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娇娘》 第一章、身死,满院惨烈 虞兰萱知道自己要死了! 连续三天,她都在做同一个梦,醒来后唇角溢血,目眦尽裂,眼底尽是未散的戾气和颠狂…… 一个月前,才替爹爹守完孝的娘亲被管事诬陷私会男子,一个莫名其妙的香囊成了证据,祖母二话不说就把娘亲关了起来,自己替娘亲辩解,也被一并关在这个放置杂物的院子里。 以为等祖母查问清楚就会把娘亲和自己放出来,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谋算好的。 颤抖的手按在小腹绞痛处,最近几天一直隐隐的作痛,原以为是吃用的不干净,看到梦中的一切才知道自己早就被下了毒,既便不像梦中一般被生生的打死,其实也就二、三天可活了。 手在小腹处握成拳头,尖利的手指扎在柔嫩的掌心,苍白的唇咬的几乎滴血,连续三天,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梦境的一切都是真的。 三天前,向来疼爱她的外祖安国公府满门抄斩。 昨天,一直表示对自己情深似海的未婚夫信康伯世子褚子寒,到征远侯府商议两家亲事的流程,实则私会已经怀有身孕的二房堂妹虞兰燕。 今天…… “县君!”丫环玉香慌慌张张的提着一个食篮,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虞兰萱定了定神道。 “袁嬷嬷打听到了,太夫人的确已经写信催世子回府了,说若不回府就说世子不孝,要废了世子。”玉香焦急的道。 袁嬷嬷是府里一个普通的婆子,娘亲救过她的命,这几日的消息都是袁嬷嬷偷偷传过来的。 一切都和梦境一模一样。 明天一早,二房宁氏用娘亲的性命,逼自己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说自己若是有不测,希望堂妹虞兰燕替自己嫁去过,结两姓之好。 她为了救娘亲只能答应,却没想到在自己上了花轿之后,宁氏命人勒死了娘亲,她在梦中眼睁睁的看着娘亲的脸色变得青灰,舌头外翻,最后倒在地上的身形,僵硬而扭曲。 心头剧痛,一口血几乎喷出,伸手按在桌角摇摇欲坠。 花轿到了信康伯府,褚子寒说自己身体虚弱无法直接行礼,只让自己隔着轿帘说了宁氏吩咐的话,而后直接送入洞房,其实就是被扔到后院的杂物间里。 还未入夜,娘的死信传过来,接着自己气绝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众人在唏嘘不已的同时都觉得信康伯世子有情有义,征远侯太夫人表示对信康伯府愧疚和补救,又有自己之前的话,连夜就把虞兰燕嫁入信康伯府,说两家的亲事不能断,没有拜堂算不得真正的成亲。 入夜,虞兰燕踩着自己的鲜血,走到血肉模糊的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说着所有的谋算。 原来,父亲是二叔害死的,为的是谋夺征远侯的爵位。 褚子寒以外孙女婿的身份,取得外祖父的信任,在安国公府偷偷埋下“谋反”的证据。 之所以还娶自己,一方面是为了和虞兰燕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另一方面则图谋外祖父和父亲留下的人脉,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情有义的伟男子形象,有利于褚子寒收拢人脉建功立业! 她死后魂魄飘荡出京城,在城门外看到瘦弱的幼弟,被挑在一柄锋利的剑上,小小的身体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痛入骨髓…… “县君!”玉香焦急的声音,唤醒了眼眸隐现嗜血的虞兰萱。 “东西都带来了吗?”虞兰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咽下喉咙处的腥甜。 “县君,都带来了!”玉香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急切的打开食篮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罐火油,小心翼翼的递给虞兰萱,然后又取出一套府里仆妇的衣裳。 虞兰萱接过衣裳,让玉香提上准备好的包裹,转身进了征远侯夫人安氏的屋子,安氏身子有些不适正在休息,听到动静抬眼看到女儿进来,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娘亲,您把衣裳换上,从后门跟着袁嬷嬷离开。”虞兰萱把衣裳推入母亲的怀里道。 “这……这是怎么了?”安氏向来温柔,一时间愣住了。 “母亲,这是外祖父的意思,外祖父会向您解释的,先出去就行。”虞兰萱一脸正色的道,说的太多怕母亲怀疑不愿意离开。 果然,一听是自己父亲的安排,安氏虽然不安但还是依言换上了仆妇的衣裳。 待得换完,虞兰萱带着安氏和玉香绕到院子的后门处,后门紧紧的关着,虞兰萱左右看了看,捡起一块石头,几下砸开了锁。 袁嬷嬷早就守在那里,看到安氏出来,急忙行礼。 “袁嬷嬷,母亲和玉香就劳烦您了,您今天晚上就带着她们离开。”虞兰萱对着袁嬷嬷深深一礼。 “县君,您放心,老奴一定会护夫人周全的。”袁嬷嬷急忙避开。 “萱儿,那你……你怎么办?”安氏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就是跟着虞兰萱的话走,这会突然心头不安起来,紧紧的拉着虞兰萱的手急切的道。 “娘亲放心,明天是我大婚的日子。”虞兰萱柔声安抚安氏道,长睫掩去眼中冰冷的恨意。 “那好,我先去你外祖家,明天……明天我再过来。”安氏六神无主的道。 虞兰萱的目光落在玉香的身上,这是她的贴身丫环,也是她信任的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玉香,虞兰萱道:“玉香,我母亲就托附给你了。” “县君放心。”玉香哽咽道。 虞兰萱再一次看向娘亲,把娘亲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在心底,而后故作潇洒的退后两步,挥了挥手笑道:“娘亲只管先去,萱儿过几日再到安国公府探望娘亲。” 她已经中毒,就算是跟着出去也只是拖累。 若上天再给她多几日,必会给娘亲更周全的安排,而今却只能乞求上天庇佑娘亲和弟弟一切顺利。 “那你……要小心。”一向被保护的很好的安氏落着泪点头,而后在玉香和袁嬷嬷的护送下,消失在夜色中。 眼泪落在腮边,虞兰萱决绝的抹去,把后门关上,从两边屋子里把积压的柴禾都搬了出来,在小院子里围成一圈,上面又放上易燃的纱帐、布帛,最后淋上火油。 红漆是早早备下的,拿起毛笔,沾了红漆在墙上、地上全部涂写上血色淋漓的字。 最后,累极了的她吐了一口黑血,坐在淋了火油的柴禾堆上,回忆起以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如今父亲已经不在,娘亲逃出了征远侯府,弟弟因为身子弱在江南寻访名医,只希望上天垂怜,自己的安排都可以实现,以此保佑娘亲和弟弟从此安康…… 天蒙蒙亮的时候,征远侯府热闹了起来,外面时不时的传来鞭炮声,透着喜气。 征远侯府二夫人宁氏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往后院而来。 院门晚上是上了锁的,安氏让人打开锁,推开门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却在看清楚面前的一切后,所有人惊的倒退了几步,有人忍不住全身战栗、尖声大叫起来。 入目的是一片通红的大字,鲜血淋漓,扑天盖地,整个院子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红色的字,一踏进来便宛如血海鬼蜮。 火已经燃了起来,才进来只是点点星火,门开处风吹进来,立时连成一片大火,大火飞扬处,一身素白衣裳的虞兰萱站在这片通红的火海前面,目光冷冷的看着宁氏,唇角扯出一个森寒的笑意。 “关门,关门,快关门。”宁氏惊骇的嘶声大叫,倒退几步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往后面退,全身哆嗦成一团…… 燃烧的烈焰,炽烈的焚身之痛,撕裂着所有的感官,到最后在麻木中归于虚无…… “砰,砰,砰砰砰!”的声音忽远忽近,是什么声音,敲门声?