惊失色。
原本李兆是走在黄公公后面两步的,只是李兆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甚至身子也愈发的燥热难耐,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竟是在这个时候三两步走到了黄公公的前面。
暗处两人一直是瞄准了李兆的,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兆会突然迈开步子,那暗箭便直接射中了黄公公。
黄公公只觉得脖颈之间微微一痛,伸手摸了摸,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公公怎么了?”
黄公公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痒,不碍事的。”
李兆也没有在意,三两步来到同心殿大门口。
“殿下来了啊。”魏权见李兆来到,露出笑容。
“魏公公,父皇醒了吗?”
“陛下刚刚醒来,已经洗漱完毕呢,知道 殿下要来,便让老奴等候呢。”
李兆笑道:“有劳公公了。”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殿下请进吧。”
“嗯。”
李兆应了一声,黄公公上前道:“魏公公,我等给陛下送来吃食。”
“嗯,正好,进来吧。”
“是。”
魏权引路,众人一齐进入同心殿。
殿内,李烜靠在榻上,手持一本书看着。
“儿臣参见父皇。”
“老奴见过陛下。”
李烜笑了笑,“都平身吧。”
“谢陛下。”黄公公道:“陛下,这是膳房刚刚做好的肉粥,请陛下...”
话音未落,黄公公突然觉得呼吸一滞,全身开始抽搐起来。
脸色骤然乌黑一片,双眼翻白,一头栽倒在地。
第454章 毒害
突如其来的变化将众人下了一跳,特别是黄公公身边的李兆,赶紧让开了身子,生怕沾上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李兆惊骇的问道,魏权见黄公公脸色,便叫道:“他这是中毒了,殿下可别碰他啊。”
李兆闻言再度逃离了一段距离。
李烜惊道:“他怎么会中毒?来人,快来人啊!”
两个禁卫进门道:“陛下。”
李烜吩咐道:“去,快传御医过来。”
“是。”
李烜脸色阴沉,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敢在皇宫下毒暗害?”
魏权闻言立马跪倒在地,“陛下,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啊。”
魏权作为总领太监,皇宫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管理。
发生这等事情,他是第一责任人。
只是不知道这下毒之人究竟为何要害黄公公。
或者,下毒之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黄公公?
李兆道:“父皇,魏公公侍候父皇多年,也掌管皇宫内务多年,一向是没有纰漏的,肯定是有心人暗中作梗,黄公公中毒肯定与魏公公无关的。”
李烜当然也明白此事与魏权没有关系,但是魏权作为掌事者,他是必须要承担责任的。
若是不能涤清皇宫,让凶手逍遥法外,那下一个被毒杀的,恐怕就是不是黄公公了。
说明白点,那就是皇宫已经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李烜的安全也直接受到了威胁,这叫人如何接受?
李烜面沉如水,并未说话,魏权也不敢起身,就这样跪着。
不一会儿,李昭领着御医来到。
“陛下,御医到了。”
“参见陛下。”
“去,看看他中的什么毒。”
“是。”
御医靠近黄公公吗,开始检查。
李烜则是吩咐李昭道:“李昭,搜捕整个皇宫,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出没,胆敢在朕的皇宫动手下毒,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是,臣这就去。”
李昭领命,躬身退去。
“如何,有什么发现?”李烜问道。
御医起身拱了拱手,回答道:“回禀陛下,黄公公所中之毒实在罕见,臣并未得见,不过此毒毒性剧烈,只需要沾上人的皮肤便可取人性命,约莫也就半刻的时间便可毒发,可谓剧毒...”
御医还未说完,李兆叫道:“不可能!”
御医问道:“殿下说什么不可能?”
李兆道:“你刚刚说毒发只需要半刻的时间,此言非虚?”
御医点头道:“这是自然,此毒臣虽然没见过,但是还请殿下不要怀疑臣的医术,此毒之剧烈实属罕见,比之一般的鸩毒更加可怕,应该是无色无味,毒性也是突然爆发...”
李兆闻言愣在原地,李烜见李兆神色不对,便问道:“怎么,太子还有疑虑?”
李兆苦笑道:“父皇,刚刚儿臣是与黄公公一齐自东宫过来的,儿臣与他一并走路,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若是黄公公提前中毒,那就是御医说得不对,但是御医又说毒发只需要半刻,而这一路也并无异常,总不能是儿臣下毒暗害他吧?”
李兆下毒?这咋可能?众人自然不信。
御医闻言皱眉问道:“殿下刚刚一直与黄公公在一起吗?”
李兆点头道:“不错,今日孤起床之后,黄公公便照常送来吃食,不过今日我算不得多饿,只是吃了两口便算了,想着正好也要来给父皇请安,而黄公公也正好要来同心殿给父皇送粥,所以便一起了。
而这段时间,除了孤与黄公公之外,也就两个引路的内侍以及后面几个端着吃食的人了,这一路也并无异常之处,黄公公究竟是如何中毒?”
“这便奇怪了啊。”御医闻言也觉得有些不解,甚至是怀疑自己的检查出现了偏差,便又蹲下开始捣鼓起来。
李兆是没有必要欺骗众人的,那他说的便是事实,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黄公公并未中毒,甚至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就只是与李兆一起简单的走走路而已。
李烜问李兆道:“太子你确定吗?黄公公这一路都没有异常之处?”
李兆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道:“是,黄公公这一路都没有异常。”
那这便奇怪了啊,李兆既然这么说,难道真是御医诊断错了?
众人看向御医,却见御医取下药箱,从中拿出一块白色好像绢布一样的东西,随后取出银针点了一点黄公公流出的黑血沾在白布之上,只见那乌黑的血液迅速在白布之上扩散,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大片的白布染黑。
御医见状肯定道:“没错,此毒的确只需要半刻时间便能毒发。”
“你确定?”李兆问道。
御医道:“当然确定,臣不敢欺瞒陛下与太子殿下。”
李烜皱眉道:“这么说,黄公公还是在与太子过来的这一段时间之内中的毒?”
“绝对没错。”御医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李烜摆了摆手,“魏权,派人将尸体弄走。”
“是。”
御医道:“公公小心,切莫让人沾上黄公公的身子,以免中毒,最好找一个地方将尸体烧了最好。”
李烜道:“去办吧。”
“是。”
御医也道:“陛下,臣也回去与同僚研究一下此毒,若是有结果回来告知陛下的。”
“好。”
“臣告退。”
御医与魏权离去,殿内只有李烜父子两人,不一会儿,几个内侍进来将黄公公的尸体带走。
“你觉得黄定是如何中毒的?”
李兆摇了摇头,“儿臣是真的不知道,这一路确实是儿臣与黄公公一切过来的,并无异常,若是有人暗中给黄公公下毒,儿臣不可能不知道。”
李烜皱眉道:“那此事便奇怪了,御医的医术高超,既然他再三判断,那想必是没有出错的,你又没有任何发现,那这黄定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李兆也有点茫然,“父皇,与其关心黄公公是如何中毒的,儿臣倒是在想,为何会有人要下毒害黄公公?”
李烜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李兆道:“与魏公公一样,黄公公也是皇宫内的老人了,等闲也没听说有什么仇人,而且还要取他性命这么严重...”
“你的意思是,黄定并非是目标?”
李兆点头道:“很有可能。”
说着,李烜与李兆的神情同时一变。
“如果目标不是黄定,难道下毒之人想杀你?”
李兆吞了吞口水,“应该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应该就是儿臣。
若是黄公公真的是与儿臣走来的这一路中被人下毒,那与之同行的,便只有儿臣了,或许下毒之人真正想杀的人是儿臣,只是不小心被黄公公做了儿臣的替死鬼?”
虽然李兆并不明白下毒之人究竟是如何操作的,但只要仔细分析下来,便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如果目标真的是李兆的话,那背后究竟是何人主使?
李兆小心的看了一眼李烜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而在另一边,五皇子李旦府上。
“你说什么?杀错了?”李旦虽然一夜没睡,眼神还有些许的涣散,但是听得手下来报,便瞬间精神了起来。
“是,殿下,小人,小人失手了...”
张维眉头紧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是,小人两人奉命提前藏身在御花园中,只等着太子殿下路过,便以吹箭暗针暗杀太子,却不曾想今日太子竟是和黄公公一起前往同心殿,两人几乎并肩而行,本来小人也已经瞄好了太子的,却不曾想太子像是提前发现了一般,竟是突然上前两步,那暗针射出,正中了黄公公,恐怕此时黄公公已经凶多吉少了。”
李旦闻言惊在原地,双眼瞪得硕大,“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李旦刺客慌乱无比,紧紧的拉着张维的衣袖。
张维心中也是乱成一团,只道:“殿下不必着急。”
李旦叫道:“本宫如何不着急?若是此事暴露,那本宫可就完了!”
张维安抚道:“殿下放心,他们没有证据,不可能知道是殿下在幕后主使的。”
李旦闻言一滞,随后反应过来道:“对对,只要没留下证据,那就一切好说。”
“你们两个没有被人看到吧?”
两人连忙摇头,“殿下放心,小人虽然失手,但是一路小心,并未被人发现。”
当时天色也是蒙蒙一片,守卫也比较松懈,禁军倒是真的没有发现这两人。
张维低声道:“你们回去吧,记住,一切照旧,明白吗?”
“是,小人知道了。”
送走两人,张维对李旦道:“殿下放心,这两人既然没有被发现,那冰晶针入体即化,就是陛下与太子怀疑,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奈殿下如何的。”
李旦现在有些六神无主,听到张维这么说,也算是安心了一点。
“黄定死了,还是在皇宫之内被毒杀,父皇肯定是要追究的,老师你说,他们会不会猜到是本宫要杀太子?”
猜肯定能猜到的,这一点张维与李旦心中都有数。
但是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李旦与张维两人自然可以有恃无恐。
只是心中有鬼,着实难安啊!
第455章 追查
“殿下切莫慌张,一切照旧,与往常样,殿下也该进宫给陛下请安了。”
李旦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张维再次叮嘱道:“殿下,记住,此时你还不知道此事,可千万别露出马脚,平白惹人怀疑。”
“本宫明白了。”
而在另一边,李昭在搜寻皇宫的同时,也派人将消息传递给了李修涯。
“什么?有人在皇宫下毒杀人?竟有此事?死的人是谁?”李修涯瞪大了眼睛。
“膳房领事,黄定!”
“黄定?”李修涯微微皱眉,他对此人不熟悉。
“卯时的时候,黄公公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往同心殿见陛下,谁知道黄公公突然毒发暴毙,御医看过了,说是中了剧毒,大统领现在奉命正排查整个皇宫呢。”
李修涯点了点头道:“好了,本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小人告退。”
送走来报的禁军,李修涯的眉头搅在一起。
“老盛,黄定你有没有印象?”
盛惊风应道:“侯爷之前不是吩咐过,不让监视陛下身边的人吗?卑职也对此人不熟悉,没什么印象。
不过因为魏公公的缘故,倒也提起过此人几句,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就奇怪了啊。”李修涯疑惑不已,“黄定一直都在膳房做事,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要在皇宫下毒杀他这么严重吧?”
盛惊风道:“皇宫内侍甚少出宫,正常情况肯定不会得罪什么人的。”
“是啊,那什么人会想要杀了黄定呢?”
这样想着,李修涯突然一惊,“刚刚来报之人是不是说今日黄定是跟太子一起的?”
“好像是。”
李修涯神色微变,低声道:“那目标就不该是黄定,而是太子,甚至,也可能是陛下。”
盛惊风一惊,“这不可能吧?”
李修涯也不解释,起身道:“走,跟我进宫一趟。”
“是。”
两人径直进了皇宫,直接来到同心殿。
“臣李修涯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李烜见李修涯急匆匆的模样,问道:“李卿何事如此着急,这么早进宫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李修涯现在可没心思开玩笑,只道:“刚刚李昭派人知会臣,说是有人胆敢在皇宫下毒,毒杀了陛下的近侍,臣心里着急,自然要来确认陛下安康与否。”
李兆笑道:“新亭侯不必着急,父皇与孤都没事。”
“陛下与殿下没事自然是最好了,不过居然有人敢在皇宫下手,实在是猖獗了些,陛下可让人彻查此事了?”
李烜道:“御医已经看过黄定的尸体了,应该是有人下毒,禁军正在排查可疑之人。”
李修涯转头吩咐盛惊风道:“去一趟太医院,跟御医了解一下此事。”
“是。”
李烜见状笑道:“怎么,李卿也对此事有兴趣?”
李修涯苦笑道:“毕竟事关陛下,臣可不敢大意啊,若是陛下的皇宫都是不安全之处,那臣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烜道:“新亭侯有心了。”
李修涯拱手道:“陛下,臣再请陛下,许锦衣卫进驻皇宫,以保陛下与太子殿下的安全。”
这已经不是李修涯第一次跟李烜建议了,锦衣卫之中高手不少,用来贴身保护李烜跟李兆的安全实在是很合适。
可惜,李烜一直都没有答应。
谁都知道锦衣卫是李修涯一手培养起来的,只听李修涯一人的号令。
如果让锦衣卫进驻皇宫大内,岂不是就是将自己的命交到李修涯手中吗?
这让李烜是根本无法接受的。
原本李修涯也是理解的,所以之前只提过一次,李烜拒绝了便也没再提起了。
如今,事实证明皇宫并非安全,仍然有人暗中窥视,李修涯自然还是希望李烜采纳他的建议。
而对于李烜的猜忌,李修涯倒是无所谓,毕竟李烜的安全最重要。
“哦,李卿为何又要如此?”
李修涯沉声道:“陛下,臣怀疑这次下毒之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黄公公,而是陛下或者太子殿下,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这才让黄定当了替死鬼,陛下,为保万一,请陛下准许。”
李烜看着李修涯的坚定的神色,眼中不断闪着精光。
“准了,此事便交给李卿去办吧。”
李修涯闻言一喜,“是,臣马上就去调派锦衣卫,请陛下与太子殿下稍待。”
李修涯说完便兴冲冲的走了。
对于此事,李修涯也并非是没有私心的。
保护李烜跟李兆的安全,这肯定是主要的目的。
但这其中也有监视的意思,李烜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李修涯,但是李兆就不一定了。
若是李兆有朝一日想要对李修涯下手了,李修涯也能提前做好应对。
没办法啊,如今李修涯已经被李烜推到了绝路之上,想要再独善其身已经不太可能了。
李修涯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父皇,您就这么相信他?”
见李修涯急匆匆的离开,李兆皱眉问道。
李烜笑道:“这么说吧,朕现在几乎是将整个大燕的未来都交给了他,朕如何不信任他?他这样做,非是针对朕,而是针对你啊。”
李兆微微点头,苦笑道:“新亭侯这还是不信任儿臣啊。”
“那你心中便对他没有一点猜忌吗?”李烜反问。
李兆闻言沉默,并不答话。
李烜叹道:“他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安心,他想要全心全意的去做这件事情,而他希望,你,不要在背后给他使绊子,朕也是这么希望的,你懂了吗?”
李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但见他神情微动,李烜再度微微叹气。
“如果是按照朕原来的设想,此时你应该已经登基为帝了,那你知道为何朕还没有将皇位传给你吗?”
李兆皱眉道:“儿臣知道,父皇是想压着儿臣,不让儿臣插手李修涯的事情。”
李烜点了点头,“没错,他从未负朕,朕也不会负他,他给朕描绘的美丽蓝图,朕或许是看不到了,但是不久的将来,你肯定能看到的,到时候你就明白,选择他是朕多么英明的一项决策。”
见李烜如此推崇李修涯,李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儿臣知道了,儿臣只能保证,只要新亭侯不再有愈矩之举,儿臣也不会轻易干预新亭侯的。”
“嗯,那就好。”李烜闻言微微满意,他知道,这已经是李兆最大的保证了。
“父皇...”两人正在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旦边走边叫着来到。
“旦儿,为何行色慌张?”
李旦跪道:“儿臣本是进宫给父皇请安的,这一进宫便见禁军上下搜寻,打听之后才知道,竟是发生了这等大事,儿臣便急忙赶来,想看看父皇是否有恙。”
李烜笑道:“起来吧,朕没事,只是膳房领事黄定死了。”
李旦点头应道:“原来如此啊。”
“太子殿下也在啊,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李兆摆手道:“五弟多礼了,五弟心系父皇,孝心实在可嘉。”
李旦微微躬身,“太子殿下谬赞了,这都是臣弟的本分。”
李旦又转头问道:“不知父皇可已经将凶手抓到了?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敢在皇宫的动手...”
“李昭正在搜寻,暂时还没有头绪。”
“嗯,缉拿凶手的事情,自然还是交给大统领了,不过黄定也是,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要至他于死地,竟是铤而走险,敢在皇宫下手。”
李兆笑着,悠悠道:“五弟真的相信这下毒之人是要杀黄公公吗?”
李旦闻言一惊,愣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不是要杀黄定吗?”
李兆笑道:“或许吧,此事还有待定论,且待李昭的结果吧,若是在皇宫动手,想必躲不开禁军的眼线。”
“太子殿下说得是,便等大统领的消息,等真相大白了,也就清楚了。”
不一会儿,李闲张维与聂含山谢志才也听闻了此事,相继来到同心殿。
李烜笑道:“几位皇儿与诸位爱卿的关切之心,朕知道了,只是此事尚且没有水落实出,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李闲道:“父皇,皇宫下毒不是小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儿臣还是觉得,这个消息暂时还是不要放出去了。”
李烜嗯道:“闲儿说得不说,这样,你去通知一下李昭,让他低调行事,别把此事闹得太大了。”
“是,儿臣马上就去。”
“诸位爱卿,朕也累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见李烜眉眼之间却有疲累之色,便也纷纷告辞。
“臣等告退。”
“儿臣告退。”李兆李旦自然也要告退。
众人退下,而李烜的眉头还未舒缓开来。
“是谁呢?旦儿?还是闲儿?”
李烜低声喃喃,这次下毒的目标应该是李兆无疑了,那有这个动机跟胆子的,也就李旦李闲两个,李烜自然第一时间便怀疑两人的。
只是他也拿不准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此事。
而且就目前的表现来说,好像谁也没有露出马脚。
“哎,朕是不是错了啊?”
第456章 交心
李烜不禁问了自己一句。
自己的几个儿子,太子李兆也好,还是李康李旦,甚至是李闲都好。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每个人都有相当大的野望。
李兆便不提了,他是名义上的太子,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嫡长子,最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但是李康李旦呢?之前李兆假死的消息传开,李康李旦可都是迎头往上赶的。
而对此,李烜其实是默许的。
是他在放纵李康与李旦争斗,同时也滋长了两人的野心。
最后的结果也都看到了,李康竟是丧心病狂谋反,如今也已经被逐出了燕都了。
而李旦呢,以为李康倒了,自己便没了竞争者,但是李兆又突然回来了,他的希望也瞬间落空了。
虽然目前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甚至李闲,虽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极力的拉拢李修涯,其目的也根本无需猜测,甚至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而从根本上来说,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李烜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当初李兆还在的时候,李烜便故意让李兆跟群臣对立,以达到朝堂平衡的效果。
后来李兆吃错了药差点死了,李烜也一直怀疑是李康三人当中的一个下的手,所以害怕李兆若是拖着病体残躯会被三人补刀,便只能将此事暂时隐瞒下来。
而这个时候,李烜又同时扶持了李康李旦两人分裂朝堂,以达到另一种平衡,为此还将聂含山给踢了出去,怕他坏事。
再后来,李烜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便又起复聂含山,想着以聂含山的统领大权,等时机成熟了,李兆也能顺利回归。
李修涯的出现对于李烜来说算是个意外吧,不过李烜很是喜欢这个意外。
从一开始的策论开始,李修涯带给李烜太多太多的惊喜。
李烜从来都是相信李修涯是真心想要改变大燕的,所以对李修涯一直都很放纵。
慢慢的,李修涯越来越成气候,李康与李旦也渐渐的将李修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惜,李康没能斗过李修涯,最后落得惨淡收场。
而将李修涯推上顶峰,除开之前说的一切,李烜仍然是在制衡整个朝廷。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深深的知道,若是朝堂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将是何等的可怕。
若是做出决策之人是错的,那整个国家便都会做错。
这便是太祖设立内阁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李烜则是一直在践行这条铁则。
一直以来,李烜都做得不错,大燕的朝堂从来都是两相对立,每一项提议都有无数的见解,双方为了反驳对方,都会绞尽脑汁的将其所有的后果一一展现在李烜的面前。
而李烜便只需要从中挑选出最合适的,最正确的便可以了。
只要有李烜在,对立的双方又不可能将事情闹大,因为只要有这个苗头,李烜便会立即出手,将事情掐熄。
像是当初李康刺杀李修涯的时候一样,李烜不会轻易的让李康陷入劣势的。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兄弟阋于墙,暗中较劲,争斗不休,甚至不顾亲情刀兵相向。
李烜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悲哀的。
他或许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却绝对是一个失败父亲。
几个儿子都不是庸才,这本是好事,但在帝王之家,这却是一件大大的坏事。
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烜的心中确实是有些后悔了。
“唉...”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李烜也无可奈何了。
另一边,李修涯回到卫所,正在点兵,此时盛惊风回来了。
“如何,有发现吗?”李修涯随口问道。
只见盛惊风神情严肃,正色道:“有,这个毒,卑职很熟悉。”
李修涯愣道:“很熟悉?这是什么毒?”
盛惊风摇头道:“什么毒卑职不会知道,但是卑职见过。”
“哦?说说看。”
盛惊风道:“卑职看到了黄公公的尸体了,面色乌黑一片,双眼翻白,口鼻之中还有黑血流出...”
“这又如何?”李修涯有些奇怪。
盛惊风道:“侯爷还记得姚三吗?”
“姚三?”李修涯一滞,“有点熟悉,给点提示?”
李修涯确实是有些忘了。
盛惊风解释道:“当初的科举舞弊案,侯爷被陛下封为特使,命侯爷彻查此事。”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我记得当时我们一路追查,最后将目标锁定在朱叹的身上,对吧?”
“不错,侯爷还记得是何人告发的朱叹吗?”
李修涯微微皱眉,“好像是他的家仆,对,就是他的家仆,姚三。”
盛惊风点头道:“没错,正是这个姚三,侯爷当时还说姚三肯定是受人指使的,将姚三按律打了一顿,随后卑职还亲自跟踪姚三回了家,想要查出幕后主使。”
李修涯这样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对对,我记得,姚三好像就是中毒而死的吧?”
盛惊风面色微沉,点了点头。
“没错,当时姚三的中毒后的模样也跟黄公公一样,此毒毒性霸道,就是卑职也差点栽在上面。”
李修涯闻言神情微变,“这么说,杀害姚三的人与今日谋害黄定的人是同一人?”
“至少是同一种毒药,然而这样毒药不可能人人都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人。”
李修涯脸色一肃,心中却是掀起了涛浪。
无他,当时李修涯分析指使姚三之人的时候,矛头是直指李旦跟张维的。
而今日黄定的事情,李修涯猜想其目标应该也是李兆无疑。
而有动机杀李兆的人,除了李旦,李修涯不做第二人想。
“看来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了。”李修涯微微一叹,“君燕飞那边有消息了吗?”
盛惊风摇了摇头,“还没有。”
李修涯道:“两件事应该都是李旦做的,但是问题是,我们手上没有一点证据,要扳倒李旦,还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范济的身上,希望君燕飞能给力一点吧。”
李昭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因为死的是黄定,就算李昭真的将凶手抓住了,估计也根本牵扯不到李旦身上去。
而姚三的事情李修涯也没有证据,便是李修涯知道都是李旦做的,也奈何他不得。
“再派人去临川帮君燕飞吧,我需要尽快知道此事的结果。”
“是,卑职马上就去办。”
而李修涯则是将锦衣卫中,沈家庄与万刀、白云、败剑几派的高手全数集结,带到了李烜面前。
“陛下,锦衣卫中武功最高者当属统领盛惊风与两个掌旗使震霄腿风浩渺与百花手君燕飞,不过他们都有事情,不过陛下也不必担心,这几十人都是锦衣卫中的精英高手,个个都有以一当百的本事...”
李修涯自然不遗余力的向李烜推销这自己的成果。
李烜笑道:“你自建立锦衣卫这么久,朕还真没插手过,说说,锦衣卫现在是个什么规模啊?”
李修涯应道:“回陛下,锦衣卫包揽大燕各大派的好手,设统领一人,掌旗使八人,对应东元八国大帝国,小旗五十人,一旗约五十到一百人不等,上下约有五千多人的样子,都是江湖好手,现在基本都分散在东元各处,以为我大燕的暗探,而明面上,为了高手榜的排名,锦衣卫也需要来往各大帝国,为这些江湖人士做个见证。”
李烜闻笑道:“五千人的卫所,李卿,你还真敢啊?”
锦衣卫虽然是李烜同意建立的,但是其编制一直都是李修涯自己在弄,不属于兵部节制,而枢密院也是管不着,过问不了。
所以锦衣卫的真实情况,除了李修涯跟盛惊风,还真是没人知道。
李修涯道:“若不是怕陛下不同意,否则臣还要继续招募的。”
这倒是,自从仇万刃当选武林盟主之后,加上锦衣卫的钳制,整个大燕江湖迎来了罕见的平静。
同样受益的还有普通的百姓,这些江湖强人消停了不少,他们的日子自然也安稳了不少。
而五千锦衣卫也不是全部派出去,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留守燕都的,所以李修涯仍然想要扩大规模。
不过就是一直都在犹豫,怕引起李烜的猜忌与不满。
李修涯可不相信李烜真的不清楚锦衣卫的底细。
李烜闻言笑道:“朕都听你的意思,让萧鼎却征二十万兵了,锦衣卫这点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现在朕也不想多过问了,你自己拿捏分寸就好了。”
“是,臣明白了。”
李烜语重心长道:“李卿,朕相信你,但是今后的事情你还要多多担待才行啊。”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神情微微一动。
李修涯自然明白李烜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烜说的是李兆,李兆跟李烜可不一样。
李烜会无条件信任李修涯,但是李兆不会。
若是李烜退位李兆登基,那必然是要遏制李修涯的势力的,甚至还要迫害李修涯。
李烜让李修涯对担待,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李修涯低头应道:“陛下放心,臣是陛下的臣子,亦是大燕的臣子,今日臣如何效忠陛下,来日便如何效忠新君。”
李烜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好,李卿也大可放心,朕还撑得住,若是运气好,应该可以坚持到你将事情做完。”
第457章 提议与证据
李修涯的所有计划,没个三五七年估计也是做不完的。
别的不说,就是伐秦,现在也仅仅是在做准备工作而已,要真的到灭秦的地步,恐怕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李烜居然说出运气这种话,那想必他的身体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李修涯也顿觉无奈,心中微微一沉。
最开始李修涯只是听李闲提起过李烜的身体不好,当时李修涯还以为是这是李烜故意为之,而到了燕都之后,也的确没有发现李烜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之处。
但越是接触,李修涯也才越是了解。
李烜的身体其实一直都是靠药物维持着,加上年岁也高了,坚持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陛下春秋不老,定然能看到那一天的。”
李烜呵呵笑道:“别的不说,李卿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常人所不能及啊。”
“这是臣的真心话,并非阿谀奉承。”
“好,李卿这么说,那朕就这么信了。”
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随后将李昭唤来。
“侯爷有何吩咐?”
李修涯道:“锦衣卫就交给你安排了,他们武功高强,陛下的同心殿以及太子殿下的东宫都要日夜安插人手,明白吗?”
“是,末将领命。”
李昭将锦衣卫带了下去,李修涯与魏权则是扶着李烜回到殿中。
李烜看得李修涯模样,笑道:“李卿好像有心事?”
李修涯纠结了一下,咬了咬牙,跪道:“陛下,臣的确也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烜见李修涯竟是直接行了跪拜大礼,也是一惊,连忙道:“李卿何故如此?快先起来。”
李修涯向来是不拘小节的,如此居然行如此大礼,那究竟是有何事?
魏权上前将李修涯扶起,“侯爷快些起来吧。”
李烜道:“如今你已经是我大燕最有权势之人了,难道还有让你为难之事?”
李修涯低声道:“臣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是臣还是想告诉陛下,今日毒杀黄公公的毒药,臣见过。”
“李卿见过?”李烜与魏权也是一愣,“李卿在什么时候见过?”
李修涯点头道:“陛下还记得去岁的科举案吗?”
李烜应道:“这是自然,现在想来,杨过之死,朕还是多有...”
李修涯连忙道:“陛下误会了,臣不是要说杨过。”
“哦,那李卿什么意思?”
李修涯解释道:“当时陛下封臣为特使彻查此案,臣尽心竭力,终于将冒头对准了朱叹。”
李烜笑道:“朕知道,当时你还想以此事打击废王,可惜被朕强行阻止了。”
“没错,臣当时的确是想拉废王下水的,这便不提了,臣要说的是,臣之所以能查到朱叹的身上,全是因为有人暗中帮助。”
李烜愣道:“什么意思?”
“是有人指使朱叹一个名为姚三的家仆将朱叹告发,朱叹面对证据,那自然是无从辩解只得认罪,科举案方才真相大白。”
“那这与黄定所中之毒有何关系?”李烜问道。
李修涯道:“姚三之所以叛主,背后乃是受人操控,故而臣还派了盛惊风跟踪姚三,想要将幕后之人调查出来,但是姚三却被人下毒暗害了,而姚三之死状与黄定并无二致,皆是相同的模样,应该是中的同一种毒。”
“是吗?”李烜的眉头皱起,“李卿想说,当初指使姚三之人,便是如今下毒之人?”
李修涯点头道:“正是如此。”
“那李卿查明幕后之人的身份了吗?”
李修涯摇了摇头,“臣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是臣手上没有证据。”
听到李修涯这么说,李烜心里也是一咯噔,他也差不多知道李修涯想说什么了。
“是谁?”
“五皇子,李旦!”
“放肆!”李烜闻言勃然大怒。
李修涯连忙跪道:“陛下息怒,臣知错。”
李烜喝道:“无凭无据,构陷皇子,李修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李修涯坚定的回应道:“是,臣知道。”
“你...”李烜语塞。
其实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怀疑李旦呢?只是李烜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良久,李烜摆手道:“起来吧。”
“臣不敢。”
“朕说,起来。”李烜加重了语气。
李修涯这才在魏权的搀扶下起身。
李烜叹道:“你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明白呢?科举案之时,旦儿与康儿正是争斗得最厉害的时候,旦儿肯定也知道你会不遗余力的追查此案,那么幕后推手打击康儿便是顺理成章的,你说得对,无需证据,便是旦儿指使的。
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也就罢了,只是现在,黄定就死在朕的同心殿,你这是在告诉朕,朕的另一个儿子也想杀朕?”
李修涯闻言默然,虽然不好听,但是事实如此。
李康为了皇位,早就做好了逼宫之举。
李旦为了皇位,今日之毒杀其目标应该是太子李兆无疑。
李烜一共四个儿子,两个都想杀了他,实在有些悲哀失败了。
殿内,李烜与李修涯各自沉默了,魏权则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场面。
“你想怎么做?”李烜心中哀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道。
李修涯应道:“其实陛下心中也是有怀疑的对吗?”
李烜沉默的点了点头,此事他也的确怀疑是李旦所为,无他,他的动机最大。
“没有证据,五皇子毕竟是皇子之尊,自然是不好办的,但是陛下,如今既然太子殿下回来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臣请陛下让五皇子离开燕都吧。”
“离开燕都?”李烜皱眉,“什么由头?”
“就藩!”
李烜闻言声气微沉,“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但在根本上不能解决问题,更断不了他的念想。”
若是李兆登基,那就藩的确是李旦最好的出路。
而只要李兆一日还是太子,李旦就不可能放弃。
但李烜现在也根本不能退位,所以这也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范济的事情虽然李修涯还没有得到眉目,但是只要李烜同意将李旦逐出燕都,李修涯愿意放李旦一条生路,但是同时,李旦必须剪除自己的羽翼。
但是李修涯自然也明白,如今的李旦也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了,若是再强行逼迫,恐怕也会做出来什么其他的事情。
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
李康就是前车之鉴。
而因为李康与何京生的事情,李修涯可没少关注李旦这方面的势力。
李康有禁军前军校尉何京生,而李旦也有枢密院知事太尉陈焕相助。
就是在何处又潜藏了一支军队李修涯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陛下,只要五皇子肯就藩,那事情便好办了,如今太子独揽大权,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五皇子就算心中再有不甘,也得放弃,这一点陛下不必担心,现在臣只是担心五皇子不愿意就藩,反而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李烜自然也明白李修涯所说的异常举动指的是什么,“此事朕还要考虑一下。”
“这是自然,不过此事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嗯,朕知道了。”
两人就这个话题正聊着呢,门外突然响起声音。
“魏公公...”
魏权赶紧退出门去,只见一个太医院的御医来到。
“陛下与新亭侯正在议事,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便之后再说吧。”
御医道:“是黄公公所中之毒,下官等也有了眉目,正要呈报陛下呢。”
魏权一愣,随后道:“稍待,我去禀告陛下。”
“有劳公公了。”
片刻之后,魏权将太医引入殿中。
“臣参见陛下,见过新亭侯。”
李修涯微微颔首回应,李烜道:“平身吧。”
“谢陛下。”
李烜问道:“皇定所中之毒究竟是什么?”
御医回答道:“是黑鸩之毒。”
“黑鸩?”众人自然是一脸疑惑。
御医解释道:“此毒源自西荒,乃是取西荒毒蝎之精华配合草药提炼成粉,其毒性霸道,无需入体入腹,常人只需要沾上一点,顷刻之间便会毒发身亡。”
李修涯问道:“既然是西荒之毒,如何能出现在燕都呢?”
西荒与大燕可没什么来往,也没有什么贸易往来。
上次燕都出现的西荒人还是赫连星石金生等人呢。
御医道:“回侯爷的话,这也是下官等所奇怪之处,不过黑鸩之毒东元虽然稀有,也不能不能弄到的。”
“哦?仔细说说来。”李烜道。
“陛下,在东元,仅有天云帝国因为比邻流沙海,是与西荒经常有贸易往来的,所以偶尔也有西荒特产流入东元,若是东元有一处能找到黑鸩之毒,那肯定是天云帝国。”
“天云帝国?”李烜闻言陷入了沉思。
李修涯摆手道:“嗯,此事我们已然知晓,你先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送走御医,李修涯问道:“陛下对此事似有所想?”
李烜微微点头,“蒋家,你知道吧?”
“七大世家的之中的蒋家?”
“不错,蒋家一直与旦儿关系不错,这你也知道吧?”
蒋家支持李旦,这也是公开的事情了,根本算不得秘密。
“陛下想说什么?”李修涯不明白李烜的意思。
李烜只是叹道:“蒋家之下,是有商队常年与天云帝国来往的。”
第458章 李兆病倒了
什么意思?
刚刚御医也说了,黑鸩之毒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天云帝国,如今东元居然出现了黑鸩之毒,那来源大概率就是天云帝国了。
刚好,蒋家是李旦的支持者,又跟天云帝国有商贸的往来,那弄到黑鸩之毒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如果李修涯之前所言的种种都只是猜测的话,那御医刚刚说的话,便能当做证据来使用了。
甚至仅凭这一点,李烜都可以将李旦治罪。
这么多巧合摆在面前,是李烜再不愿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罢了,罢了,就按李卿说的办吧,让旦儿,就藩去吧。”
李烜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定。
李修涯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比较好的了。
李修涯正要说话,门外却突然慌张的闯进来一人。
魏权立刻喝道:“放肆,擅闯同心殿,你不要命了吗?”
待看清来人面貌,魏权愣道:“谢公子?”
来人正是谢志才的儿子,谢家二公子谢心衡。
“太...太...”
此时谢心衡神情紧张无比,跪在李烜面前,嘴唇不停颤动,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修涯皱眉道:“究竟何事如此惊慌?别着急,慢慢说。”
谢心衡努力的吞了吞口水,随后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事了。”
李烜闻言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李烜与李修涯对视一眼,心中同感不安。
难道李旦真的丧心病狂,再次对李兆下手了?
“走,快去东宫。”
却说另一边,黄定的事情不宜大肆宣扬,目前也只是一些机密之人知道,所以也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而李兆离开同心殿之后,便回了东宫,准备开始接待群臣处理政事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的李兆好像精力特别的旺盛。
往常看两道奏折便觉得精力不济,有些疲累,但今日却是一直工作到了晌午之后都还觉得精神十足。
陪同的谢心衡见状也觉得奇怪,李兆这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啊。
“殿下今日好像有些特别啊。”
李兆笑道:“孤也觉得奇怪,今日怎么这般有活力,便是一点都不觉得疲累,难道是黄公公的死反而刺激了孤吗?”
谢心衡见李兆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有几分血色,只道:“应该是最近进补的效果开始展现了,殿下的精气神也在恢复,只是殿下病体拖得也久,还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李兆点头道:“嗯,黄定死了,今后此事还是由你亲自负责吧,孤可不想步上他的后尘。”
说到这里,李兆也觉得有些后怕。
李兆心中自然也是怀疑此事是李旦或者李闲下手的,而目标肯定就是他。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失手,反而让黄定做了替死鬼。
不过此事便让李昭去查吧,李兆对此也不报什么希望。
因为无论是谁,既然敢在皇宫做出这么大的事情,那想必是有万全的应对了,所以李兆估计是查不到什么的。
此事最后大概率也会不了了之。
不过此事也是给李兆敲响了一个警钟,今后一定要处处小心,事事留心,特别是进口的吃食更得注意。
若是被人暗中投毒,那就完了。
“是,殿下放心,在下已经将东宫上下涤清完毕,都换上了我们的亲信,保证不会有奸细存在,殿下的安全可以保证。”
“嗯。”
听到谢心衡这么说,李兆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谢心衡,李兆是信任无间的。
谢心衡问道:“殿下今日也忙了许久了,不如在下去给殿下弄点吃的吧?”
李兆摆手道:“不必,孤还不觉得饿。”
说着,李兆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孤记得早上的时候黄定给孤送来一晚金丝燕窝粥,孤只是吃了几口,正让下人温着呢,去给孤端来吧。”
谢心衡犹豫道:“黄定送的东西,恐怕不妥吧?”
李兆笑道:“不必担心,若是燕窝有毒,孤恐怕早就没命了。”
谢心衡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就是一碗燕窝而已,我却给殿下重新做一份新的吧。”
“不必了, 父皇常言节俭不可靡费,此燕窝乃是父皇特地命人送来给孤补气血的,价值非凡,孤也不想引父皇不喜。”
既然李兆都这么说了,谢心衡也是点了点头,“好,殿下稍待,我马上就去。”
谢心衡取得了温好的燕窝,为防万一,还用银针试探,确认无毒之后,这才送到李兆跟前。
李兆一边吃着燕窝粥,一边处理奏折,而谢心衡便在一旁候着。
很快李兆便吃完了,开始全心工作。
但只是片刻之后,李兆便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身体愈发的燥热难耐,脸上发烫,红火一片。
“殿下?”
一旁的谢心衡见状也是大惊,“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兆只觉得鼻头一热,伸手一抹,鼻血沾了一手。
“孤...孤...”李兆意识模糊,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
谢心衡见状惊慌无比,连忙扶着李兆的身体,大叫道:“来人,来人,叫御医,快去叫御医...”
谢心衡六神无主,便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同心殿,将此事禀告给李烜。
而等李烜跟李修涯来到东宫的时候,御医也早就到了多时了。
看着面色潮红的李兆正躺在床上,李烜紧张的问:“太子他没事吧?”
御医为难道:“臣不敢妄言,殿下他,很不好...”
很不好?李烜脸色骤变,怒道:“放肆,什么叫很不好?凭何很不好?”
“陛下息怒,陛下...”
李烜一下像是被点燃一样,面色也变得有潮红,呼吸急促。
李修涯与魏权见状连忙上前安抚。
“陛下,太子正在诊治,陛下且稍安勿躁,圣体要紧。”
见李烜神情激动,李修涯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李兆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李烜对他那可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
便是自己不舍得靡费,也会给李兆最好的照顾,而且李兆还是太子,关乎国本,若是现在再出事,李烜也很有可能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若是李兆李烜都出了事,那大燕也肯定会一时动荡,无论怎样,结果都是极坏的。
御医们在房间之内往来,而李烜跟李修涯则是紧张在一旁等候,生怕迎来什么噩耗。
良久,御医们好像也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太子殿下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请陛下安心。”
李烜与李修涯闻言,皆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李烜脸色一沉,“都出来,别打扰太子休息。”
“是。”
众人来到前厅,李烜问御医道:“太子这到底是怎么了?中毒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为何会病倒?”
御医道:“太子并非是中毒,而是虚不受补,进补过甚导致气血充盈,太子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故而才会全身发烫,意识不清。”
李烜闻言怒道:“胡说,此事朕之前就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好好调养太子的身体,慢慢进补,如何会虚不受补?”
御医们闻言跪道:“陛下,太子的情况就是如此,臣等也觉得奇怪呢。太子的病情早已经消除,根本无需太医院开出补药,只能以膳食缓慢进补,若是意外,那肯定是膳房给太子吃了什么其他东西。”
这也不算甩锅,因为太医院现在也只是关注李兆的身体状况,并未开药什么的,若是李兆虚不受补,那跟太医院没有半点关系。
李烜看向谢心衡,喝道:“太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顾,说,今日太子到底吃了什么?”
谢心衡身子一哆嗦,吓了一跳,连忙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今日太子殿下的精神好像特别的好...对了,燕窝,太子殿下今日就只是吃了一碗燕窝粥,是就是陛下送来的金丝燕窝。”
御医当即反驳道:“不可能,金丝燕窝的药性根本不可能这般强烈,就是再吃两碗,殿下都不可能如此。”
谢心衡哭道:“陛下,小人没有胡说,今日殿下的确只是进食了一碗金丝燕窝粥啊,那残渣应该还在膳房呢。”
李修涯闻言当即吩咐身边一个禁卫道:“去,将那燕窝残渣取来。”
“是。”
李修涯对李烜道:“陛下,谢公子陪伴太子这么久,其忠心无需言语,也一直将太子照顾得很好,今日太子发生这样的意外,想必其中定有蹊跷,若是真如谢公子所言,那这问题肯定是出在这金丝燕窝的身上了,陛下且稍安。”
李烜闻言神色缓和不少,谢心衡听到李修涯为他说话,也是投来感激的目光。
李修涯也只是公事公办罢了,见状只是微微点头。
很快,燕窝粥的残渣被送了来,碗底还有一些燕窝并未吃完。
“诸位大人,你们应该有办法的,对吗?”李修涯看向几个御医。
御医上前,几人围在一起,先行确认了燕窝之中无毒之后,便有一人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
片刻之后,那人脸色一变。
“陛下,这燕窝果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
御医道:“臣刚刚只是抿了一点,不消片刻便有微微的暖流,此绝非是燕窝的药性。”
“那是什么?”李修涯问道。
“如果臣没有猜错,应该是人参,而且一般的人参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效果,至少也得是千年人参才对。”
第459章 怀疑试探
千年人参?
李修涯一愣,等闲还真有这玩意啊?
御医解释道:“这人参加燕窝,性症偏温,其功重在大补正元之气,以壮生命之本,进而固脱、益损、止渴、安神。太子殿下的身子本就虚得紧要,如此强行补气只会适得其反,何况还是千年人参,虽然应该只是放了了点残渣碎屑,但也不得了了,就是正常人吃了这大补之物,那也得心火烧旺,何况是太子殿下呢?”
李修涯见李烜阴沉着脸不说话,挥手将人打发了。
“你们先下去,就守在东宫,不准离开,照顾好太子殿下即可。”
御医闻言看了李烜一眼,见李烜没有搭理他们,便躬身退去。
待御医走后,李烜低声道:“李卿,此事你怎么看?”
李修涯皱眉道:“太子的膳食一直都是膳房精心准备的,而膳房的领事不就是黄公公吗?但是黄定现在居然死了,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而来。”
李烜点头道:“若是如你我之前的猜测,毒害黄定之人是旦儿,他的真正目标是太子,那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自回归之后,陛下便明言吩咐过精细太子的吃食补品,所以送给太子的东西,肯定都是一直有人看守的,黄定身为领事,若是有心加害,肯定是能找到机会的,这一点臣毫不怀疑,臣不明白的是,若此事是黄定所为,那黄定是不是也是五皇子的人?”
李烜叹道:“千年人参价值不凡,就是朕想找来续命,也是一直都寻访无果,只是没想到这救人绝世良药,如今却成了太子的催命符啊。”
李修涯心中也有几分无奈。
“此事的确是蹊跷,难道说,这两件事,不是一人所为?”
李烜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陛下试想,毒害黄定之毒药是黑鸩之毒没错,而在燕都,手上最有可能有黑鸩之毒且还有动机与手段在皇宫下手的,应该只有五皇子了吧?”
李烜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这就是是了,五皇子与黄定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黄定?而就算五皇子要杀黄定,那也不必如此愚蠢的用这样的方式,所以五皇子的目标一定就是太子或者陛下对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
“而这燕窝之中加上千年人参,对常人来说算是大补之物,但是对于太子殿下来说与毒药无异,说明放人参之人肯定也是为了谋害太子殿下,如果这个人也是五皇子,那便有些自相矛盾了,五皇子为何要做这两手准备?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下毒之事会失手?这不合常理!”
李修涯哪里知道,这还真是李旦做的两手准备。
反正就是要让李兆死,而且只要不留下证据,就算李烜怀疑,李旦也绝对相信太子之位最终会落到他的头上。
李烜闻言点头道:“正是如此,那李卿有何见解?”
“臣的意思是,做这两件事的,会不会是两个人?五皇子使毒药暗害,而人参的事情,乃是另一人所为?”
“谁?”李烜皱眉问道。
李修涯便不再说话了。
谁?还能是谁?
李兆归朝,李旦肯定是最不开心的人了,但是除了李旦,还有一个人肯定也不怎么开心。
那就是李闲。
李闲的机会虽然小,但是也不能说是没有,而李兆出现,便是将李闲最后的希望都泯灭了。
人之常情,若李修涯换做李闲,恐怕也会恨李兆入骨吧?
李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李闲一向低调,就算是夺嫡争宠也向来是最不热情的那个,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烜心中很是怀疑,但是听李修涯这么说,自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李兆现在还在昏迷,虽然听御医的意思,命是保下了,但是究竟结果如何也还不好说。
“此事李卿去查查吧,不过就藩之事,恐怕得耽搁一下了。”
李修涯闻言心中一个咯噔。
这是什么意思?又不让李旦走了?
或者说,陛下这是怕李兆坚持不住,所以最后又只能将大事托付给李旦?
李修涯心中一万个不干,却在期望李兆能坚持住。
“是,臣马上去做。”
不过李烜吩咐下来的活也得做,这事儿的关键还是李兆最后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李修涯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皇宫,径直来到了李闲的府上。
对于李修涯的到来,李闲很是意外。
“李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啊?往日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李修涯笑道:“也没什么,今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精神都有些乱了,本来想回府的,不过却走岔了道,正好路过殿下的府门,便进来看看。”
对于李修涯的说词,李闲是不怎么相信的。
李府隔这儿可不是一两条街的问题,就算真将路走错了,也肯定绕不到这里来的。
不过既然李修涯不点名,李闲也就懒得说了。
只是心中疑惑,这个时候,大事已定,自己都不抱希望了,李修涯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李闲嗯道:“今日这事的确是有些骇人听闻了,我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皇宫之内下毒杀人。”
“你殿下觉得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闲闻言一滞,随后笑道:“这我如何知道?”
李修涯笑道:“其实殿下心中有个人选,对吗?”
“看来李兄今日还真不是走错了路,是想从我这里探得什么口风吗?”
“那就看殿下的口风紧不紧了。”
李闲呵呵一笑,“也不瞒着李兄,黄公公被毒杀一事,我也仔细思量过,这幕后之人真正想杀的,应该不是黄定...”
“不是黄定?你殿下觉得是谁?”
李闲笑道:“李兄何必明知故问?李兄心中难道不是与我同一个答案吗?”
“是吗?殿下何以如此认为?”李修涯双眼微眯笑着。
李闲道:“若下毒之人的真正目标是太子,哪有这个动机的便是我与五哥了,太子死了,我们两个才有上位的机会...”
说着,李闲突然瞪大了眼睛,“李兄不会怀疑此事是我所为吧?”
“殿下不是也说自己又动机吗?”
李闲都气笑了,“我是有动机没错,但此事绝对与我无关,李兄,你我也算是相交一场,我是如何为人,你也该知道一二吧?”
李修涯的内心与李闲还算是比较亲近的,他当然不希望这些事情是李闲所为。
李修涯见李闲又生气又匆忙解释,神情都有些着急,笑道:“我这是开玩笑呢,殿下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这等下作的手段,不是你的风格。”
李闲点头道:“不错,下毒这等手段,我可看不上,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四哥的方式。”
“殿下说什么?”李修涯只当是没听清。
李闲这是脸色微变,连忙道:“没什么,李兄听错了。”
“嗯,大概是听错了吧,请殿下说话声音清楚些,我这耳朵估计是不怎么好使。”
李闲连连点头,这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了,真是完蛋。
这种话如今轻易的出口,也就是李修涯,要是被旁人听了去,那李闲也不必玩了。
李闲神情低落,苦笑道:“让李兄见笑了,看我这胆子,便是说这种话便觉得惶恐无比,又如何生得起歹心来谋害太子呢?”
李修涯点头道:“嗯,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废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正是陛下禁忌,殿下亦是身为皇子,更应当谨言慎行,毕竟对比废王来说,殿下你的实力可是要远远超出的。”
李闲闻言神情变得异常难看。
李修涯这话看似宽慰安抚,实则是在提醒敲打。
李闲拱了拱手道:“李兄放心,我晓得,一定不给李兄添麻烦。”
“嗯,多谢殿下了。”李修涯笑了笑,“这样说来,既然不是殿下,那依殿下的意思,这指使下毒之人,应该就是五皇子呢?”
李闲点头嗤笑道:“应该是,我这五哥一向是个稳重的人,恐怕太子回归的事情让他有些慌乱,已经坐立不安了。”
李修涯不置可否,低头抿了一口茶。
“皇宫毕竟这是死了人,也不知道事情究竟要如何了解,对了殿下,你与黄公公熟悉吗?”
李修涯头也不抬的吹了吹杯中茶叶,看似随意的问道。
李闲不疑有他,应道:“黄定是膳房领事,归魏公公掌管,我与他倒是并无多少交集,只是有时候也会使些银子给他,让他多多照顾我母妃。”
李闲的母亲,也就是韩图的女儿,惠妃娘娘。
此事李修涯倒是理解,李烜后宫的人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十多个人,作为诞下皇子的惠妃,各种侍奉也是高出旁人一些的,而李闲再使点银钱给黄定,也就是结个善缘,很是正常。
“这样啊,这么说殿下与黄定并无特殊关系?”
“当然没有。”李闲愣道:“李兄说的特殊关系指的是什么?难道李兄还是怀疑是我派人杀了黄定?不可能,我并没有杀他的理由。”
第460章 再施阴谋
“殿下稍安勿躁,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黄定的死肯定应该是与殿下无关的,这一点我还是相信的。”
李闲狐疑道:“那李兄问我与黄定关系如何,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悠悠道:“黄定是如何死的,下毒之人是谁,其目的是什么,其实我们大家心中都有数,这便不说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刚刚发生的,恐怕殿下还不知道吧?”
李闲一愣,“还有一件事情?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加的重要吗?
李修涯道:“太子带下病倒了,如今正在昏迷当中,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不好说呢。”
李闲闻言大惊,“这怎么可能?先前我们进宫面圣的时候还看见太子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如此突然就病倒了?李兄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如此大事,是能够轻易拿来开玩笑的吗?”
李闲看着李修涯,惊道:“是真的?”
“当然!”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殿下不知道吗?”
李闲人都懵了,“我应该知道吗?”
李修涯观察着李闲的表情,见他不似作假,心中却是更加的疑惑起来。
难道真的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到现在,李修涯还没有想过还是李旦。
“有人将给太子的燕窝粥中加入了千年人参,太子吃了之后便觉得气血上涌,人已经昏倒了,御医们正在抢救,最后的结果如何,不好说。”
“千年人参?”李闲愣了愣,随后道:“是了,太子殿下虚不受补,若是药性太过强烈,恐怕会要命...”
这样说着,李闲也反应过来了。
“既然是燕窝粥,那应该是父皇特意吩咐的金丝燕窝,也就是皇宫膳房负责的,而膳房的领事正是黄定黄公公,怪不得李兄要问我与黄公公关系如何,原来,李兄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
李修涯也是大方道:“是,我正是如此想的,毕竟有太子若是死了,殿下的机会便又来了,有动机与实力谋害太子之人,除了五皇子便是殿下了,而五皇子既然已经下毒,便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所以我才想到了你,九皇子殿下。”
李闲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兄是真的错怪我了,此事也非我所为,不过还是要感谢李兄的信任。”
感谢李修涯的信任?
别怀疑,李闲可不是在说胡话。
若是李修涯真的相信这件事是李闲做的,那肯定不会如此直接的告诉李闲。
怀疑归怀疑,李修涯内心底还是不相信李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来找李闲说起此事,也是为了让彼此都安心罢了。
更是为了打消心中那仅存的疑惑。
“殿下这么说,那我也就信了,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会派人查一查殿下的,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李兄放心,李兄想如何查,我都配合就是了。”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应该的。”李闲皱眉道:“不过李兄,事情好像越发的复杂了啊。”
李修涯点了点头,苦笑道:“是啊,事情变得复杂了,若不是你,那在燕窝之中加人参的会是谁呢?”
除了李旦李闲,谁还想杀李兆呢?
总不能是李康吧?那可就太扯了,他都已经退出舞台了,没有他的戏份了,也不会返场的。
“难道也是五哥所为?”
“若真是五皇子,那为何要多此一举?”
李闲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既然确认了李闲并不是下手之人,那李修涯也没有多待,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李修涯便也没有回皇宫,径直回了家。
刚刚到家,盛惊风便来到。
“侯爷,君燕飞传来消息。”
“哦?是好消息吗?”李修涯有些急切的问道。
本来李修涯是想着建议李烜下旨让李旦去就藩,算是变相的逐出燕都,绝了李旦的念想。
但是现在事情又有了变化,李兆生死未卜的话,李旦的机会便又来了。
如果李兆真的没撑住,一命呜呼嗝屁了,那估计李烜也得被气得半死。
到时候李烜还会不会治李旦的毒杀未遂之罪还不好说呢,毕竟下药这事儿,李修涯跟李烜都并不认为还是李旦所为。
那事情便更有趣了,李旦毒杀未遂,李兆却又意外身死,李烜最后的抉择仍然只能是李旦与李闲。
说实话,李闲的赢面仍然不大。
李旦这是要翻身啊?
不,李修涯绝不允许。
既然李烜犹豫起来,那李修涯也不客气了,如果君燕飞这里顺利,李修涯便要出手将李旦打落谷底,让他步上李康的后尘。
盛惊风点头道:“是,君燕飞与赤影传信,范济已经抓到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约莫还要两天便可抵达的燕都。”
“真的?”李修涯闻言惊喜道:“那太好了,这下,无论如何,李旦都死定了。”
“嗯嗯。”
而在另一边,时间倒退一点,五皇子从皇宫回来便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心思转动,往来踱步,就是平静不下来。
“父皇现在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此事本宫的嫌疑是最大的,还有李修涯在父皇耳边吹风,本宫着实有些担心啊。”
张维则是很镇定,“殿下其实不必担心,没有证据,便是陛下都不能指认是殿下,而且如果李修涯跟李昭已经查到了证据,此刻便有禁军上门了,如今仍然是一片安定,想必他们一无所获。”
李旦闻言微微点头,“只是本宫不明白为何会失手?”
张维也想不清楚啊,“说是太子突然上前走了两步,难道是有所察觉?”
“不可能,太子又不是武林高手,他能察觉什么?若是真察觉到了什么,那下毒的两人现在还能有命在?”
“这便是奇了。”
两人想不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只要没确凿的证据,那就一切都好说。
“还有一件事,太子不是虚不受补吗?怎么吃了人参燕窝粥之后毫无反应?难道本宫这是假人参?”
神特么假人参!
不过也确实不能怪李旦疑惑,说好了不能大补,大补要出事,现在我千年人参都用上了,怎么看起来你精神更好了?
李旦子啊同心殿看见李兆的时候,李兆确实气色不错,脸上也有几分血色,比平时苍白的病态可有生气多了。
合着我这是给你补身体来了?
颇有种下毒失败又亏了人参的感觉。
李旦哪里知道,偏偏李兆今日感觉不怎么饿,也就吃了几口燕窝粥。
药性虽然强,但是吃得少,所以倒也没有那么夸张罢了。
张维也很疑惑,“这一点也是老夫想不明白的,人参肯定没有问题,是蒋家之前送给老夫的千年人参,老夫之前还用过,其药性很是厉害。”
“那就更奇怪了啊。”
两人感觉有些苦恼。
今日这几件事,怎么越发的诡异起来?
正在两人纠结的时候,太尉陈焕突然来到。
“殿下,张阁老。”
张维疑惑道:“陈大人,何事如此急匆匆的?”
陈焕道:“殿下,宫中刚刚传来消息,太子殿下病倒了。”
“病倒了?”两人一惊,李旦连忙问道:“真的?”
“不会错的,臣的亲信亲眼看到的,陛下跟新亭侯还有一大帮子御医都在东宫盘桓。”
李旦有些惊喜,也有些迷。
“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到底是如何病倒的?”
李旦之前还看见李兆精神矍铄呢,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陈焕道:“臣查过了,好像是送给太子的燕窝粥中被人放了千年人参,太子殿下虚不受补,一下便晕了过去,现在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候。”
陈焕只知道毒杀的事情,这给李兆做两手准备陈焕还不知道呢。
而李旦两人闻言则是微微惊喜。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啊。”
李旦点头道:“没错,现在只希望太子撑不过去吧。”
张维皱眉问道:“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太子的命应该是可以保住的,只是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变数便是有的。”
李旦咬牙道:“这可不行,本宫可不能再功亏一篑了。”
张维一惊,“殿下想做什么?“
李旦道:“既然毒杀失败了,那就再来一次,绝不能让太子平安的醒过来。”
“殿下?”陈焕一愣,“殿下的意思是,让臣再出手?”
若是要在东宫刺杀李兆,那便只能让陈焕的手下暗中出手了。
“不错,你可带上黑鸩...”
张维打断李旦道:“殿下,如此不妥。”
“哦?老师什么意思?”李旦眉头微皱,疑惑的看向张维。
张维道:“黄定一事恐怕已经引起来陛下与李修涯的怀疑,甚至他们都已经确认了幕后之人便是殿下,所以若是此时还要谋害太子,那便一定不能再使用黑鸩了。”
“为何?”
张维冷静道:“现在他们都知道太子是吃了千年人参虚不受补而病倒的,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此事是谁做的,他们不会想到此事还是我们所为,只当是多此一举,甚至以李修涯的心思,恐怕还会认为还有其他人也要谋害太子,所以...”
李旦也不傻,当即明白了张维的意思。
“所以老师觉得,若是此时还用黑鸩,便是告诉李修涯跟父皇,此事就是本宫所为,但如果是以其他手段,反倒会吸引父皇跟李修涯的目光,对吗?”
张维点头道:“没错。”
第461章 下手
张维不愧是老狐狸,只是瞬间便将事情的关键一点想清楚了。
他们确实是收买了黄定,在李兆的燕窝之中加上千年人参。
若是李兆吃了燕窝粥死了,那还可能通过黄定查到李旦身上来。
但是好巧不巧,现在黄定居然意外死了。
所谓死无对证,那现在李烜跟李修涯是不会轻易查到李旦这里来。
而李修涯心思何等的玲珑,他又如何想得到李旦与张维早已慌张得布下连环设计,只当李旦只是下毒谋害罢了。
以张维对李修涯的了解,恐怕李修涯会认为此事另有其人吧?
而事实证明,李修涯还真是没有将此事安在李旦头上。
因为就李修涯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两手准备。
“那老师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张维皱眉道:“此事还不能着急,若是太子的情况危机,那想必也没这么快醒过来,我们还有时间。”
“陈太尉,马上去将东宫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一点遗漏都不许有,明白吗?”
“还有李修涯的动向,也要打听清楚了。”说着,张维又加了一句。
陈焕应道:“是,我马上就去。”
陈焕离开,李旦眉头紧皱着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能将太子弄死,本宫着实有些不甘心啊。”
张维安抚道:“殿下莫急,老夫有个想法。”
“老师快说。”李旦闻言有些急切道。
张维解释道:“现在黑鸩之毒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我们得想另一个办法杀太子。”
“是,但是应该怎么做?”
张维沉声道:“太子现在不是昏迷不醒吗?他不是虚不受补吗?那就再给他添上一点补药。”
“什么意思?”
张维道:“千年人参还有一点,我们将之熬成汁水,偷偷给太子灌下去,那太子应该就死定了。”
既然是金丝燕窝粥的药性还不够强烈,没能一击必杀,那就将整个人参都给你吃了,那你还能不鼻血流尽而亡?
“不错。”李旦闻言点了点头,“只是我们的人如何能靠得近东宫?”
此时正是李烜的关键时刻,肯定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的,想要得手可不容易。
张维道:“老夫记得,太医院殿下也有人,对吗?”
李旦想了想,微微点头,“是有,不过只是医士,太子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是插不上手的。”
太医院,按制度设有太医令一人,两个副令,加上十五人左右的御医为主体。
而御医之下,便是数十个医师以及医士了,简言之,医士就是太医院最底层的那拨人,当然了,比之学徒助手还是强很多的,
毕竟御医这个职位,熬得就是个资历,等你资历足够了,老一辈的御医退了,那你也就自然能够上位了。
李旦好结朋党,但这太医院也确实没有什么拉拢的必要,与政治并无多大帮助。
但是为了探听李烜的身体的真实情况,李旦还是特地在太医院中安插了一人充作耳目罢了。
“无妨,只要有太医院的身份,那靠近太子还是有办法的。”
李旦微微点头,“那就听老师安排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陈焕也终于传来了消息。
“殿下,如今东宫正在昏迷当中,数个御医正在东宫驻守并未离开。”
“嗯。”李旦微微点头,这样的情况并未出乎意料。
“那李修涯呢?”张维问道。
陈焕答道:“李修涯去了九皇子府。”
“九皇子府?”李旦闻言有些不解,“他去找九弟做什么?”
张维听了则是微微一喜,“太好了,果然如老夫所料,李修涯真的怀疑了别人,而此人就是九皇子。”
李旦愣道:“老师的意思是,李修涯这是怀疑是九弟暗害太子?”
“没错。”张维笑道:“李修涯虽然与九皇子较为亲近,但是平日两人往来也不多,若是无事,李修涯是不可能去找九皇子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李修涯怀疑九皇子。”
李旦也惊喜道:“那我们便可以将此事推到九弟身上?”
张维笑道:“不错,或许现在李修涯只是怀疑,但等到太子真的死了,那怀疑便会变成证据,而此事李修涯肯定也跟陛下知会过了,倒时候陛下震怒,李修涯就算有心帮助九皇子,恐怕陛下都不会答应,届时我们正好从此事当中摘出。”
张维能把持内阁这么多年,果然是有相当的本事的。
就这一番的算计,等闲谁能是对手?
不得不说,合情又合理。
就是李修涯听了,估计也察觉不出来有什么漏洞。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真的能顺利将李兆给害死,还能不留下什么证据。
只要没有证据,那无论李烜跟李修涯怀疑谁都是没有用的。
李旦急忙道:“那本宫现在就将祝元叫来亲自交代。”
祝元就是李旦安插在太医院中眼线。
张维点了点头,“嗯。”
刚刚入夜,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的尖脸男子来到李旦府上。
“参见殿下,见过张阁老,见过陈太尉。”
“起来吧。”
“谢殿下,不知殿下召臣前来,可是有吩咐?”
“没错。”张维从怀中拿出一小节竹管,那里面是放的正是千年人参熬制的汁液。
竹管只有拇指大小,也就一个手掌那么长,最多也就一口的量。
但是这一口,可是大补,也是大毒。
“将此物喂给太子喝下,老夫会立刻送你离开燕都,待大事既定,你便可回来执掌太医院了,明白吗?”
祝元接过竹管,躬身道:“是,下官明白了,请殿下跟阁老放心。”
“去吧,速去速回。”
祝元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了。
是夜,东宫。
李兆还在昏迷当中,额头上盖了一块湿布用来降温。
谢心衡亲自守在李兆身边,不一会儿便换一块,保证李兆的情况得到缓解。
而在侧房,数个御医也没有休息。
他们正在调配新的药物。
李兆这次应该是能够顺利挺过来的,只是身子肯定又会大不如前了,那就得重新用药了。
只是这量还得好好把握才行,所以几人也是在绞尽脑汁的研究。
最好是能起到调理的效果,又不让药性伤到李兆。
毕竟是药三分毒,李烜有今日的结果,便是体内的药毒太深了,而李兆原本的底子比李烜还不如,所以李烜也是下了死命令,绝不能让李兆被药毒所伤,即便一点都不可以。
“几位老师,药材送来了,请老师清点。”
祝元与另一位医士领着数个学徒来到,各自手上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嗯,放下吧。”
“是。”
御医们并未多关注,只是让几人放下便不再理会。
祝元等人也是微微躬身便又退了出去。
“哎哟,我肚子有点疼。”出了房门,祝元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冷汗直流,双手还捂着肚子。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一旁的医士问道。
祝元摇头道:“不知道啊,要不你给我看看?”
“也好。”医士点了点头,伸手便把了把脉,“额...你这是吃了巴豆了吧?”
不愧是太医院出来的,便是一个医士也是伸手就有。
没错,为了不露马脚,祝元正是提前吃了泻药。
祝元故作惊讶道:“不知道啊,我今儿可没吃什么...”
话音未落,祝元的独自便在咕咕作响了。
祝元脸色一变,“不说了,我得去茅厕了!”
坐着祝元便找上看门的侍卫问道:“侍卫大哥,茅厕在哪儿啊?”
侍卫刚刚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自然也不疑有他,只是略带嫌弃的指路道:“走这边去后院,左拐就到了,上完茅厕可不许乱跑...算了我带你去吧,你这么着急,怕是被人抓了。”
祝元惊喜道:“好,谢谢侍卫大哥了,劳烦快...快点...”
“走吧。”
侍卫领着祝元快步来到茅厕,祝元一下就冲了进去,随即便是翻江倒海的声音。
侍卫捂着口鼻道:“待会你自己走啊,可别乱闯,若是走错了路,出事可别怪我啊。”
祝元的声音从茅厕中传来,“是,谢谢侍卫大哥了,我知道了。”
侍卫伸手扇了扇,便往自己的岗位而去。
而在茅厕之内,祝元也是捏着鼻子狂拉了一通。
出了茅厕,祝元只觉得腿肚子都有点软。
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吃下,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泻药的解药,片刻之后,祝元便觉得好了很多。
四下望了望,侍卫都在灯火明亮处。
祝元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随后双手捧着玉瓶,往李兆所在径直而去。
“停下,你是什么人?”
刚走两步,便有一个侍卫将祝元拦下。
祝元笑着道:“我是太医院的医士,是给太子殿下送药的。”
“送药?”侍卫有些怀疑,“御医不是说太子殿下现在无需用药吗?”
祝元道:“这是药液,不是吃进肚子的,是专门涂在太子殿下额头,可以让太子殿下清凉好受一点。”
“是吗?”
“当然,若是不信,那两位也可以试试,这个药倒也算不得贵重,试一试也无妨。”
两个侍卫都知道太子现在全身发烫,那冷水毛巾放上去几个呼吸便只剩下热气了, 若是这个药液真的有此奇效,那倒不必多疑。
祝元说着将药液倒出一点在指尖,随后点在一个侍卫的额头,笑道:“如何?”
侍卫果然觉得一阵冰凉,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嗯,过去吧。”
第462章 未遂
其实这并非什么药液,只是简单的以性寒的药材勾兑了一下,骗骗两个不通药理的侍卫还是可以的。
越过守卫,祝元来到李兆所在的房间,门口依然有人守卫,不过既然祝元被放了过来,两人倒也没有盘问仔细,被祝元三两句就打发了。
敲了敲门,里面的谢心衡听得声音,便来开门。
“你是何人,有何事?”谢心衡问道。
祝元应道:“见过公子,在下是太医院的医士,御医们调配了药液,说是能缓解太子的情况,特意让在下送来。
谢心衡自然也没有多想,听到能缓解李兆的病情,便也露出笑容。
“是这样啊,快些进来吧。”
“是。”
祝元进入房间,随后两人来到李兆的身边。
“太子殿下只有公子一个人照顾吗?”祝元随口问道。
谢心衡答道:“嗯,寻常的下人,我怕手脚不伶俐,便是亲自来了。
“那公子还真是辛苦了。”
“呵呵,都是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劳烦公子取一张干净的布巾过来。”
谢心衡微微点头,转身过去。
祝元看着脸色潮红,昏迷不醒的李兆,心思微微转动,眼中精光四射。
双手一紧,捏着玉瓶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谢心衡拿来一块白色的布巾,问道:“你这药液要如何使用?”
祝元笑着应道:“是涂抹在额头上的,不过毕竟是药液,若是公子不介意,还是在下来吧。”
“也好。”谢心衡也没有多心,专业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是最好的。
祝元将李兆额头的早已经温热的毛巾取下,随后用布巾沾上药液,轻柔的点在李兆的额头上。
祝元见谢心衡一直守在身边,便道:“看公子的模样,也是疲累了吧?”
谢心衡自然是有些累的,不过李兆还没有醒,谢心衡也不敢睡觉。
“殿下的安危为重,不敢言累。”
祝元笑道:“公子还真是关心殿下,正好,在下这里有一味提神的药,公子不妨一试?”
“哦?”谢心衡微微一愣,“什么药?”
祝元道:“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寻常我等医士钻研医理也得夙夜不停,这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故而御医们便调试了这一味药丸,食之可保数个时辰之内百倍精神。”
谢心衡闻言双眼一亮,“有这么厉害?”
祝元笑道:“当然。”
说着便从袖口取出一粒黑色药丸。
谢心衡见状却是有些犹豫了,祝元见状一笑,便道:“公子不必顾虑,如此公子应该就不会有顾忌了吧?”
只见祝元又取出一粒相同的药丸握在手中再张开,随后取出其中一粒吃下。
谢心衡见状,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不见了。
此时已经是到了后半夜了,谢心衡的精力着实不济了,都要想着是不是替换别的下人来照顾李兆。
不过若是这个药丸真的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那倒还是亲自来最好了。
此时见祝元也吃下一粒,谢心衡也不再犹豫,伸手取来最后一粒,仰头吃下。
“药性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公子便先坐一会,一会儿保证公子精神。”
“嗯。”谢心衡嗯了一声便坐到一边。
祝元则是继续装模作样的给李兆涂抹药液。
不消片刻之后,谢心衡只觉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双眼愈发的沉重。
“你这药丸,好像,好像...”
像什么?
谢心衡挣扎了一下,并未说完,瘫倒在地。
祝元见状紧张的望了一眼门口,发现并未惊动侍卫,也是稍微放心了一点。
现在,祝元眼中寒光一闪。
只需要喂下李兆千年人参的药液,然后堂而皇之的离开,只要不被人看出端倪,那就由足够的时间逃离燕都。
祝元早就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算时候追查,也需得花费不少的精力,要抓到故意藏匿的祝元,估计也够呛,在加上李旦的护佑,祝元的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只是李旦不会杀人灭口吗?
这很难说,但是祝元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袖口处,竹管滑落在掌心,祝元打开竹管口,一股浓烈的人参味道沁人心腑。
祝元还是有些紧张,手都有些颤抖,不过还是一手掰开李兆的嘴,一手要将竹管之内的人参药液灌进去。
以李兆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口人参药液,恐怕与黑鸩无异,是会要命的。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时,暗处一道气劲射来,正中祝元拿着竹管的手。
“啊...”祝元吃痛,发出一声惊叫。
随后房梁之上跃下三人,祝元见状大惊,转身要走,但他又如何是锦衣卫的对手?
门外的侍卫自然也被祝元的这一声叫喊给惊动了,赶忙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见谢心衡倒在地上,而祝元被三人拿下。
祝元见状叫道:“这是刺客,快,保护殿下。”
只见侍卫微微躬身,“见过三位大人。”
锦衣卫入值皇宫,便被李烜封为四品带刀护卫,这些个普通的禁军侍卫叫声大人不算为过。
祝元闻言心头一凉,一时间惊骇无比。
大人?这三人,是大人?
祝元第一时间觉得这三人也是刺客,正好顺水推舟,反正谢心衡晕倒了,房间内没别的人,事后还能将责任一推,虽然没能得手杀了李兆,但是能顺利脱身也算不错。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三人竟然是暗中保护李兆的。
从这一刻,祝元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人到底是谁?”
侍卫答道:“此人自称是太医院的医士,是说来给太子殿下送药液的,不知大人何故将之擒拿?还有谢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答道:“此人要喂给殿下一些东西,被我们及时出手阻止了,至于谢公子,好像也是吃了他什么东西便晕倒了。”
侍卫惊道:“怎会如此?”
“不必多言,去将此事禀告给陛下与侯爷,请他们决断。”
“是,属下这就去。”
祝元心如死灰,眼前竟是一黯,吓得昏了过去。
而经此一事,太子府当即惊动,数个御医也赶紧来到。
见祝元被控制,一个御医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锦衣卫并没回答,反而将那个竹管递给他。
“看看这些是什么?”
竹管里面的人参药液被打翻,但是尚且还有有些残留。
御医凑近闻了闻,随后脸色一变。
“这是人参药液,千年人参?”
锦衣卫点头道:“那便没错了,此人居然想给殿下喂食此物,实乃刺杀,我等当即将人拿下,诸位大人可看一看,这是你们太医院的人吗?”
“是祝元,刚刚来给我们送药材的祝元,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即也有与祝元相熟的御医认了出来,惊声叫道。
锦衣卫冷笑道:“真是太医院的人啊,那就好,等着陛下发落吧。”
御医们闻言瞬间变色。
这下麻烦大了啊。
祝元是太医院的人,如今竟然是要谋害李兆,李烜若是迁怒,那整个太医院不是也跟着遭受无妄之灾?
而在同心殿,也许是担心李兆的情况,李烜今夜也睡得着实不甚安宁,连带着魏权都一直没有就寝,就守在李烜身边伺候着。
魏权毕竟也年纪大了,正在打瞌睡呢,忽然,殿门被人冲开,这人一路来到内院,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魏权一下被惊醒,脸上瞬间挂起寒霜。
开门出去,便正好遇上一个侍卫惊慌赶来。
魏权寒声道:“放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陛下正在休息,快闭嘴,若是惊动了陛下,我剐了你。”
侍卫却道:“公公,太子...太子他...”
侍卫一路奔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一口气没喘过来,没能说完。
魏权一听是有关太子的,心下一咯噔,心想不会是太子出了什么变故吧?
“太子怎么了?快说!”
侍卫顺了顺气,连忙道:“有人刺杀太子,现在已经被锦衣卫拿下了,锦衣卫的大人让小人来禀告陛下,请陛下处置。”
“什么?”魏权闻言大惊,“有人刺杀太子?那太子没事吧?”
侍卫答道:“公公放心,锦衣卫及时出手,太子无恙。”
魏权闻言心中也是略微的松了一口气,若是李兆再出事,他都不知道李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何事如此吵闹?”
李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魏权与侍卫立马收敛心神,微微躬身。
刚刚侍卫的声音那么大,本就觉浅的李烜自然也被惊醒了。
“参见陛下。”
李烜见状微微皱眉道:“你是东宫侍卫?”
“是,锦衣卫大人抓住了刺杀太子的刺客,让小人来禀告陛下。”
李烜闻言脸色随即一变,“刺客?刺杀太子?”
“是,不过太子无恙,刺客也已经被锦衣卫拿下了,请陛下处置。”
李烜听到李兆无事,也是放心不少,随即沉声道:“魏权,摆驾东宫,朕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东宫对太子动手。”
“是。”
第463章 出言试探
“什么,刺客?”
睡得正香的李修涯被盛惊风叫醒,听了禀告人都有些懵了,睡意消散,精神清醒不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盛惊风道:“宫内的锦衣卫兄弟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东宫要喂给太子殿下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而且当时守着太子的谢心衡被放倒了,所以锦衣卫便及时出手阻止了。”
“这不知名的东西,查清楚是什么了吗?”
“还不知道,不过无论是什么,恐怕对于太子殿下来说都是承受不住的。”
李修涯点了点头,李兆昏迷,御医特意吩咐过,除非李兆苏醒,不然可不要喂食什么东西,此事李修涯是知道的,所以无论此人想要喂给李兆什么,肯定都是图谋不轨,是刺客无疑了。
整理了一下衣衫,李修涯与盛惊风快速往皇宫而去。
而在另一边,李烜先到东宫一步,来到内院便见到数个锦衣卫押着一个早已昏迷之人立在一边,而数个御医则是被侍卫们拦着。
见李烜来到,众人齐声拜道:“参见陛下。”
李烜面如寒霜,阴沉无比,低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锦衣卫上前答道:“启禀陛下,我等奉命暗中保护殿下,却见此人鬼鬼祟祟,竟是将谢心衡公子以药丸迷倒,随后要偷偷给太子殿下喂食一物,刚刚御医已经检查过了,此物正是千年人参的药液。”
李烜看向御医,御医则道:“陛下,臣等什么都不知道啊,臣等正在前院研究给殿下配药呢,便听得侍卫惊动,这才来到内院,一来便看见这般情况了。”
锦衣卫道:“陛下请看,此人便是想要谋害太子之人,御医辨认,此人乃是太医院医士,名为祝元。”
李烜问道:“那太子无恙吧?”
“陛下放心,臣等已经检查过了,太子殿下并无大碍,情况良好,约莫天亮的时候便能苏醒了。”
李烜嗯道:“那就好。”
既然李兆没事,李烜的神情也缓和几分,看向御医问道:“此人真的是太医院之人?”
一个御医颤巍巍的回答道:“是,正是太医院之人。”
“尔等御医留守东宫,他区区一个医士,来东宫作甚?”
御医答道:“臣等奉陛下之命照看殿下,自然是要为殿下调养身体的,只是东宫之内常备的药材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不足,所以臣等才让人从太医院取来,此人便是送药材的人之一。”
李烜正与御医问答呢,李修涯也是匆匆来到。
“参见陛下。”
“嗯。”
李修涯道:“臣接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太子殿下无事吧?”
“侯爷放心,卑职出手及时,太子并未受伤。”
李修涯点头,“那就好。”
李兆的安危可是相当的重要啊,若是李兆出了事,恐怕李烜也难了了。
李烜道:“这次太子能够化险为夷,多亏了李卿的锦衣卫啊。”
也是适逢其会,李修涯这才刚刚将锦衣卫送进宫来,便遇上了刺杀这件事。
若是没有锦衣卫暗中保护,或者李修涯耽搁一下,晚一点再让锦衣卫进宫,恐怕祝元今日就真的得手了。
“都是殿下洪福齐天,锦衣卫不过做了该做之事。”
李烜道:“既然救了太子,那便不能不赏,尔等保护太子有功,赐金刀玉带,赏银千两。”
不到一天的时间,锦衣卫便立下如此大功,李烜自然也是满意的,所以也特别的大方。
千两也不算是小数目了,甚至是相当大的一个数目了。
至于金刀玉带,那便是荣耀的象征了,一般只有战功卓著的将军才有的待遇。
比如萧鼎,自白羊关得胜归来,便御赐蟒袍,着玉带。
锦衣卫当今半跪道:“谢陛下赏赐,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起来吧。”
李烜转头问道:“李卿,此事你怎么看?”
李修涯知道李烜这是再问他今日的调查结果。
李修涯眼神微动,李烜会意,两人往殿内房间之内走去。
而御医等也让开一条道路,李修涯路过祝元时微微皱眉问道:“他没死吧?”
“回禀侯爷,没有,只是昏了过去。”
“嗯,那好,先将此人押着,派人马上去查一查他的底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是。”
李烜李旦进入房中,魏权跟在身后。
房间之内,侍卫守卫,数个内侍也守在李兆身边寸步不离。
“参见陛下,见过侯爷。”
“嗯。”李烜轻声回应了一下,随后来到李兆身边。
一个内侍道:“御医看过殿下了,说是并无大碍,情况也在好转,请陛下放心。”
李烜哼道:“既然刺客出自太医院,那便是他们御下不严监察不利,太子无恙也就罢了,若是太子出事,朕非得杀了他们不可。”
李修涯笑道:“既然太子无恙,那陛下倒也不必这么生气了,御医们专研药理,若是被有心人安插几个暗子也怪不得他们。”
“哼,一群饭桶,魏权,传朕的旨意,申斥一番,明日让太医院的掌令上一道请罪的折子。”
“是。”
不痛不痒吧,李烜也心中也知道此事怪不得太医院,不过他这心中也是有些怒气的,好在李兆没事,那么敲打一下也就罢了。
“对了,谢公子呢?”李修涯问道。
“回侯爷,谢公子已经被御医带下去医治了。”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领命,躬身退去。
两人确定了李兆无恙后,便来到一旁坐下。
李修涯道:“臣今日已经试探过九皇子殿下了,以臣对九皇子的了解,以千年人参暗害太子之人,不是他。”
“不是他,李卿这么确定?”
“虽不能说十分,却也有八九分了。”
李烜眼神一动,沉声道:“朕知道你与闲儿有些交情...”
李修涯闻言一惊,随后起身躬身拱手道:“陛下明鉴,臣与九皇子的确是有几分交情,但是却万万不及臣对陛下之忠心,为何这么大的事情,臣岂敢偏私?”
李烜话没说完,李修涯只听得前半句,便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这话说起来可就言重了,李烜这是猜测李修涯跟李闲有染啊。
说白了,李烜这是不信任李修涯啊?
那也无怪李修涯的反应这么大了。
见李修涯如今激动敏感,李烜笑着摆了摆手,“罢了,是朕说错话了,李卿不必紧张。”
“陛下?”
李烜笑道:“坐吧。”
“是。”李修涯面带犹豫,有些不安局促。
李烜道:“朕自然是相信李卿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谢陛下信任。”李修涯拱了拱手。
李烜笑道:“朕的意思是,李卿与闲儿是有交情的,会不会是闲儿故意隐藏误导了李卿,导致李卿错误判断?”
李修涯闻言皱了皱眉,他明白李烜的意思了。
“应该不会。”李修涯摇了摇头,“不瞒陛下,九皇子的确是多次招揽臣,想要以臣为己用,但是臣都拒绝了,而当时废王与五皇子都跟臣示好过,但是臣拒绝之后,便又马上展露恶意了,只有九皇子殿下不厌其烦。
当然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太子尚在,故而臣也理解九皇子殿下的行为。”
李烜闻言微微点头,此事李修涯从未刻意隐瞒,李烜也是稍微让人探查,一清二楚得很。
“不过自太子回归之后,九皇子殿下便一直都很消停,臣为防万一,也派了锦衣卫暗中监视九皇子...”
“监视皇子?李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李烜笑着说道,“是不是将锦衣卫派进宫来,也是为了监视朕跟太子啊?”
李修涯闻言又要紧张,李烜见状赶忙压了压手,“好了好了,朕开玩笑的,不必多心。”
李修涯微微苦笑,别说,他还真是这个意思。
不过肯定不能当着李烜的面说,而李烜这看似随意的玩笑,实则也是在敲打李修涯,让李修涯稍微收敛一点,有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碰的好。
李修涯又不傻,自然也是了解李烜的意思。
“是,臣多谢陛下的信任。”
“嗯。”李烜问道:“那你说说吧,锦衣卫可有什么发现?”
李修涯应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九皇子与之前一样,仍然是每日进宫给陛下与惠妃娘娘请安,然后回府读书,或者出游,偶尔也跟几位朝臣往来,不过也并未谈论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比较正常的人际交流。”
“这样啊。”李烜微微点头,“倒是与朕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李修涯也是微微点头,李烜的耳目也不少,至少在这燕都之中,李修涯未必就比李烜知道得多,所以李烜清楚李闲的动向也并不算奇怪。
只是李修涯手下的质量还是要高出一筹的。
“这么说,真的不是闲儿?”
“应该不是。”李修涯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会是谁呢?”李烜微微皱眉,“除了旦儿,还有谁要加害太子?”
李修涯道:“陛下不必着急,这个刺客尚且存活,待臣追查一番,或许会有结果也说不定呢。”
“也好,一定将此事查得清楚了,太子身系国本,不可轻视,若是还有人暗中窥视,朕着实难安。”
“是,陛下放心,臣会料理好此事的。”
“嗯。”
第464章 酷刑
天色渐明,只是今日,太子东宫并未开门迎客。
同心殿传出旨意,说是太子身体不适,今日政事稍歇,有内阁暂代,若是不能决断者,留待处置。
对此众臣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因为李兆的身体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段时间也着实劳累了些,歇歇也很正常。
“老师,东宫今日不接待朝臣,说是太子身子不适,难道事情已经成了?”
李旦微微有些惊喜。
张维却是眉头紧皱,“不应该啊,若是事情顺利,那祝元也早该回来了啊?”
李旦闻言一滞,“老师的意思是,祝元失手了?”
张维摇头,“不知道,若是祝元失手了,那今日太子也该醒了吧?怎么还是没有消息呢?”
此时,太尉陈焕来到。
李旦见状上前问道:“如何,东宫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焕摇头道:“禁军现在已经将东宫封锁了,臣的手下根本就不能靠近,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臣也不清楚。”
张维闻言道:“昨晚祝元是肯定动了手的,太子也应该出事了,或许是禁军反应迅速,祝元被抓了?”
“只要太子死了,一切都值得。”
“就怕祝元的嘴不够牢靠。”
李旦闻言也是稍微有些忧虑。
只是现在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飞鱼卫所,监牢。
祝元微微睁开眼睛,入眼是明黄的烛光。
烛火放在一掌桌子上,左右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祝元认识,正是新亭侯李修涯。
盛惊风见祝元醒来,便对李修涯道:“侯爷,他醒了。”
李修涯闻言看向祝元,微微笑道:“醒了,等你半天了。”
祝元露出惊惧的神色,但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应答。
“装哑巴?”李修涯见状笑了,“你应该认识我,对吗?”
祝元低声道:“新亭侯。”
“不错,正是我,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是那儿,对吧?”
祝元四周望了望,并未说话,但是心中也是了然。
“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不在刑部大牢或者天牢吗?”
祝元应道:“侯爷想亲自审我?”
李修涯惊奇道:“哟,这不是挺镇定的吗?怎么之前被吓晕了,难道是装的?”
祝元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被吓着了,怕死,不过现在,既然没有立即死,想必我还有一点点价值。”
“但是你逃不过这个命运。”李修涯淡淡道。
祝元低声笑道:“难道侯爷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我吗?”
“当然,这就是你现在之所以能见到我的原因。”
“如果我将我身后之人供出来,侯爷能饶我死罪吗?”
李修涯笑了笑,悠悠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大燕未来的皇帝,帝国根基所在,你谋害太子,虽然是未遂,但是还想活命,你不觉得有些痴心妄想了吗?”
“难道侯爷真不想知道幕后之人?”
“想,但是这不是你跟本侯交易的筹码。”
李修涯觉得祝元的脑子一定是秀逗了,就这玩意,还能讲价的?
故作镇定又如何?李修涯完全可以想象祝元现在的心里到底有多慌。
不过幕后之人罢了,就是无需证据,李修涯也能猜测得七七八八的。
既然李修涯认定了此事与九皇子李闲无关,那李修涯想了半天,又觉得除了李旦与李闲,便再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谋害李兆了。
既然李旦的黑鸩之毒毒杀的是黄定,而黄定又刚好是膳房领事。
换一种思路,若是黄定本来就是李旦下手的目标呢?李修涯觉得也很合理。
李旦勾结了黄定,让他在李兆的燕窝粥中放入人参,想要谋害李兆,而此事肯定是黄定亲自动手的,而李旦再暗中将黄定毒杀灭口。
只是让李旦没有想到的是,黑鸩之毒李修涯是见识过的,很容易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李兆吃完燕窝粥并没有死,反而昏迷了过去。
李旦肯定也得到了消息,所以为了永绝后患,再次派人来害李兆,而这个人就是祝元。
只是祝元运气不好,刚好遇到李修涯的锦衣卫第一天上班,被逮了个正着。
这样想来,那两件事便也可以理解为一件事情。
而且也合情合理,也就是说着都是李旦的一个人做的。
李修涯的想法与真正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差距了,就算细微之处有区别,但是结果影响不大。
李修涯之所以还要审祝元,那自然也是希望祝元能出面指证李旦,那便是铁证,李旦是抵不了赖的。
“你若是乖乖与本侯合作,本侯答应你,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祝元呵呵冷笑道:“侯爷这可不像是合作该有的诚意啊。”
“那你想要怎样的诚意?”李修涯笑道:“想活命?本侯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你死定了。”
祝元脸色一变,嘴唇轻轻一动。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得谈咯?”
李修涯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守口如瓶?”
“既然侯爷不给我生路,背叛没有筹码,我又何必要背叛,反而成全了侯爷。”
李修涯微微一愣,“你这逻辑,貌似很有道理啊。”
李修涯微微赞叹,“不过没关系,本侯有的是时间跟你玩,老盛,用刑,让我看看咱们大燕的刑罚够不够令人痛苦。”
盛惊风微微点头,“是。”
祝元脸色一白,低声笑道:“来吧,我可不怕。”
语气之中再不复坚定,身子微微往后一退,显得有些畏惧。
盛惊风手持一根短鞭,打开监牢的门随后进入。
李修涯道:“现在呢?”
祝元虽然畏惧,却也嘴硬道:“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那我可不怕。”
“老盛,他挑衅你啊。”李修涯笑道:“那就狠狠的打呗,先抽个五十鞭子再说。”
盛惊风咧了咧嘴,露出一抹冷笑。
“好。”
啪的一声,短鞭抽打在空气当中,发出一声惊爆。
祝元吞了吞口水,随后便眼睁睁的看着盛惊风的鞭子落在身上。
“嘶...”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祝元整个人都麻了。
“啪啪...”
“哎哟...”
盛惊风抽得越快,祝元的惨叫声便越是响亮。
李修涯看得有些无趣,叫停道:“停吧,总感觉没什么意思,还有没有其他的刑具吗?”
盛惊风道:“飞鱼卫又不是真的监牢,只是做暂时扣押之所,也没准备什么刑具,能找到一根鞭子已经是极限了。”
李修涯笑道:“这活人怎么能被尿憋死呢?”
李修涯看着被短短十几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祝元,啧啧叹道:“我原以为挺恶心的,你别说,这样看来还挺好看的。”
祝元一听,心中一阵恶寒,只觉伤口更加疼了几分。
“来人。”
“在,侯爷有何吩咐?”
“去弄点盐巴来,要上好的细盐。”
“是。”
李修涯要盐巴干什么?祝元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李修涯。
李修涯又道:“老盛,去搞点竹签来。”
“侯爷要竹签作什么?”
“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额,是。”
盛惊风也出了门去,李修涯蹲在祝元身边,轻笑道:“你可得坚持住了啊,放心,可有意思了。”
“有意思?”祝元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后有些茫然的看着李修涯。
不消片刻,一盆细盐摆在李修涯面前,而盛惊风没搞到竹签,不过用木签也是一样的。
“侯爷,现在怎么做?”
李修涯吩咐道:“这还要我教?既然都皮开肉绽了,那当然是将盐撒...不,抹上上,记得抹均匀一点啊。”
祝元闻言神情一滞,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侯爷,侯爷饶命啊。”
李修涯笑道:“不行啊,你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么能跟本侯求饶呢?老盛,动手吧。”
以前常听说伤口撒盐,李修涯这下也算是真正的见识一下了。
只见盛惊风抓过一大把的细盐,随后全数抹在祝元的伤口上,祝元顿时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身子不停的挣扎,但是他又如何挣扎得出盛惊风的控制?
那剧烈的疼痛让祝元汗水直流,片刻之后,再度昏迷了过去。
“侯爷,他又晕了。”
“晕了那就泼醒,继续抹盐,这么大一盆盐,不抹完多可惜啊。”
“好咧。”
哗!
一盆冷水浇头,祝元被惊醒过来,随后便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嘶...啊...”
李修涯摆了摆手,随后笑道:“放下吧,感觉也没什么意思,用这个。”
说着,李修涯将桌上的木签扔给盛惊风。
“侯爷,这要怎么用?扎哪里啊?”
“废话,当然是扎手指啊。”李修涯道:“常言道十指连心,你将这木签再削得尖一点细一点,然后从他的指尖扎入,保证让他欲仙欲死,欲罢不能,欲穷无尽啊...”
说着,李修涯竟是有些兴奋。
而盛惊风则是有些为难,这东西真是想想就疼得厉害。
祝元一听更是惊慌,连声道:“侯爷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真的什么都说?”
“是,侯爷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李修涯有些失望道:“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啊。”
第465章 供词
对于祝元的屈服,李修涯自然也是早有预料的。
这天下的刑罚千千万,祝元是个挣扎求生之人,若是真能坚持几样,李修涯倒也还敬他是个汉子。
可惜,连着木签扎手祝元都不敢尝试,着实让李修涯大失所望。
“说吧,指使你的人,是五皇子吧?”
祝元闻言一惊,“侯爷知道了?”
李修涯冷下道:“你当本侯是傻子吗?这并不难猜。”
祝元闻言委屈极了,心想你既然知道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伤口撒盐,很疼的好吗?
“那既然侯爷早就知道,还审问我做什么?”
李修涯骂道:“证据,证据啊蠢货,我特么没证据,懂吗?”
祝元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李修涯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后吩咐盛惊风道:“让他将事情经过写下来然后画押,本侯要带去见陛下。”
“是。”
李修涯出了监牢,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别说,还特么挺恶心的。”
李修涯又不是变态,祝元遭受的非人折磨,李修涯光是看便觉得心中不舒服。
而在东宫,临近晌午的时候,李兆也终于醒了过来。
“殿下,您醒啦?”
谢心衡惊喜的叫道。
李兆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问道:“孤这是怎么了?”
谢心衡道:“殿下是虚不受补,不过御医说了,只要殿下苏醒,那便是药性退了,应该无碍了,殿下稍待,我去找御医来。”
“嗯。”
李烜也听说了李兆苏醒,便也赶紧来到东宫。
“见过父皇。”御医正在给李兆把脉,见李烜来到,李兆连忙见礼。
李烜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如何,身体可还好?”
御医道:“陛下放心,殿下的身子已经转好了,索性燕窝粥中的人参并不多,药性还在一个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接下来只需要好生静养调理几日便可。”
李烜嗯道:“好,这样朕也放心了。”
御医退下,李兆问道:“父皇,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烜便亲自将事情经过说与李兆听,李兆听了也是大惊失色。
“怪不得,昨日儿臣便觉得好似有无限的精力一般,原来是千年人参的作用。”
“嗯,千年人参效用非凡,太子不过是吃了两口便觉百倍精神,而吃完了一整碗的燕窝人参粥便也直接病倒了,可是将朕吓得不轻啊。”
李烜当是的确是被吓着了,各种意义上都觉得惊恐。
直到御医说李兆并无大碍,李烜才放心不少。
“让父皇担心了。”
李烜笑道:“呵呵,担心倒是没事,只要太子没事就好。”
李兆也做出感动的神情。
李烜道:“许是第一次暗害不成,昨晚竟是还有人潜入东宫想要害你,多亏了李卿的锦衣卫及时出手制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待会见了李卿,太子须得当面道谢才行啊。”
李兆只是听李烜说便觉得后怕,没想自己差点一觉不醒了,闻言便也点了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嗯。”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了父皇,不是所昨晚要害儿臣之人已经被拿下了吗?现在何处?”
李烜道:“被李卿带走了,放心,他有手段,应该能查到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
李兆苦笑道:“其实父皇心中也有人选,对吗?”
李烜闻言脸色一冷,并未说话。
“太子你身子不适,便先去休息吧,今日便也不必处理政务了,待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嗯,是,儿臣遵旨。”
李兆见李烜好像并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也不勉强。
在李兆看来,无论是李旦也好,李闲也好,既然要害他,那自然是也是希望李烜能出手惩处最好的。
不过李烜向来是个心软的人,下不得死手,就算事情最后证据确凿了,李烜估计还是会犹豫不决的。
如李康一样,都谋反了,但是最后李烜还是没舍得杀他,只是将之逐出燕都去了。
“君燕飞什么时候才能到?”
拿到祝元的供词,李修涯上前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问盛惊风。
“今日吧,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李修涯眉头微皱,随后道:“让他到了燕都,直接让范济去府衙敲鸣冤鼓。”
盛惊风闻言一愣,“侯爷想做什么?”
“自然是击鼓鸣冤,状告当朝五皇子,派人屠杀范家上下人等。”
“是,卑职亲自去。”
李修涯拿着手中证词,微微叹气。
“怎么,手上拿着把柄了,好像你也不见得多高兴啊。”
盛惊风离去,谢玉楼从暗处飞身而出,手上还挂着酒壶,说两句话便又灌了自己一口。
李修涯叹道:“陛下是个心软的人,那废王李康都谋反了,陛下最后还是饶了他一命,如今虽然是证据确凿,但是陛下最后估计还是要对李旦网开一面的。”
“所以呢?你不愿意了?”
李修涯点头道:“当然,所是真能将李旦置于死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谢玉楼笑道:“没看出来你还如此的睚眦必报啊。”
李修涯嘿嘿笑道:“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特别的记仇。”
“既然如此,那你将这供词与范济交给陛下不就行了?反正证据确凿,对你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
李修涯道:“那能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李修涯解释道:“如果我将范济与这份供词直接交给陛下,那以陛下的性子,很大的可能最后是要私下处理,不会将事情闹大的,最后李旦的结果,应该就是离开燕都去往地方就藩。”
“放五皇子就藩,这不是你的本意吗?”
“但那是李旦没有对李兆下手之前。”李修涯道:“我本意是想让李旦离开燕都,离开权力的中心,那我放他一马也不是绝不可能,但他的野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现在有机会能将他置于死地,我又如何能放过?
就算最后要不了他的命,也至少不能让他比李康好过多少。”
李康可是被逐出燕都的,跟就藩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你要将事情闹大,就是不给陛下私下处理的机会?”
李修涯点头嗯道:“没错,我便是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越多人知道越好,只要影响到位,就算殿下再有心袒护,估计也不得不处置他了。”
谢玉楼苦笑道:“你这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对敌人歹毒,岂不是自己便更加的安逸?”
“哈,说得也是。”
谢玉楼表示很赞同。
“不过现在,我得先将这份供词送去给陛下。”
谢玉楼愣道:“你不是说要将事情闹大吗?这供词也不必着急吧?”
李修涯笑道:“我这供词若是在君燕飞之后送到陛下手中,那陛下可能会怀疑我故意为之,这样不好。”
谢玉楼闻言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的心,好脏!”最后谢玉楼只能送给李修涯五个字。
李修涯则是哈哈大笑,往皇宫去了。
同心殿,李烜从东宫回来不久,李修涯便来到。
“陛下,侯爷来了,说是祝元已经招供,他带来了供词。”
“这么快?”李烜一愣,“朕还以为他会花些功夫呢。”
魏权笑道:“那陛下要见吗?”
“见,去请他进来吧。”
李烜心中虽然有决断了,但还是保有一分的希望,希望暗害李兆的人,不是李旦。
“臣李修涯见过陛下。”
李烜笑道:“不是让你审问祝元吗?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是,这是祝元的供词,请陛下御览。”李修涯从怀中掏出供词,魏权上前接过。
“这么短的时间,李卿居然就得到了完整的供词,还真是有手段啊,还是说李卿这是故意弄了一份假供词来糊弄朕?”
李修涯无奈道:“陛下觉得臣有这个必要吗?欺瞒陛下对臣有什么好处吗?”
“那可不一定,说不得这供词半真半假,李卿也好趁机打击某些人啊。”
李修涯有些生气,李烜说这话,摆明了还在怀疑他啊。
“那陛下可要失望了,因为无需臣费心费力,祝元便将臣的要打击的某些人给完完整整的供了出来。”
李烜三两下将供词看了一遍,神色一紧,随后一下松弛下来。
“唉...”李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李修涯道:“那祝元并非是什么硬骨头,臣也只是略微用了一点刑,他便招了供,臣保证,这份供词乃是祝元亲笔所写,臣可没有添油加醋啊。”
李烜揉了揉眉心,“朕知道,你若是真想这么做,旦儿就算是皇子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既然事实真相如此,那你也不必多此一举,惹朕不快。”
“但是陛下还是怀疑臣。”
“你在怪朕?”李烜一瞪眼。
“臣不敢,臣就是觉得...”
“委屈?”
“嗯。”
李烜叹道:“你委屈,朕难道就不委屈吗?朕的儿子要杀另一个儿子,而且还有一个儿子竟然连朕都要一起杀,朕心痛啊。”
好绕!李修涯挠了挠头,若不是亲身经历,不然还真听不懂李烜说的什么。
李修涯闻言也只能安慰道:“事已至此,这便是皇家吧,臣还请陛下不必多想了。”
第466章 击鼓鸣冤
历史上有几个皇帝不是踩着自己兄弟父亲的尸骨登上的皇位?
偏偏李烜还有四个儿子,而这四个儿子可都不是草包。
任何一个人都有手段,都有当皇帝的资格。
如今兄弟相残的局面,虽然不忍,却也不觉得多奇怪。
只是李烜在此事之上如此的优柔寡断,让李修涯心中多有不忿。
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这都是李烜的亲儿子,有些纠结也是人之常情。
“李卿,你说朕该怎么做?”
李烜看着李修涯,将供词推给他。
“额...”李修涯也看着李烜,他分明已经看到李烜眼神之中的决断。
心中微微一叹,暗道了一声对不起。
“陛下觉得呢?”李修涯又将皮球踢回给李烜。
李烜笑道:“朕在问你,怎么你反而来问朕了?”
李修涯道:“五皇子毕竟是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子,皇子之尊,臣又如何能轻言处置?”
“废王的事情,你不是处置得挺好的吗?”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听李烜这意思,难道李旦也想交给他处置?
“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废王毕竟是谋逆大罪,陛下不好处置,交于臣,臣顶着天下臣民的压力,这才留了废王一命,但是五皇子这事又不一样了。”
“哦?如何不一样了?”李烜明知故问。
李修涯低声道:“陛下,您就别跟臣绕了,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臣都没有意见。”
“真的?”
李修涯嗯嗯点头,“比珍珠还真。”
李烜闻言笑道:“那朕还真有想法,你且听听?”
“陛下请说,臣洗耳恭听。”
李烜道:“黄定跟太子的事情毕竟发生的突然,我们又是有意封锁消息,所以知道的人还是不多的,最多也就聂卿与谢卿等人,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所以朕的意思是,既然事情还没有闹大,那便不必闹大了,按照李卿的建议,朕即刻下旨,让旦儿就藩,明日就离开燕都,权当处置了,李卿觉得如何?”
果然如此!
李修涯彻底对李烜不抱希望了,果然与他猜测的一样,李烜最后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将李旦逐出燕都了事。
“陛下不担心五皇子贼心不死吗?”
“既然离了燕都,那天下人自然都知道朕的心里没有他,他即便再有野望,也是很难有作为了。”
李修涯点头道:“好吧,臣知道了,既然陛下有此想法,臣也只得遵命了。”
李烜见李修涯虽然失落,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也是微微开心。
“好,既然如此,朕马上下旨,李卿,就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替朕宣旨去吧。”
李修涯拱手道:“是,臣遵旨。”
五皇子府,李旦与张维正忧心忡忡惴惴不安,不断的派遣人打探消息呢。
但还是此事的李烜封锁得紧,便一直没能探听到东宫的情形。
正此时,突然有下人来报,“启禀殿下,新亭侯来了,说是有圣旨到。”
“李修涯?”李旦与张维闻言一愣,“圣旨?”
两人心中同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快请。”
“是。”
“老师,李修涯来宣旨了,你说会是什么事?”
张维皱眉道:“老夫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殿下,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啊。”
李旦心中一沉,微微点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快出去接旨吧。”
“好。”
两人来到正厅,李修涯也正好来到。
见到张维,李修涯笑道:“哟,张阁老也在啊。”
张维干笑道:“侯爷好,侯爷这是来传旨的?”
李修涯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殿下,请接旨吧。”
李旦微微躬身,李修涯见状,便将圣旨展开,朗声道:“制约:着皇五子成王李旦,即日归还渝州属地,无旨亦不得归还燕都,钦此!”
李旦闻言大惊,猛得抬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怎么,是本侯的的腔调不对,还是陛下的圣旨写得不够清楚?”
李旦恨声道:“父皇这是要让本宫就藩?”
李修涯点头笑道:“看来五皇子殿下听得很清楚嘛,那就不必本侯重复了,请殿下接旨,准备一下,明日就离开燕都吧。”
李旦哼道:“不可能,父皇不会这样对本宫,这旨意本宫不接,本宫要进宫去见父皇?”
“等等,五皇子刚刚是说,不接旨意?”李修涯脸色微变,神情冷漠,“这么说五皇子这是要抗旨不遵了?”
抬了抬手,李修涯身后的禁卫上前一步。
李旦脸色一边,厉声道:“李修涯,你敢动本宫?”
李修涯寒声道:“拒不接旨抗旨不遵,本侯自然要将人拿下,即便是皇子也不例外。”
李旦知道李修涯头铁得很,绝不是开玩笑的,说拿下就一定会拿下,别说是他了,估计就算是换成了太子李兆都是一样的。
李旦服软道:“本宫不是不接旨,本宫只是想见见父皇,将事情问清楚。”
李修涯冷冷一笑,从怀中将祝元的供词扔给李旦,“不必了,有这个东西,想必殿下心中的疑惑肯定能得到解答。”
李旦将供词拾起,打开一看,随后神情大变,一下子瘫倒在地。
李修涯见状笑道:“现在,殿下可以接旨了吗?”
李旦愣愣的伸手接过李修涯手中的圣旨,心中一阵绝望。
李修涯双手扶在膝盖上,半蹲着身子,低声对李旦道:“殿下应该知道,这已经是陛下极大的仁慈了,若是殿下不从,相信本侯,本侯是最乐意见到这个场面的人,殿下明白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李旦却毫无办法。
脸色煞白,李旦最后只能艰难的回应道:“是,本宫知道了。”
李修涯满意一笑,“这样最好。”
李修涯起身,正了正衣冠,沉声道:“陛下口谕,让殿下尽快离开,最好明天就走,殿下,清楚了吗?”
“清、清楚了。”李旦吞了吞口水。
李修涯微微拱手道:“既然圣旨已经送到,那本侯就先告退了,还得去跟陛下复命了,告辞。”
李旦看着李修涯离去的背影,哭丧道:“老师,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维心中正有些疑惑呢,怎么李旦看了李修涯扔出的东西之后,便神情大变不再挣扎了?
待张维自己看了之后,整个人也是软了下来。
对于李旦说的完了,张维也有相同的感觉。
李烜此举已经是给两人留下了相当的体面了。
李旦回渝州就藩,而张维基本是只字不提,算是冷处理,估计之后会找机会贬谪,不过面上也还看得过去。
“父皇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啊。”
张维摇头叹道:“祝元的证词便足以将我们打入万丈深渊了,无论是太子还是李修涯,他们两人肯定是巴不得我们死的,陛下此举,不仅是惩罚我们,甚至可以说是在保护我们。”
李旦默然点头。
张维则是跪地叹道:“陛下,老臣,错了啊。”
事已至此,两人若是不想死得身败名裂,那便只得默默接受了。
这对于两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比起李康杨宣,两人算是体面的下台了,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但是李旦张维想认命,李修涯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陛下,对不起了,恐怕这一次,我又要让你失望了。”
李修涯神情肃然,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若是就这样让李旦平安的离开燕都,实在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还有张维那个老匹夫,三番两次的想害李修涯,就连杨宣都被拿了脑袋,凭何张维能得以善了?
李烜的圣旨之中对张维只字不提,那即便李旦失势,张维还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这可不行。
既然聂含山都已经入阁了,就算是为了让聂含山上位,李修涯都必须要将张维给搞下来。
死不死的先另说,反正不能让他们两个太轻松了。
既然李康是身败名裂,那李旦张维也不能例外。
自作孽不可活,一切的都是他们自己犯下的错,李修涯不过就是一双揭露真相的手。
黄昏时候,君燕飞与赤影终于归还燕都。
还未报道,君燕飞便直接带着范济来到燕都府衙。
“去吧。”
范济有些犹豫,“大人,五皇子的人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小人凭何状告五皇子派人屠杀范府?”
君燕飞道:“侯爷让你去你就去,既然来了燕都,你便听命就是,放心,侯爷说了保你的命,那五皇子就一定动不了你。”
范济现在还不知道李旦已经要准备跑路了,所以还是有些犹豫恐惧的。
“新亭侯权势滔天,但是五皇子毕竟是皇子,若是暗中谋害,小人可...”
君燕飞笑道:“放心吧,燕都禁军全部都听侯爷的调动,何况还有我与赤影亲自暗中保护你,五皇子的人没机会动你的。”
范济点了点头,“那好吧。”
咚咚咚!
范济敲响了府衙门口的鸣冤鼓。
早就放值的燕都府尹马文彦听得鼓声一惊,大声问道:“何人敲响鸣冤鼓?”
不消片刻,便有差役来到范济身边。
“是你敲的鸣冤鼓?”
“是,正是小人。”
“走吧,府尹大人要见你。”
差役领着范济进入府衙,马文彦也刚好整理好衣冠。
“你是何人,你可知府衙门口鸣冤鼓不可随意敲击?”
范济伏身道:“小人范济,自然是有冤情报案,这才敲响鸣冤鼓。”
“既有冤情,便详细说来,本官会为你做主的,你这是要状告何人啊?”
“小人状告当今五皇子,李旦。”
马文彦闻言一愣,“谁?你要告谁?”
第467章 案情应对
“小人乃是临川人士,名叫范济,盖因小人所在之范家被五皇子派人屠杀,故而千里进燕都前来告状,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马文彦只觉得脑袋充血,头也晕乎乎的。
你特么知道这是哪儿吗?燕都府衙啊,你家被屠,你去当地的府衙报案啊,来燕都干嘛?
还告五皇子?那特么的是皇子,别说此事是不是五皇子所为还不好说,就算真是,我特么能管吗?敢管吗?
如果接了这个案子,状告皇子,我难道还能将五皇子押到堂前来受审?
你脑子呢?啊?
马文彦被气得不行,心中暗自后悔起来。
今日放值了,为何还要留在府衙?
你说你留在府衙干嘛?回家搂着老婆小妾不香吗?
为何要装腔作势的营造一个努力勤勉的形象?
“放肆,大胆范济,竟然敢信口胡说,你可知道污蔑当朝皇子乃是杀头之罪?”
杀头?这不是正好吗?
若是马文彦要将范济判杀,那势必是要上报给刑部,刑部会还会上报给李烜,哦,现在是李兆。
李兆问起缘由,此人为何要死啊?
马文彦如何回答?
那事情便闹开了啊,必然是满城风雨,李修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是马文彦也不傻啊,这样说话就是为了吓吓范济。
范济闻言缩了缩脖子,“大人明鉴,小人并非诬告,小人有证据的。”
“证据?”马文彦一惊,“有何证据,快快呈上来。”
范济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卷卷宗与一件衣服。
卷宗不提,马文彦看着那衣服,便觉得熟悉无比,脸色变化。
“此乃小人老家府衙出示的案件卷宗,其中详细记载了小人家中仆役丫鬟被杀的全过程,而这件衣服便是凶手所穿之衣服,还有这个令牌...”
说着,范济从怀中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
当然不是黄金做的,而是黄铜做的,只是颜色鲜亮,造型精致,一面刻着一个大大的“令”字,另一面只是一段字,也看不清写了什么。
马文彦心里一沉,那衣服是上好的布,价值不凡,等闲普通百姓不会喜欢,主要是贵,若是想彰显身份,那自然是穿丝绸最好。
马文彦久居燕都,自然知道,这种布,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侍卫所穿。
穿布衣不算愈矩,而且这种布价钱也足够,就是带出去,脸上也颇有光亮。
而这种情况,除了燕都,其他地方却是非常少的。
而那样式,马文彦更是一惊,与李旦府中侍卫所穿之内衬正好相似。
巧合?不见得。
但如果这只是巧合,那这令牌怎么说?
“呈上来。”马文彦声音变得嘶哑,眼神有一点急切。
差役上前将东西全都放在马文彦的桌子上,马文彦看了看令牌,脸色愈发的严肃了。
是夜,皇宫,同心殿。
“陛下,燕都府尹马文彦求见。”
李烜闻言一愣,“朕不是说闭朝了吗?有什么事直接去找太子就是了,来找朕做什么?何况还是现在。”
魏权道:“马大人说有天大的事情要禀告,事情非常重要,恳请陛下一见。”
“天大的事情?”李烜微微皱眉,“马文彦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既然天色这么晚了还要见朕,想必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吧,也罢,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魏权引马文彦入殿。
“臣燕都府尹马文彦,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李烜笑道:“马爱卿,这么晚了,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着急见朕啊?”
马文彦神情肃立,道:“回禀陛下,今日黄昏时刻,有一人敲响鸣冤鼓。”
李烜皱眉道:“既然是击鼓鸣冤,你自审理便是,与朕何关?”
“来人乃是临川范济,千里入燕都,状告...”
“状告谁?”李烜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马文彦吞了吞口水,艰难道:“状告五皇子殿下。”
“谁?放肆,马文彦,你可知道欺君何罪?”李烜闻言大怒,“临川距离燕都甚远,旦儿久居燕都并未离开过,临川的事情,与旦儿何关?临川来人如何要状告旦儿?”
马文彦闻言伏身在地,连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李烜心中一沉,低声问道:“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文彦解释道:“此人来自临川徽中县,名叫范济,于年后正月被强人侵入院宅之中,丫鬟仆役全数被杀,幸好县衙及时来人,这才保住了范家上下的性命,这是徽中县令提交的案件卷宗,请陛下御览。”
“拿来与朕看。”
马文彦将卷宗递给魏权,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令牌道:“这是在凶手手上找到的,乃是...”
“是什么?”
“是五皇子的手令。”
皇子手令,等闲如何伪造得了?
李烜面如寒霜,心中也已经相信了大半。
“朕问你,范济击鼓鸣冤,可有他人看见?”
马文彦闻言一愣,不知李烜是何意,便实话实说道:“当时府衙已经放值,门前的百姓也很少,但是敲响鸣冤鼓,动静也大,周围也应该有不少人家都听到的。”
“只是听到并无大碍,没人知道这范济是来干什么的就行了。”
马文彦小心的问道:“陛下何意?”
李烜问道:“范济何在?”
“暂押府衙之中。”
李烜沉声道:“那就一直扣押着,等个一两个月再着手审理。”
“啊?”马文彦自然不解。
但是李烜也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只道:“一切按照朕的意思去办吧。”
马文彦拱了拱手,“是,臣遵旨。”
待马文彦走后,李烜的脸色倏然又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个逆子,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李烜让马文彦将这个案件暂时扣押,原因也不难理解。
李旦已经接旨要去就藩了,明日就要走人,若是这个时候曝出李旦与一起杀人案有关,那如论如何,李旦都是走不了的。
而李旦在燕都拖得越久,那事情便会越发的复杂。
何况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很大的可能是李旦驱使府上的府兵前去徽中杀人,若是此事被人知道了,那李旦肯定不能只是就藩这么简单。
但是如果是一两个月以后呢?
那时候李旦估计都到了属地了,再来审理此案,便是有何罪责判决,李烜也可高高抬起随后轻轻放下。
所以李烜是绝对不可能让李旦在燕都久留的。
别忘了,宫中毒害黄定,还有谋害太子的事情都是被李烜暂时压着的。
祝元还没死呢,供词随时可以再写一份。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一层窗户纸护着的李旦可再不能遭受一点伤害了。
不然就是连锁反应,接踵而至的便是滔天的罪孽,李旦他,承受不住。
李兆的对李烜是了解的,骨肉情长。
事到如今,李烜的第一想法还是要保住李旦的命,只要让他顺利离开燕都,那后续的事情便可以慢慢处理,不将事态闹大,李旦便无危险。
这也是李烜能够瞬时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马文彦领了皇命,便回到了府衙,吩咐了好好看管范济之后便回了自己家中。
进得大厅,便见两个人影端坐着。
马文彦眼见来人,随即大惊失色。
“下官燕都府尹马文彦,参见侯爷。”
李修涯呵呵一笑,“马大人不必多礼,深夜来访,叨扰了。”
“侯爷说的哪里话,侯爷来此,下官不甚荣幸。”
“嗯。”
马文彦起身问道:“不知侯爷这个时候来找下官,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修涯摆手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听得手下锦衣卫禀告,本侯又是刚好路过马大人的府邸,这才进来等候马大人,马大人还真是公务繁忙,怎么府衙有这么事情吗?竟是天色如此之晚了才放值?”
马文彦拱手道:“多谢侯爷关心,毕竟是开春不久,事情的确是多了些。”
“嗯,马大人辛苦了。”
马文彦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锦衣卫禀告何事,竟是劳烦侯爷亲自关心?”
李修涯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听说府衙门口鸣冤鼓被敲响了,那想必是有莫大的冤情啊,本侯身为监察大夫,执掌上方印,这燕都的大小事务,本侯都得关心一二,鸣冤鼓这么大的事情,本侯自然也想知道内情。”
马文彦闻言一惊,脸色一僵。
“侯爷多虑了,只是一个乡下无知汉子,不知道鸣冤鼓之重要,这才敲响了,只是一个小案子罢了,下官已经将人暂时扣押住了,准备明日审理一番。”
“哦,是吗?”李修涯笑道:“本侯记得,上一个敲响鸣冤鼓之人,好像是李开李大人吧?”
没错,上一次还是清雅阁妓馆,谢心尚杀害宋郜的案子。
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朝廷的。
而现在这个案子也是,事关五皇子李旦,随时都可以上达天听。
“侯爷这话,下官听不懂。”
李修涯笑道:“本侯也不懂啊,本侯来,只是希望马大人千万要自重啊,这等大事,若是刻意隐瞒,那可是重罪,知道吗?”
马文彦来忙跪道:“下官知道,下官不敢愈矩。”
“嗯。”李修涯起身,鼻孔出气,请哼了一声道:“此案详情,马大人还是要仔细审理啊。”
第468章 上奏
“是,下官知道了。”
李修涯笑了笑,便道:“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先走了。”
“下官恭送侯爷。”
走到大厅门口,李修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低声悠悠道:“此事关系重大,稍不注意,马大人很容易背锅的,本侯话已至此,马大人可不要自误啊。”
李修涯与盛惊风走了,但是马文彦却是纠结了。
李修涯摆明了是来敲打他的,至于最后一句,马文彦也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既然是事关五皇子,那事情若是闹开了,便不是他马文彦能够左右的了。
陛下、太子、新亭侯,再加上文武百官,到时候肯定会就此事展开拉锯。
马文彦虽然是奉了李烜的命令,但是李兆呢?
李修涯呢?
这两个肯定是巴不得李旦死的。
该怎么办?马文彦犹豫不决。
李修涯来找马文彦,其实并非是要敲打马文彦,而是要确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李烜的态度。
马文彦进宫去,锦衣卫早就跟踪,李修涯自然也知道。
以马文彦的身份,事关李旦,他不会去找李兆禀告此事,而是会直接去找李烜,这一点李修涯也能猜到。
但是李烜知道了此事之后,态度如何,有何决断,李修涯也有点拿不准。
究竟是李烜对李旦忍无可忍,要大义灭亲,还是继续力保李旦?
李修涯心中自然有一个希望,但是看马文彦的应答,李修涯明显有些失望了。
最后李烜还是选择保下李旦,明日让李旦就藩的旨意也会直接昭告天下。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李修涯只能在心中说上千万句对不起了。
“陛下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老盛,去找一下孙弼,只需要将消息告诉他,之后的事情便无需我们再插手了。”
“是,侯爷。”
孙弼是御使中丞,是个嫉恶如仇的主,当初就连他的老师聂含山都差点参一本。
若是知道了五皇子这件事情,那还能放过?
此事交给孙弼,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孙弼府上,这个时间,孙弼与老仆也是早早就休息。
突然,一声咚咚的声响将老仆惊动。
或许是年纪大了,觉浅,声响其实并不大,但是老仆一下就醒了。
起身点起火烛,老仆打开门来查看。
巡视了一圈,也并无发现,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正要回房睡觉,便看见孙弼门前有一白色的东西。
伸手拾起,原是一块石头,上面裹着一张上好的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老仆老眼昏花,也看不清楚。
“吴叔,何故不睡?”
孙弼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原来他也醒了。
片刻之后,孙弼房间的烛火亮起。
吴叔推开门,便手中的东西递给孙弼,“老爷请看。”
孙弼接过,在昏暗的烛光之下仔细的看着纸上的内容,随后脸色骤然一变。
次日,卯时之后,李烜发出圣旨昭告燕都,这是让李旦就藩的旨意。
只消片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事情怎么变得如此?
急转直下,李旦居然要去就藩了?
而且还是即刻出发,一点都不准耽搁的那种,那些原本攀附李旦的朝臣闻言如何受得了,正觉得手足无措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好像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难道说,因为太子回归,陛下这是要给太子扫清障碍?
将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李旦逐出燕都,那李兆的位置自然是无可撼动了。
而更令人奇怪的事情是,李旦居然很平和的接了旨意,一点都没有进宫找李烜的意思。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当下,便有无数朝臣纷纷上书询问此事缘由,希望李烜能给解释一下,李烜自然是理不都不理,全数将之丢给了李兆处理。
事已至此,李兆也不想违逆李烜的意思,便也不想多管。
而急坏了的朝臣,便又马上去了李旦的府上,结果一样,也是吃了个闭门羹。
甚至张维也很配合,病倒了,大门紧闭不见客。
众臣急得抓耳挠腮,却是毫无办法。
只有聂含山谢志才等心中明了,这是李烜给李旦留的一条活路啊。
因为毒杀黄定的事情,以聂含山等人的聪明,估计也是猜到了是李旦下的手。
不过两人也只是以为李烜是真的生气了,想要借此机会绝了李旦的心思罢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御使中丞孙弼的一封奏折被他亲自送到了东宫李兆手上。
“孙大人,您今日这是要参谁啊?”
说起来,孙弼与李兆同出一门,都是聂含山门下,孙弼算是李兆的师兄吧。
所以对于孙弼,李兆自然是亲近不少的。
孙弼神情严肃道:“启禀殿下,臣要参之人,乃是五皇子,成王李旦。”
李兆闻言一愣,随后神色骤变。
“孙大人说什么?”
孙弼再次重复道:“五皇子,成王李旦!”
李兆脸色僵硬,随后叹道:“孙大人,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五弟马上就要前往渝州就藩了,父皇责令今日必须出发,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要离开燕都了,若只是小事的话,孙大人倒也不必如此苛责,事事吹毛求疵。”
孙弼道:“殿下,非是臣要吹毛求疵,而是事情颇大,别说五皇子还没走,就是真的已经到了渝州属地,臣也会上书,请陛下与殿下将人拿回燕都受审的。”
李兆愣道:“孙大人,这可不是常人,而是我大燕的皇子,成王,岂是你说拿就拿的?”
说着,李兆也知道孙弼的脾气,语气放缓道:“孙大人,事已至此,便算了吧,五弟有何罪责,也请一并不要计较了,算是给皇家留些颜面吧,毕竟父皇的身体孙大人也是知道的,四弟的事情,父皇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孙弼闻言沉默片刻,只是片刻之后便又眼神一凛,“殿下,请恕臣不能答应,此事绝不能罢休。”
“你...”李兆语塞,随后泄气道:“好吧好吧,待孤看看孙大人的所奏何事吧。”
李兆拿起孙弼的奏折翻看,脸色瞬间便变了。
看完奏折,李兆沉默了一会,随后低声问道:“此事,可当真?”
孙弼道:“如今范琦的弟弟范济便暂押燕都府衙,殿下若是不信,叫来马文彦一问便知。”
李兆挥了挥手,“孙大人先退下吧,孤要好好想想。”
“殿下?”
“孤说,退下!”李兆语气加重。
孙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躬身退去。
李兆手中拿着奏折,眼中精光闪烁,指节捏得紧紧的。
“是你,真的是你...”李兆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声自语。
李兆面如寒霜,嘴角冷笑不止。
“本来顾及兄弟与父子亲情,孤就算放你离开也并无不可,但是偏偏,偏偏是你,既然如此,孤也一定容不得你了。”
“来人。”
“在。”
“去请燕都府尹马文彦进宫面圣。”
“是。”
李兆叫了马文彦,便又径直去了同心殿。
李烜见李兆来到,笑道:“太子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已经请过安了吗?”
但见李兆神情严肃,一下跪倒在地,双手捧着孙弼的奏折道:“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李烜李兆居然行此大礼,顿时惊愕不已。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行此大礼?魏权,快,将太子扶起来。”
魏权上前,“殿下,快请起吧。”
李兆并不理会魏权,仍然是道:“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李烜眉头紧皱,“你已经是太子之尊,大燕境内,除了朕,谁还敢冒犯你?居然让朕做主,难道是李修涯他得罪你了?”
李烜能想到的,那只能是李修涯了。
除非是李修涯与李兆闹矛盾了,李兆又动不得李修涯,那受了委屈,便只能来找李烜做主了。
却见李兆摇头道:“李侯爷忠君爱国,对儿臣也是执礼甚恭,并未有愈矩,且儿臣的命还是李侯爷的锦衣卫所救,儿臣自然与李侯爷亲近不少。”
“这便是了,既然不是李修涯,朕想不到是有何人胆敢招惹到我大燕太子头上来。”
李兆闻言伏身一拜,“是五弟,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李烜闻言大惊,“太子说什么?”
李兆道:“此乃孙弼孙大人所呈报的奏折,父皇一看便知。”
魏权连忙将奏折递给李烜,李烜只是看了两眼,脸色便瞬间苍白了不少。
“这...这是真的?”李烜语气颤抖。
李兆摇了摇头,“儿臣不敢妄言,不过儿臣已经派人叫了府尹马大人前来,待会一问便知。”
不消片刻,马文彦来到。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李兆沉声问道:“马文彦,朕问你,昨日击鼓鸣冤之人究竟是谁?”
马文彦虽然心中疑惑李兆是如何知道昨日有人击鼓鸣冤的,但却只能如实回答道:“乃是临川徽中人,名叫范济。”
李兆又问道:“那范济的底细你可查清楚了?”
马文彦一愣,“这个,臣还未详查。”
李兆又吩咐道:“去,叫吏部翻查一下范济的户籍卷宗,确认事实。”
魏权亲自领命而去。
而全程,李烜都是阴沉着脸的。
如果孙弼所奏是真,那事情便一切都能讲得通了。
虽然李烜已经相信的确是李旦派人去杀范济一家,但是李烜也不清楚李旦为何要这么做。
但如果范济是范琦的弟弟,而且范琦又是当年的太子中毒事情有关的话,那便不难理解了。
孙弼的奏折当中说得很是详细,由不得李烜不信。
第469章 三堂会审
户部掌管全国户籍名册,但都只是一个汇总而已,要查范济的底细,那必须得去他老家临川徽中走一趟。
如此便耗时良久,等人回来,李旦都在属地逍遥去了。
不过虽然范济不好查,但是范琦好查啊。
范琦前身乃是太子府的詹事,一应的信息不仅户部有,而且吏部也有。
范琦也才死四五年左右,根本就不会销档。
所以很容易便能证明范济就是范琦的亲弟弟。
“陛下,太子殿下,如果燕都府衙的范济的确是临川徽中范府的范济,那便是范琦的亲弟弟。”
马文彦道:“启禀陛下,范济带有徽中县令亲笔所书的路引,绝对错不了的。”
马文彦经过李修涯的提点,知道此事不由得他多事,便谁也不得罪,公事公办,事实怎样便如实禀告就是了,就算事情有变化,那也是谁也挑不了他的刺。
李烜的听得户部官员的禀告,神情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而李兆则是一直看着李烜,也没有说话,他在等李烜做决定。
究竟是将此事揭过,当做从来没发生一样,继续让李旦就藩而去,还是将当年的事情拿出来再说一遍,非要查清凶手。
从李烜的个人情感上来说,他自然还是偏向前者的,毕竟李兆现在还是好好的站着。
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当初李兆也是因为吃错了药,差点就真的死了,在谢府足足躺了一年多才慢慢的调养过来,就这样,身子也是虚得不行,又是两年多的调理,才勉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兆心中又怎能不恨呢?
如今也是,事实证明,李旦又是接连的谋害李兆,若是李烜旨意要保李旦,那让李兆怎么想?
若只是最近这两件事,李兆还可以原谅李旦,毕竟自己消失了四五年,这一朝回归,多少会让李旦有些不平衡,想不开而痛下杀手,也算是情有可原。
加上要照顾李烜的情绪,李兆都决定放过此事,放李旦一条生路,也算是成全了兄弟情谊,可谓是仁至义尽。
但是现在,让李兆在病榻上躺了好几年的罪魁祸首还是李旦,这多少让李兆有些不能接受了。
原是几年前你就预谋害我,如今又是两次三番的要取我性命,我如何还能饶过你?
李兆的想法便是如此,而李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便是当年,李烜都怀疑李兆的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没有证据,藏着李兆也是为了保证安全。
如今证据当面,李旦之罪名已然落实了。
若是再不管不顾,恐怕也说不过去了。
良久,李烜叹了一口气,“着令枢密院事新亭侯李修涯、刑部尚书孔光吉、燕都府尹马文彦三堂会审,将范济一事桩桩件件都查清楚,不得有误。”
马文彦小心的问了一句,“那五皇子...?”
李烜低声叹道:“既然此事有关五皇子,那就藩一事暂且搁置,有新亭侯之尊位,也足够资格请五皇子去往府衙问话了。”
“是,臣遵旨!”
李兆急忙问道:“父皇,那当年的事情呢?”
孙弼的奏折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一并审理,不得有误。”
李兆闻言,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儿臣,多谢父皇。”
李烜摆了摆手,“朕乏了,退下吧,让新亭侯将此案的审理结果告知于朕,明白吗?”
“是,儿臣告退。”
“臣等告退。”
另一边,李兆传马文彦进宫的消息传到李修涯的耳中,李修涯自然是满意一笑,知道李兆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李旦这事儿估计是稳了。
李修涯已经等不及要看到李旦的表情了,不知道比起李康又会如何?
正想着,马文彦与孔光吉一齐来找李修涯。
“见过侯爷。”
李修涯见两人来到,微微有些疑惑,轻咦道:“刑部尚书孔大人,燕都府尹马大人,本侯与你们可没多少交情啊,怎么,组团到本侯这儿来,难道本侯犯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罪吗?”
孔光吉道:“侯爷说笑了,侯爷难道没接到圣旨吗?”
李修涯一愣,“什么圣旨?”
马文彦道:“陛下旨意,请侯爷为主审,下官两人为辅,审理范济一案。”
李修涯惊道:“陛下让本侯审?”
“正是。”孔光吉点了点头道:“许是旨意来得迟了些,不过陛下下旨时马大人是在场的,确认无误,还是请侯爷随我们移步燕都府衙吧。”
李修涯闻言心思转动,李烜让他来审理,这又算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想让他放李旦一马?
这可不行啊,李修涯后续还要将事情再闹大一点呢,甚至要将张维也拉下水,放了李旦,李修涯可绝对做不到了。
“只是范济一案吗?”李修涯问道。
孔光吉两人神色一正,沉声道:“范济的灭门未遂案只是小事,陛下的意思,是让侯爷主要将当年太子被谋害的事情查清楚。”
“太子被谋害?当年?”李修涯故作惊讶,毕竟照道理,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才对。
“是,具体细节下官待会会详细说与侯爷听,不过现在,五皇子马上就要离开燕都了,陛下的意思,是让侯爷马上开始处理此事。”
“嗯。”李修涯笑着点了点头,“倒也无妨,老盛!”
李修涯叫了声,盛惊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侯爷。”
李修涯吩咐道:“持本侯的上方印去五皇子府,请五皇子来府衙问话。”
“是。”
五皇子府,李旦如丧考妣,一脸的失落。
王妃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这模样,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家夫君的心思路人皆知,她身为王妃,又岂能不清楚呢?
只是这种事情,她也未曾插手,但如今的情形,其实王妃是很欢喜的。
外出就藩,离了燕都,便离了无数的阴谋诡计与波云诡谲,藩王虽然比不上太子荣耀万丈,但偏安一方,也又无人管束,岂不逍遥自在?
所以王妃是很想劝一劝李旦的,但是又想到李旦这长久以来的愿望如今落空,若是还要如此劝说,怕是只能惹他生气。
四周的府兵下人来往不绝,将府上的东西能打包带走的都要带走。
陛下的旨意催得比较急,勒令李旦要在今日离开。
李旦就算心中有千般不愿,最后,恐怕也只能认命了。
这是李烜给的生路,若是李旦还要反抗,那恐怕李烜最后的温情脉脉都要消失不见了。
“王爷,都收拾好了。”
李旦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往外走去。
王妃见状道:“去将小殿下带出来,准备出发了。”
“是。”
大门口,林林总总装了十数马车的东西。
李旦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王府,最后只是默默的带着孩子与王妃上了马车。
“出发吧。”李旦低声道。
“是。”护卫首领应了一声,随后大声道:“出发!”
车队刚刚开始前行,却见远处一人快步走来。
“五皇子殿下,留步!”
声音有些熟悉,李旦确信自己是听过的,微微皱眉,李旦掀开马车的门帘。
“盛统领?”李旦有些惊讶。
李修涯的人,那便不必给什么好脸色。
“敢拦住本王的车驾,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盛惊风笑道:“成王殿下别着急,下官拦住殿下,那自然是有事情的。”
李旦哼道:“怎么,李修涯这是想看本王的笑话?怎么自己不来,派一个手下来算是怎么回事?”
盛惊风闻言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上方印,道:“奉侯爷之命,请成王殿下移步燕都府衙协助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李旦怒道:“别太过分,本王现在是失了势,却也不是你能够拿捏的。”
盛惊风道:“昨日府衙门前鸣冤鼓被敲响,来人乃是临川徽中人,名为范济,此人千里来到燕都,便是为了状告殿下灭门未遂,此事陛下早已知道,特命侯爷与刑部尚书燕都府尹三堂会审,殿下,恐怕你暂时没有办法去就藩了。”
“范...范济?”李旦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了。
盛惊风笑道:“殿下,请移步吧。”
“放肆,本王就算就藩,那也是王爷的尊位,燕都府衙,够资格审理本王吗?何况还是什么临川徽中来人,什么范济,本王人都不认识,还灭门,他说是本王做的,难道就真是本王做的不成?”
盛惊风低声道:“殿下,下官劝你最好不要胡搅蛮缠,这是陛下的旨意,若是殿下不愿配合,那下官便只能用强力。”
“你敢!”李旦微微瞪眼。
盛惊风闻言微微抬手,两个锦衣卫不知从何处飞出。
“殿下,你也知道下官是谁的人,这是上方印,代表的就是皇权特许,若是殿下执意反抗,那就别怪下官不客气了,还是说,殿下非要试探一下下官的底线?”
李旦脸色阴沉,盛惊风跟李修涯一样,绝对不玩虚的,别说他现在不似之前风光,就算和以前一样,甚至当上了太子,李修涯也肯定会得势不饶人的。
未免吃这眼前亏,李旦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470章 再添一把火
“殿下?”
李旦下了马车,王妃叫了李旦一声。
李旦转头笑了笑,“先等等吧,待此事了结,我们再继续出发。”
“是。”
但是李旦心中自然也知道,此事,怕是很难了了。
若真的只是说明灭门案,就算是要审理,那李烜也肯定不会亲自下旨的。
范济...既然是范济,那肯定是与范琦有关。
李旦心中慌乱恐惧无比,因为他知道,能劳烦李修涯出手,那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这一去,应是不归之路。
燕都府衙,李修涯高坐正位,孔光吉与马文彦分列两边,而堂下站着的,正是范济。
“侯爷,两位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范府上下丫鬟仆役也是十几二十条人命啊,若非是县令大人来得及时,将那贼人给拿下,说不得小人的满门都被灭了。”
三人听了一边范济叙述的经过,当然了,是稍微改编了一下的经过,不过与事实并无出入。
“你既然是临川徽中人,那为何不在徽中县报案,要长途跋涉来燕都呢?”
“回侯爷的话,五皇子身份尊贵,此等罪责,徽中县如何能查?但小人心中着实不忿,要小人忍气吞声小人也做不到,便一路来到燕都告状,请侯爷做主啊。”
李修涯皱眉道:“虽然你说得天花乱坠,但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若是没有证据,你可知道诬告当朝的皇子,那可是要株连的。”
范济闻言露出惊恐的神情,而马文彦道:“侯爷,证据是有的,在下官手上,侯爷稍待,下官这就让人取来。”
“哦?那快些去取来吧。”
“是。”
正此时,盛惊风将李旦带到。
“侯爷,成王殿下到了。”
李修涯见状笑道:“五皇子殿下,没想到你我也会有如此见面的一天啊。”
李旦哼道:“尽管得意吧,本王虎落平阳,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一拍惊堂木,在场众人无不肃立。
“五皇子,这位就是原告,要告五皇子派人屠他一家十多口人,你可认罪?”
李旦冷笑道:“荒谬,本王没做过,为何要认罪?”
“别急,有证据,正好,殿下一起看看?”
“有什么证据,尽管拿来,本王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李修涯啧啧称赞,暗道了一声死鸭子嘴硬。
而李旦也的确是勉力强撑,范济一家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重要的是,此事会不会牵扯到范琦?
这很危险,李旦心思百回千转,突然灵光一现,脑中一片清明。
不对,不能否认此事,如是否认,那李修涯势必要深入追查的,问范济缘由。
范济最后也肯定只能将范琦的事情说出来,这不正中了李修涯的下怀吗?
李旦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范济就是被李修涯派人保护到燕都的,还以为李修涯并不清楚当中的缘由呢。
如果是这样,李旦也愿意搏上一搏,直接将此事应下,看看李修涯会不会适可而止,也看看李烜会不会再保自己一次。
正想着,马文彦的手下便将令牌与衣服都带来了。
李修涯笑道:“未免殿下说是本侯故意伪造,不如殿下仔细看看?”
李旦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家府兵所穿的内衬与所佩的令牌。
“不必看了,这些都是真的,没错,此事就是本王所为,本王认罪。”
“额...”
李旦很干脆,孔光吉与马文彦见状都是大惊,随后目光看向了李修涯。
李修涯也是微微惊愕,不过只是片刻之后,便明白了李旦的打算。
“殿下如此痛快,倒是本侯有点不知所措了。”
李旦笑道:“此事乃是本王手下一个府兵,同样出自临川徽中,与范济素有旧怨,而本王很是信任此人,便许他以本王的名义报仇,此事虽然不是本王亲自下令,不过问本王之罪倒也没错。”
好嘛,李旦也是个张嘴口来的主。
理由虽然蹩脚了一点,不过真要糊弄,却也说得过去。
若是李修涯真的不知道范琦的事情,说不得就信了。
不过现在名义上是李烜下旨让李修涯彻查,李修涯就是装模作样,也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李旦的。
想糊弄?没这么容易。
当我是傻子吗?
李修涯笑道:“殿下既然认罪,也将事情解释清楚了,那此案倒是清楚明白了。”
李旦闻言心中一喜,这样就是最好的,这样就算是罪过也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是申斥两句,继续就藩还是可以的。
“不过...”李修涯微微一笑,“本侯也不能听殿下的一面之词吧?原告的意见也是要尊重一下的,范济...”
“小人在。”范济拱手应道。
李修涯问道:“如殿下所说,你觉得可以接受吗?还是说你知道殿下派人谋杀尔等的真正理由吗?”
李旦闻言有些紧张,锐利的双眼紧逼范济。
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范济知道自己是没可能回头的,不然所有人都饶不了他。
“侯爷,不是这样的,事情并非是五皇子说得那样。”
李旦厉声喝道:“放肆,难道本王堂堂的皇子,还会故意撒谎?”
李修涯道:“殿下稍安勿躁,这里是公堂,本侯最大,范济,你说,事情究竟如何?”
李旦直接道:“李侯爷,本王既然已经认罪,那便直接结案就是,如何还要问东问西的?难道是嫌弃本王认罪得太爽利了?”
李修涯笑道:“自然不是,不过殿下毕竟是身份尊贵,本侯也不能平白让人污了殿下的清白不是?此案陛下也很是关注,之后本侯还要写成奏本上报给陛下呢,自然是越清楚越好的。”
“范济,你继续说。”
范济应道:“是侯爷。”
“五皇子之所以要杀小人一家,全是因为小人的兄长,范琦。”
李旦脸色一白,听到范琦的名字,李旦心知完了。
“范琦?何人?”
“前太子府詹事,五年前因为太子被害一案,被陛下赐死。”
“既然范琦已经死了,那此事与五皇子何干?”
范济道:“兄长虽是死有余辜,但是五皇子却也因此要灭我范家的口,只是因为兄长临死之前将秘密告知于小人。”
“什么秘密?”李修涯问道。
范济冷声道:“当年太子意外,乃是五皇子指使小人兄长所为。”
“你胡说!”李旦大叫道,“李侯爷,此人信口胡言,你可千万别信他的一面之词啊。”
李修涯摆手示意李旦稍安勿躁,“殿下不必着急,此事着实骇人听闻,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本侯也不能妄下定论。”
李旦闻言稍安,但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李修涯对孔光吉与马文彦道:“两位,此事绝对非比寻常,本侯的意思是,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继续,本侯也趁此机会好好查一查范济所言是否属实。”
马文彦虽然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但是既然李修涯是主审,他要了解详情,马文彦自然不必多言。
“一切就听侯爷的意思。”
“嗯。”
李修涯微微点头,“来人,先将范济送到内堂好生照看。”
范济毕竟是原告,不能总不能押往大牢吧?故而只能暂时在府衙内堂住下。
“至于殿下嘛,盛惊风。”
“卑职在。”
“先将殿下送回府,派人在门口守着,明日还得继续呢。”
“李侯爷这是觉得本王要跑?”
李修涯摆手笑道:“当然不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罢了,殿下不必多心。”
“哼。”李旦色厉内荏,最后也只能拂袖而去,只是脚步不稳,看得出来他心中十分的紧张。
“两位大人,那本侯也先走一步了。”
“是,恭送侯爷。”
李修涯回到家里,召来了君燕飞与赤影。
“侯爷。”
李修涯笑道:“事情倒是出奇的顺利,临川一行,辛苦你们了。”
“不敢,都是卑职分内之事。”
“嗯。”
李修涯道:“今日李旦竟然直接承认了灭门的案子,妄想蒙混过关,真是天真啊。”
君燕飞道:“此事既然陛下亲自下了旨意让侯爷三堂会审,那肯定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让他过关,他这也是急病乱投医,已经慌了。”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他现在恐怕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吧?”
赤影不解道:“可是侯爷为何要缓上一日?今日为何没有一鼓作气,直接将真相揭露?”
李修涯笑道:“如果只是揭露一个五年前的真相,我觉得还不够。”
不够?两人微微诧异。
李修涯解释道:“五年前的事情,最在意的人应该是太子殿下,如果不是顾及太子的意见,恐怕陛下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重启此事的,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五年前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我必须再给李旦添一把火。”
“侯爷想怎么做?”
李修涯哼道:“连同张维,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他们都解决了,永除后患。
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去将消息散布出去。”
两人躬身道:“请侯爷吩咐。”
“皇宫下毒,谋害太子,最近的两件事情,全部都给我捅出去,越大越好,越是满城皆知越好,明白吗?”
第471章 逼迫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李修涯便要将事情做绝了,之前放过李旦那一天真的想法便再也不复存在了。
“老盛,帮我送个消息给谢志才。”
盛惊风刚刚回来,李修涯吩咐道。
“侯爷请吩咐。”
李修涯道:“谢志才是知道这几日皇宫发生的事情的,君燕飞和赤影已经去散布此事了,那由谢志才来推波助澜是最好不过的,他是太子的人,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他,只当是为太子铲除异己了。”
“卑职明白了。”
“还有,祝元也要给我看好了,他可是新案的重要人证啊,出不得差错。”
“是。”
盛惊风领命而去,李修涯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轻笑自语。
“本侯就做这么多了,最后你的命能不能保住呢?陛下还会不会顶住压力饶你一命呢?陛下饶你,那太子呢?他会饶你吗?”
李修涯有些纠结,有些期待。
另一边,李旦回到府中,便将自己关在房间之内,谁也不见。
如今的他已经是无人可问,内心颇为绝望了。
他知道,明日李修涯肯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的,那到时候陛下与太子能饶得了他?
恐惧此时已经占据了李旦内心的全部,但他丝毫不知道,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呢。
燕都之中,一个消息突然传开了。
原来所谓的太子身体不适,是因为被人谋害,还差点丢了性命啊。
东宫闭门一日,居然还有这种内情,一时间满城风雨,一片哗然。
而谋害太子的幕后指使,居然是五皇子,成王李旦?
众人一下子便想通了。
怪不得李烜突然就下旨让李旦就藩了,名为就藩,实则是逐出燕都啊。
也难怪李烜李兆身子李旦都对此事闭口不谈,原来他们早就达成了这种默契啊。
燕都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不消半日的时间,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燕都。
谢府,因为最近入值内阁,所以谢志才的工作态度良好,最近放值之后,已经很少出去寻花问柳了。
“见过谢阁老。”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谢志才书房门口,谢志才微微皱眉,待看清了来人模样,有些惊讶。
“锦衣卫统领,盛惊风?你找老夫,有何事?”
盛惊风道:“没什么大事,侯爷托下官给谢阁老带句话。”
“新亭侯?什么意思?”
“如今正是谢尚书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谢志才闻言不解,“李修涯到底想说什么?”
盛惊风解释道:“前几日皇宫下毒以及谋害太子之事,都是五皇子李旦所为,侯爷说,现在正是谢阁老表现的机会,可千万别错过了。”
谢志才闻言一愣,他还不知道呢。
“话就说到这里,该怎么做,谢阁老应该心里有数,下官失礼了,告辞。”
盛惊风说罢飞身离去。
谢志才眉头紧皱,大声喊道:“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
“去,将刑部侍郎杨勇杨大人、礼部主事张凤张大人、户部...”
谢志才报了一连窜的官员的名字,这些人都是从谢志才为官开始都与谢志才交好的朋友,说简单点,就是一伙的。
当初阻挠聂含山归朝的主力就是他们。
不多时,这些人得到消息便一一来到谢府。
“谢阁老叫我们来到,难道也是为了那件事?”
谢志才皱眉问道:“什么事情?”
杨勇微微惊异道:“难道谢阁老还不知道?现在整个燕都都传遍了。”
燕都,传遍了?
谢志才心下一惊,难道说...?
“是五皇子的事情?”
“没错,正是五皇子。”张凤叹道:“没想到五皇子比起四皇子也不遑多让,四皇子谋逆,五皇子就下毒,啧啧...”
谢志才神色微变,低声喝道:“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张凤闻言脸色一变,连忙道:“下官失言,请阁老恕罪。”
谢志才哼道:“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
“是,阁老教训得是。”
谢志才问道:“刚刚你们说,这件事已经传遍燕都了?”
杨勇点头道:“没错,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也就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现在天都没黑呢,燕都上下便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了。”
谢志才闻言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李修涯的手笔了。
李修涯,这是要置李旦于死地啊。
谢志才突然觉得心底有些发寒,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小看了李修涯。
不过现在不是忌惮李修涯的时候,他是李兆的人,李兆与李修涯现在表面还是和和气气的,甚至只要李烜还健在,那这种和气便不会被打破。
所以谢志才暂时不必将李修涯当做敌人,至于将来,李兆登基之后要怎么对待李修涯,那也不是谢志才能够决定的。
“如果传言是真的,五皇子胆敢谋害殿下,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罢休了。”
“没错,殿下几度生死,可不能让五皇子逍遥法外,轻易的离开燕都。”
谢志才道:“我叫大家来就是为此,既然事情已经传遍了燕都,那便不用我们再推波助澜了,我们即刻进宫,请陛下处理此事。”
“对,没错,合该如此。”
说干就干,以谢志才为首,纠结了十数人一起往皇宫而去。
“侯爷,谢志才已经进宫去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一笑,“妥了,这下,恐怕陛下也护佑不了他了吧?去给聂老头说说,让他待会也带人进宫去。”
“是,卑职这就去。”
同心殿,李烜这两日可是烦心得很,李旦这事儿闹得可一点都不小,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李烜愁啊,他在思考怎么安抚李兆的同时尽量留下李旦的一条小命。
“陛下,谢阁老求见。”
“不见。”李烜一口回绝。
魏权为难道:“谢阁老纠结了十数位大人一齐求见,就在殿外候着呢。”
李烜闻言微微皱眉道:“他这是来干什么来了?”
魏权也不知道。
闭朝以来,对外面的事情也不甚关心了,所以同心殿还不知道燕都在闹什么事情呢。
李烜揉了头眉心,挥了挥手道:“叫他们进来吧。”
“是。”
魏权将谢志才等人引入殿中,众人齐声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烜问道:“诸位爱卿有何事要找朕啊?若是政事,现在你们应该去东宫,而不是朕的同心殿。”
谢志才躬身道:“启禀陛下,臣等求见陛下,是为了五皇子一事。”
“旦儿?”李烜心中一惊,难道李修涯已经将案子审结了?
不可能啊,刚刚李修涯还派人来说明日继续审理,如果是审结了,那李修涯为何没来禀告?反而是谢志才等人先得到消息?
“成王的事情,新亭侯不是正在审理吗?一切便等新亭侯将案子审结再说。”
谢志才道:“臣等说的并非是新亭侯所审之案。”
“不是?”李烜微微皱眉,“那你们来找朕,究竟所为何事?”
谢志才伏身道:“五皇子毒杀膳房领事黄定,两次谋害太子殿下,证据确凿,此事已经在燕都闹得沸沸扬扬了,如今民怨四起,一时沸然,臣等请陛下立刻将五皇子拿下治罪,以彰大燕法理公正,以平天下悠悠之口。”
“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毒杀,什么谋害,还有什么证据,你们是从何处听的谣言?”李烜闻言大惊失色,厉声呵斥。
谢志才面无表情道:“此事无需证据,整个燕都已经传遍了,天下皆知,外人还说...”
“还说什么?”李烜问道。
“还说陛下让五皇子就藩,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
“放肆!”
“臣知罪!”
李烜勃然大怒,脸色涨红,指着谢志才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志才见状道:“天牢之内,尚有祝元为人证,陛下,若是不严惩五皇子,臣恐民怨难平,陛下威严受损,且太子殿下亦是大燕根基,身份更加尊贵,陛下何故厚此薄彼,让太子殿下寒心呢?”
祝元写下供词之后便从飞鱼卫所转移到了天牢之中。
李烜怒极,正要说话,门外一个内侍闯进,“陛,陛下,聂阁老也带了几位大人前来求见。”
聂含山?是了,若是事情真的传遍了燕都,谢志才都知道了,那聂含山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宣。”
“是。”
片刻之后,聂含山也领着几人进入殿中。
“参见陛下。”
李烜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问道:“聂卿,你来找朕,该不会也是为了五皇子的事情吧?”
聂含山是听李修涯的意思的来的,自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谢志才等人是来干什么的。
“不错,看来陛下也听说了此事,臣开始还不敢相信,但是臣去跟新亭侯求证之后方知,天牢之内确有一个名为祝元之人,受了五皇子的指使谋害太子殿下。
陛下,此事影响已经是极其恶劣了,臣请陛下立即将五皇子拿下治罪。”
李烜闻言默然无语。
如果真是满城皆知,那事情便再也无可挽回了。
李旦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李烜再想保他,也保不住了啊。
“你们,这是要逼朕啊。”李烜叹道。
“陛下?”
第472章 新案旧案一齐审
如今事情已经被推上了极端,李烜就是再有心控制,那也不可能了。
“父皇。”
正犹豫不决之时,李兆来到。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齐声行礼。
李烜看着李兆平静的脸色,轻声道:“太子也要来逼朕吗?”
李兆低声道:“父皇,非是儿臣要逼父皇,而是五弟他实在过分了些,此事,儿臣才是受害者,父皇当知道,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皆是五弟亲自做下的罪孽,并非儿臣蓄意污蔑,儿臣请父皇做主。”
“请陛下做主。”众人一齐拜倒,齐声呼喝。
李烜苦笑一声,随后双眼微微闭上。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李烜摆手道:“着新亭侯一起将此事审理了吧,务必公正公开,不得随意罗织罪名,亦不得姑息。”
“儿臣,多谢父皇。”
“陛下圣明。”
李修涯的手段,众人还是相信的。
“朕乏了,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众人退去。
李兆看着李烜的脸色,眉头微皱。
“父皇?”
“太子还是有事?”
李兆摇头低声道:“没有,请父皇保重。”
李烜勉强一笑,“去吧,朕没事。”
“是,儿臣告退。”
看着李兆的离去的背影,李烜的脸色一变。
“此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不然祝元的事情不可能轻易泄露。”
魏权道:“陛下这是怀疑太子殿下吗?”
李烜点了点头,“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李修涯,那就只能是太子了。
但李修涯是审理祝元之人,他若是想将此事泄露,不必等到现在,所以...”
所以一定是李兆?
说着,李烜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并不能怪太子。”
魏权默默的点了点头,都是儿子,而且李兆还是嫡长子,这等委屈,凭何要受得?
就是奋起反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真的是李兆,那也怪不得他。
“就像太子所说,此事他才是受害人,若非是李修涯的锦衣卫恰逢其会,那太子可就危险了,朕还是太偏心了...”
说得是偏心,但是李烜从始至终,不过就是想保住李旦的命罢了。
现在就连这一点,恐怕也做不到了。
细翻旧事,李旦的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就算李旦身为皇子,为王爷,那又凭何留下性命呢?
李康谋反的事情,还能说是被下属蒙蔽,勉强算是给了个交代就罢了。
但是李旦这事儿,总不能也说是下属蒙蔽吧?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陛下将此事仍然是交给了侯爷审理,若是侯爷洞悉陛下的意图,会不会...”
魏权是想说李修涯会不会最终仍然要留李旦一命。
李烜却是摇了摇头,“朕只是让李修涯审理此案,但要最后要给旦儿定罪,恐怕李修涯也不敢。以他的聪明,想必是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然后呈报给朕,请朕决断,到时候太子也好,群臣百官都好,他们都会逼着朕杀了旦儿。”
“那为何陛下不效仿废王一事?”
“不是朕不愿,而是不能。”李烜摇了摇头,“康儿与旦儿的事情性质截然不同,而且康儿的事情,朕已经徇过一次私了,如果这次朕还是执意如此,那就只能寒了兆儿与新亭侯的心。”
魏权也轻声叹了一口气,“那陛下,您...”
李烜勉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如太子所说,这些事情都是旦儿自己做下的,非是诬陷,桩桩件件都明明白白的,身为皇子,他更应罪加一等,朕。无话可说。”
李烜对此事已经无计可施了,只待最后尘埃落定。
而此事闹开,传遍燕都,李旦却还蒙在鼓里不知所措。
但是张维却是不同,祝元的事情被爆了出来,他知道,大概率他也完了。
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窝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
次日,府衙再次开堂,但却热闹多了。
不仅百姓来围观,就连许多官员都来了。
府衙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宋郜的事情呢。
谁能知道,堂堂的五皇子,成王李旦,居然要在府衙审理,不合规格,也有些滑稽。
不过没人在意这一点,他们现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李修涯高坐堂上,昨晚他就收到了李烜的旨意,也知道自己的布置有了效果。
李旦的事情闹得越大,那最后李旦就越是不可能平安收场。
“两位大人,看来我们今日可是有得忙了。”
孔光吉与马文彦闻言只得苦笑。
“来人,将范济与祝元带上来。”
范济就在府衙内堂,很快就能出来,而祝元则是要在天牢去提人了,而且还只能抬来。
伤还没好呢。
“范济,你所告之事,五皇皆已经供认不讳,本侯也不多说了,但是现在是你披露的另外一个案子,你既然作为人证,若是有一句假话,本侯定不轻饶。”
范济躬身道:“小人不敢,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看向刚刚来到的李旦,“五皇子殿下,既然你承认派人去杀范家上下,还请画押。”
李旦刚刚被盛惊风带来的路上,人已经有些麻了,此事神情有些木讷,闻言只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殿下,恐怕我们要审理其他的事情了。”
李修涯一拍惊堂木,厉声道:“五年前,太子殿下意外中毒之事真相究竟如何,五皇子殿下有什么可说的吗?”
李旦只是低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李修涯冷哼一声,“到现在还要你还要狡辩吗?来人,传户部主事。”
很快,户部主事来到。
“见过侯爷。”
李修涯微微点头,“本侯问你,范济所言范琦之事可是真的?那范琦真的是范济的兄长?”
“回侯爷,范琦的确是范济的兄长。”
“好,这么说,范济的身份并无疑惑之处?”
“自然。”
李修涯看向范济,问道:“将你昨日的话再说一次,要清楚明白,懂吗?”
“是,侯爷。”
范济躬身一拜,随后朗声道:“小人之兄长范琦,五年前任职太子府詹事,但是在此之前,兄长他便投效在张阁老门下,一直都是暗中为五皇子殿下做事。
太子一直体弱多病,时常服药调理,兄长得了张阁老的命令,便趁机将太子的药给掉了包,致使药性相冲,太子殿下这才病倒了。
事后陛下震怒,兄长他自然也被陛下赐死,然而兄长临死之前,小人去送兄长最后一程,兄长便将此事暗中告诉了小人,小人也因此被五皇子与张阁老追杀,小人无奈只好回到临川老家躲藏,五皇子与张阁老寻小人不得,便要拿小人的家人威胁,小人不敢现身,五皇子便派人暗中监视小人的家人数年之久。
直到前些日子,五皇子终于按捺不住,派人要将小人一家杀了灭口,幸好县令大人来得及时,小人这才得以保全...”
范济的声音很大,不仅是堂前众人,就连被差役拦在外面的官员百姓都听得清楚明白。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
“你胡说!”李旦脸色一涨,“你这是污蔑本王...”
李修涯笑道:“是不是污蔑,五皇子心里应该最清楚。”
“范济,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
范济点头道:“有,小人有兄长与张阁老的密信为证。”
“密...密信?”李旦愣住了。
“呈上来。”
范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随后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赶紧将之拿给李修涯。
打开信封,里面都是一些小纸条,有长有短的,上面基本的都是几行小字。
李修涯随意的看了几眼,随后将之拿给孔光吉跟马文彦。
“两位也看看。”
李修涯随后大声道:“既然事关张阁老,盛惊风...”
“在。”
“去将张阁老也请来对质。”
“是。”
李旦一惊是强弩之末了,李修涯现在要做的便是将张维也一杆子打死。
孔光吉与马文彦看过密信内容,基本都是张维写给范琦的,让范琦做什么什么事情。
“侯爷,这些字条...”
“有问题?”
两人摇了摇头,这能有啥问题?
“下官只是觉得还是应该等张阁老来了再说,不然真伪不好鉴别。”
“嗯,两个说得不错,稍待吧,张阁老应该很快就到了。”
盛惊风去请张维了,而祝元这个时候也被抬了上来。
“侯爷,祝元带到。”
李修涯见状笑道:“殿下,趁着张阁老没来,前事我们不着急,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请殿下说明。”
李旦看到祝元的瞬间,神情败落无比,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李修涯这么一说,李旦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父皇,父皇不是说要饶我吗?父皇不是说要饶我吗...”
李旦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随后扑向李修涯。
“李修涯,你骗我,骗我...”
两个差役将李旦拦下,李旦仍然是挣扎不停。
李修涯见状,只觉得李旦有些可怜,却也激不起他一点怜悯之心。
“殿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第473章 认罪
“这里是公堂,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放肆。”
李旦张牙舞爪,双眼早已经通红。
“你骗我,骗我...”
李修涯喝道:“让殿下冷静点。”
差役领命,将李旦押到一边,手上微微用力,李旦吃痛,大叫了两声。
“李修涯,你放肆,本王是皇子,是王爷,你敢对本王不敬?”
李修涯冷笑道:“若非殿下是皇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着?”
“你...”
若非李旦是皇子,那李修涯也不必花这么多的心思来对付了。
李修涯用力的一拍,在场众人顿时一肃,皆是看向李修涯。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祝元艰难的抬了抬头,“小人太医院医士,祝元。”
“祝元,本侯问你,三日前,暗害太子之事,是你所为?”
“是,小人受五皇子与张阁老指使,给太子殿下下毒。”
“公堂之上,此言可是有欺瞒?”
“不敢欺瞒侯爷。”
“好。”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问李旦道:“殿下,你可还有辩解?”
这件事李旦根本辩无可辩,祝元是被锦衣卫当场拿下的,而后李烜跟李修涯都来到,祝元更是李修涯亲自审问的,李旦脱不得罪。
李旦闻言不敢答话,李修涯正要再说话,盛惊风将张维带到。
李修涯微笑道:“张阁老,看张阁老的模样,想必知道本侯请你过来干什么了?”
张维又不是傻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维如何狡辩都已经无用了。
“老夫,知道。”
“知道就最好,范济说范琦是受了你的指使这才去谋害太子殿下的,这些字条,张阁老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字迹,有没有异议?”
师爷将字条送到张维手上,张维也只是随意的一看,然后点了点头,“是,是老夫的亲笔所书。”
“老师?”李旦瞪大了眼睛,对于张维的如此的干脆有些惊异。
张维对着李旦微微苦笑道:“殿下,事已至此,辩解已然无用了。”
“侯爷这些事情都是老夫做下的,与殿下无关,是老夫一人所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李修涯挑眉笑道:“张阁老说,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都是老夫一人所为,殿下毫不知情。”
张维竟然是想将李旦给保下来?
李修涯寒声道:“张阁老,这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这罪可不能乱认啊。”
张维却是轻轻一笑,“老夫自然不是胡乱认罪的,范琦入值东宫之前,便一直都是老夫暗中扶持,之后也是老夫的暗子,老夫想杀了太子,便让范琦暗中下手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这些字条就是老夫亲笔写下,给范琦的命令,侯爷请看,上面可没有殿下的笔迹,殿下对此事毫不知情。”
刚说了辩解无用,现在就开始为李旦狡辩上了,真有你的啊张阁老!
李修涯心中暗自赞叹,却又一时语塞,还特么真是,张维若是铁了心要将这事儿抗下,那还真不好说。
范济也说是范琦是张维的门下,并未直接提到与李旦的关系,如果说是张维一人所为,也不是说不通。
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李旦肯定也有参与。
“那既然殿下毫不知情,又为何要派人去灭范家的口?”
张维笑道:“这些还是老夫做的,殿下也不知情。”
李修涯乐了,“张阁老,殿下刚刚都承认了是他指使府兵去干的这事儿,张阁老怎么又说是自己的做的?”
到这里,李修涯倒是有些兴趣,想看看张维到底要怎么说了。
张维道:“侯爷知道,老夫是殿下的授业老师,师生之情向来深厚,老夫也是时常出没太子府,能调动一些府兵,也算是正常吧?”
李修涯微微点头,“合理,继续。”
“而殿下也是知道了,能调动府兵之人,除了殿下本人,那就是老夫了,殿下自然不会做这等腌臜之事,只是既然证据确凿,以殿下的聪明便也能想到是老夫做的,殿下虽然承认,将此罪担下,却是为了老夫,替老夫受过罢了...”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狡辩,这绝对是狡辩。
李修涯现在终于了解了当时他当着满朝文武与李烜的面推脱罪责之时,张维等人的心情了。
又是佩服又是无语,还特么不好反驳,就离谱!
听张维这么一说,不明真相之人恐怕还真以为李旦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要替自己的老师认罪受过呢。
李修涯一时无语,只道:“张阁老巧言善辩,本侯真是佩服。”
张维却拱手道:“都是跟侯爷学的,不得精髓,让侯爷见笑了。”
你特么...
李修涯神情一滞,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那祝元呢,祝元此事你要如何说呢?”
张维脸色微变,心思一沉。
祝元与范琦可不一样,虽然平日里也是跟张维接头,但从一开始,祝元就是李旦亲自安排的。
“祝元,本侯再问你,你是何时与五皇子张阁老勾结的?”
祝元应道:“回禀侯爷,小人本是太医院的助理医官,五皇子殿下暗中招揽了小人,要小人探查太医院给陛下的用药以及把陛下的身体状况,也有三年之久了。”
众人闻言大惊,李旦居然还想借此监视李烜?
这可不是小事啊。
李修涯更是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大胆,竟然敢窥视陛下,李旦,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事儿李修涯都不知道,现在听来也是惊讶不已。
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大便是图谋不轨阴谋大逆,小嘛,众人心照不宣,暗中施为。
可以上纲上线,当然也可以不了了之。
李旦脸色难看,也不答话,就连张维也不知道如何辩解。
李修涯冷笑道:“张阁老,此事,该不会也是张阁老指使,殿下毫不知情吧?”
“正...正是,的确是老夫...一人所为。”张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李修涯厉声喝道:“荒谬,祝元所言可没有提到张阁老啊,张阁老是如何指使他的?这些年,又是探听到陛下怎样的事情?”
“老夫...老夫...”老夫了半天,张维也说不出来话。
这事儿跟他真的关系不大,他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而已,也没怎么在意过。
若不是要害李兆,恐怕张维都未必会记得祝元的存在。
李修涯沉声道:“除了太子的事情,还有毒杀黄定之事,张阁老是不是也能解释一下?”
黄定的事情与之前两件事相比,便是小事了,不过毕竟是在皇宫暗中动手,影响也不好。
张维叹道:“都是老夫一人所为,侯爷,还请高抬贵手啊,黄定也好,祝元也好,范琦也好,都是老夫一人指使,一切与殿下无关。”
“无关?你说无关就无关吗?”李修涯冷笑不止,“张阁老浸淫朝堂多年,当不会如此天真吧?”
张维闻言默然无语。
李旦此时也叹道:“老师,不必说了...”
“殿下?”
李旦勉强苦笑道:“事已至此,回天乏术,老师如何一人能将如此重罪担下?罢了,罢了...”
李旦看向李修涯,道:“祝元暗害太子,的确是受我指使,宫中下毒毒杀黄定也是我安排的,不过目标还是太子,并非是黄定,黄定之死只是意外。”
李修涯问道:“如何行事,详细说来。”
李旦轻叹一口气,随后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
众人听了,只觉心底发寒,李旦与张维之狠戾也丝毫不输造反的李康,甚至犹有过之啊。
李修涯听了却问道:“那黑鸩之毒东元少有,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还有千年人参也是世间罕有,就是陛下想求得一根也难,你们...”
李旦与张维自然明白李修涯的意思,这是还要拉人下水啊。
不过事已至此,李旦也无所谓了,便也坦然道:“是蒋家,黑鸩之毒与冰晶暗针都是蒋家从天云帝国弄到的,千年人参也是,不过来源不清楚。”
“蒋家啊...”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旦道:“还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你问吧。”
除了蒋家,李旦的党羽,李修涯自然希望能将越多的人拉下马越好。
不过就在李修涯正要问话之时,人群外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侯爷...”
李修涯微微皱眉,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啊。
“何人,竟敢阻扰本侯审案?”
李修涯距离门口人群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人又多,李修涯也看不清是谁。
很快,两个差役将人带了上来,李修涯定睛一看,这不是魏权吗?
只是魏权此时的打扮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老翁模样,不仔细看还不好辨认。
“魏公...”
魏权连忙道:“侯爷,小老人冲撞了公堂,还请侯爷海涵恕罪。”
魏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看来李烜还是放心不下啊,竟然让魏权亲自来了。
因为之前李修涯就特意传出李烜包庇李旦的消息,想要迫使李烜袖手不管,只是没想到李烜不直接出手,反而让魏权掩人耳目而来。
而孔光吉马文彦两人自然也认出了魏权,也是愣了愣,不敢说话。
李修涯脸色一沉,“无妨,你叫住本侯,有什么事情啊?”
魏权道:“没事,没事,小老儿只是觉得这五皇子与张阁老实在是胆大妄为,这些事情也是骇人听闻,便是皇子也足以入罪了,故而惊呼出声。”
那你叫我的名字作甚?
李修涯心中暗叹,瞬间便抓住了魏权的关键词。
足以入罪,是啊,光是这些便已经足以入罪了。
若是真要再追究下去,恐怕整个朝堂都没有多少人能置身事外。
李烜这是让李修涯适可而止啊。
第474章 定罪
李修涯闻言有些犹豫,李旦的党羽其实还是很多的。
虽然有些墙头草因为李兆的归还,现在已经不能算李旦的人了。
但是李修涯相信,就算李旦真的去就藩,也仍然会有一大批人忠心于李旦。
这也是李修涯非要置李旦于死地的原因之一。
若是纵虎归山,很有可能后患无穷。
魏权的突然出现其实并不是要保李旦,而是让李修涯尽量不要牵扯其他人。
因为李康的事情,整个朝堂惊动,好些个官员落马,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若是现在又要将李旦门下牵连大半,那朝堂基本也就瘫痪了。
至少不能牵扯太多。
李烜这是借魏权的口告诉李修涯,足够了,这些便足够了,既然已经足以入罪了,那便不要再多此一举了。
李修涯并没有想太久,既然李旦与张维两人现在已经认罪,祸首已除,那放其他人一马对于李修涯来说也并无所谓。
不够后续追究,还是会有一批人落马就是了。
至于张维为李旦顶罪的事情,李修涯也不想麻烦了,就算没有这件事,光是主使谋害太子这个罪名,李旦便跑不脱。
至于最后是个什么下场,还是要看李烜的意思。
“嗯,你说得对,既然事情也已经真相大白了,殿下,张阁老,你们二人还有何异议补充吗?”
补充?补充啥?罪行吗?
两人沉默着摇了摇头。
李修涯望了一眼门外,随后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来人,先将皇五子李旦与张维收押,待本侯将案情禀明陛下,再行处置吧。”
“是。”左右差役上前将李旦两人押下。
李修涯对孔光吉两人道:“两位,案情也算是清楚明了,两位还有何异议之处吗?”
“没有,一切都听侯爷的。”
李修涯轻笑道:“既然没有,那就随本侯拿供词去与陛下交差吧”
“是,侯爷先请。”
皇宫,同心殿,李修涯三人手捧供词来见李烜。
“陛下,臣等奉旨彻查临川范家灭门未遂案、谋害太子案,现已经查明,特来复旨。”
“念。”李烜的声音很轻。
李修涯朗声道:“经查,临川灭门案,乃是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张维主使,与五皇子殿下并无干系,同样,五年之前暗使范琦谋害太子之人亦是张维...”
听到这里,李烜稍微安慰了不少,他知道,这是李修涯故意放水了。
李旦是不经查的,张维当堂狡辩之词,李烜其实也早就收到了回报,但是李修涯并未当堂拆穿,反而是默认了此事,算是给了李烜一个极大的余地。
李修涯继续道:“皇五子李旦,指使太医院医士祝元暗害太子一事,此乃是事实,李旦也已经供认不讳,其使用之毒药皆是来自蒋家...”
别的不说,蒋家该踩还是踩一脚的。
“以上便是臣等查明的真相,五皇子与张维现暂押燕都府衙,请陛下发落。”
李烜轻声道:“差事办得不错,仅仅一天的时间便将事情查明了,辛苦了。”
李修涯三人齐声身应道:“臣等不敢,都是称分内之事。”
“孔爱卿马爱卿,你们退下吧。”
“陛下?”两人微微一愣,抬头便看见李烜淡漠的眼神,随后躬身应道:“是,臣等告退。”
两人退去,李烜又吩咐魏权道:“去,将太子叫过来。”
“是。”
李修涯心里一沉,搞不明白李烜这是要干什么。
李烜微笑着对李修涯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
“张维密谋谋害太子,光是这一条,死罪,再加上范家的命案,当处以极刑。”
“那,旦儿呢?”
李修涯微微一滞,随后闭嘴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了?”
李修涯低声道:“五皇子这事闹得很大,若是不从重处理,恐怕难平民怨。”
“你想让朕杀了他吗?”
“陛下想听实话吗?”
“嗯。”李烜点了点头。
李修涯道咬了咬牙,道:“五皇子与废王的情况完全不同...”
“有何不同?”李烜问道。
李修涯道:“臣之所以最后遂了陛下的心意放废王一条生路,全是因为废王的势力基本都被铲除了,废王活着,怎么也不可能威胁到太子殿下。
但是五皇子不一样,若是陛下还要姑息,对太子殿下,不公平。”
“所以你觉得,朕应该杀了他?”
“是,臣就是这么认为的。”
李烜苦笑道:“朕知道,朕这笔账算的糊涂得很,但都是朕的儿子,朕自然知道他们都该死,但是朕还是想留他们一命。”
李修涯闻言并不答话。
李烜又道:“此事不仅是对太子不公平,也对你不公平。康儿的事情,朕已经对不起你了,现在朕,想求你...”
李修涯一惊,“陛下何出此言,臣惶恐!”
李烜用上了“求”这个字,李修涯大为震惊。
如今眼前人,哪里是一代帝王,分明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父亲。
他只是想留下自己的儿子一条性命罢了。
“旦儿罪要定,但是旦儿的命朕也要你留,你能做到吗?”
李修涯低头不语,没有明白李烜的意思。
正此时,太子李兆来到。
“参见父皇。”
李修涯也微微躬身,“见过太子殿下。”
“少傅。”
两人打了打招呼,李烜便道:“案子已经审理清楚了,李卿,将供词交给太子看看吧。”
“是。”
李兆仔细的看了一遍供词,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缓。
张维为李旦顶了一部分罪,这让李兆微微有些不满,抬头看了一眼李烜,便又继续低头看了起来。
“罪名基本都罗列清楚了,太子觉得呢?”
李兆犹豫了一下,随后拱手道:“案情条理清晰,少傅将差事办得很好。”
“多谢太子殿下。”李修涯微微拱手。
李烜问道:“那太子觉得,朕该如何为两人定罪?”
李兆道:“张维罪大恶极,当诛,与其党羽祝元等人一并斩首示众。”
“那,你五弟呢?”
“五弟...”李兆也有些纠结。
他倒不是在乎李旦的生死,而是在乎李烜的意见。
李烜见李兆有些迟疑的模样,淡淡道:“你是储君,是国本,谋害你,便与谋逆并无二致,虽然他是皇子,是朕的儿子,你的亲弟弟,但是朕也姑息他不得,若是再留下他,对你们都不公平。”
“父皇?”李兆叫了一声,听李烜这意思,难道是要将李旦杀了?
那可就太好了啊,永绝后患,这当然是李兆想要的。
李烜看李兆微微惊喜的模样,也是露出点点笑容。
“着令,皇五子成王李旦,首辅张维极其余下一干人等,现由新亭侯查明案情,证据确凿,罪大恶极,按律当斩。
成王妃及其子入成王生母淑妃之静兰宫,念张维多年侍君奉国,株连之罪亦免,其家人遣返原籍...”
说完,李烜看着李兆道:“如此,太子可还满意?”
李烜都要李旦死了,李兆还能有啥不满意的?
至于成王妃与李旦的儿子,便是留着也无妨。
还有张维的家人什么的,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李烜这也是极大的让步了,李兆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李修涯心中却微微有些意外,明明自己给李烜留了余地,李修涯还以为李烜会再度强行留李旦一命呢。
还有李烜刚刚说的话,李修涯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李卿,此事既然是你审理结清的,监斩一事,也还是要你亲自办才行。”
李修涯微微拱手,“是,臣遵旨。”
“都退下吧,朕乏了。”
“儿臣告退。”
“臣告退。”
两人躬着身子一同退出殿外。
“少傅,此事多谢你了。”李兆对着李修涯微微一揖。
李修涯摆手笑道:“殿下客气了,这些都是本侯应该做的,殿下无需言谢,要说谢谢,殿下应该去谢谢谢阁老才是,若不是他带人将消息传遍燕都,恐怕也未必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兆疑惑道:“怎么这件事是谢阁老做的吗?”
李修涯耸肩道:“应该是吧,本侯也不清楚。”
“倒也不重要了,事情既然尘埃落定,孤也就放心了。”
“呵呵...”
两人正说了两句话,身后魏权来到。
“侯爷留步。”
两人同时回头,“魏公公,叫住本侯,可是陛下还有吩咐?”
李兆则是怕李烜反悔,神情微微有些紧张。
魏权见状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陛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何事?”
魏权道:“是关于之前的科举舞弊一案的。”
“科举舞弊案?”两人闻言都有些疑惑。
“此事也过去这么久了,陛下可还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魏权应道:“不是,真相大白,陛下并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那陛下提起此事作甚?”
魏权解释道:“其实是关于杨过的事情,既然科举舞弊一案,杨过是被冤枉的,陛下想着,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其名声还并未恢复了,天下大多数人尚且都还以为杨过畏罪潜逃呢。”
“那陛下的意思是?”李修涯微微皱眉。
魏权道:“陛下有旨意,请侯爷代为昭告天下,替杨过沉冤昭雪,其母杨夫人与其兄弟杨谬,皆有赏赐。
侯爷是杨过的好友,此事交给侯爷来做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475章 再度解惑
李修涯听了魏权的话,也是露出笑容。
杨过的事情,李修涯的确一直都耿耿于怀,现在李烜愿意下旨昭告天下,那想必杨过在天之灵也能略感安慰吧?
而杨夫人与杨谬,虽然有李修涯暗中接济,但是日子也的确过得不轻松,如果李烜下旨赏赐,那情况想必也会好很多。
“臣替杨过,替杨家母子多谢陛下,谢陛下隆恩。”
李修涯伏身一拜,看得李兆微微惊讶。
杨过的事情,李兆自然也清楚,只是他没想到,李修涯会为此行这么大的礼。
魏权赶紧将李修涯扶起,“侯爷将五皇子的事情处理完了,便可亲自去往阳州汤阴杨过的老家宣读圣旨。”
“是,臣知道了。”
李修涯有些激动,随后对着李兆微微拜道:“让殿下见笑了。”
李兆笑道:“没有,少傅性情中人,杨过能得少傅为友,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呵呵,殿下谬赞了,如此,本侯就先走一步了。”
“少傅慢走。”
“告辞。”
李修涯转身离开,李兆也往东宫而去,魏权则是目送李修涯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转同心殿。
“陛下,老奴已经将陛下的话都全部转教给侯爷了。”
李烜的模样有些疲累,“他如何反应?”
“侯爷闻言心情激动无比,当场就伏身一拜。”
李烜微微一笑,魏权则是皱眉道:“陛下,您说,侯爷他听明白您的意思了吗?”
李烜悠悠道:“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朕想,他肯定明白了。”
这边,李修涯出了皇宫,脸色骤然一变。
杨过这个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其实真相大白之后,杨过的名誉也就基本恢复了。
但是李烜今日又特地要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显然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而且还要赏赐杨过的母亲与弟弟,虽然这也有理由说得过去,但是确实不是必要的事情。
就是不管不顾,想必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杨过是在审查阶段就直接自杀了的,朝廷自然不必为杨过的性命负责。
但是只是片刻之后,李修涯便明白了李烜的意思。
李烜命魏权所为,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
而是有意提醒李修涯。
提醒什么?
杨过!
再结合之前李烜对李修涯说的那句李旦的罪要定,命也要保,李修涯便是完全明白李烜的意思了。
还记得当时杨过入狱的时候,李烜当着满朝文武无视李修涯的抗议,强行要给杨过定罪之后,李修涯被李烜派人强行拉了下去。
后来与李烜攀谈,李烜便给李修涯出了个狸猫换太子的主意。
让李修涯偷偷将杨过换出来,以保杨过的性命。
只是没想到杨过刚烈,竟然以死明志了。
这件事情只有李烜与李修涯才知道,最多再加一个魏权。
所以今日李烜是故意提起此事的,就是想让李修涯用同样的方法将李旦给换出来。
如此,名义上,李旦死了,世间再也不会有什么皇五子,成王李旦了。
李兆也安心了,群臣也满意了,天下也太平了。
“陛下啊...唉!”
李烜之用心良苦,李修涯也由不得不感动啊。
来到府衙,李修涯便直接让盛惊风将两人接到天牢来,府衙的大牢可没有资格关押两人。
李修涯又摆上了一桌酒席,请了两人入座。
张维很是平静,甚至还面带微笑。
而李旦则是一脸仇视的看着李修涯。
张维笑道:“记得当日侯爷给杨宣定罪的时候,也是摆下了这一桌吧?今日侯爷再摆下一桌,应该是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对吗?”
李修涯笑了笑,亲手给张维斟了一杯酒,“张阁老好淡定啊,你猜得不错,陛下已经明旨了。”
“那,老夫是不是死定了?”
“当然。”李修涯微微点头,“张阁老请。”
“侯爷请。”
对于这个结果,张维毫不意外。
“那,殿下呢?”张维小心的问道。
李修涯悠悠道:“张阁老当知道,五皇子与四皇子是不同的,这件事,陛下必须考虑太子的意见,而你们多次谋害太子,太子就算是个圣人,恐怕也难免恼怒。”
张维点了点头,叹气道:“侯爷这么说,老夫明白了。不错,陛下保下四皇子的命,无非就是对不起侯爷与我们罢了,但若是还要留下殿下的命,恐怕太子也会有意见的。”
李旦脸色苍白,嘴唇微微一动,轻声问道:“父皇他,要杀我吗?”
“怎么殿下以为你还有活路?”
李旦身子一软,神情惊恐。
李修涯笑道:“事已至此,殿下还是收敛起你的恐惧吧,陛下命本侯择日将你们处斩了,这一顿,算是本侯替你们送行。”
李旦双眼呆滞,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父皇他说了要饶我的...”
张维无奈,拉了拉李旦,“殿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也很为难...”
李旦看了一眼张维,随后露出苦笑。
“老师,我们,真的败了吗?”
张维缓缓的点了点头,气氛一时有些悲伤。
李修涯笑道:“那么,你们想知道你们为何会输得这么惨吗?”
两人闻言同时看向李修涯,李旦咬牙切齿道:“是你,是你害我?”
“害这个字不太准确,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有今日的结果,你们早就该做好心里准备才是。”李修涯冷笑道:“若是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本侯真的要害你们,那也是不可能的。”
张维叹道:“没错,事情既然我们做了,侯爷也只是一双揭露真相的手罢了。”
“还是张阁老明白事理。”李修涯微微一笑,“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有不少的疑惑吧,现在可以问了,本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维笑道:“侯爷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还让老夫做个明白鬼,多谢了。”
“应该的,人之将死,本侯也不想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们来找我索命。”
“哈哈...”两人哈哈大笑。
李旦也是无奈接受了现实,态度也好了很多。
“我想知道,范济的事情,是不是你所为?”
李旦一直不明白,范济为何会来得这么巧,刚好是在他离开燕都就藩的这一日,范济会到府衙告状。
李修涯点头道:“没错,你们派去灭范家满门的人,就是被本侯派去的锦衣卫阻止了。”
“锦衣卫吗?怪不得,我说怎么那么巧县衙的人会及时出现救下了范家,原来是你的人,那就说得通了,只是你到底是如何知道范济的存在的?”
李旦仍是不解,范琦是李旦的人,此事没多少人知道,而且范琦也死了这么久了,李修涯为何会突然去查他的家人呢?
李修涯解释道:“这也应该算是个巧合吧,还记得本侯出狱之后吗?”
“嗯?”两位略微疑惑。
李修涯见状笑道:“本侯出狱之时,当时四皇子还在狱中,灵台山之事还未发生,这便不提了,你们可知道陛下为何要封我为太子少傅,新亭侯?”
“为了制衡我们?”张维犹豫道。
“没错。”李修涯点头,“就是为了制衡你们,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要对付你们,所以我让盛惊风去查关于你们的一切事情。”
“所以呢?”
李修涯笑道:“在查账目的时候,发现了一笔意外的开销,远在燕都的五皇子府,为何每年要派人送一大笔银子给临川徽中的范家呢?顺着这条线所,范琦、范济便慢慢的浮出水面了,之后的事情,想必你们也能想得通了吧?”
李旦闻言惊讶无比,“居然是这样?”
“不然殿下以为我真是神仙,无所不知?”
“呵呵,侯爷居然那么早就做准备了,可笑老夫当时还在幻想与侯爷冰释前嫌呢。”
“那你真的是想多了。”李修涯呵呵一笑,又给两人倒了一杯。
“那前些日子祝元的事情呢?他如何失败的?”
李修涯摊手笑道:“还是锦衣卫啊,此事真的是适逢其会,陛下刚刚答应让本侯派锦衣卫入驻皇宫,暗中保护陛下与太子,刚好便发现了祝元图谋不轨,此事真是巧合,只能说你们的运气不好吧。”
李旦扯了扯嘴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维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两人没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张维道:“那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燕都的人,恐怕也是侯爷吧?”
李修涯嗯道:“没错,除了本侯,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消息弄得满城皆知的?”
李旦则是皱眉道:“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李修涯嗤笑道:“当然是为了致你们于死地啊。”
李修涯道:“殿下可知道,就藩其实是我向陛下提议的。”
“你?”李旦一愣,“那你为何又要阻止我离开燕都?”
“因为我后悔了。”李修涯神色一冷,“你的党羽势力仍然在,张阁老也还未倒台,对于本侯来说,这并非是一件好事,所以,本侯最终还是决定强行将你们留下来。
本侯传信给御史中丞孙弼,让他上书给太子,然后太子便拿着五年前的旧事去找陛下,又将前些日子的事情宣扬出去,通知了谢志才进宫面圣,为的,不过就是将事情闹大,到时候,就算陛下再有心偏私,也饶不得你们。”
张维啧啧叹道:“你居然敢借此向陛下施压,侯爷还真是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啊。”
“过奖了,这些都是本侯应该做的。”
第476章 换囚
“说到底,本侯都是被动的追查你们的罪行罢了,若是你们当真清清白白,没有犯下这一系列的罪孽,那想必就算本侯有意陷害,恐怕都是不行的。”
张维点头笑道:“老夫终于明白了。”
“张阁老明白什么了?”
“明白为何侯爷年纪轻轻便如此受陛下的重用了,侯爷心计似海,老夫拍马不及啊,痴活了这般岁月,经营了这般久,竟是在侯爷入燕都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全部崩盘,侯爷,高明!”
李修涯笑道:“非是手段比你高,而是本侯的身子比你们正。你们要对付本侯,只能用些什么阴谋诡计,而本侯要对付你们,只需要揭露一个满是破绽的真相便足够了。
显然,本侯做的要比你们容易很多。”
张维摇头轻笑,李修涯虽然话是怎么说,但他若是真信了,那就显得太愚蠢了。
仔细想来,李修涯自入燕都便引得多方关注,有聂含山保驾护航,又有沈贤遮风挡雨,李修涯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正如他刚刚说的,李康杨宣也好,李旦张维也罢,要对付李修涯,想要定李修涯的罪是行不通的。
李康选择比较粗暴的方式,直接派人刺杀,可惜,李修涯手上的高手更多。
而李旦与张维则是狡黠一些,他们更喜欢玩文字游戏,李修涯之所以入狱,也全都是拜张维所赐。
但是李修涯要对付他们就简单多了。
他们每个人都不干净,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康豢养死士,私铸兵器,甚至建立私军,最后走上了谋反的道路。
而这一切都被李修涯先一步知道,最后功败垂成。
李旦则是当年太子中毒一案的罪魁祸首,李修涯只要将此事公之于众,李旦便也再没了翻身的余地。
双方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李修涯的筹码显然要比他们想象的多出很多,有今日的结果,也算不得多么奇怪。
但若是真要做到李修涯这个地步,没有无双的智计与头脑也肯定是不可能的。
“事情的全部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两位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李旦与张维对视一眼,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侯爷虽然年纪轻轻,老夫却是佩服之至,服了,杨宣输给侯爷,不冤,老夫亦然。”
李旦也道:“事已至此,本宫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还是谢谢你,至少本宫也死得明明白白的。”
“本侯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准备一下吧,明日,本侯亲自监刑处斩。”
两人闻言神色一黯,李旦的眼神之中更是闪过一丝恐惧。
面对死亡,又有几个人不怕呢?
“不过两位放心,陛下格外开恩,仍然是赦免了株连之罪,张阁老,你的家人也将被遣送回原籍,至于成王妃与小殿下,陛下已经让殿下生母淑妃娘娘接到静兰宫中照顾了。”
两人闻言也是稍感安慰,张维微微躬身拜道:“多谢侯爷了,如此,老夫也是无憾了。”
“张阁老客气了,请。”
“恭送侯爷。”
李修涯出了天牢,便对盛惊风道:“马上,去府衙,刑部,将燕都所有的死囚名单给我弄来,让君燕飞亲自去,别让人发现了,明白吗?”
“是。”
还死囚这个事情往大了说也是没边了,若是让人知道了李修涯也肯定不好过。
而且还是换的李旦,后果就更加严重了,所以此事一定要做得隐秘。
等李修涯回到府中不久,君燕飞与赤影便一齐来到。
“侯爷,这是刑部的死囚名单及详细的情况。”
“这是府衙的。”
君燕飞的轻功不错,而赤影更是能偷试题的存在,加上禁军与锦衣卫的配合,办这点事情还是手到擒来的。
李修涯点了点头,一边翻阅,一边问道:“范济已经送走了吗?”
君燕飞应道:“已经出发了,属下派了一个兄弟护送。”
“嗯,他这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钱密的事情,便算了吧,不必追究了。”
“属下知道了。”
李修涯翻了十多个死囚名单,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一点的。
年纪比李旦大了一点,不过被判刑也很久了,但是陛下的复判结果一直都没有下来,所以虽然是死囚,但是一直都搁置在大牢之内。
“就是他了,去吧。”
李修涯抽出一张交给君燕飞。
“侯爷稍待,属下马上去将人带来。”
“嗯,小心点。”
从刑部大牢带个犯人出来也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还要不惊动别人,那就更难了。
不过,此事是李修涯派人在做,有难度,但是并不算太难。
君燕飞与赤影一起出手,盛惊风领着锦衣卫的人暗中将所有人都迷倒,这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人给带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盛惊风三人将一个身穿囚服之人带回。
“侯爷,人来了。”
“你们是谁?”死囚有些惊恐。
李修涯笑道:“这事儿你就不必关心了,反正,你马上就不会知道了。”
“什么?”死囚一愣,突然背后一记重击将他打昏了过去。
“明天上刑场的时候可不能让他乱动更不能乱说话,有办法吗?”
李旦和张维被斩首的画面,那肯定是有很多人要来看的,若是被人看出了破绽,那恐怕就很难善了了。
“侯爷放心,明日上刑场之时,卑职先封住他周身要穴,保管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修涯嗯道:“这样就最好了。”
随后又看向赤影,点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赤影展颜一笑,“侯爷放心吧,这可是属下的看家本领,保证惟妙惟肖。”
“行,让本侯见识一下吧。”
君燕飞将死囚的身子扶正了,然后赤影便开始在死囚的脸上开始捣鼓起来了。
李修涯对化妆都一窍不通,易容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要将一个人完全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整整用了两个时辰,都已经三更天了,李修涯都快睡着了,赤影这才宣布大功告成。
“好了。”
“啊?”李修涯一下被惊醒,有些迷糊道:“弄好了吗?”
“是,侯爷请看。”赤影献宝一样的将死囚的散乱的头发撩开,好让李修涯看得清楚。
灯火通明,李修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惊叹不已。
“像,真像!”
只见那死囚果真改头换面,与李旦竟有九分相似,若是不注意看,一些细微的差别根本也看不出来。
而且死囚的年纪比李旦大出五六岁的样子,有三十多,但是经过赤影的巧手之后,更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明日处斩的时候,众人都是在刑场之外的,肯定不可能凑近了看,所以这样便也足够鱼目混珠了。
“厉害,厉害,来,赏你的。”
李修涯给赤影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
这赤影虽然已经加入了锦衣卫,但也还改不了爱财的本性,因此与聂逢秋相当的契合。
见李修涯拿出银票,赤影也是眼前一亮,“谢谢侯爷。”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对君燕飞道:“去天牢将人给换出来吧。”
“是。”
君燕飞转身离去,李修涯又对盛惊风道:“明日刑部肯定会发现丢了一个死囚,不过他们未必敢声张,到时候记得提点一下孔光吉,别让他坏事。”
刑部尚书孔光吉,他原本就是李旦门下的,但是说不上多忠诚,只是寻了李旦当靠山,正常的攀附罢了。
等李兆回归,孔光吉就对李旦冷淡多了。
李修涯也是害怕孔光吉追查死囚消失的原因,不过只要让盛惊风暗示一下是李修涯的意思,想必他也不敢得罪李修涯。
去天牢换人就简单多了,毕竟天牢都是禁军在守护,现在又是晚上,临时典狱又不在,所以君燕飞基本都是畅通无阻的。
而因为明日就要死了,所以李旦与张维到现在也都还没睡着。
不过没关系,君燕飞也的是手段让两人睡觉。
微微抬手,迷香便在天牢之中弥漫开来,犯人很快就都睡着了。
君燕飞迅速将人换了,随后又趁着夜色将人送到了李修涯的府上。
李修涯看着李旦,微微叹道:“还真是麻烦,为了你,我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先将人带下去休息吧。”
“是。”
次日一早,李旦悠悠转醒,入眼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
“我家。”
“嗯?”
李旦闻言一下坐了起来,便看见衣冠整齐的李修涯坐在一旁淡定的饮茶。
李旦皱眉道:“李修涯,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李修涯笑道:“救你的命。”
“什么意思?”
李修涯冷笑道:“说实话,就我个人来说,我也巴不得你死。”
李旦哼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何要带我来你家,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修涯低声道:“你现在能活着便应该感恩了,若非是陛下,你以为你现在为何会在这里?”
“父皇?”李旦还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修涯解释道:“本侯用一个死囚将你换了出来,你记清楚了,今日起,你再也不是李旦了,李旦已经死了,明白吗?”
李旦闻言震惊不已,“这...”
第477章 送一程
李旦到现在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只听得李修涯说了一堆。
再抬头,李修涯便也不见了踪迹。
打开门,左右两人将他拦住。
君燕飞道:“你现在最好待在房间里那儿也不去。”
李旦喝道:“放肆,你敢拦我?”
赤影冷笑道:“若是你真的想寻死,我们自然不拦着,不过我们费尽心力将你换了出来,若是暴露了,事情会很麻烦。要死你就自己偷偷的死,别拖累侯爷。”
“你...”
李旦语塞,闷闷的转头回去。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修涯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而在刑场之上,此时也是早就围满了人。
李烜要杀李旦的消息一经发出,便震惊天下。
去岁可是连谋反的废王李康都没能获死罪啊,李旦居然会因此被斩首?
斩首啊,这可是大燕开国以来...不对,应该是自东元有帝国出现的这近两千年的时间以来第一位被斩首示众的皇子吧?
倒不是说之前没有出现过皇子犯罪被赐死或者处斩的情况发生,但是示众的,李旦也算是头一遭了。
所以不管知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是人人都想要来看这个热闹。
看看这皇子的人头,刽子手能不能砍得,皇子的血,是不是就比常人来得鲜亮。
这其实是李烜的意思,李旦的死,就是要越多人见证越好,越多人见证,便不会有人怀疑,就算以后李旦不小心暴露了,到时候也可以改名换姓,最多只能说长得相像罢了。
何况这种事,谁没事儿会去怀疑呢?天下人见过李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到时候将李旦往外一送,只需要改个名字,便又是一段新的人生。
至于户籍身份这些东西,之后李修涯会再慢慢给李旦办好的便不提了。
“今日之盛况,还真是热闹得紧。”
谢志才双手裹在袖中,眯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比起上次令郎被处斩的情况,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聂含山也来了,就站在谢志才身边。
上次谢心衡被斩首的时候,也是来了不少人,聂含山这是故意说这话挤兑谢志才呢。
张维死了,以后内阁就是他们两个说了算了。
虽然文渊阁是以武英殿为首,但是因为两人都已经被分别封了谨身殿与文华殿的大学士,所以武英殿大学士这个位子除了暂时会空缺之外,默认地位也会相应的下降。
原本地位对等的两人,现在却是有稍微的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了。
聂含山身兼吏部尚书,而谢志才也是礼部尚书,这一点倒是相同。
但是聂含山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太子太傅,是李兆的正统老师,也是这个原因,故而聂含山今后的地位肯定是要高出谢志才一点的。
也就是说,聂含山会是首辅,而谢志才便只能是次辅了。
但是谢志才也并非是没有优势,他的优势就是李兆。
虽然聂含山是李兆的老师,而且李兆出事之前也将聂含山视为肱骨,但是在李兆出了意外之后,李烜却是选择将李兆放在了谢志才的家中保护。
具体当时李烜是怎么考量的不得而知,也没必要取猜度。
但是谢志才于李兆有大功这是不争的事实。
反观聂含山,现在与李兆的关系便要疏远得多。
主要还是因为李修涯的原因。
李兆原本是很想跟李修涯交好的,但是李烜特意加封之后,这种交好的想法便被马上抛出脑后了。
因为李修涯的权势太大了,已经由不得李兆真心相待了。
同样,与李修涯穿一条裤子,关系匪浅的聂含山也成了李兆忌惮的对象。
毕竟李修涯现在总领大燕的军权,而聂含山成了首辅,可以说朝廷大事基本都被两人把持,李兆反而更像是一个傀儡。
这让李兆如何愿意?
所以这段时间,李兆与聂含山的关系其实远远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反而愈加的生疏了。
可以预见的是,之后李兆肯定会更加亲近谢志才,以此来制衡聂含山,同时也是以此来掣肘李修涯。
不过好在李修涯跟李兆没有实际的矛盾,双方的关系也还不错,这种事情也是顺势而为,并非是要故意迫害,所以也远远达不到反目的程度。
“小儿不过就是燕都的一个浪荡纨绔,如何能与五皇子想比?活着比不过,就是这临死的排场,那也是不能比的。”
谢志才闻言倒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笑着。
聂含山低声笑道:“看来五皇子的还真是将谢兄得罪了啊,谢兄竟是这么高兴。”
谢志才反问道:“难道聂兄不高兴?五皇子倒台,太子殿下再无顾忌,你我可是最大的受益人啊。”
“说得也是。”聂含山微微点头,“不过今后内阁既然以你我为尊,那你我可要通力合作,为殿下与陛下分忧才是啊。”
“这是当然,你我同朝为官也有这么多年了,各自的底细都清楚得很,如今也算是在同一条船上了,当然应该通力合作。”
“是吗?那可是最好的。”
两人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语气之间虽有笑意,却又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两双锐利的眼睛对视,好似空气之中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对冲一般。
他们心中都明白,今日之后,他们各自最大的对手就是彼此了。
此时,人群让开一条道路,李修涯领头,与孔光吉马文彦走进刑场。
聂含山见状轻笑道:“谢兄,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后悔?”
“后悔什么?”
聂含山远远的指着李修涯道:“那个少年,他本来应该是你最大助力。”
谢志才闻言微微皱眉,“聂兄这是在跟我炫耀吗?”
谢志才语气稍冷,失了李修涯为助的确让谢志才有些难受,而死对手聂含山与李修涯关系这么好,这让他更加的难受了。
聂含山摇头笑道:“非是炫耀,而是替谢兄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我失了李修涯为女婿吗?”谢志才哼道:“就是没有他,我不一样也位极人臣了?”
“哈哈...”聂含山哈哈一笑,“说得也是,谢兄自然有谢兄的本事,只是若是能平添助力,何乐而不为呢?可惜,着实可惜!”
聂含山轻声一叹:“以他对伊人的宠爱,若是伊人与你有半点父女亲情,谢兄的权势恐怕还会更高才对。”
谢志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事已至此,有些过错是无法弥补的。
“谢某只是为国尽忠,为陛下与殿下做事,他们让谢某做什么,谢某便做什么,凭何要这么大的权势作甚?”
“呵呵...”聂含山只是轻笑,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若是可以,谢志才当然更加的希望能爬到聂含山头上去。
两人继续聊着,这时候,李修涯也吩咐将李兆与张维等人押上来。
谢志才见状便道:“走吧,去送张阁老最后一程。”
“嗯。”
两人一同来此,自然不是来打嘴炮互相嘲讽的,而是确有正事。
张维是现存资格最老的那一批朝臣,年纪跟沈贤差不多大,虽然排辈是与聂含山算是同一个辈分,但是若论资历,张维甚至可以与李烜的老师严老太傅相比。
主要是因为张维后来被任命为李旦的老师,基本算是被李烜强行给按了按,而聂含山又是太子的老师,但同时张维又是内阁首辅,说白了,当时李烜打的主意是让聂含山成为张维的接班人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李旦与张维暗害了李兆,这才让李烜打算落了空。
这层关系不提,而聂含山与谢志才初入官场的时候,张维便已经身居高位了,当时也算是对两人有提携之恩,如今张维要死了,两人来送一送也算是合情合理,虽然此事也是两人一手促成,不过这种事情,无关私人恩怨。
盛惊风亲自押送,李旦面目颤动不止,眼神不停的转动,露出绝望挣扎的神色。
不过众人也只当是他对死亡恐惧,倒也没有多想。
聂含山与谢志才迎了上去,聂含山对盛惊风道:“盛统领,留步。”
盛惊风应道:“两位阁老叫住下官,不知有何事?”
聂含山笑道:“也没别的事,张阁老毕竟算是我等前辈,特来送行罢了。”
盛惊风闻言眉头微皱,随后看了一眼李修涯的方向。
李修涯自然也发现了,便快步走来。
“聂阁老谢阁老,你们拦着死囚,这是要作甚?”
谢志才道:“并非是我等有意冲撞侯爷,不过就是说几句话,还请侯爷允准。”
若是换了平时,李修涯自然要答应,不过李修涯这是刚刚将李旦掉了包,现在正心虚呢,聂含山便罢了,谢志才是敌是友还说不定呢,若是让他发现眼前这人不是李旦,这还得了?
“这倒是让本侯有些奇怪了,两位与李旦可没多少交情啊...”李修涯有意无意的将李旦挡在身后。
聂含山笑道:“误会,我们只是来送一送张阁老罢了。”
李修涯闻言松了一口气,嗨,早说嘛,你们想送,随便送呗。
李修涯轻松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也好说。”
“多谢侯爷了。”
李修涯吩咐道:“老盛,先将李旦等一干人押上刑场。”
“是。”
只要将人押上去,隔着老远,众人便也不可能看出什么端倪了。
第478章 结局
张维见聂含山与谢志才来到,苦笑道:“想着老夫也算是门生故吏颇多,没想到今日来送老夫最后一程,却是你们两个。”
聂含山道:“张阁老也算是为国操劳一生,我们两人也是由衷的敬佩,还是请阁老不要责怪我们。”
张维摇头道:“老夫哪里来的立场?一者成王败寇,老夫输了就是输了,二者咎由自取,这些事情,都是老夫亲力亲为,陛下免了株连之罪,老夫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谢志才闻言也道:“我们两人也算是受过张阁老恩惠的,只是如今恩将仇报,还请阁老原谅。”
张维笑道:“说什么恩将仇报便过了,你们两人都是有能力的人,当年我那点小恩小惠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没有我,凭你们的才学能力,早晚也有出头之日,你们能有今日,与老夫的关系着实不大。”
张维这话说得中肯,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黄泉路远,张阁老一路慢行。”
“后顾无忧,张阁老安心上路。”
聂含山与谢志才同时微微躬身,张维闻言也是微微一笑,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张维不必担心他的家人亲人,他们会代为照顾的。
“呵呵,多谢,多谢了...”
张维笑着微微拱手,然后转身奔赴刑场。
“侯爷,多谢了。”
张维对着李修涯深深一揖,外人看来,也许是张维在感谢李修涯让聂含山与谢志才为他送行,就连聂含山与谢志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李修涯却是眉头微皱,心下了然,张维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发现了端倪。
也是,常人也就罢了,但是张维可是陪伴李旦最久的人了,可以说是出了成王妃之外,最了解李旦身体特征之人了。
而且以张维的聪明,如何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个李旦是假的呢?
一路从天牢过来,李旦的行为如此反常,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身子微微颤动,这些都是张维疑惑的地方。
而一次对视之后,张维便确定了眼前之人一定不是李旦,虽然面貌有九分相似,但是眼神却是那样的陌生。
而且盛惊风的亲自押送也是让张维更加的怀疑,只是瞬间,张维便将事情理顺了。
如果说眼前的李旦是假的,那真的呢?肯定是被人掉了包,劫走了。
天牢可不是别的地方,外面可是有巡逻的禁军在的,等闲谁有这个本事能在天牢劫人?
而且还是在李修涯手下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那真相便只有一个了,将李旦劫走的人,就是李修涯自己。
而李修涯自己肯定不会这样做的,背后肯定也是李烜的意思。
而李烜这样做,张维也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太子的李兆的情绪真的很重要,需要照顾。
不过对于张维来说,反正李旦已经没了机会,只要能留下性命安度一生,就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那也总好过死在这里这个下场吧?
所以张维是开心的,是高兴的,甚至是感恩的。
李修涯淡漠的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张维。
看到李修涯的行为,张维心中便更加坚定了,也是露出开怀的笑容。
外人见到张维笑得灿烂,也是略微不解,难道这是临死之前,疯了?
“请张阁老上刑台。”李修涯低声吩咐,左右上前将张维押上刑台跪倒在李旦旁边。
张维低声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谢谢你替殿下赴死。”
假李旦呜呜的挣扎不停,努力张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他的周身穴道都已经被盛惊风封死了,身子瘫软无力,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可能也就是他的眼珠了。
见假李旦露出惊惶的眼神,张维笑了笑,随后闭上眼睛。
李修涯见状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大声道:“时辰已到,行刑。”
左右刽子手屠刀挥下,在燕都横行二十余年的皇五子李旦与一代阁老张维,卒!
人头滚落,鲜血喷涌,场面骇人可怖。
李修涯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感叹。
“昨日天上客,今日便从云端跌落,化作尘埃,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也有这一天?”
轻轻的挥了挥手,盛惊风会意,上前将假李旦的人头收敛,以防止被人看出什么。
众人自然也不怀疑什么,毕竟李旦是皇子嘛,就算是死了,那待遇肯定也不能相同的,是要将头颅缝回去,然后以完整的尸身下葬的。
同心殿,李烜略微有些焦急。
也不知道李修涯有没有顺利的接收到他的意思,或者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李修涯究竟有没有办法顺利将李旦给换出来,而且还要不被人发现。
对此,李烜心中也没有底。
不多时,魏权来报,“陛下,五皇子已经被处斩了,侯爷正在派人收敛尸身。”
李烜闻言惊道:“什么?你确定?”
魏权看着李烜激动,便道:“是,老奴派去的人是这么回报的,只是被杀之人究竟是不是五皇子还不知道。”
李烜还待说什么,这时,李昭来报。
“陛下。”
“有事?”李烜微微皱眉。
李昭拜道:“启禀陛下,侯爷让臣告诉陛下,陛下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侯爷稍后会来跟陛下复旨,请陛下不必着急。”
李烜闻言大喜,胸中一口郁结之气顿时释放而出,精神也是微微一震。
李修涯既然这么说,那想必是已经成功的将李旦给救了下来。
而让李昭提前来报,李修涯也是担心李烜一个不小心又病了。
上次因为李康的事情,李烜可是花了好些时间才调理过来,但是直到现在,也不能操劳太久。
如果李旦真的死了,那想必李烜又要大病一场了,以李烜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未必能撑得过去呢。
而让李昭这么说,也是为了侧面告诉李烜,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知道内情的不多,让李烜放心。
李烜也是瞬间就明白了李修涯想表达的含义,故而心情一下便高兴不少。
“嗯,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李昭是满头雾水的离开的,完全不知道他来此一趟的意义,既然是要复旨,那你直接来呗,何必让我再多跑这一趟,多此一举!
而且陛下好像听到侯爷要来复旨,好像很开心啊?五皇子不是刚刚才死吗?陛下是怎么开心起来的啊?
不懂,搞不懂啊!
李烜则是呵呵笑道:“果然,朕就知道,此事交给李卿最是妥当。”
魏权见李烜心情转好,也是笑着应和道:“别的不说,但凡是陛下交给侯爷办的事情,侯爷有哪一件不是办得漂漂亮亮的?”
“嗯,不错,差事的确是办得很好,也不枉朕这么信任他。”李烜笑着点头,随后道:“不过此事又要委屈他一些了。”
放李旦一条生路,这事李修涯本身也是不愿意的,不过他最终还是为李烜妥协了,李烜心中也是略微触动。
像是两人一直以来的关系一样,你不负我,我也从未负你,便是做出一些让步,李修涯也甘之如饴。
“侯爷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嗯。”
李修涯当然不会在意,毕竟李旦有今日的结果,基本也是拜他所赐,既然已经名亡实存,那便留着一条性命也并无不可。
这样说起来,李旦比起李康还要远远的不如呢,人李康至少还是个王爷身份呢,虽然这个封号不好听。
而李旦,从今以后怕是不能以李旦的天家血脉自居了,说来也算是极大的屈辱了。
不过李烜并不在意,他要的,只要李旦能活下去,这便足够了。
为君,犯上作乱谋逆谋大逆的李旦已经伏法伏诛。
为父,儿子最后苟全了一条性命,不出意外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李烜已经满足了。
“陛下,臣奉旨监刑,如今事情已毕,特来复旨。”
李烜笑着上前虚扶了一把李修涯,“李卿辛苦了。”
“都是臣应该做了。”李修涯咧嘴一笑,“张维的尸体已经送还给他的家人,现在也已经出发回他的老家了,而五皇子的是臣已经差人缝合好了,陛下可以尽快入葬。”
李烜则是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魏权道:“此事你亲自督办,越快越好,明白吗?”
“是,老奴明白。”
未免夜长梦多,那自然是越早入土越安全。
而且因为李旦是戴罪之身,所以也不必大张旗鼓的搞什么丧典,一切从简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更不用入皇陵,因为这是个假的,入皇陵更是平白污了祖宗。
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合情合理,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给假李旦寻个山清水秀的埋尸之所,也算是感谢他的付出了。
李烜屏退左右,低声问李修涯道:“旦儿他,还好吧?”
李修涯小声应道:“陛下放心,现在就在臣的府上呢,只是现在实在不宜抛头露面,也不好与陛下见面。”
李烜连忙摆手道:“无妨无妨,只要确定旦儿还活着,朕也就放心了。”
李修涯笑道:“臣办事,陛下放心。”
“嗯。”李烜问道:“只是此事,又要委屈你了。”
“为了陛下,臣无所谓的,只是陛下也应该改口了,皇五子李旦已经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李旦这个人了。”
“朕明白了。”
第479章 震天雷
李旦与张维被处斩,燕都一时惊动。
毕竟是开国数百年第一个被斩首示众的皇子,关注度还是比较高的。
而从其后果来看,也是影响深远的。
李旦的死也彻底巩固了太子李兆的地位,群臣归心。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烜仍然是要继续调养身体,一应的事务,仍然是要交给李兆来做。
对于这一点,其实大家心里早有这个预料,所以也并未感到意外。
不过李烜同时也是发出了一道昭雪的圣旨,要为被诬陷的杨过恢复名声,而且还特意恩赏了杨过的母亲与弟弟,更是要让新亭侯李修涯亲自前往阳州去慰问,以示重视。
对于此事,群臣的反应不一,李修涯若是要离开燕都,那对于某些人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对于李烜的这道圣旨,众人还是觉得挺意外的,毕竟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也着实没这个必要。
但是既然已经明旨了,那李修涯还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老君那里传来消息,各处官学的修建不是很顺利,应该是遇上麻烦了,你这次出去,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回来,明白吗?”
李修涯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李烜不可能没事将自己放出去。
这次让李修涯离开燕都,其实一共有四个目的。。
第一,也是最不重要的一个,就如同圣旨上所写的,去慰问一下杨过母亲与兄弟,彰显了一下皇恩浩荡,为杨过恢复名誉。
这只是个由头,说与外人听的罢了。
第二,义务教育的问题。当初李烜是将这件事交给沈贤与李修涯一起的,不过因为李修涯被加封为枢密院的指挥使,所也没办法亲力亲为,只能将张郝和陈尤派出去协助。
但是沈贤是读书人,麾下兜率宫中也都是学生道士,作风不够强硬,各地豪强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意思,竟是联手掣肘,沈贤的工作开展得非常不顺利。李烜的意思,还是让李修涯这把刀继续发挥他的作用。
而且由头也很清楚,李修涯是监察大夫,掌上方印,可代陛下巡视天下,有先斩后奏之权,去帮沈贤正好合适。
第三,便是为了李旦。
李旦这段时间也是一直都待在李修涯的府上并未出门,但是迟早也是要送出燕都才最为保险。
如今风头也过了,正是李旦出城的好时机,而李修涯要离开燕都,正好也可以将李旦一齐带走,没人会怀疑什么。
第四,也是最后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李兆。
李旦没了,李兆却并不是高枕无忧,没了李旦当挡箭牌,李兆对李修涯的忌惮肯定会更加的深重,李修涯的性子李烜清楚得很,吃软不吃硬,他更是害怕李兆与李修涯起冲突,结下仇怨,到时候他是真的帮谁都不好。
李修涯既然首当其冲,那就干脆让李修涯出去避避风头,眼不见为净,让能好好的劝说一下李兆。
李修涯自然明白李烜的意思,而且他的本意也是想暂离燕都一段时间。
枢密院指挥使这个头衔多少还是有些扎眼,整天在燕都晃来晃去的,那些个御使可是没少参李修涯。
而且李修涯也觉得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如何与李兆相处了,两个人总不能是仇人才好。
“陛下放心吧,此事臣会办好的,一年之内,臣保证各地的官学都可以顺利开展。”
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这次也是要代朕巡视一下大燕各地,太子这边,朕会处理的。”
“是,臣知道了。”
李烜道:“尽快将你在燕都的事情交代一下,准备出发吧。”
“是,臣告退。”
离开皇宫,李修涯来到了城外的擂台处,现在已经改建为一个兵工厂了。
“见过侯爷。”
兵工厂内人影往来,众人干得也是热火朝天。
薛老七见李修涯来到,也是瞬间便迎了上来。
“嗯。”李修涯应了一声,“何先生呢?”
“在里面呢,侯爷请跟我来。”
薛老七将李修涯引到后院的空地上,何奎与诸葛娇都在。
“何先生。”
“侯爷。”
见何奎收纳一根钢管模样的东西,李修涯微微笑道:“何先生这是在研究什么啊?”
何奎双手奉上手中之物,道:“此物就是霹雳炮。”
“霹雳炮?”
李修涯闻言一愣,微微惊喜,“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箭筒吗?”
入手很沉,约莫在二十斤左右,李修涯拿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就是一根镔铁制造的铁管模样,不过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看起来银光瓦亮的。
管内是黑洞洞的,也看不清有什么东西,而不过手持处有类似扳机一样的发射装置,看起来精密无比,反正李修涯是看不懂什么结构。
“这东西,要怎么用?”
李修涯问出心中疑惑。
何奎笑道:“暂时还没办法用,此物我也只是暂时做了个大概,想要成品,还得过一段时间。”
李修涯笑道:“原来还不是成品啊,我说怎么看不懂呢,此物先生倒也不必勉强,火器这东西我虽然想要,不过也并非非它不可。”
“明白了,不过这个,侯爷想必一定很想要。”
何奎说着,示意了一下诸葛娇,诸葛娇从背后拿出一颗银色的铁球,约莫有拳头大小。
“霹雳炮做起来有些麻烦,不过震天雷倒是简单很多,侯爷想见识一下威力吗?”
“当然。”李修涯闻言颇为兴奋,火箭筒没有,手榴弹总能见识吧?
诸葛娇笑了笑,随后点燃引线,用力的将手中铁球扔了出去。
这里是他们实验的场地,安全得很,倒也不必担心误伤到谁。
加上诸葛娇也是有武功在身的,这用力一扔,至少也得是数十米远。
李修涯眼睁睁的看着铁球落在远处的空地上,随后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将视线遮挡。
卷起的泥土乱石纷飞而出,都落在了李修涯的面前了。
李修涯啧啧叹道:“妈的,这威力也是有够厉害的啊。”
“侯爷说什么?”何奎一愣,李修涯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众人来到震天雷落处,只见地上已经被炸出了一个深坑。
“很好,很不错。”李修涯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动静很大,杀伤性如何?”
何奎笑道:“没有侯爷想象的那般神奇,一丈之内,普通人是抵挡不住的,必死无疑,两丈之内会受伤,超出两丈便没有什么威力了。”
两丈?那不也就五六米的杀伤范围?
李修涯可是知道的,相是无相神僧那种级别的,祭台上的铜制大鼎都被炸得稀碎,人家却能以强悍的功力硬撼,而刚刚震天雷的威力却是远远不如祭坛爆炸的。
那这么说来,这东西却是也比较鸡肋啊,还不如多造点连弩什么的,杀伤力还要更好些。
不过震天雷也有震天雷的优势,那就是冲击力比较大,如果多用几个,说不得能将城门给炸开也说不定。
不过若只是如此的程度的话,李修涯倒是真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大批量的制造震天雷了。
“先生有没有办法加强震天雷的威力?”
诸葛娇摇头道:“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配比是父亲他研究了很久才得出的结果,既要保证火药的稳定安全,同时兼顾威力,若是侯爷想要威力更大的震天雷,那便只能等奎哥将霹雳炮制作出来了。”
李修涯笑道:“本侯不是这个意思,本侯的意思不是要你们加大火药用量,本侯不要爆炸威力,要它的杀伤性,杀伤性懂吗?”
何奎点了点头,皱眉问道:“那侯爷有什么高见?”
震天雷只是简单的火药爆炸,伤人足以,但是要致命,也很难。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道:“你们说,若是在震天雷中加入钢珠或者是铁片之类的东西,它的杀伤性会不会更强?”
“钢珠?”
李修涯兴奋叫道:“没错,先生可以想象一下,震天雷爆炸的瞬间,数十上百的钢珠暴射而出,那威力肯定比这强得多。”
何奎也不傻,李修涯这一提点,便也懂了李修涯的意思。
若是真如李修涯说的那样,那这震天雷的威力可就太过分了点了。
何奎光是想象一下,便觉得不寒而栗。
“侯爷,这样会不会太过残忍,有伤天和啊?”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冷笑道:“先生在跟本侯开玩笑吗?怎么,震天雷杀人有伤天和,那弓箭刀兵杀人便是顺应天道了?荒谬!”
何奎闻言一滞,微微点头。
没错,都是杀人,震天雷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杀人,那将人炸得粉碎与一刀封侯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我明白了,不过这个东西我也需要时间研究一下,恐怕暂时也拿不出来。”
李修涯笑道:“没事儿,我不着急,先生尽管发散思维去研究便是。”
李修涯心情不错,既然手榴弹与火箭筒都有眉目了,那如果再配合抛石机,是不是就算是导弹了?
嗯,听起来好像很有搞头啊,等下次回来一定要试一试。
第480章 布置
“对了,秦国方面有消息了吗?”
盛惊风应道:“有,诸葛天机将何阳从秦都接走了,锦衣卫正在全力追查下落。”
“嗯,此事要尽快处理好,最好跟叶无牙商量一下,他的轻功最好,如今天机门已经毁了,而诸葛天机也肯定有防备,人数太多也不合适,思来想去,还是叶无牙最有把握。”
“嗯,卑职马上派人传信给叶无牙。”
李修涯仍然是有些担心何奎夫妇的,只有将他们的儿子何阳抓来燕都,他才能完全的放心。
“老七。”
“在。”薛老七应道。
李修涯问道:“连弩与攻城弩的制造进度如何?”
薛老七闻言脸色一苦,拱手道:“侯爷,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才造出连弩十余,攻城弩却是一架合格的都没有。”
“额...”李修涯无语问道:“有这么难吗?”
薛老七无奈摊手道:“咱们都是普通的铁匠出身,让咱们打打兵器铠甲那是一把好手,但是要去摆弄那些个破木头,却是千难万难,何先生也是教了我们很多次了,若是侯爷指望我们这么快就将这些东西弄出来,恐怕有点难。”
李修涯有些生气,喝道:“何先生也就一个人,你们难道让本侯指望他能给大军造出足够的数来?本侯养着你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竟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
薛老七闻言大骇,当即叩道:“属下无能,请侯爷恕罪。”
李修涯哼道:“真是没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还是必须要解决的。
薛老七带领的人基本都是原来他万铸坊的老兄弟,再加上一些新招募的人手,这些人良莠不齐,若是一般的刀兵自然足以胜任,但若是稍微机巧一点,便不行了。
天机门的技术,也不是一教就能会的。
李修涯叹道:“罢了罢了,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
“谢侯爷。”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道:“本侯会将工部的人调来,你觉得如何?”
薛老七闻言连连惊喜点头,“工部的师傅肯定都是能工巧匠,有他们帮助,那进度肯定也就能上去了。”
“嗯。”李修涯厉声道:“萧将军在阳州训练新兵,而你们现在做的,就是要为这些新兵服务,懂吗?等第一批的连弩与攻城弩做好,便立马送到阳州去,让他们开始训练熟悉起来,五百万两,本侯给你用,若是你不给本侯用出花来,本侯活剐了你。”
薛老七见李修涯认真无比,知道绝不是开玩笑,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
李修涯嗯道:“本侯马上要离开燕都一段时间,这里便交给你了,不要让本侯失望,知道吗?”
“是,属下一定让侯爷满意。”
“这样最好。”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往门外走去。
“恭送侯爷。”
兵工厂这里也有一两个月了,进度这么慢李修涯是没想到的。
也怪李修涯,这段时间也没有怎么关注。
出了工厂,两人便往城内而去。
“对了,项宇那边有消息吗?”
盛惊风道:“前些日子传来消息,项宇已经被册立为太子,仪典也已经过了。”
“已经是太子了?”李修涯微微挑眉。
上次虽然说是册立,但是正式的仪典和皇命都没有下来,现在便是已经确定了。
“是。”
李修涯笑道:“事情倒是比想象的更加顺利啊。”
盛惊风道:“太子项风一死,楚帝能选择的人着实不多了,项宇是最好的人选,就算楚帝怀疑过项宇,最后仍然是册立了项宇。”
“这下,御林山、千钧卫,再加上他自己的赤羽精骑,楚国三大精锐部队已经归心了,只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待项宇稳定了地位,楚国也就准备好了。”
盛惊风皱眉道:“不过,项宇毕竟只是太子,若是到时候楚帝并不同意与我们合作怎么办?”
李修涯瞥了盛惊风一眼,轻声笑道:“我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楚帝,而我要做的事情,也不管楚帝他同意与否,不过此事你不必插手,我相信项宇会好好解决此事的。”
盛惊风闻言一愣,随后惊愕无比的看着李修涯。
伐秦的路子李修涯已经铺展得差不多了,不过一来现在不是好时机,二来各个准备也不足,胜算不大,三来,天云帝国的变化还未起。
等风云帝国成立,到时候肯定会向秦国发难,以夺回先前被占领的城池,如此再拉锯个一两年的时间,加剧双方的仇恨。
而趁着这段时间,李修涯的新兵必须要训练完成,要能有一战之力的那种。
项宇也要完全掌握楚国,到时候才能全力进攻秦国,毕竟伐秦之战,楚国才是绝对的主力。
若是项宇不能在楚国做到一言堂,那便不是万无一失,如果生了什么变故,到时候便也令人追悔莫及。
所以趁着这段时间,李修涯能做的就是要加紧训练新兵以及生产军备,而项宇则是要完全掌握整个楚国的话语权,最后是能将楚帝架空的那种。
至于项宇有没有这个手段,李修涯不清楚,若是到时候楚帝真的不同意与李修涯合作,便只能再想办法了。
具体什么办法,现在还不好说。
“对了,神武帝国那边,应该没什么动静吧?”
盛惊风点头道:“嗯,如今易流云亲自坐镇武雁城,十万大军也都陈列边界,厉兵秣马,随时等候侯爷的号召。”
李修涯笑道:“那就让他们等着,好饭不怕晚,这口汤,他们喝定了。”
盛惊风闻言也是一笑,神武帝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利益了,即便是将来,他们的危险系数也是最少的,基本就是去抢地盘的。
当然,那还是联军能胜利的情况,若是不能胜,那也另说。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风云帝国这边了,战事如何了?”
盛惊风道:“千机营目前为止仍然没有撤兵,更是没有退让,甚至还在往前压,不过攻势也渐渐慢了下来,天云帝国正在增派兵力,双方陷入了僵持。”
李修涯笑道:“秦国将战线拉得太长,补给便愈发的困难,若非是凭借火器打了天云帝国一个措手不及,恐怕就算秦国仍然能大胜,却也不可能攻占这么多的城池,如今秦国放缓攻势,并非是他们打不过或是没有余力打了,而是要消化一下了。”
秦国已经拿下七八城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秦帝倒也不是不想继续,但若是继续将战线拉长,秦国后勤无力,若是千机营成了孤军那就不好了。
正好让千机营守城,等缓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再打,到时候便又能摧枯拉朽的拿下大片地盘,何乐而不为呢?
“那侯爷的意思是...?”
“此事时刻关注就是了,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再报与我听吧。”
“卑职明白了。”
“对了,除了这件事,风云帝国的合并的事情你要特别的关注,这很重要。”
“嗯。”
李修涯想了想,好像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李修涯在燕都,除了这兵工厂便没了其他的布置了,其余所有的事情都在外面,李修涯也只是往来消息,鞭长莫及,无论是否身在燕都都无所谓的。
李烜也正是知道此事,所以才放心的让李修涯离开。
“既然要走了,说什么也要去跟聂老头告个别啊。”
想着,李修涯便又启程来到聂府。
“叔父。”聂含山不在,府中只有聂逢秋与胡岩。
李修涯笑道:“这个时间,也是放值了,你爹还没回来吗?”
聂逢秋摇头道:“爹爹他忙得很呢,一天到晚都不见人。”
李修涯见状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反正你跟你爹也基本玩不到一块去。”
聂逢秋愣道:“能这么算吗?”
“怎么不能?”
胡岩无奈道:“听说你要离开燕都了,这是来告别吗?”
李修涯点头道:“嗯,就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大概几个月吧。”
“要我陪你吗?”
李修涯摆手道:“不必,在大燕,我现在基本都能横着走,何况身边还有楼哥和老盛以及一干锦衣卫在,你便是好生陪着大侄女吧,毕竟你这憨货,学了我七八成的手段,竟是到现在都没搞定。”
胡岩闻言露出尴尬的神色。
聂逢秋则是先是微微羞涩,而后便是有些疑惑。
“石头哥,你们在说什么?”
胡岩更是讷讷说不出话来,李修涯则是哈哈笑着。
之前胡岩在李修涯身边的时候可是没少偷师李修涯,只是没想到学了一大堆,目前为止胡岩一句肉麻的话都跟聂逢秋说不出来,很多时候看得李修涯都着急。
正说着,聂含山与胡爷回来了。
“来了,这是来辞行的?”
李修涯笑道:“可不是,我在燕都也就跟你们熟悉了,现在要出门一趟,总得跟你们打声招呼吧?”
聂含山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这次除了汤阴县,陛下还让你去帮老君,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外面可不比燕都,当心手段。”
李修涯点头笑道:“放心吧,我带着楼哥跟老盛呢,等闲谁能动得了我?”
“士族不会轻易罢手的,万事当小心为上。”
李修涯道:“别只说我,你在燕都恐怕也不会好过,因为我的关系,太子对你可算不得多信任,谢志才敌友难分,看起来,你的日子不会比我好多少。”
聂含山呵呵笑道:“这边不用你操心了,我也算是久经官场,等闲也没有风浪能吞噬得了我。”
“看把你能的!”
第471章 密会
聂含山为官多年,党朋也多,就算李兆真的不信任聂含山了,聂含山也轻易动不得。
何况还有李烜在呢,虽然继续闭朝,但是皇帝这个位置,他依然做得稳稳当当的。
是夜,李府。
暗处,数十人影闪动,一顶简朴的轿子快速的来到李府的后门。
轻轻的敲了一下门,轿子中下来一人,正是李烜。
后门打开将李烜迎了进去,而轿子也顺势抬进了阴暗之中。
“父皇...”
李旦看见李烜来到,一下便跪倒在李烜面前,哭道:“儿臣...儿臣...”
李烜见李旦憔悴了不少,也是百感交集。
“旦儿可会怪父皇?”
李康也好,李旦也罢,虽然都做出了谋逆之事,但是李烜显然不是一个绝情的帝王,他对两人更多是有一种亏欠的。
有今日的结果,他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骨肉情长,或许是李烜真的老了吧。
从这个方面来说,李烜好似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李旦闻言摇了摇头,“儿臣怎么会怪父皇?一切都是儿臣咎由自取,辜负了父皇,请父皇宽恕。”
李烜叹道:“事已至此,父皇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今后的路,父皇恐怕再也不能护佑你了。”
“儿臣明白了。”
李修涯笑道:“陛下不必担心,殿下的安全臣还是可以保证的,只要等殿下立足了脚跟,臣才会将人撤走。”
李烜点头道:“此事要劳烦李卿多多费心了。”
“都是臣的本分。”李修涯微微躬身,随后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父子。
这次见面,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今后生老病死都再也不会有牵葛了。
李修涯出了房间,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随后突然展颜一笑,笑容之中藏着某些不知名的东西。
李修涯有时候在想,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个灾星呢?
这才入燕都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燕都原本最有权势的两个皇子居然都被他一一拉下了马。
李康事件的直接推手,李旦事件的始作俑者。
李修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也算是沾满了血腥了。
不过伤春悲秋不是李修涯的风格,这种情感只是存在了一刹那,片刻之后,李修涯便恢复了清明。
说不上后悔,就是觉得挺有趣的。
后半夜的时候,李烜与李旦总算是说完了话,李烜也要准备离开了。
“陛下,都交代妥了吗?”
李烜点头道:“嗯,这件事,多亏了你了。”
李修涯摇头道:“为陛下分忧,臣的本分,只是以后五皇子恐怕都只能隐姓埋名了,不过臣可以保证,他会过上富足的日子。”
“嗯,你办事,朕放心。”
“只是此事今后可一点都不能再提起了,若是被人寻了蛛丝马迹,太子如何便不说了,天下人知道,那便是天大的丑闻,若是史书再添上一笔,那陛下的圣明也会受到影响的。”
李烜笑道:“你不将你自己的嘴保管好,怎么,还怕朕泄露了?”
李修涯挠了挠头,“这事儿可不小,到时候就算陛下能将罪责全部推到臣的身上,都说是臣的一人所为,但别人是肯定不信的,毕竟我跟五皇子可不对付,没道理会帮他的。
万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李烜笑道:“放心吧,此事只有朕与你,最多还有魏权知道,至于你的手下,朕相信你自然有控制的手段。”
“那就好,如此臣也就放心了。”李修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道:“对了陛下,臣还要求陛下一件事。”
李烜现在心情不错,李修涯也就趁热打铁了。
“说吧,什么事情,你居然用到了求这个字,看来我们权势滔天的新亭侯,也有不能为之事啊。”
李修涯摆手笑道:“陛下您就别取笑臣了,臣的权势,不都是陛下您给的?”
李烜呵呵笑道:“罢了,不说这个,你说吧,又想要什么?”
李修涯道:“臣想要工部。”
“工部?”李烜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你要工部做什么?”
李修涯便将自己的兵工厂的实情告诉了李烜,李烜听完也是错愕不已,指着李修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私铸兵器?”
李修涯愣道:“什么私铸兵器?陛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臣既然领了兵部职权,这又怎么能算是私铸兵器呢?”
李烜转念一想,还特么的真是这样。
大燕全国的兵器铸造甲胄制造之类的东西,虽然不一定全部都是由兵部统一发放,但是无论是燕都还是地方,还是边军,都是要向兵部报备汇总的。
最后是要呈报到枢密院去的。
李修涯现在既是枢密院的老大,又是兵部的老大,他要造兵器,还真不能算是私铸。
“放肆!”李烜一瞪眼,“督造刀兵这么大的事情,你该跟朕提前说的。”
是啊,就算你权势再大,这种事情,没有皇帝点头,你也敢做?是不是想掉脑袋了?
“这不就说了吗?”
“朕说的是事前,事前懂吗?”李烜也是气得不行,“你都做了才告诉朕,这叫事后报备,你可知道朕现在就可以治你死罪?”
李修涯嘿嘿笑道:“陛下不会这样吧?总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念完经就打和尚、吃饱饭就骂我这厨子吧?”
李烜听得李修涯插科打诨,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你从何处学来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家,传统艺能,让陛下见笑了。”
李烜随后叹道:“跟朕这样也就算了,朕自然对你是十分信任的,但是现在是太子主政,你明白吗?”
李修涯闻言神色一黯,“臣懂了。”
李兆主政,李修涯便再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了。
看来这个问题以后得注意一点了。
李烜看李修涯这模样,心中也微微点头。
他故意说这话,就是为了提醒一下李修涯,让李修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罢了罢了,工部的事情朕应了,你放心离开吧,过两日朕就下道旨意,让工部的人去你那个什么...兵工厂帮忙。”
李修涯闻言一喜,躬身拱手道:“臣谢过陛下。”
李烜笑道:“朕知道你为此事耗费了诸多心力,朕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给你掣肘还是能做到的。”
“陛下言重了。”
李烜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突然问道:“对了,你那儿来的这么多的钱?”
李修涯也愣了,“臣不是截留了七大世家的五百万吗?”
“啊,也对,现在朕也不比你富有多少。”
“五百万与五千万,那还是有区别的。”
“哈哈...”
两人大声笑着,显然,这笔敲诈自七大世家的银钱让两人都非常的畅快满意。
笑了一会儿,李烜神色一正,沉声道:“你这次出去,想怎么做?”
李修涯这次巡游燕都,可不是真的监察地方什么的,而是要动刀的。
李修涯闻言咧了咧嘴,轻松道:“什么怎么做?当然只有一个字,杀!”
“会不会手段太激烈了?”李烜眉头紧皱。
李修涯笑道:“没有激烈不激烈一说,若是不将他们杀得怕了,恐怕这件事情便会一直纠结下去,到时候莫说是十年二十年,就是三十年五十年,官学都未必能够顺利推行,到时候若是不了了之,我们这么多的努力不久白费了?世家仍然站在大燕的顶点,想想都觉得不爽。”
李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决绝,若是适得其反那就不好了。”
“适得其反不是不好,臣反而觉得更好了。”
李烜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陛下,大燕按祖制,文臣武将泾渭分明互不干涉,臣现在是能够调动天下兵马的,对吧?”
“不错,你可自行调动个州府上下所有兵马,无需再向朕报备。”
加上李修涯监察大夫的名头,可以说整个大燕,除了李烜李兆,那便没人有资格不被李修涯管制,更是没有人敢管李修涯了。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这便是了,若是真的适得其反,引得他人反抗,他们又能有什么手段?刺杀臣?”
李烜沉声道:“士族的手段层出不穷,若是纠结民意,引导民意,最后再上书逼迫朕,朕恐怕也会很难做。”
李修涯闻言笑道:“原来陛下害怕的是这一点啊,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臣将老君的声望推到如今这个地步,那也不是白白做的,就算我的手段再毒辣,再狠毒,再残忍,只要老君领头为我说上两句话,陛下不就有了敷衍他们的由头了吗?
而且他们能煽动,只有士族自己,煽动百姓,他们还不够这样的能力。”
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士族与百姓其实是对立而非是统治关系的。
有点像是仇富心理吧,普通百姓向往士族,但是却又对士族不那么感冒。
若是没有大义当前,这些士族也是不可能掀起民意的。
而若是只论士族自身的影响力,一个沈贤也就足够了。
“你有信心?”
“信心十足。”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第482章 商量议论
燕太和二十六年二月二十七,燕都城外。
锦衣卫随行,车驾连绵,上下数百人的队伍,这就是李修涯的排面。
名义上不过就是去一趟汤阴县,最后再代陛下巡游一下大燕各处,也着实用不着这么大的阵势。
不过众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毕竟李修涯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来送行的人其实更多,以聂含山为首,再加上谢志才与李闲都来了。
不知道还以为李修涯永远都不回来了一样,那声势搞得,还挺伤感的。
李修涯与众人叙话,一直说到了晌午,李修涯这才告辞。
“诸位,时间也不早了,本侯就先行一步,诸位也都请回吧。”
众人也同时微微躬身,“恭送侯爷。”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就要转身离去。
正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侯爷留步!”
众人回头,是魏权。
“魏公公?”李修涯一愣,“可是陛下还有吩咐?”
魏权快步上前,笑道:“没有,陛下特意让老奴来送侯爷一程。”
李烜毕竟不方便,让魏权来送,也算是对李修涯极大的恩宠了。
众人是早就知道李烜对李修涯宠信得很,只是派魏权来,算是很低调了,所以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值得惊奇的。
李修涯笑着应道:“陛下的好意,本侯心领了,也请公公回报陛下,请陛下珍重,不过数月时间,本侯一定归还。”
“是,侯爷放心,老奴会照顾好陛下的。”
李修涯哈哈一笑,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修涯终于走了,历时数月的时间,李修涯终于再次离开了燕都。
只是这一次,燕都的格局完全不一样了。
太子李兆总领朝纲,可以想象,等数月之后李修涯回来,恐怕局势又是大变样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李烜与李修涯就算心知肚明也毫无办法。
因为对付世家这件事,只有李修涯亲自来做才可以。
张郝与陈尤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若是不想义务教育的事情出师不利折戟沉沙,那还真得李修涯亲自出马才行。
也正是如此,李修涯即便只是离开数月甚至更短的时间,也是足够引起天下惊动了。
至于李修涯到底要用如何的手段帮沈贤,众人心中多少还是没有底的。
而随着李修涯离开燕都,七大世家领衔的众多士族也接到了消息。
因为商会的事情,七大世家现在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萧家和李家便不提了,有李修涯的照拂,日子过得很是滋润,生意的规模也在稳步扩大,算算账,那亏掉的几百万两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何况又跟李修涯亲近,就算这种事也折损了他们的利益,但也是不可能跟李修涯唱反调的。
而蒋家叶家,张家程家便不好过了。
因为都是各自的共同持有一个商会主席的位置,原本关系还不错的两家突然变得有些勾心斗角起来。
本就算不得全盘相信的,现在更是引发了严重的信任危机,表面上还好,暗地里双方都在较着劲,想着办法对付对方呢,最好是能将对方踢出局,自己独掌最好了。
不过事情也并非绝对,义务教育这事儿一出,反而让几大世家各自罢手,又团结了起来,暂时放下了成见。
也是因为商会的事情,几大世家的家主也早就离开了燕都,来到了姑苏。
因为商会的总部在这里,至于为何会在这里?
当然也是李修涯的意思,毕竟作为商会会长的闻先成的根基就在姑苏,而且在燕都这种天子脚下,做事多少也是有些不方便的。
“李修涯就要来了,诸位有什么高见?”蒋龟年率先开口道。
因为李旦的倒台,蒋家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不过幸好根基牢固,虽然黑鸩之类的东西是蒋家给李旦弄去的,但是毕竟蒋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去,所以李烜与李修涯也并未太过借题发挥,不过是敲打了一下就罢了,蒋家实质上并未有什么损伤。
大厅内,除萧家李家之外,另外五大世家的家主坐在中间。
周围密密麻麻围着的,都是大燕各处士族在商会当中的代表人物。
可以说,现在这个房间之内已经涵盖了大燕几乎所有的世家士族的势力。
当然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绝对,有些家族那也是真的有风骨,有大义,以百姓家国为重而不去计较自身的利益。
这样的人不多,却也肯定有,主要还是以沈贤所在的沈家为首,也是为义务教育摇旗呐喊的主力。
叶承风道:“李修涯这次替陛下巡游天下,说白了,就是为了帮老君在各地建立官学,李修涯的手段可是厉害得很。”
“这一点无需叶老太爷明说,我们都是领教过的。”程仲业应道。
数月之前,李修涯的强势霸道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程仲业都觉得毛骨发寒。
“老夫是在问,诸位觉得该怎么应对他。”
张孟德皱眉道:“商会之事,虽然截了我们一部分的利益,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长此以往,我等旗下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虽然朝廷也是得了一笔利益,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未必绝对是一件坏事,至少目前来看,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李修涯之所以要推行商会,老夫觉得无外乎就是要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再打破诸多世家对大燕商人的垄断地位...”
这一点其实不难分析,众人也表示赞同。
不过也正如张孟德说的那样,商会的事情从长远来看是属于双赢的,各自都得了实惠,就算不能做再像之前那样垄断一切,但也没有偏差太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义务教育这事,深究起来可就严重多了。”
话锋一转,张孟德的语气也突然加重。
“世家士族之所以能凌驾普通百姓之上,除了有钱有势,更重要的是,我们掌握着晋升的途径,掌握着喉舌,就是陛下也不敢轻易的与我们作对,因为后果是很难预料且往往难以承受的。
但是李修涯与沈贤现在做的,就是要将这一点也打破,若是让他们顺利推行官学,恐怕十年二十年之内,我世家士族定然也就风光不再了。”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不错,此事已经动了我等根基,义务教育这事儿一定不能让它成功。”
“但是毕竟是陛下的政令,又合了天下人的心意,若是公然反对此事,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也是很难站得住脚的。”
“现在各地的士族都在全力阻挠沈贤的行动,若官学最后落成数量太少,那也很难开展。”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皆是在想法设法的给沈贤使绊子。
“诸位,沈贤是读书人,他的只会奉旨办事,并不算难对付,我们要说的,是李修涯。”
李修涯!众人心里一沉。
就算在场有很多人都没有亲眼见过李修涯,但是李修涯的名字也足以压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了。
“李修涯手段强硬无比,若是不出意外,那肯定是要下狠手的,诸位家主,在下觉得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
“哦,王掌柜有何高见?”
小胡子笑道:“李修涯在燕都的所作所为我们都听说了,但是诸位细想,那可是陛下默许的,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现在主政的可是太子殿下,而太子与陛下还是不一样的。
李修涯权势过重,太子或许也对李修涯略有不满呢。”
众人闻言不禁点了点头,蒋龟年皱眉道:“不错,是这个道理,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胡子道:“李修涯若是还要以血腥手段镇压我等,我等何不联名上书,以此事状告给太子殿下,到时候诸位家主觉得,太子殿下会有如何的决断?”
众人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
不错,李兆跟李烜还是不一样的,他从心里是忌惮李修涯的,若是给李兆一个理由,那也未必不会借此对付李修涯。
众人想通这一点,随后便也放松了不少。
“没错,我等根本无需巴结太子殿下,若是李修涯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以李修涯的精明,他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那不是更好?只要他有所顾忌,那官学的事情便能一拖再拖,等拖个几年,太子登基,李修涯还能有好?若是没了李修涯,沈贤独木难支,官学最后岂不是只能不了了之?”
小胡子说得兴起,竟是有些得意起来。
而众人也觉得有理,不住的连连点头。
蒋龟年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转头便看见了一直都沉默不语的林栋。
“林家主怎么不说话?”
众人闻言一滞,纷纷看向林栋。
林栋面无表情,只是默默起身。
“我劝你们不要如此天真。”
林栋的话让众人微微不解,只见林栋冷眼环视众人,哼道:“李修涯若是那么容易对付,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想想废王跟五皇子的下场吧?就凭你们,哼,蚍蜉撼大树,可笑至极!”
众人闻言纷纷大怒,叶承风也道:“林家主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林栋笑了笑,随后便往门外走去。
“什么志气不志气的,我只想要林家生存下去,此事与林家无关,今日我也当没来过没听到,告辞!”
第483章 决定去路
林栋的举动算是相当的出人意料了。
难道他的真的被李修涯给吓怕了?
已经到了畏惧的地步了吗?
林栋表示,还真是怕了。
若是没有李闲出面求情,林栋毫不怀疑李修涯真的会动手将林家给抹除了。
至于事后李修涯会遭受什么惩罚,或者是有如何凄惨的后果,林栋丝毫不关心。
我为玉他为瓦,我为何要与他同归于尽?
就算李修涯下场凄惨,林栋也不会真拿林家跟李修涯拼。
李修涯就是个疯子,一个毫无顾忌的疯子。
若是真将他惹急了,恐怕谁都落不着好。
李修涯想做的事情,目前为止就没有什么是没做到的。
你们想阻挠他?也配?
林栋心中不屑,亦是冷笑不止,但是却也隐隐有些期盼。
此事林家绝不会插手,就让李修涯跟这些人斗吧。
若是李修涯赢了,那肯定也是要覆灭好些世家的,林栋乐见其成。
若是李修涯败了,那对于林栋来说也是一件好消息。
总之,他是不可能再拿林家去赌的。
看着扬长而去的林栋,小胡子低声笑道:“没想到啊,堂堂七大世家之一的南丘林家,如今却是怕了,怕了一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蒋龟年几人闻言一愣,随后露出略微尴尬的神色。
他们几人心中也是虚得很呢,但是表面上却也要做出风轻云淡的表情来。
若是连他们都露出怯懦的神情,那众人倒也不必商量了,直接逆来顺受,躺着让李修涯随意蹂躏就是了。
“上次李修涯是以旧事胁迫,这才让我等投鼠忌器,只是没想到林家家主当真是被吓着了,现在已经到了畏李修涯如虎的地步了。”叶承风微微叹道,“如今的七大世家,好像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啊。”
当时李修涯是用李长庚的旧事做借口,以七大世家的上下的性命为威胁,这才能从七大世家的身上敲诈出这么多的银钱。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李修涯是没有借口能直接对他们出手的,可以说只要不作死,那李修涯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只是林栋如此的果决,还是让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且如叶承风所言,七大世家,已经有些名存实亡了。
如林家。
李修涯之前,七大世家基本是并驾齐驱的,论实力影响力,都是各有千秋。
但是现在不同了,李烜全力打压世家的势力,众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
再加上李康与李旦两人的相继倒台,原本支持两人的家族也遭受了不少无妄之灾。
被牵连的官员,也大多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知道是李烜有意还是李修涯故意,反正以七大世家为首的在燕都的世家势力算是遭受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说实话,蒋家已经算是运气非常好的了。
若不是要考虑朝廷正常运转,就李旦这一档子事,李修涯都能找到无数的理由重创蒋家。
除却这些,萧家与李家虽然也受了一些打压,但是他们两家又跟众人不同。
萧家出了个柱国,辅国大将军的萧鼎,威势可谓是一时无两。
而且又跟如今如日中天的李修涯结了亲,更可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萧家的实力反而有点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当时还笑萧家将嫡长女嫁给人家做妾的,现在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若是可以,别说是要嫡长女做妾,就是送去做丫鬟都可以啊。
倒也不是没人打过这个主意,但是很可惜,李修涯虽然好色,但是好像不怎么喜欢采野花。
青楼不逛,拜帖不接,连文坛的邀约都未曾请动过李修涯。
正路走不通,歪路没法走,简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这样就算是众人手上有仙子般的人物,但是连面都见不到李修涯的,更不用说是要攀附李修涯了。
而李家便更不用提了,随着陈安李氏这一支回归李家正脉,那李修涯就是李家的嫡系啊,说不得下一任李家的家主都很有可能是李修涯,李家的实力自然也是越发的强盛了,就是投效的门人也多了不少。
相比之下,其余五家便逊色很多了。
蒋叶张孟这几家便不说了,大家半斤八两,谁也比不上谁强,强也强不了多少。
但是林家可就惨了。
自从林家跟定北侯搭上线之后,林家的重心便放到了军方来,在不仅在各路边军之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就连各个州府的守军也有不少是林家的门下。
但是李修涯是什么?那可是枢密院的指挥使,领兵部职权,整个大燕的兵马都归他调遣,如此便是直接拿捏住了林家的命脉。
若是能想到这里,那林栋今日的所作所为便完全可以理解了。
而林家更惨的不是当初被李修涯吓唬得丢了面子,最大的损失却是没能赶上商会的主席席位。
这样,林家便天然的被其余几家压了一头。
所以,林栋的内心其实是非常希望李修涯以铁血的手段清除一些人,最好是同为七大之人,这样林家便能顺理成章的再度上位。
小胡子笑道:“七大世家仍然是七大世家,只是人心不齐了。”
叶承风笑道:“人心齐或是不齐,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既然李修涯非要动我们的根基,那便是要与我们为敌,既然大家都一致同意,不若就这样决定了吧?”
“也好,只是要用谁来做钓饵呢?”
这是个问题啊!
刚刚众人商议的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问题在于,谁先来被李修涯蹂躏呢?
若是李修涯太过疯狂,下了狠手死手怎么办?那不就亏大了!
蒋龟年与叶承风见众人默然无语,蒋龟年随即道:“谁家愿意自告奋勇的?若是愿意,蒋家愿意给出一定的补偿。”
叶承风也道:“叶家也是一样。”
“张家与孟家也可以。”
得,四大世家都不愿意自己出头,但是愿意给出补偿。
众人闻言有些犹豫,还是没有回应。
蒋龟年见状对小胡子道:“既然此事是赵家提出的,那便由何家出面如何?”
小胡子脸色微变,但又不好反驳。
刚刚就属他叫嚣得最厉害,但若是真对上李修涯,他也有点犯怵。
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退缩了,那赵家还要脸面不要了?
咬了咬牙,小胡子应道:“好,此事就交给赵家了,只要能将李修涯激怒,赵家受点损失无所谓的。”
“爽快,何兄不必在意,赵家受多少损失,我们几大家族双份赔给你,只要计划顺利,一切都好说。”
双倍?小胡子眼前一亮,“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一言为定。”
赵家,正好是一个试金石,看看李修涯这次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
当初李修涯到底是没有伤到林家的根基, 若只是外强中干的话,那岂不是不必怕他了?
总之试探一下总没有坏处,不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给吓到,不是吗?
众人商议完毕,算是定下了手段基调。
赵家负责吸引李修涯的仇恨,而其余人便负责为赵家摇旗呐喊与跟李兆通风报信。
好嘛,李修涯这才刚刚离开燕都呢,这些人便将要如何对付李修涯的计划手段都商量好了。
若是李修涯在场听了,恐怕人都要被笑疯了。
这些人都是痴活了这么多岁月吗?怎么还会如此天真?
世家之人哪里知道,李修涯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想用这个他们的游戏规则来束缚现在的李修涯,当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些。
另一边,李修涯离开燕都,至晚便已经到了永定镇了。
是夜,李旦也出来透气。
“你看起来有些兴奋啊,难道离开燕都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李旦不理解,李修涯现在离开燕都实际上对于他个人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李修涯笑道:“当然兴奋啊,马上就要回家见我的五个美娇娘了,如何不让人兴奋?”
什么沈贤杨过,既然离开了燕都,那自然要第一时间见见五个老婆才对啊。
还有小潋潋,再过一段时间就一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走路了。
李旦闻言哑然失笑,“你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李旦纠结了一下,最后便也只能这么说了。
这李修涯的行事作风,倒也真的跟别人不一样,实在是有些难以让人理解。
李修涯也不多解释,笑了笑问道:“我们现在的路线,是要先回我姑苏的老家的,而蒋家家主蒋龟年现在正在姑苏,你肯定是不能去与他见面的,所以在此之前,还是要将你送走最为安心。
怎么,你想好了吗?要去什么地方?”
李旦虽然被换了出来,但是保住一条命罢了,具体要怎么安置李修涯也是没有想过,便也只好尊重一下李旦的意见了。
“由此至姑苏,离开燕州的时候便放我下去吧,我往东去,直接去蒲州最好。”
李旦想了想,觉得直接远走他乡,也最是安全可靠。
李修涯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蒲州的确是个好去处。
“也好,我会派人护送你去的,至于金银钱财你不必担心,陛下早就为你准备了一大笔钱,足够你富足一生了。”
“多谢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不过你要记清楚记明白了,从今之后,你不再是李旦了,李旦已经死了,砍了头,如果你还记念着陛下的半点父子亲情,便不要让陛下因为你在史书之上染上污名,懂吗?”
“放心,我当不会愚蠢至此。”
第484章 初步计划
对于李旦,李修涯其实心中还有有些顾虑的。
若是李旦还对他心存怨恨,要跟李修涯鱼死网破怎么办?
若是李旦不管不顾,将换囚的事情暴露出来,那别的说,作为实际的操作者,李修涯肯定是要完蛋的。
而且这个责任李修涯得一并担了,不能牵连到李烜身上来,至少明面上不能。
但是李旦如果是去蒲州的话,那的确是最好不过的。
蒲州百废待兴,加上都是拆迁移民过去的,大家原本也不熟悉,便也更好能适应。
而且蒲州现在基本可以作为军州来用,常驻军队至少也在十万以上,加上萧鼎训练的二十万新兵也在白羊关随时可以策应,李修涯作为枢密院指挥使,对蒲州的掌控力也是最强的。
李旦在蒲州,李修涯也完全可以放心了。
车队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燕州与吴州的交界处。
李修涯便派了两个锦衣卫护送李旦从东南方向往阳州而去,而李修涯自己则是直接南下,先回姑苏。
是夜,李修涯等人寻了一处休息。
“侯爷,叶无牙传来消息。”
李修涯笑道:“看你这模样,我猜他拒绝了对吧?”
盛惊风微微点头,“没错,叶无牙拒绝再为侯爷出手了。”
谢玉楼笑道:“这倒是很符合叶无牙的作风,他是不可能轻易为你所用的,若是你不能付出相应的价码,恐怕他是不可能再为你办事的。”
上次叶无牙刺杀项风,那是因为李修涯以玄真君的下落消息为条件。
如今还想让叶无牙出手,那便没有合适的条件了。
再派谢玉楼跟盛惊风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诸葛天机现在肯定是严加防备,就算两人能顺利找到何阳的藏身之地,也未必能顺利将何阳带回来。
诸葛天机毕竟也不是庸手,再加上一个内力深厚的东方若水,就算是谢玉楼也讨不了什么便宜的。
而且就算谢玉楼能胜过两人,但若是诸葛天机丧心病狂,直接将何阳掌毙,那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何奎夫妇得了何阳的死讯,那不用说了,估计也得怪到李修涯头上来,事情瞬间便走上极端。
别说什么诸葛天机的亲外孙,他可是有杀自己亲女儿的前科的,保不齐,说不准,李修涯也不敢赌。
而如果人数太多,又实在引人注目,很容易暴露,人数太少又很难成功。
而且李修涯现在要做的事情恐怕也会有危险,若是将谢玉楼与盛惊风都派走了,李修涯这心里也没什么底,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就糟糕了。
所以李修涯才会想到请叶无牙出手,也唯有叶无牙这样轻功绝顶的高手才有绝对的把握将何阳平安的抓来。
但是现在叶无牙拒绝了,虽然李修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总归还是有些失望的。
“如果叶无牙拒绝出手,那我总不能将玄真君请回来吧?”
如果除了叶无牙之外还有人能做到这件事的话,李修涯觉得应该只有玄真君了。
但是玄真君现在远在西荒,这一来一回的,就算是以玄真君的脚力,少说也得好几个月年才行。
谢玉楼道:“若是你非要将何奎的儿子弄来燕都,那恐怕还真得这么做才行。”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也是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盛惊风也道:“叶无牙虽然拒绝了,但是他也说如果玄真君出手,他愿意帮忙。”
李修涯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就是因为他不出手,所以我才要找玄真君,玄真君既然出手,那我要他帮个什么忙?这不是故意添乱吗?”
盛惊风摊手道:“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罢了,老盛,跟传信给风浩渺,让他尽快联络上玄真君吧。”
“是,卑职马上去办。”
谢玉楼笑问道:“你就不但心玄真君也拒绝你?”
李修涯摇头道:“我自然会拿出相应的筹码作为交换。”
“哦?”谢玉楼微微挑眉,“那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打动玄真君,使他为你出手。”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
谢玉楼见状微微一愣,“这不是流沙宝镜吗?”
“没错,正是流沙宝镜。”
谢玉楼失笑道:“怎么,你要用玄真君给你的流沙宝镜请换玄真君出手?我怎么觉得就这么拗口呢?”
李修涯擦拭了一下流沙宝镜,笑道:“玄真君自然不是一个贪财爱财之人,但是从他说的关于黄金公主的事情来看,他一定也很想将传说中的流沙宝藏找到,达成黄金公主的心愿。
而我,可以帮他。”
“你就这么自信能找到?”
“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分机会。”李修涯笑道:“何况除了这件事情,我还可以帮他一个忙。”
“什么?”
李修涯道:“风浩渺说玄真君现在正在找五行宗的麻烦,特别是火神宗,但是火神宗已经投效了高林帝国,玄真君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毕竟独木难支,很容易理解,但是如果我们去帮他,那情况便不一样了。一个高手足以让人胆寒,若是一群高手,想必要做到一些不同的事情也并不困难。”
谢玉楼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突然反应过来,笑道:“别说得好像只是去帮玄真君一样,恐怕你自己也对这流沙宝藏念念不忘吧?”
李修涯倒也坦然承认了,“没有人会嫌弃自家的钱多吧?若是流沙宝藏真的存在,那想必一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怎么将之运回大燕再另说,反正先把它找到。
我之所以一直留着流沙宝镜,便是从未放弃过这个想法,等沈贤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也准备要亲自去一趟西荒了。”
“你要亲自去?”谢玉楼惊叫道。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笑道:“怎么,我去不得?”
“倒也不是,只是要去西荒,那可就不像你在大燕这般如鱼得水了。”
李修涯要头道:“放心,有你们能保我,也足够了,而且我也有信心能寻到一些关于流沙宝藏的蛛丝马迹。”
李修涯可一直惦记着流沙宝藏呢,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将玄真君也彻底拉上战车,这样李修涯的把握就更大了。
谢玉楼苦笑道:“说实话,我已经有点后悔答应胡大哥保护你了,太累!”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李修涯就是个疲懒的性子,谢玉楼比他也不遑多让,若是不办事,便是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影,不知道藏在何处喝酒呢。
“此事尚早,只能算是我初步的计划,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呢,最后我也未必能去得成。”
这倒是,李修涯现在位高权重,若是贸然离开大燕,恐怕也是不合适,就是李烜也未必同意啊。
“变数太多,此事暂且也不提了,还是想专注眼前的事情最吧。”
谢玉楼也耸了耸肩,“嗯,事已至此,当然是一切都听你的。”
西荒,高林帝国黄沙城。
夜色晴朗,微风卷起细细的风沙,还在驻守城墙的守兵双眼微微眯着,以防止风沙遮眼。
“你们说,高大人这是得罪什么大人物啊,便这一个月就刺杀了高大人七八次了吧?”
“不只,昨儿是第九次了,来人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一剑破甲三百,死无全尸,若非乱箭齐发,说不定昨晚高大人就陨落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我兄弟就是近卫,昨晚也是运气好,没正面遇上,不然说不得死的就是他了。”
“说来也是,往日咱们兄弟想进近卫都不行,现在便是让咱们近,咱恐怕都得躲着走了。”
“嘘,可别乱说,让人统领听了,怕是要责罚。”
“那就不说了,只希望那人走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担惊受怕多久。”
“唉,希望如此吧。”
角落,两个看门的士兵正在窃窃私语,而他们说的主角便是玄真君了。
那个所谓的高大人,便是火神宗的一个长老级别的人物,现在正暂时潜藏在黄沙城中。
也是因为这个高大人的来到,玄真君也追杀至此,从此,黄沙城便有了一个幽灵一般的恶鬼了。
过个三五日便要掀起一阵的惊动,而最近的一次就是昨晚了。
高大人派出三百近卫骑兵去阻拦玄真君,却被玄真君一剑全数斩落,可谓是惊骇非常。
就是现在,高大人本人还藏在城主府中惴惴不安呢。
“高大人,大王虽然很器重火神宗,高大人来我黄沙城做客,本城主也很欢迎,但是你为我们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高大人约莫四十左右,颧骨不高,鼻梁狭长,一对三角眼中精光闪烁不定。
“并非是我要害你们,就是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竟然对我如此执着。”
这话倒是在说谎了,赫连星的事情早就传回了西荒,而玄真君做事也从来不藏着掖着,身份自然也很快被人知晓了。
不过高大人其实真觉得挺无辜的,玄真君捣毁了不少火神宗的窝点,而高大人便被派来调查此事,谁知道玄真君咬着他不放呢?
幸好他跑得快,说不得当时就领了盒饭了。
第485章 西荒初战
对于高大人的说词,城主也觉得无奈至极。
这玄真君的武功实在是太厉害了,就这个月,高大人也是月初才来到黄沙城。
便被玄真君连番的追杀,正如字面意思的那样,是真的追着杀。
整个黄沙城的守军一拥而上,而玄真君仍然恍若无物,箭矢不避,就是非要追着高大人砍。
高大人也不愧是火神宗的长老,竟是这样的情况下,也是能保全性命,不过每次也是不同程度的受伤。
而其他士兵就惨了,玄真君一动手,那剑气纵横,这些普通士兵就像是被砍瓜切菜一样,被玄真君顺手杀了。
就是这个月,黄沙城已经折损了近千人的兵士了,这还是玄真君没有刻意针对的结果。
而且昨晚上更是出现了骇人一幕,城主派了三百精锐的近卫军去保护高大人,却被玄真君一剑直接全部收割,剑气划过,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三百身着重甲的精锐近卫全军覆没。
这样的武功,已经不是简单的高手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若非如此,以高大人武功加上士兵的配合,一般的高手完全可以将其拖死。
但是对于玄真君来说,最多也就是耗费些心神,一旦觉得心神有亏,便又立马撤走,无人能拦得住他。
两人正说着,门外又是一阵惊动。
“刺客,有刺客...”
两人听得门外的大叫声,也是惊愕无比。
“怎么又来了?昨日不是来过了吗?”
高大人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玩意人家想来就来,难道还要挑日子?
两人出了大厅,便见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手下的士兵,个个手持长刀,神情戒备。
而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房顶之上傲然立着一人,风采绝世,而在众人眼中,却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恐怖身影。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城主大声问道,他是真快被这人逼疯了。
“又是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让开,别逼我真将你们杀光。”
城主都快气疯了,“你要动高大人,那便是不可能,本城主还就不相信了,你真能将我这八百近卫全杀了,有本事你就来。”
玄真君闻言神情微变,他并非是不能强行杀了高大人,但是这样便要杀更多的这些普通士兵。
玄真君好歹也是个道人,便觉得有些伤天和了,每次杀戮过重,便不愿再杀人了,所以才一直耽搁着。
但是在这里磨磨蹭蹭也快一个月了,玄真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若非是高林帝国官方介入,阻挠玄真君的行动,估计玄真君现在都在准备对付下一个宗门了。
城主只当昨晚玄真君一剑破甲三百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希望玄真君受不得激将下来与众人战成一团,最后若是能将要玄真君杀了,不就永除后患了?
玄真君眉头微皱,哼道:“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只见玄真君飞身而下,长剑瞬时出鞘。
“剑罡,一剑分野!”
长剑并未入手,玄真君双手并指成剑,剑气瞬时纵横交错。
高大人见状一惊,随即叫道:“快让开!”
但是他能反应,这些普通的士兵能反应吗?
众人只看见两道灿烂如新月银辉般的耀眼光芒闪过,最后左右两道剑气划过,一分二,二分四,乃至无穷,往四面八方而去。
“啊...”
惨叫声突然响起,只见剑气暴戾无比,但凡触碰上,便瞬间被撕成碎片。
这院子又不大,整整八百近卫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玄真君人还在半空,便以凌厉无比的剑气将人群生生杀出一个真空地带。
整八百人,仅此一剑之后,全灭!
饶是知道玄真君底细的高大人,眼见如此景象,也是震撼无比。
而城主更是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没了动作。
高大人眼神一厉,元功倏然爆发开来。
“烈火焚身”
一道红亮的光芒绽放,高大人的全身被内气火焰笼罩。
随即双手一挥,一个巨大火球被扔向玄真君。
“趁你病,要你命!”
高大人趁玄真君还未落地,重心不稳之际,想要以此机会发动进攻。
却见玄真君收敛双手剑气,双脚踏地,长剑也顺势落入手中。
“内力不俗,但是可惜,这是废招!”
玄真君眼神微动,长剑猛的横斩而过,那巨大火球便被直接切成两半,往玄真君两侧飞过。
高大人见状一惊,他以为这一击是百分百会中的。
但也来不及想这么多,高大人速度极快,身子穿梭而过,直接来到玄真君的面前,只留下身后的一阵火光。
“让你看看这招!”
高大人以火神躯直接打向玄真君。
只见玄真君不闪不避,只是随手一掌拍出。
两人对上一掌,只是顷刻之间,高大人便如风中残烛倒飞而出,口中同时一口鲜血喷出。
“我来助你!”
城主也是个高手,见高大人一招便败,随即飞身一掌抵在高大人的背后,内力涌动,想要抵消玄真君的劲力。
玄真君虽然没有全力,但是等闲也不是这么轻易便能抵消得了的。
在城主贴身高大人的瞬间,便觉得一股巨力自高大人的身上传来。
“噗!”
城主也是吐出一大口鲜血,双脚不稳,连着后退,直到撞在墙上这才停下。
但是此时,两人都已经心腑受损了。
“好深厚的内力!”城主也是堪堪挡住了玄真君的劲力,但是两人身后的墙都被直接震得龟裂开来。
城主也不由得惊呼出声,“你到底是谁?看装扮,你不是西荒人?”
玄真君自然懒得跟他废话,见两人落地,脚下轻轻一点,便往两人的地方激射而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的目标不是你,你若是想死,可以继续接我下一招。”
玄真君一手持剑后负,一手成爪向高大人抓去。
城主见状脸色一变,就在玄真君抓到高大人的瞬间,城主一掌拍在玄真君的肩头上。
“哼!”只见玄真君轻哼一声,肩膀微微一动,便是浩瀚之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城主震飞了出去。
高大人还要挣扎,但是心腑早已经被玄真君震废了,现在直接是没了行动的能力。
玄真君也不废话,直接将人一提,就要飞身离去。
城主见状大叫道:“没这么容易。”
城主双手并合,饱提元功,一道恢弘掌力将发未发,气势骇人。
只见玄真君嘴角冷笑不止,低声道:“还是废招!”
随手打出一道剑气,那剑气快如闪电,竟是后发先至,直接命中了城主。
剑气入体,城主的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力有未逮,喉咙一股热气涌上,仰天喷出一口心血。
“哈...呃...”
玄真君冷眼看着城主,再看了看满地碎烂的尸体,随后带着奄奄一息的高大人飞身离去。
来到城外,玄真君将高大人扔在黄沙地上。
“咳咳...”许是被砂砾呛着了,高大人重重的连着咳嗽了几声。
“说吧,你的身份,在火神宗的职务,还有,你们的宗主在什么地方?”
高大人闻言笑道:“你永远都找不到宗主的。”
玄真君听了高大人的话有些失望,“这种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下场。”
“你觉得我会怕死?”
“你武功已经不弱了,火神躯也算是初具威力,应该不是无名之辈,若是你将你们宗主的下落告知于我,我可以答应不杀你。”
“我说了,我不怕死。”高大人笑道:“还是说,堂堂的玄真君,东元的天下第一人,竟是要折磨我?”
玄真君摇了摇头道:“没兴趣,既然你不愿意说便罢了,就算等不到你们宗主,将火神宗灭了也是可以的。”
高大人并不怀疑玄真君真的有这个能力,却还是嗤笑道:“你要灭我火神宗?妄想!”
“是不是妄想,你恐怕没机会知道了。”
说罢,玄真君也不废话,审问不是他的强项,既然问不出来,便直接一道剑气将高大人杀了。
“谁?”玄真君眼神一动,准头看向远处的黑暗。
“别误会,是我!”
声音很远,是喊出来的。
只见数十米之外,一道身影快速掠来。
正是李修涯派遣的锦衣卫掌旗使,震霄腿风浩渺。
“见过玄真君。”
玄真君知道他是李修涯的人,便道:“有事?”
风浩渺笑道:“上次不是说了吗?您这不会审问,交给我们便是,保证将那个火神宗的宗主下落问出来,您这又将人给杀了,我们都还没问呢。”
玄真君摆手道:“没事,最近我也是被这人弄得心烦了,今晚不小心杀得有些多了,顺手也把他给杀了,下次,下次吧。”
说着,玄真君问道:“对了,虽然我知道你们一直跟着我,但是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现身吧?”
玄真君在确定了风浩渺等人的身份之后,便也就默认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了,偶尔玄真君也会让风浩渺帮忙,比如这个高大人就是风浩渺打听来的。
风浩渺点头道:“刚刚接到大人的灵雁传书,有一件事想请玄真君出手。”
灵雁是风浩渺自己养的一只灵鸟,速度极快,若非是急事,轻易是不会动用的。
“哦?李先生要我帮忙?”玄真君笑了笑,“说吧,他想让我做什么?”
“回东元,去秦国找一个人。”
第486章 答应、谋划
玄真君闻言大笑道:“回东元?凭什么?我来西荒这么久了,一个火神宗都没能灭了,要我轻易回去,这恐怕不可能。
我虽然与李先生有些交情,不过也不是他能呼来喝去,凭空御使的,他叫我回去,便回去吗?”
玄真君居然是真打定了主意要覆灭整个火神宗,不,也许他的目标是整个五行宗。
风浩渺这段时间也是跟火神宗不少人打过交道的,作为西荒最强大的五个江湖门派之一,就算除开高林帝国的力量,其门下弟子的实力也是相当的厉害了。
玄真君想要覆灭,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至于玄真君所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他与李修涯算是交浅言深,但是两人的私交还没有好到李修涯能够御使他的地步。
风浩渺笑道:“玄真君误会了,大人并没有要给玄真君下命令的意思,而是想跟玄真君做一个交易。”
“交易?”玄真君问道:“这倒是有点意思,说来听听,要是合适,我答应也无妨。”
风浩渺道:“大人的意思是,只要玄真君帮我们将此事办好,锦衣卫可以出动帮助玄真君,甚至大人也会亲自来一趟西荒。”
“先生他要亲自来?”玄真君双眼一缩,随后反应过来,呵呵笑道:“看来他还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的,嘴上说着不在意,这心里倒是诚实得很嘛。”
风浩渺知道玄真君说的什么意思,闻言也只是笑笑。
玄真君问道:“你在西荒也呆了些日子了,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风浩渺摇头道:“流沙宝藏的传说由来已久,就是再怎么打听,那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具体也没什么进度,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暗中探查,我这一个人,能力也着实有限。”
倒不是风浩渺能力不行,而是流沙宝藏在西荒流传久远,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有说在东的,有说在西的,作为一个外来人,风浩渺也是分不清楚谁真谁假,所以直到现在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进度。
玄真君闻言笑道:“这很正常,就算是西荒人,不也是找了千百年吗?若是被你这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岂不是说整个西荒的人都是笨蛋?”
风浩渺闻言也是微微一笑。
“对了,先生有没有说让我去秦国干什么?”
风浩渺道:“找一个人,将之带回燕都。”
“找人?”玄真君一愣,“什么人这么重要,居然要我亲自出马?”
以李修涯的本事,从秦国弄一个人到燕都实际上并不算困难。
就这些日子来看,风浩渺率领的锦衣卫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也渐渐成了气候。
凭借身手,在沙漠之中纵横,以盗匪为名,也算是有了一些名气,当然了,风浩渺等人不是真的抢劫,只是与其他盗匪交手,灭了几支而已。
有这样的高手帮助,李修涯想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太困难。
而且玄真君还知道李修涯身边还有诸如谢玉楼盛惊风这样的高手,所以,为何要请自己出手?
这一点让玄真君略微的想不明白。
风浩渺解释道:“谢先生与统领联合广陵刀其实已经去过一次秦国了,还联手将天机门给捣毁了,不过当时天机门主诸葛天机不在门中,而且天机门中也没有精锐弟子驻守,所以才能轻易的成功,但是如今诸葛天机回来了,所以肯定会加派人手,谢先生他们自然还是有机会能去做这件事。
但是大人身边也需要人时刻保护,非谢先生与统领不可,故而大人想到了玄真君,想请玄真君出手,这也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玄真君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先生身边走不开,那想必先生现在所做的事情一定也有些危险吧?”
风浩渺摇头,“我也不清楚,大人没有明说,传信的内容也就这么多了,大人还说,若是玄真君答应,便请即刻出发,等玄真君将此目标带会燕都之后,大人便会亲率锦衣卫一起与玄真君来西荒,助玄真君达成心愿,为黄金公主报仇。”
玄真君闻言神情微动,“先生他知道我要干什么?”
风浩渺道:“玄真君在琅嬛山闭关这么久,当不会只是为了天下第一出山。”
“呵呵...不愧是先生,我只是跟他讲过一些过往,他便知道我的目的了。”玄真君笑道:“不过也别说什么帮我这么好听,他若是不惦记流沙宝藏,恐怕是懒得跑这一趟的。”
风浩渺笑而不语。
“也罢,我一人虽然纵横来去,但是想要对付五行宗,查明当年黄金公主的真相恐怕也是很难,如果以先生之聪慧,想必会有突破。
此事,我应了,只是不知道先生究竟让我去秦国找什么人?”
风浩渺道:“玄真君到了秦国就知道了,届时锦衣卫会接应先生,并且将一切情况都说与先生听。”
“嗯,事不宜迟,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是。”
黄沙城内,此时正是一片狼藉。
院子里,近卫的尸体七零八落,而城主则是倒在地上,微微喘着气,人还没死。
一个人影出现在阴影中,城主见状伸手叫道:“大...大人。”
那人影将城主拉起,随后以内力为城主温养,片刻之后,城主稍微好受了一点。
“高长老呢?”
城主道:“被那人抓走了。”
人影好像对此并不意外,“玄真君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看来这些年修身养性,还真让他养出了一些温和的性子,居然犹豫了一个月才下杀手。”
城主惊道:“大人知道此人是谁?”
“嗯,东元第一高手,也许也是东元西荒的第一高手,琅嬛道人,玄真君!”
“嘶...”城主闻言惊骇无比,他本人也是练武的,东元高手的名头他不知道,但是玄真君的名字他还真知道。
三十多前就与三千铁骑正面交锋且大胜,如今一剑破甲三百,一剑灭杀八百,好像也就不值得多么惊骇了。
“他不是早就离开西荒了吗?整三十年都没听说他在西荒出没,为何突然又出现?还追着火神宗的人杀。”
人影笑道:“倒也没有突然出现,他来西荒,不过就是为了找一个人罢了。”
“找一个人,什么人?”
人影轻笑一声,语气随后微微一冷,“此事你就不必关心了,这次黄沙城也算是损失惨重了,你便好好养伤吧。”
城主闻言一肃,躬身应道:“遵命。”
人影纵掠而去,在城内另一处停下。
“诸位,都出来吧。”
暗处四道人影一齐出现。
“火烈,你叫我们一起来黄沙城,难道是已经发现了玄真君的下落了?”
火烈点头道:“就在刚刚,玄真君已经将城主府杀了干净,我门下的高长老也被抓走了。”
“已经杀干净了?”
“看来我们已经来晚了。”
“玄真君毕竟是独来独往,想要抓到他还真是不容易。”
“没有幽兰粉,我们确有把握留下他?”
“未必吧!”
说着,五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五人就是西荒最负盛名的五大宗门的当代宗主。
火神宗的火烈、青木宗的青邪、厉水宗的厉涛、厚土宗的石啸以及赤金宗的赤锋。
只是没想到叱咤西荒的五大宗门的门主,如今竟然是罕见的聚集在一起了。
青邪道:“玄真君自从入了西荒以来,便一直在追杀我们五宗的门人,特别是火神宗的损失尤为惨重,看来玄真君也是气的不轻,真正的发怒了。”
厉涛道:“赫连星的失败其实是有预见的,在东元,我们着实是不好动手的,不过他现在来了西荒,这便是一个机会。”
石啸沉声道:“是一个机会,却也是个麻烦,此人武功更胜三十年前,恐怕少主的计划很能成功。”
“少主既然这么安排,那就一定有他的考量,不然也不会让我等集结在此了。”
赤锋摇头叹道:“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
火烈笑道:“赤锋兄是觉得没有救下高长老吗?”
“嗯。”
“无所谓的,死一个长老不算什么,只要确定玄真君还没有离开黄沙城就可以了。”
四人闻言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火烈道:“玄真君刚刚将高长老掳去,应该没有这么快就离开黄沙城,公子让我等聚集不正是为了围杀玄真君吗?以我们五人结阵的威力,就算是玄真君也只得授首。”
厉涛皱眉问道:“但是玄真君就这么傻,能跳入我们的圈套?”
火烈摆手笑道:“没事,玄真君不是一直都在打听我的下落嘛?明日只要我故意在城中露出马脚,想必玄真君一定忍耐不住,要现身杀我的。
他自持武功天下第一,想必自负无比,且又毫不畏惧,我们便可提前结阵,到时候便可杀他个措手不及,只要将玄真君擒下,少主大可以慢慢的盘问流沙宝镜的秘密。”
四人闻言都是微微点头,觉得火烈的说法很有道理。
“嗯,火烈说得有理,如此就这么办吧。”
五人意见达成一致,准备好了对付玄真君的计划。
但是很可惜,他们注定要扑个空了。
因为玄真君次日一大早就启程回东元了,火烈他们最后只能白费力气。
第487章 抵达姑苏
就在风浩渺与玄真君接触之前,李修涯便已经到了姑苏了。
谢伊人秦婉儿等人早就接到了李修涯将要回来的消息,心心念念,更是期盼无比。
不过李修涯并没有让她们来等候自己,因为李修涯这次是出来不是私事,而是奉了李烜的圣旨,早已经搞得天下皆知了。
每过一个州府,那都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有人迎接。
倒也不是李修涯不想低调,而是真的不允许。
身为监察大夫,游历地方,地方官员当出城迎接。
新亭侯尊位,礼加一级。
枢密院指挥使上官,礼愈重。
持上方印,领圣旨,礼更重。
李修涯本就不是低调出行,故而这排场是根本免不了的。
姑苏城外,除却姑苏本地的官员之外,就是吴州城的人也来了。
毕竟姑苏吴州城离得近,若是李修涯到姑苏都不见吴州抚台前来拜见,那就是大大的失礼了。
距离萧鼎被贬再被起复,事情也过去很久了。
姑苏知府与吴州抚台早已经换了新人,李修涯并不认识。
新任的吴州抚台名为王让,李修涯记得程鹏曾经说过,好像是陛下特意安排的,是张家的人。
吴州是程家的地盘,安排一个张家门下,也算是一种制衡手段吧。
不过张家程家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具体的问题外人倒也不知道。
除了吴州城与姑苏城的官员,闻先成作为商会会长,李烜钦点的皇商,那也是必须要出面的。
加上闻先成在内,张寒与程鹏一席,五个商会主席也在人群当中。
除却这些算是官身的人员,侧边便是几个世家家主率领的士族了,萧衡与李伯阳等人都在。
自从商会的事情过后,七大世家便渐渐将重心转移到姑苏来了,这也是李修涯迫使的结果。
而人群之中位置最尴尬的一个,应该就是林栋了。
他没有参与蒋龟年等人的谋划,所以没有跟众人站在一起。
但他又跟萧家李家不是一路的,更不可能与萧衡李伯阳站在一起。
所以最后只能站在了官员的队伍里。
林家虽然有爵位,但是本身其实是没有官职在身的,闲职也没有。
倒不是不能弄个什么差事,而是完全没必要而已。
不过好在林家到底世家的余威尚在,就是王让也不能说林栋什么,就是多少有些奇怪罢了。
而除了这些人,再往后,那就是整个姑苏,乃至是整个吴州的学子了。
无论李修涯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如何如何的不好,姑苏学子当是没有理由说李修涯半句坏话的。
毕竟当年的劝学诗也好,还是会试场外的神童诗也罢,那都是李修涯对他们的勉励,对他们是有谆谆教诲的。
也算是半师之谊,众人是自然是无比尊敬李修涯的。
“来了。”一个眼尖的人踮了踮脚,便发现目之尽处出现了一个车驾的身影。
众人闻言一肃,随后各自整理衣冠,严肃表情。
远处,谢玉楼与盛惊风骑马先行,后面是李修涯的马车。
眼见城门口等候的黑压压的人群,谢玉楼笑道:“这次的阵仗可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大得多啊。”
盛惊风也道:“侯爷的身份毕竟不一样了,若非是侯爷早派人下了令,否则这些人肯定要将百姓也裹挟来迎接的。”
“呵呵...”
这倒不是吹牛,而是真的。
之前离开燕都的时候,路过的第一个城便被知府邀了满城的百姓来迎接李修涯。
当时可算是将李修涯吓得不轻啊,这阵仗也着实夸张了些。
官员便罢了,若是百姓还来,李修涯表示自己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实际上,普通的百姓对于李修涯的观感一直相当的不错。
其一,李修涯是老君沈贤的首徒,老君的在整个大燕甚至是东元的地位便不必多说了,好些个百姓家中都供奉着老君的长生牌位呢。
李修涯将各种神仙志怪杂糅一身,随后散布天下,沈贤的神仙转世的说法便一直在流传,而作为沈贤的名义上的首徒,那就是小圣人呢,自然也深受百姓的爱戴。
其二,李修涯毕竟得罪的只是世家士族,与这些普通的百姓无关。而且如今大燕境内的盐价之所以能一降再降,那都是李修涯的功劳,对此闻先成可是大力宣传过的,百姓也自然是要念着李修涯的好。
说是感恩戴德肯定是夸张了,不过真心实意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修涯本就是姑苏下辖的陈安县人,姑苏本地人自然也是与有荣焉啊。
李修涯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
若非是府衙派人阻拦,恐怕这些百姓也会来凑热闹的。
李修涯瘫在马车之中,听得两人的对话,也是无奈道:“早知道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这么大张旗鼓,这进度也着实慢了些,这样算了,啥时候才能到汤阴啊。”
盛惊风道:“不是侯爷要求的吗?”
“我后悔了,我真是傻,真的。”
谢玉楼笑道:“现在是衣锦还乡,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李修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衣锦还乡固然不差,但是实际上李修涯对这里也没啥归属感啊。
若真要算起来,李修涯在燕都待的时间比在姑苏的时间还要长久一点。
“罢了罢了,等过给杨伯母他们传完了旨,便低调一些吧。”
李修涯之所以要如此的大张旗鼓,主要还是为了杨过一家吧。
毕竟李修涯越是出风头,那就说明杨家受到的恩宠就越盛,这对无论是死去的杨过以及活着的杨夫人与杨谬都好。
马车咯吱咯吱的行驶在道路上,不一会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王让作为吴州官职最高的人,自然是要领头出来。
上前一步,王让躬身拱手道:“下官吴州抚台王让,参见侯爷。”
“参见侯爷。”
众人跟在王让后面也随即行礼。
李修涯下了马车,走到王让面前虚扶了一下,轻声道:“王大人不必多礼。”
“谢侯爷。”
李修涯大声道:“诸位免礼吧,这么多人,本侯倒是有些惶恐了。”
“多谢侯爷。”众人齐声一应。
王让笑道:“侯爷说笑了,这都是应有的礼数,侯爷受之无愧。”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便看见了闻先成三人。
“闻兄张兄程兄,别来无恙啊。”
当着众人的面,三人自然也不好放肆,只是笑着,微微颔首道:“见过侯爷。”
李修涯自然也不在意,上前拉了拉三人的手,以示亲近。
这一举动自然也落进了众人的眼中,特别是张孟德与程仲业,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异。
李修涯是故意这么做的,所有人都很确定,这是在传达什么讯息吗?
只有几大世家的人心中清楚,张寒与程鹏之所以现在能成为商会的主席,那都是李修涯的意思。
如今看来,李修涯与两人好似关系匪浅。
是不是可以通过两人跟李修涯搭上关系呢?
张孟德与程仲业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而蒋龟年与叶承风也是看了一眼张程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修涯倒也没想这么多,他的真实想法不过就是与三人亲近一点,以后做事也方便一点,倒是没想到众人会这么解读,倒也正合适。
只要世家内部不是铁板一块,那对李修涯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嗯,差事办得不错,看来除了闻兄,你们两人也并非废材嘛。”
闻先成是商人世家,做生意他自然是一把好手,虽然年轻,这商会会长和主席倒也当得。
让李修涯意外的是,张寒与程鹏也都还干得不错,两人通力合作,也算是达到了李修涯想要的结果,不过两人到底在家族当中没什么实权,很多时候还是要跟张家程家妥协的,对此李修涯无所谓,他也没想过两人真能掌握了张家程家。
张寒与程鹏闻言皆是一笑,“侯爷说笑了,都是侯爷领导有方。”
“哈哈...”李修涯闻言大笑不止,引得众人目光惊异。
与三人说了两句话,李修涯便看向了一旁的萧衡与李伯阳两人。
“见过太爷,叔父。”李修涯是晚辈,自然是要行礼的。
萧衡微微笑道:“一路辛苦了。”
“没什么,就是行程慢了些。”
与两人也是简单的叙话之后,李修涯看向了一旁的蒋龟年等人。
“几位家主,好久不见了,燕都一别,本侯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李修涯笑容满面的跟蒋龟年几人打招呼。
蒋龟年笑道:“侯爷说笑了,侯爷若是想见,随便差人上门通报一声,我等虽然年迈,但是等闲还是能去拜见侯爷的。”
“就是怕诸位家主年纪太大了,所以本侯这不是转程来了吗?”
“侯爷抬爱,老夫惶恐。”
李修涯眯眼一笑,眼神闪烁不定,看得蒋龟年几人心里有些发毛。
当初在燕都,李修涯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不是林家主吗?怎么,见到本侯不来招呼吗?”
李修涯看在见站在人群边缘的林栋,一脸的惊奇。
林栋闻言,恭敬行礼道:“参见侯爷。”
李闲的面子李修涯是要给的,林家没跟李修涯作对,李修涯便也没理由对付林家。
“林家主,风采依旧。”
“不如侯爷意气风发,今后还要侯爷多多照顾。”
“放心,一定!”
第488章 回家了
“侯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下官已经为侯爷摆下了接风宴,还请侯爷赏光。”
李修涯笑道:“姑苏是本侯的家乡,本侯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接风什么的就算了吧,劳烦王大人了。”
王让为难道:“侯爷,这都是下官们的心意,还请侯爷不要推辞。”
“这...”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李修涯也觉得有些无奈。
“行吧,那就大家一起,也热闹。”
“是,侯爷请。”
王让伸手开道,众人给李修涯让出一条路来。
李修涯上前走了两步,随后便见众多学子齐齐躬身,大声道:“学生恭迎先生。”
李修涯微微扬眉,笑着摆了摆手,“辛苦了,都免礼吧。”
“谢先生。”
上次会试的时候,姑苏的学子成绩不错,考上的不少,不过更多的还是落榜了。
李修涯一眼便看见领头的那几个眼熟得很,说起来,这几人还是与李修涯同一届的举人呢。
只是李修涯摇身一变,已经被封了侯了。
进入姑苏城,牙门卫早清出一条路来,两侧全是百姓在围观,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
再走过一段漫长的路,王让将李修涯领到了如意楼,也就是设宴的地方。
自从云烟离开之后,原来的如意楼竟也没开下去,摇身一变成了酒楼了。
名字没变,但是性质变了。
故地重游,李修涯心中也颇有触动,往日依稀也在眼前浮现。
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李修涯想起当日云舟诗会之时喝多了提前退场,云烟跟在背后。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喃喃的念了一句,李修涯失笑摇头。
当日还觉得自己甚为孤独,如今好似已经完全融入了进来,竟然是半点从前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侯爷?”
见李修涯愣在原地,王让轻声叫了一声。
“啊...哦...”李修涯回神,随后笑了笑,“走吧。”
“侯爷请。”
从去年李修涯完婚之后,谢伊人等人回到姑苏,便在太湖边上买了一个宅子,再扩建修葺一番,便成了现今的住所,取名参合庄。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谢伊人记得当日李修涯开玩笑,说是要建个庄子将她藏起来,就要在这太湖之上,说是要叫什么燕子坞参合庄。
如今庄子是有了,这名字,自然也要遂了李修涯的心意才行。
此时,参合庄内,众女都有些翘首以盼的意思。
普贤老和尚快步走到众女面前,禀告道:“夫人,侯爷已经到了姑苏城内,不过被王抚台留下赴宴了,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的。”
谢伊人道:“相公已经戒酒好些时候了,这次估计又是要喝得酩酊大醉了才回来。”
云烟笑道:“伊人莫要惊慌,我这便去煮些醒酒汤,给相公备着。”
清夫人与秦婉儿在一旁逗着小潋潋,此时小潋潋已经能在两人的拉扯下走路了。
小潋潋笑得乐呵呵的,蹦着小短腿一阵行动,口中不停的含糊的说着什么。
若是听得仔细,应该也能辨认,这是在叫娘呢。
“相公他一向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不过毕竟王抚台亲自出迎了,相公也不好不给面子。”
秦婉儿笑道:“所以相公这才早早的就派人告知我们不必去接了,恐怕就是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只是想到相公已经到了姑苏城,伊人这心里,就慌得很。”
清夫人闻言笑道:“放心吧,相公最是有分寸的。”
“希望相公能快点回来吧。”
秦婉儿吩咐道:“大师,还是劳烦你去一趟吧,让相公不要耽搁太久了,早些回家才是。”
普贤微微躬身,“好,夫人稍待。”
而在宴会之上,一上桌子,左右便有无数人向李修涯敬酒而来,热情无比。
虽然李修涯不喜,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敬酒给你,你总不能给人家甩脸子吧?
虽然已经是能推就推了,不过一两个回合下来,李修涯也喝了不少。
不多时,李修涯便脸色通红,醉态已显。
“干...唔...”李修涯眼神迷离,跟一个不知名的人喝了一杯,随后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众人见状一愣,随后盛惊风便上前道:“诸位,侯爷醉了。”
王让道:“侯爷今日也是喝多了,都是下官不好,怠慢了,怠慢了。”
从李修涯上桌子,也不过半个时辰,菜都没上齐呢,李修涯这就喝醉了?
众人心中无语,但是也没办法。
萧衡道:“盛统领,先送侯爷回府吧,这里有老夫呢。”
盛惊风微微点头道:“那就劳烦萧老太爷了。”
“无妨。”萧衡起身对众人道:“诸位,侯爷不胜酒力,不过宴会继续,老夫与李家主也算是侯爷的自家人,便是替侯爷招呼各位了。”
“萧老太爷客气了。”
好嘛,一场接风宴,瞬间便变了味道。
接风的正主直接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既然萧衡出来主持大局,众人倒也给面子,纷纷应和,就当是个寻常的宴会也就罢了。
盛惊风扶着李修涯出了如意楼,谢玉楼等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谢玉楼见李修涯还在装模作样,笑道:“放心,这儿没人了,起来吧。”
李修涯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四周,将盛惊风甩开。
谢玉楼笑道:“人家就是想着给你接个风,你这样,没必要吧?”
李修涯哼了一声,随后爬上马车,“我是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既然都回到姑苏了,那自然是要回家的,伊人她们可都还等着我呢,我哪有功夫跟他们掰扯,闲的啊?”
李修涯不喜官场上的曲意逢迎,这个时候,当然是回府搂着自家夫人睡觉才是正事啊。
“没想到君燕飞的百花蜜这么好用,不仅能当药用,还能解酒...”
就算是装样子,李修涯也是喝了不少酒的,不过提前吃了君燕飞的百花蜜,只是觉得小腹有些难受,但是脑袋还是一片清明,并无醉意。
一旁的君燕飞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对了老盛,派个兄弟去通知一下闻兄他们三人,让他们明日来家里找我。”
“是。”
天色尚早,距离天黑也还有一段时间。
李修涯的车队一路往城外而去,来到聂含山的亡妻的故居。
虽然当时被普贤派人给烧了干净,不过现在也已经重建了。
李修涯透过车帘看了看,笑道:“当初我可是差点死在这儿,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杀人。”
谢玉楼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好像追杀你的人是卫国的人吧?”
“嗯,正是卫国如今的掌政公主的手下的圣天军。”
“姬未央?”谢玉楼微微挑眉。
“是啊,当时殿下密谋要夺取吴州城内的珠光宝气阁,所以想以姑苏城为诱饵将岳父大人调走,我与胡岩也是欠的,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这才引来了追杀。”李修涯舒了一口气,叹道:“明明事情也并未过几年,不过我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今也算是时过境迁了。”
谢玉楼笑道:“恐怕你也不会想到,当时要杀你的人,现在也能对你唯命是从吧?”
李修涯愣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圣天军是卫国的人,如何对我唯命是从?”
“凭你跟未央公主的关系,你若是想调动,那还不是妥妥的?”
李修涯瞪眼道:“楼哥,这话你回家了可别乱说了, 叫伊人他们听着了不好。”
“怎么,你害怕了?”
“莫须有的东西,我害怕个什么?”
“真的莫须有?”谢玉楼坏笑着。
李修涯哼道:“当然啦,我就是怕伊人他们多心,既然莫须有,那便别说出了,徒增烦恼而已。”
李修涯跟姬未央怎么回事,谢玉楼可是清楚得很,而谢玉楼也不相信李修涯就没有一点发觉。
不然的话,李修涯不可能将自己的后路留在了卫国。
众人一路往太湖的方向而去,突然,盛惊风眉头一皱,喝道:“谁?”
盛惊风的气机感应是最强的,普贤还未靠近便被他发现了。
普贤一路赶来,见道谢玉楼与盛惊风,随即脸色一喜。
“盛统领,谢大侠,是贫僧啊。”
两人也是一愣,“是普贤大师啊,你不在庄子里保护几位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普贤笑道:“夫人知道王抚台设宴给侯爷洗尘,怕侯爷又喝多了找不到回家的路,特意让贫僧前来告知一声的,只是两位在此,那侯爷呢?”
“我在这儿。”
李修涯掀开车帘与普贤打了个招呼,“老和尚,久见了。”
普贤笑道:“侯爷这是将宴会摆脱了啊。”
“嗯,用了些小手段。”
“夫人还担心侯爷又要喝多,云烟夫人正在给侯爷煮醒酒汤呢。”
李修涯笑了笑,心中愈发的激动了。
“那就别耽搁了,快马加鞭,先回家再说。”
心心念念,李修涯也是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几人了,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非常的思念众女。
久别胜心婚,李修涯的心情自然是激动得很。
一路快行,小半个时辰之后,李修涯也是第一次来到参合庄。
“相公?”
李修涯下了马车,还未感叹庄子景色不错,便听一声的轻柔的呼喊。
“伊人?”
李修涯看去,门口正是谢伊人。
“来,到相公这儿来。”
李修涯笑了笑,随即张开了手臂。
第489章 来日方长
抱着谢伊人柔软的娇躯,贪婪的吸食着谢伊人的味道,李修涯心中无比的满足。
“伊人,想相公了吗?”
谢伊人将脸蛋埋在李修涯的脖子里,整个人也是挂在李修涯身上的,身子一直在往李修涯怀里挤,好像要将自己揉进去一般。
“想了,天天都在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谢伊人吊着李修涯的脖子,柔声应道。
李修涯笑道:“看来是真想相公了,不然平日里这么多人,肯定都羞死了。”
“呀...”谢伊人这才惊觉,门口可还有谢玉楼等人在呢,加上锦衣卫,可有数百号人呢。
自己竟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就这样投入了相公的怀中,姿势还甚是不雅。
想到这里,谢伊人更是不敢抬头,只能将脑袋埋得更深一些。
李修涯大笑着轻轻的拍了一下谢伊人,随后在谢伊人的惊呼声中将她拦腰抱起。
“相公?”
李修涯偏了偏头,大声道:“楼哥,老盛,你们自便啊,不过没事儿可别来内院了。”
见李修涯如此猴急,谢玉楼等人闻言也是哈哈大笑。
唯有作为女子的赤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低声问了一句身旁的君燕飞。
“你们在笑什么?”
“额...”君燕飞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赤影又不傻,当即也反应了过来,随后脸色变得羞红一片。
这事儿她可太熟悉了,当时他还不小心撞见了李修涯跟清夫人的好事呢,差点将李修涯给吓得不行,现在想来,还真是...呸,还是不想了。
普贤笑了笑,也道:“诸位便请跟贫僧来吧,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搅侯爷的好事了。”
“有劳。”
“请。”
李修涯抱着谢伊人进入庄子,随口问道:“我睡哪儿?”
谢伊人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指了指方向。
而左右还有不少丫鬟家丁,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见自家的诰命夫人竟然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正要惊呼出声,却又被旁人连忙捂住了。
“你要死啊你?”
“可是夫人...”
“那是咱们侯爷回来了。”
“侯爷?”
“得,别问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侯爷与夫人们肯定是要办正事的。”
“正事?”
“嘘...”低声说了两句,下人们知道了是李修涯回来了,便也很识趣的纷纷退去。
李修涯顺着谢伊人的指引,一路抱着来到内院,一进院子便看见不远处阿娇正伺候着秦婉儿三人在逗弄小潋潋。
“娘子们,看看谁回来了?”
几人听得李修涯的声音,随即惊喜的回头。
“相公。”
李修涯见状哈哈大笑,随后快步来到众人身边,一屁股坐下。
“相公不是在赴宴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清夫人问道。
“那个场合我不喜欢,借着酒遁就先回来了。”
李修涯一边回答,一边将谢伊人松开,随后伸手去抱小潋潋。
“来,我的宝贝女儿,让爹好好看看。”
小潋潋双手不断挥舞着,好像是想从李修涯的怀中挣扎出来。
这小家伙好像一直都不喜欢李修涯的怀抱,不过毕竟是大了点,至少没有一上手就哭。 李修涯抱着小潋潋,不住的将脸靠了过去。
“叫爹,爹...”
“滴...滴...”
“是爹...”
“滴...”
李修涯哈哈笑着,小潋潋转头看着秦婉儿,伸手求抱,但李修涯这才刚刚上手,哪能放得了?
双手架着小家伙的胳肢窝,让小家伙的小脚垫在自己的大腿上。
“潋潋...”
小家伙得不到自家娘亲的怀抱,又挣脱不得,毫不意外,小家伙又哭了起来。
“哇...”
李修涯一时手足无措,秦婉儿见李修涯手忙脚乱的模样,便也笑了笑,“相公还是算了吧,潋潋还是我们来就好了。”
李修涯将小家伙递给秦婉儿,随后小家伙便肉眼可见的破涕为笑,搞得李修涯很是郁闷。
云烟见状笑道:“相公总不能连婉儿姐姐的醋都吃吧?”
李修涯故作凶狠的对小家伙道:“哼,现在不给爹爹抱,等你长大一点了,爹爹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哇...”
小家伙也许是听懂了李修涯的意思,当即又要哭出声来,吓得李修涯连忙告饶。
“哦,爹爹不对,爹爹错了,错了啊...”
“噗噗...”
小家伙看着自家老爹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小嘴一嘟,将口水溅了李修涯一脸。
众人见状也都是笑出声来。
李修涯摸了摸脸上的口水,恶狠狠道:“阿娇,郡主累了,将她带下去休息吧。”
“啊?”
阿娇也正笑得欢呢,却被李修涯突然叫了一声。
“可是郡主也是刚刚才醒啊?”阿娇发出耿直的疑问。
李修涯暗自摇头,这阿娇这么还是这么憨傻?
这么没眼力见的吗?
逗弄不了小的,李修涯自然只能逗一逗大的了。
小潋潋不给面子,李修涯也动她不得,那就只能在秦婉儿身上找补找补了。
“我说,郡主累了,快带下去休息。”
“可是...”阿娇还要说什么,却被李修涯的眼神吓住了。
秦婉儿哪里不知道李修涯什么意思,即便是熟妇,也不由得脸色一红。
“阿娇,将潋潋抱走吧。”
“哦...”
阿娇还没反应过来,李修涯只好道:“楼哥也来了,现在应该在前院,去给他们安排一下房间,没事别往这儿跑了,懂吗?”
四人闻言也是脸色微红,捂嘴轻笑。
听到谢玉楼也来了,阿娇也是眉开眼笑,“是呢侯爷,阿娇这就去。”
“站住。”见阿娇转身就要跑,李修涯赶紧叫住她。
“侯爷还有事?”
“小郡主忘带了你。”
“啊...哦哦...”
阿娇将小潋潋抱着就跑,小家伙离了自己的母亲怀抱,正舞动着双手,使劲的抓着空气呢。
李修涯见状,一把将秦婉儿搂在怀中,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后跟小家伙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秦婉儿羞涩的擦了擦李修涯的口水,轻轻的锤了李修涯一下。
“相公...”
其余三女自然也是被李修涯这个幼稚的举动逗笑了。
李修涯呵呵笑着,“对了,怎么没见幼凝?”
谢伊人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寒食节了,幼凝姐姐回北元去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其他人便罢了,萧幼凝寒食节回去祭拜一下也是应该的。
“应该我陪着一起去的。”
云烟道:“我们都知道相公是要做大事的,怎么可以被这些琐碎的事情耽搁呢?相信幼凝也不会怪相公的。”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低声叹道:“我对幼凝还是有些亏欠的,新婚也才不久,这都多少时间没见到了。”
众女闻言神情也有些低落。
若是李修涯不奉旨出燕都,恐怕也不会主动回来,更不会让她们回燕都去找他的。
李修涯见状,将四人揽在身前。
“放心吧,也就几年,最多五年,五年之内,我一定能将该做的事情统统做完,到时候我就告老还乡,我们永远在一起。”
清夫人笑道:“五年,五年之后相公也才二十六七岁,告什么老啊?”
李修涯却是叹道:“人未老,心已衰,再回首,百年不再。”
四人闻言愕然。
李修涯道:“这朝堂之事甚是磨人,我已经觉得有些厌倦了,只是我已经布下了棋子,若是不走上两步,多少还是不甘心的。
好在现在四皇子被逐,五皇子已薨,也没人再跟我作对了,没了掣肘,我这日子也算是好过不少了。”
李修涯当然不会告诉众人李兆对他其实也有猜忌,加上一个远在肃州的定北侯韩图,也不知道是友是敌,朝中还有谢志才这样的模棱两面之人。
加上世家士族,李修涯现在的日子也未必像他说的这般简单。
谢伊人与云烟也就罢了,但是秦婉儿与乐清出身不凡,以她们的见识,又岂能不知道李修涯现在的处境呢?
越是位高权重,便越是应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是。
两女都伸手拉了拉李修涯,李修涯对着她们微微一笑,随后一把将四人抱在一起。
“不说这些了。”李修涯嘿嘿笑道:“娘子们,咱们睡哪个屋啊?”
四人闻言脸色更红了,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却又舍不得离开李修涯的怀抱。
太湖之水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的亮光,粼粼的光芒映着一处悬在湖上的屋子。
这里就是众女为李修涯准备了的卧室了。
许是夕阳也娇羞,很快便消失在水天的尽头,换上了更加大胆,更加明亮的新月。
李修涯拥着四人,不消说,便是一夜的放荡春色。
一直折腾道后半夜,几人才疲累的瘫在一起。
谢伊人将头靠在李修涯的胸口,轻声问道:“相公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李修涯无奈道:“在姑苏我肯定是待不了多久的,接下来要先去一趟汤阴,后面还要去帮老君处理一些事情,恐怕也有得忙了。”
谢伊人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既然已经不在燕都了,那就让伊人陪相公一起去吧?”
李修涯低声拒绝道:“不行,这些事情,带着你们不方便,并非是我不想你们,相公答应你,只要相公将事情做完了,那便立即辞官,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还要好久,伊人怕自己承受不住。”
李修涯抚了抚谢伊人的面庞,轻声笑道:“来日方长,我们都还年轻着呢。”
“嘶...”
“相公怎么了?”谢伊人一惊。
李修涯咧嘴应道:“没事。”
第490章 了解情况
说起年龄问题,除了谢伊人之外,云烟跟萧幼凝实际上都是比李修涯还大上那么一点的。
而秦婉儿与清夫人听到李修涯这句“我们还年轻”,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的,便不约而同的伸手掐了一下李修涯。
李修涯当即也明白两人的心思,也只好苦笑了一下。
伸手拉了拉两人,以示安慰。
一夜都没怎么睡觉,后半夜李修涯又折腾了一会儿,这才精疲力竭的睡去。
却也没能睡多久,天便亮了。
这湖上的小屋好虽好,就是光线太足了,李修涯不由得蒙头继续大睡,实在是有些累了。
不过几女也差不多,早上起来却是精神百倍的样子,早早的便去给李修涯准备吃食去了。
怪不得人们常说,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种坏的地呢。
李修涯一觉睡到晌午,这才被谢伊人叫醒。
“相公,快起来啦,闻公子他们已经等了相公一上午了。”
李修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又让三人等了大半天。
李修涯不情不愿,在谢伊人跟云烟的伺候中,这才磨磨蹭蹭的爬了起来。
来到客厅,李修涯还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
“修涯兄,虽说是小别胜新婚,但是身体要紧,等闲还是应该节制一下的。”
李修涯笑骂道:“滚蛋。”
三人见状呵呵直笑。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随后便坐到一边。
“说正事吧。”
三人闻言神色一肃,闻先成道:“侯爷叫我们,是想了解什么?”
李修涯喝了一口茶,随口道:“先说说商会的事情吧,成立也有半年了,如今运行情况如何?”
闻先成是商会会长,他自然是最清楚的。
“自商会成立以来,全国上下已经有超过五万户的注册商人了,根据不同商人的体量,一共收取了会费两千三百五十余两,商会截取了零头做日常的运转,其余的钱财都由吴大人上缴给了朝廷了。”
吴大人就是李烜派遣的户部官员,充作商会的主席之一,负责朝廷与商会的联络工作,一般是不会直接干预商会的。
至于五万商人,这个数字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少了。
分派到大燕五州,每一州也才一万商人的样子,而每一州的人口总数都在五百万以上,也就是说,这一万商人要负责五百万人所需商品的流通,这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是要注意,商人和商贩还是有一点的区别的。
你要求街上卖糖葫芦的也交钱加入商会,这不是扯淡吗?
商会也是有准入门槛的,至少也得有个铺面什么的也能被称之为商人。
而大燕的商税的主体就是这些人了。
这样算来,五万其实也不少了。
就姑苏这么繁华的商人聚集地,整个姑苏城的大小各种铺面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余,如果是其他城市,那就更少了。
李修涯闻言微皱,“才五万,还是太少了。” 闻先成道:“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当中,现在主要还有临川以及渝州还有一些人并未加入到商会中来,不过很快他们也撑不住了,最后也只能顺利的被并入商会管理。”
“嗯,此事你办得很好,跟吴大人好好商量一下,想办法继续鼓励普通的百姓也成为商人。”
商人这东西,其实是越多越好的,至少在李修涯的打算里,要远远的超过五万才行,商人越多,那商品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自然会越多,这是一个国家繁荣的一个侧面印证。
“放心,此事我会做好的。”
李修涯又问道:“那与卫国方面的接触呢?一切可还顺利?”
