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的打脸日常》 第1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一 【资料传输中……传输完毕。】 云月玺从床上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粉色纱帐,轻烟软红香雾缭绕极是美丽,浸淫着富贵人家对女儿的娇溺,一帐可抵万金。 云月玺看房门紧闭,门口影影绰绰地站了人影,按照身形来看是府内的丫鬟。她看此时的环境算是安全,开始查看这个世界的资料。 看完之后,云月玺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次想打爆这个世界男女主的狗头。 资料显示这个世界的原身也叫云月玺,是当朝尚书的嫡女,自幼丧母,受尽尚书宠爱。云月玺长得闭月羞花,还有个玉树临风的世子未婚夫,本来她的人生该一帆风顺。 可惜,尚书有个故交,故交早死留了个女儿叫柳若颜,尚书感念故交心疼孤女,便将柳若颜接到自己府里教养,一切规格用具都和云月玺一样。 哪知,这就埋了祸。 柳若颜并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从现代穿越过来,满脑子新奇思想,吸引了很多优秀男人的注意。这些男人都将柳若颜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他们不能忍受柳若颜受到一点伤害。 可柳若颜自诩独特,常常做些惹祸的事儿。柳若颜崇尚人人平等,自由恋爱,常给自己的下人长篇大论鼓吹这种思想,下人们中有的怀春少女受了这种煽动,被手段好些的男人一蛊惑,便魂都不知飞哪儿去了,一来二去,尚书府中就闹出了丑闻:某位小姐未出阁的丫头和仆役私自苟且,这丑闻一出,尚书府中两位小姐的声誉大受影响。 柳若颜的追求者不忍见她被人嚼舌根,便买通了尚书府的下人说私通的下人是伺候云月玺的。 云月玺便被京城众人嚼舌根,闺誉一落千丈。 柳若颜和某些穿越小说中的女主一样,都爱男装逛青楼,还帮助花魁逃出青楼,被青楼的人追到尚书府……如果这事儿一暴露,柳若颜必将人人喊打,她的追求者便将柳若颜逛青楼的男装塞到云月玺的房间。自此,云月玺被千夫所指,未婚夫也和她退婚。 云月玺本想自杀,又舍不得徒留尚书老父,便自此歇了嫁人的心思,还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女儿便一辈子陪着父亲,为父亲养老送终好了。” 哪知,就是这个简单的心愿都没能实现。 柳若颜在尚书府,窝藏了一个受伤的黑衣人,这个黑衣人面容俊美气度不凡,很快俘获了柳若颜的芳心,柳若颜和他私通了。 两人爱意蓬勃,又都懂得什么叫闺房乐趣,每到深夜都颠鸾倒凤。终于有一天,这事情被巡夜的下人听到了,下人以为小姐的闺房进了贼人,慌忙去大喊。黑衣人不忍心上人名誉受损,便趁乱去了云月玺闺房,准备嫁祸给云月玺。 为了嫁祸得更逼真,黑衣人毫不怜惜地撕烂了云月玺的衣服,不带一丝感情地破了她的身子后扔下衣服和自己的玉佩离开。尚书府的人冲进来后,便看见云月玺衣衫不整,满面潮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黑衣人留下的玉佩,也成了他是云月玺奸夫的证据。 云月玺三番四次闹出丑闻,宗族的人觉得她丢脸,族长不顾尚书的阻拦,将云月玺带走说是要让她出家,实则,是当着其余全族的面,将云月玺沉塘溺死,说她轻浮下贱,败坏了云家的名声。 柳若颜得知云月玺死亡的消息,被吓坏了,彻底不敢说和男人私通的是自己。 之后,尚书因为云月玺的事儿,心灰意冷辞官归去,而和柳若颜私通的那个男子,却是当今七皇子,七皇子在尚书离京前下了聘书,将柳若颜娶作皇妃…… 现在的云月玺接收完记忆,长长地吐了口气,她挺看不惯柳若颜和她那些追求者的品性。云月玺本是修仙者,讲究因果报应,柳若颜她们自己种下恶因,却没胆子承受恶果,让无辜弱女去替她们承受。 柳若颜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未来的时代崇尚人人平等,难道就不崇尚一人做事一人当? 云月玺接受到的最后一幕记忆是一身红裙的原身云月玺冲她盈盈一拜:“女仙长,我含冤而死,实在不甘,求仙长替我讨回公道,我愿用十世轮回偿还仙长……” 她被诬蔑私通,被人奸污,被沉塘而死……心里的冤无处可诉。 云月玺不偏不倚地受了她的跪拜,道:“你的公道很好讨回,只用三世轮回,加上你拜我一拜,你便给我两世轮回即可。” “仙长大恩……”红衣女又要哭,云月玺制止她:“你回去吧,从今日起,我就是你,我会为你洗清冤屈,为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生。” 现在的一切都还没发生,可是祸患终将降临,云月玺必须未雨绸缪。 等红衣女消失后,云月玺才睁眼起身打坐,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根本无法修炼到飞天入地的地步。但是简单的做个武林高手应该没问题。 云月玺清净打坐,她十分沉得下心,很快,外面就从日头高挂到夕阳斜下,落日金黄的余晖照耀在纱窗上。 外面忽然一阵吵嚷,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唉,听琴,我都给你说过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拜我,这个世界人人平等,你怎么就说不听,你那么喜欢拜别人吗?” 云月玺睁开眼睛,琥珀般有些淡的眸子里还残留着刚才吸收的一丝灵气,光滑剔透,美不胜收。 她听出这个声音是柳若颜,起身走出去。 柳若颜还在长篇大论,她长得很清秀,算是中等偏上的长相,现在瞪着眼睛显得很活泼:“我要去见月玺姐姐,听琴你快让开。” 听琴不卑不亢道:“二小姐,我家小姐近日身体不适,还在静养。您要看望小姐当然可以,但是奴婢需要先行通传。” 柳若颜不耐烦道:“事事都要通传,这样我怎么给月玺姐姐惊喜?听琴,不是我说,你实在太呆板无聊了。而且,你都在姐姐屋外守了半天,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她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休息一下,至于要人守着吗?我房里的丫鬟我都不让她们伺候,好手好脚的,干嘛要那么多人伺候?” “这样吧,听琴。”柳若颜娇俏地转了转眼珠,主动挽住听琴的手:“姐姐对你要是严苛,我替你说好话,你去玩便是,不用怕姐姐责罚。” 听琴闻言板了脸,缩开自己的手臂:“二小姐,请您慎言。小姐对奴婢很好,赏罚分明的同时,未曾说过奴婢一句重话,请二小姐不要害小姐。” 听琴到底年轻,她听见柳若颜的话便生气,忍不住回击,小姐还没出阁,柳若颜这话不就是说小姐对下人严苛不慈,这名声传出去,小姐还怎么做人? 柳若颜被听琴说愣了:“我哪里害你们小姐了,我和月玺姐姐是那么好的朋友。” “哥,我有害月玺姐姐吗?”柳若颜跺了一下脚,眼巴巴地望向旁边站着的英俊男子。 云时青心底一柔,若颜实在是和全天下的女子都不一样,若颜古灵精怪,常常有奇思妙想,而其余女子,包括他的妹妹,都是被束缚得无趣的庸人。 云时青安慰道:“若颜心地善良,怎么会害人?” 他又看向听琴,眼里浮上严厉:“若颜只是无心之言,听琴你不必小题大做。” 听琴听完更委屈,又不敢和云时青作对,只能低头道歉。 柳若颜这下更不得了,叉腰道:“哼!我就说你冤枉了我,我和月玺姐姐那么好,最是体贴月玺姐姐了。” 云月玺这时打开门,抚着额道:“听琴,谁在外面吵闹?将我的觉都吵醒了。” 云月玺身子骨单薄,因此身上披了层薄薄的红披风,妍丽的红间又绣了一枝枝交错的白梅,美艳出尘,衬着她美不可方物的脸,清冷娇艳的气质,一下让柳若颜感到自惭形秽。 柳若颜一直觉得自己是穿越女,是这个时代最特别的存在,可每次见到云月玺,她都觉得自卑,这次这种感觉居然更明显。 柳若颜咬唇,满眼都是羡慕。她有些不甘,云月玺的灵魂呆板无趣,但只是仅凭着这张脸,似乎就能盖过她的光芒。 听琴见云月玺被吵醒了,更是气恼柳若颜。 明知她家小姐病了,说着是关心来探望,实际却在小姐门前大吵大闹,这是巴不得让小姐别休息呢。 她生病的时候小姐给她请最好的大夫,为她送去最好的补品,她生病难受,小姐还难受得哭了。 怎么有柳若颜这样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可惜大公子护着她,连自己亲妹妹都要靠边站了。 听琴有一肚子气,但是因为想着云月玺身体一向差,现在就报喜不报忧道:“小姐,是奴婢和大公子二小姐说了几句话,不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小姐回去休息吧。” 云月玺微咳了几声,算是知道原来的云月玺身体差到什么地步。 她幽幽的美目望向听琴,在原主的记忆中,听琴为了护住云月玺不沉塘,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她死前磕破了头,嘴里喃喃说着小姐是冤枉的,不是小姐的错,而死后发不出声音,也睁着怨恨的眼睛,死不瞑目。 害听琴和原来的云月玺殒命的人,就是柳若颜。 柳若颜却不依,明明是听琴冤枉她,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 柳若颜对云月玺甜笑道:“月玺姐姐,是我要来见你,听琴非多此一举说要来通传,还说我会害你,月玺姐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柳若颜叽叽喳喳地像个麻雀,委屈地抱怨自己受的苦,完全没顾念云月玺的身体。 要不是云月玺刚才吐纳了些天地灵气,现在早就被吵得晕了过去。 云月玺又咳了几声,一副弱不胜衣的病态:“咳,抱歉,若颜,我现在在病中,大夫说我要静养,脑子有点糊涂,不擅长梳理这些复杂的事,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咳咳,我……咳,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云月玺温软的美目看着柳若颜,完全没有一丝指责。 但院内的其他下人听到都暗自撇撇嘴,这柳家姑娘是个什么人?小姐还在生病,她上门来吵醒小姐,吵架完还要小姐托着病体给她做主,这脸怎么那么大? 也亏得小姐性子软,书香门第涵养好,换成其他人,早都把她轰出去了。 柳若颜却听不懂,马上趾高气昂道:“是听琴无缘无故说我害你,我根本没这个想法,听琴冤枉我,我不依。” 第2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 柳若颜自觉自己是从现代来的,和这个世界的人都不一样。 古代的女子多冤啊,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她可不是那种女人,她柳若颜潇洒快意,绝不吃亏,听琴冤枉了她,就得向她道歉。 柳若颜古灵精怪地叉腰,在云时青的眼中,她就像个精灵一样,总能给人惊喜。 柳若颜“哼”了一声道:“听琴,本小姐觉得人人平等,所以不想拿板子逼你,这件事儿,你给我道个歉就算完了。” 听琴委屈得攥紧拳头,她是个丫鬟,一直被小姐护着也不觉得自己命贱。怎么柳若颜一口一个人人平等,却那么武断地凭她一个人的看法就给自己定了罪,要自己道歉?不然自己就得挨板子。 云月玺这时淡淡道:“若颜,听琴是我的人,即使她真有错,也该我来罚。” 她又咳了几声,拿帕子抵住口鼻,不让冷风灌进去:“咳……若颜,我们再好,往日我什么东西都给你一份,但我的人你不能随便惩罚。这事传出去,便会被人说我们尚书府没规矩。” 听琴闻言,心中一阵熨帖,小姐终于强硬了一回。 柳若颜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道:“月玺姐姐,你就是被夫子教得呆板没灵气了,只知道为别人活,一点自主都没有,外面的流言有什么重要?人生在世,当然要活得自在随心,只要自己没错,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云月玺冷眼看她,暗道你真这样想,怎么在要面对千夫所指时,将无辜的原身推了出去替你承担流言蜚语? 云时青这时眼睛一亮,他实在太欣赏柳若颜,赞赏道:“若颜妹妹所言甚是,需知人言千万,不可能千万都是赞赏,贬低诽谤是常事,如果事事都计较流言,那也活得太累了。” 柳若颜朝他做一个鬼脸:“每次你都重复我说的话,你不知羞。” “看来,我要向若颜妹妹交束脩,请妹妹做我的夫子才是。”云时青满眼都是柳若颜,好脾气地恭维她,在他看来,他的若颜没有那些老夫子那么迂腐,可懂得的道理却那么深刻。 她就像一块瑰宝,永远惹人探寻。 云月玺这时想起,柳若颜的丫鬟行秽乱之事后,被诬蔑是原主的丫鬟,原主被人指责,本来要去澄清,是云时青去阻拦她,说:“若颜自小没了家人,一直住在我们家,我们怎么能让她受到那种伤害?何况,月玺,你和若颜自小要好,你现在已经被人指责,尝到了这种痛苦,你还要说出真相让若颜也承受一遍你的痛苦?” “月玺,你从小听夫子和父亲的话,已经学会了这个世界的约束,若颜却没有。她古灵精怪,像自由的精灵,你……别毁了她的无忧无虑。” 云时青无条件维护柳若颜,哪怕要牺牲妹妹的名声。有好事者来询问他此事,他也只是一脸沉痛的说:“月玺年纪还小,管束不住下人。” 现在的云月玺只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既然那么心疼柳若颜,为什么他不说行秽乱之事的是自己的丫鬟? 慷他人之慨倒是会得很。 云月玺诧异地望向云时青,似乎非常惊讶:“可是哥哥,父亲在朝为官,若是人人都说我们规矩差,你让父亲怎么办?若有言官参父亲一本,说父亲家风不严该如何?我们为人子女,不能为父亲分忧解难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他为我们担心?” 她说着似乎有点生气,娇艳的脸庞染上层薄红:“你们都不在乎流言,是你们的本事,可是我心疼父亲,心疼府内其他人也要和你们一起遭受流言攻击,他们小心翼翼做事,想维护个好名声,你们却拉着他们一起被骂……你们……你们……” 云月玺似乎说不出什么责人的话,脸涨得通红,被听琴扶着咳了好一会儿。 她咳得眼中都转了泪珠:“你们要做什么,我管不了。左右我作为尚书府的小姐,我若是犯了错,外面的人都会骂尚书府没规矩,我绝不和你们一起犯错。” 听琴听得感动极了,小姐说得才对。 听琴尚年轻,听了云月玺的话后,回房给云月玺斟了杯热茶,伺候她喝下去暖暖胃后,道:“小姐,奴婢有一言想说。” 云月玺刚才说了好一段话,现在有些累,她点头:“你说便是。” 听琴又向她、柳若颜和云时青分别福身,方道:“奴婢愚笨,不知若颜小姐为何总觉得我们其他人没为自己活。奴婢闲时喜欢绣花,绣花时奴婢高兴,这不是为自己活吗?但奴婢的为自己活却不会为他人带来麻烦,若奴婢只顾自己好活,不顾别人的水深火热,那奴婢成什么人了?” 柳若颜一脸震惊,这群古人哪懂什么才叫为自己活? 他们知道什么是文艺复兴?什么是马列主义?他们还活在封建时代,怎么可能进步到平等、独立、自主的时代? 所以,柳若颜明明有些脸红,不自觉有些气短,还是不屑道:“你们说的为自己活和我说的为自己活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你们不懂我的思想。” 听琴还想分辨,云月玺朝她摇摇头。 按照柳若颜这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性子,以后闯的祸还多。以后没了人替她背黑锅,她会落到什么地步? 云时青也沉吟一番,道:“若颜的思考比我们都要多得多,想必,是你们没懂她的意思。” 柳若颜抱着手臂,这才对嘛。 古代的人真是没智慧,尤其是被奴役的古代女人,云时青这样的翩翩公子读过书,倒还勉强能领略她的意思。 柳若颜道:“其他的事都不说了,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喏,听琴,你还是快向我道歉。你冤枉我害了月玺姐姐,你不道歉这事儿没完。” 听琴正要说话,云月玺便温声细语道:“若颜,如果是这个事情的话,听琴没说错。大夫让我静养,不能受人吵闹,否则会落下病根,你……将我吵醒,听琴性子急,说话重了些,我代她向你道歉。” 说完,云月玺朝柳若颜福了一福,端的是袅袅婷婷,美不胜收。 云时青现在还没完全不疼这个妹妹,闻言惊道:“什么病根?” 云月玺苦笑:“哥哥,母亲怎么去的,你忘了吗?” 是那么严重的病? 云时青急忙道:“妹妹,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下去。” 柳若颜听得也咬唇,这什么病啊?她不就声音大了点,云月玺就跟要死了一样。 柳若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月玺姐姐……你的病那么严重,以后还能嫁人生子吗?” “怎么不能?”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院门口出现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老者满脸沟壑,下巴一撮小胡子,十分威严,“贵府小姐这病,由老夫亲自调理,只要小姐静养得好,没人打扰吵闹……” 他走过来,说话间横了一眼柳若颜:“自是能好,嫁人生子也不在话下。这位小姐,你可知祸从口出?本官奉陛下之命,陛下念云尚书功在社稷,特令本官来为云小姐调养身体,若谁耽搁了云小姐医治……便是抗旨。” 柳若颜的脸白了白,她之前被听琴阻拦,尚且可以撒泼,可要是皇帝的命令…… 太医吩咐自己的小童:“这些时日你就守在云小姐院外,再有不长眼的人吵闹抗旨,你便直接拿下,待本官回禀给陛下!” 柳若颜不住咬唇,备感难堪。 这老头儿不就指桑骂槐说她不长眼吗? 可恨这是皇权社会,她明明没错,却不能反驳。 柳若颜跺了下脚,气冲冲地往门外跑,云时青见状,忙向云月玺和太医道:“若颜性子急,却没坏心眼,她……她从小寄养在我们府里,也很可怜,你们不要和她计较。” 太医冷哼:“寄养的小姐都那么大脾气,比嫡亲的小姐派头都大。” 云时青再道了次歉,匆匆跑出去追柳若颜。 云月玺将太医请进屋,隔着屏风让太医为自己诊治,太医说她这病能治,但是先天不足,药石只能调理,不能断根。之后的生活中,必须时时小心,不得劳累过度,忧心过甚。 云月玺几次谢过太医,再给了些精致的礼物,太医全都没要。 在太医为云月玺诊治过程中,云月玺也在察看自己体内情况,和太医说的情况一样,的确太弱了些,并且是早夭之兆。 纵然云月玺有灵力调养,但这个世界灵力太稀薄,云月玺最多只能改善到不能早夭,不得大病……其余的体弱,她是半点也无能为力。 送走太医后,云月玺又回床休息,听琴要给她守夜,睡在外面的隔间。 云月玺中途起过几次床,都没摇铃叫醒听琴伺候,她见听琴睡得身上被子都滑了一半,更是失笑,替她捡起被子好生掖好被角。 年轻女孩子最好少受凉,否则以后喝药调理很难受。 云月玺看听琴懵懂安心的睡颜,微不可见地叹气,这一世,她必定不会让听琴再落得撞柱而亡的下场。 另一边,柳若颜回房后越想越气,她堂堂穿越人士,怎么今天要收拾一个听琴都没办法? 柳若颜心生一计,她叫醒外面睡觉的丫鬟,兴奋道:“明天……不,后天你替本小姐将府内的丫头小厮婆子都叫过来,本小姐有赏赐要给她们。” 丫鬟睡眼惺忪,诺诺应是。 柳若颜柳眉倒竖:“你别老是唯唯诺诺的,我说了多少次,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别像个鹌鹑一样。” 第3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三 第二天天一亮,空灵的天色将灰蒙蒙的雾气驱走,花瓣儿上带着露珠,清晨的空气中带着凉风,使人心旷神怡。 听琴将窗户支开,在窗台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瓶长颈花瓶,花瓶里是一枝长一枝短的花,红色的花瓣和白色的蕊,在空气中吐露芬芳。 云月玺坐在一旁看书,白嫩的手指一页页翻过泛黄的书籍,她看了眼天色:“今日休沐,我去看看父亲。” 听琴在一旁劝道:“小姐,您不多睡一会儿?” 云月玺摇头,让听琴把披风拿过来,道:“太医说要静养,也不是一味懒着。我多走动些,心情好消消食也对身体好。” 听琴这才没说话,只是在心里腹诽,有柳若颜在这府里,想清净散步可是难。 听说昨夜她和她房里的丫鬟闹了一夜,非要让丫鬟青梅当一次小姐,她当一次丫鬟伺候青梅。柳若颜一夜没睡觉,就在那给青梅打凉扇、沏茶,玩得不亦乐乎。她累了一夜倒是睡了,可怜青梅不仅得陪她一夜不睡,还得好生看着千金小姐沏茶时不要打翻了茶碗伤了手指,不要拿东西时碰翻东西。 青梅一夜没睡,挂着好大个黑眼圈今天还得当差。 听琴听人讲时都气,这柳若颜开口闭口就是扯大旗,什么平等呀?全府就她爱折腾下人,就她最不拿下人当人看,她是主子,让丫鬟陪她玩就得陪她玩,玩完丫鬟累出一身病还得当差,之后她还一副给了人多大恩赐的样子。 呸,云府哪个正经主子不比她心善? 云月玺到了云尚书的书房外,解了披风进去,看着须发皆白的云尚书,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在原主的记忆中,云尚书因为女儿的事,自请辞官不说,他知道女儿风评不好,族中人将女儿发配去尼姑庵,尼姑庵是多么清苦的地方,女儿体弱,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 云尚书主动提出将所有家产充公,只求能换回女儿,父女俩回乡下颐养天年。可谁知,传来了女儿落水身亡的消息。 云尚书浸淫朝堂多年,哪里不知落水只是托辞,女儿她……分明是被族老们沉塘身亡了。 云尚书恨自己那日轻信族中人,让他们带女儿走,还得女儿香消玉殒。云尚书年轻丧妻,中年丧女,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他又担心自己在京中死亡会耽误云时青的前程,便回到乡下三月后,绝食而亡。 在原主的记忆中,原主被带走沉塘那天,是柳若颜害怕原主多逗留会说出真相,拍着胸脯说:“月玺姐姐犯了再大的错也是我的姐姐,云伯父你就放心吧,我跟着月玺姐姐走,绝对不会让月玺姐姐出事。” 之后,云月玺被带走,柳若颜因为害怕,又觉得七皇子害了云月玺,去找七皇子时哭成了泪人,被七皇子放在床上好好折腾了几天,她才又和七皇子甜甜蜜蜜。 而云月玺,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凄惨死去。 现在的云月玺看着云尚书,盈盈一拜:“父亲。” 云尚书起身,赶紧让她坐下:“月儿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父亲?” 云月玺轻轻一笑,真正是璨若桃李:“女儿想念父亲,便来了,父亲是在练字吗?” 她看向桌上的字帖,颜筋柳骨极有风韵,笔力天成。 云尚书抚须而笑:“是啊,月儿看这字可还好?” 云月玺轻言细语道:“父亲的字定然是极好的,只是,父亲……女儿有一事,藏在心中已久……” 云尚书诧异地看着她:“月儿,你直说便是。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 云月玺摇头:“女儿所说之事,关于若颜。若颜非父亲的女儿,虽然若颜这些年来同女儿情同姐妹,但是若颜毕竟一日大过一日,和女儿相处还好,但……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和哥哥毕竟没有血缘。我们家知道我们堂堂正正,可外人不知道的,还说我们家没规矩,哥哥是男子还好,但是毕竟对若颜的名声不利,若是耽误了若颜的婚事……” 云尚书越听越惊,的确如此。 自从月玺的母亲去世后,自己没有续弦,对家事也不怎么上心。关于若颜的事儿,是自己疏忽了,若颜是他故友的女儿,云尚书怎么也不能看着她被人诋毁。 云尚书叹道:“月儿说得对,这……可现在京城中为父还并未发现信得过的青年才俊,也不能冒然替若颜婚配。” 云月玺淡淡一笑,云尚书道:“月儿是有什么好办法?” 云月玺道:“父亲,这有何难?若颜本就客住在我们家,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父亲冒然将若颜婚配,别人才要以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照女儿愚见,若颜妹妹就好好地住在我们家,只是搬去客居,就选家里客居处最好的落梨居,一应规格用度仍和女儿一样,这便不会让若颜心里难受,也不会让人觉得我们苛待了若颜。同时,我们主客分开,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 “好!好!好!”云尚书连连夸赞,“月儿果然聪慧!月儿还有什么妙见吗?” 云月玺道:“女儿四个教养嬷嬷,因为若颜自小痛失双亲,我们心疼的同时,京城自然也会有人怀疑若颜无人教导,行事粗鄙,故女儿觉得父亲可多为若颜配一个教养嬷嬷,不让别人看轻若颜。父亲觉得呢?” 云尚书连连说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云月玺微微一笑,和她昨天说的一样,尚书府的小姐无论谁出了纰漏,都会对尚书府风评不利。可如果柳若颜只是一个住在客居的小姐,即使犯了错,别人也只会说柳若颜行为轻浮。至于尚书府,都为柳若颜配置了五个教养嬷嬷,比嫡亲小姐还好,柳若颜还跟扶不起的阿斗一样,别人提起来,也只会说尚书府仁至义尽,柳若颜连累了尚书府的风评。 云月玺走出书房,她披上红霞般的披风,披风上绣着些白色蓝色的蝴蝶,清丽绝伦,艳而不俗。 她望着天边的云朵,柳若颜……口口声声不在乎流言蜚语,危险来临时却让无辜者为你抵御。这次,你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受。 于是,等柳若颜下午醒来时,便发现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搬空了。隔壁屋子的东西也被搬空了。 她气势汹汹地抓住一个正在搬东西的下人,道:“你们在干什么?” 下人恭敬道:“二小姐……不,若颜小姐,我们奉老爷的命令,来替小姐乔迁新居。” 他讨好地补充了一句:“就是旁边的落梨居,是全府最大最好的院子。” “谁准你们动本小姐的东西了?”柳若颜不可思议道,“在本小姐的院子里,本小姐才是主人,尚书大人算什么?他是尚书,他是官,就可以不管我们这些平民的心情了?” 柳若颜知道官和民的矛盾由来已久,现代社会都免不了有仗势压人的特权阶级,更别说封建的古代了,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些欺压人的特权。 她全然忘了,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云府出资为她置办的。也忘了这是皇权社会,她嘴快说一句话,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一顶欺压百姓、欺压孤女的帽子扣下来,就能让云尚书身败名裂。 柳若颜越说越怒,娇俏的脸都气红了,伸出手指怼在下人的脸上:“你们这些狗奴才也只知道捧人臭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活该被当奴才,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平等自由。” 下人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柳若颜这一通乱怼,他才说一句话呢,这柳小姐就骂个没完。 下人弯腰行了个礼道:“若颜小姐,您有异议可以找老爷谈,小的只负责执行老爷的命令。” 柳若颜气得不行,跑去找云时青谈这个事儿。 她气得在云时青房内走来走去:“时青哥,你爹说了什么原因吗?” 云时青刚从门外回来,匆匆忙忙的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被柳若颜拉住了胳膊。 云时青满心都被胳膊上的异状勾走,若颜她虽聪明却天真,根本不懂她这样的动作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绮思。 也或许,是若颜也心悦他,所以才对他格外亲近。 云时青道:“父亲说,我们年纪都大了,如果还是不懂规矩混在一处,会对你名声不好,所以才搬了你的住处。” 柳若颜不高兴地哼一声:“怎么之前都没说,偏偏今天就说了,一定是有人对你爹说了什么。” “这……”云时青见瞒不下去了,方道:“是妹妹说的。” “月玺姐姐?”柳若颜惊呼,继而心里就浮上了恨意,诚然云月玺对她是好,可是她居然不顾自己的意愿,逼自己做自己不爱做的事,她这样的行为,简直像是在裹挟她的灵魂。 柳若颜换上一副气恼又恨其不争的模样:“月玺姐姐怎么那样?她开口闭口都是规矩,怎么那么迂腐?她的院子里每个丫鬟都怕她,不像我的院子里,丫鬟全都是我朋友。时青哥,我性子直,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骂我,月玺姐姐这种无趣的性格,以后丈夫纳妾纳通房都是很正常的,没有哪个男人只爱美丽的皮囊,大家都喜欢有趣的灵魂。” 柳若颜容貌清秀,这个有趣的灵魂,自然指的是她自己。 云时青的眼中浮上惊艳,他听过太多所谓才女的诗,都是些抱怨闺中寂寞的怨语,只有若颜,跳出了女子的高度,站在合理的角度看待世间婚姻。 云时青心疼柳若颜受到的待遇,还是维护道:“月玺应该不是那个意思,毕竟,父亲还指了五个教养嬷嬷给你。” “你爹那几个教养嬷嬷算什么?”柳若颜气冲冲道,“我看啊,他就是拐弯抹角说我没教养,讽刺我呢。云时青,你爹可真厉害,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他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拐着弯给我打官腔。” 柳若颜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淡雅如月的声音,云月玺披着披风走来,听琴为她打着伞,挡开这漫天飘落的柳絮。 “若颜,你口中的‘你爹’,是我和哥哥的父亲,也是云府的主人,更是代为抚养了你十多年的人,按情按理,你应该叫他一句‘云伯父’。” 到了屋内时,云月玺解开披风递给听琴:“你刚才说的纳妾之言,我也有一些不理解。” 第4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四 云月玺生得美丽,像淡月下一枝盛放的梅花。以往一直弱不禁风娇娇怯怯也就罢了,现在她美目平静,像是能看穿一切,无端让柳若颜自惭形秽。 柳若颜不甘地咬唇,这种感觉又来了!每次她在云月玺面前,都觉得云月玺才是千尊万贵的小姐,自己只是一个粗鄙的丫头。 可是云月玺有什么?一个呆呆板板的古人,空长了张好脸又没用。 柳若颜梗着脖子:“月玺姐姐,你有哪里不懂的,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先给你说,你要是敢给我说什么三妻四妾的规矩,我可听不得,会污了我的耳朵。” 云时青每听一次柳若颜说话,都会惊讶于她新奇大胆的想法。若颜说的没错,她和那些世俗的平庸女子有很大不同。 云月玺却平静地看着柳若颜的眼睛:“说我呆板无趣,未来夫君理应三妻四妾的人,不是若颜你吗?怎么到现在,又成了我要说三妻四妾之言,污了你的耳朵。” 她看向云时青:“哥哥,你说,率先说三妻四妾这话的是我,还是若颜?” “这……”云时青喜欢柳若颜,但云月玺也是他妹妹,何况,柳若颜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云时青道:“是若颜说的。” “时青哥!”柳若颜朝云时青一蹬眼,做足了刁蛮女友的派头,而云时青也就爱她这口。 柳若颜一甩袖子:“好,是我说的又怎么了?月玺姐姐,不是我说,你空有美丽的皮囊,却缺乏有趣的灵魂,男人是注定三妻四妾的。这话你不爱听也没办法,你理解不了也不怪你,是我平时思考太多,月玺姐姐,我说话太直,让你难受了。” 柳若颜说着,给云月玺福了一福,她满脸桀骜不驯,似乎是云月玺愚钝,不能理解她的高见,而她不和云月玺计较一般。 云月玺不偏不倚,受了这礼。 “依若颜所说,我是否可以猜想,有些人有有趣的灵魂,却缺乏美丽的皮囊,男子也会注定三妻四妾?有些人会诗,男子喜欢舞,也注定会三妻四妾……人永远向往着美好,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女子,所以,每个女子一旦有了缺点,若颜就认为她们活该忍受相公不忠?” 听琴在一旁听得猛点头。 柳若颜瞪大了眼睛,有些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儿反驳。 她本来便只是清秀之姿,只有六分的美色因为脸上常年挂着的自大,也只剩了五分。现在她既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儿反驳,脸上既愤怒又不甘,红红的十分可笑。 云月玺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若颜你,又十全十美吗?你是否既拥有美丽的皮囊又拥有趣味的灵魂,所以,若颜,你的相公也注定三妻四妾,你的相公将来三妻四妾时,若颜你可千万别抱怨,那是因为你不够完美。” 云月玺轻飘飘地将柳若颜说她的话还给她。 “你胡说!”柳若颜脸涨红,肩膀都气得颤抖。 她快恶心死了,这个古代女人怎么那么恶心,居然说她未来老公注定三妻四妾,这不是咒她是什么? “若颜觉得不是吗?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云月玺道。 “我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古……你们这些俗人相提并论。”柳若颜差点脱口而出你们这群无知的古人,她俏皮地吐一下舌头,又高高地昂着头颅:“本小姐绝对不和别人分享相公,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不忠,哼,君既无情我便休,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忍呢。” 云时青充满敬慕的看着柳若颜,这个瑰宝……是他的。 世间有哪个女子敢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只有他的若颜,不被世俗所染。 云月玺却淡淡一笑,如雪树开花,清辉四射:“若颜,屋子里的女子就你我和听琴,我们都未成婚,若颜怎么就断定我们会忍,而你不和我们同流合污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若颜看来,我们就是你脚底的淤泥?” 云月玺的话让云时青也稍稍清醒一点。 柳若颜这下可真不知道怎么说了,在她看来,云月玺这种古代女人,能有多高的见识?怕是被男人打死也说不出和离的话来。 柳若颜知道自己是现代的灵魂,可别人不知道。现在她不好反驳云月玺,只咽了口口水:“我说了,月玺姐姐你被夫子教迂了,根本不懂我的思想。” 她转转眼珠,特意凹了一个美好的角度,侧脸对着云时青,说出每个穿越女都会说的宣言:“我本高贵,绝不甘于下贱!” 云时青便又被她迷了心神,一股脑儿地钻进柳若颜营销的她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话中。 云月玺只是微笑:“若颜可以高贵,只是别在背后谈论我这样的女子有多低贱便好。若颜,你我一同长大,这些我本不计较,可你不该对我父亲不尊重,父亲一人勉力支撑偌大的尚书府,你若对他不敬,我必会生气。” “还有哥哥你。”云月玺对云时青道:“哥哥,你再喜欢独一无二的灵魂,也不该任人轻慢父亲。我言尽于此,这便走了,若颜你去落梨居,和内宅略远,之后有空我会去看你。” 云月玺不看云时青略带尴尬的脸色,系上披风再度离开。 云时青心内恍惚,是啊,父亲他年轻丧妻,多年来未续弦,一直教养他们兄妹,他为何听见若颜对父亲这般不尊重都不知出言阻止? 柳若颜看着云月玺袅袅婷婷离开,更是不悦。 她跺脚道:“什么呀,哪有那么上纲上线的,云时青!我不就叫云尚书为你爹吗,这个称呼怎么了?难道他不是你爹?我说月玺姐姐被教迂了你们还不信。” 云时青立马又被柳若颜说服,也不知是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云时青一对上柳若颜,就像一个脑残粉。 要是云月玺在这儿,一定知道原因。柳若颜作为这个世界的女主,自然气运加身,再加上云时青喜欢柳若颜,事事都听从柳若颜的说法也就再正常不过。 还有其他那些喜欢柳若颜的男配男主,基本都是受了柳若颜气运的影响。 云时青也完全忘了自己作为兄长的责任,别人说她妹妹迂,败坏他妹妹名声他也不管。 柳若颜暗自想着,云月玺让她搬去落梨居一定是因为嫉妒她。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不仅时青哥对他另眼相待,就连云月玺的未婚夫慕容世子也对她不同,她吸引了这么多优秀男子的注意,月玺妹妹嘴上不说,心里必然难受。 所以她想把自己关进偏远的落梨居,减小自己的影响力。 柳若颜暗暗不屑,云月玺实在是就跟之前她看的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一样,不肯认清自己的地位,非要和女主争,最后只怕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转转眼珠,云月玺想减弱她的影响力,她便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思想。 第一步,就是解放尚书府里的仆役,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平等! 柳若颜决定好了要在明晚把所有人汇聚在一起,给他们做个演讲。 另一边,云月玺则在抚琴,她听见听琴来报说柳若颜交代管事的事儿后,只说随她去。 云月玺知道柳若颜争强好胜,必定会想处处压过她,今天被她出言讥讽后,定会想进行所谓的平等演讲,以此笼络下人。 云月玺记得,这次演讲后不久,柳若颜的丫鬟便和仆役私通,继而被发现。 之后,柳若颜怂了,默认别人引导舆论,说私通的丫鬟是云月玺的。 云月玺现下慢慢抚琴,琴音高致,极能镇定人的心神。 她不会阻止柳若颜和柳若颜的丫鬟犯错,而是会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这次,不会再有蒙冤的云月玺,柳若颜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这份迟来的真相,是曾经的云月玺用几世轮回的代价换来的。 第二日,云月玺起床梳妆,听琴替她挽了个精致的少女发髻,上面坠着光华璀璨的珠簪,身上仍是披了件大红百蝶披风,披风下面,则是一件云白的裙装,金丝银线考究地在上面绣着百雀,美丽非凡。 她今日准备去护国寺为云尚书求个平安符。 云月玺在路上碰见了柳若颜,柳若颜听了她的来意后,眼睛一转。 她今晚要做平等演讲,讲完后若是能送每个仆役一个平安符……那岂不更能体现她一视同仁?而小家子的云月玺,也会瞬间被她比开。 柳若颜俏皮地眨眨眼:“月玺姐姐,我们一同去可好?” 云月玺大方道:“当然好。” 两人一同前往护国寺,护国寺是本朝国寺,传说开国时,太祖身受重伤,所有人都说药石无医,是护国寺的方丈说太祖还有大业未竟,必逢凶化吉。 他为太祖亲自治疗的同时,领着寺内的和尚诵经祈福。 半月后,太祖痊愈,果真创下了基业。 因此,护国寺声威浩大,连皇族都礼遇。也是因着这份名声和灵验在,前来护国寺求符求签的达官贵人千金命妇数不胜数。 云月玺和柳若颜去得早,前面也已经有家侍郎的夫人进去了。 云月玺安静地坐着等候,护国寺内的佛音倒有些令她想起曾经碰到的一些佛修。佛修,慈悲音修慈悲果,真是修士中一个神奇的存在。 云月玺耐心等候着,柳若颜却翘首望了好多次了,她几次揪着路过和尚的衣服,问前面的人还有多久,和尚都说请施主耐心等待。 柳若颜便不高兴了:“怎么要这么久?仗着自己是官,就可以动用权力吗?正常礼佛时间哪有那么久?” 柳若颜等得烦躁,心里忽动了歪脑筋。 她有一种去打脸别人的想法,前面那个违规霸占时间的不是侍郎?她们家可是尚书,要是她们现在去质问那家人,那家人心生不满必定以权压人,这时她们再曝出身份…… 柳若颜双眼放光,可惜她不是尚书女儿,她用手指戳戳云月玺:“月玺姐姐,前面的人太久了,我们去催催她。” 云月玺只淡淡道:“礼佛需耐心。” “哼!”柳若颜道,“月玺姐姐,你就别装了嘛,在这干坐着的人谁不想快点啊?你就别硬装名门淑女那套了。你像我一样,自然随心点不好吗?”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柳若颜和云月玺。 柳若颜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更加得意了,继续宣扬自己的理论:“月玺姐姐,你明明等得烦躁,硬端着不表现出来会特别假,需知人活一世,需得自在随心。” 听琴都气得浑身颤抖了,柳若颜是不是存心害小姐?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小姐虚伪,小姐硬装……这种名声传出去,小姐还怎么活? 柳若颜她从小吃尚书府的,用尚书府的,为什么还要害尚书府的小姐? 听琴快气哭了:“若颜小姐,你别胡说……” “听琴,别哭。”云月玺仍不怒,静坐着娴静而美好,“嘴长在若颜身上,你再哭,若颜也不会闭嘴。这么些年,若颜说这样的话,我也习惯了。” 她这时才看向柳若颜:“若颜,我小时身体不好,常需静养。我病重最难受的那些日子里,不能吹风,常常在绣房中枯坐一日,所以,这样的等待我并不觉得心烦,若颜你……实在是多想了。而且,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你再心烦也可回家再说,不可扰了佛门清净。” 云月玺这话,三言两语就说了自己真不心烦,柳若颜说她装纯粹是子虚乌有。 而柳若颜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一旁的夫人太太们互相交换眼色,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对柳若颜的鄙夷和不屑。 虽然她们还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姐,但是,不管姐妹间有什么龃龉,都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诋毁另一个姐妹。因为一旦诋毁成功,坏的是整个家族女孩儿的名誉。 也幸好被诬蔑的那个女孩儿沉重冷静,没像她的丫鬟一样急哭,反而几句话说明了真相。 柳若颜被云月玺说得瞪大眼睛,她觉得云月玺定然是在狡辩,怎么可能等了那么久不心烦? 可是,云月玺说的太有道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时,一个气宇轩昂的侍卫领着一个仆役端着两杯茶过来,侍卫对云月玺和柳若颜抱拳:“两位小姐,我家……公子说天热心燥,特意请两位小姐用茶解闷,杀杀时间。” 云月玺闻着幽幽茶香,立刻便明白了。 这是不知哪家的公子嫌弃她和柳若颜太吵了,才派人送来茶,特意点出现在天热心燥,以此暗示她们不得再吵。 云月玺有些羞愧,佛门之地,本就不该说话。 她伸手端了茶,对侍卫道:“替我向你家公子赔罪,小女无知,必不再犯。” 侍卫点点头,照他看这位仙子似的小姐明显就是被旁边那个女的给连累了,她被人诋毁,肯定要出言反驳。可惜爷他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嫌人扰了他的清净,也不管对方是否如花美眷,便送来了茶让人闭嘴。 柳若颜却完全不是这种想法。 照她想来,必是那家的公子被她的话给吸引了,才来送茶。 这古代思想落后,她的一些高见女子是理解不了的,多读点书的男子倒还能懂个两三分。 柳若颜笑盈盈地接过茶,抿了一小口,道:“嗯,茶是好茶,不过四时分明,天热天凉皆有时,天热时,我更要喝热茶,如此才是快哉,更能享受四季之绝。” 侍卫:??? 这人在瞎表现什么? 第5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 柳若颜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得意地看着侍卫有些呆愣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的思想会让这些古人大吃一惊,但是他们最多只能理解自己的三分意思罢了,至于精髓,他们永远都体会不到。 侍卫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会毫无形象地摇头晃脑,何况还是在这端庄的护国寺。 也幸好,主子刚被吵了耳朵,现在估计找人下棋去了,否则要是被他看到,估计他那主子会一脚踹过来治她一个殿前失仪之罪。 侍卫向云月玺和柳若颜行了个礼后离去。 柳若颜自觉表现得很好,双目朝云月玺一睨,“嘻嘻”笑了一声。 这时,和尚来请云月玺和柳若颜进佛堂。 她们一同进去,佛堂内除了庄严的佛像、宁心精气的檀香外,便是些肃穆的僧人,最中间站着一个披着红袈裟的僧人,应当是住持一类人物。 僧人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惠心,两位女施主来此,有何……” “噗嗤……”柳若颜转转眼珠,她从进来那刻就想着怎么让这些古代和尚见识到她的智慧,现在立即抓到一个点,笑道:“慧心……心也分智慧和愚钝吗?我可知道有句俗语叫大智若愚,你叫慧心,不如叫愚心,你叫愚心,不如叫常心,平常心难道不好吗?” 惠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法号惠心,取以恩惠心之意,家师为老衲取此法号,乃希望老衲行事无愧于心、以行悦心、使心舒畅。施主所说常心,乃是老衲师弟。” 柳若颜左脸红一块,右脸青一块,她没料到自己闹了乌龙。 云月玺不愿陪柳若颜一起闹事,道:“若颜,不可对大师无礼。” 柳若颜一听这话,可就又杠了起来,她一时不察听错了又怎样,总比云月玺迷信权威来得好。 难道权威就不能被质疑了吗? 柳若颜完全不觉得是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先去鄙视人家住持。更何况,一个法号罢了,惠心大师能当住持,靠的是佛法精深,而非区区名字。柳若颜去鄙视别人的法号,根本是无稽之谈。 柳若颜哼一声:“你说你师父希望你行事无愧于心,难道你有过德行有亏之举?” 云月玺、惠心:…… 云月玺朝惠心大师歉意地一福身,是她的错,她就不该将柳若颜带进护国寺。 惠心大师也朝她一点头,对柳若颜道:“老衲心向佛门,而老衲心中一直存佛。” 惠心大师的意思是,希望行事无愧于心,不代表自己便做过德行有亏的事。 柳若颜才懒得听他讲什么佛理呢,她表现了自己的机智就够了,笑着道:“大师,小女子对佛呢,理解得不够透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佛堂就忍不住说出心中思考。” 她俏皮地吐舌:“我要是说错了,大师勿怪。” 柳若颜说此番话,完全是想听惠心大师夸她有慧根,和常人不同。 惠心一眼便看出柳若颜是个好强的女子,他也知道她不会改,便笑着摇摇头:“阿弥陀佛,两位女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柳若颜没听到自己被夸,愣愣地眨眨眼。 难道是她表现得不够?柳若颜还想再杠,云月玺却已经受够了她,柳若颜想展现自己的机智,就一定要建立在贬低别人的基础上吗? 云月玺先一步朝惠心大师作了礼,道:“小女子来此是想为家父求一平安符。” 云月玺想到云尚书白花花的胡子,心中一阵酸涩:“家母早逝,家父独自抚养我和兄长,一为父母,操持心忧,二为朝中之官,兢兢业业……小女子想为家父求一平安符,愿我佛保佑。” 惠心大师点点头:“心诚则灵。” 柳若颜忙道:“我呢,是想为家里下人每人求一个平安符,他们虽为下人,却为我们服务,我们的一切都离不开他们,所以,我要为他们每人都求一个。” 她暗自窃喜,她这个立意,可比云月玺高多了吧。 本来柳若颜只拿云月玺当个木花瓶,可没想到一连几次,这个木花瓶都让她有点下不来台。她可不依,她堂堂现代人的灵魂,要压倒一个古人,简直易如反掌。 哪知,惠心大师摇摇头:“女施主,恐怕不能。” 柳若颜道:“什么!佛曰众生平等,你为什么给她不给我?我知道了,她求的是尚书的平安符,我求的是下人的平安符,你们堂堂护国寺,也把人分三六九等?讲究店大欺客这一套?” 云月玺实在看不下去,语气微冷道:“若颜,你且听大师说完原因,大师没说是因为他们是下人而拒绝你。” “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仗义执言。”惠心朝云月玺弯腰一拜,云月玺连忙躲开,同样朝他一拜。 惠心对柳若颜道:“女施主,我佛讲究心诚则灵,这位女施主为其父求平安符,可谓一片赤子之心,自然能……” “你是说我的心不诚咯?”柳若颜跟个钢炮一样,“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惠心再度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敢问女施主,你所要求之人生辰八字为何?” “这……”柳若颜讷讷说不出话来,她也是今早才临时决定要来求平安符的,谁会知道那么多下人的生辰八字啊? 柳若颜自觉下不来台,幸好这里没有其他男子看到,否则,她就丢脸丢大发了。 柳若颜倔强道:“你们说佛法精深,现在佯说没有生辰八字你们就做不出平安符,不过是瞧不起人罢了。” 惠心摇摇头,请云月玺去做平安符。 柳若颜跑出了大殿,想想今早在山下看到的人,娇哼一声,平安符,她绝对能弄到! 这边,云月玺等着拿平安符,暂时被安置在护国寺内院。 这时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时候,护国寺内不知何人种了许多桃花。 桃花枝枝不同,怪状嶙峋,云月玺一株株看过去,险些被乱花迷了眼。 “你在看什么?”一道清冷华贵的声音传来,云月玺回头,便见到树下站了一个年轻男子,生了对风流无匹的桃花眼,气度雍容矜贵。 燕昭冷冷道:“在外面吵,还没吵够吗?” 他好不容易来躲个清净,却三番四次被扰,本就脾气古怪的燕昭更是不好说话。 这是刚才那个嫌她们吵的公子? 云月玺正要低头赔罪,却看到燕昭穿的衣服上,用不显眼的银丝勾勒出龙纹,他是皇族? 云月玺一惊,一时没看清楚是几爪金龙,她赶紧赔罪,福身道:“今日扰了公子清净,实在不该……咳、咳咳……” 云月玺赔罪时极冷静,可惜她被燕昭出言一吓,不免喝了些风,这副身子骨现下立刻咳了起来,脸上似布满了红霞,捂着帕子十分痛苦。 燕昭淡淡皱眉,从身上解下一个玉烟壶瓶子,随手掏出自己的帕子包住扔过去,漫不经心一瞥:“这般胆小体弱,便不要乱走动。身体出了事,平白让你父母烦忧,耽搁上朝。” 云月玺:“多谢公子。” 这位殿下没展露身份,想必是不想别人认出他的。 燕昭道:“瓶子里是解咳之物,轻嗅可缓。” 云月玺立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其余清凉的味道,她心里确实好过许多,不再想咳嗽。 云月玺想将瓶子还给这位不知名的皇族。 燕昭冷冷道:“拿走,此处花盛,你若再咳一路,更扰了我清净。” 不等云月玺回答,他便微扬了声,声线清冷华贵:“展誉,送人。” 之前端茶的侍卫出现,对云月玺比了个“请”的姿势。 云月玺也不扭捏作态,立刻跟着展誉离开。 身后的燕昭忽然冷不丁地出声:“山下正在缉拿妖道,你这般弱不禁风的小姐,最好令家丁来接。” 燕昭连玉冠都未用,但周身气度雍容,愣是让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云月玺倒没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她回去找到柳若颜后,便和柳若颜一同回府。 柳若颜一路都掩盖不住得意,似乎就在等着云月玺问她话。 但云月玺偏偏不,等马车到了尚书府后,便下了马车回去,徒留柳若颜在后面暗自气恼。 柳若颜摸摸袖子里揣着的平安符,终于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今天的平等演讲之后,她在尚书府里可就谁都不能忽视了,那些仆役会感动于只有她在意他们的待遇和灵魂,云月玺的旧思想也会为人诟病。 柳若颜对自己的丫鬟青梅道:“你去把府里所有的管事、婆子、丫鬟、小厮都给本小姐叫过来,本小姐有大事要宣布。” 青梅道:“小姐……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凑齐人。” “啰嗦什么,我让你去叫你就去叫。”柳若颜道,“就说,本小姐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礼物。” 青梅领命下去了。 柳若颜则还在沾沾自喜,她可真聪明,古来有商君变法,今有她柳若颜作思想改革。考虑到这些庸人的愚蠢,她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吸引人过来,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人一定会来的,她可真是个出色的女思想家。 第6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六 云府的下人很快被凑齐,好些人都是放下手里要紧的活计赶来的,拥挤在落梨居的院子里。 柳若颜住的落梨居是云府最好的院子,但这么多仆役婆子挤在一起,难免逼仄。 有婆子道:“叫我们来什么事儿,手里还一堆活计没做完呢。” “青婆,您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哪儿有那么多活计要做?”一个年轻的媳妇打趣道,云府心善,从不苛刻下人,在云府伺候久了的老人,更是有头有脸,比在乡下刨食好不少。 被称作青婆的婆子道:“家里添了个小孙子,一针一线一米都要花钱,我向老爷多讨了个看花园的活儿。” “呸!”柳若颜本来在帮着点人数,闻言清秀的脸上闪过厌恶道:“你们少说这些话腌臜本小姐的耳朵,生了个孙子你们就千般高兴,生个女儿你们就当成草芥,当真是自己身为女人都不把女人当人看,一味重男轻女!” 青婆:?? 她当即被怼得手足无措地站那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家里添了人丁,她高兴呀,也没有不把女人当人看,前几年媳妇生了个女儿,她也同样高兴,她没像若颜小姐说的这样呀。 青婆是个木讷的,大半辈子都待在云府,云府的人员构成很简单,也没乱七八糟的姨娘小妾之类的,后宅一片祥和,青婆这样的性格,也能在云府安稳度日,所以,她明明心里盛满了委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青婆脸上的沟壑更深了,讷讷地垂下头。 柳若颜的火气还没消,她最烦的就是古代的重男轻女,当即把青婆推到一边,提声道:“今天本小姐叫你们来,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你们一定在想,怎么拦着你们赚钱,拦着你们伺候人了,但今天,本小姐要告诉你们的,远比赚钱重要得多。” 柳若颜肃穆着脸:“你们生下来,就是泥腿子,来云府后只学了怎么伺候人?但是本小姐想告诉你们,你们不用那么卑微,不用每天围着主子转,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平等的,你们不该跪人,你们该站起来!” 她指着人群中一个丫鬟道:“你和云月玺小姐相比,差了什么吗?你和她一样两个眼睛一只嘴巴,甚至你比她会做饭会洗衣服,你比她更优秀,你哪里不如她?为什么要跪她?是膝盖没有骨头,天生奴婢相吗?” 柳若颜词锋犀利,自以为自己妙语连珠,脸上写满了自得,她想,这些奴婢肯定被她的话震住了。 柳若颜心里充满了快意,她终于说出来了,云月玺这样不事生产的娇小姐,比得过谁啊? 不说比不过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就连普通丫鬟都比不了。 人群中有个仆役忍不住,道:“若颜小姐,照您这么说,我们不用伺候人,那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养活?” 在这些仆役看来,他们伺候人就是赚钱,为了活命。怎么在这个若颜小姐说来,就是他们天生下贱了? 柳若颜被问得一梗,继而心里就浮起恼怒,这些顽固不化的古人! 她把最先进的思想传给他们,他们还在乎那三瓜两枣?果然是蠢钝如猪,柳若颜心里溢满了对这些人的不屑。 她翻了个白眼:“别人苛待你们,本小姐可不会,放心吧,本小姐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她讥讽道:“为了得到这些礼物,你们也会留下来听本小姐说话吧。” 在柳若颜看来,这些人就像现代那些开会领鸡蛋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唯利是图的小市民。 那些仆役们听了,脸上都有些不光彩,他们谁在乎礼物?柳若颜一个孤女,那么多年来一针一线都是用的云府的,他们都不觉得柳若颜会送他们什么好东西,之所以等在此地,只是因为柳若颜算是半个主子。 柳若颜看那些人都不说话,安分下来了,便道:“本小姐今日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恋爱自由。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其实互相喜欢,但是又不敢说出来,尤其是女儿家,觉得自己说出来就没面子,但其实你们正当妙龄,想被拥抱想男子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我对此是完全鼓励的。” 柳若颜这话一出,场上当即哗然。 年老的婆子还好,年轻些的媳妇丫鬟都拿帕子遮住自己的脸,哪个女儿家看见俊美男子不会喜欢?但说得她们跟没了男人不能活一样,就太出格了。 众多人中,只有柳若颜的丫鬟青梅眼波流转,悄悄和一个仆役对上了眼。 柳若颜又讲了一堆关于平等之类的话,道:“今日,本小姐去护国寺为你们每人求了一个护身符,当是送你们的,保佑你们平安喜乐。” 柳若颜说完,便眼见着这些人的表情发生变化,从震惊到感动。 他们怎么能不感动?这个时代的人基本都相信神佛保佑,而护国寺不是普通寺庙,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去,这个护身符可能他们一辈子也得不到。若颜小姐她虽然言谈疯癫不好听了些,但真把他们放心上了。 众人纷纷真心实意道谢,更有甚者,直接向柳若颜叩拜。 柳若颜得意洋洋,接受这些人的叩拜,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脸带喜的青婆,冷哼一声,这个重男轻女的婆子,有什么资格收她的护身符? 柳若颜冷冷道:“青梅,把她的护身符收起来,这种重男轻女瞧不起女儿家的人,不配要本小姐的护身符。” 柳若颜在现代上网时,每每见到关于古代女子地位多么卑微的帖子,都恨得牙痒。她在现代时家里也有个弟弟,柳若颜总觉得父母待弟弟比待她好。 现在,柳若颜将恨意都转到了重男轻女的青婆身上。 她恨毒了青婆,扬声对仆役们道:“你们说本小姐说得对不对?你们有娘亲吗,你们的娘亲如果被人虐待,你们会高兴吗?” “不会。”仆役们都是老实人,诚实回答道。 甚至,有极个别刚收了柳若颜的护身符,现在眼珠一转,就想卖乖:“若颜小姐,这青婆人都老木了,哪里听得懂若颜小姐的话,她怎么磋磨她的孙女都是她的事儿,奴才家里有个小女儿,奴才一直很疼爱她,能否……请若颜小姐将这护身符给我那可怜的女儿?” 青婆听人侮辱她,更是眼角带泪,满是风霜的脸上盛满了羞愧。 一把年纪的,丢人哟。 柳若颜冷毒地看着青婆:“好,她的护身符,给你了。” 柳若颜直接叫青梅去从青婆手里抢护身符,青婆颤巍巍地将护身符交出来,还被青梅推搡了好几下。 和青婆关系好的婆子媳妇见了,也不禁抹泪,拿着护身符也没那么高兴了。 她们知道青婆的为人,青婆对她那小孙女好得不得了,怎么会重男轻女?可惜她们不敢和若颜小姐起冲突,青婆这个气,是不受也得受了。 那么大一把年纪,当着全府人的面儿出丑,青婆以后可怎么做人? 柳若颜这时道:“还有最后一个护身符,你们谁拿去给这个婆子的孙女?就说,她奶奶不疼她,我柳若颜疼!” 柳若颜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俨然一副正义女神的模样。 “哇,奶奶!奶奶!”一声清亮的啼哭声传过来,落梨居的门口走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衣服不算名贵,但也洗得干干净净,头上还带着两朵小粉花,一看就是被用了心拾掇的。 淡淡的月光洒下,云月玺披着白日的大红百蝶披风,冷面含霜,牵着小女孩儿走过来。 云府众人都有些被吓到,小姐她从来都温柔美丽知书达礼,可从来没拉过脸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云月玺是真没想到,柳若颜能那么过分,在大庭广众下欺负老人家。或许,对柳若颜而言,为了她心中的“正义”,她什么也做得出来,还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云月玺敛了眸,声音放得格外温柔,对小女孩儿道:“铃铛,别哭了,去安慰你奶奶。” 铃铛哭着抹泪,甩着小短腿就往青婆跑去:“奶奶,奶奶!” 她小小的手推开那些人,抱住瘫在地上的青婆,扭头道:“你们不许欺负我奶奶!” 继而又睁着泪蒙蒙的眼睛看着云月玺:“姐姐,不要让他们欺负奶奶……” “嗯。”云月玺轻轻道,“听琴,把青婆扶起来。” 在场的仆役看着这小女孩,心里都有些打鼓,是不是冤枉青婆了?毕竟,平时他们也看不出来青婆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柳若颜吃惊地看着这一切:“这是这个婆子的孙女?好啊!孙女那么关心她,她还那么恶毒,当真恶心,这样的婆子,打发了卖出去罢了!” 柳若颜气急,不惜说出“卖人”这种令她觉得不耻龌龊的话。 云月玺再也忍不住,轻抬美目看向柳若颜:“这里是云府,云府的人,似乎轮不到若颜来处置,何况,青婆签的是短契,谁有资格卖她?!” 云月玺声音虽轻,却格外坚定,比起柳若颜的怒吼要震慑人的多。 柳若颜哪里分得清什么长契短契,她看后世的一些穿越小说和电视剧里,仆役都是能被主家随买随卖,打死也不算过分。 柳若颜梗着脖子道:“月玺,短契又怎么了?你就那么想维护这个恶毒的婆子?你是不是被夫子教得圣母了?她虐待她的孙女,你还护着她!” “呜呜呜,奶奶没有虐待我,你坏,不要卖奶奶。”铃铛哭得六神无主。 云月玺见不得这样的场景,柳若颜口口声声说什么平等,实则做事全凭喜好和猜测,她以为别人犯了错,就要不顾青红皂白发卖别人。 云月玺冷眼看向柳若颜:“铃铛是青婆的孙女,青婆日日做工,都将铃铛带在身边,因为铃铛父母务农,比起让铃铛跟着父母去风吹日晒,或者独自留在家里,青婆选择禀明我,将铃铛带过来,由她亲自照看。在云府,铃铛不会遇到危险,能见到更多人和事。你看她的样子,像是受虐待孩子的样子?” 铃铛还在哭:“奶奶……给我蒸桂花糕、槐花饼,奶奶没有虐待我。” 仆役们都于心不忍,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柳若颜。 他们都是做仆役的,要是摊上柳若颜这样动辄发卖人的主家,妻离子散都是常事。 这位柳小姐那么好心地去为他们求护身符,也是菩萨心肠,怎么在青婆这事儿上,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呢? 柳若颜脸色发青,这么多人看着,她哪里下得来台?一时间,她只希望这个小女孩儿和云月玺闭嘴。 云月玺不顾她难看的脸色,问道:“若颜,你不经过调查,随意判了别人的错处,你为什么会觉得青婆重男轻女?靠你的臆想吗?” 柳若颜咬着牙关,觉得所有仆役都在看她笑话。 她哪里知道青婆算是有良知?这个时代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重男轻女,青婆一个伺候人的老太太,怎么会不重男轻女呢? 柳若颜咬牙道:“好了!我知道我错了,月玺你能不能别咄咄逼人,看我笑话了?” 早前,青梅觉得不对劲,怕柳若颜吃亏受气,最后还是得把气发在她身上。 青梅赶紧去请云时青,现在云时青正好赶到。 他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女孩儿红着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仍保留着自己的倔强,不向世界屈服。 第7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七 柳若颜挺直脊背,倔强地站在院子中。 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就像鲁迅一样,做着最开明最好心的事,受着所有人的指责。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说的就是她这样。 柳若颜身子瘦小,或许是因为她是千年后的孤魂附体的原因,她的身体格外单薄干柴,被风一吹,更显得可怜了。 云时青心里的火“腾”一下冒出来,怒冲冲地上前把柳若颜拦在自己身后,对云月玺道:“妹妹,若颜孤身一人在咱们家,本就孤苦伶仃,如今你为何为了丁点小事把她逼成这样?” 他失望地看着云月玺,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怎么能这么恶毒。 柳若颜嘴皮动了动,像是受了千万委屈,仍然大度地不和云月玺计较的样子,道:“罢了,时青哥,我只是个孤女,月玺姐姐自以为是千金小姐,就比我这个孤女高贵,能磋磨我……我不怪月玺姐姐,以她的见识,做出这种事来很正常。” 云时青更心疼柳若颜,他本长得温润,现在却一脸失望地看着云月玺:“妹妹,你太让我失望了。若颜孤苦伶仃,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 听琴看着云时青一副把柳若颜当宝、反而防着云月玺的样子,差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时青少爷究竟是谁的哥哥 听琴忍不了云月玺被诬陷:“若颜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从你来到云家,小姐什么好东西没紧着你,怎么到你嘴里就成磋磨你了?澄心堂的纸、湖州的笔……千金难换,拿出去当嫁妆都顶顶有名,小姐都给了你,这叫磋磨?” 柳若颜傲然道:“身外之物罢了,月玺对我的伤害……在别处。” 她瞟了一眼云月玺,眼里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怨毒。 柳若颜因为自己穿越了一遭,最是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世界的核心。她前世时又是典型的愤青,给个键盘就能键盘治国,如果有人不认同她的观点,她能拿起键盘喷死人。 云月玺几次三番让柳若颜下不来台,已经完全惹怒了她。 云月玺哪里感受不到柳若颜对她的恶意,她倒是不急不躁,示意听琴别多说:“若颜觉得什么样的伤害才是伤害?” “尊严。”柳若颜道,“你伤害了我的尊严,当着这么多奴……这么多人的面苛责我,月玺姐姐,你没有心吗?我再是碍了你的眼,你大可关上门和我说,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你何曾想过我的处境?” 柳若颜这时倒是忘了她自己是如何让别人当众下不了台的。 云月玺只问她一句:“若颜今日在护国寺,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说我虚伪不堪时,可想过我的处境?” 这话一出,不说听琴差点气哭了,就连云时青都有些懵。 京都贵女或是高嫁或是捉婿,都没法离开京都的夫人圈,柳若颜当着众夫人的面说云月玺虚伪,谁家愿意娶个虚伪的儿媳妇?柳若颜此举,实在是诛心之举。 这也得亏是云月玺母亲去的早,若她母亲在,必不饶了柳若颜。 云时青也看着柳若颜,犹豫道:“若颜……你真这么说了?” 云月玺毕竟是云时青的妹妹。 柳若颜脸色变了几变,脖子一梗:“我说了,时青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是心直口快,何况,若月玺姐姐不高兴我说那话,大可以告诉我,我以后就不说了,我的本意只是想提醒月玺姐姐做人要真实。时青哥……现在连你也怪我?那我走就好了。” 柳若颜做出一副要搬离出云府的姿态,本倔强的眼里现在泛起泪花,这可把云时青吓坏了,护着道:“妹妹,既然若颜知道自己错了,你何苦为难她。你被她当众揭了短,就要让她当众下不来台,妹妹,你何时变得这么……” “这么恶毒吗?哥哥。”云月玺替他说完这句话。 她伸出手稍稍拢了拢披风,似乎有些经受不住寒意,那是原来的云月玺残留的感情作祟。云月玺的哥哥啊,护了柳若颜一辈子,护得宁愿败坏自己亲妹子的名声,也要保住柳若颜的清白。 结果呢,柳若颜和七皇子在一起了,家破人亡的云时青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云月玺问云时青:“哥哥,若颜说我伤害了她的尊严是吗?” 不等云时青回答,柳若颜就说:“是。” “好,若颜,你的意思是青婆失去的只是一条命,你失去的却是你宝贵的尊严吗?”云月玺侧头看向柳若颜,美丽的面庞上似乎真浮上不解。 柳若颜讷讷说不出话来,她其实看不上青婆,一个古人而已,老成这个样子,肯定是炮灰,就是她脚底下的泥。她冤枉了青婆,也不是什么大事,古时候的奴仆有几个不被主子冤枉的? 但这话柳若颜不能说出来。 她平时说云月玺迂,都是扯了平等自由大旗的,她是正义斗士。要她现在说青婆只是个糟老婆子,比不上她这种话,柳若颜说不出口。 云时青听得糊涂:“什么人命?” 云月玺平静道:“青婆重男轻女,苛责她的小孙女,这般恶毒心肠,应该拿去发卖,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胡闹!”云时青低斥,“青婆常带着她那小孙女在花园捡枯枝落叶,她哪里是苛责小孙女的人?妹妹,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样子,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去发卖,你发卖了青婆,青婆这么大的年纪,该如何生存?她的儿孙又该怎么自处?” 云时青以为发卖青婆这主意是云月玺想出来的,所以毫不留情地叱责。 云月玺这时道:“哥哥,说青婆重男轻女,要拿她去发卖的人可不是我,是若颜。” “什么?”云时青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若颜,他的若颜是个认为天下众生都平等的女孩儿,最是善良慈悲,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云月玺轻抬眼皮:“若颜要拿青婆去发卖,我说她不听,便只能说我云府的下人,她没资格处置,便是这句话,若颜便说我扫了她的尊严,哥哥你也说我恶毒。” 云月玺美不可方物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讥诮,淡淡的月光罩在她身上,恍如姑射神女,美人的嘲讽,看着也格外赏心悦目。 “若我不扫若颜的尊严,青婆就要被发卖……敢问哥哥,敢问若颜,青婆的命和若颜的尊严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青婆抱紧了她的小孙女,咬着牙只是不哭。 这种情况她不敢哭,青婆摸摸铃铛的头,她在云府当了一辈子的差,云府的老爷少爷小姐还有已故的夫人都宅心仁厚,青婆本想着以后让铃铛也来云府当差。但今日之事,倒是给青婆敲了一记警钟。与人为仆,碰见好主子是好,碰见了不好的主子那可真是有嘴也没地儿说。以后,还是让铃铛嫁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教铃铛做点女红,贴补着家用,虽然清贫,到底自在。 云时青从未想过事情会是这样,再看青婆和院内一众仆役的脸色,便明白了云月玺说的是真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若颜,似乎有点儿不认识这个记忆中的女孩儿了。 柳若颜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天竟会这样的丢脸,只是处置一个下人而已,云月玺至于这样吗? 云月玺不放过柳若颜,问她:“若颜,你的尊严和青婆的命比起来,谁更重要?” 云月玺很想看自诩平等正直的柳若颜会怎么回答。 柳若颜身子颤了几颤,眼睫上就沾了水,带着哭腔道:“时青哥!” 她向云时青扑了过去,埋首在云时青怀里,这副场景,满院的下人都不敢看,生怕惹祸上身,纷纷低头。 云月玺心知没法管云时青,也就只打算让云府下人收紧口风。 云时青被柳若颜投怀送抱那一刹那,心上人脆弱、可怜的样子一下击中了他,他这时哪还想得起柳若颜发卖人的恶毒?赶紧对云月玺道:“妹妹,你别问了!若颜这样子,已经知错了,你何必咄咄逼人?” 云月玺道:“或许我只是不忿,哥哥今夜一来,就指责我恶毒?半句原委都不问我,敢问哥哥,妹妹可曾做过一件坏事,让哥哥觉得妹妹行事有错?” 她对云时青拜了一拜:“若哥哥能说服妹妹,妹妹必定向哥哥道歉。” 云时青的脸色也变了几变,他这时也想起,自己一听到若颜有事,就不管不顾过来了,确实没有顾及妹妹的感受。他觉得全天下的女子都只有若颜顶顶好,若颜若是和妹妹有嫌隙,那必定是妹妹的错。 云时青现在觉得有些对不起云月玺,几乎不敢看她,羞惭道:“是叫我来的丫鬟……说你因为一个仆役的事和若颜生了火……妹妹,抱歉,这事是哥哥做得不对。” 一旁候着的青梅见事态不对,“噗通”一声跪下去自打耳光:“是我没传好话,当时我太心急了,没把事情说清楚,都是奴婢的错。” 云月玺没叫青梅起来,毕竟不是她的丫鬟,而且还心术不正。 柳若颜也没有,柳若颜这时正觉得丢脸,在云时青怀里哭呢。 至于云时青?他正觉得对不起云月玺,又觉得不是柳若颜的错,那错的肯定是这个乱报信的丫鬟。 青梅也苦。 她伺候柳若颜久了,知道柳若颜有时候愤怒起来能在屋子里摔打这样摔打那样,倒霉的还是她。 不如现在就把错给认了下来,柳若颜高兴,她也少受些苦。 柳若颜这时哭够了,才对青梅道:“你起来吧……你也是关心我,才犯了错,我不怪你。” 她肿着核桃大的双眼:“我今日鲁莽,差点冤枉了青婆,我这里给青婆赔个不是。” 柳若颜学着云月玺的样子,对青婆一福,青婆赶紧躲开,哆嗦着嘴:“使不得……使不得。” 这怎么使得? 青婆现在对这个看起来清秀斯文的小姐有了阴影,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小姐,怎么发起疯来那么可怕呢?就像是得了癔症一般,非要说她虐待了她的小孙女。 柳若颜不管青婆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抹了泪对院内的其他仆役道:“今日我让大家看了笑话……但我,我真不是存心要害人,我尊重你们每个人,我认为你们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奴仆和小姐公子,都该是一样的,以往,若颜受了大家这么多照顾,现在若颜向大家道谢。” 她福身道谢,然后发现院子里的仆役们都没什么反应。 刚才那场戏,这些仆役们可都还记着。 柳若颜是怎么声嘶力竭要发卖青婆,最后又是怎么被打脸,怎么扑进云时青怀里的,众人都记着,没人不害怕柳若颜不问青红皂白要发卖青婆时的冷酷。 柳若颜见他们没反应,不由暗自怨毒。 这些人才收了她的护身符,转眼就忘,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柳若颜因为才丢了脸的缘故,现在气焰远没之前嚣张,她以退为进道:“若颜心知嘴上的道歉不能令大家满意,只能祈祷若颜特意为大家求的护身符能有所效果,裨益大家。” 这话一出,人群中都有些骚动,那是护国寺求的护身符。俗话说的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仆役们收了柳若颜的护身符,再不说话就过不去了。 有人道:“若颜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跟我们这些下人道什么歉呢。” 柳若颜再度摆手,将姿态摆得更低:“是我错了便是我错了,你们是下人,我冤枉了你们,我也得道歉。” 柳若颜前世看了不少穿越小说,她认为得人心者得天下,在这深宅大院里,所谓的人心不就是这些奴仆的心吗? 她眼睫上泪珠未干,楚楚可怜道:“护身符虽好,也只是死物,诸位以后若有难处,自来找我,我必定尽我绵薄之力,为各位排忧解难,算是偿还我今日的鲁莽。” 柳若颜做起戏来,倒有模有样。 有些奴仆真被她给骗了过去,心中想着这位小姐年纪不大,鲁莽了些很正常,但她的心是好的。赠护身符、道歉……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人心底暖洋洋的。 云月玺倒没管这些,她毕竟体弱,吹风久了身子有些不爽,带着听琴、青婆她们回自己的院子。 她淡淡吩咐下去:“今后,把青婆调到我院子里来,替我照顾院子里的花。” 青婆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她本是伺候花园的花儿,如果来了云月玺院子,那就是升迁,月前会涨一些,待遇也不一样。 青婆诚惶诚恐道:“小姐,您院子里没多少花儿果儿,老婆子随便也就给您拾掇了,不用特意调过来。” 青婆这样的老实人,感激云月玺救她一命,就更不愿意占云月玺的便宜了。 云月玺已经有些困,只摆摆手让她们下去,没有收回成命。 她了解柳若颜的性子,柳若颜这人,说话口无遮拦,事事爱踩压别人而抬高自己,似乎是不怕得罪人。但仔细一想,柳若颜得罪的人有哪些?曾经的云月玺性子敦厚,得罪了她也不会惩罚柳若颜。护国寺方丈更是方外之人,也不会和她计较。青婆更是一介杂役,更不会威胁到柳若颜。 而对于真正有权力的人呢?云时青是尚书嫡子,在男权社会,之后云府都是他说了算,柳若颜何曾说过他一句不好? 所以,柳若颜看着蠢笨洒脱无心机,其实她的心思都蔫儿起来了。因为青婆,柳若颜下不来台,她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必定会找机会收拾青婆。 这才是云月玺调青婆来自己院子的原因。 她进屋去休息,听琴带着青婆下去,宽慰青婆的心:“青婆,你就放心吧,小姐的院子虽然花少,但都是些珍稀的花。小姐身子金贵,不能久闻花香,因此,这些花虽开得好,但都没香味,或者香味很淡,可是很珍贵的。你来照看这些花呀,可不算吃白食。” …… 这些日子云月玺都有些忙,云府太久没了女主人,管事的毕竟有好些东西不敢插手,导致云府中馈有些问题。 云月玺手旁摆了一盒棋子,白子温润如玉,棋盘上黑白交错,竟是自己在和自己手谈。 她手里还拿了一则帐薄,另一个书桌上还摆放许多册子,都是云府的人事、财力、物品册子。 听琴替她沏茶,心疼道:“小姐,您看了几天的册子,小心伤眼睛。这些东西您一个个看多麻烦,直接点各个管事来向您报备不成吗?” 云月玺道:“那不就成了我管家?” 听琴道:“夫人不在,您管家天经地义。” 云月玺微微一笑:“过段时间我再管,现在不急。” 听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小姐,您不知道,这些天那位……可不知道有多嚣张。她前些天送了别人一些护身符,昨天又拿了一批护身符过来分,说是拿给下人家中的父母用。现在,大家都夸她菩萨心肠,” 听琴心内有些担忧,柳若颜是个客居的小姐,但从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想压着云月玺这位真正的尚书小姐。 听琴委屈道:“小姐,奴婢有一言,您可别说奴婢小气。” “柳家小姐这么做,无非是想下人都传她的贤名。而且,人的胃口都是越喂越大,柳家小姐天天都把那些下人给捧着,有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竟然拿您和柳家小姐比较起来!说柳家小姐平易近人,您却……我那日听见他们碎嘴子,和他们大吵一架。” 云月玺递了块帕子给听琴:“擦擦你的眼泪,又不是大事,爱嚼舌根的人,之后找个机会撵出去便是。” 她秀眉一蹙,略带思索道:“……你说柳若颜又拿了很多护身符回来?你记得,她给的护身符你别用便是。” 听琴道:“我才不要她的护身符呢!佛口蛇心,谁稀罕。” 第8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八 云月玺懒理柳若颜在作什么怪,按照柳若颜的性格,不需要云月玺出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作死。 今日,云月玺为父亲煲了一份乌鸡汤,带着几个丫鬟一起送过去。春日的天气有些莫测,前几日还凉风乍起,这几日便已经有了些许回暖。 云月玺今日没穿披风,只着了一套大红色的裙子,腰间束得盈盈一握,皮肤好似新雪,仿佛掐一下,都能流出水儿来。 她走到云尚书的书房外,有几个护院正守在那,见了她便行礼道:“小姐,老爷正和贵客小叙……” 云月玺这才注意到,府中还多了好些自己不认识的人,做护卫打扮,看起来个顶个的气宇轩昂。 看来这个贵客,的确很贵。 云月玺收回目光,道:“那我改日再来,我为父亲煲了汤,等待会事毕,麻烦你帮我转交给父亲。” 云月玺的丫鬟将鸡汤交给护院,一行人正要离开,就听到里面传来云尚书的声音:“谁在外面喧嚷?” 云月玺忙低头:“父亲,是我,我来为父亲送汤。” 此刻,云尚书并未坐在书房上首,反而垂手站着,对上面的年轻男子道:“殿下,是小女。” 年轻男子手上拿着一本折子,闻言把折子扔到案桌上,冷哼:“一直那么吵闹。” 云尚书不明所以,更是战战兢兢:“殿下?” 年轻男子道:“罢了,孤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是尚书女儿来此尽孝,请进来便是。” 云尚书哪里希望云月玺进来,但这位殿下发了话,他便不能不听从,当下扬声让云月玺进来。 云月玺再端着乌鸡汤进门,屋内光线很足,上首的男子一双桃花眼矜持冷漠,容貌俊得不像话,但任谁见了他,都不会沉溺于他的容色,反而瑟瑟于他身上的威严贵气。 这男子,赫然是当日护国寺内的男子。 云月玺垂眸,对云尚书福身道:“……父亲。” 云尚书对她递眼色:“还不叩见太子殿下。” 果然,这名男子是皇族。 云月玺对燕昭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燕昭抬眸,云月玺生得如此美貌,他的视线也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刻:“好了,既是见你父亲,就把汤给你父亲。” “是。”云月玺捧着乌鸡汤给云尚书,嫩白的小手被热腾腾的汤盅烫得通红,她却像半点感受不到痛一样,双手没一丝颤。 云尚书接过汤,又怎敢一人独享:“殿下……” 他这话只是客套,毕竟皇族在外,一般不轻易吃东西。皇族不吃是一回事,臣下邀不邀请又是另外一回事。 燕昭果然道:“孤不用。” 云月玺不是第一次煲汤,之前她是修仙者,漫长的修仙岁月,她也会选择做饭,久而久之练就一身好厨艺。 云尚书刚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散开来,鸡肉、香菇以及各种香料的香味儿都被糅进汤里,使人一闻,便口舌生津。 燕昭也是如此,可惜,他刚说过不用,现在自然不好再说自己也想吃。 口腹之欲而已,燕昭直接起身,往门口走去。 伴君如伴虎,云尚书立刻放下汤:“殿下要启程回宫了吗?不若吃个便饭……” 云尚书没想过燕昭太子会接受这个提议,毕竟,这位太子出了名的性情冷傲。 燕昭的确打算拒绝,薄唇轻启:“孤不……” 他的冷眸忽而瞥到那碗香浓的乌鸡汤,话到嘴边也改了主意:“尚可,备菜吧,一切家常即可。” 云尚书一句话就请回来一尊大佛,现在骑虎难下,只能通知厨房下苦功夫,务必不要出任何差错。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饭点儿还要等会儿,云尚书便先请燕昭赏花,燕昭不发话,云月玺也不敢擅自退下,也走在一旁,低眉顺目,不冲撞这位储君。 花园里地势开阔,加上白天气温暖,这样的情况下,云月玺即便闻了花香也不会怎么样,可近日却不知为什么,她好似被一股羽毛轻挠,忍不住地就想低咳。 “咳咳……”云月玺用手帕捂着口鼻,轻轻咳嗽。 云尚书心疼爱女,同时也怕冲撞了燕昭。 燕昭一睨,冻人的视线从云月玺身上移开:“贵千金的体质不怎么好。” 云尚书叹了口气:“小女素有顽疾,幸得天家垂爱,派了太医来诊治。” “哦?”燕昭道:“诊治得如何?” 云尚书脸上浮现笑意:“只需静养即可,虽不能痊愈,但也对生活无碍。” 燕昭便懂了,这意思是小病不断,只要将养得好,便不会有要命的大病。 云月玺此时还想咳,尤其是刚才燕昭脚步放缓,她没注意到,和燕昭挨得近了一点点,更止不住地咳嗽,顿时秀美深蹙,娇喘微微,如西子捧心。 如此美景,燕昭视若罔闻,冷冷道:“孤上次给你的鼻烟壶,拿出来轻嗅。” 云月玺刚才也想起了那个鼻烟壶,只是当着这位太子的面,她不好把东西拿出来。现在得了令。云月玺便从香囊里拿出这个鼻烟壶,放在鼻尖轻嗅。 云尚书惊疑不定:“这……小女曾冒犯过殿下?” 燕昭道:“一面之缘。” 他说得轻描淡写,云尚书可不能等闲视之,当即跪下:“谢殿下为小女赐药——” 云尚书不敢大意,这位太子殿下看着矜贵,实则手段冷酷,朝野皆知。 燕昭直接受了这礼,他和其他兄弟不同,其他兄弟更爱和臣下的儿子交好,用来笼络臣子。但燕昭贵为东宫,地位稳固,加上他本身的性子,他更愿意直接和臣属沟通。 那些和他年纪相仿的人,他反而嫌他们不够稳重。 因此,燕昭道:“既然云小姐身体不适,便下去吧。” 云月玺行礼后立即退下,走得裙摆微扬,竟是半点磨蹭的、攀龙附凤的心都没有。 燕昭继续看花园,这花园倒没什么好看的,毕竟,天下最美的花都在御花园,天下最美的花园也是御花园,燕昭从小看到大,半点不稀奇。 云尚书尽力找些有趣的话,来打发时间。 他谈着谈着就谈到国公府:“老国公有福,长孙一表人才,已为朝廷效力,长孙女也名满京城,才名不斐。” 燕昭本不想理这样家长里短的话题,但老国公功勋卓著,云尚书对朝廷也颇有建树,他便道:“嗯,听闻父皇曾有意指那位小姐给贵公子。” 两个政坛老狐狸,拉家常时一个比一个尴尬。 云尚书道:“是,只是后来作罢。” “为何?” 云尚书抚须而笑:“小女同老国公的长孙已有婚约。” 云月玺同国公家的长孙已有婚约,那么云时青就不可能再娶国公家的长孙女。否则,会被人笑话。 燕昭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冷然,又立即恢复正常。 他贵为太子,到底不愿委屈自己和云尚书拉家常,简单寒暄几句,便让云尚书下去,他自己独处。 云尚书领命下去。 燕昭对这普通的花园美景毫无兴致,顺着青竹幽幽的小道,走到一处鲜花雅致,却没什么香味的地方。 燕昭倒很少见这样的话,负手走过去,便在花丛内见到云月玺。 云月玺一袭红衣,四周的花却是纯白色,一个极艳,一个极纯,生生造成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云月玺本是来采些花,好放入自己的屋里,见到高大冷然的燕昭太子,立即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话还没落,她就又止不住想咳。 饶是云月玺,这时候也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她一见这位太子就要咳? 燕昭也冷冷道:“一见孤就咳,是何意?” 他自上而下俯视云月玺,眉眼中不带一丝温度,似乎随时都要降罪于人。 云月玺请罪道:“回殿下,臣女素来有疾……” “孤粗通医术。”燕昭道,“你若闻花香而咳,此地无花香,为何会咳?你若闻风而咳,方才在花园中无风,你为何而咳?” 云月玺也不知道,她一碰到这位太子殿下就咳,确实会引起误会。 燕昭俯视着她,目光所及之处,不看她赛雪般的肌肤,也不看她乌墨般的头发,只看着那抹朱红:“你既有婚约,便应举止有度。” 燕昭醉心朝政,无心风月,国公家的长孙之后会是他朝中官员,所以,哪怕云月玺对了他的胃口,他也不愿做霸占臣妻的事情。 面对云月玺几次三番的“引诱”,燕昭也选择直接点破,让她死心。 事实上,熟悉燕昭的人就知道,燕昭处置过许多心思不正的宫女,甚至是大臣之女。 曾经有宫女仗着姿容好,在伺候他洗脸时,不知对他做了什么,燕昭直接命人将那宫女拖下去,宫女脱衣勾引他,燕昭便让她维持原状,跪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 自此,再无人敢触燕昭的霉头。 云月玺百口莫辩,想说自己从未有过攀龙附凤的心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没法解释为什么她一碰到燕昭就咳,那么这个罪名就洗不掉。 云月玺只能顺了这个台阶下,伏身行礼:“是,殿下。” 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燕昭更显冷色:“下去!” 第9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九 燕昭当日没在云府用饭,从花园出来后,便直接摆驾回太子府。 从云尚书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毫不意外。 云月玺美目生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云父,暗想这位太子殿下,难道经常朝令夕改? 云尚书叹一声:“太子雄才伟略,只是于生活琐事中随心随意,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别人也无法撼动他的位置。 这样的人自信卓然,要么是明君,要么则是专断的暴君,一切只在于他本人的能力罢了。 云月玺点点头,这位太子是明君还是暴君,都不随她的心意而变动,因此,她并不多想,只和云父一起用了饭。 云月玺体弱,御医叮嘱她不得积食,她用完饭便在花园中散步,借以消食。 此时正值春季,花园里的花草郁郁葱葱,云月玺喜静,让听琴她们都不出声,一行人慢悠悠地看风景。 花园中心的湖泊碧波粼粼,偶有白鹭成队飞过,自成一派风景。 忽而,云月玺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小姐、善良”这类词语。 她稍稍蹙眉,不知是哪些人背地里嚼主家的舌根。 听琴一脸怒容,提了裙子准备去呵斥人,被云月玺一个眼神拦住。 云月玺倒要听听,这些人在背后编排什么。 她仔细聆听,辨别出声音来源后,轻轻地走到树后。 几个小厮正在扫地,柳若颜笑嘻嘻地捧着脸在一旁转悠,她拿着一个黄色的护身符,用红绳绑了套在手指上,正甩着玩儿。 一个长脸小厮奉承她道:“若颜小姐可真是心地善良,现在咱们云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颜小姐的心地比菩萨还善良,也是最体恤我们下人的,特意为我们求的这些护身符,要搁在别家,可是想都不要想。” 柳若颜前些日子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最好面子的她哪里能忍受被下人看不起,因此,柳若颜狠刷了一波下人们的好感。 她特意又去找那个道士做了堆护身符,拿来给这些下人,一来二去的,下人们就都说柳若颜好。 柳若颜转了转眼珠,笑道:“你可别这么说,我和你们都是一样的,而且,月玺姐姐才是云府的小姐呢,你们这么夸我,我哪里受得起。” 柳若颜故意拉出云月玺,就是想这些小厮夸她,贬低云月玺。 这些本就善于奉承看人脸色的小厮哪里不懂柳若颜的心思,他们都想得到柳若颜手里拿的护身符,又仗着云月玺现在听不到,嘴上像抹了蜜般对柳若颜道:“小姐怎么能和若颜小姐比。” 长脸小厮努嘴道:“小姐她啊,是天上的云,平时看都不看我们这些下人一眼,哪里有若颜小姐您体恤我们。” 柳若颜嘻嘻一笑,明明高兴得脸都要笑出花儿来,嘴上还要否认:“你们也别怪月玺姐姐,月玺姐姐那日去护国寺,专门为云伯父求了护身符,你们比不上也正常。” 她表面是在为云月玺说话,实则是在打机锋,暗示云月玺只知道小爱,而她才懂什么叫做大爱。 长脸小厮立刻吹捧道:“若颜小姐就是太善良,小姐她只管自己父亲,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下人拼死拼活伺候他们的苦哦。” 柳若颜闻言,心中大为熨帖。 她顺手就把手里的护身符扔给长脸小厮:“算了,你也别生气了,月玺姐姐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这个护身符你就收下吧,拿回去给你爹娘用。” 长脸小厮美滋滋地收下这个护身符,爱得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扫帚都被他扔在一旁。 这时,听琴也终于忍不住,委屈地看着云月玺。 云月玺朝她点头。这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来的云月玺被人污蔑时,没一个人怀疑她是被诬蔑的。 因为柳若颜常常背地里讨好这些下人,同时潜移默化败坏云月玺的形象。 众口铄金之下,闺阁女子云月玺又怎能招架这些猛于虎的流言? 柳若颜,当真是杀人不用刀。 听琴得了云月玺的允许,从树丛中站出去,叉腰骂道:“好个轻狂的奴才,别人给你一把草,你便不知养你的主人是谁了,你在云府的差当得也叫做苦?每日扫扫地,二钱银子便到手了,你哪里苦?我看你有精力得很,来这里编排主家!” 长脸小厮看到听琴那刻,双腿一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等背后爱搬弄是非之人,被抓包之时,向来也是最没骨气的。 听琴转头看向云月玺:“小姐,这等长舌之人,我看,撵出去罢了,咱们云府请不起他做工。” 长脸小厮脸一白,暗中叫苦。 云府这样的差事可不好找,云府人员简单,主家也宽厚,要是被赶出去,可再找不到这么好的活计了。 云月玺淡淡瞥了眼小厮:“嗯,让他领了这个月的月钱,收拾了行礼出去。” 长脸小厮颤巍巍地叫冤,云月玺只置若罔闻。 柳若颜看到云月玺出来那刻,心中其实有些得意。她想,这下云月玺该知道她有多么不受待见,而自己,才是众望所归。 柳若颜当好人劝道:“月玺姐姐,你何必这么冷酷,这位小厮说的话,其实也不算错,月玺你对下人,是当真不怎么宽厚。” 云月玺抬眸看她:“若颜,这里是云府,我如何对我的下人,若颜也有资格管?” 柳若颜一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月玺。 以往云月玺都会想着她是孤女,处处让着她,言谈间也尽量避开她只是云府的客人这样的话,怎么现在,她居然这么说? 她不知道这么说,会让寄宿在云府的自己感到自卑? 云月玺不愿与柳若颜扯,她带的丫鬟中有几个身强力壮的,还有几个同样老辣的婆子,当即吩咐她们:“把那个小厮扭送去收拾行礼,领了钱便离开云府。” 丫鬟婆子们得令,七手八脚地扭送着那个不甘的长脸小厮,送去管家那儿。 云府很少撵下人出府,因此,这次的动静颇为壮观。 来来往往都有不少人在暗暗关注。 长脸小厮为了不被赶走,使出杀猪的力气叫道:“小姐,奴才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一回。” “小姐,给奴才一个机会吧,如果是老爷和公子在此,也会留下奴才的,小姐,云府一直宽厚待下啊。” 这长脸小厮一句句高喊,就想让云月玺抹不开脸来撵他出去。 最年长的婆子一怒,拿了帕子就要捂住这乱喊乱叫的小厮的嘴。 另一边,柳若颜回过神来,她转转眼珠,看见这么多人关注这件事,又怎能放过出风头的好机会? 柳若颜小跑过去,一脸坚毅地拉住那个婆子:“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她转头:“月玺姐姐,这小厮只是说你没拿护身符给大家,不够体恤下人,你就要撵他出去?” 柳若颜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我知道月玺姐姐不喜欢我送护身符给大家,觉得我抢了姐姐的风头,只要月玺姐姐你别撵人走,我今后……再也不送东西了,我再心疼大家,也只放在心里。” 这话一出,别人看云月玺的目光就有些不对了。 小姐她怎么能这样呢?若颜小姐给大家护身符也是好心。 云月玺似乎没感受到别人猜疑的视线,对柳若颜道:“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送东西给别人,若颜,你始终学不会一点,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少说。” 柳若颜表面柔弱,实则眼里藏着坚冰望着她。她心里得意,她没有根据说话又怎么了,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些下人们都信任她,就会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云月玺把柳若颜眼底暗藏的挑衅看得一清二楚,淡淡道:“若颜,我和你一同去的护国寺,你的符,是否在护国寺内求的,我会不清楚吗?” 柳若颜丝毫不慌,她不是又怎么了?护国寺是国寺,那些奴仆一辈子都去不了,自然不知道是不是护国寺求的。 而且,符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区别? 云月玺有能耐,就去护国寺请人辨认,可她若真做出这么小肚鸡肠的事儿,岂不让人笑死。 因此,柳若颜有恃无恐:“月玺姐姐,我的符哪里不是在护国寺求的?你怎能这么说我?” 她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气得听琴牙痒。 有这么一出,云府的下人们更信任柳若颜,她们甚至都在想,小姐她是不是真的妒忌若颜小姐? 有些不擅长掩盖心事的人,看云月玺时,目中就露出了警惕。 柳若颜更加洋洋得意。 正在这时,府内传来一阵喧闹,有小厮满面惊慌地跑过来:“大家、大家快别带之前若颜小姐给的护身符了,那哪是什么符,可都是害人的东西呀。” 这话说完,小厮率先手忙脚乱地解下自己腰带内藏着的护身符,扔到地上去,还一脸的心有余悸。 别人被他吓到了,纷纷问:“张贵,你在说什么呢?护国寺求的护身符,怎么会是害人的东西啊?!” 张贵跺脚,看向柳若颜时,更是带了些怨恨,他道:“那哪里是什么护国寺的护身符,分明是妖道的符!” 这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柳若颜面色变了几变:“大胆,你胡言乱语什么!” 张贵此刻恨毒了她,见她居然还不承认,也管不了什么主仆之分了,一把抢了旁边一位婆子的护身符,道:“宋婆,我今日也是才知道,每个护身符里都有各自的生辰八字,你猜猜这里面有没有生辰八字?” 宋婆眼神游移,也被张贵给吓到了:“有……有吧,若颜小姐说的有啊。” 张贵呸了一声,一把撕开这护身符,只见里面用血淋淋的字写着的,哪里是什么生辰八字,分明是:清除燕孽,还我河山这几个字! 当今皇族就姓燕,清除燕孽、还我河山这几个字分明代表的是乱党! 柳若颜还没反应过来,云月玺却立即想起,那日护国寺内,那位太子对她说山下正在捉拿妖道,让她令小厮来接。 第10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 偌大的云府,此时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屛住呼吸,似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 “清除燕孽,还我河山”这八个字哪里是字,分明是刀,这符哪里是护身符,分明是催命符! 张贵道:“你们愣着干什么,都看看自己的符啊。”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醒,纷纷翻看自己的符咒,他们一撕开,无一例外,里面用朱色颜料写就的不是生辰八字,都是“清除燕孽,还我河山”这几个字。 张贵道:“大家快快,把符咒都交出去,官兵都在外边等着呢。” “官兵?”声音高亢的妇人声音更高了八个度,惊恐道:“官兵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这符咒里边写的是能诛九族的话啊。 所有人都怕了,慌了,纷纷把目光看向罪魁祸首柳若颜,哭着质问道:“若颜小姐,你说给我们的是护国寺的护身符,怎么会是这个东西啊?” 柳若颜呆呆地朝后退,她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那日,她只是为了争口气,就去一个道士那儿做了这些护身符。 如果没有这些护身符,她拿什么来压倒云月玺? 张贵啐道:“还能有什么?若颜小姐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生辰,也没法在护国寺求护身符,就弄了这个东西来害我们。” 胆子小些的丫鬟们哭天抢地:“若颜小姐,你不知道我们的生辰,不送我们这个东西就好了,为什么要害我们。” “是啊,就为了做出对我们一视同仁的样子,拿假护身符来骗我们,现在好了,我们的命都要被害没了!” “还说什么平等!当我们是圈里好糊弄的猪呢!”一时之间,墙倒众人推,有人道,“整个云府就她最不体恤下人,嘴上说得倒好听。” “事事都要和小姐争个输赢,也不看看她是什么样子,一个外来的小姐,还要压过嫡小姐的风头,当真是对不起云府抚养她的米饭。” 柳若颜听着这些伤人恶语,只觉五雷轰顶。 这时,她万万想不到她之前是如何教训云月玺,告诉她流言蜚语只是毛毛雨,根本不重要。她现在只觉得遍体生寒,在这声声指责下,柳若颜恍若在众目睽睽下被扒了衣服,难堪欲死。 所有人都在骂她,没一个人帮她,这是最让柳若颜难受的。 最关键的是,那些骂她的还好,还有人想冲上来打她。 他们红着眼:“之前她给了我两个护身符,让我拿回去给父母,我拿去了,我的老父老母怎么经得住官兵盘问,我要杀了她!” 面对这样的场景,柳若颜再伶牙俐齿,再有千般语言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她只是想争口气,她只是看不惯护国寺的和尚拿乔,为什么她要碰到那个乱党? 为什么她就那么大意,因为觉得奴仆蠢笨,随便糊弄下就是了,甚至没检查过这些护身符? 柳若颜遍体生寒,她最好面子,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穿越前,只是一个普通女青年,现在承受不住这等辱骂恐吓,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云月玺只在一旁淡淡看着。 这种程度而已,柳若颜就受不住了吗? 曾经柳若颜将自己犯下的罪都给原来的云月玺背负,云月玺被千夫所指,被人辱骂得抬不起头来,饶是如此,她也坚强地承受了下来,继续照顾老父。 直到被柳若颜的奸夫所害,再被族人强行沉塘而死。 柳若颜晕倒了,但是愤怒的群情没得到遏制,每个人都陷入被欺骗的愤怒和被连累杀头的惩罚中,恨不能扑上去吃了柳若颜的肉。 不能再闹下去了,云月玺及时出声制止,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很能安定人的心神:“张贵,外面的官兵有说这件事怎么处置吗?” 张贵愤愤地看了眼柳若颜:“说了,他们说妖道蛊惑人心,其余不知者无罪,只要把这脏东西交上去销毁就是了。” 云月玺点头:“当今做事的确为人着想。” 她吩咐道:“都别再哭了,宋婆、张婆、陈婆你们在听琴带领下,通知府里每个人来这儿交出护身符,顺便搜寻每人房间,一处都别放过,发现护身符立即没收,尤其是柳小姐的房间,你们更要仔细搜罗。” 她美丽的面庞上浮现严厉,望向青梅:“青梅,你是柳小姐的丫鬟,你和听琴她们一起去,如果漏了一张符,我先拿你是问。” 青梅跪在地上发抖,心底也怨恨柳若颜是这种惹祸精。 云月玺继续道:“张贵,你负责收集这儿所有人的护身符,谁要是不交出来,就带去官兵那儿。管家,劳烦您去前面打点,别让官兵等急了,就说我父亲和哥哥有事出去了,府内只我一个弱质女流,请他们通融些时间,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 云月玺处理起事情来井井有条,最后道:“楚婆,红袖,你们把柳小姐抬回落梨居,等官兵走了再去请大夫来,免得让别人说我们行踪鬼祟。” “是……”红袖答应道,她深恨柳若颜,道:“小姐,这柳家小姐害得大家这么惨,为什么不把她交出去?明明不关我们的事儿。” 云月玺道:“她不知情买的护身符,如果她要定罪,那你们这些不知情收护身符的一个也跑不了。就这样处理吧,之后大家警惕些,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暗想自己这一段时间真是被柳若颜哄得脑子都找不到了。 护国寺的符,怎么可能几十个几百个的求呢?不是有鬼还能是什么? 在云月玺的带领下,这次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云府没因为妖道的事儿受一点损失。 