不对,更像是砸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喧闹忽远忽近。 纤弱的手指动了动,虞兰萱蓦的惊醒过来,用手捂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入目乌云压顶,雷电在天空频闪,整个天地在昏暗中划出一道道让人战栗的火叉,蜿蜒而下,雷声隆隆而来…… 第二章、重生,同宗的族妹 伸手拉住一把杂草坐起,一阵疾风吹过,全身一阵寒栗,长睫眨了眨,入目的一切居然有几分熟悉。 她不是烧死了吗?心急促的狂跳了几下,手颤抖的伸到眼前,缓缓的交握在一处,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滴落在苍白的交握的手指间,握不住,但能感应到暖意。 所以,这一切是真实的。 昏昏沉沉间一大段的记忆涌了上来,那是她族妹虞兮娇的生平…… 爹爹的族弟宣平侯虞瑞文的嫡三女,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生母谢氏早逝,外祖母谢太夫人怜其年幼失母,特意向安和大长公主恳求带到江南去养,这一养便是数十年。 三日前虞兮娇才由二舅母护送着回京,今天是继母钱氏带着虞兮娇到征远侯府喝喜酒的日子。 征远侯府后院火起,喜事变丧事,主人家全去商议事情了,宾客们乱成一团,继母钱氏是征远侯府二房夫人宁氏的表妹,着急着去安抚表姐,让丫环彩月引着虞兮娇随便走走等她回来。 彩月引着虞兮娇到一处回廊坐下,给她喝了一杯茶之后,虞兮娇就昏昏沉沉起来。 彩月把她扶进了一间屋子休息,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惊醒,看到一个醉酒的男子笑的一脸淫邪的扑过来,虞兮娇拿起桌上的茶壶砸向此人,男人晕倒在地,正慌恐间就听到外面彩月用力敲门高叫的声音,引了一大群人。 若让人看到她和一个衣裳不整的男子在一间屋子里,虞兮娇的名节必然不保。 惶急之下,虞兮娇推开后窗跳下来,一脚踩空摔倒,后脑勺磕到一块尖锐的石头…… 原来虞兮娇就是这么死的! 梦境上,她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弥留之际模模糊糊的听虞兰燕得意洋洋的提到虞兮娇,说她与人私奔,从后窗跳下时摔死了,背弃着一身的污名。 心剧烈的狂跳,手用力的握紧,眼泪化做无声的笑声,苍天有眼,她重生了,自此之后,她是虞兰萱也是虞兮娇。 上天给了她为自己和虞兮娇复仇的机会,也给了自己守护娘亲和弟弟的机会! “姑娘……您不要吓奴婢,您快开门!砰,砰,砰砰砰。”更加剧烈的砸门声传过来,伴随着门框的震动,看这样子,门就要被砸开了。 风吹的裙角猎猎作响,昏黑的天际滑过闪电,雷声再次隆隆入耳,一场暴雨就要在前面。 抬眼看了看天,虞兮娇强忍着脑海中的一波波剧痛,果断的滑入面前的湖水中,而后向右前方滑过去,那里有一块不大的平台,平台边上是灌木杂草,整个人缩着,放缓呼吸,伸手从头发上拔下一支簪子戒备。 门被砸开了,彩月领着一大群丫环、婆子冲了进来。 一进门看到躺在地上的衣裳不整的男子,身边一个碎了的茶壶,彩月惊叫着往前扑:“姑娘,三姑娘。” 里面空无一人。 “后窗开着。”有人惊呼。 彩月又扑向了窗口,失声惊叫起来:“姑娘,姑娘,您在哪里,奴婢看着您进来的,您……您快出来,别吓奴婢。” 虞兮娇透过灌木和暗色的天空,看着这个看似“忠心”的丫环,低缓而平静的呼吸着,眼中有一丝幽深的戾气滑过。 这个丫环出买了自己这个主子。 “哪有什么人?”有人顺着彩月的呼喊声到了窗前,往外探了探头,“哪有什么人?这后窗靠近湖边,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种天气掉下去哪还有什么命在。” “可不是,别说你们家姑娘了,我都不敢往下跳,这跳下去也不知道深浅,谁知道会不会一脚踩空,不摔倒恐怕也得淹死。”另有一个婆子也特意的探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姑娘会凫水?” “不会,我们姑娘不会。”彩月哭的很凄惨。 “既然不会,那就是早就走了,这人……应当是后面来的吧?”有人指了指地上的男子道,“这样子不会死了吧?” “可能是喝多后摔了,醉成这个样子!”征远侯府的一个管事婆子啧了一声,抬手叫过身后的两个婆子把人抬走。 没发现什么,看看也没什么热闹瞧,其他人各自摇了摇头离开。 “彩月,到底是怎么回事?”晴月终于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她是虞兮娇从江南带来的丫环,方才被钱氏差去找糕点了。 “我……我不知道……”彩月结结巴巴的道。 “你不知道什么?闹这么大的动静,你是想要姑娘的命吧!”晴月又气又急,抬手一巴掌打在彩月的脸上。 “我……我也是担心姑娘出事,才会一下子失控的。”彩月捂着脸抽噎着哭着跑了出去,“姑娘不在这里,我去找姑娘。” 屋内只留下了晴月,她在屋子里转了转之后,也到了后窗外,对着窗外压低了嗓音的叫了两声:“姑娘,姑娘,您在不在?” 虞兮娇想回应晴月,一只手突兀的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而后身子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一手扣腰。 湖里居然早早的有人在了? 虞兮娇的身子一激灵,下意识的拿簪子去扎扣腰的手,那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从腰际抬起,虞兮娇感应到背心处指着的一件东西,身子立时僵硬…… 第三章、湖水中的男子 河水挟裹着瘦弱的身子,背心处比湖水更冷硬的一件东西,那应当是一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只需身后之人轻轻往前一推,自己就又得死,而且死的毫无声息。 虞兮娇一动也不动的僵硬在水中,疲惫的眼底撑起一抹血色,她不能死,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是为了让她报仇,也是为了让她护住娘亲和幼弟的。 她不能轻举妄动! “姑娘,姑娘。”晴月的声音就在耳边,虞兮娇一动不动,眼睛堪堪的看着平行于水面的方寸之地。 那里原本只有一片灌木,忽然间青色的衣袍扫过,不只是一个人,心高高的提了起来,晴月是个忠心的丫环,她不希望晴月出事。 幸好晴月叫了几句之后,把窗户关上了。 “没人,走!”暗哑的声音传来,有脚步离开的声音,青色的衣袍划过眼帘。 虞兮娇一动不动,身子依然绷紧,跟着她同样没有动静的是她身后的男子。 过了一会,又有灌木被踩倒的轻快声音,眼角又扫过几片青色的衣袍,这一次所有的青色都消失在眼帘处。 又等了等,虞兮娇肯定这次不会再有人留在这里,这才用力挣扎了一下,挣出一点点空隙,压低声音谈判道:“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你放心我不会叫的。” “这个时候要你命更好一些。”身后男子的声音暗哑,呼吸就在耳际,仿佛是贴着她耳朵说话一般。 脸上猛的腾起一股红晕,手却熟练的把簪子从左肩越过,簪尖直抵身后之人的胸口,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处,她能感应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膛。“最好还是放了我,我这簪子虽然不能要了你的命,但闹出的动静可不会小,那些青衣人应当走的并不远。” 虞兮娇威胁道。 男子捂着她嘴的手落了下来,顺势又扣住她的纤腰,而后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些冰寒的戾气和嘲讽:“你可以试试。” 这是一个强势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高位者,背心一阵刺疼,提醒她匕首扎了一下,虞兮娇能清楚的感应到背后之人的杀意,这个人是真的要她的命。 只需稍稍推进一下,虚弱的她就必死无疑,她甚至来不及抬手把簪子往后扎进男人的胸膛, 身后的男子不是莽撞,而是足以掌控眼下的情形。 