闻先成笑道:“一切都很好,左相还特地问了问我商会的具体情况,看来他也很感兴趣。”
李修涯笑道:“估计就是图个新鲜好奇,左相本就是卫国的大商人,是卫国的商人领袖,在卫国,商人们抱团取暖,可比我们的商会团结多了。”
这倒不是李修涯说假话,卫国的商人团结是出了名的。
以左相叶九声为首,卫国的商人甚少有过内部矛盾,出门在外,基本都是帮衬着自家人,而且也是卫国的主要经济来源,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上百年的时间。
李修涯正费尽心力的要改变大燕士农工商身份格局,但是在卫国,商人的地位早就超脱了出来,叶九声能够以大商人的身份成为宰相便可见一般了。
“嗯,左相还知道是侯爷的主意,还说侯爷的想法很好。”
李修涯就当叶九声是在恭维自己了,“燕卫合盟,与卫国的商贸往来是最重要的纽带,便无需我重复提点了,你应当心里有数。”
“嗯,侯爷放心,我会小心经营的。”
对于闻先成,李修涯还是放心的,毕竟一直以来闻先成都将此事办得不错。
“对了,你往来卫国,可知道卫国如今的情况如何?”
李修涯主要还是要问问苕薯的问题,究竟能不能真的帮到卫国,对于此事李修涯一直也没空关注,具体情况都还不知道呢。
闻先成也知道李修涯在问什么,应道:“侯爷放心,那苕薯的确如侯爷说的那样,亩产近千斤,如今卫国已经在全国推行了,虽然不可能替代大米,但是作为应急之用也已经足够了,至少卫国不会再有饥荒之苦了。”
李修涯闻言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枉耗费功夫寻来此物,如今既然有了成效,也算是没有白费。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这也算是对得起公主殿下了。”
三人闻言皆是眉目微挑,露出坏笑。
李修涯像是没看到一样,并没有多在意。
“那,世家的情况怎么样?”
这是重点了,三人也是收敛了神色。
“七大世家还算是配合,连带着其他一些小家族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商会的情况还算是良好。”
张寒苦笑道:“不过可苦了我们两个了。”
李修涯笑道:“怎么说?”
张寒道:“侯爷将我们推上这个位置,家族也开始重视我们这一脉,不过家主老是要求我做这做那的,有些厌烦吧了,而且很多时候,家主都是直接越过我直接干预商会的事情的,我这主席,也就是个空壳子。”
原来是张孟德是将张寒架空了啊,这倒没有出乎李修涯的预料。
“程兄呢?”
程鹏摊手道:“差不多吧,张家程家现在关系微妙得很,亲近也算不的亲近,疏远更算不得疏远,搞得我们两个都莫名其妙的。”
李修涯点头道:“这很正常,凭你们两个,也的确不是张家主与程家主的对手。不过至少分内的事情你们都干得不错,闻兄有你们两个帮忙,事情也更加的高效。”
张寒笑道:“我们两个虽然是废材了一点,不过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名门出身,侯爷你也不要太小看人了好吗?”
“呵呵...”李修涯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后道:“放心,此事我会帮你们处理的,既然你们才是商会主席,那越过你们算是怎么回事?明日我便去找他们,让他们不准直接插手商会的事情。”
“这样能行吗?”闻先成有些犹豫。
李修涯笑道:“放心,我说话,他们不敢不听。”
敢不听那就打到你听。
三人都知道李修涯有手段,闻言便也放心了许多。
若是张家与程家不得不依仗张寒跟程鹏,那最后便也只能含泪提高两人在族中的地位了。
“张家和程家的情况我是有预料的,那蒋家和叶家呢?”
闻先成笑道:“这两家可就难熬了些,两家原本关系不错,但是自从共掌商会主席之位之后便开始闹矛盾了,双方明里暗里斗得不轻,不过都是他们两家内部的事情,没有威胁到商会,我便也没有管。”
“这种事情,不插手是最好的,若是他们两家真的在争斗,那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百利无一害的,静观其变,乐见其成就最好。”
闻先成道:“不过就在是数日之前,也就是侯爷刚刚刚离开燕都的时候,我发现以蒋家叶家为首的四大家族召集了不少士族代表有过秘密的集会,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笑道:“估计憋着坏呢,而且应该也是针对我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那侯爷要小心为上了。”
李修涯摆手道:“放心吧,无论他们玩什么阴谋,最后也动不了我一根汗毛。
这一点三人自然也是相信的。
“正好,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他们聊聊呢,趁这个机会敲打一下他们也好,别让他们觉得在姑苏我就治不了他们了。”
“侯爷想怎么做?”
“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李修涯道:“闻兄,商会的事情你还要继续的上点心,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温先生点头表示明白,李修涯又道:“还有我让你帮我收的东西办得怎样了?”
其实就是火药的原料,一般人都是用来做烟花爆竹的,李修涯现在是要用来做武器,那用量肯定是要大一点的,燕州根本收不到这么多的量,李修涯只有让闻先成帮忙了。
闻先成应道:“阳州境内有不少,我正派人去加紧的开采,到一定的量,便会立即运往燕都的。”
李修涯嗯道:“此事就辛苦你了。”
“放心。”
第491章 暗中的窥视者
商会的大体情况还算是顺利的,只是闻先成一人独木难支,加上张寒跟程鹏两个实际上也并不能帮到闻先成多少,所以还是让几大世家钻了不少空子,平白占了不少便宜。
什么?你说萧家跟李家?
萧衡和李伯阳自然是可以信任的,若是做什么决策,萧家跟李家自然也是支持李修涯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若是将商会的事情交给这两家来做,那还让闻先成来干什么?
毕竟是两大世家的家主,他们或许会为了与李修涯的关系牺牲一部分家族利益,但是继续为家族攫取利益才是他们行为的第一准则。
所以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指望他们两家了。
当然,李修涯现在名义上也是李家的人了,只是没什么归属感,而且李家的东阳老宅,李修涯更是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而萧衡与李伯阳好似也明白这个道理,并没有故意的以这个关系来与李修涯拉亲近。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没有用的,甚至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现在的情况就很不错,萧家与李家得了李修涯的庇护,无论是名声地位,甚至是生意口碑都不错,在商会之中混得也算是如鱼得水。
与闻先成三人聊了半天,李修涯也将商会现在的具体情况了解清楚了。
除了总部在姑苏之外,商会的办事处现在已经遍布五州的十数个主要城市了,进度很好,估计再不消两年的时间,便基本能全部覆盖到了。
而且有闻先成把关,除却会费,那商税等一系列的税收虽然被减免了九成,但数量巨大,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至少现在,大燕朝廷基本是不必为银钱发愁了。
送走了三人,李修涯也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他在姑苏不会待得太久,所以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耽搁。
参合庄是倚靠太湖而建,一半在岸上,一半则是深深的嵌入了湖中,而在庄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空间,一个竹子修建而成的,像是一个巨大仓库一样的东西,里面静静的停靠着一艘大船,比上次姬未央用的还要再大一圈。
若是从湖面来看,某些角度下,参合庄更像是一个水寨,当然是很小的那种。
“嗯,陈大人果然靠谱。”李修涯站在船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婉儿道:“这船是陈大人特意从卫国送来的,大燕是没有这么好的船的。”
大燕身处东元腹地,根本就没有水军这个东西,船倒是有,不过都是花船渔船,要么不实用,要么太小,根本就不符合李修涯的要求。
“嗯,陈大人真是有心了,居然居然还不远万里的送了船来。”
秦婉儿笑道:“未央知道相公有意退到卫国去,心中欢喜,这也是未央的意思。”
李修涯闻言一滞,随后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的打算,你跟伊人她们说了吗?”
秦婉儿摇头道:“还没有,相公不想让伊人妹妹担心,妾身又如何敢轻易告知于她?”
“伊人她们没有怀疑这条船的用途?”
这么大的船摆在这里,谢伊人不可能不知道,难道不会问吗?
秦婉儿笑道:“没什么好怀疑的,这里是太湖,我们准备这一条船,用来泛湖赏景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李修涯点了点头,笑道:“也是,很合情理。”
以李修涯的身份,几个侯爷夫人奢侈一点,相信没有人会反对吧?
“这些日子,家中可有异常之处?”
秦婉儿闻言也是眉头一皱,“普贤大师数次回报过,说是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庄子。”
李修涯微微点头,这一点李修涯早有预料,不要以为离了燕都就能高枕无忧,肯定是有人会盯上李修涯的家人的。
李修涯的仇人太多了,世家士族,总会有人想要打李修涯的主意。
只是究竟是谁,李修涯也不知道。
“有查到人吗?”
“没有,即便是圣天军也没能寻到这些人的蛛丝马迹。”
“圣天军也不行?”李修涯闻言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
圣天军乃是卫国最精锐的武功高手,不说每一个都是君燕飞那样的高手,就是三两个也足够对付君燕飞了,比起李修涯的锦衣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次姬未央也是派了二十人出身圣天军的高手前来护卫,加上李修涯派遣的锦衣卫,这参合庄的护卫力量不会比李修涯身边差多少。
若是连圣天军都发现不了这些人的踪迹,那只能说明这些人也肯定是高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高手。
“根据普贤大师说的,他和圣天军的人只能确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但是每次出动,便是一点踪迹都不能找到,若是真的有人,那一定是高手,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高手,至于数量身份,当然也是一点都查不到的。”
李修涯苦笑道:“看来我肯定是得罪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势力,若是真如老和尚说的,这些人都是高手,能在圣天军的手下隐匿行迹,想必不仅是武功高这一点,也是相当的警惕呢。”
“没错,普贤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普贤虽然比不上胡岩,甚至都上不了高手榜,但是请注意,高手榜经过近一年的变化,早就不是大燕的单独榜单了,而是整个东元的榜单。
整个东元武林,少说数十万百万的武林人士吧?就这样,高手榜上也只有一百个名字而已。
普贤没上榜,并不能就说普贤就弱了,甚至普贤已经能算是江湖上的二流高手了。
胡岩算是一流顶上的那种,但是胡岩已经在高手榜前五十之内了,这天下的一流又能有多少呢?
所以来人肯定是也是武林高手没错,但是也不必太过惊慌,至少不是那种不能对付的地步。
“只是能御使这样的高手,我这心中实在没底,究竟背后是何人?”
李修涯心中自然也是疑惑无比的,就连李康当初都只能招募到三四十的客卿,而那种客卿最厉害的像是沈孝这种,也就和普贤相当,大部分也是不如的。
自从李康倒台之后,李修涯便甚少接触到带有江湖背景的势力了。
就连李旦也是,李旦可从来都没有招揽什么江湖高手。
如今突然出现江湖人监视李修涯的家人,那背后之人又能是谁呢?
李修涯并未得罪什么江湖势力,这些江湖势力也肯定不会轻易的来得罪李修涯,所以背后主使之人一定与李修涯有过节,或者是对李修涯有什么企图什么的。
只是目前为止,李修涯还想不到是谁。
既然想不到,那就只能暂时不多想了。
秦婉儿皱眉道:“奇怪的是,自从陛下的圣旨发出之后,相公从燕都出发,暗处的监视者便消失不见了。”
李修涯闻言笑道:“这其实也不难理解,我既然离开燕都,那肯定是要回来看你们的,一般的圣天军与普贤他们或许不怕,但是楼哥跟老盛这个级别,估计他们心里也是发虚的。
为了不暴露,恐怕也只能先撤离了,毕竟我总归不能一直待在这儿,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秦婉儿嗯道:“自然是这个道理,只是妾身担心这些人不怀好意,若是有一日发难,我们怕也不好应对。”
“放心。”李修涯揽过秦婉儿,轻轻拍了拍,“我会再给你们加派些人手的。”
秦婉儿也笑道:“倒也不用,妙雪传信来说,要亲自来一趟参合庄。”
圣天宗主姬妙雪?干女儿啊!
她来干什么?
李修涯疑惑道:“怎么她不必贴身保护殿下吗?没事儿来这儿干什么?”
秦婉儿笑道:“潋潋出世之后,妙雪便一直想来看看,如今殿下身边也没什么大事,便想着能过来看看潋潋。”
“额...原来干女儿这是要来看看妹妹啊,那当然是欢迎之至啊。”
秦婉儿轻笑道:“相公可别在妙雪面前说这样的话了,什么干女儿,当心她把你打死了,谢先生都未必护得住你呢。”
李修涯咧嘴一笑,“你是他后妈,那我可不就是他后爸吗?可不就是干女儿吗?”
“你还说...”
李修涯哈哈大笑。
秦婉儿也跟着轻笑了一会儿,随后道:“妙雪也说了,会再带五十圣天宗的高手过来,所以相公倒也不必再加派什么人手了。”
“五十?”李修涯惊呼出声,“干女儿还真是孝顺啊,五十个高手,说给就给啊?”
秦婉儿伸手捏了捏李修涯,“妙雪这是担心我们,而且这也是殿下的意思,圣天军不适合,但是圣天宗的弟子倒是很合适,等妙雪离开了,莫道宗也会留在参合庄的。”
李修涯闻言就彻底放心了,莫道宗的武功还在盛惊风之上,不然与之并肩的袖离也不会是姬晟的贴身保镖。
“干女儿就是靠得住,舍得下血本,可惜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否则非得当面感谢才好。”
“别来,当面的话,妾身怕妙雪下死手。”
“呵呵...”
第492章 敲诈
在秦婉儿的带领下,李修涯巡视了整个参合庄。
整个庄子设计得很有章法,除了院墙之外,进出庄子只有大门一处,当然,也可以走湖面,庄子后面也有个小码头,停靠着一些船只。
庄子因为是改建的,所以原来的建筑还存留了一些,不过看得出来陈敏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整个庄子易守难攻,若是庄子真的遭遇危难,也能从容的抵挡撤退。
总体下来,李修涯很是满意,暗中的监视者不管是谁,只要不能威胁到李修涯的家人,那李修涯便有与之抗衡的底气。
后路通畅,李修涯行事也更加能肆无忌惮一些。
“老盛,派人去查一查,看看江湖之中有没有什么高手投靠了什么朝堂势力。”
“是,卑职马上就去。”
等闲的江湖人肯定不会也不敢跟李修涯为难,那便只有朝廷的势力了,或许是世家也说不定。
只是究竟是谁呢?李修涯暂时也猜不到,只能派人尽力去查了。
此事大概率暂时不会有下文,李修涯吩咐之后倒也无需关注了。
“对了,风浩渺有传信回来吗?玄真君怎么说?”
盛惊风离开了,君燕飞拱手应道:“也没这么快,灵雁就算不是凡鸟,也不足以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往来。”
李修涯闻言一愣,“也是,看来是我有些心急了。”
风浩渺的灵雁虽然神奇,但又不是长途电话,这往来的时间还是需要的,李修涯这已经算是快得很的了。
一夜无话。
次日,李修涯来到姑苏,直接在如意楼宴请了蒋叶张程四家的家主。
蒋龟年等人对于李修涯的邀请,心中也有一丝的不安,不知道李修涯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可以,四人都不想再跟李修涯直接打交道了,但是这个邀请也肯定是不能拒绝的,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意楼前,蒋龟年与叶承风又是一齐到的。
这段时间,两家的关系愈发的微妙了,连带着两个相交数十年的老朋友见面的气氛也有些不寻常了。
“蒋兄。”
“叶兄。”
两人见礼之后,蒋龟年问道:“李修涯突然邀请我等,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叶承风也点头道:“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我们的计划都还没开展呢,李修涯手上也没有我们什么把柄,没有借口,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蒋龟年闻言点了点头,道理肯定是这个道理。
众人虽然制定了要对付李修涯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是必须让李修涯先动手才行的,而且是关于义务教育的事情,李修涯现在还没有正式插手这件事,所以众人也只能等待。
如今商会的情况,几大世家虽然也搞了点小动作,不过都是无伤大雅,李修涯若是上纲上线,那就太过分了。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李修涯默认的,算是安抚几大世家的手段之一,所以就算今日也是鸿门宴,李修涯也不可能拿这些蹩脚的理由来制裁众人。
但就是这样,众人心中才更加的不安了,不知道李修涯究竟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看见张孟德与程仲业也到了。
“见过两位太爷。” 两人是晚辈,自然是要恭敬一些的。
“嗯,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便一齐进去吧,看看李修涯究竟耍的什么花招。”
四家虽然暗地里有些恩怨,但是对于李修涯的态度还是一致的,这个时候如果还闹内讧那就太可笑了。
如意楼大厅,李修涯端坐在首位。
今日李修涯已经包下了如意楼,除了他们便没有其他人了。
见四人一齐来到,李修涯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笑着叫道:“四位,请坐。”
众人对于李修涯的态度心中也有不满,不过没办法,尊老爱幼是情分不是本分,人家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起身相迎算是人家敬你的身份年迈,不相迎,那你也得给我恭敬着。
四人微微躬身拱手,“见过侯爷。”
李修涯笑道:“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多礼了,坐。”
呸,谁跟你老朋友?不要脸!
“谢侯爷。”
四人坐下,皆是没有说话,等着李修涯开头。
李修涯笑着道:“自从几位家主离开燕都之后,本侯这心里啊,可是想念得紧,今日再见几位,依然是精神矍铄,意气风发啊...”
呵呵...
四人心中冷笑,废话连篇。
“多亏了侯爷照顾,才有我们今日啊。”叶承风悠悠应道。
“不客气,不客气,叶老太爷实在是太客气,本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承风脸色一僵,这也不是夸你啊,你还能要点脸吗?听不出来这是反话?
李修涯继续道:“这些都是本侯应该做的,几位家主倒也不必特意来感谢本侯。”
张孟德瞪眼道:“今日不是侯爷邀请我等前来吗?如何会是...”
“啊...”李修涯恍然,“差点忘了,都怪本侯,都习惯了从几位家主身上薅羊毛了。”
四人闻言脸都绿了,那一千万两银子,是真的肉疼啊!
李修涯这是特意来虾仁猪心?堂堂新亭侯,枢密院指挥使,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李修涯当然没这么无聊,不过就是顺嘴的事儿,能让几人不畅快,那李修涯就感觉很畅快。
蒋龟年哼道:“侯爷特意叫我等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讥讽我等吧?”
李修涯神情微动,语气微寒,“如果本侯说是,蒋老太爷又能如何?”
“你...”蒋龟年脸色一青,起身便走,“如果侯爷是想再羞辱我们,那就请恕老夫不奉陪了,告辞!”
“蒋老太爷,留步啊...”李修涯叫住蒋龟年。
“侯爷这是要再仗势欺人咯?”蒋龟年脸色难看。
李修涯笑道:“可别这么说,本侯虽然喜欢仗势欺人,不过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今日请四位前来,自然是有事情要问问四位。”
蒋龟年重新坐下,随后问道:“侯爷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这段时间几大世家都忙着搞钱呢,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更是离了燕都,躲李修涯远远的。
李修涯悠悠道:“李旦下毒暗害太子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四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后叶承风三人便转眼看向蒋龟年。 蒋龟年本就难看的脸色也更加的苍白了几分。
谁都知道蒋家是李旦的支持者,李旦倒台,对于蒋家来说也无异是晴天霹雳的。
不过好在此事李烜并未追究过深,蒋家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牵连,不过损失依旧很大就是了。
“侯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知道四位家主都知道这件事吗?”
叶承风道:“此事早已经天下皆知,李旦也已经被斩首了,案情不是侯爷亲自勘破的吗?我等知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侯爷为何要问及此事?”
李修涯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陛下有些疑问。”
“陛下?”四人一愣,“不知陛下有何疑惑?”
“无他,李旦曾经下毒,御医检查之后,确定此毒名为黑鸩,乃是西荒特产,东元少有,本侯在想,李旦为何会有这种毒药?”李修涯看着蒋龟年,眉目含笑。
蒋龟年被看得发毛,“侯爷心有疑问便罢了,问我们作甚?”
李修涯笑道:“七大世家旗下的生意涵盖大燕各地,走南闯北,或许知道这个东西也说不定呢,所以本侯想问问诸位,也好给陛下一个交代。”
黑鸩之毒是怎么来的,就算不知真相,叶承风三人都知道此事应该与蒋家脱不了干系,难道今日李修涯是来特意针对蒋家的?
见蒋龟年不回答,李修涯又道:“除了这个黑鸩之毒,还有一件东西也是让陛下非常意外。”
“不知侯爷说的是何物?”四人问道。
李修涯答道:“那就是千年人参。”
“千年人参?”
蒋龟年的脸色更白了,因为无论是黑鸩还是千年人参,都是蒋家给李旦和张维的。
若是真要算起来,李烜也是可以以此为由再好好治一治蒋家的。
李修涯笑道:“陛下的身子不好,诸位应该都是知道的,就是朝廷都想着寻千年人参给陛下进补都未曾找到,只是没想到李旦居然会拿它来谋害太子殿下,真是让人...可惜,好东西就这么糟蹋了啊。”
四人微微点头称是,千年人参价值非凡,乃是续命的东西,用来害人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蒋龟年看着李修涯一直笑着盯着自己,摆明了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心思转动了一下,蒋龟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明白李修涯的意思了。
“侯爷的话老夫听明白了,之前李旦与蒋家关系匪浅,虽然谋害太子之事蒋家并未参与,不过老夫也甚感陛下不牵连到蒋家,既然陛下身体不适,需要千年人参,那蒋家当全力为陛下寻找,以报陛下的恩德。”
李修涯闻言眉目一挑,“千年人参价值不凡,若是蒋家主寻到了,尽可向朝廷报账就是,朝廷现在,富裕着呢。”
四人脸色一黑,没完了?
蒋龟年勉强笑道:“既然是为了陛下,若是寻到了,那蒋家自然是双手奉上,哪能再要什么银钱呢?”
“不勉强吧?”
“不勉强,侯爷放心。”
李修涯满意笑道:“如此,就麻烦蒋家主了,给蒋家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够了。”蒋龟年沉声应道。
四人也看出来了,李修涯这是又来敲诈来了?
第493章 许诺
李烜身体不像是李兆,是上了年纪,加上恶疾缠身,生机在慢慢的被吞噬。
这千年人参正好给李烜用,说不得能让李烜多活一段时间。
不过可惜的是,张维这个败家老头将仅剩的人参都熬了,想用来害李兆,结果还没得手,不然给李烜慢慢调用,说不得还能将身子养好一些。
千年人参世间珍品,可遇而不可求,李烜也不是没打过这些天材地宝的主意,也叫人搜罗了一些差不多的东西用来续命。
如若不然,按照谢玉楼的说法,李烜早撑不住了。
李修涯也有让闻先成帮忙找一找这些东西,商会之中有不少药商,或有奇珍宝物也说不定,这段时间倒也寻上了一些宝物。
李烜之所以没被李旦给气死,估计也是这些宝物救了李烜。
既然张维的千年人参是蒋家给的,那蒋家说不得还能弄来这东西。
李旦的事情,李烜并未牵连蒋家,但是借此吓唬一下蒋龟年,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毕竟此事兹事体大,不追究说得过去,追究也有道理。
反正势比人强,李修涯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将蒋龟年怼得死死的。
蒋龟年也是很识趣,他知道,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反驳李修涯,那估计就是在拱火,非要惹李修涯,这是取死之道。
既然李旦的事情李修涯放了蒋家一马,蒋家也合该付出些什么东西。
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支人参也是蒋家秦国商人中收来的,原本蒋龟年是准备自己用的,不过当时李康李兆正在争权夺利,蒋家看好的就是李旦,但是与李旦又没有特别的关系,只好用这支人参交好张维,蒋家也顺利借着张维的关系成为了李旦的支持者。
这些便不提了,不过现在若是还想要找这样一支人参,蒋家也是很为难。
但是蒋龟年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看着李修涯似笑非笑的样子,蒋龟年觉得自己若是拒绝,甚至是稍微露出为难的神色,李修涯都会借机发难。
看来只能让人再跑一趟北境了,西秦北楚地大物博,或许还有这个东西了。
三个月,紧是紧了点,不过问题不大。
蒋龟年也不必期望众人的计划如何顺利,就算李修涯一切都按照他们想的那般被李兆治了罪,蒋家该找的人参也得找,这活是没得跑的。
得到蒋龟年肯定的答复,李修涯也是露出笑容,却又马上阴恻恻的笑道:“蒋老太爷可不要忽悠本侯啊,三个月后,本侯会将此事回报给陛下的,若是三个月内陛下得不到千年人参养生,那就别怪本侯发飙哦!”
蒋龟年僵硬的应道:“侯爷放心,老夫岂敢忽...忽悠侯爷,更不敢拿陛下开玩笑。”
“那就好。”李修涯笑道:“当然啦,本侯也不想为难蒋老太爷,千年人参想必是稀世珍品,若是不能再得那也是命数,不过什么千年何首乌,千年雪莲花什么的,能找来多少就算是你蒋家的本事了,蒋老太爷明白本侯的意思吧?”
蒋龟年都快哭了,你特么真的过分了啊。
“老夫,明白了。”
蒋龟年还是含泪应了下来,李修涯这是非要让蒋家出血才行啊。
“嗯,蒋老太爷忠君爱国,本侯会上报陛下,给蒋家请功的,蒋老太爷放心,做好这件事,本侯替陛下答应,蒋家的爵位,可升!”
四人一愣,“侯爷说什么?”
李修涯笑道:“本侯说的不够清楚吗?”
蒋龟年激动道:“侯爷的意思是,若是蒋家为陛下寻来千年人参,陛下会有赏赐?”
李修涯理所应当道:“这是当然,有过要罚,这有功当然要赏,若是蒋家真能为陛下寻来这些宝物,本侯亲自上书为你们请功。”
李修涯也是一时脑袋发昏才说了出来,不过蒋龟年这么一问,李修涯反而更加坚定了。
七大世家虽然在李修涯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但是势力范围那是真的大,很多朝廷做不到的事情,他们都能轻易的做到。
就是李修涯派出锦衣卫,也未必会比这些人有效率,若是能以一个虚无缥缈的爵位为李烜续命,李修涯相信就是李烜也不可能拒绝。
爵位什么的,对于李修涯来说无所谓,但是对于几大世家来说就是相当重要了。
世家不缺钱,不缺势力,缺的就是脸面。
门楣越是光耀,家世越是显赫,地位自然就越是尊崇。
七大世家虽然都是开国便存,世袭罔替,但是数百年来,历代燕帝都是将之一削再削的。
若是得以再升迁,那对于七大世家的任意一家来说可都是无上的荣耀。
所以四人一听,那心情可就激动坏了。
其他的事情先抛一边,李修涯可算是做了一件人事啊。
蒋龟年当即道:“侯爷放心,蒋家会全力以赴的将此事做到,一定为陛下将这些东西搜罗到。”
蒋龟年之前的不快一下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因祸得福的意思,当即就要表忠心。
“若是三个月内,蒋家一件东西都拿不出来,老夫亲自去燕都给陛下请罪。”
李修涯笑道:“蒋老太爷这么说就言重了,不过本侯希望蒋老太爷言而有信,本侯能做出这样的承诺,若是蒋家做不到,那就别怪本侯了,知道吗?”
“是,侯爷放心。”
这次蒋龟年是真心实意的。
一旁的叶承风三人闻言也有些激动,直接道:“侯爷,既然是为陛下搜罗天材地宝珍稀药材,那也是我等本分啊,不若这件事情也让我们几家一起?”
张孟德与程仲业也是连连点头,“侯爷,叶老太爷说得是,蒋家毕竟能力有限,若是加上我们几家,莫说是大燕了,就是整个东元,我们都能翻过来。”
口气有点大了,不过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大燕的七大世家,影响力还是有的,实力也是有的。
蒋龟年一听就有点急了,这三人这是要跟他抢这个机会啊。
见三人也要出手,李修涯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笑道:“也对,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多人帮忙越好,既然三位家主都如此忠心,本侯也不能拦着三位,这样吧,正好七大世家的家主都在姑苏,稍后本侯再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余三家,相信有你们一齐出手,陛下要的东西,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算困难。”
生怕李修涯反悔,叶承风连忙道:“合该如此,七大世家自太祖开朝,受历代皇帝庇佑重恩,现在正是回报陛下的时候,侯爷放心,此事我等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只是...”
“只是什么?”李修涯明知故问。
叶承风道:“只是侯爷刚刚所说的爵位,不知是不是对我们几家也有效?”
李修涯见几人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眉目不由一挑,“这是当然的,本侯若是没记错,几大世家,现在应该只剩下个男爵的身份了吧?”
“正是。”
李修涯思忖了一下,便道:“本侯想了个公平的法子,请诸位静听。”
“侯爷请说。”四人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道:“本侯刚刚毕竟是有些自作主张了,甚至是僭越皇权了,不过本侯会马上将此事上书给陛下,相信陛下也会同意的。”
四人闻言点了点头,李烜虽然在闭朝,但是谁人都知道,现在李烜对李修涯是言听计从,李修涯说什么,李烜多半是不会发对的。
何况就算李烜最后没答应,那李修涯面子上过不去,肯定也会给几大世家补偿的,对于几大世家来说,这是一笔不会亏本的买卖。
毕竟献宝给李烜,表一表忠心,李烜肯定也会投桃报李的。
“至于到时候陛下恩重如何,便看诸位献上的是如何的宝物了,若是那些个普通货色,皇宫太医院也是多如牛毛,就别拿出来献丑了,知道吗?”
李修涯也没将话说死,也许封爵是可以的,但是封的什么爵,那就看李烜的意思了。
但是对于几大世家来说,就算只是堪堪升个一等男爵,那也是不错了,想必李烜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是当然,我等也不会拿普通的东西来忽悠侯爷和陛下。”
“好。”李修涯轻轻一拍手掌,“那便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后,谁家献上的宝物越是贵重有效,本侯就亲自为谁家请旨封赏,若是大家都献上了稀世珍宝,那就是一齐晋升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爵位...也不要钱,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是,多谢侯爷,我等当竭尽全力。”
李修涯起身敬酒道:“本侯敬诸位家主,祝诸位家主马到功成。”
“谢侯爷。”
众人也连忙起身满饮一杯,李修涯示意众人坐下,又转变语气道:“不过本侯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其余几家也就罢了,三个月后交得出宝物有功,交不出宝物也没事,本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麻烦,但是蒋家主,蒋家可不一样,懂吗?”
蒋龟年脸色一沉,自然明白李修涯的意思。
不过现在机会摆在众人的面前,就算找不到千年人参,那也可以寻其他的宝物替代,蒋龟年对此很有信心。
“是,老夫明白。”
第494章 拿主意
李修涯脑袋一道灵光闪过,居然许下这样的承诺给几大世家,不过此事对于双方来说是好事。
李烜现在无需治国,自然好好调养身体就是。
不过命数不可逆,李修涯也问过御医,御医所言不容乐观。
若是不再劳心劳力,安心静养,也最多一两年的时间。
而一两年之内,萧鼎的新兵都未必能训练出来呢,何况是有一战之力,所以李修涯也是必须要时间的。
因为一旦李烜归天驾崩,那李修涯也肯定不好过。
张维的这根千年人参算是给了李修涯一点启发,就是御医也说,若是能寻来这等续命之物,李烜肯定也能坚持更久的时间。
但是李烜也不是没找过,实在找不到而已。
为此事李烜自然不能太劳民伤财空耗国力。
李修涯之前还在发愁了,商会毕竟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而且闻先成虽然是商会会长,但也不是他的一言堂,能调动的力量实在有限。
但是将此事交给七大世家的话,李修涯可就完全没有负担了。
让他们为此事折腾去吧,不仅能省李修涯的功夫,也算是能安抚他们一下了。
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也许比一味的镇压要有效得多。
这样想着,李修涯突然回了回神,差点将今日的目的都给忘了。
今日李修涯可是特意来敲打几人,怎么好像性质变了?
李修涯神色一正,随后道:“此事暂时就这么定下了,等陛下那边给了回应,本侯会通知诸位的。”
“是。”四人微微点头,心中又是欢喜,也有点奇怪。
之前四人都以为李修涯这又是来找麻烦的,不过这件事情的话,对于几大世家来说明显是有利可图的,李修涯这是为什么?
难道李修涯转性了,要跟他们修好关系?
不太可能吧?
四人心中几乎都这样想到,神情变换,眼神闪烁不定。
甚至都在思考若是李修涯真的有心修好,自己还要不要答应了。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谁能拒绝攀附现在的李修涯呢?
新亭侯、持上方印、监察大夫、枢密院指挥使、领兵部职权...
妈的,随便一个官职爵位都让人觉得好遥不可攀啊。
饶是七大世家这种千年门阀,在大燕根深蒂固,在这样的李修涯面前,那也是不得不低头的。
蒋龟年几人更是不敢将李修涯当做普通的二十弱冠的年轻人来轻视。
但是很快,李修涯便打破了几人的幻想。
因为李修涯想起了自己的今日的目的了,暗道了一句差点跑偏了,李修涯脸色微微变化。
“说完了这件事,本侯还有事情想跟几位家主商量一下。”
四人现在正有些兴奋呢,听到李修涯说话,便也直接道:“侯爷言重了,但凡有命,侯爷尽管吩咐就是,为朝廷为大燕办事,我等义不容辞。”
“好个义不容辞。”李修涯笑了笑,随后摆手道:“倒也没有那么大,就是一些关于商会的事情,本侯从闻兄那里听到一些事情,想跟几位家主求证一下。”
四人脸色一僵,“侯爷想问什么?”
李修涯看向蒋龟年跟叶承风,两人神色随之一紧。
“听闻兄说,这段时间,蒋家跟叶家可是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啊。”
四人当然知道闻先成是李修涯的嫡系,甚至比萧家李家更让李修涯信任,李修涯说是给闻先成添麻烦,那就是给他本人添麻烦的意思。
蒋龟年连忙道:“侯爷说的哪里话,没有这样的事情,肯定是闻会长平日事情繁多,又要照顾自家的生意,误会,肯定是误会。”
叶承风也附和道:“是啊侯爷,闻会长平日忙得很,我们两家也是行使商会主席的职责,为闻会长分担,又怎么敢给闻会长添麻烦呢?”
“问题就出在这个商会主席上。”李修涯淡淡道:“当初本侯就是怕待薄你们几家,不想厚此薄彼,为了公平,这才让你们两家共掌一个席位,但是你们的好像不怎么领本侯的良苦用心啊?”
两位闻言一惊,“侯爷说的哪里话?老夫与叶兄自然是感恩侯爷的,也未曾愈矩啊。”
李修涯哼道:“愈矩倒是未曾,不过听闻兄说你们两家为了主导商会主席的权力,暗自争斗不休,当然了,这种私事本侯是不想管的,你们自行决断就可以了,不过若是影响了商会,那问题可就不一样了。”
蒋叶蒋家自然一直都是在暗中较劲的,也正是因为这种较劲,商会的决策一直都有些混乱,好好的五人席位,生生变成了六人甚至七人。
各自都想偏向自家一点,各自都想要权力,这对闻先成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也违背了李修涯的初衷,蒋叶两家如何争权夺利,李修涯并不想关心,甚至这原本就是李修涯的离间他们的目的。
但是若是影响了正在蓬勃发展的商会,那就让李修涯有些不能接受了。
商会和义务教育现在就是李修涯在推行的两件最重要的大事情,而李修涯不会允许任何一件事出问题,一点都不行。
蒋龟年与叶承风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他们是吃过李修涯的亏的,这是个疯子,最擅长的就是小事化大,上纲上线,也根本不会给谁留面子。
若是惹得他不高兴,就是再动刀兵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刚刚的想法还真是错觉,想多了,想多了啊。
四人想到这里,只觉得有头皮发麻,李修涯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啊?
“侯爷,此事都是无稽之谈,闻会长肯定是被事情忙慌了头,还请侯爷明察。”
“是啊,侯爷,我们两家的关系,侯爷也是知道的,不然侯爷也不会让蒋叶两家共掌一个席位了,如今要说我们两家争斗,这定然是谣传啊。”
李修涯冷笑道:“两位家主的意思是,闻兄的话,本侯不能相信了?”
两人连忙道:“当然不是,闻会长当然值得侯爷信任,只是闻会长也不可能事事躬亲,肯定是想下面的人嚼舌根,闻会长也不明真相,只好将此事告知侯爷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两位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两人松了口气,连声道:“就是如此。”
李修涯哼道:“最好是这样,本侯会派人查一查的,若真是闻兄偏听偏信,误信了小人的谗言,那就是本侯的多虑了,先给诸位道个歉。”
四人闻言连忙颔首,“侯爷礼重,我等可受不起。”
“呵呵...”李修涯微微一笑,语气一冷,“但是,若是本侯的调查结果真如闻兄说的那样,几位都应该知道本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
威胁?你特么又威胁?
能不能换个招?不知道这样很吓人吗?
就这么点小破事,用得着吗?
四人心中无奈,但见李修涯这模样,便也知道李修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四人倒也不怕,李修涯肯定是知道自家的情况的,但是还是这样说,其用意也不言自明。
你们争你们斗,我不管,但若是影响了商会,那就不行。
说是要派人查,其实就是说说而已,但是若是情况还是不变的话,那李修涯也不会手软。
四人又不是傻子,李修涯的意思自然也猜度得清楚。
叶承风当即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请侯爷为我们两家定个章程,也防止再让闻会长觉得我们是在添麻烦。”
既然你觉得我们两家现在影响了商会,那你说怎么办吧,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这总行了吧?
李修涯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和聪明说话就是舒服,而且是听话的聪明人。
就是上道啊,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太多。
“既然叶老太爷这么说,为了商会,那本侯还真要插手了,蒋家主没意见吧?”
蒋龟年暗自翻了个白眼,我有意见,你能采纳吗?
估计你也不会采纳,还可能会跟我翻脸,那没事了,我没意见。
“一切就听侯爷的吩咐就是,侯爷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好,那本侯就多谢两位家主的配合了。”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道:“记得当初还在燕都的时候,本侯的意思就是让你们两家各自出一人为代表,轮流坐这主席的位置,不过你们好像并未采纳本侯的意见,而是要商量着来,这样也就导致了本侯制定的五个主席位置形同虚设,这让本侯很是不喜。”
四人闻言心中都是一紧。
李修涯继续道:“不过本侯知道,万事开头难嘛,刚开始,大家都没有经验,发生这种情况大家应该都没有预料到。”
“是,侯爷说得是。”
李修涯笑道:“既然事情事情走向了不好的结果,那便要反思了,蒋叶两家的意见如果不合,那就会直接导致商会的发展决策,以及上报给朝廷的消息有误,此事可大可小,诸位觉得呢?”
四人也是默默点头,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不过要想自家听别人的,这也是千难万难啊。
李修涯笑道:“既然你们让本侯拿主意,那本侯就还是当初的那个意见,你们各自派人,轮流坐主席的位置,就按…一个季度一换,如何?”
第495章 强势决定
“比如这个季度是蒋家做主,那每次商会主席决策之时,能出席的便只能是蒋家的代表,蒋叶两家若是意见相左,那就私下先将主意定下,反正商会的决策,你们两家只能有一个声音,你们明白本侯的意思吗?”
四人不傻,当然明白李修涯在说什么。
其实这样还是不能杜绝蒋叶两家暗中争斗的情况,但是却不会影响商会本身了。
至少商会可以正常顺利的运行了。
至于蒋叶两家,你爱争争爱斗斗呗,李修涯才懒得管你们呢。
见四人并未说话,李修涯眯眼笑道:“诸位可还记得本侯要成立商会的时候跟诸位是怎么说的?”
几人看向李修涯,不明白李修涯说的是那一句。
李修涯眼神一凛,寒声道:“本侯说过,商会主席只会有五个位置,也只能有五个位置,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之前的事情本侯就不追究了,但是今后,若是再让本侯知道商会决策的会议上出现了第六个人,后果,本侯不敢保证,也许你们都承受不起。”
四人闻言色变,李修涯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了。
两家怎么商量,随便,李修涯只当是私事不会管。
但若是拿到台面上来说,那便不行。
“侯爷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叶家没有意见,就按侯爷的意思办吧。”叶承风率先说道。
李修涯闻言看向了蒋龟年,“蒋老太爷呢?”
蒋龟年也拱手道:“蒋家自然也没有意见,都听侯爷的,不过还请侯爷拿个主意,谁家先坐这主席之位?”
这也要争?
李修涯闻言顿感无语,便道:“寒食将至,今年的第一个季度便不算,从四月下一个季度开始,由蒋家先,之后便轮流来吧,两位没有意见吧?”
蒋龟年自然一喜,道:“好,蒋家没有意见,都听侯爷的。”
叶承风虽然也很想叶家先坐主席之位,不过既然李修涯都这么说了,那便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这样蒋叶两家也很容易团结在一起的,不过相比较与商会来说,李修涯还是更想优先保证商会顺利,至于蒋叶两家,就算是精诚合作,对于李修涯来说影响都不算大。
只要有李修涯在一天,七大世家便只能永远被他压制,没有,也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蒋家与叶家的问题处理完了,李修涯便看向了张孟德与程仲业。
两人见李修涯的眼神看向自己,心中也是惊异,便连忙道:“侯爷放心,张程两家也是听侯爷的意思,下个季度开始,也是轮流坐这主席之位。”
李修涯笑道:“两位家主别着急啊,本侯这都还没开口呢。”
张孟德道:“侯爷都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们两人又岂能听不明白呢?不必侯爷多说,我们自然不会让侯爷再为此分心的。”
程仲业也是附和着张孟德,“张程两家关系和睦,请侯爷放心。”
李修涯点了点头,张程两家的关系反而比蒋叶两家要好一点,这是让李修涯没想到的,不过两家也有暗自较劲,只是没有蒋叶两家这么严重罢了。
“吴州是程家的地盘,商会总部坐落在此,程家主可要多多照拂啊。”
程仲业连忙道:“不敢,吴州抚台王大人是张家门下出身,程家可不敢愈矩。”
李修涯故作惊异道:“哦,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张孟德点头道:“王让的确是投效在张家门下,不过侯爷放心,对于商会,我等都不敢让旁人掣肘。”
吴州抚台是张家门下,吴州又是程家的根基所在,程家与张家又是共掌一个商会的席位,商会总部又刚好在吴州的姑苏城。
张程两家实际上多少还是要比蒋叶两家占点优势的,前提是两家不相互掣肘的情况。
不过显然,两家虽然没蒋叶两家那么厉害,但是小动作也不少。
“既然两位家主都这么说,那本侯就放心了。”李修涯微微一笑,“不过...”
“不过什么?”
听到李修涯还有不过,两人神情也是微微紧张,难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的?
李修涯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李修涯接下来不会说什么好事。
张孟德与程仲业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本侯记得,张家与程家的代表,本侯好像是指定过的,对吧?”
两人闻言同时色变。
不错,当初是李修涯强硬的让张寒和程鹏两人出任代表。
原本张家和程家都是不愿意的,不过当时李修涯实在是有些强势,也挺吓人的。
两家便只得妥协,原本的打算是将两人当做摆设就行了。
李修涯如今提起此事,难道是心有不满吗?
“是,张家听侯爷的吩咐,商会的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张寒全权处理。”
程仲业也连忙道:“程家也是程鹏在做。”
李修涯冷笑道:“不过本侯听到的,怎么和两位家主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张孟德脸色微变,干笑道:“侯爷肯定也是听得一些小人谗言,当不得真的,呵呵...”
“小人谗言啊?”李修涯轻声笑道:“怎么张家主觉得张寒与程鹏说的话,是小人谗言吗?”
张孟德神情大骇,连忙道:“侯爷,误会啊,老夫不明白张寒为何要对侯爷说这些啊,张家一直都是听侯爷的吩咐,并未有过出格之举啊。”
程仲业自然也是惊惧应道:“是啊,侯爷,我们两家最是安分守己的,还请侯爷明察。许是张寒与程鹏诸事繁杂,跟侯爷抱怨了两句罢了,他们没有其他意思的。”
“只是繁杂?”李修涯笑道:“本侯怎么听他们两个说,他们很闲啊?”
两人闻言一惊,不知如何应答。
李修涯寒声道:“看来两位家主还是将本侯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啊。”
“没有,误会,误会啊侯爷!”
两人连忙告饶,生怕李修涯一个没控制住,身旁那个冷面的锦衣卫统领就要行动了。
“误会?若只是张寒或是程鹏这么说,那本侯还真觉得是误会了,不过现在两人都这么说,而且闻先成也是这么说,这还能叫误会吗?”
李修涯身子往后一靠,面色阴冷,低声厉喝道:“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越过商会主席直接插手商会的事情?嗯?”
这事儿性质可比蒋叶两家严重多了。
蒋叶两家争斗的焦点无非还是主席这个位置,具体影响商会,还是通过商会主席的。
但是张程两家就不一样了。
他们清楚的知道张寒跟程鹏是李修涯的朋友,也是李修涯指定的商会主席人选。
所以他们直接越过了张寒和程鹏,张家也好程家也好,便是一点支持都并未给到张寒和程鹏,甚至有点架空两人,使得两人的身份形同虚设。
也幸好是李修涯在,不然两人早被撸了下去了。
而越过主席身份直接插手商会,这样的事情是李修涯绝不可能允许的。
两人被李修涯这么一惊,吓得面如土色,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商会有商会的运行规则,本侯既然设立了商会主席的位置,便容不得其他人随意染指。你们将本侯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本侯真的不敢动你们?”李修涯看着两人,呵呵冷笑不止。
“林家有九皇子出面力保,本侯也是给九皇子一个面子,如今你们还要来试探本侯的底线,还是说,你们背后有更大的靠山?这便奇了,若是真的有,那就赶快搬出来吧,本侯也想见识一下,在大燕,还有谁是需要本侯给面子的。”
两人吓得得不轻,张孟德更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侯爷说笑了,误会,都是误会啊,张家并没有忤逆侯爷的意思啊。”
张孟德是真的吓着了,听李修涯的意思,这是要对两家动手啊。
程仲业连声应和道:“程家,程家也没有这个意思。”
李修涯哼了一声,冷漠道:“本侯念在张家程家,也算是德高望重了,此事本侯倒也计较了,不过...”
又不过?
两人听到李修涯说不计较,心中也是一喜,但是李修涯话锋一转又来个不过,两人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李修涯也没吊着两人的想法,哼道:“商会主席,原本是本侯给你们几大世家的尊重,如今你们既然将本侯的好意弃如敝履,那本侯也无所谓,既然你们都看不起主席这个位置,那就换别人来好了,大燕的商人多了去了,也并非是非你们不可,本侯看林家好像也很合适嘛,这样,今日之后,商会主席便由林家派人担任,张程两家,除名!”
两人闻言慌乱无比,激动叫道:“侯爷,不可啊侯爷...”
李修涯冷声道:“有何不可?商会之事,须得商会主席决策,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虽然商会主席是你们几家的各自代表,本侯也默许了让你们各自攫取一些便宜,但是你们若是妄想破坏本侯制定的规则,那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这次本侯也就不大动干戈了,既然你们越过了张寒和程鹏,那本侯也遂了你们的心意,他们两个今后都不会是商会的主席了,今后这一个席位,就给林家了。”
第496章 争论
“侯爷,侯爷开恩啊侯爷...”
听到李修涯要将自家在商会中的权力收回,张孟德与程仲业也是着急忙慌,一顿求饶。
而另一旁的蒋龟年与叶承风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有点窃喜的意思。
吴州毕竟是程家的根基所在,程家在吴州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
而吴州抚台,最高官员却是出自张家门下,如此张家与程家相比也不遑多让。
林家不提了,将李修涯得罪得死死的,在商会中的地位基本是在七大世家的最边缘了,当然,也比其他人要强势得多。
而萧家与李家因为李修涯的关系,张程两家也不敢为难。
反而是蒋叶两家,在吴州可谓是处处被掣肘,被张程两家有意的打压着。
虽然并没有多过分,明面上大家的面子都过得去。
但是燕州阳平蒋家与临川叶家在吴州的势力还是弱了点,做起事来是远不如两家方便的。
如今若是李修涯真的有意打压张程两家,若是真将两家在商会主席中除了命,那是不是说这个主席名额他们也有机会?
那如果是这样,岂不是不必共掌一个席位,大家你好我也好?
李修涯自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之所以这么说,也就是吓吓两人罢了。
若是真将张程两家的主席位置给撸了,李修涯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接任。
林家?别闹,林家跟李修涯可算是死敌了,就算林家现在表现得比较恭顺,李修涯也不敢信任啊。
当然还是张寒和程鹏更让人放心一点,至少比林家要强。
李修涯看着两人,哼道:“可别让本侯开恩,商会毕竟不是朝廷,你们这样做也无非是无视了本侯制定的商会律条,不算犯了律法,本侯可没有理由治你们得罪,不过,商会也有商会的规条,本侯照章办事,你们几位不会有意见吧?”
蒋龟年与叶承风自然是乐见其成,微笑道:“合该如此,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法,商会自然也该有规条,不然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张家与程家既然违反了侯爷定下的律条,侯爷没有怪罪,便已经是恩典了,老夫觉得侯爷的处置甚好。”
叶承风应和道:“没错侯爷,张程两家在此事之上做得的确是不地道,张寒与程鹏两人虽然是小辈,不过一向是勤勉,与闻会长也配合不错,没想到竟然是被张程两家直接架空了权力,如果长此以往,张程两家随意染指商会之事,商会体制崩坏,那之前侯爷的努力不久荡然无存了?”
李修涯闻言一笑,看看,这说得可比我严重多了。
张孟德与程仲业闻言皆是怒目看向蒋叶两人。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两人心中又是惶恐又是生气,但此时也不能辩解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张寒与程鹏的确被他们架空了,而且由两人亲自跟李修涯说的,李修涯肯定是深信不疑的。
那张程两家再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只是如果张程两家真的失去了商会主席的权力,那可就真是个笑话了。
在两家的主场,商会之中居然没有两家说话的权利?这叫人如何愿意?
本来就凭借主场优势压了其余几大世家一头,如今平白在商会中矮了别人一头,面子里子那都是不可能接受得了的。
“嗯,蒋老太爷跟叶老太爷说得不错,张程两家既然违反了本侯定下的规则,那你们也不要怪本侯了,就按本侯刚刚说的办吧。”
“侯爷且慢。”反而是蒋龟年率先叫住了李修涯。
李修涯闻言笑道:“怎么蒋老太爷觉得不妥?还是说本侯的处置有些严厉了?”
蒋龟年道:“非也,老夫不敢置喙侯爷的决定,只是觉得侯爷让林家顶替张程两家的席位,略有不妥罢了。”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心中差不多也想到蒋龟年要什么了,“蒋老太爷想什么说?林家为何不合适?”
蒋龟年道:“之前商会成立,林家便不在,商会乃是我们几大世家与闻会长联合建立起来的,林家无甚功劳,这主席之位,怕是当不得的,而且底下人也不会服气的。”
叶承风也说道:“不错,何况当初林家可是出言顶撞侯爷的,侯爷虽然是大人大量,不计较前事,但是也不能轻易的揭过,林家,并无资格染指主席之位。”
如此贬低林家,倒是很符合世家的作风啊。
林家因为李修涯的原因,名声地位有所滑落,其余几家都是冷眼旁观,甚至是想上前踩上两脚的。
如果让林家在商会之中爬上了高位,那不就是让林家再度与众人并肩了?
虽然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若能阻止一下,几人倒也会不遗余力。
而且蒋叶两人的小心思也很明显,这个席位给了林家,那不就没他们的份了?
“唔...”李修涯闻言点头嗯道:“两位家主这样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啊。”
蒋叶两人闻言也是一喜,枯瘦的面庞上紧紧的绷着,露出期盼的眼神。
“侯爷也觉得是吧?林家绝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啊。”
李修涯故作为难道:“那除了林家,剩下的,无论是世家也好,还是大商人也罢,应该都没有人能与七大世家之一的林家并肩了吧?本侯总不能肆意妄为,随意指使吧?”
四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阵无语,你难道还不够肆意妄为吗?
这商会不是你说了算吗?
当然了,商会成立至今,李修涯都未曾直接插手过,只是在商会的制度以及大方向上有过把控,不过都是通过户部官员以及闻先成来做的。
张孟德与程仲业闻言自然是紧张无比,而叶承风则是赶紧借话道:“侯爷,此事的解决办法就更简单了。”
“哦?说说看!”李修涯笑着。
“既然侯爷有意将张程两家的主席之位剥夺,而除了林家好像也没有合适的顶替者,但是林家又不是一个适合的对象,那不如...”
蒋龟年急迫道:“不如这个席位就由蒋家或者叶家得了如何?”
“侯爷刚刚不是也说要让商会顺利运转吗?蒋家与叶家共掌一个席位,难免意见不合,但是如果我们分别都能占得一个席位,那便不同了,有任何决策,不是还有闻会长以及萧家吗?大家共同决议,少数服从多数,就算我们的的意见被否决,那也怨不得别人,也绝对不会干扰商会的发展。”
就知道你们两个老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李修涯还未开口,张孟德与程仲业却是再次请求道:“侯爷,如此也不好,既然刚刚侯爷才帮蒋叶两家决定了如何执行这商会主席之位,如果将我们两家给除名,将名额给到他们,不就是枉费了侯爷的苦心吗?”
“哼,侯爷一切都是为了商会好,如果张程两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侯爷也绝不会这样对张程两家的。”
“如果侯爷早就做出了要处罚张程两家的决断,那为何又要插手蒋叶两家的事情?直接将我们的席位给你们不就行了?”
“放肆,侯爷的决定是你能够轻易猜度的吗?”
“侯爷如何,老夫自然不能置喙,不过两位老太爷如此热切的劝说侯爷要取这商会席位,不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家族在商会之中的话语权更大吗?”
“总比你们滥用来得好,至少不会影响到商会。”
“你...”
......
李修涯还未答话,四人倒是先吵了起来,看得李修涯有些兴奋。
两个六七十的老者吹胡子瞪眼的跟两个四五十的中年人吵架,四人的身份可也不凡,这场面,不说百年难遇,倒也罕见得很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们说得没错,李修涯若是早有心撸了张程两家,那就不必煞费苦心的解决蒋叶两家的事情了。
而程仲业也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四人吵了一会儿,便都转眼看着李修涯,眼神之中有些不满。
怎么,看人吵架很好玩吗?
李修涯很想说的确挺好玩的,不过看几人年纪都颇大了,在自己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面前丢了仪态,估计也很没面子,就当是敬老了。
“咳咳...”李修涯轻咳了两声,随后道:“几位家主说得其实都很有道理,这倒是让本侯有些为难了啊。”
张孟德闻言,知道李修涯这是松口了,连忙道:“侯爷,侯爷生气,无非是我们直接越过张寒与程鹏这两个侯爷指定的主席人选直接插手商会的事情,老夫可以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商会之事,我们两家无论有什么决议,都只会通过张寒与程鹏,不会再擅作主张的,请侯爷再给张程两家一个机会吧。”
“没错,侯爷,张程两家知错了,程家愿意出银一百万两,为姑苏百姓修桥铺路,当是为我等的过错弥补,还请侯爷开恩啊。”
一百万?不要脸,居然使用金钱攻势。
不过你在姑苏修个什么桥铺个什么路啊?
人姑苏繁华至此,各种基础设施还是不错的。
李修涯闻言,也是故作为难的点了点头,“这样吗?倒也不是不可以,那本侯就法外开恩,让你们继续执掌主席之位。”
“多谢侯爷。”两人闻言狂喜。
第497章 完毕
“侯爷放心,我张家也出一百万两接济吴州百姓。”
嗯,修桥铺路没必要,但是这个还是可以有的。
毕竟再繁荣的地方,那也是都有生活贫苦的底层人民的。
李修涯摆手笑道:“两位家主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两人连忙道:“没有没有,应该的,就当是我们两家对之前的冒犯聊表歉意,也请侯爷让我们将功赎罪。”
“那也不必一百万这么多...”
“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
李修涯笑着看着两人,“不勉强吧?”
“不勉强,怎么会呢?能为朝廷,为百姓出力,贡献一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没错,侯爷不是说了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我们几大世家也是赚的百姓的银钱,受百姓的敬重,回馈给百姓,怎么能说是勉强呢?”
看看,这觉悟,一看就是老同志了。
这格局一下不就打开了吗?
李修涯笑道:“那本侯就替朝廷先行谢过,不过至于如何接济百姓以及修桥铺路,想必你们几家也不甚精通,这样吧,你们两家便将各自的一百万两上缴给户部,本侯会亲自调动。”
两人闻言有些不愿意,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也没办法。
“那就听侯爷的安排。”
若是两家各自应付这些事情,就算明说一百万两,实际上运作起来,也肯定花不了这么些钱。
但若是通过朝廷来办,那就得实打实的交一百万两,真挺肉疼的,毕竟上次交了一千万两保平安之后,几大世家都还没缓过劲来呢,一百万两现在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不过能力保商会主席之位不失,那一切倒也算值得。
就当...破财免灾吧,反正以后还能慢慢的赚回来。
没办法,李修涯上位之后,加上聂含山,原本聂含山率领的骑墙派一下成为了朝廷的主要党派。
而随着李康跟李旦的倒台,世家在朝廷的中央的影响力已经在急剧下降了。
也就是说,七大世家现在已经很难影响朝廷的决策了。
七大世家也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有李修涯这个么油盐不进的人在,软硬不吃,七大世家也是当机立断,将自己的重心转移到地方上来,暂别朝堂,等待时机。
而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商会的事情变成了七大世家的主要内容,也是各自倾轧的主要战场。
面对李修涯如此的低三下四,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蒋叶两人眼看主席之位无望,也是略微有些失落。
不过看见两家又各自付出了一百万两,心情倒也平衡得多。
虽然自己没能得到好处,但只要别人被损了利益,那就是好事。
李修涯还是要敲打一下两家,声音微微一冷道:“这次呢,就算是本侯给你们一个教训,也是想提醒你们,商会是本侯的心血,谁敢染指本侯的心血,本侯就让他们染血,几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侯是什么意思吧?”
四人闻言神色一凛,知道这是李修涯对他们的警告,当即应道:“侯爷放心,我等不敢。” 李修涯哼道:“不管之前如何,本侯就当给你们一个面子,不过下一次若是再让本侯听到这样的事情,可别怪本侯心狠手辣了。”
四人略微惊惧,连忙摇头。
“侯爷放心,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还有你们。”李修涯看向张孟德与程仲业,“张寒与程鹏是本侯看重的人,本侯也会打招呼让他们充分尊重张程两家的意愿,但是...”
李修涯神情冷漠道:“若是本侯再听见你们胆敢越过他们两人直接插手商会的事情,那就不是简单的除名这么容易的,更不是这区区的一百万两可以摆平的,明白吗?”
两人自然连声应和道:“是是,侯爷放心,我们知道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好了,好像本侯要说的话也就这么多了。”
该做的,李修涯都做了,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事情了。
不过宴席继续,李修涯不说走,四人也不敢主动告辞,只能陪着李修涯喝酒吃菜。
不多一会儿,李修涯也觉得无趣,便道:“今日真是劳烦几位家主在百忙之中来一趟,不过幸好,我们经过友好的协商达成了一致,也希望诸位今后能后按照今日的约定行事,明白吗?”
你管这叫友好?有本是你别吓我啊!
还协商?你特么跟我们商量了吗?
“是,谨遵侯爷之命。”
李修涯满意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本侯还有事,今日便散了吧。”
“是,我等先行告退。”
四人起身微微拱手,便要退去。
李修涯道:“四位家主,其他的事情不说,陛下的事情可得上心点,记住,陛下还未回信,暂时不可张扬。”
四人微愣,随后应道:“是,侯爷放心。”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也起身相送,“四位家主,请。”
“告辞。”
送走四人,李修涯喝了一口茶醒了醒酒。
谢玉楼出现问道:“这一次,你好像温和了许多?”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什么?嗜杀成性吗?现在可没有正当合适的理由,不好动手的。”
谢玉楼笑道:“这么说,若是有合适的理由,你真的会动手?”
李修涯摇头道:“倒也不会那么极端,现在商会还需要几大世家牵头,损失任何一家都只会拖慢商会发展的道路,不过若是他们太过分,我也会壮士断腕,不惜代价。”
“所以说,你也就是吓吓他们?”
“嗯,差不多吧,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过程倒也不必那么在意。”
“呵呵...”
李修涯吩咐盛惊风道:“马上派一个兄弟出发,回燕都将我的意思禀告陛下,请陛下一道旨意,也好给几大世家一个交代。
还有,将这个消息也传给萧家李家跟林家,七大世家一起行动,想必事半功倍。”
再加上闻先成,李修涯能调动的力量基本都调动了。
“是。”
盛惊风离去,谢玉楼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陛下的身子其实已经无药可救了,你这样也只能拖延陛下归天的时间。”
“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李修涯叹道:“陛下能活得越久,我便能做更多的事情。商会的事情基本不会有改变了,就算太子登基,他也不会随意的撤了商会,但是义务教育的事情便不一定了,现在还未正式开展出来,若是被紧急叫停或是不了了之都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陛下存在得越久,我便有更多的时间处理这些东西,保证目的达成。”
谢玉楼眼见李修涯眉宇之间罕见的有一抹忧愁,看起来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件事。
“倒也不必想这么多,既然你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期望七大世家真的能找来为陛下续命的宝物吧。”
“嗯。”李修涯应了一声,随后道:“对了,关于监视参合庄的人,楼哥你有什么线索吗?”
谢玉楼摇了摇头,“锦衣卫如今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力量了,再加上万刀门的配合,江湖的大小事情其实都能有一定的了解,即便是我,也未必能说比锦衣卫知道的多。
圣天军的人我也见过了,身手不俗,已经是江湖二流水准,若是他们都不能抓住暗中之人,那这些人的来历一定不小,而据我所知,江湖之中还没有这样的人物。”
李修涯也叹道:“被人窥视的感觉很不好,而且欧文马上又要离开,留着伊人她们几个女子在这里,我着实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肯定都是冲着你来的。”
“嗯,这件事也很重要,但是我实在想不到在大燕还有人胆敢跟我作对。”
谢玉楼笑道:“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个大奸臣了?”
李修涯也笑道:“我现在可谓是权倾朝野,这么说话已经很含蓄了好吗?”
“哈哈...”谢玉楼闻言哈哈大笑,“不过你倒也不必这么担心,秦夫人不是说圣天宗主快要到了吗?虽然我并未与她交手,但也肯定她的武功绝不弱于我,加上圣天宗的高手,参合庄的安全问题,你倒也不必担心。”
李修涯也是微微点头,“嗯,就算干女儿不能在参合庄常住,还有莫道宗在,加上圣天军圣天宗的人,想必幕后之人有心发难,也是很难得手的。”
“嗯,就是如此,不过幕后之人的身份还是要继续查探才行。”
“这是当然,不过自我们离开燕都,这种窥视就消失了,想必幕后之人一定非常的谨慎,想要追查也是不容易啊。”
“此事老盛会去处理的,只能说尽力而为吧,如今参合庄也好,还是你身边也好,都有了足够的护卫实力,就算他们想做些什么,恐怕也做不成。”
“没错。”李修涯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姑苏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准备启程去往汤阴了,先将这件事办了,然后就去渝州找老君去。”
谢玉楼闻言一愣,“这么着急?你不在这儿多待几天吗?”
李修涯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是算了,温柔乡,英雄冢,我怕我再多待几天,便更舍不得走了。前后不过几年的时间,只要我将一切事情都做完了就好了。”
“呵呵,倒是不怎么像你了。”
“呵呵...”
两人相视笑着。
第498章 回忆往昔
李修涯特意在姑苏停留,除了回家看看谢伊人几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商会的事情了。
仅凭闻先成一人毕竟力有未逮,而且他也未必斗得过蒋龟年这些老滑头。
而萧衡跟李伯阳又不是能完全信任的人,所以李修涯也必须特意的来一趟,好好的敲打一下。
如今这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李修涯自然不准备在姑苏再多留了。
“相公,这么快就要走了?”
谢伊人窝在李修涯怀中,语气多有不舍。
李修涯嗯了一声,“毕竟我身上还背着陛下的圣旨呢,也不能耽搁。”
“那伊人跟相公一起去吧,反正相公是去传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天天待在这参合庄,伊人觉得好生无趣,就是想出门了,婉儿姐姐也老师派了一大堆人跟着,好不自在...”
谢伊人跟李修涯抱怨着,李修涯闻言点了点谢伊人鼻子,笑道:“婉儿多派两个人跟着是对的,相公现在得罪了不少人呢,他们拿我没办法,说不定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来,若是不差两个护卫,这哪能让人放心呢?”
“伊人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相公又不在陪我们,伊人和云烟姐姐觉得有些闷罢了。”
“若是觉得闷,便让老和尚带你们去湖上游玩,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哎呀...”谢伊人懊恼道:“伊人不是真要玩,伊人就是想跟相公一起,怎么样,相公带着伊人一起去吧?”
谢伊人满怀期待的看着李修涯,眼神柔光闪烁,好似水波流光,亦如星辰灿烂。
李修涯坐起身子,将谢伊人摆正,神情肃然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外我身边可危险多了,我这次出燕都,不知道多少人想除我而后快,伊人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危险。”
伊人连忙坚定摇头,“伊人不怕...”
“可是我怕!”李修涯打断她,“一开始的时候,伊人不是还嫌弃相公不思进取吗?如今相公已经位极人臣了,而所谓权力越大,责任便也越大,并非是高高在上便能逍遥自在,这官啊,做得越是高,身上的担责便越是重,相公如今乃是新停侯,执掌大燕权柄之人,说得再直白一点,相公的一举一动都是牵动着整个大燕的百姓的,相公又岂能因为儿女私情置百姓的福祉于不顾呢?”
谢伊人闻言叹道:“伊人早就后悔了,若不是伊人劝相公非要考什么乡试,恐怕相公也不会经历如此多的死难...”
李修涯笑道:“当官嘛,是这样的,忙前忙后,相公现在可不再是那种疲懒的人了,这不也正是伊人想看的吗?”
谢伊人脸色一苦,“相公这么说,是在怪伊人吗?”
李修涯连忙道:“当然不是,相公不是为了让伊人更欢喜一些吗?”
看谢伊人梨花将落,李修涯也有些慌乱起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哭起来了?
谢伊人带着哭腔,轻柔道:“相公这么说,伊人只会更加的内疚。”
李修涯恍然,刚刚这几句,虽说自己是在解释什么,不过好像将李修涯之前经历的九死一生的危险全都归结到谢伊人的身上了,那怪不得谢伊人要伤心了。
李修涯伸手抚着谢伊人的面庞,轻笑道:“相公说错了,相公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相公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身子往后一靠,将谢伊人揽进怀中。
“一开始呢,相公的确是不想考什么科举的,不过为了伊人嘛,就考一次试一试,若是没中就算了,谁知道也算是运气吧,居然中了个末席,中了举,也好歹是有了功名在身,吃喝不愁,生活无忧,我原本就打算这样与伊人过一辈子的。”
李修涯一开始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可惜了,事与愿违啊,意外比明天来得更早一些。
“但是怎么说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吧,你越是不想做什么,便偏偏会发生什么,在相公的老家,这叫墨菲定律!”
“什么律?”
“这不是重点。”李修涯笑道:“好容易中了举,原本以为会安乐一生,却是好死不死的非要路过什么承恩寺,又好死不死的掺和了进去,不过运气好,陈大人派的人没能要了我的命,算是大难不死吧。”
谢伊人嗯道:“此事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也真是惊险无比。”
李修涯叹道:“是啊,惊险无比,但是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也因为此事被未央公主掳到了卫国去。”
没错,到卫国之前,李修涯都还没有入朝当官的想法的。
但是到了卫国,那就不好说了。
“婉儿姐姐跟清姐姐也跟伊人说了相公在卫国的事情,一首清平调,一首将进酒,力压了陈卫两国才子,相公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呢。”
谢伊人语气酸溜溜的,李修涯知道她这是又犯病了,哼哼笑道:“我在卫国举步维艰,好几次也算是险象环生了,怎么伊人说得好像我是去享福了一样?”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李修涯道:“在卫国,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伊人呢,但是若要顺利归国,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伊人听到李修涯诉说旧事,心中也确实欢喜无比,不由拱了拱脑袋。
“相公本来是不想当官的,但若是我不能给未央公主展现一些价值,那恐怕留给我的结局无非也就是个死,也幸好聂老头并未放弃我,派了飞鱼卫前来寻我。”
“这事聂大人给伊人和云烟姐姐说过。”当时谢伊人跟云烟都随胡岩到了燕都,也方便聂含山随时有李修涯的消息。
“不错,取得与聂老头的联系,我便要想办法自救才行,所以我自请为飞鱼卫的都指挥使,以大燕朝廷的身份与未央公主合作。”
谢伊人静静听着。
“结果伊人也是知道的,事情变幻莫测,那陈国皇子还设计陷害于我,若非是婉儿与清儿并未声张,恐怕相公早就被剁成了肉酱了。”
一说起这个,谢伊人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后来我与婉儿还有莫道宗合作,将当年定王旧事揭露,设计杀了卫帝姬晟,也就是未央公主的父皇,随后我便仓皇往燕国逃,谁知道又在潇寒谷遇见了陈国攻卫,刚好九皇子出使也在,云烟跟闻兄的商队也在,我害怕云烟有失,也是不得已不得不趟这趟浑水。”
就李修涯个人而言,当时的情况危急,却又不至于伤及卫国根本,李修涯原本是不想插手的。
因为当时李修涯已经促成了燕卫结盟,只要卫国再坚持一段时间,待燕国将结盟之事昭告天下,随后出兵牵制,陈国自然会退兵的。
但是因为李修涯听说了云烟也在,那就完全坐不住了,不想插手也得插手了。
“潇寒谷一役打退了陈国,我这才能顺利归还来见伊人,但是既然已经是了官身,想要脱下这身官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后面的事情伊人都是知道的,只能说人在家中坐,麻烦老是找上来,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后面的事情,除了李修涯要建立锦衣卫与举办武林大会看个热闹,其他事情李修涯其实也是比较被动的。
而且建立锦衣卫也是为了好玩,开始并非是有现在的想法的。
但正如李修涯说的,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就算你不做,也会有人推着你做,就算没人推着你,现实也会逼迫你。
科举案,伐陈一战,李修涯都是不想做的。
但是科举案涉及了杨过聂含山,李修涯必须要救,伐陈一战本就是他自己提出的国策,李烜要求他去监军,李修涯也没得拒绝。
当然了,到了这里,李修涯基本已经是有意识的在为之后的事情做打算了。
比如李康,又如李旦。
李修涯与他们两人都合不来,而且还结下不小的仇怨,为了自保,李修涯也是不得不下手对付两人。
而且从心里来说,李修涯也是非常敬重李烜的。
李修涯任性妄为,犯下的死罪足以让李修涯死上千百次,但是李烜爱李修涯之才,愣是一次又一次的保下李修涯,留了李修涯的性命。
李修涯又不是铁石心肠,这心中自然也是感动的。
见李烜穷心尽力,甚至病入膏肓还不曾懈怠国事,李修涯从心底是敬佩的。
在天牢的时候,李修涯想了很多,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就将之前的布置全部连起来,李烜想要答应雄霸东元,那李修涯便也决定在李烜有生之年一定替他达成这个心愿。
这也是李修涯之所以在大婚之后专心事业的主要原因。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便是活得轰轰烈烈倒也无妨。
谢伊人听得李修涯诉说当年旧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伊人只是害怕,相公什么都瞒着伊人,伊人知道相公是为了伊人好,伊人也不问,只是...”
李修涯爱怜道:“相公知道伊人这是关心相公,伊人放心,只要你们都无恙,相公没了后顾之忧,那天下便没有人能动得了相公,明白吗?”
“嗯!”
“所以伊人,你是不能跟在相公身边的,懂吗?”
“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
“好吧。”
第499章 同意
虽然谢伊人心中早有李修涯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真到李修涯说不行,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
李修涯安慰道:“好了,别耍性子了,相公不是说了吗?最多五年,五年之后,待相公大业告成,相公一定辞官,与你们永远在一起。”
“五年啊,好漫长的。”谢伊人叹气道。
李修涯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尤其在朝朝暮暮呢?”
谢伊人闻言双眼一亮,“这也是相公在卫国是所作吧?伊人听清姐姐说过。”
我已经作过这首诗了吗?李修涯脑袋有点迷糊了。
天可怜见,李修涯也是忘性大,竟然连自己“作”过的诗都忘了。
也不是忘了这首诗,只是忘了有没有拿出来装过逼。
不过既然谢伊人都知道,那大抵是作过的。
“额,好像吧,我不太记得了。”
谢伊人娇嗔道:“相公怎么连自己作的诗都忘了?这首诗这么好,怎么能忘?”
李修涯自然大言不惭道:“相公生平写诗无数,每一首都堪称上品,就是不记得一二,那也是很正常的。”
谢伊人闻言刚想说一句李修涯不要脸,便有觉得李修涯并未说大话,他的每一首诗,的确都是极好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谢伊人浅声低吟,将鹊桥仙诵了一遍。
“相公说得对,两清若是久长时,当不惧朝朝暮暮。相公既有龙凤之姿,便不该被儿女事情这种小事牵绊。”
李修涯闻言默然无语,气氛微微有些变化。
心中却在叹道:“若是可以,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摇,安安心心的在姑苏衙门做个账房,说不得也能安享一生了,还乐得自在。”
燕都,同心殿。
魏权快步来到李烜的榻前,恭敬道:“启禀陛下,新亭侯差锦衣卫送来密函,请陛下过目。”
“哦?他这是又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还要亲自回报给朕?”李烜有些惊讶。
这次放李修涯出燕都就是让李修涯搞事去的,李烜也给了李修涯极大权力,说实话,就有些个灭门杀人的小事,李修涯都没必要向李烜报备,李烜也都没兴趣听。
不过这李修涯才出去多久啊?居然就有密函送来,难道李修涯又将天给捅破了?
李烜不仅是惊讶,心中还有点没底。
毕竟李修涯是有前科的。
接过信函,李烜快速的看了一遍,眉头也是微微一挑,轻笑道:“这混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魏权见李烜发笑,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不过李修涯这么着急差人送来,想必事情也很重要,如今李烜既然是笑着的,那想必不是坏事。
“陛下龙颜大悦,侯爷这是传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李烜笑着将信函拿给魏权,“你自己看看吧,这混小子,还是这般胆大妄为,朕是管不了他了。”
魏权心中便是好奇,将信函看了一遍,随即脸色大变,额头冷汗不断。
李烜见魏权模样,便笑道:“好了,放心,朕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
魏权艰难道:“侯爷的性子陛下是知道的,虽然是有些僭越了,不过侯爷也是为了陛下好呢。”
李烜指着魏权笑道:“瞧你吓得那样?你看朕这是生气的模样吗?”
李烜其实真的一点都不生气,李修涯给七大世家许下这等的承诺,为的却是让七大世家收集天材地宝来给他续命的。
虽然从身份地位上来说,李修涯这是取死之道。
不过对于李烜来说,他了解李修涯,这是李修涯的一片孝心,李烜自然开心。
毕竟若是李烜真要杀李修涯,李修涯早死了千百次了,毕竟李修涯这般作死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好在这次没有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虽然就算是人尽皆知,李烜跟李修涯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但是李兆的意见还是要重视的,最好还是不要触了李兆的霉头。
魏权见李烜确实没有一样,也是完全放心了,也跟着笑道:“陛下不想劳民伤财,但是侯爷若能御使七大世家为用,倒也不是不行。”
“不错,他倒是聪明,如果是七大世家的话,那朕倒是毫无心理负担的,这混小子,虽是一片孝心,但这种混账事,以后还是少干得好。”
李烜虽然骂着李修涯混账,但是脸上的笑意也是没停过。
“那,陛下决定怎么做?”
李烜想了想,笑道:“就按他的意思办吧,若是七大世家真能给朕寻来续命之物,那朕也不吝啬恩赏。”
“那老奴这就去拟旨...”
“不必。”李烜叫住魏权,“让锦衣卫知会一声就行了,不必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毕竟是影响不好,只要七大世家知道朕的意思也就够了。记得让他们不要声张。”
魏权闻言一愣,随后点头道:“那老奴这就让锦衣卫传信给侯爷,若是速度够快的话,侯爷应该还没有离开姑苏。”
“嗯,去吧,他应该还在等着朕的回信呢。”
“是。”
李烜之所以不明发圣旨,其一是觉得损天下而用他一人,多少有些昏君的意思,其二也是为了保护李修涯罢了。
毕竟此事是李修涯提出来的,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是若是让李兆知道了李修涯居然承诺给七大世家爵位这种事情,那本就猜忌李修涯的李兆还不得疯了啊?
所以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太过堂而皇之的,只待三个月后七大世家献上宝物,李烜便封赏一番也就是了,不必多牵连到李修涯身上。
而李修涯也肯定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必出动锦衣卫这么秘密了。
魏权出门吩咐了几句,一个锦衣卫领了命,便转身离开,往宫外而去。
再次进入殿内,只见李烜正在发呆。
“陛下还有心事?”
“没什么。”李烜闻言摇了摇头,“对了,最近东宫的境况,还好吗?太子的身体如何?”
魏权回道:“太子殿下的身子也在慢慢的调养当中,御医们不敢离开东宫,殿下也是愈发的精神了一些,想必是效果甚好。”
“那政事如何?”
“太子殿下虽然精力不济,不能将所有事情都妥善处理了,不过有聂大人跟谢大人辅助,一切都没有问题,请陛下放心。”
李烜点头道:“嗯,聂卿与谢卿都是人杰,甚有手段,有他们在,朕也可以放心了。”
“不过...”魏权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魏权道:“不过聂大人跟谢大人好像总是意见不合,经常为了某件事争吵,很多时候,太子都不好决断。”
“哦?他们都当阁老了,居然还是这般啊?”李烜好似也不意外,甚至还饶有兴趣。
其实从某一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
聂含山跟谢志才也都已经是位极人臣了,等李兆登基,两人的地位也不会改变。
那这也是另一种朝堂的平衡了。
让聂含山与谢志才分庭抗礼,李兆居中决断,实在是一种很美妙的状态。
魏权好像也明白李烜的想法,只道:“聂大人是太子太傅,是太子殿下老师,但是好些时候,老奴觉得太子反而更加偏向谢大人一点,着实让老奴不解。”
李烜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一点其实也不难理解,李兆忌惮李修涯,李修涯跟聂含山关系匪浅,李兆自然与聂含山生疏了许多,而刚好李兆之前又在谢家养伤,那对于谢志才自然要亲近一些。
如此便能也是顺理成章的。
“此事无妨,太子毕竟是太子,他若是连这种事情都决断不了的话,那朕也不会对他寄予厚望了。”
既然是李兆在处理,那李烜也不准备出手,且看李兆如何平衡两人吧,反正李烜是很有信心的。
“是。”既然李烜都没意见,那魏权便更无所谓了。
正常行路,从姑苏到燕都,走官道差不多要半个月的样子。
如果是锦衣卫传信,往来奔驰,也就五六天就能一个来回。
所以自李修涯将密信发出,只在姑苏等候了四五天,燕都方面便传来了李烜的消息。
“侯爷,陛下密旨。”
“念吧。”
“魏公公说,侯爷所请,陛下答应了,侯爷可便宜行事,但是不必大张旗鼓,最好不要搞得人尽皆知,特别是,别让别人知道这是侯爷的意思。”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李烜这也是为了李修涯好,李修涯自然从善如流。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老盛,将七大世家的家主都请到如意楼吧。”
“是。”
李修涯抬眼看着平静的太湖,身后不远处,谢伊人几女与潋潋也在。
“相公他,这是要走了啊。”清夫人见李修涯模样,好似有了预感。
秦婉儿将潋潋抱起,眼神也是不住的看向李修涯,“相公所做之事,我们是帮不上忙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只能不让相公有所顾虑。”
谢伊人与云烟闻言也是默然无语。
第500章 便宜行事
老婆多其实也有坏处的,毕竟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责任。
李修涯怕死,更怕自己死了无人庇佑谢伊人等人。
所以李修涯现在绝不能让谢伊人等人陷入危险之中,让人有机会用她们来威胁到自己。
故而就算是牺牲几年的性福,李修涯也是在所不惜的。
“来,潋潋,爹爹抱抱...”
李修涯向着小家伙招手,小家伙看见李修涯,也在秦婉儿怀中挣扎个不停。
这几日李修涯也是闲着,便也想方设法的逗小家伙开心。
别说,还真有用,至少现在小家伙看着李修涯也是欢喜得很。
秦婉儿见状连忙将小家伙放下,四女分列两侧,护着小家伙,让她能“走”向李修涯。
“滴...滴...咯咯...”
小家伙口齿不清,嘴里不停咯咯笑着,小短腿使劲的蹦跶,四女也是开怀,一小段路,走得李修涯的心都化了。
“哎哟我的小宝贝哦。”
李修涯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笑得更欢了。
李修涯抱着小家伙,在院子里打转,一会架在脖子上慢跑,一会儿用手抱着晃荡。
“飞咯...飞...”
“咯咯...”
小家伙虽然就一岁,但却一点都不惊,李修涯也是不遗余力的与她逗弄玩耍。
清夫人见状对秦婉儿道:“虽然潋潋是个女子,不过相公好像并不在意。”
秦婉儿笑道:“相公非是一般人,如何只重男子而不重女子呢?若是相公也跟世间俗人一样,那便也不值得我们如此倾慕了。”
“呵呵...”
说着,清夫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自觉的身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有这样想法的可不只清夫人一个,谢伊人与云烟也是。
特别是谢伊人,她是正房正妻,她也是迫切的想为李修涯诞下个一男半女的。
看着李修涯与小潋潋玩得高兴,三人都不自觉的暗自哀叹。
她们能为李修涯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不过若是能为李修涯开枝散叶,那也是一件大好事,想必李修涯也是欢喜得很。
玩了好一会,李修涯也是累了,小潋潋更是双眼发昏,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李修涯吩咐阿娇将小家伙带去睡觉,自己便和四女留在院中说话。
“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四人闻言一颤,云烟忍不住问道:“相公要这么着急吗?”
李修涯笑道:“本来我就没打算在姑苏待多久,最多也就两三天就够了,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我都待了快十天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四女知道李修涯是有正事,只是想着竭力挽留让李修涯多在家中盘桓几日罢了。
不过正事要紧,毕竟李修涯还身负皇命呢,也不好在继续耽搁。
李修涯看着四女黯然的模样,伸手将谢伊人和云烟拦在怀中。
“相公这是要去办大事,你们不要这副模样好吧?”
云烟道:“呸呸呸,相公可别这么说,云烟害怕。”
李修涯一愣,随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歧义,也是跟着云烟吐了两口。
“呸呸,是相公说错了。”李修涯道:“你们就好好在这参合庄等着相公,若是有机会,相公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待一切尘埃落定,相公便回来与你们厮守终生。”
“嗯,我们等你。”四人柔情似水,李修涯一时忍不住,吻上了云烟的嘴唇。
“侯爷...”盛惊风刚走近院子,便见到李修涯这般模样,便赶紧撇过头去。
“呀...”
四女一惊,脸色羞红,不住的往李修涯身后藏。
但是李修涯又如何藏得住四个人?不过就是掩耳盗铃罢了。
李修涯无奈道:“老盛,下次来后院,先跟丫鬟说声可以吗?”
盛惊风也是无奈,明明是你吩咐...算了。
“是,侯爷,卑职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是不是七大世家的家主到了?”
“嗯,七位家主已经到了,正在客厅等候侯爷。”
“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是。”
被盛惊风搅了兴致,李修涯也有点难受,转头将四女的脸蛋一一捧起,各自狠狠的亲上一口。
“相公很快就回来,等着相公啊。”
说罢也不待四人回应,便大笑着离开了。
正了正衣冠,李修涯进入正厅。
“叔父,太爷,几位家主,久候了。”
李修涯一路拱手,来到主位。
几人自然也是起身相迎,“侯爷客气了。”
“呵呵,诸位请坐。”
众人宾主落座,蒋龟年率先笑道:“侯爷这庄子倒是别致,这一路进来,可谓是一步一景,景色相宜,与侯爷风云才子之身份倒是匹配得很啊。”
李修涯闻言笑道:“蒋家主说笑了,不过就是些简单布置,家中夫人喜欢泛舟游湖,所以本侯才特意建立了这个庄子,倒也没特别设计什么。”
“呵呵...”
蒋龟年也就是寒暄一下,至于景色什么的,谁又有心情看那玩意啊?
他们四人上次已经跟李修涯见过面了,估计也能猜到今日李修涯找他们来是做什么的,所以心情格外的激动,小小的恭维李修涯两句。
萧衡问道:“今日侯爷将我们七大家族的家主都叫来,想必也是有大事吧?”
李修涯已经提前告知,众人心知肚明,这也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李修涯连忙道:“太爷可别这么叫,折煞了。”
萧衡笑道:“这是正事,侯爷是侯爷,而老夫是萧家家主,若是私事,那侯爷便是萧家的女婿,其中差别,老夫可不敢不重视。”
李伯阳也笑道:“就是如此,如是正是,就是老夫,那也得敬着侯爷才行。”
李修涯与李伯阳的亲缘关系算是非常近了,李家也想用这层关系跟李修涯亲近。
可惜,李修涯心中排斥,对李家也是不冷不热的。
加上李长庚特意吩咐,李伯阳也就没有勉强,反正只要外人知道李修涯出身李家,便是李家无上的荣耀,光是这一点,便也够了。
李修涯闻言笑了笑,微微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本侯就不客气了。”
“理该如此。”
李修涯环视七人,见七人都看着自己,便也不卖关子了。
“刚刚本侯收到陛下的口谕...”
李烜的...口谕?
七人闻言都是一愣,几人疑惑的是,这只是口谕吗?没有专门的圣旨?
林栋问道:“侯爷将我等招来,想必是陛下有事吩咐我等?陛下到底说什么了?”
李修涯道:“具体的内容本侯倒也不一一复述了,本侯就长话短说,说得简单一点,诸位可都仔细听了。”
李烜让李修涯便宜行事,李修涯也就不客气了。
“诸位都知道陛下在调养身子,现在需要一些天材地宝珍惜草药,不过诸位都知道,陛下是个节俭之人,为了此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这不是陛下想看见的,所以...”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几大世家帮忙吗?”
几人也不是傻子,李修涯这么一说,当即就顺着回应。
李修涯笑道:“太爷说得不错,陛下就是这个意思,陛下想让各位家主发动各自的势力,为陛下寻来珍稀药材,当然了,陛下也不会让诸位家主白忙活。”
不白忙活?萧衡与李伯阳相视一言,微微一笑。
而蒋龟年四人则是有些激动,心中暗道:“来了。”
林栋又问道:“侯爷的意思是,陛下会给赏赐吗?”
李修涯点头笑道:“林家主反应倒是机敏,就是如此。”
“不知陛下如何恩重?”
“三个月内,若是各家能献上千年人参级别的药材,经过太医院鉴别确认无误,封侯!”
封侯?
封侯!!!
七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激动无比,各自的老脸上的褶皱都在颤抖个不停。
这可是侯啊,就是整个大燕,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就是权势滔天的几大世家都不曾封侯。
大燕百年之内,也就两个人被封了侯爵。
一个是三十多年的韩图,承袭韩家爵位,然后以百战军功被封定北侯。
一个就是李修涯了,被封新亭侯。
而现在,找个药材就能被封侯?
在历代燕帝都有意削减爵位的现在?
几人激动过后,反而有些不可置信了。
“侯爷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你们觉得本侯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李修涯这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张口就来。
若是让李烜知道了李修涯许下了侯爵之位,恐怕得破口大骂李修涯是个混账。
听到李修涯这么说,其人便更是激动了。
李修涯见状笑道:“诸位别急啊,本侯话还没说完呢。”
“侯爷请继续说。”
其人表现得甚是恭谦,毕竟是侯啊,妈的,想想就刺激。
“千年人参世所罕见,找到了便可封侯,不过若是找不到这么贵重的药材,其他的珍稀药材也是可以的,前提是一定要足够有价值,若是太医院核对无误,也会有相应的赏赐,诸位不必担心。”
既然能封侯,那众人自然要竭尽全力的寻找才行,其他次一等的东西,便是只能往后稍稍了。
“不过...”
又不过?
其人微微一滞,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纷纷看向李修涯。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此事你们不可对外张扬,各自去寻就是了,不要搞得天下皆知,你们明白本侯的意思吗?”
“侯爷放心,此事出得侯爷之口,入得我等之耳,绝不会告诉别人。”
开玩笑,这样的机会,就是七家都不够分呢,还告诉别人?
李修涯闻言也是一笑。
第501章 偷偷离开
“诸位家主,这个机会有多重要不必本侯再强调了吧?三个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就算你们还能献出宝物,恐怕也未必还有这般荣宠了,明白吗?”
其人听得真切,李修涯说的是未必还有,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是得到其他赏赐?
就算不能封侯,那封个县子县男也是可以啊,这又不是蚊子腿,这可都是肉啊。
“是,侯爷。”
李修涯看向蒋龟年道:“蒋家主,莫忘了本侯与你说的,三个月啊!”
蒋龟年微微躬身示意,“侯爷放心,老夫晓得。”
“好,那诸位就请回吧,本侯就不留诸位了。”
李修涯直接下了逐客令,七人自然也是恭敬退去。
打发走了七大世家的人,李修涯便往后院而去。
明日就要走了,这个时间,自然还是要陪着自家的夫人才行。
“伊人?”
院子内空无一人,李修涯略微感到奇怪。
“云烟?清儿婉儿?”
李修涯喊了众女一遍,却是没能得到一点回应。
“阿娇!”
得,阿娇也没在。
人呢?
自家这出门也没过多久啊,人还能去哪儿?
李修涯皱着眉头正思索间,忽然闻得一阵香风,左右漫天飘洒出柔柔的花瓣,将整个院子铺了一地。
“额...”
四道曼妙的身影自两侧飘出,面覆柔巾身披幻彩,引得李修涯一阵迷离。
李修涯一眼便认出了领头的红衣女子便是云烟,而一旁三人是谁,李修涯更是无需猜度。
除了云烟,其余三人是不善舞的,动作还有些许笨拙,看得李修涯会心发笑。
“真美!”李修涯由衷赞叹。
四人赤着足,在李修涯身边环绕,四种不同的韵味也在不停的变换。
李修涯笑着,伸手去抓,却又被四女躲开。
四人闪开李修涯,然后又拉着李修涯,引导着他往房间而去。
一路皆是腰肢舞动,红绸飞舞,脚下踩着花瓣,柔柔的,香香的,李修涯已经醉了。
待了进了房间,也是别有洞天。
房间之内布早已经挂好了绸帐,迎着微风轻轻的飘荡着。
四人将李修涯拉到座位上坐下,面前有斟好的美酒与一些瓜果小菜。
李修涯笑着配合,双手撑着自己的脸,看着四人。
四人来到在李修涯面前打转旋舞,迎风衣衫渐起,恍如仙人,引为绝色。
李修涯目不转睛的看着,便是一刻也不曾移开。
他并非沉浸在四女曼妙的身姿当中,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
四女出身皆是不凡,除了云烟之外,就是同出教坊司的清夫人也未曾与别人以舞取乐的。
看得出来,四女都是竭力的要讨李修涯的欢心,这叫李修涯如何不感动?
“好了,够了。”李修涯叫停四人。
四人身形一滞,云烟更是哭腔道:“相公、相公不喜欢吗?”
给李修涯跳舞是云烟的主意,如今被李修涯叫住,云烟自然以为是李修涯不喜,故而心中难过。
李修涯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四人身边,“怎么会呢?你们跳得极好,相公很喜欢。”
云烟脸上已经出现泪痕,“那相公为何叫住我们?”
李修涯笑着微微要有,伸手取下云烟的面纱,然后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便是跳得好,那也无需再跳了,你们都是我的娘子,我与你们都是全心全意的爱意,何曾需要这般来讨好于我?”李修涯在云烟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知道,在你们这个世界,以舞乐取悦于人,那是身份下贱之人才做的事情,我既然娶你们为妻为妾,却也不是为了要你取悦于我,而是我心中有你们,想对你们好,想爱你们,故而你们也不必为我做出这等事情来。”
四人闻言自然感动无比,虽然听得有些怪异之处,但是李修涯的意思还是表达得足够清楚。
如果说大家闺秀精通琴棋书画也就罢了,不过甚少有身份高贵的女子去学舞姬做派的。
就是云烟,虽然出身如意楼,但跟了李修涯之后,李修涯也未曾再让她穿上舞衣了。
倒不是李修涯真的清高不想看,只是仅仅因为害怕多跳几次,云烟会觉得李修涯娶她还真是因为她的皮囊。
“相公...”
李修涯笑着说道:“我与几位娘子虽有波折巧合,却也的确是两情相悦的,四位娘子真的不必如此。”
谢伊人从背后抱着李修涯,柔声道:“相公明日又要走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几年呢,为相公舞一曲,我们不觉得是作践,只要能让相公开心,我们心中便是欢喜。”
秦婉儿也道:“我们都知道相公对我们好,但妻以夫纲,相公便是我们的天,相公要做的事情,我们没办法给予帮助,便是只能做这些,若是讨得相公欢心,便也不失为妻之道。”
“相公还妾身费了心力写话本,妾身不过是为相公舞一次,实在不值一提...”
李修涯感受着四女的柔情蜜意,心儿也是融化了完全。
“好好,相公喜欢,相公更是欢喜。”
李修涯说着,将四女都是揽入怀中。
“来,陪相公喝酒。”
“是。”四女柔柔一笑。
湖水微动,一夜春 情。
次日清晨,李修涯起了个大早。
看着精疲力竭还在熟睡的四人,李修涯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各自轻轻的吻了吻脸颊,李修涯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去。
临别总是不舍的,李修涯决定还是偷偷离开算了,若是再被几女相送,李修涯还真怕自己不想走了。
就在李修涯关门而去的同时,四女几乎是同时缓缓的睁开眼睛。
“相公走了啊。”不知是谁说了句。
“嗯。”三声失落的应答。
李修涯出了房门,边走边将衣衫穿好。
“偷偷摸摸的走,你还真是狠心啊。”
李修涯苦笑道:“若是让她们送我,怕是更加伤心了。”
谢玉楼笑道:“也不知道你究竟那点好...”
李修涯瞪眼道:“你不懂。”
“好吧好吧。”谢玉楼摆了摆手,“老盛已经在门外等候了,我们可以直接出发了。”
“嗯。”
李修涯来到前院,便看见普贤领着数十锦衣卫以及而是圣天军都在。
“参见侯爷。”
“见过公子。”
众人齐声行礼。
李修涯嗯了一声,“诸位,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李修涯在此谢过。”
李修涯微微拱手,聊表谢意。
普贤道:“侯爷放心,只要贫僧不死,定保几位夫人平安。”
“嗯,多谢了。”李修涯对着普贤微微点头,随后道:“我走之后,或许暗处的监视者还会再来,你们一定要注意,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不要以身犯险,保证安全最重要,明白吗?”
普贤拱手道:“侯爷放心,贫僧知道的。”
普贤是个有决断的人,虽然武功算不得多么顶尖,但是让普贤来掌管参合庄的防卫工作,李修涯还是放心的。
等姬妙雪带着莫道宗等人来到,李修涯便能更加的放心一些了。
众人目视李修涯离开前院,随后一路相送来到门口。
盛惊风领着众人早已经备好了车驾,李修涯转头对众人微微点头,随后上了马车。
“出发。”
车队缓缓离去。
“走了吗?”
普贤闻言一愣,随后转头便看见谢伊人四女抱着潋潋远远的望着。
“夫人,侯爷已经离开了。”
“嗯,那,回去吧。”
“是。”
四女神情黯然,说是回去,脚下却也一动不动,各自怔怔的看着远处的车驾,直到消失在目光尽头。
李修涯心中自然也是不舍,坐在马车上,神情也是略有遗憾。
“得加快步伐啊。”经历一次温柔乡,李修涯食髓知味,心中暗暗决定。
只是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众人刚离开参合庄没多久,天际一只灵雁便在半空徘徊。
盛惊风扬了扬手,那灵雁便停驻在他手上。
“侯爷,风浩渺传来消息。”
李修涯从马车里探出头接过密信,看了一眼,随后脸色微微一喜。
谢玉楼见状笑道:“看来是有好消息啊。”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玄真君果然答应了我的提议,现在他跟风浩渺正在一起回东元的路上,约莫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到吧。”
“那卑职要不要派人催一催?”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那倒也不用,只要玄真君愿意出手,那便是有绝对的把握,催得太急反而引人不喜,何况此事也不必那么着急,只是这段时间将何奎两人看得紧一点就行了。”
“是,卑职知道了。”
李修涯想了想,又道:“叶无牙不是说玄真君出手,他也会帮忙的吗?这样不就更好了?马上派人追寻叶无牙的下落,告诉他此事。”
“是。”
“还有,传信给风浩渺,让他们不必回燕都了,直接去秦国就可以了,让秦国潜藏的兄弟加紧探查诸葛天机和何阳的下落,随时准备接应就是。
等玄真君等人回到东元,叶无牙这边应该也差不多了,时间上倒是不会冲突什么。”
“是,卑职马上就用灵雁传信给风浩渺。”
“嗯。”
第502章 追赶
“李修涯走了,今日清早低调离开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离开姑苏范围了。”
房间内,蒋叶张程四家家主都在,还有那个小胡子也在。
“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离开了姑苏,老夫还以为他会在姑苏待上一段时间跟我们作对呢!”
“他本就是奉了陛下的圣旨,要去安抚杨家的孤儿寡母,不过刚好姑苏是他老家,停留虽然正常,却也不能耽搁。”叶承风面无表情道:“何况张家主如何觉得李修涯没有与我们为难?”
张孟德闻言一愣,微微点头。
也是,就商会一事,李修涯可是连吓带威胁,将四大世家好好的整治了一番。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老夫原本以为还似在燕都一般的铁血无情呢,只是这次,稍显温和了一些。”
没错,比起燕都的事情动辄禁军包围当街杀人,今次李修涯算是非常温和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说,众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缘由。
李长庚事件已经结束了,七大世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是李烜也是默认不会再拿此事来做文章,没有了这么大的理由,李修涯又岂能随意打杀呢?
小胡子道:“李修涯这次肯定会先去往汤阴,然后就会去找老君,那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也可以开始了?”
蒋龟年笑道:“当然,老夫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放心,我们几家都会给予足够的补偿,保证不让赵家吃亏的。”
小胡子拱手笑道:“好,那就多谢蒋老太爷了。”
“应该的,我们同气连枝,不怕治不了他李修涯。”
小胡子微微点头,随后告辞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将消息传回家中,让他们准备准备。”
“好,请。”
“告辞。”
送走小胡子,叶承风笑道:“这次李修涯其实也算是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机会,我们还有必要一定要对付他吗?”
其实这是句废话,当然是有必要的。
比起爵位,若是能将一直不将七大世家放在眼里,甚至还要拿捏逼迫,铲除七大世家的根基的李修涯斗败,实质性的利益更令人心动。
蒋龟年道:“陛下的旨意既然已经到了,那李修涯还在不在,其实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只要计划顺利进行,让赵家去做个诱饵,我们再一封奏折状告到太子那儿,李修涯怕也是不好过。”
程仲业皱眉道:“但是按照李修涯的脾性,他若是要对赵家动手,恐怕赵家很难抵抗啊,若是李修涯心狠,将赵家直接灭了怎么办?“
赵家不像是七大世家家大业大,影响力毕竟有限,若是真犯到李修涯手上,就是随意罗织一个罪名,灭了也就灭了。
叶承风闻言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程仲业闻言已经,蒋龟年也眯眼笑道:“若是李修涯当真暴戾如此,将赵家连根拔起,这对我们来说不也应该是个好消息吗?这样太子便更有底气来对付李修涯了。”
不错,李修涯下手越狠,那对于太子李兆的刺激也就越大。
“有道理,毕竟这个想法本就是赵家直接提出来的,若是赵家侥幸存活,我们几家大不了出点血就是了,稳赚不赔啊。”
“不错,有道理,有道理啊,哈哈...”
四人开怀一笑,将赵家推出去,出了钓鱼,也正好试探李修涯李修涯的底线。
若是李修涯当真是一点就炸,那就得另寻他法了。
而另一边,小胡子回到姑苏赵家的所在。
“四大世家想用我赵家做诱饵,现在我们该如何办?”
一个年老的妇女声音传来,“林栋突然退出,着实启人疑窦,想必是李修涯当初真将他吓着了,如今李修涯权势更重,若是真做了诱饵,恐怕赵家也就完了啊。”
小胡子问道:“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赵老夫人道:“赵家的体量跟七大世家可没法相比,就是轻易招惹谁都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啊。”
小胡子脸色一白,心中后悔起来。
“老夫人,小人错了,请老夫人责罚。”
小胡子心中也是后悔,本来是想巴结一下七大世家的,不过没想到反而有些弄巧成拙了。
阴影之中走出一人,半佝着身子,手持一根蜡色的鸟头杖,面容苍老,头花早已花白,唯有一双清眸明亮无比,不似年老模样,反而像是二八少女一般炯炯有神。
见老夫人起身,小胡子赶紧上前扶着。
“你的确是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老身听得你传回的消息,便是快马加鞭赶来姑苏,想着补救一二,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赵家地处吴州以南,靠近渝州方向,距离姑苏,少说也得五六天的路程,可怜赵老夫人一把年纪还强忍着颠簸之苦,却也是刚刚才来到,这边才刚到姑苏,李修涯却前脚离开了。
小胡子告罪道:“是,老夫人,小人知道错了,只是如今小人也在几位家主面前为赵家允诺了此事,若是反悔,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七大世家不能得罪,李修涯更不能得罪。”
“老夫人的意思是?”小胡子微微有些疑惑。
老夫人眼神微动,心中思忖起来。
“天下谁人不知道陛下宠信李修涯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太子或许会忌惮李修涯没错,但只要太子还是太子,他就不可能动得了李修涯。”老夫人眼神冰冷,死死的瞪着小胡子,“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自作聪明,就你们出的馊主意,竟是妄想用太子来制衡李修涯,愚蠢至极。”
小胡子有些委屈了,我是愚蠢了些,不过那七大世家的家主不也是同意了此事吗?难道他们也愚蠢?
不过小胡子没有说出来,只是安静的听着。
“立刻,派人追上新亭侯,请他留步,老身要去亲自见他一见,好好见识一下这位大燕的新贵,风云才子。”
小胡子惊道:“老夫人要见新亭侯?”
“是,快去,记得隐秘一点,不要让其他世家的人发现。”
“是,小人马上就去。”
小胡子快步离开,老夫人眼神闪动不停,“赵家虽然也是世家没错,但是这块肉,赵家不吃也饿不死,那不如,大家都别吃了。”
另一边,临近黄昏时候,李修涯等人的速度也渐渐放缓,最后在一处小河边上露营。
李修涯正与谢玉楼跟盛惊风说话,一个锦衣卫来报,“侯爷,抓到一个鬼祟之人,好像是刺客。”
“刺客?”三人都愣了,李修涯也是笑了,“有点意思,就我现在这阵仗,还真有不怕死的啊?”
谢玉楼与盛惊风也是无语,李修涯如此大张旗鼓,等闲谁会这么傻派刺客来杀他啊?
李修涯来了兴趣,“快,将人带上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愚蠢。”
“是。”
片刻之后,锦衣卫押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
李修涯好奇大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此人眼神闪烁,隐隐有些畏惧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刺客啊。
“告诉本侯你的来历目的。”
那人赶紧道:“参见侯爷,侯爷,误会,小人不是刺客。”
“是不是刺客本侯自有决断,先告诉本侯你是谁。”
“小人乃是大名城赵家下人,奉了王管家的之命前来寻侯爷。”
大名城,赵家?李修涯微微一愣,“赵家?本侯与赵家素无往来,与你们这个王管家更是素不相识,他让你截住本侯,究竟有何事?你可知道,就凭你这一举动,本侯便能定你个冒犯之罪,将你当即处死?”
一听说要处死,汉子露出惊惧的神情,连忙跪地拜道:“侯爷饶命啊,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啊,小人快马加鞭自姑苏城追了出来,一直赶路,直到现在才追上侯爷,故而有所冲撞,还请侯爷恕罪啊。”
李修涯问道:“那你说,你们王管家让你拦住本侯,究竟是找本侯什么事情啊?”
“不是王管家,是我们家老夫人,老夫人想见见侯爷。”
“老夫人?”李修涯回想了一下,好像不曾记得自己认识什么老夫人,那还是没交情咯?
“这便奇了,本侯与你们老夫人也不认识,她见本侯作甚?”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就是负责带个话而已。”汉子露出为难的神情。
李修涯笑道:“本侯什么身份?岂是她说见就见的?”
汉子急忙道:“侯爷,我们家老夫人听说侯爷到了姑苏,便一路从大名城赶到姑苏想见侯爷一面,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老夫人刚到,侯爷便也走了,所以这才让小人前来找寻侯爷,但求侯爷一见。”
李修涯闻言微微皱眉,这倒是有意思了,这个赵家老夫人究竟要见自己做什么?
“老夫人已经从姑苏出发了,子时之前一定能到达此处,派小人先行一步知会侯爷,也是为了不显唐突,还请侯爷明察。”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便道:“既然赵老夫人如此有诚意,那本侯见一见倒也无妨。”
汉子闻言一喜,“多谢侯爷。”
第503章 Y染色体显性遗传病?
“大名城赵家,老盛,你可有印象?”
盛惊风执掌锦衣卫,对各大世家也有调查。
盛惊风应道:“倒还真有些印象。”
“哦?”李修涯闻言双眼一亮,“说说看。”
盛惊风道:“赵家祖上也曾跟随太祖,是太祖手下的幕僚出身,后来大燕建国,倒也混了个一等县侯,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威势不再,赵家便迁回了大名城祖地,如此反而昌盛许多,不过比起七大世家可就差得太远了。
这一代的赵家家主,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刑部侍郎赵恺。”
“赵恺?”李修涯闻言一愣,倒是挺熟悉的一个名字,好像负责调查李修涯之前在汤阴杀人的事情就是赵恺前去的,只是后来不了了之罢了。
“赵恺是刑部的人吧?与这个赵老夫人是何关系?“
盛惊风回想了一下,“赵家在大燕也就算个二等世家,赵恺本身也是攀附五皇子才能得以晋升,不过因为五皇子与张阁老都已经被处斩,与之相关的党羽也被清算了不少,虽然没有杀头,却也被陛下治了罪,赵恺就是其中之一,好像是已经死了。”
“死了?”
“嗯,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说不堪受刑,死在天牢之中。”
“那要这么算,这赵家与我可算不得友善啊。”李修涯叹道。
李旦与张维之案可是李修涯一手炮制的,而且还是李修涯亲自审理的,牵扯起来,赵恺的死也跟李修涯脱不了干系。
“那这个赵老夫人呢?”
盛惊风道:“这就是卑职之所以知道赵家情况的原因,赵家实在不像是一个世家。”
“为何这么说?”
“因为人丁实在是太凋零了一些。”
“人丁凋零?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李修涯愣了,世家之所以能被称之为世家,那必定是个有实力有威望的大家族才行。
什么叫大家族?换句话说就是人多。
而盛惊风居然说一个世家人丁凋零,这倒是着实令人费解。
盛惊风摇头道:“卑职可不是胡说,这赵家邪门得很,家族之中,无论是嫡系还是庶出,凡是男丁,就没一个能活过四十五岁的,数百年来皆是如此。”
“啊?”李修涯闻言也是一惊,这是个什么原理啊?
“如今赵家的势力基本都盘踞在大名城中,而赵恺这一代,嫡系更是只有他一人,加上赵恺平日都在燕都为官,平日赵家的大小事情都是赵恺的母亲,也就是这位赵老夫人负责的。”
“那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这位老夫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不错,也就是赵老夫人掌权这十多年,赵家居然止住了数百年衰落的颓势,隐隐有崛起之预兆,不过赵家的男子,还是没有活过四十五岁的人出现。”
听盛惊风这样一说,李修涯便更是有兴趣要见一见这位赵老夫人了,而且也很好奇,这赵家男子究竟为何活不过四十五岁。
临近子夜,李修涯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得哒哒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应该是有马车来到。
“来了吗?”李修涯还未起身,一个锦衣卫便来报,“侯爷,赵老夫人来了。”
“好,将人请过来吧。”
“是。”
锦衣卫领着赵老夫人与小胡子王管家来到火堆边。
“老身参见侯爷。”
说着便要跪下,李修涯赶紧伸手扶住,“老夫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侯爷。”
两人坐落在火堆两边,随后赵老夫人也示意小胡子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人在。
李修涯笑道:“赵老夫人派人截住本侯,非要见这一面,不知究竟是有何事啊?”
赵老夫人微微颔首道:“老身这是来为赵家特地向侯爷请罪的。”
“请罪?”李修涯不解,“老夫人什么意思?赵家何罪之有啊?”
赵老夫人只好将小胡子的自作主张的决定跟李修涯说了一遍,听得李修涯一愣一愣的。
“等等,赵老夫人的意思是,几大世家推了你们赵家为诱饵,要吊本侯上钩,然后借助太子来打击本侯,对吗?”
赵老夫人闻言微微点头,“是,侯爷这么理解也没错。”
这还真是...怎么说呢,就挺好笑的。
说实话,李修涯真的一点都不怕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也是难为这些世家了,居然还想着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你就是真找几个山贼来打个劫,我也佩服你是条汉子啊。
派人故意找茬?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还是说你当真不知道我这次出来到底是干嘛的?
还用太子来对付我?你去问问太子,他敢对我大声说话吗?
一群不知所谓的蠢货!
不过,这赵老夫人又是什么意思?为何又要主动找到自己呢?
李修涯笑道:“那本侯就好奇了,赵老夫人将此事对本侯和盘托出,难道就不怕得罪了其他世家?”
“比起得罪七大世家,老身更怕得罪侯爷。”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愿闻其详!”
赵老夫人道:“侯爷如今权倾朝野,七大世家都被侯爷赶出了燕都,他们如何会是侯爷的对手?赵家风雨飘摇,老身步履维艰,自然得谨慎走每一步,得罪七大世家,赵家无非是受些打压,我赵家已经龟缩在大名城了,倒也不怕他们,但若是冒犯了侯爷,或许赵家便再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一笑,淡淡道:“不得不说,老夫人这次做了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因为跟本侯作对的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至今为止,无一列外。”
赵老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凡是跟李修涯不对付的,看看如今李康李旦的下场也就行了。
要知道这两位可都是皇子,但是结果呢?如今还站着,也就李修涯了。
赵老夫人眉目微微一缩,“所以,老身不辞奔波之劳也要见见侯爷,便是想请侯爷原谅赵家,若是有得罪之处,赵家愿意给侯爷补偿。”
李修涯笑着摇头,“那倒不必,老夫人不用客气。”
“说起来,赵侍郎的死,与本侯其实也有关系,老夫人会恨本侯吗?”
听到赵恺,赵老夫人微微叹气,“赵恺是老身的儿子,也是这一代赵家的家主,但是侯爷放心,赵恺的死,其实与侯爷真的没关系。”
“哦?此话何解?”
赵老夫人苦笑道:“或是侯爷还不知道吧?我赵家,凡男丁,自古以来就没有活过四十五岁的,三十七八便死了那是常态,是以人丁凋零,寻常家的女子根本不会嫁入我赵家,赵家的媳妇,就是老身在内,都是花钱买来的,身份可低贱得很。”
那可不,明知道你赵家儿郎命短,只要有些身份的家族,便不可能将自家的女儿嫁到赵家来的。
无奈,为了延续赵家的香火,最后不得已只能花些银钱去买些穷苦家的孩子,有的甚至是从小就开始培养。
李修涯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这倒是件奇事,本侯没记错的话,赵侍郎好像也有四十余岁吧今年?”
“嗯,若是没死,也有四十二了。”赵老夫人点头应道。
“那依老夫人的意思,赵侍郎非是受不了酷刑而死,而是你们赵家...”
“诅咒!”赵老夫人咬了咬牙,低声道:“这是赵家的诅咒。”
“本侯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此事也着实奇怪,不知赵家男子为何都活不过四十五?临死之前可有什么特征?还是说都有什么病?”
李修涯越发的好奇了,若是不用科学解释一番,李修涯怕是有点睡不着的。
好在赵老夫人解答道:“根据历代赵家先人的说法,乃是赵家祖先有一日梦一能口吐人言之猿猴,与猿猴激战之后,艰难将猿猴斩杀,取其心入药。
那猿猴临死之前不忿咒骂先祖,言道若是先祖服下其心,则永世不得安宁。”
额...李修涯的表情都有些呆滞了,这算什么啊?
赵老夫人见李修涯表情,知道他不信,只道:“刚开始,先祖也以为这只是个梦而已,倒也没有在意,不过后来先祖四十五岁那年,突然感觉这胸中心脏痛得厉害,最后活活被痛死了,再往后流传,这赵家被这心猿诅咒的说法也就传了下来。
至今数百年了,赵家男子除了一些意外死亡,余者最后都是死于心绞痛。”
李修涯闻言皱眉,这个梦可能是真的,但是所谓的心猿诅咒的说法,李修涯是半点都不行的。
听得赵老夫人的描述,挺起老好像是一种遗传的心脏疾病。
“那你们就没请过大夫?”
“当然找过,不过大夫也素手无策。”
“那赵家女眷呢?”
“女眷无恙,与常人无异,就是生下的孩子也与常人无异,单单是男丁。”赵老夫人愁苦道:“我赵家并非一脉单传,嫡系也多,偏偏是遭了这等祸事。”
李修涯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如果只是男子才有这病的话,那这所谓的心猿诅咒难道就是传说中的y染色体显性遗传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全部都能解释得通了。
这样说来,这赵家还真是挺可怜的。
第504章 合作意向
好吧,李修涯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可惜,对于这种事,李修涯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赵家这条带病的祖传染色体,估计得继续流传下去了。
“让侯爷笑话了,这些都是我赵家的家事。”
李修涯摆手笑道:“无妨,倒是本侯有些好奇,孟浪冲撞了老夫人,请老夫人海涵。”
“侯爷言重了。”
李修涯眯眼笑道:“赵老夫人如此着急非要见本侯一面,恐怕也不是单单给本侯道个歉这么简单吧?”
“哦,侯爷是觉得老身还另有所图?”赵老夫人呵呵轻笑。
李修涯无所谓道:“老夫人究竟心中想的是什么,本侯也确实难以猜度,本侯也懒得关心,因为无论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本侯都不会在意,老夫人明白本侯的意思吗?”
赵老夫人闻言微微诧异,“侯爷当真是不把七大世家放在眼里啊。”
李修涯闻言挑眉微笑,“七大世家,很厉害吗?本侯若是想,随手便可灭之。”
“侯爷执掌天下兵马,老身也相信侯爷并非是在说大话,而是确有这个能力,灭一个世家简单容易,只需要侯爷随便派一支人马便能做到,但是后果呢?侯爷也是一点都不顾忌?”
李修涯闻言沉默了。
赵老夫人说得不错,灭一个世家不难,甚至还很简单。
但是如何善后就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了。
一个世家的影响,绝非是几十数百人这么简单,士族的谴责不说,便是其掌握的经济,人脉,土地...
七大世家更甚,若是李修涯真将一个世家全数屠灭,那对于大燕本身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当然了,当时李修涯要灭林家也是真心实意,并非装腔作势的。
刚刚说的这些虽然很麻烦,但是李修涯还是有信心能处理好的。
当然了,若是可以,徐徐削弱七大世家的影响力才是最好的。
“老夫人究竟想什么说?”火光下,李修涯盯着死死赵老夫人的眼睛。
跳动的火苗噼里啪啦的微微溅落在两人的脚边,晦明晦暗的火光映着赵老夫人那清亮深邃的眸子,好似泥淖,看不清其中蕴藏之物。
赵老夫人微微一笑,“无他,合作。”
“合作?”李修涯闻言一笑,“赵老夫人想跟本侯合作?”
“是,老身的确是想高攀侯爷,还请侯爷给赵家一个机会。”
李修涯歪头思索着,问道:“老夫人想跟本侯合作,那本侯能得到什么好处?又需要本侯付出什么东西?”
首先,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与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这些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了啊!
赵老夫人笑道:“老身知道,侯爷这次离开燕都,明面上是替陛下巡视五州,实际上是为了帮助老君处理义务教育的问题,对吧?”
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要不傻,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李修涯微微点头,“没错,这也不算多么隐秘的事情,如老夫人这样的聪明人更是一眼便能看得其中的真相。”
“侯爷谬赞了。”赵老夫人笑道:“侯爷与老君为天下学子请命,其胸襟气魄,老身感同身受,更是敬佩万分。”
“呵呵...都是老君的功劳,本侯也就是跟着老君打打下手。”
“但不可否认侯爷的付出。”赵老夫人道:“以侯爷与老君的智慧,当知道,若是义务教育真的再大燕推行,最后动的究竟是谁的根基,非是别人,正是各世家,尤以七大世家最甚。”
李修涯笑道:“那既然老夫人也知道,那老夫人为何还要让赵家跟本侯合作?”
“为了自保,也为了上位。”
“自保?上位?”李修涯微微一愣,“老夫人说这话,本侯可是有些听不明白了啊。”
赵老夫人笑道:“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就是告诉侯爷也是无妨的。”
“哦?”李修涯又来了兴趣,今日这赵老夫人这是讲故事来了啊?“有意思,说说看,本侯可是愈发的好奇了。”
赵老夫人道:“世家虽然看起来光鲜,不过其中也有不少的龌龊之事。”
“这有阴就有暗,有黑就有白,就是本侯这双手上也是沾着不少的鲜血,这些千年门阀,若只是卖弄文章,岂能屹立不倒?只是些许的龌龊,算不得什么。”李修涯摇头笑着。
“这是当然,老身要说的也不是这些。”赵老夫人道:“赵家男丁稀少,我儿赵恺死后,赵家家主之位如今只能交到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手上,若非是老身尚在,恐怕赵家早就被其他窥视之人给吞并了。”
“世家之间,也有吞并这一说法?”李修涯微微一愣,“仔细说来。”
赵老夫人微微点头,随后解释道:“判定一个世家是否强大,无非是从三个方面来说。”
“那三个方面?”
“其一,祖上蒙阴,族中贤才。”
李修涯闻言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能被称之为世家,必然是传世多年,若非是祖上有过大功大德,那还是断然没有资格的,加上后世子孙若是才略出众,世家自然能够绵延下去。”
如之前的陈安李氏,其实力早已经超过了一些小世家了,但是还是只能被称之为李氏而非是李家,其中便有这样的差距,说直白点,就是底蕴不够,最多就是个暴发户。
这也是李伯阳不惜与七大几大世家翻脸的重要原因,因为李修涯,是李家人。
就算李修涯自己没感觉,但是在外人看来可不一样。
李家出了李修涯这样的人物,便足以笑傲百年荣光。
这也是七大世家之所以对于封侯这件事如此激动的原因。
就像是看见了骨头的狗,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不错,赵家与七大世家一样,都是为太祖立过功的,这才得了太祖恩赏,赵家也算是在大燕有了一席之地。”
“那第二呢?”李修涯问道。
“其二,自然便是攀附的势力数量了,举凡能称之为世家,其麾下也一定收拢了一下小家族,用以驱策,这样的家族越是多,世家的实力便越是强大。”
世家是有一定的特权的,有人有钱有门路,那攀附一个世家,便是很多小家族的生存之道。
“其三,便是银钱了。”赵老夫人笑道:“侯爷费尽心力的建立了商会,除了对七大世家可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如赵家这样的来说,实际上是有非常大的益处的,老身还应该谢谢侯爷才是。”
“老夫人客气了。”李修涯摆了摆手,“老夫人说的,本侯也听明白了,只是本侯不知道这与赵家自保有何关系?又是谁要吞并赵家?”
赵老夫人道:“我儿赵恺死后,赵家便完全没了靠山,刚刚老身说的三点,赵家其实也早就不剩下什么了,现在老身唯一能期盼的,就是赵家的生意能够有所起色。”
“什么意思?”
“赵家人才凋零,莫说是像侯爷这般人物,就是出个举人进士,老身都不敢奢望了,而现在也是无人攀附我赵家,我赵家在大名城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遍布全城的生意了。
只是这生意,如今却也被人窥视着,稍有不慎,赵家便有倾覆之危啊。”
这也能解释小胡子为何要在七大世家面前表现了,因为作为赵家驻姑苏的商会代表,这本就是赵老夫人给他的命令。
小胡子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若是能跟七大世家搞好关系,寻得一方助力,那赵家便再没了这样的担心了。
“怎么还有人要在大名城跟赵家争抢?”
那怪不得要用吞并这个词了,若是生意上的竞争,如果赵家的份额被别家吞并了,赵家怕是永无翻身之日,只得就此败落了。
“阴平刘家,距离大名城不远,也一直与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现在,赵家势弱,刘家这是要欺负老身一个妇道人家了。”
李修涯微笑道:“所以呢?要本侯帮赵家,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赵家能为本侯做什么?”
赵老夫人闻言,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钱,侯爷不差钱,但是也许会用得上更多的钱,而赵家可以为侯爷倾家荡产。”
李修涯闻言摇了摇头,如果只是钱的话,李修涯还真是看不上。
“这不够,本侯也用不着赵家倾家荡产这么多钱。”
赵老夫人也不失望,因为她也没想过光凭这个就能打动李修涯。
“第二,赵家可以帮侯爷,打击七大世家。”
李修涯闻言一惊,随后笑道:“这话本侯就又不懂了,依老夫人所言,赵家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又如何能对付七大世家呢?何况,本侯为何要打击七大世家?如今的情况不是很好吗?”
赵老夫人笑道:“七大世家在大燕根深蒂固,老身还以为侯爷会有灭掉一两家的想法呢。”
李修涯眼神微动,“这么说老夫人有办法灭掉一两家?”
“灭掉一个世家是很难的,老身可不敢夸此海口,但是帮助侯爷达成心愿,顺利推行义务教育,老身与赵家倒是可以为侯爷尽心竭力。”
“是吗?”李修涯有些犹豫了,这种事,若是能得到世家的支持,总比李修涯莽撞行事要靠谱得多啊。
“那看来我们得好好的聊一聊了,突然之间,本侯就不是那么困了。”
赵老夫人闻言微微一笑。
第505章 缘由
要顺利推行义务教育,那就是要跟天下所有世家为敌,定然是阻碍重重艰难无比。
在李修涯原本的打算当中,是想自己做个恶人,用极其强硬的手段逼迫世家就范,反正李修涯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债多不压身,随便再添上几笔冤仇也无所谓。
但是,若是在世家之中有个内应在,那说不得这件事便不必搞得头破血流,鱼死网破那么极端。
或许会有缓解的办法也说不定!
大名城赵家,虽然在大燕数十世家当中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但也是有祖上功荫,身份尚在,底蕴尚在,怎么也算是体面人,分量还是有的。
若是李修涯能得到赵家的支持,那或许世家对于李修涯的掣肘便不是那么麻烦了。
赵老夫人道:“侯爷想要推行义务教育,这本是一件好事,不过各大世家可都指着天下学子发展壮大呢,若是真让侯爷推行成功,学子数量定然如同过江之鲫,这对于各大世家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修涯打断赵老夫人道:“其中的道理本侯难道不清楚吗?也不需要老夫人再来点明,本侯既然要这样做,那肯定也是将后果都考虑得差不多了,推行官学究竟会带来如何翻天覆地的后果,本侯都会想办法承担下去的。”
“哦?看来侯爷倒是信心十足啊。”赵老夫人微微一笑,“即便是倾覆大燕也在所不惜?”
李修涯哼道:“世家之祸不过癣疥之疾,大燕或许会因为世家而有所损伤,但是若是真能顺利推行官学,无疑是利国利民,本侯认为这是完全值得的。”
“但是侯爷也会因此将整个大燕都得罪了,就是陛下也未必保得住侯爷,与天下人为敌,侯爷当真想清楚了?”
李修涯眼神微寒,浑身煞气迸发,咧嘴一笑,“当然,本侯要做的事,目前为止就没有做不到的,挡我者,死!”
赵老夫人看着李修涯,突然觉得心里一凉,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好大的杀性啊!
即便赵老夫人一直都未曾将李修涯当做一般凡人,但是亲自见面之后仍然是觉得自己小看了李修涯。
这哪是刚成仙的童子,明明是个修炼千年的狐狸,不过借了身年轻皮囊,有心计,也有手段,不仅对敌人,更是对自己。
说实话,作为世家之一,李修涯这样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有权有势不可怕,可怕的是油盐不进,不能与之同流合污。
若只是这样也算不得多可怕,可怕的是李修涯做事丝毫不顾忌后果,不惜名,不趋利,就像是一团刺猬,不禁让人无计可施,甚至你若是去碰他,还会被扎得一手的伤。
用世家那一套来对付李修涯,根本是毫无用处的。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
这样的人着实可怕了些。
除非世家乖乖听话,那李修涯也肯定懒得跟世家作对。
但是偏偏李修涯要做的事情又触犯了世家本身的利益,双方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上,不说不死不休,却也绝对难以妥协。
李修涯见赵老夫人不说话,笑道:“当然了,老夫人找到本侯要合作,那本侯也很欣慰,只是不知道老夫人具体是怎么个合作法?”
赵老夫人闻言回神微笑,道:“世家之间其实也未必是铁板一块,各家族之间素有仇怨,相互倾轧之事不在少数。”
“如果刘家跟你们赵家?”
赵老夫人点头,“没错,老身的意思是希望赵家能得到侯爷的支持,助我赵家上位,而赵家自然能帮助侯爷与其余世家展开拉锯,这样侯爷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用世家来对付世家吗?的确是个好办法,李修涯之前也想过此事的可行性。
李修涯笑道:“本侯也是出身七大世家之一的李家,又是萧家的女婿,若是要与七大世家作对,那本侯何必舍近求远去扶持赵家,不若直接让萧家与李家为我所用?”
赵老夫人闻言摇头一笑,“侯爷不会的。”
李修涯一愣,“何以见得?”
赵老夫人悠悠道:“老身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也还算有些见识,既然老身想跟侯爷交好,那侯爷的性子自然也派人查了查,纵观侯爷往事,萧家也好,李家也罢,都不算亲近,甚至还很疏远。”
李修涯闻言微微挑眉,“看来老夫人真是有备而来啊。”
“呵呵...与侯爷相交,老身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那也不可能开这个口。”
李修涯又道:“就算本侯与萧家李家都不算亲近,但到底都是实在的亲戚,这个身份摆在这里的,到底也比赵家好吧?”
“哈哈...”赵老夫人哈哈大笑,“侯爷,您这是真当老身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吗?”
“哎,本侯可没这么说,老夫人可别误会了。”
赵老夫人笑道:“侯爷并非不是不想跟萧家李家合作,而是萧家李家根本就不可能听侯爷的话。”
“为何?”
“因为他们是七大世家啊!”赵老夫人眯眼道,语气微沉,似有不甘。
李修涯闻言也沉默了,是啊,萧家和李家都是七大世家,那就注定不可能与李修涯的意见相同。
义务教育这事儿,的确是在动世家根基,尤其是以七大世家最甚。
萧家跟李家虽然跟李修涯亲近,但也不可能以萧李两家的前程来迎合李修涯。
但是与李修涯作对翻脸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萧衡和李伯阳唯一能做的就是置身事外,反正蒋龟年叶承风等人也会出面与李修涯对抗的。
萧衡与李伯阳大可坐享渔翁之利,等着双方争斗。
若是世家得胜,那义务教育很难施行,对于萧李两家也有好处。
若是李修涯铁血,镇压了世家,那就是加上萧家李家,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反而会弄巧成拙,得罪了李修涯,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萧衡李伯阳又不是傻子,这样的买卖肯定是不会做的。
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蒋龟年等人联合世家集会的事情,萧衡和李伯阳当真会不知道吗?
不可能的,他们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萧李两家摆明了是不会插手这件事情,李修涯也好,其余世家都好,大家都是默认了此事的。
既然萧家跟李家不会下场,想用萧家跟李家来牵制其余世家的想法也只能胎死腹中。
就是商会的事情,李修涯都未必敢完全信任萧李两家,那就莫说义务教育了。
毕竟商会还有利可图,但是义务教育,对于世家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依老身看,侯爷就是信任闻家一个商人之家,都比萧家李家来的更多,侯爷说呢?”
要么说人老成精呢,这赵老夫人李修涯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能了解李修涯至此,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她说得没错,闻家的确是萧家李家更值得李修涯信任。
因为离了李修涯,闻家什么也不是,但是萧家李家完全可以脱离李修涯的掌控。
甚至,他们就不想李修涯插手他们的事情。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老夫人慧眼,本侯这点小心思,可算是全被老夫人猜透了。”
“侯爷说笑了,老身不敢。”赵老夫人微微颔首,“老身能分析这么多,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从侯爷入燕都开始,老身就已经在关注侯爷了。”
李修涯闻言一惊,“这么早?”
赵老夫人点头道:“当然了,似侯爷这般风云人物,年轻俊才,赵家也是求贤若渴,不怕侯爷笑话,老身当时甚至还动了招揽侯爷的心思呢。”
李修涯闻言大笑,好似有些讥讽,有些嘲弄。
“无意冒犯,不过老夫人还真是天真了,招揽本侯,怕是你赵家还不够资格吧?”
开玩笑,三个皇子老子都不理会,你赵家凭何招揽我?
倒也不是李修涯傲娇,而是事实如此。
赵老夫人也不生气,只道:“当时侯爷锋芒毕露,我儿又在五皇子的手下做事,自然也对侯爷有过关注,可惜了,赵家当时也是给侯爷府上送拜帖的人之一,只是被侯爷一起拒之门外了。”
当时李修涯拒绝的人多了去了,赵家还真算不得什么。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没多少优势,所赵老夫人也不显得失落。
“后来侯爷的一系列作为,老身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便也早就断绝了招揽的心思,而是从想跟侯爷交往,到现在,赵家想攀附侯爷。”
李修涯笑道:“那赵老夫人下手可还是晚了些啊。”
是啊,你要攀附,用得着的等到现在?耽搁这么久?
赵老夫人表示,唉,还真需要耽搁这么久。
“非是不想,是不能为也。”
李修涯愣了愣,也是明白过来了。
之前赵恺还在刑部做事,刑部算是李旦的党羽,而李旦跟李修涯的关系便也无需赘述,那同样,赵家其实也算是支持李旦的,与李修涯也算是敌对的关系。
若是那个时候赵家就想着攀附李修涯,下场如何便不必多说了吧?
所以当时赵老夫人也只是起了心思,却从未想过真正这样行动。
不过现在李旦没了,赵家也显颓势,若是不再谋出路,百年之内,赵家恐怕就得败落了。
第506章 初步达成
自从李旦赵恺死后,赵家便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这让原本就艰难维持的赵家雪上加霜。
所以赵老夫人算是竭力在七大世家之间表现,拉拢,讨好,以期望能得到一些帮助,重新振作赵家。
但是这个时候,李修涯再度进入赵老夫人的眼帘,这让赵老夫人眼前一亮,几乎瞬间便放弃了七大世家,转而要抱上李修涯这根粗壮的大腿。
说到这里,李修涯也算是明白了赵老夫人的全部心思,不过还是心有疑惑。
“本侯还有一点不明白,赵家也是世家之一,官学之事,难道对于赵家来说不是坏事吗?”
是啊,就算你赵家有千般攀附李修涯的理由,但是也不应该是义务教育这事儿啊。
这事儿难道不也是在动赵家的根基?
赵老夫人闻言却是微微苦笑,“对于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族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侯爷觉得呢?”
“赵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虽不中,却也不远。”赵老夫人道:“赵家现在虽有世家之名,却无世家之实,空有银钱,却无势力,比起一般的商人之家还要不如,毕竟商人之家可以给别人当狗,而我赵家不能,侯爷明白老身的意思吗?”
李修涯微微点头。
赵家是世家,自有其骄傲,可以低头,但是却不能屈膝!
无论赵家要找谁相交 合作,赵家的地位可以比对方低,甚至赵家也可以巴结对方,但是不可能成为对方的附庸。
那赵家也就名存实亡了,既然赵家都会不存在,那赵老夫人搞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赵老夫人也是毫不犹豫的想转投李修涯的怀抱。
因为攀附七大世家还有被吞并的风险,但是李修涯却不会。
就算是当狗,当七大世家的狗可能连名字都不会有,甚至慢慢被消失遗忘。
但是若是当李修涯的狗,这条狗的名字所有人都会记住,它还是姓赵,这就足够了。
因为李修涯根本不会,也没必要,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狗叫什么名字。
而且从本心上来说,赵老夫人也是更看好李修涯真的能顺利推行官学,七大世家不会是李修涯的对手。
赵老夫人能够看出来,李修涯是王八吃了秤砣,那是铁了心的。
既然义务教育之事不可逆,那赵家也必须为此早做打算。
赵家既然无力反抗李修涯,那不如加入李修涯,帮着李修涯做事?
义务教育成功之后,世家声望势力必定会再度滑落,那如果大家的实力都在下降,反而赵家因为得了李修涯的扶持,实力不降反升,那赵家算不算上位了?
算,当然算!
就好比考试。
七大世家之前都是九十分以上的成绩,而赵家只是刚刚及格的样子。
但是李烜这个班主任改了课件,所以教学质量下滑了,大家的整体成绩都有所下滑,七大世家只有八十分了,而除却七大世家之外的其他家族甚至都要不及格了。
但是这个时候,赵家得了班长兼学习委员李修涯的单独辅导,成绩维持在了及格线上。
虽然大家的整体成绩下降了,但是赵家的排名却是上升了。
甚至李修涯若是再尽力些,赵家还有上升的空间,甚至一跃到前列也不是不可能。
这对赵家来说实际上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赵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族,每年投效在赵家门下的学子也着实不多,再加上赵恺没了,李旦倒了,赵家在朝中的门路也基本断了,往日的门生故吏地位也着实不高,可以想象接下来就更不会有人再投效到赵家来了。
那义务教育对于赵家的伤害其实算是可有可无的。
首当其冲的,自然还是七大世家才对。
赵老夫人叹道:“赵家日渐式微,老身空有力气,怕也是回天乏术啊。”
李修涯闻言淡漠一笑,“那既然赵家已经没有多少实力了,那本侯何必与赵家合作?赵家不能给本侯带来实际的利益,本侯实在想不到为何要费心费力来扶持赵家,老夫人,别怪本侯实话实说,只是如老夫人所说,赵家好像对于本侯并无太多的价值啊。”
不错,若是赵家已经到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地步,那就算是李修涯出手相帮,要跟七大世家争锋还是太难了点,甚至一碰就碎,李修涯干啥这么吃力不讨好,平白耗费力气呢?
赵老夫人笑道:“其实像赵家这样的家族,还有不少,而老身之前便已经有意无意的与之交好,若是侯爷愿意将赵家收下,老身保证赵家会是侯爷最忠诚的棋子,连带着,赵家会给侯爷带来更多的棋子。”
李修涯闻言一惊,随后眼神微动,直直的看着赵老夫人。
“老夫人话可否说得明白些?”
赵老夫人只道:“我赵家在吴州大名城,再往南的渝州陇上陈家、渝州范阳王家、临川怀济杨家、阳州盛川朱家、燕州北邙郭家...”
赵老夫人一连说了十数个世家,这些世家遍布大燕五州各地,甚至有些跟七大世家比邻,李修涯是越听越震撼。
“老夫人的意思是,你能说服这些家族吗?”
赵老夫人点头道:“这些家族与赵家的情况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基本都是朝中势力断绝,靠山倒台,而且自身也没出什么天才人物,若是长此以往,只得败落灭亡,说起来,如今的境况,与侯爷还有一定的关系呢。”
李修涯一愣,随后也是明白过来了。
这种小家族,攀附之人无非就是李康和李旦。
两人相继倒台,牵连的人虽然也算不得太多,但是大多数人失势这是肯定的。
“呵呵...”李修涯也只是笑道:“咎由自取,本侯可不背这个锅啊。”
赵老夫人笑道:“我们可也不敢责怪侯爷。”
“所以呢?”李修涯问道。
赵老夫人正色道:“老身有极大的把握说服这些家族一起投效侯爷,为侯爷办事,相信有我们的帮助,侯爷推行官学便会少很多很多的麻烦,侯爷觉得呢?”
李修涯也不得不点头,“不错,老夫人说得很对,刚刚老夫人说的这些家族遍布大燕各地,就算其本身的影响不大,但确实也能为本侯带来极大的助力,更关键是...”
“更关键是有了我们为侯爷摇旗呐喊,七大世家恐怕也得心慌,天下士族再也不是同心同力,天下学子必然趋之若鹜,朝廷可尽收天下之心...”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李修涯叹道:“老夫人慧眼如炬,果然一眼便看中了本侯所求。”
“那,侯爷要如何决断?”
“这得问老夫人,你们的作用本侯还是满意的,但是你们又需要本侯为你们做什么?只是在本侯支持你们这么简单吗?”
李修涯看着赵老夫人,目光灼灼。
赵老夫人闻言一笑,“有侯爷的支持,其他人便只得投鼠忌器,我等再借助侯爷威势,未必不能焕发生机。”
“若只是这样,那你们不也是再赌?”
“这得看侯爷愿意为我们做到哪一步。”
李修涯闻言一愣,心中震撼。
这老夫人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她的心果然也大。
赵老夫人继续道:“如果我们反水世家,那必然会遭受七大世家的针对,我们为侯爷吸引了其他世家的注意力,那侯爷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回报给我们一些东西呢?光是支持就让我们为侯爷卖命,这可不够!”
李修涯笑道:“老夫人想要什么?”
赵老夫人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两个要求。”
“说。”
“第一,老身想要陛下的恩赏。”
不算意外,合情合理,李修涯直接应道:“这也简单,本侯答应,那第二呢?”
赵老夫人眼神一凛,厉声低喝道:“我们要上位。”
李修涯笑道:“这就要看老夫人对于上位的定义了。”
“侯爷能做到哪一步?”
李修涯想了想,道:“保证你们百年不衰,不知道够不够?”
一个世家要传承百年长盛不衰,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李修涯这么说,那就表示陛下的恩赏一定很丰厚,甚至足够世袭罔替才行。
其实赵老夫人的两个要求看做一个也可以,但是其中也有细微的差别。
第一求一个陛下恩赏,是为了让赵家等有个大义的名分在。
而第二的上位,如果李烜的赏赐足够丰厚,那世家自然也会更加的强大,当然,这是对于赵家这样的情况来说。
换做七大世家,情况便又不同了。
赵老夫人闻言狂喜,连忙点头道:“够,够了,完全够了,老身多谢侯爷。”
“老夫人先别急这些。”李修涯摆手笑道:“此事也不是我们两人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
“那侯爷的意思是...?”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道:“本侯现在要去汤阴,之后会去找老君...”
“老君就在距离大名城不远的新岭城...”赵老夫人有些急切。
李修涯笑道:“老夫人莫急,听本侯说完。”
“是。”赵老夫人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
李修涯继续道:“这一来一回,怕也需要个十天半个月的,趁这个时间,老夫人便将你刚刚说的家族的话事人都叫到大名城来,本侯亲自见上一见,具体的细节,我们再继续谈,老夫人觉得呢?”
赵老夫人自然欣然应允,李修涯这么说,便是同意了。
“好,侯爷放心,老身这就回去发信。”
天色虽晚,但是赵老夫人还是坚持要离开。
上了马车,李修涯亲自相送。
“赵老夫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侯爷请说。”
李修涯道:“赵家想要传承,有些时候,嫡女与嫡子,其实也是一样的,老夫人当以家族存续为大,不应太过执着。”
赵老夫人闻言沉默良久,随后沉声应道:“侯爷说的,老身会考虑的,多谢侯爷的忠告。”
“客气,老夫人请。”
第507章 重赏
最后这一句算是李修涯的善意提醒吧,不过李修涯想,赵家的人也不是傻子,若是有这个心思,怕是早就这样做了。
李修涯就提一句,估计效果也不会太大,那这就不是李修涯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既然与赵老夫人达成了协议,李修涯也在思考究竟该如何运用这颗棋子来得好。
“看你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这赵老夫人有问题?”
李修涯摇头道:“赵老夫人是个人物,如今甘愿成为我手中的棋子,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意外?我看你这是纠结模样。”
“我只是在犹豫具体应该怎么落子罢了。”
谢玉楼耸了耸肩,这种事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了。
“罢了,先睡吧,加紧赶路,先到汤阴再说。”
“嗯。”
另一边,赵老夫人并未回姑苏,而是趁着夜色便径直往大名城的方向走。
“老夫人,您跟侯爷这是谈妥了?”小胡子问道。
赵老夫人微微点头,“嗯,算是达成了意向,不过究竟能不能抱上这根大腿还能难说啊。”
小胡子道:“那咱们现在,算是谁的人?”
赵老夫人微微一笑,“反正不能再跟七大世家不清不楚了。”
“那岂不是将世家得罪了。”
“得罪了就得罪了吧,我们得罪的还少了吗?”
小胡子闻言不说话了,“那小人还要回姑苏吗?”
“回去吧,姑苏的生意还需要照顾,记住,下次可别这么蠢了。”
小胡子连忙道:“不会,请老夫人放心。”
赵老夫人道:“七大世家那儿你想办法拖着,等侯爷从汤阴回来,到了大名城再说。”
小胡子惊道:“侯爷去大名城做什么?”
“不必多问了,照我的吩咐办吧。”
“是,那小人就先走一步,老夫人一路小心。”
“嗯,去吧。”
小胡子调转马头,往姑苏的方向而去,不过这个时间,他估计也只能夜宿野外了。
“怪不得陛下如此器重此人,当真少年英才,不似凡俗。”赵老夫人我微微一叹,“希望这一次,我真的赌对了吧。”
李修涯这边一路快行,不消几日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汤阴县。
也算是故地重游了,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老盛,去叫门。”
“是。”
杨家门口,李修涯摆好了阵势。
这般气势不凡的队伍排在杨家门口,自然引得周围人驻足观看,纷纷议论。
李修涯也是毫不在意周围的百姓,甚至这就是他故意为之。
盛惊风上前敲了敲门,稍等了一会儿,大门嘎吱大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正是杨过的弟弟,杨谬。
“你找谁?”
盛惊风应道:“我乃是锦衣卫统领,护送新亭侯前来传旨,请杨家夫人以及小公子出来接旨。”
杨谬虽然不知道锦衣卫是什么,也不知道接旨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看到了李修涯,脸上瞬间就挂上了笑容。
上次李修涯出手帮了杨家,恶霸杨五被活活打死了,县令县丞也都被撸了,杨家便再也没受过欺负。
杨谬虽小,不过却也知道这是李修涯的功劳。
看见李修涯,便当即就要上前来。
杨谬越过盛惊风来到李修涯身前,李修涯见状也是露出了笑容。
“大、大哥...”跑到李修涯面前,杨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怯生生的叫了李修涯一声。
李修涯笑道:“你娘呢?”
“在院中呢。”
“快,去请她出来,记得将大门打开,陛下有旨意到。”
“什么是旨意?”
“待会你就知道了。”刘修涯拍了拍杨谬的头。
“嗯。”杨谬点了点头,随后又跑进了屋去。
不消多时,大门打开,杨过的母亲杨夫人端着姿态缓步来到。
“民妇参见侯爷。”
李修涯赶紧虚扶一手,“伯母快请起,折煞晚辈了。”
杨夫人道:“侯爷位尊,这都是民妇该行之礼。”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轻轻咳咳两声,朗声道:“陛下有旨,杨氏携其子杨谬接旨。”
杨夫人闻言一惊,便连忙拉着杨谬跪了下来。
而周围的百姓听得是陛下的圣旨到了,也是跪倒了一片。
李修涯微微招手,一旁的赤影将圣旨送到李修涯的手上。
摊开圣旨,李修涯大声道:“制约:阳州汤阴杨氏慎之,笃敏恭谦,颖悟绝伦,实乃良才,然科举舞弊一案无端牵连,自戮以证清白,朕实憾之,怜大燕痛失一俊才。
而今舞弊一案水落石出,经查确与杨过无关,朕心甚慰,追为汤阴县男,其母杨氏为六品安人,念及杨过既殁,由其弟杨谬承袭,另赏金百两,钦此!”
李烜还真算是重赏了。
黄金百两算是实惠,但是比之前面两个简直不值一提。
杨母被封了六品安人,也算是有个身份,等闲见着谁都不必行大礼参拜。
而杨过这个汤阴县男可就了不得了。
名义上,汤阴县就应该属于杨过的,一部分税收也是要进杨过的口袋的。
虽然杨过已经死了,但是这个爵位由小杨谬承袭,李烜这也算是非常有诚意了。
其实李烜之所以恩重如此,主要还是李修涯将李旦的事情办得很好。
李旦既然顺利得活,那李烜也自然投桃报李,将给杨过的封赏稍微加了加码,也算是给李修涯的回报。
而李修涯对此当然也是满意的。
杨夫人听了圣旨,也是惊得张嘴说不出话来,愣在了原地。
而周围得百姓更是不知道李修涯在念叨个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众人恭敬的跪倒在一旁。
因为在他们前面,新任的汤阴县令与县丞都跪着,还将脑袋埋下,不敢抬头的那种。
“杨伯母,接旨吧。”李修涯面带微笑。
杨夫人犹是不信,问道:“侯、侯爷,陛下真的封了我儿为汤阴县男?”
李修涯笑道:“当然是真的,圣旨就在这儿,难道伯母还觉得我在假传圣旨吗?”
杨夫人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老身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还是请伯母接旨。”
“是。”
杨夫人应了一声,随后努力的拍了拍衣袖,恭敬的举起双手,“杨氏,杨谬接旨,谢陛下隆恩。”
杨夫人伸手将圣旨接过,李修涯满意一笑,随后轻轻抬了抬手。
身后赤影带人将安人以及县男的衣服送上,“老夫人,小公子,请宽衣。”
“不敢劳烦姑娘...”
李修涯笑道:“伯母,这是应该的,且让他们伺候吧。”
杨夫人闻言也不敢动了,任由几人为他们穿上新衣。
衣服很不合身,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
不过是个人都会羡慕这样的光彩夺目,引得周围诸多百姓的目光。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道:“都起来吧。”
县令带着百姓起身,随后赶紧来到李修涯面前。
“下官汤阴县令,拜见侯爷,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侯爷恕罪。”
李修涯笑道:“无妨,本侯也不是来找你的。”
县令转头对着杨夫人微微拱手,“见过夫人。”
杨夫人下意识的又要行礼,李修涯见状连忙道:“伯母,您是六品的安人,他不过就是个县令,论品级,是他该给你行礼才是,您不必回礼。”
县令也赶忙道:“对对对,夫人可别折煞了下官。”
杨夫人闻言面露纠结之色,今日的刺激确实有些大了点,一时之间肯定也是适应不了的。
李修涯自然也了解这一点,笑道:“伯母,我们屋内叙话可好。”
杨夫人反应过来,“啊,是,侯爷快请进。”
李修涯道:“伯母先请,我与县令说几句话。”
“是。”杨夫人从善如流,带着杨谬回了府。
“侯爷,不知侯爷要跟下官说什么?”
李修涯笑道:“知道你上一任县令是怎么没的吗?”
县令闻言一惊,这哪能不知道啊?
当时事情也闹得挺大的,县令县丞,再加个恶霸杨五,李修涯是直接杀的杀,追责的追责。
县令自己就是由吏部指派,直接空降到这儿来的,关于前任的事情,他还特地了解过。
知道李修涯与杨过交情深厚,更是为了杨家出手杀人,所以这段时间他对杨家这孤儿寡母,虽说不上巴结,却也从来不敢冒犯。
“侯爷说什么,下官、下官不明白。”
李修涯闻言呵呵一笑,“不明白就最好了,之前的事情,本侯就不提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明白吗?”
“这是自然,下官明白侯爷的意思。”
李修涯满意点头,“杨谬现在是汤阴的主人了,不过他还小,杨夫人又是个妇道人家,本侯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不过若是让本侯知道谁敢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不问缘由,本侯就先拿你开刀,懂吗?”
县令连忙应道:“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嗯,那本侯就先谢过了。”
“不敢,不敢,侯爷吩咐就好。”
李修涯笑道:“放心,本侯不会亏待你的。”
县令得了李修涯的承诺,当即面色一喜。
“为侯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侯爷放心,下官会好好侍奉夫人跟县男的。”
“嗯。”李修涯微微一笑,摆手道:“你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
第508章 意外消息
杨夫人亲自下厨款待了李修涯,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晚上李修涯也是直接留宿在了杨家,第二天的时候,李修涯便要告辞离开。
“侯爷来去如此匆忙,老身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侯爷。”杨夫人很是感动。
除却这次的封赏圣旨,李修涯帮她解决了之前杨五的麻烦,算是彻底的将杨家救了下来,如今还在大庭广众下宣读了圣旨,那杨过的清誉便也不必多说了,而且还顺带着给了小杨谬一个前程,这让杨夫人如何不感动呢。
李修涯摆手笑道:“伯母实在言重了,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杨过与我算是同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杨过的死,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今真相大白,陛下为了弥补,特意为杨过昭雪,也请伯母体谅陛下。”
杨夫人道:“老身谢恩都来不及呢,如何能怪陛下呢?过儿性情如此,不过好在洁身自好,也没有辜负老身的期望。”
“嗯。”
正说着,赤影领着二十余人来到。
李修涯见状笑道:“这些都是我派人去车马行买来使唤的丫鬟下人,伯母与小弟现在身份可不同了。”
杨夫人再次躬身致谢,“多谢侯爷了。”
“举手之劳,不妨事。”
李修涯转身对众人道:“本侯乃是大燕新亭侯,这里是汤阴县男杨家,尔等的卖身契如今便在夫人手中,今后要好好侍奉,明白吗?”
“是。”众人齐声应道。
这样也就差不多了,如今杨家也算是好起来了,李修涯也算是能对得起杨过的在天之灵了。
“夫人,小弟,我还有事,不能再此地久留,便也告辞了,不过夫人放心,若是得空,我会再回来的。”
“侯爷既然公务缠身,老身岂敢挽留,侯爷的大恩大德,老身与谬儿结草衔环也难以回报。”杨夫人微微颔首,伸手拉过一旁的杨谬,“谬儿,跪下给侯爷磕头。”
“娘亲...”小杨谬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听话的跪在李修涯面前。
李修涯想要伸手去扶,却被杨夫人打断道:“侯爷且慢,老身与谬儿全赖侯爷接济,无以为报,若是连这两个头都接受,老身这心里怕是难以心安,请侯爷坦然受之。”
李修涯闻言一滞,想了想,便也停下了动作。
“小弟,今后可要好好照顾你娘亲啊。”
“嗯。”小杨谬重重的点头。
李修涯满意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那夫人,我就先告辞了。”
“侯爷慢走,恭送侯爷。”
李修涯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前行。
“你看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玉楼这次没骑马,反而跟李修涯坐在马车里,靠着车窗喝着酒,见李修涯精神不错,不由笑着说道。
李修涯闻言一笑,“杨过这件事情,也算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吧,不过也一直都没有找到好的弥补方法,不过好在因为李旦的事情,陛下特别恩赏,不仅下旨给杨过昭雪,恢复清誉,更是封赏杨伯母以及杨小弟,如此杨家得以存续,杨小弟今后也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对于我来说,算是将这个心结解开了。
你所说如释重负,倒也没错,心里去了一个疙瘩,自然也就舒心了许多。”
谢玉楼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有时候,就连我这个贴身家臣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算得上杀伐果断,冷漠无情,但有时候又有些拖拉,怎么?你这是还有两幅面孔?”
李修涯摇头道:“人性是很复杂的,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关键是要给别人看到什么。”
谢玉楼闻言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关键是你想给别人看到什么...咦,那你的意思是,真实的你与我们看到你完全不同咯?”
“或许吧。”李修涯展颜一笑。
这种事情说来复杂,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李修涯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实模样了。
都快忘记其实自己一开始只是想安生逍遥的,或许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吧,李修涯如今这样,也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离开汤阴,李修涯继续往东,往白羊关而去。
既然来了阳州,那又怎能不去看看萧鼎的新兵训练情况呢?
这二十万的新兵将来李修涯可是有大用的,若不能成为精锐,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在到达白羊关之前,李修涯又接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北楚的。
“侯爷,项宇刚刚发来消息,说是楚帝项忌,他准备退位了。”
“退位?”李修涯闻言一惊,“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盛惊风很想问一句你想的啥意思,不过却也没有直接问出来。
“根据项宇传来的消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楚帝项忌便已经有退位让他登基的想法了,只是现在还在犹豫当中。”
李修涯闻言眉头紧皱,“楚国的兄弟有没有查到详细的原因?楚国现在到底什么个什么情况?”
项宇登基,这对李修涯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甚至这一直都是李修涯所期望的事情,但是楚帝却是自己退位而不是项宇用了什么手段,这就让李修涯有些疑惑了。
项忌的年纪跟李烜其实差不多,也没听说有啥病啊灾啊的,好端端的,为啥要退位啊?
李修涯有些不理解,难道是项宇用了什么手段,而不跟李修涯说?
若是项宇有意隐瞒什么,这对李修涯来说就不算是好事了。
对秦计划当中,楚国是绝对的主力,若是项宇存了二心,对于李修涯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消息就是通过锦衣卫传回来的,实情就是如此,楚帝他真有这个想法,恐怕楚帝退位项宇登基之日不远了。”
李修涯闻言一愣,难道是我多心了?
若是事情真这么简单,李修涯倒是完全可以理解项宇为何要让锦衣卫来传这个消息了,这就是告诉李修涯呢,他没有撒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的确算是一件大好事情。”李修涯微微一笑,“项宇若是顺利登基,楚国就尽在他手,与秦国一争雌雄之日,想必也就不远了。”
谢玉楼笑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李修涯双手抱头,身子微微往后一靠,轻声道:“你们说,若是这个消息让秦国知道了会怎么办?”
两人闻言一惊,盛惊风问道:“侯爷的意思是,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这种事情如果还没有昭告天下的话,那就是秘密中的秘密,等闲秦国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你们说,会不会很有趣?”
盛惊风皱眉纠结道:“可是卑职不解,就算秦国知道了这个消息,那又能如何?”
李修涯笑道:“楚帝老了,锐意不足,秦国不会多在意的,但是项宇可不一样。”
“项宇有何不同?”两人还是不解,只是换个皇帝而已,这不很正常吗?
李修涯笑着解释道:“你们忘了项宇是出身了?”
“他什么出身?难道他不是楚帝的儿子?”谢玉楼面带惊悚,“这也没听你说过啊。”
李修涯闻言一滞,随后翻了个白眼道:“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份,别忘了,他之前可是赤羽精骑的统领,是将军,将军明白吗?”
“哦,但是那又如何?”
李修涯一拍脑门,无语道:“我的天啊,跟你们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谢玉楼不乐意了,伸手将剑架在李修涯脖子上道:“给你个机会收回你的话。”
李修涯从善如流,爽快应道:“好的楼哥。”
盛惊风见状呵呵一笑,李修涯也不耍宝,解释道:“项宇之前就是负责镇守边关,无论是神武帝国还是秦国,他都有交手,虽然年轻,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沙场铁将,这样的人当上了皇帝,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你们觉得项宇会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项宇登基之后便会对外发动战争?”
李修涯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秦国会这样认为,项宇若是初登基,那便会想办法来彰显自己的能力,而他最擅长之事就是打仗,这一点我知道,项宇知道,诸葛天机知道,秦国都知道。
项宇身份转变,虽然未必一定会出手,但是只要我们让秦国以为项宇会出手就可以了。”
两人算是听明白了,项宇既然是武将出身,那登基为帝,很有可能意气风发的要出兵打点什么。
而在楚国周边,还有比秦国更好的目标吗?
只要项宇打一场胜仗,他的地位也就完全稳固了,那仅存的不和谐的声音也会就此消失不见。
毕竟项风的死,直到现在都还是有流言说是与项宇有关。
项宇也急需要证明自己!
盛惊风还是不解,“可是项宇不是我们的盟友吗?那让项宇登基之后自行进攻秦国不是更好?为何要提前将这个消息告知秦国?”
“因为我想让秦国给楚国一个教训啊。”
“啊?”两人又愣了,“仅凭这么个消息,秦国会发兵打楚国?”
“项宇上位,这对秦国来说不算好消息,我猜秦国会想办法打压一下项宇的气势吧,趁着楚帝还未退位,项宇还未登基的时候,这个时候是秦国出兵的最好时机,就看秦帝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第509章 黑心卖楚
“但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谢玉楼问出关键问题。
是啊,就算秦国真的会借此机会发兵咬一口楚国,但肯定也不是全面进攻,对于燕国来说,又没有插手的机会,能有什么好处呢?
李修涯笑道:“若是秦国不出兵也就罢了,若是出兵,那他就是必须准备长期拉锯下去了。”
“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我一直在想,我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但是要真正的施行灭秦的计划也至少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必须要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时候才可以。
但是秦国也不是傻子啊,诸葛天机更是智谋过人,加上其加入秦国任职工部尚书,他本来就是去给秦国提供军事技术支持的,秦国的确不知道我们在计划什么,但是这丝毫不会耽搁秦国自己发展,积蓄力量,对吧?”
“额...”两人武功没得说,不过这理解能力着实有点一般,“何谓军事技术支持?”
李修涯摆手笑道:“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训练新兵,制造火器,那秦国是不是也在干同样的事情呢?”
谢玉楼与盛惊风同时点头,“这是当然。”
李修涯拍手笑道:“那就是了,诸葛天机这个老家伙可不一般,有他的加入,秦国这几年的时间实力肯定也是突飞猛进,几年之后等我全面进攻的时候,若是发现秦国比预想的还要难啃怎么办?”
“所以侯爷的意思是?”
“必须想办法牵制住秦国,如果可以,最好是将诸葛天机也牵制住。”
“所以侯爷想引起秦楚新一轮的战争?”
李修涯点头道:“没错,而且是那种长期拉锯的战争,必须要让秦国脱不开身才行。”
“可是楚国能愿意吗?”
没错,楚国能愿意吗?跟秦国拉锯,对于楚国可也不算什么好事啊。
李修涯道:“若要灭秦,这样就是最万无一失的,此事由不得楚国。”
由不得楚国?
两人愣了,李修涯这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李修涯问道:“楚国凉州布防图绘制完毕了吗?”
盛惊风点头道:“早就完了,有项宇的配合,我们的人在楚国办事非常轻松,就是项宇也不知道我们偷偷的将凉州边境布防给探查了清楚。”
“嗯。”李修涯点头道:“你们说,若是秦国孤军深入攻下陆安城,然后楚国又拿下秦国青岩关,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青岩关在秦楚交界之处,是秦国的屏障关隘之一,与凉州对峙。
“若真是如此,那秦国必定会派军增援陆安城,而楚国也会加派兵马支援青岩关。而这两座城池关隘也势必会成为孤城,除非破城或是败退,否则很难善了。”
李修涯笑着点头道:“这便是了,我再问你们,若你们是秦国之人,布防图在手,有机会攻占楚国重要关隘,你们会舍得放手吗?”
“自然不会。”
“但是楚国不同,项宇知道几年后你的计划,他或许会选择暂避锋芒,就算是攻下了青岩关,但是为了力保陆安不失,也会放弃而率兵回援的。”
李修涯点头道:“所以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引诱秦国攻楚,楚国或许暂时不愿意与秦国交恶,但若是秦国主动出兵,恐怕事情就由不得项宇了。”
谢玉楼皱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将楚国的情报透露给秦国,然后秦国经不住诱惑发兵攻楚,对吗?”
李修涯笑着微微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楚帝将要退位但是还没退,太子项宇登基却还不是皇帝,这个时候楚国其实是最纠结最没有主见的时候,本就是一个出兵的大好时机。
若是这个时候秦国再得到了凉州的布防图,你们觉得秦帝会忍得住不攻楚吗?”
换做谁,谁都忍不住吧?
楚都的事情正到了关键时候,恐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管边境的事情。
与其等项宇上位之后主动出击,拿秦国来立威,那还不如趁他病要他命,抢先进攻,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
等项宇回过神来,那时候秦国都已经占下了大片土地了,甚至有可能将整个凉州都打下来,届时楚国若是还要反攻,秦国也可以从容应对。
如果事情当真如此的顺利,那这一战恐怕没有那么快结束。
“可是我们该如何将消息传给秦国而不引人怀疑呢?”
李修涯笑道:“为何要偷偷摸摸呢,直接将凉州布防图送给诸葛天机就行了。”
盛惊风愣道:“可若是诸葛天机知晓了侯爷的打算呢?”
“知道了又如何?”李修涯反问,“我这就是明明白白的阳谋,不怕他诸葛天机不上当。”
“可是为什么?”谢玉楼不解,“你为何就能确定诸葛天机,甚至秦国一定会按你的计划走?若是秦国知道是你要故意挑起秦楚之争,偏偏不遂你的心意呢?”
“家国大事,岂能意气用事?”李修涯笑道:“站在秦国的角度,他们根本就没把燕国放在眼里,秦楚争斗这么些年,双方几时眼中有过燕国了?
就算我摆明了是要挑起秦楚之争,以秦国的自负,他们自认为只有楚国这一个对手,就算燕国能从中获利,可那又算得了什么?一城一隘,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诸葛天机知道我另有阴谋,恐怕也是劝不住秦帝的,秦帝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楚国的机会的,何况我都给他将菜烧好端上了桌,他只需要动动筷子就行了,想必以秦国之饕鬄无穷,必然不可能放过到嘴的肥肉。”
谢玉楼两人也是懂了,“我明白了,秦国不知道你所图甚大,所以就算让你坐山观虎斗也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担心,是这个意思吧?”
“嗯,就是这个意思。”李修涯笑道:“而且,除了凉州的布防图,我们还得继续不断的将楚国的消息传给秦国才行。”
盛惊风问道:“这又是为何啊?”
“当然是以防万一啊,一旦楚国止住颓势反攻秦国,一鼓作气之下,秦国很容易就被赶回去,这可不行,我必须不断的给秦国希望才行。”
两人人都麻了,李修涯这操作,着实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可是侯爷,楚国与我们不是盟友吗?有咱们这样坑害盟友的吗?”
李修涯闻言神色一正,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秦楚都是虎狼之国,若是顺利将秦国灭了,楚国势必坐大,你觉得我费尽心力,只是为了给楚国做嫁衣吗?”
两人一惊,“难道侯爷还想对付楚国?”
李修涯摇头道:“暂时没这个想法,我也没这么多的精力,灭秦之后,我可是要告老还乡的,谁还管楚国啊。”
“那侯爷您这是...?”
你都要告老还乡了,那还算计人家楚国做什么?
李修涯道:“驱虎吞狼啊,秦国是虎,楚国是狼,若是杀了虎,那这头狼岂不是没人管束了?那燕国的将来该怎么办?秦国必须得灭,而楚国也必须变成病狼,残狼才行,这样燕国才能顺利的成为东元的霸主。”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看着李修涯,只觉得心底发寒。
竟是连自己人都在算计,这人的心,好脏啊!
而且李修涯已经考虑得这么远了吗?
灭秦都是八字还没一撇呢,都在考虑灭秦之后的事情了,会不会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但是听李修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若是一切都很顺利,但灭秦之后,楚国不就是东元唯一的霸主了吗?
等他缓过劲来,燕国凭什么跟人家斗啊?
李修涯也正是参透了这个道理,所以便一直在思考,怎么在这几年的时间内遏制秦国壮大,同时也要削弱楚国的实力。
而今日楚国传回来消息,也是让李修涯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有可行性的好办法。
若是秦楚真的再次相争,李修涯只需要略施手段,那秦楚都很难抽身而退,只要双方被这场战争拖着,那就只能比拼国力了。
国力损耗,李修涯的计划便更有成功的可能了。
李修涯道:“事不宜迟,此事必须快些行动,若是等楚帝真的退位项宇登基,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老盛,马上传信给兄弟们,将楚国凉州的布防图送到秦国去,最好是直接送到诸葛天机手中,我倒要看看,诸葛天机能不能抵得住这块饵食。”
盛惊风点头应道:“是,卑职马上就去办。”
“别忘了还有楚帝将要退位的消息。”
“嗯。”
盛惊风领命而去,李修涯也露出轻松的笑意。
谢玉楼见状笑道:“你说你策划这么多,万一都不如你所想该怎么办?”
李修涯笑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是我的计划真的都不成功,那又如何?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吗?”
“额...”谢玉楼无语,“你就不怕项宇知道你故意将楚国卖了?”
“你觉得他会信吗?”李修涯无辜道:“要知道,我可是提出灭秦计划的人啊,楚国可是我最坚实的盟友啊,谁都有可能卖楚,但是我不会啊。”
谢玉楼闻言一滞,愈发的觉得李修涯的心是黑的了。
第510章 黑暗中的未知势力
西秦北楚雄霸东元数百年之久,乃是名副其实的霸主。
李修涯虽然纠结了周边各方的势力想要灭秦,但是真要做起来,恐怕也没有说的那么容易,定然也是千难万难的。
就是与秦国相当的楚国倾巢而出,也未必有灭秦的实力,就算加上燕国也不行。
李修涯的计划定在数年之后,主要李修涯的新兵要训练完毕,上了战场要有一战之力,而且一应的军备粮草也要提前准备完全。
灭秦之战肯定旷日持久,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了,所以必须要尽力做到万无一失才可以。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李修涯也不能让秦国闲着,一旦秦国闲着,那就是在积蓄力量,秦国越是强悍一分,那便难取一分。
勾引秦国攻天云也是这个道理。
一方面是为了引发天云帝国对秦国的仇恨,为将来拉拢天云帝国做准备。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牵制秦国的实力,秦国攻取天云数城,若不是简单的劫掠一番,那就势必要派遣兵力驻守。
或许五万或许十万,这也是秦国一部分力量。
本来李修涯还妄想天云帝国会与秦国僵持呢,谁知道天云帝国也是怂得不行,到目前为止,天云帝国都没能组织起来几次有效的反击,更不要说给秦国带来什么损失了。
可见秦军强大!
不过李修涯猜想,也有可能是天云帝国在为了合并为风云帝国的事情分心,暂时没有这么多的精力。
等到两国顺利合并,也应该会再度出兵夺回城池才对。
不过既然天云帝国没能顺利的拉扯住秦国,那李修涯也就必须得想其他的办法了。
之前李修涯还一筹莫展呢,项宇传信而来,也算是提醒了李修涯。
在东元,能与秦国一争的,不只有楚国了吗?
若是要消耗秦国的国力,那楚国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若是这个时候能挑起秦楚之争,双方对峙僵持,也不需要多久,能打个一年两年,那都是巨大的国力消耗。
也只要拖住秦国一两年不发展,那也是优势啊。
而且拖住秦国的同时,楚国也能得到一定的削弱,到时候秦国覆灭,楚国也定然元气大伤,数年甚至数十年内都未必还有精力攻伐其他国家,这一点也很重要。
至于楚国凉州的布防图,这也是锦衣卫花了好大的精力弄来的。
比之天云帝国,楚国这边的确是更加难弄一些。
李修涯很有信心,只要秦国得到这份布防图,他们一定会忍不住的。
或许诸葛天机能洞悉李修涯的心思是要挑起秦楚之争,但是对于骄傲的秦国来说,李修涯想要从中谋取的蝇头小利根本不值一提。
除了这些,李修涯还想做个双面间谍。
一方面要持续提供楚国的消息给秦国,另一方面也要探查秦国的信息给项宇。
如此,秦楚之争才有可能愈演愈烈。
作为在秦楚都埋下了锦衣卫的李修涯来说,要做到这一点虽然是难了一点,但也不是不可能。
何况项宇跟李修涯还算是合作关系,对于李修涯送来的情报,项宇定然是深信不疑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如何取得秦国的信任,还有如何不将此事暴露出来。
此事李修涯还没有想好,且看计划会不会顺利,又或者即时的战局变化再做打算吧。
是夜,燕都,黑暗处。
“姑苏传来消息,新亭侯已经离开了姑苏,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汤阴县。”
一道年轻的声音回应道:“嗯,他去了汤阴之后,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会去一趟白羊关见一见萧鼎,之后就会去找老君。”
“那我们该怎么做?”
年轻的声音应该是在思考,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道:“继续监视着参合庄吧,李修涯将他的家人保护得这么好,想必这是他极大的一个软肋,或许有一天会用得上。”
“不做其他了?”
“不是不做,而是不能做。”年轻声音顿了顿道:“我们要做的从来都不是跟李修涯彻底闹掰,若是可以,收为己用才是最好的。”
“但是李修涯不可能跟我们合作,他只忠于陛下。”
“陛下吗?”年轻声音低声喃喃自语。
“陛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让李修涯继续为大燕出力吧,等他正式开始他的计划,我们才有下手的机会。”
“是,属下明白了。”
年轻声音又道:“对了,万刀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仇万刃自从接掌武林盟主之后,便一直在为武林纷争奔波,反而门内的事情比较少关系,我们很容易就顺利的潜入了,只待主上一声令下,万刀门便可尽入我们手上。”
年轻声音笑道:“一个小小的万刀门不算什么,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我费尽心力又能成什么事?
一切按计划进行就行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只能等待时机了。”
“可惜李修涯身边的护卫实在厉害,我们不敢靠近,若是被发现了可就遭了。”
“呵呵...想要窥视李修涯的想法,我都没有这种奢望,你以为光是探听探听就有结果的?”
“是,属下天真了。”
“对了,楚国方面有消息传来吗?”年轻声音又问道。
“有,楚帝项忌有退位的想法,已经不只一次在朝堂说提起此事了,现在还在犹豫当中,想必再过些日子,七皇子就能顺利登基执掌楚国了。”
年轻声音闻言笑了笑,随后又是叹道:“李修涯啊李修涯,果然,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不仅是我大燕的皇子,就是楚国的太子他也是想杀就杀,以弱燕而制盛楚,他怎么敢的啊?”
没人应答年轻声音的话。
年轻声音又道:“好在楚国的情况比大燕简单多了,楚帝这一代,唯有太子项风与七皇子项宇还算成气候,如今太子死了,其他几个皇子根本没资格跟七皇子争,李修涯跟项宇达成了合作,只是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被我看在眼里。
此人有雄霸天下的才华,我是多想与他相交啊...”
说着,年轻声音扼腕叹息。
“那主上,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年轻声音笑着说道:“李修涯现在的敌人可不是别人,而是大楚的世家,这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我们可不能给他添麻烦。”
“那参合庄?”
年轻公子低声喝道:“刚刚不是说了吗?继续监视。”
“但是李修涯留在参合庄的高手越来越多了,恐怕继续监视下去,会有暴露的风险。”
年轻声音想了想,“那就小心点,派些高手去。
李修涯或许已经知道了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所以他才会给参合庄加派人手,我现在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为何不将家眷安置在燕都,由禁军保护?反而要不辞辛苦的将人送回姑苏来?”
这是李修涯的心计,常人自然是难以理解的,就是年轻声音暂时也猜度不清楚李修涯的真正目的。
不过这倒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参合庄就算是高手如云,但毕竟不在燕都,人数有限,若是想要拿下参合庄,那倒也不是不可能。
“主上不是常说新亭侯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吗?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其目的的。”
年轻声音无语,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关键是目的是什么啊。
“对了主上,李修涯要七大世家找寻天才地宝的事情,我们要插手吗?”
年轻声音闻言笑道:“这是李修涯的一片忠心,与大事无碍,我们插手做什么?他想给陛下续命,这对我们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我也不愿意见到太子登基。
如今的情况是,陛下制衡太子,而太子忌惮李修涯,只要陛下还存在,李修涯的地位便不会有什么问题,对我们来说,保持原状就很好了。”
“属下明白了。”
“嗯,去吧,记住了,万事小心一点,被李修涯发现并不可怕,他想不到我们是谁,但若是你们自己泄露了身份,那就自裁,可别毁了我的计划。”
“是,属下遵命。”
黑暗中人影晃动了一下,随后又是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公子爷,您已经决定好了吗?”
年轻声音笑了笑,随后轻声叹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便再也停不下来了。我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若是不继续下去,我也很不甘心啊,而且我也很想看看,李修涯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李修涯并非凡人,若是...”
“没有若是!”年轻公子低声喝道:“我跟李康李旦可不一样,李修涯没办法拿捏我。”
“是。”
年轻声音笑道:“其实李修涯说得对,想要成大事,我必须行此极端才行,看,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善于纳谏之人?哈哈...”
黑暗中,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着,半晌之后,便也什么东西都不见了。
只留下一阵寂静,寂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暗中,果然还有未知的势力。
第511章 偶遇姬妙雪
李修涯毫不知情,原来他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人监视着。
就连李修涯的整个计划,暗中之人也都了解清楚。
甚至就连李修涯在楚国的布置,与项宇的关系,他都清楚。
对此,李修涯却一无所知。
又是几日的时间过去,李修涯也来到了白羊关外的一个小镇。
天色已晚,李修涯决定明日再前往白羊关,今日就暂且歇息一晚。
小镇不大,找来找去,也就一家客栈,还住不下他们所有人,最后也只有李修涯加上谢玉楼盛惊风等五人住了店,其余人则是自行解决去了。
黄昏,李修涯等人刚刚安顿好,准备吃点东西,点了菜,便在大厅等候。
几人正聊着,谢玉楼与盛惊风君燕飞突然神色一紧,一同看向了门口。
李修涯见状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干女儿?”李修涯惊喜叫道。
来人正是姬妙雪,当然,还有莫道宗。
只见姬妙雪身形曼妙,小巧玲珑,头上还带着纱罩斗笠,让人不能看清她的容貌。
但是李修涯何等的眼色,他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姬妙雪,随即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到目前为止李修涯最后悔说的一句话。
本来姬妙雪与莫道宗还在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了客栈之内有高手,还不只一个,更不是一般的高手。
便也撑起了气势,想要进门见识一下的。
刚刚进门,姬妙雪便看见了李修涯,其实这个时候,姬妙雪也是有些惊讶和喜悦的。
惊讶则是能在这里遇到李修涯,让人意外。
喜悦便是,到底李修涯也算是熟人,而且李修涯给卫国送去的苕薯也着实不错,所以就个人而言,姬妙雪对李修涯的感官还算不错。
但是下一刻,李修涯脱口而出的“干女儿”可算是将姬妙雪彻底点燃了。
这狗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死!
只见姬妙雪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斗笠之下,姬妙雪怒目而视,紧咬银牙。
“去死!”
姬妙雪低喝一声,随后右手成爪一张,李修涯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往姬妙雪的手上。
“啊...”李修涯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不由得大叫着。
“云罗手?”谢玉楼三人轻声惊呼,随后谢玉楼率先出手,元功轻震,一滴酒水悬在半空,谢玉楼拈指一弹,袭向姬妙雪。
只见姬妙雪不管不顾,强撑元功护体,根本无视谢玉楼的攻击,看样子也是要硬接。
君燕飞见状也不迟疑,数道花瓣恍若飞刀射出。
“偷袭?找死!”莫道宗也不是死人,见状低喝一声,双手运动气流,卷起一道无形之气,将君燕飞的花瓣震散开来。
“高手?”君燕飞眉头紧皱,莫道宗的实力显然也出乎了他的预料。
也不怪君燕飞,毕竟他还不认识莫道宗呢。
而这些全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眼看李修涯要被姬妙雪拿捏在手,姬妙雪却只感觉李修涯越来越重了。
原是谢玉楼,谢玉楼同时运功,竟是与姬妙雪以李修涯的身体比拼起双方的内力来了。
好在两人都是心里有数,只是一触,便都各自退去,害怕伤到李修涯。
巨大的内力反冲让两人各自闷哼一声,受力后退数步,谢玉楼坐下的板凳都被直接震碎了。
当然了,李修涯也不好过。
砰的一声,李修涯重重的被摔在地上。
“哎哟...”
说实话,李修涯已经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这一下可真将李修涯摔得不轻,全身都快散架了一样。
盛惊风与赤影赶紧上前将李修涯扶起,“侯爷,您没事吧?”
李修涯一边痛苦的哀嚎了两声,一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还...嘶...”
刚刚李修涯只觉得前面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拉住,后面又突然一股力道将自己扯住,整个人都像要被撕裂了一样,疼,真疼!
“干女儿,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怎么说我也是...我靠你还来?”
李修涯话还没说完,只见姬妙雪再次含恨出手,一掌拍来。
盛惊风见状也是一慌,如今近的距离,谢玉楼也是来不及的。
姬妙雪何等的功力?若是李修涯这个菜鸡被拍一掌,那岂不是死定了?
盛惊风也不犹豫,伸手就跟姬妙雪对了一掌。
啪的一声,盛惊风毫不意外的被拍飞了出去,直接挂在了墙上。
李修涯大惊,“老盛,你没事吧老盛?”
“我没事...”盛惊风说了一句,然后从墙上摔倒在地。
李修涯转头对姬妙雪怒目而视,刚想开口却被姬妙雪打断。
“你若是真想死就继续说。”
李修涯伸出一根手指,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道:“你狠,我服了。”
捂着腰杆,李修涯转头去看盛惊风的情况。
“老盛,没事儿吧老盛?”
李修涯跟赤影将盛惊风扶了起来。
盛惊风动了动身子,随后道:“放心吧侯爷,宗主下手有分寸,只是将卑职打飞了,并未下重手。”
这倒是,双方都是一家人,姬妙雪根本没道理对盛惊风下死手。
若非是李修涯这嘴太欠,双方这个时候正是应该坐下来一起喝酒吃菜的。
“几、几位大爷...小店,小店...”
一旁的掌柜伙计人都直接吓傻了,而刚刚还有的零星几个客人也是早就跑光了。
看着被砸坏的桌椅板凳,李修涯摆了摆手,赤影会意拿出一张银票。
“都是误会,这些算是赔偿,继续上菜吧。”
掌柜战战兢兢的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又顿时眉开眼笑了。
“是,大爷稍待,小的这就去后厨催菜。”
这边,姬妙雪的目光则是锁定了谢玉楼,谢玉楼也是淡淡笑着看着姬妙雪。
“潇湘神剑谢玉楼,高手榜第三!”
“圣天宗主,别来无恙啊。”
两人在武林大会的时候算是见过,不过没什么交集罢了。
“有没有兴趣陪本宗过过手?”
“你想争高手榜的排名?”
“排名只是顺带的,只是单纯想跟你这样的高手过招。”
谢玉楼笑道:“玄真君就不提了,听说你曾经找上了无相神僧,还败了?”
姬妙雪坦然点头道:“不错,无相大师的如来篇内力远胜于本宗,本宗败得心服口服。”
“他们两个都打不过,所以你这来捡我这个软柿子捏一捏?”
“高手榜第三什么时候也成了软柿子了?”
谢玉楼叹道:“若非是我诸事繁忙,常人不得机会挑战,这第三的位置早就不在了,宗主若是喜欢,尽管拿去,过手就不必了,下一月高手榜排名直接更替就是。”
姬妙雪语气微寒,“如果本座非要动手呢?”
这时李修涯上来打圆场,笑着说道:“别啊,咱都是自己人,何必打打杀杀的伤了和气呢?”
“滚!”
“好勒。”李修涯从善如流,低头败退。
赤影扯了扯李修涯的衣角,低声问道:“侯爷,她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一巴掌就把统领给拍飞了?”
盛惊风闻言脸都黑了,李修涯则是低声道:“这是我干女儿,脾气大得很呢,你记着可别惹她,惹急了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李修涯也是真的作死,满屋子都是高手,就这个距离,李修涯就算已经足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那也是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谢玉楼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果然,姬妙雪一听怒气更甚。
一道指劲擦着李修涯的头发飞过,直接将柱子洞穿。
“会说话就再多说两句,看看本宗揍不揍你就完了。”
李修涯咧嘴笑了笑,随后又对赤影道:“刚刚说错了,这是卫国圣天宗的宗主,圣天宗知道吧?厉害得没边的那种江湖豪门。宗主懂吧?就是武功最高的那个。高手榜知道吧?她排第四。第四知道...”
赤影又不是初出江湖,圣天宗的威名她还是听说过的,也清楚的知道高手榜第四是个什么水准。
可惜当时武林大会的时候她因为受伤错过,不然还能见识一下姬妙雪的风采。
谢玉楼无奈道:“你说你惹她干嘛啊?”
李修涯无辜道:“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李修涯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见到姬妙雪有些惊喜,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而已。
姬妙雪右手一招微微用力,将一副座椅撕裂,低声道:“跟本宗打一场,本宗既往不咎,否则,本宗就就他揍得他妈都不认得。”
谢玉楼笑着问道:“不下死手吧?”
“放心,本宗有分寸。”
谢玉楼耸了耸肩,“那就自便,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我可不给他背锅。”
李修涯一听就急了,“楼哥,楼哥你可不能这样啊,她会将我打死的。”
谢玉楼直接无视了李修涯。
李修涯见状又看向盛惊风,盛惊风刚想说话,却见姬妙雪冷冽的眼神看了过来,也是当即认怂。
“侯爷,卑职也是爱莫能助啊,卑职不是对手啊。”
“君燕飞?”
君燕飞没有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算是回应了李修涯。
赤影连忙道:“侯爷你可别指望我,我比你还死得快。”
李修涯恨声道:“一群叛徒,见死不救。”
李修涯无奈认命,走到姬妙雪面前,颓然丧气道:“我身子骨弱,下手轻点啊。”
第512章 谢玉楼VS姬妙雪
姬妙雪瞥了李修涯一眼,只是哼了一声。
“打不打?”姬妙雪看着谢玉楼。
“真打假打?”
“少废话!”
谢玉楼见姬妙雪确实有较量的心思,便也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想试试闻名天下的云罗手究竟是何等的神奇。
“来了,几位大爷...”
掌柜亲自端着酒菜,领着两个伙计从后厨出来,却见现场一片狼藉,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这...大爷上哪儿去了?”
小镇之外,夕阳西下,众人来到一片空地。
远处锦衣卫跟圣天宗的人也都在关在,黑压压的,加起来也有两三百人。
谢玉楼与姬妙雪两人相对而立,李修涯等人则是在外围看着。
“老盛,你说他俩谁的胜算大啊?”
盛惊风摇头应道:“毕竟没有交手过,谁高谁低都不好说。”
李修涯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当初武林大会被草草收场,李修涯一直因为遗憾。
如今高手榜排在第三第四的两人居然要交手,着实有些兴奋啊。
“他们要动手了。”盛惊风低声惊呼着。
李修涯闻言赶忙看向两人。
却看场中,两人相对站立,虽然还未动手,但是无形的气势已然升起。
无风自动,两人的衣衫开始飘荡。
砰的一声轻响,空气之中好似有什么炸裂开来,两人的身子不动,脚下却各自滑退半分,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姬妙雪的斗笠碎裂开来,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只是此时这面容之上,满是沉着冷静。
而谢玉楼也差不多,数道气劲划过,切下谢玉楼的一缕发丝。
场中早已经是内气纵横,饶是李修涯丝毫不懂武功也能感觉到四周的空间都有一种震荡的感觉。
不在乎两人之间的九死一生,李修涯可不喜欢这样的比斗,大家都站在,算是个什么意思?
动手,动手啊!
像是听到了李修涯的呼喊,谢玉楼低喝一声,随后脚下一点暴射而出。
姬妙雪见状也不答应,眉目用力,只是简单一掌拍出。
磅礴的内力瞬间爆发开来,自姬妙雪的身前,好似一股风墙一般,将砂石卷起。
谢玉楼的身子一滞,随后指尖划过,银色的剑光直接将风墙斩碎,同时身子已经临近姬妙雪面门。
谢玉楼并指一点,姬妙雪也是毫不慌乱,右手成指同时点出。
“轰!”
内气对冲,却是谢玉楼稍居下风,直接被姬妙雪给顶飞了出去。
谢玉楼人在半空,姬妙雪也同时飞身而出,一掌拍向谢玉楼。
谢玉楼在猛的翻身,堪堪躲避,同时长剑上手。
“潇湘夜雨”
元功倏提,半空之中突然出现无数水滴。
姬妙雪见状也是瞬时反应,双掌开始揉动,掌中虽空,却能引动四周气流汇聚掌中。
好似一个旋涡一般,姬妙雪竟然是将谢玉楼的水滴全数凝于掌中,形成一个水球。
谢玉楼见状洒然一声,“好胆!”
催动元功,谢玉楼想要引爆水球。
“爆!”
姬妙雪冷笑道:“爆不了了。”
谢玉楼闻言一惊,却惊讶的发现那些水滴之中的元功全数与自己断了联系,便是如何催动也没反应。
“什么手段?”
谢玉楼惊呼一声,却听得姬妙雪厉声一喝。
“乌云化雨”
姬妙雪用力一“扯”,那水球竟是又被她变作漫天的水滴。
“看我这一招!”
姬妙雪居高临下,右手猛的一挥,这漫天的水滴便全数向谢玉楼袭来。
“好手段!”谢玉楼赞叹一声,随后长剑流转,剑气交错纵横。
那水滴射来,竟是全数被谢玉楼的剑气撕裂开来。
同时,姬妙雪也没有闲着,飞身而下,攻向谢玉楼。
谢玉楼一道剑气将最后的一颗水滴斩落,转眼便看见姬妙雪已经近身。
毫不犹豫,谢玉楼左手拍出,却见姬妙雪身子微微一侧,躲开谢玉楼这一掌的同时,然后右手环上谢玉楼的手腕。
“大云罗手”
谢玉楼哪里肯给姬妙雪出招的机会,他的双眼一直都看着姬妙雪的动作呢。
虽然没有真正与云罗手交手过,但是云罗手的威名谢玉楼也算是如雷贯耳的。
眼看姬妙雪躲开自己这一掌的同时,谢玉楼便猛的往后一撤,姬妙雪也是扑了个空。
“叮...”
是手指跟长剑交击的声音。
谢玉楼后退的同时,长剑自胸口横斩而出,想要将姬妙雪逼退。
只见姬妙雪直接伸手,一指点在剑身。
谢玉楼只觉得一股巨力传到自己的虎口,手臂一麻,长剑抖动不止,差点脱手而出。
没时间惊骇,姬妙雪已经趁机贴身,顺着谢玉楼的手臂便要攻向他的胸口。
谢玉楼再来不及躲闪,当即运起元功,撑持周身,准备硬接姬妙雪的一掌。
“唔!”
谢玉楼闷哼一声,直接被姬妙雪给打飞了出去。
谢玉楼翻身落地,脸上首先凝重。
内气翻涌,谢玉楼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不愧是圣天宗主,年纪虽轻,但是内力深厚,实在让人自叹弗如啊。”
姬妙雪确实恼怒道:“你不必留手,不然本宗打着不尽兴。”
谢玉楼闻言一笑,长剑轻轻一抖,手臂最后的酥麻感也消失不见。
“那我就不客气了,当心了!”
“来吧!”姬妙雪摆好架势,露出兴奋的神情。
直接盛惊风直接再度冲向姬妙雪,同时身后突然出现无数水滴环绕舞动。
姬妙雪舔了舔嘴唇,两人战成一团。
剑光纷飞,指劲乱舞。
时而有水滴在两人周身炸裂开来,引得李修涯大呼精彩。
“老盛,现在是什么情况?谁占上风了?”
盛惊风还未说话,莫道宗笑道:“不相上下吧,暂时也看不出来谁有优势。”
李修涯眼前一亮,“干女儿这么厉害呢?”
莫道宗笑道:“老夫劝侯爷还是管住自己的嘴,我们教主不发脾气也就罢了,发起脾气来,真失手将你打死了,老夫怕是不好跟太妃娘娘交代了。”
李修涯讪讪一笑,“算了,不叫就不叫嘛。”
盛惊风道:“潇湘神剑剑意便是如同细雨一般,连绵不绝,攻势不绝,使敌人疲于应付,最适合持久战了。”
李修涯见谢玉楼的确是凭借兵器之力一直打得姬妙雪不停的后退。
“这么说是楼哥占了上风?”
莫道宗哈哈笑道:“潇湘神剑虽然厉害,但是可惜,他偏偏遇上了我圣天宗的云罗手,云罗手杀伤不强,也是最适合这样的战斗了。”
盛惊风点头道:“没错,虽然看起来是圣天宗主被压制,但实际上,真正泥足深陷的却是谢先生啊。”
李修涯不解,“这是怎么说?”
“侯爷请仔细看。”
“仔细看?”李修涯揉了揉眼睛,定神看向两人。
“圣天宗主虽然在后退,但是谢先生的每一剑都被她直接以云罗手回敬过去,相当于谢先生在不断的吃着自己的劲力。”
“嘶...还有这说法?”
“云罗手本就是内家功夫,集掌法、指法、拳法...于一体,招式多变,完全可以应对任何兵器武学。偏偏谢先生的剑不以威力称著,便是每一剑的威力都不足以挣脱云罗手的掌控。”
李修涯惊道:“那这么说,楼哥被干...”
“嗯?”莫道宗看向李修涯,李修涯干笑一声,“嘿嘿...”
“难道说,反而是宗主将楼哥给压制了?”
莫道宗却道:“这么说也不准确,看见潇湘神剑身边的水滴了吗?这些才是他的真正杀招,现在两人只在僵持,便是谁也占不得上风。”
如盛惊风与莫道宗所言,在武学招式上,姬妙雪以云罗手将谢玉楼给压制得死死的,谢玉楼进不得退不了,完全被姬妙雪牵着鼻子走。
但是姬妙雪也并不轻松,谢玉楼水滴也让她有些不耐烦,每一次爆炸一次巨大的冲击。
“千江万流,万川归海”
谢玉楼心知继续纠缠反而不利,于是硬吃了姬妙雪一掌,同时数颗水滴爆裂开来,直接将姬妙雪给震退出去。
长剑立于身前,谢玉楼气势暴涨,顿时引得狂风大作,昏黄的夕阳光芒顿时被遮掩,天地微微变色。
姬妙雪见状也是惊异无比,同时将元功提升至极致,双手同时摊开,尽纳风云之势。
“风起云涌”
姬妙雪突然整个人高高跃起,两人一个在半空,一个在地上,竟是同时形成两个旋涡,将周遭的一切都吸往自己。
李修涯定睛一看,谢玉楼背后明明是滔天的巨浪,而姬妙雪的周身则是急流的风云。
这是波涛与风暴的对垒!
“喝!”
两人积攒气势,几乎同时低声大喝一声。
随后波浪席卷,风云突变。
两人携乘莫大的威势冲向对方。
双强争斗,轰然一爆。
一阵惊雷之音响彻原野,李修涯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夕阳的余辉重新洒落,风云散去,水涛退潮,众人定眼再看,却见两人立于当中,再没了动作。
“我败了,圣天宗主名不虚传。”谢玉楼坦然一笑,随后收剑,微微拱手。
众人闻言一惊,谢玉楼居然败了?
姬妙雪眉头紧皱,道:“不,我没赢你,你不该留手。”
谢玉楼笑道:“两败俱伤,何必呢?大家又不是生死之仇,只是交流切磋而已,就这样吧。”
姬妙雪显然有些不满意,哼了一声,也是不再说话了。
第513章 未来的天下第一
众人离得远,也没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但见谢玉楼微微拱手,像是认输了。
正犹豫间,却见谢玉楼向众人走来,却没走出两步,身子微微一滞,右手捂着胸口,一口心血喷出。
“楼哥!”
李修涯见状惊呼一声,随后快步上前扶住谢玉楼。
“楼哥你没事吧?”
谢玉楼摆手笑道:“没事。”
姬妙雪上前冷声道:“让开。”
李修涯有些生气道:“说好切磋一下,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让开,我给他疗伤。”
“好嘞。”听到是要给谢玉楼疗伤,李修涯很是顺从的让开了。
姬妙雪给谢玉楼推功过血,只是片刻,谢玉楼脸色便好了很多。
“多谢了。”
姬妙雪道:“这次算是不分胜负吧,下次有几分,你不必手下留情。”
谢玉楼笑着点头道:“好。”
原是刚刚千钧一发之刻,谢玉楼将自己的剑势强行收敛了几分,力道自然不足了。
而姬妙雪显然是没想到谢玉楼会这样做,等到她反应过来,撤力已经有些晚了。
虽然姬妙雪已经尽力了,但是谢玉楼还是被她所伤。
刚刚虽然都不是两人最强的一招,但是也都是用上了真正的实力,若是两人全力对碰,谁胜谁负不好说,但是两人都一定会受伤的,而且伤得还不会太轻。
谢玉楼念及于此,便准备伤自己一个就行了,所以故意留手让了姬妙雪半招。
也幸好姬妙雪也及时撤出了大半的威力,否则谢玉楼当不会这么轻松。
莫道宗道:“谢先生不必如此,这样实在是有些危险了。”
莫道宗是除了谢玉楼与姬妙雪之外在场武功最高的人,刚刚的情况他也是看得最清楚的,自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谢玉楼道:“只是简单的切磋一下罢了,倒也不必分个胜负,若是再两败俱伤,反而伤了你我的和气,实在是没必要。”
姬妙雪与莫道宗闻言都是微微点头。
“先回客栈吧。”
“好。”
众人回到客栈,掌柜见众人回来,也是惊喜道:“几位大爷回来了。”
“嗯,去,将饭菜都拿出来吧。”
“是是,几位大爷稍待,小的这就去。”
众人落座,李修涯道:“一见面就动手,也真是巧了。”
莫道宗笑道:“若不是侯爷你嘴上没个把门,我们完全可以像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嘛。”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李修涯看着姬妙雪面如寒霜的样子,有些发憷。
姬妙雪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修涯道:“哦,我们去白羊关一趟,去见见我岳父。”
姬妙雪闻言哼道:“好个岳父,后娘她嫁给你,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苦。”
“哎,我说你可别挑拨啊,我对婉儿可好了。”
“好不好,等我到了姑苏自然就知道了。”姬妙雪冷眼看着李修涯道:“若是她口中说你半个不字,我就打断你的双腿。”
李修涯闻言一惊,“你...年纪轻轻的,干嘛如此暴戾?好歹我也算是你长辈,你敢?”
“你非要找死是吧?”
莫道宗拉住两人,“教主,侯爷,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
菜上齐了,众人边吃边聊。
“罢了,不扯皮了,说正事,老盛。”
盛惊风会意,点了点头,随后起身将掌柜伙计这些全数赶进了后院,大厅之内留下的就全部都是自己人了。
李修涯举杯道:“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们及时出手帮忙了,有你们出手,我也能彻底安心了。”
莫道宗笑道:“侯爷客气了,凭侯爷跟卫国的关系,圣天宗就是倾巢出动都是可以的。”
众人满饮一杯,李修涯笑道:“不管怎么说,都要辛苦你们了。”
姬妙雪道:“要我说,让我直接将人接到卫国去,保管万无一失。”
李修涯闻言苦笑道:“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若是真将人都接到卫国去,你让我们陛下怎么想?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姬妙雪哼道:“燕国有什么好的?我可是知道,你虽然在燕国身居高位,燕帝也的确很是信任你,给了你极大的权势,但是如今燕国太子尚在,他对你可不怎么友好。
听陈敏说,你是想着卫国做你的后路,那不如直接举家去卫国,本宗保证,肯定比你在燕国轻松。”
李修涯摇头笑道:“我好歹也是燕国人,出身七大世家之一,你让我举家搬去卫国,这是让我叛国啊?”
“这怎么能说是叛国呢?燕卫两国同盟,又非是敌对,不算背叛。”
“呵呵...没这么简单的。“李修涯叹道:“我尚在燕国有诸多布置,我若是为了明哲保身一走了之,那身后的烂摊子该怎么办?何况我与太子只见并没有什么冲突,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也未必会走上极端。”
“只怕真到极端之时,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所以这才需要你们帮忙嘛。”
“我身份毕竟特殊,不能在燕国久待。”
李修涯摆手笑道:“没事,有莫长老也是一样。”
“嗯。”莫道宗点头道:“这次我们带了五十个圣天宗的精英,个个都是好手,侯爷放心,保证将太妃保护好。”
圣天宗威名远播,实力李修涯也都是见识过的,何况还有莫道宗在,李修涯自然放心。
姬妙雪问道:“那姑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听后娘说,有人在暗中监视?”
李修涯点头道:“嗯,殿下派来的圣天军已经是高手了,不过也只是发现有人在窥视,并未抓到人,可见幕后之人一定非常谨慎。”
“你能猜到是谁吗?”姬妙雪问道。
李修涯摇了摇头。
“这一时半会,我心中也是毫无头绪。”
李修涯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最大的仇人李康李旦已经没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七大世家的势力最大了。
但是只觉告诉李修涯,好像又不是七大世家。
若真是七大世家心怀不轨,他们也不会愚蠢到对李修涯的家人动手。
因为若是将李修涯惹急了,七大世家是没办法承受李修涯的怒火的。
加上李修涯在七大世家当中还有萧衡李伯阳,甚至是张寒程鹏这样的卧底奸细在,虽然说不上事无巨细都知道,但也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若是七大世家有什么异动,李修涯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而且最重要的,监视参合庄的是江湖众人,还是高手,七大世家与江湖之中的联系实在有限。
所以李修涯也是将七大世家排出在外了。
就是如此,李修涯才非常苦恼,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连你也不知道?”姬妙雪微微诧异,“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我又不是神仙。”李修涯道:“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无暇顾及,只能将此事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
“无论背后是谁,他的目的一定不单纯,或许,他是想以婉儿她们来威胁我?”
“很有可能。”谢玉楼道:“你现在的身份举足轻重,若是能得你为用,在大燕呼风唤雨也是轻松得很。”
“那他们可想得太天真了些。”李修涯呵呵冷笑。
姬妙雪看向盛惊风道:“既然是江湖势力,小箭林有什么发现吗?”
盛惊风摇头道:“自我们离开燕都,这些人就不再出没,一时之间,锦衣卫也拿捏不住,此事我也已经派人去找仇盟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仇万刃身为武林盟主,大燕武林的动向尽在其手,若是有什么暗中势力,想必他可能会有线索。
李修涯道:“追查幕后之人的身份的事情我会加紧办的,在此之前,只要你们能守好参合庄就可以了。”
姬妙雪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也会发动圣天宗的江湖势力,帮忙查一查这些人的身份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
众人就这个问题聊了一会儿,不过现在的线索实在不多,也只能暂时这么打算。
谢玉楼毕竟是受了伤,众人吃完了饭便各自散去休息。
次日一早,双方分别。
“此事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
双方人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从小镇的两面而出。
“楼哥,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自觉打不过干女儿,所以才最后留手,故意输的?”
马车内,李修涯贱兮兮的问谢玉楼。
谢玉楼闻言愣道:“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猜的。”李修涯嘿嘿笑道:“要不说楼哥你鸡贼呢,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故意卖个破绽,这样输得体面。”
谢玉楼被气笑了,“怪不得那圣天宗主动辄要打杀于你,怎么说话如此不中听了?”
“你就说是不是吧?”
“当然不是。”谢玉楼道:“我与她暂时还在伯仲之间吧,若是全力拼杀,恐怕只会同归于尽吧。”
“暂时?”李修涯问道:“那将来呢?”
谢玉楼笑道:“将来,我自然就不是对手了。”
李修涯闻言愕然,“干女儿这么厉害啊?”
谢玉楼道:“那是当然,怪不得她能以小小年纪接掌圣天宗,武学天赋实在厉害,二十年内,别说是我了,就是玄真君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未来的天下第一人,一定是她。”
第514章 掣肘
对于谢玉楼的评价,李修涯有些不信。
玄真君多厉害啊,就算是身中幽兰粉之毒,内力十不存一的地步,仍然能够一剑秒杀龚境岳轰,其实力不可谓不深不可测。
说是姬妙雪能与玄真君相比,李修涯多少觉得有些不靠谱。
想着,李修涯的眼珠子一转。
姬妙雪的武功这么厉害,不知道她会不会教人?
李修涯一直是向往学武的,不过李修涯本身是一个废人,不提也罢。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孩子是父母实现梦想的工具!
李修涯是晚了点,但是潋潋刚刚好啊。
等小家伙再大两岁,要不要送到圣天宗去学武功?
或者,直接拜姬妙雪为师?
不行,算起来姬妙雪是小家伙的姐姐呢,差辈了。
那就拜莫道宗为师,刚刚好。
似乎,很有可行性啊。
不过此事还要跟秦婉儿商量一下,小潋潋究竟是学文学武,还要慎重考虑。
小镇距离白羊关着实不算远了,不过走了两个多时辰,便到了白羊关的郊外了。
“有人来了,很多人,是骑兵。”谢玉楼提醒道。
李修涯掀开车帘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只数十人组成的精骑策马来到。
个个气势剽悍,看起来威武不凡。
领头之人是李修涯的熟人,正是左武上将军徐高飞。
“末将徐高飞恭迎侯爷,侯爷万安。”
徐高飞勒马停下,随后翻身拜倒在地。
李修涯虚扶了一手,笑道:“徐将军客气了,免礼吧。”
“谢侯爷。”
徐高飞起身,随后道:“大将军现在不在城内,让末将先将侯爷迎进城中,大将军稍后便至。”
“嗯,那就请徐将军带路吧。”
“是,侯爷请。”
白羊关李修涯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里原来是大燕东面的屏障,最重要的关隘之一。
不过去岁一战,大燕拓土数百里,现在的白羊关比之当时可要冷清多了。
“对了,大将军去哪儿了?”李修涯问道。
徐高飞道:“大将军奉命训练新兵,经常会留宿营中,现在已经应该也在新兵营地吧。”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新兵训练情况如何?”
“进展良好,不过若是要答道侯爷的期望,恐怕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李修涯笑道:“这很正常,不着急,慢慢来就行了。”
“哈哈...”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不用猜,是萧鼎回来了。
“修涯,别来无恙啊。”
萧鼎虽然是枢密院知事,是李修涯的直接下属。
但同时也是一品辅国大将军,柱国将军衔,论品级,不比李修涯差,所以倒也不必给李修涯行礼。
“岳父大人,小婿见过岳父大人。”李修涯见到萧鼎,也是赶忙起身。
不仅萧鼎不需要给李修涯行礼,李修涯还得上赶着给萧鼎行礼。
“呵呵,都是自己人,便不必客气了。”
徐高飞见萧鼎来到,便也识趣,“侯爷,大将军,那末将就告退了。”
“嗯,徐将军慢走。”
在场也没有其他人了,两人说话倒也方便。
“自我离开燕都,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四皇子五皇子居然接连倒台,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李修涯笑道:“这些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了谁。”
萧鼎道:“四皇子五皇子的事情且不提了,那太子殿下呢?老夫猜想,你现在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岳父大人一语中的。”李修涯苦笑:“太子殿下毕竟与我生疏,对我有所忌惮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鼎笑道:“所以,你这次出来,也算是避风头?”
“有这个意思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配合老君。”
“嗯。”萧鼎道:“杨过的事情,老夫也听说了,陛下这次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了,你也该释然了吧?”
李修涯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道:“这不过是救李旦的一个简单的回报罢了,还真不是面子问题。”
“聂师如今也算是达成心愿了,顺利入阁,想必有机会能大展拳脚。”
李修涯却摇头打击道:“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萧鼎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聂老头与我走得太近,导致现在太子也不怎么亲近聂老头,反而更加信任谢志才。”
萧鼎疑惑道:“为何?聂师不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吗?老夫记得之前聂师与太子可甚是亲近的。”
李修涯耸肩道:“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吧。”
“那聂师他...?”
看着萧鼎有些担心的样子,李修涯笑道:“放心吧,聂老头没那么脆弱的。”
萧鼎苦笑不已,“只是谢志才现在也是入了阁,两人从前便一直争斗不断,没想到到了现在两人还要互相较劲。”
“呵呵,有竞争,才能进步嘛。”
“额...”
李修涯摆手道:“燕都的事情虽然麻烦了些,倒也不是不能处理,反而是岳父大人这里,一切可还顺利?”
萧鼎却是摇了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可是有什么变故?”
萧鼎道:“变故倒是没有,招募新兵的事情是陛下的旨意,等闲谁也插不了手,不过新兵训练却是
出了岔子。”
“让我猜猜,定北侯,韩图?”
萧鼎微微点头,“除了他,便是再没有谁有这样的能量了。”
在萧鼎之前,大燕大半的兵力都归一个人统领,那就是韩图。
特别是北方三十万边军,那可是大燕最为精锐的军队,就连秦国的三大营或是楚国的三大精锐都能抵挡,其中韩图的可谓功不可没。
为此,韩图也在这数十年的时间里积累了莫大的声望,整个大燕军方,韩图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但是如今是要怎么样?
突然要招募新兵,招募就招募吧,一次还招二十万这么多,想干什么?
韩图不可能不会猜度。
而且这二十万的新兵具体要编入那一支队伍,或者是要组建新军,一切都还没有盖棺定论,这便更是引人怀疑了。
但是无论如何,韩图深深的明白,新兵不可能落到他的手上,因为他手上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
既然如此,得不到这二十万新兵,那使些手段总可以吧?
“他做了什么?”李修涯问道。
萧鼎答道:“倒也没有做什么,新兵日常的训练都很顺利。”
李修涯闻言皱眉,“岳父大人此言何意?”
萧鼎苦笑道:“自我们打完胜仗回燕都,或是定北侯早有预料,他趁着那段时间的空虚,将整个白羊关上下全都换成了他的心腹。
虽然左右武卫与龙骧军都还在,不过白羊关的上下主事都换了人。”
当时韩图是枢密院副使,而正使空缺,这等小事,自然是方便得很。
“所以呢?”
“所以现在负责训练新兵的人,都是韩图的亲信。”
“嗯?”李修涯闻言大惊。
韩图这是想在新军之中培植亲信啊。
若是让他顺利得手,那这新军训练出来,到底是李修涯的新军,还是韩图的新军呢?
萧鼎道:“袁英杰将军率领右武卫与龙骧军开往蒲州布防,徐将军的右武卫也要坐镇柳州城,平日也不会留守白羊关。所以白羊关实际上只有我与其原本的一些守领将军在,而负责招募训练新兵的,也都是这些人,只是现在...”
李修涯脸色阴沉,“只是现在这些人都是韩图的人!”
除了袁英杰原本就是白羊关的将军,徐高飞可也是自海山关过来的,而且就他们两人而言,也未必就不是韩图的人。
只是李修涯与徐袁两人并肩作战过,自然要信任一些。
萧鼎忧虑道:“韩图治军多年,在军中威望甚高,你若是想越过他组建新军,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困难啊。”
李修涯苦笑道:“看来,我也是时候见一见这位定北侯爷了。”
萧鼎闻言惊愕道:“你要见韩图?”
“也只能这样了。”李修涯耸肩道:“现在韩图摆明了是想接手新军,但是我们手上无人可用,若是不跟他商量,恐怕他也不可能轻易的放手。”
萧鼎则是忧虑道:“韩图非是易与之人,他不可能白白的放弃新军的,你准备如何说服他?”
李修涯揉着眉心道:“其实韩图要的,未必是要掌控新军,他只是不想新军统率之权旁落,平白多出个执掌二十万大军的将军,几乎都能与他并肩了,如果能让他放心,其实也不是不能谈。”
“你都这样说了,他若是不能在新军之中培养亲信,他又如何能放心呢?”
“那还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训练新军要干什么啊。”
萧鼎惊道:“你要告诉韩图?这合适吗?”
李修涯笑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定北侯到底是大燕的定北侯啊。”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当然,我就是这么一说,现在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此事当然还需要保密。”
“那你要如何劝说韩图?”
李修涯摇头道:“非是劝说,而是...交易。”
“交易?”萧鼎不解,“什么意思?”
李修涯叹道:“定北侯虽然军权甚重,但是常年驻守肃州边关,远离朝堂,对朝堂之事鞭长莫及,而我,可以帮他一把。”
萧鼎闻言一惊,随后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九皇子?”
“或许吧,就看怎么谈了。”李修涯眼神微动,眼中散发自信的光芒。
第515章 改道北元
韩图此举虽然让李修涯有些难受,不过却也还没有出乎意料。
只能说韩图有先见之明,或者李修涯也是赶上了。
韩图将白羊关上下换了个遍,其实一开始的目的未必是要插手新军,毕竟韩图做这件事情可是在招募新兵之前了,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不过刚好遇上了萧鼎前来白羊关练兵,韩图也就顺势而为了。
不必有什么大的动作,一切照常进行。
萧鼎怎么命令,那就怎么来。
只是除了萧鼎,剩下的全都是韩图的人,培养一些亲信也是简单得很。
但是李修涯可就不愿意了,新兵他可是有大用的,这可是将来伐秦的主力,若是不能如指臂使,那也是件麻烦无比的事情。
而且韩图的手段肯定远不止于此,若是他真想插手新军,恐怕接下来还会有动作。
既然如此,李修涯叶只得出面,跟韩图好好谈谈了。
至于如何谈判,说实话,李修涯还没有想好。
想让韩图放弃染指新军,李修涯恐怕要付出相当的利益才行。
只是如今太子天位已定,九皇子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除非韩图要为此造反。
但是他敢吗?他会吗?
自然也是不会的,所以就算这个时候李修涯暗中帮九皇子,九皇子也不会有什么优势。
反而让李修涯更加受李兆的猜忌,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不过要说到好处,除了九皇子,韩图也并未一无所求。
“岳父大人,劳烦你传信到肃州,请韩侯到海山关一见,就说我要见他。”
萧鼎摇头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韩图现在就在海山关。”
“韩图在海山关?我怎么不知道?”李修涯微微一愣。
他是枢密院指挥使,韩图这么重要的人物有所行动,李修涯是应该知道的。
不过毕竟是韩图嘛,也没必要事事跟李修涯报备,李修涯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更没有这个资格。
李修涯皱眉道:“韩图去海山关,恐怕也是因为我吧,他也想见我。”
萧鼎一惊,随后释然道:“你要这么说,好像的确是如此,韩图到海山关的消息,也就是前几天,而你刚好就来了白羊关,要说没有一点关系也是不对的。”
李修涯笑道:“他这是知道我一定为因为新军的事情找他,这是特地等着我呢。”
“那你还要去吗?”
“当然,毕竟是定北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李修涯笑了笑,“那就派人传信到海山关,就说我要去拜访韩侯。”
萧鼎犹豫道:“海山关距此少说也要半月的路程,可是老君那边...”
李修涯摆手笑道:“老君那边倒也无妨,我让老盛先去一趟,耽搁不了什么的。”
“那好吧。”
李修涯见萧鼎有些忧虑的模样,也是笑道:“岳父大人尽管放心,此事我自有斟酌,你且待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萧鼎点头道:“你做事的确是让人放心的,不过你也向来不计后果,我怕你冲撞了韩图,若是与之交恶,恐怕会影响你的大计啊。”
李修涯嗯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轻易得罪他的。”
“那就一切谨慎行事吧,韩图也不是一个轻易打交道的人。”
“是。”
“对了,燕都方面,火器以及攻城弩连弩都在加紧的制造当中,现在有工部的全力协助,产量应该还是有的,等这批东西到了,岳父大人也要抓紧让新兵们熟悉起来啊。”
萧鼎点头道:“好,此事你且放心,我有分寸的。”
李修涯没有在白羊关待多久,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新军的训练情况便启程北上了。
新军的事情要抓紧解决,此事越早越好,若是能与韩图达成协成协议,失了韩图的掣肘,新军将来才能真正有一战之力。
北上的官道上,李修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君燕飞。”
“属下在,侯爷有什么吩咐?”
盛惊风被李修涯派去了帮老君了,现在李修涯身边的锦衣卫最大就是君燕飞这个掌旗使跟赤影这个小旗了。
“何奎给出的连弩与攻城弩还有火器的图纸,也派人给卫国送一份吧。”
“是,属下马上就传信给燕都。”
“嗯。”
马车内,谢玉楼笑道:“怎么,你现在是除了燕国的事情要插手,就连卫国的事情也要管?”
李修涯叹道:“那能怎么办嘛?卫国毕竟是我最后的退路,他日若事情真的有变,我举家都得迁往卫国去,若是不给卫国足够的好处,未央公主殿下能同意?”
“只是为了这一点?”
“那你觉得呢?”李修涯一愣,随后笑道:“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是在资敌?放心吧,以卫国的实力,如何也没办法跟燕国争锋的,何况如今燕卫之间的关系愈发的紧密,就算将来太子登基,只要他不傻不蠢,那就不会去破坏这种关系,我这也算是给盟友提供军事援助了,不算资敌。”
谢玉楼闻言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此举只是为了燕卫的关系,而不是有其他的原因?”
李修涯不解问道:“那楼哥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原因?”
“这我哪知道?”谢玉楼微微一笑,随后缩了缩身子,灌了自己一口。
李修涯心头微动,便也不说话了。
自白羊关北上,走上个三天便出了阳州,重新回到了燕州,而在燕州东南数百里的土地,这里就是萧家的大本营,也就是北元了。
其实李修涯倒不是非要走这里,直接沿着官道往海山关反而更加快一些。
不过萧幼凝回来祭奠其母,寒食刚刚过,人也还在萧家呢,李修涯既然是顺路,自然没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而萧幼凝正准备回姑苏呢,听说李修涯要来,自然也是欣喜若狂,早已经在萧家等候了。
“相公。”
北元城郊,萧幼凝亲自来迎,双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
李修涯见状也是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扶住萧幼凝,防止摔倒。
萧幼凝脸蛋红扑扑的,要不是有人在,怕是要直接扑到李修涯怀里去。
李修涯拉着萧幼凝,轻声笑道:“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愈发的不端庄了?”
萧幼凝柔声道:“端庄只在人前,相公也未必喜欢幼凝多端庄吧?”
“额...呵呵...”李修涯摇头失效,两人一齐向前,那里还有萧家的人在迎候。
“见过侯爷,侯爷大驾光临,萧家上下蓬荜生辉。”
领头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李修涯有些印象,好像是萧长风的父亲,也就是萧鼎的弟弟,叫萧忠。
算起来,李修涯也该叫声叔父才行。
“叔父客气了,不必侯爷侯爷的称呼,显得生分,都是一家人,叨扰了。”
萧忠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姑爷。”
李修涯也是哈哈一笑。
萧忠道:“走吧,家中已经摆下了宴席,正要给姑爷接风洗尘了。”
李修涯嗯道:“那就麻烦叔父了。”
“不妨事,请。”
“请。”
北元是萧家的老家祖地,但是萧府所在却不在北元城中,而是在北元数里之外的一个镇子上,或许将之称之为萧家也就可以了。
李修涯作为萧家的姑爷,那自然也是受到了极大的礼遇,几乎在萧家的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了。
一进入镇子,便是一排又一排鳞次栉比的房屋,比之当初在陈安李氏更加震撼,家家户户各自雕梁画栋,房顶之上也是虎踞龙盘。
再走几步,房子的造型便不是那般奢华,颜色样式开始变得朴素不少,不过更添韵味气质。
而在镇子中央,萧家嫡长府邸便坐落在此,后宅便是萧家的祖祠。
原本这里是应该是萧鼎的,不过显然萧衡是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萧长风,而且萧家上下现在都是萧忠暂时看着,故而萧忠这个二房也早已经进驻。
欢迎的场面自然不由多说,一顿宴席也是吃得宾主尽欢。
李修涯又是喝了不少,被萧幼凝扶着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李修涯便瞬时清醒不少,把萧幼凝都吓了一跳。
“相公?”
李修涯摆手笑道:“没事,我装的,我若是不装醉,几位叔父长辈怕是不能放过我。”
萧幼凝贴心的给李修涯倒了杯茶,“相公今时不同往日,当日这些人可都是阻拦幼凝嫁给相公的。”
李修涯笑了笑,伸手吧将萧幼凝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们阻拦算什么?我当时可是做了将幼凝抢回去的打算的。”
萧幼凝闻言脸色一红,却是伸手环着李修涯的脖子。
“相公为何会突然来北元?”
李修涯笑道:“当然是特地来看看幼凝啊。”
萧幼凝娇嗔道:“幼凝才不信呢,相公若是真的心系幼凝,便也不会连过年都不回姑苏一趟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李修涯能来北元见她,她心中也是无限欢喜的。
“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想必幼凝在萧家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
“这是自然。”
“那便好了,不过萧家毕竟不是家里,待我离去,你也要尽快回参合庄去,这样我才能放心。”
萧幼凝闻言紧张道:“可是相公遇上了麻烦?”
李修涯点了点萧幼凝的鼻子,随后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相公有没有麻烦不重要,不过幼凝马上就会有麻烦了。”
“呀...”
萧幼凝一时不解,却突然觉得身子悬空,一时惊呼出声。
第516章 强身健体
李修涯不想让萧幼凝过多担心,自然也是不多说什么。
一夜纠缠,精力消退之时已是半夜,两人各自疲累睡去。
在北元又是耽搁了两日,李修涯也要继续前进了。
“听话,即刻启程回姑苏,知道吗?”
萧幼凝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千般不舍,不过李修涯却也告诉了她他将要去何处,知道来北元一趟已经是耽搁了时间了。
陪着自家游玩了两日已经是极限了,萧幼凝虽然意犹未尽,但是李修涯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知道李修涯是在操心正事,萧幼凝也是很体贴。
“嗯,相公放心,明日幼凝就出发。”萧幼凝贴在李修涯胸口道:“若非是相公要来,其实幼凝都已经准备了要回姑苏了。”
李修涯笑道:“所以我才特意发信让幼凝等我一等,我这次出来是先到了姑苏见过伊人她们的,若非是幼凝因为寒食回了北元,在姑苏我们便能相见了。
若是这次我顺路都不来见幼凝,那便要错过了,我怕思你成疾念你成狂,自然要来与幼凝相会,以解相思之苦啊。”
李修涯这甜腻腻的情话说得,萧幼凝便是知道李修涯所言未必是真,却也心中无限欢喜,感动无比。
“幼凝知道,相公不过就是为了照顾幼凝的心情罢了,其实相公根本不必改道来北元的。”
李修涯只是笑而不语,内宅安稳,李修涯并无所求,自然也要一碗水端平了,不能厚此薄彼。
若是不北上也就算了,但既然北上还距离北元如此之近,就是耽搁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时间也差不多了,萧幼凝从李修涯的怀中出来,随后给李修涯整理了一下衣衫。
“相公做的是大事,幼凝也帮不上忙,幼凝只希望相公一切安好,将自己保护好一些,那这样幼凝与姐妹们便也不用整日悬着心了。”
李修涯点头道:“我知道的,你们也是,若是真要我放心,那便照顾好你们每个人,只要你们一切安好,我做事便无所顾忌,幼凝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幼凝聪慧,自然懂得李修涯的意思。
甚至秦婉儿与清夫人都没有给谢伊人三女说过真相,但是三人都是伶俐之人,便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三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成了李修涯的软肋,所以也都理解李修涯为何要将她们像是金丝雀一样的养在笼中了。
不过几人都知道这是李修涯爱她们的表现,自然也是欢心接受了。
“相公放心吧,幼凝晓得的。”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你们都是明事理之人,我便也不必多说了,回去吧,我会派人送你回姑苏的。”
“嗯,相公也要小心啊。”
两人腻歪了一会,李修涯便也要继续出发了。
萧幼凝看着李修涯的马车渐去,心中也是略微有些失落。
“回府收拾一下,明日就出发回姑苏吧。”
“是。”左右丫鬟领命躬身。
而在马车上,李修涯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次出燕都,基本都要在这马车上渡过了,刚刚历经十天半个月才赶到白羊关,便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往海山关,哎哟,我着腰杆啊。”
谢玉楼则在一旁美美的喝着萧家特地送的好酒,闻言问道:“你的腰杆...这是怎么了?”
腰杆这个词,谢玉楼还有些说不习惯。
“酸、疼,被马车给颠的!”李修涯轻轻揉了揉。
谢玉楼笑道:“你确定是被马车颠簸所致?我看不见得吧?”
李修涯瞬间明白了谢玉楼说的什么意思,但一时之间又不好反驳。
“楼哥,你学坏了。”李修涯幽幽的看着谢玉楼。
谢玉楼见状哈哈笑道:“那得看我是跟谁学的,别的不说,年轻是真好,就你这小鸡仔的身子,居然能消受得了,我也不得不说声佩服啊。”
李修涯羞恼道:“你说谁是小鸡仔?我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懂不懂你?”
谢玉楼瞥了李修涯一眼,“是吗?我不信!”
“嘿...”李修涯也是来了脾气,当即就将衣袖撸了起来,努力的挤出半拉肱二头肌。
“看...看见了吗?这叫啥?这叫肌肉,肌肉懂吗?”
看得李修涯脸都涨红了,谢玉楼哈哈一笑,随后不屑道:“就你这体格,还肌肉呢。”
李修涯见谢玉楼面带鄙夷之色,瞬间便也泄气了。
李修涯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要他锻炼运动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现在是吃穿都有人伺候,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无所谓,那李修涯自然是极尽享受了。
也就是从年前开始,李修涯这才开始忙碌了一些,不过幸好李修涯的底子还不错,身子骨倒也康健,但要说强壮,那也是半点都不沾边的。
李修涯叹道:“楼哥你知道普贤吗?”
谢玉楼闻言一愣,不知道李修涯为何突然提起普贤老和尚。
“知道啊。”
“他今年六十多了。”
“所以呢?”谢玉楼还是不明所以。
李修涯语气有些幽怨,“但是他儿子不比潋潋大多少。”
这个谢玉楼也是知道的,也见过普贤的夫人,是个相貌平凡的端庄之人。
“然后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说什么?”
李修涯长叹道:“老和尚都六十多了,身子骨居然还这么硬朗,你说等我六十了,会不会直接散架啊?”
谢玉楼笑道:“不要问会与不会,我猜你六十之前就已经是个骨头架子了。”
“这么夸张?”
“风流债太多,你吃得消吗?”
李修涯哼道:“什么风流债,我这都是明媒正娶的好吗?”
“那也吃不消。”
李修涯气结,随后眼珠转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楼哥,你说老和尚的身子为何这么好?”
“人家是习武之人,又是佛门出身,破身之前可是几十年的童子元身,哪像你,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恩恩,这我当然知道。”李修涯用肩膀撞了一下谢玉楼,“楼哥,您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江湖之中有没有那种功法啊?”
“哪种功法?”谢玉楼微微一愣,不明白李修涯说的什么。
“就是那种...那种...能够强身健体的功法啊。”
谢玉楼笑道:“只要练功不出岔子,随便一种武功都能强身健体。”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强身健体。”
“怎么强身健体还有别的意思?”谢玉楼已经有点懵了,丝毫搞不清楚李修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我听婉儿说过,圣天宗内有一门武功,名为真阳诀,男子修炼便能精壮阳气,强身健体,不过此功也着实高深,等闲也不好修炼。”
当时这只是秦婉儿说来取笑李修涯的,不过李修涯也是记住了。
在参合庄的时候,李修涯还偷偷的寻来圣天军的几人问过这个真阳诀。
可惜结果有些让李修涯失望,真阳诀乃是圣天宗的上层武功,若是内力不到家,根本也就无从修炼。
真阳诀也算是有些出名的内功心法,谢玉楼自然也是听说过,听李修涯这样说,便也反应过来李修涯所说的“强身健体”是何意思了。
“哈哈...”谢玉楼指着李修涯大笑不止,“原来...原来...哈哈...”
李修涯被谢玉楼笑得有些尴尬。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么个强身健体啊,哈哈...”
说着,谢玉楼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堂堂权倾大燕的新亭侯,居然想要强身健体,说出去,可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人笑掉大牙呢。
李修涯也是破罐子破摔,“那到底有没有啊?”
谢玉楼笑得没力,便也回答道:“你想啥呢?怎么会有这样的功法呢?就是真阳诀,那也只是一门刚猛的内家功夫,与云罗手的柔劲相配,只是女子性阴,未免气血反冲,这才适合男子修炼,至于精壮阳气之说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远远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吗?”
李修涯闻言有些失望,“这么说,根本就没有这类的武功?”
“就算是有,那也不适合你啊,天下武功,无论高深与否,那都得是经年累月才能修炼有成的,就你这跟猪一样懒惰的性子,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李修涯闻言叹气道:“那我要怎么才能强身健体?”
“这你不该问我,你得问大夫啊,直接找个好大夫调理不就行了?”谢玉楼无奈道:“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啥,怎么你的脑中除了阴谋诡计之外,还能有这些东西?”
李修涯摇头道:“你不懂我。”
“是,我能懂你才怪了。”
李修涯见谢玉楼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你不早告诉我?”
谢玉楼懵道:“我怎么知道你居然打着这样的心思?”
李修涯哼道:“别说了,我回去之后就给阿娇寻个相好给嫁了。”
谢玉楼神色有些不自然,“阿娇要如何,与我何干,你跟我说这干嘛?”
李修涯低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懂武功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跟阿娇在府中的勾当,我可是一清二楚。”
谢玉楼急道:“哎哎哎,可别乱说啊,什么叫勾当这么难听?我与她可是清白得很,发乎情止乎礼...”
“这么说是确有其事咯?”李修涯微微挑眉。
谢玉楼神情略微尴尬,不复洒脱模样。
“这,还得继续处一处嘛,将来的事情,很难说的。”
“你还真敢下手啊?禽兽!”
第516章 一通分析 上
阿娇的年纪比云烟还要小一些,比起谢玉楼小了近二十岁。
若是这两人真要走一起,李修涯这声禽兽倒也没骂错。
谢玉楼摸了摸鼻子,苦笑不已,这事儿吧,还真不好说。
谢玉楼是个潇洒之人,妻子早亡,膝下无子,感情经历也甚少,受不得别人对他太好。
许是谢玉楼的气质吸引了阿娇,知道谢玉楼爱喝酒,便是动用了李修涯的面子在燕都给谢玉楼寻了不少好酒。
这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不清不楚起来, 搞得谢玉楼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就李修涯个人来言,阿娇虽然是云烟的丫鬟出身,但若是能寻个好人家,李修涯自然也是欣喜,谢玉楼虽然漂泊江湖,不过人品武功都没得说,阿娇跟了他倒也让人放心。
何况是阿娇自己喜欢,且让两人发展去吧。
如此说来,阿娇个比胡岩那个闷葫芦强多了。
整天跟聂逢秋腻在一起,两人就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但就是不捅破,就是吊着,就是闷着,看得李修涯这些旁人都急得要死,就差强行将两人的手给握在一起了。
不仅是胡岩,聂含山也是政事繁忙,自己女儿都二十多了,在这儿就算是老姑娘了,竟是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李修涯暗自下了决心,等下次回燕都,一定帮他们将事情给办了,老这么拖着算个什么事儿?
还有当时胡岩还揍了自己一拳,等他成了自己的大侄女婿,这一拳不得还回来?
海山关,韩图与另一个中年文士对坐。
“算算时间,李修涯也就这两天就到了,侯爷想好了要怎么应对了吗?”
韩图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笑道:“你是老夫的幕僚,这句话应该老夫问你才是吧?”
中年文士道:“既然李修涯要来海山关见侯爷,那就说明萧鼎现在所训练的新军就是李修涯的主意,如今侯爷插手其中,李修涯要来见侯爷谈判,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我自然能为侯爷筹谋,但是侯爷究竟想要什么?”
韩图笑道:“不是老夫要什么,而是李修涯能给什么。”
中年文士微微点头,“不错,李修涯既然亲自前来,想必这支新军李修涯有大用,为此,李修涯应该能付出相当的代价,甚至,相助殿下?”
韩图闻言却是摇头道:“老夫虽然没见过李修涯本人,但是老夫不认为李修涯会为此替闲儿筹谋,纵观其人,他唯一效忠之人只有陛下,如今陛下属意的只有太子,那李修涯便不可能忤逆陛下的意思。”
“但是太子待他并不算友好,若是陛下百年归天,李修涯的下场肯定好不到那里去。”
韩图笑道:“或许他想学老夫呢?”
“学侯爷?”文士闻言一惊,“侯爷的意思是,李修涯也想佣兵自重,以保自身?”
“新军毕竟有整整二十万啊,在大燕,除了本侯手上尚有三十万大军之外,李修涯若是能掌握新军,那他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也根本不必担心太子的算计了。”
文士却道:“既然侯爷能这样想,那陛下肯定也能想到,他不会让李修涯成为第二个定北侯的。”
“未必,陛下对李修涯可谓是极尽信任,这支新军本就是在李修涯的授意下招募的,将来作何用途,当然也是李修涯说了算,再说,你别忘了,李修涯可是枢密院指挥使,掌上方印,领兵部职权,按道理,他是有资格调动整个大燕的兵马的,如此,接掌新军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嗯,侯爷说得有理。”文士道:“林公传来消息,李修涯要求七大世家在三个月内为陛下找来珍稀药材续命,竟是许下了侯位,陛下竟然还同意了,侯爷觉得,此事我们要插手吗?”
韩图摇头道:“当然不需要插手,陛下越是长久,太子就越会晚一些登基,这对我们也是有益无害的,不过就是一个侯位罢了,无关紧要,此事让林栋自己去做就行了,我们不必理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李修涯跟太子的关系全靠陛下维系着,李修涯自然殷勤,而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太子不登基,那殿下就还是有机会的。”
韩图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问道:“你觉得,李修涯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士闻言一愣,随后正色道:“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是纵观李修涯所做之事,其人一定绝顶聪明,就是我一向自负,却也只能自叹弗如啊。”
韩图点头道:“不错,别的不说,就说去岁以诸葛天机引起秦楚之争,其一石三鸟之计也当真让本侯都拍案叫绝啊。”
文士惋惜道:“李修涯的计策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可惜的是,还是让诸葛天机跑了。”
韩图也是叹道:“是啊,不过诸葛天机的事情与李修涯的计谋无关,他的计策自然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诸葛天机得以保存性命,那是岳山无能。”
“只是纵虎归山,秦国如今如虎添翼了。”
两人心中也是无限的后悔。
之前倒是也没怎么在意,也不明白李修涯为何一定要让诸葛天机死,但是自从前段时间秦国干净利落的攻下天云帝国数座城池之后,两人便也是完全明白了。
秦国能胜天云帝国并不奇怪,不过数日之内连陷天云数城,这等战绩已经是相当的惊世骇俗了。
刚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图还以为是军报有误呢。
在打听之后才知道,秦国所用破城之震天雷就是诸葛天机的手笔,再加上原本就威力无穷的连弩以及改良攻城弩,便是韩图也不免心生忌惮,脑中不断的演练着如何与秦军交手。
最后思来想去,若是一开始诸葛天机就死了那该有多好啊。
这样想来,两人却是惊讶的发现,李修涯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也完全明白李修涯为何要置诸葛天机于死地了。
“如虎添翼也是无奈,老夫担心的是,若是今后秦国进犯,嘉虞关未必能抵挡住秦军啊。”
文士道:“这个问题暂时不必担心。”
“但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
文士道:“那依侯爷的意思,李修涯之所以训练新军,是不是就是为了应对此事?”
韩图闻言一愣,微微点头嗯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那震天雷若真有传言的神奇威力,就算再多的兵丁其实也是无济于事的,想要应对,绝不是多个二十万大军便有用的。”
秦国的兵力是燕国一倍还多,就算没有震天雷,真要对上,秦国也完全可以碾压燕国。
“但是李修涯现在如此紧张,想必这些新军一定对他很重要,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两人陷入了沉思,气氛有些凝重。
“以李修涯的聪明,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如此耗费心力也要训练新军,所图甚大。”
韩图微微一惊,随后有些不确定道:“李修涯他不会想对燕都动手吧?”
文士摆手笑道:“这一点侯爷倒是多虑了,李修涯没有立场对燕都动手的,训练新军,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若是没有相当的理由说服陛下,陛下不可能妥协的。”
韩图闻言忧虑更甚,“那会不会,他是要对付我们?”
韩图没有用“制衡”,而是直接说的对付。
文士惊道:“这,不可能吧?陛下不会这么鲁莽,李修涯更不会这样愚蠢。”
若是李修涯真的训练新兵是要与韩图争锋,那事情便更加难收拾了。
李烜不会任凭这样的事情发生,李修涯也不会愚蠢的认为凭此能跟韩图并肩。
这样的念头在韩图的脑中也是一闪而过,便是转念就直接否定了。
“那这样算来,如果李修涯不是为了对付国内之人,难道,他还想攻伐其他国家?”
文士肯定了点了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或许一个蒲州并不让他满足,他还想攻占更多的土地。”
“那你觉得他的目标是谁?”
文士皱眉道:“既然萧鼎是在白羊关募兵,那很大的可能,李修涯想继续对陈国动手。”
“但是陈国这才刚刚与燕国做了和约。”
文士笑道:“等李修涯的新兵有一战之力,少说也得两三年之后吧?到时候李修涯率领大军荡平陈国也不是不可能,所谓和约,不过一纸空谈罢了。”
韩图这是点头表示赞同,“除了陈国,或许南齐也有可能是他的目标。”
“嗯,不错,这两国都跟燕卫比邻,以李修涯跟卫国的关系,若是他开口,卫国肯定会出兵相助,到时候就算是联手灭掉其中一国也不是不可能。”
“灭国吗?”韩图低声喃喃自语,“李修涯的心,有这么大?”
“或许他的心远不止于此,越是往这方面猜度,我便越觉得这就是李修涯的真正目的。”
“哦?”韩图笑道:“何以见得?”
文士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陛下为何这么信任李修涯,不惜让他以弱冠之龄官至极点,此古来无有,可谓盛宠!现在我想有了答案了。”
“什么?”
文士肃然道:“李修涯要把大燕推上东元的顶点。”
韩图闻言一愣,随后露出惊愕的神情。
第518章 一通分析 下
文士越说越激动,“侯爷细想,李修涯凭何为官?”
“策论,他的策论!”韩图轻声叫道。
文士点头道:“不错,就是他在乡试当中的提交的策论。远交近攻,驱虎吞狼,李修涯所图甚大啊。”
韩图眉目紧锁道:“远交者,卫国已然是是燕国最忠实的盟友,近攻者,陈国已然一败,被燕卫联手夺下大片土地,国力衰弱已成定局,百年之内无法恢复。”
文士接着道:“驱虎吞狼者,秦楚之争而大燕取利也!去岁一场大战,大燕虽然只占得一个竹溪城,但是也充分证明了李修涯的确是有这个实力的。”
韩图点头嗯道:“去岁一战李修涯虽然没有直接插手,但是秦楚为何相争,如何相斗,全部都在他给老夫的信函之中说得清楚明白,老夫不过是依计行事,与其说是老夫拿下竹溪,倒不如说是他李修涯决胜千里。”
“没错。”文士叫道:“其中道理我们知道,李修涯知道,那陛下一定也知道。”
“陛下登基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大燕开疆拓土,甚至在秦楚手中占得便宜,就是旁人不说,陛下也清楚的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文士笑道:“如今李修涯的动作一定还没有结束,陛下尝到了甜头,所以也决定全力支持李修涯,为大燕再抢得疆域,或许,李修涯的目的,是让大燕成为内与秦楚并肩之国也说不定。”
韩图闻言一惊,“与秦楚并肩?这有可能吗?”
在韩图的印象中,大燕已经坚守了近百年的时间,一直以来都是在抵御秦楚的进犯,根本就没有开拓的能力。
而被秦楚压制,大燕根本就没有反击的能力,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挨打。
与秦楚并肩,这已经算是极大的奢望了。
文士道:“若是李修涯的计划真是如此,只要事情顺利,侯爷北拒秦楚,李修涯东征陈齐两国,再有卫国出兵相助,本就孱弱的陈齐两国不可能是李修涯的对手,灭国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两人越是分析,心中越是震撼无比。
或许是两人守卫边疆太久了,从未体验过他国跑马的快感,这样分析起来,竟是心跳加速,隐隐有一种向往的感觉。
“攻取陈齐之后,大燕便可暂缓步伐,花上数年甚至十数年,数十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增强国力,到时候大燕还怕不能与秦楚并肩吗?”
韩图叹道:“若真是如此,李修涯,世之良才也!可惜,老夫老了,这样的雄心壮志,竟是半点不敢妄想,我不如他啊。”
文士也叹道:“是啊,难以想象,李修涯也才刚刚及冠,如此年轻,若是他不起反叛之心,大燕百年之内,必然雄霸东元。”
两人说着,心中也是有些难受。
愿望可以说是非常美好的,但是实际情况却不可能像说的这般简单。
李修涯虽然权倾天下,但是在大燕也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不管李修涯要做什么,那都是千难万难的。
别的不说,就是义务教育这一关,具体能不能过还不知道呢。
何况还有个太子李兆在,李修涯在他手下便不可能被全盘的信任。
而且就像文士刚刚说的,要李修涯不起反叛之心才行,李修涯会不会有这个心思呢?
这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保证得了。
“可惜,就算七大世家能为陛下找来续命之物,陛下的身子也不可能再坚持多久,要我猜,五年,五年已经是陛下的极限了,而五年之内,无论李修涯想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成功。”
韩图也表示赞同,李烜的身体如何,韩图也是清楚的,除了太医院中有他的人之外,李闲也是每日进宫探望,偶尔也会告知他。
五年,这还是七大世家顺利找到药的情况下,若是不顺利,恐怕今年都未必坚持得住。
而一旦李烜驾崩,李兆登基,李修涯无论想做什么,在做什么,都肯定会被李兆叫停。
费尽心机,一朝功败垂成啊!
“可惜了,可惜了啊。”韩图连声叹道。
文士也是默然。
两人分析也不能说是错,其实也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李修涯也的确这么想过。
攻取陈国齐国的确是相当稳妥的法子,毕竟有卫国相助,加上大燕的实力本就强于两国,而陈国现在更是不足为虑。
但是稳妥也有稳妥的缺点。
那就是耗时良久。
要取陈国齐国,就算不考虑秦楚的因素,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必须得循序渐进,耗时费力。
就算燕卫合力能直捣黄龙,最少恐怕也得要个一两年的时间。
而且这还不能算上李修涯训练新军的时间,若是加上这个时间,恐怕至少也得四五年。
这是最最理想的情况了,但是秦楚会眼睁睁的看着燕国坐大吗?
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大燕发兵攻陈或是齐国,秦楚必定来犯,到时候韩图率领的边军肯定脱不开身,若是大燕执意要灭掉两国,能调动的兵力着实不多,二十万恐怕未必足够。
就算能胜,也是艰难无比,耗费的时间也会更长。
想要一战功成,不是没可能,但是太难了。
李修涯倒是拖得起,大不了就徐徐图之,早晚必定成功,只是耗费的时间就更久了,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
但是李烜肯定是拖不起的。
李修涯想要的,不只是大燕称霸东元,而是在太和这一朝,大燕独领风骚。
或许是士为知己者死吧,李烜如此信任李修涯,李修涯自然也要想着回报李烜。
而且李修涯还为了自己的私欲多次置李烜不顾,也是为了让李烜这一朝能够圆满。
以如今李烜在位的功绩,就算现在归天,也足以笑傲大燕历代先君了。
但是还不够,没有会嫌弃自己的地位太高的。
趁着李烜还能撑得住,李修涯必须想办法兵行险招了。
秦楚才是阻止大燕称霸的最大障碍,除却西秦北楚,答应本就是东元最强大的帝国,这点毋庸置疑。
若是能削弱秦楚的实力,那岂不就是变相的增大了大燕的话语权?
所以李修涯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什么陈国齐国,而是秦国或者楚国。
其中秦国有诸葛天机的天机门相助,假以时日,秦国的军力定然是要远远的超出楚国的。
所以李修涯思之再三,最后才决定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灭秦!
韩图两人暂时还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的想法只能说还是有些保守了,若是让他们真的知晓了李修涯的真正计划,不知会作何感想。
两人暗道可惜,心道李修涯恐怕很难达成心愿。
韩图咬了咬牙,道:“若是李修涯的计划当真是如此,本侯想助他一臂之力!”
文士惊讶无比,“侯爷?”
韩图眼神坚定,“我韩家乃是将门,时代公侯,为大燕征战数百年,然大燕国情如此,无力开疆拓土,只得坚守。若是他李修涯真能使大燕称雄东元,老夫没有理由不帮他,至少,老夫不应该阻碍他。”
文士点头嗯道:“侯爷说得不错,李修涯有进取之心,这是好事啊。”
韩图道:“老夫也终于明白李修涯为何要如此坚定的推行商会与义务教育并且打压世家势力了。”
文士笑道:“但凡聪明人都知道,大燕的国情与其他帝国不同,世家之祸更甚,李修涯借助李长庚旧事以雷霆手段逼迫七大世家就范,只能说这一手高明无比。”
“而且,七大世家赔了数千万两的银子,这极大的缓解了朝廷的艰难,也能让李修涯完全放心征兵,而不必担忧其他问题。有这几千万两在,就算是连着打上十年,大燕也能打得。”
“加上商会发展迅速,朝廷只会越来越有钱,太祖规矩的弊端被李修涯这一手给巧妙化解了,李修涯啊李修涯,此子莫不是天赐我大燕?”
韩图闻言哈哈大笑,“李修涯所图不仅是对外,对内亦要改变格局,你所言之天赐于大燕,老夫觉得...未必不是啊!”
“那侯爷,您的意思是,就此放手,任由李修涯施为?”
韩图闻言神色一紧,眉头深深皱起。
“此事还有待商榷啊。”韩图叹道:“这只是我们两人的愿想,事实真相是否如此还有待查证,而且阻碍也相当的多,本侯若是直接倒向李修涯,恐怕事情瞬间便变了味道。”
“没错,此事关键还是要确定李修涯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我们才好做出应对。”
韩图嗯道:“同时,李修涯也未必就与我们和善,他是陛下的人,陛下虽然是绝对信任老夫的忠心,但是他不信任闲儿,因此,陛下也会担心老夫会为了闲儿做出何等的极端之事,李修涯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算老夫想倾囊相助,他李修涯也未必敢接受啊。”
文士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很简单,但却是很难迈过的一道坎。
“侯爷与李修涯都有顾虑,那不如转换一下条件,把相助改为...合作?”
“或者说是,交易?”韩图微微挑眉。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第519章 迎接
海山关,地处大燕东北,是大燕最重要的关隘之一,常年与楚国对峙。
当然了,去岁大燕占得楚国竹溪城,答应算是多了一座桥头堡,东北边防也更加稳固,海山关的兵力也调拨了一部分坚守竹溪。
竹溪城与海山关之间也是设立了无数斥候营寨,随时监察楚国的动向。
李修涯离开北元,基本都是一路快行,三日后,终于来到了海山关下。
相比白羊关,海山关更加的大,城墙也更高、更厚,驻守此处的兵力也更多。
李修涯也早就听说过,潇寒谷是天下第一关,但是嘉虞关与海山关也不遑多让。
大燕这数百年的时间能抵挡秦楚侵犯,两座关隘在当中起了极大的作用。
“这就是海山关吗?还真是高大,不愧是天下雄关之一。”
李修涯远远的便下了马车,看着海山关的城墙啧啧称道。
李修涯所在乃是内墙,若是去了外面再看,便能看见城墙之上几多斑驳,寸寸刀痕映照无数惨烈的战斗。
“驾...”
城门方向,一队骑兵正快速逼近,引得君燕飞等人神情戒备。
李修涯远远的看见尘土飞扬,韩字帅旗迎风飘展,心知还是韩图派人来了。
“不必担心,这是定北侯派人来接我们了。”
李修涯面带微笑的看着远处的骑兵过来,众人面目也渐渐清晰。
骑兵倒是个个精壮威武,但是领头的却是一个形容消瘦的中年文士模样。
“吁!!!”
骑兵勒马在前,随后一齐翻身下马,文士上前微微拱手道:“闻名不如见面,新亭侯果然少年英气,风采绝世啊。”
文士的礼数极轻,甚至只是客气一下,这极为不正常。
以李修涯现在的身份地位,能这样跟李修涯打招呼的人,在大燕都没有几个。
而这个文士是韩图的人,若是不知晓内情,恐怕还会以为是韩图故意派人为难李修涯呢。
果然,君燕飞与赤影见状当即怒目而视,就要上前斥责文士无礼。
“大胆...”
“住口,退下!”李修涯低声喝道。
赤影叫道:“可是侯爷...”
李修涯摆手道:“无妨,这是驸马都尉姚玉轩姚大人,不得无礼。”
驸马都尉?
奇怪?本朝哪来的公主啊?没有公主哪来的驸马啊?
难道是皇家宗室之内的某位郡主的夫君?
姚玉轩闻言微微挑眉,“不愧是新亭侯,姚某名声不显,难为新亭侯知道姚某。”
李修涯拱手笑道:“驸马客气了,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驸马,还请先生恕罪。”
定北侯韩图作为大燕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李修涯又怎么能不查探一下他的底细以及党朋呢?
韩家乃是将门世家,历代都是为大燕镇守国门的存在,这一代的韩图,儿子虽然战死了,但是孙子还在,自己的身子也是硬朗得很。
不过孙子年轻,在军中还算不得威望,韩家目前还是韩图撑场面。
而韩图的手下,除了七大世家之一的林家攀附,还有几个重要人物也一定不能忽视。
分别是武威伯虞世绩、忠勇伯文仲卿以及驸马都尉姚玉轩。
虞世绩与文仲卿都是沙场悍将,算是韩图的嫡系,而驸马姚玉轩任职军师祭酒,算是韩图的智囊,乃是幕僚这一类的人物。
而姚玉轩这个驸马身份也是高贵无比,他乃是清平公主的夫婿。
而清平公主则是李烜最小的妹妹,算起来姚玉轩应是李烜的妹婿,就是太子李兆见了那也得叫一声姑父才行。
虽然清平公主死了十多年了,但是姚玉轩这个驸马的身份还是实打实的。
只是具体为何会变成韩图幕僚,李修涯便不得而知了。
李修涯虽然没有见过三人,但是有胆子对李修涯这么不客气,李修涯也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面前之人是谁了。
韩图就算要跟李修涯翻脸,也不可能愚蠢的派人前来得罪自己,那眼前这人除了姚玉轩,李修涯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了。
说起来,这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李修涯虽然身居高位,但姚玉轩也没必要将姿态放得太低。
姚玉轩呵呵笑道:“侯爷客气了,姚某久居边境,侯爷身处云端,居然一眼便将姚某认了出来,姚某幸甚,所谓不知者无怪,姚某是个无足轻重之人,他们没听过也实属正常。”
李修涯笑道:“驸马自谦了,能得定北侯爷的赏识,想必驸马也有过人之处,本侯也是久闻大名,此次前来,也是一定要向驸马讨教讨教才行。“
“呵呵...若是侯爷有此雅兴,那姚某自当奉陪。”
“好,本侯应该会在此处盘桓几日,我们有的是时间。”
“呵呵...”
两人寒暄几句,乍一看还以为是久不相见的老友一般。
“韩侯知道侯爷就是这几日到,所以特意让姚某在此迎接侯爷,侯爷请入城一叙。”
李修涯欣然道:“好,那就劳烦驸马引路了。”
“应该的,请。”
“请。”
姚玉轩翻身上马,一队精骑领着李修涯数百人的队伍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临近城墙,更显巍峨之感。
姚玉轩见李修涯探出脑袋望着城楼,笑道:“侯爷久居大燕腹地,想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城墙吧?海山关乃是大燕东北屏障,楼高城坚,易守难攻,大燕能屹立这数百年,多是此城之功。”
李修涯也笑着回应道:“海山关的确天下雄关,不过驸马是不是忘了,本侯也曾亲自率卫国之军在潇寒谷抵挡陈军进犯,这海山关比起潇寒谷的城墙,还是差了一筹啊。”
你这看不起谁呢?以为我没见过世面吗?
姚玉轩闻言一愣,随后笑着摇头,竟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姚玉轩倒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见李修涯看着城墙,以为惊叹,故而出言说道。
倒是忘了李修涯的过往战绩了。
“是,倒是姚某失言了,还请侯爷海涵,潇寒谷的确不负天下第一关之名,姚某也曾亲临,那巨石城墙坚固无比,等闲百万大军也难以攻破。”
百万或许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当时申屠极的二十万陈军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谓楼高城坚,不过如此。
李修涯嗯道:“潇寒谷的确雄奇,不过海山关能阻敌多年,亦有过人之处,本侯仰望,颇有苍茫渺小之感。”
“呵呵...待我们入了城,若是侯爷有兴致,姚某亲自带侯爷走动一下如何?”
“哦?”李修涯笑道:“如此,那就麻烦驸马了。”
“侯爷客气,这是姚某之幸。”
李修涯倒是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一下海山关罢了。
片刻之后,众人来到城门处。
城门大开,姚玉轩领着李修涯等人鱼贯而入。
进得城去,便是一片繁华的街景。
往来人群,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李修涯掀开车帘一看,其繁华程度有些令人出乎预料。
很难想象,在海山关这种军州关隘,竟是能有这般繁盛之景。
许是看出了李修涯的疑惑,姚玉轩骑马与李修涯的马车并肩,解释道:“海山关虽然是边境关隘之城,但是数百年来几乎没有攻破过,大燕边军多驻守于此,便是楚国来犯,海山关自然也能应对,百姓在此也自然能够安居乐业。”
李修涯点头嗯道:“的确是让本侯有些意外,不过驸马这样说,倒也是情理之中了,海山关守将是谁?”
“武威伯,虞世绩。”
韩图的嫡系,也是战功赫赫。
“难怪了。”李修涯笑道:“就是本侯也知道定北侯手下的两位猛将,大燕北境能有这数十年的安宁,多亏了你们了。”
“我等深受皇恩,这些都是应该的。”姚玉轩笑道:“而且海山关之所以有这样的景象,也非是我们之功劳,而是历代将军将士以血肉之躯拼杀护卫,这才能保得海山关之安宁,我等不过紧随先人步伐,算不得功绩。”
“驸马说得是,不过似驸马与虞将军这般功劳自然也不能忽视。”
“呵呵...”
海山关比想象中繁华得多,而韩图亲自镇守的嘉虞关应该也还是差不多的景象,李修涯一时也感到无比的惊异。
这同时也证明了韩图的确是位厉害的将领,既然能经营至此,想必韩图驻守北境这些年来,秦楚并未从他手上占得什么便宜。
车马一路慢行,左右百姓也都驻足看着李修涯的马车。
虽然他们不知道李修涯是谁,但是他们认识姚玉轩,见是姚玉轩亲自接待的人,想必也能猜到李修涯身份不凡。
不多时,众人来到将军府,韩图亲自在门口迎接。
李修涯远远的便看见门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心中也猜到了是谁。
而姚玉轩提前下马,也证实了李修涯的猜测。
既然知道此人是谁,李修涯也不敢托大,马车一停便赶紧下来。
“哈哈...”韩图笑着迎了上来,“新亭侯,老夫可是仰慕已久了。”
李修涯执礼甚恭,微微颔首,“侯爷客气了,劳烦侯爷亲自出门迎我,晚辈惶恐之至。”
韩图笑道:“新亭侯远道而来,这是老夫应该做的,快请进吧,老夫已经备下酒宴,正要与新亭侯一醉方休呢。”
“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多谢侯爷。”
第520章 商业互吹
说起来,若是真论起官职品级,李修涯应该是全场最高之人。
除却侯位,韩图官至枢密院副指挥使,大将军。
而李修涯却是枢密院的正使、持上方印领监察大夫。
李修涯算是韩图的顶头上司吧。
所以李修涯算是以上称下,自然不能以侯位自称,只能称呼自己一声晚辈,以示尊敬。
在韩图面前李修涯若是还要高高在上的托大,那就不要玩了,大家一拍两散吧。
韩图派出姚玉轩出城相迎,而后亲自出府迎接,也算是给了李修涯面子,李修涯自然也要笑脸相待了。
众人进入府中,分主客落座。
“久闻新亭侯大名,可惜老夫久居边境,一直不能相见,实在是遗憾得很,难为新亭侯跋涉而来,老夫也终于能见到新亭侯的真面目了。”
李修涯拱手道:“侯爷实在客气了,晚辈不过幸得陛下赏识,巧夺了些功名罢了,与侯爷自然不能相比,见与不见,也着实算不得什么。”
“呵呵...新亭侯太过自谦了,依老夫看,东元年轻一代,除侯爷,老夫不做第二人想。”
“侯爷太过誉了,晚辈实在有些愧不敢当,倒是侯爷驻守边境多年,一直国泰民安,侯爷威名也可谓是响彻东元啊,晚辈这点投机取巧的本事,不敢在侯爷面前称赞。”
韩图闻言哈哈哈大笑,姚玉轩道:“李侯爷当真不必自谦,李侯爷入官大燕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那也是远远超过常人的,莫说是风云才子,当一声大燕栋梁还是没问题的。”
“驸马实在称誉过甚,晚辈着实惶恐之至。”
双方商业互吹了好一会儿,酒宴算是进入了高潮。
韩图对李修涯道:“侯爷此次奉旨离开燕都,还不辞辛劳前来海山关,不知所谓何事吗?”
我来海山关干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李修涯笑道:“说起这话,那晚辈也想问问侯爷了,侯爷向来是驻守肃州城,也就是嘉虞关的,现在海山关也没有战事,竹溪城也趋于稳定无需侯爷过多关心,怎么侯爷回想着来海山关的?”
你若不是等着要见我,来海山关做什么?
韩图一愣,随后笑道:“老夫奉命守卫北境,而海山关也是我北境重镇,老夫例行巡查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来这里很合理,但是你来可就必须得有个缘由才行啊。
李修涯微微点头,“侯爷这样说,那晚辈还是接受的。”
“那新亭侯来此海山关,究竟意欲何为啊?”
“呵呵...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仰慕侯爷威名,想着好容易出此燕都,也是顺路拜访岳父大人之后,听得岳父大人无比推崇侯爷,晚辈也是向往无比,刚好又听闻侯爷就在海山关,便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特意来瞻仰一下侯爷。”
韩图闻言一滞,这小东西倒是不肯主动说明来意啊。
“哎,老夫不过就是一老卒罢了,无甚好看的。”
“侯爷太自谦了。”
姚玉轩与韩图对视一眼,眼神交汇之后,姚玉轩率先开口问道:“萧鼎大将军为大燕开拓数百里的土地,这可是百年来的首功啊,就是姚某也是心向往之,李侯爷竟然是萧将军的女婿,而且对陈一战李侯爷也作为监军军师一同作战,想必侯爷也是沙场高手咯?”
李修涯闻言一笑,这是,还要试探我?
李修涯摇头道:“非也,晚辈不过就是个文人出身,这战场之上变幻莫测,也不是晚辈能够轻易掌控的,驸马所谓之沙场高手,与晚辈可是百般不相符合的,就是伐陈一战,晚辈不过跟在岳父大人背后赚了点军功,陛下也实属恩宠过甚,这个侯位来得便是这般的奇妙。”
“那当年陈将申屠极领兵二十万进攻潇寒谷,难道不是侯爷力挽狂澜?”
“都是守城吴将军的功劳,晚辈一介文人,能成什么事?”
韩图呵呵笑道:“新亭侯将自己说得这般一文不值,老夫倒是奇怪了,若是新亭侯真的如此不堪,陛下为何还要如此恩赏新亭侯?难道新亭侯是觉得陛下也看走了眼?”
李修涯笑着对两人道:“陛下日理万机,就是眼光出些差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何况晚辈刚刚不是说了吗?陛下恩宠过甚,晚辈惶恐,深感德不配位啊。”
“那姚某可要为李侯爷报个不平了,我等能轻取竹溪,那也是侯爷的功劳,陛下虽然恩宠过甚,却也不是无的放矢。”
“与侯爷百战之功相比,晚辈实在不值一提。”
“呵呵...”见李修涯一直不肯松口,韩图只好问道:“陛下圣德贤明,老夫相信陛下不会看错人的,新亭侯自然当得陛下的恩赏,只是新亭侯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擅此道,老夫倒是好奇,新亭侯擅长的是什么?”
李修涯闻言眉目微挑,只道:“晚辈是个疲懒的性子,好谋无断,能做的就是使些阴诡谋算,一切都是陛下领导有方,晚辈可从未实打实的做过什么事情啊。”
我只是个出主意的,决断之人可不是我。
这要算起来,李修涯这么说倒也没错,大方向的确是李烜跟聂含山在把控,不过更多的,都是两人都认可李修涯的想法,所以放任李修涯去做罢了。
韩图与姚玉轩也感无奈,李修涯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密不透风。
“新亭侯的谋算,老夫也算是见识过了,只是可惜,老夫并未达成新亭侯的目的,这是老夫的过失。”
韩图说的是诸葛天机的事情。
李修涯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侯爷已经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是他诸葛天机命不该绝,天命如此,人力不可相抗。”
“只是现在诸葛天机出任秦国工部尚书,亦领军师之职,此人心计无双号称天机,加上天机门之力,天云帝国便是前车之鉴,秦国本就势强,早晚也是大燕的心腹大患,这北境安宁恐怕不能维持太久了。”
说起这个,在场众人皆是神情一紧。 秦国干净利落的大胜天云帝国,此事早已经传遍了东元,各大帝国无不震撼,震天雷之名也早已经名噪一时,引得众人忌惮不已。
秦国本就是霸主级别,如今如虎添翼,恐怕再难遏制,早晚必起吞并之心,故而人人皆有自危之感。
特别是与秦国比邻的燕国更是如此。
“诸葛天机的确是个麻烦的人物,当日谋算没能取他性命,实在是太可惜了。”一说起这件事,李修涯便觉得遗憾无比,但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大用了,只能想办法应对。
“不过秦国虽然强,倒也不是无法抵挡。”
韩图闻言双眼一亮,“哦?新亭侯有何妙计?何不说来与老夫参详参详?”
李修涯摸不清韩图的心思,自然不能说得太明白。
“晚辈倒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所谓强秦盛出,秦楚争斗多年,若是秦国突然坐大,大燕倒还好,只是楚国能够接受吗?与其想方设法惴惴不安,倒不如坐山观虎斗,看看楚国的动向,毕竟楚国首当其中,必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嗯。”韩图与姚玉轩也是微微点头,他们两个也是这样认为的。
姚玉轩笑道:“李侯爷说得是啊,倒是我们有些杞人忧天了,秦楚之争绵延已久,如果秦国坐大,那自然有楚国料理,就算楚国不是对手,那秦国也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怪不李侯爷如此淡定,原来早就有了谋算啊。”
李修涯摆手道:“非是谋算,而是无能为力,秦楚之争,大燕也插不上手,便让他们斗去吧,反正于大燕无碍,权当看戏了。”
“说得是,哈哈...”
三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秦国既然坐大,我大燕也不应该坐以待毙啊。”韩图悠悠说道。
李修涯也是点了点头,“侯爷说得是,不知侯爷有何良策?”
韩图闻言一滞,我特么是要问你啊,怎么反倒你拿这话来堵我了?
姚玉轩见状道:“既然李侯爷觉得秦楚将有大战,大燕若是不插手,那便必须要加紧壮大才行啊。”
“驸马说得不错,不知驸马对此有何决断?若是合理,晚辈倒是可以直接向陛下禀报。”
“额...”姚玉轩也是有些无语,随后道:“姚某才疏学浅,空有方略,却是不知道如何进行啊,侯爷竟然擅长谋算,不如也谋一谋燕国,算一算前程?”
李修涯呵呵笑道:“驸马太看得起晚辈了,晚辈年轻,智计稚嫩,如何能与驸马相比?还是听听驸马的高见吧,晚辈也好学习一下。”
姚玉轩看了一眼韩图,韩图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姚玉轩随后道:“那既然如此,姚某倒还真有点想法,想请侯爷参详参详。”
“哦?”李修涯闻言有些惊异,“那就请驸马快快说来,参详不敢,倒确实是想见识见识驸马的妙计。”
姚玉轩脸色微变,随后神色一肃,低声道:“侯爷觉得,灭陈取齐,如何?”
第521章 短视之谋
灭陈取齐?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也不住的点了点头。
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想过,甚至这对大燕来说是稳妥的办法。
“何谓灭陈取齐?还请驸马明说。”
韩图与姚玉轩一直都观察着李修涯的表情,见李修涯先是点头,随后又是出言询问,心中有些犹豫不定了。
难道李修涯不是在打这个主意?
不过既然李修涯发问了,姚玉轩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大燕周边有数国,北有西秦北楚引为东元霸主,不能敌也,西南虽有天风天云两国,但两国向来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大燕要动其中一国,那必然也是腹背受敌,实为不智慧。
反观东南齐国与东面的陈国则是不然,齐国安逸已久,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能为大燕敌也。东面陈国方才被萧将军与李侯爷联手大败,实力折损,亦非大燕的敌手。
再加上李侯爷倾力拉拢的卫国相助,大燕要灭陈取齐,不算难事。”
李修涯闻言鼓掌大笑,“驸马一语中的啊,真是让晚辈大开眼睛,厉害,厉害啊!”
姚玉轩要的可不是李修涯的称赞,只道:“大燕能有今日之格局,全赖李侯爷的功劳,姚某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当不得李侯爷谬赞。”
李修涯却是摇头道:“世间聪明人不算少,其中道理也确实不算多难懂,但是晚辈久居燕都,竟是未曾听到有人如驸马这般想法,整个大燕,却没有几人真正的放眼东元,实在是可惜。”
李修涯说得没错,大燕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携乘大胜之姿态,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向李烜进言要再出兵攻伐。
或许是大燕内部,李康李旦的事情闹得挺大,也确实不是出兵的好时候吧。
但是满朝文武,竟是连这点想法都没有,李烜也好,李修涯也好,其实都觉得挺失望的。
不过到了海山关,韩图与姚玉轩也果然不愧是镇守边境多年,他们的第一想法不是争权夺利,而是想着拓土强国,若非是立场有异,光是这样的眼界,李修涯都非得与之相交才行。
国内的阴谋诡计算什么?要有本事,那就跟其他国家碰一碰。
韩图笑道:“这么说,新亭侯也觉得驸马的想法可行?”
李修涯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自然可行,朝廷现在有钱,而且大燕数百年来都无甚天灾,只要用上一两年的时间准备好足够的粮草,大燕完全可以在数年之内攻取陈齐两国,此事绝非是空想。”
除却七大世家上缴的银钱,李修涯其实也为朝廷赚取了不少的银钱,陈国赔款基本都落入了大燕的口袋,再加上商会交纳的会费以及每个季度的盐利也是愈发的庞大,朝廷的财政情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义务教育虽然是个花钱的活,但是光是凭此便足以应付了,即便是不动七大世家的钱,大燕也足够勉强运转,更是不必横征暴敛。
而这个时候,七大世家的银钱能拿来干嘛?
躺在库房吃灰吗?既然大燕甚少天灾人祸,那留存应急之钱也不必数千万这么多。
如何把钱花出去,这是一门学问。
大燕本就强盛,如今粮草银钱都不缺,若是此时还不想着开疆拓土,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真要守着祖宗土地养老吗?
韩图两人双眼一亮,果然,李修涯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韩图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修涯道:“老夫听说过,萧鼎之所以在阳州训练新军,背后乃是新亭侯的意思?”
李修涯笑道:“侯爷莫要说笑了,岳父大人可是得了陛下的圣旨,晚辈虽然愧受皇恩,但是影响陛下的决定,侯爷还是太看得起晚辈了。”
韩图远在北境,虽然知道李修涯深受李烜的信任,但是两人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也不好说,所以心中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即便此事询问过李闲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是韩图心中仍然是有怀疑的。
不过如今李修涯不惜来海山关见他,那韩图便是完全确定了。
即便李修涯否认也无妨。
“好,就算是陛下的意思,不过新亭侯常伴陛下左右,陛下的心思肯定比我们了解得多,陛下既然命萧鼎练兵,是否也是进取之心?”
李修涯闻言眉目微动,眼中蕴含笑意。
他明白了,这不仅是要试探李修涯,韩图这是还要试探李烜啊。
若是李烜真起了攻伐的心思,那韩图作为大燕兵权最大之人,自然是李烜绕不过去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萧鼎练兵二十万,不管这二十万新兵将来用来干什么,基本都跟韩图关系不大。
也就是说,无论大燕进取攻伐与否,李烜都不想轻易动用韩图。
这就让韩图略微有些接受不了了。
李烜不信任韩图,这一点韩图也理解,但是忌惮至此,倒是有些逼迫孤立的意思了。
虽然韩图不会有逆反之心,但是心中想必也不会畅快。
这是想借李修涯之口了解一下李烜的真实想法啊。
“陛下的心思,晚辈也不敢轻易猜度,不过听得驸马这样说,晚辈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如今大燕有鼎盛之态,若是趁此机会开拓版图,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韩图与姚玉轩闻言则是一喜。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没错,陛下终归还是雄才大略,李侯爷帮陛下解决了国内弊病,也实在是大功一件啊。”
李修涯闻言则是笑而不语。
韩图两人的想法倒也简单,秦楚必须是要防备的,也就是说北境的三十万兵力基本是不好动用的,若是想要去灭陈取齐,训练新兵好像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事实也正是如此,两人按照常理来猜度,自以为已经了解了真相。
不过见李修涯笑容诡秘韩图与姚玉轩反而笑容一滞,有些拿捏不稳了。
“怎么李侯爷对此还有何异议吗?”姚玉轩开口问道。
李修涯摇头道:“没有,侯爷跟驸马说得都没错,也甚合常理,审时度势,这好像大燕是最好的应对。避秦楚锋芒,吞并陈齐两国壮大,与秦楚并肩,三足鼎立雄霸东元,有此愿景,二十年内不难实现。”
韩图嗯道:“便是如此,只是见新亭侯好像兴致不高,难道新亭侯还有其他的想法?”
将来灭秦,光是李修涯训练的二十万新军是远远不够的,韩图的三十万精锐边军也是必须要加入战场的。
李修涯虽是犹豫不决,但是还是决定先给两人透个底。
“三足鼎立虽然稳固,但是侯爷不觉得东元的霸主实在是有些多了吗?”
“什么意思?”
韩图与姚玉轩同时惊愕的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笑道:“陛下的心思如何晚辈自然不知道,但若是换了晚辈,却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哦?”两人惊讶无比,出言问道:“那不知新亭侯有何高见啊?”
李修涯道:“侯爷,驸马,便如你们之前所说,秦国得了诸葛天机的天机门相助,实力定然是一年强似一年的,假以时日,定然是要超过楚国的,若是真是应驸马计划形成三足鼎立的场面,那对于燕国与楚国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啊。”
“愿闻其详。”
李修涯悠悠道:“大燕崛起,与秦楚相争,三国互相掣肘,最后的结果便是只能僵持,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是对于秦国来说,这样的场面却是他们最想看到的,震天雷的威力想必不必晚辈赘述,假以时日,天机门未必不能研究出威力更大的东西,便是震天雷我们都未必有能力抵挡,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燕国楚国又凭何与秦国相争呢?”
两人闻言眉头紧皱,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李修涯接着道:“驸马的想法的确是很好,但依晚辈看来,此计只能保大燕五十年繁荣昌盛,五十年之后,大燕必然被秦国踩在脚下,实乃短视之谋。
谋国者,不该只看着眼前的利益,却该放眼将来才行,只是五十年的安宁,对于大燕来说,这远远不够...”
两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显然,李修涯的话对他们都有些触动。
不错,灭陈取齐的确能保证大燕强大,甚至有与秦楚相争的实力。
没有大燕,秦楚自然眼中只有对方,争斗不断,楚国不会坐视秦国坐大。
一旦大燕崛起,不仅是对秦国有威胁,楚国同样。
到时候秦楚还敢轻易动手吗?答案当然是不敢的,小打小闹不算,真正一战乾坤的景象不会有的。
那如此这般僵持,至少也是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在这段时间之内,即便是燕国楚国全力发展国力,但是在军事实力上面恐怕也会远远的落后于秦国,到时候便是由三足鼎立变成秦国一家独大了。
五十年,这已经算是理想状态了。
若真如李修涯所言,未必能坚持五十年这么久。
他们这批人倒是享受了功绩,后人朝拜,那归天入土之后,燕国将来的风雨飘摇便要后人来承受吗?
短视,李修涯说得不错,实在是短视得紧!
第522章 远见之谋
李修涯见两人眉头紧皱,似有所悟,笑道:“侯爷驸马,言语之间若有冲突,算是晚辈得罪,晚辈自罚一杯。”
李修涯喝了一杯酒,但见两人还在沉思,好似没有反应。
李修涯笑道:“两位,其实这也只是晚辈一家之言,陛下具体做何打算,我也不知道,也许陛下根本就和我们想的都不同呢?我们三人在这指点江山,却不知道真正掌控江山之人是何心思,策论乾坤亦做无用之功,何必自寻烦恼?”
韩图与姚玉轩闻言看向李修涯,这句话看似在劝慰两人,也是在自嘲自己。
韩图神色一紧,说道:“新亭侯说得确有几分道理,若是大燕真行灭陈取齐之策,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天云帝国之祸震撼东元,秦国兵甲之利无人能与之相抗,若是陛下也跟我们一样的打算,十年之内,陈国齐国可灭,但五十年内,燕国亦有覆灭之危。”
姚玉轩也道:“不错,还是我们想得太天真了,只是与秦楚并肩,这还不够,秦国才是将来我们最大的敌人。”
李修涯笑着点头,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此事旷日持久,绝不是这样说说,事情便要这么发展的。
世事无绝对,将来的事情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也许大燕灭了陈国齐国之后,秦楚仍然相争呢?也许三国鼎立不算数,秦楚非要分个胜负呢?
或者秦楚不争,合力掣肘燕国壮大呢?
但就是算是最理想的情况下,李修涯所说的也非常有可能发生。
大燕自然是不得不防啊。
两人看向面带微笑的李修涯,韩图随即问道:“新亭侯觉得我们两人的想法有误,莫不是心中也有决断?若是有,不如说来听听?”
李修涯也不拒绝,拱手道:“不瞒侯爷驸马,晚辈还真有个想法,想请两位给晚辈提点意见。”
“新亭侯请说。”
两人神色一肃,正襟危坐的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沉声说道:“攻伐陈国齐国,或许是大燕的崛起之道,但是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至少也得数年时间才行,而且等燕国攻占了两国,那也得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整治,算算时间,加起来至少也得十年以上了,两位以为然否?”
“嗯。”韩图点头道:“灭国不难,难的是治国,灭国之后,若是余孽贼心不死,想要真正的将两国纳为版图,恐怕得花费相当的时间,十年算是比较短了。”
“没错,就算最最理想的状态,真能秦楚燕三国鼎立,而秦国不强于燕楚,那也仅是将东元的霸主从两位变成三位而已,于大燕本身的定位来说,好似也并无太大的不同。”
姚玉轩皱眉道:“李侯爷的意思是,便是秦楚并肩都不满足吗?”
李修涯笑道:“在东元,霸主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李修涯语出惊人,韩图与姚玉轩被李修涯这一震,眼神也是瞪得老大。
“侯爷此言何意?”
李修涯悠悠道:“与其与秦楚并肩相互掣肘,那大燕一家独大,威伏四方岂不是更好?”
韩图道:“秦楚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远胜大燕,大燕想要独霸东元,秦楚便是最大的绊脚石,但是新亭侯,秦楚两国,大燕要如何解决呢?”
姚玉轩也道:“不错,李侯爷刚刚说姚某乃是短视之谋,那李侯爷此言岂不是无稽之谈了?”
西秦北楚这般强大,李修涯居然放眼要让燕国一家独大,两人没直接嘲笑李修涯,算是很给面子了。
韩图哼道:“还是说新亭侯觉得秦楚不足为虑,只是靠萧鼎训练的二十万新军便能应付?那新亭侯可就太小看秦楚两国了。”
刚刚还以为李修涯有什么奇谋妙计呢,但是听得李修涯说的,韩图心中已经有些失望了。
难道李修涯当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只会信口胡说?
李修涯被两人反驳,却也不着急,只是笑道:“晚辈明白,侯爷跟驸马都是知道秦楚底细,一定会觉得晚辈之言乃是天方夜谭...”
“何谓天方夜谭?”姚玉轩皱眉问道。
李修涯一时语塞,脑子也是瞬时空白了一下。
“不必在意,晚辈的意思是,两位不信晚辈说的,晚辈自然能够理解,不过且听晚辈说完不迟。”
韩图哼道:“好,那老夫倒是真要仔细听听新亭侯究竟有何远见之谋能使大燕独霸东元。”
你说我们这是短视之谋,那好,将你的远见之谋说出来听听。
李修涯拱手嗯道:“其实东元格局,乃是秦楚最强,而大燕次之,其余诸国皆不能与争锋。”
“次老生常谈之言,妇孺皆知,不必多言!”
李修涯笑道:“侯爷莫着急啊,晚辈还没说完呢。”
姚玉轩见韩图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便也笑道:“李侯爷继续说,姚某洗耳恭听。”
“好。”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继续说道:“要提高大燕在东元的地位,其实未必是要使大燕强大...”
韩图本来是准备听李修涯说话,不插嘴的,但见李修涯又是语出惊人信口开河,还是忍不住打断道:“荒谬,若是不能使大燕强大,大燕之地位如何提高?”
李修涯无奈笑道:“侯爷试想,除却秦楚,燕国是不是东元最强大的帝国了?”
“毋庸置疑,这点自信老夫还是有的。”
除却秦楚,无论是从那个方面来说,燕国都是独一档的存在,只是与其他国家的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罢了。
李修涯点头道:“没错,晚辈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要秦楚败落,那大燕就算毫无变动,是不是也算雄霸天下了?”
韩图冷笑道:“笑话,秦楚正值强盛之期,如何败落?新亭侯此言愈发的不着调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笑道:“刚刚不是说了吗?楚国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秦国坐大的,所以两国必定还会爆发出争斗,而这,就是我们机会。”
姚玉轩忍不住道:“秦楚相争,燕国插不上手的,李侯爷想怎么做?”
“燕国插不上手吗?不见得吧?”
韩图皱眉道:“老夫信你说的秦楚将有一战,但是燕国如是强行入局,恐怕结局难料啊。”
没错,若是燕国强行介入两国之间的争斗,结果究竟如何真的很难说。
李修涯道:“非是强行介入,而是合作。”
“合作?”两人一愣,“与谁合作?”
李修涯笑道:“既然我们都觉得将来秦国会强于楚国,那自然是要联合楚国共抗秦国了。”
“联楚抗秦?”韩图摇头道:“新亭侯许是不知,秦楚立国数百年,一直争斗不断,便是大燕主动结盟,两国也从未理会过,新亭侯想要联合楚国,怕也是不能成功的。”
“此一时彼一时,侯爷话可别说得这么绝对。”
姚玉轩问道:“李侯爷这么说,难道已经有了计划?”
李修涯笑道:“秦楚之前不与别人结盟那是因为秦楚两人势均力敌,各自都能应对,一旦开始网罗周边盟友,那东元格局便会瞬间变化,秦楚两国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打败对方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改变东元的境况,所以才不会贸然与别国合作结盟。
但是如今秦国得了天机门全力相助,军力便是隐隐超出了楚国,双方势均力敌的平衡被打破,楚国明显会陷入劣势,这个时候,若是楚国还不思变通,那在不久将来定然会招来灭国之祸。”
灭国吗?
李修涯说得有些言重了,但也不算是危言耸听。
“就算如你所言,楚国既然陷入了劣势,那我们为何不趁势与秦国联手将楚国灭掉?似乎这样才更简单一点吧?”
李修涯闻言摇头笑道:“联楚灭秦虽然艰难,但后果大燕是可以接受的,因为秦国即便再厉害,恐怕都不能在两国合力之下还有反攻之力,就算秦国坚韧,我们未能顺利灭秦,但是三方肯定都损失惨重,无力再战,至少大燕国本无忧,若是能灭秦成功,作为抗秦主力的楚国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全胜,这才是大燕崛起的机会。
若是如侯爷说的与秦国联手灭楚,那无疑于与虎谋皮,成功灭楚之后,燕国再无力对抗秦国,此乃取死之道,不可为也。”
姚玉轩点头嗯道:“李侯爷说得有理,与秦国合谋,的确是取死之道,不过侯爷所说的不过就是一厢情愿罢了,也许事实未必会是如此呢?”
李修涯闻言一笑,自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布置。
韩图点头道:“老夫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就算是楚国接受与我们合作,想要灭秦,那也是千难万难的,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与其这样,还不如取了陈国齐国更加稳妥。”
李修涯摊手笑道:“侯爷说得不错,这本就是晚辈一家之言,当不得真,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两位听得便听,听不得,便抛诸脑后就可以了。”
嗯?
两人看向话锋一转的李修涯,皆是露出疑惑的神情。
还以为你还要辩证呢,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而李修涯则是想着,既然很难说服两人,那便暂时不说了就是。
等到大势所趋之日,他们自然也就接受了。
第523章 交易 一
“既然是侯爷与姚先生想知道晚辈作何想法,那这便是晚辈的想法,虽然大燕的国力未必能像两位预料那样与秦楚并肩,甚至还要空耗国力去介入一场本不属于大燕的战争,但是晚辈认为,一个国家强大与否,这得看跟谁比。
跟秦楚,大燕自然还不够,但是跟陈齐,大燕已经足够强大了,如果能将秦楚两国拉到与燕国同样的水准,那算不算是大燕变得更强了呢?”
李修涯说了这一句,便等着两人皱眉思索。
一个简单的,但是听起来有些荒谬的逻辑问题,两人自然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也不能接受。
但其实这也是李修涯临时想的说辞罢了,李修涯之所以制定计划坚持灭秦,更多是因为灭秦耗时不会太久,五六年的时间足够了发动一场大战了,李烜有机会看到...
韩图两人则是被李修涯的说法惊到了,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知道李修涯所言漏洞百出,但是却还是觉得有些道理。
无他,如果按照姚玉轩所言,百年之内,燕国即便不被秦国所灭,那也只会成为秦国的附庸。
但是按照李修涯的说法,就算最后没能成功灭秦,秦国也根本无力反攻燕国,燕国还有时间能够休养生息再图东元。
这样算起来,事情便愈发的复杂了啊,究竟值不值得,一切都不好说啊。
李修涯见两人沉默不语,便也是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对两人的冲击有些大了。
那既然如此,就给两人一点时间消化一下吧。
“侯爷驸马,多谢两位给晚辈接风,不过晚辈一路疲累,若是无事,晚辈便先去休息了...”
姚玉轩反应道:“好,姚某派人送李侯爷回房。”
“嗯,多谢了。”
姚玉轩招来两个丫鬟将李修涯带走,桌上之留下了韩图跟姚玉轩两人。
“你怎么看?”良久,韩图问道。
姚玉轩苦笑着摇头道:“原本我以为我们的猜测已经是最接近真相了,但却还是想不到李修涯竟然这样的想法,实在令人...令人惊讶。”
韩图道:“老夫不是想问这个,而是问你,李修涯所言,有没有道理?”
姚玉轩则是肯定的回答道:“他所言之五十年后秦国超越燕楚之言,我是相信的,毕竟现在我们都知道秦国的震天雷乃是诸葛天机之天机门之物,若是再给这天机门时间,恐怕便是燕楚联手也未必能阻挡了,所以这一点李修涯说得不错,太过短视,最后只会葬送燕国的大好局面。”
“那,李修涯的想法呢?”韩图又问道。
姚玉轩则是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李修涯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这是要拿大燕国力去拼啊...”
“老夫是问有没有可行之处?”
“非要说,那肯定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太过冒险了,若是计划不够顺利,战事一旦僵持,这对大燕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韩图嗯道:“这就是了,只是老夫见他侃侃而谈,好像对此很有自信啊?”
姚玉轩皱眉道:“莫非,他已经开始布置了?”
“或许吧。”韩图也是微微摇头,“老夫好像明白李修涯为何会做这样的打算了。”
“哦?”姚玉轩问道:“为何?”
“时间!”韩图正色道:“如果大燕是要灭陈取齐,按照我们刚刚所言,就算战事一切顺利,那至少也得十年的时间才能完全将地盘整治好,但是如果是联合楚国灭秦,那便不必这么久,甚至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始...”
姚玉轩闻言也是反应过来,“没错,如果是要灭秦,就算战事再僵持,也不会耽搁多久,而伤秦楚元气的目的也更好能够达成,对于大燕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也无需十年这么久,依我看,五年便足够了。”
韩图点头道:“是啊,五年便足够了,毕竟陛下或许能撑住五年时间,但是绝不可能撑得住十年这么久啊。”
姚玉轩闻言一惊,低声道:“没错,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李修涯便一日不会动,相比之下,李修涯肯定会选择用时较短的计策。”
韩图冷哼道:“只是他也未必太过天真了,难道他还真以为只是训练二十万的新兵便能插手秦楚的争斗吗?”
姚玉轩却道:“李修涯并非庸才,他也肯定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他早就有了全盘计划也说不定呢?”
“就算李修涯神机妙算,那要如何以二十万新军入局呢?除非...”
韩图说着,双眼突然瞪得硕大。
姚玉轩脸色一沉,压着嗓子接茬说道:“除非拉上我们。”
“没错,新军能有什么战斗力?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亲自率领百战精锐?想要插手秦楚之争,非是精锐不可,李修涯他要拉我们入局?”
姚玉轩苦笑道:“这是肯定的,只要将来陛下一封圣旨,就算我们再不愿意,那也得遵旨行动。”
韩图眼神有些复杂,“他早就想好了,攻伐陈国齐国,因为要防范秦楚两国,我们便不能动,但是若是转头攻打秦国,则是只需要调拨数万兵力镇守蒲州与渚水边界便可,根本不会有后顾之忧。”
“李修涯,看来他真的比我们看得更远一些。”
“那陛下呢?陛下难道也陪着李修涯一起疯?”韩图眉头紧皱,“毕竟这也太冒险了,若是将大燕精锐全部赔了进去,那别说称霸了,恐怕也只能沦为陈齐之流了。”
虽然是这么问,但是韩图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以李烜对李修涯的信任,恐怕李修涯如是决定要这么做,李烜也是支持的。
倒不是说李烜要那燕国的未来给李修涯赌这一把,而是也想争分夺秒,在有生之年见证大燕的伟业。
比起李修涯,恐怕李烜更需要这五年的时间。
姚玉轩看向韩图,问道:“若是李修涯真要这么说,那我们...”
韩图犹豫了一下,随后坚定道:“不是李修涯,而是陛下,若是陛下真的要按照李修涯的计划来行事,身为臣子,我们也只好从命了。”
“即便万劫不复?”
“即便万劫不复!”
姚玉轩摇头笑道:“李修涯的想法太可怕了,我觉得侯爷应该找机会回燕都一趟了。”
韩图无奈叹气道:“你是想让老夫去试探一下陛下的口风吗?可是陛下不会让老夫轻易离开北境的,老夫若是擅离职守,恐怕陛下不会轻饶于我。”
“那便由我去吧,若是不知道陛下究竟作何想法,恐怕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啊。”
韩图微微点头,“也好,那就等李修涯离开海山关,你便回燕都一趟,探探陛下的口风,我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嗯。”姚玉轩问道:“那既然李修涯的训练新兵不是要掣肘于我们,那我们要不要卖李修涯一个面子,将人都撤回来?”
韩图想了想,摇头道:“不着急,李修涯既然为了此事远道而来,那想必心中还是相当在乎新军的掌控之权的,若只是说两句便要让老夫放手,那也着实轻易,太便宜他了,且看他究竟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吧。”
姚玉轩闻言怔怔的看了韩图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天位既定,侯爷你还是不要在做挣扎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韩图也明白姚玉轩的意思,却是叹道:“非是老夫要挣扎,而是怕闲儿他还不死心啊。”
“九皇子吗?”姚玉轩心中一沉。
“是啊,闲儿为了与李修涯交好也算是费尽心血了,此事几乎成了闲儿的心魔,与老夫传信无数,全部都是关于李修涯的事情,就算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闲儿恐怕也不必放弃跟李修涯相交的。”
“但是李修涯现在本就被太子猜忌,这样的境况下,他是更不可能与九皇子走得太近的。”
韩图笑道:“这老夫自然明白,李修涯又不傻,自然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得罪太子,但总要让闲儿死心才好。而且与李修涯谈条件,也未必一定是要他帮助闲儿嘛,总得让李修涯付出些东西才好,也让他知道,老夫虽然也是一心为国,但要从老夫手上占得便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管出于何种考虑,韩图都势必要借此机会为难一下李修涯的。
也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明面上韩图已经被李修涯压了一头,虽然这是李烜的意思,但这也让韩图极大的没有面子,韩图势必要找补找补。
既然不能让李烜收回成命,但至少也要让李修涯付出足够的代价,让自己也得些实质性的好处才行。
当然,韩图之所以这么做,就个人而言倒是无所谓,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李修涯官至几品都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但是对于与韩家有纠缠的所有人来说,韩图被李修涯欺压,此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韩家在大燕经营数百年,关系盘根错节,李修涯的异军突起,还是名义上韩图的上官,这已经触碰到了韩家的底线了。
韩图若是不给予回应,这面子也算是白白折了。
第524章 交易 二
李修涯被人送回房间,便也是很快就入睡了。
一路颠簸,李修涯也确实累着了。
一夜无话。
次日,姚玉轩应言来到,请李修涯出游。
李修涯自然是欣然答应了,对于海山关,李修涯还是有相当的兴趣的。
海山关内即便是繁华,那也是远远比不上姑苏的,对此李修涯也没什么兴趣。
姚玉轩主要还是带着李修涯沿着城墙走了一遭。
出了城,众人在平原之上纵横驰骋,也算是快活。
李修涯骑术虽然一般,不过好在也没有障碍物,也得跑得飞起。
行了数里之地,众人停下休息。
李修涯叹道:“取下竹溪城的确是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多亏了侯爷当机立断,不然我们今日还未必能够策马来此呢。”
姚玉轩笑道:“当时的情况其实也算复杂,能顺利取攻占竹溪城,也是因为秦国心太大,居然动了淮水的心思,想要引诱我们攻取竹溪之后为他们吸引楚国的兵力。
可惜了,秦国没想到的是侯爷如此强势,既然要拿竹溪城,自然也得守住才行,将岳山的御林山打退之后,秦国反而因为淮水之战将楚国主力吸引过去,反倒是没人来管我们了,这秦国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此事他也是了解过的,韩图害怕楚国出兵来夺回竹溪城,更是派遣了大量的精锐驻扎在外,准备随时支援的。
只是没想到淮水之地在楚国心中的地位是远远超过一个区区竹溪城的。
也许也是因为楚国当时觉得取回竹溪并不算难事,便是耽搁一下也无所谓,还是全力对付秦国来的好。
这一来二去,楚国便也没时间管韩图了。
“只是本侯听说定北侯进驻竹溪城的时候,它是一座空城对吗?”
“没错,应该是秦国将之搬空了,连百姓也掳走了。”
也是因为此战,李修涯这才迫切的对秦国那能射破城门的攻城弩有了兴趣。
“那如今的竹溪城中还有百姓在吗?”
姚玉轩摇头道:“没有,侯爷也不敢让百姓住进去,虽然之前秦楚两国使者来访大燕,楚国太子项宇承诺不出兵攻打竹溪城,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楚国出尔反尔那就糟了,毕竟竹溪城怎么也不能跟海山关相比,楚国想要攻取还是不难的。”
李修涯嗯了一声,他跟项宇是有合作没错,合作期间,项宇也不会为此撕毁诺言,但是如韩图所为,小心点自然是没错的。
只需要将竹溪城当做桥头堡,一旦发生异动,也好及时反馈给海山关这便暂时也够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燕国东北的疆域,恐怕也就是竹溪城为止了。
其实真要算起来,李修涯他们现在的所在都不能算是燕国的国土。
此地地势平坦,适合骑兵纵马,只能算是燕楚边界的缓冲地带,以往燕斥候可是往来不断的。
只是因为燕国如今占领了竹溪城,这块平原也默认算是燕国的地盘了,楚国人也甚是识趣的甚少出没,也算是额外的收获吧。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得一阵哒哒马蹄之声越来越近,抬眼望去,远处尘土飞扬,旗帜迎风猎猎,只是隔得远看不清打的是谁的旗号。
谢玉楼与君燕飞见状立刻戒备,将李修涯护在身后。
姚玉轩笑道:“不必担心,这是我们的人。”
“嗯?”
兵马人数众多,且越来越近,而那旗帜上面的字也看得更加秦楚了一些。
只见黑底牙旗之上端正的一个虞字将来人的身份挑明。
为首者身穿深色铠甲,大约四十上下年纪,生得虎背熊腰,面目凶悍,不怒自威。
“驸马,这位是?”众人下了马,领头之人上前问姚玉轩道。
姚玉轩笑道:“这位就是新亭侯李修涯大人了。”
虞世绩闻言一愣,随后躬身拱手道:“末将虞世绩参见侯爷,侯爷万安。”
李修涯闻言笑道:“原来是武威伯虞世绩将军,本侯久仰大名了,快些免礼吧。”
虞世绩官至镇北将军,在军中权势甚大。
“谢侯爷。”虞世绩抬头道:“末将早听说侯爷要来海山关,只是军务繁忙,不得机会相见,不知侯爷为何会在此处?”
姚玉轩解释道:“侯爷想见识一下北境风光,我便带着侯爷出城走一走。”
虞世绩闻言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刚刚斥候来报,说是有一队陌生人出现在海山关周围数里之地,末将当真还吓了一跳,竟是没想到是侯爷,冲撞侯爷,扰了侯爷雅兴,还请侯爷恕罪。”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虞将军治军有方,此地的确是关键之地,为了防止奸细罢了,也是本侯鲁莽,都是本侯要求,不然驸马也不会带我们出来此处,倒是给虞将军添麻烦了,是本侯该给虞将军道歉才是。”
“侯爷客气了。”
李修涯问道:“怎么虞将军现在是驻守在竹溪城吗?”
虞世绩点头道:“不错,竹溪城毕竟比邻凉州各地,与上兴城更是相近,也能更好的观察楚国的动向,故而侯爷派末将率领一万人固守竹溪城。”
李修涯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本侯还说为何没在海山关内见到将军呢。”
虞世绩道:“末将也是仰慕侯爷多时了,只是末将职责在身,不能在海山关拜见,还请侯爷见谅。”
李修涯笑道:“本侯也算不得什么,便是不见也无所谓,自然是正事要紧。”
“谢侯爷体谅。”
“呵呵...”
既然是一个小误会,双方身份都明了,虞世绩与李修涯寒暄了几句便领着人往回竹溪城去了。
李修涯却是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些意外。
观虞世绩的言行举止,与其凶悍的外表可一点也不相符。
韩图不愧经营北境多年,手下几人没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啊。
小插曲,不过经历了此事,李修涯便也没了兴趣,众人便打道回府,一路慢悠悠的往海山关走。
李修涯很姚玉轩并马而行,姚玉轩问道:“侯爷,纵观海山关,可还满意?”
李修涯笑道:“如驸马所言,大燕能有数百年之安宁,多亏此城之功。”
姚玉轩闻言也是一笑,“嘉虞关与海山关差不多,若如侯爷之野望,侯爷确有把握与楚国达成合作吗?”
李修涯闻言一愣,这是还要问啊?
不过李修涯已经在昨晚给两人透了底,却是不能说得更多了,再多,事情便败露了。
再没摸清楚韩图的心思之前,李修涯也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昨晚李修涯也算是一种试探了,想看看韩图的底线是什么。
不过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李修涯还是有些失望的。
韩图的立场目前还不甚明了,李修涯也不敢将他的布置透露出去。
想到此处,李修涯只好笑着说道:“其实驸马不妨这样想,这个时候,着急的未必是燕国吧?或许,是楚国也说不定呢?”
姚玉轩闻言一愣,随后微微点头。
没错,震天雷的出现的确给东元各国极大的震撼。
首当其中的楚国自然是着急的,心慌的。
“但即便楚国忌惮秦国,若是不在秦国手上吃亏,恐怕也未必会想着跟燕国合作啊?”
李修涯心中暗笑,他其实已经在挑拨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锦衣卫便能将楚国凉州布防图送到秦都,秦楚之争不远了。
楚国吃不吃亏李修涯不知道,但是李修涯可从没打算燕国这么早就入场。
燕国还没有准备好!
姚玉轩见李修涯笑而不语,疑惑问道:“难道侯爷还有其他打算?”
李修涯笑道:“这些事情并非是本侯说了算的,不管找楚国结盟也好,还是楚国主动与我们相交也好,最后拍板的都是陛下,陛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行了,驸马问本侯有没有把握,本侯恐怕也给不了驸马一个准确的答复啊。”
李修涯不想多说,便只能将李烜推出来搪塞姚玉轩。
姚玉轩闻言沉默,果然不再问了。
甚至,姚玉轩对李修涯的装聋作哑是有些生气的。
明明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偏偏又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着实让人恼火。
还推陛下出来当挡箭牌?
若是陛下不同意,恐怕你也不敢有这样的打算吧?
姚玉轩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回燕都一趟的,毕竟此事太大了,他要当面得到李烜肯定答复才能放心。
既然李修涯故意隐瞒,姚玉轩便也不问了。
众人也知道李修涯将来的打算,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
至于将来要如何应对,恐怕还要好生思量一下。
究竟是全力支持,还是从中掣肘,便是韩图自己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何况李修涯这次来海山关的主要目的大家都还没有开始谈呢。
姚玉轩也想知道李修涯究竟想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韩图收手!
借此也可以根据李修涯所付代价的程度来判断一下新军对李修涯的重要性。
第525章 交易 三
实际上,李修涯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韩图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自己到底能给他什么?
若是可以,韩图自然是想为李闲争取李修涯为盟友。
但是如今李兆稳坐太子之位,李闲虽然安枕无忧,不必担心会落得与李康李旦一样的下场,但是实际上也被踢出了局,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即便李修涯全力相助,那也没可能。
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也都明白,李修涯也根本没可能倒向李闲。
因为李修涯不会去忤逆李烜。
太子是李烜的逆鳞,李修涯做的这一切可以说都是为了李烜,若是反而帮助李闲来对付太子李兆,那不是打李烜的脸吗?
而且以李烜对李兆的重视程度,李修涯都毫不怀疑自己会直接被李烜撸了。
所以李修涯也好,韩图也好,都是知道这一点的。
也正是如此,李修涯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跟韩图谈了。
想要韩图放弃,李修涯得等价交换出一定的利益才行,但是李修涯现在连韩图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日的时间,韩图都没有主动找过李修涯,韩图也是很沉得住气,此事既然是你要来求我,那我肯定是等着你先开口的。
李修涯若是真要一直拖着,那韩图也没意见,爱怎么拖就怎么拖呗。
终于,李修涯有些不耐烦了,三日后,李修涯终于找上了韩图。
而韩图对李修涯的来到也不意外,依照他跟姚玉轩的估算,这已经算是提前了。
看来李修涯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新亭侯,这几日在海山关内住得可还习惯?”
李修涯拱手笑道:“尚好,北境风光无限,令晚辈大开眼界。”
“呵呵,秦楚燕三国边境甚是荒凉,不过却也是一种格外的景色,不过老夫镇守此地多年,新亭侯所钟爱之景,老夫却是看腻了。”
“物以稀为贵罢了,晚辈久居大燕腹地,自然新奇了些。”
韩图笑道:“既然如此,新亭侯也是难得来一趟,那改日老夫让驸马再带着新亭侯去一趟嘉虞关,两城景色虽似,却也有别样风味。”
“那倒不必了,晚辈这次出来还有事情,便也是不劳烦驸马大驾了。”
韩图道:“老夫倒是忘了,新亭侯这次出来也是代陛下巡游天下,自然不能在我这北境多逗留,只是不知道新亭侯在海山关住的这几日,可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李修涯摇头笑道:“侯爷将北境打理得甚好,晚辈不敢置喙。”
韩图闻言哈哈一笑,“那就多谢新亭侯了,不挑本侯的毛病,本侯就先行谢过了。”
“侯爷客气。”
韩图问道:“既然如此,新亭侯既然还有大事在身,其不是不能多在海山关停驻了?”
李修涯一愣,“这是自然,晚辈打算再过两日便要离开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老夫还没有好好跟新亭侯交流切磋呢。”
你倒是来找我啊,我这几日可闲得不得了呢!
李心中着急,脸上却是无甚表情,但是今日李修涯就是来跟韩图挑明的,自然也不能再打机锋了。
韩图拖得,他拖不得。
“晚辈才疏学浅,没资格跟侯爷交流,但是晚辈今日来找侯爷,也是有一件事要跟侯爷商量一下。”
韩图眉目微挑,眼中精光一闪。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哦?新亭侯有话直说,不必说商量这种话了,说起来,老夫还是新亭侯的手下呢,但请新亭侯吩咐就是。”
李修涯连忙道:“侯爷客气了,晚辈不敢。”
“呵呵,无妨。”韩图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新亭侯要跟老夫商量什么?”
李修涯神情微变,沉声道:“晚辈没多少时间能跟侯爷耽搁了,便也不藏着掖着了,侯爷插手新军,究竟想干什么?”
韩图奇怪道:“新亭侯此言何意?新军远在白羊关,而老夫尚在北境,白羊关也不在北境范围,说老夫插手新军?岂不是无稽之谈?”
李修涯轻轻的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侯爷,要是侯爷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晚辈也算是开诚布公了,侯爷为何还要刻意推诿?”
韩图笑道:“这不是跟新亭侯学的吗?新亭侯的宏图伟业,不也是对老夫浅尝辄止吗?”
“额...”
李修涯一时语塞,韩图竟是拿这话来堵李修涯,偏偏也还能堵得李修涯哑口无言。
李修涯无奈叹气道:“晚辈已经跟侯爷透了个底,算是极大的诚意了吧?”
“错漏百出,老夫可不敢轻易相信。”韩图看着李修涯,神情淡漠。
李修涯道:“此事非是你我能够一言而决的,故而晚辈也只是这么个说法罢了,侯爷觉得所谓的错漏,大抵就是源自于此吧。”
韩图哼道:“你是想说陛下吗?新亭侯放心,陛下的口风,老夫自然会去打听的。”
“那事情还有何话可说?”
韩图却是摇头道:“老夫与你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老夫不相信你既然有这样的愿想而不会去制定周密的计划,若是事情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那老夫这几十年的时间岂不是都在北境蹉跎了?”
没错,灭秦若是真像李修涯说得那般容易,那韩图在北境这三四十年岂不是白过了?
李修涯淡淡问道:“那侯爷到底想要什么?”
韩图目光灼灼,看得李修涯有些不自在。
“老夫想要知道你的全部计划以及布置,老夫不相信能御使一石三鸟计谋之人会如此天真。”
李修涯却是摇了摇头,道:“晚辈的计划就是这么简单,联楚、灭秦!”
韩图哼道:“老夫不是全盘否定你,此事绝不是你嘴巴一张说说便能办到的,老夫问的是你的布置,别拿陛下来搪塞老夫,陛下肯定也是支持你的否则你坐不到现在的位置。”
韩图自然明白,若是李烜真要用李修涯来打压他,绝不会将年纪轻轻的李修涯直接端到这么高的位置,成为众矢之的。
徐徐图之,一步一步加强李修涯的权势是最好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名义上能调动大燕全部兵马,威势无两,但是实际上还是要看韩图的脸色。
李修涯心中微叹,随后道:“非是晚辈要瞒着侯爷,而是现在的侯爷还不能与晚辈相互信任,不是吗?”
韩图闻言一愣,脸色一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只要李兆一天不登基,那韩图的立场就一直还在,李修涯不可能跟韩图和盘托出,两人之间并无信任可言。
可一旦李兆登基,李修涯又会失去权势,他的所有谋划很大可能就会付诸东流,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问题韩图与姚玉轩也交流过,只能说有些无奈吧。
但是韩图心中还是迫切的想知道李修涯究竟凭什么制定这样的计划,若是可行,他自然是要全力相助的,无关私人,此乃大燕称霸之机,也是韩图一直以来的夙愿。
“没错,那既然新亭侯不相信老夫,与老夫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无他,也就是想看看侯爷究竟是个什么打算,这几日游览北境,晚辈也并非一无所获。”
韩图闻言一滞,随后问道:“那不知道新亭侯的收获为何?”
李修涯正色道:“陛下信任侯爷,理所应当,忌惮侯爷,亦是理所应当!”
韩图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好,新亭侯此言,老夫爱听。”韩图大笑两声,随后又突然问道:“陛下当真信任老夫?”
李修涯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若是陛下不信任侯爷,侯爷又岂会在陛下在位的这二十余年稳坐北境之主的这个位子?还是说侯爷当真觉得陛下没有反制侯爷的手段?”
李烜是忌惮韩图没错,但是更多则是因为他是李闲的外公,害怕他会为了李闲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但是抛开这一点,韩家世代忠良,李烜还是相当的信任的。
韩图叹道:“韩家世代为大燕镇守北境,历代先君从未怀疑过韩家的忠心,老夫身为韩家家主,亦不会使我韩家世代清名蒙受污尘,这一点,还请新亭侯也一定要相信。”
李修涯默然,此事他还真不好说,李烜信任是一回事,但是他自己也不好拿捏心中的尺度。
无论如何,韩图拥兵自重这是事实。
“那,侯爷如今插手新军,究竟想要干什么?”
韩图笑道:“老夫自然不会忤逆陛下,不过陛下一下招募二十万新兵这么多,对于老夫来说,这已经算是威胁了,以新亭侯之聪慧,当知道老夫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李修涯点头表示理解,“晚辈明白了,不过晚辈也可以告诉侯爷,新兵之用,非是针对侯爷的。”
“老夫之前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新亭侯当面,老夫自然明白了。”
“那侯爷可愿意放手?”李修涯期待的看着韩图。
韩图笑道:“怎么新亭侯如此天真?插手新军与效忠陛下其实并不冲突吧?”
李修涯闻言双手一摊,“那侯爷到底想要什么?”
第526章 交易 四
“本侯要的新亭侯又不愿意说。”
“此事晚辈暂时是不可能透露任何细节的。”
韩图笑道:“这便是了,老夫想要的新亭侯不愿意给,老夫劝新亭侯就不要白费功夫了。”
李修涯摇头道:“不行,若是没有一支能真正掌握在晚辈手上的兵力,将来若是有人掣肘,晚辈怕事情有变。”
灭秦一战,大燕也必将是倾巢而出,李修涯更是要亲自出马的。
若是李修涯无法获取军队调动之权,那李修涯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要指望别人能顺利按照他的计划走?
新军可能战斗力低一点,但是配合火器以及精良的装备,李修涯还是有信心能够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
“新亭侯所说的掣肘之人,指的是老夫吗?”
李修涯没有说话,沉默算是代替了回答。
不错,若是韩图真的忠君爱国,待全面发动战争,大燕统军之权肯定是在李修涯跟韩图两人之间选择。
李修涯丝毫没有自信能争得过韩图,甚至他自己也是支持韩图来指挥全局的。
他还没有狂妄到能够与韩图这个百战老将相提并论的地步,但是李修涯也必须拿到一定的话语权。
如今看来,新军就是李修涯最好的选择了。
即便李修涯一开始训练新军的目的不仅是如此,不过若是韩图值得信任,李修涯自然愿意放权。
但是韩图可以吗?
此事还需要时间来验证,短时间内,李修涯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李烜既然认为韩图的忠心无需怀疑,那李修涯也愿意相信李烜。
韩图见李修涯不说话了,便道:“老夫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何种谋划,但是攻打秦国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计划,你当明白这一点。”
“晚辈知道。”
韩图又忍不住道:“你说联秦灭楚是与虎谋皮,难道联楚灭秦便不是了?楚国也非善类。”
李修涯摇头道:“晚辈自有计划,侯爷放心,晚辈想得很清楚。”
韩图气道:“你...哼!”
见李修涯仍然是不肯能透露半分细节,韩图也是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好吧好吧,不管你说不说,就算你的布置天衣无缝,老夫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李修涯一愣。
“震...天...雷!”韩图咬着牙说道,“秦国在天机门的帮助下已经拥有了火器,其威力我们虽然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足够令人忌惮了,联楚不难,灭秦却是千难万难啊,你究竟想如何应对秦国的火器呢?”
李修涯闻言有些恍然,韩图突然提起此事,倒是给了李修涯一个新思路啊。
何奎的火器差不多也要研究完成了,光是装备给新军算是怎么回事?
新军战力不强,只能依靠火器威力,但若是给韩图的精锐边军也装备上,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韩图可以信任吗?
可以?不可以?
可以?
......
李修涯心中纠结无比,火器毕竟事关重大,韩图若是稍起了歹意,那就是会酿成滔天大祸啊。
“新亭侯?”
韩图见李修涯发呆发神,便是疑惑的叫了一声。
“啊...哦...”
李修涯回神问道:“侯爷说什么?”
韩图无奈道:“老夫问你呢,震天雷威力令人咋舌,你究竟想要如何应对?”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其实火器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其也有明显的弱点。”
“什么弱点?”
“一者,火药极不稳定,容易伤到自己人,二者,火药极易受潮,虽然北境天气干燥,但是一旦下点雨,那火药的威胁便也没有那么大了。”
韩图嗯道:“原来如此,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何况秦国的三大营本就装备精良,战力非凡,即便不依靠火药威力,我们也是很难战胜的。”
李修涯笑道:“怎么侯爷这是怯战了?”
韩图闻言哼道:“笑话,老夫沙场纵横一声,我会怯战?”
李修涯摆手笑道:“玩笑,还请侯爷不必在意。”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
李修涯想了想,火器的确暂时不好交给交给韩图,但是连弩与攻城弩呢?这些应该没问题了。
“如果我们也有三大营的精良装备呢?”
韩图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如今秦国火器逞威,那必然是要专注于此的,据我猜测,他们恐怕会大量的制造震天雷之类的火器用以应对将来的变局,天机门也会继续研究火器应用,反而会忽略开发新的机巧之物...”
“这是当然,理该如此。”
“但是火器也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制造出来的,能够装备三大营便已经是极限了。”
韩图再次点头,“虽然老夫不了解此事,但是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攻秦,那面对的秦军更多是没有火器的对吗?”
“没错。”
李修涯笑道:“那既然如此,若是我们能有秦军之连弩攻城弩,是不是也算是一定的优势?”
韩图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老夫不是没这么想过,不过那破城弩即便是在秦军之中也是绝密,老夫想尽办法都未能搞到手,还有那天机连弩也是,即便老夫得到手,以我大燕的工匠,却也是很难造得出来,即便是造出来了,其威力也远远不如。”
韩图将攻破竹溪城的新型攻城弩叫做破城弩,倒也贴切。
不过李修涯倒是微微惊异,他没想到原来韩图早就打过这个主意,只是没能成功而已。
这也让李修涯释然多了,原来大燕并非是没有聪明人,他们也做过,只是没有结果罢了。
天机门的机巧也的确是有一套的,那天机连弩李修涯听何奎提起过,一旦制作出来,便不可拆卸,若是拆卸便不能再次组装。
所以就算是韩图能拿到手,想要逆推它的制造过程也是非常难的。
想到这里,李修涯又是放心了几分。
“侯爷不必担心,其实连弩与破城弩,晚辈已经在开始制造了。”
“什么?”韩图闻言一愣,李修涯说的是制造而非是研究,那岂不是说李修涯有这两件东西的图纸吗?
“你是说,你在制造这两样东西?”
“制造”两个字被韩图加重了语气,生怕李修涯不明白。
李修涯点头笑道:“不错,在燕都,晚辈已经开始制造了。”
“你是如何得到这两件东西的图纸的?”
李修涯摇头道:“此事不方便给侯爷说,但是侯爷放心,晚辈造出来的连弩与破城弩,保证跟秦国的并无二致。”
韩图盯着李修涯看了一会儿,确认李修涯不是说大话之后,这才道:“若真是如此,那本侯就能想通了,你这是为了武装新兵对吗?”
李修涯点头,“没错,原本晚辈就是这么打算的。”
“原本?”韩图笑道:“那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嗯,晚辈的确是有新的想法了。”
“说说看。”
李修涯也看着韩图,两人眼神交汇。
李修涯沉声道:“若是晚辈将这两件东西也交于侯爷呢?”
韩图先是一惊,随后便是狂喜。
“你说真的?”
“当然。”李修涯重重点头。
韩图却又犹豫道:“不过光是你在燕都制造的,未必都足够新兵用,分到老夫这里又能有多少呢?”
若是数量太少,那也不顶用啊。
李修涯笑道:“这一点侯爷放心,晚辈准备了五百万两的银子来全力制造这些东西,三年五年之内,武装五十万人或许困难,但是二十万三十万应该不算难吧?”
毕竟也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要配置一把连弩,所以李修涯还是有信心的。
韩图嗯了一声,随后问道:“你有多少人手?”