至于那个妖道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落网的,那是燕昭他们的事儿。 柳若颜晕了一天一夜,她醒来时,下人们看似对她还很正常,伺候方面也没有故意使绊子。 但是,柳若颜不小心听到了好几次—— “她啊,当初到处说小姐的坏话,哼,这事儿要不是小姐处理得好,她哪里还有命在?” “我看,她和小姐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种倒霉灾星,老爷什么时候才把她嫁出去,之前克死了爹娘,现在又来克咱们,犯这种弥天大错,真恶心!” 柳若颜最好面子,平时自诩是千年后的灵魂,比古人强千百倍,现在听人说她处处不如云月玺,气得又哭了几场,大病了几天。 她病时,云月玺只随便打发个人来看看她。 云时青倒是来了好几次,可惜,云时青是云月玺的兄长,柳若颜有些事,不好利用云时青来完成。 柳若颜交好的朋友可不只云时青,她从小住在云府,因着云府的人脉,也和云月玺的未婚夫慕容煜交好。 小时候,慕容煜每次来找云月玺,云月玺体弱多病,柳若颜便像只小蝴蝶一样陪着慕容煜玩。 或许是因为柳若颜独特的见解,又或者是因为女主的气运作祟,慕容煜也爱上了柳若颜。 柳若颜生病,慕容煜忙来看她。 柳若颜哭着道:“慕容哥,我年纪小,犯了错月玺姐姐也不知道提点我,我再也不想见她了。你去替我告诉她,我和她的姐妹情谊就到此为止了,今后,她别有什么事情来求我!” 第11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一 慕容煜是老国公的孙子。 老国公骁勇善战,一生卫国,立下汗马功劳,被封定国公,其子为定国公世子,同样尽忠职守,虽无老国公的英才,但也是一员守城猛将。 等到了慕容煜这一代,慕容煜弃武从文,当今陛下更喜,金口玉言承诺过,这一代慕容煜承爵后不降爵位,因此,慕容煜几乎是铁板定钉的慕容世子。 慕容煜出生武将世家,又学文,便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儒将模样,十分吸引女子瞩目。 现下他在落梨居内饮茶,皱眉看向柳若颜:“月玺不提点你,怎么回事?” 因为柳若颜刻意的引导卖弄,不时贬低云月玺,潜移默化间,慕容煜也觉得云月玺是个木头美人,没有柳若颜半分机灵。 若颜怎么可能需要云月玺提点? 慕容煜不信。 柳若颜便将过往发生的事儿饰以春秋笔法:“我之前在护国寺和月玺姐姐一起求符,住持不愿意给我符咒,我便去找了其他道士拿符咒。慕容哥,我真不知道那个道士是乱党,我把符咒拿回来,月玺好像是看见我好心给下人发符咒,便没提醒我。慕容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嫌弃夫子迂腐呆板,根本不懂陈旧规矩,结果……那符有问题,现在所有人都在骂我,明明没一个人受到了实质伤害,但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慕容哥,我承认我做事鲁莽,但我也是好心,月玺姐姐为什么看着我犯错都不提醒我?因为你的原因,她一直不喜欢我,我知道……” 柳若颜几句哭腔就把慕容煜哄了过去。 慕容煜自诩和柳若颜青梅竹马,又喜爱她,怎么可能看着她受欺负? 他道:“若颜,你的意思是,倒现在还有仆役骂你?” 他将脸一沉,手边的茶杯被他怒拂于地,“砰”一声摔在地上,霎时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慕容煜道:“哪个奴才敢编排主子?你且叫他出来,我替你出气。” 柳若颜抹泪,面上露出看透世事的惨然微笑:“慕容哥,他们当面自然不敢骂我,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我。” 就像他们当初骂云月玺一样。 他们在干活的时候都骂云月玺高高在上不知体恤下人,当时柳若颜听着只觉得心中快意,现在一旦这个被编排的人换成了自己,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种无时无刻都被戳脊梁骨的感觉太伤人了,柳若颜完全承受不了。 柳若颜完全没去怪那些下人,在她看来,她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云月玺。 如果不是云月玺几次三番让她下不了台,她也不会去和云月玺打擂台,也便不会拿护身符,直到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冥冥中,柳若颜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被千夫所指被众人看笑话的应该是云月玺。 她现在只怕之后她发达了,云月玺要沾自己的光,柳若颜有千年后的思想,在她看来,她名扬天下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到那时,云月玺又以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谊来想从她手中捞好处,那可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伤人,膈应人了。 第12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二 因着柳若颜的眼泪,慕容煜几乎是怒气冲冲地去找云月玺。 此时云月玺正在和听琴她们一起制胭脂,云月玺体弱,如果用花儿制成的胭脂上妆,难免不好。因此,她带着听琴、红袖以及青婆她们一起选用没香味儿的花制胭脂。 今年的花开得很好,被采了几大竹筐,茂盛地放在竹筐里,生机勃勃的叶子舒展着绿油油的叶片儿,像是要从筐里长出来一样。 云月玺道:“既然摘了花儿,就不要浪费,索性全给做成胭脂,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发一盒,也算好花配好女,不负了它们的韶华。” 青婆笑起来:“小姐,你这话说得,我们这些婆子年纪那么大了,哪里还能涂胭脂,涂起来也不像话。” 云月玺看她一眼,这儿的人婚配得早,所以,青婆虽然孙女都有了,其实也不老。 她道:“女人无论多少年纪,都能抹胭脂。” 听琴也打趣:“说不得青婆上了妆后,就该叫青姨了。” 一群人正在打趣逗乐,就有小厮来报:“慕容公子来了。” 大翰朝于男女大防之处,并没有到达极端苛责的地步,所以,慕容煜能来看望云月玺。 因着云月玺和慕容煜婚约的缘故,听琴马上笑着看了云月玺一眼:“小姐,可要听琴帮你梳妆?” 云月玺只慢条斯理地打理着手里的花,花的浆液流在雪白的指尖上,红艳艳煞是好看。 云月玺记得,原主非常喜欢慕容煜。 慕容煜是原来的云月玺的未婚夫,生得俊俏儒雅,又出身将门,确实很能吸引女子。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和柳若颜撕扯不清。 云月玺没什么换衣服的心思,平静道:“请进来。” 慕容煜很快便大步流星的过来,他生得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倒的确有让人倾心的资本。 他似乎是怒极了,人未至,声先到,连声音都是那梦中少年般的沉稳:“月玺。” 云月玺点头,发上步摇微动:“慕容公子。” 云月玺一直是守礼貌的,哪怕慕容煜是她未婚夫,哪怕她倾心慕容煜,她也举止有度,绝不孟浪。 慕容煜还未站定在她面前,就道:“月玺,上次我去幽州,让你好生替我照顾若颜,你便是这么对她?” 云月玺又听着这熟悉的指责,哪怕是在众人面前,慕容煜也丝毫不会给云月玺面子。 也不知他一个别人家的世子,哪来的颜面指责尚书家的女儿。 云月玺轻轻开口,声音如环佩相击,空灵悦耳:“慕容公子这话说得不对,若颜一直客住在我家,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和她关系如同亲姐妹,我自然该关心她,又如何是受了慕容公子的托付?” 她美丽的眼一瞥慕容煜,幽幽的眼里流转的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慕容公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要是被我父亲、兄长听到,他们会误会,毕竟,若颜云英未嫁,慕容公子也未娶妻,你这般关心她,容易招人话柄。” 慕容煜从没被云月玺反驳过,印象中的云月玺只会睁着美丽哀愁的眼睛望着他,只要他肯跟她说上一句话,她就高兴得不能自己。 慕容煜深深皱眉,到底是在外历练过的人,他道:“若颜是我玩伴,我关心她无可厚非。月玺,我问你,为什么你没照顾好她?你明知她做错了事,只要你提醒她一句,她就不会被众人指责。” 一想到柳若颜的眼泪,慕容煜心痛得不能自己,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责问自己的未婚妻,语气生硬道:“若颜说了,你做的事,她不怪你,只是你们今后的姐妹情分,就断了,你今后如果有事,万别去找她。” 慕容煜对云月玺很失望,怎么才能把若颜逼到那个地步?因为这样的不喜,慕容煜哪怕被云月玺的容貌惊艳,现在也对她没什么好感。 云月玺拿手帕仔细擦干手上的花汁,不慌不忙的反驳:“她不怪我?她有哪里可以怪我的地方?” 慕容煜见她不承认,道:“你明知她的符咒不是从护国寺而来,为什么不追问她一句,她一个妙龄女子,最是没有江湖经验,容易受人欺骗。” 云月玺道:“慕容公子,天下不只有护国寺,符咒也不只护国寺可得,为何我要怀疑若颜的符咒有问题?她年纪轻没有江湖经验,我比她年长不过百日,自幼养在深闺,我又何来江湖经验提点她?” “更何况,若颜一直说我不满她送符咒给别人,妒忌她名声比我好,我若再说她这符咒有问题,若颜岂不会觉得我是故意坏她好事?” 慕容煜脱口而出:“若颜不是这样的人。” 云月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连慕容煜,也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来。 他有点不敢和云月玺对视,也不知为何,慕容煜斩杀过山间恶匪尚且不惧,偏生不敢久看云月玺的目光。 他忽然想到柳若颜,是了,必是他太担心若颜所致。 慕容煜眼中,柳若颜是一个善良、好强的姑娘,如果真被揭穿,可能真会发点小姑娘的脾气。但不过是点脾气而已,月玺都忍不得吗? 慕容煜道:“这点不谈,之后你处理符咒之事井井有条,哪里像没江湖经验的样子?月玺,你比若颜更懂世间规矩,理应照拂她。” 云月玺奇了:“我处理符咒之事井井有条?慕容公子,若颜带回来的符咒,可令我云家九族覆灭,当时我父兄不在,我若不硬着头皮去处理这些事情,此刻,我云家覆灭,慕容公子能赔吗?” “还是,惹了祸就晕倒的若颜能赔?我拼着一口气不倒下,倒成了我的错了?” 云月玺字字逼问,直把慕容煜问得哑口无言,面上浮现尴尬。 他再看云月玺,白衣带风,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模样,倒让慕容煜破天荒的起了惭愧。 他和若颜,是不是对月玺要求太严苛了? 云月玺可不管慕容煜心中是什么想法,她冷冷道:“慕容公子,若颜既说姐妹情分断绝,今后我有事别去找她,我自当遵守,你替她出了这么久的头,也请回吧。” 云月玺冷漠地下逐客令。 需知柳若颜虽骄傲自满,但是对着慕容煜云时青这些人,可从来都是展现自己古灵精怪的一面,哪里冷面对他们过。 慕容煜立即不能接受云月玺这种态度,他面色一沉,冲动之下,便说出心中一直藏着的话。 “月玺,我们性格不合,那则婚约取消罢。你知会云伯父一声,不日来我家退亲,我们好聚好散。” 这话一出,就连听琴都忍不住看向他。 什么性格不合?他每次来云府,都是来找柳若颜,和谁性格合不言而喻了。 闻听此言,云月玺的身子一颤,就像被重击了一下。 那不是云月玺的情绪,而是残留的原来的云月玺的情绪。 云月玺被这残念一影响,霎时红了眼眶,但她毕竟性格坚韧,没完全被情绪控制,因此眼泪愣是不流出来。 云月玺平静道:“你要退亲,我倒履相迎。但慕容公子,是你提出退婚,为何要我云家先提?若我云家先提退婚,你让我今后如何自处?” 别人都会想,那云月玺连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都看不上,眼光得有多高。 云月玺道:“慕容公子是什么退亲理由,奉上帖子知会我父,我云家绝不阻拦。” 慕容煜紧锁眉头,像是从来不认识云月玺那般。 他道:“你别再想挽回,月玺,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慕容煜以为云月玺是在使手段,为了不和他退亲故意刁难。 但他并不怕这种刁难,若云月玺死咬不松口,他甚至愿意自己家先去退婚。 等慕容煜走后,听琴才忍不住带着哭音:“小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找人告诉老爷?” 云月玺道:“不必,而且,今日之话,谁都不许传出去。” 云家乃书香世家,这样的丑闻,还是少出些为好。 另一边,云府的假山里。 青梅面色羞红地轻捶一个男人的肩膀:“你可真猴急,光天化日,也不怕别人拉你去痛打几十大板,唉,你别解我腰带。” 男人把她青碧色的腰带解下来,放在鼻间深嗅:“好妹妹,你可真香。你扭捏什么,你伺候那小姐不是说了?女人想男人是很正常的事儿……” 青梅更红了脸,她想到今早小姐发现她脖子上的吻痕时,那促狭的样子。 若颜小姐笑嘻嘻地说:“小青梅也要长成大青梅的样子了,可万别被采坏了。” 青梅今年方十五岁,什么都不懂,便从柳若颜描绘的那些话语中,幻想出一个乌托邦般的美好世界,她心里再没了什么女儿家的守礼,靠在男人的肩上。 第13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三 京城贵女们都有圈子。 贵女们自幼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如何婚配?因此,贵女圈内常有各种宴会,一般是由当家夫人举办,借着赏花作诗等各种名头,看看哪家的小姐合自己眼缘。 这样的聚会,便是不常去,也必须得去个一两次露露面。尚未婚配的,可择佳婿,已有婚约的,能拓宽人脉。 云月玺的母亲不在了,好在她的姨妈还记得这个侄女,带着她和柳若颜一起去参加宴会。 今日是平南侯夫人举办的赏杏宴,京城内各家都要给平南侯夫人面子,纷纷带着各家的孩子去。 虽说这样的宴会实质是为了相看各家的孩子,但到底不可做得露骨,因此,男子专门居一侧,女子又居另一侧,只能遥遥相望。 今日天气尚暖,云月玺的身子骨也不是太差,倒能喝点酒。 几杯酒下肚,她已经面色嫣红,双颊如染了红胭脂,但并不过火,反而似美人含羞,就连许多贵女同为女子,都忍不住往她面上看。 哪怕隔得远,对面那些少爷公子也能影影绰绰地看些云月玺的样貌,她今日穿着身白衣,上半身是纯白的纱衣,衬得雪肤花貌,齐着胸以下的下半身的裙子却大有趣味,眼看着是蓝色裙子,上面绣着精致的孔雀尾羽,但是她虽坐得端坐,春风细微一吹,裙子处微荡,便能看到蓝色裙子底下还有杏黄的裙,就连手间细细的披帛也有两条,一条孔雀蓝、一条杏儿黄。 被风一吹,飘飘荡荡的好似要羽化而去,极美极妙。 云月玺的姨妈见侄女这么出色,自然脸带笑意。 平南侯夫人也笑着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妙的人儿,你可走近些,我看个清楚。” 云月玺闻言起身,正要走向平南侯夫人。 柳若颜今日本就不悦,云月玺有什么?不就有副好皮囊吗?处处都让她占了风头。 柳若颜转转眼珠,道:“月玺姐姐,你适才贪杯喝了那么多酒,小心点别摔着了,惊着了夫人。” 宴会上,莫说闺秀,就是对面那些公子少爷,都不敢喝醉,以免失了面子。 要是云月玺在宴会上贪杯,可成了什么狂徒了? 不等云月玺说话,姨妈便黑了脸,道:“若颜,你姐姐统共只喝了一杯米酒,不过沾湿唇,哪里叫喝多了?” 姨妈表面嗔怪,实则敲打道:“你这孩子还小,说话就是没大没小,下次再那么口无遮拦,姨妈就不带着你们出来了。” 她说的是“你们”,但柳若颜却知道,到时候姨妈肯定只带云月玺出来,不带她出来。 柳若颜心中恨极了,只觉天底下谁都要和她作对。 以往云月玺是个闷葫芦,任她怎么说都不还嘴,结果现在不只云月玺变得斤斤计较了,就连这个姨妈也要来敲打她。 她不就说了一句话吗?古人果然把面子看得比天还重。 柳若颜这时可完全忘了,她和云月玺的姨妈丝毫不沾亲带故,姨妈带她来已经是看在云月玺的面子上,如果她说了对云月玺不利的话,可不是不受人待见? 云月玺也心中一动,一双妙目看着姨妈。 这就是长辈吧,姨妈尚且如此,若云月玺的母亲还在世,曾经的云月玺又如何会被人欺负成那样? 云月玺不再多想,走去平南侯夫人跟前。 夫人满意地打量她:“真是个好孩子,也是,你母亲生得那么貌美,你又哪里会差?” 云月玺垂头:“夫人谬赞,折煞小女。” 夫人看她简直是满意得不得了:“也不知以后有谁有福气,才能娶了你。” 平南侯夫人的褒奖,份量可极重。 加上云月玺生得貌美,她之前又不常参与宴会,现下大出风头,便让好些心高气傲的贵女生出不满。 一鹅黄衣服的美貌女子扯了扯母亲的衣服,她是崔尚书的女儿崔雪英,心悦平南侯世子,见状生怕云月玺得了侯夫人青眼。 崔夫人和女儿一条心,便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云小姐确实是美,不说夫人见了心动,我见了也喜欢。只是听说,前阵子云府和那妖道的事儿好似扯上了关系?听说,云府中搜出许多妖道的乱符,这事可是真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长得再美有什么用?内宅乱成那副样子,是会给全族惹来杀身之祸的。 姨妈也慌了,事儿是真的,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 云月玺颌首,清美的嗓音响起:“确有此事,只是事有曲折。” 她看向柳若颜,若是柳若颜识趣,就该自己出来说。 柳若颜自己说,还可用语言给自己粉饰一下,若柳若颜不说,云月玺就会一五一十说出来。 只是,她那么说的话,难免会给人留下姐妹不睦的印象,属于两败俱伤的招数。 柳若颜接到了云月玺的视线,伸手拨动几下头发,眼珠滴溜溜转。 她心中充满快意,云月玺看她又怎么了?她是绝对不会帮云月玺的。 左右,柳若颜还有云时青和慕容煜两个追求者,她可不怕在这些夫人面前小小地丢一次脸,云月玺就不一样了。 慕容煜也不喜欢她,再失了这些夫人的心,看云月玺该怎么办。 因此,柳若颜反倒起身,盈盈走到侯夫人面前一拜:“确是如此,此事是我和月玺姐姐疏忽,实在惭愧。” 她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她是客居的小姐,云府出了什么事和她有什么关系?治家不严的名声,该云月玺受着。 果然,闻听此言,侯夫人眼中对云月玺的喜爱就淡了许多。 柳若颜悄悄对云月玺道:“嘻嘻,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帮你,你自己总要为你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曾经,你本来能受我庇护,结果你非要和我争。”在柳若颜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穿越者,就该是女主,云月玺这样不识好歹的,只能是女配了。 云月玺懒得理柳若颜的挑衅,她哪里需要柳若颜自以为是的帮忙,只要她说出实情,现在针对她的矛头,都会转向柳若颜。 男子席中的慕容煜也一脸复杂,他倒是知道事情真相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若颜天真烂漫,明显是受妖道蛊惑,如若他说出真相,受到众人指责的,可就是若颜了。 月玺本就没看好妹妹,也不算冤枉了她。思及此,慕容煜也没起身说话。 在云月玺要组织语言,说出事情真相前,门外有人道:“太子殿下到!” “太子殿下?” “燕昭殿下来了!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太子燕昭确实从不参与这些宴会,东宫中也毫无妃子侍妾,他能来,别说这些客人,就连平南侯夫人都没想到。 所有人都起身,再拜倒:“参见太子殿下。” 黑衣金纹的燕昭从外面走进来,极盛的容貌混着一身的威严,令人心驰神往之时,又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燕昭一来,平南侯夫人立刻让出主位,让他上坐。 燕昭冷冷道:“不必。” 他话音一落,自有侍卫搬来一沉甸甸的雕花木椅,请他上座。 那雕花木椅看起来贵重非凡,估摸着是用好沉香做的。就连曾是修仙者的云月玺都不免道了句奢侈。 燕昭坐好,才道:“都起来吧,孤今日来此,是奉父皇之命,不得不来。诸位不必在意孤。” 燕昭无妃子无侍妾,当今陛下怎能不急? 他一来,所有人都不像刚才般随意。 燕昭锋利的桃花眼瞥向云月玺,再移开目光,手指在椅上轻点:“孤来此之前,你们是在说云尚书府的事情?” 平南侯夫人笑着道:“是,随便说了几句……” 燕昭淡淡道:“此事牵连重大,不得私自妄议。不过,云尚书对朝廷功劳赫赫,孤也不愿忠臣被议论,展煜,你把云府的事儿告诉各位夫人。” 展煜抱拳,再道:“云府之事,乃云府的柳二小姐不慎被妖道蒙骗,并非故意。” 他这话点清楚了是柳若颜犯的错,自然也就和云月玺无关了。 若是下人犯的错,还是云月玺治家不严,可客居小姐犯错牵连云家,可就怪不得云月玺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对柳若颜“刮目相看”。 这女子不是省油的灯,犯了错还想陷害恩人家的女儿。 柳若颜却完全没被人轻视的自觉,她满心都扑在了燕昭身上,好一个冷艳高贵的太子。 他今日忽然来此,又独独点到了她,这不得不让柳若颜想到了前世看的穿越小说,男主先是看女主百般不顺眼,再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女主。 柳若颜心底浮现几丝羞意,面上便现出几丝倔强,仿佛风中秋菊。 燕昭皱眉,看那个人的表情,她是还不认识错误?雷厉风行的燕昭差点就要下令将柳若颜拖出去打,直到打服为止。 但那件事,确实不宜再大动干戈。 因此,燕昭暂时按下心中的不满,把视线移到云月玺身上。 他适才出言,一为国事,二也确实为这位云小姐解了围。 第14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四 燕昭的目光冷中带利,哪怕云月玺不抬头,也感觉自己的皮肤被割得生疼。 受益者没对自己的搭救表示感谢,燕昭也便罢了,冷冷移开视线,对众人说了句:“起来吧。” 自此,宴会才又继续下去。只是随着燕昭的到来,宴会里人的心思,到底是不一样了。 公子少爷们贪恋仕途的,想在这位太子爷面前挣个表现,搏个前程。高门贵女也都梦想着做东宫的女主人,以后便是这天下的女主人。 哪怕她们门楣低些,成不了太子妃又如何? 太子殿下如今既无正妃,也无侧妃侍妾,连个暖床通房都没有,若她们得了太子的青眼,她们就是太子的第一个女人,之后至少也能封个贵妃,若是运气再好些,替太子诞下长子,就更有天大的造化。 便是抛却这些算计不谈,太子殿下本身长得……也着实令人心动。 宴会内风云涌动,云月玺却半点都不挂心,她一不贪慕皇权,二不贪恋男色,实在没什么好去斗的。 因此,等到宴会中途时,云月玺便借口不适,出了举行宴会的院子。 平南侯府气派庄严,侯夫人则兰心慧质,因此,侯府中的花虽争奇斗妍,却并不落俗套,饶是云月玺,也不禁多看几眼。 这时,她忽然听到前面传来男女争吵之声。 慕容煜道:“若颜,你今天所做太过鲁莽。” 他一腔为了柳若颜考虑,不想让柳若颜瞎说话,若今日柳若颜不多说那句话,也不会给那些夫人们留下这么坏的印象。 柳若颜却误会了,她冷笑:“慕容哥,你是说我不帮云月玺辩解的事儿吗?我凭什么帮她?” 柳若颜又开始了她那一套歪理,做出一副傲骨凛然的样子:“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云月玺无能,不能抵抗别人的说辞,凭什么要我去替她摆平一切?慕容哥,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柳若颜可完全忘了,云月玺被人攻击,可都是因为她。 云月玺也摇摇头,这位柳若颜,是她见过最自私且最好笑的人,她做事有两套行为标准,对待自己是一套,对别人又是另一套。 她会骂云月玺不帮她兜祸,等到云月玺有难时,她又说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没有帮的必要。 简而言之,就是双标罢了。 慕容煜江湖经验最多,他忽而厉声道:“谁在偷听?” 云月玺大大方方地从花树下走出去,美丽的脸上带着微笑,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未婚夫和妹妹私会。 慕容煜和柳若颜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说之前的慕容煜还有些愧疚,自从柳若颜给他说了:“慕容哥,你虽然和月玺姐姐订立了婚约,但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凭什么你就不能和我玩儿了?你不喜欢呆板的月玺姐姐,喜欢和我玩儿,这又没错,我们又没做对不起月玺姐姐的事儿。” 之后,慕容煜就彻底觉得,他忽视云月玺,在意柳若颜都是应该的。 云月玺道:“宴会上太闷,我来散散心,不小心打扰了二位。” 柳若颜眼中划过丝怨毒,那个宴会,云月玺就是众人的焦点,她只是去陪衬的。那群古人,只知道看家世长相,半点不注重内涵,实在让柳若颜觉得可恨。 柳若颜脖子一梗:“月玺姐……不,月玺,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慕容煜毫不避讳地拉拉她的袖子,意思是让她少说几句。 柳若颜甩开慕容煜的手,颇有些自得的看着云月玺,眼里的意思是:你长得好看又怎么了?你前几天刚摆了我一道又怎么了?你的未婚夫不还是喜欢我? 云月玺一点也不喜欢慕容煜,因此,她道:“我都听到了。” 柳若颜展颜一笑:“听到就对了,你对我做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别求到我的头上来。” 云月玺道:“我自有分寸,若颜也要记得这点,只是,这话别在云府说,我担心别人听到,会笑话若颜你。” 柳若颜一个受云家恩惠长大的孤女,居然要和云家小姐恩断义绝,可不是会贻笑大方。 柳若颜不屑地看着云月玺,柳若颜自诩来自千年后,她能有什么难处?一群古人罢了,还能欺负得了她不成? 慕容煜这时稍显尴尬,他比柳若颜年长,看事情也要全面得多。 起初他见到柳若颜的泪水,确实慌了神,柳若颜说要和云月玺一刀两断,他也十分赞成,还气冲冲地去找云月玺的麻烦。但现在他一想,无论如何,柳若颜总归是客居在尚书府,和尚书府的嫡小姐闹得这么僵,对她不好。 因此,慕容煜道:“若颜,月玺,这次的事情只是点小误会,你们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不等云月玺说话,柳若颜就先受不住了。 以往哪次,慕容煜不是帮她说话,现在居然开始帮着云月玺? 妒忌之下,柳若颜道:“好,慕容哥,我就知道天下间男人都只注重皮囊,不管那人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男人都喜欢。可惜,我不是男人,我不喜欢。我今日就把话撂这儿了,云月玺之后哪怕是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都不会站出来替她说一句好话。” 柳若颜这么激动、外放,完全是因为她素日自大,仗着自己得了穿越的机缘,就觉得天下的福分都是她的,别人都不足为惧。 再加上之前的云月玺就是个闷葫芦,任柳若颜怎么尖酸刻薄都不反击,柳若颜吃了甜头,踩着云月玺为自己谋了不少利。现在的云月玺居然反而让她吃了亏,这就让柳若颜生出被冒犯的感觉,怒火格外茂盛。 她从网络时代而来,本来就是个键盘侠,喷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云月玺不愿与她多费口舌争辩,这里是平南侯府,人多眼杂,柳若颜愿意失去风度是她的事,云月玺不愿意。 她转身便走,身后的柳若颜和慕容煜还在吵闹。 云月玺转悠一会儿,她出来的时间已经不少了,太晚回去会落人口舌,她正要回去,忽而心中一堵,有些不舒服,又咳嗽了两声。 这咳嗽来得突如其然,云月玺咳得满脸通红,一抬头,就在离她几步远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燕昭。 燕昭似乎脸色不好,他身后还站着展煜及一干护卫。 云月玺忙拜下去:“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燕昭也没让她起来,凝视她半晌,才道:“既然性格不合,所谓的婚约还是早些解除,以免尚书府和国公府交恶,于国不利。” 云月玺猜测,这位太子可能看到了慕容煜和柳若颜相处? 她对这位太子的忧国忧民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不过是一桩婚事,只要有可能于国不利,这位太子都要干涉。 云月玺垂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月玺不敢妄断。” 燕昭唇角冷冷一勾,眼中毫无温度。 他看人从不出错,这个云小姐到底是有主见的人还是没主见的人,他清楚得很。 不过,既然别人不愿意退婚,燕昭也不会强求。 他冷冷道:“退下。” 云月玺这就又退下。 她没看到的是,燕昭带着一众护卫走出平南侯府,还问了展煜一句:“孤身上是什么味道?” 可怜了展煜想破头也想不到太子是什么意思,试探着说道:“男人的味道?” “滚。” 可真是个坏脾气的太子殿下。 云月玺回到宴会内,才听人以感叹的语气说起:“太子殿下果真不爱这些宴会,他才坐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走了,唉,想必陛下定会忧心。” 云月玺就当自己没听到,继续挨在姨妈旁边看宴会上的侍女表演舞蹈。 忽而,院子外传来一阵异常大的喧闹声,还有脚步匆匆声,声音大得宴会上的人都无法忽视。 平南侯夫人眉头一皱:“去看看外面,什么人在喧哗。” 她身旁的小厮立即奉命去看,回来了道:“是些丫鬟小厮。” 平南侯夫人将手重重拍在椅子上:“哪里来的规矩在府中吵嚷,拉下去每人十个板子,长长规矩。” 小厮正要领命,那崔夫人忽然道:“夫人不如传他们来问问是什么事,能让这起子下人反了天似的谈论,咱们都是做主母的,也听听下人的动向,也好对家宅之事洞察于心不是?” 侯夫人果然点点头。 很快,那些碎嘴吵闹的丫鬟小厮就被带上来了。 一个丫鬟磕头哭道:“夫人,奴婢们不是有意的,只是今天这事儿,奴婢们闻所未闻,才犯了错啊,夫人。” “什么事?” “这……是那云尚书的府邸,有个伺候主子的丫鬟和小厮私通,听说他们是到田庄去巡视,也不知怎么的就搅合在了一起,被田庄众人发现赤条条地在那耳房里做不耻之事,因为是白天,就连别的田庄的人都看到了……如今,他们已经送回云府去了。” 和贵女夫人们有圈子一样,这些在各府内伺候的下人也有圈,这则劲爆的消息一出来,瞬间传遍了京城各府。 这个事儿,云月玺记得。 曾经的云月玺第一次被构陷便是这事儿,柳若颜的丫鬟和小厮私通,柳若颜不想落得个治下不严的罪,不想被京城众人的唾沫淹死,便使了招数,让云时青和慕容煜劝说云月玺,同时自己也去求云月玺,让云月玺来顶罪,自此,云月玺闺誉一落千丈。 原来的云月玺本不愿,可他们已经把丫鬟是云月玺的丫鬟这消息散播了出去,原来的云月玺体弱多病,哪里有能力澄清,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 果不其然,柳若颜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想到死丫头青梅。 她看到别人鄙视的目光,好强的柳若颜觉得心如刀割。她是女主,可不能背上这种污名,柳若颜马上想到了云月玺。 云府两个小姐,还是让月玺背这个锅吧。月玺有未婚夫,是嫡小姐,被骂几句也没什么,她一个孤女根本比不了。 柳若颜想去让云月玺帮忙,又想到云月玺没那么愚笨了。她想求云月玺,又想到她刚才才说过,和云月玺恩断义绝,云月玺发生任何事儿都别来找她。 第15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五 侯府众人的目光仍好奇地在云月玺和柳若颜脸上逡巡,其间夹杂着不少看笑话的鄙夷,也有失望的打量。 这些目光混杂在一起,都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其实眼光也同样如此。 柳若颜经不住这些打量,心里难受极了。 在云府内,她被仆役鄙夷,但是那些仆役不过是些下等人,连骂她都不敢当面,今日在场的,可是好些高官夫人。 柳若颜承受不住,她眼珠慌乱一转,站出来道:“真是不巧,扰了各位夫人的雅兴,云府内的事情,我的月玺姐姐自会处理,今日叨扰各位,我柳若颜在此自罚三杯。” 她这话就是在告诉大家,她是柳家的小姐,不是云府的小姐,云府出了什么龌龊事,与她无关。 至于会不会坑云月玺,她才不在乎呢。 人嘛,都是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柳若颜这时也完全忘了,云府瓦上的霜,是被她给浇上去的。她治下不严倒是另说,她每日鼓动青梅说什么女人想男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青梅不过十四五岁,哪里经得住她说? 便是青梅带了脖子上的吻痕回去,柳若颜也呈鼓励、嬉笑的态度说青梅要成大青梅了。 她这样的态度,在这样的时代,不啻于亲手把青梅往火坑里推。 云月玺看了柳若颜一眼,自然明白柳若颜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云月玺现在不方便反击,她得等一个人来。 这时,柳若颜出来自罚酒,可她一介孤女,越过云月玺说话,别的夫人都认为她没规矩,没接那茬。 倒是男子席上的慕容煜不忍心上人受此冷眼,主动站起身来,喝了杯酒道:“柳小姐言重了。” 慕容煜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在座各位都要给他半分薄面,因此也纷纷喝了酒,让柳若颜不必多虑。 柳若颜实在是太害怕给这些夫人们留下坏印象,她看的穿越小说里都说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些夫人们背后就是朝廷的网,她可不能得罪。 因此,柳若颜眉头一蹙,忧心忡忡地看着云月玺:“月玺姐姐,云府发生那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急?我们今日向侯夫人请辞吧,回去处理家事,侯夫人尊贵体贴,必定会理解姐姐你的。” 柳若颜的发言可谓滴水不漏,既踩了云月玺,又捧了侯夫人。 平时宣传的自由平等不为权贵折腰,可是半点没影响柳若颜此刻拍马屁。她这人,在男子面前就另辟蹊径,展现自己的不同,在有权势女子的面前,就百般逢迎。 也算十分精通个中之道了。 侯夫人倒仍是面色淡淡的,对柳若颜没有刚才对云月玺的欢喜。 但是其余有些夫人,倒是对柳若颜的发言充满赞赏,看向云月玺的目光充满鄙夷。 柳若颜更得意了,身上透出股活灵活现的神气劲儿。 这时,云月玺注意到有脚步声,她往后看,是她等的人来了。 云月玺这才不慌不忙地对侯夫人福了一福:“回夫人,月玺虽年轻,许多事都不懂,但是仍知后宅内院的重要性,月玺无福,生母早逝,这后宅的重担就落在了月玺一人身上,月玺也一直勉力支撑,今日来赴宴,月玺也未宽松对家中的照看,吩咐奴婢有了事情就来通知月玺,如今,她来了。” 云月玺今日来宴会没带听琴,只带了红袖,就是把听琴留在家里照应。 那青梅鬼鬼祟祟,早被云月玺提防着了,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去田庄偷情。 柳若颜听见云月玺说在家中安排了人,心里浮上惊慌,本能的,她觉得这事儿不利于她。 柳若颜不想再让云月玺说下去,可是众目睽睽下,她又不能伸手捂住云月玺的嘴。 这时,侯夫人道:“月玺,你的意思是?” 云月玺垂头道:“今日云府之事,扰了各位夫人、公子赴宴的兴致,月玺万死难辞其咎,只是……月玺到底是个女儿家,之前多年,云府从未出过这等龌龊事,月玺年纪弱,遇事少,想诸位夫人替月玺掌掌眼,出出主意,怎么处理这事儿。” 这话一出,宴席上有人发笑,这种事情还要学吗?打发了卖了就是。 但也有人觉得云月玺话中有话,她说云府之前未有过那些事,岂不是说之前云府家风正经? 侯夫人正是后者,因此,她点头:“让你的奴婢上来说说,我曾经和你的母亲颇有交情,看见你,也就像看见了她。” 云月玺感激地看她一眼。 有侯夫人的话,听琴很快就上来,给侯夫人行了礼。 侯夫人道:“你且说,你家中发生了什么事?犯事的丫鬟小厮分别是哪个院子的?是活契还是死契?各自是否有婚配?” 云月玺听得暗中点头,侯夫人不愧是平南侯府的女主人,几句话就点出了一切情况。 听琴一五一十地回答:“家中是一对不长眼的丫鬟小厮行了苟且之事,他们都尚未婚配,一个是若颜小姐的贴身丫鬟,叫做青梅,一个是若颜小姐的洒扫仆役,叫做长福。” 柳若颜听得心里一突,听琴这个短命的死丫头,分明就是想害死她。 柳若颜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跨出一步:“她们是伺候我的,但也是云府的人啊。” 侯夫人淡淡扫她一眼,柳若颜直觉她不高兴,不敢多言。 侯夫人,云月玺的姨妈还有场内的好些夫人小姐都从柳若颜的反应中,大致知道了柳若颜是个什么人,吃云家的住云家的,事儿一来还没搞清楚呢,就迫不及待要把责任推给云家。 侯夫人道:“柳小姐先听这丫鬟把话说完,柳小姐虽不是云家的人,但一直住在云府,此刻还是少说几句吧。” 一句话说得柳若颜面红耳赤。 侯夫人又问云月玺:“那契约?” 云月玺对家中人的契约都了如指掌,道:“他们本是云府的人,但自从若颜来此,就被指给了若颜,一应契约也都在若颜那里。” 侯夫人问柳若颜:“那到底是死契还是活契?” 柳若颜哪里知道这些,她连古代的排版都不喜欢,根本不愿意花心思去看东西。左右她一个现代人,学古人的东西不是退步吗? 柳若颜讷讷说不出话。 云月玺便淡淡道:“若颜忘记了,我记得,都是活契。” 她之前对柳若颜种种嘴炮懒得搭理,是真真正正地懒得搭理,柳若颜这样意识过剩的人,哪怕说赢了她,她也能在心里找补回来。 云月玺更喜欢在合适的时机痛打落水狗,毕竟,她不是不记仇。 侯夫人对云月玺很满意,这么小的年纪,母亲早逝,面对这种情况还能有这样的反应,很不错了。 她道:“既是活契,便打二十大板,双双撵出府算了。” 柳若颜在一旁听着,更感受到滔天的怒意,云月玺是故意的,故意要在众人面前处理这个案子,下她的脸,长自己的风头。 柳若颜怎么能忍,她狠狠道:“夫人!虽说这丫鬟是我的,但是他们是云府的人啊,我来这里时年纪小,怎么能管束下人,都是月玺在帮我管理,夫人。” 她是铁了心要栽赃给云月玺。 云月玺早料到柳若颜是这样的人,她侧头看着柳若颜,貌美惊人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解:“若颜,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十天有九天在吃药,哪里能管束你的下人?何况,为了让你住着安心,我我们早就分院了,你在最大的落梨居,有五个教养嬷嬷供你使唤、管束下人,你院子里除了月银由云府出,其余事情,都是你自己在打理。你曾说云府规矩严,让你院内的下人都不跟着云府的下人一起生活作息了,不是吗?” 她似乎有些不解:“为何这时,你又说云府在管束你的下人?” 话说到这份儿上,在场的夫人们都懂了。 柳若颜这是有五个教养嬷嬷,都教养不好院子里的人,末了,还想推给云府。 要知道人云府是书香世家,世世代代都没出过这种糟心事儿,这个客居的小姐,当真是让人开了眼。 一时之间,所有鄙夷、厌恶的目光都往柳若颜看来。 柳若颜心里不住地发抖,事情不是这样的,她隐约觉得,遭受这一切的都是云月玺,而不是她,为什么变了呢? 这时,听琴也生气柳若颜今日非要把糟心的事儿给云月玺背的举动,她气不过,道:“那青梅丫鬟可不依惩罚呢,在家里一味地说什么她没错,她是自由的,她的小姐要是在家,就有人给她撑腰了。” 这话一出,侯夫人重重拍在椅面上:“大胆!她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做下那等事,还有何可狡辩的!这等伶牙俐齿之人,本夫人倒要去会会她,难怪月玺丫头说要讨经,竟有这等刁仆。” 侯夫人要前往云府亲自处理那事儿,一些和她相好的夫人也跟着去。 众人乘坐香车,摇摇晃晃地启程。 柳若颜和云月玺坐同一辆马车,如果说之前的柳若颜还想着使计让云月玺顶罪,现在她是没希望了。 但是,那等刀子一样鄙夷的眼神简直让柳若颜活不下去。 柳若颜自诩能屈能伸,是大丈夫作派,便如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尝苦胆之腥一般。 她哀哀开口:“月玺姐姐,你千万救救我,我们一同长大,如果今天被那些夫人们看了笑话,不只是我丢脸,云府也丢脸。” 其实,云府哪里会丢脸。 别人最多只会说云府倒霉罢了。 云月玺从柳若颜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服,声音淡漠:“若颜,你忘了,你说过我们恩断义绝,我有任何事都别来求你。说出这话的若颜,现在站在什么立场上求我?” 第16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六 柳若颜闻言,脸就像被重重扇了一下。 她今天上午才高高在上的说过,让云月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别来求她,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居然有要求云月玺的时候? 今天上午柳若颜的话有多坚定,多有女主的气势,现在她的脸就越疼。 柳若颜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她觉得云月玺太不会说话、做人了。 柳若颜抬起清秀的脸,脸上写满了倔强以及对云月玺的不认同:“月玺姐姐,常言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真要把事情做那么绝?” 云月玺提醒她:“先做绝的人不是若颜你?今日上午,别人问起护身符的事情,你可一言不发,还对慕容煜说路都是自己走的,你没有必要帮我说话。若颜,怎么现在临到你头上,你就又换了说辞,要让我对你互帮互助起来?” 云月玺似笑非笑地看着柳若颜:“若颜,劝你一句,别把人都打傻子。” 柳若颜心底不忿,差点脱口而出你不就是个傻子吗? 她和云月玺之间,逾越的是几千年的文明,云月玺在她眼里,就是个迂腐古板的古代人,她现在让云月玺帮忙,也只是权宜之计了。 龙游天下,也有潜渊之时。 柳若颜不断安慰着自己,但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难堪极了,只觉脸面都被云月玺踩在脚底下碾。 她真想大骂云月玺一顿,然后掀开帘子出去,可是她不敢。 柳若颜心知从云月玺这儿讨不到好处,垂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很快,他们就到了尚书府。 云尚书政务在身,并没回家,其实他回家也没用。曾经的云月玺落得那样的下场,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云尚书的确对内宅一窍不通。 刚走进院门,云月玺就吩咐人把青梅和长福带上来。 长福垂头丧气,像是十分羞惭,青梅却一脸地不忿,刚到院子里就扑腾大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和长福真心相爱,我们哪里有错?” 一旁的婆子啐她一口,扭头对侯夫人和云月玺道:“这贱皮子被发现时,衣服都没有,还是人庄子上的人给她穿的,那么多男男女女看着,她也不觉得羞耻。” 侯夫人很重礼数,皱眉道:“你这丫头,怎能如此?一嘴的歪理,来人,给我掌嘴。” 真心相爱和她光天化日去田庄偷情能一样?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便上去,一个抓住青梅的手,一个扬着巴掌,高高拿起来,眼看就要打下去。 云府向来过于宽厚,青梅被带回来,连责罚都还没有。 她现在才算慌了神,这一巴掌下去,她的嘴都会破掉的。 极端恐惧之下,青梅道:“你不能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和长福是我家小姐首肯的,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们凭什么打我?” 这话一出,来侯府的夫人脸都变了。 那位未出阁的、客居在云府的柳小姐首肯丫鬟和小厮私通? 这要是在柳家也就罢了,最多算柳若颜家教不严,可她在云府做这事儿,就不得不让人骂一句恩将仇报了。 云府将她养大,她就这样败坏云府的名声? 青梅还在大喊大叫,慌张地想从人群之中找出柳若颜的身影,终于,她看到了柳若颜碧色的身影。 青梅大叫:“小姐救我,您不是一直说和奴婢情同姐妹吗?” 柳若颜脸色变了变,她就连站出去都不愿意,缩在人群后,当是没听到青梅说话。 现在她怎么出去? 出去救不了青梅,别人不得嘲笑她无能? 她若出去不救青梅,那她素日宣传的平等、自由算什么? 侯夫人问青梅:“你这丫头,不可胡言乱语,扰你家小姐清白,你小姐如何才能得知你的私情?” 青梅哭道:“我告诉了小姐……小姐告诉我要及时行乐,别老了才后悔。小姐亲口说的,若颜小姐,救救奴婢吧。” 这话一出,可真是铁证如山了。 所有人都鄙夷柳若颜,若要及时行乐,就为这丫头指婚,不指婚还行乐?所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私通者如外室,哪里抬得起头来? 这丫头,看来是被这柳小姐给害了。 侯夫人脸色冷凝,半晌吐出一个字:“打。” 她说的打,是打青梅,小姐犯错,丫鬟首当其冲。 青梅更怕,不断求柳若颜救她,而柳若颜生怕连累自己,对青梅的哭号视若无睹,小厮一掌又一掌,重重地扇在青梅脸上,直将那富有青春的小脸蛋打破皮,嘴角的鲜血如同直线般滴,两个脸颊也肿得像发面馒头。 青梅绝望嘶吼,那柳若颜竟看都不看她一眼。 侯夫人冷冷地看着柳若颜,冰冷的视线几乎让柳若颜觉得有如实质,或许,这位侯夫人是杀鸡给猴看,明面上打青梅,实则是在警告自己? 柳若颜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声冷汗。 侯夫人方冷然道:“柳小姐客居在别人府上,行事不考虑自己,也考虑考虑别人。” 侯夫人甩袖,云月玺则带着她们去喝茶赏花,算是尽地主之谊。 这事儿还没完,接下来的几天,柳若颜这件事儿传得满城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云府倒霉,一个客居的小姐撺掇丫鬟和小厮私通,被发现时裤衩子都没了。 就连街道杀猪贩肉的屠户都敢公然谈论柳若颜的大名,柳若颜的名声,着着实实臭了一把。 他们道:“这大家小姐也能说得出这等思春的话?及时行乐哈哈哈,不如嫁与我,我准让她高兴。” 杀鱼的道:“呸,你们还敢娶?那高门大户的,不知背地和多少小厮好过,给我我是不敢娶的。” 市井之中的流言尚且如此,更别说高门大户里有多看不起柳若颜了。 柳若颜,以从现代来而自傲,终究是在这事儿上栽了跟头。 云月玺自然也知道现在柳若颜不好过,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曾经柳若颜的丫鬟也和别人私通过,柳若颜把罪名抵给了云月玺,让无辜的云月玺受世人责骂。 她则继续以自己是现代来的灵魂而沾沾自喜,甚至在云月玺痛苦卧床时,她还来教育她:“月玺姐姐,你也太在意流言蜚语了,别人说的话又不值当什么,你何不看开一点?像我一样洒脱不好吗?” …… 这日,云月玺在院子中抚琴,她的琴音淡雅高致,少了几分儿女情长,多了几分宁静致远。 云时青在这时走进来,见了她就喊:“妹妹!” 云月玺被扰了一下,也没有弹琴的兴致了,她放下手:“哥哥,你来找我有事?” 云时青脸上浮现几丝惭愧,但想着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可人儿,还是忍不住开口:“妹妹,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若颜的事。你能不能放出话去,就说那青梅长福都是云府的人,这事儿也有云府管教不利的原因。” 听琴站在一旁,差点觉得云少爷疯了。 要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知好歹的话来? 云月玺冷冷抬眼,幽幽美眸似乎看透了云时青,让云时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云时青道:“妹妹,我知道我的话可能有些突兀,但是若颜和我们一起长大,她现在因为这件事,天天茶不思饭不香,我们怎么能让她独自承受这些?说云府管束不利,好歹能让若颜喘口气。” “哥哥,是若颜让你来的吧。”云月玺直接道。 云时青犹豫点头,道:“是,但是若颜她……” “若颜她茶不思饭不想,还记得让哥哥你来替她奔走,看来精神还不错。”云月玺淡淡道,“哥哥,若颜曾经教育过我,说流言蜚语都不必在乎,人活一世,只为自己。我看,你是多虑了,若颜这么洒脱豁达,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时青这时也想起了柳若颜之前说的一些话,一时陷入沉默。 云月玺见他如此,继续道:“哥哥也不要想自己放出话去,此事,我会禀报父亲,如果哥哥敢这么做,败坏云府名声,父亲必有家法惩戒。” 云时青除了听柳若颜的话外,最怕的就是云尚书。 他陷入纠结之中,一方面若颜确实说过不在乎流言蜚语的话,那时他认为若颜简直如天上的仙子,同世间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另一方面,若颜现在又确实难受,还拜托他来说服月玺,可他偏偏不能。 云时青纠结之下,竟然连再找柳若颜都不敢。 他怕看到柳若颜失望的眼神。 另一边,柳若颜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语言也可杀人。 她每日连屋子都不敢出,就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放浪。连那杀猪卖鱼的下等人都敢骂她,她真是觉得气愤委屈到了极点。 而且,时青哥和慕容哥都不来看她了。 这比任何事都更让柳若颜难受,试问,穿越女如果周围没有青年才俊的簇拥,还能叫女主吗? 柳若颜不甘心她的名声就这么毁了,本来,她有大好的前途。 云尚书嫡长子、定国公嫡长孙还有那清贵冷傲的太子,都对她情根深中,她本来能成就一番奇缘,结果,都怪云月玺和青梅! 柳若颜开动自己的大脑,她是穿越女,她一定能为自己翻盘,彻底名扬天下。 柳若颜首先想到开个类似现代的两元店,可是,她一调查,发现落后的古代居然早就有了类似两元店的店铺?! 第17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七 柳若颜发动她的脑瓜,苦思冥想有什么东西可以解决她如今的困境,让她大显身手,好好让这群尖酸刻薄的古人看看。 千年之后的灵魂,比他们优秀得多。 柳若颜首先想到了钱,她之前上高中政治课时,老师就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柳若颜决定,把两元店的套路搬到古代,不只能赚到盆满钵满,还能让天下人都看到她不同常人的智慧。 柳若颜女扮男装上了街,准备挑选一处合适的店面时,发现一个店铺,里面的每样东西全都五文钱就可以买到,而且生意还非常火爆。 眼见着商机被抢,柳若颜怎么甘心,她眼珠转了转:虽说店老板也有这样的思维,但毕竟是个古人,她不如把一些好点子告诉老板,点醒他,以创意入股,就像许多穿越小说写的那样,不花一文钱成大股东。 抱着这个想法,柳若颜进了这家店。 “店家,你们这个铺子赚钱的思路不错,但是依我看,可不怎么赚钱。”柳若颜一摇折扇,对店家道。 店家是个生意人,开店做生意笑迎八方客,哪怕他一眼就看清楚柳若颜是个女子,也不会拆穿,反而顶着被冒犯的不悦,笑道:“这位小公子何出此言?” 柳若颜道:“你们每样东西只有五文钱,小小的一家店面,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吧。店家,今日你遇见我,是你的福气,我有一计,给你说了包你能赚大钱,但是,你得把每月的二成收入给我。” 店家的笑容听到这儿就有些勉强了,从柳若颜短短几句话,他就听出柳若颜是个外行。 哪有一张嘴就要二成收入的?像这种靠点子赚钱,只能得一成里的两份,也就是零点零二。 店家和这种外行没什么好说的,已经把柳若颜看作是江湖骗子。何况,如果这人真懂他这店,就能知道他一个月哪里不赚钱,简直是大赚特赚。 店家笑着摇头:“多谢小公子美意,只是小店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柳若颜急了:“你现在不打算,听了我的话后就有打算了,我且告诉你最浅显的一点,你店里的东西五文钱一样,秉的就是薄利多销,可你只有一家店面,依我看——”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若在全城、别城都开上几家这样的店,把招牌打出去,何愁不赚钱?” 店家:“……” 他不知所以地看着柳若颜:“姑……小公子,我们这店,在整个京城共有五家,你难道不知道吗?” 柳若颜没想到一介古人居然还懂得开连锁店。 她平时自诩身份,哪里会到处查探,根本不知道他们居然有那么多家店,柳若颜尴尬道:“五家太少了点,得多开。” 店家便朝她笑了笑,觉得自己遇上了不入流的骗子。 要知道古代的城市购买力可没现代城市购买力那么发达,一个京城开五家店,已经恰恰够了,再多只是凭添成本。 柳若颜赚钱的心不死,再将自己的好点子说出来:“你们这店,卖的都是些下贱玩意儿,如果把东西做精美些,锁定京城里的有钱人,便是每样东西一二两也多的是人买。” 柳若颜到底是太自大了,她说店家的东西是下贱玩意儿,店家的脸色登时就挂不住,听到她后面的话,更是心中生起鄙夷。 店家索性也不做好脸色了,道:“小公子,如果你是来打搅我生意,还请早走吧。有钱的高官家都追求风雅,夫人小姐们的饰物也追求别致、名声,卖东西给她们,讲究的是物以稀为贵。小公子,我看你也不怎么懂个中之道,还请回吧。” 柳若颜没想到自己的点子又被驳回了,她看着店家不耐烦的表情,只觉受了奇耻大辱。 她握紧拳:“饥饿营销罢了,谁还能不懂?” 店家认定她是个外行,敷衍道:“公子高才,小店恕不远送。” 柳若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想,肯定是这个人目光短浅,既然这店光在京城就有五家,说明规模甚大,幕后的老板肯定不可能在这个小店里,这说明面前的人只是个跑堂的,不理解她的思路很正常。 柳若颜道:“我懒得跟你多说,夏虫不可以语冰,把你们的大掌柜叫出来,本姑、本公子要亲自和他说。” 店家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我就是掌柜的。” 柳若颜惊呼:“那不可能。” 店家彻底不耐烦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会去我店里当小二,看看客人们的想法。这位姑娘,你还是请吧。” 他对柳若颜彻底没了耐心,也不再替她粉饰,一言戳破她的身份。 柳若颜简直不可置信,古代人罢了,怎么懂得那么多,还懂得“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 她忽然神秘道:“天王盖地虎。” 店家板着脸,没反应。 柳若颜咬唇,难道这个人穿越前是个中老年人,不懂天王盖地虎的梗? 她道:“你知道手机吗?” 店家肃然,朝店外喊道:“来人,这里有个疯子,给我撵出去。” 经此一役,柳若颜确定了那店家不是现代人,她仍然有些不甘心,总觉得那个店家不符合她的认知。柳若颜一直觉得古人很是愚笨,那店家却……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认知,柳若颜自动忽略那个店家,也彻底歇了进军商业的心思。 她不想被人压一头,尤其是几千年前的古人。 柳若颜便关上门苦思,怎么才能名扬天下,不走商业该走什么? 另一边,云月玺已经开始着手整顿府里的下人,经过符咒、私通两件事,倒把府里的下人们吓得不轻,更便于云月玺管束。 云月玺先是清查了一堆尸位素餐、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再对大家道:“如今的光景,想必大家也明白,那位的事情,侥幸云府没受牵连,但若再不警醒,不会次次有这样的好运了。若云府名声败坏,诸位签了死契的不说,便是签活契的,不再为云府做事,又有哪家敢招揽诸位?” 丫鬟小厮们都点头,深以为然。 云月玺道:“今后,每天晨昏定时点卯,无论是园子里的,还是老爷少爷屋里的,几时换班需得交接清楚。丫鬟小厮若有私情者,早日禀告了父母,过明路,若不然,云府不再轻饶……” 她又说了些碟子碗筷、家具摆设等细碎小事,再说了奖惩等大事,面面俱到,无一遗漏。 “落梨居少了个贴身丫鬟,看看挑什么补上。”云月玺正沉吟,底下已经有适龄的丫鬟开始慌了,落梨居现在的名声有多差,进去就如同跳了火坑。 云月玺道:“我会派人给柳小姐说,让她从她自己院子里提拔人,月银由云府出。今日天色已晚,散了吧。” 另一边,定国公府内。 慕容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教育慕容煜:“你想和云小姐退婚?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就为了娶那个浪淫女子吗?” “我们慕容家,丢不起这个人!” 慕容煜沉了脸:“母亲,若颜绝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我和她青梅竹马,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好女子?”慕容夫人恨声道:“若是好女子,你和云家小姐有婚约在身,好女子就该躲着你,会和你那么亲近?” 慕容煜默然,的确,若颜从来不避讳他,每次他去云府,若颜都会跑出来见他。 慕容煜脑子里忽然闪过柳若颜的话:“她和你有婚约,就能绑着你了吗?喂,月玺姐姐木讷呆板,你成婚后定然也是死气沉沉,人生苦短,不如现在及时行乐,你看这风景多美,和我在一起玩儿,开心吗?” 慕容煜坚定道:“母亲,你不了解她,只是道听途说。” 慕容夫人冷笑:“道听途说?她撺掇着丫鬟和人私通,告诉丫鬟及时行乐,当着众人的面嫁祸给云府?我们这些人,年长她几十岁,看不出她的小九九?我可告诉你,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她。” 慕容煜道:“母亲,她自小和月玺一起长大,她无拘无束,性子烂漫,月玺却得了夫子许多夸赞,她不忿,有点小女儿的妒忌很正常。” 更何况,若颜喜欢他,就更会妒忌云月玺了。 “那就更不能要了。”慕容夫人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娶妻不要求你去尚公主,也不求和我们一样的门第,毕竟,鲜花着锦后,紧接着的就是烈火烹油。你娶个什么样的都好,就是不能娶一个善妒的,今日她能因为妒忌陷害自小长大的姐姐,明日她眼光高了,妒忌皇家的尊贵,要撺掇着你干出什么事来?!” “娶妻不贤,为祸三代!”慕容夫人斩钉截铁,“云家的亲,不能退,柳若颜,不能娶,除非我死!” 慕容煜闭了眼,不好太过违逆自己母亲。 他回去后,就给柳若颜写信,今日退亲之事,是若颜先提出的。 若颜现在过得苦,想要依靠他。 柳若颜接到慕容煜的信,更是大怒,她知道慕容煜爱她,她此番不过是想逼慕容煜和云月玺退婚,让云月玺也尝尝被人议论的滋味。 柳若颜心知是慕容煜的母亲阻拦了她,那个老妖婆,非要把她和慕容煜逼得孔雀东南飞才好吗? 自古婆媳如仇敌,何况是古代的婆婆。 等等……柳若颜思及孔雀东南飞,心中灵光乍现。 柳若颜兴奋得手都在抖,取来纸笔,她没有毅力练毛笔字,因此这些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上面的字,可真是气势豪迈,如神来之笔。上书: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钻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18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八 柳若颜写完这首大作,《将进酒》的诗风狂放,甚至是愤激,其势如大江奔流,气势万千,狂放谪仙李白千金换酒的神逸形象跃然于纸上。 柳若颜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落笔,只觉自己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她知道自己的字不好看,但那又如何? 柳若颜得意且不屑地想着,之前那迂腐的夫子非要让她练字,简直可笑。她用过现代格外方便的笔,怎么可能看得上落后的毛笔。 而且,她为什么非要写一手好字,写不出好字跟有没有学问有什么关系?那夫子、还有呆板得只听夫子话的云月玺以及这世上许多古人,在柳若颜看来,都是只注重面子工程。 她有千年的智慧,根本不屑于做那些面子功夫,她有《将进酒》这样的神作,别说她的字不好看,就算她随便拿树枝哗啦一下,当今的文人墨客也得奉她为牛耳。 柳若颜勾起唇角,目露狂意,烛光映照之下,她清秀的脸上布满自信和野心,仿佛她真成了文豪。世间千万读书人,皆被她踩在脚下,毕竟,她不只有李白,还有杜甫、白居易、王维…… 华夏泱泱几千年文明,如今都供她驱策。 柳若颜目中露出一丝怨毒,那些看不起她的,嘲笑她的,阻拦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譬如云月玺、侯夫人、还有慕容煜的母亲。 另一边。 云月玺处理府中的家事处理得不错,但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云月玺的母亲带来的嫁妆除了珍稀布匹、琳琅首饰、金锭银锭外,还包括了田庄、铺子,这些年,母亲故去,原来的云月玺体弱多病,也没法接手这些产业。 现在云月玺自然要把这些产业给好好打理起来,她翻看了大量账本,一时之间头晕目眩。 如今已经深夜,云月玺没让听琴候着,自己揉了揉眉心。 无论哪个时代,女子都不轻松。云月玺不知道柳若颜看轻古人,尤其是看轻古代女子的想法是哪儿来的? 这个时代的女子,若家贫,一样需要下地务农、晚上再做针线活儿拿去卖,地里产出的粮食一般来说加了赋税,留下自家一年的开销外,也就剩不了多少。其余的油盐开销,就靠着做针线活儿或者缫丝织布拿去卖,维持一家人的正常开销。 若是幸运些生在高门大户,也得学着管理家务、打理产业,偌大的家务,几十几百人都得安排得井井有条,产业也不能稀里糊涂地全交给别人,好些东西都得自己看,不说别的,账本收支得看得懂,账面信息是否有虚假不实得弄懂。 这也就说明了,无论哪个朝代,女子都没有白吃饭,柳若颜因自己固有的印象轻视古代女子,动辄说她的思想只有这个时代的男子才略懂一二,实在滑稽。 云月玺花几天理清了账本,挑出有问题的地方,明日出门去铺子里瞧瞧。 今日要走许多铺子,云月玺懒得戴些繁重华丽的首饰,便让听琴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簪着一枚蝴蝶簪子,身上则是淡紫色的烟罗裙,臻首娥眉,虽简单却别有一番韵味。 云月玺让人将轿子停在布匹铺旁边的巷子里,掀开轿帘,关注自家铺子前的人流量。 果然,非常少。 她在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就见得展煜领着两个护卫过来,在轿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云小姐。” 云月玺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碰见展煜,这位护卫应该是太子的贴身护卫,他若在此,说明太子也在这附近。 云月玺想下轿同展煜说话,展煜身份不普通,太子身份更不普通,若她不下轿,难免给人自大的印象,她掀开帘子,正欲下去。 展煜却后退半步:“云小姐不必劳动,我来此是奉殿下之命。殿下言,此地人多纷杂,更有乱党流窜至此,特令我携人来护云小姐周全。” 云月玺有些惊讶,她倒不是惊讶有乱党,毕竟妖道的事儿才过去没多久,乱党余孽还剩些许几只也很正常。 她惊讶的是那位太子居然会派人来保护她。 展煜思及太子的吩咐,硬着头皮道:“殿下言,云尚书为国尽忠,天家自然会照拂。” 云月玺这才了然,论礼,她得谢过太子殿下,她本来要请展煜代为转告她的谢意,却见展煜替她眨眨眼,握刀的手一松,手指往左上侧指去。 云月玺明悟,盈盈美目望向巷外的左上侧,是一个气派的酒楼,最顶楼的窗户打开,容貌迤丽、眸如深潭的燕昭太子冷冷望着这边,见她望过来,也仍是一脸冷色。 旋即,便有人来将窗户关上了。 云月玺:“……” 她对展煜道:“还请你替我多谢太子殿下。” 展煜一直不敢回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点头。 等到下午他护送完云月玺,回去的时候才知道症结。 燕昭冷冷抬眸:“她身为外臣之女,适婚之龄,已有婚约。孤自当避嫌。” 展煜心道,隔着一条街几层楼呢,若殿下心中无嫌,怎会需要避嫌? 只是这话,他万万不敢说,而且,他也不敢确定,毕竟除了今日之事,殿下从未对云小姐展露半点不同。而且,殿下连云小姐的面都懒得见,也实在不像有意的样子。 展煜道:“殿下英明。” 云月玺今日去了布匹铺,她去这一趟,也算是开了眼界。 云母故去已久,中途一直无人管束这些店铺,她进去一看,布匹铺子里的布,都还是老款式,原来是一直按着十多年前的采购单子进货。 这样一成不变下去,难怪生意凋敝。 云月玺问那守店之人,那守店者没什么野心,但倚老卖老,看见云月玺似乎想管他们,便给她出了难题:“以往布匹样式都是夫人制定,请问小姐,如今我们换成什么新款式?” 他似乎料定云月玺年轻,又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哪里知道那些门门道道,受了挫,也就知道撒手不管了。 云月玺美目微沉:“照你之言,你们在铺中只负责售卖、进货?其余一概不知?” 守铺者直接道:“是,夫人在时,一直都这样。” “嗯。”云月玺淡淡道,“既是我母亲的安排,我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如此,你们便只负责这两块儿,后日我会聘请另外的人来协助几位,负责统领铺内一切事宜。至于他刚来,也需要熟悉些形式,这样吧,目前店内的布匹全部换掉,换的款式,就由你们去城中其余布匹铺看看,按照他们的花样款式进货。” 布匹都大同小异,流行的花色诸铺都有。 守铺者脸色一变,顾不得云月玺解决了他的刁难:“小姐,新聘请人是否不安全?这可是夫人的心血……” 刚才这位云小姐的话便是,他只管售卖和进货,真正的大权要旁落了。 云月玺道:“我聘请的人,自会从我母亲的心腹中挑选。” 守铺者道:“小姐,敢问是谁?老奴跟夫人多年,或许听过他?” 云月玺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母亲怎会事事都告诉你,总有些事,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你若比我还清楚我母亲,那这个女儿,让给你来当?” 守铺者脸色变了几变:“老奴不敢。” 云月玺便吩咐下去其他事,带着听琴她们走人,她出铺便又上了轿,对带出来的一个小厮道:“你去其余的铺子,把这个铺子里的事告诉他们,给他们先警警醒。听琴,我们先回去,过几日再来。” 云月玺的目的是,让那些懒散的店铺都动起来,总有害怕被夺权的管事赶紧改变,好好经营。 云月玺才开始打理这些产业,如果一上来就把那些铺子的掌权人全都换了,只怕弄得人心惶惶。所以,拿这个销量最惨淡的店铺开刀,杀鸡儆猴看看效果。 于是,之后的几天,这些铺子一改往日的颓势,虽说快慢不同,但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云月玺去查过几次账,收益已经有了不同。 这一日,她正从府外回来,就撞见柳若颜院子里的人满面带笑,急匆匆地往外跑。 那人甚至一不小心,差点撞到柱子。 云月玺看他衣服里如同包着一堆东西,叫他停下来询问。 这小厮见她,居然没了以往的恭敬,反而颇有些盛气凌人:“小姐,奴才是出去送些东西,可没藏府内什么东西。” 听琴道:“你说没藏,那你衣服里包着的是什么?” 小厮从衣服里拿出一包东西,摊开一看,是几本印好的书。 云月玺拿起来一看,这些书都是由一个人所著,那人叫做“自在客”。 云月玺翻看,全是些诗词。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些诗词有的豪迈奔放,有的婉约凄美,文风全然不同,偏偏都是叫这个“自在客”的人所著。 云月玺眉心跳了跳,想到小厮刚才对她的态度,便清楚了“自在客”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把东西还给小厮:“不是云府之物,你拿回去吧。” 她要看看柳若颜究竟要做什么。 云月玺甚至有些无聊地想,柳若颜或许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剽窃盗用的诗词,不说别的,诗风相距如此之大,倒也是好笑。 确实,柳若颜被自己脑中的宝库给震惊了,那些诗词那么美妙,正好让她拿来敲醒古人这帮榆木脑袋,她一首都舍不得放弃。 现在柳若颜兴奋地待在屋子里,现在“自在客”这个笔名已经响亮了。 她的诗集卖得非常好,接下来,就是她惊艳亮相的时候。 她明日便要去茶楼,彻底让世人知道,惊采绝艳的“自在客”就是她柳若颜,届时,之前看不起她的人,统统都会被她踩在脚底。 他们误会她、冤枉她、污蔑她,实在可恨。 第19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十九 茶楼向来是文人墨客的聚会场所。 本朝重文,所以每月茶楼的文人聚会尤其多,几乎没有空闲的一天。久而久之,在京城最大的茶楼“悦安楼”,每月都有一次格外盛大的文人聚会,文人墨客于此,或是赏画,或是品茗,抑或是鉴赏些诗集,无论是什么活动,最后都要落在作诗之上。 甚至于,连一些政事都可于这个茶楼中讨论,但凡不是严重到诸如推翻燕朝这种需要株连九族的言论,朝廷一律不会管束。 毕竟,朝中科举作赋,命题都需针砭时弊,若是只知吟风弄月的书生,并不符合朝廷的选举标准。朝廷需要的不只是文学素养还需要政治素养。 也正因这种种原因,燕昭坐落于茶楼中的雅阁,从半掩半开的窗中俯瞰茶楼二楼中央的文人们。 他来此,一是科举在即,本次科举由他负责,这是父皇为他增加亲信,燕昭来此,是想提前观察有无大才,或是看看有无人聚会上表现得不堪,科举时却高中。毕竟,作弊的学子无论哪次科举都不少,无论朝廷防护得多严密,都会有漏网之鱼。 二来,乱党未除,自古祸根要么起于兵戈,要么起于口舌,燕昭来这个聚会观察事情,再正常不过。 他悄声来此,底下的文人并不知道他们之后效忠的太子就在他们头顶。 除了燕昭外,其余几间雅阁被京城里的闺秀和夫人暗中包下。和榜下捉婿的意图一样,总有家庭喜欢有学识的学子,他们还未发迹,若同自己女儿早早定下婚约,一来女儿觅得如意郎君,二来也为自己家族增添助力。 闺秀们红着脸,在母亲的带领下悄悄看楼下,若是见到不凡的学子,未免脸更红。 云月玺也在其中,只是,她并非来此相看学子,而是为了来看柳若颜要做什么事。 自从那日小厮掉落诗集后,云月玺便着人观察柳若颜,知道柳若颜这几日一直在问关于茶楼的事。 云月玺了解柳若颜的性格,柳若颜倘若扬名立万,盛名之下,第一个踩的就是云月玺。 因此,云月玺暗中等候在此,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时,底下的气氛已经很热闹了,文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一方巾男子道:“最近的诗集你们买了没有,不瞒诸位说,我生平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才,字字珠玑,宛如谪仙在世。” “李兄,你说的是自在客?”这个诗集的话题引起了文人们的广泛关注。 自古文人相轻,但是从这些文人们通红的脸、兴奋的眼就可以看出,他们对那个自在客,都是发自内心的叹服。 那个最先起头的李兄道:“是,就是他!他的每首诗词我都记得,我最爱那首《将进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人生要是能和这样的奇才共饮,当真死也值了。” “对对对,我也最爱那首。”另一人如见了知音,同那李兄相视一眼,共同大笑。 这时,一名面色泛黄名叫张虚的文人道:“我和你们不同,你们喜欢《将进酒》,小弟不如你们大气,偏偏喜欢那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呐。” 另外一名胖胖的文人,唤作高兄的道:“喜爱诗词,哪里分大气小气?梅如君子气节,张兄爱梅,足见张兄品质高洁。” 众人都善意地笑时,忽然从楼梯处传来一个冷冷的、飘渺的女声:“哼,那首诗有什么好?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玩意儿,也值得你们去吹捧?” 众文人都被这句话给惊了,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从楼梯上来的女子—— 柳若颜一身雪白,头上也未戴装饰,只簪了根小小的白玉簪子,面上还特意带着白色的朦胧面纱,仙气飘飘地走上来。 柳若颜面上故作高冷,实际心里颇觉得意,她这样的出场是最完美的。 柳若颜之前看的穿越小说里,女主都是一身白衣翩翩而来,与众不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柳若颜深以为然,她今日亮相,力求艳惊四座,怎么可能像普通的庸脂俗粉譬如云月玺之流那般,穿红着绿。 而且,和曾经在护国寺里,柳若颜讥讽住持的法号,想以此来让住持觉得她有慧根一样,这次的柳若颜仍然选择了和众人唱反调的方式,来加深别人对她的印象。 文人们都很惊讶,怎么这里来了个女子? 那李兄道:“这位姑娘,你是否走错了?” 他含蓄地说道:“雅阁在三楼。” 别的文人们也都点点头,他们白白被柳若颜呛了声,也没因此红脸。毕竟,文人们虽觉得这位姑娘打扮得奇奇怪怪,面上的面纱还什么都遮不住,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的……但是,到底不会和女子呛声。 柳若颜却登时秀眉一簇,冷了脸,语气更加不好:“雅阁?本小姐是来参加你们的聚会,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是男子就恃才傲物,看不起女子,觉得女子就该关在屋里?” 那李兄只是好心给她指路,万万没想到被痛怼一通。 他哪里看不起女子了?只是自古这茶楼聚会,都是男子参加,女子的诗会不在茶楼,毕竟茶楼聚会,有小姐捉婿,哪有其他女子会来参加。 众目睽睽之下,好心的李兄被柳若颜骂得当即下不来台,正欲反驳时,柳若颜叱道:“你见我一个女子来这里,便下意识认为我走错了地儿,不认为我是来参加文人聚会的,这不是轻视是什么?” 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那李兄被柳若颜飞快的语速怼得一愣,其他人也都一愣,愣是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要争吧,楼上雅阁还有小姐看着,未免有失风度。 不争吧,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可真难受。 雅阁之中,太子燕昭的脸上隐有不耐,他寒着脸让另一名不起眼的护卫过来,给柳若颜送杯茶去,让她懂得什么叫安静。 护卫立马接了茶下去,对柳若颜道:“这位姑娘,我奉主人之命,来给姑娘送清心败火之茶,请姑娘笑纳。” 柳若颜淡淡睨了那杯茶一眼,懒懒地接过来:“多谢你家主人。” 她想,必定是哪个少年公子见她口舌伶俐、思想不凡,特意来送茶给她。 柳若颜心中一得意,那股在众多古人面前表现的劲儿又上来了,再度道:“哼,什么梅须逊雪三分白,那等下品之诗,也值得你们在这里吹捧?” 文人们:“……” 文人也分脾气,有那性子急躁的,之前就忍了柳若颜许久,见她居然侮辱奇才自在客,彻底忍不了,尤其是张虚,道:“姑娘说话可要讲个道理,此诗道理趣味都是上层,姑娘说它不好,可得说个不好的理由出来!” 柳若颜眼睛一亮,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柳若颜冷冷道:“这诗好?也只有你这般粗劣之人觉得她好。” 在张虚发火前,柳若颜道:“说什么梅香雪白,依我看,不如牡丹绝色。这诗写梅,便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话可谓是彻底激起了文人们的怒火。 梅兰竹菊被称四君子,自古受文人墨客喜爱,张虚怒不可遏,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柳若颜晃晃脑袋,不屑道:“若说我胡言乱语,那我就现作一首牡丹的诗,诸位看看,是牡丹好,还是梅花好。” 柳若颜装模作样地走了三步,古有曹植七步成诗,而她柳若颜,只需三步。 等这事传出去,便又会在她光辉的履历上增添一笔了。 柳若颜走完三步,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几句一出,本愤怒的文人都颇为震惊。 此诗以牡丹为题所做,便是写牡丹,它未着一词描写牡丹的花色样貌,反而以美人比喻,牡丹如美人一般穿着花一样的衣服,在露水中展露芬芳,若想见到牡丹,要么去仙境群玉山,要么瑶池月下…… 何等美,何等艳。 其实这诗本来是李白写来称赞杨玉环美貌的诗句,柳若颜记错了,记成赞美牡丹,但是众多文人不知背景,竟然也能解释得通。 他们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柳若颜最喜欢见的就是愚笨的古人惊讶于自己的智慧,之前她总是受挫,现在终于得逞一回,忍不住娇俏地笑道:“噗……一群呆青蛙。” 文人们:“……” 任谁也不喜欢自己被骂,文人们刚才听到好诗的狂热稍稍退却一些。 柳若颜却还觉得不够,特别指了张虚:“尤其是你,便是呆蛙中最可笑的一只,班门弄斧质问本小姐,喏,本小姐的这牡丹,比起那梅花,孰高孰低?” 张虚被人指着鼻子这么侮辱,当真是忍不住了。 他正要发火时,柳若颜又昂头,道:“那日的梅花诗,不过是我随手写着玩,下人看见了,不小心把草稿给我拿去了印了,收进我的诗集中,各位看看就好,谁要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大可不必。” 这下子,文人们彻底从呆愣到兴奋,再到狂热。 如果柳若颜只是做出一首诗,那都不能抵消她的恶言恶语和粗鲁冒犯,但她如果是首首精品,不世奇才的自在客,那就另当别论了。 文人们看柳若颜的目光都冒着光,无论是奇怪的装束还是其他,都抵不过自在客的才华。 到底,还是有人哆嗦着嘴皮子:“你……你凭什么说你是自在客?若是虚假冒充?” 柳若颜冷笑:“你们不过是因为我是女子,轻视我罢了,这样,你们当即出一题,我现场作诗,你们再看看,我是不是自在客。” 文人们七嘴八舌地商量一番,此时是春季,天朗气清。文人们便道以“登高”为主题,写一首诗。 柳若颜老神在在,这次,连三步都不走,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众人沉默。 这写的不就是登高俯瞰大地后,内心的所感吗?实在是大气磅礴。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信了柳若颜是自在客。 他们激动地围上去,争相表达对柳若颜诗词的喜爱,还有人拿出自己的诗,请柳若颜斧正。 柳若颜哪里懂得作诗,甚至,文人们有的抒情时,写的草书,加上柳若颜本就不熟悉古代的字,她默写脑海里的诗集时,都要想好半天,才能写出对应的字。 所以,柳若颜就连那些诗究竟写的是什么,是哪些字,她都不认识。 柳若颜见周围人都狂热地信赖她,半点不慌,轻蔑道:“我从不替人改诗,若你要,现送你一首倒可以。” 反正所谓赠诗,最后增加的也是她的才名罢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唯有张虚惨白着脸,被排挤在圈外。 他是最崇拜自在客的,可是,可是自在客却当众侮辱他,而侮辱他的原由,竟然只是因为他喜欢她那梅花诗。 当初有多崇拜,现在张虚身上就有多发冷。 包括那李兄也是,李兄也站在不远处,看起来没脱离那个簇拥柳若颜的圈子,实则和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 见没人注意自己,李兄走过去,拍拍张虚的肩膀:“何必难过?不瞒你说,我也同你有一样的感觉。” 他带着丝怅惘:“自在客胸襟之大,可纳天下,从《将进酒》便能看出来,今日见了真人,我竟不知她……唉,不提也罢。” 是啊,柳若颜如同炸药桶,一点就炸,这等胸襟,怎么能写出那般豪迈的诗句? 张虚更加痛苦,他甚至怀疑这个自在客究竟是不是冒充的,可是,她现场做了诗,确实有那等才华。 张虚秉承着最后一丝,不想信柳若颜就是自在客的想法,大声道:“这位姑娘,你是自在客,敢问一句,你的文风为何那般多变,或婉约或豪放,看起来大相径庭?” 他声音很大,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柳若颜的诗词是抄来的,所以,谁质疑她,就是戳中了她的痛点。 幸好,她的诗词都来自千年后,谁有证据证明她是假的? 柳若颜深厌张虚不长眼,居然敢质疑她,惊怒之下,柳若颜冷着脸,吐出毒蛇般的话语:“依你之才,也配质疑我?当真是班门弄斧。” “本小姐高兴时,便写气势万千的诗句,幽怨时,文风自然也就变了,你是妒忌本小姐吗?” 几句话,把张虚说得身子摇晃。 被崇拜者羞辱的打击感,太深太深。 雅阁之中,云月玺皱眉看着张虚和柳若颜,道:“她这般行事,倒真以为那些诗是她的了?” 听琴本来还不忿柳若颜的才华,闻言道:“小姐,你是说,柳若颜的诗不是她作的?她,她盗用别人的诗?” 本朝厌恶作弊,尤其厌恶文场上的弄虚作假。 昔年,有人科举作弊,得了高分,殿试时却是个狗屁不通的蠢才,皇帝大怒,不仅判他充军,更在他脸上刻了一个“抄”字,那人被充军,连自杀都不能,只能深深被钉在耻辱柱上。 云月玺对听琴道:“等聚会完,你悄悄替我去请李、张二位公子,我有事告诉他们。” 第20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 悦安楼内的文人聚会已至尾声。 一个青衫公子起身,甩甩袖子:“今日咱们这赋,可由自在客柳姑娘所做了,诸位没意见吧。” 众位文人都摇手推辞:“哪有意见,自在客柳姑娘大才,这赋合该由她做。” 青衫公子便笑着请柳若颜:“姑娘请。” 柳若颜清秀的脸上写满肃穆,做出一副不容侵犯的表情,但若仔细看,就能看到她面上浮现了丝不自然。 作父、作负?那是什么? 诸位文人都视柳若颜为奇才文豪,哪里肯错过柳若颜脸上的一丝表情,见她露出这种不自然的表情,纷纷问道:“柳姑娘,怎么了?” 柳若颜故意高深莫测地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再放回去:“作赋?本小姐头一次来你们这聚会,你们给本小姐说说规矩。” 青衫公子还以为是自己的提议惹自在客不高兴了,见是自己误会了,才笑道:“作记、作赋都是一样的,只要记录了咱们今天的聚会即可,向来,作赋者都是本次聚会的魁首。” 柳若颜听懂了,什么作记、作赋,说得那么拗口,就是写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但这种文的体裁都比较长,柳若颜万万背不下任何一篇课本上的赋,也就无文可抄,她唯一记得的类似赋的文,好像叫《滕王阁序》,里面有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柳若颜遂打消了借用别人的赋的想法,也从未想过自己去写。 也幸好她现在没那个想法,否则必定败露,赋讲究文采、韵律,多采用铺陈叙事、借物写志的手法。柳若颜连耐心学毛笔的心都没有,怎么会有精力去学写赋?写来粗制滥造文墨不通,可不得败露? 柳若颜旋即想讨个巧儿,问自己作诗行不行,但她下一秒又想到,她没办法搜寻出这种诗。哪有诗句能包含今日的事情? 种种原因下,柳若颜不得不含恨让出了这个大出风头的机会。 她淡淡道:“虽是魁首做的,本小姐也懒得做。整整一上午了,你们听了看了本小姐多少诗,现在也该让本小姐听听你们的。” 自在客发话了,文人们怎可能不听。 他们谦让推脱一番,刚才那说话的青衫公子便朝柳若颜行了一礼:“既如此,那小生献丑了。” 青衫公子皱眉沉吟,提起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遇到思绪不通之处,他还皱眉涂改,几乎半柱香过去,他才写好了今天的赋。 青衫公子将此赋递给柳若颜,请她赏析。 天可怜见,柳若颜看都看不懂,她装得老神在在,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明,随手将此赋扔在桌上:“这不是本小姐喜欢的东西,罢了,本小姐眼睛有些疼,马上便回去。” 青衫公子微红了脸,羞愧道:“在下不才,污了柳姑娘的眼。” 柳若颜“嘻嘻”一笑,朝他深深望过去,那双清秀灵动的眼在文豪光环的加持下,竟然让青衫公子觉得文彩精华,有微微失神。 柳若颜更是开怀,坐在那望他。 青衫公子小声道:“在下韩文山,多谢柳姑娘赐教。” 柳若颜故意不理他,摆足了姿态娇俏地转过脸去。 按理,她现在该退场了,她应该是来得最晚,走得最早的人,但柳若颜舍不得这样的吹捧,因此,晃着足继续待在此地。 文人聚会结束,其余人都陆陆续续走了。 在李兄也就是李晃、张虚出门后,听琴把他们带到雅阁之中。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听琴性子有些激莽,云月玺没让听琴多听,命她先出去。 听琴既担忧又好奇,只是不敢去打扰他们。 过了大概有半柱香功夫,李晃和张虚都出来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怎么说呢,似悲似喜,眼眶通红,似乎还带着泪花。 听琴更担忧,不知道小姐对他们说了什么 听琴迎上去:“二位公子……” 李晃和张虚见听琴过来,这才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通红的眼:“听琴姑娘,麻烦你转告你们小姐,此事,我们必定不负所托,必不让奸人得逞。” 听琴不知所以然地去找云月玺,云月玺也没告诉她,只对她展颜一笑:“我们回府吧,你想问的,过几天就能知道答案。现在一切未尘埃落定,我不告诉你,免得让你白白高兴。” “哦。”听琴闻言惴惴,也不敢再问。 云月玺不告诉听琴,自然是有理由的。如今,云月玺和柳若颜的关系,谁都知道不好,云月玺会暗中观察柳若颜,柳若颜也会暗中观察云月玺。 现在柳若颜抄袭盗窃得利,正是风光的时候,如果听琴知道了一些东西,她性子单纯,藏不住事,定会更看轻柳若颜。 柳若颜一朝作鬼,表面自大,但是对轻视、质疑的眼光会更敏锐。 如果被她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 因此,云月玺半点都不告诉听琴,为的就是打柳若颜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事情处理完了,云月玺正要从雅阁内出去,房门便被敲了敲。 她和听琴对视一眼,听琴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居然是一脸冷色的燕昭。 燕昭黑衣上用银线绣着些繁复的纹路,头上是一个银色的冠,乌发披在身后,冰冷贵气,不怒自威。 云月玺忙道:“臣女叩见太子殿下。” 燕昭的身后只跟了展煜一个人,但想也知道,必定有其余暗卫环伺周围,保护储君的安全。 展煜把门关上,和听琴一起退开。 燕昭并未进去落座,让云月玺起来。 云月玺刚起身,燕昭便冷冷道:“孤记得,你有婚约,既如此,你来雅阁是为哪位捉婿?” 云月玺回答:“并非捉婿,只是来此看看新鲜。” 说完,她不知为何,又忍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颊通红。 听琴在一旁看着着急,下意识想冲过去,她的肩膀被一个大力气死死按住,是展煜。 幸好,燕昭声音虽冷,却很快道:“丫鬟呢,看着你家小姐干渴?” 不知为何,他声音里似乎带着不悦,听琴不懂揣测上意,不知道这不悦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小姐来的。 展煜收了手,听琴这才冲上去为云月玺拍背,云月玺早拿了鼻烟壶自嗅,好一番折腾,云月玺才没再继续咳。 因这个插曲,燕昭似乎没了在此地久待的心情,道:“既有婚约,便注意言行。” 他带着展煜出去,可谓是来也蹊跷,去也蹊跷。 听琴小声道:“小姐,太子殿下是否觉得咱们无礼心烦?” 云月玺也不知道这个燕昭的心思,她道:“不会,他没给我们送茶。” “阿?”听琴听不懂这句话。 云月玺低声解释:“他一烦心,就会给人送茶让人闭嘴。” 听琴睁大眼睛,似乎是不能理解这种爱好:“这……那别人岂不是还白赚了一杯茶?” 云月玺莫名其妙地看着听琴:“天家的断头茶你也喜欢?” 听琴马上心一凉:“奴婢不喜欢。” 云月玺坐回去,稍稍回复体力:“咱们歇一会儿再走。” 此时燕昭已经到了悦安楼下,悦安楼的老板被吩咐过不许大惊小怪,只在柜台面前僵硬地笑着:“诸位慢走。” 一辆低调的马车慢慢过来,马车上用银线绣了只鹰。 燕昭坐上马车,冷冷回头望悦安楼望了一眼。 展煜心说太子真是奇怪,他索性大着胆子道:“殿下,那云小姐既有婚约,再去雅阁似乎不妥,是否需要属下吩咐掌柜的……” “关孤何事。”燕昭薄唇无笑,“别人一见你就咳,足以见得和你不合,你何必多管。” 燕昭上了马车。 展煜:“……”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云小姐不是一见他就咳,分明是一见太子殿下就咳。 忽而,马车中又传来一道清冷华贵的声音:“快去快回,车不等你,启程。” 马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离去。 展煜:“……” 他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他去悦安楼找掌柜的。 展煜立即回去。 殊不知,他们的行踪被二楼迟迟不肯离去的柳若颜看到。 柳若颜看见燕昭太子俊美无俦的冷脸,除了兴奋之外,竟更多了些小女儿情态。 无他,实在是燕昭比之前的云时青、慕容煜还有刚才认识的韩文山都要俊美有气度,还站在权力的顶峰,贵为一国储君。 柳若颜兴奋地想,燕昭太子今年二十又二,已过弱冠,听说,他不只没有太子妃,更没侧妃通房,连妄图勾引他的宫人也没一个成功的。 这一切都佐证了,燕昭太子眼高于顶,绝对不会为普通古代女人动心。 而他一旦动心,定是至死不渝,柳若颜仿佛看见了一个完美的男主。她想,她和燕昭太子可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柳若颜仔细回想关于燕昭的一切,燕昭从悦安楼出来,而刚才有人说主人命他来送茶给自己。 柳若颜立即想起了护国寺那次的神秘公子。 想来,护国寺那等地方,上香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同样都爱送茶,同样都送茶给她,那日的神秘公子定然也是燕昭太子。 柳若颜兴奋羞涩地想着,刚才燕昭太子必定看到她才学满天下,所以,对她这般不同。 一个照面,不幸的燕昭太子就被柳若颜划分为了后宫第一号男主,准备寻找时机伺机再度攻略。 她满怀着幸福回云府。 文人间的事,是最容易传播的,很快,才女柳若颜的名声便传遍了京城、并且迅速朝着其他城池蔓延过去。 她的诗集卖得非常好,几乎到了京城纸贵的地步。 同时,她之前那些糟心事儿也被翻出来说。 “那柳小姐……公然怂恿她的丫鬟私通,还让她的丫鬟未出阁就及时享乐。听说过后还不承认,怎么你们说她是才女?” “是啊,放荡得很,她都不知道和多少府内的小厮有染了。” 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和原来的云月玺一样,柳若颜自作自受,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名声都在坊间流传。 文人们怎么可能放任自在客被侮辱,纷纷道:“能写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诗句的柳姑娘,当然是个狂士,狂士你们懂吗?” “狂士何需在意他人的眼光?” 文人最擅长笔墨诛伐,纷纷守护他们心中的瑰宝自在客,毫不夸张地说,因着自在客那些奇诗,甚至有文人说老天将世间的才华分为十份,九份给了自在客柳姑娘,剩下的一份才由天下的读书人分享。 纷纷扰扰之际,那日在悦安楼中的韩文山早同柳若颜有了私下见面的机会。 韩文山也是官家之子,虽然比不得其他人,但是,柳若颜想着,谁还没点蓝颜知己? 她和韩文山河边散步时,韩文山告诉她外面的风言风语。 柳若颜冷笑一声,马上冷声背出自己早准备好的诗:“……却笑庸人多浅陋,讹言毁谤到玄门。”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她这诗瞬间再度流传开来,柳若颜真狂士、奇才的名号彻底响亮开。 柳若颜毫不意外,只有不屑,这群古人不传她的诗她才觉得奇怪。 要知道,她背的诗都真正经过了时间的检验,流传了千年。 拿来糊弄糊弄古人,岂不是小菜一碟? 就连同韩文山偷偷幽会时,柳若颜也会背些情诗,比如“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些文采斐然的诗词把韩文山勾得神魂颠倒,只觉得柳若颜便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妻子。 同时,当世一些真正的大文豪或者权贵,也很喜欢自在客的诗词。 他们甚至愿意为了让柳若颜为他们写上一首诗词,而大力支持云尚书。 虽说云尚书向来是纯臣,不需要别人支持,但柳若颜还是很厌恶这种行径。 之前她落魄时,没人出来帮她两句,怎么现在她发达了,一个个妖魔鬼怪都出来沾她的光了? 柳若颜冷冷道:“云伯父为人迂腐,做现在的官职尚且吃力,之后你们别因我的面子照拂他,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柳若颜才学名声大,不少清贵的书香世家都想提亲求娶她。 柳若颜一个都不答应,道:“本小姐一面都未见过,你们以为本小姐是月玺吗?任人搓圆捏扁,懦弱迂腐得别人想她嫁谁她就嫁谁?” 需知,现在的柳若颜,在文坛、在民间的地位举重若轻。她说任何话,都有人追捧,被奉为真理。一时之间,云尚书、云月玺的名声都有些不好,别人都说云家太迂,盛赞柳若颜铁面无私。 云时青虽然喜欢柳若颜,但也不忍心见自己父亲妹妹遭这样的议论。 他天生的同情弱者,去找柳若颜:“若颜,如今你说话管用,我父亲和妹妹的事……” 柳若颜根本不给他面子,在这么多人的吹捧下,柳若颜越发膨胀,连云时青也不放在眼里:“关我什么事?你要我昧着良心说他们好话吗?” 云时青:“……” 他从来没接受过柳若颜这么冷硬的态度,顿时有些不可置信。 实际,现在那些人认为云府迂,不过是柳若颜的名声如日中天,只要柳若颜不再被神话,别人就会马上明白过来: 云尚书,云府将柳若颜抚养长大,处处照顾她一个孤女,她反口斥责恩人,算什么人? 而云小姐的婚约是指腹为婚,这和她是否迂腐有何关系? 现在,真相被柳若颜的名声包裹着,透不出光亮。 柳若颜怨恨厌恶的不只是让她下不来台的云月玺和那个搬她院子的云尚书,她早说过,欺辱她的,她会一分分、一寸寸地讨回来。 还有一个人,柳若颜无法忘记,便是那侯夫人。 侯夫人不是喜欢云月玺,无视她的讨好?她今日便要叫侯夫人知道,什么叫做文人杀人不用刀。 柳若颜本想找首合适的诗背来骂侯夫人,但她搜肠刮肚一番,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她这些天早被人吹捧得飘飘然,自觉地位稳固,绝不动摇。 柳若颜让人去给她找个代笔,专门写来骂平南侯夫人,在这文中,侯夫人被塑造成偏听偏信、错把珍珠当鱼目的小人……这文以柳若颜的名字发出去,便是有少许人质疑这文的水平怎么和诗的水平差那么多,柳若颜也诡辩道:“本小姐骂人,若倾近毕生才学,那人也配?随便写写,给她留三分薄面罢了。” 一时之间,侯夫人被气得病下去。 柳若颜睚眦必报,许多人都因此倒霉。 而云月玺则不怎么出门,听琴看她一直忙自己的事,都快哭了:“小姐,您怎么不着急啊?” 云月玺微笑:“我何必着急,我的事情已经快办好了。马上,急的人就是别人。” 她抽屉里放着数本泛黄的书籍,都是孤本,也是些诗词古籍。 云月玺着信得过的人,将这些孤本运出城外,找个茅草屋一放。 同时,她的时机掐得很准。 再过几日是文国公的生辰,当天京城中的权贵都要去,就连燕昭太子,也会代表皇室前去。 第21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一 文国公的生辰是在初夏。 初夏时并不大热,也没有春日的凉意,正是最好穿衣服的时候。这天,云尚书一家都去文国公府为国公庆生。 云月玺今日着了一件浅紫近白的云形千水裙,稍稍拖地,又不显得繁复,因着浅淡的颜色只觉淡雅比仙,手臂上则挽着紫云霞般的薄纱,同色相衬,既不会显得素净,又不会显得太华丽,便是恰如其分的衣着美丽。 这是在不看长相的情况下,如果看了模样,别人也只会觉得这样的脸,穿成什么样子都美,不会认为她故意打扮,欲抢人风头。 云月玺去等待云尚书和云时青,欲一起去文国公府。 大厅内,三人一起坐着喝茶,云时青对着外面翘首以待:“若颜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没人去请她?” 他有些着急:“坏了,若颜本就心思敏感易受伤,如果我们漏请了她,她又要难受了。” 这时,小厮小步进来:“老爷、少爷、小姐,若颜小姐说她自己也有文国公邀请的拜帖,不和云府一起去。” 云时青闻言,如遭雷击,呆愣原地。 云月玺淡淡看他一眼:“哥哥,若颜现在是声名斐然的自在客,她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去?” “可是,之前有什么事情,她也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云时青遗憾道。 云月玺便淡笑着看着他:“今时不同往日,曾经若颜只是孤女,不能独自去那些地方,所以需要和我们一起去,今日她是自在客,已如凤凰展翅,哥哥可懂?” 饶是云时青,听此也觉得内心寒凉。 凤凰展翅,便看不上曾经的大雁。 云时青还有些不懂:“可是,若颜曾说过,人人都一样……是自在客难道就不再是曾经的若颜了吗?” 云月玺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哥哥优柔寡断,曾经也被柳若颜利用了一辈子,仍痴心不改。 可他是原云月玺的哥哥,原来的云月玺是真正善良的女子,她到死都不恨哥哥不帮她,只怨哥哥怎么不照顾好父亲。 因此,云月玺没有报复云时青的打算,毕竟云时青也算受柳若颜气运影响太大,她只要云时青幡然悔悟就好。 云月玺便只道:“哥哥现在想不通,可慢慢想,慢慢看。” 这时,云尚书发话:“罢了,我们走吧。” 他望着天边的流云,摇了摇头,所谓盛极必衰,若颜的性子太过张狂,不过短短时日,便得罪了外边许多人。现在得势还好,以后不得势可如何办? 云尚书心胸开阔,并不在乎自己被说能力有限,他只觉得对不住月玺,让她受此言语戕害。 好在,那也没什么。他在京城那么多年,人脉是有的,而且,定国公来了书信一封,说是百分百相信云府以及月玺的为人,那门婚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还请他宽心。 于是,云尚书并不再多想。 反正,云家不会有什么损失,而若颜,她的才名够她吃一辈子了,便是流言反噬也影响不到她什么。云尚书思及自己的故友,不和柳若颜多计较。 文国公府已是人声鼎沸。 云尚书和云时青去交际应酬,云月玺则去女眷那边找自己姨妈,姨妈以及平南侯夫人坐在一处,云月玺过去,分别行了礼。 刚病过一场的侯夫人满意地端详云月玺,见她气色不错,半点没被流言影响,更觉得她美貌沉稳,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因此,侯夫人朝云月玺点头:“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云月玺摇头:“夫人才是无妄之灾。” 侯夫人一笑:“我可不是那么好啃的骨头,小丫头,之后你可还得感谢我呢。” 她朝云月玺眨眨眼,云月玺的姨妈也一笑。云月玺不知这位侯夫人想做什么,但也知道,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柳若颜。 侯夫人确实是冤。上次她主持柳若颜的丫鬟私通的事情,柳若颜犯了错处,她也顾及着她身为未出阁小姐的面子,只打了她的丫鬟,算是杀鸡儆猴。 没想到,就连这杀鸡儆猴也让柳若颜记恨她。 柳若颜只记歹,不记好,成名后就接二连三报复别人,而侯夫人一直身处高位,从她设宴时广交的人脉和处理事情的手段就可以看出,她的手段哪是柳若颜能比的。 侯夫人朝云月玺道:“一会儿这生辰宴,你可别乱跑,待在此地,免得错过好戏。” 云月玺微笑:“月玺谨遵夫人教诲。” 她一会儿也有大礼要送给柳若颜,这事儿可怎么说?好事儿都赶到今天来了。 这时,院子里一阵骚动,云月玺她们望过去—— 一个浑身素白,神情高傲的清秀女子走进来,她头上这次甚至连白玉簪子都没插,只用了两根飘逸的白条儿把头发略起来。 侯夫人和姨妈面面相觑:“这……” 今日可是文国公的生辰,柳若颜穿得浑身雪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吊丧的。 姨妈道:“她的丫鬟都不提醒她吗?” 云月玺倒是毫不惊讶:“要是提醒得动,她就不是柳若颜了。” 侯夫人稍微提声,像是从里面没认出外面的人是谁一样,她道:“你们看,我这眼睛是越发不中用了,那位白衣姑娘是谁,长得倒俊,需知要想俏,一身孝,这位姑娘对穿着打扮倒颇有心得。” 这话一出,原本一些认为自在客柳若颜作为高洁狂士,不喜打扮的公子少爷们,都不禁心里打起了鼓:柳若颜是真的为了自己出风头,半点没考虑文国公的面子吗? 但无论怎么想,以柳若颜的身份地位,文国公府还是出来一个女眷把她迎进去。 柳若颜来参加文国公的生日宴,走到半路才想起她的钱花光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积蓄,一直吃住在云府,只有云府发的月银。之前的诗集卖得确实好,但是她常出去和文人聚会,为了体现她“典五花马、押千金裘”的气概,她把钱都散了出去。 有些想作诗,但她怕别人要她的墨宝,也不能写。 因此,柳若颜便道:“小女子祝国公寿比南山,今日小女子来此,特送国公清风一捧、明月一盏。” 她以为她这样做很雅,穿越小说还有些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这些富贵人家,名利钱都不缺,送礼的话,只要够雅就好了。 文国公:“……” 文国公和国公府里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文国公何等地位,这柳若颜来参加生日宴,竟然一个子儿都不出。 但是,他们也不能说什么,面前的可是狂士。 文国公道:“久闻自在客奇才,老夫自愧不如。” 柳若颜抿嘴一笑:“国公也平分秋色。” 文国公觉得有些不对,他看柳若颜的神情,分明是想谦让,但是怎么用“平分秋色”这个词呢? 文国公心想,可能这就是狂士。 柳若颜又接受了好一番吹捧,才出院子去逛。 她离开倒不是为了别的,文国公好文,看样子很想拉着她讨教一番,以文国公的地位,今日又是他的生辰,柳若颜想不出什么托词拒绝,只能暂时离开。 慕容煜也在此处,见她离开,也跟着出去。 慕容夫人早关注这个逆子,见状心中一怒,也跟了出去。 在一个拐角处,慕容煜眼看要追上柳若颜,肩膀便被一按,他正要发怒,回头就看到慕容夫人满是怒容的脸。 “逆子!你要去哪里?”慕容夫人心口起伏,险些被慕容煜气死。 她道:“文国公生辰,京城内贵人如云,你去找她做什么?云府云小姐也在,你这样做,是想置国公府和云府难堪吗?” 慕容煜听够了这些话,他道:“母亲,我告诉过你,我爱的是若颜。而且母亲,你现在也看到了,若颜才学顶尖,她很优秀,不会配不上我们家。” 慕容夫人咬牙:“是,她才学顶尖,是我们国公府配不上她。慕容煜,我们家世代武将,从你父亲开始才交出兵权,你现在找一个能在文坛一呼百应的女子,天下人该如何想我们定国公府?” 慕容煜看着他母亲:“难道因为若颜优秀,我和她就没缘?” “优秀?”慕容夫人满面讥讽,“她人品优秀吗?养大她的云府,落了个什么名声?这些年你常往云府跑,你可看到他们苛待柳若颜一针一纸了?” 慕容煜沉默半晌,才道:“若颜年纪还小,又有才华,她兴许偏激了点儿。” “偏激就能害人?”