大脑急速的旋转、判断,手中的簪子无力的落了下来,头上一阵阵晕眩,让虞兮娇难以集中精力,手中的簪子顺势往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一下,尖锐的刺痛让她疼的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却也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我祖母是安和大长公主,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虞兮娇用力的喘息了一下,簪子不再对着身后的男子,这是示弱也是求和的表现,面前的湖面上浮现出一丝血色,那是她胳膊上被扎出的血痕。 “安和大长公主?” “对,祖母最是疼爱我,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但若我真的死了,祖母必然会倾一切力量为我复仇。”虞兮娇咬了咬牙道。 虞兮娇话中之意很清楚,现在她虽不能如何,但若真的出事,安和大长公主定会替她报仇,男子玫丽的眼眸眯起,饶有兴趣的看着浮现在她身前的血色,小丫头瘦弱的不堪一握,行事却如此狠辣果决! 从来只有对别人狠的,很少有人对自己这么狠,能在这种时候转换思路,果断的对自己下狠手,明明算是示弱,这行为和言谈之间却没有半点落下风,若此时不是自己完全掌控住一切,恐怕这丫头反手一簪,杀人灭口,同样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安和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年轻时曾经和老宣平侯征战过沙场,是位女中豪杰,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 那倒也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的一切,我不想知道,不过想来你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一切,你应当也看在眼中,同样也是不能让人知道的,既如此,我们何不互相信任对方,那是两利的事情。”没听到身后之人的动静,虞兮娇抿了抿唇,声音平缓而冷静。 仿佛她现在并没有被人用匕首抵在背心,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这一刻,莫名的让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但是,男子用行动告诉她,她的这种虚有其表的掌控其实并不是真的,背心处的匕首落下,反转间,那握着匕首的手伸过来,一把擒住虞兮娇手腕,手上刺痛,簪子落下。 虞兮娇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然而迎来的并不是死亡,只听到男子冷冷的道:“簪子留下,留作凭证。” 下一刻,虞兮娇的身子被往下按了按,整个身子被按入水中,她下意识的伸手拉住面前的灌木,手忙脚乱的从水下抬起头,眼前水幕淋漓而下,掩去了她的视线,可她也清楚的感应到,身后的男子不见了。 走了?鼻子进水酸涩,剧烈的咳嗽…… 第四章、她就赖上征远侯府了 “姑娘,姑娘,是您吗?”紧闭的窗户猛的打开,晴月激动的看向才浮出水面的虞兮娇。 “带……我离开。”虞兮娇抹了一把水道。 晴月从后窗跳出来,到平台处伸手拉起虞兮娇,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姑……姑娘……” “从后面绕过去,回之前征远侯府为我准备的客房。”虞兮娇沉声道。 客房的位置和她自焚的冷僻小院的方向相反,从这个方向绕过去,只要走小路,不会有人发现的。 许嬷嬷在客房那边收拾,没有跟着过来。 晴月和许嬷嬷都是外祖母给虞兮娇的人手,虞兮娇相信她们,而这个叫彩月的丫环却是钱氏派给她的。 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天色暗沉沉的掩去一切痕迹! “姑娘……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冒着雨回来了?”许嬷嬷看到一身湿透的虞兮娇和晴月,慌的脸色大变,急忙伸手扶着虞兮娇进去。 “许嬷嬷,你去抓彩月,就说这个丫环谋害我的性命,她就在我之前出事的那间屋子处。”虞兮娇面色沉静的道,给了许嬷嬷一个更详细的地方指示,没有得到自己的准确行踪,这个丫环怎么会真的离开。 许嬷嬷一惊,目光落在虞兮娇染血的胳膊上,湿漉漉的衣裳轻薄,可以看到一抹艳色晕染出来。 “姑娘……”晴月惊慌失措,方才她光顾着扶着虞兮娇离开,没注意到虞兮娇的手是受伤的,这会一看,也吓了一跳。 “许嬷嬷,快去,动静尽量闹的大一些,若有人问,就是这个理由,必会有人帮着你抓一个噬主的丫环。”虞兮娇用力的喘了两口气,头上一阵阵的抽疼,仿佛有针尖利在往头上扎似的。 抬眸看向窗外,那是火起的小院的方向,这事征远侯府瞒不住了。火起,许多人都会看到,事出突然而且还闹的人尽皆知,打乱了二房和褚子寒所有的谋算。 若他们强行续上这门亲事,必然不会象他们谋算的那般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她之前给娘亲和幼弟安排的路,三分是谋算,七分都得靠天意,上天垂怜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必会更好的卫护他们。如今她是虞兮娇,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在征远侯遇刺,此事必然可以闹的更大,也可以更好的拖住别人的目光,甚至可以借此事和征远侯府扯上更大的关系。 这事她就赖上征远侯府了…… “是,老奴明白,老奴现在就去。”许嬷嬷急忙应下,吩咐晴月服侍虞兮娇先梳洗,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温水是早早的备下的,虞兮娇稍稍梳洗过之后,又用了一杯热水,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待得梳洗完,虞兮娇坐在妆台的椅子前,伸手挽起宽大的衣袖,晴月拿了干净的布帛过来,准备替虞兮娇包扎,方才洗漱的时候只是稍稍的包了一下。 姑娘满身是伤,不只是胳膊上,还有背心处,幸好都不太重。 “姑娘,彩月竟敢噬主,必不能饶了她。”看到姑娘瘦弱白晰的胳膊上的伤口,晴月心疼不已,眼眶都红了。 说着伸手就要把布帛掩上去,这里也没有伤药,只能暂时先包好一些。 虞兮娇摇了摇头,打开放在妆台处的妆奁,世家千金出行在外往往会多备一套衣裳,再讲究一些,还需多带几件饰物,许嬷嬷很用心,替虞兮娇带了一套首饰,随手挑了一支簪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抬手照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的扎了下去,然后又咬牙一划。 之前的伤口太小,那时候的她只是想清醒一下,并不想重伤自己,现在却要给自己留下实证,彩月之前闹的动静不少,故意把人引来坏自己的名节。 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更大的事情掩盖这件事情。 还有什么比一个丫环行刺自己的主子更让人觉得骇人听闻的,既然连行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个丫环污陷主子名节的事情都是小事。 况且很巧,今天这里不是就发生了行刺的事情吗? 虞兮娇可以肯定,今天和自己一起在湖里的那位来头不小,而她就是要借着这件事情,将钱氏一军,再利用此事护娘亲安安全全的逃离征远侯府。 至于背心处的伤口,却是不便让人看也不能让人知道的,唯有胳膊处的伤口可以做文章。 鲜血从雪白的胳膊上披下来,染红了她原本素白的衣裳。 “姑娘!”晴月惊叫道,腿下一软,差点晕倒。 虞兮娇身子往后一靠,眸色平静而隐忍,低声道:“包起来。” “姑……姑娘。”晴月嘴唇哆嗦,声音不自觉的发抖。 虞兮娇抬起眼,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个丫环,继续催促道:“包起来,一会征远侯府的……管事就要来了。” 这话让晴月一激灵,立时反应过来,手指颤抖的用手中的白色布帛替虞兮娇裹上伤口。 “姑娘,包好了!” “你……现在就到柳府去找二舅母,请二舅母马上过来帮我主持公道!”虞兮娇靠在椅子上喘了一口粗气道,没用伤药,伤口刺痛的令人心悸,咬咬牙才压下一波波尖锐的刺痛。 