“加上工部,数百人吧。”
“不够。”韩图摇头。
李修涯道:“此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老夫帮你。”
李修涯一愣,“侯爷的意思是...?”
韩图沉声道:“你既然愿意以此为筹码跟老夫做交易,这是信任,老夫自然也不能辜负,老夫可以派人帮你。”
李修涯闻言又沉默了,如果让韩图插手此事,那事情便又变得有些迷离了。
还是那句话,李修涯目前还不能完全的信任韩图。
成品李修涯可以给,但是图纸这玩意,李修涯如何也不愿让韩图插手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所以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侯爷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不过还请侯爷海涵,此事晚辈不能答应,至于人手不足,晚辈自然会想办法招募的,也请侯爷放心。”
韩图闻言有些失望,不过倒也理解,并不纠结。
“也罢,你既然心有顾忌,那老夫也不勉强。”
“多谢侯爷体谅。”
韩图笑道:“这样也好,既然你拿连弩与破城弩跟本侯交易,那本侯便也将此事应下,新军之事,老夫会立即收手的。”
李修涯也露出喜色,“好,如此便多谢侯爷了。”
“不必,公平交易,老夫就期待新亭侯给老夫的惊喜了。”
“希望不会让侯爷失望。”
第527章 诱使
总算是跟韩图达成了共识,李修涯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李修涯之所以跟韩图说这些,也愿意将连弩与破城弩送给韩图,其中主要还是因为李闲。
当然,不是因为和李闲关系不错,而是因为李闲已经大位无望,没有机会了。
如果说之前李兆还没有回归的时候,韩图会为了李闲而铤而走险的话,那现在李闲既然完全没有机会,韩图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极端之举。
李修涯跟韩图也是很难会有敌对的那一日的,所以李修涯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对韩图。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李修涯还是需要留一手的,不能完全信任。
既然韩图已经答应了不再插手新军的事情,李修涯的海山关之行也算是完结了。
“新亭侯,老夫知道你还有事情要办,老夫也就不远送了,放心吧,老夫也不会让你吃亏,连弩与破城弩之花费,老夫会让林家送到你的府上的。”
韩图还是很上道的,没有想着吃李修涯的白食。
李修涯拱手笑道:“那晚辈也就不客气了,侯爷、驸马,请回吧。”
“慢走。”
“嗯。”
李修涯上了上马,再度踏上路程。
看着远去的队伍,韩图对姚玉轩道:“你也即刻出发吧,太子回归,你也该回去看看才是。”
姚玉轩笑道:“恐怕太子殿下见到我可不会怎么欢喜。”
姚玉轩是韩图的人,自然要与李闲亲近一些,就算李闲的威胁再小,恐怕李兆都不会怎么待见自己这位姑父。
韩图道:“你这次回去,除了要探听一下陛下的底线之外,也要查一查李修涯的作坊,他用了工部的人,此事应该不难。”
姚玉轩愣道:“侯爷这是要做什么?”
韩图道:“倒也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李修涯居然有本事弄来连弩以及破城弩的图纸,老夫也是好奇得很。”
姚玉轩想了想,随后眼神微微一动,嘴巴一张吐出两个字,“火器?”
韩图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姚玉轩惊道:“侯爷竟是怀疑李修涯能弄来火器?”
韩图解释道:“连弩与火器皆是出自天机门,李修涯居然能弄来前者,那么将火器也弄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姚玉轩点头道:“嗯,侯爷的猜度很有道理,李修涯如此大方,恐怕也是因为手上有了更多的底牌,行,此事我会注意的。”
韩图道:“只需要确定就行了,无需得罪了李修涯,明白吗?”
姚玉轩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李修涯离开的次日,姚玉轩也出发往燕都赶去。
与此同时,秦都。
诸葛天机自千机营回秦都之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锦衣卫根本就找不到诸葛天机,连带着何阳也是一样的。
这当然是诸葛天机故意的,他现在虽然不知道何奎与自家女儿诸葛娇的情况,但是他也明白,李修涯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何阳了。
可以说,如果要完全拿捏住何奎夫妻,那就非何阳不可,诸葛天机不可能再让李修涯轻易得手了。
上次是他托大了,才让谢玉楼等人得手,连带着天机门也损失惨重。
这次他学乖了,直接带着何阳偷偷躲了起来。
锦衣卫也找不到诸葛天机,唯一明确的就是诸葛天机还在秦都。
但是秦都之大,想要找一个故意隐藏之人还是比较难的,何况还是不宜抛头露面的敌国奸细。
而李修涯虽然下的命令是将凉州的布防图送到诸葛天机的手上,但是现在诸葛天机都找不到,执行此命令的锦衣卫小旗很是着急。
也怪李修涯与盛惊风没有将命令下达清楚,其实这个布防图不交给诸葛天机也行。
三大营的统率、丞相左炎,甚至直接交给秦帝都是合适的选择,但是现在小旗早就拿到了布防图,却因为找不到诸葛天机而硬生生的耽搁了好几天的时间。
“队长,现在咋办啊?侯爷跟统领还没有回信,咱这又暂时找不到诸葛天机的下落。”
小旗皱眉道:“这诸葛天机现在是生怕露出行迹,害怕连带着何阳也曝露了,等下肯定不会现身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等着?”
小旗问道:“那你说能怎么办?”
那人不说话了。
小旗没好气道:“那就继续出去找吧,一定将诸葛天机找到,不然这活也是没法干了。”
几个锦衣卫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人突然惊叫道:“我知道了...”
众人闻言看向他,“你知道什么了?”
那人道:“我知道怎么将这布防图交给诸葛天机了。”
“哦?快说,有什么办法?”小旗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
那人笑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啊?”
“什么?”众人心生疑惑。
那人道:“诸葛天机可是工部尚书啊,那工部的人肯定会知道他在哪儿啊?”
“不对,若是在诸葛天机故意隐藏,工部的人也未必能知道啊?”
“别忘了现在工部里面有天机门不少人的,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些天机门人或许会知道诸葛天机所在也说不定呢。”
众人闻言有些恍然,小旗叫道:“对啊,这样或许找不到诸葛天机,但是总能联系上诸葛天机吧?”
“嗯,让天机门的人传信,总比我们这样瞎找靠谱。”
小旗道:“事不宜迟,此事我亲自去办。”
“小心,毕竟是天机门人,可别失了手。”
小旗笑了笑,“放心吧。”
诸葛天机虽然不在明面上出没,但是工部却还是能找到的,而且工部之中的有很多天机门精锐弟子,这些都不算难找。
黄昏时刻,工部放值之后,小旗暗中跟上了一个天机门弟子,一路尾随他来到家中。
“谁?”天机门人也有武功在身,警惕性也还是有的,之前小旗都跟得比较远,自然没被发现,而等小旗靠近这人的房间的时候,这人也惊觉门外有人,而且还有武功。
天机匣上手,数道暗器射出。
小旗武功不弱,即便是隔着门,也是瞬时翻身而起,躲开了暗器。
既然暴露了,那小旗倒也不再隐藏,猛的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那人见状也是为一惊,居然失神了一刹那。
也正是这一刹那,小旗抓住机会,以极快的速度扣住了他的心脉。
“你是谁?”他问道,“为何要袭击我,你可知道我是朝廷命官?”
小旗笑道:“当然知道。”
小旗看了一眼天机匣笑道:“看来我无需确认你天机门弟子的身份,说吧,你们门主诸葛天机何在?”
那人闻言冷笑道:“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李修涯的人?”
小旗微微一愣,“看来还是个聪明人啊。”
那人哼道:“李修涯想找我们门主?下辈子吧!”
小旗也不生气,只道:“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不过帮我给你们门主传句话吧,就说我们侯爷给他送来了礼物,请他当面领取。”
“李修涯又想耍什么花招?”
小旗低声喝道:“你若是再直呼我家侯爷的名字,我便将你的脖子撕了。”
“你...”
“嗯?”小旗眼神一厉,手上微微用力。
那人吃痛,惨叫了一声。
小旗道:“我也不难为你,告诉诸葛天机,今夜子时,城外树林,我会等他,另外,再告诉他三个字,‘布防图’,懂了吗?”
小旗说完便一下将人甩开,等那人从地上爬起,哪里还有小旗的身影?
子夜,秦都郊外树林。
鬼影森森,若是胆子不够大,一个人都未必敢来这种地方。
本就月光黯淡,加上树林阴郁,更显可怕。
昏暗的月色之下,一道人影急速掠来,停驻在树林前。
“老夫应邀前来,锦衣卫,都出来吧。”来人正是诸葛天机,本来他是要继续躲藏的,但是李修涯居然派了人给他传信,还提到了布防图,那诸葛天机可就不得不来了。
对天云一战,虽然是秦国的火器之威吓破了敌胆,但是李修涯的布防图也是立了大功的,没有布防图,秦国没可能赢得这么干脆利落。
如今李修涯再次提到此事,莫不是还要送给秦国一张布防图?
诸葛天机拿捏不准,更是按捺不住,便决定现身相见。
诸葛天机说完,等上了一会儿,树林之中才闪出三道身影。
“锦衣卫小旗,见过诸葛大人。”在确定诸葛天机没有设埋伏之后,小旗这才现身。
诸葛天机冷笑道:“放心吧,老夫还懒得找你们麻烦。”
诸葛天机当然知道小旗等人在顾虑什么,直接表示是一个人来的。
小旗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诸葛天机哼道:“少废话,李修涯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小旗道:“大人说笑了,这次我家侯爷又是给大人送礼物来了。”
诸葛天机眉目微挑,“哦,难道这是又是给我秦国送来一张布防图,又是要弥补对老夫的亏欠?”
小旗道:“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侯爷的确是让我们给大人送来一张布防图,楚国凉州的兵力布防,屯粮之所皆已标注,请大人自行察看吧。”
诸葛天机闻言惊愕无比,“楚国凉州的布防图?”
第528章 挑拨
接过小旗送上的布防图,诸葛天机人还有些呆滞。
李修涯到底想搞什么鬼?
而且这可是楚国重镇凉州的兵力布防图啊,他是怎么搞到的?“
诸葛天机百思不得其解。
要做到这些的确不容易,不过若是有项宇的里应外合,锦衣卫暗中查探,也算不得多难的事情。
夜色漆黑一片,诸葛天机也没办法当场验证,只得直接收了起来。
小旗道:“侯爷还有一句话要小人告诉大人。”
“说吧,李修涯又想玩什么阴谋诡计?”
小旗道:“楚帝项忌有退位之心,欲传位于太子项宇。”
诸葛天机再吃了一惊,“你说真的?”
小旗笑道:“是真是假,大人自行验证吧,侯爷的交代就这么多,既然东西也给了大人,话也说了,那我们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吧,三人飞身跃起了小树林。
诸葛天机没有阻拦,他实在是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站立了一会儿,诸葛天机回神,随后往城内纵掠而去。
暗处,小旗几人看着离去的诸葛天机,也是默默的跟在后面。
既然现身了,那就别想再藏起来了。
诸葛天机回到住处,便将灯火点亮,随后便看起了布防图,无需验证,心中也是信了七八分。
诸葛天机眉头紧皱,他不明白李修涯这到底意欲何为。
三番两次,不辞辛劳的将天云帝国的布防图跟楚国凉州的布防图弄来,就这样无偿的送给秦国?
难道这是真要为毁了天机门补偿?
这不扯淡吗!
诸葛天机没时间胡思乱想,此事关系重大,他还是决定明日进宫面圣见了秦帝再说。
次日一大早,诸葛天机便进了秦国皇宫,等朝会之后,秦帝秦争与丞相左炎,加上前锋将军张怀、神机将军谢安,除了千机营的齐元勋还在天云边境,三大营剩下的两个统领都到了。
“臣参见陛下。”
秦争笑道:“爱卿免礼,爱卿不是说这段时间不会现身吗?怎么今日居然点名让朕将所有人都叫齐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葛天机从怀中掏出布防图递给秦争道:“昨夜,燕国新亭侯李修涯派人将此物交给臣,臣不敢擅作主张,故而今日特意请陛下定夺。”
左炎皱眉道:“李修涯?他又想干什么?”
诸葛天机道:“他的目的下官还未想得清楚,不过他还带了一个消息。”
秦争接过布防图,随口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楚帝项忌有意退位让项宇登基。”
几人闻言一愣,“这个消息可靠吗?”
诸葛天机摇头道:“李修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虽然臣还不知道李修涯为何派人将这个消息告知于臣,但是臣觉得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秦争几人也是微微点头,随后秦争将手中的布防图打开,“这是...?”
诸葛天机道:“楚国凉州的兵力布防图,各城镇要塞的兵力部署,其中粮草辎重囤放之所,事无巨细,上面都有标注。”
“这也是李修涯送来的?”秦争瞪大了眼睛。
诸葛天机点头嗯道:“没错,这的确是李修涯送来的。”
左炎惊叹道:“就是秦国都没能弄到手的东西,李修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诸葛天机道:“之前下官与齐元勋将军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大败天云帝国,也是因为李修涯送了一张天云帝国的布防图与我们,若是下官没猜错的话,李修涯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是其手下锦衣卫的功劳。”
“锦衣卫?”
“没错。”诸葛天机道:“去岁武林大会之后,我便听说了李修涯组建的锦衣卫,他纠结了大燕的江湖高手为己用,这些人以高手榜之名义往来东元各大帝国,给李修涯充当耳目,上次李修涯提前告知我们天风天云两国将要合并的消息,恐怕也是锦衣卫的功劳,李修涯正是凭借锦衣卫,所以才能事事都快我们一步。”
众人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谢安皱眉问道:“天云帝国也就罢了,但是凉州兵力部署那是绝对的机密之事,别说是锦衣卫了,就是上次诸葛大人与东方门主一齐都未曾成功探听,难道锦衣卫比你们两人都要厉害?”
诸葛天机与东方若水遭受岳轰追杀,死里逃生之后,两人曾经纠结了门下弟子秘密潜入楚国想要刺杀岳山,当时也是顺便探查了一下凉州屏障的动向,不过都是无功而返。
诸葛天机摇头道:“李修涯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吧。”
左炎道:“李修涯是如何弄到这东西的先不谈,我就想问,这布防图是真是假?”
秦争闻言看向了诸葛天机,诸葛天机点头道:“下官觉得是真的。”
“丞相觉得呢?”
左炎犹豫了一下,最后也点了点头,“楚帝退位之事很好印证,我们只需要派人前往楚都查探一下便知,臣想不到李修涯如此大费周章又蓄意欺骗的理由,所以臣也觉得这是真的。”
诸葛天机道:“下官已经派人去了,最多一个月之内就会有消息传来。”
“嗯,还是爱卿想得周到。”秦争点头道:“年前的时候,楚国太子项风死于多指太岁叶无牙之手,七皇子项宇继位,楚帝项忌最是宠爱的就是这两个皇子,如今太子死了,项宇合该上位,也许是项风的死对项忌影响太大了,所以才起了退位的心思,人之常情,不足为怪。”
张怀道:“项宇此人统帅楚国赤羽精骑多年,年纪虽然轻,却也久经战阵,此人绝对不能小觑。”
秦争嗯道:“楚帝老了,早已经没了进取之心,何况项风也死了,楚国短时间内是不会动兵的,但是项宇登基了就不一定了。”
诸葛天机问道:“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秦争道:“秦楚也是老对手,如今楚国稍有衰落之感,朕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左炎也点头道:“陛下说得是,楚帝将退未退,项宇将升未升,此乃是天赐良机啊,若是秦国此时发难,楚国定然慌乱,而且此时楚国三大精锐肯定也都楚都,特别是驻守凉州的御林山统率岳山肯定也不在陆安城。”
张怀与谢安也说道:“有布防图在,我军大可长驱直入,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短时间内必定可以大败楚军。”
“诸葛大人的意思呢?”左炎看向眉头荆州的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应道:“陛下跟三位大人说得都不错,就是下官也很是赞同,现在的确很适合出兵,也肯定能狠狠的咬一口楚国,但是这不是正遂了李修涯的心意?
他送来布防图,又将楚都的消息传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秦楚之争啊。”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皱眉思索起来。
没错,手持布防图与这个消息,众人第一时间便觉得这是个打楚国的好时机,那李修涯会不知道吗?
李修涯肯定知道的,也是故意将这两样东西送到他们手上的。
秦争犹豫问道:“爱卿是觉得,李修涯另有图谋?”
诸葛天机点头道:“相爷应该知道,李修涯其人虽然年轻,但无论是智慧心计都是天下无双的,臣不觉得天下有白吃的饭,李修涯如此大费周章的弄来这布防图,还如此轻易的就交给了我们,恐怕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秦楚相争,从而使得大燕有机会得渔翁之利。”
张怀笑道:“此事诸葛大人倒是多虑了,大燕虽然不差,但是比起秦楚两国可还是差得远来,就算李修涯想从秦楚之争中分得一杯羹,那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何况我们只需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凉州也就行了,无需要逼迫楚国太紧,有布防图在手,我觉得这应该不算是难事,到时候燕国能做什么呢?他们敢有异动吗?”
谢安也道:“不错,无论李修涯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他想从中攫取利益,那也无妨,至少秦国已经有了到手的利益,怎么算都不亏的。”
秦争被说得心动,脸上也露出意动的神色。
左炎见状也道:“不错,而且此事也得尽快,若是再耽搁,等项宇登基之后,项宇立足未稳,恐怕还会主动出手攻秦来彰显帝位。”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项宇当太子的时间太短了,岳山和费宠倒是很容易归心,却也有很多大臣未必服气,这个时候项宇可能会选择来一场大胜来充实自己的威望。
而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秦国了,试问还有什么比暴打一顿秦国更威风的?
若是楚国兵出凉州,那这布防图不就没用了?
秦争闻言也是赞同道:“几位爱卿说得不错,朕觉得也是如此,而且自凉州往北还能连同淮水之地,若是能依靠这布防图,或许我们可以将淮水之地一并夺回。”
好家伙,秦争还对淮水念念不忘呢。
诸葛天机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但是不得不承认秦争等人的分析很有道理。
就是他自己也觉得应该如此做,难道这就是李修涯的目的,单纯的要挑起秦楚之争?
第529章 玄真君归来
不管李修涯的目的是什么,秦国再度出兵攻楚肯定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就这样让李修涯如愿,诸葛天机心中多有不甘,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只能惊叹李修涯手段高明,竟然能远在燕国便操控秦楚相争。
这样想来,这也不是李修涯第一次这样做了吧?
上次秦楚大战,也是因为李修涯暗中谋划,诸葛天机还是当事人呢。
当时燕国要攻打陈国,为了不让秦楚掣肘,李修涯这才将计就计,以岳轰与诸葛天机为导火索引发了秦楚之争。
难道这次,燕国又要动兵了?是陈国还是齐国呢?
如果真如诸葛天机想的这般,那就算遂了李修涯的心思也无所谓,就像张怀说的,至少秦国已经有了到手的利益,怎么算都是不会亏的。
其实这个时候,诸葛天机反而是跟韩图姚玉轩想到一块去了。
燕国若是能吞并陈国跟齐国,肯定是能够发展壮大的,而且诸葛天机也听说了李修涯对七大世家的手段,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大燕其实啥都不缺的,是有一战之力的。
这样想着,诸葛天机觉得李修涯无非又是怕秦楚背后偷袭,想要再一次挑起秦楚之争,使得秦楚无暇顾及燕国,燕国也正好出兵攻伐陈国齐国。
这样想的话,那事情倒也就合情合理了。
“陛下,相爷,李修涯此人这么做肯定是另有目的的,秦国出兵攻楚臣没有意见,但是臣觉得还是不要冒进,一切稳妥为上。”
犹豫了一下,诸葛天机还是不想拂了几人的热情,接着又补充道:“臣刚刚想到,或许是李修涯想要再度发动对陈国或是针对齐国的战争,为了不让秦楚插手,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
诸葛天机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秦帝几人,几人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前车之鉴就在摆着呢,而且燕国不会真怎么莽,想从秦楚两国的嘴边抢食吃吧?
难道是一个竹溪城就让燕国产生了其实我可以与秦楚一战的错觉?
众人觉得李修涯不会这么蠢,就算李修涯这么蠢,韩图也不会这么蠢,就算李修涯跟韩图都蠢,燕帝李烜也不会这么蠢。
既然分析至此,众人便也达成了一致,虽然被李修涯利用了,但是看在李修涯送上的布防图,众人还是决定原谅李修涯。
秦争拍板道:“好,那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张怀谢安听令。”
“末将在。”两人神色一正,齐声应道。
“你二人可率本部兵马立刻赶往青岩关。”
“是。”
“诸葛天机。”
“臣在。”
秦争吩咐道:“你可领兵十万,配合两位将军的行动,待确认楚帝的情况之后,你们便即刻进军凉州。”
“是,臣遵旨。”
一纸令下,三人同时领命而去。
诸葛天机心中却还有个顾虑,那就是何阳怎么办?
现在秦争又派他出去打仗,那何阳身边岂不是无人保护?
还是说直接将何阳带在身边?
诸葛天机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
出了皇宫,诸葛天机便往住所而去,轻功高绝的他,此时心烦意乱,竟是没有注意到暗处有数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呢。
却说另一边,自从玄真君与风浩渺启程回东元,时间也过了有近两个月了。
玄真君不必多说,武功绝顶,就是轻功也是一等一的,脚力没话说。
而风浩渺号称震霄腿,玩得就是腿上功夫。
两人不辞疲累,一路奔袭,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行万里之遥,自西荒高林黄沙城回到了东元天云帝国的界域。
而这个时候,叶无牙与锦衣卫也早就在等候了。
“叶无牙?”
看到叶无牙,玄真君是有些惊讶的。
叶无牙则是双眼一亮,上前道:“李修涯果然没骗老子,你真的去西荒了,也真的回来了。”
玄真君笑道:“怎么,你还想找我报仇?”
叶无牙哼道:“老子知道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老子在这里等你,只是因为老子答应了李修涯,若是他能请得动你,便也陪你一起帮他将此事办了,老子现在好奇的是,李修涯究竟给你开了什么样的条件,让你即便万里也要回来帮他一把。”
风浩渺笑道:“大人自然是开出一个玄真君无法拒绝的条件。”
接应的锦衣卫小旗插嘴道:“掌旗使大人,现在不能称‘大人’二字了,该改口了。”
风浩渺一愣,“什么意思?”
叶无牙笑道:“也是难为你们了,李修涯封侯了你都不知道吗?”
“封侯?”别说风浩渺了,玄真君也是微微一呆。
这事儿他们还真不知道啊。
风浩渺离开燕都的时候,李修涯还在大牢呢,之后到了西荒,往来传信更是不方便。
而且灵雁传书之时,李修涯也是单纯的下了指令,并未提及被封侯的事情。
小旗笑道:“侯爷出狱之后,陛下恩赏,封侯爷为新亭侯,官复原职,重掌上方印,有禁军调动之权,前段日子更是晋枢密院指挥使,令兵部职权,执掌天下兵马...”
“额...”
两人越听越是吃惊,他们离开东元这段时间,李修涯究竟做了什么啊?
怎么突然就从一个小小的飞鱼卫指挥使一跃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亭侯了?
如果说风浩渺还能理解李修涯为何会被封侯,那玄真君就是完全搞不明白了。
毕竟他离开东元的时候,李修涯还没到白羊关呢。
只能说事情发展得太快,快得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同时超出了认知。
风浩渺苦笑道:“想必这段时间大燕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小旗笑道:“的确,若是掌旗使大人有兴趣,属下自然可以将之一一告知给大人。”
“嗯,我当然是想知道的。”
玄真君也道:“我也想知道,好好的李先生,怎么就变成了新亭侯了。”
众人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小旗道:“统领让我们在这里接应玄真君跟掌旗使大人,说是让我们不必回燕都了,可自行北上秦国而去。”
去秦国这件事情众人都知道,倒也不觉得意外。
玄真君便问道:“可有没有说过究竟去秦国要找什么人?”
小旗道:“天机门主诸葛天机的外孙,何阳,侯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将此人带回燕都。”
“诸葛天机的外孙?”玄真君疑惑问道:“此人有这么重要?”
小旗答道:“不错,侯爷为了得到天机门的火器与连弩等物,将诸葛天机的女儿诸葛娇夫妇强行扣押,想要借此获取天机门之秘密,只是两人一直都不松口,最近也是好容易才配合了不少,侯爷说一定要将他们的儿子弄来燕都,这样何奎夫妇才能死心塌地的为侯爷办事...”
小旗解释了一通,两人也算是明白了。
说白了,李修涯就是想抓个人质回来威胁一下何奎跟诸葛娇。
这事儿正要敞明了说,不地道,而且还是相当的不地道。
不过没所谓,李修涯不在乎。
玄真君虽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有些不喜,但是他觉得李修涯不是一个下三滥之人,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天机门的秘密当是这么重要吗?”
小旗点头道:“不错,玄真君或是不知,就在不久之前,秦国以火器之力轻取天云帝国数城,不费一兵一卒。”
两人吓了一跳,“当真?”
秦国能打赢天云帝国,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要说不费一兵一卒可就太夸张了,那天云帝国的军队也不是纸糊的泥捏的啊。
小旗点头道:“自然是真,此事震动东元,侯爷之所以如此急切,便是也想从何奎手中套得火器。”
玄真君皱眉道:“若是火器当真这么厉害,那诸葛天机不可能轻易的泄露出来的。”
小旗道:“没错,现在诸葛天机已经带着何阳藏了起来,目前我们还没能找到两人的踪迹,侯爷说,诸葛天机这是故意拖着,只要何阳不落入我们手上,何奎与诸葛娇就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为我们办事,所以侯爷大费心力请玄真君亲自出手。”
玄真君问道:“既然侯爷觉得此事当真有这么重要,那我便是为他出手一次也无妨,放心,此事我会办好的。”
小旗笑道:“侯爷说了,有玄真君出手,万无一失。”
玄真君闻言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叶无牙,愣道:“如果是找人的话,你应该更合适啊,干嘛不出手?”
叶无牙哼道:“开玩笑,老子很贵的好不好?是他李修涯怎么说老子就要怎么做的吗?”
“那你现在呢?这是要跟我一起?”
叶无牙道:“刚刚老子不是说了吗?老子答应了他,只要他真能请动你,便跟你一起去。”
玄真君笑道:“有我出手,还要你何用?”
叶无牙一听就怒了,“你特么越来越狂妄了啊。”
“难道不是?”
“你...”
还真特么是,叶无牙被怼得哑口无言。
小旗道:“此事紧急,休息一晚我们便要即刻出发了,到了秦都,会有兄弟会接应我们,以及告知我们最新的情况的。”
“嗯,”众人微微点头。
第530章 瓶颈
次日,玄真君等人直接由天云帝国北上秦国而去。
而诸葛天机也知道,他既然出面见了锦衣卫的人,那他的行踪便再也不是秘密了。
某个角落里,一定会有李修涯的人会在暗中窥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实在是布防图足够的吸引人,诸葛天机也没办法抵挡。
而且诸葛天机觉得李修涯能用的人其实还是有限的。
上次是潇湘神剑跟广陵刀,最多再加上追风神箭与百花手,这样的阵容实在是有够注目与强大,这才能从天机门轻易将诸葛娇抓走。
但是上次的行动动静也颇大,现在秦国上下更是严查往来之人,谢玉楼等人若是还想轻易蒙混过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那么简单就只能直捣黄龙。
而且诸葛天机还知道李修涯已经离开了燕都,去大燕地方游历了,谢玉楼等人陪同,这样他手下便更没有高手能潜入秦国了。
只要不是谢玉楼这级别的人物,诸葛天机还是很有把握将何阳保住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何奎与诸葛娇已经向李修涯妥协了,而他也暗中派人前往燕都,当然,他不是要救何奎夫妇,而是要杀了两人,以绝后患。
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罢了。
想到这里,诸葛天机也是放心不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反正诸葛天机也奉命领兵,便也决定将何阳带在身边,甚至连东方若水都叫上了。
万军之中,高手保护,区区几个暗藏行迹的锦衣卫,诸葛天机还是不惧的。
他也真不相信李修涯还有什么手段。
新岭城,渝州最北面的一个重要城市,距离赵家所在的大名城不算太远,也就一天多的路程。
沈贤自从得了皇命,便出了燕都四处奔走,为兴建官学做工作。
第一时间,他回到的自然是沈家所在,沈家自然是支持沈贤的,加上李烜的命令,第一座官学很是顺利的开工了。
而沈贤也是离开了沈家,犹豫了一下,便来到新岭城。
推行义务教育,首先要做的是建立官学,这是这第一步,进度也是非常非常的慢。
李烜的圣旨虽然下了,但是李兆每日收到的上奏折子也是越来越多,无一不是再说兜率宫之人侵占土地,趁着兴建官学之事中饱私囊等等...
对于此事,李兆自然是清楚幕后是何人在推手,但是知道事情原委是一件事,要如何应对便是另外一件事了。
李兆一不能叫停官学,二又不能阻止这些人继续上奏,便只能冷处理,直接将之无视了。
谁知道这些人见李兆对此事无作为,便以为李兆默许,或许是他们强行这么认为吧。
终于,兜率宫的人与世家势力的矛盾不可调和,双方已经起了冲突了。
兜率宫之人大多都是学子出身,加上一些慕名而来的游方道人,虽然也有一些人身怀武功,不过着实不高。
与地头蛇起了冲突,兜率宫之人自然是讨不了好的。
对此,张郝和陈尤可算是疲于奔命,极力的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收效甚微罢了。
只是目前来说还不算严重,李修涯与李烜李兆都不知道而已。
而沈贤这里也是遇上这样的麻烦。
新岭府衙倒是比较配合沈贤的工作,沈贤要如何,他就如何,但是就官学的选址却是出现了问题。
一城官学,必然是要选在一个合适的位置,要供十里八乡之人皆能方便一点当然是最好的。
沈贤也是秉承着这个原则,在新岭城郊找好了一处合适之所。
这种事自然是沈贤一言而决,无需报备。
不过就在沈贤准备派人动工的时候,麻烦出现了。
一个小家族跳了出来,说这里是他们家的土地,不得侵占。
沈贤与县衙核实之后,确实如此。
那便算了,位置稍微挪移一下倒也无妨,避开你们家总行了吧?
不行,另一个家族跳出来,这里距离我们家祖坟太近,不吉利。
就这样,一连几个地方都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停。
这也让沈贤对过味来。
沈贤毕竟是名望颇重,等闲谁敢造次?
故而只能以这样的手段将沈贤拖着,而沈贤也发现了,府衙方面的态度也很是奇怪。
对于沈贤的要求自然是千应万允的,只是总是有些敷衍,仿佛只是应承,却没有实际帮到沈贤。
这么一拖,沈贤竟是在新岭城耽搁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心中大为着急。
“老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张柳杨陈这些人好像是要故意与我们为难啊。”
沈贤听得手下学子的话,心中也是大为愁苦。
他们是奉了李烜的命令督造官学落成的,如今却是被这样卡着,也着实难受。
“这些人不想让我们轻易的将官学建立起来,这很好理解...”
这些人也没有直接阻挡沈贤,反正就是以各种理由来推脱,你选在什么地方都不可以,反正新岭城都是这几家包了,若是你要选在别处,放心,别人也会这样来对付的。
对此沈贤也感觉很无奈,有理有据,还奈何他们不得。
“可是再这样耽搁下去,别说一年两年了,就是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完成官学建造啊。”
沈贤摇头道:“义务教育举步维艰老夫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阻碍,如此这般,反倒让老夫觉得必须推行才可以啊。”
“其他师兄弟传信,也是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甚至还有些人起了冲突受了伤,看来是有心人根本就要跟我们作对。”
沈贤笑道:“这不是在早有预料的吗?还是说,遇到这么点苦难便要退缩不前?”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学生只是气愤,推行官学,明明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些人为何要百般刁难我等?”
沈贤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年轻学子,笑着摇头叹道:“义务教育自然是有利天下学子的,但却不是有利天下所有人,这些人会从中作梗,多半是无利可图,甚至还被伤了根基,奋起反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是陛下的意思啊,这些人胆敢违抗陛下的旨意?”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陛下虽是皇帝,这大燕也不是陛下一言而决的,这些人自有喉舌,你没发现吗?义务教育的风评已经变了,从万人迎合,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了。”
年轻学子闻言脸色一沉,这一点他自然知道。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义务教育的味道便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好些个兜率宫之人被爆出利用职务之便收敛贿赂钱财,这让天下人对沈贤的信任大打折扣。
以讹传讹,这样的说法也是愈演愈烈,甚至有人说这是沈贤默许甚至是示意的。
那世家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只要瓦解了百姓对沈贤的信任与崇拜,那同样也能一并否决了沈贤发起倡导的义务教育。
毕竟如果沈贤一开始要推行义务教育的目的就不单纯,那义务教育还能是一件好事吗?
目前来说,效果还不大,但若是不加以遏制,这样的说法便会席卷整个大燕。
到时候就不是义务教育办不成这么简单了,连带着沈贤以及兜率宫都会受到影响。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情况,沈贤虽然明白,却也一时有些素手无策。
世家联合起来的威力,根本就不是他能抵挡的。
就算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消息都是世家故意传播开来,混淆视听,欺骗愚昧百姓的,那又如何呢?你就是再怎么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罢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作用。
沈贤有名,有莫大的贤名,在百姓心中也有至高得到名望,甚至是神化了。
世家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沈贤从神坛上拉下来,彻底的打死。
这也是李烜派李修涯出来帮沈贤的原因。
沈贤是李烜和李修涯好不容易造出来的神,就算义务教育失败,他们也不会允许沈贤失败。
老君之名响彻东元,给大燕带来莫大的好处,这些好处不能以单纯的金银来衡量,甚至短时间内都看不出什么效果。
但是一个天下儒道正宗的老君坐镇大燕,大燕文风定然昌盛不衰,千年万年都会被人铭记朝拜,这绝对是史书之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在,沈贤要顾忌形象,不能与世家正面冲突,但是李修涯无所谓啊,只要李修涯正式出手,那就有了遏制世家的手段。
只是李修涯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越是耽搁,沈贤的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了。
两人说话之时,一个学子来到,“老君,师兄,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新亭侯派他来的。”
“哦?”沈贤眼前一亮,“快请。”
不多时,一道雄壮身影来到,沈贤见到来人微微惊喜。
“盛统领。”
盛惊风拜道:“见过老君。”
沈贤问道:“盛统领可是奉了新亭侯之命前来,他可有话要说?”
盛惊风答道:“侯爷还有事情,需要再耽搁些日子,命我先行一步,前来帮助老君。”
李修涯没来,沈贤心中还是不够有底气,只是目前他也是束手无策,希望盛惊风真的能改变现状吧。
第531章 强势
官学建立的事情陷入了瓶颈,沈贤束手,盛惊风的来到算是给了沈贤一个希望,但是没有李修涯,沈贤还是有些怀疑的。
次日,沈贤跟盛惊风,连同府衙县令一同来到城郊。
沈贤指着远处一片空地道:“这里就是老夫选定之地,此处通往南北,不仅是新岭城,就是周围村镇也甚是方便。
毕竟是刚刚开始推行,一座城市能有一处官学便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也没必要修建那么多,毕竟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学子前来的。
等到一两年之后,义务教育愈发成熟的时候,才能开始扩建。
沈贤现在做的就是在撒下种子罢了,只是没想到光是撒种便这般艰难。
盛惊风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君有何为难之处吗?”
沈贤没有回答,县令出来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处乃是张家的土地,在官府可是登记造册的,若是张家不点头,就是朝廷也不能强占人土地吧?”
要强占也不是不可以,那就等着我将此事都暴出去,甚至上奏给太子皇帝,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侵地,这可也是个大罪啊,就算你是老君,那也不能枉顾律法吧?
盛惊风闻言心中冷笑,问道:“这一片全都是吗?”
县令答道:“这一片几座山,都是张家柳家的。”
“看来这张柳两家还真是有些实力,我倒是好奇,这些土地都是怎么来的?”
县令笑道:“都是张柳两家买下来的,下官这里还有契约为凭。”
“那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谁说不是呢?”县令故作为难道:“下官已经劝了老君很多次了,想要请老君换个地方,但是老君就是觉得此处很是很适合修建官学,下官也是无奈啊,朝廷也不能干这强买强卖的事儿吧?”
沈贤无奈道:“这新岭城中有四个大家族,便是老夫想要让步,却也总是犯了四大家族的忌讳...”
盛惊风也是明白了,这摆明是要为难沈贤啊。
最好是要逼沈贤发怒,那事情便更好办了。
对于沈贤这种名望甚高的人物,对付的办法可就太多了些。
盛惊风冷笑道:“就新岭城这样的货色,也能配称作四大家族?真是笑话!”
也无怪盛惊风眼光高,就连大燕七大世家都被李修涯捶得死去活来的,这小小的新岭城算什么?
县令闻言有些尴尬,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盛惊风对沈贤道:“老君勿忧,只管派人动工就是了。”
沈贤闻言一愣,随后犹豫道:“这样可以吗?”
“当然,在下说可以,那便是可以。”
县令闻言叫道:“大人,不可呀大人。”
盛惊风冷眼看着县令道:“怎么,你有意见?”
县令苦着脸道:“大人,强占他人土地,这可是重罪,张家柳家那也是有权有势的,若是参大人一本,恐怕会带来无穷的祸事啊。”
盛惊风闻言不怒反笑,笑得还很是肆无忌惮,看得县令都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叫有权有势?本官见过有权势之人可太多了,就凭他们也能称之为有权有势?莫要让我笑掉大牙了!”
“额...”
县令无语,知道你是燕都来的,帝国首都,但也不必这么奚落我们这些地方人吧?
过分,实在过分!
沈贤有了盛惊风撑腰,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便也决定道:“好,那就这么办吧。”
沈贤转头对县令道:“立刻调派人手,就在今日,破土动工。”
县令犹豫道:“可是老君,这样不妥啊。”
“没什么不妥的。”盛惊风摇头道:“还是说,你想忤逆本官的命令?”
“不敢,下官不敢。”县令连忙摆手,“下官即刻派人来。”
县令转身跟手下低声吩咐道:“快去通知张家柳家的人过来。”
“是。”
盛惊风双耳何等灵敏,即便是县令已经压着嗓子了,却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也不由得挂上冷笑。
沈贤还是有些不安,“盛统领此举太过强势,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盛惊风摇头道:“老君放心,侯爷说了,麻烦的事情我们来处理,老君只管选好合适的地方,先将官学兴建起来,再过一段时间,便直接开学便可,其他的事情侯爷自有定夺。”
对于李修涯,沈贤自然是放心的,既然李修涯派了盛惊风来此相助,那盛惊风此举肯定也是李修涯授意的。
想到这里,沈贤也是心安不少,也罢,一切就交给李修涯了,自己便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这时县令上前道:“老君,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回城内去组织工匠了,最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能来到,只是大人,若是强行动工,那张家和柳家怎么办?”
盛惊风笑道:“他们若是有意见,那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本官。”
“可是大人要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啊?毕竟是侵占了他们的土地...”
盛惊风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县令,寒声道:“你刚刚是说,要本官给他们一个交代?”
县令看着盛惊风的眼神有些惧怕,不由得露出恐惧的神色,身子也往后退了两步。
“下官,下官说错什么了吗?”
盛惊风哼道:“要本官给他们交代,他们配吗?”
县令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眼神阴郁。
城内,张家与柳家之人得了县令的消息,也是迅速的来到郊外。
“参见这位大人,见过老君。”
张家和柳家的家主都来了,一个大腹便便,一个精明干瘦,生得倒是颇为有趣。
沈贤微微点头算是回了礼,而盛惊风却是看也不看两人,反而问县令道:“你叫的工匠呢?怎么还没来?”
县令为难道:“大人,这临时征调工匠,也需得时间啊,依下官看,最多还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能集结。”
盛惊风嗯道:“好,那本官就在等一个时辰。”
张家家主问道:“不知这位大人要集结工匠作甚?”
盛惊风看了一眼他,笑道:“自然是破土动工,准备在此处兴建官学啊。”
张家家主笑道:“大人说笑了,此地乃是我张家的土地,怎么能建什么官学呢?”
“哦?”盛惊风问道:“那你难道就是张家的人咯?”
张家家主刚刚已经自报过家门了,盛惊风这是故作不知啊。
“是,老夫便是张家的家主,此地确是我张家的土地,此乃凭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张家家主掏出一张地契给盛惊风,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盛惊风点头道:“嗯,但那又如何呢?你张家的土地,便修不得官学吗?”
“倒也不是修不得,只是我张家靠的就是这些土地过活,若是用来修建官学,岂不是要断我张家的活路?”
盛惊风指着远处空地冷笑问道:“怎么你张家还指着这样的荒地过活?”
沈贤也不是无的放矢,非要去占人家耕地,他所选的地方是一片荒地。
张家家主也笑道:“大人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现在是荒地没错,但是那是因为这块地张家也是才买下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开垦,不过大人放心,老夫马上就会派人将它用起来的。”
盛惊风闻言笑了,随后看向柳家家主,问道:“柳家也是吗?”
“是。”
盛惊风笑道:“那还真是巧了,本官刚刚才知道,你们张柳几家竟是将这新岭城周遭不少无主之地全数买了,还真是大手笔啊。”
两人笑道:“都是混口饭吃,让大人见笑了。”
“那如果本官非要在这里建造官学呢?”
张家家主一愣,随后神情一变,低声道:“也不是老夫不给老君面子,只是就算是老君也不能强占我张家的土地吧?”
盛惊风冷笑道:“别说老君,是本官,本官非要强占你家土地,你待如何?”
张家家主一张肥脸闻言也露出了三分凶悍,“难道大人就不怕老夫差人上奏给朝廷,参大人一本?”
“哦?张家还有这本事?”
张家家主笑道:“张家虽然势小力弱,却也有几位上达天听的朋友。”
“那本官倒是要好生见识一下了,他们都是谁?”
张家家主一愣,眼神寒芒一闪,语气不善。
“不知大人可听过御使梁平?”
“还有吗?”盛惊风眉目含笑。
“礼部主事何裳...”张家家主一连说了好几个人的名字,随后道:“这些可都是有能力直达天听的人物,大人莫以为到了这新岭城便能作威作福,罔顾律法了。”
盛惊风鼓掌大笑,“原来张家关系如此深厚啊,本官还真是见识了。”
“哼,大人知道就好,不过老夫也不想得罪大人,只要大人不犯我张家就好。”
盛惊风对着身边一个锦衣卫道:“刚刚他说的人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就传信回燕都,将这些人革职查办。”
盛惊风语出惊人,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滞,随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
特别是张家家主更是脸色苍白,用力的吞了吞口水,问道:“大人刚刚说什么?”
盛惊风转头冷冷的看着他,“在大燕,本官得罪不起的人不多,张家主可以试一试让这些人上奏,看能不能扳倒本官,记住本官的名字,本官乃是新亭侯座下,锦衣卫统领,盛惊风!”
都532章 拿下
张家家主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叫道:“大人知道刚刚说了什么吗?”
盛惊风哼道:“怎么?没听清楚?要不要本官再给你重复一遍?”
张家家主道:“老夫知道新亭侯如今权势颇大,但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就算大人是新亭侯手下,难道也能说革职就革职,说查办就能查办的?”
“怎么张家家主不相信吗?”盛惊风笑道:“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你就这样相信我,等着看吧。”
“那老夫还真要拭目以待,倒要看看大人要如何说到做到。”
众人与张家家主一样,都以为盛惊风这是在吓唬人,丝毫不以为意。
盛惊风也懒得解释,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相信,只待结果出来,他们便知道了。
“你会如愿的。”盛惊风随后脸色一沉,冷声道:“现在,给本官滚开吧。”
“你...”
盛惊风没有理会两人,随后问县令道:“你是不是也不想做这个县令了?”
县令惊道:“大人何出此言?”
盛惊风哼道:“本官让你找工匠来,你是要将本官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县令闻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解释道:“大人,城内工匠正在集结,很快,很快就好。”
“锦衣卫!”
“在。”
盛惊风不再温柔,直接吩咐道:“去城里看看。”
“是。”
一个锦衣卫领命而去,盛惊风对县令道:“本官忙得很,懒得跟你废话,若是我的人在城内发现你没有动作,我就剐了你。”
县令叫道:“大人这是在恐吓本官吗?”
“你配让我恐吓吗?”盛惊风冷冷的看着他,道:“老君在这新岭城也带了好些日子了,官学便一直耽搁着,你身为县令,该当何罪?”
县令应道:“本官对老君甚是恭敬,但有所求无不应允,何故有罪?”
“哦?那张柳几家的事情怎么说?怎么刚好新岭外的空地就这么巧卖了出去?现在竟是两个建造官学的地方都没有?”
县令嘴硬道:“这些都是巧合,这些土地是在老君到来之前卖出的,本官又人如何知道老君来新岭?”
“呵呵...”盛惊风笑道:“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来人,给我把他绑了,容后治罪。”
“是。”身后两个锦衣卫就要行动。
县令也是急道:“本官看谁敢!”
大喝一声,数个差役上前,与盛惊风对峙。
盛惊风见状笑的更欢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县令道:“本官乃朝廷命官,是这新岭城的县令,就算大人是新亭侯的人,也不能平白无故拿我如何?”
“所以你这是要忤逆上意?”
“是大人你蔑视律法,肆意妄为!”
盛惊风咧嘴一笑,他还真有点说不过他,不过没关系,说不过没关系,打得过就行了。
盛惊风上前一步,随后一巴掌抽得响亮。
这一下可谓是快如闪电,狠狠的抽在县领导脸上,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便被抽飞了出去。
“大人!”
周围几人赶紧去看倒在地上的县令。
“哎哟...”县令挣扎得爬了起来,半边脸已经肿得高高的。
“你...你敢打我?”县令的双眼睁得老大,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一个县令罢了,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我还就打了,如何?”
县令气极,大声吼道:“上,都给我上...”
数个差役听了命,叫嚣着冲向盛惊风。
盛惊风双手抱胸,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不过瞬间,两个锦衣卫上前,两下便将几个差役打倒在地。
县令见状一惊,叫道:“你胆敢无故殴打朝廷命官,我要上报朝廷治你的罪!”
盛惊风从怀中掏出一物,道:“以下犯上,你觉得你又该当何罪?”
县令见状一惊,“上...上方印?”
盛惊风嘿嘿笑道:“不错,此乃陛下御赐上方印,许便宜之权,见印,当执重礼!”
县令赶忙跪倒在地,恭敬道:“下官见过大人。”心中却在狂叫,你有上方印你倒是早点拿出来啊,那我招惹你干嘛啊?
盛惊风笑着问道:“现在,你是不是还要上报朝廷?”
“下官不敢,请大人恕罪。”
“恕罪?呵呵,晚了!”
盛惊风摆了摆手,身后两人上前将县令扣住。
“陛下的圣旨早就传遍了各个州府,各地官员要全力配合老君建立官学,你身为县令居然毫无作为,此乃渎职之罪。”
县令闻言哭道:“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
盛惊风吩咐道:“先将人押回城内,然后提交给给吏部,请他们核定裁断,新岭诸事等知府回来主持。”
盛惊风刚来,也还不知道新岭城的知府去哪儿,但实际上,新岭知府是被人召进了燕都,还是通过吏部的政令,不过幕后是不是有人在操作就不知道了。
“是。”
两个锦衣卫直接将县令拖走了。
盛惊风随后再度看向张家与柳家两个家主。
“刚刚我们谈到那儿了?”
两人脸色难看得紧,一时之间也不敢回答。
盛惊风有上方印在手,对于像县令这个级别的官员,他是有一定的处置之权的,不过对于张家柳家这样的,目前还没有犯下明显罪行的“普通百姓”来说,便不是那么好动手了。
两人眼见盛惊风这么强势,竟是一把将县令给撸了,摆明了是做给他们两人看的。
两人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见盛惊风不直接动手,心中也是有所悟。
像张家柳家这样的小家族,朝中势力基本是没有的,刚刚他报的那些官员名字,都是指使他们这样做的幕后家族的门下,根本也算不得他们的靠山。
但是既然明白了盛惊风可能心有顾忌,两人对视一眼,也都觉得盛惊风不敢动自己。
思来想去,只要自己不犯法,盛惊风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县令还能被安上渎职之罪,而我们两家,你总不能说是强买土地罪吧?
这不扯吗?
想到这里,两人也是微微有些底气。
“盛大人是吧?不管县令是否渎职,这块地总归还是我张家的吧?大人要强动,是否有些不合适?”
“怎么,你不愿意为朝廷出点力气,响应陛下旨意,报效报效朝廷?”
张家主笑道:“陛下的旨意,老夫不敢违背,老君要建立官学,老夫自然也是配合的,只是这块地是我张家真金白银买的,陛下的圣旨里面也没说让我们出钱出力还要出地吧?老夫没有抗旨,那盛大人也不能无缘无故的以此治我张家的罪吧?”
盛惊风闻言点头笑道:“你说得还真不错,有些道理。”
张家主闻言脸色一喜,继续道:“老夫将此地贡献出来,这是情分,算是全了老夫的效忠之心,但若是不愿意,那也是张家的本分,盛大人以为呢?”
“有理。”盛惊风道:“这样,本官也不占你的便宜,这块地,就当是朝廷从你手中买回来,价钱就按照原价的两倍,这样你张家总不会吃亏了吧?”
盛惊风想了想,还是觉得尽量温和一点的好,李修涯还没到,还是别给李修涯惹麻烦了。
听到是要以双倍的价钱买回,张家主却是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了,“不好意思啊大人,这块地,张家不卖。”
盛惊风闻言眼神骤然一变,这是给脸不要脸啊。
“你这是非要跟本官作对,跟朝廷作对啊?”
张家主自以为拿捏住了盛惊风,得意笑道:“大人可别这么说,老夫怎么敢呢?”
一旁的柳家家主也阴恻恻的应和道:“何况盛大人不过是一个锦衣卫的统领,何时能代表朝廷了?大人说这样的话,不怕我们真的将此事上报给朝廷,治大人一个大不敬之罪,到时候可别连累了新亭侯啊。”
盛惊风又笑了,他觉得眼前这两人真是愚蠢得足够可爱。
盛惊风跟着李修涯耳濡目染这么久,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这新岭城几大家族都没什么实力,是那种攀附其他强大世家的小家族。
而这次也还是摆明了被人当做枪来使,专门给老君找麻烦的。
而这两人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有恃无恐,实在是愚不可及。
就连他们背后的人都不敢这样跟盛惊风说话,何况还说出了要连累李修涯这样的蠢话来。
盛惊风并不恼怒,反而是有些怜悯的看着两人。
临行前,李修涯告诉过他不必顾忌,手段可以尽量强势残忍一点,也好震慑一下其他人,重要的是不要连累老君就行了。
盛惊风本来还心存犹豫,现在看来,是非要这么干不可了。
“你们啊,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本官给足了你们体面,偏偏,你们不愿意要啊。”
两人闻言一愣,但见盛惊风脸色陡然一变,变得无比的冰冷。
“张家柳家,抗旨不遵,按律当斩,来人,给本官拿下,先打入府衙大牢,等候处置。”
两人脸色大变,怒道:“你敢...”
盛惊风冷冷的看着两人,寒声冷笑道:“我真的敢。”
第533章 幸灾乐祸
既然张家柳家不愿意跟盛惊风讲道理,那盛惊风也就不讲道理了。
李修涯是个不要命,无法无天的性子,他手下出来的盛惊风能有好?
跟你说这么多就算是盛惊风还有一点纠结的想法。
偏偏你还要给脸不要脸,那盛惊风也不能惯着。
也幸好是盛惊风,若是李修涯亲至,说不定当场就把两人给砍了。
另一边,县令被锦衣卫押往城内,周围百姓见状,纷纷惊讶无比。
知府不在,县令就是最大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动县令,还如此的明目张胆?
盛惊风昨日才到,好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呢。
而且一城县令,岂是这么说抓就抓的?这也太强势了吧?
临近府衙,众多差役围了上来。
“大人?”
县令见状,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叫道:“快,快救我...”
领头的班差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袭击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锦衣卫笑道:“当然知道,不过你猜我们为何不怕?”
班差闻言一滞,对啊,你们为何不怕?
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城内游行,还走到了府衙门口,这莫不是疯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县令被抓,班差肯定是要救的,挥了挥手,一群差役便将几个锦衣卫围了起来。
“快些将县令大人放了,再束手就擒,否则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锦衣卫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后果着实难料。”
差役虽然有数十人之多,而且还在不断的增援,锦衣卫却只有几个人。
但是锦衣卫却一点都不慌。
班差见几人有恃无恐,有也是面带犹豫。
“奉命?你们奉了谁的命令?”他终于抓住了重点。
“当然是我们统领。”
“你...”
这时候,又是一阵喧闹声响起,众人回头看去,脸色更加的惊骇。
原是张家家主与柳家家主被人押着也往这边来了。
张家柳家也算是这新岭城的高门大户了,虽然不至于鱼肉百姓,但也偶尔有不仁之事传出,百姓却也着实对两家提不起好感。
如今见两人被押着,虽然不至于大快人心,倒也能看个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班差不由得惊异疑惑。
盛惊风眼眼见众人对峙,上前道:“怎么回事?”
班差问道:“你是何人?”
盛惊风只是将腰牌显露,“本官乃是锦衣卫统领,奉陛下旨意配合老君,督造官学。”
“锦衣卫...统领?”众人吓了一跳,虽然没听过,但是觉得好厉害啊。
班差随后恭敬的问道:“敢问大人,县令大人所犯何罪,为何要将他扣押?”
“陛下建立官学的圣旨早就下了,老君亲至新岭城这么久,却是毫无进展,此渎职之罪,先将县令押在牢中,本官已经派人上报吏部决断,你只管听命便是。”
班差吞咽了一口口水,应道:“是,小人遵命。”
上前两步抓住县令,低声道:“大人,得罪了。”
“来人,先将人押往大牢。”
两个差役相视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行动了。
“那张家与柳家这两位,大人您这又是要干什么?”
盛惊风微微笑道:“县令只是渎职,而这两人便是抗旨不遵了,你先将两人押在府衙大牢,择日,处斩!”
处斩?班差闻言震惊无比,这么严重的吗?
一听是要处斩,张家主两人本就如丧考妣的模样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两条身子不停的挣扎着。
柳家主便不说了,就算张家主生得肥胖,但又岂能是武功高强的锦衣卫的对手?
便是丝毫也挣脱不开的。
“大人,饶命啊大人,求大人开恩,开恩啊大人。”
盛惊风直接无视两人,看着班差道:“还不将人押下?”
班差犹豫问道:“大人,按大燕律,要施斩刑,必须要上报给燕都,请陛下亲自决断才行,往来可是要两三个月的,而且是不是能不能处斩,好像也不是大人能够决定的吧?
大人说这两人抗旨不遵,也没有丝毫的证据啊,还请大人三思啊。”
班差这话说得倒也中肯,大燕律法甚是周密,无论是何种死罪,地方也好,燕都也好,就算被定了罪,那也得层层上报,由刑部整合,最后将案情罪责做一个简短说明上报给陛下,陛下若是也觉得此人该死,便会执回到地方,最后施刑。
若是陛下最后觉得此人罪不至死,那即便是已经判了死刑,最后也必须改判。
大燕律法最重人命,从不滥杀。
若是不等朝廷回执便将人处死,一律严惩不贷。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盛惊风来说并不算问题。
只见盛惊风将上方印取出,轻声道:“此乃陛下御赐之上方印,行便宜之权,无需上报了。”
班差还算不得官吏,上方印这玩意,他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但见盛惊风有恃无恐,便是更加的犹豫起来。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将人关押起来再说吧。”
“是。”
盛惊风补充道:“还有,将张家柳家的其他人也全部抓来,一个都不准放过。”
“啊这...”班差迟疑问道:“这样会不会有不妥啊?”
盛惊风轻笑道:“抗旨不遵可不是小事,按燕律,这可是要株连的,没什么不妥的,你尽管去办吧。”
县令与张家主柳家主三人一齐进了监牢,这对新岭来说可不算小事。
剩下的杨家陈家一下就有些慌了。
“听说了吗?张家主与柳家主被人给抓了。”
“这么大的事情,能不知道吗?”
“还有韩县令也是,这到底是谁干的?”
“会不会是老君?”
“不可能,老君并无官职在身,更是不能无缘无故将朝廷官员打落监牢的。”
“那会是谁?”
杨家主与陈家主聚在一起说话,突然外面有人急急来报。
“家主,查清楚了。”
杨家主急问道:“快说,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太快,只是晓得今日老君又要去勘察,张家主与柳家主也跟着去看了看情况,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是燕都来的上官将县令抓了,说韩县令渎职,要上报吏部治他的罪。”
“燕都来的?”两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惊道:“难道是新亭侯到了?”
他们背后的人早就提醒过他们,可能李修涯会来这里找老君。
不过李修涯的行程自离开汤阴之后便变不再为那么多人知晓,或许李修涯亲自来了新岭也说不定呢?
“那张家主与柳家主呢?他们两个又是怎么会一回事?”
那人回答道:“班差说是抗旨不遵,被上官拿了要择日处斩,而且张家与柳家现在也被差役围了起来,说是要一并抓了治罪。”
“处斩?这怎么可能?”
两人兀自不信,“什么抗旨不遵,就算是要打压,又怎么可能到死罪这么严重?”
“小人不知,但是班差是这么说的,而且班差还说那位上官手上还有个什么什么印,说是行便宜之权,不必将死罪上报。”
“上方印?”两人脸上极度震惊。
虽然他们两人之前也不知道上方印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指使他们的人特别给他们解释过。
陛下亲赐上方印给李修涯,皇权特许,便宜行事,如朕亲临。
“难道,真是新亭侯到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张家与柳家肯定是完了啊。”
两人惊慌无比,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新岭城地处渝州北边,算是河内张家的势力范围,而也确实如此,他们幕后攀附的正是张家。
张孟德也早就传信给几家,若是李修涯亲至,便暂时不要招惹,尽量配合就是了,一个新岭城还算不得什么。
毕竟这是张家自己的势力,折损了也是蛮心疼的。
大家既然是商量好了让赵家当这个出头鸟,那张家自然不愿意损失自己的势力。
知道老君在新岭城,所以张孟德也是提前给几家打过照顾。
能拖就拖着,如果李修涯来到,那便直接退步,绝不给李修涯发难的机会。
还明确的告诫过几人,李修涯手持上方印,奉圣旨,有生杀之权,千万不要试图招惹。
而几人也确实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事情是,李修涯耽搁了还没来,而是盛惊风先一步来到。
张家主两人一看不是李修涯,心中也是有些底气的。
他们如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即便是李修涯的一个手下都敢这么强势作为。
杨家主道:“既然是李修涯到了,那也没办法,只能先将此事回禀给张公,请张公决断了。”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张家跟柳家怎么办?”陈家主问道:“如果李修涯真的要灭了张家跟柳家,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们两家了?”
杨家主闻言却是冷笑道:“不会,官学选址只有一处,既然张家柳家都抗旨不遵了,那便是老君还是选中了他们的地,只是两人愚蠢,居然跟新亭侯对着干,完全忘了张公的指示,接下来我们两家便听话听命就好,不去招惹,不要给李修涯拿捏住也就行了。
而且,张柳两家若是真的被灭了,这对我们两家来说,岂非是一件好事吗?”
陈家主闻言一愣,随后也是闷闷点头。
是啊,这小小的新岭,四个家族,有些多了啊。
第534章 后果
“那我们即刻传信给张公,告诉他新岭的情况。”
两人打定了主意,竟是生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喜悦。
张家跟柳家没了,那今后新岭城不就是他们两家的天下了?
这李修涯还真是办了一件好事啊。
府衙,张家跟柳家上下加起来差不多有两百多人,衙门监牢便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盛惊风还没嗜血到这些人都杀了,不过他也是必须要杀鸡儆猴,用点残忍手段来震慑其他人才行。
两家家主肯定是死定了,再将抄个家,将两家人流放了也就行了。
对于盛惊风的处置,沈贤虽然心有不忍,但最后还是默许了。
他知道,若是不动用点强硬的手段,那事情是没有办法继续开展的。
李修涯的作用以及此次出来的目的就在于此。
官学开始动工,而盛惊风还没打算走,他要在这里等新岭知府回来。
姑苏,张家,蒋龟年等人都在。
“刚刚新岭城传来消息,锦衣卫统领盛惊风持上方印,将张家柳家给抄了家,家主斩首,族人流放!”
其余三人闻言大惊,蒋龟年愣道:“怎么回事?新岭是张家的地盘,你没告诫他们吗?”
张孟德摇头道:“我早就传信给几家家主,让他们千万不要跟李修涯作对,不过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叶承风道:“老君在新岭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都知道李修涯回去找老君的,只是没想到,他做得这么绝,张家柳家也是够蠢的,李修涯现在就是个疯子,惹他干什么啊!”
这个张家虽然不是河内张,但是往上倒几代,说不得还和河内张家有些关系呢,再加上一个柳家,就这么没了,张孟德心中还是有些可惜的。
“原本我们计划的是用赵家做诱饵,想着李修涯到新岭城之后,很快便会离开,而他们的下一站应该就是大名城了,只是没想到李修涯在新岭城便出手了,着实令人意外。”
程仲业道:“这样不是也好吗?张家柳家也好,还是赵家都好,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既然李修涯已经动手了,那我们不如趁势而为,将此事上报给太子殿下?”
三人闻言微微点头,“不错,刚好是这样。”
张孟德道:“事情还有一点奇怪,根据杨家陈家传来的消息,李修涯好像没在新岭,来的只有盛惊风一人。”
“区区锦衣卫统领,他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三人有些吃惊。
张孟德摇头道:“别忘了,他手上有李修涯的上方印,行便宜之权。”
叶承风也道:“盛惊风是李修涯的左膀右臂,李修涯对其信任有加,居然将上方印交给他掌管,那怪不得了。”
“嗯,不错,盛惊风本来就是江湖出身,跟着李修涯这样的主子,行事作风也是直接得很,这样的人,也是难缠。”
“那这样不是就更好了吗?”蒋龟年悠悠笑道。
三人闻言一愣,“蒋老太爷还有何见解?”
蒋龟年笑道:“盛惊风是李修涯的心腹爱将,若是盛惊风出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让李修涯损失惨重?”
三人先是有些不解,随后便反应过来。
不错,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旦李修涯亲自动手处置世家之人,那便将此事上报给太子李兆,以李兆对李修涯的忌惮,恐怕李兆会忍不住以此为契机对付李修涯。
但是此事也有弊端,那就是李烜。
太子毕竟还只是太子,而李烜虽然暂时不理朝政,但他毕竟是皇帝。
而李烜对李修涯如何,根本就无需赘述猜度。
从李修涯僭越皇权对几人许下封侯承诺便可见一般了。
连这么严重的事情,李烜都是默许了,何况是处置一个小小的家族呢?根本不疼不痒,李烜甚至会鼓掌叫好。
而碍于李烜,李兆即便与李修涯不合,也未必会为了这点事情跟李修涯翻脸。
但是换了盛惊风便不同了,盛惊风可没有李修涯的护体金身,李兆若是要借口对盛惊风发难,就是李烜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想到此处,觉得很有道理。
想要一杆子将李修涯打死是不可能的,那不如徐徐图之,先将李修涯的爪牙拔掉一颗,至少也是削弱了李修涯的实力。
想必李兆也会这样想吧?
张孟德兴奋道:“没错,正是如此,盛惊风擅自将县令关押起来,还要上报吏部裁断,这便已经是僭越了,更别说盛惊风只是个武官了,不消其他罪名,光是这一点,便足够他喝一壶了。”
“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张孟德点头道:“既然新岭城是我河内张家的地盘,那这封折子便由我张家送吧。”
“也好,甚合情理。”
叶承风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赵家呢?计划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啊,如果他们下一站真的是大名城赵家,那事情不就更好了?李修涯不在,盛惊风若是还有动作,那便是死无全尸了。”
其余三人也觉得很有道理。
“如此,张家便负责上报新岭城一事,而赵家这边,便由老夫传信过去吧。”
四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没有为张家柳家叫什么冤屈,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好打击李修涯的砝码。
两家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除了七大世家之外,盛惊风将新岭城张柳两家灭族的消息也是甚嚣尘上。
原本就跟兜率宫有冲突的世家们这下全都熄火了。
盛惊风背后是谁,天下谁不知道?
盛惊风敢这么做,那肯定是李修涯在背后撑腰。
若是这个时候还要跟兜率宫的人起冲突,张家柳家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虽然暂时是没有直接冲突了,但是送给李兆的折子却是越来越多了。
而这个时候,新岭城的知府也回到了城中。
“下官见过大人。”
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问道:“这段日子你去了何处?为何没在城内?”
知府答道:“回大人的话,下官接到吏部之命,让下官去燕都述职,下官一个月之前便踏上了归途,只是行至吴州便听闻了大人所作所为,故而加紧脚步,如今才归来。”
盛惊风又道:“这么说,你是老君来此之前便去燕都了?”
知府嗯道:“不错,下官去往燕都半月之后,老君才来新岭,陛下要推行官学,下官在离开的时候便吩咐了县令将新岭城周边适合之地挑选出来,待兜率宫之人来到便献上就是,谁知县令阳奉阴违,竟是违背了下官的意思,是下官管教无方,还是大人恕罪。”
县令有没有问题,盛惊风丝毫不关心。
甚至知府说的是不是真的盛惊风也不在意,既然他这么说了,那盛惊风也就这么相信。
“好,既然你也回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叫交给你了,官学既然已经动工,你便看着,明白吗?”
知府点头,“大人放心,下官知道的。”
“只是...”
知府欲言又止,盛惊风问道:“还有事?”
知府苦笑道:“大人无甚缘由将张柳两家抄家流放,事情早已经闹大,恐怕如今参大人的奏本已经摆在李太子殿下的案头上了,大人您,不怕吗?”
盛惊风闻言笑道:“本官如何便不必你操心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之后会有兜率宫的人来此督造,若是工期延误,恐怕你这位置也坐到头了,明白吗?”
知府连忙应道:“是,下官明白了。”
盛惊风或许会出事,但是新亭侯李修涯肯定无碍,所以盛惊风这话倒也不是恐吓他。
若是真耽搁了,到时候李修涯怪罪下来,事情便不是这般好说话的了。
“那好,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便也无需我多说了,明日我与老君就会离开,新岭城就交给你了。”
“是,下官遵命,大人放心,也请新亭侯放心。”
次日,盛惊风护着沈贤上路了。
“盛统领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有他的风范。”沈贤看着盛惊风,微微赞叹。
至于做此事的后果,沈贤是丝毫不担心的。
虽然他也觉得盛惊风或许会有麻烦,但是一想到李修涯,沈贤便认为他一定有办法处理这些麻烦。
盛惊风闻言摸了摸鼻子,笑道:“以往看侯爷指点江山,当真畅快,我便只管听命,如今自己来做了,反而是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
沈贤闻言呵呵笑道:“你家侯爷是个人来疯的残暴性子,做起事来毫不手软,你可学他之风格,可切莫成为他这样的人,不好!”
盛惊风微微一愣,“老君为何这么说?”
他还是第一次从沈贤口中说了一句李修涯的不是,说李修涯残暴?这...
沈贤摇头苦笑道:“你家侯爷将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沉了,若是手段不够,恐怕也难以成功,你们只管护他周全吧,其他事情,我相信他心中有数。”
“额...”盛惊风不解,却也恭敬道:“是,我知道了。”
沈贤微微一笑,随后问道:“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盛惊风应道:“大名城,侯爷也在路上。”
“好。”沈贤点头。
第535章 带话
李修涯离开海山关之后,便沿西南而行,路过吴州姑苏数十里之外。
不过这次,李修涯并未再回姑苏,而是直接南下,往大名城而来。
盛惊风在新岭城的所作所为,李修涯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接到消息,李修涯更是哈哈大笑。
“老盛这下可算是狠狠的耍了一次威风啊,抄了两家,斩了两人,还扣了个县令,不错,真不错。”
李修涯心中欢喜,不停赞叹。
谢玉楼不知道李修涯在开心个啥,他只是负责保护李修涯,对于李修涯在做的事情,他是不怎么关心的,所以便也没有发言。
但是君燕飞却不同,他虽然也出身江湖,不过也算是混迹官场这么久了,盛惊风所做之事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有所了解。
是以心中略有不安,问道:“侯爷,新岭城之事如今已经传遍了大燕,统领一下便成了众矢之的,恐怕接下来统领会成为众人攻讦的对象啊,您就不担心吗?”
李修涯闻言点头笑道:“你说得不错,根据上次赵老夫人所说,世家们等的就是这一天,他们盼着我出手,想要以此为借口,借太子的手来对付我,如今老盛做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更是遂了他们的心意呢。”
君燕飞不解问道:“为什么?”
李修涯笑道:“若此事是我亲自做的,那就算将之闹得人尽皆知,我也不在乎,再参我个十本八本也无所谓,我谅太子也不敢轻易与我为难...”
谢玉楼闻言忍不住道:“你越来越自大嚣张了啊!”
“这是实力,有实力才有嚣张的资本。”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谢玉楼摇头笑笑,随后继续喝自己的酒。
一旁的赤影也忍不住问道:“可是统领与侯爷不一样啊,太子不敢跟侯爷为难,可若是要动统领,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怎么侯爷好像也不担心啊?”
李修涯点头笑道:“难为你还知道这点道理,不错。”
赤影闻言脸色微红,君燕飞见状也问道:“不错,属下也不明白,难道侯爷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李修涯双手一摊,笑道:“应对个啥?有啥好应对的?”
“啊?”
三人不解,李修涯见状笑道:“世人都知道老盛是我的人,他们想通过对付老盛来打击我,这一招的确很聪明,但是他们愚蠢就愚蠢在依然将希望放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可是太子与侯爷也有猜忌,就算太子不与侯爷为难,会不会也会借此机会敲打侯爷呢?”
李修涯神色微变,寒声道:“他敢吗?”
“额...属下不解,请侯爷解惑。”
李修涯问君燕飞道:“还记得我之前叫你传信给九皇子的消息吗?”
君燕飞闻言想了想,“侯爷是让属下传信给九皇子,请他找机会提点太子一句,说是统领是侯爷的心腹,可这又如何?”
是啊,这又如何?盛惊风是李修涯的心腹,这谁不知道吗?干嘛还要特意重复一遍?还让李闲去告知李兆这么麻烦啊?
李修涯神秘笑道:“你不懂,等着看吧,即便现在参老盛的奏本已经堆成了山,太子都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我保证。”
见李修涯自信满满,三人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放心不少。
燕都,东宫。
事情也确实如李修涯所说,关于盛惊风的折子已经堆成小山一样了。
谢志才与谢心衡都在,而李兆则是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不好。
“孤原本以为李修涯可能行事极端一点,没想到,他的手下也有这么大的胆子,实在有些胆大妄为,视大燕律法如无物,可恶,可恶至极啊!”
李兆很生气,李修涯也就罢了,这次李修涯离开燕都将要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李兆也有心里准备李修涯可能会搞个大新闻出来。
不过令他意外的事,这个新闻却不是李修涯本人搞出来的,而是李修涯的手下。
一个区区的锦衣卫统领,按制,应该也就是个从三品吧?
难道真是李修涯的手下便无法无天了吗?
谢志才道:“之前吏部也收到了盛惊风的条 子,是让吏部的人裁断一下新岭县令的之罪责,聂阁老已经派了贺知书亲自去了。”
李兆闻言哼道:“这就是孤最生气的地方,他李修涯养的好奴才,狗仗人势,居然胆敢轻易羁押朝廷命官,还敢堂而皇之的上报给朝廷,真是枉顾法纪。”
谢心衡道:“李修涯仗着陛下的恩宠,在燕都是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出了燕都更是横行霸道了,现在连他一个手下都敢如此,亏我之前还对他崇敬无比,现在想来,不过就是一个持宠而娇的狂悖之徒。”
谁说不是呢?
就是李兆之前还觉得李修涯是个人才,真心想要结交呢。
不过李烜直接封了李修涯为枢密院指挥使,李兆便瞬间绝了这个心思,转而忌惮起来。
现在李兆反而觉得,幸好是没跟李修涯交好,不然如今这些骂他的奏折,恐怕得分出一半来给他。
而且李兆也万万不会想到李修涯真的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谢志才闻言要摇了摇头,沉声道:“李修涯丝毫 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所以才能如此嚣张,但殿下若是真觉得他是个狂悖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此人心计之深,当无须臣来赘述。”
李兆阴沉着脸,缓缓的点头。
“无须阁老提点,孤自然知道李修涯并非轻与之人。”
谢心衡道:“殿下,父亲,如今这不是正好吗?参盛惊风的折子堆积成山,殿下正好借此将盛惊风处置了,一来算是折了李修涯一条臂膀,二来也正好敲打一下李修涯,让他知道,大燕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由得他乱来吗?”
两人闻言微微点头。
李兆道:“孤正有此意,虽然父皇让孤不要干涉李修涯,孤也确实无视了参李修涯的奏本,但是盛惊风可不一样,如今民怨沸腾,若是孤不作出处置,恐怕难平民愤啊。”
谢志才也道:“这的确是个敲打李修涯的好机会,当然了,我们不能定盛惊风死罪,这样便将李修涯得罪死了,得不偿失。”
李兆点头道:“放心,孤晓得。”
而在暗处,负责保护李兆的几个锦衣卫听完了全程的对话,相视无奈一笑,随后相互摊手耸肩。
李修涯虽然关照过他们,不过此事却没有命令传来,所以也不好干涉,只能将消息传回给李修涯,想着让李修涯决断吧。
当然了,其实李修涯早就预料到了李兆会这样选择,所以他先一步做好了应对。
就在三人商量如何给盛惊风定罪的时候,一个内侍来报:“殿下,九皇子求见。”
三人闻言一愣,李兆皱眉喃喃低声道:“九弟?他来干什么?”
这段时间,李闲可是安分得很,除了每日给惠妃与李烜请安,基本连门都不怎么出,也从来不来这东宫半步的。
谢志才道:“既然九皇子来了,那臣就先回避一下。”
李兆点头,“也好。”
谢志才带着谢心衡后院而去。
“去将九皇子请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内侍引着李闲来到。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李闲躬身行礼。
李兆连忙堆了一脸笑容,伸手虚扶道:“九弟快免礼,你我兄弟,便不必这般多礼了。”
李闲笑着拱手道:“是,那臣弟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九弟,坐。”李兆示意李闲落座,随后问道:“九弟一向是不来孤这东宫的,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闲应道:“太子殿下慧眼如炬,臣弟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件事。”
“哦?”李兆微微挑眉,“九弟有话直说,若是有什么不好办的难处,告诉孤,孤给你办了。”
李闲拱手谢道:“多谢太子殿下,臣弟没什么事情需要办的,也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李兆闻言有些意外,问道:“那九弟这是来...?”
李闲道:“臣弟是受人之托,来找太子殿下。”
“受人之托?”李兆笑道:“谁这么有面子,竟是能请动九弟出面?”
“新亭侯,李修涯。”
李兆闻言脸色微变,“原来是少傅啊,孤就说嘛,等闲谁能驱使九弟呢?”
听到是李修涯,李兆心中似有所感。
难道也是为了盛惊风的事情?肯定是啊!
李修涯这是想通过九弟来跟孤说个人情吗?
哼,那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李兆心中冷笑不止。
李闲可不知道李兆心中所想,只道:“太子殿下当知道,上次陈帝从新亭侯手下讨了个人情,救下了林家上下,所以新亭侯请臣弟带话,臣弟也是不好拒绝,还请太子殿下不必多心。”
李兆点头道:“无妨,九弟不必担心,孤知道的,不过不知道少傅让九弟带句什么话给孤啊?”
李闲沉声道:“新亭侯让臣弟告诉太子殿下,锦衣卫统领盛惊风是他的心腹。”
“没了?”李兆一愣。
李闲点头,肯定道:“没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李兆有点懵。
第536章 不罚反赏
李闲摊手无奈道:“臣弟也觉得有些疑惑,不过臣弟再三确认过,就是这么一句话。”
李兆先是惊诧讶异,随后神情微微一沉。
李闲见状笑了笑,起身便道:“既然话也带到了,那臣弟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臣弟告退。”
李兆微微点头,随后起身相送。
“那孤就不留九弟了,九弟慢走。”
“不敢,太子殿下留步。”
“请。”
送走李闲,谢志才与谢心衡从后面走出。
刚刚他们两个一直就躲在后面,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谢心衡不解问道:“殿下,父亲,李修涯这是什么意思啊?费这么大的周折请九皇子传信,但却说了这么一句废话,盛惊风是他的心腹,这谁不知道啊?还需要如此强调吗?”
谢志才摇头道:“李修涯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此举定有深意。”
李兆微微点头,“不错,他特地让九弟来告诉孤这句话,肯定是有其他的意思。”
两人想了一会儿,几乎同时,两人的脸色骤然变得非常难看。
“看来,盛惊风孤也动不得了。”李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而谢志才则是微微叹气,默默的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谢心衡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殿下,李修涯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李兆阴沉着脸并未说话,谢志才解释道:“盛惊风是李修涯的心腹,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而李修涯特意让九皇子来强调一遍,不,应该说李修涯这已经是在威胁殿下了。”
“威胁?”谢心衡还是不明白,这怎么就是威胁了?
谢志才叹道:“殿下之所以忌惮李修涯,是因为李修涯权势过重,而且也不好管束,而殿下之所以不能管束他,则是因为陛下护着他,殿下投鼠忌器,自然处处掣肘,拿李修涯没有办法。”
谢心衡微微点头,这一点他自然知道,“可这是盛惊风啊,不是李修涯,两者还是不一样的。”
李兆低声喝道:“李修涯此举就是在告诉孤,这是一样的。”
谢志才接口道:“不错,李修涯想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意思。他这是告诉殿下,若是殿下敢动盛惊风,他也敢跟殿下翻脸。”
谢心衡惊道:“不可能吧?就为了一个盛惊风?他疯啦?”
与李兆翻脸,这对于双方都是非常不好的,甚至对于李修涯来说更加的难过。
因为一旦跟李兆翻脸,那么李烜便必须介入了,到时候李烜会非常的为难,李修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而李烜不介入,那李修涯就必须面对李兆的打压,李修涯是承受不住的,毕竟,李兆是大燕的太子啊。
但是对于李兆来说,跟李修涯翻脸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虽然李兆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绝不是现在。
李修涯是李烜的刀,若是跟李修涯翻脸,那无异于跟李烜作对。
即便李兆是太子,他也不愿意跟自己的父皇作对,不然好不容易得来的主政大权,便会瞬间易手回到李烜的手上,得不偿失。
李兆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暂避李修涯的锋芒,等李烜百年之后,那李修涯不就是任凭搓圆揉扁,随意拿捏?
到时候还可以用李修涯来跟天下世家交代,这样事情李修涯办好了,李兆得享其成果,而且还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简直是两全其美。
这也是李烜隐晦的给他传达过的意思,李兆不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即便李兆再顾忌李修涯,他依然不愿意跟李修涯撕破脸皮。
至少现在,还不行。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不翻脸是底线,在这个基础上,李兆还是乐于给李修涯找麻烦的。
比如盛惊风。
如果能成功拿下盛惊风,那必然能狠狠的打击李修涯的嚣张气焰,这是李兆想看到的结果。
但是现在李修涯直接告诉李兆,要动盛惊风,可以,那后果也要承受得起才行。
谢心衡说李修涯是个疯子,还真是没说错。
李修涯,就是个疯子!
李兆阴沉着脸,低声哼道:“纵观李修涯的过往,此人行事向来出人意料,这次还敢跟孤撂下这样的话,他难道还不够疯吗?”
谢志才眉头紧皱,犹疑道:“可是他,真的敢吗?会不会,这只是吓唬我们的?”
吓唬当朝的太子?这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好吗?
李兆摇头道:“此人当初刚刚执掌禁军权柄,便有过惊人之举,若非是九弟出面,那林家焉有命在?当街杀人,狠辣无比,孤觉得,他不只是吓唬我们,而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谢心衡心中惊讶不已,太子这是...怕了,认怂了?
谢志才嗯道:“不错,李修涯是个十足的莽撞之人,为了以防万一,对付盛惊风的事情,还是算了吧。美玉与顽石岂能相提并论,只要殿下还是殿下,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早晚会有得意的一天。”
没错,只要李兆还是太子,早晚都会登基,而到了那时候,也就由不得李修涯了。
而李兆的太子之位可谓固若金汤,他们等得起,也耗得起。
李修涯要得意,也就只能趁现在了。
想到这里,李兆有些兴致缺缺了,既然李修涯已经发出了警告,那事情便到此为止吧。
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山高的奏折,李兆有些烦躁。
写这么多有什么用?还抵不过李修涯一句话。
正此时,内侍又来禀告:“殿下,魏公公来了。”
三人一惊,李兆更是一下站了起来。
“快请。”
“是。”
谢志才疑惑道:“魏权,他来干什么?”
“应该是父皇的意思。”
谢志才微微点头。
不一会,魏权来到。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魏权躬身颔首。
李兆连忙道:“公公免礼。”
“谢殿下。”魏权转头又对着谢志才与谢心衡点了点头,“谢阁老,谢公子,两位也在啊。”
谢志才点头回应,而谢心衡则是微微拱手。
“呵呵,刚好有些政事前来禀告,公公放心,我马上就走。”
魏权笑道:“无妨,老奴前来找殿下也没什么大事,谢尚书也不必回避。”
谢志才与李兆对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魏权什么意思。
李兆问道:“不知公公前来,可是父皇他有什么旨意要传达给孤?”
魏权躬身应道:“的确是陛下有话要对殿下说,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情,便也不必那么正式。”
“哦,不知父皇让公公带什么话?”
魏权眯眼笑道:“陛下说,之前五皇子派人暗害殿下,而救下殿下的是新亭侯的锦衣卫,而锦衣卫的统领乃是盛惊风盛统领,这样算起来,盛统领应该算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才是,陛下一直将此事忘却了,今日也是突然想到,既然盛惊风救驾有功,陛下的意思,是想论功行赏,加盛惊风为永安县子,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啊?”
永安...县子?
李兆的脸都绿了,这那里是要给盛惊风加官进爵啊,这明明是在打他的脸啊。
这是摆明了告诉他,盛惊风动不得,不能动啊!
李兆心中怒极,脸色难看无比,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不过魏权还在,李兆也不能发作,只是低声咬牙道:“正该如此,父皇所言,孤也觉得甚合情理,一切便按照父皇的意思办吧。”
魏权笑道:“那既然太子殿下没意见,那老奴就会去复命拟旨了,殿下,老奴告退。”
“公公慢走。”
“殿下留步。”
魏权躬身退下,而后李昭脸色忽然涨红一片,青筋暴起,本就瘦弱的面颊更显狰狞。
“混账,可恶...”
李兆一把将案几推翻,奏折散落一地。
“李修涯,李修涯!孤不明白,父皇凭何要这么护着他,现在就连这区区的盛惊风,父皇都要亲自出面敲打...”
谢志才与谢心衡还是头一次见李兆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得有些意外,也不敢插嘴。
两人心中也是惊讶无比。
李闲来一趟,算是李修涯的意思,但是魏权此举,便不应该是李修涯了,应该是李烜自己的意思。
想必是李烜也怕李兆趁机发难,所以出面提点李兆,暗示李兆不准对盛惊风下手呢。
如果说只是李闲,李兆还能接受的话,但是魏权,李兆便有些难受了。
对于李兆现在这样,谢志才也是能够理解的。
等李兆心情平复一些了,谢志才才道:“殿下,既然陛下都开口了,那此事便还是算了吧。”
李兆闻言苦笑了一声,“不算了又能怎么样呢?父皇都出面了,孤总不能忤逆父皇吧?”
谢志才闻言沉默了。
片刻之后,李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李修涯,你到底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同心殿,魏权回来复命。
“太子神情如何?”
魏权犹豫了一下,随后回答道:“太子殿下看起来有些生气。”
李烜笑道:“那便无妨,生气是应该的,他不是生李卿的气,而是气朕,朕也却确实不应该贸然插手此事。”
魏权问道:“那陛下为何还要这样做?”
李烜还不知道李修涯已经安排了李闲,但是他知道盛惊风对李修涯的重要性,所以也不愿意看着李修涯失了盛惊风这个助力。
“盛惊风是李卿仰仗之人,而李卿是朕仰仗之人,你说朕为何要这么做?”
魏权闻言默然点头。
李烜道:“太子不过一时之气,不算大事,无妨,你去拟旨吧。”
“是,老奴遵旨。”
第537章 决策
很快,魏权拟旨,由太子李兆颁发昭告天下。
因锦衣卫统领盛惊风救驾有功,被封为永安县子。
天下人再次错愕不已。
特别是几大世家的人,他们不明白,明明参本像是不要钱一样的递交了上去,为何最后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这是弹劾的参本,不是请功奏本啊。
合着我上这么多的书,是给你请功来了?
什么叫救驾有功?
盛惊风救啥驾了?没听说过啊!
实际上,救李兆这事儿吧,与盛惊风还真没多大的关系。
李烜这是强行给盛惊风找补了一下,也是害怕李兆先一步对盛惊风出手。
就算非要论一论功劳,那也是救李兆的锦衣卫的功劳,而且当时也赏赐过了。
盛惊风这个锦衣卫统领,最多,就勉励几句夸奖几句也就可以了。
不至于还加封什么永安县子如此恩重。
李兆原本就对李修涯有很大的意见,如今李烜居然出面给李修涯的手下站台,这让李兆心中更加的不满。
但是事已至此,李烜的命令他也不能不听,最后也只能发出这道诏书了。
而且此事虽然是李烜的意思,但是最后执行的却是李兆,那天下人便会如何想呢?
“盛惊风被加封永安县子,此事,诸位怎么看?”
几大世家聚集在一起,个个脸色阴沉无比。
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李兆没能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出手遏制李修涯,甚至连李修涯的手下都没有动,还给加了爵位。
这是不是就是默许了盛惊风的行为?
张孟德低声道:“我觉得,此事应该不是太子的本意。”
“哦?张兄是这么觉得的吗?”
张孟德点头道:“太子与李修涯虽然没有直接冲突,也没有什么仇怨过节,但是李修涯手握重权,乃是如今大燕一等一的权臣,自古君王与权臣相疑之事便无需我赘述,所以太子肯定跟我们预想的那样,对李修涯甚是忌惮,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蒋龟年悠悠道:“但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又该如何解释?”
“蒋老太爷莫慌,晚辈是觉得,此事不是太子的本意。”
叶承风疑惑道:“不是太子的本意,难道你是说...陛下?”
众人闻言神色一凛,张孟德也是微微点头。
“诸位细想,普天之下,除了陛下,谁还能让太子回心转意?晚辈是觉得,肯定是陛下插手此事了,否则我实在想不到太子为何会放弃这个打击李修涯的好机会。”
程仲业叹道:“若真如张兄所言,那陛下对李修涯还真是恩重啊。”
四人默然。
李修涯就是一座大山,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那如今我们应该如何?”蒋龟年问道,如果这条路也行不通,他还真有些无计可施了。
叶承风眼神一厉,“既然朝廷管不了李修涯,那大家就碰一碰,李修涯不是想动我世家根基吗?那就让他看看我世家根基究竟如何!”
三人一惊,“叶兄此言何意?”
叶承风道:“如今兜率宫的人遍布全国,正在全力推行官学之事,但是有我们几大世家的授意,事情其实进展得很不顺利,甚至冲突不断,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将事情闹大一点,最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等到事情无可挽回,就是李修涯都不能控制的地步,到时候我们再联合上书,请陛下暂停此事...”
蒋龟年眼神一亮,“叶兄此言有理啊...”
“不可。”程仲业当即摇头,“叶老太爷所言,晚辈觉得不好,李修涯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十足的疯子,何况如今又是重权在握,若是他悍然出手,我们又该如何?”
叶承风哼道:“此事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李修涯要与我等拼杀,难道我们坐以待毙,等着李修涯将我们覆灭?李修涯能杀一家难道还能将整个大燕的世家都杀干净吗?
就是李修涯真的起了这个心思,那陛下会同意吗?除非他真的想灭了大燕。”
灭了世家便是灭了大燕这种话或是有些夸张了。
但是也不无道理,世家掌握着大燕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李修涯做事可以毫无顾忌,那是建立在要使得大燕繁荣强大的基础上。
若是为此反而让大燕陷入了颓势,引入衰败,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覆灭世家,或许百年之后大燕会更加强大,但是百年之内肯定是衰弱的,李修涯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可是...”程仲业有些迟疑。
张孟德却是点头道:“叶老太爷说得有理,我们与李修涯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如今既然太子指望不上了,那便只能靠自己了。”
“将大燕搅动得翻天覆地,恐怕李修涯未动,反而是陛下要出面制止了,到时候李修涯也未必会遭受什么打击。”
叶承风摆手道:“无妨,只要能顺利阻止义务教育推行,对我们来说便足够了。”
三人同时点头,没错,只要做到这一点,便足够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准备一下吧, 让李修涯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嗯,不过可惜,萧家李家还有林家不能参与进来,否则声势更加浩大。”
蒋龟年笑道:“萧衡跟李伯阳摆明了是要坐山观虎斗,无论我们与李修涯最后谁笑到了最后,对于他们来说损失都是最小的,只是林家,老夫现在有些摸不透了。”
张孟德摇头道:“林栋这是被李修涯给吓破了胆,真是枉为一家之主。”
“没有这三家,有我们几家也足够了,你我可各自传信,联合众多家族,咱们也得开始奋起反击了。”
四人商量完毕,打定了主意要与李修涯正面对决。
不过毕竟事关重大,还没有这么快,必须得跟其余小家族商量才行,要取得这些家族的支持才方便行动,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就在几人商量的时候,盛惊风与沈贤已经到了大名城住了几天了,而赵家也是热情的接待了两人。
“侯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还要几日才到,不知道赵老夫人答应侯爷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赵老夫人笑道:“统领大人放心,各个家族的人都应老身的邀请前来了,只等侯爷来到主持大局。”
“嗯,有劳老夫人了。”
“都是老身应该做的,老君也已经选址完毕,大名城官学也正式兴建了,统领大人还请放心。”
盛惊风笑了笑,既然赵家要巴结李修涯,那便不可能在这见事情上面为难。
“多谢老夫人,不过一切还是等侯爷到了,在做定夺。”
“这是当然。”
李修涯与赵老夫人只是口头约定,具体细节还要商议,说不定最后不欢而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盛惊风也不会将话说得太死,言语之间还有生疏,不敢全然当做自己人。
而这个时候,李修涯也已经临近大名城了。
“陛下封了老盛为永安县子,老盛这也算是熬出头了啊。”
对于李烜的封赏,李修涯又是惊喜又是感动。
他只是特意让李闲去提点一下李兆,此事是李烜自作主张的。
便是如此,李修涯才更是满意。
虽然李修涯丝毫不担心李兆敢对盛惊风动手,但是李烜如此关照,这个人情,李修涯还是要收下的。
谢玉楼笑道:“这也就是陛下,自老盛被你请出小箭林这么久了,跟着你,也就混了个锦衣卫统领,现在陛下一出手就永安县子,你就说你脸红不?”
李修涯得意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陛下封赏老盛,不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吗?”
这倒也没错,若不是李修涯,李烜也犯不着为了一个盛惊风去惹李兆不快。
李修涯对盛惊风的重视程度,李烜最是清楚的。
当初为了请盛惊风出山相助建立锦衣卫,李修涯可是亲自去找李烜请了一道圣旨的。
在不知道李修涯已经出手的情况下,李烜也害怕因为盛惊风,李兆与李修涯闹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可就太糟糕了。
“你这么说不就是否定了老盛的功劳了?”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惊道:“楼哥你真的学坏了,还会偷换概念,我是这意思吗?”
谢玉楼耸了耸肩,“我上哪知道去?”
“嗨你...”李修涯无语,他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驳谢玉楼。
谢雨见李修涯吃瘪,随即哈哈大笑。
“不过说起来,老盛这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吧?”
“还行吧,怎么说也是一件大好事。”李修涯点头道:“而且此事是由太子亲自昭告天下的,那世家方面,应该也知道想利用太子来对付我是完全不可行的。”
“那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李修涯摇头道:“这个还不好说,我暂时也没有头绪,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一定会有后手。”
“看来这一趟也不会太轻松啊。”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只要他们出招,我便有办法应对,若是他们真想鱼死网破,那不如大家就真刀实枪的干一架,看看谁的拳头硬。”
“那后果,你确定能承担?”
李修涯眼神微动,不再说话了。
第538章 双面间谍
若真是跟世家们对上,李修涯也未必能讨得了多少好。
就像谢玉楼说的,后果,他未必能够承受得起。
数年之内,大燕是要出兵的,所以这段时间内,大燕内部是不能有太大的动作的。
新岭城张家柳家这样的,灭了也就灭了,不会影响大局。
但是到了七大世家这个体量,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是李修涯真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有这个胆,却也要有所顾虑才行。
“后果确实不好承受,所以这个时候,与赵家的合作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既然不好跟七大世家正面冲突,那扶持赵家出来跟七大世家对抗,外加摇旗呐喊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个结果不算是难以预料,刚好赵老夫人找上门来,李修涯自然也就确定了要这样做。
“对了,北境现在是什么情况?”李修涯突然问道。
君燕飞应道:“刚刚传来消息,秦国在收到我们提供的凉州布防图之后,果然有了行动,秦国三大营的神机营以及前锋营倾巢而出,连带着诸葛天机也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策应,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青岩关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一惊,“三大营来了两个,加上诸葛天机的十万大军,也就是近四十万大军了,看来秦帝也是下了相当的决心啊。”
谢玉楼道:“看起来你的计划很顺利。”
李修涯笑道:“凉州布防图何其重要,秦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就算明知道是我在挑拨,以秦国的目空一切,肯定也会无所顾虑的,若是我没猜错,一旦他们确定了楚国国内的情况,肯定便会立即发动进攻。”
谢玉楼笑道:“那这样不是在正好吗?一切跟你想的并无二致。”
“嗯,不过也不能让秦国赢得太轻松了。”
谢玉楼愣道:“什么意思?你还想搞事?”
李修涯笑道:“秦国调动大军,此事说起来动静也大,不过因为现在楚国国内不是很稳定,所以暂时还不好察觉,既然我们跟项宇达成了合作,提前知道了秦国要进攻的消息,那又如何不通知自己的盟友呢?”
“额...”
谢玉楼有些无语,秦国出兵本就是你一手炮制要动楚国的,现在想起跟项宇是盟友了?
献布防图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想怎么做?”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道:“有布防图在手,秦国肯定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取凉州大片城池,但若是真让秦国这么顺利,楚国损失太大,那先输了一阵便也不好,反击起来恐怕也很麻烦,我的目的不是让他们分出胜负,而是要让两国相互拉扯,损耗实力。”
“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提前将秦国出兵的消息透露给楚国,让楚国有一定的防备,而这个时间点,一定要选择得恰到好处才行。”
“如何才算是恰到好处?”谢玉楼有些不解。
李修涯道:“最好是要选在秦国将要进攻的时候,我们只需要提前一步将这个消息传给项宇也就可以了。加上楚都到凉州的反应时间,就算项宇派出三大精锐支援凉州,但没个十天半月,估计也到不了凉州,若是只等边关急报,这一来一回便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行,有这个时间,凉州估计都沦陷了大半了。
所以,我们才要提前知会项宇才行。”
谢玉楼虽然不是太通军事,但是一个月打下凉州?这是不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反正谢玉楼是不怎么相信的,上次跟李修涯去打蒲州,就算是以绝对的优势,那也是三个月才堪堪打下来。
楚国身为东元霸主强国,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秦国攻破?
李修涯见谢玉楼的表情,也猜到了谢玉楼心中所想,便笑道:“秦国有火器在手,火器的威力颇大...”
“这也不够。”谢玉楼很肯定的反驳李修涯,他也是见识过何奎制造的震天雷的,虽然威力不俗,却也不能确立绝对的优势,秦楚相争多年,双方战力都是差不多的,就算秦国凭借火器占据优势,但是楚国可是守城的一方啊,大家也只能算是五五开吧?
“但是楼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悠悠笑道:“火器问世不久,虽然引起了极大的惊动,但是在东元,真正见识过火器威力的,目前也就天云帝国而已,楚国可是没见过的。
秦国只要以此为基础,配合破城弩,肯定是能打楚国一个错手不及的。”
谢玉楼眉头微皱,想了想,便有微微点头。
“而且打仗了,气势是很重要的,一旦楚国兵败如山倒,军中士气不足,那秦国必然是越战越勇,而楚国则会连败下去,一个月攻向凉州或许不可能,但是攻下大半,应该问题不大。”
“你说得对,楚国还没跟火器真正交手,一时之间肯定没有应对的办法。”
李修涯笑道:“当然啦,若是秦国非要趁着阴雨天气火药受潮不能用去攻城,那就当我没说。”
谢玉楼也笑道:“秦国当不会这么愚蠢吧?”
“那是当然的。”李修涯继续道:“而一旦秦国在凉州站稳了脚跟,楚国要想顺利夺回失地便不是那么容易了,这也与我的计划有些相悖了。”
谢玉楼则是问道:“但若是让楚国太过轻易组织反击,将秦国打退,你的计划不是还是行不通?”
李修涯摇头笑道:“楼哥你忘了我之前说的了?这次秦楚之战,我可是要做双面间谍的,秦楚双方的情况,我都要想办法掌握并且提供给对方才行。”
“你就不怕玩过火了,将秦楚两国都得罪了?”
李修涯神色微变,“秦楚两国只要不合盟,那便不可能知道是我在其中策划,就算他们察觉了又如何?项宇会跟我翻脸吗?”
谢玉楼闻言一滞,微微点头。
没错,项风的事情是李修涯帮忙做的,也算是一个项宇的把柄,别说项宇现在还不是皇帝,就算成功登基为帝,若是将此事爆出,那也是天大的丑闻,项宇得位不正,怕也很难善了。
至于秦国,那便得罪了就得罪了呗,反正李修涯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对秦国动手的,而现在有楚国牵制,秦国也没那么多的精力来管燕国。
所以李修涯其实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不过若是能不暴露,那最好还是不暴露,至少与项宇的关系不会闹得很僵。
谢玉楼想明白其中道理,也是苦笑着摇头,“你说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阴险毒辣的手段都想得出来?得幸亏你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真让你学得一身武功,恐怕连江湖都得被你搅动得翻天覆地。”
“现在的江湖,难道不是由我做主吗?”
谢玉楼一愣,还真是,仇万刃虽然是武林盟主,但若是李修涯想做什么,仇万刃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再加上高手榜这个诱惑在,若是李修涯真想在武林之上搞点事,那也是轻松得很。
只是江湖事对李修涯的吸引力着实不大,所以没怎么关心罢了。
李修涯闻言冷笑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我既然操控天下,策弄江山,那这些人便要安心受我摆弄才行,所谓强秦盛楚,不过如此。”
“膨胀了啊?”
“有点。”
两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李修涯对君燕飞道:“刚刚我们说的话,听明白了吗?”
君燕飞就在马车之外骑马并行,自然听得清楚。
“是,属下听明白了。”
“那就派人去办吧,记住,时间点要卡住了,可以早一点,但千万不能晚了。”
“是,属下马上给北境的兄弟传信。”
“嗯。”李修涯满意的点头,随后又问道:“对了,何阳,有下落了吗?”
君燕飞道:“正要跟侯爷说呢,北境的兄弟借着布防图之事,终于逼得诸葛天机现身,同时,何阳我们也找到了。”
“哦?”李修涯微微惊喜,“那还真是顺利,不过也甚合情理,既然秦帝派他出征,那他便躲不住了,既然我们能找到何阳,我猜...诸葛天机是不是将何阳带到军中保护了?”
君燕飞嗯道:“侯爷慧眼,一语中的,现在何阳便在十万大军之中。”
李修涯则是有些纠结了,“诸葛天机带着何阳出征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有十万大军相护,玄真君应该不好得手吧?”
谢玉楼则是笑道:“对此我倒是不担心,玄真君加叶无牙,莫说是十万了,就是百万,我也对他们也有绝对的信心。”
“那就借楼哥你的吉言吧。”李修涯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问道:“玄真君他们,现在也该到达北境了吧?”
君燕飞答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侯爷放心,北境的兄弟会接应他们的。”
“嗯。”李修涯点了点头,“希望一切都顺利吧,只要能将何阳带回燕都,那何奎夫妻应该就会死心了。”
李修涯顿了顿,“去办吧,有消息便立刻通知我。”
“是。”
车队迎着黄昏,向着大名城而去。
第539章 埋伏
北境,青岩关。
秦国精锐尽出,陈兵于此。
不过他们也是刚刚才到,还没有开始行动,他们在等,在确定楚国是否如李修涯所说的情况。
当然,就算实际情况与李修涯给的消息有出入,秦国最终还是会进军的。
毕竟布防图在手,秦国如此大动干戈,没道理来边境溜一圈再回去的道理。
大帐之内,前锋营统领张怀与神机军谢安,加上诸葛天机三人一起议事。
“诸葛先生,听闻你这是带了个孩子在身边,这是否有些不合规矩啊?”
诸葛天机带着何阳,这事儿也瞒不住别人。
诸葛天机道:“两位将军勿忧,这是老夫的外孙何阳,他父母去世,如今只有老夫一个亲人,老夫不将他带在身边,着实难以心安。”
张怀皱眉道:“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军中多有不便。”
“没事的,老夫有分寸。”诸葛天机摇了摇头。
两人见劝不动诸葛天机也就罢了,反正何阳也不在前锋营跟神机营,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跟诸葛天机冒犯。
“既然诸葛先生这么说,我们两人便也放心了,只要不耽搁陛下的旨意,那就一切好说。”
诸葛天机嗯道:“两位将军放心吧。”
两人微微点头,“如今大军刚刚来到,诸葛先生觉得我们应该先怎么做?”
诸葛天机充当的就是军师的角色,是以张怀谢安都要问计于他。
诸葛天机沉声道:“楚国的情况倒是其次,项宇登基与否并非是那么重要,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定李修涯给的布防图的真伪。”
“确定...布防图的真伪?”
诸葛天机点头道:“不错,李修涯诡计多端,老夫一直都没有完全相信此人。虽然打天云帝国的时候,李修涯的确交给我们正确的布防图,但是难保这次李修涯不会故意以假货来诱使我军出兵,若是他跟楚国勾结,反而设下陷阱,那就不好了。”
两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先生说得有理,那不知道先生想要如何印证此事?”
诸葛天机道:“此事老夫已经有了安排,已经派了人暗中潜入凉州了,只要最后的印证几处便可,如果结果与李修涯给出的并无二致,那便说明李修涯给我们的布防图是真的。”
楚国军纪甚严,想要探查虚实着实有些难度,要不然秦国也不至于这么就都束手无策。
不过如果派出高手,花些时间,还是能够探出些东西的。
天机门人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但好在轻功还不错,若是小心点,此事倒是不怎么难。
“那此事就交给先生了,我们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将多囤些粮草。”
他们出兵还算是突然,大军已经到了,但是后勤方面难免有些准备不足,如果不着急的话,倒是需要花时间好好休整一下才行。
“这样也好。”
诸葛天机虽然觉得李修涯送的布防图是真的,但是他还是要验证才能放心。
而且他的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他总觉得,李修涯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如果只是想挑拨其秦楚之争,是不是也太麻烦了点?
费尽心力搞来的布防图就这样拱手相送?燕国还无利可图,李修涯这是图啥啊?
毕竟秦楚积怨已久,就是没有李修涯,那也是摩擦不断的,什么时候没由来就打一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既然李修涯想看到的就是秦楚相争,那诸葛天机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是夜,青岩关外。
玄真君与叶无牙风浩渺三人的身影被黑暗笼罩着。
风浩渺道:“根据消息,现在何阳被诸葛天机带在身边,就在青岩关内。”
“有确切的位置吗?”
风浩渺摇头,“锦衣卫只能确定何阳在这里,但是我们不敢靠得太近,若是被发现了,那事情便变得复杂了。”
锦衣卫毕竟是有来头的组织,青岩关是秦国关隘,隶属军事重地,若是发现锦衣卫在暗中窥视,那情况就陡然变得不一样了。
到时候便直接找到李修涯头上,也有了借口对燕国出手了。
叶无牙笑道:“所以你的意思,何阳的具体位置,还需要我们自己确定?”
“当然,不过这也算不得多难的事情吧?”
“确实不难,那就不必耽搁了,抓紧行动吧。”玄真君微微颔首,随后纵身消失在原地。
“等等老子!”叶无牙见玄真君掠去,怪叫了一声,随后也追了上去。
风浩渺无奈,也只得追了上去。
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黑夜之中穿梭,只是片刻便来到了城墙边。
“怎么说?”风浩渺问道。
现在青岩关内屯兵十万,城外还驻扎了几十万精锐,若是鲁莽惊动了,那三人就是神仙估计也没戏唱。
叶无牙闻言嘿嘿一笑,“看老子的吧。”
只见叶无牙如同壁虎游墙,攀着城墙蜿蜒而上,不过两三息时间,叶无牙便攀上了城头。
无声无息,叶无牙单手掉在外墙之上,加上光线黑暗,等闲也不好发现。
“散!”
叶无牙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随后以内力催发,往四方散去。
往来巡逻的秦军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在鼻尖,随后整个便僵在原地,再不得动弹。
叶无牙咧嘴一笑,随后向着城下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上来,而自己则是翻上了城楼。
玄真君与风浩渺见状对视一眼,便也飞身而上。
两人上来一看,只见火把还烧着,周围所有秦军都睁着眼睛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明显吃了一惊。
叶无牙笑道:“快走吧,等一下队巡逻的人来,估计药性就过了。”
两人也不纠结,微微点头,三人纵身越进了黑暗。
风浩渺道:“诸葛天机应该在太守府,我们一起过去。”
三人向着太守府靠近,同时躲避着路上的巡逻士兵。
“刚刚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玄真君还是有些疑惑,那些士兵看起来也不是被点了穴道,可是为何一动不动的?
叶无牙嘿嘿笑道:“这是老子最新研制的毒药,名曰僵尸粉,如何,厉害吧?”
“僵尸...粉?”
“什么来头?”
叶无牙解释道:“上次你不是说你中了那个毒,然后内力尽失吗?”
“幽兰粉?”玄真君上次中了赫连星几人设下的陷阱,身中幽兰粉之毒,差点给交代了。
叶无牙闻言双摇一亮,“对,没错,就是幽兰粉。”
“老子觉得这个药太厉害了,竟是连你都抵挡不住,所以老子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也想做个差不多的药来,只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成功,最后便弄出来这个僵尸粉了。”
玄真君听完觉得无语,人家那幽兰粉何等的珍稀?岂是你说研究就能研究出来的?
“你这僵尸粉,有何用?”
叶无牙道:“倒也没什么大用,就是让人精神模糊,身子僵硬同死尸,不过药效只能为此一刻的样子。”
“你自己能抵挡吗?”
叶无牙耸肩道:“目前为止,还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随便遇上一个有点内力的都没用。”
“那不就是鸡肋吗?”玄真君“心直口快”。
叶无牙也是恼羞成怒道:“老子只是还没有研究成功而已,等着吧,老子总有一日能报仇雪恨的。”
玄真君只是笑道:“若只是僵尸粉,那我可不怕。”
“你...”叶无牙脸色微变,“气死老子了。”
两人竟然是还有心情开玩笑,风浩渺可不跟他们瞎掺和,此刻他神情紧张,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看起来,城内的防御还算是松懈,我们运气不错。”
想想也对,青岩关是关隘,又没有百姓在,里面只有驻军,只要守好城楼就行了,城内倒也不必这么多么森严。
“这里...”玄真君突然低声叫了一声。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随后顺着玄真君的目光看向一个院子。
“怎么了?”叶无牙问道。
玄真君眉目微皱,低声道:“这个院子里面,有高手。”
说着,玄真君眯了眯眼,气机感应瞬间笼罩。
“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守卫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玄真君眉头紧皱,“这小小的院子,居然藏了三百多人。”
风浩渺道:“能确定何阳吗?”
玄真君摇头道:“不能,里面的人呼吸又急又促,浑浊沉重,而且人数有多,我没办法精确到每一个人。”
两人也表示理解,叶无牙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风浩渺看向玄真君,随后道:“这里守卫这么严密,会不会就是诸葛天机藏何阳的地方?”
“有可能,但不能确定。”
叶无牙嗤笑道:“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你想怎么做?”
叶无牙笑了笑,随后身子倏然消失在原地,抬眼望去,叶无牙已经越上了院子的院墙。
“有刺客,快放箭!”
以叶无牙的轻功,按道理来说,普通士兵是不可能发现得了他的,但是事情却是在叶无牙落脚的瞬间,便有人怒吼了一声,瞬间便是无数人对上了叶无牙。
“有埋伏?”
第540章 交手
对于这个结果,叶无牙相当的错愕。
一向自负的轻功,竟然是被几个普通人给发觉了?
还是说这是圈套,提前设下的埋伏?
不可能,若是设下圈套,那三人早就该被发现了。
一瞬间,叶无牙的脑中闪过好多种可能,最后只能确定一种,那就是,高手!
院子里面一定有一个内力极其深厚的高手,而且是那种气机感应修炼得非常的厉害的人才行,否则一般高手也是没可能能发现得了叶无牙的。
看着射来的箭雨,叶无牙舔了舔嘴唇,一对短刀上手。
不退反进,叶无牙迎着箭雨,冲杀而去。
那箭矢落在叶无牙身边,竟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一般,纷纷与叶无牙擦肩而过。
落地,叶无牙刚要行动,心中下意识的闪过一丝危险,随后便身子往后倒下,整个人悬在半空,离地却只有两寸不到的距离,几乎是贴着地面的。
就在这时,暗处数根粗大的弩箭破风而来,速度之快便是让叶无牙都微微惊叹。
弩箭自四面八方射来,正从叶无牙的头上而过。
弩箭发射的时机非常好,几乎是叶无牙落地的瞬间便确定了叶无牙位置,然后击发。
若是乖乖叶无牙没有倒下,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成了马蜂窝了。
几根弩箭在狠狠的撞在一起,叶无牙见状朝天一腿将弩箭纷纷踢飞,随后翻身而起,伸手接过一只弩箭。
周围无数秦军鱼贯涌入,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青岩关?”
一个领头的都尉上前问道。
叶无牙懒得回答,只是残忍一笑,随后身子木然消失。
“鬼哭神嚎”
叶无牙的短匕如同阴狠的毒蛇一般,只是瞬间便划破了数人的喉咙。
秦军见状惊恐无比,每次想攻击叶无牙,叶无牙的身子便消失不见,三百人根本拿叶无牙不住。
都尉见状叫道:“快,撒铁蒺藜。”
片刻之后,满天的铁蒺藜散落一地,同时数声爆炸声响起。
这是叶无牙刚刚布置好的元功陷阱,却不想碰上了铁蒺藜,提前引爆了。
满地的铁蒺藜,叶无牙不好落脚,只好飞身而起落在了房檐之上。
“放箭!”
唰唰,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叶无牙只得挥舞短刀抵挡。
连弩不停发射,将叶无牙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而叶无牙的元功陷阱引起的巨大爆炸声也是瞬间就惊动了其他人。
现在整个青岩关内都是秦军,在每一栋房子里面住的都是秦军,不消片刻,便是更多的秦军来到。
太守府,诸葛天机还未入睡,便是忽然听得一声巨响,随后神色骇然的看向院子的方向。
“这个声音,是震天雷吗?”
诸葛天机不能确定,当即纵掠出去,往小院而来。
待诸葛天机来到,一看来人,更是惊讶无比。
“叶无牙?你来干什么?”诸葛天机示意手下停下,随后问道。 叶无牙嘿嘿笑道:“没什么,老子受人之托,来办件事。”
“办事?”诸葛天机眉头一皱,随后神色一变,喝道:“是李修涯?李修涯居然请动了你来帮他。”
叶无牙也是直接承认,问道:“既然你知道老子是来干什么的,那就乖乖的将小何阳交出来吧,不要比老子动手。”
诸葛天机虽然有些忌惮叶无牙,但是要他交出何阳却也是不可能的。
“妄想!”诸葛天机冷声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对,老子说怎样,就怎样,怎么,不服吗?”
诸葛天机神色一凛,一手后负,哼道:“狂妄,那老夫还真要见识一下,所谓的第一杀手,究竟有什么本事。”
“当心点,招惹老子,后果你未必能够承受。”
“是吗?”
诸葛天机右手一台,无数连弩对准了叶无牙,而在暗处,还有数个庞然大物的阴影轮廓。
“久闻多指太岁轻功冠绝当世,可谓天下第一,老夫还真想见识一下,你能不能逃得过这细密的箭雨呢?”
“逃?”叶无牙嗤笑一声,“从来都是老子追杀别人,能让老子逃的人,至今都没有出生呢。”
“那老夫就做第一个。”诸葛天机冷哼一声,随后吩咐道:“放箭。”
秦军放弃连弩,转而以长弓搭箭。
箭雨铺面而来,叶无牙嘴角一勾,丝毫不将之放在眼里,反而欺身而上,想着诸葛天机杀来。
诸葛天机见状却是微微笑着,甚至一动不动。
叶无牙不觉得被轻视,反而心头一跳,有些犹豫。
正此时,箭矢已经到了身前,叶无牙仍然是以短刀拨弄,想着将之磕飞出去。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在叶无牙短刀触碰到箭矢的瞬间,箭矢便爆炸开来。
爆炸箭不知一支,而是无数支,那便是一连串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黑烟滚滚,原本叶无牙站立的地方已经被黑烟遮掩,隐约还能看见一抹火光闪过,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一轮爆炸箭之后,暗处的弩箭也同时发射,三根粗壮的弩箭呈品字形射入黑烟之中。
当当两声,那是弩箭射穿某种建筑的声音。
诸葛天机闻声微微皱眉,他知道,这并非是弩箭入体的声音,叶无牙,没事?
“妈的,什么鬼东西?吓死老子了。”
叶无牙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诸葛天机寻声看去,只见叶无牙神情狼狈,衣衫破烂的蹲在房顶上。
看来叶无牙刚刚也是吃了点亏,被爆炸箭搞得有些狼狈,不过好在叶无牙内力深厚,这些许的外力爆炸,并未真正的伤到他。
但是叶无牙也是有些后怕的,幸好躲得比较早,没有硬刚,若是真的全部承受下来,不死也得脱成皮,而且最后那三支弩箭,叶无牙知道他肯定是挡不住的。
诸葛天机对于这个结果不算意外,叶无牙毕竟是天下第一的杀手,轻功高绝,又不是真的傻子站在原地给他射,不过见叶无牙也不算好过,诸葛天机也是微微一笑。
“看来还是多指太岁也是浪得虚名啊,听闻你天生多出一根手指,而这根多出来的手指最后被玄真君斩断,今日你胆敢前来犯我青岩关,看来你剩下的手指,也保不住了。”
叶无牙勾起嘴角,动了动脖子,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那老子还真要试试了,想要老子的手指,那也得你有命来拿才行。”
诸葛天机也毫不相让,抬起手,便是数根暗针。
“来吧!”
叶无牙兴奋的大吼了一声,随后再度冲向诸葛天机。
身子几度闪烁,诸葛天机见状大惊,双眼瞪圆,再一回神,叶无牙便近在身前了。
寒芒顿起,诸葛天机身子暴退两步躲开叶无牙的必杀一刀,随后双手同时一甩,无数暗针射出。
诸葛天机的天机匣不在,战力大大折损,根本不敢让叶无牙近身。
叶无牙见状厉声一喝,声音当中蕴含内力,竟是使得空气中一股无形气流涌动,将那轻细的暗针卷落一地。
但是叶无牙也就是这么一个停滞的动作,下面的秦军见状便是连弩伺候,暗处的弩箭也同时射出。
本想乘胜追击的叶无牙被箭雨弩矢强行逼退。
诸葛天机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神情更加的沉着。
暗处,风浩渺低声问道:“玄真君,我们要出去帮忙吗?”
两人还未暴露,若是可以,最好不要暴露。
玄真君摇头道:“暂时不用,正好让叶无牙牵制住诸葛天机。”
“那我们怎么办?”
玄真君看了一眼看出的弩箭,又望了望灯火通明的院子,随后道:“趁着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叶无牙的身上,你潜入院子里面找寻何阳下落,我会在这里看着叶无牙,以防止有失,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刚刚我感觉到了房间之内还有个高手,不过现在人太多了,我不能确定此人的实力。”
气机感应也不是万能的,原本三百来人,玄真君还能勉强感应,但是现在周围的人都来支援,玄真君也力有未逮了。
风浩渺微微点头,“好,那你们也要小心。”
“放心吧。”
风浩渺从暗处饶了一圈,来到秦军背后,趁着没人注意,便要开门而去。
就在风浩渺伸手推开门的瞬间,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风浩渺反应也快,身子微微一侧,随后趁势一脚踢出。
一只纤纤细掌狠狠的抵在风浩渺的脚心,两人元功相互较劲。
东方若水轻声一笑,“好霸道的腿功,阁下向来也有名头,这李侯爷又是派了什么样的高手前来?”
东方若水面色如常,看起来非常轻松,而风浩渺神色却是紧张无比,显然,他的内力远远不及。
“震霄腿,风浩渺!”风浩渺咬了咬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呀,上次是百花手,这次是震霄腿,李侯爷还真是将大燕的高手都网罗起来了,不过...”
说着,东方若水神色一冷,“遇上我,算你运气不好,滚出去!”
话音刚落,风浩渺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脚底传来,整个人也被震飞了出去,连着撞翻了数个秦军,风浩渺才堪堪翻身落地。
风浩渺死死的看着缓步而出的东方若水,虽然刚刚那一招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右腿还是微微发麻。
第541章 玄真君出场
风浩渺虽然没有见过东方若水,但是根据锦衣卫的情报,他也是瞬间便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烟云阁的阁主,高手榜前二十的存在,绝不是他能够匹敌的。
看来刚刚玄真君感应到的高手就是她了。
而且刚刚叶无牙靠近的瞬间便被秦军发现也讲得通了。
东方若水内力深厚,如今近的距离,发现叶无牙的存在也算不得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但是想明白是一回事,只是如今这个场面又该如何应对呢?
风浩渺被东方若水一掌打落院中,幸好撞翻了几个秦军,不然肯定是要踩到铁蒺藜的。
而周围的秦军见状,也是瞬间便将风浩渺围了起来。
诸葛天机听到秦军惨叫,回头正看见了风浩渺。
“又是一个?李修涯还真是大手笔啊!”
“你分心了。”一声低语在诸葛天机耳边响起,诸葛天机面露惊骇,随后旋身飞出,同时不断射出暗针。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见刀影纷飞,叶无牙短刀迅捷,竟是将暗针全数打落,同时一道气劲斩下,直向诸葛天机而去。
“小心!”
东方若水见状大喝一声,破空一掌打出。
风浩渺也是叫道:“妄想!”
抬腿一震,将脚下秦军震得飞起,随后一脚将之踹飞出去。
“天真。”东方若水则是冷哼一声,看出了风浩渺的想法,左手再出轻快一掌,却是后发先至,直接在半空便将那个秦军震死过去。
而东方若水的掌力也是顺利的越过诸葛天机,与叶无牙的气劲在半空相遇,内气激荡,空气无声爆炸开来,气浪翻涌而出,直接将诸葛天机震落下来。
东方若水见状素手牵引,利用衣衫飘带卷起诸葛天机,使他安稳落地。
“你没事吧?”
诸葛天机摇了摇头,他只是背气浪掀翻了,叶无牙的气劲被东方若水的掌力抵消了,所以并没有手上。
诸葛天机微微抬手,随后暗处便是连弩箭雨,弩箭射出。
叶无牙只得暂避锋芒,不得靠近两人。
诸葛天机见叶无牙败退,便看向风浩渺道:“李修涯究竟还派了多少人来?”
风浩渺冷笑道:“诸葛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吧?难道你们,我便要回答吗?”
“你...“诸葛天机也是气糊涂了,知道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
东方若水道:“这是震霄腿风浩渺,我听过此人,与上次来犯天机门的百花手君燕飞齐名,算是大燕武林来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不可小觑。”
诸葛天机也是江湖人出身,风浩渺也不是今日才出名的,他也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诸葛天机并不在意,目前为止,只出现了叶无牙跟风浩渺两个人,而且叶无牙被箭雨压制不能近前,风浩渺被包围,根本无法脱逃。
“看来李修涯自信过了头了,青岩关虽然不是天机门那般机关重重,却是我秦国重地,内外数十万大军,老夫实在想不到,就凭你们两个,能干成什么事?”
东方若水也笑道:“倒也不是李侯爷自信,若是换了个地方,凭借叶无牙的身手,我们还真的不好对付。”
诸葛天机点了点头,东方若水说得不错,光是叶无牙一个人,在没有天机匣在手的情况下,就是他们两个联手都未必能胜,李修涯这也不算托大。
只是他们选择在青岩关动手,真是愚蠢至极。
若是绝色互换,诸葛天机可能会在秦军出兵之后,那样会更加容易成功。
风浩渺冷笑道:“既然诸葛先生与东方门主都在这里,那想必何阳也在这里?”
诸葛天机嗤笑道:“就算你知道那又如何?阳儿就在房间之内,有本事,你就带他走。”
“既然人在,那就一切好说!”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惊语,在场众人闻言一滞,箭雨停歇,解释骇然的看向半空。
“什么人?”
东方若水与诸葛天机脸色骤然一变,他们感应到了一个强大的存在,就在周围,好似无处不在。
“寂淡清虚好,停架虚无中,凝神归妙道,独步大罗仙,玄歌方天外,偏染红尘衣,问吾从何来,琅嬛...一谪仙。”
只见半空之中走来一人,脚踏虚空,青色道袍迎着夜风却是纹丝不动,身后负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诸葛天机,认得我吗?”
“琅嬛道人,玄真君!”诸葛天机咬牙切齿的说道。
两人哪里不认得玄真君?
只是见玄真君突然出现,心情皆是跌落谷底。
玄真君呵呵笑道:“不错,就是我,玄真君。”
诸葛天机脸色那看至极,“李修涯居然将你请来了,你不是到西荒去了吗?李修涯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能请动你?”
玄真君笑道:“这只是我跟李侯爷的一个交易罢了,我为他办件事,他帮我办件事,公平交易。”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插手这件事情了?”
“我出现在这里,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诸葛天机语塞,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玄真君为敌。
“你可知道,这里是秦国,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所以呢?”玄真君眼神淡漠,“交出何阳,我可以少造杀孽。”
“呵...好大的口气。”诸葛天机闻言暴怒,“玄真君又如何?老夫就不行了,你能以一敌万?”
“试试?”玄真君挑眉一笑。
叶无牙也来到玄真君身边,笑道:“玄真君,悠着点啊,可别吹牛吹过了,待会面子上不好看。”
“放心,我肯定比你强点。”
“呵呵...”
诸葛天机阴沉的抬了抬手,暗处三根弩箭直往玄真君而去。
只见玄真君人还悬在半空,却是不闪不避,只是抬手,并指...
“一剑分野”
指尖寒芒激射而出,随后由一化三,三道气劲竟是直接将弩箭从尖端破开,弩箭被一分为二,方向也偏移,从玄真君身侧划过。
“他们两个,我来,你们去找何阳。”
“不是两个,是三个!”
天际一道厉声响起,随后一道凌厉刀气扫云荡月而来,震慑在场众人。
“哦?”玄真君微微抬头,露出笑意,指尖往前一点,那刀气仿佛镜面一般,竟是寸寸破碎开来。 “神刀门主,何无缺?”
“正是在下。”一道精瘦身影来到,正是西秦神刀门门主,何无缺。
“玄真君既然亲自秦国,真是让人意外,有此机会,我又岂能错过与玄真君交手的机会呢?”
玄真君笑道:“诸葛天机居然将你也请来助阵,这才是令人意外。”
何无缺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来帮帮朋友的忙罢了,本来我是懒得出手的,不过玄真君既然现身,我也是手痒,不交手一番怎么也说不过。”
玄真君上前一步,内气翻涌,甚是骇人。
“那么,你们准备好了接受失败了吗?”
三人见玄真君展现的庞大真元,神色微微一沉。
诸葛天机道:“玄真君非一人能敌,一起上不算丢人。”
何无缺也是微微点头,他既然现身,那肯定就是明白这个道理。
当日在武林大会,玄真君是如何的力压群雄还历历在目,只是一剑,便足以压得圣天宗主不敢出手,其实力根本难以想象。
就算是三人联手,其实都没有多大的把握。
诸葛天机有些难受,玄真君的出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眼前的情况也由不得他多想,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便各自向玄真君攻去。
东方若水一马当前,飞身一掌拍向玄真君,玄真君也是微微提气,回敬一掌。
两人内力冲击,东方若水不敢硬拼,随即借力后退。
同时,何无缺一刀千化,寒光闪烁,交织起一阵缤纷残影,席卷而来。
玄真君则是轻哼一声,撑持起护身气罩,气罩将何无缺的刀架住,刀影瞬停。
“刀很快,可惜了。”
玄真君抬手一指点出,何无缺也不慌乱,用力拖刀护在身前。
玄真君一指点下刀身,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随后何无缺整个人便被震飞出去,东方若水这是故技重施,以飘带接住了何无缺。
而在何无缺被震飞的同时,诸葛天机也靠近了玄真君身边,袖口一张,数根寒光利矢激射而出。
“有点意思。”玄真君低声喃喃,因为诸葛天机的这几箭竟是直接破开了他的护身气罩,若是不看人,玄真君都以为这是小箭林的破甲箭呢。
诸葛天机冷笑一声,“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哦?”
玄真君微微惊愕,却见诸葛天机袖口再次滑落出一个圆形之物,随后将之抛向玄真君,自己却身形暴退。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个圆形之物正是震天雷。
诸葛天机先手破开玄真君的护身气罩,随后想出其不意以震天雷伤人。
“这就是火器吗?果然有意思!”
玄真君的声音从烟尘中传出,三人神色一沉,皆是死死的盯着。
玄真君微微挥手,一阵清风吹起,将烟尘吹散。
“早听李侯爷传信说要小心你的火器,看来也不是无的放矢,若是换了常人,怕是尸骨无存了吧?”
诸葛天机冷笑道:“的确令人遗憾,你,不是常人,当然,老夫也没指望这样便能伤到你。”
“呵呵,那就,继续吧。”
第542章 在所不惜
玄真君语气微肃,身后长剑飞出,在半空盘旋一圈,随后缓缓的落在手上。
“来,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斤两!”
三人闻言大怒,脸色难看,随即也是一齐冲杀过去。
何无缺当先,长剑争鸣。
东方若水紧随其后,雄浑内力搅动风云,形成无形之力将玄真君围困当中。
诸葛天机暗中施手,不断以暗针骚扰,没有天机匣的他,战力着实有限,不过有震天雷在手,一旦何无缺被玄真君逼退,诸葛天机便上前引爆一颗,亦是能阻挡玄真君追击的脚步。
另一边,远处星火跳动不止,铁甲咚咚作响,应是有大批人马来到。
叶无牙低声叫道:“嘿,还要不要找人了?”
风浩渺回神,随后便要冲进房间之内。
而秦军也是反应过来,众人连忙将风浩渺包围起来。
“气震凌霄”
风浩渺见状神情一凛,右足发力,猛的跺在地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随即自院中开始蔓延,瞬间,惨叫声便响起,一阵大地惊动,好些秦军直接被风浩渺给震得心腑俱裂,当场暴毙。
风浩渺随后欺身而上,与众秦军战成一团。
只见风浩渺腿影翻飞,入钢似铁,不避秦军刀剑,凡是被他结实的踢上一脚,便是惨叫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横扫千军”
风浩渺扫腿而过,元功倏提,内力瞬间爆发,大片的秦军便被他扫飞出去,好些都直接摔出了院子。
不再耽搁,风浩渺瞄准空隙,飞身撞开房门进入。
秦军就要涌上,身前却突然闪现伊人拦住众人去路。
“哎,不要在动了,否则,老子就要开始杀人了!”
很显然,这样的警告是一点用都没有的,秦军仍是不管不顾的冲杀过来。
叶无牙咧嘴一笑,然后身子消失在空气当中。
“鬼哭神嚎”
秦军众人见叶无牙消失,惊愕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因为下一秒,便响起了无数的惨叫声。
叶无牙身影在人群之中不断闪现,每一次出现,手中短刀便能精准的划破数人的喉咙,然后在秦军反应之前再度消失不见。
眼见如此情况,秦军也是骇然无比,一时之间竟是愣在原地,只是警惕的看向周围,不敢再轻举妄动。
“嘿!”
叶无牙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还挂着邪邪的微笑。
秦军眼前叶无牙现身,振奋精神,向叶无牙杀来。
只见叶无牙微微张嘴,吐出一个字。
“爆!”
砰砰砰的连环爆炸声想起,与震天雷的烟火四溅不同,叶无牙的元功陷阱只是单纯的以强大的冲力与内力伤人。
只见秦军一动,无数叶无牙暗中布下的内力陷阱便爆炸开来,有些离得近的便瞬间被炸得粉碎,化作齑粉,离得原地也是直接被震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叶无牙这一招,竟是直接清空了院中的秦军,还活着的,着实不多了。
“杀啊!”
但是这个时候,更多的秦军涌了进来,看得叶无牙也是眉目微皱。
而在暗处,不知何时架上了弩箭,正对着叶无牙。
叶无牙目力极好,抬眼望去,便看见十数根弩箭激射而来,心头一跳,随即一对短刀直接脱手落地,脚下轻轻一震,秦军的兵器被他震起来不少。
叶无牙双手急速飞舞,眼中精光爆闪,不断的将兵器甩出。
而每甩出一把兵器,便将那射来的弩箭击落,待十数根弩箭全然被抵消之后,叶无牙这才随手抄起自己的短刀。
“只是在这样的程度可不够!”
叶无牙虽然没有玄真君护体罡气那么厉害,不过身形鬼魅,寻常想要伤到他,那也是不可能的。
暗处的秦军见状也是一愣,惊叹于此人竟能正面硬扛弩箭之威力。
“来人,用霹雳炮!”
一个身影出现在院墙之上,正是前锋将军张怀,他竟然也来给诸葛天机助阵。
“可是将军,这里是诸葛先生的...”
张怀厉声道:“本将说,开炮!”
“是。”士兵见张怀生气,便也不说话了,直接领命而去。
叶无牙闻言一愣,不知霹雳炮为何物。
极目看去,却见暗处弩箭架设处,数个人影涌动,一个圆柱壮模样的东西被扛在肩头。
随后便见到星火一闪,一阵猩红的亮色划破夜空,数声惊雷之音响起,十数如同火球模样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向叶无牙射来。
叶无牙不知此物为何,但见速度太快,竟是连他都有些反应不及,便之后往房间之内躲避。
嘣的一声,霹雳炮弹狠狠的撞击在房间上,随后火光四起,整个院子都被咋成了废墟,泥土砖块四散飞舞,溅落一地。
远处与玄真君交战的诸葛天机见状也被爆炸声吸引,转头便看见院子被炸毁,心头也是狠狠一抽。
目眦尽裂,诸葛天机神情难看至极。
何阳确实是被诸葛天机藏在房间里,而诸葛天机也早就做好了牺牲何阳的准备了。
此事他跟张怀东方若水等都打过招呼了,若是事不可为,那便将院子毁了,将何阳埋葬。
只是他没想到张怀竟然这么果决,直接用霹雳炮将房间炸毁。
何阳毕竟是他的亲外孙,就算诸葛天机下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自持。
但是目前的情况也没时间给他分心,玄真君实在难缠,就算三人联手也被玄真君压着打,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
而爆炸声也是吸引了玄真君的一点注意力,随后也是惊讶的看着废墟之处。
看张怀直接将房间炸了,玄真君还以为何阳不在此处呢。
但是下一刻,废墟突然爆裂开来,两道身影分别冲了出来,其中一人怀中还护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定睛一看,正是叶无牙跟风浩渺。
风浩渺还好,只是眉目焦黑一片,身上衣衫破烂,外伤倒是不严重,但是嘴角渗血,身形不稳,好似被人用强横的内力伤到了心腑一般,不过总归还是并无大碍的样子。
但是叶无牙就不怎么好了,他几乎是被霹雳炮正面击中,也幸得他内力深厚,关键时候护住心腑,这才勉强保住性命。
不过饶是如此,也叶无牙也被这爆炸搞得狼狈无比,身上一片血色鲜红,皮肤也被烧了大半,显然受伤不轻。
此时,叶无牙正一脸阴毒的看着张怀。
时间倒退片刻。
却说风浩渺进入房间之后便四下搜寻,随手解决了几个护卫之后,风浩渺便找到了躲在角落的何阳。
“你是何阳?”
何阳也是被吓着了,面对风浩渺的询问,也是怯生生的不敢应答,只是将身子不断地往后缩着。
“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娘亲。”
“娘亲?”何阳的眼睛一亮。
风浩渺也是微笑道:“不错,娘亲,你是何阳吗?想不想见你娘亲?”
何阳还小,自然不懂是非善恶,本来见风浩渺闯入还很害怕,但听到风浩渺说起娘亲二字,便也亲近不少。
“你能...带阳儿找娘亲吗?”
自从诸葛娇被掳走之后,何阳这性子也是内向不少,等闲也是怕生得很,但是听到有见自己母亲的希望,也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风浩渺暗道了一声顺利,随后便上前伸手道:“嗯,跟我走,我们去找娘亲,相信我,很快就能见到娘亲的。”
何阳犹豫了一下,但是没有犹豫太久,便是伸手拉住了风浩渺。
正此时,咔嚓一声,好似有人撞破了窗户一样。
风浩渺连忙将何阳护在怀中,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得一声巨响。
好在刚刚风浩渺将何阳护住这个动作及时,算是救了何阳一命。
火药爆炸,直接将房间炸裂,房梁崩塌下来,风浩渺也是瞬时反应,以肉身硬抗,当即就被乱飞的砖石木梁震得口吐鲜血,片刻之后便被埋在了废墟里面。
爆炸威力很大,烈火也是瞬间就将一切点燃。
风浩渺身负无数重压,双手抱着何阳,只有双腿不停打颤,竟是生生的撑起一片空间。
“嘶啊...”
背上传来的灼热刺痛感让风浩渺惨叫出声,随后双腿微微弯曲,猛的发力,风浩渺冲破废墟而出。
于此同时,叶无牙也是飞身而起。
两人落在废墟之前,面对无数秦军。
张怀见状也是震惊无比,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阳儿。”
诸葛天机眼见何阳被风浩渺抱在怀中,先是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后脸色便是阴沉下来。
何阳,终究还是被抓了啊。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
“张将军!”诸葛天机大叫一声。
张怀会意,随后挥了挥手,暗处弩箭与霹雳炮全数对准了叶无牙跟风浩渺。
叶无牙两人见状脸色也是骤然变得难看无比。
“外公!”
听得诸葛天机叫自己,在风浩渺怀中的何阳也是大叫着回应了一声,不过他看不到暗处的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没有回答,只是心一横,眼神一厉,转头不再看院中的场景。
玄真君看出了诸葛天机的打算,心中也是微微一凉。
“这样又是何苦呢?”
诸葛天机咬牙道:“想让老夫成全李修涯,妄想?老夫,在所不惜!”
第543章 重重包围
众人知道内情,皆是神情一滞,随后默然。
“毕竟是亲外孙,你也真是舍得。”
诸葛天机嗤笑道:“干大事何惜此身,老夫不在乎。”
看得诸葛天机色厉荏苒,玄真君也是冷漠一笑,“你与李侯爷谁是谁非,我不想评断,不过你竟然是要牺牲自己的亲外孙,倒也着实出任意料。”
诸葛天机低声冷笑:“老夫承认,玄真君你的出现的确出人意料,但是想要从老夫手中带走阳儿,即便是亲手杀了,老夫也不会让你得逞,更不可能遂了李修涯的心意。”
玄真君闻言心底一寒,随后哼道:“这可由不得你。”
“那你可以试试。”
“呵,既然我亲至,那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诸葛天机飞身而上,口中叫道:“那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快,还是老夫的霹雳炮快。”
眼前暗处的弩箭上弦,霹雳炮重新架在肩头,玄真君眼神一凛。
“你会如愿的。”
“剑罡,十方绝灭”
提元纳气,玄真君未能暴涨,真力夹杂剑气纵横交错,发散而出。
“小心”
“滔天巨浪”
东方若水见状大叫一声,随后绫彩飞舞,卷起一股巨大的浪涛,同时将身形一滞的诸葛天机拉了回来。
玄真君长剑竖在身前,眼神之中散发无尽戾气,眼前面前数丈高的浪涛,玄真君只是冷冷一笑,“功力不错,可惜,天水神功不是你这样用的。”
玄真君张口一声爆喝,随即无边浩瀚的精纯内力爆发开来,将四周空间全部席卷。
那高高的浪涛更是没能抵挡半分,便被摧枯拉朽的震散,消弭在半空。
“当心,退!”
何无缺挺身上前,然后将东方若水越诸葛天机震退出去,随后凝聚元功,刀影瞬间增大数丈。
“神刀影”
“喝啊!”
何无缺一刀斩落,想要硬撼玄真君。
却听得一声惊喝之语道:“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没能挡住半分,只见那巨大的刀影落下,却是瞬间就被十方灭绝之力撕得粉碎。
功力反噬,何无缺仰天吐出一口心血,但见眼前招式越来越近,何无缺也是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关键时刻,东方若水再度上前,无数涓流凭空出现,竟是将玄真君的十方绝灭全数包裹起来。
水流遇阻而不断,饶是十方俱灭威力强横无比,将涓流震散的同时,涓流便又再度凝聚。
而十方绝灭却是被涓流阻隔,再难扩大了。
只是不断的运使元功,东方若水也不堪疲累,嘴角也是溢出鲜血。
光芒当中,玄真君赞赏道:“这样还算是有点意思,不负烟云阁天水神功之威名。”
东方若水艰难支撑,更是一句话都没办法说。
随后玄真君语气微变,“可惜,你我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嘣的一声,光芒炸裂开来。
“啊...”
东方若水首当其冲,惨叫一声,直接被震飞数十丈,落在黑暗之处,生死不知。
“东方门主!”诸葛天机大叫一声,随后飞身前去查看情况。
而何无缺也被这一招伤得不轻,整个人也从半空跌落,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暂时也没有行动。
十方绝灭这招他们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见过,只是三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玄真君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
便是片刻都难以阻挡,实在可怕得紧。
玄真君淡漠的看了一眼何无缺,随后飞身往张怀处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亏了,远处的张怀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发射的命令都还未下呢,便看到玄真君一招就重伤两人,三人一齐落败。
“快,放箭,放霹雳炮!”
张怀眼见玄真君冲了过来,也是知道了玄真君的打算,当即就下令攻击。
但是目标却不是玄真君,而是风浩渺。
张怀这也算是当机立断了,不管怎么说,先将何阳杀了,那眼前这些人的目的便达不到了。
玄真君见状也是冷哼一声,喝道:“你什么也放不了!”
“剑罡,一剑分野”
长剑斩落,剑气瞬时发出,随后由一化二至无穷之境,银白的剑光在黑夜之下更显夺目,竟是将暗处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但这般亮白的画面瞬间就被鲜血染红,只见剑气划过,暗处秦军无人是一合之敌,纷纷抛洒鲜血,被一剑封喉。
而有些直接撞上剑气的,则是被撕成了血雾,更是尸骨无存。
只是片刻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更大的火光瞬间将剑气淹没。
原是刚刚霹雳炮已经点火,但是被玄真君剑气强行打断,那火药便在原地爆炸,嘣嘣响个不停。
浓烟滚滚,虽然火光明亮,却也看不清当中的情况。
“你们两个还可以吗?”玄真君低头问道。
叶无牙哼哼道:“放心吧,老子没事,这些杂碎想阴老子,没这么容易。”
“你呢?”玄真君看向风浩渺,风浩渺摇头道:“我没事,不过小何阳有点问题,不过问题不大,应该能撑住。”
刚刚风浩渺虽然已经极力护住何阳了,但是何阳毕竟脆弱,还是受了点伤,不过好在不算严重。
小何阳也是,便是受了伤,也是闷哼着不说话,要不是刚刚诸葛天机叫了一声,何阳在风浩渺怀中挣扎了一下,风浩渺都未必发现得了。
玄真君点头道:“好,你们先走一步,我来断后。”
“好,你小心。”风浩渺微微点头。
叶无牙叫道:“我来开路,走!”
说着,叶无牙一马当先,向着远处掠去,而风浩渺看了一眼玄真君,得到回应之后便也追了上去。
“想走?”张怀眼见三人居然想要离开,也是愤怒不已,“连弩箭雨,给我将他们射下来。”
瞬间,箭雨如注,弩矢纷飞,向着风浩渺的后心而去。
“妄想!”
玄真君眼中精光一闪,飞身挡在箭雨之前,随后长剑一挽,凝风纳气,形成无形风旋。
风旋越来越大,吸力也是越来越强,只是瞬间,箭矢纷纷落下,被玄真君吸附在身前。
便是弩矢也是一样。 在秦军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玄真君厉声一喝,长剑一摆,竟是将全数箭矢返送回去。
“小心。”
张怀叫了一声,但也是来不及了,当即就有无数秦军被箭矢穿心而死。
不过好在箭矢虽然密集,但是却不是漫天都是,攻击范围实在有限。
但也正是如此,被正面击中几人当即就被射成了马蜂窝,草船借箭都没他们借得多。
眼见玄真君如此实力,秦军一时被震慑,纷纷露出惊骇的神情。
玄真君也不逗留,冷哼一声便飞身离开。
张怀见状,当即回神,吩咐道:“追。”
另一边,叶无牙率先而出,几人向着城墙方向而去。
三人明白,此时城楼各处肯定是守卫重重,想要突围而出着实不易。
但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他们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的动静,诸葛天机居然早有埋伏。
若是从高空看下,便能看到城内各处一条条火蛇在城中各处游弋,最后汇集,向着三人的方向而来。
而在叶无牙身前,也是不断有秦军冲出来阻挡,暗处还有无数暗箭射出。
只见叶无牙手起刀落,无论眼前有多少人,便是被他直接横冲直撞而过,再回头,便是死伤惨重。
随后风浩渺跟上,若是还有零星的敌人阻拦,便是一脚踏上,直接碾成肉泥。
身后,张怀率军追击,不断射出箭雨弩矢或者霹雳炮等物,但都被玄真君以剑气阻挡。
就在三人临近城门之处,无数火把突然亮起,叶无牙堪堪停下脚步。
“你们逃不掉了。”
为首者正是神机将军,谢安!
谢安微微抬手,一队精锐的盾甲秦军上前一步,后面则是手持长矛的秦军,而在盾牌的夹缝处,无处箭矢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两侧也街道与房屋之上也是涌出无数手持连弩,身负兵刃的秦军。
“怪不得诸葛先生不顾阻拦也要将人带在身边,原来他真不是杞人忧天,你们很好!”
谢安有些恼怒,三人能从张怀手中脱逃,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人,更何况他也知道诸葛天机请了何无缺跟东方若水做助力,如今却见不到三人,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眼前之人竟然敢在万军之中穿梭,若是最后被他们逃脱,那秦军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谢安脸色阴沉如水,冷冷的看着叶无牙。
而后风浩渺也来到,最后玄真君也来到,眼见这个阵仗,玄真君也是眉头紧皱。
当然,既然玄真君也到了,那身后追赶而来的张怀也在片刻之后来到。
这下,三人被彻底的包围了。
“现在怎么办?”叶无牙紧张的看着周围,低声问玄真君道。
风浩渺这是死死的将何阳护在怀中,玄真君并未直接回答,直接问道:“若是出得城去,可有办法脱逃?”
叶无牙一愣,随后肯定点头道:“你有办法应对眼前的境况?如果能出城,老子自有脱身的办法。”
“我说的是带着何阳。”
“老子就是这个意思。”
玄真君眉目微沉,随后低声道:“好,那就准备,我来给你们开路。”
第544章 破城而出
听到玄真君的话,两人微微惊讶,却也没有怀疑玄真君确有这个实力。
只是两人疑惑好奇的是,如今四面包围,强弓劲弩对准了他们,要不是害怕霹雳炮与震天雷误伤自己人,恐怕现在形势会更加严峻。
“叶无牙,你将何阳背上,风浩渺,我破门,你开路。”
“破...破门?”风浩渺闻言一滞,有些呆呆的看了玄真君一眼。
而叶无牙却是直接将何阳接过,“好,老子带着逃命,后面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玄真君闻言微微一笑。
前面谢安,后面张怀两人听得三人对话,也是被玄真君这狂妄之语给气得不轻。
“好大的口气,本将还真不信你有这个本事。”
玄真君缓缓抬起长剑,微微一笑,“将军很快就能见识到的。”
谢安抬手,“准备。”
嘎吱...
这是弓箭手拉弦的声音。
而张怀见状也 同时带人往后一退,防止被误伤。
“放!”
谢安的手狠狠的挥下,霎时,万箭齐发,飞矢如蝗,遮天蔽日的往三人而来。
“风浩渺!”玄真君大喝一声。
风浩渺会意,随后不管不顾,迎着谢安的精锐盾甲就冲了过去。
同时,他也是迎着箭矢而去的。
叶无牙咬了咬牙,跟在风浩渺身后,以风浩渺为屏障,努力保持身形。
风浩渺心中很没有底,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玄真君。
“剑罡,盖世一剑”
风浩渺与叶无牙头顶突然出现一道银色的光幕,那箭矢落在上面,像是落在金石之上,发出叮当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光幕尽头便是玄真君的长剑,而这光幕,竟是近乎实质的剑气。
还真是“盖”世一剑,正好护住了两人。
“找死!”
来不及惊愕玄真君的神奇,谢安见风浩渺已经近在咫尺,也是露出冷笑。
“喝啊!”
长矛兵眼见风浩渺靠近,便刺出长矛,却见风浩渺不闪不避,轻轻跃在半空,右腿突然爆发出沉重的力道。
“踏星”
如同流行坠地,风浩渺狠狠的砸在坚硬的盾牌之上,竟是直接将盾牌给砸出一个大坑,甚至有些龟裂。
而手持这面盾牌的士兵则是直接被风浩渺给踩到了泥土里面,怕是筋骨尽断了。
同时,踏星带起的剧烈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秦军直接掀得人仰马翻。
“走!”
风浩渺大叫一声,随后冲进秦军阵营,直取谢安。
谢安虽是惊骇,却也冷笑不止,同时拿起直接的长枪。
“来吧!”
而在后面,张怀眼见如此,也是立即吩咐手下杀向三人。
玄真君同时且战且退,包围圈在慢慢的缩小。
风浩渺腿势厚重凌厉,无论长矛短兵,竟是无一合之敌,一路冲杀得性起。
正在此时,刺斜里一抹亮银之色闪过,风浩渺微微一惊,却见长枪自胸口划过,若非躲避及时,怕是要被划出一个大口子。
谢安冷笑道:“你的路,就到此为止了。”
“是吗?”叶无牙从风浩渺背后突然杀出,一手提着何阳,一手持短匕,只是几招连番快攻,便将谢安直接打退。
“去城门。”
“好。”
风浩渺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随后冲杀过去。
不过前进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了,而秦军也是死士的堵在城门口。
“擎天一剑”
就在风浩渺陷入苦战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惊语,只见又是一道灿烂银辉的巨大剑影落下,将风浩渺身前的阻碍全部扫平。
“跟我走。”
风浩渺见状一喜,大声叫了一声叶无牙,叶无牙身影闪动,出现在风浩渺背后。
“坠日”
风浩渺提元纳气,全身真力凝聚双腿之间,随后高高抬起右脚狠狠的往地上踏去。
嘣的一下,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大地晃动了一下,众多挤在一起的秦军脚下不稳,倒了一片。
而风浩渺正面的敌人则是直接被这一式的内劲震飞了出去,暂时开拓得一条路来。
叶无牙见状也不耽搁,身影闪烁,转眼便到了城门口。
风浩渺随即跟上。
“横扫千军”
秦军想要靠近叶无牙,却被风浩渺腿风扫倒了不少。
而风浩渺也瞬间有些力竭,速度已经有些不够了,被一个秦军一矛扎在腰间。
“哼!”
伸手一用力,风浩渺将长矛折断,随后一把拔出矛尖,将这个秦军杀死。
鲜血直流,风浩渺眉头紧皱,额头也因为剧痛而不断留着冷汗。
但是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理会伤口,风浩渺双手开展,将叶无牙护在身后。
谢安见状则是喝道:“用连弩,射死他们。”
秦军后退两步给两人空出一段距离,随后再次架上了强弓劲弩对准两人。
正在此时,玄真君也是终于摆脱了张怀的纠缠,飞身从秦军头顶而过,随后翻身落在风浩渺身前。
“你没事吧?”
风浩渺勉强一笑,“还好,死不了。”
玄真君微微点头,随后眼神一凛,左手指剑抚过长剑剑身,长剑顿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天罡剑气,一剑分野”
长剑横扫,一道恢弘剑气瞬时发出,随后剑气骤然变化万千,竟是也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谢安眼前此场景,脸色也是惊骇无比,但是这个距离,也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
“盾甲兵!”
谢安大叫了一声,随后听得声音的盾甲兵扛着盾牌便挡在最前,这样是有效果的,但是着实不大。
只见那厚重的盾牌竟是直接被玄真君的剑气给斩成了两半,连带着人也被一同斩落。
不过盾甲兵身后的人就要好多了,至少,谢安堪堪活了下来,不过剑气入体,只觉得心腑剧痛不已。
更多的则是反应不及,直接被玄真君给分尸了,那一身甲胄,在玄真君的剑下如同纸糊一般,竟是那样的脆弱。
一时间,残肢断骸纷飞,场面尤其血腥可怖。
而玄真君在发出这道剑气之后,却是看也不看结果,转身便领着两人来到城门边上。
此事城门紧闭,若想开门,须得六七个大汉一起才有可能。
不过玄真君可没想这么麻烦。
只见玄真君双手微摊,长剑从手中滑落插在腿边,元功不断汇聚,同惊起一阵风沙。
“这是...?”
突来的变化引得众人惊愕,皆是看向玄真君,竟是忘了行动。
只见玄真君身上泛起内气光芒,随后那光芒急速收缩,最后凝于玄真君指尖。
“剑气,天地无锋”
“喝啊!”
玄真君大喝一声,并指划过,随后便是无限澎湃的剑影自玄真君后背闪现而出。
那浩瀚剑意好似活物,竟是半空游荡了一下,随后凝聚成剑意长龙,面目狰狞而威严。
剑意长龙无声死后,随后卷动身子,想着城门狠狠的撞去。
“咔咔...嘣!”
厚重的城门竟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被剑意长龙直接撕成了碎片。
若是从城外看的话,便能发现城门孙坚破裂开来,随后银色的剑气光华将这个夜空照亮。
“快走。”玄真君大喝了一声。
饶是他,在连番交手再使出这一招极耗内力的招式之后也不免得有些力竭,叶无牙与风浩渺两人僵在原地,便也马上提醒。
“哦哦...”
城门大开,叶无牙猛的一下蹿了出去,几乎瞬间就消失在黑夜当中。
“你小心。”风浩渺看了一眼玄真君,随后也忍着伤痛跟了上去。
而原本还在被震撼得有些呆住的秦军也是瞬间回神,只是看向玄真君的眼神之中有了些许的恐惧。
玄真君淡淡一笑,随后提剑转身,独自面对秦军。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们,谁先来送死?”
秦军直接被玄真君吓破了胆,一时间竟是无人敢上前。
玄真君拄剑而立,眼见数万秦军竟无一人敢动,不屑的笑了笑。
“若是你们不上来,那我可就走了啊。”
既然何阳已经被抓走了,谢安想了想,便也没有继续追击,只是阴沉着脸看着玄真君。
玄真君见状笑了笑,“那就告辞了。”
说吧飞身离开,秦军竟无一人胆敢阻拦。
这时,诸葛天机也才姗姗来迟,见到眼前场景,也是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何阳呢?”
谢安摇头道:“还是被带走了。”
诸葛天机脸色一白,这下就遭了啊。
张怀则是上前道:“诸葛先生,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厉害?”
诸葛天机并未回答,只是苦笑不已。
谢安哼道:“诸葛先生,还是别管何阳了,今日我军损失惨重,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跟陛下解释吧,哼!”
诸葛天机低着头,默然点头。
凭叶无牙的轻功,既然脱得青岩关,那就没可能追得上。
就算是追上了,也未必能讨得便宜。
加上马上就要对楚国动兵,更是没有精力来管这件事。
想到这里,诸葛天机也只能认栽。
李修涯,恭喜你,你又赢了。
诸葛天机心中哀叹,原本他还以为将何阳带在身边是万无一失的,只是没想到李修涯竟然连玄真君都请动了。
至于给秦帝的交代,这也是一件麻烦事儿,而且诸葛天机还未必敢将事实真相说与秦帝听。
远眺了一眼城外黑暗处,诸葛天机随即转身离去。
第545章 到达大名城
玄真君的实力远超想象,竟是连厚重的城门都能一剑破之。
谢安当时是听得三人对话的,但是他从没有真真想过玄真君有这个本事。
眼见三人走到墙角死路,谢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也是当即决策以弓箭杀敌。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玄真君居然强悍至此,居然真的能破城而出,着实令人惊掉了下巴。
而今秦军士气败落还算小事,但是平白折损了这么多人,诸葛天机若是不给个交代怕也是难了。
东方若是与何无缺重伤,诸葛天机轻伤,加上损失的千余秦军,诸葛天机这一局可输得太多了。
这些秦军可都是三大营的精锐啊。
事到如今,诸葛天机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在对楚一战之上立下功劳,不然秦帝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诸葛天机这里如何不提,却说玄真君三人逃出青岩关,向着黑暗之处而去。
一路奔逃,发现身后并无追兵,三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等到接应的锦衣卫,三人才放心停下休息。
想必是诸葛天机觉得追不上,便也只能放弃了。
“如何,你怎样?”
玄真君追上风浩渺,见风浩渺受伤不轻,皱眉问道。
风浩渺勉力一笑,“还好,只是皮外伤,要不了命。”
倒也没有风浩渺说得这么简单,之前被霹雳炮炸了一下,便受了不轻的内伤,而后又是用力过度,只是一口真气抵在喉间,如今心头一松,伤势瞬间便涌了上来,便是气空力竭,虽然无性命之忧,但短时间内,怕也没有什么行动力了。
玄真君也是喘着粗气,显然,今夜他也不算轻松,不过他内力深厚战力非凡,并无半点不适。
“我帮你推一推气血。”
“有劳了。”
风浩渺受伤不轻,叶无牙也着实不好过。
他是首当其中被霹雳炮炸了个正面,他又没有玄真君的护体罡气,如今五脏六腑还是剧烈的疼着,虽然也要不了命,不过估计也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行了。
“不好,这小孩有问题啊。”
叶无牙正奇怪呢,何阳被他背着这么久,竟是连一道声音都没有发出过,着实另外意外。
只是之前一直没能分心察看,如今才得了机会。
玄真君正在给风浩渺推气血,闻言也是微微一惊。
“怎么回事?”
两人当即停下,来到叶无牙身边。
叶无牙露出何阳,只见何阳脸色乌黑一片,人也昏迷了过去,显然是中了毒。
“这是,毒药?”
叶无牙点头,“毒入心腑,不好救啊。”
玄真君问道:“你不是用毒的专家吗?你也不会解?”
叶无牙耸肩道:“老子用毒是来杀人,我研究解药做什么?”
“额...”玄真君一时语塞。
“你果然靠不住,还是我来吧,你让开。”
玄真君微微摇头,随后将何阳盘坐着,双手运气,贴在何阳的胸口。
玄真君小心的将自己的一股内力灌注何阳体内,随后御使其游走周身,将何阳全身的穴道筋脉封闭。
良久,玄真君双眼猛的一睁,何阳体内突然射出三根暗针,玄真君见状也是心神一松,随即收回内力,吐出一口浊气。
“如何?”
玄真君摇头道:“我也不会解毒,更不敢用自己的内力给何阳逼毒,稍微不注意便能要了他的命,所以我暂时将他全身的筋脉大穴封住了,防止毒性扩散,如今他只是一个活死人,不过这个办法只能坚持十日,若是超出这个时间,他恐怕便永远醒不过来了。”
“只能十日吗?”风浩渺问道。
玄真君嗯道:“没办法,毕竟是个小孩,虽然有点武功根基,但是身子还是太弱了些,根本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叶无牙问道:“那十日之后呢,要做怎么救?”
“当然是找个大夫啊,我们又不会解毒。”
风浩渺叹道:“可惜了,若是有君燕飞的百花蜜就好了,可解百毒。”
玄真君笑道:“倒也无妨,十日时间虽然是赶了一点,不过以我们的脚力,应该也能回到燕都。”
风浩渺点头道:“好,我即刻灵雁传书回燕都,让他们准备好大夫。”
“如此甚好。”
何阳中毒虽然是意外,当时情况混乱,三人都没有注意。
不过眼见暗针,便也知道了诸葛天机暗中下手。
三人倒是真没想到诸葛天机居然心狠至此,居然亲自对自己的外孙下杀手。
既然何阳中毒,那此事便不能耽搁了,必须尽快赶往燕都,在秦国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所以三人只是稍做休息,便当即启程离开。
另一边,李修涯也终于来到了大名城。
城外,赵家老夫人亲自接待,沈贤跟盛惊风都在。
“老身见过侯爷,恭迎侯爷光临大名城。”
李修涯连忙道:“老夫人快些免礼。”
扶了一把赵老夫人,李修涯随后看向笑盈盈的沈贤躬身一拜。
“见过老君,老君近日可还安好?”
明面上,李修涯可是沈贤的首徒,最好还是不要露馅。
沈贤颔首笑道:“好好,都好。”
李修涯微微一笑,一旁的盛惊风也上前拱手,“卑职见过侯爷。”
李修涯笑道:“哎,你现在可是永安县子了,可别卑职卑职的叫了,明白吗?”
盛惊风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卑职是侯爷的属下,这县子之名,着实是陛下恩重了,卑职不敢僭越。”
“呵呵...”众人闻言也是露出微笑。
赵老夫人道:“侯爷,快请城内叙话吧,老身已经略备薄酒,就等侯爷了。”
“那就有劳了。”
“侯爷请。”
“老夫人请。”
至于随行的大名知府,李修涯只是微微颔首便算是打发了。
众人一路来到赵家,赵老夫人亲自接待,礼数周到。
李修涯一进赵府大门,便见十数个人迎了上来。
“参见侯爷,侯爷万安。”
李修涯看向赵老夫人,“这是...?”
赵老夫人笑道:“这些,就是老身答应侯爷的,听闻侯爷今日到大名城,所以老身给侯爷接风洗尘,便也将他们都叫了来,先给侯爷认识一下。”
李修涯了然,微微点头。
想必眼前这些人,便是赵家为李修涯笼络的盟友了。
“诸位不必多礼了。”
“谢侯爷。”
李修涯微微拱手,赵老夫人笑了笑,随后引着李修涯入座。
“这位是陇上陈家家主、这位是范阳王家大公子...怀济杨家掌事,盛川朱家家主...”
众人落座,赵老夫人便很是热情给李修涯介绍了这些人的来历,基本上上次赵老夫人提到的家族都派了代表来,而且还有几个新的家族,算一算,也有差不多二十之数,说实话,着实不算多。
而且以这些世家的能量,也算不得多有势力。
不过他们既然敢号称世家,必然是满足之前提到的前提条件的,所以李修涯还是非常满意的。
跟众人简单的认识了一下之后,众人倒也识趣,问候了一下便坐到了另外一边去。
李修涯才刚刚到,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商量大事,倒是赵老夫人此举略显着急了些。
好在李修涯并不在意。
李修涯笑道:“本侯一路疲累,着实不好应付诸位,算是本侯不是,怠慢了。”
“侯爷言重了。”
赵老夫人见状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便道:“应是老身的不是才对,侯爷来大名城可是有公务在身的,老身不该...”
李修涯摆手道:“哎,无妨,不过今日确实不是时候,这样,待本侯休息两日,将正事处理完了,我们再慢慢商量,老夫人与诸位觉得如何?”
“一切由侯爷做主就是。”赵老夫人微微颔首,随后道:“若是侯爷不嫌弃,这段时间便住在赵府可好?”
“那就叨扰了。”
赵老夫人脸色一喜,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李修涯愿意住在赵家,这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说明李修涯心中意愿已经决定了要跟赵家合作的。
接下来就是商议一下具体的细节罢了,不出意外的话,事情不会再有变动。
赵老夫人也算是得偿所愿,自然欢喜。
酒宴过半,李修涯借口疲累,众人便也早早散去了。
“如何,这段时间情况有什么变化吗?”
盛惊风应道:“果然如侯爷所言,自从陛下封赏卑职之后,兜率宫与世家的冲突已经明显减少了,看来他们是无计可施害怕了。”
李修涯却摇了摇头道:“世家不可能会轻易放弃的,只是现在他们明白想利用太子来打击我已经是不可能了,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有大动作。”
沈贤也点头道:“若是不出意外,世家应该要全面反击了,接下来我们的行动便会愈发的艰难。”
李修涯笑道:“我倒是不怎么怕,就是觉得,还是要将伤害降到最低才行。”
“那就要看你与赵家等人商量出个什么结果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一笑,这倒不错,不过看今日赵老夫人殷切的模样,赵家比李修涯更加需要彼此。
那就行了,只要赵家等人为李修涯摇旗呐喊,李修涯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546章 影响
其实关于推行义务教育这件事,天下众多人都是持欢迎支持的态度的。
常言道,民意不可违,就算是七大世家也不好明面上反对此事。
所以他们只能使用其他手段来阻止此事,比如故意与兜率宫起冲突,找麻烦。
只要能拖个一年半载,使得建立官学进度缓慢,那想要推行义务教育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何况建立官学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户部出面联络文房四宝的商人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堆麻烦事儿。
就算是一切顺利,那没个一两年也是根本没有进度的。
而李修涯要做的,便是要在此事上彻底绝了各大世家的心思,让他们不敢插手此事,这样便算是成功了,后面的事情便交给沈贤就可以了,李修涯也无需操心了。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李修涯了解了一下大名城的情况,官学已经动工有些日子了,进度倒也不必赶,就正常建造就可以了。
李修涯还算满意,看来赵家作为地头蛇,的确是非常配合了。
“这些世家的底细你都查过了吗?”
盛惊风点头道:“侯爷放心吧,卑职早就让锦衣卫查过了,这些家族都没有问题,并没有与七大世家世家任意一家有过亲密来往。”
李修涯闻言嗯了一声。
查一查这些家族的底细是必要的,若是暗中还跟七大世家有来往,那岂不是说,李修涯的打算提前泄露了?
这可不行。
盛惊风道:“对了,前两日,姑苏方面传来消息,七大世家想让赵家按照计划出手阻止老君,不过赵老夫人没有理会,目前也还未回信。”
李修涯笑道:“我到大名城的消息瞒不住多久的,七大世家早晚会知道,那大名城的情况也们也会知道,我与赵老夫人的关系也自然不算秘密了,这倒也无妨,先拖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拖得越久,便越能吓他一跳。”
若是让七大世家知道了赵家的打算,估计鼻子都能气歪吧?
想想李修涯便觉得好笑。
“是,卑职知道了。”盛惊风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是燕都方面传来消息。”
“燕都的消息?”李修涯也一愣,“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盛惊风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林家突然找到了大统领,请他转交二百万两银子给侯爷。”
“额?”
李修涯微惊,“林家给我钱干啥?”
话一出口,李修涯便想起来了,好像是韩图答应了会让林家送钱给他的。
这林家也是够可怜的,便是全然被韩图当做提款机了。
不过韩图倒也不是没有回报,林家如今仍然存在屹立,那可是多亏了李闲,林家这个时候处境并不算好,那自然得抱紧了韩图的大腿,寻求庇护了。
区区二百万,肉疼但是可以接受。
只是偏偏这钱又是给李修涯的,这让林栋非常的难受。
不过韩图的意思林栋又不好违背,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怎一个苦子了得。
更恼火的是,李修涯自离开了汤阴之后,便失了踪迹一般,众人都以为李修涯会去新岭,结果李修涯只是将盛惊风派了去。
林栋要给钱,也找不到李修涯,最后便也无奈,特意问了一下韩图,韩图让他把钱交到燕都去就行了。
林栋无奈,最后只得通过李昭,请他转交给李修涯。
“此事我知道了,你传信给老七,让他去找李昭将钱收了就行。”
盛惊风笑道:“看来侯爷这次北境一行收获不小。”
林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又给李修涯钱,盛惊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李修涯跟韩图达成了什么交易。
李修涯点头道:“还算不错,算是跟韩侯达成了交易,双方目前不会撕破脸皮,你也可以放心了。”
盛惊风微微点头。
韩图跟小箭林关系匪浅,年轻的时候还在小箭林中学过一段时间,而且边军之中也有不少将领是出身小箭林的,都是韩图的嫡系。
加上之前盛惊风没有被李修涯请出山之前,韩图也是暗中照顾小箭林,小箭林能在燕都三十里之内安稳长久,韩图也算是出了一分力气的。
这也是李修涯提前将盛惊风派去找老君的原因。
虽然盛惊风跟韩图没什么私交,不过毕竟有这份渊源在,若是李修涯很韩图撕破脸皮,盛惊风若是在场,多少有些难做。
事情虽然不大,不过正好沈贤也的确需要帮忙,便也顺势处理了。
另一边,姚玉轩也是刚刚回到燕都。
对于这位驸马爷的突然回来,燕都上下皆是有些疑惑。
众人都知道姚玉轩早就跟韩图搅在一起了,已经是多少年没有在燕都出没了?这次突然回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陛下,驸马都尉姚玉轩昨日刚刚抵达燕都。”
魏权向李烜禀报,李烜闻言眉头微皱,“姚玉轩,他回来干什么?”
“根据侯爷传信,算算时间,应该是侯爷离开海山关的时候,驸马便也出发回返燕都了。”
李修涯虽然出门在外,但是做什么事情都会传信回燕都告诉李烜,不是请示,只是单纯让李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李修涯前往海山关与韩图相会的消息,李烜自然也是知道的。
李烜笑道:“看来李卿与韩图聊得还算不错,驸马这是回来给韩图打探虚实的。”
魏权也是微微一笑,“那,陛下要见他吗?”
李烜嗯道:“驸马回来应该是为了李卿的事情,那自然是要来打探一下朕的口风的,昨日抵达燕都,今日没来,那明日也该来了,既然来了,那朕自然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明日,若是驸马求见,便直接带来见朕就是。”
“是,老奴知道了。”
东宫,姚玉轩突然回燕都的消息也足够挑起李兆的敏感神经了。
毕竟谁都知道,姚玉轩背后可是定北侯韩图,大燕最有分量的人之一,在李修涯出现之前,之一这两个字或许还可以去掉。
“殿下,这个时候驸马回来,究竟所谓何事?”
李兆摇头道:“孤也不清楚,孤上次见到他还是孤数年之前,之后便一直听说他在北境办差,后来更是添为军师祭酒,直接在定北侯手下做事,孤对这个姑父着实算不得了解。”
别说李兆了,就是谢志才为官多年,也只是见过姚玉轩几面而已。
但是姚玉轩投效韩图的时候,这事儿当时也算是闹得动静不小,所以谢志才印象也非常的深刻。
毕竟真算起来,姚玉轩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在韩图手下做事没什么问题,但是成为韩图的心腹,那问题可就大了。
不过这些年姚玉轩远在北境,对燕都的众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淡忘了,此事也是很久无人提起,最后也是渐渐消失了。
只是这次姚玉轩回来得这么突然,众人也难免会想象背后是韩图的意思。
只是还不清楚韩图目的罢了。
谢志才皱眉道:“姚玉轩是定北侯的左膀右臂,心腹幕僚,如此重要的人物,按道理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韩图身边的,这次回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是当然,只是孤还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千里迢迢赶回来。”
说着,李兆突然一惊,瞳孔一缩,心头微微一跳,颤巍巍道:“会不会,是为了孤?”
“为了殿下?”谢志才微微疑惑,“殿下何出此言?”
李兆道:“四弟五弟的往事便不提了,但是仔细想想,就算孤不出现,他们两个也逃不脱李修涯的算计,早晚会被李修涯弄死,而四弟五弟没了,那父皇就算是再不喜欢九弟,那最后这位置也只能是九弟的。
但是孤又突然冒了出来,将原本属于九弟的东西给生生截了,九弟什么心思孤不清楚,但是定北侯或许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他派姑父回燕都,或许就是为了对付孤呢?”
看着李兆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谢志才则是微微摇头,劝慰道:“殿下,此言差矣甚是不妥,殿下本就是太子,这个位置本就是殿下的,如何是抢的九皇子的?”
李兆闻言微微点头,但是神情有一些异样。
其实这么说倒也没错,若不是李兆突然冒出来,李闲或许已经是太子了。
毕竟李修涯跟李闲关系还算不错,李修涯对付李康李旦,也算是帮了李闲的忙。
而李闲当时也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只是没想到突然冒出个李兆将所有的一切都打乱了,也将李闲唯一的一点期盼也打碎了。
真要算起来,这也算是结下了仇怨,就算李闲不在意,韩图也未必忍得了这口气。
所以李兆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能说得通的。
“不过殿下说得不错,此事我们不得不防。”
谢志才也觉得李兆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目前还摸不清姚玉轩的打算,便也只能瞎猜,只能说提前做个心理准备吧。
李兆嗯道:“这样,明日将他请到东宫来,孤亲自见上一见,也好打探一下他的目的。”
“这样也好,试探一下总归没错。”
第547章 交谈
九皇子府。
姚玉轩回燕都第二天,没有进宫,却是来找了九皇子李闲。
“殿下,数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李闲躬身拜道:“姑父便不要取笑我了,这几年我这日子过得可不怎么好。”
“呵呵...”姚玉轩呵呵直笑。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李闲直接问道:“这次外公让姑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姚玉轩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有一件事,不过不算重要,刚好我也想回来燕都看看,便顺便办了。”
李闲笑道:“能劳烦姑父出马,想必也没有说的这般简单,或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
姚玉轩摇头,“此事还真的不甚重要,都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我回燕都,不过就是印证一下。”
“印证什么?”李闲问道。
姚玉轩微微挑眉,笑道:“殿下,你心急了?”
在姚玉轩的印象里,李闲算得上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今日,好像有些着急啊。
李闲这是苦笑点头,“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难免让人不好自持啊。”
姚玉轩点了点头,最近这两年,燕都形势骤然变化,是个人都难以应对,何况是身处旋涡中心的李闲呢?
乱了分寸也算不得多么稀奇。
实际上,在之前李康谋反之事发生的时候,韩图就已经准备出手,想要给李闲壮声势,全面与李旦相争。
当时姚玉轩都准备要回燕都辅助李闲的,只是事情变化太快,李兆又突然冒了出来,韩图也只能被迫停下这个打算。
李烜没确定人选,韩图可以放任李闲去争,甚至可以帮忙。
但是李烜既然选定了太子,韩图便立即放手,以示忠心。
当然啦,韩图的内心,自然还是偏向自家的外孙的。
姚玉轩叹道:“这李修涯还真是个人物,风采绝世,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许多人,便是殿下,也难免被其影响,实在可怕!”
李闲笑道:“李修涯的确少年英才,可惜的是,我与他关系不错,可惜,他却不愿多亲近我。”
“李修涯能依仗的只有陛下而已,陛下不喜欢殿下,那他就不可能跟殿下太过亲近。”姚玉轩笑道:“何况就是太子,李修涯都未必给面子,殿下觉得呢?”
李闲闻言也是颔首微笑,“这倒是,李修涯虽是太子少傅,不过他与太子殿下可没有半点师生之情...”
“甚至还相互猜忌,对吗?”
“嗯。”
对此李闲也甚是不解,“我明白李修涯为何与我疏远,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何不与太子亲近...”
姚玉轩摇头道:“不是李修涯不想与太子亲近,而是不能啊!”
“不能?”李闲一愣,“姑父这话,我听不明白。”
姚玉轩解释道:“殿下以为,是太子猜忌李修涯,还是李修涯要与太子交恶?”
“自然是太子...”李闲话没说完便滞在原地,随后眉头皱起,“姑父的意思是,不是李修涯不愿意亲近太子,而是太子不愿意亲近李修涯?”
“嗯。”姚玉轩点头道:“李修涯被封新亭侯,监察大夫,甚至御赐免死铁卷,这些太子都可以不在意,我也可以保证,在这个时间段,太子肯定是迫切的想跟李修涯交好的,只是李修涯被封为枢密院指挥使加上领兵部职权,执掌上方印之后,太子便不敢再与李修涯亲近了。
算起来,李修涯的权势,甚至还在你外公之上,那你看看陛下是如何对你外公的?虽然大权在握,但是轻易却不能回燕都,只能驻守在北境之地。”
李闲点头嗯道:“父皇是个念情的贤厚之人,对外公虽然忌惮,却也很是信任,北境三十多万大军统率之权,父皇都是全然交给外公,从未有过掣肘之举,但是太子...”
“太子跟陛下,还是有差距的。”姚玉轩悠悠道:“数年之前,太子或许还是个温纯之人,但是历经生死骤变,恐怕也会变得如履薄冰,行事难免猜疑过度,对于李修涯这么年轻便手握重权之人,太子会不忌惮吗?”
李闲摇头,就是李闲自问与李昭角色互换,都未必说自己能全然信任李修涯。
“这就是了,从陛下封赏李修涯的那一日开始,太子与李修涯的矛盾便有些不可调和了,太子疏远李修涯,以李修涯的性子,肯定也不会上赶着去巴结讨好太子,那么双方的关系便不可能缓和,走到如今这模样,实在算不得多令人意外。”
李闲点头,“怪不得,怪不得之前李修涯还传信让我亲自给太子传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李修涯让我告诉太子,盛惊风是他的心腹。”李闲轻笑道:“当时我还一直不明白李修涯为何要这样做呢,如今却也明白了,李修涯这是在敲打...甚至可以说是威胁太子了,而且父皇肯定也出面了,所以盛惊风才能被封为永安县子。”
姚玉轩闻言笑道:“看来陛下还真是宠信李修涯啊,竟是连他的手下都要护着,而且这李修涯倒也是个刚硬的性子,竟是胆敢直接与太子作对,我想太子当时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可能吧,至于太子心中如何想,我也是很难猜度的,不过总归是不怎么开心的。”
“这是当然,毕竟这也算是打击李修涯的一个机会,白白丢了,换谁也会恼火吧。”姚玉轩道:“只是李修涯此举只会让双方关系变得更差,他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李闲想了想,随后苦笑一声,“四皇兄与五皇兄也是这样,跟李修涯不和,最后却落得一死一被逐出的下场,如今李修涯又跟太子...”
李闲话没说完,姚玉轩便笑着摆手道:“毕竟是太子,国本,李修涯就算再狂妄,也不敢对太子动手动的,毕竟李修涯能依仗的,还是陛下啊,而太子,却是陛下费尽心力保住的人啊。”
李闲急问道:“可是为什么?我是说父皇,父皇肯定能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父皇为何还要这么做?”
姚玉轩摊手道:“这就是我这次回来的目的。”
“嗯?”李闲问道:“外公是想搞明白父皇为何要如此恩赏李修涯吗?”
姚玉轩微微点头,“李修涯是有惊世之才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李修涯明明那么年轻,陛下完全可以慢慢培养,就算有意让李修涯身居高位,那也应该是太子来封赏,而不是在太子回归主政之前,这太诡异了,也不合常理。”
不仅是韩图姚玉轩,甚至李兆李闲以及任何不明真相之人至今都想不明白这一点。
重用李修涯,托孤李修涯,甚至李修涯辅政,这些都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毕竟在年轻一辈,李修涯可谓冠绝当世,华盖东元,便是封侯入相,那也算不得什么,顺理成章罢了。
但是李烜却偏偏在太子登基之前将李修涯推上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甚至纵观大燕数百年的历史,也就李修涯这么一个人。
这着实让人费解,李烜,他不是昏庸无脑之人,那如此行径,究竟目的为何?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太子李兆的忌惮吗?
李闲谈叹道:“关键是,李修涯居然坦然接受了,以他的聪明,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件万劫不复之事吗?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错,李烜早晚是要退位的,李兆也早晚要登基,到时候李修涯死了靠山,李兆肯定也会处置李修涯的,到时候能不能保下一条命...哦,命还是能保下的,毕竟免死铁卷还在。
不过就算保下性命,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么做,究竟是图什么啊?图一时风光?
姚玉轩道:“此事其实我与你外公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哦?”李闲双眼一亮,“快说说。”
姚玉轩道:“我回来之前,李修涯已经去了一趟海山关与你外公见了一面了。”
李闲惊道:“李修涯跟外公见面了?”
“是,为了白羊关新军的事情。”
姚玉轩将过程缘由给李闲说了一遍,李闲听得啧啧称奇。
“肯定就是这样,李修涯这是要对外用兵啊。”李闲惊叹道:“只是他的心思果真太大太远了,明明陈国与南齐才是最好的目标,他却偏偏要联楚抗秦...”
姚玉轩笑道:“我与你外公也是这么想的,但李修涯却说这是短视之谋,还出言争辩反驳我们,我与你外公可算是被他辩得哑口无言,甚至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
“呵呵,李修涯那张嘴,可是能将死人说活的,若是只是辩论,等闲谁能是他的对手?”
姚玉轩摊手道:“若非是亲眼所见,我也不能相信啊。”
“那后来呢?”李闲问道。
姚玉轩道:“李修涯肯定是做了什么布置,只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而李修涯也跟你外公达成了交易,要以连弩与破城弩来交换你外公撤手。”
“难道是天机连弩?”
“不错,虽然不知道李修涯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不过有了这两样东西,怎么也是能增强大燕战力,李修涯不藏私,这也是好事一件。”
“那怪不得前几日林家还送了钱,这样是外公的意思吧?”
“嗯,总不能让李修涯白白负担吧?我们也是该展示一点诚意的。”姚玉轩道:“而且就在我回来这段时间,西秦北楚又有异动了。”
“怎么了?”
“李修涯传信,秦国派出四十万大军进驻青岩关,看起来,是要对楚国动手了。”
“秦楚,又要开始了吗?”李闲问道。
姚玉轩却是神色一肃,“恐怕没这么简单,或许此事还是跟李修涯有关系。”
第548章 机锋 一
“毕竟这样的事情,李修涯可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好像总是有办法挑拨秦楚相争,这样的人,着实可怕。”
李闲突然有些紧张的问道:“那楚国作何反应?”
姚玉轩摇头道:“秦国虽然起兵四十万,但是声势却是不大,没有展露多少痕迹,若非是李修涯传信告知,我们都很难发现此事,待验证之后,便更觉得李修涯的厉害。
而楚国目前好似还没有动作,应该还不知道秦国的打算吧,不过秦国也藏不了多久,四十万大军不是一个小数目,楚国早晚会知道,或许是昨天,或许是今天。”
李闲嗯了一声,又叹道:“李修涯能先一步知晓此事,那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李修涯啊李修涯,以弱燕制强秦盛楚,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敢?”
姚玉轩默然无语,若非是有绝对的把握,就算是姚玉轩自己都不敢轻易去做这样的事,甚至都不敢去想。
“那要这么说,李修涯所为的一切事情,父皇或许都是知道,甚至是默许的?”
姚玉轩点头,“应该是这样,否则根本没法解释这一切,李修涯要灭秦削楚而非灭陈取齐,这本身就不正常,或许,这都是陛下的意思?”
“父皇吗?他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吗?”
两人说着沉默了下来。
良久,姚玉轩道:“我明日会进宫去见陛下,也会借此机会探探陛下的口风,看能不能印证此事。”
李闲耸肩道:“其实印证与否我都不怎么在意了,我现在好奇的是,李修涯究竟要如何解决与太子的矛盾。”
“且拭目以待吧,我也很好奇。”
“呵呵...两人轻笑。
次日,同心殿。
“昨日驸马去见了九皇子。”
李烜眉头微皱,随后轻笑道:“他们两人亲近,倒也算不得奇怪。”
两人毕竟是同一个阵营的人,或许将来李兆登基要迫害李闲,还得是姚玉轩出面保护呢,去见一见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魏权也没有多说,又禀告道:“太子刚刚召见了驸马。”
“太子?”李烜微微一愣,随后也是反应过来,叹道:“太子的疑心病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姚玉轩与韩图的关系根本不算秘密,姚玉轩突然回燕都,恐怕也是韩图授意的。
若说是没有什么目的,怕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李兆这是担心韩图另有所谋,想要出手对付他了?
这样想自然是不无道理,只是他却不想想,韩图这个时候与李兆作对真的明智吗?
李兆如今主政大燕,若是要硬碰硬,除非韩图谋反,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李兆手上讨得便宜,何况李兆身边还有个谢志才呢,这个人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主。
至于为李闲谋划,那也是杞人忧天了,李兆如今太子之位坐得如此稳当,又不犯错,德行无失,别说李闲了,就算李烜要换太子,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道理虽然如此,但人一旦起了疑心,那便是再难遏制了,李兆若是不试探确定一下,恐怕心里也着实难安。
魏权闻言不敢应答。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魏权道:“太子经历几度生死,有些警惕之心也是正常的,陛下实在不必为此感到惊讶。”
李烜摇头微笑道:“罢了,朕相信韩图不会行什么极端之事,这次驸马回来,也应该是为了李卿无疑,太子那边,让他求个安心也好,不必理会,派人去东宫门口守着吧,等驸马出来,便带来见朕就是了。”
“是,老奴这就去。”
东宫。
姚玉轩躬身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李兆连忙虚扶一手,笑道:“姑父快些免礼。”
“谢殿下。”
李兆伸手,“姑父请坐。”
“嗯。”姚玉轩微微颔首,两人分主次落在。
姚玉轩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兆,微微叹道:“当初太子殿下遇难,我便不在燕都,当时还觉得甚微遗憾,不过好在上天庇佑,殿下总归是安全无虞了,真是幸甚。”
李兆笑道:“姑父有心了,当年之事的确是九死一生,孤也是在病榻上躺了一两年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只是直到现在,孤着身子还虚弱得很,得花时间调理。
“原来如此,只是这么多的波折,殿下受苦了。”
李兆摆手笑道:“倒也不算什么,只是父皇担心孤的身子,便也没有张扬,直到孤好转之后,父皇也才正式将孤接回燕都。”
“如今当年旧事已然清晰明了,首恶已除,殿下也可以放心了。”
“姑父说得是。”
说了一会儿,姚玉轩问道:“只是不知道殿下今日召见,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兆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数年不见姑父,姑父难得会燕都一趟,便想见见罢了。”
“有劳殿下挂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李兆微微一笑,道:“不说孤了,孤这几年倒也过得简单,无非就是调养身子罢了,那么姑父呢?这些年,在北境可还好?”
“托殿下的洪福,北境我常驻海山关,与武威伯虞世绩一同驻守,这些年楚国虽有偶尔来犯,但也算不得危险,一切都好。”
“姑父驻守北境,可谓是劳苦功高,真是辛苦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兆又问道:“北境有定北侯坐镇,我大燕数十年都没有遭受秦楚之乱了,孤知道,姑父一直被定北侯视为臂膀,如今姑父回燕都,可也是定北侯有什么吩咐?”
这么直接吗?我都有些不会了啊。
姚玉轩闻言眉目微挑,轻笑道:“定北侯确实是委托了我帮他办一件事情,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着祭拜一下公主,这些年我也是礼数不全,待会还要给陛下请罪去呢。”
清平公主去世十多年了,而姚玉轩祭拜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而姚玉轩一直在北境,往来燕都实在算不得方便,故而也是很少回来,最近的一次,都有六七年了,所以如今姚玉轩回来才会显得如此的突兀。
“姑父毕竟是公务繁忙,为大燕镇守北境也容不得马虎,相信姑姑在天有灵,也不会怪姑父的。”
姚玉轩拱手谢道:“多谢殿下。”
“客气。”李兆笑问道:“那不知定北侯让姑父做的,是什么事?”
姚玉轩道:“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定北侯听说燕都有个万铸坊,其中锻造的兵器质量上乘,所以想着将这些工匠招募,为边军铸兵造甲。”
李兆一愣,“就这么简单?”
“不然殿下以为是什么?”姚玉轩反问。
李兆语塞,随后又发觉不对,万铸坊这事儿李兆知道啊,早没了啊,如今这些工匠,可都在李修涯手里呢。
毕竟李烜还为此调动了工部,李兆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李兆还不清楚李修涯要这么多工匠在干什么,那擂台兵工厂日夜都有禁军守护,李兆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说是偶尔能听到惊雷之声。
“难道侯爷不知道,万铸坊早就不开了吗?”
“不开了?”姚玉轩故作惊愕。
李兆解释道:“之前四弟谋反,其手下黑风军所用之兵器铠甲便是万铸坊所制,后来四弟兵败,新亭侯便将万铸坊一切查抄了。”
“啊,原来如此啊,看来我这次是要无功而返了。”
李兆笑道:“听说这些工匠都被新亭侯豢养,如果定北侯只是想要这么工匠为北境边军出力,那姑父直接去找新亭侯商量也是可以的,想必新亭侯也不会拒绝。”
姚玉轩闻言瞬间就明白了李兆的意思,这是想要拱火吗?
韩图跟李修涯的矛盾,说起来可算是明显得多了。
论爵位,韩图是一品军侯,李修涯是稍微矮一些的亭侯。
但论职位,李修涯又在韩图之上,甚至名义上韩图还要受李修涯的管辖才对。
只是让李修涯这么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韩图能甘心?
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所以李兆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李修涯与韩图是相互不对付的。
虽然李兆不清楚姚玉轩回燕都的真实目的,不过如是能借此事让李修涯与韩图起冲突,李兆倒是乐意见到的。
那些工匠既然有禁军保护,说明李修涯很是重视。
若是韩图开口要,李修涯肯定不会给,双方不给彼此面子,若是相互倾轧,李兆自然能收取一点渔翁之利。
若是两人都忍住了不动手,那李兆也很乐意挑拨一下,反正不亏。
“这样啊。”姚玉轩做恍然状,“多谢殿下提醒,我知道了,不过新亭侯现在不在燕都,倒是麻烦。”
“姑父倒也不必着急,孤听闻新亭侯将这些工匠养在城郊一处,由锦衣卫与禁军守护,姑父不妨先去找找其中的管事,看看能不能直接商量一下。”
对于兵工厂,李兆也很好奇,但是不好直接出面,若是能昂姚玉轩去探探虚实,倒也不错。
其实就算李兆不说,姚玉轩也是要去看看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殿下,待我得空,便去看看。”
第549章 机锋 二
李兆这点小心思,姚玉轩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李兆注定要失望了,如今李修涯跟韩图达成交易,那便不会轻易的去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且钱都给了,实在是没必要。
李兆又旁敲侧击的跟姚玉轩说了一些话,想要问出姚玉轩此次归还的真实目的,姚玉轩心里也清楚得很,便很是坦然,说了些让李兆放心的话。
“殿下,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见陛下,若是殿下没事了,请许我先走一步?”
李兆很是满意姚玉轩的说辞,心中也是放心不少,便笑着起身相送。
“也好,那孤送姑父。”
“不敢劳烦殿下,我自己走就行了。”姚玉轩见李兆起身,也赶紧应道。
李兆笑道:“那孤就不远送了,姑父请。”
姚玉轩拱手退去。
谢志才从背后出来,问道:“殿下觉得驸马说的,是真话吗?”
李兆反问道:“你觉得呢?”
谢志才道:“言语之间并无漏洞,且言辞恳切,定北侯派他回来,应该与殿下无关,至于是不是他说的那样,也不好说。”
李兆点头,“孤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不是为了对付孤,孤也没必要去得罪他,此事我们不必插手,任凭他作为就行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盯着吧。”
“是,臣知道了。”
见姚玉轩出了东宫,一个内侍便迎了上来。
“见过驸马,陛下请驸马往同心殿问话。”
姚玉轩微微一笑,“带路。”
“是,驸马请跟奴婢来。”
姚玉轩跟着内侍行了一路,来到同心殿。
“见过驸马。”魏权守在门口,看到姚玉轩来到,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
姚玉轩拱手轻施一礼,“魏公公,久见了。”
“是,算算也有好几年了,驸马风采依旧啊。”
“呵呵...”姚玉轩笑了笑,问道:“陛下呢?”
魏权道:“陛下在殿中休息,驸马稍待,容老奴去禀告。”
“有劳。”
魏权开门进入,快步来到李烜身边。
“陛下,驸马到了。”
“嗯。”假寐的李烜睁开了眼睛,“请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魏权将姚玉轩引进。
“臣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李烜笑道:“玉轩,好些年都没有回来了,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
“劳陛下挂心,臣死罪。”
李烜摆手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太严重了,只是自从清平死后,你便少在燕都逗留,如今突然回来,所谓何事啊?”
姚玉轩笑道:“陛下是知道的,臣久居边境,便是寒食都甚少回来祭拜公主,心中着实遗憾,如今正好回来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便也想着好好祭拜一下公主。”
李烜轻笑道:“原来我大燕的公主在玉轩的眼里,只是顺便的事啊。”
“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烜哈哈笑道:“罢了,朕还不知道你吗?你与清平本就不算和睦,祭与不祭,朕都理解。”
“是,多谢陛下体谅。”
关于姚玉轩的出身,那也是有那么一小段的传奇故事的。
姚玉轩出身没落世家,年少与李烜为友,一同进学,算是同学,也可以说是李烜的伴读,年纪比李烜小了十来岁,但是聪慧异常。
先帝器重,公主爱慕,便也顺利成章的召为驸马。
到这里,算是人生得意了,令人羡慕不已。
毕竟清平公主貌如天仙,精通音律,怎么看都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时在燕都,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不过事情怎会如此的简单呢?
成亲之时,清平公主年二十,开府四年。
而这四年,清平公主一共豢养男宠三十余人。
府中藏有密室,这些个男宠便圈养在密室之中。
任谁也想不到,平日端庄的清平公主会有这样的癖好。
莫说是姚玉轩,就是先帝跟李烜事前都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姚玉轩当时也算是人才风流,对于先帝的赐婚,清平公主也是欣然接受。
然而在度过一段时间举案齐眉的生活之后,清平公主的本相便暴露了。
事情经过已经不可考了,只是后来清平公主意外身死,驸马姚玉轩伤心欲绝,便离开燕都出门游历去了。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话,清平公主的真正死因乃是脱阴而亡。
说白了,就是玩得太过火了。
事后姚玉轩将所有男宠杀了陪葬,先帝与李烜知道此事之后也是大为震惊。
此事算是皇家丑闻了,等闲根本不敢泄露出去。
所以对于姚玉轩,李烜是有些愧疚的。
因为当时还是他给先帝建议将姚玉轩召为驸马的。
只是没想到自家妹妹竟是这个德行,平日里可真是一点都没发觉。
此事发生之后,姚玉轩便离开燕都,甚少回来。
不过为了防止世人说闲话,姚玉轩还是会抽时间回来祭拜一下,以示夫妻情深。
也就是做给外人看而已。
想到这件事,两人的神情皆是有些低落,毕竟这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情。
“不说此事了。”李烜道:“既然好容易回来一次,那便多待几日,朕这段时间都在闭朝,朝中大小事情全都交给了太子,所以也有的是时间,你也好好的陪陪朕。”
“是。”姚玉轩躬身应道,“太子殿下失而复得,着实是一件奇事,也是陛下手段,竟是将太子殿下藏在了谢阁老的家中,想当初,太子遇难,臣也是伤心了好久呢。”
李烜笑道:“此事前后你都不在,朕也无法说与你听,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虽有磨难,最后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陛下圣明。”姚玉轩道:“如今太子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并无差错,看来合该陛下享点清闲之福了,这也是大燕之幸事。”
“呵呵,你说得不错,太子事情办得的确不错。”
姚玉轩眼神微动,低声问道:“就是不知道陛下想要闭朝多久?”
李烜神情微变,眯眼笑道:“朕老了,身子也不好,御医让朕不要操劳,若是没有大事,朕应该都不会再复朝了。”
“这么说,陛下准备退位了?”
此言一出,李烜跟魏权都是一滞,姚玉轩仍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怎么玉轩,你是觉得朕将皇位坐得太久了吗?”
“臣不敢,臣就是好奇罢了。”
“呵呵...”李烜轻笑道:“太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虽然堪当大任,但是朕也不敢完全放手,便是想着再给太子把关几年,待诸事上手,将来接掌大燕也是顺理成章得心应手。”
李兆都三十了,着实不算年轻了,李烜登基的时候,比李兆还年轻几岁呢。
姚玉轩知道,这只是托词而已。
真正的原因,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也只是姚玉轩的第一个小小的试探。
“看来陛下说得清闲,其实也还是在为大燕操心啊。”
“这不就是朕的职责吗?”
“陛下说得是。”
姚玉轩道:“臣其实还有一件事也颇为好奇,想请陛下为臣解惑。”
“哦?”李烜笑道:“说说看,不过朕不保证能回答。”
你先说,若是合适,朕就告诉你也无妨。
姚玉轩问道:“去岁时候,辅国大将军萧鼎攻伐陈国,取下蒲州与柳州城,如今大将军又在白羊关训练新兵,莫不是陛下还有开疆拓土之心?”
李烜闻言眉目微挑,姚玉轩这也是足够直接的,虽然没有直接问到李修涯,但是问这新兵用途,那也是一样的。
“玉轩想知道朕为何要训练行军,对吧?”
姚玉轩微微点头,“不错,若非是要征伐,完全是没必要再募这二十万的新军。”
李烜笑道:“大燕上下拥兵不过五十万,对比西秦北楚,这算是少得了,所以朕一直都想再招募军队,不过因为之前朝廷财政紧张,粮饷物资全都捉襟见肘,所以朕一直未有行动,如今情况好转了,朕也不必为了银钱烦恼,所以才选择招募新军。”
之前的边军的粮饷,那基本都是林家在发,朝廷那不叫捉襟见肘,那叫根本没钱。
如今借着李修涯的一波操作,朝廷一下腰包就鼓了起来。
别问我为啥召新兵,问就是有钱,任性!
姚玉轩闻言心中也是无语,没想道李烜会这么说,便是一个机锋,不知道打到何处去了,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啊。
姚玉轩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此事臣也有所耳闻,这是新亭侯的手笔吧?”
又明知故问?
“不错,若是玉轩对此事感兴趣,朕可以给你讲讲详情?”
姚玉轩摆手拒绝道:“倒也不必劳烦陛下,臣又不是傻子,还是能从中窥得一二真相的。”
“呵呵...”李烜笑道:“如今朝廷银钱充足,便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区区二十万新兵,当真是不算什么,若非时间紧,朕都打算募兵百万...”
暴发富的气质展露无遗。
“时间紧?”姚玉轩喃喃自语,终于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李烜也自知失言,便胡乱说了两句。
第550章 机锋 三
募兵百万这种话,当是笑话听听就好了。
倒不是不能那个募这么多兵,而是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兵。
人头粮饷倒是其次,军备什么的才是大头,就这个窟窿,就是强如西秦北楚都未必坚持得住。
至于李烜的推诿之言,姚玉轩也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大燕想要偏安一隅还是足以的,若是无争霸之心,那训练新军做什么?
有这个钱,咱搞点投资不行吗?
实在不行存着也可以啊,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什么有钱任性,李烜可不是这样的人。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这么明显的搪塞我,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还有那个时间紧,究竟是做什么事时间紧?
是关于新军的用途吗?
若是时间不紧,是否真的会招募更多的新军呢?
姚玉轩想到之前跟李修涯谈话的时候说起的话。
李修涯说他与韩图所想是短视之谋,并且将灭陈取齐的弊端说了出来。
关键是,李修涯说了此计并非不可行,而是耗时良久,短时间内或许能与秦楚并肩,但是五十年后必定会被秦国踩在脚下。
而当两人问李修涯作何打算的时候,李修涯提出了一个更加快速称霸东元的办法,联楚灭秦。
之前姚玉轩还在说李修涯为李烜找药这件事,说是就算能找到药,那也最多给李烜续个五年命。
五年,时间这不就很紧吗?
会不会,李修涯就是想在五年之内将此事做完呢?
李烜一旦出事,李修涯也不会好过,而只要李烜还在一天,李修涯都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
为了达成心愿,李修涯明知道灭秦难度颇大,却也还是毅然决然,想必,他是想趁着李烜还在,将前路铺好,就算之后太子登基,失了秦虎楚狼,李兆就算是头猪,应该也能够让大燕屹立东元了吧?
想到这里,姚玉轩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李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对于李修涯的打算,李烜也是知道的,而且是全力支持的。
如此,李烜为何要将李修涯推到如此高度,便也能想得通了。
越是想,姚玉轩的脑中便越是清明,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怪不得李烜会在李兆回归的同时先一步将李修涯的身份落石了,这是要彻底断绝李兆对李修涯的掣肘啊。
也怪不得李修涯居然胆敢在明知道会与太子交恶的情况下坦然接受了李烜的封赏。
原来,他们早就打算好了?
只要在五年之内发动灭秦的战争,只要当时还是李烜在主持大局,那李兆便没可能阻碍此事。
姚玉轩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塌了。
是,他承认,李修涯说的很有道理,甚至很有吸引力,可若是失败了呢?
若是灭秦失败了会怎么办?
若是联楚失败又会如何?
一切努力付诸东流,白白投入人力物力,到时候李修涯要如何交代?
而李烜也是真的敢,敢将燕国的将来交于李修涯来赌一场?
难道仅仅是为了能名留青史吗?
疯了,李修涯疯了,就连李烜也跟着疯了。
而且之后怎么办?
就算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事后呢?李修涯的后路呢?
莫以为携乘莫大功劳便能安然,李兆肯定是要清算李修涯的。
到时候,李修涯的过往种种罪行便会被翻出来,除了能依靠免死铁卷保下性命,其他的权势肯定是要被收回的。
李修涯就这么心甘情愿?
姚玉轩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玉轩?”
李烜见姚玉轩突然发神发呆,便连着叫了两声。
姚玉轩也被李烜的呼喊拉回了现实,“陛下,叫臣何事?”
李烜笑道:“朕看你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什么?”
姚玉轩摇头轻笑道:“倒也没有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
想通了...一些事情?
李烜眼神微动,他知道,自己刚刚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以姚玉轩的聪明,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李烜自然知道姚玉轩与李修涯见过面,但是他不知道李修涯将灭秦的计划告诉了他们,所以李烜只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却不知道姚玉轩想通的是什么事情。
李烜笑问道:“不知玉轩这次回燕都,可是替定北侯办事?”
“侯爷是嘱托臣替他办件事情,不过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情罢了。”
“小事?”李烜道:“定北侯的事情可不算小事,说来听听,若是朕帮得上忙,便也会方便许多。”
姚玉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韩侯让臣顺便看看新亭侯的兵工厂罢了。”
“兵工厂?”李烜吃了一惊。
事到如今,既然姚玉轩已经猜到李修涯跟李烜的心思,那倒也不必再敷衍了。
真诚一点,以示坦荡,也能以表忠心。
“玉轩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李烜皱眉问道。
李修涯的兵工厂内研究制造的东西非常机密,早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等闲就是燕都的人都不清楚,远在北境的韩图是如何知道的?
李修涯才去见过两人,难道说,是李修涯自己透露的?
姚玉轩回应道:“其实是新亭侯跟韩侯做了笔生意罢了,此事内情臣也不清楚,只知道韩侯托林家送了二百万两银子给新亭侯,请新亭侯代为制造一些军备,陛下放心,臣这次回来也正好会就此事跟兵部报备的。”
枢密院一把手二把手的交易,兵部算个卵子?
“李卿跟定北侯的生意?”李烜闻言一呆,这李修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说好了此事暂时要保密的,怎么自己大嘴巴到处说?
我这费尽费力的守口如瓶,好嘛,你这出去溜达一圈,就将此事捅了出去?
坑,好坑!
李烜心中无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错,韩侯让臣顺便看看情况。”
李烜笑道:“原来是这么一件事啊,那还是朕多心了。“
姚玉轩也笑道:“可惜的是新亭侯不在燕都,否则臣还可以当面请教,陛下或是不知,臣虽然久居海山关,但是这两年新亭侯声名鹊起,臣心中也是早有了结交的想法,只可惜一直不得机会。”
“李卿的确是有些才气,不过玉轩你也不遑多让啊。”
“臣这萤烛之火,如何与皓月争辉?臣这浅薄知识便是拍马也赶不及新亭侯的。”
李烜大笑道:“玉轩年轻的时候,那也值号称才子的,怎么对上一个李卿便如此自谦了?”
“非是自谦,实话实话罢了。”
姚玉轩自以为探得了真相,说话便也自在了许多,便是跟李烜聊了很久,过了晌午吃完饭,姚玉轩才离开皇宫。
临走之前,姚玉轩很是郑重的对李烜道:“陛下,新亭侯,是个忠臣。”
李烜闻言一愣,一时间不明所以,便也只是微微笑着点头,“是,朕知道,并且深信不疑。”
“那,臣告退。”姚玉轩躬身退出同心殿。
“传信给这个浑小子,看看他又在搞什么名堂?”送走姚玉轩,李烜有些生气的吩咐魏权。
“是,老奴马上就去。”
“等等。”李烜又补充道:“让他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上报与朕。”
“遵旨。”
魏权离去,李烜的眉头却深深的皱起,“你是,要试探韩图吗?也对,也是时候了,毕竟到时候,韩图才是主力。”
李烜知道姚玉轩很有可能是为了李修涯回来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李修涯已经将计划和盘托出了。
他也是真的敢啊!
不过事已至此,李烜也无话可说,韩图让姚玉轩回来试探,也是想知道李烜是否知道李修涯的计划。
现在好了,双方都确定了。
只是对于韩图,李烜还有略有顾忌啊。
姚玉轩离开皇宫之后,便又来到李闲的府上。
“如何,父皇怎么说?”
姚玉轩道:“虽然早有预料,不过这个结果还是让我有些不可置信。”
李闲却是笑道:“李修涯是个疯子,行事多出人意,实在不应该惊讶。”
要预想摇头道:“我非是惊讶李修涯有着般妄想,而是惊叹陛下居然敢让李修涯来赌这一局。”
李闲闻言眼神一黯,默默的点了点头。
“父皇对李修涯的信任远超于我,甚至远超太子。”
“那是因为李修涯既有宏图之志,也有实现霸业的手段,而且...”
“而且什么?”李闲问道。
姚玉轩想了想,随后叹道:“而且李修涯还不会顾忌后果,陛下那燕国让李修涯赌,李修涯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押上来了,甚至对于李修涯来说,怎么样,都是输,而且是输得一塌糊涂,输得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李闲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姚玉轩的意思,只是这个问题,他也不明白。
“其实李修涯要破局实在简单,可惜,他永远都不会走这一条路。”
姚玉轩愣道:“殿下什么意思?”
李闲叹道:“李修涯的结局,无外乎是现在的太子,将来的燕帝决断,若是太子不猜忌李修涯,那李修涯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若是太子换了人,便很有可能不是这个结果了。”
第551章 商量 一
太子换人?
换谁?换李闲吗?
也是,除了李闲李兆,太子之位,还能有其他人选吗?
李闲的言下之意是自己当上了太子,就不会猜忌李修涯。
而这样的话姚玉轩听尽耳朵,随即脸色一变,低声喝道:“殿下切莫胡言乱语,这样的话,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明白吗?”
李闲无奈道歉点头,“是,姑父,是我思虑不周。”
姚玉轩眼神微微冰凉,对着李闲道:“既然陛下选中了太子以后接掌皇位,那便请殿下也不要再妄想了...”
姚玉轩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李闲也是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表示道:“姑父放心,我也只是一时失言,心中并非有这样的想法。”
“最好是这样。”姚玉轩轻哼了一声,随后告辞离开。
看着姚玉轩的背影,李闲脸上闪过一丝阴郁,最后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点小嫌隙,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另一边,大名城。
根据锦衣卫的消息,这些世家目前都没有什么问题。
李修涯也正式约见了各世家的代表,众人齐聚一堂。
“参见侯爷。”
赵老夫人带头,一群人躬身给李修涯行礼。
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落座吧。”
“谢侯爷。”
虽然是在赵家,但是李修涯却坐在主位,反而身为主人家的赵老夫人却坐在了李修涯下首位置。
“诸位,本侯不喜欢拐弯抹角,这次为何将诸位召来,想必诸位都心里有数吧。”
赵老夫人应道:“侯爷放心,老身之前已经与诸位商量过了,他们都是愿意供侯爷差遣的。”
李修涯闻言一笑,“看来老夫人比本侯还上心此事啊。”
“这是老身应该做的。”赵老夫人微微颔首微笑。
李修涯朗声道:“虽然赵老夫人已经给诸位说过了本侯此行的目的,诸位能来,想必也是有这个意愿的,本侯先行谢过,多谢诸位的支持。”
“侯爷言重了,陛下既然圣旨已下,我等也只是奉旨办事,配合侯爷罢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李修涯闻言眉目微挑,看看,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
“呵呵,本侯记得你,陇上陈家,对吧?”
中年男子起身应道:“侯爷好记性,在下陇上陈家陈文兴。”
李修涯笑着示意陈文兴坐下,道:“陈家主说得不错,我等都是遵从陛下的圣旨办事,非是为了本侯,而是为了朝廷。”
众人闻言点头表示明白。
李修涯又道:“具体此事要怎么做再说,首先,本侯想要问问诸位所求为何?”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文兴皱眉问道。
李修涯笑道:“此事本侯虽然跟赵家的老夫人简单的商议过,但是本侯并不确定你们要的是不是都是一样的,若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先说出来,本侯会尽力满足的,当然了,最好不要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否则本侯可不能自主答应,你们明白吗?”
未谈正事先谈条件,众人眼神各异,皆是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虽然意动,却也半天没人说话,只是低头相互低声交流。
李修涯也不着急,喝了口茶,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此事说来尤为重要,李修涯不敢轻易许诺,便只能将皮球踢他们。
若是他们真的需要李修涯,那必然是不敢狮子大开口的。
李修涯虽然更加需要这些世家,但是却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稳坐钓鱼台,这样最好不过了。
良久,还是陈文兴率先起身对李修涯拱手问道:“侯爷,不知道侯爷与赵老夫人商议的条件为何?”
哦?挺聪明的嘛,知道先问问这事儿。
李修涯没有说话,赵老夫人道:“此事老身只是与侯爷简单的说了两句,具体条件并未定下,倒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赵老夫人说完,众人闻言有些不悦。
“赵老夫人传信给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陛下会有封赏吗?”
也是,这些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点实际许诺,他们也未必会来。
李修涯笑道:“这位莫要着急,此事本侯倒是可以做主,陛下那里自有本侯去说道,但是,陛下的封赏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为朝廷办事,陛下有功则赏,这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总不能诸位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想先讨封赏吧?”
众人闻言一滞,随后闷闷点头。
不错,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先后顺序很重要。
先立功,后赏赐!
“待诸位立下功劳,陛下的自然也不会吝啬,至于究竟能得到怎样的封赏,那就得看诸位的本事了。”
众人闻言再次议论纷纷。
“除了这些,还有吗?”陈文兴问道。
李修涯笑道:“那不知道陈家主还想要什么?”
陈文兴一时语塞。
赵老夫人见状,也是问道:“侯爷,您说的要先立功后赏赐,老身并无意见,但是侯爷也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要跟其他世家对着干,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若是侯爷不能给我们一个保障,恐怕我们很难安心啊。”
赵老夫人说完,众人也觉得很有道理,当即附和。
“不错...”
“赵老夫人说得有理...”
李修涯抬其双手往下按了按,笑道:“嗯,老夫人所言的确有些道理,不过诸位放心,你们既然愿意为朝廷办事,那朝廷自然不能亏待你们,至于你们担心会遭受其他世家的打压,其实大可不必。”
“侯爷此言何意?”
李修涯解释道:“为朝廷办事,朝廷自然会庇佑你们。”
“侯爷所言太过言之无物了。”陈文兴道:“不怕侯爷笑话,我们虽然名为世家,却是个个都已是风雨飘摇之景象,如今倒戈于侯爷,要得可不是朝廷的庇护。”
“那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要,重振声望!”陈文兴朗声大喝,“在场诸多世家,皆已难以为继,所以我们愿意放手一搏,助侯爷成事,也请侯爷怜我等辛劳,保住各家薪火。”
陈文兴此言,姿态确实是有些低了。
不过众人并未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修涯。
看来,真实的情况比他们说的还要严重,而且,他们好像也非常着急。
李修涯闻言淡淡道:“你们的要求,就这么低吗?”
众人闻言一愣,“侯爷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本侯想,诸位好像理解错了本侯的意思。本侯不是要剥削诸位,明白吗?”
没错,李修涯的目的是要建立官学,推行义务教育。
只是这件事让李修涯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所以双方才会起冲突。
若是没有这件事,李修涯根本是懒得鸟世家一下的。
就事论事,而抛开此事不谈,李修涯与世家并无仇怨。
就算有,那也是跟七大世家,不是这些小家族。
所以就算李修涯帮上他们一把,倒也无所谓。
“本侯之前跟赵老夫人承诺的是保证赵家百年不倒,而对于你们自然也是一样的。”
众人闻言纷纷激动不已,“侯爷此言当真?”
“本侯实在没必要骗你们,你们也没什么资本让本侯费心费力来欺骗,明白吗?”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说出来还着实让人有些不爽利。
“可是,侯爷要如何保证我们各家百年不衰?”陈文兴问道。
李修涯笑着应道:“本侯听老夫人所言,但凡世家要昌盛,无非祖宗功荫、家族贤才,门生故吏再加上万贯家财,钱,本侯猜想你们应该是不缺的,而祖宗功荫,能被称为世家,想必都是祖上积德,便也无需本侯赘述。
而诸位之家族之所以败落,无非是人丁凋零,投效的门生稀少了些,故而在朝廷无有实力,不成气候,只能偏安地方,是也不是?”
众人闻言点头,“侯爷说得是,我等各家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情况。”
李修涯拍手道:“这么说,你们需要的,无非是各家繁荣昌盛罢了。”
“但是要做到却并不简单。”
李修涯笑道:“不,很简单。”
“侯爷此言何意?”
李修涯悠悠道:“你们为朝廷办事,朝廷自会给你们好处,这点本侯不想再强调,至于尔等家族缺少投效的学子...不知道,诸位觉得兜率宫的学子如何?”
兜率宫?那不是老君座下弟子吗?
众人闻言更加激动了,陈文兴叫道:“侯爷的意思是,可以让老君的弟子投效在我们门下?”
“不只如此,本侯在吴州也有些名声,吴州学子大半也是会听本侯的话,若是本侯开口,也可以保证相当的一部分投效诸位各家。”
说来也好笑,李修涯推行义务教育的目的就是要杜绝这种投效的制度,从而限制世家对朝廷的影响力。
现在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笼络眼前这些人。
而这些世家更奇怪,便是非要找些人来花钱供养,只是为了彰显家族的声望。
李修涯会做出这样的承诺其实也很容易想通。
义务教育毕竟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李修涯的预想中,第一个十年不过是起步阶段,十年之内,大燕本质上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待到时间再长一点,大约二十年的样子,投效制度基本便可以被淘汰掉了。
所以现存的这一批学子,他们想要晋升,科举还是唯一的途径。
而投效到世家门下,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他们之间相互依靠的关系变了而已。
以前投效,看重的是世家对自己的帮助,现在刚好转换了,反而是世家要依仗这些门生了。
世界还真是有趣得紧。
第552章 商量 二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世家的体量实在小了些,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跟七大世家相提并论。
所以李修涯丝毫不担心会养虎为患。
而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义务教育的结果他们其实也能看得出来,分析得清楚。
但是他们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也很清楚,就算义务教育一切顺利,那也基本是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才能改变的结果。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一代人的时间之内供养出至少一位足以庇护家族的人才也就行了。
若是有李修涯的关照,这件事不算很难。
而等这十几年的时间一过,义务教育大行其道的时候,那各大世家面对的情况都是一样的,谁也说不上有优势,更谈不上吃亏。
李修涯算得明白,这些人也都是精明之人,岂能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保证家族百年不衰,这已经足够让他们赴汤蹈火了。
陈文兴激动问道:“侯爷所言,可当真?”
李修涯笑道:“本侯不是说了吗,本侯没工夫骗你们,也没这个必要。”
“是...”
李修涯道:“说实话,你们根本就入不了本侯的眼,不过现在本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赵老夫人道:“侯爷,那条件就这样定下了,我等都没有意见。”
李修涯看向众人,“这是本侯能保证的事情,若是你们谁家能为朝廷立下大功,本侯到时候再给你们向陛下轻功,封侯拜相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等闲混些赏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就开你们究竟能拿到多少了。”
众人闻言齐声应道:“愿为侯爷效力。”
“不是为本侯,是为了朝廷,为了陛下。”
“是,一切都听侯爷的。”
李修涯笑道:“既然条件谈妥了大家也还满意,那诸位就是本侯的自己人了,接下来我们就要谈一谈具体你们要做什么事情了。”
“侯爷请尽管吩咐。”
李修涯道:“七大世家想利用太子打击本侯已经失败,他们手上暂时也没有对付本侯的办法,但是他们依然会不遗余力的阻止官学的建立,而且还会激化世家跟兜率宫的冲突矛盾,造成僵持的场面,本侯只有一个人,根本不能兼顾,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你们出场了。”
赵老夫人问道:“侯爷想要我们怎么做?”
李修涯道:“第一,诸位之世家遍布大燕各地,在当地也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所以官学建立,要配合,这点本侯无需多说。而与你们比邻的世家肯定会出手阻止,这个时候你们便要公开呼吁反对,明白吗?”
众人点头,却还是带着些许的疑惑。
“那具体呢?我们总不只是摇旗呐喊就行了吧?”
“当然不是。”李修涯笑道:“建立一地官学,至少也得是一城之事,而且需要当地的知府县令配合,而这些人,不管他们是不是世家之人,你们都直接以阻扰推行新政甚至抗旨的罪名将世家给告了,到时候知府不能决断,必然上报,那朝廷便有了插手的理由,而接下来的事情,本侯自然会派人料理。”
众人闻言一惊,听李修涯这意思,还是想用强硬的手段?
李修涯道:“除却世家,义务教育其实也是有很多人支持的,百姓都是持欢迎的态度,此事你们应该比本侯清楚,大义名分上,七大世家没办法对你们动手,你们放心,保住你们,本侯还是有自信的,而且以此直接状告阻扰的世家,就相当于是给他们安上一个罪名,本侯最擅长的,就是判罪了!”
也是,四皇子五皇子都被你判了,这些个世家能算得了什么?
第一点不算难事,众人也都大概听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无非就是朝廷不好直接插手罗织罪名,要他们打个先手,充当马前卒罢了。
别看这一点点的不同,其中的区别还是有的。
李修涯如果太过强硬,直接动手,那大燕必定内乱。
但是现在有这些世家为他出头,至少李修涯便可以顺利成章的出手处理了,毕竟师出有名,而经此一事,各大世家也还未必同心安稳。
再加上世家为李修涯站台,民意趋附,大事可成。
众人微微点头,李修涯这意思也算是表达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还有人不明白,不过李修涯都说了具体的做法了,当即也都各自点头应和。
“那,第二呢?”
有第一,自然是有第二的。
李修涯闻言看向赵老夫人,笑道:“既然在场诸位都是找老夫人拉过来的,那便还是赵老夫人领头如何?”
赵老夫人一愣,“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
“本侯要你们联名上书,状告七大世家。”
还是状告,只是对象直接变成了七大世家。
“可是,罪名为何?”
众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问道。
李修涯悠悠道:“刚不是说了吗?阻扰新政,抗旨不遵,煽动暴乱...”
前面两条还算能说得过去,不过站不住脚,但是这煽动暴乱从何说起?
“请恕老身愚昧,侯爷所言,老身不甚明白。”
李修涯问道:“老夫人不明白那一字那一句?”
赵老夫人问道:“老身明白侯爷的意思,但是目前为止,七大世家都未直接出手干预,说是阻挠新政抗旨不遵,这些都是名不副实的,而且煽动暴乱更是无稽之谈,如何能打击到七大世家?”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又笑道:“此事老夫人不必担心,七大世家现在没可能利用其在朝廷手段来阻止本侯推行官学,所以便只能通过不断的激化与与兜率宫的矛盾借此来达成目的,只要他们将事情拖上个三年五年,本侯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所以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加紧督促此事的发生。
你们便可以此为理由,本侯不管你们永何说说词,反正将这个罪名扣在七大世家的头上就行了,之后的事情,本侯也会自行解决的。”
眼前这些世家联合,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李兆也不可能不重视,而且就李兆本身而言,义务教育与他并没有切身的利益关系,现在又不能借此事来对付李修涯,那便也没必要再因为此事得罪李修涯。
当这些人的奏折堆上李兆的案头,李兆要如何决断?
李修涯不是很清楚,但是李兆绝不可能再愚蠢的视而不见。
很大的可能,李兆会发旨意警告七大世家,确立朝廷的威严。
到时候李修涯再亲自上书,言辞激烈一点,好好的吓一吓七大世家,保管七大世家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便足够了吗?”众人有些不信,有些犹豫。
李修涯笑道:“足够了,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切记,一点要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越是天下皆知越好。”
之前也说了,义务教育,真正反对的人只有世家,普通百姓自然是举双手赞同欢迎的。
民意从来都是站在李修涯这边的,只是以七大世家为首的士族势力掌控者大燕的喉舌,他们正在极力的引导舆论,主要还是集中在与兜率宫的冲突上面,从而偷换概念,让人们只看到兜率宫众人带来的激烈影响而看不到发生这些影响的缘由。
但是有这些世家出面,当面将此事捅漏出来,其中的意义自然重大。
七大世家措手不及之间,肯定慌乱,百姓也能借此机会看清真相,沈贤和李修涯便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李修涯再适当施以雷霆手段,必然能让这些士族投鼠忌器。
之前世家不是想用太子李兆来对付李修涯吗?这一次,李修涯也想跟着他们学一学。
他也想用太子来对付七大世家,义务教育是新政,是国策,是李烜亲自下的旨意,等闲没人敢在明面上反对,所以当赵老夫人他们的参本提交给李兆的时候,李兆不得已肯定是要出手处理的。
而这个亏,七大世家必须得吃,那兜率宫与士族的冲突肯定也会因此减少很多。
独步单奉兵家大忌,双管齐下才是良方妙药。
李修涯做好这两手准备,就不信七大世家不服软。
若是士族还要搞动作,那李修涯也不不会客气,反正李修涯的本意就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若非是不想伤了大燕的根基,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罢了。
现在李修涯只希望七大世家的人能稍微识抬举一点。
就在李修涯等人商议的时候,远在姑苏城中,蒋龟年等人也将各个世家士族的代表请了来。
“诸位,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他李修涯要动我各家根基,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接下来的事情,便请各位勠力同心,老夫就不信了,李修涯还在真敢跟天下人作对?”
众人商量完毕,大体方针没有变化,还是准备引发全国舆论,指责兜率宫之罪行。
天下人?
暗处小胡子王管家闻言冷笑不止。
你们,可代表不了天下。
而与天下人作对的人,其实你们自己啊。
愚不可及,自寻死路。
第553章 秦国进军
双方都做好了谋划,事情便也有趣了起来。
大燕表面尚且平静,但是暗潮汹涌,风雨欲来。
两边会议之后,双方便各自回了自己家,准备施行接下来的计划。
大概十来天之后,大燕也就要出个大新闻了。
也就是这十来天,北境却率先发生了大事。
秦军,开始攻楚了。
时间上比李修涯预想的要快上几天的时间,不过还好,并不会影响什么。
而秦国这边,在确定了楚国的真实情况,又简单的印证了一下李修涯所给布防图的真伪之后,秦军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当即出兵。
再等下去,楚国就该发现了。
楚国,凉州。
秦军四十万大军兵分七路自青岩关倾巢而出,前锋营与神机营分六路同时进攻,诸葛天机率军十万策应。
一时间,凉州屏障陆安、汉兴、陈仓、细阳、商城、梁州等边境六城同时遭受秦军的进攻。
“快,烽火传信,请求援兵。”
陆安城头,为首者正是原竹溪守将刘炳。
眼见城下黑压压的秦军突然出现,刘炳也是吓了一大跳,抬眼望去,至少有五万人。
陆安城虽然是重镇,留下驻守的军队至少也有三万人。
若是换做平常,有这三万守军在,别说五万秦军了,就是十万都未必能攻破陆安城。
但是秦军来得太突然了,刘炳事先根本就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加上那传得神乎其神的震天雷,刘炳这心里也是有点发憷的。
实际上,有三万楚军镇守的陆安城实在不是一个好啃的骨头。
但是陆安地处要道,兵家必争,若是能将陆安顺利拿下,那后面秦军也更好长驱直入,深入凉州腹地。
所以即便知道陆安不好打,诸葛天机三人还是决定要先手攻下陆安城。
神机将军谢安亲自坐镇,抬手喝道:“将震天雷与霹雳炮都拿出来,准备攻城吧。”
“是。”
刘炳极目看去,却见秦军阵中数百精壮大汉各自手中都抱着一个箱子,箱子中黑乎乎一团,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刘炳,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可怕的是,刘炳又发现了秦军在组装一个熟悉的东西了。
此物他在竹溪城见过,正是当初直接将竹溪城门射成马蜂窝的新型攻城弩,也就是破城弩。
这让刘炳心头一跳。
“抛石机,给我砸!”
刘炳不知道秦军要做什么,但是绝不能让秦军太过称心如意。
抛石机虽然很难拉上城头,但也不是不可能,有了竹溪城的前车之鉴,刘炳觉得楚军虽然正面冲阵比秦军厉害一些,但论起军备还是差了一筹的。
所以自从刘炳接掌陆安之后,他也想了很多办法想要对付秦军,最后想了想,便直接将威力最大的抛石机拉上了城头,以应对秦军来攻。
当时此事还遭到了手下的反对,毕竟拉城头便基本不好再动了,若是秦国不来攻,那不就是白白浪费了吗?
但是事实证明,刘炳还是有那么一点先见之明的。
只是究竟能不能有作用,还很难说。
不要给秦军准备的时间,这是刘炳的现在的想法。
所以在看到秦军异动的同时,刘炳也直接下令以抛石机进攻。
调整角度之后,无数石块被高高的抛射出去,仿佛白日流星一般砸在秦军的阵地当中。
却见秦军丝毫不受影响,便是被砸成肉泥,秦军也并未有丝毫的慌乱。
谢安见状也是冷笑不止,低声吩咐道:“破城弩准备,瞄准城门,给我射!”
“是。”
刘炳见攻城弩收效甚微,秦军竟然悍不畏死,根本不见慌乱,又见秦军已经开始搭上弩箭了,当即也吩咐道:“快,将城内杂物搬来将城门堵死,防止秦军破城。”
破城弩的威力刘炳清楚得很,陆安的城门虽然比竹溪城要坚固得多,但也肯定遭受不住连续打击破城是早晚的事情。
刘炳只是瞬间就想通了这一点,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将城门堵死,就算你能破坏城门,那也不给你破城而入的机会。
破城弩射破城门毕竟需要时间,有这个时间,楚军也足够将城门完全堵死了。
刘炳这样做,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死守了。
陆安毕竟与竹溪不同,竹溪可以丢,但是陆安若是丢了,秦军深入,这个罪名刘炳可当不起,也不可能再有活路。
将震天雷挂在粗壮的弩箭之上,瞄准城门,随后数道破空之声响起。
咚咚几声,城楼上的刘炳能清楚的听到弩箭撞击城门的声音。
听起来还好,不是嘎吱声,这破城弩应该没能射破城门。
刘炳还未来得及庆幸,脚下突然一阵晃动,巨大的爆炸声随即响起。
嘣嘣嘣!!!
是震天雷!
刘炳面露惊骇之色,随即问道:“如何,城门无恙否?”
手下副将当即禀告:“回禀将军,并无大碍。”
刘炳闻言并未露出欣喜神色,反而一阵忧虑。
他知道,如果持续进攻,城门应该是抵挡不住多久的,但是既然决定坚守不出,刘炳也无可奈何,只能被动防御,同时不断的用抛石机攻击秦军。
而谢安见破城弩与震天雷收效甚微,也露出不满的神色。
但是他也明白,陆安城毕竟是楚国屏障,城高门坚,有这样的表现着实算不得多奇怪。
“就看你们挡得住几发!”
谢安冷笑,随后微微抬手,士兵重新加载弩箭。
刘炳眼见秦军又在行动,但是弓箭射程不够,抛石机虽然威力大,但是数量又不足,也无法做到精确打击,当下大急。
这时,刘炳背后一人出声道:“刘将军,用火油,震天雷乃是火器,遇到明火必定爆炸,那些壮汉身边的箱子里面应该就是震天雷,瞄准他们,将之点燃,秦军自退。”
刘炳闻言转头,只见一个容貌平常之人正看着他。
此人来自楚都,是七皇子的人。
但实际上,这是个锦衣卫。
只是借助了项宇的名头,方便做事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李修涯手上的布防图就是出自他之手。
刘炳闻言也不犹豫,当即命令士兵将火油罐子抛射至秦军的阵地。
谢安见状脸色大变,“不好,快将震天雷搬走。”
火油罐子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就算砸下来,最多也就砸死一两个人。
但是火油却随之溅落满地,空气中也是一阵异味。
谢安也是及时反应,但也根本就来不及。
因为下一秒,无数火球从城楼之上抛射而出。
落在地上,瞬间就把火油点燃,眼前也是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的是装着震天雷的箱子也溅上了火油,遇上明火便是瞬间连环爆炸。
蹦蹦蹦...
跟放鞭炮一样,接连爆炸直接将秦军炸得人仰马翻。
就是谢安自己也被炸伤。
“撤,快撤!”
谢安无奈,当即下令撤军。
出师不利,还差点将自己搭上去,秦军这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秦军死伤惨重,败退而走,震天雷还在继续爆炸,加上破城弩,也算是损失无数了。
刘炳见状当即大喜,“秦军退了,太好了。”
锦衣卫见刘炳有些得意忘形,当即泼冷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次只是秦军太大意了,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刘炳笑容僵在脸上,随后也是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次是秦军太过迷信震天雷与破城弩的威力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就要攻城。
而且还愚蠢的将震天雷击中存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这才给了楚国一个反击的机会。
但是有了这个教训,下一次秦军是必不可能犯这个错误的,楚国接下来还是只能陷入被动,只看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吧。
“那,接下来怎么办?”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修涯好似也早有预料一般,陆安城不能让秦军拿得太轻松了,所以早就出了一些主意,看看能不能减缓陆安城破的时间。
锦衣卫想了想,便道:“派骑兵出城,待秦军再来攻城,便上前骚扰,一旦近身,秦军必不敢轻动火器,这样能拖延一段时间。”
刘炳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当即去下命令了。
陆安城暂时能守住,但是其他几城却是难了。
其中商城与汉兴城更是连一轮都没有撑住,直接被秦军破城而入。
首战,除了陆安铩羽而归,其余几路就算没能破城,那也算是占得便宜了。
而在楚都,锦衣卫提前得知了秦国的进攻的事情,便也抓紧赶路来报项宇。
“太子殿下,秦国兄弟传信,秦国屯兵青岩关,随时准备进攻凉州,侯爷让在下将这个消息告诉殿下,请殿下定夺。”
项宇闻言大惊,“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在下得知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楚都见殿下,算算时间,说不得此时秦国已经开始进攻了。”
项宇眉头紧皱,对于锦衣卫的情报,项宇还是相信的,
楚国朝廷虽然现在有些不稳,但是秦国既然来犯,那也无需多言,当即刻派遣援兵才是。
“好,代孤谢过侯爷,你先在东宫休息一下,孤马上就去见父皇。”
“是,多谢太子殿下。”
第554章 驰援
秦国寇边,军情紧急,项宇便要立即去见楚帝项忌。
但是走到半路的时候,项宇突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侍从见状,疑惑的叫了一声:“殿下?”
只见项宇眉头紧皱,面露忧虑之色。
秦国进军的消息是李修涯的锦衣卫送来的,而不是凉州边境的军情。
项宇就这样去找项忌,若是项忌问起该怎么回答?
就说与燕国已经有合作了?
不行,项宇现在毕竟只是太子,就算要跟燕国建交,那也得是项忌点头才行的。
私下许诺,这不合情理,真要算起来,恐怕会引得项忌不喜。
但若是说是秦国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那岳山以及费宠为何不知道?
对于锦衣卫的消息,项宇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李修涯没必要这个时候来诓骗他。
那军情紧急,便是耽搁不得,若是楚国不立刻加派援兵,那秦国来攻,一旦陆安城破,凉州大半也得沦陷。
想到这里,项宇也不再犹豫。
“儿臣参见父皇。”
项宇快步走进养心殿,项忌此时正在浅寐,直接便被项宇给吵醒了。
看着急冲冲的项宇,项忌微微皱眉,“是太子啊,为何行色匆匆?何事如此着急?”
项宇急道:“父皇,儿臣收到边关急报,四十万秦军寇边,凉州危矣。”
项忌闻言大惊,一下坐了起来,问道:“当真?”
“儿臣不敢谎报军情。”
项忌吩咐道:“去,将岳将军费将军请来议事。”
一旁内侍领命而去。
不消片刻,岳山与费宠一起来到。
“臣参见陛下。”
“免礼吧。”
“谢陛下。”
岳山上前一步,问道:“不知陛下急召我们前来,所谓何事?”
项忌道:“让太子说吧。”
两人看向项宇,项宇便重复道:“是孤派去秦国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四十万秦军已然屯兵青岩关,不日就要进取凉州。”
两人闻言也是吃了一惊,费宠问道:“消息准确吗?”
“当然,孤可以保证。”
费宠皱眉道:“可是派往秦国的探子一直都是臣负责的,为何臣没有收到消息,反而是太子殿下先收到这个消息了?”
项宇急道:“孤不是说了吗?这个探子是孤亲派的,此人出身我赤羽精骑,自然是要回报给孤的。”
费宠并未再说话,反而看向了项忌。
项忌此时神情变换,眼神当中似有询问。
“太子,你之前是负责镇守衡连之地的,现在衡连之地失守,朕也就不计较了,待过段时间夺回来也就是了,只是你为何要插手与秦国之事?”
项宇拱手道:“父皇,儿臣身为楚将,秦楚相争,儿臣不过略尽绵力罢了,为何说是插手?此事不是儿臣应该做的吗?”
项忌闻言默然无语。
项宇道:“而且儿臣身为太子,此事更是责无旁贷。”
自从项风死了之后,项宇在楚国内部的威望越来越高,从者如云。
这很不正常,项忌也有些不理解。
项宇实在是太顺了,甚至比项风当太子的时候还要顺。
这让项忌愈发的觉得项宇是提前做了准备,项风的死也跟项宇脱不得干系。
眼前情况也是一样,边关军报,项宇居然会比岳山与费宠先得到,虽然不知道项宇在打什么主意,但总觉得有问题。
项宇见项忌不说话,心中着急无比。
越是耽搁,凉州便越是危险。
“父皇,现在不是指责儿臣的时候,不管怎么说,秦军来犯,我们都必须加派人手守卫才是。”
岳山与费宠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不管项宇如何,那都是楚国内部的事情,还可以慢慢解决。
但若是项宇带来的消息是真的,那便是刻不容缓,必须要即刻派兵才行。
何况,现在项宇已经是太子了,就算真的查到了项宇与项风的死有关系又能如何呢?
很多时候,若是查得太明白,大家都不好做,何况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大家糊涂一点也好。
费宠当即道:“陛下,太子说得有理,如今凉州之事才是重中之重,应该即刻发兵支援才是。”
项忌也是点了点头,也觉得很有道理。
或许只是自己疑心太重了,便是这点小事都要怀疑一通?
“嗯,那就依两位卿家所言,即刻...”
项忌还未说完,项宇屈膝半跪道:“父皇,儿臣请战。”
三人见状皆是微微错愕。
“太子,你要请战?”
项宇坚定道:“是,儿臣请战,儿臣虽是太子,却也是赤羽精骑的统率,如今秦国来犯,正该儿臣痛击来敌。”
项宇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
项风死后,项忌的精力愈发不济了。
再立项宇为太子之后,便一直有退位的想法。
只是心中也有犹疑,对项宇还是有怀疑的,所以项忌也一直在犹豫此事。
项宇也是明白这一点,那既然如此,若是能亲手将秦军击退,那项宇在楚国的声望便无需在说,想必项忌也会完全放心信任项宇吧?
一旁费宠连忙道:“不可,太子殿下事关国本,乃千金之躯,岂能再上战场?”
项宇摇头道:“孤既然还统率赤羽精骑,那也还是边军将领,这是孤分内之事,何况保家卫国,这本就是身为太子该为之事。”
“可是...”
“费将军不必再说了,孤已经决定好了。”项宇直接打断了费宠,转头又对项忌道:“父皇,此刻凉州或许已经遭到了,秦国的进攻,已经是十万火急了,正好由儿臣率赤羽精骑先行一步支援,先将凉州守住再说,而等到岳将军与费将军率大军来到,秦军必退。”
项忌有些犹豫,皱眉道:“容朕想一想。”
项宇急道:“父皇,兵贵神速,秦国携震天雷之威,凉州撑不住了太久的,还是父皇快些决定。”
项忌闻言嗯了一声,咬了咬牙,随后道:“好,太子勇猛,此战,便由太子亲自去吧,不过一切小心。”
项宇闻言一喜,“是,儿臣多谢父皇恩准。”
项忌轻咳一声,随后正色道:“太子何在?”
“儿臣在!”
“命你亲率赤羽精骑即刻赶往陆安驰援,务必守住城池。”
“是,儿臣遵命,必不负父皇所托。”
“岳山费宠何在?”
两人齐声应道:“臣在。”
“即刻,亦率本部兵马赶往凉州,朕之后会再派大军支援。”
“臣遵旨。”
项忌道:“军情紧急,即刻出发吧,太子...”
项宇正要走,却又停下脚步,“父皇还有事?”
项忌深深的看了项宇一眼,最后轻声叹了一口气,“你是太子,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项宇像是一愣,随后面露感动,“是,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知道了。”
黄昏时刻,项宇身着红甲出城,带着自己的赤羽精骑往凉州而去。
而岳山与费宠也是分别出城,往御林山与千钧卫的驻扎之地而去。
连夜奔袭,项宇还未来到凉州境内的时候,便正式接到了烽火狼烟传来的军情。
“秦国,已经开始进攻了。”
项宇面沉如水,因为根据狼烟传信的速度,也过了两日三日的时间了。
“传孤的命令,休息完毕,即刻出发。”
“是。”
而在陆安,情况愈发的艰难了。
再经历过第一日的铩羽而归之后,谢安只是暂时围城并未进攻。
直到又过了一天,秦军再次压上。
而这次,谢安也是吸取了教训,震天雷与破城弩都被保护得很好架得远远的,就是看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用抛石机打了,刘炳想要复刻上一次的办法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这一次,秦军也没有率先使用震天雷加破城弩的组合,反而一齐涌向城墙,架着云梯,一副要攻城的模样。
刘炳见状虽然疑惑,却是丝毫不担心的。
神机营也好,前锋营也好,虽然是精锐,但是守城一方的天然优势让刘炳一点都不虚,楚国,也是精锐。
“放箭!”
如果只是普通的攻城手段,楚国随随便便也能守住十天半个月的。
刘炳想,应该是第一次的时候将秦国打出心理阴影了,搞得他们不敢轻易动用震天雷了。
箭如雨下,却见盾甲在前,将大部分的箭矢都挡住,只有零星流矢射中,杀伤力实在有限。
刘炳也不在意,但见秦国架起云梯,当即也吩咐道:“用滚石,将他们砸下去,别让他们登楼。”
战况虽然激烈,但是刘炳却是眉头紧皱。
“不对劲啊。”
一旁的副将闻言问道:“将军,怎么不对劲了?”
刘炳皱眉道:“秦军的攻势,不对,他们好像...并不着急。”
并不着急?
副将也是不解,还待询问,却听得刘炳道:“战斗看似激烈,但秦军的攻势好像并不强,直到现在,我都还未发现一人登上云梯。”
原是秦军将云梯架好了,却没有人攀梯子而上,这实在是诡异得很。
但见请秦军只是逼近城墙边上盾牌挡住身子,防止被箭矢命中。
而楚军则是不断听得抛石机石头砸下去,砸在盾牌之上发出咚咚声音,杀伤也实在不强。
第555章 陆安危局
就在刘炳疑惑的时候,却见盾甲阵列突然摆开,黑洞洞的管口露出。
“这是什么?”
刘炳见状微微疑惑,他还没有见过霹雳炮呢。
但是见秦军将之对准了城楼之上,也是本能的觉得有危险。
接下来,刘炳便见到了迄今为止最为灿烂的烟火表演。
只见霹雳炮的管口突然喷出红亮的火花,一颗火弹以极快的速度被射上了城楼。
目标,正是抛石机!
火药威力自然是有的,但是要炸开坚固的城墙也根本不可能,所以谢安根本就没想过要用霹雳炮来杀躲在城墙后的楚军。
但是也不是没有目标可以炸的。
那抛石机高大得紧,架在城楼上还高出许多,这不就是最显眼的靶子吗?
只要将这些抛石机给炸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太简单了。
失了远程手段,陆安城岂不是随意拿捏?
砰!
嘣!
接连的声音响起,城楼之上炸出一片又一片的黑烟沙土,遮天蔽日,看不清楚。
这还是没能命中的霹雳炮,而那些命中抛石机的霹雳炮则是直接将之炸得散架,瞬间便将之报废,同时燃起熊熊烈火。
“遭了!”
刘炳大吃一惊,脸色大变,嘴唇也有些微微发白。
“快,扔火油,烧死他们。”
火油罐子被扔下来城楼,砸在秦军身上。
谢安见状,当即鸣金,示意撤走。
顿时,秦军如潮水退去,楚国的火油都没来得及点燃。
“这下完了啊!”
刘炳眼见抛石机烧得干净,心中有些绝望。
那破城弩的射程很远,若是没有抛石机,刘炳根本就没有反制的手段,便是只能当个活靶子,城门早晚必破。
副将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做?”
刘炳有些茫然,随后看向了一旁的锦衣卫。
锦衣卫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事儿,李修涯没说啊,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过好在李修涯只是让他经历拖延一下陆安城破的时间而已,也就是说,李修涯也觉得秦军能将陆安城打下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锦衣卫也觉得自己也尽力了,那就这样吧。
李修涯毕竟不是神仙,虽然有过意想秦军的攻城手段,也做出了一些反制的计策,不过不在现场,自然也不能实时变化。
至少李修涯就没能预测到秦军会摧毁抛石机。
看着刘炳煞白的脸色,锦衣卫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接下来便只能加固城门了,不能让秦军破城。”
刘炳嗯了一声,随后问副将道:“之前让你们将城门堵死,都办好了吗?”
副将应道:“将军放心,此事昨日便已经做好了,听将军之令,待骑兵出城之后,城门便完全赌上了,秦军别想破城。”
“希望这样能拖住秦军吧。”刘炳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陆安城怕是只能被动挨打了啊。
果然,前军撤回阵地之后,谢安便立刻将破城弩推了上来,连带着震天雷也在。
而刘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嘣!
巨大的爆炸声在脚下响起。
还好,城门暂时无碍,还能坚持。
如今这情况,谢安倒也不着急了,只是不断的用破城弩与震天雷往城门上招呼。
三四箭之后,破城弩箭终于结结实实的扎在了城门之上,然后震天雷轰然一爆,城门瞬间便发出了嘎吱的一声,这是木屑飞舞的声音。
城门,有些撑不住了啊!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刘炳脸色阴沉,咬了咬牙道:“发信号,让城外骑兵上。”
“是。”
谢安见城门有损,也是冷冷一笑,下令手下继续进攻。
正此时,秦军右侧忽然响起马蹄声与喊杀声。
密密麻麻的骑兵横冲直撞而来。
“报,将军,发现楚国骑兵正在冲阵。”
谢安闻言眉头微皱,“有多少人?”
“约五千之数。”
谢安冷哼道:“想用骑兵重装冲阵来阻止攻城吗?天真...”
天真的真字还未说完,便听得喊杀声在耳边响起,楚军剽悍,竟然直接冲到了谢安面前。
打脸来得太快,谢安的脸色一下就变成猪肝色一样。
“混账!”
低声暗骂了一声,谢安扬刀拍马向楚军杀去。
楚军占骑兵之力,来去如风气势如虹,在秦军阵营当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唯一能对楚军造成威胁的,只有盾甲兵以及火器了。
只是楚军与秦军纠缠在一起,秦军也不敢轻易动用火器,不然就是同归于尽了。
见谢安冲杀过来,楚军根本不理会,继续向着破城弩的方向杀去。
谢安见状大叫道:“快,保护震天雷。”
他也是怕楚军再将震天雷给点燃了,若是再来个连环爆炸,这就遭了。
秦军压上,楚军冲杀不过,只得退去。
楚国骑兵来去如风,就算是秦国三大营精锐也根本拦不住,只能眼看楚军扬长而去。
谢安刚松了一口气,想要继续攻城,刚刚开始,便见楚国骑兵又冲杀回来。
又是一阵厮杀,双方各有损伤。
秦军人多,楚军灵活,秦军虽有优势,却也不堪楚军骑兵所扰,谢安望了一眼城头,随后决定暂时退兵。
毕竟在这样的地形上想要拿捏楚国骑兵,也是真的难。
见秦军退去,刘炳也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退了。”
副将苦笑道:“但是咱们的骑兵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刘炳则是点了点头。
别看楚军勇猛无比,但毕竟是人数的绝对劣势,秦军也是精锐,并非纸糊的,军事素养极高,被楚军来回冲杀也并未胆怯或是阵营大乱。
反而是以长矛长枪架起人墙,以盾甲兵为依托,给楚军带来极大的困扰。
五千人的骑兵,只是这两轮冲杀就折了一千余人,战况可谓惨烈无比。
双方各自吃了亏,但是与楚国相比秦国这亏可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今日若非是骑兵捣乱,或许谢安就破城了。
不过没关系,明日继续。
次日一大早,号角四起,秦军再度袭来。
仍然是在城外列阵,秦军不慌不忙的将破城弩组装完毕,准备继续攻城。
而就在这个时候,楚国的骑兵再度杀来。
谢安见状则是冷笑道:“就等你呢,准备!”
谢安抬手大声道,秦军当即改换阵型,盾甲上前一步组成人墙,而在缝隙处,黑洞洞的霹雳炮管口伸了出来。
“放,给本将炸死他们。”
霹雳炮口喷出火球,落在骑兵当中,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有些运气不好,直接被霹雳炮命中,当即粉身碎骨。
一时间,楚国骑兵死伤惨重,慌乱无比。
不过霹雳炮毕竟不能连发,而且数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是一轮之后,炮火声便停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骑兵也已经冲到了秦军阵前。
“围起来,一个也别放过。
昨日是有些措手不及了,谢安也有些托大了,但是同样的错误,谢安不会犯两次,当即命令秦军将楚国骑兵围起来。
骑兵见状,躲开正面,直接往侧面杀去。
那还未形成的包围圈便直接被如同刺刀一样的楚军给撕开裂口。
“可恶!”谢安猛的一拍手,眼睁睁的看着楚国骑兵突围离开。
城楼上,刘炳看得战况也是心惊胆战。
这个时候他却不能出城相帮,只能靠骑兵自己了。
骑兵统领也不傻,见秦军穷追不舍,想了想便直接往城楼这边靠。
刘炳见状,连忙叫道:“快,弓箭掩护。”
城楼上射出箭雨,便将追击骑兵的秦军逼退。
谢安见状吩咐道:“放箭!”
弩矢连发,箭雨嘛,秦国怎么可能会输给楚国呢?
弩箭射不上城楼,但是射向骑兵还是问题不大的。
骑兵虽然身着铠甲,但是座下战马却不是,弩箭接连命中,骑兵败退。
“哼哼,算你们跑得快。”
骑兵坚持不住,进退不得,只得往侧面奔逃而去。
谢安见楚国骑兵败退也没有追击,只是这一波,这支骑兵又折损了千余人,根本就不足为虑了。
“援兵还没有到吗?”
刘炳气得大叫,问身边副将道。
副将苦笑应道:“回禀将军,烽火已经点燃,还未收到救援消息。”
“那周遭各城就没有援军吗?”
副将摇头,绝望道:“刚刚得到消息,汉兴、陈仓、细阳、商城、梁州五城全数被秦军攻破,陆安,已经是一座孤城了。”
刘炳闻言脚下不稳,身子一跌。
“怎么会?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快吗?
其实并不快。
就连陆安这样的重镇都险些当天告破,而其余几城比陆安还要不如,被攻破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国骑兵败退,谢安望着巍峨的陆安城,随后单人策马来到城楼前。
“本将乃大秦神机营统领谢安,守将何人,出来答话!”
刘炳探出头道:“本将刘炳,秦寇何为?”
谢安也不生气,道:“如今陆安大势已去,本将不忍生灵涂炭,若是尔等开城投降,本将保证不杀尔等,否则...”
“否则如何?”
“震天雷下,飞灰湮灭!”
刘炳哼道:“秦寇好大的口气,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破城再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待本将破城让你死无全尸。”
“哼,我等着,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第556章 何奎归心
秦军攻势如潮,不到五日时间,凉州屏障数城接连告破,只剩下陆安还在苦苦支撑,但陆安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怀攻下北面的汉兴城与商城之后,便率前锋营的本部北上进军,想要染指淮水之地。
而诸葛天机却是将剩下的兵力整合,与谢安合兵一处,准备攻下陆安之后深入凉州荒原腹地。
接下来,就要看陆安能撑得住几天了。
秦国对楚国动兵,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同在凉州的竹溪城的。
虞世绩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亲自回到海山关来见韩图。
本来韩图都准备回肃州的,接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失色。
“李修涯,他居然真的做成了?”
虞世绩听得韩图惊叹,微微皱眉不解问道:“侯爷说这话是何意?”
韩图则是苦笑两声,“秦楚果然又起风云,此事肯定跟李修涯有关系。”
之前李修涯可是给韩图暗示过秦楚之间会有大战的,只是韩图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李修涯离开才近一个月的时间,秦国果然对楚国动手了。
“末将不解,此事,与新亭侯有关?”
韩图摆手道:“此事老夫稍后给你解释,还是先说说情形如何吧?”
虞世绩点头,随后将探得的战况告诉韩图。
“秦军来势汹汹,已经连陷楚国四城,而且几乎是同时攻陷,秦军凭借火器之威力,加上楚国反应不及,其中商城与汉兴城更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秦军攻破,实在可怕得紧。”
韩图闻言则是神色沉重的微微点头。
“秦军兵甲锋锐,楚军战力剽悍,两者只在伯仲之间,就算楚国被秦国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可能连一个时辰都抵挡不住,何况还占了守城之利,看来李修涯的担心没错,有了火器的秦国实在是可怕得紧。”
虞世绩嗯道:“侯爷说得是,楚国是直接被秦国给打得胆寒了,兵分六路,如今只有陆安这一路暂时还未攻破,但是应该也撑不住多久,若是援兵来得及时的话,可能还有机会能守住。”
韩图摇头道:“守不住的。”
虞世绩闻言一愣,“为何?”
韩图苦笑道:“也亏得你久经战阵,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若是老夫没猜错,秦国准备合兵了吧?”
“不错,张怀的前锋营还不知道,但是诸葛天机的十万大军正在往陆安赶...”
说着,虞世绩突然沉默了。
他也瞬时明白为何韩图说陆安守不住了。
攻打陆安的是神机营一半的兵马以及主将谢安,虽然不知道陆安守军是多少,但是肯定不会超过三万之数,待诸葛天机等人集结,那秦军便有至少二十万大军陈兵陆安城前。
就算是没有火器,陆安城也不可能守得住的。
而一旦陆安城破,秦军便可深入凉州腹地,转眼之间,凉州便会沦陷大半。
韩图叹道:“秦国这次是玩真的啊,只是老夫不明白,秦国为何会这个时候动手?而且就算是依仗火器威力,秦军也太顺利了吧?”
这个问题注定没人给韩图解答,只是韩图心中却只冒出了李修涯的名字。
“李修涯,你在当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韩图低声自语。
虞世绩问道:“侯爷,那我们要不要...?”
“要什么?”韩图抬头冷冷的看着他,虞世绩心底一寒,低声道:“末将知错,请侯爷恕罪。”
韩图哼道:“这次秦国的决心可比上次大多了,若是你还想要想上次那样捡渔翁之利那可就太愚蠢了。”
“是,末将明白了。”
韩图道:“这一次,秦国出兵近四十万,几乎是秦国一半的兵力了,看来秦帝所图甚大啊。”
虞世绩问道:“可是末将还是不明白,秦帝凭什么啊?难道仗着火器就妄想将楚国打服吗?这怎么可能?”
韩图冷冷一笑,“这当然不可能,不过老夫猜秦国定然不可能轻易抽身离开了。”
“抽身...离开?”
虞世绩越来越疑惑了,韩图说话也是越来越奇怪了。
秦国明明是进攻方,为何要抽身离开?
还未待虞世绩继续问,却听得韩图道:“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做,时刻派人专注战事,若有消息即刻禀告。”
“是,末将遵命。”
虞世绩领命而去。
韩图则是眉头皱起想了很久,最后只得叹道:“看来老夫暂时也回不了肃州了,也罢,老夫就静观其变,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
另一边,玄真君三人一路奔袭,也终于回到了燕都。
第一时间,玄真君解开何阳的穴道,让御医检查他的情况,同时,风浩渺也将何奎夫妇叫了来。
见何阳昏迷在床,何奎与诸葛娇也是着急不已,诸葛娇更是掩面而泣。
“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你们怎么下得了手啊?”
诸葛娇拉着风浩渺的衣领大声道。
“夫人...”何奎叫了诸葛娇一声,“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如何冷静?阳儿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便也不活了。”
诸葛娇情绪激动,风浩渺虽然也深受重伤,被诸葛娇拉得生疼,却也没有在意,只是淡淡道:“何阳并非是我们所伤。”
诸葛娇闻言一愣,随后双眼睁得硕大,死死的盯着风浩渺,“你什么意思?”
玄真君道:“我们只是要带他回来,要的是活人,并非是死人,若是我们要杀何阳,他还能有命在?”
“你的意思,是父亲他...?”
“是与不是,你可以直接看。”
诸葛娇原本就有这个答案,毕竟当时也对她自己动手了,只是诸葛娇自欺欺人,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舍得对自己的儿子下死手。
听得玄真君的话,诸葛娇看向了御医,只见御医正以银针施救,那毒血顺着银针流出。
饶是昏迷,何阳也是满头大汗,露出痛苦的神色。
“阳儿,阳儿啊...”
诸葛娇见状大哭,何奎也是露出痛苦之色,却也只能拉住激动的诸葛娇。
“冷静点夫人,别打扰御医给阳儿治病。”
“呜呜...”
诸葛娇掩面痛哭,叶无牙哼了一声,随后看向盆中的毒血道:“这玩意你应该比我们熟悉吧?”
诸葛娇伏在何奎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却是不敢抬头。
刚刚她便看见了,正是她父亲诸葛天机护身之只用,失了天机匣之后,诸葛天机便在暗针之上淬了毒。
常人若是中了此毒,应是活不过一天的,显然,若非是玄真君等人拼死相救,恐怕何阳早就死了。
“父亲,父亲,你为何...为何啊?”
诸葛娇绝望至极,杀她也就够了,为何还要杀何阳,这可是他的亲外孙啊,诸葛一脉唯一的后人,如何能下得了手啊?
诸葛娇一时苦痛,竟是哭得昏厥过去。
玄真君见状微微皱眉道:“还是先将夫人带下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
何奎微微点头,“那就劳烦了。”
待诸葛娇悠悠醒来的时候,何奎正在身边陪伴。
“奎哥。”诸葛娇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我在。”何奎应道,随后伸手将悬泪欲哭的诸葛娇揽入怀中。
“父亲他...好狠啊!”
嘤嘤哭泣了一会,诸葛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何奎叹道:“岳父大人也是...身不由己吧。”
诸葛娇擦了擦眼泪,却是摇头道:“不管怎么说,阳儿是他的亲外孙,是我们的儿子,父亲竟然为了成全自己要杀阳儿,是在是心狠,实在是绝情。”
何奎闻言也是苦笑不已,诸葛天机是他敬重之人,但是何阳却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知如何面对了。
“阳儿怎样了?”
何奎道:“御医正在施救,不过玄真君说并无大碍,若是结束会通知我们的。”
“我想去看看。”
“这...你还好吗?”何奎怕诸葛娇再次坚持不住。
诸葛娇摇头道:“没事,我要看着阳儿才行。”
“好。”
两人来到何阳所在,正好遇上御医离开。
“大人,阳儿他没事吧?”诸葛娇连忙拉着御医问道。
手劲颇大,御医吃痛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发作,回答道:“夫人放心,孩子身体康健,毒素虽然蔓延脏腑,却也不算多严重,接下来只要按时吃药调理就行了,最多一个月,待余毒排尽便可痊愈。”
听到何阳没事,诸葛娇也是连声感谢。
“谢谢,多谢大人。”
御医见状笑道:“无妨,两位是侯爷的朋友,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若是无事,老夫就先告辞了。”
“是,大人慢走。”
“留步。”
两人送走御医,随后进入房间,见何阳还在昏迷当中,周围侍女正在收拾东西。
风浩渺上前道:“你们放心,何阳没事,我已经派人去煎药了。”
“有劳大人了。”何奎微微拱手。
诸葛娇来到何阳床边,风浩渺本想阻止,犹豫了一下,却也没能伸出手去。
“这位大人,我们出去叙话?”
“好,何先生请。”
两人出了房间,留下诸葛娇陪着何阳。
“这位大人面生得紧,不知道高姓大名?”
“锦衣卫掌旗使,风浩渺。”
“震霄腿?”
“不过虚名,让先生见笑了。”
何奎微微一笑,随后道:“托大人给侯爷带个信吧,就说我们一家以后就靠侯爷照拂了。”
第557章 验证
既然何阳也被李修涯带到了燕都,那何奎与诸葛娇最后的倔强也被消弭殆尽了。
有何阳为人质,两人也是不得不向李修涯俯首称臣了。
虽然之前两人便因为威胁对李修涯妥协,但是到底的心中还有希望,一直没有全心全意效忠李修涯。
现在好了,何奎这样说,也就是打定主意了。
虽然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李修涯才是最坏的那个人。
毕竟诸葛娇与何阳都是他派人先后掳来威胁何奎的,按道理,何奎一家应该是要恨李修涯的。
但也许是被诸葛天机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何奎心中反而觉得留在燕都也不错。
至少,除了这件事,李修涯可完全尊重他,即便知道他故意拖慢节奏,却也没有过度逼迫。
当然了,倒不是李修涯不想逼迫,而是现在手上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若是做得太过火,说不得就鸡飞蛋打弄巧成拙了。
而对于这个坏人的角色,李修涯也是当得开心自在,更是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只要能成事,那一切都好说。
也就在玄真君等人回来之时,姚玉轩也来到兵工厂。
太子李兆还贴心的派人指路,不过却没有带路,无他,带不过来罢了。
“站住!”
姚玉轩来到外围便被一队巡逻的禁军拦住了。
“此地五里之内不能通行,请回吧。”
姚玉轩微微皱眉,随后笑道:“我乃是驸马都尉姚玉轩,你们大统领在吗?”
几个禁军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躬身行礼道:“参见驸马,驸马要见我们统领那可就来错地方了,统领在夙卫宫城,并不在此处。”
“啊?”姚玉轩故作惊讶道:“不可能啊,大统领昨日明明派人知会我到此处相见的,如何会不在?”
几个禁军闻言脸色一边,当即拔刀相向,“我们大统领不会说这样的话,你到底是谁?”
姚玉轩见状惊讶无比,随后将驸马都尉腰牌露出给几人看。
禁军道:“本朝并无公主,你是谁家的驸马?难道是奸细?”
姚玉轩微微苦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先将人拿下,交与大统领发落。”
几个禁军一拥而上,将姚玉轩扣下。
姚玉轩虽然经历北境战场,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弱书生,带着的两个护卫也根本不可能是禁军将士的对手。
而姚玉轩也没有反抗,反而轻笑道:“现在我可以见见你们的大统领了吧?”
禁军冷笑道:“放心,很快就能见到了。”
而在兵工厂内,主事的薛老七听闻在外围抓到一个奸细也是微微惊讶。
风浩渺道:“还是我去看看吧,你不必分心。”
风浩渺受了伤,此时也不宜大动,但是正好处理这样的事情。
薛老七点头道:“附近的百姓早就被我们遣散了,而这里是侯爷的地盘这是燕都众人早就知道的,等闲不会有人赶来冒犯,此人一定有问题,最好是将幕后之人查到才最安心。”
“放心,我有分寸。”
姚玉轩被带回了城中的卫所,他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堂堂的驸马都尉也会有身陷囹圄一天。
“驸马,咱们这...”两个护卫有些害怕。
姚玉轩淡淡一笑,随后道:“放心吧,没事的。”
不多时,禁军大统领李昭与风浩渺一同来到。
“驸马?”
李昭虽然年轻,却也是李烜的亲卫,前几日姚玉轩进宫的时候李昭还见过呢,所以自然认得。
风浩渺闻言愣愣的看着李昭,好似询问。
李昭苦笑着解释道:“此乃清平公主之驸马都尉。”
“哦,原来如此。”虽然风浩渺也不知道清平公主是谁。
李昭将牢门打开,问道:“驸马如何会与禁军起冲突?”
姚玉轩摇头道:“倒也没什么,都是误会。”
风浩渺悠悠道:“是不是误会,驸马说了可不算。”
“哦?”姚玉轩微微一笑,“你是?”
“锦衣卫掌旗使,风浩渺。”
“锦衣卫啊。”姚玉轩啧啧叹道:“新亭侯的左膀右臂,怎么,你要问我的罪吗?”
说着,姚玉轩微微皱眉,鼻头一动。
风浩渺淡淡一笑,随后道:“不敢,只是还是请驸马将事情解释清楚,下官自然会放驸马离开。”
姚玉轩看了一眼李昭,李昭道:“驸马还是不必这么着急,将事情解释一下,别让大家都难做。”
姚玉轩微微点头,“也好,既然如此,你们想问什么?”
风浩渺直接问道:“驸马为何会出现在城郊?”
“游玩。”姚玉轩笑道:“我这是数年都没有回来燕都了,随便看看风景不行吗?”
风浩渺冷笑道:“看风景?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那你觉得如何复杂?”
风浩渺道:“陛下早就明旨,等闲不得接近此处五里之内,难道驸马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了,也是最近的几日才回到燕都,陛下有何旨意,我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风浩渺看了一眼李昭,李昭则是微微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还请驸马恕下官冒犯之罪,只是此事也是驸马鲁莽,这次就算是个教训,下次,可不要擅闯了。”
姚玉轩闻言微微挑眉,这人,好大的口气啊。
“如此我却更加好奇了,此处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还有禁军相护?”
风浩渺冷声道:“既然驸马知道是禁军相护,那便该知道这是秘密,而秘密即是不能轻易对人言的。”
“哈哈,理解理解。”姚玉轩轻笑。
李昭则是苦笑道:“驸马,此处乃是新亭侯所在,侯爷早有命令,擅闯者格杀勿论,今日算是驸马运气好遇上了禁军,若是遇到的是巡逻的锦衣卫,怕是没有命在了。”
姚玉轩微惊道:“新亭侯居然如此暴戾吗?”
“驸马,慎言!”风浩渺低声喝道。
姚玉轩眼神微冷,“怎么,本驸马连说他李修涯一句都说不得?”
风浩渺哼道:“驸马当面自然说得,但是背面,还请驸马当心。”
“威胁我?”
“不敢!”
两人争锋相对,李昭赶紧圆场,将风浩渺拉到一边,低声解释道:“他是定北侯的人。”
“定北侯?”风浩渺一愣,随后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驸马,下官多有得罪,还请驸马大人大量不要见怪。”风浩渺躬身致歉。
姚玉轩微微惊异,随后也是笑着摆手道:“无妨,我也是不是睚眦必报之人。”
“是,多谢驸马宽宥。”
“那,我能走了吗?”
李昭连忙侧身让开,请道:“驸马想走,没有人会拦着,驸马请。”
“那我就先告辞了。”
姚玉轩领着护卫快步离开,剩下风浩渺眉头紧皱。
李昭道:“前些日子,林家送来二百万银钱托我转交给侯爷,林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侯爷送钱的,这定是定北侯的意思,而且侯爷还让老七接收了这笔钱,而前段时间侯爷也去海山关亲自见过定北侯,应该是与定北侯达成了什么协议,驸马既然是定北侯的人,那双方便不必发生冲突,以防止破坏了侯爷的计划。”
风浩渺哼道:“今日‘游玩’至兵工厂这么巧合,或许也是定北侯的意思。”
两人自然明白今日姚玉轩是故意来此的,只是姚玉轩没有想到兵工厂的防卫这般严密,竟是连门都没见到就被抓了起来。
“此事可大可小,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驸马,陛下也对他宠信有加,实在不宜对他动手,恐怕会累及侯爷。”
风浩渺点头道:“此事我会传信请侯爷的定夺的,不过接下来,我恐怕要派人看着他了,禁军要配合。”
李昭应道:“放心,我知道的。”
这边,姚玉轩出了飞鱼卫所,阴郁的脸色瞬间绽放出笑容。
“驸马何故发笑?”护卫问道。
姚玉轩轻笑道:“目的达成,自然欣喜。”
护卫不解问道:“可是我们连门都没进,也没能探查到想要的真相啊。”
姚玉轩道:“有些时候,也未必要深入了解,窥得一斑也能见全豹。”
“什么意思?”
姚玉轩呵呵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只道:“回府收拾一下,准备回北境了。”
护卫吃了一惊,“可是侯爷不是说...”
“无妨,我心中有数了。”
“是。”
姚玉轩此次回燕都一共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试探一下李烜的口风,看看李烜对李修涯的究竟有多少放纵,借此也能确定李修涯是不是真的在计划联楚灭秦。
这一点姚玉轩见过李烜之后便也确定了下来。
而第二,便是因为李修涯能搞来秦国的连弩与破城弩图纸,姚玉轩与韩图都想知道,除了这两样,李修涯有没有可能将秦国的火器也弄到手。
而这一点,也在刚刚验证了。
是,姚玉轩并未进入兵工厂,但是他刚刚见到了风浩渺。
更重要的是,他在风浩渺身上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风浩渺是锦衣卫,是李修涯的人。
仅凭这一点,姚玉轩便有十足的把握了。
本就是怀疑,加上这一点点的线索,这世间就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答案还需要猜度吗?
第558章 袖手旁观,坐山观虎
本来姚玉轩已经做好了得罪李修涯的打算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免去了这一点。
浅尝辄止,幸好也没有爆发什么冲突,双方的交易合作也才刚刚开始,若是因为此事将李修涯惹得恼怒也不好。
不过经此一事,或许,李修涯也能猜到韩图的目的吧。
就在北境大战方兴未艾之时,燕国境内的冲突也开始爆发了。
以蒋叶张程四大世家为首的士族势力开始集结,几乎全面爆发了与兜率宫的冲突。
这些世家分布大燕各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与前来建造官学的兜率宫众人起了冲突,甚至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只是暂时还没有伤亡。
这样直接的冲突是最低级,但却最有效果的。
而且不止一处,规模也远远超过之前的冲突。
兜率宫才多少人啊?分布到各个地方,一城也不过一两个人而已,哪里是世家的对手?
甚至这些世家都在暗中谋划直接将人杀了。
而舆论的导向也是很奇怪,反对兜率宫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带着反对沈贤的声音也有。
但是却没有人提起一句义务教育的事情。
士族们倒也聪明,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出们提出问题的人。
兜率宫借官学之利中饱私囊,强占土地,桩桩件件,士族们可以拿出一大堆的证据。
只是这证据是不是真实的还有待考证。
而且将人杀了也并无大碍,最后随便推一人出来顶罪也就是了。
不过几日的时间,兜率宫已经折了不少学子了。
总而言之,大燕现在已经有些乱了,而这种乱,是致命的。
若是不加以遏制,士族们肯定会得寸进尺,借此逼迫李兆甚至李烜,谋取更大的利益也不是不可能。
东宫。
李兆接到刑部递交的各地知府提交的卷宗,脸上也是露出愤怒的表情。
“反了反了,这些世家当真是胆大包天。”
谢志才笑道:“殿下何故生气?”
李兆冷冷的瞥了谢志才一眼,随后哼道:“父皇早有明旨,要在全国建立官学推行义务教育,孤会料到士族反抗,却没想到这些士族居然如此大胆,诬陷兜率宫的学子也就罢了,双方的冲突不可调和,孤也理解,只是如今士族居然脸都不要了,要下死手,各地反对的浪潮已经愈演愈烈了,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伤到大燕的根基。”
“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谢志才反问。
李兆愣道:“你什么意思?”
谢志才哼道:“殿下别忘了,此事可是李修涯跟老君提出来的,也是他们联手在做的事情,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跟我们可没有半点关系啊,且让李修涯去折腾吧。”
“可是父皇...”李兆还是有些迟疑,“父皇应该也是希望李修涯与老君能成功吧?毕竟义务教育的确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谢志才笑道:“这是当然,不过陛下也知道推行义务教育的难度,就算最后失败了,也不会影响陛下的英明的,至少陛下已经为天下学子去争了,这也就够了。”
李兆有些不解,“谢阁老到底想说什么?”
谢志才悠悠道:“此事是李修涯的心血,殿下,您觉得李修涯面对这样的情况会坐以待毙吗?他肯定会奋起反击的。”
李兆闻言微微点头,“不错,以李修涯的性子,肯定是要做出应对的,但这才是让孤担心的事情,李修涯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顾,扬起屠刀,就算最后义务教育成功推行,恐怕大燕也不得好过,失了这些世家,大燕恐怕要衰退好些年啊。”
“他不会,也不敢。”谢志才肯定道。
“为何?”李兆不解。
谢志才道:“殿下试想,李修涯之所以如日中天,是何原因?”
李兆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是父皇?”
“不错,正是陛下啊。”谢志才点头嗯道:“李修涯手中的一切职权都是陛下所赐,李修涯也顺利成章的成为陛下手中的刀,许多陛下不好直接做的事情,都可以让李修涯代劳,但是这样一切都是建立在陛下的意志上面,而陛下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修涯动了大燕的根基的。”
李兆赞同的点头,李烜之前也是这么给他说的。
“而且以李修涯的聪明,他也不可能直接做这样的蠢事。”
“那李修涯岂不是无计可施?”
谢志才笑道:“李修涯是不是无计可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兆惊道:“义务教育毕竟是父皇定下的国策,孤是太子,自然责无旁贷。”
李兆从心底里还是希望能让李烜达成所愿,也是甚是听李烜的话的。
谢志才闻言却道:“可是殿下,此事你若是插手,那就事情便真的走上了极端了。”
“什么意思?”
谢志才解释道:“若是陛下帮李修涯,那必然是得罪士族的,站在了士族的对立面,最后李修涯成功推行义务教育,虽然伤了士族根基,但是百年之内,士族仍然是大燕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待殿下登基之后,士族必然会与殿下作对,如此实为不智。”
“但孤若是帮了世家,岂不是将李修涯得罪死了?”
现在李兆与李修涯算是表面平和,只是相互猜忌,也不是没有缓和的可能,但若是李兆真的帮士族对付李修涯,那便是彻底撕破脸皮,得罪现在的李修涯,对于李兆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谢志才道:“所以,此事殿下能做的,就是两不相帮。”
“两不相帮?”李兆问道:“如何两不相帮?”
谢志才道:“刑部呈上的案件卷宗,殿下尽管打回,让刑部自行查探印证,绝对不要亲自判决,以示公正也就可以了,至于陛下那里也会理解殿下的,毕竟殿下与李修涯也算不得多亲近,两不相帮也算是给了李修涯充分的自主权。”
李兆闻言微微点头,“是,你说得不错,此事孤还真的不能轻易出手,得罪那边都不好,且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想了一下,李兆眉头又皱起,“只是,这毕竟是父皇的意思,若是最后李修涯失败了,父皇他...”
谢志才道:“其实臣希望的,就是李修涯失败。”
“为何?”
谢志才解释道:“刚刚臣也说了,此事无论结果为何,都不会对陛下造成任何影响,史书所载陛下系天下学子之英明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错,毕竟李烜是迈出这一步的人,无论结果为何,李烜都足够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了,当得起后世无数学子的敬仰追悼了。
李兆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即使如此,让李修涯成功不是更好吗?”
是啊,直接成功推行,那不是更好吗?
谢志才却冷冷一笑,“陛下成功了,那殿下呢?殿下难道只能做个守城之君吗?还是说,殿下也希望将来史书只记殿下‘国定邦安,克己守身’这八个字吗?”
李兆闻言一滞,脸色微微变化。
谢志才这一问,便是再说难道你李兆只愿意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帝吗?
史书记载寥寥几笔带过,这该是一个皇帝所愿所想吗?
不,自然不能这样。
“你的意思,是让孤来做这件事?”
谢志才见李兆瞬间反应过来,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臣就是这个意思。”谢志才解释道:“此事李修涯与士族相争,李修涯且不说,而士族无论胜败,其势力定然大损,就算最后李修涯妥协,士族势力也定然是十难存之三四,待陛下百年之后,殿下登基为帝,再重启此事,届时士族的阻力定然是没有这么大的,殿下自然能够轻易的将陛下的心愿达成,则上可慰陛下在天之灵,下可名耀青史,万古留名。”
谢志才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的。
待李兆登基,以李兆对聂含山现在的态度,最后去做这件事情的人肯定是他。
李兆做出英明的决策,而他就是执行人,李兆万古留名,他也足以流芳百世了。
这样想想便足以令人心头火热,激动无比了。
李兆也是如此的表现,谢志才说得太有诱惑力了。
不错,若是此事在我手中完成,天下学子归心,还不为自己歌功颂德?
“你说得很有道理。”李兆微微点头。
谢志才道:“就算李修涯最后艰难成功,那也是将世家得罪死了,李修涯的名声也就跌落了谷底,将来殿下想要整治李修涯岂不是顺理成章的?这对我们也根本没有半点坏处。”
只是李修涯的话,怎么也不能与名留青史相提并论。
不过这个道理李兆也是完全明白了。
无论此事结果如何,对他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进可以打击世家势力,专权帝位,名垂千古。
退,也可以痛打落水狗,顺理成章的将李修涯一撸到底,而不会引起任何非议,而且义务教育推行成功之后,对李兆治理天下也有好处。
无论怎么算,这都是一笔不会亏本的买卖。
只是李兆现在又有点纠结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希望那边能够赢了。
就挺纠结的!
第559章 反手
就在士族发动全面变动的时候,李修涯的反击也来了。
阴平刘家,距离大名城不远,甚至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刘家是隶属于程家门下的势力,在吴州本地也还算是过得去。
接到程家的命令,刘家自然是全力阻止官学建立的。
只是刘家想要上报阴平知府告兜率宫一个贪墨之罪时,却别人抢先了一步。
大名城赵家先一步写好了状纸递交给阴平知府,而新亭侯李修涯也“恰好”来到阴平,同行的还有老君沈贤。
刘家被人抢了先手还未发难,便听得李修涯到来的消息,瞬间就偃旗息鼓,并且立即向程家求援。
但是程家还未来得及给出回应,赵家的案子便开始审理了。
知府大堂之上,李修涯坐在侧位听审。
而阴平王知府则是面露纠结,惴惴不安。
“王大人,开始吧。”李修涯悠悠笑着。
王大人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讨好一笑,“是,下官遵命。”
随后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赵老夫人颤巍巍的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老身赵氏,参见知府大人,见过侯爷。”
“在下刘氏刘风,参见大人、侯爷。”
王知府问道:“赵老夫人,既是递交状纸状告刘家,不知是何罪名啊?”
李修涯闻言乐道:“怎么,王知府你开堂审理都还是不看状纸的吗?这你还要问?”
“额...”
也是,既然都递交了诉状,那里面肯定是有写的,你再问不就是多此一举吗?
王知府闻言尴尬一笑,他岂能没看过状纸呢?
只是习惯了,便这么问了。
不过好在这不是问题,只见赵老夫人轻施一礼道:“老身状告刘家草菅人命,忤逆圣旨,阻挠国策,还请大人明察。“
“你胡说。”刘风闻言急道:“大人,大名城赵家与刘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双方早有过节,这分明是赵老夫人假公济私诬告,是她污蔑我刘家,还请大人做主。”
“这...”王知府犹豫一下,随后问道:“既然如此,请问赵老夫人,可有证据?”
“有学子任宏业为人证。”
“来人,传任宏业。”
片刻之后,任宏业来到,是个清瘦的年轻人。
“学生参见大人,见过侯爷。”
王知府看着任宏业,道:“堂下所站何人?”
任宏业微微躬身道:“学生乃是吴州平安县任宏业,乃是姑苏举子,一直在老君座下之兜率宫受教。”
“任宏业,本官问你,如今赵老夫人状告刘家草菅人命等罪,你是人证,将详情说来。”
“是。”任宏业微微点头,随后道:“年初之时,陛下下旨推行义务教育,命老君前往各地建立官学,学生与师兄冯秀同行,先后过安城以及庐陵城,是一个半月之前到这阴平城的。”
王知府点头道:“此事本官知道,冯秀受老君之命来到,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本官,让本官配合为官学选址。”
“不错,正是如此,学生与冯师兄历经数天走访周边个村镇之后,便也选中也合适之所,但此时,刘家派人出面阻拦我等。”
“此事本官也知道,你们选中的那块地是刘家所有,本官不是让你们另选一块了吗?”
任宏业道:“便是无论我们选中那儿,这些地,可都是刘家的,学生与冯师兄也多次上报知府大人,不过一直都没有回应罢了。”
李修涯闻言笑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啊?王大人,你是不是该给本侯一个交代?”
王知府面露惧色,拱手道:“侯爷,此事真的不能怪下官啊,非是下官不想出面,而是冯秀两人偏偏就选中了刘家的地,而刘家又不肯平白让给朝廷使用,下官也有出面与刘家交涉过,不过刘家不松口而已。”
刘风也道:“好叫侯爷知道,不仅是阴平城郊,就连周边的各村各镇,刘家的产业便占了大半。”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这么说刘家在阴平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有些能耐的?”
“不敢。”
李修涯笑道:“既是如此,这都是你刘家的地,那冯秀与任宏业乃是奉老君之命,遵陛下的旨意前来为官学选址的,尔等又有何不愿意贡献一块土地出来?”
刘风道:“刘家的土地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等闲为何要贡献出来?陛下的旨意刘家自然不敢违背,但是要强占刘家的地,这在什么地方都说不过去吧?”
“你在跟本侯讲道理?”
“难道侯爷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李修涯冷笑道:“你真聪明,本侯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威胁本侯,来人,掌嘴!”
刘风闻言一惊,真要说话,却见眼前人影闪过,啪的一声,刘风整个人就被扇飞了出去。
重重落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而身旁的差役也不敢上前搀扶。
“舒坦。”李修涯眯了眯眼,“你说得对,强占你家的地的确不对,此事本侯稍后再跟你掰扯,王知府,你继续。”
盛惊风重新回到李修涯的身边,面无表情。
王知府吞了吞口水,应道:“是,下官遵命。”
刘风人还是懵的,整张脸高高的肿了起来,但是他的第一感觉不是痛,而是麻,都没有知觉了。
直到从地上爬起,稍微一回神,脸上便传来剧痛,这才哎哟连声的叫了起来。
“侯爷,你...”刘风看向李修涯。
“嗯?”李修涯也看了刘风一眼,刘风顿时不敢说话了。
王知府见状便道:“此事不提,任宏业,本官再问你,赵老夫人所告刘家草菅人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宏业答道:“回禀大人,便是因为此事,学生与冯师兄曾经多次去到刘家,想跟刘家家主商量此事,但是刘家家主态度极其恶劣,这也就罢了,却还多次让下人将我们两人乱棍打出。”
“殴打举人,刘家真是好威风啊!”李修涯冷笑不止。
刘风一惊,随后赶紧告饶道:“侯爷,实情并非如此,这是他在说谎,我刘家何时动手打他们了?”
刘风倒是想,但是当面动手,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任宏业所言纯属无稽之谈。
李修涯笑道:“你的意思是受教老君门下的学子会在这公堂之上说谎?说出去有人信吗?反正本侯是不信的。”
“额...”刘风语塞,心中极为难受。
李修涯看向王知府,“你信吗?”
“不信不信。”王知府连连摆手,“老君的门徒,岂会是随意妄语之人?”
“这便是了。”李修涯点头,“任宏业,你继续说。”
“是先生。”任宏业继续道:“学生与冯师兄和刘家多次起了冲突,皆是因为此事谈不拢,这便罢了,三日前,冯师兄说自己再去一趟刘家,之后便再没有回来,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大人,若非是刘家将冯师兄暗害,又会是如何呢?”
刘风真的有点疯,这种事情,刘家肯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一旦要做,加上任宏业也跑不掉,会只抓冯秀不抓你?
“刘风,你有何话说?”
刘风捂着嘴道:“大人,冯秀失踪实在与我刘家无关啊,三天前冯秀也根本就没来过刘家,这是他凭空捏造, 想要陷害我刘家,请大人明察啊。”
冯秀失踪当然跟柳家无关,是李修涯的意思,随便罗织一个罪名罢了,真不真无所谓。
王知府与刘家在阴平城经营多年,关系也是根深蒂固千丝万缕,若非是李修涯在,今日就根本都不会开堂。
王知府闻言也是面露难色,随后看向了李修涯。
李修涯呵呵笑道:“看起来,知府大人好像并无决断啊?”
王知府道:“是,下官愚钝,不如请侯爷决断如何?”
“让本侯来?”
“侯爷判决,下官觉得无人胆敢不服。”
李修涯悠悠笑道:“也好,本侯刚好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王知府自然知道如果让李修涯来判决,那刘家就完了。
但是如今的情况,李修涯这是摆明了要动刘家,王知府对此则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幸好此事与自己并无多大的关系...
就在王知府这样想的同时,李修涯呵斥道:“身为知府,不会判案,那朝廷要你何用?来人,先将他押下,待本侯将此事料理了再行处置。”
李修涯先手直接将王知府给办了,在场众人无不措手不及。
王知府更是一脸的错愕。
不是,这也能怪我?
“侯爷,饶命啊侯爷。”
王知府被锦衣卫生生的拉了下去。
可以想象的是,他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本侯身为监察大夫,百官皆在掌握,如此尸位素餐之人,本侯最是不能容忍。”李修涯坐上主位,随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战战兢兢地师爷,“继续记录。”
“是。”师爷连忙应了一声。
李修涯随后看向刘风,喝道:“刘风你可知罪?”
刘风见王知府直接被李修涯给拉了下去,人都给吓傻了,被李修涯这么一问,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知罪,我知个什么罪啊?
第560章 心狠手辣
要真说起来,刘家有什么罪?
当然是无罪啊,至少目前,他们还没有触犯大燕的律法。
但是,他们挡在李修涯面前,站在李修涯的对立面,这就是罪。
李修涯见刘风不说话,便道:“既然你不说话,那本侯可就宣判了。”
刘风闻言当即叫道:“侯爷,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污蔑啊。”
李修涯笑道:“你说是污蔑,那好,你可有证据证明?”
“这...”
拿出证据证明污蔑?
这特么不是尽扯淡吗?
本来这就是李修涯随意罗织的罪名,你要怎么证明?
刘风半天说不出话,憋红了脸,最后也只能说道:“侯爷,你绝不能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啊。”
“一面之词?”李修涯冷笑道:“大名城赵家的老夫人,德高望重,她亲自递交的状纸,本侯不该信吗?”
“老君门徒,算是本侯的师弟,他说的话本侯也不该信吗?”
刘风不知如何应答,讷讷半天无语。
“赵家与刘家早有过节,这是赵家故意为之,要害我刘家,还请侯爷明察秋毫,还我刘家一个清白。”
“听你的意思,是说任宏业与赵家老夫人勾结,要陷害你刘家?”
“是,就是如此。”
“荒谬!”李修涯神情大变,厉声喝道:“如果真相果真如此,那本侯问你,冯秀何在?难道说是他们杀了冯秀然后要栽赃给你吗?”
刘风惊道:“冯秀,冯秀,我不知道冯秀在哪儿啊!”
李修涯吩咐左右道:“来人啊,去刘家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冯秀的线索。”
“是。”
左右差役领命而去。
李修涯则是冷冷的看着刘风,“若是找不到冯秀的蛛丝马迹,此事便还有商榷的余地。”
听到李修涯吩咐人去刘家,刘风反而不担心了,以为冯秀根本牛没来过刘家,李修涯能搜出什么来?
但很快,刘风绝望了。
不过两刻时间,差役便扶着一人来到。
“启禀侯爷,在刘府搜得一人,自称冯秀。”
此时的冯秀面色憔悴,浑身血污,一看就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刘风双眼瞪得老大,满眼的不可置信,身子往后两步,微微要头,低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冯秀,抬起头来。”
冯秀闻言微微抬头,“虚弱”的看向李修涯。
“学生冯秀,见过先生,请恕学生不便行礼。”
“无妨。”李修涯摆手道:“冯秀,本侯且问你,你为何会在刘家,又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冯秀答道:“三天前,学生想着再去刘家与刘家家主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将土地让出,甚至朝廷出钱买回来也行,但是刘家主断然拒绝了此事。
刘家主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了,学生倒也没有多少,但是待学生要离开刘府的时候,便被刘家主吩咐差役扣押,还将学生囚禁在府内,严刑拷打了三天。”
“你放屁,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刘风疯了,“你根本没来过刘家,我也没有派人打你。” 我特么是要杀了你们两个啊,如果抓了你,我折磨你干嘛?我闲的?直接杀了不好吗?
“啪”
李修涯怒道:“大胆刘风,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刘风面露绝望之色,哭道:“不是,不是啊侯爷,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如今已是证据确凿,你还敢胡言乱语?”李修涯瞪眼道:“冯秀与任宏业并非凡人,而是奉了老君之命,老君则是领了陛下圣旨的,这样算起来,冯秀两人虽无官职,也有客卿尊位,你刘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草菅人命,按律当斩,此罪其一。
殴打功名举人,按燕律,杖五十,流放北境,此罪其二。
冯秀乃是为朝廷办事,推行新政,便是特使尊衔,刘家好大的胆子敢对特使动手,阻挠陛下新政,违逆圣旨,按律当斩,此罪其三。
数罪并罚,诛灭刘家三族,来人啊,先将刘风押入大牢,待将刘家上下捉来再择日一同处斩。!”
狠,太狠了!
在场众人听得李修涯的宣判,皆是一愣,随后露出惊骇无比的神色。
便是赵老夫人等人知道李修涯要杀鸡儆猴,下手肯定会从重的。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李修涯会这么狠,直接将刘家三族给灭了。
而刘风则是闻言整个人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或许有人会问,李修涯凭何定这么大的罪?又凭何说杀就杀?
难道不需要上报给燕都吗?
还真不用。
别忘了,李修涯持上方印,有便宜行事之权。
而且如今的情况也算得上是“证据确凿”,刘家的罪责根本无从辩解,李修涯按律判决,从道理上来说,谁也挑不出来李修涯的刺。
但是任谁都明白,这就是李修涯反击士族的手段。
你世家不是要闹吗?
行,那我就陪你闹。
只是我手上有“证据”,而你有什么?
你暗杀我兜率宫的学子,那我就灭你爪牙全族。
看看到底是我先收手还是你先怂。
很快,刘家上下近二百口,无论男女老幼全数被缉拿。
等到程家的人赶到阴平的时候,刘家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只剩下新鲜的尸首以及满地的鲜血。
摄人、可怖!
消息传回姑苏,蒋龟年等人也是震惊无比。
“赵家反叛,与李修涯合作,阴平刘家,被李修涯屠灭三族,他,是真的敢!”
程仲业咬牙切齿。
虽然之前李修涯也以此威胁过众人,众人也都害怕过。
但是毕竟李修涯没有亲自做过,众人倒也不怎么怕。
原本以为李修涯手下的盛惊风就已经是个愣头青,做事不计后果了。
没想到李修涯更加狠辣,盛惊风只是将张家柳家流放,而李修涯却是直接杀了个血流成河,刘家上下没有一个活口,不可谓不心狠手辣。
叶承风揉了揉额头道:“李修涯会下狠手,这是我们早有预料的,不值得奇怪,老夫现在的担心的,是赵家啊。”
是啊,赵家。
别忘了,这次是赵家起的头啊。
赵家将刘家告了,李修涯按律治了刘家的罪,这是合情合理的。
便是世家指责也没有道理,更不能说李修涯草菅人命,专横独权。
毕竟大名城赵家,那也是世家之一啊。
李修涯按律办事,怎么能说是专横霸道呢?
“赵家倒向了李修涯,那局势就全然变了,接下来,诸位想要如何应对?”
赵家出来帮李修涯摇旗呐喊,充当马前卒,李修涯就算是师出有名了。
“赵家背叛虽然始料未及,但是我倒是觉得不必那么担心。”张孟德想了想说道。
“哦,此言何意?”三人不解。
张孟德道:“三位家主细想,赵家在大名城,刘家在阴平城,两城相距不远,所以赵家与刘家其实是一直有矛盾的,如果说赵家在阴平城把刘家告了,这还能勉强说得过去的话,但其他地方,赵家可就不能伸手了啊。”
三人闻言眉头微皱,随后也明白了张孟德的意思。
“张兄的意思是,赵家最多也就在大名城周围晃荡,总不能估计重施的在姑苏来告状吧?”
蒋龟年也点头道:“没错,没有赵家为李修涯开路,李修涯一旦动手,那就必会惹得天怒人怨,届时口诛笔伐之下,我等再联手上书,就是陛下也不得不阻止李修涯。”
叶承风嗯道:“李修涯之所以如此决绝的将刘家屠尽,无非就是想杀鸡儆猴,做给我们看罢了,只是他也天真了些,想叫我们因此退缩惧怕?这怎么可能?”
张孟德道:“正是如此,除非他李修涯当真要杀得天昏地暗,否则他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既然如此,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即刻安抚其他家族,防止李修涯的奸计得逞。”
“好,我们各自传信...”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这里是程府,程仲业皱眉道:“谁?进来!”
来人正是程府的官家,只见管家一脸惊慌。
“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仲业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只听得管家道:“刚刚收到盛川卢家的消息,朱家将卢家给告了。”
盛川在阳州极西,与吴州不过三十里,也在程家的影响范围之内。
而在盛川,朱家与卢家其实都算是程家手下。
“什么?”
四人闻言脸色大惊。
是他们想的那样吗?
“说清楚点,谁吧谁告了?什么罪名?”
管家哭丧着脸道:“是朱家,朱家将卢家给告了,说是卢家草菅人命,将兜率宫的使者给暗杀了,还有忤逆圣旨,阻挠陛下新政等罪行...”
四人脸色一白,如丧考妣。
程仲业则是咬牙切齿道:“如出一辙,看来这也一定是李修涯的手笔。”
与赵家状告刘家一样,都是这个罪名。
巧合?不可能!
这肯定也是李修涯的手段。
看来除了赵家,还有世家倒向了李修涯。
蒋龟年道:“看来李修涯的下一步,就是去盛川了。”
第561章 不值
朱家倒戈,四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只是赵家和朱家的话,也还能够接受。
最多再搭上一个卢家,士族还拼得起。
但是接下来,各地消息相继传到姑苏,四人也就再坐不住了。
陇上陈家、范阳王家、怀济杨家、北邙郭家...等等前后各地都传出了相同的消息。
局势瞬间变化。
而李修涯也正如四人所想,他已经离开了阴平,在前往盛川的路上。
“侯爷,北境与燕都都有消息传来。”
“哦?”李修涯微微疑惑,北境有消息很正常,燕都能有什么消息?
难道说,玄真君他们得手了?
李修涯心中微微一喜。
“先说燕都,是不是玄真君他们回来了?”
盛惊风点头道:“不错,玄真君等人七天前便回到了燕都,当然何阳也被他们带了回来,不过何阳被诸葛天机暗针所伤,好在御医看过,并无性命之忧。”
李修涯闻言先是一笑,最后则是摇头低声叹道:“算起来,何阳应该算是诸葛天机的亲外孙吧?他也真下得去手啊。”
谢玉楼道:“诸葛天机与你是同一类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能心狠手辣杀得阴平刘家无有活口,诸葛天机也自然也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盛惊风点头道:“不错,诸葛天机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要杀,如今要杀何阳也就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李修涯闻言却是一笑,“楼哥说得不错,我与诸葛天机其实应该算是一类人,不过不同的是,我是个家事大于国事之人,我能为了达成目的,为了朝廷将刘家屠尽,但是我不可能为了朝廷而去伤害伊人他们,这就是区别。”
杀了这么多人,李修涯心中其实也有些许的负罪感,因为刘家也并非全都该死,也罪不至死。
但是李修涯并不后悔,只有杀得士族胆寒,士族才会低头。
接下来,李修涯还要去盛川将卢家给灭了,到时候便又是上百条人命。
这一切都值得吗?
当然值得,李修涯在心中坚定无比的对自己重复。
想要不动刀兵就完成变革?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将大燕杀得满目疮痍,才能焕然一新,重获新生,对此,李修涯深信不疑。
谢玉楼与盛惊风闻言对视了一眼,看着李修涯满眼的血腥煞气,心中也是微微一叹。
“要不要停一停?”
他们是怕李修涯杀红了眼,最后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李修涯咧嘴一笑:“停?若是现在停下,七大世家还以为我怂了,他们还会变本加厉,这可不行。”
“可是...?”
李修涯摆手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心中有数,如果说大燕真的需要一个罪人,那此人必定是我,我是陛下手中的刀,替大燕刮骨疗毒,至于刀的下场,无非弃之不用罢了。”
谢玉楼摇头苦笑道:“我知道我们是劝不住你的,只是你还是要为几位夫人考虑一下才行。”
李修涯沉默了片刻,随后展颜笑道:“所以,我才会将卫国留作后路啊,待我大事成功,我便举家搬迁到卫国去,隐姓埋名,当得一生逍遥快活。”
若是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李修涯见两人还要说话,便道:“还是不说这种事情了,老盛,你继续,何奎怎么说?”
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道:“何奎已经表明要效忠了,还请侯爷放心。”
终于,李修涯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我对何奎也算是费尽心力了,虽然手段不甚光彩,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他也归心与我,兵工厂的进度想必是能更进一步的。”
何奎这事儿,李修涯做得的确不地道,不过也正是因为诸葛天机心狠,竟然是给了李修涯一个可趁之机,相比之下,李修涯竟然还有那么一丝的正面形象。
毕竟李修涯只要活人,而诸葛天机是要杀人,
总觉得...他们两个角色互换了啊。
谢玉楼与盛惊风也是露出笑容,他们都清楚李修涯是何等的渴望得到天机门的技术。
从最开始阻止岳轰与龚境袭杀诸葛天机的时候,李修涯便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了。
否则当时也不会特意吩咐要把天机匣留下。
只是天机匣实在机巧,大燕人根本研究不明白。
而这个时候,诸葛天机自动送上门,在庆功宴上将何奎输给了李修涯,这又给了李修涯第二个机会。
而李修涯也是牢牢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何先生的事情的确值得欣喜。”
李修涯笑道:“那就不能亏待了他们一家,传我的命令给风浩渺和老七,将何奎引荐给陛下吧。”
两人闻言一愣,“侯爷这是要...?”
李修涯笑道:“自然是要送何奎一个前程,算是本侯对他的弥补吧,希望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好,卑职知道了。”
想了想,李修涯又道:“既然何奎已经归心,那就让老七抓紧招募人手,燕都招不够,那就去周边各城招,反正数百万两银子摆在那儿,给我使劲的造吧。”
两人闻言也是呵呵笑了。
盛惊风点头应了一声,随后道:“还有一个消息,是风浩渺传来的。”
“什么消息?”
“驸马都尉姚玉轩,他也回燕都了,而且还在游玩的时候不小心闯入兵工厂的范围,被禁军抓了。”
“姚玉轩?”李修涯微微皱眉,“看来定北侯还真是去探陛下的口风去了。”
说着,李修涯也笑道:“驸马这个‘游玩’也是有趣得很啊。”
盛惊风问道:“侯爷,他是不是想探查兵工厂的秘密?”
李修涯点头道:“这是当然的,我与韩图达成交易,为边军提供连弩与破城弩,以韩图跟姚玉轩的聪明,他怎么会不猜度一下我手中还是有什么呢?连弩与破城弩我都能直接造,那么,火器呢?”
盛惊风愣道:“侯爷是说,驸马这是来查探我们有没有火器的?”
“应该是这样没错。”李修涯微微点头,“不过好在没让他靠近,被禁军抓了到还好,若是让他听到一点声音,甚至闻到一点火药味道,估计他都能确定。”
盛惊风无奈道:“恐怕要让侯爷失望了,驸马已经离开燕都了。”
“离开了?他放弃了?”李修涯略微不解。
盛惊风道:“听得侯爷这么说,卑职好像明白了驸马为何要离开了。”
“哦,说说看。”
盛惊风解释道:“驸马被抓住之后,是李昭跟风浩渺一起去看的,而因为要送何阳去见何奎夫妻,风浩渺回到燕都便一直待在兵工厂内养伤,而再见过风浩渺的第二天驸马便启程回北境了,想来应该是驸马从风浩渺身上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可以啊老盛,你更聪明了啊。”李修涯赞叹了一声,随即苦笑道:“罢了,被知道了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就当是一个试探吧,看看韩图会有什么反应吧,若是他真的赤诚忠心,这些火器早晚也是要给他的,且看他作何反应吧。”
“这样没问题吗?”
李修涯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李修涯亲自见过韩图,就感官来说,李修涯还是比较愿意相信韩图的。
谢玉楼笑道:“你说你,历尽千辛万苦弄来的东西,就这样白白拱手与人,甘心吗?”
“有何不甘心的?我弄来这些是为何?不就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吗?那使用它的是谁,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谢玉楼失笑摇头,“你啊...”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问道:“还有吗?”
“燕都的事情大概就这么多,不过卑职倒是有个问题。”
“说吧。”
盛惊风沉声问道:“侯爷在阴平所做之事应该还没有传到燕都,但是世家在各地的暴乱之举恐怕也早就摆在了太子殿下的案头,侯爷觉得太子会怎么做?”
李修涯闻言笑道:“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两人一愣,“为何?”
李修涯笑了笑,将其中的关键缘由说与两人听。
“所以,太子在此事当中的立场其实很是尴尬,他不想得罪士族,因为我不可能将士族杀完,将来太子登基,还需要士族,当然太子也不想得罪我,毕竟我现在可是一等一的权臣,而且得罪我就是得罪陛下,太子是不可能跟陛下作对,这点也是毋庸置疑。
故而在此事当中,太子唯一能做,就是袖手旁观,坐看我与士族之间的争斗...”
“然后等他来摘桃子?”谢玉楼略微不满道:“听你这么说,我们与士族两败俱伤,而太子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得享成果?”
对此,李修涯倒是无所谓,太子享受什么名声他不在乎,李修涯在乎的是此事究竟能不能惠及天下。
“没办法,毕竟是太子嘛,他是陛下的儿子,将来大燕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我现在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他...”
谢玉楼与盛惊风跟着李修涯也很久了,自然知道李修涯与李烜的深厚羁绊。
只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李修涯挺不值的。
而他们能做的,便只能保得李修涯性命无忧,只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第532章 攻陷、伏杀
“不说这些了。”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道:“还是说说北境吧,现在,秦国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盛惊风点头道:“不错,青岩关倾巢而出,兵分六路连陷楚国五城,楚国凉州边境屏障仅仅剩陆安还在苦苦支撑,不过从消息传回到我们手上也至少过了小半月,想必陆安城已经被攻陷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这并不令人意外,陆安应该能多坚持几天,不过最后也逃不过被攻陷的结局,接来下,就看秦军与楚军的纠缠了。”
盛惊风皱眉道:“目前看来,楚军根本就没办法抵挡秦军的攻势,难道凉州会直接陷落?”
李修涯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的,项宇在路上了吗?”
“项宇率领赤羽精骑正在赶往凉州,现在也应该到了,而御林山与千钧卫也紧随其后,楚帝还调拨了二十万大军随后支援,不过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全数抵达凉州。
而秦军正合兵一处,准备全力攻城,陆安城破,上兴城不堪一击,秦军可长驱直入深入凉州腹地...”
李修涯笑道:“这就是了,陆安肯定是守不住的,而上兴就更不用说了,反正秦军不来招惹竹溪就可以了。待他们攻破上兴之后,应该就会再次分兵,毕竟布防图在手,他们清楚的知道那一座城池比较好打,而这个时候,项宇应该也要与他们正式遭遇了,就看项宇的运气好不好,能不能在荒原之上遇上秦军,若是遇上了,应该也能给秦军迎头痛击。”
“赤羽精骑不过两万之数,如何与秦国大军相抗?”
“楚国精锐部队,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吗?”李修涯沉声道:“我研究过他们,如若说御林山是天下最精锐的重甲步兵,那赤羽精骑就当得起天下最精锐的骑兵,迅烈如火,来去如风,上兴城之后并无高山峻岭,项宇的骑兵能有大用,别说两万,就是两千就能对秦军造成威胁,楚人剽悍世人皆知,这一点,我也深信不疑。”
北境,凉州。
秦国大军集结,陆安城门顷刻之间便已经告破。
城门终归是没能挡得住破城弩与震天雷的连番轰炸,早已经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只是谢安和诸葛天机疑惑的是,就算历经数百次的轰炸,城门就是不倒。
诸葛天机想了想便道:“应该是他们将城门堵死了。”
“那现在怎么办?”
诸葛天机笑道:“自然是一把火烧了啊。”
说干就干,秦军近逼,无视箭矢来到城门之前,随后在城门上泼洒火油。烈火瞬间燃起。
本就碎裂不堪的城门不消多时便被烧得焦黑一片,露出里面的砖土石块。
诸葛天机见状一愣,随后失笑道:“楚军还真是决绝,竟然将城门堵得这么死。”
堆上一大堆的震天雷,随后轰然一声巨响,砖石瓦解,尘土飞扬。
一次,两次,三次...
城门洞口也就那么大,能堆得了多少东西?这些东西又能有多紧密?
最后总归是没能挡住震天雷之威,城门正式被攻破了。
秦军杀进城内,却遇上了楚军的坚强抵抗。
楚军在绝望之中爆发出的强悍的战力,近身作战,秦军居然一时不是对手,扼守要道,楚军居然数次将秦军打退。
无奈之下,秦军也只得平复一下急躁的心情,转而徐徐推进,以火器之威力慢慢瓦解楚军的防御。
这样的方法果然奏效,楚军瞬间溃不成军,主将刘炳战死,仅有三千余人残兵败部冲出城来,余者皆亡。
陆安正式告破!
而攻破陆安之后,秦军没有耽搁,立马启程前往上兴城。
上兴城是重要的补给城市,屯粮之地,非常重要,必须拿下。
但实际上,陆安被围困之时,刘炳便已经发信给上兴城,想将补给运走,看来刘炳也知道陆安肯定是守不住的。
只是匆忙之间,上兴城也并未抢救得了多少,待秦军到的时候,上兴城里物资也还剩下大半。
另一边,项宇连夜奔袭,也来到上兴城数里之外。
“殿下,前方发现一支部队,没有火把,不知道有多少人。”
夜色蒙蒙,也看不清楚究竟是敌是友。
项宇闻言神色一紧,随即道:“众人戒备,准备迎敌。”
“是 。”
赤羽精骑翻身上马,严阵以待。
待这支军队靠近,项宇等人这才发现是自己人。
“你们是...陆安守军?怎么会在这里?陆安难道已经被秦军攻破?”
项宇脸色难看,心中震惊无比。
那火器当真恐怖如斯?
“回殿下的话,不仅是陆安,上兴城也被攻陷了。”
“上兴...”项宇心里一沉,秦军得了上兴,那至少三个月内不必为补给发愁。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在白天,陆安城破,刘炳将军战死,我等突围而出,而秦军掩杀追袭,一路杀到上兴城。”
项宇闻言眼前一亮,“这么说,上兴城内没有多少秦军?”
“是,也就五千骑兵的样子。”
陆安与上兴两城相距虽然近,往来却也要一天多的时间,若非骑兵,绝不可能如此迅速。
“有火器吗?”
“没有,至少没有见到秦军用。”
“好。”项宇神色激动,“全军听令,立即出发,夺回上兴城。”
“是。”
项宇当机立断,虽然连夜赶路有些疲惫,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不趁着秦军在上兴城立足未稳将之夺回,待秦国大军来到,恐怕便再难得手了。
星火游龙,赤羽精骑在黑夜之中奔袭而过,数里之路程,不过瞬时。
上兴城内,五千秦国骑兵还在惊喜这个大功劳的时候,便听得城外喊杀声响起,城门遭受撞击,咚咚巨响。
上兴城虽有粮草颇多,城楼却不甚坚固,赤羽精骑虽是骑兵不擅长攻城,但秦军也是骑兵,更不擅长守城。
秦军没能占据守城之利,慌乱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时候,项宇便攻破城门。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楚军的正面战力本就略微强于秦军,项宇率领的还是楚军最为精锐的赤羽精骑,秦军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直接就被吓得胆寒,没能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击。
夺回上兴城之后,项宇的心情缓和了几分,但是现在的形势对楚国依然不利。
他们能如此轻易的夺回上兴城,但是却不可能守得住。
待秦国大军来到,上兴城还是会落入敌手。
“吩咐下去,将上兴城内的粮草全数搬空,绝不能给秦军留下一粒粮食。”
这个时候,陆安的三千败兵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秦军既然攻占过上兴城,那肯定也发了消息给陆安的秦军,想必明日秦军就会来到。
只是一夜的时间,还是太紧急了一点,项宇必须想办法拖延一些时间才行。
不仅是为了上兴城,也是为了等候援兵。
项宇趁着灯火看着凉州地图。
过了上兴城之后便没有什么险要之地,可守了。
若是在荒原安营扎寨,若是秦军以火器来袭,那就是活靶子,找死!
项宇脸色阴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项宇也还没有亲眼见过火器呢,只听得陆安守军的描述,心中自然有些惶恐忐忑。
上兴城后的平原荒野本该是赤羽精骑的天下,而现在项宇却有些信心不足,投鼠忌器不敢决断了。
“只能暂时拖延一下了,待御林山与千钧卫来到,应该就会有办法了。”
最终,项宇还是决定亲眼见识一下火器之后再说。
而在陆安,谢安与诸葛天机也收到了上兴城传来的消息。
“太好了,上兴城如今已经落入我们手上,如此便可长驱直入,而且短时间内还不必担心粮草问题。”
诸葛天机也点了点头,“楚国的援军也快到了,我们必须在援军到达之前越过荒原,此地是平原,在这里我们不可能是楚国骑兵的对手。”
谢安嗯道:“你说得对,这样,那明日一大早本将就亲自率军前往上兴城布防,待你将陆安整顿完毕,再来与本将汇合。”
“好。”
简单的利息了一下,赤羽精骑也恢复了不少精神,天色也刚刚蒙蒙亮了起来。
项宇亲自率领赤羽精骑往陆安而去。
谢安率领神机营本部人马先行一步,浩浩荡荡,整有十万之数。
不过辎重颇多,这些便只能留在后面,而谢安与诸葛天机商量之后也觉得应该越快到达上兴城也好,若是被楚国将上兴城夺回就不妙了,所以谢安率领三万人轻装简行先行一步。
夹道两侧,一片猩红。
项宇骑在马上,在远处的山坡上看到了秦军的来到。
伸手将猩红恶鬼面具带上,之露出一双嗜血阴冷的眼睛。
“杀!”
扬兵大喝一声,项宇从山坡之上纵马冲下。
而两侧埋伏的赤羽精骑也一同杀出。
谢安见状大惊失色,“列阵,列阵!”
赤羽精骑速度极快,饶是谢安在看到猩红铠甲的第一时间便有反应,却也是来不及了。
秦军阵势还未成型,便直接被赤羽精骑给冲散开来。
第563章 往来自如
项宇一马当先,挥舞长枪,一下狠狠的钉入秦军的阵营。
“好胆!”
谢安也是悍勇,眼见项宇已经来到眼前,当即也提起兵器反击。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两人兵器交击的瞬间,谢安便只觉手臂发麻。
好重!
谢安暗道了一声,然后便惊异的发现坐下的战马都忍不住四足发颤,有些不稳。
“嘿!”
谢安奋力一顶,想要将项宇逼退,但是项宇本就携乘威势而来,岂能如此轻易就后退?
只见项宇手上一松,随后身子微微一侧躲过谢安这一击。
谢安重心不稳,身子微微前倾,项宇则是趁此机会长枪横扫而过,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谢安的肩头。
“哼...”
谢安闷哼一声,肩头传来剧痛。
不过谢安也是不管不顾,微微勒马,将手中兵器一送,寒芒毕露,目标不是项宇,而是他胯下战马。
但谢安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赤羽精骑的战马,也是披着铠甲的。
虽然肯定不是什么重甲,但是寻常的兵器的攻击还是能抵挡得住的。
而项宇的战马也是久经沙场,见状更是一点害怕都没有,忠实的听从着项宇的号令。
项宇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直接便将谢安的兵器架住。
这次,该是项宇奋力将谢安顶出了。
而这也正中了谢安的下怀。
刚刚两人一交手,谢安便觉得如果只是拼杀,自己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猩红鬼面之人的对手。
所以谢安不想与之纠缠,便想着退入人群之中。
项宇这一下力道也是极大,谢安也是趁势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除了两人之间的短暂交手,其他秦军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谢安好歹还能跟项宇过几招,而项宇身边的赤羽精骑则是直接冲进了秦军阵中。
虽说不上狼入羊群那么夸张,但是秦军也实在难以抵挡。
谢安心知不能力敌,当即大喊道:“撤,撤退!”
谢安想走,项宇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赤羽精骑本就是骑兵,等闲秦军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
秦军且战且退,项宇一阵冲杀,转瞬之间,秦军大败,死伤无数。
谢安目眦尽裂,却也知道眼前这是楚国三大精锐之一,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神机营根本不是对手。
只能败退,任由项宇追杀。
一直追了数里之地,谢安的三万先头部队竟是直接被项宇斩杀了大半,仅仅剩下万余,而且数量还在急速的减少。
谢安心中大急,但见远处大部队,心中也是微微一喜。
项宇也远远的望见了密密麻麻秦军,当即挥手示意,赤羽精骑停止冲杀,勒马停驻原地。
双方对峙,项宇冷冷的看着远处秦军的阵营。
但见秦军摆好了阵势,盾甲兵上前一步,而后连弩自盾牌缝隙处探出。
“只是连弩吗?”项宇低声喃喃。
天机连弩虽然威力不俗,但是对于赤羽精骑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威胁,也很难真正的伤害到他们。
项宇真正想见识的,还是秦军的火器。
“来人,冲阵!”
“是。”
一队赤羽精骑领命,直接先一步往秦军阵地杀去,而后项宇也带人逼近。
“放箭!”谢安大喝一声,随后箭如飞蝗,射向来犯之人。
却见赤羽精骑不闪不避,只管冲杀而来。
那连弩射在骑兵身上,只是让其身子微微一动,却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当然,也有些倒霉鬼直接被接连不断的弩箭给射翻在地,坠马生死不知。
赤羽精骑速度极快,转瞬便来到秦军面前。
谢安大叫道:“长矛兵!”