慕容夫人看着慕容煜那一脸痴迷,颤着双手一下打在慕容煜脸上,她道,“你真是被迷了心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活着一天,我绝不会让柳若颜进我们家门!” 慕容煜被打得头一偏:“儿子绝不会娶云月玺。” 慕容夫人恨声:“你不说,为娘都要亲自为你退了那门亲事,你配得上云小姐吗?” 慕容煜恍然,忽然想到上次他见到云月玺,云月玺正在调胭脂,红艳艳的花液流了一手。 无论他什么语气,也无论之后若颜是什么语气,云月玺始终平静。 他真的配不上她? 慕容夫人只是说说罢了,她再恨慕容煜不争气,慕容煜也是她儿子,她怎么舍得替他退婚。 真是前辈子的债,慕容夫人想着。 这时,柳若颜一身白衣走过来,看见慕容夫人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厌恶。 她当初被流言伤害,想借定国公的势摆脱时,就是这个慕容夫人阻挠了她和慕容煜。 现在,她一出院子,慕容夫人就赶着慕容煜过来找她,安的是什么心? 柳若颜这段时间被许多人提亲,她以为慕容夫人也贪图她的名气,赶紧赶着儿子来挽回她。 柳若颜几欲作呕。 柳若颜冷冷道:“慕容煜,你来做什么?你母亲又在做什么?” 慕容煜不想柳若颜生母亲的气,道:“若颜,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若颜冷笑:“是吗?在我失势时,你们定国公府躲得远远的,现在我得势了,你们就上赶着结亲,你们好大的脸,” 慕容夫人闻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慕容煜急忙给她顺气。 慕容煜道:“若颜,我母亲没有。而且,我什么时候躲过你?” 柳若颜怨恨地看了慕容夫人一眼,对慕容煜道:“慕容煜,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有你母亲这样的婆婆在,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们有缘无分,你忘了我吧。” 柳若颜完全不担心得罪了定国公夫人,她现在是自在客,以后的目标是东宫太子妃。 得罪了就得罪了。 柳若颜撂下话走人,慕容煜还没震惊于柳若颜对他母亲的编排,下意识就想追她回来。 慕容夫人忍无可忍,一把揪住慕容煜的袖子,逮他回来,左右开弓各扇了一巴掌。 巴掌声响亮清脆,慕容煜脸上留了两个巴掌印。 这时,慕容夫人急火攻心,竟是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慕容煜到底在意亲娘,赶紧带她去治疗,也因此,柳若颜失去了在这宴席上最大的臂膀。 过了会儿,生辰宴快要开始,随着一声“太子殿下到——” 文国公府上的人全都跪了下去,燕昭今日着玄衣,衣服上用金线绣龙纹,皇家威严浩荡,他道:“起来。” 燕昭让人将礼物送上,又和文国公寒暄几句才落座。本朝以右为尊,因此,燕昭做右边的主座,文国公坐左边的主座。 这样的大场面,位置是早都预留好的。不像上次侯夫人设宴,燕昭懒得多待,只是去走个过场,才随意让人加了个座。 整场生辰宴正式开始,国公府大门紧闭。 这时,门口忽然来了两个文人模样打扮的人,他们脸上手上还带着泥,身上有多处伤痕,看样子是滚落山崖所至。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紧紧护着怀里的包裹。 文国公府看门的护卫让他们回去,今日太子及所有贵客都在这里,经不起乱子。 张虚浑身发抖,和李晃一起眼泪长流:“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来迟了,本来……” 说到一半,他们又想起不能说出云月玺的名字,本来他们能提前进去的,但是谁能料到山上滑坡了,就像老天都在帮那个贼一样,幸好他们命大,跑了出来。 李晃道:“我们来迟了,但我们有惊天的冤情要说,有沽名钓誉之徒,还未得到严惩,请文国公为天下文人主持公道。” 那些惊采绝艳的诗人、词人,死了就黄土一埋,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诗作被人盗窃。盗窃者得意洋洋鲜衣怒马,他们则凄凄凉凉无人问津。 这是文坛的耻辱,百年不见,绝不能饶! 第22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二 文国公的生日宴仍在继续。 柳若颜被安排坐在女眷席,有些不满,觉得文国公府的人太不会办事。她跟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仗着男人活的古代女人可完全不一样。她是自在客,凭什么和古代女子坐在一起? 柳若颜伸长脖子看向男子那边的席位,她想坐过去,和稍有见识的古代男子谈天说地。在这女眷席,她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交流。 而且,柳若颜眼中闪过一丝冷毒的光,这些女人也没有几个主动找她攀谈的,想来,是妒忌她的名声和才学。 柳若颜心底冷笑,她和男性文人相处时,每个人都簇拥着她,而这些女人却故意无视她,想来,古往今来的女人,不懂得妒忌男人,只有在看到优秀女人时,才起妒忌之心,狭隘,难怪被男人奴役那么多年! 实则,柳若颜完全想岔了。 男文人一是醉心自在客的诗词才学,二是他们大都想在文坛、官场有所作为,自然要追捧着柳若颜,期待得上几句美评,或是被点拨点拨文章。 而闺秀们不敢和柳若颜交谈,实在也怪不得别人。云小姐不过是因为有婚约在身,就被柳若颜点评懦弱迂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贵女们可就不懂了,定国公府的慕容煜家世才学样貌都好,全然是如意郎君的化身,云小姐为何要抗拒这样的良缘? 还有侯夫人,侯夫人不过是管教了一个光天化日在田庄同人无媒苟合的丫鬟,就被柳若颜写文辱骂。 这些闺秀们可没有云月玺和侯夫人那么好的承受力,她们怕这位才女又冷嘲她们迂腐或是别的什么,坏了她们的名誉。 因此,柳若颜哪怕才名加身,别人也对她怀有惧意,早早提防她。 柳若颜一个人待得无聊,便仔细盯着男子席位那边,想出风头的心都飞了过去。在文国公府,柳若颜暂时克制着自己的快言快语,倒不是为别的,而是清贵冷漠的燕昭太子还在主座。 文国公似乎在和燕昭太子说着什么,燕昭太子稍微倾身,作仔细聆听之状,冷淡的眼好似寒潭,黑曜石一般惹人探寻。宴席上香袖堆云,闺秀娇俏,他竟然一个都不在意。 柳若颜万分心动,既向往燕昭的模样权势,又对他起了征服欲。燕昭这样的人,不是每个穿越女主的标配男主? 柳若颜想到燕昭太子上次命人送她的热茶,心都热了。可惜,燕昭太子神出鬼没,这么些天,那么多文人聚会,燕昭太子居然没有一次出现。 看来,文国公的生辰宴,她必须再度加深燕昭太子对她的印象,彻底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更喜欢她。 柳若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这时,她忽而发现,对面的男子席位有人装作不经意地偏头往女眷席这边看。 柳若颜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稍稍挺直腰板,清秀的脸上更显得肃穆,想做出高贵不容侵犯的姿态。她今日一袭白衣,冷艳出尘,便是为了博得众人目光。 结果,那些目光并没往她身上来,反而纷纷越过她…… 柳若颜追寻着这些视线,便看到云月玺正在吃一块糕点。 云月玺眼如春水,稍带魅意,细雪似的肌肤宛如吹弹可破。她没有特意选白色来引人目光,但天生的脸就在那儿摆着。 柳若颜的心底马上涌起妒忌,之前在云府的时候,纵然她思想不凡,但每每见到云月玺这张脸,她都会生出自惭形秽和恼火之感。现在她成了自在客,声名斐然,而云月玺被流言蜚语所扰,被流言伤害过一次的柳若颜自以为云月玺这一生都已经废了,结果没想到,那些男人是傻吗?这么一个懦弱迂腐的女人,也值得他们偷看? 柳若颜久违的火气又上来了,她冷毒地看向云月玺,目中有不屑,有愤恨,衬着她今日的白衣,不像仙女,倒有些像森森恶鬼。 云月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起眼,朝她淡淡一笑,真正是美不可方物。 柳若颜心底更添了三分妒忌,她马上不屑地想,云月玺生得再美又如何?会看她的男人不过是好色之徒。 而她柳若颜,才是能堂堂正正在文国公生日宴上受万众瞩目的人。 柳若颜思及燕昭太子,有些担忧云月玺的模样会引得燕昭太子的注意。怀着这样的想法,她打定主意今日必定要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众目睽睽之下,一袭白衣的柳若颜忽而站起,对文国公道:“文国公,敢问可否为小女子在对面席位上加个座位?” 她直直地站起来,既不加敬语,口气也不谦卑,倒像是在质问文国公。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有人甚至忍不住摒住呼吸。 柳若颜名声再大,可对面是文国公,相当于本朝元老。不说文国公在文坛上的地位,便是他如今的岁数,都担得起柳若颜一声前辈。 文国公府的人脸色已经有些勉强,今日先是这自在客柳若颜白衣似孝,空手来参加生辰宴,倒不是他们想柳若颜的钱,而是太不尊重人。再是这柳若颜当着众人的面,居然半点面子不给他们家老国公。 文国公府邸的人原本对身有奇才的柳若颜多有好感,今日这好感算是败坏完了。 须知柳若颜目前处于极盛之势,不惧得罪人,但等她墙倒众人推之日,她便会知道什么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柳若颜也并非全然不会察言观色,她看到某些庸人似乎对她的行径不怎么满意,心底不屑,这些人懂什么?面对权贵,当然要不卑不亢,要是伏低做小,岂不和众人一样,怎么凸显得出她的清高孤傲? 反正,如今她名声那么大,文国公也不可能罚她。 文国公活了大半辈子,心胸开阔,虽然不喜柳若颜,但也不会和她发火。因此,文国公抚须而笑:“不愧是自在客,好一个率性狂士,只是不知小友为何要换座?” 柳若颜换座,当然是为了在燕昭面前展示自己。 但是她冷冷勾起嘴角:“小女子天生不受拘束,同身后的诸位闺秀们毫无共同语言,深觉压抑,故要换座。” 这话一出,身后的闺秀们面色都变了几变。 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被柳若颜点评?这话不就是说她们没有学识,不配和她柳若颜坐在一起? 只有云月玺暗暗摇头,她倒是知道柳若颜的确看不起其他女子,但今日倒不是刻意讥讽她们,而只是为了凸显她自己的特别。 关键是柳若颜爱出风头没错,想凸显自己也没错,次次都踩着别人算怎么一回事儿? 侯夫人恰巧也是这么想的,她位高,在这样的场合也能假作玩笑,实则批评道:“柳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当初我的赏花宴,柳姑娘伴着云小姐来赏花,几次朝我前面凑,那时倒是不嫌我们这些女子压抑了柳小姐的天性,可能这就是事随时移吧。” “噗嗤。”好几个贵女都忍不住笑起来,而且毫无掩饰。 她们都觉得侯夫人说得太对,当初那么汲汲营营地想讨好侯夫人,可不见得半点没有共同语言的样子,不过是如今草鱼翻身做龙,就不认曾经的行径了。 云月玺不愿侯夫人独自面对柳若颜,也微笑道:“昔年若颜才学不显,现在她和我们自是不同,我们也不该和若颜坐在一起,请国公海量,允了若颜的请求。” 她说话温声细语,长得美丽如姑射神女,别人都觉得她温和自嘲。 只有燕昭,不知何故,黑曜曜的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一瞬。 这个插曲无人注意,其他贵女们也跟着道:“是啊,我们和柳姑娘也坐不惯,还请国公您允了柳姑娘的请求。” 所有被柳若颜踩了一脚的贵女都出声,纷纷替柳若颜“说话”。 这些贵女们在家中都是千尊万贵被宠大,刚才不说话,只是没人起头,她们在文国公的生辰宴上不敢放肆。 不得不说,柳若颜得罪侯夫人,实在不是一项明智之举。 侯夫人一起头,云月玺再添一把火,这些贵女们便都纷纷出言为柳若颜“说话”。 女眷席这边娇声软语,男子席位那边话都不敢说一句,皆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柳若颜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这些愚蠢的女人怎么回事?她们现在这样的做派,倒不像是她柳若颜嫌了她们不和她们一起坐,反而像是她们在赶她走。 柳若颜有些下不来台,颇觉那些女人们不识好歹。 她是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只要随便点拨她们一句,她们都会受用终身,不会白白被男子奴役。 柳若颜在心底瞧不起贵女们,来掩饰自己的难堪,到底还是文国公爽朗一笑:“好,换个座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柳若颜闻言,心中稍安。她抬起头,看向主座燕昭的方向果然,他看见燕昭太子刚才看了她一眼,表情明显和看别人时不同。 柳若颜瞬间兴奋起来,她更加坚定,这位燕昭太子钦慕她。 柳若颜心中划过丝冷笑,等她成了东宫太子妃,那些古代女人们还不得拜倒在她脚下?今日她们看她不起,明日她让她们高攀不起。 柳若颜的胃口一步步增大,下定决心要让这燕昭太子对她魂不守舍。 因此,柳若颜冷着脸,娉娉婷婷走到男子席位间,她柳眉稍蹙,对座位旁边的男子道:“麻烦阁下也离我远些,我今日身子不适,受不得浊气。” 男子席位上的人也有些挂不住脸色。 他们中有的是文人,有的不是,哪怕是崇拜自在客的文人,都觉得在文国公的生辰宴上被这么说,十分丢脸。凭什么他们就是污浊不堪的浊气? 可是,柳若颜是自在客,外面有千百个崇拜她的文人,可谓是一呼百应。再加上谁都不是傻子,早从柳若颜这些日子的行径中看出她睚眦必报,他们不敢得罪她,无声地离她远了远。 见状,柳若颜淡淡落座,装作不经意地瞥向主座,果然见到燕昭太子专注地盯着她。 她心中得意,表面对太子的青睐不屑一顾,移开了视线,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 柳若颜心想,燕昭太子身居高位,身边肯定有许多孟淫女子不知羞耻地勾引他,他见惯了主动的女人和平庸的古代女人,自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燕昭太子主动追逐她。 燕昭轻点手指,他的手指白皙如玉,戴了一枚看不出价值的祖母绿玉扳指。燕昭深如幽潭的眼瞳闪过一丝寒意,他身为太子,最重国臣。 底下那女子,屡次不尊重文国公,现下不尊重他的其余臣子,反而洋洋得意,丝毫不知羞耻。 燕昭强自忍下心绪,等生日宴过后,他定命人教那女子规矩。 今日是文国公生辰,不宜罚人。 坏脾气的燕昭如微微敛眸的龙,暂时收敛自己的爪牙。 这时,正端着姿态的柳若颜忽而瞥见院外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脸色一变,顾不得在燕昭面前装相,悄悄起身离开座位。 侯夫人朝云月玺淡淡一笑,给她挟了一块糕点:“多吃些菜,少用些水。国公府请的表演班子一向精彩,你少离席,多看会儿。” 云月玺心知侯夫人是在提醒她此刻别去院子里,她点头:“谢夫人提点。” 两人不知不觉,距离便近了许多。 柳若颜端着清高的姿态出去,到了院内一处假山后,再也憋不住了,惊怒地提声质问那小厮模样的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小厮模样的人满面挫败,但依稀看得到身上的书卷气。 他哀求道:“柳姑娘,我这也是没办法,上次我给你代那笔……说实话,以你的地位,你给的钱太少了,才一百两银,柳姑娘,你能不能发发慈悲,再多给我点?” 柳若颜万分惊恐,代笔的事情也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她怒而低喝:“你闭嘴,想咱们两个都死不成?” 代笔书生这时才知道怕,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柳若颜见他仿佛知趣了,这才道:“如果你嫌弃价格少,当时怎么不说?现在才来说,摆明是来讹人。” 代笔书生这也没办法,他本来就品行不端,爱好喝酒逛青楼,才接了代笔的事儿。 结果没想到,好端端的一百两银子怎么还没捂热,就没了呢?恰巧这时候有人给他指了明路,说文国公生辰,国公府内人手不够,文国公体恤天下读书人,像他这样清贫的文人去国公府找事做,国公府一定会采纳。 更巧的是,这时他又听到有人说代笔的秘辛,别人代笔,被代笔的人名气越大,代笔的人所得银两就越丰厚,听说有人得了整整五百两雪花银。 代笔书生的心登时热乎了,自在客的名声得多大?岂止五百两雪花银,一千两都还少了! 代笔书生被利益熏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为什么他会丢银子,又为什么有人给他指路。 想来平南侯夫人若是连这点门道都没有,怎么撑得起高门侯府? 代笔书生阴测测道:“柳姑娘,话是如此说,但谁还没点难处?现在我难处到了,以你我的关系,你若是不给我点说得过去吗?” 柳若颜闻言,气怒交加:“你敢威胁我?” 她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这种地痞流氓,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找。但她不找不行,她又不会作赋,拿什么写文来骂那个假正经的侯夫人? 柳若颜这时更恨侯夫人间接害她,同时也恨上这个地痞。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那代笔书生离她近,哪里看不清楚,当即呸了一口道:“柳姑娘,你可别想着什么,我给你代笔那事儿,我可把信给了我一兄弟,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明儿就能把事儿给你宣扬出去。到时候,啧啧,声名斐然的自在客请人代笔也要辱骂平南侯夫人,柳姑娘,听说你之前名声不大好,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了,嘿嘿。” 柳若颜更怕,不得不收敛自己眼里的恶光。 柳若颜道:“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她的钱都拿去聚会用了,自在客一掷千金的名声可不是假的。 代笔书生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谁信?你那诗集就卖了多少钱,别给我装可怜,你惹恼了我,我一穷二白,不要命了也给你嚷嚷出来,今天是文国公生辰,柳姑娘你不想出这个风头吧?” 柳若颜被他的话说得满面发白,她不敢想象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被揭穿找人代笔,那时她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柳若颜不惜哀求道:“我现在身上真的没有钱,我的钱都花了。不过……我可以找别人借,你知道的,那么多人崇拜我,我要钱很容易,而且我住在云府,云府的家业你难道不知道吗?” 云府世代书香,家业当然丰厚。 代笔书生沉吟一番,他的目的是拿钱,也不是揭穿这个自在客,当即道:“我怎么信你拿钱给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首饰?” 柳若颜今日为了突出她的与众不同,头上连簪子都没有一根。 代笔书生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个值钱的,不由骂道:“你是来给人戴孝的吗?穿成这样?” 这要是平日,要是有人敢那么对柳若颜说话,她早一耳光打过去了。 可她现在哪里敢,甚至连一贯的放狠话都不能,所谓穿越女主遭受欺负时眼里的冷毒、怨毒她全都不敢表现出来。 代笔书生找了半天,柳若颜担心自己出来太久会被人怀疑,想了想,主动把自己其中一条腰带解开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到时候直接来云府找我,我会给你钱的。” 代笔书生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柳若颜在假山中收拾好情绪,又端着首回席间。 她现在更知晓了权力的重要性,如果她是东宫太子妃,那样的地痞流氓,连带着他的朋友,她全能杀了。 还有那侯夫人、云月玺、那些出言讥讽她的贵女,她都能轻而易举踩在脚下。 柳若颜心中的**一步步增长,幸好,燕昭太子同样觉得她是特别的,柳若颜坚定想法,定要勾引到燕昭。 柳若颜回到席间,也没人说什么。 大家现在都不想这柳姑娘再回来作妖,看见她,眼神都有些异样。 柳若颜则暗自得意,她今日这样的打扮,当然会令人倾心。但只是倾心脸还不够,柳若颜知道云月玺素有皮囊,所以,她必须在其他地方压过云月玺才能让燕昭太子更知晓他的好。 柳若颜清了清嗓子,看似平静,却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语气道:“歌舞有什么好看的,什么宴席都用歌舞,平白俗气。” 这话,大家都听到了。 文国公心中暗自摇头,心道自己看中的奇才小辈,或许没自己想的那么优秀,今后,还是远着些。 文国公让歌舞停下:“依,柳姑娘之见,在老夫的生辰宴上,什么才不俗呢?” 燕昭身为太子,尊重文国公,当即冷冷道:“国公,歌舞赏心悦目,今日是你生辰,不必为无关紧要之人烦心。” 燕昭的声音清冷华贵,有淡淡的磁性,像是金玉敲击,贵不可言。 有太子殿下发话,场上的歌舞当即又要继续。 没想到,柳若颜不怕死地来了句:“慢着。” 燕昭的利眸马上望向她,握着酒杯的手逐渐发紧。 场上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凶名向来和他的贤能持平。 柳若颜正想找机会和燕昭太子对话呢,怎能错过这机会。她心道,燕昭太子这样的天之骄子,要想彻底征服他,便必须让他了解到自己千年后的思想。 这样,他才知道她有多宝贵。想必堂堂太子,不会悟性还没云时青、慕容煜高吧。 柳若颜俏皮道:“太子殿下说错了,歌舞赏心,但只是一时之乐,看完也就忘了。哪有诗词能口嚼余香呢?太子殿下平日醉心政务,在这些事上,未免沾了些俗气。” 所有人:…… 席间的展煜已经不敢看燕昭的脸色,心道今日见不见血,全看太子殿下对国公有多看重了。 就连云月玺都惊了,她知道柳若颜爱表现自己,之前在护国寺特意杠过主持,但主持是方外之人,涵养极好,而燕昭……柳若颜凭什么觉得燕昭不会罚她? 云月玺想到,曾经的云月玺活着的那一世,云月玺只知道柳若颜最后成了七皇妃。 但现在按云月玺的判断来看,柳若颜哪怕在前一世,应当也没什么好下场。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包容她,尤其是在皇家。其实,假如不在皇家,柳若颜也没有好下场,她的前半生闯的祸事,全给无辜的云月玺背了。云月玺承受了她所有的坏名声,含恨而终,而柳若颜自去享福,云月玺的父亲死,柳若颜都没去看一眼。 席间针落可闻,文国公府一家人已经冷汗上头,全在心中恨上了柳若颜。 为什么要在这种生辰宴上得罪太子殿下?如果出了事情,太子殿下迁怒国公府可怎么办? 你不怕死,也得考虑考虑别人。 燕昭从未被这么冒犯过,他黑幽幽的瞳孔飞快闪过怒意,藐视太子这一条,他就能打柳若颜几十大板。 燕昭心中激荡着怒火,到底,文国公对朝有功,在他生辰宴上大动干戈,传出去对文国公不好。 因此,燕昭心里那火扬了好几次,到底是生生被他压下去。 见他没发作,所有人心中提着的那口气都放下,文国公的儿媳妇连忙打圆场:“歌舞也好,诗词也好,我们今日便双管齐下如何?” 所有人为了打圆场,都纷纷说好。 柳若颜则瞥向燕昭,燕昭的喉结微动,身上似乎还带着怒意,十分性感。柳若颜暗道这样的男人最帅。 燕昭感受到柳若颜的视线,胃里泛起恶心。 燕昭简直没法忍,直接和文国公说话,看着文国公满脸的皱纹,燕昭都觉得这是忠臣为国奔劳的风霜,十分可敬,非常赏心悦目以及“洗胃”。 今日作诗的主题是“香”,国公府特意想了这个安全的主题,无论怎么作都不会出问题。 所有人都在作诗,包括云月玺。 云月玺本是修真之人,作诗这样的事,她不精通,但好歹能做出几句。她写好后,也没抱着得名次的想法,只当凑个数儿。 她低眉敛目,没想到,柳若颜偏偏不放过她。 柳若颜全然没动笔,抱着手看别人奋笔疾书,摇头晃脑,偶尔还俏皮地“嘻嘻”一笑。 她自以为她一身白衣,这样如同仙女下凡,娇俏灵动。 收纸笔的小厮收到柳若颜那儿时,有些为难,这柳姑娘一笔未动。 他道:“柳姑娘……” 柳若颜横他一眼:“你不必管我,我的文章自在心中。” 可是规则不是这样的,小厮为难地看向文国公的儿媳妇。 柳若颜看见他的眼神,颇为恼怒,以为自己被瞧不起了,怒道:“你是不信本小姐吗?” 她一怒,连口癖都出来了,完全没想过在这一屋子的人中,她拿什么自称小姐。 柳若颜转转眼珠,用手指着云月玺:“月玺,你要不要出来和我比比?今日来文国公生辰宴,你特意打扮一番,想必模样美丽,也有与之相称的锦绣内心?” 云月玺被指名,淡淡道:“文国公于社稷有大功,我辈心中叹服,自然会事事小心谨慎。” 她对和柳若颜比诗也没什么惧怕的,左右柳若颜又要开始抄袭,而马上,李晃和张虚就会来。 云月玺已经让听琴去接应他们两个。 她正要出来比诗,燕昭忽而道:“回去。” 云月玺惊讶地望他一眼,文国公见状道:“作诗本是一派和气,既是老夫的生辰宴,自在客便给老夫一个面子,不比诗只会友。可好?” 柳若颜暗恨,错过了踩踏云月玺的一个好机会。云月玺几次三番让她没脸,她恨不得杀她而后快,这种怒意就跟柳若颜在现代上网时一样,别人一句话,她都要挑出刺儿,骂起人来恨不能对方下十八层地狱,反省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在现代,柳若颜没有这种机会,在古代,依她五千年的才华和换来的地位,她想揉搓云月玺,再轻松不过。 她冷冷道:“太子殿下和国公都如此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柳若颜懒懒地倒了一杯茶,站起身来,又要重复三步作诗之能。 她早就选好了一首诗,现在朝燕昭一步一步走去,刚好三步时站定,眼中的轻狂得意,当真是谁都看得出来。 柳若颜道:“太子适才说歌舞赏心,我今日便让太子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赏心。太子若有所悟,便不枉我来这一遭。” 燕昭脸色森寒得几乎不能看,原本握在手中的酒也放下。 柳若颜摇头晃脑:“月地云阶漫一樽,玉奴终不负东昏。临春结绮荒荆棘,谁信幽香是返魂。” 这么凄凉幽静的一首诗,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柳若颜淡淡瞥向燕昭,虽然她嘴上做着“玉奴终不负东昏”的情诗,但是面上却做出淡淡的样子,仿佛丝毫不把燕昭放在心上。 这诗一出,文国公脸色变了几变,惊慌地看向燕昭。 而燕昭,冷着脸不发一言,终于忍不住,将酒杯狠狠掷到地上,所有人都被吓一跳,全都跪了下去。 燕昭双腿岔开,皇威赫赫,冷声:“荒唐害国为昏,你作这诗是在讽刺孤?” 皇帝、太子的谥号、封号都有讲究,如果皇帝功绩大,则用高、文、景等谥,如果短命,则用哀、灵等,如果荒唐暴政则用昏、炀。 一般太子继位成功,便不会有封号,但如果没成功,用昏字来讽刺他也行。 因此,柳若颜那诗,可以是讽刺燕昭,也可以是讽刺燕昭的父皇。 总而言之,燕昭身上的逆鳞算是被柳若颜摸到了。 柳若颜被一个茶杯摔来,热乎乎的茶水烫了她一手,她也跪了下去,心里暗道大意,同时还浮上委屈,怎么这个燕昭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他这样对她,之后她必定不会轻而易举原谅他。 原来昏还有这个意思? 不过,柳若颜到底仗着燕昭可能喜欢她,道:“回殿下,这只是小女子警世之作,殿下难道还不如小女子一个女孩子?不懂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柳若颜自以为她这样说,燕昭就会反而认为她临危不乱,颇有变才,更对她刮目相看。 没想到,燕昭怒道:“展煜,愣着做什么!给孤将这满口胡言的女子拉下去,痛打三十大板。” 俗话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若非燕昭不愿再现文字狱,今日他便是赐死柳若颜都有可能。 柳若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她每次给云时青和慕容煜讲那些做人的道理,他们都会深以为然,从此更对她情根深种。 怎么到了燕昭这儿就不灵了? 现在是一国储君要罚柳若颜,谁都不敢多说什么,包括文国公。 他半点都不怪太子打扰了自己的生辰宴,相反,很庆幸太子殿下出手。 太子殿下让人将那胆大包天的自在客拉出去打三十大板,说她的罪名是胡言乱语,便已经是对国公府天大的恩惠。否则,之后这首诗传出去,万一被有心人说成国公府私藏乱党,有改弦易张之心,他们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展煜领着几个侍卫,在众目睽睽下强拉柳若颜出去。 柳若颜哪里受过这种粗鲁的对待,而且,她可是自在客!平时她高高在上,受众人追捧,现在怎么能让人看了这等笑话? 柳若颜费尽力气挣扎,可惜,哪里挣得过人高马大的侍卫。 很快,柳若颜便被拉到院子里,按在地上挨板子。 她受不了这等屈辱和疼,还在叫:“太子殿下,你就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柳若颜还有心思装:“是……是我错认太子殿下心胸豁达,是我看错了……” 她一声声的卖弄传到里间,如果是别人,柳若颜估计不会那么卖力地表现自己。 但那可是燕昭。 堂堂太子殿下,她只要俘获了他,就能成为人上人,她就再也不用妒忌云月玺和慕容煜的婚事了。 柳若颜的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展煜道:“末将这就让人堵她的嘴。” “不用。”燕昭面沉如水,“让她说,她多说一句,多加十板子,直到她认错才停。” “是。”展煜领命而下。 平南侯夫人淡淡笑了笑,颇觉快意,那柳若颜当真是不长眼,惹谁不好,惹这位殿下? 陛下都不敢惹他。 云月玺也在惊讶中,看燕昭这样子,不会李张二人还没到,柳若颜就被打死了吧? 她对燕昭的凶残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正眼观鼻鼻观心之际,燕昭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云月玺:“……” 外面的柳若颜还在挨板子,侍卫们得了展煜的暗示,没弄出人命,务求一直让柳若颜清醒着被打。 柳若颜最开始还有心思卖弄,不断喊冤,甚至是对燕昭激将。 但现在她明白过来了,她如果一直说,这些板子就一直不会停,她会被活活打死的。 柳若颜识了趣,闭嘴不发一言。 她满脸都流着痛出来的汗水,但是身后的板子还没停。 柳若颜慌了神,这时,展煜出现,道:“殿下吩咐了,你不认错,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就继续打。” 柳若颜惊恐地瞪大眼,让她亲口承认错误,燕昭太子这是要生生打她的脸。 让她在众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柳若颜不愿意,她向来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面子,她能几次害云月玺和侯夫人,现在要她自踩面子,她怎么甘愿? 可是,背后的板子一下比一下重,柳若颜到底怕死,对生的渴望超过了一切。 她哭着道:“我知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扰坏太子殿下的名誉。不该不自量力乱显摆,不该以下犯上同太子殿下顶嘴……” 她这次是真的知错了,这才是真正的封建时代,燕昭太子一句话就能要她的命。 她到底为什么想不通要去勾引他,他只是个皮相好些、能诱惑人的暴君罢了 柳若颜的哭号从外院传到里院。 哪里有之前显摆的半分不慕权贵的狂士模样。 燕昭这才让人住了手,柳若颜被打了一顿,拉下去换了染成血色的衣服,终于穿上了正常的颜色。 她被人搀扶着重新去生辰宴落座。 柳若颜眼睛已然哭肿,但是面对着那么多人,她居然仍然脸皮奇厚,对燕昭行了一礼道:“小女子适才失仪,多谢殿下惩戒。” 所有人心里都有股怪怪的感觉,自在客柳若颜之前说话多狂,一副清高之态。 他们都以为,是她天生奇才,不懂俗世规矩,结果……挨了一顿打之后,原来说话也能很好听。 有人不禁在心里自嘲,还是自己份量太低,活该被人轻视。 燕昭没理会柳若颜,但也没再多惩戒他,淡色的薄唇若锋,说了句生辰宴继续,不要被小事影响。 柳若颜被他打得半死,吊着命继续参加生辰宴,在燕昭看来,也只是区区小事。 这时,宴席间有人开始行酒令,行酒令向来是诗句,柳若颜虽然现在很怕燕昭,也不敢再招他,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出风头。 何况,她刚出了丑,要是不把风头拉回来,明天她就会成为京城笑柄。 虽然打板子的是高手,让她疼得死去活来、血肉模糊,真正伤筋动骨的伤没有,但所有人都觉得疼痛必然会影响思维敏捷。 没想到,柳若颜口中的诗句一句一句地吐出来,每句皆妙,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时间。 比如“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比如“寒塘渡鸭影,冷月葬花魂” 众多文人不禁对她心服口服,虽然她的确行事张狂,个性睚眦必报,但于才学一道,她必定是魁首。 这时,云月玺的丫鬟听琴回来了。 云月玺看她一眼,便知事情办妥,她微笑道:“若颜的每首诗都妙,实在令人叹服。” 柳若颜冷冷地看着她:“虽然我有时行事孟浪,但于诗词一道,若我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她眼里充满对云月玺的鄙视,凤凰落魄也是凤凰,她有才华,云月玺便一辈子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柳若颜忍着疼道:“如果谁不信,可以出来较量一番。” 没人敢和她比。 柳若颜压抑住心里对燕昭的恐惧,淡淡说了句:“没人比,意料之中。” 她真怕燕昭又要打她,但富贵险中求,今日这里那么多公子少爷……她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丑态盖过才学。 正在柳若颜享受众人的夸赞之时,一个小厮走进来,对文国公耳语一番,而后递给他一本泛黄的书。 文国公皱眉,先是给燕昭请示,燕昭摇头,示意他直接看。 文国公这才打量起这本泛黄的书,从纸张来看,已经有很老的年头,封面上有些新鲜泥点子,但里面却被保护得很好,足以见主人对这本书的用心。 文国公翻开书,他本随便翻的一页,说来也巧了。 那页正是“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署名是郑思肖。 哪怕见惯风浪如文国公,这时也止不住地心底发颤,他抬头看了眼还在接受众多文人吹捧,脸上泛起自得笑意的自在客,自在客姓柳,叫柳若颜,怎么是郑思肖呢? 这是自在客刚才即兴创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国公再接着往下看,自在客成名作《将进酒》的署名是李白、《寻梦令》的作者叫李清照……还有很多很多。 在这本泛黄的书本上,岁月留下许多痕迹,但这些诗词仍然闪闪发光。 文国公颤着手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不禁双眼湿润。 上面写着这些诗人词人有的婚姻孤独、有的醉心大山川死在捞月上,有的无法进仕途,消极到厌世。 但是,现在他们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东西,全被别人给剽窃了。 文国公双手发颤,身为文人,这样的行径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试问如果他们未故去,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他们听到自己的诗词变成了别人的,他们还解释不清楚,极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这是何等龌龊的一件事! 文国公低声朝燕昭解释了前因后果,果不其然,燕昭眼中浮现愤怒及厌恶,道:“让他们进来。” 文国公吩咐人去叫门口的两位义士进来。 同时,他问柳若颜:“柳姑娘,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有阅历,写得出这么壮美的诗篇。你对作诗之道,可有何独到的见解?” 柳若颜最烦的就是文人们总问她见解。 她谎言说多了,自己也认为是真的,理直气壮道:“作诗那么简单的事情,要什么见解?不过是拿起笔、记下来就好了。” 还不忘瞥一眼其余文人:“你们如果没天赋,可作作其他的文体,诗词需要灵性。” 如果说文国公之前还有一丝的想法,认为这女子年纪小不懂事,那么,现在他全然没这些想法了。 这女子,实在猖狂可恨。 有她这件事,之后他们大翰朝的文坛,在百年内都会被人耻笑。 第23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三 柳若颜享受着众人的吹捧,高高地扬起头,在甘美的心情下,她适才被打的地方都不那么疼了。 行酒令时,没答上来的可要喝酒,柳若颜技压全场,每每淡笑着地替人斟酒。只是,在为男子斟酒时,她便斟得少些,为女子斟酒时,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柳若颜睚眦必报,一点亏都吃不得,她记恨刚才贵女们居然敢出言“赶”她,要知道,她自己主动要走,那是清高孤傲,这些贵女们若是主动想要她走,就是瞧不起她。 柳若颜心底冷笑,欺负她的人,都要十倍、百倍地奉还回来。 她故意给贵女们将酒斟满,贵女明知是她是在耀武扬威,也什么话都不敢说。 柳若颜更加得意,只觉人生当要如此,快意恩仇,自在行乐。 这时,文国公的小厮进来,躬身道:“国公爷,贵客到了。” 文国公颌首:“请贵客进来。” 文国公的次子奇道:“父亲,今日的宾客不都已经齐了吗?现在来的是哪位贵客?” 文国公道:“是两位奇人,具忠肝义胆。” 众人都觉得奇怪,这时,院外有小厮领着两个高高瘦瘦、做文人打扮的青年人进来,他们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衣服,上面还沾了些血迹,肩膀处的衣服还破了几条口子。 李晃和张虚秉承礼仪,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拜下去:“草民李晃、张虚参见太子殿下千岁、拜见国公爷,祝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不知为何,柳若颜一见到这两人,心里便止不住发慌,就像是上天要警示她什么一样。 这种感觉,在柳若颜穿越时也出现过一次。 她心里蓦地惊慌起来,直觉这两人会对她不利,因此,柳若颜冷着脸,淡淡道:“哪来的不识礼数的人,文国公生辰盛典,你们一身血污,进来也不怕晦气,还不快……” “柳姑娘。”文国公语带威严,“这是老夫的贵客,柳姑娘要替老夫赶人吗?” 柳若颜自从名声斐然之后,除了刚才在燕昭那儿碰了钉子,还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文国公又怎么了?写得出几首流芳百世的诗词? 柳若颜阴了脸,见状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冷脸给所有人看。 她有狂士的清贵名声,就是她的护身符,谁都不敢指责她没教养,反而要夸她不流于俗。 柳若颜的做派彻底惹恼了文国公。 文国公沉声道:“二位义士,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何冤情要诉,今日太子殿下在此,便说来,让殿下为你主持公道。” 燕昭也发话:“说。” 张虚便忍不住流着泪,眼里藏着恨:“草民张虚,有一天大的冤情要诉,有人偷窃诗词牟利,名声满天下,苦主死无全尸,连姓名都没能留下。如今,那人声名鹊起,可她每一首诗篇,全是盗窃,一首她自己写的都没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心跳加速,偷窃诗词牟利? 要知道,偷窃诗词不只是偷窃别人的名声、银钱,更是在偷盗别人一生的心血,而且每首都是别人的,这都多狠的心? 若是别人本能因那诗词名满天下,他给偷去了,别人该如何? 文国公的生辰,府上文人自然多,因此,所有人都面露愤意。 柳若颜身子一僵,她总觉得这两人是针对自己来的,可是,她抄袭的诗词都是从现代记下的,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李白、杜甫、白居易。 他们说的一定不是她。 柳若颜紧紧握住手,露出倔强之态。 文国公沉声发问:“此人是谁?” 张虚声音气势如虹、斩钉截铁:“便是那所谓的自在客柳若颜!太子殿下、文国公,此女自发迹以来,诗集一本接着一本,里面首首为精品,敢问诸位大人,你们可曾见过这般惊才绝艳之人?普通人若有几首诗篇相伴,便能流传百世,柳若颜却有几百篇!” “那些诗词有的壮丽、写着天外仙山、塞外战场,有的婉约,甚至写着闺中寂寞,敢问,一个人的文风会差距如此之大?” 柳若颜气急了,原来是一个因为她优秀就冤枉她抄袭的人。 她还以为她有证据呢。 柳若颜方才的害怕全转为怒气,道:“怎么?本小姐天纵奇才,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说本小姐做不到?何况,仙山又怎么了、战场又怎么了?本小姐想象力丰富,你不自惭形秽,反而在这里抹黑本小姐?” 她像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带了三分得理不饶人,就像当初非要让听琴给她道歉,否则就打她板子那般对文国公道:“国公,素闻你惜才,今日我无缘无故受这样的抹黑,如果这两人不得到严惩,那我……我此生或许再也提不动笔了。” 之前文国公有多欣赏自在客的才华,现在他就有多恶心柳若颜的做派。 文国公还没说话,燕昭便冷冷道:“你想怎么处置?” 他的声音冰冷华贵,像一道冷风灌进众人耳里。 柳若颜虽怕燕昭,但到底觉得自己占理,对这两人的恨意超过一切,道:“抄袭剽窃这等事,如果落在文人头上,那便一辈子都毁了,我想……我想他们污蔑我,便如污蔑天下文人,把他们充军也便罢了。” 柳若颜好狠的心肠。不过,这也符合她的性格,之前那些贵女们,一句话就能被她恨上,更别说李晃张虚二人。 燕昭道:“你说得不错,被抄袭剽窃的文人,也同样被毁了一生。这样,若你抄袭了,你便充军。若你没有,他们便充军,如何?” 柳若颜看着燕昭黑幽幽的双眸,不知为何心中发颤。 她硬着头皮想,这个时空哪有那些诗词,就是这些小人诬陷她。 因此,柳若颜重新挺直腰板:“小女子并未抄袭。而且,这人我认得,上次在茶楼,他被我指正了几句,因此怀恨在心,想抹黑我。” 张虚道:“当初草民夸赞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句诗,柳姑娘不分青红皂白,说草民品味低俗,难成大器。草民当时以为这诗是她写的,本将她视为毕生楷模,却得到那样的评价,草民心中痛楚难当,不愿相信能写出《将进酒》等诗词的奇才是这样的胸襟、性子。” “之后草民心情郁闷难当,便四处游山玩水,侥幸在城外山中一个废弃的草屋底下,发现许多诗集,上面的诗和自在客的诗一模一样,只是署名不同。” 燕昭道:“将诗集呈上来。” 一本本诗集全由小厮捧着给燕昭翻阅,燕昭看完后,传给其他人翻看。 这下,所有人的神色都惊疑不定。 上面满满当当的,确实是很精妙的诗词,而且都是自在客的诗集上有的。而这些诗集纸张古朴折损,一看就有了很多年头。 所有人看柳若颜的表情都充满了怀疑。 柳若颜心里也打鼓,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李白、杜甫、白居易?她有些后悔,那个张虚怎么那么小气? 她批评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快些融入文人圈子。 他居然就怀恨在心,找出了这种玩意儿。柳若颜心中浮现悔意,若早知张虚是这样的人,那日她就不讥讽她了。 柳若颜强自镇定,道:“什么祸害我的东西?别是胡编乱造,我也要看看。” 燕昭命人拿了其中一本给她。 柳若颜翻开一看,越看越慌,那些诗词,确实都是后世的名诗篇,而且作者也对得上。 这个世界难道也有其他的穿越者? 柳若颜立刻想到了云月玺,但是不对啊,如果云月玺知道这些诗词,怎么没拿出来出名呢?而且云月玺被自己评价懦弱迂腐,几乎沦为笑柄,也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 张虚?也不像。 到底是谁要害她? 柳若颜在脑海中疯狂想了每一个人的可疑行为,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燕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抬眼看着柳若颜,表情有些厌恶,全然一副要处罚她的样子。 柳若颜立刻害怕起来,这个燕昭太子,她是再也不敢惹了。 柳若颜强词夺理道:“纸张可以做旧,他们的诗词要真写得那么好,怎么可能默默无闻,要我说,这就是有人故意照着我的诗集抄的,故意陷害我。” 柳若颜的诗集先发表,她立刻把自己说成是被害人。 文国公脸一沉,要拿出其中一本诗集上的郑思肖的诗集来质问柳若颜。 柳若颜今夜作的诗,怎么诗集上立马就出现了? 他还没行动,张虚他们却是早已有备而来。 李晃道:“太子殿下、国公,此女心思恶毒、狡诈,轻易不肯承认,不过我和张兄弟既然确认是她抄袭,我们就还有别的法子能证明,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点头,实在是这次的事儿太奇怪。 抄袭剽窃?那柳姑娘看起来也是个清秀小姑娘,怎么会做那种事? 但是,从这些证据上来看,的确如此。抄了别人那么多诗词,当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李晃问柳若颜:“如果你真是奇才自在客,我且问你,你是否什么诗都会做?” 柳若颜本想得意的说当然。但她又怕有诈,便面无表情道:“但凡是我心中有所感悟,皆能成诗。” 李晃便道:“自在客的诗集中,有许多写牡丹、梅花的诗句,说明在写花一道,自在客很有感悟?” 柳若颜松了一口气,写花的诗词有很多,要是用这个来考,根本难不倒她。 她冷冷道:“随你出题。不过,之前茶楼一见,我还只当你是个好的,今日你这般戕害我,你可知,之后天下文人都会以你为耻?” 李晃不理会她的恶言恶语,拿出一张纸,当着众人的面:“花中写玫瑰的诗词最少,自在客向来才思敏捷,如若今日柳姑娘写玫瑰,写出了以往的水平,李某便认了充军。” 柳若颜心中一咯噔,玫瑰的诗确实少。 她得想想…… 终于,柳若颜想到一首,她当即想诵念出来,李晃道:“柳姑娘,我的题目写在纸上,你也该把诗写在纸上。” 柳若颜瞟了一眼,那纸上的字一大堆,她看着都头大,得辨认老半天才能辨别出来是什么字。 而且,她的字并不好。 柳若颜忽然想到了,这两个小人便是打定她字不好,想以此让她出丑。 柳若颜冷笑:“你那区区薄纸,也配记录本小姐的诗?” 她朝燕昭、文国公行了一礼,眼里小心地藏着冷毒:“我这就献丑了,请大人们记得,把这诬陷我的小人拉去充军。” 柳若颜面带自信和得意,背诵道:“杨柳萦桥绿,玫瑰拂地红。绣衫金騕褭,花髻玉珑璁。宿雨香潜润,春流水暗通。画楼初梦断,晴日照湘风。” 这诗一出,众人也都点头,看来柳若颜的确是自在客,并未抄袭。 柳若颜洋洋得意:“你们这两个构陷本小姐的小人,今日便是你们现世报之时。” 她眼珠一转,期待地看着文国公,想要文国公处罚这两个小人。 没想到,张虚和李晃却齐齐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枉我们九死一生,从城外带回来这些诗集。” “否则……否则那些豪客知晓他们的才名被一个草包给占据了去,得多觉得可笑。” 柳若颜眉头越皱越紧,她看向文国公和燕昭,果然,他们两个都面无表情,很是严肃。 燕昭道:“今日的猴戏倒是不错。” 柳若颜来不及想燕昭的意思,她心里的慌乱简直快要溢出来:“你们笑什么?我作出了玫瑰诗,你们还在笑什么?!”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心跳也越来越快。 李晃把纸张呈给文国公和燕昭太子。 李晃道:“柳姑娘,纸上写的题目根本不是玫瑰,而是紫苏……只是我们用了些常用的修辞手法,你就认不得那些字了?你有作诗的才华,却连字都认不得?” 柳若颜眼睛瞪大,不是玫瑰? 那上面的毛笔字辨认起来头疼极了,她当然不想看。 文国公这时也扬起纸张:“的确是紫苏,不是玫瑰。” 李晃道:“我们早就注意到,每次有文人拿诗词给柳姑娘点评时,柳姑娘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说对方一窍不通,不想脏她的眼。我们回去深想,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听说柳姑娘幼时并不爱去家学,漠视夫子,我们便想,柳姑娘或许不大认得字?” “今日试验来看,果然如此。” “连认字都困难,会作诗词吗?” 李晃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所有人看柳若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之前被她奚落过的文人,他们拿着自己的诗去找柳若颜点评,柳若颜认不得字,便说他们的诗会脏了她的眼? 若只是让他们拿走便罢了,她这样说,无非是踩着自己增添她的名声罢了。 一时间,这些文人看柳若颜的眼里都有鄙视和愤怒。 “字都不认识,还去抄袭别人的诗词?真不要脸。” “这些日子她可狂了,原来,那些才华不是她的啊。” 柳若颜依稀听到这几句,她心里难受极了,明明那些诗词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的,她没有伤害这个时空任何一个人,她们凭什么骂她? 柳若颜绝对不能认了这个罪。 她浑身发抖,也倔强地站在原地,但是眼里浸着毒汁,几乎想当场用眼神杀死李晃和张虚。 柳若颜还在撑:“只是当时我没有细看你的题目,你凭什么说我认不得字?” 李晃又写了一个字,递给她:“这是什么字?” 柳若颜一直觉得学毛笔字没有用,那些繁复的古文也没用。 现代简化后的字才是最符合生产力发展的,笔画少了,能有更多时间去劳作。 所以,柳若颜看不惯繁体字,她也从来不屑于去学。 夫子教她,她还骂夫子是老古板。 云月玺帮夫子说话,从此就被柳若颜骂懦弱迂腐。 从幼时骂到现在。 现在,柳若颜终于栽在她看不起的繁体字上面,她至少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得那是什么字。 柳若颜说出那个字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满是鄙夷。 认那么久,说不是文盲谁信呢? 一时之间,有人摇头,有人叹气,这还只是文国公的生辰宴,可想而知,过了今夜,柳若颜将会落到什么地步。 这时,文国公也拿出刚才那本诗集:“众位看看吧,今夜柳姑娘现做的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也在别人的诗集上,是非公道,也该有个了断了。” 众人这下看见铁证,不禁不耻柳若颜。 实在太不要脸了,这上面的每一首诗词,她都抄,也不管文风的差异,当真是为了出名脸都不要了。 燕昭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淡淡吩咐:“拉下去。” 柳若颜不想被发配充军,当即抱紧自己的手,这是抗拒的姿态。 在众人批判时,宴席中忽而出来一位青衫公子。 他跪下道:“柳姑娘或许有错,但柳姑娘也并非毫无才华……她只是年纪小,还请太子殿下、文国公酌情处理。” 燕昭冷冷地望向他。 韩文山顶着当今太子的压力,继续往下说。 他这些日子,已经爱上了这个姑娘,因为她的才华,因为她的见识。 纵然她犯了点小错,但也有其他优秀的地方。 韩文山跪伏:“这些日子,草民因钦慕柳姑娘的才华,与柳姑娘有些书信往来。上面的诗词都未发表在外面的诗集上,但格外精妙。” “比如柳姑娘所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诗句也清新秀丽,她许是向往诗词,才犯了些错,请太子殿下、文国公酌情处理。”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那是情诗啊。 柳若颜尚未出阁,便私底下同别人写情诗来往?人约黄昏后,这是约会的时间,他们说不得早有了首尾。 韩文山心知要面对这些目光,但他不后悔,否则充军之最,若颜怎么受得起? 柳若颜感受到别人鄙视的视线,几乎想羞惭地钻进地缝里,可是,她也不想去充军。 充军那么苦,她会死在那里的。 云月玺见韩文山和柳若颜这样的场景,倒让她想起记忆中,柳若颜似乎也与七皇子私通,而且声音闹得守院子的人听到,还惊动了云府。 云月玺美丽的脸微红,她是修真界来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也颇有些开放,让她想起那些魔修。 云月玺红脸时,燕昭修长而冷艳的眸望了她一眼。 她不知燕昭是什么意思,立即收了笑。 另一边,关于柳若颜的一切还没有结束。 她也道:“韩少爷说的不错,我虽有错,但并非全然不通文墨……我会作诗的,自在客就是我,我就是自在客。” “我只是因为那些诗词都没人知道,实在太可惜,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诗词,我才把他们出出书。” 李晃忍不住怒道:“你抄袭别人的诗词,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我们九死一生,从山谷里爬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抄袭别人,别人还该感激你?” 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燕昭现在看见柳若颜都烦,尤其是见到云月玺的笑后,他更不愿意让此事再纠缠下去,道:“拉下去。” 柳若颜又惊恐又委屈,她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只想着不充军。 这里,这里除了韩文山,还有没有其他人帮她说话? 柳若颜期待地望过去。 第24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四 柳若颜下意识看向云府中人的方向,她在这个时空以来,一直受云府的照拂。 哪怕之前她点评云府,对云月玺没有好脸色,云府也不曾短了她吃穿用度。因此,柳若颜虽然因为妒忌、好胜心恨云月玺,恨云尚书,但她心里其实知道,云府这一家人,不管是懦弱也好,伪善也罢,都会帮她。 柳若颜望向云月玺,云月玺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一点帮她的意思。那双之前总是笑盈盈的眸子,冷淡地看着她。 柳若颜几乎想要质问,你为什么不帮我?之前那件事涉及你的名誉,你不帮我情有可原,可现在这件事,你帮我求求情又不会有损失。 柳若颜目中如要喷出火来,灼灼地看着云月玺,云月玺美目中浮现淡淡的嘲讽。 柳若颜周身如坠冰窟,她从云月玺的眼神中,看出云月玺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态度,甚至她还有些淡淡的高兴。 柳若颜这时才想起,之前她点评云月玺懦弱迂腐,云月玺被众人议论,想必,她一定恨死了她。 她不会再帮自己了,不会再像曾经那样,在自己生病时来探望自己。柳若颜曾经深恨云月玺,那样的恨是热乎乎的,恨不得把云月玺踩在脚下的恨,现在她心里的恨却是冷冷的恨。 柳若颜心里冷静下来,她肆意点评了云月玺、云尚书,那么,云尚书肯定也不会帮自己了。 柳若颜鼻子一酸,在这个时刻真正尝到了孤独,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对了,她还有云时青,云时青什么都听她的,哪怕是云月玺和她争,也争不过她。 柳若颜清秀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着云时青,既倔强又柔软。 令她没想到的是,云时青惨白着脸,看了韩文山一眼,然后别开头。 云时青在这一刻,觉得之前的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如果柳若颜仅仅是抄袭剽窃,云时青都可以为她找理由,说她只是喜欢被关注,本质不坏。可是现在,在柳若颜得势的时候,大肆侮辱自己的亲妹妹、父亲,在自己去找她的时候不屑一顾,敷衍自己。 云时青曾还天真地想着,若颜只是忙。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她的确忙,忙着和别的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去了。 曾经需要他照顾的“妹妹”长大了,有别的归宿。他们家只是普通的树木,无法让这只凤凰栖息。 云时青别开脸,柳若颜咬咬唇,她从现代而来,对男女之事很了解。 云时青看韩文山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柳若颜不知道自己心底里浮上来的情绪是什么,是遗憾?还是后悔?毕竟云时青也算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云府人员简单,云月玺作为小姑子,从来不会主动作妖,云尚书作为公公,更是心疼她的身世,会善待她。她没有婆母,不会被立规矩,她如果嫁在云府,就像是被娇宠的女儿一般。 柳若颜目中浮现一丝坚定,事情已经做了,她想要的就是轰轰烈烈的人生,云时青始终还差了点。 他不帮自己也就罢了,今后,她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 柳若颜放弃养大自己的云府,看向那些文人,希望这些文人们能帮自己说话,可是她得势时,从来都是靠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那些被她羞辱过的文人,又怎么会帮她。 热情好客,在京中素有贤名的平南侯夫人?被她写文辱骂过。 宴席上的贵女们?也被她出言嘲讽过。 文国公府?她来参加宴会时,只想着衬托自己的清高孤傲,连生辰礼都没送,他们更不会帮她说话了, 柳若颜这时才发觉,自己得势的时候看起来鲜花着锦,但是一条人脉都没积攒下来。 可是,那些穿越女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只有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柳若颜满面惨白,幸好,她还有韩文山。 韩文山对柳若颜痴心一片,坚持替柳若颜求情,可惜,这时候有人翻着自己手里的诗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斗胆站出来:“这诗集上也写了这首诗。” 燕昭冷眸兴味一瞥:“嗯?情诗也抄?拿给孤看看。” 那人立刻把诗集递上,燕昭看了几眼,让人递给韩文山:“韩翰林的儿子,自己看看。” 如果不是不想尊重死者,燕昭甚至想直接将诗集砸到韩文山头上。 韩翰林是个人才,他以为他的儿子也是人才,能为国效力,现在韩文山这副样子,燕昭差不多死心了。 韩文山颤着手接过诗集,他心神俱震,既惊讶于情诗也有可能是剽窃的,又怕自己鲁莽的行动会影响到自己的父亲。 韩文山捧着诗集,诗集上熟悉的字眼刺痛他的心。 不只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更有“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韩文山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柳若颜连情诗也抄。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也暗暗惊奇,见过抄袭剽窃为名为利的,没料到柳若颜连情诗都抄。 这得多不要脸才能干出来这个事儿。 曾经朝柳若颜说亲的人家,都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没答应,否则这样的女子进了家门,不知道惹出多大的祸事。 所有人都鄙夷柳若颜,不,已经不只是鄙夷了。 他们的眼里掺杂了实质性的厌恶,已经不想再和柳若颜站在同一个房间。 柳若颜身子晃了晃,但是,此刻她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抄袭被揭穿了……她的风光就要过去了,现在再求饶也没用,只会平添笑料。 事情尘埃落定后,柳若颜便不想再给人增添谈资,她风光时可笑的张狂得意,诡辩时的咄咄逼人,求情时的楚楚可怜,都从她脸上消失。 她在等待着下一个起复的机会,柳若颜倔强地不让酸涩的眼流泪。 她只是恰好运气不好,下一次,她会更加仔细小心。 燕昭道:“事情水落石出,依照我朝规矩,在她面上刺黥刑,明年开春发配充军三年,在此期间,禁止她出城。” 燕昭立刻下达命令,柳若颜心底更讽刺,这个太子殿下,是真的没有一点喜欢她。 她之前因为几杯茶,就错误认为燕昭喜欢她,简直错得离谱,想想也是,这个世界那么现实,她只靠着特立独行,就想得到别人的青睐,怎么会成功? 柳若颜心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低头,克制着颤声:“太子殿下,黥刑是?” 昔年有文人科考作弊,陛下命人施加黥刑,在他脸上写了一个抄字,再发配充军。 柳若颜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再想淡定,也实在忍不住了。 那样,就相当于把她的罪行刻在脸上,别人一见她都会嘲笑她,她再也没了翻身的可能。 柳若颜颤抖着跪下去:“求太子殿下饶恕民女这一回,其余什么刑罚都好,不要是黥刑。” 她长得也算清秀,这样哀求更是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燕昭丝毫不为所动,道:“拉她下去。” 在柳若颜以为她彻底无望之际,云时青沉默着站了出来,道:“太子殿下,此女所作所为罄竹难书,但罪不至死,若殿下在她面上刻字,只怕她会轻生,殿下可否网开一面?”、 燕昭道:“法不容情,若她自戕,便问问她的父母亲族可愿意。”、 柳若颜还没完成三年充军,如果自杀,会被认为以死来藐视天威,祸及父族。 云时青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尚书则也出来,跪下去,见父兄都下跪,云月玺也只能跟着跪下去。 云尚书如今对柳若颜,已经彻底没了好感,他为人正直,最恨品行不端者。 但是,云尚书、云时青都是天生的好人,若他们自私一点,前世的柳若颜也不会成功踩着云府往上爬。 云尚书如今来求情,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故友,这是他尽的最后一点心。之后柳若颜被罚充军,那都是她该承受的,云尚书绝不会替她求情。 现在,云尚书道:“此女之父乃柳元,曾于治水时丧生,其母也同去。太子殿下,微臣……” “够了。”燕昭有些许不耐,说话毫不留情,“若云尚书少替别人想些,也不会如今只官拜尚书。” 他本来是丞相之才。 话虽如此,燕昭一向体恤为国尽忠者,柳若颜既是柳元之女,这点面子,他乐意给,但绝不会退让到他的原则外。 燕昭道:“改黥刑于身体,其余照旧。” 他好好来赴宴,碰上这么档子糟心事儿,直接起身:“孤乏了,生辰宴继续,李张二人揭发有赏,明日自有奖赏到。” 燕昭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离开,柳若颜也被带了下去。 整个生辰宴,基本被柳若颜破坏个干净,在尴尬的气氛中继续。 云月玺回了云府后,听琴双眼放光:“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一直不着急?” 云月玺朝她一笑:“久走夜路,总会见鬼。” 她没正面回答听琴的问题。 云月玺来自修真界,修真的漫长岁月中,她看过许多书籍,也收录了许多书在识海中。柳若颜所在时空的书籍,云月玺也恰好看过,收在识海里。 她那几天按兵不动,便是在默这些诗词以及原作者。再告诉李晃张虚,她之前在山中见过那些诗词。 云月玺动用了识海,她身体本就不好,现在更加虚弱:“我有点乏,想先睡觉。你出去吧。” 听琴挑了灯出去,夜色静谧。 自在客抄袭的事情,几乎是一天内就传遍整个京城。 买过柳若颜诗词的人全都把那些诗词给烧了,当初,那些人多敬佩柳若颜的才华,现在就有多恶心她。 那些之前骂柳若颜的市井人倒是快意:“老子就说她之前教唆丫鬟私通,不是个正经人。那些文人还说她是狂士,可不狂吗?拿别人的当自己的。” “就是,我们穷是穷,也干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则,文人的事情啊……” 之前为柳若颜争取过名声的文人们脸通红,羞惭得家门都不敢出。 同时,因为柳若颜的倒台,那些无脑跟风柳若颜的人便清醒了,云府的名声重新好了起来。 “之前,咱们都骂错了。唉,云府把柳若颜从小养到大,柳若颜不思感恩,成名后就倒打一耙,也亏得云府涵养好,才没和她对质。” “那是,云府的家风出了名的好,姓柳的骂云小姐、云尚书,她们没出来反驳一句,就见得到两方的心胸了。” “平南侯夫人也冤……” 所有的流言都得到了澄清,柳若颜的名声,在京城彻底差了起来。甚至在夫子教学生时,也会提到柳若颜的大名,把她作为反面典型。 柳若颜受了黥刑,出狱那天云府派了人去接她。 哪怕云尚书叮嘱他们别说其他的,但他们眼底对柳若颜的鄙视,谁都看得出来。 他们可没云家人那么好的涵养,这么个东西寄住在云府,对云府名声都不好。 柳若颜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更觉得难堪。 她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肩膀,那里刻了一个大大的“抄”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被施加黥刑,他们看着她时,都在想那个字刻在了哪儿。 这种屈辱感,让柳若颜几欲寻死。 尤其是在狱中时,别的犯人知道她犯的罪,都用污言秽语来辱骂她,骂她不要脸,骂她那么想出名,不如用身体。 柳若颜惶惶如丧家之犬。 她回了云府,第一件事就是找云时青,云时青当初帮她说了一句话,会否是对她还有情意? 柳若颜匆匆去见云时青,云时青的院门紧闭,只有一个小厮翻着白眼对她说道:“少爷外出游历去了,他吩咐小的把这个交给你。” 柳若颜接过信拆开,她从来没像此刻一样,一点也不想读懂上面的字。 云时青说,他帮他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长大,没有别的意思。 他还说他已经不爱她了,出门游历便是去忏悔之前对亲妹的不公,等他回来时,他要成为云月玺的臂膀。 他是云月玺的哥哥,之前护错了人。 一阵天旋地转间,柳若颜晕倒了。 她做着穿越女主的梦,向往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等到她彻底失去了这些东西,她才知道她为了没得到的,失去了自己的所有。 柳若颜几乎流干了泪,三天后,她苍白着脸从床上起来,眉眼间再没有曾经的清秀灵动。 她不能去充军,充军路途艰苦,她会死在上边。 现在离明年发配充军的时间还有大半年,她得想其他法子。有什么法子能躲过充军?她想到了嫁人,嫁给高门大户,最好,再生下儿子。 这样,他们就会用功绩替她求情了。 柳若颜在自己认识的人中,锁定了慕容煜,定国公长孙,多么优秀的门第。本来燕昭才是最最完美的人选,可惜,再借柳若颜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去勾搭燕昭。 慕容煜多好啊,黑暗中,柳若颜笑得疯狂极了。 他是云月玺的未婚夫,云时青不是说他要成为云月玺的臂膀?那她就先把云月玺的未婚夫那条臂膀给断了。 柳若颜眼睛通红,眼里没有了之前的狂妄幼稚,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蛇一样的毒光。 她精心地给自己画眉描红,没有再着之前故作清高的寡淡白衣,而是穿了身玫红色的裙子,精心打扮,将中等的容貌提升到中上,微微一转眼珠,便在青涩中带着魅意。 与此同时,云尚书找了云月玺:“因为柳若颜的事情,唉……是为父引狼入室。她如今还有一年才去充军,为父不可能赶她离开,但为父担忧她再对你不利,她的品行实在是……” “如今你已经到了年纪,国公府前几日还来信问候你,月玺,你要准备嫁人的事了。” 第25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五 云尚书殷殷爱女之心,没有一丝作假。 但从原身的云月玺落得的那样下场看,云尚书其实完全没有打理内宅之事的能力。云家家风一向严正,云尚书从未见过内宅有什么伤天害理的龃龉,再加上,云府人员简单,也没什么宠妾庶子女。因此,云尚书对云府内宅可谓毫无防范之心。可惜,他偏偏没想到不过妙龄之年的闺阁女子柳若颜能有那样毒辣的心肠和手腕。 云尚书叹惋,众人吹捧时,她听着那些言语心中当真不会惭愧吗?事情败露后,众人的指责真的不能让她悔悟吗? 明明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接受一样的教育,柳若颜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她这样的性子,留待府中兴许还会惹出事端。若是旁人,云尚书直接会将她送走,但柳若颜一介孤女,他的知交好友只柳若颜一份血脉,他看着柳若颜长大,更担得起柳若颜一句伯父。 云尚书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眼角微带湿润:“为父本想再留你一年,但仔细一想,近来云府一直处在多事之秋,我们家没有女主人支撑,多留你反而不好。定国公府家风严明,同为父私交甚笃,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 云月玺幽幽的美目瞧着云尚书,多年来,云尚书一人支撑偌大的云府,云月玺甚至在云尚书鬓间发现几根白发。 她懂得云尚书的未竟之语,云尚书的意思是,云府没有女主人,他怕云月玺受柳若颜的戕害和波连。 而云尚书,明知柳若颜心恶,仍不赶走她,只是为了对得起故友以及尽自己做长辈的最后一份责任。这便是明知是虎而豢虎,云尚书把云月玺嫁出去,为的就是不让云月玺被自己的决定连累。 云月玺心中暗叹,无论是原来的云月玺还是云尚书,都是正直善良之人,在前世才会落得那样下场。 燕昭说得也没错,以云尚书的才能,如果不是这样的性子,定是丞相之才。 云月玺美目微敛:“父亲已经将一切思虑周全,女儿本应听从父亲教导。但……恕女儿直言,定国公府,并非女儿良配。” “什么?”云尚书有些讶异,他倒不会像某些父母一样认为小辈是在胡说,马上皱眉,“你且说说看。” 云尚书眉头紧锁,他愿意把云月玺嫁出去,是因为他觉得定国公府是值得托付的好去处。 如果这去处不好,他自然会留下自己的女儿,为她慢慢相看好人家。而柳若颜,他则会做其他安排。 云尚书虽有士大夫之心,却并不迂腐,他绝不会为了柳若颜而影响云月玺。 云月玺脸颊微红:“父亲,此事只是女儿的猜测,但若女儿不说,女儿不只怕毁了自己的生活,也怕毁了别人的美事。” 云尚书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震:“这话怎么说?” 云月玺如今未出阁,她温婉美丽,性子大方,谈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虽略有拘谨,也不显得太过羞涩小气。 她道:“曾经慕容公子每次来我们家,都会同若颜相谈甚欢,促膝长谈许久,上次他还让女儿主动退婚。” 云月玺垂眸,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文雅的倔强,轻声细语道:“所以,父亲若让女儿嫁给慕容煜,女儿绝不愿意。” 云尚书心底的震惊只能用滔天骇浪来形容,慕容煜和柳若颜两人难道藏有私情? 云尚书的脸色一时实在难看,一是气恨慕容煜,若要退亲便光明正大来退,私底下找月玺做什么?他都舍不得说重话的女儿,受得他让她主动退亲的耻辱?二则是气恨柳若颜,之前的妄言妄语云尚书并没多大计较,因为不实的流言总会消失,可是,如果柳若颜把手伸到了云月玺的未婚夫手上? 在云府,所有人都知道云月玺和慕容煜有婚约在身。 这等和姐妹未婚夫暗通曲款之事,哪里有一点亲情、良知? 云尚书的脸色沉下来,若此事为真,他绝不会姑息柳若颜。 他现在先安慰云月玺:“你勿慌,若当真如此,为父定会给你做主。月玺,慕容家那小子什么时候找你说的那些话?” 现在已是初夏,慕容煜找云月玺是仍是春天。 云月玺道:“已有两月。” 云尚书格外心疼,叹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为父?若为父早知他如此轻狂,必为你做主。” 云月玺美目中含了点点泪光,欲坠不坠,在书房温黄的灯光下,如美人娇落泪。 云月玺知道,云父过于善良,但慈父之心拳拳,她现在越让云父看到她的委屈,云父之后才会铲除祸根。 云月玺道:“父亲公务繁忙,女儿不能为父亲分忧已深感不孝。况且……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云月玺眼中的泪掉下来,她用手帕拭去,美丽的眼通红,试问,云月玺一个弱质女流,被未婚夫羞辱,被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夺了自己的东西,怎能不委屈,怎能不哭。 “女儿不知为何会那样……慕容公子来云府,女儿未有一丝苛待,若颜在我们家,女儿也从不曾主动和她有半点嫌隙……” 爱女的哭泣让云尚书心中格外沉痛,心道事情若真如此,那便是他彻底引狼入室,毁了女儿一生。 云尚书来安慰云月玺,云月玺忙收了泪,朝他露出一个笑:“父亲,我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发现,总好过之后发现来得好。女儿哭泣,是特意让您心疼,求您为女儿作主。” 云尚书摇摇头,心里更疼惜云月玺遭受的这一切。 月玺从小没了娘亲,又一直体弱,还因为体谅他,才凡事都爱自己扛着,若这次不是自己提起嫁人之事,她估计仍不会说出此事。 云尚书叫来听琴,让她先扶小姐回去休息。 他自己则修书一封,命人连夜寄往定国公府。 初夏的月夜仍有些凉意,听琴拿了一件薄薄的百蝶披风给云月玺披上,她看见云月玺眼圈鼻子都微红,道:“小姐,您怎么哭了?” 云月玺道:“父亲说,让我考虑嫁去定国公府的事。” 主仆两人夜话,一旁并无其他人。 听琴欲言又止:“……可小姐,上次慕容公子他……他事事为柳若颜说话,如果小姐要嫁他,可要好好看看他是否会改。” 云月玺微微一笑:“他们郎情妾意,如何会改?” 继而低声道:“此事我已禀明了父亲,他会同定国公府交涉。想必,慕容煜乃至慕容夫人这些日子都会登门拜访,届时你机灵些,就说我身体近来不好,知道吗?” 听琴转转眼珠,小姐这是真不想继续和国公府的婚约了。 她道:“奴婢知道。” 云月玺这才回去休息,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披风上的蝴蝶灵动得好似活了过来,人灵气,衣服也灵气。 云月玺之前不告诉云尚书慕容煜和柳若颜的事儿,便是等着将此事作为杀手锏。 云府的善良,是她欣赏云府的原因之一,但是有时候,面对恶狼,善良只会使自己倾覆。 另一边,柳若颜急需联系慕容煜,可她现在的名声,哪怕是走到大街上都有人向她吐唾沫。 柳若颜到这时,才深切地恨上了古代。 她之前虽然嘴上说古代人落后愚昧,但她心里是高兴的,柳若颜事事掐尖爱逞强,在现代时,她根本没有这种机会,到了古代随口拿点千年后的思想来说,就能使别人震惊于她的思想。 有云府养着,柳若颜衣食无忧,还不用像现代那样苦哈哈地上班。因此,即使给柳若颜一个穿回去的机会,她都不会再愿意。 柳若颜现在却觉得有些崩溃,这落后的社会根本没有教养,如果是现代,就算她做错了事情,会有人当街朝她吐口水吗? 柳若颜下意识忘记自己所做的恶事,将一切罪都往别人身上推。 她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贿赂了自己院子里的人,让他给慕容煜带信。 现在伺候柳若颜的人都后悔不迭,跟着这么个主子,哪里有出头之日?所以,柳若颜拿首饰贿赂他们,他们巴不得。 柳若颜的信成功被送到了慕容煜手上。 慕容煜本就对柳若颜的事情有耳闻,他万分挂心柳若颜,当即按照柳若颜信中的指示,在深夜潜进云府,把柳若颜带去了一处别院。 柳若颜甫一进屋,鼻子一酸,立马哭了出来:“慕容煜,你还理我,我以为你会和时青哥、月玺姐姐一样不理我了,我鬼迷心窍,做了错事,让你们丢脸了。” 柳若颜哭得真情实意,慕容煜更心疼:“他们不理你?难道这几天,云府给了气受?” 慕容煜心知现在若颜风评不好,若是云府也爬高踩低嫌弃她,她一介孤女,心里该有多害怕? 柳若颜眼中流着泪,心底却异常清醒,到了这一步,她只能步步算计。 她目前抓得住的人只有慕容煜,也只有慕容煜才能救她。 因此,柳若颜幽幽流泪:“云府一向自诩书香世家,我做了那种事情,她们还会给我好脸色吗?” 慕容煜心中的火气顿时上来,他和柳若颜一起长大,深觉柳若颜善良可爱、古灵精怪,这次柳若颜犯了错不假,但是如果云府为此落井下石就太过分了。 还有月玺,他之前嘱咐过他,一定要帮她照顾好若颜,月玺为什么不听? 慕容煜立刻沉了脸:“我明日就去找月玺,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她这样做,未免太过冷漠。” 柳若颜流着泪,幽幽道:“人情冷暖,本就是如此,我一直吃住在云府,月玺姐姐不嫌我烦就是了,我哪里敢奢求她的好心。” 柳若颜现在刻意抹黑云月玺,因为她的目标很清楚,就是要慕容煜退亲和她成亲。 柳若颜在对待位高权重的男人时,先是刻意展现与众不同,吸引男人的兴趣,混熟后再展现出自己的古灵精怪。 不得不说,她这套法子很有效,除了在冷漠的燕昭那里失利外,还没失败过。 柳若颜对男人很有一套,当即百般手段都施加在慕容煜的身上,她有些痛苦道:“我之前也不想抄袭别人的诗词,但是我没办法,慕容哥,月玺姐会琴棋书画,夫子教的一切她都会,我只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慕容哥,你也那么优秀,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我不知道怎么才配得上你。” 慕容煜的心顿时怦怦跳。他知道他和若颜一直两情相悦,但若颜从未那么直白地告白过。 灯光下,柳若颜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衣裙,在青涩的少女气息染上了些许成熟的风韵,她故意仰着头,满面都是泪,小脸暴露在慕容煜眼前。 慕容煜倒退两步:“那韩文山?” 他现在有些口干舌燥,说起韩文山不过是转移注意力。慕容煜当夜未在国公府,因此,并没见到韩文山对柳若颜一片情深的样子。 柳若颜道带着哭腔:“慕容哥,那人只是在问我情诗怎么写?我害怕不告诉他他就怀疑我,这才告诉了他,我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柳若颜眼中划过一丝受伤:“慕容哥,现在连你也不信任我了吗?那晚我在文国公说的只是气话,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种人。” 柳若颜眼睛湿漉漉的,慕容煜哪里抵得住这个攻势,道:“我信……现在已经很晚了,若颜,我送你回云府。” 柳若颜眸中划过一丝黯然,为什么慕容煜还不开窍? 她犯了这件事情,云府一定会管控她的行动,只让她在府内活动,不让她出门。她能见到慕容煜的机会非常少。 而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首饰,让伺候他的小厮再给她送信。 想到自己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这个地步,柳若颜便在心中暗恨,她恨云时青说要成为云月玺的臂膀,她更恨云月玺是尚书府的女儿。 试问,如果她是云尚书的女儿,云尚书一定不会不管她。 柳若颜心底越不平,就越想从云月玺的手里夺走一切。 可是慕容夫人那个老妖婆,一定不会让慕容煜退婚,柳若颜现在只能和慕容煜生米煮成熟饭,她从燕昭和云时青的身上学到了,只靠着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没办法得到任何东西的,她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柳若颜咬唇,在慕容煜打算带她回云府的时候,说了一句疼。 她面上浮现痛楚:“慕容哥……我肩膀好疼。” 慕容煜见心上人疼痛难忍,当即道:“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馆。” 柳若颜一副要痛死的模样,只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仿佛一刻都忍不了。 慕容煜完全慌了神,道:“若不然,我替你看看?” 柳若颜等的便是此刻,她缓缓褪下肩上的衣服,在肩膀前,她的肌肤上开着一大团红色的花,像是用胭脂画上去的。 这朵绽放的花和柳若颜的衣服相衬,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她模样只是清秀,但是勾人的手段十成十。 二人不知怎么回事,天雷勾动地火,一切便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柳若颜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在前世,她便在云府和七皇子苟且,还因此嫁祸给云月玺。 只是,这一次的柳若颜目中带着恨意,慕容煜夸她肩膀前的花好看,可那是柳若颜为了掩饰她肩膀上的“抄”字,才特意画上去的。 柳若颜不禁心想,燕昭可真歹毒,他就是要让自己一辈子也翻不了身,那她偏要翻身给他看,让他知道,他当初错过的是什么。 等一切事毕,已经深夜。 慕容煜累了,正要睡觉,柳若颜却摇摇他:“你不能睡,慕容哥,你现在得送我回云府。之后你想我了,再深夜找我出来便是,慕容哥,我爱慕你,才犯了错事,我知道自己坏……但我绝不给人为妾,也绝不和人分享丈夫。你和月玺姐姐才有婚约……我要走了。” 慕容煜这时对她更加浓情蜜意,承诺道:“我一定会和月玺退婚娶你。今夜你累了,就在此休息吧。” 柳若颜怎么肯,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她和慕容煜可以发生关系,但绝对不能被人察觉,否则,她还怎么代替云月玺做世子妃?柳若颜的心底几乎扭曲了,从看到云时青那封信开始,她一定要比过云月玺。 不管她再差,她也能成为慕容煜的世子妃,慕容煜对她情深一片,会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云月玺呢?云月玺只会嫁给一个处处不如慕容煜的丈夫,将来丈夫会三妻四妾,通房一大堆,而云月玺还得为丈夫抚养庶子女,这就是古代女人摆脱不了的宿命。 她们永远都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识,只能任人奴役。 柳若颜一番劝说之下,慕容煜终于带着她悄悄返回云府。 深夜的街道,他们离开后,忽而出现数十匹精壮的马匹,马匹上坐着杀气腾腾的男人,以燕昭为首。 燕昭没再做华贵的太子打扮,他身上一身黑甲,手中提着寒光锃亮的剑。 马匹后面则有同样打扮的人拉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 这便是所谓的乱党余孽,明着说是前朝余孽,但燕昭清清楚楚,这不过是他那七皇弟所做,目的便在于搅乱局势。 燕昭眼中一片冷漠,可惜了,主犯没抓到。不过没关系,困兽罢了。 燕昭看着慕容煜和柳若颜离开的方向:“慕容家的人?” 展煜道:“是,殿下。” 展煜在夜风中喟叹,看看这人和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同样是晚上,别人软玉温香,他们就只能和剑、刀、马以及乱党相伴。 燕昭收回视线:“回去。” 马蹄声响起,他们迅速从街道上消失。 第26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六 慕容煜将柳若颜送回云府,柳若颜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儿院子,确定没人发现后,羞红着脸对慕容煜道:“送到这里就好,我进去了。” 慕容煜本还想送她进屋,柳若颜却怕两人的丑事被发现,摇摇头道:“慕容哥,我又不是月玺姐姐那样弱不禁风的女子,我自己进去吧。” 慕容煜深情款款道:“我知道你好,由此,我更放不下你。” 柳若颜担忧此事被发现,但对着慕容煜,不免宽慰一番他,再把人哄走。 慕容煜一走,柳若颜的神情登时变得痛苦起来。她前几日才被落狱,狱中阴暗潮湿,饭菜也只有一点,柳若颜顶着牢里众人的嘲笑,不说受了黥刑痛苦难当,就光是郁闷的心情,也让她在狱中难以下咽。 柳若颜现在都认为自己冤枉,心中暗恨燕昭歹毒,她只是抄袭了而已,被抄袭的人又没什么损失,他们早都死了!为什么要为了死去的人来惩罚她这个活人? 柳若颜现在势单力薄,不敢说出这些话,但总有一日,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现在柳若颜腹下阴痛极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伤了身体,适才破瓜为求慕容煜欢心,她无论多疼都迎合慕容煜。 而别的女子,破瓜之后都有丈夫疼惜,柳若颜却要担忧丑事被发现,让慕容煜带着她赶路。 柳若颜身下酸痛,有意想让丫鬟打来热水擦拭一番,却又想着再把人叫醒,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是要当世子妃的,不是要当侍妾的,这事绝不能败露。 柳若颜忍着疼痛睡去,她现在的唯一盼头就是成为世子妃,之后被封诰命,让云月玺见到她就下跪。 天渐渐亮了,且一晃便是四五天。 云月玺对镜梳妆,近来天气都比较好,不冷不热,云月玺母亲留下来的产业,这些日子以来,都打理得非常好。 因而,她现在有很好的心情梳妆。云月玺在额间贴了个花钿,她细肤雪白,花钿往上一贴,更显得美丽非凡,耳坠和头面都用红宝石,虽然个头不大,但颗颗为珍品,更显光华夺目,又不会太贵重张扬。 总之,是非常适合贵女的打扮。 听琴笑着问她:“小姐今日要去哪儿?打扮得那么美。” 云月玺又涂了涂手上的蔻丹:“若再过几日天气闷热了,便戴不住这样的款式,也不想穿这样的颜色。” “不过,我今日确实要去一个地方。”云月玺笑着看向听琴,“近来京城有些不太平,我想去白鹤山庄请几位武功高强的护院。” 听琴不解:“小姐怎么不直接张贴告示请人,就像上次布庄那样。” 云月玺心道,当然是为了不让柳若颜知道。她请护院来,便是为了看住柳若颜的院子,同时也保护父亲和自己。前世,柳若颜在云府窝藏了一个犯人,不只和犯人私通,最后还嫁祸到了云月玺的头上,也就是那次事件,原来的云月玺才被害死。 她道:“我们府中人心不齐,有的事,不能大张旗鼓。” 听琴一晃便明白了,这个人指的是落梨居的柳若颜,她不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听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眼又变成苦瓜脸:“小姐,定国公府的人还没来消息,这门婚事他们到底在不在乎?干脆,您让老爷退婚算了,您这么美,性子这么好,何必受定国公府的气。” 云月玺美目盈盈地看着她:“你不必慌,这是定国公府在教子,不说服慕容煜,他们必然不会让慕容煜再登门坏事。不过,我可不主动退婚。” “他同我有婚约,却同别人有情,若不给我个说法,我难道还主动退婚成全他和别人的美事?” 听琴点头,的确,人不能吃哑巴亏。小姐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女,为什么要白白受气? 云月玺带着听琴和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出门前往白鹤山庄,白鹤山庄就在城外不远处,云月玺做的软轿,很快就一来一回。 这个世界确实灵气太稀薄,但云月玺曾是修真者,眼界还在。 她看那些高手一眼,就知道谁轻功最好,谁藏匿气息的本事最强,谁上身肌肉发达擅长搏斗。 因此,她花钱雇佣这些高手,一点也不用担心是否找到花架子。 云月玺雇佣好适合的人后,才启程回京城。她早上出来得早,如今回京城也不过是中午。 云月玺坐的软轿,忽而,前面有人拦下轿子:“云小姐,我家主人请您一叙。” 云月玺掀开轿帘,面前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虽口称“我家主人”,打扮也是一般护卫打扮,但气宇轩昂,一看便有真功夫在身。 听琴担忧地看着云月玺,小声提醒:“小姐,我们不认识他……” 若是歹人可怎么办? 云月玺倒觉得不会,一来,现在青天白日,她的软轿又极为显眼,上有尚书府的标志,哪有歹人蠢到敢直接对她动手,二来,她身后随侍的就是几个高手,云月玺并不怕。 想必别人主动找她,定是有事,无论好事坏事,找上门来了,云月玺都不会回避不谈。 她道:“你家主人在何处?” “湖畔。” 云月玺的软轿前往河畔,今日的湖畔似乎格外热闹,游人如织,就连湖面也满载了些挂满灯笼香花的船。 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停靠在湖畔,这画舫看着不算大,但无论是做工材质,皆是超一流。 它身上没有绑什么鲜花,只挂了几个灯笼,看起来清幽雅致。 那护卫道:“云小姐,我家主人就在船上,小姐请。” 听琴一脸担忧地看着云月玺,小姐可千万别去,湖上边多危险。 云月玺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在这画舫上看见了一只银线绣的鹰。 云月玺对听琴道:“你同我……罢了,你在岸上等我。” 那护卫道:“云小姐不必担心,这位姑娘以及您府上的其他人,都坐旁边那艘画舫,我们会紧跟二位,绝不出半点差错。” 这样安排下,云月玺才上了那艘画舫。 她刚到画舫上,面前的门便从里侧被打开,云月玺愣了愣,在画舫中央看见了燕昭。 燕昭一脸冷色,身着白衣,在不起眼的地方用冷白的银线绣成云纹,头顶则是银冠,乌发垂在身后。他不穿玄色的太子常服及其他深色衣服时,皇家沉重的天威少了许多,如今更像个贵族公子,清贵俊逸,不好接近。 云月玺看见燕昭便要行礼,燕昭淡淡道:“不必,今日孤来,并非处理公事。” 这时,画舫上另一个不起眼的船夫样的人把画舫四面的窗子全都打开,仅有白色的纱被湖风吹得飘飘摇摇,这样能将湖上的美景全都收入其中。 云月玺按燕昭的示意在他对面坐下:“不知殿下找臣女所为何事?” 燕昭薄唇轻启:“赏湖。” 云月玺心中慢慢露出疑惑,燕昭太子的乱党抓完了吗?居然有时间赏湖。 燕昭倒也并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时间,只用清冷华贵的声音道:“此湖奇特,初夏有不同之景,你应当没见过。” 说完,他锐利的眸瞥向云月玺,眸似深潭,使人一眼沉溺。 云月玺自觉问道:“有何奇特?” 燕昭坐得笔直,回答她的疑问:“每逢初夏,湖中会有青蓝绿三色交织,再往深处走,有红黄二色,交映成趣。” 云月玺下意识地去看湖面,只有很淡的青蓝色,算不上出奇。 燕昭冷冷道:“湖西游人众多,破坏了湖中藻类,所以这里的颜色很浅。若你想看更明显的景色,得往湖中央走。” 云月玺沉吟:“湖中央难道就没游人去?” 燕昭淡淡道:“他们不能进去。” 云月玺缓缓问道:“那我们?” 燕昭看向湖面,他不用回答,云月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船离游人众多处越来越远,蓝汪汪的湖面开始过渡成绿茵茵的翡翠般的颜色。 微风一吹,就像翡翠起了褶皱。 若再往远处去看,红黄二色又如同天上神女的裙子,美不胜收,此处人迹罕至,连游人的喧闹都听不到,宛如天地间只剩了这一神仙画舫。 琴音忽而响起,云月玺品了品这琴音,竟觉得不比修真界的乐修差。 她回眸去看,燕昭正在抚琴,他极静,像是同天地颜色合在了一起,但高洁美妙的琴音流畅地从他指尖泻出。云月玺曾经见过的乐修都没他出色,她暗想,如果燕昭生在灵气充裕的世界,必定也是一方大能修者。 不知过了多久,燕昭的琴音才停下来,声音冷淡:“抱歉,手生。” 他许久没谈过这么岁月静好的琴曲,燕昭的琴曲,向来弥漫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音。 云月玺忙夸赞了他一番。 说是泛舟湖上,实际也没多久,也不知是燕昭忙还是他注意云月玺的名声,他们的画舫很快便返程。 燕昭起身,也没大张旗鼓地叫来船夫仆役,亲自撩了帘子,对云月玺道:“今日有事,不留贵客。” 云月玺正要行礼,燕昭看她一眼,声音华贵冷淡:“不必。” 云月玺自然不会违拗,她和燕昭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月玺本都做好准备,千万别咳得太大声,但是,这次她居然并没有咳,反而从燕昭身上闻到了极淡的龙涎香。 云月玺的表情有些诧异,燕昭平缓道:“之前中了毒,孤要多谢你提醒孤。” 什么人敢下毒给当朝王储?云月玺自知这是皇室秘辛,并不表现出一丝好奇的样子,只作关切之状:“如今殿下身子可大好?” 燕昭道:“痊愈。” 他粗通医理,当初云月玺见他就咳,他便有所怀疑,之后还问过展煜他身上是否有什么味道。 展煜闻不出来,燕昭想到云月玺一在冷天闻花香就咳,便将此范围缩小到花身上。 他命人从东宫书房外的花树下挖出一包奇怪的药,结合这药请太医诊治,果然,此物会使他早衰,活不过四十岁。 燕昭当时只是冷笑,他要杀他们,何需等到四十岁那么漫长。 最多再过月余,他便让他们的脑袋齐齐滚到东宫俯首称臣。 燕昭同云月玺一道下了画舫,他似乎真的有事,命人暗中保护云月玺后,便带着展煜他们离开。 整个赏湖,还不超过一个半时辰。 回了云家后,听琴一脸好奇:“小姐,太子他……没对您做什么事吧?” 听琴挠头,那个太子也不像什么醉心美色的人。 云月玺心中也奇怪,仔细思索一番后:“他弹了会儿琴曲,讲解了湖水为何会变色,其余就再也没有了。” 这个太子矜贵冷淡,还非常忙碌,实在很难捉摸。 云月玺和燕昭泛湖时,慕容煜也在家对抗自己的长辈。 慕容夫人的病还没好,手里拿着信纸,恨铁不成钢地对慕容煜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就那么喜欢那个没有教养的女子吗?你还知不知道你和云小姐有婚约,云尚书都已经写信了来问我们,这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到底装了几个女人?” 慕容煜面无表情:“母亲,我心里一直只爱若颜一个。” 慕容夫人气得满面发红:“那个女子给你灌了什么**汤?你忘了在定国公府时,她是如何说再不嫁你,如何说我是腆着脸要求娶她做国公府的孙媳妇?慕容煜,你不要脸,国公府还要脸,天底下就没女人了吗?” “你口口声声爱她,你可知道她自幼吃住在云家,她仗着和云家熟识来勾引你,为的就是攀高枝,她可曾想过对她有恩的云府,抢姐妹的婚事,这样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 慕容煜和柳若颜暗通曲款后,更一颗心落在了柳若颜身上:“如果云府真拿她当亲女儿,她会做这种事吗?” 慕容夫人忍无可忍,满眼流泪,扬起一巴掌怎么也落不到慕容煜脸上去。 慕容均便没妻子这么好的脾气,火气上来,对着慕容煜就狂扇几耳光:“孽畜!你想把你母亲气死?” “你不去云府道歉也行,左右爵位还没落到你身上,你还有其他弟弟,再不然,我和你母亲再生一个!”他指着国公府的大门,“给我滚!” 定国公府三代武将,脾气暴烈得多。 慕容煜如何肯走,在父母的逼迫,以及祖父母放任父母对他的态度下,慕容煜知道,这趟去云府,是不去不行了。 慕容夫人携着慕容煜,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谢罪。 慕容夫人一脸歉意:“煜儿是个粗人,平日里也不懂得疼人,想来才让云小姐误会了,至于所谓心系别人,煜儿是没有的,还请大人放心。” 云尚书摇头:“我了解月玺,若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绝不会乱说,更何况,小世子曾找过月玺,让月玺主动退婚。” 说到这里,云尚书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若世子看不起这门婚约,直接来找老夫退婚便是,如何要去折辱老夫的女儿?” 慕容煜不说话,慕容夫人面带愧色,哪怕慕容煜是她儿子,她都觉得着实过分。 慕容夫人又流了泪:“都是我们没教好他,大人,让月玺出来,我替他赔罪。” 云尚书叹了口气:“夫人,你德行高致,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但是小世子进门伊始一言不发,足可见他的态度。我云家虽不如你家门第,但也不愿女儿受委屈,这门亲事,便算了吧。” 慕容夫人怎么能算了? 云家家风严明,云小姐不但人美,而且素有机变,连平南侯夫人都对她夸赞有加。她母亲虽故去的早,但是自从柳若颜上次闹了妖道符咒的事情后,云府的家事就被云月玺揽了过去,至今没出过错,连她母亲留下的产业,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京城都难找。 慕容夫人免不得放下老脸,再从中说和。这样的事,她不做谁做,难道让她的婆婆,享受二等诰命的老封君来做吗? 说来说去,都是怪那个柳若颜,说句难听的话,慕容夫人甚至恨不得柳若颜当初死在狱里边。 云尚书在云月玺的事情上,素来有原则,道:“此事,小女不便出面。夫人爱子心切,我能理解,但婚事一说,尚且算了。” 这时,云月玺早听到人说定国公府的人来府邸了,她微微敛眸,赶去前厅。 云月玺穿过花园,巧的是,柳若颜也在花园里。 柳若颜嗅着一朵花,身上透出成熟女子的风韵,云月玺都不禁看她一眼。 柳若颜挑眼,轻佻一笑:“月玺姐姐,你猜,定国公府的人是来做什么的?慕容哥不喜欢你,想必是来退婚的,姐姐,今后这世子妃的位置,也不知花落谁家。” 云月玺身为修真者,能一眼看出比她修为低的人是否元阴尚在。 她见到柳若颜,道:“你脸色蜡黄,想必这几日你过得不好,还是省些力气养好身子,之后充军路途艰险,你也好有准备。” 云月玺说话温柔,眉眼间没一丝柳若颜般的戾气。 但柳若颜愣生生觉得心窝子都被戳爆了,云月玺凭什么戳她的痛处?柳若颜完全不会想到,是她先挑衅的云月玺。而且,柳若颜看见云月玺的雪肤花貌都觉得老天不公,云月玺这样的贵女不事生产游手好闲,把那皮肤养得越来越好,眉眼越来越动人。 而柳若颜自己,因为连日来的劳损心焦,皮肤有些蜡黄,上了妆都掩不住疲态。两相比较之下,倒像她比云月玺大上五六岁。 柳若颜眼带冷戾:“我比姐姐过得好多了,至于充军,姐姐放心,姐姐的未婚夫慕容世子绝不会舍得我充军。” 柳若颜眼里心里尽是快意,连身体上的疼痛都被她忽略了。这些日子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人人都说她不好,人人都夸云月玺美丽高雅,只有踩着云月玺,才让她觉得她成了人上人。 云月玺定定看着她,目露疑惑:“若颜,你为什么说慕容世子不允许你去充军?” 柳若颜脸上浮现得意:“还不是姐姐自己没本事,慕容世子心悦谁,姐姐真不知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云月玺朝她淡淡一笑,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瞬间刺痛了柳若颜的眼睛,云月玺道,“我是尚书嫡女,和定国公府门当户对,即使我和他退婚了,也自有别的青年才俊。” 柳若颜倔强地在风中站着,她心有不甘,她知道云月玺说的是实话,云月玺可以挑选很多公子,而她因为名声问题,只能牢牢扒住慕容煜。 云月玺美目宁静,继续道:“而若颜你,在我和慕容世子订婚期间,同他私下有情,这属于私相授受,常言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若颜最多成为定国公府的妾室,怎么能逃脱去充军的惩罚呢?” 柳若颜咬碎一口银牙,她才知道,云月玺看起来温和平静,这张嘴比谁都毒! 她凭什么说她一定是妾了?她一个现代的灵魂,怎么甘愿做妾。 柳若颜道:“你凭什么说我和慕容煜私下有情?不过是他恋慕我罢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咬牙:“别用你那套妻妾理论来侮辱我,云月玺,我便是再差,也不会做妾,更不会像你一样忍受丈夫三妻四妾,何况,我行事规规矩矩,你凭什么乱说我。” 云月玺看看天色,傍晚的天已经快要阴了,她道:“如果你想知道凭什么,你就在此等我,等我出来时,你便知道原因了。” 柳若颜咽了口唾沫,她也想跟着云月玺去前厅,但她不敢。她怕触了慕容夫人的霉头。 那个老妖婆,等她嫁进了慕容家再收拾她。柳若颜心想,婆婆和媳妇天生就是死对头,等她进了门,必定要掌握先手,斗死那个老妖婆。 云月玺去了前厅。 云尚书看到她,皱眉:“月玺,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这些事情,都由他来处理。 慕容夫人看到云月玺,眼睛一亮,她是当真欣赏这个女子,美丽温婉,有大方之态,她道:“月玺,伯母是带着煜儿来向你赔礼的。” 云月玺朝她一笑:“夫人有心了,但是月玺不敢担夫人之礼,何况赔礼之事,同夫人无关。” 慕容夫人道:“毕竟是我的儿,哪能不是我的错,月玺,你便原谅他一回吧,他当真没同人有染。” “可他找我退婚是什么缘由?”云月玺道 慕容煜忽而沉声:“月玺,我找你退婚,全然不是因为我同别人有私情,我拿若颜只当妹妹,之所以想和你退婚,是你太不善良。” 这话一出,不说气怒三丈的云尚书,就连慕容夫人都惊了,不知道慕容煜怎么能说出这话。 云月玺安抚云尚书,好声好气道:“嗯?不知我哪里不善良?” 慕容煜质问道:“你若善良,你和若颜一同长大,在她受流言戕害之时,你在哪里?你为何不帮她?” 慕容煜这些日子都同柳若颜缠绵,柳若颜总在他耳边哀哀哭泣,因此,慕容煜早对云月玺憋了一腔火。 他心想,母亲不允许他退婚,他就让云月玺羞惭得自己退婚。 云月玺奇怪地望着他:“若颜所做所为,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我能怎么帮她?我下令让府中之人不许谈论此事,难道还不够,若不然,你让我去顶罪?何况,慕容公子,若颜当初说我懦弱迂腐,使得我被众人品评,若颜不只没帮我,倒害了我,这该如何说我不善良?” 慕容煜沉声道:“那是若颜年纪尚小。” 云月玺道:“我只比若颜早出生一月。” 慕容煜眉头一皱,忽然说不出话来,他看向云月玺,确实,云月玺一向娇娇弱弱,说让她照拂柳若颜,好像有点不对。但是,慕容煜当时就是觉得柳若颜说得没错,是云月玺对她太苛刻。 云月玺敛眸:“如果今日贵府来,便是为了指责月玺恶毒,那么还请回吧。” 云月玺清澈的美眸微抬,从慕容煜脸上划过,再落到慕容老夫人身上:“月玺自认平生谨言慎行,从未做错什么,只因与贵府有婚约,便胡乱被人猜测指责,月玺实在不堪忍受。” 这声声话说的,别说本就惭愧的慕容夫人,便连厚脸皮的慕容煜都老脸一红。但他没办法,为了若颜的名声,他必须这么做。 随着云月玺的话,云尚书是再也忍不下去了,慕容煜实在是偏心得没边,这样的德行,他怎么能把月玺嫁给他。 云尚书沉声问道:“你当真没同若颜有关系?” 慕容煜坚定道:“没有,只是我不喜欢月玺的性格,她太强硬。” 若是和顺的女子,会和他争执吗?像是若颜,性子软得像一滩水。 云尚书见他说得这么坚定,一时也不好判断,婚是肯定要退的,但柳若颜的错处还不能妄定。 趁云尚书沉思之际,慕容煜道:“既然云伯父适才说要退婚,那便退婚吧,晚辈没意见。” 慕容煜当着云尚书的面,就是为了不让定国公府的人捣乱。 他铁了心,退亲后光明正大地求娶柳若颜。 慕容夫人浑身哆嗦,没料到慕容煜来这一招:“孽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这婚不能退。” 云尚书见此也彻底寒心:“罢了,退婚吧,我这就去写封退婚书。” 他们云家的女儿,还受不了这种屈辱。 云月玺却忽然道:“父亲,女儿也不同意退婚。” 云尚书惊讶地望着她:“这怎么可以,月玺,你别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云月玺敛眸:“父亲,慕容公子所言,他想退婚是女儿不善良,是女儿恶毒,只怕这次退婚之后,别人问起他,他也会这么说,女儿不想被人污蔑。” 