有些事情她说话的力度不够,要压得住钱氏派来的恶奴必须请长辈过来。 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唯有二舅母。 谢氏是江南大儒,祖上出过二任宰相,三位一品文臣,五位状元,以及数位翰林学士,既便现在迁居江南,说起谢氏一族,依旧得天下士子敬仰! 二舅舅虽然不在京中为官,却也是一方学政,受人尊重,二舅母不管是身份还是辈份对上钱氏,不会落于下风。 谢氏在京城有老宅子的,二舅母把虞兮娇送到宣平侯府后,就回了自家的宅子,之前就说好今天要回江南,自己原本要去送行的,可偏偏今天征远侯府有喜事,钱氏一定要带着自己过来,说是认认亲,二舅母觉得这件事情更重要,不同意自己去送她。 现在看这天气,二舅母应当不会这么急的冒雨赶路。 自己拼死打造下的局面,不能因为自己的晕倒而陷于被动,幸好谢府离征远侯府也颇近…… “姑娘,您这里没人侍候怎么办?”晴月左右看看,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若是去的晚,一会二舅母就赶不及了,我现在还无碍,无需让人伺候。”虞兮娇摆了摆手,沉声道。 见虞兮娇如此,晴月不敢违逆她的意思,抹了抹眼泪,急匆匆转身出门。 征远侯府这时候乱成一团,谁也不会注意一个丫环离开的小事…… 第五章、拦住,一步不让 窗外雨停了,许嬷嬷也回来了! 带来了被捆住的彩月,跟着来的还有征远侯府的一位管事婆子,抓人名目太大,就近的征远侯府的管事婆子知道此事后,立时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帮忙,帮着把彩月抓住绑了过来的。 “姑娘。”推开微合的门,屋内一派安静,许嬷嬷手一哆嗦,吓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许嬷嬷,我无事!”虞兮娇睁开眼睛,放下撑着头的手,左边的胳膊动了动,既便已经包扎过,依然可以看到衣袖处渗透、蜿蜒而出的血痕,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 征远侯府的管事婆子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如今看到眼前的一幕,脸色立时大变,急忙上前行礼。 “恶奴噬主,让嬷嬷见笑了,不知道府上能不能替我请位大夫过来看看?”虞兮娇强撑着笑了笑道。 “有,有……老奴现在就去请。”征远侯府的管事婆子不敢怠慢,急忙转身。 “许嬷嬷,扶我到榻上休息一会。”虞兮娇站了起来,许嬷嬷回来了,她也可以暂时休息养养神,一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要保持体力。 许嬷嬷上前紧走几步扶住虞兮娇,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榻前挪过去:“姑娘,晴月哪里去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能离开?” “我让她去请二舅母了,彩月如何说?”虞兮娇上了榻。 许嬷嬷放了两个垫子在虞兮娇的身后,这才气恼的伸手往外一指:“彩月这丫环牙口很硬,老奴方才问过她,她一口咬死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只说姑娘冤枉她,老奴气不过,把她的嘴堵了,就绑在廊下,您现在要不要问问她?” 彩月这个丫环明显就是一个嘴硬的,虞兮娇心头冷笑。 “不必!她会说的。”长睫落下,虞兮娇闭上眼睛,伸手指了指榻边的纱帐。 象彩月这样的丫环,是被调教好的,而且钱氏也不可能直接接触她,就算事败也不一定牵扯到主子身上,自己现在去问她,不过是听她胡言乱语一通罢了,甚至还可能哭天抢地的表示委屈,她现在没有心力和一个丫环周旋。 这个丫环是关键,虞兮娇已经想好如何破这个丫环的心防…… 许嬷嬷会意,把纱帐挂落了下来。 “许嬷嬷,一会儿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必然会找过来,彩月必竟只是一个小丫环,她就是一个推手。”虞兮娇低缓的叮嘱道,眸底一片沉冷。 所以,这事必然还有后续。 “姑娘,老奴明白。”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许嬷嬷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定了定神答道。 正说话间,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婆子的大嗓门:“许嬷嬷,我听说三姑娘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来的还真快,虞兮娇嘲讽的勾了勾唇,这嗓门还真大,和彩月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出了事情。 今天征远侯府大乱,钱氏自己也乱成一团,纵然派了心腹准备后手处理自己,必不可能一直盯着自己。 她猜这个婆子到现在还不清楚具体事宜,只是听说自己这里出了事…… 也不等屋子里的人回应,一个婆子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走了走来,正是宣平侯夫人钱氏身边的贴身婆子王嬷嬷。 见王嬷嬷进来,没行礼就径直上前,徐嬷嬷一伸手拦住了她,脸色一冷:“三姑娘不舒服,这时候才睡下。” “三姑娘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王嬷嬷侧头又要往里看,心里鄙夷,说什么不舒服,不过是没脸见人罢了,她来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三姑娘和男子衣衫不整的在一处厮混。 “出了一些事,现在让三姑娘好好休息。”徐嬷嬷伸手去推王嬷嬷,要把她推出去。 “到底是什么事?”王嬷嬷惊声道,心里却是大喜,更不愿意走了,“既然出事了,那就更要看看三姑娘,可不能让三姑娘吃了亏。” 说着一把要挣脱徐嬷嬷的手。 徐嬷嬷死死的扼制住王嬷嬷,眼神却有些躲闪:“王嬷嬷,三姑娘现在还睡着,等三姑娘醒了再说。” “都出事了,还要再等什么?不管出什么事情,总得早早的处理才是,否则最后丢的可是大长公主和侯爷的脸面!”见徐嬷嬷如此,王嬷嬷更觉得她是心虚,索性刺了她一句,用力一跺脚大声嚷嚷起来。 “你……你轻声一些,别吵到三姑娘,那……那事情……也不是我们姑娘愿意的。”徐嬷嬷手一哆嗦,说话就更含糊了。 见她哪此,王嬷嬷自觉得计,她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彩月被捆着堵着嘴扔在廊下,分明是三姑娘已经出了事情。 名节事情大如天,只要三姑娘出了事情,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了,你这个刁奴居然还敢瞒着,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想清楚这一点之后,王嬷嬷咄咄逼人起来,手一挥,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两个粗使婆子立时上前,“去看看三姑娘到底如何了?” 她现在就是来认定三姑娘是不是真的出了事,原本这事彩月应当来禀报,可现在彩月被抓住了,王嬷嬷只能自己过来查看。 待确认了之后,她就要把这件事情闹腾的所有人都知道。 两个粗使婆子应命上前,一个伸手一把推开徐嬷嬷,一个就要去掀挂落下来的纱帐,徐嬷嬷拼命的想扑过去,无奈势单力孤。 纱帐内,虞兮娇嘲讽的把玩着手中的簪子,簪尖闪着寒光对着纱帐的开口处。 “哪来的贱奴才居然敢动手。”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凌厉的声音,而后几个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夫人走了进来。 二舅母终于来了,虞兮娇放松了下来,簪子落下。 第六章、狗奴才挨打 “二夫人,这几个恶奴居然对我们姑娘无礼放肆。”一看谢二夫人乐氏来了,徐嬷嬷伸手一指王嬷嬷,声气也粗了起来。 江南谢氏的二房夫人乐氏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谢二夫人。”