盾牌缝隙处,无处长矛瞬间刺出。
一时间,战马嘶鸣,士兵与战马都被长矛刺伤不少。
但是更多的楚军则是狠狠的直接撞击在盾牌之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一个口子给撕裂开来。
神机营作为秦国的三大营之一,不可能这般孱弱,只见赤羽精骑冲入秦军阵营当中,随后盾甲兵便将后路封死,将赤羽精骑围困当中。
项宇见状,随即下令冲杀。
“杀!”
拍马加速,项宇再度一马当先,双腿一夹马腹,战马与项宇心意相通,随即高高跃起,直接越过盾甲防线。
砰的一声,项宇连人带马落在秦军阵中,战马四足不稳,嘶鸣惨叫一声,鼻孔喘着粗气,但是眼神之中更添上些许的猩红。
随手将一个秦军挑起,项宇放声大叫一声,“来吧!”
谢安面沉如水,吩咐道:“杀了他。”
秦军一拥而上,却见项宇枪如游龙,秦军一时竟然不能靠近,而项宇周遭秦军全数被他杀死,本就猩红的铠甲更是鲜艳不少,本就凶悍的鬼面更是可怕几分。
项宇虽然杀得性起,却也知道如果真的被围困就完了,当即叫道:“赤羽精骑,随我冲出去!”
阵中赤羽精骑听得自家统领的声音,随即纷纷向项宇靠拢。
而阵外的赤羽精骑也正强势的冲击盾甲防线。
谢安见状,也知道盾甲兵不可能遭受得住腹背受敌,当即吩咐道:“准备震天雷与霹雳炮。”
“是。”
不多时,赤羽精骑已经将防线撕裂开来,正要汇合。
但是谢安可不能轻易的放他们离开。
“全军压上,别让他们脱逃。”
大军压上,黝黑的秦甲当中,鲜红的赤羽精骑格外的醒目。
外围的秦军正在缓缓的形成包围圈,若是继续被纠缠,那最后便恐怕很难冲出去。
“冲出阵地。”
项宇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下令冲杀出去。
勇不可当,项宇冲阵而出,沿路杀敌数十,生生撕开一条路来。
赤羽精骑则是紧随项宇脚步,盾甲兵也好,长矛兵也好,这些对付普通骑兵的手段竟然对赤羽精骑效用不大,根本拦不住。
“将军,震天雷和霹雳炮准备好了。”
“那就退,给我炸死他们。”
“是。”
秦军停住脚步,项宇的压力顿时一松,心中微微疑惑。
“怎么回事?”
项宇回头,却见秦军阵列当中露出黑洞洞的管口,身旁还有无数精壮的大汉。
拿大汉手中拿着的,正是震天雷。
“放!”
随着谢安一声令下,大汉费力的扔出震天雷,霹雳炮也开始喷吐火蛇。
嘣嘣嘣!
巨大轰鸣声与爆炸声响起,震天雷与霹雳炮在项宇的身边炸裂开来,引得一阵耳鸣,击起尘土漫天。
再一看,地上已经出现数个深坑,本来还有些干草杂碎,也是瞬间焦黑一片。
赤羽精骑的表现果然远超普通骑兵,除了被正面炸到的,其余人都是艰难的勒住缰绳,并没有落得人仰马翻的场面。
项宇见状心中却是微微放心,至少这震天雷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退!”
项宇不在耽搁,赤羽精骑留下数十尸体扬长而去。
眼前赤羽精骑离开,谢安心中怒极,脸色难看。
这次交手,秦军损失两万余人,而赤羽精骑,满打满算也没有五百之数,虽然一度被围困,但是很快就冲阵离开。
这般战力,果然不愧楚国三大精锐之一,双方战损相差实在巨大了点。
而后火器威力虽然足以震慑,但是赤羽精骑跑得太快了,火器一轮还未结束便跑到了范围之外。
而项宇也是发现了秦军火器的的射程确实不远,站在炮火之外,项宇透过面甲死死的盯着秦军,半晌之后才勒马离开。
“走。”
而秦军却无可奈何,无他,实在是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未必打得过啊。
赤羽精骑镇守衡连之地甚久,谢安接掌神机营之后还没有跟赤羽精骑交过手呢。
原本他以为楚国三大精锐,应该数岳山的三万御林山最难对付。
没想到仅仅是两万赤羽精骑,便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了。
怪不得能与之并肩而名,楚国精锐,果然不凡。
虽然项宇占了偷袭优势,但是正面冲阵的无往不利还是给谢安留下了深深的影响。
既然赤羽精骑出现在这里,那么上兴城如何谢安已经不必猜度了,必然是已经重新落入楚国手上了。
谢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地安营扎寨,等诸葛天机与他汇合了。
而项宇这边也并没有回到上兴城,继续在前路夹道暂时驻守。
有了今日之败,想必秦军暂时不会来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项宇也是不敢松懈。
“援兵到底什么有多久才到?”
“回殿下,刚刚淮水之地传来消息,秦国前锋营来犯,费宠大将军已经前往淮水救援,岳山大将军传信说是至少还有七日时间。”
御林山战力非凡,但是就是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行军的速度太慢了。
就算御林山都是练武之人,但身上那连马匹都承受不住的厚实铠甲也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健步如飞。
来得慢一点项宇也完全可以理解。
淮水之地既然有难,由速度更快的千钧卫前去救援正合适。
项宇点头道:“传信给岳将军,让他接应上兴粮草,待孤再与秦军纠缠一阵,也要撤退才行。”
秦军下次来犯必定人多势众,而且也有了准备,项宇不会傻傻的再故技重施,撤退是必然的。
既然陆安陷落,短时间内楚国也不好夺回,那就先行与大军汇合,整顿一下,再反攻秦军。
“是。”
第564章 李修涯的目的
赤羽精骑在秦军三大营之神机营中往来自如,尽显威风,项宇也是勇不可当。
反观谢安,经此一战反而有些怯懦了。
秦军实在是太顺了点,如今遇上真正的精锐,谢安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往日沉着冷静居然半点都没能发挥出来。
反而是让项宇给打得有点怕了。
当头一棒,谢安心情别提有多难受了。
而在陆安城整顿的诸葛天机接到谢安受伏的消息,也是微微惊讶。
“楚军来得好快啊。”
实际上,楚国的三大精锐,除了千钧卫之外,赤羽精骑与御林山都不应该在楚都才对。
赤羽精骑驻守衡连之地,而御林山则是驻守凉州。
若是御林山在,秦军不可能如此容易就拿下陆安。
但是因为之前项风的事情,项宇将赤羽精骑调回身边,楚帝本就对项宇心有疑虑,故而让岳山将御林山也调回,以防止项宇趁机有什么动作。
不过项宇最后还是得到了楚帝的将信将疑,也被封为了太子。
而赤羽精骑与御林山也一直在楚都并未离开。
这个消息也在李修涯给的布防图中有过标注的。
秦国在确定楚都的情况之后,便立即发动了进攻,便是知道御林山不在,凉州空虚无比。
只是现在的情况让诸葛天机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赤羽精骑来得实在是太快了,比他预想的还早了好几天,这不合常理。
就算赤羽精骑是骑兵,但是从军情传到楚都再由楚都赶来凉州支援,这也太快了些啊。
“谢将军说,这赤羽精骑往来如风,火器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有限,必须要包围赤羽精骑,否则暂时没有办法,现在谢将军已经就地安营扎寨了,等候军师前去汇合。”
诸葛天机闻言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火器的射程有限,以赤羽精骑的精锐,谢安没办法也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楚国的援军来了多少,御林山还有多远。”
诸葛天机暗自思量起来,“张怀去了淮水,若是没猜错,前去救援的一定是千钧卫,但是千钧卫人数太少,就算配合其他楚军也很难对前锋营造成威胁,暂时倒是不必顾忌。
赤羽精骑抢先一步来到,如果御林山也是克日便至,那我们便不能分兵,只是我不明白,楚军为何来得这么快?”
诸葛天机实在想不明白这一点,不过诸葛天机也暂时没有纠结。
楚国来援的兵力一定要查清楚,诸葛天机当即派人前去探查。
陆安城虽然打下来,但是安顿好也得花一些时间,所以不出意外诸葛天机还要在陆安耽搁几天。
谢安被赤羽精骑所阻,暂时也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这样的僵持的情况对于秦国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楚国的援兵还在路上,一旦援兵汇合,楚国必将反攻。
想到此处,诸葛天机当即决定继续进军,至少要将楚军赶出上兴城才行。
“谁?”
诸葛天机猛的抬头望去,他发现有人在房间之外。
“是我,诸葛先生。”
“锦衣卫?”诸葛天机一愣,随后怒道:“你还敢来,是当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这就是当初交予诸葛天机布防图的锦衣卫小旗。
小旗笑道:“先生莫要动怒,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诸葛天机一愣,“李修涯还想干什么?”
小旗道:“我家侯爷说了,要尽力帮助先生,算是偿还侯爷对先生的亏欠。”
什么亏欠?那自然是诸葛娇与何阳了。
“哼,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消息?”想到此事,诸葛天机便有些恼怒,不过也并没有发作。
小旗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先生,楚国赤羽精骑的统领 ,乃是太子项宇。”
“这谁不知道?”诸葛天机刚刚说完,脸色瞬间变化,随后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项宇也亲自来了?”
“不错,今日大败谢安将军的,就是楚国太子,项宇。”
“太好了。”诸葛天机哈哈一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居然敢直接送上门来,好,老夫就叫你有来无回。”
小旗笑道:“此事已经告知先生了,在下告辞,若是还有消息,在下会再来的。”
诸葛天机深深的看了小旗一眼,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出李修涯的影子。
但见小旗飞身而去,诸葛天机的心情也是瞬间火热起来。
此次出兵攻楚,秦国的目标有两个,一个凉州,一个是淮水。
随便达成其中之一,那就是大胜。
而如今,楚国太子项宇亲自出现在战场之上,其重要性更是远超前面两样东西。
一城一地之得失,哪里有这个太子的分量来得重?
若是能将项宇永远留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毫无疑问,这是大功一件。
“来人,立即整军,前往支援谢将军。”
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那诸葛天机也不耽搁了,原本就不能让楚军有喘息之机,诸葛天机现在更是急切。
什么陆安,就这样吧,整顿的事情交给别人,还是项宇重要。
看着诸葛天机星夜出发,暗处,小旗微微一笑。
而在项宇这边。
项宇随赤羽精骑露宿荒野,一刻也不得大意。
“殿下,秦军就地安营扎在了,暂时应该不会攻过来的。”
项宇闻言微微点头,看来今日算是给了秦国一个教训。
“再去打探,事无巨细都不能放过。”
“是。”
项宇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看到秦军安营,项宇还是比较满意的。
上兴城内的粮草已经被运走了,项宇要做的就是等御林山与楚国大军前来。
在此之前,项宇准备能拖着就拖着,若是拖不住,便撤退。
反正有赤羽精骑在手,项宇往来自由,谁也拿他不住。
“殿下,有奸细。”一个士兵上前禀告。
“奸细?”项宇愣了愣,“先带上来。”
“是。”
片刻之后,士兵将人押来。
“殿下,误会,我来锦衣卫,特来告知殿下一个消息的。”
“锦衣卫?”项宇眉头微皱,随后吩咐左右道:“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殿下...”
项宇摆手道:“无妨,先下去。”
“是。”
待左右离开,火堆旁只有项宇与锦衣卫在。
“你说你是锦衣卫,有何证据?”
锦衣卫笑道:“将秦国来犯的消息告知殿下的那位是锦衣卫小旗,小人的顶头上司。”
项宇闻言微微点头,便也相信了。
“说吧,这个时候找孤,究竟所为何事?”
锦衣卫道:“乃是十万火急之事,陆安城的秦军已经出发要过来了。”
“这么快?”项宇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这几日秦军都不会有支援呢。
“是,诸葛天机亲率大军前来,殿下,还是先行撤退,离开这里再说吧?”
项宇嗯了一声,随后微微拱手道:“多谢你们将消息传来,孤知道了。”
“殿下与侯爷是盟友,侯爷吩咐过,一定保证殿下安全。”
项宇笑道:“李侯爷还真是客气了,不过孤也领情。”
“那不知殿下现在作何决断?”
什么决定吗?项宇有些纠结了。
待秦国大军集结,那就是全面进攻的号角,若是赤羽精骑还不离开,那便有倾覆之危。
难道,要提前撤退吗?
但是一旦先一步撤退,不就暴露了赤羽精骑是孤军吗?
谢安之所以停住不前,便是不清楚出宫的援兵有多少,吃了赤羽精骑的亏,也不能确定楚国还有多少后手。
所以才干脆待大军解决汇合,直接以无敌之姿态碾压过去也就行了。
现在是双方虽然是各自扎营,但是都各自派人观察着对方,赤羽精骑若是撤退,那谢安必定看穿了虚实,秦军便可直取上兴城。
项宇皱眉问道:“诸葛天机离开陆安,那么陆安留守的秦军有多少?”
“不足五千之数,难道殿下是想偷袭陆安城?”
项宇点头道:“若是能将陆安城重新拿下,等御林山一到,秦军便会腹背受敌,早晚必败。”
锦衣卫笑道:“陆安城的城门都没了,若是之后秦国直接来攻,殿下如何能守得住?”
项宇闻言一滞,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此,孤难道便只能避其锋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殿下应该也见识过火器了吧?”
“见过了威力不俗,远胜寻常的刀剑。”
“这就是了,赤羽精骑不惧刀剑,因为你们来去如风,但是换做御林山呢?在下觉得殿下应该等候御林山来到,先给岳将军打个招呼才行,”
“你的意思,是让孤暂时撤退?”
“不错,殿下千军之躯,若是暴露,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能不出现在秦国眼中最好,殿下,您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七皇子了。”
项宇闻言点头道:“孤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孤...”
“在下自然知道殿下的打算,只是此事着急不得的,还请殿下不要以身犯险。”
李修涯毕竟与项宇有良好的合作,自然是不愿意让他出事的。
如今李修涯两面间谍也开始发挥作用了,这场战争愈发的不可捉摸了。
而李修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双方都不得称心如意,这就是李修涯的目的。
第565章 东宫议事
李修涯不在乎这场战争最后谁能笑道最后,只要从中作梗,让双方都过得不舒心就行了。
战事拉扯得越久,对李修涯来说便越有好处。
最后,项宇还是妥协了,留下一万赤羽精骑留守此处,而自己则退回上兴城中。
只待将上兴城搬空了,便要暂时后撤,直接与岳山汇合。
另一边,燕都,东宫。
李修涯屠灭刘家三族的消息也传回了燕都,满朝文武闻之无不骇然。
但是同心殿大门紧闭,便是大臣们要求见李烜,李烜也是充耳不闻的。
参李修涯的奏本再一次堆到了李兆面前,李兆无奈,便召集了群臣商议。
“诸位,关于少傅的所作所为,你们有何看法?”
当即便有人出来道:“殿下,新亭侯肆意妄为将那刘家三族夷灭,此乃僭越,乃是大逆不道之举。”
“何谓大逆不道?”聂含山眼神淡漠。
“新亭侯虽是枢密院指挥使,却也并无权力定下如此重罪,这还不是大逆不道吗?”
聂含山轻哼道:“新停侯手持上方印,有便宜行事之权。”
“但新亭侯滥杀无辜这是事实。”
“新亭侯依照燕律办事,何谓滥杀无辜?”聂含山冷笑一声,随后从袖口拿出一个折子,“殿下,这是新亭侯托臣交给殿下的折子,上面乃是刘家被定罪的经过缘由,请殿下察看。”
谢心尚上前将折子结果递交给李兆,李兆打开看了起来,眉头也随之微微一动。
聂含山道:“此案经过,乃是那大名城赵家夫人状告刘家草菅人命并且违抗圣旨,阻挠陛下新政,新亭侯不过适逢其会刚好与老君在阴平逗留罢了,阴平王知府开堂审理此案,新亭侯旁听,而刘家罪责证据确凿,当事人冯秀与任宏业便是人证,数罪并罚,新亭侯夷刘家三族,难道不该?”
“那王知府的事情又该如何?新亭侯可是将王知府也一并送入了大牢。”
聂含山笑道:“诸位莫忘了,新亭侯亦是监察大夫,那阴平王知府尸餐素位,新亭侯亦是责无旁贷,此事已经提交给吏部,王知府如何处置,老夫自有决断,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聂含山,你...你这是狡辩!”
“有理有据,如何能是狡辩?”聂含山哼道:“还是说新亭侯所判之罪不够公正,刘家罪不至此?”
“刘家祖上亦是开国有功,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岂不是让天下人胆寒?”
聂含山厉声道:“便是开国功臣之后,更应该维护皇权,遵从皇命,而非抗旨忤逆,如此罪加一等,莫说三族,依老夫看,九族亦可。”
“你...”
聂含山眼神一冷,“此事新亭侯处置公正,老夫觉得并无不妥之处。”
那人被聂含山怼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七窍生烟,最后也只能坐下闷闷不说话了。
聂含山环视众人,最后对着李兆微微拱手,“殿下,新亭侯之奏折,可看完了?”
“孤已经看完了。”李兆揉了揉额头,将奏折放在一边。
“少傅此事虽然严苛了一些,但是到底并没有愈矩,刘家殴打囚禁朝廷特使,忤逆上意,违抗父皇圣旨,阻扰官学新政,少傅按律处置,孤也觉得...并无不妥。”
李兆很想借此机会打击一下李修涯,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之前就和谢志才商量好了,李修涯与士族之争他是不会管的。
刘家此事有原告,有人证,可谓是证据确凿,李修涯从重处置理所当然,所以李兆也不能明着与李修涯为难。
此事“道理”在李修涯这边,李兆不过按规矩办事罢了。
“殿下...可是新亭侯他...”
李兆笑道:“孤知道,少傅手段确实是过激了一些,但到底都是按照燕律行事,而且父皇赐少傅上方印,代天巡守,确有处置之权,便是将此事上报给父皇也是一样的。
诸位不必再说了,若是少傅越权,孤自然会处置,诸位也请放心。”
如谢志才孔光吉李忠的等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仿佛此事与他们无关一样。
而真正为刘家鸣不平的,除了一些御使之外,便是士族在朝廷中的代表了。
而这些人现在也正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抓着李修涯残暴不仁来说。
但是这又能有什么作用?
李修涯犯法了吗?没有啊!
他徇私了吗?也没有啊!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职责,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既然没有徇私枉法,那要如何处置?如何能处置?
此事就是说破了天去,这些人也根本就伤不到李修涯一丝一毫。
李修涯早就知道这些人会到李兆这里来自取其辱,但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莫说他现在做的事情合情合理合法,就是真的过火了,李兆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毕竟,他只是审了个案子而已啊,有本事,你去找赵家的麻烦啊,毕竟赵家才是原告啊。
此事注定是无疾而终没有结果,也是难为这些人了。
至于李修涯的名声,那玩意早就被李修涯丢到爪哇国去了。
李修涯也是摆明了态度,现在各地都有“冤情”,李修涯这是要替人伸冤啊,谁敢拦着?
谁也拦不住啊!
一时间,各大世家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邻居也一纸状书将自己给告了。
聂含山道:“殿下,除了阴平,盛川等各地也是接连开始出现相同的事情,诸多世家都有如刘家之所为,臣也觉得新亭侯手段太过激烈,未免士族折损过大,臣请殿下下诏令申斥各地士族。”
“申斥吗?”李兆微微皱眉,“太傅此言,孤要想想,刘家之事只是特例,其他家族也未必跟刘家一样,或许只是诬告也说不定。”
想那孤当枪使?不可能!
表面上,聂含山此举是想让李修涯少杀一些人,让李兆出面,给这些家族一个台阶下。
但是实际上,世家可不会领李兆的好心。
他们只会觉得这才是李修涯的真正目的,甚至会认为这是李兆与李修涯联手的计谋,就是为了让士族服软妥协。
李兆心中警惕,便是一点因果也不想沾上。
聂含山听到李兆拒绝,脸上也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就他个人而言,绝对是不赞同李修涯这样的偏激手段的,虽然有奇效,但是后患无穷,也很容易将自己推上悬崖。
所以他想着让李兆和出面,也算是替李修涯解围了。
只是看来李兆仍然与李修涯不和睦,根本没想着帮李修涯一把。
或者说,此事当中他谁也不帮。
谢志才也适时开口,笑道:“聂兄此言其实不妥啊。”
“哦?”聂含山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谢志才道:“常言道,法不责众,若是这些世家当真是有过失,那殿下就是出一道诏令申斥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如今无凭无据,谁能说他们跟刘家一样呢?
既然不一样,那殿下下诏申斥不就成了笑话?”
聂含山听到李兆拒绝便明白了李兆的意思,对于谢志才的话,他也没想着反驳。
既然都不愿意,那我劝你也无用。
“是,谢兄说得不错,倒是老夫有些天真了。”
“聂兄客气。”
李兆笑道:“太傅忠心为国,孤自然能体谅太傅的苦心,只是无凭无据,孤也不能随意行事。”
“是,臣知道了。”
李兆笑了笑,随后便看向一旁的刑部尚书孔光吉道:“孔尚书。”
“臣在,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兆道:“你要时刻关注各地上报刑部的案件,特别是各大世家相互状告的情况。”
“是,臣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李兆微微点头,随后对聂含山道:“如此,太傅觉得如何?”
聂含山苦笑着点了点头,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李修涯。
李兆不愿意出手,那就注定李修涯要独自背负。
只是不知道世家们到底能撑住多久。
李修涯究竟要灭掉几个刘家才能让士族们妥协。
李兆见聂含山不说话了,便也是满意的点头,道:“此事条理清楚,无需再议,诸位,都请回吧。”
李兆下了逐客令,众人虽有不甘,却也无从辩驳,最后只得躬身告辞离开。
众人散去之后,谢志才又回来东宫。
“太傅今日作为,谢阁老怎么看?”
谢志才微微一笑,“不过就是想要保一保李修涯罢了,只是聂阁老也知道李修涯早就保不住了,便是殿下回绝,他便住口不再提了,也不反驳臣。”
李兆叹道:“太傅与孤到底是授业之恩,若非是李修涯,太傅与孤绝不会有如今的嫌隙,便是意见都提得这般的委婉。”
谢志才闻言并没有回答,他可以说李修涯的坏话,但却不能说聂含山的坏话。
“殿下,聂阁老非是想与殿下有嫌隙,而是他也赞同李修涯的方针罢了,殿下师从聂阁老,难道聂阁老有怎样的报负殿下不知道吗?”
李兆微微点头,叹道:“孤自然明白,李修涯能做到太傅一直想做的事情,所以太傅才会如此支持李修涯,倒是孤,孤却不能与李修涯相提并论。”
谢志才道:“殿下是太子,大燕之根基,将来的皇帝,李修涯可以不惜己身,殿下不可以。李修涯可以不惜名声,殿下不可以。李修涯可以不计后路,殿下亦不可以。
只因为殿下背负的,乃是整个大燕,是他李修涯不能跟殿下相提并论才是。”
第566章 再起波澜
这算是吹捧的话吧,将李修涯变得一文不值,实在是好笑。
李修涯若真是如此不堪,李兆何故忌惮如此?
但是谢志才这通马匹也着实拍在了李兆心里,很是受用。
他是太子,与李修涯不一样。
李修涯可以毫无顾忌的达成所愿,但是他必须顾及大燕全局,不能肆意妄为。
两人正说话见,便又有人来报。
“启禀殿下,御使中丞孙弼孙大人求见。”
“孙弼?他来干什么?”两人微微有些疑惑,李兆摆手道:“请孙大人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孙弼手持奏折来到。
“臣孙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李兆伸手虚扶,笑道:“孙大人快请起。”
“谢殿下。”孙弼起身,也对着谢志才微微颔首,“谢阁老。”
“孙大人。”
李兆笑问道:“不知孙大人来见孤,有何事啊?”
孙弼闻言正色道:“臣是为了官学一事来找殿下的。”
“此话怎讲?”李兆更加疑惑了。
孙弼捧着奏折道:“这是各大家族联名,托臣上书,状告阳平蒋家、河内张家、吴州程家与临川叶家的折子,请殿下察看。”
李兆愣道:“谁,孙大人说要告谁?”
孙弼道:“非是臣要告谁,殿下看了就知道了。”
两人大惊失色,实在是孙弼刚刚所言有些惊世骇俗了些。
李兆打开奏折一看,那密密麻麻的联名映入眼帘,看得李兆头皮发麻。
看那印章,至少得有二十多个家族吧?
待看清了内容,李兆也是愣在当场。
“阻扰新政,抗旨不遵,煽动暴乱...”
谢志才见李兆发神,也是急切的想知道奏折写了什么,便道:“殿下,臣可以看看奏折吗?”
李兆苦笑一声,随后将奏折递给谢志才,“谢阁老想看便看吧。”
“多谢殿下。”
孙弼道:“殿下,自陛下推行义务教育的新政以来,以老君为首的官学便散布到大燕各地选址建立官学,陛下也早已明旨让各地配合,但是结果如何殿下也看到了,各地上书状告兜率宫弟子中饱私囊,强占土地之事络绎不绝。”
李兆点头道:“此事孤知道,老君的门徒,孤是相信的,父皇也是相信的,不然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老君去办,孤原本都是以为不过就是与当地的豪绅发生了点口角矛盾,应该算不得大事才对。”
孙弼点头道:“臣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此事却愈演愈烈,最后双方也是爆发起了冲突,光是这个月,兜率宫弟子死三人,伤十七人,失踪二十余人,这些可都算是朝廷的使者,乃是受了皇命的,如此简直骇人听闻...”
李兆微微皱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明眼人都知道,这肯定是以七大世家为首的士族搞出来的事情。
李兆对此事也是相当生气的,不过被谢志才劝解之后,便也是想通了。
此事李兆原本是想着李修涯自然会处置的,所以也不甚在意了。
“奏折之上有大名城赵家为首,共计二十七个家族联名,此事全是蒋叶张程四大家族所为,还请殿下做主。”
“这...”李兆面露为难之色。
心中却是愤怒无比,李修涯真是太过分了。
难道非要将孤拉下水不可吗?
大名城赵家,多么熟悉啊。
光是赵家便足以让李兆确定这肯定也是李修涯在幕后指使。
而目的嘛,自然是想将事情闹大,一边昭告天下,激起民愤,另一边也是要逼迫李兆出面。
而这个主,李兆还真不敢轻易做。
孙弼道:“殿下,四大家族如此倒行逆施,已是罪该万死,还请殿下不要姑息。”
李兆见孙弼正气凛然目光灼灼,竟是一时不敢与之对视,便只能推诿道:“此事颇大,孤要去奏请父皇决断,孙大人先退下吧。”
孙弼不疑有他,当即躬身告退。
“是,臣告退。”
“孙大人慢走。”
孙弼会出面帮李修涯其实也并不奇怪。
因为孙弼本身就是寒门子弟,他深深的知道一个寒门子弟想出头,想读书是多么的困难。
那不是简单的热情与勤奋便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对于李修涯与老君的新政,孙弼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只是他也明白新政推行肯定会很困难,所以对于李修涯做出的残忍之举,即便他也觉得有些过分,但是心中的依然觉得这是值得的,因为刘家的事情上书参李修涯的御使很多,但是孙弼没有。
反而当李修涯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还记得老君的兜率宫中刻着四行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推行义务教育,百年将来,大燕人人如龙,岂非就是在践行此道?
李修涯与老君有这样的宏图伟业,孙弼也愿意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送走孙弼,李兆苦笑着问谢志才道:“现在孤该怎么办?”
谢志才看了奏折也是苦笑不已,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修涯果然不是轻易对付的角色,士族们惹上他,恐怕很难善了了。”
李兆叹道:“李修涯不仅是要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还要擒贼擒王啊...”
直接面对七大世家,李修涯也还真是...好胆!
饶是李兆与谢志才一直忌惮李修涯,也不由得赞叹李修涯的勇气。
谢志才道:“原本臣觉得已经足够的重视李修涯了,没想到李修涯还是超出了臣的预料,李修涯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若是被他做成,那大燕从今以后便再也不必担心世家之祸了。”
李兆微微点头,“但七大世家在大燕根深蒂固,李修涯想扳倒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那就要看李修涯还有什么手段了。”
李兆苦笑道:“但是眼前这事怎么说?李修涯这是逼孤入局啊,若是孤处置了七大世家,那不是也将七大世家得罪了?若是李修涯失败,孤不是也得坐蜡?”
谢志才叹道:“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李修涯如今太过顺风顺水,殿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是殿下也不可能将此奏折置之不理,着实为难啊。”
李兆闷闷点头,原本是打算两不相帮的。
就是聂含山出面,李兆都推辞了,如今李修涯只一封奏折,便让李兆进退两难了。
“难道孤真要做一个抉择才行吗?”
说是抉择,但李修涯摆明了只给李兆一个选项。
谢志才突然道:“殿下刚刚不是说要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吗?这岂不是正合适吗?”
李兆一愣,随后也是连连点头。
没错啊,他怕得罪人,但是李烜可不怕。
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李烜得罪谁都可以。
“对,父皇,去找父皇!”李兆连忙起身,“孤马上就去同心殿找父皇决断此事。”
说着,李兆便往门外走去。
实际上,这就是李修涯的目的。
他断定李兆不会,也不敢轻易插手此事,面对孙弼的这一道奏折,李兆只能去找李烜。
同心殿,李烜正在休憩。
“陛下,太子求见。”
李烜睁开眼睛,轻声道:“让他进来吧。”
对于李修涯对刘家做的事情,李烜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放李修涯出去就是让他干这事儿的。
只是李烜没想到的是李修涯居然将此事办得如此漂亮,原本李烜都准备出面替李修涯擦屁股了,然而李修涯屁事儿没有。
除了名声差点,按道理来说,李修涯根本没错。
而名声这玩意,李修涯又不要,李烜自然也是乐得轻松。
而今日东宫议事,李烜自然也清楚,聂含山也回报过他了。
李兆的心思,李烜也猜度得七七八八,也知道李兆不想插手此事,李烜表示理解。
所以对于李兆的到来,李烜却是有些疑惑的,不清楚李兆究竟是为了何时。
片刻之后,李兆来到。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躬安?”
“朕安。”李烜笑着起身,问道:“太子最近政务繁忙,怎么得空来看朕啊?”
李兆连忙道:“请父皇恕罪,最近确是事情颇多,没能多来看看父皇。”
“呵呵,无妨,国事为重嘛。”
“谢父皇。”李兆微微躬身,随后将孙弼的奏折献上,“此乃御使中丞孙弼孙大人所递交的奏折,儿臣一时无法决断,想请父皇过目。”
“哦?”李烜微微惊讶,随后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舒缓开来。
李烜合上奏折,问道:“太子觉得应该怎么办啊?”
李兆苦笑,“此事影响颇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动荡,儿臣不知如何是好,还请父皇示下。”
李烜也叹道:“就是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此事朕还真要好好想想了。”
“那儿臣...?”
“太子可先行退下吧。”
“是,谢父皇。”李兆心中一喜,躬身离开。
李烜见状微微摇头,“一点责任也不愿意承担,朕的太子啊...唉!”
魏权见状低声道:“太子也有苦衷,陛下应该也知道的。”
李烜轻笑了一声,“朕自然知道,不过朕更希望此事太子不来找朕。”
魏权默然。
第567章 情势骤变
李兆不插手此事,李烜理解归理解,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义务教育最后也是李烜拍板定下的,乃是国策。
一国太子,怎么能不支撑国策呢?
“罢了,不说太子了。”李烜摇了摇头。
魏权问道:“不知侯爷又做了什么?”
虽然魏权还没看奏折,但是能让李兆脱手,李烜如此反应,思来想去,应该也只能和李修涯有关系了。
李烜轻叹道:“这又是给朕出的一个难题啊。”
李烜将奏折提给魏权,“自己看吧。”
说着,李烜便坐到了一边。
魏权看完之后,眼神之中也有些忧虑。
“侯爷这是在玩火啊。”
“谁说不是呢?”李烜苦笑道:“其实他只要按照他现在的方法做下去,士族很快就会撑不住的,但若是想直接面对七大世家,一旦七大世家不愿意妥协,那李卿又该如何?真灭了七大世家?这肯定是不行的,就是朕也不能让他这么做啊。”
魏权道:“而且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士族便会奋起反抗,原本侯爷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的,若是弄得不好,或许会满盘皆输啊。”
李烜眉头紧锁,与士族的矛盾已经摆在了桌面上,要缓和已经是很难了。
但若是太过莽撞,那对于大燕来说也绝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绝不是李烜想要的结果。
魏权看着李烜的阴晴不定的神色,低声问道:“那,陛下如何决断此事?”
李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思忖。
魏权适时道:“侯爷做事或许是偏激大胆了些,但是却从未让陛下失望过,老奴觉得,陛下何不应允?”
李烜闻言看了魏权一眼,魏权连忙躬下身子,“老奴僭越,请陛下恕罪。”
李烜摆手叹道:“罢了...”
“谢陛下。”
李烜想了很久,最后神色一肃,“你说得对,朕都相信李卿这么久了,为何会在这种小事上犹豫?李卿应该有分寸,朕不信他,难道还是信士族?
魏权!”
“老奴在。”
“拟旨,让新亭侯李修涯即刻前往姑苏与七大世家对峙,奏折当中所有牵连的士族世家都要出席,让李卿将此事弄得清楚明白。”
“是,老奴这就去。”
魏权前脚要走,李烜又道:“传信给李卿,告诉他,让他别太过火了,要有分寸。”
“是。”
李烜知道李兆的顾虑,那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但是李烜无所谓,得罪谁,他都可以。
就在这道旨意还未发出的事情,舆论的方向也在悄然改变。
以赵家为首的二十余家族也在煽动另一种声音,无关李修涯,而是为了兜率宫的人。
七大世家避重就轻,指责兜率宫的弟子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从而引起双方冲突。
而赵家这边也是以此为依据,指责此乃是七大世家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官学落成,阻挠义务教育的新政。
原本被七大世家弄得有些不信任的百姓几乎是瞬间就调转了枪口。
因为从他们本身来说,官学落成必定是对他们有好处的。
再加上本就分裂臣两边的学子们,双方各持己见,原本就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更加激烈起来。
加上李修涯在暗中支持,双方在舆论导向这方面其实是相差无几。
这让士族们非常的被动。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李修涯从盛川离开了,毫无意外,有一个家族被他从大燕抹去了。
这样的手段实在激烈了一些,七大世家还好,倒是那些个小家族已经是人人自危,人人胆寒了。
“根据李修涯的行进路线,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范阳。”
“徐家?”
“嗯。”
张孟德苦笑道:“虽然早就知道李修涯会动些血腥手段,但是却从未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有赵家等人支持李修涯,李修涯只是在‘审理’案子罢了,而且都是按律办事,谁能说他不是?”
“这就是李修涯最滑不留手的地方,他不在乎名声,便是千夫所指也无所谓,咱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蒋龟年道:“而且陛下闭朝,太子中立,偏偏阻扰新政这件事情乃是事实,咱们没道理可讲。”
叶承风道:“难道就这样让李修涯再杀下去?那些个小家族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是肯定的,如今我门下也有好些家族传信过来,若是张家不给个准信,怕是要直接妥协了。”
程仲业低声怒道:“实在可恶,李修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卑鄙?”蒋龟年冷笑道:“成王败寇,李修涯不计代价,这怎么能说是卑鄙呢?”
张孟德郁闷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其他各家人人自危,生怕一下个就轮到他们,而徐家知道李修涯要去范阳了,估计为了保全自身,直接投降吧?”
叶承风哼道:“要老夫说,跟李修涯拼了。”
“拼?怎么拼?”蒋龟年斜眼看了一眼,“拿咱们各家的底蕴来威胁吗?最后弄得个两败俱伤?”
七大世家势力涵盖大燕,影响颇深颇大,若是全面停摆,对于大燕的冲击力也是非常大的。
未必民不聊生,但是也足以让李烜束手无策。
“难道不行吗?”叶承风冷笑道:“李修涯有世家支持,得了个由头,所以才敢大开杀戒,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在此事上与他为难,转而利用我们几家的势力来与之对抗?”
叶承风的意思,是想用几家的影响力来威胁朝廷,等李烜坚持不住,自然会出手遏制李修涯。
“然后,李修涯就会将我们屠戮殆尽!”蒋龟年寒声说道:“李修涯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兄还不清楚吗?别以为李修涯冠以风云才子之名就是真的一介书生,他可没有半点书生意气,非是杀伐果断,而是杀戮成性,老夫断言,若是我们敢以大燕根基跟李修涯作对,李修涯会毫不犹豫的将我们铲除,绝不容情。”
李修涯是不可能放弃义务教育的,但是他也不愿意伤到大燕,致使内乱,所以李修涯才会搞这么多事情来。
说到底,李修涯都是为了内部的平和。
若是蒋龟年等人拿这个威胁李修涯,那就是没得谈了,李修涯也不必想那么多,直接出手灭了几大世家也就可以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无非就是花些时间罢了,虽然肯定会影响伐秦大计,但是到时候李修涯也肯定管不了这么多。
张孟德与程仲业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李修涯跟我们是秀才遇上兵,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偏偏他还手持刀兵,看来我们这一局可输得太多了。”
叶承风还是不甘心道:“李修涯敢动手?他不怕陛下吗?”
三人看向叶承风,“你以为是谁在支持李修涯?而且就算陛下暂时妥协了,也不会处置李修涯,大不了暂时停下此事,那以后呢?只要李修涯还在,那我们的威胁就一直在。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开来,太子很难遏制李修涯。”
叶承风怒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你们说我们该如何办?总不能任由李修涯将我们瓦解掉吧?”
四人露出忧虑之色。
现在无论是哪一方面,他们都落入了绝对的劣势,实在是不好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在此时,程家管家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程仲业皱眉呵斥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几人正烦躁呢,见状也是提不起好气。
“燕都,陛下...陛下有旨。”
“什么?”四人一惊,“旨意怎么说?”
管家道:“陛下下旨让新亭侯赶回姑苏,集结天下世家对峙。”
“所谓何事?”
“有赵家等二十余家族联名上书,将蒋叶张程四家给告了,奏折直接递交给了太子殿下。”
“什么?”四人大惊,神情变得异常难看。
“罪名为何?”
“煽动暴乱,阻扰新政,违逆圣旨等大小十余罪。”
四人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李修涯,他真的敢?”
四人真的不理解,李修涯如何敢这样做?
直接面对几人,难道是真要将几家赶尽杀绝吗?
而且此事传到了姑苏,也就是说已经传遍了天下,那他们几家的名声可就一下就变了。
且不说此事结果如何,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给了几人当头一棒。
而且李修涯还要回来姑苏当面对峙,集结了天下世家,这是要公开处刑?
到时候,李修涯肯定会借机发难,狠狠的打击几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有灭族之祸。
刚刚他们还在说此事呢,按照他们的想法,若是几人不找死,李修涯应该不会轻易动几家。
只要将几大世家的羽翼吓唬住了,那几人独木难支,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
但是李修涯这一手却让几人有些措手不及,惊愕无比。
难道,李修涯真想借此机会灭了他们?“
不可能...吧?
几人心中有些犹豫,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了些。
第568章 危险的想法
情势骤变,局势一下变得更加险峻。
李修涯凭车而进,已然将军了。
接下来,七大世家还能做什么?
四人阴沉着脸坐下,“对于此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蒋龟年道:“我们没有直接面对李修涯,倒是李修涯先一步要直接面对我们,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忌吗?”
“他顾忌什么?若是可以,他恐怕巴不得将我们都铲除了才好呢。”
“但是后果了?失了我们几家,大燕未必能得好。”
“那就是在赌,赌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叶承风道:“那又如何?李修涯就是算准了我们不敢拿家族根基跟他斗,这是实在的阳谋,若是不妥协,那今后的大燕怕是不会再有我们几家了。”
想到这里,四人也是微微叹气。
舆论上,李修涯虽然手段激烈了点,但是占据了大义,有无数寒门学子拥戴,更有李烜背书,根本无惧蒋龟年等人的攻讦。
实力上,李修涯执掌天下兵马,七大世家想要轻举妄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财力上,别忘了,商会还是李修涯做主,若是七大世家想要鱼死网破,李修涯也根本不惧。
这一局,七大世家可是输得太多了。
蒋龟年苦笑一声,叹道:“罢了,就这样吧,李修涯要如何也就如何吧,就算推行义务教育,无非也就是削弱一下我们几家的实力而已,我们继续传承还是没问题的。”
三人默然。
确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目的,还要跟李修涯死磕那就太愚蠢了。
就这样妥协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毕竟,总不能真的拿自己的家族去赌李修涯的枪里没有子弹吧?
就在四人唉声叹气准备要投降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程仲业的脑海。
“其实,事情也并未没有转机。”
三人闻言微微诧异的看向他。
“此言何意?”
程仲业反问道:“三位觉得,李修涯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杀伐果断”
“嗜血无情”
“无法无天”
三人各自给出自己的评价,程仲业也是不住点头。
“没错,李修涯做事从来不计前因后果,看起来,就连李家他都可以不在乎。”
“不错,李修涯虽然是李家人,但是却丝毫不给李伯阳面子。”
若是李修涯在乎李家,那就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这样,李家也会折损不少的实力。
“那李修涯就当真没有弱点吗?”
“什么意思?”三人一愣。
程仲业阴着脸冷笑道:“李修涯做的这些事情,唯有他自己能做,也唯有他敢做,换了别人是断然没有这么的胆子的,他没有顾忌,但是其本身就是弱点啊。”
张孟德眼前一亮,“程兄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将李修涯给...杀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李修涯一死,那就万事休已,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件事?”
蒋龟年皱眉道:“但是要杀李修涯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李修涯身边的护卫可不少,锦衣卫也非常的厉害。”
程仲业阴险笑道:“诸位别忘了,李修涯的家眷还在姑苏呢。”
“家眷?”三人一愣,随后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李修涯的夫人和女儿?”
程仲业点头,“没错。”
“之前我就奇怪李修涯为何要在大婚之后不久便将家眷送回了姑苏,也就是最近几日也才想明白。”
“哦,程兄想明白了什么?”
程仲业道:“三位细想,从李修涯大婚时间为一个节点,李修涯行事风格是不是有所转变?”
三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
大婚之前,李修涯虽然也是差不多的无法无天,但是行事作风都是颇有顾忌的,不说万事留有余地,至少不是这般极端。
而自从大婚之后,李修涯做事的风格明显变得更加的激进主动了。
“四皇子李康,五皇子李旦,他们最后落得的下场,可都是李修涯一手造成,还有李长庚之事,李修涯前脚将家眷送走,后脚便借着李长庚的事情逼迫我等,迫使我等妥协,还有后面五皇子的事情,若是我没有猜错,此事也跟李修涯脱不了干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三人还是有些不解。
程仲业道:“会不会,李修涯的家眷,就是他的弱点?”
三人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李修涯提前将他的家人送出,是为了保护他们?”
程仲业点头,“三位请仔细相信,自从李修涯将家人送回姑苏之后,灵台山封禅、商会、李旦倒台...等等接连不断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凶险无比的?”
蒋龟年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李修涯肯定也没有把握在这些事情当中全身而退,所以才将家人送走,免除后顾之忧?”
张孟德却道:“照程兄所言,难道李修涯还能提前预知这些大事的发生吗?别的不说,四皇子谋反一事总不能说是李修涯谋划的吧?”
“但是灵台山封禅的确是李修涯建议的。”程仲业道:“五皇子暗杀太子,翻出陈年旧事也是一样,都应该是李修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叶承风道:“不说这些,李修涯让自己的家眷常驻姑苏,这便足以证明李修涯对其重视程度了。”
三人闻言一愣,随后也是微微点头。
“李修涯这也是担心自己随时都会失败,所以提前将家人安置了啊。”
“有陛下御赐的免死铁卷,李修涯肯定无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四人也是明白了过来。
李修涯之所以做事毫无顾忌,那是因为真的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大不了一拍两散呗。
程仲业问道:“那么三位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三人默然点头,程仲业冷笑道:“李修涯或是怕四皇子五皇子以他的家人要挟,所以才将人送回姑苏,那也真是碰巧了,我们被赶出了燕都,在燕都还真不好动手,但是在姑苏嘛...”
程仲业说着看向三人,“诸位觉得,如何?”
以李修涯的家眷威胁李修涯,此事说来严重,若是一个不小心,引得李修涯失控,那就什么都完了。
但是,这也是几人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再不把握,那就是满盘皆输了。
叶承风率先表态,“此事,算我叶家一份。”
蒋龟年看了一眼叶承风,犹豫良久,最后也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蒋家也参与。”
程仲业也提出者,自然不必多说,张孟德见三人都同意了,便也点头,“好,张家也加入。”
程仲业笑道:“如此,我们务必一击中的,或许我们可以以此,让李修涯为我们所用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几人的心里一片火热。
几人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但是偏偏也真的拿捏住了李修涯的软肋。
程仲业七七八八的分析,大多都跟李修涯的想法相符合。
虽有出入,但是确实不大。
只是,他们真的能成功吗?
“李修涯也留了不少锦衣卫保护,看来我们得多派点人手才行。”
程仲业倒是不怎么担心,“李修涯接到圣旨回来姑苏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尽可多调派人手,锦衣卫虽然出身江湖身手不凡,但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那就这样办吧,我们各自召集人手,先将参合庄控制起来再说。”
“好。”
四人商量完毕,各自散去。
参合庄。
姬妙雪与莫道宗率领圣天宗的人来到也有一段时间了。
而暗中窥视的人自李修涯离开之后也重新出现。
但是莫道宗好几次出手都未能抓住,根本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实在是令人恼火。
“殿下传信,再过几日恐怕我就得回卫国去了。”
姬妙雪抱着潋潋,有些不舍。
小家伙在她怀中乱动,伸手不断的抓向她的秀发。
姬妙雪只是左闪右闪的躲避,引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姐姐...”
“嗯...啊...”姬妙雪在小家伙的脸上香了一个,小家伙也是趁机拉散了姬妙雪头发,乌黑的秀发瞬间铺满后背。
秦婉儿笑道:“你在这儿也耽搁了不少日子了,还是应该早些回去才是。”
姬妙雪无奈道:“可惜了,暗中之人实在狡猾,便是知道有人,我们也束手无策。”
谢伊人道:“宗主不必担心,莫先生也说了,这些人的武功其实也还好,参合庄内高手众多,他们拿我们也没办法。”
“夫人说得是,便是这样,我也才能安心的离开,不过我是真不舍得丽质妹妹。”
“姐姐...”
姬妙雪逗弄了一下,两人笑成一团。
秦婉儿笑道:“无妨,等相公下次回来,我便问问相公的意见,然后带着潋潋回去看你。”
“可以吗?”
“或许吧。”
虽然不太合适,倒也不是不可以。
姬妙雪嗯道:“那我就在卫国等着你们了。”
说着,姬妙雪拱了拱小家伙,“也等着你。”
“嘻嘻...”小家伙受不得痒,笑得停不下来。
姬妙雪决定要离开了,只是注定了她还要在参合庄耽搁一下。
众人都不知道,一个危险的想法正在暗处酝酿。
第569章 误会
离开盛川,背后依然是一地的猩红杀戮。
李修涯重新踏上征途,下一站准备是去范阳的。
不过就在李修涯等人刚刚离开的时候,李烜的旨意便到了。
“陛下到底还是陛下啊。”李修涯笑了笑,“我之前还担心陛下会有所顾忌呢,没想到陛下最后还是选择了支持我。”
盛惊风道:“那侯爷,咱们应该不去范阳了吧?”
李修涯笑道:“当然,直接回姑苏吧,也是时候跟七大世家做个了结了。”
“是。”
谢玉楼道:“但是陛下到底是让你注意分寸,你...有分寸吗?”
李修涯神色微动,“我有没有分寸不重要,此事还是要看七大世家有没有胆量了,如果他们真的敢赌,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既然李烜打了招呼,那李修涯便更不可能真的像是屠灭刘家那样把蒋叶张程任意一家给灭了,若是七大世家还敢死磕,李修涯最后恐怕也只得让步。
但是李修涯觉得蒋龟年他们不敢跟他赌,毕竟李修涯输得起,而七大世家可输不起。
李修涯费尽心力造成如今的阵仗,谅七大世家也没有这个胆量。
“现在天下各大世家的家主全都在赶往姑苏,这也算是异常空前的盛世了,你若当面斥责七大世家,就不怕引得众怒吗?”
“还众怒呢我的楼哥?”李修涯微微一笑,“这些人恨不得生啖我肉,生饮我血,众怒算什么?”
“看起来,你有绝对的信心?”
“当然,我就赌七大世家不敢跟我作对。”
“呵呵...”
李修涯接到这个消息自然欢喜,便是直接调转方向往姑苏的去,准备与七大世家做个了结,也为了义务教育之事做个了结。
而在姑苏,蒋叶张程四家还要做垂死的挣扎,或者说,应该是自寻死路。
上次李修涯请他们过府一叙,所以他们都是来过参合庄的,也知道李修涯派了锦衣卫保护他的家人。
所以四人也是迅速集结了在姑苏本地的所有人手,加起来约有千人之数,大多数都是程家的人,毕竟,这儿是他的地盘。
这还是比较仓促了,若是再多点时间,应该还能再多找些人。
一千人,攻一个庄子,对付数十个侍卫,与几个弱女子,这算不算碾压?
四人为了防止意外,当然是将所有手下都派了出去,算是极大的重视,力求万无一失。
是夜,月色皎洁,太湖水面波光粼粼。
而在岸上数里之外,一群黑影缓缓靠近参合庄。
而在暗处,还有数个黑影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这些人是谁?想干什么?”
“不清楚,看这样子,难道是要去参合庄?”
“都是些没武功的人,人倒是多,但是就这样上去,找死吗?”
“不知道啊,要不要上报给老大?”
“好,你去回禀,我们看着。”
很快,一个人影掠走,而剩下的几个黑影则是怀着满心的疑惑盯着这群人。
他们不明白,就连他们都得小心翼翼的躲得远远的监视,眼前这些人究竟凭什么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靠近参合庄的?
是的,这么大的目标,便能算得上是明目张胆了。
不多时,黑影老大来到,见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头也是微微惊讶。
“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
“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从姑苏那边过来的,但却不知道是谁的人,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老大皱眉道:“这些人,好像就是普通人?”
几人相距不算太远,老大气机感应了一下,发现都是些气息浑浊粗壮之辈,根本就不像是习武之人。
“就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
老大笑道:“这倒奇了,我们都不敢靠近的参合庄,这些人是去找死吗?”
“谁说不是呢,这不叫老大你来看看。”
老大道:“这里是新亭侯侯爷的府上,又不是什么秘密,等闲谁敢来造次?如今指使这些人的人肯定与新亭侯有过节,只是方法着实愚蠢了些。”
“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大想了想,道:“继续监视吧,看能不能将幕后指使的身份查出来,我会将此事传信给公子爷。”
“是。”
而在参合庄内,众女都已经睡下,整个庄子都显得比较安静。
“莫先生,有情况。”
莫道宗正闭目养神,忽听得普贤声音,便飞身来到外院。
“怎么了?”
普贤道:“庄子外突然出现大批人手,约莫有千余人。”
“千余?”莫道宗微微一惊。
若是全部都是武林高手,那还真是有点麻烦。
参合庄内,有圣天军二十,圣天宗弟子五十,再加上李修涯安排的锦衣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人。
“我去通知宗主,你快将人都集结一下。”
“好。”普贤点头。
众人倒是如临大敌,准备全力以赴了。
“什么?有这等事?”姬妙雪被莫道宗叫醒,闻言也是震惊无比。
“现在他们正在不断靠近,看来今晚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姬妙雪冷哼道:“本宗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闹事,走,去看看情况。”
参合庄外的空地上,姬妙雪白衣飘飘,月色下更添几分光华,恍若冷宫仙子。
身后莫道宗与普贤率领着所有人严阵以待。
他们还以为这些人都是跟监视他们的人是一伙的,也清楚案中的监视者实力不俗,算得上好手了。
如今纠结千余高手来犯,想必来者不善。
姬妙雪生气的是,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还在参合庄内都敢来,摆明了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啊,这叫人如何不生气?
自从打败谢玉楼之后,姬妙雪可是荣登高手榜前三,乃是天下第三位的高手,仅次于玄真君跟无相神僧的。
如今居然被人轻视至此,姬妙雪心中怒极,打定主意要给来人一个教训。
终于,远处憧憧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而姬妙雪等人看见来人的时候,人都懵了。
姬妙雪转头问道:“这就是来犯的敌人?”
普贤的功力不足,双方距离尚远,听到姬妙雪这么问,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教主什么意思?”
莫道宗也是眉头紧皱,“教主切莫大意,小心有诈。”
姬妙雪刚想生气,被莫道宗这么一提醒神色也是微微严肃起来。
不错,暗中窥视之人狡猾非常,就是她亲自出动都未曾抓住一二,如今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想必是另有计划。
绝不都能大意啊。
姬妙雪道:“湖面上有人看守吗?”
若是这些人这是掩人耳目怎么办?姬妙雪也是害怕真正的杀招是从水面而来,到时候首尾不能兼顾...也不是不能兼顾,就这样的普通人,来多少,姬妙雪就能杀多少,都不带眨眼的。
普贤应道:“教主放心,贫僧早已经布置好了人手。”
“那就好。”姬妙雪点头,然后冷笑一声,“本宗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是在玩什么花样。”
而在另一边,四大世家的联军也发现了庄子门口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情况,也是微微皱眉。
而在灯火之下,也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什么情况啊?”四个领头的人也是微微不解,这是在等着他们吗?
那不是没办法偷袭了?
“别管,咱们人多,管他谁是谁,直接冲杀过去。”
另外三人闻言微微点头,不错,自己这边一千多人呢,怕个啥?
到时候直接冲进庄子将李修涯的几个夫人给绑了回去,那就大功告成了。
“叫兄弟们加快脚步,事情办好了,老爷有重伤。”
“喝!”
众人齐声大喝了一声,随后气势汹汹的往姬妙雪等人方向而去。
姬妙雪听得大喝声,眉头紧皱。
“去看看四周有没有暗手,这太反常了。”
“是。”
数个圣天宗弟子飞身而出,往两侧掠去。
待四大世家的联军来到姬妙雪面前,双方见面,皆是面面相觑。
现在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咱不是来偷袭绑架的吗?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怎么的,怎么还有人等着自己啊?
还有这些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我人这么多,他们都不怕吗?”
四个领头的见状对视一眼,各自吞了吞口水。
“你们,是谁?”姬妙雪气势一凛,寒声问道。
四人如坠冰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我们...”
哆哆嗦嗦,四人只觉心颤不已,眼前这个娇俏少女皮囊之下仿佛是一头嗜血凶兽,眼神凶恶,气势骇人。
四人有些胆寒,却又马上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便有振奋精神,重新振作道:“少废话,你们是庄子的护卫吧?识相的就各自逃命去吧,大爷要的不是你们。”
姬妙雪眉头微皱,“那你们要谁?”
四人冷笑道:“这你就不必管了,快滚开,本大爷看你是个姑娘,大发慈悲,若是敢拦着大爷,大爷连你也不放过。”
“不放过本宗?天下有胆子说这话的人还真不多,那本宗还真要见识一下了。”
姬妙雪怒气勃发,拈指一弹,一道气劲射出,瞬间就洞穿了说话人的脑门。
“看来,你说的是大话!”
第570章 处理
领头人瞬间倒地,一探鼻息,已然气绝。
众人惊骇无比,不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月色虽亮,却是连是何人出手都没看清楚。
姬妙雪轻而易举的杀了一人,但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些。
这些人,还真是普通人,最多算是身强力壮,但是一点武功都没有。
而且,全部都是。
“苏管家死了!”
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叫,然后这些乌合之众瞬间就慌乱起来。
姬妙雪自觉无趣,转头就走。
“你们处理吧,本宗没兴趣。”
“别走!”见到姬妙雪掉头离开,当时就有人不干了,大叫了一声伸手向姬妙雪抓去。
“找死!”
莫道宗眼中寒光暴射,一手扣住那人的手腕。
只听得嘎吱一声脆响,竟是生生的将之掰断了。
“啊...”那人吃痛惨叫起来,“我的手,我的手啊...”
姬妙雪闻言轻声道:“别吵着人睡觉,让他们安静点。”
“是。”
莫道宗应了一声,随后伸手捏碎了那人的脖子。
在场众人见状惊骇无比,却也不至于被吓得胆寒。
毕竟,他们人多啊。
“上上,都给我上。”
千余人一拥而上,却见莫道宗等人也直接冲杀过去。
但是真正出动的,却只有百余人。
剩下的人则是坚守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四周,防止意外生变。
四大家族的人只是普通人,有几个倒是有点武功底子,但是这又能顶什么用?
只见莫道宗一马当先,随后一掌就拍飞数十人,拈手一指便有数人丧命。
而普贤也是差不多的,当日与姬未央胡岩两人联手伏杀陈国的使团,便是以一敌三百都能纠缠得住最后全灭,眼前这些人比陈国使团还要不如,普贤也是更加的轻松。
毕竟陈国使团还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呢,而这些人,屁都不是。
只见普贤掌影翻飞,好似平白生出数根手臂一般,身边一人便出一掌,十人便出十掌,如拂花拈叶,尽显千叶佛手之精妙。
两人最是勇猛,若是不考虑其他因素,光是他们两个便能将这千余杂碎屠杀殆尽。
何况还有锦衣卫相助,这些锦衣卫武功也不弱,面对这些普通人,更显威风。
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场面倒是血腥无比,这千余人就像是秋收的麦子一般,镰刀划过,便全数倒下。
“搞什么鬼?”姬妙雪眉头轻皱,这个结果着实让她有些失望与疑惑。
“难道,幕后之人这是来收菜的?”
千余人,竟是连逃跑的功夫都没有,便全被打倒在地,场面极其震撼。
死伤过半,剩下的三个领头之人都懵了,情况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
姬妙雪闻言一愣,随后转头,“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正是一身裹着一件素色厚袍的秦婉儿。
秦婉儿笑道:“潋潋睡得不安稳,便是我也被吵醒了,问了侍卫才知道有人来犯,看起来都解决了?”
姬妙雪嗯道:“不知道是谁家的人这么愚蠢,派了一千多人来送死。”
“没事,问问就好。”
秦婉儿缓步山前,莫道宗与普贤微微躬身。
“夫人。”
“带个活口过来。”秦婉儿淡淡吩咐道。
“是。”
莫道宗抓起一个人,将之拖到秦婉儿面前。
“告诉我你的来历,谁知主使之人。”
那人被吓得不轻,根本没听清楚秦婉儿说了什么,便是不听求饶道:“小人知错了,求夫人开恩饶命,求夫人饶命啊...”
说着,一阵热气冒起,这人竟是吓尿了。
秦婉儿微微皱眉,右手捂着鼻子侧身走过,冷漠道:“既然不回答,那就杀了吧。”
“是。”莫道宗领命,随后隔空一掌直接将之击毙。
秦婉儿看了看,随后指着一人道:“你,过来。”
普贤上前将人拉过来。
那人被吓得浑身颤抖不止,脸色发白。
秦婉儿温和的笑了笑,“看到那个人了吗?”
秦婉儿指了指刚刚被莫道宗杀死的人,“我问,你答,最好诚实一点,不然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懂吗?”
“是...是...”那人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
秦婉儿满意一笑,“你们是谁?”
“小人,小人是张...张家的护院。”
“那个张家?”
“河、河内张家。”
“张孟德是你们家主?”
“是是。”
秦婉儿皱眉道:“这么说,是张孟德派你们来的?”
“不仅是老爷,还有...还有其他几家。”
“其他几家?”
“对对,没错,还有蒋家叶家跟程家的人,刚刚领头的四位管家都,都死了...”
四大世家?秦婉儿顿时了然。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抓、抓人?”
“抓谁?”
“庄子里有几个女眷,还有个孩子,家主让我们将人带回去。”
秦婉儿闻言眼神一寒,居然要打她们几个的主意,还有小潋潋?
找死!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秦婉儿冷笑一声。
那人磕磕巴巴道:“请夫人饶小人一命,小人,小人什么都说了。”
秦婉儿轻笑道:“既然什么都说了,那不就是没用了?既然没用了,那留着你干什么?”
那人闻言一惊,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未出口,便觉胸口一痛,双眼睁得硕大,却没来得及低头看一眼,随后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莫道宗指着剩下的人问道:“夫人,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秦婉儿淡漠的看了一眼,柔声道:“都杀了吧。”
“是。”
莫道宗没有任何迟疑,微微抬手,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剩下的人全数杀死。
千余人的尸体陈列秦婉儿面前,秦婉儿只是裹了裹身子,面色如常。
“夜风微寒,几位家主年事已高,估计是很难入睡了,莫道宗...”
“在。”莫道宗微微躬身。
“正好鲜血尚温,将这些人的头颅割下,记住,一个都不许少,将之送给几位家主,想必能让几位家主安眠一夜。”
“是。”
接下来的血腥场面秦婉儿就没心情看了,转身便往庄子内走去。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清夫人派人割了人头送到李康房间。
李修涯也派人割了人头。
这也就是一两个人罢了。
好嘛,秦婉儿更狠,直接一千多颗人头,这可是大手笔啊。
难为她还能面不改色,果然狠辣无比。
“将这里清理一下,明日伊人妹妹还准备进城采买,可别让她闻到血腥味。”
普贤应道:“夫人放心,贫僧晓得。”
“嗯。”
姬妙雪与秦婉儿一同回到庄子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姬妙雪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秦婉儿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一群愚蠢之人的临死反扑罢了,不足为怪。”
“额...”
秦婉儿见姬妙雪有些迷糊,笑道:“这些人是大燕七大世家中的其中四家派来的,想必是想将我们抓了用来要挟相公的。”
“那可真是太愚蠢了。”姬妙雪赞同的点头,难道这些人都不打听一下参合庄的真实情况吗?
别说就这些乌合之众了,就是换做精锐士兵,没个三千五千的,能让你进门都算是输。
其实倒也不怪这些人,他们只是没料到差距有这么大而已。
“是不是李修涯将这些人得罪了,所以连累了你们?”
“要这么说也可以。”秦婉儿微微笑道:“确实如此,相公所做之事已经是将这些家族得罪死了,如今陛下下旨,让相公再回姑苏决断此事,几人这是在做最后的努力罢了。”
“最后的努力?”
“嗯。”秦婉儿微微点头,“他们想将我们抓了用来威胁相公,若是依得相公的性子肯定会妥协的,只是这些人不知道相公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将我们都安置在参合庄。”
“看来这些人与暗中监视之人不是一路人。”
“应该不是。”秦婉儿道:“监视者狡猾无比,肯定也知道参合庄的力量,所以轻易不敢现身。”
姬妙雪叹道:“那还真是让人失望。”
“呵呵...”秦婉儿轻笑两声。
姬妙雪问道:“那你将这些人都杀了作甚?”
秦婉儿冷笑道:“这些人都是相公的敌人,既然他们敢来犯,那我自然要回以颜色,只是送人头去,算是我宽怜了。”
“若是换了我,便直接杀了了事。”
秦婉儿摇头道:“不行,这些都是世家之主,等闲不好动手,若是妄杀,恐怕结果难料,若是可以,相公早就派人去办了,既然相公没有这么做,那就一定有道理。”
“相公相公,你能少念道李修涯两句吗?”姬妙雪有些不耐烦。
秦婉儿捂住轻笑,“等你遇上中意之人,便能理解了。”
“哼,中意之人吗?先胜过我再说吧。”
“额...那估计也难了。”
秦婉儿微微摇头,随后道:“其实此事也应该能算作一件好事。”
“好事?这也能算是好事?”姬妙雪瞪眼道。
秦婉儿笑道:“相公这次回来就是要对付四大世家的,经此一事,四大世家必然胆寒畏惧,若是他们足够聪明的话,应该直接投降才对,若是让相公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后果难料了。”
“这么说,你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李修涯?”
秦婉儿摇头,“相公是个冲动的性子,我怕他知晓了此事,恐怕会行极端之事,这样对谁都不好。”
第571章 被动
虽然秦婉儿甚少插手李修涯在做的事情,但是如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只要稍微打听一下,秦婉儿便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也知道李修涯现在正在关键时刻。
如果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那很大可能是能够让四大世家妥协,从而将事件的影响力降到最小。
若是这个时候秦婉儿再将此事告知李修涯,难保李修涯不会一时冲动,将原来的计划打乱,从而酿成大祸,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明日我还要亲自去拜访一下四大家族的家族才行。”
姬妙雪愣道:“你去见他们做甚?”
“给这几个老家伙提个醒,莫让再惹我家相公生气了,否则,后果他们承受不住。”
姬妙雪不喜欢这些研究这些,只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倒也不必。”秦婉儿笑着微微摇头。
而在姑苏城内,蒋龟年四人并未休息,反而聚在一起等候消息。
等待是漫长的,四人心中略有不安,各自面沉如水,相互沉默。
子夜时分,叶承风按捺不住,烦躁的问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程仲业道:“叶老太爷稍安勿躁,参合庄毕竟在数里之外,往来也要小半天呢。”
“老夫心中总觉不安,不会出问题吧?”蒋龟年眉头紧皱,面露忧色。
张孟德劝慰道:“蒋老太爷倒也不必担心,那参合庄我们上次去过,连带着李修涯带着的护卫也就几百人,李修涯离开之后又还能剩下多少?我们这边可是一千多人啊,虽然都只是普通的护卫,但是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人数优势应对,怎么也不能出错的吧?”
蒋龟年闻言微微点头,“老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眉目跳动,不知吉凶。”
“此事最好顺利,若是出了问题,那后果可就难了了。”
四人神色一紧,的确,这本就是兵行险招,一旦出了问题,那李修涯的怒火可就不好承受了。
“啊....”
四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数声尖锐的叫声响彻夜空。
“怎么回事?”四人一愣,程仲业随即大声道:“来人,来人...”
半晌无人回应,四人神色微变,一同迈步而出。
回廊上,程仲业拉住一个奔逃的家丁。
“老、老爷...”家丁面露惧色,一说结巴。
“发生什么事了?”程仲业厉声问道。
家丁道:“院子,院子里有人、人头,好多人头!”
“什么人头?”
“不,不知道啊。”家丁面色苍白,“披头散发,鲜血满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说着,家丁仓皇跑开。
四人怀着疑惑的心情来到院子,转眼便看见院子当中堆垒着无数人头,跟个小山一样,至少有上百颗。
鲜血有些凝固了,并未留得满地都是,但是那狰狞恐怖的景象也足以震撼人心,令人胆寒。
莫道宗等人不知道谁是谁,这千余人头便是四家平均分配,一家二百多。
所以四人眼前也就不到三百人头罢了。
不到三百,只是听得数字倒是轻松得很。
但是这可是三百人头,而非是三百石头。
四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神受创,面色一白,一时恶心不已。
“这是,苏管家?”
张寒依稀认出了自家的管家,而今夜,则是派出去领队之人。
难道说,这些都是派出去的人?
四人神情惊骇无比,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如此?”程仲业惊声叫道。
“这是什么人放进来的?”张孟德面如寒霜,低声问着身边下人。
家丁颤声应道:“不、不知道啊,就突然,突然就出现了,小人们也没看见是谁。”
程仲业怒道:“难道说这些人头是凭空出现的吗?”
“老爷,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家丁也是吓傻了,这样的场景也是第一次见,没被吓晕过去就算是不错的了。
蒋龟年咬牙道:“还是先将这些收拾一下吧,事情恐怕有变。”
四人精神惶惶,再次回到房间。
沉默良久,恐惧良久,四人也镇定不下来,各自惊恐着。
很快,蒋家叶家跟张家也相互传来消息,院子里也各自出现了好些个人头,鲜血淋漓,一片炼狱景象。
咬了咬牙,脸色苍白的张孟德低声道:“咱们的人,全军覆没了,李修涯,他竟是将所有人都杀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程仲业犹自不信,他不相信自己这边一千多人竟是这般容易就被消灭了。
秦婉儿的手段也却是毒辣了点,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给四人留下。
“现在该怎么办?”蒋龟年问出四人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计划失败并不意味着结束,虽然此事是四大世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以李修涯的性子,他也是不可能吃亏的。
四人觉得万无一失的计划宣告失败,接来肯定会迎来李修涯更加强硬的报复手段。
想到这里,四人不禁后悔无比,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饶是一向急躁的叶承风也露出担忧的神情,“此事虽然是我们损兵折将,但是李修涯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
“就怕将这个疯子给彻底惹怒了,别忘了,他手上可是有调兵之权的,吴州城,可还有三千精兵呢。”
程仲业阴着脸道:“吴州抚台王让是张兄的人,张兄,你说说看吧。”
张孟德闻言一滞,有些不确定道:“程兄此言,难道还不想罢休?”
程仲业道:“既然家丁护院不行,那就以精兵强将来...”
“不行!”张孟德果断回绝,“如果让王让出手,那事情可就瞒不住了,李修涯乃是新亭侯,枢密院指挥使,程兄要是这样做,那就是将我们全都往火坑里推,到时候我们要面对可就不是李修涯,而是陛下,而是天下人了。”
程仲业闻言一滞,随后点了点头,“是,是我被冲昏了头!”
若真是让王让出手,性质可就完全变了,与谋反无异。
与李修涯同归于尽算是最好的结果,而一旦让李修涯留得性命,那李烜可是有正当的借口将张家从大燕给抹杀干净。
程仲业也是听得张孟德提醒,瞬间也是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如今事情败露是肯定的,但是参合庄将我们的人都杀了,那就是没有将之公之于众的想法,看来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只是不知道此事是何人做主。”
李修涯还没有回来,那庄子之内只有几个女流之辈,那会是谁会有这般决绝手段?
四人却没工夫想这个问题,相比于李修涯,这个问题简直不值一提。
一旦李修涯回到姑苏,也是必然会知晓这件事情的,到时候李修涯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蒋龟年叹道:“咱们都杀上门了,事情还能怎么缓和?”
叶承风道:“咱们虽然理亏,但是人也被杀了,他还要怎样?”
“得寸进尺,得理不饶,这是李修涯的惯用手段,叶老太爷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张孟德摇头苦笑。
“那你说怎么办?”叶承风瞪眼道:“难道还要四大世家给李修涯低头?”
“就是低头,那也得看李修涯是否愿意。”张孟德叹道:“咱们跟李修涯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次回来姑苏也正是为了对付我们,原本他就一直有消灭我们的想法,现在,只是又给了他一个理由罢了。”
程仲业道:“事已至此,还是得想办法补救啊。”
李修涯发疯是肯定了,四人对此惴惴不安。
张孟德想了想,便道:“参合庄将人头送回给我们,这是一个警告,也是威胁恐吓,但同时也说明他们并没有将这件事闹大的想法。”
“所以张兄的意思是...?”
张孟德肯定道:“李修涯所求,不过就是想顺利推行义务教育,若是我们撤下掣肘,不再挡在李修涯面前,李修涯怕是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们一眼,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直接向李修涯认输吗?”蒋龟年问道。
“赵家等人上奏天听,我们本来就被架在火上,等李修涯回来姑苏,晚辈也实在想不到我们该如何跟李修涯抗衡,毕竟他真的会杀人。”张孟德低声道:“这次行动也是绝地反击,既然失败了,那我们就该认命,比起四大世家的存续,区区的义务教育,根本不值一提。”
程仲业也接口道:“恐怕只是妥协的话,李修涯还未必满意。”
“嗯,不错,只是此事就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了。”
蒋龟年与叶承风闻言也只得默默点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四大世家已经是满盘皆输了。
现在不是要考虑怎么和李修涯对抗,而是要想怎么才能保下自己的家族了。
也只能希望李修涯做事还是稍微顾忌一下后果吧!
想到这里,三人不禁皱眉看着程仲业。
以李修涯的家眷威胁李修涯,这是程仲业提出的,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三人后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责怪。
若是没有这个危险的想法,现在四大世家也不会这样被动了。
第572章 羞辱
夜近后半,四人一筹莫展,李修涯带来的压力的确还是太大了点。
院子里的首级清理完毕,众人仍然是惊魂未定。
程仲业只好下令让所有人都严守秘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传出去也只能变成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至于真相如何,只要四大世家咬牙不认,那就是只能是谣言罢了。
一阵的鸡飞狗跳,一夜不得安生。
次日清晨,程仲业被家丁吵醒了。
“老爷,有人送上了拜帖。”
程仲业小憩一会儿,被吵了清梦,心中更是恼怒。
“是谁?”
“不知,只是让小人一定送到老爷手上。”
程仲业结果拜帖一看,随即脸色大变。
“打水,更衣,快!”
程仲业赶忙振作了一下精神,起身大叫着。
家丁被吓了一跳,随即嗯啊领命而去。
“参合庄,过府一叙...”
程仲业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
参合庄外,血腥犹在,四大家族的马车缓缓来到。
四人都收到了参合庄的拜帖,便也不敢耽搁,虽然身心俱疲,却也赶紧前来。
“不知道找我们来,究竟所谓何事。”
蒋龟年道:“肯定是昨晚的事情呗,这是要兴师问罪?”
“唉,不管如何,还是想进去再说吧,既然是送上了拜帖,那必然是不会逼迫太甚。”
“希望如此吧。”
四大世家俨然站在了弱势者的角度看待问题。
也由不得不如此,实在是心虚得紧。
四人下了马车步行来到门口,见一直老和尚正在迎候,此人他们认得,正是普贤老和尚。
“见过四位家主。”
四人不敢托大,见普贤施礼,也是赶紧回礼。
“大师客气了。”
普贤笑道:“夫人说了,若是四位家主前来,便请直接去往客厅,四位家主,请。”
“烦请引路。”
四人面色各异,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普贤身后。
夫人?是谢伊人吗?
她是李修涯的正房正妻,侯爷夫人呢,难道昨晚是她?
听说不过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呢,怎的如此心狠手辣?
四人惊惧,搞不明白目的为何。
只是参合庄既然发出了拜帖,他们也是不得不来拜见。
客厅内,几女都在,连带着姬妙雪跟小潋潋一起。
大清早的,小家伙还没睡醒一样,在姬妙雪怀中耷拉这眼皮。
谢伊人问秦婉儿道:“婉儿姐姐,这么早让我们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昨晚的事情并非耽搁太久,谢伊人她们甚至都没被吵醒,秦婉儿也不准备这么告诉几人,害怕吓着。
秦婉儿闻言笑道:“相公不在,妹妹可是一家之主呢,今日有贵客上门,若是妹妹不打头,怕是让人觉得我们侯府失了礼数。”
“贵客?”谢伊人一愣,“姐姐说的是谁?”
秦婉儿笑道:“等贵客来了,妹妹自然知道。”
萧幼凝道:“既是贵客,何不门口迎候?在客厅等候,岂非是失了礼数?”
清夫人应道:“此乃新亭侯府,自然要端持身份,来者虽是贵客,倒也不必放低姿态。”
谢伊人三女倒是不解了,这算是怎么个意思啊?
见三女疑惑,秦婉儿与清夫人笑了笑,却也没有解释太多,实在是场面血腥,害怕吓着三人。
不多时,普贤领着蒋龟年四人来到。
谢伊人见是四大世家的家主,当下一惊,就要起身行礼。
秦婉儿见状连忙道:“妹妹不可,且坐着。”
“可是...”谢伊人有些迟疑。
秦婉儿对着她微微一笑,道:“妹妹放心,我自有计较。”
谢伊人闻言微微点头,“那伊人就听姐姐的。”
几女向来和睦,虽然谢伊人搞不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但是对于秦婉儿也是绝对的信任,既然她这么做,那自然是有这么做的缘由。
蒋龟年四人进得客厅,见几女分列两侧,也不应答,纹丝不动。
眉头一皱,四人心中正有些许的怒气。
就算理亏,你们几个女流之辈也太过无礼了吧?
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将此怒按下。
毕竟今日肯定是来者不善的,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得。
几女不开口说话,蒋龟年四人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婉儿见状微微笑道:“怎么,四大世家出身名门,便是连礼数都忘记了吗?”
四人看向秦婉儿,面目阴沉无比,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场众女,那可都是有身份之人。
除了是李修涯的夫人,他们可都是李烜御赐的诰命,按礼,四人应该给她们行礼才是。
“这是要来个下马威啊?”
四人心中了然,却也找不到话来辩驳。
“见过几位夫人。”
四人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怎么,这就是你们的礼数?”秦婉儿冷声道:“尔等虽有年迈长者,倒也不必行什么大礼了,不过你们的腰是不是太硬了点?”
四人闻言脸色一僵,却还是不敢发作,只是将身子躬下,“见过几位夫人。”
“呵呵...”秦婉儿冷笑一声,淡淡道:“免礼吧。”
四人松了一口气,料想不过就是低个头罢了,也算不得多过分。
却又听得秦婉儿道:“你们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
四人对视一眼,搞不明白秦婉儿话中之意。
秦婉儿道:“你们的眼中,只有夫人吗?”
除了夫人,还有人吗?
四人疑惑片刻,却又马上反应过来。
对了,那个妙龄女子怀中的幼女,不正是李修涯的女儿,陛下亲赐的高阳郡主吗?
只是这一岁多的小孩子,还需得行礼?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个场面,就算是给他李修涯一个面子。
“参见高阳郡主。”
四人再次微微躬身。
说实话,对着一个小孩行礼,以四人的身份来说,算是屈辱了些。
便是遇上真正的皇亲国戚,那也断然没有这般的客气。
秦婉儿却还得势不饶,冷哼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此乃陛下亲赐的高阳郡主,还敢失礼?”
四人脸色难看无比,就这样还不满意?难道还真要我们几人行大礼参拜?
“夫人可别太过分了。”
程仲业微微皱眉,低声说道。
“过分?”秦婉儿脸色一冷,“放肆,来人,掌嘴!”
“你...”
程仲业“你”字还未说完,忽然见得眼前人影闪过,啪的一声,脸上便是火辣辣的疼。
这是真敢下手啊?
程仲业都被这一下给抽懵了。
好多年了,除了自己死了几十年的父亲,谁敢对他动手?
就是当今的陛下,他也不会啊。
“放肆...”
秦婉儿淡淡道:“再说一句,我便撕了你的嘴。”
“你敢!”
“来人。”秦婉儿大声叫了一声,普贤应道:“在。”
“刚刚我说的话没听到吗?将程仲业拖下去...”
“是。”普贤正要动手,张孟德大叫道:“夫人且慢。”
“哦?”秦婉儿挑眉一笑,“张家主有何话说?”
张孟德道:“我等失礼了,还请夫人见谅,程兄确是有些莽撞,冲撞了郡主殿下,还请夫人原谅。”
“这样啊,倒也无妨,我倒是无所谓。”
“多谢夫人。”张孟德深深一揖,执礼甚恭。
程仲业虽然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是不服气。
张孟德赶紧拉了拉程仲业,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程仲业最后也只得妥协,恨恨的低下头颅。
而一旁的蒋龟年叶承风两人也直接被秦婉儿这一操作被惊呆了。
这可是程家的家主啊,大燕最强盛的几个家族之一,耳光可是这般好抽的?
这不是打在程仲业的脸上,而是直接打在七大世家的脸上啊。
说出去,七大世家焉有面子在?
秦婉儿笑道:“我知道,你们因为献宝有功,陛下已经有恩赏的意思了,对吗?”
其余三人都阴着脸不说话,张孟德无奈上前一步,应道:“夫人明鉴,确实如此。”
七大世家这几个月除了给李修涯找麻烦之外,对于寻找天材地宝的事情也是非常的上心。
倒还真是让几家人找到了不少稀世药材,较之千年人参也不遑多让。
是以李烜与李修涯皆是大喜,之前承诺给他们的爵位赏赐也是一件也不少,七大世家各自得了不少赏赐。
只是正式的恩旨,李烜却还没有昭告天下,只是告诉了他们会有恩赏。
双方都明白,现在正是李修涯与他们争斗的关键时刻,若是李烜下旨恩赏于他们,那无疑是对李修涯的一个沉重打击。
甚至可以算是李烜表态对七大世家的支持了,所以此事李烜也是摆明了要拖着。
对此七大世家也无奈,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初让几家人找东西的时候都未曾明旨,现在也肯定是不可能了。
“不过,陛下毕竟还没有下旨,你们左右也不过一个男爵身份,对吗?”
张孟德应道:“是,陛下未曾明旨,我等也确实是男爵身份,不敢对几位夫人无礼,更不敢对高阳郡主无礼。”
秦婉儿眼神一厉,突然冷喝道:“那还不跪下?”
“跪、跪下?”四人闻言一呆,以为是听错了。
叶承风当即爆发,“妇人何敢辱我至此?”
“夫人,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婉儿起身,居高临下,眼神睥睨的看着四人。
“你们觉得我是在羞辱你们吗?”
第573章 归顺?合作
这是羞辱吗?
毫无疑问,这当然是。
就四人的身份,便是上了金銮殿,见了李烜都不必行什么跪拜大礼。
而且就大燕来说,除非戴罪之身,否则是不必行此大礼的。
何况四人也算是有爵位在身,就算你是高阳郡主,于情于礼,也当不得大礼参拜啊。
现在秦婉儿居然让四人跪下,这不是羞辱,那什么算是羞辱?
“夫人如此轻贱我等,这难道不是羞辱吗?”张孟德也生气道:“便是陛下当面,我等也不必行跪拜之礼,区区一个高阳郡主,她受得起吗?”
“你们跪得起,她便受得起。”秦婉儿轻声一笑,“而且张家主说得不错,这就是羞辱,你们又能如何?”
“你...”
叶承风哼道:“虽然不知道夫人找我们何事,不过如此话不投机,那便也不必谈了,李修涯就等着四大世家跟他鱼死网破吧,告辞!”
说着,四人就要走。
实在是欺人太甚,就四人的身份,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欺负过?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屈辱?
如此过分,四人自然忍不了。
原本以为李修涯已经是个疯子了,没想到他的老婆还要疯,李修涯杀人,她还要诛心?
“走?”秦婉儿冷笑道:“四位家主胆敢踏出参合庄一步,我保证,不仅你们的人头落地,将叶张程四家也就此灰飞烟灭。”
“夫人这是在威胁我们?真当我们是吓大的?”
秦婉儿淡淡道:“四位家主尽管一试,看看我有没有危言耸听,或者四位也可以出得参合庄,验证一下我所言之真伪。”
四人神情转换,面如寒霜,却是谁也没有再动。
都说李修涯强势,这秦婉儿怎么比李修涯还要过分?
四人虽然觉得屈辱,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姐姐...”小家伙迷迷糊糊的在姬妙雪怀中蹭了蹭,整个人都有些不安生起来。
“噗噗...”
小家伙嘟着嘴,口水溅了一地。
秦婉儿见状伸手接过小家伙,随后吩咐阿娇道:“去拿点吃的来。”
“是。”
谢伊人等人早已经被秦婉儿的操作给惊呆了,见秦婉儿还有心情逗弄小潋潋,也是忍不住上前低声问道:“婉儿姐姐,这...”
秦婉儿给了谢伊人一个安定放心的眼神,“妹妹放心,我自有分寸。”
谢伊人也只得无奈点头,秦婉儿不是莽撞之人,既然如此强势,那肯定是有相当的理由与底气。
“几位家主慢慢考虑,不过也最好不要太久,我的耐心可不是很好。”
四人脸色已然难看至极,秦婉儿这是摆明了要折了他们的脸面,甚至还要狠狠的踩上几脚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敢赌吗?
不敢!
昨晚院子里的人头还不够恐怖吗?
如今的情况看来,昨晚的的景象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端庄成熟到极点的美丽妇人的手笔了。
只是在四人眼中看来,这美艳至极的外表丝毫不值得欣赏,反而是对这皮囊之下的蛇蝎心肠惊惧不已。
一千多人啊,她都不害怕吗?就这样杀了,她都不恐惧吗?
李修涯灭掉刘家,也不过砍了两三百人的头,如今一个妇人便直接下令杀了千人,四人更是胆寒无比。
青黄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万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四人如今算是领教了,故而僵持在地,不敢动作。
这女人发起疯来,或许比男子更加无脑可怕,李修涯尚会算清得失,理智尚存,但是眼前这人,他们有些捉摸不定了。
刚刚那个耳光算是直接击溃了他们的心里防线,就连程仲业的脸都直接打了,那若是将他们直接杀了,说不得也算不得多么难的事情。
至于后果?
不管后果如何,四大世家都是吃亏的,若是就此被灭,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左右不过一张脸罢了,丢了也就丢了。
总比丢了性命,丢了家族数百年的基业来得好吧?
想到这里,四人艰难转头,随后颤颤巍巍伏下身子,特别是蒋龟年与也叶承风两个垂垂老者更是不堪。
“参见高阳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四人屈辱的跪倒在地,伏身不敢抬头。
“噗噗...”小家伙又在喷口水了。
秦婉儿笑了笑,随后将小家伙放下,姬妙雪伸手拉住她的手。
“将潋潋带下去吧。”
姬妙雪微微点头,清夫人则是低声在谢伊人三人耳边说道:“我们也离开吧,这里让婉儿处理就好了。”
谢伊人点了点头,对秦婉儿道:“姐姐,注意分寸。”
谢伊人并非什么也不懂,只是她现在还不明白秦婉儿为何会有这般非常举动罢了。
“妹妹放心,我会好好款待几位家主的。”
众人退去,只留下秦婉儿在,秦婉儿上前两步走到主位坐下,旁边普贤低头立侍。
瞥了一眼四人,秦婉儿淡淡道:“起来吧。”
四人闻言微微抬起眼睛,只见秦婉儿正斜着眼看着他们。
“多谢夫人。”
“坐吧。”
四人起身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也是不敢有什么动作。
“我说了,让你们坐下!”
四人一惊,当即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秦婉儿轻笑一声,“这样才对,听话一点,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四位家主说呢?”
四人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反而不知道怎么应答秦婉儿了。
“夫人、夫人说得是。”张孟德只得闷闷点头,算是回应了秦婉儿。
秦婉儿也不在意,只悠悠道:“昨晚的事情,四位家主做得可不算地道啊。”
四人闻言一惊,心也是瞬间提上到了嗓子眼。
秦婉儿这是要借机发难吗?
秦婉儿一见四人表情,便也明白四人想法,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我若是真要借题发挥,昨晚那些人头当中,应该也会有你们。”
四人闻言眼神恐惧,便也更不敢说话了。
“将人头送还给你们,想必你们也能猜到我的意思,此事我不想闹得太大。”
“谢...谢夫人。”
“客气。”秦婉儿笑了笑,又问道:“那么,四位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昨晚究竟想干什么?将我们绑了去,究竟目的为何?”
虽然秦婉儿猜得大概,却也还是问上一问的好。
张孟德颤声道:“夫人当知道,新亭侯马上又要回来姑苏了,到时候恐怕我们几家都不会好过,所以我们想...”
“想用我们来威胁我家相公?”
“是,是...”
秦婉儿冷笑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真是愚蠢至极!”
四人没有回应,秦婉儿又道:“本来相公的目的不过就是让你们妥协败退,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让我家相公知道了,恐怕就是你们有心向相公他低头,恐怕相公他都不会答应。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相公心中的分量!”
叶承风道:“四大世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若是新亭侯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也最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以新亭侯的智计,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不然你以为你们为何还能存活在世?”秦婉儿哼道:“今日找你们来,除了要羞辱你们,还想救你们。”
“救?”蒋龟年嗤笑道:“夫人所谓的救我们,就是将我们几家的连忙狠狠的踩在脚下吗?”
秦婉儿笑道:“几位都是聪明人,若非是知道了我的意图,不然也不会留下,不是吗?”
四人心中默默点头。
如果秦婉儿真的要动手,那也不必搞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了,直接等李修涯回来,将这个消息给李修涯一说,李修涯要如何决断,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既然秦婉儿对几人百般羞辱,那几人就还有存世的价值。
秦婉儿淡淡道:“这个消息,我家相公暂时不会知道。”
“那,夫人想让我们做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秦婉儿既然给了活路,那也肯定会有相应的条件。
“第一,义务教育的事情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来教了吧?”
“这是当然,待新亭侯一回姑苏,我们自然会去请罪。”
原本几人就是这么打算的,既然已经无力回天了,那便只得妥协,还能少些损失。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
“这是当然。”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四人也是有这个心里准备。
秦婉儿又道:“第二,你们还要全力支持,懂吗?”
既然不再掣肘,那就是再帮上一把也无所谓,四人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夫人放心,此事我们也答应了。”
秦婉儿冷笑道:“这都是最基本的,这还远远不够。”
“不知道夫人到底想要什么?”叶承风直接问道。
秦婉儿闻言展颜一笑,随后道:“我之所以跟你们谈这些,只是因为你们是大燕根基之一,动了你们对我家相公甚是不好,但是你们千万不要把这个当做筹码。
至于我真正想要的,也很简单,支持我家相公也就行了。”
“刚刚夫人说的我们也答应了,义务教育的事情我们也答应了下了,夫人放心,我们会全力支持新亭侯的。”
“我说的不只是义务教育。”秦婉儿摇了摇头,“相公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少不得要用到你们的地方,萧家李家林家就不说了,你们四家最是麻烦,不能每一次相公想做事情,你们都来掣肘,这样不好,所以...”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几家归顺新亭侯?”
秦婉儿淡淡一笑,“别说归顺这么难听,不如我们换一个词,合作怎么样?”
第574章 鞘死则燕藏锋
合作?
“但是我们看不到夫人合作的诚意。”
刚刚秦婉儿都那样对几人了,这还能算是合作吗?
秦婉儿不屑笑道:“说是合作,算是给你们面子,难道你们还真以为你们配?”
“你...”四人闻言一滞。
秦婉儿语气微冷,沉声道:“你们要搞清楚,这是我给你们的活路,而非是平等的交易,所以我怎么说,你们就最好怎么做,听明白了吗?”
怎么说就怎么做?
好熟悉的话啊!
好似当初李修涯也是这样说过的。
四人脸色僵在一起,眼神之中多有不甘。
但是不甘又能如何?
如今势比人强,自己还有把柄在手,若是不答应,那就真是绝路了。
秦婉儿哼道:“若不是不想相公再惹麻烦,你们以为我会轻易的放过你们?你们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让你们支持我家相公,也是为你们积功德,四位家主都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有人,不识好歹吧?”
秦婉儿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四人,等待着四人的答复。
若是此事李修涯不知道,那想必李修涯自会按照原定的计划,以李烜的圣旨行事,到时候服个软,李修涯想必也不会赶尽杀绝。
说不得李修涯也会给几人足够的体面,甚至全身而退。
如今此事已经集结了天下人的目光,四大世家显然是处于弱势的,就算李修涯真的在奏折当中捏造了一些罪行,但要将之变成真的也是简单容易,四大世家并没有丝毫的优势。
若是这个时候李修涯知道了刺杀的事情,那必定是雪上加霜的结果,恐怕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到时候就算是李烜出面都未必能保得住几家人。
所以这样算起来,秦婉儿的要求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义务教育的事情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也就不必多说了,之后的事情四大世家自然要配合好。
不过此事毕竟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来配合,由七大世家出面,一切都会很顺利。
以李修涯如今的地位,或许以后还会出 台更多类似的国策,到时候也是绕不开七大世家的,若是能配合,李修涯肯定也能轻松很多。
秦婉儿所要求的,不过就是让七大世家不再跟李修涯作对这么简单而已。
当然,七大世家跟李修涯低头,几乎就代表了整个士族都向李修涯低头。
这个意义可就非凡了。
李修涯现在虽有权势,但是名声受损得着实厉害,也是被人口诛笔伐得厉害,秦婉儿真正要的就是如此。
她想挽回李修涯的声誉,而此事非七大世家联手不可。
毕竟现在大燕的喉舌,还在七大世家手中捏着呢。
李修涯不在乎,但是秦婉儿在乎,将来潋潋也会在乎。
四人也不傻,李修涯需要士族的支持,但是依李修涯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借此与四大世家谈合作的。
所以秦婉儿说的给四大世家机会倒也没有说错。
四人想通其中关键,是以有些犹豫不决。
现在的情况是,四大世家的喉咙被捏在手中,稍微用力,四大世家就没了。
李修涯可以不计后果,但是如蒋叶张程这般千年的望族却不能不计较得失。
虽然艰难,但是四大世家也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夫人的要求,我们答应了,从今日起,我们四家也唯侯爷马首是瞻。”
秦婉儿闻言满意的笑了笑,“这话,我记着了,最好你们也记着,我是卫国人,更喜欢直接一点,若是将来你们胆敢背叛,昨晚的一千颗人头当中,我保证,你们四家的也不会少,要玩这种手段,你们可远远不是对手。”
不错,要玩这种手段,四大世家怎么可能是坐拥圣天宗的秦婉儿的对手?
四人闻言一肃,“是,夫人。”
秦婉儿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随后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当不用我教你们吧?”
“不敢劳烦夫人。”
“那就去办吧,在我家相公回到姑苏之前,我要看到成果。”
“是。”
四人屈辱无比,却也只得躬身退下。
普贤送走四人,莫道宗从暗处现身。
“夫人,你这样强势,不怕引得他们反抗吗?”
秦婉儿笑道:“他们现在只是面服心不服,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不给相公找麻烦,大抵也就够了,只要相公的名誉恢复,连带着老君的名声也是, 那将来便更不会有人敢动相公了。”
李修涯费尽心力塑造的金身虽然早就被破,但至少根基还在,若是士族协力支持,倒也不是不可能重塑。
大燕朝堂之事秦婉儿虽然过问甚少,但是也明白现在的李修涯的处境。
一旦李烜归天,李修涯要如何保身也是一件难事。
秦婉儿这也是为此些心力罢了,希望会有用吧。
这边李修涯距离姑苏还需得几日,但是突然之间,姑苏的风向开始变化了。
原本是两股势力相互交杂,众说纷纭,局势复杂无比。
但是这个时候四大世家出面向天下告罪,坦诚了罪行,甚至公开请求李修涯恕罪。
这简直令人大跌眼镜,错愕不已。
萧衡李伯阳还有林栋也是被蒋龟年四人的突然操作给惊呆了,更是多方打听其中的缘由。
但是四大世家对此这是默契缄默,丝毫不给其他人打探的机会。
还有就是为四大世家摇旗呐喊的小家族人都懵了,被自己主子直接背刺一刀,根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是说话都很是没有底气。
而很快,四大世家就召集了麾下个势力的世家一切,具体商量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总算是统一了口径,算是全面给李修涯认个错吧。
更是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说法,开始扭曲李修涯所做的混账事,极尽溢美之词。
从最开始李修涯违逆圣旨刀携阁老,到最近灭掉的两个家族,竟是都找了话来找补。
还有老君以及兜率宫的名声也是,各种的澄清与道歉甚嚣尘上,姑苏顿时大乱。
而这其中,最难受的不是四大世家,也不是萧衡这三家,反而是本就投靠了李修涯的这些世家。
以赵家为首的大小二十余个世家这个时候也差不多都来到了姑苏城,都等着看李修涯怎么整治四大世家呢。
结果四大世家这一下也是直接给众人都整不会了。
明明他们都还没有开始吹嘘李修涯呢,怎么现在反而是对手将李修涯给吹到了天上?
妈的,拍马屁也有人要抢?这世道可真没法活了。
加上李修涯在姑苏士林之间的声望本就不错,七大世家为首的士族再这么一推波助澜。
刀携上官乃是迫不得已,夷灭三族则成了刚正不阿。
李修涯,这又是奔着圣人去的啊?
在半路的时候,这个风声便传到了李修涯的耳朵里,李修涯听完也是有点懵的。
“真是人在马车坐,馅饼天上来,四大世家这是转性了?”李修涯犹自不能相信。
讲真,李修涯是想过七大世家会就此妥协的,但是这么干脆他是没想到的。
而且现在是怎样?七大世家组团了吹嘘?
谢玉楼笑道:“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这当然是我要的,只是,总觉得来得有些容易啊。”
“矫情了不是?”
“并非我矫情,而是这不科学...不合理啊。”李修涯不解,皱眉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七大世家不可能这么...讨好与我。”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肯定也是一件好事。”
“未知的事情,好与坏还不能判断。”
谢玉楼道笑道:“但是结果是好的,等你到了燕都,那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此事今后你便再也不必担心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叹气道:“义务教育意义深远,若是七大世家肯助力,那大燕百年之后,文风之昌盛必然席卷天下,想必届时陛下在天之灵也能安慰无比吧?”
“那你呢?”
李修涯闻言淡淡一笑:“我,不过就是一把刀,总会有生锈的一天,陛下就是我的鞘,鞘死则燕藏锋!”
“鞘死则燕藏锋?”
“不错,说到底,大燕的事情,与我又有多少关系呢?”
谢玉楼闻言愕然,他有点不明白李修涯在说什么了,怎么就没关系了?
既然是没关系,那李修涯做的这些是为了啥?
李修涯见谢玉楼露出疑惑的神情,也只是笑笑不解释,“此事处处疑点,老盛,派人先行一步,回参合庄报个平安,也顺便打听打听事情的始末。”
马车之外,盛惊风应道:“是,侯爷。”
正说话间,一人策马而来,是一个锦衣卫。
“见过统领。”
“何事?”
“陛下圣旨。”
“圣旨?”李修涯从马车当中探出头。
“参见侯爷。”
“快别多礼。”李修涯摆了摆手,“刚刚你说圣旨,什么圣旨?”
锦衣卫从包裹中取出一道明黄的圣旨,双手捧着递给李修涯。
“陛下口谕,请侯爷在大事之后用以抚慰天下世家。”
李修涯摊开圣旨一看,随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第575章 天云国书
圣旨很长,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都是世家的名字。
其中重要的关键词,不过封赏二字。
没错,这里李烜兑现承诺的圣旨,即恩赏七大世家的圣旨。
不过不只是七大世家,还有赵家等攀附李修涯的家族,大大小小竟然有百多名字在列。
李修涯完全理解李烜的心思,不过就是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伤到了大燕本身。
但是此事结果究竟如何,李修涯现在也说不好,若是七大世家非要死磕,那李修涯也必须用点极端的手段才是。
突然,李修涯联想到如今姑苏的情形,七大世家突然转变口风,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还是说陛下又给这些人许诺了什么?
这倒真是李修涯想太多了。
锦衣卫又说道:“陛下还说了...”
“陛下还说什么了?”李修涯问道。
“陛下说,若是结果不如侯爷预期,那这道圣旨,陛下还可以重新拟定。”
李修涯闻言心中微微一喜,露出满意的神色。
陛下就是陛下,当真是懂李修涯的心思。
既然李烜这么给李修涯自主权,那李修涯也不想太让李烜失望。
若是七大世家配合,李修涯也绝对秋毫无犯,大家平和的将此事处理了也就行了。
“传我命令,即刻出发,加紧赶路。”
“是。”
燕都,同心殿。
“魏权,你说李卿收到朕的旨意会不会生气?”
魏权笑道:“侯爷怎么会生陛下的气呢?”
李烜摇头笑道:“这混小子做事从来不顾后果,这次朕若是不拦着点,他怕是真要灭了一两家,那对大燕来说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魏权疑惑道:“那陛下不是还给了侯爷自主权吗?”
李烜笑道:“你还不知道他吗?朕越是这么说,李卿便越是会为朕考虑,便是会尽力达成朕之所愿。”
“这是侯爷的一片孝心啊。”
“呵呵...”李烜微微一笑,“现在朕就希望七大世家足够聪明,朕也给了台阶了,若是还要挣扎,那朕也不管了。”
李烜之所以让天下世家都汇集姑苏听候李修涯的裁断,就是要给四家压力,让他们知难而退,最后顺从李修涯。
若是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那李修涯真做出什么来,李烜也只得坦然接受。
非要找死,李烜也不拦着。
只是这样,对大燕不好,对李修涯也不好。
“侯爷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嗯。”
正此时,一内侍来报。
“陛下,太子殿下与鸿胪寺卿江环江大人在殿外求见。”
李烜闻言一愣,“太子跟江环?他们来干什么?”
“宣。”
“是。”
片刻之后,两人进得殿来。
“儿臣参见父皇。”
“臣鸿胪寺卿江环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李烜微微一笑,“朕安,都平身吧。”
“谢父皇。”
“谢陛下。”
李烜问道:“不知太子跟江爱卿求见,究竟所谓何事?”
李兆对着江环微微点头,江环微微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鸿胪寺刚刚收到风云帝国的国书一封,请陛下御览。”
“你说什么?”李烜大惊,“风云帝国?”
李兆见李烜只是惊讶却没有疑惑,心中微微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
风云帝国之事,李修涯早就跟李烜打过招呼了,这也是李修涯计划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快,呈上来!”
李烜有些急切,魏权赶忙将国书递交到李烜手中。
江环道:“国书是由天云帝国发出的,但是署名落款却是风云帝国,年末之时,天风与天云两大帝国即将合并,邀请东元各国派使臣前去观礼。”
李烜皱着眉头将国书看完了,眉头微微皱起。
“江爱卿,你先退下吧,此事朕自会思忖。”
“是,臣告退。”
江环退场,李兆上前问道:“父皇,天风天云两国合并一事尤为重大,于我大燕来说,这可绝不是一件好事啊。”
两国都与燕国比邻,如今合并,那就是强强联合,对于燕国来说是一个威胁。
李烜没在意李兆说了什么,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此事的确重大,既是如此,那出使观礼的人选一定要慎重才行,太子也先退下吧,朕要思索一下此事。”
李兆一愣,他还想跟李烜举荐几人呢,谁知李烜直接下来逐客令。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见证一下风云帝国的诞生罢了,也算不得什么肥差,既是无利可图,李兆也就兴趣恹恹了。
太子离开后,魏权道:“国书是由天云帝国发出的,想必事出突然,就连锦衣卫也没能提前传来消息。”
李烜道:“天云帝国距离燕国本就最近,我们收到这封国书应该也是最早的,想必接下来东元各国也会陆续收到国书。”
“那陛下想让谁代表大燕出使?”
李烜笑道:“除了李卿,朕还能做第二人想吗?”
魏权一愣,随后微微点头。
“跟李卿预料的时间差不多,风云帝国果然合并了,如今距年底也就四五个月的时间,立刻传信,让李卿立刻回燕都一趟,然后就要准备出使了。”
魏权应道:“是,老奴马上就去办。”
“风云帝国啊,不知道 会不会如同李卿想的那般简单?”
就在李烜召李修涯回燕都的同时,天云帝国的国书也已经往东元各国而去,东元格局即将发生变化。
而在姑苏,刚刚到达姑苏的李修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相公...”
城外,谢伊人几人欢欣的迎接李修涯的回归,几人垫着脚尖望着李修涯的马车越来越近。
李修涯下了马车,便向着几人飞奔而去。
锦衣卫上前将李修涯一家围着当中,不许外人观看。
又是就别重逢,自然是有千般话语要说,李修涯揽着几女,轻笑道:“不是说了不要来接我吗?我又不是不知道路,自然会回庄子的。”
谢伊人笑道:“就是想相公了,想快点看到相公。”
李修涯呵呵笑道:“相公也想你们了...”
李修涯正要说几句情话呢,却听得一声冷哼,循声望去,原来是姬妙雪抱着熟睡的小潋潋正在站在一旁。
“原来是干女儿啊,你还没走啊?”
姬妙雪闻言大怒,娇俏的脸上瞬间变色。
“你找死?”
李修涯却是浑然不惧,反而将秦婉儿拉在身前当着,口中叫嚣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婉儿,快管管她!”
秦婉儿无奈轻笑道:“好了相公,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李修涯当即告状道:“婉儿你是不知道,我去白羊关之前遇到她了,她还将我揍了一顿,可疼可疼了。”
说着,李修涯竟然还委屈巴巴的。
一旁的谢玉楼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们可别听他胡说,他挨揍纯属自找的,连带着我都被打了一顿,不提也罢。”
几女大概也能想象但是的场景,不由得捂嘴轻笑。
“谢先生好。”
几女对着谢玉楼轻施一礼,对于这位贴身保镖,几女也是相当的尊重。
谢玉楼笑着微微拱手,“夫人客气。”
李修涯不悦道:“楼哥,你怎么能拆我的台呢?如今有婉儿撑腰,你尽管上揍回去就是。”
谢玉楼笑道:“别来,我可真是惹不起,你要找死,下次可别再带上我了,上次的伤,到现在都还觉着疼呢。”
“你不讲义气?”
“讲义气你害我?”
姬妙雪缓步靠近,提溜着潋潋,一手并指运气指尖。
“今日是你找死,可不要怨我。”
“婉儿你看她,好凶啊。”
秦婉儿见状无奈道:“相公,算了吧,还是给雪儿道个歉?”
“要我道歉?”李修涯瞪大了眼睛,“婉儿你不爱我了?”
秦婉儿笑着迈开了脚步,“不道歉也行,那我不管了。”
李修涯惊叫道:“别啊。”
“那你听不听话?”
“听。”
李修涯耸搭着脑袋,伸手道:“先将潋潋给我吧。”
姬妙雪不疑有他,小心的将小家伙交给李修涯。
入手比上次更沉了一些,李修涯笑道:“噢哟,小家伙长得可真快,又沉了不少。”
姬妙雪冷冷道:“道歉,不然我撕了你。”
李修涯也随即冷笑道:“要我道歉,你可别逗了,做梦去吧!”
“你...”
这时,小潋潋迷糊的醒了过来,见抱着自己的人是李修涯,也是欢喜叫道:“滴滴...”
“是爹爹。”
“爹...爹爹...”
“哎!”李修涯应了一声,心儿都化了。
“妙雪姐姐欺负爹爹,潋潋该怎么办?”
“噗噗...”
小家伙自然不知道李修涯再说什么,只是吐了吐口水。
李修涯见状大笑不止,随即将小家伙调转了个方向,让她对着姬妙雪。
“噗噗...”
“略略略...”
一大一小两父女,竟是对着姬妙雪一齐做起了鬼脸。
姬妙雪见小家伙瞬间叛变,也是气得不行,再见李修涯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更是生气。
但见小家伙在手,姬妙雪也是不能真的动手,只等在一旁生闷气。
谢伊人轻笑两声,上前拉着姬妙雪道:“别生气了,相公跟你开玩笑呢。”
姬妙雪恨恨道:“要不然他早就死了。”
“是是是...”谢伊人道:“那伊人替相公道歉,对不起,好不好?”
姬妙雪与谢伊人年纪相仿,除了秦婉儿,也就是她们两人最有共同语言,算是成了闺蜜,如今谢伊人求情,姬妙雪气也消了大半。
清夫人三人也上前道:“相公,除了我们,外面还有人呢。”
李修涯望了一眼被锦衣卫挡在外围的七大世家的人,也是微微点头。
第576章 恩赏
抱着小潋潋,李修涯上前几步来到众人面前。
这次的阵仗比上次还要大一些,毕竟上次只是各大世家在姑苏的商会代表,而这次,却是确确实实能做主的人都来了。
七大世家为首,数百人一齐见礼。
“参见侯爷,参见高阳郡主!”
小家伙被众人这齐声一叫吓了一跳,当即往李修涯怀里缩了缩。
“爹爹,怕...”
李修涯神色一冷,看了一眼众人,随后温柔的对小家伙道:“别怕,看爹爹打他们,打他们就不怕了。”
众人听得李修涯要打人,还以为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当即吓得冷汗直流。
李修涯上前佯装挥拳打了几下,小家伙见状瞬间欢喜道:“打,打...”
说着便挥舞起了小拳头,跟空气较量。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蔑视众人道:“都免礼吧。”
“谢...”
众人又要齐声说话,却见李修涯眼神一厉,便瞬间不敢高声言语了。
“你们都知道本侯这次回来姑苏目的,不过在路上,本侯倒也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希望这些不是本侯的一厢情愿。”
蒋龟年上前道:“侯爷放心,我们都想通了,义务教育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对大燕是有大大的好处的,此事我们自然会全力支持的。”
李修涯虽然奇怪他们的转变,不过若是他们真能配合,那倒是皆大欢喜,至于深层次的原因,李修涯还要了解之后再说。
“那就是最好不过了,既是如此,那你们倒也不必担心这次的判决,本侯自然会酌情处置的。”
“是,多谢侯爷大恩。”
“都散了吧,待本侯休息之后,会再召集你们的。”
“是。”
就在李修涯上前跟众人叙话的时候,秦婉儿也找到盛惊风。
“盛统领。”
盛惊风微微躬身,“夫人。”
秦婉儿笑道:“盛统领派回的人我见过了,相公要调查的事情倒也是清楚明白,只是我希望盛统领暂时不要将这个消息告知相公。。”
盛惊风微微一愣,他不知道秦婉儿说的是什么消息,因为他还没有得到回报。
“夫人说的是什么?”
秦婉儿道:“倒也没什么,我只是希望相公若是问起盛统领,还请盛统领暂时敷衍一二。”
盛惊风微微皱眉,不解道:“卑职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卑职不明白夫人为何要瞒着侯爷?”
秦婉儿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害相公的,只是此事说来有些复杂,最好还是等相公将眼前的事情处理之后再说,不然恐生变数。”
秦婉儿是怕李修涯提前得知了消息会止不住生气,到时候酿成大祸就不好了。
盛惊风正在犹豫间,李修涯却是抱着手舞足蹈的小潋潋回来了。
“走,回参合庄。”
“是。”
路上,李修涯自然与几女同乘,待回到庄子,李修涯便找到盛惊风问道:“让你查的消息都查清楚了吗?”
盛惊风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还没有。”
李修涯也不在意,只道:“没查到那就别查了,今日蒋龟年等人的态度着实让人费解,但是我准备明日就去见他们,现在查不查意义不大了。”
“是。”
一夜欢愉,李修涯神清气爽,却也没有耽搁,直接往姑苏而去。
李修涯还是决定早点将事情解决了,便在回到姑苏的第二日就召集了天下世家代表来姑苏府衙。
满满当当,竟有近千人,李修涯也是才知道大燕居然有这么多世家。
堂下分为两边,一边是蒋叶张程四家的家主,算是被告,而另一边则是原告,也就是赵老夫人为首的几家。
李修涯朗声道:“今日将诸位都召集起来,缘由想必不必本侯告知,如今天下世家齐聚,那此事本侯便也可以开始判决了。”
李修涯刚说完,蒋龟年便上前道:“侯爷,无需侯爷多费唇舌,我等自然知错,还请侯爷恕罪。”
说着,四人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李修涯见状直接就懵了。
“啊这...”
什么情况啊?我这都还没开始抖威风啊,你们现在都这么怂的吗?
李修涯不解问道:“这么说,对于赵家的指控,蒋家主是承认的咯?”
蒋龟年应道:“是,老夫承认,此事都是老夫管教无方,纵容门下冲撞了兜率宫之人,老夫不知道会造成如今的后果,老夫知错,还请侯爷饶命恕罪。”
“张家也是,请侯爷饶命恕罪。”
“程家也是...”
“叶家也是...”
“请侯爷饶命恕罪。”
随着四大世家领头,后面直接跪倒一大片,口中齐呼道。
李修涯扬起的惊堂木则是怎么也拍不下来。
李修涯愣了片刻,回神便道:“既是如此,念在尔等也算声名颇高,本侯也就不追究尔等之罪责了。”
既然这么配合,李修涯倒也不必逼迫太甚。
“多谢侯爷开恩。”
“不过,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侯虽然不追究尔等之罪,尔等也该做出相应的表示才对,兜率宫的之损失,死伤人员等等,尔等应该做出相应的补偿,可明白本侯的意思?”
“是,明白,侯爷放心。”
说到这里,李修涯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了。
原本他都准备大显身手,连凶狠的表情都练好了,但是面对跪得满满当当的人,却是半点没有用武之地。
“除了这些,建造官学之事...”
“侯爷放心,此事我们自然会全力支持。”
“那文房四宝...”
“侯爷放心...”
“招生...”
“侯爷放心...”
......
“额...”李修涯揉了额头,他刚刚想说啥来着?怎么竟是忘了?
算了算了,这样也好,算是遂了陛下的心愿吧,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李修涯对着盛惊风微微点头,盛惊风会意。
“圣旨到!”
众人闻言往门外望去,见君燕飞手捧圣旨来到。
“陛下口谕,请新亭侯代为宣旨。”
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恭敬的接过圣旨。
李修涯摊开圣旨朗声念道:“制约:朕尝闻,谆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可治,今大燕之地繁荣昌盛,赖君臣勠力同心,士族亦有功勋,所谓有功必赏,朕亦不敢寒天下之心。
阳平蒋氏上前听封...”
蒋龟年闻言一喜,颤巍巍上前一步,“蒋氏蒋龟年在,躬听圣意。”
李修涯大声道:“阳平蒋氏累世功勋,晋阳平侯,世袭而替。”
虽然不是世袭罔替,但也是一等侯位了,算起来比李修涯这个新亭侯可尊贵得多了。
蒋龟年大喜过望,他知道,这是他上缴的药材得到的回报,当即恭敬的伏地谢恩,“臣蒋龟年,恭谢陛下隆恩。”
“来人,扶阳平侯起来。”
“多谢侯爷。”
虽然侯位比李修涯还尊贵,但是蒋龟年对李修涯仍然恭敬,若是因此得意忘形,那可就太愚蠢了。
“南丘林氏上前听封...”
林栋应声道:“林氏林栋在,躬听圣意。”
“北元萧氏...”
“吴州程氏...”
“河内张氏...”
“临川叶氏...”
“东阳李氏...”
“李氏伯阳在,躬听圣意。”
“晋东阳李氏伯阳为东阳侯,世袭而替。”
李伯阳闻言激动无比,“臣李伯阳,谢恩。”
南丘侯林栋,北元侯萧衡,吴城侯程仲业,河内侯张孟德,永平侯叶承风。
虽然七大世家都各自有封赏,但是听到李伯阳被封为东阳侯,也是微微有些羡慕嫉妒。
加上李修涯,李家这也算是一门双侯了,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封赏完了七大世家,李修涯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引颈期盼的赵老夫人等人。
“大名城赵氏上前听封...”
赵老夫人闻言惊喜,随后人群当中的小胡子王管家将一个十八九岁的腼腆少年推了出来。
这人李修涯认识,是赵恺的儿子,也就是现在赵家的家主,赵寅。
“赵,赵寅在,躬听圣意。”
李修涯和煦一笑,随后道:“赵寅性行淑均,敦敏守忠,封名城伯,世袭罔替。”
赵老夫人闻言惊喜无比,当即热泪盈眶,拉着赵寅就不断给李修涯磕头。
“谢陛下隆恩,谢侯爷,谢侯爷...”
赵老夫人清楚的知道李烜如此重恩是因为什么。
前面七大世家也只是世袭而替,到了赵寅这里却变成了世袭罔替了,也就是说,只要赵家今后不犯事,名城伯这个封号便会一直存在,赵家也会一直存在。
赵老夫人自然激动欢喜。
蒋龟年等人闻言觉得自己刚上手的侯位一下就不怎样香了。
但是想了想便也能理解。
赵家毕竟是攀附在李修涯门下,算是打上了李修涯的标签,若是这样都得不到厚赏,那才真的有鬼呢。
但是说是这么说,嫉妒也是真的嫉妒。
除了赵家之外,其余各家也得了不同程度的赏赐,不过比起赵家还是差了一截。
“钦此!”
上下封赏了上百家族,李修涯也是说得口干舌燥,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念完了。
“臣等谢陛下圣恩。”
众人齐声谢恩。
李修涯朗声道:“诸位,陛下恩重至此,可谓千年难遇,如此希望诸位恪守己身,莫要让陛下失望啊。”
“是,谨听侯爷教诲。”
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低声对蒋龟年等人道:“本侯答应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接下来你们最好不要给本侯找麻烦了,懂吗?”
“侯爷放心,我们不敢。”
第577章 秋后算账?
都跟秦婉儿达成合作了,蒋龟年等人也算是认命了,至少暂时是不敢再跟李修涯作对的。
如今士族归心,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而李烜的这道恩赏的圣旨,自然也可以被解读为用以抚慰天下世家的,对此倒也可以接受,至少之后关于义务教育的问题不会再有人会有异议了。
今后的细节问题李修涯便不会再参与了,交给其他人也就行了。
不过今日这过程还是让李修涯有些疑惑的,四大世家,这也太配合了吧?
李修涯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回到参合庄,李修涯都还有些迷糊。
“相公何故皱眉?难道是今日事情不顺利?”
李修涯闻言抬头看去,正是风韵绝艳的秦婉儿。
李修涯微微一笑,“不是不顺利,而是太顺利了。”
“既然顺利,那相公为何还眉头紧锁?”
李修涯苦笑道:“就是太顺利了,让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我原本以为此事虽然结果不会改变,但是过程必然艰险许多,没想到...”
“没想到太顺利了,相公反而不安生了?”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轻轻揉了揉额头,秦婉儿见状便上前轻轻给李修涯按摩。
“在我从盛川回来这段时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蒋叶张程这四家不可能转变这么大,看来我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秦婉儿低声一笑,“倒也不必麻烦,若是相公想知道,妾身便告诉相公就是。”
李修涯一愣,转头惊讶的看着秦婉儿,“婉儿你知道?”
秦婉儿微微点头,“此事妾身的确最为清楚。”
“那你快说说。”
秦婉儿道:“妾身告诉相公倒也可以,但是相公答应妾身,不许生气好吗?”
李修涯虽有不解,却也应道:“放心吧,我如何能生你们的气?”
“妾身不是说自己,而是四大世家。”
“哦?”李修涯闻言一滞,“什么意思?”
秦婉儿柔声道:“此事不是妾身故意要瞒着相公的,只是怕相公知道此事会控制不住酿成大祸,所以这才让盛统领也暂时保守秘密,今日相公大事已毕,妾身也可以放心了。”
李修涯急道:“婉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婉儿轻声道:“其实在相公回来姑苏之前,四大世家曾经纠结了千余人前来参合庄,想要将我们抓去,用来威胁相公。”
李修涯闻言先是一呆,随后神情大变,“他们这是找死!”
李修涯微微咬牙,李修涯在这世界算得上是无牵无挂,真正在乎的人不算太多。
成家立业之后,谢伊人几女便成了李修涯的逆鳞,故而李修涯才会将之保护得如此好。
没想到暗中窥视之人没能防范到,倒是四大世家妄想借此控制李修涯。
这如何让李修涯能够接受?
这一瞬间,李修涯便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四大世家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也怪不得今日他们的如此的卑微,甚至迎奉。
原来,原来这是在给自己赎罪啊?
李修涯没有问参合庄的损失,如今众人安好,想必是秋毫无损的。
也对,就凭四大世家纠结那些个废物,能抵得上李修涯在参合庄安排的精锐护卫吗?
想必定然是全军覆没,所以如今才会这般的屈辱。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李修涯愤怒。
至于四大世家的损失,李修涯根本不关心,这些蠢货连底细都不打听清楚就直接上前来找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愚蠢得可怕。
秦婉儿见李修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便贴在李修涯胸口的道:“四大世家毕竟是四大世家,若是伤了一家,对相公以及陛下都不算好事,相公放心,妾身已经将来犯之人全数杀了,四大世家现在也唯相公马首是瞻,相公也可以消消气了,切莫伤身。”
李修涯强压怒气,低声轻笑,“我说呢,怎么一时之间天下士族都在为我歌功颂德,原来是婉儿你的手笔。”
秦婉儿见李修涯语气好了很多,也放心不少,“妾身只是怕相公听到这个消息会冲动,若是破坏了相公的大计那就不好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秦婉儿的良苦用心他自然也明白。
若是让他提前知道此事,李修涯自己都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封赏天下世家。
秦婉儿看得明白,若是李修涯真的能屠灭七大世家的其中之一,李修涯早就做了,根本不必搞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倘若李修涯真的这么做了,那必定是会引起大燕极大的动荡的。
每个世家所掌控的东西都太多了,就是朝廷收归一部分,剩下的东西也足够其他人争抢了,到时候天下大乱,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而作为刽子手的李修涯也肯定会遭受更多的非议,就算李烜能够力排众议暂时保住李修涯,今后也必定不会太安稳。
秦婉儿此举,不仅是救了四大世家,也是救了李修涯。
不过李修涯怒气难消,若是就这样善罢甘休,李修涯也很难顺气。
道理李修涯自然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婉儿想得周到,如今见他们如此恭顺,我便大人大量不计较了,这样婉儿也该放心吧?”
秦婉儿闻言露出喜色,连连点头,“嗯嗯。”
美人恩重,李修涯也不想拂了秦婉儿的好意。
荒唐一夜之后,李修涯起了个大早。
“相公要哪里去?”
李修涯刚要出门,便被秦婉儿教住。
李修涯轻轻一笑,“我去聂老头旧居看一看,顺便过去看看咱们家的地,上次居然没来得及,这次怎么也不该忘记了。”
秦婉儿不疑有他,便道:“那相公不如等一会儿,让妾身们一起?”
李修涯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就去看一眼,也看看咱们家的佃户,很快就回来,你们再睡一会儿,待会相公回来亲自给你们做饭吃。”
“那好吧,相公早去早回。”
“嗯。”
看着李修涯快步出去,秦婉儿微微皱眉,他知道李修涯肯定要对四大世家做些什么,不过见李修涯小心翼翼的模样,应该也不会太过火,如今局势大好,李修涯没有理由自己破坏。
想到这一点,秦婉儿也是放心不少。
这边李修涯出得房门来到前院,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老盛。”
“在。”
盛惊风闪身而出,躬身听命。
“带上人,跟我去一趟姑苏。”
“是。”
昨日刚刚得了恩赏,天下世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就连之前与李修涯发生的小小的不愉快也暂时被抛诸脑后了。
如今他们都应该算是李修涯的拥趸才是,都在各自家中沾沾自信呢。
程仲业也起了个大早,如今已是侯位,程仲业兴奋不已。
“老爷,新亭侯来访。”
程仲业闻言一愣,连忙道:“快,随我迎候。”
现在可千万不能得罪李修涯了,是以程仲业的态度也是好了很多。
“侯爷,不知侯爷这么早来访,所谓何事啊?”
程仲业笑脸相迎,只见李修涯面沉如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便直接越过程仲业往客厅走去。
程仲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正要习惯发怒,便又瞬间想到如今的身份已经变化,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程仲业也跟上李修涯。
一进客厅,便见李修涯直接坐在了诸位,盛惊风立侍在旁。
程仲业也不敢生气,连忙吩咐左右道:“还不快上茶?”
“是。”
程仲业见李修涯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犹豫一下便问道:“侯爷,不知侯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侯爷放心,程家现在就是侯爷的马前卒,但凡侯爷吩咐,程家不敢不从。”
李修涯淡漠的看了程仲业一眼,随后寒声道:“等着,还有人没到。”
“还有人,还有谁?”
程仲业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不解。
但见李修涯没了说话的心思,便也惴惴不安的在一旁不敢应答。
不多时,蒋龟年三人也一齐来到。
程仲业见状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变。
难道,李修涯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见过侯爷。”
四人都大概猜到了李修涯将他们聚齐的目的,心中多有不安。
见人都到齐了,李修涯轻哼一声道:“四位家主,这也是不是咱们第一次打交道吧?本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也知道。”
“是是,侯爷英明神武,常人所不能及。”
李修涯冷笑道:“不不,本侯可不是要听你们拍什么马屁,本侯是个实在的人,不喜欢太多的阴谋诡计,若是可以,本侯更喜欢直来直往,简单,高效,四位觉得呢?”
四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李修涯说他不喜欢阴谋诡计,四人虽然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心中却是嗤之以鼻的。
“不知侯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见四人有些恐惧的模样,便道:“放心,婉儿跟你们许下的承诺,与本侯许下的一样,你们倒也不必这么害怕。”
四人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为了此事来的,那就一切都好说。
第578章 急召
不过见李修涯这阵仗,估计也是生气得紧,想必若是不给个交代,怕也是难消他心头之恨。
念及于此,程仲业与张孟德对视一眼,也是干脆的深深一揖,“侯爷,此事我们已经知错,何况夫人等也并无损伤,还请侯爷大人大量,原谅我等。”
蒋龟年与叶承风年纪实在有些大了,微微颔首倒是可以,可要深揖就是难为两人了。
不过两人也是尽力低头,以示恭敬。
四人心中想的却是,既然秦婉儿已经为此事甚至让他们下跪来羞辱四人,那如今李修涯今日前来,就是再跪一遭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让李修涯顺心消气,面子什么的,对于现在的几人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毕竟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正常得很。
李修涯见状却有些可惜道:“今日本侯带了三百锦衣卫来,可惜了,好像并没有用武之地了。”
四人一惊,纷纷惊骇的抬头看向李修涯。
三百锦衣卫,就姑苏城内的几家府邸,便是随手可灭了,李修涯这是,动了杀心?
四人顿时更加恭敬了,“侯爷,请侯爷恕罪啊,我等知错,知错了...”
李修涯见四人如此低声下气,也是微微摇头道:“本侯还想着你们能够反抗一下,给本侯一个杀你们的由头,不过没想到堂堂的七大世家家主如今却跟丧家之犬并无二致,本侯兴致全无。”
四人闻言心中放心不少,只要不动刀兵,什么丧家之犬,出得门去,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秦婉儿击溃了四人的心理防线,那李修涯今日就是再如何羞辱,四人为求自保,自然都是来者不拒的。
“死罪可免,如今天下靖平,本侯也不想再妄动生杀,何况昨日本侯才宣读了封赏的圣旨,虽然礼部的仪程还未至,但到底都是侯爷了,论位份,比本侯都要高出一些呢...”
四人闻言连忙道:“不敢跟侯爷相提并论,侯爷言重了。”
李修涯冷笑一声,随后道:“放心吧,看你们如此听话,那本侯就不动你们了,但是本侯这心中不畅快,你们也得给本侯一个交代才行。”
“不知侯爷想要什么?但请吩咐,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只要有所要求,那就好办多了。
“第一,你们给陛下寻的药材,本侯很满意,继续搜罗吧。”
李烜传信说太医院对几家献上的药材很是满意,李修涯自然也很满意。
“都是为了陛下身体着想,无需侯爷吩咐,我等自当从命。”
既然收集药材能讨陛下跟李修涯的欢心,四人当然乐于继续去做,再得这样的厚赏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今后总归不会再得罪李修涯了。
就算义务教育推行,左右也还得十多二十年的时间才能见到真正的成效,七大世家的体量仍在,仍然是大燕最强盛的家族,荣光辉煌继续。
“第二,陛下既然重赏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该亲自去燕都谢恩?”
“谢恩是应该的,只是侯爷想让我们怎么谢?”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诚意了。”李修涯并未说出标准,但是谅几人也不敢出手太轻。
四人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这也好办,左右不过出点血,洒洒水,洒洒水。
李修涯见四人越发的配合,心中怒气也是消了大半,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几人将自己放得这般的低,李修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近这段时间,商会的事情可还安好?”
四人连忙应道:“侯爷放心,一切都跟侯爷上次嘱咐的一样,我们四家并无半点愈矩。”
张孟德道:“张寒也是,听侯爷的话,张家并未为难掣肘。”
“程家同样。”
“是吗,那就真的太可惜了,你们做得如此好,本侯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整治你们。”
“额...”
李修涯摆了摆手,轻笑一声,“罢了罢了,左右也没人受伤,此事就暂且揭过吧。”
没人受伤?那一千多人的人头可才刚刚下葬呢,这叫没人受伤?
不过四人可不敢跟李修涯叫唤,只是连忙应声道:“多谢侯爷。”
李修涯笑道:“不过你们也都知道,本侯府上都是些女眷,受不得惊吓,那血腥场景更是看都看不得的,如今也是留下了阴影,这精神损失费,四位是不是也应该表示表示?”
精神...损失费?
四人虽然不解这是何意,但是李修涯的意思他们倒也听明白了,这是要钱啊。
其实这也是李修涯的无奈之举。
四人这般恭敬,半点不反抗,加上秦婉儿费尽筹谋,给李修涯布下的大好局面。
李修涯现在是动也不能动,杀也不能杀,能咋办?
要是就这样打发了,却也太便宜几人了。
最后,李修涯便也只能要点钱,算是让几人出点血吧。
“那,不知道侯爷想要多少?”
“本侯也不多要,一百万吧。”
四家就是四百万,李修涯都想好了,若是将来事情有变,李修涯逃亡卫国,自然也不能靠姬未央白白养活,这四百万正好求个护佑。
只是一百万啊,四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日内送到参合庄,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侯爷放心,明日我们便能送上。”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了,本侯也就不多待了,告辞。”
“侯爷慢走。”
李修涯唉声叹气的走了,四人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此事,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出得程家,李修涯长叹一声,“难受啊...”
盛惊风有些无语,自己侯爷啥都好,就是杀心大了点,如今没动手杀成人,竟是还很遗憾的样子。
“老盛,叫兄弟们都回去吧。”
“是。”
盛惊风一声招呼,埋伏在程家的锦衣卫顿时飞身而出。
李修涯真的没有开玩笑,他今日真的带了三百的锦衣卫。
院子里,四人见头上人影飞过,也是惊魂稍定,心下长舒一口气。
就在李修涯带着盛惊风刚刚离开不久,君燕飞与赤影便急速来到。
“侯爷,燕都急报。”
李修涯一愣,“什么事?”
君燕飞道:“刚刚锦衣卫的兄弟传信到庄子,陛下口谕,让侯爷即刻回燕都。”
“即刻回去?”李修涯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是没有大事,李烜不会如此着急的召李修涯回去的。
“燕都收到了风云帝国的国书,具体事情属下也不清楚。”
“风云帝国?”李修涯闻言神色微变,“看来天风天云两国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走,回参合庄。”
众人快速往庄子赶去,一到家中,李修涯便吩咐道:“老盛,叫兄弟们都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回燕都。”
“是。”
盛惊风等领命而去,李修涯则是独自来到后院。
原本以为此间事了,李修涯还能在姑苏待上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这才回来几天,便又要离开了。
众女正在院中与小潋潋玩耍,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自己走路了,此时正在几女的看护下在柔软的草地上快步跑着。
“爹爹...爹爹...”
小家伙看见李修涯,眼前一亮,向着李修涯奔来,却是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幸好姬妙雪眼疾手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相公。”
几人见李修涯来到,便也围了上来。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走到姬妙雪身前,将小家伙抱起。
“爹爹...噗噗...”
李修涯被溅了一脸的口水,随即哈哈大笑,狠狠的在小家伙脸上香了一个,引得小家伙也咯咯大笑。
秦婉儿见李修涯眉宇之间尚有愁色,便以为李修涯对四大世家用了什么手段,便问道:“相公此行,可还顺利?”
李修涯知道秦婉儿误会了,便笑道:“婉儿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秦婉儿嗯了一声,放心不少。
但见李修涯神情低落,谢伊人也忍不住问道:“相公兴致不高,可是又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李修涯摇了摇头,随后有点了点头,露出苦笑。
“明日,我要启程回燕都了。”
众女闻言大惊,“这么着急吗?”
“陛下急召我回去。”
谢伊人气愤道:“那陛下也太过分了,相公这数月奔波,这才在姑苏三天不到就要回去。也太不体谅相公了。”
李修涯伸手刮了刮谢伊人的鼻子,笑道:“伊人如何能编排陛下的不是呢?”
“伊人只是心疼相公罢了。”
李修涯道:“此事的确紧急,我不得不回去,本来还想趁此机会好好陪陪你们,现在看来,便又得推迟了,对不起。”
几女摇头道:“相公辛苦我们自然知道,只恨自己不能帮到相公,相公没有对不起我们。”
姬妙雪道:“你放心吧,我将莫道宗留下,保管参合庄无忧。”
李修涯微微躬身致谢,“此事真是麻烦宗主了,我的确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她们。”
“这次来,殿下也托我给你说声谢谢,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这些也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李修涯连弩与破城弩的图纸都给了卫国一份,姬未央的谢谢就源自于此。
“也请宗主这次回去代我向殿下致谢,不消几月,我还有一份大礼送上。”
何奎的火器也差不多了,李修涯自然也是要给卫国一份的。
“好,你的话本宗会带到的。”
说着,姬妙雪抱过小潋潋便离开了。
接下来,李修涯应该还有很多话跟几人说。
第579章 亲事
次日大早,李修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参合庄,踏上了归还燕都的路程。
“这次离开,当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了。”
眼看谢伊人几人消失在目之尽头,李修涯也是微微叹气。
谢玉楼道:“你答应玄真君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风云帝国即将合并,我是必须要去走一遭的,趁此机会,我们也该去西荒一游,为玄真君了却心愿,也算是兑现我的承诺吧。”
谢玉楼笑道:“恐怕也不仅是承诺这么简单吧?”
李修涯从怀中取出流沙宝镜,用手摩挲了一下,“流沙宝藏究竟是不是个传说,其实我也是很好奇,若是足够幸运能找到宝藏,那也不枉我们西荒一行了。”
“就知道你别有目的。”
李修涯耸肩道:“那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力干嘛?不过也说不得白跑一趟,反正大战之前,我是必须要回来的。”
如果一切都顺利,李修涯应该会在四年之后开启伐秦大战,而商会与义务教育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良好的开端,后面的事情便是不必盯着也可以,李修涯也可以放心的往西荒一行,加上在风云帝国耽搁的时间,在西荒也就最多待上两三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李修涯想要找到流传千年的流沙宝藏,其实机会着实很小。
谢玉楼闻言不置可否的一笑。
“老盛,北境战事如何?”
盛惊风应道:“秦国已经顺利攻陷凉州大半土地,凉州重镇陆安城告破,上兴城告破,秦国以上兴城为界限,双方在荒原展开拉锯,情势胶着。”
李修涯知道那片荒原,凉州之所以名为凉州,便是因为其中心是一片荒凉贫瘠之地,秦军还是晚了一步,若是能抢先攻占荒原,便能将防线凭空推进百里之地。
可惜,项宇来得及时,秦军只得勉强将上兴城攻占,项宇则是携带上兴城物资到荒原以东,借由赤羽精骑往来纵横,秦军虽有火器之利,却对灵活的项宇一时束手无策。
但是同样的,秦军占据上兴城,楚军想要攻城也是非常的困难。
而在北边战场,费宠的千钧卫成功将张怀的前锋营阻击,双方也僵持在淮水与凉州交界之地,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出结果。
“这样最好,越是胶着,那对我们便越有好处。”李修涯自信一笑,“让兄弟们都注意着点,探听消息的时候小心点,别走漏了风声,平白暴露了双面间谍的身份。”
锦衣卫在这场战争之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项宇对与之合作的李修涯自然是深信不疑的,故而对于锦衣卫的消息也是有相当的信任。
加上每次锦衣卫的消息都很准确,也算是帮了楚军不少忙了,所以目前为止,项宇并未起疑心。
而诸葛天机这边虽然一直对锦衣卫持怀疑的态度,但是也是因为锦衣卫给出消息的准确性,也是信任了许多。
当然了,诸葛天机还是谨慎得多,无论什么消息传来,皆是三思而后行。
“是。”
自姑苏往燕都,李修涯算是比较着急,不过十来天也就到了。
“时隔半年,我总算又回来了。”
十里长亭,李修涯也是感慨万千。
聂含山笑道:“不过半年,好像成熟许多了。”
李修涯摆手道:“不是成熟,是憔悴。”
这半年,李修涯基本是在马车上度过的,着实算不上多享受。
众人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李修涯与聂含山并排走在前面,后面胡爷谢玉楼等人紧随其后。
“如今燕都局势,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聂含山点头,“与你离开之时并无大的不同,不过太子殿下与谢志才算是走得比较近,我们这太傅少傅的,竟是半点不得亲近。”
李修涯呵呵笑道:“说起来,这应是我害了你。”
“害我?”
李修涯笑道:“若是没有我,太子应该会相当的信任你。”
聂含山摇头笑道:“我做事,向来只问对错,太子虽有考量,我也持身中正,就算太子与我不甚亲近,那也并无大碍。”
反正我就照章办事,勤勤恳恳,太子也不至于猜忌我吧?
李修涯笑了笑,这个问题他相信聂含山自有考量,根本无需他来提醒。
“这次回来,我恐怕还是不能待得太久,而且这一次出门,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
聂含山愣道:“我知道你要去风云帝国,但是很长时间是什么意思?”
去出个使,难道也得一年半载?
李修涯道:“是有些特别的事情,若是有机会,我再给你说。”
聂含山点头,“你有分寸就好。”
“对了,我要带胡岩和大侄女一起出去,你没意见吧?”
“秋儿也去?”
李修涯笑道:“若非是要保护你,我就是连胡爷都想带去。”
西荒毕竟不是大燕,若没有相当的高手,李修涯心里也是没底。
“你到底要干什么?”聂含山犹自不解。
“没什么,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聂含山闻言也只得应道:“好吧,不过你要照顾好秋儿啊。”
“放心吧,我还能亏待了我大侄女?”
聂含山轻声一笑。
说着,李修涯问道:“说起大侄女,你到底是咋想的啊?”
“什么咋想的?”聂含山有点懵。
“大侄女这都二十多了,再不嫁人,那就是个老姑娘了,你都不着急吗?”
聂含山闻言叹道:“此事你当我不着急?不过秋儿是个莽撞的性子,寻常的公子与她也不相配啊。”
李修涯无语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什么意思?”
李修涯哼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当真不知道大侄女跟胡岩的事情啊,小心我翻脸啊。”
“跟胡岩?”聂含山惊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说,秋儿跟胡岩?”
李修涯见聂含山震惊模样,也是露出惊悚的神情,“你真不知道啊?”
聂含山无辜道:“我真不知道啊,他们算是青梅竹马,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兄妹相亲来着。”
“神特么的兄妹相亲。”
“你怎么骂人呢?”聂含山面露不悦之色。
李修涯冷笑道:“我看你呀就是个老糊涂,还是说,你不喜欢胡岩?”
“倒也不是,秋儿我早管不了,若是她喜欢,我自然没意见。”
李修涯摆手叫道:“这不就结了?”
李修涯转头对胡岩跟聂逢秋叫道:“大侄女,胡岩,过来。”
两人闻言一愣,对视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却也是乖乖的走到李修涯面前。
李修涯笑问道:“大侄女,想嫁人吗?叔父这次游历大燕,可是认识了不少世家子弟,其中文武双全者也不少,我看与你倒是极为相配,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考虑考虑,我给你说媒?”
聂逢秋闻言顿时紧张,看了一眼同样紧张的胡岩,随后又看向聂含山,叫道:“爹爹...”
聂含山道:“秋儿,你也不小了,的确是应该考虑一下这终身大事了。”
聂逢秋顿时面露难色,“爹爹,叔父,我不想嫁人...”
李修涯却没理会聂逢秋,又笑着对胡岩道:“胡岩,我认识的大家闺秀也不少,那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你说,你要老婆不要?你要,只要你开金口,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胡岩闷哼道:“婚姻大事,不能如此儿戏。”
“唉,话不能这么说嘛,我乃是新亭侯也,我给你做媒,这怎么能算是儿戏呢?”
胡岩闷闷不再答话,两人皆是紧张无比。
李修涯眼珠子一转,随即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年纪比我都大,也真是愁死个人了,这样,我就问一句,想不想嫁,能不能娶?”
“不嫁。”
“不娶。”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李修涯无奈对聂含山耸肩道:“看来我是看走了眼,你想招胡岩做女婿是不行了,我这媒人也当不得了,罢了罢了...”
“你们退下吧。”李修涯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两人正要转身,胡岩却突然惊道:“你刚刚说什么?大人,想招我...?”
胡岩有些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李修涯笑道:“你刚不是说了不娶吗?没事,我给你做主,聂老头也不能强迫你。”
“不...!”胡岩叫了一声,随后看了一眼聂逢秋,脸色涨红的走到聂含山面前,嘴唇微微动,好半天才都没说出话来。
看得李修涯都急死了,都想替他说呢。
不过好在没让李修涯着急多久,便听得胡岩断续说道:“大、大人,我想,我想娶、娶秋儿。”
妈耶,这也算是提亲吗?真是没谁了。
聂含山应道:“一切都看秋儿喜欢,我自是满意你的。”
胡岩闻言看向聂逢秋,低声问道:“秋儿,你,喜欢吗?”
聂逢秋此时脸色也是鲜红一片,闻言也只得声如蚊蝇的应道:“喜、喜欢!”
李修涯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们择日完婚如何?”
“也好。”聂含山微微点头,聂逢秋有了归宿,他也能放心不少。
两人有些懵,怎么莫名其妙的将婚事给定下了?
今儿不是来接李修涯归还燕都的吗?
第580章 请求
此事也算是拖了很久了,李修涯是真的看不过去了,在外面的时候就想着回来帮他们一把,今日也是正好想起来。
不过早点确定下来也好,终归是两情相悦,聂含山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自家女儿只喜欢舞刀弄枪,寻常也并无人可相配。
胡岩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定下婚约,聂逢秋罕见的有些羞涩,胡岩则是抓了抓脑袋傻笑着。
李修涯拉过胡岩走到一边。
“来,我给你讲个道理。”
胡岩不解,问道:“你要说什么?”
李修涯笑道:“我跟聂老头同辈论交,是不是?”
“是。”胡岩点头。
李修涯又道:“我虽然叫你父亲为胡爷,但其实也算是同辈论交,是也不是?”
“是。”胡岩想了想,还是点头。
“之前你保护我,我们也算是同辈论交,不过咱们各论各的,这不影响,你觉得呢?”
“有理!”胡岩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修涯笑道:“但是大侄女跟我可不是同辈,我是她长辈,是也不是?”
“这是当然,秋儿一直认你为叔父。”胡岩继续点头。
“那这样就好办了,你与大侄女这婚约算是定下了,不日就要成亲了,那要算起来,我也应该是你的长辈,对不对?”
“当然。”虽然有些不愿意,不过胡岩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只要能跟聂逢秋一起,这也根本算不得委屈。
李修涯笑着搓了搓手,“那你看我,我是你长辈,你是我侄女婿,那我揍你一拳,你应该不会还手吧?”
“什么?”胡岩一愣,“你为何要揍我?”
李修涯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我这人优点不多,就是特爱记仇,当初你打我一拳,我可是记着的呢,这次,你该跑不掉了吧?”
说着,李修涯给自己的拳头哈了一口气,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胡岩的眼眶之上。
“嘶...”
“好疼!”像是打在铁板上一样,没把胡岩揍了,反而是差点将李修涯自己给折了。
李修涯捂着手,露出痛苦的神色。
胡岩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叔父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会武功的啊。”
胡岩虽然不会什么硬气功,但是内气自运周天,就李修涯这小胳膊小腿的,跟挠痒痒也差不多。
“你狠!”李修涯艰难的抬起一根手指,随后捂着手伤心的转身而去。
费了这么多功夫,就是想找补回来,谁知道还将自己给伤了。
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啊。
李修涯心中是后悔的,早知道,就他继续单着了,真是造孽啊!
小插曲且不提,众人在长亭逗留了一会儿,便也往燕都而去。
“老盛,你先带兄弟们下去休息吧,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是。”
刚一进城,李修涯又马不停蹄的往宫内而去。
皇宫门口,李昭正在迎接。
“末将李昭参见侯爷。” 李修涯笑道:“大统领,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李昭笑道:”托侯爷洪福,末将一切安好。”
“陛下呢?”
“陛下正在同心殿等候侯爷,命末将直接带侯爷去就行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嗯,走吧。”
同心殿。
魏权对李烜道:“陛下,侯爷回来了,此刻已经进宫了。”
李烜闻言也有些激动,“真的?快,让他直接来见朕。”
魏权笑道:“侯爷进宫本来就是见陛下的啊。”
李烜还待说话,便听得门外李昭道:“陛下,新亭侯与聂阁老来了。”
“宣。”李烜脱口而出。
片刻之后,李修涯与聂含山一同进门。
李烜见李修涯确实憔悴了几分,眉目也是微微一动。
“臣李修涯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李修涯见到李烜也微微有些激动,执礼甚恭。
李烜赶忙亲手将李修涯扶起,“快起来吧。”
“谢陛下。”
李烜叹道:“这才出去半年多,卿亦憔悴不少。”
李修涯笑道:“这是成熟,臣这是成熟了不少,倒是陛下,气色比之臣走的时候更好了。”
有七大世家献上的药材,加上太医院的精心调理,李烜的气色的确是好了很多,不过眉宇之间尚有一团青色的死气,恐怕也与回光返照无异,就是不知道具体能撑住多久。
李烜闻言一愣,随后哈哈一笑。
“这也多亏了卿家啊。”
李烜拉着李修涯走到一边坐下,“来,给朕说说,这段时间究竟有何种经历?”
李修涯笑了笑,便也顺着李烜的话说了很多在外的趣事,算是逗李烜开心了。
李烜听闻,也是略微叹气道:“此事卿家做得很好,朕很欣慰。”
“全赖陛下洪福齐天...”
李烜摇头笑道:“什么洪福齐天,卿家做的事情,朕可没帮上什么忙。”
也不是没帮忙,应该说是帮了倒忙。
若不是李烜反向支持,李修涯想必会更加的干脆。
李修涯笑道:“不过好在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士族再也不会是陛下的绊脚石了,陛下也可以放心了。”
“嗯。”李烜微微点头。
“不过义务教育此事是个长久的过程,臣也只是做了个开始,之后的事情,还要陛下多多费心才是。”
李烜笑了笑,随后对聂含山道:“聂卿,此事就交给你办吧,你跟老君是至交好友,有你辅助,想必老君也能得心应手。”
聂含山躬身应道:“是,臣遵旨。”
寒暄完毕,该说正事了。
“这次朕急召你回来,你也知道了什么事情了吧?”
李修涯点头,“知道,乃是风云帝国的事情,臣早就说了,一年之内,此事定有下文,果然不错。”
李烜嗯道:“风云帝国将会在年底的时候举行合并大典,广发邀请函,请东元各大帝国派出使臣前去观礼。” 李修涯笑道:“不出所料,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聂含山道:“不错,既然是合并大典,那这次的使臣必须得是身份尊贵之人,由新亭侯亲自前往,正好合适。”
“我也是这个意思,陛下急召我回来,也是为此吧?”
李烜点头应道:“卿家之前便跟我说过此事,如今秦国已经与天云帝国交恶,亦是跟风云帝国交恶,若是此时卿家趁虚而出,想必会更加容易一些。”
李修涯笑道:“这就是我所计划的,陛下放心,臣将燕都的之事料理一番便即刻前往。”
“也不着急,距离年底尚有三个月,燕都距离天云国都也不算远,卿家尽可在燕都逗留一番。”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道:“说起此事,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
“哦?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朕无不应允。”
“谢陛下。”李修涯微微拱手,随后道:“如今北境大战已经不需要臣插手了,陛下可让定北侯时刻关注变化就行了,而义务教育之事也有老君跟聂阁老,新兵训练的事情也有萧将军,也无需臣帮什么忙,所以,再处理完风云帝国的事情之后,臣想去一趟西荒。”
“去西荒?”李烜跟聂含山闻言皆是一愣。
“你去西荒干什么?”李烜不解。
总不能你要伐秦,还需要笼络西荒的势力吧?
这不尽扯淡吗?
李修涯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待臣慢慢说来。”
李修涯将事情经过说与两人听,两人听完也是大为惊奇。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西荒找什么流沙宝藏?”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臣正有这个意思。”
李烜皱眉道:“先别说流沙宝藏的传说是多么的虚无缥缈,如今大燕也不差银钱,卿家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聂含山也帮腔道:“不错,既然在西荒,就算你真的找到了,恐怕也很难运送回来,到时候走漏了风声,恐怕又是一场祸事。”
李修涯笑道:“陛下与聂阁老的担忧我自然明白,找流沙宝藏只是顺带的,就是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只是我已经答应了玄真君会与他走一趟,食言总归是不好的,况且玄真君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必须做出相应的回报才行。”
李烜犹豫问道:“西荒毕竟遥远,往来至少两三个月,不知道会不会耽搁大事?”
“陛下放心,误不了事的,臣这次也就去个两三年,定然会在计划时间之前赶回燕都的。”
李烜也没有坚持,只道:“既然如此,那李卿一切小心,西荒不比东元,大燕鞭长莫及,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放心吧陛下,臣又不是出去惹事的,就是去帮朋友一个忙,没有什么危险。”
李修涯为了让李烜宽心,便也只得这样说了。
李烜微微点头,放心不少。
“流沙宝藏能取则取,不能取便不要勉强,卿谋划诸多大事,若是失了你,那朕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卿家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李修涯重重点头。
李烜道:“朕也知道你一路辛苦,快些回去休息吧,朕也要即刻拟旨,明日便正式确定出使风云帝国的人选。”
“是,那臣就先告退了。”
第581章 新型火器
东宫。
“李修涯回来了,刚刚到,现在正在同心殿面圣。”
李兆微微点头,“孤早得了消息,只是没想到李修涯这么着急,竟是提前了好几天就到了。”
谢志才皱眉道:“姑苏的事情虽然顺利得让人不可置信,但是李修涯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就回来吧?”
李兆笑道:“谢阁老忘了风云帝国的国书了吗?若是孤没有猜错,父皇属意出使的人选,就是李修涯。”
谢志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则是点了点头,“说起来,李修涯的确是一个相当合适的人选。”
“不错。”李兆也是赞同无比,“风云帝国的合并何其重要,大燕派出的使者也必须是身份不凡,李修涯有权优势,正是绝佳的出使人选。”
谢志才笑道:“殿下好像对此是很是欣喜。”
李兆笑道:“倒也说不上欣喜,只是觉得李修涯回来便要离开,一出门又得是几个月,孤眼不见为净罢了。”
的确,没有李修涯在燕都,众人都自在得多。
李修涯的确是个人憎鬼厌的性格,偏偏谁也拿他没办法。
就是身为太子的李兆也是一样,那既然如此,便只能希望李修涯不在燕都最好。
李兆有时候都在想,若是登基之后实在不好对付李修涯,便将李修涯封个异姓王,发配得远远的,总归不要让人看见就好。
谢志才道:“只是姑苏的事情实在是顺利得有些过分,七大世家几乎一夜之间倒戈,士族从此归心,着实启人疑窦。”
李兆闻言也是叹道:“此事孤也是很好奇,李修涯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能收伏七大世家?”
“萧家李家,最多再加上个林家也就罢了,可是蒋叶张程这四家又是怎么回事?”
李兆摇头道:“事已至此,纠结此事也无用了。”
“只是李修涯原本跌落谷底的声望如今正在渐渐的转变口风,恐怕将来殿下想要对付李修涯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兆闻言脸色微变,“此事倒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问题不大,此事毕竟是士族吃了大亏,现在不过屈服于李修涯淫威之下,将来只要孤振臂一呼,讨伐之声必然云集响应。”
“希望如此吧。”
次日,李烜下旨,封李修涯为正使,择日出发,代表大燕出使天云帝国,见证风云合并大典。
对此,众人也是司空见惯了,也觉得李修涯的确是个相当合适的人选,故而并没有人提出丝毫的异议。
就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燕都郊外,擂台兵工厂。
“参见侯爷。”
见李修涯来到,薛老七跟风浩渺也有些激动。
李修涯笑道:“快些起来吧。”
“谢侯爷。”
李修涯看着风浩渺,问道:“听说你受了重伤,如何,可好些了?”
风浩渺咧嘴笑道:“多谢侯爷关心,属下一切都好,伤势也无大碍了。”
“这样就好。”李修涯笑道:“我们下一站就是西荒了,到时候还需要你带路呢。”
“是,侯爷放心吧。”
“嗯。”
李修涯又问薛老七道:“老七,如今连弩与破城弩的产量如何?”
薛老七也笑着应道:“有了工部的老师傅们加入,属下又费心招募了一批手艺高超的工匠,如今每个月,我们便能制造出合格的连弩百余,破城弩五架...”
听起来不多,但实际上真的不算少了。
连弩也好,破城弩也好,这玩意精度要求都堪称变态,就是有图纸也不顶用。
不过李修涯相信再过一段时间,等新工匠上手,产量便会提高许多。
“那火器呢?”
“火器的话便容易得多,只是火药的配比问题,兄弟们都精细着呢,如今整个仓库都已经堆满了震天雷了。”
李修涯嗯道:“震天雷不比其他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们都是知道震天雷威力的,当不必我再告诫你们吧?”
薛老七应道:“侯爷放心,属下亲自守护仓库,便是酒也不敢再喝,保证不会误了侯爷的大事。”
李修涯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薛老七虽然出身草莽,不过做事还是比较心细,这段时间也没听说出过什么纰漏,李修涯倒也很是放心。
“对了,负责配比火药的工匠,你也要时刻派人盯着才行。”
“侯爷放心,李昭大统领让禁军兄弟随时保护着呢。”
“嗯,这样就好。”
询问了一圈工厂的境况,李修涯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何先生呢?”
“在后面空地。”
李修涯应了声,摆手道:“忙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是。”
李修涯来到后院,见何奎跟诸葛娇都在,此事正在摆弄一根霹雳炮的炮管。
“何先生,何夫人,就别无恙啊。”
“侯爷?”
何奎父亲回头,见到李修涯,眼神之中也是复杂无比。
李修涯对两人影响便无需多言了,李修涯将诸葛娇与何阳相继掳来燕都,双方应该算是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但是李修涯又是竭力救治了何阳,虽然有逼迫何奎就范,却又不算逼迫太甚,实在是不好界定。
是以两人对李修涯虽说不上怨恨,却又着实难以生出什么感激之情。
不过何奎毕竟是表了忠心的,算起来,何奎夫妻应该算是李修涯的下属了。
“参见侯爷。”两人微微躬身。
李修涯连忙虚扶两人一把,“两位不必多礼。”
“谢侯爷。”
李修涯道:“两位如今的境况,说起来本侯还要说声对不起才是,只是本侯也有本侯的难处,也不求两位能够理解,只是现今情况也就这样,今后也请两位多多指教。”
何奎微微拱手道:“侯爷言重了,事已至此,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求侯爷护佑我们一家平安喜乐,属下也保证会尽心竭力为侯爷办事。
何况侯爷还给了属下一个锦绣前程,属下感激不尽。”
李修涯将何奎引荐给李烜,李烜也是封了何奎为工部郎中,五品上,现在在兵工厂内的工部工匠都算是何奎的属下了。
“好,有先生此言,本侯也是放心了。”李修涯大笑道:“先生放心,本侯保证先生在大燕也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就多谢侯爷了。”
“应该的,应该的。”
耗费这么多心力就为了个何奎,如今何奎如此听话,李修涯也算是安慰无比。
“对了侯爷,上次侯爷说的震天雷中暗藏钢珠,属下已经做好了,侯爷要不要看看?”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兴奋道:“是吗?那本侯倒真要见识见识。”
何奎轻笑一声,随后道:“侯爷稍待。”
只见远处空上摆上了数个木制的人偶,每个间隔也就两三米的样子。
何奎一手拿着一颗震天雷道:“这是普通的震天雷,侯爷请看。”
说着,何奎用力的将之扔在木偶中间,随即爆炸声响起。
与上次的威力并无二致,烟尘散去,木偶毫发无伤。
“跟侯爷上次看到的并无不同,只要不当面爆炸,伤势也不会太重。”
何奎将另一个震天雷也点燃,“但是听了侯爷的建议之后...”
又是一声爆炸,与之前的并无二致,只是这一次李修涯能够清楚的看家木偶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几下。
只是因为木偶扎根太深,所以身形并未移动。
何奎招了招手,两个锦衣卫上前将木偶提来。
“侯爷请看。”
李修涯定睛看去,只见木偶身上满是爆裂的黑洞,里面是黝黑的钢珠,甚至有几处已经被洞穿了。
“嘶...”李修涯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打在人身上,估计得粉身碎骨吧?”
“没有粉身碎骨这么夸张,不过也差不了太多,属下用活猪试过,便是脑袋当场就被炸烂了。”
李修涯闻言也是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不过眼前这实木都被炸出这么多的黑洞来,想必若是在人群炸开,必然是一片炼狱景象。
“很好,你做得不错。”李修涯对此很是满意。
何奎面露纠结道:“不过侯爷,此物到底是有些残忍了,您看是不是...?”
李修涯摆手笑道:“战场之上,本就是杀人的,什么残忍不残忍的?用刀杀的人与被震天雷炸死之人还不都是死人吗?”
“可是...”
见何奎还要再说,李修涯便道:“先生有悲悯之心是好的,只是不该用在这上面,先生明白本侯的意思吧?”
何奎无奈道:“是侯爷,属下知道了。”
李修涯嗯了一声,便问道:“此物产量如何?”
何奎答道:“比一般的震天雷更麻烦,目前为止,属下也只是造出二三十颗而已。”
“有点少了,不过没关系,先生尽管让老七继续造就是了。”
“是,属下明白了。”
李修涯又看向一旁的霹雳炮,问道:“霹雳炮现今可用了吗?”
何奎点头道:“用倒是可以用,不过属下也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每一根炮管只用一次便要报废,是以属下还在研究当中。”
一次性用品啊?李修涯微微皱眉,“此事先生慢慢来就是了,若是真的弄不好,一次就一次吧,大不了多造一点。”
李修涯反正有的是钱,就这几年,用完为止,能造多少造多少,根本不怕浪费。
“是,属下知道了。”
第582章 了解
带钢珠的震天雷威力算是勉强满足了李修涯的预期,这样的杀伤力对普通的士兵来说已经堪称恐怖了。
所以李修涯反而对霹雳炮没有太多的期盼了,有或者无都是可以接受的。
告别何奎夫妻,李修涯终于又见到了玄真君。
“侯爷。”
“玄真君。”
玄真君微微颔首,李修涯也点头示意。
“此次还真是多谢玄真君千里归来替我办成此事,不甚感激。”
李修涯对着玄真君鞠了一躬。
玄真君连忙扶起李修涯,笑道:“此事本就是我与侯爷的一桩交易罢了,侯爷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当不得侯爷如此重礼。”
李修涯道:“何奎夫妻对我至关重要,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
“侯爷客气。”
两人落座,李修涯问道:“不知玄真君此次西荒一行,可有什么收获?”
玄真君摇了摇头,“收获不大,五行宗在西荒根深蒂固,更有帝国相助,就是我也是举步维艰。”
“玄真君虽然武功盖世,但毕竟势单力薄,有些捉襟见肘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没关系,很快我要去往天云帝国见证风云合并大典,待此事了解,我便兑现承诺,与玄真君往西荒一行如何?”
玄真君点头谢过,“那就先多谢侯爷了。”
“客气了。”李修涯微微一笑,“玄真君现在也可以说说事情的始末,以及玄真君你的真正目的了吧?”
玄真君闻言一愣,随后轻声一叹,“侯爷果真慧眼,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侯爷。”
“倒也不是,我这人就是想得太多,天下第一人,岂会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狭隘之人?何况赫连星几人全都死了,也没必要跑这么远去往西荒报仇了,实在是麻烦了些,既然如此,那玄真君往西荒一行,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玄真君笑道:“那侯爷觉得我会有怎样的目的?”
李修涯摇了摇头,“此事我毕竟了解得太少,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不过我猜,应该与黄金公主有关吧?”
玄真君微笑点头,“侯爷心计无双,一猜就中,我也不瞒着侯爷,便是与黄金公主有关。”
“愿闻其详。”
玄真君悠悠道:“还记得我跟侯爷讲过的关于流沙宝镜的事情吗?”
“记忆犹新,不曾忘却。”
“嗯。”玄真君点头道:“黄金公主,原名皇甫柔,现在的黄金帝国皇帝是她的弟弟皇甫泰,虽然她也死了有三十多年了,但是我却一直想要探究关于她死因的真相。”
李修涯一愣,“你不说说她是病死的吗?”
“病死?她本身就出身五行宗,一身武功不说通天彻地,那也是罕有敌手,什么样的大病也不好要她的命。”玄真君冷笑道:“当年因为流沙宝镜的原因,黄金帝国四面受敌,以高林帝国为首的西荒南部几大帝国联手逼迫,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将流沙宝镜交给我,让我带回东元,暂时平息西荒之乱。”
“但是她最后还是死了。”
“是,还是死了。”玄真君黯然道:“刚开始我以为是几大帝国逼迫不止,并未罢休,最后她也是以死谢罪了,后来再多方探听之后才知道,就在我离开西荒不久之后,各大帝国也就退兵了,但是她也随之病死了,死因何其的蹊跷,我自是不信的。”
李修涯皱眉道:“你带着流沙宝镜回东元,此事必然是隐秘,知道的人不会太多,所以西荒众人自然还是觉得流沙宝镜会在黄金公主的手上,若是用了什么手段将黄金公主逼死也不是不可能。”
玄真君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无论以黄金帝国的实力还是她的一身武艺,要杀她都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才会觉得事有蹊跷?”
“难道这些还不够蹊跷吗?”
“那此事与五行宗有什么关系?”李修涯问道。
玄真君道:“赫连星等人来东元肯定是来找我的,其目的就是流沙宝镜,他们既然确定流沙宝镜在我的身上,那幕后指使他们的人定然是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或者,就是亲身经历者,否则猜到流沙宝镜在我身上的人,不会太多。”
“因为赫连星与石金生都是来自五行宗,所以你觉得指使他们的人也是五行宗的人?”
“或许不是,但肯定也有莫大的关系。”
“但赫连星同时也是高林帝国的皇子。”
“火神宗也是高林帝国的护国宗门。”
“原来如此。”李修涯点头道:“此事你我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了点,只靠我们两个在这里分析还是不够的,所以还是得亲自去一趟西荒才可以。”
“这是自然,而且以我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很难办到这件事情,所以侯爷开出条件之后,我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的。”
“那就多谢侯爷了。”
“玄真君客气了。”李修涯笑了笑,又问道:“那玄真君此行西荒,可有流沙宝藏的消息?”
玄真君摇了摇头,“我之所以将宝镜交给你,便是不想让幕后之人有机会得手,这样我也能更加自在且毫无顾忌,侯爷若是想探索流沙宝藏的秘密,我自是可以帮忙,但是我确是没有太过关注此事。”
李修涯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侯爷的手下倒是一直在探听此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我明白了。”李修涯点头,“那此事就暂时这么说定了,待我启程去往天云帝国,也请玄真君同行。”
“好。”
告辞玄真君,李修涯便又找到风浩渺询问西荒诸事。
“先给我说说西荒格局。”
“是。”风浩渺躬身道:“西荒共计七大帝国,最北边的,也是疆域最为辽阔的乃是黄金帝国,黄金帝国以南,自西而东分别是紫晶、红沙以及孔雀三大帝国并列,是为中三国,再往南就是白银、黑岩以及高林帝国了,是为南三国。
属下这次在西荒的行迹,因为玄真君的原因,基本都在高林帝国境内。”
“嗯,此事我也有所了解,西荒格局不似东元,除却黄金帝国一家独大之外,其余诸国好似相差无几。”
“不错。”风浩渺点头道:“黄金帝国雄霸北方,就算除却死亡海,疆域也是最为辽阔的,紫晶三国也是常年受到黄金帝国的威胁,所以三国的关系很好,算是攻守同盟。”
“那,高林帝国是怎么回事?”
赫连星是高林王子,火神宗也在高林,李修涯自然最为好奇。
风浩渺道:“在南三国中,高灵帝国算是隐隐强出白银与黑岩两国一点,不过也不会太多,但是高林帝国却有些雄心勃勃,近几年时间已经出兵攻打孔雀帝国多次了,不过收效甚微。”
李修涯笑道:“看来高林帝国不甘平凡啊。”
“嗯。”
“五行宗呢?”
风浩渺摇头道:“火神宗虽然是高林国教,但是行事神秘得很,属下了解得甚少,至于其它四宗都不怎么出没在高林帝国,故而属下也不甚清楚,属下无能,还请侯爷恕罪。”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此事自然不能怪你,也算不得什么,待我们到了西荒之后,这些事情便迎刃而解了。”
“是。”
李修涯道:“那想必流沙宝藏,你也没寻得下落吧?”
风浩渺点头道:“流沙宝藏的消息千年百年都在西荒甚嚣尘上,属下只是稍微打听一下,便有无数消息入手,只是其中究竟有几条是真,几条是假,属下也无法判断。”
李修涯笑着摇头,“能够流传开来的消息或有可取之处,不过想必也都不是真相,若是,流沙宝藏早就重见天下了。”
“是,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到目前为止,属下也是毫无建树。”
“此事我也早有预料。”李修涯微微点头,若是流沙宝镜真这么容易找到,那它又如何算得上是流传千年的宝藏呢?
“不过属下虽然没有找到流沙宝藏的所在,倒也打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高林帝国好像对流沙宝藏特别的感兴趣。”
李修涯笑道:“千年流沙帝国积蓄的宝藏何等庞大,那自然是引得各方势力争夺的,高林帝国如此上心也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风浩渺却摇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比之其他帝国,高林帝国的心情好像更加的急切一些。”
“这样吗?”李修涯闻言一滞,“照你这么说,那高林帝国手中或许掌握这更多的秘密?”
“属下不知,但是很有可能。”
李修涯眉头皱起,“赫连星、玄真君...流沙宝镜...难道...?”
李修涯心中闪过一丝光亮,整三十年都不来寻玄真君的下落,偏偏这个时候来西荒。
难道是最近才猜到流沙宝镜在玄真君手上?不一定,若是知道玄真君存在,这应该不算难猜。
那要这么说,难道是因为他们最近才发现流沙宝藏的所在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来找钥匙?
“看来高林帝国将会是我们的的突破口啊。”李修涯咧嘴一笑。
第583章 心甘情愿
从玄真君和风浩渺身上得到的信息虽然还是有些少,不过李修涯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具体的事情,只有到了西荒之后再说了。
“西荒还有兄弟吗?”
“有。”风浩渺点头道:“这次只有属下陪玄真君回来,其余的兄弟现在还留守西荒,都在高林帝国境内。”
李修涯嗯道:“那这样,你与君燕飞带领三百锦衣卫先行一步,待我将风云帝国之事处理完毕再来找你们汇合。”
“是,属下遵命。”
在上下参观了兵工厂之后,至晚李修涯才回去。
“老盛,现在在各国的锦衣卫还有多少人手?”
盛惊风答道:“除却留守燕都与姑苏的,外出办事的约有两千之数。”
两千啊,李修涯眉头微皱。
“这么说我要现在能调动的人,也就两千?”
兵工厂与参合庄毕竟是要留人的,加起来也至少得千把人。
“若是侯爷想要人,卑职马上将在外的锦衣卫召回。”
“不必。”李修涯摆手,“各国的情报为重,锦衣卫还是必须要的,两千之数已经很多了,也够用了。”
西荒不比东元,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武装力量,李修涯也是很难安心的。
“侯爷想做什么?”
李修涯吩咐道:“我已经吩咐风浩渺与君燕飞前行一步前往西荒,接下来让其余没有任务的锦衣卫也分批次前往西荒,为后续做准备吧。”
“是,卑职马上就去办。”
盛惊风离开,谢玉楼走出来,笑道:“看来你对流沙宝藏是势在必得啊?”
李修涯笑道:“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人除了怕死,更怕一无所知,西荒诸事我都不了解,自然要派人先去打探一下,人多一点,也效率一点嘛。”
“这么多人,你这是想搅动西荒风云吗?”
“若是有必要,我一点都不介意,毕竟西荒嘛,是乱是定,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呵呵...”
次日,李修涯又进得皇宫见李烜。
“卿家,这次进宫,可是有事情?”
李修涯点头道:“是,臣的确有事要跟陛下商量,上次竟是给忘却了。”
“哦,有什么事啊?”李烜微微一笑。
李修涯应道:“臣准备提前出发前往天云帝国了解情况,也好为提前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是应该的。”李烜点头。
“但是臣之后还要西荒一行,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所以有些事情,便只能请陛下亲自过问了。”
李烜一愣,“你想要朕做什么?”
李修涯沉声道:“臣想要陛下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事?”
“韩图的忠心!”
“什么意思?”李烜微微错愕。
李修涯正色道:“昨日臣已经去过兵工厂了,火器也好,连弩破城弩也好,目前都算是步上了正轨,一切都还顺利。”
“是,此事李昭也有报与朕,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而是很好。”
“所以,此事跟定北侯有什么关系?”
李修涯道:“上次驸马归还燕都,‘游玩’误入兵工厂的事情,陛下也知道吧?”
“当然知道。”李烜解释道:“驸马是定北侯的人没错,朕也觉得他还是故意为之,不过他到底没有进得兵工厂,不知里面的情况,卿家便不必计较此事了吧?”
李修涯摇头道:“陛下误会了,臣不是想秋后算账。”
“那你的意思是?”
李修涯道:“臣在海山关的时候与驸马也是见过面的,臣也大概能看出来驸马是个什么样的人,驸马如此急匆匆的回北境去,怕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了。”
“李烜闻言微微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修涯解释道:“驸马此行回燕都,无非就是两个目的,第一,试探一下陛下的口风。”
“此事朕心里有数,第二呢?”
“确定臣手中是否有火器存在。”
李烜惊讶道:“定北侯与驸马怎么会猜到你手中有火器?”
李修涯道:“陛下知道的,臣与定北侯有所交易,而连弩与破城弩都是天机门的机密,这两件东西臣都能弄到手,定北侯与驸马自然也会猜想火器臣会不会也到手了。”
“所以,驸马知道了?”李烜有些犹豫说道。
李修涯则是肯定道:“自然知道了,驸马是个心细之人,若是没有确认,他是不会这么快就回北境的。”
“那此事不会有影响吧?”
“暂时没有。”李修涯道:“但是之后有没有,就要看定北侯是否真的忠心了。”
“那,你想让朕做什么?”
李修涯道:“臣虽然让萧将军训练二十万新军,但是不管如何,新军的战斗力都是绝不可能比得上精锐的边军的。”
“这是当然,边军乃是百战之师,较之西秦北楚也不遑多让,不过几年的训练,新军是绝对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所以,将来的伐秦大战,定北侯的边军才是绝对的主力。”
李烜点头道:“此事我们不是有过商量吗?到时候朕只要圣旨一下,定北侯没有拒绝的余地。”
“嗯,此事臣自然不担心,臣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李修涯神情一正,道:“臣的意思是,将火器也给韩图的边军,提前熟悉,到大战之时,燕军能够熟练使用,想必战力也是凭空增长几分。”
李烜闻言一惊,随后沉默了下来。
韩图本就是百战将军,就这样李烜就已经是忌惮不已了,若是再给韩图这只老虎插上翅膀,那不是更加的无法遏制?
“这样...会不会不妥?”
李修涯也不是很确定此事,只道:“所以臣才要让陛下确定定北侯是否真的忠心不二。”
“但是此事朕是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的。”
“但多一分战力,我们的计划便多一分成功的机会。”
李烜闻言眉头紧锁,李修涯这个想法实在是危险得过分。
所谓人心难测,若是韩图真的藏了歹心,别说联楚抗秦了,就是大燕本身都很难存续。
可以说,这个问题已经牵扯到大燕的国运了。
“此事,朕要好好考虑一下。”
李修涯也知道这个决定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做出的,而且他也只是建议,心中也是没有底。
“陛下,此事倒是不着急,不过不管怎么说,若是真的能确定定北侯的忠心,对于大燕来说也是绝对的有益无害的。”
“这个道理朕自然明白。”李烜点头笑道:“放心吧,此事朕放在心上了。”
“嗯。”李修涯点头道:“那此事陛下好生考虑,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那便算了。”
若是韩图不出岔子,那将来的全军统率肯定是韩图,所以李修涯自然希望韩图呢个提前熟悉有火器的打法,此事说来也算是非常重要了。
不过此事也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李修涯之后还要去西荒,等他回来基本就要开始大战了,所以此事自然也只能交给李烜亲自来办了。
“除了这件事,兵工厂事情,臣也交代了老七跟李昭,陛下若是要过问,便寻李昭就是了。”
李烜微微一笑,“好。”
“还有北境的消息,待臣离开,锦衣卫会直接将北境的消息直接传达给陛下,陛下只需要知道就好了,此事大燕不必插手,就要他们打着就行。”
“好,朕知道了。”
“还有还有,还有臣散布在各国的探子,若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锦衣卫也会直接回报给陛下的。”
“好。”李烜轻声回应。
“还有商会的事情,臣吩咐了商会会长闻先成,至少每半年给陛下上一道具体的奏报...”
“好。”
“还有官学的事情,现在有老君看着,后续的事情便由聂阁老处置,陛下无需担忧,臣也做下了布置,保证士族们听话。”
“好。”
李烜看着李修涯一件事一件事的交代给他,心中也是感慨无限。
“李卿。”
“嗯?”李修涯一愣,“陛下有何吩咐?”
“朕是皇帝,是大燕之主,怎么李卿好像将什么事情都做了,让朕做了个甩手的掌柜?”
李修涯闻言大惊,当即屈膝半跪道:“臣僭越,死罪!”
李烜摇了摇头,笑着将李修涯扶起,“朕不是这个意思。”
“卿家为大燕做了这么多,那可曾想过你自己的后路?”
李修涯闻言沉默了。
李烜叹道:“朕在,可保卿家权倾天下,纵横无双,但是你也知道,朕这个身子,再多的稀世奇珍也是救不回来的,早晚朕都不能庇佑你,而太子,太子他...”
李修涯毫不在意的笑道:“陛下放心吧,此事臣早有计较。”
李烜微微一笑,李修涯说得轻松,但是李烜知道,若是李兆将来真的要动李修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李修涯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李烜宽心罢了。
想到这里,李烜突然很是愧疚。
“你有没有怪朕?”
“陛下何出此言?”李修涯一愣。
李烜轻笑道:“将你当做一把刀,替朕固本清源...”
“陛下。”李修涯打断李烜,躬身道:“成为陛下的刀,是臣心甘情愿的。”
第584章 警告
“陛下为君,臣为君上分忧,臣既然身为燕臣,自然以大燕江山社稷为重,何惜自身?”
李烜闻言感动道:“李卿年少风流,有吞吐乾坤之才智,真是...辛苦了!”
李修涯轻笑道:“说甚辛苦不辛苦的,臣如今有这般的身份地位,皆是陛下所赐,臣自然应该尽心费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烜笑道:“朕其实什么也没做,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只是你这般年轻便要这般着急,朕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些,不若听朕的计划...”
李烜的计划倒是很简单,自伐陈一战开始让修涯积累军功声望,慢慢积攒实力,十年二十年内,必定是根深蒂固,独掌文武的权臣。
而且李修涯跟李兆的关系也肯定不像现在这样,会有大把的时间来培养两人之间信任,这也是李烜封李修涯为太子少傅的原因。
就是盼望着自己归天之后,李修涯能成为李兆的左膀右臂。
到时候君臣同心,李修涯想要再做什么都会简单很多,不会有这么多的阻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猜忌,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只是事情变化得太快了,李修涯比李烜自己还要心急,竟然早就计划好了一个宏大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李烜自己也非常的火热。
犹豫了很久,李烜最后还是妥协了。
虽然这样对于李修涯来说并不算很公平,但既然李修涯都在拿自己赌,李烜也愿意赌上一遭。
李修涯闻言摇了摇头,轻笑道:“陛下计划虽好,但毕竟时间太长了,臣是个急性子,等不了这么久,而且所谓过慧易夭,臣这般天纵奇才,岂能久经人世?待臣风流天下,自有上天收我成仙而去,人间富贵,怕是没几年好享的。”
李修涯这是将自己当做神仙这般夸了,不过李修涯越是这样说,李烜便越是绝得有些对不起他。
即便李烜已经赐下了免死铁卷,无杀人之刀,无缚人只绳,非谋反,可免一死,但若是将来李兆真的动了杀心,就是十个免死铁卷也未必能保下性命。
“李卿人中龙凤,心中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李烜这话算是有些过了,竟是劝着李修涯给自己留后路,可是以李烜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合适的。
“放心吧陛下,臣心中自有计较。”李修涯倒是很坦然,不过李烜一直都以为这是李修涯的推诿之词。
殊不知李修涯真的早就留好了退路。
李修涯笑道:“这些事臣自然有决断,时间也不早了,定北侯的事情就要劳烦陛下费心了,臣先行告退。”
“魏权,送新亭侯。”
“是。”魏权应了一声,随后躬身道:“侯爷请。”
“有劳公公了。”
李修涯离开了同心殿,李烜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叹道:“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惜,如他所言,过慧易夭啊。”
魏权道:“陛放心,侯爷他...是个惜命的人,这些话就是宽慰陛下的,侯爷定然会有保全自己的办法。”
李烜笑道:“他若是想惜身保命,便不会为朕谋划这些东西了。”
魏权默然。
次日,胡岩与聂逢秋大婚。
聂府并未大操大办,只是简单的邀请了些好友凑了两桌。
说出去,聂家萧家嫁给了一个护卫之子,多少算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就是大肆操办,估计也只能引为笑柄。
不过聂逢秋本身就让聂含山丢了不少的面子了,聂含山也早就习惯了教女无方的标签在身上。
最后与胡爷一商量,干脆就简单一点得了,胡岩与聂逢秋都是武林众人,若是太正式,可能两人还不习惯呢。
是夜,聂风张灯结彩,本就是一家人,如今更是亲上加亲了。
李修涯与聂含山胡爷坐在首位,谢玉楼盛惊风等都在,再加上聂含山的一些同朝的好友,勉勉强强凑了两桌,作为婚礼来说,到底是寒酸了些。
拜过天地,礼数已成。
胡岩携聂逢秋给众人一一敬酒。
“叔父,请喝酒。”
李修涯笑着抿了一口,随后看向胡岩,胡岩也道:“叔...叔父,请酒。”
李修涯满意的笑了笑,应道:“哎。”
胡岩这声叔父到底舒坦了不少,李修涯也是乐得不行。
“大侄女婿啊,你学了我这么多的真传,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胡岩面色一僵,瞬间便红了几分。
“都是叔父教得好。”
“呵呵...”
打发走两人,聂含山问道:“你教胡岩什么了?”
李修涯嘿嘿一笑,随后在聂含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聂含山先是皱眉静听,随后神情一滞,最后错愕一笑。
聂含山笑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人,幸好胡岩是个好孩子,没跟着你学坏,不然秋儿以后可有罪好受的了。”
李修涯瞪眼道:“你这老头,怎么能骂人呢?谁不是正经人了?”
李修涯气呼呼道:“此事若非他们两个磨磨唧唧的,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若非是我,他们能有今日?靠你?等我家潋潋会打酱油了大侄女都嫁不出去。”
聂含山闻言有些尴尬,他公务繁忙,此事便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真如李修涯所言,估计聂逢秋还真会变成一个老姑娘呢。
众人笑了笑。
浅尝辄止,李修涯并未喝多少,宾主尽欢,这场宴会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
从今之后,胡岩跟聂逢秋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研究武功了。
之前胡岩还在李府的时候,聂逢秋便以此为由,经常出没李府,现在倒是不必了。
李修涯在燕都事情基本能交代的也都交代了,想了想,在临出发之前,李修涯来了一趟九皇子府。
“李兄。”对于李修涯的到来,李闲也显得有些惊讶。
“臣见过殿下。”
“李兄客气。”李闲笑道:“听闻李兄已经成为正使,不日就要代表大燕前往天云帝国观礼了,今日怎么会得空来找我一叙?”
李修涯道:“说起来,殿下,你我应该算是老朋友了吧?”
李闲点头应道:“这是自然,两年前,你我在姑苏聂大人的旧居便见过面了。”
李修涯笑道:“是,当时殿下还化名李木,想要套臣的话呢。”
李木微微摆手道:“陈年旧事,不值一哂,说起来也是我太天真了些,却也是有些后悔。”
“后悔?”李修涯愣道:“殿下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坚持将李兄收归帐下。”
李修涯闻言一愣,露出惊讶的神情。
李闲笑道:“当日李兄教我要韬光养晦,暂避锋芒,我也照着做了,只是结果嘛,好像并不如李兄预测的那样。”
“此事说来,应该是臣的错,当时臣也是指点江山随口一说罢了, 若是有不敬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李闲摆手笑道:“其实李兄说得不错,暂避锋芒是对的,看看四皇子五皇子的下场,我觉得李兄至少计划是没错的。”
“只是有些变数。”
“没错,变数。”
这个变数,自然指的是太子李兆,若非是李兆这个变数,李闲现在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李修涯道:“我与殿下君子之交,可惜了,殿下好像命运不济啊,殿下,甘心吗?”
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
不过目前李闲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这一结果,所以就算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李闲苦笑道:“李兄特意来此,不会只是问我甘心与否吧?还是说就算我不甘心,那李兄回心转意的帮我跟太子争锋?”
“我可以帮你跟四皇子五皇子争,因为陛下不属意他们两个,但是我却不会帮你跟太子作对...”
“明白明白。”李闲摆手笑道:“李卿最是忠心父皇了,自然不会忤逆。”
“你既然清楚这一点,那就最好不过了。”
“所以,李兄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修涯悠悠道:“聂老头告诉我,殿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是以我对殿下的了解,却没有看出来殿下如何的不简单,这本身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李闲愣道:“李兄在说什么?”
他觉得有点晕。
李修涯笑道:“聂老头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的,可能还是我对殿下的观察不够吧。”
聂含山?
李闲心中微沉,开口笑道:“聂阁老也算是浸淫朝堂多年,只是这次,怕是看走了眼,自太子殿下回来,我便是彻底的放弃了争夺的意思了,这一点,李兄应该是清楚的不是吗?”
李修涯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其实之前也有派锦衣卫监视李闲,不过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后来便也没有关注了。
“我这次出去,除了风云帝国的事情,还需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估计要一两年的时间,为了求个心安,所以还是想特意的给殿下打个招呼。”
“哦?李兄想说什么?”
李修涯正色道:“有些东西,陛下给你,才是你的,陛下不给,你不能抢,我是陛下的刀,不想有朝一日将刀刃对准了殿下。
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585章 洞悉 上
“李兄这是在警告我吗?”李闲神情微变。
李修涯点头道:“殿下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警告,我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殿下应该很了解我的手段,希望殿下不要做出什么令人失望的事情。”
“失望?”李闲嗤笑一声,“李兄这是对我有过期望?”
“曾经吧,毕竟你我关系不错,若是殿下将来有机会掌控天下,或许我也能全身而退。”
“那现在不行吗?”
李修涯寒声道:“我刚刚说了,有些东西,陛下给了你才是你的,只是可惜,这件东西,陛下已经给了别人。”
“所以你就这么心甘情愿?”
“当然。”
李闲怔怔的看着李修涯,试图从李修涯脸上找到别样的东西。
但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我虽然有些不甘,却也不会与太子哥哥作对的。”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这样最好了,今日真是得罪了。”
“无妨。”李闲微微摇头,“太子已经入驻东宫,其实李兄的担心完全没有由来。”
李修涯笑道:“希望只是我多心了吧。”
“当然。”
“那今日还真是得罪殿下了。”
李闲笑道:“没关系,我自然知道李兄心中所想,我没关系的。”
得到李闲的肯定答复,李修涯还是比较相信的。
目前李修涯跟韩图还在合作,之后李烜还要确定韩图的忠心,李修涯对韩图的印象也不错,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而李闲一直都很安生,李修涯也是甚少关注。
若非是聂含山提醒李修涯,李修涯今日都未必会来这一趟。
不过来一趟也好,求个心安嘛。
送走李修涯,李闲的脸色几多变化。
“聂含山!”
北境,海山关。
姚玉轩自燕都回归海山关,与韩图见面。
“如何,一切可还顺利?”
韩图问道,但其实姚玉轩这么快就回来了,心中也是有了底。
姚玉轩点头道:“不出所料,与我们预想的差不多。”
韩图闻言微惊,微微皱眉道:“陛下那里老夫不奇怪,李修涯胆敢做出这些事情,若没有陛下的默许,他怎么都没有底气的,至于李修涯联楚国抗秦的计划,想必陛下也不会反对。
倒是火器,这是老夫一直疑惑的地方,此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姚玉轩却摇头道:“城郊作坊有禁军守护,便是我一靠近就被抓住了,根本没机会进入其中,我也只能确认作坊之内的确有火药的味道,但是并没有去查清由来。”
韩图闻言微微有些失望,却也理解。
“李修涯将作坊保护得如此严密,想必是相当的看重,如今我们双方的关系算合作,只要能确定李修涯手上有火器那就足够了,若是太多得罪了李修涯那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得到信息之后便立刻收手了。”
韩图摇头道:“其实你不该回来得这么早的。”
姚玉轩先是一愣,随后也是微微点头,沉声道:“不错,我来去如此匆忙,而且被禁军抓住的消息肯定也会传到李修涯耳中,以他的聪明,肯定会想到我的真实目的,若是我再在燕都多盘桓几日,做纠结失望状,想必李修涯也会以为我是失望而归吧。”
“嗯,便是这个道理。”韩图点了点头,“前两日收到消息,李修涯在姑苏封赏天下世家,如今天下士族已经归心了,义务教育一事再无阻碍了。”
“已经归心了?”姚玉轩惊道:“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姚玉轩不能理解。
韩图苦笑道:“老夫也不清楚,只是听林家传信,好像蒋叶张程这四家突然倒戈,直接向李修涯投降了,再加上李修涯本就拉拢的一部分士族,萧家李家跟林家又是摆明了置身事外,最后的结果就是事情出奇的顺利。”
“李修涯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姚玉轩苦笑不已,“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韩图笑道:“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不管怎么说,李修涯这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姚玉轩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
“就在你回来之前,又是一个消息传来,或许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姚玉轩有些好奇,他是个文弱之人,赶路也比别人慢上许多,自燕都到海山关这半个多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是丝毫不清楚的。
“天风天云两大帝国将要合并为风云帝国了,天云帝国已经发出国书,请各国派出使臣前去观礼。”
“什么?”姚玉轩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韩图苦笑道:“就是老夫也是被这则消息惊得不行。”
姚玉轩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皱眉道:“天风也好,天云也好,都与燕国比邻,若是今后合并为风云帝国,那大燕西面不就又有一个比肩秦楚的敌人了吗?还真是强敌环伺啊!”
韩图摇头道:“虽然这对大燕来说未必是好事,不过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风云帝国与秦楚还是不一样的。”
“此事已然改变了东元格局,想必会极大的阻碍李修涯的计划吧?或许,他要被迫停止?”
韩图点头道:“日前,李修涯已经被陛下召回燕都了,应该也是为了此事,要跟李修涯商量,不过不知道他们商量的结果为何,最后陛下也是让李修涯代表大燕出使。”
“李修涯出使?”姚玉轩闻言一滞,“他是当朝一品大员,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风云合并大典毕竟重要,我们出使的人选也必须有相当的分量才行。”
姚玉轩苦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吧。”
“不过要是这么的话,李修涯出使很有可能带着别样的目的。”
“什么目的?”很韩图问道。
“结盟。”姚玉轩很是肯定,“李修涯既然制定了伐秦大计,那必然是要对周边各大帝国做出布置才行。”
韩图闻言微微皱眉,“陈国齐国自有左右武军加上龙骧军镇守,还有卫国相助,可谓是固若金汤,而原来的天云天风两国一向平和,有远儿兄弟在,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如今风云合并,情况骤变,这便不好说了。
而北方边军与李修涯的新军都是要为伐秦做准备的,根本就不可能再分兵固守西南防线,所以与风云帝国结盟应该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韩图所说的远儿兄弟,就是他的两个亲孙子,现在正是镇守西南边境的领军将军。
姚雨欣点头道:“没错,风云帝国初立,其心难测,若是燕国主动结盟,那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
“不错,在不清楚李修涯的计划的情况下,风云帝国无法拒绝大燕拋来的结盟请求。”
“风云帝国地处东元西南,与之比邻的只有秦国燕国还有齐国,齐国不足为虑,便不提了,但是秦国在数月之前攻占数城,如今千机营还驻扎的在,所以风云帝国根本就不可能与秦国交好,那这样的话,他们便只能跟燕国结盟了...”
说着,姚玉轩突然瞪大了眼睛,惊道:“侯爷,这会不会也是李修涯的计划?”
姚玉轩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
韩图一愣,“也是?你什么意思?”
“秦国,秦国的位置。”姚玉轩连忙起身向屋内翻找而去。
韩图见姚玉轩着急忙慌,还不小心打翻了案几上的笔墨,想必是想到了什么。
“找到了。”好半天,只见姚玉轩找出一张东元的舆图,上面大体标注了东元各大帝国与地形地貌。
姚玉轩将巨大的舆图平铺在地,激动道:“侯爷请看。”
韩图循声看向地图,见姚玉轩正踩在秦国之上。
“秦国地处东元西北方向,更西北有神武帝国,不过这是个小国,不足为虑便不提了。而秦国西南有天云帝国,也就是不久之后的风云帝国,南边则有大燕,而东边则有与之势均力敌的楚国。”
“不错,这有何奇怪之处吗?”
“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姚玉轩叫道:“李修涯的伐秦大计,他根本就不只要联合楚国,他还要联合风云帝国,甚至,或许神武帝国也说不定。”
韩图闻言大惊,愣道:“这...不可能吧?”
韩图有些迟疑。
姚玉轩大笑道:“侯爷莫不是忘了,远交近攻,驱虎吞狼啊,这是李修涯早就定下的国策,相比较与秦楚,风云帝国显然是更加附和盟友这个预期,李修涯从来都没有小看过秦国,他这是要联合秦国周边的帝国共同出手,这才是李修涯的伐秦大计,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姚玉轩状若癫狂,显得很是兴奋。
韩图虽然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之处。
“可是,就算燕国与风云帝国结盟,燕国相邀其出战,风云帝国又凭什么会答应?”
“不,风云帝国一定会答应的,为了报仇,为了夺回失地。”姚玉轩斩钉截铁道。
韩图一愣,也是,刚刚才说过了,但凡风云帝国还有点血性,应该都会想着收回失地的。
第586章 洞悉 下
“那你觉得,与风云帝国结盟,这应该是李修涯早就谋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姚玉轩肯定道:“定然是李修涯早有谋划。”
“为何这么说?难道李修涯早就知道了天风天云将要合并?”韩图皱眉问道。
“这并不奇怪。”姚玉轩点头道:“侯爷忘了吗,李修涯手上可是有锦衣卫的。”
“锦衣卫?”
“不错,李修涯的锦衣卫自成立开始便散布在大燕诸国,以高手榜为名,实则暗中打探各种消息,两国合并这样的大事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要双方商量才行,此事更不可能一蹴而就,那锦衣卫提前打探到这个消息也算不得多么奇怪。”
“你的意思是,李修涯早就在以此事做谋划?”
“很有可能...不,肯定就是这样。”
姚玉轩说着,又道:“还记得当时秦楚使臣来访大燕吗?”
韩图点头应道:“这是当然,老夫在肃州还亲自接待了秦国丞相左炎跟诸葛天机两人。”
“侯爷不是一直在想李修涯凭什么联合楚国吗?我想,就是这个机会,李修涯跟楚国搭上了线。”
“什么意思?”
“侯爷忘了楚国的使臣是谁了吗?”
“楚国的使臣...”韩图瞪大眼睛,惊道:“是七皇子项宇,也就是现在的楚国太子。”
“没错,就是楚国的太子。”姚玉轩兴奋大叫着,“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一切就能想明白了,哈哈...李修涯,李修涯,奇人,奇人啊...”
姚玉轩趴在舆图上,死死的看着秦国,眼中闪烁着疯狂。
韩图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运筹帷幄的姚玉轩这般模样,只得苦笑道:“镇定一点,将事情说清楚些。”
你明白了,我却被你越说越懵了。
姚玉轩闻言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韩图,随后回了回神,从舆图上爬了起来,但是眼神当中仍然是兴奋不已。
韩图揉着额头道:“慢慢说,老夫都被你搞晕了。”
姚玉轩笑道:“侯爷,李修涯当真是奇才,奇才啊。”
“老夫知道他是奇才,但你也得告诉老夫你究竟想明白了什么了吧?就算李修涯趁着项宇来访燕都的时候搭上关系,难道就能确定与楚国结盟吗?当时他可是不知道项宇会成为楚国太子的。”
姚玉轩轻笑道:“或许,项宇的太子之位也跟李修涯有关系呢?”
韩图闻言惊悚的看着一脸微笑的姚玉轩,“你是说...?”
姚玉轩道:“楚国前太子项风意外死亡,根据消息,据说是死于楚国刺客叶无牙的手下,而当时,项宇正在归还楚都的路上,楚帝项忌肯定是怀疑过项宇的,虽然项宇有这个动机,但是此事不是项宇动的手,而是...李修涯。”
韩图闻言则是默默点头,叶无牙是江湖之人,韩图这边也了解不多,但是因为李修涯的关系,韩图也是听过好几次叶无牙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李修涯的武林大会,不过韩图并未关注太多。
后来就是关于岳轰追杀诸葛天机的事情了,此事倒是影响深远,甚至是上一次秦楚之争的导火索,而李修涯等人之所以能够脱身,也是叶无牙及时相救。
因为李修涯还就诸葛天机的事情让李闲带了一封信给他,教他如何行动,韩图当时觉得有趣,事后也调查过事情的经过,这里是叶无牙第二次出现在韩图的视线之内。
有这两次,便足以证明李修涯跟叶无牙是有些许关系的。
偏偏又是叶无牙杀了项风,偏偏项宇又跟李修涯有过来往,又偏偏项风死后,项宇继太子之位,这种种的巧合连在一起,那就不能是巧合了。
而事情的真相也就明朗了。
一定是李修涯在燕都的时候就跟项宇谈好了条件,两人达成了盟约,李修涯出手帮项宇除掉项风,等项宇上位,将来掌控楚国,便与李修涯联合出兵攻伐秦国。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
“看来侯爷想明白了?”姚玉轩看着韩图神情变化,料想韩图也是将事情的经过想清楚了。
韩图点头道:“照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是有道理,而是真相就是如此。”姚玉轩笑道:“怪不得李修涯当时那么自信,原来他早就与楚国达成了同盟。”
项宇是楚国太子,与项宇的交易,视作与楚国的盟约也并无不可。
“有道理,李修涯也真是有些手段,项宇在燕都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他竟然能够将之说服。”
“楚帝项忌最宠爱也是最优秀的两个儿子,一个是项风,一个就是项宇,但是待遇却大不相同,项风成了太子,而项宇却只能被发配为将,想必心中也是有怨气的,李修涯肯定是抓住了项宇的这一点。”
“嗯。”韩图点头,“与楚国便不说了,你又凭何觉得与风云帝国结盟也是李修涯早有计划的?”
姚玉轩笑道:“侯爷还记得殿下在庆功宴后曾经传信过来吗?”
韩图一愣,随后想了想,皱眉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信中也没说什么大事,老夫也没在意。”
“是,信中的确没说什么大事,当时侯爷在肃州,我是不得而知这封信的内容,不过这次我去燕都刚好听殿下提起过,当时殿下因为秦国使臣匆忙离开燕都,感到奇怪,所以发信告知侯爷。”
韩图恍然,“对,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当时我正好离开肃州外出巡防,倒是没有亲眼见到左炎跟诸葛天机离开,怎么,此事也有蹊跷?”
姚玉轩道:“此事原本也算不得重要,但是侯爷再想想,左炎与诸葛天机回到秦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韩图想着,神情一滞。
“秦国千机营陈兵边界...”
韩图瞪大了眼睛,“你是想说,这也是李修涯的手笔?”
姚玉轩嗯道:“不敢确定,但是我觉得是,李修涯这是故意挑起秦国与天云帝国的矛盾。”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韩图不解。
姚玉轩道:“侯爷还记得刚刚我说的,李修涯其实早就知道风云帝国的事情了对吗?”
“不错。”
“那侯爷试想,若是你是秦帝,得知了邻国突然要强大一倍,你会作何感想?”
韩图毫不犹豫道:“老夫一定会在他还没有强大之前就出兵将之消灭。”
姚玉轩道:“这也是秦国正在做的。”
“但是秦国只攻下了十几座城,这根本不算什么。”
“不,若是我没有猜错,如果秦楚之战没有发生,秦国一定会在整顿之后继续攻取天云帝国的。”
韩图点头道:“不错,天云帝国不可能是秦国的对手,加上震天雷,给秦国时间,不消一年,肯定能将天云帝国打残,到时候就算两国合并,秦国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姚玉轩笑道:“或许秦国根本就没想到战事如此的顺利,所以战线一下深入太多,补给跟不上,不得已才停滞了脚步,而李修涯为了防止天云帝国损失过重,所以也是适时再次挑起秦楚之争,只是这一次李修涯又用了什么手段,我便不得而知了。”
韩图摇头,有些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李修涯故意将风云帝国合并的消息告诉了左炎跟诸葛天机,所以两人才会这般着急的要赶回秦国,想要趁着风云帝国还未起势,迎头痛击?”
“事实如此,侯爷难道还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实在是惊讶过甚了。”韩图苦笑不已,“老夫也算是百战之人,怎么论心计还抵不过李修涯这混账小子?”
姚玉轩闻言只是笑笑。
“李修涯将一切都计划好的,故意挑起秦国与风云帝国的仇恨,也就是如今结盟的契机。如果事情顺利,风云帝国与燕国结为同盟,待过两年风云帝国将内部事务全数整顿完毕,李修涯的新军也差不多了,连弩与破城弩以及火器也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便也到了伐秦的时候了。”
韩图道:“难道,他就算得这么精准?他就不怕那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吗?”
即便是再难以置信,但是诸多的事实与巧合摆在两人面前,由不得两人不相信。
姚玉轩闻言叹道:“这就是风云之才,有能力搅动东元风云,智计无双,智计无双啊!”
姚玉轩自叹弗如,心中无比佩服。
若是李修涯在场,听得两人这一同分析,恐怕会被惊得不行。
就从这些蛛丝马迹,姚玉轩居然将李修涯的布置全数给点了出来。
这般的智慧,也绝不是寻常人可比。
果然,韩图之所以能这么放心的独自坐镇肃州,而将海山关交给姚玉轩,也是对姚玉轩的能力相当的信任啊。
两人冷静下来,但是胸腔却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按照李修涯的计划,秦国便是三面环敌,一个楚国都未必输了,加上燕国和风云帝国,秦国败迹已显了。
“怪不得陛下居然如此放纵李修涯,李修涯当真有神鬼之智。”
“如此将来,大燕雄霸东元之日,不远矣!”
第587章 分兵
姚玉轩灵光一闪,竟是将李修涯的全盘计划猜透个干净。
两人啧啧赞叹之后,便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如此,我们又该如何?”韩图神情平静,眼神坚定沉着。
姚玉轩道:“这就要看李修涯给我们安排的是什么角色了,或者说,李修涯究竟是否信任我们。”
韩图嗯道:“李修涯之所以愿意跟我们做这个交易,多半是想试探一下老夫的态度,毕竟北境边军是将来大战的绝对主力,老夫还是他绕不过去的。”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这次鲁莽的试探,是不是已经将他得罪了?”
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姚玉轩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李修涯很有可能一直在考察考虑,若是因此事让李修涯觉得韩图不可信,那就有点弄巧成拙了。
“应该不会。”韩图摇了摇头,“李修涯应该也是能猜到此事的,若是他真的对此事不满,想必不会毫无反应。”
“嗯。”姚玉轩点头,“只是现在李修涯将要出使,短时间内,我们恐怕很难与他会面。”
韩图想了想,随后笑道:“其实此事未必就需要李修涯。”
姚玉轩一愣,“不找李修涯,那还能找...陛下?”
没错,此事关键本就不在李修涯而在李烜。
若是韩图想要参与其中,李修涯的意见很重要,但却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李烜的意见才是。
“不错,只要我们能取得陛下的信任,这场大战才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姚玉轩嗯道:“只是陛下对侯爷你也一直是...”
韩图之所以一直在北境不曾归还燕都,便是因为李烜,李烜对韩图一直是比较纠结的态度。
一边极尽信任,一边又满是忌惮。
有时候就连韩图自己都在想是不是做了引得李烜不快的事情,否则不会是现在这个场面。
因为就韩图而言,谋反、反叛、忤逆之类的事情是完全不曾想过的。
他是燕臣,韩家世代都是。
但是这种话,无论怎么说,都由不得别人完全相信,毕竟韩图的地位已经到了极点,容不得完全的信任。
相比之下,李烜之所以能够这么信任李修涯,那是因为李修涯就跟个无根浮萍一样。
没有根基,没有党羽,什么都没有。
李家?李修涯自认自己是李家人吗?最多,认个李长庚。
李修涯能辉煌一世,但李修涯之后,便再没有人了。
李修涯若是不在,家中一群女流之辈算什么?
但是韩家这世代军侯,就算没有韩图,韩家也会由另外一人接手,所以韩图是有进取的理由的,两者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陛下那儿,且容老夫再想想吧,这场旷世决战,老夫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错过的。”
“只能如此了。”姚玉轩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北境,凉州。
自锦衣卫告知诸葛天机统率楚国赤羽精骑的统领是项宇之后,诸葛天机迅速出兵,要想打项宇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幸好,项宇并未头铁,听从了锦衣卫的意见,自己先行撤退了。
诸葛天机扑了个空,随后赶着剩下的赤羽精骑进入荒原,双方在荒原大战一场。
凭借骑兵之利,赤羽精骑虽然人数不多,却也给诸葛天机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秦国这边虽然也有骑兵,但是面对赤羽精骑也是根本拦杀不住。
想要凭借人数优势将楚军包围,却又怎么也形成不了包围圈,在这一望无野的凉州荒原之上,那猩红的纵横身影恍若神明一般。
双方在荒原纠缠了数天,诸葛天机也是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火热,开始冷静的分析起来。
这样的地形,与骑兵作战肯定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所以诸葛天机也是果断的暂缓攻势,准备依靠火器之力,徐徐推进防线。
一开始,项宇也根本不能抵挡,楚军徐徐败退。
就在秦军将要攻取整个荒原的时候,楚国的援兵也终于到了。
楚国三大精锐的御林山终于赶到了战场,形势再次骤变。
御林山依仗铁甲纵横,完全无视秦军的攻击,直接撞进秦军阵列,配合赤羽精骑从侧翼杀出,秦军大败。
值得一提的是,火器对御林山的威胁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御林山士兵的厚重铁甲足以抵挡住震天雷与霹雳炮的轰炸,只是铁甲之后的人很容易就会被震晕过去,或是心腑受创这样的内伤,杀伤力远远不足。
诸葛天机对此则是惊骇无比,却又无可奈何,早知道御林山难对付,他也早有这样的心里准备。
反而是是破城弩,在荒原这种地形,对御林山和赤羽精骑的威胁远远的超过了火器。
那巨大的弩箭虽然也很难射穿御林山的铠甲,但每一箭射出,随便也能夺走数人的性命,连人带马一齐给射穿了。
赤羽精骑在破城弩的威胁之下也是很难靠近秦军阵地,御林山没有赤羽精骑掩护便也更难推进了。
双方就在荒原之上拉锯,谁也不能占据主动与优势。
战事胶着,双方的心里其实都很着急。
项宇想要尽快的收复陆安,而诸葛天机和谢安则是想要深入凉州腹地。
现在谁奈何不了谁。
“谢将军,如今战况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优势,老夫在想,要不要换个策略?”
谢安问道:“那先生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
长时间无法推进,谢安也觉得有些不耐烦,若是诸葛天机真的有办法,那也是一件好事。
诸葛天机道:“既然我们手握布防图,不如直接就在这里分兵,留下兵力在这里牵扯住御林山跟赤羽精骑,大部队则放弃荒原这条路,直接绕路去取其他城池?”
“绕路?”谢安一愣,“会不会有点太危险了?”
绕过荒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路程远就不说了,补给线也得变动,若是孤军深入,被楚军被围了,那就非常难受了。
诸葛天机自然知道这个弊端。
他们原来的计划是攻取上兴城之后,直接进取荒原,以荒原东面为大本营,然后再分别攻取周遭各城,背靠荒原,秦军也能从容撤退。
但是现在不行了,他们没能拿下荒原,若是要分兵,也根本瞒不过楚军,除非绕上一大圈。
“将军的担心老夫明白,若是我们直接在上兴分兵,那肯定是瞒不过楚国的耳目的,他们肯定会提前有所应对。”
“不错。”谢安点头道:“楚国现在虽然暂时没有能力反攻过来,但是他们也乐得僵持。”
这里毕竟是楚国的地盘,若是秦军没有后援的话,是根本不可能跟楚国做消耗的。
诸葛天机道:“我们可以在陆安分兵。”
“在陆安分兵?”
诸葛天机道:“将军难道忘了,现在竹溪城可不在楚国手上啊。”
谢安一惊,“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分兵从东南竹溪城绕过去?”
诸葛天机嗯道:“不错,陆安东北虽然也可以走,但有楚军的耳目在,肯定会被他们提前知晓,但是东南方向的竹溪城便不会了,我们只要绕过竹溪城,便能近逼石阳,根据李修涯提供的布防图,石阳只有三千守军,我们很容易就能攻取,到时候楚军便是两面受敌,必然往北边撤退,届时我们便能打通石阳与上兴,为我军长驱直入做准备。”
谢安闻言点了点头,却又皱眉道:“先生的想法的确是很好的,只是燕国他们能答应让我们借道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
诸葛天机却摇了摇头道:“此秦楚之争,燕国不敢插手的,我们虽然没必要去再招惹燕国这个敌人,但是燕国同样也是不敢招惹我们的所以老夫觉得,燕国肯定是会袖手旁观,甚至是坐山观虎斗。”
“先生说得有理。”谢安赞同的点头,秦楚相争,燕国什么时候入得两方的眼中了?
这竹溪城还是上次左炎的计谋,不然燕国是根本不可能轻易攻取的。
所以就谢安来说,燕国他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如此甚好,那便由我率领本部兵马绕道竹溪城,正面战场就有劳先生了。”
诸葛天机应道:“是,将军一旦出发,老夫便会即刻进攻以吸引楚军的注意力,三日的时间,应该足够将军越过竹溪城,到时候就算楚军知道了,恐怕也很难回援石阳城。”
“好。”
两人打定了注意,当夜便开始调兵遣将。
而在秦军营地当中,潜藏的锦衣卫也是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虽然锦衣卫数次送来的消息都是真的,但是要让诸葛天机信任李修涯的锦衣卫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锦衣卫也只能暗中混在秦军当中。
谢安召集神机营本部兵马,这样大的动作肯定也是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的。
只是目前为止,锦衣卫也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星夜集结,星夜出发,为了防范楚军的耳目,谢安佯装先回陆安城,特意整顿了一天之后,这才改道由东南而去。
而诸葛天机也按照计划开启了新的一轮进攻。
第588章 两败俱伤
荒原的中央,楚军营地。
有御林山在,楚国也终于不必担心秦国依仗火器徐徐推进的战术了。
御林山只要硬抗住一波,然后将秦军的阵型撕裂就行了。
所以楚军也能放心的安营扎寨了。
“报,启禀将军,殿下,秦军进军了。”
“又来?”项宇跟岳山微微惊讶。
两天前才在荒原会战一场,怎么现在又来了?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过竟然秦军来犯,那项宇跟岳山自然也是要迎敌的。
岳山拱手道:“殿下,便由末将去吧。”
项宇微微点头,御林山的确是应对秦军的主力。
“岳将军小心,孤再派一骑兵一万与御林山配合。”
“是,末将领命。”
双方军队也算是双向奔赴,各自往对方而去。
秦军徐徐推进,而楚军则是一路奔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双方正式遭遇。
秦军阵中,诸葛天机遥望远处地平线开始出现的黝黑与赤红的身影,眉目紧锁,一点不敢大意。
就这段时间的交手,御林山与赤羽精骑的可怕也算是深入人心了。
这也让迷信火器威力的诸葛天机清醒了不少。
但是,火器的威胁也是一直存在的。
双方照面,那是一句话都没得好说的,岳山眼看秦军阵列便直接大声叫道:“冲!”
眼看楚军冲杀而来,赤羽精骑首当其冲,诸葛天机也是露出一丝冷笑。
“上破城弩。”
盾甲防线让开,数十早已组装完成的破城弩被推了出来。
岳山见状也是迅速反应,“骑兵后退,御林山掩护。”
赤羽精骑的速度陡然一变,迅速退入御林山的阵地当中。
场面一下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步兵的御林山居然将骑兵的赤羽精骑给围在当中。
“霹雳炮准备。”
诸葛天机冷静的微微抬手,随后霹雳炮也从秦军的缝隙当中探出了头,只是现在距离尚远,楚军还不在射程之内。
但是诸葛天机还是毫不犹豫的喊道:“放!”
顿时,雷声四起,霹雳炮射出一颗又一颗的火弹。
岳山见状微微一愣,搞不明白诸葛天机到底在干什么,这人都没到射程人,你打空气呢?
但是岳山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霹雳火弹呈抛物线狠狠的落在地面,炸出数十灿烂红亮的烟火,爆炸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同时,地面也随即轰的一下燃烧起来,可谓燎原千里。
“停!”
无端的大火直接将双方隔绝开来,岳山见状也是心有余悸,连忙吩咐停止进军。
应该是秦军事先布置好了火油,如今直接形成一道火焰防线,楚军若是想进军,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若是速度快点的话,通过火焰防线的楚军其实也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但是当初在竹溪城,岳山也是被韩图的一把火给烧出了心理阴影,如今再见这样的场面,岳山自然心里发憷,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了。
但是岳山犹豫,诸葛天机可不会。
虽然楚军没有到霹雳炮的射程,但是却在破城弩的射程之内。
顿时无数巨大的弩箭自火焰的另一端射来,岳山见状也是大吃了一惊。
“御林山,列阵!”
“哈。”
千钧不动,御林山沉身运气,撑持周身,将赤羽精骑死死的护在身后。
但是这破城威力的弩矢又岂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咣咣的声音此起彼伏,排在头排的御林山弟子瞬间便被震飞了出去。
好消息是,破城弩虽然威力巨大,但却也只能刺穿一个御林山的铠甲,后面的人都是被前面的人给掀翻在地的。
不过估计硬抗这一下也够呛,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与当初韩图准备的巨锤兵相似,破城弩也能对御林山造成威胁,不过不同的是,巨锤兵的能直接将人给震死,但是威力更大的破城弩却很难有显著的效果。
可惜的是,破城弩不好抛射,否则携带震天雷的话,应该能对楚军造成更大的威胁。
而若是就这样将震天雷悬在弩箭端头,估计又要被这火焰防线给直接引爆,到时候箭头都给炸没了,那还玩个屁呀?
破城弩不好抛射,但是御林山可以啊。
岳山当即吼道:“御林山,投枪准备。”
“哈!”
御林山大喝一声,回应着自己的统领,随后取下背后的投枪。
“掷!”
“吼!”
虽然隔着火墙,岳山也看不清楚秦军的阵营如何,但是之前也确定了双方的大概距离,倒也不怕失手。
只见御林山的投枪越过火墙,直接冲向秦军的阵地,
一万御林山的一齐投掷的投枪,场面看起来也是惊人无比。
而御林山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这已经不只是力气大小的问题了,论威力,应当不会输给普通的攻城弩太多。
试想一下,一万攻城弩万箭齐发是个什么场面?
应当是壮观无比的。
诸葛天机不敢大意,当即道:“全军收缩阵营,盾甲兵,御!”
前排盾甲顶上,大军瞬间集聚一起。
投枪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下,当当狠狠的砸在盾牌之上。
不过这不是一根两根投枪,而是一万两万那么多。
秦军这么多,盾甲兵又能护得住多少呢?
一时之间死伤也颇多,就算是盾甲兵也不可能完全抵挡,秦军的阵线瞬间被撕裂开来。
而与攻城弩不一样,御林山的投枪是人为投掷的。
也就是说,它是没有冷却时间的,一枪投完,另一枪便能瞬间上手。
只要力气足够,甚至可以连续投掷。
当然了,这只是理论,如此威力的投枪,自然是颇耗力气的,最多也就连续三次也就不行了。
但这样也足够骇人了。
这段时间的交手,诸葛天机也算是见识过了,所以他也是当机立断的就要撤走。
“全军听令,退!”
秦军留下数千尸体,然后缓慢撤退。
等到第二轮投枪射来的时候,秦军也差不多都离开了射程,只留下了一地长枪狠狠的扎在泥土当中。
此时,火墙之中突来战马嘶鸣之声,秦军想走,但是赤羽精骑好像不愿意。
直接冲过火墙想着秦军冲来。
诸葛天机冷笑道:“找死!”
“霹雳炮!”
数个霹雳炮架起,随后直接发射出去。
赤羽精骑见状,原本想直接不理会的,因为霹雳炮的数量实在不多,这样的距离,若是直接冲杀过去,肯定是能够将这支秦军纠缠住的,待御林山赶到,应该能占得个大便宜。
赤羽精骑想得很好,但是诸葛天机岂是这般大意之人?
霹雳炮虽然不多,只是七八个罢了,但是射出的火弹却直接引燃了事先埋在地下的震天雷。
瞬间,又是连环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震天雷在赤羽精骑的脚下炸裂开来,一时之间,赤羽精骑死伤惨重。
一万精骑,竟是折损了上千。
“退!”
赤羽精骑大骇,随即后退至火墙边上,这里不可能埋有震天雷的。
远远的看着诸葛天机阴冷的眼神,赤羽精骑也是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停住不敢上前。
秦军虽然没动,但是谁又知道前面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布置?
最终赤羽精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诸葛天机从容退去。
惨烈,实在惨烈得紧!
双方虽然没有正面交战,但是双方的损失都非常的巨大。
秦军只是被御林山的一轮投枪命中,便直接付出了近五千人的代价,虽然不是精锐,但也的确是损失惨重了。
而楚军也不好过,赤羽精骑死伤近两千之数,御林山也折损了数十人,伤百余人。
楚军三大营,今日算是折损最为严重的一战了。
故而双方的心情都不算太好。
回到上兴城,诸葛天机心中更是不得不再次拔高楚国三大精锐的战力,御林山实在可怕,而今日,若非是他提前布置,倘若被赤羽精骑追上,恐怕这数万人都不够楚军杀的。
果然,主动出击的话,秦军在御林山和赤羽精骑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而回到营地,岳山也是主动向项宇请罪。
“殿下,今日是末将大意,致使赤羽精骑死伤惨重,还请殿下责罚。”
岳山心中优势愤怒,又是自责。
因为是他让赤羽精骑冲阵而出前去留住秦军的,若是当时他没有做这样的决定,那这一战楚军应该是占了上风的。
现在来算,只能说一半一半吧。
对于此事,项宇又岂能真的怪岳山?就是他在,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带兵追上去。
“岳将军何必如此?”项宇赶紧将岳山扶起,道:“此事岳将军没错,就是孤,孤也会这样做的,要怪,只能怪诸葛天机狡猾,竟然提前在地下埋了震天雷,岳将军的决策没错。”
岳山起身道:“谢殿下。”
项宇道:“有人跟我说过,诸葛天机绝不是轻与之人,今日再度交手,果然如此。”
岳山恨恨道:“家兄岳轰还活着的时候便一直久闻诸葛天机的大名,所以在得知了诸葛天机接掌秦国工部尚书之后才会建议陛下将之刺杀,末将真是悔不当初,竟然让他白白的从末将手中溜走,末将,死罪!”
对于此事,岳山一直也是如鲠在喉,如今再度与诸葛天机对上,岳山也是一直铆足了劲想取了他的性命,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项宇摇头道:“诸葛天机的确不凡,不过幸好,此人甚少单独领兵,秦军当中,他说了还不算。”
不错,诸葛天机说到底就是个军师的身份,只有建议权,做决定的实际上是谢安和张怀两人。
但是光是这样,便足够令人忌惮了。
岳山嗯道:“不过此人已然成势,已是心腹大患了。”
第589章 计划
对于今日之战,诸葛天机实际上只是想拖延骚扰一下楚军也就是了。
与他是万万没想到楚军居然剽悍至此,一时大意居然死伤至此。
不过幸好他提前留下退路,赤羽精骑也不算好受,双方算是战了个两败俱伤。
今日也算是给了诸葛天机一个教训,下一次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另一边,谢安自陆安出发,往东南竹溪城的方向而去。
就在诸葛天机与岳山大战的时候,谢安也差不多临近竹溪城了。
城内,虞世绩突然收到手下禀告。
“启禀将军,秦军已在十里之外,正在向竹溪城逼近。”
虞世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略微有些惊讶。
秦军这应该不是来打竹溪城的吧?
“秦军有多少人?”
“军旗连绵,约有十万左右。”
“十万?”虞世绩一惊,“打的是什么旗号?”
“是秦国神机营。”
“神机营?”
神机营上下也就十来万人,这是倾巢而出了?
不对,神机营不是在上兴城吗?怎么来竹溪城了?难道秦军打凉州还不满足,竟然还要对燕国动手?
秦军这么勇的吗?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是。”
竹溪城上下全数紧张起来,准备迎接秦军的到来。
而虞世绩也同时发信往海山关,将此事告知韩图。
而在秦军阵营当中,潜藏的锦衣卫也顺利探听到了此行的目的,也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等谢安到达竹溪城前的时候,虞世绩已经披上战甲,燕军严阵以待。
谢安为了防止燕国的误会,只带了两个亲卫便来到虞世绩的面前。
“阵前何人?”虞世绩远远的看着黑压压的秦军,又看了不带刀兵的谢安,眉头微皱。
谢安应道:“本将神机统率谢安,可是大燕武威伯虞世绩将军当面?”
“正是。”虞世绩策马驱前,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
虞世绩问道:“谢将军远道而来,莫不是要犯我竹溪城?”
谢安摆手笑道:“虞将军误会了,若是本将有心进犯,便也不会只带这两个人在身边了。”
“那谢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很简单,想问燕国借条路罢了。”
“借道?”虞世绩眼神一动,心中微微一沉。
听闻秦楚现在相持于荒原,如今谢安突然要借道,看来是想背后偷袭楚军啊。
虞世绩道:“秦军借道,燕国并无阻拦的理由,但是若是事后楚国追究起来,我燕国也肯定首当其冲,燕国不想得罪你们谁,便是请谢将军恕罪,恐怕条路燕军让不得了。”
谢安闻言双眼微眯,轻笑道:“燕国如此容易就能拿下竹溪城,其中原委当不必本将多说,虞将军想必清楚,如今我秦国不过就是借道从你城池旁边路过,本将保证,秋毫无犯,便是这点人情,燕国都不还吗?”
虞世绩哼道:“谢将军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当时你秦国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们不知道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竹溪是燕国一兵一卒打下来的,非是你秦军拱手给予的,懂吗?”
谢安神色微动,见虞世绩脸色不好毫不相让,便也强硬道:“本将只是不想平白招惹燕国,所以才好生好气的跟虞将军说话,但若是虞将军如此不给面子,那本将可也不客气了。”
虞世绩闻言冷笑不止,“那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还是说,谢将军想要与我燕国开战?”
与燕国开战吗?
谢安脸色一沉,肃然道:“如非必要,本将不想这么做。”
“你当真敢?”虞世绩有些不可置信。
谢安低声道:“今日秦军要从此路过,不管虞将军同不同意,我们都要过,若是虞将军够胆,那就拦我。”
说完,谢安调转马头往回走。
虞世绩目送谢安离开,眉头深深的皱起。
他自然是不相信秦国会在这个时候招惹燕国,但是同样,燕国也不会主动去招惹秦国,这实在不智。
若是秦国非要过,虞世绩也肯定是不敢出城阻拦,否则就是代表了燕国参战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回城。”
虞世绩勒马回城。
来到城楼之上,远远的看着秦国大军正往旁边而去。
“将军,我们要不要...?”
虞世绩摇头道:“谢安态度强硬,我们没必要招惹,此事与楚国无关,便让他们打去吧。”
没有犹豫,虞世绩自然是果断的不选择出手。
谢安也望了一眼虞世绩,冷笑了一声,秦军浩浩荡荡的路过竹溪城。
海山关,韩图与姚玉轩接到虞世绩的消息也是微微讶异,但也不显得着急。
姚玉轩道:“谢安这不是冲着竹溪来的,更不是冲着燕国来的,此次饶兵,他的目的应该是...石阳!”
韩图也很是赞同,“石阳在荒原以南的边界处,若是秦军能顺利拿下石阳,恐怕楚军就不怎么好受了。”
“随便吧,此事与我们无关,尽管隔岸观火就行了。”
“不错。”韩图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吩咐道:“通知虞将军,就说直接放行吧,没必要卡着。”
“是。”
士兵领命而去,姚玉轩笑道:“如今秦国有此一招,看来继续在荒原僵持的结果不甚如人意。”
“秦国的目的,应该是迅速攻取上兴城,然后越过荒原建立驻点,但秦国出兵本就匆忙,楚国的援兵来得比预想的要早好些天,秦军虽然顺利攻取陆安跟上兴,但却没能占领荒原。”
“所以秦军这是有些不耐烦了,想要尽快打开局面,改变形势。”
“这其中或许也有李修涯的手段吧?”
姚玉轩笑道:“不是或许,应该是一定吧。”
“呵呵...”
两人心下了然,默契微笑。
另一边,楚军营地,项宇正在与岳山分析局势。
“不知道淮水战事如何了。”
淮水之地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项宇都有些紧张了。
岳山道:“殿下放心,费将军行军最是谨慎,用兵沉稳从不冒险,或许不是前锋营的对手,但是抵御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岳将军说得是。”项宇点头道:“那就说说眼前吧,今日诸葛天机来犯,将军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岳山愣道:“怎么殿下发现了奇怪之处吗?”
“倒是有些疑惑。”项宇道:“根据岳将军回报的情况,是加上今日交手的,只是诸葛天机而不是谢安对吗?”
“不错。”
“那就奇怪了,谢安呢,谢安去哪儿了?”
岳山一愣,正要说话,外面突来一声禀告。
“什么事?”项宇问道。
斥候道:“刚刚探得消息,谢安已经率领神机营的本部兵马回到陆安去了。”
“哦?”项宇皱眉不解道:“这个时候,谢安会陆安去干什么?”
斥候摇头表示不知。
“下去吧。”
“是。”
项宇问岳山道:“岳将军怎么看?”
岳山有些不确定道:“难道是秦军准备撤兵了?”
主力都撤走了,这不是要撤兵?
“这不可能。”
“那就奇怪了,没事儿秦国是不可能撤兵的。”
“还是先派人将事情打听清楚了再说吧。”
“是。”
两人也是着实不能理解这个情况,如今秦国是不可能轻易撤兵,那谢安突然离开做甚?
是夜,项宇打仗当中,一个锦衣卫来到。
“殿下,有秦军的消息。”
“说吧。”
锦衣卫道:“谢安所部的下落已经查到了,秦军在陆安城分兵而行,谢安率领神机营本部借道竹溪城,正在去往阳州的路上。”
项宇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神情骤变,大惊失色。
“秦国这是要我们腹背受敌啊。”项宇感叹了一声,随后脸色突来阴冷。
“燕国不会插手这件事的,而且秦国只是借道,根本和无意与燕国为敌,所以燕国不会干预此事,还请殿下理解。”
项宇笑道:“放心吧,孤当不至于让你燕国来帮楚国。”
“如此,消息带到,如何决定,就看殿下的了,告辞!”
“慢走。”
送走锦衣卫,项宇也是马上派出自己的亲信前去追查谢安的行踪。
“想要偷袭阳州,作梦!”
项宇冷哼了一声,随后吩咐道:“去,岳将军请来议事。”
“是。”帐外应答了恭敬的一声。
不不多时,岳山来到,问项宇道:“不知殿下这么着急让末将来,可是有所发现了?”
项宇微微点头,“孤收到消息,谢安已经绕路了,其目的应该是竹溪城没做。”
岳山惊道:“那这样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项宇清冷一笑,“那也没这么容易。”
“殿下何意?”
项宇道:“孤让岳将军这个时候来见孤,便是孤已经有了应对。”
岳山闻言拱手道:“请殿下吩咐。”
“谢安躲避耳目,不敢露头,如此我们便提前去阻击埋伏就是。”项宇冷笑一声,“神机营虽然精锐,火器也很厉害,但是比起我们的三大精锐可就太不如了,这样,岳将军,你可率一万御林山与赤羽精骑先一步在石阳城外设伏,但秦军来到,便以逸待劳,迎头痛击。”
岳山躬身道:“末将领命。”
第590章 疲惫之师?偷袭!
谢安绕远路,要到石阳也至少要七八天的样子。
而楚军则直接自荒原直行,最多也就三五天,绝对能赶在秦军前面到达。
火器虽然威力足够骇人,但是实在是有些吃先手了,若是准备不够充分,被人打个措手不及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岳山领命,点齐了兵马便连夜出发了。
但是项宇可没有骚扰秦军的意思,有火器在手,秦军是攻城厉害,守城更厉害,项宇根本不想尝试面对固守城门的秦军。
那如此说来,今日诸葛天机岂不是就是在骚扰楚军?
想明白这点,项宇也是安心不少。
而就在秦楚主力纠结在荒原的之事,秦都与楚都也相继收到了天云帝国递交的国书。
此事秦国之前是有所预料的,所以秦帝跟左炎倒也不显得惊讶。
“跟李修涯说得一样,天风天云两国果然合并了。”
秦帝秦争皱眉道:“其实朕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好端端的两国,竟是要合并为一国,是否有些儿戏了?”
左炎道:“天风天云同出一脉,追本溯源,本就是一家人,便是两个帝国,那也并无多少嫌隙,如今再度重归为一,也算不得多么惊奇的事情。”
秦争也不纠结,道:“风云帝国广邀东元各国前去观礼,此事着实重大,恐怕还是得丞相亲自走一趟了。”
左炎点头应道:“是,臣遵旨。”
秦争道:“风云帝国既然成立,那原定的计划也可以开始准备。”
“臣明白了。”左炎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犹豫道:“陛下,既然决定要对风云帝国出手,那楚国怎么办?”
秦争闻言眉头一皱。
这次秦楚之战是个意外,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有了,秦争根本忍不住不出手。
只是现在秦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了,因为按照秦争等人商量的计划,要在风云帝国成立前后将之打废。
现在千机营只是第一步,但是现在秦国的另外两个精锐部队全都去派出去跟楚国作战了。
如果想要吃下这一口,估计是有点难了。
而且双线作战,饶是秦国富强,估计也撑不住太久。
而且秦争居然还在野望淮水之地,简直人心不足。
如此臃肿的作战方式,对于秦国来说实在是不可取的,所以若是秦争想要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对风云帝国动手,那就势必要让凉州的秦军撤军。
而凉州如今战况不错,若是撤军那就实在太可惜了,秦争可不舍得。
若是这次放弃了凉州,下一次,秦军还能这般容易就攻下陆安城吗?
不是不可能,但很难!
反观风云帝国却不一样,只要秦国想,想啥时候打就啥时候打,就是计划推迟一些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秦争也是默默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一个风云帝国罢了,就算合并了,我秦国也不必放在眼里,那就暂时搁置,让齐元勋守好,待与楚国争斗完了,再回过头也来得及。”
稍微分析一下利弊,秦争便做出了决定。
如今好不容易在对楚作战中占得便宜,此时不得势不饶人要等到什么时候?
左炎点头道:“臣也是这么觉得的,风云帝国不足为患,就算集合两国之力,也不可能是秦军的对手,但是楚国如今的胜况可是难得一见啊,若是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秦争嗯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丞相可自行回去,择日出发。”
“臣遵旨,告退!”左炎领命而去。
几乎在秦都收到国书的同时,楚都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项忌以及楚国的满朝文武都觉得惊讶不已,但是惊讶过后,反而是淡定了不少。
“诸卿以为,此事该派谁去啊?谁可为楚国使臣?”
“陛下,臣觉得,此事其实与我楚国干系不算大,倒也不必那么隆重,随便派个人也就足够了。”
楚国跟风云帝国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走一个形式过场也就行了。
项忌也是微微点头,“朕也是这个意思,那便让太子府的主簿主使,代表楚国前去观礼吧。”
项宇的主簿?
满朝文武闻言微微一滞,陛下这是,决定退位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想法。
太子府的主簿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去做这件事吗?
自然是没有的。
但是项忌却还是坚持,那事前必然要得到加封赏赐才行,否则于理不合,平白丢了脸面。
说白了,就是此人必须要升官。
而项忌升了此人的职位,那项宇呢?
项忌此举,会不会是已经下了决定了?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项忌轻笑道:“没什么,就这样决定吧,来人,给太子传信,将此事告知太子就行了。”
“是,臣遵旨!”
项宇毕竟是在前线打仗,跟秦军厮杀,若是让他知道这个消息,想必心中也会畅快不少。
项宇的心思,项忌又怎么会猜不透呢?
想用立功来确立自己的实力威望,而项忌现在也确实没那么多的选择,项宇便已经是最好的了。
项风也死了这么久了,项忌便是再猜忌,现在应该也平和了什么多,甚至他已经在支持项宇了。
项忌也是打定了注意,待项宇回来,便将皇位退去,将楚国交到项宇的手中。
秦楚两国各自的使臣也是刚刚出发,而在荒原,这几日的时间诸葛天机与项宇也是摩擦不断。
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诸葛天机在骚扰,但是这次,诸葛天机学聪明了,像是个滑溜的泥鳅一样,根本不给项宇冲阵的机会。
而项宇因为锦衣卫的消息,早就洞悉了秦军的谋算,也不着急,反正你耗着,那我也耗着呗。
很快,风云帝国的事情也都传到了诸葛天机与项宇的耳中。
但是两人都没有对这个消息感到丝毫的意外,因为李修涯之前便已经将这个消息分别透露给两人了。
甚至项宇还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按照李修涯的计划,风云帝国应该也是将来的伐秦的盟友才是。
石阳城外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地势丘陵起伏,只有一条开辟而出的蜿蜒官道适合行军。
是夜,谢安率领的神机营前军兵马连夜赶路,终于来到了石阳外五六里的地方。
“传令下去,整军休息,明日攻取石阳。”
“是。”
虽然后军辎重都晚来一步,前军也就两万的骑兵与一万弓手步兵,但是按照李修涯给的布防图,石阳城也就三千守军,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谢安并不想等全部兵马集结再动手,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而就在秦军刚刚安营扎寨的时候,暗处,岳山率军伏在丘陵背后死死的盯着秦军的营地。
“将军,咱们要动手吗?”
岳山摆手道:“再等一下,秦军刚刚到,虽然疲惫,但尚有一战之力,等秦军休息之时再动手。”
“是。”
身后,黑暗阴影之处隐约可见躁动的马匹与猩红及黝黑的身影露出獠牙。
秦军一路奔袭,本就疲累至极,大军很快休整起来。
但见营地声响渐小,岳山也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当即下令道:“进攻!”
“杀啊!”
赤羽精骑纵马而出,这等地势对于他们来说不算难事,与平地无异。
而御林山则是紧随其后,楚军没有包围,而是直接以赤羽精骑为箭头,直接狠狠的插进秦军的营地。
“敌袭!”
巡逻放哨的秦军很快发现了熟悉的猩红身影正在逼近,当即叫喊出声。
但是刚刚顶着疲累睡下的秦军也是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反应过来的,楚军横冲直撞,杀声四起。
楚军几乎是瞬间就将整个秦军营地给撕裂开来。
谢安这边也是刚刚睡下,便听得帐外惨叫声,惊慌叫道:“来人!”
这时,守卫大帐的士兵也正好进来禀告。
“启禀将军,是楚军,楚军来偷袭了!”
“偷袭?”谢安有些惊慌失措。
难道是石阳城发现我们了?不可能,就算发现了,就凭三千人也敢来偷袭?
“传令下去,迎敌!”
谢安配好武器走出大帐,随即露出惊骇的神色。
眼下正是火光四起,各处营帐全都被点燃,火势连绵冲天。
而往来纵横的,正是赤羽精骑,那标致的鲜红铠甲与鬼面具在红亮的火焰映照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是赤羽精骑!”谢安心中大骇,随即便看见一个一只钢铁猛兽冲向自己。
岳山双手持枪,脚下像是加了推进器一向,就这样直接撞向了谢安。
谢安反应不及,直接就被岳山撞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便只觉心腑剧痛,嘴角不断渗血。
重重的落在地上,谢安觉得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
“御、御林山?”
谢安有些不可置信,赤羽精骑与御林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艰难的爬起身来,谢安仍然是不住的口吐鲜血。
但是岳山又岂能放过这个活捉敌方主将的机会呢?
狞笑一声,岳山高高的跃起,双枪狠狠的扎下。
谢安见状大惊,随即翻身而过。
咚的一声巨响,岳山砸在地上,惊起一地的风沙烟尘。
“撤!”
第591章 猜测
眼见战事不利,谢安也没有那么多的考虑,便直接下令撤退。
但是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好多秦军还在睡梦当中便直接被楚军给削了脑袋斩了首级,秦军损失惨重。
就是现在,秦军好些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但是神机营毕竟也算是精锐,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便也开始组织队伍。
不过依然不是楚军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
特别是谢安,开场就直接被岳山给干废了,若不是还有点武功底子,说不得当场就被岳山给弄死了。
现在也是,身受重伤的谢安强提着一口气正四处躲避岳山的追击呢。
嘣!
爆炸声响起,是震天雷!
楚军闻之也是稍微暂停了攻势,开始寻找爆炸的方位。
岳山听到震天雷的声音也是微微皱眉,眼见不远处的谢安,岳山只得恨恨的盯着他,却没有再进一步。
因为震天雷就是在他的面前爆炸的,很显然,这是为了阻止他继续追杀谢安。
“收拢阵型,别再随意冲杀,御林山当前,赤羽精骑分两路,从侧翼包抄!”
“是。”
很快,赤羽精骑退去,御林山挺着厚重的身躯上前。
谢安刚刚送了一口气,便见到御林山那不动如山的架势,脸色也是难看无比。
“震天雷掩护,撤退!”
前军所携带的震天雷着实不多,根本没办法阻挡御林山的脚步,谢安根本就没想过反击,只得一股脑的将震天雷扔出,随后率军撤退。
震天雷在御林山的周身爆炸,惊起一地的尘土,但却没有撼动御林山一丝一毫。
谢安好容易将剩下的兵马整顿想要后撤离开,却见两侧赤羽精骑再度杀出。
秦军此时本就士气低落,根本就生不出反抗之心,谢安也是深切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当即命令手下以连弩退敌。
弩矢密密麻麻的射向两侧的赤羽精骑,果然也是成功的拖延了赤羽精骑冲锋的步伐。
效果是有,却也不是特别的显著,弩矢并没有对赤羽精骑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仍是向着秦军冲来。
谢安眼神一沉,心底一寒,当即吩咐两边骑兵上前与之交战。
别说此时的赤羽精骑气势如虹而秦军士气全无,就算是双方正面冲突,秦国骑兵也绝不可能是赤羽精骑的对手。
谢安此举无疑是让这些人去送死!
但是送死也是有送死的价值的,至少他们能为谢安争取些时间。
双方的骑兵在火光下狠狠撞在一起,黑色与猩红色交错而过。
双方开始厮杀!
不消片刻,秦军就已经显露败迹,根本就不是赤羽精骑的一合之敌。
但是谢安也趁此机会率领大部队撤出了营地,而御林山则在后面苦苦追赶。
谢安头也不回,只管亡命奔逃,根本就没有与御林山交战的勇气。
岳山见状也不强追,反而开始帮忙处理留下拖延时间的秦国骑兵。
很快,秦军被楚军绞杀殆尽,岳山则又命令赤羽精骑追击谢安而去。
褪下重铠,岳山手持双枪,策马与赤羽精骑追赶而去。
远远的,尚且还能看见秦军。
岳山脸上露出冷笑,随后长枪在手中挥舞了一下,转做投掷状。
“中!”
岳山狠狠的将手中投枪掷出,投枪划破夜空,穿过云霄,随后急速斜掠而下。
正在马上狂奔的谢安突然觉得心头一跳,一股莫大的生死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不好!”
谢安大叫一声,回头便看见飞掠而来的投枪。
霎时间,谢安极力的扭动自己的身子,想要躲过这一击。
但是谢安还是慢了一步,投枪狠狠的穿透了他的右手手臂,随即也扎在了谢安坐下战马的头颅之上。
“啊...”谢安一声惨叫。
“嘶...”
战马也疼得仰天嘶鸣,瞬间栽倒在地,而谢安也是被拉扯着摔下了马,整个人和马摔在一起。
左右秦军见状慌忙停下,谢安疼痛难忍,却还是叫道:“别停,跑!”
身后赤羽精骑还在追赶,绝不能给楚军机会。
“可是将军...”
谢安看了自己的右臂,现在已经没了知觉,用左手拉了拉投枪,发现枪头卡在了马头的骨头当中,拔不出来。
眼看身后的楚军蜂拥而至,谢安眼神一厉,随即抽刀斩下自己的右臂。
“啊!”
谢安冷汗直流,却还是咬牙坚持。
左右见状大惊,但也当即扯下布条将谢安的伤口包裹起来。
重新翻身上马,谢安咬牙道:“撤!”
秦军扬尘而去,但楚军也穷追不舍。
赤羽精骑再一阵掩杀,秦军死伤惨重。
三万神机营先头部队,只余五千余逃得生天。
楚军大胜,斩首数万而还。
临近晨曦,败逃的秦军这才与后军汇合。
眼见楚军没有追来,谢安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即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将军?”
左右将谢安抬下治疗,至傍晚时分,谢安才悠悠转醒。
“嘶...”尝试动了动,谢安只觉一股锥心之痛,瞬间冷汗直流。
军医正好走进营帐,见状连忙上前将谢安扶住。
“将军切莫有动作,你内伤外伤都是不轻,还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内伤谢安都是不怎么在意,只要没死,那就问题不大,早晚能养好的。
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谢安也不由得沉默了。
“楚军来攻了吗?”
“没有,楚军并未追赶而来。”
“嗯。”谢安也不意外,如果楚军真这么鲁莽一路追杀,那震天雷也不是吃素的。
“传信给诸葛天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吧。”谢安叹了一口气,他并不觉得诸葛天机的计策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御林山和赤羽精骑会出现在这里。
若非如此,谢安不可能会败,而且是大败,败得凄惨无比的那种。
御林山只有三万,赤羽精骑只有两万,而昨晚的情况,至少也是出动了各自一半的兵力。
楚军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除非是提前知晓,否则楚军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应对。
谢安心中尤为不解,但此时,谢安只得原地休整,先跟诸葛天机取得联系再说。
本来双方的主力都在荒原会战,但是突然之间就将精锐调离,而说不是提前预知,谢安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而既然谢安已经暴露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使者也是直接横穿丘陵山川,往荒原方向而去。
同时,岳山也将石阳的情况告知项宇。
“太好了,岳将军果然没令人失望。”看着岳山发来的军报,项宇有些喜上眉梢。
岳山大捷,秦军败退,项宇也是心情大好。
而另一边,诸葛天机收到谢安的消息,心情可就不怎么好了。
“这怎么可能?楚军怎么可能会提前埋伏?”
诸葛天机不明白,这个计划怎么可能被楚军提前洞悉呢?
能看出来谢安已经离开上兴,这并不难,但是楚军是怎么知道谢安是去偷袭石阳了?
岳山埋伏,说明楚军早就知道了秦军的计划,如此精准,难道是有探子告密?
很有可能!
同时,诸葛天机心中又升起另一个疑惑,这次,锦衣卫为什么没有提前预知楚军的动向?
前些时候,楚军若是有大的调动,锦衣卫可是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来了的。
难道,这次是锦衣卫故意的?
诸葛天机从来就没有相信过锦衣卫,而经过此事,诸葛天机便是完全不想相信了。
李修涯肯定是想坐山观虎斗,他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看着秦国占据上风,此计若成,那楚军的主力便会被遭到极大的削弱,在对秦的战斗中恐怕就很难占到便宜了。
李修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而坐视不管。
所以,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是李修涯在作怪,甚至就是李修涯将谢安要头屑石阳的消息偷偷泄露给楚军的,不然楚军那能提前预知此事?
诸葛天机的脸色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
最让他的难受的事情是,他仍然没有抓到锦衣卫的下落,就算想要剔除这个探子都不好做到。
想到这里,诸葛天机突然一愣。
他好像明白了李修涯的想法了。
或许这就是李修涯想要的?
他故意透露楚国的消息,拿出凉州布防图,就是为了挑起秦楚再一轮的争斗,而他的目的却不是看谁胜谁败,而是要秦楚相互消耗?
诸葛天机有些不确定,但是目前而言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秦国占领了凉州数城,但却很难再度推进了,楚军的抵抗很顽强。
这个时候,秦国实际上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前有楚军挡道蠢蠢欲动,随时威胁,可若是后退,则又要白白让出胜果,双方只能僵持,互不相让。
但是相比之下,秦国的补给却是艰难得多,这对于秦军来说是个负担。
抛开陆安数城不谈,秦军其实算是有点劣势的。
这样想来,诸葛天机便觉得放弃对天云帝国的征战其实是有些不智的,因为天云帝国远远要比楚国好攻略得多,而且天云帝国也根本没有牵制秦国的实力。
或许,这就是李修涯的真正目的?
以楚国来牵制秦国,好达到救天云的目的?
那他这是为了什么?与天云帝国结盟?
不,是与风云帝国结盟!
第592章 设伏
想到这一点,诸葛天机脸色阴郁,当即便将这个猜想传回秦都给秦帝秦争,希望请他决断。
诸葛天机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若是燕国真的和风云帝国结盟,对于秦国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秦国本就有楚国这个强大的敌人在一旁,风云帝国与燕国的体量却也不小,秦国未必有这个能力全部得罪了。
以李修涯的手段,他做这些事情不可能毫无意义,他肯定是带有某种目的的。
不可能只是为了联合风云帝国自保的吧?
只是诸葛天机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一点,或者说,他是不愿意想明白这一点。
他对秦国盲目的自信,也对自己盲目的自信。
西秦北楚强大了太多年了,在东元,除了楚国之外,秦国根本谁也不放在眼里,也不必放在眼里。
当然,现在的燕国也由不得诸葛天机不重视,毕竟燕国现在有何奎在。
何奎在,那天机门最为实用的连弩与破城弩甚至是火器燕国都有可能拥有。
但是即便如此,诸葛天机仍然是不曾多在意燕国。
一个何奎再怎么样也当不得整个天机门。
只是诸葛天机却想不明白一个道理,天机门有的,何奎也都有,也就是说至少在技术上,双方是持平的。
这并非是人多人少的问题!
当然了,何奎与整个天机门还是没办法比的,但那是研发研究的能力。
但要研究新的机巧器械,那又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了,至少五六年是不怎么够的。
若是制造力,燕国又会差秦国多少呢?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之内,何奎与天机门对秦燕两国的意义其实是一样的。
李修涯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只需要全力的铸造连弩与破城弩也就可以了,根本就不会想着去研究什么新的东西。
这样等四五年后,双方交战,但是实际使用的装备却还是一样的。
甚至,相比之下燕国会比秦国更加有优势一些。
为何?因为主导这件事的人不一样。
诸葛天机在秦国的地位是远远比不上李修涯在燕国的地位的。
李修涯动辄数百万的银钱使劲往里面砸,等数年之后,燕国所拥有的的火器也好,还是连弩攻城弩都好,数量肯定是要远远超过秦国的。
但是反观秦国呢?
秦帝秦争并非是不重视天机门,但是天机门太过受重视,便有人会跳出来跟诸葛天机作对,诸葛天机也是无形当中得罪了很多人,而秦争却不得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天机门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李修涯的兵工厂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就连李烜也是甚少插手。
但是秦国的火器自从问世开始,便是谁都想来插上一脚,就连秦争也是很难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各方利益牵扯,便注定了诸葛天机不如李修涯这般洒脱干脆。
很快,秦争便收到了诸葛天机的消息,但是此事左炎也已经出发了,秦争想了想,便让人快马追上左炎,让他将此行注意一下燕国使臣跟风云帝国的人有什么猫腻,此事也就罢了。
诸葛天机收到回信,虽有犹豫,最后却也接受了。
或许在他心里也觉得就算燕国跟风云帝国结盟其实也算不得多么令人忌惮的事情吧。
将注意力调转到正面战场,诸葛天机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楚军的防线实在是太过紧密,在荒原之上,正面与楚军作战实在有些不智,而且也根本打不赢。
现在谢安也被岳山所阻,事情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是诸葛天机也绝不会放弃,既然谢安无法破局,那就只能自己来了。
诸葛天机打定了主意,趁着夜色,在荒原之上开始了动作。
数万人秘密麻麻的在地上耕耘,而诸葛天机则是亲率三万大军近逼楚军营地。
“报,殿下,秦军夜袭!”
“夜袭?”项宇闻言一愣,难道又是骚扰?
这段时间,诸葛天机几乎每天都会来骚扰一下楚军。
但那还是谢安分兵之前,用来转移视线的,现在谢安新败,其目的昭然若揭,诸葛天机还来干什么?
莫不是还真的天真的以为就凭火器也可以直冲楚军营地?
太嚣张了吧?
念及至此,项宇也是微微有几分怒气,随即吩咐道:“传孤的命令,放御林山与赤羽精骑出击,将秦军赶走。”
若说秦国迷信火器的话,那楚国便也对三大精锐部队有绝对的信心。
每一战必有三大精锐出动!
犹豫了一下,项宇也是披甲亲自上阵了。
楚军营地之外,诸葛天机率领一万骑兵奔驰而来,而项宇则是鬼脸罩面,楚军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吁!”
诸葛天机勒马停下,大声叫道:“楚国太子可在?”
项宇双腿轻轻一动,策马驱前,“孤在,不知诸葛先生有何指教?”
诸葛天机笑道:“太子殿下,还真是久见了。”
项宇哼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快些开始吧!”
“太子殿下莫要心急,找死也不是你这样的。”
项宇冷笑道:“呵,谁找死还不一定能,离孤这么近,你已经是在自取灭亡了。”
“是吗?”诸葛天机呵呵一笑,“若是太子殿下有这个本事那就来吧,不过老夫就怕太子殿下这是盲目自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岂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项宇闻言大怒,双目冒火,喝道:“老匹夫安敢辱我?”
“黄口小儿,便是老夫说你两句都说不得了?”
“去死!”
项宇暴露,随即将手中长枪掷出。
诸葛天机见状也是微微冷笑,随即一根暗针射出,正抵在枪尖,枪身抖动一下,随后微微偏移。
诸葛天机伸手抓住枪杆,调笑道:“不过如此嘛!”
“老匹夫,要笑也就是现在了,全军听令,随我杀!”
“杀!”
“杀啊...”
项宇率军冲杀而上,诸葛天机冷冷一笑,随后微微抬手。
“放火箭!”
一轮火焰箭矢射出,同时将四周点燃,同时连弩再次发威。
楚军阵型一滞,受到不小的影响,却也没能阻止他们的步伐。
眼看楚军正要冲过来,诸葛天机脸上露出沉静的神色。
“霹雳炮!”
嘣!
爆炸声响起,排头的赤羽精骑瞬间被炸翻了不少。
“撤!”
只是一轮霹雳炮,诸葛天机便当即下令撤退。
“追,追!”
项宇怒不可遏,眼见秦军要走,便大叫着追了上去。
赤羽精骑纵马追赶,却见秦军进退u有序,在撤退的同时,不断的在马背上射出霹雳炮,每当赤羽精骑要追上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便是一轮炮击。
“不对,停下!”
追了二里地,项宇率先觉得有些不对劲,下令停止追赶。
“秦军这是有诈?”项宇不确定。
而诸葛天机见项宇不追了,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随后转了转眼珠,“后军边前军,给我冲。”
“冲啊!”
秦军骑兵立马调转马头,向着楚军从来。
项宇见状狂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赤羽精骑,出击!”
项宇兴奋的大叫了一下,随后一马当先,迎着秦军就要开始冲杀。
关键时候,诸葛天机再度喊停。
“后军变前军,继续撤退!”
见秦军突然急速离去,项宇都有些懵了。
“这是要干什么?”
不及多想,赤羽精骑的速度太快,项宇也趁势直接冲向撤退的秦军。
突然,秦军让开了,露出了身后的盾甲兵,而在盾牌缝隙当中,长矛兵早已经架起了武器。
项宇见状直接大喊道:“杀,碾碎他们!”
双方狠狠的战在一起,除了有数的几个赤羽精骑直接被长矛给通了个对穿,更多的则是秦军的阵型再度被撕裂。
赤羽精骑,冲阵天下第一。
但是很快,秦军也开始了反击。
原本绕开的秦国骑兵不知又从何处钻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类似与连弩一样的发射装置,但是模样要更大一些,上面明晃晃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样。
诸葛天机面无表情,冷声道:“火网,放!”
咻咻声响起,有点像弩箭发射的声音,但是更加的尖锐。
突然射出的银白色的球状物在明亮的夜色下分外的显眼,灿烂夺目。
却见银球射中楚军,随后瞬间便张开成一张细网,几乎将整个人的身体都能包裹起来。
那细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做,以赤羽精骑的精锐,居然一时挣脱不开,好些便是直接摔下马来,几乎瞬间便被长矛兵乱枪戳死。
“火雨!”
诸葛天机大喝一声,随后无数黑球被扔在半空,轰然爆炸开来。
并不像震天雷那样威力巨大,黑球爆炸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但是爆炸后,天空却好像是下起了火雨一样。
无数的星火从半空落下。
星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落在人身上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糟糕的是,星火落在了细网上,便是瞬间就被点燃。
赤羽精骑被烧得哇哇大叫,但是挣脱不开,细网又不怕焚烧,最后只得满地打滚,被活活的烧死。
项宇眼见如此场景,也是吃了一惊。
但是他没有退却,反而愈发狠戾,“御林山,上!”
第593章 遇伏
项宇算是看出来了,这应该是诸葛天机特意想来对付赤羽精骑的手段,赤羽精骑冲阵太厉害,那就势必会跟大部队脱节。
也最是容易孤军深入,一旦被围上,火网跟火雨便成了秦军的大杀器。
就算除了人,胯下的战马也很容易就被火网给缠住,难以脱逃。
但是换做御林山便又不同了。
只见赤羽精骑畏缩不前,御林山随后压上。
每一个御林山便是一只钢铁猛兽一般,横冲直撞的冲击着秦军的镇定。
长矛兵根本不能伤及分毫,盾甲兵更是不能抵挡片刻。
只是数百御林山,便直接将数千秦军盾甲组成的防线给冲垮了。
而后秦军故技重施,想用火网来束缚御林山。
但是御林山的力气奇大,那火网虽然更加容易命中,却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被御林更直接挣破,根本也没有半点作用。
当然了,这也只是御林山,若是换做其他步兵也是不行的。
或者说,天下除了御林山,应该没有其他部队有这个能力了。
也由此可见,诸葛天机的确是花了功夫才能制造出火网这个东西。
既然火网网不住御林山,那火雨也就更加无用了,只是引得地上一片大火,而且还是局部的那种,这点火对御林山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跟当初韩图在竹溪城引发的大火都不是一个量级。
看着御林山肆意屠杀秦军,诸葛天机暂时也拿不出更好对付御林山的手段,再次下令:“撤!”
秦军后撤,长矛兵与盾甲兵后撤,骑兵断后,无数霹雳炮对准了御林山。
嘣嘣嘣!!!
爆炸声接连响起,无数尘土与黑烟遮天掩日,阻挡着楚军的视线。
项宇得势不饶,亲率赤羽精骑冲破黑烟,再度追击秦军。
诸葛天机远远的望着猩红的身影,嘴角也是微微一勾。
“蠢货!”
诸葛天机嗤笑一声,随后吩咐道:“全军散开,伏兵出,按计划行事。”
“是。”
项宇孤军深入,远远的便看见一望无际的荒原周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前后左右都是,而且都在急速的逼近当中。
“太子殿下,你可一定要保重啊,哈哈!”
诸葛天机大笑两声,随后缓缓的退到人群之后。
项宇见状并无惧色,反而有些不以为然,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包围的话,赤羽精骑想要冲出去可太简单了些。
但若只是突围而走,那我冲进来干什么来了?
鬼面下,项宇狰狞一笑,随后长枪指天,大叫道:“众军,随我杀!”
“杀!”
项宇拍马杀向诸葛天机所在的方向。
诸葛天机也没想到项宇居然悍勇至此,也是大吃了一惊,但是很快,诸葛天机便恢复了镇定。
“破城弩,放!”
荒原之上,这是比震天雷还要无往不利的杀器!
但是大部分的破城弩都被谢安带走了,留在诸葛天机手中的并不多,只有十数架,而且还在上兴城留了一些,诸葛天机今日带出来的也仅有五架,虽然杀伤力足够,却是不能威胁太多的人。
而且破城弩换弩箭也是需要时间的,而有这个时间,赤羽精骑都能冲到面前了。
情况也却是如此,只是第一轮的五根弩箭过后,赤羽精骑便已经来到诸葛天机数丈之远。
“火网!”
诸葛天机见状也是大叫一声,项宇闻言一惊,心中略有犹豫。
“停!”
显然,刚刚火网对赤羽骑兵的克制还历历在目。
也就是这么一犹豫的时间,秦军突然连弩齐发,项宇见状,只得恨声道:“退!”
赤羽精骑虽然身着铠甲,但毕竟不是御林山那样的厚重坚硬,能挡个一发两发也就罢了,再多也还是会出问题的。
“想走?晚了!”
诸葛天机见项宇这时候想走,只是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了一句天真。
项宇转头,便看见秦军的包围圈已经收缩到了眼前,也是微微一惊。
但是项宇仍然是坚信秦军孱弱,根本挡不住他的赤羽精骑。
“全军听命,随我冲杀!”
项宇就着夜色四下望了望,选定了一个秦军较为薄弱的地方就冲杀了过去。
殊不知,这才是诸葛天机设下的陷阱。
眼看项宇真的往预定的方向冲去,诸葛天机也是忍不住大笑不止。
“围三缺一,你又如何知道这是老夫给你留的生路呢?”
果然如同项宇所预料的那般,他轻而易举的就将秦军的包围圈给杀穿了,瞬间冲了出来。
但是项宇却没有丝毫的欢喜,因为冲出来之后,两侧的秦军再度围了上来。
手中那发射火网的东西格外的引人注目,项宇便也不想着原路返回了,望了望黑暗之处,准备绕路而走。
“启禀大人,秦军已经进入预定的地点。”
诸葛天机收到属下回报,心中一喜。
“别急,等一等,去,将项宇拖住,一定要拖住了,等御林山前来救援,记得给御林山让路,明白吗?”
“是。”
而在项宇这边,他也突然发现秦军的阵列正在急剧的收缩,而秦军特更加的悍不畏死,不断的向项宇冲杀而来。
项宇率领的赤羽精骑虽是精锐,但是这次出兵本就没带多少,只有三千之数,加上两千御林山,如今已经算是孤军深入了。
此事的项宇是有些后悔的,刚刚他有些是上头了,但也只是有一些罢了,他还不相信秦军真能拦得住他。
别说这些个普通的秦军了,就是三大营的精锐来,也未必能挡得住项宇的冲杀。
但是挡不挡得住是一回事,能不能拖延阻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快,项宇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面前的秦军越来越多了,秦军增援的速度远远的超过了他们杀人的速度,也就是说,秦军与血肉之躯,硬生生的将他给拦下了。
项宇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显然,秦军不可能毫无目的的上前来送死的。
那么牺牲这么多的东西也要将他们留在这里,究竟是什么了?
咚咚咚!
大地震颤的声音响起,两千御林山迈着厚重的步伐终于赶到,很快就将秦军的包围圈给“打”破。
众人齐齐一步,大地都要好似龟裂一般,震得人心头一动,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项宇眼见御林山来救,心中一喜,随即就要调转方向从御林山的方向离开。
但是诸葛天机等的就是这一刻。
见御林山终于赶到了战场,诸葛天天机脸色一喜,“快,准备霹雳炮,御林山赶进去。”
随后,秦军分出数千人纵马饶了一圈来到御林山的背后,霹雳炮瞬间对准了。
嘣!
爆炸声接连响起,御林也是瞬间便被炸翻了不少。
但这也只是重心不稳,真正受伤的不算太多。
但是这也足够了,后面有霹雳炮威胁,御林山也不能硬抗,只能往前跟项宇汇合。
“大人,楚军全数进入预定的地点。”
“好!”诸葛天机大叫一声,“连弩掩护,全军后撤五十步,引爆震天雷!”
“是。”
项宇刚刚与御林山汇合,同时,四面八方的秦军开始源源不断的射出弩矢,御林山见状便上前将赤羽精骑挡在身后。
项宇见秦军居然在后撤,眉头一皱,有些惊讶。
刚要说话,突然,巨大的爆炸声自楚军周边响起。
是震天雷!
而且还不是一颗两颗,否则绝对没有这样大的威力。
只见大地真的震动不止,好似地震一般,只是瞬间,楚军脚下便接连响爆炸开来。
惨叫声随即响起,但是很快又被爆炸声淹没。
远远的,便只能看见项宇等人所在时而亮起一阵火光,随后便能听得一声爆炸,然后就是漫天的烟尘遮掩月色,看不清当中的情况。
诸葛天机冷冷的看着爆炸中的楚军,心中无比的满足。
“这么容易就上当了,真是我浪费老夫这么多的震天雷。”
赤羽精骑也好,御林山也好,虽然这里一共只有五千楚军,但这有项宇这条大鱼在,诸葛天机也是满意得很。
想必明日就可以将楚国太子身死的消息传遍天下了,而这份荣光,他诸葛天机独享!
哼哼!
爆炸声一直持续了半刻钟才停歇,秦军提前埋下的巨量震天雷这才堪堪炸完。
遮天蔽日的滚滚烽烟让人看不清情况,而秦军也不着急,就这样围着就行。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黑烟当中还没有动静,应该是没有活口了。
诸葛天机当即下令秦军上前搜索,最好是能将项宇的尸体找到。
黑烟散去一些,秦军打着火把,能入眼的便是一具具残肢断骸,焦黑一片,恶臭不断,使人闻之有眩晕呕吐之感。
不仅是赤羽精骑没抗住这样剧烈的爆炸,御林山也能抗住。
不过比赤羽精骑稍微好一点的是,御林山至少得了个全尸。
铠甲完好,但是铠甲之内,人也是直接被震死了,心腑具裂,七窍流血。
就在秦军搜索至黑烟忠心,突然见到一圈又一圈的御林山围了起来,好似在保护什么。
未及反应,突然一声战马嘶鸣的声音响起。
是项宇,他还没死!
只是现在的项宇状态实在不好,原本鲜红的铠甲如今已是灰黑一片,不复风采。
第594章 功败垂成
赤羽精骑原本就是被御林保护在背后的,而爆炸一开始,御林山便直接将项宇所在层层包围了起来,用自己的身躯给项宇抵挡爆炸的威力。
好在项宇的运气不错,至少他的脚下并没有埋震天雷,否则御林山怎么保护都没用。
也就是这样,在一阵的天旋地转的爆炸过后,项宇以及他身边的数十赤羽精骑都安然无恙。
但是其他人的运气可就不怎么好了,大半都被炸死炸伤。
最后幸存下来的,五千人也仅仅剩下了七八百人的样子,其中大部分还是御林山,赤羽精骑更是只剩下项宇身边的数十人。
而这些御林山也着实不好受,基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殿下快走!”
一个御林山大叫一声,随后一只铁掌狠狠的拍在项宇的胯下的马腿上。
战马吃痛,随即嘶鸣惨叫一声,当即窜了出去。
“众人跟上,护送殿下突围。”
“是。”
仅存的御林山弟子开道,数十骑兵紧随项宇之后。
黑烟之外,诸葛天机听得战马嘶鸣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
正待疑惑之间,便得听数声惨叫,随即脸色一变,叫道:“快,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其他人无所谓,若是让项宇跑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黑烟之中,一人一马踏火而来,战马高高跃起,竟是直接来到了诸葛天机的面前。
那猩红鬼面在夜色下竟是映出一阵黑光,格外摄人。
诸葛天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项宇,先是一惊,随后神色一厉,轻拍坐骑,整个人飞身跃起,提掌便向项宇杀来。
项宇冷哼一声,一枪刺出。
诸葛天机见状猛的一翻身,躲过项宇一枪的同时顺势抓住枪杆,项宇则是冷哼一声,用力的甩了起来。
诸葛天机暗针发出,下意识的瞄准了项宇的面门,但是可惜,项宇是带着鬼面具的,所以并未奏效。
但是这一下也是让项宇吃了一惊,若是运气再差点,被诸葛天机射中了眼睛就遭了。
诸葛天机眼见暗针无效,随即松手,同时一脚横扫而过。
项宇眼中精光一闪,左手伸出正好将诸葛天机的腿抓住。
诸葛天机则是提元纳气,一掌拍出。
项宇亚联诸葛天机掌风逼人,料定不凡,长枪瞬间脱手而出,插在身边,随后急运元功抵挡。
“凝渊入镜”
诸葛天机一掌打在项宇胸口,却见项宇甚至微微一缩,竟是将诸葛天机的所有气力全数吸纳进去。
诸葛天机见状瞳孔一缩,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玉镜神功?”诸葛天机惊叫道:“你居然是沉渊玉壁的弟子?”
玉镜神功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惊叹过后,诸葛天机脸色骤变。
随即暗针射向抓着项宇的左手腕,想要逼迫项宇放手。
项宇也不敢硬吃诸葛天机的暗针,只得放手。
“哈!”
项宇放手的同时,诸葛天机便要远离项宇,但是项宇又岂能这么容易就放过诸葛天机?
只听得鬼面之下,项宇大喝一声,强横的内息瞬间爆发开来。
不仅是诸葛天机的内力,还有项宇自己的加持,这一次的凝渊入镜,威力更是以往。
诸葛天机除却天机匣,原本的内力还是要强国项宇一头的,但是又不会太多。
而这样的对手,却恰恰是沉渊玉壁弟子最喜欢遇到的。
因为诸葛天机的内力刚好不能超过项宇承受的极限,而项宇也能利用玉镜神功将诸葛天机的功力反弹出去。
诸葛天机暗道不好,随即整个人便被震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便是吐出一大口鲜血。
“大人!”
亲卫见诸葛天机受伤,也是赶紧上前救援。
而项宇这边也不好过,诸葛天机的内力也的确不是能够轻易承受的,刚刚项宇也是强行运用玉镜神功,筋脉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胸口一滞,喉咙突然涌上一口心血。
但是项宇却是强行运气,将这心血给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冷冷的看着被亲卫搀扶起来的诸葛天机,项宇知道自己唯一的机会已经没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周围的秦军这是也才反应过来,随即围了过来。
“殿下快走!”
数百御林山弟子拖着重伤之躯但在项宇身后,而数十赤羽精骑同样重伤,却还是上前为项宇开道。
“殿下?”
见项宇还在发愣,众人不由得再叫了一声。
项宇闻言也是转过目光,随后冲杀而去。
若是再不走,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数十御林山高高跳起,同时将身体裹成铁球一样,狠狠的砸进了秦军的阵营,秦军一时慌乱,赤羽精骑随即突围而出。
项宇随后刺死一人,随后一勒缰绳,战马跃射而出,竟是直接跨越了数个秦军,直接来到了外围。
“走啊殿下,别管我们。”
眼见项宇居然还要回头,身后的赤羽精骑与御林山当即大叫着让项宇离开。
项宇犹豫片刻,随后策马狂奔而走。
身后,杀声不断,御林山与赤羽精骑的身影被秦军淹没。
见项宇突围,他们最后的力气也都用尽,也没能再生出什么抵抗。
项宇一路奔逃,身后还有秦国骑兵追逐,只是项宇的战马到底厉害,秦军追之不上,而弩箭齐发,项宇也是硬吃了几箭,却是头也不回。
“殿下?”
不远处,龙临风率领数十个沉渊玉壁的弟子前来接应。
自从上次保护项风失手,龙临风被项忌责罚,差点摘了脑袋,之后也是痛定思痛,回沉渊玉壁亲自挑选了五十精锐弟子,重新回来守护项宇。
只是他没有调兵的权力,而项宇离开,楚军这边又是群龙无首,龙临风心中不安,便只能自己出来探查战事。
谁知道刚刚出得营地数里,便见到黑也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眼前,不是项宇又是谁?
但见项宇身形狼狈,铠甲灰暗,显然是受了受了伤。
而不远处,数百秦军正在追赶,龙临风也是神色一变。
“保护殿下回营。”
众人山前护着项宇离开,而龙临风则是翻身下马,独自一人一剑上前数步,他不喜欢在马背战斗。
“雪飘人间”
龙临风身形不动,天空却突然像是飘起了雪花一般。
但那不是真的雪,因为没有一点温度,仅仅是龙临风元功所化成的一股瑰丽景象罢了。
但是,这般美丽的景象却也暗藏杀机。
秦军正在好奇,月色下如何是白色雪瓣落下,难道今年的雪提前下了?
“死!”
龙临风眼神一厉,那雪花突然骤变,竟是齐齐飘香秦军。
秦军不及躲避,瞬间便被雪花穿过甚至,心脉已断。
数十人身死没能带给秦军丝毫的恐惧,剩下的秦军反而是直接冲向了龙临风。
“找死!”
龙临风冷笑一声,随后拔剑,雪白剑光闪耀整个黑夜。
惨叫哀嚎四起,剑光所至,身形俱灭,更无一合之敌!
数个呼吸只见,数百秦国骑兵便被龙临风杀了大半,其杀人的速度也堪称一绝了。
“撤!”
见眼前之人实在厉害,秦军也是纷纷面露惧色,不敢再向前。
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想走?”
但是龙临风却不想放过他们,飞身至半空,长剑指天,天边仿佛出现一面巨大的铜镜一般。
“无常剑气”
咔咔两声,镜面破碎,无数碎片随机激射而出。
这一招,名为无常,实为无常,就连龙临风都不知道剑气最后会攻击到哪一处。
就像是碎裂的铜镜,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会碎成什么模样。
“啊...”
剑气激射数十丈,仓促之间,秦军根本就没能跑出这个范围,便是瞬间就被无常剑气给淹没。
片刻之后,龙临风安然落地,眼前则是一地残缺不堪的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
最后成功逃离的秦军,也不过数十人。
龙临风使出这一剑,内力也有些不济,不敢再追击了,只得返回营地。
秦军这边,最后的御林山与赤羽精骑都被解决了,诸葛天机一时大意被项宇所伤,不过好在伤势不算太重,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如何?可杀得项宇?”诸葛天机见追杀的骑兵回来,着急的问道。
“回大人,我们被一剑客拦截,并未得手。”
“是啊,那剑客极其厉害,只是一剑便杀了我们数百人...”
众人说起,显然还心有余悸,纷纷露出后怕的神色。
“剑客?”诸葛天机闻言眉头微皱,“难道是凤东来?”
是了,项宇是沉渊玉壁的弟子,如果是凤东来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诸葛天机也是遗憾的微微叹气。
“下去吧。”
“是。”
这次诸葛天机可是做足了准备,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将项宇引出来,能活捉就活捉,能杀了就杀了。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变数还是存在,让诸葛天机没想到的是,项宇居然能在震天雷当中存活下来,当然这一点御林山的功劳很大。
而让诸葛天机更加意外的是,项宇不仅悍勇,武功也是非常的厉害,就这个年纪来说,功力已经不会输给他太多了,偏偏还是沉渊玉壁的弟子,若是真交手,诸葛天机还未必是项宇的对手呢。
至于最后接应项宇的人,其实也不怎么让诸葛天机惊讶了。
变数太多,没能杀死项宇,诸葛天机也只能徒叹功败垂成了。
第595章 反击
杀不得项宇,诸葛天机虽然遗憾,但是这一战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楚军精锐御林山折损两千余,赤羽精骑折损三千余,独项宇一人幸运脱逃。
而秦军呢?虽然损失的兵马也不少,却是远远不能跟这五千楚国精锐相提并论,诸葛天机认为自己很赚。
“项宇或许会传信岳山告知此事,接下来项宇恐怕很难亲身涉险了。”诸葛天机也受了伤,但好在伤势不算太重,此时正在思索对策。
这一战,震天雷的存量被用了大半,剩下的,基本是很难再支持一场战斗了。
但是诸葛天机丝毫不担心,楚军今日新败,想必短时间内是不敢主动出击的,就算要报仇,估计也是等岳山赶回来。
如果岳山回来,那谢安是不是能找到可趁之机呢?
很难说,但是值得一试,诸葛天机也是当即将这个消息告诉谢安,让他密切的关注岳山的动向。
“立刻传信青岩关,加紧再运送些震天雷过来。”
没有震天雷,诸葛天机手上的兵马根本就不可能在荒原之上抵挡住楚军,所以诸葛天机要趁着楚军这时间加紧补充。
另一边,项宇被安然护送回了营地,脱下外甲,也是露出大片的通红的皮肤。
震天雷残留的火焰仍然是将他灼伤了,这还不算,项宇此刻腑脏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剧痛无比。
“啊...”
项宇冷汗直流,不停的大声叫喊。
“殿下!”
周围人见项宇痛苦难当,也是露出戚戚之色。
“诸葛天机!!!”
项宇大叫一声,也是终于艰难的将外甲全部脱下,好几处都被撕下血肉,场面一时间极为可怖恶心。
简单的包扎之后,龙临风也刚好回来。
“殿下尚安?”
项宇靠在榻上,应道:“孤还好,劳烦龙先生了。”
“这是臣的职责。”
项宇恨声道:“今日是孤太过大意了,竟是中了那诸葛天机的诱敌之计,导致我全军将士尽数折损,此战之罪,在孤!”
“殿下无需如此自责,是那诸葛天机太过奸猾罢了。”
项宇摇头,“还是孤太过愚蠢,就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龙临风默然无语,他不是很懂战事,而且这种事,他也不好评论,毕竟这是项宇,他可以自己说自己,别人最好还是别插嘴。
“殿下伤势如何?”龙临风见项宇全身都裹了纱布,是以关切的问道。
“还好,腑脏受了些伤,诸葛天机的内气入体,调息一下也就好了,身上是被灼伤的,军医涂了药,裹得严实了些,其实并无大碍。”
“如此就好。”
龙临风闻言也是放心很多,若是项宇再出事,就是他也没有脸面再回去见项忌了,直接自杀算了。
“只是殿下千金之躯,等闲还是不要轻易以身涉险了。”
项宇想起了拼死护送自己离开的御林山和赤羽精骑,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向自己尽忠的。
只是自己太过自负,竟然真的亲自出击,全然将之前的顾虑抛诸脑后了,心中也是自责无比。
是啊,现在他不是一员冲锋的猛将,而是楚国的太子了,若是亲手将这大好的局面葬送了,那可就太愚蠢了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不用十年,风云帝国已经开始合并,李修涯的计划不会太远,项宇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千万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孤知道了。”
龙临风见项宇答应,心中也是放心不少,也是打定了主意,下次就算是上战场自己也得跟着才行。
项宇虽然也是高手,但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就是龙临风这样的高手也未必能说多容易活下来。
别看龙临风一剑屠灭秦军数百好像是很厉害,但是之后也就气空力竭了,而且面对连弩与火器,龙临风也不会有任何挣扎的可能。
高手,在大军面前也并无多少用武之地。
当然,你若是玄真君,那就当我没说,他,不能以常理度之。
“接下来,殿下想怎么做?”
项宇想了想,便道:“今日吃了大亏,自然是要想办法扳回一局才行,不能让诸葛天机太得意了。”
龙临风皱眉,“殿下,臣是不懂军事,只是楚军新败,士气低落,若是再要出击,恐怕很难取得成效。”
“孤自然明白,只是孤这心中尚有一口郁结之气,不吐不快。”项宇咬牙道:“孤必须要让诸葛天机付出应得代价。”
龙临风不再说话了,这种军事上的行动,龙临风也是不再过问了,只要项宇不亲自带兵都好。
项宇略微思考片刻,便吩咐道:“将此事告知岳山大将军,大军勿动,请他单独回来就行。”
“是。”
龙临风微惊道:“殿下要将岳山将军调回,难道是要...?”
项宇点头道:“谢安还没有撤兵,石阳城的威胁还有,但只要有御林山在,谢安想要得手是非常困难的,而这里,诸葛天机的威胁却比谢安的神机营还要大,此人着实有些可怕了些,若是孤不能领兵,那就必须要有一个领兵之人与之对垒才行。”
龙临风微微点头,“殿下说得是。”
项宇也需要休息,龙临风便也行退下了,他自己也需要调息。
“出来吧。”项宇淡淡道。
“殿下无恙?”
锦衣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还死不了。”项宇苦笑一声,“此事,怕是要让李侯爷看笑话了吧?”
“殿下说笑了,侯爷千叮咛万嘱咐,一点要保证殿下的安危,只是今日这样的情况,锦衣卫实在是不好露面,请殿下见谅。”
项宇摇头轻笑道:“此事与你们有何关系?都是孤的错,咎由自取罢了。”
“那接下来,殿下还想对秦国动手?”
“这是自然,孤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锦衣卫却道:“诸葛天机并非常人,就是侯爷也是非常的忌惮此人,殿下想要攻破他的防线,恐怕会很难。”
项宇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那你们这边有什么消息可以为孤所用?”
锦衣卫摇头道:“自从谢安的事情之后,秦军已经加紧了巡查,我们的人很难渗透,要探听消息也更难了。”
这倒是真的,分兵之计被破,诸葛天机第一时间便怀疑了锦衣卫。
“难道孤就真的报不了此仇了吗?”
锦衣卫笑道:“殿下倒也不必绝望,殿下百战之将,今日好似冲动了些啊。”
项宇闻言一愣,轻哼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孤。”
“这是自然,是在下僭越了。”锦衣卫微微躬身,“只是殿下,您也是久经沙场,应深知战场并非是厮杀。”
“孤自然知道,只是孤现在又能如何呢?”项宇有些苦恼,这锦衣卫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锦衣卫却笑道:“殿下,在下想问殿下一句,是诸葛天机重要,还是秦军重要?”
“什么意思?”项宇皱眉。
“在下的意思是,与其报复诸葛天机,不如对整个秦军都做出打击。”
“你到底想说什么?”项宇不解,眼神微微一厉,“或者说,这李侯爷的意思?”
锦衣卫也是坦然道:“在下是个江湖人,自然只是奉命行事,侯爷原本以为殿下会想到的,只是现在殿下着实有些急切冲动了些,所以在下也是提醒一下殿下罢了。”
“李侯爷他说什么了?”
锦衣卫答道:“倒也没什么,侯爷传信只是说,秦军深入凉州,补给定然艰难,或许殿下可以以此做些文章。”
“补给吗?”项宇眉头微皱,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偷袭?”
锦衣卫耸肩道:“侯爷远在千里之外,只是如此说罢了,具体情况,就算是锦衣卫时刻传递消息,侯爷也不可能及时做出应对,而在下也不通军事,更是只负责往来消息,侯爷就这么说,具体如何做,还是殿下自行决断吧。”
项宇点头问道:“好,孤明白了。”
若是李修涯将每一步都预料到了,那就着实有些可怕了,项宇也是表示理解。
而且只需要这么一提醒,项宇也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怪不得秦军要一连攻下凉州数座城池,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保护补给线不被楚军骚扰。
之前项宇并非是没想过要偷袭一下秦军运送粮草物资的队伍,但是那样就是远去跋涉,而且诸葛天机挡在前面,若是人数目标太大,肯定也是藏不住行踪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秦国分兵了啊。
诸葛天机有陆安为后路,进可攻退可守,项宇暂时没有办法,但是谢安可不一样,谢安是绕了竹溪城的,现在的位置其实是很尴尬的,只是谢安装备精良,火器充足,就是岳山也不敢冒险尝试吃掉,所以双方才僵持住了。
但是谢安部的补给却成了个难题,若是能切断这一支补给,那谢安也就不足为虑了,到时候,就算诸葛天机想救,项宇再出兵阻止就好。
想到这里,项宇也是暗自点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没想到啊?
谢安自从暴露开始就已经成了孤军,孤军深入还敢驻扎,这本就是战场大忌,而神机营辎重颇多,行军并不快,楚军的探子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们跑不了的。
第596章 截断粮道
诸葛天机设下陷阱坑了项宇一把,还差点要了项宇的命,而项宇自然也不能不反击。
必须要还以颜色才行。
诸葛天机现在不好动,但是谢安却像极了待宰的羔羊,脆弱得很。
营地尚有七千左右的赤羽精骑,正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也无需多少,只需两千便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件事情办好。
想做就做,项宇也是毫不犹豫,当即就下了命令。
反观谢安这边,自从知道是岳山亲率御林山挡在身前之后,谢安便有一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进,根本靠近不了石阳,周遭的地势不好,攻城弩不能有效的造成杀伤,而震天雷霹雳炮等对御林山又没有太大的效用,正面冲杀更不用说了,神机营不是对手。
而岳山也是一样的顾虑,地势不好,虽然明明知道秦军的所在,却也不敢轻易冒犯,火器虽然不足以直接御林山杀死,却也很不好受,而且地形对于赤羽精骑的影响多少还是有的,骑兵的优势其实不是那么明显。
若是防守战,秦军也是占尽了优势的。
但是岳山不着急,他在等,等谢安率先坚持不住。
孤军深入,粮草根本无以为继,早晚必退。
而这一点,诸葛天机也是早就想到了。
谢安若是攻下石阳,粮草或许会成为一个大问题,所以诸葛天机也是命人不断从陆安运粮给谢安,为了防止楚军发觉,自然也是绕的远路。
虽然麻烦了些,但胜在安全。
而竹溪城的虞世绩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那韩图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韩图知道了,原本就猜测秦楚之争是李修涯主导的,更是洞悉了李修涯与项宇的关系,急于与李修涯搞好关系的韩图自然也将这个消息告知李修涯知道,而李修涯再度将这个消息让锦衣卫告诉了项宇。
虽然弯弯绕绕多了一点,但是结果总归是一样的。
那就是神机营的补给线,项宇了如指掌。
而且经此一事,李修涯心中也是隐隐有种感觉,韩图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只是目前还不好确定。
要印证,也只能依靠李烜了。
说回谢安这里,诸葛天机的消息传来,谢安闻之也是大喜,只是没能留下项宇让人颇为遗憾。
“怪不得陛下如此看中诸葛天机,当真有些本事,相比之下,本将身为三大营统领之一,却是着实有些不好看了。”
谢安心中有些无奈,不过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诸葛天机所说,项宇恐怕很快就会召岳山回荒原,到时候很有可能就是神机营的机会,谢安也不敢多想大意,立即派出斥候时刻关注岳山的动向。
而岳山这边也几乎是同时就收到了项宇的来信,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岳山也是大惊失色。
两千御林山啊,岳山心痛不已。
要知道,御林山不仅是岳山的属下,更是岳山的同门,如此大的折损在,怎么能让岳山不难受呢?
但是他没办法责怪项宇,毕竟项宇是太子,而且项宇也差点折进去,御林山的职责就是如此,只要能保住项宇,那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诸葛天机,我必杀你!”
岳山现在又开始后悔了,怎么当初能在海山关前让此人轻易脱逃了?败笔,实在是败笔。
岳山恼怒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而项宇既然决定偷袭谢安的补给线,那岳山便也不必着急回来了,等谢安坚持不住,到时候再痛打落水狗,一定能够大胜。
虽然岳山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很想回荒原跟诸葛天机决一死战,但是他看到了项宇的谋划,心中也是暗自点头。
既然已经探清楚了秦军的补给线,那这样做便是最好的反击方式了。
诸葛天机与整个神机营孰轻孰重,岳山还是能分清楚的。
这下倒是让谢安有些疑惑了,岳山怎么毫无动静啊?
难道项宇没想过调岳山回荒原?
还是说,项宇觉得自己就足够对付诸葛天机了?
“不行,此事还是要告知上兴城,让诸葛先生知晓。”
不管怎么说,都要让诸葛天机知道这件事情才好。
只是就在秦军信使出发之后,两千赤羽精骑与三千楚国精锐骑兵一同出发了。
补给并非是每日都在运送,但是没关系,楚军只需要将之截断就足够了。
五千骑兵风驰电掣,虽然翻越山川,却也只是两日的时间便赶到了秦军的补给线的位置,同时也联系上了岳山,让他伺机而动。
神机营毕竟还有八万左右的大军,每日人吃马嚼都是个天文数字,每次运送而来的粮草也不可能坚持太久,就这一个月的时间,至少也得三次左右才行。
好在楚军的运气不错,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到达既定位置的一天后,陆安的运粮部队也是刚刚来到。
近千人的民夫与千余秦军护送,但实际上,每一批物资都没有那么多,毕竟这些都是从秦国运来的,路途遥远,能保证补给已经算是秦国国力昌盛了,而且一次运送太大批量,也着实太过困难了些。
但是这样对于楚国来说就更好了。
五千骑兵隐于两侧,待秦军靠近,便从左右杀出,别说民夫了,就是负责押送的秦军都根本不是楚军的对手,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民夫四散而逃,楚军也不追击。
“兄弟们,将粮食运走,找个隐秘之地,咱们怕是要待上几天了。”
现在楚军还不能撤退,他们还要作为后手使用。
与此同时,诸葛天机也是收到了谢安传来的消息。
看完密信,诸葛天机眉头微皱。
他有些不解,为什么项宇不将岳山调回荒原。
还是说,项宇觉得石阳城的重要性已经超过荒原本部?
不可能,诸葛天机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打击力度还不够大。
只是岳山也是能忍得住,御林山一次折损这么多,岳山竟是能如此听项宇的话,这点让诸葛天机还是挺意外的。
但如果这样的话,诸葛天机也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手上的军队战力与楚军还是有差距的,而且现在火器已经不够用了,别说正面了,就算楚军现在来攻城,他都未必能守得住上兴。
只是楚军不清楚诸葛天机的底细,自然也不敢来轻易冒犯。
而诸葛天机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将这个信息暴露给了项宇知道,那荒原正面战场可就要溃败了,到时候就又得退守陆安,得不偿失。
就这样,秦楚之间好似有了什么默契一样,居然相安无事,各自舔舐 着自己的伤口,表面上暂时都没有动作。
这是难得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负责押送的民夫传来消息,说是被楚军给劫了。
诸葛天机闻之大惊失色,“楚军?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
这几天,他也是时刻都派人关注着项宇的动静的,而谢安也是密切注意着岳山的动向。
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动,更别说是派人偷袭运粮了,何况还是五千骑兵,这动静却也不小。
但是诸葛天机却不知道,他会绕路,楚军也会绕路啊,为了躲避耳目,这五千人可是绕了一大圈,沿着荒原南部边缘游走而过。
而且楚军速度极快,就算是秦国的斥候有所察觉,到时候也一切都完了。
毕竟劫粮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掐断秦军的运粮线路。
这样,谢安的神机营就成了真正的孤军了。
诸葛天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损失一些粮草根本无关紧要,但是与神机营连通的道路被楚军切断,这是致命的。
不及多想,诸葛天机急忙道:“点五万兵,立刻前往支援。”
秦军要动,项宇又岂能让诸葛天机如意,当即也是派兵前来纠缠。
而谢安这边,因为粮草没到,心中已经有不安的感觉了。
“如何?补给还没到吗?”
“回将军,探子已经派出去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消息。”
谢安眉头紧皱,“难道是陆安出事了?”
不可能,诸葛天机才传信说小胜了一场,上兴城肯定都没问题,陆安城怎么可能会有事?
那补给为何为没送来?
谢安完全不能理解。
“现有的粮草能坚持几天?”
“五天,最多还能坚持五天。”
“五天吗?”谢安满脸愁容,五天之内,若是再不来粮食,那谢安就必须做出决断,是继续进军还是后撤了。
“立刻传信给陆安催粮!”
“是。”
希望这会有用吧,若是陆安回信,那谢安就多坚持几天。
而岳山也是收到了消息,知道神机营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心中也是略微的兴奋。
等,岳山虽然激动,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若是太急切,把谢安直接吓跑了这么办?
必须要等谢安人困马乏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谢安脸色铁青,手上已经没有粮食可以坚持了,再拖下去,秦军战力不存,若是被岳山发现端倪,那就必败无疑了。
“传令,准备撤军。”
谢安却不知道,岳山早就知道了端倪,一见神机营有异动,当即就明白这是粮草耗尽,要撤退了。
“整军,准备厮杀!”
岳山也是憋着一股劲,见秦军要走,这还能让谢安如愿?
第597章 追击、受伏
谢安能当上神机营的统率,也不是什么草包人物。
这段时间跟岳山对峙,谢安也是时刻的提防着对方。
他知道,如果秦军要撤退,岳山就算不知道缘由,那也是很有可能会追杀一阵的。
所以谢安也早就做好了部署。
此地山势连绵起伏,如果是一小股兵马,那就很容易就失了踪迹,但是要跟丢谢安的数万大军还是很难的。
一见到秦军开始拔营,岳山便再也按捺不住,赤羽精骑与御林山同时出击,分两路追击秦军。
“报,将军,三里之外发现楚军赤羽骑兵。”
远远的,谢安还能望见楚军的旗帜。
“来得好,希望你们喜欢本将送给你们的礼物。”
谢安冷笑一声,随后微微抬手,数支千余人的队伍往两侧掩藏而去,而大部队则是继续前进。
因势利导,战争的强弱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谢安之前虽然在岳山手上吃了一个亏,折损了不少手下。
但是如今攻守易位,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在故意引你上钩呢?
两边山坡上,秦军架好了连弩与霹雳炮,只待楚军来到。
但是在次之前,谢安还有东西留给岳山。
这边,岳山身着御林山重铠追至秦军旧营地。
“启禀将军,秦军已经完全撤离了,就在数里之外。
“比想象的快了一点啊!”岳山微微皱眉,但是心中却是毫无顾忌。
赤羽精骑先一步追了出去,而御林山则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好在这样的地形,谢安的大军不可能走得太快,便是御林山,那也是早晚也能追得上的。
就在岳山领着御林山踏过秦国就营地之时,突来的爆炸声也随即响彻云霄。
大地震动不止,脚下不稳,御林山众人顿时人仰马翻。
谢安的神机营算是辎重部队,每次行军基本都带着大批量的物资。
而这次也是一样,偷袭石阳,谢安携带了大批量的震天雷。
但是现在谢安还没开始用就要撤退了,不过既然是撤退,那自然是跑得越快越好了。
那这些震天雷便比较碍事了,那不如全部留给楚军?
对于这个问题,谢安并未犹豫多久。
只留下一小部分,大部分震天雷,谢安全数将之埋在了营地的出口附近。
岳山等人一靠近,那震天雷便直接爆炸开来,霎时间,天地崩裂,乱石滚落飞溅。
轰隆的数声巨响,周围的山体爆裂开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御林山躲之不及,几乎是瞬间就被埋了起来。
而乱石被崩落,好些也是直接砸在了御林山的身上,将人给砸翻在地,生死不知。
谢安并没有妄想用这些震天雷将御林山全军覆没,所以他的目标主要是周围的矮小的山体,只要将道路掩埋,拖延楚军的追击,那便足够了。
而之所以放赤羽精骑前行而过,谢安自然也是有应对的办法。
这边,赤羽精骑的副统领正领兵追击,区区丘陵矮坡在赤羽精骑面前与平底无异,故而速度也是极快的。
就在赤羽精骑远远的看见了秦军的身影的时候,身后突来的一声惊天巨响,如同天神发怒一般的剧烈爆炸将附近的山体全都撼动。
楚军顿时慌乱不已,赤羽精骑见状也是犹豫不止。
而谢安听得声音,自然也是一喜,随即望着赤羽精骑,低声冷笑,“破城弩,震天雷,放!”
破城弩上悬着震天雷,谢安毫无犹豫的下令发射。
倏然,数十道破空声刺耳欲聋,赤羽精骑的副统领眼看两侧的山坡之上突然涌出无数的秦军,面具之下,神情大骇。
“退!”
但是此时想退,也已经晚了。
弩箭狠狠的洞穿了骑兵的身体,甚至还将背后的人一并射穿,背后的背后,一连好几人,这才堪堪停下。
还未及惨烈,便又听得数声爆炸,赤羽精骑的尸体突然全数爆炸开来,鲜血洒满苍穹。
嘣!
一轮弩箭配合震天雷,便是数百人的性命丢下。
就连赤羽副统领也是受了重伤。
但是这还没完,弩矢虽然停下,霹雳炮却也接紧随而至。
又是轰鸣爆炸的炮火声不绝于耳,不过好在此时楚军也后退了一段距离,霹雳炮的杀伤竟是远远比不上破城弩。
谢安见状冷哼一声道:“将火油点燃阻挡道路,准备撤退!”
霹雳炮与弩箭接连洗地,竟是生生将周围的小山坡都给炸平了,楚军也是一退再退,短时间内根本就不敢冲上来。
而秦军见燕军已经被赶出了霹雳炮的射程范围,随后扔出大量的火油,顿时,熊熊烈火直冲天际。
“撤!”
谢安大声叫道,秦军前军已经跑出了远,此事断后的秦军也开始集结撤退。
而楚军可就惨了,连人都没摸到,竟是白白就死了不少人。
眼看滔天火焰赤羽精骑也是不敢直冲过去。
后面,旧营地出口,此刻已经全数被炸飞的泥土给掩埋了,而御林山则是一个都看不见了。
正此时,一只铁手伸出了地面,随后,更多的手也都伸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谁家的乱葬岗,遇到了尸变复活了呢,场面有那么些许的诡异。
砰!
一道黝黑的身影冲破身上的石块跳了出来,正是岳山。
此刻,他的脸色已经阴郁愤怒到了极致,双眼透出嗜血的杀意。
“御林山!”他大喝一声。
随后,便是无数的御林山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回应他,“哈!”
看着身边的人,岳山也是难受至极,没能爬出来的,估计是很难了,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追!”
御林山的身躯如钢似铁,但是面对这样威力的爆炸与山石还有显得有些力有未逮,只是这一下,怕是又折了数百人。
也是幸好,御林山速度不快,岳山所在的前部被炸的时候,后面的御林山便是及时退了出去,不然就又亏大了。
吃了这么大个亏,岳山暗骂自己太过冲动,但是如今情况,肯定是还要继续追击的。
不过道路被炸,想要顺利追上,恐怕需要花上一段时间了。
而另一路的赤羽精骑则是被火墙所隔,暂时也驻马不敢轻易追击。
谁知道谢安还安排了什么陷阱呢?
谢安远远的望着那通天的火光,便是白天,也是那样的红亮灿烂,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的笑意。
“走。”
秦军急速撤退。
竹溪城,韩图与姚玉轩也亲自到了这里,随时关注战局。
“启禀侯爷,秦军撤退了,楚军追击,却是中了埋伏,损失惨重。”
三人微微一惊,不过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谢安手下的神机营那也是秦国的精锐,岳山这么心急的想直接吃下也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谢安手上还有大量的火器,足以反击。
“再探!”
“是。”
斥候离开,姚玉轩轻笑道:“看来岳山有些着急了啊。”
韩图点头道:“不错,既然前面有人拦截,那就不必这么着急,待两面夹攻,秦军人困马乏之时出手更好,如今只是白白的折了实力。”
“但是这样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楚国人太过迷信三大精锐的实力,也确实,三大精锐勇不可当,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是面对秦国的火器,光是这段时间,我们知道的,赤羽精骑折了五千余,御林山三千余,已经算是对楚国实力的极大削弱了。”
虞世绩不解道:“楚国拥兵百万,为何单单以三大精锐为主?”
韩图笑道:“或许是因为楚人觉得,必须要以最精锐的部队才能应对秦国的火器吧,殊不知,在火器面前,三大精锐与其他人也并无太大的不同。”
“说到底,楚国还是没有习惯如何应对有火器的秦国,这才频频中计。”姚玉轩眼中闪过精光,沉声道:“但是楚人冲阵的能力也是盖世无双,饶是如此,秦国想要在楚国手上占得便宜,还是太难太难了。”
“不错,岳山也只是吃了个小亏,但是谢安嘛,估计这次不死也得脱成皮咯。”
“可惜了,这样的场面,我们却是不能插手。”
韩图低声叹气,这个时候,隔岸观火才是燕国唯一能做的。
而在荒原之上,项宇伤势虽然没有好完全,但是还是亲自出马,阻击诸葛天机的救援部队。
只是这次,诸葛天机成了主动冲阵的一方,而项宇则是稳坐钓鱼台,等着诸葛天机一波一波的冲杀过来。
只是比起厮杀,楚人怎么也是要胜过秦人一筹的,何况项宇手上还有部分的赤羽精骑跟御林山,想要越过他的阵地,难,太难了!
而且只是几日的厮杀,项宇也敏锐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诸葛天机手上好像并无火器了,也就是说,秦国的火器暂时短缺了。
这对楚军来说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荒原之上,赤羽精骑可就是纵横无敌了。
不过项宇仍然不想冒险主动进攻秦军,说不得,这又是诸葛天机的诱敌之计呢?
项宇现在是比较谨小慎微了,他也不敢去赌,就按照计划,吃掉谢安就足够了,若是心太大,项宇也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598章 四路不通,两面夹击
经此一事,岳山也是冷静了许多,与赤羽精骑汇合之后,岳山追击的脚步也暂缓了下来。
而谢安也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下也有些疑惑。
赤羽精骑的速度极快,追上秦军不算难事。
但是没赤羽精骑追上来,谢安严阵以待的时候,但见赤羽精骑又退了下去,谢安也不敢追击,因为后面定然是有岳山的御林山在的。
而且因为缺粮的原因,秦军的战力也在急剧的下滑,手上的震天雷十不存一,大批的辎重不可能丢在这里,也根本就没有与岳山一战之力。
但若是赤羽精骑真的敢直接冲阵,谢安也是会不计代价的将他们去拼掉。
“将军,诸葛大人来信。”
谢安听得是诸葛天机的消息,也是急忙道:“快说,什么事?”
“诸葛大人说,让将军绕路,前方或许会有楚军阻击将军。”
谢安闻言眉头紧皱,既然诸葛天机这样说,那谢安也就理解了为何陆安没能将粮食运来了,楚军肯定是将粮道给截断了,现在正在埋伏着等自己呢。
但是不走这条路,还能走哪条呢?
向北?项宇的大军横亘在他和诸葛天机中间,这是在找死。
身后还有岳山的追兵,谢安能选择的方向只有两个,一个是西北方向,也就是补给线的方向,但是现在确定了前面有伏兵在。
而且运粮道路崎岖,虽然足够隐蔽,却不适合携带如此多辎重的大军行进,走这条路,不仅会被伏击,也一定会被岳山追上的。
所以谢安只能再次绕路竹溪城了。
这是这次,谢安准备从竹溪城南面的绕过去,准备克服克服,跋涉回陆安,以求能躲过楚国的耳目吧。
谢安下了决定,也是当即下令,大军由西南方向走,绕到竹溪南面去。
第一时间,韩图等人时刻关注这谢安大军的变化,也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奇怪,谢安怎么会往南走?”虞世绩有些不能理解。
姚玉轩想了想便道:“竹溪城周围的地形是最为复杂的,往北面最近的上兴与西北的陆安两城,地势虽有起伏,但也还算好走,而在南面至海山关,则又是一片平原,适合骑兵驰骋。
最关键的是,西北方向有连绵不定的山势,虽然不算是崇山峻岭,但是也不足以行军,谢安不可能走这条路,本来直接越过山脉进入荒原应该是谢安的最佳选择,但是现在项宇将诸葛天机拦住,谢安得不到接应,到时候便只能腹背受敌,所以他也不可能走这条路...”
韩图眉头轻皱,“你的意思是,谢安又想借道竹溪城,而这次,他要走竹溪南面?”
姚玉轩点头嗯道:“八九不离十。”
虞世绩闻言怒道:“那这也太过分了吧?太不把燕国放在眼里了!”
自韩图占领竹溪之后,竹溪城到海山关这块土地便是默认算是成了燕国的领土。
你秦国要借道,走北面,问题不大,毕竟那应该算是楚国的地盘,就算在竹溪城的影响范围,却也不算愈矩。
但是要走南面,那就大大的不妥了。
没有正式的文书,不能上报燕都,秦国若是贸然闯入,那就可以视为是在挑衅,燕国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动手。
这是反击,谁也挑不出刺来。
到时候,说不得还能还好的讹秦国一笔。
谢安也不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但是他下意识的还是觉得燕国不敢招惹楚国,所以也是选择性的将这个问题给忽略掉了。
姚玉轩看向韩图,低声问道:“侯爷打算怎么做?”
韩图轻轻摇头道:“与秦国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侯爷想放秦军过去?”虞世绩瞪大了眼睛,“这样不就是等于将燕国的脸放在他秦国脚下踩吗?侯爷,三思啊!”
姚玉轩轻笑道:“虞将军别急啊,现在与秦国开战的确不合适,但是也未必燕国就要让路啊。”
虞世绩一愣,随后也反应了过来。
“驸马的意思是,我们直接拒绝秦国的请求?”
韩图哼道:“这是当然的,谢安真当我燕国是泥捏的?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可是,谢安若是强行要过怎么办?那我们要出兵拦截吗?”
“拦,自然是要拦的。”韩图吩咐道:“你即刻率军一万,扼守道路,待秦军靠近便直接表明立场,秦楚之争,燕国没有兴趣,但是也不会任由秦军冒犯。”
“是。”
虞世绩领命而去。
姚玉轩道:“若是谢安发狂,直接要强行夺路而走呢?”
“能当上一军统率,谢安不会愚蠢至此,他也深切的知道现在再树立燕国为敌是多么的不智。”韩图寒声道:“而且就算谢安真的失去了理智非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姚玉轩闻言微微点头,他也是很赞同这个韩图的布置。
“那我立刻传信给埋伏的楚军,将谢安的打算告知他们,以防止事情有变。”
毕竟相隔不远,姚玉轩想要查到楚军的动向还是不难的。
“好。”韩图微微点头
也就小半天的时间,秦军一路奔逃,终于来到了命运的三岔路口。
秦军按照计划,刚刚向南走了两三里的样子,便看见了眼前连绵的兵马。
谢安以为是楚军拦截,先是大惊,随后心里一慌,但见是燕国的旗帜,脸色也是稍微好了一些。
谢安微微皱眉,他也猜到了燕军要阻拦他了。
不过这个时候,谢安是断然不可能得罪燕国的,想了想,便单人一骑上前。
“本将乃是秦将谢安,燕军统率何人,还请出来答话!”
兵马散开,虞世绩驱马上前。
“谢将军,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你的手?”
谢安看见虞世绩也是微微一愣,“虞将军?”
将身子微微缩了缩,谢安脸色微变,低声喝道:“虞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要阻拦本将吗?”
虞世绩笑了笑,只道:“燕国势弱,自然也不敢挡在谢将军的前面,不过我知道谢将军想干什么,但是我只能遗憾的告诉谢将军,此路不通,谢将军还是请另谋他路吧。”
“如果本将非要过去呢?”
虞世绩闻言脸色一寒,低声道:“如果谢将军想让秦国与燕国也宣战,那也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让步,不过我猜,谢将军不敢!”
谢安怒道:“你敢欺我?”
“不敢!”虞世绩哼道:“我未曾想欺谢将军,但请谢将军也别欺我燕国,不然,我也是可以奋起反击的。”
“你...”
谢安犹豫了,如果燕国不借道,那他便只能往西北方向去了,但是这样,也是腹背受敌的情况啊。
“本将就不信了,你们胆敢拦我?”
独臂一抬,秦军列阵。
虞世绩见状也是眼神一冷,燕军也顿时竖立。
“虽然燕军的战力比不上楚军,但是谢将军想从我这里突围离开,那也是难如登天。”
虞世绩抽出宝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谢安。
“谢将军,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转身离开,燕国依然会袖手旁观。第二,冲阵,燕国就此加入战局,但是凉州之地,秦军从此无望。”
他只是没想到燕国居然如此的强势,虞世绩更是分毫不让。
而且虞世绩说得不错,若是真的让燕国加入对秦的作战,那秦军在整个凉州以西的大好局面便很容易就会葬送,毕竟竹溪城距离凉州重镇实在是太近了些。
而且如此,也是变向的直接促成了楚国与燕国的结盟,这对秦国是极为不利的。
谢安神色变换,洞悉关键,这个时候跟燕国动手,后果实在是有些难以预料。
只是转身离开,谢安又能往哪里去呢?
两面都有敌人,一面还有屏障,一面道路不通,谢安好似无路可走。
谢安眼见虞世绩神情淡漠,最后也只能狠狠的瞪了虞世绩一眼,调转马头,秦军后撤。
虞世绩见状只是淡淡一笑,目送谢安离开。
秦军还未离开虞世绩的视线呢,两面突来尘土飞扬,左右楚军几乎一齐杀出。
皆是猩红衣甲,来人身份不言而喻,正是楚国精锐,赤羽精骑。
姚玉轩将消息传给楚军之后,楚军也不耽搁,立刻前后夹击,向秦军杀来。
谢安见状脸色大变,随即吼道:“迎敌!”
也亏得是神机营,竟是半点不见慌乱,几乎是瞬间就组织起了反击阵列,顿时连弩齐发,往两边射去。
神机营的反应也是非常的快了,但是赤羽精骑却是更快。
秦军的盾甲兵还未结阵,长矛兵还未就位,赤羽精骑便直接将秦军前面的防线给直接撕裂开来。
远处的虞世绩见状有些头皮发麻,他也在惊骇赤羽精骑的战力。
赤羽精骑常年镇守衡连之地,虞世绩接触得比较少,更是没有什么交手的记录,如今亲眼所见,他也瞬间明白为何赤羽精骑能成为楚国三大精锐之一,与御林山并列了。
秦军的反击没能起到什么效果,但是到底是人多,左右也不过五千余人冲阵,秦军也是很容易就将之包围起来。
刚要绞杀,东边突然出现许多黝黑的身影,当先一人更是将大部队甩在后面,其速度不必战马慢多少。
虞世绩见状一惊,御林山终于赶来了。
都599章 秦军败退
一只钢铁猛兽横冲直撞,若是李修涯在场,估计会觉得这人是开了什么机甲。
那身黝黑的重铠在阳光下不断的泛着亮光,任谁都不好直视。
“死!”
岳山大喝一声,左手投枪甩出,破风穿云,强悍的威力直接洞穿了数十人,比之破城弩犹有过之。
同时,岳山整个人也是直接撞向了秦军防线,刚刚围上缺口的秦军瞬间又被岳山一个人生生撕裂。
砰!
数十人直接被岳山给撞飞了起来!
“哼。”
轻哼一声,岳山缓缓的躬身将一串尸体上的长枪给拔下来,鲜血随之喷涌,洒在铠甲之上,仿佛地狱魔神一般,狰狞可怖。
“杀!”
岳山咧了咧嘴,秦军见状不不由畏惧不已,只是一人,气势已然盖过秦军的数万,可压天地,可震山河!
看着岳山的表现,虞世绩也是心中微沉。
他跟岳山的兄长,也就是岳轰有过数次交手,不说御林山的绝对实力,就岳轰展现的个人武力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强大了,现在看来,岳山也不遑多让。
要知道,就是谢玉楼对上岳轰,那也不敢说必胜,何况在这样的千军万马中,一个岳山这样的猛将可以带来极大的气势。
秦军直接胆寒,而楚军,则是气势如虹。
谢安见状惊骇不已,但是左右骑兵纵横交错,秦军很难在这样的骚扰下结成阵势,只五六千人,秦军已然束手无策,败迹已显了。
而随着御林山的加入,秦军就更是兵败如山倒了。
御林山开始呈扇形绞杀秦军,秦军败退,一时间死伤惨重。
谢安眼见如此情况,心中大急。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现在秦军别说士气了,就是力气都没多少,连弩与破城弩根本难以组织起来,赤羽精骑速度实在是有些快了,在万军之中来回冲杀,秦军一时束手。
“岳山!”
御林山绝对不可硬撼,谢安早有自知之明,那唯一的生路,便是只能往后了。
谢安砍杀掉一个赤羽骑兵之后,随后远远的望向了西北方向。
楚军用来截断粮道和埋伏的人马肯定不会太多,也就是说,这边是肯定没有援军的。
谢安想到此处,当即叫道:“全军听令,收缩阵型!”
秦军得了谢安的命令,全军开始收缩,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谢安也明白,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了,神机营今日必受重创。
但是谢安也无可奈何,别看秦军人在数上还有些许的优势,但是在战力上,秦军已经是全面落入了下风。
御林山也好,赤羽精骑也好,正面作战的能力都是远远超出神机营的。
谢安眼神微动,吩咐左右道:“你们各自带人分三路走,我们在陆安汇合。”
“是。”
左右副将一者往竹溪城方向而去,一者往北面山川而去,两人都是默契的将西北突围方向留给了谢安。
“冲啊!”
谢安大喝一声,整个神机营一分为三,分成三路突围离开。
楚军的高超战力注定了他们不好拦截。
赤羽精骑虽然机动性非常高,但是要面对秦军的连弩开道,也是只得让路。
而御林山就不用说了,秦军想要走,御林山基本是很难留得住人的。
只是御林山也未必需要留住多少人,秦军跑得再快,那也必须要有人断后的。
谢安虽然心痛,但也只能壮士断腕了。
“将辎重留下,全军轻装简行。”
秦军将一车车的重要器械全数留下,令行禁止,跟在谢安等人身后逃去。
虞世绩与岳山见状都是眼前一亮,心神一动。
秦军的留下的辎重,那可是好东西啊。
虽然破城弩不会用,但也是还有好多其他的好东西,说不得还能用。
虞世绩见岳山骤然停步,往辎重方向而去,也是微微摇头。
可惜了,他不能动。
“赤羽精骑领各部兵马继续追击,御林山随后就到。”
“是。”
整个御林山,应该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有这样的机动性,所以追击这活,便是只能让赤羽精骑来了。
正好,岳山决定先将之这些辎重物资接收了再说。
远处,秦军撤退很快,但是谢安却故意走到了最后面,看着御林山留在物资处,谢安也是露出了冷笑。
“有这么容易吗?”
想要谢安平白的将这些东西留给楚军,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里面可是还有一些震天雷的。
之前谢安也一直没有用,因为毕竟数量太少了点,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这些物资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的火油,这是之前秦军用来对付御林山的利器。
便是有了火器之后,秦军也都会习惯性的带上不少。
谢安用了不少了,但是剩下的也足够了。
岳山正满心欢喜的看着眼前的数十车东西,“来人,将东西拉回石阳。”
“是。”
手下正要上前,却见半空之上突然落下一黝黑之物,正好砸在一个御林山士兵的脚下。
此物楚军也算是熟悉了,正是震天雷。
“不好!”
岳山见状脸色大变,惊叫一声。
一颗震天雷算什么?有铠甲保护,随便一个御林山弟子都能硬抗。
但是在这里就不行了。
因为从一开始岳山就发现了眼前这些东西究竟是些什么。
主要是云梯与破城弩的组件,剩下的就是火油以及震天雷了。
嘣!
只是一颗震天雷爆炸,随即将一车物资给掀翻,火油洒了一地,几乎是瞬间,地上便开始烧了起来。
烈烈的火光蔓延开来,瞬间就将周围的东西全部点燃了。
刚刚谢安也是特意将物资都堆在一起,火势蔓延得极快。
嘣嘣!!
又是两声爆炸,是震天雷被引爆了。
“可恶!”
刚刚那个御林山直接被炸飞了出去,幸好受伤不重,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岳山提醒之中,周围楚军都不敢再围上去,只得退后,便是这么一退,虽然将自己的命给保住了,只是物资却是全数被点燃烧了起来。
谢安见御林山并未受到影响,心中略微失望,不过也没时间再考虑这些了,随即勒马奔逃而走。
数十车的物资引起的火势也不小,御林山短时间内应该是很难赶得上来了。
但是身后,赤羽精骑与数千普通楚军正在追赶。
谢安不敢接战,若是再被留住,那可就太糟糕了,便是头也不回的一路逃跑。
一边跑,还一边以连弩以及霹雳炮作为手段,防止楚军靠近。
赤羽精骑一阵掩杀,各自折损,三路斩杀万余方才罢休。
竹溪城头,韩图与姚玉轩眼睁睁的看着一路秦军从门口路过,随后便是一阵烟尘飞起,无数猩红的身影仿佛恶鬼一样的窜出,追着秦军一路追杀。
“赤羽精骑的战力,有些可怕啊!”