她对慕容夫人道:“夫人,你是女子,当知道名节对女儿家多么重要,所以,慕容公子这么说,我不愿意退婚。” “若要我答应退婚,那便请慕容公子说出退婚的真实原由。” 当然是因为若颜,慕容煜几乎脱口而出,可是,他又不能说出来,若私相授受,若颜只能为妾。 慕容煜忽而反应过来,云月玺这样的态度,就是为了逼柳若颜为妾。如果他不说,他就没法退婚求娶若颜,若颜明年便要去充军,等充军之后,云月玺可以再同他退婚,她年纪不大,一年完全能等,但是可以害若颜一辈子。 可若他说了此事,那若颜只能当妾,若颜这么美好,怎么能甘居妾位。 云尚书拗不过云月玺,慕容夫人巴不得不退婚,因此,这婚竟然当真没退成。 但着急的人并不是云月玺,而是要靠着婚事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柳若颜。云月玺无论是否退婚,她家风良好,貌美机变,永远都处于一女百家求的地位,而柳若颜没了婚事,就是只乌鸦。 柳若颜此时仍站在花园中,她期盼着听到慕容煜和云月玺成功退婚的消息。 这些日子,为了绑住慕容煜,她不顾身体,经常同慕容煜在别庄缠绵,之后又回来。 慕容煜每天都告诉她,他会帮他给家里说,会风光迎娶她过门。可是柳若颜等了一天又一天,慕容煜总不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柳若颜几乎觉得活成了最卑贱的外室,她怕极了,一直在等待慕容煜的好消息。 见到云月玺出来,一旁跟着的听琴似乎还很不忿的样子,柳若颜眼睛一亮,迎上前去,捂嘴笑道:“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是慕容世子同姐姐退婚了吗?姐姐可千万别哭,京城里的人虽说会谈论姐姐是被人抛弃的弃妇,但流言嘛,姐姐不往心里去便是。” 听琴闻言,恨得要咬死柳若颜。 云月玺美目露出疑惑:“谁说我同慕容煜退婚了?” 柳若颜的笑僵在嘴角,没退婚?如果云月玺没退婚的话,慕容煜怎么光明正大的娶她? 云月玺道:“虽说他有许多不得体的地方,但尚书府同国公府向来交好,我想,拿出一年时间来看看慕容世子会否有所改变,这期间,如果他不犯与人私通的事情,我是不会退婚的。而且,慕容夫人也不愿意退婚。” 柳若颜呼吸一窒,要一年云月玺才肯退婚?一年的时间,她早被押去充军去了。 如果在这一年内,她想嫁给慕容煜,就必须承认私通,只能当妾室,当最廉价的,可以供人买卖的妾侍!这怎么能行? 柳若颜气得发抖,云月玺一定是故意的,她想害她!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柳若颜尖叫起来,“你居然不答应退婚?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你当真没教养,没了男人就不能活吗?” 古代的女人怎么这么恶心?明明知道男人不喜欢她,也要扒着男人不放。 云月玺认真地看着她:“第一,你我平辈,你无法指责我的素养问题。第二,你这么激动,倒像是你离了慕容煜不能活。” 顶着柳若颜怨恨的目光,云月玺没有半点惧怕,反而展颜一笑:“适才若颜不是问我,将来世子妃的位置会花落谁家?现在我便告诉你,只要我不让出这个位置,便谁也得不到。若不然,我等若颜去充军后再让出这个位置,这样,无论花落谁家,都不会落到若颜家。” 柳若颜气得浑身哆嗦:“你是故意恶心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记忆中的云月玺不是这样的人,哪怕之前她讥讽云月玺,云月玺除了反驳她,让她下不来台外,都不会再做更过分的事。 现在云月玺的行为就是活脱脱的害她,害她去充军,害她当妾……她真不要脸。 云月玺听见柳若颜的话,忽而端正了脸色,美丽的脸上浮现清正文雅:“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若颜不知道吗?” “若颜,你自小和我一起长大,你扪心自问,有哪一点我对你不起?小时候,你闯了祸,夫子骂你,有多少次是我站出来为你揽了责。可你好似上了瘾,一犯错就找我出来背责任,你还对别人说我懦弱愚蠢没主见,若颜,我替你担责,并非我愚蠢,而是担忧你性子高傲,承受不住夫子的怒火。” “可是之后,你教下人说我迂腐,败坏我的名声,名满京城时指责我和我父亲,到现在和我未婚夫眉来眼去。你真觉得,我该逆来顺受,任何事都由着你?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如今的我,便是你的恶果。” 对柳若颜抱善的云月玺已经被她害死。 现在的云月玺,就是那个恶果。 “你曾对我做过千百倍更恶毒的事,如今我只是还给你一点。”云月玺替原来的云月玺将心中的郁气和不平全都说出来,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体深处属于原身的灵魂在低泣。曾经的云月玺对柳若颜的好,最后全化成了柳若颜对付她的刀。 这便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柳若颜被云月玺气得身心发冷,一方面,云月玺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心坎子上,似乎,她曾经确实有过云月玺这样一个好姐妹。但她从来都瞧不上她,一个古人罢了,对她好也只是想抱她大腿。 另一方面,柳若颜真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稍微不那么表现自己,稍微给别人留条活路,是否今天她的路会好走许多? 柳若颜绝不承认自己错了,她红着眼“呸”了一声:“你那不过是施舍我。云月玺,无论你怎么掩饰,都掩盖不了你是被慕容煜抛弃的女人这一点,你是个失败的女人。” 慕容煜爱的是她,云月玺什么都没有。 云月玺摇头:“曾经若颜大肆宣告男女平等,如今说女子没了男子的爱便是失败,恕我不能理解。既然若颜这么在意男子的爱,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成为世子妃。” 云月玺翩然离去,柳若颜在后面恨得头发晕,她恨老天不公,恨云月玺这样的女人出身优渥。 柳若颜恶狠狠地站在原地,她还有办法的,云月玺高兴太早了。她要成为世子妃,到那一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云月玺是下堂妇。 等云月玺回去时,已经有小厮在那守着:“小姐,这是外面有人送来的东西,说是请你亲自过目。” 云月玺打开盒子,里面是数颗硕大的红宝石,品相个头无一不绝,能打一副完整的头面,说句价值连城毫不为过。 云月玺拿起一颗宝石端详,这样的手笔,连一般的皇室都没法做到。 第27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七 盒子里的红宝石璀璨夺目,仅一颗就把今日云月玺戴的给比了下去。她今日戴的红宝石虽属上乘,但小巧许多,远不如盒子里的红宝石那么迷人。 女人永远对首饰毫无抵抗力,听琴看着这盒红宝石,兴奋道:“小姐,您改天把城里最好的匠人请过来,让他给您打造一副头面吧,这么多,连耳坠、项链都能打,您看最大的这颗像不像凤凰羽毛上的眼睛纹样,可惜小姐不能用凤凰,不过,打造成青鸾也不错。” 云月玺看着听琴闪闪发光的眼睛,有些无奈:“你这就安排上了,你知道这宝石谁送的吗?” 听琴一愣:“奴婢不知。” 云月玺心道,除了当今太子,谁还有这么大的手笔。当今圣上以节俭出名,当今太子却以贤和凶出名,同时,太子从未因节俭出名过。 他是当今最看好的储君,想必财力丰厚,圣上的私库都在他手中。 云月玺思忖着,燕昭对她的态度,应当是感谢她在不经意间提醒了他中毒一事,因此事不宜大张旗鼓,所以他先是约自己出去赏湖,告知自己此事,再命人暗中送来谢礼。 这样的话,这宝石她也收得。 云月玺吩咐听琴:“把盒子收起来便是。” 听琴道:“不打头面?” 云月玺稍稍叹气:“你自小就在尚书府,怎么还那么毛躁?一来,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样的宝物,以后说不得要用上,现在便随意把它拿去打头面,以后可怎么办?府里还有这么多头面,暂时又不缺。二来,别人刚送来这宝石,我们就巴巴拿去打头面,不让人笑话?” 听琴也觉得羞赧,低头不说话。 云月玺看她局促,倒也不是真要叱责她,只道:“我们府中人员简单,你没什么心眼也可活得自在,以后可就不一定了,遇事多想三分总没错,我现在提醒你,总比以后我们都栽了跟头好。我书架的第五排从左往右数第五本书,你一会儿去拿来看,过几天我要检查。” “是。”听琴眨巴眨巴眼,立马应了。她虽莽撞了点儿,但也听得进教训。 云月玺朝她温柔一笑,让听琴就在书房看书,她也拿出店铺的账本来看,看完之后再看点别的书。 对云月玺来说,每个朝代、时空都有值得学习的东西。她曾经的身世虽好,却也一直流落在外,当一个散修,云月玺靠的就是博采众长,才终成大能。 她们主仆二人看书之际—— 柳若颜已经回了自己院子,她被慕容煜没能成功退婚刺激得不清,刚进入自己房间,便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 一双手扶住了她,紧接着,柳若颜身边便响起一个低醇的男声:“你怎么了?” 柳若颜现在浑身无力,听到男子沉稳有力的声音,一时间居然忍不住泪意涟涟,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身上的脂粉香味传到男子鼻间,男子无声地嗅了嗅。 这男子俊美修眼,和燕昭有几分相似,只是眼中多了几分阴鸷,没有燕昭的高华、威严。诡异的是,他身上居然穿着丫鬟的服饰,看起来违和感挺强。 燕礼抱着柳若颜,心旌摇荡,自从被他那好皇兄逼迫到这般地步,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柳若颜的颜色在他看来只能算一般,但好在身材不错,据他看人多年的眼光来看,柳若颜在某些地方,会放得很开。 燕礼是逃到尚书府来的,当夜他碰上柳若颜,柳若颜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天上落下,本来该害怕报官,但她转念一想,这种黑衣人神出鬼没,若是有同党报复她怎么办? 还不如留下他,给他养伤,这样的话,自己就摊了救他的情,即使不幸东窗事发,这人也是云府窝藏的,和她可没半点关系。 柳若颜想到前世看的穿越小说里,这些黑衣人都来头不凡,她把黑衣人当成了自己的其中一条路,每日看护。 好在,这个黑衣人也确实样貌堂堂气度不凡,眉目有点像一个人,只可惜柳若颜死活想不起来。 柳若颜这些日子以来,不是没看出这男人对她的想法,但她现在只有一年时间,这男人现在看样子还在被抓捕,短期内不能帮她,因此,柳若颜还是把心扑在慕容煜上边。 现在柳若颜躺在这男子——也就是燕礼的怀抱里,燕礼佳人在怀,柔声问她:“有人欺负你?” 柳若颜抹泪:“还不是我那姐姐……她明知别人不喜欢她,还要霸着,我真不知道我前路在何方。” 燕礼目中划过一道讥讽,他身为皇室中人,可没慕容煜那么好骗。燕礼心想,是他的东西,就算他不要,别人也不能来抢,兄弟不能,妹妹更不能。 不过,现在燕礼对柳若颜抱有其他想法,便道:“是她不对,我早就听你说了,你那姐姐委实恶毒。不过……你就这样堂而皇之在我面前说起别的男人,哪怕那人是你心上人,我也会伤心。” 燕礼生了副好皮囊,又会花言巧语,很快把柳若颜说得芳心大乱。 这时的柳若颜可真觉得她现在哪怕经历些许磨难,她也是被人争抢的穿越女主,慕容煜对她一往情深,面前这个男子明知她有心上人,还对她情深不悔。 柳若颜羞红了脸颊,她想到自己明年开春要去充军的窘境,还是清醒了些,道:“公子别这么说,我已经有了意中人,只是……他似乎不能娶我。” 柳若颜挣扎着起来:“我要给他写一封信,我要去见他母亲。” 燕礼满是不屑,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这女人去见那男人的母亲有什么用? 表面上,燕礼道:“我支持你,但你别累坏了眼睛。” 他说话温柔动听,柳若颜不知不觉中朝他越靠越近,靠在燕礼怀里一字字一笔笔地仔细给慕容煜写信。 柳若颜不大会写这个朝代的字,之前她同韩文山通信,都是她念,然后请人代了笔写的。现在她没钱请人代笔,只能尽量一笔一划写得工整。若是之前的柳若颜,哪里看得起把毛笔字写工整,不乱画一气就不错了,她现在被逼得写工整,完全是太想嫁入定国公府。 信笺被柳若颜贿赂下人,带去定国公府。 之后,她靠在燕礼的怀中,一副懒懒的神色。哪怕是燕礼府中的通房丫头,以及从青楼买来的角儿,都没柳若颜这般开放的,燕礼一时新鲜,道:“我给你按摩,解解乏。” 柳若颜本要拒绝,但燕礼下一秒就露出疏离的神色,似乎之后都不会再喜欢她。 柳若颜这便慌了,道:“也好。” …… 他们在院子内,明明已经逾越了礼数,但柳若颜仍不觉得自己背叛慕容煜。 另一边,云月玺雇佣的擅轻功的高手已经来报,说是柳若颜送出去了一封信。 云月玺点点头,道了句辛苦。 她思忖着,今日她拒绝退婚,柳若颜现在定会着急,但是之前她拜托慕容煜那么多次,慕容煜都没能成功让她嫁进定国公府,柳若颜现在定然不会信慕容煜,会选择她自己去亲自说和。 若是说和不成…… 云月玺美目微弯,柳若颜必定说和不成的,届时,便会一步步按她所想的走。 云月玺没必要让慕容煜的婚约再恶心自己一年,所以,慕容煜和柳若颜的私情,必定要大白于天下。 否则,他们一个身为云月玺的未婚夫,一个身为云月玺的妹妹,私通之后还能没事人一样成婚?冤死的云月玺如何闭眼? 云月玺见天色已经大暗,她合上书,自去休息。 听琴为她仔细检查了门窗,才无声退下。 云月玺的猜测没错,过几日,柳若颜便在慕容煜的带领下,悄悄来到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大门气派无比,门口有一对威严的石狮子,门上的匾额也是陛下御笔亲写。柳若颜假装淡然地打量着定国公府的门楣,之前她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来到定国公府,只觉比云府的门第高多了。 只要她嫁进来,之后云月玺的身份哪里比得上她? 柳若颜俨然已将定国公府视为自己的囊中物,她对慕容煜道:“慕容哥,带我进去吧。” 慕容煜颌首:“我母亲虽嘴上不饶人,但心地很善良,你只要让她动了恻隐之心,此事便成了大半。” 柳若颜嘴上答应得好听,实则心中满是阴霾,慕容煜为什么要帮他母亲说话?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慕容煜是一个妈宝男,只知道我妈善良,我妈好……实在太没主见。 柳若颜暗暗按下不满,和慕容煜一道进去。 她一见到慕容夫人,慕容夫人就扔过来一杯热茶,差点烫到柳若颜,柳若颜柔柔地往慕容煜那儿躲了躲。 慕容夫人指着慕容煜:“你带这个女人来干什么?为了坐实你们有私情,好快些和云小姐退婚吗?” 慕容夫人眼看着柳若颜眉眼间一股掩不住的阴毒相,肤色也蜡黄,整个人呈现一股小家子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什么眼光?放着国色天香的云小姐,被这个货色迷了眼睛?” 也不怪慕容夫人说话狠毒,从柳若颜登门那一刻,她便知道柳若颜和自己儿子的私情是坐实了。柳若颜听慕容夫人说自己不如云月玺,更在心里气恼。 慕容煜维护柳若颜道:“母亲,你是想声音再大些,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吗?我带若颜来,只是想告诉你,那门婚事我们必须退,若颜是个好姑娘,我要娶她做正妻。” 慕容夫人道:“好?好在哪里?” 她气不打一处来,干脆问柳若颜:“在文国公府内,柳姑娘说我腆着脸带着儿子高攀身为自在客的你,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我从未有此想法,我一个长辈,你一个小姑娘,怎能说得出口那种话?” 柳若颜既难堪又恨慕容夫人这样不给她脸面,以后等慕容夫人老时,她绝对不会端茶递水的! 柳若颜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夫人,那日只是我同慕容哥闹了别扭,我当时气怒攻心,才说了糊涂话。” 慕容夫人不听她狡辩:“你只是闹别扭就能那么大逆不道,之后过日子,闹别扭的时候多了去了,你不得把国公府的天都翻了!” 柳若颜反驳不能,下意识就想喷回去,她话都到喉咙了,才想起她现在得罪不起慕容夫人,只能生生憋住。 慕容夫人冷了脸,把丫鬟重新斟好的热茶重重放下:“你出去吧,我们慕容家,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即便为妾也不可能!” 柳若颜身子晃了晃,她有些后悔。 如果那天晚上,她不逞一时之气骂慕容夫人,是不是她现在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 可是她没有骂错啊,婆媳本就是敌人,不管慕容夫人是不是那个意思,她都没有骂错。 柳若颜咬咬牙:“夫人,您同云府结亲,为的不就是和云府政治联姻吗,我也是打小被云府抚养长大的女儿,我嫁进来也是一样的。何况,月玺姐姐高傲,夫人兴许降不住她。” 柳若颜这时还以为她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慕容夫人许会高看她一眼,认为她是个聪明人,能成为定国公府下一代的主母。 哪知,慕容夫人的脸上瞬间露出被恶心了的神色:“慕容煜,还不快把这个女人给我带下去,别让她脏了我的眼,她吃云府住云府借云府的势,还抢云府小姐的未婚夫,这样的女子若娶进门,家门不旺!” 何况,什么叫政治联姻?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慕容夫人恨不得赶紧将这个搅家精送走。 柳若颜被慕容夫人骂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她也不是故意吃住在云府的,她穿越过来就没了父母,她能怎么办? 如果云府不抚养她,那才叫不做人! 总之,柳若颜今日来定国公府碰了一鼻子灰,心都死了大半。或许,她真的得谋其他出路。 此时的云月玺正坐在戏楼之中,她坐在高高的阁楼,正对戏台,从窗子处往下一看,就能把整个戏台的全貌甚至角儿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整个戏楼只有这处位置最好。 燕昭一身玄衣,冷淡地坐在另一侧。 他薄唇微启,面前放着一杯清茶,茶水微动,都不如燕昭来得静:“今日有会变戏法的胡人来,所以京城中有不少人得了消息来此一观。” 云月玺望出去,难怪,就连大堂内也坐满了人,可真座无虚席。 这时,有护卫端着一盘花进来,这花都是用的特制假花,也不知是这戏楼本就如此,还是得了燕昭的吩咐。 云月玺道:“殿下,这花是用来做什么的?” 燕昭让护卫把花盘放在云月玺面前,道:“若有喜欢的节目,可掷花下去,优胜的节目会再加演另一个节目。” “这确实很能调动客人情绪。”云月玺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节目,燕昭却没再说话。 或者说,燕昭无时无刻都端坐一方,玉水寒潭般的眼眸里映照的景物都化动为静一般,他坐在戏楼里,都像来秉公办事。 云月玺看见戏台上一个胡人把一只木雕揣进袖子里,再从袖子里掏时,飞出了一群雪白的鸽子。 她知道这是障眼法,但也觉得那胡人表演得非常流畅,便笑着从花盘里扔了一簇花枝下去。 许久未说话的燕昭忽然道:“你喜欢这种节目?” 云月玺看向他,便见燕昭修长的手拿起一支筷子,声音冷淡华贵:“你看。” 云月玺盯着那只筷子,燕昭的手好似轻轻在云月玺眼前晃了一下,那只光秃秃的筷子立时变成了一株花枝,鲜艳欲滴。 这个过程可比底下胡人的表演要快多了,中途也没有任何遮挡,而且燕昭的表情始终冷淡,就像那不是个能哗众取宠的魔术,而是他随手就能做出的小把戏。 “障眼法。”燕昭下结论,他演示完这个魔术,便重新把花枝放在花盘里,复又不发一言。 云月玺也不知是否该说自己幸运,能看到一朝王储给她演示戏法,或许燕昭只是恰好兴致来了。 她想说话,可是燕昭一副高华冷淡懒得多说的模样,又不知是否该说。这时,云月玺发现燕昭演示完魔术,侧头淡淡望了她一眼。 云月玺福至心灵,微笑着拿起一簇花枝:“殿下武功高强,演示自然精妙。” 她将花枝递给燕昭,燕昭接来,淡淡放在桌上,如黑琉璃般的眼睛看了云月玺一瞬,冷声:“多谢。” 之后的看戏,燕昭只给云月玺介绍了些戏种,多余的话一句不说。等差不多到了时候,燕昭才起身,他身长玉立,玄色的衣袍显得脸如冷玉,非常不好接近:“今日的节目便是这些。” 云月玺道:“多谢殿下,若非殿下,臣女还不知京中有如此奇妙之地。” “你多礼了。”燕昭只冷冷说了一句,便让护卫送云月玺回去。 等护卫走远,听琴才瑟瑟道:“小姐,太子殿下究竟怎么回事?他们好可怕。” 云月玺疑惑:“嗯?他们怎么了?” 听琴道:“奴婢和其他几位保护小姐的人不是在另一个房间吗?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说话,戏也不看,腰上别着好大一把刀。” 云月玺还以为是什么呢,她道:“他们是太子的护卫,当然以保护太子的安危为己任。” 听琴仍然心有余悸:“太子也那样吗?” 云月玺想着燕昭冷如冰块的脸,心情也有点微妙:“太子不会,他很博学,知之甚多。” 听琴又道:“小姐,您说——太子殿下今日特地请您过去,又是为什么啊?” 云月玺也不知道,如果燕昭的表现再热情点,云月玺几乎都要以为燕昭对她有意。可燕昭从不说废话,也没和她有过一句多余的寒暄,云月玺几乎都以为是这些日子有人想要杀她,燕昭特意以此来保护她的安危了。至于燕昭送来的那些宝石翡翠珠宝缎面……也很像追求女子,但是,云月玺不认为燕昭真追求她,还能每日没事人一样约她出门且半点不尴尬、也半点不多说话。 罢了,那位太子并不是好猜测的主。 云月玺不再多想,此时她得到消息,柳若颜已经回府,似乎心情不佳,进了落梨居就哭,还含着咒骂,一直未停。 听琴郁闷道:“她咒谁呢?我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她一样,什么咒人的话都说得出口。” 云月玺心知,这是柳若颜在慕容夫人那里碰了壁。 她美目微敛:“把落梨居的下人都集合起来,让嬷嬷多敲打敲打他们,就说柳姑娘仍然是云府贵客,不能慢待,让嬷嬷一一清查他们近来的错处,柳姑娘今日身体不好,管教不了下人,我们替她管一次,务必要仔细。” 听琴听懂了,这是要嬷嬷拖时间呢。 “然后——你再替我办一件事。”云月玺在听琴耳边耳语,道:“记住了吗?” 听琴眼睛发亮:“记住了,小姐。” 今日慕容夫人对柳若颜大发雷霆,送走柳若颜之后,慕容煜实在没法在国公府待下去。 只要他一待,所有人都会来劝他早日清醒,不要一错再错。 慕容煜想,国公府的人果真和若颜说的一样冷漠,他们明知他和若颜有了关系,但是仍不接纳若颜,甚至勒令此事不准再提,尤其别传到云府耳朵里去。 慕容煜回了第一次同柳若颜缠绵的别院。 他刚要进去,就听见两个市井人在那闲话:“唉,你听说了吗?那个柳姑娘又出事儿了。” “哪个柳姑娘?” “除了那个剽窃诗词的柳姑娘,还能有谁?听说她现在可惨了。” “怎么个惨法?” “我有个表弟在云府当差,听他说的,你可别外传。那柳姑娘犯了丑事以后啊,云府就不怎么待见她,院子里的人也给撤得七七八八。” 慕容煜听到这里时,更觉得这两人谈论的是真的,他们说的和若颜说的一模一样,若颜也告诉过他云府苛责她。 只听那人继续道:“今日那柳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回了府便哭,说着什么负心人之类的话,听说,哭得老惨了,还有人说她万念俱灰,要自尽呢!” 慕容煜听到这里时,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往云府赶。 他没见到后面那两人露出冷笑,对着地面狠狠“呸”了一声。 国公府的人好大的脸,联合着一个人品下作不知感恩的狐媚,就想把云府的小姐往地上踩了?也不看他们答不答应。 慕容煜赶到云府,他有心直接进门,又怕云府恶毒,阻挠他,拖延救治柳若颜的时间。 慕容煜寻了一处地方,翻进云府。 他武艺高强,云府的高手护卫有云月玺的授意,全都当没有看到。 因此,慕容煜成功翻进云府,他熟门熟路地找到柳若颜的院子,天可怜见,他心爱的女孩此时并未发生不测。 慕容煜一箭步冲了过去,恶狠狠吻住柳若颜的唇。 这样的大白天,柳若颜万分害怕事情暴露,她推了一把慕容煜,没有推开,反而被慕容煜紧紧抱住。 柳若颜身体一僵,黑衣人还在她屋内,也不知黑衣人看到这个场景,会不会打消了对她的念头。 事实上,燕礼确实看到了,不过他并不在意。 燕礼荒唐时,青楼的妓子他也幸过,柳若颜又不是他的妻妾,他能有什么想法,甚至还很想观摩下去。 燕礼藏入房梁。 慕容煜紧紧地拥着柳若颜,他的心跳得飞快,不得不说,此刻他真心实意地爱柳若颜,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慕容煜道:“是我不好,我没有阻止母亲那么对你……你放心,哪怕脱离出府,我也一定要和云府退婚,我要娶你。” 濒临绝望的柳若颜便看到了希望。 她的心咚咚咚地跳,父子哪有隔夜仇,慕容煜脱离定国公府娶她,之后慕容煜的长辈们不还是得求慕容煜回去? 世子妃的头衔是她的,有了定国公府的鼎力相助,她说不定就不用去充军了! 柳若颜天真地想着,只有她会以为定国公府会娶待罪之身的她。 须知燕昭的个性,定国公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她得罪燕昭。如果柳若颜充军的刑罚是别人所下,兴许还真能成,但那是金口玉言的太子。 柳若颜激动得回报慕容煜:“你真好,慕容哥。” 大悲后又大喜的男女会做些什么简直不言而喻,加上院子里没有一个奴仆,青天白日的,柳若颜和慕容煜再度发生了关系。 然而,悲剧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 在他们酣畅淋漓之际,一个婆子进门,来为柳若颜发放月银,继而便看到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婆子的月银掉在地上,“啊”的一声发出尖叫,捂着脸跑了出去。 “来人啊!” “来人啊!” 此时云月玺正陪云尚书在花园散步,天气渐热,有些花香于她也无碍。 他们听到喧哗之声,好几个仆役共同朝一处跑去,云尚书沉了脸,喝道:“你们慌什么?” 仆役们顾及着云月玺在这里,犹犹豫豫道:“落梨居柳姑娘和慕容世子……被人发现了在床上。” “什么?!”云尚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里是云府! 他们不只私通,还光明正大的在云府私通?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眼里还有没有他们云府在? 云尚书大怒:“走,去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他读了一辈子书,没见过这种事情。 云月玺也要跟着去,云尚书原本不允,云月玺道:“父亲,此事到底事关女儿,若我被人当了傻子愚弄,还没有去看一眼的勇气,才是愚蠢。” 云尚书叹道:“好,月玺,是为父引狼入室啊。” 云月玺摇摇头,柳若颜当初是个孤女,哪个有良知的人会看着她饿死呢?之后云父确有不察之错,但云父公务繁忙,内宅的事他又怎会注意? 云月玺一边同云尚书去落梨居,一边让人尽快去叫国公府的人过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落梨居。 落梨居柳若颜的屋子里此刻还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儿,经了人事的都知道那是什么,而柳若颜和慕容煜,虽然慌慌张张地穿了衣服,但是带子系得歪歪扭扭,尤其是柳若颜的头发都被扯得欲散不散。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在这种目光中,只觉一生的脸都丢尽了,尤其是柳若颜,女儿家天生面皮薄,现在她的脸通红,就像被人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慕容煜率先开口:“云伯父——” “住嘴!别叫我伯父!”云尚书手指颤抖,“我当初便说过,我把月玺许配给你,你若是不满,尽管开口退婚,何故羞辱她!前几日你还上门说你同柳若颜没有私情,说退婚是因月玺恶毒……你口口声声践踏我的女儿,如今却在我云府行这等苟且之事!” “你是如何向我保证,你同柳若颜没有私通的?慕容煜,老夫待你如何?老夫教你明经进士,待你如半子,你便是如此对待老夫和老夫的女儿!” 慕容煜更羞惭,当初他那么说,只是为了不让若颜当妾,才必须让云月玺背锅。 可是这话怎么说出来?云尚书一直待他极好,如师如父。 他羞愧地看向云月玺,云月玺端庄文雅,今日着的是一袭湖绿的裙子,清新高贵。她现在一脸冷漠,似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慕容煜。”云尚书道,“今后我云府的大门,你再不许踏入一步,我们云府同你们定国公府,再无瓜葛!” 慕容煜不知该怎么说,他以半边身子挡住柳若颜,在刚才的撕扯中,柳若颜的衣服被他撕坏了,没时间拿新的,现在一半肩膀都快露出来了。 旁边围观的仆役们都露出鄙夷的眼神,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慕容煜朝云尚书叩首:“云伯父——” “别叫我伯父。” “……云尚书。”慕容煜闭眼,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云伯父,晚辈愧对月玺……不日,晚辈来迎娶若颜,必定不再负若颜。” 云尚书冷笑:“你迎娶柳姑娘,同我云府有什么干系?” 这话一出,不只慕容煜惊讶,连缩在一旁的柳若颜也惊讶。 怎么回事? 柳若颜瞪大眼睛,云府怎么会和她没有干系,云府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啊。 柳若颜的声音还泛着些春意:“云伯伯……” 云尚书现在有多痛恨自己引狼入室,伤害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就有多痛恨满肚子坏水的柳若颜。 他一甩袖:“老夫担不起你这声伯伯,你父亲不只老夫一个故友,老夫抚养你十数年,如今已然够了,今日,老夫留不得你了,你自出府去吧。” 柳若颜还不敢置信,云尚书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他是一个多正直清高的文人,书上不是说了,文人都最爱面子,怎么会赶走自己呢? 第28章 明明是夏季,柳若颜却觉得遍体生寒,不说她裸露在外的香肩被满屋的婆子小厮看了去,就连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都觉得凉。 她牙关都在发抖,不信云尚书真要撵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之前贬低云月玺时,云尚书也没赶他,这就说明云尚书迂腐重面子,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不会赶走身为故交之女的自己啊。 不得不说,柳若颜惯会看人下菜碟,只是她想错了,云尚书为国为民,是赫赫清官,从来都不需要靠抚养孤女来为自己挣名声,他抚养柳若颜,只是出于一颗良善的士大夫之心。 柳若颜眼底蓄了泪,她寄人篱下,现在别人要赶走她,她只觉丢尽了脸。 柳若颜声音里仍带娇媚:“云伯伯……你要是赶走我,我就没地方去了,我父亲在天上要是知道了……” 云尚书痛道:“你父亲为人正直坦荡,若见到你如此不知羞耻,他必定无颜见人。” 云尚书吩咐一旁站着的婆子小厮:“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柳姑娘收拾行李。” 婆子们忙去收拾,又为难地看着柳若颜屋子里的一干摆设:“老爷,柳姑娘房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云府的,这……” 慕容煜也看向柳若颜,之前柳若颜对他说,云府克扣她的用度,她屋子里虽然有些摆设,但那都是她从柳家带回来的东西。 柳若颜感受到慕容煜的目光,更加羞愧,几乎无法面对。 柳父和云尚书一样,都是清官,柳父更是寒门出身,到死时也只留下了一套宅子,而那宅子也早已被柳若颜拿去…… 柳若颜现在仿佛在光天化日下被剥了衣服,公开处刑,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吃云府穿云府住云府,现在云府要撵走她。 绝对不行! 离开云府,她哪里能有人伺候,能衣食无忧?更何况,没了云府,她的嫁妆怎么办?在这个时代没有嫁妆的女子是会被瞧不起的。 云尚书对那婆子道:“云府的一应物品清点留下,柳姑娘的衣物首饰及其他不是云府之物通通给她。” 柳若颜见云尚书铁了心要赶走她,也怒了,她言辞犀利,直戳文人的心窝子:“云伯……云尚书,我一介弱质女流,孤苦无依,你赶走我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柳若颜梗着脖子,语气中甚至带着三分威胁:“到时候,云尚书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慕容煜拉了拉柳若颜的衣服,柳若颜丝毫不听。 云尚书见她如此冥顽不灵,道:“老夫为官多年,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若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保护,老夫枉披人皮。何况,多年来,老夫不曾短你半点吃穿,如今你既同老夫爱女的未婚夫婿有染,自然该随你的夫婿走,没有赖在云府的道理。” 云尚书思及云月玺,最后这句话沉沉道:“你若觉得老夫有错,便去衙门状告老夫!” 云尚书这几句话掷地有声,柳若颜脸色发白,旁边云府的忠仆们也都听不下去了,道:“老爷小姐不必忧心,柳姑娘这样的,在我们老家,别说云府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就是亲父母,也早都撵她出去了。” “是啊,便是亲姐妹也没有勾引姐姐未婚夫的,何况还是寄住在人间。” 云府教养下人,一贯是推己及人,考虑着柳若颜的处境,他们从不允许下人们说什么寄住一类的话。现在下人们一口一个寄养寄住,便是如在掏柳若颜的心,让柳若颜一直记得她的一切都是靠云府施舍来的。 柳若颜不甘心,她眼中汪着泪,看向云月玺:“月玺,如果我被赶出去了,全京城的人可都知道你被你的未婚夫抛弃,都知道你不如我,你比不过我!” 云月玺一袭青绿的衣裙,雪肌乌发,端的是清雅美丽,比地上狼狈的柳若颜不知道好到哪儿去。 她美丽的脸上没有一点伤心,好像地上的柳若颜和慕容煜同她没有丝毫关系,道:“是云府要和定国公府退亲,本来,若颜你虽然和慕容世子私通,私通者为妾,影响不了我身为正妻的婚约。可我不乐意被恶心,这婚,是云府要退,而非我被抛弃。什么情况才叫我被抛弃?如果慕容煜提前和我退婚,转而求娶你,那才叫我被抛弃。” 柳若颜听出了云月玺的意思,她的意思就是,你一个妾,不配。 柳若颜瞪大眼睛,凭什么人人都说她为妾? 凭什么聘者为妻奔者为妾?爱情哪有那么多规矩。 柳若颜倔强道:“慕容哥说了,会娶我。” 慕容煜也想维护柳若颜,可正在这时,一个气势十足的女声传来:“娶?便是纳都不可以!” 这女声并非慕容夫人的声音,更为苍老有气势,众人回头一看,慕容夫人恭敬地牵着一个头发雪白、面容威严的夫人来此,这便是定国公府的老太君,也是慕容煜的祖母。 慕容煜闻言抬头:“祖母……” 老太君重重一拄拐杖:“孽畜,别叫我!你给我们慕容家丢人啊!” 慕容煜看看自己,被人捉奸在床,的确是丢人。 这时,云尚书见定国公府的人来了,也道:“老太君、夫人,咱们两家虽为姻亲,但今日这亲,断然没有再存续的必要了。” 老太君和慕容夫人也知如此,云尚书府怎么可能委屈自家女儿呢?可恨,是慕容煜没福气。 云家家世清贵,云小姐美丽动人,他们定国公府不能再掌兵权,是在走下坡路。哪里有深得圣心的云尚书府前途光明? 云尚书见两人都没意见,道:“此事便如此定下,退婚书不日便送往府上。至于这柳姑娘,如今既已和贵世子有肌肤之亲,那你们……” “不,我们定国公府万万不接纳此等荡妇,便是慕容煜,我们也会带回去严加管教。”老太君厌恶地看了眼地上衣衫不整的柳若颜,“这柳姑娘,该去哪儿去哪儿,我们定国公府不要。” 柳若颜闻言,身子更像被重击一般左右摇晃。 云府不要她,定国公府也不要她,那她能去哪里? 柳若颜苍白着脸,还好慕容煜深爱她,道:“祖母,母亲,我定要娶若颜,若定国公府生怕辱没了门楣,那我就脱离定国公府。” 他这话说得是铿锵有力,老太君却冷笑一声:“脱离?你要割肉还母吗?只要你还流着你身上的血一天,你就是定国公府的人,你便是出去了,别人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也会给定国公府面子,明说是脱离,你真脱离得开吗?” 老太君活了一世,乃是不二巾帼,哪里是好糊弄的。 她道:“之前我只当你少年意气,被人几句话糊昏了头脑,没料到你做得出这等白日通奸,毁坏大好良缘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脱离出个几年,你母亲你父亲便舍不得你,又把你连带着这荡妇接回来,到时,便遂了你的愿。” 柳若颜没想到这个老太君连这点都猜得到,身子微微发抖。 云月玺倒不意外,她之所以之前在柳若颜和慕容煜深夜通奸时没出手,为的就是等到白日。深夜时柳若颜他们在别院偷情,云府的人以什么理由过去? 他们偷情的事哪怕深夜被更夫被定国公府的人发现,定国公府为了世子的颜面,也会不张扬。 所以,云月玺只能让慕容煜和柳若颜在云府内被捉,让云尚书和云府下人亲眼所见。 柳若颜求助地看向慕容煜,慕容煜果然挡在她面前,沉着脸道:“祖母,母亲,你们不能这么做。” 慕容夫人摇摇头,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老太君则再度冷笑:“还不将小世子带回府?” 她身后出来几个人高马大、气势可怕的护院,都是专门的练家子,他们很快制服慕容煜,将他打晕带了回去。 之后,柳若颜也被撵出了云府。 云尚书这才看着云月玺:“月玺,你若想哭,便哭吧。” 都是他的错……若他这些年来,对内宅稍稍挂心,也不会养虎为患到这种地步。 云月玺脸上却丝毫没有悲凄,反而微带笑意:“父亲常教女儿福兮祸所伏,今日虽有祸,但让女儿摆脱了一门不好的亲事,也是造福女儿终身,何况,之后我们家又能重新家宅平和起来。” 云尚书看她没难受,稍微挤出笑意:“但你的婚事?” 云月玺美目含羞:“女儿还不急。” 云府中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外面的柳若颜却举步维艰。 虽然云府待她不薄,把这些年她用云府银子打的首饰衣物都给了她,但是,也只是杯水车薪。 柳若颜原本以为她被云府赶出来,别人会嘲笑云府没有情义,可没想到,居然全是拍手叫好的! 那些流里流气的市井中人在她身边嚼舌根:“云府终于把这个女人赶出来了,她在云府都妨碍云府名声。” “是啊,云尚书为官清清白白,云小姐也时常施粥,多好的人家,就这个柳姑娘干剽窃诗词的事儿。” “可不只是剽窃诗词,她啊,还蓄意勾引了云小姐的未婚夫,两人被发现时,赤条条地在在床上呢,否则云尚书怎么会赶她出来?”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你们不知道吧,这柳若颜是云尚书故友的女儿,云尚书抚养她长大,所有用度都和亲生女儿一样,结果……” “等等,你说得我糊涂了,云尚书对她那么好,她之前怎么还说云尚书和云小姐的坏话?还有不少人信了。” “白眼狼呗!这次她勾引了云小姐的未婚夫,被人捉奸在床,云尚书护女心切,实在不忍再放这个害人精害云小姐,她啊,前脚说云小姐懦弱迂腐,后脚抢云小姐未婚夫,云尚书如何忍得?结果你们猜,这人说什么?” “唉呀,别卖关子了,你快说!” “她说云尚书赶她出府,云府会因为撵走孤女被天下人耻笑,云小姐会因为被未婚夫抛弃而落人口实。”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柳若颜呆呆地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以往一直是云府庇佑她的,怎么爱她的慕容煜也没办法像云府一样庇佑她呢? 柳若颜不知道的是,云府就像是她背后的大树,供给她养分,为她遮风挡雨,宛如她的娘家。慕容煜对她的爱会有退散的一天,甚至慕容煜爱她也带着想得到她的目的性,只有云府是无私的。 云尚书、云月玺……他们从来不曾想从柳若颜身上获得一分东西,可是,他们终究被柳若颜害到心死。 那些人都厌恶柳若颜,为云府打抱不平,他们哈哈笑着:“我们大点声,告诉柳姑娘,我们会不会嘲笑云府?” “不会!云尚书是个好官!好人!” “云小姐早日认清不好的婚约,是有大福气!” “再大点声!”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所有人都在奚落柳若颜,当初她做自在客时,惹了太多的祸,当初她看不起这些市井中人,说他们俗气,如今全都聂力回馈了。 柳若颜走着走着,走到曾经的柳宅。 里面已经住了另一户人家,那是柳若颜将自己的宅子给卖了。 当初那个代笔书生拿了她的腰带来讹她,柳若颜没钱给那书生,便将房契给了出去。 她当时想,她住在又大又美的云府,之后会嫁往定国公府,哪里还会来住这种又小又穷酸的房子。 俗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嫌家贫的柳若颜这下彻底无家可归了,云府不要她,定国公府不要她……对了,她还有别院。 柳若颜去了曾经和慕容煜厮混的别院,在那里,她短暂地住下了。 可是别院里连下人都没有,柳若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曾经骂古代女人不事生产的柳若颜,离了仆人后连衣服也不会洗,水也不会烧。 她无助极了,每日只知咒骂云月玺,咒骂老太君,她咒骂云月玺是个倒霉星,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被赶出云府。 她咒骂老太君早日入土,如果不是她,她早嫁进了国公府。 柳若颜几乎在京城活不下去了,她连去买菜,都有人唾弃她。柳若颜想到了走,可是,她被燕昭下令开春充军,根本不能出城。 京城对柳若颜来说,像是死水,牢牢困住她。 她仍然在期待着,期待慕容煜来救她,期待黑衣人来找她。 与此同时,云月玺正骑在马上,这匹马儿呈现枣红色,眼神驯良,非常温顺,比一般的公马要矮小一些。 她身体没多好,骑快马会有些气喘,美丽的脸上沾了些许汗珠,好在燕昭也知道,只驱马在她旁边踱着。 燕昭一身黑衣,冷眸锐利,他没穿多正式的劲装,但是宽大的袍袖好像完全不影响他骑马,反而被风鼓得猎猎,手中拿着重弓。 燕昭今日又约云月玺来打猎。 说是打猎,不过是猎些小动物,更凶猛些的,不适合云月玺去猎。 云淡风轻,鸟倦花厌,燕昭忽然抬手,将弓拉满,一箭迅疾笔直地射出,精准地射到树根上一寸,擦着毛绒绒的灰毛。 一只瘦小的老鼠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看样子没了呼吸。 云月玺:“……” 她美目微惊:“殿下的箭分明没射到它。” 燕昭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眼力不错,这叫负鼠。” 燕昭再弯弓搭箭,只是这次的出箭速度和力道,刻意被它弱化,地上那只一动不动的负鼠在箭枝快要射中它的瞬间,立马跳起来溜走,走了几步,又倒下去装死。 云月玺:“……” 燕昭道:“它遇到危险时,会装死。” 云月玺稍稍蹙眉,燕昭太子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道:“殿下是想告诉臣女,小心在暗处的柳若颜吗?” 的确,柳若颜虽然现在举步维艰,但她绝对不会放弃搞事,而且,她还有气运在身。 云月玺还有一击没有落在她身上。 云月玺倒完全不怕告诉燕昭这件事,反正,现在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想必燕昭太子也知道。 “不。”燕昭弯弓搭箭,箭枝正中一只灰兔子的脖子,他薄唇轻启,“孤想告诉你,只要你出招足够迅速,先发制人,别的敌人只有畏缩装死的余地。” 他冷冷道:“你什么都不用怕。” 云月玺还在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燕昭的护卫已经把灰兔子捡来,燕昭看了那只肥美的兔子一眼,对云月玺道:“孤记得,云尚书喜食兔。” 云月玺点头:“殿下竟然记得。” 燕昭道:“肱骨之臣,孤自然了解。” 燕昭确实是个政务狂魔,凡是对朝廷有用的,他都知之甚多。 他今日似乎不想再打猎了,将弓箭放好,声音冷淡,如闲话家常:“你对京城中少年郎所知多少?” 云月玺思忖一番:“京城人杰地灵,许多公子都非常优秀。” 她也不忘落了燕昭:“太子殿下更是龙章凤姿,万中无一。” 这话倒不只是恭维了。 龙章凤姿,万中无一…… 燕昭瞥她一眼,寒潭玉眸微凝,这是云月玺第一次感受到燕昭太子居然在看她,燕昭却马上道:“今日天色已晚,启程回去吧。” 云月玺便又回去。 燕昭也照旧离开,展煜跟上来:“太子殿下,咱们现在又去处理公事吗?” 燕昭道:“稍晚处理……罢了,应当没有时间,今日准你休沐。” 展煜摸不着头脑:“殿下要去哪里?末将自当保护。” 燕昭冷冷道:“回宫。” 第29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九 皇宫内。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本正眯着眼在御书房休息。燕昭来此,说明来意后,皇帝眼睛一亮,立刻提了御笔挥就圣旨,命身旁的大太监卷起来递给燕昭:“这旨意,让福忠替你去宣?” 燕昭将圣旨收好,脸上倒没其他皇子那般对皇帝刻意展现的仁孝,反而冰冷守礼,不见谄媚。皇帝也不恼,想来两父子间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燕昭声音冷淡:“儿臣自己的旨,自己去宣。” 皇帝嗤笑一声:“自己去给自己宣旨,你也好意思。” 燕昭不置一词。 皇帝嘴上虽嫌弃,心里倒不可谓不欣慰,燕昭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儿子,皇后早逝,中宫一直未立,眼见着燕昭太子妃之位一直空悬,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女子,皇帝的心便一直吊着。可他这个儿子不比其他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儿子,燕昭极有自己的主见,便是他这个父皇也不能逼迫他什么。 如今眼见燕昭红鸾星动,皇帝自是大喜。 他命人去自己的私库拨了许多东西,全当给这个儿子充面子。皇帝一生节俭,连带着其他皇子公主来面见他时,都要特意穿上最陈旧的衣服,公主挑上最朴素的首饰,唯有燕昭,他的衣服、银线所用全是最好,手上还因为适才射箭,戴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玉扳指,可谓是君子端方,清冷华贵,颇具天家威仪。 皇帝也不会指责太子浪费,反而乐呵呵地夸太子美姿仪,令其余皇子暗恨。 燕昭领了圣旨,这便出了皇宫。 云府内,云月玺头上簪了只红宝石簪子,簪子被能工巧匠雕刻成花形,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是花心,被一旁镂空了花纹的银色花瓣簇拥着,只一只簪子,便显得灵巧美丽。 云月玺正同听琴一起拿些不名贵的料做些簪子来玩,听琴便道:“小姐,你不知道,那位柳姑娘,到底是如愿以偿了。” 云月玺道:“是吗?说来听听。” 听琴道:“那日她做了那样的丑事,定国公府本不愿让她进门,纳妾都不愿意,只睁只眼闭只眼地让她住进了别院,权当做一个外室,结果,到底是柳姑娘没脸皮,用了一招就让定国公府妥协了。小姐,你猜她做了什么?” 云月玺心里门儿清,美目微蹙:“应当不是怀孕,想来那些日子,她算计那么多东西,又才出狱……假孕也不可能,定国公府老辣的大夫、婆子许多,想必,她用了柳大人的清誉?” 听琴道:“小姐高见!她啊,穿了身白衣服就去定国公府门口跪着,说是她的清白给了慕容世子,她的父亲柳大人也为国尽忠,然后就在那哭泣,说是柳大人去的早,为国为民也没什么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保护,她说,她改日就寻个时机,碰死在定国公府门前。” 云月玺想想那个场景,也摇摇头。 柳大人一生尽忠职守,柳若颜既是异世的灵魂漂泊于此,用句俗语来说,便是夺舍。她占据了柳大人原本女儿的身体,没尽过一天孝,她不只卖了柳家祖宅,现在还拿着柳大人的名声威胁别人。 可怜柳大人要脸了一辈子,死后,他的女儿向全京城的人宣扬:我婚前和有未婚妻的男人私通,现在他家还不要我,他们家有没有把我的爹当回事? 若是柳大人泉下有知,只怕要气活过来。 听琴愤愤道:“现在别人都说柳大人家门不幸,摊上了那样一个女儿。但是,这事儿闹得挺大,毕竟慕容世子同柳若颜的关系铁板钉钉,柳若颜又是那样的身份,定国公府没法,只能把她接回府,纳成妾。一般的妾柳若颜还不乐意,她还要定国公府亲自用轿子把她抬了去,听说为了这事儿,慕容夫人都气病了。” 云月玺摆弄簪子的手顿了顿,就听听琴快意道:“她啊,枉费一场心机,最后还不是给人做妾。要是她知趣,不对小姐那么狠……以老爷的仁厚,必会好好给她挑一门亲事,哪里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听琴还在絮絮叨叨,云月玺却渐渐有了思量。 柳若颜多高傲的一个人,她会找上慕容煜,更多想法是为了成为世子妃,看能不能逃脱充军的惩罚。现在柳若颜为妾,定国公府必定不会帮她,而她进了国公府,哪怕再和慕容煜**,也会被盯着服下避子汤,相当于母凭子贵的后路也被她断了。 只怕,柳若颜甘愿成为妾侍,是困兽之争,目的不在于挣破牢笼,而在于咬死另外的对手,也就是云月玺。 云月玺仔细想了一番柳若颜手里还剩什么底牌,恰好,正合她的意思。 云月玺淡笑着对听琴道:“若这几日定国公府的人上门来,你早点来告诉我。” 听琴虽不解两府闹得这样尴尬,定国公府的人为什么还会再上门,但仍是点点头。 她把两人做簪子的废料拿出院子,想让小厮拿去扔掉。 不多时,听琴跑回来,气喘吁吁道:“小姐,定国公府的人真带着柳若颜来了!” 她神色慌张,云月玺却朝她温柔一笑:“没什么,你带我去看看。” 云府的前厅气派雅致,云尚书沉着脸,目露不悦,道:“夫人的要求,恕老夫不能答应。” 慕容夫人也不好意思张口,这事儿,云府怎么会答应呢?她踏上云府的门槛,都觉得自己没脸,可没脸的事儿,也只能她来跑上跑下了。 慕容夫人垂泪道:“我也知道,我这要求无礼,可是……柳姑娘那边的事儿也等不及了,她的祖宅被卖,别人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再卖出去,我们说让她从别院出嫁,她又说我们家没规矩,指着鼻子问纳妾是这个规矩吗?她说她私通当妾她认了,但是做妾也要有做妾的规矩。” 慕容夫人脸带病容,咳嗽两声:“她非要从娘家出嫁,又没了娘家……然后说她自小住在云府,云府虽不认她了,也算和她亲厚,左右她和人私通没了脸,嫁人时想保住最后的颜面,让我来求您通融通融,让她从云府出嫁。您不用准备任何嫁妆,府里也不用张灯结彩,左右不过是纳妾,深夜一顶小轿抬着就从后门出去了,您看,可行吗?” 云尚书竭力压抑着怒容:“慕容夫人,老夫敬重定国公,也请夫人莫要咄咄相逼。老夫未曾嫁女,府中就要先抬走一个妾,这是什么礼仪?云府从未做过如此没有礼数的事情,此事,老夫绝不答应,也请夫人不要再提。” 慕容夫人脸上现出一抹难堪:“我自知这请求无礼,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柳家那姑娘简直不叫人,她拿了条白绫,说是随时都会吊死在定国公府门口,请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公公的面子上,帮我们这一回。” 见云尚书仍然无动于衷,慕容夫人擦擦眼泪,拿出一封信:“这是柳家那姑娘写的断绝关系书,说是你们不用怕她回来出嫁一次,就赖上云府,之后她和你们云府再没干系了。我想着,她这人虽然不懂礼数,心思也狠毒,但这遭吃了不少苦,虽仍是愤世嫉俗,但想必也知道了唯有你们才是对她最好的人,便如鸟恋旧林般,想从云府这儿出嫁。” 慕容夫人到底心思软了些,被柳若颜骗过,但云尚书半点不吃这一套。 文人,最是善良,也最是性子倔,何况云尚书混迹官场多年,哪能不懂柳若颜的心思。 他道:“她此番出去受苦,只怕更恨云府没护佑她,汲汲营营想再回云府一次,只怕是心中有鬼,老夫绝不答应。” 正在慕容夫人同云尚书僵持不下之时,云月玺进来了。 她先对慕容夫人行了礼,再凑到云尚书跟前说了几句话,云尚书的表情立刻变得惊怒,思及慕容夫人还在此处,他沉了脸问道:“当真?” 云月玺笑道:“十之**,父亲,女儿不愿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欺负。” 没有哪个父亲能够抵得住爱女略带委屈的撒娇,云尚书朝慕容夫人点头:“此事,便依夫人所言,月玺有事要同老夫商议,老夫去去就回。” 慕容夫人见目的达到,也识趣笑着起身:“我府中还有事,就不叨扰尚书了。柳姑娘的话,就在府外候着,一会儿我让她进来,今夜我们府便来接她。” 慕容夫人含笑道:“反正也只是妾侍,没什么虚礼,快得很。” 云尚书没再落井下石,告别慕容夫人。 等慕容夫人一走,他才道:“月玺,她当真要如此害你?” 云月玺美目盈盈:“千真万确。” 云尚书此刻,心里的怒火简直无与伦比,倒不是对着云月玺,而是对柳若颜:“那你的做法也太冒险,月玺,今后你别再同她接触,她困于定国公府便害不了你,你何必冒这样的险?若是府中的护卫一时不察让贼人得手可怎么办?” 云月玺稍稍敛眸,道:“父亲,女儿三番四次被柳若颜所害,若要女儿次次避让,女儿实在不甘心。这次她这般想害我,我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否则,以后毕生女儿都有阴影,难道被别人坑害,女儿便只能避开?这次,我偏要迎上去。” 云尚书也理解云月玺,他的女儿同他一样,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她什么都没做,便被人屡屡惦记着暗害,怎么能忍。 云尚书仍沉吟:“为父再往你的院子增派人手保护。” 云月玺不愿让云尚书担心,盈盈一拜:“女儿多谢父亲。” 云父却还是忧心忡忡,他准备写信去武将老友家多抽调人手,再三叮嘱云月玺今日白日不得和柳若颜接触,如果发生任何事情,立即来书房找他。 云月玺柔柔地答应下来,但是并没放在心上。 她认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避而不见只能给对手更多活动时间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月玺携着听琴去往云府大门口,定国公府一个小厮一脸不虞地给柳若颜搬东西,说是搬,其实也就几件衣服罢了。 时隔多日,柳若颜再度见到云月玺,眼底刹那的惊艳过后,便浮上浓重的恨意。 她这些日子以来,饱经外面人的辱骂、轻视,还要和定国公府的人斗智斗勇,以期成功嫁入定国公府。柳若颜本就伤了根的身体变得更坏,她现在瘦得像一根绳子,身上穿的衣服也半旧了,哪怕特意挑了身紫红色的裙子,那个颜色穿在她身上也像是夏日被晒败了的花。而云月玺雪肤花貌,头发乌亮,发上簪着红宝石花朵,衣服为红白二色,点缀相间,美而不俗。 柳若颜忽然生出自惭形秽,这样显得云月玺还是闺中神采飞扬的少女,而她却已经是生活不幸的半老徐娘。 两人明明才相差一个月大,怎么会这样呢? 柳若颜不让自己露怯,板起脸:“月玺姐姐,我还是……” “我担不起你的姐姐二字。”云月玺轻声,“云府同你早没干系了。” 柳若颜挑衅的话生生被打断,她咽下这口气,那张灰败的脸上愣是硬生生挤出几分胜者的骄傲,傲慢道:“云月玺,我还是成功嫁给了慕容煜,我胜了你。” 她靠近云月玺,小声道:“我老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慕容煜,因为你想讨好慕容煜,所以对我也更好,可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如愿,你什么都不如我,呆板迂腐……只是你运气好,有个尚书爹,你凭什么压着我,所以,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就特意接近慕容煜了……” 柳若颜觑着云月玺的脸,想看她崩溃的样子。 云月玺痛苦吧,崩溃吧,尝尝从小就被人背叛的感觉……她现在落到了这种地步,凭什么和她一起长大的云月玺还能独善其身呢? 大家都在地狱里沉沦吧。柳若颜彻底放弃了所谓的穿越女主面子,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不让云月玺好过。 云月玺正要冷冷地推开柳若颜,忽然,尚书府门口停了数辆马车,最前端的马车用的全是乌云踏雪这样的宝马,车身上绣着银色的鹰,除这辆马车外,后面的马车全是皇宫运送物品的车,也都用健壮的马匹拉着,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护卫。 “太子殿下到——” 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燕昭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他一贯的清冷华贵,哪怕模样再俊,也因气度威仪使人不敢心生冒犯。 云府众人忙跪下行礼,包括云月玺和柳若颜。 燕昭淡淡道:“起来。” 他的目光从云月玺发间的红宝石发簪上略过,发现这红宝石个头太小、颜色略淡后冷眸一凝,不是他送的红宝石。 燕昭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脸上仍看不出喜怒。 柳若颜现在的境地,都要拜燕昭太子的惩罚所致,可她连报复的心都生不出来,她和燕昭太子,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只蚍蜉如何撼树? 柳若颜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云月玺身上,嫁给慕容煜,也就报复了云月玺。 这时,云尚书急忙迎了出来,欲行礼被燕昭阻止。 云尚书对燕昭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殿下请。” 燕昭走进云府。 云尚书五分寒暄五分紧张道:“不知太子殿下来,所为何事?” 燕昭步子一顿,在云尚书面前站定,薄唇轻启:“下聘。” 云尚书心里一松,太子殿下是来下聘的,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事办得不妥……云尚书的笑渐渐僵在脸上,太子殿下来下聘?替谁下聘? 太子何必说下聘,皇家的下聘和赐婚有什么区别? 云月玺也一惊,心里生出个预感,美目微讶,看向燕昭。 燕昭拿出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工部尚书之女云月玺,温良大方,品貌出众,贵而不恃,谦而益光,太子昭品行佳懿,堪称绝配,特赐为太子妃…………” 之后的很长一段,众人都没有听清楚。 包括展煜,展煜万分惊讶,之前太子殿下确实每天都会约云小姐,但太子殿下那副样子……他还以为是云小姐提醒了太子中毒,被贼人盯上,太子以此保护她。 原来不是吗? 燕昭自己给自己念赐婚圣旨,倒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念完后,冷眸低垂,将圣旨递给云尚书。 云尚书掩住惊讶,高呼万岁后接旨。 至于云月玺,她已经不知作何反应,面前的燕昭还是之前那个燕昭,但她总觉得,有点奇怪。 燕昭给云月玺的感觉是:燕昭递给她一柄剑,说从此将她收为女暗卫,云月玺都不会惊讶,但燕昭让她当太子妃,很奇怪。 所有人中,只有柳若颜心里存着悲愤和不可置信。 她刚才还在向云月玺炫耀,说她抢过来了慕容煜,结果转眼,云月玺就被封为太子妃? 柳若颜身子颤了颤,她不能接受自己失败得那么彻底。 为什么云月玺会是太子妃?她才是穿越者,如果上天不是让她穿越来享尽一世荣华富贵,又为什么让她穿越? 在柳若颜痛苦之际,燕昭已经吩咐人将聘礼搬进云府的仓库。 他淡淡道:“前三十六箱是孤父皇的心意,后七十二抬是孤的心意。” 云尚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劳陛下,有劳殿下。” 照理,事关云月玺的婚事,他必定要细问燕昭究竟是如何想的,但云尚书发现他问不出口。 让他和燕昭太子谈论公事,他驾轻就熟。 让他陡然和燕昭太子谈论家事,他总觉得这位太子会冷眼一瞥,让他专注朝廷大事,不得分心。 …… 燕昭也知需给云尚书时间消化,他体贴人意道:“孤有事需同云尚书商议,云尚书可先去准备。” 云尚书一脸复杂地下去准备。 燕昭则又转身,他的脸如汇聚山川精华,比之云月玺的脸,也只有出色,没有逊色。 云月玺和他对视一眼,燕昭忽而道:“你头上的红宝石,没有孤那日送的好。” 云月玺:“……” 她只能福身道:“殿下上次所赠,已被臣女珍藏,故未戴上。” “嗯。”燕昭淡淡道,声音倒是显而易见的软化。 柳若颜在一旁不想承受这等打击,她忽然间浮上自伤,眼中带泪,问道:“太、太子殿下,那日民女只是抄了些死人的诗句,殿下便如此重罚民女,你为了死去的人重罚活人,是为了给姐姐出气吗?” 柳若颜大着胆子问道,她心有不平,觉得燕昭定是处事不公。 燕昭蹙眉,冷眸朝柳若颜一扫,直看得柳若颜周身发虚,他冷冷道:“你弄虚作假,贪图虚名,以为只害了死人?若天下人都学你,文盲作状元,有状元之才者何去?身无武艺者偷窃将军之名,将帅之才何去?届时,天下再无人钻研学术,全是贪图捷径之辈,孤这太子还如何做?大翰的天下又该如何存续?” 他修长的眉一蹙,划过一道厌恶:“若你不服孤的判决,孤可……” 柳若颜哪里敢再触燕昭的眉头,忙道民女不敢,民女心服口服,燕昭这才没再追究。燕昭最开始毁了柳若颜身为穿越女万人迷的期望,又毁了她作才女的期望,害得她那么惨,她再也不敢靠近燕昭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冷太子,偏偏会让云月玺作太子妃? 柳若颜不甘。 燕昭去云尚书的书房谈事,云月玺回自己屋里冷静,柳若颜则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日回尚书府的目的只有一个:毁掉云月玺。 天下人都说她柳若颜下贱与人私通,今日,她就要让云月玺也试试那个滋味。 那个黑衣人之前说过,近些天他都会在云府养伤,哪儿也不会去。柳若颜的目的便是,先将那黑衣人勾上床,她故意弄出声响,把别人引过来,再借机说害怕,让黑衣人往云月玺的院子去,祸水东引。 届时,定国公府迎亲的队伍一来,全天下人都知道云月玺才是那个荡妇,她的太子妃也当不成了。 柳若颜成了妾,宁愿糟蹋自己,也要毁掉云月玺。 事实上,原身云月玺也遭遇过这件事情:柳若颜同黑衣人私通,黑衣人也就是燕礼,柳若颜享受愉悦的声音引来巡夜的护卫,燕礼为保柳若颜,在众人捉奸时来到云月玺的房中,原身云月玺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哪里敌得过他,不只被他草草污了身子,之后更是被所有人以为,是她在和贼人通奸。 之后,原身云月玺被沉塘,而柳若颜假装和燕礼闹矛盾,被燕礼按在床上欺负了几次后,成了尊贵的七皇子妃。 柳若颜兴致勃勃地在脑海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她没注意到,暗处一直有眼睛在盯着她,等着她自寻死路,再不能翻身。 第30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三十 常言道,娶妻之礼,以妻为昏,意思就是娶妻的时间在昏时,也就是晚上六点半左右。这时新郎新娘拜了堂,喝了酒,才能刚好在睡前入洞房。 柳若颜为妾的规矩没那么多,只要不在昏时,随便捡个时间即可。 是夜,柳若颜待在落梨居,只着了身单衣靠在燕礼的怀里,泣道:“慕容哥也负我,他让我为妾,我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奔头……” 她梨花带雨地瞟了眼燕礼,暗示道:“我现在只恨,当初没珍惜真正对我好的人……” 柳若颜的手指在燕礼身上打着圈儿,本来只是抱着她解解馋的燕礼忽然一精神,荒唐如燕礼,在这一刻都感到了兴奋。 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个姓柳的女子,今夜就要嫁人,现在竟然在暗示和他春风一度,燕礼感受到了渴意,他还从来没玩过那么刺激的。 送上门的吃食,燕礼不吃就有鬼了。 他抓住柳若颜的手,气喘吁吁:“柳儿,现在也来得及,给我一个疼你的机会好吗?” 七皇子燕礼本就是花丛老手,柳若颜也抱着同样的意思,两人当即干柴勾动烈火,滚在一处。 柳若颜满面绯红,她盘算定国公府来接她的时间,刻意将声音放得特别大,生怕别人听不到。燕礼正在兴头上,加上他本就只把柳若颜当成送上门来的玩物,柳若颜表现得越开放,他越觉得刺激。 渐渐地,云府守夜的人便听到动静,脚步声杂乱地响起来,每个人都听到似有若无的女子吟哦,而且万分主动享受。 守夜的人对视一眼,喊了起来:“来人,府里进采花贼了。” “快去叫人,报官,别让贼人溜走了。”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开始四处搜查异动的来源,嘈杂的闹声这时也把温柔乡中的燕礼惊醒,燕礼心中猛一咯噔,不带一丝感情地起身:“有人来了,我得走。”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可不能被发现和一个妾私通。 柳若颜抓着被子起身:“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全府人都听到了我的声音。” 燕礼得到了柳若颜之后,便懒得同她温存,道:“你自己声音太大。” 柳若颜咬唇,不知道燕礼怎么这个反应,她道:“你怎能如此,我都把身子给你了……” 燕礼冷漠地穿裤子,他烦柳若颜拦住自己,讥讽道:“你那身子又不只给了我。” 这话一出,柳若颜的身子晃了两晃,她以为她和燕礼上了床后,燕礼就会供她驱策,为什么燕礼不只没臣服于她,反而这么羞辱她?不是都说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这时,外面的响动仍在继续。 柳若颜焦急地望了眼外面,这个男人不能走,他要是走了,她怎么把云月玺拉进泥潭? 柳若颜道:“你现在要是直接走,我马上就叫人。我们现在的事闹得全府都知道了,到时候别人肯定要找和你苟且的女人在哪里,我不管,你现在必须得去帮我祸水东引。” 燕礼冷笑两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皇室中人哪有好相与的,如果柳若颜再说话,燕礼就会直接杀了她,一个放荡些的女人罢了,杀了燕礼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没想到,柳若颜道:“云府中有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叫云月玺,今天还刚被降旨成为太子妃。她还是黄花闺女呢,你去玷污了她,可算是捡了大便宜。” 燕礼目中一深,太子妃?燕昭的未婚妻?那可就有意思了。 燕礼深恨燕昭,不只是因为燕昭是权势显赫地位稳固的太子,也因为当今圣上的偏心。圣上偏心到什么程度?昭者,日月同辉,无人可摄其锋芒,其余萤火都不敢同他争辉。而他们其余的兄弟,则是诗书礼御骑射……他们是拱卫燕昭的臂膀,在父皇的眼中,只是为燕昭效力的臣子。 燕礼武功高强,云府的护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思忖着,现在他去毁了太子未婚妻的名声,也有时间全身而退。 柳若颜见这男人答应,才松了一口气。 她艰难地爬起来,忍着酸痛的身体给自己梳妆,她得把自己拾掇好,等会儿再看戏。 燕礼按照柳若颜给他指的云月玺住处的方向奔去,他仗着轻功卓越,本来在夜色中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没想到,院子的西南角忽然凭空窜起一个身着护院服的人,但是气息绵长,竟是燕礼这些时日未见过的高手。 那高手封住燕礼的路,但也没有擒下他,燕礼见势不对,忙向另一个角突去。每个角都出现同等水平的高手,燕礼被步步紧逼,只能退回柳若颜的房间。 他腹部被打了一掌,现在脸色极差,正好撞上柳若颜。 柳若颜准备好的珠钗衣服散落一地,惊道:“你怎么回来了?你现在不能回来,你快去找云月玺啊。” 她现在首饰也掉了一地,衣服也没穿好,还怎么梳妆? 燕礼略带恨意地看她一眼,实在是被聒噪得难受,一巴掌打过去:“蠢钝如猪,闭嘴!看不出来我们被人设计了吗?” 燕礼捂住被打伤的地方,喘着粗气,如果来人是设计他的,不会用这种小打小闹的手段,只能是这个柳若颜,想害别人却反遭设计,连累了他。 燕礼赶紧给自己治伤。 柳若颜捂着脸,第一次感受到燕礼的可怕,这个男人是被人追杀躲避到这儿的,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会不会杀掉自己? 柳若颜又怕又委屈,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随便收留人了。 不,当务之急是,她得赶紧换好衣服,等会儿定国公府的人就来接她了。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来了。 虽是纳妾,但慕容煜真心喜爱柳若颜,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亲自来接柳若颜。慕容夫人则怕柳若颜再给人云府添乱,破坏两家的交情,破天荒地也跟来了。 他们刚进府,就听见有人说府中混入了采花贼,继而被人狠狠喝斥一句:“什么采花贼?分明是郎情妾意,快活得很。” “到底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落梨居那边,老爷他们已经过去了。” “糟糕,今夜老爷同太子殿下秉烛夜谈,太子殿下也要见到这桩丑事了?” 这些种种声音,慕容煜都听不进去,他只听到“落梨居”三个字,马上陷入恍惚,拔腿跟了上去。 慕容夫人也脸色一白,郎情妾意,快活得很? 她踉跄几步,赶紧让人扶着去找慕容煜。 定国公府的人和云府的人恰好在落梨居外会和,燕昭也在那里,他身长玉立,冷漠的神色同周围焦急、兴奋、羞惭的人群格格不入。 云月玺也站在燕昭身后,心情复杂,燕昭今夜逗留不走,实在很难让她不想到燕昭昨夜那句:“你什么都不用怕。” 府里那个人是当今七皇子,说起来,如果燕昭没在这儿,确实会格外费上不少功夫。 慕容煜双眼发红,居然忘了参见燕昭,拨开众人进了落梨居。 慕容夫人像是一夕苍老了几岁,忙跪下对燕昭道:“太子殿下,臣妇万死……煜儿他,他只是心里太苦了。” 燕昭倒不至于因此治罪,只淡淡道:“你太纵容他,今日是你们的私事,孤不愿多管,起来吧。” 若非定国公府一开始对慕容煜放任自流,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慕容夫人强打精神,谢过燕昭后起来,她面容恍惚,如果最开始早点管束慕容煜,是否不会发生今日之耻? 柳若颜她怎么敢? 在出嫁当夜和别的男人私通,她就那么缺男人吗? 屋内的柳若颜这时正哆哆嗦嗦地穿衣服,她得快点打扮好,今天没害到云月玺也就罢了,必定不能再把自己折了进去。 柳若颜穿衣服时,房门被一脚踹开。 她缓缓抬起头,慕容煜站在门口,正双目发红地盯着她。 柳若颜从没见过慕容煜这样的样子,他脸颊上的肌肉抖动,眼里的爱恨交缠,为了柳若颜同云府决裂、家人对抗、私通名声传满京城也没后悔自己爱过她的慕容煜在此刻,只觉自己是头彻头彻尾的蠢猪。 他眼里的热切退得很快,几乎让柳若颜如坠冰窟。 柳若颜哀求:“慕、慕容哥……是他逼我的,我是被迫的,慕容哥。” 慕容煜看着她衣衫不整还竭力撒谎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可笑,事实上,他也确实肩膀耸动,发出凄凉的笑声,他这时才看清,他曾经觉得最纯真的女孩,眼里哪里是善良,全是虚伪、算计和对财富的渴求。 慕容煜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眼见着柳若颜头发没有任何散乱、眼角只有春情,没有对贼人的惧怕,甚至她现在还紧紧挨着别的男人,那是被逼迫的吗? 慕容煜没傻。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是罪有应得,他背叛了云府,对云月玺不忠,所以,现在也要尝试被人背叛的滋味。 柳若颜见一向疼她的慕容煜没同她说话,泪盈盈地扑过去:“慕容哥,真的是他胆大包天欺辱我,你替我做主啊。” 燕礼厌恶地看她一眼。 都被捉奸在床了抵赖什么?丢人。 慕容煜退开,离柳若颜远点,面沉如水地一拜:“卑职见过七皇子。” 慕容煜身为定国公府的嫡长孙,诸多皇子他自然见过,也包括七皇子燕礼。 柳若颜震惊地望向燕礼,他,他是七皇子? 燕礼虽为皇子,但和别人的妾私通了被捉住,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燕礼答应一声,准备将此事揭过:“本殿听闻慕容世子纳妾之喜,特来庆贺,慕容世子可会怪本殿礼数不周?” 燕礼索性坐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煜。 慕容煜嘴皮一动,拳头紧紧握上,七皇子的意思是,要他不要声张此事,仍然纳了柳若颜。 他在以权压人。 正好这时慕容夫人进屋来,听见这句话后身子一晃,幸而周围的人眼疾手快才扶住了她。 燕礼看她一眼:“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个道理,定国公府应该懂得?” 慕容夫人气得心紧,如果柳若颜进了定国公府的门,定国公府才是名誉扫地,可面前的人是七皇子,她们该如何拒绝? 慕容煜自己引火上身,不愿让母亲再为难,他道:“一个妾而已,七皇子钟爱,卑职便赠予七皇子。” 燕礼疯了才收下柳若颜,这样的女子,他根本瞧不上眼。 燕礼道:“不必,如此美妾,本殿不愿夺人所爱。” 柳若颜难堪地在一旁听着两个男人把她左推过去,右推过来,不由咬紧唇瓣,别的穿越女都是被众多男人争抢,为什么到她这儿,别人生怕沾上她一丁半点儿呢。 眼见着慕容煜没法压过七皇子,柳若颜已经穿好了衣服,七皇子也重新穿好了,才有人去通知燕昭可以进来了。 燕昭懒得辣眼睛,现在才走进来。 他面如冰雪,进来便冷冷开口:“七皇弟,既然你做下荒唐事,便应认下。若你强迫朝臣,明日孤便为你上奏。” 燕昭一进来,燕礼的脸色就黑下来。 燕昭……他怎么在这里? 燕昭一插手管这事儿,七皇子便再也不能以权压人了,他冷笑一声:“皇兄雅兴,处处都能见到。” 皇室中的纷争复杂,即使燕昭已经决定不日杀掉七皇子,现在他也没露出半点端倪。 燕昭道:“你既同人有染,便应认下。天家名声,不容玷污。” 燕礼厌恶地看了眼柳若颜,真是晦气。今天燕昭出现在这里,明天父皇一定会知道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得父皇的喜爱,现在更要遭贬。 若是柳若颜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便罢了,偏偏是个下三滥货色。 燕礼道:“不过是本殿倒霉,撞上这女人了,晦气。” 燕昭冷冷道:“你府中姬妾众多,不差她一双碗筷,带回去。” 燕礼道:“皇兄说得轻巧,这等败坏门风的女子带回去,岂不有辱天家威严?”他嫌恶地看了眼柳若颜:“她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让皇兄纳这样的女人,皇兄愿意?本殿看,既然都不愿意要她,就由定国公府的族老带她回去吧,是沉塘还是其他,随便人处置。” 柳若颜瞪大眼,沉塘? 为什么要沉塘?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被沉塘呢? 柳若颜的头忽然疼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依稀记得不是这样的,沉塘的人不该是她,是云月玺才对。 她是穿越女,不应该好处都是她的,坏处都是别人的吗?怎么能这样? 而且,今晚上不应该是云月玺被人发现通奸,不该是云月玺受人指责吗?为什么她算计来算计去,反而搭上了自己? 柳若颜头疼欲裂,一时间晕了过去。 不过,她倒是没被沉塘,曾经的云月玺之所以被沉塘是因为找不到奸夫,现在七皇子被逮了个正着,加上燕昭在一旁敲打七皇子,柳若颜便在昏迷中被带去了皇子府。 没有仪式、没有嫁妆、连妾都算不上,顶多就算是皇子府的丫鬟。 今晚这事儿完毕,定国公府的人满面晦气地打道回府,慕容煜脸上的表情十分悲戚,他朝云尚书拜了两拜,就连看云月玺的勇气都没有,便回了定国公府。 七皇子燕礼带着柳若颜心不甘情不愿地等被燕昭的护卫送回皇子府。 燕昭也紧随其后离开,他上马车时,云府众人都心照不宣隔得远远的,把云月玺留在最前面。 燕昭正要上马车,忽而问道:“今天你很惊讶?” 云月玺想了想,她的心绪确实无法平静,虽然在她替原身云月玺活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就做好了要为她活完整一生的准备,但嫁娶之事,她一直在刻意回避。 其实燕昭当真很好,博学、人品优良……但他看起来就不像要同自己成亲的样子。 因此,云月玺道:“是,很惊讶。” 燕昭凝视她半晌,方道:“孤一直在给你熟悉孤的时间。” “孤若无事,不会每日找你,你安心。”说完,他方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去,同天边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他这话,便是在挑明是他早动了心。 云月玺收回目光,之后,云尚书也找云月玺谈了一次,大抵是诚心实意地在说燕昭的好话。 云月玺也没说燕昭不好,值得一提的是,赐婚后,燕昭仍然日日约云月玺出去游玩,似乎是他所说的给彼此熟悉的机会。 这个太子只愿意给熟悉的机会,但绝不会给拒绝的机会。他如冰似雪的英俊面庞下,包裹着灼烧人的野心和霸道,远比他展现出来的可怕。 在云月玺成为未来太子妃,蜚声京城时,柳若颜那边则过得鸡飞狗跳。 七皇子燕礼,不仅有七皇子妃正妃,还有各个贵妾、良妾、贱妾……他府里从唱戏的角儿到青楼的花魁都有,各个都是狠角色。 柳若颜没有娘家作为后盾,也没个正经名分,七皇子燕礼厌恶她让自己丢了那么大一个脸,还被父皇责骂,更恶心她。因此,在七皇子府,便是连丫鬟都能欺负柳若颜。 进府第一天,七皇子妃就寻了个由头,说柳若颜不干净,要让她把身上里里外外都洗干净。在全府女眷的注视下,柳若颜被迫清洗了自己身上的每个地方,还要被她们询问和世子的过往洗干净没。 柳若颜讲人要平等,七皇子妃立刻柳眉倒竖,几个巴掌就抽了过去,骂她不懂规矩,在天家说平等,把陛下放在什么地步?于是柳若颜又被心烦气躁的七皇子给收拾了一顿。 柳若颜再度拿出自己父亲是柳大人的名头,又被七皇子府的女眷给嘲笑了个干净。说她妻不妻妾不妾,有什么脸提柳大人?活着只是给柳大人丢脸,她们揪着柳若颜去沉湖,嘴里说着要死了去见柳大人的柳若颜比谁都害怕,趴在地面上死活不肯跳下去。 七皇子府的女人太多,所谓拥有现代灵魂的柳若颜为了活下去,也被同化。 她开始争宠,大晚上地唱现代歌曲、跳舞,结果被七皇子妃说是狐媚惑主,几十板子打下来,柳若颜卧床好多天。 她被她嘴里的愚蠢古代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七皇子?若是以往,柳若颜自诩穿越女的名头,根本看不上种马男七皇子。 但现在柳若颜为了活下去,哪怕上一秒被七皇子打了一耳光,下一秒还得立刻陪笑,用自己柔软的身体去蹭七皇子。 妾尚且以色事人,何况柳若颜? 柳若颜汲汲营营,再也记不得什么她是现代的灵魂,哪怕在七皇子私下和人宴会时,只要七皇子对她露出一点兴趣,柳若颜便会万分主动地去伺候。 她忘了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活得比古代女子还不如。 这也没办法,爱她的慕容煜被她背叛伤透,至今还是京城的笑柄。柳若颜现在都忘了曾经被男子宠着是什么感觉,曾经也有一个男子,为了她甘愿同天下抗争……可惜,被她弄丢了。 她的一生都在做减法,初时有云府庇佑、姐妹情谊、有喜欢自己的人围在身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对她好的人,最后都遍体鳞伤,同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柳若颜麻木地活着,她度日如年,每天都有新的折磨,新的斗争。 直到半年后,太子大婚,皇帝大喜,宣布大赦天下。昏时,东宫的仪仗从七皇子府门前经过,以柳若颜的地位,她没有资格去东宫喝喜酒,她和别人一样,挤在府门前,看着门外的轿辇。 东西真多啊。 嫁妆像是长龙一般,喜气洋洋源源不断,嫁妆的队伍还在后面,东宫送去云府的赏赐便同嫁妆聘礼一起,几乎堵满了整个街道。 当今素节俭,其余皇子公主也刻意节俭,唯有太子的婚礼,是这盛世之最,几乎让每个闺中少女为之羡慕云月玺。 巧合一般,在经过七皇子府时,云月玺掀开了一点轿帘,露出云鬓花颜、美不胜收的一张脸。 柳若颜惶惶然后退几步,云月玺还是娇花,而她,已经穿上了俗气的粉纱,像后院的姨娘小妾般媚俗争宠。 她嫁给慕容煜当夜害云月玺没害到,反而拉大了两人的距离。 她旁边有人说道:“那就是太子妃?她可真美。” “对啊,命也好。太子殿下府中没一个姬妾,连通房都没有,干净得不得了,而且,他们说太子一直会去尚书府,借着公事就是想见太子妃一面,直到婚前几天,太子才守礼没去。” 命真好…… 柳若颜呆呆地听着这句话,她笑得酸楚极了,谁有她命好? 她活过两世,还跨越过时空,可也在古代活成了这样。 柳若颜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这才是刚成婚呢,太子婚后,不一样要娶侧妃?登基后不也得三宫六院,那个女人和我们一样的,不,她在深宫,比我们还不幸呢。” 旁边的女人横她一眼:“你啊,还是管好你自己,人家是太子妃,你也配嚼舌根?” 第31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完 云月玺的婚礼盛大热闹,她穿着一袭嫁衣,隔着红盖头观察喜房,龙凤花烛烛光跳动,屋子里一应摆设都换成了金、红二色,喜庆富丽。 云月玺眼睫微颤,不大敢想待会儿燕昭进来是什么样子。成婚时的燕昭,令人难以想象,不过,前厅进酒的人有许多,今夜燕昭许会很忙。 云月玺正想着,不多时,众多整齐的脚步声便朝这边走来,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走进来,身上携着淡淡的龙涎香,坐在云月玺旁边,是燕昭。 一旁侍立的婆子高呼:“掀——” 燕昭便以喜秤掀开了云月玺的盖头,掀开那一瞬,云月玺盈盈的美目同燕昭对视一眼,云月玺方看清了成婚时的燕昭是什么样子:燕昭冷淡的面庞仍然胜雪,寒潭般的眸子此刻波光微深,似乎是在看她,大红绣金龙的喜服冲淡了不少他身上的威严,似乎要亲近许多。 至少穿着这身,不再像是要去秉公办事的样子。 云月玺觉得新奇,看了一眼后又看了一眼,燕昭也没避开她的眼神,任她打量。 婆子喜笑道:“合卺酒——” 燕昭从侍女手中的托盘内取了两杯酒,云月玺见状,欲配合伸手去拿左边的一杯,燕昭却淡淡避开她,主动递上右手的酒杯。 云月玺的手指不小心触到燕昭的手时,有些微讶,燕昭的右手有些烫,那样的烫不是正常的人体温度,而像是刻意为成,云月玺看燕昭脸色不红,不像是发热的样子,紧接着,她触碰到酒杯,便瞬间懂了原因—— 燕昭右手的酒杯是温的,他武功高强,的确能用内力捂热酒杯。 燕昭没一句解释,神情平静地和云月玺喝了交杯酒。饶是云月玺,在这样亲密的环境下,也不由红了双颊,但是,燕昭不只没红脸,连睫毛都没颤过。 他和云月玺喝完酒,把杯子放到托盘里,让其余人都下去。 这下,屋子里只剩了云月玺和燕昭两人。 暧昧的气氛流淌在屋内,云月玺既紧张又好奇,紧张在她和燕昭今夜成婚,好奇在……燕昭都不羞涩吗? 这明明也是燕昭第一次成婚,但是燕昭表现得非常冷静稳妥,就像他之前每天约云月玺出门一样淡然。 云月玺惊讶地偷望燕昭,她的视线被燕昭捕捉到,云月玺心慌地想别开眼。 燕昭道:“不必躲闪,你是孤的妻子,大可随便看孤。” 云月玺:“……” 云月玺下意识地想看燕昭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再度望向燕昭,视线同燕昭对在一起。两人的眼睛一个冷、一个美,视线相融在一起,燕昭忽然站起身,上半身朝云月玺靠过去,离得近了,云月玺才发现他身上的龙涎香中,包含了股淡淡的梅香。 燕昭居高临下弯腰,在云月玺的眼皮上落下个轻轻的吻:“你的眼睛很美。” 紧接着,屋内所有烛光被燕昭挥手熄灭,仅仅留了一对龙凤花烛未灭。 燕昭轻轻解开云月玺发上的头饰,吻了上去,他神情清冷,一切举动都温柔克制。云月玺拥着他,仍没闭眼,她实在是好奇燕昭的表情,太冷淡了,一个人怎么能神情那么冷淡,却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云月玺的眼里泛着水光,燕昭一直看着她,见她也望着自己,冷眸微深。 这位太子殿下,不单只会克制。慢慢的,猛虎就被放出了笼子,他仍然没做出醉心垂涎的情态,冰冷淡然,但是如同深渊猛兽,彻底掌握了节奏。 东宫叫了一夜水。 翌日,云月玺在燕昭怀里起来,燕昭勤于锻炼武艺高强,身材很好。 云月玺刚要起身,燕昭就伸手抱住她:“今日休沐,多睡会儿。” 事实上,对于燕昭来说,曾经的每个休沐,都是他的工作日。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便是如此。 云月玺犹豫道:“可是,今日该拜见父皇……” 燕昭眼都不睁开:“他为显他勤政,即使想喝你的茶,也必会先处理其余政事。你不必多想,睡便是。” 云月玺从这句话中听出些味道,再思及燕昭的性格,反手握住燕昭的手,重新躺了回去。 燕昭睁眼一瞬,幽幽的冷眸如深潭,他性格偏于强势,大手重新握住云月玺的手,笼在掌心。 “你记得,太子府中没有规矩,你是唯一的女主人,何时起何时休,都由你制定,不可拘束。一干事情不必问孤。”燕昭闭上眼道。 云月玺表示记下。 他们恩恩爱爱,七皇子府内的柳若颜则眼都望穿了,她巴巴地等着太子纳侧妃的消息,一日日过去了,都没有动静。 柳若颜问旁边的“好姐妹”:“你说,太子怎么还没纳侧妃?” 好姐妹翻了个白眼:“纳什么侧妃啊?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怎么可能到了纳侧妃的光景?何况,太子妃是太子亲自去求皇上赐的婚,太子一直未婚配,猝然动心,怎会巴巴地娶侧妃来添堵?他又不是那些个没见过女人的好色男人。” 柳若颜咬咬唇,不甘地抱怨:“太子府中就没个丫鬟爬床吗?咱们府邸那么多心比天高的丫鬟,东宫就没有吗?” 好姐妹讥笑一声:“你连这都不知道?太子那样的人品才貌地位,早在他未婚时,就有丫鬟想爬床了,只是他手段雷霆,久而久之,别人也就死心了。” 这时,前面忽然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七皇子来了!”好姐妹眼珠一转,手肘下意识地往柳若颜一撞,心神不宁的柳若颜就被推到地上,刮花了裙子。 好姐妹捂了嘴:“若颜,你裙子脏了,先去换裙子吧。” 她提了裙子,跻身跑去簇拥着七皇子燕礼。 柳若颜一时不察,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屋里换上新裙子,再像蝴蝶一样跑过去,生怕漏了在七皇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她一边跑,一边骂那个好姐妹是贱人。 柳若颜飞奔的时候,忽然记起,记忆中有一张美丽温柔的脸,会真正地关心她,替她承受夫子的责骂,在她生病时来看她。 那个人叫云月玺。 柳若颜死死握紧拳,不让自己媚笑的脸显得有些苍凉,过去的都过去了。 同样是皇家的人,云月玺也会慢慢过得不好的。 因为太子成婚大赦天下,柳若颜暂时躲掉了被充军的惩罚,她在七皇子府里日复一日争宠,甚至筹谋着怀孕争宠,可惜,燕礼虽然浪荡,却绝不让不三不四的人怀上他的孩子。 柳若颜就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原来古代男人,真的没那么好对付,尤其是皇家的人,全都是冷情的畜生。 柳若颜怀孕无望,宠爱无望,活在世上的动力就是看其他争宠的女人失宠,以及看云月玺的生活爬满虱子,就像她一样。 她等啊等,太子府中一直没有别的女人。 她等啊等,等着云月玺被燕昭太子厌弃,柳若颜等到燕昭太子即位,云月玺成了皇后,都没等到这个消息。 燕昭做太子时除了贤名外,最显著的就是他的凶名,朝臣都知道燕昭的秉性,燕昭无意选妃,所有人都不敢提及此事。 继而,七皇子曾同前朝余孽勾结,妄图颠覆正统之事也被揪了出来,燕昭下的令是诛杀,七皇子以及府中妻妾,一个不留。 七皇子原本还说燕昭凶残,不顾兄弟情分,让父皇寒心。燕昭拿出太上皇的手谕后,七皇子便无话可说。 燕昭羽翼丰满,太上皇也是真心爱重这个儿子,他老年治国哪有燕昭盛年治国好?太上皇不忍耽误燕昭奇才,退位后去远游。 柳若颜锒铛下狱,她这两年,没沾过七皇子一点光,没享受过他的一点荣华富贵,反而因为他,赔上了性命。 柳若颜想,如果当初她不利用七皇子去害云月玺,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她这一生不说活得壮烈,起码不会那么凄惨。 就连死,也是受尽了七皇子府内的折磨才死,真是可笑。她现在哪有一点现代人的样子。 柳若颜现在不期盼活出穿越女的壮阔了,她想平平淡淡活下去,可惜,机会在哪儿呢? 行刑前一天,柳若颜告诉狱卒,她是当今皇后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要见皇后一面。 柳若颜被唾了满口唾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皇后的妹妹会给人做妾?疯了吧你。” 柳若颜现在已经到了唾面自干的地步,另一个狱卒倒是知道柳若颜当初那事儿,把那个狱卒拉过去说了几句话。 在两位狱卒的鄙视中,柳若颜的话到底被传上去了。 云月玺也需要见柳若颜一面,她带上听琴等人去了牢房,把柳若颜专门提到另一间牢房说话。 云月玺让人在门口守着,平静地看着柳若颜。 一别几年,柳若颜的变化非常大,完全看不出是当初那个嚣张的少女,现在的她老了起码十岁,眼下的纹路似乎都带着算计和提防。 柳若颜也看着云月玺,云月玺仍是没变,不,或许更美了,而且她再没了任何烦心事,还有燕昭作伴,美丽雍容的气度独一无二,如国色天香。 柳若颜道:“一别几年,你没有变。” 云月玺道:“但你的变化很大。” 柳若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一样米养百样人,我没你运气好,七皇子比太子……不,比陛下可差远了。” 云月玺看着她没说话,到现在,柳若颜还认为她的悲惨遭遇是因为没遇到好男人? 柳若颜苦笑着看向云月玺:“我现在已经这么惨了,月玺,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可以让陛下放了我吗?七皇子的事情,我半点都没有参与进来。” 她道:“我现在没你漂亮,没你名声好,没你命好……你能不能怜悯一下我……” “不能。”云月玺一口回绝她,曾经的云月玺被害时,柳若颜可怜悯过她? 柳若颜闻言,身体逐渐颤抖,良久,她才平静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得意,可是,你知道吗?我之前做过一场梦,梦里,我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不用害人,所有东西也都是我的。我的丫鬟和人私通,最后是你顶的罪,你被所有人唾骂……七皇子也一心爱我,我们欢好的事情暴露,七皇子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让你顶了罪,为了我,七皇子休了七皇子妃,风风光光地娶了我。” 云月玺道:“是吗?梦里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柳若颜想起来,脖子都有些疼:“燕昭……杀了我们一家。”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梦里的燕昭仍未娶妻,他似乎是因为自知身体不好,登基后也不娶妃,以强硬的手段杀了包括七皇子在内的几位兄弟。 燕昭是柳若颜梦里梦外的魔咒,她不愿意再想到他,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懂了吗?并不是你能赢过我,你只是运气好,迷惑了燕昭,我才会输给你。” 云月玺摇头:“我和燕昭成婚时,你已经是七皇子府的人。” 柳若颜道:“难道之前燕昭就没帮你?” 云月玺摇摇头:“他没有那么无聊。” 柳若颜咬牙:“你在骗我。” 云月玺道:“你明日就要上刑场,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柳若颜泪流满面,她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她能赢,现实里的她不能赢,明明现实里的她比梦里还要努力。 这时,云月玺靠近柳若颜,她美丽的脸毫无瑕疵,看不出生活的痕迹。 “想知道你为什么输吗?”柳若颜抬起头,云月玺告诉她,“你每一步,想的都是踩踏别人抬高自己,每一步都在害人,就像捕猎,被吃的猎物要比捕猎者跑得更快,如果我不努力赢,就会被你害死,我的动力比你大。也比如平南侯夫人,你害了她,如果她不对你出手,也会被你所害。每个人在自保时,力量都是无穷的。” 云月玺站起来,已经准备出去:“如果你不想着害人,没有人会成为你的阻碍。你的周围是云府、定国公府……全是良善之辈,他们本来只会帮你,你的命,原本确实好。” “只是被你一步步,毁没了。” 云月玺说完便离开,柳若颜在她身后泪流满面。 爱她的人,云伯父被她说无能、被她害了女儿,不再认他。云月玺被抢了未婚夫,不再和她好,云时青也不能原谅他自己,至今远游不归。 爱她的慕容煜被她戴了绿帽子,沦为京城笑柄,近来才开始振作。 爱她的人,都被她所害,她活生生毁了她拥有的一切。 柳若颜在牢房里泣不成声,但是一切都晚了,生活没有后悔药,被她害过的人伤痕不会抹平,所以她也不能逃脱惩罚。 云月玺出了牢房,重新回皇宫去。 近日燕昭下朝比以往早,云月玺看着他每日勤政,夜晚又总不落下“其他事”,虽知他身体康健,也忍不住想为他炖点补身子的吃食。 云月玺带着听琴她们走在走廊上,不远处,燕昭正冷冷地望着她。 他的眼如穿过遥远的秋水,落在云月玺脸上。 燕昭走过来,他身后的随侍乖觉地没跟上来,云月玺身后的人也自动退开。 燕昭走过来,微凉的手指搭在云月玺肩上:“这么早起床?” 云月玺每每见到他一脸冷色,但是语意全是深切的关心都忍不住红脸,她想起之前燕昭会在晚上做那些事时平静地问她:“孤能燃几盏烛火吗?” 多燃几盏烛火,岂不看得更清楚? 云月玺被燕昭过于外冷内热的风格弄得吃不消,她道:“我去见了柳若颜。” 燕昭淡淡道:“困兽,随便见。” 他瞥到走廊边伸进来一簇花枝,伸手轻轻一折,花枝便被燕昭折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花枝,插在云月玺头上:“孤说过,你什么都不用怕。” 让柳若颜和七皇子一起被解决,他的皇后,就能高枕无忧。 燕昭从不说废话,他的每一句话都有真正的意思,只需时光见证,便知他的本意。 燕昭替云月玺插好花枝,无香:“它很衬你。” 云月玺想到燕昭冷面折花的样子,风采卓然,万中无一。 那花,也很衬这位陛下。 ………… 云月玺和燕昭一起过完了一生,原身的灵魂终于得到安息。 云月玺亲自将原身送去地府,只要她等上几十年,便能投胎。地府里,被穿越女占据了身子的柳若颜也在,云月玺远远地看她一眼,这位柳若颜因被抢了身体,所以下一世的命会很好。 云月玺在地府等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燕昭。燕昭是明君,天子驾崩,也有仪仗相随去冥府,但是,这里就是没有燕昭。 云月玺掩下心里淡淡的失落,她身为修真者,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吐纳灵气之后,云月玺投身入下一个世界。 云月玺在疼痛中睁开眼,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穿的也很朴素,云月玺观察这个屋子,屋子倒是豪华,很明显,这个家族财力不缺财力。不缺财力,那么原身为什么会穿成那副样子? 云月玺确认环境安全后,开始接收记忆。 这个世界的原身同样叫做云月玺,是一个修真世家的女儿,她的父母都是金丹期以上的高手,在家族里的地位不低。云月玺的父母修的是“顺其自然”道,在云月玺刚出生月余,父母就做了一个梦: 他们梦到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仙人在城外的树林里放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被放在地上时,天上起了霞光万丈,百凤齐鸣,一看就有大造化、大福气。 云月玺的父母醒后,按着做梦时的位置,果然看见了这个女婴。云月玺的父母喜不自胜,马上把女婴捡回家,只要养大这个女婴,他们岂不是能沾光? 他们修“顺其自然”道,也就想顺其自然地跟着女婴享福沾光。至于原来的女儿?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因此,云月玺的父母将所有的资源都给了这个捡来的女婴,给她取名叫云如烟,从小给她穿最好的、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云如烟想要更多的灵石,云月玺的父母就把家族里发给云月玺修炼用的灵石也给云如烟堆着玩儿,云月玺看中的法器,只要云如烟要,云月玺的父母就逼云月玺把东西拿给妹妹。就连云月玺有时候被逼无奈,出门去做任务找资源,得到的资源也会被父母抢来,全力供养云如烟。 在这种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云月玺再怎么努力,修为也没有云如烟涨得快。云如烟拿着灵石当玩儿,还有父母亲的悉心教导,修为涨得比云月玺快多了。 她很瞧不起努力还没用的云月玺,认为云月玺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不像她,有福运在身,躺着都能修炼,闭着眼睛都比云月玺强。 云如烟已经习惯了云月玺的一切都要给她。 云月玺之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的一个修真者,恰好是凌云宗掌门的儿子,叫做凌云望。云月玺救了他后,云如烟和父母一合计,这么好的机缘,给没用的云月玺也是浪费,不如让云如烟认下这个机缘……于是,云月玺的父母逼迫云月玺发心魔誓,不能告诉凌云望真相,否则肠穿肚烂而死。如果云月玺不发誓,他们就说云月玺令他们失望,再也不想要云月玺这个女儿了。 当时的云月玺不过十岁左右,最是喜欢父母的时候,害怕父母不要自己,被逼着眼泪汪汪地发了誓。 之后,云如烟成了凌云望的救命恩人,云如烟瞧不上云月玺,经常在凌云望面前说她的坏话,导致凌云望每次见到云月玺,都会针对她,替救命恩人云如烟出气。 云月玺还和云如烟拜了同一个师尊,师尊是宗门第一剑修,也是当今最年轻的元婴修士。一次,师尊屠杀魔族后归来,伤势太重晕倒在地,也没人知道,当时的云月玺见敬重的师尊有危险,便大着胆子替他传送灵力,师尊身上的灵力比云月玺多得多,云月玺差点活活被吸干。 同样的,这个功劳也被福运娃云如烟抢了去。父母拿断绝关系来威胁云月玺,年纪小的云月玺只能答应。 师尊越来越喜爱云如烟,在云如烟的影响下厌恶云月玺,整个宗门,也因为他们的态度开始讨厌云月玺,所有人都奚落云月玺是个废物,半点不如妹妹。 之后,在一次秘境探险中,云月玺被魔物抓住,她少年时,几次救人,之后都没得到好的调养,身体不好自然修习落后,云月玺不敌,被魔物活活吃掉。 而她曾经救过的凌云望、师尊……全都巴巴地护着云如烟。 云月玺接收完记忆,皱紧眉头,那个云如烟哪里有什么福运?她拥有的一切机缘、双重资源,全都是从原身云月玺那儿抢来的。 而云月玺的父母则趋炎附势,远近不分,他们和云如烟等联手,害了原身云月玺的一条命。 云月玺思考之际,一个白衣服的女子灵魂出现,对着云月玺盈盈一拜。 她想要云月玺替她重活一世,她在意父母亲情,结果白白搭了自己的命,她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 云月玺收了她二世轮回,替她完成这个心愿。 等原身云月玺的灵魂不见了,云月玺这才开始调理内息。 她记得,在原身云月玺测灵根时,测灵石有异样的反应,虽然很微弱,但是检测灵根的家族使还是拿了更精细的测灵石给她,让她回家打坐后,再细测。 云月玺把测灵石带回去,她的父母正关心云如烟,听云如烟说她是单灵根后更是喜不自胜,连说以后要享福了。他们为了享更大的福,又想着云如烟是自带福运的女娃,干脆把云月玺手中的测灵石拿过去,再细细为云如烟测,要是测出更好的天资,他们岂不是更能享福? 果然,云如烟测出绝佳的媚骨体质,适合双修,更成了云月玺父母的掌心宠。 而之后云月玺再测,什么都没测出来,她就是普通的双灵根。等云月玺长大后,体质变杂,想测灵根就更复杂,她进宗门时测,也是普通的双灵根。 云月玺曾经就是修真者,这个世界的测灵石她虽然没接触过,但是这种探查灵根的不贵重的消耗类法宝,基本都是越用越废。 第一次用准,再用则不一定准。 云月玺闭上眼,好好调理内息,她曾经知道一个探查灵根的法门,现在正好用。 随着云月玺慢慢吐纳灵气,灵力在她身体里运转几个小周天,她的识海慢慢清晰……在识海一处非常不显眼的地方,云月玺看到了两道影子,一道是白色的水灵根,一道是绿色的木灵根…… 巧的是,它们虽然只有针般粗细,但却是天灵根。 水木相辅相成,天灵根更是宝物,它能不断涤练灵根的纯度,壮大它……是能不断进化的灵根。 云月玺看完后,收了灵力,心底也为原来的云月玺悲哀。 她本来是万里挑一的修真天才,却因为趋炎附势的父母,被毁了一生。 云月玺抬起手,她的手苍白孱弱,一看便知这些年过得不好。这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云月玺长大,云如烟顺利成了凌云望、师尊的救命恩人,被人人钦羡,而云月玺修为低劣,被所有人视作废物欺辱的地步。 她错失了最好打根基的十年,之后要想恢复天灵根的威力,必须需要更多法宝、灵力以及历练。 云月玺正准备起身去找点药为自己疗伤,以免浪费现在不充裕的灵力时,房门被敲响。 一个中年女声放开了嗓门絮叨道:“月玺啊,快开门,为娘有话跟你说。你昨天救的那个老头儿,说要拿东西来感谢咱们。月玺,你看你这一身伤,为娘不忍心你到处奔波,就让如烟替你去领吧。你快给为娘说说,你是怎么救的那个老头儿,免得穿帮。” 云月玺微微皱眉。 原身的父母虽是金丹期,但是完全没有金丹期该有的眼界和气度,或许和他们的道有关。 第32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 云月玺从药箱里翻出金疮药瓶子,药瓶子拿着空落落的,想必,原身经常使用。 云月玺将药瓶里的粉末倒在手心上,这些粉末有些粗糙,粉质一点也不细,可以看出质量并不好。云月玺并不嫌弃,她是个较为现实的修者,信奉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劣质金疮药也有劣质金疮药的用法,不必自怨自艾。 她小心翼翼地从手心蘸了些粉末,抹到手臂上的伤口处—— 这时,门外的云母没听到她的回应,云母可不是有多大碗吃多少饭的人,她恨不得把云月玺的碗都端到云如烟面前,云如烟吃饱了有出息,漏点给她就是她沾了光。 云母一直没听到云月玺的回应,不满之下,直接拿令牌破了云月玺门上的禁制,跨进去便皱眉:“你这屋子里怎么一股血味儿?娘之前就给你说过,你一个女子要爱干净,老这副样子成什么体统。” 云月玺收了金疮药瓶子看向她,云母是个中年美妇,否则也不会生出云月玺这么漂亮的女儿,只是她眼角总带着一股子市侩劲儿,不像追求大道的修者,倒像是商妇。 “母亲,你为什么能随意进我屋子?”云月玺瞥向自己房门的禁制,看云母这个熟练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进来过多少次。 难怪,原身云月玺拿命出去做任务换的灵石、妖丹最后都保不住,全进了云如烟的口袋,原因便是有云母无时无刻不在窥伺着云月玺的好东西,想着补贴给福娃云如烟。 云月玺眼中涵盖淡淡的指责,她美目清醒,像一泓秋水,瞬间让云母觉得不自在起来。 云母心里火起:“我是你母亲,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我进一下你屋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母亲不只养了我。”云月玺道,“云如烟比我吃穿住用都好,母亲也会随便进她的屋子?云如烟愿意吗?” 