王嬷嬷一看乐氏,心里暗叫不好,夫人不是说谢府的人今天已经离开了吗! “啪!”乐氏停下脚步,忽然冷冷的一挥手,照着王嬷嬷的老脸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放肆。” 谢二夫人乐氏虽然是江南大儒世家谢氏的二媳妇,娘家却是武将,脾气最是暴燥,虞兮娇这么多年一直养在谢府,几乎就是她一手养大,这一次虞兮娇回京,她是怎么也舍不得,最后还求得谢太夫人同意,亲自走这么一趟把虞兮娇送到京城才放心。 王嬷嬷被打的踉跄了两步,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脸色气的狰狞,她是钱氏的贴身婆子,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屈辱的对待过。 乐氏在床前的椅子上坐定,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给了三姑娘一个叫彩月的丫环,没想到方才这个丫环居然行刺三姑娘,如果不是三姑娘运气,这时候恐怕……都没了性命。”徐嬷嬷立时大声的告起状来。 方才她顾左右而言其他,一直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三两下直接撕开了事情的真相。 “行刺娇儿?”乐氏大怒,目光严厉的扫过王嬷嬷,“好一个宣平侯夫人,送的一个好奴才,说什么会好好的照顾娇儿,这是想要娇儿的性命了!” “彩……彩月行刺三姑娘?这……这怎么可能?”王嬷嬷正想找机会闹腾一番,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骇的脸色大变,原本要暴发出来的怒气生生的被按了下来。 “彩月行刺三姑娘,三姑娘现在晕过去生死不知,征远侯府的管事方才也看的清楚,如今已经去请大夫了,王嬷嬷莫不是觉得这事还有假的不成?”徐嬷嬷伸手往外一指,悲愤不已。 “宣平侯夫人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乐氏一巴掌拍的桌子上,震的上面的茶杯跳了几下。 王嬷嬷眼瞳剧震,背心处冷汗浸浸,居然不是三姑娘和人厮混在一起被人发现? 不过王嬷嬷的反应也快,急忙忙辩解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彩月……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宣平侯夫人不知道此事?”乐氏冷冷的逼视着王嬷嬷道。 “谢二夫人,我们夫人什么也不知道,夫人一过来就去安慰宁夫人,哪里有时间?老奴也是才听说三姑娘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方才的行为虽然鲁莽了一些,却也是真心关切三姑娘!” 王嬷嬷压下心头的慌乱,努力表示出一番诚恳的模样。 “不知情?”乐氏斜睨着王嬷嬷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夫人居然什么也不知道,那要她何用?她可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娇儿的,还让我放心就是,如今却是这么照顾娇儿的?一个小丫环就敢噬主,你们这宣平侯府上的主子到现在还没有死绝,可真都是有福之人。”。 乐氏一开口,就把宣平侯府所有人都骂在里面了,气势凌人。 “我们夫人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会重责彩月。”乐氏越强势王嬷嬷越发心虚,连忙替钱氏解释道,“彩月往日是一个好的,这一次难不成是疯了不成,怎么会行刺三姑娘,谢二夫人放心,此事我们夫人一定会查问清楚的。” “是不是疯了,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这个丫环要怎么处理?”乐氏逼问。 “此事……得让我们夫人审过才行。”王嬷嬷眼神躲闪了一下。“一个丫环,你们夫人审了就审了,但如果这件事情跟你们夫人有关系,不知道谁来审你们夫人?”乐氏嗤笑一声,半点也没有给宣平侯夫人面子,说话越发的直来直往,几乎每一次都不转弯。 “这……这不是,我们夫人……现在正忙……”王嬷嬷张口结舌,江南谢家以文风名天下,怎么出来的谢二夫人会这么直来直往,难道不应当说的婉转一些,大家的脸上都好看,有什么事情私下里商量不行吗? “忙?娇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在忙?罢了,也不用你们夫人了,那就送到衙门去,让衙门的人到侯府翻个地朝天就是。”乐氏再一次不按正常套路开口,摆了摆手,“来人,把押在廊下的恶奴送刑部衙门,谋害侯府嫡女的罪名,足以让刑部接案子了。” 王嬷嬷吓得背心处已经被冷汗浸透,节节败退。 “等……等一下。” “王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是想说这件事情其实另有隐情?”徐嬷嬷插嘴嘲讽道。 “这……这事还是先问清楚才好,直接送衙门,对侯府的名声不太好。”王嬷嬷干笑着拖延时间道。 “婉丫头的性命都要没了,还说什么名声不名声?”乐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眼神冰寒,想到自己当女儿抚养长大的孩子,才回京没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乐氏气狠了。 “谢二夫人,这事……这事……”这么凶的话王嬷嬷哪敢接,眼睛乱瞟,结结巴巴的乱了神。 “看起来王嬷嬷不问一问,是不放心了,那好,去把那个恶奴带进来。”乐氏冷笑一声,忽然松了口,双手轻轻拍了拍。 这看起来似乎是乐氏软下来了,王嬷嬷却觉得心底越发的沉重起来,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第七章、回去杖毙还是现在杖毙? 彩月被谢府的婆子带了进来,看到王嬷嬷,激动的拼命挣扎,眼神中有了底气。 “王嬷嬷,我现在取了堵住她嘴的帕子,这之后她所说的话,都算是证据,如果此事还牵扯到侯夫人,那就别怪我们二夫人无礼了。”徐嬷嬷上前两步,作势就要去拉堵着彩月嘴上的帕子。 彩月头伸过来,呜呜挣扎。 王嬷嬷脸色一僵,看到彩月拼命挣扎的样子,心里突然没了底,如果彩月真的把侯夫人供出来,这事她抗不下来。 心思百转,心一横,牙一咬,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心狠一些了。 “等一下,既然这个丫环谋主,那自然是饶不得的,现在也不必问了,等回府之后立时请夫人杖毙了她。”王嬷嬷急忙抬手制止道。 “杖毙?”乐氏挥挥手,徐嬷嬷退后。 彩月先是愕然,而后更加剧烈的挣扎,眼泪鼻涕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方才看到王嬷嬷的时候,她还以为救星来了,现在为什么会要杖毙自己? 如果没有希望,也就算了,而今希望就在眼前,却又被生生的掐断,比之前没有希望更折磨人,偏偏她嘴上还堵着,想说也说不了。 “府里的规矩,谋害主子的,就应当杖毙,回去之后必然执行。”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王嬷嬷立时一脸正色起来。 此时此地,王嬷嬷不敢再硬抗了。 “还要回去杖毙?那还不如送到刑部衙门,让衙门杖毙。”乐氏冷哼一声没同意。 王嬷嬷脸色一僵,又气又急,一咬牙一跺脚,没去看彩月挣扎的狰狞的脸:“那就在这里杖毙,但此事……还需三姑娘担待着。” 彩月这个丫环已经是留不得了,能在死前拖三姑娘下水也是好的。 被绑着的彩月一怔之后,挣扎的越发剧烈起来,嘴里甚至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果不是谢府的两个婆子拉着,怕是会扑到王嬷嬷身上。 只是在场的人都没往她身上多看一眼,在众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死人。 纱帐内的虞兮娇冷笑,这是要把这次杖毙下人的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了,手轻轻的在床洞上敲了敲。 徐嬷嬷忙上前掀起纱帐,露出床上气色苍白的虞兮娇。 “娇儿。”一看她现在这副气血衰败的样子,乐氏心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二舅母稍待,我先问问她。”虞兮娇柔声道。 “好,你问,你先问。”乐氏连声道。 虞兮娇抬起长长的睫毛,目光冰寒的落在王嬷嬷的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看,王嬷嬷心里冒起一股寒意,头下意识的低下,不敢直视虞兮娇那双幽深的仿佛不见底的眼眸,紧张的咽了咽口气,三姑娘的眼睛看着仿佛能吞没一切似的,很是吓人! “王嬷嬷,你在怕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王嬷嬷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但随既醒悟过来,她怎么叫一个才十三岁,自小养在谢氏文儒之家的三姑娘吓到了,说的好听一些是文儒,受天下读书人的敬仰,但实际上就是软弱无能。 这么一想,立时觉得比起方才对上乐氏的时候,自己得利许多。 “老奴……怎么会怕什么,老奴只是担心会影响三姑娘的名声,若是真的在这里杖毙了彩月,会让人觉得三姑娘过于的狠毒了一些。” “多谢王嬷嬷提醒,不过一个噬主的丫环,我还真的不惧因她坏了名声,嬷嬷可以把她拉到院门前杖毙。”虞兮娇微微一笑,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勾了勾。 王嬷嬷心头突突的跳,怎么也想不到虚弱至此的三姑娘会这么强势,不是说江南谢氏大儒最讲究养气功夫的吗? 这时候难道不应当忍气吞声的表示可以暂缓处理。 “王嬷嬷觉得如何?”虞兮娇声音虚弱,神色却是咄咄逼人。 “老奴……老奴……”既便老奸巨滑,王嬷嬷这时候也被逼到了死角。 虞兮娇抬了抬手指指彩月,徐嬷嬷会意走到彩月面前,伸手一把扯出彩月嘴里的帕子,往王嬷嬷的手里一塞。 “王嬷嬷救我,王嬷嬷此事是夫人……”彩月方才在边上听了个明白,看着三姑娘步步紧逼,王嬷嬷没有还手之力,早就认同杖毙自己,现在还在选择在哪里杖毙,吓的神魂俱裂。 嘴里一松,立时凭着本能向王嬷嬷求救。才抓住的时候,彩月以为虞兮娇会审问自己,也做好打算,就算是死也不会松口。 可就算是再强硬的心志,在接二连三的听到自己要被杖毙,也会崩溃。 这会嘴一松,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借着本能。 听到彩月的呼喝声,王嬷嬷吓的脸色大变,身形暴起扑过去,手中的帕子狠狠的堵住了彩月的嘴,恶狠狠的瞪着彩月,全身冒冷汗。 “王嬷嬷这是何意?不想问问?”虞兮娇眼梢挑了挑。 王嬷嬷身形一僵,急忙道:“不用再问了,就地杖毙吧。” “就地杖毙?”虞兮娇反问道。 “对,就地杖毙。”王嬷嬷答道,心跳不已。 “是夫人的意思?”虞兮娇又逼问了一句。 “夫……夫人的意思,就地杖毙。”此时此刻,王嬷嬷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 “是何原因?”虞兮娇继续问道。 “彩月噬主,行刺三姑娘,夫人命老奴直接把人杖毙了。”一步退,步步退,王嬷嬷现在只能咬咬牙全应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反正一会在院门外说什么又没人盯着自己,到时候尽可以推到三姑娘的身上。 “那就有劳王嬷嬷了,王嬷嬷果然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贴心人。”虞兮娇眼睛无力的闭上,挥了挥手,嘲讽的勾了勾唇。 王嬷嬷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夫人不在她就算是个得脸的奴才,在外人眼中也只能是一个奴才。 带来的粗使婆子接过彩月,拖死狗一样把人往外面拖,就在虞兮娇的院子外面,找了两根棍子把彩月架起来就打。 王嬷嬷就不相信,门口活生生的打死一个丫环,三姑娘会不怕,别人会不议论三姑娘? “娇儿,你还好吗?”等王嬷嬷出去,乐氏急切的回头,伸手握住虞兮娇瘦弱肩膀,心疼不已。 “二舅母,我没事。”虞兮娇柔声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还要麻烦二舅母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乐氏想也不想就拍胸脯应下。 听了听外面的惨叫声,虞兮娇道:“再打几下,二舅母出去把人救下。” 第八章、抬出征远侯府 “救下这个噬主的狗奴才做什么?”乐氏不解的道。 “救下人,这事才会落到钱氏的身上,我们方才说的话,必竟都是在屋内,别人不知道,若被有心之人故意换种说法,就好说不好听!”虞兮娇苍白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笑容冰寒,“况且还是一个人证,不是吗?” 这件事情既然特意的闹大了,又岂会再让钱氏有机会反覆,局布下,现在是一点点的收网…… “那倒是……好,我现在就去。”乐氏立时就明白了,站了起来,甩了甩衣袖,缓步往外走。 狗奴才才打了几杖,暂时还死不了。 院子外面,暴雨早已经停了,才一会时间仿佛从黑暗重回了白天,阳光缓缓的从云层后面透了出来。 彩月的惨叫声引来了许多人,见是粗使婆子如此杖责丫环,看这样子是要杖毙,有人怜悯,有人叹惜,还有人过来打听是谁的意思。 听王嬷嬷说是宣平侯府才回京的三女儿,许多人都觉得这位三姑娘恐怕不是什么善人,许多人开始议论起来。 王嬷嬷心里得意,越发的让婆子用力下狠手。 既然决定要杖毙,那就越惨烈越好,反正方才已经推到三姑娘身上,谢二夫人和三姑娘以为占据了上风,哪里懂得这里面其实可以反转的。 微合的院门忽然被推开,乐氏在几个丫环、婆子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王嬷嬷,住手吧!”乐氏淡冷的道,过来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把棍子给夺了。 “谢二夫人……这是何意?”王嬷嬷瞪大了眼睛。 “侯夫人要杖毙这个要行刺娇儿的丫环,还堵了嘴直接杖毙,但这里必竟是征远侯府,若是一问都不问,就在这里直接把人打死,总是过于的凶残了一些。”乐氏神色不变的道。 这话说的许多人跟着点头,丫环行刺主子,必然事出有因总得问问清楚才是,若真这么做了,不但过了而且还让人觉得心虚了一些。 “原来是侯夫人的意思。”却是误会里面的虞三姑娘了。 “一个丫环敢杀自家主子,怎么可能!”有人听出一些疑惑。 “还堵了嘴的……这是怕丫环说出什么话吧。”有人耳尖,听到了这么一句。 几句话一一对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都懂了,这事看起来更像跟宣平侯夫人有关系。 看热闹的有些是宾客,有些是跟着宾客过来的丫环、婆子,都是世家中的人,谁还不懂这些。 “谢二夫人,方才不是……”王嬷嬷听到周围议论纷纷的话气的直打哆嗦,急着要辩解。 谢二夫人的目光严厉的扫了王嬷嬷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如此处置总是不好,必竟还是一条人命,问也不问直接杖毙,有违天理,还是带回去再问问。” 说话间,过来两个婆子就把被打的半死的彩月带走。 王嬷嬷一看不好,对着两个粗使婆子使眼色,想上来夺,无奈周围的人看不下去,故意挡在她们面前,王嬷嬷急的焦头烂额也没能阻止,眼睁睁的看着谢府的人带着彩月离开,最后一跺脚,一溜小跑去找钱氏报信。 这会,征远侯府管事找的大夫也到了,替虞兮娇诊过之后,让丫环给上了伤药,重新包扎。 谢二夫人命人拆了榻,把虞兮娇抬走,纱帐拆下来挡在虞兮娇的脸上。 众人闪在两边,虽然看不清床榻上虞兮娇的脸,却看到她落在一边的胳膊,素白的衣袖上斑斑血迹,血迹蜿蜒而下的痕迹,有好事之人还偷偷向大夫打听,说伤的很重,这会还昏迷着生死不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原来虞三姑娘还真的出事了。 听说这位虞三姑娘是宣平侯元配正妻的女儿,而今才进京,没想到才进京几日就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都说宣平侯夫人温柔、心善,原本都是假的啊? 又有人觉得征远侯府今天霉运冲天,先是今天的新人兰萱县君和征远侯夫人死在火中,现在连隔壁的宣平侯嫡女也遇刺生死不知,征远侯府的事情邪乎的不行。 