姚玉轩见赤羽精骑战力非凡,心头微微一动。
韩图也皱眉道:“赤羽精骑的速度太快了,应该是楚国最上等上庸良驹,不仅速度快,耐力也是极好,恐怕天下没有骑兵能与之争锋。”
上庸是楚国的养马之地,在楚国的大后方,基本算是整个东元最东北的方向。
那里出产的宝马良驹算是响彻整个东元,千金难求。
“就赤羽精骑的表现,未必就会比拥有秦军的火器差多少,李修涯的顾虑果然是对的。”
韩图默默点头,“李修涯说要联楚抗秦,秦军固然是强大的,但是楚国也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燕国若是想称霸东元,秦楚就是横亘在面前最大的绊脚石,秦国可灭,但是楚国精锐也必须扫平!”
“所以才有了这次秦楚之争。”韩图叹道:“虽然老夫不知道李修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故意挑起这场战争,应该就是为了让秦楚两国相互消耗吧。”
姚玉轩嗯道:“目前看来,李修涯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今日之后,秦国的神机营算是名存实亡了。”
韩图闻言却有不同意见。
“话也不能这么说,神机营虽然是秦国三大部队,挑选的是秦国精兵,但是真正依仗的,仍然是他们强大的军备,如今只是折了数万人罢了,过上一两年,神机营还可以重组。”
姚玉轩闻言一滞,随后点头道:“这倒是,秦国带甲百万,只是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韩图笑道:“李修涯想要借着楚国来削弱秦国的实力,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未必!”姚玉轩摇头道:“或许李修涯要削弱的不是秦国,而是楚国。”
“楚国?”
“没错。”姚玉轩点头道:“无论是赤羽精骑还是御林山,那可都是秦军三大营不能比拟的,一旦有所损失,短时间内是很难得到补充的。”
“如果说这个是李修涯的目的,那老夫只能说他想得实在太远了点。”韩图神色一凛,“毕竟现在,秦国都还没能灭了。”
姚玉轩却不以为意道:“若是按照我们分析的那样,李修涯即将联合风雨帝国,那就算楚国的实力有所折损,我们三国一齐出兵,秦国再强,那也是很难抵挡的。”
“嗯。”
第600章 战后分析
“老夫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究竟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也不好说。”
“应该是,陛下让侯爷关注秦楚战局,应该也是李修涯的意思,李修涯明白,将来伐秦,肯定不可能只依靠他的二十万新军,真正的主力依然是我们的边军,我们就是李修涯绕不过去的坎,李修涯这是在试探侯爷。”
韩图闻言略微思忖,随即微微点头,“你说得不错,只是这种事情,老夫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陛下才能解释清楚,并非是说两声忠君报国就能解决问题的。”
对此,韩图也是很苦恼,他自诩忠心不二,但到底拥兵自重,很难不被猜忌。
李烜对韩图,又是信任又是忌惮,这样的关系两人也是维系了很多年了,一时之间想要打破,也是很难的。
至少目前,韩图都不知道要怎么表忠心。
而李烜也不知道怎么确定韩图的忠心。
两人也是陷入了两难。
这种事情,若是不能君臣同心,那便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这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对于韩图来说,目前的重点是要如何取得李烜的绝对信任。
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李修涯手上握着火器,若是韩图能够得到李烜跟李修涯的信任,那边军是不是也可以使用火器?
第一批一千把连弩与十架破城弩已经送到了海山关,韩图是爱不释手,若是火器,韩图都不敢想。
姚玉轩现在也在犹豫这个问题,其中的尺度很是难把握,稍微不注意就会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
“侯爷,要不,您还是亲自回燕都一趟吧?”
姚玉轩咬了咬牙,他觉得,韩图若是孤身回去见陛下一面,或许两人还能够坦诚聊上一聊。
上次姚玉轩回燕都的时候便知道,李烜应该是撑不住多久了,对于大限将至的人,他的猜忌或许也会少很多吧?
韩图闻言有些纠结,“不是老夫不想回去,就怕老夫回去,会引得陛下不喜。”
姚玉轩摇头道:“我觉得,或许陛下正在等侯爷回去。”
“在等老夫吗?”韩图眉头微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韩图犹豫不定。
姚玉轩远远的便看见赤羽精骑回返,料想楚军应该是不追了。
“看来这场战役结束了,秦军大败。”
“意料之中,接下来,秦帝应该派兵增援了吧?”
姚玉轩摇头,“不会,我想,或许秦军会暂时停下步伐,凭借火器,他们很容易就能守住上兴跟陆安,加上北面的几城,秦国或许会暂时休养生息。”
“嗯。”韩图赞同的微微点头,“应该吧。”
不一会儿,虞世绩也回来了。
“侯爷,驸马,秦军撤退,楚军也回石阳去了,不过岳山还留了五千人驻扎在东北山川边上,应该是为了防止秦军再由此道偷袭石阳。”
两人闻言微微点头,姚玉轩笑道:“理所应当,岳山还是有名将风采的。”
虞世绩叹道:“御林山实在是可怕了些,若是将来,末将也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之对垒了。”
“御林山强在正面作战,几乎无人可敌,只要我们据城而守,御林山想要攻城还是很难的,虞将军倒也不必担心过甚。”
何况,将来楚国可是盟友啊,应该头疼御林山的,是秦国才对。
没错,现在最疼痛的确是秦国的诸葛天机。
他被项宇拦住,根本冲杀不过,没机会救援谢安,谢安败退回了陆安城,神机营也只剩下了五万左右。
也就是说这次谢安神机营出动,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丢了不少的物资,更是折损了一半的人手,可谓大败。
诸葛天机接到谢安的消息的时候,也是立马撤回了上兴城。
谢安来到上兴,两人见面。
“将军可还安好?”
谢安苦笑一声,随即露出了包扎好的右臂。
诸葛天机见状大吃一惊,“将军,你的手臂...?”
谢安叹道:“被岳山一枪洞穿,我亲手将它砍下。”
谢安此时也是脸色苍白,连日奔逃,又是失血过多,若非谢安也是百战之将,怕也是根本就没力气了。
诸葛天机闻言一滞,告罪道:“是下官的不是,竟是让将军重伤之躯再跋涉来上兴,应该是下官回陆安去的。”
谢安摆手轻笑,“无妨,先生离开上兴,若是楚军来犯怎么办?自然该是本将来上兴见先生的。”
诸葛天机也是微微叹气,“此事都是下官的错,若非是下官想出这等下下之策,断然不会害将军至此。”
分兵是诸葛天机提出来的,若是谢安真要怪罪谁,那也只能怪诸葛天机了。
但是就这个计策本身来说,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分兵攻取石阳,然后转西北入荒原,便可两面夹击楚军,配合火器,楚军必然大败。
只是不知为何,楚军提前知晓了这个计划,岳山提前设伏,反而打了谢安一个措手不及。
谢安听得诸葛天机自责的话,只道:“此事与先生无关,是本将战不如人,那岳山无愧楚国三大精锐,我不如也。”
谢安倒也是坦然,败了就是败了,他也无话可说,便是十万神机营都没能打过岳山的两万御林山,着实也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诸葛天机摇头道:“御林山自然举世无敌,却也是我们准备不足,不知虚实,不然将军也不必困守,落得如此下场,却是下官大意了。“
谢安轻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那不知道先生现在有什么想法?”
诸葛天机应道:“现在我们手上的火器应不太够用了,荒原之上尚有楚军镇守,我们想要推进怕是很难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等?”
“不错,等!”诸葛天机解释道:“下官已经传信给陛下,让国内再送火器前来,这段时间之内,我们只需要守住上兴城也就够了。”
“难道先生不怕楚国来攻吗?”谢安疑惑问道。
诸葛天机轻笑道:“不会的,荒原是楚军的主场,他们野战无敌,但是攻城战嘛,凭秦国的军械,只要楚国足够聪明,他们不会傻到来攻城的。”
对此,诸葛天机倒是也有足够的信心。
或许楚军会试探性的来打一打,不过铩羽而归之后,也就会消停了。
“但楚军不可能坐以待毙。”
诸葛天机点头,如今秦军新败,神机营被重创,楚军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我们原来的计划,李修涯的布防图已经没有用了。”
现在秦军根本就攻不过荒原,那这布防图的确就没什么用了。
“先生的意思是...?”
诸葛天机道:“下官待会再向陛下请旨,暂缓攻势,以荒原为界,先取凉州一半吧,我们也需要休养生息一下了。”
“但是陛下却未必愿意。”谢安知道秦争的脾气,不达目的,怕是很难罢休的。
诸葛天机却摇头道:“现在若是要强取,恐怕会遭到楚军的激烈抵抗,不仅如此,下官还想让陛下放弃淮水之地,让张将军的前锋营回来助战。”
“让前锋营回来?”谢安一愣,“可是陛下心心念念的就是淮水之地,其重要性远远的超过凉州,陛下是不可能同意的。”
“不,陛下会同意的。”
“为何?”谢安不解。
诸葛天机道:“如今前锋营被费宠以千钧卫牵制,两人对峙,张将军想要突破费宠的防线实在是艰难,继续耽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费宠的千钧卫虽然只有一万之数,却还有普通楚军五万,共计六万,如今正在凉州与淮水交界处死死的扼守关隘,张怀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突破防线。
就算突破千钧卫进入淮水之地,马上又会陷入楚国的两面包围当中。
在楚国的主场,这实在有些冒险了。
“那为何不是我们前去支援张将军?”
诸葛天机摇头道:“楚军剽悍,若是知道上兴跟陆安兵力不足,必然立马来攻,一旦陆安失手,我们所有人都在楚国的包围当中,别说淮水了,就是凉州这大好的局面都未必能够维持。
反之,只要我们占有一半的凉州,那去往淮水之地的道路就永远通畅,之后我们再徐徐图之也不是不可以,实在不必急于一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在凉州站稳脚跟。“
谢安皱眉思索,随后点头嗯道:“先生说得不错,凉州是应该要比淮水重要得多。”
诸葛天机道:“既然将军也同意了,那下官就即刻传信给陛下,请陛下准许。”
“此事还是本将来吧,这次大败,本将也要跟陛下请罪。”
诸葛天机默然,无声一叹。
谢安断了右臂,今后怕是很难领兵了。
谢安好似也看出了诸葛天机的想法,笑道:“先生,本将现在也是个废人了,留在此处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克日便要回秦都去,这里就要拜托先生了。”
虽然诸葛天机很想要统兵之权,但绝不想这样获得,是以心有戚戚。
“将军!”
谢安微微摆手,“先生的意思,本将会一一转达给陛下的,先生请安静等候消息便是。”
诸葛天机深深一揖,“如此,下官多谢将军了。”
第601章 抵达天云帝都
“应该的。”
另一边,楚国这边算是胜了一场,但是损失也不算小。
赤羽精骑与御林山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可谓是元气大伤。
从整场战争的角度来看,秦军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与胜果。
“殿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岳山回到荒原与项宇见面。
项宇也苦笑摇头,“秦军仅此一败,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我们损失也不小,若是想要夺回城池,怕也困难,还是先休整一下,之后再做打算吧。”
岳山也是默默点头。
楚军战力虽然强于秦军,但是秦楚数百年都是对手,秦军又怎么可能差楚军太多呢?
若是将谢安的神机营换做张怀的前锋营,恐怕楚军这边会更加的艰难一些。
双方可谓是连环布计,各自取得优势,又各自中了对方的计谋。
说是胜,却又赢了什么?
项宇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好好的思考一下究竟要怎么对付秦军的火器了。
另一边,八百里快马加急,谢安军报回到秦都。
“陛下,凉州急报。”
秦国金銮殿上,刚刚开朝,便有一驿卒疾步闯上殿来。
“快呈上来。”满朝文武先是一惊,秦争当即叫道。
接过军报,秦争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随后脸色微变,最后更是纠结无比,凝成一团。
殿前百官见秦争神情变化,也是微微惊讶,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
秦争没有回应,只是淡淡道:“神机营被伏,仅一半人逃回了陆安城,主将谢安断臂,已经在回秦都的路上了,谢安请朕将统兵之权交给诸葛天机...”
众人闻言大惊,神机营,败了?
对于这个结果,秦争其实是不怎么难受的。
毕竟楚国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打垮,那也不必秦国打上四百年这么久了。
便是有了火器之后,秦军攻伐太过顺利,反而有些盲目自大了起来,秦争也是恍然,经此一败,心中更是平静了一些,不再急躁。
“诸位觉得,朕应该应了谢将军所请吗?”
左炎不在群臣皆是不敢应答。
秦争见状也有些失望,这些人,竟是连回答他的问题都不敢了吗?
“陛下,诸葛大人智计超群,或许经验不足,但绝对足以胜任统率一职,如今谢将军既然无力再战,那统率之权就是交给诸葛大人也无妨。”
终于有人回答了,秦争也是暗自点头。
“范爱卿说得是,诸葛爱卿的能力,朕是很认可的,既然如此,那就传朕的旨意,加诸葛天机为参谋将军,主凉州军务。”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应道。
“还有一件事。”秦争淡淡道。
众人闻言一愣,随后纷纷抬头看向秦争。
秦争道:“根据谢将军的军报,楚军如今固守荒原,实在是难以进军,既然目前已经攻占半壁凉州,那就暂时不再进军了,诸位觉得呢?”
“陛下,谢将军所言有理,秦楚数百年之争,绝不是一朝一夕轻易可破的,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占得了便宜,那就先将胜果消化再说,此事绝不能太过心急,一蹴而就绝不可取。”
太子秦昂也应和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有理,秦国如今已经攻占了凉州重镇陆安,那便应该先好好经营,将凉州纳入我秦国的版图,既然楚国固守荒原,那便以荒原为界,我秦国的版图再扩百里,此乃开疆拓土之功了。”
“太子的意思是,朕应该满足了吗?”
秦昂道:“非是满足,儿臣只是想让父皇暂缓征伐的步伐,如今我们有火器在手,守城简直易如反掌,但是野战,非是儿臣助长楚国威风,野战秦国的确不如。
既然我们没有守城之危,那便慢慢的蚕食最为稳妥,毕竟楚国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秦争闻言暗自点头。
秦昂所言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秦国应该要暂缓步伐了。
“太子所言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将前锋营调回凉州,秦争也没有犹豫,毕竟让诸葛天机主掌凉州军务了,那此事就算是默许了。
秦昂道:“父皇,如今风云帝国即将合并,之前齐元勋将军率军攻下天云帝国不少的城池,之后或许风云帝国会借此发难,儿臣倒是觉得,凉州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了,这西南防线,倒是需要重视一下。”
秦争闻言微微点头,之前诸葛天机也传信给他,说是燕国很有可能会与风云帝国结盟,到时候也是个威胁。
既然凉州的情势暂时不会有改变,那此事倒也要重视起来了。
“如此,那就再给齐元勋增兵十万,若是风云帝国不动,那就我们先动,至于凉州嘛,就让诸葛爱卿自行决断,具体交代,待谢将军回来,朕亲自询问之后再说。”
“父皇圣明。”
“陛下圣明。”
虽然神机营损失惨重,但是对比战果,秦争完全可以接受,所以接到谢安的军报,秦争并不生气。
刚刚百官的反应确实有些过了。
而如今,秦争也是清醒了不少,不再盲目,接下来的重点,便要看风云帝国的动向了。
燕都,同心殿。
“陛下,定北侯让锦衣卫传来的消息,请陛下御览。”
“韩图?”李烜眉头微皱,随后伸手接过魏权手上的折子。
打开一看,李烜的神情微微一动。
“陛下?”魏权轻声叫了声。
李烜随手将奏折放下,轻笑道:“看来定北侯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啊。”
“额...”
李烜笑道:“定北侯这是在请旨,他要亲自回燕都来了。”
魏权一惊,“定北侯要亲自回来?”
“是。”李烜点头,“让锦衣卫传信回去吧,就说朕许了。”
“是。”魏权躬身退去。
不多时,魏权回来,“消息已经传出,三日内便能送到定北侯手上。”
李烜看了一眼魏权,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朕为何要准许定北侯回来?”
“是因为侯爷吗?”
“不错。”李烜点头,“定北侯现在知道李卿手上握有火器,也知道李卿将来的大致计划,那么他也肯定清楚,此事朕还必须依仗他才行,所以他这是要回来跟朕表忠心呢。”
“只是定北侯离开北境回燕都,太子殿下那边...?”
李烜摆手道:“无妨,若是连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那也太不像一国储君了。”
“是。”
李烜轻声叹道:“朕也好些年没见过定北侯了,说起来,朕还怪想他的,这次回来,希望他能带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天云帝国,帝都。
城门外数里,李修涯的车队正缓缓驶来。
“如今北境的情况就大致是如此了。”
李修涯听得盛惊风的禀告,也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场大战,双方各自折损了不少人,特别是楚国,三大精锐都折损了不少人。”
谢玉楼笑道:“这算不算遂了你的心意?”
李修涯点头道:“当然,秦楚无论哪一边有所损伤,我都开心。”
“只是现在看来,接下来双方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了吧?”
李修涯嗯道:“这是当然的,这场仗也打了几个月了,双方精力都有些不足了,是该歇息一下了,不过不会太久,最多三个月,楚国就会主动进攻。”
谢玉楼闻言微微挑眉,“你这么肯定?”
“八九不离十吧,毕竟楚国现在丢了半个凉州,若是不夺回来,那这楚国在秦国面前可就再也不好抬头了,丢城是小,丢脸是大啊。”
谢玉楼不由得嗯嗯点头,“你说得有理。”
盛惊风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定北侯请旨,他要亲自回燕都面见陛下。”
李修涯闻言一滞,随后眉头纠结不少。
“看来定北侯有些沉不住气了,或者说,我没想到他这么着急。”
“什么意思?”
李修涯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解释,问盛惊风道:“那陛下呢?”
“陛下同意了,想必定北侯不日就会抵达燕都。”
李修涯嗯道:“此事我是不好决断,自然由陛下来吧,若是陛下真的能确定韩图的忠心,那我自然也是相信的。”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李修涯笑道:“传信给老七,若是韩图与陛下达成和解,那就将兵工厂全部搬到肃州去。”
“搬到肃州?这...”
李修涯道:“若是韩图值得信任,那边军自然也可以完全信任,将兵工厂搬到肃州,也能方便很多。”
两人点头称是。
“还有岳父哪里,让他跟陛下请旨,将新军也一并送到肃州去。”
“是。”
李修涯笑道:“当然啦,前提条件是,陛下会信任韩图,但凡陛下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盛惊风应道:“侯爷放心,卑职晓得,马上命人传信回去。”
片刻之后,一座巍峨古朴的城市出现在李修涯面前。
“这里,就是天云帝都吗?”
“风云帝国太子赵宣恭迎大燕使臣新亭侯。”
李修涯下得马车,便见一丰神俊逸,约莫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正微微拱手,脸上带着笑意的看着自己。
风云帝国,太子,赵宣?
李修涯嘴角一勾,轻轻一笑。
第602章 蹊跷之处
赵宣自称是风云帝国的太子吗?
若是李修涯没记错,赵宣应该是天风帝国皇帝赵煜的儿子吧?
也就是原来的天风太子。
不过因为现在天风天云两国将要合并,那赵宣自然也就成了风云帝国的太子了。
怎么说呢?就感觉天云帝国挺亏的,赵贞这一脉也算是尽心竭力的经营,天云帝国还隐隐强出天风一点。
只是因为天云皇室,已经不能说是人才凋零,准确的说应该是无以为继了。
赵贞后继无人,便是宗室人也少得可怜。
最后竟是连个太子人选都选不出来,实在是可悲得紧。
反观天风,光是赵煜的嫡脉就有三个儿子,加上其他宗室,可谓是繁荣昌盛。
好在天风与天云本就同出一脉,两国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赵贞也是想着既然两国已经分裂了百年之久,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两国重归合一,至少皇权不会旁落他人,他也算是能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了。
也正是因为要准备合并的细节,便是秦国来攻,天云帝国基本都没有精力去反击。
而赵宣也是,算是平白得了个大便宜吧。
一旦风云合并,赵贞就会退位,让赵煜登基为风云皇帝,而赵宣自然也就顺利的成为正式的风云太子了。
至于赵宣亲自迎接李修涯,却也不算是礼重。
李修涯现在的身份可不一般,除了燕国正使这个头衔,李修涯也早就名满东元了。
风云帝国派出太子赵宣来迎接,也算是重视。
“原来是太子殿下当面,失礼了。”李修涯微微拱手回应。
赵宣笑道:“早知道李先生风云之才,今日得见,是孤的荣幸。”
“殿下实在客气了,本侯可当不得殿下的赞誉。”
赵宣道:“当得当得,先生怕是不知,先生的诗词早已经传遍了天风帝国,就是孤也是十分的倾慕先生,先生乃是英才少年,孤自然是佩服之至的。”
李修涯呵呵笑道:“殿下过誉了,诗词不过小道,让殿下见笑了。”
“也唯有先生这样的诗仙词龙,方能说出诗词是小道这种话了。”
诗仙词龙?
李修涯脸色微红,这词儿可是有好些时间没听到了啊。
在燕国,李修涯的恶名可是远远大于美名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士族又开始吹捧李修涯,风评渐渐好转不少,不过总体来说还需要一个过程。
所以赞誉的词,李修涯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了。
如今被赵宣这么一提,李修涯竟有些恍然无措。
阴谋诡计玩得太多,都忘了原来自己是文人出身了。
“诗仙词龙不过好事者为本侯冠名,当不得真,殿下还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风云帝国文风昌盛,前辈众多,若是叫人听了去,便是让人平白笑话了。”
“先生多虑了,先生既然是老君的首徒,教化天下,便是无人胆敢轻易置喙的。”
“呵呵...”
李修涯闻言只得无奈一笑。
赵宣见李修涯好像兴致不高,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便道:“先生这边请,风云帝国已经为燕国使团准备好了下榻之所,先生远来辛苦,且先休息如何?”
李修涯嗯道:“也好,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先生客气。”
赵宣的姿态放得很低,李修涯也很是受用。
一路将李修涯迎进了城,众人入驻驿馆。
李修涯有些不好意思道:“本侯带了不少侍从,倒是让殿下费心安置了。”
“先生客气,这是风云帝国应做之事。”
这次出来,除了玄真君和叶无牙之外,李修涯便是将能带上的高手全数带上了。
谢玉楼、胡岩跟聂逢秋夫妻,再加上盛惊风跟赤影,还有褚雄也被李修涯从李长庚身边给拉了来。
加上数百锦衣卫,不算使团的其他人,光是李修涯的人便已经超过千人之数了。
若不是参合庄需要保护,李修涯甚至都想将莫道宗跟普贤给拉来。
而这些人,风云帝国都要安置。
说实话,就是赵宣也是第一次见出使带这么多护卫的。
天云帝都与燕国也距离不远啊?怎么着,难道是怕半路被盗匪给劫了?
不过赵宣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使臣,应邀前来,该给的尊重和礼数还是要的。
“先生且先休息,驿馆之中早有人听命,但有所求,先生尽管吩咐。”
“那本侯就不客气了,多谢殿下了。”
“先生客气,那孤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先生了。”
“殿下请。”
“先生留步。”
送走赵宣,李修涯唤来盛惊风。
“风云帝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盛惊风答道:“不好说,赵贞一脉就不说了,单说赵煜这边,除开太子赵宣之外,尚有景王赵安与宸王赵立两人,其中宸王与太子交情深厚,两人也是同气连枝,便是景王与两人关系并不算融洽,太子赵宣也是时常排挤,双方有着些许的矛盾,不过也算不得太深。”
李修涯点头嗯道:“这也不难理解,此事我们倒也不必插手,反正我们只是来与风云帝国结盟的,直接找赵贞跟赵煜也就行了。”
“应该是直接找天风皇帝赵煜。”盛惊风强调了一句。
李修涯一愣,“赵贞已经退位了吗?”
“还没有,风云合并大典还未举行,名义上,天云帝国尚且存在,只是现在的天云帝国已经被赵煜派人全面接管了,这段时间,应该也算是东元从未有过之事,双圣同朝了。”
双圣同朝吗?李修涯眉头轻皱。
“赵贞算是起来还要比赵煜高出一辈,只是赵贞精力不济,两国的大小事务已经全部交给赵煜了,故而侯爷想要与风云帝国结盟,此事直接找赵煜就行了,待合并大典之后,他就是风云皇帝了。”
李修涯点头,“原来是这样。”
此事倒也不必着急,李修涯也是刚刚到,还要摸一摸赵煜等人的底才行。
看看他们的态度,李修涯才好决定下一步。
“继续打探消息吧,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即刻回报。”
“是。”
盛惊风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侯爷。”
“什么事?”
盛惊风道:“刚刚玄真君告诉卑职,赵宣身边有一个高手保护。”
李修涯也不在意道:“毕竟是一国太子,这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认识?”
盛惊风点头,“玄真君说,是向天风。”
风神宗宗主?李修涯回想了一下,当初还在武林大会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没见过向天风出手。
“他实力如何?”李修涯好奇问道。
盛惊风皱眉摇头,“没有交手,卑职也不清楚,不过高手榜排名,向天风与向天云在二十左右,反正比卑职厉害多了。”
“这样啊,那他能发现玄真君吗?”
“很难说,向天风的身法如同流风鬼魅,就是玄真君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此人存在,或许在此之前,向天风已经发现了玄真君跟叶无牙了。”
李修涯闻言眉头微皱,“此事倒还真是有些难办了,若是让赵宣误会了,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只是来观礼而已,带这么多护卫就算了,你还带这么多的高手,想要做什么?
谢玉楼与盛惊风也就罢了,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便能知道这两人现在都是李修涯的贴身保镖。
但是叶无牙跟玄真君可就不同了。
叶无牙是有过刺杀楚国太子项风的前科在的,若是让人得知了叶无牙的身份,那事情恐怕就麻烦了。
还有玄真君,对于江湖中人来说,玄真君实在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天下第一人的身份摆在这里,着实由不得人不担心恐惧。
若是李修涯想要借此做些什么,在这天云帝都之内,怕是无往不利。
李修涯无奈道:“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解释一下此事了。”
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又道:“说起向天风,倒是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用。”
李修涯一愣,“还有?”
盛惊风嗯道:“若是赵宣身边的人是向天风的话,那事情便有些奇怪了,因为他的兄弟,云神宗的向天云一直都是比较亲近景王的。”
“亲近,景王?”李修涯愣道:“什么意思?兄弟反目了?”
盛惊风摇头表示不知,“自从风云合并的消息传来,天云天风两国的关系就愈发的紧密。会盟之后,天风帝国皇室便基本入驻天云帝都,而向天云也同时与景王搭上了线,两人的关系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是奇怪的是,虽然太子和景王不算和睦,向天风两兄弟却是相当深情,若是太子身边之人真是向天风,其中会不会有些蹊跷?”
李修涯笑道:“当然蹊跷了,其中肯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是我们还没有查到罢了。”
“那卑职马上就去查探。”
“不必过分关注,若是让赵宣他们发觉,反而有些得不偿失,咱们是结盟的,不是来得罪他们的,此事到底是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
“是,卑职明白了。”
盛惊风领命而去,李修涯想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来风云帝国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第603章 双圣同朝
另一边,赵宣出得驿馆,一道身影如果流风无痕,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此人正是风神宗宗主,向天风。
“有发现?”赵宣一愣,一般来说,向天风是很少主动现身的,既然现身,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向天风微微点头,“李修涯的队伍里有高手存在。”
赵宣笑道:“这并不奇怪,李修涯就连护卫都带了这么多,可见其人相当的怕死,便是有几个高手贴身守护也算不得什么。”
以李修涯的身份,这的确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向天风却道:“属下的意思是,李修涯身边的高手,太多了,而且也太高了。”
“太多了?太高了?”赵宣愣道:“什么意思?”
向天风道:“除了追风神箭盛惊风与潇湘神剑谢玉楼之外,属下还发现了数个高手存在,其中更是有两人的身份,属下也拿捏不好,其人实力肯定远超属下。”
赵宣皱眉问道:“说说看。”
“除了盛惊风与谢玉楼,李修涯身后的马车当中还有两人,应该年纪很轻,但是武功已经不差,一人似冰,一人似水,不能轻视,还有一人气势如同沉睡猛兽一般,应该是练就一身大开大合的功夫,气息根本就藏不住,功力也是相当的不差。”
这是再说广陵刀胡岩跟潇湘夜雨聂逢秋还有褚雄三人。
三人的气息在向天风眼中算是非常明显了。
“比你如何?”
“虽不及,却也不远。”
赵宣闻言心里一沉,“李修涯带这么多高手,究竟想要做什么?”
向天风并不答话,赵宣又问道:“那剩下的两个人呢?”
向天风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正色道:“这两人的实力,便是属下也不好捉摸,其中一人其静如渊,仿佛天地与一体,不可捉摸,若非是流风被他的身躯所阻隔,便是属下也是很难发现此人,其人已然入道。
而剩下那人,虽然很容易就发现了此人存在,但是其人气息平淡,但是气势却好似一柄利刃,尖锐非常,绝不是一般的高手,至少也跟谢玉楼不相上下。”
跟谢玉楼不相上下吗?这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几个月前,高手榜排名更迭,圣天宗主姬妙雪战胜了谢玉楼,谢玉楼从第三排到了第四。
但是没有会觉得谢玉楼弱,便是向天风这样的人心中也是忌惮不已。
如今又是两个不逊色谢玉楼的高手入了天云帝都,时值风云合并的关键时刻,由不得不让人多心啊。
“他们的身份,你可有着落?”
向天风摇头道:“只能猜测,属下也不能确定。”
“哦,你心中已有人选?”
向天风嗯道:“属下猜想,其中一人应该是玄真君,不过传言玄真君尚在西荒,而且玄真君也没道理会藏身燕国的使团当中,所以属下也不能确定。”
“另一人呢?”
“另一人,若是属下没猜错,应该是多指太岁叶无牙。”
“叶无牙?”赵宣一惊,“他不是楚国人吗?”
向天风点头道:“不错,叶无牙的确是楚国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什么,江湖人,出身并不算重要的事情,属下与家兄曾经去参加过李修涯举办的武林大会,见过叶无牙跟玄真君交手,两者之间的气息非常的相像,只是属下不明白叶无牙为何会跟着李修涯。
所以属下说只是猜测,不好断定。”
赵宣眉头拧起,无论是玄真君也好,还是叶无牙也好,这两人都实在太过危险了些。
李修涯将这些人带来天云帝都,难道是想做些什么吗?
还有这个叶无牙,听说楚国前太子项风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如今出现在李修涯的队伍当中,难道李修涯也想用叶无牙除掉什么人吗?
不,不会。
赵宣暗自摇头,李修涯从来没有来过天风天云两国,并且两国与燕国也没什么过节,除了一些正常的边境之争,两国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
而且这是风云合并大典,李修涯应该不会愚蠢到让叶无牙搞事情,致使燕国与风云帝国交恶,白白得罪人吧?
赵宣心中疑惑不已,实在是想不明白李修涯可能会做些什么。
想着,赵宣的脑海当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叶无牙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便是强如楚国东宫都没能在他的刺杀下护住项风。
若是让叶无牙杀掉某些人,不也是轻而易举吗?
而且现在叶无牙也没有暴露,就算是杀了什么人,别说是跟他赵宣了,就是跟李修涯也没什么关系啊。
想到这里,赵宣的脸上突然露出淡淡的微笑。
向天风见状心中微微不解,此事有什么好笑的吗?
赵宣道:“李修涯毕竟是燕国的使臣,代表的是大燕,而且此人在燕国权势甚大,等闲不能得罪,说不得就要引起燕国的不满,风云帝国已经有强秦在侧,不能再招惹燕国了。”
向天风恭敬应道:“属下明白了。”
“此事既然你也不能确定,那就全当不知道,也不要随意泄露出去,明白吗?”
“是。”
“还有你的兄长,也不能说。”
向天风一愣,随后躬身领命,“遵命。”
李修涯,看来我们应该好好的亲近一下才行了。
赵宣心中想到。
次日,赵宣亲自前来驿馆接李修涯。
“先生,昨夜睡得可好?”
李修涯有些受宠若惊,赵宣毕竟是太子,亲自来接李修涯觐见,着实是有些热情过头了吧?
当初李修涯迎接别人的时候可都没这么恭敬过。
“尚好,劳烦殿下关心了。”
赵宣笑道:“应该的,父皇与皇爷爷已经在殿上等候,正等着见先生呢。”
李修涯点头道:“如此便不该让两位陛下等候,本侯当即就去觐见。”
“先生请。”
“有劳。”
赵宣实在是热情,搞得李修涯都有些不自在了。
心中却在猜想此人究竟是何目的。
无事献殷勤,定有所图啊。
天宇帝都,皇宫,金銮大殿。
此时文武齐至分列两侧,殿上,两人身着龙袍,一左一右的端坐着,右边那位约莫五十余岁,年纪与李烜相当,而左边这位稍显年轻,不过也差不太多,只是面容更加的精神。
这两人也就是天云皇帝赵贞与天风皇帝赵煜了。
双圣同朝,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赵宣领着李修涯走近,随后道:“父皇,皇爷爷,这位就是大燕的使臣,新亭侯李修涯李先生。”
李修涯微微拱手道:“外臣李修涯,见过两位陛下。”
赵煜与赵贞对视一眼,随后赵煜笑道:“先生不必多礼。”
“谢过陛下。”
赵煜道:“燕帝陛下还真是重视此事,竟是将先生派来了,风云帝国不甚荣幸。”
李修涯笑道:“陛下客气了,风云合并,此乃东元盛事,也由不得我皇陛下不重视,为此,外臣也是提前来到,还请陛下恕外臣唐突之罪。”
李修涯来得算是很早了,毕竟距离年底尚有段时间,各国的使臣都还没到呢。
赵煜笑道:“先生客气了,先生能来,风云帝国上下也是蓬荜生辉啊,莫说是怪罪,便是寻常求都求不来呢。”
李修涯微微躬身,“陛下言重了,外臣惶恐。”
“没有言重,就是如此,朕也听说了先生在燕国所做之事,当得起一声少年气魄,华盖东元,就是朕,也是心向往之啊。”
此言一出,众臣微微色变。
李修涯在燕国做了什么?
这实在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义务教育也好,商会也好,这些事情也都传开了,周边各国也都有听说。
但见李修涯如今仍然安好,还能以新亭侯的身份出使,那便无需多猜想,大燕的士族想必已经被李修涯给收伏了。
此人的手段当真厉害。
赵煜故意这么提起,殿前天云帝国的旧臣脸色可就不是很好看了。
赵煜会不会是借此再敲打他们呢?
两国合并,官员职位必将重合撞车,舍弃谁留下谁,这都不好说。
如今赵煜独揽大权,会不会他想借此机会摒弃天云旧臣呢?
就用李修涯的手段?
由不得众人不多想,实在是这一年的时间当中发生了太多类似的事情了。
想要那么和平顺利的将合并事宜办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修涯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赵煜此言,当不是在称赞自己吧?
不过李修涯还是发现了气氛不寻常,想必是刚刚赵煜的话触及到了什么人的敏感神经吧?
难道,赵煜也想动风云帝国的士族吗?
不是李修涯看不起赵煜,而是这根本就不合时宜。
赵煜,当不会这么愚蠢吧?
“多谢陛下,外臣年轻,做事难免冲动了些,燕国也闯下了诸多的祸事,实在不值得效仿。”
“先生谦虚了。”
李修涯笑道:“外臣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我皇陛下宽宥罢了,这才得以保存性命,绝非是外臣自谦之语。”
这确是实话。
赵煜闻言眼神微动,呵呵笑道:“先生能得燕帝陛下如此信任吗,必然也有过人之处,看来朕也要好好的了解一下才行。”
“外臣惶恐,不过一些溜须拍马,讨陛下开心的功夫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第604章 拜帖
“先生实在说笑了,先生贵为大燕新亭侯,这可不是等闲说两句奉承的话便可以得到的。何况燕帝陛下英明神武,就是朕也是敬佩不已,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没有识人之明呢?既如此,那先生也肯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也是不可能当得燕帝陛下的信任。”
李修涯闻言呵呵笑道:“陛下过誉了,都是些微末的伎俩,比不上风云帝国,人才鼎盛,外臣还年轻,还需要跟诸位前辈好好学习学习。”
这时,赵宣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出班道:“先生实在过谦了,先生才名响彻东元,引为我辈第一人,应当是我们跟着先生好好学习才是。”
“这位是...?”李修涯露出疑惑的神情。
年轻笑道:“在下赵安,见过先生。”
景王赵安?
那对面那人应该既是宸王赵立了?
李修涯闻言轻施一礼,“见过景王殿下了。”
赵安微微躬身,“在下实在惶恐,先生乃是老君的首徒,也是天下读书人的老师,小圣人呢,在下可当不得先生的重礼。”
原来沈贤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竟是在天云帝都都有他的拥趸。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都是沾了老君的名气,本侯可当不起。”
赵安也是浅尝辄止,对着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退回原地。
赵煜笑道:“安儿,先生来一次天云帝都可不容易,这是难得的机会,你不是一直对道德真经有疑惑不解之处吗?如今也是正好请教。”
“父皇说得是,儿臣晓得了。”赵安微微躬身,随后又转身对李修涯行礼道:“希望先生不要觉得在下打搅。”
李修涯也回应道:“殿下客气,若是殿下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本侯,本侯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先生。”
赵煜微微一笑,“如今各国的使臣也应该会陆续前来,合并大殿也在准备当中,若是先生不介意,这段时间便也可以与我帝都学宫走动走动。”
“承蒙陛下厚爱,外臣自当从命。”
李修涯倒是无所谓,既然到了天云帝都,那就应该给人家一点面子。
虽然麻烦,不过李修涯还是没有拒绝,很是顺从的答应下来。
“那朕就先替风云学子,谢过先生了。”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外臣应该做的。”
李修涯微微躬身,便也听到了一些细不可闻的冷哼之声。
赵煜这话,便是要让李修涯给风云学子们上上课,但是就凭李修涯吗?就算名头再响,那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配吗?
李修涯自然也是见怪不怪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见得多了。
与赵煜又简单的聊了两句,将燕国的礼单奉上,李修涯便告辞离开。
赵煜也没有勉强,只道:“天云风物与燕国相去不远,不过也有别样之处,若是先生有兴趣,也可周遭游玩。”
“多谢陛下,外臣知道了。”
“嗯。”
目送李修涯离开,赵煜看着满朝文武,也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诸位觉得,这李修涯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赵煜为何突然这么问。
“陛下的意思是...?”
赵煜轻笑道:“你们别忘了,李修涯除了是新亭侯之外,还是大燕枢密院的指挥使,领全国兵马大权,更有禁军调动之权,此人不仅在燕国举足轻重,就算在东元,那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人物。”
众人恍然,李修涯真正可怕之处,竟是在这里。
“陛下说得是,这样说来,燕帝陛下为何会将他派人?”
以李修涯的身份,出使这样的活动其实是有些不适合的,不过众人也是被李修涯的其他光环吸引,一时之间竟是没想起来。
“不知道,不过李修涯来风云帝国应该也有其他的目的。”
“那陛下想怎么做?”
“当然是什么也不做。”赵煜笑道:“李修涯无论如何,总归是不敢对风云帝国有什么叵测居心,但是此人也是轻易得罪不起的,如此年轻便已经位极人臣了,你们,当知道他的分量。”
“是,臣等遵旨。”
众人微微躬身,但却是神情各异。
李修涯离开天云皇宫,心中也是微微有些疑惑。
怎么赵贞好像一句话都没说过,奇怪啊。
就算是将事情都托付给了赵煜,自己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多少应该寒暄两句,以示尊重才对啊?
为何赵贞就像是哑巴一样,只是一直的微微点头应和,却并未开口说话呢?
“老盛,最近几个月,赵贞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盛惊风微微一愣,“不知侯爷说的什么?”
李修涯摇头,“不知道,就是有种感觉吧,这个赵贞,应该有问题。”
盛惊风应道:“赵贞毕竟是天云皇帝,深宫大内,我们的人实在是不好探查,所以侯爷说的什么特别之处,卑职是真不知道。”
李修涯也不在意,“无妨,只是觉得今日赵煜跟赵贞的态度有些许奇怪之处,故而心中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怎么说呢,李修涯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赵贞赵煜奇怪,赵宣赵安也奇怪,便是文武大臣都奇怪。
赵煜故意点出李修涯的事迹,想必也是为了敲打百官,至于他们的真正矛盾的地方,李修涯还不清楚罢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李修涯回到了驿馆。
吃过晌午饭之后,两封拜帖送到了李修涯的手上。
一封是太子赵宣的,而另一封就是景王赵安。
“有点意思。”李修涯看着双手各自一封拜帖,也是微微笑着。
“你准备去见谁?”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去见景王吧,我觉得应该会有些惊喜。”
“你要回绝太子赵宣?”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便吩咐盛惊风道:“将拜帖送回,就说我已经提前答应了今晚赴景王之请,既然答应便不能食言而肥,请他见谅。”
“是。”
今日在殿上,赵安显然是想跟李修涯说上两句话,混个脸熟。
但是这也让李修涯非常的不理解。
自己是燕臣,怎么好像赵宣也好,赵安也好,好像很想...巴结自己一样?
李修涯有点懵,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东宫,赵宣跟赵立正相对而坐,内侍来报。
“殿下,李先生的侍从来了,就在宫外等候。”
“持孤的腰牌,去将人带来。”
“是。”
赵立问道:“太子哥哥为何要宴请李修涯?”
赵宣笑道:“李修涯毕竟掌握这大燕的军权,可谓权倾朝野,天风天云两国一直与燕国比邻,便是风云合并之后也依然如此,虽然不至于要去巴结他,不过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赵立闻言微微点头,“太子哥哥说得是。”
不多时,盛惊风来到。
“外臣盛惊风,见过太子殿下。”
赵宣起身道:“盛统领也是大燕的永安县子,快些免礼。”
“谢过殿下。”
赵宣问道:“不知盛统领前来,可是先生收到了孤的拜帖?”
盛惊风拱手道:“是,侯爷的确收到了殿下的拜帖,所以特意命我来跟殿下回信。”
赵宣笑道:“先生是在是太客气了,便是随便差人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让盛统领专门跑一趟被?”
“这是外臣的本分。”盛惊风道:“不过今晚殿下的宴请,侯爷怕是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赵宣笑容一僵,“盛统领这话什么意思?”
盛惊风道:“本来太子殿下邀请,侯爷也没想过拒绝的,只是侯爷已经提前接到了景王殿下的邀请函,也是答应了此事,太子殿下的拜帖却是来得晚了一些,侯爷说不能食言而肥,自然只能对不起殿下而来,故而让外臣前来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海涵。”
景王!
赵宣闻言神色一动,眼中之中透出一阵杀意。
但是赵宣伪装得很好,盛惊风也没有发现。
“无妨,既然先生已经答应了二弟,那自然不应该食言,倒是孤,派人去得晚了些,还劳烦盛统领亲自跑一趟,孤真是过意不去。”
“殿下客气了。”
赵宣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既然今晚不行,那就明日吧,请盛统领回去转告先生,就是孤明日在宸王府中设宴,请先生一定要来。”
“外臣会转告侯爷的,若是侯爷同意,会有人提前告知殿下。”
“那就好。”
“如此,外臣先行告退。”
“盛统领慢走。”
盛惊风离开,赵宣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景王赵安,他找李修涯干什么?”
赵立也是不解,“难道说,真的就像是今日殿前说的一样,二哥找李修涯,就是为了请教学问?”
赵宣冷笑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么简单,二弟他肯定另有图谋。”
赵立笑道:“可是李修涯身上能有什么好图谋的?再怎么样,李修涯也只是个外臣,等风云合并之后,李修涯就会离开的。”
赵宣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安。
他找李修涯,是想搞好关系,和叶无牙搭上线。
那赵安的呢,他会不会也是有类似的想法呢?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叶无牙的存在啊!.
第605章 宴请
应该不会,李修涯是自己亲自接待的,叶无牙具体在不在李修涯的手下还需要亲自验证之后才能确定呢。
赵安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一点呢?
所以赵安找李修涯,难道真的只是要请教学问?
赵宣心中略有迷茫,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是夜,景王府。
赵宣也好,赵安也好,其实都是天风的皇子,在天云帝都本是没有王府的。
现在的景王府,也不过是原本天云宗室的王府,不过换了块牌匾罢了。
李修涯下了马车,便见眼前的灯火交错,王府门前竟有一排面容姣好的宫灯女子在迎候。
“见过新亭侯,殿下命我在此迎候侯爷。”
李修涯一愣,随后见眼前的壮汉有些熟悉,犹豫思索了一下,惊道:“你是向天云?”
向天云闻言微微颔首,“侯爷好记性,在下正是向天云,侯爷,久见了。”
当初在武林大会之上,李修涯也算是见过向天云两兄弟的,是以也不算太过陌生。
特别是听胡爷说起过两兄弟的巧合遭遇之后,李修涯的印象也是很深,所以一看到向天云,李修涯也是直接就认了出来。
“当初武林大会也是遗憾,竟是没能见到向宗主出手。”
向天云笑道:“当日天下第一的玄真君也在,在下这点微末的伎俩,岂敢轻易拿出来献丑,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向宗主说笑了,高手榜前二十的高手都是微末伎俩,那本侯所设之高手榜岂不是成了笑话?”
向天云愣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
李修涯哈哈大笑两声,向天云也随即笑了起来。
“殿下已经在内等候了,侯爷请。”
“有劳。”
两个宫灯侍女领着李修涯上前,盛惊风跟谢玉楼则是跟在李修涯身后,路过向天云,三人皆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大厅之内,早已是人声鼎沸,歌舞不绝。
坐在主位,脸色稍微红润的男子,不正是景王赵安吗?
“殿下,大燕新亭侯到了。”
“到啦?”赵安拖了个短音,歪头看了向天云一眼,随后将身边女子推开,起身大声道:“安静,都安静点...”
歌舞暂停,两边来客也是愣住,纷纷看向赵安。
赵安笑眯眯道:“本王给你们请了一位贵客,都安静点,来,随本王前去迎候。”
贵客?迎候?
众人正待不解,却见门口,李修涯三人站在门口。
其实在刚刚向天云进门的时候,李修涯便已经到了。
只是要端持身份,赵安就算不去大门口迎接,但是大厅门口,该迎还是要迎的。
出门在外,李修涯代表的可是大燕,这点礼数还是要牢记于心的。
只是见赵安显然是醉得不轻,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走路也是颠倒西歪的,李修涯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赵安上前来到李修涯面前。
“学生见过先生,多谢先生赏光,学生,学生不甚荣幸...嗝...”
李修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却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多谢殿下相邀。”
众人见赵安居然给李修涯执弟子礼,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一时间都在猜度李修涯的身份。
好在赵安及时给众人解惑道:“诸位师兄弟,这位,就是名垂东元的小圣人,李修涯李先生,大燕的新亭侯夜,这次也是应风云帝国所邀,前来观礼的...”
李修涯?
众人闻言皆是惊讶不已。
答应派李修涯为正使前来观礼,此事早些时间便传遍了天云帝都,只是见李修涯第一面,也难免有些惊讶。
好年轻啊!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先生有传世诗词现世,被誉为诗仙词龙,风云才子,诸位师兄弟都是我风云学宫的佼佼者,如此天赐良机,正当请教才是。”
应该是天云学宫,不过合并之后应该就会改名了。
众人听得是李修涯,震惊之后,也是纷纷起身见礼。
李修涯向着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殿下,你醉了!”李修涯低声数道。
赵安却是摆手道:“学生没醉,先生放心,先生,请上座。”
李修涯冷笑道:“本侯看殿下已经醉了,看来今日本侯来得不是时候,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多谢殿下的拜帖,本侯告辞。”
赵安如此无礼,李修涯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当即就要甩袖子走人。
李修涯正要拂袖而走,却突然发现赵安将自己的衣袖给拉住了。
“先生何故气愤?”赵安不解道:“若是学生有得罪之处,学生先给先生赔罪了,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一杯?”
李修涯眉头一皱,但见赵安眼神一跳,最后也只能任由赵安拉着。
赵安亲自将李修涯带到位置上,随后给李修涯斟了一杯。
“先生,请。”
“多谢殿下。”李修涯举杯示意。
赵安哈哈一笑,随即大声道:“诸位,一同举杯,敬先生一杯。”
众人齐道:“敬先生。”
“嗯。”李修涯端得姿态,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喝下一杯,赵安当即笑道:“歌舞继续。”
音乐响起,舞姬翩翩起舞。
赵安却是直接坐在李修涯面前,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李修涯心中疑惑不已,赵安这是故意的吗?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修涯心中冷笑,倒是要见识一下这个赵安究竟想要玩什么花样。
舞乐声音很大,周围的学子再李修涯来到之后,便也端正了不少,并未再跟陪酒的侍女调笑,气氛有些不寻常。
李修涯则是淡漠的看着赵安,众人见李修涯脸色不好,更是不敢上前打搅。
细微的鼾声传来,这赵安竟然是睡着了吗?
“殿下?”
李修涯轻声叫了声。
赵安,回神,迷茫的看了李修涯一眼。
“殿下醉了,既然如此,那本侯就先走一步了。”
“啊,哦,好好...”
赵安擦了擦嘴,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没走两步,却又要摔倒的模样。
向天云见状伸手将他扶住,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诸位,今日就到这里吧,本王实在是有些醉意,便是散了吧。”
“是。”
赵安又对李修涯道:“先生,怠慢了,实在是怠慢了。”
“无妨。”李修涯摇了摇头,微微拱手就要离开。
赵安却将李修涯叫住道:“先生留步。”
“殿下还有事?”李修涯眉头一皱,转身看着赵安。
赵安嘴角微微一勾,轻笑一声,低声道:“承蒙先生厚爱,竟是拒了太子哥哥来见学生,学生自然不能让先生太过扫兴。”
李修涯闻言深深的看着赵安,随后微微点头。
“好,那本侯还真是要见识一下了。”
向天云已经将众人送走了,歌舞散去,大厅之内,只有赵安跟李修涯三人在。
待向天云回来,对着赵安微微点头,赵安这才轻笑一声,随后坐回了诸位。
“先生,请坐。”
赵安神情突然变换,醉意也消了大半,显然之前是在装醉。
李修涯微微挑眉,“殿下此举,本侯有些看不懂了。”
赵安摆手笑道:“掩人耳目罢了,让先生见笑了。”
掩人耳目?掩谁的耳目?
李修涯问道:“殿如此麻烦,究竟是想瞒着谁?”
赵安笑道:“先生是个聪明人,要瞒着谁,先生不知道吗?”
“太子吗?”李修涯问道。
“先生果然知道。”
“这一点都不算秘密,就算本侯只来了一天,殿下与太子不合,本侯也自然心领神会。”
赵安点头一笑,“先生不愧是风云之才,果然谋定而后动。”
李修涯笑道:“殿下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什么谋不谋动不动的,本侯现在就是燕国的一个使臣,无需谋算什么。”
“大燕枢密院指挥使亲自前来,若是没有什么目的,说出去谁又能相信呢?”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摇头笑道:“这都是我皇陛下青睐罢了,实际上就是个虚职,算不得数的。”
“算不算数,可不是先生说了算的。”
“哦?殿下这话,本侯可有些听不懂了啊。”
“先生不懂什么?”
“那就要看殿下要说什么了。”
李修涯与赵安相互对视,眼神交错。
到现在,李修涯还是猜不到赵安找他要干什么。
只听得赵安又道:“风云学宫之中有不少都是太子哥哥的人,学生不喜欢,所以才要将人打发了,刚刚冒犯了先生,也要请先生恕罪才是。”
李修涯摇头道:“无妨,比起这一点,本侯还是好奇殿下找本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赵安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先生莫要着急,倒是学生有一处疑惑想请教先生。”
“说吧,若是可以回答,本侯自然不会藏着。”
“那就好。”赵安微微点头,随后问道:“其实也没有别的,就是想要先生告诉学生,先生一个燕国的侯爷,如何跟一个楚国的刺客纠缠在一起的?”
楚国的刺客?
“殿下在说什么?”李修涯眉头紧皱,露出疑惑的神情。
赵安笑道:“事到如今,先生还要隐瞒什么吗?学生问的是,叶无牙!”
都606章 共鸣
叶无牙?
李修涯闻言略微惊慌。
赵安居然知道叶无牙?
这怎么可能?
李修涯并不能理解。
“殿下什么意思?什么叶无牙?”李修涯自然还要装傻充愣。
“先生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赵安眯眼笑道。
李修涯心中却是一沉,只道:“本侯的确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赵安听得李修涯死不承认,也是轻声一笑,“先生何必再隐瞒?那叶无牙号称多指太岁,乃是公认的东元第一的杀手,先生将之留在身边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带到天云帝都来,风云帝国即将合并,先生就不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了燕国与风云帝国的关系吗?”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李修涯眉头微皱,“殿下又是怎么知道叶无牙的存在的?”
既然赵安已经点破,那李修涯也没必要再故意隐瞒。
赵安只是笑了笑,还未说话,李修涯便突然惊道:“向天风也是你的人?”
这下该轮到赵安惊讶了。
“先生怎么知道的?”
李修涯冷笑道:“本侯昨日才到天云帝都,负责接待本侯的是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将本侯送到驿馆之后,楼哥曾说感应到了有人暗中窥视,这个人,应该就是风神宗宗主,向天风吧?”
“不错,潇湘神剑果然敏锐。”
谢玉楼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也没有说话。
昨日他的确有感应,但是并未发现人,这是事后玄真君说的。
不过没差,李修涯说是谁说的,那就是谁说的。
“本侯虽然不是江湖高手,但是殿下也看见了,本侯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江湖高手,天下轻功第一人,当属叶无牙没错,但是叶无牙之下,或许就应该是这位风神宗的宗主了。
若是昨日有谁发现了叶无牙的存在的话,应该就是向天风了,本侯也不做第二人想,如今殿下也知道此事,那也定然是向天风告诉殿下的,只是本侯有一个不解之处,也想要问问殿下。”
赵安闻言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先生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李修涯道:“若是来迎本侯的是太子殿下,向天风也是暗中在保护太子殿下,而太子与殿下的关系可算不得多好,这倒是让本侯疑惑了,向天风既然是殿下的人,难道太子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赵宣应该也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吧?
向天云与赵安亲近,这是明面上的事情,而暗地里,赵宣还敢跟向天风走得这么近,难道就没有担心过吗?
赵安笑道:“太子哥哥需要察觉什么吗?”
“殿下的意思是...?”李修涯有些不解。
赵安道:“早在我们都在天风帝国的时候,太子哥哥便已经是太子了,而向天风也早已经投靠了他,只是没有公之于众罢了,至于向天云为何会跟着我,这也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所以太子哥哥为何要不信任向天风呢?”
李修涯恍然,惊道:“原来如此。”
结合向天风与向天云的传奇身世,两人其实也没有相认太久,彼此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就算两人分别投靠了赵宣跟赵安也没什么大问题,至少赵宣好像就不介意。
只是若不是因为向天云的原因,向天风又为何会转而与赵安来往呢?
难道...
李修涯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有些不确定道:“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殿下指使向天风投靠太子的?”
“先生说笑了,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李修涯哼道:“好处?那得看殿下究竟有多大的野心了。”
赵安闻言却是哈哈大笑,看得李修涯都有些疑惑。
难道自己猜错了?
赵安笑道:“先生的确是想多了,我保证,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觊觎过太子之位,更没有想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向天风也不是我安排在太子哥哥的身边的,不过我跟太子哥哥不甚和睦倒也没错,所以太子哥哥也会觉得我要跟他作对吧,无妨,我并不在乎。”
李修涯闻言愣在当场。
这啥意思啊?
李修涯有点懵,赵安居然说他对太子之位没兴趣?
那你勾结向天风,这关系又算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又问道:“那本侯就真的不明白了,殿下既然没有这个心思,那向天云算是怎么回事?向天风又算是怎么回事?”
向天云本就是天云帝国的人,虽然不能说跟天风帝国全无交情,但也是陌生得很,等闲也着实没必要投靠在赵安门下。
就算要投靠,难道不应该投效在兄弟向天风所在的赵宣手下吗?
还有向天风,若不是赵安提前安排的,那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背叛了赵宣,转而暗中听命了赵安呢?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便是李修涯都觉得有些头疼。
事情好像太过复杂了点啊。
赵安闻言只是笑着摇头,“抱歉了先生,此事可不能告诉先生,不过我也很是佩服先生的眼力,来此不过两日,便是敏锐的发现这么多的问题,若非先生是燕国使臣,那我必须要将先生收归帐下,为我筹谋此事才行。”
“筹谋此事?”李修涯神情微变,低声问道:“殿下究竟在做什么?殿下究竟要做什么?”
赵安摇头,“此事是我风云帝国内部的事情,先生实在不宜插手,不过他日若是我成功了,倒是可以给先生说一说。”
李修涯闻言更好奇了,心头就像是猫抓一样,刺挠得难受。
但是赵安不肯说,李修涯也不能强求。
“既然殿下不肯告诉本侯真相,却还是跟本侯说了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本侯将之透露给太子吗?要知道,本侯明日还要赴太子的宴呢。”
赵安摆手笑道:“先生放心,刚刚我演这一遭,便是让太子哥哥觉得是我怠慢了先生,先生自然生气,我们不欢而散,他不会主动起疑心的。至于先生要将之告诉太子哥哥,倒也尽管去就是了,只要先生不怕我将叶无牙的消息公之于众。”
李修涯眼神一动,“殿下这是在威胁本侯吗?”
“不敢,只是先生若是不想影响风云帝国与燕国的关系的话,倒是可以随意。”
李修涯沉默了,若是让天云帝国知道杀害楚国太子的杀手叶无牙就藏身在燕国的使团当中,那可就糟糕了。
风云帝国这边到还好,但是这个消息早晚也会传到楚国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得不承认,殿下实在是聪明得紧。”李修涯说完便也安静了不少。
这下倒是赵安有些惊奇道:“原来先生这次来,真的是要跟风云帝国结盟的。”
李修涯闻言一愣,“殿下到底什么意思?”
赵安摇头道:“秦国火器现世,周遭各国,除了楚国之外,天云也好,燕国也好,都是无力抵挡的,燕皇陛下既然将先生派来,想必是有结盟的意思的,这一点并不难猜。”
李修涯闻言心中震惊,难道李修涯的心思已经这么昭然若揭了吗?
“的确是不难猜,但是能站在帝国的层面上看待问题,本侯自从入世以来,殿下你还是第一个。”
李修涯由衷的感叹道:“便是本侯在燕国之时,其中不乏眼界之人,不过他们的眼界始终停在一寸一毫,在乎的是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潜在的危机,如殿下这般一眼就洞悉本侯想法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赵安也是苦笑道:“本来我也就是随意猜测,没想到先生真的打的是这个主意,我现在开始理解,燕帝陛下为何会如此信任年纪轻轻的先生了。”
李修涯哈哈笑道:“看来殿下好像也不太认可本侯啊。”
赵安耸肩道:“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没见到先生本人之前,我也不知道先生究竟是不是徒有虚名,若只是能写几首诗词,实在算不得什么本事。”
李修涯有些开怀,虽然与赵安交情不深,但也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还是李修涯第一次与人有共鸣,李修涯很确信,赵安跟他是同一类人。
是那种想做某件事而不折手段的人。
“殿下说得是。”李修涯点头,“殿下放心,此事本侯保证会为殿下守口如瓶的。”
赵安笑道:“也为先生守口如瓶,先生想要跟风云帝国结盟,此事实在不难,就算现在陛下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一旦先生提起,陛下也会欣然同意的。”
对此李修涯也是深信不疑,只是此事也不必着急,李修涯还准备要多了解一下风云帝国,之后才会将此事提出。
而且各国的使臣还没到,现在也不是时候。
“本侯也是这么想的。”李修涯笑道:“那现在,殿下可以告诉本侯,殿下究竟想做什么了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让侯爷引荐一下叶无牙,我想请他为我办件事。”
李修涯愣道:“殿下想让叶无牙办事?杀人吗?”
“不错,杀人。”
李修涯脸色微变,“殿下是想杀太子?”
赵安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说了,我对太子之位没兴趣,我杀太子做什么?”
“那殿下想杀谁?”
“这就不是先生现在该知道的了。”
第607章 考虑
赵安想要认识叶无牙,甚至是想让叶无牙替他杀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不是太子。
李修涯心中不解疑惑。
这赵安实在是有些直接了点,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竟是这般坦然的就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竟是一点都不怕李修涯将之泄露出去吗?
还是说,赵安真的这么有恃无恐?
叶无牙的存在是绝对不能轻易透露的秘密,李修涯也是大意,竟是忘记了向天云向天风两兄弟的存在。
作为东元江湖有数的高手,能发现叶无牙也确实算不得多么惊奇的事情。
现在李修涯跟项宇的确是达成了协议没错,但楚帝项忌现在还没有死,项宇也还没有登基为帝。
若是让项忌知道了叶无牙在燕国,势必会影响燕楚两国的关系。
到时候别说结盟了,大好的局面鸡飞蛋打也不是没可能。
甚至,楚国还会因此主动攻燕,这绝不是李修涯想要看到的结果。
而赵安倒是没想过项风是李修涯指使杀的,因为他觉得李修涯没有这个动机,也不会这么傻轻易的得罪楚国,只当是叶无牙杀了项风之后,在燕国不能立足,故而投靠了李修涯罢了。
李修涯连锦衣卫都能建立,招揽江湖高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这样,刚好也是给了赵安一个借口,让赵安可以轻易拿捏李修涯。
而李修涯来风云帝国是为了结盟,其实也不算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若是正常的应邀前来,燕国不会将李修涯这么重量级别的人派出来。
以李修涯在燕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区区来观礼罢了,实在不值得李修涯亲自跑一趟。
那李修涯为何而来?除了与风云帝国结盟,赵安实在想不到缘由。
甚至,就算是要结盟,也未必需要李修涯来吧?
难道,李修涯还有目的?
两人对视着,心中都在猜度对方的想法。
“殿下不说要杀谁,恐怕本侯很难答应殿下。”
赵安笑道:“无妨,先生可以先考虑考虑,我也不着急。”
李修涯摇头,“非是本侯要考虑,而是叶无牙,他要考虑。”
赵安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解释道:“叶无牙非是听命与本侯,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依附于本侯,本侯也是暂时接纳他,本侯可没有资格命令他,他也不会被任何人命令,殿下明白?”
向天云闻言上前低声在赵安耳边说了几句,赵安听得微微点头。
“多指太岁桀骜不驯,江湖传言诚不欺我。”
李修涯摊手道:“所以此事关键非是本侯答应与否,而是叶无牙自己的决定。”
赵安笑道:“可以,那就劳烦先生将我的意思转告给叶无牙,请他一见如何?”
李修涯看着赵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本侯会将殿下的意思带到的,不过本侯也要提醒殿下...”
李修涯眼神锐利,如同锋刃一般的死死的看着赵安。
赵安凌然不惧,只是微微笑着,“先生想说什么?”
“殿下拿此事威胁本侯,本侯可以不计较,但是殿下最好是考虑清楚要不要得罪本侯,若是殿下要让叶无牙杀的是一个举足轻重之人,恐怕本侯也是不得不出手干预了。”
赵安虽然承诺不是要杀赵宣,但若是杀赵贞或者赵煜呢?
别管赵安什么目的,若是在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这天云帝都岂不是要大乱?
这是李修涯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赵安微微一笑,淡淡道:“侯爷放心,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死不足惜。”
李修涯一愣,脸色一沉。
如果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那向天风杀不得吗?向天云杀不得吗?
为何非要让叶无牙来呢?
这摆明是推诿之词。
不过李修涯也是毫无办法。
李修涯起身微微拱手就要告辞离开。
突然,李修涯又回头看向赵安,露出一抹笑意,“殿下真的无意太子之位,不想执掌风云?”
赵安闻言明显愣了愣,随后坦然一笑,“先生不相信我?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先生是否相信。”
李修涯摇头:“本侯倒是愿意相信,不过却是不能相信。”
天下能拒绝权力的人,不多。
特别是如赵安这种出生就在权力中心之人,更是难以抵挡它的诱惑。
赵安是二皇子,若是赵宣死了,他便是最佳人选。
或许,这是赵安距离皇位最近的一次。
但是赵安却说他不在乎,这让李修涯如何相信?
“呵呵,那先生就拭目以待吧,风云合并,大势所趋,将来何种变化,还要请先生多加照拂才是。”
李修涯淡淡微笑,随后拱手离开。
“告辞。”
“先生请。”
见李修涯三人离开,向天云紧皱着眉头低声道:“殿下,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赵安苦笑道:“李修涯是燕国重臣,执掌燕国的权柄,太子哥哥不会轻易得罪他的,我虽要做这件事,却也不想将自己也搭了进去,事后就算是太子哥哥动怒,怕也是很难朝我发火。”
向天云犹豫道:“可是,此事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将真相揭开真的好吗?”
赵安摇头道:“无论如何,风云帝国合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其实我们也没必要阻止这件事,只要这风云帝国主人还是我赵氏嫡系,那就无碍,待太子哥哥登基,之前的一切龌龊都可以永远埋葬。”
向天云闻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明日太子哥哥要宴请李修涯,或许是也是想借李修涯的手除掉我吧?”赵安轻声叹道。
向天云闻言一愣,“为何?”
赵安笑道:“在风云帝国,除了你们风神宗与云神宗,实在也是找不到其他武林高手了适合暗中行事了,但是你们两兄弟又实在太过高调,随便是谁出手都很难全身而退,太子哥哥以为我一直跟他作对是觊觎太子宝座,反正叶无牙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若是他也想借叶无牙的手将我杀了呢?”
“这,不会吧?”向天云有些惊骇。
“毕竟叶无牙的身份是个秘密,对于李修涯来说,还是个麻烦的秘密,想必现在,李修涯一定非常的苦恼吧?”
赵安轻笑不止,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自饮。
向天云犹豫道:“那,要不要将真相给太子殿下说明?”
“不可。”赵安当即拒绝,“此事实在重大了点,太子哥哥不会相信的,到时候若是打草惊蛇,恐怕我们都会提前覆灭。”
向天云闻言只得作罢。
夜冷风寒,人心更寒。
赵安斜眼看着远处的黑暗,口中只喃喃道:“父皇!”
李修涯离开景王府之后,脸色也是瞬时变换。
他的确很苦恼。
“没想到,一到风云帝国便遇上了个大麻烦。”
谢玉楼问道:“怎么,你也没有办法?”
李修涯苦笑道:“这里毕竟不是燕国,我做事不可能百无禁忌,而且我是来结交风云帝国的,不是来得罪风云帝国的,若是将人得罪了,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那侯爷接下来想怎么做?”
李修涯揉了揉眉心,低声道:“这次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风云帝国居然如此的不简单。”
盛惊风闻言自责道:“是卑职失职,请侯爷恕罪。”
李修涯摆手笑道:“此事如何能怪你?说到底,这也只是风云帝国的家事,与大事并无关系,他们要斗,便是让他们斗就行了,我们没必要插手的。”
谢玉楼道:“但是现在,我们也卷入其中了。”
“是啊,赵安铁了心要拉我入局,御我为棋,而我,却也是不得不从啊。”
盛惊风闻言更加愧疚了,此事是锦衣卫的责任,应该提前将风云帝国的大小事情都摸清楚的。
只是锦衣卫的重点却不是这种涉及皇位党争的事情,故而真的没怎么关注。
而李修涯也没有特意吩咐过,因为这实在跟李修涯的计划没什么冲突。
无论风云帝国谁做主,都不可能拒绝燕国拋来的橄榄枝。
只是没想到,李修涯刚来便因此吃了个亏,现在还被人威胁。
李修涯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大亏呢,偏偏,李修涯还不能发作。
若是影响了两国的关系,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李修涯今日这样,算是非常的和颜悦色了。
“老盛,去查一查吧,赵安、赵宣和赵立,还有向天云两兄弟,都查一查,这样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我是再不想经历了。”
盛惊风躬身领命,“是,卑职马上就去。”
李修涯叹道:“明日还要去赴赵宣的宴,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谢玉楼道:“你的意思是,赵宣也会以叶无牙的事情威胁我们?”
“或许吧。”李修涯冷笑,“原本以为风云帝国一行会很轻松,没想到才来了两天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好,好得很,看来这段日子不会太无聊。”
谢玉楼惊道:“这是在天云帝都,你可别乱来啊。”
李修涯摆手笑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这些人想要拿捏我,当心反噬,不给他们上一课,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谢玉楼愣道:“马王爷是谁?”
第608章 杀心
“这不是重点。”李修涯恼羞成怒。
谢玉楼见李修涯这般模样,想必也是心中自有计较,便也不说了。
回到驿馆,李修涯去见了玄真君与叶无牙。
玄真君还好,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些事情,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玄真君这才决定隐藏身份。
而叶无牙的确是个大麻烦,李修涯也有些纠结,实在是一个好战力,若是舍弃也太可惜了,所以才答应让叶无牙也跟在队伍当中。
只是没想到,李修涯的第一个麻烦就来自叶无牙。
玄真君见李修涯深夜来到,也是略有疑惑问道:“侯爷这么晚了还要见我们两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修涯则是将赵安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无牙听完则是哈哈一笑,“你的意思是,因为老子,你被他威胁了?”
李修涯摊手无奈道:“你也可以这么说,或许明日,赵宣也会用你来威胁我。”
叶无牙浑不在意,摆手道:“简单,老子帮你把他们全杀了就是,这样不就威胁不到你了?”
李修涯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若是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两人可不是凡人,而是风云帝国的太子跟景王爷啊,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李修涯并不怀疑叶无牙的实力,却也不可能真让叶无牙真的将两人杀了。
李修涯看向玄真君道:“玄真君怎么看?”
玄真君微微皱眉,“若是暗杀之术,叶无牙自然是一把好手,但是也不是非要叶无牙不可,便是向天风其实也可以胜任,赵安此举,摆明了是要假借侯爷之手将自己脱身干净。”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侯爷说向天云两兄弟都是景王赵安的人,但是向天风又明明跟在太子赵宣的身边,此事本身就很蹊跷。”
李修涯苦笑道:“不错啊,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通的一点,向天风到底算是谁的人?难道是谁的人都不是?”
玄真君摇头,“此间肯定有太多的秘密了,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实在是不好下定论。”
“没错。”
叶无牙听得两人对话,有些不耐烦道:“老子也不知道你们是在纠结什么,有什么事情,大不了老子将人杀了不就行了?”
李修涯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替赵安杀人?”
叶无牙嗯道:“若是只是杀人的话,老子杀也就杀了,算不得什么。”
玄真君叹道:“只要不是杀什么重要的人,便是当一回棋子也无妨。”
李修涯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赵安不肯透露他要杀谁,所以我也是不敢轻易答应下来。”
“那此事你要如何解决?”
“先拖着吧,看看明日赵宣怎么说。”李修涯笑了笑,随后对叶无牙道:“今日就是来问一问你的意见,现在既然你的态度也明确了,那我可就放手施为了。”
叶无牙摆手道:“没事,虽然此事的源头是你自己作茧自缚,不过多少也有老子的原因,老子就是再给你当一回手下也无妨。”
叶无牙说得不错,此事还真算是李修涯作茧自缚。 毕竟叶无牙杀项风,那也是李修涯指使的。
如今赵安以此来威胁李修涯,可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李修涯闻言哭苦笑不已,不知如何反驳。
东宫。
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到,正是今晚赵安宴请的其中二人。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赵宣伸手虚扶,随后问道:“情况如何?”
“殿下放心,李先生到达景王府的时候,景王殿下便已经喝得烂醉,李先生见状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想必最后定是不欢而撒了。”
赵宣闻言也是微微一笑,“二弟他的确是恣意放荡了一些,只是千万莫要将李先生得罪了才好。”
“虽然有些失礼,不过得罪的话应该也不至于。”
赵宣嗯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
两人领命,随后躬身退去。
宸王赵立道:“二哥是个精细之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等无礼之事吧?”
赵宣愣道:“怎么,你觉得二弟这是故意迷惑我们?”
“不无可能。”
赵宣笑了笑,却是摇头道:“或许二弟是有这个心思,但是李修涯呢?那到底是燕国的使臣,之前与李修涯也是断然不相识的,李修涯不可能配合二弟,所以,二弟如此无礼,得罪李修涯也是肯定的了。”
赵立闻言点了点头,赵宣此言的确是有理。
“若是如此,那便更看不透二哥的所作所为了,二哥不会做此无用之功吧?”
赵宣也微微皱眉,“二弟心思缜密,轻易不可猜度,他想做的事情的确是很难预料,宴请李修涯,他肯定有什么别样的目的...”
赵立笑道:“总归不是要去得罪李修涯吧?”
“或许就是如此呢?”赵宣愣道:“李修涯毕竟是燕国的权臣,若是二弟将之得罪了,说不得会影响两国的关系,如今秦国正虎视眈眈,若是再得罪燕国,那可就太不智了。”
赵立皱眉道:“不可能吧?二哥没理由这么做啊,就算他与太子哥哥不和睦,也没必要陷风云帝国于危难当中吧?”
赵宣摇头,“一切都不好说啊。”
“所以,二哥是不得不除了?”
赵宣脸色一变,随后点了点头。
“是,二弟怕是不能留了。”
赵立问道:“可是为何要让李修涯的人出手?”
赵宣答道:“李修涯是外人,刚好他手上还有个天下闻名的刺客,也更方便得手。”
赵宣手下有向天风,但是赵安手下也有向天云,而且向天风也曾经告诉赵宣,他不是向天云的对手,若是想让向天风去杀赵安,怕是有点难度的。
如今李修涯也是来得正巧,若是叶无牙出手,没人会怀疑李修涯,更没人会怀疑赵宣。
到时候,赵宣再替李修涯遮掩一下,可不就是天衣无缝?
但毕竟是亲兄弟,赵宣并非是没有犹豫过。
其实赵安并非是一开始就跟赵宣作对的。 还在天风帝国的时候,赵安虽然与赵宣赵立两人格格不入,却也甚少招惹,每日就是流连风月,吟诗作词,游山玩水,好一个纨绔模样。
但自从到了这天云帝国之后,赵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不上朝他竟然破天荒的开始上朝议事了。
而且还处处跟赵宣作对,两人经常在殿前争吵。
还有向天云,这也是赵宣没想通的地方。
向天风早就投靠了赵宣,此事向天云也是知道的,但是向天云还是毅然绝定归入赵安的手下,这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两国会盟结束,双圣同朝开始,赵安与赵宣的矛盾也愈发的激化,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赵宣也是不得已起了杀心。
但赵安毕竟也是皇子,是景王,若是留下什么把柄,就算赵宣是太子,那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正好,这个时候李修涯来了,而且还带着叶无牙。
这不是巧了吗?
叶无牙的身份特殊,正好可以借此来小小的威胁一下李修涯,只要叶无牙出手,成功率大大增加不说,而且后事也非常好摆平。
就算叶无牙暴露了,只要不主动披露,那就跟李修涯赵宣都没有关系,并不会引起两国矛盾。
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赵立则是坚定地支持赵宣道:“太子哥哥早晚是风云之主,二哥他竟然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虽然不忍,但是也唯有这样了。”
赵宣叹道:“非是孤绝情,而是不想徒增变数。如今风云合并在即,若是二弟他有所动作,影响了大计可就不好了。”
赵立见赵宣露出犹豫神情,便道:“太子哥哥天命所归,此事并无不妥,是二哥先不顾兄弟情谊,与太子哥哥作对,太子哥哥为了大局着想,除了二哥,风云帝国今后便太平多了。”
赵立说得赵安像是一个兴风作浪之人,好似风云帝国的麻烦都因赵安一人所起一样。
赵宣闻言也是微微点头,若是没有赵安跟他作对,那风云帝国也的确平和很多。
为了保证赵安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影响风云合并,也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赵宣虽然心有不忍,却还是决定一劳永逸,先把赵安除掉。
门外,向天风听得两人对话,心中也是微微叹气。
“不管怎么说,三弟,你且派人盯着二弟,待明日我们见过李修涯,看看李修涯的态度如何再说吧。”
赵立点头,“好。”
赵立告辞离开,推开门,向天风微微颔首,赵立也是点了点头。
“殿下,你真要杀了景王殿下吗?”
“你听到了?”
向天风苦笑,“属下就是这双耳朵灵。”
赵宣摇头道:“非是孤不仁,而是必须如此,三弟说得不错,是二弟先觊觎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跟孤作对,这就是取死之道。”
“殿下?”
赵宣见向天风着急,笑道:“孤知道你的顾虑,放心,此事孤绝不会牵连到你兄长的,孤只要二弟一人的命也就足够了。”
向天风看赵宣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只得应道:“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第609章 宸王宴
后半夜,赵安还未睡下,正在客厅闭目养神。
向天云此时急冲冲来到,“殿下,天风来了消息。”
赵安双眼微张,抬头看着向天云,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到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但是,他失望了。
向天云此时只有着急,并无其他的情绪。
那就是说,赵宣并没有改变主意。
“我猜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向天云愣了下,随后微微点头,“太子殿下明日宴请李修涯,也要以叶无牙的消息做条件,想请叶无牙出手杀害殿下。”
赵安笑道:“这着实算不得奇怪,也并未出乎我的意料。”
向天云急道:“殿下,对于李修涯来说,无论如何,这都是风云帝国的家事,若是殿下与太子都以此为条件要求李修涯出手,李修涯最后会不会两不相帮?”
“不会,这位新亭侯是个极度聪明的人物,风云帝国的家事他自然不想多插手,不过也不是不能插手。”
“殿下什么意思?”
赵安笑道:“且看吧,明日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或许,也可能是坏消息。”
“额...”
另一边,宸王赵立离开东宫之后,径直回了自己的王府。
“如何,太子已经下决心了吗?”
黑暗处,一道声音传来。
赵立坐下,微微点头道:“李修涯手上有叶无牙可用,若是明日顺利,叶无牙出手的话,赵安并无生机。”
“这样只能除掉一个人。”
赵立笑道:“未必,若是想一举两得,也不是不可能。”
“哦?”黑影轻笑道:“看来宸王殿下已经有了计划了?”
“算不上什么计划,只是有一点想法吧。”
“不如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赵立摇头笑道:“那倒也不必麻烦你,本宫自有决断。”
黑影闻言冷哼一声,低声道:“殿下莫忘了,我们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可别自误。”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赵立眉目微冷,“不是本宫看不起你,只会在暗处蝇营狗苟,你又能拿本宫怎么样?”
黑影沉默片刻,随后语气放松道:“殿下自然可以不在乎我,但是陛下呢?殿下总不能枉顾陛下的旨意吧?”
“陛下?”赵立冷笑一声,“那你就回去告诉陛下,此事我自然有办法处理,让他记得,我们的约定。”
“好,我们会等候殿下的好消息的。”
黑影后退两步,将身子隐于黑暗,最后消失不见。
赵立面目抽搐,随后猛的将桌上的茶具推翻一地。
“事到如今,那就别怪我了。”
次日,晌午时分,盛惊风来找李修涯。
“侯爷。”
李修涯见到盛惊风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快你就查到东西了?”
盛惊风嗯道:“毕竟是皇家之事,只要不是什么秘密,当不难查。”
李修涯微微点头,“那你来找我,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吧?”
“卑职也不知道算不算,不过也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
“说说看。”
盛惊风点了点头,随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有异样的地方,应该就只有景王赵安了。”
“哦?他是有何异样?”
盛惊风皱眉道:“根据锦衣卫在天风帝国的查到的消息,其实景王基本是不怎么理会朝政之事的,甚至,他虽然与太子不和睦,两人却甚少有什么过节,如他所言,他好像从未对太子之位有过想法。”
李修涯愣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好说,因为到了天云帝国之后,赵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竟是开始上朝,开始处理政事,也开始跟赵宣作对了,可以说,赵安的转变也是最近不到一年的时间的事情,实在令人有些费解。”
李修涯闻言眉头一皱,也有些纠结。
“如你所言,那到底是什么促成了赵安改变?”
“卑职也不知道。”
“还有吗?”
“有。”盛惊风点头,“向天云确实是在赵安来到天云帝国之后才投效的,而且在此之前,向天风已经是太子赵宣的得力之人了。”
“他真的没有说谎?”李修涯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个赵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在干什么?又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之间,李修涯半点头绪都没有,不禁揉了太阳穴,微微苦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一个小失误,竟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实在有些太被动点。”
盛惊风闻言,并未说话。
李修涯叹了口气,随后问道:“那赵宣赵立呢?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吗?”
盛惊风摇了摇头,时间毕竟太仓促了,能查到的东西实在有限,若是非赵安的转变太过令人惊讶,盛惊风也未必能查到。
“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什么事?”
“一年以前,天风帝国的平王与其义子赵盘与天风陛下赵煜一齐狩猎之时出了意外,平王的马受惊冲下悬崖,赵盘上前阻拦,最后两人双双跌落山崖身死。”
平王赵平是赵煜的亲弟弟,比赵煜小三岁,膝下无子,只有赵盘养在身侧。
只是最后竟是落得这个下场,也算令人唏嘘。
这是个意外,在天风帝国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李修涯摇头道:“还是专注赵安与赵宣吧,这件事应该跟赵安赵宣没有关系。”
盛惊风道:“那就没有了,不过卑职会继续派人追查的。”
“嗯,去办吧。”
“是。”
盛惊风退下,谢玉楼问李修涯道:“今晚太子在宸王府宴请,想必也是来着不善,不怀好意,你要怎么应对?”
李修涯摊手笑道:“我还能怎么应对?只要赵宣不傻,那他也一定会用叶无牙的事情来威胁我,偏偏我是来结盟的,太子也好,景王宸王也好,一个我都不想得罪。”
“但是你现在必须得罪一个。”
“未必。”李修涯笑道:“虽然景王赵安口口声声说他让叶无牙杀的人不是太子,但是我猜若是太子想要杀人的话,景王却是第一个目标。”
谢玉楼点头嗯道:“景王现在一直跟太子作对,太子自然想要除之后快,只要太子还是太子,那景王的威胁一直都在。”
李修涯摇头,“或许没这么简单。”
“那如果太子真的叶无牙杀了景王,你当如何?”
“那就,杀!”
李修涯淡淡道:“风云帝国的事情,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结盟就行了,至于风云内部的事情,我不想,也不会插手。”
“但是一旦被卷入其中,恐怕难以脱身,一旦稍微透露一点风声,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李修涯冷笑,“御使我一次也就足够了,若是赵宣跟赵安太过贪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玉楼闻言微微点头,熟悉的李修涯又回来了。
这个把柄,只能换一个条件,再多就过了,而李修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如果两人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不会愚蠢的以为可以凭此一直要挟李修涯吧?
傍晚时分,赵宣派人前来驿馆。
“侯爷,两位殿下差小人来接侯爷。”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对李修涯说道。
“有劳了。”
“侯爷请。”
李修涯领着谢玉楼,两人跟着管家出了门,不多时,便来到宸王府。
大门口,宸王赵立正在等候。
李修涯在大殿之上也是见过赵立的,只是没有说过话。
见李修涯来到,赵立也是上前两步,微微拱手道:“见过先生了,先生肯赏光,本宫这里也算是蓬荜生辉了。”
李修涯笑着回应道:“宸王殿下实在抬爱,有劳宸王殿下亲自迎候,本侯惶恐。”
赵立笑道:“先生乃是东元名宿,便是本宫亲自迎上一迎也是应该的,这是先生应得的礼数。”
“呵呵,那本侯就却之不恭了。”
“先生客气。”赵立笑了笑,“太子哥哥就府内等候,先生请随本宫来。”
“有劳。”
转过回廊,赵立将李修涯带到了大厅。
大厅之内,众人尽皆肃穆,正位端坐着的正是赵宣。
“外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宣见李修涯来到,也是赶紧起身,在李修涯施礼之前就将扶上了李修涯的手臂。
“先生快别多礼了,请上座。”
“额...”李修涯看了一眼周围,都是穿的便装,也不知道是官员还是学子,便也没有多想,只是微微躬身。
“多谢殿下。”
“请。”
赵宣亲自将李修涯领到位置上,随后大声道:“诸位,这位就是闻名东元的小圣人,诗仙词龙,人称风云才子的李修涯李先生,这次先生也是应了孤之所请,前来赴宴,诸位还请见礼。”
“见过先生!”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恭敬举杯应和赵宣。
李修涯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起身微微拱手,“诸位客气了。”
礼数这么周全,李修涯这心中却有些不安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赵宣这么热情,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看来今日的宴会酒,怕也不是那么好喝的。
第610章 讥讽
宸王府的歌舞倒是远远超出了景王府,至少不像是景王府那般的刻意。
而气氛也更加的融洽。
看得出来,赵宣跟赵立邀来赴宴之人都是他们自己人,嫡系。
期间,便是不断有人上前给李修涯敬酒,李修涯基本都是能婉拒就婉拒,尽量的少喝。
见李修涯拒绝,众人好似有些生气,不过赵宣毕竟在身边,也暗中使了眼色,众人倒也没有发难。
不过几轮之后,便是再也没人上前自讨没趣了。
李修涯看着眼前场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赵宣给赵立使了个眼色,赵立会意,随即起身朗声说道:“诸位,酒过三巡,这歌舞也是看够了,再寡坐也是无趣,诸位都是我风云才子,刚好李先生这位真正的风云之才也在,正是吟诗作对,讨论文采的好时候,诸位何不上前请教?”
李修涯闻言微微挑眉,随后道:“宸王殿下实在说笑了,本侯这点微末学问,如何能在各位面前献丑呢?说什么讨教就过了,诸位自便,本侯倒是可以欣赏一下诸位的大作。”
“先生不必再谦虚了,今日听闻本宫与太子殿下宴请先生,这些个才子宿老可都是等着见识先生的风采呢。”
倒也不是李修涯谦虚,而是好长一段时间,李修涯都没有写...抄过诗了,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而且,李修涯现在也着实没有卖弄风月的心情。
偏头看了一眼赵宣,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既然宸王殿下盛情相邀,那本侯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不过本侯确是才疏学浅,多了也不行,便只一首吧。”
赵立赶紧道:“就是一首,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李修涯摇头失笑,随后做沉吟状。
众人见状则是眼睛一亮,难道李修涯这么快就已经有腹稿了?
赵立也是一愣,“先生已经要开始了吗?这么快!”
李修涯笑道:“若是宸王殿下要给本侯个主题,倒也可以。”
赵立笑了笑,“此宴虽然在我宸王府,却也是太子殿下主导,便由太子殿下出个题目,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都可以。”李修涯无所谓,微微拱手,“那就请太子殿下出题吧。”
赵宣也颔首回应,随后笑道:“孤曾闻先生之中秋、将进酒等词,只是其月其酒天下无双,极其恣意潇洒引人深思感动,孤也是由衷向往,不若请先生再以此为题,试作一首?”
月与酒吗?
李修涯应道:“可以,那就请殿下试听。”
见李修涯迈步上前,众人皆是一愣,不是,你连腹稿都不打吗?
就直接做出来了?
只见李修涯略作思索,便朗声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新汉骨,中间小柳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妈的真做出来了啊?
众人面露惊悚之色,之前虽然就听说李修涯作诗几乎是不假思索文不加点,但那也只是听说,众人只当是以讹传讹的吹嘘李修涯罢了。
如今亲眼所见,李修涯竟真有这样的能力?
而且,好像听起来还不错啊。
“啊这...”
众人也是囫囵吞枣的听了一遍,竟是没有听得清楚明白。
不过还好,知道李修涯要作诗,旁边早有人执笔记录下来。
赵宣微微摆手,便见此人将记好的诗送到赵宣手上。
赵立则是苦笑道:“先生这也...”
太惊世骇俗了!
李修涯则是毫不在意,仿佛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也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是抄的别人的诗,实在不值得骄傲。
但是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李修涯还是觉得心情畅快不少。
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文化输出?
但是片刻之后,李修涯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变黑了许多。
李修涯身子半靠着坐下,随后抬眼环视众人,淡淡道:“本侯的诗写完了,现在,诸位也可以尽情发挥了,也让本侯见识一下,风云学子究竟有何才能。”
众人随即面露难色,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倒不是他们没有文采,在场数十人,怎么也能找出几人来的,只是若是要像李修涯这般迅速,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李修涯的诗,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品鉴呢。
赵立闻言笑道:“先生倒也别着急,先生的诗,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详读呢,正要向先生请教。”
“哦?”李修涯淡淡一笑,“有什么不懂的,问吧。”
赵宣将诗看完之后,便派人将之传递下去。
“先生,孤也有不解之处,请先生解惑。”
“殿下请说。”
赵宣问道:“何谓弃我去者,何谓乱我心者?”
李修涯冷笑道:“弃我去者,不过已经发生之事,无从改变,也无法挽留。乱我心者,即当下的情形,本侯很不喜欢。”
众人闻言一滞,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李修涯这话,是在表达什么不满吗?
赵宣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疑惑。
“难道是孤与三弟招呼先生不周,对先生有所怠慢吗?”
李修涯摆手笑道:“殿下说笑了,宸王府的宴饮很好。”
“那先生还有何处不满?”
李修涯悠悠道:“殿下误会了,本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而非是对殿下与诸位有意见。”
赵宣轻笑一声,“原来如此,不过孤既然宴请先生,总不能只有孤与先生两人吧,那样也太失礼了。”
“殿下说得是。”
两人说话间,李修涯的诗也在众人只见传递,众人仔细看了一遍,皆是发出惊呼。
李修涯环视众人道:“诸位可看得清楚了?”
“是,先生文采风流,这诗,极好。只是学生也确有一问。”
“说。”
“蓬莱,乃是何处?”
李修涯淡淡道:“海外仙山,既称蓬莱。” “那先生所言之‘小柳’何人?”
李修涯脸色变得略微古怪,随后看向赵宣,“殿下,这就是你们风云的才子吗?本侯还真是领教了。”
“额...”赵宣有些无语,问句“小柳”是谁,这也算不得什么吧?
就是赵宣自己也不知道啊,始汉百年,无数天骄,也不乏柳姓,柳永、柳白、柳清玄...那一个不是文采风流,名垂千古?
便是不知道李修涯具体指的何人,这也算不得无知吧?
不过李修涯这么一说,赵宣也确实有些尴尬,难道李修涯在诗中点明了,但是众人都没有看出来?
那人也是面色微变,咬牙道:“还请先生解惑。”
李修涯瞥了他一眼,轻哼道:“始汉百年,燕齐之地柳家柳永以词闻名,尝言道:‘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明宗闻之大怒,削其官爵,贬为庶民,让他‘且填词去’,此人你们可知道?”
众人闻言点头,“这是自然,柳三变之名,我等当然听过,先生所言之小柳就是柳三变吗?”
“你们知道柳三变,难道就不知道其子柳白吗?”李修涯微微有些发怒,“柳永被明宗贬谪之后吗,郁郁不得志,最后含恨而亡,其子柳白也在数年之后名噪一时,登科及第,明宗遂追柳永为光禄大夫,世人皆传柳白孝道,又因柳白其才不输其父,故以二柳并称。
柳永是父,自是大柳,柳白为子,故称小柳。”
李修涯看着眼前的一群蠢猪,低声道:“柳白的文章风格清新秀丽,本侯已经点得这般明显了,你们都还看不出来,真是愚不可及。”
众人听得解释,又是惭愧又是生气。
这二柳之称只在燕齐之地流传,他们风云一带又没有停过这个说法,这能怪他们?
而且这也就是个正常的询问,就算你是先生,小圣人,也不必如此夹枪带棒的讥讽众人吧?
见众人露出不满神色,赵宣也是微微皱眉,“先生,是否有些太失礼了?”
“失礼?”李修涯哼了一声,“本侯什么身份?殿下让本侯作诗以娱,难道就不算失礼了吗?”
赵宣闻言一滞,李修涯是什么身份?
难道作诗都做不得了?
若是做不得,那你答应干嘛?
李修涯之前倒也没多想,但是作完之后,李修涯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可不是一般的身份了,他是大燕枢密院的指挥使,如此迎奉赵宣,便有些不合适了。
故而李修涯做完诗之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不过诗了做了,李修涯总不能拂袖而去吧?
刚好又遇上这人撞到李修涯心情不佳的当口上,出言讥讽几句,算是发泄吧。
“先生太过分了吧?”
“是你们学艺不精,无怪本侯。”
“你...”
赵宣见众人对李修涯怒目而视,便赶紧道:“诸位不可对先生无礼,先生毕竟是客人,何况此事也确是我等才疏学浅,不解先生真意,先生教训得是,孤也受教了。”
众人见赵宣都微微施礼,最后便也只得作罢,心不甘情不愿给李修涯行礼。
李修涯也正好下了台阶,“殿下言重了,是本侯施礼在前,还请殿下恕罪。”
第611章 达成约定
赵宣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李修涯的预料啊。
李修涯还以为赵宣一定会发怒的。
但是赵宣却还是隐忍了下来,这让李修涯也是微微侧目,心中却愈发的不安起来。
看来果真如李修涯所猜想的那般,赵宣这是也想拿捏李修涯啊?
而赵宣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了。
让李修涯作诗,其实也是赵宣故意的。
就像李修涯想的那样,李修涯是大燕权贵,执掌权柄之人,便是赵宣是风云太子,那也不必给赵宣什么面子。
在场众人无论是辈分还是官职声望,都没有能与李修涯相提并论之人。
按道理,应该是李修涯让他们作诗才对。
李修涯作为其中名声最显之人,却率先作诗以娱,真要严重点说,李修涯这就叫奴颜屈膝,不仅丢了自己的面子,也算是丢了大燕的颜面。
毕竟,李修涯现在可是大燕的正使。
李修涯想明白这一点,自然心中不甚畅快。
而赵宣在李修涯答应作诗的时候,心中还有一些得意。
不过在李修涯解释了第一句之后,赵宣也就明白李修涯已经反应了过来,在向自己表达不满。
赵宣只当李修涯是个聪明之人,倒也没有多想,毕竟是李修涯自己答应的,这个亏,李修涯自己得吃。
不过后面的事情便完全出乎了赵宣的预料了。
李修涯的态度着实是强硬了一些,不仅羞辱了提问之人,还讥讽在场众人。
好似发泄,也是在提醒。
李修涯的作风让赵宣略微有些措手不及,也是瞬间感应自己的行为略有过火,若是将李修涯得罪了,那也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如果只是试探李修涯的态度,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这样想着,赵宣不满的看了一眼赵立,因为这个点子是赵立提出来的。
说是要试探一下李修涯,看看李修涯会不会因为叶无牙的事情,对他们顺从。
但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对此,赵立也只能回以苦笑。
赵宣给李修涯道歉,李修涯自然不能不给赵宣面子,双方这一点嫌隙算是揭过了。
不过宴会的气氛也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赵宣当即道:“天色已晚,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请回吧。”
“是。”
李修涯却没有走,他知道,赵宣一定会留下他。
果然,赵宣说完便又对李修涯微微拱手道:“先生留步,今日是孤思虑不周,冲撞了先生,还请先生海涵,且让孤好好向先生道歉。”
“殿下客气了。”李修涯淡淡回应。
赵宣笑了笑,微微抬手,随后众人退去,侍从也送众人出门而去。
大厅之内,只留下了赵宣赵立,加上李修涯与谢玉楼四个人。
见人都走光了,赵宣上前两步,对着李修涯微微躬身,“刚刚真是孤失礼了,还请先生一定原谅。”
“殿下都这样说了,本侯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赵立也道:“此事是本宫的意思,先生要怪,还是怪本宫吧。”
李修涯摇头道:“此事便不提了,本侯还不至于因为此事开罪两位殿下,何况这里也不是本侯的大燕,而是你们的风云。”
两人闻言一愣,随后一同露出笑容,“先生说得是。”
不错,这里是风云帝国,是他们的主场。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道:“殿下留本侯下来,想必不是道歉这么简单吧?”
“先生慧眼,孤确实有事想要向先生求证一下。”
“既然是求证,那殿下也不必在暗处埋伏人了,叫向天风出来吧,本侯不喜欢被窥视的感觉。”
赵宣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那就听先生的。”
流风吹拂,一道身影缓缓飘进。
“见过太子殿下,宸王殿下。”向天风向着两人施礼,随后转头微微躬身,“侯爷,久见了。”
“的确久见了。”
又跟谢玉楼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向天风便退到了赵宣身后。
赵宣道:“先生既然知道向天风的存在,那是不是猜到了孤今日找先生的目的?”
李修涯却是摇头道:“殿下找本侯做什么,本侯又岂能知道?知道向天风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不是吗?”
赵宣笑道:“这是自然,先生手下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向天风虽然不错,却也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所以,殿下究竟找本侯做什么,也请殿下明说吧,本侯可不喜欢太拐弯抹角。”
赵宣一愣,随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孤也就直接点了,孤就是想知道,天下第一杀手,多指太岁叶无牙,是不是在燕国的使团当中?”
李修涯闻言眼神微变,“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问问先生,先生尽可回答是或不是。”
“若本侯说不是呢?”
“那就当孤没问,先生当即便可转身而去,不过...”
“不过什么?”李修涯问道。
赵宣笑道:“叶无牙乃是杀害楚国前太子项风的凶手,先生没有藏匿此人就最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孤也只能派人查一查大燕的使团了,到时候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若只是搜查的话,李修涯当然不怕,叶无牙有的是方法躲避。
只是赵宣若是以怀疑李修涯私藏叶无牙的理由,那传了出去,对于李修涯也好,大燕也都是极为不利的。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楚国,不是项宇做主,就算是,项宇也没办法在明面上帮李修涯摆平此事,若是知道叶无牙在李修涯这里,就是项宇登基,也是必须为此事做出回应的。
实际上,赵宣和赵安都在做同一件事。
区别只在于赵安更加的直接而已,不过结果没差。
李修涯闻言眼神一寒,脸无表情道:“殿下这是在威胁本侯,威胁大燕?”
赵宣摆手笑道:“这怎么可能?先生想多了,只是这里毕竟是天云帝都,将来的风云帝都,叶无牙这么危险人物出没,孤自然能查清楚一点,绝对没有冒犯先生和大燕的意思。
如果先生觉得有失大燕使团的体面,事后孤自然可以亲自向先生赔罪,甚至也可以向燕帝陛下请罪。”
李修涯闻言脸色一僵,也是沉默了下来。
叶无牙的原因,李修涯暂时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宣与赵立见李修涯不说话,心情也畅快不少。
看来,李修涯还是担心此事的。
两人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等着李修涯。
良久,李修涯问道:“说吧,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赵宣闻言一喜,问道:“叶无牙真的在先生手下?”
李修涯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叶无牙的确在本侯手下。”
赵立笑道:“先生不必心忧,我们并没有要揭穿先生的意思。”
李修涯眉目一挑,露出一抹微笑。
“宸王殿下什么意思?”
赵立道:“没什么,先生放心,只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此事我们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此事的。”
呵呵,其实在此之前,此事便已经让人知道了。
李修涯心中冷笑不止,只是外表却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现在的赵宣跟赵安,他都不好得罪。
“哦,那不知道两位殿下想让本侯做些什么?若是不勉强,本侯便应下了。”
赵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叶无牙出手一次。”
“让叶无牙出手?”李修涯故作疑惑,“叶无牙是杀手,难道两位殿下这是要杀人吗?”
赵宣与赵立对视一眼,嗯道:“不错,就是杀人。”
李修涯问道:“那本侯就不明白了,以殿下的身份,等闲谁杀不了?谁又敢轻易得罪殿下呢?”
赵宣笑道:“孤虽然是风云太子,不过也不能为所欲为,先生身为大燕众臣,自然知道孤的意思。”
李修涯点头,恍然道:“这么说,此人明面上是没有罪责的,所以殿下拿他没有办法,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
李修涯笑道:“所以殿下这是想暗中除掉此人?”
“不错。”
“但是本侯又不懂了,以向天风的武功,在这天云帝都,要杀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着,李修涯却是笑了起来,“本侯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太子殿下如此急切的要除之而后快呢?”
赵宣闻言露出犹豫的神色,赵立却道:“向天风投靠我们的事情虽然比较隐秘,但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而向天风也太过瞩目,若是让人知道是向天风出手,自然也就能想到是我们指使的。”
其实主要还是向天风说自己打不过向天云,很有可能失手。
所以赵宣赵立也是一直将此事搁置。
“原来如此,所以两位殿下这是想借本侯的手来除掉此人啊?”
“没错,就是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李修涯摊手无奈道:“现在本侯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赵宣闻言大喜,与赵立对视,皆是露出笑容。
李修涯却是深深的看着向天风,向天风微微颔首,躲开李修涯的眼神。
李修涯见状轻笑了一声,随后低声对赵宣道:“不过殿下,只此一次,再多,本侯就生气了。”
“当然,当然!”
第612章 再度约定
叶无牙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条件,作为交换,李修涯愿意妥协一次。
但若是赵宣想要得寸进尺,李修涯也不是吃素的。
显然,赵宣也明白这个道理。
一个天下第一的杀手对于他的威慑力还是有的,项风就是前车之鉴,若是真的将李修涯惹怒,那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修涯算是答应了会让叶无牙出手一次。
不过李修涯还是问了一句,“现在,殿下可以说说要杀谁了吧?”
毕竟若是让叶无牙出手,李修涯也肯定会知道的,所以既然李修涯应下此事,赵宣也没必要瞒着。
赵宣神色微变,淡淡道:“倒也不是别人,就是景王,赵安!”
果然不出所料!
李修涯做出惊讶错愕的神情,“殿下要杀景王殿下?”
赵宣轻笑道:“怎么,不行吗?”
“可是为什么?”
赵宣还未说话,倒是赵立抢先道:“先生或是不知,二哥他越来越过分了,与太子哥哥作对也就罢了,最多算是政见上有不合,太子哥哥倒也不是这般没有容人之量,容不了二哥的存在,只是如今风云合并在即,二哥居然暗地里想要破坏此事,此两国大事,乃是皇爷爷与父皇会盟商量的结果,岂能让二哥轻易破坏了?”
李修涯愣道:“景王殿下要破坏风云合并?这话从何说起?”
赵宣摆手道:“先生,此事到底是我风云帝国的家事,虽然假借了先生的手,但是先生放心,此事绝对不会牵连到先生的。”
“这一点本侯也相信。”李修涯淡淡一笑,“本侯料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额...”
李修涯大笑了两声,随后转头便要走,“既然殿下不愿意说明缘由,那本侯也就不问了,应殿下所求,叶无牙会为殿下出手一次,诛杀景王,待太子殿下选好了时辰,便派人知会本侯就行了。”
赵宣闻言一喜,微微躬身,“好,多谢先生,孤送先生一程。”
“不必了。”
“先生请。”
“留步。”
李修涯与谢玉楼离开,留下赵宣三人在。
“事情倒是很顺利。”赵立笑了笑,随后问道:“不知道太子哥哥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赵宣想了想便道:“此事自然是越快越好的,不过在此之前,孤还是想知道二弟他究竟在干什么。”
赵立却劝道:“不管二哥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只要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风云帝国会顺利合并,太子哥哥也就再没有了后顾之忧了。”
赵宣闻言眉头一皱,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说得有理,不过马上各国的使臣都要到了,我们还是应该制定一详细周密的计划,若是二弟死得太不明不白了,那也不好,容易引起怀疑。”
赵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也只能应和道:“好,都听太子哥哥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不语向天风闻言也是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便将头给低下了。
李修涯与谢玉楼出得宸王府,谢玉楼便问道:“你真的要杀了景王?”
李修涯微微耸肩,“这很难说,毕竟我发现杀了景王对于我们确实有些好处的。”
谢玉楼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着解释道:“知道用叶无牙这个消息来威胁我们的,只有太子跟景王,两人都是要请叶无牙杀人,景王杀的人他不肯轻易透露,但是太子倒是很坦诚告诉我们了,他就是要杀景王,若是我真让叶无牙杀了景王,不就是一举两得吗?”
谢玉楼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微微点头,“不错,既完成了与太子的交易,又除掉了一个知情人,的确是两全其美,这么说,景王必须要死?”
李修涯摆手笑道:“不会,景王何其的聪明,他又岂会不知道太子与宸王的心思呢?你难道忘了,向天风可是景王的人啊。”
谢玉楼恍然,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向天风肯定会向赵安告密的,赵安或许也早就猜到了赵宣的打算。
“那现在究竟该怎么办?”谢玉楼有些迷糊了。
李修涯笑道:“别急啊,我猜,景王应该很快就会坐不住了吧?”
“他要干嘛?”
“自然是找我谈谈。”
果然,两人刚刚回到驿馆,向天云便亲自来到。
“侯爷,殿下有请。”
李修涯抬头看了眼天色,笑道:“怎么你们殿下都喜欢在晚上议事吗?不过没关系,刚好本侯今晚也没有睡意,便跟你走一趟吧。”
“侯爷请。”
谢玉楼伴着李修涯暗中离开驿馆,车架偷偷停在了景王府的后门。
“殿下,昨日这才见过了,不知道殿下又找本侯,究竟所谓何事啊?”
赵安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先生,叶无牙的态度如何?”
李修涯点头道:“叶无牙倒是无所谓,他倒也愿意给你杀个人将我的麻烦解决了,只是殿下,你的麻烦好像来了啊。”
“我的麻烦?”赵安闻言一滞,随后轻笑道:“或许这也不算是麻烦,对吗?”
“哦?”李修涯眉目微挑,笑道:“看来殿下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了?”
赵安点头道:“今日太子哥哥请先生过去,也是为了借先生的手将我除掉,这些,我也是都是一清二楚的。”
“既然清楚,那本侯倒要问问殿下,可有脱身之法吗?”
“先生真要杀我?”
李修涯笑道:“殿下与太子,无论争什么,本侯都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你们谁生谁死,谁胜谁败与本侯都没有半点关系,反而这样,太子要本侯将殿下除掉,本侯思之再三,觉得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这样,便是殿下的条件,本侯也无需答应了,不是吗?”
赵安却也丝毫不慌乱,只是平静道:“所以,我这不是将先生找来,想请先生为我谋划一二,助我脱身。”
李修涯奇道:“殿下尽说笑,本侯可是要杀你的,如何还要为你谋划?”
“因为这场刺杀是不可能成功的。”
李修涯却没有反驳赵安,毕竟已经知道了叶无牙要来杀他,向天云也不是吃素的,只需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以向天云的武功,绝对可以拖延到官兵发现,到时候,叶无牙也就算是失手了。
不过赵安这也是有点太自信了点,叶无牙的手段,便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李修涯问道:“殿下好自信啊,本侯倒是好奇,殿下凭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赵安笑道:“因为我觉得,先生不会想杀我的。”
“为什么?”李修涯不解,“殿下知道了我的秘密难道我不该除掉殿下灭口吗?
赵安摇头道:“除非先生想要与风云帝国交恶,否则,先生就不能动我。”
李修涯愣道:“殿下什么意思?”
赵安道:“先生之目的,便不必多说了,拉拢风云,联合御秦,虽然我现在做的事情算是我风云帝国的家事,但是也与先生的目的息息相关的。”
与我的目的息息相关?
“殿下能明言吗?”
“不能,我只能告诉先生这么多,而且我可以保证,若是我失败,那先生与风云帝国结盟的想法也会付诸东流的。”
“威胁本侯?”
“先生说是,那就是。”
李修涯闻言惊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谢安。
谢安敢说出这样的话,李修涯竟是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不是为了求生而欺诈了。
看着李修涯沉默,谢安笑道:“其实就算先生真的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向天风与向天云两兄弟毕竟也不俗,叶无牙未必是两人联手的对手。
想到这里,李修涯突然笑道:“怪不得殿下如此的有恃无恐呢,我竟是忘了,如今风云两宗的宗主都是听殿下的号令,叶无牙想要杀殿下,着实也算不得容易。”
“其实先生又说错了,我与向天云向天风,应该算是合作关系吧,或者应该说,是他们两个拉我入局,而非是我主动要谋划什么。”
李修涯愣了愣,看向了向天云。
只见向天云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此事。
李修涯见状便更加疑惑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如果真如赵安所言,那李修涯之前的猜想便是错了大半啊。
事情愈发的有趣了啊,李修涯眉头搅在一起。
赵安见状笑道:“先生倒也不必猜度了,若是我将事情做成了,我保证,可以将真相告知先生。”
李修涯苦笑着微微点头,如今的他,的确是瞎子过河,只知道摸石头,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既然殿下如此自信,为何又要见本侯?”
赵安道:“刚刚不是说了吗?就想问问先生,叶无牙的意见,不过先生既然说叶无牙愿意,那你我的之约定也算是达成了如何?”
李修涯笑道:“刚刚本侯可是也与太子达成了一样的约定的,殿下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啊。”
“便是先生,两头都答应,这可不是做生意的道理。”
“呵呵,幸好不是要叶无牙两头杀人。”
赵安闻言一笑,李修涯问到底:“那现在,本侯可以知道殿下想杀什么人了吧?”
既然叶无牙答应了,那赵安再瞒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613章 密室
赵安笑了笑,“说得也是,若是叶无牙应下此事,那也肯定是瞒不住先生的,便是告诉先生也无妨。”
“那就说吧,本侯对此可是太好奇了。”
赵安闻言轻声一笑,随后悠悠道:“不是别人,就是当今陛下,将来的风云之主,我要让叶无牙杀了他。”
杀了陛下?
赵煜?
李修涯都惊呆了,张开嘴,便是好半天都闭不上。
“殿下是在跟本侯开玩笑吗?”
李修涯脸色有些难看,他觉得这是赵安的敷衍之词。
“先生觉得,这种事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吗?”
赵安正色的看着李修涯,两人对视,李修涯见赵安眼神并不闪躲,更是坦然,应该不是说谎。
但若是如此,李修涯的心下的疑惑就更重了。
若是赵安要杀赵宣李修涯都能很好的理解,毕竟是太子,太子死了,他才会有机会。
但是赵安这要直接杀了赵煜,赵煜若是死了,赵宣不是就顺利登基了吗?
而且赵煜不是赵安的亲爹吗?
这赵安这么孝顺的吗?
李修涯愣愣道:“殿下,你确定你说的是陛下,你的父皇,风云皇帝赵煜?”
谢安点头道:“我很确定,也请先生不要怀疑,我就是要杀了他。”
李修涯被赵安给搞迷糊了,揉着太阳穴苦笑道:“别急,让我缓缓。”
赵安则是微微一笑,便也不多说话了,就这样看着李修涯独自纠结。
“殿下要杀陛下,若是成功,太子登基,以太子现在对殿下的杀心,殿下不可能会有活路的,而且这样不等于帮了太子一把吗?本侯不解,实在想不明白殿下究竟要做什么。”
赵安笑道:“帮太子哥哥一把只是顺便的,反正将来这个天下也都会是他的,先生现在该相信我真的对太子之位并无半点觊觎之心了吧?”
李修涯闻言带点了点头,若是之前还有怀疑,那现在李修涯是完全相信了。
若是赵安真的对大位有想法,那杀太子绝对比杀皇帝好得多。
但越是这样,李修涯就越是纠结赵安的目的。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那有儿子要杀自己亲爹的?
也没听说赵煜赵安有什么矛盾啊?相反,根据盛惊风的消息,赵煜还是经常照拂赵安的,两人的感情很是不错。
所以,赵安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人格分裂?或者脑子瓦特了?
这特么...也很难说啊。
李修涯是苦思冥想都想不明白,这赵安,也不像是报复社会的人啊?
李修涯苦恼道:“殿下能不能告诉本侯,你究竟为何要杀陛下啊?”
赵安摇头笑道:“刚刚不是说了吗?要大事完成之后,我才能将真相告诉先生。”
“是怕我泄露什么吗?”
“先生也可以这么认为吧。”
“但是本侯想不到这对殿下有任何好处,或者,很有可能会给殿下带来灭顶之灾。”
赵安笑道:“这天下的事,并不是只为了自己得好处才会去做的,也有其他的事情值得出手。”
“所以殿下这是将自己的也赌上了?”
赵安笑道:“先生放心,我保证,此事不会牵扯到先生身上来,更不会影响先生的目的。”
“最好是这样吧。”李修涯微微叹气,“不过要杀皇帝,就算是叶无牙,那也是相当的困难,殿下有计划了吗?”
“先生放心,此事我会将前半局安排好,到时候只要叶无牙暗中出手就行了,最好,不要牵扯到我,毕竟,我也不想死。”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摇头失笑。
等闲,谁又想死了?
“好吧,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叶无牙随时待命,等候殿下的消息。”
赵安开心的道:“好,那就多谢先生了。”
“不过...”李修涯犹豫道:“本侯也答应了太子,若是再答应殿下,那太子那儿,本侯又该怎么解释?”
赵安摇头道:“不必解释,什么,先生只管按照与太子哥哥的约定做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殿下就不怕吗?以叶无牙的身手,向天云两兄弟未必能保住殿下的命。”
赵安笑道:“无需侯爷手下留情,就算没有向天云两兄弟保护,有人也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死掉的。”
有人?
“那不知道这个‘有人’是何人?”
赵安摆手笑道:“先生,过了,此事仍然是不可说的。”
李修涯虽然心中有些纠结,最后也还是微微点头。
“既然殿下如此有自信,那本侯可就不可亲,到时候叶无牙也不会留手的,希望殿下真的准备完全,不然平白丢了性命,那可就遭了。”
“多谢先生关心,我知道了。”
“那不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时候出手?”
“过几日吧,就算是有叶无牙,我也要好好的布置一下此事。”
李修涯点头表示明白,就要转身离开。
突然,李修涯又转头问道:“太子与宸王说太子想要破坏风云合并,本侯也很好奇,这是不是真的?”
赵安愣了下,随后笑道:“当然是假的,风云两国本就是出自一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合并,这是一件好事,我为何要破坏?”
“是啊,为何呢?”
赵安哈哈笑道:“这不过就是三弟的一个由头罢了,我也是赞同此事的,先生倒也不必多心,风云合并乃是国策,不可能更改的,先生也不必担心会影响最后的结盟之事。”
“如此,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随后离去。
待李修涯离开,赵安与向天云对视一眼,随后往内院而去。
进入一个幽暗的房间,两人并未点蜡烛,向天云也是熟练的在墙上字画后面摸索道机关。
咔嚓一声,一道黝黑的暗门出现。
两人直接进入,越过黑暗,便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密室。
密室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罢了。
而此时床上却躺着一个人,脸色极其苍白,一看就是重病之躯。
“如何,事情都谈妥了吗?”
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垂垂老者说出来的话。
不过看模样,应该也就五十上下的样子。
赵安恭敬的应道:“妥了,李修涯答应让叶无牙出手一次。”
“那就好,天下第一的杀手出手,成功的机会总比他们两兄弟来得高。”
向天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他没有多问吗?”
赵安笑道:“李修涯是个聪明人,看得出来他却是很好奇,也问了,不过被我两句搪塞,便也没有追问。”
“呵呵...咳咳...”床上人轻笑两声,随后便伴随一阵激烈的咳嗽。
赵安与向天云见状着急的上前为他顺利,同时为他调息。
“无妨,还死不了,若是不看着他先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赵安两人闻言沉默了。
老者又道:“太子他还是猜忌你吧?”
赵安笑道:“这也很正常,若是换了我,恐怕也会提防太子哥哥吧?”
老者形如枯槁的脸上露出心疼,伸手握着赵安的手,“你一向是喜欢自由自在,也从不跟你大哥争什么,只是这次,却是要委屈你了。”
赵安摆手笑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若非是怕打草惊蛇,其实此事还是交给太子哥哥来是最好的。”
老者摇头道:“或许你大哥也是他们的目标吧。”
赵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很有可能,这次就是三弟拾掇太子哥哥要杀我,或许,三弟这是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将我与太子哥哥一并除去吧?”
向天云愣道:“殿下在说什么?”
赵安笑道:“若是叶无牙真的将我杀了,而同时,太子哥哥也不幸暴露,那最后的赢家岂不就是三弟了吗?”
没错,若是赵立从中作梗,在赵安被杀之后选择出手曝光赵宣,那赵宣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的,谋害皇子,太子也不能姑息啊。
最后赵立便是无需费多大的力气,便能收获这渔翁之利。
也正是如此,赵安才会如此自信叶无牙绝不可能杀得了他。
他算准了赵立到时候会派人干预,加上向天云,叶无牙很难得手的。
“那你,有什么想法?”老者问道。
赵安笑了笑,只道:“没什么想法,只要杀了这位陛下,那太子哥哥就会顺利登基,就算是将此事永远埋藏在心中,那也是足够了,三弟毕竟也是我的亲弟弟,若是可能,我也不会要他的性命。”
老者叹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关键,还是要保住自己的命才行。”
赵安呵呵笑着,“若是我真的不要命了,那也不必非要等到叶无牙才选择出手,这就是在自保啊,待叶无牙成功,我便先躲起来,待事情变化,到时候太子哥哥自然就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
老者与向天云看着自信满满的赵安,也是默然无语。
赵宣既然已经对他动了杀心,就算一切真如赵安所想的那般顺利,待赵宣登基,赵安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计划已经启动,停也是停不下来了。
只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第614章 各怀鬼胎
景王府的密室当中藏了一个人,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身份定然是不一般的。
而在宸王府,赵立府上也藏了一个人。
不过这个人便健康得多了。
“事情很顺利,李修涯果然答应让叶无牙出手。”
黑影闻言笑道:“景王身边毕竟有云神宗主,风云帝国武功第一的强者,若非是这样,便是早让人杀了景王了,也不必等这叶无牙来动手。”
赵立应道:“叶无牙身为天下第一杀手,他真的能与向天云匹敌吗?”
赵立是天风帝国的之人,对向天风的武功也有一定的概念。
而向天风自己也承认比他哥哥向天云差上一点,那向天云的武功也算是可以想象了。
只是向天云的武功都这么高了,就算是天下第一杀手叶无牙,也未必就能轻易得手吧?
黑影摇头道:“叶无牙虽然并未名列高手榜,但是任谁都知道,他绝对是高手榜前十的绝顶高手,而且这还是以他现在直来直去的杀人风格来算的,若是他真的找回杀手本性,这天下他不能杀的人,绝对不多,向天云不过名列高手榜前二十,不可能是叶无牙的对手,想要防御叶无牙暗杀一个人,光凭一个向天云恐怕还做不到。”
赵立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点头嗯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呵呵...”黑影笑了笑,随后道:“父亲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趁此机会,做些什么?”
“做什么?”赵立一愣。
黑影道:“杀景王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太子和向天风,最后就是殿下你了,此事是太子主导的,若是在叶无牙杀死景王之后,有某种证据能够证明这是太子指使的,殿下觉得是不是很好?”
赵立闻言心头一动,瞬间就火热不少。
没错,若是能证明刺杀景王是太子指使,那就算是太子推脱不了罪责。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上位了?
赵立之前就有这种想法,不过目前还没有想到具体该怎么操作。
没想到倒是黑影率先提了出来。
黑影见赵立喜形于色,笑道:“若是殿下有这个想法,到时候他自然会推波助澜,将太子的罪责给落石,届时殿下不就是太子之位的唯一人选了吗?”
赵立听得黑影略带蛊惑的语调,心中也是有些激动。
不错,刺杀景王,此事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罪责,便是太子也是扛不住的。
自己拾掇赵宣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除掉或许已经得知真相的赵安吗?
若是可以趁此机会将赵宣也一并除掉,那不就一劳永逸了?
而且...
赵立抬眼看了一眼黑影,黑色兜帽下尚且还能借着灯火看见几根灰白的胡须。
待我当了太子,到时候再将真相揭露,风云帝国不就尽落我手,再也没人能掣肘了?
黑影没由来心里一紧,好似被什么东西窥视着一样,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赵立又问道:“计划倒是个好计划,但是要如何施行呢?叶无牙毕竟不是太子的人,要将两人的关系联系在一起,恐怕也是很难的。”
黑影笑道:“想要做成此事,倒也不是很困难,殿下现在与太子这么亲近,那弄来一块太子的腰牌不是很简单吗?到时候只需要故意将腰牌留在现场,根本就不需要叶无牙与太子真的有什么关系。”
赵立皱眉道:“这样会不是太过勉强了?”
“这么会勉强呢?”黑影笑道:“这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到时候父亲自然会出手,将太子的罪行坐实,太子百口莫辩,一旦被拿下狱,那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赵立闻言,咬了咬牙道:“好,那就这么办,本宫会先去弄一块东宫令牌的。”
黑影点头道:“那我就等候殿下的好消息了,不过殿下还是要注意一点,向天风武功也很高,轻易我也不敢靠得太近,到时候叶无牙出手刺杀景王,殿下一定要确定太子与向天风不在现场,否则若是被向天风发现了端倪,那就弄巧成拙了。”
赵立点头道:“放心吧,此事本宫自会办好的,不过...”
黑影见赵立面有纠结,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殿下难道还心有疑惑?”
赵立嗯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也是知道刺杀景王真相的。”
黑影一愣,随后道:“殿下是说,李修涯?”
“不错,李修涯。”赵立道:“此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手下高手众多,而且还是燕国的使臣,叶无牙就是他手下的人,若是事情真如我们计划的那样,以此人的聪明,肯定能猜到本宫才是幕后之人,难保他不会将真相大白天下。”
黑影摆手笑道:“如果殿下是担心李修涯的话,那倒真的不必,因为李修涯才是那个最不会告密之人。”
“为何?”赵立不解。
黑影解释道:“第一,叶无牙的身份根本就不能公开,否则李修涯也不会被你们要挟。第二,无论叶无牙的身份如何,李修涯总不会说是自己手下的人杀了景王吧?这样他也脱不了干系。”
不错,叶无牙也好,还是其他任何人都好,李修涯都不可能说刺客出自他的手下。
但若是刺客与他无关,李修涯又凭何知道此事的呢?
前后矛盾,李修涯就算是洞悉全局,他又凭什么出来揭露真相呢?
赵立闻言也是微微点头,“没错,李修涯就算知道,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还有一点,殿下可别忘了,李修涯他是燕国人啊。”
“燕国人又怎么了?”
黑影笑道:“李修涯权倾大燕,就是放在东元,那也是举足轻重之人,便是我们都不好得罪他,但是偏偏,他是燕国人,而景王也好,太子也好,都只是我风云帝国内部的事情,阴谋算计,夺嫡刺杀,这些跟他李修涯有什么关系吗?
只要我们遵守承诺替他保守叶无牙的秘密,李修涯就不可能会有轻举妄动。”
黑影倒是将李修涯的心思说得清楚明白。
就是这个道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赵宣杀赵安也好,还是赵安杀赵煜也好,无外乎不过党争,不过夺嫡。
此事是风云帝国内部的事情,李修涯根本没必要插手,若是可以,甚至李修涯都想搬上小板凳坐在一旁吃瓜呢。
至于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这对李修涯重要吗?
这对燕国重要吗?
都不重要!
因为无论是谁,都很难拒绝与燕国的结盟。
如同黑影所言,若是事情真的发展成他与赵立计划的这般,李修涯也是绝对会袖手旁观的。
不会与任何人交好,也不会得罪任何人。
若是赵安真的不小心被叶无牙杀了,那就代表了赵安输了,李修涯自然不会再让叶无牙冒险去杀赵煜了。
不过赵安若是侥幸活了下来,那之后的计划再说,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李修涯也不会让叶无牙轻易出手的。
总之,李修涯的参与度就只能有这么多,再多就过了,到时候便算是谁也不讨好。
赵立听得黑影解释,也是连连点头,“你说得不错,李修涯就算知道一切,但是他也是最不可能泄密之人。”
黑影笑道:“所以,殿下也就不必担心,更无需有什么顾虑了。”
赵立嗯道:“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待太子决定动手的时机,本宫会再联系你的。”
黑影微微颔首,“那我就恭候殿下的佳音了,告辞。”
“请。”
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赵立不住冷笑,眼中也是闪过无数冷光。
“多谢你们为本宫谋划,本宫保证,事后会留你们全尸的。”
而黑衣人趁着夜色离开宸王府之后,也是脱下兜帽,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但是奇怪的是,黑影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非常的年轻,与这张脸极度的不相符。
昏暗的月色下,苍老的面庞一般藏在阴影当中,若是李修涯在,定会觉得这张脸实在是有够熟悉的。
突然,黑影的脸突然开始扭曲起来,便是灰白的胡须也开始变化。
黑影好像什么都没动,而他的脸却突然变得无比的年轻俊朗。
片刻之后,黑影的脸便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模样。
这是易容术吗?君燕飞表示这完全不科学,跟黑影相比,君燕飞易容术可以直接扔进垃圾桶了。
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宸王赵立吗?不过他的眼神却与赵立完全不同。
若是赵立眼神还有一丝的阴狠与谋算,那他的眼神便只剩下黑暗与阴冷,仿佛毒蛇一般,紧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赵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还是这张脸不错,看来我得提前先适应一下了。”
说着,“赵立”低声冷笑着,随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另一边,李修涯回到驿馆,将事情告诉了叶无牙。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需要杀两个人,一个景王赵安,一个天风皇帝赵煜。”
叶无牙无所谓道:“随便吧,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老子都可以,不过若是要进宫杀皇帝,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若是赵安不死,他会安排的。”
“那就没问题了。”
李修涯想了想,还是道:“不错我希望你能留下赵安一命,别真的杀了他。”
叶无牙愣道:“为什么?”
李修涯道:“或许,我是对他的秘密感兴趣吧。”
第615章 易流云来到
与赵宣不同,赵安的目的实在太过诡异了,李修涯虽然不是很想插手风云帝国内部的事情,却也想要探究一下其中的秘密。
虽然赵安非常自信自己不会被叶无牙所杀,但是李修涯还是决定嘱咐叶无牙适当留手。
他倒要看看,赵安凭何会有这般的自信。
与赵宣赵安都做了约定,只是何时施行还没有决定下来。
李修涯倒也理解,无论是杀赵安也好,还是杀赵煜也好,都不可能提着刀直接动手的,必须是要经过周密的计划才行。
所以李修涯接下来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等什么时候双方都计划好了,自然也会找他的。
而就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各国使臣也是相继到达。
最先到达的,便是神武帝国的使臣,逍遥王易流云。
“李侯爷,咱们终于见面了啊。”
易流云安顿下来之后,便第一时间找到了李修涯。
李修涯看着眼前精壮的汉子,也是微微一笑,“王爷。”
易流云拱了拱手,然后对着一旁的谢玉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易流云道:“本王早就对侯爷相当的好奇,今日也总算得见,真是不容易啊。”
李修涯笑道:“其实见与不见也没什么重要的,只要我们的合作不出纰漏,那就一切就没问题。”
易流云嗯道:“侯爷放心,十万神武大军已经陈兵边界日夜操练,就等侯爷一声令下,本王到时候会亲自领兵,保证不给侯爷拖后腿就是了。”
“王爷实在说笑了,神武帝国虽然不及秦楚强盛,但能在强秦威胁下偏安一隅,那也是有相当的本事的,神武大军的战力,本侯并不怀疑。”
倒也不是李修涯恭维,而是事实如此。
神武帝国皇室,也就是易家,本就是江湖草莽出身,在始汉覆灭之时争得大势,这才立国神武。
而神武帝国的风格也就这样传承了下来,朝中文官且不提,但是武将却是个个习武,这样的风气也是带动了下面的士卒,故而神武之剽悍也不会输给楚人太多。
这样做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神武帝国重武轻文太甚,导致国内的势力极度的不平衡,治国方针基本是一塌糊涂,国力也不算强盛,再加上邻居又是强秦盛楚,神武帝国是发也发展不起来,打又打不出去,着实有些为难。
十万神武大军虽然在李修涯计划的联军当中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李修涯还是对神武帝国抱有期待的,说不定也会有意外之喜呢。
而且反正也是个牵制作用,只要神武帝国能发挥自己的实力,想必也能给秦国带来不小的麻烦。
易流云闻言则是微微点头,对于神武的实力,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是多亏了侯爷,我们才能这么轻易的就拿回衡连之地,这都是我们应该给侯爷的回报。”
李修涯与项宇交易,换取衡连之地,再以衡连之地换取神武帝国出手,这笔交易,算起来吃亏的应该是楚国才对。
但是楚国虽然吃亏了,项宇却没有吃亏,毕竟,项宇也成功的成为了太子。
三方算是共赢吧。
而楚国方面,衡连之地本就是神武帝国的地界,不过数年之前楚国攻下罢了,现在只是被神武帝国收复,真要算起来,也不算是什么损失,不过国内的事情也多,反而是让项忌有点遗忘了此事。
故而自从神武帝国收复衡连之地之后,一直都比较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说什么回报就太客气了,不过各取所需罢了,神武帝国愿意配合本侯,本侯也是感激不尽的。”
“侯爷言重了。”
易流云的姿态算是放得比较低了,虽然这是他与李修涯的第一次见面,但是李修涯的手段他也算是有见识了。
不费一兵一卒,光是一番布计便顺利拿捏了神武帝国与项宇,这样的手段实在是不能小觑。
这种人,便是神武帝国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的人。
他或许手无缚鸡之力,却有运筹帷幄之能。
说白了,易流云并不想得罪,甚至是怠慢。
更可怕的是,作为江湖人,李修涯现在手握高手榜,便是东元江湖都没几个人愿意得罪李修涯,而且李修涯身边的高手实在是有些多了。
别的不说,就是谢玉楼,易流云都不敢说能必胜。
光是这一点,易流云便必须对李修涯足够尊重才行。
何况,双方现在是盟友,将来伐秦,那也是要守望互助的,此事主谋是李修涯,即为盟主,也无怪易流云放低姿态了,因为他代表的是神武帝国。
神武帝国比起燕国,那还是有差距的。
李修涯笑着问道:“其实这次风云合并,倒也不必王爷亲自来一趟,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易流云是神武逍遥王爷,武帝的亲弟弟,这样的尊贵身份,出使实在是没必要。
易流云闻言笑道:“没什么,侯爷多虑了,本王之所以亲自来,便是为了见识一下侯爷的风采罢了。”
“额...”李修涯神色一僵,有些意外。
易流云见状道:“之前一直是侯爷的锦衣卫联系我们,就算是衡连之地到手,但毕竟没有见到侯爷的面,所以本王与皇兄心中也是有顾虑的,本王知道这次侯爷会亲自前来见证风云合并,故而本王也是赶来要与侯爷见上一面,也好安心。”
这倒是,伐秦毕竟不是小事,结盟也不是小事。
不能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
这毕竟是关乎两个国家的大事,双方都应该更加的慎重才行。
只是李修涯觉得若是燕国与神武帝国正式建交的话,很有可能会挑动秦国的敏感神经,引起秦国的顾虑,所以表面上,两国之间还是没有干系的。
易流云此来,也是为了和李修涯接上头,正式签订盟约,也要商量一下具体具体的细节。
李修涯当即也明白了易流云的意思,神武帝国毕竟积弱,若是得不到李修涯的保证,恐怕也很难提起勇气反秦。
而且,现在秦国还有火器在手,便是更难对付了,武帝跟易流云都是有些动摇了。
“怎么,王爷这是觉得本侯会说话不算?”
易流云摇头道:“非也,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神武帝国必须要得到燕国正式的文书,确定结盟才可以。”
“此事简单,本侯即刻派人回燕都一趟,让陛下亲下一道密诏,王爷可自行派人前往取之,秘密带回神武帝国便行了。”
易流云闻言嗯道:“如此最好了。”
“那王爷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吗?”
易流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本王此来,也是想问问侯爷,对于秦国的火器,可有什么好办法?”
李修涯恍然,原来是在担心火器啊。
李修涯笑道:“怎么,一向骁勇的神武帝国,竟然也会害怕火器?”
易流云苦笑道:“我神武帝国地少国贫,十万大军虽然不是全部,却也差不太多,若是将之白白折了,那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本王虽然自信神武精锐的战力,却也都是血肉之躯,如何又能扛得住火器呢?”
易流云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火器的威力,但从秦国这段时间的攻伐情况来看,想必是相当厉害的武器。
神武帝国只有十万大军,稍微不注意,说不定就全军覆没了。
到时候鸡飞蛋打,神武帝国可吃不消。
李修涯闻言点头道:“王爷倒也不必这么担心,秦国的火器虽然厉害,但毕竟也是有限制的。”
易流云摇头道:“北境大战,秦国如此轻易的就攻取楚国凉州的一半,足见火器威力非凡,侯爷叫本王如何不担心?”
“但是楚国也成功的将秦国阻击在荒原了不是吗?”李修涯平静道:“此举也足见火器并非不可战胜,秦军也是一样。”
“但那还是楚国的赤羽精骑与御林山,三大精锐,若是换了别人,未必会有这个实力。”
不错,就算是楚国的三大精锐,也没在火器手下讨得什么便宜,甚至还吃了不小的亏。
李修涯沉默了一下,随后抬眼看着易流云道:“所以王爷是想说,神武帝国要毁约吗?”
易流云见李修涯眼神之中精光闪烁,脸色也不甚好看,便连忙摆手道:“侯爷误会,神武并非是怯战之人。”
“那王爷如今畏火器如虎,不就是有退缩之意吗?”李修涯冷笑道:“如果神武帝国想要退出也不是不可以,我们的交易随时可以停止,只要神武帝国将衡连之地还给楚国,一切本侯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易流云闻言一惊,赶忙摇头道:“不不,本王没有这个意思,神武也没有这个意思。”
“哼。”李修涯轻哼一声,“那王爷如此助长他人威风,可是对本侯没有信心吗?”
易流云随即苦笑道:“侯爷想听真话吗?”
“自然。”
易流云点头道:“不错,经过天云帝国与秦楚大战的事情之后,秦国火器实在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秦国的实力本就强横无比,如今侯爷的计划应该更加的困难了才是,不过侯爷别多心,本王是相信侯爷的。”
第616章 不欢而散
“但是武帝他不相信,对吗?”
李修涯目光灼灼,盯得易流云有些不自在。
易流云嗯道:“不错,皇兄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必须要为帝国考虑,这次本王来,也是想得到侯爷肯定的答复,伐秦,侯爷究竟有几成把握?”
“十成!”
李修涯毫不犹豫的说道。
易流云闻言也是微微一愣,李修涯竟有如此自信?
“即便是秦国有火器?”
李修涯依旧无比自信道:“本侯说了,十成!”
易流云惊讶无比,他不明白,李修涯为何会如此自信。
诸国联军难道就能稳压秦国一头吗?
不见得吧?
李修涯见易流云不再说话,好似思索,便道:“王爷放心吧,本侯为此做了长足的准备,秦国虽强,这一仗肯定打得艰难,但是要战胜秦国却也算不得困难,光是楚国燕国便有百万大军,他秦国如何抵挡?再加上神武帝国策应,风雨帝国骚扰,本侯断言,秦国必败,火器只是增加了秦国苟延残喘的机会罢了,并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易流云只得苦笑,“本王自然是相信侯爷的,但是仅凭侯爷的一面之词,皇兄那里,本王也不好交代啊。”
就易流云个人而言,他当然是赞同伐秦的,但是对于整个神武帝国而言,伐秦便代表着风险,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神武帝国宁愿不插手,力求保全自身。
“武帝吗?”李修涯微微皱眉,“武帝的顾虑本侯明白,不过现在本侯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这个时候武帝要撤出,恐怕也没这么简单吧?”
易流云道:“非是要撤出,而是想让侯爷给予我们胜利的希望,自衡连之地回归,我们与侯爷的约定便已经达成了,不然刚刚,本王也不必要求得一纸盟约了。
只是侯爷也当明白,神武帝国不似燕国楚国强大,我们可经不起折腾,若是侯爷不能给予我们准确的答复,若是将来事情有变,神武帝国会当即撤军以求自保。”
什么意思?
这是要临阵脱逃的意思吗?
李修涯有些怒了,“王爷这是在威胁本侯?”
“不敢,为了保全子民罢了。”易流云自然是毫不相让,若是不能心安,武帝亦惶惶不可终日。
李修涯哼道:“与其到时候神武帝国在关键时候撤军,那不如现在就暂停结盟,本侯不需要不能掌控的力量。”
易流云一呆,“侯爷什么意思?”
李修涯面寒如霜,冷声道:“神武帝国如此反复,本侯算是看错你们了,也无需武帝犹豫,本侯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月内,将衡连之地交还给楚国,我们的约定也当即作废。”
“侯爷何故如此?”
“武帝何故如此?”
李修涯反问道:“本侯诚心邀你们结盟,更是拿出衡连之地做筹码,拱手相送,便是让你们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如今神武帝国竟有反悔之意,那本侯也不强留,楼哥,送客!”
李修涯拂袖而走,易流云惊呆了,便要上前。
“侯爷?”
谢玉楼神色微动,举剑拦在易流云面前,“逍遥王,请吧!”
易流云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见谢玉楼分毫不让,最后也是微微叹气。
“谢兄,本王并无此意,神武帝国也没有这个意思,请谢兄转告侯爷,明日本王会再来的。”
谢玉楼嗯了声,“请。”
“告辞。”
谢玉楼送走易流云,随后进屋找到李修涯。
李修涯此时正悠哉的喝着茶水,看起来好像是不怎么生气。
谢玉楼疑惑道:“你刚刚...?”
李修涯呵呵笑道:“没什么,就是演个戏罢了。”
谢玉楼耸肩道:“挺像的,我以为你怎么发怒了。”
李修涯哼道:“我当然是真的发怒了,这神武帝国也太不识抬举了吧?我给了他们这么多好处,只是要他们出兵,又不是出殡,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来推三阻四,实在小人行径。”
谢玉楼刚刚也在,自然知道李修涯说的什么意思。
“易流云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神武帝国实力太弱,若是事情有变故,秦国反手可灭,他们有顾虑也是应该的。”
李修涯瞪眼道:“若是有顾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与我的交易,我又不是真的缺这十万兵马,没有神武帝国,我一样能灭秦。”
谢玉楼嗯道:“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这种事情,自然是能添上一分战力,自然也就多一分成功的把握吧?”
“当然。”李修涯神情微变,“在我的计划当中,伐秦一战,主力是楚国,其次燕国,再其次是风云帝国,神武帝国只能排在最后,四国同盟,聚兵何止百万?秦国不可能还有生存的机会。”
“那神武帝国这是在顾虑什么?”
李修涯冷笑道:“这个道理你当易流云跟武帝不明白吗?神武帝国毕竟国力弱,在这场大战当中,本就是边缘人物,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也争不了大多的利益,他们这是不甘心,想要提前得到我的保证。”
“保证?保证什么?”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李修涯挑眉冷笑道:“这仗都还没打呢,武帝就已经开口问本侯要好处了,实在是有些贪心了点。”
谢玉楼愣道:“你的意思是,刚刚易流云的意思,是让你许诺好处给神武帝国?”
“不错。”李修涯点头,“什么畏惧火器,什么地少国贫,通通都是借口,他们这是害怕自己的战力太弱,没办法从中获利。”
谢玉楼明白了,几国同盟当中,楚国的战力是最强的,若是出兵,至少也是数十万,燕国亦然,基本可以举全国之兵,风云帝国也是,也可以出兵三十万以上。
但是神武帝国就比较尴尬了,他们最多能出兵十万,就是再精锐又能怎么样?秦国有火器守城,他们很难有建树,只能起牵制威慑的作用。
到时候秦国的主要的精力必定是楚国与燕国,而后方的神武帝国便只需要派上几万兵携火器据城而守便能阻挡。
待大战完结,神武帝国都有可能攻不下一城。
到时候瓜分秦国,神武帝国凭何?
武帝这是有些不甘心了,秦国这么大,神武帝国不愿意只取一城一地。
所以,这是想提前跟李修涯谈好条件。
但是李修涯又岂会如此便宜神武帝国?
想要好处,那就自己去拼自己去取,难道你还指望我燕国攻下城池最后分给你神武帝国?
这不尽扯淡吗?也不公平。
就算李修涯答应,项宇也不会答应。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有多少实力,自然取多少的利益,若是不能,那也是活该,这能怪谁?
李修涯并非是非神武帝国不可,本就打着多一分战力多一分胜算的心思,也并非是不能舍弃。
难道是我非求着神武帝国入局吗?
哼哼,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以李修涯的态度也是很明确,若是不想参战,那就交易作废。
“那你就这样将神武帝国踢出局了?”
李修涯笑道:“放心吧,神武帝国不可能放弃衡连之地的,他们最终还是会向我妥协的。”
另一边,易流云回到住处也是唉声叹气。
“我早说了,李修涯如此人物,岂能轻易拿捏?皇兄他实在是有些贪心了点。”
易流云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文官,约莫三十上下。
在知道今日易流云在李修涯处碰壁之后,文官也是露出苦笑道:“陛下的确是想得太多了,李修涯虽然年轻,但是能谋划如此天大的事情,也绝不可能是一般人物,他如何愿意向我们妥协?”
易流云嗯道:“没错,今日我虽然没有明说要求,但是李修涯肯定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态度强硬的就将我回绝了。”
“那,我们就真的出局了?协议作废,还要拱手相还衡连之地?”
易流云摇头道:“自然不可能,衡连之地绝对不可能还给楚国。”
“那李修涯这里,我们又该如何交代?若是为此惹怒了李修涯,恐怕也没我们好果子吃。”
易流云神色变化,最后也只能叹道:“你说得对,得罪李修涯实在不明智,若是失了李修涯的保证,那楚国也不可能放过我们,衡连之地我们也不可能保住的。”
“所以王爷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向李修涯道歉啊。”
文官一愣,最后也是点了点头。
“李修涯是个聪明人,今日他虽然是生气了,却也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应该还有缓和的余地。”
“没错,神武帝国到底也在秦国后方,大战开启,也能给秦国带来不小的麻烦,如非必要,李修涯应该也不愿意失去这么一个助力。”
“但并非是不能失去。”
“所以才说皇兄有些天真了。”易流云揉着眉心道:“今日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李修涯,但其人的风格我也是见识了,想从这样的人手下攫取好处实在是有些难了。”
“那陛下那边,我们又该如何交代?”
易流云瞪眼道:“皇兄那里我会去说,神武帝国想要好处,那就应该靠自己的双手去争,而不是玩这些心眼,平白堕了我神武威名。”
第617章 切磋
神武帝国以武立国,外抗强秦盛楚,也算是有着赫赫威名的。
现在竟是想以这样的手段来求取利益?
易流云心中多少以为不齿。
不过他也不能责怪易风行,毕竟,易风行是皇帝,要为了一个国家来考虑。
在实打实的好处面前,一切都可以靠边站。
伐秦之后,东元格局必定再变,神武想要分一杯羹,站得住脚,那也是必须要有底气才行。
次日,易流云再次找上了李修涯。
“侯爷,逍遥王又来了。”
李修涯闻言轻笑一声,随后摆手道:“不见,老盛,帮我打发他走。”
盛惊风无奈道:“易流云是武林前辈,卑职去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这有啥不合适的?”李修涯瞪眼道:“他一个神武的,你一个燕国的,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门派,还算啥前辈不前辈的?我看楼哥也不曾对他这么客气啊。”
谢玉楼笑道:“我是个江湖散人,不算辈分的。”
盛惊风也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那易流云也是能跟玄真君争锋的人物,武功年纪都比我大,那的确是前辈...”
李修涯气乐了,“我让你去打发他走,又不是让你去打他,怎么这么墨迹?”
谢玉楼也知道李修涯是故意这么说的,今儿李修涯啥地方都没去,就是守在驿馆等着易流云找上门来。
如今易流云来了,李修涯自然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不过李修涯觉得自己应该端端姿态,吊一吊易流云才行。
谢玉楼劝李修涯道:“到底是一国王爷,又是武林名宿,多少还是留点面子,不然以后在江湖上,我们俩可真不好与人家交往。”
李修涯哼了哼,便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便是撒完气也就够了。
若是真把人给气跑了,那就弄巧成拙,太傻了。
“将人带进来吧。”
“是。”
盛惊风来到前院,便见易流云惴惴不安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惊异。
传闻中的易流云,绝世高手,如今竟是这般模样?
“王爷,侯爷请您进去。”
易流云闻言一喜,“真的,侯爷肯见本王了?”
“是。”盛惊风笑着伸手道:“王爷请。”
“多谢。”
快步疾走,易流云来到内堂客厅。
“侯爷。”易流云微微拱手。
李修涯斜眼看了他一眼,哼道:“王爷,咱们昨日不是说好了吗?今日又来找本侯,究竟想干什么?”
易流云苦笑道:“侯爷,昨日的事情绝对是个误会,本王绝不是侯爷想的那个意思。”
“哦?”李修涯微微挑眉,冷笑道:“本侯想的是什么意思?”
“这...”易流云语塞。
易流云虽然一贯是个强势之人,不过李修涯比他还要强势,而且李修涯手中握着的是一整块肥肉,神武帝国想要吃,那就得给李修涯低头。
“侯爷,是本王昨日言语之间多有不妥之处,让侯爷产生了很多的误会,在此,本王向侯爷告罪。”
说着,易流云微微躬身。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低声道:“贪心不足,这是大忌。”
“侯爷说得是。”易流云微微点头。
李修涯上前将易流云扶起,“本侯信奉一分付出,一分收成,出多少力,那就得多少利。神武帝国在本侯的计划当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衡连之地已经满足不了你们的胃口了吗?”
“侯爷误会了,神武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那就最好。”李修涯眼神如电,纵使眼前之人武功绝顶,但是任然屈服在李修涯凌厉的目光之下,不敢与之对视。
“神武帝国想要什么,那就自己去争,自己去取,而不是以此来威胁本侯。”
易流云应道:“侯爷放心吧,本王明白了,神武帝国也明白了。”
“嗯,最好是真的明白了。”李修涯冷眼看着易流云,“其实仔细想想,待我们吸引了秦军主力,你们神武帝国也还是很有机会攻占不少的疆域的,王爷觉得呢?”
楚国燕国才是绝对的威胁,到时候秦国必然集结优势兵力来对付燕楚两国,神武帝国又是在大后方,很容易就打秦国一个措手不及,攻取一些城池也不算难事。
“侯爷说得是。”
李修涯道:“这样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们可千万别挑战本侯的底线,明白吗?”
易流云连忙摆手道:“不会了,这是唯一的一次。”
“那就好。”李修涯微微点头,“那就继续保持现状,本侯也已经派人回了燕都请陛下密诏,王爷可派人自取。”
易流云闻言一喜,“好,本王明白了。”
双方算是达成了共识,理所当然的维持原有的联盟。
不过不同的是,神武帝国再见识了李修涯的态度之后,之后应该会顺从很多。
易流云也明白,神武帝国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想要以此来威胁李修涯,的确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既然双方的关系重归于好,李修涯的态度也是转变了不少,开始和颜悦色了起来。
“王爷在高手榜排名第五,不知道本侯有没有荣幸见识一下王爷的武功?”
易流云闻言一愣,随后微微点头,“怎么侯爷对武学也有兴趣?”
易流云当然知道李修涯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半点武功。
李修涯笑道:“当初本侯之所以举办武林大会,那就是为了看个热闹,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武林大会搞得有些个虎头蛇尾了,只是当时王爷没能来参加,本侯也是无缘得见王爷的风采,一直引为遗憾。”
举办武林大会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易流云摇头失笑,“其实本王也不是没来,本王也曾经在燕都待了两日,不过没有现身罢了,而且本王也不太喜欢人多,便与玄真君比试一场之后就走了,侯爷自然没机会见到本王。”
李修涯闻言双眼一亮,“王爷跟玄真君交过手?那你们谁胜谁败?”
易流云淡然道:“本王虽然自负实力,却也很难跟玄真君争锋,自然是他胜了。”
李修涯笑道:“王爷倒也不必气馁,输给玄真君,这可一点都不丢人。”
“自然是这样没错。”易流云也笑了笑,“不过既然侯爷想看,那本王也没问题,不过就是不知道侯爷手下有没有与本王匹敌之人?”
哟,这是要亮肌肉吗?
李修涯来了兴趣。
虽然国力神武比不上燕国,但是要论个人无力,易流云那也是相当的自负。
虽然大事上我可以对你卑躬屈膝,以你为尊,但是我也要在其他方面找一找面子才行。
李修涯看向了盛惊风,“老盛,这个时候,不跟前辈请教请教?”
盛惊风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却也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王爷意下如何?”盛惊风问道。
听到是盛惊风而不是谢玉楼,易流云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盛惊风也不错,可以过过手。
“那我们点到为止?”
“自然不能伤了和气。”
李修涯笑道:“去院子里,本侯倒要好好欣赏一下才行。”
众人来到院子,易流云与盛惊风相对而战,李修涯站在一旁,就连胡岩聂逢秋还有褚雄都出来观战。
“盛统领,加油啊!”聂逢秋大声给盛惊风加油助威。
盛惊风则是没有理会,长舒一口气,眼神陡然一变,鹰目死死的盯着易流云。
而易流云则是什么也没做,脸色很是平静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大山,就这样伫立在众人眼前,不可攀登,不可翻越。
李修涯有些兴奋,“开始了开始了。”
场中,盛惊风低道:“前辈,小心了,晚辈要出招了。”
易流云洒然一笑,“你随时都可以出手,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小箭林的箭矢究竟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
“得罪!”
低声说了一句,盛惊风双手一招,左右十数支箭矢飞出。
随着盛惊风的手掌舞动,箭矢在半空盘旋几转,随后全数激射而去。
易流云见状只是淡淡一笑,抬手,轰拳,没有半点花俏。
拳风劲强,打得空气一声惊爆,一股无形的冲击蔓延开来。
“嗯?”易流云微微挑眉。
因为他的拳风并没有对盛惊风的箭矢造成哪怕一刻的阻隔,便是在两者接触的刹那便被撕碎开来。
“有意思,不过你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呢?”
易流云喃喃自语,随后右脚后滑半步,再度打出一拳。
而这个时候,箭矢也已经到了他的面门了。
“百裂拳”
轰!箭矢纷飞。
又是不见花俏的一拳,但是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盛惊风无往不利的破甲神箭,首次被拳风给震飞了出去。
“怎会?”盛惊风见状大惊,随后双手一招,箭矢再度回归他的控制。
易流云哼道:“如果我的拳风能被你破开,那只能说明我的拳还不够强,那么,你够强吗?”
不仅是盛惊风,就是在一旁观战的谢玉楼等人也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盛惊风的箭矢究竟有多强便不必说了吧?他们可都是有亲身体会的。
就是当初的龚境都不敢强行以金刚不坏躯硬接小箭林的箭矢。
如今却是让易流云给一拳轰飞了,这叫人如何能接受?
第618章 强分胜负
“好强的内力啊,甚至比无相神僧还要强。”
聂逢秋是少见的见识过无相神僧功夫的人,两者以对比,易流云带给聂逢秋的感觉已经不遑多让了。
谢玉楼问褚雄道:“褚大哥,你的路子与易流云差不多,你觉得如何?”
褚雄苦笑道:“先生可别这么说,小人怎么可以跟逍遥王相提并论?逍遥王这一拳,实在是很强。”
一旁的李修涯听着就有些不爽了,很强吗?
根本就感觉不到啊,就看见他出了两拳,然后发出两声惊爆之声,好似也没什么不懂啊,不过就是盛惊风的箭矢被震飞了而已,这也叫强?
“褚叔,说说,怎么就强了?”
“是,小主人。”褚雄微微躬身道:“这第一拳,逍遥王没有用全力,但是威力也已经足以让人惊骇了,其内力之深便不提了,不够这一拳的拳风却是直接被盛统领所破,根本就没有形成任何的阻碍。”
李修涯笑道:“这我懂,老盛的箭专破罡气。”
“不错,小箭林的箭专破罡气,但是...”褚雄仍然是忍不住眼中的震惊,“可是刚刚,逍遥王的第二拳,同样的招式,却是不同的威势,其内力之强,已经到了破无可破的地步,便是盛统领的箭,也被他生生的震飞了出去。”
谢玉楼接口道:“能做到这一点,除非易流云的内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老盛,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啥?”李修涯听得两人解释,已经有点惊讶了。
胡岩苦笑道:“重点是,逍遥王的对内力的收发自如。”
李修涯听得胡岩语气中的羡慕,奇怪问道:“啥意思啊?”
谢玉楼解释道:“逍遥这第二拳比第一拳威力何止提升百倍?但是结果呢?他竟是能将自己的拳风控制在身前数尺,这太可怕了。”
谢玉楼说着也是有些唏嘘,能将内力调息到如此地步,易流云应该是第一人了吧?
“早知道逍遥王刚猛无双,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啊。”
这种武学上的知识李修涯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李修涯光听就觉得好厉害。
连谢玉楼都觉得厉害,那一定是真的厉害。
场中,盛惊风双手成爪,箭矢自动飞来,随后全数射向易流云。
易流云轻笑道:“再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百裂拳”
箭矢再度被震飞,但是同时,易流云也发现了盛惊风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长弓,正搭好了箭矢对着自己。
“穿心一箭”
一道流光急速射出,易流云见状也是吃了一惊,他的内力虽然十分的深厚,但是想用自身内气形成罡气也抵挡这一箭,就是易流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而这个时候,易流云刚刚轰出一拳,不以速度为长的易流云很难反应这一箭,瞳孔微缩,易流云眼神当中闪过一丝疯狂。
“哈...”
大喝一声,易流云霎时伸手,竟是伸手将射向自己肩头的箭矢一把给抓在手中。
“哼!”
一声闷哼,易流云上身往后微微一仰,片刻之后却是再度正身。
咔嚓!
易流云将箭矢折断,轻笑道:“多谢手下留情,不然这一箭,我可能会受点伤。”
易流云自然明白,盛惊风这一箭应该是要射向自己的咽喉或者心口的,不过最后瞄准的地方却是他的左肩头,摆明了这是在留手。
扯下被箭锋撕出一条口子的外袍,易流云看向盛惊风也是露出赞赏的神色。
“不错,你很强!”
盛惊风低声应道:“多谢前辈。”
如果说之前的那两拳李修涯没看出名堂来,但是刚刚易流云伸手抓住盛惊风箭矢的这一幕可算是好好的将李修涯震了一下。
之前就一直听说老盛的箭如何如何牛,怎么面对易流云,竟是显现不出威力呢?
“王爷,你没事吧?”李修涯突然发现易流云的右手居然在流血,也是微微一惊。
易流云笑道:“侯爷放心,是本王有些大意了,竟是小看了盛统领,小事罢了。”
盛惊风的箭也不是那么好接的,就算易流云已经以内气保护手掌,却还是被盛惊风的箭锋所伤,不过好在不算严重,并不碍事。
易流云对盛惊风道:“刚刚都是你在出招,不如,你也接我一拳如何?”
盛惊风应道:“请前辈赐教。”
易流云嘴角一咧,随后举起拳头。
“那你可要当心了,我这一拳,很重!”
众人惊讶的发现,易流云的气势突然不断的攀升,空气中一个莫名的气旋竟是凝聚在易流云的拳锋之上,最后这个气旋越来越狂暴,好似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吸纳过去一样。
“嘶...”
谢玉楼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皆是骇然的看着易流云。
盛惊风更是面色沉重,见易流云还在凝聚气势,便想着要拉开距离。
但是很快,盛惊风的脸色便变得苍白无比。
因为他惊愕的发现,他动不了了。
应该说,他被锁定了。
“撼山,百裂拳”
仍然是平平淡淡的直拳冲击,但是威力却是毁天灭地的。
那强横的内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不好!”谢玉楼低声叫了一声,随后剑光流转,一道雨幕挡在盛惊风面前。
滋的一声,雨幕瞬间破碎。
盛惊风也同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行动了。
但是易流云的拳风也已经到了他面前。
不及多想,盛惊风挽弓搭箭,五支箭矢一齐发射。
“破锋”
“天真!”易流云见状冷笑一声,“你的箭对我无效。”
“什么?”
盛惊风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箭矢被易流云打出的狂暴气流吞噬,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手下留情。”谢玉楼大叫一声,现在他想要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股力量会将盛惊风给撕碎的。
易流云见状,当即强运一拳。
“刚极摧岳,破!”
拳势再聚风云之力,竟是硬生生的将盛惊风身前的强横劲力给吸了过来。
劲纳周身,易流云的身子一动,内气入体,脸色瞬间涨红一片。
“这是,凝渊入镜?”聂逢秋惊呼一声。
易流云现在的动作的确跟当初项宇的凝渊入镜有点像。
“不,不是。”谢玉楼叫道,“他是以自身内元强行吸纳,危险!”
“啊...”
谢玉楼就要上前,却见易流云仰天怒吼,随即对天轰出一拳。
嘣!
好似天崩,确如地裂。
易流云陷地数寸,拳风卷起巨大的风暴,竟是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几乎全都铲平,散落一地。
而褚雄则是贴心的将李修涯护在身后,防止手上。
谢玉楼也是被这股力道给震退数步,不能上前。
再抬头,只见天际云层都被易流云给轰散了。
“我的妈呀!”李修涯惊叹出声,这不比博燃?
太夸张了吧?这是什么原理啊?
李修涯想起谢玉楼跟他说起过关于内力的知识,但是眼前这个情况该怎么解释?
自己打出去的拳,还可以这样收回?
“老盛,你没事吧?”
盛惊风摇头苦笑道:“侯爷放心,卑职没事。”
说着,盛惊风上前对着易流云微微躬身,“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易流云平息动荡的内息,脸色也变得正常,笑道:“放心,本王不会伤人的。”
“那前辈你没事吧?”
易流云摆手道:“无妨,幸好本王只使了五成力,不然除非玄真君出手,否则这一拳,还真不好说。”
五成力?
盛惊风闻言再度露出惊骇的神色。
“前辈内力深厚,晚辈甘拜下风。”
易流云笑道:“不不,你的箭真的很厉害,就是本王也不敢硬以护身罡气来接,只能凝聚拳势才能将之震飞,若非是本王痴长你几十岁,内力比你强上不少,否则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这是实话,也是宽慰的话。
李修涯此时也是鼓掌上前,“精彩,实在精彩。”
“让侯爷见笑了。”
李修涯对着易流云微微颔首道:“刚刚楼哥已经给本侯解释了,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侯爷客气,我们不是盟友吗?本王怎么会伤害自己人呢?何况刚刚盛统领其实也对本王留手了,否则本王就不只是受点皮外伤这么简单了。”
李修涯正色道:“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拼着自己,本侯应该要替老盛多谢王爷的。”
“呵呵...”
盛惊风回到李修涯身边,低声道:“侯爷,卑职无能。”
李修涯笑道:“本就是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老盛你也不必在意,输给王爷,这可一点都不丢人。”
聂逢秋也应和道:“没错没错,他的内力好强,比无相神僧还要强,不过盛统领你的箭居然没能破开他的招式,也是令人意外。”
胡岩闻言拉了一下聂逢秋。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啊,还学人家安慰人?
盛惊风有些颓然,不是因为输,而是因为他引以为傲的破甲神箭居然对易流云没有效果。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内气将自己的箭矢震飞出去的。
此时,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传出。
“刚极摧岳,易兄,你的实力又增长了不少啊。”
众人回头,易流云眼见来人,惊叫道:“玄真君?”
第619章 天人之境
玄真君迈步而出,来到众人身前。
“易兄,好久不见。”
易流云震惊道:“你不是在西荒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等玄真君说话,易流云便又发现了房顶之上蹲着的身影,“叶无牙?”
叶无牙抬眼看了一眼易流云,哼了一声也没理会他。
“侯爷,这...”
玄真君与叶无牙一齐出现,还是在燕国的使团,李修涯的队伍当中?
易流云一惊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李修涯笑道:“王爷不必大惊小怪,玄真君与本侯有些渊源,这段时间也是与本侯同行罢了,至于叶无牙,想必不用本侯说,王爷也该知道缘由。”
易流云微微点头,随即笑道:“原本本王以为侯爷身边的潇湘神剑与追风神箭便已经是天下有数了,没想到,玄真君与叶无牙竟然也与侯爷一起...”
“合作,就像与神武帝国一样。”李修涯说道。
易流云点头嗯了一声。
玄真君笑道:“刚刚易兄这两拳威力惊人,比之上次交手威力何止十倍,看来易兄的刚极摧岳之道已经有了不小的成果了。”
刚极摧岳?
褚雄的风格与易流云类似,闻言也是忍不住问道:“敢问王爷,何谓刚极摧岳?”
易流云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本王修炼的拳法名为百裂拳,便是至刚至猛的一种拳法,看你也是走的这种路子,当知道类似的功法修炼到一定的地步,便会有瓶颈不说,而且弱点也很明显。”
褚雄闻言微微点头,没错,如同百裂拳这样的武功,优点很明显,在武功不高的时候,这种拳法会有很大的优势,因为他的杀伤力更加强,威力更大。
但是等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这种单纯追求威力的武功便着实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往往到了这个地步,便要寻求一些弥补的方案,练一些其他的武功。
虽然不会改变战斗的风格,但是多少能补足自己的一些弱点,使得自己更加的全面。
褚雄就是这样,他现在的武功就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最近在练的就是一门轻功法门。
而对于江湖人来说,若是弱点太过明显往往是致命的,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王爷说得不错,小人现在就是如此。”
易流云哼道:“这只是一般的江湖见解,但是本王却有不同的意见。”
嗯?
众人疑惑的看向易流云,易流云见状道:“本王信奉的乃是无坚不摧之力,便是在本就至刚至猛的百裂拳的基础之上再行修炼,使其更刚更猛,天下无我不可破之力,可崩山摧岳,只手无敌,所谓弱点,那只是修炼不够罢了。”
听到易流云言论,众人也都是露出了思索之色。
反而是不通武学的李修涯觉得很有道理。
“王爷意思是,会百样不如精一样对吗?”
玄真君与易流云都是惊讶的看了李修涯一眼,易流云笑道:“侯爷果然天才,便是这个道理。”
李修涯摇头失笑,这并非是什么难懂的道理。
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就只有易流云一个人想到吗?
当然不是的,易流云之前,便是千千万万江湖人都有这么做过。
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将一门功夫修炼至大成之后便很难再有寸进,也就是说,并非是不想专精,而是不能。
若是还想提升自己,那就必须修炼其他的功夫。
这是江湖的常态。
而这么算起来,易流云应该算是个异类,因为他是第一个突破这种桎梏的人。
“王爷说笑了。”李修涯却也有些疑惑问道:“可是王爷难道就不怕在这条路上泥泞深陷吗?”
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可就难了。
若是最后没能突破,不是白白耗费光阴了吗?
谁知易流云却有些 古怪的看向李修涯,道:“侯爷不知道的道德经吗?”
李修涯一愣,“王爷什么意思?”
这跟道德经有毛关系?
而且你不知道道德经是我写...抄的吗?
我能不知道道德经?
易流云沉吟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即道生无穷,也就是说,无论是那一条道,都是没有尽头的,无论是至刚至猛也好,至阴至柔也好,哪一条路都是不可能走到尽头的,挡在本王面前的,不过就是一点小小的阻碍,既是阻碍,那就轰开它,继续前行...”
众人闻言皆是愣愣的看着易流云,而李修涯更是露出了惊悚的神色。
妈呀,这人竟是从道德经中悟出了武功精髓?
难道其实道德经真的是一篇绝世武林秘籍?
玄真君微微点头道:“看来这段是时间易兄的功力如此精进,竟是受了这道德真经的影响。”
易流云笑道:“不过闲时一阅,却如醍醐灌顶,让本就坚持此道的我更加坚定,更加一往无前。”
“原来如此。”
玄真君也正奇怪呢,上次跟易流云交手,他的撼山百裂拳虽然也足够伤他,却是远远不如今日这般霸道,原来竟是受了这道德真经的启发。
“正好你在,不如我们也切磋一下?”
李修涯闻言叫道:“好啊,正好见识一下。”
玄真君微微点头道:“刚刚易兄已经耗损了不少真力,我们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不如就对上一掌,也让我看看易兄的修为究竟精进到了什么地步。”
“好。”
众人闻言随之退到一边,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
玄真君亲自出手,这也是难得一见啊。
就算不比招式,开开眼界也好啊。
便是叶无牙也转过眼来,看着场中两人。
“易兄,请。”
易流云低声一笑,“那你小心。”
提元纳气,易流云深知玄真君的实力,自然是倾尽全力。
双手微摊,无形之气瞬时凝聚,风云尽纳一身,天生异像,好似九天倒倾。
李修涯看得啧啧称奇,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眨眼,害怕错过精彩之处。
“撼山,百裂拳”
轰!
玄真君见状也不敢大意,眼神一凛,长剑率先出鞘。
“天罡剑阵”
长剑瞬时千化,在半空几番旋转,剑气一分二,二分为四而至无穷。
剑气落在两人周围,瞬间,一道淡黄的气罩将两人包裹起来。
“来!”
玄真君大喝一声,抬手,一掌打出。
拳掌交接,无边内劲爆发开来,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两人身边荡开,遇上那天罡剑阵,竟是硬生生的被阻隔在当中。
谢玉楼惊叹道:“好霸道的手段!”
“喝啊!”
易流云大喝一声,强行再催内气,拳锋竟是将这股冲击之力再度凝聚。
玄真君见状微微挑眉,“好手段!”
嘣!
又是一轮内气对冲,一声惊爆响起,两人的内力都随即爆发开来。
天罡剑阵受到冲击,隐隐有龟裂的迹象。
玄真君见状皱了皱眉,随后再提一口气。
易流云只觉得一股强横的力道将自己推出,身子不住地往后退去。
“收!”
玄真君逼退易流云,随后左手并指,将剑阵收回,同时,剑气划过,竟是将两人的内力给斩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势。
“我败了。”易流云稳住身形。
调息了一下,易流云有些复杂的看着玄真君,“你的实力也增长了不少。”
玄真君笑道:“便是只有易兄你能从道德经中有所感悟吗?”
易流云闻言一愣,随后洒然一笑。
“说得也是,你本就是道人,修的就是这个法门。”
一旁的众人看得也是大呼过瘾。
虽然玄真君与易流云只是简单的对了一掌,但是这一掌却也饱含了两人绝对的实力。
特别是玄真君。
原本还以为易流云就算不是玄真君的对手,但是玄真君要胜易流云也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现在看来,玄真君竟是很轻松啊,还有余力提前布下天罡剑阵保护众人。
果然无愧天下第一人之名。
而李修涯听得两人的对话,也才明白,原来玄真君也从道德经中参悟武功?
李修涯都在想着,要不要没事也翻来看看,说不得自己也能领悟出什么东西来?
金庸老爷子笔下不是有个黄裳从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中领悟出了九阴真经吗?
难道我就不能从道德经中也领悟出来绝世武功?
不理会李修涯的胡思乱想,谢玉楼几人已经走上前去。
“两位的功力果真深厚无比,在下佩服。”
玄真君笑道:“内力高并非是武功高,谢兄也是不差。”
谢玉楼闻言也是淡淡一笑,真要动起手来,可不是谁的内力高谁就一定能赢的。
就易流云今日表现的实力,谢玉楼就未必觉得自己不如。
聂逢秋好奇问道:“王爷,您这是刚极摧岳,在至刚至猛之上更上一层,那玄真君这又算什么?”
易流云笑道:“他呀,他这是集百家所长,精炼且融会贯通,凝风纳气无需催发内力,食风饮露可辟五谷,融天地一体,已然超脱凡俗了。”
聂逢秋睁得一双大眼睛,完全听不懂易流云再说什么。
易流云解释道:“这么说吧,如果说我是在一条道上追求极致,那玄真君便是将所有的道整合融汇在一起,已达天人之境。”
“额...”聂逢秋更迷糊了。
第620章 风波
玄真君笑道:“哪有这么玄乎,聂小友不必听易兄胡说,每一种武功路数,其实都是没有尽头的没错,不过也未必需要将每种路子走到极致,我不过是走在了易兄的前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什么天人之境,不过玩笑罢了。”
易流云和谢玉楼闻言皆是笑而不语。
而聂逢秋则是讷讷点头。
总而言之,玄真君到底还是玄真君,易流云的实力算是非常出乎李修涯的预料了,但是仍然轻易就败给了玄真君,可见其天下第一的名号名副其实。
其实这次,李修涯也是故意要试探一下易流云的身手的。
因为根据之前的交流,武雁城的十万神武大军最后的统率就是眼前这位逍遥王。
易流云的行事作风也好,武功品行也好,从目前来看,李修涯都还是满意的。
将来大战,以易流云之勇不可当,应该也能给秦国带来不小的麻烦,这样前线的压力也能少几分。
易流云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知道李修涯是故意要他显露身手,所以明明能更加轻松的战胜盛惊风,却还是选择一种更加能展现自己实力的方法。
不过玄真君与叶无牙的出现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李修涯笑道:“王爷有这等的实力,看来本侯应该对神武帝国抱有期待才行了。”
易流云回应道:“侯爷放心吧,神武虽然只出兵十万,却也不会让侯爷失望的。”
“王爷这么说,那本侯就完全放心了,王爷放心,先前的事情,本侯就不计较了,也请王爷转告武帝本侯的意思。”
“好。”
易流云看了一眼玄真君,犹豫一下问道:“只是本王想知道,侯爷如何跟玄真君还有叶无牙在一起?”
李修涯笑道:“王爷不说本侯都差点忘了,他们两人身份特殊,还请王爷不要泄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自然,本王知道。”易流云点了点头,“玄真君也就罢了,但是叶无牙...”
神武帝国能收复衡连之地,全赖李修涯,而李修涯与项宇的关系他们也是知道的。
现在项宇又成了楚国太子,那叶无牙又在李修涯手下,那项风遇刺的真相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李修涯眼神微动,“王爷最好是管住自己的嘴,有些事情,王爷知道就好了,可不能明说。”
易流云见李修涯露出阴冷之色,心中也是一惊,随即也反应过来。
此事就怕闹大,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本王知道了,此事神武帝国会守口如瓶的。”
“那就最好。”
李修涯嗯了一声,玄真君笑道:“既是久别重逢,易兄,随我喝两杯如何?”
易流云也是放松道:“那就走吧。”
李修涯笑了笑,放两人离去。
“玄真君与易流云的关系还真是不错。”
谢玉楼笑道:“何止是不错,玄真君当年为破武学桎梏,邀请了当世高手前往琅嬛山玄天观一起坐而论道比武切磋,易流云就是其中一人,当然,还有胡大哥也是,这样算来,他们也是好几十年的交情了。”
众人恍然,胡岩道:“此事倒也听父亲说起过,当年玄真君武功陷入瓶颈,是众人合力为其开辟前路,如今看来,玄真君倒是一直记得这个恩情。”
“这倒也无妨,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了。”
“是。”
关于玄真君与易流云的江湖传说,李修涯就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了。
现在重点还是专注眼前的事情才好。
而就在易流云到达天云帝都之前,韩图将海山关的事情处理好了,便也启程前往燕都,同时消息也传回了燕都。
东宫。
“什么?韩图要回燕都?”李兆惊得一下跳了起来。
谢志才点头道:“是,刚刚传来的消息,定北侯三日前就已经启程了。”
“他回来干什么?”
“其目的还不可知。”谢志才摇头。
李兆面露惊惧之色,“父皇,父皇他知道了吗?”
谢志才道:“定北侯之前上过请命的折子,由吏部直接转交给了陛下,所以我们并没头第一时间知晓,而陛下那边也同意了,所以定北侯才敢回来。”
“太傅!”李兆脸色微变,眉宇之间肉眼可见怒气。
聂含山作为吏部尚书,还是太傅,这种大事怎么能不通知他的?
难道真把自己当外人了?
还是说别有用心?
不过李兆这还真是冤枉了聂含山了,韩图的请命奏折明明是锦衣卫送的,不过韩图要回燕都毕竟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不能说只是密信往来,也要正式的说明才行。
所以从韩图出发的消息传来,李烜便将这个消息说明。
聂含山作为知情者,那此事安在他头上自然是最好的。
对此,聂含山本人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左右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由头罢了,就是说给别人听的。
但是却也没想到李兆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却是对聂含山的不满。
谢志才见状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应该跟聂阁老关系不大,应是陛下的意思,否则聂阁老没理由瞒着我们。”
李兆嗯了一声,也没有回应此事,反而问道:“这个时候,韩图回来想干什么?”
谢志才面露难色,韩图的分量摆在这里,谁能轻易猜度他的想法?
“韩图的目的是什么暂时无从知晓,我们也无去猜去查,等他回来,自然也就知道了,倒是陛下这里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
李兆一愣,随后微微点头。
没错,事情的关键不在于韩图要回燕都,而在于李烜居然答应了韩图,让他回来。
为什么?
李烜又有什么目的?
这其中一定有事,但是目前,李兆还不知道。
越是想着,李兆便越是生气,他气李烜为何要瞒着自己,自己不是储君吗?不是太子吗?不是将来的帝国皇帝吗?
难道不应该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吗?
那为何要瞒着自己?
“父皇他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吧。”
谢志才见李兆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便也没有再刺激他,只道:“不管陛下要做什么,定北侯回燕都毕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们也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嗯。”李兆低声道:“先是姚玉轩,现在又是韩图亲自出马,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九弟有关系?”
“九皇子吗?”谢志才眉头一皱。
韩图毕竟是李闲的亲外公,若是李闲还有妄想,那韩图就是他最强大的助力。
“应该,不会吧?”谢志才有些不确定,自从李兆回归之后,李闲可是安分得有些过分,除了替李修涯传过一次话,便再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是以两人对李闲的关注也就没那么大了。
而上次姚玉轩来燕都,也仅仅是去李闲府上聊了一会儿,并未久留,两人也没有什么私下的蝇营狗苟。
是以谢志才觉得,此事应该跟李闲关系不大,至少李闲不是主要原因。
李兆闻言有些生气,转头冷眼看着谢志才。
“孤不想听到这种不确定的话,去查,将事情查清楚再来回报孤。”
“是。”
谢志才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也是顺从的领命而去。
倒不是谢志才对李兆有所不满,而是觉得李兆的疑心病有点太重了。
总觉得有人会害他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谢志才倒也理解,李兆历经数次刺杀,好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如今顺利重新入驻东宫,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是非常正常的。
而且李兆的担心总没有错,李闲也不是没可能在暗地里做些什么,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而在李闲府上,也是得知了韩图要回来的消息。
舟行有些兴奋道:“殿下,侯爷要回燕都,这可是件好事啊。”
李闲也是露出笑意,虽然他知道韩图回来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到底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外公了,所以也是有些开心的。
“这次是父皇准许,外公他算是应诏,应该不会有人说闲话。”
舟行嗯道:“这次侯爷回来,殿下要不要跟侯爷说...”
“说什么?”李闲眼神一变,“舟行,管好自己的嘴,有些事情不能乱说。”
舟行闻言一滞,最后也是应声道:“是,属下知道了。”
李闲轻哼道:“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外公他对帝国的忠诚不必多说,父皇的命令他不会违逆,千万不要试图去试探外公的底线,否则最后下场就是我也不好保证。”
“是,属下明白。”舟行也是有些恍然,韩图是什么样的人,外人或是说不清楚,但是他跟李闲却是清楚得很,要让他为李闲做些什么,这根本不可能,毕竟,现在太子还在啊。
“若是没有太子,外公可能也很乐意推我上位,可惜,实在是可惜了。”
李闲也是露出失落的神色,李兆,都怪李兆啊。
若是没有李兆,李闲的实力可谓是得天独厚。
一来有韩图作为天然的后盾,而来李修涯也乐于帮他一把。
有这两人的帮助,便是李康李旦没事儿都未必斗得过他。
但是偏偏,李兆没死,而李修涯与韩图偏偏又是同一种人,对李烜的忠诚无可动摇,李烜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方向,而李烜并未选中李闲,那就注定韩图不可能为李闲做什么。
第621章 抚慰
甚至上次姚玉轩回来时候还特地警告过李闲,让李闲不要妄想。
而李修涯同样,也是警告了李闲一次。
李闲毫不怀疑,若是自己真有异动,恐怕李修涯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动手。
而自己的亲外公也会毫无犹豫的大义灭亲。
不过李闲目前也没有什么动作,倒也不必担心,所以对于韩图的回归,李闲还是显得比较开心的。
“那太子那边,会不会...?”
李闲见舟行有些担忧,便笑道:“可能会给太子一些刺激吧,但是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
“嗯。”舟行点头道:“那侯爷这次回燕都,究竟所为何事?”
李闲想了想,道:“如果没猜错,还是跟李修涯有关系。”
“可是新亭侯不是已经离开燕都了吗?侯爷这个时候回来可是见不到新亭侯的。”
李闲悠悠笑道:“外公未必一定要见到李修涯才行啊,别忘了,李修涯最听谁的话?”
“殿下是说,陛下?”
李闲点头嗯道:“没错,就是父皇,我们都知道外公跟李修涯做了一笔交易,两人现在应该算是合作的关系,加上上次姑父的所作所为,外公这次回来,很有可能是想跟父皇商量一下此事,不过具体目的我还猜不透。”
舟行笑道:“那等侯爷回来殿下直接问就行了。”
李闲摇头苦笑,“若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李修涯所谋甚大,外公肯定是要鼎力相助的,若是我开口询问,外公觉得我别有用心怎么办?”
舟行有些难受道:“难道殿下与侯爷也已经猜忌至此了吗?”
李闲笑道:“非是猜忌相疑,而是大事当前,由不得不谨慎,只要我一直安分守己,外公也好,父皇李修涯都好,他们还是很乐于向我释出善意的。”
不过这份善意,着实没什么大用。
舟行有些郁闷,说起来,他虽然一直跟在李闲身边,但是最开始可是韩图用自身的影响力将他从白云剑派请来贴身保护李闲的,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舟行却有那么一点小为难。
而李闲见舟行的神情,便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只道:“放心吧,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外公与我也不会有嫌隙的。”
“嗯。”舟行只是应了一声。
李闲摇头失笑,“既然外公要回来了,我也得进宫去见见母后告诉他这个消息才行,舟行,去备车。”
“是。”
同心殿。
“陛下,九皇子殿下请见惠妃娘娘。”
李烜闻言笑道:“要见便见就是了,此事何须再向朕禀告?平日里也没见闲儿这般啊?”
魏权笑道:“定北侯毕竟是要回来了,殿下这也是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故而礼数周全了一点。”
李烜嗯道:“知道了,传朕的旨意,赐九皇子李闲腰牌,可自由出入内宫。”
“是,老奴这就去。”
实际上,就算没有这块腰牌,李闲也是自由出入的,因为李烜基本也不在意这件事。
若是之前,这根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韩图要回来了,燕都太多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特别是太子这边, 便是重新将李闲放入眼中,再度忌惮。
此事虽小,但若是放开了说,那也能安上一个莫大的罪名,李闲现在自然是要谨言慎行,谨小慎微才行。
而李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便是给了李闲一个特权,防止他人闲话,也算是给韩图一个面子,大家皆大欢喜。
何况自李兆回归的这段时间,李闲实在是安分顺从,李烜对他的表现也甚是满意。
如此厚此薄彼,李烜也对李闲有那么一点的愧疚之感,这点小恩小惠,也能让双方心中都畅快安慰不少。
李闲在接到魏权送来的腰牌之后,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
“儿臣多谢父皇,劳烦魏公公了。”
魏权颔首回礼,笑道:“这是殿下本就应得的权力,之前陛下倒是一直没有在意此事,不过现在定北侯要回来了,也是未免不必要的麻烦。”
“父皇的一片苦心,本宫知道了。”
魏权道:“陛下还有一句话让老奴传达给殿下。”
李闲一愣,“公公请说。”
“陛下让殿下不必担心,此事跟殿下无关,也请殿下一如既往。”
李闲闻言神情毫无变化,躬身应道:“请公公转告父皇,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魏权呵呵笑道:“老奴遵命,殿下放心,老奴会将殿下的意思传达给陛下的。”
“有劳。”
“殿下客气了,殿下还是快些去见惠妃娘娘吧,想必娘娘知道定北侯回来,也会开怀不少。”
“嗯,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殿下。”
李闲往后宫而去,而魏权则是回了同心殿。
“九皇子殿下说他知道该怎么做,请陛下放心。”
李烜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叹道:“其实真要说起来,闲儿才是最听朕话的一个儿子啊。”
魏权沉默不语,这话可不敢接。
李烜叹了一句,却也没有下文,反而问道:“对了,太子那边有什么异动吗?”
魏权应道:“除了谢志才谢阁老去了一趟东宫之外,太子殿下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
“谢志才吗?”李烜眉头微皱,“说起来,谢志才还是李卿的岳父呢,怎么两人一点都不亲近呢?”
李烜有些苦恼,魏权见状也是解释道:“此事倒也听侯爷提起过,好像是侯爷夫人早已经与谢尚书断绝了关系,谢尚书也不承认这个女儿,双方不算仇怨,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具体事情,老奴也不甚清楚。”
李烜摆手道:“罢了,这是小事,无需考虑,李卿他自有计较。”
“是,侯爷既然没想过拉谢尚书为助力,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却也可惜了。”
李烜是在可惜,若是李修涯跟谢志才的关系好点,那以谢志才如今与李兆的关系,李修涯跟李兆也很有可能和睦。
不过也只是有点可惜罢了,现在李烜已经甚少考虑这件事了。
“韩图回来,太子这边一定是有些局促不安的,若是做出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魏权,去一趟东宫吧。”
魏权愣了愣,随后躬身道:“请陛下吩咐。”
李烜想了想,低声道:“此事还是不好告诉太子,说两句勉励的话,让太子安心就行了。”
魏权点头表示明白,“是,老奴这就去。”
魏权离开同心殿,直往东宫而去。
“启禀殿下,魏公公求见。”
“魏权?”李兆微微皱眉,“难道是父皇有旨意?”
“快请!”
“是。”
少时,魏权来到,躬身行礼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李兆笑着上前虚扶了一下魏权,“公公不必多礼,快些平身吧。”
“多谢殿下。”
李兆随后问道:“不知公公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还是父皇他又有什么旨意吩咐?”
魏权笑着摇头道:“陛下并无旨意,只是前段时间听说户部尚书王瀚回燕都复旨了,陛下今日也是想起来,让老奴来问问。”
王瀚?
李兆想了想,“是拆迁的事情吧?”
“嗯。”
李兆笑了笑,随后从这一堆奏折当中找出一封。
“拆迁计划历时良久,如今也终于顺利完成,一切都跟预期差不多,如今蒲州也隐隐有繁荣之像,孤也是刚刚将王尚书的上呈的折子整理好,正要回报父皇呢。”
魏权接过奏折道:“辛苦殿下了,此事也确实重要,所以陛下也想亲自关心一下,不过见殿下将此事处理得很好,想必陛下也会欣慰不少。”
李兆道:“孤身为掌政太子,这些都是孤应该做的。”
魏权笑了笑,随即挥了挥手,几个内侍走了进来。
“陛下也知道殿下一直处理政事很是辛苦,刚好前段时间七大世家又送来一批药材,陛下命太医院精挑细选了一些适合殿下用来温养身体的,命老奴一并送来。”
李兆见状有些感动,“父皇...”
魏权笑道:“殿下,陛下还让老奴带一句话。”
李兆闻言神色一动,“公公请说。”
“陛下说,殿下是太子,将来就是燕国的皇帝,这一点不会改变,身为一国太子,储君,应有吞吐天地的气魄,容纳天下的胸襟,些许小事,殿下不必大惊小怪,也不必太过在意。”
李兆闻言,神情瞬时缓和不少,心中也畅快不少。
很明显,这是李烜在告诫他,让他不要在意韩图的事情。
同时,李烜也是在告诉他,他的太子之位很稳固,只要你不要轻举妄动,做什么蠢事,那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虽然李兆依然好奇李修涯与李烜的秘密,依然忌惮韩图的目的,但是听得李烜的意思,李兆自然也是放心不少的。
“是,儿臣谨遵父皇圣意,劳烦公公。”
魏权笑道:“不敢,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李兆挥手命人将药材收下,魏权随后道:“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先回去了,此奏折待陛下看过之后,会有回应,到时候恐怕也免不了让殿下封赏王尚书呢。”
“呵呵,王尚书这次也算是劳苦功高,自然应当封赏。”
“那老奴告退。”
“公公慢走。”
第622章 韩图归还
待魏权离开不久,李闲被赐腰牌的事情也传到了李兆的耳朵里。
谢心衡道:“陛下这一碗水还真是端得平啊,给殿下与九皇子都有赏赐,便是不偏不倚。”
李兆笑道:“父皇赐九弟腰牌,也是为了避免麻烦,孤也确实应该大度一点,定北侯到底是朝廷重臣,孤也不能没由来的就敌视,何况这段时间九弟一直都很顺从,从未有过异动,孤也不必与他过不去。”
谢心衡愣了愣,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李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难道陛下的几句话,真有这么大的魔力?
还真是,李烜说了,李兆的太子之位不会轻易变动,那李兆还担心什么?
便是静心等候就行了,除非韩图造反,硬要推李闲上位,否则根本不可能动摇他的地位。
而韩图敢吗?未必吧?
就算韩图敢,那李修涯能答应?
所以李兆现在的心情其实是很放松的,只是究竟能维持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魏权回到同心殿,将李兆的表现告诉李烜。
李烜闻言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多说。
李兆他是了解的,就这两句话,也不知道能管多久。
两日后,燕都郊外。
韩图策马扬鞭疾驰而过,眨眼便来到李闲面前。
“外公!”
李闲见韩图领着数十骑赶来,也是连忙迎了上去。
“吁!!!”
勒马停在李闲面前,韩图翻身下马。
“闲儿。”
李闲笑容满面,很是欣喜。
“外公,一路风尘,辛苦了。”
舟行上前给韩图牵马,韩图笑着回应李闲道:“外公戎马一生,不过就是赶路罢了,远比不上行军,说什么辛苦。”
李闲笑道:“外公到底年事已高,这往来奔波,到底疲累。”
“怎么,闲儿这是再说外公老了就不中用了吗?”
李闲摆手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韩图哈哈大笑,两人一路说着话,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燕都啊,我也是许久没回来了。”韩图看着燕都巍峨的城门,眼神微缩,露出回忆深思的表情。
李闲见状,问道:“外公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七年?”
“八年了。”
“八年了啊。”韩图叹了一声,“原来已经八年这么久了吗?”
李闲笑了笑,“走吧,进城吧,陛下特旨,让母后出宫,现在正在我府上等着外公呢。”
“是吗?”韩图眼前一亮,“那就快走。”
众人回到府上,李闲生母惠妃已经在等候,三代一家,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一顿接风宴吃完便已经是黄昏了,李闲将惠妃送回宫里,再回来的时候,韩图正在院中小酌。
“外公。”
“坐。”
两人相对而坐,韩图率先道:“看来这些时间,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李闲笑道:“都是我外公的威名在,等闲谁也不好轻易动我。”
“呵呵...”
韩图道:“上次你在李修涯手上救下了林家,做得很好。”
“应该的。”李闲微微点头,“林家毕竟与外公合作了很久,轻易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我也是尽我所能而已。”
“你对林家向来不怎么亲近,能在关键时候出手,看来闲儿也是真的成熟了。”
李闲笑道:“这都不算什么,就算我不出手,李修涯他未必敢动手。”
“怎么闲儿觉得李修涯不敢吗?”韩图笑道:“外公与李修涯见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外公心里有数,虽然当时外公不在,不过外公相信,李修涯是真的敢动手动的。”
李闲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当时的情况复杂,连禁军都出动了,情况可谓是千钧一发,李修涯也正上头,就是真将林家灭了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再马后炮的说敢不敢已经有些晚了。
“上次姑父回来便在说,亲自见过李修涯之后感慨颇多,觉得李修涯是个奇人,难道外公也有这种感觉?”李闲问道。
韩图答道:“奇人不奇人外公不好说,不过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这样的人,通常只有两种下场。”
“哪两种?”
“要么死得早,要么...成就一番伟业。”
李闲眉目微动,“那外公觉得李修涯的下场是什么?”
韩图闻言沉吟片刻,神情复杂应道:“不是前者,却也未必是后者。”
李闲一愣,“什么意思?”
韩图道:“纵观李修涯的过往生平,十九岁前一无是处,一个穷酸秀才罢了,许是厚积薄发,二十岁飞黄腾达,一跃龙门,二十一岁登峰造极,执掌天下,这样的人物,便是百年千年也很难再出一个了。”
李修涯的生平过往也还真是简约而不简单,前十九年平平无奇,之后一场洪水将他冲到了姑苏,从此与之前判若两人。
而发生的这一切,也不过两三年的时光罢了。
李闲细细品味,仔细回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李修涯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便走完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才能走完的路。
“外公的意思是,李修涯会在成就伟业之后死吗?”
韩图一愣,“你为何会这么想?”
“因为我始终想不到他的活路。”李闲微微耸肩。
韩图默然,李修涯得罪了太多人,也犯下了太多的错,最后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的,一旦李烜撑不住,那李修涯也就差不多了。
“李修涯将自己的后路绝了啊。”韩图轻叹一声,“只希望陛下御赐的丹书铁券能保他一条性命。”
“若是真想杀,百块千块丹书铁卷都没用。”
“嗯。”
李闲也道:“想当初,除了聂阁老,我应该才是与李修涯第一个相识相交之人。”
“哦?”韩图来了兴趣,“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李闲也是大方,直接道:“当时太子还没有回归,四哥五哥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我也是有心争一争这个位置的,但是朝堂之上我一直都插不上手,便是借口出游,出了燕都。”
“此事外公知道,当时你还来过肃州呢。”
“嗯。”李闲点头,“当时聂含山尚在姑苏,我猜到父皇将来会起复他,故而一直想找机会去认识认识,攀攀交情,谁知我离开肃州不久之后,燕都便传出父皇要起复聂含山的圣旨。我便想着先圣旨一步去往姑苏与聂含山见上一面,谁知道还是去完了一步,也就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李修涯。”
“原来如此。”韩图微微点头。
李闲笑着道:“当时我与舟行一起在院外偷听李修涯点评夺嫡之事,我便觉得此人很有见地。”
韩图问道:“他在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四哥五哥对立乃是父皇有意为之,而我无法插手朝堂,是因为父皇不许,而非是我无能。”
韩图皱眉道:“当时他还未曾入仕,难道是聂含山告诉他这些的?”
“应该不是,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嗯。”韩图笑了笑,随后看向李闲,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色,“那,李修涯没对你说什么吗?”
李闲仿佛没看见韩图的目光一样,只是轻笑道:“说了,他建议我韬光养晦,明面上直接退出竞争,这样四皇子五皇子自然会打生打死,无暇顾及我。”
“所以你听他的了?”
李闲点头,“我便一直照着他的话做的,而事实也正如他想的那样,四哥五哥果然不怎么关注我了,我便趁机暗中在朝中培植了亲信,可惜...”
“可惜太子没死,对吗?”
“没错。”李闲点头道:“太子哥哥既然回来了,那我这点布置便是全然没了作用了。”
说着,李闲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韩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若不是太子,其实闲儿你还是很有机会的,有外公,也与李修涯有些交情。”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偏偏,太子尚在,我也只能彻底放弃。”
“你最好是放弃了。”韩图淡淡道。
李闲叹道:“我现在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提前将李修涯收归手下,此事应该是我终生的遗憾了。”
“明明,你是有机会的对吗?”
“不错,我是有机会的。”
每次想到此事,李闲都觉得非常的可惜。
甚至比丢了争位的资格都要可惜。
按照当时的情况,若是李闲手段强硬一点,是完全可以将李修涯强行收归帐下的。
可惜当时不想因此得罪聂含山,便是完全没这么想过。
而随着李修涯做的一件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李闲的肠子都悔青了。
韩图见李闲将这些事情说得这么直白,也是明白了李闲的意思,这是在告诉韩图,他现在已经没有觊觎之心了。
想到这一点,韩图也是放心了不少。
只要李闲没有妄想,那就是韩图的好外孙嘛。
大家还是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的。
李闲喝了一杯酒,问道:“那外公呢,外公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图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情要跟陛下商量。”
“是关于李修涯的吗?”
韩图闻言脸色微变。
“为什么又是李修涯?”
李闲轻笑道:“猜的。”
第623章 谈心
李闲笑道:“上次姑父来的时候也跟我说了事情的大概,外公跟李修涯的生意,李修涯的宏大计划,其实我都知道,我又不傻,外公久居北境,若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轻易回来的,何况这次还是外公主动请旨而非父皇召见,将事情稍微串联一下,真的也不算难猜。”
韩图闻言脸色一肃,“此事你又知道多少了?”
“不多,也就我刚刚说的这么多。”
姚玉轩只是将新军以及联楚抗秦的计划说了说,当时韩图和姚玉轩还没有洞悉李修涯的真正计划,所以说得也不甚清楚,李闲自然知道的也不算太多。
“闲儿倒是越来越很聪明了啊。”韩图嘴角微微一勾,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难道外公觉得我是一个愚笨之人吗?”
“自然不是。”
“那就行了。”李闲笑道:“我与李闲关系也算不错,外公与李修涯有所交往,我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
李闲说得情真意切,韩图见状心中也是暗自点头。
“你说得对,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外公倒也不用再瞒着你。”
李闲眼前一亮,“那外公快说,您这次回来,究竟要做什么?”
韩图微微一笑,“没什么,表一忠心罢了。”
“表...忠心?”李闲愣了。
韩图解释道:“你都知道李修涯将来是要联楚抗秦的,那外公作为大燕领军将军,到时候自然是要出战的,而李修涯手上有火器,这是李修涯为他的新军准备的,而外公现在也必须要取得陛下跟李修涯的信任才行,你明白吗?”
“李修涯手上有火器?”李闲闻言一滞,随后惊道:“是城外的作坊?”
“嗯。”韩图点头。
李闲恍然,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又说得通了啊。
当初姚玉轩为何走得那么匆忙?
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李修涯的作坊真相啊。
“那,外公跟李修涯的生意就是这些火器吗?”
韩图摇头道:“李修涯又不傻,若是没有完全信任外公,他怎么可能将火器交给被我?”
“也是。”李闲点了点头道:“那这么说,外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些火器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韩图嗯道:“我手下的边军作为大燕最精锐的战力,远远不是李修涯训练几年的新兵就可以相提并论的,火器在我们手上也能发挥更大的威力,我自然是要想办法弄到手才行,只要陛下点头,李修涯应该会愿意将火器与我分享。”
“有这么简单吗?”李闲有些怀疑,“李修涯是个多疑的性子,也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外公与他才见过一次,他又如何会信任外公呢?”
“只是因为,李修涯与外公一样,都是效忠陛下啊。”韩图咧嘴一笑,“李修涯不信任我,这很正常,但是他对陛下是信任的,是忠心的,这就足够了,所以我才说,只要陛下相信外公的忠心,那就是相当于得到了李修涯的同意,到时候再跟李修涯提这件事,那就是水到渠成了。”
李闲神色一动,看不清喜怒,“倒也没错,李修涯无论是何种心狠手辣之人,他却也始终最是忠心父皇,但凡父皇想要做的事情,李修涯都会不余遗力的去完成,就像这次义务教育的事情。”
“而外公也是一样的。”韩图微微叹道:“陛下与我,确是心有忌惮,或许陛下他最开始扶持李修涯的目的,就是为了与我抗衡吧?”
李闲默然,很难说最开始李烜是不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大概率应该是有的。
从最开始的让李修涯以监军军师的身份去参与伐陈之战,应该就是想用李修涯来牵制韩图的。
只是后来事情变化太快,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特别是李康李旦的事情给予了李烜太多的打击,李烜的身体支撑不住,便只能将李兆给推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李修涯的计划也初具雏形,李烜也是咬咬牙,发了狠,铁了心要实现李修涯的计划。
故而直接将李修涯推到现在这个位置。
而按照李烜原来的预想,是想要将李修涯作为托孤众臣留给李兆的,也是将来用来对付韩图这样的权臣的。
李烜一开始就表现得很看重李修涯,却又不曾直接重用李修涯,众人也是看出了李烜的心思。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便是两年的时间,事情便有了大变样。
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吧。
作为韩图的外孙,韩图是个怎样的人,李闲也是非常的清楚,韩家是将门世家,世代为大燕镇守北境,家风严谨,世代忠良,就算权倾朝野,韩家子弟也绝不可能背叛。
而李修涯虽然也是东阳李氏的人,却全靠李烜撑着,李烜没了,李修涯也就没了,李修涯也自然对李烜有绝对的忠心。
所以韩图说李修涯跟他是一样的,这话一点也不错。
“李修涯手段的确厉害,就连强秦盛楚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仔细想来,我还长他几岁,却是远远不及啊。”
韩图见李闲神情有些许的落寞,大笑道:“千人千面,千人亦是千智,人与人终归不同,闲儿你在同辈人中已经算是出列拔萃了,李修涯他不同,他是个异类。”
“没错,是个异类。”李闲赞同的连连点头。
两人边聊便喝,竟是到了深夜,两人也有了些许的醉意。
韩图道:“太子回归之后,可有做任何为难闲儿之事吗?”
“那倒没有,太子殿下一向仁和,我又不曾得罪于他,他为难我作甚?”
韩图笑道:“外公是说,如今四皇子五皇子都不在了,陛下膝下皇子就你们两个了,太子他难道就对你没有一点忌惮?”
李闲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脸上露出笑意,“自太子回来,我便直接了当的跟太子说明了,父皇虽然就我跟太子了,但是太子终归是太子,李修涯不会允许他出事的。”
韩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低声道:“这么说,闲儿果真试探过?”
“没有,外公误会了,是李修涯,他亲自警告过,非是我不知死活的妄想试探,我早说了,我现在已经无意太子之位了。”
韩图脸色稍好,微微点头。
李闲见状笑道:“外公难道还不放心我吗?”
“以防万一罢了。”
李闲笑道:“外公只要细想,我若是还没有死心,没有外公的助力,也没有李修涯筹谋,朝堂之中也没有半点势力,便是如何也不可能对太子有威胁的。”
“嗯。”韩图轻声应道:“你能明白这一点,那就最好了。”
李闲笑着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
韩图也是有些愧疚道:“你会怪外公吗?”
李闲摆手道:“我为何要怪外公?”
“怪外公不支持你?”
李闲笑道:“若是没有太子,那无需我多说外公肯定会想办法助我上位的,但是父皇既然选定了太子的人选,那外公若是还要帮我,岂不是就是谋反谋逆了吗?我又怎么会怪外公呢?”
韩图闻言,心中安慰不少。
“你们这么想,外公心中也是好受多了。”
“呵呵,外公自有苦衷,我也是清楚明白,便是这样也不错,太子哥哥也不会对我下手,将来做个逍遥王爷也不错。”
“呵呵...”韩图轻笑两声,“若是闲儿真想建立一番功业,倒也不必执着朝堂。”
“外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闲有些发懵。
韩图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学太祖,长驱数十万众,纵横天下,闲儿若有意,不若跟着外公去北境,为大燕镇守边疆,也好过在燕都这阴诡地狱如履薄冰。”
去北境?
李闲有些吃惊,僵在原地,一时不能应答。
韩图又道:“离开燕都,陛下放心,太子放心,你母亲也放心,天位已定不可更改,就是外公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你,也未必能成功,太子现在虽然并未为难你,但闲儿在身边,到底也是个眼中钉,若是离开燕都,方能保一世太平。”
李闲闻言露出迟疑模样。
韩图期盼的看着李闲,希望李闲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韩图失望了。
李闲脸色变换,神情纠结,却是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两人沉默良久,李闲也是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非是我不愿意跟外公去北境,论武功,比起一般士卒都不如,论计谋,有姑父在,何时需要我出谋划策了?在这花花燕都,我尚且还能逍遥山水,去了北境,怕也是很难建功立业,还得外公分心照顾,实在不必。”
韩图闻言有些失望,叹道:“大位无望,你便没了志气吗?”
李闲则是笑道:“等将来太子殿下登基,我也能辅佐他,做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呢。”
“哦,闲儿竟是有这样的想法吗?”
李闲微微一笑。
韩图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李闲了解韩图,韩图难道就不了解李闲了吗?
李闲拒绝跟他去北境,非要留在燕都,什么逍遥山水都是托词,明明是心有不甘,还心存幻想。
第624章 气势逼人
不过韩图倒也不但心,李闲就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内有李修涯,外有韩图自己。
动太子不可能,动兵更不可能。
罢了,便是让他去碰壁吧,反正最后自己能保下他的性命,这样也就足够了。
韩图心中哀叹了一声,最后也只能这样了。
李闲见韩图神情低落不少,便也知道自己到底是没瞒住他,却也不说话了。
两人又各自喝了一杯,沉默的散场。
而在东宫,李兆却是无心睡眠。
韩图回来了啊,之前还在路上,李兆还没什么感觉。
但是今日到了燕都,李兆的危机感一下就上来了。
甚至都觉得今日阴郁的天气都是因为北方飘来的这朵乌云。
遮天蔽日,压得人有些喘息不过。
“殿下,该就寝了。”
谢心衡看着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李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
“殿下?”
见李兆没有回应,谢心衡又叫了一声。
李兆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问道:“心衡,你知道韩图是什么人吗?”
谢心衡一愣,想了想便道:“韩家是将门世家,自太祖开朝便一直是大燕的重臣,数百年来,北境安宁,大半都是韩家的功劳,而定北侯亦然,北境有这几十年的安稳,也都是定北侯的功劳。
我虽没有见过定北侯,却也知道,他一定是一个英雄人物。”
李兆勾唇一笑,“韩图当然是我大燕的英雄。”
谢心衡笑了笑,低声道:“不过殿下也别当我傻,定北侯自封侯之后,基本就很少回燕都了,有人说是北境事务繁忙,但实际上,是陛下不让他回来。”
“没错。”李兆点头,“定北侯不得轻易归还燕都,这的确是父皇的旨意,你可知道为何?”
谢心衡道:“定北侯本就执掌北境,拥兵自重,若是再给他机会在燕都笼络朝臣,那就是会出天大的祸事,所以陛下不让他回来。”
李兆笑道:“嗯,你倒是看得通透。”
“都是殿下教导得好。”谢心衡微微一笑。
李兆摇头笑了笑,“可惜了,你大哥谢心忌不在,若是此人还活着,能为孤出谋划策,孤当不至于这般被动。”
“殿下现在有难处吗?”
“有些吧。”李兆叹道:“父皇对韩家,对韩图,那是又信任又忌惮,只要韩图没有异动,那父皇也是绝对相信韩家世代忠良之名,因此,韩图就算久不在朝堂,那也是有莫大的声望,群臣辟易,他说一句话,甚至比孤说还有用。”
谢心衡闻言微微惊讶,“定北侯有如此威势?”
“只多不少。”李兆道:“若只是这样,那孤倒也不担心什么,只要他不造反,孤也乐得成全韩家世代美名,但是偏偏,九弟是他的亲外孙。”
“但是殿下天位既定,定北侯难道还能改变陛下的想法?”
李兆摇头,“韩图的威胁比李修涯的威胁更大,因为九弟的存在,韩家便有了一个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你明白吗?”
李兆当皇帝,韩家最多就是维持现状,累世侯门这便罢了。
但若是李闲称帝,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韩家有从龙之功,更是实在亲戚,那就皇亲国戚,将来封个王爷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中的差别,那也是很大的。
韩家或许忠心大燕,但是李闲也是大燕的皇子啊,他为何当不得皇帝?
既然李闲有当皇帝的资格,刚好又能带给韩家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这也是所有人都忌惮韩图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了,李修涯跟李烜可能会想得更远一点。
他们会想到将来皇室若是式微,韩家势力过大,很有可能滋生野心什么的。
只能说,防患于未然吧。
听了李兆解释,谢心衡也是明白了过来。
“所以殿下是担心定北侯这次回来是要帮九皇子殿下争位的?”
“嗯。”李兆微微点头,“上次是姑父,这次是韩图亲自回来,要说没有什么目的,孤是根本不信的。”
李兆的疑心病又起来了,李烜倒是没猜错,他的抚慰只起了两天的作用。
“定北侯毕竟有这么久没回来了,何况陛下不是也说了吗?太子之位是不会动的,而且陛下对太子可是寄予厚望的,这几年,陛下可从未放弃过太子啊。”
“父皇!”李兆脸色微沉,“父皇是个重情之人,对孤自然是极好的,偏偏如此,却也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对韩图的手段也不够强硬,若是如此,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谢心衡实在有些难受,李兆根本有点听不进去话的意思,难道人韩图就一定是为了害他吗?
而且人才刚回来,啥还没干呢,你再担心也没啥用啊。
“明日定北侯会来东宫见殿下,殿下不如亲自见过之后再说,也好侧面打探一下定北侯的真正目的。”
李兆嗯道:“也只好如此了。”
李兆这患得患失的毛病,其实也不能怪他,身处他这个位置,着实是有些难了。
上面有李修涯跟李烜压着,下面有李闲冷眼旁观。
这个时候,李兆又无比痛恨起李修涯来了。
若非是李修涯,李烜早就退位,让李兆登基了。
“哈切...”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修涯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
无意识的揉了揉鼻子,李修涯翻身继续睡觉。
次日,东宫,小金銮。
李兆正在与群臣议事,一个内侍突然来到,“殿下,定北侯在外求见。”
韩图来了?
众人闻言一滞,李兆的脸色微变,却也连忙道:“快请。”
“是。”
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虽然韩图昨日就到了,众人也都知道,但是马上就要见到韩图了,众人还是有些紧张。
不多时,韩图昂首阔步走进。
左右群臣见状纷纷微微躬身颔首,脚下也是往后微微退了半步。
韩图目不斜视,直接往李兆跟前走来。
李兆见韩图紧紧的盯着自己走来,心下一悬,无端生出一分惧意。
“锦衣卫!”
李兆大叫了一声。
刷! 三道身影落在李兆背后。
韩图脸色一寒,随即拱手行礼道:“臣韩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李兆被韩图气势震慑,眼神略有畏惧,“侯爷不必多礼,平身吧。”
“多谢殿下。”
韩图抬头看向李兆,随后眼神微动,瞥过李兆背后的三个锦衣卫。
“这是殿下的三个贴身侍卫吗?”
“是,这是新亭侯手下的锦衣卫,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是专门挑选出来保护孤的。”
韩图冷笑道:“那新亭侯还真是有心了,只是殿下这个时候将三人唤出是要干什么?难道还怕这东宫之中有人会谋害殿下吗?”
“这...”李兆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还是说...”韩图眼神更加锐利,“殿下是在惧怕本侯?以为本侯是刺客,要谋害殿下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露出惊惧神情,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头也不敢抬。
“侯爷说笑了,殿下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呢?”
韩图转头循声看去,“你是...?”
谢志才笑着拱手道:“谢志才见过侯爷。”
韩图恍然笑道:“礼部尚书?”
“侯爷记得谢某,真是不甚荣幸。”
谢志才也是为官多年了,韩图自然是见过几面的,不过印象也着实不怎么深,但是因为李兆的事情,谢志才这个名字自然也是被他记住了。
韩图道:“谢阁老刚刚说殿下不是这个意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本侯一进来,殿下便要召唤护卫,难道本侯就这么不值得殿下信任吗?”
说着,韩图加重语气,气势外放,杀伐战场的血腥之气直冲李兆,李兆顿时面如蜡色,更是僵在原地。
今日这事儿着实是让韩图有些生气了。
他可以理解李兆不喜欢自己,忌惮自己,这些都很正常。
但是自己就是上前行个礼,你还要召唤护卫出来,这要干什么?这是在害怕什么?
既然如此,那韩图也不必给李兆什么面子。
别说李兆现在还是太子,就是将来当了皇帝,若是这样对韩图,韩图都未必会给几分情面。
这也太过分了些!
左右群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韩图冲撞李兆,也是不敢出来为李兆解围。
但是别人不出来,谢志才却是必须出来。
谢志才闻言笑道:“误会,侯爷误会了,侯爷或是不知,数月之前,已经被新亭侯斩首的五皇子李旦曾经暗中派人刺杀太子,还不只一次,太子本就病体未愈,加上又受了惊吓,侯爷乃是久经杀伐之人,一身的气势便是我等百官都有威慑,何况本就惊魂未定的殿下呢?慌乱之中,殿下也是无心之举,还请侯爷不要介意。”
李兆接过由头,便也道:“是是,请侯爷不必介意,是孤不好,这精气神着实不济,孤也是数年未见过侯爷了,一时惊惧侯爷威势,故而唤出侍卫,还请侯爷原谅孤。”
说着,李兆也是微微拱手。
韩图见状自然也不能太过分了,既然给了个充足的理由,韩图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原来如此,殿下言重了,是本侯的错,本侯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第625章 过节
“不敢,不敢。”李兆脸色僵白,摆了摆手。
韩图微微点头,随后对众人道:“诸位大人,久见了。”
“见过侯爷。”众人齐齐应声。
韩图也是微微拱手,聂含山微笑着上前道:“数年不见,侯爷风采依旧啊。”
韩图笑道:“太傅,啊,现在应该是阁老了,本侯不在这几年,燕都倒是变化颇大啊,好些个生面孔,本侯竟是都认不出来了。”
聂含山笑道:“官员选拔替换,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侯爷若是怕陌生了,那这段时间倒是可以好好的熟悉一下。”
“说得也是,聂太傅身为吏部尚书,那本侯少不得要麻烦太傅了。”
“这是聂某该做的。”
聂含山跟李修涯的关系匪浅,韩图是来亲近李修涯的,自然不可能得罪聂含山,是以态度要好很多。
李兆这时也整理好了心情,稳定了心神,脸色也是好了很多。
“听闻侯爷昨日方归,怎么今日就来孤这里了?”
韩图奇怪道:“怎么昨日本侯的折子殿下没收到吗?”
“额...”
昨日韩图回来的时候就派人送了折子给李兆,说是要回报一下北境的情况。
所以实际上李兆是知道今天韩图要来的,只是不知道韩图会在这个时间来。
“许是殿下忘记了,本侯今日说来回报北境的事务的。”
李兆扯了扯嘴,“最近政事太多,孤也是忙得有些忘却了,侯爷好像是有这么一封折子。”
“那就是了,这样应该也不算本侯唐突了吧?”
“这是自然,就算没有折子,侯爷要来孤这东宫,自然也是随时可以的。”
“不敢冲撞殿下。”
你已经冲撞了好吗?
李兆勉强笑了笑,“那不知道北境现今的情况如何?秦楚可曾犯边?”
韩图应道:“殿下放心,自嘉虞关到海山关这一带,有本侯镇守,倒是固若金汤,自从上次攻占凉州竹溪城之后,秦楚两国也未曾冒犯,这是最近几年边军换防的记录以及重大军备的使用记录,请殿下御览。”
说着,韩图从怀中掏出两封折子。
实际上,这个东西根本没必要交给李兆看,因为韩图自己就是枢密院副指挥使,本就是管这事儿的。
不过韩图还是觉得应该要给到李兆足够的尊重,也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是有点可惜,若是没发生刚刚的事情,李兆现在想必心情应该不错。
但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李兆胆子小啊。
所以这个时候韩图还掏出这两样东西便显得有些刻意,甚至是惺惺作态了。
李兆接过奏折,眼神变换,心中却是极为不悦。
韩图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现在又故意将此事拿出来说,好似炫耀,好似警告。
见李兆一直不给回应,韩图也是明白了其中关键,神色微沉。
谢志才见状也是连忙道:“听闻最近秦楚之战愈演愈烈,不知可曾波及到北境啊?”
韩图闻言笑道:“秦楚恩怨由来已久,有事没事打一仗都是很正常的,也是甚少管燕国,只要燕国不插手,两国自然不会主动招惹,本侯又没有得到陛下与殿下的旨意,怎么可能轻易介入秦楚之争呢?”
谢志才嗯道:“侯爷说得是,不过今日情况不同,楚国到底是占领了凉州竹溪城,那秦国连陷凉州数城,特别是重镇陆安与上兴两城,距离竹溪也不算太远,我也是担心会牵连到竹溪城,到时候不好收场。”
“谢阁老远在燕都,也能关注北境之事,本侯也是略觉安慰,至少朝廷还是关心我北境儿郎的。”
“侯爷这话,倒是让我等汗颜了。”聂含山笑道:“侯爷镇守边疆,我等也未曾尸餐素位啊。”
韩图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煌煌燕都,又有多少人在意北境数十万边军呢?
哦,在意肯定是在意的,不过却是忌惮,是在恐惧。
“若是燕都人人都如聂阁老这般,那本侯也是无怨无悔了。”
众人闻言微微变色,韩图这意思是不是再说他们就是那尸餐素位之人?
谢志才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就请侯爷说说北境的事情吧,如今情况究竟是如何了?
韩图微微点头,解释道:“秦楚如今也已经偃旗息鼓了,时值严冬,北境已经率先下雪了,双方都是默契停战,想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激烈交锋。”
这倒是跟李修涯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最多三个月,楚国就会主动进攻,夺回城池的。
不过倒是没能考虑到天气的原因。
燕都这边冬天也是要下雪的,到了秦楚,这雪就更大了,甚至整个荒原都会被积雪掩盖,行军困难,赤羽精骑的实力大大受限,反而是御林山的机动性得到了增强,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样的地形其实都是差不多的,速度也就那样。
在整体下降之下,御林山算是更具威慑力了,战力也是更上了一层楼。
但是光靠御林山,也是很难攻城的,所以项宇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而秦国这边则是决定整顿凉州,暂时也不进军,准备将重心放在风云帝国这边来。
所以双方也只能维持原样,待来年开春,积雪消融再说吧。
聂含山皱眉道:“这样说来,这次秦楚之争倒是对燕国没有什么影响。”
韩图点头,慨然笑道:“燕国也并非他们随意能拿捏的,秦楚两国不会在与对方交战之时树燕国为敌人,可以说是秋毫无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本侯这才有时间回来燕都一趟。”
李兆笑道:“倒是忘了问了,侯爷久居北境,突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眼神微动,皆是看向了韩图。
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也是所有人都在意的问题。
感受道周围人的目光,韩图微微一笑。
“本侯回来,也是为了拜见太子殿下啊。”
拜见太子?
众人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李兆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侯爷说什么?”
韩图道:“数年之前太子殿下发生意外,本侯不在燕都,这也就罢了,不过殿下大难不死绝处逢生,如今回归,本侯说什么也该回来见见殿下的,只是北境重镇,本侯也不敢轻易离开,正好秦楚罢战,本侯也是当即请命,陛下也才答应让本侯回来见殿下。”
韩图自然说得情真意切,也是算是合情合理。
无论是李兆回归,还是立新的太子,韩图作为大燕重臣,理当回来拜见的。
但越是这么说,李兆就越是生气。
你口口声声说是来拜见我,怎么一回来就吓我个半死?
李兆这也是全然不把自己的过失放在心上了。
若不是李兆突然唤出锦衣卫,韩图也是准备跟李兆示好的。
场面一下有些古怪,更有些尴尬了起来。
聂含山见状,也是出来打圆场道:“侯爷还真是一片赤诚忠心啊,殿下回归的消息传檄天下,若非是侯爷轻易不好离开北境,否则陛下也是早就召侯爷回来了。”
韩图也点头道:“燕都发生的事情,本侯也是知道的,四皇子五皇子的事情对陛下打击甚大,便是一时将此事忘却了罢了,不过陛下能忘,本侯却是不敢忘,所以一有机会,便是第一时间请旨了。”
李兆脸色稍微好,“多谢侯爷关心,侯爷的忠心,孤感受到了。”
“如此就甚好了。”韩图笑了笑,但是心中却是有些失望。
因为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跟李兆亲近一下,就算不能搞好关系,至少也要表明态度才行。
只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不仅是没能亲近,反而是更加的疏远了,李兆也肯定会更加的忌惮了。
不过没事儿,没成功就算了。
韩图也不是特别的在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李烜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兵部尚书何在?”
李忠闻言,从人群中走出,“下官在,见过侯爷。”
韩图笑道:“本侯知道新亭侯出使去了,现在兵部由你做主,本侯这两封折子当中也有些东西需要补缺,待殿下御览之后,你且将事情办了。”
“是,下官遵命。”
说完,韩图对李兆微微拱手道:“今日的确是本侯来得有些不合时宜,请殿下恕罪,本侯先行告退,待殿下忙完,本侯再来拜见请罪。”
“侯爷言重了。”李兆抬手道:“来人,送侯爷。”
“本侯告退。”一个内侍上前,韩图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开。
韩图一走,众人精神一下放松了不少,气氛瞬时轻松。
只有李兆脸色阴沉了几分,“李忠,将折子拿去,定北侯的意思,都办了吧。”
“可是殿下...”
您还没看过啊。
李忠很想说一句,不见李兆神色不好,便也没说出来,只得顺从的接过,随后躬身退入人群。
李兆扶额道:“诸位,孤也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都散了吧。”
众人也知道,今日韩图算是给李兆吓出了心里阴影了。
“臣等告退。”
聂含山看了一眼李兆,很想说些安慰的话,最后却只能心底一叹,与群臣一同离开。
待人群散尽,李兆脸色也变得狠戾无比,咬牙道:“韩图!”
第626章 不欢而散
“殿下?”
谢心衡走出,见李兆一副发疯的模样,仿佛要择人而噬,也是吓得不轻。
李兆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三个锦衣卫领命,微微躬身离去。
锦衣卫一走,李兆的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一脚将案几踢翻,口中不断咒骂着。
“安敢欺孤,该死,该死!”
谢心衡看得李兆打砸东西,一时间急得不行,却又不敢上前阻止。
不多时,谢志才去而复返,见李兆如此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殿下,冷静一点。”
李兆红着眼睛盯着谢志才,“你让孤如何冷静?”
随手将捡起一个砚台一扔,李兆厉声叫道:“今日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根本就没有将孤放在眼里,简直目中无人,自骄自傲,他以为孤是谁?孤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敢对孤不敬?孤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谢志才心中明白,若是李兆没有在情急之下唤出锦衣卫,韩图是绝不可能如此无礼的。
而且就韩图今日的表现来看,谢志才也能看出来,韩图应该是想跟李兆示个好,只是最后弄巧成拙了而已。
若非是自己找补,可能韩图也不好下台,最后大家不欢而散,场面会更加的尴尬。
但是看李兆现在这模样,谢志才也实在是不好劝说。
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李兆的心病实在是太重了,重到已经受不得一点刺激了。
见谢志才与谢心衡两人皆是沉默不语,李兆更是发疯一样的拉着两人。
“说,你们说,要怎么才能杀了韩图?孤要他死,要他死!”
李兆说得咬牙切齿,但是谢志才却是不敢回答。
他知道,李兆这是在气头上,不然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杀韩图?别开玩笑了,韩图岂是能轻易动的?
而且,你想怎么动?你能动得了吗?
谢志才只当是李兆气糊涂了说得胡话,待他冷静了也就好了。
但是谢志才是这样想的,谢心衡却是犹豫了一下,搭了一句:“要不要派人刺杀?”
谢志才闻言大惊,随后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谢心衡也是自知说错了话,当即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理会谢心衡,谢志才赶紧道:“殿下,韩图是北境之主,若是遇刺,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无论成功与否,北境都会大乱,到时候燕国或有倾覆之危。”
但是李兆听到谢心衡的话,仿佛是寂静黑夜当中寻到了一盏明灯,脸色瞬间疯狂了。
“对,刺杀他,杀了他!”
谢志才的话,李兆是完全没听到的,或者说,他是完全没听进去的。
谢志才闻言也是赶紧劝道:“殿下三思啊,定北侯,动不得啊。”
“动不得?”李兆恨声道:“孤是燕国太子,是将来大燕的主人,整个帝国都应该是孤的,天下谁敢不听孤的话?孤要谁死,谁就得死,凭何一个韩图动不得?今日他此犯上,本就死罪,孤倒要看看谁要忤逆孤!”
“但是定北侯到底是北境之主,镇守北境数十年,在大燕军中威望甚高,就是陛下也是敬重有加,若是轻易冒犯,大燕必乱,还请殿下三思。”
“父皇?别跟孤提父皇。”李兆怒道:“父皇既然立孤为太子,又让孤主政,那就应该直接退位,将皇位交给孤,但是父皇呢?为了一个李修涯,偏偏要压着孤,孤做什么都在李修涯的阴影之下,黄口小儿,也敢欺我?孤这太子,还是太子吗?”
李兆拉着谢志才的衣领,叫喊道:“你说,孤还算是太子吗?”
谢志才沉默不语,心中却是不停哀叹。
李兆的心情的确是稍微憋屈了一点,但是局面却是完全倾倒于他的啊。
谢志才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李兆是在着什么急?
陛下与李修涯肯定在谋划什么,但是这跟李兆没有关系。
陛下的身子也撑不住几年了,李兆根本就什么都不需要做,等着陛下归天,李兆登基,李修涯还能蹦跶吗?
韩图也是,韩图是不是忠心谢志才不好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谢志才也不确定。
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无论是谁做皇帝,韩图的地位都不可能有改变。
说白了,韩图不需要给李兆面子,甚至都不需要怎么给李烜面子。
李兆登上皇位,只要让韩图继续镇守北境,天下承平,这不是很好吗?
而且李修涯还留下了红利,外有韩图守护边境安宁,内无世家掣肘皇权,李兆可尽情施为,要啥有啥。
真的不明白李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是,道理很简单,甚至李兆自己也很明白。
只是设身处地的想,那没由来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使得他喘息不得。
李烜的压制,李旦的刺杀,李修涯的强势,韩图的气势,李闲的冷眼旁观...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让本就历经生死劫难,精神脆弱不堪的李兆有些难以承受。
想到这里,谢志才心中也是不住的哀叹起来。
曾几何时,李兆也是一个宽厚仁慈,温润如玉之人。
如今,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了?
陛下啊陛下,臣终究还是辜负了你啊!
谢志才隐隐有绝望之感,眼神也是更加的死寂。
“殿下自然是太子,将来的大燕的主人。”谢志才稍微振奋,眼神坚定,他不能颓废,不能绝望,不然太子就真的没救了。
“孤是太子?哈哈...”
李兆疯狂大笑,笑得撕心裂肺看得谢心衡于心不忍,上前拉住他。
“殿下。”
笑着笑着,李兆便哭了起来。
“孤真的是太子吗?你说,孤现在那点像太子?他们还当孤是太子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李修涯跟韩图。
谢志才不好回答。
这两人都执掌了太多的权柄,甚至太子都不必这么放在眼里。
“新亭侯与定北侯,他们都是重臣,或是不忠于殿下,却是忠于大燕。”
“但孤是太子啊,忠于大燕,难道不该忠于孤吗?”
其实,这是有区别的,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区别,再多说,就又是刺激了。
谢志才跟随李烜这么多年,李烜从未以自己的皇帝身份与大燕的国运划等号。
皇帝是皇帝,大燕却是大燕,皇帝是执掌者,却也是服务者。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谢心衡扶着李兆坐下,一个人低着头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良久,李兆开口道:“要刺杀韩图,你觉得可行吗?”
谢志才直接摇头道:“殿下,臣也是再三强调了,韩图举足轻重,不能动。”
“但是孤要他的命,你会帮孤的,对吧?”
谢志才见李兆执意不改,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就谢志才而言,他的确是想往上爬,想成就美名功业,但是却也自诩标榜为大燕忠臣,他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做些阴谋之事。
但是让大燕陷入混乱,谢志才无论如何都是不想的。
“难道殿下就不怕韩图一死,北境暴乱吗?”
李兆咬了咬牙,“韩图一死,北境群龙无首,就算引发些许的混乱,但是朝廷自有手段整治。”
“殿下要如何整治?”
“让萧鼎去接掌北境,他是辅国大将军,正合适。”
“但是他未必能镇压虞世绩与文仲卿。”
“没有韩图,虞世绩与文仲卿又能成什么事?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谢志才语塞,原来李兆还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智。
萧鼎是李修涯的人,待将来收拾了李修涯,萧鼎自然也不构成什么威胁。
但是其中的风险还是很高的。
谢志才苦笑不已,李兆是真的疯了。
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劝了,只道:“就算北境的事情不必管,那定北侯呢?定北侯身份何其重要,若是身死,我们要如何脱身,如何撇清干系?”
李兆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志才,“这应该是你为孤谋划的事情。”
谢志才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臣不会为殿下做这件事的。”
李兆怒声道:“你也要忤逆孤?”
谢志才跪倒在李兆面前,伏身请求道:“殿下,您是大燕太子,当为家国考虑,为大燕考虑,难道殿下真的愿意为了一己私怨,置大燕安危于不顾吗?”
李兆脸色铁青,指节用力,死死的捏着,直到指节发白,牙齿也咬紧,发出咯咯的声音。
谢志才挺身看着李兆,眼神坚定不少。
“没有臣为殿下谋划此事,殿下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臣不会让殿下一错再错,殿下,请恕臣无礼,还请殿下冷静三思,臣告退!”
说罢,谢志才躬身退了出去。
“混账!”
李兆一把将谢心衡刚刚收拾好的案几再推了出去。
谢心衡受惊,瞬间伏身在地,微微颤动。
“连你的父亲都不愿意帮孤了。”
谢心衡颤巍巍道:“殿下,父亲是忠于殿下的,他不愿意帮殿下,肯定也有他的道理,请殿下三思。”
李兆斜眼看着谢心衡,“他不愿意帮孤,那你愿意吗?”
谢心衡一愣,“殿下什么意思?”
李兆道:“你说要派人刺杀韩图,孤觉得有理,但是,孤要派谁去呢?”
第627章 天授神机
谢心衡见李兆双眼通红,头发与衣衫凌乱不堪,眼中也是闪过一丝不忍,哭道:“殿下,您别这样啊殿下...”
李兆甩开谢心衡伸出的手,又问道:“孤问你,你帮不帮孤?”
谢心衡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父亲,父亲他说...”
“别管你父亲,孤就问你,你帮不帮孤?”李兆用力的抓着谢心衡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啊,你帮孤吗?”
“但凭殿下吩咐。”
谢心衡本就犹豫不决,但见李兆这般模样,只得满口答应下来。
听得到谢心衡答应,李兆也是咧开嘴角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疯狂,有些可怕。
“那你说,我们派谁去杀韩图?”
派谁?派谁?
谢心衡难住了。
东宫的侍卫?不行,根本瞒不住禁军,恐怕还没动手就被李昭派人给拦住了。
但是除了侍卫,又能派谁?
李兆回归有没有太久,根本就来不及培养心腹,什么事情基本都是李烜准备好的。
这要派人杀人,竟是半天找不到人。
若是谢志才的话,他肯定有办法。
只是现在谢志才不愿意做这件事,李兆也很无奈。
谢心衡犹豫了一下,便道:“大哥他手下之前还有一些势力,我们可以用。”
“你大哥,谢心忌?”
谢心衡点头道:“不错,是清雅阁,之前四皇子与大哥一直将清雅阁作为敛财之所,清雅阁也一直是大哥他掌管的,手下王贵虽然死了,但是王贵手下还有数十人暗中潜藏,并未被牵连,我也是不忍心害他们性命,便暗中收留了他们,防止他们被父亲找到。”
当初谢心忌被斩首之后,他的尾巴则是谢志才亲自清理。
王贵出身江湖,谢心忌手下也不只一个王贵,谢心衡觉得既然谢心忌都死了,那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便给了这些人一笔银子打发走了。
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用,刺杀韩图,刚刚好。
李兆闻言大喜,“好,他们现在人现在那儿?”
“我让他们离开燕都了,不过殿下放心,若是我传信相招,三天之内肯定能回来。”
“韩图肯定不只在燕都待三天,那孤就再等三天。”李兆冷笑一声,随后道:“那你即刻联系,待人回来燕都孤要亲自见见。”
“是,我这就去。”
谢心衡躬身而去,只留下李兆一人疯狂大笑。
而在暗处,三个惊异相视一眼,微微点头,随后一人遁走。
另一边,韩图离开东宫之后,便直接往同心殿而来。
“陛下,定北侯到了。”
“让他进来吧。”
“是。”
少时,韩图迈步走进,直接跪倒在地:“臣韩图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李烜勉强笑了笑,“朕安,韩侯,平身吧。”
“谢陛下。”
韩图起身,两人抬头对视。
“陛下,您也老了,都快赶上臣了。”韩图见李烜明明比他还要年轻一二十岁,但是憔悴程度却与自己相当,不由出声说道。
李烜笑道:“韩侯多少年没回来了?”
“八年。”
“八年啊。”李烜微微叹气,摆了摆手示意魏权出去。
魏权会意,轻施一礼离开,随手将门也关上。
李烜转身回到榻上,伸手示意道:“坐吧。”
“谢陛下。”
李烜见韩图须发花白,笑道:“八年前朕就看韩侯这般模样,八年后,韩侯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韩图躬身道:“臣尚有杀敌报国之力。”
我还有力气,我还能战!
“韩侯之勇,朕自然了然于胸。”
李烜说着笑了笑,轻声叹道:“遥想三十年前,先帝还在的时候,韩侯也是意气风发,承袭爵位还不够,还以百战军功封侯,可谓是光芒万众,一时无两,就是朕也只能在那金銮一侧看着韩侯啊。”
“三十年的沧海桑田,臣此心不移,韩家忠心不变。”韩图沉声说道。
“不变吗?”
“不变!”韩图斩钉截铁的应道。
李烜闻言沉默片刻,随后问道:“韩侯这次回来要干什么?”
韩图拱手道:“为陛下尽忠,也为了见陛下一面。”
李烜笑道:“是不是玉轩将朕的情况告诉韩侯了?”
“是。”韩图点头,“驸马说陛下精神尚可,本侯今日得见,没想到陛下竟然已经憔悴至此。”
李烜轻笑道:“朕在燕都锦衣玉食,韩侯在北境戎马一生,没想到,朕却是要走到韩侯前头了。”
韩图起身道:“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生老病死,此乃天道,就是朕,也是逃不开的。”李烜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长叹一口气道:“但是,有些人就是想逆天改命。”
韩图一愣,随后笑道:“陛下说的,是新亭侯吧?”
李闲微微点头,“韩侯这次能回来,想必是将全部事情都了解清楚了吧?”
“虽不全,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
李烜笑道:“玉轩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若是没有李卿,朕可能觉得玉轩是我大燕第一聪明人呢,恐怕也只有他,只需要凭借一些细微的线索就可以将李卿的全部计划给看透。”
韩图嗯道:“驸马的确非常人,也确是洞悉了新亭侯的全部计划。”
“李卿的计划里有你,韩侯不介意吗?”
“只要是为了大燕,臣就是做一回棋子也无所谓,上次不也是一样的吗?”
上次李修涯传信教韩图如何行事,韩图也是照做了。
李烜闻言微微一笑,“这么说,韩侯是忠心于朕的?”
韩图当即拜道:“臣忠于大燕,也忠于陛下,此心日月可鉴,山海可证,请陛下切莫怀疑。”
“朕不曾怀疑韩家的忠心,却也不得不忌惮,韩侯明白朕的意思吗?”
韩图嗯道:“是,臣明白。”
“起来吧。”李烜抬了抬手,“韩家实力太大,朕放心韩侯,却不放心韩远,放心韩远,也不放心韩遂...”
韩家历经数代,在大燕军中的实力可谓是根深蒂固,韩家这一代的韩图威望实力更甚先祖,是以李烜也是更加的忌惮。
“远儿与遂儿也为大燕镇守国门,未曾有过不臣之心。”
“朕当然知道,韩远跟韩遂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朕还亲手抱过呢,只是韩侯在,那韩家就有不臣的实力,朕就不敢完全信任,韩侯觉得呢?”
韩图闻言沉默了,韩家势力太大,这就是罪!
李烜见韩图神情低落,也不再说话,轻声笑道:“你知道李卿为何要制定灭秦的计划吗?”
“为大燕开疆拓土,成为东元霸主,成就一番伟业!”
“是,也不是。”李烜摇头一笑。
韩图一愣,“难道不是吗?”
李烜笑道:“其实,李卿都是为了朕。”
“为了,陛下?”韩图不解。
李烜解释道:“其实,以李卿的能力,要让燕国强大,他有太多的方法了,不必一定要出兵攻伐,何况还是攻秦。”
韩图微微点头,“不错,臣见过新亭侯一次,也知道新亭侯的所作所为,此人或许就是传说中有经天纬地之才吧。”
“是啊,李卿的奇思妙想很多,义务教育、商会、甚至是道德经跟论语还有老君,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李卿的杰作...”
韩图闻言惊道:“陛下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韩图瞪大了眼睛道:“陛下的意思是,道德经跟论语是李修涯...新亭侯所作?”
李烜笑道:“很不可思议对吧?”
“但是他才二十岁吧?”
“二十一岁。”李烜强调道:“他是个疲懒的性子,所以才将老君拉出来当了挡箭牌,更是刻意将老君推上神坛,用来庇护自己。”
韩图骤闻真相,也是苦笑不已。
道德经跟论语,就是他也是爱不释手,其中真理晦涩,着实深奥难懂。
没想,它竟是出自李修涯之手?
若非是李烜,随便换一个人,韩图早一个巴掌呼过去了。
李烜见韩图震惊的模样,呵呵笑道:“当初朕知道真相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吧。”
韩图摇头苦笑道:“若非陛下亲口,臣是如何也不相信的,新亭侯如此年轻,凭何能做出道德经这样的神作?”
“凭何?”李烜想了想,“朕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李卿自己说的那样,这是天授神机吧。”
“天授神机!”
“是,生而神灵,越是成长,越是褪去神躯,独留神性,朕一直觉得,李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上天赐给大燕,赐给朕的。”
“所以陛下才会对新亭侯这般宠信?”
“是。”李烜点头道:“朕一生都致力于为此大燕安定,都在想为大燕建立功业,但是这二十多年,朕虽然自认勤勉,但是实际情况韩侯也是清楚的,表面上国泰民安,实际上却是已然腐朽,如垂垂老者,不堪其负。”
这一点韩图自然是清楚的,若不是他苦苦支撑北境,大燕早就没了。
“但是李卿出手之后,好像一切都便好了。”李烜露出笑容,“朕缺银钱,他为朕建立商会,朕忌惮世家,他为朕推行义务教育,朕想开疆土,他制定驱虎吞狼远交近攻之策,今日之蒲州已经安定,王瀚的奏折朕才看过,很是满意...”
第628章 承诺
“大燕缺盐,他亲自结盟卫国,疏通商道,使得大燕百姓终于不必担心盐价昂贵,不过两年时间,如今盐价却是下降数倍不止。”
“朕要攻陈,他便亲自带兵,为朕打下蒲州,灵台山封禅虽有波折,但到底朕也告祭天地,他日史书一笔,朕必得中兴之君的名号,就是面对大燕历代先君,朕也是有足以自傲的资本,这些都是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李卿为朕做到的。”
韩图一直沉默的听着,不知不觉,越是听,便越是觉得震撼。
李修涯,原来这么厉害吗?
李烜见状也笑道:“当然了,其中也有韩侯的功劳?”
“臣的功劳?”韩图一愣,微微有些疑惑。
李烜道:“李卿曾经跟朕说过,他之所以能无所顾忌的做出这些事情,除了朕的支持之外,还有就是韩侯的原因了。”
韩图摇头道:“臣与新亭侯,实在不熟悉,刚刚陛下说的,臣也是一件事都没有参与过。”
“不,李卿说,或许韩侯才是最大的功臣。”
“什么意思?”韩图仍是不解。
李烜解释道:“李卿跟朕说了个什么法则来者...对,丛林法则。”
“丛林法则?”
“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什么的。”李烜笑着摇头,“李卿有时候说话,就是朕也听不明白,不过倒是有一句朕觉得很有道理,强权即是真理。”
“强权即是真理!”韩图闻言心中微惊。
“在丛林之中,弱肉强食,只有虎豹才没有其他威胁,而在东元,虎豹自然就是西秦北楚了,但在秦楚之下,便是我大燕了。”
韩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卿说,韩侯就是我燕国的爪牙,对外可御秦楚,对内可震慑群臣,有韩侯在,大燕就是再腐朽,也不可能有人但敢犯上作乱。”
韩图闻言微微躬身道:“臣必守燕国平安。”
“便是如此。”李烜呵呵笑道:“李卿说,只要韩侯在,那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到重来,就算李卿所做的一切都失败了,韩侯也可以为朕拨乱反正,也可以为朕涤荡乾坤,所以李卿才会不计后果。”
只要韩图在,北境就不会乱。
北境不乱,四方边军不乱,世家再厉害也无所谓,朝廷再艰难也无所谓。
韩图闻言心中大受震撼,瞪大了虎目,喟然叹道:“臣历经两朝,大燕四百年,斗南之下,唯李修涯一人矣。”
李烜只是轻声笑了笑。
震惊之后,韩图又问道:“新亭侯的能力臣从来不曾怀疑,只是陛下刚刚说新亭侯伐秦是为了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烜道:“凭李卿的能力,完全不必如此极端,只需要二十年,甚至十数年便足以将大燕带到足以匹敌秦楚的高度,但是这样,太久了,太费时间了。”
“太费时间了?”
李烜取起右手,露出单薄的身子,“韩侯觉得朕还能坚持多久?”
韩图看了一眼,不敢说话。
他也是练武之人,而且武功相当的高,便是不用看都能感觉到李烜的气息,也能看到李烜眉心汇结的死气。
李烜见韩图不说话,便也笑了笑直接道:“太医院的御医说,朕最多还能活三年。”
“三年吗?”韩图低声喃喃,说实话,比他预想的还要长久一点。
李烜笑道:“李卿让七大世家满东元的给朕收罗天材地宝,试图为朕续命,但是朕元气亏空,就是再珍贵的药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陛下不要这么说,臣尝闻,药医不死病,只要药还有用,那陛下就不会有事。”
“呵,李卿也是这么说的。”李烜轻声念道:“药医不死病,但是朕迟早也会药石无灵的。”
韩图沉默以应,李烜在想全凭一口气吊着,以稀世药材养着这口气。
加上李烜还有执念,便是看起来并无大碍。
若是有朝一日李烜失了这口气,那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朕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朕还想为大燕做些什么,所以...”
“所以新亭侯宁愿兵行险招,选择伐秦?”韩图眼神一沉。
“没错。”李烜微微点头,“秦国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就算联合了楚国与风云帝国,也不一定会多顺利,若是不能将秦国一举铲除,当秦国缓过劲来,那我燕国也会有灭顶之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臣与秦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秦国自然是强大无比的,就算三国围攻,残留的实力也并非是我燕国可以承受的。”
“但是李卿将事情布置得很好。”李烜笑道:“秦楚如今在凉州对峙,相互消耗实力,越是消耗,将来伐秦的就越有机会成功。”
韩图点头嗯道:“此事臣与驸马也早就猜到了新亭侯的目的,只是不知道新亭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朕也不知道。”李烜摇头,“朕将权力给他,任他放手施为,许他先斩后奏,他要做什么,朕都不会过多的干预。”
“包括世家吗?”
“包括世家。”
李烜冷笑一声,“幸好他们足够聪明,顺从了李卿,否则,朕就要了他们的命!”
此事林栋给韩图说过,虽然李修涯也灭了几个小家族,但是七大世家,韩图还是不相信李修涯真的会动手。
现在看来,有李烜支持,李修涯凭什么不能动手呢?
“义务教育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世家若是挡路,便是灭了也无妨。”
“是吧!”李烜呵呵一笑,“但其实,韩侯可知道,李卿做这些事情,便是没跟朕说过,得罪人的事情,李卿从来都是自己一力承担,失败或是成功,朕都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新亭侯,他是忠臣。”韩图正色道。
“李卿当然是忠臣。”李烜道:“李卿不说,但实在朕不能当做不知道,李卿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朕,为了让朕看到大燕雄霸东元,他背负了太多太多,甚至,朕都不知道他要怎么收场。”
韩图明白,李修涯做了太多的事情,这期间得罪了太多的人,将来李烜不在了,李修涯必然首当其冲。
三年后,或许李修涯这位天骄就会陨落。
如何收场?韩图也不知道。
李烜叹道:“李卿说自己是朕手上的一把刀,为朕扫除一切,而朕就是刀鞘,若鞘死则燕藏锋!”
“鞘死则燕藏锋!”
韩图双瞳微缩,心头微微一颤。
“看来,新亭侯早有觉悟了。”
“但是,朕不许他死。”李烜声音一沉,眼神直直的看着韩图,“现在,告诉朕,你是朕的忠臣吗?”
韩图神色一正,伏身在地,“臣,誓死效忠陛下,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愿为大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朕可以相信你?”
“可惜,臣此行就是为了求取陛下的信任的。”
两人目光交汇,眼神之中皆是坚定不移。
“好!”
良久,李烜沉声道:“朕的时间不多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考虑,希望韩侯不要负朕。”
韩图伏身一拜,“臣必不让陛下失望。”
李烜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就做主了,李卿那里你不必担心,朕会发信告知的。”
“是,待新亭侯回来,请陛下一定让他亲往北境,臣再与他商量细节。”
李烜却是摇头道:“不,李卿他还有事情要做,至少要两年的时间才会回来。”
“两年?”韩图有些意外,“他要做什么?”
李烜将玄真君与流沙宝藏的的事情说了一遍,韩图听闻有些一惊奇,“所以,新亭侯这是寻宝去了?”
李烜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韩图纠结道:“那大燕这边,没有新亭侯坐镇,不会有问题吗?”
“没有李卿,现在不是有你吗?”李烜笑道:“还是说,这大好的局面,你不能掌控?”
韩图咧嘴一笑,凭他在大燕的地位,李修涯都开好了头,他只要顺着计划走,肯定比李修涯亲自做更加的顺畅。
“陛下放心,臣会做好的,一定不会辜负陛下与新亭侯的信任。”
李烜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的能力朕是知道的,所以朕丝毫不担心。”
韩图执掌北境这么些年,能力肯定没得说。
“但是朕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请带你下吩咐。”
李烜神色微变,低声道:“将来...有朝一日,朕终归是庇护不住他的,那丹书铁券也未必能保他一家平安,朕希望你能在朕归天之后,护他周全,你能办到吗?”
李修涯是无根浮萍,李家根本靠不住。
他不是韩图,实力威望摆在这里,所以将来李兆要动他也是简单得很,甚至要杀他也能安上一大堆的罪名。
到时候,那些李修涯曾经的罪过的人肯定一个个都跳出来,李修涯必然是千夫所指。
姚玉轩跟韩图早就谈论过此事,韩图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李卿为大燕做了太多太多了,朕再绝情,也绝不想他跟朕陪葬,他还年轻,朕要他活。”
韩图闻言神色坚毅的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一定能护得新亭侯平安。”
第629章 暗手
就算是三年之后,李修涯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罢了。
李烜却是如何都不愿意看着李修涯身死道消。
所以提前跟韩图打招呼,让他到时候出手救李修涯一命。
而韩图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下来。
两人聊了很久很久,直到临近黄昏,韩图这才离开。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陛下与新亭侯所托。”
李烜笑道:“嗯,今日有些晚了,明日让李昭带你去城外的兵工厂走一遭,先熟悉一下。”
“是。”
“魏权,送韩侯离开。”
“是。”魏权领命,随后伸手道:“侯爷请。”
“有劳。”
送走韩图,李烜也是疲累不已,不过到底算是解决了一件心事,今后心中总归是要顺畅很多了。
不多时,魏权回来。
“陛下。”
李烜双眼微闭,只是应声应道:“韩侯走了吗?”
“已经送出宫外了。”
“嗯,命膳房送碗粥来,朕饿了。”
“是。”魏权微微摆手,一旁的内侍会意,当即领命而去。
“还有事?”李烜发现魏权还在。
魏权脸色难看至极,“刚刚收到了锦衣卫的消息。”
“什么事?”李烜睁开眼看着魏权。
“太子殿下...殿下他...”
“太子怎么了?”李烜皱眉问道。
魏权为难道:“太子要派人刺杀定北侯?”
“你说什么?”李烜一下跳了起来。
魏权只好将在东宫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告诉了李烜。
李烜听完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胸口起伏不定,咬牙道:“这个逆子,当真是以为朕非他不可了吗?”
魏权见状连忙上前给李烜顺气,“陛下,圣体要紧,还请陛下息怒。”
李烜厉声道:“息怒,这个逆子敢做这样的事,朕还怎么息怒?”
魏权急道:“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一时糊涂?朕看他清醒得很啊!”李烜怒气冲冲,便是觉得脑袋也是疼得要紧。
“这个逆子,是非要气死朕不可?”
魏权赶紧扶着李烜坐下,到了一杯温茶。
“陛下,先喝茶。”
李烜烦躁的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李卿让锦衣卫去保护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幸好是被锦衣卫知道了,否则还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能闯出多大的祸呢。”
魏权问道:“那陛下,我们要怎么做?”
李烜哼道:“韩侯岂是这般好刺杀的?太子手上无人可用,让李昭派人看着太子府的护卫就行了,若有异动,杀无赦。”
魏权道:“听锦衣卫说,太子准备启用当初谢心忌留下的势力。”
“不管是谁,派人全部给朕灭了。”
“是,老奴明白了。”
魏权躬身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太子呢?”
太子呢?太子不做处置吗?
“太子!”李烜脸色阴沉可怕。
良久,李烜微微叹气,“将此事保密吧,不要让别人知道, 这个逆子知道他的人被杀,应该就会有所收敛了,这次,便算了吧。”
“是,老奴遵命。”
魏权躬身离去,李烜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难受至极。
另一边,韩图回府,见李闲还没睡下
“外公今日跟父皇可是聊了很久啊。”
韩图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便是有些君臣情谊,故而多说了两句。”
李闲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韩图摆明了不愿意多说,李闲也不多问。
“时辰也不早了,那外公就先休息吧。”
“闲儿也早点休息吧。”
“我知道了。”
韩图嗯了一声,随后往后院而去。
李闲脸上的笑容慢慢一收,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次日,韩图在李昭的带领下来到城郊兵工厂。
“下官薛放...”
“下官何奎...”
“见过侯爷。”
薛老七跟何奎作为兵工厂的主事,自然是亲自出来迎接。
他们昨晚便收到了李烜的命令,也知道今日韩图会来。
韩图连忙道:“两位不必多礼,老夫来得唐突,还请不必介意。”
也无怪韩图姿态放得这么低。
这毕竟都是李修涯的心血,李修涯费了千辛万苦才弄出来的兵工厂,如今却是要被他轻易接盘。
韩图也是怕这些李修涯手下的人产生什么抵触的情绪。
说白了,韩图现在就是个摘桃子的人,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否则以韩图的身份与行事作风,无论是对谁也不必这么客气。
薛老七与何奎当即道:“韩侯不必如此,我们侯爷说了,陛下说韩侯可信,那韩侯就一定可信,今后还请韩侯多多照拂。”
“一定,老夫必不会亏待你们的。”
何奎笑了笑,伸手道:“韩侯这边请,下官带韩侯参观一下。”
“有劳。”
两人领着韩图在兵工厂内一路参观,连弩、破城弩、新式火器纷纷展现在韩图眼前,令韩图也是大开眼界。
“现在我们还在不断的增添人手,侯爷留下的银子还有大半,三年之内,武装二十万大军绰绰有余。”
韩图叹道:“新亭侯果有先见之明,老夫真是佩服至极。”
薛老七笑道:“侯爷是下官见过的最神奇之人了。”
何奎也道:“侯爷费尽心力将火器弄来大燕,也请韩侯一定慎重行事。”
韩图点头道:“你们放心,老夫也不是莽撞之人,只有计较。”
两人闻言微微点头,见韩图态度很好,两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突然之间要换个老板,两人心里也是没有底。
现在多少是放心了不少。
“侯爷说了,若是陛下与韩侯达成一致,便让我们将工厂搬到肃州去,好为将来做准备,不知道肃州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韩图闻言又是一惊,李修涯连这个也想到了?
“有,当然有,老夫即刻传信回肃州,将地方准备好。”
“别在城内,火器毕竟是危险之物,若是伤到百姓就不好了。”
“当然,老夫晓得。”
若是工厂在肃州,那便能第一时间补给给军队,韩图当然要上心一点。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几日也要开始收拾了,侯爷说了,此事是宜早不宜迟,越早搬过去,便越早安心。”
“新亭侯考虑得很周到。”韩图点头道:“正好,老夫就跟你们一切回肃州吧。”
“是,谨听韩侯之命。”
偌大的兵工厂要搬迁,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既然韩图已经得到了李烜的信任,原本是打算回北境去整顿兵马的,不过现在兵工厂也要搬去肃州,韩图便决定跟他们一切,反正也不耽搁什么,这几日也正好跟他们熟悉一下。
“殿下,侯爷他去了城外的兵工厂。”
“李修涯的兵工厂吗?”
“是,而且是李昭亲自带侯爷去的。”
李闲笑道:“看来外公一定是跟父皇聊得不错。”
舟行问道:“那此事我们怎么做?”
“当然是什么也不做啊。”李闲摇头笑道:“外公在燕都待不了多久,想必很快就要回北境去的,毕竟秦楚之战还没完,北境也不能离开外公太久。
此事与我们没有太多干系,不必做什么,徒引外公生气。”
“是,属下明白了。”
东宫,李兆急切的问谢心衡道:“怎么样,人都找到了吗?”
谢心衡应道:“已经在回燕都的路上了。”
“嗯,等人一到,立刻告诉孤。”
“是。”
燕都城外,三十里处。
数十人从四面八方汇集。
“人都齐了吗?”
“都到了。”
“二哥,这次二公子召集我们,究竟有什么事?”
二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等到了燕都就知道了。”
“自从大哥死后,我们也就没有根基,多亏了二公子暗中救济,否则早就死了。”
“二公子现在在太子身边做事,难道是让我们也跟着太子?”
众人闻言不禁一喜,若是能攀上太子,那可就是前途无量啊。
“这样最好,那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大公子与大哥死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幸好二公子心善,暗地里将我们放走,现在还为我们寻了个前程。”
二哥听得众人对话,眉头一皱,低声喝道:“好了,都安静点。”
二哥显然还是有些声望的,众人闻言当即不出声了。
二哥道:“二公子于我们有大恩,这次急召我们回燕都,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去做,能攀上太子当然最好,若是不能,你们也不能心存怨怼,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心有不满,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二哥用冷冽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二哥放心,我们晓得,二公子对我们有活命的恩情,我们又怎么敢对二公子不敬呢?”
“那就最好。”二哥点了点头,“抓紧赶路吧。”
“是。”
众人一路飞驰,小半个时辰之后,领头的二哥突然停了下来,抬手示意众人也停下。
“二哥,怎么了?”
二哥眼神一凛,“有人。”
有人?
众人一下戒备起来。
二哥眼神看向远处,大约七八人的样子,并肩慢慢走近。
“此路不通。”
二哥冷笑不止,“通不通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可以试试。”
二哥冷哼一声,右脚猛的一蹬,整个人窜了出去。
“啊!”
二哥大叫了一声,一拳轰向其中一人的面门。
只见几人毫不慌乱,那人也只是微微后撤半步,随后并指一点,正好点在二哥拳头上。
“嘶...”
二哥只觉一股剧痛传来,随即倒飞而出,堪堪落地。
再抬头看向几人,骇然惊道:“碎心指!你们是沈家庄的人?”
第630章 惩戒
几人不再回应二哥,只道:“一个都别放过。”
并肩其上,二哥见状也是叫道:“他们是高手,一起上。”
“哈...”
“杀!”
众人当即战成一团。
可惜,这几人都是锦衣卫的高手,每一个的实力都跟他们大哥王贵差不多,甚至犹有过之。
虽然人数稍微劣势,但是实力却是完全碾压这数十人。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情况,二哥见情况不妙,手下兄弟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心生退意。
“撤,先撤!”
“想走?晚了!”
这时候,周围突然涌出无数精锐兵士,为首者正是李昭。
“一个不留,杀!”
李昭悍然下令,二哥见禁军将己方包围,也是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禁军一拥而上,加上锦衣卫辅助,二哥等人,全灭,尸体散落一地。
“收拾尸体,回燕都。”
“是。”
东宫,李兆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刺客竟是在半路被人截了,仍然是满心期待的等候着。
而这时,内侍来报,说是魏权来了。
谢心衡疑惑道:“殿下,这个时候魏公公来干什么?”
李兆也是不解,不过魏权来了,他也不能不见。
“应该是父皇有什么吩咐吧。”李兆自然不疑有他。
但是谢心衡却是眉头紧皱,心中有不安的感觉。
片刻之后,魏权快步来到。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李兆和煦笑道:“魏公公不必多礼。”
“谢公子。”
谢心衡微微躬身,“魏公公。”
李兆问道:“不知公公今日前来,可是父皇又有吩咐?”
魏权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次殿下给的王尚书的折子,陛下看过了,命老奴送回来。”
“额...”
就这?
不会这么简单吧?
李兆心中有些怀疑,脸色丝毫不变,“那父皇觉得该如何封赏王尚书?”
“此事让内阁处置就行了。”
李兆闻言面露不悦之色,“孤知道了。”
“陛下知道,最近有些事情让殿下心情不甚爽利...”
具体什么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李兆闻言也是心头一紧,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请公公转告父皇,就说孤无碍。”
魏权悠悠轻笑道:“陛下知道殿下辛苦,不过这就是身为储君的应为之事。”
“是,孤知道了。”
“家国政事已经足够殿下忙了,殿下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做其他的事情了,殿下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陛下说,让殿下千万别把自己累着。”
李兆笑道:“上次父皇送来的药材孤一直在用着,这精气神倒是恢复得不错...”
说着,李兆的笑容慢慢凝固,再见魏权一脸的冷淡笑意,似乎是另有所指。
“公公这话,孤有些听不懂了。”李兆声音一沉。
“殿下不懂吗?”魏权笑了笑,低声道:“有些事情,当不必挑明,否则陛下与殿下都不好收场。”
李兆脸色大变,眼神惊骇的看着魏权。
“父皇,父皇他知道?”
魏权并不回答,只道:“此事让陛下很是难过,殿下身为储君,不应该行此蝇营狗苟的阴暗之事。”
“孤,孤只是...”李兆讷讷说不出话,心中却是在想是谁走漏了消息。
魏权轻轻摆手道:“殿下如何,老奴不敢置喙,但也请殿下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李兆脸色通红,躬身道:“孤不会。”
“不会那就最好。”
魏权正了正身形,肃然道:“陛下口谕,请太子殿下接旨。”
“儿臣接旨。”李兆执礼愈恭。
“封禁东宫,禁足三月,无旨不得擅出,一应政事由内阁暂代,太子上一道请罪的折子,然后...闭门思过!”
李兆闻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权,“父皇他,要夺孤的权?”
魏权淡淡道:“这本就是陛下给殿下的,陛下想要收回,殿下不能抢,小惩大诫,殿下应当静思己过,再取圣心。”
“不可能,父皇不会这样对孤。”
“殿下!”魏权声音愈重,“此事陛下对殿下很失望,老奴奉劝殿下不要一错再错。”
李兆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斥责孤?”
魏权脸色铁青,并不答话。
“一个阉宦,若非是父皇撑腰,你敢在孤面前耀武扬威?”
“殿下,你累了。”魏权看向谢心衡,“谢公子,带殿下下去休息吧。”
谢心衡上前想要搀扶李兆,“殿下...”
“滚开。”李兆一把甩开谢心衡。
“殿下?”谢心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兆。
李兆现在就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一样,肆意的张扬着自己的毛发。
“孤不相信父皇会这么对孤,孤要见父皇。”
魏权冷漠道:“但是陛下不想见殿下。”
李兆上前,却被魏权拦住。
“滚开,你个奴才敢拦孤?”
“皇命难为,殿下最好不要无理取闹。”
李兆哼道:“再不让开,孤就不客气了。”
“殿下不要一错再错。”
“凭你也敢教训孤?”李兆戾声道:“一个下贱的阉人,孤叫声公公,那是看的起你,等孤登基,孤要将你千刀万剐。”
魏权冷冷的看着李兆,“无需殿下动手,老奴自然会随陛下一起去的,还有...”
魏权眼神一凛,“若是殿下想抗旨不遵,恐怕陛下那里,殿下是讨不了好的。”
“你放肆!”
魏权不再理会李兆,转身离开同时吩咐道:“将殿下带下去休息,通知太医院,让他们开两副宁神精心的药汤给殿下服用。”
左右内侍躬身领命,“是。”
李兆还要冲出,几个内侍连忙将他拦住。
谢心衡也拉住李兆道:“殿下不可,不可呀殿下。”
魏权脚步毫不停歇,径直往门外走去。
东宫之外,一队禁军早就在等候了,见魏权出来,连忙上前。
魏权见状也吩咐道:“殿下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是。”小统领躬身领命,随后禁军涌进东宫。
魏权脸色稍变,心中一叹,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年太子的变化,还真是太大了点。”
魏权的身影渐远,东宫的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而在内阁这边,这几日,谢志才一直心绪不宁,便是办公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聂含山等人见状也有些疑惑起来,难道谢志才又要恢复以前混日子的状态了吗?
不会吧?没理由啊,自从太子回归之后,谢志才明显是水涨船高,每日都是干劲十足啊。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心中这样想着。
不过聂含山与谢志才本来就不对付,谢志才就是有什么麻烦,那关聂含山什么事?
聂含山才懒得过问。
“大人,魏公公来了。”
“魏公公?”
正在议事的几人被突然打断,还未来得及生气,便又露出惊讶的神情。
魏权是陛下的贴身太监,等闲没事来内阁做什么?
那肯定是陛下有旨意到了啊。
是以众人也是精神不少,当即暂停议论。
“快请。”
不多时,魏权来到。
“见过几位阁老。”魏权躬身拱手。
聂含山也微微拱手道:“不知公公前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魏权笑道:“是,太子犯错,被陛下禁足三月静思己过,这三个月,燕国政事暂时交给内阁处理。”
众人闻言大惊,“陛下禁足太子?”
这可是个大新闻啊,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被禁足那也不是小事,很容易就引起轩然大波。
魏权道:“此事诸位倒是不必大肆宣扬,内阁的诸位知道也就可以了,对外就说是太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也就可以了。”
谢志才上前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所犯何错,陛下为何如此雷霆震怒?”
魏权看着谢志才,笑眯眯道:“太子殿下犯了何错,怎么谢阁老不知道吗?”
谢志才闻言一滞,众人也是好奇的看向谢志才。
众人都知道谢志才是太子的亲信,难道此事不是谢志才最清楚吗?
谢志才也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魏权见状笑道:“此事不便明说,陛下就是这个旨意,这段时间就有劳诸位操劳了。”
聂含山道:“这些都是我等应该做的。”
“那就好,既然话也带到了,就不打扰诸位阁老了,告辞。”
“公公慢走。”
魏权微微颔首,随后退去。
谢志才见状连忙道:“公公留步。”
“谢阁老还有事?”
谢志才问道:“陛下有没有说,殿下能否见人?”
“别人或许不能,但是谢阁老,陛下说了,可以让谢阁老见殿下,不过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当不用老奴再强调吧?”
谢志才神色一正,微微躬身道:“公公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
“那就好。”
魏权离去,聂含山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谢兄,殿下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何陛下突然出手惩戒殿下?”
谢志才自然不能将事情说出,那就是捅了天大的窟窿。
李烜既然已经有所处理,想必是太子的计划被提前看破,并未得手,也没有造成什么风波影响,否则就不会只是禁足三月这么简单了。
而谢志才现在也没心情搭理聂含山,他急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631章 请求?
回到同心殿,魏权轻声道:“陛下,事情都办好了。”
“嗯。”李烜轻声应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
魏权会意,随后安静的退下。
这边,谢志才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东宫,正好见到正在发怒发狂的李兆。
“殿下?”谢志才大惊,随后上前想要拉着李兆。
李兆确是没看见谢志才,随手拿起桌上的玺印一扔,正好砸在谢志才的头上,鲜血瞬间就流淌出来。
谢志才只觉得脑袋一昏,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幸好李兆身子虚,否则这一下说不得都能要了谢志才半条命。
谢心衡见谢志才手上,也是惊叫道:“父亲。”
李兆这时也发现自己又闯了祸,“谢大人,没事吧?”
谢志才脸色不算好看,冷声哼道:“殿下究竟要胡闹到几时?”
李兆见谢志才神情冷漠,语气低沉可怕,便也安静了许多。
谢志才见状也是微微叹气,随后问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上次谢志才跟李兆不欢而散之后,谢志才就没有再单独来过东宫,是以也不知道李兆暗地里做的事情。
李兆还未说话,倒是谢心衡上前道:“是儿子的错,请父亲息怒。”
“你?”谢志才一愣,“你又给出了什么馊主意?”
谢心衡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直把谢志才给气得脑淤血。
本就脑袋受了伤,这下更是昏沉得厉害,一下就瘫坐在地上。
“父亲!”谢心衡连忙扶着谢志才,“父亲没事吧?”
谢志才则是愤怒的甩开谢心衡的手,大声呵斥道:“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竟是比你大哥还要疯狂,平日的教导都被狗吃了吗?”
说着,谢志才还不解气,起身一脚就踹在谢心衡身上,直接将谢心衡踹翻在地。
“愚蠢至极,糊涂至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一边骂,还一边不停的踢,谢心衡也知道自己错了,根本不敢躲闪,只能咬牙坚持,
谢志才四个儿子,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谢心衡,虽然天资不如老大谢心忌,但是胜在听话忠厚,没想到现在竟然也是如此的不知轻重?
“四皇子与你大哥的事情本就是个禁忌,就是我也要将你大哥的尾巴给铲除干净,你居然还敢留他们性命,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谢志才真是气疯了。
谢心衡道:“儿子也是好心,想着让他们远走高飞,至少保得一条性命。”
“保命?保命你还敢让他们回来?”谢志才冷笑道:“你以为定北侯是谁?那是坐镇北境,执掌数十万边军的百战之将,就凭这些酒囊饭袋也能杀得了他?太子要胡闹,你便由着他胡闹?太子要犯蠢,你便跟着他犯蠢?”
谢志才仍然是不解气,框框又是两脚,竟是直接将谢心衡给踹得吐血。
“够了!”李兆叫停谢志才。
但是谢志才现在可不管这么多,当即喝道:“还有你,殿下,怎么会如此愚蠢?”
李兆脸色难看,喝道:“放肆!”
“放肆?”谢志才冷笑,“若是再任由殿下任性下去,恐怕臣也不得不放肆些了。”
李兆闻言脸色铁青。
谢志才道:“臣千叮咛万嘱咐,给殿下说了万般的后果,殿下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定北侯不能动,不能动,动了大燕就会乱,别说现在,就是将来殿下登临大宝,也不能动,殿下身为储君,难道真的不懂这个道理吗?”
“今日这样的结果,完全是殿下咎由自取,殿下为何还好意思发怒?难道不应该愧疚,不应该惭愧,不应该静思己过吗?”
谢志才指着李兆的头破口大骂,他真是被这两人给逼疯了。
李兆身为太子,哪里受过这种气?
但是偏偏他一句都不能反驳,只能干坐着生闷气。
骂了好半天,谢志才也是累了,心情也平复了很多。
“好在此事并没有闹大,陛下也只是小惩大诫,否则一发不可收拾,你们两个可就是大燕的千古罪人了。”
谢心衡犹豫道:“没有父亲说的这么严重吗?”
谢志才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真想活刮了你!”
谢心衡闻言当即不敢再说,低着头捂着胸口退到一边。
谢志才叹道:“应该是陛下洞悉先机,提前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否则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若是真的冒犯了定北侯,太子的位置定然也是不保的。”
李兆闻言,也是露出害怕的神色,“有这么严重吗?”
谢志才点头道:“绝不是臣在危言耸听,定北侯在燕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陛下都得给面子,若是因为殿下的愚蠢决定引得定北侯生气甚至与陛下对立,那就是在逼着定北侯造反,逼着边军造反,殿下究竟明不明白啊?”
李兆也是当即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瞬间煞白。
谢心衡疑惑道:“可是,此事都是儿子亲自去办得,怎么会泄露出去?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谢志才冷笑道:“说你们蠢,你们还真是蠢,锦衣卫啊。”
“锦衣卫?”
“锦衣卫贴身保护殿下,这个大的事情,他们敢瞒着陛下吗?”
谢志才扶额叹道:“商量如此重大的事情,竟是不知道找个秘密所在,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人听了去...”
李兆闻言,当即怒道:“锦衣卫,出来。”
梁上,三个锦衣卫落在三人身前。
“参见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孤问你们,是你们告的密吗?”
“是。”
李兆怒道:“你们敢背叛孤?”
“属下忠于陛下。”
“你...”李兆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滚,让孤静一静。”
三个锦衣卫相互对视,却是没人移动。
李兆见状喝道:“孤让你们滚啊。”
打开门,李兆指着门外吼道:“滚出去。”
“属下告退。”
三人也只好退去。
送走锦衣卫,李兆一下颓然丧气,瘫坐在地。
谢志才见状也是轻声叹了一口气,上前伸手将李兆扶起。
“殿下,起来吧,地上凉。”
李兆见谢志才满头鲜血,问道:“大人无碍?”
“无妨,皮外伤罢了。”
两人落座,李兆愧疚道:“悔不该不听大人的话,如今这个情况,请大人教孤。”
谢志才微微点头,道:“陛下会如此处理此事,想必定北侯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绝对不可能如此善了。”
李兆嗯道:“如大人说的,既然没有得罪定北侯,那终究是还有余地的。”
“不错,陛下让殿下禁足,静思己过,却又不拦着臣来见陛下,想必就是想让臣来开导一下殿下,防止殿下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此时陛下对殿下还是抱有希望的,但是殿下可千万别再让陛下失望了。”
“孤知道了。”
谢志才见李兆如此,也是满意不少。
“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殿下正好可以平心静气,好好的将身子休养一番,陛下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处理国事,这天下终究还是要交到殿下手上的,接下来,殿下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心的等待就是,待时机一到,殿下是必将登临天下的。”
李兆点头表示赞同,“谢阁老说得不错,是孤太急躁了,父皇多次告诫,孤竟是都当做耳旁风了。”
谢志才叹道:“陛下费尽心力保得殿下的性命,又将殿下重新推上太子之位,绝不会轻易的放弃殿下的,但是殿下也应该争气,至少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枉顾大燕的利益,想必此时,陛下应当很是痛心疾首吧。”
“父皇...”李兆露出愧疚的神色。
“殿下也知道,陛下之所以一直压着殿下,就是因为李修涯,但是陛下的身子殿下也知道,没几年了,无论忠孝,殿下就是再忍耐几年又能如何呢?”
谢志才苦口婆心的劝道:“李修涯也好,定北侯也好,只要殿下顺利登基,这些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就没人会跟殿下作对了。”
李兆闻言沉默不已,眼神逐渐疯狂。
“那如果孤有些等不及了呢?”
声音有些嘶哑,谢志才一时没听清楚。
“殿下说什么?”
李兆看着谢志才,重复道:“孤说,孤有些等不及了。”
谢志才愣道:“殿下什么意思?”
合着我刚刚说这么多,殿下当我玩呢?
李兆道:“此事的确是是孤太莽撞了,也太过愚蠢,那么谢大人,你愿意为孤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吗?”
“殿下究竟想干什么?”谢志才脸色一变,直直的看着李兆。
李兆道:“父皇对孤好,孤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孤也是再不能忍受这种束手束脚的日子了,孤要提前掌权。”
谢志才惊道:“难道太子你也要...”
李兆冷眼看着谢志才道:“孤不是造反,不是逼宫,只是提前拿取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这是大逆不道!”
谢志才低声吼道。
李兆淡淡道:“谢家想要光耀万世,心衡想要平步青云,这些孤都可以给你们,只要谢阁老为孤筹谋。”
谢志才神色变换,一时僵在原地。
李兆又道:“其实你我早就是一体的,孤要做什么,谢家难免会受到牵连,这次事情没闹大,父皇没有处置心衡,但是父皇肯定是将此事记下来,心衡的安危,难道谢阁老也不在乎了吗?”
“殿下这是在要挟臣?”
“不是,孤这是在请求你,孤可不会动心衡。”
第632章 离开
锦衣卫将消息告知李烜,那这个主意是谁出的,李烜肯定也是知道的。
可能李烜会看在谢志才的面子上不计较此事,但是心中肯定是颇为不喜的。
具体李烜会不会对谢心衡做什么,这个谁也说不准。
谢家四子,谢志才唯一喜欢的儿子就是谢心衡,其他三个儿子都死了,谢心衡也是谢志才唯一的儿子了,若是再出事,谢志才难免会受不了。
他虽然是风流了些,但是到底有几个儿子还是能记得清楚的。
自从开始帮李烜侍候李兆开始,谢志才便已经将谢家未来的路给铺设好了。
将来李兆登基,他自己不必多说,已然位极人臣,而谢心衡也能得到李兆的宠信,到时候谢家可真是光耀门楣了。
这次的事情,李烜可以容忍一次,但是绝不会容忍第二次。
这样想来,李烜让谢志才入东宫,应该不只是见李兆,也是为了给谢志才一个警告。
李烜这是在提醒谢志才,谢心衡这次犯了死罪,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而听李兆的意思,居然也是想效仿四皇子或者五皇子行事,陛下不肯放权,李兆又想提前掌权,那能怎么办?
要么逼宫造反,要么,暗害了李烜。
但那是陛下啊,是李兆的父皇啊,他怎么敢?怎么能下得了手?
谢志才沉默良久,李兆也是一直看着他。
“臣知道殿下想干什么,但是陛下已经如此偏爱殿下了,殿下何以还要反陛下?”
“反?”李兆叫道:“孤不是要反父皇,父皇他太累了,孤只是想让父皇轻松一点,反正迟早也要给孤,孤这不叫反。”
谢志才摇头道:“殿下不可能成功的。”
“没有谢大人帮孤,孤自然不会成功。”
谢志才苦笑道:“就是臣,也不知道如何做。”
“那就去想。”李兆道:“韩图迟早会回北境,而李修涯年底之前都回不来,这正是我们的好时机。”
“锦衣卫,禁军,到处都是李修涯的后手,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我们想做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臣想不到。”
李兆毫不在意,轻笑道:“谢尚书何等的聪明,孤相信你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孤等着。”
谢志才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臣会想想办法的,同时,臣也劝殿下死了这条心,这条路可是万劫不复之路。”
李兆面目狰狞道:“纵使万劫不复,孤也要做。”
“是。”谢志才微微点头,“臣会想办法的,不过殿下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而且这段时间,太子最好别再轻举妄动了。”
“放心,孤晓得。”
谢志才又看了一眼谢心衡,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殿下,父亲他...”
李兆柔和的对谢心衡笑了笑,“放心,孤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
同心殿。
“太子他,如何了?”
便是一天的时间,李烜便又是憔悴了几分,说话也有几分无力感。
魏权闻言连忙应声道:“刚刚谢尚书去看过殿下了。”
“谢志才...”李烜轻声叹道:“他四个儿子死得就剩下这么一个了,不然,朕这次非得杀鸡儆猴不可。”
魏权道:“其实老奴倒是觉得,此事实在没必要再闹大了。”
“嗯?”
“陛下罚太子禁足,对外还可以说是太子身体不适,但若是要治谢公子的罪,那事情肯定就会泄露出去的,到时候恐怕就不好瞒了。”
“有理。”李烜微微点头,“幸好此事还没发生就被我们提前得知了,否则韩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大燕也就完了。”
有些夸张,但也的确差不多。
如李兆想的那样,若是韩图真出了什么意外,李烜还可以派萧鼎去接管北镇,但是效果肯定有限,乱肯定还是会乱的。
就算韩图没死在刺杀之下,那事后追查,也是很容易就能查到谢心衡这里,到时候韩图会怎么想?
心中不满是肯定的,惹事真把韩图惹急了,要强推李闲上位怎么办?
无论如何,这都是李烜与李修涯不想看见的结果。
可以说,李兆差一点就将李修涯的全盘布置给打乱了。
李烜轻叹一声,神情低落无比,“希望这个逆子这三个月真的能认真思过吧。”
魏权见李烜精神状态,也是露出难受的表情。
“对了陛下,定北侯那今日传旨,说是准备启程回肃州了。”
李烜愣道:“这么着急?”
“是,他说既然陛下跟侯爷都信任他,他自然会尽心竭力,此事也是宜早不宜迟。”
李烜嗯道:“也好,韩侯若是再在燕都待一段时间,这个逆子还不知道要疯癫成什么样子呢。”
魏权闻言默然无语。
是夜,九皇子府。
“殿下,有大消息。”舟行露出兴奋的神色。
李闲见状轻笑道:“有什么消息这么开心?”
“陛下将太子禁足了。”
“禁足?”李闲一愣,“为什么?”
舟行摇头道:“具体原因还不知道,不过是魏权魏公公亲自去东宫传旨的,让太子上了一道请罪的折子,禁足三月闭门思过,政事交给内阁暂代,对外则宣称太子身子不适,需要调养。”
李闲眉头紧皱道:“既然是闭门思过,那太子肯定是犯了某种事,而且此事还不小。”
舟行道:“事后谢志才还去东宫看了看太子,最后却是阴沉着脸出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谢志才是太子的心腹,去了解一下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是。”舟行拱手道:“殿下,那这三个月,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李闲摆手道:“太子毕竟是太子,就算是被禁足,那就依然是太子,父皇只是让他静思己过,也没有明言斥责,想必过失也不算大,此事对太子应该也没什么打击,我们又何必冒头,反而被父皇猜忌呢?”
“可是殿下,难道我们就袖手旁观吗?”
舟行觉得有些可惜,这个时候,不正是发展自身实力的好时候吗?
李闲却是有自己的想法,只道:“此事不必着急,按我的意思办就行了。”
“是,属下知道了。”舟行也无奈听命。
李闲又道:“不过,虽然我们不必用此事做文章,但是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必要的,去查,到底发生了事,太子为何会被父皇惩罚。”
“是,属下领命。”
舟行退下,李闲则是露出若有所色的神色。
“这几日外公与李修涯的兵工厂打得火热,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简单的交易这么简单,想必是跟李修涯达成了合作,但是具体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李修涯人都不在燕都,他们到底是如何联系的?”
李闲有些不解,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些。
“不过即便如此,外公也不会在燕都待得太久,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就要准备回北境了。”
提起韩图,李闲的眼神有些复杂。
次日,太子抱恙,国事暂时由内阁暂代,消息传出也是没有多少人怀疑。
不过内阁的几个倒是心知肚明,太子这病,怕是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了。
而另一件事反而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韩图向陛下请辞,说是要回北境肃州去了。
这倒是让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韩图这次回来,倒是待了几天,但是好像什么也没干啊,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回北境去了?
他回来干啥啊?
所以人都觉得韩图回燕都应该是要做些什么的,众人正翘首以待,等着看韩图要出什么招呢,结果啥也没做就要走了。
难道真是回来叙叙旧?
这不是扯淡吗?
不过韩图要走,众人肯定也是欢喜的,毕竟韩图在,压力还是有点太大了点。
“陛下,那臣就走了,臣就在北境等着新亭侯归来。”
李烜微微一笑,“好,朕会将你的话转告给李卿的。”
“是,臣告退。”
“去吧。”
看着韩图躬身退去,李烜也是吩咐魏权道:“传信到白羊关,让萧鼎将二十万新军开往肃州。”
“是。”
“还有,将新军带到肃州之后,让萧鼎联系商会,开始准备粮草军资吧,总归是要做好长足的准备才行。”
“是,老奴领命。”
另一边,韩图离开同心殿,便往城外而去,李闲为他送行。
“外公此行收获可还好?”
韩图微微点头,“收获颇丰。”
“如此甚好。”
远远的,一队禁军护送着薛老七等人。
李闲见状瞳孔微缩,震惊之色一闪而逝。
“那外公,我就不远送了。”
“行,回去吧。”韩图也微微点头。
李闲嗯了一声,带着舟行转身。
“闲儿。”韩图叫了声。
李闲带着疑惑转过头来,“外公?”
韩图勉强一笑,“没什么,你在燕都也要好好保重。”
李闲笑着点头,“外公放心,我晓得的。”
韩图叹道:“外公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理解外公。”
李闲嗯道:“外公为国为君,我又如何不能理解外公?那个位置的确不属于我,外公放心,我虽不愿离开燕都,却也不会有什么歪心思。”
韩图看着李闲,好似想把李闲的心思看透,而李闲也是毫不避让的与之对视。
良久,韩图勒马转身,大声道:“出发!”
第633章 计划
风云帝都。
自从上次赵安赵宣两人相继与李修涯达成交易之后,双方都是不约而同的沉寂了下来。
如今也是半个月过去了,赵宣这边也是终于有了消息。
“侯爷,太子赵宣的密信。”
李修涯接过密信,拆开一看,随后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这赵宣倒是真会选时候,不过也很大胆嘛。”
盛惊风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李修涯笑道:“他要在迎接秦国使臣之时刺杀赵安。”
谢玉楼与盛惊风闻言皆是一惊,“这...”
秦国使臣是丞相左炎,算是李修涯的老朋友了,这个消息李修涯也是早就知道了。
而赵煜也是派遣的赵安去迎接左炎,这件事李修涯也打听到了。
只是李修涯没想到,赵宣居然想趁着赵安迎接左炎的时候让叶无牙出手刺杀,他就不怕冲撞了左炎吗?
不过转念一想,秦国与天云帝国本就有仇,也就是与风云帝国有仇,将来说不得也有一战,这才打下了天云帝国十数城池,难道风云帝国还要给秦国陪笑脸吗?
而且根据秦国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好像秦争又给齐元勋增加了十万兵,看来年后秦国又要对风云帝国动手了。
盛惊风皱眉道:“左炎是秦国的丞相,而且这次出使,也是代表的是秦国,若是赵宣如此鲁莽冲撞了他,恐怕会有不妥吧?”
李修涯倒是无所谓,耸肩道:“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赵宣既然决定这样做,那我们只管看戏就是了,是否要得罪秦国,说白了也只是他们风云帝国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而且...”
“而且说起来应该对你更加方便了对吗?”谢玉楼笑着说道。
李修涯嗯了声,“不错,就是冲撞了才更好,风云帝国与秦国之间的仇恨越大,那我们找风云帝国结盟也会更加的容易,更加的顺其自然。”
盛惊风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虽然李修涯原本的把握就很大,但是也很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反正对他没什么坏处。
李修涯吩咐道:“通知叶无牙,准备吧。”
“是。”
天云皇宫,东宫。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机动手?”赵立很是不解。
赵宣解释道:“因为我们不是要刺杀二弟,而是要‘刺杀’秦国使臣。”
刺杀秦国使臣?赵立有些懵。
赵宣见状笑道:“孤想过了,二弟他毕竟是皇子,身份尊贵,若是遭逢刺杀,那必定是要追究到底的,这样多少有些麻烦,但若是秦国的使臣遭遇‘刺客’,我风云皇子挺身而出救命,最后不小心被杀,这样岂不是很好?”
赵立皱眉道:“可是这样,秦国的使臣在风云帝国境内遭逢刺杀,这个责任,风云帝国可是不好担啊。”
赵宣哼道:“我风云帝国为了救人,都死了一个皇子了,秦国还想要我们怎么担待?若不是他秦国使臣吸引来的刺客,二弟他会为了救人而死吗?”
赵立听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你别说,这个说法还是可以的,也算是勉强说得过去吧。
“而且秦国本就跟风云帝国有仇怨,就算最后我们不给交代也没问题。”
赵宣他们心底都明白,秦国与风云帝国关系已经是不可调和了,就是再得罪一些也并无大碍。
不过左炎到底是风云帝国自己邀请来的,如非必要,倒也不必闹得太僵。
赵宣也是苦思冥想,这才想出了这个时机。
“到时候我们就一口咬定刺客的目标是秦国使臣,率先发难,让秦国给我们一个交代,孤倒要看看秦国是不是还能这么强势。”
看赵宣自信满满的模样,赵立觉得头很大。
因为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啊。
他跟黑影原本的计划是想用此事来个一箭双雕,待赵安被杀之后,在现场留下赵宣的腰牌,到时候再以此为借口直接将赵宣给拿下。
但是赵宣偏偏选在了这个时机,若是还要按照赵立的计划行事,那就不是很合适了。
秦使肯定不能死,若是死了,那不用说,恐怕等不到风云帝国合并,秦国就打过来了。
而如赵宣刚刚说的,他是想直接把屎盆子往左炎的身上扣的,若是继续按照赵立的计划,秦使也肯定是要借题发挥,到时候秦国恐怕又要直接进军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以赵立劝道:“太子哥哥三思,如今风云帝国与秦国关系本就紧张,若是再将秦使得罪了,说不得就要立即开战了。”
“便是开战又如何?”赵宣哼道:“难道我们讨好秦使,秦国就不会打了吗?秦国的狼子野心,三弟你难道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赵立苦笑不已,秦国什么心思基本都写到脸上了,赵立又岂能不知呢?
“只是我们也没必要故意去招惹秦国吧?而且万一出现意外,岂不是弄巧成拙?”
赵宣闻言也是露出思忖之色,不过转念想到李修涯,便有马上放心了不少。
“三弟不必担心,我们根本就不必怕秦国。”
不怕?赵立心中冷笑。
你不怕,但是我怕啊!
“秦国实力强盛,还有火器助威,风云帝国不可能是对手的,这叫人如何不怕?”
赵宣笑道:“因为,我们有燕国为盟。”
“燕国,为盟?”赵立一呆。
赵宣道:“这几日孤也是好生想过这个问题,燕国为何要派李修涯来呢?”
“派李修涯来是有什么问题吗?”赵立不解。
“不,这其中其实是有奥妙的。”赵宣微微摇头,随后解释道:“李修涯虽然年轻,但却是燕国只手遮天的人物,绝对的朝廷重臣,这样的身份,轻易出使本就不正常不是吗?”
“那神武帝国的逍遥王不是也亲自来了吗?若论身份,逍遥王当不必他李修涯差吧?”
赵宣哼道:“神武帝国的逍遥王能与燕国的新亭侯相提并论吗?”
“额...”赵立一滞,说起来,这还真不好比。
“此次风云合并大典,我们虽然是广发邀请函,请东元各国前来观礼,但实际上,这规格根本就用不着李修涯这等人物亲自出马,就像楚国,也就派了个三品官,倒是秦国,不知道为何将丞相都派来了。”
赵立点头道:“说得也是,大燕的新亭侯,神武的逍遥王,秦国的丞相,这三人的身份可都不简单的。”
赵宣笑道:“所以,他们此行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的,而李修涯的目的,孤已经猜到了。”
“是什么?”
“结盟!”赵宣沉声道。
“结盟?”赵立微微惊讶。
“没错,就是与风云帝国结盟。”赵宣微微点头道:“与秦国比邻的几个帝国当中,楚国实力最强,而燕国次之,神武是最弱的,而我们风云帝国,即便是合并之后,也最多与燕国相当,但是我们当中,除了楚国,皆不是秦国的对手,秦国如今火器在手,我们首当其冲,而燕国或许也有危机,那么与我们结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赵立闻言眉头微皱,随后点头表示赞同。
“太子哥哥说得不错,秦国的火器威力太大,等闲根本就抵挡不住,若非是燕国助力,恐怕我们也是很难抵御秦国。”
“同样,如果有风云帝国相助,燕国也会更加的安全,牵一发而动全身,秦国见我们两国守望互助,互为同盟,必定不敢轻易攻伐。”
赵宣能当上太子,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嫡长子,相反,他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算李修涯不是来求取盟约的,孤也准备建议父皇主动与燕国结盟,这样才是生存之道。”
赵立嗯道:“还是太子哥哥考虑得周到。”
到这里,赵立也不得不承认,秦国虽然可怕,但若是与燕国成功缔结盟约,那倒也不是那么怕秦国。
“这是为什么李修涯甘愿被我们利用的原因,他不想得罪我们。”
赵立笑道:“那这样不是正好吗?待处理了二哥,我们再跟李修涯好好的谈一谈,将结盟的事情确定下来,然后再跟上报给父皇,到时候肯定是大功一件。”
赵宣闻言也是露出喜色,“不错,孤也是这么想的。”
“好,既然太子哥哥有这样的打算,那就这样作吧。”
赵立见劝不了赵宣,最后也只得作罢。
回到宸王府,黑影也适时出现。
“计划有变。”
黑影愣道:“有变?怎么回事?”
赵立摇头道:“太子他想在迎接秦国使臣的时候动手,本宫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黑影惊道:“在这个时候动手,太子疯了吗?”
“不,相反他很清楚后果。”
黑影低声问道:“他就不怕得罪秦国吗?”
“他还真不怕。”赵立摇头一笑,“因为我们跟秦国还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吗?年后,就算我们不动,秦国也未必不会动。”
黑影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但这不是得罪秦使的理由,要知道这可是秦国的丞相啊。”
“太子说,他要跟燕国结盟。”
“跟燕国结盟...”
黑影不是傻子,瞬间就反应过来,随后笑道:“太子果然还是太子啊,果然会为帝国着想。”
“所以本宫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时机,若是给秦国发难的机会,对帝国不会有好处的。”
黑影嗯道:“此事我会回报给父亲,请殿下静候。”
第634章 暴怒
打发走黑影,赵立独自坐在晦暗不明的灯火边上,眼神飘忽,不知聚焦何处。
“二哥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真相了,比起一箭双雕,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二哥除掉再说。”
“而且太子毕竟是太子,由他出面跟李修涯交涉也而更加的合乎情理,如果与燕国顺利结盟,帝国也将会更加的稳定,之后再将太子也一并除掉也不迟。”
“不过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而在景王府,有向天风告密,赵安也是很顺利的得到了这个消息。
“呵呵,太子哥哥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赵安轻笑着,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评价赵宣了。
就是要杀他,也要顺便落了秦使的面子,多少是有点愤青了。
不过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秦国好意思为这事儿向风云帝国发难吗?
到时候太子哥哥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刺客是来刺杀秦使,而我是受了无妄之灾?
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没打算死啊!
赵安想着,不禁苦笑起来了。
若是自己死了,那也不必给秦国什么交代,若是自己没事,那秦使能善罢甘休?
“太子哥哥,你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赵安有些苦恼,反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向天云疑惑道:“殿下好像很为难?”
赵安将其中关键说给向天云听,向天云闻言也是露出纠结的神色。
赵安想了想,微微摇头,“恐怕这事儿,还真只能让李修涯出面才能摆平了。”
“又找李修涯?”向天云愣道:“可是这件事,李修涯能帮上什么忙?”
赵安笑道:“除了李修涯,就是陛下说话都不管用。”
“为何?”
“因为,李修涯代表的是燕国啊。”
“额...”
赵安沉吟道:“太子哥哥果然也是猜到了李修涯的目的了,所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吗?”
见向天云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赵安笑了笑,随后解释道:“ 我自然是不愿意死的,那到时候怠慢了秦使,风云帝国这边也不好向秦使交代,若是一个不好,恐怕秦国会立刻进攻,这样就太得不偿失了。
或者,秦使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恨不得我们将他给得罪死了,正好给了他们出兵攻伐的借口,而这个时候,只要李修涯为风云帝国说话,秦使就会有所忌惮。”
向天云恍然:“原来如此。”
“要给秦使一个燕国与风云帝国同气连枝的感觉,这样秦国才不敢轻举妄动。”
向天云皱眉道:“可是以秦国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同时对付我们两国啊。”
赵安笑道:“别忘了,秦国现在还和楚国在凉州对峙呢,虽然秦国占了上风,但是稍微大意一点就被会楚国赶出凉州的,这个时候再与燕国交恶实在是愚蠢,左炎也好,秦争也好,他们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向天云闻言露出喜色,“那不是只要风云帝国与燕国顺利结盟,这样风云帝国岂不是高枕无忧了。”“暂时是这样的,不过相比之下,我们其实是更加需要燕国的。”
“殿下说得是,只是李修涯还会再次插手此事吗?”
“他肯定会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结盟而来,所以他不会坐视风云帝国不管的,何况,此事太子哥哥应该还会主动找李修涯说道此事,有太子哥哥出面,李修涯不会犹豫的,如果没有,那此事就由我来办吧。”
向天云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赵安笑了笑,随后吩咐道:“去吧,给李修涯带个消息,请他过府一叙,隐秘点,别被人发现了。”
“是。”
驿馆,盛惊风刚刚收到锦衣卫传来的消息。
“侯爷,锦衣卫密报。”
“哦。”李修涯眼前一亮,“都是些什么事?”
盛惊风道:“凉州的兄弟传来消息,凉州大雪,荒原冰封,秦楚各自休战,项宇已经启程回楚都了,到今日,应该也到了。”
“凉州大雪...”李修涯失笑道:“我还以为三个月内秦楚还要大战呢,倒是把北方的天气给搞忘记了。不过也无所谓,等年后开春,秦楚之战也是避免不了的。”
此事李修涯已经不准备多关心了,知道结果也就行了。
盛惊风接着道:“陛下也传来消息,定北侯回了楚都,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陛下的意思是,他信任韩图?”
“是,陛下是这样说的。”
“既然陛下都这样说了,那我也选择相信陛下。”李修涯点了点头,“那兵工厂那里进展呢?”
“定北侯已经亲自护送老七跟何先生一起前往肃州了,速度肯定会慢一点,不过一两个月肯定也能到。”
李修涯嗯道:“如此甚好,这么说,岳父大人那里陛下也有布置了吧?”
“是,陛下也传信给了萧将军,新军应该也克日出发前往肃州了。”
听到事情如此顺利,李修涯也是面露喜色,“这样就好,那我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做眼前的事情了。”
盛惊风犹豫了一下,随后道:“还有一件是,卑职不知道该如何说。”
“什么事但说无妨。”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
“此事陛下没有提及,是锦衣卫的兄弟私下传信来的。”
李修涯闻言一滞,眉头微皱,“是陛下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吗?”
“是。”盛惊风微微点头,“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太子?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说实话,李修涯对李兆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
两人之间的矛盾点,李修涯本身是完全不在意的,因为伐秦之后,李修涯肯定是要离开燕都的,到时候留一个大好的局面给李兆就行了。
现在李兆对他的忌惮,对他的不善,李修涯都觉得无所谓。
“太子他...想派人刺杀定北侯。”
“什么?你说啥?”李修涯惊了,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子他想杀定北侯。”
“他疯了吗?”李修涯勃然大怒,“杀定北侯?他怎么不自杀?”
“额...”盛惊风与谢玉楼无语,见李修涯暴怒,更是不好答话。
“定北侯执掌北境,就是我跟陛下对待他都要小心翼翼的,太子,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居然敢动这样的歪心思?”
太子,算个什么东西?
若是让旁人听了,怕又要告李修涯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不过好在盛惊风跟谢玉楼都是自己人,李修涯可以尽情开骂。
“究竟是他飘了还是他觉得韩图拿不动刀了?人家这正表忠心呢,你反手一刀,我特么...”
李修涯都被气疯了,这李兆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特么是太子?这特么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吧?
“他难道不知道韩图若是出事,大燕会大乱吗?”李修涯扶着额头,一脸的苦笑无奈。
突然,李修涯愣道:“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说陛下不是已经...”
盛惊风解释道:“刺杀一事定北侯并不知情。”
李修涯闻言放心不少,问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惊风解释道:“是太子他纠结了谢心忌残留的清雅阁的势力,想要暗中下手刺杀定北侯,幸好此事被锦衣卫提前知晓,陛下已经派人将之全灭,也惩罚过太子,令太子禁足东宫三月,闭门思过,从始至终,此事都没有闹大,陛下也严令不准泄露此事,所以定北侯也不知晓此事,对我们的大事也没有影响。”
李修涯嗯了一声,也是舒了一口气,“那原因呢?无缘无故的,太子抽风了要杀韩图?我知道太子忌惮韩图,不过也不至于直接动手吧?总要有个由头吧?”
盛惊风道:“还真有,根据兄弟们的消息,是定北侯回燕都的第二天去东宫拜见太子,结果太子一见到定北侯当即就将暗中护卫的锦衣卫给唤了出来,当时文武百官都在,韩图也是气得不轻,也没给太子好脸色,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太子为何把护卫唤出?”
盛惊风摊手道:“不知道啊,许是被定北侯杀伐之气震慑吧。”
李修涯闻言苦笑不已,这特么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好好的你没事把护卫叫出来干啥啊?
难道还怕韩图把你吃了?
“定北侯离开之后,太子脸色很不好看,直接就将群臣遣散,然后大发雷霆,口中不断说着要让定北侯死,要杀了定北侯这样的话。”
“所以他就真的计划了?”李修涯瞪大了眼睛,就算是受了气,你特么口嗨几句发泄一下不就得了,非要将事情做得这么极端吗?
难道真就不为大局考虑?
“是,谢家公子谢心衡建议太子派人刺杀,谢尚书极力劝阻,最后双方闹得也不愉快,谢尚书拂袖而走,此事是太子跟谢心衡两人计划的。”
李修涯咬牙道:“看来,我真要将谢家的人杀绝才行,除了谢心忌,特么的都没脑子,尽特么坏事!”
“谢心忌死后,清雅阁的势力就是谢心衡暗中遣散的,太子手下无人,谢心衡便是将这群人给找了回来,不过在燕都城外十里被李昭大统领带人拦截,一个活口也没留。”
“呸,死了活该!”李修涯啐了一口,“要是我在,我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第635章
对于李兆的脑残行为,李修涯真是差点破防,整个人都有些不冷静了。
对此,盛惊风与谢玉楼也表示理解。
毕竟李修涯为此付出这么多,若是被李兆这一手给弄得满盘皆输,那是个人都会愤怒,李修涯这已经表现得很是克制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修涯揉着太阳穴,一脸的无奈。
“太子自然是不能动的,那谢心衡呢,陛下有处置吗?”
盛惊风摇头:“没有。”
“嗯?”李修涯刚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忍住了。
“也对,谢志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陛下怎么说也不可能真治了谢心衡的罪。”
毕竟谢志才保护太子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太过绝情。
“罢了罢了,此事也就这样吧,陛下既然不想将此事告诉我,恐怕也是怕我生气吧,也好,陛下也已经处置了太子,算是小惩大诫吧。”
依着李修涯的意思,李兆是不好动,但是谢心衡这个狗头军师必须杀了了事,不过既然李烜决意留他一命,李修涯也就算了。
“传信回燕都,让兄弟们将太子给我看好了,我可不想远在西荒还要担心燕都的情况,这倒霉玩意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若是他再做出什么事情,我都要疯了。”
“是。”
盛惊风转身要走,李修涯却又马上叫住他,“还有,秘密传信给李昭,让他整顿军务,保护陛下和燕都,时刻给我都把精神打起来,若有异变,让他先斩后奏,后果我会承担。”
什么异变?为何要先斩后奏?李修涯没有明说,但是盛惊风听出来了,他相信李昭肯定也明白。
“侯爷...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盛惊风有些迟疑。
李修涯摇头道:“无妨,按我说的去办吧。对了,此事不要让陛下知道,明白吗?”
“瞒着陛下吗?”
“是,我怕陛下一时接受不了。”
“是,卑职明白了。
盛惊风离开,谢玉楼问道:“怎么你觉得太子会造反还是怎么个意思?”
“我也不知道。”李修涯摇了摇头,“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应该多做一手准备,小心嘱咐一句总没错的。”
虽然李修涯不了解李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这次的脑瘫行为来看,李兆绝不是一个多么冷静的人。
谋定而后动,李兆肯定不是,所以难保李兆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若是心生了歹念,以李烜的性子,肯定不会料想到自己的费尽心思保护下太子会有加害他的一天。
当然了,李修涯肯定也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但是总归,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谢玉楼闻言点了点头,他也并不觉得李修涯是杞人忧天,亲父子反目成仇,这种事情简直太过司空见惯了。
不多时,盛惊风又回来了。
“侯爷,景王传信,请侯爷过府一叙。”
李修涯闻言微微一笑,“哟,赵安还真是胆子大啊,这个时候还敢请我见面。”
盛惊风道:“景王的意思是,让侯爷隐秘一点,不要声张,不要泄露了行踪。”
“看来,他也怕赵宣知道啊。”李修涯笑了笑,“什么时候?”
“今夜子时。”
“嘁,又是半夜,看来今晚又不好睡觉了。”李修涯轻叹了一声,“回信,就说我会如约到的。”
“是。”
谢玉楼问道:“这次景王找你是什么事?竟要这么隐秘。”
李修涯笑道:“肯定是关于刺杀的事情,明面上,我应该跟赵安只见过一次才对,赵宣应该不会怀疑什么,所以赵宣肯定认为我与赵安没什么交集,所以赵安也没想将此事暴露出来,看来他是相当有自信能在叶无牙的手下死里逃生了。”
谢玉楼笑道:“你若是不嘱咐叶无牙手下留情,我实在想不到他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李修涯耸肩:“不知道,可能他也有后手,看来叶无牙也应该小心点,若是到时候吃了亏可就不好了。”
可能是暗中埋伏,也可能会多带一些高手,这刀剑无眼的,若是叶无牙不小心翻车了那就太可笑了。
“既然如此,那景王还找你做什么?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不就可以了?”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道:“赵宣选择的时机不怎么好,若是赵宣不死的话,对风云帝国实在是不好交代,或许赵安找我就是为了此事吧。”
谢玉楼一愣,“这事儿你能帮上忙?”
李修涯微微一笑,“或许吧。”
是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景王府,赵安摆下一桌小酒,向天云立侍在旁,两人正在等候李修涯的到来。
“来了!”向天云抬头看向黑夜,赵安也顺着向天云的目光看去。
只见夜色下,一团黑影晃动,阴郁的天色下,看不清模样。
直到临近,三人的身影这才清晰了不少。
在房顶轻点几下,谢玉楼与盛惊风携着李修涯缓缓落在院中。
向天云见状眼神微动,凭虚临风,还带了一个人,好俊的轻功啊。
安稳落地,李修涯有些头晕目眩,这样出场虽然很帅,却也着实很难受。
赵安见李修涯来到,眼前一亮,上前拱手道:“先生,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修涯微微颔首:“殿下不是说的子时吗?本侯应该没来晚吧?”
赵安笑道:“当然不晚,先生请。”
“请。”
两人对立而坐,而谢玉楼三人则很是默契的退到一旁,各自守在自己的主人身后。
赵安亲自给李修涯斟酒道:“多谢先生隐蔽行踪前来与我见面,先生请酒。”
“殿下相邀,本侯岂敢怠慢?”李修涯轻轻抿了一口,“只是不知道殿下这么着急找本侯来,究竟所谓何事啊?”
李修涯明知故问,赵安也是微微一笑。
“也没什么,想请先生帮个忙罢了。”
李修涯淡淡笑道:“本侯与殿下,除了交易,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情吧?要本侯帮忙,凭什么?”
赵安闻言也并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李修涯会这样说一样。
“想必先生也是心中有数,否则也便是一口将我回绝也就是了,何必前来呢?若是说什么交情,倒也见外,先生既然是来求取同盟的,将来燕国与风云帝国就是盟友,是朋友,侯爷当不会这么小气,连盟友的一个简单的小忙都不帮吧?”
李修涯眉目微挑,“殿下这个求字,本侯觉得有些不妥啊。”
李修涯是来结盟的,但不是要求着风云帝国结盟,这其中还是有差别的。
赵安会意,拱手赔罪道:“是,是我说错话了,还请先生见谅,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着,赵安仰头饮下一杯。
李修涯也不会逮着这个小问题不放,也是举杯示意,“殿下实在客气了,本侯与你同饮。”
“呵呵,先生大气。”
李修涯心中却在想,赵安这态度,多少是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了,看来还真是有事想求了。
李修涯笑着摆手,相互寒暄几句,气氛渐渐融洽。
李修涯问道:“想必殿下也知道了太子的计划吧?”
“是,向天风已经将消息透露给我了。”
“那殿下想怎么做?”
赵安苦笑道:“说实话,太子哥哥的计划完全的出乎了我的预料,将我原本的部署全部打乱了,这一时之间还真觉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李修涯微微惊异,“本侯还以为殿下早已经乾坤在握了,没想到,也会如此的担忧啊。”
赵安无奈点头。
在他的计划当中,除了自身本身的防备之外,他料定应该还会有人会暗中插手,到时候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借助混乱保得安全。
只是赵宣选定的这个时机多少是有点问题的,幕后之人不好插手,而且赵安这里也有些坐蜡,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变化出乎意料,先生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未必能料定先机。”
李修涯笑道:“那殿下说让本侯帮一个忙,究竟是想让本侯做什么呢?”
赵安也笑着回应道:“以先生的聪明,难道不知道此事的凶险之处吗?若是我不死,秦使在天云帝都遇刺,风云帝国很难跟秦国交代的。”
“就算如此,本侯又能做什么呢?”
赵安道:“先生不是想与风云帝国结盟吗?我觉得这正是一个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李修涯微微笑着看着赵安。
赵安解释道:“刺杀一事,本就是太子哥哥制定计划,而先生手下的叶无牙执行,先生与太子哥哥本就有合作的关系,关键时候,先生再出手帮风云帝国一把,太子哥哥肯定心生感激,而且...”
“而且本侯只要宣称燕国与风云帝国已经结盟,秦国必然忌惮,不敢轻易的对风云帝国出手,对吗?”
“没错。”赵安点头,“到时候风云帝国骑虎难下,只能默认与燕国的盟约,先生想办的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赵安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啊,竟是想以此事拉李修涯下场,一起面对秦国。
但是李修涯也并不反感,因为如同赵安所言,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能省下李修涯很多事。
第636章 贪心
不过,不反感不代表就要赞同。
“结盟之事,本侯本就十拿九稳,就算无需借助此事,难道风云帝国就会拒绝本侯吗?”
风云帝国现在的选择可不多,要么向秦国求和,要么就只能跟燕国结盟了。
而前者,想必现在的风云帝国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与燕国结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谢安笑道:“先生说得不错,既然先生亲自出面,与燕国结盟也有好处,风云帝国自然不会拒绝,既然是盟友,那先生出言相帮,不也是应该的吗?”
“伶牙俐齿。”李修涯轻笑道:“说到底,殿下还不是想让本侯出来承担风险?”
赵安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他觉得,李修涯没道理会拒绝。
李修涯见状笑道:“本侯倒是有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既不会影响两国合盟,又不会让任何一人承担不必要风险以免落人口实,让人记恨。”
“哦?”赵安挑眉,“先生不会真想要了我的命吧?”
“这对本侯难道不是最优解吗?”李修涯嘴角一勾,淡淡笑着看着赵安,“说到底,与贵国结盟一事,本侯说什么都找不到殿下身上来,两位陛下,甚至是太子都是本侯的目标,殿下死不死其实对本侯并无半点影响,对于盟约也并无半点影响,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来当这个好人,因为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不错,究竟结盟与否,也根本不是赵安说了算的,具体要跟谁谈,李修涯虽然还没有想好,但是明显赵安并没有这个分量。
虽然李修涯对赵安的秘密很感兴趣,但也不是必须要知道,也没有那么迫切。
赵安有恃无恐道:“先生说得很对,不过先生对叶无牙是不是信心太足了?”
“是殿下太过自信了。”李修涯冷笑道:“天下能躲过叶无牙追杀之人,或许有,但绝不是殿下。”
赵安沉默了。
如果没有变数的话,赵安还真不敢说就一定能活命,除非向天风也暗中出手,但是那样就暴露了。
赵安想了想,突然有笑了起来。
“如果先生是这样想的,那就不能怪我了。”
“哦?”李修涯饶有兴趣问道:“殿下居然还有布置?说来与本侯听听!”
赵安道:“其实我要做的事情未必是一定需要先生帮助的,不过先生适逢其会罢了,而我与向天云也需要保存性命,待大事尘埃落定才可以,先生不愿意帮忙,致使风云帝国有倾覆之危,那我自然也会毫无顾忌。”
“那倒要看看殿下的毫无顾忌究竟是要干什么。”
赵安悠悠笑道:“我听闻给楚国凉州大雪,两国已然罢战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修涯闻言眼神一动,微微蹙了蹙眉道:“殿下倒还真是关心秦楚之争啊。”
赵安笑了笑,道:“既然秦楚不打了,那不知道燕楚会不会打呢?”
李修涯一滞,眼神变得异常难看。
“殿下,这件事只能换取一个条件,若是太贪心,当心引火自焚。”
赵安无所谓道:“先生都要置我于死地了,我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李修涯厉声问道。
赵安应道:“我说了,我要活命,而叶无牙不能杀我,而先生也要适时出面为风云帝国说话,就这么简单。”
李修涯面露犹豫之色,沉默不语,眼中却是一片狠戾之色。
赵安也不惧怕,只是笑道:“这件事本就不会对先生产生什么影响不是吗?”
当然,李修涯早就打定了心思要跟秦国翻脸的,而因为诸葛天机的原因,秦燕两国也是很难共存,早晚都要有一战。
所以就算是得罪了秦使,李修涯也是完全无所谓的。
但是就这样便宜了赵安,李修涯多少也是有点不愿意。
李修涯眼神阴郁,低声道:“还是那句话,一件事,一个条件,本侯可以答应殿下,但是殿下需要取舍。”
赵安太贪得无厌了,李修涯在这件事上面绝不可能妥协,否则任他予取予求,那还要不要面子了?
这下压力给到了赵安这边,也就是说让李修涯出头与杀赵煜,这两件事,赵安只能选择一件。
李修涯冷哼道:“若是殿下想要本侯出头,那本侯也答应,也能保证殿下的安危,不过之前说好的为殿下杀人的事情就此作废。当然了,若是殿下坚持我们之前的约定,那本侯会毫不留情的让叶无牙取下殿下的性命,如何选择,就看殿下自己的了。”
赵安嘴唇蠕动了一下,李修涯又道:“这件事,你没有跟本侯讨价还价的资格,因为殿下的性命对本侯根本无足轻重,殿下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赵安苦笑一声,随后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杀人的生意,咱们就暂时不谈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
“好,算是本侯给殿下一个面子,秦使还有两日就到,这两日,希望殿下不要再轻易更改决定,否则,就不要怪本侯了。”
赵安神情凝重的微微点头,李修涯这是在警告他。
“既然如此,那你我之约就此达成。”李修涯面无表情的说完,随后俯下身子,靠在赵安耳边,寒语低声说道:“殿下,记住本侯说的话,本侯不喜欢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也并不介意取了殿下的性命,贪心不足,是原罪,殿下莫要自误。”
赵安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先生放心,我知道了。”
“哼!”
李修涯轻哼了一声,随后起身对谢玉楼两人道:“走,回去了。”
两人微微颔首,随后架起李修涯消失在夜色当中。
赵安两人目送李修涯三人离开,随后向天云上前问道:“殿下,他这是...”
赵安苦笑道:“不愧是能执掌大燕权柄之人,此人虽然年轻,却是半点由不得勉强,不会吃亏,就算此事对他并无多大影响,却也不愿被我当枪使。”
“可若是没有叶无牙,光凭我们,怕是很难做到这件事情的。”
赵安揉着眉心,苦恼道:“那又能如何呢?太子哥哥这一手,倒是将我给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了,我为求自保,那就必须要让李修涯手下留情,否则,风云帝国未必有机会安然过好这个年啊。”
赵宣这一手,还真是说不好是庸手还是高手,但是这样,便是将赵安的所有计划全都打乱了。
甚至连带着赵立的计划也是一样。
赵宣虽然是猜到了李修涯此行的目的,却也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秦使是左炎,秦国的丞相。
按照秦国一向的霸道与强势,若是在风云帝都遭受刺杀,不管如何,肯定都会借机发难的。
并不是说赵安死了,秦国就一定会偃旗息鼓的。
你风云帝国的皇子死了,与我秦国何干?