云月玺想也知道,云如烟怎么会愿意。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有小秘密的时候,云如烟哪能让自己的**被窥探? 云母的脸上果然划过些许不自在,她暗想,云月玺也配跟云如烟比较吗?云如烟天生携带大气运,她连别人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唉,可惜了,她的亲女儿偏偏是没用的云月玺,不是能干的云如烟。 云母强硬道:“说过你多少次了,别什么都想着和如烟比,一来,你是姐姐,什么事都要让着妹妹。二来,如烟她有福命,你讨好她总没错。” 不等云月玺说话,云母就神神秘秘道:“你快给我说,那天你是怎么救那个老头子的?那个老头子看着修为不高,没想到他的兄长是铁云掌何无为,现在何无为要来感谢你,你身子不爽利,为娘给你做主,让如烟去给你奔波了啊,知道吗。” 云母的眼里都是兴奋的光,铁云掌何无为的家私丰富,这次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如烟的修为又能精进了。 云月玺淡淡地给她泼了冷水:“母亲,女儿的身子没大碍,自己可以去见何仙长。” 云母一愣,继而冷了脸:“你的身体明明就是不好,月玺,为娘不要你去,也是关心你的身体,难道你就连娘的关心都不在乎了?要是你这样,以后你生再大的病,娘都不会来看你一眼了。” 云母说着,转过身子,竟做出生气的情态,等着身为女儿的云月玺去哄她。 云月玺没有动。自小到大,云母一直都是这样,她和云父不关心云月玺,缺乏父母亲情的云月玺就越渴望亲情,他们要逼迫云月玺让出什么东西时,都不用武力,只说一句爹娘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云月玺就会哇哇大哭,自责得揪成一团,认为自己伤了爹娘的心,无论爹娘要她让出什么,她都愿意,只求爹娘看看她。 因此,云母自认为摸透了蠢丫头云月玺的心,只要她稍稍露出点生气的神色,云月玺就又会屈服了。 云母背对着云月玺,美艳的脸上做出冷淡的表情,像是对云月玺已经心灰意冷。 没想到,身后的云月玺只道:“女儿生病,母亲不来看也是应当的,免得传染了母亲。” 她放下手里的金疮药,把云白色的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痕累累的胳膊,准备出门去见铁云掌何无为,何无为来云家,以他的身份,必定是在前厅。 云月玺需要充沛的灵力来供养天灵根,何无为的谢礼,她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修道者与天争与人斗,云月玺绝对不可能让出属于自己的机缘。 云母等了一会儿,云月玺居然没来哄她? 这怎么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她一生气,云月玺不是得马上过来找她赔礼道歉,哭着说自己不该和妹妹抢东西吗? 云母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发觉云月玺走出去,她瞬间慌了神,可不能让云月玺去破坏属于如烟的机会。 云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云月玺的袖子:“你个不听话的死丫头,你走什么?娘说话你都不听了?” 她近乎执拗地说:“你受了伤,行动不便,不能去见何无为。” 云月玺看向自己的袖子:“母亲,女儿伤的是胳膊,不是腿。女儿行动无碍,何仙长的铁云掌在中南十二郡都颇有名声,女儿想着,和他这样的修者谈论几句话,必会对女儿的修为有所精益。” 云母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和何无为交好肯定有好处,所以,这样大的好处只有给了如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好处。 云母被云月玺今日的反抗弄得头疼,连慈爱都懒得伪装,厉声道:“不行!” 云月玺假装疑惑地望向她,云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差别太大,咳嗽一声:“月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气运最好的就是如烟,她有福运,这样好的机缘给你也是浪费,但是给如烟,如烟是有大造化的人,她好了,娘和你父亲才能好,你懂吗?” 云母几乎是苦口婆心地看着云月玺,如果是往日,她哪里会和云月玺说这么多。 “母亲,既然云如烟有气运,那么为什么不是她救的人?”云月玺道,“为什么非要来抢我的?” 云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今天的云月玺怎么就说不听呢,天下的机缘那么多,如烟纵然有大气运,但也不是样样占尽。这种小机缘是云月玺的,但是给她又没用,她是如烟的姐姐,说来说去,这机缘还是如烟的。 云母自以为自己想的没错,冷下脸:“娘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现在立刻回去,前厅不是你去的地儿。如果你敢去……就别怪娘打你。” 她身上透露出属于金丹期修者的威严,云月玺如今还没筑基,当即就被震得倒退一步。 她从小没得到什么好的照料,为了抢夺资源,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病,得来的东西还全被云母拿给了云如烟,养伤也没好好养,所以身体孱弱,眼下还泛着青白,整个人都像没发育起来的小豆丁,只从五官、尤其是一对美目中,依稀可看出长开后的绝色。 云月玺被云母的威压震得嘴角流出一线血迹,喉咙里随之泛起腥甜。 云母看见她流血,皱了下眉,不觉得她自己过分,反倒觉得云月玺修为低微,太晦气。 云母冷冷道:“你给我回去。” 云月玺擦干嘴角的血,望向云母:“我要是回去了,谁告诉云如烟救人的细节?到时候要是穿帮了,母亲不嫌丢人吗?” 云母紧紧皱眉,她来找云月玺,就是为了让云月玺说出那天的过程。 当晚天黑,何无为的兄长据说是已经昏迷了,他只知道救人的那个小姑娘穿着云家的衣服,排查一番后,才锁定救命恩人在他们这一支。 只要云月玺说出当夜她怎么救的人,这个机缘就可以被如烟认下。 云母再度逼迫云月玺说出细节,云月玺道:“那晚我受的伤也很严重,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不过,他的身上也受了伤,只要我看到,就会想起来。” 云母冷笑:“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骗我?你好去前厅出风头?” 云月玺的五脏仍如同搅动一般,被云母的威压伤得不轻。 她的眼现在像秋水古潭,看不出一点儿情绪,小小年纪,却如同经历了许多事情。 云月玺声音沙哑:“以母亲的修为,如果我敢骗母亲,母亲难道不会打我吗?” 她抬眸,看向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只是因为她拒绝了把机缘让给云如烟的提议,她便用威压施加在自己身上。可想而知,要是云月玺做得更过分,这个母亲会怎样。 云母深深思索,良久道:“你倒也乖觉,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好,娘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姐姐得让着妹妹,这才是对咱们家都好的事情。你要是听话,娘也不至于罚你,现在去前厅吧,警醒点儿,别忘了规矩。” 云母一番恩威并施,原身的云月玺只是个真正的少女,修为又没她高,哪里拗得过她,才一次次被欺负,直到身死。 可惜,现在的云月玺对云母没有母女之情,心思也很坚定,云母的算盘注定打不响了。 前厅。 铁云掌何无为身份贵重,并着下云家的族长一起在前厅落座,何无为的兄长也在。 兄长修为低微,看起来已经是老年模样,何无为则仍然是中年之态。 云父的手旁就是云如烟,云如烟长得清秀可人,嘴角一直洋溢着笑容,眼睛扑棱地像良善的小鹿,让人一见就有好感。 她很美,像个无害纯洁的少女。 何无为和蔼道:“是令爱救了我的兄长?” 云父哈哈一笑,对云如烟道:“如烟,你来说。” 这种在贵人面前露脸的事,当然要如烟来。 云如烟眼睛一弯,露出脸颊旁两个小酒窝:“只是顺手而已,何伯伯不用挂碍。” 何无为点头,看向下云家的族长,也看向云父:“如此纯善,你们云家的女儿教得好。” 云如烟脸颊上适时露出红晕,似乎是被夸得有些羞:“何伯伯说笑了,如烟只是顺手为之。虽然那天的凶兽很可怕,差点吓到了如烟,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如烟应该做的。” 云如烟的话引起了一片喝彩。 这时,一旁不言的何无敬,也就是何无为的兄长忽然皱眉:“这声音不对,那天救我的那个小姑娘,好像不是这个声音。” 这话一出,众人的面色都变了。 云如烟脸色微僵,云父勉强笑道:“您应该听错了,当时您不是伤重昏迷?如烟替您杀了凶兽后被救回家,第一句话就是山坡里滚下去一个昏迷的老伯伯,让人快去救您。您当时昏迷了,怎么能听到声音呢?” 实际这句话是那日云月玺九死一生回来后,晕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话被云父他们听到了,知道被救的人一直昏迷,才大胆想到让云如烟李代桃僵。 何无敬仔细思索,摇摇头:“我虽然别无所长,但少时修过一门诀窍,法门在耳朵上,因此,我的耳朵非常灵敏,在昏迷前一瞬,我听到一个女子朝我跑过来,对我说我流血太过,让我张嘴,给我喂丹药。” “她的声音和令爱……不怎么像。” 何无为和族长面面相觑,救人的不是云如烟? 何无为道:“这……但是根据线索来看,救人者就是云府的女儿,难不成是另一个千金?” 云父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勉强,云如烟倒仍然笑得非常甜,但她心里充满了不屑。 云如烟甜甜道:“何伯伯,就是我给你喂的丹药呀,那天太晚了,面对凶兽我特别紧张,所以我的声音可能变了调。” “这……或许吧,敢问,我可否见一下另一位云千金?”何无敬执着道,修者很看重因果,如果他报恩报错了人,则是因果难消。 云父的表情很是勉强,这是如烟的大好机缘,云月玺怎么能出来坏事呢? 他叹了口气道:“诸位有所不知,我那大女儿修为低微,做事古怪,看起来跟个鹌鹑一样,在我和她娘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她那性子,看见凶兽只有往回跑,没有往前靠的道理,所以,肯定不是她。而如烟是凌云宗的高徒,说来惭愧,她的天赋比我这把老骨头都强,救人的事,也只有她能做。” 这下众人都为难起来。云如烟认了是她救的人,这个女孩儿的名声也一向很好,但是何无敬总是不觉得云如烟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在这时,云母带着云月玺来了。 云母在门外塞给云月玺一个传信用的玉简,让她想起来什么后,就用识念写在玉简上,如烟自然就收到了。 如果她敢说出真相,就得小心些她的皮。 云月玺把玉简放好,这便进去。 她一进去,何无为他们立刻注意到她,道:“这是另一位千金?” 云母觉得瘦小的云月玺拿不出手,笑着道:“让大家见笑了,她胆子小,也从来没见过世面,我带她来开开眼界。” 何无敬眼睛一亮,另一个千金来了,他对着云月玺道:“小姑娘,那日你可见过我?” 云母看着云月玺,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云月玺正要说话,云父眼快,立马阻止了她,道:“小丫头知道什么?还不退在一边?” 云月玺便立刻被云母提溜着站到另一边。 云如烟眼睛一闪,甜甜地走到何无敬面前,道:“何伯伯,那日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喂你吃了一颗补血丹,不知你现在身体如何了?烟儿这里还有多余的补血丹。” 云如烟知道云月玺没什么疗伤的东西,因为自己才是福娃,好东西只配给自己用。 云月玺身上就一瓶金疮药一瓶补血丹,这还是在上次云月玺被凌云宗的人欺负时,从她袖子里撒出来,才被云如烟看到的。 云月玺要救人,只能用补血丹。 她这么说准没错。 云如烟猜的确实没错,就连何无敬,这时也露出迷惑的眼神。 或许他当真老了,那日当真听错了声音? 云如烟见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步走对了,她笑意盈盈时,云月玺偷偷伸手进袖子,捏碎了自己的一颗补血丹。 她的劣质补血丹就和劣质金疮药一样,劣质补血丹有一股浓重的苦涩味,像鱼胆,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云如烟这时拿出自己的补血丹,想要献给何无敬,讨好他。 她最会讨人欢心了,长得好看,小嘴甜,笑容像抹了蜜:“伯伯,您身体好了吗?再吃一颗补血丹吧。 没想到,云如烟的补血丹刚拿出来递给何无敬时,何无敬脸色便一变:“你不是她!” 云如烟的笑一僵:“怎么会呢……” 何无敬皱起眉头,这时候发现了不对,他站起身,前厅确实有股补血丹的味道,但是是在刚进来的小姑娘身上。 何无敬走向云月玺:“你是不是在吃补血丹?” 见何无敬问云月玺话,云父再道:“她真的不懂什么,哪怕有补血丹,也是如烟拿给她的。” 云母也道:“是啊,那日是烟儿救的您。” 云如烟则撅嘴,她一直以来都是众星捧月,在家里在宗门,她都是福娃,大家都喜欢她。云月玺像一个肮脏的老鼠,现在博得了关注,云如烟当然不爽。 何无敬摇头:“让小姑娘说句话吧。进门到现在,人家一句话都没说过,可怜见的。” 云父云母这才没说话,但是对云月玺颇为不满。 尤其是云母,偷偷递给云月玺一个眼神,她以为,云月玺如果识相,就该乖乖把机缘再让给云如烟。 但是现在的云月玺,又哪里甘愿受人摆布? 如果一点事她都不敢面对,连责骂都害怕,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云月玺从来没怕过云母,刚才示弱,只是为了令云母带她来前厅罢了。 云月玺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但是很坚定:“是,我在吃补血丹。” 她回答后,云父云母的脸色齐齐阴了下来,云如烟更是不忿,气鼓鼓地坐回去。 何无敬倒是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声音,虽然小姑娘的声音哑了许多,但是特有的音质是不会变的。 见到真正的救命恩人,何无敬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补血丹吗?” 云月玺如今十七八岁,不是七八岁,当即把手里的补血丹给了他:“我身上痛,刚才忍不了,所以才吃补血丹。” 云月玺的语气像是学不会一点女子的婉转,倒也是,她自小被欺辱,被凌云宗的人联合起来欺负,遭受了这样的暴力,她哪能像云如烟一样事事甜笑呢? 云如烟翻了一个白眼,这个云月玺,长得丑说话也难听,不会讨长辈的欢心,有什么用? 何无敬看见她手里的补血丹,接过来闻了闻,道:“就是这个味道,这个小姑娘的补血丹不是上品,味道很浓,但是也救了我的命。三弟,就是她。” 一旁坐着的何无为马上起身:“原来是你救了我的兄长,我同兄长相依为命,你救了他,便同救我一样。” 铁云掌何无为朝云月玺一拜。 云母还不想巴巴地看着机缘被抢走,道:“那个补血丹,是不是烟儿送给月玺的呀?” 她暗示云月玺,并且道:“你们不知道,这个丫头胆小、修为低……不可能是她救的人。” 何无敬眼见着救他命的云月玺被这样贬低,当然忍不了,道:“夫人,我也直说了,那日的凶兽凶猛,令爱救我,不可能一点不受伤。这才过多久?您的另一位千金毫发无伤,这位千金身上倒有不少血味,究竟是谁受了伤,谁救的老夫,老夫心里清楚!” “老夫倒想问问,为何一个劲地说是另一个千金救的老夫?” 他虽然修为低,但是是一个丹修,俗称炼丹师,地位很高。现在连“老夫”都出来了,可想而知他心里不悦。 云父见状,怕惹恼了他和何无为,赶紧道:“那看来就是这个丫头,唉,我们也没想到是她,她修为低微,没想到有一股子倔劲,也能斩杀凶兽,救了您。看来,之前是我们弄错了。” “如烟丫头之前也恰好救了一个人,天黑,她也看不清楚,所以也误会了,闹了个笑话。” 何无敬摇头,对云父云母相当不满,对云如烟也不满。 他道:“别的事,老夫不管,但这谢礼,老夫定要送给老夫的救命恩人。” 他换了个语气问云月玺:“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云月玺。”云月玺道,她刚才特意催动灵力,让胳膊上的血透出来,现在有些疼。但是,她这具身体也习惯了这种疼法。 何无敬准备了一堆谢礼,包括灵石、法器送给云月玺,何无为也同样如此。 他们二人财大气粗,出手就是大手笔。 云父云母别提多眼热了,这么些东西,要是给如烟,如烟的修为得上涨多少? 云月玺看着那堆东西,并不见得多开心,现在拿灵石给她,她根本保不住,必定会被云母抢走拿给云如烟。 因此,云月玺仰头:“……我不想要灵石。” 何无敬、何无为惊讶道:“为何?” 灵石能拿来修炼,还能拿去买东西,哪里不好? 云月玺道:“我现在还小,攒不住那么多灵石,或许我会拿去随便花掉。如果说吸收,我的修为还不高,也吸收不了那么多灵石。” 何无敬本想说让你长辈帮忙存着,但是,云月玺的下一个举动,马上打消了他的念头。 云月玺趁所有人都不注意,划伤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混杂着灵气,滴落在法器的认主凹槽上。所有的法器在这一瞬间就认了主。 云月玺失去那么多血,脸有些白,她道:“这些法器我很喜欢,多谢两位仙长。” 何无敬和何无为对视一眼,都从云月玺的举动中察觉到了深意。 这个小姑娘,穿得破破烂烂,身上是最劣质的补血丹,她的妹妹则什么都是上品……她连灵石都不敢自己留着,法器也当着他们的面全部认主。 她这不是顽劣任性,是她如果不这么做,根本就保不住这些宝物! 何无敬何无为看向云家父母的视线充满探究。 下云家的族长也觉得不对劲,怎么会这样?云月玺才是这夫妻的亲生女儿,怎么过得还不如养女好? 第33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 前厅内,何无为深沉稳重,面对这样的情形,他面上仍看不出喜怒。何无敬的脾气冲得多,见状目光便冷下来,眼底压抑着怒气。 何无敬是炼丹师,走哪儿都有人捧着。他见自己的恩人同为云家女儿,活得比丫鬟还不如,差点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云月玺这时蹲在地上,把法器一件件地装到自己身上挂着的大布袋里。 下云家给她的月供不会经过她,直接就给了云父云母,那些灵石被云父云母理所应当地塞给云如烟。因此,云月玺连个储物用的乾坤袋都买不起,她身上挂了个大布袋,虽然丑点,好歹实用。 云父云母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蹲在地上捡法器的云月玺,心底颇为痛惜,那么多好东西,这个死丫头居然全部滴血认主了,这要是给如烟多好。 云母沉不住气,语气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没礼数,当着客人和族长的面就把法器都认主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云如烟,云如烟玉雪美丽,像个小仙子,一看就有大气运在身,而云月玺,蹲在地上捡东西,又瘦又小,丢尽她们的脸。 云父也沉了脸道:“像个叫花子一样,还不退下去。” 云月玺知道他们在发泄他们没得到这些法器的怒火,她揣法器的动作不停,把整个包裹都塞得鼓囊囊的。 何无敬这时忍不住了,怒道:“令爱岂止是举动像叫花子,你们看她穿的用的,不更像叫花子?” 云月玺抬起头,没料到何无敬会为自己出头。 何无敬把手里的劣质补血丹一撮,一股鱼胆的腥味传遍前厅,他将碎裂的劣质补血丹怼到云父云母面前:“这种劣质的补血丹,看起来也不像云家千金会用的!老夫看两位身为人父人母,衣着锦罗,富贵逼人,另一位千金随手拿出来的也是上品补血丹,怎么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就如此寒酸呢?” 何无敬是当真忍不了,照理,这是别人的家事,但是他这救命恩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只传出来一股子劣质金疮药的味道。十七八岁的少女,这么做一来容易肌肤留疤,二来若留下暗疾,或致关节受创,必定影响修炼。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家事,而很有可能毁了一名修者。 何无敬的问话咄咄逼人,云父云母被问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之前他们无论怎么对待云月玺,可都没人敢来说半句不是,他们也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对。可今日何无敬一挑明,他们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明云月玺是他们的女儿,身边有云如烟这样的大气运者,顺其自然把机缘让给如烟不就成了吗?作什么妖,现在搞得他们也下不来台。 云父勉强笑着解释:“这丫头天生性格就奇怪,不喜欢像平常闺女一样穿金戴银,也不爱收拾打扮,至于补血丹,我们给了她上品补血丹的,只是她太顽劣,早就用完了,身上才只有劣质的补血丹。” 云母也不想因为云月玺在族长和贵客面前丢脸,心里恨上几分云月玺,她磋磨云月玺磋磨惯了,现在也下意识道:“是啊,这丫头从小就不学好,我们操碎了心……” 何无敬面色一沉,显然没被说服。一旁站着的下云家族长都觉得尴尬,人家云月玺救了这位炼丹师,这两夫妻还当着炼丹师的面一口口贬低云月玺? 他们的修为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族长原先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夫妻早到了金丹期,这么多年来修为不涨反退,如今一见他们的行事,心底便明悟几分。 云月玺被数落时面无表情,好像一点也没把云母的责骂放在心上,这更激怒了云母。 云母心底的暗火越烧越旺,之前她哪次骂云月玺时,云月玺不是羞愧地欲掉眼泪,不耻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现在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竟是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云母的嘴角一撇,显现出几分刻薄的弧度,风风火火地以指指着云月玺:“你这丫头,娘在跟你说话,你那是什么表情,眼里还有没有爹娘?” 何无敬呼吸一粗,这小姑娘什么都没做呢,无缘无故受了顿指责,看这样子,是要挨打? 眼见着何无敬的怒火憋不住了,云如烟甜甜地开口:“娘,姐姐刚才认了那么多法器,她现在精神不好,娘就别和她生气了。而且,还有客人在呢。” 云如烟嘴上笑得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娘也太蠢了,她没见到何无敬、何无为还有族长都不高兴了吗?现在再说云月玺,只能让贵客更不高兴,说不得还会连累她。 云母一直听福娃云如烟的话,听她阻止后,一直拍着胸顺气。 要不是有客人在,她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云月玺,让她找找之前的乖巧! 何无敬的眼神凉了下来,他年轻时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云父云母这样的人,如果他和三弟走了,还不知要怎么苛责那位小姑娘。 何无敬道:“二位高堂,不知这小姑娘是否有师尊?老夫看她心底良善,有意教她丹道之术,不知二位可愿意?” 何无为看了兄长一眼,并不意外。 云父云母面面相觑,丹道之术?要知道,丹修的丹药既能提升修为,又能治病疗伤,用途非常广泛,如果敌我双方修为差不多,谁的丹药多,能快些回复灵力,谁就能占据上风,甚至是保住一条命! 炼丹师在哪里都受欢迎。 云父云母一时不可置信,这么好的机缘,会落在普普通通的云月玺身上?怎么不落在大气运的如烟身上? 云父云母还没反应过来,云如烟却率先甜甜道:“两位伯伯,姐姐和我一样,都拜了凌云宗的渡寒真君为师,可能不能拜伯伯为师了。” 云如烟笑得甜美,实际却颇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她长得美、嘴甜、气运好,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宗门,都受尽宠爱,云月玺则被人瞧不起。现在这两位仙长一来,只知道对云月玺嘘寒问暖,把她晾在一旁,她怎么愿意? 在云如烟想来,云月玺这辈子都该做她脚底下的泥,丹道之术这种机缘,她可想都别想了。 何无敬闻言,看向云月玺:“小姑娘,她说的是真的?” 云月玺抬眸,眸子冷幽幽的:“对,我已经拜了师尊。” 何无敬抚了抚须,有些为难,修真界极看重师徒之缘、父母之缘,如果小姑娘叛师,定然会受人指摘。可如果小姑娘不拜他为师,他拿什么理由来带走她? 难道只能看着她被恶父母磋磨? 这时,云月玺补了一句:“我虽然不能拜师向仙长学习丹道,但是,师尊曾言,修者可集百家所长,只要仙长肯指点我几句,就是我的造化。” 她的眼珠黑黝黝的,里面盛满对大道的渴求。 指点怎么够呢?何无敬真想敲着云月玺的脑袋告诉她,她要是继续在这样的家庭待下去,或许一生都被毁了。 何无敬正焦急,何无为却道:“你说得不错,这样吧,之后,你月初、月中、月末来我铁云峰,我和兄长略指点你几句,想必,也对你有益。” 云月玺立刻“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多谢二位仙长。” 她父母不慈、师尊不爱,就连整个凌云宗也欺负她欺负顺手了,在云月玺的成长途中,没有一个良师益友,有的只是无尽的吸血和折辱。这样的环境,别说天灵根发育不起来,就是天生道体也举步维艰。 纵然现在云月玺曾是修者,但毕竟两个世界有所不同,长辈的指点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云月玺磕头磕得又快又响,饶是何无为,也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只怕是小姑娘人生第一个机会,所以她才那么看重,磕头时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云如烟在一旁冷眼瞧着,颇为不屑,云月玺实在太没见过世面太粗俗了。如果是她磕头,必定磕得娉娉袅袅,毕竟对女修来说,容貌也是非常重要的。 何无敬见自己三弟居然这么快就和小姑娘定下指点的事儿,有些焦急,这时,何无为又道:“我铁云峰有些规矩,你要去听指点,得看你能不能适应那些规矩。那些规矩也不能被外人听到,你既是我兄长的救命恩人,我便破例——你出来,我将规矩说与你听,你若不能接受就算了。” 何无敬皱眉,铁云峰什么时候有那些规矩了? 云月玺却一口答应下来,和何无为、以及被拉着的何无敬走了出去。 等走到一处颇远的地方,何无为又在一旁设立了禁制,防止别人的打探。 何无敬便急冲冲道:“小姑娘,你可知你身在什么虎狼之窝?”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小被父母这么对待,她甚至不会有正确的认知,说不得还不觉得自己过得苦。 云月玺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新伤,也有旧痕。 她垂眸,声音里没有一丝脆弱,甚至带着倔强:“我知道。” 何无敬看她瘦瘦小小,明明骨龄是十七八岁,看起来却跟十四五一样瘦弱,那副冷漠老成的样子,简直扎痛了他的心。这得是受了多少类似的待遇,才能看透生养自己的父母。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若非是修真者注重缘法,他现在就带这小姑娘回铁云峰。 何无为沉声道:“叫你出来,并非铁云峰有什么规矩,而是我们方才给你的法器,你可记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见你之前,我们不知道你过的是这样的光景,现在这堆法器对你来说也许是烫手山芋。” 云月玺点头,她知道的。 法器虽然认主,但是杀人后,一样可以夺宝。 她道:“两位仙长不必为我忧心,法器如何处理,我已经想好了。” 何无敬还想再问,何无为却朝他摇摇头。 这个小姑娘,很有主见,从她刻意提出请仙长指点那里就可以看出,她并非任人鱼肉者。 飞舞的黄沙掩盖不了她的光华,只会磨砺她,把她身上的光芒打造得越发耀眼,现在,只是明珠蒙尘罢了。 何无敬他们和云月玺谈话时,前厅里,下云家族长则满面怒容,云父云母站在一旁,趾高气昂的他们在这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下云家族长敲敲桌子:“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苛待子女,还被何无为他们看到,这个名声传出去,下云家只怕都会沦为笑柄!” 对修真界来说,后代非常重要。家族会向每个子女发放灵石丹药,目的就是培养他们。苛待子女的家族,是会被人嘲讽短视的。 云父云母站在一起,他们这些年修为不涨,在家族里越来越说不上话,一点也不敢反抗下云家族长。 云母道:“族长,我们没苛待她。她有的吃有的穿,而且,人的手心手背哪能一样厚,如烟漂亮聪明,喜欢如烟的青年才俊也很多,月玺呢?只会害我们丢脸。这种情况下,我们稍微偏袒一点如烟也很正常。” 族长差点就想拍着桌子说但云如烟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又不是云家的血脉,那么上心干什么?但是云如烟还在旁边,云如烟一向又嘴甜,族长便不好当着她的面把这句话说出口。 族长沉了脸:“别的我不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苛待子女,丢我们云家的脸,就别怪我按族规处置。” 云父云母身为金丹期的修者,被这样命令,只觉大为丢脸。 他们大叹今天晦气,以往任人搓圆捏扁的云月玺在今天走了狗屎运,居然害得他们被责骂? 但那又怎么了?只要云月玺还是云家的女儿,就得乖乖听他们的。 云父云母半点没把族长的话放在眼里,一来,他们笃定云月玺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告状,二来,他们是金丹修为,云月玺才多少修为?家族会为了一个废物惩罚他们? 云母心里划过一丝毒汁,云月玺挡了他们送给如烟的机缘,就跟挡了他们的大道没两样。 等送走族长和何家兄弟,云父云母便端坐在前厅上首,他们一个美一个俊,贵气逼人。云如烟也坐在一旁,一袭白色衣裙衬得她美丽极了。 “一家人”中,只有云月玺一身都是灰扑扑的,胳膊处还沾了血。 云母冷冷道:“跪下。” 云月玺没有跪,沉默地站着。 云母见她如此,更是生气,从腰间抽出长鞭,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坏了我们多少好事?如烟现在马上冲击筑基中期,要是有那些灵石法器,她一定能成功。可现在全被你给搅合了,你拿那些东西有用吗?你筑基都筑不了!” 云月玺冷冷道:“是我救的人,我受的伤,即使我拿那些东西没用,它们也是我的。” 云母厌憎地看她一眼:“胆子大了,敢顶撞爹娘了?我看你是忘了之前挨的打!” 她手中的长鞭像是活了一样,朝云月玺飞驰而来,眼见着就要狠狠落在云月玺身上—— “再过几天就是月中,我要去铁云峰听两位仙长指点修习。”云月玺瘦小的身子倔强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她直直地望向云母,“我打不过你,你打我我无法反抗,但是,你打了我要快点给我疗伤,如果让何仙长发现我身上的伤,他肯定要为我出头。” 月初、月中、月尾…… 这几个时间就是云月玺的救命符。云父云母不敢得罪铁云峰的人,所以,哪怕是看在铁云峰的面子上,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对云月玺下毒手。 否则,那样长的鞭子,打在身体瘦弱的云月玺身上,只怕会要了她半条命。 云母的鞭子果然停在空中,这丫头说得有点道理,到时候给她治伤用的灵石,都够给如烟置办好东西的了。 云母把鞭子甩在一边:“便宜你了。” 云如烟在一旁淡笑着啜茶,道:“爹、娘,姐姐现在越来越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了,你们要惩罚她,又不是只有打她这一条路。” 云母眼睛一亮,对云月玺道:“你翅膀硬了,敢忤逆父母,这几天的饭,你都别吃了。” “还有。”她神情冰冷地道,“我对你很失望,以后,你不要想着我再来关心你。” 云母冷笑着看向云月玺,她从小看着云月玺长大,当然知道什么刀戳她最痛。 云月玺最怕的就是得不到她的母爱。 云母仔细看着云月玺,想从这个女儿眼里看到止不住的泪水,强忍也无法忍住地掉下来,就像之前那样……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让云月玺学乖,万事别和如烟抢。 可惜,云月玺没有反应。 云月玺的经历那么惨痛,她就像一樽石头,心已经被无数次刀枪箭雨戳硬,她连自顾都不暇,注定不会为云母的态度有一分伤心。 云母皱眉,这个女儿越活越呆了,连心疼母亲都不会,果然没有如烟贴心。 云母挥手让云月玺滚,云月玺立刻走出去。 她还得去给自己治伤。 云如烟也跟着她走出来,云如烟笑眯眯地在她耳边道:“只是两个人的指点而已,姐姐,你在意什么?我在师门有师尊、师兄天天为我讲解指点,如果姐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拿来问我也是一样的。” 云月玺扛着自己的布袋,瘦小的身躯十分坚定,在云如烟面前一点也没落下风。 她道:“你挡路了,无缘无故在我面前说一堆话,到底是谁在意?让开。” 云如烟脸上的笑意微僵,之前云月玺可是被说一句只会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现在居然那么凶…… 可能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吧,被亲生父母又打又骂,确实可怜,不过谁叫她没有自己的福运呢? 云如烟淡淡想,可是兔子再会咬人,也只是兔子。 云如烟袅袅婷婷地从云月玺面前让开步子:“姐姐,你要学会认命,别想着什么都和我争。这次的机缘被你给得了,但是我有更多,你拿什么和我比?” 这些话,曾经的云月玺也经常听。 或许是云如烟抢了云月玺机缘的原因,云如烟一定要证明云月玺是废物垃圾,她每次都会来用言语敲打云月玺。 云月玺便逐步变得更加内向。 现在的云月玺可不会被几句话打倒,她语气有些冲:“你不在意机缘你冒领我的功劳做什么?被揭穿后你脸红什么?” 她像只刺猬,又凶又没礼貌,和淡雅的云如烟比,就是两个极端。 云月玺冷冷地扛着自己的大布袋子回去,她全身都痛,愣是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身后的云如烟微抽嘴角。 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当她的对手。 太粗俗了。 云月玺回了自己房间,便把所有法器都倒出来,她只打算留一两件防身进攻用的法器,其余全部拿来吸收灵力。 法器上也有灵石,灵石中便蕴含灵力。 虽然硬生生把法器上的灵石给抠下来非常浪费,但是云月玺只有这个办法。她现在太弱小,非常缺乏灵力。 这些法器认了主不假,但是如果她的实力不够,法器的功效也发挥不出来,因为认了主,也不能再拿去卖。必要的时候,懂得舍取非常重要,云月玺率先挖了一件法器上的灵石,用来吸收灵力。 她的身体里陈年旧伤很多,有打妖兽留下的,也有被云母不时的威压和鞭打弄出来的。尤其是那些鞭打,日子久后那些印子都成了褐色,很难消除。 想来,原来的云月玺不是没反抗过,只是每次都被打或者被云母拿不理她了来威胁,才没有成功过,被抢走了所有东西。 云月玺运行数个大周天的灵力,修习无岁月,等她睁开眼时,秋水般寒冷的眼睛更亮。 灵气能养人,所以修真界爱出俊男美女。云月玺倒不在意容貌如何,她感受着身体内充盈的力量感,便出去找妖兽历练,妖兽肉拿来充饥,妖丹被她拿出去卖钱,买了留影石。 两天后,便是回凌云宗的日子。 云月玺穿上凌云宗的弟子服,弟子服洁白飘逸,但是她目前的身形太瘦小,根本撑不起来,看起来非常滑稽。 云月玺背着自己的大布袋,刚回宗门,就碰到了嘲笑。 几个比她高得多的男弟子满脸讥笑地嘲讽她:“丑八怪回来了,你怎么还有脸回宗门?” “噗哈哈哈。”另一名男弟子捧腹大笑,“宗门第一丑女,我要是她,羞都羞死了。” 云月玺皱眉,确实,因为原身云月玺在家被苛待,在宗门被欺负,她的营养根本不够,再加上男弟子们都喜欢云如烟,知道云如烟讨厌云月玺后,便变着法儿地欺负云月玺。 他们给她取名是“宗门第一丑女”、“宗门第一废物”。 云月玺哪怕走在路上,都有人追着她叫。只要她反驳一句,便会被顽劣的弟子追打。 她的宗门生活也是一片黑暗,久而久之,云月玺越来越逆来顺受,被他们辱骂也不再说什么。反正,被骂几下就过去了,如果被打,会耽误她修炼。 现在,这三名男弟子跳到云月玺面前,道:“诶,你们看,她停下脚步不走了,怎么?丑八怪,你还敢打我们啊?” 云月玺抬起头,眼里涌动着森森寒意。 几个男弟子见到她的眼睛都一愣,这个丑八怪,眼睛倒还……算不上太丑? 下一瞬,云月玺就从自己随身的大布袋里掏出两个硕大的铁锤,这个攻击法宝是她特意挑选的,云月玺错过了最好打基础的十年,精妙的刀术剑术都不能一蹴而就,她现在再练习会很花费时间,最重要的是,不等她练成功,她就会再被人害死。 云月玺抡动自己的大铁锤,几个男弟子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锤一个重重击打,极为凶残。 男弟子们被打懵了。 云月玺现在居然敢反抗了? 他们惊讶地看着云月玺,发现她身躯虽瘦小,但是眼里又冷又火,像是跳动着熊熊的火焰,亮极了。 那双眼里的光,像永远不会熄灭。 男弟子们被她震到,道:“丑八怪,你疯了?” 反抗会挨打,她不知道吗? 云月玺听到“丑八怪”三个字,更凶了,一锤子朝男弟子敲去。她的动作大开大合,一往无前,就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暴力和屈辱全都讨回来。 风从山间吹过,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曾经,有一个少女被人欺负到对着山哭,对着天空哭,对着风哭。 山不会回应她,天空不会帮助她,风不会为她停留。 这一刻,少女用自己的拳头替自己讨回公道,天大地大,只有自己最大。 第34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三 云月玺疯了! 三名被云月玺拿着大铁锤追打的男弟子都这么想,妈的,云月玺一个女修,那个铁锤比她脑袋都大,更何况她还一手抡一个,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哪里像个女修,跟山脚下打铁的差不多。 一名男弟子被铁锤打得火起,拿出自己的长剑,朝同伴递了个眼色:“给她点颜色看看。” 另外两名弟子也赶紧拿出自己的法宝,冷笑:“丑八怪,回了家一趟忘记之前怎么被打的,我们现在就教教你。” “你一个人也想打我们三个?” “本来被我们说几句就完了,现在你不识趣,我们只能让你长长记性了。” 男弟子们冷笑着道,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朝云月玺攻去,他们年龄都比云月玺长,而且,在低阶修士中,男修体力、精力都比女修强。他们既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又占据了体力修为上的优势。 云月玺躲开一名弟子的长剑,这样的情况和曾经一模一样。 在曾经的云月玺还懂得反抗暴力、抵抗不公时,只要她敢回嘴,就会有弟子来镇压她。要么,那弟子修为比她高很多,她只能被压着打,要么,和她同修为的男弟子会仗着人多势众,一起来打她。 师尊漠视云月玺、宗门里其他人在凌云望和云如烟的授意下,不踩她一脚就好了,哪怕看见她被打,也没有人会来帮她。 雨点般的拳头、法器、棍棒落在云月玺身上,一个天灵根的好苗子愣生生被折磨到自卑,害怕与人对视。 历史在现在的云月玺身上重演…… 云月玺咬牙,三个人打她又怎么了?她不要命一般把两只大铁锤舞得虎虎生风,虽然男弟子的长剑、法器也伤了她,但是她的铁锤打在那三个男弟子身上,就像在拍打肉泥。 他们拿右手打她的左手,她就拿大铁锤打他们的右手。 他们打她的头,划她的脸,她就拿铁锤攻击他们的下盘,总之是毫无章法又阴毒狠辣的打法,谁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谁好过。 男弟子们都觉得下面一凉:“这女人疯了?她都不要她的脸了吗?” 他的长剑割到她脸上,她都不怕,反而拼了命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一样。 “干你娘!”男弟子怒了,哪怕面对那两只令人生畏的铁锤,他们也一定要按住云月玺,狠狠打她一顿。 云月玺又不傻,胡乱打了一通人后,她的体力有所下降,根本打不过这三个男弟子。在三个男弟子心中一喜,以为能抓到这个悍女痛打一通时,云月玺跑了。 跑了。 妈的她刚才打人时拼着被打也要打人,现在体力一下降就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男弟子们低声咒骂,这个丑女看起来凶,其实奸诈得不得了。 他们脸上身上都被大铁锤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怎么可能放过云月玺,骂骂咧咧地跟上去。 云月玺个子瘦小,身法也灵活轻便,她跑在最前面,身后哪个男弟子眼看要跟上她,她就回身一铁锤敲下去。 只想抓住她的男弟子不察,当即就被锤得眼冒金星,头皮一痛一凉,伸手一摸就是被砸出血了。 “干你娘的,追!” 云月玺被男弟子们追着跑,她没回宗门前就预料这个场面,早规划了不同的逃亡路线,现在她朝着最左边山缝一跃,这个山缝非常狭窄,云月玺身材瘦弱,正好能钻过去,男弟子们要想钻过来,就得费上一番功夫。 云月玺拼命地往山缝那儿跃,跃过去了,她就能逃开。跃不过去今天就要遭遇一顿毒打。 万幸,风从她脸上呼啦啦吹过,衣服被吹成一条线,她就像条白色的鲤鱼,跃进了山缝。 越过山缝,里面别有洞天。 一名英俊的白衣男子背上背着剑,正同一名白衣女子柔声说话,听闻异动后,纷纷朝她看过来。 凌云望皱眉:“是云月玺。” 他语气不悦道:“她又在做什么?身后跟了一群人。” 云如烟站在一旁,柔婉如仙,她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她肯定又在惹祸了,这几天她在家里也经常惹祸,把娘都气得想打她,但又不舍得。” 凌云望紧张道:“她又惹祸?如烟,没伤到你吧。” 云如烟笑着摇头:“怎么会伤到我,我修为比她高那么多,只是每次见她闯祸,我都担心她惹出什么大乱子来没法收场。云望,你看后面那群男弟子,鼻青脸肿,想必就是被她打的,现在来追着她讨说法。” 凌云望紧紧皱眉,更加不满云月玺。在云如烟的诉说中,云月玺是个表面胆小,实际爱阴着闯祸的女子,她和爹娘都给云月玺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曾经的云月玺自卑内向,她不敢和宗门里任何一个人说话,也包括凌云望,因此,凌云望对救命恩人云如烟的话深信不疑。 他讨厌云月玺,而他贵为宗主之子,有许多想讨好他的人,便借欺负云月玺来讨好凌云望。 云月玺远远的,也看见了这两个人。 她冷着脸收回视线,不搭理她们,准备跑走,别被后面的男弟子抓到。 结果,一道森寒的剑气横在她面前,剑气霸道刚猛,云月玺即使及时止住脚步没撞上去,也被散发出的剑气震得喉咙一阵腥甜,继而被弹飞老远,趴在地上。 地面拖出长长的一道血痕,凌云望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月玺:“宗门禁止内斗,你打了人,还想跑?” 云如烟在一旁扯扯他的袖子:“云望,算了,毕竟是我姐姐。” 凌云望见云如烟如此善良大方,更看不上脚下灰扑扑的云月玺,他厌恶道:“如烟,别的事都能算了,但是宗门禁止私斗的规矩不可乱,她今日一定要去戒律堂。” 说完,凌云望无情地看着云月玺:“你听到了吗?现在如果你向别人道歉,可以从轻发落。” 云月玺趴在地上,一直没说话。 在凌云望以为她要耍什么花招的时候,云月玺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散发着凛冽的恨意,她的脸上还带了一道被长剑所割的血痕,鲜血汩汩地从她脸上流出来,就像从地狱爬出索命的修罗。 饶是凌云望,看见这种眼神也不由一惊,这女子好大的戾气。 凌云望道:“你听见没有,如果你向他们道歉,可以从轻发落。你道不道歉?” “道…我道他们娘!”云月玺现学了一句脏话,恶狠狠地说出来,她刚才被凌云望的剑气所伤,现在嘴里全是血,一开口,鲜血就顺着嘴角一直滴,整个脖子都被染红了。 凌云望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女子没有教养吗?居然说这么粗俗的话,还和这么多男弟子打架。 他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在凌云宗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凌云望说话。 云月玺生生咽下一口血:“我说,干你娘,你满意吗?” 凌云望被辱骂,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月玺又冷冷道:“干你娘,你听清楚了吗?” 这下,凌云望再忍不住,抽出背上的剑,朝云月玺的面上一刺。 想必,这种天之骄子,没经历过这种市井辱骂。云月玺刚刚才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现在她觉得挺好用,有的畜生没耐心听人话,那何必跟他们讲人话呢? 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的畜生,究竟是谁在宗门里私斗?怎么,他仗着他修为高,能对修为低的弟子产生单方面的碾压,就不算私斗了吗? 凌云望当初被云月玺救的时候,双手都陷在泥地里,要是云月玺不救他,他现在也没法趾高气昂地拿剑指着云月玺。 凌云望的剑已经到了云月玺的面门,她知道打不过他,但是,凌云望也不可能在宗门里真杀了她。 因此,云月玺咬咬牙,又拿起了自己的大铁锤,她现在只有一条命珍贵,其他的都贱,就算她是瓦片,她今天也要硌到凌云望的脚! “铛”一声,长剑和铁锤相击,云月玺耳朵上流出血来,凌云望也虎口发麻。 他道:“如果你不是凌云宗的人,我现在就杀了你!谁给你的胆子骂我?” “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就是粗话,你不嫌羞耻吗?” 云月玺呸出一口血:“我一个姑娘家,被你打在泥地里,打落牙齿和血咽,被所有人看到,你觉得我还不够羞耻吗?你打我时没想着我是姑娘家,我开口骂你时你又知道我是姑娘家了。” 凌云望一愣,继而仔细打量云月玺,似乎确实挺惨的,没有哪个女修会被这么对待。 但是,那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凌云望道:“那是你违反宗门规矩,和人私斗。” “你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同人私斗,后面有三个男修追我,怎么不是他们追着我私斗?”云月玺眼里藏着恨意,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她干脆一铁锤立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见面不问原由,你就把我打在泥地里。”云月玺道,“对你这样的人,我不说干你娘,难道还要好好给你解释?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你见面就打人,你配人给你好好解释?” 凌云望被这一连串的问话给弄蒙了。 他原本就讨厌云月玺,在加上云如烟三言两语,他便觉得,必定是云月玺打了人,才被人追着打。 他出手管这件事,是不想让云月玺把那股惹祸劲儿带到宗门里。 凌云望现在有些理亏,但他仍然觉得,必定是云月玺的不是,道:“无论谁先出手,去了执法堂便清楚了。” 他这话一出,刚从后面赶过来的几个男弟子瞬间心虚,但他们想着,凌师兄明显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而且,他们有三张嘴,云月玺一张嘴,去了戒律堂他们也不亏。 云如烟倒不是这么想的。 这么多年,云月玺在宗门中被欺负是常态,但是,如果闹到戒律堂面前,有些胆小的弟子,就不敢欺负云月玺了。 这种事情,何必见光呢?维持现状便好。 因此,云如烟笑着道:“云望,这事莫不然就这么算了,你看,她身上也有伤。闹到戒律堂去不好看,我也要丢脸。” 毕竟云如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凌云望面上闪过犹豫。 云月玺却冷冷道:“凭什么算了?我要去戒律堂,还有,不只我和后面三个人去,你也要去。” 她指着凌云望:“你打我,难道就算了?听说你是筑基顶峰,我连筑基都没到,刚才要不是我收势快,撞上了你的剑气我就得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凌云望从来没碰到过这么粗俗泼辣的女子,当即道:“去就去。” 如果云月玺触犯门规在先,那么凌云望就是秉公执法。 云如烟在一旁暗暗着急:“姐姐,你身上的伤很严重,血一直止不住,要不,你还是先去治伤?” 云月玺不搭理她,但她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身体,从大布袋子里掏出补血丹,吞了一颗进去。 她还怕自己脸上留疤,小心翼翼地用灵气覆盖在脸上的伤疤处。云月玺又瘦又小,打架打得满身是血和灰,被宗门人叫第一丑女,故而,对于别的女修来说非常正常的举动,在她做来就令别的弟子心里想笑。 可见到她那个仔细的样子,瘦弱的身躯硬是凹出强悍,别人也觉得,好像有点笑不出来? 凌云望见状,心底不屑,这么粗俗的女子,也知道爱美吗? 另外那三个弟子也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嘟囔道:“什么人啊,刚才打架时没见到你珍惜自己的脸,现在亡羊补牢个什么劲儿?” 云月玺闻言,步子一顿,眼里跳动着火焰,看向那三人,她的声音嘶哑,丢出去像铁块:“打架时,别说脸,就是命没了,我也要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宗门里杀人偿命,你们可以试试,如果你们不杀我,只要你们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绝对千方百计也要把你们找出来,你们睡觉时、吃饭时、喝水时……都小心你们的命!” 她满脸满脖子的血,谁都知道她没开玩笑,那三个男弟子面面相觑,心道云月玺果然被欺负疯了? 不过,有这句话在,他们再想欺负云月玺时,也得多想想。 与人暴力者,人恒暴力之。 这时候,戒律堂已经到了。 凌云望作为凌云宗掌门之子,戒律堂的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凌云望说明来意后,那三个男弟子也恶人先告状,七嘴八舌地说是云月玺先打人,他们受了很多伤。 戒律堂的执事看了看三个男弟子,再看了看瘦弱的云月玺,云月玺被众人欺负的事情,他其实早有耳闻,不只耳闻,看都看见了许多次。 可是,云月玺不受渡寒真君的喜爱,也没有什么其他大背景,最重要的是,凌云望和云如烟都讨厌她。 云如烟可是凌云望和渡寒真君的救命恩人,天资又高,人还美丽,大家都知道她前途无量。 因此,只要事儿不闹到戒律堂来,戒律堂根本不会管这个事情。 现在,执事假装不懂里面的猫腻,对云月玺道:“你欺压同门,该罚二百棍,开始吧。” 云月玺冷冷道:“谁说我欺压同门了?” 执事道:“他们。” 云月玺道:“他们就是欺负我的人,你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辞,就信了我一个修为比他们低的女修主动去欺负他们?” 凌云望领教过她的厉害,道:“你可不是一般女修。” 云月玺却直接从大布袋里拿出一个留影石,这个石头很贵很贵,她把斩杀的妖兽皮毛、妖丹全卖了,也只买了这一颗。 她知道戒律堂肯定不会帮她,所以,特意买了一个留影石。事实面前,戒律堂的人再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云月玺手中的留影石播放了全过程,包括那些人是怎么辱骂她宗门第一丑女,怎么拦在她面前,又是怎么三个男人打她一个人的,全录下来了。 留影石里,云月玺抿着唇,瘦小的身躯被追捕着落荒而逃,她逃到了山缝里,眼看就能躲开身后的虎狼弟子,一道剑气把她刺在地上。 她留了一地的血,不只功亏一篑,还要被人责骂。之后来戒律堂的过程中,她脸上的伤口崩开好几次,她也没哭,执着地走过来,想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留影石记录的影响一公开,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包括那三个男弟子。 他们从留影石里看到自己如何流里流气地追着云月玺骂她丑,骂她废物,之后又穷凶极恶地砍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怎么会这样? 大家都欺负云月玺,他们都习惯了,为什么现在看到他们自己的行为,他们觉得很不习惯? 哪怕是凌云望,现在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云月玺。 原来真的不是她主动打人,她在家里爱闯祸,但是这次在宗门里,不是她。 云月玺播放完留影石,对执事道:“现在可以处罚他们了吗?” 执事回过神来,道:“处、处罚,他们三人,一人打一百棍。” 他以为这件事儿这样就能过去了—— 云月玺却道:“为什么只惩罚他们三个?凌云望一样打了我,他也有罪。而且,为什么刚才你让人罚我时,罚我二百棍,他们却只要一百棍?” “你是觉得他们身娇体弱,扛不住两百棍,而我皮糙肉厚,能扛动吗?” 云月玺的质问一声接一声,她根本无所顾忌,反正,在这个宗门里面,她的处境不可能更坏了。 她讨好人,别人打她。 她避开人,别人打她。 那么,她为什么不让大家都不好过? 执事的脸一阵热乎,那当然是因为这些人都有师尊庇佑,云月玺没有。他觉得云月玺太不上道了,本来就被欺负成这样了,就要适当学会软弱、退让。 她这样咄咄逼人只能让大家更讨厌她。 执事随便找了个借口:“你打他们,他们伤得更严重,他们打你……” 执事昧着良心道:“都是些皮外伤,你虽然看着流血流得多,但也没他们严重,所以只打他们一百棍,至于凌云望,他那是路见不平,并不算是欺压同门。” 凌云望对此也没异议,想来,他就是这么以为的。 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像当初他被救一样。凌云望小时候被救,所以,他也一直想成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冤枉了人伤害了人是错,认为那只是个意外。 这个垃圾,云月玺暗骂。 可惜这个垃圾身份高地位高,看执事这个样子,他是绝对不会惩罚凌云望的。 云月玺紧紧握住拳:“谁说他们伤我伤得浅了?” 她必定要为自己、为曾经的云月玺讨回公道。 云月玺掀开胳膊上的衣服,上面是一道狰狞的剑伤,几乎横贯了整个胳膊,她道:“你看仔细点,这是第一道。” 执事、男弟子、凌云望包括一旁的云如烟都惊了。 云月玺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节?虽然修真界的男女大防不严重,但是,仍然没有女子主动掀起衣服来让众人看的。 云月玺又掀开另一边的袖子,上面整个胳膊都是青色,几乎结着冰渣子,这是另一个弟子用法器给她打伤的。 所有人见到云月玺胳膊上的伤,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程度的冻伤,她究竟是怎么拿稳她的大铁锤武器的?她都不痛吗? 云月玺道:“这是第二道。” 她又想把自己肩膀处的衣服给撕开,凌云望皱眉:“别撕了。” 这个女子都没有廉耻心?他不知道,人一旦活不下去,廉耻心算什么? 执事也怕了她,怎么之前一直任打任骂的人,今天突然犟得像头驴? 难道是真的被欺负狠了? 执事道:“别撕了,唉,你这弟子,这么较真这么莽,在戒律堂还好,出去了也不怕吃亏?” 云月玺冷冷道:“我吃过的亏够多了,不差那几件。” 云如烟则如西子捧心般蹙眉:“姐姐,算了,你这样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咱们回去吧,我今晚给你多送点好药过来。” 执事也劝:“对啊,真别撕了。” “别,让她撕!”一个如破风箱般的声音传来,这声音阴阴的,像是没见过光。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面容苍白,眼中布着好大一块阴翳,拄着拐杖从戒律堂里出来。 他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儿了,嘿嘿,咱们宗门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是好事儿啊,没点龃龉,咱们怎么是历史悠久的正道大宗呢?” 他指着云月玺,道:“你这人,倔得像驴,都不知道给别人留点面子呀?” 云月玺道:“不知道,我都没面子,谁想有面子?” 那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执事看见他也很惊讶:“堂主,您怎么出来了?” 原来是堂主…… 云如烟眼里划过一道光,她迎上去,道:“堂主,您误会了,我姐姐现在是在气头上,我们劝劝她就好了,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 “咦?”那堂主奇道,“他们这伙人来这里,一边是告状的,一边是被告,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来戒律堂看戏?来戒律堂找你的名节?” 云如烟脸上划过几丝难堪,她在宗门里一直倍受宠爱,哪里被这样阴阳怪气地讽刺过。 那堂主啧啧道:“命都没了,还要名节呢?” 凌云望上前一步,护住自己的救命恩人:“如烟天资高,一路修习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在意的东西多,她也是好意,师叔莫怪。” 云月玺仍站在一旁,又吃了颗补血丹,那些垃圾打人是真的疼。 第35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四 云月玺刚吃了颗劣质补血丹,那堂主便嘿嘿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品补血丹越练越纯,劣质的补血丹却仍然是老样子,连气味都没有变。” 他伸出一截瘦骨嶙峋的手:“小丫头,给我来一颗尝尝,看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云月玺一翻兜,拿出一个木头瓶子,往外面一倒,睁着又黑又亮的眼睛:“没了。” 她经常受伤,补血丹用得很快。 那堂主“啧”了,也没太失望,转头对凌云望道:“你看这人呐,命就是不一样,有人天资好,一路修习没吃过苦,就让别人也得在意名节。有的人呐,被打得一身是伤,补血丹都吃不起,还要被人说不注重名节?” 堂主表面上看着凌云望,实则是对云如烟说,“她保住名节带去坟墓里边?有人命好,自个儿活得轻松就自个儿轻松去,别人的人生够苦了,就别高高在上地教导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毕竟,要是把她吃的苦给你吃一半,你也不一定接得住。你呐,自个儿在边上美去。” 云如烟的脸色一阵青白,她哪里被男修这么不留情面地讽刺过? 这个人分明就是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云如烟有心反驳,但思及自己的形象,憋闷着站了回去,面上仍是得体温柔的笑,就像是听不出来这些讽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帕子都快被自己拧烂了。 凌云望自觉和云如烟是一体的,云如烟被人给了难堪,他的心里更不好受。 在他孤独无助、满身是伤地在泥潭里越陷越深的时候,只有那双手给了他温暖,救了他,那是双女孩子的手,骨骼细小,却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整整四天,凌云望被困在泥潭里,如果不是这双手一直紧紧地拉住他,像是不知道疲倦,他早已经葬身在黑暗的泥潭里,无人知道。 四天里,凌云望有无数个害怕的时候,他害怕那双手坚持不住,忽然放弃他。可是,没有。 他感受着那双手从温暖到变得冰冷,甚至感受到那个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胳膊上流出血来,滴到两人相握的手上。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没有放弃他。 凌云望那时就想,他这条命,是她的。 可惜他深陷泥潭主人的魔咒,发不出声音,他听到小女孩的低泣声,似乎她疼得受不了了,凌云望心底发誓,如果他能出去,他用尽一切也不要她再哭泣,一点点苦都不能让她吃。 因此,凌云望无论如何都会回护云如烟,他心知戒律堂堂主脾气古怪,便不直接同他交锋,拿出一瓶上好的补血丹递给云月玺:“这瓶补血丹,算是我替如烟给的歉礼,她只是说了句不合适的话,你别再追究。” 云月玺正缺一瓶补血丹,马上把凌云望的补血丹抓在手里,道:“她只是说了一句话,你亲自动手差点打死我,这瓶补血丹,该是你赔给我道歉的。如果你还想替她道歉,那你就再拿瓶补血丹来。” 云如烟说错一句话,凌云望就要给她一瓶补血丹,她巴不得。 “你!”凌云望脸色一阴:“你不要得寸进尺,一瓶上品补血丹,已经够赔你了。而且,我的剑气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云月玺不甘示弱地回望他:“没打在你身上,当然不可怕。” 她撕开肩膀上的衣服,肩膀上一片血污,一道是被剑气横贯翻开的皮肉,一处则是被另一个弟子的银针刺了一排,血洞密密麻麻,让人看着头皮一片发麻。 云月玺冷冷道:“这些伤,够你的上品补血丹吗?” 凌云望一时失语。 很难想像,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居然全是这种伤口,她还没事人一样和他们走了接近小半个山头。 哪怕是刚才欺凌云月玺的三名男弟子,都不由扪心自问,如果换做他们,他们做得到吗? 做不到的,这种伤哪怕只是一处,只要他们回去告诉师尊,师尊必定会为他们出气。但这个叫云月玺的女修,没有师尊庇佑,便愣生生扛下了。 众人寂静之时—— 那堂主嘶哑的声音又响起:“诶,被扎成刺猬了。不愧是正道名门的子弟,哪怕是面对同门,也能下这么重的手。” 他布满阴翳的眼睛在几名男弟子的身上逡巡,嘿嘿笑着捶了捶自己的腿:“我这腿,就是当初天魔战场时被魔族生生咬下来的,早知道你们那么悍勇,我去杀什么敌,直接你们去呗。若不然呐,我这心里不得劲儿,你们拿打杀同门的一半力气去打杀魔族,魔族早被你们赶尽杀绝了。” 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得几名弟子都不好过。执事这时颤颤道:“堂主,那您说怎么处置这几名弟子?” 那堂主道:“还能怎么着?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反正我早就不管事儿,戒律堂是你的了。” 执事面上汗颜:“岂敢。那就每人两百棍吧。至于凌云望——” 说实话,云月玺被凌云望的剑气伤得实在太严重,根本超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范畴。但是,凌云望是掌门之子。 执事道:“凌云望既然已经赠了上品补血丹致歉,那么,自当从轻处罚,打五十棍便是。” “不必。”凌云望道,“我虽无错,但毕竟伤了她。算我两百棍,请执行。给她的补血丹,是我为如烟致歉的,至于我,我不给她补血丹,直接罚吧。” 凌云望主动上了刑台。 他不觉得云月玺经受的足够用两瓶上品补血丹补偿,但是又不肯承认自己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只能认罚,宁愿挨上两百棍。 云月玺也没意见,上品补血丹再好,她总能赚到。 而垃圾被打,却可遇不可求。 凌云望上了刑台,三名弟子也垂头丧气地趴了上去。 正要行刑时,云如烟却想去握住云月玺的手,云月玺直接躲开,表明和她不熟。 云如烟扑了个空,仍是微带焦急地看着凌云望和三名弟子,道:“月玺,都是同门,算了吧。我这里还有好些补血丹,你看看要多少你才能放过他们?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儿就这么轻轻过去吧。” 云如烟想得非常远,她替弟子们求情,不仅会在宗门里落下好名声,还会显得云月玺贪图财物。 有弟子欺负云月玺被戒律堂罚和弟子拿给云月玺许多钱财才免于处罚的消息倾向可是完全不同。 云如烟看着扛着大布袋的云月玺,暗道她这么贫穷,肯定会答应。 没想到,云月玺跟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好啊,你要为他们出头是不是?不管我要什么,你为了他们都会答应?” 云如烟含笑道:“只要我能给的起,我都会给你。” “好。”云月玺点头,“我这人身上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一条命,他们偏偏想拿我这条命,你要保他们也可以,他们怎么打我的,你就得受同样的伤,只要你受了,我马上不追究这个事情,怎么样?” 她把自己手臂上身上的剑伤、冻伤、针伤全怼在云如烟面前,云如烟面色微变,这种伤,看着她都疼。 那堂主拍拍手,道:“这个主意好,这个白衣服的仙子既是想要好名声,就得拿东西来换。” 他“嘿嘿”笑了两声,把云如烟的话全还给她:“别人被打,你能让别人揭过那事儿轻轻过去,现在在你身上也试试,反正是小事儿,轻轻挨几下,也就过去了。” 那堂主本身便长得像鬼魅,现在手中当真出现一个狼牙棒,寒光锃亮,上面似乎还残留了血迹。 云如烟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她哪里有云月玺皮糙肉厚,名声虽好,但是命更重要。 她又不好直接说算了,这样显得她的诚意太假,云如烟可怜兮兮地看向凌云望。凌云望看她脸色变白,深觉自己没保护好她,道:“如烟一个弱女子,哪里受得住那些?我们自己做的事,不用别人来替我们扛。打吧。” 他发了话,戒律堂的人立刻开始执行处罚。 云如烟似乎不忍看这样血腥的场面,背过身去。 云月玺却没什么不忍看的,她全程没眨眼,在一旁仔细地看着欺负她的人是怎么被打的。 其中一名弟子道:“你看什么?我们被罚了,你够开心了,非要在一边看?” 云月玺凉凉道:“这话我也想问你们,很久之前,你们其中一个人打我就够了,为什么其他人还要在一旁看着我被打,然后品评我被打时的哪个表情更丑。” 男弟子一愣。他们做的事儿,做下的时候不觉得,一被说出来怎么就感觉那么无耻? 云月玺身上有伤,都不去治,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他们,道:“你们挨打时,呲牙咧嘴的表情更丑。” 她一直站在一旁不走,男弟子们被打时,自尊心本就受挫,何况云月玺还在一旁盯着看。 到底,这个丑女也是个女修。在女修面前出丑的感觉坏透了,男弟子们都在心里暗恨,有人不小心瞥到云月玺的眼睛,既亮又黑,里面泛着冷倔的光。 男弟子们只想云月玺更丑一点,最好丑得不像个女修。 他们完全忘记了,女子的心更为敏感,当初云月玺被人按在地上捶打,旁边还有一群人看笑话时,她的心有多绝望。 这时,云月玺走到凌云望的面前。 凌云望挨着打,也咬着牙一点不求饶,他看云月玺过来了,脸色十分难看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我比你修为高、比你天赋好,你现在只能看我一时的笑话罢了。”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云月玺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我是看你什么时候死。” 如果她没有收住脚步,凌云望那道剑气就能杀了她。 凌云望皱眉:“你希望我死?” “是,我希望你死。”云月玺一字一句道,欺负云月玺的云如烟,凌云望替她撑腰。欺凌云月玺的弟子们,凌云望也认为是云月玺先闯祸。 许多人为了讨好凌云望、云如烟,变本加厉地欺负云月玺。 云月玺话音一落,凌云望心里压抑着气愤,看来,这个云月玺是要彻底向他宣战了。 凌云望道:“既然你非要和我为敌,那我们就看看谁先死。我之前曾经死过一次,被人所救,从那时起,我的命就是她的,你现在想要我死,简直不自量力。” 第36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五 等戒律堂的几百棍打完,云月玺便一脸冷漠地准备去给自己治伤、修炼。 今天的插曲她其实并不意外,否则,也不会早早地准备留影石。在宗门中被欺凌是原身生活的常态,云月玺既然接受了原身的委托,就不会害怕这些。 她慢慢地用灵气疏导自己身上的伤,这股灵气非常舒缓,能起到镇痛的作用。她身上的伤有点严重,如果再节约灵力拖着不治,反倒得不偿失。 而且,云月玺曾经学过的功法特殊,她用灵力治伤时,也算用灵力洗涤经络,会慢慢改善她的体质,促进修习。云月玺专心治伤,分出一分神走路,免得被偷袭。 这时,云如烟已经一脸焦急地去问候被打的弟子,戒律堂坐落于山顶,被罚的弟子们腰都直不起来,正是云如烟笼络人心的好时候。 凌云望筑基顶峰,尚能行走,云如烟便搀扶着另外一名弟子,她俏生生地看着凌云望:“云望,这几位师弟可能没法走下山,你能不能帮忙搀扶一下?” 凌云望虽觉得这些在宗门内内斗的弟子咎由自取,但是,如烟从小就善良,他拒绝不了。 凌云望也搀扶了一名弟子,这时,三名走不了的弟子还差一名没被搀扶。 云如烟眼含期待地望向云月玺:“月玺,你能帮帮忙吗?他们已经受完了戒律堂的惩罚,现在,正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时候。” 云月玺又不傻,她现在帮这三名弟子,对这三名弟子来说,是云如烟帮忙说服她的功劳,他们根本不会感激她。 况且,凭什么揍了她一顿后,她还得原谅他们? 云月玺冷冷道:“不能,现在我身上也有伤,我要去治伤,不想浪费时间。” 云如烟犹豫一下,道:“月玺,你何必这么……” 云月玺这下直接不理她,谢过那位堂主后离开。 她回到凌云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修炼。凌云宗虽然有众人欺负她,但是毕竟是正道大宗,这里藏书阁内的藏书浩如烟海,云月玺曾为修真者,能从中筛选出好些适合她的功法。 云月玺习惯了靠自己,要想不被人欺负,变强是首要要务。 她是水木双灵根,武器是铁锤,铁锤这武器重在一往无前气势万千,注重的是以力破巧,云月玺除了炼体外,便特意在铁锤表面动了些心思。 她的水灵力能凝水成冰,冰块附着在铁锤上,云月玺在心里操控着灵力,只见“唰”一下,冰铁锤上伸出无数冰锥,刺一下就能要人命。云月玺再缓缓操控着灵力,铁锤上的冰锥又在刹那间全部破碎,铁锤上瞬间开出一朵冰花,花瓣十分张扬,再狠狠一咬,云月玺拿来测试的木板立刻被咬碎。 这几个招式不错,铁锤虽然以力破巧,但是在她修为低时,力并不能占据绝对优势,只有在这些地方别出心裁,她才有赢的把握。 “啪啪啪” 有拍掌的声音传来,云月玺抬眼望过去,是那位戒律堂的堂主。他拄着拐杖,出现在云月玺不远处。 堂主见云月玺满脸紧张,嘿嘿怪笑道:“小丫头,你紧张什么?老夫修了一辈子,要是躲不过你的禁制,那老夫就白修了。” 他满是阴翳的眼睛打量着云月玺手里的大铁锤:“你这丫头,心肠倒歹毒,果然是匹狼崽子。那天你受伤的地方,除了肩膀处的剑气,恰好都是不妨事的地方,看起来血肉模糊,实际上这才几天,你就能挥动武器了。” 这位堂主看着云月玺道:“早有预谋?为了几个心长歪了的弟子,值不值?” 云月玺察觉到他没恶意,便道:“值,这些日子欺负我的人少了很多,我还要多谢堂主。” 这些天,因为她反抗的名声传了出去,激起了不少人的怒火。人就是那么奇怪,不会反省自己欺负人是否正确,一旦他们欺负顺手的人敢反抗后,他们就会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他们本来要找云月玺的麻烦,但是,欺负云月玺的三名弟子包括凌云望在内,都被戒律堂惩罚了。他们便不敢在明面上有什么大动作,只敢偷偷摸摸恶心人,而云月玺沉迷修炼,基本不出门,也就不会让这些垃圾再伤害到自己。 所以,上次一劳永逸后,云月玺觉得直。如果她受的伤看起来不严重,想也知道戒律堂的人会继续偏心。 那堂主看她一脸坚毅,嘿嘿笑了一声:“你对自己那么狠,对别人也狠,回凌云宗干什么?听说,你在凌云宗过得不算好。” 云月玺道:“我从小就在凌云宗修习,凌云宗对我有教养之恩,所以……” “说实话,你这副样子你扯那些虚的我信吗?”堂主指着累得满身是汗的云月玺,别的弟子修炼都有师尊在一旁陪伴,有灵丹妙药为辅助,这个丫头修炼,苦兮兮的只有一截木板,更别提灵丹妙药了。 堂主指了指自己的腿:“你再看看我这副样子,扯那些虚的你觉得我爱听吗?” 云月玺便一肃然,这位堂主那天提到天魔战场,这说明他也是凌云宗的老人,现在腿受了伤,虽然是戒律堂的堂主,但是原身云月玺在凌云宗待那么久,可想而知,这位堂主在凌云宗也属于一个“尴尬”人物。 云月玺从善如流:“因为凌云宗有灵脉,修炼更快。” 凡大宗门,都有灵脉,越核心的弟子越住在灵气浓郁的地方,哪怕是外门弟子,住的地方也有灵力。比外面好多了。 那堂主笑道:“果然如此,你这丫头太歹毒了,我今日必得教训你。” 说完,他朝云月玺攻去,招式如鬼魅,云月玺的大铁锤挥出去时需要时间,连堂主的边都摸不到。 她立时便懂了这位堂主在帮忙训练她,尽师尊之责。 云月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古怪的堂主会这么做,但是,堂主不说,她也就不问,当务之急是要增强实力。 在云月玺修炼的时候,福娃云如烟也没闲着。 云如烟有云月玺父母的全力爱护,获得的是双份资源,还有凌云望给她关怀,因此,她从来不需要为修炼发愁,她自认她躺着都能修炼,多余的时间她就拿来讨好宗门里的人。 云如烟享受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在凌云宗,大家都喜欢她,她说什么大家都会听。 云如烟格外关怀了那日被戒律堂惩罚的弟子,她温柔道:“月玺这人虽然性子粗鲁,也不懂礼貌,但是,她也没什么坏心眼。” 被惩罚的弟子趴在床上,心有戚戚:“实在是太粗鲁了,我第一次见到女修用铁锤当武器。如烟师姐,您这样的性子,和那个云月玺真是亲姐妹?” 云如烟的笑意有些勉强,她虽然占尽了父母的宠爱,但那对父母,的确不是她的亲父母。这让云如烟面对云月玺,总有一种不得劲儿的感觉,幸而,云月玺低到了尘埃里,她则是高高在上的女神。 云如烟温柔道:“我自幼在云家长大,所以,虽然我们不是亲姐妹,但在名分上,我得叫她一句姐姐。” “怪不得,您这么温柔和善,怎么会有那么粗鲁无礼的姐姐?”那弟子道。 云如烟这才真心实意地笑起来,笑意又甜又温柔。她是渡寒真君的亲传弟子,凌云望的救命恩人,在宗门中地位很高,如今纡尊降贵给这疼痛的弟子擦汗,非常拉近人心。 云如烟道:“以后,你别再去找她的麻烦了,她性子左,遇见事情爱记仇,我怕她私下报复你。” 她以为她这么说,这名弟子会更厌恶云月玺。 没料到,这个弟子沉吟一下,面上划过几丝不自然。他想到了云月玺寒亮的眼睛、不要命的打法,这个弟子微咳一声:“算了,惹不起她,我躲远点。” 云如烟为他擦汗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她说类似的话,弟子们都会更厌恶云月玺,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怎么现在变了? 她本能地感到这名弟子不如以往厌恶云月玺,心里觉得疑惑,云月玺现在越来越粗鲁,不应该更受人讨厌吗? 云如烟带着一腔疑惑回去。 凌云宗有大课,这种大课采取开放式讲道,其他宗门的人也能去听。云如烟虽然不觉得这种大课有用,但是,为了维持她的优秀弟子形象,云如烟仍然会去。 她没看到,云月玺也在那里。 云月玺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课桌,里面被塞了一条长长的蛇,无数人站在旁边看她的笑话。对于筑基都没筑到的女修来说,蛇是很可怕的。 不少人都暗自看云月玺的反应。 云月玺什么反应都没有,两指掐住长蛇的七寸,捉出来用手腕一拧,“啪”一声,蛇骨碎裂,刚才还蠕动的长蛇登时不动了。 她居然徒手扭断了蛇的七寸。 等着看她笑话的凌云宗男修们一片安静,云月玺冷冷道:“不知道你们谁给我塞的蛇,我很喜欢喝蛇肉汤。” 她抽了抽嘴角,万分生硬道:“不过,我不会说谢谢。” 她顺手把这条蛇放进她随身装着的布袋里,似乎真打算拿回去喝蛇肉汤。 这时,讲师进来了,这是一位金丹大圆满的修士,见她进来,所有人自动坐好。凌云宗的修士都相互熟识,早挨着一起坐,只有云月玺孤零零地一个人坐,旁边的位置过会儿被一个白衣男修占了,她也没在意。 今天这课主要讲的是丹药的使用,在修炼的哪个阶段用丹药最好,吸收的灵力更多。这位女讲师的现场示范是大还丹。 女讲师道:“今日,凌云宗弟子可领取一颗大还丹,别宗子弟若有大还丹,也可拿出来使用。” 她让弟子把大还丹分发下去。为防有人偷穿凌云宗弟子服冒领大还丹,大还丹的发放别有规则。 云月玺坐在底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属于自己的大还丹。 她皱眉,同样是凌云宗弟子,为什么她没有? 旁边的白衣男修见状,也低声道:“怎么你穿着凌云宗的弟子服,却没有大还丹?” 他们这些别宗子弟来得比较迟,也就错过了凌云宗弟子抱团欺负云月玺的场面。 云月玺皱眉,她非常缺丹药,并不想忍气吞声,于是起身大声道:“师叔,弟子没得到大还丹。” 女讲师疑惑地看向她:“你是谁的弟子?” “渡寒真君。” “原来是渡寒师兄的弟子……”女讲师翻翻册子,“渡寒师兄弟子的大还丹,我已经发放出去了。” 她召来弟子询问:“渡寒师兄门下四名弟子,两名外出游历,还有两名在门内,我给了你两粒大还丹,都到哪儿去了?” 弟子垂头,瞥向一个方向,犹豫道:“……这,已经发出去了。” 云如烟淡淡地坐在那儿,心中暗道不好,她没想到云月玺会来大课。 以往每次大课,云月玺都会被人欺负,渐渐地,她识趣就不再来了,现在怎么又来了? 云如烟每次大课时,领到的丹药都有云月玺那份,所以,她是双份丹药,久而久之,直接养成习惯,丹药一发下来,她就直接吃掉,也不管任何使用方法。 毕竟,她的福运在那儿,怎么修炼修为都能涨。 师尊平时将所有的丹药都给了她,云月玺一颗都没有,就连属于云月玺的筑基丹,在云如烟筑基时也用了。云如烟拿云月玺的东西已经上瘾,现在云月玺想要回属于她的大还丹,让云如烟感觉非常受冒犯。 云如烟起身,道:“禀师叔,月玺她修为低微,大还丹对她来说虚不受补,故而,师尊明令月玺不用进补丹药。” 其实,渡寒真君的原话是:“她拿丹药也没用,不过是浪费,从今往后,宗门内发到本尊门下弟子的丹药,她那份你直接拿走。” 渡寒真君在云如烟的影响下,非常讨厌云月玺这个徒弟。这个徒弟看着他时非常胆小,都不敢与他对视,修为也低,毫无用处。 女讲师皱眉,既然是渡寒师兄的命令—— 她正要说算了,云月玺却道:“我日夜不辍修炼,现在修为已经涨了,师尊不让我用丹药是怕我虚不受补,现在我修为精进,我可以再吃丹药了。” 说完,她脚步一动,身法迅速地移到云如烟面前,把她桌上的大还丹盒子拿起来。 云如烟没料到她在大课也那么粗野无礼,正要呵斥时,云月玺已经打开了盒子。 盒子内空空荡荡,一颗大还丹都没有。 云月玺幽幽地抬眸,眸子万分寒冷:“我的大还丹呢?为什么一颗都不见了?” 她闻到云如烟身上的气味,有一股药材的清香:“你刚才把大还丹都吃了,你吃你的,凭什么把我那颗也吃了?我再虚不受补,给我的丹药也该给我攒着,或者直接不发给我,凭什么属于我的丹药,你给吃了?” 众目睽睽下,云如烟一袭白衣,十分美丽。但是她现在被生生质问,就像一个贼,偷了东西被苦主逮到。 其他宗已经有人朝她投来奇怪的视线,他们都觉得云月玺说得没错。 即使丹药现在用不上,也得给她攒着,别人不经过她的同意吃了就叫做偷。 云如烟在凌云宗内顺风顺水惯了,哪里经受过这种目光,可是,她确确实实把云月玺的大还丹给吃了,根本没得辩白。 云如烟道:“月玺……你修为低微,吃了大还丹也没用,等之后,我重新赔你一颗适合的丹药。” 云如烟没有多余的大还丹,虽然师尊和凌云望溺爱她,但是,他们不会拿丹药给她堆着,都是她要就给。云如烟不想找凌云望他们给云月玺丹药,毕竟,云月玺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云如烟不想他们多接触。 云月玺冷冷道:“我修为低微不该吃大还丹来增补灵力?” 云如烟被问得绞尽脑汁编排理由:“你身体太差,大还丹会让你虚不受补。” 云月玺直接怒了:“你开口闭口都是我身体太差,你哪里知道我身体好还是不好?全靠你一张嘴胡言乱语,这样,我们在这里封了灵力打一架,我要是输了,就当我把大还丹送给你,你要是输了,还我两颗大还丹。” 女讲师看着她们吵闹,她只是金丹大圆满,常年游历在外,渡寒师兄却早是元婴,现在冲击分神,她根本惹不起渡寒师兄的弟子。 云如烟面上仍是柔柔的,却立马道:“如此,依你所言。” 云如烟是筑基中层,即使不使用灵力,她经过洗涤经脉,体能也比云月玺强太多。 两人当即战在一处,云如烟用剑,招式飘逸如流云,白衣翩翩,分外美丽。云月玺实用得多,一个大铁锤被她舞得猎猎生风,将姿态优美、在空中旋转的云如烟打下来好几次。 “噗嗤” 有别宗子弟发出笑声,云如烟那副硬凹姿态结果被铁锤打下来的样子太搞笑了。 他们身为修真者,也没被云如烟刻意讨好过,所以保持理智。修真修的又不是长相,和妖兽拼杀夺宝时,妖兽会因为你姿态优美不杀你吗? 云如烟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大为恼怒。 她这下也不管姿势了,见到云月玺的左臂还缠着绷带,便以为是那天受的伤没好,云如烟的剑不断攻击云月玺的左臂。 一个筑基中层,专挑一个没筑基的修士弱点打。 云月玺仍然使着铁锤,一点都不慌乱,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 云月玺旁边那个白衣男修兴奋地对前后的人说:“哇!那个用铁锤的女修叫什么名字?她也太厉害了,没筑基就有这种实力。” 凌云宗的人都欺负过云月玺,因此,没一个人说话。 白衣男修道:“诶,你们别装得那么冷淡啊,我不信你们不期盼着铁锤女修赢,那个白衣服的女修打架跟跳舞一样,还吃别人的大还丹,你们应该也不喜欢她吧。” 前后的凌云宗弟子全都沉默,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女神被这样说,他们居然找不到理由还击。 白衣男修一脸懵懂,怎么都不理他? 他非常自来熟,继续逼逼叨叨:“那个铁锤女修叫什么名字?她打架时也太猛了,她在你们宗门一定很受欢迎吧!她叫什么名字,我一会要认识她?” 不…… 所有人都低下眼睑,这个铁锤女修在宗门里很不受欢迎,一直被众人排挤。 他们有心想向这个白衣男修说真相,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如果白衣男修问他们,你们的排挤理由是什么?他们根本找不到话来回答。 云月玺……好像真没做什么坏事。 她可能是丑了点,胆小了点……但是这不是被排挤的理由。凌云宗的男修们不敢相信云月玺居然会受到别宗人的喜爱,又没法反驳,只能垂下头。 这时,云月玺已经胜了云如烟。 她拿着大铁锤,指在云如烟鼻子上:“还我大还丹!” 云如烟咬咬牙:“好,我还!” 等大课完毕后,云月玺一脸冷漠地去找了她:“大还丹,还我。” 云如烟看着她跟个乞丐一样,区区大还丹,她那副样子是觉得自己还不起吗? 见周围没了别人,云如烟语气即刻不善起来:“你的丹药我会还,不用追着我。” 云月玺道:“不只大还丹,还有我的筑基丹,还我。” 云如烟脸上划过一丝心虚,继而升起恼怒:“你的筑基丹关我什么事?” 云月玺扛着铁锤,道:“你冲击筑基一共冲击了三次,用了两颗筑基丹,当时师尊不在门内,凌云望也不是丹修,筑基丹可遇不可求,你用的,只能是宗门给我准备的筑基丹。” “之前我没到冲击筑基的时候,一直没找你,现在,你还我丹药。” 云如烟紧紧握拳:“你父母把你的东西都给我,你师尊也把你的东西都给我,为什么你学不会认命?你要违抗父母和师尊吗?” 她无比恼怒,云月玺却非常淡定:“我不管,筑基丹大还丹都是我的,还给我。” …… “如果你不还,我就去找凌云望,让他替你还。” “站住!”云如烟绝对不愿意她抢丹药的事情被凌云望知道,当即黑了脸:“我没有筑基丹和大还丹,只有别的丹药。” 于是,云月玺从云如烟那里拿了一口袋丹药离开。 虽然都是中品丹药,不如大还丹和筑基丹,但是胜在量多。 云如烟丹药被拿走,修习速度顿时慢了许多,凌云望立即发现她进步缓慢,问她,她才说丹药被云月玺给拿走了,她是她的姐姐,要她的丹药她不能不给。 凌云望眸子一冷:“哪怕是姐妹父母,都不能随意抢人机缘,丹药也如此。如烟,你太善良,我去为你要回来。” 他准备去找云月玺,云如烟却拉着他:“别去,我都说了给她,再没有下次了。云望,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凌云望没法忽视云如烟的哀求。 但是,云如烟表现得太善良,让凌云望完全不忍心她被欺负。他暗想,下次碰见云月玺,定要让这皮厚的女子还回丹药,并且给她一个教训。 合适的时机就在不久后的草药盛典。 凌云望的计划云月玺还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云如烟的性子,一直在提防着被害。 同时,她也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白云宫的弟子,一个白衣男修,相传,白云宫是这中南十二郡实力最强的宗门,说是宗门,他们更像一个城。 这位弟子叫做楚河,楚河噼里啪啦道:“我们白云宫就喜欢能打的修士,哪天你跟我们一起去接任务赚点灵石吧。我感觉你真厉害,你那一锤子下去,我感觉哪怕是我们少主在,他的剑也得弯。” “哈哈哈,我开玩笑,我们少主非常强,所有人都崇拜他。” 云月玺也想跟着去做任务,她被凌云宗的人排挤,如果单打独斗做任务,她能接的很少。 “好的。”云月玺散发出自己的善意,“下次草药盛典,我和你们一起去。” 楚河问她:“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和所有遭遇过暴力的人一样,云月玺不愿意在无关的人面前说这些事,她道:“我修炼磕的。 第37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六 云月玺不愿意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告诉新朋友,如若告诉别人,别人只会对她抱有同情,说不得在平时交往中,还会小心翼翼,生怕戳了她的心。那样的同情,毫无用处。 修仙者,与天争,与命斗。云月玺更希望她和她的朋友之间,是在修道上有所交流,她们可以一起做任务赚灵石,也可对着天空说些自己的理想。至于凌云宗的龌龊事,何必说出来令大家都烦心。 草药盛典是修真界一年一度的盛事,这段时间正是草药繁茂郁郁葱葱之际,会有许多大宗门、大炼丹师在盛典上以丹药换取草药,而且,采摘了最珍稀的草药的弟子,还会获得由大炼丹师赠送的神级丹药。 因此,几乎每个弟子都会投身去寻找草药,借以换取最优渥的报酬。 云月玺和白云宫的楚河、陈志以及方天问一路,他们都是白云宫的弟子,其中,方天问模样英俊,不输凌云望,陈志则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修,看起来非常颓废,实则做得一手好菜。 楚河模样中上、修为也只是中上,更不会做饭,但是,他是单一木灵根,对草药非常敏感,换句话说,相当于寻宝鼠。 云月玺虽未筑基,但战斗力非常强,于是,几人合作起来非常愉快。 他们挖了好几篓草药,不说多珍稀,但胜在数量,想必得到的报酬不会少。 此时,陈志正支了一个石锅架,里面汩汩地冒着热气,云月玺则动作麻利地打理刚猎来的獐子,五脏全都不要,只要獐子肉。 她去掏动物肝脏,楚河在另一边找柴。 此时月明星稀,清风拂来,格外凉爽怡人。一旁的方天问犹豫了好一会儿,问云月玺:“月玺……你的手洗了吗?” 云月玺整个人都快钻进獐子肚里,闻言,她伸出脑袋,举手看向方天问:“我洗了,很干净!” 方天问一阵晕眩:“你的指甲缝里还有点泥。” 云月玺看向自己的手,一片血污,她根本看不出来:“是吗?那我再洗洗。” “算了算了。”方天问起身走过去,“我来。”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雪片似的匕首,非常干净,蹲下身对那獐子大卸八块。 云月玺双手都是血:“那我干什么?” 现在,好像没有活儿了。 方天问指指另一边:“你却歇着。” 云月玺有些不好意思,她刚认识他们不久,不好意思吃白食。楚河却抬头,道:“月玺,天问都这么说了你就去歇着吧,我们几个男人在这儿还搞不定一只獐子吗?” 正在做饭的陈志也憨厚道:“对,你还没筑基,多休息会儿,明天还要接着采药呢。” 云月玺这才点头,对他们说了谢谢,坐在另一边休息。 她这才觉得心里暖,来了这个世界那么多天,凌云宗的人都会因为她修为低微欺负他,这些刚认识的朋友,却会想着帮她扬长避短。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大千世界,有好也有坏,可是,坏是会传染的。当你所在的环境对你来说全是恶意,那么,你就得离开,去另外的地方,总能碰到释放善意的人。 可惜这个道理,只有等她完成了任务才能去地府告诉原身。 云月玺知道,不怪原身云月玺懦弱,周围的恶太多,她被吞噬了很正常。如果因为她被吞噬了,而在心中嘲讽她太软弱,那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很快,獐子肉烤好了。 几人饱餐一顿,还剩下最后一块獐子肉,方天问直接递给云月玺。见几个男修都吃得差不多了,云月玺也不客气,接过来准备吃。 这时,树林里钻出来一个白衣男修,他看见云月玺手里的獐子肉,眼睛一亮,走过来:“几位道友,你们的烤肉拿多少灵石能换?我和我的同伴们有些饿,想拿灵石向道友们换。” 一块獐子肉能换来多少灵石?还不如饱餐一顿,留着力气去挖草药。 楚河摇头:“我们不换。” 他好心指了指山林的方向:“里面还有好些,你们自己去猎。” 那男修皱眉,有些嫌弃地道:“我们修炼的时间都不够,怎么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打猎身上?” 这话一出,楚河他们的脸色都变了。这是什么意思?这男修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去打猎,他们的时间就很宽松吗? 方天问直接道:“不换。” “可是,这个女修都吃不下了。”那男修指着云月玺手里的獐子肉,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云月玺的小半个侧脸,认不得她。 方天问道:“吃不下没事,扔了也不换。” “你!”那男修似乎是从没被这么冷语讽刺过,双目一冷,撂下话来:“你们给我等着。” 他急匆匆地离开,看样子是去叫人了。 楚河他们老神在在地继续吹风聊天,云月玺好奇地看着他们:“我们要不要做好打架的准备?” 楚河道:“不用。” 陈志憨厚一笑:“白云宫的弟子出门在外,是没有人敢欺负的。” 云月玺这才点点头,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果然,要多出来和人接触,才能知晓更广阔的世界。 不多会儿,那个男修叫的人就来了,男修一路给他们解释:“他们太嚣张了,说把肉扔了也不给咱们。” 凌云望皱眉:“当真如此?你之前可有说什么不得体的话?” 男修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们这行人都是凌云宗各长老、管事的后辈,在凌云宗内便横行霸道惯了,出来了也改不了。 凌云望仍是持怀疑态度,云如烟笑道:“云望,我去看看,想来他们再凶也不会对着我一介女修凶。” 云如烟从树林中走出,彬彬有礼道:“几位道友……” “不换!”楚河认得她,这不就是那天那个偷人大还丹的女修? 楚河不善地看向云如烟,云如烟向来在男修那里无往不利,哪里受过这种冷待。她正不明所以时,便觉得楚河的模样有些眼熟。 那天上大课时,这个男修也在!云如烟想起来,继而脸色一红。 那天大课的事情发生后,她带着礼物一个个地去笼络上了大课的凌云宗弟子。那些弟子们受了她的好处,纷纷觉得她有苦衷,没一个人往外传。 凌云宗内,云如烟的名声仍然好得不得了,但是在其它宗内,她的行为早就为人所不齿。只是其他宗的人不知道云如烟的名字罢了。 云如烟轻咬唇瓣,只是一颗大还丹罢了,她又不是没有。这个楚河看她的表情,就跟她是一个小偷一样。 云如烟不想和楚河说话,转而想温柔地同其他男修交涉,结果,她一转头便看见了云月玺! 云月玺仍然扛着她的大布袋,面无表情地在那里啃一块獐子肉。云如烟看着都觉得粗俗,女修吃饭,不应该拿小刀一块块地把肉割下来?她这么拿着啃算什么? 云如烟心里正不屑,就见到一个模样英俊,不输凌云望的男修给云月玺递了张帕子:“一拿去,一会擦擦手,肉脏。” 陈志也憨厚道:“我热了些水,一会月玺就可以洗手了。” 云月玺道:“谢谢。” 她并不是不懂礼仪,只是这样吃肉快,她可以节约时间来修炼。而且,楚河他们都是直接啃的獐子肉。 云如烟在一旁站着,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以往,她都是众星捧月,为什么这几个男修会对其貌不扬的云月玺这么好? 云如烟心中有些不得劲,勉强笑着道:“月玺,你怎么和其他宗门的人混在一起?你……” 云如烟听到凌云望他们来此的脚步声,轻轻道:“你一个女孩子,和其他宗门的三个男修混在一起,晚上也一起住,成什么体统?” 身后的凌云望顿住脚步。 云月玺跟看白痴一样看着云如烟:“我们是来挖草药的,我们是修士,不是凡尘界的人,你怎么满脑子男盗女娼,能不能正常点?” 云如烟万万没想到云月玺说得如此粗俗,一言就戳破了她的未竟之语。 这下,别人就不会想着云月玺和其他男修搭伙采草药,反而会想着云如烟一个口口声声冰清玉洁的女修,为什么见到事情就想得那么歪。 云如烟身后的凌云宗的男修们,都在心底有了考量。他们本来就觉得云如烟说话温温柔柔,看起来也漂亮,家世也不好,说没点心动肯定是假的。不过,云如烟有凌云望和渡寒真君护着,他们不敢动。 如果云如烟主动要和他们厮混,那么凌云望和渡寒真君就管不了了。 凌云望正要护着云如烟,云如烟便赶紧自救,勉强道:“月玺,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楚河怪叫,“你一个女修怎么什么都能随便问问?” 方天问也是修二代,半点不给云如烟面子,指着竹篓里的草药:“看不出我们是在采草药的话,就治治眼睛,别毁坏了别人的名誉,还说你是不小心的。” 方天问见多了像云如烟一样的女修,并且深恶痛绝。 云如烟满脸涨红,凌云望终于看不下去他善良的救命恩人被这么讽刺,道:“几位道友也说够了,小女孩的无心之失,没必要大做文章。” 云月玺冷冷道:“我们只是不给你们獐子肉,你们来了一群人,看样子文章做得也挺大。” 凌云望这便沉了脸,这时,楚河拿出白云宫的令牌,展示给凌云望看:“谁家的宗门弟子没点脾气,大宗欺压小宗,要是我们是小宗门,可能今天真要被你们那么多人给欺负,可是,不好意思,我们是白云宫的。为了一块獐子肉,你们想对我们做什么?” 白云宫…… 中南十二郡第一大宫,或许,也是修真界第一大势力。 凌云望深深蹙眉,他本来就没想为了一块肉大动干戈,只是听着觉得这些人气人,才想着带人来交涉交涉。可惜,他们是白云宫的人。 凌云望道:“不做什么,一场误会。” 他不想在小事上浪费精力,带着凌云宗的人欲离开。 楚河冷笑一声,对云月玺道:“这块獐子肉就是你的,你拿着当零嘴吃,咱们也不换出去。” 云月玺点头:“嗯。” 云如烟听着,大觉心中不甘。 凭什么被凌云宗欺辱的云月玺,摇身一变和白云宫的人交好? 她经受了那么多的言语辱骂和肢体辱骂,没有人爱她,为什么她还不认命,云如烟最看重的不是修为,而是被人喜爱的程度,她实在无法接受白云宫的修士对云月玺嘘寒问暖。 云如烟回头,淡淡道:“你们知道云月玺在凌云宗的风评吗?” 她眼里含着忧愁,道:“月玺她性子古怪,有些胆小,大家都不喜欢她,你们和她搭伙,一定要小心些。” 云月玺闻言,抬起头。她正要说话,楚河却直接怼了云如烟:“一口一个月玺,叫得那么亲密,嘴里句句全说人坏话,我看跟你在一起才要小心些。” 云如烟讨了个没趣,暗想云月玺给这三个男修下了降头不成? 凌云宗里的人,一旦听到大家都讨厌云月玺,也会跟风欺负她,为什么这三个男修不会? 云如烟颇为不解,赶紧跟上凌云宗的队伍。 她小心翼翼地问凌云望:“云望,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不是想要说月玺坏话,只是……我担心那三个男修,虽然他们好像对我有意见。” 凌云望全然信任她:“我知道,你一直是最善良的人。” 他皱眉:“云月玺确实危险,你提醒别人是对的。” 云如烟见自己的形象没被损害,这才松了口气。凌云望对她没有芥蒂,她还得去再讨好别的弟子。 于是,在云月玺努力修炼的时候,福娃云如烟把一切努力都用在了攻略同门弟子上边儿。 半夜。 云月玺和白云宫的人一起醒来,楚河道:“我闻到那股灵植的气味就在这附近,之前我不确定,但是越到深夜,它的气息就越明显。” 楚河道:“你们信不信我?信我就跟我走。” 在场没有人不相信他,云月玺他们收拾好东西,跟着楚河走。 楚河带着他们爬上山,路上有什么妖兽,云月玺的大铁锤直接就挥出去,铁锤上张开冰花,妖兽瞬间毙命。 灵植的气味在一处山洞里,云月玺他们进去的时候,这株通体纯白的灵植正在缓慢开花。 山洞非常幽秘,除了云月玺他们发现这里外,似乎没有别人的脚印。 方天问正要去摘花。 楚河道:“慢着!这花叫多幽陀罗,是一种迷幻类灵植,如果冒然采摘,它释放出来的味道一沾上修士的皮肤,修士就会陷入昏迷。” 方天问的手顿住:“有什么采摘工具吗?” 楚河苦笑:“我没想到会有那么珍稀的灵植在这儿,所以没有准备工具。” 众人都有些遗憾,宝物在前,却不能采摘。 云月玺却忽然道:“我有办法。” 她对灵力的掌控非常强,一手凝聚出一个水球,覆盖在多幽陀罗上,慢慢地,水球越变越大,表面凝结成冰,钻进泥土里,将多幽陀罗的根部整个挖了出来。 这样,多幽陀罗便不算被采摘,气味也散发不出来。 云月玺将多幽陀罗递给楚河,找到多幽陀罗,全是楚河的功劳,所以合该他得。 楚河笑眯眯道:“到时候换了丹药,我们一人一颗。” 众人正高兴时,山洞发出轰隆隆的翁鸣声,山壁摇摇欲坠,楚河道:“不好,忘了给你们说,摘了多幽陀罗后,山洞会倒塌,我们快点出去。” 一行人趁乱跑出去。 没料到,他们碰到了凌云宗的人,之前那个趾高气昂的男修道:“你们摘了多幽陀罗?拿出来!” “否则,我就不让你们出去。” 想来,每个修士都有各自的手段,凌云宗的人察觉到多幽陀罗也很正常。 楚河他们怎么可能给,当即冷笑:“这就看你的本事。” 几人当即大战在一处,白云宫人虽少,但是个个战力强大,凌云宗的人被打得节节败退。但是,凌云宗的人符篆丹药非常多,一行人死磕在一起。 云月玺也面无表情地挥舞着大铁锤,还得躲开山洞倒塌的石头。 她其实并不怕那些符篆,大不了到了合适的时机,她就把布袋里剩余的灵器扔出去自爆,然后离开。 没想到,一道剑气忽然缠上云月玺的腰,云月玺一惊,她在和别人缠斗,完全没意识到这股子剑气。 “砰”一声,云月玺被带着飞往另一处山壁。 白云宫的人想救她,但是苦于被人缠着,分不开身。 云月玺则狠狠地撞到石壁上,她胸中翻涌着一股血劲,抬起眸,是凌云望! 凌云望提着剑,冷冷道:“这是给你的小小惩罚,如烟的丹药呢,还来!” 云月玺觉得凌云望脑子有问题,这个人永远也学不会遇见事情先问问别人?一味偏听偏信,任人唯亲,当真可怕。 她道:“云如烟的丹药我为什么要还?她昧下了我的大还丹和筑基丹,我让她赔丹药给我有什么不对?” 凌云望冷笑:“如烟骗你的丹药?我送她的丹药,一年没有几千瓶也有几百瓶,她可能骗你的丹药吗?你为了逃脱罪责,居然撒这么可笑的谎。” 云月玺撞到石头壁上,要不是她现在实力太差,定要叫凌云望好看。 她冷冷道:“既然我说话你不信,你就是认定我骗了云如烟的丹药?” 凌云望只道:“把丹药还给我。” 云月玺不还,凌云望即刻出剑,朝她刺去。云月玺急忙反击,一个未筑基,一个筑基顶峰,凌云望几次三番都差点要了云月玺的命,剑尖朝着云月玺的喉咙刺了几次。 他在威胁他,如果不还丹药,下场就是死。 这个疯子! 云月玺立刻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扔过去:“还你!” 凌云望伸手一接,继而手上一麻。云月玺早提防了云如烟在背后颠倒是非,凌云望找她麻烦,她在一个空瓷瓶上涂了药粉,触之即麻。 云月玺扔了丹药瓶子,趁着凌云望手麻的时候提气而逃。 她躲过山壁上砸下来的石头,凌云望则马上用灵力逼退了手上的药粉,朝她追过来。 巧的是,凌云望为了不让云如烟难过,来找云月玺讨药瓶子时,特意避开了云如烟。 他以为云如烟现在应该在山洞外,结果没想到,云如烟也慌乱地在山洞里逃窜。 云如烟一袭白衣上沾了灰尘,神情慌张地躲避大石,这时,她头顶上掉下一块大石,一名男弟子马上推开她:“小心!” 云如烟逃过一劫,那男弟子的腿却被大石压住。紧急之时,山洞地面断裂开一条口子,那个救云如烟的人被石头压着,整个人缓慢地往口子里掉。 他的手拼命地扒住地面,手指上磨得全是血:“救我……” 那男弟子哀求道:“救我。” 云如烟无措地朝后退,山洞眼看着就要塌了,她不敢救,救人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云如烟白着脸,忽然转头,拔腿就跑。 凌云望这时正从空中飞过来,他皱眉,如烟怎么了?看到什么害怕的东西了吗? 怎么连救命恩人都没救? 凌云望全力追击云月玺,他抬手,射出数十道剑气—— 云月玺躲闪不了,干脆不躲闪,被凌云望压着打的情况她也想到了,云月玺瞬间从布袋里拿出灵气,咬破自己的手指,将灵气引爆,一咕噜朝凌云望扔去! 这些灵器应该能重伤凌云望,而她也免不了受些伤。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能躲开凌云望就好。 云月玺被灵器爆得满身是伤,快成了一个血人,但她仍然保持清醒。 云月玺伸出手,一铁锤将那个云如烟不管的弟子给捞起来,她倒不是要救凌云宗的人,而是,这个人被云如烟抛弃,如果他活了下来,之后会对云如烟做什么? 云月玺从没想过放过云如烟,她目前一直在修炼,只是不想因为大肆筹谋报仇,反倒耽误了正事。但有合适的苗头出现时,云月玺绝对会抓住。 只是一个电光石火,她便判断出这人之后大有用处。 做完这一切,云月玺欲走。 万万没想到,她的脚被一只手拉住,一齐和那人坠入深渊。 想也知道,是凌云望。 第38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七 云月玺被凌云望拉着死死往山洞下坠。 越往下坠,空气中越有一股腥味,几乎令人作呕。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活物。 云月玺拿出一个打火石打亮,借着打火石发出的微光看向底下,她不禁头皮一麻,山洞底下居然布满了蝎子卵,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这些蝎子卵几乎挖空了整个山腹,难怪山洞会坍塌下去。 “砰”一声,云月玺掉在地上,地面带着凉意,砸下去时疼痛也会翻倍。云月玺不敢呼痛,她立即把打火石灭掉,尽量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生怕吵到这些蝎卵。 黑暗中,凌云望也是这个想法。 他被云月玺的灵器所伤,身上出了血,现在动用灵力,身上的血味瞬间蒸发。毕竟,血味也可能引来蝎子。 云月玺未筑基,现在这种环境,她不敢浪费自己的灵力,从布袋里掏出块帕子,把自己身上的血全都擦干,继而在帕子上覆盖冰霜,隔绝了血味。 两人一言不发,但心照不宣地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山洞已经完全坍塌,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已经被掩埋,只能另寻他路。 云月玺猫着腰,以灵力凝结成细小的水丝探在前面,如果前路危险,水丝会提醒云月玺。 凌云望跟在后面,忽然冷声道:“你现在还很有活力,这种程度的伤,都不能伤到你?” 