所以,她们这些人还在等什么?保不定一会霉运就到自家身上,这么一想,许多宾客带着下人各自回府去,原本还想找主人家告辞,现在连告辞也不用了,直接回府远离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才是。 乐氏带来的马车是极大的,虞兮娇派晴月去请乐氏的时候,特意说明要最大的马车,现在直接就把榻抬了进去。 乐氏也跟着上了马车,待坐定后才犹豫了的一下问道:“娇儿,要去宣平侯府吗?” 其实这时候并不是回侯府的最好时机,但此事却得听虞娇儿自己的意思。 “二舅母,去谢府在京城的宅子可好?二舅母今天恐怕不能起程离京了。”虞兮娇苦笑一声。 她不会回宣平侯府,谢府是唯一的选择,但现在最迫切紧要的,是安置好娘亲,昨天匆匆让娘亲离府,许多事情来不及布置。 等安置好娘亲的事情,虞兮娇再向祖母安和大长公主求救。 “说什么起程不起程的。”乐氏心疼不已,在谢府娇宠养大的虞兮娇什么时候会露出这种无力的表情,“钱氏妄图谋害你,我又怎么会着急回去,等我回府之后,马上下贴子请钱氏过来理论。” “二舅母,不必去请她,她马上就会来的!我还想求舅母另外一件事情……您回江南的时候能否劳烦您多带一个人吗?”虞兮娇言词恳切的道。 自己已经抢了先机,钱氏接下来的举止大致也能猜到,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钱氏又岂会甘休,今天自己被抬出征远侯府,打的就是她的脸。 “什么人?娇儿只管说就是。”乐氏再一次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虞兮娇垂下眼眸,掩去眸底的一抹痛色:“二舅母,是一个故人,只是……她出了点事情,现在举目无亲,还得劳烦二舅母带往江南!”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此生必然先得护娘亲和幼弟周全…… 第九章、闯进她房间的是谁? “什么,遇刺了?”钱氏才被王嬷嬷从一片混乱的内厅请出来,听了王嬷嬷的话震惊不已。 “说是彩月行刺的,身上都是血,看起来像是真的,夫人……老奴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彩月现在已经被谢二夫人带走,三姑娘也被抬出去了,看这样子应当也跟着谢二夫人走了。”王嬷嬷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钱氏,这会又急又乱。 “走!去谢府看看。”钱氏脸色阴沉下来,这事太乱,彩月又被带走,她一时间不知道真相,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得马上解决。 “侯夫人。”廊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征远侯府的一个婆子急匆匆的出来,“侯夫人,我们夫人又哭晕过去了,请您过去看看。” 征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征远侯府二夫人宁氏和太夫人一次次的“哭晕”,钱氏做为至亲好友,方才一直在“劝慰”。 这原本就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打乱了征远侯府心怀叵测的谋算,这会乱成一团,女眷们一个个表现的痛不欲生,实际在紧张的商议,事出突然,又太过意外,到现在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 钱氏之前也陪着表姐宁氏做戏,这时候却是没了心情,她自身也要难保了。 “你们好好的安慰安慰表姐,人死不能复生,等我安排好府里的事情再过来找表姐。”钱氏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她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陪着宁氏演戏。 说完转身就走,廊下征远侯府的婆子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原本还要说的话也没来得及出口。 看着钱氏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跺了跺脚,回身去向宁氏禀报。 征远侯府隔壁的楼阁上,比起征远侯府这边高了一截,而且这位置还很好,正好可以看到征远侯府这边的一角,很巧这里靠近客院,客院里方才的闹剧也看了个清楚。 阳台处,宽大的楠木大椅上,斜靠着一位身着淡蓝色锦袍的少年,容色俊美苍白,气质清冷脆弱,眼神有些恹恹的,乍一眼间,还以为是绝色倾城的美女,特别是才洗了头,头发纷披下来的样子。 唯有眼眸闪动间,才看到那双瞳光碎散的俊眸中生人勿近的冰寒。 但若是微微一笑,又是干净澄澈,若含睇凝视一般,这会含笑看着客院里发生的一切,饶有兴趣。 “爷。”一个内侍走了进来。 “查的如何?”男子懒洋洋的收回目光,问道,看着被抬出去的虞兮娇,笑了。 “爷,是宣平侯的嫡三女,生母谢氏,自小在江南长大,三天前由谢氏二夫人护送至京城。”内侍禀报道。 才一会时间,虞兮娇的一切便查的清清楚楚了。 “江南大儒之家谢氏?”男子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江南谢氏向来以温雅有礼数闻名,没想到居然养出这么一个狡黠狠戾的小丫头。 簪尖对着他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世家千金在这种情形下,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杀人灭口,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前一刻还看到这个丫头慌慌张张的从窗口跳下来 ,才下地就摔晕了,原本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下一刻居然又爬起来,而且还谨慎小心的滑入水中,掩饰行藏的到自己身前,行为举止之间进退有度。 虽然只是小小的几个动作,却让人看出心思的缜密。 最后的簪尖指向自己,和之前的狡黠完全不同的狠戾。 而后又立时认清形式,没有和自己硬抗,簪尖回转刺向她自己,让她自己清醒的同时,也向自己示弱,却又在言行之中点出如果自己杀了她的坏处。 出手狠,识事务,反应快,狡黠如狐…… 这样的女子居然出自大儒之家?男子挑了挑俊眉:“闯进她房间的是谁?” “信康伯府嫡次子。”内侍禀报道。 “这身份可不是庶子,还真舍得下本钱。”男子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谢氏养大,又是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看起来相中的人不少。” “爷……若是觉得喜欢,奴才去把人带过来。”内侍恭敬的道,仿佛说的并不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世家千金。 “不必!”男子唇角微变,勾出一抹笑意,俊美的眸子异彩潋滟。 “爷,那这次的事情……怎么办?”内侍见他心情还算好,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头问道。 “怎么办都行!皇家安逸的太久了,手伸的太长。”男子语带轻渺的道,目光抬起,远远的看过去的方向就是皇宫的方向。 “爷的意思是……”内侍神色一震,抬头道。 男子摇了摇手,笑意从脸上抽离,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本世子最讨厌别人的试探,既然伸了手,就全给砍断,他们不是最喜欢搅事吧,就让他们搅和的更深一些。” “是,奴才这就去办!” 第十章、谢府门前大闹 钱氏来的很快,虞兮娇才收拾完,换过了一套宽大的衣裳坐下,外面就传来消息。 “让她回去。”乐氏没好气的道。 虞兮娇微微一笑,点点头,这种时候的确应当先磨一磨钱氏。 管事的出去应付钱氏,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进来:“二夫人,表姑娘!宣平侯夫人说见不到表姑娘,就不会回去。” “就说我才醒过来,等明日事情查问清楚再去见她。”