秦国本就比风云帝国强,跟弱者,秦国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很有可能,这会正中秦国的下怀。
所以,想要让秦国有所忌惮,那李修涯基本是必须出面才行的。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会让秦国有所忌惮,可惜,赵宣目前还没想透这个道理。
不过没关系,赵安想到了就行了。
所以,赵安才会找上李修涯,最后改换了约定。
李修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也不想任由赵安以叶无牙的事情一直威胁,所以心中也很是恼火生气。
最后自然也是要妥协的,因为赵安口口声声说要保命,李修涯却看到了赵安眼底的决绝。
他不怕死,李修涯很肯定,但是他不想现在就死。
赵安究竟要做什么,在做什么,李修涯对此的兴趣愈发的浓厚了,也愈发的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了。
或许,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既然结盟的事情无需担心,李修涯并不介意探究一下风云帝国的真相。
当然了,李修涯生气也是真的生气,人心最是不好把握的。
赵安心中究竟怎么想,李修涯也没有把握。
既然今日赵安提到了威胁,李修涯也只能防范于未然了。
回到驿馆,李修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吩咐道:“老盛,让兄弟们给我盯着景王府,一有异动马上通知我。”
盛惊风闻言一惊,“可是侯爷,这里到底是风云帝都啊,监视一个皇子,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到底不是燕国,李修涯做事不可能毫无顾忌。
李修涯摇头道:“选几个身手好的兄弟,被向天云向天风发现了也无所谓,只要不被帝国其他人知道就可以了。”
“为什么被他们两人知道了无所谓?”
李修涯哼道:“我就是要让赵安知道我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今日赵安有危险发言,或许是在吓唬我,不过为防万一,我也应该多留一手,叶无牙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麻烦,若是影响燕楚两国的关系,那可就太糟糕了。
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过失,我们已经非常的被动了,但是要让我任由他予取予求,那也根本不可能,一个秘密,一个条件,多的,我不给,他也别想要。”
盛惊风闻言表示明白了,当即领命而去。
第637章 又过府一叙
对于赵安的贪心,李修涯表示理解,但不会认同。
而对于赵安的秘密,李修涯更加的好奇了。
派人监视赵安,既是警告赵安,也是在隐晦的表达想要知道赵安秘密的意思。
而如同赵安所预料的那样,赵宣也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从跟李修涯交流了刺杀的详情之后,基本就再没有过交流了。
不过赵宣也是暗自决定,在此事之后就上书父皇,请求与燕国结盟一事。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给赵宣打个预防针。
“太子殿下,我家侯爷就是这个意思,不知殿下如何决断?”
赵宣听完盛惊风的话,眉头微皱,有些生气,却也有些无奈。
一旁的赵立道:“先生的意思是,叶无牙刺杀有可能不成功?”
盛惊风笑道:“不错,我们分析过了,实在是殿下选择的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且不论当时在场的还有秦国的使者以及护卫,光是景王身边就有禁军在,还有向天云这个高手在,叶无牙武功自然是厉害无比,可是也不可能几招之内就打败向天云,场面混乱,也不适合叶无牙出手,就是失败,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赵宣与赵立对视一眼,最后只得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还是比较让人信服的。
赵宣跟赵立也对叶无牙的武功没什么概念,既然李修涯都这么说了,那想必叶无牙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盛惊风又道:“我家侯爷说,其实殿下想要景王的命,完全可以另选一个机会,就算是直接在景王府刺杀也容易得很,在迎接秦使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叶无牙就算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也难免有些掣肘。”
不错,杀手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一击必杀。
赵宣又不可能将叶无牙藏在禁军当中,不然到时候追查起来,估计赵宣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叶无牙只能是以突然出现的方式才可以,但是这样的话,想要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相比之下,若是去景王府刺杀,那就容易得多了。
赵宣这个时候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这一决定似乎是有些愚蠢了,但是赵宣也并不打算改变计划。
在赵立期盼的目光当中,赵宣道:“此事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临时变卦,对先生恐怕也不好,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孤自然也当认同才是,无论叶无牙刺杀成功与否,景王是否身死,孤都保证,先生的秘密绝不会因为孤泄露。”
盛惊风见赵宣坚持,自然也不会再劝他,微微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外臣这就回去禀告侯爷,殿下,告辞。”
“请。”
盛惊风一走,赵立急忙道:“太子哥哥,盛统领说得很有道理,为何太子哥哥不愿意放弃这个计划呢?”
赵宣笑道:“孤承认,此事的确是孤有些犯傻了,在秦使面前刺杀二弟的确不是很妥当,不过若是我们轻易改口,恐怕也会惹得李修涯不喜,此事本就是我们威胁李修涯,若是再让李修涯难看,恐怕就很难善了了。
别忘了,他可是大燕的新停侯爷,执掌大燕权柄啊,得罪他,跟得罪燕国基本没两样了。”
赵立闻言也是微微点头。
“那若是叶无牙失手了,二哥没死呢?”
赵宣笑道:“对付二弟,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但是李修涯这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勉强李修涯做事,这并非明智之举。”
看看,要不赵宣是太子呢?这格局就是要大一些。
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为了不得罪李修涯,赵宣也决定将错就错,就算最后没能杀了赵安,但至少没有得罪李修涯,也不会影响两国的关系。
赵宣站在帝国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个问题,太子本分也算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这边李修涯得到了盛惊风的回报,也是不由得叹道:“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啊,咱家的太子还是远远比不了啊。”
李修涯听得赵宣并没有改变主意,自然也明白了赵宣的顾虑。
他当然不会认为赵宣是真的愚蠢。
忍不住将李兆跟赵宣对比了一下,李修涯不禁吐槽起来李兆。
就从这两件事来看,两者之间还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正在李修涯感慨的时候,赵宣又派人送来消息。
“见过燕使。”
李修涯伸手道:“免礼吧,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来人是东宫内侍,替赵宣传个消息。
“西坊别院,太子殿下请先生过府一叙。”
“又过府一叙?”李修涯一愣。
内侍也是微微疑惑,“又?”
李修涯笑道:“也好,你先去回报太子殿下,本侯马上就到。”
内侍躬身应道:“是。”
送走内侍,谢玉楼问道:“太子找你,这是要干啥?”
李修涯耸肩道:“我咋知道啊?这两兄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会不会是听了你的话,这是要改变主意了?”
李修涯有些不确定:“应该不会吧,老盛这才刚回来呢。”
李修涯也有点疑惑,赵宣找他,这是想干嘛?
想着,李修涯笑了,“去见了就知道了,光在这里猜有什么用。”
“也是。”
李修涯毕竟是不好出入东宫的,索性赵宣在外面也有宅院,是来天云帝都的时候置办的,不过甚少启用,只当是别院,偶尔会来走动一下,不过次数不多。
上次宴请,都还是在赵立的宸王府呢。
李修涯来到别院的时候,只有赵宣一人在等他。
“见过太子殿下。”
“先生客气,快请坐。”
两人寒暄之后,分宾主落座。
“本侯不是已经差人与殿下说明情况了吗?怎么殿下还要找本侯,可是觉得有甚不妥之处?”
赵宣摆手笑道:“先生误会了,孤这次找先生,不是为了此事,而是另有他事。”
“另有他事?”李修涯微微有些疑惑,“还请太殿下言明。”
赵宣笑道:“那孤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孤左思右想,一直觉得燕帝陛下派先生来见证风云合并,以先生的身份,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些。”
李修涯微微一笑道:“陛下如何吩咐,本侯便如何做,至于身份,不过都是臣子罢了,算不得什么。”
“先生的身份如此重要,轻易离开燕国,若非是有目的,孤却是不怎么相信的。”
李修涯眼神微动:“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赵宣笑了笑,伸手道:“先生请茶。”
李修涯看着赵宣,随后抿了一口热茶。
喝了一口茶,赵宣问道:“先生觉得秦国如何?”
“虎狼之国,东元霸主,无需多言。”
赵宣点头嗯道:“不错,秦国拥兵百万,三大营更是精悍,无往不利,加上火器,等闲无人是秦国的对手,孤听说就是同为霸主的北楚也被秦国压制,丢了凉州的大片土地。”
李修涯微微点头,“秦楚之争又来已久且互有胜负,两国实力一直以来都是相当,势均力敌,这次秦国携火器之威,打了楚国一个错手不及,却也算不得多令人意外。”
“这是当然,不过孤觉得,秦国要打赢楚国,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凉州已经是秦国的极限了。”
李修涯暗自点头,赵宣这点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身为太子,有这点见识也是不差了。
“秦楚之争相距甚远,没想到殿下居然如此关心。”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道:“只是殿下与本侯说这件事,究竟想干什么?”
赵宣摆手道:“先生稍安勿躁,且让孤说完。”
“殿下请。”
赵宣道:“秦国久攻不下,凉州之势依然僵持,加上大雪,两国之间应该是很难再爆发大战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李修涯轻轻点头,锦衣卫送来的情报也是这样的。
“但是风云帝国与燕国便不一样了,楚国面对秦国尚有一战之力,而我们两国面对本就强势的秦国早就已经处于下风了,加上秦国现在有了火器,便更加不能抵抗了,天云北方十数城便是前车之鉴。”
李修涯闻言,心中有些明悟,大概也能猜到赵宣究竟要说些什么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秦国本就欺压我们两国,时常犯边,现在还有火器在手,楚国他不好动,但是我们两国,秦国便再无顾虑了。”
“正是这样没错。”赵宣微微兴奋道:“孤的意思,不如燕国与风云帝国结成同盟,守望互助,共抗秦国,先生以为如何?”
李修涯闻言也是笑了,他倒是没想到会是赵宣率先提出结盟的事。
“殿下的提议,本侯觉得很有道理。”
赵宣笑道:“其实先生不远千里来到风云帝国,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殿下知道?”
“并不难猜。”赵宣笑道:“先生身份到底是敏感了些,区区风云合并,虽然是大事,却也劳烦不了先生亲自出马,那么先生来此,想必也是另有目的的,而天风也好,天云也好,与燕国向来都没有什么嫌隙的,先生自然不是来与风云帝国交恶的,那么结盟好似先生唯一的目的了。”
李修涯闻言笑着点头,看来自己好像是被人看穿了啊。
不过若只是结盟,那倒也不必李修涯亲自出马。
更重要的事情,却是要在结盟之后才能说啊。
第638章 达成意向
李修涯的最终目的,是要劝说风云帝国与燕楚两国一同出兵,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结盟只能自保,这对李修涯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对于风云帝国来说,他们有出兵的勇气吗?
很难说,李修涯目前为止还不确定。
而且以风云帝国目前诡谲多变的形势来看,此事的变数还是很大的。
李修涯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向赵煜提起结盟的事情,就是想暂时先静观其变,等风云帝国尘埃落定,李修涯也好找到真正的话事人。
那么这个人是赵宣吗?
李修涯不敢确定。
赵宣要杀赵安,而赵安要杀赵煜且赵安并非是为了太子位。
这让李修涯觉得赵煜也不够稳妥,所以便一直耽搁着。
“不愧是太子殿下,本侯这点心思,殿下竟是全都看透了,那既然如此,本侯也不瞒着了,本侯来此,就是为了与风云帝国缔结盟约。”
赵宣闻言一喜,连声道:“这样岂不是更好?风云帝国与燕国都受强秦威胁,独木难支,结盟是我们两国的唯一出路,孤也早有此愿,既然先生也是这么想的,那明日先生何不同孤一同上殿,向父皇陈述此事?”
“这...”李修涯闻言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觉得可以。
总之,先把结盟的事情确定一下,至于后面出兵与否,大家完全可以再商量嘛。
想到这里,李修涯也是当即答应了下来。
“殿下说得是,那就这样吧,明日本侯必到。”
“好。”赵宣闻言露出喜色。
两人又是商量了一下细节,李修涯便告辞离开了。
“看来,我是不出手不行了啊。”
离开别院,李修涯也是露出一抹微笑。
谢玉楼笑道:“太子没有说明让你出手,但是却在逼迫你出手啊。”
“这就是聪明人,果然,能成为一国储君,这可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嫡长子的身份,若是没有点城府,恐怕也是很难坐稳这个位置的。”
相比之下,李修涯再度在心里将李兆拉出来鞭笞,妈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倒霉玩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似乎很是顺利,明日应该不会有变数吧。”
李修涯摇头道:“风云帝国不可能会拒绝这个提议,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不过如果要正式的缔结盟约,那也得是在风云合并之后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赵宣跟赵安,赵宣倒是好理解,但是赵安这边,我是一点都看不透了,其中秘密,值得探究。”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马上又要结盟了,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李修涯闻言微微苦笑,“就是这样,我才觉得有些苦恼啊。”
之前在卫国的时候,飞鱼卫也在他国境内为李修涯办事,但是当时的情况不一样。
当时是有姬未央暗中默许帮助的,但是在风云帝都,这里可没人帮李修涯。
若是燕国的探子被发现,那别说结盟了,两国关系也肯定会瞬间交恶。
至于跟赵宣商量,李修涯是压根没想过,这种事,赵宣理你就算是输,不大嘴巴抽你就算是顾忌你的身份了。
李修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其实还是在赵安身上,赵安要杀赵煜,这已经是在动风云帝国的根基了,那将来风云帝国的话事人究竟是谁还尤为可知。
现在先确定盟约,至于出兵的事情,李修涯只得暂时往后面稍稍了。
“总之,尽力去查吧,不过小心点,别太惹人注目也就行了。”
谢玉楼微微耸肩。
现在能做的,恐怕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景王府,向天云对赵安耳语。
赵安听完也是微微一笑,“李修涯果然不好拿捏,他这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向天云沉声道:“不过这里到底是天云帝国,不是他燕都,他敢监视当朝的皇子,是不是也是太过分了?”
赵安摆手道:“罢了,此事到底算是我理亏,李修涯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无妨,且让他看着吧。”
“可若是李修涯暗中窥视,我们的秘密是否...?”
“无妨,此事若是顺利,瞒得住别人,恐怕也是很难瞒住这位新亭侯爷,李修涯这时候一定是很想透过我了解天云秘密的真相,不过幸好,目前我们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什么也查不到。”
向天云闻言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向天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天风他传信说,这几日的蹲伏有眉目了,果然是有人暗中出没宸王府,此人武功不差,没有交手之前,天风不敢说能必胜,让我们一定当心。”
“是他们的爪牙吗?”
“很有可能,此人的身份还在查,不过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暂时没有眉目。”
“尽力而为吧,目前还是专注眼前的事情吧。”
他们说的就是与赵立见面的黑影了,向天风也不能离开赵宣太久,所以探查的机会很有限,暂时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发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不过他也准备找机会交手试探一下。
“还有,今日太子邀请李修涯在别院相见。”
赵安闻言又是笑了起来,“看来又是我多此一举了,太子哥哥也并非是鲁莽之人啊。”
向天云笑道:“看来殿下已经猜到了他们说了什么,对吧?”
赵安嗯道:“如无意外,应该还是结盟的事情吧?”
“是,殿下慧眼,一语中的。”
赵安摇头轻笑,“后日秦使就到了,我也是怕太子哥哥没有准备,这才提前跟李修涯交涉,没想到太子哥哥竟是现在才跟李修涯谈起此事,还真是...有些无奈啊。”
赵宣这两手,基本是将赵安原本的计划给打得稀巴烂了。
“那殿下,我们要不要再找李修涯,将条件...”
赵安摆了摆手打断向天云道:“你以为李修涯是谁?此事由得我们随意更换的吗?”
“那这个条件不就是是白白送给李修涯了吗?”
“要不然呢?我又能怎么办呢?”说着,赵安苦恼的扯了扯头发。
“我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太子哥哥故意的,怎么就这么准将我的心思都给拿捏了?”
向天云见状轻声一笑,“殿下放心,太子那边有天风在,我们在做什么,太子根本不知道。”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难受啊,好好的一盘棋,都被太子哥哥给毁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事已至此,若是不能找李修涯更换条件,那就只能暂时如此了。”
赵安叹道:“那就这样吧,总之先把太子哥哥这边应付过去,只要李修涯失手,短时间内,太子哥哥应该不会再用这样的手段了。”
向天云点头笑道:“殿下放心,除了叶无牙,换做是谁来,我都有自信护得殿下的安全。”
赵安闻言只是笑了笑。
抬头看了看夜色,赵安轻笑一声,随后整个景王府便陷入了一片的黑暗死寂。
密室,赵安也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床上那个躺着的虚弱之人听了经过,也是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既然是这样,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赵安苦笑摇头道:“我还没想好。”
两人都有些沉默,暂时确实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不过今日太子哥哥到底是找了李修涯谈话,两人相约明日上殿提议结盟的事情,想必会很顺利,有了燕国同盟,秦国必定不敢轻举妄动,风云帝国的安危,也算是有了保障吧。”
“嗯。”那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朝臣们的反应如何?”
赵安想了想,不确定道:“两班朝臣摩擦不断,皇帝又基本不插手,任由发展,看来他是想直接换一批人,毕竟这些人都是父皇跟皇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他用着恐怕有些不称手。”
“嗯,此事倒是暂时不必担心,这是件长远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是,我明白,所以此事我并没有过多插手。”
“那他们怀疑你了吗?”
赵安点头道:“肯定是起了疑心的,只是不过应该暂时也不能确定,明面上,他们也不好动我,暗地里又有向天云在,或许假借太子哥哥的手来除掉我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足够让人放心了。”虚弱之人想了想,便道:“你说,若是能得到李修涯的帮助,是不是有可能兵不血刃的就达成目的?”
赵安闻言一愣,震惊的看向床上的人影。
“这毕竟是我风云家事,若是让外人插手,恐怕不妥吧?”
“事关风云国运,或许可以试着接触一下李修涯,将真相透露给他。”
“但是这样,风云帝国与燕国就算是结盟,李修涯也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非人的条件才肯出手相帮的。”
“此事也不着急,总之,先试探一下李修涯的反应吧,他想要的,无非是风云帝国的友谊,只要能帮我们成事,些许的条件也是无可厚非的。”
赵安犹豫了一下,随后微微点头。
“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只是这件事还是要慎重才行。”
“当然,这只是提议,究竟要如何做,便还是由你决定吧。”
“是。”赵安微微躬身,眼中精光闪烁。
第639章 交手
次日,天云帝都金銮殿。
正位上,赵煜赵贞双圣端坐,左右文武百官。
“李先生,今日得空上殿,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李修涯来到,那面子还是要给的,赵煜也是面带和煦的问道。
同样,赵贞则是微微看着李修涯,一直不怎么说话。
对此李修涯虽然疑惑,却也不好过问,或者,赵贞成哑巴了?
抛开脑海中的无私乱想,李修涯轻咳一声,正色道:“启禀陛下,外臣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跟陛下商量。”
“哦?”赵煜微微挑眉,问道:“先生但说无妨,别说商量什么的,先生肯来天云帝都,朕也会尽量满足先生的需求的。”
“多谢陛下,外臣不甚荣幸。”李修涯微微躬身,随后道:“其实是昨日,本侯收到了我皇陛下的旨意,所以今日本侯这才上殿,想与陛下上商量一下。”
“那不知道燕帝陛下怎么说的?”
李修涯道:“秦国火器现世,天云帝国遭逢罹难,损失不小,而我燕国也与两国比邻,自知也绝不会是秦国的对手,秦国势强,早晚要攻伐两国,既是如此,你我两国当守望互助,同心戮力以抗强秦,故而我皇陛下的意思是,想跟风云帝国结盟。”
“结盟?”
众人闻言皆是议论纷纷,在场并不是没有聪明人,倒也没有几人大惊小怪。
赵煜闻言先是微微一滞,随后则是眉目微锁,露出犹豫之色。
赵宣则是适时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太子有话但说无妨。”
“谢父皇。”赵宣出班道:“秦国凭借武力占我土地,本就与帝国结下了仇怨,虽然风云合并之后,帝国的实力陡增一倍,但是想要与秦国抗衡还是太难,非是儿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国火器不可力敌,风云帝国恐怕无力抵挡,前些日子,秦帝又给齐元勋增兵十万,摆明是想对我们动手,秦国狼子野心,我们也不得不防啊。”
赵煜笑道:“太子所言有理,所以太子的意思是赞同与燕国结盟的吗?”
赵宣点头道:“自然,燕国实力本就是秦楚之下第一,风云合并之后,两国其实相当,且皆受秦国威胁,结盟是两国生存之出路。”
赵安此时也出班道:“父皇,儿臣觉得太子哥哥所言有理,与燕国结盟,秦国必然忌惮,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加上秦国此时深陷凉州战场,想要对付我们也就更难了,秦帝有所顾忌,绝不敢再对风云用兵的。”
赵宣见状奇异的看了赵安一眼,倒是没想到一向跟他唱反调的赵安今日会支持他。
赵安则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得赵宣有些莫名。
赵立见两人都是赞同此事的,自然也是要出来应和一下才行。
“父皇,儿臣也附议太子哥哥所言。”
赵煜与赵贞相互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随后问群臣道:“那诸位爱卿可有不同意见啊?”
这能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与燕国结盟绝对是好处多多,而且不必再担心秦国之祸,在场三个皇子同意了,群臣自然不会反对。
“臣等附议。”众人齐声道。
赵煜嗯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
赵煜对李修涯道:“燕帝陛下的提议,朕同意了,不过正式缔结盟约,却也需要在风云合并之后了,先生觉得呢?”
这是当然的,风云两国还没有正式合并,那盟约之上写天风天云都不合适,便是只能等到合并之后,再昭告天下了。
“这是当然,既然风云帝国赞同此事,那本侯就即刻回信燕都,请陛下送来盟书,只待大典之后,两国便可正式结盟了。”
“如此甚好。”赵煜微微笑道:“今日就是将此事确定好了,也请先生替朕向燕帝陛下问好。”
“陛下放心,外臣知道了。”
事情很顺利,也没有道理不顺利。
只要赵煜不是怀着向秦国低头的心思,那就没有道理拒绝燕国的盟约。
是夜,宸王府。
“与燕国结盟,此事对于帝国来说是有绝对好处的,就是赵安今日也是适时帮腔,看来景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赵立淡淡道:“其实从一开始,向天云投靠二哥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有所觉悟的对吗?”
黑影微微点头,“那这样的话,景王绝对不能留了,还有向天云也是,他们两人绝对要死,只有死人,才能保证秘密不会被泄露。”
赵立冷笑道:“本宫也是知情者,那岂不是也要灭本宫的口?”
黑影笑道:“殿下说笑了,这将来,风云帝国是要交到殿下手中的,父亲他怎么可能对殿下动手呢?”
对于黑影说的话,赵立不置可否吗,只是勾唇冷笑。
他明白,黑影他们只是在利用他,就算将来自己顺利登基,他们也会想办法操控他的。
只是,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就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能笑到最后了。
“但是目前的情势看来也是不甚乐观啊,李修涯甚至亲自透了个底,到时候二哥身边肯定有禁军相护,加上向天云,叶无牙未必能得手。”
黑影嗯道:“此事确实难办,不过也殿下放心吧,虽然此事不好牵连太子,但是取了景王的性命还是可以的,我们会在禁军当中安插暗手,若是叶无牙不成功,那就由暗子动手,一定取了景王的性命。”
“如此就最好了。”赵立微微点头,赵安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绝对不能留了。
虽然不能一箭双雕,但是能够先除后患还是可以接受的。
黑影离开宸王府时,一道身影快速跟了上来。
黑影眉头微皱,随即哼道:“出来吧,藏头露尾,这可不是一宗之主的该为之事。”
向天风从暗中掠出,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想对宸王殿下做什么?”
黑影眼珠微转,从这句话当中,他也瞬间明白,向天风并不知道他其实是跟赵立一伙的,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刺客之类的人物。
“我要做什么,与你有关系吗?”
“放肆,暗中窥视当朝皇子,此乃死罪,看我抓你伏法。”
“你有这个本事吗?”
向天风闻言大怒,随即欺身而上,这一手抓向了黑影。
身如流风,捉摸不定,黑影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一眨眼,向天风便已近面门。
“好快!”
还不及感叹,黑影微微矮身,堪堪躲过这一击,但是向天风的手也是抓到了黑影的黑袍。
“嘶...软猬甲?”向天风只觉得手掌剧痛,像是捏到了刺猬一般。
黑影冷笑道:“看来向宗主今日抓不住我了。”
“未必。”
向天风大喝一声,右手已伤后负,左手成掌轻轻一震,空气瞬间炸裂,瞬间,一股风旋向着黑影席卷而去。
黑影眼神凝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万毒手”
一只散发剧毒黑气的手从黑袍中扬起,墨紫色的毒光汇聚成球。
“去!”
风旋卷动,将毒光吹散,形成毒雾,弥漫在两人中间。
“雕虫小技。”
向天风轻哼一声,双手微摊,狂风顿时四起,将之须发吹得倒起。
“风卷残云”
两股龙卷卷动万象,周围事物瞬间便被撕裂。
那毒雾还未稳定,遇上狂风,也是瞬间就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黑影感受着那毁天灭地的炸裂龙卷,心中也是忌惮不已。
“天罗地网”
黑影身子一闪,内力伴随毒气仿佛紫色丝线一般向着四周蔓延开来,转瞬便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黑影眼神一厉,蜘蛛网盖下,将两道龙卷包裹其来。
“呼...”
黑影心知根本不是向天风的对手,当即就要抽身而退。
使出天罗地网的同时,黑影黑袍一卷,紫色毒雾再次散发开来,将他的身影也淹没其中。
龙卷吹拂,天罗地网只是拖住了片刻便被摧毁,甚至也将黑影留下的毒雾一并吹散了。
待毒雾散去,黑影的身影也是消失不见了。
向天风眉头紧锁,伸出右手,只见已经成了深紫色,一看就是中毒了。
闷哼一声,向天风强运真气,右手手掌瞬间溢出毒血,顺着手指流淌下来。
“好霸道的毒气,此人究竟是谁?”
运功疗伤之后,向天风也是稍微有些脱力,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而在暗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向天风望向那个方向,却也没有理会。
“什么?你说有黑衣人出没宸王府,还伤了你?”
向天风嗯道:“是,刚刚属下奉殿下的命令去找宸王殿下,却发现有人在宸王府外鬼鬼祟祟,属下便上前与之交手,一时大意,却被此人所伤。”
“伤势无碍?”
“多谢殿下关心,并无大碍。”向天风摇了摇头,那毒虽然厉害不过还伤不了他。
见向天风却是无碍,赵宣也是露出放心的神色,随即又惊道:“遭了,或许此人的目标是三弟,走,我们即刻是宸王府。”
向天风心中哀叹一声,本来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赵宣的警觉的,没想到赵宣反而是担心其赵立的安危来了。
“是。”
第640章 万毒手
虽然向天风也不知道黑影的真实身份,但是对于黑影的来历,向天风也是清楚一二的。
今日也正好是恰逢其会,让向天风给遇上了。
而向天风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暗示此人跟赵立有些关系,想引起赵宣的警惕之心。
不过显然,向天风失败了,根本无需向天风多说,赵宣便直接认为此人是来对赵立不利的
甚至关心的要趁夜去找赵立,确定赵立的安全。
对此,向天风也有些无奈。
两人连夜来找赵立,赵立见到两人也是疑惑不解。
“太好三弟,你没事。”赵宣见赵立安然无恙,也是放心不少。
赵立则是疑惑问道:“太子哥哥这个时候来找我,究竟是有何事?什么有事没事的,怎么太子哥哥觉得我会出事吗?”
赵宣道:“让天风给你说吧。”
赵立看向天风,向天风微微躬身,随后道:“刚刚我在殿下府外发现以鬼祟黑影,此人武功很高,使得一手毒功,便是我也不小心被他所伤,太子殿下得知此事,也是担心殿下或有危险,便亲自来看看殿下。”
赵立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心中却是明白了,向天风刚刚肯定是遇上黑影了。
不过赵立也是有些惊讶的,黑影竟是能够伤到向天风,还从向天风手下脱逃,这等实力,着实不差。
赵宣笑道:“不过见三弟无事,孤也就放心了。”
赵立微微躬身道:“多谢太子哥哥关心了,也多谢向先生替本宫打跑了此人,不然会发生什么,本宫也是不敢想象。”
向天风拱手应道:“殿下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只是殿下,此人身手奇绝,想必不是轻与之人,殿下是否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才引得这般高手窥视呢?”
赵立故作思索,随后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吧,本宫向来谨言慎行,就算与人有所不和,也绝不可能会有人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本宫还是皇子,等闲也没谁有这个胆量啊。”
向天风闻言眉头紧皱,“这倒是,不过这样就很难追查此人身份了。”
赵立笑道:“其实或许此人不是来找本宫的呢?或许只是刚好被你撞见了,刚好又是路过本宫府外,让向宗主有所误会?”
向天风看了一眼赵宣,随后低头嗯了一声,“或许吧。”
赵立道:“毕竟本宫也没事,而且王府之内也有侍卫,却是一个人影都没发现,想必此人只是恰好出现在王府外面吧,并非是要来针对本宫的。”
赵宣嗯道:“三弟这么说倒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为防万一,这几日三弟还是加强府内的护卫吧。”
“是,那就全听太子哥哥的。”
赵宣微微一笑,随后吩咐向天风道:“天风,这几日你也尽力追查一下此人的下落,若真是一场误会,那倒就最好。”
误会?我的太子哟,您怎么就如此天真了?
向天风心中哀叹一声,却也不得不领命,“是,殿下,属下知道了。”
赵立见状,也是问道:“对了,这个时间了,向宗主为何会出现在王府之外,可是来找本宫的?”
赵宣笑道:“是孤让他来的。”
“太子哥哥有事要吩咐?”
赵宣摆手道:“不是,是后日刺杀一事,孤觉得我们最好是不要沾惹上干系,便让天风来提醒一下三弟罢了。”
“原来如此。”赵立微微点头,也是放心不少。
不过此事也是给赵立敲上了一个警钟。
便是叶无牙这样的高手,向天风也能发现,此人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今日算是运气好,向天风并未撞破,但是下一次就难说了。
看来下次会面,必须得更加的隐蔽才行。
赵宣道:“既然如此,夜色已深,那孤就先走一步了。”
“我送太子哥哥。”
“不必了。”
赵宣摆了摆手,两人出了府门,乘上马车往皇宫而去。
另一边,黑影顺利逃离向天风,却也没有走远,反而是折返回了宸王府。
待赵宣与向天风离开,两人再度会面。
“这次算是运气好,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赵立冷哼一声,“向天风武功高强,从今日的情况来看,太子应该没有怀疑什么,但是向天风应该是起了疑心。”
黑影嗯了一声,“有可能吧,当时我也是刚刚离开王府,便发现有人跟踪,我并不能确定向天风有没有亲眼看见我从王府出去。”
赵立摇头道:“应该没有,否则向天风没有理由瞒着太子哥哥,今日便不会这般的温情脉脉,转而应该是忌惮疑惑了。”
黑影也觉得有道理,便道:“那我们的会面便要愈发的小心才行了。”
“是应该小心一点,若是泄露了什么让太子哥哥知道,那事情便很难收场了。”赵立寒着脸等着黑影道:“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这么愚蠢了。”
黑影闷闷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最好是这样,哼!”
赵立拂袖而走,黑影低声冷笑两声,随后纵身消失在夜色当中。
驿馆,李修涯刚刚睡下,便被盛惊风拉了来。
“侯爷,有发现。”
李修涯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最好是有什么大的发现,否则都对不起我的瞌睡虫。”
盛惊风嘿嘿一笑,随后道:“就在刚刚,监视向天风的兄弟有发现。”
李修涯派人监视赵安的人,基本都是明目张胆了,赵安也不介意,连带着向天风自然也要派人看着。
而赵安也打过招呼了,向天风倒也无所谓,要看就看吧。
“有什么特比之处吗?”
盛惊风正色道:“向天风与一个黑袍人在宸王府外交手,向天风还吃了点小亏。”
“什么?”李修涯微微一震,睡意被驱散了大半。
谢玉楼也是有些惊讶,“向天风的实力已然不弱了,能让他吃亏,想必黑衣人的实力一定也非常高。”
盛惊风点头道:“黑袍人的实力的确不错,不过比起向天风还是差了不少,向天风也是一时大意,被黑派人的软猬甲所伤。”
“软猬甲?”李修涯惊道:“还真有这玩意啊?我一直以为是小说来着。”
“嗯?”两人皆是疑惑的看着李修涯,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好在这种情况两人也算是司空见惯了,便也没有多想。
谢玉楼冷笑道:“身着软猬甲,看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盛惊风嗯道:“正是,此人修炼的是毒功,一只黑亮的紫色毒手非常醒目。”
“毒功吗?”谢玉楼微微皱眉,“这倒是有点令人意外,在东元,练毒功之人实在是太少了点,看来是很难知晓此人的来历了。”
两人虽然江湖阅历丰富,不过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而且有些黑道或者下九流的手段,两人也着实没怎么接触过,不知道倒也不算什么。
李修涯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仍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咱们这啥都不多,便是江湖人多,你们两不知道,问问其他人不就得了?”
也是,至少玄真君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吧。
几人又来找到玄真君与叶无牙,令人意外的事,叶无牙知道这门功夫。
“按照你们所说的,如果老子没猜错,应该是万毒手吧。”
“万毒手?”众人微惊。
叶无牙哼道:“没错,就是万毒手,不过这鬼功夫真的会有人练吗?”
玄真君问道:“这万毒手有何奇异之处吗?”
“其实也没啥,这门武功着实不算多强,你我内力深厚之人,便是被万毒噬心也并无大碍,最多是用来对付杂鱼的,但是其修炼的条件却是苛刻得很。”
“如何个苛刻法?”李修涯来了兴趣。
叶无牙解释道:“所谓万毒,不过也就几十种毒草毒虫罢了,将毒草磨成粉,擦在手上,再放入毒虫汇集的瓮中,中得百毒之后而不死者,方可进入下一步。”
“哈?”众人都被这奇葩的练功方式给惊呆了。
别的武功,练不好最多筋脉不畅,但是练这万毒手还得看运气吗?
几十种毒药一齐中,这都不死,这还不是运气?
叶无牙见众人表情,耸肩道:“当初老子还年轻的时候,听黑道的前辈说的,此功的创者名为万毒老人,不过后来,他死了。”
“怎么死的?”李修涯多嘴一问。
叶无牙笑道:“练功练死的。”
“额...”
这尼玛,这功夫是来搞笑的吧?
众人也是觉得有些无语。
叶无牙道:“便是如此,这万毒手就算练成,对付高手也着实算不得什么手段,因为这些毒都太普通了点。”
盛惊风也道:“不错,向天风虽然一时不慎中了毒,却也马上将毒血逼出,并无大碍。”
“所以老子才说,这鬼功夫,谁练谁就是天下第一的大蠢货。”叶无牙摊了摊手,随后好奇问道:“对了,你们的意思是,真有蠢货练成了这武功?”
“应该是,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毕竟我们谁也没亲眼见过。”盛惊风应道。
叶无牙来了兴趣,“那就好极了,老子对这个人有点兴趣,下次有他的消息记得通知老子。”
李修涯笑了笑,“好。”
第641章 左炎来到
叶无牙自身也是玩毒的,只是随着武功的进步,毒药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不过年轻的时候,叶无牙也没少用毒药杀人。
而且上次玄真君中了幽兰粉之毒之后全身功力尽失,是以叶无牙又重新对毒药产生了兴趣,甚至自己还研究了僵尸粉这个鬼东西。
现在听到真有人练成了万毒手,所以叶无牙好奇得很。
毕竟这么多年了,练这门功夫的人他都没怎么听说过,还别说能练成的。
这要不抓来好好研究一下,那可就太可惜了。
此事李修涯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说起来,此人出现在宸王府外面,究竟有什么目的?”
盛惊风答道:“目前也不清楚,不过根据回报,好像此人是从王府中出来,正好遇上了向天风罢了。”
“从王府中出来?”李修涯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此人跟宸王有关系?”
“此事还不能断言,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修涯眉头紧皱,“宸王没事吧?”
盛惊风摇头,“没有,向天风将此事回报给太子,太子担心宸王安危,连夜赶往王府,宸王无恙,好似并不知情。”
“那就有意思了。”李修涯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一勾。
众人疑惑问道:“侯爷知道了什么吗?”
李修涯要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据描述,这个黑袍人出现在宸王府外,又不是来刺杀的,那此人与宸王便很大可能是认识的。”
众人想了想,微微点头。
是这个道理,若是此人跟宸王毫无干系,那也没必要大半夜的出现在王府之外吧?
若是黑袍人是去刺杀宸王的,那宸王要么死了,要么也肯定会被惊动。
再联想向天风撞见黑袍人的时候,黑袍人是要离开王府的,那就是说,黑袍人应该是进过王府了,不过事情办妥了所以离开了。
反正李修涯可不相信一般的江湖人会趁着夜色潜入王府,又或者大半夜的出来看月亮什么的。
这样说来,那黑袍人跟宸王认识,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又或者,黑袍人是宸王的手下?
也不是不可能!
李修涯笑道:“之前我还一直以为宸王就是太子的小跟班,以太子之命是从,现在看来,宸王应该也有秘密,或者说,他也有什么打算。”
玄真君嗯道:“若是真如你所言,宸王手下有这样的高手,虽然不足以匹敌向天云两兄弟,但是暗中施为的能力绝对强过两人。”
“更可怕的是,宸王实在是有些低调了点。”
李修涯的关注点从来就在赵宣赵安的身上,并未怎么注意赵立,现在赵立在暗中显露獠牙,倒也是提醒了李修涯。
谢谢玉楼眉头微皱道:“向天风能与黑袍人交手,说明他并不知道此人的存在,宸王这是在瞒着太子?”
“所以才有意思。”李修涯轻笑道:“此人跟赵立肯定也在谋划什么,其目的应该也不会太简单,又或者,其实对太子之位觊觎之人,是他?”
众人一愣,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若不是觊觎太子之位,那宸王实在是没必要瞒着赵宣暗会什么黑袍人。
既然是瞒着赵宣,那就肯定是想图谋不轨了。
李修涯摇头失笑道:“我就不明白了,这皇位真就这么吸引人吗?父子相残,兄弟相阋,同室操戈何苦来哉?”
“古来成大事者,那一个不是称孤道寡,踩着亲人尸体上位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为一己私利,恐难成事。”
众人默然。
李修涯也是有感而发。
风云帝国三个皇子各自算计,那燕国的皇子又能好到那里去呢?
李康李旦,李闲李兆,四人不也是各怀鬼胎吗?
历经燕国大变之后,李修涯面对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感慨罢了。
不过还好,这种感慨只是一时的,风云帝国的事,关他李修涯屁事啊?
片刻之后,李修涯恢复心情,笑道:“看来我们也应该对这位宸王有所关注才行。”
“那属下也将宸王府监视起来?”盛惊风询问道。
李修涯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叶无牙道:“你不是对这个黑袍人有兴趣吧?不如你亲自去?”
“你想让老子帮你监视人?”叶无牙瞪大了眼睛。
李修涯笑道:“宸王毕竟不比景王,就算景王知道我派人看着他,他也不会介意的,因为这是我的警告,但是宸王可不一样,若是被他知道我们在暗中窥视,到时候恐怕不好收场。”
玄真君也笑道:“你不是说驿馆太闷了想要到处走走吗?这不正是个好机会?”
叶无牙哼哼冷笑,“行,就算老子还你的人情了。”
“多谢。”李修涯微微颔首。
黑袍人武功不弱,宸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锦衣卫虽然厉害,却也难保万无一失,毕竟是在他国境内,万事当小心为上。
有叶无牙亲自出手,李修涯也能放心很多。
不过知道宸王暗中有打算之后,事情便再次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李修涯的好奇心也是完全被勾了起来,赵宣三兄弟,还真是有些意思。
两日后,天云帝都郊外,赵安领着官员与一队禁军正在迎候秦使,向天云就立侍在赵安身后。
远远的,车马队伍渐渐浮现眼前。
左炎坐在马车之上,听得手下禀告道:“启禀相爷,前面就是天云帝都了。”
“嗯。”左炎轻嗯了一声,随后撩开车帘,便看见了远处一群人。
“阵仗倒是不错。”左炎低声笑了一下。
车队靠近,赵安整理衣冠,上前两步,微微拱手道:“本宫赵安,特来迎候秦国使者,烦请一见。”
赵安是景王,皇子身份也是尊贵得很,当不得是怠慢。
秦国势强,却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故而左炎也很是顺从的从马车上下来。
“原来是景王殿下,本相见过殿下。”
赵安微微一笑,“相爷客气了,本宫奉父皇之命前来迎候相爷,相爷一路辛苦了。”
左炎笑道:“倒也不辛苦,这一路自秦国过来,便见风云景色与秦国迥异,也别有风味,本相流连忘返啊。”
“呵呵,相爷喜欢风景,那倒是简单了,若是相爷不介意,得空本宫也可以陪相爷到处走走。”
左炎摆手道:“倒也不必,我们秦人要什么东西,一般不喜欢假手于人,本相喜欢的东西,本相自然会自己去取的。”
赵安脸色微变,眼中一抹寒光微不可察。
“毕竟是天云帝都,不是秦国,相爷想要什么东西,最好还是告诉本宫,让本宫代劳就行了,让相爷自己取,恐怕有失主人之道,失礼相爷,本宫也是免不了责罚的。”
左炎低声笑道:“不敢劳烦殿下,天云帝都又如何呢?我们秦国想要,还不是唾手可得?”
“相爷也不要太自信了。”
“只要有实力,殿下甚至可以嚣张一点。”
“比起相爷,本宫的确还不够嚣张。”
“哈哈...”左炎大笑两声,随后越过赵安往前走去。
赵安跟在后面,身后则是跟着人群。
“听闻燕国的使者早一个多月就到了,是吗?”
秦国虽然距离天云帝国不远,左炎出发也算是早,但是左炎说什么也不可能来得太早的,不然也显得秦国太过急切了些。
所以左炎这一路可算是走走停停,说什么欣赏风景的话,倒也不算是扯淡。
当然了,这一路左炎也没有闲着,基本都在打听燕国的事情,以及李修涯的动向。
只是李修涯又岂能给他这个机会?秦国使团从离开秦都开始,李修涯便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左炎想做什么,李修涯都知道。
赵安闻言嗯道:“不错,燕国的新亭侯李修涯先生是主使,早一个月便到了天云帝都。”
左炎笑道:“想当初,本相也是出使燕都,这位新亭侯可着实是惊艳了本相,这次还能再见,也是一件幸事。”
“李先生的名头冠绝东元,本宫见到也是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能惊艳相爷,不也更说明先生之能吗?”
“倒也是。”左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李修涯的能力,左炎并不怀疑,便是这样,左炎才要多多的关注他。
李修涯既然亲自来了,想必肯定也有目的,至于究竟是不是要与风云帝国结盟,左炎现在也不清楚。
不过想必很快就能验证了。
“李先生就在驿馆,相爷这一路风尘想必也是辛苦了,让本宫先将相爷送去休息,得空相爷若是想找先生,倒也方便得很。”
“也好。”左炎自然是想先见见李修涯的,听赵安这么说,倒也没心情跟赵安纠缠,当即便答应了下来,“那就烦请殿下引路了。”
“相爷,请。”
“请。”
远处,叶无牙皱着眉头戴上了面罩。
什么时候他杀人也需要藏头露尾了?
虽然是杀手,但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看着远处的人群,叶无牙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倏然消失在原地。
第642章 刺杀
东宫,赵宣与赵立同桌对饮。
“算算时间,叶无牙也该出手了吧?”
赵宣点头道:“二弟带着人也出去半天了,时机应该也差不多了,天风,你去看看,小心点,别暴露了身形,一有情况马上回报。”
向天风微微躬身,“是。”
另一边,赵安与向天云也是知道叶无牙将要出手,是以两人都是神情紧绷。
虽然李修涯承诺会让叶无牙留他性命,赵安也做了布置,但若是不小心一点,那也是说不过去的。
演得太明显了,被人看出了端倪,李修涯恐怕都不能接受。
左炎与赵安边走边聊,但毕竟是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聊了一会儿,左炎便要上马车入城。
也就在左炎往自己马车走去的同时,刺斜里,一道寒光闪烁。
“小心!”赵安惊骇大叫,而左炎也是闻声错愕回头,随即露出惊惧之色。
只见一黑衣人凭空闪出,手中长刀直往左炎劈来。
“相爷!”
左炎手下见状也是惊叫一声,随后就要拥上。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人,而且叶无牙的身手实在太快了,就算叶无牙已经极力的压制身法,周围侍卫却也根本赶不及。
眼看刀锋加身,左炎就要命丧其手,赵安一下扑来,将左炎扑倒在地,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刀。
“哎哟!”
左炎在地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惨叫,抬眼看去,赵安正趴在自己身上,而黑衣人已经再度举起刀砍来。
“殿下当心!”左炎大叫一声,但是片刻之后,一声清脆在耳边响起。
那是兵器交击的声音。
是向天云,他终于出手将叶无牙拦了下来。
没有直接对赵安动手,这是赵宣自己的意思,若是可以,赵宣还想趁着此事倒打秦国一耙,也能为风云帝国找好借口。
“相爷没事吧?”赵安将左炎扶了起来,关心问道。
左炎摇头,“本相没事。”
使团的侍卫与风云禁军这时也将两人保护起来。
而另一边,向天云也在跟叶无牙纠缠。
向天云使的拳法,以一只银白的金属拳套为武器,叶无牙的迅捷挥砍,却是全部都被向天云挡了下来。
两人一时之间不好分出胜负,但见两人周围内气纵横,侍卫也不敢靠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左炎脸色阴沉的看向赵安。
赵安自然也是毫不相让,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本宫问相爷才是,刚刚黑衣人明明是冲着相爷来的,此人分明就是来刺杀相爷的,该是本宫问相爷,这是怎么回事?”
“你...”左炎一时语塞,刚刚的情况确实如此,若非是赵安离自己近及时将自己扑倒,恐怕就丢了性命了。
但是左炎心中却是疑惑不已,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还是选在这个时候?
左炎心中烦躁不已,现在也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
赵安也道:“不过相爷放心,相爷是帝国邀请来的客人,是来见证风云合并大典的,又是在帝都,我们自然会全力保护相爷的安全的,至于事情的始末,我们之后再来查探就是。”
左炎脸色阴郁的点了点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越想,左炎的心中就有些不对味。
若是刺客的目标真的是他,那这一路他也没藏着掖着,有的是机会动手,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既有秦国的护卫,还有风云帝国的禁军,而且距离帝都这么近,援兵马上就能赶到,刺客是怎么想的?
想着,左炎偏头看了一眼正在观察形势的赵安,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看来,自己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啊,刺客的目标肯定不是自己。
左炎心思转动,便是瞬间就猜到了什么,但是也只是有点感觉,也根本不能确定什么。
赵安吩咐左右道:“将人给围起来,别然他跑了。”
“是。”
禁军围成一个圈,将正在交手的两人给围在当中。
赵安对左炎道:“相爷,这里危险,本宫送相爷先走。”
左炎摆手笑道:“无妨,区区一个刺客罢了,本相还不放在眼里,还是说堂堂风云帝国,竟是拿一个刺客也没有办法?”
赵安还未说话,一旁的叶无牙听到左炎的话可就有点不乐意了。
今日他本就藏头露尾而来的,心情本就不爽得很,左炎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叶无牙能接受?
一掌卷动,将向天云逼退,随后身形闪动,竟是直接越过了包围,再度来到了左炎两人面前。
让你看不起老子!
面罩下,叶无牙勾唇冷笑,手中长刀一挽,向着左炎就劈来。
赵安见状大惊,这是真的惊讶。
你还真要杀人不成?
左炎也是一惊,随后左右侍卫涌上,试图将叶无牙拦住。
但是这些歪瓜裂枣,叶无牙抬手便割了他们的喉咙。
赵安脸色一沉,“上,保护相爷!”
众人一拥而上,而赵安则是带着左炎往后退去。
叶无牙再度被人围了起来,虽然他要脱身很容易,却也不能太容易了,若是不等赵安跑到安全的地方,叶无牙真失手将他杀了怎么办?
而向天云见叶无牙冲向赵安的时候,也是惊骇得不行,他倒是没想到其实这一下叶无牙是冲着左炎去的,只当是叶无牙要对赵安动手呢。
而以向天风的眼力,自然也发现了,刚刚叶无牙已经是留手了,所以才会被围,不然就凭刚刚那个距离,叶无牙也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两人性命。
脱得生机,赵安皱眉叹道:“这个刺客还是真是厉害,这么多人围杀,竟是拿他不下。”
左炎则是受了点惊吓,心有余悸,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几分。
刚刚还在怀疑刺客是不是对着他来的,但是刚刚那一下,左炎很确定,刺客就是冲着他来的。
难道是我想错了?
左炎这样问自己。
而这边,向天云则是再度跟叶无牙交手起来。
两人身影交错之间,向天风低语道:“差不多了,可以撤了。”
叶无牙则是冷哼一声,他还没玩够呢。
“滚开!”叶无牙左手张开,元功瞬时爆发开来。
向天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双手舞动,一股淡淡的乌白云气云绕拳掌之间。
“乌云蔽日”
只见叶无牙爆发出的元功瞬间被向天云身前的乌云吞噬,如同泥牛入海,没能泛起浪花,更别提什么威力了,仿佛不曾存在一样。
叶无牙见状也是轻咦了一声,“有点意思。”
向天云化去叶无牙这一招,也是急忙欺身而上,低声叫道:“够了!”
“不够,这还不够真。”叶无牙冷笑了一声,随后长刀舞起旋风,将向天云逼退。
向天云刚刚稳住身形,便见叶无牙已经冲进了人群,随后一阵屠杀。
惨叫四起,残肢断骸随意纷飞,手段极其残忍。
赵安左炎都被惊呆了,这刺客太凶残了点吧?
而赵安心中却是暗自吞了吞口水,就这还是叶无牙压制实力,并没有动用自身擅长手段的结果,若是真的要暗杀他,岂不是手到擒来?
向天云就算死战,确是他的对手吗?
赵安很不确定。
眼看刺客向两人杀来,赵安也是护着左炎就要逃跑。
叶无牙瞥了一眼两人,猩红的眼眸带有些许的疯狂。
一刀将身边一人劈死,叶无牙脚下一点,身影暴射而出。
“不要!”
眼见刺客杀来,左炎也是惊惧的闭上了眼睛。
叶无牙狞笑一声,刀光闪过,眼看就要将左炎斩落,赵安见状咬了咬牙,挺身将左炎护在身后。
“嘶...”
后背传来剧痛,赵安瞬间冷汗直流。
叶无牙的这一刀在赵安背后划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伤口一直蔓延到腰部,鲜血瞬间将身子染红。
“殿下?”左炎将赵安扶着,心中略微复杂。
叶无牙还要再补刀,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一样。
身子不停被拉扯着向后退去,叶无牙也是惊讶不已。
偏过头看去,只见向天云面容扭曲,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而四道云白如同如同绸缎一样的真气死死的缠绕住了他的手脚。
“好手段。”叶无牙赞叹了一声。
向天云喝道:“你找死!”
“你杀得了我吗?”叶无牙冷笑一声,手腕转动,长刀一旋,直接将向天云的真气斩断。
而这个时候,帝都的援兵也来到,一队军马疾驰而来,将赵安跟左炎死死的护在人群当中。
叶无牙见状也是凛然不惧,不理会向天云,直接就向着人群冲去。
“还来?”左炎惊叫一声。
而赵安则是虚弱道:“放箭,放箭...”
顿时,乱箭齐发,叶无牙身形受阻,随即暴退而出。
“想走?”向天云冷哼一声,一直巨大的手掌从半空凌压而下,将叶无牙盖在当中。
赵安被伤,向天云也是被打出了真火,叶无牙刚刚分明就是想要了赵安的命,这让向天云非常难受。
就算要让他顺利逃离,但是想要全身而退那也没这么容易。
“破!”
砰的一声,巨大的手掌盖在大地之上,惊起一阵烟尘,刹那之间,便又听得一声爆喝,一道黑影冲破烟尘,悬在半空。
冷冽的眼神环视众人,对视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嘿嘿...”
冷笑一声,叶无牙纵身往远处而去,今日的任务圆满成功了。
第643章 和事佬李修涯 上
眼见刺客遁走,众人也才微微放心了一点。
“殿下!”
向天云见叶无牙离开,也是快步来到赵安身边,关切的问道。
赵安身子剧痛,只得虚弱笑道:“本宫无恙。”
向天云见赵安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急忙叫道:“速传御医...”
说着,也是出手帮赵安止血。
“放心,只是皮外伤。”赵安微微一笑,随后看向左炎,“相爷无碍?”
左炎摇了摇头,“本相倒是没什么事,多谢殿下拼死相救。”
“呵呵,相爷是帝国邀请而来的客人,那保护相爷的安全就是帝国的责任,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
左炎也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双眼微眯,轻声道:“今日这刺客,殿下觉得是怎么回事?”
向天云哼道:“今日这刺客是冲着相爷来的,怎地,殿下这是被相爷牵连了,我们还没问相爷呢,怎么相爷反倒问起我们来了?”
“天云...”
赵安轻声喝退向天云,微微笑道:“相爷见谅,天云是个江湖人,不知礼数,还请相爷恕罪。”
左炎看了向天云一眼,轻哼了一声。
“这里是你们天云帝都,本相身为秦国使臣,在天云帝都之外遭逢刺杀,难道你们不该给本侯一个交代吗?”
不管刺客是冲着谁来的,左炎的身份摆在这里,此事怕是很难善了的。
不过没关系,这个结果,大家都有所预料。
左炎虽然非常感激刚刚赵安不顾安慰的救了自己,不过他也很确定,这个刺客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这个刺客来得如此的蹊跷,背后指使之人也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左炎暂时没有头绪,但是毕竟是在天云帝都遭到的刺杀,若是不让风云帝国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左炎可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啊。
“你...”向天云满面怒容的看着左炎,而左炎则是不住冷笑。
“相爷放心,此事是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的,便是一定归给相爷一个交代的,还请相爷...”
“哟,好热闹啊!”
一道轻浮的声音传来,左炎听得只觉得熟悉无比。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年轻公子带着一位潇洒的随从缓步走来。
步伐浪荡,嘴角含笑,看起来有点像是纨绔子弟。
但是众人却没时间调笑,左炎眼见来人,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叫道:“李修涯!”
“原来是李先生到了啊,失礼了。”赵安勉强拱了拱手。
李修涯见状大惊失色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是血啊?”
赵安苦笑:“说来话长...”
向天云道:“刚刚有意刺客意图刺杀秦使,殿下他拼死相救,背后被划了一刀,不过还好,并无性命之忧。”
李修涯一愣,“有人刺杀秦使?在这里?什么人这么大胆?”
向天云正要回答,便听左炎哼道:“什么刺杀本相,这刺客根本就不是冲着本相来的。”
“哟,这不是左相爷吗?许久不见了,诸葛先生还好吗?”
李修涯故作惊讶的看着左炎,夸张的笑了一下。
左炎微微拱手回应,冷淡道:“比不上李侯爷,不过尚且也过得去。”
“那就好。”李修涯笑道:“诸葛先生可是孤家寡人了,若是再不保重,恐怕本侯是等不到与他再见了。”
左炎闻言脸色微变,诸葛天机的妻子早亡,女儿女婿加外孙都是他亲近之人,只是现在全都不在身边了。
虽然没能当着诸葛天机的面这么说,但是也足够杀人诛心了。
“这么久不见,侯爷还是这般的伶牙俐齿啊。”
李修涯笑着拱手道:“相爷客气了。”
向天云道:“侯爷,相爷,殿下这也受了伤,便是先让我把殿下带入城中治疗如何?”
“应该的,请。”
李修涯侧开身子让了一条道。
而左炎却道:“若是殿下不知道如何与本相交代此事,那本相就只有去找天风陛下了。”
李修涯摆手笑道:“相爷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啊?等闲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坐下来商量一下?”
左炎哼哼冷笑道:“秦使遇刺,若是风云帝国不给个说话,本相誓不罢休,秦国也誓不罢休。”
“若是不罢休,又当如何?”李修涯低声问道。
“秦国边境陈兵二十余万,若是风云帝国给不出一个交代,那就休怪本相无情了。”
“好大的官威啊,相爷!”
李修涯轻笑道:“秦国陈兵二十万,难道风云帝国就没有二十万兵马了吗?”
左炎闻言嗤笑一声,“非是本相看不起风云帝国,他们的二十万兵马,能跟秦国精锐千机营相提并论吗?”
这一点,左炎是有绝对自信的。
就算不论火器,千机营加上十万大军对风云帝国也是有相当的威胁的。
今日刺杀的真相,左炎根本就不怎么关心,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炎也并不在乎。
他只确定一点,刺客绝对不合适冲着他来的,因为根本就没理由,只要确定这一点就够了。
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风云帝国的问题了。
刺客、天云帝都、秦使!
这三个关键词便足以让左炎发挥了,若是风云帝国不给个交代,事情那就难了了。
甚至左炎更想直接借着这个借口让秦国师出有名,再度攻伐。
是以左炎的态度也是非常的强势,一开口就直接提到了军事。
“若是再加上燕国呢?”李修涯淡淡道。
左炎闻言一惊,惊讶的看着李修涯。
“侯爷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摊手一笑,“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左炎脸色阴沉道:“怎么,燕国也要跟秦国作对?”
“咦...话可不能这么说,燕国可没打算主动招惹秦国啊。”
左炎哼道:“侯爷此言,难道不是要为风云帝国出头吗?”
“不是出头,而是本侯应为之事,也是燕国应为之事。”
“侯爷到底什么意思?”左炎心头一跳,差不多也猜到了缘由。
李修涯轻笑道:“以相爷的智慧,当不会不明白本侯在说什么吧?本侯已经跟天风陛下达成约定,待风云合并之后,燕国便与风云帝国正是结盟,既是盟友,若是秦国执意要动风云帝国,燕国自然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左炎心道果然如此,但是事情进展得如此迅速,也还是让左炎有些吃惊。
左炎哼道:“怎么,侯爷难道以为加上燕国,就是秦国的对手了吗?”
“不敢,秦国势强,兵甲锋锐天下闻名,我等小国仰秦国之鼻息过活,自然不敢主动冒犯,但若是盟友被攻,而燕国却不出兵解救,那这盟约便如同废纸,要来何用呢?就算不敌秦国,燕国也会勉励为之。”
左炎低沉得可怕,低声厉喝道:“李修涯,你当真要跟本相作对?”
李修涯奇道:“相爷此话何意啊?本侯可全然没有冒犯的相爷的意思啊。”
“那你还出来插手本相的事情。”
李修涯笑道:“相爷误会了,适逢其会,适逢其会罢了。”
“哼,你以为本相会信?”
李修涯解释道:“本侯今日不过在城中饮茶,却见得一队军马疾驰出城,心中疑惑,故而来见,却不知道是刺客刺杀,相爷若说是本侯坏事,难道这刺客,与相爷有关?”
说着,李修涯眼神一眯,身旁众人闻言也是看向左炎。
“荒谬!”左炎怒道:“本相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相爷就是想找个出兵的由头呢?”
左炎也是气得有些糊涂了,直接道:“我秦国要出兵,还需要什么由头吗?”
李修涯自然毫不相让,淡淡回应道:“那本侯做事,相爷又凭什么置喙呢?”
“你...”
“相爷!”李修涯沉声道:“两国结盟,非是本侯一人能决定的,而是两国陛下的意思,相爷说是本侯坏了相爷的事,那可是大大的不妥啊,而且本侯又坏了相爷什么事情呢?是进军,还是刺杀?”
左炎正要反驳,张嘴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又听得李修涯道:“无论是哪一种,这里到底是天云帝都,将来的风云帝都,当着景王殿下的面,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风云帝国不计前嫌,请秦国前来观礼,但若是相爷本就打着坏心思,如此没有诚意,那还不如不来,相爷觉得呢?”
左炎心中怒极,却是被李修涯说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红一片,又是反驳不出,只得冷哼一声。
赵安见状也是心中感叹,李修涯口才果真厉害。
李修涯笑着看了赵安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左炎道:“但是本相作为秦国使臣,遭遇这种事情,风云帝国不给个交代也说不过去吧?”
“交代,这当然是要交代的。”李修涯大笑一声,“不过相爷的交代着实是有些过分了些,不如这样,就由本侯出面,让太子赵宣给相爷赔个不是,一国皇子出面,想必也是有足够的分量了吧?”
“这么便宜?侯爷以为本相是叫花子?还是说我秦国真就怕了你们燕国?”左炎愤怒出声。
只是道个歉?那又这么简单?若是不给个台面,左炎说什么也不会罢休的。
李修涯连忙摆手,“本侯可不是这个意思,相爷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第644章 和事佬李修涯 下
李修涯笑道:“天下谁人不知,西秦北楚,东元霸主,本侯可没有这个天大的胆子把秦国当乞丐来说。”
左炎冷冷的看着李修涯,“本相看侯爷根本就没有诚意。”
李修涯淡淡道:“本侯肯站在这里,就是给相爷的最大诚意了。”
“放肆!”
李修涯毫不在意左炎的发怒的模样,只道:“今日刺杀一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相爷来得,景王殿下还为了救相爷受了伤,天云帝国还未找相爷讨要说法呢,倒是相爷率先发难,这本就于理不合。”
左炎冷哼道:“本相说了,刺客定然不是冲着本相来的。”
“但是相爷也没有证据不是吗?”李修涯摊手道:“刚刚向宗主也说得明白,刺客就是冲着相爷来的,若非如此,景王也不会受伤,当然了,这里毕竟是风云帝都,景王是主人,自然是应该保护相爷的安全,所以依本侯的意思,此事就且作罢,接来便是全力追查刺客身份,将真相弄清楚了再说,相爷觉得呢?”
左炎咧嘴冷笑道:“说到底,还不是想让本相就此罢休?那本相丢的面子呢?秦国丢的面子呢?”
“面子,是本侯给的,若是本侯不愿意给,怎么相爷觉得你有吗?”
李修涯觉的自己已经是相当的轻声细语了,没想到左炎还要纠缠,那李修涯也不准备多客气了。
左炎闻言不怒反笑,“区区一个燕国的侯爷,也敢说这样的大话?”
李修涯也不生气,只道:“相爷不知道本侯是大燕枢密院指挥使,陛下亲赐上方印,皇权特许,无需令符旨意,本侯也能调动大燕所有的兵马吗?”
左炎一愣,枢密院指挥使这事儿他当然知道,无需令符旨意也能调动兵马?这不是扯淡吗?
说出去谁信啊?
但是李修涯,左炎有些拿不准。
诸葛天机如此忌惮的李修涯,左炎也由不得不重视。
万一是真的呢?
李修涯见左炎神情变换,心中暗笑,又道:“只要本侯愿意,现在就可以传信给定北侯,一个月内必到肃州嘉虞关,燕国也有数十万边军,虽然比不上秦国的三大营,不过等闲还是有些战力的。”
左炎咬牙道:“侯爷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李修涯斜眼看了一眼左炎,轻哼道:“相爷要跟本侯赌一把吗?”
左炎死死的盯着李修涯,半晌没有说话。
李修涯见左炎不到黄河心不死,微微抬手,谢玉楼会意,怀中取出上方印来。
“知道这是什么吗?”李修涯接过上方印在左炎面前晃了一下,“此乃我大燕上方印,陛下亲赐,如果相爷还不信,是不是要本侯亲自写一封信盖印传回燕都才行?”
左炎虽然没见过燕国的上方印,但是心中也是信了大半,诸葛天机早就说过,李修涯行事向来极端,每一步却又深思熟虑,绝不可以轻视。
但是就是相信李修涯确有这个胆量又如何?
秦国何时受过这等气了?
而且,左炎也并非没有手段拿捏李修涯。
左炎上前两步,来到李修涯身边,低声道:“侯爷别忘了,当初秦国打天云帝国,边境布防图,可是侯爷给我们的,侯爷难道就不怕此事被风云帝国的人知道吗?”
“相爷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李修涯低声冷笑道:“燕国跟风云帝国又没有仇,为何要将天云的边境布防图给秦国啊?相爷想要污蔑本侯污蔑燕国,那也得找个像样的理由才行啊。”
左炎愣了,李修涯这特么是反口就不认了啊。
但是,好像特么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啊。
左炎阴沉道:“侯爷矢口否认,实在是有失身份。”
“相爷恃强凌弱,倒是好好的彰显了身份啊。”
“你...哼!”左炎气极,却是难以发作,“那风云帝国合并的消息,总归是侯爷提前告知我们的吧?”
“但是本侯又没有让秦国出兵攻伐。”李修涯无辜的摊手,差点将上方印给甩了出去,还好眼疾手快。
李修涯笑道:“本侯不过是偶然得知了天云天风有合并的意思,故而适逢其会的告知了相爷跟诸葛先生,但是秦国居然如此狼子野心的直接出兵攻伐,这点跟本侯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啊。”
赵安见两人窃窃私语,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武功高绝的向天云却是清楚的听到了两人说的每一个字,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转头一看,却见谢玉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向天云的脸色也是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谢玉楼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是手中长剑往前一送,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向天云脸色难看,随即不堪有动作。
左炎被李修涯的无赖说法给气糊涂了,脸色涨红,指着李修涯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修涯见状轻笑一声,安慰道:“相爷,气大伤身,还需的平心静气才好。”
我可去尼玛的吧,你特么也配这么说?
左炎瞪着李修涯,气性更加大了几分。
李修涯笑意更深了几分,淡淡道:“天之道,利而不害,如今利害就摆在相爷面前,怎么选,全看相爷的意思了,天云帝都的城门,相爷今日究竟还要不要进了?”
“这是侯爷的道,而非天之道。”左炎眼神冰冷,“而且本相只看到了害,却不见其利,侯爷想让本相怎么选?”
“没有害,那就利,如今势比人强,相爷最好还是低头的好,秦国虽强,但若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也要大兴干戈,恐怕得不偿失啊。”李修涯微微拱手,算是给左炎一点面子,“还请相爷三思。”
势比人强?
以往秦国可不会用到这个词,他们更喜欢用“势比我强”,何时秦国居然也站在了弱势的一方了?
就是现在啊!
如今秦国错误的将战线拉得太长了,东边跟楚国对峙,西南跟天云僵持,本就有些吃力了,若是这个时候,燕国还要出头,那秦国可就真的难了。
临行前,秦帝也是派人追上,说是要密切关注李修涯的目的,现在看来,无需关注了,李修涯就是为了结盟而来,而且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
秦国不怕燕国与风云帝国,但是要对付这两国,楚国怎么办?
就算秦国肯撤出凉州,楚国也不肯答应啊。
而且双方一番交战,损伤都不小,可不是说撤就能撤的,秦国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到手的凉州。
势比人强,如今形势相比,秦国的确是屈居弱势的一方的。
燕国并不好惹,偏偏又遇上了个李修涯。
别人不知道,难道左炎还不知道吗?
秦楚之争,本就是李修涯暗中推手,他也深切的明白秦国现在的忌惮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李修涯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难道他就不怕左炎将真相曝露,说是秦国敢兴兵攻楚,也是李修涯暗中献上布防图所致吗?
不能,因为没人会相信的。
你秦国这么强大都没有搞来的布防图,他李修涯,区区一个燕国的侯爷凭什么能做到啊?
说出去楚国会信吗?楚帝会信吗?
就是左炎,若不是亲身经历,左炎也不会信啊。
李修涯今日虽然都是在阴阳怪气,没说几句好话,尽是些威胁了,但是李修涯就是敢。
因为他知道,左炎不敢,秦国不敢。
这种拿捏与掌控还是让李修涯非常舒爽的。
李修涯见左炎久久不说话,也不着急,只是转头对向天云道:“景王殿下受了伤,还是先派人送回去疗伤吧,向宗主抓紧时间去追刺客,若是运气还抓到了,还能给相爷一个交代不是。”
向天云很不乐意,但见谢玉楼内气引而不发的样子,心中忌惮无比。
赵安也嗯道:“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侯爷,拜托了。”
“殿下放心,本侯办事向来稳妥得很。”
“去吧,将刺客抓回来,本宫先回去疗伤。”
“是。”向天云虽是不愿,却也领命而去。
他知道了李修涯的秘密,现在对于李修涯也是完全的不信任。
但是没关系,李修涯并不在乎,这种事情,就算赵安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秦国不敢轻举妄动,难道风云帝国就敢了吗?
失了燕国这个盟友,你看秦国扎不扎你就完了。
数个禁军将士护着赵安离开,而向天云则是带着人往叶无牙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过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去追刺客,也是没谁的,任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李修涯收好上方印,饶有兴趣的看着左炎。
“怎么样啊相爷,还没想好啊?”李修涯轻笑道:“看来秦国还真是当惯了霸主,竟是低不了头了啊。”
左炎冷眼看着李修涯:“侯爷欺我秦国至此,难道就不怕我秦国吗?”
李修涯笑道:“怕当然是怕,不过说什么欺辱就太过了,本侯不过就是出来当个和事佬,请相爷息怒罢了,本侯已经为相爷分析完了利害,一切就请相爷裁夺了。”
台阶是什么?李修涯表示不知道。
想要我给你台阶下?做梦呢?
李修涯是绝不会轻易让渡利益给秦国的。
左炎脸色难看,一副屈辱的模样。
但是偏偏,李修涯的威胁也是非常的管用,若是他真要借机发难,那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对谁都没有好处。
“好,此事,本相不追究了。”
“明智之举。”李修涯轻声一笑,为自己的和事佬的身份偷偷点赞。
第645章 后续
李修涯虽然如此的不给面子,但是左炎也表示完全没得办法。
那怎么办嘛?
秦国现在虽然不是处境艰难,但是却绝不能树立燕国这个敌人。
李修涯的态度就是燕国的态度,秦国敢动风云帝国,那燕国就敢出兵相助。
秦国自然是不愿意,也不能面对这样的场面的。
现在两国结盟,秦国但有轻举妄动,牵一发动全身,很容易就两面受敌,于国不利。
而且,非是秦国怕了两国,但是现在秦国精锐深陷凉州战场与楚国对峙,实在不好分兵出来。
如果说两面作战秦国还游刃有余的话,那三方围攻,秦国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说白了,左炎就是不敢赌,不敢擅自拿秦国的国运来赌。
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向李修涯妥协,只能将此事忍下。
不过作为秦使,忍气吞声还是让左炎脸色非常难看,多少觉得有些丢了面子。
想到这里,左炎也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
“是你,你是故意的。”左炎惊骇的看着李修涯,眼神深处竟是还有些许的恐惧。
“故意什么?”李修涯一愣,一时没明白左炎说的什么。
左炎阴着脸,咬牙道:“将天云帝国与楚国的布防图送来给秦国,这些都是你故意设计好的,对吗?”
李修涯恍然,随后则是笑而不语。
左炎继续道:“风云合并的消息是你故意告诉我们的,就是想要诱使秦国进军攻伐天云,而后献上布防图,加深两国仇恨,是不是?”
“相爷在说什么?本侯听不懂。”
左炎冷笑道:“你猜到了秦国不会坐视风云帝国坐大,肯定会想办法遏制,但是燕国想要从中获利可不容易,所以你想让风云帝国与秦国势不两立,这样,燕国就能顺理成章的拉拢风云帝国对不对?”
李修涯轻笑道:“相爷真是好想法,本侯怎么没想到呢?您这是跟本侯说话本呢?”
李修涯淡淡勾唇,露出一个细微的弧度,“从始至终,本侯可都没有让秦国做什么啊,进攻天云,这可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啊,与本侯无关,若是相爷非要这么说,那本侯也没有办法。”
左炎的将李修涯这部分的计划倒是猜得透彻,就算当时秦国不进军,李修涯也会想办法挑拨的,好在秦国如李修涯所愿,很配合,省下了李修涯不少功夫,左炎现在全都明白了,不过可惜了,他明白得太晚了。
“这还不够,若只是拉拢风云帝国,我秦国何惧?所以,你想用楚国来牵制秦国对吗?”
李修涯眼神微动,寒光闪烁不定。
“故意将楚国的内情传信与我们,引诱秦国再度攻楚,而这个时候,燕国再拉拢势弱的风云帝国,秦国就再也没有余力来对付你们了,好算计,真是好深的算计啊!”左炎咬牙切齿,面部略有扭曲之色,“侯爷不愧是东元人杰,莫说是年轻一辈了,就是本相痴长这么多岁月,如侯爷这般心计之人,亦是闻所未闻,不过,侯爷可曾听过一句话?”
“哦?”李修涯低声道:“还请相爷赐教。
“过慧易夭啊!”左炎哼道:“侯爷还如此年轻,切莫自误,机关算计虽聪明,但是燕国就是燕国,何以与我秦国相提并论?待秦国腾出手来,侯爷就等着见证秦国的怒火吧。”
“那本侯还真要拭目以待啊。”李修涯呵呵一笑,“至于侯爷说得过慧易夭,本侯也很赞同,不过如相爷这个年纪的人应该用什么词合适?福慧难全?”
“你...”左炎神情微变,随后轻哼一声道:“本相知道你手下有高手,能悄无声息的要了本相的命,不过你真的敢吗?燕国真的做好准备要与秦国为敌了吗?”
李修涯闻言沉默了,的确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若是真要杀左炎,在风云帝国肯定是不行了,他现在是秦使,等闲有什么异动那就是秦国的雷霆之怒,而且也太得不偿失。
只是左炎既然已经大概了解了李修涯的谋划,那秦国就算不会想到李修涯会有灭秦的计划,也肯定会有所准备的,这一点还是让李修涯多少有些恼火,有些,始料未及!
见李修涯沉默不语,左炎自以为占了上风,随即冷哼了一声,一旁的风云帝国官员见状赶紧上前道:“相爷,这边请。”
看着左炎被迎进城去,李修涯微微一笑,低声道:“别着急,很快就准备好了,呵呵...”
谢玉楼见人都走光了,便对李修涯道:“刚刚你跟秦使说的话,向天云都听到了。”
李修涯并不意外,向天云武功高强,李修涯接触的高手不少,这样的距离,就算两人说话小声,但是对于向天云和谢玉楼来说,跟面对面说并无区别。
“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无妨!”
虽然李修涯并没有承认,但是左炎都这么说了,事情便足有八分可信。
谢玉楼皱眉道:“向天云知道了,那就是赵安知道了,风云帝国也就知道了,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李修涯笑着反问。
“若是风云帝国知道西北十数城这么容易就被秦国攻占是由我们暗中帮忙,难保风云帝国不会为此与我们翻脸。”
“翻脸?你太看得起他们了。”李修涯呵呵冷笑,“不管怎么说,风云帝国与秦国结仇,这是事实,若是想化解,除非秦国将城池送还,双方握手言和,不过秦国愿意吗?那肯定还是不可能的,所以两国之间的关系肯定是难以缓和,但是光凭风云帝国也是无法与秦国争锋的,所以他们需要跟燕国结盟,需要燕国来帮他们分担压力以求自保。
我说了,就算左炎将此事公之于众,风云帝国这边也不会相信的,并非是真的不信,而是必须不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玉楼闻言似有所悟。
没错,就算赵煜赵宣等人真的知道这件事是燕国从中作梗,但那又如何呢?
他们敢跟燕国翻脸吗?
不敢!所以,他们只能不信,也唯有不信,就算李修涯承认,他们也必须得说李修涯是在开玩笑。
现在的情势,对风云帝国可不算乐观。
左炎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李修涯矢口否认之后,左炎也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
因为他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那赵安他会怎么做?”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想了想,笑道:“我又怎么知道呢?不过,想必还是要跟我确认一下的。”
“嗯。”谢玉楼微微点头。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伸了个懒腰,“走吧,咱们也回去吧。”
两人也往城门的方向而去,临近城门不远,一个桀骜的身影靠在城墙根上,脸上带着不悦之色。
李修涯上前轻笑道:“你做得不错,麻烦了。”
叶无牙摆手道:“这也忒不爽利了,也没意思,不够痛快。”
“你不也杀了不少人吗?还要怎么痛快?”
叶无牙哼道:“老子有无数方法要了他们两人的命,偏偏老子不能下手,所以不痛快。”
李修涯笑道:“跟向天云交手如何?”
“不爽,他出手留了太多的余地,根本就没用全力。”
人家那是知道演戏呢,本就没打算真跟你过招,你特么上赶着动手,还怪人家不用全力?
若非是向天云一时大意,叶无牙绝对没有这么轻易就伤到赵安。
因为潜意识里,向天云觉得叶无牙既然答应了不会杀人,那就无需担心。
但是他忘记了,虽然叶无牙不杀赵安,却是没说不能伤赵安啊。
不过好在叶无牙下手很有分寸,伤口虽然有些狰狞夸张,但也只是皮外伤,最多失血过多,看起来有些虚弱罢了,要不了人命的。
否则之前赵安也不会在旁边看李修涯与左炎扯这么久的皮了。
谢玉楼笑道:“叶兄若是嫌向天云打得不痛快,不如回去我陪叶兄过几招?”
叶无牙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你功夫太麻烦,老子不喜欢跟你动手。”
谢玉楼的潇湘剑法连绵起伏,而且一夜潇湘雨,那漫天的水珠非常的克制叶无牙的轻功。
除非叶无牙先手直接压制住谢玉楼,否则很难取胜。
但是既然是切磋的话,谢玉楼又怎么可能给这个机会呢?
所以叶无牙很讨厌跟谢玉楼这样的人交手,胜负不必说,打起来也特别恶心。
谢玉楼闻言也是耸了耸肩,他也就是这么一说,随便打不打。
“好了,你到底不方便跟我们同行,这样,你还是先走一步吧。”
“嗯。”叶无牙嗯了一声,随后直接进了城。
李修涯两人在原地稍待了一会儿,向天云便领着人回来了。
“你们先回去吧。”
“是。”
向天云见李修涯好似特地在等自己,便将手下遣散。
“侯爷在等我?”
李修涯笑着点头,“当然了。”
向天云冷笑道:“是想关照我什么吗?”
李修涯摆了摆手道:“那倒也不是。”
向天云奇道:“难道侯爷就不怕我将事情说与殿下知道?”
“不怕。”
看李修涯毫不在意的模样,向天云心里没底,疑惑问道:“既然如此,那侯爷等我做什么?”
第646章 后手
“没什么,刚好将叶无牙送进城去,未免不便,所以并未同行罢了。”
提起叶无牙,向天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侯爷今日的事情做得可不够意思。”
李修涯笑道:“向宗主什么意思?”
向天云低声道:“叶无牙处处死手,差点要了殿下的命。”
李修涯道:“若是叶无牙真要下死手,那殿下还有命吗?向宗主跟叶无牙交手,难道不知道叶无牙的实力如何吗?”
这一点,双方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今日向天云也是有些许的大意,轻易让叶无牙得手了。
“他本不必要伤了殿下的。”
“皮外伤罢了,要不了殿下的命,向宗主还请放心。”
向天云看过伤口,深浅也知道,也明白叶无牙肯定是暗中留手了。
“何况,若是不把戏演得逼真一点,太子那里,本侯也不好交代啊。”
“那殿下那里,侯爷要如何交代?”
李修涯惊奇道:“怎么,与殿下的约定,本侯没有完成吗?”
“你...”
李修涯见向天云面有愠色,轻笑道:“放心,本侯答应的事,目前为止就没有做不到的,左炎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也不不会找风云帝国麻烦的。”
“哼!”
向天云不知如何说,最后只得哼了一声,往城内而去。
李修涯见状也不在意,只是笑着微微叹气,“哎呀,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谢玉楼呵呵一笑,两人这才跟在后面往城内而去。
再说另一边,赵安被手下禁军送往府中治疗,自东门入,转入北坊的王府。
左右不过十数个禁军护送,赵安受了伤,脸色苍白得可怕,精神也很是不济,趴在马车上,有些昏沉,丝毫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就在马车转入北坊的时候,便是瞬间就驶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
“这里不是回王府的路,咱们走这儿干嘛?”
前面带路的一拐,后面跟着的也跟着拐了,但是也是马上问出了疑惑。
没头没脑的,干嘛突然变道啊?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几个禁军突然驻足不动了。
“嘿,怎么不走了?”
后面几人正疑惑呢,便上前要询问,看看是不是赵安的意思。
但是几人刚刚走近,前面几个禁军突然展露獠牙,寒光闪烁,噗嗤一声,那是兵器入体的声音。
“额...”
几人毫无防备,却是轻而易举的被斩杀,临死前还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眼中满是震惊疑惑。
几声倒地的声音响起,赵安此时也被惊醒,轻声问道:“为何停下?”
“没事,殿下!”
马车之外传来回应,赵安不疑有他,只道:“那就继续走吧。”
“是,属下马上就送殿下上路。”
上路?
赵安心里一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对,是刺客!
这时,车帘被掀开一角,率先伸进来的却不是手,而是冰冷的长刀。
赵安见状大惊失色,但是身子虚弱,根本无力反抗。
心中正绝望呐喊我命休矣之时,气氛骤变,一股深沉的压力瞬间凌压而下。
几声砰咚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赵安只觉得身子更沉,更是半点都动不了。
“马车之内可是景王殿下?本王有礼了。”
这个声音?是神武逍遥王易流云?
赵安心中狂喜,连忙叫道:“正是本宫,请王爷救我。”
马车之外,易流云缓步走近,而那几个禁军却是被他周身散发的强大内气直接给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易流云低声问道:“你们不是景王殿下侍卫,你们到底是谁?想对景王殿下做什么?”
一人艰难应道:“易流云,神武的人,不要多管...闲事,当心引火烧身。”
“威胁本王?”易流云神色一冷,右手轻推一掌,竟是直接将那人内腑震碎,当场暴毙。
易流云没理会剩下的人,反而将车帘掀开,将景王扶了出来。
“王爷,这是...?”
见几人都趴在地上不懂,赵安微微疑惑。
易流云轻笑道:“雕虫小技,让殿下见笑了。”
赵安微微躬身,却有撕扯到了伤口,瞬间冷汗直流。
易流云连忙道:“殿下快别动了,身体要紧了。”
赵安虚弱一笑,“多谢王爷及时出手,否则本宫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易流云摆手道:“殿下不必多礼,只是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殿下不是去迎接秦使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伤?”
赵安勉强笑了笑,便将事情经过说与易流云听。
但实际上,易流云却是早就知道此事的,只是李修涯不想让他牵扯过深,故而易流云也没准备插手的。
这么问,也是为了合乎情理。
“什么?竟有人在帝都之外刺杀秦使?”易流云故作大惊失色模样。
赵安嗯道:“是啊,此事发生得突然,我们都没想到,本宫也是一时大意,被那刺客所伤。”
两个心知肚明之人相互演戏,这场面还真是有点意思。
到这里,易流云都清楚明白,但是眼前这个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易流云是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的,虽然没打算插手,不过也准备时候跟李修涯聊两句,打听打听详情。
但是却看到了赵安回来的马车,本来也不奇怪,但是见到赵安的马车拐进了巷子,易流云却是心生疑窦,便暗中观察了起来。
原本是以为赵安自己在搞鬼,却是看见侍卫内讧,还要对马车上的赵安动手。
易流云当下也不犹豫,直接出手将赵安给救了下来。
“那殿下,这些人都是...?”
刺杀的事儿好理解,但是眼前这情况又该怎么说?
易流云疑惑的看向赵安,赵安也是脸色阴沉,半晌没有回答。
他也在想这些人都是谁的人。
是太子吗?
有可能,但应该不是。
以赵安自己对赵宣的了解,这样的阴暗手段,赵宣是很少使用的,就是派刺客杀自己都是犹豫到现在,应该不会做这两手准备。
那么有能力在禁军当中安插人手的人,有动机杀自己的。
除了太子,应该就只有宸王赵立了。
赵安很明白,赵立大概是猜到了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所以一直都想灭自己的口。
但是明面上不好动手,暗地里有向天云在更是不好得手。
如今整好拾掇赵宣出手,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之前赵安期待的暗中出手的人,就是赵立。
他知道,赵立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只是,赵安没想到赵立能做到如此地步。
能在禁军当中藏暗手,看来应该是赵立背后的人动手了。
想到这里,赵安的心情不禁无比的复杂。
“殿下?”易流云见赵安发神,轻声问道。
“嗯?”赵安轻嗯了一声,随后道:“这些人的身份本宫也不清楚,烦请王爷出手,将这些刺客都杀了吧。”
“杀了?”易流云微微惊讶,“难道殿下不查一查吗?”
活口总比死人好查吧?
赵安早已猜到了背后主谋是谁,查不查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些人应该是死士,查不出来什么东西,还是杀了以绝后患吧。”
易流云自然知道这是赵安的托词,不过就像是刚刚那个刺客说的,这到底是风云帝国的事,与他并无多少关系,易流云自然也不愿意多牵涉其中。
至于那句引火烧身,易流云自然也是浑然不惧的,他还真不怕有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好吧,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本王就听殿下的吧。”
几个刺客闻言绝望,他们很想说自己根本就不是死士,但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易流云的压制实在是太强了点。
但见易流云伸出右手,随后用力一捏,几人便觉腑脏爆裂一般剧痛无比,七窍渐渐渗出鲜血,转瞬就没了生息。
“多谢王爷了。”
“殿下客气了,本王送殿下回王府吧。”
“有劳。”
两人正要离开,这时候,向天云也找了来。
“殿下?”
赵安见向天云来到,也是微微一笑,“你来了。”
向天云微微颔首,问道:“殿下,王爷,你们怎么在这里?”
赵安解释道:“刚刚有刺客想杀本宫,多亏了王爷及时出现,这才救了本宫一命。”
又是刺客?这又是哪门子的刺客啊?
向天云进城之后便往王府赶去,路过巷子的时候,惊觉一股强大的内气,心中一惊,便上前查探,正好看见两人出来。
是以他也不知道还有刺客想要杀赵安。
赵安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还是之后本宫再跟你慢慢解释吧。”
“是。”
说着,向天云对着易流云微微点头,上前扶着赵安。
赵安谢道:“今日多亏了王爷相救了,本宫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还请王爷见谅,来日本宫必登门拜谢王爷救命之恩。”
易流云拱手笑道:“殿下客气了,既然向宗主也到了,那本王就先走一步,向宗主,你可以吧?”
“多谢王爷,王爷放心。”
“呵呵,那就好,告辞。”
“王爷慢走,请。”
送走易流云,赵安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对向天云道:“回去吧。”
“是。”
第647章 恍然
东宫。
赵宣跟赵立正在焦急的等待这结果,赵宣甚至将向天风都派出去打探了。
很快,向天风回来了。
“如何,叶无牙可得手了?”赵立急切的问道。
向天风躬身道:“叶无牙确是伤到了景王殿下,不过我不敢离得太近,也不知道景王的伤势如何。”
“只是受伤吗?”赵宣微微皱眉,他有些不满意。
向天风嗯道:“的确只是受伤,十多个禁军将士送景王回城中治疗,我一路跟随,本来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出手了结景王性命的,但是半路却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两人微微一愣,“什么怪事?”
向天风道:“景王的马车转入北坊便直接进了 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我原本以为这是个好机会,谁知道我一进入巷子,便看见景王手下的侍卫在自相残杀,留下的几人好像还想杀马车之内的景王。”
赵宣赵立闻言同感惊讶,不过一个是真的惊讶,一个却是装的惊讶。
“还有人要杀二弟?”赵宣有些疑惑,除了他,还有谁要杀赵安呢?
“不错。”向天风继续道:“我见这情况,自然就不准备出手的。”
“那二哥死了?”
赵立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没听到赵安的死讯,心中多有不安。
向天风却是摇了摇头,“恐怕要让两位殿下失望了,景王并没有死。”
“没死?难道这些人不是来杀二弟的?”
“不,这些人就是来杀景王的,景王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有人及时出来相救。”
“谁?”两人都微微有些怒气,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谁特么手贱救人了?
“神武使者,逍遥王易流云。”
“易流云?”两人一愣,“怎么会是他?”
向天风耸肩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赵立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出手杀了二哥?”
向天风看了一眼赵立,解释道:“殿下或是不知,这易流云乃是高手榜第五的高手,成名江湖多年,是跟玄真君同代的高手,我可没有把握能在他手下杀人,为了防止他发现,所以最后也只能撤退。”
实际上,当时向天风是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救人,他见情况骤变,就要出手救赵安,但是易流云的突然出现,让向天风免于暴露,见得赵安安全,向天风这才回来禀告。
赵宣微微点头道:“你做得没错,虽然没能杀了二弟是个遗憾,但是你及时撤走,总算是没暴露,此次不成,怕是我们只能再寻其他方法了。”
之前李修涯给赵宣打过招呼了,赵宣也有这个心里准备,所以虽然赵宣失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赵立就不一样了,听到赵安没死,赵宣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
赵宣却是没有注意到赵立的模样,而是又问道:“那秦使那里可有问题?”
向天风道:“殿下放心,秦使虽然想要借题发挥,但是李侯爷及时出面,秦使最后也只能作罢,想必不也不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那就好。”赵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将左炎搞定,赵宣就是遗憾一点也无所谓。
“但是此事到底是发生在天云帝都,李修涯给秦使保证,太子殿下会亲自道歉的。”
赵宣笑着摆手道:“这是当然,李先生帮孤这么大的帮,孤这点面子也不算什么,何况若是不给秦使一个台阶下,恐怕也很难收场,左右不过道个歉,不过应为之事。”
赵宣这边虽然对结果不算太满意,但终归是可以的接受的。
但是没能杀了赵安,早晚也是个祸患,赵立却是难受无比。
另一边,易流云送别赵安两人,却也没有走远,而是直接找到了李修涯。
“王爷,你这么会在这里?”
易流云笑道:“原本是要找侯爷深入了解一下此事,以免不小心换了侯爷的事情,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侯爷了。”
“什么事?”李修涯微微一笑。
“就在刚刚,本王在巷子里面救了景王一命。”
“救了景王一命?”李修涯一愣,“王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修涯有些疑惑不解,什么叫救了一命?难道景王刚刚有危险?
易流云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李修涯听得错愕无比。
“王爷是说,是景王的侍卫要杀景王?”
“或许,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侍卫。”易流云轻笑一声。
李修涯眉头轻皱,低声喃喃道:“会是太子的人吗?”
有可能,但是李修涯也觉得不是。
那么除了赵宣,还有谁呢?
难道是,赵立?
之前因为黑袍人的关系,李修涯也是将赵立纳入了考察的对象。
能在禁军当中安插人手,好像除了太子,也就是赵立了。
是他们两个的意思,还是其中一个单独的意思?
李修涯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那景王殿下没事吧?”
若是赵安真出了什么事,李修涯怕是要自责好一会儿呢。
“侯爷放心,本王出手及时,景王并无大碍。”
“那就好。”听到赵安无恙,李修涯也是微微送了一口气。
易流云道:“本王将那几个刺客制住,景王却又让本王直接将人杀了,本王猜想,他应该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有这样的事情?”
“不错。”
李修涯闻言轻笑道:“看来,此事还得是当面问问景王殿下才可以啊。”
景王府,御医给赵安上了药,开了方子之后便离开了。
房间内,赵安趴在床上,而向天云则是一脸怒气的站在一旁。
“叶无牙就是个疯子,非要伤了殿下才甘心。”
赵安笑道:“恐怕这也是为了让太子哥哥放心吧,若是连我一根毫毛都没伤到,恐怕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就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了。”
向天云闻言也有些愧疚,“也怪我,当时我并未专心应对叶无牙,若非如此,叶无牙想伤殿下也没这么容易。”
赵安微微摆手道:“无需介怀,这样也好,总归还是达成了目的。”
“嗯。”向天云微微点头,“那巷子里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子殿下的后手?”
赵摇了摇头,沉声道:“应该不是,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三弟指使的。”
“宸王殿下?”向天云有些惊讶。
“没错,此事除了太子哥哥跟李修涯,唯一知情的就是三弟了,而且三弟跟那些人有染,恐怕他们也猜到了我知道了什么,所以杀我灭口也是合情合理的。”
向天云嗯道:“之前殿下就猜测宸王殿下会借着刺杀一事出手,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将原本计划打乱之后,宸王还敢出手。”
赵安冷笑道:“这就说明他们更加的急切了,而我们对他们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了。”
说着,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了不少。
向天云突然犹豫了一下,便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殿下。”
“说吧,什么事?”
向天云道:“在城外的时候,李修涯不是跟秦使低声说话吗?”
赵安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向天云苦笑道:“殿下武功不精,自然是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但是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赵安笑道:“怎么,难道李修涯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的确是有个秘密。”向天风脸色微变,低声道:“秦使亲口所说,年初的时候,秦国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的攻占天云十数城,除了凭借火器之利外,更重要的是,秦国有天云帝国边境布防图。”
“这怎么可能?”赵安瞪大了眼睛,“秦国怎么可能拿到我们的布防图的?”
“是李修涯给的。”
“李修涯?”赵安惊叫道:“这就更不可能了,李修涯又怎么会有布防图的?”
向天云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听两人的对话,确实是这个意思。”
赵安见向天云郑重其事,应该不是在开玩笑,神情也是瞬间变化。
李修涯将天云边境布防图给了秦国?
这话怎么就这么拗口呢?
赵安觉得脑袋更晕了。
先不管李修涯是怎么搞到布防图的,但是给秦国,李修涯图啥啊?
李修涯难道不是要跟风云帝国结盟吗?
怎么还会害...
想到这里,赵安突然一惊。
脑中灵光一闪,随即也是露出了苦笑。
他好似明白了李修涯这样做的目的了。
当初赵安就不太明白,秦国与天云帝国的边境安定了好几年,这秦国干嘛突然抽风就要打仗了?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李修涯在从中作梗了。
目的嘛,无他,制造仇恨罢了。
正常情况下,风云合并之后,风云帝国的实力其实是不弱于燕国的,甚至还能隐隐强出一点。
但是就是这一点,秦国是不能接受的,燕国恐怕也不能接受。
风云帝国若是没有强大的仇敌,那就没有结盟的理由。
而李修涯就是在为两国制造仇恨,为的,就是现在。
若是这一切都是李修涯在主导,那李修涯可就实在可怕了些。
事情的每一步好像都在李修涯的预料当中了。
秦国与风云帝国有过节,两国交恶,风云帝国势弱,不敌秦国,这个时候,燕国伸出援手,两国结盟共抗强秦合情合理。
“李修涯,你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第648章 发现
赵安也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了是李修涯故意挑起秦国与天云帝国的战争,心中也是有所明悟。
李修涯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拉拢风云帝国罢了。
燕国作为同时与西秦北楚都有国土接壤的国家,能勉励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其实是非常艰难的。
一方面,风云帝国崛起确实也给到了燕国一定的威胁,这对强敌环伺的燕国并不算是个好消息。
但若是借用秦国来打压风云帝国,燕国就会好受很多了。
另一方面,秦国的火器也是相当的出人意料,秦国研究这玩意,肯定不会让在仓库吃灰,而是要主动做些什么的。
北方的神武帝国食之无肉,秦国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
东边的楚国太强,就算能吃下,估计牙齿都得崩坏了,得不偿失。
而风云崛起之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个时候燕国好像就是秦国最合适的目标了。
但是秦国既然在风云合并之前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么出手干预遏制也是顺理成章的。
坐视风云帝国崛起,这对秦国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修涯就是洞悉了秦国这个想法,所以才能顺利的挑拨两国的关系。
从而为燕国解出危机,同时,又能求得自保的力量,还能在与风云帝国的盟约当中占据一定的主导地位。
若说李修涯没有一点的计划,赵安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但如果这些都是李修涯计划好的,那李修涯又着实可怕了些。
之前总传言李修涯是东元年轻一辈第一人,无论才华才智,都是上上之选。
赵安听闻也不过洒然一笑不以为意,现在看来,或许这个第一人不应该是年轻一辈,就是许多谋城谋国之人也远远比不上李修涯的布置算计。
想到这里,赵安有些失落,轻声一叹。
向天云道:“那殿下,此事我们要公之于众吗?”
赵安苦笑道:“你觉得李修涯是笨蛋吗?”
“额...”向天云闻言有些不解。
赵安道:“李修涯身边高手众多,他难道不知道以你的武功能轻而易举的听到他与左炎的对话吗?”
向天云想了想,微微点头,的确如此。
虽然当时是左炎先开的口,但李修涯却也不见慌乱,显然是不怎么在意的。
“李修涯身边的确有高手,或许,他觉得我们不敢乱说?”
赵安笑道:“以李修涯的聪明,如此有恃无恐,只是因为他料定了我不会多言。”
“可是为何啊?”
“因为那会影响燕国与风云帝国的盟约。”赵安无奈道:“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秦国攻取天云十数城这是事实,秦国势强压迫帝国这是事实,两国结下仇怨这也是事实,如此,两国之间的矛盾根本就不可能调和,若是这个时候风云帝国还要舍弃燕国这个盟友,那帝国如何面对秦国?”
向天云愣道:“是这样吗?”
赵安点头,“当然是这样,现在的情况是,秦国陈兵二十余万在西北边境,还有三大营之一的千机营坐镇,风云帝国根本无法抵御,若是没有燕国为盟,帝国或有倾覆之危,这就是李修涯的底气,所以他才毫不担心。”
向天云听得赵安解释,也是恍然道:“这个李修涯也着实太可怕了点吧?”
“谁说不是呢。”赵安苦笑着揉了揉眉心,“我原本以为已经足够高看李修涯了,没想到还是有些保守了,那这样来看的话,或许,李修涯这次来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才是。”
“什么目的?”
“不知道。”
向天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问道:“可是按照殿下说的,难道秦国不会出手对付燕国吗?燕国也不比我们强大,肯定也是抵挡秦国不住的。”
赵安勉强摇了摇头,“秦国是不可能对燕国出兵的,别忘了,现在秦楚在凉州对峙,若是秦国分心对付燕国,楚国会坐以待毙坐视不管吗?虽然燕国与楚国并未结盟,但只要楚国不傻,都不可能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向天云苦恼的摸了摸脑袋,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点,一时半会儿他还想不清楚。
但是听得赵安这么笃定,想必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坐视不管了吗?”
赵安想了想,轻声道:“不着急,既然我们知道了此事,想必李修涯也很快会来找我的,看看到时候他怎么说吧。”
“嗯。”向天云点头。
“我现在身子不便,你去趟密室吧。”
“去密室?”向天云一惊,“殿下这是要将这个消息...”
赵安轻笑道:“无妨,总归是不能瞒着的。”
“是。”
宸王府,夜色微沉。
赵立离开东宫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这时,黑影来到。
赵立见状皱眉低喝道:“不是让你最近不要在本宫的王府出没吗?怎么还敢来?”
黑影低声笑道:“殿下放心,我很小心的。”
赵立也不纠结,眼神阴沉的看着黑影道:“计划失败了,二哥他没死。”
黑影嗯道:“我知道,但这是意外,殿下也怪不得我们吧。”
若不是正好被易流云撞见,恐怕赵安早就死了。
这个变数便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本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这次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没错,谁能想到易流云会突然出现呢?只是派出去的人到底是没能杀了景王,多少有些可惜了。”
对此,赵立也觉得很难难受,这临门一脚,居然就是踏不过去。
“二哥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叶无牙没能杀得了他,易流云又出手救了他。”
黑影沉默片刻,随后道:“我们派出去的人全死了,景王他并没有留下活口。”
赵立一惊,随后道:“这么说,二哥他是猜到了是我们的手笔?”
“或许他会猜是太子的后手,不过大概概率还是能想到是我们指使的。”
赵立脸色一沉,“如此,二哥就更加得除掉了。”
黑影轻笑道:“我已经有了办法,正要跟殿下说呢。”
“哦?”赵立闻言微惊,随后问道:“你有杀二哥的办法?快说,是什么办法?”
黑影道:“向天云守在景王身边,便是我们一直不好暗中下手的原因,但向天云到底只是一个人,此时景王又受了伤,若是我们调虎离山,将向天云引走,或许就有可趁之机了。”
赵立微微点头,却又皱眉问道:“但是向天云武功这么高,等闲谁有这个本事?”
“风神宗主,向天风啊。”黑影笑道:“向天风与向天云是兄弟,武功也相当,由他出手,肯定能牵制向天云,只需要一时三刻,我们便有下手的机会。”
赵立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让向天风引走向天云?但是谁来动手呢?二哥满府的侍卫也不是摆设。”
黑影笑道:“殿下觉得,让我出手怎么样?”
“你?”赵立一愣,“若是你出手,岂不是暴露了?太子那里我要如何交代?”
“交代什么?”黑影笑道:“今日刺杀之事到底影响深远,虽然李修涯出面帮衬,但是现在帝都之内还是人人自危,秦使究竟什么打算还很难说,太子现在应该考虑的就是此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也并非是没有风险的。”赵立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黑影上次跟向天风交手,两人可算不得多和善,赵立也矢口否认了自己与黑影的关系。
此事本就引起了向天风的警惕,若是黑影突然又成了赵立的人,太子能不怀疑吗?
黑影见赵立犹豫,又道:“殿下其实也不必担心这一点,只需要说服太子让向天风出手,至于是谁出手去杀景王,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赵立皱眉想了想,随后轻轻点头,“没错。”
“这么说殿下这是同意了?”
赵立嗯道:“此事本宫会再好好参详一下的,若是决定了会再找你的,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等明日的风波过去再说。”
听到赵立这么说,黑影也是低声阴恻恻的笑了两声,他知道赵立这是大概率做了决定,便也不再劝说。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小心点。”
“放心。”
趁着斑驳的月色,黑影出了宸王府,往远处纵掠而去。
但是他没有发现,在他的不远处,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正紧紧的跟随着他。
如影随形,不曾有丝毫放松。
叶无牙眼看这黑影没入一处,轻咦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跟上。
“有点意思了。”
叶无牙没有着急出手,他还想多观察一下。
回到驿馆,叶无牙也是马上将此事告诉了李修涯。
“跟你猜得一样,那个黑衣人入了宸王府,没多久便又出来了,应该与这个宸王有些干系的。”
李修涯微微点头,之前便是这么分析的,现在就算是确定了,倒也没有多出乎意料。
“看来这位宸王殿下还真有秘密,有点意思。”
叶无牙笑道:“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黑跑人最后去的地方,你肯定猜不到。”
李修涯微微挑眉,“看来是个足够出乎意料的地方啊。”
“没错,他最后去了皇宫。”
“皇宫?”李修涯闻言一惊,“怎么会是皇宫?”
第649章 皆大欢喜
“老子怎么知道?”叶无牙摊手,“要想知道为什么,那就自己去查吧,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想这些事儿。”
李修涯轻笑了一声,“好,今日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不过就是这样,老子对这个人更有兴趣了,说吧,什么时候老子可以动手?”
李修涯见叶无牙颇有些急切,急忙道:“你别着急啊,总得让我把事情搞清楚先。”
“随便你吧。”叶无牙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叶无牙离开,李修涯则是陷入了沉思。
这个黑袍人的出现显然是出乎了李修涯的意料的,而黑袍人现在又跟皇宫扯上了关系,难道是宫里人?
还是说,赵煜?
结合赵安之前要杀赵煜的信息,李修涯便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赵煜。
这个黑袍人若是赵煜的人,那赵煜又想搞什么?
在自己三个亲生儿子之间徘徊,其目的又是怎么呢?
他跟赵安又到底有什么矛盾,以至于赵安要杀他这么严重?
而且根据易流云所说的,难道后面在禁军当中安插人手,是赵煜的手笔?或者说,是赵煜指使赵立所为?
事情越发的复杂了啊。
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李修涯现在也不能下定论,实在是知晓的信息太少了点。
“现在就看景王殿下愿不愿意透露一点了,不然我这好奇心怕是很难满足啊。”
次日,天云帝国金銮大殿。
昨日发生的刺杀事件根本就没法瞒着,瞬间就将整个帝都给引爆了,一时之间,帝都上下人人自危,都害怕秦国借机发难。
气氛一时紧张,便是连带着早朝,众臣也是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外臣见过两位陛下。”
左炎微微拱手,对着赵煜赵贞见礼。
赵煜摆手笑道:“秦使快别多礼了。”
“谢陛下。”
赵煜道:“昨日发生的事情,的确是让人始料未及,秦使受惊了。”
左炎轻哼了一声,便又淡淡道:“到底是在天云帝都之外,便有贼人如此猖獗,看来陛下应该好好的派人整治一下才行。”
赵宣上前半步,轻笑道:“相爷说得是,此事无论如何,都是我们怠慢了,孤在这里代表帝国向相爷赔罪,还请相爷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说着,赵宣深深一躬,执礼甚恭。
以赵宣的身份来说,这算是极大的礼数了。
左炎虽然不情不愿,却也必须回礼。
微微拱手躬身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不想的。”
其实左炎的心中也不认为这是风云帝国故意为之,他们应道不会蠢到引火自焚这个地步。
只是真相究竟如何,左炎也一时拿捏不定。
但是不管怎么说,风云帝国的责任也没得推脱,赵宣这一礼,左炎倒也可以坦然受之。
“相爷如此大度,不愧是上国之人,真是让我等敬佩万分啊。”赵立轻笑一声。
“嗯。”左炎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赵立见左炎不搭理自己,也并不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便又退了回去。
赵煜道:“相爷大度,但是不管怎么说,此事到底是我风云帝国有失,相爷放心,朕会给相爷一个交代的。”
“那外臣就多谢陛下了。”
说是交代,最后肯定还是要不了了之的。
左炎暗自撇嘴道:“昨日景王殿下也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
赵煜一愣,随后笑道:“相爷放心,朕已经派了御医前去诊治,听得回报,应该没有大碍,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怕是要好好休养了。”
左炎微微点头,“如此,那本相就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赵安总算是救了左炎,左炎心存感激倒也是真心的。
左炎这么轻易的就放脱了此事,倒是让众人一阵恍惚,更觉得有些惊讶不可置信。
这可不是肚量的问题啊!
不过很快,左炎便给出了一个让人勉强接受的说法。
“昨日情况紧急,若非是景王殿下拼死相救,或许外臣可就命丧当场了,外臣心存感激,听到景王殿下无恙,外臣也是放心了很多。”
众人一愣,而赵宣的眼神却是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在赵宣这里,赵安对此事是完全不知情的。
如此状况下,赵安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为求自保,而是站在帝国的角度上,拼死救下左炎。
想到这里,赵宣却是生出几分愧疚,或许杀赵安并非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呢?
仔细想想,二弟不过就是跟自己政见不同罢了,还远远达不到生死相斗的地步吧?
说什么要破坏风云合并,细想一下,二弟也没有发现这般的苗头啊。
可是,三弟那里派人监视着,二弟肯定是瞒着什么东西,其心尤未可知啊...
想着,赵宣的眉头紧锁,整个凝结到了一起,心中也是愈发的混乱起来。
赵煜听得左炎的话,也是笑了笑,他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左炎说得这么简单,若非是李修涯出面,风云帝国想要从此事当中脱身,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不管怎么说,此事到底是帝国不对,朕也要向相爷表示歉意。”
赵煜微微颔首,算是很给左炎面子了。
左炎从善如流,既然也将面子挣回了几分,左炎也不再纠缠,当即躬身道谢。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究竟左炎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那就很难说了,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明面上相安无事,那大家都是可以接受的。
至于其它的,无所谓了。
反正两国的关系不好,只要不至于动刀兵,不过是几句恶语相向,风云帝国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当然了,在场的文武百官也不都是傻子,左炎所说算是一个合适的说法,但是真正的原因,大家差不多也能猜到一些。
昨日李修涯出现,众人也是知道的。
这样想来,左炎之所以没有借机发难,多半是因为燕国的原因令秦国有所忌惮了。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有些庆幸。
若非是提前与李修涯确定了盟友的关系,那李修涯也未必会出面吧?
到时候肯定不好收拾的。
实际上,就算两国的关系还没确定,李修涯也会出面的。
无非就是一个先后顺序罢了,结果却是没差的。
到了这里,事情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双方都还算满意。
赵煜道:“再过两日,楚国陈国,还有卫国齐国的使者都会陆续到达,到时候朕会设宴款待诸位使臣,还请相爷一定赏光。”
“陛下客气,外臣会如约而至的。”
事情就算是这么完结了,众人原本还悬着的心终于也平稳落地了。
而且今后,想必秦国也不会轻易对风云帝国出手了,这样看起来,风云帝国应该会安稳好一些日子了。
早朝就这样无惊无险的散去了,事情如此顺利,赵宣也是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了。
赵安究竟是想干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赵安是为了太子之位或者皇位,最开始在天风帝国的时候为何并未展露半点?
只是到了这里之后,便又突然开始跟自己作对起来了?
作对便作对吧,但是仔细一想,好像赵安又什么都没做,甚至也不广结朋党,这朝中的势力,便是很少插手。
这可一点不像是有所图谋的样子啊。
难道说,赵安这是团开了窍,要为国尽忠,为国尽力?
不太可能。
赵安是个什么性子,赵宣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若是赵安有这个想法,那也不必浑噩而是多年了。
但一向惜命的景王赵安,却突然舍身救人,这已经足以让人意外了。
赵宣一时之间还不清楚赵安的目的,但是却是自我怀疑起来。
或许,杀了赵安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呢?
赵安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赵宣竟是开始反思起来,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临近黄昏时间,盛惊风的身影出现在景王府。
向天云没有黑盛惊风好脸色,只道:“你来干什么?”
盛惊风只道向天云这还是在对叶无牙的行为生气,便也不在意。
“我家侯爷说,待会回来看望殿下。”
“殿下伤成这样,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倒是现在假惺惺起来了?”
盛惊风笑了笑,“我家侯爷说殿下是个聪明人,当知道若是不这样,恐怕很难给太子殿下交代,这也是无奈之举。”
向天云心中自然理解,便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盛惊风又道:“还有一件事,想必向宗主也跟景王殿下说了吧?”
“当然。”
盛惊风笑道:“果然如同侯爷预料的那样,景王殿下并无异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向天云沉声道:“若是殿下又异动,你们又待如何?”
“如何吗?”盛惊风轻笑一声,三道声音顿时出现在盛惊风身后。
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面如冰霜,浑身寒气,长刀隐隐有清鸣之声。
女的气息绵长,如波似水,仿若浮萍不可捉摸。
而另一人则是个气息雄浑的壮年汉子,内气散发,已有可怖威力。
三人盯着向天云,脸上却无多少表情。
向天云虽然听向天风提起过李修涯手下的高手,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眼前这四个人,每一个人都不及他,但是只需要随便两个就能轻而易举的拖住他。
若是四人想要有什么不利决定,那也不会太难。
“李侯爷到底什么意思?”
盛惊风笑道:“向宗主误会了,不过就是以防万一罢了,若是你们不轻举妄动,我们肯定也不会冒犯的。”
第650章 透露
虽然李修涯并不惧怕这个消息被传开,因为他很自信风云帝国任何人,皇帝也好,群臣也好,他们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表面上都不会相信,甚至还会主动出来辟谣。
但是多少还是会些风波的,而这样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赵安是个聪明人,却不一定是一个冷静的人。
若是赵安听了这个消息一时没控制住,将之公布出去,那也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就算李修涯并不在意这样的恶名,但毕竟现在代表了燕国,还是需要顾及颜面的。
让盛惊风几人前来守着,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
好在赵安很安生,李修涯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向天云见四人并不好惹,虽然也差不多明白李修涯安排几人来的意思。
即便心中不喜,却也不得不承认,李修涯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便是随便的一点小问题也是将之扼杀在萌芽当中。
向天云脸色虽然难看,却也没有直接动手,只道:“殿下知道李侯爷会来找他的,既然如此,今晚就恭候侯爷的大驾了。”
盛惊风笑着拱了拱手,随后领着三人离去。
向天云见四人身形,眉头深深一皱。
回转找到赵安,将事情给赵安说明。
“殿下,李修涯这是越来越过分了,不仅是监视,这分明是在威胁殿下。”
赵安摆手笑道:“无妨,只要我们没有异动,李修涯自然也不愿意得罪我们。”
“可是他...”
赵安安抚道:“没事的,李修涯做事天衣无缝,他这是怕我们节外生枝,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恐怕李修涯甚至燕国都会落人口实,这样多少是不好的。”
向天云问道:“那若是秦使左炎说出来呢?”
赵安反问道:“如果是左炎这样说的,你觉得谁会信呢?”
秦国跟风云帝国本就有仇怨,秦使说的话,那便只能当是诬陷了。
但若是换张口,换成赵安这样的人来说,那消息才会有可信度。
李修涯跟左炎都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左炎才会拿李修涯没有办法。
向天云闻言哑口无言,若不是他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只是听左炎的一面之词的话,恐怕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赵安笑道:“反正今晚李修涯会来找我,想必也是为了说这件事,到时候就看他怎么解释了。”
“嗯。”
是夜,微风送寒,天云帝都下起了第一场雪。
飘飘洒洒的,很冷,很潮湿,也见不到明显的雪白。
落在人指尖上的雪花很快就消融成水,凉凉的,沁人心脾。
李修涯裹了裹衣袖,天气骤变让他有些不适应。
“真冷啊!”李修涯叹了一句,随后羡慕的看着仍然是一身薄纱衣袍的谢玉楼。
“你不冷吗?”忍不住,李修涯问了一句。
谢玉楼喝了一口酒,随后看了一眼傻子,哼哼了两声并未说话。
李修涯自讨没趣,撇了撇嘴,暗哼了一声有武功了不起。
景王府内,赵安一手撑在案几上,一手持书,上身裹着半床被子,左右都有火炉,房间里温温热热的。
嘎吱一声,向天云走进。
“殿下,李修涯到了。”
“请他们移步吧。”
“是。”
不多时,李修涯与带着一身风寒走进,而向天云则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李修涯搓了搓手,随后往火炉旁靠了靠。
伸手烤火,李修涯问道:“殿下无恙?”
赵安应道:“先生放心,我身子还不错,还不至于一点外伤都受不了。”
李修涯哼哼道:“你还年轻,不懂什么叫感染,很多时候,伤口大小并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
回头一看赵安略有迷茫的眼神,李修涯摆手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身子稍微温暖了不少,李修涯这才来到赵安对面坐下。
赵安笑道:“先生学通古今,广智天地,是我孤陋寡闻了,若是得空,应该要好好向先生请教才是。”
李修涯摆手道:“这不是请教的问题,因为本侯也是一知半解,教无可教。”
见赵安神情怪异,李修涯也就不扯淡了,直接进入主题。
“向宗主想必已经告诉殿下了吧?”
“先生指的是什么?”
李修涯双手抱胸,身子后倾,微笑道:“殿下今天很安生,本侯很满意。”
“多谢。”赵安笑道:“那么先生今晚来找我,应该是要跟我说些什么吧?”
李修涯嗯道:“没错,就从此事说起吧,作为天风皇子,也是风云皇子,殿下会恨本侯吗?”
“恨倒是谈不上,不过作为风云子民,先生损我国力,自然说不上爽快。”
“殿下倒是诚实。”李修涯笑道:“那殿下觉得本侯的谋算还算可以吗?”
赵安神色一肃,沉声道:“先生计通鬼神,环环相扣,就是我一向自诩聪明,却也不得不佩服先生。”
李修涯失笑道:“没你说得这么夸张,不过就是顺势而为罢了。”
若只是顺势而为这么简单就好了。
赵安笑了笑,李修涯又道:“既然如此,本侯今日来见殿下,殿下若是有疑问,便随便问吧,本侯知无不言。”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也确实有些许的疑惑想要请教。”
“殿下请说。”
李修涯做了个请的姿势,赵安放下书,坐正了身子。
“先生能提前洞悉天风天云两国将要合并的消息我并不奇怪,早在一年多以前,皇爷爷就传信提起过此事了,后来父皇跟皇爷爷会面之后,这个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了。先生只需要在两国随便一国安插一些密探,要得知这个消息并不难。”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如殿下所想,自从本侯组建锦衣卫之后,这还是传回的第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赵安笑道:“这也就罢了,我好奇的是,先生是怎么将天云布防图弄到手的。”
李修涯解释道:“其实也不难,还是锦衣卫罢了,本侯手下锦衣卫有不少轻功好手,就算是出入军镇也在话下,天云西北边境的布防图就是锦衣卫一城一城探查的,当时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赵安闻言轻声叹道:“先生为了引诱秦国出兵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呵呵,左右不过花些功夫罢了,但实际上,就算没有本侯送上的布防图,秦国要攻下这十数城也是一点都不难的。”
赵安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只是秦国本身的实力强悍,对天云一战,也是秦国火器现世的一战,天云帝国肯定是无法抵挡的。
“本侯不够是锦上添花,当然,也是火上浇油罢了。”
赵安闻言笑了笑,如果没有李修涯的话,秦国还未必会出手进攻天云了,所以这个锅,自然还是要算在李修涯的头上才好的。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无法挽回无法改变了,所以赵安自然也不纠结。
“先生当真是好算计,将风云帝国推出来吸引秦国的目光,那燕国就高枕无忧了,同时燕国还可以趁机会与风云帝国结盟以求自保...”
“自保吗?”李修涯微微一笑,“殿下当本侯只是为了自保这么简单吗?”
赵安一愣,“先生什么意思?”
李修涯道:“在此之前,本侯可不知道秦国手上有火器存在,所以在本侯最开始的打算里,自保这两个字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赵安嗯道:“不错,不过实际上也并无差别吧?西秦北楚时常扰边,燕国自然是不厌其烦,若是能结盟风云,至少秦国会有所忌惮,或会收敛也说不定。”
“殿下说得不错,但是这样仅仅只是本侯计划一个小小的步骤罢了。”
“小小的步骤?”
李修涯沉声道:“本侯不怕实话告诉殿下,不仅是秦国与天云帝国的战争,就是如今的秦楚之战,也是本侯的手笔。”
“也是?”赵安一惊,“先生什么意思?”
“就跟殿下想的是一个意思。”李修涯笑道:“本侯用同样的方法将楚国凉州布防图全数给秦国,秦国禁不起本侯的诱惑,果然出兵伐楚,就是这个意思。”
赵安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半天没有说话,惊掉了下巴。
赵安不傻,心思再稍微转动一下,便瞬间明白李修涯所说的顺势而为是一件屁话。
这一切都是李修涯设计好的。
秦国对天云帝国用兵,是为了让两国结下仇怨,一方面转移秦国的注意力,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结盟。
但是光是结盟还不够,在有火器在手的情况下,秦国根本就不惧怕两国。
李修涯肯定也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李修涯故技重施,再以手段引发秦楚之争,以楚国来牵制秦国。
先用布防图让秦国大胜,取得胜果之后,楚国必然奋起反抗,秦国若是不愿放手,必然死磕。
两国本就摩擦不断,定然是丝毫不肯相让的。
如此,秦国的势力便被楚国牵制了大半,根本就没有余力来管风云帝国跟燕国了。
甚至,秦国害怕在这个时候再对上燕国。
赵安心中震惊无比,李修涯再度在他的心中得到了拔高。
以为已经足够重视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
第651章 怂了
“先生是在开玩笑吗?”赵安干笑道。
李修涯眯眼一笑,“怎么殿下这是不相信本侯能做到?”
赵安有些无奈,李修涯没道理那这件事来开玩笑,这也太低级趣味了。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修涯说的都是真的。
但这真相,怎就那么让人不可置信呢?
赵年努力的吞了吞口水,“先生不怕引火烧身吗?这种事情,但凡有纰漏,那先生可就完了,连带着燕国也是一样。”
李修涯笑道:“本侯既然要做,那就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这天下,无我不争之利,无我不能之事,若是前怕狼后怕虎,那还能成什么事?本侯既然执掌大燕权柄,自然得有所作为才行。”
赵安摇头苦笑道:“先生就不怕自信过头,弄巧成拙?”
这种事情风险实在太大,李修涯未必是第一个有这样雄心壮志的人,却是第一个敢这样做的人。
关键是,燕帝居然没有阻止他,而且听说燕帝非常的宠信李修涯。
真是怪哉,这燕国的君臣,难不成都是疯子吗?
赵安又是震惊,又是赞叹。
李修涯的大胆,李修涯的谋算,无一不让赵安拍案叫绝。
“无我不争之利,无我不能之事!”赵安喃喃自语,随后问道:“先生难道就不怕楚国知道是先生将布防图给了秦国,从而致使燕楚交恶吗?”
“谁信?”李修涯淡淡反问。
“额...”
是啊,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赵安脸上略有颓然之色,西秦北楚皆是东元霸主,要弄到楚国的布防图,那可比天云帝国难多了,就算是秦国的间谍都不能得手,区区燕国凭什么能做到?
就算秦国说出去,李修涯便只要打死不认,楚国会相信谁?
要我我也不能信啊。
赵安问道:“先生如此大费周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只是跟风云帝国结个盟这么简单吧?”
若只是结盟,那倒也不必搞这么多事了,便是直接开口,说不得直接就成了,搞这么多叽叽歪歪的,浪费气力。
李修涯却道:“没有利益的盟约是最不牢靠的,也不是本侯想要的结果。”
不错,李修涯是在为将来伐秦做准备,所以必须要保证几个盟友绝对可靠才行。
一纸盟约并不能约束得了谁,只有利益才能驱动联盟的的发展。
而对于风云帝国来说,燕国伸出的手就是最实在的利益。
失去了燕国,风云帝国根本没办法单独面对秦国,这就是燕国的筹码。
赵安闻言也是不住的点头,“先生说得不错,若是秦国没有跟帝国交恶,只要秦帝不傻,那就肯定会交好我们两国之中的一国,然后将手伸手另一国身上,如此先生的谋划,与秦国比邻的几个国家如今都是与秦国极不友善,秦国想要动谁,恐怕都不容易。”
“就是这个道理,若是只是普通的结盟,利益太过松散,秦国很容易就能将我们瓦解,这样的盟友根本就没有意义,本侯可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先生心计深远,佩服,佩服。”
李修涯摆手笑道:“殿下客气了”
赵安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问先生,先生想争之利,究竟是什么?”
是啊,你做这么多,若只是为了自保,那也着实麻烦了点吧?
李修涯却摇了摇头拒绝道:“现在还不能告诉殿下。”
“先生不信任我?”
“这并非是信任问题,而是此事只能跟天云帝国未来的主人谈。”
“天云帝国未来的主人?”赵安微微一愣,一时不解。
李修涯见赵安略有迷茫之色,笑了笑便道:“如此,本侯的计划殿下基本都知道了,殿下还有疑惑不解之处吗?”
赵安摇头道:“多谢先生解惑。”
“那作为交换,是不是也该本侯也问殿下几个问题了?”
赵安笑道:“先生想知道什么?”
“殿下肯说?”
“那要看先生要问什么了。”
李修涯笑了笑,“听说殿下昨日差点被另一伙人杀了,不知可有此事。”
“有。”
“是谁的人?太子吗?”
“不清楚,但是应该不是太子哥哥的人。”
“不是太子的人?也就是说,还有人想要殿下的命?”
谢安不置可否,轻轻一笑。
李修涯微微挑眉,“殿下不回答,也就是默认了。”
“就是多几个仇人而已,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
李修涯笑道:“殿下毕竟贵为皇子,就是等闲谁敢跟殿下结仇呢?何况是什么仇恨,要到杀了殿下的地步?”
“所以先生以为是如何呢?”
“能让人如此兵行险招,唯利益而已。”李修涯淡淡道:“此人能将手下安排在禁军之中,想必有相当的实力,但殿下又说不是太子...”
赵安笑道:“除了太子,先生还能想到别人吗?”
“两个人。”
“谁?”
“陛下以及宸王。”李修涯轻声道:“禁军本就是陛下执掌,但是陛下并不好动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宸王了,对吗?”
赵安闻言沉默了,李修涯见状,也是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先生觉得自己猜对了吗?”
李修涯一愣,“殿下什么意思?”
赵安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先生是怎么知道宸王的?”
李修涯解释道:“殿下当知道,这段时间本侯一直有派人监视殿下。”
“不错,不过先生放心,我也不会干什么蠢事的。”
李修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本侯知道向天风是殿下的人,那便是也派人去跟着向天风了。”
“此事我也知道,所以才让向天云没有轻举妄动,任由先生监视。”
李修涯点头嗯道:“便是如此,数日之前,我的人看见向天风在宸王府外不远处与一黑袍人交手,最后向天风大意失手,被黑袍人逃了。”
“还有这等事?”赵安一愣。
此事向天云还没来得及跟赵安说,而且赵安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
“不错,当时我的人好像是看到这个黑袍人从宸王府中出来,如今宸王还相安无事,那么此人肯定不是去刺杀宸王的,那就只剩下,这人是宸王的手下,或者是合作者也说不定。”
赵安愣愣的盯着李修涯,随后嗯道:“先生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吧。”
李修涯笑道:“殿下果然是清楚此人存在的。”
赵安并未直接答话,反而问道:“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不能说明三弟他要害我吧?”
李修涯解释道:“如果仅仅是这一点,确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很奇怪,宸王不是太子的人吗?而向天风不也是太子的吗?向天风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宸王的手下打起来?这不合常理。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太子并不知道黑袍人跟宸王的关系,既然宸王将此事瞒着太子,那么宸王也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赵安闻言沉默半晌,只道:“先生慧眼。”
李修涯轻笑两声,“既然宸王是故意瞒着太子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这一点,殿下知道吗?”
赵安看着李修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李修涯闻言有些失望,先生李修涯手上的信息还是不够,还不能完全的将事情的脉络拼凑出来。
赵安见李修涯深思模样,轻笑道:“看起来先生好像对此事很有兴趣啊。”
李修涯笑道:“事关几位殿下,本侯也难免会想要多了解一下,毕竟本侯刚刚也说了,有些事情,便是只能跟风云帝国未来的主人相谈才行。”
“那,先生觉得谁是风云帝国未来的主人?”
李修涯一愣,“本侯可不敢断言,也不敢胡说。风云变幻多无常,就像这场雪,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还是暖洋洋的,临近夜晚便开始下雪了,而现在,雪却越下越大了,至于下一刻,究竟是雪下得更大还是停了,这又有谁能知晓呢?”
赵安嗯了一声,笑道:“先生说得不错,不到最后一刻,最终的结果花落谁家,谁也说不清楚。”
李修涯笑道:“所以,本侯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着尘埃落定才行,不过若是殿下肯满足一下本侯的好奇心,本侯也不胜感激,本侯保证会为殿下你守口如瓶的。”
赵安闻言脸色微微一动,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李修涯一眼。
李修涯被赵安看得有些奇怪,心中略有些怪异。
“侯爷想亲自主导此事吗?”赵安说。
李修涯先是一惊,随后眉目拧在一起,“殿下这话,本侯有些听不懂。”
赵安淡淡道:“风云帝国现在的事情并非能简单解决,就是我现在也有些束手无策,帝国将来的主事者究竟是谁,就是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侯爷若是可以帮忙的,我倒是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给侯爷。”
李修涯微微一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赵安这一手,直接将李修涯给打得有些懵了。
你不是想满足好奇心吗?可以,我将真相全部都告诉你,但是你要帮我,就这么简单。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李修涯莫名介入,如果弄巧成拙,那最后不得鸡飞蛋打?
好奇心虽然重要,但若是影响了大事,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赵安这么开口,反倒是李修涯有些怂了。
第652章 犹豫不决
赵安邀请李修涯加入,李修涯实在是犹豫不决。
赵安见李修涯神情变幻,也知道李修涯这是在考虑。
实际上,赵安心中也没有底,若是让李修涯插手此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毕竟这是风云帝国的家事,让一个外人插手,多少还是不合适的。
但是现在赵安毕竟势单力孤了一点,若是李修涯肯帮忙,别的不说,按照原来的计划,赵安直接将赵煜杀了,让太子赵宣登基,那事情也就圆满了,就算真相并不为人所知,那也无所谓。
只是赵安现在手上并没有能打动李修涯的筹码,所以如果想让李修涯帮忙,那便只能将真相告诉李修涯。
赵安也做好了李修涯狮子大开口的打算。
但是面对赵安的邀请,李修涯却是怂了,并非是不敢,此事摆明了事关皇位,若是最后赵安成功了也就罢了,但若是没成功,李修涯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此事本侯不敢直接答应殿下。”
赵安笑道:“我明白,若是先生答应得太快,我恐怕也很难放心。”
李修涯嗯道:“那此事就先这样吧,殿下放心,本侯会好好考虑的。”
“期待先生的答复。”
“告辞。”
“先生请。”
李修涯起身告辞,随后推开门走出,抬头一看,风雪更甚了。
“楼哥,回去了。”
谢玉楼的身影从风雪中走出,对着李修涯微微点头,两人随后离开。
李修涯走后,向天云进入房间,见赵安做沉思状。
“殿下在想什么?”
赵安回神,轻声叹气道:“没有,这两日李修涯带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点,我还有点不可置信呢。”
“殿下指的什么?”
赵安笑了笑,并未回答。
“我在想李修涯会不会答应出手帮我。”
向天云惊道:“殿下向李修涯开口了?”
“是,不过李修涯明显很犹豫,他说他要思考。”
“那就是没答应。”
“不,他是在权衡利弊。”
赵安道:“李修涯并不是很想插手我们风云帝国内部的事情,他只需要冷眼旁观,等事情结束也就可以了。”
“所以他还是不会答应对吗?”
赵安苦笑道:“或许吧,要是我,我也不会轻易插手其中的,特别是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而坦白说,我们对于李修涯来说并没有优势。”
不错,说到底,景王就只是景王而已,李修涯若是选择帮景王,那就是跟太子赵宣作对,甚至是跟赵煜作对。
这相当不明智。
向天云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李修涯身上,殿下,不若我与天风杀进皇宫,直接将他斩杀不就行了?”
赵安翻了个白眼,摇头道:“且不说你们两人能不能面对三万禁军,就算真让你们做成了,怕也是有去无回,而你们两人又是我跟太子哥哥的人,你让我跟太子哥哥怎么交代,我可不想死啊。”
这恐怕是赵立最想看到的结果了,若是真这么做了,赵宣的皇位估计得直接泡汤,最后便宜谁?那就只有赵立了。
向天云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殿下说怎么办?不如我们直接将太子请进密室...”
“不妥,太子哥哥本就与我有嫌隙,他未必会相信,若是太子哥哥一时冲动,那后果我们也是很难接受的。”
“唉!”
向天云苦恼的长叹一声,最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另一边,李修涯回到驿馆却是久久不能入睡,不住的想着赵安的话。
李修涯自然是不想插手风云帝国内部之事,不过要是等到一切都尘埃落,恐怕短时间内也是很难。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年前七天就是风云合并大典,而年后,李修涯可是计划要去西荒的,所以李修涯并不是很想在风云帝国耽搁得太久。
若是可以,李修涯当然希望能在大典之前就将事情落实才好。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赵安赵立也好,赵宣赵煜都好,无论他们谁跟谁作对,谁跟谁一伙儿,想要短时间内完结此事,恐怕也很困难。
但若是自己主动插手呢?
该帮谁?能帮谁?
在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李修涯实在是不好决断。
但是赵安也算给李修涯提了个醒,若是有绝对的把握,李修涯倒是可以主动出手,帮风云帝国永除后患。
次日,赵宣请李修涯去往别院。
李修涯一上来便对着赵宣微微拱手道:“太子殿下,让殿下失望了,叶无牙并未得手,未能如约杀掉景王,这是本侯的疏忽。”
赵宣笑道:“先生实在客气了,先生之前就跟孤打过招呼了,当时在场那么多侍卫禁军,而且还有向天云在,便是叶无牙,失手也算不得多么惊奇的事情,先生实在不必因此自责。”
李修涯当然不是在自责,他也就是客气客气。
“是,殿下说得是,本侯明白了。”
赵宣笑了笑,随后亲自给李修涯倒了一杯温酒。
“先生尝尝这梅花酒,这是孤特别去岁的特别窖藏,等闲孤可舍不得拿出来招待。”
“哦?”李修涯眼前一亮,“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本侯可就不客气了。”
赵宣微笑伸手,“先生请。”
李修涯轻抿了一下,随后仰头饮下,入口温热绵长,酒味很淡不醉人,只一口,李修涯便喜欢上了。
“嗯,不错,本侯喜欢这酒。”
赵宣见修涯好像真的喜欢,便道:“先生若是喜欢,那孤再差人送两坛到驿馆,先生可慢慢享用。”
李修涯也不客气,“如此本侯就不客气了,多谢殿下。”
赵宣又给李修涯满上一杯,道:“应该是孤谢谢先生才是。”
“谢本侯?”李修涯微微一愣。
“嗯。”赵宣笑道:“其实,选在这个时机去刺杀二弟是相当不明智的,孤当时也是昏了头,只是既然与先生说好了,那孤也不能轻易变卦,以免冲撞了先生。”
李修涯闻言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赵宣道:“若非是先生及时出面,否则秦使必定是不依不饶,风云帝国恐怕得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了结此事,所以是孤应该谢谢先生。”
赵宣说得诚恳无比,李修涯也道:“燕国与风云帝国已然定下了盟约,你我便是兄弟之国,本侯自然没有不出手相助的理由。这等小事是本侯应为之事,殿下实在不必须如此客气。”
“不管怎么说,侯爷到底是出手帮了忙,该是孤当面道谢才行。”
李修涯拱手道:“殿下客气了,那本侯就受之不恭了,殿下,请。”
“先生请。”
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应付过去,赵宣的确是很感激李修涯。
至于赵安的事情,赵宣即便失望,但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没杀掉就没杀掉吧。
而且现在,赵宣却是不怎么想杀赵安了。
他对此事产生了犹豫。
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两人喝了一小坛酒,李修涯却是没有半分的醉意。
“先生慢走。”
“殿下不必相送,本侯先行告辞。”
“请。”
“留步。”
越是跟赵安赵宣接触,李修涯便越是感到奇怪。
赵宣总体还算是个正直的人,行事甚少有阴诡之举,也很是得体。
而赵安虽然聪明绝顶,其人也肯为了风云帝国而改换条件,也是个有分寸之人。
加上李修涯并不觉得赵安在说谎,他是真的对太子之位没有兴趣。
但就是这样,李修涯完全不能理解。
越是这样想,赵安的提议便对李修涯愈发的有吸引力。
“老盛,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盛惊风摇头道:“毕竟是深宫大内,我们的人很难接近,侯爷想要知道景王跟陛下的关系,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行。”
“那景王之前还在天风帝国的时候跟赵煜关系如何?”
“不是很好,天风陛下好似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不过却也并未苛刻,但不关注,怎么说呢,应该也不到要弑父这么严重。”
这一点也不能理解。
“所以,到底是什么促使赵安转变的?他跟赵煜之间也肯定发生了什么才对。”
盛惊风无奈道:“此事短时间内根本就查不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李修涯问道。
“除非景王殿下自己说与我们听。”盛惊风微微摊手。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这不说了等于没说么。
这样想着,李修涯便觉得脑袋疼。
赵安昨晚算是彻底将李修涯的脑袋给搅混了,让李修涯无比纠结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但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好像在蛊惑他加入其中。
一个月内,此事若是不能完成,那就必须等到大典结束之后了,李修涯可不想在风云帝国这里耽搁太久,他还想早去西荒早回来呢。
“哎!”李修涯轻叹一声,“不行,此事绝对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啊。”
思忖良久,李修涯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稳住,若是过段时间事情还没有变化,李修涯再决定不迟。
“算了,继续监视吧,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卑职马上去办。”
“还有宸王府,时刻派人盯着就行了,叶无牙这人多少有些不靠谱。”
盛惊风点了点头,“侯爷放心,卑职晓得。”
“去吧。”
“卑职告退。”
第653章 小殿下?
赵安的提议实在是有些危险,李修涯很想,却又不能,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但是这种事情,既然开了口,李修涯其实也很意动,就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与理由了。
另一边,刺杀的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只要左炎不追究,那么风云帝国自然会想办法将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后也是没有将动静闹得太大。
不过刺客还是要继续追查的,无非就是没有结果罢了。
而赵安故意隐瞒了小巷发生的事,那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不过一两天的时间,时间也就完全被人抛之脑后去了。
两天的风平浪静,其余各国的使臣也是相继赶到。
值得一提的是,陈国来的还是陈骜这个倒霉蛋。
原本心情不错的陈骜在见到李修涯之后也是迅速的甩脸离开,对此李修涯也笑得比较开心。
楚国来的使者是项宇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来拜见李修涯了。
“见过侯爷,殿下托下官向侯爷问好。”
李修涯笑道:“听闻太子殿下现在已经回到了楚都了对吗?”
“是。”
“情况如何?”
“陛下已经决定退位了,想必不久之后,殿下就会登基了。”
李修涯闻言一喜,“这样啊,那可真是要恭喜殿下了。”
“殿下说,这些都是侯爷的功劳,所以传信让下官好好感谢侯爷。”
李修涯摆手道:“这些都是殿下应得的,本侯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罢了,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若是没有侯爷,太子殿下也未必会有今日。”
“呵呵...”李修涯轻笑一声,问道:“殿下何时登基?”
那人恭敬道:“应该会在年后,陛下应该会主持完年终祭祀大典之后才会正式退位。”
“年后啊...”李修涯摇头道:“可惜了,本侯应该是没机会向殿下亲自道贺了。”
“楚国的帝位更替,侯爷到底的是燕国人...”
何况李修涯身份特殊,肯定是不可能去楚都的。
李修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殿下没有忘记与本侯的约定就可以了。”
“侯爷放心,殿下特意嘱咐过了,让下官一定告诉侯爷,与侯爷的约定,楚国不会违背,而且现在也不可能违背。”
现在秦楚的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以项宇的性子,那肯定是不可能想秦国妥协的。
现在就算是李修涯想停下,项宇都未必愿意了。
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下一步,殿下想要怎么做?”
“殿下的意思,是等来年开春之后集结兵马先将凉州拿回来再说。”
李修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太坑楚国,便道:“本侯倒是觉得殿下不必太心急,年后殿下会登基为帝,执掌权柄之后还需要时间来笑话,若是太着急,恐怕弄巧成拙,只要派遣岳山将军领军与秦国对峙,秦国不敢轻举妄动,待殿下得心应手之后,再图后事方为上策。”
项宇登基的事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的,项宇还是应先着手将手上的事情处理一下,至少先让楚国稳定以后再说。
若是太冒失莽撞,可能未必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特别是现在凉州的秦军是诸葛天机主导,楚国未必是诸葛天机的对手,主动出击的话,着实算不得明智。
楚国既然占据荒原,诸葛天机就暂时没有好办法。
“是,下官会将侯爷的话转告给殿下的。”
“嗯。”
言尽于此,说多了,李修涯的良心都隐隐有焕发的迹象,这不好。
秦楚自然是打得越凶越好,不过若是楚国被打得一蹶不振那就太可惜了。
“左炎毕竟在,今日见面之后,你还是不要来轻易见本侯了,若是让左炎看见,那事情就麻烦了。”
“是,下官晓得了,请侯爷放心。”
“嗯,去吧。”
“下官告退。”
送走楚使,李修涯神情微动。
事情好像进行得很是顺利,项宇这么快就拿到了楚国的权柄,以项宇的性子,想必是很难与秦国善了了。
不过...
“老盛,通知胡岩,让他看着楚使。”
盛惊风不解,“看着楚使干什么?”
李修涯笑道:“我不是担心楚使,而是担心左炎。”
担心左炎?担心左炎什么?
那自然是凉州布防图的事情了。
虽然秦楚不和,但是左炎想必也会相当乐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楚国。
楚使是项宇的人,这算不得什么秘密,而项宇将要登基为帝,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左炎虽然不知道李修涯跟项宇有合作,但若是项宇知道了此事,他会怎么想?
迁怒燕国,迁怒李修涯这是必须的。
就算项宇也不相信,但是无论如何,这都对秦国没有任何坏处。
若是公之于众,世人未必会相信李修涯有这个本事。
但是偏偏项宇会相信,因为楚国的锦衣卫大多都是项宇暗中默许的。
李修涯是有这个能力做到此事的。
如果是这样,项宇便很有可能跟李修涯翻脸了。
合作的关系就此终结,虽然因为项风的原因,项宇不至于刀兵相向,但是项宇肯定也会深切的怀疑其李修涯的目的,两人之间的信任必然荡然无存。
这样的结果李修涯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必须做出准备了。
左炎毕竟是秦国的丞相,身份尊贵,不好动手。
但是楚使就不同了,一旦左炎想他透露了这个消息,无论如何,李修涯都必须了结他的性命才行。
最多,不在风云帝国动手就是了。
事后,将之嫁祸给秦国也就是了,反正秦楚关系恶劣,债多不压身,两国都开战了,秦国想必也懒得解释什么。
李修涯将缘由告诉盛惊风,盛惊风恍然大悟,便领命去了。
谢玉楼笑道:“你还真是心狠,竟是连自己的盟友都坑。”
李修涯撇嘴笑道:“盟友?楼哥你还是太天真了点,项宇现在身份不同了,他可未必会将我们当做是平等的盟友,或者,他会觉得燕国只是一个附庸罢了。
我借助楚国的力量跟秦国抗衡,但项宇又何尝不是在借用我的计划来实现他称霸的野心呢?”
谢玉楼默然。
东元现在只有两个霸主,一个秦,一个楚。
若是秦国没了,那楚国不就是唯一的霸主了吗?
项宇的心思昭然若揭,李修涯都懒得明说罢了。
不过秦楚之人就是有个骄傲自大的通病,自以为无敌,这是病,不过治不好罢了。
项宇有恃无恐,李修涯也自有算计,双方合作,各取所需,至于谁能笑到最后,那也很难说。
又一日,齐国跟卫国的使臣也都到了。
赵煜也是当即决定要大摆宴席宴请各国的使者,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齐国李修涯接触甚少,谋算当中也甚少有齐国的位置,不过到底跟燕国比邻,李修涯也关注了一下,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卫国是燕国的老朋友了,坚固的盟友,双方的关系自然要亲近得多。
见过赵煜之后,卫使也是第一时间来拜见李修涯。
“属下叶尘,见过公子,公子万安。”
“你姓叶?”
叶尘点头道:“是,属下是左相的堂侄,叶天是属下的堂兄。”
李修涯恍然,叶九声还有兄弟?这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啊。
“不必多礼了,倒也不必属下属下的,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不是燕国的侯爷,而是卫国的侯爷呢。”
叶尘笑道:“公子说笑了,临行前殿下亲自吩咐属下,让属下对公子一定恭敬,卫国有今日,全赖公子所赐。”
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殿下实在客气了,对了,殿下最近可好?”
叶尘应道:“殿下很好,小殿下也很好...”
“小殿下?”李修涯一愣,“小殿下是谁?”
叶尘解释道:“殿下育有一子,已有一岁余了。”
“殿下的儿子?”李修涯脸色一僵,双眼瞪直了,“亲生的?”
“亲生的。”叶尘点头,“虽然此事并无太多人知道,朝中应该只有左相一人知晓罢了,但是临行前,殿下特意吩咐属下,一定要告诉公子此事。”
一定要告诉我?
不是,这种事情,你干嘛非要告诉我?
咋地,你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特地告诉我一声?
李修涯心情稍微波动了一下,倒是一旁的谢玉楼心中却是一咯噔,不会这么巧的吧?
再看一眼李修涯,谢玉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修涯转念一笑,这事儿好像跟他又没啥关系啊,姬未央生了个孩子,这是人家自由,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至于不至于。
“咳咳...”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修涯问道:“那殿下有没有说为何一定要将此事告诉本侯啊?”
叶尘摇头道:“此事殿下倒是没说,只是嘱咐属下一定告诉公子。”
又不说原因?
李修涯有些难受,姬未央只是跟自己示威呢?
好像在说,之前说喜欢你,你不接受,看吧,现在我跟别人生了孩子,你气不气气不气?
哎,别说,李修涯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舒服。
不过李修涯肯定是不能承认就是了。
第654章 寄居
“不说小殿下的事了,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修涯揉了揉额头,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统统驱逐出去。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叶尘应道:“吩咐倒是没有,就是让属下将卫国的情况给公子说一下。”
“嗯,你说,我听着。”
叶尘道:“公子派人送来的火器图纸,我们已经开始制造了,不过进度比较缓慢,想要出成品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修涯点头,“这个倒是无妨,你们没有专业人士,自然很难上手,此事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帮你们的。”
“是,除了此事,关于蒲州的拆迁计划也在了三个月前顺利完成了,殿下让属下向公子道谢。”
李修涯笑了笑,摆手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归还陈国百姓可不只燕国,卫国手上也是有一部分的。
谈判之后,李修涯也是将拆迁计划给到了卫国,姬未央这边倒是干脆得很,她是完全信任李修涯的,所以拆迁计划在卫国适用比燕国还要顺利很多。
“还有苕薯,半年前卫国东岭再度遭难,不过有苕薯在,竟是没有一个饿死的灾民,这些都是公子的恩情。”
苕薯是为了永绝卫国的后患,如今有了作用,李修涯也算是欣慰不少。
这样,李修涯心中的愧疚之请也少了几分。
毕竟,姬未央的父皇是死于李修涯之手。
倒不是说李修涯对卫国或者姬晟本人,而是对姬未央愧疚。
不管怎么说,姬未央可从未想过害李修涯,对李修涯那也是没话说,李修涯自然也是真心将姬未央当做朋友。
只是到底不能踏出最后一步罢了,此事也算是一直积压在李修涯心中,也不知道要如何补偿,才能了此心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与殿下相知相交,能够帮到殿下,这既是我的功德,也是我的应为之事。”
对此,谢玉楼心中只得冷笑,就李修涯这杀性大得没边的人,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有些不要脸了。
不过你又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吧,李修涯特么的还真有功德在,若是卫国上下知道苕薯是李修涯给的,说不得都得给李修涯立几个长生牌位给供着。
活一人不难,能活万民,可就真是圣人了。
“公子实在自谦了,卫国上下当感念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着,叶尘便又跪了下来。
李修涯身在富足的燕国,天灾人祸甚少,就算是洪灾之时,姑苏也是急忙开城救灾,李修涯穿越而来,就没饿过一顿肚子。
他没有见过卫国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惨烈场景,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概念。
而叶尘不一样,他是土生土长的卫国人,这样的场景他可是见过太多了。
卫国粮食短缺,临海而海啸频发,临山而山体崩塌,平原有地震,丘陵有泥流,反正就是多灾多难。
卫国之所以人才凋零至此,多半也都是天灾给闹得。
否则当初也不会轻易的受制于陈国了。
而这个时候,苕薯出现,算是彻底终结了卫国的劫难了,虽然灾难还是死了不少人,但是举国上下都是振奋不少。
李修涯将叶尘扶起,见叶尘如此激动,李修涯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理解。
待叶尘情绪稳定之后,李修涯又问道:“左相爷与叶公子可还好。”
叶尘笑道:“左相与堂兄一切都好,现在商会的事情一直都是堂兄在跑,而属下与陈大人则是一起帮左相辅佐殿下。”
叶天残疾,注定不能插手政事,叶九声也没有勉强,叶家想要继续荣光,叶尘应该就是叶九声选出来的人。
李修涯将来很有可能是要去卫国的,那叶九声这次让叶尘来跟李修涯见面,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了。
李修涯就算是燕国人,但是叶九声可是知道内情的,就算李修涯是逃到卫国去的,那只要李修涯想插手卫国之事,姬未央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叶九声让叶尘来,也是为了跟李修涯打个照面混个脸熟,搞好关系。
李修涯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就是这一点,让李修涯有些许的激动。
李修涯在卫国的布置是什么?
只是让姬未央成为掌政公主吗?
当然不是,而是要让姬未央登基为女帝啊。
若想做到这一点,叶九声代表的商人集团的意见可是重中之重。
姬未央连自己有儿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跟叶九声说了,那岂不是说姬未央对叶九声有相当的信任?
如果是这样,叶九声应该是已经意动,准备支持姬未央称帝了。
这也是李修涯长久以来的夙愿,若是成功,倒也真是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陈大人跟左相的关系如何?”
叶尘一愣,随后道:“自然是很好的。”
陈敏代表的是姬未央,也算是计划的执行者,他肯定会有意无意的向叶九声透露这个信息。
若是叶九声没有反感,那事情也就差不多成了。
听到叶尘这么回答,李修涯心中了然。
“左相年事已高,将来在朝堂之上,应该就是叶公子你了吧?”
叶尘躬身道:“不敢在公子面前放肆,也不瞒公子,左相的确是这个意思,卫国商人也是利益共同体,左相这也是未雨绸缪,希望公子理解。”
之前是商人集团一直在勉强支撑着卫国,但是现在卫国好起来了,那商人集团好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对叶九声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也是必须想办法防止姬未央卸磨杀驴。
这种事情,非是姬未央不顾情谊,不念恩情,而是坐在那个位置,便要考虑这样的事情。
李修涯当然理解,“左相爷倒是真的多虑了,殿下不是个绝情之人,左相为国尽忠至此,殿下又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
姬未央从未表过态,但是听到李修涯这么说,叶尘却是放心了不少。
李修涯是卫国局外之人,但是他说话,在卫国是有绝对威信的。
姬未央也好,陈敏也好,两人都是李修涯的忠实拥趸,李修涯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而且叶尘还知道秦婉儿跟李修涯的关系,这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样说起来,李修涯在卫国的关系可比燕国的硬多了。
“公子这么说,那左相也应该完全放心了。”
李修涯笑了笑,“能不能放心,也要看左相爷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了。”
叶尘闻言一笑,临行前,姬未央给他有嘱咐,而叶九声也对他有嘱咐。
“公子的意思,是想以此为条件吗?”
李修涯嗯了一声,“虽然有点不适,不过我也只能如此了,殿下那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罢了,而左相爷的态度一直模糊不清...”
叶尘道:“公子放心,左相这次让属下来见公子,其实是已经答应了公子了,这段时间,殿下将卫国打理得很好,卫国有中兴之像,政通人和,对外又开疆拓土,执掌天皇圣印,殿下本就有资格。”
李修涯闻言大喜,“如果左相同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叶尘看着李修涯,问道:“只是属下不明白,公子为何一定要让殿下称帝呢?待百年之后,殿下不还得退位吗?”
李修涯笑道:“原本我的意思是让殿下成为女帝,这也就罢了,不过现在殿下有儿子了,那将来,卫国难道不应该交到殿下的儿子手上吗?”
叶尘惊道:“不可,殿下虽然育有一子,不过此事隐秘至极,若是公之于众,恐怕会引来非议,而且小殿下非是姬姓皇族,根本不能染指皇位,公子千万不要做此念想。”
见叶尘这么激动,李修涯也是微微惊讶,随后便是笑道:“你也别激动,我也就这么一说。”
姬未央执掌权柄之后,便是将姬未真还是姬未行的儿子给留在宫中,李修涯给忘了。
不过这也是姬未央的态度,也是群臣接受姬未央的理由之一,就算姬未央要登基称帝,这一条也是不能改变的。
卫国对姬姓皇族的血脉相当的看重,所以想让姬未央的儿子将来执掌卫国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姬未央突然出现这个儿子,倒是让李修涯起了这个心思,不过不着急,以后慢慢再说吧。
叶尘见李修涯好似玩笑,却也放松了不少。
“左相的意思是,小殿下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否则公子想要殿下称帝的打算就会全然落空。”
李修涯嗯了一声,“那左相爷是什么意思?”
“左相爷是什么意思?”
叶尘道:“左相的意思是,让小殿下暂时寄居在太妃处,待将来公子去往卫国,殿下应该也顺利登基了。”
“寄居我家啊?”李修涯一愣,“殿下同意吗?”
“自然同意。”
“额...”李修涯无语,不是,这特么算是什么事儿啊?
谢玉楼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心中自有计较,见李修涯还有些不乐意,谢玉楼便是想一掌拍死他。
李修涯思忖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同意。
叶九声的顾虑也没错,姬未央想称帝,那这个孩子反倒是个麻烦,轻易暴露不得。
“好,此事我会传信回姑苏,你们只管将小殿下护送过去就行了。”
“是,属下知道了。”
第655章 国丈梦
话音刚落,李修涯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殿下有孩了,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啊?”
也没听说过姬未央结婚的消息啊。
隐瞒孩子的事情李修涯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要为登基做准备。
但是孩子的父亲是谁?
叶尘却是摇头道:“此事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殿下说了,若是公子想知道,到时候亲自去卫国,殿下自然会告诉公子的。”
“那好吧。”李修涯无奈点头。
孩子一岁多,李修涯掐着指头算了算,差不多也就是去岁征伐陈国的时候。
当时两人还见过面,姬未央可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呢,没想到转眼就跟了别的情郎。
呵...
没由来心中一点小失落,不过李修涯也是很快将之抛在脑后了。
现在这突然多出个孩子,对于姬未央来说未必是好事。
连姬妙雪都不知道,想来姬未央将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只是透露给了叶九声知道。
现在好了,只需要将孩子偷偷送到姑苏给秦婉儿,那事情就和原本计划的差不多了。
总归是姬未央的私事,既然她故意瞒着,李修涯也就不准备多问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只要叶九声支持姬未央,这女帝基本也就稳稳的了。
虽然肯定也还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没所谓,卫国又不打仗了,无非也就是花些时间平息一下也就可以了。
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卫国的事情,李修涯一向过问得少,基本都是陈敏在办。
现在看来陈敏将事情办得不错。
一切都在往李修涯预想的轨道上面走。
“接下来本侯应该会有至少两年到三年的时间不在东元,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找我,只需要通知锦衣卫就可以了,明白吗?”
叶尘疑惑道:“公子要离开东元?去西荒吗?”
“是,此事需要耗费些功夫,待我回来,我希望殿下已经是女帝了,没问题吧?”
叶尘应道:“左相说,只要公子将小殿下的事情先瞒住,他就会出手相助。”
“好,一言为定,作为回报,盐的收购价,我再加两成。”
两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虽然大部分要上缴给朝廷,但是落在商人手中的也不少了。
叶尘闻言一喜,“是,属下会将公子的意思告知左相的。”
李修涯满意一笑,“好,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走吧,待我书信一封,你离开的时候带走,替我转交给左相爷。”
“是,公子,属下告退。”
叶尘恭敬离开,谢玉楼笑道:“两成盐价,你也真是舍得。”
李修涯耸肩道:“又不是我出钱,有什么舍不得的?”
闻家经营食盐,无论是利益地位都上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这一切都是李修涯在庇护,现在李修涯不过是让闻家做出一点小小的回报罢了。
多出的两成自然不能让朝廷买单,那就只能让闻家买单了。
但是同时,盐价也不能再降了,再降,闻家也就没了利润了。
好在盐价已经降到李修涯预想的价格,全国范围内,基本都稳定在二十文左右,已经算是相当的便宜了。
闻家再多出两成,无非就是利润低一点。
好在闻家也不靠这吃饭,他们要的是皇商这个身份。
莫说是压缩一下利润,就是贴钱,闻家也是心甘情愿的。
“老盛。”
“侯爷。”盛惊风从门外走进。
“多派人手去卫国吧。”
盛惊风一愣,“侯爷想要做什么?”
李修涯笑道:“殿下现在有儿子了,那姬未真的儿子也就没用了,派人去看着吧,找机会弄点意外出来。”
谢玉楼惊道:“不是,你非要赶尽杀绝啊?”
李修涯摊手道:“那又能怎么办?我要推殿下上位,现在殿下有儿子了,那皇位自然是要留给殿下的儿子的,姬未真的儿子,配吗?”
“可是那毕竟是姬姓骨血,公主会答应吗?”
谢玉楼有些不确定,但是这个儿子...
哎呀,谢玉楼有些苦恼了,搞得不好,姬未央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李修涯,就是为了让李修涯出手替她解决这个麻烦呢,这个儿子虽然不是姬姓,却也是姬骨血...
李修涯闻言一滞,随后勉强笑了笑,“没事,我的计划,从来就不需要殿下她同意。”
“你这样,殿下未必会欢喜。”
“无妨。”李修涯轻笑一声,不管姬未央喜欢与否,李修涯都决定这么做。
“先派人过去,别让干女儿而圣天军的人发现了,伺机而动,等殿下顺利登基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了再说。”
盛惊风看了李修涯一眼,便也微微点头,“是,卑职马上传信...”
“别急,还没说完呢。”
还有?
“请侯爷吩咐。”
李修涯道:“小殿下现在不能为外人知道,将来的出现也不能太突兀了,所以,殿下必须要在短期内找人完婚,所以一定告诉殿下,不管她的情郎是谁,一旦登基,那就立刻成亲,知道吗?
还有,传信去肃州,让老七和何奎挑选几个熟练的师傅一起去为卫国...”
“是,卑职遵命。”
“去吧。”
谢玉楼听得李修涯的吩咐,不由得摇头叹气,“你如此着急,就不怕鸡飞蛋打吗?”
李修涯笑道:“当初制定计划之时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便是我想听,陈敏也未必愿意。而且虽然我与殿下从未说起过此事,但是殿下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卫国有殿下,隐隐有中兴之象,我总不能让殿下的努力白费,至少也要让她入得宗祠帝陵吧?”
“那小殿下呢?”
“爱屋及乌嘛。”李修涯笑道:“咱跟殿下什么关系?将来都得靠殿下照应呢,百年之后,殿下退位,若是姬未真的儿子登基,知道我是害死他爹的罪魁祸首,要是祸及我的家人又该怎么办?咱当然得推自己人上位啊。
你看,我有个女儿,殿下有个儿子,我让他儿子当皇帝,若是潋潋跟小殿下能看对眼,将来说不得还能搞个皇后当当,那我是谁?我就是卫国的国丈啊...”
谢玉楼脸色铁青,是越来越听不下去,只道:“真是个混账东西。”
“啊?”李修涯一愣,“楼哥你说谁呢?”
谢玉楼哼道:“你放心,你这国丈基本是做不成的,殿下那儿就不可能同意。”
李修涯一听就不乐意了,“这话怎么说呢?我家潋潋哪里不好了?难道还配不上小殿下?”
这特么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吗?
谢玉楼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恼羞成怒,只得拂袖而走。
“我说了,你别做梦了。”
见谢玉楼生气离开,李修涯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咋地了?”
李修涯不明白谢玉楼怎么回事,不过也不在意,“这样好啊,将小殿下送到姑苏去住着,两个小家伙正好可以培养一下感情,将来的事儿,这可不好说呢,嘿嘿...”
想到这里,李修涯的心情可算不错。
原本还有点小失落呢,现在李修涯竟是想着要不要到时候好好感谢一下姬未央的小情郎了。
嗯,看来得派人查查此事了,将来也好混个脸熟,搞好关系,大家都好办事嘛。
不过这事儿,锦衣卫就不好插手了,最好还是让干女儿去查,她肯定方便。
“啦啦啦...”
李修涯哼哼唧唧的,也出门而去。
谢玉楼离开,也确实真的生气,不过李修涯毕竟不知情,这春秋大梦且让他做着吧,到时候梦醒了,李修涯回想此今日,想必定然会狠狠的抽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那时候自有谢玉楼畅快的时候。
“老盛。”
盛惊风领了李修涯的命令,正好在跟一个锦衣卫交代呢谢玉楼便叫住了他。
“怎么了?”
谢玉楼对锦衣卫道:“你先下去,待会再来找你。”
“是,属下告退。”
盛惊风不解道:“你这是,有事?”
谢玉楼苦笑道:“这事儿啊,还真不好说,当时你不在场,不知道。”
“知道什么?”
谢玉楼东瞧瞧西看看,故作神秘,偷偷摸摸。
盛惊风看得好笑,就他两这武功,周围有几个人还不清楚?
“你这是干啥啊?有话你就说啊。”
谢玉楼确定无人能监听之后,便低声道:“小殿下是侯爷的儿子。”
“你说啥?”盛惊风脸色骤变,随即惊叫出声。
“嘘。”谢玉楼连忙将盛惊风捂住,“你小声点。”
盛惊风稍微平复一下,低声问道:“真的?”
“那还能有假?那天晚上,我在场...”
谢玉楼将当时的情况说与盛惊风听,盛惊风听完叫道:“我就知道他俩肯定有关系,之前飞鱼卫的兄弟就在传侯爷跟公主的关系不一般呢。”
说着,盛惊风又是一惊,“那要这么说,小殿下是侯爷跟公主的儿子,侯爷这岂不是要让自己的儿子当卫国的皇帝?”
谢玉楼无奈道:“所以啊,你觉得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盛惊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玉楼捂脸道:“算了,这其中问题可大了去了,跟你也说不清,这样,侯爷不是让你除去姬未真的儿子吗?千万别,留点后路,将来或许有用。”
盛惊风不解,“这是为啥啊?”
第656章 定计
谢玉楼解释道:“卫国是极其看中皇室血脉的,卫国之主,非姬姓不可,小殿下虽然是公主的儿子,却又是侯爷的儿子,这本就于理不合。若是妄想推小殿下上位,恐怕也没这么容易,至少左相叶九声就不会同意,若是贸然将姬姓绝了后,殿下这边也不好交代。”
谢玉楼跟姬未央接触不多,也不了解姬未央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若是姬未央真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那到时候再说。
若是她还顾忌亲缘血脉,李修涯这边出手太狠,恐怕将来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李修涯在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做出狠毒一点的决定。
但若是将来姬未央还想与李修涯再续缘分,父子还有机会相认,那就不能再结下仇恨了。
“可是侯爷说...”盛惊风有些犹豫,他自然是完全遵从李修涯的意思,只是谢玉楼说得也有道理。
谢玉楼道:“此事你就听我的,侯爷这边没事的,反正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让殿下登基为帝,至于小殿下的事情,还是等将来他亲自去了卫国再说吧,反正这事儿也不着急,要杀人,啥时候都可以。”
“好吧。”盛惊风最后也只得点了点头,谢玉楼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李修涯的意思也是说要等卫国稳定之后再说。
“那侯爷说让殿下成亲...”
谢玉楼笑道:“其他的消息你就如实传递就行了,至于殿下会怎么决定,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不必插手。”
“也好。”
谢玉楼摇头叹道:“此事殿下让我绝对保密,若非此事,我也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你可别到处传啊,知道吗?”
盛惊风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又不傻,此事如何到处乱说去?”
盛惊风是个稳重之人,谢玉楼闻言也是放心很多。
“不过到底侯爷这也是有后了,好事儿啊...”
两人聊得兴致勃勃,却浑然未知两个人影来到。
“什么有后了?”聂逢秋刚来便听到盛惊风说到这句,随即问道。
两人闻言一惊,做惊吓状,谢玉楼惊道:“秋儿你怎么在这儿?”
聂逢秋不解道:“我难道不能在这儿吗?”
“我是说,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是,这不是跟师傅你学的吗?”
谢玉楼看着聂逢秋一脸无辜,一时间无话可说。
胡岩跟聂逢秋武功不错,正常情况倒也不可能如此临近两人都没有发觉。
不过刚刚两人就这个问题聊得投入,竟是半点没注意,也真是有些大意了。
“盛统领,你刚刚说什么呢?谁有后了?”
盛惊风看了谢玉楼一眼,支支吾吾的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越是这样,聂逢秋就越是好奇,一直不停的追问。
谢玉楼见状,低声吼道:“放肆,成何体统?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还没个正形?”
“略...”聂风就吐了吐舌头,往胡岩身后一缩,“师傅你又欺负我。
谢玉楼哼道:“我看再不管教管教你,你还真要无法无天了。”
胡岩见谢玉楼生气,只好拱手替自己媳妇道歉。
“秋儿到底是这个性子,师傅你也别生气了。”
谢玉楼瞪着胡岩,恶狠狠道:“你就惯着她吧。”
胡岩闻言一笑,聂逢秋低声道:“那到底谁有后了?”
“你还问?”谢玉楼吼道:“就是说你呢,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吧?也该给胡家添上个一儿半女的了,让胡家有后...”
“师傅...”
说起自己,聂逢秋脸色一红,跺了跺脚,扯着胡岩的衣襟将头埋了进去。
胡岩拍了拍聂逢秋的手,“好了秋儿,师傅跟你开玩笑呢。”
聂逢秋红着脸低声道:“这不是要跟叔父去西荒办事吗?等回来了,我跟石头哥才会考虑这个事情呢。”
谢玉楼哼道:“那还不快滚?看着你就心烦。”
说着,谢玉楼背手离开。
盛惊风见状也是赶紧跟上,临了还对聂逢秋说了句加油,搞得聂逢秋更是羞愤难当,更是不敢从胡岩身后出来。
“好险好险,差点露馅。”走远了,谢玉楼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盛惊风也是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聂逢秋是保守不住秘密的,若是传了出去就不好了。
两人差点翻车,不过幸好及时糊弄了过去,有惊无险。
另一边,东宫。
“三弟,今日来找孤是有何事啊?”
赵立看了一眼一旁的向天风,赵宣会意,示意向天风先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赵宣笑道。
赵立微微点头,正色道:“之前刺杀计划并未成功,此事着实是有些遗憾,我回去苦思冥想,终于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刺杀二哥,想说与太子哥哥听听。”
“额...”
赵宣笑容一僵,他现在对于要不要杀赵安还有些迷茫呢,现在赵立又有计划,赵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三弟,其实孤觉得,二弟他未必一定该死,对吗?”
赵立一愣,惊道:“太子哥哥为何会这么说?”
赵宣解释道:“城外刺杀一事,明面上我们是先对的左炎动手,但是二弟他究竟是全力扑救,为了保护左炎,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以二弟以往享乐的性子,这种事他向来是不做的,但这次却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可见他的心中仍是以帝国为重...”
赵立连忙道:“可是二哥他处处与太子哥哥作对这是事实啊。”
“只是政事上有不同的意见罢了,就是孤与诸位大臣甚至父皇偶尔也有政见不同的时候,何况是二弟呢?说到底,二弟也从未有过朋党,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孤。”
赵立见赵宣突然转变,心中惊讶。
但是赵安是肯定不能留的,若是没有向天风出手,光是黑影还真是不好动手。
“太子哥哥到底是宅心仁厚,只是二哥他未必会领情,二哥他的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只是行事隐秘,我们未曾发觉罢了,我手下的人也曾多次看到二哥出入朝中大臣的府邸,这难道不是他的朋党吗?
风云合并,原来天风的大臣自然是支持太子哥哥的,但是天云的旧臣可就不一样了,父皇现在摆明了是要对付天云的旧臣,这就是二哥的机会,他极力拉拢天云大臣,最后破坏风云合并之事,皇爷爷膝下无子,最后岂不是有朝臣支持的二哥即为?
二哥之所以没有直接与太子哥哥作对,无非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还请太子哥哥明察。”
赵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赵宣闻言也是皱眉思索。
仔细想想,此事倒也又一定的可行性。
但是再仔细想想,赵立说的又完全是扯淡了。
风云合并的初衷是赵贞不想让天云权柄旁落他人,所以赵贞与赵煜商量之后才会重新将风云帝国结合在一起。
这是大势所趋,光凭一个赵安,他凭什么破坏?
而且明面上赵贞还在呢,在合并之前,赵贞就还是天云的皇帝,他不给,赵安又凭什么强呢?
朝臣的支持?皇帝的意见摆在这里,你支持个毛线啊?
道理很简单,若是真要想,赵宣肯定也能想得明白。
不过显然赵立并不想给赵宣冷静的机会,加上赵立对赵宣一直表现得非常的恭顺,赵宣也是相当的信任赵立。
对于赵立说的话,赵宣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三弟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二弟自从来到天宇帝都之后性情大变,若说是没有目的,孤也是不相信的。”
赵立嗯道:“就是如此,之前是因为太子哥哥把持,二哥没有机会,所以他才纵情享乐,但是现在不一样,二哥突然转变,肯定是觊觎太子之位。”
赵宣耳根子软,而且对于太子之位也甚是看中。
赵立很懂如何说动赵宣,便一直纠结这个问题,赵宣心慌不已,一时之间也是失了判断。
“你说得不错,不管怎么说,二弟他只要有这个心,那孤就有除掉他的理由。”
赵立闻言一喜,“太子哥哥说得是。”
赵宣神色微变,问道:“那三弟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赵立道:“二哥的景王府其实并无多少侍卫,但是他毕竟是皇子,行事又缜密,我们抓不到他的把柄,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派兵,所以便只能用些阴暗的手段了。”
“不错,叶无牙就是如此。”赵宣微微点头。
赵立笑道:“我想了一下,二哥所依仗的,无非就是个向天云罢了,一旦向天云不在二哥身边,那二哥就像是没牙的老虎,可以任由我们摆布。”
赵宣愣道:“三弟的意思是,我们想对付向天云?”
赵立摇头,“无需这么麻烦,其实我们只需要将向天云引走就行了。”
“但是向天云乃是风云第一高手,等闲谁能让他...”说着,赵宣看着笑眯眯的赵立道:“向天风?”
“不错,由向天风出手正好,两人实力相差不大,绝对能顺利将之引开。”
赵宣想了想,微微点头,“也好,这样也能不伤向天云的性命,那之后呢,二弟可还有满府的侍卫呢,动静太大也不好。”
赵立笑道:“此事太子哥哥不必担心,我已经请了一个高手帮忙,虽然比不上风云两宗宗主,不过对付一些普通侍卫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向天云不在,我保管二哥没有一点生机。”
第657章 秘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两日后,接风宴席。”
赵宣一愣,“选在这个时候,可有深意?”
赵立点头道:“二哥到底是受了伤,未必会出席,就算出席,也会很快退场,到时候帝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宴席之上,我们也更好得手。”
“好。”赵宣没有犹豫太久,“既然如此,那就将时间定在两日后。”
赵立见赵宣答应,自然也是开心不已,“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好,向天风这边,孤会说的,三弟你只管准备就是了。”
送走赵立,赵宣将向天风唤来,将事情说了一遍。
向天风知道肯定又是赵立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说,连劝都没劝。
“是,我知道了。”
赵宣道:“你放心,孤保证,只要你兄长愿意归顺孤,孤保证不会牵连到他。”
向天风闻言只得苦笑,他当然知道,向天云根本从未背叛过谁,也不会跟赵宣作对。
而赵宣见向天风表情,只当是向天风有些为难罢了,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立回到宸王府,黑影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如何,太子答应了?”
赵立点头道:“放心,他答应了。”
黑影笑道:“如此甚好。”
“太子虽有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被本宫说服了,不过这次可一点要成功,若是再露了马脚,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黑影轻笑一声,“殿下放心吧,两日后,景王殿下必然身死。”
“嗯。”赵立微微点头,只是心中却总有一点不安的感觉。
另一边,赵安也是接到了向天风传来的消息。
“殿下,宸王居然还不死心,还要害殿下。”
赵安苦笑一声,叹道:“都是兄弟,何至于此啊。”
向天云哼道:“宸王之举,可非是将殿下当做兄弟。”
赵安摇了摇头,“太子哥哥被三弟迷惑,又要行此非常之举,原本我以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太子哥哥会有所收敛的。”
“事已至此,殿下想要怎么办?”
赵安眼神闪烁,沉声道:“我们手上的力量还是太弱了点,若是想不动帝国根基,那就只能也行非常手段...”
向天云闻言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两日后的宴席,不如就由我出手击杀陛下,不过就是一条性命罢了,只要能让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安闻言也是微微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过光是向天云的话,未必能轻易得手。
晚宴肯定是定在宫中,禁军护卫定然颇多,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也没那么容易。
“光是你一个,怕是有点难。”
“那就再叫上天风。”
赵安摆手道:“不,你们两兄弟好容易团聚,岂能因此共赴黄泉?而且只要你出手,就是一定也会牵连我,只要天风出手,那就一定会牵连太子哥哥,到时候你们就是白白牺牲,相当于是将皇位拱手相让。”
向天云急道:“若是这样不行,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任由太子与宸王继续施为?”
赵安摇头道:“所以,现在我们更需要李修涯,李修涯手上高手如云,只要他愿意帮忙,想必事情会容易很多。”
“李修涯?可是他不是拒绝了吗?”
李修涯说是要考虑,不过向天云觉得李修涯未必愿意插手。
赵安沉声道:“传信到驿馆,邀李修涯今晚过府一叙,看来我不得不将真相告知于他了。”
向天云一惊,随后点头嗯道:“好,我马上去。”
李修涯接到赵安的消息还是比较意外的,难道赵安就这么着急吗?
不过李修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到底是风云家事,李修涯不准备插手其中。
当然了,今晚还是要见一见的,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是夜,李修涯冒着风雪来到景王府。
越到年底,这雪便下得越大了,不过几日时间,整个帝都基本都蒙上了一片雪白纱衣。
“先生来了,请坐吧。”
赵安的精神较之之前好了很多,见李修涯来到,也是热情无比。
李修涯抖落一身风寒,取下外袍,坐到了赵安对面。
“殿下客气了,不知殿下今夜相邀,是有何事?”
赵安问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上次跟先生说的,先生考虑好了吗?”
李修涯摇头道:“本侯想过了,这毕竟是你们风云帝国自己的事情,本侯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如今两国刚刚达成结盟的意向,本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
“先生放心,只要先生愿意出手帮忙,风云帝国将永远都是燕国的盟友。”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听声音年纪也不小了,李修涯一愣,转头看向阴影处,那儿果然有一个身形佝偻的人影。
“这是...?”
暗处之人一瘸一拐的拄拐走出,灯火下,李修涯看清了他的面貌。
“天风陛下?”李修涯心头一跳,不住惊叫出声。
来人虽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是看模样,明明就是赵煜啊。
“是朕,朕就是天风皇帝,赵煜。”赵煜微微点头,“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李修涯有些乱,伸手胡乱指着,“无疑冒犯,如果你是赵煜,那皇宫那位又是谁?”
“赵平。”
“赵平?”李修涯一愣,“平王赵平?”
赵煜点头道:“没错。”
“可是本侯听说,他不是与其义子赵盘失足坠崖摔死了吗?”
赵煜苦笑道:“失足坠崖之人,是朕,而非是他们,不过朕的运气好,虽然摔下悬崖,却只是摔断了一条腿罢了。”
说着,赵煜将断腿露给李修涯看。
李修涯揉着眉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安将赵煜扶到一旁坐下,随后便开始解释起来。
从赵贞邀请赵煜会盟之前都是非常顺利的,风云合并之事让赵煜也是非常的高兴。
只是没想到,在一次狩猎之中,赵煜为了追杀一头鹿与护卫脱节,而跟在赵煜身边,便只有他的亲弟弟赵平已经赵平的养子赵盘。
三人将鹿赶到悬崖边上,赵煜正满心欢喜呢,却是被背后的赵盘偷袭,然后赵平扒下赵煜的衣服换上,两人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身形模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换身衣服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发现。
但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赵盘殿下赵煜的穴道,等护卫禁军来到的时候,便轻轻的一推,做出失足坠落的模样。
而赵盘也是跟着跳了下去,这一幕正好让所有人都看见,所以并未有人会怀疑摔下去的并非是赵平而是赵煜本人。
如此,赵平也是顺利取代了赵煜,成为了天风帝国的皇帝。
说来也算是极尽巧合了。
赵安是个懒散至极的人,整日便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打猎这种活动,他肯定是不会参与的,那一日,赵安也是刚好带着侍女出游,走到一半便看见悬崖上伸出的歪脖子树上挂了一个人,费力救下来,这才发现是赵煜。
这还没完。
赵平取代赵煜之后,便去与赵贞会盟,一起商量合并的细节。
也是这个时候,赵盘再次出手将赵贞杀死,而自己则是易容改貌,变成了赵贞。
到这里,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
李修涯越是听,便越是觉得震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修涯便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为何他从来没听过赵贞说话?
因为现在的赵贞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假扮的,而他学艺不精,换不了自己的声音,为了防止露馅,所以故意少说话甚至不说话。
反正风云合并之后,赵贞也会退位,将事情全部交出,那提前撒手好像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赵平之所以打压朝臣,便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端倪。
因为无论是赵平还是赵盘,无论是长得像还是易容,他们都没办法完全跟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如果是跟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不过好在两人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等闲又能亲近几人呢?
而第一个发现赵贞的异样的人,就是向天云了。
为此,向天云也是非常的自责,因为赵贞与赵平会盟的时候,向天云应该却没有陪同,他因为天云宗的事情走开了。
现在想来,天云宗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是赵平赵盘故意为之,专门用来调虎离山的。
之后就是确定结盟,天风皇室搬迁到天云帝都,开始接手两国的政事,双圣临朝。
而这种种的事情,都跟赵立也脱不了干系。
赵立也是其中的谋划者之一,只是究竟他策划了哪一件事,目前也不得而知。
而在太子赵宣身边的向天风则很是敏锐的发现了赵立的异动,报告给了赵宣之后,赵宣却是并未在意。
而向天云在发现赵贞的异样之后,向天云第一时间是准备跟赵煜求助的。
不过刚好向天云遇上了自己的兄弟,在说清楚始末之后,原本也没有多心的向天风也是犹豫了起来。
两兄弟顿时迷茫得不行。
好在这个时候,赵安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当中。
第658章 还是秘密
向天云发现赵贞不对,却不敢轻举妄动,而向天风作为贴身保护赵宣的人,也是接连暗中消灭了好几波刺客。
但是刺客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没有查出来,不过好在刺客也知道向天风不好惹,之后便也没有再露面,赵宣没有办法,也就没有在意了。
但是两兄弟见面之后,将事情各自说明,这么一合计,便也查到了一些端倪。
刺客应该是赵立派的,向天风想说明,却又怕赵宣不相信,到时候赵立恐怕为了灭口,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两人又想去找赵煜说明此事,这个时候他两还不知道赵煜已经被赵平代替了,不过两人趁夜潜入皇宫的时候,却是发现赵煜与赵盘正在秘密商量,两兄弟听得真切,也是将真相了解了个大概。
这个时候,两人的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子赵宣,另一个就是景王赵安了。
但是赵宣与赵立明面上关系太好,就是说给赵宣听,且不说赵宣会不会信,万一赵宣冲动,很大可能也会弄巧成拙,两人一时有些束手。
两人思前想后,也是找到了赵安,将事情说明,而且两人也做好了准备,若是赵安敢轻举妄动,就出手将赵安制服,以图后计。
不过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赵安听完两人的话,并未惊讶太多,反而很平静,直到两人见到了真正的赵煜之后,也才平复下来。
如此,赵安所说的是向天云两兄弟将他拉入局也没说错。
因为赵安的确没有好的办法对付赵平等人。
三人一拍即合,至此,也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
李修涯听完,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了。
他没想到,风云帝国居然还有这等秘密。
“如何,先生知道了事情真相,难道还要坚持吗?”
李修涯沉默了。
坦白说,即便是这样,对于李修涯和燕国来说也完全没有影响。
赵平也好,赵煜也罢,谁是风云之主,基本都不会对李修涯的计划有什么大的影响。
“陛下与殿下所说,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骇人听闻,本侯一时之间实在是不好相信。”
赵煜笑道:“朕就站在侯爷当面,难道侯爷还不相信吗?”
李修涯轻叹道:“事情如此极端,但到底与本侯无关不是吗?”
赵安急道:“赵平窃取大位,实乃奸恶之徒,侯爷难道放心与这样的人结盟吗?”
李修涯笑道:“谋国者,肯定不会有圣人。”
就是李修涯自己,那也是个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主,换位思考,人赵平动用手段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窃取皇位,心慈手软不行,不机关算尽不折手段也不行。
赵安到底年轻,多少有些沉不住气,倒是赵煜有恃无恐,毫不在意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那,侯爷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侯爷想要我们付出什么才能出手相助?”
李修涯闻言眉目微挑,“那就要看陛下与殿下想要做到哪一步,需要本侯如何帮忙了。”
赵煜轻笑一声,随后看向赵安,示意他说。
赵安会意,沉声道:“两日后,赵平在宫中大摆宴席,宴请各国使者,而赵立也会趁机动手要来杀我,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赵平给除掉。”
“仔细说说。”李修涯眉头微皱。
赵安嗯道:“皇宫之内常驻禁军有三千之数,宫城周围尚有两万余,而宴会之上,定有百官作陪,到时候人员混杂,将侯爷的手下混入其中并非难事。
只需要侯爷手下能进入宫苑,我自然会想办法将宴会打断,待宾客遣散,侯爷便可差人动手,取了赵平与赵盘的性命,如此,真相我们未必需要揭露,之后的事情,便让太子哥哥处理就是。”
李修涯皱眉道:“那,本侯要如何全身而退?”
赵煜笑道:“侯爷放心,事后,朕会亲自与太子说明,侯爷大可不必担心。”
李修涯皱眉思索,老实说,这个计划也太潦草了点,其中的细节之处更是不好推敲,漏洞百出。
但是仔细想想,却又不是没有可行性。
因为赵平赵立他们不知道赵安与李修涯的关系,也肯定不会料到李修涯会出手帮忙,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想象一下,若是在宴会之上突然发难,赵平或许都来不及调动禁军呢。
李修涯抬眼看着赵煜赵安,犹豫不决。
赵煜见状便道:“侯爷大可以慢慢思索,今夜还很长,在此之前,倒是侯爷可以提一提条件嘛。”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轻笑一声。
“陛下真是诚意十足。”
赵煜这是给机会让李修涯狮子大开口,又或者,赵煜已经做好了让风云帝国屈居人下的准备了。
如此大的让步,李修涯说是不心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赵平,他可不会让燕国骑在自己的头上,毕竟风云合并之后,可一点也不必燕国差,但是赵煜不同啊,若是李修涯肯帮忙,赵煜自然要做出相应的回报才可以。
这是条件,也是交易,公平,合理。
光是这一点,算是完全打动了李修涯。
“好,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本侯也就不客气了,本侯先说,陛下与殿下先听着,听完之后,两位若是觉得过分,本侯就当今晚没来过,放心,本侯也必会泄露一点半句。”
赵煜两人闻言心中微沉,脸色稍稍一变,难道说,李修涯的条件很苛刻?
“侯爷请。”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道:“要本侯出手也可以,第一,两国结盟之后,燕国为主,风云帝国为辅,这一点想必不算过分吧?”
“燕国本就是秦楚之下第一强国,便是屈居之下,也并不算什么,这一点朕没有意见。”
这是理所当然的,赵煜与赵安当然没有意见。
“这第二嘛,本侯需要风云帝国三十万大军。”
李修涯语出惊人,两人被吓了一大跳,“先生说什么?”
李修涯正色道:“风云帝国拥兵数十万,本侯要你们答应,当本侯需要的时候,风云帝国要出兵助我一次。”
赵安皱眉道:“先生要动兵戈,那目标呢?”
“强秦盛出称霸东元数百年之久,本侯想要变一变,这东元的天。”
赵安闻言惊骇无比,“先生的意思是,秦国?”
赵安之前就还在分析李修涯目的不仅仅是结盟这么简单呢,现在李修涯又这么一说,赵安自然也是瞬间就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李修涯微微点头,“不过,就是秦国。”
赵安苦笑道:“先生还真是敢想,那秦国是那么好相与的吗?”
李修涯却道:“秦国再强大,那也仅是一国,你我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秦国执掌火器,等闲谁能攻下他们的城池?”
“火器虽然强,却也不是无敌。”
“先生如此自信?”
“本侯无利不争!”
赵安颓然,赵煜也皱眉道:“先生此举这般实在令人害怕,秦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集结我们两国之力,也未必是对手,若是先生想要我们出兵帮助燕国伐秦,那朕也只能表示遗憾了,比起赵平,朕更不愿意让风云帝国就此败落。”
李修涯轻笑道:“谁说只有我们两国?”
“什么意思?”两人一愣。
李修涯道:“本侯策划很久了,待时机一到,风云帝国自贵国西北边境,破千机营入秦国永州,燕国兵出嘉虞关入秦国盛州,楚国自青岩关亦入盛州,三国合力,秦国必然首尾难顾,大败乃是必然。”
“楚国?”赵安惊叫道:“难道侯爷已经结盟楚国了吗?”
李修涯笑着点头,“这是本侯的手段,不然殿下以为叶无牙凭何出现在本侯手下?”
“叶无牙!”赵安瞪大眼睛,他明白了,原来叶无牙根本就不是逃避楚国追杀所以才投靠了李修涯,而是从一开始就是李修涯派了叶无牙去杀的项风,那么现在的楚国太子...
“侯爷与项宇...”
“很奇怪吗?”
赵安只得苦笑,“不,是我太愚钝,竟是半点想不明白侯爷的布置,侯爷谋算深远,我等庸人,拜服。”
李修涯傲然道:“本侯费尽心力,如今这大好局面,若是能再得到风云帝国出兵,那本侯便有十足的把握能将秦国在东元的历史中抹除干净。”
赵安心中一定,问道:“但是侯爷有没有想过,我们要破千机营还是很难的,恐怕未必会如侯爷所想。”
李修涯摆手道:“这一点你们放心,到时候会有燕楚两国先行动手,待秦国主力被引走,风云帝国便可长驱直入,一举夺回失地,同时攻入秦国永州。”
赵安闻言微微点头,随后看向赵煜。
赵煜还未中震惊当中缓过劲来。
自己家事这都还没处理干净呢,李修涯这都已经开始放眼东元了吗?
一出手就是最强的秦国,真是...年少轻狂啊。
若是李修涯知道赵煜心中所想,恐怕又不得不回答一句胜者为王了。
“侯爷勿怪,此事我们需得商量一下。”
李修涯微微耸肩表示理解,“两位自便。”
第659章 陷阱
李修涯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已经是李修涯最大的诚意了,若是赵煜两人同意,李修涯也愿意出手助他们夺回皇位。
而这么大的事情,毕竟也是事关国运,其中风险不言而喻,两人要做出决定想必也很艰难。
赵煜与赵安走到一边低声交谈起来,而李修涯则是气定神闲的看着阴暗处的两人,眼神冰冷。
李修涯并非信心十足,而是既然已经透露了这个秘密,若是两人不答应,李修涯也不准备留两人活口了。
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那就少一分暴露的危险。
在计划真正启动之前,李修涯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该知道的人要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那就得死。
即便是天风皇帝也不能例外。
而李修涯显然是有这个底气的。
现在赵煜不敢现身,赵安不敢轻举妄动,李修涯想要暗中处理了两人也不要太简单,赵平肯定也乐得轻松,甚至连查都懒得去查。
有人帮他免除后患,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看着两人交流,李修涯又说道:“神武帝国已经派遣十万大军停驻在武雁城,一旦正面开始进军,神武帝国自然也会出兵相助,两位明白本侯的意思吗?”
两人的窃窃私语闻言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又说了几句之后,两人这才走了出来。
“侯爷当真如此自信?”
“本侯做事,向来自信。”
赵煜看了一眼赵安,赵安则是咬牙道:“好,先生的条件,我们答应了,只要侯爷助我们成事,风云帝国愿意出兵四十万,配合燕楚,灭秦!”
李修涯闻言,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眉目微挑,“明智之举。”
赵安道:“但是先生,风云合并之后,至少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来整治,若要出兵,恐怕也得在两年之后了。”
李修涯摆手笑道:“无妨,本侯的计划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风云帝国便只管厉兵秣马,等候本侯的消息就是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
赵安伸出手掌,李修涯微微一愣,随后也笑着与他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赵安也明显放松了不少,便道:“那么在这之前,还要先生尽力帮助就是。”
李修涯也正色道:“殿下放心,既然你我约定达成,那本侯肯定不吝相助,本侯手下高手众多,只要殿下需要,本侯可倾巢而出相助殿下。”
赵安闻言一喜,“好,多谢侯爷。”
双发达成合作,计划聊到深夜,李修涯这才罢休离开。
送别李修涯,赵煜喟然长叹道:“其人不愧风云之才,如此多智如妖,莫不是天上仙人下凡?”
赵安闻言沉默不语,李修涯今夜的带来的震撼更甚往昔,但就是这样,赵安心头也是一片火热。
赵平赵立,赵煜赵安。
双方都制定好了应对对方的办法,接下来就看宫宴之时,双方的手段了。
平静了两日,是夜,天云皇宫灯火通明,大殿之上,群贤毕至。
假赵煜与赵贞端坐其上,左右三位皇子,下首各国使臣,身后则是文武百官。
“诸位,今日宫宴,乃是为了迎接四方来使,不必拘礼,各自欢饮,请!”
“谢陛下。”众人齐声应和,微微躬身。
满饮一杯,假赵煜哈哈一笑,随后便道:“都坐吧。”
“是。”
众人落座。
李修涯只带了谢玉楼贴身相护,而其他人则是准备暗中潜入。
虽然赵安说可以将人混入,不过为防万一,李修涯还是决定让盛惊风人自行前来。
为此,叶无牙这两日可忙了,基本都是在弄僵尸粉。
宫墙之外,数个人影闪过,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根据赵安提供的消息,盛惊风几人很容易的就潜入了皇宫,偶尔遇上一队侍卫,便是撒下僵尸粉,也是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而在几人身后,玄真君也是亲自出马,远远的跟着,以防止意外发生。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大殿附近。
而在殿内,酒过三巡之后,赵安起身道:“父皇,儿臣有伤在身,实在不能作陪,儿臣想先行告退。”
假赵煜与赵贞对视一眼,随后笑道:“也好,那就早点回去休养吧。”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赵安暗自对着李修涯使了个颜色,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露出一抹淡淡微笑。
赵安刚刚离开,赵宣与赵立也是暗自点头,微微抬手,赵宣身后向天风会意,也是退了出去。
赵贞偏头低声在赵煜耳边说了几句,随后便也起身离去。
众臣正疑惑间,便听得假赵煜道:“皇叔他年事已高,不胜酒力,便要先去休息了,诸位使臣,怠慢之处,还请海涵,来,朕敬诸位一杯。”
众人闻言也并未多想,应是举杯应和着。
李修涯则是微微一笑,静候大事发生。
而赵安跟向天云离开皇宫之后,便径直往景王府而去。
“如何?”
向天云点头道:“天风就跟在身后,随时可以出手。”
“好,那就按计划行事。”
“是。”
向天风来到景王府外,便无多说,直接提元纳气,一掌轰出,顿时,狂风吹拂而过,卷起一阵风暴。
向天云当即飞出,两人的目光在黑夜当中交会片刻,便也无需多说,直接动起手来。
远远的,黑影也按计划赶到,一来便看见两人已经动起手来,心中微微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暗中观察着。
向天云与向天风身形交错之间,向天风低声道:“来了。”
向天云会意,全力一掌,直接将向天风给震退数十丈。
“别想跑!”
见向天风趁势而退,向天云不肯罢休,当即飞身前去追赶。
但见两人身影出现极目之处,黑影这是暗自点头,随即往景王府中而去。
紫色毒气随即散发弥漫,那守门的侍卫光是吸了两口便口吐白沫,脸色紫黑一片,转瞬没了生息。
进入景王府,黑影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但是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多想。
微微皱眉,便径直往里走。
“奇怪,竟是没有侍卫?”
除了两个守门的,进入府中,黑影竟是没有看到一个侍卫,这着实有些不寻常。
但见大厅灯火亮着,黑影便走进,便见赵安正窝着身子坐着。
“你来了,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
黑影见赵安有恃无恐,哼道:“你知道我要来,看来你是准备好了面对死亡了?”
赵安轻笑道:“既是如此,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影沉默片刻,随后将兜帽取下,露出赵贞的苍老的面庞。
饶是知道,但是亲眼见到,赵安还是微微有些惊讶。
“像,真的像,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做到吗?赵盘!”
赵盘轻笑道:“不过是一些江湖手段罢了,给殿下说也说不明白。”
“呵呵,这样吗?”
赵盘问道:“殿下知道我今日要来杀你?”
“当然。”
赵盘皱眉道:“那殿下还敢让向天云轻易离开你身边。”
赵安笑道:“那是因为我坚信你杀不了我。”
赵盘闻言冷笑道:“那你就是在找死。”
衣袍一抖,紫色毒气瞬间散发开来,直向赵安而去。
赵安淡淡笑着,并未闪躲。
突然,一个人影闪烁至赵安身前,抬手轻轻一挥,那毒气便被内劲给吹了回来。
赵盘眼神一惊,随后一敛黑袍,将毒气收拢。
“这就是万毒手的毒吗?一点也没有意思。”叶无牙撇了撇嘴,好似有些失望。
而赵盘眼见来人,脸色也是瞬间难看不少。
“你是...叶无牙?”
叶无牙咧嘴一笑,“就是老子,怎么?你好像很意外?”
赵盘当然意外,叶无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盘心知自己绝不是叶无牙的对手,心中萌生退意。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赵盘露出毒手,天罗地网发动。
面对毒网,叶无牙低声轻笑,寒光自双手浮现,随后极掠一闪,毒网瞬间消弭。
再一看,赵盘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走?”叶无牙冷笑一声,身影闪出,追了出去。
赵安见叶无牙追着赵盘离开,轻声道:“来人。”
一个人侍卫来到,“殿下。”
“去皇宫报信吧。”
“是。”
另一边,向天云两兄弟假引诱赵盘现身,见赵盘进入王府,便直接在王府外守着。
赵盘窜出王府,惊魂未定之时,迎面便看见一只雪白的云手盖下。
“向天云!”
情急之下,赵盘并不敢迎接,只得闪身而过,夺路而逃。
但是向天风又岂能再给他这个机会?迎接赵盘的,又是一股强烈的风暴。
风暴之中夹杂着冰雪,深寒刺骨。
“啊...”
赵盘躲避不及,直接被向天风卷上了天,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候,叶无牙也追了出来,叫道:“他是我的。”
叶无牙欺身而上,在赵盘还未落地之时便将右手短刀扔出,正中赵盘的腹部。
赵盘瞬间重伤,再度发出一声闷哼。
不过赵盘也是凶悍,饶是如此,也并未放弃抵抗。
“万毒手”
祭出毒手,遮天蔽月尽是毒气,尽是将三人的视线遮挡片刻。
向天云两兄弟见状则是合力一处,同发一招。
“风卷残云”
“乌云蔽日”
狂风席卷而过,将毒气卷动成一个巨大的云球,而向天云的乌白云朵则是慢慢上前,将那庞大的毒气一口吞噬,慢慢消弭。
两人手段看得一旁的叶无牙也是大呼过瘾。
待毒气处理完毕,赵盘的身影也是再度消失。
“他跑了?”
叶无牙笑道:“放心,他跑不了。”
第660章 事变
叶无牙飞身而去,向天云两兄弟对视一眼,随后回了王府。
“殿下。”
赵安问道:“如何,可将赵盘抓住了?”
向天云道:“叶无牙去追了,想必以叶无牙的轻功,赵盘跑不掉的,殿下放心。”
赵安略有犹豫,不过现在也只能相信叶无牙了。
“走,去皇宫保护父皇跟太子哥哥。”
向天云道:“那殿下你的伤势?”
赵安摆手道:“放心,并无大碍,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又如何不亲自去呢?”
“那好吧。”
两人倒也没有勉强,准备了这么多的高手,自然也有几分底气在。
而在皇宫,宴会继续,众人欢饮过半。
这时,一个侍卫来到。
“启禀陛下,景王殿下遭遇刺客,殿下身受重伤...”
众人闻言一惊,赵煜与赵立眼中皆是闪过一丝笑意,料想是计划成功了。
而赵宣则是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显然心中略有纠结。
假赵煜故作震惊道:“怎会如此?禁军何在,速速往景王府去。”
“是。”
一旁的禁军将领躬身领命而去。
假赵煜朗声道:“诸位,事发突然,今日之宴会就到这里了,怠慢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左炎轻哼一声,随后起身便走。
而陈骜叶尘的人则是施了一礼,恭敬告辞。
而众臣则也是躬身叫着退下。
几国使臣,唯有李修涯与易流云两人身形不动,仍然各自喝着酒。
群臣退走,殿内骤然冷清不少。
假赵煜见两人不动,问道:“两位,朕知道今日有失礼之处,不过景王之事,朕也需要亲自过问,若是两位还不尽兴,朕改日再亲自向两位赔罪好了。”
李修涯轻笑道:“平王殿下不必这么客气,本侯还不至于贪恋这杯中之物。”
说着,李修涯随后将杯中酒洒了一地。
赵平心中震惊不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是马上镇定道:“先生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
“平王殿下听不明白吗?”
“大胆!”赵立起身怒斥道:“先生贵为燕国使者,两国方才交好,先生怎可在殿下胡言乱语?”
“宸王殿下不必着急,今晚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赵宣也皱眉问道:“先生究竟想干什么?”
李修涯摆手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本侯会为太子殿下解惑的。”
赵宣道:“平王叔早在数月之前便十足坠崖而死,听先生的意思,难道是将父皇认作了平王叔吗?”
李修涯笑道:“非是本侯将天风陛下认作了平王,而是殿下你将平王认作了天风陛下啊。”
“放肆!”赵平脸色阴沉无比,眼神之中杀机浮现。
“朕敬你燕国使臣身份,又是东元闻名的大才子,但这不是你欺辱朕,欺辱风云帝国的理由,来人啊,给朕将人拿下,且让燕国给朕一个交代。”
殿外突然涌进密密麻麻的黑甲禁军,刀兵铁甲,气势骇人。
赵宣急忙道:“父皇不可,先生应是酒后失言,认错人了,两国既然交好,还请父皇原谅先生...”
“退下,朕自有决断。”赵平狠狠的瞪了赵宣一眼,随后冷冷的看着李修涯。
“先生,朕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胡言乱语,但是既然说错了话,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啊,拿下!”
“是。”
禁军齐声呼喝,随后想着李修涯涌来。
易流云见状挺身在前,提元纳气,一拳,惊天动地。
“撼山,百裂拳”
拳风席卷而过,只是势大,却无半点杀机,拳锋无锐,只将众多禁军震得人仰马翻,翻到一片。
“逍遥王,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赵平脸色已经降到了冰点,心中却是有些害怕起来。
易流云轻笑道:“平王请放心,本王不过受人之托出手保护罢了,不会伤人的。”
“哼,那就看你们能不能保得住了。”
赵平厉声道:“燕使李修涯,妖言惑众,听朕号令,格杀勿论。”
左右领命,随后更多的禁军也随即向着大殿而来。
而在大殿对面的房顶上,赵煜等人见宾客散去,禁军调动,便也知道计划已经开始。
“我们下去。”
胡岩与聂逢秋微微点头,两人架着赵煜往下飞去。
盛惊风与褚雄紧随其后,四人保着赵煜来到大殿前,随即就被禁军给围困了起来。
褚雄道:“你们先进去,我跟盛统领守住大门口。”
“小心。”胡岩皱眉道:“秋儿,保护他,我来开道。”
“好。”
胡岩上前半步,随后刀鸣声响起。
殿内气氛正是僵持之时,一阵轻灵之声打破寂静,随后众人便觉得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一股凌寒之气正在蔓延,连带着烛火都不再跳动。
“是胡岩来了,楼哥,将天风陛下接进来。”
“好。”
谢玉楼微微点头,长剑只是轻轻一抖,便见一道水龙无声怒号而出。
众禁军抵挡不住,生生被挤开了一条路来。
水龙径直来到胡岩面前,胡岩轻哼道:“来得好。”
随后一刀斩下,水龙凝结成冰,栩栩如生。
“破!”
胡岩一掌将水龙震碎,漫天冰屑四散飞舞,直接将殿内百余禁军震伤在地。
易流云撇嘴笑道:“本王不伤人,不过别人伤不伤,本王可不管。”
胡岩与聂逢秋护着赵煜踏着冰屑一步步来到,赵平与赵立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起来。
“你...你没死?”
赵煜冷笑道:“想不到吧?”
赵宣最是震惊,“父皇?”
赵煜看着赵宣,微微点头道:“宣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宣现在当然是懵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赵煜道:“此事父皇待会再跟你说...”
赵宣不可置信的比对这两人,随后问道:“这真是平王叔?”
赵煜闻言怒道:“呸,赵家的败类,逆上的反贼,不配宣儿你叫他皇叔。”
赵平见赵煜还活着,而且还安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一时惊慌失措,更是不知所措,大声呼叫着禁军来到。
“来人,快诛杀这些乱臣贼子。”
赵煜喝道:“你才是乱臣贼子。”
殿外,喊杀声响起,盛惊风与褚雄到底只有两个人,肯定是不可能是众多禁军的对手。
李修涯则是对着易流云道:“王爷,此事还要麻烦你了。”
易流云笑了笑,随后便与谢玉楼一起出去帮忙了。
四人都是高手,只是守住门口的话,倒也能抵挡相当一段时间。
门外禁军见攻不进去,便又调来了弓弩,不过正此时,禁军背后一阵狂风吹起,将众多禁军吹得人仰马翻。
禁军还以为还有人来犯,转头一看,正是赵安跟向天云两兄弟。
“见过景王殿下。”
禁军心中还在疑惑,不是说景王遇刺,命在旦夕吗?怎么现在又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了?
赵安道:“平王犯上,诸将让开道路,本宫要去护驾。”
“殿下放心,四个贼人武功虽高,待属下调来强弩,必...”
赵安瞪眼道:“本宫说了,叫你们让开。”
禁军一愣,“殿下何意?”
赵安朗声道:“如今皇位之上坐着的,乃是天风平王赵平,此人与父皇有八分相似,是以逆乱犯上,趁着打猎之机害了父皇性命,自以为可以欺瞒天下,如今父皇回归,众人还不听命?”
禁军众人闻言大惊,一时之间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赵安见状又道:“你们不信也无妨,江太傅,你来指认吧。”
向天云让开身子,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来到。
江彦乃是天风帝国太傅,也是赵煜的授业恩师,官至礼部尚书,也一起随天风皇室来的天云帝都。
禁军见到是江老大人,也是一愣。
江彦颤巍巍道:“景王殿下,老臣不知道殿下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殿下当知道后果。”
赵安笑道:“无妨,如今殿中有两位陛下,请太傅前往辨认便可。”
“好。”江彦看了赵安一眼,随后迈步走向大殿。
禁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根本不敢拦着,只得让开一条道路。
殿内,赵平与赵煜两人对峙,而李修涯也不准备插手了,他能做的都做了,赵煜想要真正的找回身份,最关键的,还是要将赵平的面目给戳穿了才行。
江彦来到大殿,见两个赵煜,心中也是微微疑惑。
赵煜见到江彦,则是微微躬身,“太傅。”
赵平也叫道:“太傅。”
赵安来到,随后队赵宣道:”太子哥哥,事情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但见太子哥哥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赵宣茫然的摇了摇头,两人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他要如何分辨?
赵安笑了笑,随后对着赵平道:“犯上贼子,如今太傅在,你还想狡辩吗?”
赵平冷笑道:“逆子,竟敢勾结外人,阴谋造反,朕要杀了你。”
“杀我?就你也配?”
“放肆!”
赵安哼道:“便是坐了几个月的皇位,难道还做习惯了不成?”
禁军涌入,见到两个赵煜,也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是天云帝国的禁军,本就对赵煜算不上多熟悉,这两个模样相似的人出现在这里,他们又岂能分得清楚?
见众人糊涂,赵安指着赵平道:“此人乃是天风平王赵平,先是暗害了父皇取而代之,而后又是趁与皇爷爷会盟之时,伙同其义子将皇爷爷杀害,实乃罪大恶极...”
第661章 意外
赵平心中慌乱无比,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寻找谁。
赵盘,对,赵盘呢?
既然赵安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赵盘失手了?
赵安笑着对江彦道:“太傅,您可有办法认出父皇?”
江彦点头道:“当然,平王也好,陛下也好,皆是出自老夫门下,他们两人老夫最是清楚了,模样虽有七八分相似,却也并非完全一样,但见两人如今确是一模一样,想必是谁用了什么手段吧?
不过没关系,老夫记得当年陛下的课业不好之时,先帝曾罚陛下抄写经义,陛下年幼,不堪其苦以至失手点燃宫中火烛,幸好是救火及时,这才保下的陛下的性命,不过陛下的身上却有多处伤口,即便数十年过去,伤痕虽有变化,却也能作为分辨之证据。”
江彦说完,赵煜便直接掀开手臂,果然有烧伤的旧痕,不过不甚清晰,只能隐约可见。
江彦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赵平,示意赵平也出示证据。
赵平早以为赵煜死了,虽然赵煜有伤痕这事儿他也知道,不过谁没事敢让皇帝露出伤痕出来啊?
赵平虽然易容得与赵煜一模一样,但却没有伪造伤痕,如今自然是无可辩驳的。
李修涯笑了笑,吩咐胡岩道:“胡岩,将他抓来看看。”
赵平闻言,便见胡岩纵身来到身边。
胡岩伸手抓去,赵平也不再隐藏,当即与胡岩动起手来。
江彦见状大叫道:“陛下根本不会武功,你是平王?”
赵平虽有武功,却着实不高,不过四五招之后便败下阵来,被胡岩擒拿在手。
李修涯亲自伸手掀开赵平的衣袖,未见伤痕,那么真相也就一目了然了。
江彦见状,也是伏身跪在赵煜身前,“老臣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禁军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真相如何,当即也是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赵煜抬手示意,轻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赵煜轻笑着将江彦扶起,“太傅请起。”
江彦这才惊觉道:“陛下,你的腿...?”
赵煜苦笑道:“断了,废了。”
赵平心知大势已去,急忙求饶道:“皇兄,饶过我吧皇兄...”
“饶过你?”赵安冷笑道:“就算父皇再宽容,不计你犯上谋逆之罪,那皇爷爷呢?皇爷爷年事已高,你居然也能下得去手?父皇能饶你,你去问问天云万民能不能饶了你!”
赵煜居高临下,眼神淡漠的看着赵平,“罪无可赦,无需多言,来人,将他押入天牢,待风云合并之后,祭天,以告皇叔在天之灵。”
“是。”
禁军上前,将赵平拉了下去。
赵平面色苍白,心如死灰,竟是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处理完赵平,赵煜一瘸一拐的走到皇位上坐下,眼神如电,赵立一下僵在原地。
“宸王,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赵立小心翼翼道:“恭喜父皇诛杀反贼,重临大宝...”
“事到如今,你还不坦白吗?”赵煜厉声喝道。
“坦、坦白什么?”赵立咬紧牙关,心中尚存一丝希望。
赵煜冷哼道:“若非是你暗中帮忙,赵平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如今事情败露,你以为你还能逍遥法外吗?”
赵宣道:“父皇,事情跟三弟又有何关系?”
赵煜摇头道:“宣儿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忠厚老实,知人知面不可之心,刚刚说的一切,赵立他都有参与,从狩猎谋害,到杀害你皇爷爷,你竟是半点也看不出异样,你真是让父皇太失望了。”
赵宣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赵立,“三弟,父皇说的是真的吗?”
狩猎之时,随行的除了禁军之外,当时陪同的就是赵立。
也是赵立故意拖延禁军,使得禁军与赵煜三人脱节,这才给了赵平等人出手的机会。
而杀害赵贞之时,也是赵立将赵宣故意支开,给了赵煜与赵贞独处的机会,而潜藏的赵盘则是趁机出手杀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赵立脱不了干系。
而赵立之所以与赵平合作,无他,也是为了皇位。
不仅是天风的皇位,更是为了风云帝国的皇位。
赵立神情青红变换,一时沉默。
而赵宣见状,也是明白了,面色骤然变得有些绝望,心中更是有些悲哀。
他从始至终都从未怀疑过赵立,对赵立都是完全的,百分百的信任。
如今真相如此,赵宣怕是最难接受的之人了。
赵煜与赵安对视一眼,皆是低声叹了一口气,赵煜随后道:“将赵立带下去,等候发落吧。”
如此,赵立也并未再求饶,但见赵煜眼神冰冷,赵立也是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心中冰凉一片。
任由禁军将人带走,赵煜则是问李修涯道:“先生,赵盘呢?”
李修涯笑道:“陛下放心吧,赵盘他跑不了的。”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被扔了进来,将一副座椅砸坏,定睛一看,竟是与赵立长得一模一样,连衣着也是,不过嘴角鲜血,青筋暴起,显然是受了伤。
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赵立被带走,不然还以为此人就是赵立呢。
此时,叶无牙的身影也来到。
“这万毒手果然有点门道,老子喜欢。”
时间稍微倒退一点,话说叶无牙追着赵盘而去,一路追到了皇宫。
但在皇宫门口,叶无牙突然失了赵盘的踪迹。
叶无牙心生疑惑,在宫墙周围到处纵掠,他能感觉到赵盘就在某处,但就是没发现踪迹。
这时,一队巡逻的侍卫走过,叶无牙关注了几眼,便是一眼看出侍卫最后一人脚步轻盈,显然是有轻功傍身。
心中暗笑,便下手将赵盘找出,赵盘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脱身之法,扔下一团毒雾之后便又遁走。
叶无牙也有心耍耍,便又追着。
从侍卫,到内侍,最后再到赵立,这赵盘易容的手段可谓是神工鬼斧,光看样貌,叶无牙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但是显然,赵盘这功夫修炼得还不到家,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身手,叶无牙眼光何其的毒辣,无论赵盘如何变化,最后还是被他给找了出来。
是以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赵盘?”李修涯好奇问道。
叶无牙嗯道:“没错。”
“他这是易容了?”
叶无牙却是摇头道:“并非是易容,而是完全将自己的容貌给改了。”
众人闻言惊道:“这怎么可能?”
“老子原本也以为不可能,若非是亲眼所见,老子又如何相信呢?”
聂逢秋好奇的伸手去拉扯赵盘的脸,果然不是化妆,也不是什么人 皮面具。
“是真的!”聂逢秋惊道。
李修涯问道:“他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科学啊!
上次君燕飞他们帮忙易容成李旦,那可是花了好几个时辰呢,而且若是近些观察,还是能看出不同之处。
但是眼前这人与赵立完全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啊。
叶无牙解释道:“是万毒手的功效,万毒手修炼有成之后,全身筋骨血肉皆可随意变动,只是其中苦痛,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全身筋骨血肉可随意变动?
这话说得倒是简单,但若是仔细一听,可就是一个完全逆天的能力了。
这不就是...魔形女?
李修涯脑海中突然无相一个深蓝的曼妙身影,又看了看赵盘,随即一阵恶寒。
“咦...”
李修涯身子微颤,不住的往后缩了缩,再看赵盘,却是不得不露出佩服的神色了。
全身筋骨血肉移位之苦想必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这也真是个狠人,对自己也太狠了点。
不过不管怎么说,赵盘顺利落网了,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众人正松了一口气,正此时,赵盘突然暴起,一掌拍向赵宣。
“我要死,你也要跟我陪葬。”
“太子哥哥小心!”
在场众多高手都没反应过来,却是赵安率先飞身而出,将赵盘一把扑倒在地。
“找死!”
赵盘大怒,赵安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紫黑一片。
“不好,快救人。”
无需李修涯开口,叶无牙已经动手了,短刀直接将赵盘给封了喉,毒血溢出,赵盘死不瞑目。
“安儿!”
“二弟!”
赵煜赵宣同时大叫,叶无牙却是马上叫住想要过来的众人,“别过来,他中毒了。”
叶无牙将赵安翻了过来,却见赵安已经没了生息,可见赵盘之毒何其霸道。
一般人可谓是沾之即死。
赵煜与赵宣见状更是难以接受,恸哭出声。
“安儿啊。”
“二弟...”
“殿下!”
李修涯见状也是轻声叹了一口气,这最后时候,竟是将赵安自己的性命给搭上了。
“陛下,太子殿下,此事是本侯手下反应不及,这才致使发生这等意外,害了景王殿下的性命,本侯向两位赔罪。”
李修涯心生愧疚,刚刚事情虽然突然,但是以众人的身手,想要拦住应该也不难。
只是众人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赵盘居然还有余力临死反扑,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不可挽回的后果。
“逝者已矣,还请陛下与殿下节哀顺变吧。”
赵煜淡淡道:“此事说什么也怪不到先生头上。”
第662章 事后
赵安的意外身死让赵煜与赵宣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人死灯灭,事情也是无可挽回。
而赵宣心中却是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之前有眼无珠,竟是多次想要暗害赵安,如今赵安拼死相救,赵宣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与其说是李修涯手下的问题,还不如说是赵宣的问题。
次日,赵煜发出公告天下,景王赵安遇刺,不幸身亡,刺客已然伏诛。
同时,赵贞重病,需要休养,暂时不会出面处理政事。
而赵煜则是哀伤过重,也是生了一场大病,国事暂由太子赵宣代理。
至于宸王?
虽然没见到人,却也没有几人问起。
昨晚肯定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众臣却是丝毫不知。
而赵煜也是严令禁军守口如瓶,这等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引起动荡了。
特别是赵贞早已经死了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天云帝国估计得疯,很有可能还会影响风云合并之事。
不过这消息早晚是瞒不住的,不过能掩藏多久那就必须掩藏多久,反正赵煜赵宣是绝对不可能承认此事的,就算将来传开了,那也只能当个流言听听了,也就不能影响到什么了。
反倒是左炎等一干使臣心中怪异得很,怎么一晚上过去,竟是出了这么多变故吗?
景王赵安死了,天云帝都上下哀悼,太子赵宣亲自扶灵送别,眼泪几乎哭干了。
众臣心中却是怪异无比,什么时候太子跟景王这般要好了?
还有宸王,宸王哪儿去了?
不过这种哀伤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风云合并大典如期而至。
这日,漫天大雪,天云帝都之外,两国国玺尽归赵煜一身。
仪程很长,李修涯也跟着冻了一整天。
而赵贞则是以重病不能冒雪为由,以原天云丞相代替仪式,倒也没人怀疑。
不过倒是赵煜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却是让人心中疑惑不已。
等仪式完毕,赵煜手捧两国玺印,眼中却是泛起了泪花。
他在哭赵贞,也在哭赵安。
赵宣见状,也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众人见赵煜喜极而泣,不由得伏身拜道,山呼万安。
李修涯见状心中轻叹,群臣会错了意,但是李修涯自然知道赵煜心中的苦楚。
虽说帝王无情,但是赵煜经历生死,唯有赵安不离不弃守在身边,如今赵安身死,他又如何能不伤心呢?
良久,赵煜大声道:“今日起,朕即位风云帝国皇帝,现在,朕就颁发朕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圣旨。”
众人闻言一惊,欺身应道:“臣等听旨。”
“朕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恐无力治理天下,太子赵宣,性行淑均,有仁君之德,朕决意退位,太子可克日继位。”
众人听得圣旨,心中不解至极,怎么刚当上风云皇帝就要退位给太子了?
就是左炎等人也搞不明白赵煜在打什么鬼主意。
在场怕是只有李修涯易流云,最多再加上江彦才知道其中内情了。
赵煜不仅是腿瘸了,身子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虚弱得很,若是不静养,怕也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而且赵煜原本就没打算再当皇帝了,从一开始,他跟赵安就打算让赵宣当皇帝的。
如今,也算是圆满成功了。
念完旨意,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江彦见无人应答,便带头应道:“臣遵旨。”
众人也只好应道:“臣等遵旨。”
局势丕变,风云帝国合并不到一日便换了个皇帝,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不过好在是太子赵宣又不是别人,合情合理合法,也没有说什么闲话,更不可能引起什么风波。
赵安的新坟前,李修涯亲自来祭拜。
“说实话,殿下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或许这个位置你坐会更好。”
李修涯轻声感叹,“殿下在手中只有向天云两兄弟的情况下还能因势利导与赵平赵盘僵持,本就很不简单了,若是你再心狠一点,不顾及赵宣的话,或许你早就成功了。”
李修涯想着,若是他与赵安换个身份,他怕是根本不会在意赵宣的死活,这样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
“虽然我跟殿下相交不深,不过我知道,殿下与我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为达目的皆可牺牲,而且偏偏,你我都是惜命之人,并非是那样无私,否则,殿下应该也早就成功了。”
说着,李修涯又笑了起来,“可惜了,殿下这一死,倒是将我衬托得如同小人一般,因为我可舍不得舍生忘死,拼死去救谁。”
赵安真的跟李修涯很像,如果没有这一切,赵安或许还是一个逍遥自在,自顾风流的王爷,安乐一生。
“你我本来应该成为知己的,可惜,实在可惜。”
李修涯摇着头,迎着风雪离开。
两日后,易流云与叶尘跟李修涯辞行,他们要回国去了。
而左炎陈骜等人则是早就走了。
“侯爷,那就就此别过了。”
李修涯微微颔首,“王爷慢走。”
叶尘也道:“公子,属下也回去复命了。”
李修涯笑着点头道:“绕路去燕都一趟吧,我已经将人准备好了,你可一并带去卫国。”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三封信,“这里有三封信,一封送到姑苏参合庄,一封你给殿下,剩下的一封交给左相。”
叶尘接过信封,躬身领命,“公子放心。”
“嗯,去吧。”
“是,告辞。”
李修涯送别两人,随后转身吩咐道:“老盛,我们也准备一下,要启程了。”
盛惊风嗯道:“是。”
自天云帝都往西行两百余里,有一宁港,由此出海西行,便是流沙群岛,穿过流沙群岛,便能踏上西荒土地了。
这是最快的路线。
临行前,赵宣亲自相送。
“先生,此次风云大变,多亏了先生出手相助了。”
李修涯摆手道:“其实本侯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绵薄之力,好在结果是好的,只是可惜了景王殿下。”
提起景王,两人又不免一阵心情低落。
赵宣勉强笑道:“二弟之事,到底是二弟的命数,也请先生不必自责。”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也过了这么久了,没心没肺的李修涯,悲伤之情也是被冲淡了不少。
赵宣道:“朕已经派人在宁港准备好了船只,先生只管去便是了,只是朕不明白,先生去西荒做什么?”
李修涯笑道:“多谢陛下了,本侯去西荒,只是一些私事罢了,免不得要去西荒走一遭,倒是麻烦陛下了。”
赵宣点头嗯道:“先生客气了,只是朕刚刚接手帝国,恐怕还要个几年的时间才能将之整顿完毕,希望不会误了先生的事。”
“陛下不必担心,只管用心治理就是,如今两国结盟,秦国也不敢轻举妄动的,陛下可安心整治朝纲,待本侯从西荒归来,时机便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还请陛下千万不要忘了与本侯的承诺。”
赵宣轻笑着微微拱手,“先生放心,既然是父皇与二弟答应的事情,朕不会食言的,朕会立即整顿兵马,随时等候先生的消息。”
李修涯闻言也是满意一笑,“如此,那本侯就放心了。”
“天色也不早了,陛下不必相送,告辞。”
“先生慢走。”
“陛下留步。”
辞别赵宣,李修涯领着锦衣卫往西而去,而使团里的其他人则是回燕都去了。
数日之后,李修涯一行人便已经在海上了。
赵宣也是周全,不仅是准备了船,连一应的物资都准备好了,甚至船上还养着三十余匹马,可谓是用心了。
李修涯对此自然是非常的满意。
而另一边,使团回到燕都复命,却不见李修涯回来,燕都众人尽皆疑惑不已。
李闲也是不解,“李修涯为何没有回来?”
舟行摇头道:“暂时不得而知,属下已经派人去往天云帝都打探消息了。”
“王大人怎么说的?”
王大人就是李修涯的副手,不过没什么存在感。
“王大人说他也不知道,只是新亭侯吩咐他先回来,并未交代自己的去向。”
李闲皱眉道:“那父皇那儿呢?父皇可有什么消息?”
“陛下好像早就知道此事,并无半点异样。”
李闲皱眉,低声道:“看来李修涯又是去办什么事情去了,父皇也肯定知道,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舟行道:“那要继续查吗?”
“查,但是一定要小心点,别让父皇跟李修涯知道了。”
“是。”
另一边,太子李兆与谢志才虽然也疑惑李修涯为何没有回来,但是他们的心情就要好很多了。
李修涯不回来,至少李兆的心情好得很。
虽然谢志才还没有想到如何替李兆夺权,但是李兆也明白此事着急不得,如今李修涯不在,李兆也就还有得是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谢志才已经很少出入东宫了,外人都以为谢志才与李兆的关系疏远了不少。
但是实际上,这是为了躲避锦衣卫的耳目,就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传递,那也是通过谢心衡传递密信,阅后即焚,绝不留下任何证据。
第663章 海盗
二月初,流沙群岛。
此地乃是东元西荒交界,密密麻麻的分布大小不一的小岛何止万余。
这也是东元西荒最重要的交往渠道,也是最重要的商道。
李修涯并非是第一次坐船,不过却是第一次坐海船出海。
迎着海风,就是气候也温暖许多。
“侯爷,前往再行百里,就是流沙群岛了。”
赵宣给李修涯准备了船只,那自然也准备了船夫。
天云帝国与西荒是有交流往来的,也有通商贸易,这宁港之中自然也盘踞了专门负责此事的家族。
比如现在为李修涯掌舵的就是其中一家的人,为首的小老儿姓段,名叫段德。
“流沙群岛...”李修涯远远的望着远方,但见陆地交错,群岛环伺,光是入眼的就有百余。
“有何特别之处吗?”
段德道:“这流沙群岛上下万余,盘踞海盗数十万,不过侯爷放心,段家往来已久,只需要交上一笔过路费,定然能安然通过。”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这是海盗们的生存之道,李修涯不愿节外生枝,左右不过一些钱财,无所谓了。
“如此,那就请段老处置此事吧,本侯就不过多置喙了。”
“是。”
这种事,李修涯也没什么兴趣,段德与海盗打过交道,就让他处理了就是。
船速不慢,很快就逼近了群岛。
而就在这个时候,岛上的海盗也是发现了李修涯等人,大小数十艘船相继开来。
每一艘船上都载满了磨刀霍霍的海盗,跟在最后的是一艘造型夸张的大船,不过也只有李修涯座驾一半大小。
李修涯人在船舱,正与玄真君对弈...说是对弈,其实就是下象棋。
“海盗来了,叔父你不去看看吗?”
李修涯被玄真君杀得丢盔弃甲,正苦恼呢,听得聂逢秋的话,便是不耐烦道:“这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几个海盗吗?让老盛将人藏着点,别节外生枝,给了钱就行了。”
玄真君笑道:“不错,若是在海上耽搁,那也是件麻烦事儿。”
聂逢秋嗯道:“好,我这就去通知盛统领,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盗呢,我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模样。”
聂逢秋兴冲冲的跑了出去,胡岩无奈,便也跟了上去。
“嘁,海盗有啥好看的?难道还不是一张脸一双手?”
李修涯自然是懒得出面,准备继续跟玄真君下棋。
而在甲板之上,众多海盗已经爬了上来。
看得出来海盗们的日子好像过得也着实不怎么样,衣衫破烂不说,连带着武器都是奇形怪状的。
大多是标准的西荒人面孔,瞳孔之中有异色,偶尔也能见到不同,形态各异,有点像是李修涯在东元见过的乞丐,不过比乞丐要凶悍很多。
为首者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看模样倒是跟当初的毕昂有几分相似。
段德正赔笑着给大汉鞠躬,随后一旁的手下奉上一盘黄金,价值不菲。
大汉好似很满意,拍了拍段德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咦,真丑!”
聂逢秋出了船舱,便看见大汉大笑,露出大黄牙,配合那黝黑的肤色,怎一个恶心了得,聂逢秋当即就快吐了。
大汉显然也有武功在身,聂逢秋的声音虽然不大,人也在最后面不甚引人注意,大汉却是第一时间望了过来。
透过人群缝隙,一眼便看见了娇俏的聂逢秋,双眼不由得一亮。
“老子还要这个小丫头。”
大汉伸手指着聂逢秋,众人的目光顺着大汉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聂逢秋一脸茫然的模样。
众海盗也是久旱无雨,这突然见到一个女人,化身为狼一点都不稀奇,当即就激动得怪叫起来。
段德赶紧上前道:“熊老大,这可不行啊。”
熊老大哼道:“有啥行不行的?老子说要,那就是要,你敢不给?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段德苦笑道:“买路钱小老儿都给了,熊老大不能不守信用吧?应该放我们过去才行啊。”
“少废话!”熊老大怒道:“老子又没说不让你过去,只要将这个小娘皮留下就行了,只要给足了钱,老子什么时候拦过你们段家的船了?”
段德心中着急,护送这些人去西荒,这可是陛下亲自下给段家的旨意,若是出了差错,段家可承受不起啊。
但是这熊老大可不会管这些,既然见到了,大不了抢了就是,既然做了海盗,那就是要在海上称王称霸的。
“熊老大,给点面子,给点面子,小老儿这就传信,再送上两箱金银珠宝跟十个美女,只是这位姑娘真的不行,还请熊老大高抬贵手...”
熊老大双眼泛花,哪里还能听得进段德的话,一把就将段德给推倒在地。
“滚开吧你!”
“哎哟...”
段德重重的摔在甲板上,当即哀嚎起来。
熊老大将人群扒拉开,一路来到聂逢秋面前。
“好俊俏的小美人,怎样,跟老子回岛上去逍遥快活怎么样?”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
聂逢秋只是眼神怪异,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就在熊老大的手将要触碰到聂逢秋的时候,一柄长刀将熊老大的手给架住。
胡岩冷声道:“你找死吗?”
熊老大轻咦一声,转头便见到面若寒霜的胡岩,呵呵一笑,手上随即用力。
胡岩感应到力道,心中也是微微惊讶。
这海盗,竟是还有几分功夫。
“嗯?”
熊老大越是用力,便越是惊讶,眼前这年轻人的实力好像是有点强啊。
熊老大神色一凛,左手一掌拍出,胡岩同时出掌,两人内力对轰,只见胡岩纹丝不动,而熊老大则是踉跄的退出好几步。
“有点意思!”
熊老大虽然不是胡岩的对手,不过只是一招,胡岩便也知道眼前这海盗武功已然不弱了。
而熊老大这边虽然吃了个小亏,却也不害怕,毕竟他手下人多啊。
“就是这样才好,老子真是有点兴奋了,小的们,给我杀,这艘船劫了,男的丢下海喂鱼,女的带回去享受...”
“喝啊...”
小弟们闻言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大叫着。
段德闻言则是大惊失色,大叫道:“不能,熊老大你不能这样啊,我们给过钱了,你不能...”
“少废话!”
熊老大 抽出腰间弯刀,随手一刀就将段德的性命了结了,鲜血顿时洒落甲板。
“扔下去。”
两个小弟将段德的尸体给扔下了海,而剩下的段家人则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熊老大嘿嘿看着聂逢秋道:“怎么样啊小美人,跟老子走,老子就留他们的性命。”
胡岩冷冷的看着熊老大,正要说话,却听得李修涯的声音响起。
“段德是我们在海上的向导,你杀了他,我们会很苦恼的。”
熊老大看着李修涯出来,不屑道:“又是一个小白脸。”
李修涯无奈一笑:“虽然我很喜欢小白脸这个称呼,不过现在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熊老大笑道:“你们东元人就是麻烦,死到临头了,废话还这么多?”
李修涯也笑道:“那这么说你们西荒人很干脆咯?”
“当然...”熊老大正要说话,却又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
“你是他们领头的?”
李修涯点头,“是,我是领头的。”
熊老大道:“老子做生意向来喜欢细水长流,这样,你将船上的女人都给老子送来,老子就放过你们如何?反正你们的过路钱也给过了,老子就大发慈悲,不要钱财了。”
这海盗算是让熊老大给做明白了,竟还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李修涯暗自伸出一根大拇指,随后摊手道:“那还真是不巧,我这船上竟是只有一个女子,你当如何?”
“一个就一个,一个老子也要。”
倒不是熊老大不想直接动手抢,而是胡岩的实力不差,而且看船上还有不少人,若是起了冲突恐怕也得不着好。
既然有得谈,那就好好谈。
李修涯笑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让她自己同意才行。”
李修涯转头问聂逢秋道:“怎么样大侄女,你怎么说?”
聂逢秋冷哼道:“叔父不怕回去被爹爹活刮了,我倒是没意见。”
李修涯闻言哈哈大笑,随后对熊老大道:“看吧,大侄女她不同意,看来你没这个福分。”
至此,熊老大哪里还不清楚这是李修涯故意的,当即暴怒。
只是熊老大肤色太黑,根本看不出来脸色变化。
“小的们,动手,给老子杀!”
“杀!”
众海盗早就按捺不住,不过几步的距离,就要往前冲来。
胡岩见状则是冷哼一声,上前半步,寒霜真气瞬时发动。
一股肉眼可见的银色在甲板上瞬间蔓延,竟是直接将排头的几人给冻成了冰雕。
再一用力,冰雕粉碎,连带着衣袍都化作冰屑,散落大海。
众人吓了一跳,脸色骤变,一时不敢上前。
熊老大也是惊骇的看着胡岩。
胡岩冷声道:“若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但是众海盗也都是凶悍之人,熊老大当即叫道:“上,都上,他只有一个人,谁先抢到那个小娘皮,那就归谁。”
“嚯...”
众海盗眼中闪过狂热色欲,竟是不畏生死的再度冲了上来。
“找死!”
第664章 了解
聂逢秋已经嫁给胡岩为妻,胡岩自然是肯定受不了这些话的。
出手也是果决无比,狠辣无情。
见海盗们还要冲上来,长刀出鞘,刀鸣响起。
“广陵一曲,天下终绝”
刀气纵横云绕,胡岩毫不犹豫的挥刀斩过。
数十人瞬间就被胡岩拦腰斩断,鲜血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尸体落地,这才喷涌而出。
李修涯见状微微皱眉,“残忍,太残忍了。”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众海盗便都被胡岩分了尸,场面一时血腥可怖,极为骇人。
饶是熊老大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不由得露出恐惧的神情。
熊老大见状眼神一动,当即翻身跳了下去。
身边小弟都死完了,自己也肯定不是对手,现在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李修涯见状轻声道:“老盛,别让人跑了。”
“是。”
盛惊风的声音传来,随后头上突然飞掠出无数人影。
锦衣卫靠在栏杆边上,手中搭上箭矢。
熊老大这边却没有落在海里,而是落在了自己的船上。
毕竟登上李修涯大船的只是一小部分海盗,熊老大这次可是带了十多艘船只,数百人呢。
熊老大上了船,当即就吩咐手下逃走。
转头一看,却见大船之上突然涌出无数人影,个个手持弓箭正对着他们。
“不好,快开船!”
但是锦衣卫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当下无数箭矢齐发,射杀了一部分的海盗。
“用火箭,烧了他们的船。”李修涯提醒道。
“是。”
这海上作战,谁有远程谁就是爸爸。
锦衣卫虽然不擅长在海上作战,不过只是挽弓搭箭的话,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而且这里还有盛惊风率领的小箭林的箭手,箭无虚发也根本不是难事。
火箭瞬间就将海盗船给点燃了,但是一时之间倒也还能航行。
熊老大心中着急,只得继续开船,往岛上而去。
李修涯见状笑道:“追上去,他杀了段德,那就得赔我们一个向导才行。”
大船速度虽然赶不及,不过到底都看到海岛了,直接跟着上岛就行了。
熊老大领着残余的手下逃回自己的据点,转头却见李修涯跟了上来,也是微微一惊。
“这些混蛋,这样都不肯放过老子?”
熊老大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吩咐手下道:“紧闭大门,让小的们将弓箭给老子拿出来。”
“是,老大。”
熊老大控制着周围数个小岛,其中最大的就是他的据点,但是此时,据点大门紧闭,防范来人。
李修涯的大船则是不紧不慢的来到,沿途还顺带将甲板上的尸体与血迹打扫了一下,可谓是非常讲究了。
“你别说,这岛上风景还是不错的。”
李修涯慢悠悠的下了船,谢玉楼则陪同在一边。
“不过就是几个海盗,打发走了就了事了,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谢玉楼倒不是大发慈悲,就是单纯的觉得有些麻烦了。
玄真君道:“这流沙群岛海盗数十万计,如这样规模的不知道有多少,侯爷灭了一个其实也并无大用。”
李修涯笑道:“我们距离西荒还有一段路程,要穿越这流沙群岛,这怕也不是我们遇上的唯一海盗了,现在虽然麻烦点,但是为了今后方便,我倒是乐意去做。”
“哦?侯爷想干什么?”
李修涯笑了笑,“等着看吧。”
这边,盛惊风、褚雄,在集上胡岩跟聂逢秋四人领着锦衣卫就往寨门而去。
熊老大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见这些人竟然要攻打他的寨子,也是气得不行。
“放箭,都给老子放箭。”
盛惊风目力极好,见海盗要放箭,随即命令众人停下。
箭矢乱飞,却是刚好落在众人脚步,仅仅数寸,却又如何都射不到人。
盛惊风对褚雄道:“我们去给他们一个大礼?”
褚雄微微点头,随后两人各自手持一黝黑之物,飞身冲向寨子大门。
熊老大见只有两人冲上来,一时疑惑,寨门虽然不是城门那般坚固,却是不是两个人能攻破的,你这上来干啥啊?
就在熊老大疑惑之时,便见盛惊风与褚雄两人高高跃起,随后扔下数颗黑色铁球一样的东西。
正待疑惑,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众海盗只觉天摇地动,脚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就是熊老大自己都差点滑倒。
“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修涯手上自然是带了火器的,虽然不多,却也带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寨门是木石堆砌,大门更是简陋得很,若非是在海上,这门估计都挡不住攻城撞木撞上一下的。
震天雷威力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是数颗下来,却也不是这区区木制寨门能够抵挡的。
待烟尘散去,熊老大惊骇的发现自家的大门直接被炸出了个大洞,风一吹,那木制结构竟然还咯吱作响。
众海盗一时难以接受,皆是惊在当场,而盛惊风等人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一拥而上。
锦衣卫狼入羊群,这些海盗岂能是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锦衣卫的对手?
虽然海盗占据了一定的人数优势,但战斗还是呈现一面倒的形势。
待李修涯等人走近的时候,整个寨子便都已经被盛惊风控制了,就是熊老大也被胡岩制服。
大厅,李修涯慢悠悠的走上原本属于熊老大的位置坐下。
看着眼前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熊老大,李修涯也是暗自摇头,胡岩下手可真是不轻啊,这特么都不成人形了。
“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熊老大此事还能有什么脾气?只能低声应道:“熊...熊大。”
熊大?好名字!
李修涯笑道:“这名字用来当山贼倒是不错,当海盗好像不是很适宜。”
当海盗与名字有何干系?
熊大心中吐槽,却是不敢反驳。
“公,公子,您究竟想干什么啊?”
只是杀了个人,出言不逊,没必要赶尽杀绝这么狠吧?
熊大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实力都强得可怕,除了眼前这个年轻公子之外,都是高手。
有如此威势,想必身份必然不同凡响。
再加上几颗震天雷直接将熊大给吓傻了,现在熊大也是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李修涯悠悠道:“这附近,除了你,还有海盗吗?”
“方圆百里,小人这一支算是势力比较强大的了。”
“我要去西荒,继续前进,还会遇上多少人?”
熊大应道:“若是公子不绕路,便还要遇上蛇皮与秃鹫,以往段家的船只都是我们三方人在保,而这过路钱自然也是要出三份的...”
“三份?”李修涯似笑非笑的看着熊大。
熊大见状连忙道:“不不不,两份,不,不收钱,只要公子放了小人,蛇皮与秃鹫那儿小人会帮公子处理了,保证不会麻烦公子亲自动手。”
“你倒是识趣。”
我特么都这样了?难道还不识趣?
我只是海贼,偶尔也可以当孙子,但不是傻子好吧?
找死的事儿,谁会去做?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问道:“这流沙群岛,势力最大的海贼是谁?”
熊大一愣,随后回答道:“白骨,银帆还有毒蛇,他们三人盘踞在流沙群岛的最中心,周围的海盗都不敢惹他们,每年还要向三人进贡...”
白骨是个女人,听说生得极美,艳名与凶名都在流沙群岛广为流传,不过真正见过她面目的人却是不多。
手下有两千余人,个个都是好手,而白骨本人也是武功高强,称霸中心之后数年之内有数百人上前挑战,无一例外,全都葬身海底了。
因为喜好将人活生生的剥皮,故而得名白骨,也称白骨夫人。
而与白骨资历尚浅不同,银帆与毒蛇都是称霸十数年之久了。
银帆喜华服,好佩银铃为饰,手下足足三万余人,是三人当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
毒蛇则是人如其名,其人武功倒不知道如何,但是为人阴险狡诈,手段极其阴毒,仿若毒蛇,令人闻之胆寒。
这三人就是如今流沙群岛的霸主了。
银帆实力最强,毒蛇次之,而白骨是最弱的。
但是众多海盗都觉得白骨夫人的武功应该是三人当中最强的。
李修涯听完之后,心中有了计较。
“能帮我联系一下这位白骨夫人吗?”
熊大闻言一惊,“公子你想见白骨夫人?”
“是,可以办到吗?”
熊大苦笑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公子,白骨夫人是个极其危险的女人,您这去见她,不是找死吗?”
李修涯惊奇一笑,“怪了,你这是在担心我出事?难道你不应该幸灾乐祸吗?”
熊大为难道:“公子说笑了,实在是白骨夫人凶名在外,就是小人也不想接触他,而小人是隶属于毒蛇管辖的地带,若是轻易接触,恐怕会引起毒蛇的不满,到时候公子不就更麻烦了吗?”
李修涯摆手道:“放心,我自有计较,你只管帮我联系白骨夫人,其余的事情,你就别多管就行了,至于毒蛇,我会帮你摆平的。”
摆平?你跟我开玩笑呢?
熊大肯定是不相信李修涯的,但是如今情况,也由不得他拒绝。
第665章 前往中心岛
李修涯之所以会对流沙群岛这些海盗感兴趣,还是在为后手做准备。
若是真将流沙宝藏给找到了,那要如何运回东元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事儿了。
或许,这些海盗可以帮帮忙。
“咱们恐怕要在这儿耽搁几天时间了,玄真君,你没问题吧?”
这次来西荒,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完成对玄真君的承诺,帮玄真君将黄金公主的事情调查清楚。
至于流沙宝藏,这是李修涯关心的事情,而玄真君却并不在乎。
玄真君闻言微微点头道:“侯爷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了,应该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李修涯感激道:“好,那就多谢了。”
“无妨。”
实际上玄真君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了,主要还是要调查五行宗的事情。
之前是因为势单力孤,到底有些不方便,现在李修涯带了这么多人,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而且李修涯的先头部队,君燕飞跟风浩渺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罢了。
所以玄真君倒也不怎么着急了,此事他还要仰仗李修涯手下的人,总比他一个人调查来得快得多。
李修涯带着人就在熊大的寨子里住下了,熊大则是派了手下去往中心岛告知白骨夫人此事。
往来怕也要两三天的时间,而这两天,李修涯等人也算是好好的领略了一下海上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是吃食李修涯很不满意,为此胡岩将熊大打的鼻青脸肿的才敢罢休。
说什么是李修涯不满意,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公报私仇,众人心知肚明,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而熊大也只得赔笑,这些人实在是凶悍得可怕,比海盗还要厉害。
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揍他一顿,特别是围在那年轻公子身边的那几个,他根本就看不透,想必武功非常的厉害。
迎着海风,李修涯与玄真君闲聊。
“侯爷要在流沙群岛徘徊,想必是为了流沙宝藏吧?”
李修涯大方承认道:“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若是我们运气好,真的将流沙宝藏找到了,到时候恐怕也免不了与这些海贼打交道,何况以后回来,也是要路过这里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将道路打通了再说。”
“那侯爷想怎么做?”
李修涯摇头道:“还没想好,只是心中有了一个概念,总之,看看白骨夫人这边有什么消息吧。”
说着,李修涯笑道:“已经出了东元了,在西荒,也没人认识我,便是不必侯爷侯爷的叫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叫公子吧。”
“不好。”李修涯摇头道:“风浩渺在西荒以疾风盗为名,那自然我们也是疾风盗了,公子不合适,就叫少当家的吧。”
“少当家的?”玄真君一愣,哑然失笑。
李修涯这也算是想一出是一出了。
不过倒也没错,总是叫侯爷,多少也有些不方便。
“老盛,听明白了吗?给兄弟们说说,别说漏嘴了。”
盛惊风笑着点头,“好的,少当家的。”
“呵呵...”众人轻笑,只有叶无牙无聊的撇了撇嘴,看向远处。
远处海面,一叶小船急速来到。
“是熊大的人,他回来了。”
“走,去看看。”
众人向着船只而去,只见小船并未有减速的意思,直接向着岸边飞驰而来。
众人见状微微皱眉,那船竟是直接冲上了沙滩。
“去看看。”
褚雄微微点头,随后上前,却是空无一人。
“小主人,没人。”
“没人?”李修涯一愣,随后上前两步,便见船上骇人一幕。
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摆在当中,还贴心的摆成了的人型。
因为上次胡岩也是剜下了人皮给他看,所以他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亲眼见到这么恶心的场景,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涌。
本就吃得不好,现在竟是有些想吐了。
见李修涯脸色铁青,聂逢秋叫了声,“叔父?”
李修涯摆手道:“不要过来,胡岩,拉着她。”
聂逢秋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种场景,便是少看微妙。
虽然她自己也算是杀人如麻就是了,不过其中区别也是有的。
“褚叔,收拾一下。”
“是。”
“来人,将熊大给我找来。”
不多时,熊大来到,“公子,您又有什么事?”
李修涯吩咐道:“准备船只,我们去找白骨夫人。”
用李修涯自己的船只实在是太过瞩目了些,还是用熊大的船比较方便。
熊大闻言露出惧怕的神情,“公子,要不还是算了吧?白骨夫人,得罪不得啊。”
李修涯轻笑道:“她杀了你的手下,难道你不去找她讨个说法吗?”
若不是你叫我派人去,我手下能死?
我是闲着没事儿做了去找白骨夫人啊?
心中这么想,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熊大苦笑道:“白骨夫人虽然手上人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好手,公子你亲自去,不是去送死吗?”
李修涯哼道:“少废话,你只管带路就是,送死,那也是我的事,不过你若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让你死。”
熊大看了一眼一旁气势汹汹的褚雄以及眼神冰冷的胡岩,最后还是苦着脸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备船,请公子稍待吧。”
熊大心里苦啊,若是真去找白骨夫人的话,那这流沙群岛便也不必待了,看来 这次之后,得跑路了。
至于李修涯他们,爱找死他也不拦着,熊大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撒丫子了。
船只很快准备好了,李修涯只带了五百人便出发了。
当然了,所有高手李修涯都带上了,以防万一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至少李修涯也有自信能自保。
一上船,便是一股恶臭的味道,这些海贼还真是不讲究。
不过李修涯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吩咐剩下的人随时准备接应,李修涯便领着人出发往中心岛去了。
熊大掌舵,胡岩陪同,保证他不敢耍花招。
随着众人深入,流沙群岛的全貌也展露在众人眼前。
熊大的地盘还只是流沙群岛的外围,越是往里,便见岛屿众多,不过普遍都不是很大,远远的便能看见岛上有人影晃动,料想是被一些海贼给占领了。
因为是熊大的船,倒也没几个人注意,这海上海贼多了去了,来往船只也多,熊大这破船着实也没办法引人注意。
航行正一路顺利呢,胡岩双手怀抱长刀,却见右边并肩出现一艘大船,旗帜上是一只看起来非常抽象的怪鸟。
“这是谁?”
熊大看了一眼,便道:“别担心,是秃鹫,白骨夫人将我的人杀了,这事儿肯定不是啥秘密,秃鹫这小子是来嘲笑我的,没事儿,我去应付一下。”
胡岩皱眉道:“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你当知道后果。”
熊大道:“那大侠你跟我一起?”
“也好。”
熊大倒是无所谓,这船上高手太多了,熊大自知根本没办法跑,所以表现得也还算顺从。
两人来到夹板边,见隔壁船上果然有一个精瘦的汉子正在怪笑。
“老熊,听说白骨夫人扒了你手下的皮,是真的吗?”
熊大哼道:“你管老子的?”
秃鹫嘿嘿笑道:“你说你没事去找白骨夫人干嘛?莫不是想背叛毒蛇老大,投靠到白骨手下?”
熊大笑淫笑道:“听说这白骨夫人乃是狐仙转世,媚到骨子里,老子就是想跟着她,就是吃不到,能看上两眼那也是舒坦得很,秃子,你可别说你没这个想法啊。”
秃鹫怒道:“老子有头发,你特么的再叫老子秃子,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熊大呵呵一笑,“是,不是秃子行了吧?”
秃鹫哼道:“我说,你这才被白骨夫人折了人手,你现在又是要去哪儿啊?”
“白骨夫人不接受老子就算了,竟然还敢杀老子的人,老子肯定是要给兄弟们出个头,去找白骨夫人说道说道。”
秃鹫闻言就惊了,随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熊大:“你特么疯了啊?这不是去找死吗?”
秃鹫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熊大心中却是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准备跑路了,那当是怎么说都没所谓了。
熊大哼哼道:“白骨夫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娘妹,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老子能忍?”
“妈的,你疯了!”
秃鹫见熊大有些疯癫,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你找死老子也不拦着你,先说好了,你若是一去不回,那你的地盘老子就收了。”
熊大瞪眼道:“你敢!”
秃鹫笑道:“若是你这次去没事儿,老子请你喝酒,要是出了事儿,可就别怪老子了。”
熊大哼道:“那你等着吧,这顿酒老子喝定了。”
喝尼玛呢?老子再也不跟你这傻逼一起玩了。
两人隔船相望,聊了好一会儿,秃鹫但见熊大身边的胡岩,疑惑问道:“你身边这个小白脸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熊大笑道:“这是老子新收的小弟,能打着呢,这次去找白骨夫人,老子就靠他了。”
“哟,老熊你自信满满的样子,看来这小白脸还是个高手。”
“那当然。”
秃鹫摇头笑道:“那你自己找死去吧,老子就不奉陪了。”
说着,秃鹫将自己的船开往了别处。
第666章 白骨夫人
流沙群岛中间,有三个大岛,因为地处中央辐射个流沙群岛,是以三个大岛便是如今海贼三大势力的所在。
毒蛇在东,白骨夫人在西,而银帆则是在北。
所以要去白骨夫人所在的岛屿,那得绕一绕路,一路航行,直到次日晌午十分,白骨夫人的岛屿才映入眼帘。
“公子,前面就是白骨岛了。”熊大指着不远处的庞大岛屿,岛上有一座山,并不算多高,山顶被人为的削成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上面则是建好的村寨。
若是不考虑补给原因的话,这个地方可谓是易守难攻。
而白骨夫人将自己的住的地方建在山顶,想必也是储藏了足够的物资。
“白骨夫人,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啊。”
窥一斑而知全豹,光凭这一点,李修涯对白骨夫人的兴趣便更加浓厚了几分。
“把船开过去。”
熊大有些为难,但见李修涯丝毫没有注意他,最后只得吩咐手下将船驶过去。
就在船只临近岛屿的时候,岛上的人也早已经发现了众人,随即便见岸上涌出无数人影来。
李修涯见状轻笑道:“这模样可不像只有两千人啊。”
熊大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小人也是好久都没了解过了,或许白骨夫人又招揽了手下?”
李修涯毫不在意道:“无所谓了,继续开船吧。”
“好吧。”熊大也是无奈,虽然他极不愿意靠近白骨岛,却也没办法了。
船只随便找了个位置停靠,盛惊风与谢玉楼先一步下船。
随即便被白骨夫人的手下给围了起来。
“擅闯白骨岛,剥皮抽筋,死!”一个凶悍的汉子手持大刀上前说道,周围海盗闻言则是跃跃欲试,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模样。
这时候,李修涯缓步下了船,悠悠道:“我要见白骨夫人,她在哪儿?”
汉子闻言冷笑道:“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是,我说见就要见。”
汉子闻言暴怒,“好大的胆子,看来你们还不知道我白骨岛的规矩,也罢,待我将你们的皮扒拉下来,你们自然能见到夫人了。”
汉子挥手叫道:“上!”
手下随即一拥而上,想要抓住李修涯。
谢玉楼见状轻声一声,只一步上前,元功轻震,那汉子便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李修涯微微抬手,随后锦衣卫自船上飞掠而出,顿时箭矢齐飞,将大片海盗射翻在地。
李修涯缓步上前,盛惊风则是御使短箭与谢玉楼为李修涯开道。
近千余海盗,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一掌将汉子打伤,谢玉楼踩在汉子胸口,长剑对着他的咽喉。
李修涯轻笑道:“现在,我可以见见白骨夫人了吗?”
汉子脸色涨红,哼道:“妄想。”
李修涯耸了耸肩,随后对着盛惊风道:“老盛,闹点动静,不然白骨夫人都不知道我们来了。”
“是。”
盛惊风使了个颜色,一个锦衣卫掏出一颗震天雷,随后扔进了海里。
嘣!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岛屿,浪花溅起数十丈高,声势颇大。
汉子见状,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当中也是露出恐惧的神色。
李修涯吩咐道:“将熊大带来,咱们这是给他出头来了,他不在场怎么行呢?”
片刻之后,两个锦衣卫将一脸无奈的熊大给带了过来。
刚刚熊大都想趁乱驾船逃走了,可惜李修涯好似没给他这个机会。
“公子,您这是还有什么吩咐?”
李修涯笑道:“你看,白骨夫人杀你一个手下,我帮你灭他一群,算是帮你报仇了吧?”
“算,当然算!”熊胆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特么能不算吗?
就刚刚这场面,就特么跟砍瓜切菜一样,近两千人的队伍,竟是被李修涯这五百余人压着打,连个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看,我帮你报仇了,你是不是也该帮我办件事啊?”
熊大脸色一苦,“公子请吩咐。”
李修涯笑道:“别这么说,咱这是为你出头啊,走,咱们找白骨夫人当面要个说法。”
李修涯对盛惊风道:“将剩下的人押走。”
“是。”
一群人向着岛内走去,而海盗们则是被锦衣卫们押着在中间。
震天雷巨大的爆炸声也是早就惊动了白骨夫人,正要询问情况,却听得手下来报,说是外围的黑熊打上门来了。
白骨夫人闻言也是一头雾水,黑熊,是谁啊?
“走,去看看,老娘纵横流沙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上门,倒要看看这个黑熊是什么来头。”
白骨夫人也是被气得不轻,当即也坐不住,决定亲自出马。
双方人马一边上,一边下,便在半山坡上相遇了。
“少当家的,前面出现大批人手。”
“哦?”李修涯抬眼一看,果然能看到人头晃动,看起来也有不少人,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前面几个精壮汉子抬着的鲜红轿子,上面卧着一人,看不清姿态。
“阵仗还不小,走,倒要见识一下。”
李修涯笑了笑,随后上前去,双方在相距七八丈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白骨夫人透过纱帐本能的发觉了不对,眼前这些人,好强的气势啊。
“谁是黑熊?”
声音较之男子略显轻柔,却是远超寻常女子的厚重。
李修涯微微点头,盛惊风随手将熊大往前一推。
熊大哭丧着脸,“我,我就是黑熊。”
白骨夫人微微皱眉道:“你是黑熊?”
这么怂的样子,也敢对她的人动手?
“擅闯白骨岛,你想死吗?”
熊大回头可怜兮兮的看了李修涯一眼,李修涯觉得好笑,便也懒得玩这个游戏了,既然已经见到白骨夫人了,那就直接点算了。
想着,李修涯上前一步道:“白骨夫人是吧?”
“你是谁?”
李修涯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夫人谈一谈。”
“跟我谈?”白骨夫人冷笑道:“你要跟我谈,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杀了我这么多手下,我可看不到你半点诚意,不过若是你肯为我的手下偿命,我倒也愿意跟你谈上一谈。”
李修涯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怕是只有用第二个办法了。”
“第二个办法?”白骨夫人微微疑惑,“刚刚的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
“震天雷,威力不错吧?”
白骨夫人之所以跟李修涯废话,就是忌惮刚刚那个惊天动地的东西,也就是震天雷。
不然凭白骨夫人的作风,直接就杀了过去,那有这么多废话可讲的。
“你想威胁我?”
“说什么威胁这么难听?我说了,就是想找夫人谈一谈。”
白骨夫人轻哼一声,神情变化。
震天雷实在给了她不小的震撼,以至于她竟是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我不肯呢?”
李修涯摊手道:“若是夫人不肯,那我可就要得罪了。”
白骨夫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随后便是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老娘还不信了,小的们,上,给我剥了他们的皮。”
震天雷虽然动静大,但是白骨夫人也不是那么惧怕,毕竟,她人多啊。
什么两千人,那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她现在的手下足足一万之多,就是光凭人数那也是三大海贼之一。
等闲还能被眼前区区五六百人给威胁了?
李修涯见状轻声一叹,“得,谈崩了。”
玄真君轻笑道:“还是我来吧,对付这些人,力量是最直接有效的。”
“也好。”
震天雷可金贵着呢,李修涯带得也不多,能不用,那也就不用了。
玄真君愿意出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只见玄真君一人上前,迎面对上无数海贼。
嘴角一勾,双手并指划动。
“一剑分野”
无数剑气纵横交错而过,瞬间就将排头的数十上百海贼给撕成了碎片。
而玄真君却是看也不看,以气驭剑,长剑瞬间出鞘,飞在半空。
“你们退后点。”
玄真君提醒李修涯等人,众人后退数丈,却见玄真君一手执剑,凝聚气势,实力凝结周身。
“剑罡,十方灭绝”
玄真君猛的将长剑插入地下,那无匹浩瀚的威力瞬间向四周蔓延看来。
剑气掠过,生灵不存,死无全尸。
不过两招之后,玄真君竟是生生斩落近千海贼。
白骨夫人见状惊骇无比,众海贼也是被直接吓傻了,一时惊惧,不敢上前。
玄真君见状微微一笑,随后身形一点,闪身来到白骨夫人的面前。
白骨夫人见状又是吃了一惊,却是提掌向玄真君打去。
玄真君轻轻推出一掌,白骨夫人只觉玄真君力道沉重,随即借势高高跃起。
这时候,众人也才看清白骨夫人的模样。
只见白骨夫人身穿一身银白纱衣,迎风而下,时而能看见衣衫之下雪白的肌肤。
胸前傲人无比,一张俏脸蛋,美若天成,勾人桃花眼,如熊大所言,真是媚到了骨子里,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魂儿去了大半。
风情何止万种,只是一张愤怒的表情,便也足以勾魂摄魄。
聂逢秋见连胡岩都有些看呆了,随即有些吃味的哼哼两声。
好在众人都不是什么色鬼,短暂失神之后,便也反应过来。
第667章 商议
李修涯见聂逢秋嘴巴高高翘起,笑道:“大侄女你放心,胡岩要是敢对不起你,我让楼哥揍他。”
聂逢秋却并不领情,哼道:“叔父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若是你敢对不起伊人妹妹,我才要让石头哥揍你呢。”
李修涯闻言摸了摸鼻子,这关他啥事儿啊?
他看起来像是色中饿鬼吗?
李修涯虽然是惊叹白骨夫人的美貌,心中却也没升起什么波澜啊。
不过这种事,李修涯又实在不好解释,家中妻妾个个美如天仙,李修涯总不能说自己脸盲,不识美丑吧?
那也太扯淡了!
没时间扯皮,众人在看场上形势,却见白骨夫人落下,玄真君随即欺身而上,不过数招,玄真君便将之制服。
说实话,白骨夫人的武功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比胡岩与聂逢秋也不遑多让。
不过她毕竟面对的是天下第一的玄真君,被擒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海贼们见白骨夫人被拿下,一时慌乱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修涯上前道:“将她放开吧。”
玄真君微微点头,随后收敛内劲,白骨夫人重获自由。
白骨夫人警惕的看着玄真君,心中忌惮无比。
这人武功实在太高了,若是想动手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李修涯笑道:“夫人,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白骨夫人明白,她现在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当白骨夫人看向李修涯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有数道气势正将自己牢牢锁定。
一旦自己有任何轻举妄动,便会瞬间被这些人给撕碎。
心中一惊,顿时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丝毫没有武功的年轻人才是话事之人。
白骨夫人闻言轻哼一声,淡淡应道:“跟我来吧。”
李修涯也不在意,众人跟着紧随白骨夫人往山上而去。
来到寨子里面,但见装饰富丽,可谓奢华无比。
这白骨夫人倒是挺会享受的。
来到大厅,白骨夫人半靠在位子上,傲人身材展露无遗。
“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修涯道:“都是些无名之辈,便也不必说了。”
白骨夫人眉头轻皱,低声道:“连名字都不敢报来吗?”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我叫李修涯,你记住我也就行了。”
“李修涯?”白骨夫人喃喃念了一次,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李公子是吧?我看你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手下这么多高手护卫,想必身份不凡吧?”
李修涯摆手笑道:“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我乃是疾风盗的少当家,这些都是我的手下罢了。”
“疾风盗?”白骨夫人还是没有印象,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李修涯解释道:“如夫人称霸流沙群岛一样,我的疾风盗也是纵横沙漠,干的也是杀人抢劫的营生。”
“原来是沙漠盗匪啊。”白骨夫人轻笑道:“那不知道你们是混哪里的?”
你混哪里的?
李修涯轻笑道:“哪里有利可图,我们自然就混哪里。”
“有意思。”白骨夫人唇角一勾,眼波流转,“那你们找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刚刚说了,有利可图,所以我们来了。”
白骨夫人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这是想占取我的白骨岛?”
李修涯摇头:“没兴趣,只是一个白骨岛罢了,还入不了我的眼。”
白骨夫人闻言一滞,随后怒道:“好大的口气。”
李修涯摇头轻笑道:“非是我口气大,而是一个白骨岛能有多少利益可取?”
“十万白银。”
“不过十万白银,算什么...”
“一个月!”
“一个月...”李修涯脸色微变,“一个月?”
这尼玛有点夸张了吧?
一个月十万,一年不就一百多万啊?
这特么不是抢钱吗?
不对,这特么就是抢钱啊。
别看一百万好像不多,可别忘了,这特么只是一个白骨岛啊,若是整个流沙群岛,李修涯都不敢想。
白骨夫人见李修涯露出惊讶的神色,也是微微有些得意。
“怎么,公子吓到了?”
李修涯笑道:“倒也不至于吓到了,不过一个月十万,却是有些夸张了。”
白骨夫人道:“我执掌西面,每个月各大岛屿进贡的宝贝,差不多也就这么多了。”
等闲也没有人故意来到中心被白骨夫人抢,所以在白骨夫人不主动出海的情况下,基本都是靠麾下各个岛屿进贡来的。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白骨夫人将钱财之事说得清楚明白,李修涯也是有些意外。
白骨夫人道:“少当家的不是说你们是为了求财而来吗?那我就买自己一条命,这几年白骨岛的积蓄不算太多,不过一百万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不知道少当家的可还满意?”
哦,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啊!
白骨夫人心知自己不是对手,李修涯若是真想杀她,想必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既然是求财,那也好说,大不了就出一次血,总之先将性命给保下再说。
李修涯闻言则是微微摇头,“只是一百万可是不太够,我的胃口可大着呢。”
白骨夫人眉头紧皱,沉声道:“少当家可不要贪得无厌,一百万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了,若是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李修涯见白骨夫人有些生气,料想一百万的确是她的极限了。
不过李修涯也的确志不在此。
“夫人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白骨夫人轻哼一声。
李修涯笑道:“正如夫人所说,我这人最是贪得无厌了,不仅是夫人的白骨岛,就连银帆毒蛇,甚至整个流沙群岛,我都想要。”
白骨夫人闻言一滞,随即冷笑着看着李修涯,“少当家的还真会想,真是好大的志向啊!”
李修涯也看着白骨夫人,“难道夫人不想吗?”
白骨夫人皱眉问道:“少当家的什么意思?”
李修涯轻笑道:“我说了,我要取的,是大利,而要办成此事,光是我自己怕是难得很,所以,我这是找夫人合作来了。”
“合作?”白骨夫人问道:“不知道少当家的想要怎么合作?”
李修涯道:“流沙群岛三大中心岛,就数夫人的白骨岛最弱,人数最少,难道夫人就不想翻身吗?”
白骨夫人冷笑道:“我的人手虽然最少,但是银帆跟毒蛇想要动我,那也是难得很,而且三大势力互为犄角,相互牵制,用以达到平衡,若是改变这种平衡,流沙群岛也就全部乱了。”
“三足鼎立虽然稳妥,却又如何抵得上一家独大,雄霸一方来得痛快呢?”
“少当家的到底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简单,我助夫人上位,将银帆与毒蛇消灭,独霸中心三岛,成为流沙霸主。”
“就凭你?”白骨夫人冷笑,要做到这些,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怎么夫人是在怀疑什么吗?”
白骨夫人闻言看了一眼一旁的玄真君等人,心中暗自点头。
这些人都是绝世高手,若是愿意帮忙,配合她自己手下的势力,完全是可以打败银帆跟毒蛇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于海贼来说,忠诚其实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东西。
若是能将银帆跟毒蛇暗杀了,那两人的势力必然大乱,到时候,就算白骨夫人不想称霸都不行。
想到这里,白骨夫人深深的看了李修涯,算是默认了李修涯的说法。
“那么,代价呢?”
你出手帮我,我称霸流沙群岛,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
白骨夫人想了很多,甚至猜想李修涯想要做幕后主人。
如果是这样,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显然她是想多了李修涯对流沙群岛根本兴趣不大,不过就是为了方便以后罢了。
万一真找到了流沙宝藏,李修涯也是准备走这条路运回东元。
至于为什么选择白骨夫人而不是银帆或者毒蛇?
倒也简单,因为白骨夫人的实力最弱。
实力弱,也就最好控制,也更需要李修涯的帮助。
“倒也简单,夫人执掌流沙群岛之后,每年的收益,我要三成。”
“三成?”白骨夫人一愣,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点。
凭李修涯现在的强势,完全可以夸张一点。
李修涯见白骨夫人疑惑的神情,笑道:“我说了,我是来与夫人谈合作的,不是来剥削夫人的,我出手帮夫人解决银帆与毒蛇,待夫人称霸,便要夫人每年付我三成收益,细水长流,如何?这个条件不算过分,也不算贪心吧?”
比起白骨夫人的一百万,整个流沙群岛一脸三成的收益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实际上,这三成,李修涯也是懒得收取的,因为他根本不会在这里逗留,随便说个数给白骨夫人,好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乎情理一点罢了。
“就这么简单?”白骨夫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点吧?
难道是天上掉馅饼了?
“少当家的真的不再要点其他的了?就要钱这么简单?”
李修涯无奈笑道:“怎么夫人非要多给我一些不成?也罢,既然三成夫人觉得少了,不如五成如何?”
这女人也真是,要得少了还不乐意了。
第668章 子母通心丹
“不不不,少当家的误会了。”白骨夫人连忙摆手,“三成,三成就好。”
李修涯笑道:“这么说,夫人应该是同意了?”
白骨夫人看了一眼一旁的玄真君等人,苦笑道:“少当家的给了我拒绝的余地吗?”
李修涯闻言轻笑。
白骨夫人见李修涯实在年轻过分,身边又是如此多的高手,什么疾风盗少当家,白骨夫人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等闲有这等功夫,谁特么还当盗匪啊?
若是自己有这身武功,那还窝在这白骨岛做什么?
而且,李修涯真的是为了钱吗?
若是为了钱,三成也根本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吧?
若是不为了钱,那又能是为了什么?
看着李修涯似笑非笑的面庞,白骨夫人心中一紧,这人莫不是贪图自己美色来的吧?
虽然自己媚骨天成,艳名远播...
想着,白骨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轻轻抿了抿嘴唇,自有风情。
李修涯若是知道白骨夫人心中所想,怕不是要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人倒是漂亮,不过就是脑子不怎么好。
但见白骨夫人神色奇异,李修涯好奇叫了声,“夫人?”
“啊?哦!”白骨夫人回神,轻声媚笑道:“少当家的还有事?”
李修涯一愣,不是,咱这还没谈细节呢,当然有事啊。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没,没有。”白骨夫人虽然纵横流沙,却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确是想得太多,故而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
李修涯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没啊,这都还没开始呢。
白骨夫人平复心情,正色道:“少当家的说吧,我听着。”
李修涯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
双方的条件既然是讲好了,那自然是要谈谈如何行动了。
李修涯道:“我且问问夫人,若是取了银帆跟毒蛇的性命,你可有办法统一流沙群岛?”
白骨夫人微微点头,“当然,银帆与毒蛇一死,其手下定然争权夺利一盘散沙,由我出手,收伏不算难事。我们是海贼,可不谈忠诚,只谈手段与利益,谁强势,谁就是老大,谁有钱,谁就是头领。”
对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就好,如此事情倒是简单得多了。”
白骨夫人问道:“听少当家的意思,是要派人杀了他们两个吗?”
“夫人觉得可行吗?”
白骨夫人摇头道:“少当家的手下虽然都是高手,但是银帆与毒蛇手下众多,人数上却又劣势,若要杀人,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不错,就是白骨夫人这里,李修涯手下这数百人也未必能必胜,不过因为先手将白骨夫人控制,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有没有办法将两人引出来?”
白骨夫人点头道:“当然有。”
“说说看。”李修涯身子往后一靠。
白骨夫人道:“三大中心岛的中间还有一处小岛,不属于我们三方任何一人,是我们三人寻常议事的场所,我可以寻个理由,将两人唤来,到时候公子就好动手了。”
李修涯喜道:“这便好,那就这么办,到时候我会派人配合夫人,保管一举将人诛灭。”
白骨夫人却是犹豫道:“虽说银帆与毒蛇的手下未必会为他们两人报仇,但是一旦两人的死讯传出,群贼大乱,少不得打着这个旗号的人,少当家的可有办法制衡?”
李修涯闻言轻轻摆手,“简单简单,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夫人可尽管行事。”
见李修涯如此自信,白骨夫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道:“那少当家的为何要寻上我呢?若是少当家的想要统一流沙群岛,不该去找银帆吗?毕竟他的势力其实是最大最强,也是最容易的。”
李修涯笑着摇头,随后指着熊大道:“还不是这个狗东西乱说,影响了我的判断。”
熊大说,白骨夫人只有两千余人,那只是这样的话,李修涯手下这数百锦衣卫精锐,再配合玄真君等一干高手,就算是正面硬碰硬那也是一点都不虚的。
白骨夫人作为海盗首领之一,一上来就跟她聊合作,说不得直接就给你打出去了。
也只有像现在这样先将白骨夫人给打服了,控制住了,两人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聊一聊。
不过熊大的情报有误,白骨夫人在这几年也着实扩张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手下人数也是增长到了一万余的样子。
好在事情并未有什么意外,或者说,就是白骨夫人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胆敢来挑战她,便直接亲自出马了。
若是她一开始躲在幕后,就是玄真君也未必能这么轻易的出手将她制住。
听了李修涯的解释,白骨夫人却是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白骨夫人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修涯问道:“那少当家的就这么信任我,还是说,少当家的就这么确信我不会背叛?”
“你敢吗?”李修涯淡淡一笑,“不过夫人这么一说,倒也是给我提了个醒,若是夫人想要日后反水,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也是,若是一切顺利,白骨夫人执掌大权,成为海贼女王,就凭李修手下这千余人不到,凭什么跟她斗?
反手就直接给李修涯一个响亮的耳光,李修涯都不带哼哼的。
白骨夫人这么说,倒也不是要提醒李修涯,她不相信以李修涯这般的谋算,会想不到这个问题。
主动开口,那也是为了显示诚意。
“所以呢,少当家的准备怎么控制我?”
白骨夫人在想,李修涯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制衡她。
只见李修涯起身去到叶无牙身边,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叶无牙怪异的看着李修涯,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他。
这个距离,白骨夫人倒不是不能听到,只是玄真君在侧,直接以内力隔绝白骨夫人身前一丈,白骨夫人动不了内力,便是全然听不清楚李修涯跟叶无牙说了什么。
待李修涯拿着盒子回来,脸上也带着神秘的笑意。
白骨夫人见状不由得心头一紧。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大一小的两颗褐色丹药。
“这是...毒药吗?”
李修涯笑着微微点头,“当然了,夫人害怕吗?”
白骨夫人心中却是明白,这药是非吃不可的,所以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害怕,却是不能成事的。”
李修涯笑了笑,解释道:“此乃子母通心丹,大的是母丹,小的是子丹,夫人可服用子丹。”
子母通心丹?什么鬼东西?
不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白骨夫人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下子丹,红唇微张,放入口中。
李修涯见状也是一口将母丹吞下。
“此药效果如何?”白骨夫人问道。
李修涯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
正待她还要再问,腹中却是传来一阵剧痛。
“啊...”
白骨夫人捂着小腹,斗大的汗珠几乎瞬间就布满全身。
整个人都在抽搐,那画面却是撩人无比。
聂逢秋见状则是一把将胡岩的眼睛遮住,“不许看。”
胡岩轻笑一声,乖乖的闭上了双眼。
聂逢秋肯了一眼自己的师傅,轻哼道:“师傅也不准看。”
谢玉楼无奈一笑,“好好,不看,不看。”
说着也撇过头去。
聂逢秋环视众人,褚雄与盛惊风也会意,纷纷转过头去。
玄真君与叶无牙两人倒是风轻云淡得很,他们两人对这种事也没啥兴趣。
所以在场十来个人,竟是只有李修涯离得近,也看得真切。
见药效发作,李修涯悠悠道:“这子母通心丹乃是秘药,子丹中藏蛊虫万千,母丹中则藏母蛊一只,一旦服下两丹,蛊虫便会盘踞心腑,寻常不会有什么异动,不过服用母丹者便可随心而动,以母蛊控制子蛊,子蛊便可将人的心腑吞噬殆尽,死状恐怖至极。”
“少当家的,饶命...”
白骨夫人剧痛难忍,李修涯说的什么,便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不过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说她的性命,现在为李修涯所掌控了。
听得白骨夫人求饶,李修涯也是满意一笑,随后便看向了叶无牙,眼中好似询问。
叶无牙则是耸了耸肩,一句话也没说。
白骨夫人疼得满地打滚,不断求饶,李修涯则是故作冷漠的看着她。
良久,疼痛感消退,白骨夫人几乎脱力的趴在李修涯身前。
“少当家,饶命啊。”
李修涯淡淡道:“现在,夫人当知道我有控制夫人的手段了吧?”
白骨夫人连连点头,“是,明白了,明白了...”
那种仿佛万虫噬心的感觉,便是一想起就让白骨夫人全身颤抖不止。
“现在,夫人好像没有一点背叛的筹码了啊。”
白骨夫人挣扎起身,也是露出苦笑,这下可是亏大了啊。
李修涯笑道:“不过夫人别担心,只要夫人乖乖听话,我也不会对夫人怎么样的,这蛊虫有十年存活之期,待十年之后,蛊虫自然会死在夫人腹中,夫人也不必一直受制于我,而这十年,夫人只管听我号令便可,如此,公平交易,夫人觉得如何?”
第669章 动手
公平交易?
公平尼玛呢?
如今生死为你所控,这叫公平?
十年?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专门用来安我心的?
白骨夫人脸色变化,内心复杂。
却也知道此事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一旦反抗,眼前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出杀死。
势必人强,由不得自己不妥协。
这样虽然屈辱了点,但是白骨夫人是海贼,可不是什么气节义士,保命是她的第一需求。
如今虽然受制于人,但是到底能保下性命,而且若是计划顺利,这流沙海岛就是她的天下了,到时候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两者其实一点都不难选。
而且白骨夫人也是看出来了,李修涯根本不会在流沙群岛多待,否则也根本不必跟她合作,凭他的实力,无需几年的功夫便能成为一方大盗,到时候亲自称霸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假手于人,想必也是志不在此。
就是这样,白骨夫人心中却是更加疑惑起来。
李修涯做这些,到底是为了啥啊?
李修涯见白骨夫人服了软,便吩咐道:“去吧,通知银帆跟毒蛇,此事宜早不宜迟。”
“是。”白骨夫人表现得很是顺从,“那少当家的就暂且在我这里休息,待事情准备就绪,我再来通知少当家的。”
“也好。”李修涯微微点头。
一行人便在白骨夫人这里住了下来,不过李修涯也不是全然放心,也是派了盛惊风暗中监视着白骨夫人。
李修涯等人回了房间,白骨夫人松了一口气,脸色瞬间潮红一片,眼波流转,更显媚态。
白骨夫人的动作很快,手下当夜便找上了毒蛇跟银帆。
毒蛇人如其名,生得一双三角眼,眼神时刻闪过阴毒狠辣之色。
“你说什么?白骨居然想收老子的手下?”
“是,夫人想要黑熊,请毒蛇老大明日到中心岛商议此事。”
毒蛇厉声道:“白骨这个臭婊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将手伸到老子这里来。”
那人不敢说话,却见毒蛇一脚将之踹翻,“好,回去告诉白骨,老子明天一定到,若是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非得干死她不可。”
“夫人还请了银帆老大做个见证,那明日就恭候毒蛇老大了。”
“滚。”
毒蛇也是被气得不行,三大势力一直以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各不相干的,如今白骨突然发难,也是让毒蛇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白骨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毒蛇也不能认怂,黑熊是谁毒蛇根本不关心,但他东区的人,怎么可能让白骨这个西区的老大收了?
三大势力,就白骨最弱,她凭什么?
若不是银帆坚持要留着白骨,毒蛇早就对白骨动手。
毒蛇眼珠一转,哼道:“这是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老子了,来人!”
数个人窜了出来。
“准备人手,明日给老子拿下白骨岛。”
“是。”
毒蛇也想借这个由头将白骨的势力给除了,那三大海贼就得重新洗牌,到时候就不是三足鼎立,而是双强对立了。
而这边,银帆接到白骨的消息也是微微苦笑。
“这白骨夫人到底在想什么?找死吗?还让我去做见证,见她如何被毒蛇给灭了?”
银帆心中也是气啊,白骨能顺利的登顶三大实力之一,全靠他从中斡旋,如今白骨夫人竟是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要将这大好的局面葬送了?
“愚蠢,愚不可及。”银帆气得不行,这白骨夫人一直安生得很,如今这是要干嘛?耐不住寂寞了?
你特么耐不住寂寞你找男人去啊,找死干嘛?
轻叹口气,银帆吩咐道:“通知下去,让兄弟们都精神这点,明天准备抢地盘吧。”
“是。”
银帆与毒蛇相持多年,自然知道毒蛇什么脾气。
让白骨夫人上位,本就是银帆的计划,想着等白骨夫人坐大,联合起来一齐将毒蛇给消灭了。
而毒蛇本就一直不满意白骨夫人的存在,但是好在白骨夫人很识趣,没有过分与银帆亲近,三方势力明面上自然是各过各的,三方各自牵制,倒也平稳,毒蛇也就不在意。
但是如今,白骨夫人要将这种平衡打破,毒蛇肯定会借机发难,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大战。
银帆也是必须要在这场冲突当中获取更多的利益才行。
至于白骨夫人?可惜了,可惜一副好皮囊了。
次日清晨,李修涯起了个大早,要么说白骨夫人是大海贼呢,这床可比熊大那儿舒服多了,李修涯也是精神百倍。
“都准备好了吧?”
白骨夫人媚笑道:“少当家的放心,一切都按照少当家的意思准备好了。”
李修涯嗯道:“如你所言,毒蛇今日肯定是要发难的,白骨岛上就多留些人手,我的人会配合将毒蛇的手下打退,只要取了银帆跟毒蛇的性命,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是。”
中心小岛,白骨夫人半倚在自己的位置上,露出夸张的曲线,李修涯与她并肩坐着,谢玉楼与玄真君则在李修涯身后不远处。
不多时,东面与北面各自驶来一艘大船,看船上的标志,应该就是毒蛇跟银帆无疑了。
船只停靠下来,无数海贼涌了过来,而领头的衣着华贵,银铃轻响,面色沉着,应该就是银帆无疑了。
毒蛇与银帆各自走近,见到白骨身边还有一人,也是微微惊讶。
两人直接坐下,毒蛇率先问道:“白骨你什么意思?带个小白脸来,是想干什么?”
李修涯闻言摸了摸比之,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白脸其实夸他长得帅?
白骨夫人轻笑道:“毒蛇老大何必生气?少当家的不过与我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听闻我要与两位老大见面,所以特意来见识见识两位老大的风采。”
银帆皱眉道:“我们三人议事,带一个外人参与已经不妥了,何况还是一个...东元人。”
李修涯笑道:“看银帆老大的穿着面貌,不也是东元人吗?”
东元西荒风土人情不同,就是面貌也有些许的不同,不过看银帆的模样却是个东元人无疑了,穿得跟个暴发户一样,没品味至极。
银帆冷笑道:“流沙群岛地靠西荒,东元人甚少出没,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说着,银帆冷冷的看着白骨夫人,喝道:“白骨,你胆敢破坏规矩,难道就不怕死吗?”
白骨夫人毫不在意,轻笑道:“我怎么能不怕死呢?就是怕死得厉害,所以才带上了少当家的。”
毒蛇哼道:“老子不管你这么多,黑熊的事情怎么算?”
李修涯轻笑一声,微微抬手,熊大被一个锦衣卫带了上来。
“毒蛇老大说的黑熊,是他吗?”
毒蛇哪里认识黑熊,但见熊大被押上来,也是气得不行,一把拍在座子上,厉声叫道:“小白脸你什么意思?”
李修涯轻声道:“毒蛇老大何必这么大火气呢?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吗?”
“慢慢说?我说尼玛呢!”
毒蛇随手抽出腰间佩刀就向着李修涯劈来。
叮的一声轻响,白骨夫人也抽出短刀架住了毒蛇的刀。
“毒蛇老大何必着急呢,要动手,那也得我先将事情说清楚再动手啊。”
银帆见白骨夫人表现得有些不合常理,心中略有不安。
“白骨,你坏了规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莫说是黑熊了,你带外人来这里,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百余海盗便围了上来。
李修涯轻声道:“两位老大别生气,也别着急啊,等我说两句,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毒蛇冷笑道:“小白脸,有什么话下去说给鬼听吧,老子可没兴趣听你逼逼赖赖。”
李修涯无奈扶额,“原本呢,我还想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没想到你们不仅不领情,还心急如焚,那也没办法了,这可不能怪我啊。”
银帆跟毒蛇闻言对视一眼,随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这小白脸疯了不成?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老子倒要看看白骨这个贱人能不能保得住你。”
白骨夫人也不生气,用力将毒蛇震退,反而又坐了下来。
“我可不敢说保少当家的这种话,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保住你们自己吧。”
两人闻言一愣,银帆心中也是怒气勃发,叫道:“都给我上,取下他们的人头。”
“杀!”
众海盗一拥而上,而银帆自己因为离得近,也是扑向了李修涯。
却见银光闪烁,银帆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剧痛传来。
再回神一看,自己的右手腕便被生生斩落,鲜血直流。
“啊...”
银帆吃痛大叫,毒蛇一惊,却见李修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潇洒的剑客。
李修涯轻笑道:“下手可以狠一点,既然他们不愿听我解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死不瞑目,那就死不瞑目。”
“好。”谢玉楼应了一声。
再看周围涌上来的海贼,玄真君还未动,叶无牙却是不知道从何处蹿了出来,一双短刀正杀得兴起,时而发出一两声震爆声响,那百余海贼不过转瞬便全部倒地,一个活口都没有。
“痛快得很!”叶无牙杀得疯癫,也是畅快的长啸一声。
毒蛇此时更是吓得心胆俱裂,一时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670章 翻覆
而在白骨岛外,毒蛇的船队停在百丈之外等候毒蛇的信号,随时准备进攻。
只是可惜,毒蛇现在没空发什么信号,所以船队仍然是静候待命。
同样,银帆的人也是一样,他们也在等候银帆的命令,随时准备上前抢地盘。
而他们的对手不是白骨夫人的人,而是毒蛇的人。
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中心岛上,毒蛇与银帆已经被制服,李修涯悠悠笑道:“看吧,这就是不听人把话说完的下场。”
两人此时满眼绝望之色,银帆咬牙问道:“你究竟是谁?”
“疾风盗,李修涯,你可以叫我少当家的,我无所谓的。”
什么疾风盗?听都没听过。
“插手流沙群岛的事情,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对于如此“恶毒”的诅咒,李修涯自然是懒得理会,转而对白骨夫人道:“他们现在是你的了,接下应该无需我出手了吧?”
白骨夫人笑道:“少当家的尽管放心,我会让少当家的满意的。”
“那样最好,也得让我看看你的手段才行。”
白骨夫人媚笑一声,随后扭着身子来到银帆身边。
“银帆老大,我有今日,还是多亏了老大扶持,今日的回报,银帆老大可还满意?”
“呸!臭婊子...”
银帆啐了一口,白骨夫人侧身闪过,对于银帆的辱骂倒也不生气。
毒蛇哼道:“就算你杀了我们两个,你们也跑不了,我们的手下会将你们碎尸万段的。”
“毒蛇老大这么自信啊?”白骨夫人笑道:“那我倒是好奇,你们的手下究竟有没有这么忠心。”
“哼,说甚忠心?我们一死,就凭你,也能控制好局面吗?”
“那就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着吧。”白骨夫人微微抬手,随后两个手下将两人押走。
“少当家的,咱们也去看看吧?”
“行。”李修涯微微点头,众人乘船回白骨岛。
而海上的银帆跟毒蛇的手下见到白骨夫人的船回来,却是不见自家老大的船,心中正疑惑呢,却见白骨岛上突然驶来数十快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但是这样的快船着实不大,数十只也就能搭乘百十来人,根本不算什么,是以也不在意。
只见快船穿梭而过,掌舵的是白骨夫人的海盗,而站在船头的却是李修涯的锦衣卫。
快船临近海盗的大船,随即将震天雷扔在船上,发出当当声响。
众海盗还未回过神来,骤然的爆炸声将众人惊醒。
震天雷的威力不算太大,但是海盗船也着实算不得多坚固,只是两三颗震天雷,便直接将甲板给炸了个大洞。
黑烟滚滚,火光赫赫,船只瞬间破败不堪,小一点的船都快沉了。
白骨岛上,李修涯众人远远的看着这个场景。
“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啊,你说是吧,银帆老大?”
白骨夫人一脚将银帆踩在脚下,而银帆则是双眼死死的看着远处的船只,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不可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带的震天雷着实不多,能够炸个十多艘船已经是极限了。
而银帆与毒蛇的手下加起来有五六万这么多,虽然不是全部出动,也是来了大半。
十多艘船只沉没,众海盗淌着海水往旁边的船上游去。
但是剩下的海盗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那轰隆的巨大的爆炸竟是直接将船只给炸沉了,这等威力,着实是骇人听闻。
“差不多了。”李修涯提醒道。
白骨夫人会意,随后对着银帆与毒蛇微微一笑,“两位老大,走好!”
短刀锋利,没有一点阻碍,白骨夫人顺利的割下两人的人头。
“少当家的稍待,我去去就来。”
“请。”
白骨夫人一手提溜着一颗人头,那温热的鲜血将她雪白的衣裙染红了大半。
银帆与毒蛇的手下正在慌乱之间,却见白骨夫人座驾开出,众人更加害怕起来。
白骨夫人来到银帆的手下面前,脚下一点,便从自己的船上飞身跳了过去。
众人见白骨夫人浴血来到,一时心寒,不由得退了好几步。
白骨夫人虽是女人,但在流沙群岛立足,那也是凶名赫赫,众海贼虽是惊叹她的美貌,却是没有几个人不害怕她的。
“你们怕了?”白骨夫人轻笑一声,随后微微抬手,一颗人头被扔了过来,重重的砸在甲板上,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
“看看这是谁。”
定睛一看,这不是银帆老大吗?“
“是老大,老大!”
“老大死了,被白骨夫人杀了。”
.....
看着众人慌乱的样子,白骨夫人摇头笑道:“你们的老大死了,我杀的,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要么归顺,要么死!”
“哼,要我们归顺你,凭什么?”
“凭我比你们强。”白骨夫人眼神一凛,短刀在手中一转,身影一闪,便将说话之人封喉,大好人头飞起,尸体重重的摔倒,发出咚的一声。
“也比你们狠!”
白骨夫人眼神凌厉,“流沙岛就是这样,强者才有说话的资格,够狠才有拼杀的本钱,银帆跟毒蛇都老了,怕了,也太弱了,所以他们死了,而我将会是你们新的老大。
当然了,若是你们也想葬身海底的话,倒是可以试着反抗一下。”
说着,白骨夫人掏出一颗震天雷,随手扔在人群当中。
震天雷的威力众人刚刚也都看到了,白骨夫人直接扔了一颗过来,众人也是慌得不行,好在一人眼疾手快,捡起震天雷便往海里扔去。
嘣!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水柱高耸,直插云霄。
“给你们十息时间考虑,拒绝,那就死!”
白骨夫人嘴角一勾,浑身鲜血,衣衫红白一片,仿佛嗜血玫瑰一般,那样的美丽妖娆,却是浑身尖刺,触之则伤。
众海盗被吓得心胆俱裂,银帆又死了,他们又还有什么反抗之心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纷纷跪了下来。
白骨夫人满意的一笑,吩咐道:“将船开到白骨岛上来。”
“是。”
同样,毒蛇的人也是摄于白骨夫人的威势,暂时投降。
一上白骨岛,白骨夫人自己的人便直接上前将这些人给看管起来。
虽然人数差了数倍,却是无一人胆敢反抗,也真是一件奇事。
“一切都跟计划的差不多,非常的顺利。”
白骨夫人找到李修涯,说明情况。
李修涯嗯道:“现在这个场面只是暂时的,你要完全将这些人收为己用还需要时间。”
白骨夫人自信道:“少当家的就放心吧,我在这儿从小混到大,要如何收伏这些人,心中也有计较,保证不会让少当家的失望。”
李修涯笑道:“让我失望倒是无所谓,不过若是你失手,恐怕都轮不到我来动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骨夫人闻言轻声一笑,唇齿勾勒之间,撩人勾魂。
李修涯看得入神,却是觉得这白骨夫人竟是有几分像自家的婉儿。
想到这里,李修涯失笑摇了摇头。
白骨夫人见李修涯发神,还以为被自己迷住了,正暗自窃喜呢,却见李修涯又笑着摇起了头,心中一颤,有些不解。
“少当家何故摇头?”
李修涯摆手道:“无事,不过就是想到了家中内人罢了。”
“少当家的成亲了?”
“女儿都快两岁了。”想起潋潋,李修涯露出幸福微笑,随即心中一震,暗自决定要尽快将事情解决,快点回去与家人团聚才行。
白骨夫人闻言眼中失落一闪而过,笑道:“少当家的如此年轻,原来已经成亲生子了啊,想必贵夫人一定美如天仙吧?”
李修涯笑道:“那是当然,她们都很美。”
她们?
还不只一个啊。
李修涯摆手道:“不说这种事情了,还是说说当下吧。”
“是。”
李修涯道:“如今银帆跟毒蛇已死,你应该就是流沙群岛最大的势力了吧?”
“当然。”
“那就好。”李修涯点头道:“如今我也兑现了承诺,完成了你我的约定,接下来就要夫人的回报了。”
白骨夫人笑道:“我这腹中还有少当家的东西呢,少当家的命令,我又岂敢不从?”
腹中有我的东西...
李修涯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那夫人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万虫噬心之痛我反正是没尝试过,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李修涯似笑非笑道:“那若是夫人喜欢,我倒是不介意让夫人再次感受一下。”
白骨夫人闻言脸色微变,急忙摆手道:“大可不必。”
我就这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李修涯哈哈一笑,随后白骨夫人也跟着媚笑几声。
“我不会在这儿耽搁太久的,不日就要离开,为防万一,我让老盛带人在这里帮你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你大展拳脚了。”
“少当家的要走?”白骨夫人一愣。
“我是沙漠匪盗,自然是要去干我的老本行,既然与夫人的合作已经完成,那自然是要离开的。”
白骨夫人问道:“那,少当家要的银钱如何交接?”
李修涯想了想,笑道:“先存在你这儿吧,得空我会派人来取的。”
第671章 打劫
银帆与毒蛇的势力全在一人,如今人死了,手下势力群龙无首,白骨夫人想要收归己用也算不得太难的事。
不过三大势力突然没了两个,整个流沙群岛的海贼也是一下子都激动起来了。
他们也想争取上位。
不过显然,李修涯与白骨夫人的计划当中根本就没有这一环,所以白骨夫人非常强势的宣布自己要称霸流沙群岛,成为唯一的大海贼。
银帆与毒蛇的人头就是她垫脚的基石。
不过这些事情李修涯就没什么兴趣了,就让白骨夫人自己搞吧,让盛惊风带着数十精英手下帮白骨夫人扫清障碍,确保白骨夫人的地位也就可以了。
而李修涯这是准备要离开,继续前往西荒。
“夫人,或许两年,或许三年,我必定会来的,到时候,希望夫人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少当家的放心,我会让少当家的满意的。”
“好。”李修涯笑了笑,随后转头对盛惊风道:“老盛,这一个月就辛苦你了,走得时候记得留下两个身手好的兄弟,若是她敢有所异动,那也不必太客气。”
盛惊风微微点头,“侯爷放心,卑职晓得。”
“嗯。”
李修涯登上船,对着白骨夫人与盛惊风微微拱手,“告辞。”
待李修涯等人离开,白骨夫人对盛惊风道:“盛先生是吧?请。”
“多谢。”盛惊风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去。
白骨夫人见状微微一笑,抬手召来一人。
“老大。”
“去东元打探一下,看看这个李修涯究竟是谁。”
“好。”
李修涯说自己是什么沙漠盗匪疾风盗的少当家,白骨夫人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西荒人与东元人她还是分得出来的,李修涯这精贵的身子,出入都有人服侍,一看就是长期锦衣玉食的主,怎么可能是杀人如麻的匪盗呢?
而且作为匪盗头子,李修涯竟是没有半点武功在身,这也太扯了点。
手下这么多高手,若真是匪盗,那也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怕是早就响彻西荒了。
若是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东元来的,坐的船是天云帝国段家的,从这一条线索来看,李修涯的身份就不简单,也并不难查。
看着李修涯的船消失在视线之内,白骨夫人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随即脸色微变,露出淡淡的笑意。
白骨岛的人亲自送李修涯离开,等闲海贼见了,那也是得退避三舍。
就连银帆与毒蛇都被白骨夫人给宰了,这些小海贼又怎么敢招惹?
所以这一路也是平静得很。
船上,聂逢秋终于问出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叔父,子母通心丹真有这般厉害吗?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李修涯闻言笑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玩意就是我编的啊,这世上那有这么诡异的东西啊。”
“啊?”聂逢秋长大了嘴,“那这么说白骨夫人根本就没中什么蛊虫咯?”
“当然没有。”叶无牙双手抱胸,解释道:“我虽出身黑道,不过蛊虫这玩意实在没怎么研究过,更别说将蛊虫制作成丹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那我看那白骨夫人都疼成那个样子了?”
当时白骨夫人的表现,那是真的疼,是做不得假的。
李修涯笑道:“她吃的那叫断肠丹,也就是痛一阵就过了,她又有武功在身,要不了她的命的。”
“哦。”聂逢秋恍然,随后又道:“那白骨夫人岂不是没事?若是她背叛怎么办?”
“你不去告诉她,她又如何知道呢?她不知道,自然以为真的吃了什么子母通心丹,也就不敢背叛我了。”
“所以叔父才说十年后蛊虫就会死对吗?”
“十年后,我说不得早逍遥快活去了,谁还管她呀。”
李修涯哈哈大笑,连带着众人也是露出微笑。
李修涯这一手连哄带骗带威慑的,白骨夫人也是运气不好,竟是遇上了李修涯这等腌臜之人,良心也是大大地坏了,被骗也还不自知,现在还恭敬着呢,也不知道白骨夫人知道真相之后会是如何的发狂了。
又在海上走了七八天的样子,西荒大陆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终于看到陆地了啊。”这几日李修涯都被摇得昏头了,看到陆地也就像看到亲人一样亲切。
玄真君道:“如果从这里上岸的话,应该是孔雀帝国境内。”
“孔雀帝国吗?”李修涯拿出地图看了起来,“根据风浩渺与君燕飞的消息,他们现在应该在高林帝国境内,那我们应该先南下与他们汇合才行。”
玄真君微微点头,“正好火神宗就在高林帝国,我们完全可以从火神宗开始查起。”
李修涯笑道:“这里我不熟,玄真君你看着办就好了,一切都听你的。”
“那就劳烦侯爷了。”
船只靠岸,众人踏上陆地。
“褚叔,带人将船只藏起来,隐蔽一点,将来或许还用得着。”
“是,小主人。”
将来还不知道怎么走呢,总之先将船藏好了再说。
入眼看去,西荒不愧“荒”这个名字,看起来倒是荒凉得很,连绵而过的碎石山坡,偶尔还能冒出一抹绿色点缀,倒是有一些别样的风景。
“走吧,去高林帝国。”
数百人目标到底大了些,李修涯便将手下遣散,化整为零,将锦衣卫散布出去,一方面是追查流沙宝藏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收集一下关于黄金公主的消息。
而最后留下李修涯身边的,也就三十多人,刚好留够了马匹的数量。
而震天雷也基本用光了,李修涯手上也就还剩下十多颗的样子,想了想也懒得带了,直接就扔在了船上。
“这西荒与东元不同,各城之间往来无需什么商道,因为处处都是路,可随意奔驰就是。”
“孔雀帝国是西荒中三国之一,实力还算不错,其精锐的孔雀骑兵也算是有些名气,战力也不错...”
一路上,玄真君倒是给众人讲起了一些西荒的风土人情。
倒是与东元有很大不同,李修涯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众人正走着,远处突然尘土飞扬,数十骑纵马而来,扬起沙尘弥漫。
“吁!”
“哟!”
“哟!”
数十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光是看面目就知道绝非什么善类,这些人将众人围了起来,举起弯刀不停的怪叫着,好像这样能吓住谁一样。
“这是,真的沙漠匪盗?”
李修涯有些吃惊,刚刚经历了海贼,现在又来见到了山贼?
有意思,真有意思。
“叔父,现在怎么办啊?”
李修涯耸肩道:“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被抢劫,好紧张。”
李修涯驱马上前,问道:“几位大爷,这是趴活呢?”
趴活是啥?
众人表示听不懂。
“东元人?”
“好眼力!”李修涯伸出大拇指。
为首的大汉听到李修涯承认,双眼瞬间一亮,“东元人都是肥羊,看来今天是该老子走运。”
李修涯笑道:“那可不,今儿你的运气忒好了。”
大汉也哈哈大笑道:“那还不将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大爷我还可以放你么一条生路。”
李修涯摊手道:“巧了,我们刚刚才上岸,已经被流沙海贼抢过一次了,现在兜里比你脸都干净。”
大汉不信,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还得我们亲自动手啊。”
李修涯赶紧摆手道:“别急啊,我还有问题问你们呢。”
“呵,小子,你怕不是疯了吧?居然敢问我问题?”
“放心,别紧张,就几个问题。”
李修涯笑了笑,问道:“咱就是说,强盗这一行,一般是杀人越货呢?还是不杀人只越货?”
大汉一愣,看着李修涯,觉得李修涯是真疯了,竟是正儿八经的问他问题。
“少废话,老子哪有闲工夫跟你扯淡?上,扒了他们的衣服,没钱,那就把马也抢了。”
“哟嚯!”
强盗们兴奋的大声嚎叫起来,随即也围了过来。
李修涯无奈一笑,随后对谢玉楼道:“下手轻点啊。”
谢玉楼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半刻时间,数十人便全都落下马来,躺在地上惨叫哀嚎。
这些个普通盗贼,都不够谢玉楼一个人打的,再加上褚雄胡岩还有聂逢秋,对付起来实在不要太简单。
为首的大汉被揍得鼻青脸肿,李修涯翻身下马,随后一脚踩在大汉胸口,恶狠狠道:“打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大汉闻言也是顾不得疼痛,露出惊异的神色。
李修涯笑道:“放心,我这人很将规矩的,只劫财,不杀人,交钱,咱就不杀,懂不懂?”
大汉为难道:“大爷明鉴,小的身上也没带钱啊。”
他们就是出来打劫的,没事儿带钱在身上干嘛?等着被人打劫啊?
这打劫的反被劫,这也算是头一遭了,大家都没有经验。
李修涯哼道:“没钱?那也容易,来人,给我将他们的衣服扒了,马匹也收了。”
“是。”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众人给扒拉得干干净净。
李修涯看着满地的衣服,满意一笑,随后让人将衣服挂在马背上,挥手道:“走。”
身后,一群裸男迎着风沙瑟瑟发抖。
第672章 分析
由不得他们不抖,虽然西荒的天气比起东元要暖和很多,而且二月也正是回暖的时候。
但到底还有几分凉意,加上西荒多风,这小风一吹,众人可不得瑟瑟发抖吗?
李修涯也是残暴无比,完全不当人,全身扒得干干净净,竟是连条裤兜都没留下。
这些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捂着上面还是该捂着下面了。
还有他们的马,整五十多匹马,也全都被李修涯牵走了。
也就是说他们要回到自己的据点得走路回去了,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
谢玉楼见李修涯骑在马上,扯过盗匪的衣服看了一地又扔了一地,笑道:“你这样,怕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呵呵,这叫雁过拔毛,懂不懂啊你?”李修涯仰头笑道:“别忘了,咱们现在是疾风盗,也是强盗,这些人想黑吃黑,实力不够,被我们反吃了,遇上我,算他们运气不好吧。”
聂逢秋嗯道:“叔父说得对,这些人要抢我们,我们自然不用对他们手下留情,没杀他们便已经不错了。”
谢玉楼道:“我非是心慈手软,只是觉得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谢玉楼跟着李修涯这么久,也是早就知道李修涯的一些恶趣味,今日也是李修涯故意的,为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李修涯笑了笑并未说话,这时,一人骑马急速来到。
“侯爷。”翻身下马,直接跪在李修涯身边,竟是一个锦衣卫。
“风浩渺跟君燕飞叫你来的?”
“是,两位大人接到侯爷的消息,便让属下来接侯爷。”
“嗯,带路吧。”
“是,侯爷请。”
有人带路,那就不必走弯路。
众人跟在后面,快马疾驰整整两日之后,这才正式进入高林帝国的地界,而风浩渺与君燕飞也已经带人在等候了。
“参见侯爷。”
两人领着众人对着李修涯行礼。
李修涯抬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下了马,风浩渺与君燕飞迎了上来。
“侯爷一路辛苦,属下已经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侯爷请跟我们来。”
“嗯。”
还是荒漠,一望无际的荒漠,风浩渺所谓的休息的地方,不过就是在一汪小水潭旁边的营地。
“对了,赤影呢?”
赤影是跟着君燕飞一起的,现在居然不在身边。
君燕飞道:“赤影去了黄金帝国打听黄金公主的旧事去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风浩渺道:“听侯爷的吩咐,我们驻扎在此处,以疾风盗为名,劫掠往来商队,同时也在暗中四处打听五行宗与流沙宝藏的下落。”
玄真君问道:“可有收获?”
君燕飞点头道:“有。”
“说说看。”
君燕飞道:“这一代的火神宗主名为火烈,武功深不可测,据说现在就在高林帝都,但是也是因为高林帝国的原因,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火烈,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高林帝都吗?”玄真君微微皱眉,“若是火烈真的在高林帝都,至少也有了方向,我亲自出手,不怕拿他不下。”
李修涯见状笑道:“玄真君不必着急,先听他们说完。”
“嗯。”
风浩渺道:“自从上次我与玄真君离开黄沙城之后,留下的兄弟便在黄沙城中发现了异样之处。”
“有何异样?”玄真君问道。
“就在我们离开的第二日,五行宗主都出现在了黄沙城中,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过并没有等到,直到数日之后方才离开。”
玄真君闻言一惊,“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五行宗主合作一起?”
风浩渺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君燕飞道:“五行宗在西荒非常出名,火神宗的火烈、青木宗的青邪、厉水宗的厉涛、厚土宗的石啸以及赤金宗的赤锋,这五人都是西荒的绝顶高手,我与风浩渺曾经与火神宗的长老交过手,若是单打独斗,我们也还是略有不如,勉强得以逃生罢了,若是火烈这个级别,应该也跟东元各大派的掌门相当。”
言下之意就是盛惊风都未必够格,毕竟小箭林真不算什么大派。
玄真君点头道:“五行宗在西荒传承多年,其宗主的实力倒也不能小看。”
李修涯皱眉道:“玄真君你之前不是说过,五行宗原本是一个宗门,最后分裂开来的,五个宗门之间的关系好像算不得多友好吧?如今五宗宗主居然齐聚黄沙城,而且并未发生什么冲突,这其中或有蹊跷啊。”
“侯爷说得不错,的确是蹊跷。”玄真君也是不解,问道:“那可知道他们聚在一起为何?又是在等什么人?”
两人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五人到底是武功高强,锦衣卫虽然不错,可若是被发现了,那估计也就没命了。
“那目前来说,唯一的线索还是火神宗的火烈啊。”
“是得。”风浩渺点头,“不过高林帝都不仅火神宗的高手多,尚且还是有两万高林亲卫军护卫,我们要对火烈动手,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玄真君摇头道:“无妨,只要你们能查出火烈的位置,我便能将火烈带来。”
李修涯嗯道:“总之,我们还是要赶去高林帝都再做打算。”
“当然。”
说了五行宗的事,李修涯又问起了流沙宝藏的消息。
“这些日子,可有流沙宝藏的消息吗?”
“还真有,不过我们也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
李修涯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听到君燕飞说有,也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什么消息?”
“是宫殿,有人在死亡海中找到了宫殿。”
玄真君一愣,随后对李修涯道:“可能当初我找到的那座宫殿。”
“年前的时候,死亡海中发生了一次巨大的沙尘暴,遮天蔽日,就跟末日一样,不过沙尘暴过后,一座金黄的宫殿出现在死亡海当中,不过亲眼看到的人并不多,因为沙尘暴过后很快就是逆流沙,宫殿再次被掩埋了,暂时不知踪迹。”
李修涯眉头纠结道:“流沙宝镜就是在这座宫殿中找到的,就算这种宫殿当中并没有宝藏,但是也肯定有关于流沙宝藏的线索。”
“不错,消息一处,整个西荒都沸腾不少,无数人蜂拥而至,都往死亡海去了,不过目前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我们也有兄弟在死亡海外围,一有消息就会传来的,请侯爷放心。”
玄真君道:“千百年来,流沙宝藏在死亡海的消息便一直甚嚣尘上,这死亡海虽然可怕,却也是被翻上了好几圈,若是流沙宝藏真的在死亡海,那也应该早现世了才对。”
李修涯笑道:“沙漠当中变化无穷,想在沙漠藏点东西那也真是太简单了点,若是被黄沙深埋,找不到倒也正常。”
“说得也是,不过我对此事兴趣不大,不过侯爷放心,只要侯爷助我完成心愿,我也会尽力而为帮助侯爷的。”
李修涯嗯道:“放心,流沙宝藏不过是顺带的,我这里亲自来西荒,主要还是为了帮玄真君你达成心愿,也是为了实现对你的承诺。”
“如此,那就多谢侯爷了。”
“应该的。”
李修涯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在死亡海可见到了五行宗的人?”
风浩渺摇头:“并没有。”
“那就说得通了啊。”李修涯脑中灵光一闪,随后惊叫出声。
众人见李修涯一下跳了来,也是微微惊讶。
谢玉楼问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李修涯平复心情,对着众人道:“还记得当初赫连星等人围杀玄真君吗?”
“当然记得,那又如何?”
李修涯笑道:“赫连星几人的目的是想抢夺玄真君手上的流沙宝镜,也就是这个。”
李修涯将流沙宝镜取出。
众人还是不明白李修涯的意思,李修涯又道:“根据分析,流沙宝镜很有可能是开启流沙宝藏的钥匙对吧?”
玄真君嗯道:“不错。”
“这就是了。”李修涯笑道:“之前我们就说起过,流沙宝镜在玄真君身上的消息应该不难分析,若是赫连星等人要抢夺流沙宝镜早就可以动手了,为何要等这么多年才找上玄真君?”
玄真君皱眉道:“侯爷的意思是...?”
李修涯笑道:“流沙宝镜是钥匙,而流沙宝藏才是门,若是没有门,他们要钥匙干什么?除非,他们已经找到了门。”
众人闻言一惊,“侯爷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找到了流沙宝藏的所在?”
“没错,很有这个可能。”李修涯道:“赫连星能跟石金生合作,而我们的人也发现了五行宗主在一起,想必五人已经达成了同盟关系,其目的就是为了流沙宝藏。
如今死亡海惊现宫殿,就连我们都要派人去查看情况,那五行宗的人便更应该派人去探查了,但是他们却没有,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知道,流沙宝藏根本就不在死亡海?”
“没错。”李修涯哈哈笑道:“看来两件事或许要当做一件事情来办了。”
玄真君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找到五行宗,也就找到了流沙宝藏,侯爷,恭喜啊。”
“呵呵...”
第673章 火神宫
如果是这样,那死亡海便完全不用去理会了,现在的关键,还是寻上五行宗,从他们的口中,或许才能套出秘密来。
另一边,高林帝都。
“少主,刚刚接到消息,玄真君又来西荒了。”
火烈恭敬的对着暗处一个阴影说道。
“上次没能将玄真君留下,没想到这么快他又来了。”
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火烈道:“这次他还多了很多帮手。”
少主轻笑道:“很多是多少?”
“数月之前,高林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伙匪盗,号称疾风盗,而这些人表面上是强盗,暗地里却在打探属下的下落,想必其人目的不纯,而这些人也不是西荒人,而是东元人,这次玄真君来到,也是与疾风盗等人汇合一起。”
少主闻言笑道:“看来是玄真君觉得自己势单力孤,这是他拉的帮手啊。”
火烈嗯道:“玄真君的目的无外乎两个,一个是探寻黄金公主的真相,另一个就是流沙宝藏了,他手上有流沙宝镜,我们也是必须要对上他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可以,以玄真君这样的高手,我是半点不想跟他作对的。”少主言语之中颇为忌惮。
火烈也是赞同的点头,上次虽然没能跟玄真君交手,但是玄真君的强大实力还是被火烈看在眼里的。
“前几日,流沙群岛传来消息,银帆跟毒蛇被白骨夫人给杀了,现在流沙群岛落入了白骨夫人的手上,咱们的人也折损了不少。”
少主闻言一愣,微微有些惊讶。
“白骨夫人何时这么大胆了?”
火烈摇头,“属下也不知道,不过根据消息,白骨夫人好像是与人合作,用计将银帆与毒蛇单独引来,然后直接下了杀手。”
“银帆跟毒蛇的手下呢?”
“被白骨夫人的天雷震慑,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也只得归顺。”
“天雷?”
火烈点头道:“不错,说是白骨夫人能御使天雷,直接将船给击沉,更能溅起数十丈高的水柱,威力极为骇人。”
“哼,无稽之谈。”少主自然是不相信天雷之说的。
冷哼了一声,少主又突然想到什么,随后道:“前段时间东元的天云帝国传来消息,说是东元的秦国发明了一种火器名为震天雷,或有雷霆之威,想必这个所谓的天雷,就是震天雷吧?”
“应该是吧,不过这是东元的东西,如何流落到西荒来了?”
少主笑道:“那肯定是有人将之带来的,而且这个人在东元肯定势力不小。”
“要查查吗?”
少主摆手道:“让人注意就行了,现在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玄真君。”
“是,属下明白了。”火烈微微拱手。
“属下在高林帝都的消息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而疾风盗的人个个都是好手,两个领头的更是实力不俗,属下手下的长老跟他们交过手,一对一,勉强强上一点,也不能小觑,若是玄真君真的与这些人勾结,想必很快就会来找属下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是在找死,在这高林帝都,他们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少主冷笑,“对了,派去黑岩帝国的人有消息了吗?”
“昨日已经回来了,不过很遗憾,我们没能得到幽兰粉。”
少主闻言略有失望,没有幽兰粉,那就没有对抗玄真君的手段。
“无妨,通知其余四人迅速赶来,玄真君或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要你们联手将之擒下。”
“是。”
李修涯等人的据点其实距离高灵帝国不算太远,若是骑马,只需要一两日的时间就可以了。
越过黄沙,众人来到一片绿洲,而在绿洲当中,一座古老的巨大城池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高林帝都吗?”
风浩渺嗯道:“不错,火烈现在就潜藏在帝都当中。”
“玄真君,你怎么说?”
玄真君沉声道:“火神宗是高林帝国的国教,若是我们想对火烈动手,高林帝国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我们的动作一定不能太重,最好是偷偷的行动。”
李修涯摇头道:“火烈的武功很高,肯定是要闹出动静的,你想偷偷出手,恐怕还是有点难的。”
玄真君笑道:“或有难度,却也并非不能。”
“玄真君有此自信?”