身负重伤,这女子也像没事人一样,仍在找出口,半点不喊苦不喊累。 这股坚韧的品质,让凌云望想到云如烟,如烟小时候救他的时候也这样,黑暗中,如烟拉着他的手,坚持了好几天,无论发生任何事,如烟都没松手。 她善良、坚韧……虽然无心修炼,容易满足,但是凌云望愿意护着她。云如烟不修炼,他就给她丹药,法宝……云如烟喜欢和人交际,凌云望就带她认识同宗的核心弟子。 在他心中,云如烟一直是小时候的模样,坚韧善良。 现在,凌云望最厌恶的人应该是云月玺,云月玺不只多次对他不敬,据如烟说,她在家里也屡次对父母不敬,现在更是骗了如烟的丹药。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有凌云望最欣赏的坚韧这一品格。 凌云望感觉十分复杂。 他问云月玺时,云月玺立刻盯着蝎卵,见蝎卵没动静,她才冷冷道:“托你们的福,这种伤我经常受,习惯了就好。” 凌云望皱眉:“你是否永远也学不会好好说话?” 他道:“宗门中人如何待你,近期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你句句话夹枪带棒,谁喜欢得起来?” 云月玺脚步一顿,又来了,这种理论。 被欺负的人是因为不讨人喜欢才被欺负,别人不要求欺负者谨言慎行,反倒要求被欺负者学会讨好别人? 云月玺转头望向凌云望,眸中划过一丝厌恶:“我生出来就是为了让别人喜欢我的?我好好修我的道,没要求别人喜欢我。他们不喜欢我就随意欺辱我?我句句话夹枪带棒,不是你先来恶心我吗?” 凌云望紧紧皱眉:“牙尖嘴利。” 云月玺冷笑:“我牙尖嘴利,你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你要是再敢打我,我马上戳破蝎卵,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凌云望这便不说话了。 身为筑基顶峰,他居然被一个没筑基的修士给威胁了。不过他也知道,云月玺确实做得出这种事,只能不发一言。 这时,两人通过狭窄的小道,进入一处稍微开阔的地带,云月玺闻到风中有泥土和水的味道。她心知这是走对了,在这地下行走,想要出去,要么顺着风走要么顺着水走。现在她闻到风的气味,说明她的前进路线没错。 云月玺正暗自高兴,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凌云望俊朗的面容渐渐沉了下来。 凌云望忽然问她:“你讨厌如烟?” 黑暗中行走也算枯燥,云月玺道:“不喜欢。” 凌云望顿了一下,继而道:“你不喜欢她,其实就是讨厌她吧。如烟告诉过我,你在家里经常针对她。” 云月玺尚未察觉到不对,以为凌云望是在日行发疯,怼道:“她筑基中期,我没筑基,我针对她?” 凌云望道:“如烟善良,不如你古怪。” 他忽然站定不动,英俊的面上布满阴霾:“而且,修为有什么用?你心狠手辣,负伤如此重也能面不改色,期冀绝处逢生,你这般的女子,定不会只止步于筑基。你,是如烟的阻碍。” 云月玺听他这句话不对,心里本能地生起警觉,果不其然,下一刻,凌云望就抽出剑,朝云月玺刺过来。 若不是云月玺提防得快,现在便已经死在凌云望的剑下。饶是如此,她的手也被凌云望的剑气震出伤口,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云月玺惊讶地看向凌云望,凌云望疯了吗?在这种时刻杀她? 只见凌云望提着剑,眼里全是对云月玺的杀意。云月玺立即收回水丝,水丝果然淡淡地变了色,如果不仔细看,都无法察觉。 这处空间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放大了凌云望的凶性。 凌云望认为云月玺会加害云如烟,被这东西轻轻一撩拨,就想杀了她。 云月玺拔腿就跑,凌云望立即追上来:“你抢了如烟的丹药,现在也不需要你还,把命交待在这里便是。” 云月玺全然不敢和“入魔”的凌云望比斗,全程飞速逃离,她身上的衣服有被凌云望刺伤的,也有被石头划破的,整个人狼狈非常。 黑暗中,凌云望四处寻找云月玺的踪影。 云月玺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这块石头庇佑不了她,凌云望迟早会找过来,然后杀了她。 云月玺闻到,大量泥浆混合着水的气味就在眼前,她计上心头,一铁锤砸碎石头,将凌云望的注意力引过来。 果然,在石头碎裂开的刹那,凌云望的剑气即刻逼近。 他几次杀云月玺都没得逞,这次力求一击得手,云月玺利用他的心理,将铁锤甩出去,两只铁锤一只握在云月玺手里,另外一只缠在凌云望脚上—— 云月玺同样发了狠,一用力,将凌云望甩出去,跌落在不远处的泥潭里。 凌云望可不是云如烟,他不只修为高,战力也同样高,即使现在入魔放大了凶性,他的临场反应也没丢,凌云望当即握住铁锤,云月玺来不及扔掉手里拿着的另一只铁锤,同样被凌云望拉入泥潭中。 两人都身陷泥潭,但此时的凌云望和云月玺都不是小时候那般修为低下,泥潭只能对他们造成阻碍,却无法杀死他们。 现在,最危险的人是凌云望。 凌云望入魔颇深,仗着比云月玺强大得多的灵力,顺着铁锤线把云月玺拉到近身。黑暗中,凌云望看向云月玺孤冷带恨的眼睛,这双眼睛太危险,如果不杀她,她将来翻身,必定会给如烟带去阻碍。 凌云望钳住云月玺的肩膀,将她往泥潭里按。 云月玺感觉肩膀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捏破她的肩膀,如同泰山压顶般朝她压来。 她心底冷笑,凌云望,不愧是凌云宗的少年第一人,剑已脱手,他就想把自己按在泥潭里淹死? 这对云月玺来说全然是无妄之灾。 她只是拿了云如烟欠她的丹药,凌云望就跟疯狗一样。也确实是云月玺时运不济,她步步走来,没有一丝走错的地方,谁知这坍塌的山洞下面会有诱发人凶性的东西存在? 云月玺现在绝对不能死,她拼尽全力,想给自己求一线生机:“凌云望,你……咳咳,你那么想把人按在泥潭里淹死,是因为你自己之前也差点经历过吗?” 凌云望仍不放手:“你怎么知道?” 他马上又道:“想必,如烟给你说过。” 云月玺的脖子都已经没到泥潭那里:“……咳咳,你在泥潭时,会不会哭鼻子?”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触发心魔誓的条件,云月玺父母当初逼迫云月玺发的心魔誓是不得向凌云望以及渡寒真君提起关于救人那几天发生的一切,这个誓言包含的范围太广了,哪怕云月玺不直接说是自己救的人,只是说出被救时的少许细节,也会触发心魔誓。 想来,云月玺父母逼迫云月玺发誓时,云月玺还是个小女孩,小孩子的心计哪里比得上深谋远虑的大人? 现在云月玺危难关头,却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她只问凌云望这一句,希望心魔誓不要判定。 凌云望听到这句话,果然稍微一顿,继而道:“如烟这都跟你说了?我明明让她不要外传。” 凌云望有些微走神,云月玺趁此机会挣脱他,转身欲跑出泥潭。 凌云望在身后穷追不舍,道:“你以往你知道这些就不会死了吗?修士要么不杀人,若要杀人,必定斩草除根,否则,等你成就大道时,你必定来斩杀我。云月玺,今日你必死。” 他又喝问:“快说,如烟为什么会告诉你那天的事?” 云月玺只想逃命,根本不理他。 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水灵力接触到泥潭,变色变得更厉害。云月玺思忖着,这个空间里诱发人凶性的东西,应该是气味,因为山洞里长着会致幻的多幽陀罗,这些泥土也带了同样的能力。 如果凌云望接触到更多气味,凶性会不会被激发得更厉害,继而扰乱他的理智,自己就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云月玺当机立断,将泥潭里的泥点子用铁锤拍起来,她有意识地捂住口鼻。拼的就是凌云望被气味影响更严重,而她更清醒,能逃出去。 云月玺的判断是正确的。多幽陀罗会因为人的性格以及摄入量的多少,而导致症状有所差异。 凌云望脸上溅射到那些泥点,气味传到他的鼻子里,他的眼皮一开一合,眼中凶光一闪,下一秒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云月玺小心地盯着他,见他似乎睡着了,赶紧往外跑。 可惜,她刚出泥潭没多久,也因为多幽陀罗的缘故,陷入昏迷。 多幽陀罗,触之即生效。 凌云望在睡梦中,狂躁的凶性褪去。他这时也反应过来,应该是着了多幽陀罗的道,凌云望冷静地应对幻境。 多幽陀罗的习性是,幻境多是重复经历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以折磨修士的心神,达到杀人的目的。 凌云望又陷入了泥潭之中,黑暗、幽冷的泥潭,半点光都透不进来。 他一个人在泥潭里挣扎,凌云望当时想了许多,他贵为掌门之子,锦衣华服、玉食绫罗,身旁阿谀奉承者不知凡几,但是在他濒临死亡时,一个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天边的风游游荡荡,他一只脚跨入鬼门关,也像风一样,无人知晓,无人挂念。 幸而,还有那双手…… 凌云望半点不怕多幽陀罗的幻境,他只要一想到云如烟对他的不离不弃,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他便觉得心中生暖。 凌云望很快从多幽陀罗的幻境中清醒,但是,他居然并没有醒来,还是在梦中。 凌云望一思忖,便知道是这附近也有人被多幽陀罗影响了,他们离得太近,所以,他也入了她的梦。 云月玺的梦。 凌云望冷笑,云月玺一生最危险的时候,如烟说她最调皮捣蛋,她最危险的时候,莫不是去掏了什么鸟蛋,然后被雌鸟追着跑。 凌云望有意助云月玺早点脱离这个幻境,原因倒很简单,如果云月玺死在这个梦中幻境里,他也会死。 凌云望抬步走了过去,结果,他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山林,反而看到一处幽僻、黑暗的山洞。 这里黑得不见五指,唯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全都呼吸微弱,绝望得仿佛没有盼头。 这种极端的静谧和绝望几乎能够逼疯另一个人。 紧接着,凌云望就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他低泣着:“我……我快睡着了,你能不能……别放下我。” 凌云望身体一僵,为什么,这是他的声音? 小小的凌云望说完后,便再没了声音,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另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女孩只有小小一只,力气也没多少,全都咬牙拉住那个小男孩去了。如果她再说话,就会泄了力道。 小女孩一直拉着那个小男孩,她的手很疼,另一只手还得紧紧逮住藤蔓,不让自己被那个小男孩拉扯着掉下去。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放弃他。 她没有办法看见看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哪怕,现在冒险救人很危险。 她的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被人紧紧拉住,现在变得通体冰凉,应该还冻成了青紫色。 小小的凌云望手心都在颤抖,他害怕这个人因此扔下他,但是,没有。 那只手沉默、冰冷、但是坚定。明明骨骼细小,不是男人的手,但是,怎么会有那种沉甸甸的力量感?像是一座永远不会消散的虹。 时间慢慢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小女孩的胳膊似乎受伤了,山洞常年不修,一块小小的石头落在小女孩胳膊上,给她划出了血。 疼痛令小女孩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她看不到希望,以为自己也会死在这儿。 但是,始终没有放开小凌云望的手。 这场梦境持续了很久,对云月玺来说,小凌云望什么都不知道,还等着她救援。小凌云望在绝望中可以把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但她无人可放。 泥潭里的这些天,对云月玺来说,是比凌云望的遭遇还要无望千百倍的必杀之地。 凌云望身处云月玺的梦境之中,同样切身体会到了云月玺的绝望。 云月玺性格坚韧,遇事不服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坚持了下来,直到救援的人到来。 幻境破灭。 凌云望率先醒来,眼里写满了震惊和茫然,为什么?为什么云月玺的梦境会是救他的场景? 难道救他的人是云月玺,不是云如烟? 凌云望哪怕想告诉自己幻境作假,也无法做到。云月玺的梦中幻境太真实了,那种刻骨的绝望丝丝细腻,绝对不可能装出来。 只有一个可能性,是云月玺救的自己。 那么,为什么云月玺之前不告诉他,反而任由云如烟顶替了他的功劳?凌云望有一堆话想要问云月玺。 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激、震惊、后悔…… 甚至还有丝丝自己都分不清的喜悦。这么坚韧的云月玺,不是那等顽劣之辈,反而是救他的恩人,凌云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生出喜悦。 他想靠近云月玺,向她表明自己心里的感激,也问她为什么之前不承认是她救的他。 凌云望刚靠近云月玺,云月玺也立即清醒过来。 她修为比凌云望低,脱离梦境的时间比凌云望要长,同时,也不知道凌云望入了她的梦境。 凌云望刚要过去,云月玺一双清寒的眸子便抬起,带着恨意。 凌云望被这恨意惊得心中一冷,他这才想起他做了什么。 他刚才,就在这个泥潭里,妄图把云月玺溺死。云月玺将他从泥潭中救起来,而他……他妄图把云月玺淹进去。 原本,两人在泥潭中相握的手,是为了生命。 刚才,他握着云月玺的手,却是粗鲁地将她往泥潭里按,为了剥夺她的生命。 他怎么能这样?云月玺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他早已经死在泥潭里。 凌云望身心发冷,面对云月玺带着恨意的眼神,深觉自己无法面对她。 他嘶哑着声音开口:“云……” 云月玺却猛地一铁锤,砸向泥潭,泥点四溅,凌云望下意识躲开,云月玺则比兔子溜得还快。 凌云望想跟上去,听到云月玺有些崩溃的声音传来:“凌云望,我真的没有骗云如烟的丹药!哪怕我骗了,你刚才差点杀了我,也扯平了。” “你要是再敢跟过来打我,我有机会,一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凌云望从泥潭中起来,连自己的剑都没召唤,他跟过去:“我不会再打你……” 云月玺满背的伤,全是被凌云望的剑气划的。 不用她说,凌云望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力。 这时,云月玺已经跑到了出口,这里的出口居然连接着一个断崖,后有凌云望,前有断崖。 云月玺思考一瞬,断崖下或许有更多灵植机缘,凌云望却只会害她。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 云月玺睁着大大的眼睛,纵身一跃,临了还一锤子将旁边的大石栓起,扔过去封住洞口。 凌云望被封在了山洞内。 光明再次从他眼前消失,四周暗下来,天地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的光明,抛弃了他。 她恨他、怕他、厌他。宁愿跳崖,也不愿意面对他。 第39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八 断崖极高,从上往下眺望,连郁郁葱葱的树林都好似成了一幅静态的画。天高地远,云月玺自空中往下坠时有一股不真实感。 这里不是她采草的山崖,也不知道那山腹通道连接的是哪儿,或许,她走过那个通道,已经走了好几处山脉。 云月玺兴奋地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灵气,这里的灵气实在太浓郁,加上此地地处开阔,云月玺死里逃生,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感。 她闭上眼,只觉浑身都要轻盈不少。云月玺有股感觉,这个地方,就是她筑基的机缘! 思及此,云月玺往下坠落时,将大铁锤甩出去,绑在一处树尖,继而身子荡了几荡,缓解下落的冲势,她确定四周安全后,左手放开大铁锤,双脚踩着树干俯冲下来! 做完这一切,云月玺再召回自己的大铁锤。 她把大布袋翻开,盘点自己还剩哪些东西,修真界满是危险,身处陌生环境,她必须得弄清楚自己身上还有哪些筹码:上品补血丹一瓶、劣质金疮药一瓶、灵器两件、大铁锤一对。 这就是她的全部身家。 云月玺赶紧打坐恢复自己身上被凌云望刺出来的伤口,她的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得几乎不能蔽体,云月玺换了身新衣服。 做好一切之后,云月玺寻了处安全的地方,开始安心修炼,这么浓郁的灵气,她可不能浪费。 这些天,云月玺几乎是废寝忘食地修炼,实在饿了就啃野果,她身体内灵力充裕,连细小萎靡的天灵根也有少许恢复。云月玺检视自身,她甚至长高了一点,如今已经是练气大圆满,她的心境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偏偏无法筑基。 只能说,机缘未到。 修真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云月玺焦躁不过片刻,便深吸一口气,起身探索这片地方。机缘这种东西,自己静静待着,不可能凭白掉下来。 这里灵气那么浓郁,想必灵植也不少,云月玺采了好些灵植囤着。除了几百株绝佳的常见灵植外,云月玺还找到好些珍贵的灵植,不比多幽陀罗差。 这日,她采了草药,正准备如往常一般回去修炼时,心底突地一闷。 强大的威压从天空浩浩荡荡地散下来,即使没有针对她,云月玺也感觉胸口憋闷,血气激荡,几乎是瞬间,她便丧失了反抗能力。 这种级别的大能,是什么? 紧接着,云月玺听到两声不分先后的掉落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云月玺半点生不出抢夺机缘的心思,这种级别的威压,哪怕对方死绝了,对方宝物上的禁制都能杀了她。 云月玺捂着心口,缓慢地挪动步子,大能斗法,她不想做无辜被殃及的池鱼。 云月玺走了约莫半刻钟,身后传来粗重的流涎声。这时,天地间的鸟鸣声、鱼跃声都消失了,万籁寂静,只有身后如洪钟怪物般的流涎声还存在。 云月玺回过头,入目的是一个站立着的、毛发旺盛的怪物,它双目泛红,手臂上覆盖着青紫色的鳞片,爪子非常尖利、目如铜铃,看起来狰狞可怖。 这怪兽虽然站立,但并不是人,云月玺还从它身后闻到了浓重的尸臭味。 她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生物:犼。 犼有通天之能,能食龙。传说中,犼是僵尸的始祖,面前这只犼身上有着浓重的尸臭,说明,它很有可能是已死的犼,现在化作僵尸犼…… 云月玺暗道不好,她现在还不够僵尸犼塞牙缝。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这只僵尸犼虽然可怖,但是双眼已被戳瞎,现在它只是狂暴地站着发脾气。云月玺小心翼翼地屏息,极慢极慢地向后退。 僵尸犼瞎了眼睛,现在便只能根据别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来判断哪里有人。 僵尸犼,可是会吃人的。 云月玺屛住呼吸,也不敢待在原地不动,这只僵尸犼似乎刚被人打下来,现在瞎了眼正在找仇家,乱撕一气,云月玺要是待在原地,迟早能被它发狂弄死。 她敛气屏息,以生平最轻的力气踩在地上,向乌龟的速度一样挪动。 饶是如此,那只僵尸犼也一直跟着她。 云月玺悄悄弹出一粒水珠,弹到僵尸犼身后的树上,发出极大的响动。僵尸犼就像没听到一样,仍朝云月玺在的方向走过去。 云月玺快憋不住气了,为什么这只僵尸犼一直跟着她? 不过,僵尸犼好像并不确定前面有人,所以没有对云月玺动手。它一直跟着她,可能是直觉?毕竟,犼有通天彻地之能,直觉比常人强也是常事。 云月玺尚未筑基,憋气不能憋太久,眼下,她最多还能再憋半小时的气。 云月玺步子轻缓,看似冷静,实则忧心忡忡。她只是来挖个草药,究竟是谁把这只僵尸犼从天上打了下来,正落到她身后?! 她走到一处石壁拐角处,云月玺一拐角,尚未发现什么,四周仍然非常安静。 但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地上趴了条什么东西,云月玺定睛一看,居然是条金灿灿的龙! 它的隐匿之术也太好了,那么显眼的颜色,云月玺居然现在才看见。 这条金龙紧紧贴着石壁,周身金鳞如最上等的黄金、龙眸高傲冷漠,也呈亮金色,通透纯澈,是条品相上佳、万中无一的龙。 龙本是神兽,何况是金龙。 这条金龙似乎受了伤,所以才甘愿趴在地上,但是它仍满眼矜贵冷漠,自带天生神兽的威严。 云月玺默默地看着它。 这条龙在这里矜贵什么?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里能把僵尸犼从天上打下来落到她身后的强大生物,只能是这条金龙! 云月玺倒了血霉,现在金龙再是宝物,她也喜欢不起来。 她屛住呼吸,对金龙露出一个略带鼓励的“你可以的”眼神,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僵尸犼。 金龙受伤颇重,似乎并不可以,它也屛住呼吸,不让僵尸犼找到它。 想来,金龙是神物,无论是修为还是憋气的能力,都比云月玺强得多。它能在这里憋个几天几夜,云月玺却不能。 金龙天生神物,也暂时没想起会有弱小修士无法憋气太久。它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云月玺,屛气趴着休息。 云月玺:……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虽然她现在还能憋气,但是一会走到其他地方,僵尸犼不走,她憋气的时间过了怎么办? 危难当头,云月玺抛弃了一切女儿家的矜持。反正,作为修者来说,只有道统、境界之分,男女之分越到高阶越可忽略不计。 云月玺屛住呼吸蹲下身,她见金龙虽然高傲,但是一副神威凛然、正义不可侵犯的模样,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金龙,看样子是条好龙,受伤颇重、趴在这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而云月玺因为它打下来的僵尸犼,也面临生存危险。他们同样凄惨,金龙大人这样的神兽,应该不吝惜于帮帮她? 于是,云月玺睁着又寒又亮的眼睛,将脸靠近金龙。 金龙:…… 金龙不知道这个人类要做什么,下意识想拍她出去,但僵尸犼又在一旁。 于是,金龙眼睁睁看着云月玺离他越来越近,金龙高傲的金眸里甚至染上狐疑,龙头微微向后缩。 但是,一切躲避都没用,云月玺“吧唧”一口,将唇抵在金龙的唇上。 金龙的龙眸顿时睁大,差点惊得当场化作人形,但是表面上,金龙仍是一副神威不可侵犯的模样,只有眼睛睁大。 金龙冷着脸,但是金色的鳞片都好似要烧起来了。 他人形时,的确深受女修欢迎,那是因为他皮相恰好完美,以人类的角度来说,挑不出一丝错,有人要吻人形的他,他并不会惊讶,只会强硬地让人离开,但是,龙形的他被人类强吻了? 这个女修,什么审美? 金龙多想一爪子掀开云月玺,但一来,他伤重,二来,僵尸犼在附近,他不能发出声音。 于是金龙被云月玺结结实实地“吻”了。 云月玺将唇抵在金龙唇上,终于松了口气,她可以换气了!云月玺低着金龙的唇、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循环差不多十下,才觉得活了过来。 被她强吻的金龙:…… 金龙双目一凉,这个女修实在过分,双唇相抵还不够,居然如此戏弄它? 在金龙暗中生怒时,云月玺又想呼吸,继续吸气吐气……两人的气息这下交缠在一起。 金龙从未见过如此孟浪的女修,荒郊野外,她居然对一头龙做出这等事? 不过,金龙到底是一方大能,他初次被冒犯,心神乱了一会,再看见在一旁打转发怒的僵尸犼时,便明白了。 人族的修士,有的非常弱小,连敛气屏息都无法做到。 这个女修,是在借他的嘴呼吸,用以躲避僵尸犼。 金龙想通这个关节,再想到之前他误以为女修轻薄他,更是面无表情,实则忍不住红了鳞片。 他虽然不爽自己被如此对待,但,毕竟僵尸犼是他没杀成,也算连累了这个女修。 于是,金龙静静趴着,把自己当成一条任云月玺发泄的工具龙。 他冷漠地想着,反正,此事别叫任何人知道便罢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一直在此地徘徊的僵尸犼终于远走,应该是找不到仇人,躲去一个地方疗伤了。 云月玺确认僵尸犼走远后,才从金龙的唇边离开。 刚才,她毕竟不敢太过冒犯金龙,哪怕吸气,也是小口吸。现在得了自由,云月玺毫无形象地大口吸气呼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庆幸完后,云月玺准备感谢金龙。 一般来说,大能都脾气古怪,不允许接近,云月玺刚才吻金龙也是在冒险,可她不吻,僵尸犼那关就过不去。 虽然僵尸犼是金龙引来的,但是,金龙毕竟是大能,她向它道谢准没错。 云月玺站定,看向金龙:“多谢金龙前辈救……” 金龙看她嘴唇微肿,更不自在。明明是刚才这女修怕泄露气息,死死紧紧地抵住他的唇,反而把自己的唇弄肿,但金龙仍是不想看到这场景。 他旋即起身飞上天,金色的长条蜿蜒如长河,满山的灵气精华,似乎都聚集在他身上。与金龙得天独厚的灵气比起来,山野浓郁的灵气,顿时显得捉襟见肘。 金龙冷漠地朝云月玺摇头,示意她别说出今天的事情,紧接着,飞身走远。 云月玺看那金龙那么容易就腾云驾雾,不由联想到自己还尚未筑基。在修真界,唯有实力强大,才能像金龙那样不受拘束。 云月玺若有所感,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金龙本是神物,云月玺得了龙息,便是得了造化。 她面上现出疼痛难忍的神色,还是忍着疼,消化龙息。在龙息的作用下,云月玺散在全身的灵力都开始归拢,以前是漫无边际游走的灵气,现在似乎变成了液体,不用她特意约束,就能在经络游走。 同时,她的天灵根从之前萎靡不振的模样,变得神清骨秀起来。 在天灵根的加持下,云月玺无论是吸收灵气还是修炼,都变得快速许多。天灵根吸收的灵气很多,云月玺便可以不再吸收稀杂的灵气,她体内全是又纯又干净的灵气,不停运转…… 这次修炼,云月玺整整修炼了四天。 等她睁开眼时,她身上已经腥臭难闻,云月玺赶紧学了一个最简单的清洁咒,施加在自己身上。 原身云月玺被父母宗门折磨得面黄肌瘦,身材瘦小,如今,云月玺天灵根有所恢复,加上筑基排出身体杂质,她的身体不再蜡黄,肌肤变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身上那些被父母鞭打出来的陈年鞭伤仍是没有消,纵横交错,留下褐色的印迹,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更为可怕。 想来也是,她的身体排出了杂质,但是营养并没有跟上,所以做不到白里透红。身上的鞭痕则因父母修为为金丹,又是刻意惩罚云月玺,怎么会那么容易消除? 云月玺也不在意,她总能慢慢还回去,她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些天,得赶紧离开。 否则,僵尸犼养好伤出来搞事就不妙了。 云月玺拿上自己的大布袋出去,按着山谷间的河流寻找出去的路。 云月玺走到河流下游,这地方非常古怪,她从上游走到下游,居然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就在这时,云月玺看到了三个人,两个老者,一个少女。 这三位的修为,云月玺都看不出来,想来,远高于她。 既然她都发现了她们,她们肯定也发现了她。云月玺大大方方走出去,向他们请教:“敢问三位仙长可知此地如何出去?在下走了许久,此地似乎有些古怪。” 那两名老者率先看向少女,似乎是以少女马首是瞻。 少女容貌清丽绝伦,是云月玺生平见过之最,但是,她一双眼睛,高傲冷漠,略带矜贵,整个人的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少女冷冷地“嗯”了一声,一眼也没看云月玺。 那两名老者方道:“你从此地一直往东,看见一棵香柏树时,往南直走。其余地形,一概不管。” 云月玺朝他们深深道谢,然后想了想,把自己的大布袋拿出来,拿出所有灵器和草药,道:“多谢几位仙长指路,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两名老者似乎惊讶她不过问个路,就出手那么大方。 那些东西他们虽看不上,但对这女修来说,应该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就这么随手送了出来? 老者摆手:“举手之劳,你这小辈不必那么客气。” 这时,那少女冷冷地瞥了眼这些东西,道:“灵器留下,草药带走,不许停留。” 她冷淡吩咐,云月玺在她面前像矮了一截,顺从地拿好自己的灵植草药,道谢后离开。 等不知道走了多久,云月玺脸上还有些烫。 那天她亲的,居然是一条能化形的母龙? 那条龙化了形也如此美丽,被同性亲吻,估计恶心坏了,这样都没发作,看来心肠极好。云月玺得了她的龙息,不能白拿,才拿出自己所有的宝物赠予她。 没想到,她居然不全要,实在是太过人美心善。 云月玺见到那少女第一眼,就知道那少女就是那天的金龙,一来,眼神简直一模一样,二来,那少女骨龄不大,修为如此高深,不是得天独厚的金龙还能是什么? 云月玺不可能拿两件灵器就抵消了因果,她暗下决心,之后,如果她再碰到她,必定结草衔环报答她。 云月玺没看到的是,此时的河流下游。 一个身长玉立的白衣男修执着剑,站在树下,他脸庞光洁白皙,五官无一不精,配合在一起俊美绝伦,几乎令天地失色。然而,他浑身剑意锋冷,黑眸锐利,便像是生生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在众人中隔了堵墙,任谁都不能亵渎他。 龙威赫赫、剑意赫赫,两名分神期的老者垂首在他周围。 “少主,您为何要收她的灵器?只是指路而已。” 褚昭冷冷道:“不为什么。” 他不想多说,便没人敢再问他,同样,也没人敢问褚昭为何要在刚才幻化成女身。 褚昭望向山中,声音冷寒,似乎比剑气还锐:“那畜生就藏在山中,它居然没死,命大化成了僵尸,不过徒劳挣扎。” “二位,在此山布下结界,不允许那畜生出山,也不许旁人接近。”他低垂了眸,目光森冷,“至于白云宫混入的魔族,杀百留一。” 有时,风并未起于青萍之末,褚昭站得高望得远,比任何人都先知道危险。 老者沉吟:“少主,既然那僵尸犼如此棘手,不如我们合力将其击杀。” 犼食龙,是褚昭的天敌。 褚昭道:“不必。” 他自己的劫,自当由自己扛。 云月玺经过几天跋山涉水,她到了筑基期,本来可以飞行,但又苦于没飞行的法器,只能加快赶路。 她要去参加草药盛典,把她挖来的灵植卖出去。 草药盛典眼看着就要举行,凌云宗身为正道大宗,此次的草药盛典,便设在凌云宗内。。 云如烟这几天如坐针毡,凌云望回来了,但是,凌云望居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反而问了她一句:“如烟,你还记得当时救我的场景吗?” 云如烟心里一咯噔,道:“当时我们是在一个泥潭里……云望,那件事太可怕了,我不想回忆,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凌云望冷眼看着云如烟故作柔弱的样子,只觉倒尽了胃口。 凌云望的确是凌云宗年轻一代不可多得的天才,他身为修士,更敬佩的是坚韧不拔的品格,他之前对云如烟好,完全是因为云如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看云如烟的柔弱,也觉得那是她的表象。 现在他确认云如烟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后,他面对云如烟,居然格外冷静,毫无犹豫。 修者,向来如此。 凌云望暂时没戳穿云如烟的谎言,他要等云月玺回来,他要亲自向她道谢并且道歉。 终于,云月玺回了凌云宗。 她在路上碰到了白云宫的楚河他们,楚河约她去见白云宫的人,云月玺个子抽高了,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太短,她才回宗拿衣服,没料到被凌云望看到。 凌云望迎上前:“月玺,我想问你一件事。” 云月玺警惕地看向他:“我刚回宗,路上几个人敌视我,我瞪了回去,怎么,这也算我惹事?” 她现在筑基了,还有了龙息,至少能在凌云望手底下逃走。 于是云月玺丝毫不掩饰自己,讥诮道:“怎么?你要抓我去戒律堂?” 凌云望被她三言两语说得心中脸红,他不敢想象,自己之前是那么对云月玺的。 凌云望艰涩摇头:“不是,月玺,我想问你,小时候,在泥潭那里,是不是你救了我?” 云月玺心中一惊,凌云望怎么知道的? 碍于心魔誓,云月玺并不能承认。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抓住机会。 云月玺立刻冷下脸,用不容分说的语气道:“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凌云望怎么可能找错,他道:“明明是你,月玺,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们当初被救出来时,你还一直拉着我的手……怎么都不放开,这些我都有意识。” 云月玺这下,直接拿出了大铁锤,指在凌云望面前:“我说了,不是我,如果你再敢和我提这件事,别怪我对你动手。” 说完,她像是后面有火在烧,直接离开。 凌云望想拉住她的手,也被她甩开,凌云望不知道为什么云月玺不承认,他们之间的联系那么深厚,为什么不承认呢? 凌云望腰间别着剑:“是你救了我。” 他一贯的,认定什么就是什么,任旁人怎么说都无法动摇他。 云月玺看向他,眸光带着恨意:“你觉得我会救一个,几次三番要杀我的人?” 她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什么泥潭,别来找我。” 云月玺远走,凌云望身子颤了颤。 他……几次三番要杀云月玺,他不想的,他想向云月玺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于修士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性命。 凌云望不知道为什么云月玺不承认是他的救命恩人,连泥潭的事都不愿意提起。 这时候,因为凌云望这几日的冷淡,一直让人关注凌云望动向的云如烟过来了。 她乘着仙鹤,翩翩朝凌云望飞过来,看了眼云月玺离开的方向。 云如烟万分失望,为什么云月玺还没死。山洞倒塌,她都死不了吗? 这样一个被人厌弃的人,居然还苟活至今。云如烟厌恶云月玺,因为云月玺是云家父母的亲生女儿,只要云月玺在一日,她就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抢的云月玺的。 如果云月玺比她强,她更会觉得自己比不过她,身为养女,要是不比亲女优秀,别人定会在心里鄙夷她, 云如烟收拾好情绪,对凌云望道:“云望,我都给你说过了,别理月玺,她脾气怪异,经常闯祸,你向她示好,她反而会蹬鼻子上脸。” 凌云望握紧拳,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翻动着火焰:“是吗?” 云如烟轻轻笑着,用一贯的甜美语气道:“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凌云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虚伪的女子:“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你一说她不好,我就信了。” 哪怕她在自己面前拼命辩驳,说她没有,他也不会信。她吼干了嗓子,流干了血,抵不过云如烟在自己面前说一句话。 凌云望几乎陷入绝望,云如烟虚伪爱搬弄是非不假,他偏听偏信,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别人,他没错吗?他任由人污蔑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么多年,还助纣为虐,凌云望不由想起上次他用剑气伤云月玺。 当时云月玺倒在地上,满身是伤,眼神倔得像狼,也不承认是她先惹祸。 她说,是他们欺负她。 凌云望记得自己的反应是,让她别说谎,带着伤痕累累的她去戒律堂受罚。 一个女修,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他打,被他押送,会是什么心态? 凌云望几乎无法面对自己,他的救命恩人把他救出地狱,他反手,将他的救命恩人推进地狱。 凌云望看着云如烟,心里的难受被他掩藏得很好,他忽然道:“你是筑基中层,修炼很快。” 云如烟甜蜜地笑道:“我的天赋一直都好。” 好?凌云望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她得了自己的全部丹药,堆出了一个筑基中层。而云月玺,上次受了伤,一直在吃劣质补血丹。 云如烟得罪了她,他代为赔了她一瓶上品补血丹。 那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为了区区一瓶上品补血丹,就不再追究云如烟的过错。当时,凌云望多在心里嘲笑云月玺去抓上品补血丹的动作有多猛烈可笑,现在他心里就有多苦涩。 他有眼无珠,将别人护得好好的,却在心里嘲讽他那身无分文的救命恩人。 凌云望现在心口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急需弥补,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点。 第40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九 云如烟此刻笑得越甜,凌云望心里就越凄楚。 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对他不假辞色,这个假货却得了他所有好,在他面前装乖卖巧。凌云望心底淬着火焰,他多想掐着云如烟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要骗他,是因为虚荣还是因为利益? 凌云望强行忍住自己的冲动,他虽然偏听偏信,但并不傻。云家上上下下包括云月玺都说救人的是云如烟,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他不能再贸然暴露自己得知真相的事,免得打草惊蛇。 从凌云望之前为了云如烟想杀云月玺的举动就可知道,他绝非善类。 凌云望此刻面无表情,没再像之前那样露出关切的神色,云如烟心里便越没底,她勉强笑道:“云望,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凌云望冷脸同她虚与委蛇:“是。” 云如烟愣了愣,说出今天的真实来意:“云望,马上就是草药盛典了,我……我没采到多少灵植,要是我在这次草药盛典上表现不好,爹娘定然会罚我,月玺也会嘲笑我。” 她柔美地冲凌云望笑,就像之前那样。 只要她开口,凌云望就会满足她。也正因为凌云望的大方豪爽,云如烟才步步高升,在云家父母面前坐实了福娃的名头。 云如烟脸颊微红,做出羞怯姿态,其实她半点都不觉得向别人讨要东西会不好意思,她苦心经营好人缘,便是为了这些人都给她方便。 凌云望实在做不到还拿东西给这个假货,他冷冷道:“你没采到灵植,就别去参加草药盛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知道?” 云如烟没想到凌云望不主动提出送灵植给她,难道……这种事情还要她一个女孩子亲自开口? 要是以往,云如烟定然直接算了。但是这次,她眼角余光瞥到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她在宗门里的地位高,有一半都是因为凌云望的亲眼,如果别人看见凌云望拒绝了她…… 云如烟厚着脸皮笑道:“云望,我怕不参加更被责罚,你可否借我一些灵植?” “我曾经借給你的,你还了吗?”凌云望冷冷道,他怕他再待在此地会忍不住对云如烟出手,无情地说完这句话,提剑便走。 云如烟呆愣在原地,凌云望居然让她还之前的灵植?谁都知道,虽然明面上她是借,但是凌云望怎么好意思要她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如烟这下真红了脸。她有些羞耻,仿佛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要债了一样。 云如烟半天说不上话来,她旁边的人也很尴尬。 他们之前还以为云如烟的东西都是凌云望送的,现在看来,原来只是借的。她明说是借,其实不就是要吗? 凌云宗的人之前以为云如烟是那等温柔体贴的女神,经过这事儿和上次她偷拿云月玺大还丹的事儿,他们心里便觉得这“温柔体贴”有些变味儿。 云如烟强行笑道:“云望今日心情不好,大家今天都小心些,别惹到他。” “嗯嗯嗯。”那些人表面附和她。 云如烟敛了神色,表面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心底却计较起来。她心中有鬼,一旦凌云望对她有一句话不到位,她就会认为是云月玺在其中说了什么。因此,云如烟更恨上了云月玺。 其实,倒不是凌云望对救命恩人抠门,之前他确实是送给云如烟丹药灵植,但是云如烟每次都要面子,装得不为金钱折腰,非说要借。之前的凌云望觉得云如烟善良自强,现在却只觉得她虚伪做作。 另一边,草药盛典如期举行。 凌云宗这日大开宗门,宗门的阶梯处挤满了修士,皆是别宗来凌云宗参加草药盛典的人。 云月玺也在其中,她旁边是楚河、陈志以及方天问。白云宫的服饰飘逸洒脱,引来不少人的瞩目,尤其是,云月玺背着鼓囊囊的大布袋,布袋散发出灵植的木灵气。 这么大一口袋灵植,不知道得值多少灵石丹药? 不少人朝云月玺投来钦羡的目光,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又变成了惊艳。托龙息筑基的福,云月玺现在皮肤白皙,虽然苍白得有些病态,但黑亮的眼睛就像盛着水会说话,看起来是个欲语还休的病美人。 只是这病美人彪悍地扛着大布袋,还满脸冷色,一看就不好惹。 楚河笑道:“月玺,每年的草药盛典,炼丹师都喜欢采集灵植最多的修士,越多灵植,他们出的价钱越高,你可知道为什么?” 云月玺同炼丹师何无敬玉简通讯时听过,她道:“因为炼丹师喜欢稳定,同一个人采集的灵植,要么是在一处地方采的,要么相距得也不远,他们炼丹时成功率会更高。” 楚河道:“就是这样。你目前是我们中采集灵植最多的人,想必,很快就会有别人邀请你和他们合作,壮大灵植的数量。” 果不其然,楚河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别宗的修士彬彬有礼地走过来,问云月玺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卖灵植。 如果是打包出售的话,炼丹师想要云月玺的灵植,也会更容易购买他们的灵植。 他们提出分给云月玺一成灵石作为报酬,送上门来的生意,云月玺不可能不做。她选了几处品相最好的灵植,和它们的主人合作。其他的人,云月玺都拒绝:“我合作的对象只有这些,我还有古代的伙伴,他们也有灵植,抱歉了。” 别人这才纷纷散开。 这时,细心的方天问忽然问道:“为什么没有凌云宗的人来找你合作?” 他这话一出,楚河、陈志也才注意到,来找云月玺合作的,其余任何宗门的修士都有,唯独没有凌云宗的修士。 云月玺看向凌云宗的修士。 凌云宗的修士们也不可谓不心动,他们一来,瞧见云月玺外貌身高都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之前的宗门第一丑女,二来,云月玺的灵植在草药盛典中确实很占优势。 但他们谁也没有脸面去找云月玺。 当初,他们或多或少都欺负过云月玺,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任人欺辱、被打得连一句反抗都不会说的丑丫头会一朝变富。 他们纵然生了想攀龙附凤的心,也实在没有交情可找云月玺攀。 凌云宗的人要么别开目光不看云月玺,要么虽然渴望,但是不好意思过来。 楚河他们觉得奇怪,云月玺却冷冷道:“因为我和他们不熟。” 仅仅是不熟,会这样吗? 楚河他们心生疑惑,这时,一个模样英俊些的男修鼓足勇气过来,对云月玺道:“……那个,云师妹,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也没骂过你,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你能不能也和我合作一把。” 打?骂? 楚河他们都纷纷惊了,一时之间没想到云月玺曾被一整个宗门的人欺负上去,谁会想到一宗门的男修,会欺负一个没犯过错的女修呢? 云月玺冷冷地直视他,这个人的脸,她在原身的记忆中看到过。 云月玺道:“是,我们是同门,当初我被打被骂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当时,我头都被打破了,手被打来不能动,求你从我的袋子里给我拿一颗补血丹出来时,你是怎么做的?” 当时,他惊恐地移开了视线,他害怕他给云月玺递伤药会遭到报复,明明打云月玺的人已经走了,四周空无一人,这个人还是赶紧离开,生怕同云月玺沾染上一点关系。 仅仅是递药他都不愿意。 这名男修当即被说得脸通红,他道:“当初,我也是逼不得已……但是当时我没有打你。” “你没打我,我该谢谢你?”云月玺冷冷道,“我不会和你合作,也和你没有同门之谊。当初你不认识我,现在我也不认识你。” 那男修还想说话,云月玺暴躁地拿出了自己的大铁锤。 这时,哪怕最憨厚的陈志都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拦住那个男修:“这位道友,你这样的行为有点恶心”,当初对别人见死不救,现在又来让人顾念同门之谊,你不觉得你很恶心?” 方天问在一旁道:“岂止是他一个人恶心,欺辱、殴打同门,做出这种事来的人,都恶心。” 他们很难想象云月玺居然遭遇过这种事,云月玺也从未向他们提起过。 等那男修灰溜溜走了,云月玺也什么话都没说。 其余四个大男人也暂时没说话,面对这种事情,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非常无力。楚河佯装轻松:“月玺,我们白云宫还收弟子,凭你的能力,一定没问题,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白云宫?” 这种宗门,留着做什么呢? 门下弟子做出这等事,他们做师长的不可能不知道,没插手管,便相当于放任了。 云月玺冲楚河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说得轻松,谁也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楚河他们都知道,宗门不是那么好叛出的,修真界最是尊师重道,如果没有明确的理由能说服天下人,云月玺叛出宗门,就会被人戳脊梁骨。 一时间,气氛沉重下来。 云月玺主动缓和气氛:“我们去参加盛典吧,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我过得很好,欺负我的人,反而挖不到我那么多灵植。” 话虽如此,但云月玺清楚地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有人总以为法不责众,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些混账事,对于这种人,云月玺自有办法应对。 他们去参加草药盛典,云月玺的灵植果然好卖。草药盛典上,所有的价格都是公道的,而且,采取草药最多的弟子,最后还会额外获得五百上品灵石的奖励。 云月玺掉落的那处地方灵气充裕,灵植也很多,光是今日,她就赚了几千上品灵石,万余中品灵石。 更重要的是,云月玺虽然用着比较莽的大铁锤,实则,她非常细心,挖出来的灵植没有一点损坏。她挖的灵植又多,许多炼丹师都记下了她的名字,让她以后如果有灵植,继续卖给他们。 修真界炼丹师地位崇高,云月玺能和炼丹师建立长久的联系,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大造化。 这其中也包括云如烟。 云如烟根本没找到灵植,她喜欢讨好别的地位高的男修,全程都围着他们转,哪里有心思去找灵植? 云如烟不甘心白白让云月玺出风头。以往,她才是那个受人瞩目的福星,这次凌云望没给她灵植,平白便宜了云月玺。 云如烟柔柔地对身旁的人说道:“月玺不知道又从哪儿骗来这么些灵植,她在家就不安分,到了外面也是。那么多修为高的,采的灵植都不如她多,唉,真不知该怎么说她。” 一旁的人深以为是,他对云月玺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畏缩少女上,觉得云月玺定然是偷来的。 事实上,这是云如烟惯用的技俩。 云如烟常常爱用无能的云月玺来衬托她自己,经常说云月玺脾气古怪、不受父母喜欢、脾气不好、甚至爱偷鸡摸狗。 在她的挑拨下,原身云月玺经常宗门的人打得自卑怯懦,再也不与人交谈,更坐实了这些罪名。 云如烟模样好,又有靠山,身旁围了一大群人。听她这么一说,这群人看云月玺的目光就从掩盖不住的敬佩变成了鄙夷。 需知云如烟天长日久地给这些人灌输云月玺是个下作胚子的思想,日复一日的,现在云如烟说云月玺的什么坏话,他们都信。 有句话叫三人成虎,说的便是流言的可怕。曾经的云月玺就是被这些流言所扰,流言让更多的人打她,在全世界都说她不好的情况下,她自卑得以为自己真的不好。 直到死,才想用轮回请来任务者,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好。 云如烟和凌云宗的人讥讽云月玺时,云月玺穿着凌云宗的制服,翩翩白衣穿在她身上,因她目不斜视的赳赳气势,不显得太柔弱,反而非常洒脱。 云月玺走过来,脸色不善:“你们在说什么?谁乱说我的灵植是骗来的?你们亲眼看到了?” 云月玺一连串地逼问,她不像云如烟,还要作面上情。云月玺直接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那些人哪里亲眼看到云月玺骗灵植了,被这么一怼,有些说不出话。 云如烟温柔地看着云月玺:“月玺,我们只是猜测,又没有真说你偷了,你何必发那么大的火?而且……你的修为确实低,我们这么怀疑,也不算过分。” 云月玺冷笑一声:“你可以胡乱猜测人?那我问你,你不是一向自诩是福娃,整个宗门都宠着你,这世道自有因果平衡,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落到你头上,你身上的好事儿是不是也是偷别人的,否则,你修为也不高,怎么会有那么多好事儿呢?” 云如烟被怼得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愿意认输,只含笑道:“算了,你脾气暴,我不和你计较。” 云月玺道:“你胡言乱语,当然没脸计较。否则,也要问我的铁锤答不答应。” 她在这边逗留许久,一个炼丹师过来找她,正听得她们的谈论。 炼丹师当即沉了脸:“荒唐!谁说采摘灵植一定要修为高深?” “对灵植的感知能力、小心谨慎的采摘手法、花费时间的长短……这些因素都导致各人采摘的灵植数量不同。”炼丹师可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傲气道:“小姑娘们,别自己做不到,就说别人是骗,若要质疑,就在当面,背后嚼舌根,是凡尘界女子行径,而非修真界的品格。,” “老夫特意问过这位小友,比如这株猪心灯笼草是如何采摘。你们可知道如何采摘?” 没人知道,炼丹师特意问了云如烟:“你可知道?” 云如烟再会装温柔,但这些有确切答案的问题,她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云如烟没说话。 云月玺冷冷道:“猪心灯笼草采摘时必得在无月的夜里,摘下来三天后,不得和风絮草、冠英花放在一处,且不能见光,才能储存下来。猪心灯笼草最脆弱的地方不是根部,而是草心,所以在采摘时需格外注意。” 云月玺和何无敬用玉简联系,她拜托何无敬传了一本灵植谱给她,自己做了许多功课,才成功挖了这么多灵植。 她说完后,看向云如烟:“我知道这些,你不知道,我凭本事采的灵植,你凭什么说我是骗来的?” 云如烟脸色一阵青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的云月玺跟锯嘴葫芦一样,她害怕说话被父母责骂、被同门殴打,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而现在的云月玺…… 云如烟眼神一阵闪烁,她自觉受尽所有人的宠爱,云月玺受尽所有人的磨磋,可是现在云月玺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皮肤变得白嫩,像狐狸精一样。 难道凌云望就是因此,才对自己没了好脸色? 在云如烟难堪、猜测之际,云月玺又刺激她道:“云如烟,你不是一直说你是福娃吗?采摘灵植也和运气有关,这次,你怎么什么灵植都没得到?” 这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云如烟心底一阵气愤,她之前说云月玺,云月玺不客气地反击她还能理解,现在云月玺主动挑衅她是什么意思? 云月玺忘了在家里,她是什么地位? 云如烟万分气恼,连温柔的神色都快假装不下去了,云月玺撂下这句话,懒得看她变脸,和炼丹师一起走开。 云如烟站在原地,其余人看她的表情则有些微妙。 凌云宗的这些人听风就是雨,现在,他们也不禁想:对啊,云如烟是福娃,为什么这次一株灵植都没得到? 不少探寻的视线朝云如烟望去。 云如烟暗暗捏紧袖子,她抬起头,温温柔柔道:“我总感觉,这次我的机缘不在灵植上,有什么别的好机缘在等着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感觉会收获颇丰。” 她的机缘,当然是云月玺。 今日草药盛典完毕,凌云宗弟子可告假,按云月玺重视父母那劲儿,她肯定会回去。 届时,云月玺得到的灵石、丹药还不得进她的口袋,她又会成为大家口中的福娃了。 云如烟柔柔一笑,被云家父母溺爱着,她对抢云月玺的东西得心应手、有恃无恐。 另一边,云月玺提前下了凌云宗,楚河问她:“你那么早离开做什么?不多看会儿吗?草药盛典上,能看见许多稀奇的灵植,要么有毒要么有功效,你先记点在心中,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救了自己的命。” 方天问也颌首:“楚河说得不错。” 云月玺谢过他们,她发现,自从他们知道自己被欺负的事后,虽然嘴上不提来伤自己的心,但行动上总暗暗更照顾了自己一些。 这就是朋友。 云月玺道:“我现在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能提前救我的命,若我成功的话,过几天请大家去醉鹤楼吃饭。” “什么事这般凶险?” 云月玺拿好自己的大铁锤,道:“不凶险,只是要用些计策。大楚,上次让你帮我揣的那些灵植,现在可以给我了。然后,我们之前说好的,借我几天乾坤袋。” 她在这个世界过得比较苦,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现在却露出一个快要拨云见日的笑:“到时候请你吃饭。” 乾坤袋便是修真界的储物空间。楚河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有事情瞒着大家。 这个丫头……被欺负被打也不告诉他们,现在的事儿也捂着。 楚河拗不过她,开了个玩笑:“请一顿不够,得多请几顿。” 云月玺答应下来,继而把楚河的乾坤袋藏在身上,之后去了下云家的本家。 她在下云家见了一个人,两人相谈甚欢,到最后,云月玺被下云家的仆从以及本家的一些少爷小姐送出来。 云玲珑也不嫌她面色不热衷,执着她的手道:“你真厉害,要是我挖灵植能有你一半厉害,也不用老像父亲要灵石花。” 云月玺虽看起来不热衷,但非常真心道:“挖灵植始终不是正道,玲珑你能抽出更多时间历练,对修为更有帮助。” 她看天色不早了,道:“我先回家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云玲珑道:“好。” 云月玺这便面无惧意地回去,有的事情,能早些断就早些断,一直被人拿孝道逼着吸血,她没什么兴趣。 此时的云家,云父满脸威严地坐在前厅,云如烟依偎在云母怀里,云母美丽的脸上同样怒不可遏。 她道:“那蹄子竟然如此?!” 她恨恨道:“有好灵植不想着你,居然跟几个野小子去挖灵植,肥水不留外人田的道理她不懂吗?如烟,那些她换来的灵石有没有交给你?” 云如烟委屈道:“没有……今天云望一直找我说话,我便没太注意她。但是,我去了一次,她并不愿意把灵石和丹药给我。” 云如烟撒娇道:“娘,您说她这是图什么?我是家里和宗门内公认的福星,她再拿多点灵石,也没有福星的名声,全宗门一样讨厌她,我都不知她拿灵石来干什么。” 云母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蹄子,就是走点小运气,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如烟,你放心。你是有大造化的人,爹娘必定会为你争取你的机缘。” 云母想着她梦中那片红光,云如烟可是真正的福星。她和夫君都做了同样的梦,这已经够说明问题了。 必定是她们的“顺其自然”道同天道感应,才有此警示。 云父也道:“如烟放心,我们必定不会委屈了你。” 他们三人在这里宛如一家人般其乐融融,云月玺回家时,已经到了晚上。 她进门时,云父云母以及云如烟正在用晚饭,云月玺观他们面上虽故作平静,但掩盖不住的贪婪和气怒后,心底冷笑,鱼儿上钩了。 云月玺如往常般道:“父亲、母亲。” 她走向饭桌前,修真界修士虽能辟谷,但,口腹之欲属于人极难戒掉的欲,故哪怕是传说中的仙人,也有食神一职。 修真界有灵米灵菜,吃下去不会增加杂质,反而还能增加少许修为。 云月玺如同一个万分思念父母、思念家乡菜的少女,去看桌上有哪些菜。 她脸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收,云母率先沉不住气,一撂筷子:“跪下!” 云月玺惊讶地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向不轻易说话,借以彰显自己一家之主身份的云父这时居然一甩袖,将面前的茶杯甩出去,跌落在地,摔成四瓣,茶水飞溅。 云父道:“孽畜!跪下!给我请家法!”看起来是要重现曾经对云月玺的控制。先打,打不服就哭父母恩情,若是有必要,还要逼着自己的女儿发个心魔誓。 云月玺早已经熟了这些套路,她纤瘦的身子站得笔直,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柔气,反而格外倔强。 她在心里想,请云父云母这次定要拿出以往的水准来。 第41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 云家家境不错,晚饭桌上菜色应有尽有,都是云如烟爱吃的,美酒珍馐,散发出令人食欲大动的香味。 云如烟闲适地坐着,美目浅浅地看着站得笔直挨批的云月玺。她周围则是一脸怒容的云父云母,云如烟内心充满欢乐和不屑,她今天白天就说了,她的机缘还没到,现在不就到了吗? 生人养人则为父母,父母比天大,云月玺的父母处处向着她,这就是云月玺的命。 她这一生,都该为自己服务。 云如烟看着云月玺,长了副好脸又怎么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命运,云月玺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父母恩情她还不完,只能一生都受人剥削。 云母瞪着眼看向云月玺:“你还不跪下!” 云月玺冷冷道:“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我跪?” 云母厌恶地看着她:“你装什么瞎呢?我问你,你挖灵植的时候,怎么不带上如烟?她是你妹妹,你们是一家人,你反而带着别人去挖,有没有把我们一家人放在眼里?” 我们是一家人…… 云月玺看着云母那张美丽却扭曲的面容,心中浮起酸楚,这不是她的感觉,而是原身残留的意识。 她的父母,和福娃云如烟才是一家人。而她在她们眼中,仅仅是供养云如烟的工具之一。 云月玺道:“母亲,云如烟和凌云宗的核心弟子去挖灵植时,也没带上我。我为什么要带上她?” “核心弟子?”云母气不打一处来,眼中浮现狐疑,警惕道:“你想和如烟一起去认识核心弟子,你是不是想去沾如烟的光?” 她深恶痛绝道:“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如烟是有大气运者,她的机缘,你想也别想!你要是凑上去,别人说不定还以为如烟是带着你去刻意攀附他们呢,你能不能有点脸皮,妹妹的东西你都想要?” 云月玺道:“我不想要她的东西。我就想问问,妹妹总是要姐姐的东西,这是不是也叫没脸皮?她的东西就是她的,我的也是她的?” 云父云母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 云如烟听得皱眉,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那等人。道:“你是爹娘的女儿,你的东西都是爹娘的,之后爹娘转赠给我,有什么不妥?” 云月玺立即怼道:“你又不是爹娘亲生女儿,你吃住都白白在云家,有什么资格白拿云家的东西?” 云如烟立感心中一痛,虽然云家父母偏向她,但她总感觉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云月玺这话,是在戳她心窝子。 云母马上眼睛一瞪,魂都被云月玺给吓到飞出来,连云父也一副震惊慌乱的模样。 他们以后可是要靠云如烟的,云月玺说云如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要是如烟心里起了芥蒂可怎么办? 云母当即一抽鞭子,眼见着要打到云月玺身上,云月玺即刻一闪。 云母抽了个空,更怒:“孽障,你还不跪下!如烟是我们的女儿,你胡言乱语什么?” 云父沉声:“别和她说这么多,让她把灵石和丹药交出来,再去祠堂跪三天,这事便过了,若她不……” 云父冷冷地望向云月玺:“若不,便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叫做父母命,不可违!” 云月玺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为什么我的灵石和丹药要交出来?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去挖灵植换来的。” 云父道:“你把丹药灵石交给如烟,如烟的修为能涨得更快,你……你居然筑基了,但是给你还是没用。” “给我再没用,那也是我的!”云月玺大声道:“它们哪怕能增加我一丝的修为,那也是我的修为,对战时,即使一丝的修为也能救我的命,我绝不可能让出去!” “反了天了!”云母被气得发抖,印象中这个女儿之前哪怕不愿意将自己的东西交出去,也不会这么大声地忤逆他们,把他们说得话都接不上。 云月玺身为他们的亲女儿,怎么能让他们那么下不来台? 云母今日铁了心要教育云月玺,她将长鞭捏在手里:“你不把丹药拿出来,今天信不信我打死你?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金丹期的威压散发出去,云月玺脸色发白,但是,她体内有龙息在,居然也没那么难过。 云月玺并未表现出她的轻松,相反,她脸色煞白,在金丹期的威压下,彷如大海中随波逐流的一粒小舟。 云月玺捂着胸口,云母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见到这个敢忤逆他们的女儿吃瘪,她别提多高兴了。 云母甩甩鞭子,道:“今日这顿打,你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你以为铁云峰的人就能救你?我们现在管教你,是父母对子女的管教,可不是磋磨何无敬的恩人,就是天王老子在这儿,也说不到什么话!” “再问你一句,交不交出东西?” 云月玺冷冷地看着生身母亲:“不交。我活到现在,没用过你们一块灵石,你们给我穿最烂的,用最差的,我出去做任务得的东西都被你们给夺了给云如烟,哪怕我吃了你们十多年的饭,也早都还清了。” “我的东西,我绝对不给!” 反了,反了!云父云母在心中如是想着。 以往任人捏圆搓扁的弱猫,现在居然敢向他们伸爪了。云母的长鞭当即毫不留情地往云月玺身上挥过去。 那鞭子上的灵力深厚,云月玺但凡挨一下,不死也得脱成皮。 她知道,云母这是想一鞭子把她抽到失去反抗能力,再慢慢地磋磨她,就像云母曾经对原身做的那样。云母或许是怕了修真界的尔虞我诈,就连对她毫无反抗之力的年幼亲女儿,也得先把人打到半死不活,再慢慢抽打折磨。 在这种折磨下,云月玺怎么保得住自己的东西? 云月玺轻松闪过这鞭子。 她的身法是和戒律堂堂主袁别所学,袁别的修为比云家父母高过许多境,还上过天魔战场。在战场上所悟的身法,可不是云家父母养尊处优的身法能比的。 云家父母唯一能掣肘云月玺的就是威压,但是云月玺有金龙龙息,这威压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很小。 云月玺脚步飞快地躲闪云家父母的鞭子,不忘刺激他们:“那些灵石和丹药,我哪怕自己不用拿去扔,也绝对不会交给云如烟!” 这些年来,云母的修为不知道为什么,下降了好些。 面对滑不溜丢的云月玺,她居然鞭鞭落空,云母沉了脸,故伎重施道:“母亲教训你都不行了?你这样不听话,看来是不把我当你的母亲了!” 云月玺仍没停下自己的脚步,她记得,在之前,云母也会对原身这么说。 原身云月玺一听,心里便非常难受,误认为自己太不孝,让母亲生气。她乖乖地跪在地上,任云母打自己,一边被打一边流泪,一半是身体的切腹之痛无法忍受而流泪,一半则是误以为,自己真的令爱自己的母亲伤心了。 这也是云月玺最厌恶云父云母的一点。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们心肠恶毒,打便打了,骂便罢了,为什么还要在情感上给她增添的负担。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不配做父母。 比如原身云月玺的父母,他们现在这么厌恶云月玺,仅仅是因为,以往逆来顺受供养云如烟的云月玺敢反抗了,他们便认为云月玺阻碍了他们和云如烟一起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云母见云月玺还敢躲,沉怒道:“你要把母亲气死才甘心?母亲怀胎十月才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 她本以为这话一出,云月玺会像之前一样哭着给她道歉,然后乖乖任她打骂,但是,云月玺没有。 云月玺无动于衷道:“母亲这句话,我听了这么多年也听腻了。每一次你这么说,你都没被气死,反而是我,要被你打死了。” “我做任务九死一生换的灵石,也被你拿去给云如烟了。母亲,你要不要也这么气气我?只要你给我灵石,我甘愿被你想怎么气怎么气。” “你!”云母被云月玺揭穿,怒不可遏,当即忘了装委屈。 她和云父,已经完全被云月玺激怒了。 云如烟已经习惯了云月玺被父母逼着拿好东西给自己,她都懒得看这种场面,也不管云家父母现在累不累,施施然地回房休息。 云父见妻子居然捉不到云月玺,也加入战场。 为人父母现在眼里闪着怒恨的光,恨不得剥了云月玺的皮,吃云月玺的肉,再抢走她所有的灵石。 面对两个金丹期,云月玺也没慌。 她的身法仍然很快,而且,专挑有贵重摆设的地方跑,前厅里一片狼藉,饭桌上的精美菜肴洒了一地,云月玺的脚踩在碎片上,割了一地的血,她也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跑。 前厅空间狭窄,等云父云母回过神了,估计会包抄她。 云月玺见毁了这些东西,便朝外跑去。 她去了每一个能去的房间,每个房间都被她引云父云母去刻意打碎了所有贵重危险的东西,譬如花瓶等物。 飞溅的花瓶碎片溅到云月玺手上,她身上割出了无数碎片,她也不在意。都是小伤罢了,真正要命的,是身后的鞭子。 她继续奔逃,云月玺掐算着时间,她再有龙息和身法,但是,她只是筑基期,哪怕避而不战,奔逃也需要花费许多灵力。 马上,她就会力竭,落入云家父母的手中。 云月玺看了眼天色,心生一计,她故意装出快没力气的样子,脸色煞白地回头,对云家父母道:“父亲、母亲,我不给云如烟东西,你们就真的要打死我吗?” 云父云母今夜没有打到她,早憋了一肚子火。见云月玺露出弱态,他们便想乘胜追击,面色狰狞地朝云月玺扑过去:“今天我们就是要打死你,早知你这么没良心,当初我们就不会生你。” 云月玺居然阻挠他们的道,实在太过分了! 云月玺见状,眼中泛起泪,似乎是伤心欲绝,她道:“你们如此偏心,我定要去找族长评理。” 云家父母这下慌了,上次族长才让他们不得虐待云月玺。 要是云月玺去告状,他们定会丢脸,云月玺这是想让他们死! 云家父母被激怒得更加想教训云月玺,他们突击上前,云母举着鞭子:“你以为你今天跨得出这个门?我们就是打死你,也不可能让你出去乱说!” 这时,云月玺离云家的大门口只有几步之遥。 她怀中的探息草此时热度越来越高,云月玺心知就是此时,她全身的灵力都已经花光,这时力竭般停在原地,云母的鞭子从天而降,她怕云月玺跑了,瞬移到云月玺前面,一手凶狠地抓住云月玺的胳膊,一鞭子扬下去。 今夜天空下着雨,云月玺一身都是伤,脆弱得被云母抓住,一鞭子打在她的脸上。 她还有点最后的力气,但是没躲。 正在这时,云家的大门被人重重踹开,下云家的族长和一些管事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云母浑身凶光,抽了云月玺一脸血! 云月玺可还是个少女!这一鞭子下去,她皮开肉绽,满脸都流得是血。不,不只满脸的血,她整个人都是血,凌云宗白色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已经染成了一件血衣,她身上还渣着花瓶碎片,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脸,也在刚才被一鞭子抽下去,开出满脸的血花。 这个场景实在太惊悚,下云家族长又惊又怒,嘴都合不拢。 上次他便知道云家父母对云月玺不好,但也没想到能坏成这样!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怎能如此? 云父比云母来迟一步,他看着下云家族长和一众管事,旁边还站了两个不认识的生人,顿时心慌无比。 有些人渣,比如云父这种,他其实知道这种打法太过分,别人看见的话,他也会觉得丢脸。但是云月玺被他们责打惯了,即使他知道不该,还是会这么打。 云父向云母使着眼色,示意她别再打了。 云母早被云月玺气得快灵魂出窍,周围发生的任何事她都不在意,现在一心想狠狠打云月玺一顿,打得她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话都不敢说才好。 在云母眼中,云月玺不是他们的女儿,只是阻碍他们供养云如烟的一个障碍,使得他们修为受阻, 云母恨恨道:“死丫头,我看你现在还往哪里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钳住云月玺,右手扬起鞭子,眼看着就要再度打下去,然而,鞭子却被人在半空中抓住。 云母回过头,看见了下云家族长那黑沉的脸色,当即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云月玺看得好笑,咽下一口血,这种人,修的什么“顺其自然”道?不过是趋炎附势道、捧高踩低道,他们自己没能力,就只能欺负自己弱小的女儿。 云月玺看向下云家族长,下云家族长以及身后的管事、炼丹师还有云玲珑等,看着她的惨状,鼻子都一酸。 今天下午,云月玺和他们接触时,纤瘦的身躯还扛着两个大铁锤,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永远也学不会认输。现在,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面无表情,脆弱的泪水却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去,从脸上冲刷下去。 ……他们这些人,都只同别人抢夺秘宝时,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没想到云月玺居然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成这样,亲生父亲守候在一旁,明显要再打他几下。 下云家族长暴喝:“你在做什么?你要打死自己的亲女儿吗?” 他手中一个用力,立即把云母的鞭子给夺过去,云母惊得忘了放手,为什么大半夜的,下云家族长他们会过来! 云母下意识紧握着鞭子,连放手都忘了,刹那间,她手心的皮都被刮下来一层。 云母喊了一声痛,下云家族长怒喝:“你也知道痛!你看看你把你自己的女儿打成了什么样子!” 云月玺仍是笔直地站着,静默流泪。 云玲珑看不过眼,走过去,见她一身要么是血,要么是雨水,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件衣服,给她披上,又拿出上好的补血丹和补灵丹,轻轻喂给她。 云月玺道:“……谢谢。” 云玲珑快哭了,她自幼被父母宠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酸楚道:“我是你族姐,这是我该做的,你谢我什么。” 话虽如此,她也不禁想到,云月玺被父母这么毒打,哪里受过亲人间的关爱。 下云家族长看着云家父母,满脸失望,这两个人这些年,不仅修为越来越倒退,还给家族抹黑,实在太出格了。 下云家族长沉声:“上次我就给你们说过,若是再虐待家族里的小辈,自有族规惩罚。你们现在就去水牢里思过吧。” 水牢?! 云父云母知道水牢的厉害,进了水牢,必须得封住全身修为,水牢里有水耗子咬人、不见天日、被泡得全身浮肿,实在是太可怕了。 云母喊冤道:“族长,我们没有虐待,这个死丫头……女儿不听话,我们教训教训她,不算虐待。” 下云家族长沉怒:“你们看看她的样子,那叫做教训吗?” 下云家所有人这时都不耻云家父母,他们看见这院子里一地狼藉,还有云月玺离大门口只有几步路,却被无情拦住的场景,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画面:少女受毒父母责打,打得浑身是伤,父母也不愿放过她,她淋着雨、用尽力气奔逃……一个筑基期能逃到这里,必然是身后的人实在要命,她才犯了狠。 她想跑出去找族长,找能救自己的人,却功亏一篑。 云父云母眼神闪烁地看着云月玺,也说不出话来,该死的,为什么下云家族长这时候会来? 云父照理出来打圆场,他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严,道:“族长,内人妇道人家,下手时可能不知轻重,但是,这绝不是虐待。” “不,这是虐待。” 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原来是云月玺。 云父云母见她居然还敢反驳,一个眼刀飞过去,却看见下云家族长不善地看着他们,他们只能含恨收了目光。 云月玺道:“请族长以及诸位长辈、前辈随我来。”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云玲珑想扶着她,也被她拒绝了。 云月玺带着下云家的人前往前厅、以及刚才云家父母追着他打的每个房间,云家父母的眼神越来越闪烁,其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每个房间都是血,看得出云月玺奔逃得很狼狈,花瓶桌子全被打碎,足以见得,这场责打并不是简单的父母教训子女。 云母还想挽回,道:“我们就这一次,实在被她给气狠了,以往我们都不会这样。” 她赔着笑,但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一次两次有什么区别? 这种打法,要不是云月玺跑得快,可能一次就被打死了。 这时,云月玺又道:“不只一次。” 她嗓音沙哑,像是喉咙泛血,道:“他们经常这样打我。” 云母嘴皮子发白,没想到云月玺会这么拆台,道:“你可别乱说!” 云月玺道:“我没有乱说。” 随即,她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只见苍白的胳膊上满是被划破碎片划出的伤,满是血污。云月玺伸手把上面的血擦开,露出胳膊上深深浅浅的鞭伤,几乎密密麻麻,一块好肉都看不见。有几道鞭伤还很新,看样子不超过一个月。 所有人都摇头,虎毒尚且不食子,今日他们是见识到了。 那两个炼丹师本就是云月玺介绍给下云家炼一批丹药的,现在他们心里不舒服,纷纷摆手:“云族长,你们的丹药,我们无缘可练。还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下云家族长挽留道:“二位……” 其中一位炼丹师摆摆手:“你们家家风太严,我们看着,心里紧得慌,还是算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意思,连自己亲女儿都能虐打虐杀的家族,实在太吓人了。 多得是人求炼丹师炼药,他们根本不愿意违逆自己的心意。 下云家族长眼看着损失了这么好的两位炼丹师,道:“罢了,你们……你们虐待子女,不顾族规,今夜便去水牢!什么时候思过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云家父母不想去水牢,但是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不得不认了。 下云家族长这时对云月玺道:“孩子,你受苦了,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们都会尽可能满足你!” 不管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还是出于家族名声的考虑,族长都会关怀云月玺。 云月玺却摇头:“族长,您护得住我一时,护不住我一世,我虽命贱,却也不想这样无故死去,我想和云家,以及他们断绝一切关系。族长可知今日我为何被打?” 下云家族长本被前一句话惊到,又立马被后一句话引去了心神。 “为何被打?” 云月玺苦笑:“族长想知道,我本欲赠送给家族的灵石、丹药以及灵植在何处?” 她今日去找族长,便是说自己目前用不到如此多的灵植,又感念家族抚养,想把多的灵植丹药赠些给家族。 她说自己没有乾坤袋,东西都放在家,让族长他们今夜来取。因为明早,她就要外出修炼。 所以才有了这一切。 族长生起不好的预感:“在何处?” 云月玺带着他们去了前厅,前厅的角落里,丹药和好些灵植都散落在地上,云家父母当时被云月玺气太狠,哪怕云月玺的丹药掉出来,他们也一定要先揍云月玺。 反正,丹药又不会长腿自己跑。 云月玺道:“父母让我把丹药和灵石全都给云如烟,我不愿意,他们便打我。这些掉下的丹药,就是他们打我时,逼我交出来的。” 云家父母确实一边追着云月玺打,一边让她交出东西。 这话,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下云家族长和一众管事都露出了不耻云家父母的表情,尤其是族长,他道:“枉你们身为人父,抢自己女儿的东西,不给就要打别人,你们是人吗?” 一名炼丹师脾气古怪,道:“看起来不像。” …… 云家父母丢了老大一个脸,忍不住狡辩:“她是姐姐,把东西给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她不给这不是不孝?不孝不应该被打?” 下云家族长怒喝:“既然如此,你们也是我下云家的人,还受下云家的月俸。我问你们,当初你们进阶金丹的机缘,你们怎么不交给家族?你们不交,你们是不是不孝!下云家是否该撵了你们!” 那炼丹师又凉凉道:“该。” …… 云家父母又道:“云月玺拿那些灵石根本没有用,她天资不好,如烟就不同了,如烟天资出众,东西交给她,她修炼能更快!” 云玲珑这时听不下去,道:“照你这么说来,你们的天资还没我父亲好呢,你们拿修炼资源有什么用?为什么不交给我父亲!枉你们还是我长辈,慷他人之慨倒是会得很。” 炼丹师道:“你说得不错。” 云玲珑瞧了瞧他,压下心里的吐槽。 云家父母这便不说话了,他们说不出来,但是如烟确实是有大气运者,这群人根本不懂。 云月玺这时道:“我不甘一辈子受人钳制,我虽天资不好,也想有自己的一番作为。我不愿自己辛苦得到的资源被拱手让人,也不想被活活打死……这个关系,我今日必须断。” 下云家族长还想说话,云月玺朝他一拜:“请族长看看我这一身伤痛,我……我怕我再也撑不住下次的毒打。” 下云家族长一叹,看云家父母那样,就知道他们没有真心悔改。 下云家族长道:“可是……父母缘,不好断啊。” 云月玺点头,看向云父云母:“父亲、母亲,你们生我一场,我无以为报,我袋子里的这些灵石、丹药都可悉数给你们,算是偿还了你们的恩情。你们也知道,我天资差,可能终身都止步于筑基,今日拿出的,已是我的所有。当然,我们也可以不断绝关系,但是,你们必须得把我当亲女儿,我的月俸,你们要还给我,不能拿给云如烟修炼。你们有什么资源给云如烟,身为你们的女儿,我也要得一半。” 想得美! 云母当即就不乐意了,云月玺不只不给如烟资源,还想抠如烟的东西?这怎么可能? 云家父母思及云月玺的那些灵石,这个女儿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估计再留下也没什么用,反而是他们抚养如烟的阻碍。 云母一口答应:“断绝就断绝!但是,我们这次打你的事儿,也一笔勾销,我们可不去水牢。” 下云家族长摇了摇头,其余管事也心生凉意。 这两个人亲情太过凉薄,哪怕是亲女儿和他们断绝关系,他们也只关心着自己的灵石。对待亲女尚且如此,何况对待家族呢? 一时间,下云家族长就把云父云母给划在了外人的圈子里。 以后家族里的好资源,是轮不到他们了,当然,也轮不到那个心安理得享受姐姐资源的外人云如烟。 云父云母当即在下云家族长的主持下,同云月玺断绝了关系。 他们不被惩罚了,挽着手去拿云月玺的灵石,下云家族长摇头,一脸惋惜。 云月玺虽然天资不高,但从这次草药盛典中夺魁便可看出,她毅力、心性都是一流,同这样的亲生女儿断绝关系,云家父母以后只怕要后悔。 不过,这对云月玺来说应当是好事。 她才筑基,断绝父母缘要付出的代价比较小。 这也是云月玺的打算,之后她会努力结丹、结婴……而她并不愿意再将那时得到的资源分给云父云母。 云月玺放下灵石便走,她还有好些灵石丹药放在楚河那里…… 这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云玲珑跟上她:“你身上有伤,和我回去吧。你和云家虽然没了关系,但还是我的朋友。” 云月玺摇头:“嗯,是朋友。但是,我现在回云家会造成误会,我先离开,你的丹药效果很不错。下次有机会,我再教你挖灵植。” 云玲珑难受地看着她,她不敢想,要是自己遭遇了这种父母该怎么办。 那一身的伤,看起来实在吓人。 云月玺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只是一点灵石和一顿小打,就和这种人断绝了关系,很划算。 世间事便是如此,越是亲近的人对自己差,想要逃离,便越要付出更大的条件。 这时,云家父母看下云家族长一脸沉痛,他们反而因为到手的灵石表示开心,也怕被人轻视,道:“族长,如烟是个福星,有她在,我们能活得更好。” 下云家族长摇摇头,福星? 云家父母为了她,和女儿闹成这样,那云如烟都不出来看一眼,明显是只白眼狼,福个什么星。 云家父母想去拿所有灵石,下云家族长却阻止了他们:“这堆灵石中,有月玺赠送给下云家家族的,除开这些,才是你们的。” 他让人拿走了大部分灵石丹药,云家父母只分得了几十块! 他们再想找云月玺撕扯,云月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云月玺道:“看在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十多年的情面上,二位,你们的修为这些年不增反减,可去问问佛修。” 佛修,可看因果。 云父云母皱眉,佛修肯定是要看的,没了云月玺,他们的日子肯定会更好。 到时候,就没人和如烟抢机缘了。 这时,下云家的人没一个愿意再在这处没人情味的院子里停留,纷纷离开。 偌大的云家,此时只剩了一地稀碎,院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连月亮都不愿照进来。 第42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一 此时正值初夏,夜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渐熄,云层中重新钻出了月亮,光晕朦朦胧胧,将云层染得有些模糊。 云月玺孤身走出云家,虽目前身无分文,却生出种“海空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此后,她再也不用担心努力得来的机缘被抢夺,也不用担心无缘无故被虐打。 云月玺心中夹杂着些酸楚,酸楚过后,便是豁然开朗、如释重负。 那是原身残留的情感,她也在高兴。原身云月玺在被父母日复一日的虐待欺辱中,或许也生过离开的想法,但她曾想着,若她离开是否是不孝,心中会否有负罪感?抱着这样的想法,原身云月玺错过了离开的机会。 现在,她彻底离开了,心中居然全是欣喜,那是她的身体本能在喜悦。云家太苦了,像吃人的狼窝,剥皮抽筋喝血嚼骨样样不落,不离开就得死,离开才能活。 云月玺现下打算找个地方处理脸上的伤,当时如果她不受这鞭子的伤,看起来不那么怵人,下云家族长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同意她脱离云家。 毕竟,天道有序,修真者子嗣不丰,家族的每个后代都是家族的希望。这次,要不是下云家族长眼看着云月玺被毒父母打死,留下云月玺也没用,他绝对不会放云月玺走。 云月玺特意走到一个偏僻之处,打算治疗脸上的伤口,她引导灵力,附着于面上,继而皱眉……云母这次铁了心要教训她,居然在鞭子上动了手脚。 云月玺的灵力流转在伤口上,大多数全被那个伤口吸收,无法使得伤口愈合。云月玺心内叹息,哪怕是习惯了云母苛刻的她,这时候也不禁喟叹于云母的恶毒总能打破她的心理防线,云母对无辜幼女,居然使这种毒辣的手段,脸上的伤口无法愈合,反而吸收自身灵力,渐渐溃烂……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云月玺当机立断,使用灵力将脸上的伤口包裹住,她同云父云母的父母缘已经结束,此事,她必不会善了。 云月玺正要去铁云峰找何无敬,忽而瞥到葱葱茏茏的树影间,有一抹雪白的身影划过。 雪影飞快,几乎只留下残影。 云月玺一愣,继而,那抹雪白的残影停了下来,一双孤高冷傲的眸子看向云月玺,来人手执长剑,在停下来的瞬间化作女身,褚昭看向云月玺:“你能看见我?” 以他的速度,不该被这个女修看到,或许是这女修体内有他龙息的缘故? 云月玺见到帮了自己大忙的金龙居然在这里,喜出望外,她得了金龙的恩,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云月玺当即连脸上的疼都不顾了,眼睛又黑又亮地看向褚昭:“……能,我打扰您了?” 她说话间,脸上的血又流下来,苍白的脸顿时染上血色,但她仍满眼热切地望着褚昭。 褚昭顿了顿,冷声:“你脸上有伤。” 他虽好看,但也不至于让这女修连脸上的伤都不治了,这么热切地看着他。 云月玺道:“我知道,您旁边跟随的人呢?他们不在的话,城里很危险。” 龙族作为神兽,尤其是金龙,非常受修真者的觊觎。 褚昭能感受到云月玺没有恶意,他今日来是要处理一个人,现在已经处理完了。 他一副同任何人都没话说的模样,哪怕化为女身,也高冷绝俗,不容侵犯:“无人敢对本座出手。” 褚昭适才杀人时,身上不慎沾了丝血,他清冷的眸中微带厌恶,哪怕用了清洁咒,这条龙也觉得脏。 云月玺看他神色,道:“前面不远处,就有客栈,您要不要在那里歇一晚,立刻便有热水。” 褚昭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动容。 在云月玺以为他要拒绝自己的时候,褚昭道:“尚可。” 云月玺立马接上:“看样子,您是第一次来城里,您应该不熟悉道路,要不,我带您去?我也正好要住客栈。” 褚昭的模样有如天人之姿,风华气度也不染俗套,加上他是金龙,云月玺便以为,他是避世的龙女。 并不是第一次进城的褚昭:…… 他懒得同云月玺解释,也需要云月玺领路,颌首:“多谢。” 云月玺真心感谢道:“上次要多谢您,您才是人美心善……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 雄性金龙不发一言,顶着清美绝俗的女身壳子和云月玺去往客栈。 他那天被云月玺吻了个把时辰,实在不愿在云月玺面前使用男身,以免尴尬。褚昭天资卓越、极有气度,哪怕是顶着女身被夸,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条龙想着,皮相,不过是惑人的表象。 云月玺带着褚昭去了最大的一间客栈,此时,客栈内也有不少修士。云月玺脸上有伤,破坏了相貌,男修们都盯着美如天边清月的褚昭,眼睛都不舍得挪开。 褚昭不悦,正要释放威压,便见云月玺冷了脸,护食一样挡在他面前,示威地拿出了自己的大铁锤。 云月玺冷冷地冲店家道:“两间上房,要看房。” 她脸上有血,看起来有些匪气,店家立即带她和褚昭去看房。 等上了三楼,云月玺才小声对褚昭传音道:“龙女姐姐,人族修士皆好美色,你长得如此美貌,定要小心被骗。虽然你修为高深,但人族修士最擅长以花言巧语迷惑人,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人族。” 云月玺有些操心,龙女人美心善,哪哪都好,但是实在太单纯,那么轻易地就和自己来了客栈,如果自己是个扮猪吃虎的男修可怎么办? 褚昭听见云月玺的传音,看她一眼。 他身为白云宫少主,手下做事的人族万千,并不如这女修想得这般……美貌易碎? 褚昭同样冷冷传音:“没那么可怕。” 云月玺更忧愁,龙女姐姐轻而易举被她吻了那么久,还不发火,在云月玺眼中,已经是单纯善良容易被欺负的龙了,她传音道:“真的很可怕,而且,不只是男修可怕。人有千万种不同,哪怕是女修,也有磨镜之好,你也不要轻信。” 褚昭动作一顿,磨镜之好?女子间的畸恋? 他冷冷地看着云月玺,云月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褚昭忽而觉得,这道房门或许他不该进。 云月玺马上又传音:“当然,我不是!我只是来报恩的。” 是吗?金龙有些不信。 褚昭暂时在心中存疑,他看了圈房间,抬袖一个清洁咒扫过去,房间顿时能看了。虽没什么华丽的摆设,但褚昭一踏进这房间,当真如蓬荜生辉。 他也不嫌这房间简陋,道:“尚可。” 云月玺见他觉得行了,便对店家说就要挨着的这两间屋子。 但是,云月玺身上的灵石都给了下云家,她其余的灵石暂时放在楚河那里。云月玺从自己发上拔下一根簪子,这个簪子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簪,是云月玺身上除了大铁锤之外的唯一灵器。 她打算先把这灵器当给店家,明日找了楚河拿灵石后再来赎。 褚昭冷冷地望着她,眉心几不可见地一皱,他还不至于住个客栈都要别人给钱。 褚昭走过去,拿出灵石给店家:“我付。” 店家立马收了他的灵石,把云月玺的灵器还给她。 云月玺更觉不好意思,这样一来,她不只得了龙女的龙息,连住客栈都是蹭龙女的。 云月玺愧疚地跟过去,道:“明日我就给你灵石,我其实有钱,只是现在灵石不在我身上。” 褚昭从容地看了她身上的衣料一眼,这个女修,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 褚昭道:“不必。” 云月玺更觉受挫,龙女出身高贵,性格也好,似乎没什么需要她报恩的地方。不过,她还是决定以后碰到龙女,都要与之方便。 云月玺现在想退出去,把时间留给龙女沐浴。 她道:“我先去隔壁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叫我,或者叫店家。” 褚昭点头,他看着云月玺,分明一身的血,似乎才经历过一场恶战,但她似乎很想同自己亲近? 褚昭坐下,雪白的袍袖无风自动,他虽化女身,但仍是男子的衣服,褚昭伸出手,眼眸如深潭不化的寒冰,一道金色的灵光从褚昭手中飞出,飞入云月玺脸上,刹那间,云月玺感觉一股暖意从自己脸上的伤口处经过。 褚昭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中蠕动着两只黑色的小虫。 他道:“噬灵虫,给你。” 他将盒子关上,一挥袖,盒子便飞入云月玺的怀中。 龙掌天下正气,褚昭是所有魔物的克星,所以,噬灵虫如果给云月玺自己解决,她至少需要半个月的药浴,如果是褚昭来解决,只需一瞬间。 云月玺接过盒子,云母居然有魔族的噬灵虫? 她心中有了计较,褚昭看她的脸色,便知她会处理噬灵虫的主人,也就不再插手多管。 云月玺真心实意地看着褚昭:“多谢,您又帮了我。” 褚昭道:“举手之劳。” 虽然是龙女的举手之劳,但确实是帮了自己,云月玺思忖一番,道:“敢问,您要在城中逗留多久?” 褚昭来此,不只是为了处理一个人,还有其余事情。 他道:“五到七日。” 云月玺眼睛便一亮:“七日时,拍卖行会拍卖一些物品,也有稀奇古怪的珍宝,应该符合您的审美。到时候,我带你去,您看上什么,您就告诉我,我帮您买。” 龙族,有收集癖,定然喜欢拍卖。 褚昭的珍宝奇多,本提不起什么兴趣,不过……这个女修明知他是金龙,还敢帮龙买东西? 她的灵石,够? 褚昭道:“尚可。”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云月玺回房间去处理伤口,收好噬灵虫。 第二日,云月玺去找褚昭时,褚昭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金龙来去如风,行踪诡秘,皎皎如天边凉月,不轻易出现。想来也是,本是神兽,又怎么会经常让人看到。 云月玺倒也没失落,自去找楚河拿灵石。现在,那些灵石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可以拨出一部分来购买适合自己的灵器和法衣,丹药方面,除了她自己购买,何无敬为了庆祝她脱离云家,也赠送了好些。 一时之间,云月玺什么都不缺,她有何无敬、何无为两位长辈指点修习上的迷津,戒律堂堂主袁别教她战斗身法及技巧,白云宫楚河他们能和云月玺一起出任务,获得丰厚奖励。 脱离吸血的父母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云月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修炼和猎杀妖兽赚取妖丹和灵石中。 她努力为自己挣得康庄大道时,云家却过得不那么平静。 云如烟一觉醒来,便听说云父云母居然同云月玺脱离了关系! 她气不打一处来,云父云母傻吗? 云母看云如烟脸色不好,向她的福娃笑道:“那个没出息的离开了也好,以后就没人同你抢机缘了。你看,这些都是她临走时留下的灵石丹药。” 云如烟看了一眼,几十块灵石和几瓶丹药?! 这么少? 她实在太生气,云父云母一直无条件地宠她,加上现在他们的亲女儿云月玺走了,云如烟更是连伪装都懒得做,她道:“我现在筑基中期,这几块灵石哪里够?还有这丹药,根本不能帮助我修习。” 云父叹气:“这也没办法,云月玺走之前,把灵石都赠给了下云家,分到我们这儿,便只有这么点了。” 云如烟忍不住,道:“谁让你们同她脱离关系了?她只要在云家一天,就会听你们话,她的东西全是你们的,现在你们为了这点灵石就放走了她?” 这不是蠢是什么? 云如烟口口声声都是责怪,云父云母被责怪得面子上挂不住,但也不敢说云如烟半点不是。这要是云月玺敢这么说话,他们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云母道:“唉……她本来在家也不听话,这次我们打她打得那么狠,她就是转不过弯来,不愿意为整个家庭考虑,她走了也好,免得浪费粮食,影响如烟你的心态。” 云如烟气道:“她哪里会那么轻易地走,没了孝道压着她,只怕她会在宗门里做出什么疯事针对我。” 云月玺那个疯子,已经几次让她下不来台。 云母这便笑道:“如烟,你不必怕。她走前,我抽了她一鞭子,如今她那脸估计不好治,最近都不会回宗门去碍你的眼。” 她那噬灵虫可不是一般的魔虫,是从一个魔修的尸体上得来。要是处理一个不得当,还会留疤呢。 云如烟听此,心中稍稍安定,但还是一脸忧色。 “我总觉得,她会坏我好事。”云如烟垂眸,等她回了宗门,必定要借人之手毁了云月玺。 此时的云家父母因为只得了几十块灵石,没占到便宜,更是恨毒了云月玺。 可惜现在云月玺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打也打不着,骂也骂不到,便只能用嘴上的恶毒言语发泄。 云母眼中如淬着毒汁,有些快意地道:“她哪里有能力坏你的好事?你在凌云宗不是有凌云望护着?凌云望可是你的大好机缘,你一定要抓住。” 云如烟有些忧愁:“我总觉得,凌云望这几日待我没以往那般好。” 云母道:“放心吧,这绝不可能。那个死丫头发了心魔誓,这辈子她只要敢告诉凌云望真相,就会心魔缠身,道基尽毁。男人时冷时热很正常,你这般有天资,这般貌美……凌云望便是你的大好机缘!” 云母想到曾经云月玺的乖顺,打一次或者她哭一场,云月玺就会乖乖听话,和现在的叛逆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云母恨恨道:“她现在狂个什么劲儿,当初还不是任我捏圆搓扁……她当初本不愿把这好机缘让出来,说什么那个人是她同生共死的朋友,结果呢,只要被打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就狂不动了。要我说,就是她不知去哪儿学了门古怪的身法,我打不到她了,要是没了那身法,让我再打她半柱香,什么灵石、丹药……她统统都得让出来。” 云父云母拉着云如烟的手继续讨伐云月玺。 他们像是受了云月玺多大的气,对她有着骂不完的话。 没人注意到,屋门外似乎滴落了一点水声,“啪嗒”一声,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辨不出这是泪还是雨。 天边的光仿佛都透露出阴沉的味道,天光照不进这肮脏阴暗的院子,连雨水都冲刷不了其中的肮脏。 凌云望身着隐匿至宝,他早有心查探真相,今日特意着隐匿法宝,隐藏自己的行踪,便是想从云家人的言语中找些蛛丝马迹。 没想到,呈现在他眼前的岂止是蜘丝马迹,那**的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居然如此肮脏不堪。 凌云望闭上眼,紧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毕露。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让自己手中的剑掉下去。 心魔誓……几乎没有修士会发心魔誓,因为一个不注意,就是道基尽毁。 凌云望忽然想起那时,他认云如烟为救命恩人,小小的云月玺也会在一旁渴望地看着他们玩。她不敢过来,但是会说:“你身上有伤,不应该那么贪玩,你要好好养身体。” 云如烟这时会告诉凌云望:“她是我姐姐,最喜欢抢我的东西。她现在来关心你,就是想你和她一起玩,你和她一起玩的话,就别来找我了。” 凌云望便因此对云月玺观感极差。 他冷冷地看着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早点从他面前消失…… 云月玺眼里的光便一点一滴暗下去,落寞地出门,一个人离开。 现在,凌云望才知道,云月玺和他一样……他们在泥潭里虽不能交谈,却手拉着手,共同渡过了生死劫难,不只他拿云月玺当救命恩人,云月玺也拿他当作交过生死的朋友。 所以,她会来关心他。 因为她知道他当初伤得有多严重,才让自己注意休息。 而他……他让她滚,那时的她该有多难过? 凌云望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他哪怕有一点良知,也不会让云月玺滚,明明云月玺只是来关心他。 凌云望想到当时的云月玺看起来矮小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站都站不稳,原来,是因为受了父母毒打。 父母逼着她放弃朋友、放弃功劳,发了心魔誓。 凌云望不敢想,当初小小的云月玺是怎么被云母所说的“打到爬都爬不起来”才放弃了和他相认。 小女孩承受着毒打,一道道鞭子落在她身上,她都没有放弃,等到濒死时,才不得不认命。 她那么在乎和自己的情谊……轻易不肯屈服。可是,她人小力微,哪里有大人毒辣?云家父母把一切都想好了,连退路都用心魔誓给她封得死死的。 凌云望捂着脸,当初云月玺从泥潭救他出来,是救赎他的光。但她因救了自己,反遭毒打。 她是自己的光。 自己却是她生命里的劫,给她带去了痛苦和磨难。 所以,她不愿意再认自己,差点被自己杀了时,也没有一点心伤,只有愤恨和不甘。 她早就不把自己当朋友了。 她不在乎自己,就不会心伤。 凌云望双目几近赤红,他本来和云月玺都互相在意彼此,他们一起从死到生……都是这些人,毁了他和云月玺的一切。 凌云望原来只觉得云如烟虚伪,现在,却知道她哪里是虚伪?分明是恶毒,佛口蛇心,其心可诛! 强占他人功劳……逼迫人发心魔誓…… 凌云望性格中有凶狠的一面,从他之前哪怕认为云月玺坚韧,也想杀了云月玺便可看出,他并非良善之辈。 凌云望哪怕同云如烟相处如此久,也从未对云如烟有过一丝心动。他念念不忘的,一直是泥潭中那双手。 云如烟、云父云母……毁了他的一切。 凌云望喉中浮现腥甜,他面无表情地咽下这口血,转身离开。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时,屋内的云母还在笑,拉着云如烟的手:“我的女儿,你这般貌美……之后定能做凌云宗的宗主夫人……” 云如烟害羞地抽回手,心中也如此认为。 虽然渡寒真君也很好,但是渡寒真君毕竟没有凌云望体贴。 他们说话时,下云家的人来发放月俸了。 三人出去清点,云父云母道:“怎么这么少?” 如今,云父云母的丑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下云家,那两名炼丹师也告诉了相识的人,他们一家连带着云如烟的名声,都彻底臭了。 下云家的管事皮笑肉不笑,眼里藏着鄙夷道:“看您说的,这是族长的吩咐。因为您们那档子事儿,两个月玺小姐谈好了帮下云家炼丹的炼丹师撂挑子不干了,下云家损失了一大笔丹药,这些,都得慢慢从你们的月俸里扣。” “另外,月玺小姐已经不是云家的人了,她的月俸也就停止不发,现在的月俸就这么点儿。你们有什么不满,找族长去。” 这管事是族长的亲信,所以云父云母得罪不得。 他们这些年,修为不增反减,在家族里的地位很是尴尬。 如今月俸灵石少了,之后的修为该如何增加? 云如烟也不高兴,没了云月玺那份灵石,她怎么修炼? 看来,她必得在回宗的日子里,先毁了云月玺,再拿下凌云望。 云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云父云母则想着先去找佛修恢复以往的修为,再谋其他。 今夜,注定不眠。 第43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二 翌日,天朗气清,昨天下了一场雨,今日的天色便格外好。山色空蒙,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 云父云母梳洗好,云母带上自己的九节鞭,打扮得非常美丽,再并上威严的云父,两人一起去请下云家族长和他们同去。 从这里往西大约一日路程,有一个法明寺,里面的方丈是真正的高僧大德。传言,在天魔大战时,此佛修路过战场,见无数冤魂哀嚎涕泣,本已化神期的佛修不忍见魂魄落难,便立做法事,散去修为引冥府入口超度冤魂。自此,他的修为跌落至元婴,但一身佛气,天下鬼修皆心声敬意不敢来犯。 云父云母思忖着这位大佛修平日忙,他们自己去,大佛修也许不会见他们,才厚着脸皮去请了下云家族长。 下云家族长虽不耻夫妻二人的为人,但他们的修为总是减退,也不是个法子,便也答应和他们同去。 一番波折后,云父云母及下云家族长终于见到了那位大佛修。 大佛修长得并不仙风道骨,反而矮矮胖胖,看起来非常讨喜。他面上带着微笑,脖子上戴着串佛珠,神台清明,双目如炬,一见便知不是常人。 云母忧愁地朝他说明来意:“大师,我和丈夫十余年前便已至金丹,许多年来,我和丈夫的修为不增反减……照理,我和丈夫正值壮年,哪怕天资一般,修为也不该减弱。我们身上也没中什么奇毒,实在不知是什么原因。” 大佛修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们,这两夫妻的容貌本善,但他们双颊横肉向下,无端多了刻薄之相。 现在他们满面忧愁,看起来也像是在寻思着如何害人。 大佛修提了劲儿,明明是极善极富的容貌,怎么会有这种面相?他道:“老衲可为两位开天眼,但,届时多少秘密,老衲也许都能略窥一二。” 云父云母因烦心修为,便答应了。 大佛修即刻施展神通,佛修修的便是因果,所以,他们对因果一道格外敏感。 此刻,大佛修面上的笑慢慢淡下来,这夫妻二人子女宫本旺盛,奈何,他们同子女的因先是极薄、最后居然慢慢种为极恶之因,便是大佛修,也很少看见这样的极恶之因。需知种恶因,便得恶果。 云母见大佛修面色变了,紧张道:“大师,敢问可是有头绪了?” 大佛修摇摇头,语气中再没方才的善意,道:“我观二位道基,二位修的道应该是顺天时而为,所以,才有了结丹的机会。二位现在修为倒退,自己心中应当清楚。” 云父云母对视一眼,云母忽然恍然大悟,眼中浮现痛恨:“的确,我们本是顺天而为,奈何家中有一搅事精,总坏我们的好事,不过,她现在已经走了。难道之前我们修为倒退,都是因为她?” 云母云父当即对云月玺起了杀心。 大佛修敏锐地感知到,那份极恶之因又重了几分。他心知这两对夫妇又在思忖害人的事,叹气道:“此因并不在旁人身上,而在二位身上,敢问二位是否对子女不慈?” 下云家族长闻言皱眉,这两夫妻可不是不慈吗? 云母却摇摇头:“我们没有任何不慈的地方,我们把能得到的一切都给了女儿如烟,把她看得比我们自己还重,怎么会不慈?” 大佛修摇头:“你们难道没有抢夺子女机缘?苛待子女?险些害死子女?诸如此类之事,你们必定有做。” 云母云父还不想认,这时,下云家族长终于受不了了,道:“你们哪里没做过那些事?月玺的灵石丹药你们也要抢夺,她不给你们,你们差点打死她!哪桩哪件不是你们做的,现在否认什么?”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云母云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尤其是那大佛修看透一切般的眼神,几乎令他们自惭形秽。 云父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沉默,云母叭叭道:“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把她生出来便是恩,不过对她不好一点儿了,她就要害我们,令我们修为倒退?” 大佛修哪怕斩断尘缘,也没见过如此愚昧的父母。 他道:“并非她害你们,而是你们自己害了自己。你们所做之事,同所修之道南辕北辙,故修为不增反退,是你们的道心偏离了。至于你们所种极恶之因,因从前有父母缘在,并不能太显。如今后还想着害人,只怕会得偿恶果。” 云父云母脸色仍不好,他们捏圆搓扁了云月玺十多年,现在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说他们错了,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这时,大佛修道:“本来,你们身上是有一道福缘,也同你们的子女有关,现在那道福缘已经越来越薄。” 下云家族长闻言,更是惋惜,对云父云母道:“你们已经把月玺逼得同你们断绝了关系,现在再是有什么缘,也断得一干二净了!” 云母仍不信,昂着头道:“福缘哪里是她的?明明是我们的如烟带来的福缘,因为云月玺几次三番同如烟作对,我们的福缘才越来越薄。” “云如烟是你们的女儿吗?她是你们捡来的!福缘在你们子女身上,你们听不懂吗?”下云家族长从未如此火过。 云母被这样一吼,倒像是受了大委屈,眼眶微红。 云父强行辩解道:“……我们把她从小养到大,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云母也觉得如此,她想,如果云月玺是有大气运者,怎么机缘还会落在如烟头上呢? 他们做的梦里,怎么成为人上人的是如烟呢? 见他们仍冥顽不灵,大佛修也不肯再泄露更多的因果天机,自叫他们离开。 下云家族长也不肯再多说什么,他苦口婆心地不想看着这夫妻一错再错,结果他们那样子,反而像是自己要害他一样。 一行人从法明寺中出来。 云父云母脸色极阴,他们一直觉得云如烟是福娃,怎么能接受他们一直瞧不起的云月玺是有福缘者,而且,他们对云月玺不好,修为就得下降? 实在太恶心人了。 云母掩盖心里的慌乱,说狠话道:“那个和尚知道些什么?他才元婴期,哪里看得到因果?” 下云家族长道:“别人曾是化神期的高僧!” 云母道:“只是个传说罢了,谁会那么傻,用自己的修为引渡恶鬼?” 她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如果云月玺才是真正的有福缘者,那她们这些年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笑话? 要是云月玺是有福缘者,他们逼走云月玺……那不就是蠢蛋吗?这种事情绝不可能。 云母恨恨道:“族长,您就等着看吧。我们如烟是凌云宗凌云望的救命恩人,她的前途才是一片光明,云月玺……差得远呢。” 只要云如烟成为人上人,她和夫君的修为也能解决了,到时候,他们就有吃不完的丹药,增长修为轻而易举。 云母完全陷入了对未来生活的畅想之中。 此时,云月玺正在凌云宗,她有了灵石和丹药,加上龙息温养,天灵根逐步恢复。云月玺本就是修真者,她的心态意志极强,如今万事顺遂,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不过,她思及噬灵虫和云如烟,并没表现出自己状态好。 云月玺假装身体虚弱,这几日在宗门也没像之前那样四处游荡,她每日只找安静的地方修炼,遇见同宗弟子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冷地针锋相对,反而避开视线。 云如烟听到这消息,便想着云母说得果然没错,云月玺定是受了伤。 虽然她的脸不知为何好了,但她定然有其他虚弱的地方,正是杀她的好时候。 云父云母放虎归山,云如烟可不会那么愚蠢。 她本要找其余弟子埋伏云月玺,可是,最近那些弟子都似有若无地疏远了她,云如烟只能自己前去杀她。 她乃筑基中期,趁着夜色摸进云月玺房间,从怀中拿出把寒光锃亮的匕首…… 筑基中期杀一个筑基初期轻而易举,云如烟想着,云月玺在宗门内树敌颇多,到时候谁会怀疑自己? 云如烟悄悄接近云月玺,在匕首快要碰到云月玺脖子的时候,云月玺立即睁开眼睛,拔出头上的簪子,电光石火间朝云如烟面上一刺。 云如烟虽是筑基中期,却是丹药堆上去的杂牌筑基,云月玺这一刺来势汹汹,她根本避无可避。 云如烟面上一痛,她察觉到脸上多了片温热的血迹…… 云月玺“慌慌张张”地叫起来:“来人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云如烟眼中划过慌乱,宗门禁止私斗,她得赶紧离开。 云如烟匆匆离去,云月玺和她交了几招手,假装拦不住她。 等云如烟走后,云月玺一改刚才的慌乱,眼中一片冰凉。 噬灵虫之事,她绝不会那么轻易算了。 云如烟匆忙回了房间,脸上一片刺痛,她生平最在意她的脸,但现在也不敢对别人说。云月玺被暗杀,还吵嚷得众人皆知,这时她的脸正好伤了,怎么也洗不干净嫌疑。 云如烟只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这几日也缩在房间,哪哪儿都不去。 她精心养护着她的脸,结果,脸上的伤口不只没有愈合,反而朝周围溃烂! 云如烟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烂得不成样子,左边的脸几乎全烂了,她的灵力不如云月玺精纯,不能封印住噬灵虫,她的灵气覆盖在脸上,反而使得噬灵虫越加兴奋。 在这种情况下,云如烟去找了凌云宗的医修。 医修皱眉:“你脸上怎么会有噬灵虫,这是魔物,你哪里惹来的?” “能救吗?”云如烟楚楚可怜道。 她一直是宗门内高高在上的女神,这样乞求的姿态还是第一次做,只可惜,配着这张脸,越发让人作呕。 医修拿出针:“我只能暂时帮你封印住你脸上的穴位,使它无法溃散。如要彻底根治,则要找到噬灵虫的主人。” “云师姐,此虫是魔物,她的主人也定同魔修有渊源,此事,你还是禀告宗门。” 云如烟忙不迭点头,云月玺居然同魔修有染,自从天魔战争后,人族修士同魔修一向不睦,只要云月玺养这魔虫,凌云宗必然不会放过她! 云如烟带上执法长老,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云月玺的住处。 此时,云月玺正在屋内修炼,云如烟带着人进来,二话不说便劈头盖脸一阵责问:“云月玺,你居然敢豢养魔虫,解药呢?快给我交出来!” 云月玺的脸上似乎闪过慌乱,但仍是强自镇定道:“什么魔虫?我不知道。” 云如烟见她这般表现,更确定她心中有鬼。 云如烟脸上蒙着白纱遮丑,朝执法长老盈盈一拜:“长老,那日我误进云月玺的房间,便被她一刺……我本没在意,没料到,她的簪子上居然染了魔虫。长老,她居然敢在宗门内豢养魔虫……如烟实在是无法再隐瞒下去,才让长老特意来查探此事。” 第44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三 云如烟在宗门内素有美名,现在她美目中微带泪光,不明真相的弟子们见状,都义愤填膺,不善地看着云月玺,恨不能让她当场道歉。 云月玺冷冷地望过去,眸子扫过那些围观的弟子。 之前她能力低微时,哪怕不惹事,也会有人欺负她。现在她修为增强,光明正大、毫无理由地怼这些弟子,他们反倒缩回了头。 云月玺心底冷笑,凌云宗的修者……不遇强则强,反而恃强凌弱。 怪不得连区区筑基都怕。 云如烟美目中盈着泪,若是以往,早有弟子为她出头了,今天却没有……云如烟咬咬牙,蓄着泪看向执法长老:“求长老为如烟做主,整肃凌云宗的风纪,我们是正道大宗,怎能与魔修为伍?” 云如烟请的这位执法长老曾被魔修砍下过一条手臂,在所有长老中最厌恶魔修。 有他在,云月玺就讨不了好。 执法长老脸色肃然,几乎憋不住心中的怒气,他一手已经摸上自己的法器,看向云月玺:“你养魔虫?” 云月玺脸色白了白:“长老,那是魔虫?我并不知晓,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长老从轻处罚。” 云如烟听这话,以为她认了罪,在一旁道:“什么叫不知者无罪?你豢养魔虫,便是同魔修有勾结。况且,我的脸也是因你而伤。” 她朝执法长老再度拜下:“长老,豢养魔虫者,哪怕是散修,也要被散修联盟拉去责罚,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名门正派。云月玺身为正道子弟,豢养魔虫便是罪不容诛……她拿正道修为来养魔虫,按理,应当废去她的修为,否则遗祸无穷。” “够了。”执法长老道,“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不用你插手。” 这执法长老极厌恶魔修,本就极恼宗门子弟居然同魔修勾结,云如烟还毫无眼色地在一旁“教导”他,当即令他烦不胜烦。 云如烟咬咬唇,退到后面,心中有些委屈。 她在凌云宗向来众星捧月,发号施令惯了,刚才太想让长老惩罚云月玺,一时没忍住。 执法长老望着云月玺,森森道:“若豢养魔虫,可不只是削减修为那么简单,还要受九九八十一道化骨钉,以解你将魔物带入凌云宗之仇。” 九九八十一道化骨钉! 一道化骨钉便能削人神魂,更遑论八十一道,云月玺此次必死无疑。 云如烟这下舒坦了,当即伸出手:“快把解药拿出来。” 她的脸现在都有些疼,据医修所说,她脸上的封印只能撑一小会儿,一定得尽快拿到云月玺的解药,否则,她的脸就毁了。 云月玺摇头:“我不知道有什么解药。” 执法长老见她承认得爽快,以为她虽养了魔虫,但不懂得用母虫炼制解药,便道:“你去把你的魔虫拿出来。” 云月玺恭顺道:“是。” 她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没有云如烟的动作那么美丽,但是十分洒脱恭敬。 “弟子深知正魔不两立,若弟子无意间豢养魔虫,弟子甘愿受一切惩罚,绝无二话。” 执法长老看她行为做派,倒也暂时信了云月玺不是恶意豢养魔虫,但……只要同魔修扯上关系,他必定会重罚! 云月玺转身,从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她捧着盒子过来:“请长老过目。” 执法长老看她一眼,掌心运满灵力,包裹住那个盒子,以免魔虫逃走。 “啪嗒”一声,云月玺的盒子被打开,所有人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魔虫长什么样。 弟子们睁大双眼,就见盒子中出现一只螳螂状的虫,周身呈青黑色,头上的钳子张牙舞爪,看起来非常威风。 “这……这不是斗灵虫吗?在斗场五块灵石一只。” “斗灵虫?那是什么?”有的弟子不解。 “斗灵虫便相当于凡尘界的蟋蟀,在斗场时,两只斗灵虫相斗,胜的那只可赢得奖池里所有灵石。” 修真界很少有人会去斗场看虫子相斗,所以这种虫很少人认识。 云月玺的虫是斗灵虫,那么魔虫在哪儿? 执法长老当即关上盒子:“这不是魔虫,你其他养的虫子呢?” 云月玺否认:“除此之外,我再没养过别的虫。这虫是我在山上看到的,因它长得非常威武俊俏,所以养了下来。我并不认识它,以为是长老所说的魔虫,如果它不是的话……” 云月玺抬起头,坦坦荡荡道:“我便没有养过魔虫,我是被冤枉的。” 执法长老虽见她一身正气,但也不想轻信。 他道:“给我搜。”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立刻站出来,在云月玺的屋子里大肆搜罗,将所有东西翻个底朝天儿,都没见到其余虫子的身影。 他们面面相觑,云如烟也越来越焦急,怎么会没有魔虫呢? 她心急如焚,脸上越来越痒。 云如烟道:“不可能!我脸上的伤就是被云月玺的魔虫所咬。长老,她一定把魔虫藏起来了,从小到大,她就脾气古怪爱藏东西,这点,连爹娘也知道。” 云如烟习惯了诋毁云月玺。 云月玺道:“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呢?凌云宗里除了你还有人知道我在家里什么样?没证据的话你能不能少说。长老,当务之急是找到魔虫,至于其余家事,还请云师姐分清事态轻重缓急,你所说的和我们目前要找的真相没半点关系。” 云如烟咬唇,楚楚可怜地看向执法长老。 怎么会没关系呢?之前只要她说云月玺在家里不被父母喜欢,那些弟子都会认为云月玺有问题,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惜,执法长老吃过的盐比云如烟吃过的米还多。 他略带警告地看向云如烟,示意她不许岔开话题。 云如烟以往也不会那么鲁莽,主要是现在她濒临毁容,又一生没受过挫折,遭遇一点点事情,便方寸大乱。 云如烟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毁了容该怎么办? 云月玺率先看向云如烟:“你说你来我房间里,被我一刺,脸便溃烂了?” 云如烟带着恨意,不想乖乖回答云月玺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云月玺盘问她了? 云月玺见她不说,道:“不说算了,你脸上好像有黄色的东西,应该是流脓了。我愿意去地牢里关着,等待宗门查清楚此事还我清白,但你的脸能等?” 云如烟瞳孔缩了缩,她摸上自己的脸,果然,面纱有点湿润。 云如烟看向别的弟子,那些以往见了她或爱慕或钦羡的目光都变了,变成了淡淡的嫌弃…… 爱美的云如烟怎么能忍受。 她道:“是,自从你的簪子刺了我,我回去想用灵力调息,但是,我的灵力碰到伤口就会被吞噬……” “灵力被吞噬?”云月玺反问了一句。 “是。”云如烟道。 云月玺沉默,继而撩起袖子,她的手臂上除了旧伤口外,还有一处非常新的伤疤,云月玺大大方方地撩起袖子给执法长老看:“请长老让医修来,看看我这处伤口,是否也有魔虫的踪迹?” 她道:“我这处伤口本也是吞噬灵力,无法愈合,之后幸得铁云峰真人相助,此伤才愈合。不过真人对魔物并不了解,他对我说是普通的虫子。” 执法长老让医修上前来检查,医修一番检查后,道:“却有噬灵虫的痕迹。” 云月玺疑惑:“噬灵虫?” 医修道:“是魔虫的一种。你手上的伤口治疗及时,所以没有像云师姐脸上的那么严重。此虫吞噬灵气,常人认不得,如果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只能依靠母虫解毒。如果没有母虫解毒,那么,噬灵虫会蔓延到整个身体,吸干净身上的灵力。” 云月玺听到,愣了愣。 她缓缓道:“如此……我大概知道,这噬灵虫是谁养的了。” “谁?!”执法长老疾声问道,连云如烟也期待地看着她。 云月玺顿了顿,漆黑发亮的眸子里满是坦荡,似乎已经习惯了,她道:“是你父母。” “你和如烟师姐不是姐妹,她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有人好奇道。 云月玺便淡淡道:“我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人还想再问,云如烟却不能接受,如果云父云母豢养魔虫,那她的名声怎么办? 云如烟斩钉截铁道:“你撒谎!” 云月玺向所有人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判断:“我同云家父母断绝关系那日,正是他们毒打我之时。我用那日草药盛典得的丹药灵石换了自己不再被毒打……但是,我当时身上已经有了伤口。我离开云家后,身上的伤口开始吞噬我的灵力,而且有些发痒,我经常挨云家母亲的打,有时她打了我,我身上便会痒,所以我没有在意。现在我想想,当初她打了我后,有时会请我喝茶,喝了茶后我身上便不痒,我在想,当初她给我喝的茶里是否有解药,那日我离开云府,她觉得同我没了关系,也就不再拿解药给我了。” 云月玺道:“当时我身上痒,抓出了血,簪子掉在地上沾到了血,不知是否因此,簪子便染上了噬灵虫,之后传给了云师姐。” 云月玺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但是,所有人都沉默,没有打断她。 会有亲生父母舍得和孩子断绝关系? 会有亲生父母用噬灵虫来对付孩子? 有人道:“……云师姐之前说你同父母关系不好,他们不喜欢你?” 那时,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是云月玺惹父母生气,认为她顽劣胆小。 云月玺道:“他们如果喜欢我,会用魔虫来对付我?这位,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之前也没见你少骂我,你就没发现你每次骂我的时候我身上都有伤?那就是被他们打出来的。你现在在这反问我什么?” 云月玺跟个炮仗一样,对凌云宗的人丝毫没有好语气。 那弟子顿时不说话了,确实,每次云月玺身上都有伤。 所以,不是云月玺顽劣惹父母生气,而是父母不慈,毒打孩子? 云如烟见苦心经营的风向要变,道:“绝不可能是他们……他们都是正道修士,怎么可能豢养魔虫,一定是你弄错了!” 其实,她哪里不知道是云父云母?云母那日亲口说的,云月玺的脸好不了……看来,就是她放了噬灵虫。 云月玺不在意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凌云宗会慢慢查明真相。但是你的脸等不等得及我可就不知道了。母虫只有豢养魔虫的人才有。” 云如烟身子颤了颤,她的脸…… 她的脸越来越痒,难道真的要烂了? 这时候,执法长老道:“来人,派人去请云家父母和云家族长。” 云如烟惊讶,执法长老道:“以噬灵虫谋害我宗弟子,同时使得噬灵虫流窜。若事实真相如此,凌云宗必不会罢手。” 执法长老最恨魔修…… 眼下,他是不会轻易放手了。 云如烟为了让云月玺被罚得更惨,才请来最厌恶魔修的长老,如今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不想让云父云母来,焦急之下,脸上开始流下黄色的脓水,隔着面纱都能闻到恶臭。 医修提醒她:“云师姐,你的脸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拿母虫来解毒。” 云父云母再如何也不是云如烟的亲生父母,云如烟权衡利弊,马上道:“那快去叫她们来,别说发生了什么事,就说……就说我有事情找他们。” 凌云宗的人匆匆下山去。 这时,云父云母刚同下云家族长回到家,他们路上碰见了一只强大的妖兽攻击他们,怎么甩也甩不掉,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杀了妖兽回到家中。 云母嘀咕:“怎么好好的妖兽会跑到路上来害人?” 云父一顿,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大佛修说的恶果将至。 云母笑得非常难看,道:“许是那妖兽活腻了,倘若真有什么因果,也该是云月玺自己来找我们,同不相干的妖兽有什么关系?” 云父点点头,深以为然。 下云家族长半点不想再同他们交涉,心黑、手狠、愚昧……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俩因为云如烟天资更高更有前途,便如此苛待亲生女儿,做出的事情,让人心里发凉。 下云家族长正要离开,凌云宗的人便来了。 云父道:“如烟请我们和族长去凌云宗?” “对,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云父云母很少去凌云宗,他们是云家的人,总去别人宗门不好。 现下,云母喜气洋洋道:“如烟叫我们和族长去,想来,定是有什么喜事。” “如烟天资高,人又美,在宗门里人人都喜欢。我就说嘛,那个佛修看不到什么因果,现在好事儿便来了吧。” 什么有福缘者远走、恶果将至、如果他们不收手因果报应会来得更快,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云月玺要和他们脱离父母关系,还得倒贴他们灵石呢!他们在云月玺的身上,只有抠来机缘,没有拿出去东西的道理。 云父云母都以为云如烟是有什么好事想着他们,带着下云家族长一起去了。 下云家族长摇摇头,修道者不修己身,事事都想着沾光别人,修为怎么会增长呢? 云父云母喜滋滋地和人上了凌云宗,他们的金丹本就是靠的一个大机缘,相当于杂牌金丹,修为其实并不好,如今走在大宗门面前,颇觉得自己面上有光。 谁曾想,云父云母刚一进去,就闻到屋子里散发出恶臭,他们的宝贝如烟捂着脸,似乎非常难受。 云母正要迎上去,执法长老便道:“豢养噬灵虫的可是二位?” 云母愣了愣,噬灵虫是她的秘密,她连如烟都没有说。 云母当然知道正道修士不能豢养魔虫,道:“不是我!什么噬灵虫,我不知道。” 云月玺走出来看着她:“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你打了我之后,我身上的伤口一直不愈合?” 云母惊讶地看着她,云月玺的脸现在不应该全部烂掉了吗?怎么还好好的。 云母沉了脸:“你身上的伤不愈合那是你自己运气不好,或者说修为低微,可不关我的事情。” 云月玺道:“别人打了我,我都能愈合,怎么就你打了我不能愈合?” 云月玺马上对执法长老道:“长老,她用的武器是鞭子,魔虫应该在她的鞭子手柄那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什么时候放噬灵虫,什么时候不放。” 执法长老颌首:“来人,把她身上的鞭子夺过来细细查看。” 云母的噬灵虫本来就放在鞭子手柄处,怎么愿意被查看? 后面已经有好些凌云宗弟子围了上来,云母惊慌尤甚,她来凌云宗不是如烟请她来有好事儿吗?为什么看样子,这些人早就埋伏好了。 云母往后一退,这种情况她不是没想到过。 鞭子手柄处的机关很灵活,她待会可以马上把噬灵虫全部甩到别人身上。比如云月玺,云母厌恶云月玺戳穿她,如果云月玺还是她女儿,借给云月玺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揭穿自己。 云母当机立断,扬起鞭子,嘴上说着:“你居然敢冤枉我,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她目露凶光,执法长老正要出手,云月玺却已经拿出了大铁锤,铁锤朝前一挥,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云母扔出去的噬灵虫居然被大铁锤一砸,全弹到她自己的身上! 噬灵虫会从口鼻里钻进身体,云母当即心中一凉。 她不认为云月玺有这样的实力能阻拦自己,只心道难道真的是巧合? 那个大佛修说,云月玺和他们的父母缘断了后,如果他们继续想着加害云月玺,恶果会来得更快。 不、不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云母着急忙慌地想拍干净身上的噬灵虫,同时嘴硬道:“你扔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上?” 云月玺冷冷地看着她,执法长老更是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他道:“将此心术不正者,按规惩罚。” “云族长,你的意见呢?”执法长老看向云族长,“你的族人豢养魔虫,此事,你如何向天下修士交待?” 下云家族长手脚一片冰凉,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俩夫妻会养魔虫。 实在是云家的耻辱,有他们在,云家这一代,都会在天下修士面前抬不起头。 下云家族长缓缓道:“既然她们豢养魔虫,按照规定,当废去一半修为,以免为祸修真界。” 一半修为?云父云母抬起头,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只能到筑基? 执法长老道:“除此之外,她的魔虫伤了我凌云宗弟子,还应受九九八十一道化骨钉。” 云母的心抖了抖,别看她打人时下手狠,正是因为她怕疼,她才知道打人最令人受不了。 云母坚决不承认:“不是,不是我的魔虫,我根本都不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她道:“如烟呢?” 在云母心里,云如烟一直是凌云宗内的佼佼者,只要云如烟出来说几句话,事情一定有转机。 她道:“我是如烟的母亲!如烟在哪儿?” 云母四处张望,这时,一直在背后让医修给自己治疗的云如烟终于忍不住了,她从古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左边脸已经全部溃烂,流了脓水。 这种魔虫怎么这么厉害? 医修道:“你快去找你母亲要母虫当解药,否则,就再也没法治了。” 云如烟当下完全慌神,什么都不顾了,抓着面纱冲出来,扑到云母怀里:“娘,快给我母虫当解药,否则我的脸要烂,娘,我的脸好疼。” 云母被云如烟吓了一跳,立即眼神闪烁道:“娘怎么会有解药,那个虫不是娘的。” 云如烟见她还不认,平白耽搁自己的治疗时间,一时撑不住,什么都说了:“娘,那天您亲口给我说的,您说云月玺挨了你的鞭子,脸会烂掉……就是你的魔虫,求你了,现在云月玺的脸没坏,我的脸反而坏了!再不给我解药,我的脸就毁了!” 云如烟声声涕泣,将一切全招了。 周围的弟子听得皱眉,这是为人母亲说的话?云如烟之前还说是云月玺脾气不好,才导致父母不喜欢。现在看来,分明是这父母太毒了。 而且,有些知道云如烟是云家养女的弟子心里更忍不住嘀咕,母亲害亲生女儿来讨养女欢心,那这养女,定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云母被说得身心发凉:“如烟……你叫我和你父亲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解药?” 难道不是有好事要叫他们? 云如烟捂着脸:“我要解药。” 她宁愿没了修为,也不想毁容。 云母的心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她的福娃如烟,第一次叫她来宗门,不是有好事叫她,反而让她废了一半修为还要受九九八十一化骨钉? 云母上身瘫软,她再看向云月玺,云月玺冷冷地站着,满面冷霜,全然没了当初在家时的狼狈胆小。 不应该这样的……有福气的是如烟才对。 云母不愿意相信,云月玺看她的表情,心中冷笑。 此事,还没完呢。 他们这里吵闹之际,外面渐渐传来声响。 凌云望带着好些人,手里拎着剑进来。 云母一见到凌云望便一喜,凌云望对如烟那么好,对自己也很恭敬,有他在,自己有救了。 第45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四 凌云望着凌云宗的制服,他乃筑基巅峰,半步金丹,是年轻一代中的核心弟子。 此刻他一走进来,立即受到所有人的关注,连本要去拉云母的执法弟子也踌躇起来,全凌云宗谁不知道,凌云望同云如烟关系亲厚,要是他们动了云如烟的母亲,凌云望会怎么对自己? 执法长老冷冷道:“愣着做什么,动手!从她身上把母虫搜出来,再拉去惩罚!” 云母慌了神,她一个金丹期,也不知是否万事都习惯了靠别人,此刻她居然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知道求助地看向凌云望。 “云望,救救我,八十一颗化骨钉打下去,我就没命了啊!” 凌云望一脸平静,完全没有云母想象中的关心,凌云望问别人:“八十一颗化骨钉,发生了什么事?” 别人便将云母如何藏魔虫害云月玺,结果害到云如烟的事情告诉了他。 凌云望皱眉,内心已经快被火焰吞噬,又要开始害云月玺了吗? 凌云望冷冷道:“既然藏匿魔虫,只用八十一颗化骨钉怎么够?” 他看向执法长老,有理有据:“魔虫同时伤了两名凌云宗弟子,按例,应当加重惩罚。八十一颗化骨钉太少,不如一百零六颗。” 云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凌云望怎么会让她加重惩罚?她可是如烟的母亲啊! 云母忙道:“云望,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忘了?当初如烟把你从泥潭上救上来,没有如烟就没有你,没有我就没有如烟,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一旁的弟子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有恩情不假,但是一味地挟恩为报,吃相就太过难看了。何况,云如烟在宗门内一直受凌云望的照拂,凌云望难道还不算报恩?如今云母犯了错,凌云望如果不护着她就是恩将仇报? 这是什么理论?堂堂金丹修士,怎么像个市井妇人一般。 云母这时用手肘捅捅云如烟,示意她出声帮忙。云如烟摸着脸颊,也不想云母真被打死了,云母被打死了,护佑她的人就少了一个。 云如烟也泪盈盈地看向凌云望:“云望……我母亲不是故意的,八十一颗化骨钉够了,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 云月玺在一旁凉凉道:“处理这件事的不是执法长老吗?你们在这里求凌云望做什么?” 执法长老的面色此刻已经非常难看。 经她一点醒,围观的弟子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对啊,执法长老才有权力处置人,她们求凌云望……估计是因为恩人的身份,得了不少凌云望的好处,才下意识会有这个反应。 或许是云如烟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没有了,现在她脸上流脓,外表的迷惑性弱了许多。曾经受她三言两语挑拨的弟子纷纷反应过来,对她的看法更差了些。 凌云望冷脸看向云母:“泥潭中云如烟救我?” 云母道:“对啊!要不是如烟,你早都没命了,你还不对我们好点。” 她一声声话听在凌云望心中,凌云望心中更悲痛,就像有人对他说:要不是云月玺,你早都没命了,你还一直对云月玺不好,将她的仇人认作恩人。 凌云望身为剑修,骨子里便有狠辣无情的一面。 他现在眸子中闪着异样的光泽,看向云如烟:“你记得当时在泥潭中怎么救我的?” 云如烟流利道:“当然记得,当时你都快陷到泥潭底下去了,我一直抓着你。” 凌云望道:“你确定是我?” 云如烟只当凌云望又想回忆从前了,道:“当然是你,后来我们被救出去,我还看了你一眼,你小时候长得和现在一模一样。” 凌云望道:“……是吗?” 他的语气忽有软化,所有人都以为凌云望是被救命恩情打动了。 云母还悄悄的、不着痕迹地瞥了云月玺一眼,眸中有快意。 哪怕云月玺真有福缘,现在福缘也是如烟的了。和她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哪知,凌云望却淡淡道:“可我记得,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你。” 他这句话宛如重磅炸药,一下子让所有弟子都炸开了锅,就连听不下这出戏,准备带人去惩罚的执法长老都看向凌云望。 所有人都知道,凌云望的救命恩人是云如烟,云如烟也没有否认,怎么现在凌云望说不是? 云如烟本能地有所心虚,但马上道:“云望,你糊涂了!怎么可能救你命的不是我?” 她说此话有恃无恐,云月玺被心魔誓制约,怎么可能会说出真相。 凌云望厌恶地看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我前几日心血来潮,想下山去寻找云如烟,不巧,听到她和她的母亲谈话。她们私底下说,云月玺救了我又怎么了?还不是要受她们摆布。她们冒领了云月玺的功劳,继而毒打云月玺,逼迫云月玺发了心魔誓,如果云月玺说出当日真相,便要受心魔反噬。” 凌云望条理清晰地说出这些话,他身份贵重,毫无顾忌。 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云如烟,当真是丝毫不给云如烟面子。这个曾经将云如烟护成眼珠子的男人,说翻脸就翻脸,仿佛丝毫不留念曾经的情谊。 云母所幻想的凌云望被云如烟美色所迷的事,更是不攻自破。 一时间,听到这消息的所有人都无比惊讶,几乎不可置信,还有这等李代桃僵的事情?他们的目光好奇地在云月玺和云如烟面上打量,云如烟微带慌乱,云月玺却一脸平静。 所有人都在想,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云月玺那么小就又要受毒打,又要被逼着发心魔誓,她有什么泪,也都在当时流干了吧。 云如烟和云母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们谈话的内容会被凌云望听到,云如烟仍然不想认,这个罪名一旦认下,她的一生就都毁了。 云如烟道:“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和母亲不是那个意思,是我救的你……云望。” 凌云望对她不再有半点怜惜,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掉泪,甚至恨不得一剑送她归西。 凌云望道:“你敢发心魔誓吗?我敢发心魔誓证明我今日所言一字不假,你敢发心魔誓证明是你救的我?如果你敢发,我就认了你这个救命恩人又如何?” 云如烟的心一点一滴发凉,心魔誓……她怎么敢发。 凌云望见她不敢说话,走到她面前,干净的靴子几乎要怼到云如烟脸上。 云如烟和云母以心魔誓让云月玺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凌云望就在今日,以心魔誓戳破她们的伪装,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凌云望看向云母:“心魔誓你女儿不敢发,你敢发吗?” 云母也不敢,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朝之间,自己的修为要散了,云如烟的救命恩人身份也被戳破。 她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眼神心虚地闪烁。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修士最重因果,也最恨冒领机缘。 他们纷纷道:“还有这种事情,当初凌云望被救的时候才几岁,几岁就能下毒手打自己亲生女儿了?” “还逼迫人发心魔誓,云家父母是修士,更知道心魔誓的可怕。这就是故意要云月玺一辈子不能说出真相了。” “云如烟难道就没问题?心安理得的领了别人的机缘,平时还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众多指责的话语潮水般飞向云家父母和云如烟,直把他们说得面色通红。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们只想着机缘报酬,一被指责,便觉得十分羞耻,根本丢不起那个人。 云如烟拼命摇头:“不是,也是别人逼我冒领的,我当时还小,我什么都不能做。” 凌云望再度戳穿她:“是吗?你平日一直在我和其他弟子面前说云月玺性子古怪、说她在家经常惹父母生气,不被父母喜爱,还说她经常抢你东西。如果你对抢了云月玺的东西有半点愧疚,会如此诋毁她?” 凌云望眼底如有漩涡,几句话就将云如烟虚伪的表皮剥了个干干净净。 云如烟满脸苍白,她和凌云望相处那么久,凌云望难道就没对她有半分好感?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戳她的脸。 这时,凌云望看向云月玺,他的眸中如有忐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月玺。 云月玺的眼睛仍黑黢黢的,不悲不喜,凌云望此时为她平反,她半点不动容,毕竟,伤害已经造成。 她会因为别人打了她一棍再给个甜枣而喜悦吗? 凌云望在云月玺面前时,哪怕是知晓真相前,在她面前也没办法端着核心弟子的派头,反而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现在,他知道云月玺是他救命恩人,态度变得更佳。 他抽出手中的剑,递给云月玺:“抱歉,我发现迟了真相,现在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也可以处置害你的人,若你害了同门弟子的命,我也愿意替你去顶罪。诛杀同门,罪牢五十年,我能坐。” 他在鼓动云月玺亲手杀了云如烟。却无人觉得他过分,云如烟和云家父母做的事,任何一个修真者都无法忍受。 云月玺却没动,她为什么要杀云如烟?云月玺之前遭遇的一切,可是比死了还难受,这一切都没完。 云月玺不接剑,凌云望深深地望着她:“你还讨厌我?” 他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曾经他和云月玺是如何的要好。 云月玺冷冷道:“你以为你当着我的面,收拾了云如烟,我就会感激你,然后原谅你?” “你觉得没有你,我无法对付云如烟?” 凌云望说不出口,在他看来,云月玺虽然倔强得要命,但确实没法收拾阴狠的云如烟。 他哪里知道就连今日的魔虫一事,都是云月玺亲自设计的。 云月玺能在众人的暴力中走出来并且过得好,这就是本事。她道:“你们之前骂我打我,如果我软弱半分,现在早已不在人世。凌云望,在你为维护云如烟要杀我的时候,如若我无法以筑基的实力对抗你,从你手中活下来,我根本都撑不到真相。” “不要以为你说出了真相对我就是恩情,如果你不说,等我修炼有成,一切害我的人我自会收拾。用不到你替我动手。我不会感激你,从你漠视别人欺负我、冤枉我、想杀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只是陌生人和仇人。你的报恩,我不需要。” 凌云望递剑的手顿在空中,无人去接。 云月玺的话,宛如铁锤般砸在他的心上身上,令他遍体鳞伤,可是他一句也无法反驳。 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凌云宗的执法长老带云母去受化骨钉之刑,云父也得去。 云母之前将魔虫给了一些给云父防身,如今,也被搜罗出来了。 一百零六颗化骨钉…… 云父云母被绑在狰狞的行刑架上,行刑人已经得知了他们的极品事迹,更对他们没好脸色。 想也知道,这次行刑只会更严苛。 “啪”一声,一颗钉子打到云母的肩膀处,生生扎进骨头里,疼得她满面扭曲地惨叫,化骨钉人如其名,疼起来几乎使人觉得全身的骨头都会融化掉。 这种惩罚方式不只是疼,更会使得受刑人的资质受损,严重的无法从这痛中走出来,还会滋生心魔。 云父云母惨叫着受了一百零六道化骨钉。 他们气息奄奄地看着不远处,云如烟的脸烂了,已经被拉下去救治,不知会不会留疤。他们一家人都狼狈异常,而云月玺周身灵气充沛,灵光环绕,恍然间如同仙人。 明明他们曾经是一家人,云月玺才是被他们打在地上爬不起来那个,到现在,怎么一切都掉了个儿。 云月玺还拒绝了云如烟求而不得的凌云望的示好。 这时,云月玺走到他们中间,用不大不小,刚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的鞭子上有噬灵虫,我故意让簪子上沾着,用到云如烟身上,便是为了让你们自食恶果。你们生我的恩情,那天我已经用灵石丹药还了,所以现在我开始清算你们害我的其他事情。”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二位慢慢受着。”云月玺冷冷道。 她此时全然不好惹,哪里有半点之前为了云母不理她而哭泣的孝顺女儿模样。云母想骂她,指责她,可恍恍惚惚间想起,云月玺不是被自己生生打成这样的吗? 她亲手把孝顺她的女儿给打成了他们的仇人。 如果她当时有一分仁慈之心,不在鞭子里放魔虫,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云月玺开始报复他们了,不再放任他们欺凌她,这难道就是大佛修说的恶果? 云母咽下一口血水,仍然说不出错字。 她还有如烟……哪怕没了凌云望,如烟还有其他机缘。她靠得住如烟。 这时,下云家族长已经沉着脸走过来,冷冰冰道:“豢养魔虫,抢夺亲生女儿机缘,逼人发心魔誓,这种事你们都做得出来,下云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道:“出于散修联盟的规矩,我会让人废去你们的一半修为,之后,将你们从下云家除名!” “族长,此事不可。”云父仍想卖一家之主的面子。 “不可?有什么不可?”下云家族长冷笑,“你们这些年可有为家族做过一分贡献?你们凭什么叫我不可?” 云父云母脸色灰败。 云母喃喃道:“我们还有如烟……还有如烟……” 云月玺听到了,冷脸离开。 云如烟和云家父母间是什么关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们全是为利无情的人,一旦有了一方没有价值,另一方会如何对另一方? 云月玺冷漠远走,她需要做的事情还多,一是看她上次为对付云如烟埋的线这次炸不炸,二是好好修炼赚灵石养龙。 想到龙女姐姐,云月玺的心情好了不少。 要不是龙女,她要取噬灵虫还得费好一番功夫。 第46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五 云月玺在起初的世界便是一个散修,一路靠自己奋斗飞升。因此,她对如何赚取灵石非常有心得。 她靠着卖灵草和妖丹赚取了不少灵石,分别为袁别堂主、何无敬、何无为以及白云宫的小伙伴们送去了几坛子上好的灵酒,最后,她拎着仅剩的最后一坛灵酒,在约定的地方等龙女。 褚昭一脸冷色,容色如九天仙人,气质飘逸如轻云蔽月般出现在屋内。 他极孤冷,但因着并未对云月玺做过任何恶事,云月玺丝毫不怕他,上前去:“龙女姐姐,你来得真准时!” 数日未见,因为现在已经无人欺负云月玺了,她的气色变得好了很多,眸子黑亮如灿烂繁星,身量该苗条的地方苗头,原本贫瘠的地方也越渐丰腴,只有肩上挂的大布袋破坏了她周身的美感。 饶是见惯美人的褚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修非常出色。 褚昭意识到刚才自己居然不小心评价了女修的身材,当下顿了一顿,神色间却仍然孤高胜雪。 云月玺顺着他的视线看,再对比了二人的身材,虽然龙女比她高,也比她美,但是,龙女的身材并不丰腴,她站在那里,甚至想一竿孤松,或者如一柄利剑。 云月玺以为龙女在暗暗比较两人的身材,当即宽慰道:“这没什么,本来我的身材也不好,但自从筑基后,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褚昭听着不像话,冷冷道:“你的私人事情,不必和我说。” 想想,褚昭还是为云月玺解惑:“因为你得了我的龙息,龙息养人,所以会如此。” 云月玺表示理解,然后真诚夸赞:“你的一点龙息就能那么有用,有朝一日,你的身材一定会非常完美。” 褚·雄性金龙·昭:…… 他薄唇如锋:“不必。” 褚昭即刻转身,对云月玺道:“你说的拍卖行,带我去吧。” 说完,褚昭从芥子空间里拿了一个玉戒,扔给云月玺,淡淡道:“储物空间,给你。” 这玉戒色泽翠绿,手感上佳,周身萦绕着灵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云月玺接到玉戒,倒半点没生起贪婪之心,她已经承了龙女许多情,不能再收玉戒。 云月玺追上褚昭,将玉戒还给他:“龙女姐姐,这个太贵重,我不能要。” 褚昭步子一顿:“贵重?” 他扫向云月玺,微冷的眸子似乎有些疑惑:“一个区区玉戒,你都觉得贵重,等会去拍卖行,你如何买得了东西?” 云月玺致力于养龙,却被龙怀疑了能力,她就像急于讨女朋友欢心的男人一般,忙道:“你误会了,我有钱,只是都攒下来用来这次拍东西,等拍完东西,我就会去买一个乾坤袋。” “嗯。”褚昭听完便道,“既然是给我买东西,这玉戒你直接拿走。” 他冷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见褚昭态度坚决,云月玺便收下了玉戒,更觉得龙女人美心善。 云月玺道:“马上外出,我不能一直叫你龙女,否则若你身份被识破,会给你带来危险,你可以给我说一个你的代号吗?不要真名也可以,我叫云月玺。” “褚昭。”天下知道白云宫少主名讳的人少之又少,褚昭也并不怕自己身份被揭穿,坦坦荡荡用了真名。 两人交流完毕,云月玺便带着褚昭前往拍卖行。 一般来说,在拍卖行进行拍卖的物品都不会真的太稀有珍贵,那种级别的东西,早都流入了其他层次的圈子,比如说褚昭手中,便有许多旁人见都没见过的宝物。 云月玺则因为修炼习惯的原因,她只需要灵石恢复天灵根,除此之外,并不热衷借助外力提高修为。 于是,两个都对拍卖兴致缺缺的人凑在了一起,共坐于一个雅间。 前面拍卖的两样东西,一个六品佛莲和一柄披荆斩棘的宝刀,一攻一守,才五百灵石起拍,性价比非常高,褚昭却半点不动心。 云月玺见他不动,也就按捺着。 她把随身带的灵酒给褚昭满上,褚昭冷冷地看着拍卖台,另一只手将冷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褚昭酒量非常好,说句千杯不醉也不夸张,因此,他喝了那么多酒,还和没事儿人一样。 云月玺一坛子酒都快倒空了,她担忧龙女喝醉,本不想再替他斟酒。 褚昭察觉到没酒了,回过头望向云月玺。 褚昭本就生得天人之姿,如今凭栏而坐,外面暖黄热闹的光衬着他冷玉般的脸,更显得他如积雪融融,高不可攀。 奈何云月玺对他有人美心善的滤镜,只觉得褚昭是她见过最温柔善良的龙,只是皮相冷了点。 褚昭修长白皙手晃晃酒杯,问道:“没酒了?” 云月玺踌躇:“……也不是,但是你一直在喝……” 若是醉了怎么办?龙族在外还是有点戒心得好。 褚昭却误会了,他以为云月玺是在说他一直在喝酒,都不给她倒酒。褚昭顿了顿,他倒是从未给别人斟过酒,不过…… 褚昭手指微动,继而,云月玺手中的酒坛便自动飞出了酒,呈一线状,流入云月玺面前的酒杯。 云月玺微愣,褚昭道:“失礼了,云姑娘请用。” 云月玺:…… 这么善良体贴的龙,到底是哪儿来的? 云月玺喝了酒,擦干净嘴上的酒渍:“我不是让你替我倒酒,是我怕你喝醉。” “无事。”褚昭仍淡漠地望着外面的拍卖台,“我不好酒,也不会喝醉。此酒中有灵气,你喝了更好。” 这时,拍卖台出现了褚昭感兴趣的第一样东西,是一块通体纯白的玉,性温和,起拍价五百灵石。 褚昭回头,对云月玺道:“这个。” 云月玺立马拍下,她有种满足感,拍卖都进行一半了,龙女总算有了看上的东西。 云月玺沉浸在为褚昭花钱的愉悦中。 但很快,她就不那么想了,龙族,性奢侈,也就意味着,养龙的成本非常高昂。 褚昭仿佛被那块玉勾起了兴致,看见什么稍微好看点的玉、宝石都想要,也不管买了有没有用。 他一身贵气,仿若天生不为钱财烦忧,但云月玺不行。 云月玺在脑海中飞快计算按照褚昭的花销,自己的灵石到底够不够走出这个拍卖行,非常遗憾的,不行。 云月玺上万灵石,褚昭不到一个上午,就快给她祸祸完了。 云月玺倒不是心疼灵石,她答应了给褚昭买东西,但是再这么下去,她得被扣在拍卖行做苦力了。 云月玺不好打搅褚昭的兴致,委婉问道:“……龙女姐姐,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块防御用途的玉?” 同样功效的玉,买一块不就好了? 褚昭轻描淡写道:“玉声脆,击之悦耳。” 云月玺:!!! 褚昭的意思是,他是要拿玉砸着玩儿?听声音? “那么……同样效果的宝石?”云月玺坚强地问道。 “龙洞幽暗,照明。” “各种灵植花卉?” “尘水浊臭,可泡澡。” 一问一答间,褚昭向云月玺展示了他的奢靡生活,云月玺不禁想到,褚昭真不愧是金龙,他这个生活方式,得他周身的鳞片都能当金子用才行吧。 褚昭似是疑惑地抬头看向云月玺:“不可以吗?” 云月玺看着他的脸,想到他的种种人美心善的举动,不由道:“当然可以,你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云月玺暗道,灵石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等褚昭花完了,她再去挣也就罢了。 一会褚昭的购买超过她身上灵石的总和时,她再阻止褚昭,现下,先别打搅他的兴致。 也不知褚昭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云月玺的灵石不够支付,且刚超过一灵石时,他停下了拍卖的举动。 云月玺想着一灵石罢了,她随便当点东西也就够了。 拍卖行的人慢慢将一件又一件宝物送到他们所在的雅间,褚昭拿起两块玉,相互敲击,果然,环佩相击,声音清灵。 褚昭道:“可还入耳?” 那都是灵石的声音……怎么可能不悦耳? 云月玺坚决不能露出一点不赞同龙女行为的模样,道:“非常好听,你真有眼光!” 褚昭便定定地看着她,那张冠绝天下的脸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道:“我们回去。” 二人出拍卖行结账,云月玺正要从玉戒中拿出灵石时,褚昭便拿出一块散发紫色光晕的极品灵石,他对负责收灵石的人冷冷道:“不必找补,多余的换算成性温之玉送过来。” 收灵石的人立即应允,去找总负责人处理这块极品灵石。 云月玺在一旁愣住,褚昭不要她付钱? 云月玺道:“这不可以,龙……阿昭,本来我便欠你人情,这次的钱,说好的我来付。” 褚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莫辨:“合该我付。” 他冷冷道:“至于人情,你现在还我太早。” 云月玺表示不解,等别人拿来了性温的玉,褚昭带着她回了客栈,关上门,这条龙才道:“金龙龙息灼热霸道,你为女身,若不调理,哪怕短暂受益,今后若不能抵抗龙息的霸道,在你进阶时,龙息会混合着你的灵力,搅乱你的灵力轨迹。” 想来,后果会非常可怕。 龙受天道钟爱,龙息龙灵莫不极强,同时,龙族也有最强大的身躯,方能驾驭这一身的宝物。换做是人类,那么,龙息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云月玺从未和龙打过交道,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想来也是,当初她吸收龙息时正逢筑基,需要极多的灵力,恰好中和了龙息的霸道,否则在那时,她就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云月玺真心实意道:“多谢。” 她好奇道:“龙女姐姐……” “别叫我姐姐。”褚昭道。 云月玺从善如流改口:“阿昭,你之前没告诉我,现在怎么告诉我?” 话一出口,云月玺便后悔了,她不该问这话。 想来,当初她和金龙素昧平生,平白得了人家的龙息,人家没追究便好了,更遑论提醒。现在她和金龙成了朋友,金龙提醒她则是出于朋友的友谊。 褚昭回答她:“因为现在我需要你还我人情。话不多说,按我说的法子去调理。” 他冷着脸,将性温之玉全部捏碎,灵屑散如云月玺的身体里,云月玺按照褚昭传授的心法口诀,慢慢调息。 她睁着眼,能看到褚昭面无表情地捏碎一快快玉佩。 分明是个大美人龙女,捏玉佩时,却万分果决,举动间看不出一丝女子的柔媚。 随着调息,云月玺的眼皮慢慢越变越重,当着褚昭的面,她几乎陷入沉睡,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龙女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褚昭看她说完就睡着了,便没再继续,将云月玺安置到床上去。 云月玺在梦中,都在想这不知是人养龙还是龙养人,褚昭这么养她,究竟要她还什么人情? 如何还一条龙的恩情?如果褚昭是个不正派的龙,云月玺绝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接受他的好意,但在云月玺眼中,褚昭人美心善,为人正直,她也就没那么多戒心。 等云月玺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褚昭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七日后见。” 云月玺看完后,将字条收到自己的玉戒里,回了凌云宗。 她刚走到凌云宗宗门口,便看见有人道:“你之前不是挺会装的吗?装得多善良,背地里是那种货色,你的清高是不是也是装的啊?我之前向你表白那么多次,送你那么多灵石,你还端着。” “赵师兄,她现在的脸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她即使答应了你,你现在下得去嘴吗?” “对啊,这个丑八怪。” 骂骂咧咧、饱含恶意的声音传来,云月玺抬头一望,宗门口居然站着云如烟,云如烟面上还蒙着面纱,那日她的脸被噬灵虫所害,哪怕有解药,现在也有好多道疤。 她做的恶事被翻出来,还有上次那个被她抛下的弟子也出面说他救了她,她反倒把自己推入深渊。她喜欢仗着美色收人灵石丹药修炼,用来成全自己福星的名头,现在苦主也全都说了出来。 凌云望也摆明了厌恶云如烟,云如烟那对爹娘修为被毁,一时间,云如烟从天上的凤凰变成了地上落魄的草鸡。 之前被她暗害的人都憋着劲儿要整她,想讨好凌云望的人也对她落井下石。 云如烟哪怕只是准备出宗门,也要被嘲笑“丑女”、“又要出去害人了” 她之前为了害云月玺,特意煽动宗门里的人欺负云月玺,现在云月玺站了起来,那些人欺负人的习惯倒是没改过来,云如烟成了他们新的欺负对象。 “丑八怪,你想出宗门,不得先向师兄打个招呼啊?” 云如烟害怕被打,谄媚地讨好道:“师兄,师妹想出宗门一次,师兄可应允?” 云如烟仍有傲气,现在这么低三下四,她的眼泪都在眼眶里转,看起来我见犹怜。 云如烟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一反抗就会遭到毒打。 她之前看着云月玺挨打时,总嘲笑云月玺的狼狈,现在拳头落到了她自己身上,她才知道那样的痛苦绝望有多令人崩溃。 那师兄厌恶道:“啧啧,笑得比哭还难看,丑就算了,还丢人现眼。” 云如烟的师尊渡寒真君已经几年未回宗,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渡寒真君,毕竟真君历练,花费数百年都有可能。 云如烟的寿命有那么长吗? 云如烟被所有人辱骂时,看见云月玺从宗门的石阶上走过来。 在众人的恶意包裹下,云如烟哪怕讨厌云月玺,这时候也不禁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 云月玺之前被众人欺负过,她一定知道这种感觉多难受,这种行为错得多离谱。 云如烟期望地朝云月玺看过去:“……救救我。” 或许,是云月玺的东西被云如烟抢了太多次,云如烟总觉得云月玺会帮她。 云月玺不是善良吗?善良的人怎么会见人被欺负? 云月玺身板挺直,冷漠地从石阶上走过去,看了云如烟一眼:“没空。” 她没空,当初她被打时,云如烟是如何落井下石的,如何拍手称快的? 云如烟瞪大眼睛:“他们打我,月玺,你那么善良……你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你不救我,不怕凌云望认为你不善良吗?” “不怕啊。”云月玺道,她似乎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一个修者要在意别人心中的看法。 云月玺淡淡看了云如烟一眼:“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能原谅他们?” 她虽冷漠,但说出的话却令云如烟心惊。 这话……是当初云月玺被打时,她让云月玺原谅的话,现在云月玺全还给了她! 第47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六 云如烟眼中蓄着泪,再看向欺负她的弟子,更觉得他们面目狰狞。 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他们的言语比刀还锋利,拳头比铁更结实,这种欺负人的渣滓,云如烟怎么能原谅? 之前看着云月玺被打时,云如烟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轻飘飘一句原谅便为自己捞了好名声,等她和云月玺易地而处,她才知道,那种切肤的痛谁要是敢胡乱让受害者原谅,简直令受害者更加火冒三丈。 云月玺被宗门的人欺负了十多年,云如烟才被欺辱短短几天就受不了了。 那个赵师兄讽刺道:“丑八怪,你向别人求饶做什么?刚才不是还对我媚笑吗?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师兄您忘了,这就是云如烟的老本行。我们这些现在欺负她的,可都得小心点儿,免得哪天被她报复了。” “是吗?”那赵师兄伸手侮辱般在云如烟面上拍了拍,云如烟的脸马上肿了起来,他们无缘无故就打人,云如烟敢怒不敢言,此时多想周围有正义的弟子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可是,没有。 曾经在云月玺被打的时候,云如烟对其余弟子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她自己惹怒了别人,便活该被教训,我们怎么好前去插手?” 现在,在她被欺负时,其余弟子也如此冷漠。 云如烟的脸都被拍打得肿了起来,她讨好地笑:“师妹岂敢,师兄教训师妹,是师妹的福气。” 云如烟没有云月玺那般冷倔的脾气,她害怕被打,便想着说好话少挨打。 欺负她的弟子们哈哈大笑,说她奴性、没骨气。 云如烟收拾好眼泪,下山去云家,她这时候知道修炼的好处了,如果她实力够强,哪怕名声差,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云如烟先将自己的脸消肿,再推开门:“爹、娘,我回来了。” 偌大的云府此时针落可闻,云父云母已经被逐出下云家,他们做尽丑事,修为也被生生化去一半,现在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加上受了一百零六颗化骨钉,他们的身子越来越差,府中伺候的人也全都跑了个干净。 云如烟见没人来接,去他们的房间找他们,一进门,云如烟便闻到一股腐味,她厌恶地皱眉:“爹、娘,你们身上都是什么味儿?” 云父和云母躺在躺椅上,面容憔悴,像是生生老了十岁。 “这是化骨钉的气味,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云母虚弱道,她虽然对云如烟把他们骗去凌云宗心有怨怼,但毕竟从小就宠云如烟,这时候看到云如烟回家,心里不可谓不喜。 云母道:“如烟,我和你爹修为下降,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好你回来了。” 她身上痛,懒得起来,对云如烟道:“帮我和你爹倒两杯茶水过来。” 云如烟皱眉,她在家里哪里干过这种活儿?思及自己回家的目的,云如烟还是去倒了两杯茶水,递到云父云母手上,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茶水满溢,有些许洒在了云母衣服上,云如烟也完全没在意。 她道:“爹、娘,我回来找你们,是想拿点灵石和丹药。” 云母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迹,和云父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如烟,怎么忽然需要灵石了?你没有到要冲击金丹的时候啊。” 云如烟不耐烦道:“我最近一直刻苦修炼,灵石不够了。” 云母道:“可是,凌云宗不是有弟子月俸?” 云如烟哪里看得上那点弟子月俸,之前下云家和凌云宗给云月玺发的月俸都成了她的,还有把她当救命恩人的凌云望也大把大把地给她灵石丹药,这导致云如烟修炼大手大脚惯了,她的悟性本就一般,现在仅仅靠着自己的一点月俸,根本没法修炼。 云如烟道:“那点月俸哪里够?爹、娘,你们还想不想我成材了?” 云母尴尬道:“如烟,不是我们不给你,而是我和你爹之前受了伤,光是医治化骨钉,我们就搭进去了不少积蓄,之后,下云家把我们除名,我们又没了长老月俸……如烟,现在家里的情况比较难。你看,好些修士都只靠着宗门里发的月俸就能修习,你是我们的骄傲,你也一定可以……” “够了,你们不就嫌我花得多了吗?”云如烟却受不了最后一句话,她在外人面前装得温柔,对着云父云母却格外骄纵,“你们现在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们要是不支持我修习,我看以后谁管你们?” 云如烟撂下狠话。 云父云母被她的话一惊,是啊,他们已经把云月玺给打跑了,为了替云如烟拿修炼资源,不惜用噬灵虫害云月玺,导致自己也被废了修为。 如果云如烟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云如烟是他们的养女,不是亲生女儿……云父道:“柜子左下第三个抽屉,还有点灵石,如烟,你省着点花。” 云如烟立即去拿灵石,她拿到手掂了掂,看样子不多。 云如烟有些嫌弃道:“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一直这样卧床躺着,我的修炼资源怎么办?” 说着,云如烟拿走了柜子上的一个玉瓶摆设,这摆设拿去卖,也能换点灵石。 那是云母最喜欢的瓶子,如今被云如烟轻轻松松拿走,她的心别提多么酸楚。 云如烟顶着福星的名头,却宛如一个吸血鬼,之前靠着吸云月玺得到养分,云家父母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现在云月玺不干了,云如烟开始吸云家父母了,云家父母这才觉得自己被吸得肉痛。 可是,云母也不敢反驳,她之后还要靠云如烟呢。 云母颓丧地垂头,她想到了云月玺。云月玺是她亲生女儿,之前无论她怎么对她,只要她装出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小小的云月玺就会愧疚地安慰她,给她捶腿、递水,哪里像云如烟,云如烟连一杯茶水都给她倒得不情不愿。 这时候,云如烟准备出门,她见云母一脸不舍,道:“你们放心,我在凌云宗好着呢,我是渡寒真君的高徒,仍然是福星,要你们点灵石你们也不吃亏。” 云如烟匆匆离去。 云母静静躺着,一双美目空洞无物:“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如果云月玺还在,我们会躺着连水都得不到喝一口?是不是,亲女儿还是比养女儿好?” 有句话叫做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同样的,母亲又怎能嫌弃自己的亲女儿不是福星,便对她百般磋磨? 她不是福星,但是她却那么孝顺,永远尊敬着她的母亲,直到被母亲三番四次打得气息奄奄,还被母亲亲手种下噬灵虫。 云父沉默,道:“你便是太过妇人之仁,你没听如烟说吗?没了凌云望,如烟还有渡寒真君,她的福气还在后头,你忘了咱们一起做的那个梦?” 云母沉吟:“怕只怕……哪怕她有福气,我们也享受不了。你看看,连倒一杯茶水她都不愿意。” 云父道:“一杯茶水算什么,只是如烟今天心情不悦。而且,你是想云月玺天天没出息地伺候你,还是跟着如烟从此不缺修炼物资,哪怕高境界修士见了你,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云母这便慢慢释然,云父又教她:“今后咱们宅子里没有下人,如烟回来后,你得去好好照顾她伺候她,千万别怠慢,这样,我们才有福气可享。” “云月玺现在也只是个筑基,而且有心魔誓在,她的路走不远,你就等着看好了。云家两个女儿,如烟最优秀,我们的选择从未出错过。” 云母从未伺候过人,想想也还是道:“好。” 她心里想着锦绣前程,虽然在心中有些遗憾亲生女儿云月玺离开和他们反目成仇,但还是沉浸于美好的未来。 在云如烟靠丹药灵石修炼的时候,云月玺也没闲着。 她的天灵根恢复得越来越快,加上龙息滋养,这就导致她的修炼速度会一日千里。云月玺内视一番自己的修为,神情凝重,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并不算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云月玺的道向来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本来,她的道心无误。但是她现在被心魔誓制约,若在金丹问心时,金丹问她如何看待心魔誓该如何? 云月玺皱眉,关于心魔誓的事,她必须得解决,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云月玺心中有了一个考量,她想着自己的计划,立即更换了修炼方式。不再吐纳灵力,反而转向淬炼肉身。 她的修为停在筑基期便不动。每日只练习身法以及和楚河他们出去猎杀妖兽。 这般渐渐过去四五日,云月玺某日在炼体时,忽然被人传唤,说是渡寒真君回来了,让门下弟子尤其是云月玺前去见他。 云月玺皱眉,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原来,渡寒真君在外历练,修为心境却无存进,他索性回了宗,刚一回宗门,就见到几个弟子欺负云如烟。 云如烟连灵石都没保住,她实在太害怕被辱骂殴打,为了不被骂,她主动把自己从云月玺爹娘那里抠来的灵石交出去,说是孝敬那些师兄弟的,以期得到他们的青眼。 同时,云如烟还学会了另一个办法,她会对那些爱欺负人的弟子说哪位弟子说话结巴,哪位弟子脚跛,想同那些人打成一片,用恶意转移的办法,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转移给其他无辜的弟子。 云如烟最擅长挑拨离间,她放大了全宗门的恶意。 她这招用得不错,一来二去,云如烟还真成了狗腿子一般的存在。 只是,那些弟子在取笑别的弟子脚跛的时候,也会顺带着嘲讽云如烟:“你那腿脚倒生得利索?不过,我看他这个姿势挺好看的,你要不也跛脚试试?” 云如烟心里一寒,差点以为自己真要被打断脚,忙笑道:“我的脚要是跛了,谁给师兄跑腿?” 那师兄便哈哈大笑:“虽然你和云月玺是姐妹,但是你这骨气可半点不如人家,当初云月玺被打得多厉害,人家愣是敢反抗,你呢,比狗都乖。” 云如烟心中闪过一丝难堪,和对云月玺的不忿。 这个欺负她的师兄太强大了,云如烟不敢恨他,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云月玺,便更恨上了云月玺。 为什么同样是被欺负,云月玺非要反抗? 她反抗时挨更多打,她不痛吗?搞得现在自己不反抗,反而被人嘲讽没骨气。 云如烟心中暗恨,表面温柔笑道:“师兄对我这么好,我要什么骨气。师兄你看,这些外门弟子采一辈子的药,还没我们内门弟子一个月的月俸多,偏偏,过得这么苦了,还有钱去买法器。” 他们面前是一个背着草药篓的男修,瑟瑟地跌倒在地上。 那师兄点头:“的确,那么好的法器,他配用?拿上来给我看看。” 云如烟主动走上前,想卖个乖,抢夺男修的法器。 正在这时,天边飞来一道流云,一个白衣猎猎的、神情高致的男修站在云端,他气宇轩昂,神情微带冷郁,一眼望过去,便似从不关心凡人生死的仙君。 云如烟抬起头,惊喜道:“师尊!” 渡寒真君走下云端,他乃元婴巅峰,差一步分神,光是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就令众弟子说不出话来。 渡寒真君道:“如烟,你怎么在这里?” 云如烟电光石火间,眼中蓄了泪,瞬间从与虎谋皮的加害者变为受害者,她哭泣道:“师尊!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帮我,求师尊为我做主!” 第48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七 渡寒真君尤为护短,尤其是对他这温柔善良的女徒儿。 若非渡寒真君所修功法太过刚猛,他必定会收云如烟做真传弟子。当即,渡寒真君看向跪在地上的几名男弟子,冷道:“半柱香后入我峰中请罪。” 他朝云如烟挥了一道灵力,刹那间,云如烟脸上淡淡的疤痕便消失不见。云如烟一喜,叩谢道:“多谢师尊!” 她随着渡寒真君回到主峰,稍后,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就会在他们师尊的带领下来向她赔罪。 渡寒真君地位超然,在宗门里影响力非常大。 云如烟见了自己的靠山,一时间,所有委屈都浮上心头,师尊回来了,她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她终于能再过上之前的想怎样就怎样的日子。 云如烟一有了靠山,便着手对付云月玺:“师尊……这些日子你不在,徒儿被人欺负倒是其次,徒儿只怕堕了您的威名。云师妹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再对我有所不满,看见我被人欺负时也该伸以援手,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渡寒真君即刻皱眉:“同门不睦,罪大恶极,让她立即来见我。” 云月玺回到主峰时,便见到云如烟红着脸和一名男子说着话,那名男子气宇轩昂、容色冷漠,腰间挂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武器。 这是位冰灵根的修士,修为深不可测,正是渡寒真君。 云月玺是渡寒真君的弟子,立即上前拜见他:“弟子见过师尊。” 渡寒真君打量着她,有些惊讶:“你筑基了?” 以云月玺的修炼速度,他以为她终身无法筑基。 云月玺道:“是。” “有何奇遇?” 云月玺正要回答,云如烟便抢先一步,撒娇道:“师尊,云师妹这些日子什么都不做,只知道修炼,她的修为当然能上涨,不像我,每天被人欺负来欺负去,也才筑基中期,才比云师妹高半个层次而已。” 渡寒真君道:“你的修为和她的修为不一样,你过于依赖丹药灵石。” 云如烟没想到渡寒真君当众揭她的短,更是恨上了云月玺。 云月玺在一旁什么都没做,就感受到了云如烟的恨意。她已经习惯了,云如烟这样的人,喜欢讨好别人,若她讨好的人有一点不顺她心,她就以为是云月玺从中作祟。 云如烟拉拉渡寒真君的袖子,小声道:“可是……师尊这些日子不在,云师妹也不管我,徒儿被人欺负得好惨。” 渡寒真君的确心疼云如烟,云如烟曾救过他的命,他的弟子没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故而,渡寒真君最喜欢云如烟。 渡寒真君不在意云月玺,下意识处罚她,安抚云如烟:“既然如此,便让你师妹去思过崖待三天。” 思过崖全年如冰,风刀霜剑,条件非常恶劣。 云如烟撅嘴,怎么才三天? 以前,师尊罚云月玺,都是一周起步的,难道是师尊看见云月玺筑基,觉得她还算可造之材? 在云如烟的不满中,云月玺拱手道:“禀师尊,弟子不服。” 这话一出,云如烟和渡寒真君双双看向她。 曾经的云月玺极怕渡寒真君,或许是渡寒真君爱责罚她的缘故,她见了渡寒真君便如老鼠见了猫,嗫嗫嚅嚅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因此,云如烟更猖狂地在渡寒真君面前说云月玺的坏话,现在,云月玺居然敢反驳渡寒真君? 渡寒真君自觉受了冒犯,皱起眉头。 云月玺丝毫不怵,反正,她不管怕不怕,渡寒真君都只会听云如烟的一面之词。 云月玺道:“弟子并未犯错,若师尊要罚,还请师尊给一个理由。” 渡寒真君道:“你不友爱同门,见到你师姐被欺负而无动于衷,难道不该罚?” 云月玺不卑不亢道:“弟子此举,完全是受师姐的教导。昔年弟子被欺负时,师姐告诉弟子,要友爱同门,要原谅别人,还让弟子自检自身有多惹人厌,才让所有人都来欺负弟子。弟子深感师姐心胸宽大,故,在师姐被欺负时,弟子不敢出手,以免耽误了师姐自检自身。” 她这话便是说之前她被欺负时,云如烟也没帮衬。 云如烟脸色涨红,正要污蔑云月玺胡说。 云月玺便道:“曾经在戒律堂,师姐当着众人的面说弟子应该原谅,师尊若不信,可请戒律堂袁别堂主来辨别是非。另外,若师尊觉得弟子处置不当,弟子甘愿认罚,但师姐所犯之错和弟子一样,请师尊责罚我们两个。” 渡寒真君听得皱眉。 印象中,云月玺一对上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似乎很害怕惹他生气。现在她倒是条理清晰,半点也不怕惹恼了他。 云如烟生怕渡寒真君对自己印象不好,忙道:“师尊,你听徒儿给你解释……” 她楚楚可怜道:“当初云师妹没被欺负得多狠,徒儿才是被他们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渡寒相信云如烟,但也不好再因此惩罚云月玺。 这时,欺负云如烟的赵师兄等人被各自师尊带了回来,那些师尊客气地同渡寒真君寒暄后,纷纷令自家弟子认错,还扬言要将他们关去思过崖半年。 那赵姓弟子却道:“师尊,弟子不服!若师尊是因弟子曾欺负云月玺要罚弟子,弟子认了,但是因弟子欺负云如烟……弟子不认。” 渡寒真君冷冷看他一眼,那弟子却愣生生撑住了。 思过崖半年,可是要人命! 云如烟恨不得这赵姓弟子去死,道:“师尊……您看,徒儿这些天来不曾惹是生非,但是,总有人要欺负徒儿,便是当着您的面,他也敢如此。” 渡寒真君道:“思过崖,三年。” 他是门派内的天才,最年轻的元婴修士,还是元婴巅峰,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那些师尊都不敢惹他,反正,又不是核心弟子,思过崖三年,舍了算了。 没料到,赵姓弟子道:“弟子不服!那云如烟做的事和我们一样,她也爱欺凌弱小,恃强凌弱,大家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弟子比她强,欺负了她,就要受惩罚?” 不只赵姓弟子,就连其余弟子,看向云如烟的眼里都有恨意。 他们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云如烟,因为她受罚,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姓弟子飞快道:“曾经有位救了云如烟的弟子,云如烟反手就把他推入深渊,其余身体有缺陷的弟子,云如烟也没少嘲笑,她能嘲笑讥讽别人,别人就讥讽不得她?” 云如烟听得瑟瑟发抖,她没想到这弟子居然揭穿她的底。 照理,他欺负她,被她师尊看到,他不应该乖乖认罚吗? 云如烟想错了,人有善恶之分,这赵姓弟子其实就和她一样,是天生坏种,哪怕是死,也要让别人不好过。云如烟惹他,便是踢到铁板了。 云如烟白着脸对渡寒真君道:“师尊……他们冤枉徒儿,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徒儿,当然会给徒儿编造莫须有的罪名。” 那赵姓弟子看她这样,更是恨得牙痒,无奈,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如何反驳云如烟。 想来,渡寒真君给人的压迫太大,赵姓弟子能鼓起勇气指责云如烟已经极不容易。 眼见着渡寒真君要让他们去思过崖待三年,云月玺在一旁冷冷开口:“是不是冤枉,难道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所有人都朝她望过来,云月玺不慌不忙道:“如果云师姐和你们一起欺负过别人,你们就没有物证人证吗?若有,则带上来分说,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 她说完,向渡寒真君抱拳:“弟子实在不忍见师姐被诬蔑,故忍不住同他们辩白,不许他们败坏师姐的名誉。” 是吗?渡寒真君没从她的眼里看出半点对云如烟的维护。 云如烟更是脸色奇差,云月玺分明是在给那些人递点子。 果然,赵姓弟子立时顺杆爬,道:“弟子当然有证据!这些日子,云如烟为了讨好我们,和我们一起去欺负别人,她不只把她的灵石丹药都给我们,当然,师尊师叔们可能觉得是弟子逼迫云如烟,但是,云如烟亲手为弟子绣了手帕,我们每人都有一条。” 说着,他们把云如烟绣的帕子从怀中拿出来,云如烟绣的东西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做的。她这些天为了讨好这些弟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那些站立着的师尊们看了都不禁在心里鄙夷,只是他们老成持重,不好当着渡寒真君的面表现出来,这女弟子,看起来斯斯文文,怎么背地里做这种事情? 她宁愿讨好别的弟子也要去欺负人? 这还不够呢,赵姓弟子道:“而且,我们今日才欺负了一个外门弟子,是个跛脚的男修。这男修是云如烟告诉我们的,她说那个男修走路姿势非常可笑,明明跛脚还修仙,她说她已经教训了那男修一顿,才请我们再去找那男修。”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 这些话,很难想象是云如烟嘴里说出来的。 很快,那男修就到了。 那男修是个外门弟子,云如烟选他来欺负,便是看中他修为低微、没有背景,他才练气四五层,就已经四十多岁了,半只脚踏入棺材里,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然而,也正因此,那男修才敢畅所欲言,而不惧怕渡寒真君的威势。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如此。 那男修道:“当时,确实是这位云师姐先说弟子丑陋跛脚,她给弟子施了定身术,使得弟子待在原地不动,再去请其余师兄来奚落弟子。回禀诸位内门仙师,弟子虽跛脚,但从踏入仙门那刻起,不曾有一丝懈怠。弟子也不敢指责几位师兄师姐如何,只能怪弟子天生残疾,碍了众位的眼。” 赵姓弟子马上道:“几位师叔师伯、师尊,你们听到了,分明是云如烟和我们同流合污,凭什么只罚我们,还罚得那么重?难道她就没错吗?” 铁证面前,饶是渡寒真君也不好太维护云如烟。 他冷冷道:“既然如此,思过崖一年便罢了。至于本尊之徒,本尊会亲自教训。” 渡寒真君向来霸道护短,众人都习惯了。 只是,这事一出,纵然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更鄙夷云如烟。 云如烟等所有人走了,才流着泪对渡寒真君道:“师尊……弟子也是没办法,弟子不欺负别人,就不能融入他们,他们不欺负别人就会欺负弟子的。” 她抹着眼泪:“师尊知道,弟子只会些清心咒,熬点清粥小菜……哪里打得赢他们。” 如果说渡寒真君方才还对云如烟的行为颇有微词,听到这句话后,便什么想法都没了。 那日他入魔濒死,是云如烟的清心咒把他从魔道边缘拉回来…… 渡寒真君道:“蝼蚁罢了,你不必解释。” 他再转头看向云月玺:“至于你,去思过崖三天,需要本尊说理由吗?” 云月玺分明是故意害如烟,渡寒真君怎会不知? 云月玺道:“不必,徒儿明日便去。” 这渡寒真君明知云如烟做了坏事,却仍会维护云如烟,反而处罚使得云如烟被揭穿真面目的她,这样的态度,便说明他不会被任何言语动摇心神。 他是铁了心要护云如烟。 云月玺行礼后转身离去,她不再管身后的云如烟和云月玺如何师徒情深,反正,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渡寒真君的心是偏的。他疼爱云如烟,便把云月玺当草芥,但是因着师尊的身份,渡寒真君从不会反省自己。 今日是七日之期,云月玺出门后便下山去找龙女。 她去和龙女相见的老地方,屋内摆设俨然,却没有龙女的踪迹。 云月玺右臂微烫,龙息有所反应。几乎是瞬间,她便朝着龙息指引之地前去。 她担忧龙女人生地不熟出事。 云月玺前往龙息所指之地,同时立刻用袁别堂主教自己的隐息术,想也知道,如果龙女遇到了麻烦,对方的修为定而极高,云月玺不能轻易泄露踪迹。 但她也不能不管龙女,云月玺准备搏一搏,看能否靠袁别堂主的身法救出龙女。 她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一棵树上,看着远处的人打斗。 一个身穿黑袍浑身魔气,是魔修。一个则是容色精绝、似乎映照得天下山峦花草都没了颜色的男修。 这男修同样眼神清冷孤傲,他的修为高到云月玺完全看不透,同时,一步一杀,看似随意挥出的灵力都能精准挡住魔修的退路。 魔修左支右绌,他却如闲庭信步。 这男修和龙女太像了,云月玺看向他的腰间,他没佩剑,和人打斗也没用剑,而龙女却是个剑修。 看来,这人应该也是另一条龙。 云月玺对其他的龙没兴趣,反而害怕惹祸上身,趁着他们缠斗,悄悄离开。 她离开之后,褚昭一指点在魔修额头上,金龙的混正灵力涌入魔修身体,魔修当即哀嚎不休,被其余凭空冒出来的二名老者拿仙绳捆上。 一名老者道:“少主,这次您怎么不用剑?” 褚昭看着云月玺远走的方向,道:“不想用。” 他道:“我还有事,你们先离开。” 说完,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一名老者道:“少主最近好像风风火火的,要不是他是少主,我都要以为他要恋爱了。” 在他们心中,褚昭和恋爱两个字没什么关系,硬扯都扯不到一块儿去。 另一名老者连声附和,没有一个人想到褚昭究竟在干什么。 云月玺找不到龙女,非常担忧,忽而,一个腰间别剑,身量高挑的修士走过来,他的眼清冷孤绝,褚昭道:“抱歉,我来迟了。” 云月玺一把拉过他,手握着他的手,两人掌心的温度相交。 云月玺道:“小声些,我刚才看见一个也许也是龙族的人在和魔修过招,他难道是来找你的?” 褚昭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牵手。 云月玺注意到他的视线,立时想收回手:“抱歉,我没有忍住。” “无事。”褚昭反手牵住她的手,“我不会伤害你,你牵着也没事。那条龙不是来找我的,我们回去。” 云月玺体内的龙息需要安抚,褚昭居然也没有质疑她为什么这么多天修为不长进。 云月玺道:“过几天,我可能来不了。我有些其他的事情,我们下月再见,如何?” “可。”褚昭声音冷淡,像是半点也不期待和云月玺见面。 但是,他平淡地说出龙生第一句关心之语:“修习一事,别人不可替,你需珍重。”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云月玺差点以为褚昭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她眼睛一亮:“龙女姐姐,你是不是其实舍不得我走?” 褚昭没说话,反而道:“你离我太近了,退一点。” 他真是条孤傲的龙,云月玺默默退开一点。 褚昭道:“我性子冷淡,你会觉得无聊。” 云月玺道:“完全没有,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褚昭道:“那就好。” 他的眼冷如深潭,静静看着云月玺,云月玺完全感受不出热切,放心地回他一个笑。 和褚昭分开后,云月玺回了宗门,立刻去了思过崖。 对于需要炼体的她来说,思过崖是个好地方。 思过崖极高,一线峭壁上仿佛被凿出几个大坑,犯了错的弟子,便只能躲在大坑中,猛禽从峭壁上来来回回,还会主动攻击修士。 云月玺这次连武器都没用,在猛禽的围攻之下也不落下风,她被一只猛禽用爪子抠进胳膊,立即用另一只手捏断了它的脖子。 另外几只猛禽见状想跑,云月玺早在周围布下水幕。 刹那间,水幕凝结成冰,冰上搅动着无数冰针,瞬间把猛禽逼了回来。 渡寒真君将一切尽收眼底,实话实说,他需要一个真传弟子继承衣钵。之前胆小怯懦的云月玺,从来都没在渡寒真君的考虑范围内。 现在嘛…… 渡寒真君从峭壁上现身:“既要修炼,本尊教你。” 他那柄奇怪的武器朝云月玺攻去,云月玺虽不喜渡寒真君,但也知这是他在教徒弟,当即和他你来我往地打斗起来。 渡寒真君毕竟是元婴巅峰,他除了修为高,实战经验也非常丰富。他发现,云月玺的实战居然也没有弱于他,经常能预判他的下一个动作。 渡寒真君许久没打过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架,他初步判断,云月玺若学他功法,必定会进步神速,传他衣钵。 云月玺一身都挂了彩,也没叫过一句停。 渡寒真君率先停手:“够了。” 他觉得云月玺也不失为可造之材,之前倒的确是他走眼了。 云月玺立即朝渡寒真君行礼:“多谢师尊。” 她要在思过崖待三天,当即拿出一口锅和几把米,为自己煮点灵米粥吃。 渡寒真君在一旁看得皱眉:“你的厨艺很差。” 云月玺道:“对修士而言,厨艺并不重要。” 渡寒真君想到他昏迷时,云如烟喂给他的粥,那是他喝过最好喝的粥。 那时的云如烟还不大,厨艺便已经非常好。她做的饭,温柔了渡寒真君的心。 渡寒真君不由道:“厨艺有用,至少,能让人心生暖意。” 云月玺的手顿了顿,的确,厨艺能让人心中生暖,但那是对渡寒真君来说。之后云月玺因为没有实力,被渡寒真君轻视,云如烟想怎么磋磨云月玺就怎么磋磨。 这时候,厨艺救了云月玺吗? 云月玺冷冷道:“厨艺只能温暖他人,温暖不了自己。” 渡寒真君也不多说,天下只有一个云如烟。 不过,他很欣赏云月玺,云月玺虽然只是水灵根,和他的冰灵根有差距,但是她心性坚韧,未必不能继承他的衣钵。 渡寒真君道:“等你罚期满,去领灵石修炼,另,本尊有其余功法教你。” 云月玺没想到渡寒真君会这样,她道:“多谢师尊。” 想想也是,渡寒真君是元婴巅峰,自有自己对实力的追求。他看中有潜力的弟子,再正常不过。 渡寒真君离开思过崖,另一边,云如烟却得知了峰中的灵石要分给云月玺一半的消息。 凭什么那些灵石要给云月玺一半? 如果给了她,自己的修炼怎么办?云如烟隐隐觉得,自己之前强占成功云月玺的东西时,便一帆风顺,占据失败,就什么倒霉事儿都出来了。 这次的灵石,她必定不能给云月玺。 云如烟想着渡寒真君眼里对云月玺的欣赏,心知必得下猛药。 云如烟来到渡寒真君的房间,敲门后,渡寒真君撤去禁制。 她眼窝深陷,唇色发白,嘴角如有一线血迹,活脱脱一副心魔难消的样子。 云如烟倒在渡寒真君怀里,不住道:“云师妹……求求你救救我,云师妹……你修炼比我强,别和我抢父母宠爱了,云师妹……你不要抢走师尊,云师妹……你比我厉害,大家都只能看到你了。” 渡寒真君皱眉,以指点在云如烟穴道上。 云如烟这才清醒过来,她强自露出一个微笑:“师尊,如烟没事……如烟很喜欢云师妹。” 渡寒真君却心想,云月玺已经成了云如烟的心魔? 如果云月玺再成为他的真传弟子,如烟该如何自处? 弟子可以另收,但是,云如烟是渡寒真君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宠了那么多年的徒弟。 渡寒真君当即做出抉择:“你不必喜欢她,不见便是。” 他让人把云月玺的东西收拾好,去侧峰居住,那些灵石,也都没有云月玺的份儿了。 渡寒真君再度放弃了云月玺,不尽半点作为师傅的责任。 云如烟心中喜悦,她就知道师尊最疼她,即使她犯了错,师尊也不会责怪。 云如烟道:“师尊,如烟想成为您的真传弟子,让如烟跟着您学您的功法好吗?” 第49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十八 三天时间,思过崖的风霜已经无法再对云月玺造成任何侵扰。 她全然不修炼,反而将所有的灵气都炼化到血肉之中。她的身体素质越强,也就越不怕龙息过强,她的身体无法承受。 同时,因为她不断锻体的缘故,云月玺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瘦弱。她皮肤雪白有光泽,白里透红,剪水般的眸子更显黑亮,如同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云月玺想回自己房间短暂休息一会,她还未进门,就感觉到屋子里有异样气息。 云月玺踏入院中,她院里的植物摆设全都被搬空,她立时叫住一个弟子询问,弟子吞吞吐吐,只说这是渡寒真君的命令。 渡寒真君让她搬去侧峰居住,无事不得回主峰。 那弟子朝她拱手:“云师姐,这也是真君的命令,我也是不得不遵守。” “这主峰,本来就是渡寒真君之物,他让您搬离,您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儿不是?” 云月玺静静站在原地,那弟子目露怜悯,云月玺忽地好笑,这弟子是看她惶惶如丧家之犬吧。 云月玺刚从思过崖出来,身上还沾着好些血,看起来非常狼狈。 那弟子看着都不觉心生怜悯,听人说这位云师姐才和父母断绝关系,有家不能回,现在又被师尊所厌弃,天大地大,竟好似没她的容身之地一般。 云月玺随手擦干净手上的血,目光平静:“哪个侧峰?带我去吧。” 渡寒真君一直偏心云如烟,她应该习惯,反正她也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 云月玺和带路的弟子一起去侧峰,她的屋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什么都不需要拿。 从主峰到侧峰需要飞行一段距离,途中经过主峰的紫气居,紫气居便是渡寒真君的弟子领灵石的地方。 云月玺飞过去时,一身白衣背影宽阔的渡寒真君正带着云如烟领灵石,想来,他当真很看重云如烟。 渡寒真君若有所感,回过头来,冰冷的视线和云月玺相撞。 他是云月玺师尊,云月玺被瞧见了,便不得不停下来朝他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云如烟满脸微笑地守在渡寒真君旁边,道:“云师妹是来领灵石的吗?” 她含着笑,等着云月玺出丑。 因为云如烟的妒忌,渡寒真君可不会再给云月玺灵石了。 云月玺却摇头:“弟子福薄,之前未得师尊一颗灵石,今后也未曾想得。弟子只是前往侧峰,路过此处罢了。” 渡寒真君听得心里不舒服,他在思过崖让云月玺来领灵石,并且找他学功法,看来不只是他出尔反尔,云月玺也没放在心上。 渡寒真君冷冷道:“之前本尊对你说的功法……” 云月玺不想和他虚与委蛇,渡寒真君既然能为了云如烟,连最基本的师徒情面都不顾,又何必给她希望呢? 他考验自己一番,自己通过了考验,他说要给自己功法,结果转眼,就把这个希望给打碎。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她希望。 云月玺道:“师尊不过是玩笑,弟子自知天资愚钝,学不得师尊的精妙功法,弟子心中有数。” 这话一出,渡寒真君没有说话。 他和云月玺都知道,他那日说的传授功法并未作假。只可惜渡寒真君不忍见云月玺成为云如烟的魔障,云月玺哪怕天资再高,渡寒真君也不会栽培她,她再是条龙,也得盘着。 渡寒真君原本以为云月玺会找她闹,没料到云月玺如此“善解人意”。 他沉默一瞬,看着云月玺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何,有些无法面对。 哪怕云月玺质问他,都比现在这样坦然接受来得好。 云月玺给他的表现就像是,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出尔反尔很正常,她从未对他抱有过希望。 云月玺见渡寒真君不说话,自请离开。 她这时已然筑基,御物飞行的本领已经很强,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空中一划,精纯的水灵力充盈于间,云月玺快而稳地飞出去。 这时候前面飞来一个估计刚学飞行术的弟子,他慌慌张张地飞过来,眼看着要和云月玺撞在一起。 云月玺丝毫不退,在眼看着要撞上去的一瞬间,磅礴的水灵力在那弟子面上一拂,那弟子晕乎乎地停在另一个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月玺已经远走。 渡寒真君看得一清二楚,扪心自问,云月玺对灵力的掌控程度,以及她处理事情时的态度,都非常适合渡寒真君的功法,并且,她柔中带刚,或许会更适合这套功法。 可惜了……她是如烟的心魔。 云如烟见渡寒真君望向云月玺,在一旁不甘道:“师尊,您答应了我教我功法,我们快去吧。” 渡寒真君这便领着云如烟去修炼。 他的功法过于霸道,想要修炼,得先经过考验。 渡寒真君没用灵力,也没用自己的武器,手执竹枝,朝云如烟的手攻去:“攻、我弱点在左手。” “你的力度需要再大一点。” “不要犹豫,只是竹枝,无法伤你。”渡寒真君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云如烟会连竹枝也怕。 云如烟左支右绌,应付渡寒真君极为吃力。 她之前一直以福星自居,根本不乐意好好修炼,哪怕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也是丹药堆上去的。 万丈高楼凭空而起,如何会牢固? 云如烟眯着眼睛,她忍着害怕,终于朝渡寒真君的左手攻去。 渡寒真君却道:“太迟了,每一招的破绽都只有一瞬,换招后破绽也会相应变化,你得抓住。” 渡寒真君未用一丝严厉的语气,云如烟眼中已经开始蓄泪。 渡寒真君便不再说话。 他这个弟子,不适合修炼,不过,有他在,倒也能护她安稳。 渡寒真君扔了竹枝,让云如烟去休息。只是,他脑海里仍然抑制不住地想到云月玺,那日云月玺和他过招,甚至在他出招前,偶尔云月玺就能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 渡寒真君每一次,都要提前隐藏自己的破绽。 实在太可惜了。 在渡寒真君心中,救命之恩比天大。那时他濒临入魔,一身修为也快散尽,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修罗。 任谁见到他,都会趁机杀了他。 毕竟,一个元婴修为,分神战力的正道修士堕魔会非常麻烦,谁都会趁他病要他命。渡寒真君察觉到有人进来,主动递过去自己的武器,让那人杀了自己。 他眼中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入目的都是淋漓鲜血。 渡寒真君没等来杀自己那一剑,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清心咒,他已经快沉沦入尸山血海,那清心咒如凉风、似春雨,唤回他越渐沉沦的理智。 渡寒真君跌倒在地,之后,那人悉心照料他,喂他粥饭。 渡寒真君那时起便想,她从入魔边缘把他救回来,他便是对不起天下苍生,也不能对不起她。 哪怕她是魔。 结果,救他的人是他的弟子云如烟,云如烟温柔善良,除了有点娇脾气、不爱修炼外,其余都很好。云如烟只厌恶云月玺,渡寒真君自此不管云月玺。 他说过,他宁负苍生不负她。 云如烟今日没通过渡寒真君的考核,强行练习功法会有性命之虞,因此,渡寒真君让云如烟去休息。 他则在主峰潜心钻研修炼,直到试炼大会。 试炼大会是中南十二郡所有门派都会参与的盛会,每个门派的前二十名会得到接受天海传承的机会。门派前二十名角逐出来之后,会再度统一比试,决定进入天海传承的顺序。 天海并不是一处海,而是一座墓地,传闻,那里是神的墓地。 任何一个人进入天海传承,都会得到最适合自己的功法或是灵器。 渡寒真君身为门派内的顶尖战力,他虽只有元婴巅峰,但是战力能匹敌分神中期,何况是他分神后。因此,他法宝数不胜数,直接给了云如烟法宝,让她去夺回门派内的前二十名。 他要让云如烟去天海传承。 与此同时,云月玺也在争取这个机会。 云如烟听说了这个事情,可怜兮兮地对渡寒真君道:“师尊,她也想去天海传承,我怎么办?” 渡寒真君不愿再听到云月玺的名字,听说,这些天云月玺就连宗门内的月俸都没领。 她是在和自己赌气?认为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渡寒真君眸子都懒得抬:“不必烦忧。门中想接受天海传承的弟子数不胜数,他们用尽全力,不缺丹药灵石,门中弟子繁多,云月玺一日至少五场打斗。” “她会力竭,你不必忧心。” 渡寒真君不想再多说,一般弟子,参加这种选拔,都会有师尊全力襄助,以灵石和丹药恢复自身元气,借以续航,但是他停了云月玺作为他弟子的所有灵石丹药。 也没有给云月玺任何法宝,她想从门派中脱颖而出跻身前列绝不可能。 渡寒真君对云月玺心有愧疚,若云月玺是个废柴,他还能理直气壮,但,云月玺分明不是,他这做师尊的,反而要掣肘门下弟子。 渡寒真君望向窗外,天高云淡,他的心却格外压抑,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桎梏毫无消散的预兆。 云如烟听了渡寒真君的话,心里才稍稍安慰。 她就是有福气,云月玺那么努力,也比不上她有人保护。 谁让云月玺倒霉,摊上那么对爹妈发心魔誓呢? 云如烟仗着渡寒真君回来了,又去找云父云母搜刮了许多灵石,她有人撑腰,拿灵石毫不手软。 云家父母偿到了被吸血的滋味,尤其是云母,如果云母不给,云如烟就会说:“我有这么好的机缘,马上就要得到天海传承,你们给我点灵石难道不应该吗?” 云母哆嗦道:“可是……我也要修炼,我……” 云父便很不耐烦地看她一眼:“妇人之仁!你若不给,不支持如烟,那你就单独出府。” 云母一腔委屈,不敢再说话。 以往有云月玺在,被吸血的人是云月玺,现在换成了云母,她也终于体会到为了福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什么感觉。 她后悔吗? 后悔已经没用了,云如烟仍然十分嚣张,她连说个不字都不敢。曾经毒到向亲生女儿放噬灵虫的云母,现在体会到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感觉,风水轮流转,今日该她倒霉。 在天海传承的当口,云月玺也拼尽全力。 她虽然还有许多灵石,但都没怎么用。她调养身体的东西全是龙女买的,在云月玺心里,那些钱,她迟早要给龙女买礼物。 幸而,云月玺炼体已有成效,有龙息在,她的灵力也恢复得特别快。 她每日打五场比赛,两场之后,袁别堂主便会来找她,递给她酒让她喝,那酒还是云月玺当初送他的灵酒,也能恢复力气。 袁别堂主破风箱般的嗓子道:“凌云望那小子应该来找你,要给你丹药灵石了,该占的便宜不占,你看你这不是白受累?” 云月玺喝了一口酒,毫无形象地力竭躺在地上。 她擦干净嘴边酒渍,道:“无功不受禄,他的东西我要不起。” “你不是救过他?” 云月玺道:“我没想着要得他的厚谢。当初凌云望以为云如烟是他的救命恩人,便对我多般指责,如今他知道了真相,我受他馈赠那我算什么?难道我没了他来偿还恩情,就不能走我的升仙路?” 她垂眸:“我自始至终,只想要个公道,没想着要利用这恩情去得到什么。我自己的路,自己能走。” 她迄今为止哪件事需要凌云望的帮助了? 袁别堂主也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心气高,不只是对凌云望,你对这宗门也很失望吧。” “袁叔难道不是吗?” 在战争中失去双腿,回了宗便被众人遗忘。他为凌云宗成为名门大宗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凌云宗视他如草芥。 袁别堂主和云月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酒壶:“干!” 喝完酒,云月玺继续去比赛。 她的灵力精纯、炼体强大、还有鬼魅般的身法。在云如烟靠着渡寒真君给她的法宝一路轻松过关斩将时,云月玺也赢得了胜利。 她以第二十名的成绩拿下去天海传承的名额,同时伤重,被袁别堂主抬回戒律堂,几乎不省人事。 云如烟再度找渡寒真君哭哭啼啼,她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师尊,怎么办?她真的也能去天海传承,如果到时候在试炼大会上,她赢了我……或者她的排名比我高怎么办?师尊,我不甘心。” 云如烟苍白着脸:“从小到大我都比她强,修为一直比她高,我已经习惯了她只能仰望我,现在她变成了这样……师尊,她成了我的心魔,若有她在,我只怕一生也无法安宁。” 这话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云如烟一直以来,靠着自己的福缘甩开云月玺,她的福缘也是占的云月玺的,所以,她本能对云月玺抱有敌意。 她好害怕,如果云月玺修为增强,会否直接杀了她? 为什么她比不过云月玺,好东西都是被她得了啊?云如烟激怒攻心,吐出一口血。 渡寒真君扶着她,神情莫测。 云月玺是块美璧,他本来,真的不想对她动手,但是如烟已经这样了。 渡寒真君面无表情道:“为师教你,你看好。” 云如烟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元婴巅峰,分神战力的天才……定能帮助她。 过了几日,便到了试炼大会的日子。 中南十二郡所有宗门汇聚,有老成持重的佛修、烟视媚行的合欢宗女修,儒修……以及白云宫修士等。 正道名门的修士都在此汇齐。 白云宫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修士,那二十名弟子中有方天问的身影,楚河和陈志都不在其中。 想来白云宫人才济济,要想获得前二十名,便如登天般的难度。而方天问从生活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出身名门,法宝丹药自是不缺。 今日,他们要争的是进入天海传承的顺序。所有弟子,全都抽签对决。 云月玺冷着脸,也去抽了签。之后便坐好看其余修士对决。 没想到,第四场比试时,便是她和云如烟对决,当真是撞上了。 云月玺上了台,和云如烟对峙。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被欺负的小女孩,肤如赛雪,模样精致冷艳,上台时便引起好些男修讨论。 反倒是云如烟,清秀有余,美艳不足,在云月玺面前显得非常寡淡,自然,也就没人对她报以惊艳。 云如烟咬咬唇,现在,她就连长相都输给了云月玺? 云如烟二话不说,拿上法宝攻向云月玺。她的法宝确实强,奈何她本人实在不会用,好好的法宝到她手里,只能发挥一成实力。 云月玺舞着铁锤,冷着脸不让她近身。 本来,形势是她占据上风。没想到下一瞬,云如烟的动作便发生变化,几乎是招招都攻向云月玺的弱点。 她看起来手忙脚乱,但是每招都往云月玺的弱点戳。 底下观战的修士也觉得不对劲儿,那个云如烟,不像是有这等实力的修士。 云月玺却明白了,是渡寒真君。 渡寒真君和她交过手,他知道她的弱点。 他将云月玺的弱点教给了云如烟,并和云如烟训练,供云如烟打败她……云月玺觉得可笑,这是师尊所为? 云如烟还在猛攻,几乎招招要致云月玺死地。 云月玺身子一晃,露出一个破绽,云如烟一喜,师尊虽然没教过她这种情况怎么应对,但那么大的破绽,只要她过去,便能废了云月玺。 云如烟冲过去,下一秒,云月玺便冷冷抬眸看向她。 云月玺的铁锤从一个刁钻的角度过来,正要打向云如烟,云如烟马上反应过来,这人刻意引她近身的! 师尊告诉过她,不要近身和云月玺缠斗。 在所有人都觉得云月玺赢定了的时候,云如烟猛地从腰间抽出武器,居然是渡寒真君佩在腰间的武器。 他为了云如烟能对付云月玺,将本命武器给了她! 此怪刀仅仅是出鞘的光芒,就将云月玺的大铁锤斩成两半,云月玺受此波及,被击飞出去,喉间一个激荡,喷出血来。 但是,她拼着重伤,凝出水绳,悄然拴在云如烟的脚上,一个用力,醉心于杀她的云如烟便被她扯下台去。 下了台,便是输了。 这场战斗反转太多,那些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都没想到,云如烟会拿出这么厉害的武器。 眼下,所有人看向云月玺的目光,都带了遗憾,赢了这一场又如何?被那怪刀一伤,估计是伤及肺腑,今日的比赛,她已经无缘参加,止步于末尾名次。 云月玺的肩膀都被怪刀给划破了,她捂着肩,没有下台,反而直直望向渡寒真君。 “弟子于此,祝贺师尊得偿所愿,弟子败北,再不能参加试炼大会。” 渡寒真君坐在高高的观武台,别人投来的奇怪视线,对他来说如无物。 他从教云如烟那刻起,就想到云月玺这块美壁要被他毁掉,故而,面对云月玺的指责,渡寒真君只言未发。 可能人的修为深了,脸皮也就厚了。 云月玺咽下一口血,扔下已经碎了的武器,道:“天海传承一道,弟子自愿放弃名额。同时,自请叛出渡寒真君门下,凌云宗门下。” 她既要叛宗,又要叛师! 还宁愿放弃天海传承?她疯了吗?所有人都在心里想。 渡寒真君冷冷道:“不可妄言。” 云月玺衣服染红,方天问朝她丢来一件衣服,她披在身上。 “弟子并未妄言,渡寒真君且看,弟子身负重伤,也只有白云宫的修士肯为弟子递来一件寒衣,如此,渡寒真君应当理解弟子。” 她今日豁出去了,要彻底扫平障碍,不再让任何东西干扰她修仙之路。 云月玺道:“弟子有一心魔,今日必除,可能污了真君耳朵,还请真君海涵。” 其余修士都没打扰云月玺,他们的领队都知道那怪刀是渡寒真君的,想必,今日之事有龃龉。何况,凌云宗本就讨厌,他们看着凌云宗丢脸,何乐而不为? 