“当然。”玄真君微微点头,“不过我需要侯爷的手下配合。”
“这是当然,若是玄真君想这么做,我的人你皆可随意调动。”
“那侯爷可驻扎在城外,待晚上我去将那火烈擒来。”
“好。”
是夜,李修涯领着聂逢秋两人与褚雄留守营地,而玄真君则带着谢玉楼等人一齐潜入城中。
西荒与东元不同,他们是没有宵禁这一说的,不过夜色已深,城中大部分人也都睡下了,残留的灯火并不算多。
而因为西荒地势平坦,几乎都是荒漠平原,所以即便是修建的城池,这城墙却也算不得多高,众人也是很轻松就越过守卫潜入城中。
“根据消息,火烈应该就在皇宫西面的火神宫中。”
“那就走。”
既然知道火烈所在,众人当即也不犹豫,趁着夜色便往火神宫的方向而去。
火神宫是火神宗的总部,除了火烈之外,常驻的长老便有七八人,加上数百精英弟子,实力算是强大无比了。
而且临近皇宫,帝都亲卫很容易就能赶来帮忙,玄真君想要将火烈带走,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高林帝都的建筑风格都不算太高,应该是风沙较多,若是修的太高便很容易经受风暴,所以即便是在城内,入眼的也大多都是平房,基本是看不到两三层小楼的。
唯一显眼的,便是皇宫与火神宫了。
是以众人从房顶掠过,那也是轻松得很,与平地无异。
来到火神宫外围,但见火神宫灯火通明,门口数人把手。
“谢兄,你与风浩渺君燕飞在外接应,我跟叶无牙进去。”
谢玉楼皱眉道:“只是你们两个?可以吗?”
玄真君轻笑道:“当然可以,放心吧。”
谢玉楼闻言也不多说,既然玄真君有此自信,那他便也不再多说。
“那好,你们小心一点。”
“嗯。”
玄真君与叶无牙对视一眼,随后高高飞起,自黑天夜色没入火神宫中。
“有高手气息,至少十人,其中一人内气浑厚,应该就是火烈。”
两人落入火神宫,玄真君当即说道。
叶无牙低声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两人一齐出手,管他是谁都无所谓。”
玄真君也是微微点头,他也正是这个意思。
火神宫的高手不少,若是动静太大引起惊动那就遭了,他与叶无牙一齐出手,还是自信当世无人能敌的。
“走。”
两人掩去气息,悄无声息的往火烈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火烈盘腿在房间之内,正在修炼内力。
只见火烈全身冒起淡淡的火光,若是靠近,却又并无灼烧热感,只是一种内力外放的形式罢了。
“嗯?”桌上的烛火无风自动,火烈察觉到不对,倏然睁开眼睛。
“有老鼠潜入了啊?”火烈轻笑一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火神宗功法的神奇之处便是控火,而火神宫之所以日夜火烛不歇,也是因为火烈可以通过这细小的火焰感知外面的变化。
每一处庭院,每一个房间,只要火苗异动,那便会反馈到火烈这里来。
所以玄真君与叶无牙两人潜入的刹那便被火烈发现了。
只是火烈还以为是疾风盗的小贼,被玄真君派来察看情况的,哪里会想到是玄真亲自到了。
不过火烈也没有大意,随即将烛火熄灭,这是在给手下的长老传信,让他们来帮手,以防万一。
“不对劲!”
藏身暗处的玄真君突然停下,皱眉道:“这些人开始动了。”
“怎么动的?”
“都往火烈的方向去了。”
“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不可能,若是被发现了,他们应该直接找上我们才是。”
叶无牙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玄真眼神微微变化,轻哼一声:“既然火烈没有跑,那就是自信能与我碰一碰,那好,既然如此,那就试试手吧。”
“正合我意。”有架打,叶无牙自然欣喜得很。
两人自知应该是火烈有所察觉了,便也不再隐藏身形,直接就向着火烈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火烈这边,手下的长老刚刚来到。
“宗主,唤属下起来所谓何事?”
火烈笑道:“倒也没什么,宫内来了老鼠,你们去将之抓起来吧,本宗要亲自审问。”
“是。”
众人领命而去,还未踏出房门,脸色却瞬间变化。
“不好,有高手!”
庞大的气息凌空压下,便是火烈也不由得神色大变。
“退!”火烈惊喝一声,随后提元纳气,凭空一掌打出。
一道掌形烈焰冲天而去,片刻之后,却见那烈焰掌又直接飞了回来。
火烈眼神一凛,随后一挥便将烈焰掌力扇向了一旁,将一副座椅撕裂成粉,燃烧殆尽。
“什么人?胆敢闯我火神宫!”
第674章 撤退
火烈厉喝出声,心中隐隐有些忌惮。
却见门口闪过无数残影,但是火烈众人也不是庸手,当即明白这是一个轻功绝顶之人。
“出去看看。”
众长老飞身越出房间,正要寻找来人身影,却突然心头一跳,随后便是数声爆炸声音响起。
蹦蹦蹦!!!
叶无牙先手布置的元功陷阱立下功劳,火神宗的长老一时大意,纷纷为其所伤。
好在众人的内力还算深厚,倒是没有性命之危,只是从半空被震落,重重的落在地上。
“鬼哭神嚎”
这个机会叶无牙岂能放过?
一队短刀滑落手心,身影在人群当中一闪而逝。
一人反应不及,瞬间就被叶无牙抹了脖子,当场身死,鲜血喷出老高了。
“宋长老!”火烈见状大叫了一声,随后飞身上前想要阻止,天际一道银白剑光划过苍穹,照亮夜空,扫云荡月而来。
火烈心头一跳,抬头一看,那灿烂的银辉竟是有些不敢直视,而在银辉当中,一道绝世身影渐渐浮现。
“玄真君?”火烈大惊失色,身形暴退。
却见剑光落下,刚刚火烈站立的身前,已被玄真君劈出一道巨大的沟壑,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火神宗主?”
对于玄真君的到来,火烈是完全有预想的,但是他没想到玄真君来得这么快,这么早,就连探查也不探查,就这么直接来吗?
简直不讲武德!
而这个时候,叶无牙也将火神宗的长老给处理干净了。
这些人的武功其实真的不弱,若是正面对上,叶无牙也不敢说能对付几个。
但是叶无牙先手,这些人被叶无牙的元功陷阱所伤,一时之间没有反制之力,这才能被叶无牙轻易得手。
倒也不是没人反抗,好几人勉强烈火焚身,不过对叶无牙却是卵用没有,该被抹脖子还是要被抹脖子。
火烈看得心惊肉跳的,一个玄真君便足够可怕了,而这人也完全不能小觑啊。
“如何,是你跟我们走,还是我亲自动手,将你打废了带走?”
火烈神色微变,但见叶无牙虎视眈眈的样子,心思稍微转动一下。
“不劳玄真君动手,不过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们如何带我离开高林帝都。”
刚刚叶无牙的元功陷阱爆炸的声音也不轻,动静也颇大,火神宫上下自然也都惊动了,众弟子现在也基本冲了过来将两人围住。
玄真君见状毫不在意的笑道:“那就不劳火神宗主费心了。”
火烈知道自己与玄真君的差距,这么近的距离,玄真君很容易就能将自己制服,但是火烈也清楚玄真君的目的,他知道,玄真君现在并不会杀他,既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那火烈倒也不怎么慌乱。
玄真君隔空一指封锁住火烈周身穴道,随后对着叶无牙道:“你带他先走,我来断后。”
“好!”
叶无牙微微点头,随后上前抓起火烈便要离开。
“上,救宗主!”
火神弟子见火烈被擒,纷纷上前,各自打出无数火球。
玄真君见状了冷笑一声,甚至纵掠来到叶无牙背后,随后长剑一挽,引动风云气流,那无数火球便被他凝聚在身前。
火球越积越大,其威力声势也是愈发的骇人。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去!”
玄真君眼神一厉,长剑一摆,直接将火球砸下。
“跑!”
不知是谁喊了声,众人见狂暴火球落下,纷纷四散而逃。
而玄真君的目标本也不是他们,便见火球狠狠的砸在屋子上,焰火漫天,整个火神宫瞬间便陷入了一片火海。
“混蛋!”
火烈虽然被玄真君封住了穴道,但见火神宫被毁,也是忍不住骂出了声,心中无比的愤怒。
“走!”
玄真君来带叶无牙身边,两人纵掠离开。
而在皇宫之内,少主刚刚睡下,一人急速来报。
“启禀国师,火神宫大火。”
少主闻言一惊,火神宫起火呢?
你隔这跟我玩呢?
“速速派人救火去吧。”
“是。”
“等等。”少主叫住他,“火烈呢?”
不对啊,火神宫好好的怎么会起火呢?
火烈就是玩火的行家,怎么可能自己烧自己玩儿?
那人还未说话,便见一个火神宗弟子来到,少主见此人狼狈至极,便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宗主,宗主被人掳走了!”
“什么?”少主大惊失色,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有两个绝顶高手潜入火神宫,杀了众长老,还将宗主也给带走了,火神宫就是他们烧的。”
绝顶高手?能如此轻易的就拿下火烈,那难道是玄真君?
不行,火烈绝不能有失,缺了火烈,那就完全没有遏制玄真君的手段了。
“传我的命令,点齐亲卫,将火宗主救回来。”
“是。”
另一边,叶无牙与玄真君两人带着火烈出了火神宫,谢玉楼见状便道:“你们先走,我们三人断后。”
“小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火烈送出城去,此时的动静已经不小了,想必城墙方面的士兵也不少,叶无牙轻功卓绝,就算带上一个人也没人追得上。
有玄真君开道,想必也很容易就能破城而出。
而紧随在玄真君两人身后,无数火神宗的弟子冲杀出来。
谢玉楼见状淡淡一笑,缓缓抽出长剑,气势瞬间暴涨。
“潇湘夜雨”
无数水滴凭空出现,谢玉楼一剑划过,水滴破空射出,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与惨叫声。
一股异香突然传来,天际突然飘散无数花瓣。
这在西荒可算是一股奇异的景色了,众人见状神情略微呆滞片刻,便又听得一声冰冷的声音。
“漫天花雨”
花瓣突然变得钢刀一般锋利,内力不足功力不够的便瞬间被花瓣割开,残肢断骸,一时纷飞。
单论杀伤力,君燕飞的漫天花雨更胜谢玉楼。
众人还未及反应,便是惊恐的神情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又听得一声爆喝。
“坠日”
只见一道身影凌空跃起,一道刺眼的金光亮起,仿若流星坠地,威势无双,
嘣的一声巨响,风浩渺重重落下地上,大地瞬间龟裂开来,自风浩渺周围瞬间形成一个大坑,众人纷纷跌落进去。
“剑鸣”
“漫天花雨”
接下来便是基本是屠杀了,只见谢玉楼与君燕飞再各自出招。
剑光赫赫,轻轻鸣动之间,便见剑气交错纵横而去。
而半空的花瓣也愈发凌厉的落下。
风浩渺脚下一震,及时抽身退走。
剑气与花瓣在坑中肆虐,半晌,竟无一人活口。
大约三百余人,皆是火神宗的精英弟子,不过片刻时间,竟是被三人屠杀殆尽。
但见远处火光亮起,看模样应该人数不少。
谢玉楼见状便道:“走吧。”
三人飞身离开,只留下满坑的残破尸体,甚至有些人都成了肉泥一般,根本无法辨认,其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少主亲自纵马纵马赶来,却见一坑的尸体,脸色也是瞬时变换。
“好狠的手段!”少主微微咬牙,随后挥手道:“追,一定要拿下他们。”
另一边,叶无牙与玄真君先一步来到城墙边上,果然见集结了不少的兵士。
“我来开路!”
玄真君厉喝一声,巨大的剑影自头顶浮现,气势骇人。
叶无牙自然相信玄真君的实力,脚下更加快了几分,就向着城楼冲了过去。
“一剑擎天”
玄真君爆喝出声,巨大的剑影落下,重重的砍在本就斑驳的城墙之上,一时间烟尘四起,高林士兵根本就看不清楚当中的情况。
叶无牙随手一掌将身前烟尘驱散,随后用力一甩,竟是直接将火烈给甩飞了出去。
火烈现在全身都不能动弹,叶无牙这一下少说也有七八丈高,当下也是惊得火烈一身冷汗,这要是摔下去,没有内气护体,估计当场就得无。
只见叶无牙嘿嘿一笑,便也飞身跃上城楼,一把将火烈给接住。
玄真君叫道:“你先走,我等他们。”
“好。”
叶无牙也不犹豫,跳下城楼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放箭!”
这时候,高林士兵才反应过来,射出箭矢阻拦叶无牙。
可惜为时已晚了,叶无牙早跑得没影了。
待烟尘散去,那城墙竟然被玄真君给砍出一道巨大的豁口,众人见状惊骇无比。
这特么还是人吗?
也怪城墙本身不坚固,若是换做东元,随便一座城池玄真君都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正此时,谢玉楼等人来到,而在三人身后,无数骑兵策马追来。
“得手了?”
玄真君微微点头,随后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好。”
谢玉楼三人也不犹豫,当即便飞身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士兵根本就拦不住三人,被三人轻而易举的突破防线离开。
玄真君见三人离开,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眼前的骑兵,随后运起元功,长剑划过,一道恢弘剑气斩出。
“当心!”
一人发出惊呼,马儿嘶鸣不已。
却见剑光夺目,却也只是杀了排头的几人。
剑光散去,玄真君却也失了踪影。
人群散开,少主骑着马冷面走出。
“开城门,追,他们跑不了多远。”
“是。”
第675章 纳兰楚VS玄真君
玄真君来西荒的消息,少主与火烈都是知道的。
而疾风盗的所在,他们也是知道的。
只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玄真君来得这么着急。
少主虽然已经下令让五行宗其余四宗的宗主赶来助阵,却还是晚了一步,让玄真君先一步将人给劫走了。
火烈什么功夫,少主最清楚,面对玄真君,根本也过不了几招。
所以火烈压根就没准备还手,而少主差不多也知道火烈的打算。
想着少主会带着亲卫来拦截玄真君,只要大军来到,玄真君就毫无办法了。
只是玄真君帮手的实力也是完全的出乎了火烈的预料。
手下几个长老竟是被一个人给屠了,其身法内力简直骇人听闻,就是玄真君都略有不如。
而玄真君的实力也是更是出乎意料,竟是连城墙都被他给劈开了一条口子。
加上谢玉楼等人,火神宫的数百弟子被三人联手坑杀,手段可谓狠毒残忍。
这一刀,可真够疼的。
火神宗的高端战力,竟是转眼之间损失殆尽,只剩下一个被点了穴道的火烈了。
玄真君等人离开,帝都城门大开,少主策马当先,领着众亲卫鱼贯而出,追驰而去。
而叶无牙则是率先将火烈待到李修涯面前,李修涯看了火烈一眼,随即轻笑道:“竟是这般容易吗?”
叶无牙笑道:“老子跟玄真君出手,天下谁能阻挡?”
“也是。”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对褚雄道:“褚叔,将人带下去吧。”
“是。”
叶无牙道:“别带了,即刻启程跑吧,后面人追来了。”
李修涯微微皱眉:“有追兵?多少人?”
“至少三千。”
叶无牙也没看多清楚,不过人头攒动,肯定不少。
火烈哼道:“这里是高林帝国,你们以为能跑得掉吗?”
李修涯笑道:“若是我们跑不掉,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你嘚瑟个啥?”
“你...”火烈一滞,还真特么的是,若是跑不掉,这些人肯定也不可能留自己活口。
既然有这么多追兵,那便要立即离开了。
李修涯当即吩咐道:“通知所有人,撤。”
“是。”
这时,谢玉楼等人也回来了。
“大批人马来到,赶快离开。”
无需多言,众人马上上马逃离。
而在众人身后,玄真君只凭脚力,便是将少主的骑兵远远的甩在身后。
少主见状神色阴郁,随后亲自搭上箭矢。
瞄准玄真君,运极内力,一箭破风而出。
“哼!”
玄真君听得背后传来的声响,却是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侧开身子便躲开了。
同时,一把抓住箭羽,翻身用力的甩了回去,威力更甚。
少主见状一凛,在箭矢临近面门之时,竟是并指将之夹住。
“雕虫小技!”
少主也是动了真怒,脚下猛的一蹬,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嗯?”
玄真君只觉背后一股极强的威势袭来,也是微微惊讶。
“烈火掌”
少主掌运鲜红火焰,直直拍向玄真君的后心。
玄真君反身同出一掌,两人一上一下,内力瞬时相撞。
轰的一声,气震沙尘,玄真君脚下竟是陷地数寸,可见少主内力之强。
“好俊的功夫!”
玄真君赞叹一声,光是这雄浑的内劲,便是远超火烈了。
“你是什么人?”
玄真君用力一推,将少主给抵飞了出去。
少主借势往后一跃,还未落地,双手袖口竟是射出无数藤蔓,瞬间就缠住了玄真君的手脚。
“想要知道我是谁,倒也简单,束手就擒,我自然会慢慢告诉你的。”
玄真君闻言轻笑一声,指尖闪动剑芒,那藤蔓便被斩得七零八落。
玄真君脱困,正要抽身离开,脚下却是越陷越深,好似踩在了流沙泥淖当中,不可自拔。
“火神宗的烈火掌,青木宗的森罗万象,厚土宗的聚散流沙,你居然兼学五行宗的功夫,真是让人好生敬佩啊。”
少主展现出来的实力让玄真君真心的赞叹。
“内力高深,手段娴熟,以你的年纪,可谓是天纵奇才了,什么时候西荒出现了你这样的高手了?”
少主看面貌,也就与李修涯差不多的年纪,可能要大个一两岁,不过却不多,看起来非常的年轻。
一身素白的衣衫,与其他西荒人有明显的区别,倒是很像东元人的穿着。
冷眉倒竖,面如刀削,尚有一股刚毅的之感。
身材挺拔,但是眼神明亮无比,而深处亦有一股深沉,就是在黑夜当中也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少主哼道:“能得玄真君的夸赞,纳兰楚幸甚!”
“你叫纳兰楚?”
纳兰楚冷笑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玄真君想要拖住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纳兰楚身后,亲卫飞驰而过,直接越过了两人。
玄真君脸色微变,“看来是你想拖住我。”
“玄真君号称东元第一,我也很想亲自见识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玄真君闻言脸色微变,全身气势暴涨,双手一摊,雄浑的内劲爆发,竟是将脚下流沙全数震散开来。
“好,我也好多年没有遇到真正能交手的对手了,那就让我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纳兰楚身子微微前倾,背后一柄闪烁着金光的长剑瞬间飞出,左手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折扇。
长剑入手却后负,折扇轻摇,一派风流。
“负年华,看白首,书剑题云柳,一笔诗风流!”
纳兰楚微微颔首,“题云诗柳纳兰楚,请赐教!”
玄真君见状脸色一沉,长剑上手,微微拱手。
“说甚赐教?手下见真章吧!”
“好!”纳兰楚长啸一声。
两人都知道对方不是凡俗,脚下轻点,各自冲向对方。
“千锋”
纳兰楚金剑轻挥,却是带起漫天的剑影,每一道剑影都烁着金光悬在两人的头顶。
“连赤金宗的千锋阵都会,你果然是个练武的奇才!”
玄真君见状也是略有兴奋,指剑划过,便是一道剑气。
纳兰楚不敢迎接,只是偏头躲过,随后头上一道锋锐同时射向玄真君。
“天罡剑阵”
玄真君轻喝一声,一道淡淡的蓝色光罩将自身护住,那锋锐的金光却是难以寸进,撞击在上面,只发出叮叮的声音。
“翻天覆海”
纳兰楚折扇猛的一扇,一股汹涌的波涛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玄真君飞身跃起,整个人也是悬在半空,而纳兰楚却是脚踩银河,冷冷的望着他。
“森罗万象归炎尽”
顿时,那满天的金色锋锐一起射出。
玄真君竖剑身前,催动元功,撑持天罡剑阵。
仿若万剑归宗之式,那漫天的金色剑光侵袭过后,玄真君仍然傲立天穹。
但是没完,倏然变换,无数的墨绿藤蔓自波涛之中狂野生长,不过瞬息之间便有参天之势,将玄真君牢牢的网在当中。
“炎诛”
纳兰楚金剑绽放一道烈焰光芒,随即火焰之威暴涨,将藤蔓点燃,参天的墨绿瞬间变得火红,将方圆数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琅嬛道人玄真君?哼,不过如此!”
纳兰楚见玄真君的身影没烈焰吞没,心中却是略微的诧异。
好似玄真君的实力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啊。
熊熊火光映照着纳兰楚的不可一世,但是火光越亮,纳兰楚的脸色便越是难看几分。
玄真君的实力绝对不会如此轻易被自己所制,不对劲...
纳兰楚心头一跳,抬头望去,一个人影从火光当中透出。
“小友居然精通所有的五行宗功法,实在是厉害至极,佩服,佩服得很啊。”
玄真君惊叹的声音传来,纳兰楚神色微变,随即飞身而起。
只见玄真君轻手一挥,火焰渐歇,藤蔓败落,毫发无伤的玄真君正淡淡的笑着。
“叮”
纳兰楚一剑刺向玄真君,却被玄真君的天罡剑阵所阻挡。
“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内力不足是你最大的弱点。”
这个不足只是相对的,相对于玄真君自己来说。
若是跟其他人比,纳兰楚的内力之高,可谓绝世。
“不足吗?”纳兰楚冷哼一声,左手折扇轻轻扇动,便是一股涓流卷着细沙侵蚀过来。
玄真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天罡剑阵居然没能挡住这一招,元功轻震将纳兰楚震退同时,一股淡淡的波纹也将纳兰楚的手段给震消散了。
“融汇贯通,好手段!”
纳兰楚给玄真君的惊讶实在太多了,兼具五行宗的绝学不说,还能将五种武功运用自如至此,何止天下少有,就算是当年五行宗还未分裂,那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才。
“不过,你我之间仍有差距,可惜了!”
玄真君微微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若要败你,不难!”
“夸口!”纳兰楚厉声一喝。
玄真君只是微微一笑,“敬你一招。”
长剑脱手,玄真君眼神一厉,引动全身真气,贯通天地之力,恍若神仙。
“这是...”纳兰楚惊骇的看着玄真君,执剑的右手竟是轻轻震动起来,仿佛随时都要脱手而出一样。
金剑哀鸣,好似在恐惧,也好似兴奋。
纳兰楚咬牙将金剑按住,转头看向玄真君。
“天地无锋”
第676章 回身救援
铺天盖地的压力袭来,将纳兰楚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也是从半空跌落。
金剑随即脱手而出,玄真君轻声一喝,好似有无数无形之剑将纳兰楚直接贯穿。
还未落地,纳兰楚便口吐鲜血,已然身受重伤。
“收!”
关键时刻,玄真君悍然收手,并未取纳兰楚的性命。
“念你修为不易,今日便饶你一命吧。”
纳兰楚还年轻,假以时日必定会站在顶峰,玄真君也不忍心就这样将这位天骄斩落,故而强行收手。
但是手下留情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强行收回自身的招式,后果便是气血逆冲,内气紊乱。
若是寻常什么招式便罢了,偏偏这一招是玄真君全力施为,饶是玄真君自己也不得不遭受反噬。
闷哼一声,玄真君只觉喉咙一甜,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啊...”
纳兰楚一声惨叫落地,幸得留手,只是受了内伤,也并无大碍。
艰难起身,纳兰楚眼神复杂的看向玄真君。
“留我性命,这是你做的最愚蠢的决定。”
玄真君气运周天,这个人也是稍微恢复一些,闻言笑道:“今日胜你,胜在长你三十年,二十年后,若是你我都在,我许你一战,如何?”
“呵,二十年?用不着,只要十年便可。”
“那就十年。”
纳兰楚冷笑道:“如果你还有命离开西荒的话,十年后我会赐你一败。”
玄真君闻言也是傲然道:“我要走,天下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困得住我。你要赐我一败,那我倒是引颈期待。”
“哼!”纳兰楚盘腿坐下,“你还是想关心一下你的同伴吧,我这三千亲卫,也不是寻常高手可以应对的。”
玄真君轻笑道:“那你也太小看人了,只是三千的话,还奈何不了他们。”
纳兰楚闻言微微皱眉,随后便也不说话,开始运气疗伤。
玄真君看了一眼,便也飞身离开。
他对谢玉楼跟叶无牙倒是信心十足,但还有李修涯这个没有武功的人在呢,万一发生点意外那可就糟糕了。
纳兰楚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甚至还在火烈至上,玄真君不是没想过逼问纳兰楚,不过见纳兰楚实在年轻,当年的旧事肯定也没能参与,就是问他,估计也不知道多少。
反正火烈到手,玄真君也决定放纳兰楚一马,便也不再动手。
另一边,高林亲卫倒是很容易的就追上了李修涯等人。
不过谢玉楼与叶无牙出手抵挡,褚雄护在李修涯身侧,而众人倾巢而出,虽然人数上有绝对的劣势,但是战事却是一时僵持,短时间内双方竟是僵持不下。
“玄真君呢?玄真君为何还没到?”
李修涯见玄真君一直没跟上来,心中也是略微着急。
难道玄真君出事了?
不可能,以玄真君的武功,这天下谁能留得住他?
但若是玄真君没问题,那这些骑兵是如何追上他们的?
火烈咧嘴笑道:“玄真君肯定被少主杀了,我看你们是等不到他人了。”
李修涯反手给了火烈一个耳光,“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火烈吃痛,眼中闪过怒气,恶狠狠的盯着李修涯。
“还看?”李修涯见火烈还不服气,又是啪的一声让火烈左右脸对称一下。
“你...”
啪!
火烈正要说话,李修涯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火烈怒目而视,但见李修涯眼神冰冷,也是瞬间怂了,不敢再有轻举妄动。
“住手!”李修涯大喝一声。
众人正战得兴起,听得李修涯的声音,也是瞬间退到李修涯身前。
李修涯抽出刀架在火烈的脖子上,厉声道:“都给老子住手,不然老子砍了他。”
高林亲卫见状也是一惊,心有顾忌,一时不敢上前。
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李修涯见状叫道:“回去找玄真君,要确保他无恙。”
“可是...”谢玉楼还要在说话,李修涯打断道:“别忘了咱们来西荒的目的是什么。”
李修涯不远万里来西荒,那就是为了帮玄真君达成心愿的,若是玄真君出事,那一切就白费了。
谢玉楼默然无语,李修涯对着高林亲卫道:“让开,放我们过去!”
高林亲卫各自对视一眼,却是半天都没动。
李修涯狰狞冷笑,随后挥手一刀砍在火烈的大腿上。
“啊...”
火烈吃痛大叫一声,鲜血顺着裤腿流了出来。
火光之下,火烈面容有些许的扭曲。
“混账,我要杀了你!”
李修涯冷冷一笑,“杀我?你行吗?”
说着,李修涯便又是一刀将火烈的胸口拉开。
“在东元,我们有一种刑罚名曰千刀万剐,就是将人的肉一刀一刀,一片一片的割下来,而且还不会致使,一直要割满千刀才算完美,你要尝试一下吗?”李修涯阴恻恻的说道:“不过你别指望我有这样的技术,我是个精贵之人,手上的功夫可不够,应该割不了一千刀这么多,不过好处是能让你遭受更大的痛苦。”
“你敢!”火烈惊叫出声。
李修涯见火烈还要嘴硬,也是气笑了。
这人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
李修涯眼中精光一闪,竟是直接将火烈的左耳给斩了下来。
“忘了告诉你,我这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折磨人,别人越是痛苦,我便越是兴奋。”
鲜血直流,但火烈全身内力都被玄真君封住了,连带着穴道,所以他现在只能说话,根本就不能动弹。
火烈是万万不可能想到,自己武功盖世,却是被李修涯这样一个普通人连砍了三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火烈疯狂的叫着,李修涯则是呵呵冷笑,“聒噪,若是你另一只耳朵也不想要了,那就继续叫。”
“额...”
火烈瞬间闭嘴,气血翻涌,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李修涯见状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个多硬的骨头,没想到也是个软蛋。”
见李修涯略有失望的样子,火烈也是难受得紧。
而高林亲卫也是被李修涯的残忍手段给惊住了,这人特么的说动手就真动手啊,一点余地都不留。
“还不让路?还是说,你们真的要让他死?”李修涯眼神疯狂,猩红骇人。
高林亲卫也是很顺从的让开了道路,心中却是憋屈得很。
你特么再叫两声,我们不就放你过去了吗?何必一定要搞得这么血腥呢?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特么就不能讲点道理吗?
高林亲卫心中麻成一团,李修涯更是懒得理会,见道路让开,也是叫道:“走,去找玄真君。”
往回走,那就注定会被包围。
但是李修涯既然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那众人也只好跟随。
谢玉楼则是低声对着胡岩等人说道:“事情有变,一旦不对劲便保护他离开,我会为你们断后。”
“是。”
胡岩众人表示明白。
对于他们来说,李修涯的性命可远胜玄真君千万倍,就算玄真君身死,李修涯的命也是一定得保下的。
众人一路往回走,身后高林亲卫则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不多时,迎面一人飞掠而来,不正是玄真君是谁?
李修涯见状也是惊喜叫道:“玄真君,你没事?”
玄真君见李修涯等人折返,便也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心中却是有些自责。
刚刚他也是兴起,跟纳兰楚耽搁了一会儿,若是早点跟李修涯等人回合,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多谢侯爷关心,我当然没事。”
叶无牙感觉玄真君的气息不稳,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玄真君笑着微微摆手,“无妨,小事。”
“竟然有人能伤你?”李修涯有些不可置信。
玄真君在李修涯的印象当中,就两个字,无敌!
而现在,无敌的玄真君居然受伤了?
能伤到玄真君,此人怕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玄真君笑了笑,“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还是想突围离开吧。”
说话间高林亲卫便将众人团团围住。
“想要突围,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脸色苍白的纳兰楚骑着马慢悠悠的赶来,显然,他的内伤还没有好。
“多谢玄真君手下留情,可惜,我说了,饶我一命将会是你做的最愚蠢的决定。”
李修涯冷笑道:“这么说,你是当真不想要火烈活命了?”
李修涯再度将刀架在火力身上。
纳兰楚见状微微皱眉,“一个普通人,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
李修涯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动谁,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纳兰楚眼神一凛,喝道:“好胆!”
一道金光闪过,正是千锋之招。
“哼!”
谢玉楼轻哼一声,往前踏上半步,气势便直接将锋锐消弭干净。
“又是一个绝顶高手!”纳兰楚心中惊讶无比。
谢玉楼气势外放,澎湃之力,让此时的纳兰楚都有些心惊肉跳。
“你想伤人,先问过我的剑。”
纳兰楚皱眉问道:“你到底是谁?”
玄真君的帮手肯定是高手,但是这么高,也着实出乎了纳兰楚的预料。
在火神宫前,纳兰楚晚来一步,没能亲眼见到谢玉楼出手,故而也知道谢玉楼的实力,但是如今亲眼见到,也是直接被镇住了。
第677章 又合作?
别说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就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胜过眼前这人,
有这样的武功,那此人肯定不是无名之辈。
“你究竟是什么人?”纳兰楚再次问道。
谢玉楼洒然一笑,淡淡道:“潇湘夜雨,谢玉楼。”
纳兰楚闻言吃了一惊,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因为要打探玄真君的下落,纳兰楚也是早派了人去往东元的。
要不然当初的武林大会,赫连星等人远在西荒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所以,纳兰楚实际上对于东元高手还是听说过不少的。
琅嬛道人玄真君,无相神僧,潇湘神剑谢玉楼,逍遥王易流云,云罗手姬妙雪,广陵刀胡叔夜...
这些高手榜上有名的人物,纳兰楚也是有过关注的。
虽然没见过面,却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你就是潇湘神剑谢玉楼?”
这下倒是谢玉楼有些惊讶了,“你知道我?”
纳兰楚轻笑道:“高手榜排名第三的高手,我又如何不知?”
消息倒是有些落后了,谢玉楼现在已经是第四了。
李修涯也是惊讶不已,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高手榜居然已经闻名西荒了吗?
但是实际上,也就纳兰楚关注了一下,高手榜在西荒,那还是没有半点名气的。
这时,纳兰楚再看向李修涯,眼神之中却有些奇怪了。
“他是潇湘神剑谢玉楼,那你难道就是李修涯?”
李修涯闻言一愣,“怎么原来我在西荒都出名了吗?”
“果然是你!”纳兰楚眼神微动,“听闻潇湘神剑投靠了燕国新亭侯李修涯门下,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堂堂大燕的新亭侯爷,竟然会亲自跋涉万里来西荒。”
李修涯见身份被识破,倒也坦然,轻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名头已经传到西荒这么远了。”
纳兰楚第一次听到李修涯的名字,还是在武林大会的时候。
不过后来,因为玄真君的原因,李修涯这个名字也是多次出现在纳兰楚的情报当中,虽然不至于如雷贯耳,但也耳熟得很。
“听闻你是东元第一聪明人,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名不副实。”
李修涯闻言笑道:“什么东元第一聪明人,不过就是以讹传讹而已,不知道这位公子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我名纳兰楚,号题云诗柳,是高林帝国的国师,李侯爷叫我名字便可。”
“高林国师?”李修涯咋舌道:“高林皇帝是疯了吗?你国师?你会干啥啊你?”
这么年轻,当啥都说得通?当国师?
扯淡呢?
纳兰楚呵呵笑道:“我年幼之时也曾去往东元受教,所以也算是半个东元人吧,这西荒诸国,武力有余,却是难通教化,我虽比不得李侯爷才高八斗,不过当个小小的国师还是没问题的。”
李修涯也是明白了纳兰楚的意思。
至于纳兰楚说的不通教化,李修涯就当是在放屁了。
西荒诸国非是不通教化,而是风土人情与东元完全不同,文化礼数也完全不同。
在东元人眼里,也从未将西荒人当做蛮夷来看待,因为西荒也是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内涵的。
比如佛教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足以流传到东元的文化输出主力。
西荒七国,除却高林帝国这个奇葩让火神宗当了国教之外,其余六国其实都是以佛教为国教的。
当然了火神宗说是国教,其实就是高级保镖罢了,他们是江湖门派,而非宗教,性质还是有根本的区别的。
想到这里,李修涯却有些奇怪起来。
高林帝国为什么会让火神宗成为国教?
火神宗是国教,那为何作为火神宗宗主的火烈不是国师,而是纳兰楚?
“纳兰公子倒是谦虚,不过如此年轻就能当上国师,想必也有过人之处,若是有机会,倒是要请教一二。”
纳兰楚笑道:“当不起李侯爷的请教,若是李侯爷肯不吝赐教,那也是我的荣幸。”
李修涯呵呵轻笑,摇头道:“不过看今日的阵仗,我也是很怀疑会不会有这一天。”
“那就要看李侯爷的意思了。”
纳兰楚笑道:“你们虽然高手多,但是我高林亲卫军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这里距离高林帝都不远,我随时可以加派人手,你们逃不掉的。”
“纳兰公子倒也不必如此自信。”谢玉楼轻哼道。
纳兰楚道:“潇湘神剑要走,我自问是拦不住的,不过李侯爷也想全身而退,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众人闻言脸色微变。
李修涯笑道:“那你不管火烈了?”
纳兰楚摊手笑道:“如果不是火烈,李侯爷现在就应该在高林帝都之内与我喝茶畅谈了。”
“这么说,火烈还是一个相当的筹码啊。”
“重要,却并非必要,总之,要让我放过你们,一个火烈可不够!”
李修涯闻言心中微沉,脸上却是并无多少异样。
“这样啊,这么说火烈就个废物,没用了,既然没用,那还留着干嘛?”李修涯笑了笑,便要摸了火烈的脖子。
感受到金属冰冷刺骨的质感,火烈也是害怕李修涯真的将自己杀了,便直接开口叫道:“少主救我!”
李修涯轻笑一声,随后刀势一转,将火烈的另一只耳朵给割了下来。
“啊!”
又是一声惨叫,火烈几乎都要痛婚过去。
纳兰楚见状脸色铁青,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了。
李修涯见状笑道:“看来火烈还是有点用的,至少纳兰公子好像很在意他啊。”
纳兰楚低声道:“放了他,我放你们离开。”
五行大阵是纳兰楚对付玄真君的手段,非火烈不可,只要纳兰楚还想要对付玄真君,火烈便一定不能有事。
“只是放我们离开吗?”李修涯有些不满意,“若是想全身而退,那我们做这一出是为了啥?纳兰公子当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抓火烈,那就是为了探寻当年旧事的真相以及流沙宝藏的下落。
所以李修涯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了火烈呢?
“贪心过甚,李侯爷不怕将自己撑死吗?”
李修涯笑道:“我的胃口一向很大。”
纳兰楚沉默片刻,便问道:“那李侯爷想要如何?”
李修涯想了想道:“你放我们离开,待我们从火烈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之后自然会放了他,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纳兰公子帮我们解答了也行,我们也可以直接将火烈放了。”
纳兰楚闻言面露难色,眼珠转动,似在思考。
火烈仍在哀求,“少主救我,救我啊少主。”
突然纳兰楚露出一抹微笑,“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哦?说来听听?”
纳兰楚笑道:“玄真君要找火烈,不过是因为赫连星等人对吧?”
李修涯眼神一变,皱眉道:“你知道赫连星?”
“当然,赫连星是我高林王子,我又如何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纳兰楚笑道:“赫连星四人,是我派去东元的,幽兰粉也是我给他们的,这些事情,都是我策划的。”
众人闻言一惊,脸色大变。
“是你?”
“不错,是我。”
李修涯哼道:“你的目的,应该就是流沙宝镜吧?”
纳兰楚点头道:“不错,就是流沙宝镜。”
“你怎么知道流沙宝镜在我手中?”玄真君皱眉问道。
纳兰楚答道:“自然是有人向我透露的。”
“谁?”
“这是另外的价钱。”纳兰楚笑道:“天下能知道玄真君身份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流沙宝镜在玄真君身上的秘密也着实没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人,究竟是谁?”玄真君沉声问道。
纳兰楚道:“我知道,玄真君求的不过就是当年事情的真相,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此人就是当年害死黄金公主的始作俑者。”
玄真君一听就急了,“那他到底是谁?快告诉我!”
纳兰楚轻轻摆手,示意玄真君稍安勿躁。
“你要真相,而我要流沙宝镜,这是公平交易,如何?想要得到这个消息,那就拿流沙宝镜来换。”
玄真君闻言一滞,随后看向李修涯。
李修涯眉头紧皱,看着纳兰楚,“我们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纳兰楚笑道:“玄真君刚刚对我手下留情,我也没必要编排故事来欺骗你们。”
“那就将此人身份告诉我们。”
“我说了,我要流沙宝镜。”
李修涯有些为难,也很犹豫。
玄真君心中也略有纠结,李修涯来西荒这一趟,除了为了帮他,那就是为了找到流沙宝藏的。
如今要让他交出钥匙,却也有些不妥。
何况这钥匙还是自己交给他的。
想到这里,玄真君把心一横,缓缓拔出长剑。
“你受了重伤,而我有自信能杀了你,告诉我真相,我留你一命。”
纳兰楚摊手笑道:“怎么你们觉得我会是个怕死的人吗?”
“你...”
纳兰楚见得玄真君模样,便也猜到了玄真君或有为难。
“其实,我们也未必要弄得成这样,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合作?”李修涯一愣,“你想怎么合作?”
第678章 商量
“你想怎么个合作之法?”李修涯沉声问道。
纳兰楚笑道:“简单,玄真君要的东西,我自会解答,但是流沙宝藏,我们可合力开启。”
纳兰楚摆明了是知道宝藏的下落的,而李修涯等人手上却是有流沙宝镜的,双方各有筹码。
但若是合力开启,最后又如何瓜分呢?
谁拿大头,谁得小利?
财帛面前,谁又能坚守契约呢?
“与虎谋皮,你又如何保证事后不会与我们翻脸?”
纳兰楚笑道:“此事我们还可以慢慢商量,不过现在的难点是,我也不知道流沙宝藏在何处。”
李修涯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那还说个屁呀?
见李修涯表情,纳兰楚也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谁知道。”
“这就是你的筹码?”
“难道李侯爷觉得还不够吗?”
李修涯沉默片刻,然后又低声冷笑几声,“现在我们有火烈在手,其实未必是要跟你合作的对吗?”
“只要你们有自信安全的带他离开,而且还要能保证从他的口中得到秘密。”
“我自有手段,此事不劳纳兰公子费心。”
纳兰楚见状摇头轻笑,“我不敢保证火烈会不会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绝对找不到流沙宝藏的下落,而且,你们还会遭到我的追杀,仔细想想吧李侯爷,这儿可不是东元,更不是你的大燕,你做不了主!”
不错,这里不是东元,更不是大燕,李修涯的能量实在有限得很。
至于纳兰楚的追杀,这也并不是危言耸听,无论玄真君谢玉楼有多厉害,都不可能抵挡得住拥有整个高林帝国做后盾的纳兰楚的对手。
最后的结果,要么谢玉楼护着李修涯灰溜溜的离开西荒,要么死磕,但是最后输的也肯定是李修涯。
不过,李修涯低声冷笑:“纳兰公子是高林帝国的国师,却不是整个西荒的国师,只要我们能离开高林,纳兰公子又能奈我何呢?”
没错,纳兰楚再厉害,他也仅仅只是掌控了高林帝国,若是去往他国,纳兰楚想必也束手无策吧?
纳兰楚闻言并未有丝毫惊慌,嘴角微微翘起,提醒道:“李侯爷莫不是忘了,只要在西荒,就算你们跑到天涯海角,五行宗都可以将你们找到。
玄真君虽然武功盖世,但又如何能敌我整个西荒武林呢?”
五行宗并不能代表整个西荒武林,但绝对是西荒武林最大的五个势力。
如果五行宗全力追杀,那其实力不会比一个帝国来得弱,甚至犹有过之。
李修涯面色微僵,他不得不承认纳兰楚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纳兰楚真的能控制整个五行宗为他所用吗?
看出李修涯的疑惑,玄真君低声道:“他能贯通五行宗的所有武功,应该不是在说大话。而且我们之前也发现了,五行宗主相聚,想必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李修涯微微点头,心情略微沉重了不少。
虽然有人质在手,但是李修涯这边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纳兰楚见李修涯正在犹豫,倒也不着急,就这微笑着看着他。
李修涯抬头看了一眼纳兰楚,沉声问道:“如果你真的能掌控这么多的力量,那又何必要与我合作?一个火烈而已,当不得你付出如此代价吧?
还是说,这个知晓流沙宝藏下落的人,他的势力更大,大到你无法匹敌,无法逼迫,甚至无法交流合作?”
纳兰楚闻言一惊,眼中闪过些许讶异与慌乱。
李修涯见纳兰楚的表情,便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看来我说得没错。”李修涯笃定,随后眉头却是皱起,“高林帝国在西荒下三国当中实力不错,应该说中三国与下三国的实力其实都是相当的,而纳兰公子贵为高林国师,又执掌五行宗,以纳兰公子的身份实力,无论是谁都可以攀得上关系,谁也不敢不卖纳兰公子一个面子...
但是见纳兰公子这样,想必是在此人面前吃了个闭门羹,他拒绝了与纳兰公子的合作,有胆子拒绝纳兰公子,其身份已然昭然若揭了!”
纳兰楚不复自信模样,听得李修涯分析,只是淡淡应道:“那李侯爷可知道此人是谁?”
李修涯冷笑道:“西荒七国,中三国紫晶王公孙鸿光懦弱守成、红沙王欧阳瀚量小无谋、孔雀王宇文和志大才疏,下三国白银王拓拔昊暴戾无常、黑岩王夏侯经武偏安一隅、而有纳兰公子在,高林王赫连承基想必就是个傀儡吧?”
李修涯来西荒,那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至少各国的皇帝的风评还是打听清楚了的,各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有所了解。
纳兰楚闻言哈哈笑道:“李侯爷果然厉害,竟是将我西荒各帝国之主了解得如此透彻,佩服,实在佩服。”
李修涯沉声道:“除却高林帝国之外,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重视纳兰公子,那么纳兰公子所说的人必然不是这六国之人,那么就只剩下黄金王,皇甫泰了,如何纳兰公子,我猜对了吗?”
黄金帝国作为西荒绝对的霸主,无论从那个方面都是远超西方六国。
国土面积,军事实力,繁荣程度...
黄金帝国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能够让纳兰楚都这么忌惮的人,除了皇甫泰,李修涯不做第二人想。
“啪啪...”
纳兰楚轻笑着鼓起掌来,“李侯爷果真伶俐无比,不过听我说得几句,便将所有事情都推导得差不多了,你说得不错,我所忌惮者,皇甫泰罢了,而流沙宝藏的下落,也只有皇甫泰知道。”
李修涯听玄真君说过,皇甫泰是皇甫柔,也就是黄金公主的亲弟弟。
说起来,玄真君与皇甫泰还有几分交情呢。
李修涯笑道:“既然如此,好似我们也无需跟纳兰公子合作吧?”
“不。”纳兰楚摇头道:“就算你们知道是皇甫泰又如何?你们必须要跟我合作。”
纳兰楚说得坚定无比,李修涯皱眉道:“纳兰公子什么意思?”
纳兰楚笑道:“玄真君手上有流沙宝镜,这个消息本就是皇甫泰透露给我的,他知道,我若是找到了流沙宝镜,那就一定会去找他的,当然了,若是你们去找皇甫泰,那就不知道是他将流沙宝藏的所在告知你们,还是你们拱手将流沙宝镜献上了。”
不错,皇甫泰毕竟是黄金王,流沙宝镜对于黄金帝国的意义完全不同。
且不说玄真君与皇甫泰不过见过几面,因为黄金公主的事情也算是说过话,不过李修涯可不会认为皇甫泰会因此就将流沙宝藏拱手相让。
这样想来,无论是纳兰楚还是皇甫泰,他们想的都是独吞流沙宝藏,而不会给李修涯等人留下一口汤。
事后反水过河拆桥是必然的。
区别在于,谁下手会更狠一些。
李修涯哼道:“照纳兰公子这么说,这流沙宝镜,我们怕是留不住了呗?”
“当然。”纳兰楚笑道:“我既然能知道玄真君来西荒的消息,那皇甫泰自然也能知道,想必这个时候,皇甫泰已经在四处打听你们的下落了,不过好在黄金帝国距离此处太远,目前你们还感觉不到罢了。”
玄真君眉头紧皱,低声问李修涯:“侯爷觉得如何?”
李修涯苦笑道:“皇甫泰也好,纳兰楚也好,他们都没有半点良善之意,无论对上谁,我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未必李侯爷,只要你们跟我合作,与我联手对付皇甫泰,我保证不会出手对付你们。”
“你的保证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李修涯摇头。
纳兰楚摊手一笑,“如今情势如此,李侯爷又有什么办法呢?”
李修涯看着周围的骑兵,心里一沉。
没错,如今的形势,留给李修涯的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李修涯哼道:“以纳兰公子的势力,我们的帮助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吧?”
“不然。”纳兰楚摇头道:“皇甫泰出身密宗,一身武功也颇高,而且其人谨慎无比,我用尽了手段都没能接近此人,不过若是玄真君的话,想必能轻易办到。”
“你想用玄真君做诱饵?”李修涯惊道。
“应该说用流沙宝镜做诱饵。”
没错,这就是纳兰楚的真正目的。
皇甫泰肯定是要找玄真君拿流沙宝镜的。
若是玄真君以此邀请皇甫泰会面,皇甫泰肯定是不可能拒绝的。
到时候纳兰楚才有机会从皇甫泰口中得到流沙宝藏的下落。
这跟李修涯之前的分析略有出入,他还以为纳兰楚是知道了宝藏下落的。
而纳兰楚如此急切的找流沙宝藏,恐怕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与皇甫泰交易。
只是李修涯等人的出现,让纳兰楚突然改变了主意。
比起皇甫泰,显然跟李修涯合作要好很多,困难程度大了点,但是风险却是小了很多,至少,李修涯并没有反制他的手段。
见李修涯与玄真君还有顾虑,纳兰楚悠悠笑道:“刚刚我也说了,玄真君所求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当年的旧事,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而唯一清楚的人,还是他,皇甫泰。”
玄真君闻言愣道:“柔儿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有关系,但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第679章 被迫妥协
“什么意思?”
纳兰楚解释道:“当年,在你离开西荒之前,西方六国,包括高林帝国为了宝藏的下落也是联手逼迫黄金帝国,知道流沙宝镜消失的消息传开,各国不愿将黄金帝国得罪死了,所以才愿意撤兵,此事就此作罢。
但是一年多之后,黄金公主便离奇死亡了,这叫人如何相信?先父曾经亲自潜入黄金帝国打探真相,不过却是失手了。重伤而归,苟延残喘七八年,最后还是不治身亡,而他也确实探得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黄金公主的死,跟皇甫泰有关,至少,皇甫泰最清楚。”
玄真君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玄真君不明白吗?”纳兰楚冷笑道:“黄金公主并非死于我们逼迫,至于她真正的死因,怕是只有玄真君亲自去问皇甫泰了,不过以我的料想,想必最后的结果会让玄真君很失望。”
李修涯也是听明白纳兰楚的意思了,言外之意就是再说是皇甫泰害死了黄金公主呗?
不过两人不是亲姐弟吗?
皇甫泰为何要这么做?
就算是为了流沙宝藏的秘密,那黄金公主也没必要瞒着皇甫泰啊,就算瞒着,那皇甫泰也没必要出手害死黄金公主啊?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也不合常理。
玄真君脸色一沉,低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玄真君你不信。”
纳兰楚看向李修涯道:“跟你们说了这么多,我的诚意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究竟是要鱼死网破,还是精诚合作,那就要看李侯爷的意思了。”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看着玄真君。
“此次来西荒,主要还是为了玄真君你的事情,该不该相信他,玄真君是如何决断的?”
玄真君此刻有些心烦意乱,只是微微苦笑道:“非是我要如何决断,这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既然纳兰公子这么说,就算我们将火烈成功劫走,拷问的结果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
“所以,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相信他?”
李修涯摊手苦笑道:“事实上正如他所说,我们现在的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他需要我们,而我们要反抗却是很难。我知道玄真君你有盖世神功,万军不当,但是我却是个文弱之人,磕磕绊绊都能要了我的命,玄真君你明白的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李修涯就差当面说明了。
打可以,你武功高自然能跑,但是我却是个弱鸡,一个意外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是来帮你的,但却不愿意为你付出性命。
而且比起还未谋面的皇甫泰,李修涯反而觉得纳兰楚这些话颇有道理。
至少,事后对付纳兰楚比对付皇甫泰要容易很多,机会也相对大很多。
玄真君闻言微微点头,李修涯的顾虑倒也没错。
这次李修涯倾巢出动来帮自己,当然也是为了流沙宝藏。
如果真如纳兰楚所说,那皇甫泰便是绝对不能轻易接触的人了。
而与纳兰楚合作,既能查明真相,也能兼顾李修涯,实则两全其美。
不过,纳兰楚真的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值得信任吗?
这得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这一点,三人心中都明白。
纳兰楚想要取信于人,光是靠说也不能够的。
李修涯与玄真君要确定纳兰楚说的是不是真的,也需要时间来探查。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修涯好像除了妥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李修涯神色微变,低声道:“将火烈放了吧。”
胡岩:“?”
李修涯笑了下,随后拉了火烈一把,推向了纳兰楚。
火烈尚且不能动弹,整个人也是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惨叫。
“纳兰公子,看来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了。”
纳兰楚见状轻笑一声,随后并指发出一道气劲,解了火烈的穴道。
火烈瞬间便觉得内气回涌,力量充斥全身。
同时,伤口也是愈加痛了几分。
“我要杀了你!”
李修涯冷冷看着他,纳兰楚见状喝道:“退下!”
“少主?”
纳兰楚眼神一厉,“我让你退下!”
“是。”迫于威势,火烈只得停下动作,只是双眼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李修涯。
纳兰楚笑道:“今日实在是有些晚了,如果李侯爷与玄真君不嫌弃,那就先回帝都,明日我们在好好聊聊细节?”
李修涯微微拱手,“那就劳烦纳兰公子了。”
“客气,李侯爷请。”
“请。”
事情发展出人意料,众人好容易逃出来,如今却是又要回去了。
而从被人追赶,如今也是执礼甚恭,待遇陡然不同了。
纳兰楚将李修涯等人安排在火神宫旁边,而此时的火神宫也早已经灭了火,不过大半个宫殿都被烧了,看得火烈心疼无比。
待纳兰楚与火烈离开,众人聚在一起。
谢玉楼问道:“你真的要跟你纳兰楚合作?”
李修涯点头道:“纳兰楚不值得信任,但是既然纳兰楚提出要合作,那就说明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既然如此,你早知道纳兰楚是在利用我们,为何还要跟答应他?”聂逢秋不解问道。
李修涯笑道:“你是不是傻?刚刚那阵仗,我们能对付三千亲卫,却绝对无法对付五千,也没办法对抗整个高林帝国,纳兰楚贵为国师,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去的,所以非是我要答应他,而是不得不答应他,你明白吗?”
如果是在东元,谁又敢轻易对李修涯动武呢?
但这是西荒,纳兰楚可以毫无顾忌的追杀李修涯。
众人也是明白了过来,叶无牙道:“这么说起来,今日的行动应该算是失败了。”
玄真君嗯道:“没想到纳兰楚反应如此迅速,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还有他的武功,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除了圣天宗的小娃娃,想必无人能出其右。”
姬妙雪与纳兰楚谁高谁底玄真君不好说,不过两人都是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着实是可怕的紧。
假以时日,超过玄真君也并非不可能。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一下胡岩跟聂逢秋了。
这两夫妻实力也非常不错,是年轻一辈当中少有的能与老一辈人交手并肩的存在。
但是在姬妙雪与纳兰楚面前也不由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不是胡岩两人不强,而是姬妙雪纳兰楚太强。
李修涯摆手道:“纳兰楚的武功有多高我并不关心,不过纳兰楚的势力却还是要好好探查一下的。”
“侯爷想怎么做?”
李修涯对君燕飞道:“此事交给你去办,将纳兰楚的来历查清楚,我总觉得纳兰楚不简单。”
“侯爷是有所怀疑吗?”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纳兰楚提到了他的父亲,说明他们追查流沙宝藏的下落绝对不只三十年,甚至应该更久才对,火烈叫他少主,而他更是能笼络整个五行宗,这其中实在有太多事情令人匪夷所思了,若是不调查清楚,我心里也是没底。”
君燕飞点头道:“是,我马上就去。”
李修涯嗯了一声,随后对风浩渺道:“既然我们要跟纳兰楚合作,那就将人手都调回来随时听命吧,老盛那儿也去个信,到时候也好汇合,不过赤影便不必召回了,先让她在黄金帝国收集情报,将来也可能会用得着。”
“是。”
“还有!”李修涯又道:“虽然流沙宝藏很大可能不在死亡海,不过也还是派人关注吧,万一有什么消息,我们也能及时知道。”
“是,属下告退。”
两人领命而去。
李修涯揉着额头叹道:“如果纳兰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事情便是豁然开朗了很多,但是也棘手了很多。”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黄金王啊,这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放在东元至少也是楚帝秦帝这个级别。
想过要对付他,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玄真君知道李修涯的顾虑,便道:“如果皇甫泰的目的就是为了流沙宝镜,那我出面找他,他必然不会拒绝,到时候也好从他口中得知真相,自然也就能确定纳兰楚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若是真的,你待如何?”李修涯问道。
皇甫泰毕竟是黄金公主的亲弟弟,而且还是黄金王,若是玄真君怒而出手,那事情便再无可挽回,届时黄金帝国必然大乱,西荒也会乱。
玄真君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若真是皇甫泰,自己要杀了他吗?
玄真君心中犹豫不已。
李修涯见玄真君犹豫,便也没有追问,这样的事情,换做谁,谁也不好决断。
“不管怎么说,且待真相揭露吧,只要真相大白,到时候凭心而已。”
李修涯闻言轻笑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心中却在想纳兰楚这个人。
皇甫泰如何李修涯不知道,但是纳兰楚却是实打实的心计深远。
与他合作,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但是无论如何,李修涯应该都很难拿到流沙宝藏了。
想到这里,李修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大老远的来,难道要空手而归吗?
第680章 商议
次日,李修涯被邀请进了高林皇宫。
倒也是富丽堂皇,不过风格显然与东元有很大不同,多是砖石堆砌而成,迎面总有一种厚重的感觉。
墙上也颇多壁画,色彩斑斓,李修涯虽然不会欣赏,却也觉得很是漂亮。
太阳自海面上升起,发出金光万丈,万民朝拜。
这应该是记载的流沙帝国的事情吧?
李修涯记得流沙帝国的图腾,好像就是太阳吧?不过这儿不是高林皇宫吗?
李修涯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想。
只能说,不愧是皇宫吧。
大殿旁边有一侧殿,纳兰楚便端坐在侧点主位,案几之上沏了一壶茶,很香,不过李修涯也不懂。
“纳兰公子倒是好兴致啊。”
纳兰楚示意李修涯做到对面,然后亲自给李修涯倒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自幼受教在东元,也酷爱东元文化,米盐茶马酒,我最爱便是这东元茶,侯爷虽然出身东元,想必名茶喝过不少,且试试我亲自移植的茶树产的茶能否入口。”
纳兰楚提杯相敬,李修涯微微一笑,他不懂茶,却也只能牛嚼牡丹的满饮一杯,随后道了声:“好茶!”
也不知道好在哪儿!
纳兰楚被李修涯这一下也给搞蒙了,喝茶是这么喝的?
哪有人一口干了的?你当是喝酒啊?
也幸亏我是过了泡了几道了,不然非得烫死你不可。
还是说,现在东元已经流行喝茶一饮而尽了?
纳兰楚僵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怀疑人生了。
李修涯见状好奇道:“纳兰楚公子这是怎么了?”
纳兰楚回神微微苦笑,“没事,见侯爷如此...洒脱,心向往之,故而出神,让侯爷见笑了。”
“呵呵...”李修涯也不知道纳兰楚是什么意思,只得轻笑了两声。
一点点小小的尴尬,无碍大事,很快就被两人抛之脑后。
“侯爷远道而来,想必目的也是为了流沙宝藏吧?”
李修涯自然大方承认道:“这是当然,流沙帝国千年所藏,若说是不心动,那也肯定是假的。”
“那挺可惜的,因为我的目的,也是流沙宝藏。”
李修涯笑道:“如今你我合作,那流沙宝藏,我们任何一人恐怕也不好吞下,不若分了如何?”
纳兰楚闻言微微挑眉,“那侯爷想怎么分?”
“自然是五五分。”
纳兰楚轻笑一声,随后摇头道:“一半?侯爷的胃口还真是大啊。”
李修涯笑道:“你既然知我远道而来,那便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四成,多给你一成,算是回报你的消息。”
“流沙宝藏乃是凝聚流沙帝国千年积蓄,莫说是四成,就是一成,那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李修涯冷笑道:“所以,纳兰公子这是准备一人独占?”
纳兰楚摆手道:“说什么独占,那就太过了,我的胃口还没有这么大,不过四成,侯爷要得还是太多了。”
李修涯神色微变,“纳兰公子说我胃口大,难道不觉得自己也很过分吗?”
“流沙宝藏本就是我西荒之物,侯爷也好,玄真君也罢,都是外人,你们要来取我们的宝藏,难道就不觉得过分吗?”
李修涯一滞,还真是这个道理。
不过,就算流沙宝藏是西荒之物,却也不是你纳兰楚的私人物品,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那纳兰公子准备分多少给我?”
纳兰楚笑道:“这个问题还可以再谈嘛,你我合作这才刚刚开始,要开启流沙宝藏也还需要时间,与其现在就开始商量如何瓜分宝藏,还不如专注眼前,想想怎么对付皇甫泰吧。”
纳兰楚顾左右而言他,没有说分几成,潜台词就是一成也不分。
李修涯心中冷笑,却也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
“纳兰公子说得是,此时说这些还太早。”李修涯轻抿了一口,随后问道:“那纳兰公子现在想要做什么?又想要我们做什么?”
“侯爷果真爽快人,直来直往,我喜欢。”
“我只是不喜欢绕圈子,特别是大家还不怎么熟悉的情况。”
纳兰楚闻言一滞,随后微微一笑。
“其实很简单,其实我与皇甫泰一直以来都有合作,玄真君的事情也是皇甫泰告知于我,然后我才会策划赫连星等人前往东元对付玄真君。”
李修涯笑道:“其实当时你若是将火烈等人派出,说不得流沙宝镜早就到手了。”
纳兰楚却是摇头道:“非是我不愿意,而是不能。”
“为何?”
纳兰楚解释道:“当时密宗与佛宗不知道搞什么鬼,突然与五行宗为难,为保根基,火烈等人只能留下应对。”
李修涯皱眉问道:“昨晚纳兰公子说皇甫泰就是出自密宗,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手笔?”
纳兰楚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倒是觉得皇甫泰并没有理由这么做。”
“未必。”李修涯轻轻摇头,“若是纳兰公子顺利将流沙宝镜拿到手,那也就是说,你与皇甫泰必须要合作才行,不然你没有门,而他也没有钥匙。”
“不错。”
“但是对于皇甫泰与纳兰公子来说,其实你们都想得到对方手里的东西对不对?”
“当然!”纳兰楚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李修涯笑道:“你们既然都不可能与别人分享流沙宝藏,那么皇甫泰便只能想方设法的从你身上抢夺流沙宝镜,是也不是?”
纳兰楚眉头轻皱,随后嗯道:“换做是我当然会这么做。”
“这就是了!”李修涯哈哈笑道:“与玄真君相比,纳兰公子到底是五行宗的主人,高林帝国的掌控者,就算皇甫泰是黄金之王,那也是不可能轻易对纳兰公子出手的对吗?”
“是。”纳兰楚的眉头更加纠结几分,“可那又如何?”
“如何?”李修涯摇头失笑,“试想一下,若是让纳兰公子你来选,你是会选择对付玄真君还是树一个拥有庞大势力的人为敌呢?”
玄真君武功再高,那也不可能是千军万马的对手。
而若是纳兰楚得到了流沙宝藏,即便是一部分,那对于黄金帝国来说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皇甫泰是绝对不可能让纳兰楚得到流沙宝镜的。
纳兰楚恍然道:“果然是听君一席话啊,如此我就明白了。”
李修涯笑道:“皇甫泰这是故意的,故意引玄真君来西荒。”
纳兰楚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玄真君既然出山,若是西荒之人出手偷袭他,想必玄真君也是必定来西荒寻仇的,而且黄金公主的事情一直都是玄真君的心病,他也绝不会放过的。”
“是也!”李修涯笑道:“所以,皇甫泰是借你的手将玄真君吸引过来,然后想要亲自出手抢夺流沙宝镜,不过可惜...”
“可惜玄真君将流沙宝镜给了侯爷了,对吗?”
这下轮到李修涯惊讶了,“纳兰公子为何会这么觉得?”
纳兰楚笑道:“侯爷肯跋涉万里,还带着这么多的高手来相助玄真君,甚至亲自以身犯险,若是没有其他什么图谋,我又如何能相信呢?
思来想去,我唯一能想到的,应该就是流沙宝藏了,而流沙宝藏的传说即便是在西荒也有大把的人不信,何况是东元呢?所以若是我没猜错,玄真君应该是将流沙宝镜交给侯爷了,否则侯爷也未必会如此上心,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李修涯轻笑道:“全对,纳兰公子果然机敏过人,佩服,佩服。”
“呵呵,失礼了。”
流沙宝镜在李修涯身上,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
以李修涯的身份,寻常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如今李修涯如此卖力帮忙,玄真君肯定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除了流沙宝镜,纳兰楚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不过这回纳兰楚倒是想得出了些偏差。
李修涯来帮玄真君,并非是因为玄真君给了他流沙宝藏,而是因为玄真君亲自出手帮他解决了何奎的麻烦,算是帮了李修涯一个天大的忙。
李修涯自然是要做出回报才行。
李修涯虽然对流沙宝藏很上心,但实际上流沙宝藏真的就是顺便而已。
不过李修涯也是懒得解释了,就是解释,估计纳兰楚也不怎么相信。
纳兰楚道:“如今侯爷筹码在手,其实是应该我仰仗侯爷你才对。”
李修涯呵呵冷笑,“纳兰公子客气了。”
纳兰楚也微微一笑,随后道:“上次玄真君来到的时候,其实皇甫泰的人已经追查了过来,不过却是被我暗中给打了回去,而这次也是一样,玄真君来到西荒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皇甫泰,很快他就会找上门的。”
“这样其实更好。”李修涯道:“我们的目的也是皇甫泰,既然他要找我们,那倒也不必再隐藏什么了。”
“侯爷想怎么做?”
李修涯笑了笑,“皇甫泰如果知道所有的秘密,那我们也必须要见到他才行,所以倒也无需皇甫泰来找我们,我们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纳兰楚一惊,“侯爷要去黄金帝国?”
“纳兰公子觉得不妥?”
纳兰楚苦笑道:“不仅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不然侯爷以为我这么多年都窝在高林帝都做什么?若是可以,我早暗中对皇甫泰出手了,但是我的人如何都混不进去。”
第681章 北上
“我们也未必需要进入黄金帝国,既然玄真君来了,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由玄真君出面将皇甫泰邀出,然后我们一起动手,从他的口中夺取流沙宝藏的秘密。”
纳兰楚苦笑道:“若真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侯爷当真以为黄金帝国是吃素的吗?”
李修涯愣道:“纳兰公子什么意思?”
纳兰楚解释道:“先不说皇甫泰本身的武功就很高,我们要拿下他恐怕也很费事...”
“有玄真君在,这不是问题。”李修涯打断道。
纳兰楚微微点头,“但是除了玄真君呢?剩下的黄金大军我们又该如何面对?皇甫泰是黄金王,黄金帝国的皇帝,权力的执掌者,若是被俘,手下兵士想必一拥而上,黄金帝国也会彻底大乱。”
李修涯奇怪道:“可这与我们何甘?”
纳兰楚翻了个白眼道:“侯爷是东元人,到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了,但是我呢?难道高林帝国我不要了吗?”
李修涯闻言一愣,还真是。
到时候黄金帝国的人无处发泄,自然是会对高林帝国动手的。
纳兰楚经营高林帝国多年,要他就这样轻易放弃,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若是不能将皇甫泰完全堵死,时候纳兰楚也是很难在西荒生存的。
皇甫泰执掌黄金帝国,到时候悍然进攻,高林帝国无力抵挡,纳兰楚就算拿到流沙宝藏也是无济于事。
“那纳兰公子的意思是什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纳兰楚沉声道:“我的意思,我们应该去找皇甫泰合作。”
“又合作?”李修涯愣道:“纳兰公子实在跟我说笑吗?”
谁谁都特么能合作,那这事儿倒是没有难点了。
纳兰楚笑道:“为什么不能合作呢?侯爷有钥匙,而皇甫泰有门,为了宝藏能重见天日,就算皇甫泰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是肯定会同意与我们合作的。”
李修涯笑道:“纳兰公子也说了,我有钥匙,而皇甫泰有门,那纳兰公子有什么呢?”
你这啥都没有的,要合作有干嘛带你?
纳兰楚轻笑道道:“若是侯爷不怕死,当然可以将我踢出去,不过没有我,侯爷就失去了对抗皇甫泰的唯一资本,过河拆桥,皇甫泰不可能会留着侯爷的。”
李修涯神色轻变,也不得不微微点头。
纳兰楚说得不错,李修涯手中并非是没有筹码,而是没有势力。
区区两三千锦衣卫在庞大的黄金帝国面前还是太渺小了点。
但如果有纳兰楚的帮助,就算高林帝国不出动兵马,至少,五行宗的人手也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了。
“不管怎么说,侯爷,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北上黄金帝国,试探一下皇甫泰的意思,侯爷说呢?”
李修涯嗯道:“纳兰公子说得有理,无论是为了宝藏还是为了黄金公主的事情,既然知道了与皇甫泰有关,那就必须去一趟黄金帝国了,而且,皇甫泰也肯定在找我们,对吗?”
“当然。”
两人在这里说得再多,那也都是各自忌惮,心有防备,无法全然信任彼此,不过最后也还是达成了共识,至少,应该去找皇甫泰。
到时候,无论是合作也好,还是拼杀也好,也才能做下决定。
皇甫泰的探子应该也快到了,众人便也不再耽搁。
数日后,纳兰楚领着火烈以及一千余火神宗的弟子出发了。
而李修涯这边则还是几十人的样子。
但在队伍的右方十数里外,盛惊风也终于来到,正领着所有的锦衣卫紧紧的跟在李修涯身后。
同样,除却火烈之外的其他四宗宗主也来到,领着各自弟子近五千人跟在身后。
高林帝国距离黄金帝国相对很远,长途跋涉,还要途径孔雀帝国或者红沙帝国,而且在荒漠当中极其容易迷路,所以速度其实一直不算太快。
好在纳兰楚这边到底是西荒人,方向路程还是没错的。
而西荒的面积也是远超李修涯的想象,这个时候李修涯才知道,他们登陆的地方便已经是孔雀帝国极南了,刚好高林帝都又在北部位置,所以才不过两日的时间就与君燕飞等人汇合了,而这次北上,众人选定的路线还是横穿孔雀帝国,在一路平安并无异样的情况下,那也是整整走了一整个月才堪堪来到孔雀帝国的北部。
“西荒多风沙,侯爷是个精贵之人,此事我们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受不了了,便放慢些速度便可。”
李修涯靠在沙丘之上,轻笑道:“我并非是吃不了苦,而是这身子着实弱了些,倒是让纳兰公子见笑了。”
纳兰楚轻笑了一声,随后道:“我的身份毕竟特殊,这一路也是尽量的避开了孔雀帝国的关卡,只能走这种荒漠,也让侯爷受罪了。”
胡岩上前给李修涯地上水壶,李修涯美美的喝上一口,随后洒然一笑。
“大漠沙如雪,以前在东元没机会看见,心中还甚羡慕呢,如今亲眼所见,不过两三个月,却也是烦得不行。”
“哈哈...”纳兰楚大笑道:“非是我信口胡言,若非是东元西荒之间隔着大海,恐怕西荒诸国倒也不必争夺什么流沙宝藏了,入侵东元才是第一要务。”
李修涯不置可否的一笑,不错,东元之繁华远超西荒,物产之丰富是西荒远远所不能及的。
而恶劣的环境缔造了百战不挠的西荒人,与东元的盛世繁华相比,战力至少会高出一大截,占据一席之地,那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设想罢了,东元西荒到底有天堑阻隔,想要相互交流都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若是想要渡海征服,那几十万的流沙海岛都是个天大的麻烦。
两人说了几句,这个话题倒也没啥意思,纳兰楚指着远处的道:“越过前面的荒丘,就算是出了孔雀帝国的地界了,接下来的路程怕是要更艰难一些了。”
“为何?”
“因为接下里就是沙漠了,现在是五六月的时候,风沙比较少,虽然这一程的路段不算太远,不过若是运气不好在沙漠当中迷了路,那就麻烦了。”
李修涯嗯了声,“没想到,还没见到皇甫泰呢,居然就已经要面对这么多的艰难险阻了。”
纳兰楚呵呵笑道:“这就是西荒,我们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人,而是恶劣的环境。知道黄金帝国虽然势力强大,却为何没有征伐之举吗?”
李修涯愣道:“难道就是因为这片沙漠?”
纳兰楚嗯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如此。”
“西边的紫晶帝国因为有死亡海做屏障,黄金帝国无从进军,而红沙与孔雀两国便有眼前这片沙漠做阻隔,当然了,若是黄金帝国真的下了决心,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李修涯点头表示明白,“黄金帝国地域疆土虽然宽广,但是西荒地势如此,荒漠平原众多而山林草木稀少,黄金帝国就算野心勃勃,但若是勉强穿越,孔雀与红沙两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届时以逸待劳,饶是黄金帝国怕也讨不了好。”
“就是如此,所以黄金帝国虽然雄踞北方,但其实我们南边六国倒也不是特别惧怕,特别是下三国,有中三国顶在前面,我们应该说是高枕无忧的。”
“但是,若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皇甫泰发疯也不是不可能对吗?”
“不错。”纳兰楚轻轻一笑。
若是为了流沙宝藏的原因,皇甫泰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高林帝国是不可能承受皇甫泰的怒火的。
两人正说话间,火烈与谢玉楼一同来到。
“少主,补给以及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火烈的双耳被李修涯给削了,现在头上也是裹着白布,将半个脑袋给遮住了,时而看向李修涯,眼神当中也是深深的怨恨。
对此李修涯自然是无视了。
谢玉楼也对李修涯微微点头,“向导找好了,也随时可以出发。”
纳兰楚笑道:“侯爷找个向导作甚?有我们带路,只要不遇上风暴,这一段路还是简单得很。”
李修涯摆手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依靠别人,凡是最好还是心里有底最好,还请纳兰公子不必介意。”
纳兰楚失笑摇头,随后便也不说话了。
李修涯这是摆明了不信任他,不过没关系,现在双方还不会撕破脸皮,纳兰楚还不会如此短视现在就对李修涯等人动手。
而李修涯这边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虽然李修涯有自信纳兰楚不会下手,却也难说得很,这沙漠当中,万一出点沙漠意外,纳兰楚故意为之,怕也是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最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坐蜡了。
李修涯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吧,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纳兰楚也当然知道李修涯的心思,倒也不必点破,反正他目前还没有对李修涯动手的心思,李修涯想怎样,那就怎样吧。
众人上了马,纳兰楚大喝道:“出发!”
第682章 往事
这片沙漠是没有名字的,而在西荒,这样的沙漠也是多如牛毛,无甚稀奇。
不过它之所以能成为西荒东西屏障与分界线,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因为它是从死亡海延伸出来的。
死亡海作为西荒最大的沙漠,不仅大,而且还很危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死亡海多沙尘暴,连带着它的分支也是一样。
风暴来临便是变化无常,毫无预兆可言,就是再老练再熟悉,也免不了出差错。
众人上千余人的队伍,那也是一个不小的目标了,若是遇上了沙尘暴,怕也活不下来几个。
不过好在这是死亡海的分支,就像是河流分支一样,支流的总是不及主干来得湍急,这里的沙暴也远远不如死亡海来得可怕。
据说,在死亡海当中,每一次沙暴那都是漫天的黑云卷动,席卷天地,天地一片漆黑,待复光明,便又只留下一地的黄沙,若是运气不好被卷入当中,莫说被黄沙掩埋了,怕是都会被直接撕碎。
此刻,艳阳高照,千余队伍排成长龙,缓缓的在沙漠中前进。
李修涯与纳兰楚排头,两人并肩而行。
“纳兰公子久居西荒,难道就不知道流沙宝藏的真正所在吗?”
纳兰楚的势力颇大,李修涯不相信纳兰楚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纳兰楚摇头道:“关于流沙宝藏的来历,想必也无需我跟侯爷再说明,此传说流传千年之久,各种版本也是众说纷纭,非是我不想探查,却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下手啊,便是将所有说法一一印证,也是用了十数年时间,而且还没有结果。”
“看来纳兰公子当真试过?”
“是先父。”纳兰楚道:“先父早已经派人寻遍了西荒角落,却是一点都没有流沙宝藏的踪迹,就连死亡海中葬身的手下怕也有万余了。”
死亡海一直都是世人觉得流沙宝藏的真正所在,纳兰楚的父亲自然是不可能错过的。
只是死了上万人这么夸张,李修涯也不免有些咋舌。
“令尊还真是...锲而不舍。”
纳兰楚闻言微微笑过,便又轻叹道:“先父追寻一生,原本都快放弃了,直到玄真君的到来。”
李修涯一愣,问道:“莫不是因为流沙宝镜的缘故?”
纳兰楚嗯道:“不错,先父都准备另寻他处了,不过这个时候,玄真君与黄金公主却是从死亡海当中带出了流沙宝镜。”
说着,纳兰楚好似陷入了回忆一般,“这的确是带给了先父无尽的希望,但是黄金公主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当时的黄金王无论是为了独吞宝藏,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那都是必须要出手保护的,先父无法直接得手,所以便直接将南方六国纠结一起,以宝藏为借口,诱导六国发兵逼迫。
黄金帝国虽然强,却也不可能是六国联军的对手...”
李修涯惊道:“所以当年是的一切其实都是令尊的手笔?”
“可以这么说吧。”
李修涯心中惊讶无比,纳兰楚的父亲也是个权操天下的人物啊,如此轻易的就能说动六国出兵,恐怕也不仅仅是宝藏的诱惑吧。
只是具体其中还有什么内情,李修涯也就无从知晓,也不必多问。
“后来的事情,想必侯爷也知道了。”纳兰楚微微一笑,“黄金公主遭遇背叛,流沙宝镜被人带走,当然了,这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而这个人现在我们都知道,就是玄真君,六国眼见得不到宝藏,又不愿意与黄金帝国为敌,便也撤兵了,而此事不过一年时间,黄金王便也突然驾崩,皇甫泰继位。父亲他一直心有不甘,多次潜入黄金帝国,想要跟黄金公主确认流沙宝镜的下落,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最后还身受重伤,不得不放弃此事。”
说什么玄真君背叛黄金公主,不过就是黄金公主的托词罢了,实际上流沙宝镜是黄金公主主动让玄真君带走的,为的就是让解了黄金帝国的艰难局势,只要确认流沙宝镜不在黄金帝国,那六国就不会在与黄金帝国作对。
而玄真君离开黄金帝国之后,便也故意显露身形,高林帝国派遣精锐骑兵阻拦,不过最后还是让玄真君成功脱逃了。
而这个时候,其实是没人知道玄真君的真正身份的。
至于后面纳兰楚等人为何会知道是玄真君,还是皇甫泰故意透露的。
皇甫泰怕也是知道纳兰楚对流沙宝藏的执着,所以故意将玄真君的消息告诉给纳兰楚,纳兰楚便会不遗余力的去找玄真君的麻烦,皇甫泰便可坐享渔翁之利了。
虽然纳兰楚猜到了皇甫泰一二的心思,却也没有在意。
因为对于纳兰楚来说,流沙宝藏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确定了流沙宝镜在玄真君的身上,那就先将之取来就是。
为此,纳兰楚还耗费心力,从黑岩帝国弄来了幽兰粉作为对付玄真君的秘密武器,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这让纳兰楚有些难受。
而皇甫泰这边也是丝毫不怕纳兰楚得到流沙宝镜,因为他还向纳兰楚透露了他已经知道了流沙宝藏的真正所在。
这样,就算纳兰楚最后成功了,也是必须要找他合作才行的。
玄真君毕竟远在东元,皇甫泰的手伸不到这么长,虽然皇甫泰出身密宗,但是密宗却也根本不能为皇甫泰所用,而且密宗加上佛宗,就武功而言,与五行宗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也是皇甫泰不亲自出手,反而唆使纳兰楚的原因。
因为他手下并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玄真君,而纳兰楚却有。
别看皇甫泰执掌黄金帝国,纳兰楚控制高林帝国,两人都是站在西荒顶端的人物,但是对于玄真君来说,只要他要走,天下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皇甫泰与纳兰楚也不能。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光脚不怕穿鞋的。
总而言之,这一些过往大致就是如此了。
不过,李修涯心中还是有疑问,“纳兰公子的武功,我听玄真君说都是佩服不已的,那令尊的武功也应当不差才是吧?”
“自然不差。”
“如此高手,竟然还被重伤,难道说皇甫泰的武功更加可怕?”
纳兰楚却是苦笑道:“非也,伤先父之人并非皇甫泰。”
“不是皇甫泰?那是谁?”李修涯又不明白了。
纳兰楚叹道:“事情还是在三十年前了,皇甫泰如今的功夫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三十年前,怕也不会有多厉害,而当时,先父的武功也不会比我现在差多少了。”
“既然如此,难道是被黄金帝国的士兵围攻?”
“也不是,伤先父的,就是黄金公主。”
“黄金公主?”李修涯惊叫一声,“她这么厉害呢?”
纳兰楚解释道:“想必玄真君也跟侯爷说过,黄金公主其实也是出身五行宗的,而且还身兼厉水宗与青木宗的功夫,其实算是先父的师妹吧。”
“师妹?”李修涯愕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呢?看纳兰楚这模样语气,怕这同门的关系也不是那般简单的吧?
难道说,还有什么复杂的,更深层次的关系?
一瞬间,李修涯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被点燃了,李修涯知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八卦之魂。
果然,李修涯这次又猜对了,纳兰楚的父亲还真对黄金公主有些情愫。
“父亲他与黄金公主也算是朝夕相处,自然心生爱慕之情,不过黄金公主却是只将父亲当做师兄,并无男女之情,父亲也曾经表明过心意,不过被黄金公主婉拒了,也是为此,黄金公主与父亲离别,回到了黄金帝国,再后来,玄真君便来了西荒...”
李修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由得转头看了一样后面的玄真君。
玄真君却是瞥了一眼李修涯,见玄真君如此模样,李修涯都差点笑出了声。
“黄金公主与玄真君历经磨难,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些感情,不过先父心中毕竟是大事为重,这等事情,便也不准备再插手当中了...”
只要她幸福,那就好...个屁啊!
李修涯心中胡思乱想,料想当时纳兰楚的父亲也是越想越气,青梅竹马这么久没感情,一个才来几个月的臭道士你就有感情了?
不过显然纳兰楚的父亲还是个有风度之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会主动现身干预此事。
直到玄真君两人从死亡海带出了流沙宝镜。
“先父对黄金公主一直都念念不忘,但是因为流沙宝镜的缘故,父亲也是再次找到了黄金公主,想要求取宝镜,不过却被黄金公主拒绝了,后来父亲也是不得已,只好策动西方六国给黄金帝国施压,不过因为父亲却是不太相信玄真君真的将流沙宝镜带走了,所以才会再去找黄金公主确认此事。
不过这次,黄金公主也得知了父亲所做之事,两人大打出手,父亲虽然强过黄金公主几分,却也不舍得下手,最后反被愤怒的黄金公主伤了根基,只能重伤遁走,而此事也是父亲一生的遗憾吧。”
李修涯也是明白了,纳兰楚的父亲,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后来黄金公主感染恶疾,父亲也是难过了很久,直到将我培育成才,父亲也才终于松了口气,命归黄泉了。”
说是培育成才,纳兰楚的父亲死的时候,他也才十余岁,半大的孩子罢了。
往事如此,现在说来,却是不论对错,只剩下嗟叹,令人唏嘘。
第683章 黑暴
“说什么感染恶疾,但以黄金公主的高深武功,寻常岂能生病?先父觉得此事蹊跷,所以事后也曾经派人探查过真相。”
“所以,你父亲查到了皇甫泰?”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皇甫泰是绝对知道事情真相的。”纳兰楚沉声道:“父亲死后,我接掌了他的势力,也曾亲自去往黄金帝都与皇甫泰见面,也正是这个时候,皇甫泰告诉了我关于玄真君的事情。”
李修涯笑道:“所以你就谋划了这些事情对吗?”
纳兰楚点头道:“是,其实好几年前我就已经开始派人前往东元打探玄真君的下落,但是这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却也算是下了一跳,玄真君的名头在东元实在是太过响亮了,我的人也去过琅嬛山,不过却没见到玄真君,我便以为玄真君藏了起来,又正好听说了侯爷要举办武林大会的消息,所以我才让赫连星等人联手前往东元,不过最后的结果侯爷也都知道了。”
玄真君自从挑战天下高手之后,基本都在琅嬛山清修,偶尔也会出游,却不会太远太久,可能纳兰楚的人去琅嬛山的时候,正巧玄真君不在吧。
这种事情便只能说是巧合了。
不过等闲敢打探玄真君的行踪,这也算是运气好吧,若是真被玄真君发现了,焉能还有命在?
纳兰楚将事情经过全数给李修涯说了一遍,也算是好好的让李修涯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真相。
这是纳兰楚的诚意。
李修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纳兰楚跟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取得李修涯的些许信任,让双方的合作更加的坚固一些。
“原来是这样。”李修涯做恍然状,“当初玄真君只是囫囵吞枣的跟我说了一些,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内情,说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谁说不是呢?”纳兰楚轻笑道:“先父一生有两大遗憾,一者黄金公主,二者流沙宝藏。”
“所以,令尊是怪黄金公主伤了他吗?”
“不是,父亲是在自责。”纳兰楚叹道:“流沙宝藏对父亲有特殊的意义,为此,父亲也只能忍痛伤害了黄金公主,而父亲也一直觉得,黄金公主之所以身死,怕也是有父亲的原因。”
李修涯觉得好笑,“莫不是令尊认为是自己伤了黄金公主的心,致使黄金公主忧郁成疾?”
“呵呵...那倒不是。”纳兰楚笑了笑,他明白李修涯说的什么意思。
不过他父亲虽然喜欢黄金公主,但是黄金公主的心中可没有他的父亲。
背叛虽然令人心痛,但是两人之间最多也就是成为仇人罢了,还不至于忧郁伤心,更不至于忧郁成疾。
虽然不愿意这么说,但是纳兰楚的父亲还真没有这个分量。
“我的意思是,黄金公主虽然伤了父亲,但是父亲却也伤了黄金公主。”纳兰楚也怕李修涯误会,这就算是败坏了自己父亲的名声了,故而又解释道:“先父的武功本就强过黄金公主一些,但是先父出手犹豫,两人最终其实是两败俱伤的,不过就是父亲伤得严重了些,黄金公主受伤较轻罢了。”
李修涯皱眉道:“但是事后没多久,黄金公主就死了,所以令尊才会觉得事有蹊跷?”
“正是。”纳兰楚点头。
李修涯低声道:“你父亲可曾下死手?”
“若是下了死手,那先父也就不必死了。”
“那这么说,黄金公主的死,应该与你父亲无关?”
纳兰楚摇头:“应该说只是没有直接的关系。”
李修涯嗯道:“若是黄金公主不是被令尊所伤,那以她的武功与身份,想必是不可能出事的对吗?”
“不错,而且这个时候,皇甫泰也已经登基为王了。”
“所以纳兰公子的意思还是觉得是皇甫泰害死了黄金公主?”
“就是如此,除了皇甫泰,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这个能力。”
“动机呢?”李修涯问道:“皇甫泰为何要这么做?纳兰公子难道没有想过吗?”
“这也正是我一直没想通的地方。”纳兰楚摇头道:“或许是黄金公主已经知道了流沙宝藏的所在却不愿意告诉皇甫泰,所以最后皇甫泰才痛下杀手?”
“不是没可能,但是没道理。”李修涯不觉得皇甫泰会下此毒手,他应该有很多方法对付黄金公主才是。
纳兰楚笑道:“若是侯爷感兴趣,等我们到了黄金帝都见过皇甫泰再说吧。”
“嗯。”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气氛渐渐融洽,暂时也没有那么多防备,也算是对对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正此时,队伍后面突然慌乱起来。
“是黑暴,黑暴来了...”
黑暴是啥?
李修涯疑惑转头看去,却见极目远处一股巨大的黑色沙尘暴正在酝酿。
“不好,我们快走!”
纳兰楚见状也是脸色微变,随即大声叫道:“所有人,加快行程,迅速穿越沙漠。”
而李修涯找来的向导也对李修涯道:“尊贵的先生,黑暴要来了,我们必须得尽快离开。”
“嗯,加快速度,快速离开。”
说着,李修涯远远的望了一眼恐怖的黑暴,皱了皱眉头,便策马离开。
而在队伍后面十数里的地方,盛惊风领着锦衣卫也看见了巨大的黑暴。
“这是沙尘暴吗?”
“应该是,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盛惊风皱了皱眉,只道:“先退,待沙尘暴过去再追上侯爷他们吧。”
“是。”
黑暴拦路,盛惊风也不得不停下。
如果只是用眼睛看的话,好似黑暴还很远,不过从李修涯等人看见黑暴开始,周边的气流便愈发的肆意嚣张了起来。
众人感受到这种变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许多。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黑暴就是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而且速度很快,越来越近。
在天地之力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卑微了一些,即便是武功绝世的玄真君也不得不躲避锋芒,跟着众人一路逃跑。
黑暴卷起狂风,风沙眯眼,使人不能逼视,而天际数道雷霆闪过,惊雷之声震耳欲聋,但在众人耳中却如同死亡魔音,追魂夺命一般。
众人快马加鞭,只得亡命奔逃,而身后黑暴却是紧追不舍,而风沙卷动过后,整个沙漠的地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众人眼见黑暴靠近,皆是心焦不已,胯下的马儿的蹄子陷在沙子里面,速度也着实算不上快,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都躲一下!” 纳兰楚一把勒马,随后飞身将李修涯扑倒在地。
“聚散流沙”
右手贴在地上,脚下的砂砾瞬间开始变化,两人渐渐没入当中。
“叔父!”聂逢秋见状,还以为纳兰楚要对李修涯不利,刚要动作,却被玄真君拦下。
“别去,众人,埋进沙子当中!”
玄真君并指出剑,瞬间便将无边剑意凝与周身。
“剑罡,天罡剑阵,十方灭绝”
轰!
一剑彻底,玄真君竟是直接开辟出一个数丈的深坑出来。
“进去!”
胡岩拉着聂逢秋当即就跳了进去,谢玉楼与褚雄领着锦衣卫也跟着跳了进去。
玄真君看了一眼火烈,但见火烈与火神宗的弟子已经很是熟练的挖坑将自己给埋了起来,便也直接跳进了深坑。
“胡岩!”
见玄真君也落了下来,谢玉楼叫了一声胡岩。
胡岩会意,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谢玉楼极运元功,无数水珠凭空出现在众人头顶。
“潇湘夜雨”
“寒霜真气”
寒霜真气瞬时蔓延,直接将水珠冻结,形成一层透明的护罩。
“起!”谢玉楼长剑上指,护罩缓缓上升,将洞口给盖住了。
呼呼!!
就在此时,黑暴也正好来到。
巨大的呼啸声不绝于耳,而黑暴卷起的风沙瞬间压在护罩之上。
谢玉楼冷汗直流,勉励支撑。
“我来帮你。”玄真君见状也同时运起真气撑持护罩。
但见透明的护罩变得漆黑一片,时而有细沙流下,呼啸的狂风仍然不绝于耳,众人心中颇为绝望。
不过还在玄真君毕竟内力深厚,有他撑持,护罩倒是没有继续下落的风险,黑暗中,众人也看不见护罩上面隐隐的裂痕。
玄真君等人这边尚且还能撑持,但是火神宗这边倒是出了大麻烦了。
这砂砾虽然柔软,也很容易将人埋进去。
但是等闲埋得不够深,便马上就被卷入黑暴当中去了。
狂风当中,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众人只能寄希望自己的运气足够的好了。
另一边,最安逸舒服的应该算是李修涯跟纳兰楚了。
纳兰楚精通厚土宗功法,聚散流沙直接让两人陷地数十丈,更是半点都听不到头顶的呼啸之声。
纳兰楚抓着李修涯的胳膊,周围竟是被纳兰楚给开辟出一个狭小的空间,虽然行动不便,不过呼吸无碍。
至于众人的马匹行李,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任由黑暴吞噬,不剩一点残渣。
数十息的时间过后,玄真君只觉压力变小,料想应该是黑暴过去了。
无尽的黄沙当中,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身影破土而出。
但见天朗气清,哪里还有黑暴的影子?
谢玉楼等人也相继跳出,贪婪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四周环顾,地貌大改,一时之间也辨不清方向了。
第684章 伏杀
“叔父!”
“侯爷!”
“少主!”
......
众人留得性命,却不见李修涯跟纳兰楚,顿时四下寻找起来。
“在这里。”
纳兰楚带着李修涯冲出砂砾,稳稳的落在地上。
“叔父没事吧?”
李修涯微笑摆手示意无碍。
火烈也围了上来:“少主。”
纳兰楚请嗯了一声,道:“折了多少人?”
火烈心痛道:“千余弟子,去了一半...”
纳兰楚心中微叹,默然无语。
此处沙漠非是死亡海,黑暴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令人意外。
众人出师不利,火神宗的手下竟是被卷走了五百多人。
纳兰楚算是损失惨重了,李修涯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刚刚是纳兰楚救了自己。
“纳兰公子,人死灯灭,这是命数,还是无需太过伤心。”
火烈怒道:“你的人一个没死,你当然不伤心啦。”
褚雄上前一步,“放肆!”
“哼!”火烈也不退让,两人对峙片刻。
纳兰楚见两人起了口角,当即喝道:“退下!”
“少主?”
李修涯也将褚雄叫住:“褚叔,退下。”
“是,小主人。”
李修涯微微拱手道:“火烈宗主,得罪了,我理解火烈宗主对手下的爱惜之情,只是这黑暴来得突然,便是我的人也是勉强自保,也是纳兰公子出手救我,我自是感激,若有失言得罪之处,还请火烈宗主海涵。”
“哼!”火烈哼了一声,随后撇过头去。
耳朵的仇他还记着呢,就算李修涯抱歉,火烈也不可能给李修涯什么好脸色。
不过纳兰楚毕竟呵斥了,火烈便也不再多言。
纳兰楚勉强笑道:“侯爷说得不错,生死有命,我们没法救下所有人,火烈也是有些冲动,也请侯爷见谅。”
“纳兰公子客气。”
纳兰楚毕竟出手相救,李修涯的态度是以好了很多。
众人稍微休整了一下,又找了找还有没有人被埋在沙子当中,确认无人了,这才准备离开。
只得一提的是,李修涯找的向导没了,被黑暴卷走了。
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纳兰楚指着前方道:“继续前进吧,现在没了马匹与补给,只希望天黑之前能走出去吧。”
好在这段路程着实算不得太远,若要横穿,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也就够了,在这之前众人也已经走了大半路程,如今只要方向没错,想必走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经此一事,纳兰楚算是取得了李修涯的一点信任。
而在队伍之后,盛惊风与其余四宗人马眼见黑暴消失,也是急忙赶来。
不过望山跑死马,要追上李修涯他们,估计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众人在黄沙之中艰难前行,临近黄昏的时候,总算是看见了一些干枯的荒草,这代表着他们已经走出了沙漠,来到了荒漠。
土地更加的坚硬,也更加好走,众人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晚,众人也都累了,今夜就在此处暂时安歇吧,不过却是要委屈侯爷了。”
李修涯摆手一笑,“无妨。”
众人没有补给,自然只能饿着肚子,不过走了一路,倒也真是疲累,生了火堆,李修涯倒头就睡。
除了李修涯之外,众人都在调息,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纳兰楚也安排了人守夜,寄希望能来几只沙漠胡狼,给众人垫垫肚子。
不过没等来沙漠胡狼,却是等来了其他的东西。
西荒月色明亮,夜晚冰凉却能视物,特别是这种苍茫之地,远处有什么动静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在数里之外,战马沉重的喘息之声不绝于耳,而在马背之上,一群身披黑甲的骑兵手持寒亮的长枪,正远远的望着火堆的方向。
黑黢黢的,至少有五千余人。
“陛下有命,一个活口不留,杀!”
“杀!”
黑甲骑兵瞬时暴起,随后策马驱前。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长鸣,众人一齐奔驰而去,扬起漫天的烟尘。
“不对,有人来了!”
玄真君,纳兰楚,谢玉楼与叶无牙四人最先反应过来,随后便看向远处黑暗,隐约还能听见哒哒的马蹄声越发的靠近。
“众人戒备!”纳兰楚大喝一声,反应过来的火烈也马上将手下聚集起来。
“叔父,叔父快醒醒...”
聂逢秋将李修涯摇醒,李修涯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嗯,怎么了?”
君燕飞道:“前面有人来了,是骑兵,人数不少。”
李修涯一愣,“是盗匪?”
“还不清楚。”
谢玉楼过来道:“秋儿,和胡岩保护你叔父的安全。”
“好的师傅。”
李修涯也不矫情,看来是来者不善,他不会武功,自然是躲着的好。
“来了!”
纳兰楚眼见骑兵靠近,那一抹黑亮之色在月色下反过一道银光,纳兰楚看得真切,当即叫道:“是黑甲士!”
李修涯虽然不知道黑甲士是什么东西,不过见纳兰楚惊讶的模样,想必是有些来历的。
“杀!”
黑甲骑兵越冲越快,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根本就没给机会给原本还打算交涉一下的纳兰楚。
“众人迎敌!”
眼前黑甲士杀来,纳兰楚也是大叫一声,随后金剑折扇一齐上手。
“烈火焚身”
火烈大喝一声,整个人瞬间被火焰真气包裹,然后便直接冲向了黑甲士。
“千锋”
纳兰楚金剑轻挥,漫天的锋锐悬与众人头顶。
只见火烈跃起,数个火球打出,将几个黑甲士打落下马,同时重重落下,随后列火烈燎原而出,周围生灵瞬间化作焦炭。
“喝啊!”
黑甲士悍不畏死,不断的向着火烈冲锋而来。
而火神宗的弟子也纷纷冲上去帮火烈的忙。
纳兰楚见状也不向着,锋锐乱射,肆意收割着黑甲士的性命。
不过黑甲士作为黄金帝国的精锐骑兵,火神宗弟子的实力虽然不错,却也根本不是对手,一阵气势过后,黑甲士便渐渐的占据了上风。
连带着火烈也被围了起来,一时之间很难脱困。
“上去帮忙!”李修涯叫了一声,风浩渺与君燕飞领着锦衣卫也纷纷上前。
谢玉楼看了李修涯一眼,便飞身上前。
虽然谢玉楼等人是绝对的高端战力,但是众人才脱得沙漠,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何况又是绝对的人数劣势,便是纳兰楚本人也是有些吃力的样子,千锋阵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
玄真君见状飞身而起,内气涌动。
“都退开!”
玄真君厉声一喝,纳兰楚见状脸色一变,随后大叫道:“都退!”
火烈领着火神宗的弟子迅速往后退去。
“一剑破岳,一剑断流,天地归一剑”
玄真君气势勃发,整个人都烁着银白的剑光,在黑夜当中格外的耀眼夺目。
“喝啊!”
玄真君落地,长剑横扫而过,剑气绵延而出。
那黑甲士撞到剑气,无论人甲,瞬间一分为二,黑夜当中,也看不清玄真君这一剑到底收割了多少人的性命。
不过眼前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却是直接被玄真君给扫除了干净,竟是杀了个真空。
“好,好强!”
众人看向玄真君,皆是骇然无比。
难道这才是天下第一人的真正实力吗?
众人正惊叹之时,远处便又突然响起了喊杀声。
大批的黑甲士再度涌来,众人脸色不由大变。
“保护少主!”
火烈大叫一声,随后领着众人将纳兰楚护在身后。
众人再度战成一团,而胡岩跟聂逢秋却是带着李修涯不断的往后退去。
人数差距太大,饶是玄真君等人也不得不收拢阵型,众人围了一个圈。中间是李修涯,而周围则全是黑甲士。
纳兰楚低声叫道:“这是将所有黑甲士都派出来了吗?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看来是真的准备要一举成功啊。”
众人此时又饿又累,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实力不能发挥十分一二,局势相当的不利。
“杀!”
黑甲士对众人形成和合围之势,也根本不犹豫,便直接向着众人冲锋而来。
“森罗万象”
“翻天覆海”
“聚散流沙”
“浮屠”
“万箭齐发”
数道声音响起,左右同时涌出无数人马。
原是青邪等四宗宗主与盛惊风来到。
四人各自运使功法,一时之间,巨大的藤蔓将众人保护起来,银河倾泻而出,将黑甲士淹没当中,同时,脚下的土地变成砂砾,吞噬了不少人。
而所谓浮屠,便是一架庞大的金属战车横冲而来,直接将众多黑甲士给掀翻在地。
盛惊风则是飞身而起,无数短箭四散发射。
待五人落地,黑甲士便又是去了大半。
而后面,锦衣卫与四宗人手六千余人,也是声势浩大,竟与黑甲不相多让。
“参见少主,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少主恕罪。”
青邪四人半跪在纳兰楚身前,恭敬而虔诚。
“老盛。”李修涯见到盛惊风,自然也是开心的。
盛惊风落地,“侯爷无恙?”
李修涯摆手笑道:“你来得及时,我们都没事。”
盛惊风等人来到,局势瞬间就逆转了,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黑甲士瞬间就有些怂了。
“撤!”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眼看事不可为,恨恨的看了一眼玄真君,随后领着黑甲士落荒而逃。
第685章 流沙所在
众人也没有追击,危机暂时解除。
盛惊风等人带来了食物跟水,众人也是美美的吃了一顿,也开始谈论起此事来了。
“刚刚纳兰公子说这些是黑甲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半躺着,
纳兰楚解释道:“黑甲士黄金帝国最精锐的骑兵,也是皇甫泰的亲卫骑兵,看来皇甫泰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行踪,这是准备在此伏杀我们。”
“又是皇甫泰吗?”李修涯眉头一皱,“看来纳兰公子说的合作之说应该是没有可行性了。”
纳兰楚无奈点头。
皇甫泰既然已经派人刺杀,那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打算与玄真君谈。
而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玄真君以及流沙宝镜。
而且他的手段更加的简单直接,就是要杀人夺宝。
“皇甫泰既然派人在这里伏杀,那我们的行踪怕也是暴露了,如今我们已经身在黄金帝国的疆土之内了,接下来皇甫泰肯定会派出更多的人来追杀我们。”
李修涯无奈道:“这皇甫泰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竟是这般直接,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余地。”
李修涯有些难受,若是不能交流,那李修涯便是无用的。
皇甫泰若是铁了心要将所有人都杀了,以黄金帝国的实力,这一点都不难。
而这也着实出乎了纳兰楚的预料,“现在,侯爷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修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目前来说,我们还是应该找一个落脚之处,暂时避避风头,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侯爷有去处?”
李修涯一愣,“纳兰公子没有去处?”
纳兰楚苦笑着摊手道:“我从未料想会是这个结果,原本我的计划是,我们去往黄金帝都,以玄真君的名义邀请皇甫泰出来见面的,但是现在看来,皇甫泰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李修涯耸肩道:“因为他确信流沙宝镜就在我们手上,那只要将我们全部消灭,流沙宝镜自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没错。”纳兰楚摇头叹道:“皇甫泰也果真想得明白,既是将事情想得如此彻底。”
两人一时之间有些素手无策了。
若是纳兰楚都没有落脚之地,那李修涯这个外来人口又怎么知道去哪儿呢?
就在两人愁眉苦脸的时候,君燕飞来报:“侯爷,赤影来了。”
“赤影?”李修涯一愣,随后恍然。
对,赤影好像是提前来了黄金帝国打探消息的。
“快让她过来。”
“是。”
不多时,赤影来到,“参见侯爷。”
李修涯摆手道:“起来吧。”
“谢侯爷。”
李修涯见赤影虽然还是一身赤红,但是脸蛋却是憔悴了许多,想必是经受了不少风沙打磨。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
赤影微微笑了笑,“多谢侯爷关心,一切还好。”
“嗯。”李修涯问道:“你不是在黄金帝都吗?为何会来找我们?”
李修涯可没让赤影来迎接自己。
赤影解释道:“属下的确是在黄金帝都打探消息,托侯爷的福,属下也多次潜入帝都皇宫,无意之中听到黄金王吩咐手下黑甲士要来这沙漠边界堵截玄真君,故而属下就想着提前要来报信,只是属下不知道侯爷从何处过来,只得暗中跟着黑甲士,待我想要进入沙漠之时,又遇上了黑暴,故而耽搁了,待黑暴散去,侯爷便又从沙漠出来了,而这黑甲士这个时候便又行动,属下也不敢插手,还请侯爷恕罪。”
李修涯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赤影是有机会提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只能说这个黑暴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而后面赤影不出来帮忙也是请理当中,她的轻功不错,但是正面作战能力太差,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李修涯没理由怪她。
“起来吧。”李修涯笑道:“没事的 ,你做得很好,若非是我们运气不好,不然黑甲士没机会的。”
“谢侯爷。”
赤影的消息来得太晚了些,若非是盛惊风等人来得及时,估计还真让皇甫泰给得逞了。
李修涯问道:“赤影,你在黄金帝都这些日子,可有探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
赤影应道:“有,我知道流沙宝藏的所在了。”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纳兰楚急切问道。
赤影看了一眼纳兰楚,却并未说话。
李修涯轻笑一声,随后微微点头道:“无妨,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吧。”
你都说了知道流沙宝藏所在了,要是我还瞒着,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下次这种事情,你偷偷的,私下告诉我不好吗?
李修涯心中略有无奈,赤影这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李修涯想藏都藏不住。
赤影脱口而出,之后便自知失言,看向李修涯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修涯虽然无奈,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既然都听到了,那就听个完全吧。
得了李修涯的准许,赤影道:“流沙宝藏其实就在流沙群岛!”
“啊?”
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流沙宝藏在流沙群岛?
不可能,流沙群岛虽大小万余小岛,却是早就被海贼们瓜分了个干净,若是有宝藏,海贼们会不知道?
“这个消息可是真的?”李修涯皱眉问道。
赤影点头道:“是真的,属下亲耳听黄金王说的。”
纳兰楚犹自不信,摇头道:“不可能,宝藏不可能会在流沙群岛。”
见纳兰楚如此肯定,李修涯也是意外问道:“为何不可能?”
纳兰楚解释道:“不瞒侯爷,流沙群岛的海贼当中我也安插了人手,不过却是从未听说过半点宝藏的事情,若是流沙宝藏真的就在流沙群岛,恐怕早就被海贼们发现了,也不可能流传千年这么久了。”
对于这一点,李修涯也表示比较赞同,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流沙群岛数百年来都有海贼盘踞,可以说大大小小的岛屿几乎全部都摸了干净,有啥东西,这些海贼门清,若是真有什么宝藏,这个秘密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而这数百年时间之内,流沙群岛可从未有过发现什么宝藏的消息啊。
不过,李修涯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一句玄真君曾经给他说过的话。
“等等,或许宝藏真的就在流沙群岛。”
纳兰楚闻言一愣,“侯爷为何这么说?”
李修涯没有理会他,而是问玄真君道:“玄真君,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什么话吗?”
“什么话?”玄真君不明所以。
李修涯急道:“就是当初你将流沙宝镜交给我的时候说的话啊。”
“哪一句啊?”玄真君也是苦恼,当时他对李修涯说了不少话,谁知道李修涯说的是哪一句啊?
“就是什么死亡,什么希望的那句啊!”
越是着急,李修涯便越是记得不清楚。
玄真君皱眉想了想,“太阳落下的地方,就是流沙的希望,而希望只存在于死亡之中?”
李修涯闻言叫道:“对对,就是这句。”
纳兰楚疑惑道:“这句话我也有所耳闻,作为找到流沙宝藏的线索,也是流传了千年之久了,怎么,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李修涯兴奋道:“当然有问题啊,我想,我已经解开流沙宝藏的秘密了。”
“什么意思?”
众人仍然是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李修涯在说什么。
眼前众人露出疑惑的神色,李修涯笑着解释道:“太阳落下的地方,是何处?”
纳兰楚道:“是西方。”
“那流沙的希望呢?”
纳兰楚沉吟道:“流沙帝国埋藏这笔宝藏,是为了让后代用来复国的,所以这个希望应该就是指的流沙宝藏。”
“没错。”李修涯点头道:“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好像就是在说流沙宝藏就藏在太阳落下的地方,也就是西方对吗?”
纳兰楚嗯道:“不错,而后面这句,希望只存在与死亡当中,应该就是指的死亡海,所以千百年来,世人都以为宝藏藏在死亡海中,这难道不对吗?”
“不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李修涯急忙道:“两个希望,其实是指的两个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
李修涯解释道:“第一个希望确实指的是流沙宝藏,而这个死亡也确实指的是死亡海,但是在死亡海中的希望却不是宝藏,而是...”
“流沙宝镜,开启宝藏的钥匙!”纳兰楚也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
“没错。”李修涯笑道。
“但是太阳落下的地方,这又该怎么解释?要知道流沙群岛可是在东面的,而太阳落下的地方却是在西面,那宝藏又如何会在流沙群岛呢?”
李修涯大笑道:“这只是流沙帝国末代皇帝给我们玩的一个小小的把戏罢了。”
“小小的,把戏?”众人不解。
李修涯道:“正常人都认为太阳落下的地方,其实是西方对吧?”
“当然?”
“但是这句话当中出现了西方这个方向词吗?”
“额...没有!”纳兰楚有些别扭,李修涯说话的方式让他有些不适。
“所以,这句太阳落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指的方向,而是方位。”
“方位?”
第686章 定计
众人更加云里雾里了,李修涯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倒是纳兰楚听得李修涯这么说,脑中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李修涯道:“流沙帝国作为千年前一统西荒的强大帝国,他们是以太阳为图腾的,而自从流沙帝国覆灭之后,太阳图腾却是一直流传了下来,对吗?”
“是这样的没错。”纳兰楚皱眉点头道:“西荒七国其实都是信奉太阳的子民,不过因为千百年来佛教的兴起,这种信仰便是愈发的淡薄了,直到现在,基本是没有几人还记得自己是太阳的子民了。”
“但是高林帝国还记得,对吗?”
纳兰楚闻言一愣,“侯爷什么意思?”
李修涯笑道:“纳兰公子还记得我们在高林皇宫的谈话吗?”
“当然记得,不过那次谈话好像也无甚特殊吧?”
李修涯点头道:“你我相谈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墙上的壁画。”
“壁画?”
李修涯嗯道:“当时我们谈话是在皇宫的偏殿,而自我进入高林皇宫,便一路看到了许多的壁画,虽然我都不解其中的意思,不过料想应该是记载的高林帝国历史之内的事情。
但是在偏殿当中,壁画的风格显然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应该是纳兰公子自己精心设计的吧?”
纳兰楚深深的看了李修涯一眼,随后微微点头,“侯爷慧眼,我时常出没偏殿,所以偏殿的一切都东西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
“这就是了。”李修涯似笑非笑的看着纳兰楚道:“看来纳兰公子一定是非常崇拜流沙帝国的余辉吧。”
“当然!”纳兰楚心头微动,面无表情的点头应道。
李修涯无意点破,继续说壁画的事情。
“当时,我注意到了其中一副壁画,那是太阳初升,霞光万丈,万民朝拜的景象,不知道纳兰公子还记得吗?”
纳兰楚笑道:“当然记得,不过侯爷可是理解错了,那不是太阳升起的画面,而是太阳...”
说着,纳兰楚突然说不出话来,随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李修涯。
“纳兰公子不说完吗?”
纳兰楚摇头苦笑道:“侯爷不愧是东元第一的聪明人,竟是这么短的时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李修涯笑着摆手道:“也是运气罢了。”
这还真是运气,李修涯让人流沙宝藏的下落,便也了解了很多关于流沙帝国的祭祀习俗。
两人不是说破,一旁众人更加不明白了,聂逢秋率先忍不住问道:“叔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说了半天,流沙宝藏为何会在流沙群岛你都一直没说清楚啊。”
李修涯笑而不语,纳兰楚解释道:“聂姑娘莫急,便让我来给姑娘解释一下吧。”
纳兰楚沉声道:“流沙帝国崇尚太阳,对于太阳的祭祀是有一套完整的仪式的。对初生的太阳,流沙子民会围成一圈,庆祝太阳的升起,而对于正午的太阳,便又会搭建高台,由祭司诵念祭文,但是对于落下的太阳,就是所有人都跪下欢送,祈祷太阳再度升起。
所以李侯爷看见的壁画根本就不是初升的太阳,而是落下的太阳。”
李修涯笑道:“没错,而在壁画当中,太阳落下的地方,正是海上,所以,流沙宝藏也就在海上。”
纳兰楚神色复杂的看着李修涯,这壁画是他亲自命人画上的,三幅壁画都有,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与之联系起来。
倒是李修涯,应该只是看过一眼,为何他就能想得明白其中的关键呢?
聂逢秋还是不明白,问道:“就算是这样,那又为何会是流沙群岛呢?”
李修涯看了一眼纳兰楚,笑道:“你来?”
纳兰楚轻嗯一声,随后道:“流沙帝都,也就是现在黄金帝都,它距离流沙海其实并不算很远,骑马只需要最多两日的时间就能到流沙海,然后再乘船南下,不过三日便能到流沙群岛,若是末代的流沙帝王想要将宝藏藏起来,死亡海就太远了,如果是海上的话,那就完全来得及了。”
李修涯接话道:“没错,当时各地叛军反攻流沙帝都,流沙皇帝根本就没有时间将这么大批量的财宝往死亡海运,唯一有可能的地方,便只能是往海上去,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所以若是不出意外,流沙宝藏应该就在流沙群岛的某处。”
李修涯笑道:“宝藏的事情是人所共知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批宝藏的存在,流沙皇帝清楚的知道,若是流沙帝国覆灭,这些人肯定是会追寻宝藏的下落的,所以他才故意留下的这句话。”
“故意留下的?”
“没错,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无非是用来误导世人的。”李修涯叹道:“要说这流沙皇帝倒也是个聪明人,他派人将开启宝藏的钥匙,也就是流沙宝镜故意藏在死亡海当中,还修了个宫殿用来掩人耳目,后人就算是找到了流沙宝镜,多半也不会多在意,面对空荡荡的宫殿,想必都会以为宝藏早已经被人取得了,但是唯有真正的流沙遗民,他们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说着李修涯看向了纳兰楚,“只是可能流沙皇帝也没有想到,一千多年都过去了,他的后人却还是没能得到宝藏,复兴流沙帝国,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会很失望吧?”
纳兰楚神色微变,却是不动声色的轻笑道:“自流沙帝国覆灭之后,便早就没了流沙遗民的消息了,这流沙宝藏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李修涯呵呵笑道:“纳兰公子说得是。”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便也无需多说了。
纳兰楚问道:“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流沙宝藏就在流沙群岛,而流沙宝镜就在李侯爷手上,那我们便即刻赶去,无需再去黄金帝都了。”
李修涯嗯道:“正是如此,皇甫泰想要凭借兵力消灭我们,但只要我们不再继续前进,皇甫泰拿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流沙群岛还有数十万的海盗,若是走漏了消息,恐怕也是天大的麻烦。”
纳兰楚的顾虑道:“前些日子听说流沙群岛的三大海盗之一的白骨夫人将另外两个大海贼杀了,如今两个月过去了,想必她也已经统一了整个流沙群岛了,若是让白骨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恐怕我们未必能如愿以偿。”
李修涯这边的人听到纳兰楚的话便只是相视一眼,并未说话,李修涯则是嗯道:“纳兰公子说得不错,此事还真得需要从长计议,而且目前我们只能确定宝藏在流沙群岛,但是具体在那一个岛,我们也需要时间来确定,在这之前,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纳兰楚点头道:“侯爷说得是,那依侯爷的意思,要如何做?”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化整为零,现在我们的人手太多了,若是全部涌入流沙群岛,肯定是会引起海贼们的注意的。而且皇甫泰也肯定时刻关注着我们的动向,若是他知道我们都去了流沙群岛,想必也会派出大量人手来追杀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派人吸引皇甫泰的注意,掩人耳目,总之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越久越好。”
“唔,不错,只能确认宝藏在流沙群岛,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才可以。”
“此事或许皇甫泰可以帮上忙!”
“皇甫泰?”
李修涯转头对玄真君道:“玄真君,此事还是要你亲自出马才行。”
“侯爷请说,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
李修涯微微点头,然后道:“今日皇甫泰派人追杀,玄真君你可亲自去黄金帝都兴师问罪,最好是将皇甫泰引出皇宫。”
“然后呢?”纳兰楚问道。
李修涯又对叶无牙道:“叶无牙,你的轻功最好,我要急潜入皇宫,寻找一切可疑的线索。”
叶无牙点头应道:“可以。”
纳兰楚急忙道:“既然如此,怎可全让侯爷出力?若说是轻功,厉涛也可以帮忙。”
厉涛上前半步,微微拱手。
李修涯看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
纳兰楚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想着赤影都可以潜入宫中,想必厉涛应该也无妨。
李修涯沉吟片刻,便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事情闹大一点,既然皇甫泰对我们赶尽杀绝,那我们便也不必对他客气。”
纳兰楚一愣,“侯爷什么意思?”
李修涯哼道:“纳兰公子有五位宗主,而我这里也有四位绝顶高手,玄真君、叶无牙、加上楼哥和老盛,我们就一共九人,将他黄金帝都闹得天翻地覆如何?”
纳兰楚刚想说没这个必要,但是转念一笑,却又觉得还真有这个必要。
皇甫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宝藏的下落,这次去的目的是为了从皇甫泰那儿得到宝藏的确切位置。
若是引起了皇甫泰的警觉,那事后皇甫泰应该就能提前反应过来。
但是如果是无差别的捣乱,那就难说了。
东边一把火,西边一把火,刚好烧了皇甫泰的寝宫书房,这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总之,只要能拖延时间,其实都是有可为的。
而且还能好好的出一口气,何乐而不为呢?
“好,一切就依侯爷所言。”
第687章 交流
按照众人所处的位置,没个一两个月,怕也是很难到达黄金帝都的。
商量之后,李修涯跟纳兰楚这是决定先一步前往流沙群岛,而玄真君等人则是自己前往黄金帝都打探消息,顺便给皇甫泰一点颜色看看。
而为了掩人耳目,五行宗的弟子跟李修涯的锦衣卫则是往死亡海的方向而去,做出要去寻宝的模样。
黑甲士失手的消息传到黄金帝都。
黄金帝国不愧黄金之名,整个皇宫皆是金黄的流光,一片金碧辉煌,置身当中,便觉得贵气逼人。
皇甫泰生得五十出头,下颌有短须,而面目刚毅,一双冷眼半开半合,让人捉摸不透,光看面相,也就这双眼睛长得有些突兀的感觉。
“我王,黑甲士失手了,我们并未成功击杀玄真君与纳兰楚。”
皇甫泰并未觉得意外,若是玄真君真要走,黑甲士是很难将他留下的。
只是以逸待劳,还是在黑暴之后动手,其实也是有机会的。
所以此时皇甫泰其实是很愤怒的,听得手下回报也是当即喝道:“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玄真君实力强大,竟是一剑斩杀我们千余人,加上后面纳兰楚五行宗的人马赶到,臣等自觉不是对手,便只能撤军了。”
“哼!”
黑甲士做得没错,皇甫泰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过多的责备。
“现在他们的动向呢?”
如今玄真君与纳兰楚整整有数千人之多,这么多人,根本没法在黄金帝国的地界掩藏身形,要追查下落也是简单得很。
“他们向西去了,看样子,应该是去死亡海的方向。”
“死亡海?”皇甫泰闻言一愣,随后冷笑道:“看来纳兰楚觉得可以绕过本王就能拿到宝藏,只是可惜,死亡海根本就是幌子,他们这次注定一无所获。”
皇甫泰心中略微高兴,纳兰楚等人如果是去死亡海的话,那就不必他亲自动手了,死亡海或许就能吞没他们的生机。
“派人跟着,伺机而动,一定要拿到流沙宝镜。”
“是。”
皇甫泰原本的打算是继续派出大军追杀,这数千人虽然都是武林高手,但是面对黄金帝国的庞大兵力,也是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玄真君这次也纠结了不少东元人来,李修涯的身份,皇甫泰也略知一二,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来到西荒,那就得按照西荒的规矩办事,李修涯的身份在西荒没有半点用处。
现在玄真君与纳兰楚都去了死亡海,那就说明纳兰楚等人还是不知道宝藏的真正所在,那皇甫泰心中倒也不着急了。
一个多月以后,黄金帝都之外,数道人影出现,正是玄真君等人。
“这里就是黄金帝都?”
玄真君点头嗯道:“三十年了,这里却还是没有一点变化啊。”
火烈笑道:“黄金帝都的前身还是流沙帝都,算是历经了千年风霜了,区区三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玄真君闻言微微一笑,再看城墙巍峨,好似陷入了回忆当中。
众人进了城,盛惊风与叶无牙便先去查看周围的情况去了。
是夜,月黑风高。
玄真君来到皇宫之外,飞身而起,提元纳气,声透百里。
“皇甫泰,故人来访,何不出来一见?”
正准备就寝的皇甫泰听得声音,神色大变。
只是片刻之后,无数士兵涌出,来到玄真君脚下。
而在人群最后,皇甫泰面如寒霜,踏步而来。
“好久不见了,玄真君!”
“是啊,好久不见了。”
皇甫泰笑道:“你我之间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你如此冲撞本王皇宫,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玄真君沉声道:“你也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交情,那沙漠伏杀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沙漠伏杀?玄真君莫不是说笑?”
皇甫泰轻笑道:“本王派黑甲士去往边界,那是为了应对来犯之敌,纳兰楚身为高林帝都的国师,无通关文牒,无文书上报便要轻易进入我黄金帝国的地界,本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如果说玄真君说的是这件事,那本王倒是奇怪了,玄真君何时跟纳兰楚搞在一起的?”
玄真君哼道:“我来西荒的消息,你也不是不清楚,我的动向,你也知道,便是如此,你却还是让黑甲士出手了,如此,是要与我撕破脸皮吗?”
皇甫泰神色微变,轻喝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你自己要跟纳兰楚纠缠一起,不过黑甲士所围也不过就是个误会,你若要不依不饶,难道真以为本王怕了你?”
玄真君不屑道:“怎么,三十年不见,你的武功已经足以支撑你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了吗?”
“你...”皇甫泰闻言大怒,“这里是我黄金帝都,就算你是玄真君,却也不能放肆。”
玄真君闻言不屑之色愈浓,“还是说,你要躲在他人之后,根本不敢与我交手?”
“放肆!”
皇甫泰受不得激将看轻,当即飞身而起,提掌便攻。
“金刚掌”
掌影散出一道金光,铺天盖地,厚重无比。
玄真君见状只是轻笑,“密宗金刚掌?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几分火候!”
眼神一凛,玄真君并指成剑,一道流光闪过,竟是直接穿透了金刚掌印,掌影瞬间破碎,同时,流光不歇,直往皇甫泰面门。
“哼!”皇甫泰也不慌乱,左手划出一弧线斩出,与流光相击,两者威力顿消无形。
“看掌!”
皇甫泰欺身而上,与玄真君战成一团。
玄真君不过左闪右避,皇甫泰虽然气势如虹,掌威赫赫,却是半点没能伤到玄真君。
“密宗武学高深莫测,不过看你这修行,还真是肤浅得紧!”
皇甫泰的武功让玄真君有些许的失望。
每一招每一式,威力自然是没得说,不过力道有余,变招却是不足,能被他轻易的看破。
“看来你姐姐说得不错,密宗武学根本就不适合你,你应该跟着她去往五行宗的,我想,厚土宗的武功应该很适合你。”
皇甫泰眼见攻势无效,不由得勃然大怒。
“找死!”
皇甫泰身影一滞,元功一震,身后金光大作,竟是隐隐有一百丈金佛虚影盘坐身后。
玄真君见状则是轻咦一声,“这样才像点样子。”
“你太自大了。”
“至少,我有这个实力,而你,不值一哂!”
玄真君冷哼一声,长剑反上手,剑气勃发。
“金刚佛手”
“天罡剑阵”
金佛虚影压下凌天巨手,但见玄真君只是撑持天罡剑阵维持己身,便任由金佛抓在手中。
“给本王破!”
皇甫泰双眼瞪得老大,面目狰狞狠戾,死死的盯着玄真君。
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天罡剑阵竟是坚固无比,如何都捏不爆,破不坏。
“密宗绝学,你还修炼得不到家呢!”
金佛掌中,玄真君的声音传来,随后便见金佛掌缝之间有剑光透出。
咔咔两声,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金佛竟是寸寸碎裂开来,同时,无边浩瀚的剑气喷涌而出,将本就支离破碎的金佛虚影给冲击得消失无踪。
“你...呃啊!”
金佛被玄真君以强硬的手段直接打散,反馈到皇甫泰的身上,便是气神两伤,内气逆行,皇甫泰不得不强行运气将之压下,同时受伤破重,嘴角溢出鲜血。
皇甫泰盯着玄真君,恨声道:“你的武功又变强了。”
玄真君收敛剑势,轻笑道:“三十年的时间,你都能从一个废材变成高手,而我也不是在原地踏步。”
皇甫泰闻言又是怒目而视,不过却也没有回应,他自知还没有逼出玄真君的全部实力,不过心中对玄真君的武功也是有了个大概了解。
玄真君并未下死手,否则刚刚玄真君是有机会能将皇甫泰直接斩杀的。
毕竟,皇甫泰是黄金公主的亲弟弟啊,玄真君也不可能真下狠手。
“沙漠伏杀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我且问你,你姐姐到底是如何死的?”
皇甫泰闻言笑道:“你回来西荒果然是为了此事。”
“既然知道我的目的,那就告诉我。”
皇甫泰道:“王姐是被刺客偷袭,身受重伤,而后感染恶疾而死,此事无需本王再多言,想必玄真君也早已经知道了吧?”
刺客偷袭身受重伤,说的应该是纳兰楚的父亲,不过根据纳兰楚的话,他父亲根本就没有伤黄金公主多重。
而且就算是重伤,也未必会死。
“你姐姐的武功我最清楚,你也知道我与纳兰楚一起,所谓的刺客偷袭之言便不必多说了,我想知道你姐姐的真正死因。”
皇甫泰冷笑道:“既然你不相信,本王也没办法。”
“你不愿意说?”玄真君皱眉。
“倒也不是,不过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呢?”皇甫泰轻哼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若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简单,拿流沙宝镜来交换便可。”
“你想要流沙宝镜?”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玄真君冷眼喝道:“看来纳兰楚说得不错,你姐姐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那也与你无关!”皇甫泰眼神一厉,“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王姐出头?”
“畜生!”
第688章 交手
就在玄真君与皇甫泰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谢玉楼等上下的人则是暗中潜入了皇宫。
“各自行事。”
众人点头交流之后,便各自散去。
以众人武功,再加上侍卫被玄真君吸引了大半,这皇宫也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之间竟是没人发现。
作为西荒第一大帝国,黄金皇宫不仅是气派,更是大得离谱。
众人散落四方,却是相距甚远。
无需多言,众人开始各自搞起来破坏,四处纵火,整个皇宫也都大乱了。
同时,众人也没有忘记各自的目的。
谢玉楼与火烈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将目标都放在了皇甫泰的书房。
若是要藏什么机密的文件,想必书房应该是最合适的地方。
两人都是各自受了纳兰楚与李修涯的指令,对视一眼,却也没有发生冲突,各自默契的寻找去了。
就在两人靠近书房的瞬间,两道气息瞬间将他们锁定。
“有高手?”
两人同时一愣,随后停下身形,警惕的看向四周。
“两位施主,此乃黄金皇宫,还请两位施主不要放肆!”
火烈哼哼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佛宗了空大师,怎么,何时佛宗也成了皇甫泰的走狗了?”
话音落下,书房大门顿开,两个须眉花白的老僧缓步走出。
火烈见状则是瞳孔一缩,惊道:“密宗寂灵?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玉楼不认识什么寂灵什么了空,也不清楚什么密宗什么佛宗,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了解眼前两个老僧的强大。
“他们是谁?”谢玉楼皱眉问道。
火烈苦笑道:“密宗佛宗上一代的高僧,与我师傅算是同一辈吧。”
这么说,就是老前辈咯。
这种人老成妖的绝代高手,也不知道内力得精纯成什么样子。
火烈一向自负,但是面对眼前两人,却也不得不心生忌惮。
寂灵道:“火烈宗主,还是退去吧,我等就当你们两人没来过,以免双方冲突。”
谢玉楼哼道:“我不管你们是谁,要挡路,那也得有挡路的本事。”
了空呵呵笑道:“这位施主面生得很,西荒应该没有这样的高手,不知施主高姓大名?”
谢玉楼擎剑冷笑,“想要知道我的来历,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谢玉楼急速掠向两人,长剑直接刺向寂灵。
“阿弥陀佛!”
只见寂灵双手合十,不闪不避,全身金光散发开来。
“叮”
一声清脆声响,好似金属交击,谢玉楼的见刺在金光之上,却是再也不能得进半寸。
火烈见状惊叫道:“这是,金佛不灭身?”
“只修得皮毛,让火烈宗主见笑了。”
谢玉楼哼道:“的确是让人好笑,也的确只是皮毛!”
只见谢玉楼元功一运,剑身周围突然出现无数的水珠,水珠顺着剑身向金光蔓延而去。
寂灵见状也是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因为他感觉到他的金佛不灭身好似在被水珠腐蚀一样,隐隐有破裂之感。
寂灵不敢去赌,脚下一点,整个人后撤数步。
而谢玉楼自然得势不饶人,欺身跟上。
挥手撤下金光,寂灵并指夹住谢玉楼的长剑,“施主,好深厚,好奇特的内力,老僧失礼得罪了。”
“呵呵,大师你可别留手,当心了!”
谢玉楼轻抖剑身,寂灵一时把握不住,整个人都被震退半步。
此时,寂灵也明白眼前这人绝对不是轻与之人,当下也是收敛心神,准备全心与谢玉楼敌对。
“施主,得罪!”
寂灵厉声一喝,随后金光大作,无数掌印纷飞而出。
谢玉楼见状也是微微惊愕叫道:“千佛手?”
看着架势,倒是跟普贤老和尚的千佛手有些相似,不过威势嘛,普贤连给寂灵提鞋都不配。
谢玉楼心知寂灵内力深厚,也不敢托大,长剑划过,一道水幕浮现身前。
却见掌印击向水幕,竟是直接穿过,那水幕流波婉转,只是将掌劲消弭了几分。
面对威力顿消的掌印,谢玉楼自然从容应对,或是闪避,或是以剑挑之。
寂灵见状也是大吃一惊,他倒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人相对数招,各有千秋一时之间也不能说谁占得上风。
了空与火烈将两人交手细节看在眼前,便也瞬间明白两人势均力敌的局势。
火烈想要上前帮忙,一道火球就打向了寂灵。
“火烈宗主,偷袭是不是有损身份了?”
了空轻挥僧袍,火球便被直接消弭在半空。
了空上前一步来到火烈身前,轻笑道:“若是火烈宗主不嫌弃,不如由老僧与宗主过两招?”
火烈冷笑道:“大师是前辈,却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能承受我几招。”
了空淡淡一笑,“请宗主一试便知。”
“好!”
火烈厉声一喝,气势瞬间暴涨,周身都燃起内气火焰。
“烈火焚身吗?”了空见状轻笑一声,随后也是双手合十,轻诵了一声佛号,金黄的流光瞬间覆盖周身。
“又是金佛不灭体?”火烈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冷笑起来,“佛宗密宗虽说不两立,但是学习他派武功,大师,你也不怕败坏了佛宗的名声。”
了空笑道:“佛宗密宗本就源于一家,什么他派别派的,都是我佛门武学,老僧为何又学不得呢?”
火烈冷笑一声,哼道:“那我倒要见识一下,大师的金佛不灭体能不能挡住我的火焰掌了。”
“但凭赐教。”
“哼!”
迅烈如火,火烈高高跃起,随后猛出一掌。
了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凝重,随后也一掌举天。
砰!
两人双掌相印,只见了空脚下基石开裂,气劲震出数丈远,其威力可见一般。
“野火燎原”
火烈微微用力,随后倒飞而出,同时双手挥舞之间,便见燎原之火向着了空扑去。
“降魔翻天印”
了空双手结印,金光瞬间凝聚其中,随后猛然爆发开来,火烈的火焰便瞬间被隔绝在外。
火烈刚刚落地,便见无尽金光袭来,双手护在身前,整个人都被金光打退。
“喝啊!”
火烈猛喝一声,双手用力的撕开金光,随后再度冲向了了空。
火烈开启焚身烈火,速度竟是快不眨眼。
了空一个愣神之间,便觉眼前一花,一道火红的身影出现在身前。 “退下!”
了空大喝一声,双手合十胸前,随后便是一声雄浑之音自天际传来。
咚!
是钟声,洪亮而深远,震耳欲聋。
火烈心头一跳,身形瞬间暴退。
只见了空周身金光大作,一口巨大的金钟自天际落下,将了空罩在当中。
“这是,佛宗金钟罩?”
密宗有金佛不灭体,而佛宗相对应的就是金钟罩了。
“火烈宗主,小心了!”
了空左手放下,右手单手在前,口中低声诵念起什么东西起来。
火烈愣神之间,但见无数万字佛印向着火烈袭来,速度极快。
火烈见状也是一惊,但是反应也是极快,身形躲避之间,无数火球打出。
但见万字佛印直接将火球冲碎,好似并未受到一点阻碍。
火烈见状神色微变,随即周身内气火焰再暴涨几分,右手猛的往下一挥。
“火焰刀”
以掌为刀,烈火之锋瞬时斩出,这一招果然奏效,竟是将万字佛印斩落大半。
火烈见状一喜,便是不断的斩击出手。
了空见状眉头轻皱,右手一挥,罩体金钟竟是直接向着火烈飞来。
火烈连续几招都未能将金钟阻挡来下,眼前金钟已然近在眼前,火烈咬了咬牙,竟是上前一步,准备硬抗这一击。
“好胆!”
嘣!
咚!
雄浑之音再度响起,好似远山悠扬,有人敲击梵音,通天彻地。
金光散去,但见火烈身形傲立,但是嘴角鲜血也证明了他现在并不好受。
“老和尚,你惹怒我了。”
了空轻哼道:“退下,否则老僧就不客气了。”
“那也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火烈眼神疯狂,全身火焰再度燃起,双手一摊,无数火球悬在火烈头顶。
了空见状也是神色凝重,那火球当中蕴含的狂暴力量,招式未发,他便也已经感受到了。
另一边,谢玉楼与寂灵的交手却是一时僵持,两人不相上下。
虽然在招式上,谢玉楼胜出寂灵许多,但是谢玉楼吃亏就吃亏在并没有强悍的进攻手段,面对寂灵的金佛不灭体,谢玉楼也是半晌没有好办法。
而寂灵也深深的觉得有种无力之感。
谢玉楼的剑势实在太细太密,根本就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能被动的防御。
虽然凭借强大的金佛不灭体,寂灵将谢玉楼的攻势全部抵挡下来,却是半点没有反击的机会。
时而出现在身体周围的水珠爆炸,饶是寂灵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更糟糕的是,撑持金佛不灭体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若是一直僵持,最后败的一定是寂灵。
谢玉楼自然也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能不停的进攻再进攻,绝不能给寂灵还手的时机。
两人虽然招招夺命,剑剑死关,却是一场半晌不会有结果的战斗。
而火烈这边显然与谢玉楼完全不同了。
火烈的风格就是狂暴与破坏,既然这一招不行,那就凝聚更加强大的一招。
火烈调动全身真力,头上的火球也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像是一颗火红的小太阳一般。
“炎阳爆裂”
第689章 报复
巨大的红日缓缓坠落下来,临近地面之时,就要爆炸开来。
“不好!”
了空大惊失色,随后双手合并,一口巨大的金钟自天际落下,将整个红日全数笼罩起来。
“咚!”
“砰!”
金钟扣地,发出一声厚重的的声响,还未及反应,烈阳爆裂,整个金钟顿时如同被烧红一般,变得鲜红无比。
“撑住!”
了空额头冷汗直流,火烈的这一招威力实在太大了,他想要将之硬生生的抗下也着实不简单。
“大师,你死定了!”
火烈嗤笑一声,随后掌起一颗火球,袭向了空。
了空眼中闪过一丝沉重,右脚重重的跺地,全身上下金光暴涨。
“金刚不灭”
百丈金身浮现,火球被了空随手摆开,而后虚影伸手一把抓住金钟,双手齐齐用力,竟是用更加狂暴的姿态将这整个金钟握在手中。
轰!
金钟破裂开来,虚影的指缝当中泄露无数的红光,最后竟也消弭于无形。
“哼!”
闷哼一声,了空心腑巨震。
火烈见自己的招式被破,整个人也是恼怒无比,又再度冲了上去,与了空站在一团。
而了空虽然年纪大了点,功力却是比起火烈略微的超出,火烈迎上金身虚影,全身烈火竟是直接被一掌拍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便也口吐鲜血不止。
谢玉楼见状眉头轻皱,见了空还要补刀,随即与寂灵对了一掌,借势后退来到火烈身前。
“潇湘一夜听风雨”
不由分说,谢玉楼长剑一挽,晴朗夜空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黏人细雨。
“小心!”
寂灵提醒道:“此人绝不简单,要当心。”
寂灵与谢玉楼交手数十招,被全面压制,如今谢玉楼要以一敌二,两人也不敢大意。
“停!”
谢玉楼剑锋平指,水珠悬于半空,笼罩在两人周身。
“火烈,你还好吗?”
火烈请啐了一口,然后挣扎起身道:“无妨,只是小伤。”
谢玉楼嗯了一声,随后眼神一厉,唇角微微一勾,冷声道:“爆!”
无数水珠骤然爆炸开来,了空与寂灵一惊,随后抽身暴退,同时元功急运,撑持起金佛不灭身。
“万川归海,水龙破”
谢玉楼剑锋所引,爆裂开来的雨水竟是随着谢玉楼的剑锋流动,在半空凝成一只巨大的水龙。
水龙无声咆哮,威势骇人。
“去!”
谢玉楼猛的一挥长剑,而水龙也随之冲向两人。
“降魔翻天印”
两人同出一式,无数万字佛印飞出与水龙相撞。
水龙威力被寸寸瓦解,但最终中却也临近两人身前。
嘣!
寂灵上前半步,以金佛不灭体强行硬撼水龙余威。
而到这里,谢玉楼的剑势已然没了什么威力,最后寂灵也只是后退数步,却并未受伤。
了空见状也同时一道佛印打出,谢玉楼露出惊慌之色,衡剑一挡,整个人也被震出十数步去。
“施主内力深厚,老僧佩服佩服,不过就只是施主两人,怕也是进不得这书房了。”
“谁说他们只有两人的?”一道清冷之声自半空传来,两道身影同时来到,正是叶无牙跟盛惊风。
感受到两人的气息,了空与寂灵都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不理解,西荒何时多了这么多他们完全没听过的高手了?
两人愣神之间,火烈的帮手也到了。
五行宗四宗宗主齐齐来到,这几人倒是熟人,但却是看得两人更加的心惊肉跳起来。
原是几人在皇宫周围点火引动了骚乱,却又听到数声巨响,故而赶了过来。
“两位,敬你们是前辈,还请两位让道,我等自然秋毫无犯,但若是挡路,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阿弥陀佛。”寂灵口诵一句,沉声道:“几位施主,有我们挡关,几位想要过去,恐怕没这么容易。”
火烈冷哼道:“自寻死路!”
说罢,火烈率先动手,浑身烈火的冲向寂灵。
而青邪几人也不甘于后,纷纷欺身上前。
青邪不过走了两步,双手瞬间猛的贴在地上,而后自寂灵两人周围便生长出无数的藤蔓将两人缠住,厉涛伸手一招,化水为枪,高高跃起就要砸下。
火烈则是补上一掌,火焰肆虐而过,藤蔓瞬间便被烧得通红。
厉涛落下,水枪横扫而过,一道金光自藤蔓缝隙射出,竟是将厉涛逼退,而后更多的金光闪烁,火焰与藤蔓也同时被两人震开。
“浮屠”
赤锋伸手做拉伸状,一辆金锋锐气的战车向着两人冲撞而去。
但见钟声一响,竟是直接被撞得粉碎。
一旁观战的叶无牙微微皱眉,吐槽道:“这到底是什么乌龟壳?这都破不了?”
火烈等人的攻击已经是非常强横了,但是两个老和尚就只是站在原地,全身闪耀着金色佛光,竟是将众人的攻击全数挡了下来,实在让人有些骇人听闻了。
比起龚境,显然了空与寂灵的金佛不灭身也是相当的可怕。
而与龚境不同的是,金佛不灭身显然是内力外功都能防御,比金刚躯可要好用不少。
“我来!”叶无牙身影倏然消失,看得了空与寂灵两人眼皮一跳。
“好快!”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叶无牙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两人身前。
“鬼哭神嚎”
短刀滑落手中,随后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的声音。
“乌龟壳!”
叶无牙哼了一声,随后身子后退,重新回到原位。
而寂灵与了空则是被叶无牙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刚刚叶无牙的攻击虽然没有破开两人的防御,但却是耗费了两人极大的心力,就连真气也耗费不少。
也幸好是叶无牙抽身而退,否真还真不好说。
叶无牙问道:“这两人修的什么功夫?”
火烈道:“密宗的金佛不灭身与佛宗的金钟罩,等闲怕是无人能破。”
盛惊风笑道:“那倒未必!”
谢玉楼一愣,随后也微微一笑。
了空与寂灵就像是两尊门神一般,挡在众人身前。
若是破不开两人的金佛不灭身,那就战不败两人,也就进不去了。
但若是换做别人,恐怕短时间内还真的不好破局,但是对于盛惊风来说,他最喜欢的敌人应该就是这样的活靶子了。
信手一动,长弓上手,两支箭矢搭上了弓弦。
寂灵与了空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见一人搭上弓箭对准两人,心中颇有不解。
只是两支箭矢罢了,就算是高手射出的,那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早就发现了,在场众人,也就盛惊风的气息稍逊一筹,内力应该也是最低的,所以两人对盛惊风也最是轻视,或者说根本就没将盛惊风放在眼里。
但是对于盛惊风来说,了空与寂灵没有反制手段,实在有些愚蠢了。
“中!”
盛惊风眼神一凛,手一松,两支羽箭呼啸而出。
破风锋锐,箭如流光,金光应声而破,咔咔一声,鲜血四溅。
了空与寂灵眼神中仍是不可置信,低头一看,只见伤口处鲜血喷涌而出。
“这是...什么?”
勉强说完一句,两人便再没了生息,倒地而亡。
火烈几人见状更是惊骇无比,皆是愣愣的看向盛惊风。
之前他们就发现盛惊风的内力应该不是特别高,武功应该是众人当中最弱的,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便是惊掉了几人的下巴。
了空与寂灵两人作为密宗与佛宗的高手,一对一,谁也不敢说能在他们手上占得便宜,两人联手,更是能跟五人周旋,而短时间内,众人更是不可能破开两人的防御。
但就是这样两个绝顶高手,却是轻而易举的被眼前这个原本受众人轻视之人射杀。
这如何不让火烈几人心中震撼,忌惮!
而对于盛惊风来说,无论是内力武功,他都远不及谢玉楼跟叶无牙,但是叶无牙与谢玉楼战不败的敌人,他能。
小箭林破甲神箭天下无双,专破罡气。
这世间能挡得住盛惊风这两箭的人,除了玄真君之外,应该就只有像御林山这样的身披铁甲的重步兵了。
而像了空与寂灵这样的以内气撑持者护身之法,在盛惊风面前还真跟纸糊的一样。
了空与寂灵已死,众人恍惚一下,便一齐涌进了房间,企图在里面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而在外围,玄真君仍然戏耍皇甫泰,皇甫泰继承佛宗密宗的武功,威力颇大,身法却是差得太多,完全不是玄真君的对手。
正此时,手下来报。
“启禀王上,宫内起火了。”
皇甫泰闻言一惊,转头看去,果然见到皇宫之内四处冒起火光。
“快,快去救火!”
话音刚落,便又有人来报:“王上,贼人攻进王上寝宫,两位大师正在与之交手。”
皇甫泰大惊失色,也是瞬间明白了。
“调虎离山?”皇甫泰急道:“所有亲卫,急速支援,传本王令,封锁皇宫,见到刺客格杀勿论。”
“是。”
说着,皇甫泰就要飞身而去,但是玄真君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道剑光拦住他的去路。
“你想去哪儿?”
“滚开!”
皇甫泰可没心情再跟玄真君耗,一掌打向玄真君,随后命令道:“放箭!”
第690章 后续
一声令下,下面的亲卫顿时万箭齐发,射向玄真君。
玄真君自是撑起天罡剑阵,硬吃了皇甫泰的掌劲,而后更是无视箭矢。
但也就是这么稍稍的阻隔一下,皇甫泰便已经落在地上,众多士兵将之护送离开,玄真君要再追,却又被士兵拦住。
而在皇宫之内,谢玉楼众人涌进书房一通乱找,将东西翻得七零八落,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留给众人时间到底不多,实在是了空与寂灵两人的存在完全出乎了众人意料,将众人拦住了太多的时间,否则还可以仔细翻找一下。
不多时,外面的喊杀声响起,谢玉楼当即道:“撤!”
火烈等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
若是被围了,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走了。
虽然自己没有收获,不过谢玉楼等人也没有什么收获,火烈几人也是干脆得很。
众人夺门而出,便要离开。
火烈看了一眼,随手打出数颗火球,将整个寝宫都点燃了这才满意离开。
出了书房,但见黄金士兵已经围了上来,厚土宗主石啸道:“我来!”
双手贴在地上,无数石柱凸起,暂时将大门堵住。
“走!”
脚下一点,众人踩着石柱掠上房顶。
地上黄金士兵随即射出无数箭矢,但见赤锋与盛惊风各自运动元功,那箭矢抖动不止,最后居然调转了重新射向地面。
赤锋见状也是讶异的看了盛惊风一眼。
赤锋控制的只是箭头上的金属,而盛惊风则是以气驭箭,是纯纯的以内力取胜,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并未说话,情况也不容耽搁,不理会地上的死伤,众人转瞬消失在黑夜当中。
这时候,皇甫泰也终于赶到,见满目疮痍,火光赫赫,整个人也是暴怒不已。
“快救火!”皇甫泰咬牙说道。
一掌破开石啸的石柱,皇甫泰见整个书房已经烧了大半,脸色因为愤怒而涨红起来。
但见地上两具尸体,皇甫泰陡然变色。
“师傅,了空师伯!”
皇甫泰上前,见两人已然气绝,而胸前伤口清晰可见。
“这不可能!”皇甫泰犹自不信。
了空与寂灵的武功在西荒都是数一数二的,等闲谁能杀得了他们两个?
就凭五行宗的五个宗主?
皇甫泰不信。
纵然两人没有对付火烈五人的本事,但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杀死两人,皇甫泰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两人的尸体摆在眼前,由不得皇甫泰不信。
皇甫泰又是愤怒又是忌惮,心中竟一时慌乱起来。
“来人,传本王命令,调兵十万,清缴刺客。”
“是。”
天色未亮,黄金帝都已然乱成了一团,士兵往来纵横,寻找玄真君等人的下落。
但是他们注定了不可能有收获的。
因为众人已经按照白天踩好的点,顺利的出了城。
“这就是伏杀我们的回报!”火烈哼道:“这次,想必皇甫泰也是学聪明了,知道我们并非好惹的人了。”
谢玉楼道:“可惜,若非是了空与寂灵两人阻挡,我们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寻找线索的。”
玄真君道:“如你们所言,若是皇甫泰的书房有两个高手守护,那肯定是有秘密的,只是这两人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这也没有办法。”
火烈则道:“管他是什么,反正我放了一把火,我们得不到的东西,皇甫泰也别想得到。”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几人都觉得略有遗憾。
玄真君道:“接下来,皇甫泰肯定会予以反击,众人前往流沙群岛,与侯爷跟纳兰公子会合,让他们两人决断。”
众人微微点头,随后一齐消失在黑夜当中。
一夜没睡,皇甫泰心中难受至极。
“启禀王上,整个帝都已经被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刺客踪影。”
皇甫泰阴沉着脸道:“他们跑了,跑了!”
回报之人噤若寒蝉,不敢应答。
“点两万兵马,立刻去往死亡海,给本王灭了五行宗的人。”
“是。”
如玄真君所言,皇甫泰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既然知道纳兰楚的人在流沙海,那就派人去将之全部绞杀干净,否则心中这口郁结之气不出,皇甫泰不能通达。
而经历了一夜的冷静,皇甫泰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
玄真君会来找他,他并不奇怪。
只要玄真君与纳兰楚在一起,那纳兰楚就不可能不将此事告诉玄真君。
所以皇甫泰早就知道玄真君会来找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罢了。
但是纳兰楚的手下居然也敢趁乱潜入皇宫,这还是让皇甫泰始料未及的。
而且,火烈等人的目标显然还是他的书房,若非了空与寂灵看守,恐怕火烈等人便能轻易进入。
起先,皇甫泰觉得这只是纳兰楚的报复罢了。
报复自己在沙漠伏杀他们。
但是仔细一想,皇甫泰便又觉得不对了。
若是报复,火烈等人根本就无需跟了空寂灵生死相斗,虽然皇甫泰不知道两人死于何人之手,但是两人胸前的箭矢证明凶手绝对不是五行宗的人。
但无论是谁,面对寂灵两人,恐怕也不可能轻易的突破过去。
如果他们只是来单纯的搞破坏,报复自己,那面对有两个绝顶高手守护的地方,他们不应该死磕,应该立刻换个地方,再放一把火才对。
但是他们没有,他们将两人杀了,然后冲进了书房当中。
最后书房被烧,皇甫泰亲自查看过,东西还在,也就是说他们并未找到什么。
应该是时间不够了,所以没有被火烈等人找到。
但是皇甫泰不解,火烈他们究竟要找什么?
他们难道不是确定了宝藏在死亡海吗?而且大队人马已经去了死亡海集结吗?
那他们玩这一出调虎离山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纳兰楚这是在明修栈道,掩人耳目?
其实纳兰楚根本就没有去死亡海,死亡海只是个幌子。
那,纳兰楚呢?
皇甫泰心中略有迷茫。
“如果纳兰楚等人没有确定宝藏在死亡海,那么他会去哪儿?”皇甫泰喃喃自语,低声思索,“他派人前来,如此大费周章,又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流沙宝藏的真正所在吗...”
这样想着,皇甫泰突然一惊,“莫不是他已经解开了宝藏的秘密,已经知道宝藏藏在流沙群岛了?”
越是这样想,皇甫泰便觉得越有这样的可能。
皇甫泰与纳兰楚交流不多,却也知道纳兰楚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物,若是他真的解出了什么也着实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是这样,那么纳兰楚现在一定去了流沙群岛。”
皇甫泰心中一惊,不过倒也没有多焦急。
因为纳兰楚肯定只能确定宝藏在流沙海上,但是具体在何处他肯定不知道,否则纳兰楚不可能派人来打草惊蛇的。
“来人!”
门外两个侍卫走进。
“王上。”
“传我王令,让黑甲士统领速来见本王。”
“是。”
皇甫泰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几天之后,流沙海岸。
玄真君等人找到李修涯与纳兰楚。
“如何,一切可还顺利?”
谢玉楼点头道:“还好,不过可惜,事情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我们并未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众人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李修涯与纳兰楚对视一眼,便也觉得有些意外。
“此事本就是试试罢了,只是没想到皇甫泰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纳兰楚摇头轻叹。
火烈附耳给纳兰楚低声说了几句,纳兰楚露出微微的惊讶之色,随后看向了盛惊风。
“早听说小箭林的破甲神箭专破罡气,没想到竟然是连密宗金佛不灭身都挡不住,真是佩服!”
盛惊风微微颔首,“公子客气了,也多亏了火烈宗主几人消耗了两人不少的真气,否则在下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杀死两人。”
纳兰楚笑而不语,心中却是微微忌惮。
除了玄真君之外,纳兰楚一直以为谢玉楼是最可怕的人,但是现在看来,盛惊风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不理会纳兰楚心中想法,李修涯则是问道:“那事后皇甫泰可有异动?”
风浩渺道:“有,灵雁传信,皇甫泰派遣了数万大军前往死亡海,应该是要绞杀我们的人。”
纳兰楚一惊,随后吩咐火烈道:“传信给手下兄弟...”
风浩渺笑道:“纳兰公子不必着急,我们已经传信给了我们的人,同时也会告知公子的属下,此时众人应该已经离开死亡海了。”
纳兰楚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颔首道:“多谢了。”
“公子客气。”
倒不是纳兰楚反应不及,而是风浩渺的灵雁实在好用,传信速度非常的快。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纳兰楚问道。
李修涯想了想,随后道:“虽然不能确定准确的方位,但是既然我们都知道宝藏所在,却是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纳兰楚也是无奈点头,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硬找了。
“火烈,去找船,我们准备出海了。”
“是。”
第691章 各自商议
是夜,李修涯问风浩渺道:“如何,跟白骨夫人取得联系了吗?”
“白骨夫人回信,说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来到。”
“一个月吗?”李修涯微微皱眉,“让她别着急,事情或有变化,随时准备着,等我的命令吧。”
“是。”
李修涯又问盛惊风道:“你在白骨夫人处一个月,她可还听话?”
“并无异样之处。”盛惊风微微摇头。
李修涯有些奇怪,“这不合常理,我还以为我不在,白骨夫人应该会有什么逆反之心才对。”
谢玉楼笑道:“怎么,太听话也不好?”
李修涯摊手无奈道:“便是太听话了,让人心里多少不安啊。”
“你就是想得太多,既然白骨夫人如此配合,对于我们来说难道不应该是件好事吗?反正此事过后,我们也是要回东元的,后续如何,与我们无关。”
李修涯闻言也是呵呵一笑,“也是,只要当前不给我掉链子,那就一切好说。”
想到这里,李修涯的忧虑一扫而空。
“流沙群岛的情况,一切可还顺利?”
盛惊风应道:“还好,银帆与毒蛇死了之后,他的手下皆成了一盘散沙,白骨夫人略施手段,便将之全部收伏,而其他的海贼还有不服从的,便又被我处理了一些,我离开之时,白骨夫人差不多已经将整个流沙群岛握于手中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白骨夫人还真是有些手段,这偌大的流沙群岛,大大小小数十万海贼,竟然能如此迅速的收伏,也真是足够厉害了。
不过强行收伏的代价是,白骨夫人必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现在这些人只是口服,心中却未必会服气。
但不管怎么说,白骨夫人已然成了真正的流沙霸主了。
若非必须要,李修涯肯定是不希望将白骨夫人牵扯进宝藏这件事当中来的。
但是纳兰楚手下人手众多,光是锦衣卫的话,李修涯怕是很难应对。
所以,李修涯也是无奈,不得不将白骨夫人考虑为后手。
当然,若非是万不得已,李修涯是不会动用的。
“老盛,时刻派人关注着白骨夫人动向,或许她会有大用。”
“侯爷放心,卑职晓得。”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对了,死亡海的兄弟都撤回来了吗?”
风浩渺道:“已经在路上了,属下让兄弟们化整为零,保证不会被黄金帝国的人抓住。”
“嗯,如此甚好。”李修涯满意的点了点头。
“赤影,这两天我们与纳兰楚应该就会出海去,你留在这里等候兄弟们集结,到时候前来会合,明白吗?”
“是,属下领命。”
“君燕飞风浩渺。”
“在。”
“白骨夫人那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两人去找到我们的船,船上还有十多颗震天雷,带上去找白骨夫人,看着她,若是不听命,杀!”
“是。”
“去吧。”
三人领命而去,谢玉楼此时则是从怀中取出一物。
“这是在皇甫泰的书房中找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看看吧。”
李修涯一愣,定眼一看,厚厚的,却是一张很是简陋的地图。
地图上只标注了一处,那就是黄金帝都的位置。
“这是什么?”
谢玉楼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跟火烈基本是一同进入房间的,不过火烈往左,我往右,见此物在案几之上,便顺手取了。”
李修涯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这是一张地图,但却是残缺的,而且也太简单了点,黄金帝都?莫不是黄金帝都周围的地图?不对,那这些小圈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条线,是山还是湖泊呢...”
一旁闭目养神的玄真君突然道:“黄金帝都周围没有山,也没有什么湖泊。”
李修涯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这些都是什么?”
这张地图能放在皇甫泰的案头,想必不是什么凡俗之物,至少不会是假货,那么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才对。
“嗯?”
李修涯怔怔的看着地图,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流沙海?”
虽然地图上面黄金帝都标注得比较大,但若是将围绕帝都的线条看成是海岸线的话,那右边的空白岂不就是流沙海吗?
而地图右下方的小圆圈,应该就是流沙群岛的岛屿。
这样一张地图,为何会出现在皇甫泰的案几之上?
地图是某种动物皮做的,而且看模样,应该也是有些年头了,至少应该是二十多年了。
画图之人手法很是粗糙,基本就是简单粗暴的标注了一下黄金帝都的位置,其余却是什么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奇怪。
“怎么,有发现吗?”玄真君问道。
李修涯苦笑摇头,“感觉有点像是流沙海,不过都是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藏宝的地图?”聂逢秋出声道。
李修涯耸肩道:“或许吧,不过这地图我是看不懂了。”
众人围在一起,借着烛火仔细观察了一下,却也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图应该是有什么秘密的,否则皇甫泰没必要留着它。”
“嗯。”李修涯也觉得如此,“这样,老盛,明天去弄一张流沙群岛的地图,越详细越好,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吧。”
“是。”
说完了这些事情,李修涯便问玄真君道:“此次去往黄金帝都见皇甫泰,心中疑惑可有答案?”
玄真君神色微微黯然,轻声叹道:“皇甫泰虽然并未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柔儿的死,他应该脱不了干系。”
“可问清楚了缘由?”
“未曾。”玄真君摇头,“我,不敢!”
不敢...
众人闻言默然,对于玄真君来说,如果矛头指向的人是皇甫泰,玄真君还真不好下决断。
黄金公主的亲弟弟,就算有什么倒行逆施之举,玄真君又真的下得了手吗?
玄真君心中略有迷茫,却是不敢直面真相了。
“此事我们便帮不了你了,一切都要看你的意思了。”
玄真君点头表示明白,“此事倒也不着急了,还是先将侯爷的事情解决了,之后的事情,便之后再说吧。”
“好。”李修涯嗯道:“若是有需要,你尽管开口,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多谢侯爷。”
“客气。”
李修涯看着地图,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在想,这份地图要不要跟纳兰楚分享呢?
李修涯这边在商议,而纳兰楚这边也在叙话。
“你们没能在皇甫泰的书房当中找到什么,那谢玉楼等人呢?”
火烈摇头道:“少主放心,属下与谢玉楼是一同进入的书房,属下也一直关注着他,我们一通乱翻,却是什么也没找到。”
青邪等人也点头道:“不错,我们也都注意着他们三人,仓促之下,大家确实是什么动没找到。”
纳兰楚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只要李修涯不是故意隐瞒我们,那就一切都好说。”
火烈与谢玉楼等人本就是相互监视的状态,现在大家都没有线索,那就都还在原地。
但是李修涯手上到底有流沙宝镜,天然比纳兰楚更有优势,所以纳兰楚不能在此事上输给李修涯。
火烈道:“都怪了空与寂灵两人,若非是这两人将我和谢玉楼拦住,否则我们应该会有时间好好探查的,也许书房之内还有暗门也说不定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又能想到堂堂密宗与佛宗高僧会甘愿为皇甫泰效力呢?”
纳兰楚道:“说起来,皇甫泰出身密宗,好像就是寂灵门下吧?他会为皇甫泰出力其实也算不得多令人意外,倒是了空这个佛宗人,竟然也倒向了皇甫泰,倒是令人稀奇。”
火烈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那少主,要属下去查查吗?”
“倒也不必。”纳兰楚摆手道:“当务之急,还是流沙宝藏为重。既然皇甫泰派人去了死亡海,肯定是想屠杀我们的人泄愤,但是现在去死亡海,皇甫泰只能扑空,但是同时,他也会发现我与李修涯根本就不在死亡海,或许,他会猜到我们已经来了流沙海岸。”
“那少主的意思是...”
“传我的命令,众人集结在此,随时候命吧。”
纳兰楚心中也有预感,或许将有大战也说不定啊。
“对了少主,今日跟少主所说,这个谢玉楼我们怕是一定要注意一点了,他的箭实在是有些厉害。”
赤锋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想起盛惊风那势如破竹的惊艳两箭,赤锋现在都还有些头皮发麻。
纳兰楚闻言也是沉着脸微微点头。
盛惊风的箭连金佛不灭身都能轻易破开,那一般的护体罡气肯定是没什么作用的,所以对上盛惊风的时候,便要注意再注意了,若是一不小心,怕是要吃大亏的。
“李修涯手下居然有如此高手,他究竟是如何收伏的?”
纳兰楚心中不解,但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若是事情有变,你们五人尽管联手对付玄真君,至于其他人,我会想办法的。”
除了玄真君,还有叶无牙谢玉楼跟盛惊风呢,也不知道纳兰楚有什么办法能拦住这三人。
加上胡岩聂逢秋褚雄三人也不是吃素的,这样看来,李修涯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第692章 想法
三日后,众人乘船出海。
流沙群岛的最北端只是零星的几个小岛,上面也根本没什么东西,就连海贼也懒得占据此处。
因为地靠黄金帝国,一般的小海贼也根本不敢上岸劫掠,所以这几个小岛反倒是荒废了。
正好,这里也可以暂时作为众人的落脚之处。
数日之后,众人便在其中一个小岛之上暂时是休养,也开始布置起来。
纳兰楚与李修涯手持海图,正在商议。
“算算距离,如果宝藏真的在流沙群岛,那肯定也不会太远,所以我们也无需深入流沙群岛,没必要跟这些海贼起冲突。”
李修涯嗯道:“自然如此,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需要探明的小岛也还是太多了点,这可能得花上大量的时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既然知道了宝藏就在此处,无非就是花些时间罢了,倒也无妨,我担心的是,若是宝藏还有什么机关秘密我们不知道,那就糟糕了些,毕竟这数百年的时间,可不曾听说此处有宝藏传闻啊。”
李修涯闻言点了点头,“纳兰公子所言甚是,流沙皇帝定然是将宝藏藏得颇深,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如纳兰公子所言,其中肯定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不过我想,皇甫泰应该知道。”纳兰楚轻叹道:“皇甫泰让两个高手守护的秘密,或许就是宝藏的确切所在也说不定。”
李修涯也觉得是这样,如果皇甫泰没什么秘密,那倒也不必让了空寂灵这样的高手替他看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钥匙现在在我手上,我们只管寻找就是,只要宝藏在这儿,如纳兰公子所言,无外乎就是花些时间罢了,而现在,我们已然在海上了,皇甫泰他还敢轻易现身吗?”
若论陆地武功,黄金帝国有百万大军,十个百个玄真君也没得用,皇甫泰要追杀他们也不会很难。
但是在流沙海上,皇甫泰可带不来他的百万大军,可能,连几艘像样的船只都没有。
而且李修涯与纳兰楚都还以为皇甫泰被死亡海吸引,暂时还不会想到他们的所在。
等皇甫泰扑了个空,反应过来,估计也得一段时间,所以时间其实还算充裕。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便即刻开始寻找吧,就从最近的几个小岛开始。”
“好。”
现在留存在两人身边的人手着实不算太多,后续的大队人马都还没有来到,估计也得一两个月才能陆续到达。
但是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人少便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海贼们也不会注意到他们。
而且,众人都是高手,探查起来也非常的容易。
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流沙群岛北部十数个无人小岛就被几人里外探查了一边,不出意外,毫无所获。
是夜,李修涯手持两副地图陷入沉思。
两副地图大致都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海岸线以及小岛标注的位置有略微的偏差,根据这几日李修涯的探访,谢玉楼从皇甫泰处带来的老地图应该是有所错误的,或者说,不够精确。
但就是这样才让李修涯愈发的疑惑不解,若是地图不对,皇甫泰他又凭什么留着它呢?
而且,绘制这份地图的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出这么大的差错?
李修涯百思不得其解,便是左看右看上看下来,两副地图除却细节,那都是一模一样,无外乎一张旧一些,一张新一些,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
难道,要火烤水浸?
李修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好在这是卷动物的毛皮,遇水也无事,李修涯便让人取来一盆水,将地图放在当中,观察变化。
运气很不好,水浸无用。
然后就是火烤,差点将之给烧了,李修涯也是手毛脚乱的赶紧将星火扑灭。
显然,火烤水浸都没用。
李修涯尴尬的摸了摸头,幸好无人看见,不然让人知道自己犯蠢,多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就是这样,李修涯却更加难受了。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这不就是一张最普通的地图嘛,无外乎就是它是绘制在皮毛之上,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之处啊。
李修涯没有头绪,又想了想纳兰楚,眉头轻皱,露出纠结犹豫的神色。
这地图肯定是有秘密的,自己解不开,那要不要告知纳兰楚此事?
要,还是不要?
另一边,死亡海的消息传到皇甫泰这里,皇甫泰便更加确定纳兰楚等人已经去往了流沙海。
虽然不知道纳兰楚是怎么知道宝藏就在流沙海的,但是皇甫泰也不能耽搁,便也马上调拨人手,准备前往流沙海。
与李修涯跟纳兰楚的预想不同,皇甫泰早就知道了流沙宝藏就在流沙海,所以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足够装载十万人的船只。
皇甫泰心思转动,决定倾巢而出,在海上,纳兰楚等人那就是逃无可逃了,一定能一举将之消灭。
同时五行宗的人与锦衣卫也相继来到流沙海岸。
赤影将锦衣卫整顿之后,便传信给了李修涯。
这段时间,众人则还是在不断的在附近岛上探索,甚至已经去往了不少有海贼盘踞的岛上,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侯爷,赤影传信,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李修涯闻言微微一喜,“那纳兰楚的人呢?”
“也差不多,他们正在准备船只,应该是要准备出海会合。”
李修涯点头道:“叫赤影他们做好准备吧,随时来支援。”
“是。”
“对了,白骨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盛惊风摇头道:“君燕飞传信说过,白骨夫人处一切顺利,目前她也正在集结忠心人手,准备前来了。”
“事情有些顺利啊。”李修涯轻叹,白骨夫人这边一直是他担心的地方,但是一直都没有异动,这让李修涯心中更是不安心。
“除了这些,皇甫泰有什么消息?”
盛惊风正色道:“有,皇甫泰纠结十万大军,由黄金帝都出发,最多半个月,应该就能出海了。”
“十万大军?”李修涯吓了一大跳,“怎么会这么多?他有这么多船吗?”
“赤影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错。”
“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啊。”李修涯苦笑道:“人数是我们最大的劣势,原本以为到了海上便不必忌惮皇甫泰了,没想到皇甫泰居然早做了准备...”
正说着,纳兰楚突然来到。
“侯爷,有消息了。”
李修涯愣道:“有宝藏消息了?”
“不是,是皇甫泰。”纳兰楚肃然道:“皇甫泰亲率十万大军将要出海,应该是来对付我们的。”
李修涯苦笑嗯道:“纳兰公子的消息来晚一步,我刚刚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纳兰楚一愣,看了一眼盛惊风便也反应过来。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不纠结此事,纳兰楚直接问道。
李修涯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啊,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皇甫泰既然早就知道宝藏所在,他又如何不准备好大量船只呢?只是他没有钥匙,所以一直都没有行动罢了。”
“嗯。”纳兰楚点头道:“但是十万大军,你我联手不过数千人,就算再精锐,也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啊。”
“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明白,皇甫泰来势汹汹,想必也是势在必得,看来你我得暂避锋芒了。”
“暂避锋芒?”纳兰楚疑惑道:“侯爷的意思是,先撤?”
李修涯点头嗯道:“不错,皇甫泰既然如此强势,其目的就是为了消灭我们,硬碰硬,我们肯定不是对手,所以撤退是必然的。”
“那宝藏呢?”
李修涯笑道:“钥匙还在我手上,皇甫泰也开不了宝藏的。”
纳兰楚略微思索,便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且,还有一事我也是刚刚想明白。”
“侯爷又想到了什么?”
李修涯正色道:“我在想,皇甫泰既然早就知道流沙宝藏的就在此处,那为何没有派人来寻找其确切的位置?”
纳兰楚道:“或者,他已经知道了确切所在呢?”
“如果是这样,皇甫泰便更应该派人将之保护起来,就算是忌惮海贼,不想闹出动静,那至少也得派人暗中观察吧?而这段时间,我们可是一点都没发现有这种迹象啊!”
“不错,侯爷所言有理。”纳兰楚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道:“所以,侯爷的意思是?”
李修涯沉声道:“皇甫泰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宝藏的确切所在,了空与寂灵守护的就是这个秘密,而皇甫泰之所以没有提前派人来,或许是因为根本不需要,宝藏所在一定非常隐蔽,或者说,绝对的隐蔽。”
“绝对的隐蔽?”
再隐蔽,只要还在此处,那迟早也会被人找到的,皇甫泰凭何这般自信?
李修涯眼中精光闪过,“我在想,我们的方向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宝藏会不会根本就不在岛上?”
“不在岛上会在何处?难道还能在海底不成...”
说着,纳兰楚的脸色一变,惊道:“该不会侯爷真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嗯,纳兰公子觉得呢?”李修涯微微点头。
第693章 和谈契机
流沙宝藏不在陆地,而在海里?
不是说没有可能,但是若是这样,那便无人有办法将取得了。
流沙宝镜不也就成了笑话?
纳兰楚摇头道:“我虽觉得侯爷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请侯爷细想,若是宝藏在海里,该如何取得呢?流沙皇帝若是将宝藏葬入大海,海深百丈千丈,便是流沙遗民,得不到宝藏,这又有什么用?”
流沙皇帝收集宝藏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后代得到这笔宝藏用来光复流沙帝国。
所以流沙皇帝应该不会将之扔下大海,谁也得不到的宝藏,这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李修涯听了纳兰楚的话,也只得耸肩道:“纳兰楚公子说得有理,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罢了,只是目前为止,我们一无所获,所以我便是多想了一些罢了。”
倒也不是胡想瞎想,李修涯这是看着那幅古旧地图的大片海域,这才会这么想的。
地图上除了左上角的流沙帝都标注出来,已经右下角的数个小岛之外,中间留白的部分,便全是空旷的海域了。
而且是地图最中心的区域,这让李修涯非常的不能理解。
如果这张地图上面有什么蹊跷之处,那最大的可能便是空白的海域了。
所以李修涯才会猜想宝藏或许就在海域的某处,而非是众人一开始料想的某个岛上。
否则,皇甫泰为何没有提前派人来呢?
纳兰楚听了李修涯的话,虽然觉得是无稽之谈,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相信。
或许,真的就是李修涯说得那样呢?
“此事便容后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避开皇甫泰的锋芒才行。”
“嗯。”李修涯点头,“如此,我们便只能先退走,再暗中观察吧,若是皇甫泰真的知道宝藏所在,他这次出来,第一时间应该就会去确认。”
“是也,那就听侯爷的。”
皇甫泰此行声势浩大,李修涯与纳兰楚无力抗衡,那就只能退避三舍再图后计了。
既然决定如此,两人便也不再犹豫,倒也无需退回海岸,只需要稍微南下有些,皇甫泰若是不想节外生枝与海贼起冲突,想必是不敢轻易来冒犯的。
但若是皇甫泰想要相信追杀众人,有海贼作掩护,众人也可以从容撤退。
“老盛,派人去找白骨夫人,让她派人驾上快船,给我将附近海域所有暗礁所在都给我标注出来。”
“是。”
如果宝藏在海里,如纳兰楚所言,根本不可能藏在深海,唯一可能的所在,便只能是这些浅浅的暗礁了。
而纳兰楚同样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李修涯说得没错,宝藏或许根本就不在岛上而在海里,厉涛!”
“属下在。”
“将厉水宗的弟子全部带来,给我入海搜寻,特别是附近的暗礁更是要格外注意,若是李修涯的分析没错,那宝藏很有可能就在此处。”
“是。”厉涛领命而去。
一月之后,皇甫泰的大军终于来到,数十艘巨大的船只停在海面上,声势浩大。
而这一个月,李修涯与纳兰楚虽然各自都派遣了人手调查,却仍然是一无所,还是毫无宝藏的线索。
李修涯与纳兰楚远远的望着皇甫泰的船队,也是微微不解。
“皇甫泰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李修涯皱眉道:“应该是不想跟附近的海贼起冲突吧。”
纳兰楚笑道:“附近的海贼见他来了,还以为是来剿灭他们的,早就跑了没影了,不然你我现在所站之地从何而来?”
海贼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心不齐啊,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势力,怎么可能不害怕皇甫泰这样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呢?
见到皇甫泰来了,逃跑才是正常的反应。
而这样反倒是方便了李修涯跟纳兰楚。
“纳兰楚公子手下的厉水宗,个个都是玩水的好手,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纳兰楚也不隐瞒,只道:“倒还真有点奇怪,自从皇甫泰来到,每日便派人四下搜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难道他也在找宝藏的确切所在?”
“但他们只是在海面上往来纵横,却又不像。”
李修涯道:“那这样,或许便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宝藏真的在海里,而皇甫泰一定知道。”
纳兰楚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几日厉涛带人也将周围海域探查了个遍,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修涯也无奈,现在手上又没有线索了。
“我手上还有流沙宝镜,只要这还是钥匙,那皇甫泰就肯定会对我们动手的,不管宝藏在何处,如今皇甫泰既然大军压境,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小心应对才是。”
“嗯。”
另一边,黄金战船之上,皇甫泰也冷眼远远的望着远处小岛。
“都探查清楚了吗?”
“回王上,附近的海贼全部南逃了,如果纳兰楚等人没走,那肯定就在岛上。”
“嗯。”皇甫泰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大军出动,给本王将他们荡平了。”
“是。”
十数艘大船缓缓逼近海岛。
“都问清楚了吗?什么时候才会有风暴?”皇甫泰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色,低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一两个月内就有一场巨大的龙卷风席卷此处。”
皇甫泰听得禀告,脸色中惊喜一闪而过。
“具体所在找到了吗?”
“根据王上的说话,我们果然找到了一处连环暗礁,不过船只不敢太靠近,目前已经派人将之围了起来。”
“嗯,好。”皇甫泰沉声道:“既然找到了,那大军便直接往暗礁而去。”
“是。”
另一边,李修涯跟纳兰楚正在谈话,盛惊风与厉涛同时来报。
“侯爷。”
“少主。”
李修涯笑道:“何事惊慌?有事慢慢说。”
盛惊风急道:“黄金大军动了,十多艘战船向我们而来。”
李修涯与纳兰楚同时一愣,“看来皇甫泰已经沉不住气了,走去看看。”
两人出来,便见远处海上气势汹汹的黄金战船。
“来者不善啊,看样子,皇甫泰至少派出了数万人前来,以我们现在手上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李修涯嗯道:“正是,那没办法了,老盛,通知所有人,准备跑吧。”
“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两人手中还有数千人的队伍,但是根本就不可能与黄金大军相抗,所以便也只能跑了。
黄金战船靠近,大批黄金士兵涌下船只,开始在各个岛上搜寻,但是结果也只能是一无所获。
不过显然皇甫泰是不可能放弃的,便又继续南下搜寻。
“少主,皇甫泰有动静了,黄金船队往西面而去。”厉涛道。
“西?这是海岸的方向,他们离开了?”
“不是,他们没走多远,除了来追击我们的船只,剩下的大船围成了一个圈,中间好像是一整块连环暗礁所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连环暗礁?”纳兰楚一愣,随后便是瞬间反应过来,惊道:“难道那儿就是宝藏所在?”
想到此处,纳兰楚微微惊喜,“去将李修涯请来。”
火烈皱眉道:“少主,这个消息确定要跟李修涯说吗?”
纳兰楚笑道:“流沙宝镜还在李修涯的手上,若是没有宝镜,就算我们知道宝藏所在,恐怕也难以拿到手。”
“是。”
虽有些不情愿,但火烈还是去通知了李修涯。
而李修涯听闻这个消息,便也是瞬间来找到纳兰楚。
“纳兰公子说知道了宝藏所在,可是真的?”
纳兰楚嗯道:“不错,如厉涛所言,宝藏应该就在皇甫泰所围的暗礁之内。”
纳兰楚将厉涛的发现再给李修涯说了一遍,李修涯听完也是赞同道:“纳兰公子所言极是,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那侯爷现在是什么打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如今皇甫泰派人追杀我们,杀我们并非他的目的,而流沙宝镜才是,但是现在宝藏所在被皇甫泰包围,凭我们的人手根本不足为抗,便是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纳兰楚道:“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宝藏,皇甫泰手上虽然有大军,但是在这流沙群岛想要抓住我们却也是千难万难,这么一大批的宝藏,任何一人都不可能独自吞下,不如,我们再找皇甫泰合作?”
“合作?”李修涯一愣,随后惊道:“纳兰公子的意思是...流沙海贼?”
纳兰楚微微挑眉,李修涯果真聪明,便是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不错,就是用流沙海贼来威胁皇甫泰。”
李修涯皱眉细想,却是不住的点头。
流沙海贼虽然是乌合之众,等闲也根本不可能是皇甫泰的对手,但是流沙海贼毕竟人多势众,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宝藏的下落,那肯定是掩不住疯狂,到时候就是皇甫泰恐怕也不好收场。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三方合作,共同取出宝藏,之后的事情,那就各凭本事了。
而且,只要在海上,皇甫泰便不得不有所忌惮,海贼们可不是吃素的。
为了宝藏,莫说皇甫泰只有十万大军了,就是百万千万,海贼们也不会畏惧退缩。
如此说来,或许,这是三方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契机。
第694章 会谈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不过就是缓兵之计罢了。
若是将海贼也拉入此局,那局面就再不由得两人控制了。
这不过是鱼死网破的困兽之举。
无论是对于皇甫泰还是纳兰楚,甚至是李修涯,这都不是三人想看到的结果。
但是如果非要这样的话,皇甫泰第一个是不答应的。
为此他出动了十万大军,是必须有所得才行。
而对于纳兰楚与李修涯来说,两人的实力对比皇甫泰来说还是太微乎其微了,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而有皇甫泰将宝藏所在守着,那两人就根本没可能见到真正的宝藏。
如此权宜之计,都是为了让宝藏重见天日罢了。
所以两人笃定皇甫泰一定不敢与两人彻底翻脸。
至于宝藏开启之后,三方要如何博弈,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既然如此,我便让玄真君亲自去一趟,先见见皇甫泰再说。”
纳兰楚嗯道:“好。”
两人做好了决定,玄真君便也出发,乘坐快船往皇甫泰的方向而去。
而私下里,李修涯则是问盛惊风道:“白骨夫人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集结人手了,只待侯爷的命令。”
“两日,两日内,她的人一定要到位,明白吗?”
盛惊风点头应道:“侯爷放心。”
“嗯。”
对于李修涯来说,宝藏他是不可能独吞的,而与皇甫泰合作,他就必须将流沙宝镜献出,事后皇甫泰肯定会动手除掉他跟纳兰楚。
纳兰楚尚有自保之力,但是李修涯的实力便是太弱了。
无论怎么想,对于李修涯这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说不得还得把自己搭上。
既然如此,李修涯也不介意将这趟浑水给搅得更浑一点。
皇甫泰有十万正规军,白骨夫人现在也有几万海贼,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海贼参战,就看谁最后谁能浑水摸鱼了。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肯定会有人血染大海。
而这个人,会是谁?
李修涯自信不会是自己!
“纳兰楚,恐怕你的算盘,打不响咯!”
李修涯心中冷笑不止。
另一边,玄真君一人一舟,无风自动,向着皇甫泰的方向而来。
“启禀王上,海上飘来一人,说是要见王上。”
十数艘战船将玄真君围在当中,各自搭好了强弓劲弩,只要皇甫泰一下令,便能射他个万箭穿心。
但是,他是玄真君!
皇甫泰来到船头,看到玄真君一身青色道袍,双手后负,气定神闲,心中极为不喜。
“玄真君,你又来干什么?是来找死吗?”
玄真君轻笑道:“你真觉得这些人能杀我?”
皇甫泰冷笑道:“那你就是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还是说你觉得凭你能对付本王的十万大军。”
“玄真君虽然自信,却从不自负,十万大军我自然不是对手,不过要杀我,在这里可不行!”
皇甫泰闻言微微皱眉, 玄真君说得不错,在还上,若是玄真君要走,追击极为不便,除非他赖着不走,否者还真拿玄真君没什么好办法。
“说说吧,你这次是来干什么的?是替纳兰楚投降来的吗?”
玄真君摇头道:“非也,纳兰公子与侯爷要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与他们会面。”
“侯爷?”皇甫泰一愣,“你说的侯爷是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玄真君道:“如何,你有这个胆子吗?”
“笑话!”皇甫泰嗤笑一声,“本王乃是黄金之王,区区一个纳兰楚,本王凭何见不得。”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午时,就在此岛,不见不散!”玄真君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岛说道。
皇甫泰虽然满心的疑惑,最后却也是答应了下来。
“那本王倒还真要看看,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
玄真君微微一笑,拱手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告辞,明日午时,恭候大驾。”
玄真君微微颔首,随后小舟往后退去。
皇甫泰见玄真君离开,眉头轻轻一皱。
“要见本王,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皇甫泰不明白,这个时候见他,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谁给纳兰楚的胆子啊?
“既然你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本王了。”皇甫泰冷笑一声,“来人。”
“在。”
“准备一下,明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是。”
玄真君回来,将事情告知两人。
两人正要是说话,一个厉水宗的弟子突然来到。
“启禀少主,黄金大军有动向了。”
李修涯闻言笑道:“这不奇怪,看来皇甫泰是想明日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纳兰楚也轻笑道:“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摆了摆手,纳兰楚示意手下离开。
“皇甫泰想趁这个机会夺取流沙宝镜,所以他一定不会拒绝与我们会面的,而且他也肯定会调派人手,要将我们一举歼灭,但是...”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李修涯自信一笑。
次日,晌午,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小岛之上,李修涯与纳兰楚各自坐在一边,李修涯身后是玄真君叶无牙跟谢玉楼三人,而纳兰楚身后则是火烈五人,其他人则是一个都没带。
十几艘黄金战船缓缓靠近,停靠后,无数黄金士兵从船上涌了下来,足足上万之数,整个小岛都围满了人,将众人围在当中,水泄不通。
皇甫泰昂首阔步,黄金士兵则是让开一条路给他们的王。
来到两人面前,皇甫泰的神色微微一变。
“纳兰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本王记得上一次见面,纳兰公子就只是一个半大的娃娃罢了。”
纳兰楚笑道:“大王记得真是清楚,是有好些时候没有与大王见面了,大王一切安好?”
“有劳纳兰公子费心,本王一切都好。”
皇甫泰皮笑肉不笑,算是跟纳兰楚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了李修涯。
“这位是...?”
见李修涯坐着,竟还与纳兰楚并肩,玄真君还站在身后,想必身份极为不简单,应该就是玄真君口中的侯爷。
李修涯笑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大王叫我李修涯便可。”
李修涯?皇甫泰并未多关心过,便也不觉得多耳熟,就是好似在哪儿听过罢了。
皇甫泰笑道:“李公子能跟纳兰楚公子并列,想必也一定有过人之处,本王倒是一定要认识认识的。”
“大王客气了,请坐。”
两人都没有起身相迎,好在大家各怀鬼胎,都不在意这种小事。
皇甫泰落座,轻笑道:“两位倒是真的自信,敢只带几人就与本王会面,真是好胆识,本王佩服。”
纳兰楚笑道:“兵在精不在多,就算大王真的起了什么歹心,我也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皇甫泰知道纳兰楚武功不弱,若是想全身而退,应该也不算太难,不过在这个小岛上,他又能跑到那儿去呢?
皇甫泰笑而不语,看向李修涯,边见李修涯耸肩道:“大王不必看我,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大王要杀我,我可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的。”
“唉,不然,李公子有玄真君相护,本王就算要动,恐怕也要好好掂量一下啊。”
李修涯笑道:“是该好好掂量一下。”
皇甫泰神色微变,低声道:“说吧,你们两人找本王何事?说完了,本王就送你们上路。”
纳兰拿出看了一眼李修涯,李修涯闻言轻笑道:“大王稍安勿躁,要杀我们容易,只是杀了我们,后果却大王却未必能承受得起啊。”
皇甫泰冷笑道:“笑话,本王倒是还真想看看如何是承受不起!”
李修涯摇头轻笑,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
“莫急,大王难道就不想要它了吗?”
但见此物,皇甫泰与纳兰楚的眼睛都是直了。
“这是,流沙宝镜?”
“是,这就是流沙宝镜。”李修涯笑道:“大王难道不想要它了吗?”
皇甫泰哼道:“你竟然敢当面将此物示与我看,看来也是相当的自信啊。”
李修涯笑着微微摇头,随后将流沙宝镜交给玄真君。
“大王看见了,以玄真君的武功,大王当不会怀疑他有脱身而走的本领吧?”
皇甫泰脸色一沉,“你想怎么样?”
“合作。”李修涯道:“我有钥匙,而大王应该是有门吧?如此,大家何不一起打开宝藏,咱们三方瓜分了如何?”
皇甫泰听完,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就凭你们,凭什么与我合作?三方瓜分?本王为何要分你们一份?”
纳兰楚笑道:“没有钥匙,大王又凭什么能拿到宝藏呢?”
皇甫泰沉默了。
不错,若是没有流沙宝镜,那就什么都没用。
但是现在流沙宝镜就在玄真君的身上,这可不是能轻易得手的。
“笑话,玄真君的武功虽然厉害,但是这里到底是海上,本王还不相信他能飞到岸上去,本王若是想动手,你们都是本王的瓮中之鳖。”
“先说好,我并不喜欢大王将我比作一只王八,我很多时候,我都更喜欢将别人看做王八,而且还是蠢王八!”
“伶牙俐齿,你这是找死!”
第695章 地图真相
皇甫泰怒声一掌,玄真君则是肩头轻动,一道气劲便直接将皇甫泰震了一下,差点翻了过去。
“放肆!”皇甫泰怒喝出声。
周围士兵瞬间举起刀兵对着众人。
却见李修涯跟纳兰楚毫不在意的笑道:“大王,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李修涯道:“大王想要杀我们很简单,但是后果,大王恐怕就不好承受了。”
“呵呵,普天之下,就没有本王承受不了的后果。”
“如果大王真不想要宝藏的话,那便直接动手吧。”
皇甫泰见两人泰然自若,反而心中有些迟疑。
“本王当真不明白你们的底气在何处,不过你们非要找死,本王也成全你们。”
皇甫泰抬手,士兵们则是慢慢的靠近。
“不知道大王有没有与海贼作战的经验。”李修涯淡淡说道。
皇甫泰闻言神色一僵,脸上的阴狠表情也是瞬时凝固。
“大王不妨想象一下,数十万对财宝无比的狂热的海贼,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海底下还埋葬着一个巨大的宝藏,他们会作何反应?狂热,疯狂...啧啧,也不知道到时候大王能不能震慑这些人啊。”
“你在威胁本王?”皇甫泰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
李修涯摆手轻笑:“说什么威胁就太过了,我与纳兰公子手上其实是没有筹码的,与大王的十万大军相比,我们手下简直微不足道,所以,不得已,我们也必须拉人入伙才行啊。”
“与海贼合作,你们最后注定也什么也得不到。”
“我们与谁合作,全部取决于大王你啊。”李修涯笑道:“若是大王愿意接受我们的提议,那此事当然作罢,若是不接受,那我们也只能另寻盟友了,大王,你说呢?”
纳兰楚道:“我们三人目的,无非就是宝藏罢了, 流沙帝国的宝藏数量颇丰,一个人,就是胃口再大估计也不能完全吃下,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合力开启宝藏,最多,大王拿大头,我们两人自然少拿一些,如何?”
“当然了,若是大王想要鱼死网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决定权取决于大王你,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皇甫泰脸色阴沉,冷眼看着气定神闲的李修涯与纳兰楚,心思不停的转动变化。
两人如此自信的坐在自己面前,那就是已经做好了与自己拼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如今流沙宝镜在玄真君身上,就算动手,这里虽有千军万马,将其他人都杀了,却也未必能成功留下玄真君。
而且就如两人所说,若是宝藏的消息被海贼们知道,海贼们肯定会疯狂的,到时候他们可不会管什么黄金帝国,黄金之王。
而且,若是海贼们知道了,那这个消息也就再也藏不住了,这个西荒也会很快知道的,到时候就算将宝藏独吞,但黄金帝国便又是众矢之的了。
其中得失,皇甫泰也不得不考量。
但若是与两人合作呢?
皇甫泰心中这样想着,便又仔细盯着两人的眼睛,试图从当中看到一些信息。
纳兰楚是高林国师,但是想要找高林援兵的话也根本来不及的。
而这个李修涯,虽然不知道他是何人,就算再是个角色,却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事,两人的势力加起来也不够几千人,根本就不可能与他对抗,如此合作,自己本就占据了绝对强势。
待开启宝藏,届时再对付两人也来得及。
皇甫泰心中的想法如此,纳兰楚与李修涯却又如何不知道呢?
但是两人都有应对的办法,就看到时候谁更技高一筹了。
随着心思变化,皇甫泰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平和,最后更是呵呵笑道:“两位公子提议,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啊。这偌大的一个宝藏,就是黄金帝国,那也是一口吞不下的,而且正如公子所言,没有流沙宝镜,本王也无可奈何,如此,那倒不如我们三方合作,各取一份,岂不美哉?”
“大王能这么想,那可真是太好了。”李修涯也呵呵笑道:“如此,那此约就此达成,如何?”
“好,就听公子的。”
皇甫泰点头,三人达成统一意见。
不过三人都没有说着宝藏具体怎么分,因为三人都知道,这个合作实在是脆弱得可以,一旦宝藏开启,恐怕就要当即翻脸了,至于谁笑道最后,三人都觉得是自己。
那倒也不必分了。
“既然如此,为表诚意,本王让出两艘战船给两位如何?”
“大王真是太客气,如此就多谢了。”
皇甫泰摆手道:“无妨,这样,两人可各自上船休整,明日我们再商量一下细节如何?”
“如此甚好。”李修涯两人自然是欣然同意。
黄昏时候,黄金帝国的战船之上,李修涯迎着海风,手上还是拿着那张古旧的地图。
“侯爷,白骨夫人传信,她已经将所有的手下都带来了,就在十数里之外,只要侯爷下令,便可随时来攻。”
“很好。”李修涯满意点头,“让风浩渺的灵雁随时待命就行了。”
“是。”
谢玉楼见李修涯看着地图眉头轻皱,便问道:“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那你为何还有些心绪不宁?”
李修涯摇头轻笑道:“我总觉得这张地图有秘密,却是如何都解不开,也看不出来。”
“如今最大的秘密不就是流沙宝藏吗?你们三方合作,宝藏唾手可得,这个东西就算是有什么秘密,却也不甚重要吧?”
李修涯笑着微微点头,随后将地图拿起,对着夕阳看了起来。
金黄的余辉并未穿透地图,倒是李修涯的眼睛有些不能直视,颇为刺眼。
一阵清风吹过,李修涯手上一滑,地图直接落下海。
“哎...”
李修涯轻轻叫了一声,谢玉楼见状也是无奈,便飞身下去,将地图拾起。
好在谢玉楼身法快,此时海面上倒也平静,地图落在上面也是被海水停驻了一下,再多片刻,怕是就沉了下去了,那就再找不到了。
“要研究,便也不必在这里,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手的。”
谢玉楼将地图还给李修涯,李修涯耸肩道:“或许,这是它故意的,就是在告诉我呢,这玩意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粗糙的地图?”
谢玉楼闻言翻了个白眼。
李修涯笑了笑,将地图上的水甩了甩。
“嗯?”打开一看,地图竟是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是什么?”李修涯惊异的叫道。
“什么?”
“你看!”李修涯指着地图上黑色的一团说道:“我不记得之前有这个东西。”
“会不会是海水泡的?”
“不是,若是海水,那整张地图应该都是这样才对。”
谢玉楼微微点头,随后笑道:“难道说,这就是秘密?”
李修涯眉头轻皱,目不转机的盯着地图。
“这...到底是什么?”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说道:“之前我也试过用水泡,不过却是毫无反应,现在看来,应该是要用海水泡一下才行。”
“老盛,弄点海水上来。”
“是。”
不多时,盛惊风将一盆新鲜的海水放在李修涯面前。
李修涯将地图放在当中,三人随即开始观察变化。
只见地图之上的那团黑色变得愈发的清晰了,直到蔓延到整张地图,然后清晰可见的是,原本的空白处,标注出来数个小点。
“这到底是什么?”盛惊风问道。
李修涯也是一时不解,“我也不知道啊。”
三人坐看又看,越看越迷糊。
“老盛,把玄真君叫来,看看他怎么说。”
“好嘞。”
玄真君来到,看着地图便也一脸懵逼。
“怕要让侯爷失望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修涯笑道:“我还以为你在西荒生活过一段时间,会看出来什么的。”
玄真君笑道:“我是在西荒游历,又不是在流沙海游荡,能看出来啥?”
谢玉楼皱眉道:“这会不会就是宝藏的位置?是不是说,宝藏不只一处,而是很多处?”
李修涯但:“但是流沙宝镜只有一个啊,若是这么多宝藏,那钥匙也不应该只有一把才对啊。”
说着,李修涯死死的看着这些点。
“好像是几处暗礁所在啊。”
盛惊风应道:“的确如此。”
“难道就这么简单?”李修涯不相信,“老盛,拿只笔来。”
盛惊风将笔拿来,李修涯将几个点连在一起,围成了一个不规则圈。
“绘制这张地图的人究竟是谁?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李修涯觉得有些头疼,无论怎样想,都觉得毫无道理啊。
玄真君道:“或许这标注的就是宝藏所在,但是我们的信息不够,真正有用的东西,还在皇甫泰的身上。”
李修涯无奈叹气道:“可能吧,不过现在就算解出来也无所谓了,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便也只能继续下去了。”
谢玉楼笑道:“你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啊。”
李修涯哈哈笑道:“没办法,势比人强,我若是不使些手段,少不得被过河拆桥啊。”
对于这种阴招,李修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696章 风暴将至
次日,皇甫泰邀请李修涯与纳兰楚到了暗礁处。
“根据本王得到的信息,这里就是开启宝藏的关键所在。”
两人闻言一愣,随后看仔细观察起这一处环形暗礁了。
蓝澈的透明的海水微微荡漾,隐约可见海水之下黑色的礁石,不过却也看不清楚全貌。
皇甫泰笑道:“两位公子倒也不必看了,就这样是看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那应该怎么看?”纳兰楚问道。
皇甫泰则是笑而不语。
李修涯这时候才注意道,周围的战船之上全都甩出一根长长的铁索,将之拴在礁石之上。
“大王,这是在干什么?”
皇甫泰笑道:“当然是为了开启宝藏准备啊。”
“额...”两人微微不解。
皇甫泰做了个请的姿势,三人在甲板上相对而坐。
皇甫泰问道:“本王有一事不解,还请两位公子赐教。”
“大王客气了,但有所问,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甫泰笑道:“看公子举止,应该是东元人吧?”
“大王慧眼,我的确是东元人,东元燕国人。”李修涯微微颔首。
皇甫泰并未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本王不明白,两位是如何知道宝藏所在是在这里的?”
皇甫泰一直都不明白,纳兰楚跟李修涯是如何确定这一点的。
纳兰楚闻言笑道:“此事还是李兄分析出来的,惭愧,我虽是西荒人,却是一点都没研究明白。”
“哦?”皇甫泰看向了李修涯,面带疑问之色。
李修涯摆手笑道:“纳兰公子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不过当局者迷,越是急切,便越是被抓不住线索,而我也是适逢其会罢了。”
李修涯将自己的分析又说了一遍,皇甫泰听得连连点头,最后也是鼓起了掌。
“李公子果然绝顶聪明,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将此事分析得如此的清楚明白,本王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大王谬赞了。”
皇甫泰道:“李公子不必谦虚,你可知道,本王的王姐分析到李公子这一点用了多久?”
两人一愣,皇甫泰道:“从得到流沙宝镜开始,前后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吧,王姐查阅了无数关于流沙帝国记载,这才确定宝藏在此处,而李公子却是只凭借着一句流传千年的话与几幅壁画便能将之看透,这叫本王如何不佩服啊?”
皇甫泰也是真心赞叹,李修涯的厉害也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是李修涯跟纳兰楚却是知道其中关键。
若不是赤影暗中从皇甫泰处听到了宝藏在流沙群岛的消息,李修涯也是决计不会想到的。
如果将之作为前提的话,李修涯不过就是在结果前面填上了一个合理的说法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此事倒也不好跟皇甫泰明说,两人皆是笑而不语,心照不宣。
而纳兰楚倒是觉得,就算是由结果反推出来的,李修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得出这个结论,那也是足够厉害了。
如果不是宝藏的原因,纳兰楚倒是真心的想跟李修涯做个朋友。
可惜了,事与愿违啊。
想到这里,纳兰楚心中不免轻叹。
“不知大王的王姐,是否就是黄金公主?”
“当然是。”皇甫泰微微点头,“此事纳兰公子与玄真君都清楚,倒也不必本王再说一遍了。”
李修涯点了点头,问道:“那大王之所以能确定宝藏所在,也全都是因为黄金公主咯?”
“嗯,王姐她一直都在研究宝藏的事情,她将宝藏的所有秘密全都写成了笔记以及一张地图留给本王,本王也是凭此,才能确定宝藏就在这里,不过上次两位公子的手下在本王的皇宫放了一场大火,那地图不知所踪,应该是被烧了吧。”
原来黄金公主还有一本笔记啊,想来其中记载肯定非常详尽。
至于地图,应该就是李修涯手上的那张,怪不得如此粗糙,原来是黄金公主亲自绘制的。
不过现在也没了用处,三人也都不在意了。
纳兰楚笑道:“谁又能想到宝藏就在海里呢?也怪不得大王就算早就知道宝藏所在,也不曾派人前来,更不怕被人发现,如此,等闲谁又能发现得了呢?”
“是也。”皇甫泰微微点头道:在没有得到流沙宝镜之前,本王就没打算将宝藏所在透露出去,所以...”
“所以大王才费尽心机将玄真君引来西荒,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流沙宝镜对吗?”
“哈哈...”皇甫泰哈哈大笑,“现在说什么其实都没有用了,本王就是再多的谋算,事已至此,本王也无话可说了。”
不错,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再去纠结缘由便也无用,还是关心当下吧。
李修涯嗯道:“大王说得不错,既然我们三方合作,那就前事不咎,还是专注眼前的事情为好。”
“李公子所言甚是。”
纳兰楚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毕竟宝藏才是最重要的。
李修涯问道:“大王问完了,倒是我有问题,想请大王解惑。”
“李公子请说。”
李修涯道:“我们都知道,流沙宝镜那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但是如今我们只能确定宝藏就在这礁石之下,好像就算不用宝镜,也能想办法取得吧?”
皇甫泰摇头道:“李公子倒是想错了,宝藏非是在暗礁之下,这块暗礁不过就是一个机关,而且是必须由流沙宝镜才能开启的机关。”
两人闻言一愣,李修涯皱眉道:“大王的意思是,这一大片暗礁,只不过是个机关?”
“不错。”皇甫泰点头。
“但是这流沙宝镜用该如何使用?既然是钥匙,那总得有个钥匙孔吧?”
没错,这左看右看,都没有使用流沙宝镜的余地啊,总不能将流沙宝镜对着礁石扔下去然后念个咒语什么的吧?
这不尽扯淡吗?
皇甫泰轻笑道:“两位公子不必着急,本王自然会说明的。”
“愿闻其详。”
皇甫泰道:“根据本王王姐笔迹之中记载,这块暗礁其实是一个平台,平台之上自然有放置流沙宝镜的机关。”
“但是它在水里,难道我们要潜入水中?”
“当然不是,我们要做的,只有等!”
“等?”
皇甫泰解释道:“此处乃是流沙海,海上风暴甚少,却有周期,每年几乎都会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此处,届时海水倒灌,平台自然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风暴!”李修涯惊道:“那大王用铁索将战船与礁石相连,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被风暴给吹走吗?”
“不错!”皇甫泰道:“本王已经派人观察过了,今年的这场风暴应该会在两个月之内发生,届时我们便在船上,待风暴席卷之时,再将流沙宝镜放入机关之中,宝藏自然会出现,至于究竟如何出现,本王就不知道了,毕竟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宝藏。”
两人听得惊讶,心中却计较起来。
听皇甫泰这么说,危险系数还是很大的,同时,场面也肯定会非常的混乱。
但越是这样,便越是容易浑水摸鱼不是吗?
如果皇甫泰说的是真的,等这场风暴一来,受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皇甫泰的十万大军了。
到时候皇甫泰的优势便不再绝对,纳兰楚与李修涯手下都是好手,那这是个机会啊。
两人对视一眼,好似都看清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皇甫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
根据黄金公主的记载,这场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于大军或许会有影响,但不会太大,他依然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那依大王所言,我们便必须等待这场风暴的到来才行咯?”
“也不一定。”皇甫泰笑道:“本王也派人潜入暗礁的平台上去看过了,也的确发现了一个机关口,不若李公子派人拿着流沙宝镜下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直接打开?”
李修涯闻言笑道:“那倒不必,既然黄金公主的笔记是这样记载的,那便一切按照笔记行事便可,我等便静候风暴到来吧。”
开玩笑,先不说在水里能不能打开机关,就算打开了,皇甫泰当场翻脸怎么办?
白骨夫人还未到了,李修涯也不敢赌。
而且,既然流沙帝国将宝藏藏得这么隐秘了,还结合了天时,直接在水下开启机关大概率也是行不通的,李修涯也懒得做这个无用之功。
纳兰楚自然也应和道:“我看倒也不必去试了,应不会有这么大的疏漏才是。”
“呵呵,说得也是。”
可惜,皇甫泰倒是想李修涯去试一试的,说不定就开了呢?
当然,他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三人聊了很久,算是互通有无了一些消息。
皇甫泰稳坐钓鱼台,纳兰楚不知在谋划什么,李修涯则是准备反手将军。
但是说到底,一切的前提都是宝藏能够顺利的重见天日。
这场风暴,不仅是开启宝藏的契机,恐怕也是三方大战的导火索了。
就看这场风暴最后吞没的,究竟是三人当中的谁了。
第697章 狂风暴雨
风暴将至,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期待在风暴来临的时候将这艘巨轮上的其他人推到海中去。
倒也有这么一个多月的相安无事,不过风雨欲来,气氛愈发的凝重起来。
“侯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待风暴一来,白骨夫人便可即刻出动。”
李修涯满意嗯道:“很好,皇甫泰有十万大军,肯定会有大批人手留在外围,到时候便让白骨夫人解决吧。”
至于白骨夫人能不能吃得下,李修涯并不在乎。
是两败俱伤也好,螳臂当车也好,无论是何种结果,对于李修涯来说都完全可以接受。
就算白骨夫人不是对手,也肯定会大大消耗皇甫泰的实力,为李修涯增加胜算。
盛惊风将三颗震天雷奉上,“侯爷确定要亲自进入风暴吗?”
李修涯不会武功,所以众人倒是非常担心,这海上风暴绝非儿戏,也不知道威力究竟如何,就是众人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修涯呢?
李修涯倒是自信笑道:“风暴虽然可怕,不过我想,若是太可怕,那便毫无意义了不是吗?流沙帝国留下宝藏,是为了让后人得到它而不是永久将之埋葬,那还不如直接投入大海算了,所以我料定这场风暴不可能太大,至少,足够我生存。”
谢玉楼皱眉道:“但是这样到底太过危险了,你何必亲自出动呢?”
玄真君也道:“不错,侯爷想要宝藏,自有我们为你取来,侯爷实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李修涯摆手笑道:“你们不必再劝,我也是真想见识一下这宝藏的神奇之处,何况若想得重宝,却又如何不历经艰险呢?我欲夺宝,又岂能不亲自在现场呢?
何况,我若是不亲身进入风暴,外面白骨夫人与黄金士兵大战,胜则好,若是败了,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李修涯不进入其中,那就势必要派人来保护他,至少胡岩聂逢秋与楚雄三人必须贴身保护,到时候里面的战力就未必够了,皇甫泰还好,若是纳兰楚突然发难,那局势就又变了。
李修涯思忖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入场,无论如何,至少开启宝藏之前,皇甫泰与纳兰楚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异动。
众人见李修涯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劝说,玄真君道:“既然侯爷坚持,那就这样吧,侯爷放心,到时候我亲自护卫侯爷,必保侯爷安全。”
叶无牙也轻哼了一声,表明态度。
李修涯微微一笑,“多谢两位了。”
正此时,赤影闯进船舱,“侯爷,变天了!”
众人神色微变,随后鱼贯而出,只见天际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原本还晴朗的天色瞬间变得乌黑一片。
而在左右隔壁,皇甫泰与纳兰楚等人也相继出现在甲板之上。
皇甫泰大声道:“两位公子,这就是那场风暴,小心了,若是被风暴卷走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李修涯与纳兰楚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各自回到船舱之中。
“收好船帆,老盛,通知所有人,进入船舱待命。”
“是。”
海面之上,一道流风慢慢成型,变得愈发的狂暴,愈发的庞大。
渐渐的,海水翻涌,被狂风卷上了天,乌云密布,只是洒下的却不是暴雨,而是被席卷的海水。
湛蓝的龙卷与乌白的云层交汇,形成一道瑰丽奇幻的景象。
可惜,这样的美景却是没人几人愿意观看。
狂风呼啸,威力与黑暴并肩,不过一者是席卷风沙,一者是澎湃波涛。
海浪翻涌击打着船只,众人藏在船舱之中,只觉一阵天摇地动。
“来了!”
李修涯沉声一喝:“众人抓紧了。”
浪潮一浪接过一浪,不停的拍打着飘摇的船只,十数艘黄金战船在翻涌的海浪之下起起伏伏,连带着船舱之内人都被摇得天旋地转。
不过好在战船足够坚固,暂时还没有解体。
而随着呼啸之声与汹涌之音越来越大,众人也都明白真正的风暴已经来临了。
视角来到外面,只见巨大的龙卷风暴卷起万丈波涛,随后一齐冲击而下,将众多战船直接冲散开来。
战船在天地之怒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力。
但是幸好,战船用铁索紧紧的连在暗礁之上,任凭风暴席卷,竟然都没能将之扯断。
不过也不是全部,稍有两艘拴得不稳的,便是直接被卷上了天,瞬间就被波涛吞没,究竟会落到何处,那就不知道了。
嘣!
数声船只落水的声音响起,众人忽觉压力一松。
艰难起身,李修涯刚刚被撞了好几下,受了点轻伤,却听得狂风仍旧呼啸,但是船只却是安定许多,只是仍然摆动得厉害。
“快,出去!”李修涯大叫。
众人赶紧来到甲板之上,眼前的景象瞬间就让众人惊呆了。
只见天地阴暗一片,无数海水化作暴雨拍打而下,剩下船只则是不断被一浪一浪的波涛往外推出,幸好铁索连着,才艰难的维持着。
船只周围,狂暴的龙卷仍在肆虐,众人也才惊觉,原来他们现在正在龙卷风暴的中心。
但见暗礁处,自暗礁中心,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清晰可见的是一个大的平台,平台之上明显能看到人为的斧凿开辟的痕迹,机关所在,应该就在上面。
“李公子,这场风暴来去都快,得抓紧时间了。”
皇甫泰的声音自风雨之中传来,定睛一看,皇甫泰与纳兰楚等人都已经出了船舱,正在等候李修涯的行动呢。
李修涯看了玄真君一看,玄真君会意。随后抓起李修涯,两人系好绳子跳下了旋涡中心。
玄真君以气驭剑,两人竟是脚踩着玄真君的长剑,无视狂风暴雨,来到平台之上。
这时候,皇甫泰与纳兰楚也同时来到。
“李公子,得快,若是风暴过后,平台再次被淹没,那就至少得再等一年了。”
李修涯微微点头,四人来到平台中间。
平台并不算大,地上已是斑驳,被海水腐蚀千年之后,原本雕刻的图画已经看不清模样了,也不知道机关还有没有用。
而在平台当中,一个类似祭坛一样的高台伫立。
李修涯拿出流沙宝镜,随后一步步走到了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奉有石书一本,书上雕刻之物也已经看不清是什么了,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类似太阳的圆盘。
而在石书旁边,便有一个镶嵌的凹槽。
无需犹豫,李修涯拭去凹槽中的杂物,随后将流沙宝镜放入其中。
轻轻转动一下,那凹槽便急速收缩,流沙宝镜也是一下就陷落了下去,吓得李修涯赶紧收回了手。
只听得咚的一声轻响,流沙宝镜好似是顺着凹槽落在什么上面一样。
整个高台随着这一声轻响开始缓缓下陷,李修涯也是连着退了好几步,众人围了上来,看着高台陷落之后留下的黑黢黢的洞口。
李修涯这时候也明白了,为何流沙宝镜非要用精金制造了。
这个机关的原理李修涯并不清楚,但是除了流沙宝镜的特定形状之外,应该还跟流沙宝镜的重量有关系,若是重量不对,那机关可能便不会开启了。
怪不得要费心用精金铸造,精金质量特殊,一般还真不能仿造。
众人正惊异之间,只听得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样?是成功开启了吗?”纳兰楚问道。
李修涯无奈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就在众人满心失望之时,周围的旋涡开始收缩,波涛瞬间席卷而来。
玄真君见状大叫道:“不好!”
随后抓起李修涯便要往船上而去。
皇甫泰与纳兰楚却是站在原地,更是没有一点动作。
“不可能,为何还没看见宝藏?”
两人都对宝藏有着难以想象的执念,见钥匙也插进去了,竟是看不见宝藏现世,两人一时之间都不能接受。
李修涯虽然也不理解,但是现在还是逃命得好。
盛惊风目力极好,见玄真君等人要回来,便叫道:“拉绳子,救侯爷。”
众人正要拉扯绳子,只见万丈波浪拍击而下,瞬间就将整个平台给吞没了。
李修涯四人的身影也被卷入当中。
“叔父!”
“侯爷!”
众人不可置信的大叫两声,却见波涛风暴继续前进,再度将周遭的所有东西全都卷起。
谢玉楼与叶无牙联手,运使功力暂打退了几道浪潮。
“众人进入船舱。”
“可是师傅...”
“快进去!”谢玉楼大喝一声。
胡岩将聂逢秋拉下,众人再度进入船舱之中。
两人功力再高,却又如何与天地相抗?
便也瞬间退了进去。
之前的情况再次上演,船舱之外海水翻涌的声音与风暴呼啸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心生绝望。
而船舱之内这是一片哀恸气氛。
“师傅,叔父他...?”
谢玉楼脸色沉重,“他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谢玉楼心中也明白,这样的话多半只是安慰罢了。
如此剧烈的风暴,便是他自己都未必有自信能活下来,何况是李修涯呢?
叶无牙见众人神色低迷,哼道:“放心吧,玄真君在他身边,就是这天,也要不了他的命。”
众人看了叶无牙一眼,也只当他是在安慰众人了。
玄真君再厉害,那也只是人,而非神仙,天地之怒,何以人力相抗?
第698章 乱战
南边的小岛之上,无数人头涌动,各个造型奇异。
君燕飞与风浩渺则是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死死的望向远处。
白骨夫人笑道:“两位小哥别担心,少当家的不会有事的。”
两人却是没有理会她,只待风暴出现在天际之时,风浩渺当即道:“时机已到,出发吧。”
白骨夫人媚笑一声,随后也大叫道:“小的们,进攻!”
“吼!”
而在外围皇甫泰将大批的战船留在了此处,以为后手。
正此时,风暴席卷来临,众人正惊异之间,注意力便被完全吸引。
船只身后,无数奇形怪状的海盗船迎风破浪,直向着黄金战船而来。
其中最大的海盗船上,白骨夫人一手持短刀,一手拉着绳索,一脚踏在船头,露出夸张的曲线。
“上,抢了他们的船!”
白骨夫人大叫一声,无数快船穿梭而出。
临近之时,黄金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慌乱之间,两边的船只则是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冲,碾碎他们!”
白骨夫人短刀直指,脚下海盗船毫不犹豫的直接撞向了黄金战船。
船头巨大的尖锐狠狠的刺出,但是情况却跟白骨夫人预想的不一样,黄金战船的坚固程度远超想象,竟是没能直接穿透。
不过黄金战船还是被这一下给撞得翻了出去,一时间,无数黄金士兵纷纷坠海。
而这些人,却是没有几人是会水的,最后的结果,应是直接淹没在波涛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也让白骨夫人这边一个大踉跄,但是显然他们要好受很多,就算失足落水,短时间内也足以自保。
而在两船接触的瞬间,白骨夫人与君燕飞风浩渺三人则是飞身而起,直接跳上了黄金战船,开始与黄金士兵搏杀。
双方正面交手,黄金士兵没能取得先机,不然以弓箭御敌,还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只是可惜,当时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风暴当中,而白骨夫人等人的海盗船又实在太快了些,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一阵慌乱之后,黄金士兵的强悍实力也是渐渐发挥了作用。
虽然他们不善水战,但是在甲板之上,训练有素的黄金士兵的实力哪里是这些乌合之众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虽然海贼们取得一时优势,但是很快就被黄金士兵们压制。
其中最为可怕的,就属黑甲士了,这些人骑战无敌,没想到步战也是相当可怕,那些个海贼竟是没有他们的一合之敌。
眼见如此,白骨夫人叫道:“两位小哥,做点什么,短兵相接我们不是对手,要是将老娘的人手给打怕了,恐怕待会就得落荒而逃了。”
没错,黄金士兵悍不畏死,但是海贼们会恐惧的啊。
若是眼见打不过,恐怕就会四散而逃了。
君燕飞对着风浩渺微微点头,两人各自飞向了一艘战船。
不理会正在厮杀的海贼与黄金士兵,两人来到船舱底部,扔下一枚震天雷便又急速撤出。
轰!
两人速度极快,接连几声轰鸣声响起,众海贼听得也是精神一震。
而黄金士兵这边则是有些不明所以。
震天雷的威力实在一般,来自船舱底部的爆炸竟是没能影响的甲板上的厮杀。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震天雷炸出一个小洞,海水慢慢的灌入其中。
若是不及时堵上这个漏洞,那船也是迟早要沉的。
只是若是干等着沉船,怕也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毕竟震天雷炸出来的洞实在是有够小的,有的甚至都没能炸开。
不过没关系,之前派出快船就是干这个的。
见船只受损,众多海贼也是各显其能,努力的破坏着,试图将船只凿沉。
若是正常,以黄金战船坚固,这些海贼还真没什么办法,不过被震天雷炸了一下之后,一些细微的缺陷便已经足以让海贼们大施拳脚了。
而黄金士兵又被甲板上的海贼拖住,根本就没有时间管这些人。
“放箭!”
但是黄金士兵也不是吃素的,黑甲士率先将甲板上的海贼清理看清,随后便开始了反攻。
顿时,乱箭齐发,对准了下面快船上的海贼,一时之间,海贼们死伤无数。
“火攻,给我烧了他们的船!”
黑甲士们将船撞向了海盗船当中,随后无数火油罐子被四散扔出,火油泼洒一地。
轰!
熊熊的烈火瞬间燃烧起来,众多海贼被烧死大半。
这时,也有好几艘黄金战船再也坚持不住,开始沉没,黑甲士统领见状,便要前往救援。
“箭矢退敌,将他们打退。”
火箭射向海盗船,迫使海盗船后撤,而黄金士兵们则是纷纷涌向己方的船只。
不过凡是落水之人,能存活下来的却也不多,损失可谓惨重。
数艘黑甲士的船横亘在当中,竟是生生的将海贼们给逼退。
“这样下去可不行!”白骨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后飞身冲向了黑甲士的战船。
“小心!”
但见船上万箭齐发,风浩渺大叫一声,与君燕飞也同时跃出。
“陨星”
风浩渺后发先至,卷起的强大气流竟是直接将射向三人的箭矢给震飞了出去。
而后,一颗巨大的陨石落在甲板之上,其威力更胜震天雷,木屑断骸胡乱纷飞,周围黄金士兵全数被残骸所伤,兵甲难护。
这边,君燕飞与风浩渺也落下,不由分说,两人冲向人群,开始厮杀。
黑甲士统领见状,更是怒不可遏,提元纳气便与三人战成一团。
统领的武功自然也是相当厉害,比起火神宗的长老都有超出。
饶是三人联手,竟然也是一时被压制。
而周围的黑甲士也时而加入战局骚扰三人,三人顿陷危局了。
“我来挡住他们!”
白骨夫人的武功算是三人当中最弱的,便也知道黑甲士统领不好对付,当即抽身退出,一阵炫丽的刀光闪过,将周围的黄金士兵给逼退。
君燕飞与风浩渺心思一动,再无顾忌,便是全力攻向了黑甲士统领。
风浩渺快腿连环,不断的踢在统领身上,却是发出咚咚的声响,却见统领一步不退,竟是完全无视了风浩渺的攻击。
“好硬!”
风浩渺面色微沉,君燕飞适时出手,双手舞动之间,无数花瓣飘出。
黑甲士统领见状冷笑一声,“雕虫小技,安能伤我?”
运极真力,一道金色佛光将之全身笼罩,竟也是密宗的金佛不灭身。
只见花瓣射出,如同无数利刃划过,却是叮叮当当,半点没能破开统领的防护。
君燕飞见状当即撤手,转而将花瓣射向了其余士兵。
这些士兵虽然也是悍勇,但却没有金佛不灭身护持己身,如何又能抵挡君燕飞的攻击呢?
而这一招也是极大的减轻了白骨夫人的压力。
这甲板毕竟算不得多空旷,黄金士兵虽然众多,但是想要突破白骨夫人的防线,怕也没这么容易。
黑甲士统领怒喝一声,数丈高的金佛虚影浮现身前,金刚怒目,四手挥舞。
“金刚伏魔”
金刚巨手狠狠的拍下,风浩渺两人慌忙闪避。
风浩渺低声厉喝一声,“看你的龟壳还能抵挡我几招!”
提元纳气,风浩渺将元功催到极致。
双足发力,一道灿烂的流光划破天际。
“坠日”
黑甲士统领见状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金刚四手同时抓向风浩渺,却见风浩渺大喝一声,那金刚虚影竟是直接被他震得消散开来。
“什么?”黑甲士统领大惊失色,面露不可置信,随即内气翻涌,一时心腑遭创。
“死!”
但见风浩渺威势不减,仍然向着自己踢来,黑甲士统领闷哼一声,双手合十胸前,顿时金光大盛,金佛不灭身运行到顶峰。
“想要伤我?你还不够!”
黑甲士统领虽然一时不慎吃了可小亏,但也没有受多重的伤,仍有一战之力,面对风浩渺的攻击,虽然反击不行,但也及时撑持起金佛护身。
当!
一声洪亮厚重之音响彻天地,光芒刺眼夺目,众人不敢逼视。
定睛看去,却见风浩渺踏在黑甲士统领的胸口,而统领全身金光大作,根本安然无恙。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把戏?”黑甲士统领嘿嘿冷笑。
“什么把戏?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一阵异香传来,黑甲士统领心神一滞,但见君燕飞一掌向自己拍来。
“无用之招!”黑甲士统领仍然毫不在意,以身硬接。
君燕飞也不回答,只是轻声冷笑。
两人各自全力催动功体,黑甲士统领虽然强悍,但是这种纯粹的内力比拼还是让他脚步缓缓后移。
“我说了,你们伤不了我!”
“哈啊!”
黑甲士统领虽有压力,防御却也还是固若金汤,两人根本就破不开他的护身金光。
大喝一声,黑甲士统领周身金光爆裂开来,将两人直接给震飞了出去。
“哼!”
重重的哼了一声,黑甲士统领冷眼看着受伤落地的两人。
“哈哈...”黑甲士统领狂笑一声,但见君燕飞嘴角冷笑,心中突然一紧。
惊疑之间,但见一道赤红身影闪过。
“卑鄙!”
“啊...”
黑甲士统领随手一掌,赤影惨叫一声,便直接被拍飞了出去,君燕飞见状飞身将赤影接下。
“哼,你们以为本将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偷袭的吗?”
赤影虽然受了伤,不过却也轻笑道:“要不你看看你的胸口?”
黑甲士统领一愣,低头一看,却见一颗黑色的圆球被甲胄卡住,而上面还有点点的星火。
第699章 风暴之后
虽然没见过震天雷是何物,但是黑甲士统领还是本能将想要撑持起护身金光。
但是仓促之下,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震天雷的威力不大,主要还是杀伤范围太小了。
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脸贴脸,就算黑甲士统领是绝顶高手,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轰隆一声巨响,黑甲士统领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能被直接炸成了碎片,残肢断骸散落大海。
“杀!”
白骨夫人见黑甲士统领已死,随即扬刀大喝。
众海贼本来是畏惧黑甲士锋锐,故而退缩,如今黑甲士统领被杀,众人也是士气大震,纷纷登船与之厮杀。
就在双方战得如火如荼之际,龙卷风暴席卷而过,几乎将所有人全部掀翻落了海。
黄金战船还好,有些海贼的海盗船更是被风暴直接撕成了碎片。
好在这里只是外围,风暴的影响并不算很大。
而且风暴来去太快,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 便又过去了。
待得天气重归晴朗,海中尽是踩水的海贼或是扶着船只残骸的黄金士兵。
白骨夫人三人倒是还好,刚刚也是及时拉住了黄金战船,并未跌落水中,待众人回过神来,便又开始厮杀起来。
外围的战事还说不清胜负,虽然黑甲士折了统领,但是剩下的黄金士兵也绝对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解决的。
而在当中,风暴过去,海面之上却还有波涛翻涌。
嘎嘎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却又沉闷无比,仿佛激起了什么沉睡的猛兽一般,呼吸吐纳之间,好似有擎天之力。
“叔父!”
“侯爷!”
失了李修涯与玄真君的踪迹,盛惊风等人着急不已,感受到绳子传来的力道,众人用力的拉了起来。
谢玉楼与叶无牙各自用力,随后两道身影破浪而出。
“是叔父!”聂逢秋惊喜大叫。
玄真君一手护持己身,一手扶住李修涯,叶无牙见状用力一扯绳子,两人安稳落在甲板之上。
“侯爷没事吧?”
“小主人...”
见李修涯落地,众人也是围了上来,想要检查李修涯的情况。
“咳咳...”
李修涯呛了一大口水,脸色涨红的不停咳嗽着,浑身湿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侯爷...”
李修涯摆手示意无事,却是继续在咳嗽。
谢玉楼出手,一道温热的真气流转李修涯全身,李修涯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谢了楼哥。”
刚刚的情况也还真是危急万分,两人直接被卷进了波涛之中,李修涯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撕裂了一样,不仅是不能呼吸,意识也在慢慢消散。
好在玄真君强行运使真气护持,李修涯这个累赘算是将玄真君给害苦了。
这样的汹涌的波浪,若是玄真君一人,但可泰然处之,无需畏惧。
但是因为李修涯这弱鸡似的身子,玄真君不得不全力护着李修涯,生怕一个浪花就把李修涯给冲没了。
而后果就是,玄真君正面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耗费了不少心神,现在的情况着实也算不得多少。
不过好在风暴去得很快,翻涌的波涛也平息得很快,两人也才幸运的捡回了一条性命。
若是再多片刻时间,玄真君都不敢保证能不能坚持得住。
李修涯正心有余悸之时,海面之上便又是两道身影飞出,正是纳兰楚与皇甫泰。
两人虽然狼狈不已,不过好在都无大碍。
纳兰楚落在李修涯的船上,见李修涯便问道:“李侯爷可还无恙?”
李修涯摆手笑道:“尚可,多亏了玄真君。”
玄真君微微颔首,自去调息去了。
纳兰楚道:“玄真君的实力果真惊世骇俗,我等在这波浪之中连护持己身都难以做到,玄真君竟是还能护得李侯爷的周全,实在是佩服得紧。”
玄真君低声应道:“让公子见笑了。”
李修涯皱眉道:“只是奇怪得紧,流沙宝镜都用了,为何还未见到宝藏出世?”
纳兰楚正要说话,只听听得咔咔的声响越来愈大,刚刚平静的海面又开始突然涌动起来。
“那是什么?“聂逢秋指着海面一处惊讶的问道。
众人循声看去,便看见海面之下隐约可见一根巨大而粗壮的锁链缓缓被拉伸起来。
锁链自暗礁处绵延而去,不知通向何方。
而在锁链之上,无数黑色的物体也清晰可见,像是箱子,但应该不是木头做的,否则早就被海水侵蚀完全了。
“难道这就是宝藏的真面目?”众人见状无不惊骇。
而顺着锁链看去,这样的箱子状的物体,竟是数也数不清。
这时候,火烈来到。
“少主,厉涛看过了,是水沉乌木打造的木箱。”火烈言语之间颇为兴奋。
水沉乌木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木材,它不会被海水侵蚀,反而与之接触得越久,便越是坚固越是紧密。
这么多的水沉乌木,流沙帝国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另一边,皇甫泰也注意到了海面上的变化,随即也是惊喜无比。
“来人,准备动手,给本王杀了他们。”
“是。”
既然宝藏已经现世,那皇甫泰便无需要再留着纳兰楚跟李修涯了,当即也就要翻脸。
李修涯等人正惊叹于流沙帝国的神鬼手段之时,无数箭矢从隔壁船上射出。
盛惊风率先叫道:“小心!”
李修涯被众人护在身后,往船舱而去。
皇甫泰见状则是冷笑道:“去吧,他们的船也该沉了!”
皇甫泰这么好心给李修涯与纳兰楚一人一条船,若是不做些手脚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是。”
“将外围所有人都调来,本王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皇甫泰神色狠戾,正此时,手下来报:“启禀王上,大统领被海贼偷袭,已然身死,众人陷入苦战。”
“什么?”皇甫泰脸色大变,犹自不信。
“李修涯,你们言而无信!”
皇甫泰也是气极,暴怒道:“收缩阵型,所有人前来护卫王船!”
“是。”
船舱之内,纳兰楚问李修涯道:“皇甫泰果然翻脸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修涯摊手道:“这不是该我问纳兰公子吗?皇甫泰手下有十万大军,我们不可能是对手。”
纳兰楚皱眉看向玄真君道:“这个时候,恐怕只能想办法杀了皇甫泰,黄金大军群龙无首,我们才会有可趁之机。”
玄真君面露犹豫之色,纳兰楚见状又对李修涯道:“李侯爷,不若我们各自派出高手出击,定然能将皇甫泰斩杀,你觉得呢?”
李修涯犹豫了一下,却也是点了点头。
现在双方的距离还不算太远,若是要出手,众人到还有机会能够近得皇甫泰的身前。
但若是再等一下,皇甫泰的船退远一点,那就再没机会了。
而且尴尬的是,皇甫泰留给他们的船上根本就没有弓箭这个玩意儿。
而纳兰楚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这个东西,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制的手段。
盛惊风带领的锦衣卫倒是有些弓箭,不过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堪其用。
“楼哥,老盛,你们一起与五位宗主出手,能将皇甫泰拿下最好,若是不能,那就直接斩杀。”
“是。”
纳兰楚闻言也是露出微笑,转头对火烈道:“通知其余四人,准备出手。”
“是。”
玄真君这时候突然道:“我也去吧。”
李修涯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倒也不必勉强。”
玄真君摇头一笑,“无妨。”
玄真君要亲自出手,叶无牙一句没说,看这架势,那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正此时,众人的只觉得船只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李修涯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一个锦衣卫来报:“侯爷,船在下沉,刚刚查看过了,是船舱底部被凿开了一个大洞...”
纳兰楚道:“这一定是皇甫泰提前准备好的。”
“嗯。”李修涯点头道:“那事不宜迟,玄真君,你们便即刻出发吧。”
“好。”
玄真君等人离开,李修涯吩咐道:“剩下的人,随时准备厮杀吧。”
就算皇甫泰被杀,黄金士兵肯定会大乱,众人的压力肯定会非常大。
纳兰楚心中却是在想,如今宝藏出现,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只要将李修涯跟皇甫泰都杀了,那宝藏不还是慢慢获取?
黄金士兵虽然人多势众,纳兰楚却有自信自保,而且开战之前,纳兰楚也通知了,高林帝国的方面,乘船来援助,绝对能够将黄金帝国的军队赶走。
前提是,皇甫泰必须要死。
玄真君与众人出了船舱,箭矢还在继续,但见众人也不闪避,竟是直接无视了箭雨,脚下猛的一点,便是飞身而出,向着皇甫泰所在的船上跃去。
两船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十一二丈,众人落在海面之上,便再借力飞起。
皇甫泰见状神色大骇,随后提元纳气,背后金佛虚影瞬间出现。
“金刚伏魔”
金刚怒目,猛的向着众人拍下。
却见玄真君眼神一凛,一道银白剑光划过,金佛顿时消散,皇甫泰也深受重伤,后退数步,口中吐出鲜红。
“保护大王!”
第700章 惊变
众人登上船,众多黄金士兵便一拥而上。
但是这些士兵在这样狭窄的地界上,再精锐又有什么用呢?
便是一招都挡不住,仿佛砍瓜切菜一样,被众人大片大片的收割。
火烈一马当先,一掌将一个士兵烧成灰烬,来到皇甫泰面前。
“大王,我家少主向你问好!”
火烈狰狞一笑,随后一颗火球打出。
皇甫泰见状也是强运真气,顿时金光护持周身,火烈见状冷笑一声,欺身而上,一掌向着皇甫泰的面门拍去。
皇甫泰也不慌乱,与火烈对了一掌,双方内气暴冲,各自后退数步。
不过皇甫泰毕竟刚刚被玄真君破了元功,如今每动用一丝元气,心腑便多一分的痛楚。
只是一招,皇甫泰顿时落入下风。
“去死吧!”
火烈狞笑一声,再度上前,想要了结皇甫泰的性命。
却见一道剑光横亘在身前,将火烈阻断。
“玄真君,你什么意思?”火烈对着玄真君怒目而视。
玄真君淡淡道:“别着急,我还有话要问他。”
火烈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如今少主与李公子正在危急之时,我们可没时间耽搁!”
说着,火烈掌中出现一颗硕大的火球。
“他怎么说,你怎么做,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叶无牙阴冷的声音响起,火烈只觉得脖颈之间有一道冰寒的锋刃抵着。
“你干什么?”
青邪四人见叶无牙短刀抵在火烈的喉咙上,随即出声喝道。
“别动!”叶无牙冷冷的看着几人,“老子的手不稳,可别吓着老子了,否则老子就割了他的喉咙。”
这时候,谢玉楼与盛惊风也来到,见如此情景,对视一眼,眉头皱起。
“谢先生,你们现在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不杀他了吗?还是说,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李侯爷死吗?”
谢玉楼低声道:“玄真君做事自有分寸,而且活着的皇甫泰远远比死了的更有用。”
“你...”
谢玉楼看向玄真君,然后微微点头。
玄真君颔首回应,然后看向皇甫泰。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
皇甫泰此时心腑受创,口中鲜血不止,闻言也只是挣扎起身,笑道:“你现在纠结此事还有什么意义?当年你要离开,便该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玄真君皱眉道:“纳兰楚说她的死跟你有关,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皇甫泰嗤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真相,你是不是这样都不愿意满足我?”玄真君语气之中似有哀求之意。
皇甫泰闻言轻笑了一声,吞了吞鲜血,随后运了一口气。
“当年你离开之后,王姐她仍然在不断的追寻流沙宝藏的真正秘密,也就是在那一年多的时间之内,她终于明白了宝藏的真相,这个地方,她亲自来过,今日的风暴,当年她也亲自经历过,最后,她写下了一本笔记,画下了一张地图。
我以为,她是要将这些东西都留给我,留给黄金帝国的,但却不是,王姐的她根本就没有这么打算过,她只是想要探索真相罢了。”
皇甫泰大笑起来,笑声有些疯狂,也有些悔恨。
“当她回到帝都的时候,便是兴奋躲在寝宫两个多月,她说她终于参透了秘密,终于找到了宝藏,还说到了她的笔记,她最引以为豪的东西。不过,她却也说,所谓宝藏,虽然是宝藏,却也是惹祸根苗,黄金帝国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无需宝藏加持便能雄霸西荒,若是宝藏现世,西荒必然大乱,她,竟是要毁了笔迹...”
皇甫泰厉声道:“我不明白,她费尽心力寻找宝藏,难道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吧?她做这一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只是为了好玩吗?”
玄真君神情低落,轻声道:“柔儿她,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吧,流沙宝藏埋藏千年,找到它自然会给她莫大满足。”
“就这样就满足了?不!”皇甫泰恨声道:“我不满足,既然找到了,那便应该归于我手,归于帝国之手,为何还要永久埋葬?所以...”
“所以你害死她?害死了你的亲姐姐?”玄真君眼神一厉。
皇甫泰冷笑道:“也不全然是我一个人动的手,在当时,我的武功可是远远不及王姐。”
“是纳兰楚的父亲?”玄真君皱眉问道。
“没错。”皇甫泰笑道:“是纳兰楚的父亲,王姐的师兄纳兰鸣凤,他潜入宫中向王姐询问流沙宝镜事情,王姐与他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
“所以你便趁着柔儿虚弱之时动手了?”
“不,我有好好照顾她的,但是王姐她却因为此事,执意要将笔记毁掉,被我阻止之后又与我动起手来。”皇甫泰面露愧疚之色,“我根本就没想杀她,却是王姐有伤在身,急怒攻心,被我失手打死...”
“不过事已至此,王姐她的确是死于我手,你要杀我为王姐报仇?那就来吧!”
皇甫柔与皇甫泰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很好的,不管皇甫泰是故意还是失手,皇甫柔的死都是纠缠了他三十年的心魔。
若非是宝藏一直支撑着皇甫泰,恐怕皇甫泰早就疯了。
如今局势,皇甫泰应是必死无疑了,将当年真相说出,皇甫泰心中已然舒畅许多。
至少死在玄真君手下,他也算是心甘情愿了。
玄真听完皇甫泰的话,也是一时默然无语。
黄金公主死因竟然是这样,这叫玄真君如何想得到呢?
“你若是拿到宝藏,你会如何做?”
皇甫泰一愣,随后哼道:“招兵买马,征伐六国,一统西荒!”
“那你姐姐的心思,你又知道吗?”
皇甫泰神情一滞,落寞道:“王姐她虽然天性活泼好动,却是个良善之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无端的杀戮。”
“不错,你既然明白,当也知道她为何要执意毁掉宝藏的下落,不是吗?”
皇甫泰冷声道:“为黄金帝国开疆拓土,这可不是无端杀戮。”
“流沙宝藏这么大的秘密,便是黄金帝国也不可能隐瞒得住,六国联军,你们根本无法抵挡,否则当时我也不必带着流沙宝镜离开西荒了,一旦宝藏现世,等待着黄金帝国的并非是壮大,而是生灵涂炭,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皇甫泰嗤笑道:“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三十年的时间,便足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便是举世伐我,我黄金帝国何惧之有?”
玄真君闻言轻声叹道:“如此,你便是一点都没有对你姐姐有所留恋吗?”
“你那呢?若是你留恋,便不会整整三十后才能找她。”
玄真君苦笑摇头,随即沉默下来。
良久,玄真君轻声道:“退兵吧,回去好好治理黄金帝国,这应该是你姐姐的愿望。”
皇甫泰眼中闪过惊讶,“你不杀我?”
玄真君轻笑道:“杀了你,你姐姐会怪我的。”
无论如何,皇甫泰都是黄金公主的亲弟弟,玄真君爱屋及乌,便也不可能下杀手。
“不行,皇甫泰必须要死!”听到玄真君要放过皇甫泰,火烈率先叫道。
“别吵!”叶无牙微微皱眉,短刀收了收。
一旁的厉涛道:“不可放虎归山,否则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是杀皇甫泰的最好时机,若是放过他,我等再无生路。”
皇甫泰看向玄真君,神色复杂道:“你当着要放了我?就不怕我再追杀你们?”
玄真君轻笑道:“你会吗?”
皇甫泰神色几多变化,冷声道:“无论如何,宝藏既然已经出现了,那我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你不杀我,我便还要夺宝!”
青邪喝道:“既然如此,那就要了你的命,去地下找你宝藏吧!”
只见青邪袖口一张,两根粗大的藤蔓向着皇甫泰打来。
玄真君眉头微皱,长剑一挽,便将藤蔓斩断。
青邪冷哼道:“玄真君,你当真要保他?”
玄真君淡淡道:“是,他不能死。”
青邪神情微变,低声喝道:“既然如此,动手!”
“烈火焚身”
火烈全身瞬间被内气火焰包裹,叶无牙心头一跳,身形闪烁离开。
火烈五人瞬间将玄真君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谢玉楼厉声喝道。
火烈咧嘴冷笑:“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除非,你们不想要李侯爷的命了。”
“什么意思?”两人神情微滞,一时不解。
玄真君闻言脸色大变,咬牙道:“纳兰楚!”
青邪嘿嘿阴笑道:“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太晚了点?”
谢玉楼与盛惊风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纳兰楚居然敢对侯爷动手!”
火烈冷笑道:“流沙宝藏本来就是我们的,皇甫泰也好,还是李修涯也好,全部都要死。”
玄真君哼道:“就凭你们,拦得住我吗?”
“你可以试试!”
五人分散方位,元功随即催动,内气流动之间,竟是五行相生相克,连绵成势。
玄真君见状眼中闪过讶异,神情却是变得凝重无比。
“你们先走,去救侯爷,这里交给我。”
叶无牙哼道:“老子帮你!”
“不必,去救人。”
叶无牙看了玄真君一眼,便也没有坚持。
第701章 挟为人质
却说在玄真君等人出手之后,箭雨稍歇,众人也得以出了船舱观察形势。
但是船只还在不断的下沉当中,众人不得不乘上小舟。
这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是胡岩三人将要与李修涯同乘一船,而纳兰楚则是自己乘坐一船的。
就在李修涯上船之时,纳兰楚悍然出手,胡岩与聂逢秋慌乱之间与之对了一掌,两人功力不足,竟是直接被纳兰楚给震飞了出去。
身边几个锦衣卫更是不必说了,纳兰楚轻而易举的就将李修涯拿捏在手。
“别动!”纳兰楚一手扣着李修涯的喉咙,一手指着胡岩三人。
“叔父...”
“小主人...”
三人大急,但见李修涯被拿捏在手,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没动,没动...”李修涯咧了咧嘴,“纳兰公子可以轻点吗?我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纳兰公子不必这么用力的。”
纳兰楚闻言轻笑道:“李侯爷当真是镇定得紧啊,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失手将你杀了吗?”
李修涯笑道:“你若真的失手杀了我,我敢保证,你也一定会死。”
纳兰楚神色微变,知道李修涯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吓唬我?”
“就看纳兰公子害不害怕了。”
两人争锋相对,随后竟是一齐笑了起来。
“李侯爷好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若是纳兰公子不动手,我才会感到意外。”李修涯笑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纳兰公子竟然要拿捏我的性命,只是不知道我的命能不能帮纳兰楚公子完成大事?”
纳兰楚道:“这便无需李侯爷担心了,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玄真君亲自出手,皇甫泰绝无生机,到时候黄金帝国必然大乱,李侯爷受制于我,我们联手,只需要暂避锋芒,最多三天,三天之内,我的人必到,届时便能将黄金帝国赶走,宝藏也可尽归于我。”
“那我呢?”李修涯问道:“到时候我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了,待纳兰公子的大军来到,我的人也肯定不是对手,便也无需用我的性命来威胁谁了,纳兰公子倒是好算计啊。”
纳兰楚呵呵笑道:“李侯爷当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不若就留在西荒,助我成就霸业?我保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修涯闻言大笑道:“难道纳兰公子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大燕的新亭侯爷,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须纳兰公子作保?”
纳兰楚哼道:“区区一个大燕,连东元霸主都不是,一个大燕如何比得上我整个流沙?”
“看来纳兰公子已经有了宏伟的计划了。”
纳兰楚笑道:“李侯爷不也是早就知道了吗?”
“当然,这着实不算难猜,只要,稍微细心一点。”
纳兰楚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我是流沙遗民的?”
“不能说从一开始吧,不过也是挺早的吧。”
“哦?为何你会如此认为?”纳兰楚有些好奇。
李修涯笑道:“最明显的一点,是你的名字,准确的说应该是纳兰这个姓氏,在西荒,凡复姓者,基本都是贵族遗民,比如黄金帝国的皇甫、高林帝国的赫连、孔雀帝国的宇文、紫晶帝国的公孙,他们都是原来流沙帝国的贵族姓氏,之后才建立了各自的帝国,而纳兰这个姓氏也是一样,同样出自流沙帝国。”
纳兰楚皱眉道:“流沙帝国的贵族何止十数,纳兰只是其中一支,那李侯爷便又为何会认为我是流沙遗民呢?”
李修涯笑道:“是,纳兰这个姓氏虽然只是流沙贵族之一,纳兰公子最多算是流沙贵族之后,也算不得多尊贵的身份,但是我也早就怀疑过纳兰公子,所以特意了解过流沙帝国的历史。”
纳兰楚一愣,随后笑道:“那李侯爷都了解了些什么?”
“流沙帝国覆灭之后,皇室成员全部都下落不明,其中还有两个已经成年的王子,两人都已经成亲了,一人娶的是司马家的女子,而另一人娶的便是纳兰家的女子。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纳兰公子应该就是这一支的后代吧?只是你们改了姓氏,用以自保,世人只当流沙遗民早已消失,却不知道你们仍旧活跃,甚至还掌握了一整个帝国的力量。”
纳兰楚听了李修涯的话,也不由得鼓起掌来。
“李侯爷果然厉害,这些事情也算是秘密了,你究竟是如何查到的?”
李修涯笑道:“从你我在高林帝都见面开始,纳兰公子便无时无刻不再显露自己与流沙帝国的关系,加上纳兰公子居然有能力执掌五行宗的势力,光是这些便足以让我怀疑了,其实去岁的时候我便已经派人潜入西荒多方打探了宝藏的下落了,流沙宝藏既然出自流沙帝国,那我又如何不多关心流沙帝国的消息呢?
也无需确凿证据,只要有些对得上的线索,也便足够肯定了。”
纳兰楚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亏我还觉得自己的身份掩藏得多好呢,原来早就被李侯爷看透了啊。”
“纳兰楚,哦不,应该是百里楚,百里王子...”李修涯轻笑道:“王子殿下与令尊对宝藏的事情如此上兴,这些实在不算难猜。”
纳兰楚笑道:“李侯爷还是称我纳兰便可,百里这个姓氏,目前我还没有资格。”
“要等宝藏到手吗?”
“要等我一统西荒。”
李修涯愕然,失笑道:“你还真是,雄心壮志。”
纳兰楚呵呵笑道:“我们追寻宝藏千年之久,为的不就是光复我流沙荣光吗?这些宝藏留给我们,也正是要做此用途的,此乃先祖愿望,就算我本人并无争霸之心,却也不能不尽心竭力。”
李修涯闻言却是摇头轻笑,“可惜了,可惜了,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纳兰楚闻言一愣,”李侯爷什么意思?”
李修涯正要说话,却见谢玉楼三人急速来到。
“放开他,我饶你一命!”谢玉楼长剑直指纳兰楚。
纳兰楚哈哈笑道:“便是不必说这种场面话了,你觉得我可能放开吗?”
“你...”
叶无牙哼道:“你找死!”
“你可以试试!”纳兰楚神色一冷。
叶无牙身影瞬间消失,纳兰楚见状也不意外,他早知道叶无牙的轻功厉害,但是...
“炎狱”
一团火焰将纳兰楚与李修涯围在当中,仔细一看,那火焰竟是在海面上燃烧着。
叶无牙的身影出现在半空,手中短刀掷出,直向纳兰楚的咽喉。
“不可!”盛惊风见状大惊失色,随后短羽出手,竟是直接将叶无牙的短刀打落。
“你干什么?”叶无牙落回原地。
盛惊风道:“你这样会伤到侯爷的。”
“真是麻烦!”叶无牙哼了一声,瞥过头去。
纳兰楚笑道:“这样才对嘛,我手上可是有人质的,你们可千万别逼我哦。”
李修涯翻了个白眼道:“纳兰公子便也不必吓唬他们,现在动我绝非明智之举。”
“却也并非不可以,不是吗?”
李修涯闻言沉默不已。
没错,李修涯毕竟是个没有丝毫武功的普通人,随便碰一碰就得没了,这可开不得玩笑。
“好吧好吧。”李修涯妥协道:“楼哥老盛,你们退下吧。”
“侯爷?”
“没事的。”李修涯轻笑道:“现在他还不会杀我,当然了,前提是我们别逼他。”
众人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后退数步。
“这样纳兰公子满意了吗?”
纳兰楚内力轻动,两人的小舟便往宝藏方向而去。
“满意得很,多谢李侯爷配合了。”
待小船距离众人有一段距离了,纳兰楚便将李修涯放开。
“得罪了。”
李修涯摆手道:“没事儿。”
纳兰楚看着李修涯,笑问道:“侯爷就不奇怪吗?为何玄真君还没回来?”
李修涯想了想,便道:“火烈他们五人不也没有回来吗?想必这也是纳兰公子的布置吧?”
纳兰楚笑道:“不错,我有李侯爷为人质,其他人我都不怕,但唯独玄真君,我却并无把握不被他所制,所以我也是必须做出应对才行啊。”
“那纳兰公子就这么自信火烈他们五人是玄真君的对手?”
纳兰楚笑道:“不敢说必胜,不过困住玄真君的底气,我还是有的。”
见纳兰楚如此自信,李修涯也是微微惊讶,心中却是略微不安。
两人来到一个水沉乌木大箱子旁边,只见那箱子被悬于巨大的铁索之上,而铁锁向着远处蔓延而去,同样的箱子却是不计其数。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铁索便已经将周围的暗礁全部连了起来,原来黄金公主这张图上标注的点是这个意思啊。”
李修涯现在也是明白了地图的真正意义了,只是却没有什么用了,属实算是马后炮了。
纳兰楚笑了笑,随后伸手幻化出一只透明的水手向着箱子抓去。
巨大的手掌将整个箱子直接托起,这时候,纳兰楚的手下也早已在一旁等候,随即就将箱子搬上了船。
箱子有两人环抱那般大,搬上小船,竟是差点直接压翻了。
纳兰楚也惊道:“好重啊!”
费力的打开,那历经千年的宝藏终于重见天日了。
第702章 玄真君落败
只见箱子之内是无数的黄金,只是略有暗黄之色,上面好似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伸手拭去,果然金光灿烂。
纳兰楚见状也是满意无比。
“可惜了,时间不太够!”
李修涯笑道:“的确可惜,纳兰公子的计划,怕是要被全盘打乱了。”
“什么意思?”纳兰楚闻言一愣。
李修涯笑道:“风暴都过去这么久了,纳兰公子难道还没收到消息吗?”
纳兰楚眉头紧皱,低声喝道:“你到底再在说什么?”
李修涯只是轻笑不已。
“等待吧,还有一个惊喜,想必纳兰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这时,纳兰楚的手下慌乱来报。
“少主,海盗,是海盗来了!”
纳兰楚闻言大惊,随后看向李修涯,厉声道:“是你?”
李修涯哼哼笑道:“不然呢?只是如今这般局面,纳兰公子将要如何破局呢?”
皇甫泰下令外围的人手向他靠拢,白骨夫人等人的压力顿时一松,众人便可长驱直入,来到中心战场。
而对于海贼的插手,纳兰楚自然是极其愤怒的。
他在海贼中也安插了人手,按理来说,他应该能提前预知这个消息的,不过此事确实早就跟李修涯提到过,李修涯又如何不做准备呢?
有白骨夫人约束,加上风浩渺与君燕飞暗中观察,倒是的确有人趁着夜色想要跟纳兰楚报信,只不过都被暗中拦截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皇甫泰也好,纳兰楚也好,他们都没能发现得了海贼们的动向。
“你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吗?”纳兰楚喝道:“将海贼引来,你根本就得不到宝藏。”
李修涯淡淡一笑,“这可说不准哦。”
“什么意思?”纳兰楚不解,但是现在可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回首望去,只见无数的海盗船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竟是将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
当然,这么说不算准确,现在黄金战船现在已经蜷缩在了一起,海贼们可没这个本事将他们也包围起来。
但是李修涯跟纳兰楚这两艘,却是实打实的被包围了。
纳兰楚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随即抓着李修涯便要前往皇甫泰的所在。
“守好此处,不准海贼靠近!”
“是。”
谢玉楼等人见纳兰楚将李修涯带走,便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而此时,在皇甫泰的王船之上,战斗正酣。
只见火烈五人将玄真君围在当中,五行真气,五种光芒各自流转,灿烂夺目之下,竟是形成一道光牢。
“想困住我?”玄真君脸色一沉,长剑闪烁着耀眼的银白剑光。
“擎天一剑”
“森罗万象”
眼见巨大剑影,青邪急忙催动元功,无数藤蔓自四面八方透过光牢向着玄真君打去。
“炎阳爆裂”
一颗火红的太阳出现在玄真君的头顶,就在玄真君剑破森罗万象的同时,火球爆炸开来,但见火球威力,却是更加滋养了光牢,使得光牢更加的坚固。
慌忙之下,玄真君只得运起天罡剑阵护持己身,长剑一挽,便将炎阳威力凝于剑尖。
“去!”
玄真君神色一凛,剑尖甩出,打在光牢之上,却是毫无效果。
“嗯?”玄真君略有疑惑。
火烈哈哈大笑,“水克火,玄真君,你想用我的攻击来反 攻我们?这如何可能?”
这光牢兼具五行,时时变换,玄真君用火烈的招式反手打出,那自然是毫无效果,甚至更加加持了光牢的效果。
厉涛见状也一声大喝,海面突然涌起百丈巨浪。
“翻天覆海”
巨浪汹涌而来,竟是直接灌入光牢当中,将玄真君淹没。
“水来土掩,泥沙俱下”
石啸内气勃发,数掌打出,便是数道明黄的光芒融入翻滚的巨浪当中。
便见巨浪瞬时凝固起来,变作一坚硬的土泥石柱,充斥整个光牢。
“得手了?”众人惊喜叫道,以为将玄真君封在了石柱当中。
正此时,船只竟是开始晃动起来。
皇甫泰感受道变化,脸色一变,随即叫道:“众人快撤!”
皇甫泰翻身跳入海中,隔壁船只上面的黄金士兵见状便瞬间将自己的大王拉上。
皇甫泰转过头,便见惊骇一幕。
只见石柱开裂,裂缝处便是银白剑光,剑光狠狠的斩在光牢之上,使得整个船只晃动不已。
火烈见状哼道:“没用的,你破不开我们的无形光牢。”
“是吗?”玄真君的声音自石柱中传出,只见剑光大盛,石柱碎裂开来,乱石纷飞,随后融入光牢之中。
“我倒要看了,失了立足之地,你们又要如何困我?”
玄真君双眼烁着寒光,长剑驻地。
“剑罡,十方灭绝”
浩瀚真元瞬间爆发开来,但却被光牢阻挡,仍然没能破开光牢。
但是玄真君的目的本就不是如此。
他的力量没有击中在光牢上,而是脚下的黄金王船。
别忘了,众人的落脚之地还是皇甫泰的王船,若是船只被毁,火烈等人又该如何困住他呢?
只见十方灭绝之力瞬间就将甲板撕裂,随后剑气纵横而过,那硕大的王船竟然直接被撕成了碎片散落海面。
火烈无人见状也是惊骇不已,不过也只是惊讶,却无多少惊恐之色。
失了王船,六人的身形便要落下海面,连带着光牢也是一样。
“赤锋!”火烈大叫一声,但见赤锋随手一招,海面之上尽是出现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盘,众人随即落于其上。
“无形大阵相互支持,我们每人的功力更是陡然增强五倍,玄真君,你没招了吧?”
如今情况,玄真君眉头紧皱,一时之间竟是毫无脱身之法。
“浮屠”
“炎阳”
“参天之柱”
“黄沙之力”
“巨浪滔天”
五人随即催动功力,海面上缓缓抬起一个巨大的波涛人影,而后黄沙凝聚成型,伸手一张,一根参天巨木握在手中。
另一边,浮屠战车也同时凭空出现,炎阳融入其中,竟是直接变成火焰战车。
“结束了玄真君,去死吧!”
五人合力,黄沙巨人狠狠的将巨木砸下,而火焰战车则是直接冲向了玄真君。
但见玄真君纹身不动,长剑脱手,双手轻摊。
“天地无锋”
气势暴涨,无边浩瀚的之力凝聚玄真君一身,天际云层变幻,一道光柱洒然落在玄真君身上,天地之力尽纳一身。
长剑嗡嗡作响,随后急速飞起,悬于玄真君头上。
剑气交错纵横,一化千万,进而有无穷之势。
玄真君脸色略有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他的状态其实并不算好,历经波涛,又为了保护李修涯,玄真君本就耗费了大量的心神,如今强行运使用绝式,却是稍有勉强。
但如今事已至此,玄真君也并无他法。
“哈!”
玄真君随即大喝一声,无数剑气自周身散发而出。
那巨木落下,竟是直接被剑气撕得七零八落。
火焰战车撞来,也被剑光照得黯然失色。
“哼!”
巨木瓦解,尚有巨人之威。
火焰熄灭,也有浮屠之力。
只见巨人巨大的手掌与浮屠战车同时撞击向了玄真君。
玄真君只得催动元功至极致,全力加持天罡剑阵。
但五人合力之威力,饶是玄真君也不能硬抗,只听得一声闷哼,玄真君虽是岿然不动,但是心腑受创,口吐鲜血。
五人倒是成功伤到了玄真君,但是光牢也同时被玄真的剑气撕裂,火烈五人便也瞬间被剑气所伤。
五行大阵应声破碎,众人最后的立足之地也随即消失,纷纷跌落水中。
“起!”
厉涛强忍着伤体,只见海面之上伸出五只手掌,将五人托起。
玄真君便没有这么好运了,便直接落入水中,被波涛卷去。
皇甫泰看得真切,惊叫道:“玄真君!”
“快,去救人。”
皇甫泰吩咐手下就要行动,此时,纳兰楚来到。
纳兰楚裹挟着李修涯,远远的便看见了玄真君被困五行大阵的场景,也见证了玄真君破阵的景象。
纳兰楚知道,玄真君只是受伤有些脱力罢了,所以才会一时被波涛卷走。
见到黄金士兵就要行动,纳兰楚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倏动,脚踩浪花,一把就将玄真君从海中捞起。
“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了!”纳兰楚随即出手封住玄真君的穴道,暂时压制他的功力。
“少主!”
五人也是拖着伤体来到纳兰楚的船上。
李修涯上前关心问道:“如何,玄真君你没事吧?”
玄真君轻笑道:“放心吧,我并无大碍。”
皇甫泰见玄真君被纳兰楚所制,战船开近。
“纳兰楚,将玄真君放了。”
纳兰楚冷笑道:“怎么?你不想他死了?”
皇甫泰哼道:“本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丧家之犬来置喙,快将人放了,否则本王就不客气了。”
“既然你这么在乎玄真君的死活,那我便这就送他归西。”
纳兰楚眼中精光一闪,便直接捏住了玄真君的喉咙。
皇甫泰见状惊道:“等等,说吧,你到底要本王如何?”
纳兰楚有些不明白皇甫泰为何突然又这么在乎玄真君的死活了,但既然如此,纳兰楚便也顺水推舟道:“大王这是要让我提条件啊?”
皇甫泰哼道:“你尽管狮子大开口吧,在西荒,本王拿不出来的东西,不多!”
“哈哈...哈哈哈...”
第703章 情势骤变
纳兰楚闻言癫狂的大笑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事情吗?你居然要保玄真君的命?”
皇甫泰面色阴沉道:“这就与你无关了,说吧,你要让本王做什么才能放了玄真君?”
纳兰楚眼神一动,随即道:“看到那些海贼了吗?灭了他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纳兰楚狠戾一笑,“这些杂碎也敢染指流沙宝藏?他们不配!”
皇甫泰闻言便要吩咐手下出动,李修涯此时却道:“如果是海贼的话,纳兰公子倒是不必着急。”
“哦?”纳兰楚眉目微挑,“李侯爷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修涯轻笑道:“我们一起过去,纳兰楚便知道了。”
纳兰楚眼神微变,低声道:“好!”
谢玉楼等人则是远远的看着,因为人质在手,众人却是不敢靠近。
只是叶无牙见玄真君受制于人,有些按捺不住,幸好被谢玉楼给拦下。
“别冲动,现在两人都被纳兰楚挟持,我们若有轻举妄动,便是害了他们。”
“哼!”叶无牙冷哼一声,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玄真君落败的确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
火烈等人本就是绝顶高手,也仅仅是比谢玉楼弱上半筹罢了,玄真君的确举世无敌,但是面对五人结阵联手围攻,最后却还能拼个两败俱伤已然实属不易了。
而且众人也都知道,玄真君之前可是消耗了不少内力的,实力根本就不在巅峰状态,若是没有纳兰楚及时出手,待玄真君缓过劲来,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李修涯跟玄真君全都落入纳兰楚之手,众人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妄动。
纳兰楚的小船回转,身后跟着的却是是数艘黄金战船,气氛一时压抑。
而在另一边,白骨夫人率领着海贼来到,纳兰楚的手下当即便与之战成一团。
海贼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经过与黄金士兵的厮杀之后,也着实所剩无几了。
坚持到这里,竟然只有两万之数,面对数千武功高强的五行宗弟子,场面竟是一时僵持。
纳兰楚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的场面,低声道:“李侯爷,但有什么高招,尽管施为吧。”
眼前这些海贼,纳兰楚或许还有办法收拾,但是之后呢?宝藏的消息肯定会被传出去的,纳兰楚根本没办法在这之前将宝藏全数运走。
李修涯微微一笑,随后对着远处的盛惊风点了点头。
盛惊风会意,运起元功,大声叫道:“住手!”
声传百里,正在厮杀众人不免一滞。
白骨夫人转头看来,便见李修涯在,脸色一喜。
“都停手!”白骨夫人扬刀一喝,海贼们随即收敛阵型。
片刻之后,白骨夫人与风浩渺四人一齐来到。
“少当家的。”
“侯爷!”
李修涯摆手轻笑,“别过来,没看见我正被人挟持吗?”
四人脸色一僵,随即看向纳兰楚。
而纳兰楚则是有点懵,看向白骨夫人不确定问道:“你是,白骨?”
白骨夫人拭去刀锋上的血迹,面色阴冷。
“你是谁家的小白脸?还不快放开少当家的?”
纳兰楚转头惊讶的看向李修涯,李修涯这是点头笑道:“不必怀疑,我就是少当家的。”
纳兰楚叫道:“你是白骨夫人背后的之人?”
“说甚背后之人,不过就是合作罢了。”
纳兰楚自然知道现在流沙群岛是由白骨夫人做主,也知道白骨夫人好像是受了谁的帮助才顺利将银帆与毒蛇干掉。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就是李修涯。
而此事,他早该想到的。
李修涯自东元而来,由孔雀帝国登岸,说明他们没有绕路,也就是说,他们一定会经过流沙海贼的地界。
而白骨夫人刚好就是在这之前执掌整个流沙群岛的,时间上对得上。
倒不是纳兰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根本就不怎么关心此事,所以便也一直没有仔细想过。
如今真相骤然出现在眼前,纳兰楚自然是惊讶无比。
纳兰楚苦笑道:“原来李侯爷竟是提前留好了后手,真是令人佩服啊。”
李修涯耸肩道:“就算我千算万算,却也没有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啊。”
纳兰楚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李侯爷是流沙的主人,那倒是方便得很了。”
“如今纳兰公子以我们两人的性命威胁,暂时还不会出什么变故,但是纳兰公子要明白,皇甫泰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白骨夫人也未必就对我忠心不二,他们如今只是一时受制,若是再拖下去,我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纳兰楚闻言沉默片刻,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那依李侯爷的意思呢?”
李修涯笑道:“简单啊,不如维持我们原有的盟约,大家一起瓜分了这些宝藏,如何?”
纳兰楚文雅冷笑道:“你做梦,这些宝藏,都是属于我们的,其他人没有资格染指。”
“那就没办法了,以纳兰公子现在的实力,非要鱼死网破,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纳兰楚的脸色瞬间便变得有些难看了。
李修涯说得不错,海贼们并无忠诚可言,李修涯能让他们暂时住手,但只要宝藏的事情公布,海贼们肯定瞬间疯狂。
幸好众多宝箱现在悬于海面之下,众人暂时还未注意到,不过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而皇甫泰这边也是一样,纳兰楚虽然不知道皇甫泰为何突然要保护玄真君,但若是皇甫泰突然翻脸那也是毫不令人意外的。
李修涯纳兰楚正在思索,轻笑一声,便对白骨夫人道:“将你的人撤走,退到十里之外。”
白骨夫人看了纳兰楚一眼,随后微微点头:“好。”
白骨夫人转身大叫道:“都给我退回岛上去。”
海贼群中发出一阵骚乱,他们连宝藏的影子都没见到呢,但见白骨夫人脸色阴沉,众海贼摄于威势,最后却也只能不甘的后退。
也幸好是没发现宝藏,不然海贼们可不会听白骨夫人的了。
但见海贼们扬长而去,李修涯道:“这就是我的诚意了,不知道纳兰公子还满意吗?“
纳兰楚神色复杂的看着李修涯,“李侯爷手掌风云,在下服了,不过想要分享宝藏,我是绝不可能答应的,最多,我保证不杀你们。”
李修涯也不失望,他也知道纳兰楚不会松口。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纳兰楚看了一眼谢玉楼与叶无牙,“海贼对侯爷不甚忠心,但是侯爷的亲卫呢?”
“你想干什么?”李修涯脸色微变。
纳兰楚冷笑一声,随后对谢玉楼道:“杀了皇甫泰,我自然放了李侯爷。”
李修涯叫道:“不可!”
“嗯?”纳兰楚一手卡住李修涯的脖子,李修涯喘气不过,脸色瞬间涨红。
“叔父...”
“侯爷...”
“小主人...”
.....
众人脸色一变,盛惊风当即叫道:“锦衣卫!”
“在。”
锦衣卫齐声应和,谢玉楼面色阴沉,缓缓拔剑出鞘。
“杀!”
众人无奈,只得杀向皇甫泰。
小船急速冲向皇甫泰的大船,皇甫泰见状也是一惊,随即呼喝士兵上前。
但见无数人影飞起,纷纷跃上甲板,又一场厮杀开始了。
纳兰楚见状便也吩咐道:“你们也上,无论如何,都要取了皇甫泰的性命。”
纳兰楚执意要杀皇甫泰,不仅是因为皇甫泰是他取得宝藏的最大阻碍。
也是因为皇甫泰是黄金之王,一旦出事,黄金帝国必然大乱,纳兰楚再稍加挑拨,或许整个西荒都会大乱,届时,他就有可趁之机了。
所以无论如何,皇甫泰都必须要死。
但是现在,火烈五人受了伤,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战力,纳兰楚自然也是有心无力。
但是李修涯的手下便不同了。
如今海贼已退,暂时也不会来犯,如今只要杀了皇甫泰,加上李修涯仍然在手,双方联手,便也不是怎么畏惧黄金士兵的反扑。
只要坚持到他的人来到,一切便可尘埃落定,他便是最大的赢家。
纳兰楚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不过事情便真的会如他所愿这般顺利吗?
船上,谢玉楼与叶无牙两人开道,如同虎入羊群,黑甲士根本不是众多高手的对手,一路砍瓜切菜来到皇甫泰身前。
皇甫泰本就受了伤,虽然想要反抗,但是叶无牙瞬时出手,直接卸了皇甫泰的一双胳膊。
谢玉楼低声道:“走!”
众人押着皇甫泰来到纳兰楚面前。
“人在这里,放了他们,皇甫泰任凭你处置。”
但见周围厮杀继续,纳兰楚轻笑道:“一个人,便只能换一个人,你们要换谁?”
盛惊风怒道:“一命换一命,那你的命是不是也可以作为条件?”
长弓上手,盛惊风搭上箭矢,对着纳兰楚。
纳兰楚眼神微动,冷笑道:“那就要看看到底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手快了。”
“你...”
“老盛!”谢玉楼喝退盛惊风,随后对纳兰楚道:“放了我们侯爷,皇甫泰你拿去。”
“可以!”纳兰楚也是点了点头,随后放开李修涯,双方的船只靠近,准备交换人质。
第704章 激战
相比起玄真君,无论如何都是李修涯的性命更加的重要。
所以谢玉楼的等人也是毫不犹豫的要想确认李修涯的安全。
这对纳兰楚来说却是可以接受的,他也跟李修涯相处了一段时间,自然明白李修涯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玄真君的。
只要他手上还握有人质,那就不怕李修涯不肯听命。
而且皇甫泰对于纳兰楚更加的重要,而且是活着的皇甫泰。
只要皇甫泰还活着,那他手下的黄金士兵便不足为虑,如此,纳兰楚想要成事的把握便更大了。
所以纳兰楚也是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谢玉楼的提议。
李修涯对纳兰楚道:“我跟玄真君交代两句可以吧?”
“事到如今,无论李侯爷你说些什么,都无法改变当前的形势,如此,侯爷还要负隅顽抗吗?”
纳兰楚不明白李修涯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他还有什么手段?
不过纳兰楚倒也不怎么担心,如今两人的性命尽在他一人之手,李修涯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反抗他。
李修涯笑了笑,对玄真君道:“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会保你平安的。”
玄真君闻言也是一笑,“这句话,应是我对你说才对。”
“呵呵...”
双方靠近,谢玉楼押着皇甫泰,纳兰楚扣着李修涯,双方两船相距一丈之时停下。
“我数三声,各自放人如何?”
纳兰楚点头道:“可以。”
谢玉楼眼神微沉,沉声道:“一!”
众人神色一紧,气氛骤然紧张。
“二!”
眼神交汇,似有预兆。
“三...”
“老盛动手!”
三字还未吐出,李修涯当即大叫一声。
盛惊风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开,右手松开弓弦,箭矢瞬时而发。
“中!”
纳兰楚原本就很是提防着盛惊风的箭,如今却是先被李修涯吸引了注意力,再回神,便见箭矢已经到了面前。
“烈火焚身”
没有丝毫的犹豫,纳兰楚全身瞬间燃起内气火焰,随后金剑展露光芒,横剑身前,箭头狠狠的撞击在剑身之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哼!”
纳兰楚脚下不动,但整个小舟都被盛惊风的强大力道给推移了两丈。
“找死!”
纳兰楚脸色一冷,便要出手杀了李修涯。
而李修涯再叫喊出声的同时便伏下身子趴在玄真君身上,随后抱着玄真君便要翻身落海。
“妄想!”
谢玉楼剑气顺发,打在纳兰楚的金剑之上,为李修涯争取时间。
噗通一声,李修涯与玄真君双双落水
“厉涛,杀了他们。”
“是。”
纳兰楚被谢玉楼打断,又眼见李修涯与玄真君逃离,便有些恼羞成怒,大声叫着。
厉涛领命,便也跳下大海要去追杀李修涯。
忽然,一阵刀鸣声响起,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冰寒刺骨。
“别想!”
胡岩低声一喝,长刀横斩而过,便将海水寸寸冰冻起来。
厉涛纵身跃下同时,海水便已经凝结成冰,厉涛见状也是吃了一惊,随即翻身落在冰面之上。
纳兰楚见状也是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却见脚下有三颗黑球状的物体,随即脸色大变。
“走!”
纳兰楚元功一震,将身后火烈几人全数震下船,随后脚下一点,便也急速后退当中。
“森罗万象”
纳兰楚后退同时,袖口伸出两道巨大的藤蔓交错身前,形成一道绿墙。
嘣!
三颗震天雷瞬时爆炸,绿墙应声被震碎。
小船被炸得粉碎,待到烟尘散去,冰面碎裂,厉涛也不见了踪迹。
谢玉楼吩咐赤影道:“将皇甫泰送回去,让锦衣卫转手对付纳兰楚的人。”
“是。”
赤影与君燕飞风浩渺三人带走皇甫泰,谢玉楼又对白骨夫人道:“你的水性好,把人带上来,秋儿胡岩,你们两个帮忙。”
“师傅那你呢?”谢玉楼冷眼看向纳兰楚,“我们为你们扫清障碍,别废话了,快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好。”
白骨夫人领着两人便也投入海中,要去寻李修涯与玄真君的下落。
而在小船之上,便只剩下谢玉楼盛惊风加上叶无牙跟褚雄四人了。
对面,暴怒的纳兰楚一手执剑,一手持折扇,脸色已然有些扭曲。
身后火烈四人也是怒目而视,随时将要发作。
“你们,要死!”
纳兰楚厉声大喝,随后折扇狂舞,一阵风暴卷起,无数龙卷自海面升起。
“翻天覆海”
盛惊风大叫道:“我来!”
长弓后负,双手一张,便是数道箭矢悬于半空。
“去!”
利箭划过,却被那龙卷卷入当中。
“哼,痴妄!”纳兰楚冷笑一声,金剑顿展威能,天际无数金黄锋锐悬挂,杀气暴涨。
“去死吧。”
纳兰楚折扇扇动,龙卷便席卷而来,将胡岩刚刚凝冻的冰面卷得粉碎,一时之间冰屑飞舞。
叶无牙闷哼一声,运起元功,接连打出无数掌劲,在身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内气护罩,海水卷来,却是被这道护罩隔绝在外。
“雕虫小技!”
纳兰楚金剑直指,天际千锋阵随即发动,顿时,无数锋锐落下,金光耀眼夺目,瞬间就将众人吞没。
“潇湘夜雨”
金光之中,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谢玉楼长剑划过,在众人头顶形成一道水幕,那金色锋锐被水幕阻挡,本就是真元内力,如今消力,便也消失无踪了。
此时,盛惊风右手成爪,轻动之间,数道流光盘旋而过,向着纳兰楚杀去。
“休伤我主!”
石啸大叫一声,飞身来到纳兰楚身前,无数流沙瞬间汇聚成型,变成一方土墙。
但是,他面对的是盛惊风的破甲神箭,凡是内力撑持的招数,盛惊风的箭矢皆是无往而不利。
土墙并未能阻挡分毫,箭矢轻而易举的穿透过去,眼看就要射中石啸。
“闪开!”纳兰楚左右折扇一挥,将石啸直接扇开,随后金剑一横,盛惊风的数道箭矢便被齐齐斩断。
“浮屠”
纳兰楚再无保留,浮屠战车瞬间冲向众人。
谢玉楼见状同时挺身而出,长剑舞动,脚踩海面,竟是直接抵住了浮屠战车。
“不自量力!”纳兰楚冷笑一声,再度打出一颗火球。
却见人影闪过,叶无牙突然闪现身前,短刀划过,进火球劈散开来。
“炎狱”
纳兰楚周围的海域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叶无牙根本无从落脚,却见叶无牙人在半空却是强行翻身,短刀向着纳兰楚的咽喉杀来。
“厉海狂涛”
水柱冲天而起,将叶无牙直接冲飞了出去,而纳兰楚则是乘着水柱高高在上,冷眼俯视众人。
“森罗万象”
藤蔓自海中伸出,竟是直接抽打向了谢玉楼。
眼见谢玉楼吃力,褚雄随即上前,替谢玉楼硬抗住浮屠战车。
谢玉楼压力一松,又见遮天蔽日的巨大藤蔓袭来,随即催动长剑,划出剑网。
“去!”
剑网锐不可当,那藤蔓盖下,被剑网寸寸斩落。
纳兰楚也不意外,随即金剑挥动,千锋再现,伴随无数火球,仿若灭世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砸向四人。
“老盛!”谢玉楼大叫道。
盛惊风沉声应道:“明白!”
却见盛惊风飞身而起,身子在半空旋转不停。
“万千齐发”
随即,无数箭矢发出,流光迅捷,看不眨眼。
那漫天的火球锋锐便被盛惊风的箭矢一一斩落,只留下星火散落,一时灿烂无比。
“喝啊!”
褚雄同时也是大叫一声,竟是生生将那浮屠战车强行捏爆,一声轰鸣过后,四人仍然傲然挺立。
“真是顽强,可惜,你们没有生机!”
纳兰楚眼中精光一闪,火烈等人也随即冲向四人。
他们虽然受了伤,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我来!”
叶无牙身形闪动,竟是一人挡在身前,将四人接下。
“你敢一人面对我们,真是狂妄!”
火烈知道叶无牙的轻功非常好,但是眼前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叶无牙多少发挥的空间。
而火烈他们虽然重伤,却是是武功各有特性,虽然在海面之上,却也行动自如,比叶无牙可方便多了。
叶无牙哼道:“对付四个残废而已,老子一个人够了!”
短刀滑落手心,叶无牙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
“鬼哭神嚎”
叶无牙的身影瞬间消失,四人见状大惊,火烈瞬间再起炎狱,却在火焰烧起的瞬间,便是一连窜的爆炸声响起。
原是这一次,叶无牙便提前布好了元功陷阱,被炎狱催发,瞬间就爆炸开来。
“聚散流沙”
石啸眼疾手快,几乎瞬间就在四人身前筑好了土墙,但是近乎全盛的叶无牙,功力并被有什么折损,这区区的土墙便又如何阻挡呢?
土墙瞬间被吞没瓦解,慌乱之中,四人各自运气抵挡。
也好在石啸反应够快,土墙之后,威力已经不剩多少了。
四人虽然被震退,却也没有受什么伤。
但见叶无牙的声音再度消失,四人却是心头狂跳。
“枯木重生”
青邪双手发出耀眼的青光,无数枯枝残木蔓延开来,便是瞬间变得生机勃勃,将众人护在中间。
第705章 重伤
叶无牙一人对四人,稍微占据上风,而谢玉楼三人则也是趁此机会攻向纳兰楚。
但见谢玉楼一马当先,擎剑而上,褚雄紧随其后,两人飞身冲向水柱之上的纳兰楚。
咻!
一道利箭划过,却是盛惊风后发先至。
纳兰楚脸色阴沉,金剑随手将盛惊风的箭矢磕飞,随后接下谢玉楼的一剑。
两人对拼一剑的同时,元功爆发开来。
褚雄这时候却是提掌拍向纳兰楚的面门,纳兰楚眼神一动,左手折扇挥舞,便将褚雄震退。
同时,纳兰楚与谢玉楼便也相互拆了数十招了。
“嗯?”
纳兰楚心中突来的一股危机,随后猛的翻身,便听得破空声响,原是盛惊风的箭矢划过。
“这就是追风神箭吗?”
没时间想这么多,谢玉楼的剑势便又到了 。
谢玉楼的剑法本就如细雨连绵,纳兰楚只得全心应付,而褚雄时不时打出两道掌劲,让纳兰楚心烦意乱。
而盛惊风的箭矢更是麻烦,纳兰楚心知厉害,便是沾都不愿沾上一点。
如此接连不断的攻击之下,纳兰楚疲于应对,根本没有时间运使五行功法,只得被全面压制。
而在另一边,随着皇甫泰的回归,黄金士兵与锦衣卫联手,纳兰楚的势力根本无力抵挡,已然是兵败如山倒了。
“可恶啊!”
纳兰楚心中大急,但是稍微一分神,谢玉楼的剑便黏了上来,根本不给纳兰楚喘息的机会。
“放弃吧,你已经败了!”
纳兰楚哼道:“败?你们胜得了我吗?”
纳兰楚展现无敌之姿,金剑剑身瞬间燃起火焰,谢玉楼吃了一惊,竟是被一剑逼退。
同时,折扇拍在剑身,一道无形气波震撼而出,正中褚雄胸口。
“啊...”
褚雄惨叫一声,随即跌落下去。
盛惊风见状操控箭矢攻向纳兰楚,却见纳兰楚不闪不避,金剑猛然挥下,将箭矢一斩为二。
而箭矢虽然破开,但是箭锋却仍然伤到了纳兰楚。
内劲入体,纳兰楚闷哼一声,只觉喉咙一甜,随后便是强行压了下去。
“小心!”
谢玉楼借势急速落下,将褚雄接下落在海面。
纳兰楚仍是居高临下,冷眼当中透着嗜血光芒。
“千年谋划,今朝尽散,我要你们都跟我陪葬。”
事到如今,就算纳兰楚能杀了所有人,宝藏也再不属于他了。
纳兰楚也是暴怒不已,悍然出招,便再无保留。
“森罗万象归炎尽”
“黄沙厉涛卷锋寒”
但见纳兰楚全身充血,筋脉凸显,气势也暴涨至顶峰。
顿时,风云涌动,天际雷鸣爆闪。
海面翻涌,无数巨大的藤蔓贪婪的冒出。
这是当时纳兰楚对付玄真君的那招,显然,威力已然不是同日而语了。
叶无牙听玄真君说起过这招,便也知道此招绝非轻与,随即喝道:“小心!”
叶无牙身影闪烁,来到谢玉楼身前,“退下!”
一掌拍出,竟是将谢玉楼跟拍飞了出去。
就在叶无牙也想逃离之时,青邪的声音响起。
“想走?晚了!”
叶无牙只觉脚下好似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一样,低头看去,正是一根藤蔓。
“滚开!”
叶无牙挥刀便砍,赤锋闷哼一声,手臂化作金属一般,交击之间,只听得阵阵轻鸣。
“你们坏了我们的大计,那就跟我们陪葬吧!”
四人一拥而上,叶无牙不得脱困,几乎瞬间,巨大的藤蔓便将四人围在当中。
纳兰楚冷冷的看着,随后冷哼一声,藤蔓便燃起大火,烧得漫天通红。
“叶无牙!”
谢玉楼见状大声叫喊,却是无济于事,火焰太大,他根本就不能靠近。
没能将谢玉楼也卷入当中,纳兰楚心中略有遗憾。
而李修涯与玄真君生死不知,纳兰楚更是难受。
但是眼前这个情况,纳兰楚也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父亲,孩儿尽力,天不佑我百里氏,千年大计,今日毁于一旦,孩儿有愧先祖,有愧历代列祖列宗!”
纳兰楚仰天悲愤,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雷鸣。
随即,纳兰楚的眼神一厉。
“这是我百里氏的宝藏,是我流沙帝国的宝藏,任何人都别想染指,既然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
纳兰楚抛下金剑折扇,双手微摊,黄沙与波涛同时卷起。
两相交会在半空,随后化作无数锋刃。
“去!”
锋刃向着海面之下那悬挂宝箱的巨大锁链而去。
叮叮当当,锋刃破开海面,不断的斩在锁链之上。
饶是锁链再坚硬,却也历经千年海潮,如今再遭斩击便再也坚持不住。
咔咔声响,锁链应声断裂开来。
原本被机关拉得笔直的锁链骤然这么一断,便是连锁反应,宝箱本就沉重无比,如今没了支撑,便又瞬间往海底沉去。
轰轰!
饶是暗礁也承受不住这般大的压力,竟是直接崩塌了。
那锁链不知蔓延至何处,也不知道宝箱有何数。
但是也不重要了,但见宝藏纷纷沉没,极目远眺,便也能看见远处海水溅起,应也是海面之下的暗礁被这么一拉,崩塌入了海。
“哈哈...哈哈哈...”
流沙海深千丈,这次沉没,流沙宝藏便再无可能重见天日了。
纳兰楚狂笑不已,但是笑着笑着,面目却变得有些苦涩,双眼一片猩红。
“啊...”
纳兰楚元功过度,便是直接昏厥,坠落海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另一边,藤蔓烧尽,谢玉楼三人定睛再看,哪里还有叶无牙几人的身影。
“叶无牙,他死了吗?”盛惊风问道。
谢玉楼摇头苦笑,他也不知道,可能还需要找一找吧,不过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再说李修涯这边。
李修涯抱着玄真君便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涌上的瞬间,李修涯便在心中骂了自己无数句蠢货。
玄真君身受重伤,又被纳兰楚封住了穴道,根本就动不了。
而李修涯又是个废材,自己游泳都费劲,何况是带着个玄真君呢?
所以两人在落水之后,便基本都是往下掉的。
而李修涯的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最后便完全昏迷过去。
白骨夫人与胡岩聂逢秋三人入水寻找两人踪迹,除了白骨夫人水性极佳之外,胡岩与聂逢秋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骨夫人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越沉越下的李修涯与玄真君,双眼一亮,便向两人游去。
就在此时,一道水波打向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猝不及防,咕咕两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转头一看,正是厉涛。
原来是震天雷爆炸之时,厉涛便已经将冰面震碎,落入海中。
白骨夫人虽然水性极好,但是若论武功,她又如何是厉涛的对手?
厉涛本就是玩水的行家,如此得天独厚的场所,便是数招之内便将白骨夫人打成重伤。
两人在水中缠斗,白骨夫人却不屈服,拼着受伤也要去拉李修涯与玄真君。
厉涛见状,眼中寒光一闪,掌势运起,无数水泡便要凝聚掌心。
正此时,胡岩越聂逢秋姗姗来迟。
聂逢秋轻抖长剑,在水中卷起一道气流,厉涛猝不及防,身子被卷了进去,招式也被迫中断。
而胡岩则是运起真气,银白的寒光瞬间凝结成冰,隔着数丈距离,胡岩的一刀斩出,虽然并无多少威力,却还是将厉涛给打远了一些。
胡岩还要追上,聂逢秋却是拉了胡岩一把,示意他往下看。
却见白骨夫人已经李修涯两人拉住,正在勉励的往上游。
两人交换眼神之后,便也不去追赶厉涛,转而去帮白骨夫人。
三人合力将李修涯两人往上拉去。
就在接近水面之时,厉涛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身后。
一掌打出,却是悄然无声,白骨夫人心头一惊,厉涛的掌劲便正中白骨夫人背上的李修涯。
聂逢秋此时也发现了厉涛,眼神一寒,并指点出。
厉涛丝毫不将聂逢秋放在眼里,便要乘胜追击,一举结果了李修涯的性命。
厉涛再出一掌,却被聂逢秋一指点在掌心,随即一阵剧痛自手掌传到心腑,厉涛面露痛苦之色,双眼之中透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聂逢秋再不犹豫,再一指点在厉涛眉心。
厉涛不及反应,也再也不会有反应了。
见面容扭曲的厉涛沉入大海,聂逢秋随即回身。
“呼啊...”
三人自海面之上探出头来,随后李修涯与玄真君也被三人推起。
“少当家的...”
白骨夫人知道刚刚李修涯中了厉涛一掌,也不知道伤势如何,好容易大口呼吸,便抱着李修涯叫着。
三人爬上一块残骸,将李修涯放平,白骨夫人便开始用力的挤压李修涯的胸口。
“叔父他怎么样了?”聂逢秋着急的问道。
白骨夫人却是没有理会她,探了探鼻息,白骨夫人脸色微变,手中却没停下,不时还伏下身子给李修涯渡气。
半晌之后,李修涯终于吐出一口浑水,但人却还是昏迷不醒。
“少当家的受了内伤,你们救他,救他啊...”白骨夫人拉着胡岩大声说道。
此时谢玉楼等人也来到,“他怎么了?”
“被厉涛所伤,不知伤势人如何。”
“小主人!”
“侯爷!”
众人脸色一变,谢玉楼伸手给李修涯把脉,只觉心火微弱,几不可闻,急道:“准备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为他疗伤,还有,找大夫,去,快去!”
第706章 宫变1
东元,燕都,一个月后。
李修涯迟迟未归,引起众人很多猜想,聂含山与李烜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对于朝中动荡,人心不稳,两人暂时也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李烜有些急切的问道。
聂含山苦笑道:“他说事情已经到了关键之处,如果顺利,那么来年三月四月应该就能回来了。”
李烜摇头叹道:“虽然李卿说是要去两年,但是这还不到一半的时间,这朝中便隐隐有不稳的迹象,朕当初就不该放他离开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流沙宝藏。”
聂含山笑道:“他想做的事情,便是臣与陛下也不好拦着,幸好这段时间朝中并无大事,有臣与谢阁老在,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而且太子殿下这段时间也安分得很,还请陛下放心吧。”
“嗯。”李烜微微点头,说起李兆,这段时间倒也的确安分得紧,所以李兆也是早就重新开始主政了。
“想必是经历上次的事情之后,太子也吸取了教训,如今有这样的表现,朕心中也是略感安慰啊。”
聂含山点头道:“太子殿下本性不坏,上次的事情不过一时糊涂,冲动了些罢了,料想太子殿下历经生死大难,不过敏感了些,臣等正该好生辅佐才是。”
“朕这身子肯定是撑不住多久了,待李卿回来,便要开始大计了,届时,朕也就差不多了...”
“陛下?”聂含山打断李烜,正要说话,便见李烜笑着摆了摆手。
“聂卿不必多说,朕的身子,朕知道,便是满东元的天材地宝,却也不能真的逆天改命,朕多活的这几年,见证我大燕盛世,死而无憾,而且朕死后还能名垂千古,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聂含山沉声道:“陛下放心,您不仅会名垂千古,还会光耀万世。”
“呵呵...”李烜不置可否一笑,若是李修涯事成,光耀万世未必不可。
“待朕走了,李卿怕是难了,我虽然已经叮嘱了定北侯,但是这心中却是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陛下放心,修涯他,不会有事的,他早已经为自己留好了后路。”
“呵呵,那就希望他的后路真的行得通吧。”李烜笑了笑,“太子,还需要劳烦聂卿费心了,朕知道现在太子并不亲近聂卿,但请聂卿一定竭力...”
聂含山神色一肃,拜道:“臣,遵旨!”
“呵呵...”李烜轻笑一声,眼神之中已有疲态。
东宫,李兆端坐当中,手上拿着一封奏折。
谢心衡在一旁伺候着,而在暗处,数个锦衣卫则是暗中监听这着两人。
经过上次的事情,李兆也是学聪明了,两人交流,便是一边说,一边写着小纸条。
锦衣卫毕竟不好当着李兆的面看着他,自然只能藏身暗处,便是李兆说什么,他们也能听得见。
但是李兆做的小动作嘛,锦衣卫却是不知道了。
谢心衡提笔写下:“李修涯久未归朝,父亲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了,只待殿下下令,便可随时动手。”
李兆脸色一喜,却是不动声色的写道:“除了父皇,还有聂含山、魏权等人,你父亲果真计划完毕?”
谢心衡微微点头,给了李兆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兆眼神微变,随后面容扭曲。
“那就去办吧!”他用力写道。
谢心衡收好纸条,随后一寸一寸的将之撕得粉碎。
次日,百官放值,临近黄昏。
“聂兄,可否移驾寒舍,陪我小酌几杯?”谢志才热情的邀请聂含山。
聂含山先是有些怪异,随后心头一动,面色纠结无比。
“怎么了聂兄?是嫌我府中的酒不好喝吗?”
看着笑眯眯的谢志才,聂含山心头警惕,但又想到最近这段时间谢志才也很是配合自己,便又觉得自己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既然谢兄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志才闻言一笑,“如此甚好,请吧聂兄。”
“嗯。”
两人相约出了文渊阁,胡爷正在等候。
“跟上谢志才的马车。”
胡爷一愣,聂含山解释道:“谢志才请我喝酒,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没关系,到时候便知道了。”
胡爷也不在意,便驱马跟在后面。
“这位壮士要不要也进来喝两杯?”谢志才将聂含山迎进了门,见到胡爷,便又问了一句。
胡爷微微颔首:“谢阁老折煞我了,阁老府的酒,我可没资格喝,我还是就在此处等候我家大人就行了。”
谢志才也不在意,笑着便转身离开了。
两人来到客厅,谢志才早已经摆下了酒席。
“谢兄今日宴请,不知所为何事?”聂含山可不相信无缘无故的,谢志才会请他喝酒。
谢志才笑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事,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太子?”聂含山一愣,“谢兄什么意思?”
谢志才不答反问道:“聂兄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太子殿下表现如何?”
聂含山虽然不明白谢志才的意思,却也诚实答道:“殿下这段时间勤恪敦勉,有仁君之象。”
“聂兄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聂含山眉目一挑,“谢兄这话,似有所指啊?”
谢志才笑着举杯道:“其实也什么意思,我就是心中有个想法,想请聂兄指正,聂兄,请。”
两人满饮一杯,聂含山道:“愿闻其详。”
谢志才道:“我跟太医院了解过了,陛下这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朝堂也早就是太子殿下在主政了,与其这样,我倒是觉得不如你我联名上书,请陛下下旨,让太子殿下登基如何?这样,陛下也能亲眼见证殿下登上皇位,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聂含山闻言脸色一变,“谢兄到底什么意思?”
事实上,不是李烜不想退位,非要守着这个皇位,而是李烜在位,李修涯才能安然无恙,这很重要。
这个道理,谢志才不会不懂,那他这么说,又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见聂含山脸色变得难看,谢志才悠悠笑道:“聂兄,其实我也明白陛下并非是恋栈帝位,不过是因为新亭侯的原因罢了,不过聂兄也不想想,这大燕迟早都是殿下的,新亭侯虽有过错,但是陛下早已经钦此免死铁卷,殿下不会出手对付他的,到时候新亭侯仍然是新亭侯,君臣和谐,岂不美哉?”
聂含山心中冷笑,这话,怕也只能去骗鬼吧?
“谢兄,我看你我便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话不投机,告辞!”
聂含山起身就要走,却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一下瘫倒在地。
“酒里有毒?”聂含山面色铁青,“谢志才,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志才伸手将聂含山扶起,“聂兄放心,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不会伤害聂兄根本。”
“哼,谢志才,你下毒害我,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谢志才淡淡道:“陛下执掌皇权太久太久了,就算现在,虽然是太子殿下主政,但只要陛下一句话,殿下便什么权力也没有了,这样公平吗?这样殿下还是殿下,还是太子吗?”
聂含山此时也大概明白了,谢志才,这是要逼宫啊!
谢志才见聂含山模样,便也知道他想差了,笑道:“聂兄不必担心,陛下毕竟是陛下,殿下虽然有些等不及了,但是陛下多年爱护,殿下也不可能做出有违人伦之事,放心吧,陛下不会有事的,在殿下完全执掌大燕之前,先要委屈一下聂兄了。”
门外,胡爷坐在马车之上假寐,便觉心神不宁。
“嗯?”胡爷眉目微动,他感应到了有人在靠近。
是写这次安排的打手,想要拿下胡爷。
但是一般人,又如何是胡爷的对手呢?
胡爷察觉不对,打翻打手便冲进了聂府。
“大人...”
谢志才看见胡爷也是微微一愣,却也并不在意。
“小心点,别冲动,否则我可不好保证聂兄的安全。”
胡爷见聂含山昏迷过去,正被两个下人架着,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对我家大人做了什么?”
“不过是下了点毒,放心,我有解药,聂兄会没事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也不能离开谢府半步,如果你不想聂兄出事的话。”
胡爷面色一僵,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虽然武功绝世,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
同心殿,魏权正在侍候李烜用膳。
“陛下,这是膳房新上的样式,请陛下品尝。”
“嗯。”李烜吃了一口,眉头一皱,“有些腻了,还是清淡些好。”
魏权应道:“老奴知道了。”
这时,内侍来到。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李烜微微一愣。
自从上次李烜斥责李兆之后,李兆虽然本分,却也是很少来同心殿了。
“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李兆来到,“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躬安?”
“朕安。”李烜淡淡道:“太子这个时候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兆微微抬手,一个内侍恭敬的上前。
“儿臣听说父皇最近的食欲不好,便是请教了太医院,特地命人为父皇熬制了这碗开胃粥,愿父皇胃口常开,身体康健。”
“嗯。”李烜微微点头,“难得太子你有如此孝心,魏权,呈上来吧。”
“是。”
第707章 宫变2
对于李兆近段时间的表现,李烜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也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李兆吸取了教训。
而李兆今日如此殷勤,李烜也算是老怀大慰,虽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不过心中却也是高兴的。
接过开胃粥,李烜舀了两口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一下,便顺着喉咙滑落腹中。
“嗯,粥熬得很稠,太子有心了。”
“父皇喜欢就好。”李兆恭敬的微微躬身。
不多时,一小碗开胃粥便被李烜吃下,擦了擦嘴,李烜满意道:“嗯,这粥不错,魏权,让明日也让膳房照着这个样式再上一份。”
“是。”
“呃...”
突然,李烜的面容一滞,露出难受的表情。
“陛下?”
“父皇?”
“咳咳...”李烜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随后真个人一下昏倒过去。
“快,找御医来!”魏权扶着李烜大叫着,看了一眼李兆,魏权眼神一寒。
李兆自然也做出慌乱之色,不多时,御医慌忙来到。
待御医整治之后,魏权上前问道:“陛下如何?”
御医并未直接理会魏权,李兆也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御医拱手答道:“回禀太子殿下,陛下这是旧病复发,气血同虚,本就是飘摇不定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不过殿下放心,陛下虽然病发突然,但这次还并无什么大碍,待陛下苏醒也就可以了。”
魏权问道:“那要什么时候陛下才能醒过来?”
“明日吧,待我回去开一副方子,公公遣人熬出,待陛下苏醒,便让陛下服下便可。”
“有劳。”
李兆摆手道:“既是如此,你便退下吧。”
“是,臣告退。”
送走御医,魏权对李兆道:“殿下,既然陛下身体有恙,殿下也且回东宫去吧。”
李兆笑道:“父皇重病,孤身为太子,岂能不相伴左右?”
虽然御医来到算是打消了魏权心中的疑虑,不过魏权肯定是不可能让李兆留守同心殿的。
“殿下还要操劳国事,照顾陛下的事情,便还是交给老奴就可以了。”
李兆眼神微动,低声笑道:“正要跟公公说呢,孤看公公年纪也不小了,孤也是怕公公精力不济,这样,孤让谢心衡前来照顾父皇,公公也好好好休息一下,如何?”
魏权脸色一变,“老奴是宫中大总管,照顾陛下是老奴职责所在,谢公子却是东宫之人,若是殿下想要谢公子接替老奴的位置,怕也得陛下同意,亲下谕旨才可以。”
“现在父皇重病昏迷,公公竟想要父皇的旨意,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李兆冷笑道:“孤是掌政太子,父皇不在,自然该孤做主。”
李兆这样说,其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老奴就怕殿下没有这个本事。”
魏权说完,声音一冷,十数锦衣卫出现在他身后。
“将殿下送回东宫,待陛下苏醒再行定夺。”
李兆面如寒霜,看着锦衣卫不住冷笑,“又是李修涯的杂碎,不过...”
太子自是不惧,这时,大门打开,无数禁军涌入。
魏权见状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兆寒声道:“当然是孤啊。”
魏权脸色一变,当即明白眼前的情势喝道:“太子,不要自误!”
李兆哈哈笑道:“自误?孤是太子,如何自误?”
“你...”
李兆朗声道:“父皇重病,需要好好静养,来人,封锁同心殿,除却御医,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禁军齐声应答。
李兆看向脸色凝成一团的魏权,笑道:“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没关系,孤会给你很多时间想的。”
魏权喝道:“殿下,你这是逼宫。”
“不,孤怎么能算是逼宫呢?孤是太子,这些本就该是孤的。”
“殿下就不怕事情泄露,为朝臣反对,天下唾弃吗?”
李兆狠戾一笑,“孤是太子,父皇病重,孤接掌皇权有何不可?朝臣凭何反对孤?天下为何唾弃孤?”
魏权闻言默然,虽然他不知道李兆为何要这么做,又是如何做到的,不过只要消息不泄露出去,李兆便可顺理成章主掌大权。
无人胆敢置喙,也不会有所怀疑。
“来人,将锦衣卫押下。”
“嗯?”
“不可!”
锦衣卫还要反抗,却被魏权拦下,李烜还在呢,若是发生冲突,伤到了李烜那就糟糕了。
锦衣卫无奈,最后也只得束手被擒。
这时,谢心衡来到。
李兆吩咐道:“好好照顾父皇,不准出任何纰漏,知道吗?”
“是。”谢心衡躬身领命,随后看向魏权,微微颔首道:“公公好。”
魏权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李兆转身出了同心殿,殿外候着的一个将领,正是禁军中军校尉曹乐山。
“殿下。”
李兆斜眼问道:“都办好了吗?”
曹乐山答道:“殿下放心,大统领李昭与后军校尉唐高卓早已被属下借口支开,今夜他们都不在宫中,待明日尘埃落定,只要他们见不到陛下,便不敢反抗殿下的。”
“嗯。”李兆微微点头,显得很是满意。
这段时间,谢志才也是暗地里收买了很多人,膳房、太医院,还有最重要的禁军。
李昭这边,谢志才清楚底细,这是李修涯的铁杆之一,是绝对不可能倒戈的。
何京生没了之后,前军便一直是李昭亲自掌管,那剩下有足以控制整个皇宫之人便只剩下中军校尉曹乐山与后军校尉唐高卓。
刚好,曹乐山其人虽然并无明显弱点,却是个惧内之人,且对其独子溺爱成性。
谢志才只需要略施手段,便将曹乐山拿捏在手。
曹乐山虽然纠结,但又毕竟是李兆,帝国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将来的皇帝。
若是事情隐秘,几乎是不可能有人会怀疑什么的。
反正李烜的身子一向不好,闭朝之后基本也不见什么大臣了,就是偶尔见一见聂含山罢了。
只要对外宣称陛下身体抱恙,那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只是这样,却也不能高枕无忧。
李烜现在还不能死,若是死得太突然,恐怕会惹人怀疑,而且最重要的还有一人并未处置。
李修涯!
这是李兆心中的一根刺,也是朝中所有人都畏惧的存在。
曹乐山明显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现在虽然将同心殿控制了,陛下昏迷,殿下自然可以顺利执掌皇权,只是新亭侯总归在外,殿下还不是陛下,若是贸然将新亭侯贬官削爵,怕是不妥啊。”
李兆摇头道:“李修涯在外,孤自然没办法对付他,不过待他到燕都,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曹乐山还是很担心,李修涯的手段,众人也都见识得太多了些,天知道李修涯会做出什么来。
别忘了,李修涯现在还是枢密院的指挥使,执掌上方印,可以说,只要李兆没有登基,李修涯才是大燕最有权势之人。
李修涯出使未归,李兆暂时也不能太着急就对付李修涯。
必须要等,等事情发酵一段时间,让朝中大臣,各大世家都明白,大燕的天已经变了才行。
此事李兆不能直接说明,只能慢慢的透露出来。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两三个月就足够了。
只要朝臣与世家都清楚现在已经是李兆掌权了,那自然就会有李修涯的仇敌上书弹劾,李兆便可顺势而为,将李修涯削爵罢官。
虽然三品以上官员的升迁都需要李烜亲自点头才可以,不过李烜已经被李兆囚困,点没点头,还不是李兆说了算?
等到消灭了李修涯,李兆便能高枕无忧,而这个时候才是李兆登基为帝的时候。
这就是谢志才与李兆的全盘计划了。
这段时间一直的韬光养晦,就是为了让李烜聂含山放松警惕。
两人暗中其实做了很多事,也纠结了很多党羽,今朝发难,也很是顺利。
曹乐山心中哀叹,不过事已至此,便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派人给孤将同心殿看好了,明日让李昭与唐高卓来觐见。”
“是。”
另一边,谢府。
聂含山被谢志才所制,胡爷投鼠忌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待聂含山悠悠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别动!”
感受道脖子上的冰冷,聂含山心里一惊。
“聂兄,得罪了。”谢志才轻笑一声。
聂含山冷笑道:“你敢暗算我,就不怕我的护卫吗?”
谢志才笑道:“聂兄的护卫是高手,这点我早就知道,所以,我让他守在府外,不许进入,倘若他胆敢靠近,我便取了聂兄的性命,他就算武功再高,总不能隔着数道院墙救走聂兄吧?”
聂含山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谢志才笑道:“聂兄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聂含山惊道:“陛下?”
谢志才淡淡点头,“我说了,殿下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混账,你这是大逆不道!”聂含山瞬间暴怒。
谢志才也轻声叹道:“我亲手做的事情,又岂能不知它的严重?只是形势如此,非是我能左右的,聂兄可明白?”
聂含山冷笑道:“枉费陛下多年信任,谢志才,你就是这样回报陛下的?”
谢志才苦笑道:“陛下对我自然信任有加,否则太子这件事便不可能交给我办,但我还是那句话,形势如此,非我所能左右。”
第708章 宫变3
聂含山沉默良久,随后道:“殿下他居然已经如此丧心病狂了吗?”
谢志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殿下到底是历经生死,心情大变也很正常。”
“但殿下是太子啊,这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他为何要如此急切?”
聂含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谢志才苦笑道:“聂兄当我没有这样劝殿下吗?但是殿下不听啊,陛下宠爱李修涯远胜殿下,这样殿下根本无法接受。”
聂含山喝道:“荒唐,新亭侯再怎么受宠,那也只是个外臣,如何与殿下相提并论?”
“就是因为李修涯是外臣,所以殿下才会发疯的吧?”谢志才反问。
聂含山一愣,随后默然无语。
李修涯所受恩赐太多,多到群臣嫉妒,多到天下畏惧,多到太子忌惮。
不仅是李修涯,还有韩图。
这两人实在是李兆的心腹大患,韩图李兆动不得,但是无根无基的李修涯,李兆难道还动不得吗?
但是要动李修涯,那就必须要先掌控天下。
而李烜就是李兆的绊脚石,是李兆必须清除的对象。
可以说,李兆如今有此非常之举,一半都是李修涯逼的。
只是若是让李修涯来说,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逼了李兆什么了。
事已至此,两人已经无话可说。
“聂兄就安心在我府中休养几日,待殿下那边事成,聂兄依然是太傅首辅,帝国仰仗的肱骨重臣。”
聂含山则是冷下道:“我且不说了,只是待新亭侯回来,我看你们要如何收场。”
谢志才闻言轻笑道:“聂兄确定等李修涯回来,他还会是新亭侯吗?”
“哼!”
聂含山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九皇子府。
“殿下...”
舟行急切的来见李闲。
刚要就寝的李闲见舟行如此慌乱,笑问道:“何事惊慌?慢慢说!”
舟行喘了口气,道:“陛下重病昏迷,禁军已经封锁同心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李闲一愣,“是魏权下的命令吗?”
若是魏权下的令,那便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烜的身体如何,李闲自然也是清楚的,突然重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舟行摇头道:“不知道,属下差人打探,魏权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李闲的眉头皱起,“除了这件事呢?”
“今日放值,谢志才邀请聂含山饮宴,广陵刀守在谢府门外,至今聂含山未出。”
“至今未出?”李闲面目纠结一起,“不对劲,这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舟行嗯道:“便是如此,所以属下不敢耽搁,便急速来报。”
“封锁同心殿的是谁,李昭吗?”
“不是,是中军校尉曹乐山。”
“曹乐山?遭了!”李闲脸色一变,“父皇,可能出事了。”
如果是李昭,那李闲便根本不用担心了。
李昭身为禁军大统领,虽然年轻得过分,手下曹乐山与唐高卓也不怎么服他,但是他却是李烜亲自下旨封的禁军统领,地位在三军校尉之上。
更重要的是,李昭也是李修涯的盟友拥趸,深受李昭李修涯的信任。
若是封锁同心殿的命令是李烜或者魏权的意思,那出动的肯定是最信任的李昭,这点无需有任何怀疑。
但是,现在居然是曹乐山,这便不合常理了。
只能说,下令之人,并非是李烜或者魏权,应是另有其人。
“陛下怎么会出事?”
李闲神色一紧,“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是太子,他有动作了。”
舟行惊道:“殿下的意思是,是太子他囚禁了陛下吗?”
“应该是。”李闲低声道:“前段时间你不是发现了谢志才跟曹乐山秘密有所接触吗?”
“不错,不过两人相交好似也不算太深。”
李闲道:“当时我们都只是以为谢志才这是结交党朋并未在意,不过现在看来,这是谢志才与太子早有的谋划。”
舟行也是瞬间就明白了李闲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说,太子他,逼宫?”
“恐怕是这样的。”李闲轻笑道:“太子哥哥,他还真是着急啊。”
李闲摇头笑了笑,问道:“李昭和唐高卓呢?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昨日换防之后,两人便不在燕都留守了,现在皇宫之内的禁军都是曹乐山的中军,两人现在怕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便是了,太子想要控制皇宫,怕是绕不开李昭的。”
“但是过几日,李昭便要跟曹乐山换防,到时候太子又该如何做呢?”
“这就要看太子哥哥的手段了。”李闲笑了笑,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了。
“明日,我们应该就能得到父皇重病,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探望的消息了。”
舟行问道:“那殿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舟行不解,“若是一切都跟殿下说的无异,那这正是殿下的机会啊,只要我们将太子的计划揭露,逼宫谋反,乃是大逆之罪,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李闲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一来,我们没有证据,根本无法证明什么,而来,太子手上有禁军,我们暂时也不好与之相抗。”
“那将消息告诉李昭呢?”
“李昭凭何会相信?别忘了,李昭是李修涯的人,而李修涯却是一直对我不放心啊。”
舟行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他真觉得这个个绝好的机会。
李闲见状笑道:“不必着急,此事根本就无需我们出手,自然会有人收拾太子的。”
“谁?”
“当然是李修涯啊。”李闲笑道:“李修涯现在不在燕都,等他回来,面对如此情况,你猜他会怎么做?”
舟行摇了摇头。
李闲道:“以李修涯的行事风格,恐怕手段会极其强硬,到时候,太子根本下不来台,若是父皇无恙,便更无需我们出手,便可坐享渔翁之利。”
“若是陛下有恙呢?”
“那李修涯的手段便会更加的残忍,就算太子登基为帝,李修涯都一定会将他拉下宝座,为父皇报仇的,而我便依然是最大的赢家。”
舟行恍然,“原来如此,还是殿下想得周到。”
李闲轻叹一声:“李修涯是个聪明绝顶的莽撞之人,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如今又跟外公合作,区区太子,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若是我们现在真的出手干预此事,先行将太子拉下马来,那我便会提前掌势,等李修涯回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舟行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道:“李修涯一定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殿下谋划的,到时候他要对付的就是殿下,而非是太子了。”
李闲点头道:“正是如此,李修涯本就怀疑我,如果我出手干预,等李修涯回来,我必然会首当其冲,到时候下不来台的,恐怕就是我了。”
“那不如...”
舟行还未说完,李闲摆手制止他道:“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这么做,现在就挺好的,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大事可成。”
“是,属下明白了。”舟行也没有坚持,既然李闲这么说,想必心中已经权衡完毕了,他也只管听命便是。
次日,同心殿传出旨意,陛下重病需要休养,赐太子李兆玺印,暂代国事。
群臣虽有惊异,却也没有多想,毕竟,太子总归是太子嘛,既然主政,赐下玺印也是顺理成章的,反倒是之前一直都没有给引得不少人非议,现在好了,无人置喙了。
同心殿前,李昭与唐高卓一起来到。
“见过大统领。”曹乐山微微拱手。
李昭与唐高卓也一齐颔首回应。
双方寒暄两句之后,李昭便问道:“陛下急召我们回来,可是有事?”
曹乐山摇头道:“我也不知,末将也是刚刚得了旨意在这里迎候两位,请吧。”
“嗯。”
三人一齐来到大殿之外,李昭上前道:“臣李昭,请见陛下。”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魏权面无表情的出来。
“公公?”
魏权看了李昭一眼,随后道:“陛下口谕,禁军大统领李昭听旨。”
“臣李昭,在。”李昭当即屈膝半跪。
魏权道:“朕身体抱恙,如今国事皆以悉数交予东宫,由太子处置,太子既是国本,着禁军大统领李昭护卫左右,听候调遣。”
李昭闻言大惊,“公公?”
李昭瞪大了双眼看着魏权,魏权淡淡道:“大统领不接旨吗?”
李昭犹豫了一下,随即道:“臣李昭,接旨。”
这道旨意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仔细分析,便能发现不对了。
禁军,这是直属于李烜的军队,受李烜直接派遣,这种情况在李昭接掌大统领之位之后尤甚。
李昭身为大统领,自然是应该护卫在李烜左右的,不过因为李昭现在暂代前军校尉的职务,所以时常与曹乐山唐高卓两人换防。
但是李昭的职务可没变,让李昭去护卫李兆,这就代表着要将禁军交给李兆的意思啊。
李昭心中虽有疑惑,不过见魏权亲自下旨,便也接下了。
魏权道:“陛下抱恙期间,禁军就暂时听候太子殿下的命令,三位都明白了吗?”
“是,臣等遵旨。”
“嗯。”
魏权转身进入殿内,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许多。
谢心衡的声音悠悠传来,“多谢公公配合。”
魏权看去,只见李烜的床榻之侧,谢心衡领着数人正冷眼看着他。
第709章 尘埃落定
以李烜为人质,魏权不敢不听命。
李昭心中虽然略有疑惑,但是见到是魏权亲自宣旨,便也没有多想。
李昭自然很是顺从的来到了东宫,听候李兆的命令。
“臣李昭,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李兆见状笑道:“平身吧。”
“谢殿下。”
李兆道:“父皇病重,需要时间好好休养,而父皇对孤也是委以重任,孤也不敢懈怠,既是让你来东宫听命,也当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吧?”