第50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十 云如烟眼中蓄着泪,再看向欺负她的弟子,更觉得他们面目狰狞。 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他们的言语比刀还锋利,拳头比铁更结实,这种欺负人的渣滓,云如烟怎么能原谅? 之前看着云月玺被打时,云如烟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轻飘飘一句原谅便为自己捞了好名声,等她和云月玺易地而处,她才知道,那种切肤的痛谁要是敢胡乱让受害者原谅,简直令受害者更加火冒三丈。 云月玺被宗门的人欺负了十多年,云如烟才被欺辱短短几天就受不了了。 那个赵师兄讽刺道:“丑八怪,你向别人求饶做什么?刚才不是还对我媚笑吗?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师兄您忘了,这就是云如烟的老本行。我们这些现在欺负她的,可都得小心点儿,免得哪天被她报复了。” “是吗?”那赵师兄伸手侮辱般在云如烟面上拍了拍,云如烟的脸马上肿了起来,他们无缘无故就打人,云如烟敢怒不敢言,此时多想周围有正义的弟子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可是,没有。 曾经在云月玺被打的时候,云如烟对其余弟子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她自己惹怒了别人,便活该被教训,我们怎么好前去插手?” 现在,在她被欺负时,其余弟子也如此冷漠。 云如烟的脸都被拍打得肿了起来,她讨好地笑:“师妹岂敢,师兄教训师妹,是师妹的福气。” 云如烟没有云月玺那般冷倔的脾气,她害怕被打,便想着说好话少挨打。 欺负她的弟子们哈哈大笑,说她奴性、没骨气。 云如烟收拾好眼泪,下山去云家,她这时候知道修炼的好处了,如果她实力够强,哪怕名声差,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云如烟先将自己的脸消肿,再推开门:“爹、娘,我回来了。” 偌大的云府此时针落可闻,云父云母已经被逐出下云家,他们做尽丑事,修为也被生生化去一半,现在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加上受了一百零六颗化骨钉,他们的身子越来越差,府中伺候的人也全都跑了个干净。 云如烟见没人来接,去他们的房间找他们,一进门,云如烟便闻到一股腐味,她厌恶地皱眉:“爹、娘,你们身上都是什么味儿?” 云父和云母躺在躺椅上,面容憔悴,像是生生老了十岁。 “这是化骨钉的气味,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云母虚弱道,她虽然对云如烟把他们骗去凌云宗心有怨怼,但毕竟从小就宠云如烟,这时候看到云如烟回家,心里不可谓不喜。 云母道:“如烟,我和你爹修为下降,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好你回来了。” 她身上痛,懒得起来,对云如烟道:“帮我和你爹倒两杯茶水过来。” 云如烟皱眉,她在家里哪里干过这种活儿?思及自己回家的目的,云如烟还是去倒了两杯茶水,递到云父云母手上,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茶水满溢,有些许洒在了云母衣服上,云如烟也完全没在意。 她道:“爹、娘,我回来找你们,是想拿点灵石和丹药。” 云母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迹,和云父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如烟,怎么忽然需要灵石了?你没有到要冲击金丹的时候啊。” 云如烟不耐烦道:“我最近一直刻苦修炼,灵石不够了。” 云母道:“可是,凌云宗不是有弟子月俸?” 云如烟哪里看得上那点弟子月俸,之前下云家和凌云宗给云月玺发的月俸都成了她的,还有把她当救命恩人的凌云望也大把大把地给她灵石丹药,这导致云如烟修炼大手大脚惯了,她的悟性本就一般,现在仅仅靠着自己的一点月俸,根本没法修炼。 云如烟道:“那点月俸哪里够?爹、娘,你们还想不想我成材了?” 云母尴尬道:“如烟,不是我们不给你,而是我和你爹之前受了伤,光是医治化骨钉,我们就搭进去了不少积蓄,之后,下云家把我们除名,我们又没了长老月俸……如烟,现在家里的情况比较难。你看,好些修士都只靠着宗门里发的月俸就能修习,你是我们的骄傲,你也一定可以……” “够了,你们不就嫌我花得多了吗?”云如烟却受不了最后一句话,她在外人面前装得温柔,对着云父云母却格外骄纵,“你们现在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们要是不支持我修习,我看以后谁管你们?” 云如烟撂下狠话。 云父云母被她的话一惊,是啊,他们已经把云月玺给打跑了,为了替云如烟拿修炼资源,不惜用噬灵虫害云月玺,导致自己也被废了修为。 如果云如烟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云如烟是他们的养女,不是亲生女儿……云父道:“柜子左下第三个抽屉,还有点灵石,如烟,你省着点花。” 云如烟立即去拿灵石,她拿到手掂了掂,看样子不多。 云如烟有些嫌弃道:“爹娘,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一直这样卧床躺着,我的修炼资源怎么办?” 说着,云如烟拿走了柜子上的一个玉瓶摆设,这摆设拿去卖,也能换点灵石。 那是云母最喜欢的瓶子,如今被云如烟轻轻松松拿走,她的心别提多么酸楚。 云如烟顶着福星的名头,却宛如一个吸血鬼,之前靠着吸云月玺得到养分,云家父母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现在云月玺不干了,云如烟开始吸云家父母了,云家父母这才觉得自己被吸得肉痛。 可是,云母也不敢反驳,她之后还要靠云如烟呢。 云母颓丧地垂头,她想到了云月玺。云月玺是她亲生女儿,之前无论她怎么对她,只要她装出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小小的云月玺就会愧疚地安慰她,给她捶腿、递水,哪里像云如烟,云如烟连一杯茶水都给她倒得不情不愿。 这时候,云如烟准备出门,她见云母一脸不舍,道:“你们放心,我在凌云宗好着呢,我是渡寒真君的高徒,仍然是福星,要你们点灵石你们也不吃亏。” 云如烟匆匆离去。 云母静静躺着,一双美目空洞无物:“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如果云月玺还在,我们会躺着连水都得不到喝一口?是不是,亲女儿还是比养女儿好?” 有句话叫做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同样的,母亲又怎能嫌弃自己的亲女儿不是福星,便对她百般磋磨? 她不是福星,但是她却那么孝顺,永远尊敬着她的母亲,直到被母亲三番四次打得气息奄奄,还被母亲亲手种下噬灵虫。 云父沉默,道:“你便是太过妇人之仁,你没听如烟说吗?没了凌云望,如烟还有渡寒真君,她的福气还在后头,你忘了咱们一起做的那个梦?” 云母沉吟:“怕只怕……哪怕她有福气,我们也享受不了。你看看,连倒一杯茶水她都不愿意。” 云父道:“一杯茶水算什么,只是如烟今天心情不悦。而且,你是想云月玺天天没出息地伺候你,还是跟着如烟从此不缺修炼物资,哪怕高境界修士见了你,也得对你毕恭毕敬。” 云母这便慢慢释然,云父又教她:“今后咱们宅子里没有下人,如烟回来后,你得去好好照顾她伺候她,千万别怠慢,这样,我们才有福气可享。” “云月玺现在也只是个筑基,而且有心魔誓在,她的路走不远,你就等着看好了。云家两个女儿,如烟最优秀,我们的选择从未出错过。” 云母从未伺候过人,想想也还是道:“好。” 她心里想着锦绣前程,虽然在心中有些遗憾亲生女儿云月玺离开和他们反目成仇,但还是沉浸于美好的未来。 在云如烟靠丹药灵石修炼的时候,云月玺也没闲着。 她的天灵根恢复得越来越快,加上龙息滋养,这就导致她的修炼速度会一日千里。云月玺内视一番自己的修为,神情凝重,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并不算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云月玺的道向来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本来,她的道心无误。但是她现在被心魔誓制约,若在金丹问心时,金丹问她如何看待心魔誓该如何? 云月玺皱眉,关于心魔誓的事,她必须得解决,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云月玺心中有了一个考量,她想着自己的计划,立即更换了修炼方式。不再吐纳灵力,反而转向淬炼肉身。 她的修为停在筑基期便不动。每日只练习身法以及和楚河他们出去猎杀妖兽。 这般渐渐过去四五日,云月玺某日在炼体时,忽然被人传唤,说是渡寒真君回来了,让门下弟子尤其是云月玺前去见他。 云月玺皱眉,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原来,渡寒真君在外历练,修为心境却无存进,他索性回了宗,刚一回宗门,就见到几个弟子欺负云如烟。 云如烟连灵石都没保住,她实在太害怕被辱骂殴打,为了不被骂,她主动把自己从云月玺爹娘那里抠来的灵石交出去,说是孝敬那些师兄弟的,以期得到他们的青眼。 同时,云如烟还学会了另一个办法,她会对那些爱欺负人的弟子说哪位弟子说话结巴,哪位弟子脚跛,想同那些人打成一片,用恶意转移的办法,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转移给其他无辜的弟子。 云如烟最擅长挑拨离间,她放大了全宗门的恶意。 她这招用得不错,一来二去,云如烟还真成了狗腿子一般的存在。 只是,那些弟子在取笑别的弟子脚跛的时候,也会顺带着嘲讽云如烟:“你那腿脚倒生得利索?不过,我看他这个姿势挺好看的,你要不也跛脚试试?” 云如烟心里一寒,差点以为自己真要被打断脚,忙笑道:“我的脚要是跛了,谁给师兄跑腿?” 那师兄便哈哈大笑:“虽然你和云月玺是姐妹,但是你这骨气可半点不如人家,当初云月玺被打得多厉害,人家愣是敢反抗,你呢,比狗都乖。” 云如烟心中闪过一丝难堪,和对云月玺的不忿。 这个欺负她的师兄太强大了,云如烟不敢恨他,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云月玺,便更恨上了云月玺。 为什么同样是被欺负,云月玺非要反抗? 她反抗时挨更多打,她不痛吗?搞得现在自己不反抗,反而被人嘲讽没骨气。 云如烟心中暗恨,表面温柔笑道:“师兄对我这么好,我要什么骨气。师兄你看,这些外门弟子采一辈子的药,还没我们内门弟子一个月的月俸多,偏偏,过得这么苦了,还有钱去买法器。” 他们面前是一个背着草药篓的男修,瑟瑟地跌倒在地上。 那师兄点头:“的确,那么好的法器,他配用?拿上来给我看看。” 云如烟主动走上前,想卖个乖,抢夺男修的法器。 正在这时,天边飞来一道流云,一个白衣猎猎的、神情高致的男修站在云端,他气宇轩昂,神情微带冷郁,一眼望过去,便似从不关心凡人生死的仙君。 云如烟抬起头,惊喜道:“师尊!” 渡寒真君走下云端,他乃元婴巅峰,差一步分神,光是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就令众弟子说不出话来。 渡寒真君道:“如烟,你怎么在这里?” 云如烟电光石火间,眼中蓄了泪,瞬间从与虎谋皮的加害者变为受害者,她哭泣道:“师尊!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帮我,求师尊为我做主!” 第51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十一 云如烟惊声尖叫,她一直以来都好面子,否则也不会刻意讨好别的弟子,将自己福星的名号到处传。 之前她做的事儿被捅出去后,哪怕被凌云宗的人欺负,那也只是小范围内。而且,云如烟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受害者,她只是身体上受了损害,心理上一直是鸵鸟姿态,认为自己无辜。 现在,当着所有宗门弟子的面,云如烟被凌云望两剑鞘抽来跌倒在地面上,她脸颊火辣辣地疼,更多的则是被当众掌掴的羞耻。 云如烟尖叫:“你凭什么打我?” “你还有脸问?云月玺只说了她被人逼着发下心魔誓,没说她的功劳究竟被谁顶了,你这么些年在凌云宗招摇过市,仗着瞒下来的功劳狐假虎威,现在别人被你害到道基尽毁,你还敢腆着脸躲在旁边?” 凌云望身为剑修,剑属正气,他身上从未有过这么阴暗抑郁的气质,就像当初泥潭里的所有黑暗和绝望,换了种方式揉进他的骨血里。 凌云望唇角勾出冷笑,扬声:“诸位请看,这名女子冒领别人功劳,之后败坏别人的名声,如今将别人害到道基尽毁,被当众抓了出来,她的眼里也没有一颗悔恨的眼泪。” “你的脸皮,可真厚。”凌云望冷冷道。 所有人都看向云如烟,是啊,云如烟脸颊肿得老高,眼里有惊怒恐惧,唯独没有后悔惭愧。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厚的脸皮?害了别人都不羞愧? 众人眼里的鄙视齐刷刷地朝云如烟射来,云如烟趴在地面上,脸上更热,但她还是哭不出来,她现在只恨云月玺玉石俱焚说出真相,哪里有半点惭愧? 凌云望如同疯了一般,眼底浮现阴鸷:“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你如此残害同宗子弟,今日,若不严惩你,如何树立宗门威严?” 他看向凌云宗宗主:“凌宗主,弟子恳请由弟子秉公执法,” 凌云宗宗主有些犹豫,这……在大庭广众下责罚门下弟子,会否不大好? 别宗的领队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沉声道:“此等罔顾因果、心如蛇蝎、败坏修者名声的女子,宗主秉公处理,不必在意我等。” 他们都厌恶云如烟,对于修士来说,最看重的就是因果,最怕的就是心魔誓,云如烟用心魔誓害人强占因果,触犯了所有修士的底线。 “这……”凌宗主道:“既然如此,秉公执法。” 云如烟闻言,更是不知将脸放在何处得好,所有人都指责她。他们这些修真界的天才地才,全都巴不得她死。 她可是福星,哪怕占据机缘,也是她的本事,为什么所有人都骂她。云如烟伸手捂住脸,恍然中觉得自己像被众人嫌弃的落水狗,她痛苦地蜷缩起身子,眼里还是没有一滴泪。 这时,凌云望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过来,云如烟瑟缩着朝后躲,残害同门可要受一百零六颗化骨钉。 云如烟往后躲去,凌云望怎么可能放过她,在云如烟眼中,凌云望此刻犹如修罗鬼怪。 她再也受不了,持续呼唤道:“师尊!师尊救我!” 云如烟以为渡寒真君还会救她,毕竟,她再怎么不是也是渡寒真君的弟子。渡寒真君疼了她那么多年,不会见死不救的。 云如烟看向渡寒真君,眸光分外乞求。 渡寒真君眸光如冰,一动不动,紧接着,他的衣袍无风自动,一道汹涌的灵力如排云般朝云如烟身上狠狠打去。 云如烟猝不及防,被灵力墙重击,一口吐出血来。 她本来是要爬向渡寒真君寻求庇护,却像条狗一样被渡寒真君拍开。 渡寒真君眼里翻滚的冷色令云如烟心惊,他压抑着自己当场杀了云如烟的冲动:“滚!” 云如烟既痛苦又害怕,现在师尊也不保护她了?她不顾身体上的疼痛,赶紧从渡寒真君身边爬开,来时有多谄媚,去时就有多落魄。 渡寒真君修习至今,从未有过如此痛苦的时候。他紧紧抿住唇,不让自己太急火攻心,以至灵力溃散。 渡寒真君看见云如烟苍白无措的脸,更觉心中震痛。他之前多么可笑,云如烟一遇事就只会缩在自己身后,不过是拿竹枝切磋两下,她都害怕得不敢动。 这样的心性,怎么可能是当初救他的人?那日救他,危险重重,如果是云如烟,只怕会一剑杀了他,或者扔下他了事。 渡寒真君看向云月玺充满血色的背影,忽地想到那日在思过崖,云月玺的手都被猛禽给咬住,她也仍不慌不忙地清理其余猛禽,纵然她手冻得青紫,她也没向他寻求帮助。 他说厨艺有用。 她冷冷地说厨艺只能温暖别人,救不了自己。是啊,她的厨艺救了他,却没有把她自己从魔窟里救出来。 渡寒真君心里充斥着云月玺的决绝,云月玺当初不畏生死、悍然救他的性子,如今变成了不畏生死宁愿叛师也要离开他。 渡寒真君笔直地站着,他到底是元婴巅峰,不会像凌云望那般失态。 这时,凌云望一根化骨钉朝云如烟的手骨打去,再是肩头、琵琶骨……云如烟痛得死去活来,如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当初云月玺被父母打的时候,也有这么疼吗? 不,没有的!云如烟心里浮上恨意,明明是她凭着父母宠爱占据来的机缘,为什么云月玺要那么蠢,不顾心魔誓也要说出真相。 现在她离开了,所有人都认为她受了委屈,却认为自己是坏人。 凌云望、师尊、中南十二郡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抢人机缘的贱人了。 事到如今,她还隐藏什么? 云如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道:“云月玺——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早就输了,你什么东西都被我抢走了,现在你走,你也失去了一切!” “我才是福星,你们都会后悔的……”云如烟心中如激荡着一股子魔气,这股魔气无人察觉,很快从云如烟心中消失。 凌云望见她还敢刺激云月玺,直接一钉子朝她穴道刺去。云如烟的喉咙立时一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面上的表情却极狰狞,凌云望就那么宝贝云月玺吗? 他连凑到云月玺的面前都不敢,只敢拿着自己撒气。 云如烟死命咬唇,她的眼泪这时候已经流了满脸,但全是愤恨,没有一丝悔意。 正在云如烟以为自己和云月玺双输的时候,白云宫队伍里的领队忽然站起来,朗声:“白云宫不才,这位女修性情刚毅、品性仁厚,符合白云宫立宫要旨。若蒙不弃,白云宫可用核心弟子之礼,请仙子入我宫中。” 这话一出,不说满脸扭曲的云如烟脸色一变,别的宗门领队的脸色也变了。 白云宫反应这么快?这叫云月玺的女修虽然看似道基尽毁,但是她受了心魔誓立即能自己走动,说明心魔誓并不能真的断了她的仙途,而她如此坚毅,以后必然前途无量。 更何况在这个当口,谁接纳云月玺,就能踩在凌云宗的头上搏一份好名声。 这些宗门现在也想招揽云月玺,但他们只是领队,没法拿出核心弟子的待遇去竞争。一时间,被挖墙脚的凌云宗宗主和其他宗门的领队脸色非常难看。 你白云宫势力那么大,都不知道稍微留口汤给大家喝? 云如烟受着化骨钉的痛,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为什么云月玺道基尽毁,还能被白云宫青眼? 那她刚才想的双输算什么? 云如烟不甘心,她当惯了福星,绝对不能见云月玺好过。可惜,她现在被凌云望死死看管。 白云宫领队再度问了云月玺一句,云月玺站住,稍稍一想,以为是方天问家大业大从中斡旋。 本来,她的打算是下山后直奔铁云峰,在那里养好身子重新修炼。 但是,修真界散修毕竟艰难,云月玺的朋友们全是白云宫的,他们经常谈起白云宫,言谈间都是夸赞和温馨。 云月玺转身,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是光泽。 她一身是血,但是现在一听说能变成白云宫的核心弟子,就连恍惚的意识也回来了点。云月玺这些天一直炼体,要不是她有绝对的把握破开心魔誓能对修为有益处,她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白云宫乃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意味着良师、丹药、灵石、功法。 白云宫领队看她这么快就恢复了点精神,不由抽抽嘴角。 白云宫人才济济,他虽也有收这女修为弟子的心思,但是哪里有权力拿出核心弟子的待遇来承诺。全是因少主以玉简传音,让他收下这女修。 白云宫领队每日在白云宫内,偶尔也会见到褚昭冷脸飞行,一身清冷气度如冰胜雪。 领队虽见到他,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今日少主找他,实在让他意外。 如此,云月玺便定好了加入白云宫的事情,自有专门的人带她去疗伤,巩固伤势。 等试炼大会完结,云月玺和白云宫的人一起回去,云如烟则被带回了渡寒真君所在主峰。 渡寒真君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居然没有将云如烟逐出师门。连凌云望对此也没有异议,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面无表情,却都看出了同样的苦楚。 渡寒真君乃元婴巅峰,曾上过天魔战场,他无论手腕铁血程度以及心胸冷漠,都比凌云望更甚。 他先做了一件事,将云如烟交给凌云望。 渡寒真君道:“既然她那么喜欢抢别人救人的功劳,那你就满足他。” 凌云望心里空空荡荡,他被云月玺接连拒绝,连凑上去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自己混账。他察觉到自己的剑心有所偏离,却放任自流:“真君可要保重自己,凌云宗还靠着真君。” 渡寒真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目露疲态,独自离去。 云如烟醒来时,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四周似乎只有幽暗的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物的叫声。 她起初以为自己要被惩罚了,憋着不出声。 时间慢慢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五个时辰……周围什么都没有,极度的黑暗快要逼疯云如烟。 她叫道:“有人吗?” “有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 一直无人说话,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双手,猛然握住云如烟的手,将她往底下一扯。 云如烟尖叫一声:“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就想甩开手,拼了命地挣脱,黑暗中的人道:“救我……救我……” 云如烟仿佛沾上瘟疫一般尖叫:“放开手!谁要和你一起死!你快把我拉下去了,放开,放开!” 她恨不得四肢俱用,将那人给甩开。 可是,完全没用,那双手紧紧拉住云如烟,云如烟手上的皮都脱了几层,她的手一直被拉着,血液不通,四周则是冷冷的风霜。 云如烟的胳膊冻得青紫,极度饥饿,趴在黑暗中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你不是很喜欢抢人机缘?”凌云望的声音响起,在黑夜里显得寒如鬼魅,他在外仍是那副正道修士的模样,可背地里,心里的阴暗面已经如此大。 凌云望越正义,就越不能原谅自己对云月玺做的一切。他极度需要一个泄洪口。 “当初,她救我时,就是冒着这样的危险。她差点活生生被我连累死,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她明明早就能放开的……”凌云望道,“你既然占了她的功劳那么久,还毫无悔改之心,那么你也尝尝这种苦。” 白白占人机缘,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吗? 云如烟曾经得来的一切都是依靠凌云望、渡寒真君的馈赠,现在,她也同样要被这两个人折磨。 云如烟被关在黑不见底的泥潭,尝遍了极度饥饿、寒冷、黑暗以及孤独之苦。 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怎么说话的,忘记这一生发生了什么。 而且,她连死都没法做到,这个空间非常奇怪,云如烟饿,但却不会饿死。 三天后,凌云望出现,云如烟大叫:“都是云月玺……她为什么要说出真相,我早都占据了她的东西,她再说有什么用?她非要这么两败俱伤?” 话还没落,云如烟就被一双手拉着,淹入泥潭里。 七天后,凌云望再度出现,云如烟都看不清他的脸,这时候她怕了,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放我出去。” 凌云望冷冷道:“你的心不诚。” 十五天后,云如烟不等凌云望开口,就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我出去,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她明明是福星,为什么不能要一点机缘? 凌云望重新离开。 每一次他离开,云如烟都会被淹没在泥潭里,口鼻都塞满淤泥。 凌云望再出现时,问她:“你那天不是说你是福星?福星也会错?” 云如烟怕了他再离开,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她道:“我不是福星,福星不会害人……我不是福星。” “还要我放你走吗?” “……不,我有罪,我应该待在这里。”云如烟小心翼翼地揣摩凌云望的意思。 “对,所以我不会放你。”凌云望再度离开。 他走出这个空间,面无表情的脸一下疲惫起来。 他看向自己的剑,凌云望之前的道,一直是匡扶正义,云月玺救了他,所以他秉持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理念。 结果,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拔刀,却拔错了。 云月玺丝毫不接受凌云望的道歉,她是展翅的凤凰,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就能飞行。也正因此,凌云望毫无办法。 他的道出了问题,却不知道如何挽救,或许,凌云望暂时也走不出心里那道坎。 他想着,他这条命都是云月玺救的,害了云月玺后,他凭什么还能得证仙道? 他现在折磨云如烟,也是在折磨自己。每一天,他都会想起曾经的荒唐。 或许,渡寒真君也是,凌云望想,只是他是元婴巅峰,或许情况又有不同。 此时的云月玺正在白云宫修炼。 她破而后立,心情愉快,每日都勤加修炼,在天灵根和龙息的基础上,甚至不需要什么灵丹妙药就能调养好身体。何况,白云宫还拨了一大块白玉池给她作恢复修为疗伤之用。 云月玺在白玉池里安心修炼,褚昭却走到了她的住处门口。 褚昭一身白衣、眉眼冷绝,容色间如同收尽了天下山川美景、浩瀚星河,若非他周身剑气龙威太盛,十分疏离威严,只怕会令任何一个女子控制不住。 褚昭稍稍蹙眉,他乃白云宫少主,回宫后自是男身,但是,他之前因为避免尴尬,一直用女身同云月玺相见。 待会儿见面,他该如何解释他是她? 褚昭冷着脸不欲多想,干脆以龙身进入云月玺的住处,准备以龙身变为男身。 金龙飞进云月玺的住处,褚昭修为高深,云月玺疗伤时怎能发现? 等她发现时,褚昭已经进门了,白云宫少主有一种天下皆为我囊中物的气势,天下之地没有哪处是他去不得的,包括别人的房间。 他在心里想着待会的说辞,也有些走神。 于是,等云月玺看到熟悉美丽的金龙时,高兴地起身,足尖轻点,飞过去,抱住龙头:“龙女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终于摆脱我的宗门了,还成了白云宗的核心弟子。” 云月玺头发湿答答的,连泡那么多天的白玉池,她的肌肤更显白嫩,身上只披着层薄纱,还在滴水,长长的头发遮在胸前,身材曼妙,十分美丽。 褚昭:…… 金龙金色的鳞片可疑地泛红发烫,他立即摆尾,准备飞出去。 云月玺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不察,脚下一滑,朝白玉池跌去。她反应能力非常强,抓住金龙的前爪,那条威武的金龙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被她拉了下去。 白玉池中瞬间泡了一人一龙。 褚昭的龙身庞大蜿蜒,云月玺正好被盘在他身体中间。 白云宫少主浑身僵硬,龙眸里空白一瞬,马上恢复了平日的冷清模样,如果能从金龙身上看出冷清的话。 云月玺充满歉意地看着他:“抱歉,龙女姐姐,我不小心弄湿了你。” 她欲言又止:“……池子有点小,我动不了了,你可以先变成人形吗?” 下一秒,金龙恢复成人身,面无表情地化为女身模样。 褚昭靠在白玉池边,清心凝气,不打算往云月玺那儿走过去一步。 第52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十二 白玉池氤氲着雾气,水中灵力搅动,乃温养身体的圣品。 褚昭身着白袍,冷脸靠在白玉池边,璀璨的星眸被水雾隐隐阻隔,修长白皙的脖子也被微微染红。 龙害羞了,却仍是不动如山。 他紧紧贴在白玉池边,黑发荡漾在白玉池底,端的是黑白分明、精绝无双。他的周围就像有结界,让他宛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云月玺还未发现褚昭不对静,道:“龙女姐姐是白云宫的龙?” 她何等机敏,瞬间就想到自己能不经过考核成为白云宫的核心弟子,断然同龙女脱不了干系。那日云月玺试探了方天问,方天问只对她表示祝贺,却断不揽功。 褚昭别过脸,眼皮轻垂,算是肯定。 云月玺道谢:“又承了你的情,我多次受你帮助,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我虽现在人微力薄,但只要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定结草衔环、报你恩德。” 承情吗? 褚昭倒不觉得,他的龙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难道是个人和龙接吻就能得到龙息?云月玺和他似乎存在某种联系,才能一吻得了他的龙息。 加之,云月玺身边群狼环伺,那个云如烟,非常奇怪。 褚昭帮云月玺,一则出于雄龙之心,二则也出于自己的考量,他有个猜测,但还需要证实。 褚昭靠在池边,冷静道:“以你资质,进入白云宫本是易事,我只是替你省了些许步骤。” 他是白云宫少主,云月玺这样心性的修士进了白云宫,对白云宫来说是好事。 省了步骤也是好事,云月玺正要再和龙女说话。 褚昭则道:“你还有多久?” 他继续待在这里不大好。 云月玺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还有多久泡完,她这才注意到,龙女一直待在白玉池边,除了在水中晃荡的头发外,一动不动。 云月玺道:“我还要再度运行灵力三十二周天。若你不爱泡水,可先离去。” 褚昭默然,当着云月玺的面,他不好走。 他本来今日来,是要变成男身解释的,如今,该怎么解释?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而化形之术不过为表,若他起身,云月玺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雌龙。 褚昭闭眼:“罢了,你继续。” “等你起身时,再叫我。”褚昭叮嘱道。 他说完便轻垂眸子,盯着乳白色的水面,半点不看自己不该看的。 云月玺运行灵力疗伤,她经脉受损,如今经脉全都呈现红色,几欲爆开,非常痛苦。 云月玺选择说话来缓解疼痛,而且,褚昭一直沉默,不说话,孤独地“蜷缩”在池水边,看起来非常落寞。 云月玺道:“龙女姐姐,你不喜欢水?” 否则为什么那么拘谨。 褚昭为龙族,龙族哪有不喜欢水的道理,他正要否认,云月玺又道:“而且……你耳朵都红了,很难受吗?” 说完,她朝褚昭走过去。 白云宫少主现在进退维谷,眸子冷淡实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云月玺走过来,“啪嗒”一声,活色生香的龙族美人霎时消失,一条小小的头上有角的小金龙出现在白玉池。 金龙满眼清冷:“抱歉,我忘了我还能缩小。” 缩小了不就既不会拥挤,又不会尴尬? “你在重新锻体时,记得调用龙息,可得龙骨之坚。”说完,那条金龙便冷着眸,挟着山河气势般腾空而起,飞出白玉池,再头也不回地飞出云月玺的住处。 云月玺总觉得那条金龙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思及褚昭那冷冽沉稳的声音,便打消这个念头。 接下来这段时间,云月玺一直沉浸于修炼之中。 她的道重新确立,且再无阻碍,一时间修为突飞猛进,她的大铁锤碎了也就碎了,反正,她的筋骨锻造得坚硬后,能一拳捶碎岩石。 就连龙女,也夸了她如今炼体颇有成效。 云月玺如今不再需要刚猛的武器,反而需要灵巧的武器更能发挥她水木双灵根的威力。 在褚昭的推荐下,云月玺得了一个水灵根的师尊,正是那日白云宫的领队,名唤齐昊。 齐昊脸上整日挂着笑,看起来温柔不靠谱,实则一手暴雨毒刺在高手如云的白云宫都排得上号。 他带云月玺去选择武器,道:“为师这有三种武器适合你,一是水属性的长剑,剑属刚猛正气,你锻体得当,用长剑最能发挥威力。二是木属性的斧头,此武器简单易用,你上手最快,不过,我不推荐你选这件。” 齐昊真君道:“好好一个姑娘,如花似玉,没必要每次都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用点别的武器吧。” 齐昊真君有些个人对于美的爱好,他之前看云月玺用那铁锤时一往无前,每每挥锤都带着有去无回的决绝。 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 来了白云宗,她再也不用像在凌云宗那里一样死拼了。 斧头铁锤虽好,但只能一力破万巧,哪有刀剑精妙。 云月玺也不打算再选斧头,她心知齐昊真君为她好,道谢后道:“师尊,第三种武器是?” “第三种武器是为师去深海得来的鲛绡纱,是绝佳的水灵法器,但是过柔不刚,防守是一绝,进攻则欠缺些。” 云月玺思忖一番,选了鲛绡纱,那是一件淡蓝色的灵器,可系于腰间,也可挽在臂弯。 齐昊真君皱眉:“为师更想你选幽兰长剑,鲛绡纱虽品质高,但对你来说,不如长剑好。你若执意选择长剑,则要说服为师。” 得了齐昊的反驳,云月玺不只没生气,反而心中有些温暖。 曾经渡寒真君倒不会反驳她,但是,也不会管她死活。齐昊真君的态度才是为人师表应该有的。 云月玺拿好鲛绡纱,道:“此纱过柔,刚好使弟子的招数刚中有柔,比起长剑的刚猛,纱更难缠,何况,鲛绡纱变幻万千,对我来说,比长剑更令我感兴趣。” 齐昊真君仍不信,道:“你去用用,为师再考虑。” 说完,云月玺立刻将鲛绡纱挽在臂间,淡蓝色的长纱带着她翩然飞起,云月玺以鲛绡纱打了一套剑法,剑法本刚,鲛绡纱打来却柔中带着杀意。 齐昊真君仍是皱眉,杀伤力差了些。 正在这时,云月玺手中的鲛绡纱忽而一变,淡蓝色的纱如变成一朵圣洁的莲花,莲花花瓣摇曳,忽而,猛然一张,柔和的花瓣顿时变得坚硬无比,花心中绽开利齿,硬生生变成一朵食人花。 这便是鲛绡纱的变幻万千了。 齐昊真君这才点头:“你很适合它,第一次用便能这般契合。如此,鲛绡纱你拿去,多加练习。三日后,随为师去凌云宗。” 云月玺一愣,为什么还要她去凌云宗? 齐昊真君道:“你离宗前通过了天海传承的试炼,虽然当你已经离宗,但是白云宫可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白云宫的弟子,在外从不吃亏,凌云宗必须得将天海传承的名额给你,但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给,必定会派和你同阶或者高阶的弟子来同你过招,你要是赢了,天海传承的机会就是你的。” 云月玺目光一凝,修真者从不会放弃机会。 她拱手:“是,师尊。” 云月玺看不到的是,云层之巅,褚昭看着她刚才舞动鲛绡纱,他身旁还站了名老者,老者啧啧道:“莲花变食人花,可真凶。” 褚昭神色冷淡,看他一眼,道:“走,去找魔族。” 老者:? 不是说好这次是青木陪少主去?怎么又是他? 三日后,云月玺同齐昊真君一齐前往凌云宗,齐昊真君暂时离开一会儿,说是稍后回来。 云月玺在凌云宗的大厅等齐昊真君,心情倒不无复杂。 之前她在凌云宗时,光是活着就用尽全力,如今脱离凌云宗,再回来看,倒能看出凌云宗的金碧辉煌。 一个脚步声传来。 云月玺回头,是身着青衣的渡寒真君。 几月不见,渡寒真君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似乎仍然是那个天之骄子。 云月玺行了礼,道:“真君,今日我是同真君的弟子比试?” 她一脸平静,看渡寒真君的目光,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无恨无怨,仿佛过往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渡寒真君不想看到这样的目光,他甚至希望看到云月玺责怪的目光,责怪他为什么认不出谁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可是,想也知道云月玺不会,她当初在凌云宗,对他也只有他不尽师尊之谊的失望,至于责怪,半分没有。 渡寒真君看向云月玺,在看到她眼角缠的鲛绡纱时眉头一皱:“这是你的灵器?它不适合你,白云宫没有给你安排师尊?” 云月玺道:“这灵器是我自己挑选的,我师尊也答应了,劳烦真君费心。” 渡寒真君便道:“这武器不适合你,你适合跟我学刀法,过柔的灵器只会浪费你的天赋。月玺,你才加入白云宫,又是叛宗离去,那位师尊未必会认真教你。” 云月玺听这话刺耳,齐昊真君对她尽心尽力,没有半点不认真的地方。 她绵里藏针,道:“师尊对我很好,短短几月,便比我前半生学的一切都多,真君太多虑了。” 渡寒真君心中更压抑,的确,当初他愧为人师。 他并不退缩:“本尊……我乃冰灵根,虽只有元婴巅峰,但却是分神战力,我的刀法更适合你。月玺,当初的事,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肯回来,我会将你视作我的真传弟子,继承我的衣钵。” “真君忘了,当初是真君自行毁去师徒盟誓。”云月玺道,“若真君不知道我当初救你,便不会看重我这个弟子。我虽不才,但也是个活生生的修士,我并不愿意靠着真君的愧疚过活。何况,我损失的满身修为,遭受的半生屈辱,并不是道歉或者弥补能挽回的。” 云月玺看向腰间的鲛绡纱:“修仙之途,我不用依靠真君,哪怕我半途夭折,也绝不后悔。” 渡寒真君听得心底阵阵发凉,她说,哪怕是她修仙失败,也不会寻求她的帮助。 这是怎样的决绝? 渡寒真君紧紧握住腰间怪刀,再度游说:“我当初那般对你,当真后悔,当初你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却……” “那我原谅你了。”云月玺冷冷道,“我原谅你了,别再叙旧,真君可以让你的弟子出来和我比试吗?” 渡寒真君听她那么轻而易举说原谅,心底的寒意更大。 怪不得凌云望心中的痛苦不比他少,却不敢再去找云月玺。 云月玺早就不在意当初救他们的事情了,如今他们的后悔悲凉都是独角戏,云月玺不会给任何一个眼神。 渡寒真君深吸一口气:“若你成为我的弟子,便是凌云宗的人,天海传承自然是你的。如果你不回来,你的师兄云游已归,他已经到了假丹境界,是筑基期的最强修为,你胜不过他。” 云月玺抚上鲛绡纱:“所以,真君今日是来威胁我的?若我不从真君,真君就要让我失去天海传承的机缘?” 这就是渡寒真君的所谓愧疚? 渡寒真君不敢看云月玺的眼睛,宗主来找他让弟子出战时,他原本拒绝。可是,最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渡寒真君仍然选择了答应。 渡寒真君道:“或许是我自私,但我太想你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云月玺几乎都要抚掌了,元婴巅峰果然心有成算,为了让自己内心好过点,便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可惜,云月玺偏不让他好过。 “真君此举不叫自私,这些年来,真君为一己之私为偿还恩情,也不是第一次害我。”云月玺朝他冷冷一笑,“我此时无心魔誓在身,应当不会再去半条命。请真君叫高徒出来吧。” 渡寒真君想到自己上次害云月玺,便间接害她差点丢了命。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抿唇。 齐昊真君温柔地笑着走过来:“有为师在,怎么会让徒弟去掉半条命?” 他慈爱地摸摸云月玺的头:“你放心去应战,修为并不代表战力。” “这点,渡寒真君也知道吧?”齐昊真君抬头,渡寒真君恢复了面无表情,齐昊真君同样是元婴巅峰,但是战力比他要差。 渡寒真君天纵奇才,原本不会将齐昊真君看在眼里,但此刻,齐昊真君却同他看中的真传弟子有了师徒之缘。 明明云月玺是他的弟子。 渡寒真君再不多说,带着云月玺他们前往比试台,同那位假丹巅峰的弟子比试。 假丹巅峰的弟子乃攻击力最强的金水灵根,他手握赤金长剑,根本不留情,直接朝云月玺刺去。 假丹巅峰的灵力对如今筑基中期的云月玺来说非常可怕,她几个月重塑修为,已经算进步神速,但是这位弟子在外历练多时,一招一式绝不出错。 云月玺起初几乎被压着打,不过,渐渐的鲛绡纱的威力便显示出来。 鲛绡纱极柔,起初防守严密,慢慢地摸清楚长剑的攻击方式后,便开始应对反攻,鲛绡纱柔和的打法十分刁钻,那弟子根本不知道鲛绡纱下一刻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这场战斗持续整整一个上午,最终,还是云月玺赢得了胜利。 比赛中场时,善于战斗的渡寒真君就看出自己的弟子会输,他更加后悔,云月玺是当初他看中的真传弟子,他并未走眼,却因云如烟,一切都毁了。 不只是怪云如烟,云如烟有害人之心,却无害人之能。 他自己才是那把害人害己的刀。 渡寒真君索性回了主峰,他凝心静气,开始推算天机。 天道五十,杀机四十九,留一线生机。 总有一线机会能让云月玺原谅他。 渡寒真君进入天机之中,他乃元婴巅峰,却能推断天机,完全是修真天才。但也正因此,他的执念越深时,反噬才越大。 渡寒真君在天机之中,看见了曾经救她的云月玺。 云月玺小心翼翼地给他熬粥,费力地把他搬到床上,她做完这一切,擦擦汗,重新给他的屋子点上香,确认他安全后才离开。 第二天,云月玺看见醒来的他,也没有邀功,她怕他不好意思,对他笑了笑,继续为他泡茶。 紧接着,画面一转,渡寒真君开始对云如烟嘘寒问暖,云如烟讨厌云月玺,他便让云月玺少出现在他和云如烟面前。 云月玺被宗门里的修士打得奄奄一息,流着血和泪去找他求庇护,他冷漠地让她少出门。 够了,渡寒真君再也不想看到云月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的场景,他快速略过,以极快的速度见证着云月玺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怯弱。 她变得任何事都不敢说不,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饶是如此,她的不幸也没能停止。她进入秘境之中,被妖兽抓住,当时,他和凌云望以及云家父母全护着云如烟,没有一个人分心救她。 她被妖兽分食,死无全尸。 渡寒真君心中一痛,天象还没推演完,这时天象中又回到了云月玺死之前,她仍然被欺负,但是根本不逆来顺受,别人打她,她就打别人,像一只闪闪发光的小狼。 她狠狠地拒绝了自己和凌云望的求和,哪怕前路是悬崖,也从不向他们寻求帮助。 天象就此完毕。 “噗”的一声,渡寒真君嘴里喷出一大口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妄窥天象,必受惩罚。渡寒真君颇有修道的悟性,他从未观察过那么清晰的天象,这个天象却告诉他:的确,会有一种云月玺愿意原谅她的可能,但是那样的云月玺性子柔和,根本撑不过凌云宗内的欺凌,她会被毁了修习的可能,直到死无全尸。 而能够活下来的云月玺,性子倔强,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会原谅他。 渡寒真君喉咙里如塞着血,在这一刻,后悔和自责达到巅峰。 他强窥天象,天象结局如此讽刺,渡寒真君连日来心生抑郁,急怒攻心之下,修为接连下降,直至元婴初期。 面对这样的结局,渡寒真君并不意外。 他想窥得天机,天便彻底惩罚他,将他过去的因果给算得干干净净。他恩将仇报,如今恶果已至。 渡寒真君再吐出一口血,心中无限悲凉。 说起来,还是他赚了,若非云月玺救他,他早已堕魔,哪里还有元婴初期的修为。 然而,因果远不止于此。 渡寒真君因悟性而为修道天才,如今,也同样栽在悟性上。他想到那个天象,云月玺从来无错,为何反而下场凄凉?他犯了这么大错,还妄窥天机,也只堕到元婴初期修为? 天道为何如此不公?世间人汲汲追求的道,如此善恶不分? 渡寒真君堪不破这道理,必定会影响修习。除非他看破,才能恢复曾经的荣光。否则,这位曾经的修真天才,便要自此陨落。 青山隐隐,绿水迢迢,山峦间充斥着风的低吟,本是空灵之声,听在云如烟的耳边,如同怨灵索命。 她终于从凌云望手里逃出来了,她要回家,让云父云母给她丹药疗伤。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云宅,云母正哭哭啼啼抹泪,她今日出关就听人说了云如烟的丑事。 现在,云如烟的名声在修真界彻底毁了,别说嫁给凌云望,就是刚练气的修士都唾弃她!连带着他们也被人不耻。 云母可不会反思自己,她想到这几日被云父逼着拿灵石给云如烟就一肚子气一肚子委屈,呸,什么福星,分明是扫把星! 第53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十三 云如烟已提前一步回了云宅,她动作迅速,每走一步都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凌云望追来。 凌云望那个疯子! 所有人都以为凌云望是个正义剑客,只有云如烟知道,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救命恩人。如今,他那恩人远走,凌云望便变得残忍狠辣。 他对旁人仍未变,但的确是在折磨云如烟,让云如烟想到他都发抖。 她必须得走,免得凌云望找到她,另外,凌云宗也不能回去了。 在走之前,她需要云父云母给她灵石、丹药,否则一路上拿什么生活? 云如烟可不是云月玺,因为她福星和救命恩人的名头,她没过过一天苦日子,连独立修炼都不会。云如烟已经习惯了朝云父云母伸手,如今打算如法炮制。 云父正在庭院中修炼,他几乎不出门,也不知道云如烟如今的名声,见云如烟回来了,严肃的脸浮现一丝笑意:“如烟回来了。” 云父关切道:“怎么身上弄得这么脏?可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又不是自己亲爹,云如烟哪儿有寒暄的心情。 她摊开手,目含急切:“爹,你有没有灵石?” 云父确实还剩了点灵石,但他也不宽裕,多问了一句:“你要多少?拿去做什么?” 云如烟竭力忍耐着不耐烦,她都这么慌了,还问什么原因,果然不是亲父母。 云如烟懒得多说,干脆扯谎道:“有多少给多少,宗门里打点关系要用呢。” 云父孩想细问打点什么关系,云如烟不耐地提声道:“爹!你再磨蹭,我怎么抓得住我的机缘?你这样不支持我,以后我还该对你好吗?” 云如烟深谙云父的弱点,她这话一出,云父便再也不敢多问,眼见着要递给云如烟一袋子灵石。 云如烟伸着手,在她要得到灵石的瞬间,一个泼辣的女声响起:“别给她!” 煮熟的鸭子落了空,云如烟含着恨怒朝那人望去,来人瞧着美丽精明,不是云母还是谁? 这些日子,云母就对云如烟总吸她的血不满,他们现在没了家族供养,每块灵石都是她出去猎杀妖兽赚来的,结果呢,全被云如烟给拿了去,她辛辛苦苦受一身伤,毛都没见到一根。 云如烟见是云母,沉了脸,转头就向云父告状:“爹,你看娘,又凶我!你们将来还靠我养,现在一点点要求都不满足我?我又不缺这点灵石,只是师尊虽疼我,但不给我灵石,只给灵器,我要是有灵石,也不麻烦你们了!” 云父一听到渡寒真君给云如烟灵器,眼便一亮,他威严地冲云母道:“别再胡闹了,你再不识大体,和如烟作对,云月玺就是你的下场。” 云母气不打一处来,当她成了被吸血的人时,便知道被吸血有多疼。 她道:“云月玺是什么下场?” 云父怒目:“你没听如烟之前说?她去参加什么比试,天天挨打,肯定赢不了,没爹没娘没师尊,你说她是什么下场?” 云母冷笑:“哼,她的下场就是凌云宗留不了她,白云宫等大宗门抢着认她当弟子,这种下场不好?云如烟,你福气那么深厚,怎么没大宗门抢着要你?还要你拿灵石去打点关系?你这是福星还是赔钱货?” 云母言语犀利,若非她不厉害毒辣,当初也不会那么对待云月玺。 云如烟被臊得脸通红:“……我是凌云宗的人,才不会接受其他宗门的示好。” 云父听着也皱眉,指责云母:“你瞎说什么?吓着如烟了,再乱说就给我出去!” 云母这次不依云父,咄咄逼人地朝前一站:“我出去还是你们出去?我可都听说了,云如烟在试炼大会上受了一百零六颗化骨钉,所有大宗门的领队都请凌云宗宗主处罚这个陷害同门、心思恶毒的人。她,行刑是凌云望亲自动的手,她想求渡寒真君,被渡寒真君踹出去老远。” “她现在在凌云宗混不下去了,还打点关系呢?别人都在猜凌云宗什么时候把她逐出宗门。现在她才回来骗你的灵石,你非要给她,那你就和她一起滚好了!” 云母性子泼辣,一番话说得云父冷汗涔涔,问向云如烟:“她说的是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你还以为她是福星呢?咱们家全力供养她那么多年,你见她给咱们家带来一点好处了?上次还害得我们受化骨钉,修为大跌!” 云如烟身子微微发颤,怎么云母全都知道了? 她就不能晚回来一点? 云如烟在云母那嫌弃的眼神中,想起了之前云母看云月玺的眼神,之前云母拿云月玺当垃圾,现在,则又用那种看废物的眼神看着她。 之前云母用这种眼神看云月玺时,让云如烟觉得心中畅快,颇有得意,现在对象换成了她自己,她则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但偏偏,云如烟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她怎么那么倒霉?自从云月玺开始反抗那些人后,她就一直在倒霉。 云父还有些惊疑不定,云如烟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会不会听错了?你忘了,在我们一起做的那个梦中……如烟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个地步。” “或许,梦是反的,也说不定!”云母恨恨道,“你要是不信,你就让云如烟带着你去凌云宗问,或者,我现在亲自去凌云宗请人,让他们看看,有什么女儿会动辄拿不养父母来威胁父母要灵石!” 云母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以前她想着云如烟说不定真有用,还能勉强忍耐,现在,她确定云如烟是烂泥扶不上墙,哪里还肯让着? 她当真作势要去凌云宗,云如烟被她吓了一大跳。 云母去凌云宗,那她岂不是要被凌云望抓回去? 云如烟反应特别大:“别去!” 她面色慌乱,足以证明云母说的全是真的,云父的心立刻沉了下来,马上把灵石袋收回去。 云母脸上划过丝痛恨:“现在承认了?刚才不还腆着脸要灵石?我说,你好歹是被我们养大的,要灵石时你要是说几句好话,我今日说不定还不会这么揭你的短,现在你还是个丫头片子,就敢威胁我们以后不养我们,以后你还得了?” “不过,你就算要养我们,我们也养不起你了!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名声吗?别人都巴不得你死,看你的下场。你本来就是我们捡来的,现在,我们不养你了,你滚吧。” 云母从云父手里夺过灵石,宝贝似地捂着。 云父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般威严、沉默,却又略有游移的精明脸色,不再阻止云母。 云如烟紧紧咬着牙,她是狗吗?云母居然要赶她走? 云如烟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不怕因果报应?你们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云母恨恨道:“你给我提什么因果报应,因为你,我们失去了我们的亲生女儿,从金丹期跌到筑基期,这都是你害我们的!” 云如烟说不出话来,她平日一直保持着自己温柔善良的形象,装得久了,自己也认为自己真那么温柔善良。但面对云母的逼问,云如烟竟然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她想说又不是我逼你们的,但看着云母拿出了那令人胆寒的鞭子,便不敢再说话。 她噤若寒蝉,只想着不挨打,可惜,云母的脾气不是她想躲就能躲。 就如同曾经的云月玺闭嘴不说话也要挨打一样,云如烟什么都没说,就被几鞭子抽了上来。 鞭子专挑痛的地方抽,云如烟毫无自保之力,被抽得到处逃窜,又被云母一鞭子抽回来继续抽。 云母实在是恨极了:“我之前赚的灵石,全被你给祸害了,你要不交出灵石再滚,小心我活活打死你!” 云如烟的灵石全都花光了,哪有多的交给云母。 她被抽得在地上打滚,痛得生不如死,彻彻底底体会了被父母责打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心碎的感觉,本来最该疼爱、保护自己的人却想置自己于死地,比起身体的痛,心理上更加绝望。 云如烟活活被抽了一下午,她从凌云望那儿逃出来,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交不出来灵石,满足不了云母,幸而,云母也不想收留她,免得被凌云宗的人记恨。 她把云如烟赶了出去。 云如烟原本就是想走,但她本来想的是拿上灵石丹药,风风光光地离开,没料到,她如今落魄得像乞丐。 最讽刺的是,今日天光明媚、微风和煦,仿佛天都在高兴。 另一边,白云宫内云雾缭绕,云月玺正同楚河他们切磋,她的鲛绡纱以柔克刚,居然能以一打二而不落下风。 方天问和楚河同时收了剑,楚河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和你打没意思。还是陈志好。” 他勾勾手:“陈志,过来切磋。” 陈志憨厚一笑:“我不来,我只想当个厨修,打架的事情,我不擅长。” 楚河和陈志经过一番努力,也终于从白云宫的外门弟子变成了内门弟子。 方天问道:“既然我们都不想和对方打,不如一块儿去后山找妖兽。只是,今日据说长老他们会在后山测试对抗魔族的法阵。” 楚河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长老他们没有封山,说明我们能去,说不得我们还能涨涨见识。” 云月玺也觉得不错,她把淡蓝色的鲛绡纱缠在手臂上,同楚河他们一起前往白云宫的后山。 说是后山,实则是一座连绵的峰群,灵气非常充裕。 这么大的山,说不定他们根本遇不到白云宫的长老们。 没想到,云月玺他们刚走几步,就听到一名老者的声音:“少主,此阵虽威力巨大,能压制魔族魔气,但是同时会对法阵内的所有人进行攻击,有些敌我不分。” 云月玺微微蹙眉,这名老者的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这时,又一道清冷孤绝的年轻男声传来:“法阵持有者也无法控制?” 老者摇头:“不能。” “宫内所有阵修拿出来的法阵只有这个?”褚昭冷脸再问。 “也有其他的,但已经被否决,更不能拿给少主过目。” “既然此阵达不到本座的要求,那其余所有阵法都有可能使我满意,把那些法阵全都呈上,一一演示,本座今日一整天都给你们。” 他似乎心情不佳,连本座都用上了。 “另,观看的弟子出来。”褚昭冷冷吩咐,他说得莫名其妙,云月玺等人却都清楚,他是让她们出去。 云月玺、方天问、楚河以及陈志一同出去,行礼见过各位长老和少主。 所有人都面色严肃,唯有云月玺目中闪过一丝惊诧。 那位少主旁边站的两名老者,正是当天龙女身旁的两名老者。少主目若寒星,容貌比过星辰河湖,如同孤美的冷月,若非他手执长剑,高冷疏离,定然会使人不要命地朝他靠近。 关键是这剑,云月玺也见过,龙女拿的就是这柄剑! 再看看这位少主和龙女一模一样的清高眼神,云月玺差点石化,几乎说不出话来。 龙、龙女,少主?雌、雄? 方天问察觉到云月玺走神,生怕她被少主责罚,提醒道:“云师妹刚来白云宫不久,这位是少宫主褚昭。” 是少宫主还是少公主? 云月玺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她偷偷看了褚昭一眼,褚昭跟没事儿人一样,眸中如藏着星辰,正看向她。 云月玺镇定下来:“参见少主。” 褚昭颌首,重新去看法阵。所有人好像都习惯了他的性格,方天问他们已经退到另一边,云月玺也跟着退开。 修士观演法阵时,或许也能得到顿悟。 云月玺的心到处乱蹦,她默念好几遍清心咒,才专注地去看法阵。 好好的美人龙女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冷漠少主,谁受得了这个刺激? 观察完法阵后,云月玺和方天问他们离开,剩下的事情,他们没有权限再插手了。 褚昭继续从一堆法阵之中挑选尚能用的,或者有待改进的,同白云宫的阵修交流。 他仍然冷静,说话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哪怕是心高气傲的阵修也对他心服口服。 没有人知道,褚昭的手臂上浮现了一块金色的龙鳞,正微微泛红,昭示着主人微羞。 云月玺则晕乎乎地连妖兽都没打一会儿,早点回自己的住处休息。 她冷静下来一想,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被龙女美色所惑,忽视了许多细节。 龙女和她七日一见,每次出现都是偷摸地背着人,他身为白云宫的金龙,想来地位极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想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是龙女。 那么,自己那日强吻的居然是雄龙? 云月玺自以为自己修真多年,够不拘小节了,她的心早已千锤百炼,没想到,现在仍会这么失态? 明日就是她和龙女分开的第七日,明天到底见不见?云月玺在心中思考这个问题。 她颇觉苦手,干脆去练了几套剑法。 她的鲛绡纱什么刀法剑法都能用,因此,云月玺学了许多套功法。 她努力之时,云如烟也在努力。 云如烟愤愤地想着,云月玺不过水木双灵根,也能够被白云宫收为弟子,她的资质可比云月玺好多了,她也能行。 云如烟化名作如烟,去各个宗门寻求拜师。 可惜,她之前养尊处优时,自觉自己是福星,一点都不努力,又依赖丹药,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云如烟的身体里积累了许多丹毒杂质。 她受了化骨钉,只剩了练气期修为。 去第一个宗门时,选拔的弟子见了她就摇头:“你再是单灵根也没用,修习那么久才练气,说明你悟性太差,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第二个宗门倒没像第一个宗门一样直接拒绝,他们让云如烟使一套自己熟悉的功法。 云如烟便挑了自己最擅长的剑法,结果,她虽然身姿优美,但十招有八招都是废招。 那些人直接摇头:“我们这里可不要拎不清轻重的修士,你还是另找高明吧。” 更甚有一次,云如烟去某个大宗门时,有人认出她就是云如烟,直接冷脸让她滚,说是不欢迎她这种道德败坏的修士,还说要修书给凌云宗,把云如烟吓得立即跑了出来。 她这下不敢想大宗门了,只想着小宗门能否收留自己。 没想到,那些小宗门更是良莠不齐。 她的运气似乎很坏,遇到的宗门都很奇怪。 一个小宗门没什么眼界,看着她脸上抹着粉,就直接鄙视道:“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涂脂抹粉的,想必没什么时间修炼,我们不要你这样的修士。” 另一个宗门则收了她,在云如烟高兴地进入宗门后,才发现那个宗门里的女修都死气沉沉,而所有男修都一脸**之相,还有人趁机对她动手动脚。 云如烟如今虽已落魄,骨子却还记得自己曾经的了不起。 那些人的触碰调笑都令她恶心,可是,如果她离开,成为散修……她会死的,她不会杀妖兽,没有一项生存的技能。 云如烟本来忍着男修吃自己豆腐,没想到,有一天,两个男修挨着她坐,一个比一个挨她挨得近时,男修道:“你听说凌云宗的事儿没?” “什么事儿?云如烟和云月玺的事情?” “云如烟那个贱人,还没被凌云宗赶出来吗?”男修呸了一口,继续用大手摸云如烟的手,道:“那贱人恶毒无能,便是送给我,我都嫌。” “不如将她扔给狗。” 云如烟听着这些话,彻底忍不住了,这些龌龊的男修,居然敢嫌弃她? 他们是什么货色? 云如烟忍无可忍,趁一次出门派采购时离开。 她现在满心都是对云月玺的恨意,如果不是云月玺,她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的前半生过得多幸福啊。 在云如烟心中魔气渐渐滋生之时,她面前出现了两个魔族。 魔族对她道:“你想报仇吗?夺回你应有的一切,将曾经轻视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云如烟不肯轻信这两个魔族。 魔族便带着她,杀光了那个宗门的所有修士。云如烟头一次体会到这种为所欲为的力量感,紧接着,魔族就道:“你也能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力量。” 第54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十四 这两名魔族皆身披黑袍,一人拿着恶鬼头像的手杖,另一人则拿着一根黑乎乎的棍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武器。 小宗门尸山血海,两名魔族的黑衣已经被血浸透,那么可怕的场面,云如烟原本以为自己会害怕,可是,见到那些人死去的场景,她心中居然充满了快意。 “本来就该这样,我是福星,瞧不起我的人都要被天罚,死无葬身之地。”云如烟宛如魔怔般道,她眸子里闪过恨意,仰面对黑袍魔族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和你们一样?” 黑袍魔族对视一眼,拿手杖的魔族道:“你只需要戴上它,积攒你的力量。” 他递给云如烟一串漆黑的石头,云如烟根本不起疑,立即把石头薅过去戴上。 两名魔族见她这么猴急,反而笑了笑,拿手杖的魔族介绍道:“我叫黥石,他叫愿默。” 云如烟抓紧石头,忽然响起了什么,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见她才反应过来,黥石低低一笑:“自然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公主,我们鬼方族是最强大的一支魔,天魔大战后,我们的力量遭到了削弱,尊贵的公主你,也流落在修真界。幸而,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但没被发现魔族的身份,反而福运连连,公主你确实是福星,所以,我们鬼方族才费尽千辛万苦来找你。” 云如烟听得一愣,她是魔族的公主? 这个反差太大,云如烟原本不信,可是黥石下一句话就是肯定她福星的身份,云如烟便有了动摇。 云如烟捏着石头,生怕鬼方族的人抢走石头,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了?” 黥石摇头:“没有认错,你就是我们的公主。” 云如烟放松道:“原来如此,我自小就是被别人捡走喂养的,也的确一直福缘深厚,看来,我就是你们的公主。” 见她承认得这么干脆,黥石笑得更深,愿默的脸上则极快地闪过一丝鄙夷。 黥石递给云如烟一本适合魔族的修炼功法,让她拿去练,云如烟则欣然收下。 她一直有福气,现在,她自己的机缘到了。 云如烟一走,原默脸上的鄙夷根本藏不住了。 他道:“这人倒真是自视甚高,一听说可能是公主,也不求证,就立马对号入座了,她也不看她自己配不配得上。” 黥石笑道:“这就是贪与妄,你看她身上的劣根性那么多,不愧是祭司当初从几百名魔婴中特意挑选的极恶之魔。有她在,长生石会被养得很好。” 愿默把棍子横在胸前:“长生石养得再好,也要我们有命享受才行。那金龙褚昭实在太可恨,祭司和其余长老全被他杀了,剩下的一些族人更不是他的对手,连我们身上的伤也无法被治愈。” 金龙天生克制魔族,褚昭对魔族造成的伤害很难被治愈。 黥石道:“你慌什么?不是有一个绝佳的炉鼎在?她现在修为太低了,等她养养长生石再说吧。” 愿默手臂上的伤又开始作疼:“随你,你骗她是公主,看到时候你如何采。” 黥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他苍老的脸上布满老人斑,手上如薄薄的鸡皮,看起来十分可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如烟拿了功法,倒知道努力修炼,可惜,她惰性早已养成,又许久不认真修炼,现在悟性早失,哪里看得懂这些功法。 她修习起来,难如登天。 偏偏,黥石会在一旁念叨:“唉,公主,你怎么这都学不会?这是最简单的一招啊。” “公主,听说云月玺早就会了这一招,她只是个人族都会,公主你怎么?” 黥石无时无刻不在贬低云如烟,将云如烟的怒、嗔、恨彻底调动起来,同时,他又常会道:“公主不愧是公主,当真福缘深厚,你练功,天都出太阳,就是和旁人不能比。” 云如烟的傲也被他彻底激发,魔族,最擅长玩弄人心。 在黥石的言语下,云如烟几乎时时刻刻都活在痛苦愤恨中,长生石被她养得颗颗发亮。 黥石见差不多了,某日,哀叹着去找云如烟:“唉,公主,这么多日了,你的修为还是没有进步,这可怎么办?” 云如烟难堪地咬唇,绝不承认是自己悟性差。 她以公主之尊发号施令:“那怎么办?黥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助我快速提高修为。” 黥石道:“我们鬼方族,一般的灵石丹药对我们没太多助力,其实,公主脖子上戴的长生石就是最有利于我们鬼方族的修炼宝物,可惜,还是对公主没用,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云如烟眼一亮。 “和鬼方族的高阶修士双修,公主双修资质绝佳,若能和老夫……必定对公主大有助力。” “这不可能!” 云如烟立马拒绝,她嫌弃地看着黥石,鸡皮般的皮肤满是皱纹,浑身都散发出老人的气味,而且,身上散发着腐臭。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人?之前在那个小宗门,她也只是被动手动脚,还没真被折辱。 黥石将她眼里的鄙视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大觉光火,口气中带了几分不客气,道:“我们鬼方族都是善于修炼的魔,公主修炼这么久,居然还没筑基,恕我直言,这样的话,哪怕我们带公主回去,公主也会被掠夺公主的称号,重新被扔回修真界,再过之前那种日子。” 云如烟马上便怕了起来,享受了那么多天被人口称公主的快感,她如何舍得再成平民? 黥石又道:“公主,我的修为可是分神,公主和我一次,一次就好,至少能到筑基呢。况且,公主如此尊贵,我怎么敢亵渎公主,不过是为了助公主修炼罢了。” 他软硬兼施,云如烟的贪念太甚,居然答应了下来。 她忍着恶心,自愿同黥石发生了关系来修炼。 黥石的慢慢好转,又以同样的法子哄着云如烟和愿默也做这种事情。 他们二魔在魔族也放浪惯了,偶尔也不避讳彼此,将云如烟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云如烟还沉浸在自己是尊贵公主,那二魔是在帮助她的幻想中,不过,她的修为倒确实与日俱增。 不同于山林的清新野气,白云宫无时无刻不处在缭绕的云雾中,充满仙气。白衣翩翩的修士们来来去去,穿梭在云雾之间,如同真正的仙人。 今日,就是云月玺和龙女……不,和褚昭定下的七日之约。 云月玺在自己住所内,她仍穿的白云宫弟子服,白衣飘然如仙,只腰间缠了块淡蓝色的轻柔鲛绡纱,为她增色不少。 她身形柔娆轻蔓,似弱不胜衣,但五官偏生长得精致明艳,脸上也没有一点怯弱之态,看起来非常潇洒。 经过思考,云月玺倒没想着躲出去。 再是躲避,她和褚昭之间也结了因果,早晚得见。 云月玺之所以这般心神不宁,只因她在思考,待会儿褚昭来见她,是幻化成龙女的样子来,还是以少主的模样前来? 照理,云月玺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少主褚昭就是龙女褚昭,褚昭幻化成龙女来,拒不承认,云月玺也没有丝毫办法。 时间越来越近,云月玺盘算着待会儿要问的问题,就感觉门口的禁制一阵波动。 当初为表亲厚,云月玺的禁制没对龙女设防。 隔着薄薄的帘子,云月玺见到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他踩着白色云纹靴子,每一步都不多走半分,仿佛丈量过一般。 云月玺想辨认出那是男靴还是女靴。 很快,来人就走到帘前,他亲自卷开薄帘,露出一张几可令天下露浓花瘦、晓风残月全都黯然失色的脸,然而,确实是男人。 褚昭今日穿的也是白衣,但是衣襟与袖口处以金线密密绣了云纹,看起来清高傲然,令人不可逼视。 他神色自如地看向云月玺:“今日稍事耽搁,差点来迟。” 云月玺默然。 褚昭居然那么平静地和她打招呼?他都不解释一下?她叫了他那么久的龙女姐姐,夸了他那么多句人美心善,他居然全都接受了,没一句反驳和一点不好意思,现在还光明正大地用男身来和她接触。 云月玺有一堆的不解和怨念,几乎想抓着褚昭问个清楚明白。 但是褚昭表现得太正常太淡然,让云月玺差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作? 云月玺三观尽毁之时,褚昭已经坐在她对面。 他冷眸一扫桌面:“你未饮茶,有心事?” 说完,他抬手,为云月玺斟满茶,再为自己斟了一杯。如果细看,能发现他给自己斟的茶略矮替云月玺斟的茶半丝,有句话叫茶满敬人,褚昭哪怕作客,也未越矩。 但他若在别人那儿,就不是这样的谦谦君子作风了。 云月玺再度沉默,褚昭居然还有脸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他都摇身一变从女变男了,她再没点心事正常吗? 云月玺正要组织语言,褚昭就道:“之前诛杀旱魃时,我变为原形,碰巧和你有了些缘分,之后再遇,未免尴尬,我幻化成女身,以避开不必要的烦恼。” 那之后呢?云月玺暗想。 褚昭如能看透她所想,道:“之后再见时,只是从一而终。若男女变幻,难免多费口舌。” 这条龙本来并未和云月玺有过多的交集。 他敛眸:“之后你入白云宫,我那日以金龙之身前来,便是为了告诉你我的真实身法,不巧,发生了些意外。” 云月玺记得,那天她把褚昭拉池子里泡着去了。 这…… 此时,褚昭微微抬眸,精绝冷傲的眸子看着她,道:“此事乃我欺瞒在先,是我思虑不周。” 说完,他拿出一片金色的龙鳞,坚硬异常,细细看去,上面金光洋溢如活。 褚昭把自己的龙鳞推给云月玺:“此物,聊表我歉意。” 他静静看着云月玺,十分镇定,不见一丝慌乱。 但是龙连自己的龙鳞都拿出来送人了,足以见得,褚昭翻车后,心里并不如表面镇定。 云月玺半丝看不出龙的慌乱,但是这么珍贵的龙鳞,她不能收。 何况,褚昭把事情说得很清楚。 云月玺也有自己的判断,她修为低微,还是人族,本来就和褚昭八竿子打不着,褚昭当时不想麻烦,幻化出女身非常正常。他之前也确实想来坦白,谁知道被她拉着泡澡了。 云月玺不能要褚昭的龙鳞,她不心动,褚昭便有些没底。 褚昭仍端着高冷的模样,微微侧开脸,云月玺只能看到他无一丝瑕疵的侧脸。 龙执起茶杯,也不喝,淡淡道:“若你不喜欢那片,可自行挑选。” 云月玺愣了愣,再看褚昭此时的模样,反应过来,褚昭的意思是,他一身都是龙鳞,可以让她挑一块喜欢的! 算了算了,云月玺彻底被龙感动。 褚昭虽然没有展现常人展现的慌乱,但从他的举动中,完全能看出来他非常在意和自己的友情。 云月玺朝他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的龙鳞太珍贵了。” 褚昭道:“对你来说珍贵。” 但是对他来说,他有上千万片龙鳞,只是拔鳞时疼。褚昭冷然道“你还是收下,等之后,我再送你另外一片。” 云月玺追问为什么还要送他龙鳞,他就不说话了。 褚昭心思缜密,如无必要把握前,绝不开口。 哪怕是打算送出龙的护心鳞,他也不说。 对于褚昭而言,身份被揭露有被揭露的好处,他起身,道:“白云宫许多地方你没去过,我带你去看。” 他没有说对修习有益,云月玺还是跟着去。 之后的日子,每隔五天,褚昭都会来找云月玺。 为避免给云月玺带去麻烦,褚昭倒没让别人发现他和云月玺来往密切。 他偶尔也会叮嘱云月玺一些事情,比如:云如烟逃离凌云宗。 云月玺有瞬间皱眉,但马上恢复:“她若是得势,必定会来找我报仇,我小心应对便是。” “不过,敌在暗,我在明,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我得想个法子把她引出来,再一举杀了她。”说完,云月玺又道,“云如烟为人最重自己的命,她修为低微,若要杀我,必得知我伤重、且不在白云宫时才好。” “随你如何做。”褚昭道,“若遇难处,随时可找我。” 他的眸里冷光熠熠,璀璨生辉。 褚昭不能替云月玺解决因果,但是,他可以在敌人的爪牙伸过来时,把整个爪牙撕碎、扯断。 龙,是最强大的生物。 褚昭提醒云月玺:“事有异变,则一切也有异变。” 他抽出自己的长剑,剑身如雪,拔出那一刻天光如映雪辉。 云月玺从没见过褚昭拔剑,被这仅仅拔剑就气吞山河的气势一惊,继而险些以为,褚昭的意思是,无论她怎么做,云如烟哪怕能躲得过她的鲛绡纱,也抵不过他手中之剑。 …… 龙,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定。 云月玺来这个世界一直是自己单打独斗,虽说她也有朋友有知己,但她始终明白,自己若走错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所以,她不免有些小心谨慎,每一步都走得过于稳妥。 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月玺忽而心安神宁,之后,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云如烟逃离凌云宗那么久还没被捉回去,这本身就是一种云如烟已经今非昔比的信号。 面对今非昔比的云如烟,云月玺示弱虽有效果,但并不显著。 换个思路想,云如烟一直想着和她比较,如果她在此刻大显威名、春风得意,云如烟必定会心怀嫉恨,恨不得杀了她。 届时,她实力强大,云如烟忌惮她,必定会用尽一切力量,兜售所有的底牌。 那才是彻底铲除她的机会! 云月玺立即着手准备,她找了许多可以大显身手传播名气的机会,一时之间,关于白云宫弟子云月玺的事传遍了众人耳朵。 据说,云月玺修为全失后,花费几月便筑基,如今不过一年,就到了假丹境界,修习之快闻所未闻。 据说,云月玺生得花容月貌…… 再据说,云月玺曾经有个同门女修叫云如烟,几次暗害她都不成功,反而彻底断了自己的仙途。 流言蜚语越传越神。 云如烟此时正被老者上下其手,她听愿默说了这个消息,马上愤恨道:“区区假丹,她嚣张什么?” 云如烟身上衣服都没穿好,她看着自己的手:“我才是福星、天才,我还是公主,我要去杀了她。一个假丹巅峰,在我金丹面前,有什么可嚣张的资本?” 愿默心底冷笑,一个靠出卖皮肉得来的金丹,福个什么星? 要不是他伤重,他都懒得碰这种下贱愚蠢的女人。 第55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二十五 云月玺今日特意收拾了一番,她以玄光术幻化出一面清晰的水镜,对着水镜细细打扮。 修真者肌肤细腻,在灵气的滋养下任何妆都不必上,便眉如墨黛、口若含朱,云月玺便在眉间贴了红色的花钿,穿了身精致典雅的裙子,手臂上挽着淡蓝色的鲛绡纱,看起来高贵典雅,如月下嫦娥。 云如烟最厌恶她过得好,她就偏要让云如烟知道她过得好,如此,才能激怒她。 何况,这一身打扮美丽典雅,却无佩剑等物,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实在很适合云如烟气恼之下,对她出手。 云月玺收拾完毕,足尖轻点,飞跃下了白云宫。 这些日子,她都会在白云宫外狩猎,等着云如烟来自投罗网。 周围风声猎猎,翠竹飒飒,竹叶被风吹得窸窣作响,自成一派乐章。 云月玺席地而坐,她想了想,特意拗了一个姿势,坐下去时,裙摆便成花形般摆在地上,非常绰约多姿。 竹林里仍有些人围着她,他们都是一些天资不高,无缘进入大宗门,但又心怀仙道的修士,之所以在白云宫底下,便是为了寻求仙缘。 云月玺为他们讲了自己所理解的道,他们似有所悟,感激道:“多谢云仙子,云仙子不愧白云宫高徒,见解之深实在令我们自叹不如。” 他们纷纷夸奖云月玺,刚来到此地的云如烟见了,不禁心生恨意。 这种被众人簇拥的场景,以往都是属于她的。 云月玺,不过假丹修为,哪里能和她比?只要她走出去,说出自己在多短的时间内修到金丹,所有崇敬的目光都会对着她。 云如烟缓缓地从天而降,出言道:“不过一个假丹,也敢大放厥词,我不到一年修成金丹,都不敢教人修道,你凭什么敢?” 她自诩落下时白衣翩翩,脸上的伤也早已被长生石治好了,如今自能惊艳所有人,就像当初在凌云宗那样。 没料到,有人捂住口鼻:“哪里有臭味?” “对啊,一股子腐烂的臭味,哪里传来的?” 众人冲着臭味发源地一瞧,便见到云如烟一身白衣,清汤挂面般从天飘下,她容色再美,配上那腐臭味和故作清高的表情,竟像是尸体从天而降,平白让人倒尽了胃口。 众人都嫌弃云如烟身上的尸臭味,但皆畏惧她金丹修士的身份,不敢多说。 云如烟察觉到众人的表情,暗骂都是那两个老头,一身的臭味,如今把她也染上了。 云如烟恨不得回去好好洗澡,但看着云月玺,想着今日能杀了云月玺泄愤,还能在众人面前戳破她的伪装,她仍道:“现在不敢说话了?一个假丹也在此误人子弟,哼,什么云仙子,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我今日正好路过,如今,定要教训你这狂徒。” 众人心一紧,他们都不希望云月玺被教训。 他们不过练气,能得假丹修为的修士指点,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何况,这位修士只说交流心得,并未说什么指点。 云月玺抬眼,收了以往的所有鲁莽,学着褚昭般极度矜贵,淡淡道:“云如烟?你之前在云家和我一起吃了十多年的饭,也同门多载,如今你一朝成了金丹,就好似连我的样子都忘记了?” “看来,金丹可真是养人,让人认不清楚自己贫贱时的同伴了。” 这话一出,众人差点忍不住笑起来,对云如烟也多了些看法。 他们都是散修,修为进度缓慢,然而也不乏有忽然得了机缘,修行一日百里的伙伴,有的得了机缘后,便可笑得装作不认识他们,穿着宗门弟子衣服,嘴里说着散修太辛苦,若是他成了散修,必定活不过几月的话,以此烘托他的今非昔比。 这名身上散发着恶臭的女修,不就是那等人吗?他们见得多了。 云如烟也没料到云月玺会如此说,她和云月玺一直不对付,两人有那么大的仇。 她今日特意装作不认识云月玺,便是以为云月玺和她相看两相厌,会配合她。 没想到云月玺大剌剌地揭穿了她的身份。 云如烟脸色变了几变,她受长生石影响,如今情绪越来越急躁,当下怒喝:“谁同你是同伴?你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赔钱货!” 她言语尖利,一副怒极的样子,非常可怕,那些散修都有些被吓到。 云如烟还记得自己要好名声,急忙想挤出一个温柔的笑。 云月玺又道:“你吓到别人了,修士修心,你这般暴躁易怒,难道是这些日子没有我给你抢机缘,你在外过得非常可怜?” “谁可怜了?!你才可怜,你经常连床铺都没得睡,只能睡在柴房,整个人都骨瘦如柴,一个姑娘家,脸色黄得像蜡,被人骂是丑八怪,当时你还用一个大铁锤当武器哈哈哈,粗俗无比……” 云如烟神情扭曲指着云月玺,忽而,她发现众人眼神不对劲。 云如烟细看云月玺,她此刻哪里有之前干瘪黄瘦的样子,反而肌肤雪白细腻,眉间一点红色艳丽如朱,使人挪不开眼。 她连坐姿都变得优雅起来,再也没了当初被众人欺负得一身血,靠着一身悍勇同人对抗的粗鲁。 云月玺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云如烟生起一阵怒意,她小时候过得那么差,根本无人喜爱,凭什么现在能过得那么好? 云如烟再也忍不住,一手抽出魔剑,怨毒地朝云月玺刺去。 只要云月玺死了,一切就能恢复之前的样子,云如烟一厢情愿地想着。 她拔剑那刻,身上的魔气迸发,周围的散修全都惊慌起来:“魔?” “魔修来了!” “哼!什么魔修!”云如烟高昂地昂着头颅,“我是魔族的公主,可不是低贱的魔修。” 她朝云月玺瞥了一眼,目中如有得意。 云月玺只是个普通丫头。 云月玺却没对她的身份有半点在意,她对那些散修道:“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先离开。” 那些散修还不想扔下云月玺,但他们不过是练气期,待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拖人后腿。 不如早些去搬救兵。 一时之间,众散修看向云月玺的目光满是敬佩和珍重。 云如烟看得更恨,她虽说是公主,但迄今为止只见了鬼方族的两个人,空有公主的名头却没待遇,而云月玺竟然像是已经得到了别人的爱戴! 两相对比之下,云如烟心里的妒被彻底激发,脖子上的长生石闪过黑光,彻底将那群散修围拢在一起,谁都不得出去。 她妒恨无比,挥剑准备先杀散修,云月玺一扬鲛绡纱,一纱一剑撞在一起,竟然平分秋色。 云月玺脸色冷淡,飞身而起,鲛绡纱冲着云如烟飞卷而去,云如烟立即接招,两人缠斗之间,已经飞出去老远。 四周只剩了幽幽的竹林,那些散修被关在不远处,不得靠近。 云如烟的剑之所以厉害,全靠着她那些妒恨的情绪,虽然猛烈,但是剑术拙劣毫不精妙,云月玺的鲛绡纱步步为营,丝毫不被她刺到。 一番打斗下来,云如烟消耗得差不多了,攻势显露疲态。 为什么会这样?云月玺区区假丹,为何能和她缠斗这么久? 正巧这时,云月玺为了套出云如烟所有底牌,道:“你修魔才修成金丹?” 云如烟以为她在嘲讽她,冷冷一笑:“修魔也是天赋!我自小天赋就比你强,我是福星,你是灾星!” 云月玺挥出一道鲛绡纱,道:“可是你现在在修真界人人喊打,也是福星吗?” 她无情地戳破云如烟的幻想:“而且,观你模样,你元阴已失,看来,你所谓的修为快,就是靠着双修。” 云如烟没想到云月玺看得出自己失去了元阴。 她一想到那两名老头,就几欲作呕。 另一边,被她困住的散修此刻见走不成了,纷纷拿起了对抗魔族的胆气,讥讽道:“原来是靠双修,躺着修成的金丹啊!这也值得吹嘘?” “是啊,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要是我乐意张开腿双修,说不定我早就元婴了!” 众人全都故意恶心云如烟,以此激怒她,期待她失去方寸。 云如烟果真大怒,一剑气齐齐削断几十根竹子,吼道:“双修又如何?双修也看天赋,你们这群练气期,一辈子都到不了我这个地步。” 她欲杀了散修,云月玺一纱阻拦。 此时云如烟底牌未露,云月玺也并未出杀招。 但即便如此,云如烟也还是被云月玺牢牢拦住。 云月玺道:“可你身上男子的气息非常浑浊,散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臭气,同你交合纠缠的定然不只一人。而且,你虽修为上涨,但是根基已损,这根本不是双修的路子,你被那些男子共同采补了。而你修为上涨,只是那些人修为远胜于你的缘故。” 云月玺一语道破真相。 众目睽睽下,云如烟做的丑事被说了出来。 她满脸燥热,尤其是那些散修全都鄙夷道:“啧啧啧,被几名男子共同采补?这是公主?这不是最下贱的娼妓吧。” 污言秽语钻进云如烟的耳朵里,偏偏,那些人说得全是事实。 云如烟心里的伤疤被揭了开来,彻底暴怒,发狂欲杀了云月玺和这些人。 这些人不死,她的名声就毁完了! 云如烟暴怒,云月玺也不再藏拙,因为她发现暴怒的云如烟也没拿出什么法宝,除了她脖子上的石头很奇怪之外。 云月玺的鲛绡纱瞬间绽开数百条,形成一朵巨大的淡蓝色接近透明的花苞,将云如烟困在里面,同时,两股纱凭空出现,击在云如烟腹部,“噗”一声,云如烟似风筝般飞出去,撞在花壁上,狼狈地滑了下去。 她被云月玺吊在了空中。 “靠采补来的金丹,谁给你的勇气来杀我?”云月玺故意刺激她,“你不知道我在筑基时,就打赢过假丹境界的修士?” “凭什么……”云如烟艰难道,“你的灵根那么差,只是双灵根……” “我是天灵根,看来你一直不知道。”云月玺道,“所以,我的修习速度你拍马也赶不及。靠你,想杀我是不可能的,不过,帮你的魔族倒有可能。” “他们?他们只要来了,你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你们欺辱本公主的代价。”云如烟被长生石影响,情绪越来越外露,她几近癫狂,“我是福星,一直以来敢欺负我的人都要不得好死!” “噗、噗、噗” 石头扎进皮肉的声音响起,云月玺一看,那串奇怪的石头居然勒进了云如烟的脖子,云如烟几乎要被勒得无法呼吸,双目瞪出来,超级可怕。 紧接着,云如烟像是忽然被控制了一般,以僵硬的姿势飞起来,冲破云月玺的屏障,朝一处地方飞去。 她非常不对劲,云月玺当机立断,释放那些散修后,让他们去禀告白云宫,就说魔族来犯。 云月玺随着云如烟飞过重重山峦,居然回到了当初遇见犼和金龙那处地方。 两个苍老的魔族站在山顶上,他们对面,居然是褚昭。 褚昭今日穿了身黑衣,威势浓重,那张冠绝天下的脸也令人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褚昭身后,是白云宫那两名老者,但他们一直垂手站后,看起来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场魔族的光复计划,倒像是褚昭拿来给自己的历练。 他根本没把那些魔放在眼里,其余白云宫的高手,一个未带。 两名魔族已然受了伤,靠拄着手中武器才没倒下去。 黥石不甘心地环顾四周:“犼天生食龙,它诞生之地也是你的克星,真没想到,金龙,你还这么强。” 褚昭轻抬眼皮:“你们太弱。” 他腰间的长剑微微震动,仿佛想要饮血,褚昭冰冷的手按住长剑:“杀尽你们一族,还不够本座的剑饮血。” 他浑身都是冰冷的杀意,看起来大有让佩剑吃饱的架势。 从空中飞来的云月玺从没见过这样的褚昭,褚昭高冷矜贵,行为举止端庄有礼,他扮龙女时,云月玺都丝毫不怀疑。 但是见到这样的褚昭,云月玺诡异地觉得不意外,似乎褚昭本来就该是这样。 这时,云如烟已经被长生石带着,飞到两名魔族的手中。 黥石一把揪住云如烟的头发,把长生石取下来,道:“长生石被养得差不多了。” 愿默道:“是啊,不过,在用长生石之前,这个容器里也有长生石的力量,我们不如先吃了她。” 黥石古怪一笑:“那当然。” 他的手指伸进云如烟的脖子,云如烟吃痛,大叫:“你们疯了吗?我可是公主,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哈哈哈哈哈!公主?”我们鬼方族可没这么下贱的公主。“黥石道,“你要是公主,我和弟弟敢这么玩弄你?你只是我们的棋子和抹布罢了。” 云如烟如坠冰窟。 以往被他们亵玩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他们真的是在玩她?采补她? 她不是公主,她碰到骗子了? 云如烟忍着疼哆嗦道:“不是……怎么可能,我是福星啊……” “行了,闭嘴吧,一口一个福星,你怎么张得开口?”黥石道,“你那福星的名头,只是我们对付这位金龙殿下的噱头罢了。” 云月玺在一旁静静听着,云如烟是用来对付褚昭的? 她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欲待证实。 她之前虽想到那梦境乃是别人恶意造就,但应该是为了害云月玺,云月玺死咬着云如烟不放,也是为了抓出幕后之人,也就是云如烟的底牌。 但她没想过,居然和褚昭有关。 这时,褚昭身后的老者道:“云丫头,此地危险,速速离去。” “不必。”褚昭低沉着声音,他抬手,掌心射出一道磅礴的真龙之力,瞬间就开辟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通道通往云月玺。 那个通道呈透明色,发出金色的光辉,哪怕是两名魔族,也无法接近。 他一瞬间就开辟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金龙的力量,实在可怕。 褚昭对云月玺道:“过来,你应该知晓此事。” 云月玺不扭捏,马上踩着通道前去。 四周魔气一触即发,但褚昭冷着脸在彼岸,就是最大的安全。 无人敢擅动手脚。 第56章 被坑害而死的修真天才完 云如烟被黥石按在身前,黥石是魔,一指头在云如烟脖子上戳出几个血洞,狰狞地笑着,添着指头上的血。 长生石是鬼方族的圣物,云如烟身体内沾染了长生石的魔力,她的血也变得有了治疗能力。 她现在就像案板上的猪鱼,只能任这两个魔吞吃她。 他们曾经和云如烟有过鱼水之欢,玩弄了她的身体后,现在连她的血、肉都不放过。 云如烟一脸惊惧都变作了死灰。 但是,没人同情她。她同魔族勾结的那一天,就该知道魔族心狠手辣,她只是没当成魔族张牙舞爪的犬,提前被杀了而已。 云月玺一皱眉,倒不是心疼云如烟,云如烟死了是好事儿。 她只是担心两名魔族喝了云如烟的血后,会修为上涨,更难对付。 天高云阔,山间清风徐徐,褚昭的发丝微扬,当真是玉色无暇。 他既然有把握,云月玺也就不再着急。 能让别人杀的人,何必自己动手? 这时,黥石吸了云如烟小部分的血,魔族玩弄人心的嗜好上来,他冲着云月玺道:“女娃,好奇老夫怎么会和云如烟有关系,又怎么知道你?你求我,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这句话都不知道过时多久了。 云月玺不屑,清声冷叱,声音在空蒙的山间如碎玉投珠:“我不好奇,你别说了,把它带到棺材里去吧。” “反正,你们都要死了,做过什么坏事重要吗?”云月玺身上的匪气又露出些许。 黥石没料到她这么回答,但是,话到嘴边,黥石不可能憋回去。 他古怪地笑了声,说出一切的起源。 天魔大战后,魔族偃旗息鼓,退出修真界。但是,鬼方族作为魔族中最强的一支,并不甘心就此没落,其他魔族不答应,他们就准备单独搞事。 大战之后,修真界和魔界两败俱伤,鬼方族要打的便是他们措手不及。可是,神兽金龙族一直庇佑着修真界,金龙虽少,一脉相承,但是每条都有着堪比飞升的力量。 鬼方族祭司算出,如果他们发动袭击,会落败在这一代的金龙褚昭手上。 天象中,褚昭毁天灭地的力量令鬼方族祭司胆寒,于是,鬼方族祭司开始推算天机,寻找褚昭那一线弱点。 他算出凌云宗下的一名女婴——也就是云月玺,或许同褚昭有一线姻缘。 龙的伴侣,想必有杀龙的力量吧。 鬼方族便寻思着从云月玺处入手,他们挑了一名最坏的女婴,通过照心镜,看出那女婴天生坏种,便挑中她,送到凌云宗脚下。同时入了云父云母的梦,幻化了一个虚构的梦境,果然,那对势力的夫妻有了云如烟,便把云月玺忘到了九天云外。 鬼方族的计划是,让云如烟掠夺干净云月玺的气运,占尽她的造化,说不得也能拥有和龙抗衡的力量。 没成想,云如烟如此不堪用,不只没得逞,还奇蠢如猪。 黥石扭曲着脸揪着云如烟的头发:“如果你稍微有用点,我们能这样吗?福星的鬼话,骗骗不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你自己不知道你的机缘都是抢的别人的?还做着福星的春秋大梦!” 要不是他们被褚昭对付得疲于奔命,没有时间看云如烟,否则,早夺舍了她直接换人。 黥石越想越气,如今云如烟除了这一身血,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他猛然吸干净云如烟的血,云如烟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瘪下去。 她浑身剧痛,临死前看着云月玺和白云宫的人…… 白云宫的正道领袖都不救她,她难道真是死得其所吗?魔也嫌弃,道也嫌弃…… 能救她的人就站在她不远处,却无一伸出援手,云如烟带着悲凉死去。 这还不够,愿默没得到血后,干脆一口嚼碎了云如烟的魂魄。 黥石拍拍手,看向云月玺:“所以,你本来应该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都是因为你和褚昭的姻缘关系,你才家不成家,你一生的悲剧,都来源于你旁边这条龙!” 话音未落,可怕的剑意便凝聚在他面前,黥石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剑意和龙威击飞出去,喷出去一大口血。 褚昭仍然冷脸,连云月玺都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的。 黥石挣扎着起来:“恼羞成怒了?龙。” 他不断刺激着褚昭,云月玺却忽然朗声道:“你这话真奇怪,罪魁祸首就站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要责怪无关的褚昭?” 褚昭身后两名老者脸色是掩不住的震惊,这女修,唤少主的名字唤得好自如。 少主居然也没有生气?! 云月玺继续道:“父母贪心不慈,为了所谓的前途放弃我,你们更是狼子野心,因为没有能力同褚昭作对,就对无辜弱女出手,无论怎么看,该死的人渣都是你们!” “至于褚昭,他性情高洁、温柔善良、是一条非常富有正义感的龙,他守护修真界,哪里有错?” 云月玺的话掷地有声,龙都不好意思了,虽冷着脸,但是手臂上又浮现龙鳞。 就连两名魔族和两名白云宫长老也一脸疑惑和不可思议。 褚昭,温柔? 现在的女修被美色所惑可以说出这种不需要戳就破的谎言吗? 黥石挑拨离间不成,还被褚昭温柔善良这个词给恶心到了,当即把长生石往嘴里一塞,和愿默一起攻向褚昭。 他们一族都被褚昭杀了个干净,是硕果仅存的鬼方族,如今用上圣物的力量,和褚昭进行生死搏斗。 可惜,褚昭不认为这是生死搏斗。 他杀死他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云月玺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虽然知道这两个魔马上就会死,但她也忍不住想动手。 虽说鬼方族祭司已死,但这两个魔也仍让她非常不爽。 可惜双方修为差距太大,云月玺才来这个世界两年多,拼尽全力逆风翻盘,却因为时间太短,只有假丹修为,这两名魔族至少化神,她打不过。 或许是云月玺的眼睛太亮,褚昭道:“你想杀他们吗?” 他大有让云月玺动手的架势。 不等云月玺回答,黥石便疯狂大笑:“龙,你疯了?让一个假丹来对付老夫?” 他吃了长生石,力量直线上升,头顶似乎都凝聚了一团漆黑的魔云。 褚昭根本不在意他,对云月玺道:“你想不想?” 云月玺当然想,和这种层次的修士对战还不死,对她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而且,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战,也就保证了对面的魔族会用尽全力。 云月玺心知褚昭既然发问,就不会让她死。 他一直人美心善。 云月玺果断答应下来,褚昭朝她点头,她瞬间扬起鲛绡纱,冲入黥石和愿默之间。 初时,这二人的威压几乎都要把她压碎,云月玺咬牙扛过去,在她到极限时,那两魔的威压居然瞬间下降,定格在一个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想也知道,是褚昭做的手脚。 黥石道:“金龙,你居然这般瞧不起老夫让一个稚女来戏弄老夫!” 他双手运气魔力,朝云月玺的天灵盖打去。 云月玺脚下一滑,立刻躲过他的攻击,没了恐怖的威压和灵力,这两只魔,就只是拥有化神战斗经验的修士。 她躲过攻击之时,同时散出蓝纱,朝两名魔族打去。 但是,这两名魔族不愧为化神,云月玺丝毫找不出半点破绽,只能徐徐图之。 黥石忽然偷袭,脊背一弯,指间射出黑雾—— 下一秒,他就惨叫一声,左手不断滴血。 褚昭仍面无表情,仿佛出手狠辣的人不是他一样。 接下来,只要是有涉及云月玺生命安全的事出现,褚昭就会出手,完全将两名老者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们玩弄别人的人生,今日,褚昭就玩弄他们的生死。 他们用上圣物的所谓背水一战,只是褚昭眼里的游戏。 不过小半个时辰,熟悉了魔族功法的云月玺越战越勇,蓝纱成刃,仅仅一刀,就杀了两名老魔。 此刃如破开天光,空中魔云被一举击溃,冲天的战意几乎直达云霄。 同时,她的修为节节攀升,心中酣畅淋漓,空中彩云飘散,竟是不靠任何准备便升到了金丹中期! 需知,她来此世间还未满三年。 彩云飘散、天降异香时,褚昭便站在云月玺旁边,两人一个坚定,一个清冷,白衣随风而飘,几乎要触到彼此。 云月玺筑基时,修为已满也无法筑基,等褚昭来了,她筑基的机缘才到。 现在结丹居然也是如此。 或许冥冥天意,早已注定。 两名老者都惊呆了,以为少主木,没想到少主这么会…… 紧接着,云月玺收了淡蓝鲛绡纱,同褚昭一起回白云宫。 云月玺的生存能力很强,她如散修般野蛮生长,有了白云宫作为庇护,更是修为节节攀升。 金丹、元婴、分神…… 她当时脱离家族时,付出了些代价,但是,如今全都回来了。 原身云月玺交托的任务,云月玺如今已经完成,她让原身看到了,纵然世界欺人,只要用尽一切走出去,总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云月玺元婴时,偶尔听到云父云母的消息。 云父云母修为低微,又被云家赶了出去,只能靠着去猎杀妖丹换取丹药增加寿元。 云月玺如今是修真界的天才修士,她盛名之下,云父云母之前如何对她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讥讽他们既无良心,也无眼光,把投靠魔族的云如烟捧在手里,虐待自己的亲女儿,如今的元婴修士云月玺。 据说,白云宫那位风姿绝世的少主,心悦云月玺。 云父云母每每受人讥笑,脸上的皱纹好似更深。 他们也经常互相指责,一个骂对方当初猪油蒙心,为了前程女儿都不要,一个骂对方虚伪,难道事情不是一起做下的吗? 但是他们骂不了多久,就不会再骂,唉声叹气地躺下去休息。 明天还得早起去挖妖丹呢。 这日子过得,哪里有当初金丹长老的风光?都要苦出胆汁来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去投奔云月玺,但是白云宫底下的竹林里,摆着两样东西,瞬间就让他们无颜再去。 一样是噬灵虫的尸骸,当初云母蓄意用它毁云月玺的容,更恶毒点说,想要她周身溃烂而死。 另一样则是云月玺当初扛的那个大布袋,布袋在云月玺背的时候就破了,云如烟锦衣玉食,而她连最基础的乾坤袋都没有,背的东西比凡人还不如。 这两样东西在,云父云母哪里有脸去,只能回去。 他们日日过着苦日子,直到寿元已尽,尝遍了晚年凄凉和后悔,甚至比葬身妖兽口下还痛苦。 至于凌云望和渡寒真君? 这两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不同意义上的门派第一,但是,他们修习进度缓慢,早就不在凌云宗,而是出去云游,寻求解脱的那一日。 他们修为无碍,但是心魔太重,总无法进阶,严重时,还会引来小雷劫。 云月玺曾分别收到过渡寒真君和凌云望的来信,无一不是表达悔意。 她提笔回他们,她是否救过他们并不重要,而是,他们一个自诩正义、一个是云月玺师尊,却都选择了加剧云月玺的痛苦。 她说,原来的云月玺早就死了,他们道歉,找错人了。 渡寒真君和凌云望便抑制不住红了眼眶,原来那个救他们的云月玺,确实不在了,被他们推进了地狱。 他们要道歉,应该梦回那个泥潭、那个深夜…… 此番心魔之深,不知何时能去。 在有人把生活弄糟时,云月玺把生活越过越好。 她如今早已知道了褚昭对自己的心意,甚至于,她的胸前还穿着褚昭的护心鳞。 修真界同凡尘界不一样,修士在一起,无需媒妁之言。 总之,龙叼回了他的新娘。 云月玺对褚昭没有一点不满意,但是,常常有一件事情困惑她。 她问褚昭:“当初我叫你龙女姐姐,还说你漂亮,你怎么答应得那么自然?” 褚昭眉眼清冷,腰间长剑使得他的气质锋锐冷冽,无双玉色也不得人接近。 天生的高华之龙。 他手臂上又起了龙鳞,淡然道:“我本就是龙。好了,随我来。” 微风扬起、薄如蝉翼的帘随风舞动。 又避重就轻…… 龙总是不肯回答她这个问题! 云月玺将手递给褚昭,一对璧人携手离去。 虽然这是一个修仙世界,但是云月玺毕竟在做任务,而且,她有预感褚昭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 云月玺重新进入冥府。奈何桥前,一个黄瘦却难掩美貌的女子冲着她笑,眼中如有泪光,这就是原身云月玺了。 云月玺走过去,轻轻拥抱她。世界对她太苦了,她要给她温暖。 云月玺道:“身后有你认识的人,你要见吗?” “不见了,他们没什么值得我伤心的地方。”黄瘦女子道。 云月玺朝她一笑:“你介意我稍微告知他们一点真相吗?” 黄瘦女子不知她想做什么,仍是点头,她相信她。能活出那样精彩人生的女子,必定心中有分寸,有褚昭,她是锦上添花,没褚昭,她也一样能野蛮生长。 云月玺得了首肯,便朝后走去。 后面是渡寒真君和凌云望,云月玺对他们说真正救他们的云月玺,早已不堪忍受宗门暴力和家庭暴力,在绝望中而死,而她,只是一抹孤魂。 渡寒真君和凌云望闻言,连魂体都在颤抖。 原来他们一直以来的弥补,根本毫无作用,救他们的云月玺早就死了。 她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却连她死也不知道。 如果她不救他们,黑心的云如烟说不得不会因妒恨而如此磋磨她。 她的死和一切遭遇,都和他们有关。 渡寒真君和凌云望悔不当初。 云月玺手中拿着两团白光,走向黄瘦女子:“给你,这是他们自愿赔偿给你的两世气运。” 黄瘦女子本不欲要,云月玺朝她一笑:“傻瓜,你早夭而死,原定下世命运坎坷,有了这,你就能安然无恙。而且,我没有收过他们任何东西,你的机缘和因果,我都为你留着。你救了他们,这是你应得的。” 黄瘦女子这才收下。 云月玺再转身去看奈何桥,果然没有褚昭,她不再多想,投身入下一个世界。 四周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云月玺醒来的时候,左胸处隐隐作痛。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接收记忆:这是一个现代世界,人们不会灵力,但是科技发达。原身则是一个富家千金,自幼被父母溺爱,长大进军娱乐圈成为流量小花,她还有个英俊多金的未婚夫,原本日子过得非常完美。 直到原身在一次酒会时,看见一个怯弱清纯的女演员被导演欺负灌酒,她挺身而出,替女演员喝了酒,并把这个受惊的女演员余清莲带回云宅暂住,一来二去的,原身同余清莲成了好闺蜜,虽然余清莲家境贫寒,但是原身从不嫌弃,自己买什么奢侈品时都会给她稍带一份。 没想到,一来二去的,余清莲居然同原身深爱的未婚夫勾搭上了,未婚夫爱惨了这个清纯柔弱善良的女人,两人干柴动烈火,在一个深夜为爱鼓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未婚夫更馋余清莲那身子了!他坚决地向原身提出退婚,原身深爱未婚夫,自然不同意。她苦苦纠缠,未婚夫却说她只有空泛的外表,内里空空,连草包都不如,一次酒后,原身给未婚夫打了电话,未婚夫更是狠狠羞辱了她一番。 原身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受不了这个委屈,加上酒精刺激,她自杀了。 自杀虽然被救回,但是事情已经被曝光出去,所有人都传原身为爱自杀,low到爆炸,她的名声一落千丈。 与此同时,原身之前每个酒会替余清莲挡酒喝得烂醉,走在街上的视频也被放出来,所有人都传原身是个夜店咖、资源咖,原身从前途无量的小花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而余清莲,从来不站出来说话。 直到余清莲和未婚夫修成正果,原身才知道她被闺蜜三了。 原身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愤怒下连夜跑出余清莲的家门,她死,则是一个疯狂的黑粉偷拍她的黑料不成,争执中一把将她推向了汽车…… 云月玺穿来的时候,正是原身已经因为未婚夫自杀,被全网黑嘲的时候。 她接受了原身的任务委托:原身希望害她的人都得到报应,同时,她想好好地在娱乐圈发展一次,追逐梦想。 云月玺答应下来,如今短暂地活动着手腕。 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云家爸妈不放心她的身体,一直坚持让她再在医院待一天。 她下床,这个特护病房还有镜子,在娱乐圈发展,脸是非常重要的,她拿起镜子一看—— 镜中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大美人,比修真界时的那张脸底子还好,只是因为感情不顺,加上替余清莲大量挡酒,皮肤非常差,还有眼袋,眼皮下全是青色。 这张脸可塑性非常强。 云月玺倒不担心皮肤状态,她刚才试了试这个世界的灵力,至少能让她清除体内杂质,并且修炼非常基础的武学。 云月玺坐在床上假作假寐,实则开始修炼起来。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云月玺拿起手机一接,居然是余清莲。 余清莲还和她扮演着闺蜜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