李昭躬身道:“臣知道。”
“那就好。”李兆满意点头,“那你知道父皇是如何旧病复发的吗?”
李昭一愣,“臣不知。”
“是锦衣卫。”李兆低声道:“锦衣卫入夜守卫父皇,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不过父皇到底是年迈了,这精神便不是很好,锦衣卫在宫中神出鬼没,毫无体统,父皇是被锦衣卫吓着了,一时攻心,这才昏迷了过去,孤已经让曹将军将宫中的锦衣卫全数押入天牢了,今后父皇那边就由曹将军负责,而你便跟着孤吧。”
李昭闻言惊讶不已,抬头看了一眼李兆,便也没有说话。
他也正奇怪呢,为何这一路走来,竟是没有锦衣卫与他联络消息,原来是都被太子拿下了狱了。
至于锦衣卫惊吓陛下,李昭心中自然不是很相信的。
不过见魏权那边都没有异动,如今陛下又是昏迷当中,想必太子也不会蓄意欺骗自己。
“是,臣遵旨。”
“嗯。”李兆道:“锦衣卫这也算是身犯死罪了,孤将之囚禁在天牢最深处,不准任何人探视,不过他们到底也是新亭侯的人,如今新亭侯出门在外,孤也不好轻易处置,如此,便将人暂且关押,等新亭侯回来再说吧。”
“臣知道了。”
李昭恭敬领命,他的心中自然也有怀疑,不过却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而且这是太子,李昭也实在没有必要去探究什么。
旨意既下,陛下李烜昏迷病重,整个朝堂,便是李昭的一言堂了。
而且关键是,今日聂含山也称病休养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李兆毕竟是太子,由他执掌权力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虽然有些突然,不过众人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殿下,事情一切顺利,接下来,就要稍微有点耐心了。”
李兆微微点头道:“孤知道,现在父皇那边有心衡看守,尽可放心无虞,孤担心的,还是李修涯。”
谢志才嗯道:“李修涯的确是个威胁,不过殿下放心,臣已经秘密联系了蒋叶张程四大世家,说明李修涯现在的处境,如今陛下不能再护着李修涯,我们可随意拿捏,四家之人皆是恨李修涯入骨,不出一月,弹劾李修涯的折子必然堆积如山,届时殿下便可出面制裁,夺了李修涯的权利,最多,留他一条性命便可。”
“留他性命?”李兆冷笑道:“孤可从来没这么打算过。”
谢志才摇头道:“不,李修涯毕竟有免死铁卷,若是殿下太过恣意妄为,恐怕会落人口实,如此实属不利。”
李兆烦躁的摆了摆手,“孤知道了。”
“而且,殿下可别忘了,李修涯手上可还有上方印呢,别的都好说,官爵皆可由殿下做主,但是上方印的话,恐怕必须得等李修涯回来再说。”
只要上方印在手,李修涯便可以号令禁军,也由不得人不忌惮。
不过现在李昭也在东宫了,谢志才和李兆都有信心对付李修涯。
“孤知道了。”李兆点了点头,“对了,太傅那边如何了?”
“殿下放心,太傅已经被臣困住,他的护卫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只要太傅的性命拿捏在手,他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李兆冷笑道:“现在,就等李修涯回来了,孤要让他匍匐在孤的脚下。”
只要李烜与聂含山为人质,李修涯便不得不妥协,对于这一点,李兆与谢志才都深信不疑。
流沙群岛。
李修涯身受厉涛一掌,心腑俱裂,差点当场身死。
好在谢玉楼及时出手,勉强为李修涯续命。
不过李修涯已经是昏迷了一个月之久了,期间也只能喂些流食,以防止饿死。
众人只知道李修涯还未死,不过却是不知道李修涯何时能够醒过来。
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嗯?”
李修涯幽幽的睁开眼睛,入眼富丽堂皇的天花板,上面画着一些壁画,色彩炫丽。
“少当家的?”
白骨夫人惊喜的声音传来,李修涯勉强转头看去,白骨夫人快步上前拉着李修涯的手便不放。
“少当家的你醒了...”
“这里是...白骨岛?”李修涯的声音很是虚弱。
“嗯嗯,少当家的昏迷了一个多月了,我还以为少当家的不会醒过来了。”
李修涯见白骨夫人双眼亮晶晶的,也是真心为他高兴,便也微微笑道:“倒是让夫人担心了,不过夫人不必害怕,我若是死了我身体中的母蛊自然也就死了,倒也无需十年这么久,夫人便也不会受制于我。”
白骨夫人笑道:“少当家的说什么呢?我是真心担心少当家的,可舍不得你死呢,什么母蛊子蛊的,若真是如此,那我当不得亲手将少当家的杀了才好呢。”
“额...”
李修涯见白骨夫人伏着身子在他身前,双眼一闪一闪的,便觉气氛有些许尴尬。
“咳咳...”轻咳两声,李修涯问道:“其他人呢?都没事吧?”
白骨夫人回神道:“少当家的稍待,我去给你叫人。”
“劳烦。”
不多时,玄真君谢玉楼等一干人皆是来到。
“叔父!”
“小主人。”
见李修涯苏醒,众人自然非常高兴。
李修涯轻笑道:“倒是让大家担心了,不过见大家都安然无恙,想必事情还算顺利吧?”
聂逢秋黯然道:“也不是,叶无牙前辈,死了!”
叶无牙死了?李修涯一惊。
叶无牙的武功这么高,便是玄真君之下,与谢玉楼并肩,如何会死?
谢玉楼低声道:“当时情况紧急,叶无牙是为了救我们,被五行宗四个宗主缠住,最后死于纳兰楚之手,尸骨无存。”
谢玉楼将事情经过给李修涯说了一遍,李修涯听完也是轻轻叹气。
“说起来,叶无牙虽然性格怪异了些,这一路却也是真心帮了我不少忙,如今下场,却全都是我害的。”
玄真君道:“侯爷不要这样想,叶无牙到底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同行帮忙,若说是有人害了他,那也是我害的。”
提起叶无牙,众人的心情便也不怎么好了。
众人其实都跟叶无牙的交情不深,但是同行这么久,便也有几分感情在,何况叶无牙也算是舍己为人而死,是以众人也为此心感戚戚。
李修涯注意到玄真君的右手拇指没了,好奇问道:“玄真君你的手指竟是被人削了?”
玄真君摇头轻笑道:“不是,是我自己断去的。”
“你自己?”
玄真君叹道:“叶无牙号称多指太岁,天生比别人多出一指,不过这多出来的一指便是被我削了,也是为此,我与叶无牙算是亦敌亦友吧,如今我既是害他身死,断下一指,权当是还他了。”
李修涯也轻声一叹。
气氛已过,李修涯问道:“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纳兰楚呢?皇甫泰呢?还有宝藏,宝藏呢?”
谢玉楼摇头道:“纳兰楚气绝而亡,葬身大海了,他临死前也是破坏了连接宝藏的锁链机关,所有宝藏都已经沉入海中了。”
李修涯闻言微惊,随后苦笑道:“没想到我与他都是机关算尽,最后竟然都没有得到宝藏。”
盛惊风道:“皇甫泰已经回了黄金帝国,临行前还特地留下的军医,这也才救了侯爷的性命。”
谢玉楼与玄真君只是可以医治内伤,但若是已经受伤的腑脏,那也必须得让专业的大夫来调理才行,所以皇甫泰也很是大方的留下了大夫。
因为宝藏已经没了,皇甫泰便也毫无执念,直接离开了。
同时,高林帝国,纳兰楚的援军听到纳兰楚的死讯,也不知道作了何种决断,最后也是掉头回去了。
一切算是尘埃落定了。
而这一场争夺,没有赢家。
李修涯也好,皇甫泰也好,纳兰楚也好,全都输了,输得干净,输得彻底。
李修涯的两千锦衣卫折损过半,皇甫泰的十万大军十不存二三,纳兰楚的手下更是全军覆没。
算上流沙群岛的海贼,这一场混战,竟是直接有十余万人葬身大海。
而活着的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李修涯听完盛惊风的报告,心中不面有些唏嘘。
“至少,玄真君你的目的达成了吧?”
玄真君轻笑一声,微微点头,“是,托侯爷的福,至少我所求之事都已经圆满了。”
李修涯笑道:“皇甫泰既然已经回去了,想必玄真君也是放过他了。”
“毕竟是柔儿的弟弟,我又能如何呢?若是真的杀了他,柔儿怕是会怪我的吧?”
众人闻言不由失笑,天下第一的玄真君如此柔情的场面,这也太难得了些。
第710章 返程
“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老盛,准备一下,我们回东元了。”
谢玉楼道:“你现在刚刚苏醒,身子还虚得很,还是好好调养之后再说吧。”
聂逢秋也劝道:“是啊叔父,这一路路途遥远,你现在可受不得颠簸。”
白骨夫人听闻李修涯想走,也劝道:“不错,少当家的,你还是继续休养一阵,待身子养好了再说吧,反正也无甚紧急之事,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李修涯自然也是从善如流,点头嗯道:“也是,我现在只觉得全身都疼得要命,那就再等等吧。”
正如白骨夫人所说,反正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李修涯倒也不怎么着急回去。
两个月之后,李修涯便已经能勉强下地了。
每日都是白骨夫人在悉心照料,聂逢秋想要接手,便被白骨夫人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看得李修涯也颇为好笑。
聂逢秋的武功虽然比白骨夫人高,但是这说话的本事却是远远比不上从小在妖魔鬼怪的流沙岛厮混的白骨夫人。
黄昏时间,李修涯迎着海风,远远的望着夕阳。
“过年了啊,又是一年不能回去,也不知道家里还好不好。”
自李修涯离开燕都,出使天云帝都,便又是一年多过去了,而李修涯也是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姑苏的家人了,这心中便是越发想念得紧。
好在按照计划还有段时间,等这次回去,便也可以去姑苏逗留一段时间。
白骨夫人见李修涯眼中有眷恋之色,好奇问道:“少当家的想必很爱夫人吧?”
“这是自然,我既然娶了她们,便又如何不爱她们呢?”
“那夫人一定非常漂亮吧?”
李修涯笑道:“这是当然,我可是一个相当肤浅之人,若是不漂亮,又如何能动心呢?”
白骨夫人媚笑着,起身在李修涯面前扭了扭身姿。
“那少当家的觉得,是我比较美,还是夫人们美?”
李修涯摇头笑道:“梅兰竹菊各有千秋,美有很多种,美人也是一样,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美与不美,端看是在何人眼中,而在我眼中,自然是我的夫人最美。”
白骨夫人闻言眼中低落之色一闪而过,请笑道:“少当家的说话倒也真是高深,是不是你们东元人都是这样?还有,这西施是何人?她很美吗?”
李修涯一时之间也不好解释,这时玄真君来到。
“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白骨夫人见玄真君来到,笑了笑便离开了。
玄真君微微颔首,两人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修涯伸手示意玄真君坐下。
“这个时候来找我,玄真君是有事?”
玄真君笑道:“侯爷不愧是风流才子,便是白骨夫人这样穷凶极恶之人也对侯爷倾心...”
李修涯摆手道:“你便不要笑话我了,白骨夫人虽是妖艳动人,不过到底是海盗出身,这般奉承于我,也未必就是倾心,或许,她不过就是担心体内的蛊毒罢了。”
玄真君不置可否。
望向夕阳,玄真君叹道:“侯爷准备何时启程?”
“这才刚刚过完年,倒也不着急,我这身子养起来太慢了些,恐怕还得一两个月吧。”
李修涯心腑遭受过重创,能保下一条命便是极大的幸运了,若要奔波回去,也得将身子养好些,这才能万无一失。
玄真君微微点头道:“既然侯爷无事,那我也要告辞了。”
“你要走?”李修涯一愣。
“是啊,我也该走了。”玄真君叹道:“柔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心中再无遗憾了。”
“你不回东元了吗?”
若是要回东元,玄真君怎么说也该跟李修涯一切才对。
玄真君笑着摇头道:“不回了,我就留在西荒吧,我年纪也大了,若是想柔儿了,从东元赶来也很麻烦。”
李修涯哑然失笑,这也能算是理由?
不过既然这是玄真君的决定,李修涯自然支持。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这不是正跟侯爷辞行么?”
“呵呵...”李修涯轻笑一声,“可惜了,我现在这身子喝不得酒,不然你我却是应该喝上一杯的。”
“没关系。”玄真君微微摇头,“此行一路,多亏了侯爷帮助,多谢了。”
“不然,也多谢玄真君多次出手救命。”李修涯微微拱手,“何况这本就是我答应你的,自然不能食言。”
“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夕阳渐渐沉没海中,最后一抹霞光散去,待太阳再度升起,便又各奔东西了。
次日,李修涯醒来,白骨夫人便告诉了李修涯玄真君已经离去了。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便也没有在意了。
“这一趟西荒之行到底是没有结果,实为遗憾。”
“少当家的不是还有我吗?何以说没有结果?”
李修涯看了白骨夫人一眼,轻笑一声。
心中却是决定好了,待离开的时候,便将子母通心丹的真相告知于她,也不必她再为此提心吊胆,曲意逢迎。
只是现在嘛,李修涯却是不能说,万一说了就翻脸,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李修涯毕竟与白骨夫人接触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实力压制,两人之间按道理其实真的算不得和睦。
李修涯也理所当然的认为白骨夫人如今讨好自己,只是因为子母通心丹罢了。
正此时,赤影与盛惊风急速来到,脸上还挂着慌乱之色。
“何事如此惊慌?”
盛惊风道:“侯爷,大事不好,燕都有变。”
李修涯一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赤影急道:“陛下重病,锦衣卫传出消息,是太子,太子他暗中施了手段,聂大人也不知所踪。”
“不可能,陛下那边先不说,聂老头身边可是有胡爷在的,等闲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赤影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暗中守卫陛下与太子的锦衣卫兄弟现在全部都被羁押在天牢了。”
李修涯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只觉一阵胸闷气短,脑袋昏沉。
白骨夫人见李修涯状态不好,赶紧伸手扶住他。
“侯爷?”盛惊风两人同时叫道。
李修涯摆手示意无事,然后咬牙沉声道:“通知所有人,立刻收拾行装,我们启程回燕都。”
“是。”
盛惊风两人领命而去,白骨夫人叫道:“少当家的这就要走了吗?”
李修涯此时心力交瘁,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她。
“是,我必须要回去了。”
白骨夫人咬了咬嘴唇,声音忽然变得细不可闻,“带我一起走,好吗?”
“嗯?”李修涯没听清楚,也没在意,只道:“这段时间麻烦夫人了,夫人放心,我并非什么疾风盗,也不会要你的收益,待我离开,应该是永远不会回来的。”
白骨夫人又不傻,人一口一个侯爷叫着,那还能是什么疾风盗啊?
李修涯的身份,白骨夫人也是早就知道了,实在是这个名字在东元太过出名,随便派人一问,便清楚得很。
便是知道底细,白骨夫人心中却是更加激动不已。
只是李修涯一直对她不甚亲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现在李修涯又要着急离开,白骨夫人更加失落了。
李修涯没空管白骨夫人心中想法,他现在也是着急得很。
临近晌午的时候,众人便也都准备好了。
“夫人,告辞,若是得空来东元游玩,到时候我也可尽地主之谊。”
李修涯微微颔首,随后便被聂逢秋扶上了船,根本就没给白骨夫人说话的机会。
“出发!”盛惊风大喊了一声,船只飘然远去。
白骨夫人眼见李修涯的船只离开,回头看了一眼白骨岛,咬了咬牙,心中做好了决定。
船上,李修涯吩咐道:“风浩渺,派出灵雁,找张郝陈尤问问情况。”
“是。”
看李修涯忧心忡忡的样子,谢玉楼便道:“你的身子还没养好,现在干着急也没用,还是等到了燕都再说吧。”
李修涯苦笑道:“你当我不想好好养病?只是陛下跟聂老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这心里又如何能不着急担心呢?”
谢玉楼也不知道怎么劝李修涯,锦衣卫被押天牢,李烜昏迷,聂含山生死不知,李修涯自然是要着急的。
只是从这里回燕都,就算马不停蹄,至少也得三个多月。
李修涯的身子本就经受不得颠簸,若是再加上心力交瘁,怕是不好撑住啊。
现在只能希望君燕飞的灵雁能带来好消息吧。
不过事态如此,也容不得耽搁,这一路的快马加鞭,也不知道李修涯究竟能不能坚持得住。
而在李修涯的大船之后,一叶孤舟正极速驶来。
“侯爷,我们身后有船来了。”
李修涯一愣,还以为是白骨夫人翻脸了,要来追杀他了。
“不必理会,全速前进。”
“只有一艘快船。”
“一艘?有几个人?”
“只有一个。”
李修涯来到船尾,便见白骨夫人一手持竿,运使内力推着小舟急速而来。
远远的,白骨夫人看见李修涯的身影,脸色一喜,随后脚下一点,便要飞身越上。
不知何时,聂逢秋出现,扔出绳子给白骨夫人抓住,白骨夫人攀绳而上,来到李修涯面前。
“侯爷。”白骨夫人柔柔一笑,便是声音也变得轻柔不少。
第711章 李修涯归来
对于白骨夫人的到来,李修涯心中唯有苦笑。
而白骨夫人心中所想,李修涯从未有过猜测,只是有些预感罢了。
但是面对如今的情况,李修涯便是无奈至极。
白骨夫人...不对,现在应该是叫白晶晶了。
她姓白,晶晶是聂逢秋为她取的名字,也不知道两人何时如此要好的。
白骨夫人是她混迹鱼龙混杂的流沙群岛的诨号。
白晶晶舍弃了流沙霸主的身份地位,非要跟着李修涯回东元。
李修涯自然是不愿意的,这还带个女海盗回去,到时候咋说啊?
而聂逢秋则是说起当时李修涯溺水,那可是白晶晶一口一口为他渡气,这才救了李修涯的性命。
李修涯合该报恩,以身相许。
李修涯听得无语,对这混账东西也是毫无办法。
不过聂逢秋有一点没有说错,不管白晶晶之前是如何的穷凶极恶,至少她真的救了李修涯的命。
光是这一点,李修涯便不能对她用强。
便也只能让白晶晶留在船上,而李修涯现在心中也是满脑子燕都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纠结此事。
就让聂逢秋带着吧,李修涯是懒得理会了。
一个多月之后,李修涯已经来到了天云帝国,而李修涯回程的消息也传到了燕都。
“李修涯要回来了。”谢志才脸色稍显沉重。
李兆冷笑道:“回来就回来吧,等他回来,那就再给他一个惊喜。”
“嗯。”
九皇子府。
“殿下,李修涯要回来了。”
李闲笑道:“他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赶回来?”
“听消息说,好像是去了西荒一趟,不过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西荒?”李闲愣了愣,倒也不在意,“不管怎么说,李修涯要回来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舟行皱眉道:“太子掌权这几个月,朝中弹劾李修涯的奏本越来越多了,而且蒋叶张程四家已经差人上书,要求太子治李修涯的罪,太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恐怕李修涯回来可讨不了什么好。”
李闲摇头笑道:“你若是这么想,怕就太不了解李修涯了,他这个人,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哼,天真之人!”
李闲冷笑不止,“且看吧,这一次,李修涯怕是要将燕都再搅得天翻地覆了。”
两个月后,李修涯一行终于临近燕都了。
张郝跟陈尤这边虽然早就接到了李修涯的消息,但是凭他们两个,也根本就不可能打探到什么,所以也一直没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坏消息便是接连传来。
也正是这些坏消息,李修涯便更加确定李烜肯定受制于人了。
燕都之外,长亭。
谢心衡锦衣玉带,领着一队禁军正在等候。
李修涯将要回来的消息不是秘密,而李兆也早就命他在此给李修涯送上大礼。
正是三四月的天气,春雪消融过后,偶尔寒风仍是有些刺骨,谢心衡看见李修涯的马车,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心中一片火热。
“可是新亭侯来到?”
“停!”盛惊风抬手,车队停下,冷眼看着谢心衡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路?”
谢心衡心中冷笑不止,嘴角只是微微一勾,“陛下有旨,新亭侯李修涯接旨。”
盛惊风看向马车处,一只纤纤玉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绝世容颜。
“侯爷说,让你念。”
谢心衡见白晶晶艳丽无双,一时竟是有些痴了。
“什么?”谢心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盛惊风冷冷道:“不是有旨意吗?念吧。”
“放肆!”谢心衡怒道:“这是陛下的圣旨,新亭侯当出面亲自听候才行。”
“谢公子,怎么本侯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李修涯探出脑袋,露出苍白的脸色。
“要是不念,那就别挡道,老盛,入城。”
“是。”
谢心衡见李修涯如此跋扈,喝道:“李修涯,你竟敢拒不接旨,难道不怕陛下降罪吗?”
“拒不接旨,本侯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要么你就宣读圣旨,要么就滚开,别耽误本侯时间。”
李修涯冷眼瞥过,随后缩回了身子,将车帘放下。
“你...”
谢心衡脸色变得涨红,随后冷哼一声,“且让你再嚣张这一刻吧,待圣旨宣读完了,有你好受的。”
盛惊风等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心衡,谢心衡有些心里发毛,却还是咬牙坚持。
摊开圣旨,谢心衡大声念道:“制约,新亭侯李修涯,乖张跋扈,目无法纪,嗜杀成性,致使民怨沸腾,天下士族无不受其欺压,着令削其爵位,罢除官职,押往天牢等候处置,钦此!”
谢心衡念完,随后便挥了挥手,“来人,将李修涯拿下。”
“谁敢?”盛惊风大喝一声,众锦衣卫瞬间拔刀相向。
谢心衡见状怒道:“大胆,你们敢抗旨不遵吗?”
“抗旨不遵吗?本侯也不是第一次。”李修涯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淡淡道:“谢公子念完了吗?念完了就让开吧,老盛,进城了。”
“是。”
谢心衡正要发作,便见盛惊风一马当先从他身边走过。
谢心衡脸色涨红,叫道:“上,都给我上,拿下他们。”
风浩渺与君燕飞挡在谢心衡身前。
“谢公子,侯爷请你一起,跟我们走一趟吧。”
君燕飞一把将谢心衡捏在手中,谢心衡不断挣扎道:“大胆,你们大胆...”
马车之内,白晶晶担心问道:“侯爷,这样不会出事吗?”
李修涯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回答。
“什么?你说李修涯抗旨不遵,将心衡拿下了?”
李兆与谢志才听闻这个消息,也是震惊无比,这李修涯还真是敢啊。
谢志才不怒反喜道:“殿下,这样不是正好吗?李修涯胆敢如此,便也死定了。”
“没错。”李兆拍手一笑,叫道:“李昭何在?”
“臣在。”李昭微微拱手。
“李修涯抗旨不遵,你亲自去,将他拿来见孤。”
李昭面无表情应道:“臣遵命。”
李修涯的车队慢悠悠的进了城,张郝跟陈尤前来迎候。
“侯爷。”
李修涯轻嗯了一声,随后对胡岩聂逢秋道:“让张郝跟陈尤带你们去救聂老头吧,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那叔父你小心一点。”
李修涯微微笑道:“放心,既然到了燕都,那就不会有人敢动我的。”
“嗯。”
几人带着飞鱼卫离去,而李修涯只是淡淡吩咐道:“去皇宫吧。”
“是。”
刚刚启程不久,街道之上突然涌出无数禁军,为首者正是禁军大统领,李昭。
李昭翻身下马,叩在李修涯马车前面:“末将李昭,参见侯爷,侯爷万安!”
李修涯掀开车帘,淡淡笑道:“这么大的阵仗啊,大统领这是要干什么?”
李昭沉声道:“奉太子殿下之命,侯爷抗旨不遵,末将前来拿人。”
“拿人?”李修涯微微挑眉,“那就拿下吧。”
“是,末将遵命。”
君燕飞将谢心衡往地上一扔,李昭微微抬手,两个禁军便将谢心衡押住。
眼前如此变化,谢心衡也是有点懵。
但见李昭来到,谢心衡还以为是来了救星,怎么转眼之间,便将他扣住了?
“大统领为何如此?抓他啊,抓李修涯啊。”
李修涯见谢心衡模样,脸色也是微微一寒。
“扶我下去。”
白晶晶小心的将李修涯扶下马车,虚弱的李修涯将身子蜷成一团,整个人都窝在一起了。
“侯爷?”李昭见状脸色微变。
李修涯轻轻摆手示意无碍,“不过就是一路颠簸得厉害,身子有些不适罢了,无妨。”
李修涯缓步来到谢心衡面前,看着谢心衡涨红不甘的表情,淡淡道:“要不是看在你父亲和伊人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
李修涯嗤笑一声,“本侯虽然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但是想这么轻易的拿捏本侯,也真是太天真了点。”
“带下去吧,等候我的处置。”
“是。”
李昭轻轻挥手,两个禁军将谢心衡押下。
“走吧,随我进宫去。”
李修涯脚步很慢,众人让开一条道路,随后缓缓的跟在身后。
“看见了吗?这里就是燕都,我的地盘!”李修涯淡淡的对白晶晶说道。
白晶晶看着眼前虚弱的李修涯,心中的却是无比的崇拜。
“对了,老盛。”李修涯突然停下。
“侯爷?”
“派人去天牢,将兄弟们都放出来吧,这段时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是。“
盛惊风示意,风浩渺领命而去。
皇宫近在眼前,李修涯望着巍巍皇城,却是有些难受。
“李兆,你最好没有对陛下做什么,否则,就算你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修涯眼神逐渐冰冷,迎面走去,却是无数禁军严阵以待。
“曹乐山,你要拦本侯?”
李修涯眼神狠戾,看得曹乐山头皮发麻。
“侯爷,陛下旨意,您现在已经被削爵罢官了,抗旨不遵已经是死罪,您还是别一错再错了。”
李修涯面无表情,低声喝道:“让开。”
“侯爷...”曹乐山面对李修涯也是有些发憷的,不过事已至此,他却是一步都不能退的。
“奉太子令,来人,将反贼李修涯与李昭拿下,听候发落。”
第712章 形势倒转
话音刚落,双方剑拔弩张。
谢玉楼眼中精光一闪,身影瞬动,便来到曹乐山身前。
“你...”
曹乐山吃了一惊,却是直接被谢玉楼抓回。
李修涯走到曹乐山身边,淡淡道:“李兆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但敢背叛陛下,行此大逆之事?”
曹乐山正要说话,李修涯又道:“也不用你回答,本侯也根本不在乎,刀来!”
李昭恭敬的奉上自己的佩刀。
“本侯承诺,你的家人,本侯格外开恩!”
李修涯眼神冰冷无比,刀锋慢慢的划过曹乐山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洒了李修涯一脸。
李修涯一手持刀,另一只手被白晶晶扶着。
转身看向禁军,沉声道:“本侯持上方印,皇权特许,尔等敢不听命?”
李昭当即叩首道:“末将谨遵侯爷之命。”
“谨遵侯爷之命。”
众禁军略有犹豫,最后也是跪倒一片,齐声应和。
李修涯满意一笑,随手将刀丢给李昭。
“进宫。”
“是。”
对于李昭的突然倒戈,实际上也并不算突兀。
因为从一开始,李昭就是李烜跟李修涯的人。
对于侍奉李兆,李昭虽然心中略有疑惑,却也并无半点抵触情绪。
但是当捉拿李修涯圣旨出 台的时候,李昭便知道了。
因为李昭深深的明白,在大燕,谁人都可能要杀李修涯,但是唯独李烜不可能。
这道圣旨也不可能是李烜的意思。
而且,玺印现在是李兆在掌管,这圣旨是谁的意思,那还用猜吗?
如此,李兆究竟做了什么,李昭也根本不难想象。
李修涯也迈步上前,众禁军当即退让,皆是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去,将太子跟谢志才拿来问罪。”
李昭领命而去,“末将领命。”
同心殿前,李修涯叩首拜道:“臣李修涯,请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禁军既退,同心殿门口自然是畅通无阻。
不过守着李烜的几人都是太子的心腹,等闲又如何肯投降呢?
不过现在没个主心骨在,几人更是不敢出门见面。
而在殿内,魏权听得李修涯的声音,微微惊喜。
“陛下,是侯爷,侯爷回来了。”
“别动!”
魏权刚要给李烜报告这个好消息,便被一旁的守卫给拦住了。
李烜此时已经苏醒了,但是整个人也是虚弱得紧。
李烜听到魏权的话,心中却并无半点欢喜。
因为李修涯回来,这就代表着李兆,他要完了。
李烜耗费心力扶持之人,最后却不知要落得什么下场。
谋逆大罪,即便李兆是太子,他也承受不住...
李修涯跪在同心殿前,半天无有动作。
白晶晶想要上前扶起李修涯,却被盛惊风阻止。
“不要打扰侯爷。”
东宫,李兆与谢志才正在等候李昭将李修涯擒拿的消息。
不过他们等来的却是噩耗。
一个内侍慌乱来到:“殿下,曹将军,曹将军被新亭侯杀了,现在新亭侯正率领禁军前往同心殿见陛下了...”
“什么?”
两人闻言大惊,心中却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李昭,李昭呢?”
李兆与谢志才不明白,李昭他凭什么敢背叛啊?
就在李昭两人还在思索的时候,东宫大门直接被撞开,一声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众多禁军涌入,李昭面无表情,带着一身冰寒快步来到李兆与谢志才面前。
“奉新亭侯之命,请太子殿下与谢阁老往同心殿...”
李昭喝道:“放肆,李昭你这是要谋反吗?”
李昭自是毫不理会,“殿下,谢阁老,请吧!”
李兆还要挣扎,谢志才拉住他,“殿下...”
其实谢志才也不明白,李修涯他凭什么敢啊?李昭又凭什么敢啊?
还有曹乐山,怎么就这么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了,谢志才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突然吗?其实也不突然。
从始至终,谢志才与李兆都完完全全的小看了李修涯,小看了李昭。
李昭对李烜的忠诚完全不亚于李修涯,所以在明白李兆这是逼宫造反的时候,李昭便是毫不犹豫的就违抗了“圣旨”。
李兆与谢志才自以为拿捏了李昭,以李烜的名义给李昭下旨,但是他们却是忽略了,李昭在做禁军大统领之前,那就是李烜的绝对心腹,李烜的大小事情,基本也都没有瞒着李昭。
加上李昭与李修涯关系也不错,所以李烜与李修涯的谋划,从一开始李昭就是全部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李昭绝对不会相信李烜会下旨将李修涯削爵罢官。
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李烜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
曹乐山封锁同心殿,便全是可疑了。
只是李修涯没有回来,李昭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李修涯回来了,那自然一切都听李修涯的了。
因为李昭也坚信,李修涯对李烜的绝对忠诚。
“放开孤,孤是太子,你敢犯上?”
李兆甩开谢志才,对着李昭怒目而视。
李昭瞥了一眼李兆,微微抬手,禁军将士上前将两人押住。
“带走!”
不多时,李兆两人被带到了李修涯面前。
“李修涯,你这个乱臣贼子,竟敢谋反,孤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兆脸色涨红,青筋暴起,一派癫狂。
但在李修涯看来,这样的叫嚣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无能狂怒罢了,他是丝毫不在意的。
“跪下!”李修涯冷冷说道。
李兆狞笑道:“要孤跪你,你配吗?”
“不是跪我,是跪陛下!”李修涯轻哼一声,“来人,帮太子殿下一把!”
李昭上前,用力的将李兆按倒在地,李兆不堪其力,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李修涯艰难起身,来到李兆身边。
“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吗?”
李兆仍然是死不悔改,叫道:“孤没错,李修涯,待孤登基,孤要你死,要你死!”
“逼宫造反,谋逆之罪,不忠,死罪!”李修涯寒声说着,一边还用力的踩在李兆的手上。
“啊...”李兆吃痛,随即大叫出声来。
“以子杀父,不孝,死罪!”
李修涯提着李兆的脖子将他拉起,李昭当即配合。
此时李兆的脸上已经是红了一大片,可见李昭的力气。
啪!
李修涯狠狠的抽了李兆一耳光,“混账东西!”
李修涯这一巴掌也是打得真狠,李兆都感觉有些耳鸣了。
“抛开父子亲情,君臣礼仪,陛下爱你护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
啪!
又是一下,李兆直接被李修涯抽得吐血。
“咳咳...”
李修涯身子虚得要命,这两下使劲太大,李修涯也差点摔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白晶晶扶住。
却还是咳嗽不止。
“开门。”
“是。”
禁军上前,将同心殿大门打开。
李修涯转身上前,李昭压着李兆跟在身后。
“侯爷!”见李修涯进来,魏权叫了一声。
李修涯眼看李烜瘫倒在床上,整个人虚弱无比,心中一酸,双眼泛红。
“臣李修涯,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李烜虚弱的应了一声。
“陛下...”李修涯轻轻叫了一声,随后盛惊风与谢玉楼当即出手,将几个守卫制服。
这几人看见李兆一副死样子被李昭扣着,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谢玉楼两人出手,几人更是没有任何反抗。
“拖下去杀了吧。”
“是。”
魏权见状立马上前李烜的身子扶起。
“李卿,你回来了啊。”李烜淡淡的笑着。
李修涯声音中带着哭腔:“是,臣回来了,臣回来晚了,让陛下受苦了。”
“倒也不算什么,这个逆子总归还是心不够狠,还未杀了朕。”
李烜很是平静,看着李修涯,眼神却是复杂无比。
“逆子,你知错了吗?”
李兆恨声道:“儿臣没错,父皇你就是偏心,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儿臣的,父皇,儿臣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是燕国太子,你既然让儿臣主政,为何不赐下玺印,为何不让儿臣总揽大权,为何要让李修涯来制衡儿臣?儿臣不服,不服!”
李兆越说越是激动,眼神之中尽是疯狂。
李烜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却是绝望无比。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李修涯厉声喝道。
“悔改?哈哈...”李兆狂笑两声,“孤没错,为何要改,孤是太子,这些东西本就是孤的。”
“你...”李烜伸手指着李兆,手指颤抖不停,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逆子...噗...”
李烜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昏厥过去。
“陛下!”李修涯大惊失色,随即喝道:“快去找御医,快去。”
“是。”
“父皇...”
见李烜昏倒,李兆也是吃了一惊,心中也有些着急。
李修涯低声喝道:“你最好祈祷陛下没事,否则我就活剐了你,哼!”
“来人。”
“在。”
“传信百官,立刻来金銮殿议事。”
解决了李兆的问题,更大问题就是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
李修涯今日的动静可不小,整个燕都肯定都已经知道了李修涯抗旨不遵强闯禁宫的事情,若是李修涯不给个说法也不行。
而且李兆这件事情也是一样。
第713章 狠辣强势
随着李修涯的回归,李兆与谢志才的大好形势居然就这样瞬间被逆转了。
这的确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九皇子府。
“殿下,刚刚传来消息,禁军大统领李昭反水,李修涯亲自手刃前军校尉曹乐山,现在已经进宫去了。”
“殿下,太子与谢志才被李昭抓了,现在就在同心殿中。”
接连两个消息传到李闲的耳中,但是李闲却也没有表现得多惊讶。
“太子哥哥的谋算其实还是不错的,但是他错就错在实在是低估了李修涯。”李闲冷笑道:“李修涯可不是一道圣旨就可以打发的,以李修涯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李修涯的宏伟计划,父皇是绝对不可能对他出手的,所以李修涯自然不可能向太子哥哥屈服。
而在这燕都,只要掌握了禁军,那就完全掌握了局势,太子自以为一个曹乐山能成什么气候?先不说李昭,李修涯手上可是有上方印的,父皇亲下的谕旨命李修涯执掌禁军,这本就是李修涯的势力,太子竟是想用禁军来制衡李修涯,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李闲之所以不出手,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除了禁军,李修涯手上还有锦衣卫、飞鱼卫,就算强行出手,也未必不能逆天改命。
所以从一开始,李兆的赢面其实就很小,李闲更不想面对这样的李修涯,所以袖手旁观是他最好的选择。
舟行道:“如今李修涯回来,真相必然大白天下,太子无德谋反,陛下必然会将之废除,那这大位便是殿下的了。”
李闲微笑着点头,心中也是一片火热。
“你说我机关算尽,提前这么多的布置却是为何?如今大位唾手可得,看来我这么多年,竟是做了无用功啊,呵呵...”
李闲心情大好,李兆倒下,他就是唯一的人选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正此时,有人来报:“殿下,新亭侯请殿下金銮殿议事。”
“哦?”李闲微微挑眉,心中却是更加激动几分。
“看来,好事将近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文武百官也都纷纷来到金銮殿等候。
周围围满了禁军,烁烁寒光,冷冷锋刃,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自李烜闭朝之后,这金銮殿却是有一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再度开启了。
而众人也都知道今日为何重启。
李修涯归还,燕都形势骤变,抗旨不遵不说,还亲手杀了前军校尉曹乐山。
虽然后面的消息还没几个人知道,但李修涯胆敢召集群臣,而非是太子李兆,那想必李修涯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而这个时候,群臣其实是不知道李兆逼宫的事情的。
所以对于李修涯众人心中却也没有惧怕,但凡李修涯过分,那就是谋反谋逆的帽子扣下来,李修涯也是承受不住的。
只是,李兆呢?
这是众人心中疑惑。
还有谢志才呢?
怎么聂含山也在了?
之前是聂含山不在谢志才在,今日怎么反过来了?
怎么,聂含山的病好了?谢志才又病了?
在场唯有李闲一人气定神闲,闭目养神。
不多时,大殿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身形有些佝偻单薄,毫无气概可言,脸上淡淡的血迹,更添几分狠辣之色。
不过就在这个身影出现的瞬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便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谁,官居几品,在看见李修涯的瞬间脸上一闪而逝的都是忌惮与恐惧。
“诸位大人,久见了。”李修涯淡淡说道。
众人默然无语,不敢回应。
按道理,圣旨既下,李修涯现在可不是新亭侯,也不是枢密院的指挥使了。
李修涯也不在意,轻笑一声,裹了裹身子便往殿中走去。
“殿下。”李修涯微微颔首。
李闲也笑着回应,两人眼中自有默契。
此时,刑部尚书孔光吉朗声问道:“陛下早有圣旨,李修涯,你现在已经不是新亭侯了,没有资格立足这金銮殿上。”
李修涯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本侯相邀,诸位大人怎么来得这般及时?”
“你...”
又一人出班道:“李修涯,你抗旨不遵,此乃大逆之罪,如今还在金殿之上出言不逊,待我奏禀太子殿下,一定将你...”
“聒噪,闭嘴!”李修涯脸色阴沉,“看来,你们还真是认不清形势啊。”
“太子,太子做了什么,你们心中当真没数吗?”李修涯冷眼环视众人,他不相信这满朝文武,竟是没有一人看出端倪。
或者说,他们也早就清楚其中的猫腻,只是不想明说,也不点破,甚至助纣为虐,或是随波逐流。
李修涯眼神扫过,竟是没有一人胆敢与之对视。
“大胆,太子殿下岂是你能轻易置喙的?”
李修涯转头看向这人,很眼生,李修涯根本没印象。
“本侯的胆子一向很大,不过你也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本侯说话的人,本侯敬佩你的勇气,虽然这足够愚蠢。”
李修涯大声说道:“陛下重病,御医正在救治,在此之前,朝堂之事暂由本侯做主,至于太子,你们就别指望他了,若是陛下出事,本侯就先杀了太子,为陛下陪葬,你们,可听清楚了?”
“放肆,李修涯,你实在胆大包天,如此口出忤逆之言,冒犯太子,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众人听到李修涯竟然说出要杀了太子这样的话来,也纷纷震惊不已。
这李修涯还真是敢说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
而对于李修涯来说,这真的无所谓。
如果李烜死了,李修涯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将李兆杀了,而李修涯也会离开燕国,燕国要如何,他也再不会管了。
大逆不道也好,犯上作乱也好,这个乱臣贼子,李修涯也是当定了,但是李修涯并不在意。
面对众人的斥责,李修涯毫不在意,上前两步,走到龙椅前面的台阶上坐下。
“闭嘴,谁在多说一句,本侯就撕了谁的嘴。”
李修涯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不过在金銮殿中清晰可闻。
原本嘈杂的众人闻言纷纷一滞,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尔等身为臣下,尸餐素位不说,竟也不明辨是非,偏偏利己。本侯不会在意你们的看法,也不会在意天下人的看法,万般千罪,罪在我躬,一个太子或许不够,若是你们非要逼本侯大开杀戒,那就继续说。”
众人见李修涯眼神嗜血,纷纷露出惊惧神色,根本不敢答话。
李修涯见状冷笑道:“原来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还敢指责本侯,真是笑话!”
“李修涯,你别太过分...”有人忍受不住,出来说话。
李修涯眼神瞥向他,戾声道:“本侯没记错的话,你是叶家的人吗?”
“没错,我来礼部...”
“本侯没兴趣,李昭。”
“在。”
“拖下去砍了!”李修涯冷漠说道。
“李修涯你敢...”
话还未说完,李昭便将人带出殿去,不多时,一声惨叫传来。
众人听得真切,便是更加恐惧起来。
“蒋叶张程,看来你们也还真是吃记不吃打啊,在场还有这四家之人吗?回去告诉你们家主,三天之内,我要看见他们的人头,否则,四家之人,本侯一个不留!”
蒋叶张程这四大世家也是真是将李修涯给惹怒了,好容易因为义务教育的事情算是收伏了。
没想到被李兆这么一勾引,竟然又跳了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啊。
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勇气啊?
李修涯到现在都想不到究竟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李兆吗?
真是愚蠢得可怕,枉费千年世家之名,竟是看不清形势,分不清利弊。
众人听李修涯言语之间便要让四大世家家主授首,其作风更是霸道无比。
不过众人也不怀疑李修涯的话,因为无数次的事情已经证明,李修涯是真的说得到做得到,若是四大世家不将家主的人头献出,恐怕李修涯真的会派人将四大世家连根拔起。
连杀太子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灭几个家族罢了,算得了什么?
什么?你说圣旨?
那玩意李修涯可不兴听的啊,抗旨不遵,李修涯也不是头一回了。
“现在,你们还有没有话说的?”
李修涯杀鸡儆猴,众人便是瞬间不敢反抗了,纷纷惊惧无语。
李修涯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很好,既然如此,那就都退下吧,各司其职,等着本侯的命令吧。”
李修涯起身,身子有些不稳,聂含山见状上前搀扶。
李修涯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众人道:“对了,今日殿中之事,本侯并不在意你们外传,若是想要打击本侯,也就趁现在吧,不过可千万别有什么愚蠢的举动,否则来多少,本侯就杀多少,明白了吗?”
众人哪里敢说话?李修涯一开口,便是铁血狠辣,手段极其强势,众人便是想辩驳几句,都怕直接被李修涯砍了。
就在李修涯将要出殿门的时候,魏权来到。
“侯爷,陛下要见侯爷。”
李修涯一愣,随后大声道:“快,扶我去见陛下。”
第714章 李烜驾崩
李烜的状态很不好,不仅是憔悴,而且已经是有些油尽灯枯的模样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李烜便变得枯瘦无比,好似全身血肉都被什么东西啃食掉一样,只剩下干瘪的皮肤将骨头包裹着。
“陛下何以至此?”
李修涯见李烜这模样,大惊失色,恸哭出声。
一旁跪倒一排的,是御医。
“侯爷,陛下气血两亏,已是强弩之末,下官无能,无逆天改命之法。”
李修涯瞪着猩红的双眼,一把拉过说话的御医。
“混账,你说什么?什么叫强弩之末?本侯给你们找来这么多稀世药材,你们都调理不好陛下的身子吗?”
“侯爷息怒...”
见李修涯怒不可遏,御医也不好反驳。
李烜这情况明显已经药石无灵了,御医也知道,李修涯这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发泄一下也就好了。
“李卿...过来...”
声音几不可闻,若是离的远些,便根本听不到。
“侯爷,陛下叫您呢。”
李修涯闻言转头看去,只见李烜的右手挣扎的抬了起来。
李修涯甩开御医,一把拉住李烜的手。
“陛下,臣在,臣在呢。”
李烜勉强笑道:“李卿,这一路可还平安?”
李修涯哭道:“多亏陛下洪福庇佑,臣一切都平安,一切都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李烜挣扎了一下,李修涯与魏权见状连忙小心的将李烜扶起。
“陛下放心,臣已经派人去找续命灵药,很快,陛下很快就会没事的。”
李烜摇头笑道:“李卿华盖东元,怎又说此天真之语?朕不行了,便是大罗金仙,怕也难以为朕续命了,李卿也不必为难他们了,让他们下去吧。”
李修涯神色黯然,微微点头,随后转头挥了挥手。
“都滚下去吧。”
“是。”
“聂卿呢?”
魏权应道:“在门外候着呢,陛下要见吗?”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聂汉山来到,见得李烜模样,便也吃了一惊,随即也明白,李烜怕已经是大限将至了。
“聂卿,李卿,如今朕能相信的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李修涯轻声问道:“陛下可是有话要说?”
“是。”李烜强撑了一口气,“李卿,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准备,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朕虽死,李卿却也要为我燕国行此大计!”
李修涯坚定点头,“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重托,为大燕留得万世基业。”
“好...好...”李烜有些喘不过气来。
“陛下...”
“无妨,咳咳...”李烜重重的咳了起来,魏权连忙为李烜顺气。
半晌,李烜才缓解一点。
“聂卿,今后朝堂之事,便由你多操心了,大燕交给你,朕放心。”
聂含山躬身领命道:“臣遵旨,陛下放心,臣必为大燕鞠躬尽瘁。”
李烜满意的微微点头,随后环视周围。
“太子呢?”李烜问道。
李修涯脸色一沉,“暂押东宫,请陛下处置。”
李烜看着李修涯,愧疚道:“李卿,朕对不起你,总是要让你受委屈。”
“陛下言重了,臣有今日,皆是陛下所赐,谈何委屈?”
李烜双手拉过李修涯的手,“朕不行了,最后,你再答应朕一个请求。”
“但请陛下吩咐,臣必为陛下办妥。”
“太子,太子,朕想请李卿放过太子...”
李修涯一愣,咬牙道:“可是太子他要害陛下啊。”
“旦儿闲儿的事情,朕已经觉得对不起你了,但是太子,朕苦心孤诣,为他铺平了道路,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他的,朕最后一个要求,李卿,放过太子,此事应该没有传出去,朕求你了...”
没想到,李烜最后一个要求,竟然还是要保下李兆的性命。
说实话,此举也实在是太自私了点。
李烜的意思,不仅是不能处置李兆,还要扶持上位的意思。
但是真让李兆登基,那李修涯怎么办?李昭怎么办?
以李兆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能放过两人?
不可能!
李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这么要求了。
“李卿,朕放纵你,宠信你,也看重你,提拔你。朕以国事委以重任,李卿亦国士不负重托。朕也知道,这最后一个要求,怕是有些为难李卿了,但请李卿答应朕,放过太子吧...”
“陛下...”李修涯不敢回答。
李烜见李修涯犹豫,自然知道他心中的顾虑,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答应朕,答应朕...”
李烜越说语气便越是急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修涯见状连忙应下,“臣答应,臣答应,陛下...”
“哈...哈哈...”
李烜听到李修涯应承此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两下。
“谢...谢...谢...”
李烜口中喃喃,最后一句话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陛下!”李修涯见李烜不动了,便也知道李烜这是去了,当即大哭。
周围众人无不跪倒在地,掩面而哭。
“陛下驾崩了!”
金銮殿上,魏权前来告知百官。
百官闻言也是一惊,随后纷纷跪倒在地,痛哭不已。
李闲听到李烜一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李烜对李闲总是心有顾忌,但是若论父子亲情,两人多少还是有的。
就算李闲暗中谋划什么,却也从未想过要害李烜。
如今骤闻噩耗,李闲心中一悬,便也空洞无比。
东宫。
李昭率领禁军将李兆三人囚禁在此。
太子谋反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露,所以李修涯明面上还真是不好处置李兆。
“混账东西!”
李兆三人正各自绝望的等着李烜的发落呢,见李修涯满脸怒容的冲进来了,一时惊讶不已。
李修涯大骂一声,直接一脚将李兆踹翻在地。
“侯爷!”
“殿下!”
李昭上前拉着李修涯,而谢心衡则是将李兆扶起。
李修涯喝道:“放开,今日我非得将他打死不可。”
李兆见李修涯发疯,当即喝道:“李修涯,别以为孤就真的怕你,有本事你把孤杀了...”
“殿下...”谢心衡见李兆还要口无遮拦,赶紧拉住李兆。
李修涯闻言也是气极了,顺手就把李昭的佩刀给拔了出来。
“好,那你就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寒光烁烁,李兆见状也是有些害怕了。
谋反逼宫本就是死罪,说不定父皇就是要杀了自己呢?
而且李修涯是个十足的疯子,做事不计后果,万一真将自己杀了怎么办?
李兆当即认怂,身子不住的往后躲去。
李修涯拿着刀挥舞了几下,幸好李昭拦着,不然说不定李修涯真控制不住情绪将李兆给杀了。
“哼!”
李修涯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后将刀扔下。
“我真恨不得杀了你。”李修涯满眼仇恨的盯着李兆,“但是我不能,陛下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放过你...”
“你说什么?”
众人闻言一愣,什么临死前?
“你说父皇,父皇他怎么了?”李兆上前抓着李修涯的衣袖,满眼的乞求询问。
李修涯一把甩开李兆,哼道:“陛下驾崩了,被你,被你们气死的,现在你满意了吗?太子殿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李兆犹自不信,“父皇的身子一向养得不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
“你还敢说?”李修涯喝道:“若非是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举,陛下至少还能多活一年,一年啊,你知道我这一年能为陛下做多少事吗?都是你,你将这一切都毁了你知道吗?”
若论李烜的死对谁的影响最大,那非是李修涯莫属了。
这数年谋划,无数布置,东奔西走,大燕盛世,无非是君臣和谐,相互信任的结果。
如今李烜倒下,李修涯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
便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李修涯还未做,李烜却是率先撒手人寰了。
李兆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口中念叨着,随后大哭出声:“父皇啊,儿臣有罪,儿臣有罪啊父皇...”
李修涯心中不屑,现在哭得这么伤心又有什么用?
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李修涯看着李兆,想起李烜临死之前的话,心中微微叹气。
“去同心殿吧,见见陛下最后一面。”
李修涯挥了挥手,示意禁军开道。
李兆连滚带爬的离开,而李昭也要跟去,却被李修涯留下。
“侯爷找末将有事?”
李修涯面无表情道:“有事。”
李昭心中略有疑惑,“侯爷请吩咐。”
李修涯问道:“若是陛下要你死,你会怎么办?”
李昭先是一愣,随后沉声应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末将自当遵命。”
李修涯深深的看了李昭一眼,“好,陛下临死前最后的一道旨意,你当听得。”
“臣躬听圣意。”李昭叩首听命。
李修涯低声道:“太子之事绝对不能外泄,陛下驾崩,太子当择日登基为帝。”
李昭惊骇的看着李修涯,便是这样,李烜还要让李兆登基?
李修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就是陛下的旨意。”
李昭得到肯定答复,恭敬道:“臣李昭,遵旨。”
李修涯嗯道:“不过在这之后,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届时我不会在燕都,为了防止太子捣乱,我要你在燕都看着太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715章 后事
李修涯要做的事情,李昭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万事俱备,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
这件事是一定要去做的,先不说李修涯这么多的布置不能白白浪费,而且若是失信于人,风云帝国与神武帝国倒还好,但是楚国可不好惹。
李修涯的意思,李昭自然也明白。
李烜现在死了,但是李修涯短时间内还不能失去权力,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联手将李兆控制住。
行挟天子之事,待事情结束,两人最后的下场怕就难说了。
李修涯尚且留了退路,而李昭身为燕臣,却是走不了的。
恐怕也唯死而已。
李烜这么要求,便也是知道这个结果。
所以李修涯才会直接问李昭如果要他死会如何。
得到李昭的肯定答复,李修涯心中也是略微安心。
“走吧,去同心殿。”
待两人回到同心殿的时候,李兆正伏在李烜身上,泣不成声。
一旁谢志才聂含山等人则是一脸的哀恸。
李修涯淡淡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对吧?”
并没有人回应李修涯,李修涯上前两步来到李兆身边,一把按着李兆的头。
“陛下就是在临死前都在惦记着你,你是怎么能狠下心来害陛下的?为人臣,不忠,为人子,不孝,你既是个不忠不孝之人...但,偏偏陛下还要保你,还要让我放过你,还要让你登基...”
李修涯恨恨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陛下驾崩了,你可以如愿当上皇帝了,你不该哭啊,你该笑,该笑才对啊!”
李修涯说着,便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开始对李兆拳打脚踢起来。
李兆也是闷哼着没有叫出声来,而周围众人见状也无一人上前阻止。
“混账,混账...”
李修涯边打边骂,一时气血上涌,随后竟是直接昏迷了过去。
“侯爷?”
李修涯这一路本就奔波,加上受伤,身子也是虚弱无比。
回到燕都也没来得及休息,便直接面对了这么一连窜的事情,怒气攻心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待李修涯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次日的晌午了。
“侯爷,你醒啦?”白晶晶见李修涯挣扎起来,露出惊喜的笑容。
“嗯。”李修涯揉了揉额头,“我睡了多久?”
“一整晚呢。”白晶晶给李修涯倒了杯水,“昨日侯爷突然晕倒,可是吓坏了不少人呢,御医来看过了,侯爷只是操劳过度,一时有些精力不济罢了,并无大碍的。”
李修涯喝了一口水,环视一圈,“这是在宫里?”
“嗯嗯。”白晶晶微微点头,“要不说你们东元富丽,这皇宫真是又气派有豪华...”
李修涯却是没心情理会白晶晶,“去,通知膳房给我弄点吃的来。”
白晶晶一愣,随后应道:“好,侯爷稍待。”
待李修涯吃了点东西,聂含山与谢志才同时来到。
“谢志才,你是礼部尚书,陛下的丧典,你看着安排吧。”
谢志才应道:“侯爷放心,下官晓得,保证一切妥当。”
李修涯轻嗯了一声,“聂阁老,本侯不在这段时间,大燕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并无大事发生。”
“那就好,看来最大的事情,就是太子了。”
提起太子,谢志才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李修涯淡淡道:“陛下开恩,不追究太子的罪责,本侯也念在陛下信任你多年,谢志才,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你明白吗?”
谢志才当即伏身跪倒,“下官明白侯爷的意思,侯爷放心,下官知错了。”
李修涯摇头道:“知没知错,只有你自己知道,本侯没兴趣,不过今后,还希望你不要愧对了陛下对你的信任,凡事以国事为重,你是大燕的臣子,而非某一人的臣子,其中区别,你当明白。”
“谨遵侯爷教诲,下官明白。”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除了陛下的丧典,太子的登基大典,你也要上心了,此事也马虎不得。”
“是,侯爷放心。”
“对了,太子呢?”
“在为陛下守灵。”
李修涯冷笑道:“就他这身子,估计也是扛不住守灵之苦,差人在一旁看着,防止意外发生。”
“是。”
李烜驾崩,举国哀悼,燕都一片戚戚之色。
李烜身为燕帝,勤政爱民,燕国上下爱戴,如今驾崩,举国尽是哭声一片。
停灵一个月后,李烜也正式下葬。
燕太和二十九年,燕帝李烜驾崩。
入驻大燕皇陵,庙号仁宗。
韩图得知消息,也是亲自赶回来送了李烜最后一程。
“劳烦韩侯还要赶回来,真是辛苦了。”
韩图苦笑道:“我为人臣,理当来送陛下最后一程,只是此事发生得突然,老夫远在肃州,竟是毫无察觉。”
李修涯也摇头叹道:“我也是,我若是不去西荒,或许便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姚玉轩见两人各自自责,便道:“现在大燕便落在我们肩上,此时可不是颓然丧气的时候。”
李修涯恩道:“的确如此,陛下虽然身死,但是陛下的遗愿我们也一定要完成,韩侯,如今准备得如何了?”
韩图正色道:“你放心,一切都跟你计划的差不多,如今秦楚两国仍然在凉州拉锯,新兵也有了一定的战力,依老夫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去年李修涯不在东元,项宇登基为楚帝不说,岳山费宠联手与诸葛天机在荒原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月,双方各有胜负,但是形势却没有多大的改变,秦国打不过荒原,楚国攻不下陆安。
而风云帝国这边,因为与燕国结盟,秦国也不敢轻举妄动,便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以说,事情一切都跟李修涯预想的差不太多。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即刻发信联络各方,相约进军的时间,韩侯觉得,年底如何?”
姚玉轩皱眉道:“若是选在年底,秦楚之地大雪漫天,却是不好进军啊。”
李修涯笑道:“我们不好动,秦国自然也不好动,便是要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我们先下一城,占得一方地盘,只要在秦国站稳脚跟,楚国这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要伐秦,首先就得把主力楚国给解放出来。
只要燕国一动,秦国首尾不能兼顾,齐元勋的千机营必定回援,风云帝国便可趁虚而入,秦国西面防线必定薄弱。
李修涯就是要借此逼迫秦国从凉州撤兵,只要楚国重新占领陆安,那正面战场便由楚国接手,四国联手,秦国必败无疑。
韩图与姚玉轩也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修涯嗯道:“如此,那韩侯便即刻回肃州准备了,我会在燕都与各方势力沟通好,待燕都事情完毕,我便来肃州。”
韩图点头道:“好,肃州这边你放心,老夫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陛下早些时候便在准备粮草了,韩侯先回去肃州,我会再从吴州燕州征调五十万民夫,今年之内会陆续抵达肃州的。”
韩图摆手道:“倒也不必,如果只是挑夫子的话,北境也能凑得出来。”
“那这样就更好了。”
如果能直接从北境诸城出,那自然方便很多。
三人就伐秦一事商量了很久,最后也是敲定了计划。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你我便可各自行动,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得给老夫一个准信。”
李修涯笑道:“韩侯是指太子吗?”
韩图肃然点头,“是,陛下的意思,真的是让太子登基吗?”
李修涯摊手苦笑道:“当然是,若非如此,韩侯以为我真的会留着他的性命?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李修涯虽然说得轻松,但是两人都知道李修涯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李修涯也根本没有帮李兆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李烜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老夫也无话可说。“
原本韩图还以为经此一事,李兆的太子之位怎么也坐不稳了吧?
谁知道李修涯竟是强行将此事按了下来,便是有些人了解内情,却也不敢说出来。
“这是陛下的遗命,韩侯,其实我与九皇子殿下关系不错,也是真心希望九皇子能有上位的机会,可惜,陛下不愿意,所以,也请韩侯不要做此妄想。”
韩图摇头笑道:“你误会了,老夫虽然的确希望闲儿能登顶至尊,不过一切都当以陛下的意思为准,闲儿他,只能说没这个命吧。”
李修涯叹道:“虽然我也不想,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伐秦一事结束,我怕也要走上末路了。”
韩图两人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说。
李烜死了,短时间内,李修涯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但是这个时间不可能持续得太久。
若是李修涯不及时抽身而退,恐怕最后等待着他的便只有死亡。
而李修涯又能往哪里退呢?
两人倒是不知道李修涯的后路在何处。
“你放心,陛下让我一定保下你的性命,待伐秦之后,你便不要回燕都了,有老夫在,便是太子也不敢轻易动你的。”
李修涯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第716章 不清不楚的关系
金銮殿上,群臣肃立。
中间让开一条路来,李兆身着龙袍,一步一步的走上龙椅。
“臣等参见陛下。”
百官跪拜新君,就连同为皇子的李闲都伏身跪在李兆面前。
而在场唯一没有跪下的,就是李修涯了,他是坐着的。
对此,众人都没有异议。
李兆本人更是没有意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随后礼部尚书谢志才出班道:“新皇登基,圣旨下!”
“臣等恭听圣意。”
众人微微躬身,谢志才朗声道:“制约,朕既承袭皇位,当上报先君,下安黎庶,定年号为永安,愿我大燕永世安泰,即日大赦天下,钦此!”
“谢陛下隆恩,大燕永世安泰。”
李兆看了一眼李修涯,见李修涯面无表情,便微微抬手道:“众卿免礼。”
“谢陛下。”
李兆这也算是正式登基了,不过众人都知道,现在做主的还不是李兆,而是李修涯。
关于李兆谋反的消息其实一直都在燕都流传着,众人也多而不少,也都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李修涯会趁此机会将李兆给废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李修涯仍然是力排众议,推李兆上位。
对,就是力排众议。
刚开始,传出李兆要即位消息的时候,便是一大帮的御使上书内阁,道尽了李兆的罪责,甚至将李兆逼宫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指责李兆犯下谋逆大罪,根本没有资格登基为帝。
但是这个时候,反而是李修涯出面,以绝对强硬的手段压服了百官,力保李兆登基。
而对于大权在握的李修涯,群臣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修涯直接将蒋龟年叶承风几人的人头扔下,朝中之人便人人胆寒,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李修涯这也是故意的,故意让群臣惧怕自己,故意将自己塑造得凶恶一些。
到时候,等李兆要对付他的时候,便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只要李兆坐稳了皇位,那些个闲言碎语,便也不必在意了,李修涯会用他自己为李兆博得名声。
只有李修涯的形象越是坏,最后李兆才越是好。
这也是李修涯能为李烜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希望李烜泉下有知,也能安慰吧。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但是真正高兴的却没有几人。
虽然最高兴的人找不出来,但是最难受的人一定是李闲。
原本李闲都觉得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翻车了。
李修涯这一手,却是直接将李闲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些个御使也是李闲派的,原本是想施些舆论压力,迫使李兆不能即位。
但是李修涯却是不吃这套,便是直接破了李闲的计划。
李闲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都这样了,李修涯为何还要保着李兆。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李闲最后也只能含恨接受。
而且更让李闲难受的是,韩图回来了,就此事居然也装聋作哑,不帮自己。
说真的,就现在这个情况,只要韩图愿意,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李兆给扳倒,就是李修涯插手也未必能拦得住。
但是韩图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李闲还在言语之间试探过韩图与姚玉轩的口风,而最后却是得到了两人的警告。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闲冷笑道:“别着急,最多,事情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就可以了。”
“是,属下明白了。”
另一边,新亭侯府。
“如何,九皇子那边可有异动?”
盛惊风摇头道:“没有,看来应该是放弃了。”
对于那些个出面的御使,李修涯自然心知肚明他们是谁的人。
也知道李闲心中肯定或有不甘。
但是不甘又能如何呢?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李修涯还是非常乐意看到李闲上位的。
只是可惜,李烜始终没看上李闲,就算是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都是李兆。
“如今新皇已经登基了,想必九皇子也该死心了,不必管他了。”
“是。”盛惊风点了点头,随后道:“废王李康上书想要回燕都祭拜先帝,陛下那边想让侯爷拿主意。”
李修涯叹道:“让他回来吧,其实早就该让他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李烜除了对李闲有些淡薄之外,对几个儿子那是真的不错了,李康想要回来祭拜,李修涯自然不能拦着,这也甚合情理。
“李旦也是,他从蒲州赶来,也想要祭拜一下先帝。”
李修涯眉头轻皱,最后却也没有拒绝。
“李旦绝对不能暴露,此事让赤影亲自安排一下就行了,祭拜完成,马上将人送走。”
“好。”
李烜费尽心力才保下李旦的性命,便也不能出差错。
“对了,姑苏的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没有。”盛惊风摇头道:“参合庄有莫前辈坐镇,一切都还平安,还请侯爷放心。”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潋潋今年都三岁了,也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模样,我这父亲做得,却也是不称职啊。”
“侯爷既是为国事操劳,想必郡主殿下也会理解的。”
李修涯笑了笑,突然想到:“对了,卫国的情况如何了?”
盛惊风应道:“就是侯爷不问,卑职也正要回报呢,公主殿下万事俱备,已经准备登基了。”
“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李修涯闻言也是开怀一笑,虽然此事李修涯只是开了个头,不过总归是李修涯的计划,如今功成,李修涯自然也是满意的。
“对了,小殿下是不是也送到参合庄了?”
之前李修涯一直都在西荒,竟也没有多关心此事,现在说起来,便也想了起来姬未央还有个儿子在呢。
“嗯,小殿下现在就在参合庄由五位夫人抚养,对了,圣天宗主也在。”
“干女儿还在啊?”李修涯一愣,“她又来干啥?”
“好像是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让她来保护小殿下的。”
李修涯笑道:“殿下这也太不放心我了吧?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的儿子不成?”
盛惊风闻言与一旁喝酒的谢玉楼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这不也是你的儿子吗?
“不过这样也好,参合庄一直有暗中之人窥视,多个干女儿,咱也放心不少。”李修涯笑了笑,随后问道:“对了,监视参合庄的人,还没查清楚是谁吗?”
盛惊风无奈摇头道:“没有,这群人实在是滑溜得紧,莫前辈与圣天宗主又不敢离开庄子太远,便是一直都没能抓住舌头。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些人都是江湖好手,只是这样,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我们更是半点没有线索了。”
李修涯也是无奈,他真的想不到自己得罪了什么江湖中人。
“既是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不过这些人藏头露尾不敢现身,想必也是惧怕参合庄中的力量,那便也不必担心,反正等我大事结束,参合庄便也没有必要了。”
“嗯。”
说着,李修涯苦笑道:“原本还打算这次回来还有回姑苏与伊人她们团聚几日,只是现在燕都这情况,我却是半点也走不开啊。”
李修涯之后要准备伐秦,在这之前,李修涯不可能放开手中的权力,便是离开燕都都不可以。
对此,李修涯也显得有些无奈。
谢玉楼突然悠悠道:“白晶晶的事情,你想好了怎么跟几位夫人说了吗?”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摊手道:“我咋知道?这事儿闹得,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段时间,白晶晶也一直在李修涯身边侍候,听闻李修涯的夫人在姑苏,便是每日吵着嚷着要去姑苏拜见几位姐姐。
呸,不要脸,谁是她姐姐?
李修涯自从回了燕都,每日也是忙得不得了,便是身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完全,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白晶晶啊。
这一来而去,白晶晶便以李修涯的女人自居了,偏偏一旁煽风点火的还是聂逢秋这倒霉玩意。
说什么人家救了你的命,还有肌肤相亲,不娶也不行。
李修涯都服了,白晶晶是海贼啊,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看不得摸不得的。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要不命都没了...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最后李修涯却也没有出言拒绝。
对此聂逢秋很是唾弃李修涯,大骂李修涯是个伪君子,好色鬼。
说真的,当时要不是胡岩拦着,李修涯非得...被聂逢秋打死不可。
反正事情就这样不清不楚,乱糟糟的到了现在。
谢玉楼低声冷笑道:“我看你就是个风流胚子,不说出身,白晶晶姿态体貌可不比你几位夫人差,想必你也是见色起意了吧?”
李修涯闻言苦笑不已。
这倒是谢玉楼冤枉了李修涯了,白晶晶虽然漂亮,但是李修涯又不是属泰迪的,见美女就爱。
只是李修涯也有个很大的缺点。
不会拒绝别人,特别是对他好的人。
白晶晶出手救了李修涯,这是恩,对李修涯倾心,这是情。
这有恩有情的,还跟着李修涯放弃了流沙群岛的大好基业,李修涯又怎么可能赶白晶晶离开呢?
不过两人之间也没有谢玉楼想得那么不堪,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逾矩之举。
“老盛,差人送晶晶去参合庄吧,告诉她,若是不能讨伊人她们的欢心,便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盛惊风怪笑两声,领命而去。
第717章 前夕
大事当前,李修涯实在没有精力来处理这种儿女私情。
便让白晶晶去跟谢伊人等人见面,若是可以,收了也就收了吧,反正已经五个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实在是李修涯现在也没有心思管理感情之事,只是千万希望白晶晶不要拿出她的海贼脾气,否则被打死了,到时候李修涯怕也只能给她收尸了。
处理完李烜的丧典与李兆的登基大典,燕都虽然还有风言风语,不过好在有李修涯在,却也越发的风平浪静了。
而燕都五州,也因为天下的赦的圣旨而深感皇恩浩荡,李兆这个皇帝算是勉强坐稳了。
李修涯现在可是真正的独揽大权,彻底与群臣对立起来。
不过众人不敢跟李修涯作对,暂时还被李修涯压着,但这种表面上的和谐究竟能维持多久,这也是很难说的。
群臣不可怕,李修涯真正需要忌惮的,还是李兆。
对于李兆,李修涯是杀也杀不得,现在是皇帝了,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就算李修涯推他上位,想必李兆心中也并无半点感激之情,怀恨在心这是肯定的,待时机成熟,李兆肯定是要反抗李修涯的。
历史权臣无数,但是像李修涯这般“独”的人,怕也是千百年来头一个了。
李修涯没有党朋,没有势力,唯一忠心李修涯的,应该只能算是李昭了。
李修涯的强势在于他的实力而非他的势力,所以李修涯将来的失败也是肉眼可以遇见的。
毕竟,李修涯不能与整个天下为敌。
众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也是暂时躲避着李修涯的锋芒,静待时机到来。
但是对此,李修涯却是毫不在乎的。
他也无需要多久的时间,一年两年,这也就够了。
“侯爷,楚帝来信。”
“哦,拿来与我看看。”
李修涯看了看项宇的消息,脸色一喜。
“项宇已经在集结大军了,年底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楚国这两年一直再跟秦国打仗,所以集合兵力反 攻也是理所当然的,也是相当的顺利。
“风云帝国那边怎么说的?”
“风云皇帝也差人送来消息,他正在全力整顿国务,或许会稍有耽搁,不过年后开春之时也一定能出兵三十万,请侯爷放心。”
“好。”李修涯点头道:“风云帝国有齐元勋的前锋营阻挡,若是不等我们将人吸引过去,那也不好进军,开春就开春吧,时间上刚好来得及就行了。”
“如此,楚国与风云帝国都准备好了,神武帝国呢?”
“逍遥王亲自坐镇武雁城,随时等候着侯爷的命令。”
“嗯。”李修涯满意一笑,“我布置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了,我倒要看看,秦国究竟能如何。”
谢玉楼笑道:“秦国非是轻与,你也别太自信了。”
“呵呵...”李修涯轻笑一声,随后道:“老盛,派人传信给定北侯,让他将北境兵力全部集结在肃州,随时准备吧。”
“是。”
“边境调动,如此大事,你要如何跟天下交代?”
李修涯笑道:“我交代个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奸臣佞臣,我便是独断专行一些也并无不可,何况此事由我与定北侯合作,就是天下人都反对,那又如何呢?做完此事,我还会是我吗?”
谢玉楼两人微微点头,李修涯说得不错。
调遣边军虽然是大事,但是现在李修涯根本没必要跟谁商量,一个人决定了也就可以了。
作为枢密院指挥使,执上方印,他有这个权力。
就算没有,那又如何?这不还有韩图呢。
所以谢玉楼这个担心也是多余的,李修涯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时机了。”李修涯吩咐道:“老盛,派人给他们回信,就说一切按照约定的时间行事。”
“是。”
是夜,皇宫,御书房。
李兆正在专心致志的批阅奏章,其中不乏弹劾李修涯的,不过现在李兆只能一律无视。
“陛下,还没休息呢。”一道熟悉的声音直接将李兆惊醒。
“少...少傅!”李兆眼神之中略有畏惧,也很复杂。
李修涯与李昭的身影出现在李兆眼前。
冷眼看着李兆,李修涯淡淡道:“天色也这么晚了,陛下为何还不休息?”
李兆应道:“朕刚刚登基,诸多事务,便要尽快上手才行...”
“然后,为了对付本侯吗?”李修涯轻笑一声,“陛下这么着急就想着要谋划对付本侯?”
李兆闻言惊道:“少傅何出此言?这段时间,朕可未曾有过愈矩之举啊!”
“陛下自是没有的,不过本侯将要有了。”
李修涯看着李兆,便是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
“本侯将要北上,这段时间,李昭会陪着陛下,陛下应当明白本侯的意思,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明白吗?”
李兆见李修涯眼神冰冷,心中更是惧怕,但是听得李修涯要北上,却也问道:“少傅北上,所谓何事?”
“伐秦!”
“伐秦?”李兆一惊。
李修涯瞥了李兆一眼,面无表情道:“陛下不知一直不解先帝为何如此宠信本侯吗?甚至让本侯弱冠之龄便位极人臣,主掌大权。现在时机成熟,本侯也没必要瞒着陛下,先帝之所以一直庇护本侯,那是因为本侯与先帝一起制定了伐秦大计,本侯愿意以自身荣辱,为先帝,为大燕开得万世基业,原本想着,先帝或许还能看见本侯成功的一日,不过败陛下所赐,先帝什么也看不到了。”
李兆听得李修涯讲述缘由,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是无尽的悔恨。
“可是,为何先帝与少傅不将此事告知于朕?”
李兆不明白,难道这件事就不能告诉他吗?他也会支持的...吧?
“告诉陛下?”李修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事重大,非绝对信任之人不能言语,很可惜,陛下你不是本侯信任之人。”
告诉李兆,李兆势必会告诉谢志才,这一来二去,消息泄露出去,那就天下大乱了。
所以除了绝对信任的人,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且当时李修涯也并不了解李兆的为人,双方还有矛盾,又凭什么要让李兆知晓呢?
李兆脸色一白,便也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不在纠结此事。
“秦国雄霸天下多年,现在又有火器,少傅想要攻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修涯摆手道:“此事本侯心中自有决断,陛下还是管好自己就行了。”
李兆闻言眼神微变,“朕现在是燕国皇帝,少傅若是一意孤行,要毁我燕国基业,朕如何...”
“住嘴!”李修涯神色一冷,“就凭你,也敢跟本侯谈燕国基业?”
说起这事儿,李修涯便气得不行。
“你若真心为燕国基业着想,便不会做出派人刺杀定北侯这样愚蠢至极的事情来,这样,难道就不是在毁帝国基业?
逼宫造反,坑害本侯,这难道不是在毁帝国基业?你还好意思跟本侯谈论此事,你配吗?”
“你...”李兆面色通红,瞪着李修涯。
李修涯上前两步,一把抓过李兆的衣领。
“本侯告诉你,若非是陛下临终前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命?你真当本侯金銮殿上说得话都是空话,是屁话吗?”
李修涯在金銮殿上扬言要杀了他,此事李兆当然也是听说过的。
提到李烜,李兆满怀愧疚,神色黯然不少。
不管怎么说,李兆虽然偏激了一点,但是与李烜的父子亲情还是有的。
“让你做皇帝,你就乖乖的做你的皇帝,别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李修涯将李兆用力一推,李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以为本侯跟你一样愚蠢吗?”李修涯轻哼道:“本侯做事,不敢说谋定而后动,却也有一定的把握,就是你不拿燕国的根基当回事,本侯也不敢拿来开玩笑。”
李兆闻言默然。
李修涯见状,神色也好了几分。
“本侯答应过先帝,会为燕国开辟万世基业,本侯会让先帝满意的,但是,你,陛下,你最好不要拖了本侯的后腿,你明白本侯的意思吗?”
李兆喃喃应道:“是,少傅放心,朕知道了。”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低声道:“让你当皇帝,本侯心中已经极其不快了,陛下,千万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你若是心中还有什么愚蠢的想法,那就给本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千万不要给本侯杀你的理由,明白吗?”
李兆闻言一惊,看这李修涯的绝情阴狠模样,咬牙点了点头。
弑君之名虽然可怕,会被万世唾弃。
但是李修涯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李兆也明白,李修涯对他一直都是有杀心的,若非是李烜的遗命,李修涯早就动手了。
李兆自然也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趁着李修涯出征的时候给李修涯使些绊子,李修涯会毫不犹豫的取了自己的性命。
“少傅此举也是为我燕国,少傅放心,朕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你若真的知道轻重,那就将燕国守好了,也不枉先帝这么多年的栽培。”
李修涯帮李兆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随后转身离去。
第718章 抵达北境
次日,圣旨既下,枢密院同出令符,着定北侯韩图集结边军。
此消息一出,群臣皆是惊讶不已,完全不知道李修涯这是再搞什么。
金銮殿上,群臣异议。
“陛下,大燕边境一向安宁,这个时候让定北侯集结边军与肃州,不知所谓何事啊?”
李兆看了一眼李修涯,却并未说话。
李修涯起身淡淡道:“老君曾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今大燕的确是承平日久,但是秦楚两国却不是,战事很难说不会烧到燕国来,不过就是让定北侯集结边军,也是未雨绸缪,早做打算罢了。”
“那萧鼎大将军的二十万新军呢?先帝在时,便也让萧将军率领新军北上,加上边军,这也有五六十万之巨了,如此合兵一处,恐怕不妥吧?”
李修涯哼道:“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本侯的决定?”
“下官自然不敢质疑侯爷,不过这军中最是容易滋生骄纵之心,定北侯本就威望甚高,如今大军,若是让定北侯一言而决,恐怕...”
“你这是在会怀疑定北侯的忠心?”
“下官不敢,不过侯爷此举的确不妥。”
李修涯冷笑道:“先帝还在的时候,定北侯便深受信任,执掌北境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纰漏,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帝信任定北侯,那陛下也当信任才是,本侯对此也深信不疑。
何况,本侯不日也要北上,你们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侯爷要去北境?”
众人闻言一惊,完全搞不明白李修涯的目的。
这个时候,李修涯难道不应该留在燕都,巩固自己的势力吗?
好端端的,去北境干什么?
燕都一旦松懈,李修涯鞭长莫及,待他回来,怕不是要变天了?
不过,李修涯若是真要去北境,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啊。
众人心思各异,便也并无一人出来反对什么的。
甚至与李修涯要好的聂含山,众人都疑惑为何不出来劝李修涯两句。
李修涯自然知道众人心思,不过也没心情点破。
“怎么,一听到本侯要去北境,你们就安静了?”李修涯嗤笑道:“没关系,就让你们得意吧,本侯不在乎。”
众人默然无语,不知如何应答。
李修涯道:“待本侯离开,燕国政事,由内阁辅佐陛下处理。”
聂含山微微颔首,李修涯环视众人,冷声道:“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们心中的想法,不过本侯奉劝一句,你们也别做什么傻事,李昭!”
“在。”李昭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待本侯离开,你率领禁军给本侯将燕都看好了,一切事务都要汇报给聂阁老决断,但有愈矩者,杀!”
“是,末将遵命。”
众人闻言,纷纷惊骇不已。
这两个月的风平浪静竟是让众人有些忘却了,李修涯的杀性可大得没边的。
李修涯这声杀,可不仅仅是对着文武百官,也对着李兆。
果然,李兆闻言,脸色也是瞬间苍白。
不过就是如此,众人便更加疑惑李修涯去北境究竟要干什么了,竟然立下如此布置。
现在消息还不能泄露,李修涯自然也不能明说,秦国主力还在凉州,李修涯还要给秦国一个出其不意,便不能让秦国有所准备。
李修涯见得众人神色,心中微微满意。
李修涯要的本就不是这些人心服,只要他们畏惧自己就可以了。
等到战事完结,李修涯自然可以落个劳民伤财,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目无尊卑...等等一系列的罪名。
到时候李兆在这么一定罪,齐活了,整个大燕同仇敌忾,李修涯遗臭万年,李兆的位置便是名正言顺,再也无人可以置喙。
如此,李修涯的目的就算是完美的达成了。
所以,李修涯现在的手段是能有多暴戾就多暴戾,能有多强势就多强势,甚至,李修涯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让聂含山亲自上书治自己的罪。
对此,李修涯虽然没有跟聂含山明说,但是聂含山心中了然,两人已经在有意无意的疏远一些,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
大燕想要长治久安,李修涯这样的存在便不可能有。
一个月后,皇陵。
锦衣卫与飞鱼卫已经全数集结,李修涯来与李烜辞行。
李烜葬入皇陵之后,便一直都是魏权在为他守灵,见李修涯来到,也是赶紧上前来问候。
“侯爷,您来了。”
“嗯。”李修涯微微颔首,“这段时间也是忙,竟是甚少来看陛下。”
魏权精神头还算不错,闻言也是轻笑道:“侯爷为国事操劳,陛下必定不会怪罪侯爷的。”
李修涯笑了笑,恭敬的给李烜磕了三个头,然后魏权点好香烛,奉给李修涯。
李修涯起身再拜,随后将之奉上。
“看侯爷这模样,是要出发了吗?”
“是。”李修涯点头道:“时机也差不多了,我与陛下谋划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开始了。”
魏权躬身道:“那就祝侯爷一路凯旋,马到功成。”
魏权心中也明白,这一仗,无论输赢,李修涯的下场怕都不可能有多好。
李修涯笑道:“公公放心,我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这一仗,不可能会输的,燕国万世,今日起始。”
魏权摇头道:“燕国如何虽然重要,但是陛下生前也常说,侯爷的安危也很重要,若是燕国没有侯爷,便也不会有今日,请侯爷一定保重,若是事不可为,请侯爷一定保得性命。”
李修涯闻言一愣,随后呵呵笑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公公的意思?”
“陛下是这个意思,老奴也是这个意思。”魏权道:“陛下知道,几位皇子的事情让侯爷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新皇登基,想必侯爷心中也多有不快,老奴也请侯爷原谅陛下...”
“不,公公误会了,我心中从未怪过陛下,陛下于我,如君如父,那有臣疑君,子嫌父的道理?陛下兼顾父子之情,我自然理解,至于新皇,陛下也是为了燕国一切太平罢了,若非如此,那伐秦一事怕又要耽搁了,此事若是耽搁,恐生变故,陛下如此遗命,也是为了大燕安定罢了,我又如何会责怪陛下,更谈不上原谅了。”李修涯摇头说道。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也有一定的道理,若是真将李兆杀了,燕国的确会动荡一阵,不过也未必就会耽搁什么。
李修涯这么说,既是为了安慰魏权,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魏权闻言默然,他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总之,让侯爷受委屈了。”
李修涯笑着摆了摆手。
“陛下,您放心,你想要答应盛世平安,臣做到了,你想要大燕称霸东元,臣也会做到的,之后,臣当谢罪天下,助新君收天下之心,大燕将来可期...”
李修涯沉声对李烜说道,像是立下誓言,坚定无比。
“公公,陛下这里,便要劳烦公公照顾了。”
魏权应道:“这本就是老奴应为之事,侯爷放心,只是侯爷此去,老奴还能见到再见侯爷吗?”
李修涯笑了笑,没有给出回答。
“公公,告辞。”李修涯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去。
“恭送侯爷,祝侯爷凯旋。”
魏权跪倒在李修涯身后,叩首送别。
出得皇陵,外面谢玉楼盛惊风等人正在等候。
“出发吧。”李修涯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皇陵,轻声说道。
“出发!”盛惊风大声说道。
一个月后,已然入冬,北境开始飘起了雪花。
肃州城外,定北侯韩图、驸马都尉姚玉轩、大将军萧鼎,再加上文仲卿虞世绩等人都在。
风雪弥漫,还是越下越大,不过众人身姿挺拔,丝毫没有动摇。
“来了。”一道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风雪尽头,一列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李修涯裹着棉袍,窝在马车当中。
他身子太虚,有些经受不住严寒,本来不想这么麻烦的,却也没有办法,是以速度也耽搁了不少,原本应该会提前几天到的。
不过幸好也没什么影响,于大事无碍。
“侯爷,定北侯他们正在前面迎候。”
“嗯。”李修涯应了一声,待车马靠近,李修涯才被搀扶了下来。
“劳烦诸位等候了,本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萧鼎上前看着李修涯,皱眉问道:“何以虚弱至此?”
萧鼎记得李修涯的身子虽然单薄,却一向不错的,如今怎么成了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了?
韩图上次回过燕都,对此事也有所了解,自然知道李修涯为何如此。
事情太多了,李修涯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完全调理好,坚持赶来,也是为了不误大事。
“岳父大人放心,我没事的,不过就是有些受不了北境的天气,这肃州比起燕都,可是要冷上许多。”
韩图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在此说话了,快些入城吧。”
“也好,劳烦韩侯了。”
众人入得城去,有火炉在,李修涯的身子也暖和了不少。
“一路风雪,今日便先好好休息,正事不急,我们明日再说。”
“也好。”李修涯微笑点头。
随着李修涯到达肃州,楚帝项宇也和岳山与费宠透露了他与李修涯的合作关系,让他们准备好。
同样,武雁城的易流云与风云帝国都是一样,只待燕国出动,大战一触即发了。
第719章 万刀门异变
李修涯离开燕都之后,燕都的便一直由聂含山做主,便是李兆这个皇帝,也暂时被架空。
而毕竟是出去打仗,后勤补给什么的,若是不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李修涯出门在外也不放心。
李兆登基之后,虽然也每日上朝议政,但是基本就是个摆设,大多数时候,都是聂含山跟谢志才两人主持大局。
谢志才毕竟是谢伊人的生身父亲,加上李兆的原因,李修涯这也算是大发慈悲,并未追究谢志才父子的罪责。
而谢志才也算是投桃报李吧,现在也是完全甘心做聂含山的副手,李修涯临走前,还特地跟李修涯表过忠心。
李兆也是一样,他现在虽然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若是想亲政,除非李修涯主动放手,否则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机会,所以比起谢志才,李兆更加的安分,也更加的适应自己现在的角色。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李修涯临走之前让李昭将整个皇宫都封锁了,李兆进出都有李昭亲自随行。
至于李修涯到底去北境做什么,众人都有猜测,不过他们想必都不可能猜到李修涯的真正目的。
而知道李修涯目的人,却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九皇子府。
“殿下,属下探查过了,李修涯将锦衣卫与飞鱼卫的人全都带走了,现在皇宫之内只有禁军守卫。”
李闲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李修涯这是太自信了?还是故意给我留下的破绽?”
舟行愣道:“殿下什么意思?”
李闲哼道:“李修涯一直都怀疑我有异心,如今燕都这般空虚,难保不是李修涯故意设下的陷阱。”
舟行摇头道:“殿下多虑了,如今新皇登基,李修涯应该对殿下完全放下防备了才是。”
“你说得有道理,但也无绝对。”李闲沉声道:“父皇驾崩之时,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可是没想到最后李修涯还是坚持扶李兆上位,当时在金銮殿上,李修涯与我自有默契,我原本以为那是李修涯给我的信号,现在看来,一定是父皇临终前给李修涯说了什么,否则以李修涯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支持李兆当皇帝的。”
以李闲对李修涯的了解,如果真是李兆害死了李烜,李修涯怎么可能放过李兆?
如今这样的结果,那便只可能是李烜给李修涯说了,否则李修涯当不会如此做。
“现在李修涯虽然去了北境,但是大权仍然在握,短时间内,李修涯的地位根本无可撼动,若是他仍然担心我会对李兆造成威胁,或许会对我出手也说不定。”
李闲担心的就是这个,李修涯故意放空燕都,是不是就是设下的陷阱呢?
不对,李修涯从来就只是怀疑,手上从来就没有证据,应该不会这么做。
但是如此给人可趁之机,李修涯是否也有些太大意了?
李闲心思纠结,一时之间也不好决断。
“那殿下,我们要按计划继续进行吗?”
“不,等一等。”李闲皱眉道:“李修涯现在才到北境不久,还未有大动作,现在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传信给楚帝项宇,让他随时告知我们北境的战况。”
李闲精神一震,“不管这是不是李修涯故意设置的陷阱,只要李修涯伐秦大事进行到关键时候,他便绝对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燕都的事情,那时才是我们最佳的出手时机。”
“是,属下明白了。”
舟行领命就要离开,刚没走两步,李闲突然道:“传信给傲风云与柳乾坤,仇万刃可以动了。”
“嗯。”舟行微微点头。
万刀门。
自仇万刃当上武林盟主之后,万刀门的声望便直线上升,隐隐成为了大燕第一大门派。
而仇万刃这两年也算是比较负责,勉励维持着大燕武林的安定,平时没事儿就给个门派调解调解纠纷什么的,偶尔跟挑战自己的对手切磋切磋,这声望地位也是一日强盛过一日。
总而言之,万刀门这段时间混得不错,仇万刃混得也不错。
时值年底,作为武林盟主,仇万刃也邀请了与万刀门临近的几个小门派,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正常应酬,规模不大,就是几个邻居一起吃顿酒罢了。
不过,今日却是来了两人不速之客。
堂前,仇万刃坐在主位,万刀门的几个长老与其他门派的掌门坐在一桌,门外雪花飘飘,殿内却是喝得聊得热火朝天。
“报,门主,白云剑派的柳掌门与傲剑山庄的傲庄主来访。”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仇万刃奇怪道:“这都年底了,这两人来我这儿干嘛?”
一个长老应道:“或许有事吧,门主现在身为大燕武林盟主,两位掌门或许是有事情需要门主决断。”
“走,随我亲自去迎接两位掌门吧。”
不管怎么说,柳乾坤与傲风云的地位不比仇万刃低,就算仇万刃现在是武林盟主,却也不能等着两人来拜见,也是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才行。
来到大门口,见柳乾坤与傲风云各自带了不少弟子,仇万刃也是微微有些疑惑。
“柳兄傲兄,这是什么风竟是将两位给吹到万刀门来了?”
柳乾坤轻笑道:“正好是年底了,过来跟盟主拜个年罢了。”
“拜年?”仇万刃有点懵,你们两家这千里迢迢的,这是来拜年的?
仇万刃心中一时疑惑不已。
傲风云道:“怎么,盟主大人不让我们两人进去坐坐?”
“啊,竟是差点忘了,两位,快请进。”仇万刃恍然道。
将两人迎进正厅,柳乾坤与傲风云见到各派之人,便问道:“看着阵仗,盟主这是在宴请宾客?”
仇万刃笑道:“这几位都是与万刀门有生意往来的门派,正好过年,趁着这个时间,大家也是好好走动一下。”
仇万刃热情的给众人介绍道:“这两位就是白云剑派与傲剑山庄的掌门人,诸位,都来见礼吧。”
以柳乾坤两人的身份,自然是看不上这几人的,便也是随手应付了一下。
众人倒也不介意,而自从两人来了之后,众人也是很识趣的退下。
“两位,你们来我万刀门究竟想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仇万刃自然是不相信这两人是真的来拜年来了。
柳乾坤闻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两人也是受人之托,前来办一件事罢了。”
“哦?”仇万刃轻笑道:“究竟是何事?竟是要劳烦你们两位一齐出手。”
傲风云笑道:“不一齐出手不行啊,一个人,我们谁也没有把握。”
“听起来,你们要办的这件事很棘手。”
“当然棘手,不然也无需我们两人联手。”
仇万刃皱眉道:“你们这是来杀人?”
“是。”两人微微点头。
仇万刃却是摇头笑道:“仇某既然是武林盟主,便是要阻止这种无畏的厮杀,两位究竟是受了谁所托,要杀什么人?不若告诉我,由我从中调解,或许能化解这场血腥之事,两位以为如何?”
柳乾坤却是摇头道:“恐怕这件事谁也无法化解。”
“不过,这件事还真只有盟主你能帮得上忙。”傲风云眯眼一笑,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仇万刃感觉到一闪而逝的杀气,心中微微不解。
“傲庄主什么意思?”
傲风云冷笑道:“让我们办事之人,是九皇子殿下。”
“九皇子?”仇万刃更加不解了,但见气氛骤变,脸色一沉。
“他要杀谁?”
柳乾坤低声道:“我们两人来了此处,盟主现在还不明白吗?”
话音刚落,傲风云悍然出手,一掌掀起桌子打向仇万刃。
仇万刃已经有了一点防备,慌乱之间,也是变掌为刀,无形刀气直接将桌子一分二。
而在桌子裂开的瞬间,一道白色身影闪烁而出,连带着是一身惊雷剑光。
“哈!”
仇万刃大喝一声,元功一震,试图将柳乾坤逼退。
却见柳乾坤雷劲暴戾无比,剑锋划过,竟是直接破开了仇万刃的真气。
“呃...”
猝不及防,仇万刃的肩头被柳乾坤划伤。
“九皇子,他为何要杀我?”
柳乾坤两人突然出手,仇万刃一时不慎,受了点轻伤,但是他心中不明白,两人何时投靠了九皇子了?
而九皇子又为何要杀自己呢?
自己跟九皇子可是没有半点瓜葛,连面都没见过呢。
“殿下的命令就是这样,今日,万刀宗与你绝无生机。”
柳乾坤与傲风云两人联手再上。
仇万刃无刀在手,被两人打得节节败退,一时支绌。
而就在柳乾坤两人动手的同时,门外的白云剑派与傲剑山庄的弟子突然杀了进来。
众人毫无防备,一瞬之间也是损失惨重。
柳乾坤与傲风云随便一人便足以跟仇万刃匹敌。
如今两人联手,仇万刃还手中无刀,不多时便已经伤痕累累了。
仇万刃心中大急,却也是毫无办法,柳乾坤与傲风云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仇万刃浑身浴血的靠在墙角,“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柳乾坤两人只是冷笑两声,并未回答。
第720章 轻取崤关
两人联手,仇万刃根本没有机会在两人手下求生。
柳乾坤干净利落的一剑将仇万刃封喉,尸体顺着墙角瘫在地上。
“打扫干净了,殿下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呢。”
杀了仇万刃,两人再将万刀门上下清理一遍,便是来访的宾客也没有放过。
整个万刀门,自年后便大门紧闭,再也无人出没过。
“殿下,师傅传来消息,万刀门的事情办妥了。”
“嗯,很好。”李闲道:“消息都封锁了吗?没留下什么马脚吧?”
舟行道:“殿下放心,师傅跟傲庄主亲自坐镇万刀门,暂时不会出纰漏的。”
“这样最好,这只是第一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李闲舒了一口气,“李修涯将锦衣卫全部投入了北境大战,这个消息他暂时不会知道,倒也不必担心。”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舟行问道。
李闲笑道:“李修涯跟项宇想要灭秦,这对燕国来说是个崛起的好机会,我是不可能不让李修涯去做此事的,所以必须要等李修涯将秦国彻底击败才行。”
“嗯,属下明白了。”
杀了仇万刃只是个开始,李闲想要的,无非还是帝位罢了。
不过现在的计划跟李闲刚开始制定的计划有了些出入了。
按照李闲之前的想法,原本是想李兆登基之后会对付李修涯,李闲便可以联合与威胁李修涯跟他合作一起扳倒李闲。
为此,李闲也是做了多方的准备。
从仇万刃的万刀门再到参合庄,这些人其实都是李闲的人。
但是现在,李兆虽然的确是登基了,但是实际掌权之人却是李修涯。
这就让李闲不得不改变计划了,而且这个计划,相对而言会更加的完美一些。
以为如果是按照原计划来,李闲到底是得位不正,算是逼宫谋反,总归是会让天下人唾弃的。
但是如今不同了,李修涯虽然听了李烜的意思推李兆上位,但是李修涯心中肯定是对李兆不满的。
还是威胁,李闲只需要拿参合庄做威胁,就不怕李修涯不听命,到时候,让李修涯出手杀了李兆,而李闲自己置身事外,之后便可顺理成章的登基,而且,必会受天下拥戴。
这是李闲瞬时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此,他根本就不需要对李兆出手。
只需要等时机成熟,然后再威胁李修涯就可以了。
“让柳乾坤与傲风云在将万刀门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便即刻赶往参合庄,随时等候我的命令。”
“是。”
参合庄还不着急动,李修涯那边还需要时间,锦衣卫不在,李修涯就失了耳目。
李闲当然明白,李修涯自以为控制了燕都便可高枕无忧,怕是不会发觉来自别处的危机。
无论李修涯是不是给李闲留下了陷阱,李闲也决定不去踩这个坑。
但实际上,李闲倒是真的想多了。
李兆登基之后,李修涯便几乎全然对李闲放松了警惕。
而且燕都还有李昭在,李修涯让他贴身跟着李兆,便是有谁想要对李兆不利,有数万禁军在,便没有人能在燕都动武,所以也不存在故意放空燕都的说法。
连带着,李修涯将所有的锦衣卫基本也都召回,一起开赴北境了。
万刀门与李闲的谋划,远在北境的李修涯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刚刚年后,北境一片雪白。
山舞银蛇,万里冰雪,天地皆是白蒙蒙一片。
嘉虞关内,李修涯几人正在议事。
“时间也差不多了,楚帝传信,楚国一切都准备好了,虽然耽搁了几天,不过也总归可以行动了。”
韩图道:“三十万边军加上二十万新军随时可以开拔。”
“好。”李修涯点头道:“如此,我们便由嘉虞关出,我亲率一军往东北而去,佯攻青岩关,迫使诸葛天机与张怀回援,韩侯,你与众人便自崤关入盛州攻伐,时值严冬,火器虽然不利,却也绝对能打秦国一个措手不及。”
姚玉轩皱眉道:“你要佯攻青岩关,那可得绕远路啊,时间上来得及吗?”
李修涯笑道:“时间不是什么问题,当你们打下崤关,消息传到秦都与凉州,秦国有三个选择,其一,派遣大军前来防御,其二,便是将凉州的前锋营或者神机营调来,其三,便是将西南永州的千机营调回。
但是我猜,秦帝肯定不会愿意轻易放弃凉州的,所以第二个选择秦帝应该不会选,剩下两个选择,秦帝无论作何抉择对我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嗯。”众人闻言微微点头,“如果不是秦国的三大精锐,我们自然可以仰仗火器与之僵持,就算暂时没有胜果也无所谓,他们想要反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一旦秦帝将齐元勋的千机营调来支援,而风云帝国的部队便可直入永州...”
李修涯嗯道:“就是如此,秦国现在还完全不知道我们的谋划,所以他们一开始便只能被动的防御,这是我们的机会,必须要一鼓作气将秦国的士气打下去。”
“那,你要多少人马?”
“十万新军足以。”李修涯笑道:“我可没打算真的将青岩关打下来,只需要起个牵制作用,只需要将楚军解放出来,到时候诸葛天机与张怀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是十万,会不会太少了点?”萧鼎有些担心。
李修涯摆手笑道:“正面战场,自然是你们的天下,而我便要去亲自会一会诸葛天机才行,有楚军在,我也用不了多少人手,十万便已经很多了。”
韩图嗯道:“好,你放心,正面战场有老夫坐镇,不会出问题的。”
“自然,那就事不宜迟,我便率人即刻出发,你们也可以开始了。”
“好。”
众人商议完毕,大军开动,自嘉虞关鱼贯而出。
出了关隘,李修涯自领一军往东北方向而去,而韩图则是率领剩下的四十万大军直扑崤关。
崤关乃是秦国南面重要关隘,地处嘉虞关西北方向,相距不过十数里。
虽然积雪三尺路难行,但是这么短的距离,也着实花不了多少时间。
而在崤关,这冰天雪地的,关内秦军基本也都是缩了起来,只见得城楼之上有一排秦军守卫,身姿挺拔,秦人之坚韧也是展露无遗。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如是换了班,估计也是早就窝在暖和的地方了。
而对于秦军来说,崤关虽然是重要关隘,但也是数百年都没有过征战了。
毕竟,崤关面对的便是燕国,从来便只有秦国打燕国,燕国可还没有胆子来打秦国。
所以实际上崤关之内的守军其实不算很多,也就五千余。
正常情况下,这样兵力想要守住一个关隘其实不难。
但也是要分情况的,比如,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远远的,燕国已经出现在崤关之外。
“文仲卿虞世绩。”
“末将在。”两人闻言立刻上前应道。
“领兵一万,一个时辰,大军要入关!”
“末将遵命。”
两人拍马上前,各自引军,来到崤关之前。
城楼上,守关的秦军见到燕军旗帜却并无惧怕,却是有些疑惑起来。
这好端端的,燕人来此作甚?
“城下何人?竟敢造次?”
领军的校尉大声喊道,而文仲卿与虞世绩却并未回答。
只见燕军之中竟是开始组装起破城弩来,秦军校尉见状先是微微疑惑,随后反应过来,却是脸色大变。
“不好!”
但是,等他反应过来却也晚了。
破城弩组装得很快,片刻之后便是七八架。
搭上弩箭,文仲卿猛的挥手,“放!”
咻咻!!
弩箭齐发,对着城门而去。
崤关也不愧是坚固关隘,便是城门也足够坚固。
只是...
嘣!
接连的爆炸声响起,是震天雷。
弩箭上还挂着震天雷。
秦军哪里见过这般情景,竟是一时间愣在原地。
怎么燕国也有震天雷?也有破城弩?
秦军还没反应过来,燕国弩箭频发,不过数轮之后,城门轰然倒塌。
而这个时候,秦军才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
“前军推进,弩矢掩护,杀!”
虞世绩策马当前,领兵杀向城门。
秦军见状便也开始放箭阻挡,却见燕军前排盾甲竖立,当中夹杂着无数人影,手中拿着的东西竟是无比的熟悉。
燕军的连弩开始发射,竟是压得秦军一时间根本不敢冒头出来。
而趁着这个时间,虞世绩则是率军直接破城而入。
文仲卿见虞世绩入城,随后便也跟了上去。
不消一个时辰,便是半个时辰秦军也没有坚持住。
两人都是征伐多年的猛将,一旦破城,秦军便直接兵败如山倒,士气全无,两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占领的崤关。
快,快得让虞世绩跟文仲卿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秦军这么弱的?
那倒也不是,只是燕军这一下掏出来破城弩震天雷,着实是把秦军给惊着了,这玩意便是在秦军当中,那也是装备给三大精锐部队的,等闲普通的秦军哪里见过这玩意啊?
这是直接被打懵了!
第721章 时机已到
崤关既破,五千守军逃走的不足十分之一。
韩图率领大军入关,随后便开始计划下一步战略。
“崤关与嘉虞关临近,往来物资便要经过此处,萧将军,这里便要劳烦你来镇守了。”
这是李修涯之前就跟众人商议好了,崤关很重要,是必须要留下可靠之人镇守才行的,思来想去,自然还是萧鼎最为合适。
“韩侯放心,交给我吧。”
“嗯。”韩图点了点头。
姚玉轩指着地图道:“崤关被破,消息传到秦都还有一段时间,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正该趁机再取几城,依我看,永昌城便不错。”
“为何不是白玉城?”虞世绩皱眉问道:“白玉城地势较低,我们可登山而下,以抛石机便可轻取,何苦要先取永昌?”
姚玉轩笑道:“是,白玉城的确是要好打一些,不过我们好打,秦军便也好打,白玉城两面环山,南北地势皆高,我们自南面攻城,待我们拿下,秦军也可自北面攻城,我们也不好抵挡。
相反,永昌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是距离崤关更近,打下来,也能守得住。”
“为何不一齐取呢?”韩图沉声道:“兵贵神速,我们现在的优势就是时间,趁着秦国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应该尽可能的多取几城,永昌城也好,白玉城也好,老夫觉得都不够,老夫要的,是这里...”
众人看向韩图指着的地方,却是微微一惊。
“裕丰城?”
裕丰城已经算是在盛州的腹地了,与白玉城都还隔着数城呢,要取裕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此,我们便要趁着秦国反应不及,援军未至,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强取!”
姚玉轩皱眉道:“这样并非不可行,只是如今这天气,积雪深厚,若要急行军怕是很难。”
韩图沉声道:“只是难,却不是不行。”
众人闻言思索起来。
没错,这是要攻伐,要征服,虽然对手是秦国,但是也绝对不能太保守了。
若是一味的稳重谨慎,给了秦国喘息之机,到时候要再像今日这般这么轻易的就攻下关隘怕就难了。
韩图道:“就这么办吧,文仲卿,你领军十万自永昌城由东北方向,取延州、安兴三城。”
文仲卿躬身领命,“末将接令。”
“虞世绩,你亦领军十万,自白玉城往西北方向,取横山、平壤、广洪四城。”
“末将领命。”
“而老夫会亲自率十五万大军由北而去,两个月内,我们在裕丰城合兵。”
众人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时不我待,韩图等人定下作战方针,便也即刻各自出发了,三路大军分路前行。
不过五天时间,永昌城与白玉城便相继告破,而这个时候,消息也传到了秦都。
此时的秦都因为刚刚过年,竟是还没来得及复朝,这个时候军报送到,却是将秦都给狠狠的震了一把。
左炎接到消息,便一刻不得停歇的进了皇宫。
“什么?你说什么?燕国攻取崤关?”
秦帝秦争有些不可置信,燕国竟然敢主动进攻?他们疯了?
左炎脸色阴沉无比,点头应道:“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燕国来势汹汹,韩图纠结了四十万大军,看来所图甚大。”
秦帝冷哼道:“区区燕国也敢放肆?我秦国何时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左炎低声道:“但是,燕国手上竟是有破城弩与震天雷,崤关如此轻易告破,便是被燕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帝闻言一惊,“这怎么可能?”
左炎道:“一年多以前,诸葛大人的天机门被贼人所毁,事后查明,便是燕国新亭侯李修涯派人为止,如今燕国既然掌握了火器与破城弩,想必也是李修涯趁机取得了图纸。”
秦争咬牙道:“朕当燕国那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有所凭仗啊。”
“燕国之所以敢来犯,无非就是看着我们与楚国在凉州僵持,以为我们腾不出手来罢了。”
“如果他们真是这么想,那也太小看我秦国了。”秦争哼道。
左炎皱眉道:“凉州肯定不能放,而燕国也跟风云帝国结盟,如果,这次燕国不仅是自己,更是纠结了风云帝国的话,那齐将军那里也肯定不能松懈,臣觉得,三大营都不能动。”
秦争点头嗯道:“朕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此,就让王麟领军二十万,前去支援永州。”
“是。”
秦争与左炎商议之后,便也是下了决定。
另一边,崤关告破的消息还未传到凉州,诸葛天机与张怀自然还在休养生息。
荒原,楚军营地。
“李修涯传来消息,他已经亲自率军前来支援,半月之后便到。”
费宠问道:“李修涯自何处来?”
“崤关,燕军已经将崤关攻破了。”
“这么快?”费宠一愣。
岳山道:“李修涯此人绝对不能小觑,便是陛下告知我们与李修涯的合作关系之后,却也知道了之前的很多事情,当年诸葛天机的事情乃是李修涯一手策划,此人心计颇深,如今燕军轻取崤关,想必李修涯在当中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自从知道项宇与李修涯的合作关系之后,岳山与费宠也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包括项风的死。
但是现在项宇已经是楚国的皇帝了,而且也收归了楚国上下的心,两人便也决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我自然不是怀疑李修涯的能力。”费宠微微摇头,“只是若是李修涯要来支援我们,不是应该从竹溪城出发更好吗?到时候我们两面夹攻陆安,秦军必定难以应付。”
岳山道:“不,李修涯信中说,他要去佯攻青岩关,迫使秦军回援,到时候让我们配合。”
“攻青岩关吗?”费宠皱眉,“青岩关尚有秦国重兵把守,恐怕李修涯很难吸引秦军的注意啊。”
“此事便无需我们担心了,李修涯说他自有办法。”
“嗯...”
两人有些无奈,李修涯信中所言有些许模糊,两人也不知道李修涯究竟要如何做到这一点。
“报,启禀将军,帝都传信。”
“帝都?”两人闻言微惊,“快拿过来。”
“是。”
两人打开信函,看了片刻便脸色大变。
“陛下,他要御驾亲征?”
没错,如此大事,项宇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要他窝在楚都看着李修涯搅 弄风云,这如何甘心?
何况诸葛天机与他的梁子还没有了解呢,若是不能亲自将诸葛天机打败,项宇心中怕也是难以畅快。
“陛下虽然精通武事,但是现在毕竟是一国之主了,如此会不会有些冒险了?”
费宠摇头道:“你我与陛下也算共事多年,陛下是个什么性子我们还不知道吗?秦军攻占凉州这么久,若是陛下不亲手拿回来,想必也是不怎么甘心的。”
“可是若是陛下有失...”
“那你我罪该万死!”费宠厉声道:“我等身为臣子,便应该保护好陛下的安全,何况陛下此行,只是来督战罢了,未必就一定要冲锋上阵,就算要冲锋上阵,我楚国难道还要输给秦国?”
岳山闻言神情一肃,没错,项宇本身战力不俗,就算御驾亲征,也绝对不是帮倒忙的。
“你说得对,陛下如果御驾亲征,便也能更显我楚国收复失地的决心,对士气也能有所帮助。”
项宇此行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之后可是要反攻秦国的,项宇可是想要亲自入秦的。
“陛下也还要半个多月才到,如此时间上便也能来得及。”
费宠嗯道:“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这积雪厚厚一层,我们的大军难行,恐怕很难攻下陆安城。”
岳山摇头道:“若是李修涯真的能迫使诸葛天机回援青岩关,我们再大军压上,只要截断陆安与青岩关的联系,那破城便是迟早的事情。”
上兴城不足为虑,但是想要强攻陆安城怕也是很难的。
但是陆安的补给全部都来自青岩关,若是能将陆安围困,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此,便不只是陆安城了,汉兴陈仓这几城也可一并拿回来。”
“正是如此,诸葛天机不过凭借火器强行守城,加上张怀的前锋营,我们才一直久攻不下,如果李修涯能将诸葛天机或是张怀其中之一吸引走,陆安城便唾手可得。”
两人思考过后,便也做了好决定。
不过一切还是要等项宇来了之后亲自下令才行。
而且,问题的关键在于,李修涯究竟能不能给青岩关造成足够的威胁。
如果李修涯的不能给足了青岩关压力,那诸葛天机估计是理都不会理的。
李修涯虽然说他自有办法,不过岳山与费宠心中其实都是没有底的。
另一边,李修涯绕远离往青岩关而去。
“侯爷,定北侯传来消息,他们已经顺利攻取了延州与横山两城,正在往裕丰城方向而去。”
李修涯闻言微微惊讶,“定北侯还真是老辣,现在秦国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手中的震天雷等物,便是要趁此机会多占些便宜才行。”
“不过秦国也已经派遣了大军前来支援,定北侯想要拿下裕丰城怕也不容易。”
李修涯笑道:“此事想必韩侯自有决断,不必着急,通知风云帝国与神武帝国,时机已经到了。”
“是。”
第722章 攻城
青岩关,秦国东面门户,常年有数万重兵把守,以应对楚国的进犯。
只是这两年,秦国兵出青岩关,攻取了近半的楚国凉州,而且在陆安重镇占领了脚跟跟楚国对峙,如此,青岩关便转为了后勤补给所在,是秦国境内往陆安前线运送军资补给的重要关隘。
常驻的兵力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有三万的样子,城高楼坚,不可轻取。
距离青岩关西南十数里之外,李修涯饶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冒着风雪终于来到。
“楚帝来信,他已经亲自来到凉州督战,只待侯爷动手,他便可出兵呼应。”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诸葛天机率领的秦国精锐皆在此,若是能将之打掉,那秦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传我令,大军开拔,给本侯拿下青岩关。”
秦军此时两大精锐深陷凉州战场,若是李修涯能顺利拿下青岩关,诸葛天机便如困兽之斗,早晚必败无疑。
就算青岩关难打,但是李修涯手上有十万大军,也绝对能迫使秦军前来支援,若是能切断青岩关与陆安城的联系,目的便也能达成。
燕永安二月初,北境,秦国青岩关。
临近战场,即便是酷寒天气,秦军也从未松懈,比起崤关,青岩关毕竟常年与楚军作战,素质便不必多说了,即便现在算是在后方了,但是秦军也不敢大意。
初晨,阳光洒下带来春日的一丝暖意,映照得天地雪色也蒙上一层金光,刺眼夺目。
城楼之上,秦军往来巡逻守卫。
“嘶...”刚刚换防的士兵搓了搓手,低声对旁边人道:“你听说了吗,燕国好像将崤关给破了,现在正往盛州打呢。”
“知道知道,消息早就传开了,前两日,帝都还派人前来告知诸葛大人跟张将军这消息呢。”
“咱现在还跟楚国打仗呢,现在燕国又打来了,这日子可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
青岩关下,白茫茫的的一片雪地之上,突然冒出无数黝黑的身影。
“那是什么?”一个士兵望着远处出现的黑点,大声叫了一声。
众人看去,却见黑点密密麻麻,越来越靠近。
“是燕军,快去通知将军!”
随着燕国的旗帜愈发的清晰,秦军也是瞬间明白了来者是谁,当即大惊。
李修涯缩在马背上,望着城楼,轻笑一声,“开始吧,让秦国也见识一下我们的火器。”
“是。”
盛惊风应了一声,随后开始指挥手下。
只见燕军摆好了阵势,开始组装抛石机来。
这个距离还是太远了点,破城弩的话威力便有些不够了,若是再悬上震天雷,怕是射不到城门便要爆炸开来。
但是对于抛石机来说,这个距离便刚刚好。
不多时,十多架抛石机组装完毕,随着盛惊风的一声令下,无数火油罐子被抛进城内。
抛石机一次能甩出七八个火油罐,被出去的同时便散落开来,有的落在城墙上,有的落在了城里。
而在城内,守将得了手下的回报,便也匆匆就要往城楼上赶来,刚走到半路便看见数个火油罐子从头顶飞过,砸在一旁的房屋之上。
守将脸色微变,随即吩咐道:“去,将震天雷与霹雳炮拿出来给燕军一点厉害的瞧瞧。”
“是。”
守将登上城楼,望着密密麻麻的燕军,也是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从何处而来?”
守将不明白,如果是从海山关或者竹溪城过来的,那秦军不可能发现不了的,这么多人马,粗略一看至少有数万人的样子,等闲如何能瞒得过秦军的耳目?
但是燕军又确确实实的出现在城楼之下,由不得守将不相信。
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退敌才是。
燕军隔得老远,秦国的火器根本就打不到,而燕军已经投下了好几轮的火油,摆明了这是要烧了青岩关。
就在守将思索之时,却见燕军抛石机再度抛出无数黑色的圆球。
那东西秦军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震天雷。
嘣!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燕军的震天雷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不断的往城内抛洒,看样子这是要来个地毯式轰炸。
秦军大乱,守将心中惊骇的同时,叫道:“都躲起来。”
这样的轰炸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粗略估算一下,光是这一轮,李修涯至少用了数千颗震天雷。
不过无所谓,李修涯的兵工厂这两年全力生产,不过千颗震天雷罢了,真的不算什么。
李修涯数百万的银子,就是现在都还没花完了。
而李修涯手下的都是新军,这算是第一场实战了,而李修涯也根本没想过要跟秦军正面交手,打的就是一个火力压制。
这些还只是普通的震天雷,真正的好东西,李修涯都还没用呢。
而在经历这半个时辰的轰炸,整个青岩关内已经乱做一团了,加上之前投下的火油,入眼到处都是熊熊烈火,秦军一时死伤无数。
忽听得爆炸声停下,城楼上的守将这才敢冒头出来,手下当即来回报城内的情况。
“将军,如今城内已经乱成一团,还请将军定夺。”
守将面色黢黑一片,眼中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燕国为何会有震天雷?”
守将心中不解,这难道不是秦国独有的东西吗?
就算有火器,青岩关毕竟是守城一方,还是占据着一定优势的。
不过有火器的话,那城门就不是很安全了,守将当即下令道:“将城内杂物全数搬来城门口,防止燕军破城,还有,派人回秦都与陆安报信求援。”
“是。”
一轮轰炸之后,燕军开始缓缓的逼近城墙。
“准备破城弩!”
破城弩也开始组装,秦军守将见状也是心头一跳。
“快,奔雷箭,阻止他们!”
距离还是稍远,霹雳炮自然是没用的,但是秦国也不仅仅是霹雳炮这一样远程火器。
随着守将的命令,不多时,一种更加小巧固定的弩车被秦军拉上了城头。
李修涯远远看见,微微惊讶,“那是什么?”
那弩车有半人高的样子,造型倒是非常的明显,便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它的作用。
数十架弩车从城墙口探出脑袋,对准了燕军。
“放!”
守将大叫一声,随后弩箭带着星火一起发射。
比起破城弩的弩矢,奔雷箭的弩矢要小很多,但是同时,它的射程也远了很多,而且更加的方便,射击的角度也更加的自由。
嘣嘣!!
奔雷弩矢之上绑着特制的火药,威力虽然比不上一颗震天雷,但是也足以让人人仰马翻了。
只见无数弩矢射来,随后火药爆炸,声音如同奔雷怒闪一般。
从第一声爆炸开始,谢玉楼与盛惊风等人便将李修涯护着后退,防止他被炸伤。
而那些组装破城弩的燕军就遭殃了,有的直接被射死,随后的激烈爆炸也瞬间就将这些新军的阵型给打乱了。
虽然死伤不算很多,但是也成功的阻止了燕军想要破城的行动。
李修涯见状,脸色阴沉,但是心中却没有多少意外。
自己手上有火器跟破城弩与连弩,诸葛天机肯定是知道的,以诸葛天机的性子,他肯定是会研究一些东西来反制自己的。
虽然诸葛天机身陷战场,也没时间静心研究什么好东西,不过也只要一些小手段便足以应对李修涯带来的威胁了。
比如奔雷箭便是专门用来对付破城弩的。
破城弩威力虽然足以破开城门,但是它的缺陷就在于它的射程与射击的角度。
想要达到破城的效果,破城弩必须是要在城门正面的一定距离之内才可以。
而这个距离是远远超过弓箭与弩矢的距离的,所以一般手段根本无法反制。
但是奔雷箭不一样,它的射程更远,体型更小,很容易就能拉上城头,而且还有配套的火药,加上破城弩组装完成之后基本就是活靶子,完全暴露在奔雷箭的威胁之下。
而事实也证明,奔雷箭的作用的确非常大,至少李修涯暂时根本没有办法攻破城门。
“侯爷,现在怎么办?”
李修涯笑道:“退,这弩箭虽然厉害,不过射程毕竟还是有限的,怎么也不可能超过抛石机,既然不能靠近城门,那就不要靠近了。”
李修涯也不勉强,燕军并非是不能冲到城墙下,不过那样恐怕正中秦国的下怀,震天雷与霹雳炮,居高临下的话,燕军必定会吃大亏。
所以既然破城弩不能奏效的话,李修涯瞬间便放弃了要攻下青岩关的想法,这样的代价实在是有些大了。
而李修涯也想得明白,奔雷箭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着数百丈的距离攻击到他们,但是他们的抛石机却可以。
“秦军再见识过我们的火器与破城弩之后,应该马上就去求援了,现在盛州的压力比青岩关的大,秦帝是不可能再给青岩关增兵的,如果他们还想守住青岩关,那就只能让神机营或者前锋营来了,这样,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李修涯故意直接用震天雷将秦军吓住,给予他们足够的危机感,他就不信秦国不着急,诸葛天机不着急。
望着青岩关内冒起的无数青烟,李修涯满意一笑。
“传我军令,全军后退三百步,抛石机继续扔震天雷。”
第723章 回援
李修涯带的这十万新军其实真的没什么战力,正面作战的话,未必就能打过秦国此时关内的三万人。
但是秦军肯定是不敢冲出来跟李修涯硬拼的,所以现在便只能被动的接受李修涯的轰炸。
而李修涯也是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短兵相接,燕军肯定不是秦军的对手,但是李修涯却带了足够的火器与攻城器械,而且后续的军备物资还在不断的从嘉虞关运送过来。
加上崤关已经到手,这一路补给线基本是没有威胁的。
李修涯有源源不断的震天雷可用,但是秦国可就不一定。
之前就提到过,李修涯与诸葛天机两人在各自国内的地位根本就对等。
李修涯在燕国一手遮天,而且为了谋划伐秦大事,对于兵工厂,那基本缺啥补啥,到了肃州之后,韩图又不断的给兵工厂加人。
数百万两银子囤在那儿等着薛老七跟何奎挥霍,震天雷的产量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了。
甚至去年五月左右,出现了肃州的火药原料基本都买不到的情况。
后面还是韩图让林家出手,帮兵工厂从各地运送原料,加上商会的鼎力协助,这才解决了原料的问题。
所以,燕国这边基本是举全国之力在全力制造震天雷,李修涯就算是每天扔个几千枚,那也足够让李修涯扔个好几个月的。
青岩关就算再坚固,就这样的轰炸,不过三两天都足够让地皮都翻上一翻了。
反观秦国便与燕国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火器对于秦国来说的确是非常重要,这没错,但是诸葛天机在秦国的话语权还是远远不够的,诸葛天机因为火器深受秦帝的器重,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诸葛天机也受到了秦国百官的排挤。
也幸好是这两年诸葛天机在外领兵,否则日子怕是要更加艰难。
而火器之中也还有利可图,秦国士族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都想咬下一块肉来,那结果就是,秦国生产火器的能力竟是远远比不上燕国。
因为诸葛天机没办法像李修涯这样,而秦帝虽然知道火器,也知道要攻下凉州便非火器不可,但是其中的纠葛太多,很多时候秦帝也无可奈何。
秦帝缺的,也是一把刀,一把像李修涯这样,能为他扫除阻碍的刀。
幸运的是,李烜有李修涯,而秦帝便谁也没有。
左炎不可以,诸葛天机也不可以,所以秦国也不可以。
所以,当初诸葛天机在凉州跟项宇打仗的时候出现了火器不够的情况在李修涯这里却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
韩图那边四十万大军,三十万精兵加上十万新兵,但是携带的火器数量也仅仅是三分之一罢了。
其余剩下的所有火器,基本都是往李修涯这边运的。
李修涯用起来也是毫不吝惜,上来就像直接把青岩关给炸懵了再说。
随着燕军后撤,青岩关守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天空再度飞来无数黑球,随即脸色便又变得难看无比。
城内的烟火还未来得及扑灭,李修涯的轰炸便又开始了。
而在陆安城,因为崤关被燕军攻占的消息传来,诸葛天机心中不安,便与张怀在一起商议。
“燕国突然来犯,不必猜度,必定是李修涯的手笔。”
“燕国新亭侯?”张怀皱眉道:“听说燕国新皇登基,这才三个月不到吧,他们便要这么着急吗?”
诸葛天机摇头道:“李修涯联合风云帝国,又从我手上偷取了人质,现在震天雷与破城弩之物燕国也有,以其狼子野心,做出此举实在算不得奇怪的,而且,燕国仁宗已薨,李修涯本就在燕国独揽大权,如今更是权势滔天,有此行为,我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陛下让王麟率军二十万支援盛州,暂时应该给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二十万大军的确是足以阻挡燕国的脚步,不过我就是担心风云帝国也会趁机出手,到时候秦国便是三面受敌了。”
张怀摇头道:“风云帝国自有齐将军的千机营震慑,风云帝国不敢轻举妄动的。”
“或许吧,但是李修涯并没有那么好对付,王麟想要挡住了李修涯,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怀点头嗯道:“年前的时候,楚国也在集结兵力,应该是想要等开春之后反攻,现在想来,攻取凉州招惹楚国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秦国被楚国拉扯了太久了,秦国现在是进退不得,非常难受。
诸葛天机闻言脸色微变,“张将军说得不错,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李修涯的目的。”
张怀先是一愣,随后也是反应过来。
没错,凉州现在是这个局面,从一开始也都是李修涯的布防图所致。
“这么说,李修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张怀震惊无比,“李修涯想用楚国将我们牵制住,然后燕国便可攻伐,真是好深的谋算啊。”
诸葛天机低声道:“我虽早有这个猜测,但是从未想过李修涯竟然真的胆敢这么做,在我看来,对付燕国不算困难,便是无需三大营也足以应对了,只是如果再加上风云帝国,我们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照你这么说,燕国既然跟风云帝国结盟,那就不可能是只是自保这么简单,风云帝国出兵应是必定的。”
“也未必,风云帝国毕竟才合并不久,赵宣也未必能使得上下臣服,但是也的确不得不防。”
两人分析一通,便也知道了现在秦国的局势。
燕国出兵,风云帝国也很有可能出兵,秦国将要面对的就是加上楚国在内的三国,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如果前锋营与神机营还要继续在凉州跟楚国纠缠的话,那秦国怕是要吃一个大亏。
想清楚这一点,诸葛天机也是瞬间就做了决定。
“张将军,我准备上书陛下,凉州我们怕是不能要了。”
张怀惊道:“为何?如今凉州局势对我们...”
诸葛天机摆手道:“张将军细想,楚军马上就要大军反攻,我们若是再跟他们纠缠,盛州怕就麻烦了,韩图跟李修涯可都不好对付,若是盛州有失,我们便会失去补给,陆安必定会变成孤城!”
“但是陛下已经让王将军前往支援,燕国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张将军自信过头了,秦国虽强,但是燕国也不会太弱,这几十年的时间,秦国可有攻破嘉虞关吗?”
“这...”张怀犹豫了,诸葛天机说得不错,秦国虽然强大,但是燕国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蚂蚁。
以四十万对二十万,若是王麟足够聪明的话,拖住韩图还是可以的,但若是王麟稍微傲慢一旦,就像张怀这样,恐怕秦国就要着重了。
“现在的关键是,秦国绝对不能三面受敌,虽然风云帝国是否参战我们还不知道,却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楚国妥协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若是还要一意孤行,那不仅凉州我们守不住,盛州也会丢...”
张怀听得眉头紧皱,却也不得不承认诸葛天机说得很有道理。
“这两年我们去楚国也打得够多了,只要我们将凉州还给楚国,楚国未必就会对着我们穷追猛打,就算楚国还不满足,我们也只需要派出一军死守青岩关,将楚军拒之门外,随后专心对付燕国,如此,秦国危机可解。”
诸葛天机几乎是得到崤关被破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有了这想法,李修涯在他的心中的威胁相当的大,是绝对不能轻视的。
张怀点头应道:“是,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要这么轻易的放弃凉州,陛下未必会同意的。”
没错,秦国打下凉州并不容易,如此轻易的撤出,这又如何舍得?
诸葛天机沉声道:“所以,我想让将军跟我一起上书陛下,陛下并非昏聩之人,只要我等陈明利害,就算陛下心中不舍,想必最后也会同意的。”
“嗯。”张怀嗯道:“那就听诸葛大人的意思吧,本将可以与诸葛大人联名...”
话音刚落,一个士卒突然来报。
“报,启禀将军,青岩关遭受燕军进攻,刘将军请求将军支援。”
“什么?”
两人闻言大惊,“具体情况如何,细细说来?”
待两人了解完情况之后,神色一紧难看到了极点。
“燕国分兵来犯青岩关,难道是想截断我们的后路?”
诸葛天机咬牙道:“肯定是的,若是燕军攻下的青岩关,我们便进退不得了,而神机营与前锋营都是秦国精锐,在加上楚国威胁,到时候燕国坚守,我们没有退路,那一切就都完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青岩关不能有失,必须马上支援,等陛下那边肯定是来不及的,那就那就只有我们了。”诸葛天机沉声道:“看来无需我们上书了,不如趁此机会,我们直接放弃凉州,大军回援保住青岩关,将来就算是陛下责怪,我们也有话可说。”
若只是诸葛天机或者张怀单独回去的话,那楚国这边又不好抵挡,陆安大概率也保不住的。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直接放弃凉州,按照刚刚的计划,保住青岩关最重要。
张怀没有犹豫多久,诸葛天机说的是对的。
陆安再重要,那也不如青岩关重要。
就算秦争事后要怪,两人也都问心无愧。
“如此我们便不要耽搁,我率领前锋营先行一步,诸葛大人断后如何?”
“好。”
第724章 变化
“陛下,燕国新亭侯传来消息,他正亲率大军围攻青岩关。”
项宇闻言一喜,“李修涯终于到了。”
岳山道:“陛下,末将斗胆一问,这次与燕国合作,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项宇看了一眼也岳山与费宠两人,也知道两人心中其实对他是有些许怀疑的。
不过没关系,如今他已经坐稳了位子,两人就算知道些什么,想必也不会轻举妄动。
“第一,当然是要夺回凉州失地,秦国精锐与我们僵持了这么久,如今燕国出手,我们也正好趁这个时机先行收复凉州。”
这是最基本的,也根本没有出乎岳山与费宠的预料。
岳山要问也不是这个,而是收复凉州之后的事情。
费宠问道:“燕军突然发难,已经攻下了秦国崤关之后数城,如此来势汹汹,李修涯还亲自来为我们解围,陛下,您与李修涯究竟达成的什么样的协议了?”
项宇笑了笑,低声道:“西秦北楚雄霸东元太久了,而作为秦楚之下第一的燕国,也是不甘心,李修涯想要助力燕国上位,取代秦国成为新的东元霸主。”
“取代秦国?”两人一惊,“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要将秦国打废?”
“是彻底的消灭秦国。”项宇语气微寒,“秦楚数百年来皆有恩怨,既然出手,那就绝对不能给秦国喘息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不解。
“但是,若只是燕国与楚国,想要灭秦何其艰难?”
“不只是燕国楚国,李修涯还为我们找了盟友。”
“还有?”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也马上反应了过来,“风云帝国?”
“还有神武帝国!”
“神武帝国?”两人便是更是震惊了。
风云帝国是李修涯亲自结交的燕国盟友,而且还跟秦国有仇恨,参战并不难猜,但是神武帝国算是个怎么回事啊?
李修涯啥时候跟神武帝国搭上线的?
项宇看着两人,轻笑一声,随后为两人解惑道:“神武帝国之所以答应出兵,乃是因为朕答应他们将衡连之地交还给他们。”
“衡连之地...竟是陛下故意为之?”
“没错。”项宇点头,“灭秦是何等的大事,当然应该越多的助力越好,神武帝国虽然实力不足,但多少也能给秦国一些麻烦,只要能将秦国灭掉,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岳山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与李修涯,是否就是当初殿下出使燕都的时候搭上的线?”
“嗯。”项宇笑道:“朕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李修涯早就计划好的,楚国也好,风云帝国或是神武帝国都好,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李修涯告知于朕,而朕不过就是个执行者罢了。”
岳山眼神微变,低声道:“当时陛下还只是七皇子,李修涯与陛下结交,让陛下做这些事情,条件呢?”
“你说呢?”项宇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虽然没有确实回答,但是两人心中已有了答案。
如此大事,当时还是七皇子的项宇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而项宇也没能力去答应这件事情,除非,李修涯答应了什么,许诺了什么。
现在想来,项风是被叶无牙所杀,此事岳山与费宠都亲自经手过,也完全没有查到与项宇有关的任何线索。
但是每个人,包括项忌心中都曾经怀疑过此事是项宇暗中谋划的。
那如果是李修涯替项宇做的呢?
如此,那么一切就都想得通了。
李修涯帮项宇除掉项风这个绊脚石,而项宇答应与李修涯合作,放弃衡连之地交好神武帝国。
而在一旁,龙临风听到三人谈话,心中却是略微有些苦涩,嘴角抽动,最后,却什么也没做。
事已至此,项宇已然为帝,若是此时将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对于楚国来说绝非好事,何况现在还在跟秦国打仗呢。
气氛有些沉闷,项宇也不着急。
岳山与费宠之前一直都是亲近项风,如今骤闻真相,情绪有些波动是正常的。
而项宇之所以敢这么有恃无恐,无非也是知道岳山与费宠是忠于帝国的,亲近项风,那是因为项风是储君,如今神器易主,帝国的主人现在是项宇,两人也必须效忠项宇。
此事说到这里,便也无需再说了,四人皆是心知肚明,这也就够了。
“陛下,李修涯如此耗费心机,不过就是为了让燕国崛起,那对于楚国来说,却也绝非好事啊。”
“你是这么认为的?”项宇问道:“你觉得灭秦对于楚国来说不算好事?”
岳山摇头道:“末将只是觉得,就算是集结四国之力,想要灭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最后成功,想必各国也损失惨重,代价我们未必承受得起,而楚国在四国当中实力是最强的,秦国也必定精锐尽出前来应对,到时候楚国损兵折将,反而让燕国坐大,最后我们不过是换了个敌人罢了。”
费宠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觉得,总归来说,燕国还是无法与我们相比的,就算楚国要在这场战争中付出更多,但是能得到也必定更多。
大战结束,诸国肯定各有损伤,之后就必须要休养生息的,如此,楚国难道还会怕燕国吗?到时候,楚国难道不该是东元唯一的霸主了吗?”
“不错,朕也是这么觉得的。”项宇点头道:“而且覆灭秦国,乃是楚国数百年的夙愿,若是能让朕与两位一起达成,这该是何等的荣光啊?”
秦楚仇恨绵延四百余年,若是楚国真能灭秦,那必定会让楚国上下振奋不已。
岳山两人闻言心中每也是有些火热。
没错,考虑那么多不好的后果其实都是太杞人忧天了。
灭秦真正的好处其实一直都摆在众人眼前。
项宇道:“好了,事已至此,也不是我们说停下来就停下来的,既然燕国已经开始动手了,那我们也该配合才是,总归第一步,是要夺回我楚国的失地才对。”
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三人正聊着呢,士兵来报:“启禀陛下,陆安城中有动静了。”
“哦?”三人看向士兵,“什么事,说!”
士兵道:“秦军前锋营开拔,往西而去。” “只是前锋营吗?”
“是,只是前锋营。”
岳山大喜道:“张怀肯定是回援青岩关了,看来李修涯的法子奏效了。”
费宠也道:“如今陆安城失了前锋营,光是诸葛天机率领的神机营是守不住的,陛下,末将请战!”
楚国这边也是被秦国的火器打得有些憋屈了,好几次想要强行攻打陆安城,都被火器打退了,如今路安城人手不足,正是收复的大好时机。
项宇想了想,便道:“荒原积雪未化,道路难行,前面还有上兴城呢,这样,两位将军各领本部兵马出发,先攻上兴,再取陆安。”
两人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而在陆安城,张怀带着前锋营先走一步,诸葛天机却暂时还要将陆安城的军资什么的全部带走才行。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放弃凉州,那便是一粒米都不可能给楚国留下。
“报,启禀大人,楚国大军开拔,御林山与千钧卫一齐开向上兴城。”
诸葛天机心里一惊,有些惊叹楚国的动作。
好快啊!
难道楚国提前得知消息了?
诸葛天机不知道,也没什么心思知道。
“通知上兴的守军即刻撤回,其他人加紧收拾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就全部烧了,两日之内,我们要撤出陆安城。”
“是。”
既然楚军已经向着上兴去了,那么离陆安也就不远了,诸葛天机现在可不想跟楚军交手,便是想着要避开锋芒。
另一边,青岩关。
“侯爷,陆安传来消息,秦将张怀率领前锋营正在赶来的路上。”
“前锋营啊!”李修涯闻言略有失望,“我还以为是诸葛天机带领的神机营呢。”
“前锋营与神机营有什么区别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对付诸葛天机?”谢玉楼问道。
李修涯摇头笑道:“秦国的三大营都是精锐,而前锋营便是三大营中少见的能于楚军除却御林山之外任何一只军队硬抗的部队,若是可以,我当然不想遇见,毕竟我们现在手下都是新兵蛋 子,战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这么可怕?”
李修涯耸肩道:“你以为呢?秦楚能威慑天下这么久,其军队的战力根本无需怀疑,我们最精锐的左右武 卫,就是打个陈国都挺难的,何况是前锋营呢?”
谢玉楼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难道我们就直接撤退?”
“这不是我们计划好的吗?”李修涯轻笑道:“只要秦军回援,项宇自然攻下陆安,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攻取青岩关就行了。”
“不过...”李修涯语气一冷,“就是撤退,那也必须给秦军准备好一份大礼才行。”
“你想做什么?”
李修涯得意一笑,随后吩咐道:“老盛,让赤影亲自去监视秦军前锋营的动向,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回报,还有,将震天雷准备好了,这漫天的大雪,若是埋葬些什么,那就太可惜了!”
“是。”
第725章 陷阱
自陆安到青岩关,一路倒也没什么险峻的地势,不过就是积雪未化,埋得有两三尺那么厚,特别不适合行军。
而张怀除了带领先头部队回青岩关支援之外,还要派人沿路清理一下路障什么的,方便后便边诸葛天机运送军资回来。
好在严冬已过,后面也不会再下雪了。
也正是因为积雪的原因,虽然是平原地带,却也足以让燕军掩藏身形了。
李修涯趴在马背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多时,一道赤红的身影策马来到,踏在积雪之上,竟是没有多大的声音。
“侯爷,秦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在五里之外了。”
“嗯?”李修涯一下来了精神,“有多少人?”
“大约三万。”
“三万吗?”李修涯有些不满意,只是三万的话,那可就太浪费了点。
“算了,虽然人少了点,不过也没办法了,老盛,都准备好了吗?”
盛惊风应道:“按照侯爷的吩咐,全部都准备好了。”
“好。”李修涯大声道:“那就随我一起来看一场世间最美的烟火。”
这边,张怀领军急行,但是即便是平原,速度也着实算不得快。
“报,将军,前方发现燕军踪迹。”
张怀闻言不惊反喜,“这是要来拦截我们?真是找死!”
张怀心中冷笑不止,前锋营战力非凡,燕军手上虽然有火器,若是攻城战,前锋营或许还占不得什么优势,但若是遭遇战,张怀难道还能怕了李修涯?
“传令下去,加速行军,将燕军击溃!”
张怀当然是是自信满满,秦军呼啸一声,速度便更加快了几分。
远远的,燕军出现在张怀的视线当中,张怀见状便是惊喜,“冲!”
“杀!”
但见燕军不动,秦军随即冲杀过去。
待双方只剩下三百余步的距离时候,张怀这边也是终于看清了燕军阵列之中的东西。
“不好,是破城弩!”
但这个时候想要停下便已经来不及了,秦军靠近三百步,已经是破城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十数架破城弩早已经严阵以待,见秦军直接冲来,李修涯也是轻笑不已,吩咐道:“放!”
咻咻!!
弩箭破空的声音真是百听不厌,每一次都是这么清脆悦耳。
噗嗤!
这是弩箭入体的声音,李修涯隔得老远,自然是听不见的,但是张怀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破城弩的弩箭威力之大,便是城墙都能射穿,连身披铁甲的御林山都抵挡不住,何况是秦军呢?
只见十数支弩箭直接将前排冲锋的秦军直接射翻在地,运气好的射中的只是胯下马匹,最多就是摔在地上,运气不好的直接正面命中,整个人都被带着飞了出去,连带着后面的秦军也被串了起来。
这个场面,都是之前秦军对别人做的,如今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饶是前锋营百战之师,心神也不由得一荡。
张怀也是好险差点被一支弩箭射中,正心有余悸呢,转头便看见燕军正在重新搭箭,随即便大声叫道:“冲锋!”
唰唰!
秦军稍微振奋,随后纷纷掏出挂在身上的连弩,一边策马冲锋,一边不断用连弩射击。
箭如飞蝗,谢玉楼手上拿着一块盾牌将李修涯护着,而前排的燕军也是掏出盾牌防御起来。
虽偶尔有流矢射中燕军,但是总体来说并未有什么效果。
而张怀也没想过光是弩箭就将燕国打退,他要的,就是双方近身罢了。
“一百步!”盛惊风大叫道。
李修涯闻言则是微微抬手,随后盾牌的缝隙当中,无数黑洞洞的管口被伸了出来。
张怀见状又是吃惊得很,燕军竟是连霹雳炮也有?
只是有霹雳炮又怎么样?这玩意装弹比破城弩还麻烦,张怀根本毫不在意。
“杀!”
“七十步!”
“五十步!”
看着越来越近的秦军,李修涯抬起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灿烂。
“奇怪,五十步了,燕军为何还不用霹雳炮?”
张怀心中不解,霹雳炮的射程非常短,比正常的弓箭都不如,也就五十步的样子,但如今已经进入了射程范围,燕军为何没有动作...
张怀正想着,突然胯下战马一声嘶鸣,张怀一个不稳便落下马来。
不仅是张怀,而是一同的所有秦军纷纷连人带马的落入深坑之中。
这个坑并不算多深多宽,也就一丈左右,但是特别的长,更是直接横亘在燕军前面三十步,用积雪掩埋着,寻常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战马嘶鸣的声音响起,眼见秦军直接摔得人仰马翻的,李修涯便瞬间猛的挥手而下。
咚咚!!
霹雳炮开始喷吐火光,爆炸声瞬间响起,无数火药在秦军周围爆炸开来,激起雪花纷飞而起。
但是霹雳炮瞄准的地方却不是这条战壕,而是战壕后面,及时停下脚步的秦军。
李修涯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不想让这些人靠近战壕。
霹雳炮一轮齐射之后,便又是一轮破城弩箭,压得战壕之内的秦军根本不敢抬头,战壕后面的秦军也只能败退。
破城弩之后,李修涯自然而然也是掏出了连弩,火力压制嘛,谁又不会呢?
张怀等人虽然是摔了一跤,但是好在并无大碍,战壕之内并没有陷阱什么的。
“不对!”
便是这样想着,张怀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火油,是火油!”
反应过来,张怀脸色大变,“快,都出去!”
但是这个时候,李修涯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连弩还在不断的射击着,便是有人敢冒头,便瞬间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李修涯手上拿着一颗震天雷,随后用手轻轻掂量了一下。
“还挺沉,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扔过去!”
李修涯笑了下,随后点燃引线用力的扔了出去。
可惜,人在马上,李修涯不会发力,三十步的距离虽然不过三十来米,但是李修涯也还是没能顺利的扔进战壕。
嘣!
爆炸声让战壕之内的张怀心头一颤。
“哎呀,没扔进去。”李修涯有些失望,随后对谢玉楼等人道:“还是你们来吧。”
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燕军将士纷纷拿起震天雷便开始扔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都是新军,但是李修涯早就吩咐过,他们最主要的训练方向就是使用火器,尤其是震天雷。
正面作战不是秦军的对手,但是扔炸弹的话,这些新军未必会输。
无数黢黑的震天雷被高高的抛起,随后精准的落在战壕当中。
张怀心中正不安之时,一颗冒着火星的震天雷落在他的身边。
“不好!”
张怀脸色大变,便要在躲避却是来不及了。
嘣!!!
爆炸声接连响起,秦军瞬间就被炸飞了好些。
残肢断骸这些便不说了,爆炸之后,战壕之内便瞬间有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冲天的火光与浓烟直接将两军阻隔。
惨叫声响起,那些没有被炸死的秦军全身冒火,不断的挣扎着,试图将自己埋在雪地里用来灭火。
震天雷还在继续扔,爆炸声不绝于耳。
李修涯双手捂着耳朵,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
“先停下吧,给他们一个冲锋的机会!”
李修涯轻声说道,在爆炸声下,正常都听不到,不过盛惊风与谢玉楼都听得明白,当即便示意停止。
燕军不再扔震天雷了,但是秦军这边的挣扎却还在继续。
看着炮火连天的,这一轮其实也不够杀了数百秦军罢了,这数字着实算不得多惊艳震撼。
但是幸运的是,前锋营统领张怀也葬身火海了,只是李修涯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此时,后面的秦军绕开战壕,从两边向李修涯处发起了冲锋。
“这样才乖嘛!”李修涯见状也是满意至极。
盛惊风会意,手上的新式震天雷也准备好了。
寻常震天雷,杀伤范围不算太大,除非敌人扎堆在一起,就像是战壕这种情景,否则其实威慑是大于实际杀伤的。
但是新式震天雷就不一样了,里面藏有钢珠百颗,一旦爆炸开来,钢珠便会激射而出,附近的敌人根本就没有生机。
嘣!
又是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只见数颗震天雷在秦军周围爆炸开来,随后秦军将士便惊骇的看着爆炸周围的骑兵连人带马直接被撕成血淋淋的一块。
一颗震天雷,五丈之内,摧金裂石,灭绝生机。
“撤!”
秦军见状大骇,竟是一时胆寒,不敢上前。
秦军撤退,李修涯略微有些失望,“前锋营就这?”
见秦军如同潮水退去,李修涯也有些无奈。
“罢了,我们也撤吧。”
“是。”
李修涯这也以逸待劳,占得了先机,秦军也没有多少防备,追击是万万不敢的。
而这次吃了亏,下次李修涯还想这般轻松怕也是不可能了。
反正已经占得足够的便宜,李修涯也满足了,当即就要撤走。
战壕之内,烈火将熄,一股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无数焦黑的尸体出现在秦军眼中,宛如人间地狱。.
第726章 局势
“什么?”诸葛天机听闻张怀的死讯,便是瞪大了眼睛一下站了起来。
“张将军路遇燕军伏击,一时不慎,战死!”
诸葛天机一下像是脱力一般,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他都还没来得及离开陆安呢,张怀居然战死了?
“李修涯!”
诸葛天机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报,启禀大人,楚军已经占领上兴城。”
“好快!”诸葛天机天色一沉。
“陈仓诸城可都清理干净了?”
“遵大人之命,各城人员纷纷撤出,已经都在陆安了。”
“好,传我命令,立刻启程,回青岩关。”
大军开拔,诸葛天机阴沉着脸离开了陆安城,身后亦是熊熊的火光。
另一边,岳山与费宠两人来到上兴城,便也发现了上兴城已经成了一个空城。
“上兴城的秦军居然全都撤走了,诸葛天机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岳山两人自然是不明白,上兴城虽然易攻难守,但也不至于一点抵抗的力量都不留下吧?就这样白白的送还给楚国了?
待项宇到达上兴城,听闻这个状况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不管怎么说,收复上兴城总归是好事,接下来,我们便直扑陆安就行了。”
正此时,锦衣卫来到。
“见过楚帝陛下,见过两位将军。”
“怎么,李修涯又有消息?”项宇笑着问道。
“侯爷率军伏击了秦国前锋营,秦将张怀已死,命小人特地前来告知陛下。”
“李修涯杀了张怀?”岳山闻言惊叫出声。
张怀也算是个人物了,若论武功,其实也就二三流的水平,岳山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
但是战场之上非是比武争斗,个人武力始终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张怀能统率秦国三大营中最精锐的前锋营,也是一员沙场悍将。
秦楚这几年的冲突,张怀先后跟岳轰岳山都有过无数交手记录,仗着御林山,岳山不可能会输,却也没能从张怀手中占得多少便宜。
就这样一个人物,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死在李修涯手中?
听到岳山直呼李修涯的名字,传信的锦衣卫眉头微微皱起。
“燕楚两国现在是盟友,小人本不该多说,但是岳将军直呼我家侯爷的名讳,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岳山闻言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发作。
若是只论官职,李修涯比岳山也好不了多少,但是燕楚现在是盟友,而燕国现在又是李修涯的一言堂,那李修涯对标的就是项宇本人了,岳山直呼李修涯的名字,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费宠闻言冷笑道:“怎么,便是一个小小的传令官,也敢教训我楚国大将了,李侯爷这本事不见多少,架子倒是大得很啊。”
锦衣卫哼道:“楚国虽强,但侯爷亦不可辱。”
“你...”
费宠还要说什么,却被项宇打断,“罢了,这些都是小事,两国同盟,岂能因为这种小事生出嫌隙?”
锦衣卫却道:“我家侯爷说了,今日燕国并非昨日,请陛下与两位将军刮目相待,若是还以为燕国可欺就不好了。”
项宇神色微变,轻声道:“李侯爷的意思,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李修涯,朕期待与他的会面。”
“是,小人会将陛下的话转达给侯爷的,小人告退。”
锦衣卫离开,岳山费宠随即怒道:“陛下,李修涯这也太过分了,居然不将楚国放在眼里...”
“够了!”项宇略微有些怒气,“李修涯说得对,今日之燕国并非昨日,如果我们还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那是会吃亏的。”
费宠面色铁青道:“李修涯如此强势,难道就不怕与我们为难吗?”
项宇哼道:“他才不怕呢,李修涯如此有恃无恐,自然是知道,现在不仅是燕国需要楚国,楚国也更加需要燕国。”
楚国更加需要燕国?
两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瞬间反应过来。
的确,如果李修涯不将陆安的秦军吸引走,楚国想要拿回来确实不怎么容易,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困难。
“李修涯这是在告诉我们,这一场,燕国与楚国是平等的,我们要吃肉,燕国也绝不能只喝汤。”
“哼,他配吗?”
“如果是李修涯的话,朕还真的相信!”
项宇有些恍惚,“朕虽然与李修涯接触不算太多,但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动摇朕,此人心计绝对不能小觑,如今秦军遭受的损失都是燕国打下来的,他当然有这个底气,若是我们在后续的伐秦一战中不能展现绝对的实力,恐怕李修涯还会得寸进尺呢,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此,陛下的意思是,楚国这是被他小看了?”
“呵呵...”项宇轻笑道:“西秦北楚,枉为霸主,如此轻易就被秦国打压,难免让李修涯轻视几分,也罢,传朕的旨意,拿下陆安城,楚国也必须展现实力才行了。”
“是。”
楚国弱吗?
当然不弱,楚国之所以一直都不能收复陆安城,你要端看楚国的敌人是谁。
那可是秦国最精锐的三大营其中之二,楚国能将这样的军队阻击在荒原以西,便也足以说明楚军的强悍的。
但是同时,楚国被秦国侵占土地这又是事实。
其实李修涯这也不是轻视,只是想要项宇摆正自己的位置,顺便重新将燕国的位置摆好一点罢了。
李修涯若是表现得不够强势,那这场结盟当中,燕国就很难拿到主导权。
楚国可以是伐秦的主力,但是战争的主导却一定要在李修涯手中才行。
李修涯这也是在告诉项宇,别以为你现在是楚帝就可以如何?
该尊重,你还是要尊重的。
而项宇也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意思,虽然心中略有不满,但是项宇最后还是默认接受了。
毕竟从两人合作的开始,李修涯就在主导一切了。
“只是,你真的以为你主导了一切吗?燕国,你做得了主吗?呵呵...”项宇心中冷笑不止。
次日,项宇亲自带兵来到陆安城,却见满目疮痍,一片废墟。
“这...诸葛天机这是,跑了?”
项宇三人觉得脑肉量有些不够了。
这特么一仗都没打呢,你跑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陛下,这...”
项宇揉了揉眉心,随后道:“传信给李修涯,告知他这个情况,整顿一下,我们去跟他会面。”
“是。”
另一边,李修涯伏击张怀之后,盛惊风领着大部队也已经撤往了竹溪城方向,想着绕一绕路,等楚军攻陆安的时候再出来帮忙。
但是李修涯本人却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带着数十锦衣卫精锐在原地观察动向。
张怀的死,虽然当时李修涯不清楚,但是事后也肯定知道的。
张怀一死,秦军便瞬间群龙无首了,能做主的,怕也只有诸葛天机一个了,所以李修涯也是猜想诸葛天机或许会亲自前来。
而诸葛天机也确实亲自来了,而且是将整个神机营也带来了。
赤影来报:“侯爷,发现秦军的大部队,至少十万之数。”
“十万?”李修涯一愣,“整个神机营也就十来万吧?诸葛天机这是要干嘛,陆安不要啦?”
谢玉楼道:“会不会是项宇已经在进攻陆安成了,诸葛天机觉得不能力敌,所以撤退了?”
“所有兵力全部撤走,秦国不要凉州了?”李修涯有些惊奇,“也不知道这是诸葛天机的意思还是秦帝的意思。”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李修涯叹道:“若这是诸葛天机的意思,恐怕他这是洞悉了我的心思啊,根本不给我孤立陆安城的机会。”
李修涯有些难受,秦军这一手着实让李修涯有些没预料到。
“我原本想着,秦军来救青岩关,我便放他过去,那陆安城必定空虚,我再配合项宇,必然能攻下陆安城,而且还能歼灭大批秦军,但是如今秦军应该是直接放弃了陆安,甚至是直接放弃了整个凉州,看来这是要死守青岩关了,如此,就算我跟项宇合兵一处,最后也只能攻得下青岩关才行。
秦军如此果决,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按照李修涯原来的计划,就是拼死也要吃下留在陆安的秦军的,或是神机营,或是千机营,三大营总归要消灭一支。
但是诸葛天机直接撤走,宁愿放弃陆安也不将自己陷于危难之中,看似是吃了大亏,实则是反将了李修涯一军。
站在李修涯视角,接下来他应该要跟项宇联手攻打青岩关。
而站在诸葛天机的视角,他并不知道燕楚两国已经结盟,所以他会认为他的对手有李修涯,楚国只要凉州就够了。
若是只有李修涯,诸葛天机便也无需多少人便能守住青岩关,之后还可以派遣一部分人去支援王麟对抗韩图,可谓是双管齐下了。
不过想必很快诸葛天机就会打消这个想法了。
因此从这里角度来说,李修涯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但也成功的将秦国的大批精锐拖在青岩关。
如此,韩图的压力会更加的小。
风云帝国边境,三十万大军也在数日之前开始行动了。
秦国不是不想动千机营吗?正好,现在是你想动,我都不让你动了。
第727章 分化
自从秦国攻取风云帝国十数城之后,齐元勋便一直驻守在此处,加上后来秦帝给齐元勋的增兵,齐元勋手上一共有二十余万秦国精锐。
只是因为燕国与风云帝国结盟,后续齐元勋这一支自然就没有轻举妄动了。
这样的兵力镇守,别说风云帝国了,就是楚国亲自来了,想要攻破齐元勋的防线其实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是年后这两个月突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燕国尽起四十万大军强势攻伐秦国盛州,盛州顿陷危殆,秦帝命秦将王麟领军二十万前去抵挡,抵御来犯的韩图。
原本只是这样,那秦国也肯定能勉强支撑得住。
但是战场之上,瞬息变化,李修涯亲率十万大军猛攻青岩关,消息传回秦都,秦帝自然震惊,但是同时又舍不下凉州局势,故而有些犹豫。
诸葛天机却没有给秦帝太多的犹豫时间,便是当机立断的直接放弃秦军在凉州的部署,准备死守青岩关隘。
而此时,秦帝也还不知道诸葛天机已经做下了决定,与丞相左炎商议之后,秦帝便决定将齐元勋的千机营调回永州,同时让王麟赶赴镇守青岩关,只留下十万大军防范风云帝国。
就在齐元勋的千机营开拔两日之后,向天风与向天云两兄弟便各自领兵,从两路进攻,秦军一时慌乱,竟是被轻易攻下数城。
很快,秦军整顿过后,双方开始对峙,同时,消息也传回秦都。
“陛下,风云帝国果然出兵了。”
大殿之上,秦争脸色阴沉,众臣噤若寒蝉。
“这一点并未出乎我们的预料。”
左炎道:“那陛下,需要让齐将军回援吗?”
太子秦昂出班道:“父皇,儿臣觉得,风云帝国虽然声势浩大,但毕竟是刚刚立国,内部未必稳定,他们这次出兵,无非是为了呼应燕国罢了,而且也是想要收复失地,虽有三十万大军,但我们凭借火器,十万人足以镇守,燕国才是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齐将军赶赴盛州对付韩图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所言有理。”秦争微微点头,“但是风云帝国三十万大军,毕竟也不能忽视...”
“父皇,儿臣觉得,风云帝国如今仍然上下未稳,天云与天风两国的旧臣摩擦不断,便是赵宣出兵,想必朝中也有不少人反对,我们可暗中遣人收买,赵宣或是迫于压力,未敢进军。”
左炎反驳道:“太子殿下所言虽然有理,遣人收买也并不难办,但是对于风云帝国来说,我们毕竟与之多有仇恨,赵宣若是坚持,岂非是做了无用之功?”
秦昂笑道:“丞相觉得,是风云帝国可怕,还是燕国更加有威胁?”
“风云帝国如今根本不足为虑,自然是燕国重要。”
“这就是了。”秦昂道:“燕国虽然与风云帝国结盟,但对于风云帝国来说,这只是求全之计罢了,他们本就在害怕我秦国,如果我秦国能给出承诺,丞相觉得风云帝国与燕国之间还会是固若金汤的盟友关系吗?”
“太子想要秦国给出怎样的承诺?”
秦昂正色道:“归还风云帝国的失地,发出盟书,与风云帝国修好。”
“不可!”左炎闻言一惊,随后当即反对,“陛下,殿下,如此,便是在跟风云帝国妥协,岂非是让整个东元笑话?我秦国颜面何存?”
秦昂大声道:“如今燕军深入盛州腹地,秦国精锐也深陷凉州战场,我秦国已陷危难之中,区区妥协,不过权宜之计,只要将燕国打退,这个面子我们还可以慢慢找回来。”
“秦国称霸日久,如此懦弱行径,让人耻笑。”
“国难当头,我秦国自当取利而轻名,燕祖尚有卧薪尝胆之时,何况只是割让原本就属于风云帝国之地,如何算是懦弱?”
面对左炎反对,秦昂自然是据理力争。
“将我军攻取的风云帝国城池还给他们,显露诚意,风云帝国必然欣然接受,如此西南危机可解,燕军独木难支,待秦国腾出手来,便是再取回来也不是难事。
还是说丞相觉得我秦国真的强大的到可以同时面对三国联手?别忘了,楚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凉州之事已经不可逆转,若是楚国趁机与燕国走到一起,秦国就真正的陷入了危机。丞相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左炎被秦昂怼得哑口无言。
就算秦国再不把风云帝国放在眼里,但那毕竟是三十万大军啊,秦国三大营有两个都在凉州战场,唯一的千机营也要派去与燕国作战。
只是十万秦军,未必就是三十万大军的对手,与其坚守,不如直接退出,坚守秦关,风云帝国未必就敢跟秦国硬刚。
西南边境无碍,秦国便可专心对付燕军。
秦争听得两人争论,心中却也有些犹疑不定。
不得不说,秦国人还真是习惯了霸主的傲慢,便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从未改掉自己人上人的习惯。
好似四十万燕军与风云帝国的三十万大军如同土鸡瓦狗一样,翻手可灭。
左炎之所以会反驳秦昂,便也是从心里觉得秦国真的除了楚国之外根本无需在意任何人。
甚至秦争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此事,殿外突来冲进一人。
“紧急军情,青岩关急报。”
众人闻言一惊,却听得信使念道:“张将军战死,诸葛大人调回全部凉州大军,如今正坚守青岩关。”
“什么?张怀死了?”
众人这一下就不淡定了,前锋营统率,张怀战死了?
更重要的是,诸葛天机居然直接放弃了整个凉州?
“诸葛天机真是好大的胆子,谁让他撤出凉州的?”秦争当即怒不可遏,红着脸厉声问道。
信使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是诸葛大人请罪的折子,请陛下御览。”
秦昂亲自将折子送到秦争手中,秦争看完之后,脸色也是变化不定。
“父皇?”秦昂叫了一声,“父皇,诸葛大人行事向来缜密,绝不会轻易做出如此决断...”
秦昂话还没说完,秦争便道:“青岩关遭受燕国攻击,消息也传到了陆安城,诸葛天机与张怀恐后路被断,若是让李修涯在王麟赶到之前成功截断,那凉州便会成为孤地,届时便是燕楚两国合围之势,所以张将军才会率领前锋营回援青岩关,谁知李修涯半路设伏,张将军战死,诸葛天机独木难支,只得放弃凉州回青岩关坚守!”
众人听完秦争的复述,也是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楚国想必现在也成功的夺回了凉州之地,仅仅是李修涯的十万兵马是不可能攻下青岩关的,如此,盛州的韩图便好解决了。
只是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毕竟是凉州啊!
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些马后炮的话也是无用了。
“父皇,如今情况紧急,诸葛大人有罪无罪先不说,儿臣倒是担心起楚国来。”
“楚国?”
“没错。”秦昂点头,“儿臣虽然没有跟李修涯亲自接触过,但是以诸葛大人与丞相对李修涯的忌惮便可见一般,如今整个燕国都是李修涯的在做主,燕国绝无可能靠一国之力胜我秦国,我们现在只是吃了个小亏,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加上风云帝国,秦国也不惧怕,但是李修涯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他当然明白,而且非常清楚,所以,儿臣觉得楚国肯定不会满足收复凉州,听闻楚帝项宇已经御驾亲征,李修涯又刚好在青岩关外,他们两人随时都有可能会面,如此,燕楚结盟岂不是顺理成章吗?”
燕楚...结盟!
这四个字狠狠的压在众人头上,让人惊慌。
不错,秦楚这数百年的相争,的确是没有与别国有什么合作,但是之前竹溪城的问题,秦国已经算是变相的跟燕国合作了一把,李修涯既然胆敢出兵伐秦,若是没有底气怎么行呢?
甚至,燕楚其实已经结盟了?
想到此处,左炎与秦争也瞬间不淡定了。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不无道理!”
左炎虽然不是很愿意让秦国妥协,但是如今局势已经越发的对秦国不利了,左炎也不敢再坚持什么。
秦争嗯道:“如此,那就按太子说的去办吧,同时派出使者前往谒见楚帝,凉州既然已经归还,秦国可再赔付楚国大军开拔之资,算是赔罪了。”
众臣微微一愣,最后也是没有反对。
只要楚国不参战,那燕国就不足为虑,秦争现在也只能向着楚国低头了。
这想法其实是没错的,如果这样做,秦国便已经做足了姿态,正常情况下,楚国与秦国也打了一年多的仗了,楚帝也登基不久,秦国认怂,楚国不会死缠着不放。
但是秦国却是绝对低估了李修涯的决心。
秦国想要如此轻易就分化燕国与两国的盟约,这又如何可能呢?
该说秦国天真还是真的小看了李修涯的手段?
若是这同盟真的如此脆弱,那李修涯又何必铤而走险呢?
第728章 拒绝
楚国这边,项宇能够顺利登基,全赖李修涯的相助,若是项宇敢跟李修涯撕破脸皮,背刺燕国。
燕国陷入危机,那项宇也别想好过。
项忌现在只是退位,人可还没死呢。
项宇想要反水,那就必须承受楚国内乱的后果,这个后果他能承受吗?
未必不能,却也会非常麻烦。
而且对于楚国来说,与秦国也真的没什么好谈的,就算秦国低头,楚国也未必就要原谅不是吗?
于国而言如此,于项宇个人而言,灭秦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楚国这边也是绝无可能答应秦国的。
而风云帝国这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李修涯出手帮忙解了赵平之祸,赵宣赵煜自然是感激不尽,而且风云帝国与秦国本就有仇,若非是燕国解围,风云帝国现在会是如何光景?
秦国的狼子野心也根本无需要李修涯来重申,赵宣心知肚明。
所以就算风云帝国国内并没有多稳定,赵宣也仍然坚持与李修涯的约定,悍然出兵。
与强大秦国结盟安全稳定,还是与燕国结盟安逸舒适,对于风云帝国来说,这并不难选。
所以就算后续秦国将盟约送上,失地奉还,赵宣也会断然拒绝的。
同样的情况,对于之后的神武帝国也是一样。
神武帝国之所以会与李修涯合作,是因为李修涯将衡连之地还给了他们,秦国可付不起同样的代价。
可以说,秦国现在的反应,李修涯其实心中也早有预料。
四国同盟,李修涯为主导,自然是有指挥诸国的本事与底气。
李修涯用上这诸多的手段,就是为了确保其余三国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水。
而李修涯留给秦国的唯一一条路,那就只有死战。
但是死战,秦国会是四国联军的对手吗?
灭秦,便是要彻底的覆灭,而非只是攻伐这么简单。
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李修涯从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青岩关。
诸葛天机率领大军回援之后便一直坚守不出,而这几日的时间,项宇也是在忙着处理凉州的事情,诸葛天机这一走,凉州数城也是件麻烦事儿。
李修涯的大部队没能向预想的那样与楚军围攻陆安,便又让李修涯给调了回来,如今也是在青岩关五里之外安营扎寨。
“侯爷,楚帝传信,三日之内便能率领大军前来。”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随后叹道:“诸葛天机真是够果决的,这大好的凉州,竟是说放弃就放弃了啊。”
“如今盛州方面,韩侯被齐元勋的千机营打退,只能暂时固守裕丰城,若是诸葛天机死守青岩关,楚军不能加入正面战场,对于联军来说是相当致命的。”
李修涯苦笑道:“你当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但是诸葛天机也明白啊,所以他这才如此轻易的直接就将凉州拱手想让,只要扼守青岩关,秦国暂时就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诸葛天机守住青岩关的时间比韩侯久,那秦国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如让楚军绕路,从崤关入盛州?”
李修涯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盛惊风,“你让楚军绕到崤关去,那不是直接将后路暴露在秦国面前吗?诸葛天机只需要遣一两万兵马,便可让楚国大军深陷盛州,久攻必败...”
“额...”盛惊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李修涯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楚国想要进军也并非只有青岩关一条路,而且诸葛天机都当真这么容易就能守得住吗?不见得吧?”
青岩关不行,楚国还可以走淮水之地,虽然是慢了点也危险了点,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而李修涯对于攻下青岩关也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三天后,项宇亲率四十万楚军来到,其中御林山、千钧卫与赤羽精骑皆在。
双方会合一处。
“李侯爷,数年不见,风采依旧啊。”项宇热情的跟李修涯打招呼。
李修涯闻言轻笑一声,微微躬身道:“楚帝陛下,见陛下神采奕奕,倒是让本侯刮目相看啊。”
“哈哈...”两人同时大笑,随后众人落座。
岳山与费宠都死死的盯着李修涯,想要从李修涯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是很可惜,李修涯虽然年轻得过分,但是一双沉世之眼,却是深邃幽暗,看不清,捉摸不定。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李修涯笑问道:“若是本侯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岳山大将军吧?”
岳山虽然没有身着御林山铁甲,但是那股气势便也是足够明显。
“岳山见过李侯爷。”岳山微微拱手。
“岳将军客气了。”李修涯轻笑道:“说起来,本侯倒是与令兄长打过一些交道。”
提起岳轰,岳山脸上随即露出不悦的神情。
不管怎么说,岳轰也算是折在了燕国。
项宇见气氛有些不对,便出来打圆场道:“当年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便是无需多言了。”
李修涯也道:“不错,岳轰将军的死虽然与本侯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却无关仇恨,岳山将军却也不必介怀,如今两国结盟,自然是前事不计,若是岳山将军心中还有不快,那本侯当向将军赔罪。”
说着,李修涯举杯,半身微躬。
岳轰的事儿,虽然是楚国不对在先,不过到底岳轰的命没了,李修涯算是表明个态度也没什么。
岳山见李修涯态度诚恳,却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内讧的时候,也是应了李修涯一下。
“侯爷言重了,家兄虽死,却也是为了楚国而已,当时侯爷为保燕国,也是无奈之举,本将自然不敢怪罪侯爷。”
李修涯微微笑道:“岳将军大度,本侯佩服,将军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本将也很好奇,事后侯爷将家兄的尸体送回,本将亲自看过,是被强横剑气所伤,就连铁甲也被破,非是本将小觑了潇湘神剑,但是他应该是做不到这个程度吧?也更不可能是诸葛天机所为。”
谢玉楼瞥了岳山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岳轰的死,当时是诸葛天机承担下来的,但是却不可能死于诸葛天机之手。
李修涯点头笑道:“是,岳轰将军的确不是楼哥所杀,真正杀人者,是玄真君。”
“玄真君?”众人一惊。
在场众人,包括龙临风与项宇,那都是有武林背景的。
玄真君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若是玄真君的话,那本将就无话可说了。”
李修涯将当时经过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众人听完也是啧啧称奇。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玄真君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便是功体十不存一,却也仍然能够一剑击杀岳将军与龚境,实在令人钦佩。”项宇摇头微叹,他也算是个武痴,在此之前,也曾经想过要登上武林顶峰的,不过现在嘛,估计是没机会了。
聊了聊这个问题,那仅有的嫌隙便也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原本这件事就是楚国理亏,岳轰又是死在玄真君手上,岳山心中最后的不快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死在玄真君手上,岳轰真的不冤。
项宇见气氛渐渐融洽,也是笑道:“这种前尘往事,也就不必在这样的场合提起了,我们还是应该专注眼前的事情才好。”
众人微微点头,随后神色一肃。
“李侯爷,如今诸葛天机死守青岩关,我们想要攻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此事你有何看法?”
李修涯应道:“如今风云帝国也已经开始行动了,秦国正是首尾不能兼顾的时候,我们大军既到,诸葛天机自然也是守不住多久的,陛下不必担心。”
“不然,若是楚军不能尽快进驻盛州战场,恐怕韩侯与风云帝国也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我们便要给诸葛天机足够的压力,只要前锋营与神机营没办法动,只是一个千机营的话,韩侯还能应付。”
“这并非长久之计。”
“陛下忘了神武帝国了?”李修涯微笑道:“本侯已经传信给神武帝国,不日逍遥王易流云便会自武雁城出兵,由秦国北面进攻,到时候秦国便能必定要分兵去救。”
项宇嗯道:“侯爷说得不错,不过我们也不能光是守着青岩关,朕已经令人兵出淮水,给秦国施压。”
“正该如此!”李修涯满意一笑。
费宠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能攻下青岩关自然是最好的,不知道侯爷心中可有想法?”
“此事本侯暂时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
就在李修涯话都没说完的时候,一个士兵来报。
“陛下,有秦使来访。”
“秦使?”众人一愣,李修涯轻笑道:“有意思了。”
不多时,秦国使者来到。
“秦使钱越,见过楚帝陛下。”
项宇摆手道:“秦使不必多礼,不知秦帝派使者前来,所谓何事?”
钱越躬身道:“奉我皇陛下命,献上盟书,请楚帝陛下御览。”
盟书?
项宇轻笑一声,随后接过盟书看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项宇身上,但见项宇似笑非笑,李修涯心中也是有些好奇秦国在打什么主意。
看完之后,项宇淡淡道:“秦使请回吧,秦帝的诚意,朕看见了,可惜,朕恐怕不能答应。”
钱越闻言一惊,项宇居然拒绝了,而且都不用思索,都不必商议的吗?
第729章 神武参战
特么李修涯都在旁边,还思索个屁,商议个卵啊?
钱越脸色铁青,沉声道:“楚帝陛下这是一定要跟我秦国为难吗?”
“为难吗?”项宇冷笑,“当初秦国攻取我楚国凉州,为难吗?如今又想轻而易举的将朕打发了,这如何可能?”
“楚帝陛下是一定要与秦国开战?”
项宇哼道:“说什么陆安故意送还给楚国,无需你们让,难道朕取不了吗?若非是诸葛天机跑得快,秦国现在便已经败了,现在知道跟朕妥协了?晚了,回去告诉秦帝,别说是赔偿我大军开拔之资,就是将盛州割让给我楚国,朕也不会放弃伐秦。”
“你...”钱越脸色涨红,心中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项宇瞥了一眼钱越,随后吩咐道:“来人,送秦使回去,所谓两国交战,朕这次就不斩来使了,但是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项宇的意思也很简单,无论你秦国说什么都没用,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
“好,那就请楚帝不要后悔,区区燕国,秦国还不放在眼里,若是楚帝非要犯秦,那就先攻下青岩关再说吧。”
“你会见到这一天的。”项宇低声喝道:“来人,送客。”
“哼!”钱越拂袖而去。
李修涯见钱越离去,轻笑道:“看来秦帝现在也是有些慌了。”
项宇随手将秦国的盟书扔给李修涯,李修涯看了也是微微惊讶。
“诚意十足,可惜,秦帝却不知道事情的本质。”
的确是这样,秦国想要凭此就分化盟军,这如何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楚国虽然势大,但是做主的却从来就不是项宇,而是李修涯。
李修涯想要打,其余几国便只能跟随,无有例外。
加上之前秦国在凉州这么过分,仅仅这样,项宇可不会满足。
“若是本侯没猜错的话,同样的盟书,应该也送给了风云帝国一份吧?”
“谁知道呢?”项宇耸肩,“如果是,李侯爷又当如何?”
“什么如何?”李修涯嗤笑道:“秦国骄傲太甚,现在竟是还不知道低头,还没看见危机,风云帝国那边陛下只管放心,本侯早就跟赵宣打过招呼了,秦国此举,本侯早有预料,秦国这次只能是无功而返。”
说真的,秦国若是诚意再足一点,项宇与赵宣肯定会动摇的。
“那就好。”
另一边,钱越离开,回到青岩关。
“如何,楚帝什么意思?”
但见钱越这么快就回来,脸色又不好,诸葛天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也免不得多问一句。
钱越怒声道:“楚帝严词拒绝,还让我们别再派人前去了。”
诸葛天机脸色一白,楚国跟燕国果然结盟了。
“李修涯!”诸葛天机咬牙切齿。
钱越叹道:“本官要赶回秦都跟陛下复命,青岩关绝对不容有失,诸葛大人,秦国安危如今就落在您的肩头上了。”
诸葛天机微微拱手道:“钱大人放心,也请钱大人回报陛下,臣必当不辱使命。”
“嗯。”钱越微微颔首,随后便也启程往秦都而去。
另一边,果然如同李修涯预料的那样,秦国派往风云帝国的使者也直接被赵宣给赶了回来。
对于赵宣来说,于公,秦国欺压风云帝国日久,与秦国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于私,李修涯对赵家,对风云帝国都有恩惠,赵宣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背叛李修涯。
何况,秦国给的也确实不多。
而且跟着李修涯走,一切顺利的话,风云帝国必将再壮大,这不仅仅是可能,而是一定,秦国现在的表现就是证明。
秦国,怕了!
随着派往两国的使者全部被拒绝,秦都这边终于有点慌了。
“陛下,如今情势,对于秦国来说可算不得多好。”左炎脸色沉得可怕。
秦争的脸色自然也不好,对于楚国与风云帝国的回应,秦争也有些无奈。
“其实我们也早该想到了,燕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主动攻秦呢?除非他找到了真正的强大的盟友,其实从一开始,应该就是楚国在谋划这件事...”
虽然左炎心中并不这样想,但是现在说这些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秦争寒声道:“既然楚国与风云帝国不撤兵,那就只能打了,纵使三国伐我,我秦国何惧?”
左炎重重的点了点头,楚国与风云帝国直接将这条路堵死了,秦国失去与两国和谈的希望,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三国虽然声势浩大,但是真要打起来,秦国也未必就会输。
“诸葛大人传信,他会带领神机营坚守青岩关,阻挡楚国大军,只要楚国没机会攻进盛州,那秦国就不可能输。”
秦争嗯道:“不错,燕国与风云帝国根本不足为惧,只要楚国大军没机会进入正面战场,我们便不会输。”
“诸葛大人说,要提防淮水之地,楚军短时间内拿不下青岩关,或许会从淮水入秦。”
“如此,那就让谢安的儿子谢骁领兵五万前去镇守淮水。”
“光是这样可不够,如今敌军数倍于我,我们要想应对却很艰难。”
秦争咬牙道:“将永州百姓撤往秦州,让风云帝国深入永州,收缩战线,全力抵挡吧。”
左炎闻言一惊,“这...”
这等于直接将一个州割让出去?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点吧?
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盛州这边有燕国与楚国虎视眈眈,兵多将强,注定了秦国的大部分兵力都要部署在盛州抵挡燕楚联军。
这样的话,西南永州这边便只能有十万兵马了。
先不说能不能挡得住风云帝国的三十万,战线拉得太长,韩图正面不是齐元勋的千机营的对手,若是分兵奇袭永州,永州也根本不可能保得住。
当然了,说是放弃永州,那也不可能将直接让风云帝国长驱直入了,秦争的意思是随时做好牺牲永州的准备,一旦韩图有西靠的迹象,永州大军当即刻回援。
联军人多,秦国便必须收拢才能抵挡。
裕丰城,数里外就是齐元勋的千机营,加上王麟的二十万兵马,可谓是声势浩大。
韩图虽然成功的将裕丰城攻下,但是也被齐元勋阻隔了去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竟是再没有推进一寸。
“侯爷,新亭侯传信,让我们派一支军马往东而去。”
姚玉轩得到李修涯的信函,便也直接来找到韩图。
“往东,李修涯想要我们去往青岩关?”
姚玉轩点头道:“不错,现在关键就是如何让楚国大军加入战场,青岩关是唯一的阻挡,新亭侯说,有诸葛天机在,大军若要攻取青岩关怕也不容易,所以想要我们配合。”
韩图皱眉道:“秦国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们东进的。”
姚玉轩应道:“这是自然,如今秦将王麟死守,我们暂时还冲不过这条防线。”
“那李修涯要我们如何帮他?”
姚玉轩笑道:“只需要做足姿态便可,做出我们要包围青岩关的模样,将秦国大军全部吸引过去。”
“目的呢?”
“永州!”
姚玉轩笑道:“现在我们双方都知道,盛州也好,青岩关也好,都是非常重要的,秦国真正忌惮的只有楚国,这其实是一个错误,风云帝国与我们也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秦国想要押宝青岩关,那我们便可以趁此机会配合风云帝国攻取盛州,如此便可直接威胁秦州安危。”
“那青岩关呢?”
“秦国不敢放,拖得越久,对我们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秦国这边想的是,死守青岩关,有齐元勋在,燕国楚国根本不是对手,迟早也会被赶出去的。
但是李修涯想的却是,青岩关一定要攻这没错,却也同时可以利用青岩关将秦国精锐给拖住,联军便可依仗绝对的兵力优势攻取秦国大片地盘。
到时候包夹合围,青岩关也自然可取。
说到底,李修涯现在人多势众,有的是办法对付秦国,秦国虽强,一来无法以一敌十,二来无法分化李修涯的同盟,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好,既然是装样子,那就装得像一点,让文仲卿率领骑兵三万冲锋,虞世绩在裕丰接应,一旦齐元勋有异动,老夫便亲自领兵前往永州而去。”
姚玉轩点头应道:“好。”
随着战事的进行,形势已经对秦国愈发的不利,秦帝不得不将秦国全部兵力都投入进去。
而在这个时候,神武帝国也接到了李修涯的命令,终于开始了行动。
易流云率领十万神武大军兵出武雁城,南下百里,来到秦国郴州边境。
“王爷,前面就是秦国郴州固北城。”
远远的,一身戎装的易流云望见了固北城的城楼。
“如今秦国大部分的兵力全部的投入了南边与燕楚作战,属下探查过了,固北城中只有三千守军。”
易流云闻言冷笑道:“三千啊,那固北城可就不怎么牢固了。”
易流云朗声喝道:“众军随我杀,拿下固北城。”
“哈!”
十万神武军如同蝗虫一样直扑固北城而去,这座飘摇小城,如今却是毫无察觉危机到来。
第730章 全力轰炸
直到双方相距数里的时候,固北城上的秦军才发现易流云等人。
而他们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错愕。
什么时候,神武帝国也敢跟秦国动手了?
不仅是秦国守将不懂,便是普通士兵也不懂,谁给神武帝国的胆子啊?
众人正一脸惊愕之间,只见易流云一马当先,竟是直接冲到了城门之下。
“撼山,百裂拳”
纵马狂奔,临近城门前,易流云突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到了城门前。
提元纳气,风起云涌,易流云尽起风云之势,全力一拳轰出。
嘣!
嘎嘎!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比得上十数颗震天雷一起爆炸的响动。
城门受了易流云一拳,便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慢慢的,裂缝也随之出现, 并且发出咔咔的声响。
“哈!”
易流云又是一拳,城门开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刚极摧岳,撼山,百裂拳”
易流云面目狰狞,青筋暴起,清空气力再出一拳。
轰!
城门竟是轰然破碎,竟是直接败易流云这一拳给轰成了碎片,木屑金属纷飞之间,城门后面的秦军也一同身死。
“杀啊!”
城门既破,神武大军再无阻碍,纷纷涌入城中,固北城,陷落!
消息很快传到秦都,秦争与左炎都有些麻了,但是对于神武帝国的参战也的确感到非常的震惊。
不必猜想,肯定又是李修涯的杰作,否则神武帝国怎么可能有胆子敢冒犯秦国?
不过神武帝国也的确成不了什么气候,秦争手上虽然已经有些兵力不足了,却也还是派兵三万前往郴州抵御神武大军。
只能说,神武帝国的参战,既在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吧。
青岩关,诸葛天机站在城头,远远的望着李修涯与项宇的方向。
他不明白,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李修涯为何还能沉得住气?
开春之后,化雪天寒,冰消雪融,天地也改换了颜色。
现在可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但是修涯到底在等什么?
“李侯爷,你让我们按兵不动,究竟要等到时候?”
同样的问题,不仅是诸葛天机不明白,岳山费宠也不明白。
李修涯轻笑道:“当然是等积雪消融啊,本侯手上可就只有十万新军,根本不成事,要攻城,还得看两位才行,前有积雪,楚军除了御林山,就是上去也是白白送死,如此那就稍微等等也好,也能磨一磨诸葛天机的性子。”
项宇笑道:“诸葛天机现在心中一定是提心吊胆的,但见我们一直都没有进攻,想必更是不敢松懈。”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李修涯道:“本侯已经让人传信给韩侯,一旦韩侯那边回信,我们便可以进攻了。”
说罢,锦衣卫来到,低声在李修涯耳边说了几句,李修涯闻言脸色一喜,随后道:“时机已到,我们可以开始了。”
“是吗?”三人闻言一喜,项宇道:“岳山费宠,立刻整军,准备攻城。”
“是。” 李修涯轻笑道:“老盛,让兄弟们也做好准备。”
“好。”
青岩关外,楚国大军压境,诸葛天机得知消息,便也立刻就登上城头。
李修涯策马上前,在谢玉楼与几个锦衣卫的护卫下来到城楼之下。
“楼上可是诸葛先生?”
诸葛天机定睛一看,哼道:“李侯爷,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听闻李侯爷去了西荒一趟,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
李修涯笑道:“劳烦诸葛先生在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查看一下本侯的动向,本侯还真是不甚荣幸啊。”
诸葛天机冷笑道:“别说这些客套话,李修涯,你来见我,究竟有何事?”
李修涯轻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来问先生一句,今日这般境况,先生可有过预想?”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现在说这么又有什么意义?”
诸葛天机心中自然有想过李修涯会拿着火器做些什么,但是他可从来没想过会直接翻过来对付他,而且也绝对没想到李修涯居然能做出这么宏伟的布置。
“先生觉得这个没意义,那本侯就说些有意义。”李修涯朗声问道:“如今青岩关前,本侯与楚帝陛下大军皆在,先生觉得自己能守住青岩关多久?”
“哼,有老夫在,你们就拿不下青岩关。”
“先生好大的自信啊,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诸葛天机闻言微微皱眉,“你想怎么赌?”
“就赌破城的时间。”李修涯呵呵笑道:“你们都明白,青岩关你根本守不住,城破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诸葛天机沉默片刻,低声哼道:“老夫不信你说的。”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青岩关必被攻破,先生要跟本侯赌吗?”
诸葛天机闻言脸色微变,眼中精光闪烁。
“若是一个月,你攻不下青岩关呢?”
“本侯当即撤兵。”李修涯笑道:“当然了,楚国还打不打,那本侯可就管不着了。”
“好,一言为定!”诸葛天机冷眼望着李修涯,“希望侯爷你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李修涯笑道:“先生放心,我这人虽然无赖了一点,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很讲信用的,但是相信本侯,先生你撑不住一个月的。”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哈哈...”李修涯大笑着回营。
诸葛天机眼见李修涯离开,心中微微一沉。
李修涯敢说出这样的大话,除了愚蠢,那就只能是绝对自信了。
而前者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如此,诸葛天机心中便更加的忌惮了。
“一个月,你也真敢说啊,当真是如此自信?”谢玉楼微笑道。
李修涯哼哼道:“我就说说罢了,一个月打不下来,大不了我撤了就是,不是还有项宇吗?”
谢玉楼哑然。
随着李修涯回营,岳山率领的御林山便开始靠近城门。
那厚重的铁甲让人望而生畏。
“来了!”诸葛天机双眼一眯,低声喃喃道。
就在距离城门三百步时,御林山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诸葛天机一时错愕,但见半空突然飞来无数震天雷,诸葛天机脸色陡然大变。
攻城什么的损失太大了,不管怎么说,便是先用震天雷轰炸一便再说。
岳山看着炮火连天的青岩关,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抛石机的角度并不好找,秦军想要躲避其实也算不得多难,但是这样壮观的场景也足够令人震撼了,而且还能极大的压缩秦军的活动范围。
李修涯来到项宇身边,项宇隔得老远听得震天雷的惊天爆炸,心中却是略微一沉。
“李侯爷果真是好手段啊,竟是连秦国的震天雷都能搞到手,朕是不服不行啊。”
李修涯摆手笑道:“陛下说笑了,这也是本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换来的。”
“哦?代价为何?”
李修涯笑而不语。
项宇见李修涯不说话,心中更是有些忌惮了。
如今的燕国也有火器在手,那便更不能同日而语了。
李修涯果然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如今是联手伐秦,难保将来不会伐楚啊。
看来燕国不仅仅是想取代秦国,而是想连着楚国一起取代。
想到这里,项宇的眉头紧皱,李修涯看项宇模样,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是这件事还是太远了点,便是真的顺了灭了秦国,百年之内,估计也不可能动得了楚国的,同样,楚国也动不了燕国。
所以李修涯也随便项宇胡思乱想去吧。
气氛有些许的怪异,项宇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再看李修涯,心中却是冷笑不止了。
李修涯道:“震天雷本侯手上还有很多,便是再炸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可以,到时候燕军再攻就简单多了。”
“好,一切都听侯爷的。”项宇并未多说什么,便是让李修涯做主了。
是夜,项宇大帐。
“派门下弟子立刻将此信送到燕都给李闲,不得有误。”
龙临风微微躬身,结果信函便退了出去。
“李修涯啊李修涯,枉你聪明一世,可惜,可惜了!”
对此,李修涯却一无所知,因为他从未想到过,项宇居然与李闲有勾结?
正如李修涯所说的,他手上的震天雷还真就足足轰炸了青岩关半个月的时间,诸葛天机人都被震麻了。
那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啊,偏偏还不能松懈,一旦放松,楚军便立刻攻了上来。
这是白天也炸,晚上也炸,秦军疲于奔波,精神渐渐萎靡。
而诸葛天机却是在想,李修涯这倒霉玩意,特么手上究竟有多少震天雷啊?
光是这几天,怕是近十万颗了吧?自己手上都没有这么多啊。
李修涯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回答一句: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而在另一边,文仲卿领兵三万,以骑兵锋锐直扑青岩关,做出夹击之势,齐元勋也赶忙亲自阻拦。
文仲卿被拦下同时,虞世绩领着疑兵出现,做出大军压境的假象。
齐元勋害怕不能阻挡,便让王麟守住盛州北面,诸葛天机同时派出前锋营前来支援。
而另一边,韩图见齐元勋离开,便是偷偷的领兵往永州而去。
第731章 包围参合庄
但是等韩图到达永州之时,却是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抵抗,甚至直接与风云帝国会盟。
永州沦陷,韩图与风云帝国的联军便即刻北上,想要近逼秦州。
但却是受到了秦军的顽强抵抗,暂时突破不得。
另一边,燕都。
李闲接到项宇的密信,打开看过,李闲的脸色有些难看。
“殿下,楚帝说了什么?”
李闲冷笑道:“项宇这是有些贪得无厌啊。”
舟行一愣,不解其意。
李闲解释道:“项宇这是趁火打劫,他竟是想要火器。”
“楚帝要火器?”舟行惊叫道:“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楚帝这是出尔反尔了。”
李闲轻叹道:“如今形势在项宇手中,自然该他提条件,他这是惧怕燕国了啊。”
“但若是将火器交给楚国,不正是养虎为患吗?”
李闲冷笑道:“养虎为患还不至于,最多,与李修涯的计划有些偏差。”
李修涯要的是大燕独霸,但是如果楚国也有火器,那燕国便只能取代秦国,楚国的霸主地位仍然不可撼动。
“那殿下,我们要答应吗?”
“就是不答应又能如何?”李修涯瞥过舟行,“如今项宇就跟李修涯在一起,他随时都可以对李修涯动手,也可以将真相告诉李修涯,这就是项宇的筹码,一旦项宇反水,我们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李修涯肯定会立刻转头对付我们,如此我们可抵挡不住。”
说着,李闲沉声道:“原本我想的是燕国放弃一部分秦国的战利品给楚国,但是现在看来,我仍然是小看了项宇的胃口啊。”
舟行闻言默然。
李闲道:“如今北方战事也已经差不多了,一旦青岩关告破,秦国便再无翻身的机会了,回信给项宇,就说他的条件我答应了,让他即刻动手吧。”
“那这样,参合庄这边呢?”
“当然也立刻行动。”李闲脸色微寒,“传信给文仲卿虞世绩,外公与姑父可不能托我的后腿。”
舟行点头嗯了一声,随后领命而去。
李闲又看了一眼项宇的密信,随后将眼睛闭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就不要怪我了,外公,李兄!”
四月初,姑苏参合庄。
“哇哇...”
“嘻嘻...”
院子里,哭声与笑声交错。
数道曼妙的身影来回奔走。
“郡主,慢点啊郡主。”
阿娇双手提着裙摆,追在一个三四岁的瓷娃娃身后。
瓷娃娃蹦跶着小短腿,手上拿着玩具不停的东跑西跑。
而在原地草地当中,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正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亭子里,谢伊人几人直接无视了这个场面,而是静静的听着聂逢秋的讲述。
事情还要从白晶晶来到参合庄说起。
李修涯虽然派人将白晶晶送来,但是可没说明白晶晶的身份,而白晶晶以李修涯的女人自居,这让谢伊人等人颇为不喜,自然是要跟李修涯查证一下的。
但是李修涯又去了北境,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便又只能让白晶晶暂住下来,平日里虽然没给什么脸色,却也疏远得紧。
白晶晶什么脾气啊?在李修涯面前乖巧得不得了,但是李修涯不在,谢伊人几人的气她可受不了。
不过很快,她也就承受了。
因为姬妙雪这个小祖宗在呢。
白晶晶有武功,人也狠,便还想着趁李修涯不在竖立一下自己的地位呢,不过就是稍微冒犯了一下秦婉儿,便被姬妙雪给揍了个半死。
要不是白晶晶确实是锦衣卫送来的,姬妙雪都敢直接将人杀了。
白晶晶这受了委屈,那也是活该,当即也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白晶晶提到了聂逢秋,而刚好,谢伊人等人也想知道白晶晶的来历,便派人将聂逢秋从燕都请来。
“几位姐姐,事情就是这样了,晶晶的确是海贼出身,不过也确实救了叔父的性命...”
聂逢秋将李修涯在西荒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众女听得也是心惊胆战。
听到白晶晶救了李修涯的性命,众女虽然还是有些不喜,不过再看白晶晶也是顺眼许多。
感受到几人的目光,白晶晶也是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谢伊人轻皱着眉头,低声道:“你既救了相公的性命,有肯跟着相公,我们自然是不会赶你走的,只是这里毕竟是东元,相公乃是大燕豪门,素有威望,你这海贼的习性,可就得改一改了。”
“改,一定改!”白晶晶拍着胸脯保证道:“几位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听姐姐的话。”
白晶晶的年纪比萧幼凝跟云烟都大一点呢,便也还是叫着几人姐姐。
秦婉儿笑道:“此事应当早说,那就不必有误会了。”
白晶晶小心翼翼的看了姬妙雪一眼,随后笑着应和。
早知道有这么大的高手在后宅,我那还敢作死啊,
“潋潋,别跑了,当心摔着。”
秦婉儿起身,正好拦住了自家的小瓷娃娃。
“娘亲,抱抱...”
小潋潋一把冲进了秦婉儿怀里,随后不住的欢呼起来。
秦婉儿无奈道:“娘亲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抢弟弟的玩具...”
小潋潋皱了皱鼻头,哼哼道:“弟弟是个爱哭鬼,潋潋不要跟弟弟玩。”
谢伊人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到秦婉儿身边。
“略略...”
小潋潋看着眼泪都没收住的弟弟,吐着舌头。
“阿喃乖啊,不哭不哭...”
这个小男孩自然就是姬未央的儿子了,名字还没取,乳名换做阿喃。
谢伊人看着小阿喃被小潋潋这么一下,便是又要苦了,连忙就抱着安慰。
好半天,小阿喃在被哄住。
“姐...姐...”
小家伙也是没个记性,便又要伸手去拉小潋潋。
两人各自将两个小家伙放下,便有牵着手一起玩耍去了。
秦婉儿与谢伊人对视一眼,看了看小阿喃,又转头看了一眼白晶晶,随即苦笑不已。
小阿喃的底细,都不需要姬妙雪说明,众女便是一看那模样灵气,便于李修涯有七八分相似了。
姬妙雪没给小阿喃取名字,甚至连姓说明都没说,那就是摆明了要让李修涯回来取的。
众女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嘛?
偏偏此事李修涯自己都不知道,几人也心中再不舒服,却也怪不得李修涯。
姬妙雪走近两人正要说话,突然眉头一皱,随后对两人道:“莫长老唤我,我出去看看。”
姬妙雪飞身来到外院,普贤老和尚与莫道宗正在等候。
“什么情况?”姬妙雪问道。
普贤沉声道:“就在刚刚,外出巡逻的兄弟被杀了两人,来人武功很高,是高手。”
“是暗中监视之人吗?”
莫道宗道:“目前还不清楚,我看过伤口了,是剑伤,而且从剑锋来看,很快!”
“很快?有多快?”
“应该不会比潇湘神剑的剑慢,甚至更快。”
虽然谢玉楼的剑并非以快著称,但是到他这样的功力,江湖之中怕也没有几个人的剑能比他更快了。
姬妙雪闻言一惊,随后脸色一沉,“看来这是一个绝顶高手啊。”
正此时,一个圣天宗弟子来报。
“宗主,庄子外面突然出现大批人马。”
三人闻言一惊,“走,去看看!”
三人领着人出了庄子,见来人竟有两千余。
“柳乾坤,傲风云?”
莫道宗眼看领头之人,随后也是惊诧不已。
相比于莫道宗,柳乾坤与傲风云见到姬妙雪也更是惊骇。
“圣天宗主?”
双方在武林大会的时候打过照面,而且也都各自见识过对方的武功。
看着姬妙雪跟莫道宗,柳乾坤脸色难看。
“情报有误,李修涯竟然在参合庄埋伏了这样的高手,失算了。”
之前虽然是监视着参合庄,但是两人又没有亲自前来,自然不知道姬妙雪与莫道宗的存在。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姬妙雪上前一步,气势暴涨,语气微寒。
柳乾坤与傲风云感受到姬妙雪身上传来的强横压力,微微咬牙道:“圣天宗何时成了我燕国新亭侯的走狗了?”
“这跟你们没关系,说明你们的来意,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倒要见识一下圣天宗主的高招了!”
“找死!”
姬妙雪眼神一厉,含怒出手,便是一掌拍出。
“哼!”
柳乾坤冷哼一声,长剑轻挽,一道雷霆剑光竟是直接将掌劲劈散开来。
“圣天宗主又如何?柳乾坤倒要领教!”
姬妙雪环顾四周,除却柳乾坤与傲风云之外,竟然还有十数个气势不弱的高手在,看来应该是白云剑派与傲剑山庄的长老之类的人物。
单打独斗,姬妙雪自信不会输,但若是一齐围攻,己方实力便要大大的不如了。
姬妙雪冷冷的看着柳乾坤与傲风云,随后道:“退入院中。”
眼看姬妙雪等人要退,柳乾坤与傲风云也不敢追击,因为院墙之上突然冒出无数箭手,箭锋之上烁着寒光,应该是小箭林的人,绝对不可小觑。
姬妙雪与莫道宗都是绝顶高手,贸然出手,就算能拿下恐怕也损失惨重。
“现在该怎么办?”
柳乾坤皱眉道:“先传信给殿下说明情况啊,如今庄子内情况不明,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只能暂时围着了。”
“嗯。”
另一边,姬妙雪等人退出庄内,立刻吩咐道:“派人守好湖面码头,随时准备撤退,另外,派人通知李修涯这里的情况。”
“是。”
第732章 进攻
姬妙雪与莫道宗算是个意外,也大大打乱了李闲的原来的计划。
“殿下,参合庄中有绝顶高手圣天宗主镇守,师傅跟傲庄主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只能暂时将参合庄包围起来了。”
李闲听闻姬妙雪的消息也是非常的错愕,参合庄原本就有李修涯留下的数百锦衣卫守护,所以李闲是让柳乾坤跟傲风云就手下的精锐全部带了去,两千余精锐弟子呢,不能说轻而易举,却也是势在必得了吧?
但是有了姬妙雪这个高手在,若是正面硬闯,那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啊。
李闲闻言却也并不慌乱,只道:“无妨,既然没有绝对的把握,那就不动手也可以。”
舟行不解道:“可是这样岂不是...?”
李闲轻笑道:“圣天宗主不敢突围,无非是因为李修涯的几个夫人在,她投鼠忌器罢了,便是如此,我们只要能断绝参合庄与外界的联系,便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李闲想要用参合庄内李修涯的家人来威胁李修涯,但是也未必就一定要将人质捏在手上吧?
不管怎么说,参合庄已经被包围了起来,那姬妙雪等人就跑不掉,结果也是一样的。
舟行有些似懂非懂。
李闲笑道:“此事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吧,让柳乾坤跟傲风云都看紧一点,别让庄子里面的人偷偷跑了就行,其他的,便包围起来也就可以了。”
“嗯,属下明白了。”
李闲微微点头道:“还有,派一个万刀门的弟子前往北境去找谢玉楼,告诉他仇万刃的情况。”
“是。”
仇万刃跟谢玉楼是有亲戚关系的,如果仇万刃出事不管,那谢玉楼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而在北境战场,谢玉楼能起到作用,无非就是贴身保护李修涯罢了,根本起不了什么大用。
所以如果将仇万刃的事情告知,谢玉楼便一定会回来。
李修涯身边能依仗之人不多,谢玉楼、盛惊风,再加上风浩渺与君燕飞等锦衣卫。
其中谢玉楼武功最高,也是李闲与项宇最忌惮的人物,便是让岳山与龙临风一齐出手,恐怕也很难保证谢玉楼带李修涯离开。
所以,李闲要对李修涯动手,首先就得解决谢玉楼这个麻烦。
而剩下的盛惊风等人,自然会有项宇帮他解决。
远在青岩关的李修涯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他正在全力的攻城当中。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狂轰滥炸,李修涯手上的震天雷也差不多了。
随着文仲卿与虞世绩向青岩关的方向推进,攻势愈发的猛烈,做足了想要包围青岩关的姿态。
直到韩图领军出现在永州之时,秦国这才反应过来,燕国的大部队根本就没在盛州。
秦国只能被动的放弃永州,而韩图便借机近逼秦州方向,齐元勋回援秦州,青岩关的力量便愈发的削弱了。
知道了诸葛天机后面没有援军,李修涯也终于放心了。
“陛下,时机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了。”
项宇嗯了一声,随后示意岳山与费宠。
两人会意,随后便各自领着兵马近逼青岩关。
城楼之上,诸葛天机看到楚国大军正在逼近,心中也明白可能李修涯与项宇人为时机已到,这是要全面进攻了吗?
但是这样的话,诸葛天机可不怕。
李修涯有火器,他也有,李修涯的震天雷多,诸葛天机手上的震天雷也不少。
守城而已,诸葛天机根本就没在怕的。
咻咻!!
奔雷箭的破空而去,但是这样威力的弩箭落在御林山旁边更是没有半点效果,甚至都没能影响到御林山的阵型。
岳山心中冷笑,擎枪喝道:“杀!”
御林山开始加快速度,那铁甲触地的厚重声响,落在秦军耳中简直如同惊雷一般骇人。
“霹雳炮准备!”
奔雷箭对付不了御林山,诸葛天机也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但是霹雳炮却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御林山超强的防御力就注定了他们没办法登上城楼,所以诸葛天机根本就不怕御林山。
反而是御林山之后跟着的手持长矛的千钧卫与一身红甲的赤羽精骑更让诸葛天机天机忌惮。
诸葛天机放出奔雷箭,便是直接迫使千钧卫与赤羽精骑不敢上前。
而等道御林山靠近城门处,秦军便开始不断用霹雳炮轰击,时而丢下几罐火油,扔上几颗震天雷,城楼之前便瞬间成了炼狱,饶是御林山也根本不能靠近。
炮火轰鸣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但见御林山不退,岳山更是领头来到城门面前。
诸葛天机见状,楼上的震天雷便扔得更欢了。
有御林山打头,大批燕军也都抬着云梯冲向城楼,同时,李修涯也派人以连弩与楚军的强弩配合,一起压制城楼上的秦军。
李修涯手上有小箭林的神箭手,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压得秦军抬不起头来。
而在箭雨当中,御林山也时而扔出投枪。
终于,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楼,诸葛天机看了一眼,只道:“烧了。”
只见秦军顺着云梯倒上火油,一把火便点燃了,云梯之上燃起大火,楚军都没来得及攀登,云梯便散架了。
“退吧!”李修涯淡淡道。
项宇微微点头,随后命人鸣金收兵。
诸葛天机手上还有震天雷,强行硬攻,损失肯定很大,现在要做的,首先就是要消耗一下诸葛天机手上的震天雷,同时李修涯也要等自己的震天雷被运送来。
一连几天,楚军皆是冲到城门处便退走,诸葛天机心中自然也明白李修涯与项宇的目的,但是却也毫无办法。
因为带头冲过来的,是御林,一般的弓弩箭矢根本没有半点用,便是火器也并不能对御林山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诸葛天机每次都只能用震天雷强行退敌,但是如果再这么持续下去,诸葛天机手上的震天雷可就不怎么足够了。
“差不多了,这两日秦军的势头明显比不上开始的时候,本侯料想,诸葛天机手上应该没有多少震天雷了。”
项宇问道:“那我们要全面进攻了吗?”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如今齐元勋去了秦州,盛州之后便是一马平川,攻下青岩关,秦国必败,我们无需再拖着了。”
“好。”项宇重重点头,随后楚国大军再度来袭。
还是御林山打头,楚军毫不费力的冒着秦军箭雨就冲到了城门前。
而这个时候,诸葛天机不得已使用震天雷。
但是这对御林山来说,效用不算特别大。
岳山见状微微抬手,数十个精壮的御林山来到城门前门。
“上!”
只见这些人将自己缩成一团,随后猛的冲锋便是直接撞了上去。
咚!
一声巨响让场面暂时安静了片刻,便也只是片刻。
诸葛天机知道,这是御林山的破城兵开始撞门了。
不过诸葛天机对青岩关的城门还是有绝对的信心的,等闲却也绝对不可能撞得开。
但是诸葛天机也不会任由御林山继续这样撞下去。
但见城楼下的楚军如同潮水,诸葛天机心中却是沉着无比。
手上虽有火器,但是楚国仍然有御林山这样的杀器,攻城拔寨,实在是无往不利。
“来人,将万箭齐发搬上来。”诸葛天机阴沉着脸低声吩咐。
不多时,无数两人环抱的大黑箱子被秦军搬上了城头。
“那是什么?”
项宇目力极好,看着秦军又有了动作,微微疑惑出声。
李修涯也看见了秦军抬出的大箱子,但是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秦军直接将黑箱子从城楼之上推下,箱子从高处落下,便是被摔得稀巴烂,却也露出了箱子之类的模样。
随着箱子外壳破碎开来,无数精钢箭矢从机关射出,其威力更甚奔雷箭,虽然没有火药加持,却是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楚军的盾牌。
除了御林山之外,便是千钧卫与赤羽精骑也完全无法抵挡,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见此情景,岳山便要带着御林山千余将身后士兵护住,那精钢箭矢狠狠的撞击在御林山的重铠之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而御林山的铠甲也是肉眼可见的被砸出无数的凹陷。
嘣!
待得箭矢射尽,射箭的机关便瞬间轰然爆炸开来,其威力远胜震天雷,就连御林山也直接别震飞了出去,落下还砸死了不少的楚军。
只是数十个黑箱子之后,楚军竟是折损数千人,可谓惨重无比。
“退!”项宇见状目眦尽裂,随即撤退。
李修涯见状也是震撼无比,这鬼东西,若不是攻城战,换做遭遇战岂不是无敌了?
连精铁盾牌都能射穿,这不科学...
李修涯有些难受,万箭齐发的威力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短距离内,单根精钢箭矢的杀伤甚至是远远超过了破城弩。
关键是,这玩意一射就是成百上千,便是御林山估计都扛不住几下。
“看来诸葛天机这两年还真没闲着啊,他真的研究了不少好东西。”
项宇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修涯摊手笑道:“怎么办?凉拌呗,诸葛天机这么刚,正面怕是要损失太多了...”
项宇有些听不懂李修涯说话的方式,但见李修涯神色轻松,应该是有办法。
“陛下莫急,此事就交给我吧。”
第733章 天降奇兵
是夜,燕楚联军收兵暂歇。
“李侯爷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攻破城门?”
李修涯闻言轻笑道:“要破门其实真的不难,无非就是用人头堆,花些时间,青岩关终归会撑不住的。”
项宇闻言微怒,这个道理难道他不明白吗?
如果是要用人头去堆,那损失可就太惨重了些,就算最后能攻下青岩关,代价楚国却也未必承受得了。
“朕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项宇低声道:“现在韩侯与风云大军正在近逼秦州,齐元勋也已经回援去了,若是我们不能早些拿下青岩关,等齐元勋将韩侯打退,那我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李修涯摆手笑道:“陛下莫急,韩侯那儿他自有决断,如今秦国放弃了永州,直接收缩战线,其实我们已经赢了不是吗?”
“这还不够!”
大势倾轧,秦国早就无力回天了,区别只在于,秦国最后的结局而已。
若是继续收缩防线,想要灭秦恐怕也没这么容易,最多,就是将秦国打废罢了。
联军这边虽然捷报频传,但实际上消耗也非常的大,长久僵持,那是谁也扛不住的。
李修涯倒是想项宇能够多消耗一点楚军,但是看起来项宇也并不傻。
“陛下放心吧,明日,明日逼迫青岩关!”
“李侯爷当真这么自信?”
见李修涯这么自信,项宇反而有点捉摸不定了。
“请陛下拭目以待。”
夜深露寒,残月当空。幽幽之色映照青岩关前之战火。
城楼上,秦军严阵以待,时刻提防着。
黑暗处,李修涯哈欠连天的靠在马背上。
“还有多久天亮?”
盛惊风抬头看了看天色,应道:“已经四更天了,最多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嗯,都准备好了吗?”
“侯爷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就在等两刻再动手。”
“是。”
燕军背后,岳山与费宠严阵以待,但是心中却是略微有些疑惑。
这大清早将他们找来,这就能破城?
天蒙蒙,青岩关内,秦军正是松懈时候。
李修涯振奋精神,吩咐道:“开始吧。”
盛惊风领命,随后数十抛石机被推了上来。
这次,却不是抛射什么震天雷了。
只见两个人直接站在上去,看箱子,李修涯这是要直接将人给抛射进城里去?
费宠见状连忙上前阻止道:“李修涯这是说什么啊?”
李修涯笑道:“破城啊!”
费宠脸色难看道:“李侯爷莫开玩笑了,将人用抛石机投入城中,这还焉能有命?”
“费将军放心,本就自有分寸。”
“李侯爷,此事生死大事,可开不得玩笑啊!”
“费将军觉得本侯是在开玩笑吗?”
费宠看着李修涯很是认真的看着他,便是疑惑更深了些。
但见李修涯信心满满,想必是真的有什么办法吧?
反正用的也不是楚人,李修涯要作,那就让他作去呗。
费宠犹豫了一下,便也没有再劝了。
李修涯也不多解释,只道:“待会城门会开,你们要把握机会攻进城去,如此大事可成。”
“如果李侯爷真的能将城门打开,那本将必当一马当先。”
“好。”李修涯微微一笑:“将军稍待,且看本侯挥手破城!”
将抛石车调整好角度,盛惊风对着李修涯微微点头。
“开始吧!”
嘎吱!
抛石机扭转的声音响起,无数人影瞬间就飞了起来,在灰蒙蒙的半空之中也确实不怎么起眼。
一轮,两轮,抛石机竟是连着抛出好几轮,至少都是数百人的样子。
费宠与岳山对视一眼,却是等着看李修涯的笑话。
却见半空中的人影忽然像是长出了翅膀一样,背生双翼,竟是在青岩关头顶上盘旋起来。
同时,手中的新式震天雷也随即落下。
与抛石机直接抛射的不同,这才更像是真正的轰炸。
李修涯一直留着这些新式的震天雷就是为了此刻。
“费将军,现在该你等先了。”
费宠根本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人是如何在天上飞的?
大受震撼的费宠闻言,随后便微微拱手。
“进攻!”
“杀!”
岳山费宠同时杀向青岩关,直扑城门。
而在城内,诸葛天机骤闻炮火声,便又是以为李修涯开始轰炸了,却也没有多在意。
“启禀大人,天上,天上突然多了很多鸟人,正在不断的扔下震天雷,我军死伤惨重...”
话音未落,便又是一人来到:“启禀大人,燕军开始攻城了!”
第一个件事情诸葛天机还未来得及消化便被楚军来攻的消息给震了一下。
“走,去城楼。”
诸葛天机带着数个亲卫出来,抬头望去果燃见到半空无数敌人正盘旋于头顶。
“飞天翼?”诸葛天机惊叫出声。
什么飞天翼,没有那么玄乎,在李修涯看来就跟滑翔翼差不多。
受了诸葛天机的天机匣齐发,李修涯特地放何奎研究出来的,能让人在半空借助风流“飞”起来。
不过若是没有风的话,那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落在地上。
但是这里是北境啊,北境岂会无风呢?
便是时时刻刻都有微风,足以让人展翅。
“不好!”
诸葛天机突然大声惊叫,“马上,所有人赶往城门,绝不能让楚军破城!”
区区飞天翼,不过数百人,扔几颗震天雷而已,就算威力大点,那也绝对没办法改变局势。
但是,这数百人凭借震天雷,却足以打开城门了。
外面就是岳山的御林山跟千钧卫,一旦城破,秦军便根本无法抵挡了。
诸葛天机便也是瞬间反应过来,随后便要慌忙的往城门方向赶去。
而在半空,李修涯自然不可能让手下新军来,这些可都是锦衣卫中的经营,就连盛惊风风浩渺等人也都亲自出马了。
嘣!
每个人只带了五颗震天雷,再多,可就拿不了了。
但就是这样,数百人便是上千颗,足以将城门处的秦军给逼退了。
盛惊风见城门处的秦军已经秦楚,随即做了个手势,众人便要往地上俯冲而去。
这时候,诸葛天机正好来到,大军瞬间连弩射出,想要将盛惊风等人射死在半空。
箭雨入注,盛惊风这边也不再保留,将剩下的所有震天雷一股脑的向着诸葛天机的方向扔去。
一时间,双方皆是死伤无数。
不断有人在半空被射落下来,而秦军之中也是不断的闪起火光。
待震天雷扔完了,盛惊风便再掏出连弩掩护,秦军一竟然被这数百人给死死的压制住了。
趁此机会,盛惊风与风浩渺君燕飞落地,不由分说,三人便直接冲向了秦军的阵营,想着跟还在半空的兄弟缓解一下压力。
“漫天花雨”
“万箭齐发”
“坠日”
三人出手便完全没有保留,直接就是最强的招式往上招呼。
虽然面对眼前无数的大军,三人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却也成功的吸引了秦军的注意力,更多的锦衣卫落地。
“去,开城门!”盛惊风大声叫道,随后一道流光穿过一个秦兵的脖颈,随后回到盛惊风手中。
诸葛天机见状也是焦急不已,叫道:“快,阻止他们,杀了他们!”
大军压上,盛惊风三人只得慌乱自保,三人不断后退,众锦衣卫也是直接逼到了墙角。
咚!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使得原本嘈杂的战场突然一滞。
这是...御林山破城兵撞门的声音。
“是楚国,他们在破城!”诸葛天机喝道:“所有人,去城门,将城门堵住。”
城外,城楼之上并没有给到楚军什么压力,岳山却是轻而易举的来到城门之前。
费宠骑马就在城门前静静的等待着,听得四周的杀声,费宠握着长矛的手便是微微颤抖,好似兴奋。
燕楚两军如今却是仅仅一门之隔,费宠与岳山甚至能清晰的听见盛惊风等人的喊杀声。
而随着秦军逼近,盛惊风三人也不再抵挡,反而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锦衣卫不断用连弩阻止秦军靠近,但是收效甚微,秦军人多势众,锦衣卫也跟你不是对手。
盛惊风三人来到城门前,看着那巨大的门栓,三人微微一喜。
“开门,放楚军进城!”
风浩渺与君燕飞会意,两人上前各自使劲。
凭借两人的功力,城门虽然厚重,却也不是那么难看开的。
嘎嘎声音响起,一道来自门外的亮光透过缝隙射了进来。
诸葛天机见状脸色一白,心中绝望无比。
“完了!”
风浩渺与君燕飞两人青筋暴起,费力的将城门推开,入眼,便是岳山那寒光烁烁的铁甲。
“御林山!”
“哈!”
岳山大喝一声,御林山齐声回应,声势震天。
战马嘶鸣一声,费宠驱马上前。
“盛统领,现在就交给我们吧。”
“好。”
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便示意锦衣退下。
费仲看着秦军,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随后举起长矛,沉声道:“众军,杀!”
“杀啊!”
“杀!”
右边是御林山,左边是千钧卫,楚国精锐尽出,如同饥肠辘辘的豺狼看看了肥美的小白兔一般,根本就忍耐不住。
第734章 青岩关破
城门大开的那一刹那,诸葛天机心中便道:完了。
若论正面冲阵厮杀的能力,天下无有人是楚军的对手,何况还是楚国最精锐的御林山与千钧卫。
见费宠岳山冲杀过来,诸葛天机脸色铁青,咬牙道:“撤!”
没有犹豫,诸葛天机深深的知道,一旦城破,青岩关便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便是撤,那也得有人断后才行啊。
神机营不行,那就只能是前锋营了。
不过大部分的前锋营已经去拦截文仲卿跟虞世绩了,诸葛天机手上根本就不多。
就算是前锋营在这儿,巷战,楚国也能将之打得面目全非。
诸葛天机脸色阴沉,由亲卫护送离开,而身后留下一众秦军与岳山等人厮杀,为他争取时间。
城外,李修涯见青岩关城门大开,心中畅快,笑道:“陛下,青岩关已破。”
项宇心中震撼,微微点头。
李修涯这一手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人数太少,落在城中很难发挥作用。
便是天时地利人和,条件缺一不可。
月白之交,这是天时,也是秦军最大意的时候。
震天雷飞天翼,这算是地利了,出其不意,莫说是诸葛天机了,就是项宇作为李修涯的盟友那也是不可能想得到的。
盛惊风带领的锦衣卫精锐,这算是人和了。
普通士兵,再精锐也做不到,唯有像是锦衣卫这样的江湖高手才能以数百之数撑到城门打开。
李修涯这一招,看似天降神兵,实则深思熟虑。
而且,别人也模仿不来。
盛惊风领着残兵回来复命。
“侯爷,事情办妥了。”
李修涯看一眼所剩无几的锦衣卫,轻嗯了一声。
“陛下,请吧。”李修涯面无表情。
项宇微微点头,两人并马往城中而去。
而在城内,楚军既然进了城,以御林山与千钧卫的绝对精锐,便是十倍秦军也根本抵挡不住楚军的兵锋。
岳山领着数百钢铁猛兽在道路之上横冲直撞,更是完全无视秦军的所有攻击,什么弩箭,什么震天雷,统统无视。
费仲这边倒是没有岳山那么夸张强横,千钧卫就像是手持长矛的刺客一般,身形灵活无比,看似杂乱无章的阵型却又各自掩护。
一般的秦军,那基本就是砍瓜切菜,常常是一人刺出,便又有两三寒光闪过,保证秦兵无路可逃。
岳山开道,费仲负责清理杂兵。
两人已经脱节,身边也就带了千八百人的样子,竟是赶着城内数万的秦军不停的后退。
诸葛天机眼见此情景,更是不敢与之交锋,别看岳山与费宠就这么点人,但是楚军的大部队肯定已经入城了青岩关是守不了。
或者说,从打开城门的那一刻,青岩关就已经算是丢了。
诸葛天机心中虽是怒不可遏,却也知道死战绝非是良策。
“传我军令,将所有军资烧毁,全军撤往辉山。”
关内还有不少诸葛天机的好玩意,都是专门用来对付楚军三大营的,不过李修涯这一手让诸葛天机非常的被动,只能将之全部放弃了。
诸葛天机亲自率军与岳山费宠纠缠,想要争取时间。
而岳山见到诸葛天机,那也是欣喜非常,顺手就是一投枪扔去。
诸葛天机惊险躲开,身子一转,接过投枪便又扔向了一旁的千钧卫。
就在投枪将要刺穿这个千钧卫之时,费宠来到,长矛将投枪磕飞出去,插在一旁的房子上。
“诸葛大人不跑,这是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诸葛天机冷笑道:“老夫就在这儿,倒要看看你们谁能取我性命。”
岳山嗤笑道:“老匹夫罢了,要你的命还不简单?给我死来!”
岳山大喝一声,脚下好似装了推进器一般,直接就向着诸葛天机撞了过去。
诸葛天机见状眼神微缩,身后却是无数黑洞洞的炮管伸了出来。
岳山见状眉头一皱,身子骤然一停,长枪随即舞动,竟在周身形成一道风墙。
霹雳炮随即发射,管口吐出无数星火,却被那风墙阻隔一时,爆炸轰鸣不停。
“哼!”
岳山闷哼一声,身子被震退十数步,显然,这么多霹雳炮,他扛不住。
岳山停下脚步,狠戾的盯着诸葛天机。
“只会这些小伎俩算什么本事?”
诸葛天机笑道:“老夫武功不如你,难道还非要与你斗力?以我之长攻你之短,这不是应该的吗?”
“有本事就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这是战场,不是擂台!”
诸葛天机哼道:“岳将军若想杀我,那就尽管上来,倒要看看御林山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诸葛天机身后是无数的秦军,各个搭上连弩与霹雳炮,还有那大黑箱子,万箭齐发。
“好,单打独斗你不行,战场厮杀你也不行,就让我...”
“慢着。”就在岳山准备率军冲锋的时候,诸葛天机突然道叫道。
“你还想干什么?”费宠微微皱眉道。
诸葛天机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请两位给李修涯带句话,就说老夫在辉山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若是他够胆,那就尽管追来。”
“辉山?”
两人正疑惑之时,却见诸葛天机冷笑不止,身子也往后退去。
待两人想要追击,却是无数炮火飞来,将众人阻隔。
“别追了,前面便要出城了,别忘了,他手上还有十数万大军呢,青岩关虽然守不住,但是我们若是与陛下离得太远,可能会中埋伏。”
费宠阻止了岳山,岳山有些不甘道:“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费宠笑道:“青岩关已经落入我们手上,盛州唾手可得,一个诸葛天机罢了,他还改变不了大势。”
岳山闻言嗯道:“你说得对,一个诸葛天机不足为患,只是他说的那大礼究竟是什么?”
不多时,项宇与李修涯一同来到。
“两位将军辛苦了。”
费宠摇头道:“陛下言重了,这些都是末将应为之事,只是让诸葛天机跑了,属实遗憾。”
李修涯笑道:“没了青岩关,秦国就再也没有与联军相抗的资本了,诸葛天机跑了就跑了吧。”
岳山道:“他临走前让我们给侯爷带句话。”
“哦?什么话?”李修涯微微挑眉。
“他说他在辉山等侯爷。”
“辉山?”李修涯转头伸手道:“地图拿来。”
盛惊风递上地图,李修涯接过,接着初晨的光辉仔细看了起来。 辉山,地处青岩关西北方向,为两道盘旋而过的一座孤山,由辉山西南道路,可以去往裕丰城的方向,沿着西北道路走,便可入秦州去。
辉山也算是扼守了要道,只是山势并不算高,算不得易守难攻,若是楚国大军压境,诸葛天机仍然无计可施。
“有点意思,诸葛天机这是要做殊死一搏啊,只是他将死战的地点选在辉山,着实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项宇笑道:“诸葛天机竟然敢放言辉山,想必他在山上做了很多布置,看来他早就有了青岩关失守的准备了。”
“那就要好好见识一下了。”李修涯笑道:“本侯还真不相信,诸葛天机他还能翻天不成?”
“既然要决战,那就兵贵神速,趁着诸葛天机在辉山立足未稳的时候,我们出击正好。”
李修涯闻言微微点头。
“好,那就事不宜迟,我们追击而去。”
就在此时,赤影来到。
“侯爷,锦衣卫抓到一个人,说是万刀门的,要求见潇湘神剑。”
众人闻言一愣,谢玉楼道:“他人在哪儿?”
“就在城外营地。”
谢玉楼转头对李修涯道:“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
“不必,大事要紧。”
李修涯笑道:“没关系。”
万刀门的人,为何会来找谢玉楼?
关键是,他怎么知道谢玉楼在这里?
谢玉楼在李修涯身边,这当然是众人皆知,李修涯在更秦国打仗,却也是传遍了天下,但是偏偏连李修涯他们的营地都知道,这就有点厉害了啊。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要在这个时候来找谢玉楼呢?
李修涯心中思忖,却是半天想不明白。
“陛下,要不您先率军前往辉山看看,本侯这里忙完就来。”
项宇深深的看了一眼,嗯道:“好,那朕就先走一步。”
李修涯微微颔首,目送项宇等人离开。
“将人带到城里来吧。”
“是。”赤影微微躬身。
不多时,一个三十上下的精瘦汉子来到众人面前。
“你是万刀门的人?”
“是,小人正是。”
“说吧,这么着急,你找楼哥作甚?”
“楼哥?”
“就是潇湘神剑。”
精瘦汉子好似也不认识谢玉楼是谁,只道:“侯爷,好叫侯爷知道,万刀门被人灭了,门主以及长老们都被人杀了,临死前让小人一定要来北境将这个消息告诉潇湘神剑...”
“等等,你说万刀门被灭了?”众人闻言一惊,“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小人也不知道啊,就是过年的时候,来了一群高手,将万门联手杀了,长老与精英弟子无一幸免。”
“行了,你下去吧。”
“可是...”
“下去!”
精瘦汉子看了李修涯一眼,只得听命。
“楼哥,你怎么说?”
谢玉楼一直在沉默,闻言身子僵了一下,低声道:“我要回去一趟。”
“好,我让风浩渺陪你回去。”
“不必,我一个人足以。”
第736章 暗流涌动
说了半天,李修涯也是明白了诸葛天机的意思。
无非就是觉得他斗智斗不过自己,然后想着在他擅长的领域击败自己?
若是这样,李修涯的兴趣却也被勾了起来。
诸葛天机一辈子的心血,煌天巨人究竟是什么?
也正如诸葛天机所说,青岩关被破,楚国大军压境,秦国已经败了,覆灭也无非是早晚的问题,如此,这样赌斗的胜负根本无碍大局,那李修涯倒也不介意跟诸葛天机玩玩。
“好,先生的意思,本侯明白了,来就如先生所愿,本侯也正好看看这所谓的煌天巨人,究竟是何模样。”
诸葛天机见李修涯答应,微微一笑,随后拱手道:“明日请侯爷前来攻山。”
“就听先生的,我们明日再见。”
“请。”
“请!”
回到营地,李修涯仔细看了一下煌天巨人的图纸,嗯,还是看不懂...
“派人将此物送到肃州给诸葛柔吧,想必她现在一定很焦急。”
“是。”
诸葛天机如此轻易的将图纸交给李修涯,便是知道这图纸一定会落到何奎夫妻手上,因为李修涯手下也就这两个人。
诸葛柔是诸葛天机的女儿,因为之前的事情,两人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好。
但是现在,诸葛天机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了,这图纸,就算是诸葛天机的遗物了,也算是诸葛天机对自己女儿女婿亏欠的小小弥补吧。
诸葛柔心中自然也是记挂着自己的父亲的,若是得到此物,想必也是知道诸葛天机现在也是心存死志,或许,也会伤心吧。
对此,李修涯心中清楚明白,却也不准备插手了,这是诸葛天机自己的选择。
是夜,项宇暗中接见了李闲派来的人。
其实这人跟那个所谓的万刀门弟子是一起来的,不过为了不被发现,所以再出了海山关之后便直接分开了。
“殿下说,陛下的条件,他答应了,只要陛下出手相助,事后火器图纸自然双手奉上。”
“好!”项宇闻言一喜,“不愧是朕多年的挚友,朕就知道他不会这般小气。”
“殿下还说了,要保证李修涯身边没有高手在才行。”
项宇摆手道:“放心吧,朕知道的,潇湘神剑已经启程回去了,李修涯身边只有一个追风神箭,朕还有办法对付,不过,这个时候出手对付李修涯,不会影响大局吗?”
“陛下放心,殿下他早有布置,李修涯回转燕国之后,联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陛下只管征伐就是。”
“那,韩侯呢?”
若是韩图知道了这件事,那肯定会跟楚国翻脸的,这代价,可就太沉重了些,毕竟韩图才是边军的实际掌控者。
“李修涯与燕国相比,孰轻孰重,韩侯心中自有计较,便也不必陛下担心。”
项宇微微点头道:“若是你家殿下真的这么有信心,那朕就帮他一把也无妨,李修涯身边的高手与锦衣卫朕自有办法应对,但是他手上毕竟有十万大军,朕若是与他翻脸,怕也不好。”
“这个问题陛下也不必担心,文将军与虞将军将要来到,有他们在,这十万新军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而且,只要李修涯知道参合庄的事情,他必然会妥协的,陛下实在不必杞人忧天。”
“希望一切都跟你说的一样。”项宇严肃点头,“但是朕要你家殿下保证,事后一定要取了李修涯的性命,否则后患无穷。”
李修涯的可怕,看看今日的秦国吧,身为东元霸主之一的秦国已经被李修涯推到了悬崖边上,若是这次李修涯保得性命,那将来难保今日的秦国不会是来日的楚国。
项宇自信楚国强大,却绝不自负看轻李修涯的能力。
“殿下说了,李修涯若是肯归顺他就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是绝对不可能再留他的性命的。”
“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送走李闲的使者,项宇将岳山费宠唤来,随后将事情讲给两人听。
两人听完,三观便又被项宇颠覆了。
与李修涯合作已经算骇人听闻了,现在居然还跟燕国九皇子合作要害李修涯?
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级反转吗?
项宇道:“你或许会疑惑,朕为何要反手就对付李修涯,而且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吗?”
当然对啊,两人听闻计划,都是各自一脸的懵逼。
“陛下之命,臣等自当遵从,只是臣心中也是不解,陛下为何要出手对付李修涯,若是出了差错,恐怕楚国也讨不了什么好。”
“而且,现在正是伐秦的关键时刻,若是联军内讧,恐怕会给秦国可趁之机...”
项宇摆手笑道:“你们说的,朕心中又何尝不清楚呢?”
“陛下既然清楚,那为何还要这么做?”
项宇反问道:“朕且问你们,灭秦之后,东元是何格局?”
费宠皱眉道:“燕国坐大,可与楚国争锋。”
岳山道:“各国大战之后瓜分秦国土地,须得时间休养民生,消化地盘。”
“没错,那你们觉得我们与燕国之间能和平多久?”
两人闻言微微一愣,皱眉想了想,随后道:“灭秦一战已经是劳民伤财了,就是楚国都有些吃力,燕国想必更加眼中,秦国祸患已经除掉,楚国与之相盟,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启战端,或是三十年,或是五十年,或是一百年。”
灭秦之后,各国都需要时间来休养自身,这一战争各国的负担也非常的沉重,只是现在大家都停不下来了,风云帝国内部已经有了动荡,赵宣现在也是强撑罢了。
燕国楚国也都是一样的。
随着李修涯兵攻秦国的消息传遍燕国,朝堂之上反对的浪潮是一浪高过一浪。
这才三四个月,到最后灭秦,至少还得一两年的时间。
风云帝国或许困守永州不会再扩张,而燕楚两国却不会。
最后的主力仍然是楚国燕国,所以压力对两国便会更大。
大战之后,众人都需要长久的时间来弥平战争的带来的负担。
“是,但是你们知道李修涯今年多少岁吗?”
多少岁?岳山皱眉道:“看模样,也就二十四五吧?”
“嗯,差不多吧。”项宇点头,“李修涯实在是年轻了些,年轻得太过分了。”
“这跟李修涯的年纪有什么关系?”
项宇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李修涯在短短数年的之间内就计划了灭秦的大计,那他还能不能再用上几年的时间来计划一个灭楚的大计呢?”
两人闻言惊道:“陛下说,李修涯还想灭楚?”
项宇摇头道:“朕没这么想过,李修涯现在可能也没这么想过,但是将来呢?以朕对李修涯的了解,李修涯不可能让燕国像秦国一样,他肯定会想要燕国独霸东元,别怀疑,李修涯肯定有这个野心,也有这个本事。
他今年二十四五,三四十年他也等得起,待到燕国休养回来,难保不会对楚国动手,他是个可怕的敌人,朕不想与之为敌,所以...”
所以要提前将李修涯这个麻烦解决了?
两人听完沉默了。
三四十年后,这个时间却是是太远了点,甚至可以说项宇这是杞人忧天。
但是若是仔细想想,这真的很有可能。
李修涯是个什么样的人三人其实都了解不算深,但是能联合诸方势力执行灭秦计划,其人心计自不必说。
而这样的人,还在燕国一手遮天总览大权,关键是,燕国还有火器在手,将来兵锋所指,楚国又该如何?
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若是能防范于未然,将李修涯带来的威胁提前消灭,那自然是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
“陛下所言,臣等明白了,如此说来,当然还是将李修涯提前除掉就最好了。”
项宇嗯了一声,随后轻声叹道:“其实从一开始,朕还不想取李修涯的性命,但李修涯为燕国带来了越发强横的力量,那李修涯就非死不可了,而且,火器,楚国也要,找李修涯要,他不可能给,但是找李闲要的话,那就方便很多了,便是为了这个理由,朕也必须出手。”
是也,就算项宇与李闲根本没有关系,只要李闲承诺火器,项宇也会毫不犹豫答应合作。
毕竟看李修涯轰炸,实在是有够爽的。
听到楚国将来也能拥有火器,岳山两人自然也是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
如此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李修涯罢了,干!
项宇与两人达成了共识,便也决定要对李修涯动手了。
“潇湘神剑今日白天的时候离开了,现在李修涯身边也就一些锦衣卫与追风神箭盛惊风在,岳将军,盛惊风就交给你了,朕会让龙临风出手相助,而锦衣卫就由费将军处理,不要轻易杀人,你们明白朕的意思吗?”
李闲要的只是李修涯,若是再动了其他人,那事情便又不一样了。
两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欣然领命。
商量完毕,项宇出得营帐,看着乌黑的天空,低声冷笑。
“月黑风高,大雨将至,李修涯,朕只能先说声抱歉了。”
第737章 煌天巨人
燕国有李修涯,对于项宇来说就是心腹大患。
但实际上,项宇却是真的多虑了。
李修涯的确是想让大燕称霸东元,但那是一切计划都顺利的情况下的最好结局。
对于灭秦,李修涯的最低心理预期就是跟取代秦国,与楚国并肩。
这是李修涯对李烜的承诺。
但是现在李烜死了,李修涯也根本不想再多管燕国的事情了,待到伐秦一事完结之后,李修涯是准备被李兆“治罪”的。
至于之后燕国会怎么样,李修涯并不想左右,也左右不了什么了。
燕国,到时候便不需要李修涯这样的人了。
这是李修涯的想法,但是别人可不知道,别人只当李修涯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力,准备权倾朝野,独霸朝纲罢了。
若是燕国真的按照李修涯的意志在前进,项宇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凌晨,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清晨十分,雨便越下越大了。
说实话,这样的天气,李修涯实在不愿意出门去。
只是昨日又跟诸葛天机约好了,要去见识见识所谓的煌天巨人究竟是什么。
项宇直到今日李修涯要去攻山,便也亲自领兵前来助阵。
辉山脚下,大雨如注。
李修涯隔着雨帘望着辉山,皆是蒙蒙一片。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玩过三国杀?”
“什么杀?”项宇一愣。
李修涯轻笑道:“截其源,断其粮,贼可擒也!诸葛天机选在一片死地,本侯敬佩。”
项宇闻言愕然,问道:“听闻李侯爷与诸葛天机有意赌斗,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否则本侯出来作甚?”
“那你们要赌什么?”
李修涯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
手下燕军各执刀兵往向着山上进发。
费宠道:“这个天气,火器基本是不成事的,若是真要拿下辉山,选在阴雨天气是最好的,当然啦,只需要将之围困,辉山不攻自破。”
李修涯闻言嗯道:“费将军说得不错,这场大雨,其实对于我军是有好处的,只是我手下的皆是新军,正面冲阵也根本不是对手。”
费宠愣道:“那侯爷还派人上去,这不是找死吗?”
李修涯摇头道:“本侯与诸葛天机有约,要见识一下诸葛天机的一生心血,且看吧,说实话,本侯心中也很好奇,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众人闻言皆是疑惑不已。
抬眼望去,但见燕军已经行至一半。
山上,诸葛天机听得手下回报。
“大人,敌军已经行至半山腰,我们要反击吗?”
诸葛天机轻轻摇头,随后道:“不必,准备一下,突围离开吧。”
诸葛天机可没想过要让这些秦军跟自己陪葬,这场大雨来得及时,也算是天赐突围良机吧。
“突围?”副将不解,要离开,青岩关被破的时候就该离开了,干嘛等到现在突围呢?
这个道理诸葛天机岂能不知?
但是青岩关破之时,秦军士气大落,面对追击而来的楚军根本就无力抵挡。
楚军有赤羽精骑,完全可以将秦军咬住,秦军就算能跑,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此大的雨,对于双方来说其实都有优势。
火器不能用,那秦军守住辉山的压力便会倍增,同时,若是秦军顺势而下突围,楚军也根本就挡不住,十万大军,舍掉辎重,跑个七万八万不算困难,何况,诸葛天机会亲自镇守辉山,为其阻挡追兵。
“老夫会留下为你们阻拦追兵,如今秦州形势危急,你们立刻回秦都去护驾,秦国虽败,却不可灭...”
副将闻言一愣,“那大人你呢?”
诸葛天机摇头苦笑道:“老夫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与期望,青岩关亡于我手,秦国因我深陷危急,老夫还有何面目回去见陛下?”
“可是...”
副将还要说话,诸葛天机见状摆手道:“不必多言了,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会为你们拖延时间,就让这场大雨送你们平安离开吧。”
“侯爷,前方传信,还没有看见秦军的踪迹。”
盛惊风策马来报。
李修涯闻言微微疑惑,“诸葛天机这是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煌天巨人吗?巨人呢?”
连根毛都看不见,玩呢?
“半山腰没人,那就继续往上吧,让兄弟们小心点,如果秦军反击,便立马退下来。”
若是诸葛天机玩阴的,要吃下这一支先头部队那就难受了。
“是。”
半山腰的燕军得了李修涯的命令,便也继续向上攀爬而去,只是山路泥泞,着实是难走得很。
咔咔的声音响起,不断有细小的落石泥土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抬头看去,只见氤氲的水雾之间,好似有什么参天巨 物在晃动。
“那是什么?”
一个燕兵大叫着,声音中带着惊恐。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个燕兵浑身颤抖,是被吓着的。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一直巨大的暗红色的大手从半空抓来。
本就乌黑的天气,这下眼前竟是黑暗一片,再不能视物。
“啊...”
惨叫声响起,数个士兵竟是直接被大手一把捏死。
随手一扫,便又是无数燕军直接被推下山崖,从山上滚了下去。
清晰间,众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的真正面貌。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型怪物,全身都是暗红色,关节处能够明显的看见机巧连接,足足百丈大小,竟是小山一般。
整个一机关怪兽,这些普通的燕军如何抵挡?
随手一拍,便将几人拍死,踏上一步,便是一滩肉泥。
大雨倾盆,山石本就松动开来。
而随着煌天巨人从辉山上爬下,辉山斜坡竟是滚下泥流,李修涯的先头部队被卷入其中,全灭。
只见煌天巨人手脚并用,沿着山势而下,威势令人惊骇胆寒。
而在山下,李修涯正在等候消息,盛惊风突然大叫道:“快看,山上有东西下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机关怪兽向着众人的方向袭来。
“卧槽!”
李修涯见状,便也瞬间明白了这就是诸葛天机说的煌天巨人了,但见煌天巨人就这么直接冲过来,李修涯还能怎么办?便是只能跑呗?
“散开,往两边散开。”
李修涯大声喊道,盛惊风同时裹挟着李修涯往飞身离去。
项宇三人见此情景也是惊得不行,便也马上往后退去。
煌天巨人之上,诸葛天机见众人散开,嘴角露出冷笑。
“跑?跑得了吗?”
只见那巨人竟是变化起来,手脚开始延伸,竟是贴在地上滚了起来。
“原来不是高达,而是变形金刚?”李修涯见状更是亡魂大冒,诸葛天机特么的玩阴的啊。
没时间吐槽,盛惊风见煌天巨人变了形态,脚下更是不敢停歇,带着李修涯就跑远了。
但是普通士兵可就惨了。
煌天巨人现在就跟个巨大的压路机一样,倾轧过去,便是御林山都直接被压扁了,根本就不可阻挡。
燕楚联军越是多,煌天巨人便压得越爽。
回头看去,地上便是无数的肉泥。
项宇见状脸色铁青,因为别煌天巨人碾压的,大部分都是楚军。
妈的,今儿没事就不该来看什么热闹!
李修涯被盛惊风带到安全的地方,望着巨人雄姿,李修涯有些兴奋道:“这就是煌天巨人吗?真是可怕的战争机器,诸葛天机这老家伙果然没有骗我,这真是好东西。”
盛惊风道:“但是侯爷,这东西,我们要怎么对付啊?”
李修涯反问道:“上次你们去天机门,不是说也对付了一个机关巨兽吗?当时你们是如何做的?”
盛惊风苦笑道:“当然是直接飞到机关兽的控制所在,将诸葛柔直接带走了啊。”
“那这个也是一样啊,找到操纵者,杀了不就行了?”
听得李修涯的天真之语,盛惊风无奈道:“但是这个机关兽,它会动啊。”
会动啊...
李修涯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另一边,煌天巨人停下,便又变成巨人模样,随后竟然从背后掏出一根巨大的木方,双手一抡,便是无数身影飞出,简直凶残。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啊?”李修涯喃喃道。
正此时,诸葛天机的声音传来:“李侯爷,老夫的煌天巨人你看见了吗?来吧,你我的赌约就是如此,你在哪?快出来!”
盛惊风赶忙道:“侯爷切莫冲动啊,这个时候出去,怕有危险。”
李修涯轻笑道:“我又不傻,找死的事儿我可不干。”
但是,这个巨人该咋办啊?
望着巨人,李修涯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辉山的另一边,秦军趁着大雨冲锋而下,直接将楚军的防线撕裂开来。
“陛下,辉山北面,秦军突围了。”
项宇这边正惊魂未定呢,便又听到了秦军突围的消息。
“怎会如此?”项宇叫道:“让吴将军领兵去追。”
“是。”
岳山望着还在肆虐的巨人,问道:“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修涯呢?”项宇问道。
费宠道:“好像是被盛惊风救走了吧?”
“这个问题,该问他啊!”项宇心痛不已,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738章 火烧巨人
“李修涯,出来,出来见老夫啊!”
诸葛天机寻不到李修涯,便在原地大声呼喝,手上的大棒更是狂乱的舞动着。
而脚下的燕楚联军也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李修涯远远的听得诸葛天机的声音,不由得撇了撇嘴,你特么手上拿着大棒子呢,我出去不是找死吗?
傻子才出去呢!
李修涯心中吐槽,眉目紧锁,心中却是在思索对付这个巨人的办法。
诸葛天机见李修涯不敢露面,便大步向着青岩关的方向而去。
早已经退到青岩关内的项宇见巨人来袭,人都傻了。
七八丈高的城楼,巨人便是一脚都能跨过来,这尼 玛还怎么玩?
“李修涯,你再不出来,老夫即将青岩关踩碎!”
诸葛天机还在叫嚣,而李修涯心中也是越来越着急了。
煌天巨人太高太大了,便是什么攻击没有效果。
加上这个鬼天气,火器受潮也根本用不了啊。
“不可能的,如此大杀器,诸葛天机不可能现在才掏出来,这玩意肯定有什么弱点才对啊。”
但李修涯没想到的是,煌天巨人也不过是前几日才拼凑好,原本是计划用来镇守青岩关的。
只是被李修涯捷足先登了,还没发挥作用,青岩关就被李修涯拿下了。
对此,诸葛天机心中难受极了,却也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再想将煌天巨人运走却也是来不及了,诸葛天机也是只能出此下策了。
眼看诸葛天机已经来到青岩关前,李修涯咬了咬牙,果断骑上马便奔驰而去。
“侯爷!”盛惊风大叫一声,随即跟在李修涯身后。
“诸葛天机,本侯在这儿呢。”
大雨倾盆而下,李修涯的声音直接被淹没,诸葛天机根本就没有听到。
好在是看到了李修涯的身影,巨人也瞬时停下脚步。
诸葛天机从巨人头上冒出,笑道:“侯爷,这煌天巨人,侯爷可还满意?”
李修涯点头道:“很满意,不愧是诸葛先生,造这巨人,想必耗费了不少心血吧?”
诸葛天机傲然道:“自然,不过可惜了,原本老夫给煌天巨人装备了许多火器的,现在这个天机,老夫却是没办法给侯爷展示了。”
李修涯闻言一惊,随后恍然叫道:“不愧是变形金刚!”
没错,这个大的机械怪兽,只当冷兵器来用也真是太可惜了。
诸葛天机一愣,竟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变形金刚,是何物?
不过见李修涯一脸震惊,诸葛天机笑道:“侯爷,我们的赌斗就是如此了,如何,你可有办法能破我的煌天巨人?”
李修涯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刚想直接回答没有办法,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先生的煌天巨人虽然无坚不破不可阻挡,却又并非没有办法遏制,若非如此,先生早将此物拿出,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攻下青岩关。”
诸葛天机嗤笑道:“没关系,便是现在再取回来也是一样的。”
李修涯眼神轻动,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没错,如果是有巨人在的话,秦军要守住青岩关根本就不是难事,那他们跑什么啊?
如此,便只有两个原因了。
第一,那就是巨人昨日之前都还没有成型,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第二,可能便是因为巨人有什么限制吧。
李修涯心思转动,不断思索着可能的原因。
诸葛天机笑道:“侯爷别想了,你就算想明白又能如何?你要如何阻止老夫?”
李修涯摊手笑道:“本侯的确阻止不了,如此,本侯认输如何,先生,你赢了!”
“老夫当然赢了,既然如此,那侯爷就付出代价吧。”
“先生想要什么?”
“你的命!”诸葛天机眼神一冷。
李修涯轻笑道:“那恐怕还是有点难的。”
“未必!”
李修涯见诸葛天机钻进巨人脑袋,立刻便调转马头,往一旁跑去。
咔咔,巨人再度开始动了起来。
而这次,却是朝着李修涯的方向追去。
巨人的时间有限,诸葛天机必须把握机会。
青岩关被秦军占领,就算现在拿回来意义也不大,但若是能够杀了李修涯,那也足够了。
咚咚!!
巨人之前速度快,那是因为接着山势滚落。
但在平地上,巨人去也灵巧不起来,缓缓的大步迈着,溅起泥泞便有数丈高。
李修涯策马狂奔,躲避着诸葛天机的追杀。
而诸葛天机紧追不舍,看来也是下定了决心。
“巨人是吧?本侯就不相信了,倒要看你耐不耐造!”
李修涯咬了咬牙,心中发狠。
“老盛,马上派人准备好抛石机跟震天雷,越多越好。”
盛惊风与李修涯并排跑着,闻言便问道:“但是这样的天气,震天雷根本没用啊。”
“那就准备火油,将我们剩下的所有活用都搬出来,给我把这个大家伙烧了。”
“是,侯爷小心,卑职这就去。”
“嗯。”
盛惊风离开,李修涯便是更加不敢回头了,只能亡命奔逃。
而在另一边,突围而走的秦军被项宇派人追赶,但是毕竟失了先机,竟是半天追赶不上。
正当秦军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迎面便是无数骑兵冲锋而来。
“杀!”
秦军一时错愕,阵型瞬间便被冲垮了。
文仲卿与虞世绩两人勇不可当,三万骑兵,在秦军十万大军当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正此时,楚军也赶到,双方便开始对秦军围杀。
秦军见形势危急,副将大叫道:“突围,突围!”
求生意志,秦军爆发战力,竟是生生撕开两军包围的裂口。
看得生路大开,秦军更加奋力,燕楚两军竟不可敌。
眼看秦军要走,虞世绩还要再追,却被文仲卿叫住。
“别追了,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虞世绩一愣,随后也微微点头。
这时,楚将来到,见两人竟是不追击了,疑惑问道:“两位将军何故不追?”
文仲卿笑道:“将军见谅,我们要找新亭侯爷,有要事,秦军便要劳烦将军了。”
楚将点头道:“无妨,不过此时一机关巨人正在肆虐,两位将军要找新亭侯,便抓紧去吧。”
“机关巨人?”两人一头雾水。
楚将说完便领军追击而去了。
“走吧。”文仲卿对虞世绩道。
另一边,大雨滂沱,李修涯已经绕着跑了好几圈了,但是诸葛天机仍然是穷追不舍,这让李修涯大为恼火。
你特么追着不放干啥啊?马都要被你累死了,咱就这么大的仇?
倒也不是仇恨,破城对于诸葛天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项宇他肯定也是杀不了的,那就只能将李修涯先解决再说。
但是让诸葛天机非常难受的是,巨人身上的杀伤性机关大多数是与火器相关的,而其他机括类武器,比如弩箭之类的,倒不是诸葛天机没有设计,而是根本就没来得及装上去。
毕竟火器是第一优先嘛,之前的时间,诸葛天机也是在装这方面的武器,反而是忽略了别的。
偏偏这个鬼天气,火器根本就用不了。
诸葛天机的枪里还真特么的没有子弹,那能怎么办?便是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了。
所以现在才能看见这样的情景。
一个高约百丈的巨人手里拿着一根大棒子跟着人撵,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李修涯正跑着,盛惊风此时来到。
李修涯见状一喜,“准备好了?”
“嗯,抛石机已经架好了。”
李修涯嗯道:“好,走,带我过去!”
两人往抛石机预定的地点狂奔而去,诸葛天机随后赶上。
“放!”
巨人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是活靶子一样。
抛石机都无需特定的瞄准,基本都是十投九中,顿时,无数火油罐子砸在巨人身上。
诸葛天机见状一惊,眼神一厉,竟是不退反进,想着抛石机的方向而去。
你人能骑马跑,抛石机总跑不了吧?
但是双方的距离却是太远了,巨人就算要走过来,也需得很多时间才行。
便是有这个时间,抛石机又是几轮火油投下。
待到巨人临近,手上大棒一抡,抛石机便被砸得稀巴烂。
“开始点火,烧了它!”
李修涯咧嘴一笑,盛惊风微微点头,随后示意一旁的锦衣卫。
锦衣卫点头,只见另一处,又是一架抛石机被推出,而这次,抛石机抛出的,却是一颗浇满了火油的石头。
好似天公也要帮李修涯,大雨竟是骤然停歇不少,只剩下细雨飘摇。
那火球径直砸在巨人身上,瞬间就将巨人引燃了。
若是刚刚的大雨,李修涯还要担心这火势能不能撑得住呢,但是现在,李修涯却是完全不担心了。
“诸葛先生,你完了!”李修涯大声叫着。
诸葛天机见火势已起,心中也是绝望无比,咬了咬牙,诸葛天机一番操作,巨人继续追杀李修涯而来。
“还来?”李修涯见状笑了笑,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策马而走,边走边看。
那巨人到底是木制的,附上了火油,火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多时,巨人坚持不住,轰然倒塌。
熊熊烈火当中,一道身影飞出。
第739章 异变突生
诸葛天机沉着脸落在李修涯面前,盛惊风立刻将李修涯护在身后。
李修涯见状笑道:“先生,这是天要亡你啊,本侯只能说,承让了。”
诸葛天机咬牙道:“若是没有这场大雨,你们就死定了。”
李修涯摇头道:“未必吧?先生这巨人,想必还有什么缺陷吧?”
诸葛天机一愣,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
“若是真的完美无缺,秦国焉能败?”
“那你知道煌天巨人缺点为何?”
“平衡?”李修涯试探说道。
诸葛天机闻言一愣,便也瞬间明白了李修涯说的什么意思。
“没错,侯爷果然心细如发,这巨人老夫造得实在仓促了些,许多机巧尺度都不甚完美,若是强行运作,久之便会散架,今日这般情况,已经算是出乎老夫的预料了,就算侯爷不用火烧,老夫也无力回天的。”
李修涯点头道:“果然如此,若是巨人当真完美无缺,先生也早该拿出来了。”
诸葛天机苦笑道:“老夫穷极一生方才造得此物,若是再给老夫三年时间,一定能将之完善,可惜...”
李修涯点了点头,轻声叹道:“那还真是运气了。”
诸葛天机笑了笑,却也没说话了。
李修涯道:“不过先生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了,想必辉山之上的秦军也都成功突围了吧?”
“侯爷知道?”
李修涯摊手道:“这一点并不难猜,毕竟到现在为止,本侯连一个秦军都没见到。”
诸葛天机笑着微微颔首,“秦国可灭,但是侯爷不付出代价却也不行啊。”
李修涯毫不在意道:“就算秦国再怎么挣扎,先生你留下多少兵马也都无济于事,本侯会不计代价的将秦国彻底抹除的。到时候,先生当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是否无用,端看将来,可惜,老夫是没机会了。”
诸葛天机想要拖,将联军拖垮,让秦国有机会苟延残喘。
李修涯神色一滞,默默点头。
这并非不可能,但诸葛天机也小看了联军的决心。
“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诸葛天机脸色一僵,便道:“柔儿那里,老夫很想说声对不起,不过也无所谓了,老夫绝情至此,也不求原谅了,如此便也无话可说了。”
对于诸葛柔,诸葛天机心中多有愧疚亏欠,但是事已至此,却是无法弥补,于秦国,诸葛天机自觉也算是尽力了,有憾,却也无憾了。
李修涯闻言沉默了,诸葛天机,要死了!
“不劳侯爷相送了,老夫先走一步。”
“恭送先生。”
李修涯微微躬身。
诸葛天机洒然一笑,随后一掌拍向脑门。
闷哼一声,诸葛天机倒在地上,已然气绝。
李修涯眼神平淡的看着诸葛天机尸体,心中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诸葛天机是个聪明人,却不擅长玩弄计谋,好好的做他的工部尚书,或许会有大用。
可惜了,他遇上了李修涯,想灭秦的李修涯。
“派人将他的尸体也送到肃州去吧。”
“嗯。”
两个锦衣卫将诸葛天机的尸体抬下,此时,雨果天晴,阳光洒下,只留下巨人处的火光更甚。
此时,项宇三人领军来到。
“诸葛天机呢?”项宇问道。
李修涯笑道:“本侯还活着,那他自然是死了,死而无憾吧。”
项宇看着烧得差不多的巨人残骸,微微点头。
“天机门不愧是东元机巧无双,如此庞然大物,便也只有诸葛天机才能做得出来,可惜,从今之后,天机门覆灭,天机之术,绝矣!”
绝了吗?未必。
李修涯闻言笑而不语。
项宇眼神微变,示意岳山与龙临风动手。
两人会意,不动声色的靠近盛惊风。
“刚刚你们燕国的文将军与虞将军到了,说是要接手侯爷手下的兵马,这是怎么回事?”
李修涯闻言一愣,“陛下说什么?”
李修涯正疑惑之时,眼中突然一道银光闪烁。
“雪飘人间”
“侯爷小心!”
龙临风瞬时出手,盛惊风急忙反应,手中一支短箭甩出。
叮的一声,龙临风的剑势被短箭磕了一下,并未伤到李修涯。
“哼!”
岳山重重的哼了一声,长枪横扫而过,盛惊风躲避不及,竟是直接被扫下马来,口中鲜血狂喷。
“老盛!”
李修涯见状大惊,便要下去察看盛惊风情况,脖子上却被一冰冷之物抵着,是龙临风的长剑。
此事,锦衣卫见状便也要上前帮忙,费宠当即策马而出,千钧卫上前将锦衣卫围困住。
“你想干什么?”李修涯怒视项宇,他不明白,项宇为何要对他动手。
项宇轻笑道:“也没什么,朕这也是受人之托啊。”
“受人之托?”李修涯冷笑道:“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本侯?”
项宇哼道:“若是朕自己,还真不敢对动你,但是侯爷,你也别太自信了,你虽智计过人,却也绝对想不到...”
“李兆还是李闲?”
项宇话还没说完,便直接被李修涯打断。
“你怎么知道?”项宇震惊道。
李修涯哼道:“你以为本侯是谁?想你这样愚蠢之人吗?本侯虽然没有预见此事,但是胆敢对本侯动手的,除了李兆跟李闲,本侯不做其他人想。”
项宇也不生气,反而笑问道:“那侯爷觉得是他们两个中的谁呢?”
李修涯闻言沉默半晌,最后低声应道:“李闲?”
李兆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虽然也有足够的理由对李修涯出手,但是李闲身边有李昭守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李修涯没可能不知道。
而且,李兆也根本不可能跟项宇联系上。
但是李闲就不一向了,若是李修涯没记错的话,项宇跟李闲,好像是认识的。
再加上万刀门的事情,江湖高手,也唯有李闲身边有个出身白云剑派的舟行。
这样想来,一切便都豁然开朗了。
项宇出手刹那,李修涯的确是震惊的。
但是片刻的震惊之后,心中却是一片清明,所有的事情也都想得清楚明白了。
李闲,他果然没有死心。
但是,一切都晚了。
李修涯明白得太晚了。
“没错,就是李闲,朕的至交好友。”
项宇跟李闲是至交好友?
李修涯也没兴趣了解了,只问道:“如今文仲卿与虞世绩来接管本侯手上的兵马,这么说韩侯也...”
项宇摇头道:“这倒没有,韩侯与侯爷你自然是站在同意阵线的,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侯爷认为韩侯能做些什么吗?”
听到韩图没有背叛,李修涯心中也是安慰了几分。
“那么现在,李闲想要让我做什么?”
项宇笑道:“侯爷还真是爽快。”
李修涯哼道:“若非是李闲拿参合庄来威胁本侯,你以为本侯会轻易就范?”
李修涯现在最担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参合庄,二就是谢玉楼了。
如果一切都是李闲在搞鬼的话,那监视参合庄与灭掉万刀门的人肯定都是李闲的人。
现在参合庄肯定已经在李闲的控制之下了,不过李闲还用得着李修涯,所以参合庄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倒是谢玉楼那边,李闲故意将谢玉楼调走,肯定是在万刀门设下了埋伏,就等着谢玉楼送死去呢。
项宇闻言又惊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侯爷啊,朕都还没有提到参合庄呢,倒是侯爷先明白了过来。”
李修涯哼道:“让你的人把剑拿开一点吧,本侯不会武功,翻不了什么风浪,不过若是老盛有问题,本侯可不保证能不能让李闲如愿。”
项宇笑着挥手示意龙临风,李修涯重获自由,当即跳下马来,将盛惊风扶起。
“老盛,你没事吧?”
盛惊风仍是狂吐鲜血不止,看起来伤势颇重。
“侯...侯爷!”盛惊风伸手抓住李修涯的衣襟,身子微微颤动。
“本侯配合你们,只要你们救他性命。”
项宇闻言微愣,随后轻叹道:“侯爷果然性情中人,好,朕救他,来人...”
两个楚军上前将盛惊风抬下。
项宇道:“既然侯爷要配合,那朕也就不多说了,我们先回青岩关,看侯爷这一身狼狈,也得换身干净衣裳不是?”
回到青岩关,盛惊风一惊被抬下去治疗,李修涯听了军医说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才放心不少。
“本侯知道李闲想要什么,也大概猜到了他想让本侯做什么,不过本侯想知道,定北侯这边,他要如何?此时正是战时,若是定北侯出了问题,恐怕会影响伐秦大计,本侯不愿看到这样的情景。”
文仲卿上前道:“殿下说了,请侯爷亲笔手书一封,暂时将定北侯稳住,待到伐秦之后,殿下他自有处置。”
李修涯冷冷的看着文仲卿跟虞世绩,心中却是在佩服李闲的手段,竟是连韩图左膀右臂都给收买了。
或许,韩图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没点破呢?
李修涯不愿多想。
“好,现在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你们怎么说,本侯就怎么做。”
“多谢侯爷配合。”
写完书信,李修涯还盖上了上方印,随后将之交给了文仲卿。
“本侯要什么时候动身?”
“任何时候都可以。”
“战事这边,不容有失,若是最后秦国没灭,你们就自裁吧!”
文仲卿与虞世绩两人躬身道:“侯爷放心,末将定当尽力而为,不灭秦,绝不罢休。”
第740章 雷云老祖
虽然李修涯受制于人,心中已经是极度愤怒了。
但他却必须要忍,必须要忍。
不是因为参合庄的威胁,而是因为这场大战。
诸葛天机已经死了,秦国灭亡也算是提上了日程,就算秦国还要顽强抵抗,最多一两年的时间,也必定能够消灭干净。
而这个时候,李修涯若是反抗,手下倒是肯定有很多人愿意追随,但是这样就跟楚国撕破了脸,无法顺利灭秦。
若是不能达成李烜的愿望,李修涯一辈子都会遗憾。
而李修涯写给韩图的信中也没有故意隐瞒此事,而是直言不讳,将事情的关键阐述了一遍,让韩图不要轻举妄动,继续领导大军攻秦。
毕竟,做这件事的是李闲,韩图的亲外孙,韩图心中说不得也有心帮忙的。
李修涯无非就是给韩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
所谓大事,不过如此罢了。
李修涯带着盛惊风,身边只有三五随从便启程回还燕都而去。
而在永州的韩图与姚玉轩也接到了李修涯的信函。
“侯爷,新亭侯的信函。”
韩图打开一看,那独特的字体让他微微一愣,看完内容,韩图整个人都都阴沉不少。
“闲儿...”
姚玉轩见状好奇道:“新亭侯他说了什么?”
韩图没有说话,沉着脸将信函给姚玉轩,姚玉轩看完也是惊叫道:“怎会如此?”
“老夫也不知道,闲儿他终究还是没有死心。”
姚玉轩道:“新亭侯现在已经回转燕都了,那我们要不要...?”
韩图摇头叹气道:“不了,就听新亭侯的吧,大事紧要一些,只是陛下他...”
韩图没有说完,这次李修涯回去,李兆可能就会出问题了。
姚玉轩也没有说话,李闲若是当了皇帝,其实对大家都好。
两人心中也未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如今李修涯顺水推舟,两人自然也是心安理得了。
毕竟,大事要紧嘛!
不过对于文仲卿与虞世绩的背叛,这还是让韩图非常的愤怒。
“若非战时,老夫非得砍了他们不可!”
说是这么说,现在也必须要仰仗两人,自然不能真的动手。
韩图虽然疑惑李闲是如何收买两人的,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萧将军那边,我们该如何说?”
韩图摇头道:“如实说明就可以了,萧鼎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将之这封信也一起送去给他,想必他也会明白的。”
“嗯。”
李修涯回到海山关之时,正巧聂逢秋报信而来,双方竟是直接遇见了。
“叔父,大事不好了...”
聂逢秋一见到李修涯便着急的上前说道。
李修涯苦笑不已,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更大?
“别着急,慢慢说。”李修涯微笑的安抚了一下聂逢秋。
聂逢秋平复心情,随后定神道:“参合庄,参合庄外有大批高手,现在已经将整个庄子都围了起来,圣天宗主正在与之对峙。”
“可知道来者是谁吗?”
“是白云剑派柳乾坤与傲剑山庄的人。”
“嗯。”李修涯微微点头,这倒也没有出乎李修涯的预料。
“知道了。”李修涯淡淡应道。
聂逢秋一愣,见李修涯神色平静,叫道:“叔父你都不着急吗?”
李修涯轻笑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便也着急不起来。”
“可是...”聂逢秋完全不能理解李修涯现在的反应。
李修涯摇头轻笑道:“现在庄子里,众人都还安全吗?”
“暂时一切都好。”
“那后路呢?”李修涯问的是太湖之上是否有封锁。
聂逢秋摇头道:“秦姐姐说,暂时安全,让叔父别担心。”
李修涯闻言也是放下心来,只要后路安全,李修涯心中便也无需多少顾忌了。
“此事不着急,走吧,跟我回燕都。”
聂逢秋见李修涯气定神闲,还以为李修涯有什么办法了,是以心安了许多。
犹豫了一下,李修涯还是没有将谢玉楼的事情告诉聂逢秋。
如果,大燕真的要改天换日的话,胡爷胡岩还有聂逢秋便不能再跟李修涯一个即将叛国弑君之人有所瓜葛了。
聂含山是燕臣,他要是替李烜将燕国治理好,李修涯的多方举措还需要聂含山施行,李修涯也绝对不愿意再拖聂含山下水了。
另一边,万刀门,谢玉楼与风浩渺连日赶路,终于来到。
入眼,万刀门并无异样,只是寂静得有些可怕。
谢玉楼问道:“现在门中何人做主?”
报信的万刀门弟子道:“小人临走前,据说是少门主还在呢,不过现在小人也不知道情况。”
谢玉楼微微皱眉,道:“进去。”
三人小心翼翼的进入万刀门。
“有高手!”
几乎第一时间,谢玉楼便发现了一股强悍莫名的气息。
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背对,通身雪白,身子微微有些佝偻,白发披散开来。
“你是什么人?”风浩渺问道。
那人转头看向三人,却是一副垂垂老者的模样,脸上沟壑纵横,须眉也已花白。
“你就是潇湘神剑?”
老者看着谢玉楼,好似有些好奇。
谢玉楼沉声道:“晚辈正是谢玉楼,不知前辈何人?”
老者轻笑道:“老夫,贺仙!”
“贺仙?”乍一听这个名字,两人竟是有些懵,好像没听过有什么高手叫这个名的啊。
贺仙见两人模样,也不在意,笑道:“这个名字以你们的年轻,没听过很正常,不过老夫还有一个名字,或许你们听过。”
“请前辈赐教。”
贺仙道:“老夫出身白云剑派,江湖人称,雷云老祖!”
“你是雷云老祖?”两人闻言大惊,如果贺仙真是雷云老祖,这特么得一百五六十岁了吧?
这是个人精吧?
“老夫隐退江湖近百年,竟然还真有人记得老夫,两个小娃娃倒也不错。”
谢玉楼微微躬身道:“晚辈谢玉楼,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在此,究竟有何贵干?”
贺仙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受人之托,前来取你的性命罢了。”
两人闻言更是惊讶,气氛也是一时紧张。
“前辈要杀我?”
“是,可以吗?”贺仙问道。
谢玉楼缓缓抽出长剑,“晚辈不敢对前辈不敬,只是我与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为何要杀我?”
“刚不是说了吗?受人之托罢了。”
“谁能请动前辈出手?”
“这就跟你无关了。”贺仙沉声道:“老夫等了你好几天了,耐心也早就被磨没了,现在,出手吧,挣扎求生!”
谢玉楼哼道:“前辈就当真如此自信一定能杀我?”
“纵观天下,或许只有玄真君才能让老夫高看一眼,你虽然不错,却也还入不了老夫的眼。”
“狂妄!”
谢玉楼见到雷云老祖出现在这里,那仇万刃怎么死的便也无需再查了。
雷云老祖成名多年,谢玉楼根本不敢大意,眼神一凛,身子急掠而出。
贺仙见状只是眼皮微微一抬,嘴角轻动。
“不错的速度,可惜了!”
一阵雷霆闪光,贺仙的身子竟是凭空消失一般,谢玉楼扑了个空。
正惊骇间,贺仙的声音从谢玉楼身后传出。
“只是这种程度吗?”
贺仙双手后负,语气睥睨,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屑姿态。
谢玉楼回身就要反击,却见一阵雷霆紫光在贺仙周身环绕,谢玉楼也是当即被震开。
“真是,令人失望!”
贺仙摇头叹了口气,并指成剑,雷光环绕其上。
“踏星”
正此时,风浩渺脚生玄光从背后向着贺仙攻来。
“嗯?”
贺仙微微皱眉,却是转身将指尖的剑气打出。
风浩渺挨得正着,几乎瞬间,风浩渺便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柱子上,落地吐血。
“风浩渺!”谢玉楼见状大声叫着。
“聒噪!”
贺仙身形再闪,谢玉楼心头一惊,贺仙竟是比叶无牙还要快上几分。
但是...
“找到你了。”谢玉楼厉声一喝,回身一剑斩出。
“潇湘一夜听风雨”
谢玉楼陡然将真力运升,剑光赫赫,带起无数水珠。
“有点意思,你是怎么预料到老夫出现的位置的?”
贺仙轻咦了一声,好似对此很有兴趣,很好奇。
剑光斩过,谢玉楼却是脸色大变,手上再用力,却是动弹不得。
只见贺仙竟是以雷光裹住右手,硬生生的将谢玉楼的长剑捏在手中。
“这就是潇湘神剑吗?真是令人失望!”
谢玉楼脸色铁青,咬牙低声道:“爆!”
声音落下,那环绕周身的无数水珠突然爆发开来,惊起一阵水雾。
但见爆炸过后,贺仙仍然是好发无伤。
“这样才有点意思,可惜,你我差距仍然太大了。”
贺仙轻声一笑,随后提气一掌偏将谢玉楼拍飞了出去。
贺仙的强悍远远的出乎了谢玉楼的预料。
看来贺仙说只看得起玄真君这种话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谢玉楼内气翻涌,全身麻痹,竟是被贺仙的雷光入体,暂时竟是直接没了行动的能力。
“潇湘神剑令人大失所望,杀了他们吧。”贺仙微微摇头,好似不屑动手。
原本在两人动手的时候躲在一旁的那人当即领命出来,“是。”
第741章 回到燕都
谢玉楼被制,风浩渺受伤,两人暂时都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报信之人此事跳出,手持短刀就要上前结果了两人的性命。
正此时,一阵异香飘来。
“嗯?”贺仙鼻头微动,抬头看向了半空。
“漫天花雨”
无数花瓣飘落而下,贺仙见状冷笑道:“雕虫小技!”
随手一挥,便是风云起势,一卷狂风呼啸而起,将漫天的花瓣卷成一团。
突然,无数箭矢射出,那报信之人直接被乱箭射死,君燕飞也趁机闪身而出,将谢玉楼与风浩渺救走。
“想走?”贺仙见状怒声大喝,随后双手揉动,花团猛然爆发开来,无数花瓣如同利刃向着四面八方射出。
君燕飞抱着两人就要越过院墙之时,背后无数花瓣袭来。
君燕飞感觉道背后的气息,脸色大变,便是直接一掌将两人送走。
噗呲!
花瓣透体,君燕飞闷哼一声,随即坠落在地。
“哼!”
此时谢玉楼冲破内气封锁,恢复行动,见两人皆是重伤,大惊失色。
“走!”
不由分说,盛惊风带着两人就要逃走。
“走?你们走得了吗?”
一声惊语,随后便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应声破碎,贺仙的缓步而出。
“你们,都要死!”
“杀!”
一旁的锦衣卫见状随即弃了弓矢,祭出背后天机匣,顿时无数暗器发射而出。
“天机门吗?”贺仙微微惊讶。
“大人快走!”锦衣卫大声叫道。
谢玉楼见状咬了咬牙,随后带着两人飞身离开。
见谢玉楼要走,贺仙哪里肯放过?
只见贺仙无视暗器,袖口之中滑落出一柄长剑来。
“死!”
贺仙眼神一厉,雷霆怒闪而过,十几个锦衣卫当场即暴毙,连声哼哼都没来得及。
贺仙脚下一点,身影向着谢玉楼的方向闪去。
谢玉楼听得雷声,便也知道贺仙动手,转头一看,贺仙已在身后了。
“潇湘夜雨”
谢玉楼将两人一齐甩上半空,随后回身一剑划出,一道雨幕挡在两人中间,随后飞身接住两人,夺路而逃。
“雷云动”
贺仙见状速度丝毫不减,长剑轻轻一抖,无数雷霆剑气激射而出。
“嗯?”
只见剑气打在雨幕之上,竟是直接被吸收了进去,半点没有效果。
贺仙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一眼雨幕,随后竟是直接伸手去触碰。
只见贺仙的手刚刚碰到雨幕,雨幕便化作流水倾盆而下,好像是被人泼出,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水花。
贺仙哑然失笑道:“跟老夫玩心眼呢?”
抬头看去,哪里还有谢玉楼三人身影?
“罢了,算你运气好吧。”
贺仙收回长剑,双手后负,竟是不打算追了。
“老祖不追了吗?”一个人影跳出来问道。 贺仙淡淡道:“老夫不想追了,如何?”
人影急道:“殿下的命令是让老祖取了谢玉楼的性命,防止谢玉楼去参合庄解围...”
“老夫答应此事,心中本就不愿,若是要勉强老夫,别说你们殿下现在还不是皇帝,便已经是皇帝,恐怕也勉强不得。”
“你...”
贺仙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殿下,白云剑派为他做此事,希望他不要忘了他的承诺,否则可就别怪老夫了。”
说罢,贺仙闪身离开。
“老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心中所想。”
贺仙之所以会出手帮忙,除了因为白云剑派的原因,却也是因为韩图的原因。
贺仙虽然比韩图大个六七十岁,但两人可是真正的忘年交,好朋友。
韩图能为李闲找来舟行为贴身护卫,便是求到了贺仙的头上。
李闲今时今日的所为,贺仙心中虽然不愿,但是看在韩图的面子上,贺仙最后还是答应了李闲的请求。
因为贺仙觉得,可能韩图也是这么想的呢?
对韩图了解的贺仙有些怀疑犹豫,摸不准韩图的心思。
虽然纠结过,但贺仙最后还是决定出手一次。
如今谢玉楼逃跑了,贺仙也是懒得再追了,至于李闲那边,贺仙并不在乎。
这边谢玉楼遭受贺仙袭击,三人身受重伤,好在君燕飞还有百花蜜在,能为三人稳定伤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谢玉楼心中却是疑惑贺仙为何又突然留手了?却也没时间多想,现在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参合庄了。
数日之后,李修涯回到燕都,李闲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李兄。”李闲微微躬身。
李修涯下了马车,转头对聂逢秋道:“带老盛回城疗伤去吧。”
“好的叔父。”
李闲见状也没有说话,任凭聂逢秋等人离开。
李闲也根本就没带什么人,身边还是只有舟行一个护卫。
“物是人非啊,殿下!”李修涯淡淡说道。
李闲笑道:“是啊,李兄如今如此的意气风发,倒是让我心生羡慕啊。”
“事已至此,你我便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说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李修涯懒得跟李闲废话。
李闲苦笑道:“我与李兄交情本是不错的,我又那点比不上李兆了?李兄为何就不愿意帮我一把呢?”
李修涯上前两步,淡淡一笑,“因为你不是陛下的选择。”
“就因为父皇?就因为这个原因?”李闲有些生气,“李兄如此,外公与姑父也是如此,李兆他逼宫弑君,已然罪无可赦,但你们,却都要听父皇的,便是这样,也还要立他为帝,我不服,凭什么?”
看见李闲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李修涯道:“其实说真的,我曾经无数次犹豫过要帮你的,但是陛下,我却不能辜负,陛下选择的不是你,所以我不能。”
“那李兄现在呢?”李闲问道。
李修涯轻笑道:“现在你拿捏住了我,你说,我做,保证让你前路无忧。”
李闲眼神复杂的看着李修涯,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李修涯竟是还要如此镇定吗?
“李兄,你有大才,与我携手,燕国未来可期,我也保证,只要李兄愿意,你之前所背负的一切,我都可以赦免,既往不咎。”
李修涯干了太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了,李闲也清楚,等到伐秦之后,李修涯大概率是要“自裁”以谢天下的。
若非如此,李修涯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来做这些事。
而这一切,竟是为了给李兆铺路,这让李闲完全无法接受。
李闲早就想好了,只要李修涯愿意点头,愿意归顺他,弑君之名,他可以担,万世唾骂,他也可以承受,只要李修涯愿意,李闲甚至愿意将江山分一半给李修涯。
看着李闲期盼的眼神,李修涯只是缓缓摇头。
李闲的意思,李修涯又怎会不明白呢?
“殿下美意,请恕李修涯要辜负殿下了,我累了,不愿在掌管风云,我应该早就跟殿下说过,今日便也不再重复了。”
李闲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听到李修涯拒绝,眼神中还是有难以掩饰的失望。
李闲咬牙道:“我就这么让你看不起吗?便是宁愿死都不愿意帮我?”
李修涯摇头道:“我拒绝殿下,绝非是不想与殿下共事,而是不能。
我之所以为燕国做这么多事,甚至伐秦,便是为了回报陛下,如此陛下已经没了,我也就再没有了这个心思,想必殿下也看出来了,伐秦之后,我也是要死的。”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便是我愿意保你一命,你也不愿意活着吗?”
李闲完全不能理解。
“如今我受殿下威胁,可以帮殿下杀了李兆,让殿下名正言顺的登上大位,虽然有些对不起陛下,但这是李兆应得之罪,我也早想杀了他为陛下报仇,但是要我归顺殿下你,也决计是万万不可能的,殿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杀李兆,李修涯欣然同意。
但是帮李闲,李修涯却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你就不怕我将参合庄的人都杀了?”
李修涯瞥了一眼李闲,轻声道:“殿下你以参合庄威胁,所以我才会向殿下妥协,若是殿下要求再多,那便只能鱼死网破了,殿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闲神色一变,身形微微一僵。
如今燕都之中尚有禁军听命,若是李修涯真的绝情不顾参合庄,李闲更是无力回天。
无所谓鱼死网破,李修涯甚至可以做到摧枯拉朽。
李修涯见李闲这模样,笑道:“殿下的计划如此顺利,而我如此配合,不是因为我不能反制殿下,而是因为我愿意配合,殿下明白这其中区别吗?”
我虽然受你威胁,但那是因为我愿意受你威胁,而非你的威胁足够令我害怕。
李闲更是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修涯淡淡一笑:“你上位之后,秦国必须灭,聂老头必须是首辅,李昭不能死,老君、义务教育、商会...这些东西,你都不能碰,还有老盛,当初我招募他的时候答应过他,小箭林重归朝廷门下,锦衣卫继续由他执掌,这些,都没问题吧?”
李闲有些木然,“我答应你。”
就算李修涯不说,李闲也没打算动李修涯留下的根基。
“鞘死则燕藏锋,殿下,我这把刀已经为燕国开辟了万世基业,现在你可以踏着我上去了,将来,燕国就要看你的了。”
李修涯转身上马,却没有入城。
“你去那儿?”李闲见李修涯要走,连忙出声问道。
“皇陵!”
第742章 末路
李修涯离开也不过半年时间,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站住,皇陵重地,闲杂人等...”
李修涯有些出神,任由马匹将自己带着往前,来到皇陵外围,两个护陵卫上前将李修涯拦下,却骤然发现来人是谁,随即纷纷见礼。
“参见侯爷。”
李修涯被这身招呼拉回了现实,勉强一笑,李修涯轻声道:“嗯,让开吧,本侯要去祭拜先帝。”
“侯爷请。”
一人上前将马牵住,李修涯翻身下马,随后便独自往前走去。
“侯爷不是在北境伐秦吗?何时回来的啊?”
“不知道啊,之前也没传消息啊?”
两人皆是有些疑惑。
“那要不要给大统领说说啊?”
“嗨,你关心这干啥?侯爷回来了,那大统领能不知道?”
“也是...”
这边,小修涯来到李烜的陵前,见一人正在为其清扫,不是魏权是谁?
“公公。”李修涯轻声叫了一声。
魏权闻言抬头,“侯爷?”
魏权上前问道:“侯爷怎么回来了?”
李修涯还未回答,却马上脸色一变,小心问道:“难道是伐秦战事不顺利?”
秦国强大,就算再顺利也不可能半年时间就能覆灭的,但如果没有成功灭秦,李修涯回来做什么?
李修涯摇头苦笑道:“公公误会了,战事很顺利,联军已经顺利攻破青岩关,楚军已经入驻秦国盛州,各线战事都非常的顺利,秦国自顾不暇,败亡是迟早的事情,若是顺利,明年今日,秦国应当不复存在了。”
听到李修涯说战事顺利,魏权也是放心不少。
“既然顺利,那侯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魏权见李修涯脸色并不算好看,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关心道:“侯爷脸色不好,可是身体有恙?”
李修涯摆了摆手,叹道:“我这身子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妥协。”
李修涯现在在国可谓是一手遮天,而且行事作风一向强势,能让他妥协,那事情一定很棘手。
魏权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要侯爷从北境回来这么严重?难道是陛下他...?”
魏权还以为是李兆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却见李修涯微微摇头,也不回答,只问道:“这段时间,陛下还好吗?”
魏权一愣,微微点头应道:“侯爷放心,老奴仔细照顾着呢。”
“嗯。”
李修涯轻嗯了一声,随后上前两步一下跪在了李烜的墓前。
“侯爷?”魏权见状一惊。
李修涯沉声道:“罪臣李修涯,有负陛下!”
魏权连忙问道:“侯爷为何如此?”
李修涯没有理会他,只道:“陛下,臣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说着,李修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公公,陛下这里,今后还是要劳烦你照顾了,从今以后,恐怕我也不会再来了。”
魏权惊道:“侯爷何出此言?”
李修涯笑了笑,对着魏权微微一躬,轻声笑道:“事情公公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便也不说了,告辞。”
说罢,李修涯转身离开。
出了皇陵,迎面一辆马车正好来到。
“吁!”
驾车的正是胡爷,见李修涯正从皇陵出来,便也马上勒马停住。
聂含山连忙下车,快步走到李修涯身边。
“秋儿已经将事情跟我说了,你还好吧?”
李修涯看了一眼聂含山,轻笑了一声。
“聂老头,走吧,陪我下盘棋。”
“额...”聂含山见李修涯一脸平静,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回到聂含山的府上,胡岩跟聂逢秋都在等候了。
“老盛他怎么样了?”
胡岩应声道:“叔父放心,盛统领虽然伤及心腑,但是只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嗯,那就麻烦你们了。”
聂逢秋道:“叔父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修涯笑了笑,便和聂含山往正厅走去。
两人摆上棋盘,李修涯随手就下在了天云的位置。
“老头,你说我这一手要如何破解?”
聂含山不明白李修涯为何现在一点都不着急,沉声应道:“棋盘纵横十九道,天元是最中心的位置,新手才会下在此处,你这一手根本就是废棋,无需破解。”
“废棋啊?”李修涯恍然,随后好似自嘲一般的摇头一笑,“你说我做了这么多事,是不是也都是废棋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聂含山愣道:“燕国因你已然焕然一新,天下读书人,又有谁不感念你的恩德?”
李修涯提起天云上棋子,淡淡道:“我虽手掌风云,权操天下,但是最后,也难免落寞收场,我果然,不适合下棋啊。”
说着,李修涯随手将棋子一扔。
聂含山见李修涯脸色阴郁,只道:“九皇子那里,你究竟想要如何处置?”
“我有得选吗?”
聂含山无语,沉声道:“参合庄那里,我让叔夜跟胡岩他们一起去,你将令符一起带去,吴州城内尚有三千兵马,定然可以解参合庄的危机,你,还没有输!”
李修涯摇头道:“便是我解了此局,那又能如何呢?将来我也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那你想怎么办?”聂含山问道。
“顺势而为,抽身而退,在这之前,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弑君!”李修涯眼中精光一闪。
聂含山下了一跳,“你要弑君?”
“没错。”李修涯低声道:“我仔细想过了,在我原本的打算当中,待我伐秦之后,我也是准备让李兆将我推翻,以全其名,但是李兆毕竟是逼过宫的,我大燕国君岂能是个不忠不孝之人?若非是陛下遗命,我是不可能推他上位的,与其成全李兆,还不如成全李闲,毕竟,李闲比李兆可清白多了,不是吗?”
虽然聂含山是李兆的老师,但是他心中也跟李修涯是差不多的想法。
对于李兆的行为,聂含山也是难掩失望。
“待我失了权势,以李兆的心性,李昭还有老头你岂不是死定了?”
“陛下他,不会这样做吧?”聂含山有些犹豫。
李修涯笑道:“你便是这样说了,但是你自己相信吗?”
聂含山闻言沉默无语,他自然也是不相信的。
“相比之下,李闲好像比李兆更加适合,你说呢?”
聂含山嗯道:“你说得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九皇子难道就会放过你了?”
“但是这样对燕国更好,不是吗?”
“可是...”
“没有可是。”李修涯道:“我意已决,老头你不必再劝了。”
聂含山见李修涯面无表情,目光坚定,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他了。
沉默良久,聂含山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吧。”李修涯轻声笑道,“明天早朝,趁着大家都在,我这万世罪人,也好当即昭告天下。”
“需要我怎么做?”
早朝,弑君,李修涯竟是想得如此疯狂,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但,这就是李修涯的风格。
“明日我会亲手杀了李兆,你要做的,就是跳出来指责我,然后让李昭将我拿了下狱,就这么简单。”
“让我?”聂含山脸色一变。
李修涯点头道:“不错,就是你,也只能是你,老头,我要你亲手与我划清界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含山脸色纠结,神色变化不定。
李修涯道:“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国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很可惜,我只做到了一小部分,而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全部都交给你了,你要变法还记得吗?”
“变法...”聂含山的眼神坚定无比。
“没错,燕国因为我的原因,也算是穷兵黩武了,待到伐秦之后,燕国必须要休养生息,此事我办不了,唯有你能做到,李闲会支持你,你便可以趁此机会在燕国施行变法...”
聂含山明白了李修涯的意思,却是恨声道:“你要让我也接着你的势,然后一展抱负?”
“这样不好吗?”李修涯问道:“就算不是现在,就算没有此事,伐秦之后,我也是生死难料,注定会退出燕国的舞台,与其我落寞退场,那还不如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让李闲能将燕国治理得更好。
杀李兆,我已经对不起陛下了,这也是我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为燕国开万世基业,聂老头,难道你就不能为燕国守万世太平吗?”
为燕国,守万世太平?
聂含山闻言有些激动,手中其中竟是洒落一地。
“你真的想好了?”
李修涯漫声笑道:“我李修涯虽然年轻,但这一辈就还没有做过几件后悔的事情,如今便是受制于人,但是事情要如何发展,却也要完全凭我掌控。”
说着,李修涯再取出一子,厉声道:“天下大势,我可随心而动,这棋虽难下,我却仍然是执棋之人。”
啪的一声,李修涯手中其中重重的拍在棋盘上。
“一子天元,无用之招,却也是无解之招,亦是我的末路!”
第743章 弑君
次日,早朝,金銮殿。
李修涯回来的消息并不算什么秘密。
虽然李修涯这一路都比较低调,但是临近燕都的时候便也被人知道了。
只是众人不明白为何李修涯昨日没有露面,就连李兆都没去见。
刚刚上朝的时候,众人也还在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却也失望了,因为李修涯还没来。
李兆这边也正奇怪呢。
好端端的,李修涯回来干啥来了?
就是回来,为何不直接进宫?
今日早朝,怎么不见人影?
李兆现在也是满心的疑惑,不过早朝还是要继续的,李修涯不来,谁也不能逼迫他不是?
待到内侍叫喊过后,李兆便开口问道:“诸卿今日可有事情要奏?”
众人对此兴致也不高,李兆问了半天,也是无人回答。
“太傅...”
李兆见无人应答,便要问聂含山,往日可就聂含山事情最多。
但等李兆眼神看过去的时候,却见聂含山也有些心不在焉。
李兆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李修涯吗?
“太傅?”李兆加重了音量。
“啊?”聂含山回神,应了一声,好似还没有搞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陛下有事?”
还我有事?我是要问问你有没有事啊!
一旁的李闲插嘴笑道:“见聂阁老神情憔悴,想必是为国事操劳,有些累了吧?”
聂含山深深的看着李闲,微微拱手道:“多谢王爷关心,最近事情却是有些多了,老夫也的确觉得有些精力不济。”
李兆道:“既然太傅不舒服,那不如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国事虽然重要,太傅的身子却也重要。”
聂含山闻言微微苦笑,我特么走了,你死了谁给你叫丧啊?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并无大碍。”
李闲转身对李闲道:“陛下,听说昨日新亭侯已经归还燕都了,既然你为何不见新亭侯上朝啊?”
李兆哪里知道?
“新亭侯攻伐北境,这次突然回来,想必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新亭侯行事向来稳重,朕倒是不担心什么。”
稳重?就李修涯的干的事情,有哪一件跟稳重沾边的?
“陛下说得是。”
正说着,大殿门口走进一人。
“好热闹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随即循声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只见李修涯一身白色素衣,一手拖着上方印,一手拿着一柄长剑,就这样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缓步走着。
“侯爷,金銮殿上执兵刃,是否有些不妥了?”
李修涯如今权倾朝野,便是出来指责都不敢说太重的话。
李修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官员,不眼熟,便也没有在意。
“本侯便是执剑上殿了,你待如何?”
“你...”
那人脸色通红,完全没有想到李修涯会这么直接了当。
“莫说是执剑上殿了,本侯就是在这金銮殿上杀人,你们又能奈我何?”
李修涯环视众人,不住冷笑。
“放肆,李修涯,你以为你是谁?当着陛下的面,竟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本来这种话,谁说都没问题,但是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却是聂含山。
只见聂含山对着李修涯怒目而视,脸色微微扭曲,显然是气得不行。
原本大家还对李修涯的行为有些同仇敌忾呢,但是聂含山突然跳出来,反倒是让众人一脸懵逼。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两人闹掰了?
不科学啊,这也没个预兆什么的,这么突然的吗?
只见李修涯看向聂含山,哼道:“聂阁老,本侯叫你一声阁老,那是尊你年长,别以为本侯就怕了你,本侯要做什么,还轮不到聂阁老置喙。”
聂含山哼道:“李修涯你身为帝国重臣,如此跋扈犯上,岂能不知道这是死罪?”
“便是死罪,你们又有谁敢动本侯?”李修涯冷笑道:“天上地下,唯本侯独尊,谁敢忤逆本侯,本侯就让谁死,便是你,聂阁老也不例外。”
“你...”聂含山被气得脸色通红,伸手指着李修涯,身子都微微颤抖。
“你放肆!”
李修涯中重重的哼了一声。
李闲出班道:“李修涯,当着陛下的面,你胆敢说这种无君无父,无法无天的话,就不怕陛下降罪吗?”
“真正无君无父的人不是本侯!”李修涯猛的看向李兆,眼神之中杀机无限。
李兆被李修涯这一吓,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少...少傅!”
李兆不明白李修涯这是怎么了。
李修涯用剑指着李兆道:“先帝仁宗便是被李兆逼宫,最后气死的,说本侯无君无父,这才是真正的无君无父!”
此言一出,李兆脸色瞬间煞白一片,群臣随即议论纷纷。
李兆谋反这事儿本就有风声,现在居然被李修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聂含山怒喝道:“李修涯你放肆,金殿之上,岂能容你胡言乱语?”
“先帝驾崩之时,老夫也在,亲耳听见先帝说要将皇位传给太子,若是先帝真的是陛下害死的,岂能有此遗诏?”
李修涯哼道:“本侯执掌禁军,当日本侯归还燕都,便是李兆便早已经收买了中军校尉曹乐山意图谋反,若非是本侯及时赶到,李兆当时便已经得逞了。”
聂含山道:“当时情况混乱,你要如何说都可以,我们却也不知道真相。”
李修涯将上方印祭出,大声道:“此乃先帝御赐上方印,掌禁军,皇权特许,本侯会胡说?”
“先帝赐你上方印,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聂含山转头对着李兆微微拜道:“陛下,臣请陛下立即将新亭侯拿下。”
“这...”
李兆有些为难,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李兆,虽然他很想,但是李兆也不听他的啊。
众人眼见情况人如此,居然到了要将李修涯拿下这么严重。
虽然不知道李修涯为何跟聂含山突然翻脸了,但是若是真将李修涯制裁了,那可真算是皆大欢喜了。
随即众人一齐道:“臣等附议。”
众人拜倒一片,李修涯环视众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尔等乱臣贼子,竟是要拜这谋逆之人?”
“李修涯,你还不束手就擒?”
李修涯将上方印扔出,正好落在聂含山脚下。
“众人皆醉,本侯所说真相你们不信,本侯也无所谓,因为本侯根本不在乎。”
李修涯眼看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随后便向着李兆走去。
“少傅,你...你要干什么?”李兆坐在龙椅上,见李修涯执剑上前,害怕说道。
“滚下来,这个位置,你不配坐!”李修涯厉声喝道。
“太放肆了,李修涯你竟敢威胁陛下?”
话是这么说,但是周围仍然是无一人敢动,因为李昭就在旁边呢,殿后还有无数的禁军在呢,这些人,可都听李修涯的。
便是让李修涯嚣张呗。
天要其灭亡,便让其疯狂。
李修涯,疯了!
这是众人现在心中的想法。
李修涯一步步上前,李昭突然挡在李修涯身前道:“大胆!”
李修涯看着李昭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是暗自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众人这下更迷糊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聂含山跟李修涯翻脸,就连李昭也要反抗李修涯了吗?
还是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吗?
就在众人懵逼的时候,却见李修涯直接越过李昭一把就将李兆给扯下了龙椅。
“哎哟...”
李兆顺着台阶滚下,惨叫了两声,趴在聂含山脚下。
“陛下!”
众人见状大惊,便要上前搀扶。
却见李修涯快步来到李兆身边,将剑抵在李兆的脖子上。
“李修涯不可...”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李修涯竟然敢挟持陛下?
“少傅,饶了朕吧,朕保证,一切都听你的好不好?”
李兆当然知道李修涯为什么要杀他,便也当即求饶起来。
李修涯却是充耳不闻,反而回头给李昭使了个眼神。
李昭会意,随后拔出佩刀对着李修涯。
“放开陛下。”
李修涯冷笑两声,没有理会。
附耳在李兆身边,李修涯低声道:“你知道的,我对你恨之入骨,杀你,本就是我所愿。”
“父皇,可是父皇要少傅放过我啊...”
李兆搬出李烜,希望李修涯看在李烜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谁知李修涯听见李兆提起李烜,心中便更气了,喝道:“你还敢提陛下?你配吗?要不是你,陛下不会死,现在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一旁的的聂含山还有李闲李昭都在叫道:“李修涯,快放开陛下。”
三个心知肚明的人叫得最凶,但却一直不上前。
李修涯根本就不会武功,这样的距离,李昭完全可以将李修涯制服,不过,毕竟陛下的安全最重要嘛,李昭不敢上前也是很正常的。
李修涯看了三人一眼,眼神之中有些许的笑意。
嘴角一咧,随后慢慢的抹过李兆的脖子。
“呃...”
李兆瞪大的眼睛,双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血液从指缝见喷洒而出。
挣扎了几下,李兆气绝到底,鲜血淌了一地,将金銮大殿染成鲜红。
众人惊见如此境况,呆滞片刻之后,随即慌乱起来。
“陛下死啦!”
第744章 后续
李兆死了,李修涯没有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
李修涯也早就想怎么干了。
说起来,李修涯亲手杀过的人并不算多。
但是这有限的几个人里,李兆竟然不是唯一的皇帝。
当初卫帝姬晟,那也是李修涯亲手所杀。
弑君,李修涯还真不是头一回了。
李兆倒地,李修涯心中又是畅快,又是愧疚。
他终于为李烜报仇了,但也完全辜负了李烜的期待。
是对是错,李修涯便也不知道了。
众人见李修涯真的将李兆给杀了,人群瞬间就沸腾了。
李闲当即叫道:“来人,来人,快将李修涯拿下。”
李昭会意,上前卸了李修涯的兵器。
“侯爷,得罪了。”李昭低声道。
李修涯自然束手就擒,应道:“无妨,今后,就看你们的了。”
“侯爷放心,末将必不负侯爷所托。”
李兆死了,群臣慌乱之际,李闲挺身而出,主持大局,直接就将李修涯当场拿下,随后便押入了天牢。
李修涯回头看了一眼金銮殿,慌乱的百官之中,李闲跟聂含山却是紧紧的盯着他。
李修涯咧嘴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再也没有了任何留恋。
天牢。
“侯爷,现在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不过侯爷放心,末将已经差人给将天牢收拾好了,就是侯爷上次住的那间牢房如何?”
李修涯笑道:“当然,你有心了。”
李昭苦笑摇头道:“末将自然知道侯爷背负了什么,只是侯爷也到底违背陛下的遗愿...”
李修涯叹道:“我自是对不起陛下,但是我现在也别无他法了,李昭,多谢你愿意帮我。”
李昭应道:“侯爷,说的什么话,末将自当以侯爷之命是从。”
李修涯嗯道:“还有一件事,希望你帮我办了。”
“请侯爷吩咐。”李昭微微躬身。
“李闲现在应该不好来见我,你去找他,让他兑现承诺,还有,派人去一趟姑苏参合庄告诉我的家人,让她们离开燕国,还有,替我打听一下楼哥的下落,让锦衣卫都回来吧。”
李昭微微点头,李修涯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必须要离开燕国才行,随后李昭愣道:“那侯爷你呢?”
李修涯微微一笑,却也不说话,转头进入天牢。
李昭见状心里一沉,看着李修涯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
“来人,照顾好侯爷,若是侯爷有任何差池,你们当知道后果是什么。”
“是。”典狱躬身领命。
当殿弑君,这罪可不小。
百官当面,亲眼见证,说破天去,李修涯也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李修涯压根就没想过什么退路。
李修涯来到那熟悉的牢房,微微一笑,随后轻声喃喃道:“陛下,臣有罪,便以臣的命来赔罪,待臣也魂落黄泉,请陛下一定宽恕臣。”
李闲这边,大殿上的情况安置完毕,群臣默然,任由李闲主持大局。
待李昭从天牢回来的时候,殿上百官散去,血迹也被收拾干净了。
李闲跟聂含山都在,他们在等李昭。
“侯爷他,有什么话说吗?”李闲有些犹豫问道。
李修涯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现在就算是李闲想要保他也绝无可能了。
心中虽然遗憾,但是事已至此,便也无话可说了。
李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李闲,“侯爷说,殿下答应过他的事情,现在可以兑现了。”
李闲微微点头,“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姑苏了,他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聂含山道:“修涯的意思不仅如此,其他事情,殿下应当也明白吧?”
李闲苦笑着点了点头。
李闲突然发现,便是现在,李修涯入了天牢,但只要李修涯愿意,他仍然可以掌控整个燕都。
一切只是因为李修涯愿意这样做,而非是李闲真的威胁到了他。
“殿下,今后燕国,便要看殿下的了,希望殿下不要让先帝以及侯爷失望。”
李闲重重点头,对着两人微微躬身道:“我知道,两位心中不悦,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大事已成,今后还请两位与我不要有嫌隙,尽力辅佐,为燕国尽忠。”
聂含山淡淡道:“为燕国尽忠是老夫的本分,不过要让老夫认同殿下,端看殿下的表现了,告辞!”
李昭也微微拱手,“末将也先告退了。”
两人先后离开,李闲看着近在咫尺的龙椅,却没有感受到几分得偿所愿的快感。
而在参合庄,柳乾坤与傲风云因为姬妙雪的存在,也一直都没有轻举妄动,便一直将参合庄围着。
聂逢秋虽然出去报信了,但是也是很久都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李修涯知不知道,众人心中也是着急不已。
而谢玉楼三人从万刀门重伤离开,便也来到了参合庄。
柳乾坤见到谢玉楼,便也知道贺仙失手了,正要截杀之时,却又被姬妙雪亲自将三人救进了庄子里。
半个多月以后,李兆的死讯传来,同时,李闲的承诺也兑现了。
柳乾坤等热接到李闲的命令,当即便撤走了。
原本李闲大费周章,还将贺仙请了出来对付谢玉楼,就是害怕谢玉楼会出手解了参合庄的围困。
没想到李修涯竟是异常的配合,参合庄这边更是没有任何大战,就硬生生的围了一段时间。
这样看来,万刀门的布置也是白白浪费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闲也完全没所谓了。
而庄子内,众人也知道了李修涯弑君的消息,正在震惊之时,普贤老和尚来报。
“外面的人都撤了。”
“撤了?”众人微微有些疑惑,姬妙雪皱眉问道:“他们怎么就撤了?”
普贤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这时,一个锦衣卫来到。
“夫人,侯爷传来消息。”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谢伊人急忙道:“相公说什么了?”
“侯爷说,让夫人们离开燕都。”
众人一愣,随后也是微微点头。
弑君之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现在定罪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下,但若是不马上走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
李修涯将众人安置在参合庄,便就是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结果。
虽然情况与李修涯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既然如此,阿娇,快,让人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了。”
秦婉儿皱眉道:“那,相公他自己呢?”
“侯爷没说。”
没说...秦婉儿与清夫人对视一眼,皆是看见了眼中的不安。
又看了看谢伊人等人,两人各自微微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侯爷还说,让锦衣卫掌旗使风浩渺君燕飞立刻带着所有锦衣卫回燕都去。”
风浩渺与君燕飞现在身受重伤,却也当即领命道:“属下遵命。”
李修涯有消息传来,谢伊人等人放心不少,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关键。
就在众人收拾东西的时候,秦婉儿将姬妙雪莫道宗等人叫来。
“相公虽然早有预料会逃亡卫国,但是没过会有弑君的一天,其中必有蹊跷,这些便也不说了,只是现在相公明显难以脱身,我想让你们帮忙。”
姬妙雪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莫道宗微微颔首:“请娘娘吩咐。”
秦婉儿道:“李兆死了,继位者肯定是九皇子李闲,待李闲登基,必定会将相公斩首以儆效尤,你们可即刻出发前往燕都与李闲谈判,告诉李闲,若是李闲真的杀了相公,燕卫同盟当即作罢!”
姬妙雪皱眉道:“但是他这毕竟是犯的弑君之罪,便是如何威胁,李闲都不可能放人的吧?”
秦婉儿点头道:“这是当然,所以你们要私下与李闲达成约定,然后在相公处斩之时去劫法场,将相公带走。”
姬妙雪闻言恍然,“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们马上出发。”
“我也去吧。”谢玉楼出现在门外。
秦婉儿皱眉道:“先生的伤无碍了吗?”
谢玉楼轻笑道:“夫人放心,不过是小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出手无碍。”
见姬妙雪微微点头,秦婉儿便也同意了。
燕永安二年五月二十一,燕帝李兆被新亭侯李修涯当殿刺杀,李兆当场身死,谥号哀帝。
李兆膝下无子,那么下一任的燕国皇帝,便只有一个人选了,九皇子李闲!
李兆这皇帝还没当满一年呢,也还真是悲催。
李闲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是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议程已经在准备了。
九皇子府。
“殿下,李修涯弑君之罪,按制理应凌迟处死,株连九族,臣请殿下下旨,东阳李家理应同罪。”
聂含山此时却道:“仁宗皇帝身前曾经御赐免死铁卷给李修涯,臣觉得,李修涯虽然死罪难逃,却也可因此赦免株连之罪,只诛首恶李修涯,也可全殿下孝道,彰先帝英明。”
李闲闻言微微点头,“太傅所言有理,父皇生前对李修涯多有依仗,此免死铁卷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便依太傅所言吧,免去株连之罪,暂时还是将李修涯收押天牢,待本宫登基之后,再将之处决,以慰皇兄在天之灵。”
众人见聂含山突然又跑出来为李修涯说话,更是有些不解。
不过聂含山说得也没错,免死铁卷这事儿也是绕不过去的,反正也没说不杀李修涯,株连之罪,免了也就免了吧。
第745章 威胁
燕都,聂府。
姬妙雪等人日夜兼程,终于赶到。
“聂阁老,我们想要见见他,可以吗?”
聂含山问道:“你们这个时候来燕都,是想要干什么吗?”
姬妙雪哼道:“李修涯他要犯傻,那他身后的一大家子怎么办?”
聂含山苦笑道:“你当老夫不愿意救他活命?只是他已经将事情做绝了,当殿弑君,他唯死而已,老夫已经尽力了,株连之罪可恕。”
“什么株连不株连的,我们根本不在乎,我们只要李修涯他活着。”
“但就是这一点,很难,他不死,对整个燕国都没有交代。”
姬妙雪冷眼道:“跟你说也是浪费时间,我要见李闲。”
“你要干什么?”聂含山一惊,“你可别胡来啊。”
姬妙雪哼道:“放心吧,我只要保下李修涯的命,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
聂含山犹豫了一下,便道:“这样,我先安排你们去见见他,殿下那儿,我会亲自去通知的。”
“好。”
谢玉楼微微躬身,“劳烦大人了。”
聂含山摇头轻叹道:“这是他的选择,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改变自己的选择了。”
李修涯现在是摆明了想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李兆的命。
但若是李修涯想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样,燕国这边便完全乱了,李兆一死,李闲就是新的燕帝,李修涯必须给李闲当做阶梯,帮助李闲尽快的收归天下之心,伐秦之战如火如荼,燕国可不能动荡。
于公,聂含山要为燕国。于私,他跟李修涯相交莫逆。
取舍之间,聂含山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希望李修涯死去,还是希望李修涯活着了。
天牢,李昭亲自将姬妙雪跟谢玉楼送来。
“两位,侯爷就在里面,还是原来的位置,谢先生应该知道的。”
谢玉楼微微颔首,“有劳。”
“先生客气,请。”
两人来见李修涯,却见李修涯精神勃发,好似没有一点负担。
面目收拾得很干净,透过细小的窗户洒下的阳光落在李修涯脸上,恍若神人一般。
“你们来了。”李修涯看到姬妙雪跟谢玉楼来到,既是惊讶,又好似都在情理之中。
“你好像并不意外?”姬妙雪轻声问道。
李修涯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婉儿跟清儿让你们来的吧?伊人她们虽然也聪慧,不过应该没这么快反应过来。”
“是,后娘说要让你活着回去。”
提起秦婉儿等人,李修涯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原本,我的计划当中根本不会有弑君这件事,所以我完全可以心安理得跟你们去卫国逍遥快活,但是偏偏,我杀了李兆。”李修涯苦笑道:“陛下待我如子,我却亲手毁了他的一切,如此,我又如何敢继续苟活于世?”
姬妙雪哼道:“我不管这么多,后娘让你活,你就得活,你若是死了,有很多人会伤心的。”
“我若是不死,燕国怎么办?我若是还敢去卫国,燕卫两国怎么办?我现在可是千古罪人,燕卫结盟,也不能因为我一人而毁了,到时候,那便不是伊人婉儿一家了,而是燕卫两国千千万万的百姓,这般分量,我即便是再自私,却也不能不死!”
说得有些严重夸张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李修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无私的人,对于陈国秦国,李修涯都可以痛下杀手而毫无负担,这两国的万千百姓是生是死,李修涯根本就不会有一点在乎。
就拿这次灭秦一战,若是必要,李修涯会毫不犹豫的屠戮。
但是燕卫不一样。
燕国,李烜的燕国,卫国,姬妙雪的卫国。
李修涯不能不在乎!
“哦,你了不起,你舍己为人,但是你想过伊人姐姐,想过后娘,想过潋潋吗?还有你的儿子,你可一面都没见过呢。”
“儿子?”李修涯一愣,“我有儿子了?谁的,伊人还是云烟?或者是幼凝、清儿?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为何我不知道?”
谢玉楼道:“你别瞎猜了,不是几位夫人的,小阿喃,是殿下的儿子。”
“小阿喃,殿下?”李修涯有些迷糊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姬妙雪面无表情道:“小殿下是你跟殿下的儿子,也就比潋潋小几个月吧。”
李修涯闻言震惊无比,当时就不淡定了。
“你扯淡呢?我跟殿下?”李修涯哼哼道:“我跟殿下如何,我自己会不知道?怎么会有个儿子?还比潋潋小几个月?就算算时间,我跟殿下都没见过面好吧?”
“没见过吗?”谢玉楼看着李修涯。
李修涯一愣,随后惊道:“你是说,柳州城?”
谢玉楼嗯道:“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喝醉了,我被殿下赶走了,但是以我的武功,你懂的...”
李修涯嘴巴张得老大,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仔细回想一下,的确但是启程回燕都之前,好像是跟姬妙雪喝酒来着,然后还喝醉了,妈的,我不会酒后乱性了吧?
不对,不可能,我酒后乱性,姬妙雪不得反手一个大耳巴子啊?
难道说...?
李修涯看向谢玉楼,眼中尽是询问。
谢玉楼明白李修涯的意思,微微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别怀疑,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我武功好,听得清楚...”
“清楚尼 玛呢?”李修涯当即就怒了,“楼哥,这事儿你该早跟我说啊。”
谢玉楼耸肩道:“你知道当时殿下带了几个高手堵我吗?我若是不走,殿下真会打死我的。”
“我特么...”李修涯有些气急败坏。
姬妙雪冷哼道:“你可别装模作样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此,李修涯只有苦笑。
小殿下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妈的自己还策划让小殿下当卫国皇帝来着,还准备让小潋潋跟...
不敢想不敢想,李修涯有些自闭了。
姬妙雪道:“我说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
李修涯闻言苦笑道:“便是如此,那又能如何?我说了,我不能枉顾两国百姓,若是因为我燕卫反目,这又真的值得吗?”
谢玉楼笑道:“我们只要你活着,至于李修涯是否能活,我们根本不在乎。”
李修涯一愣,随后恍然道:“楼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假死脱身?”
“不行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啊?”姬妙雪有些不耐烦。
李修涯苦笑道:“现在除了我自己,李闲也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我的,我若不死,恐怕他也寝食难安。”
“这个你放心,我们只有办法,只要你答应不主动求死,一切我们都会安排好的。”
“你们究竟想怎么做?”李修涯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等着吧,我们会接你离开的。”
另一边,李闲也入主皇宫了。
御书房,聂含山来见。
“聂阁老,这个时候来找本宫,可是有事?”
聂含山道:“殿下,卫国有使臣,想要见见殿下。”
“卫国使臣?”李闲一愣,“现在何处?”
“就在宫外。”
“快请!”
“是。”
卫国这突然来了使臣,也是让李闲有些错手望外。
不多时,姬妙雪与谢玉楼莫道宗三人来到。
“潇湘神剑?”李闲看见谢玉楼,便也瞬间就明白了眼前几人的目的。
“见过殿下了。”谢玉楼微微拱手。
姬妙雪冷笑道:“你现在还不是燕国皇帝,我们便不必见礼了。”
李闲笑道:“虽然三日后本宫就会登基,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本宫现在毕竟还不是皇帝,卫使倒也不必客气。”
李闲眼神阴沉,低声问道:“你们,是为了李修涯来的吧?”
“嗯,既然你知道,那我们也不废话了,我们想要他活着。”
李闲闻言,身子往后一仰,淡淡道:“不行,李修涯必须要死,这是谁能不能阻止的事情,而且,本宫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只是他不愿意罢了,是他自己求死,而非是本宫逼迫,现在,就是他不想死,本宫也必须要他的命,你们明白吗?”
姬妙雪摇头道:“这个道理无需你多说,我们当然知道。”
“那你们还来跟本宫说这些做什么?李修涯不得不死,若本宫不手刃李修涯,恐怕也难掌大权。”李闲轻声道:“李修涯不死,本宫实在难以安心,卫使这个要求,请恕本宫要拒绝了。”
“你要登基为燕帝,我们殿下也要登基为卫皇,殿下说了,若是李修涯死了,燕卫两国的盟约就此作罢,从此刀兵相向吧。”
李闲冷哼道:“威胁本宫?”
姬妙雪毫不相让道:“李修涯在乎你们燕国的万世基业,伐秦大计,但是我们卫国可不在乎,也请殿下你,不要自误!”
“你...”李闲怒道:“难道卫皇陛下愿意为了一个李修涯甘愿让两国交恶,生灵涂炭吗?”
姬妙雪淡淡应道:“我们殿下自然不愿意见到这个场面,选择权在你而非我们,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结果真是这样,那李修涯就是燕卫两国的罪人,还不如真死了算了。
姬妙雪这么说,也就是吓吓李闲罢了,不过这样的威胁也非常有用。
李闲敢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