虞兮娇拿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道。 还得再拱拱火,钱氏今天来得,她就没打算让她这么干脆利落的脱身回去。 管事的于是又跑出去,这次回来的更快,气喘吁吁:“二夫人,宣平侯夫人要带着人冲进来,府外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都说我们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还拘着表姑娘,若真的出了事情,必然会向我们问责。” 钱氏这是纠结了一大批路人,逼二舅母交人了?看起来真的是急了,否则以她侯夫人的身份又岂会闹的这么难看。 此时的火候却是差不多了。 “二舅母,我去会会她。”虞兮娇站了起来。 乐氏不放心的也跟着站了起来:“要不要我先去会会她?” “二舅母一会出来就是,此事还得是我自己来,她急了!”虞兮娇冷笑道,钱氏自有亲生女儿虞玉熙,此次征远侯府喜宴不带她却独独带着自己,说的好听,借此机会让自己见见京中的亲戚认认亲。 之前,她还真的以为钱氏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现在才明白,钱氏早知道虞兰萱会死,喜事变丧事晦气的很,索性就没打算带虞玉熙过来,而且钱氏还要趁乱坏了自己的名节,这事她也不愿意她“干干净净”的女儿着手。 以前的虞兮娇不懂是因为在江南被外祖母养的太过于天真,娇憨,从鲜血中醒来的虞兮娇却早早看透了这一切…… 钱氏很急,她是真的很急,比来的时候更急。 虞兮娇醒了的消息不但不让钱氏放心,反而让她更焦急,看谢府行事她可以肯定所谓行刺,必然是假的,否则怎么自己一来,虞兮娇就醒了! 彩月现在落在谢二夫人手中,如果真的查问下去,她怕彩月不一定能熬得住,虽然彩月的父母都在自己手中,但此时必不能让虞兮娇定下心来查问。 这么一想钱氏也顾不得其他,让人上去大声喧哗,逼谢府把虞兮娇交出来,谢府门前闹腾成这样子,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 正闹的起劲间,门开了,虞兮娇带着几个人走了出来:“母亲,是来找我的?” “三姑娘,你出了事情为什么不回自家府上却跑到谢府,而且府门还紧闭,是何意思?”钱氏走上前,厉声斥道,批头盖脸就给虞兮娇定罪名。 “母亲,您送的丫环彩月行刺我,此事二舅母说是会替我查清楚。”虞兮娇在最后一阶台阶处停下,目光静静的对上钱氏的目光,唇角甚至还有一丝丝笑意,落在钱氏的眼中很有些挑衅的意思。 钱氏眼底含怒,上下打量了虞兮娇几眼。 虞兮娇的脸上已经重新上过脂粉,看着脸色也并不差。 钱氏越发的觉得自己猜想的是对的,虞兮娇根本没受伤,她只是发现了什么,将了自己一军。 心里恨的咬牙,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贱丫头。 “此事到现在,我全是道听途说,连彩月这个丫环我都没看到,三姑娘又何必一口一个行刺,一个丫环有多大的胆子,敢行这样的事情?”钱氏心里一定,话说的咄咄逼人起来,冷哼一声道,“好了,如果你对府里有什么不满,回去之后慢慢说就是,又何至于闹成这样大家都难看。” 钱氏说完对王嬷嬷使了个眼色,王嬷嬷会意立时上前就要来拉虞兮娇。 这是打算二话不说,先把罪名给虞兮娇落实,占据礼数的至高点,然后使强行手段,把虞兮娇带走,大义面前,就算谢二夫人出面又如何? 虞兮娇早料到钱氏会如此,倒退一步,容色蓦的冷凝下来,对着王嬷嬷厉声斥道:“我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谁敢动手。” 王嬷嬷脚下一顿,只觉得眼前的虞兮娇带着难以言诉的威严和气势,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去看钱氏。 晴月插着腰冲着王嬷嬷怒声呛道:“谁敢害我们姑娘,我们二夫人马上就要来了。” 想到方才被谢二夫人压制的憋屈和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王嬷嬷下意识的又退后了一步。 “反了,我就不相信还不能把你带走了!”见自己身边人这么没用,钱氏勃然大怒,上前几步一把推开晴月,亲自动手去抓虞兮娇,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虞兮娇和彩月带回去的,就算是跟谢府撕破脸也无妨。 “嘶拉”一声,长长的衣袖被她狠狠的撕了一片衣帛,脸还没撕破,袖子已经被撕破。 待看清楚袖下的一切,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十一章、所谓继室害原配嫡女? 宽大的衣袖下,是包裹的严实的棉布伤巾。 棉布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很清晰的落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模样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而后惊慌失措的虞兮娇倒入了身后一个婆子的怀中。 周围的人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不是说一个丫环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吗?听宣平侯夫人之前的意思,分明就是这位虞三姑娘故意做出受伤的姿态,挑衅自己的继母罢了,现在……居然是真的? “我不相信,这必然是假的。”钱氏也愣了一下,随既反应过来,咬咬牙伸手就要去拉扯虞兮娇手上的伤巾,今天她就算是把伤巾扯下来,也得把虞兮娇虚假的面皮撕下来,让她名声扫地。 谢府的大门再一次重重的打开,几个婆子冲下来挡在了虞兮娇的面前,护住虞兮娇后,目光戒备的盯着钱氏。 乐氏站在台阶处,冷冷的逼视着钱氏。 “宣平侯夫人这是不相信一个丫环会得手,如今更是要在谢府门前逼死娇儿?” 没想到乐氏会上来直接扯脸皮,钱氏立时脸色大变,看了看被谢府的下人护着的虞兮娇,再看看缓步走下来的乐氏,忽然觉得自己冲动了。 自己原本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压虞兮娇,现在有了乐氏却是不行了。 急忙定了定神干笑道:“谢二夫人,我也是关心娇儿。” “关心?宣平侯夫人赐下的丫环行刺娇儿,娇儿差一点性命不保,好不容易醒过来,听说侯夫人过来,忙撑着起身出来相迎,却没想到宣平侯夫人一不问娇儿的身体如何,二不说这个丫环可能是谁的人,一味的逼迫娇儿,是觉得娇儿不死心难安?” “我记得宣平侯夫人答应过我,会好好的对娇儿的,说娇儿的生母对你有大恩,如今你为继母更当尽心,现在的一切,就是宣平侯夫人对我的承诺?” 乐氏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目光咄咄的落在钱氏的脸上。 随着她一步步的走下台阶靠近,钱氏莫名心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原来是继室害原配嫡女?” “怪不得,我还说怎么会有这样的生母。” “说什么知恩图报,宣平侯的原配如果地下有知,还不得晚上过来把她……掐死。” “让人行刺原配嫡女,这可……真是恶毒的令人发指。” 周围的人这会才看明白,立时又议论起来。 钱氏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剥下来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用力的咬了咬牙,却也知道眼前的形势已经强势不得,不得不软了下来。 “谢二夫人,此事我也是才得知,这才匆匆的过来,怕下人言过其实,想看看娇儿的伤,没想到让谢二夫人误会了。” “看看娇儿的伤?娇儿好好的一位世家千金,居然要受撕袖当众验伤的羞辱,难不成这就是你们宣平侯府的规矩?”谢二夫人冷笑道。 “此事……真的是误会。”钱氏憋屈的几乎想吐血,却也知道形势逼人,忍下这口气,压着性子对谢二夫人解释。 “自打娇儿遇刺受伤,左一个误会,右一个误会,宣平侯府处理事情就一直都是用误会来解决的。”谢二夫人半步不让,这话若是虞兮娇说,名不正言不顺,必竟是一个晚辈,有谢二夫人出头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虞兮娇当机立断去请乐氏的原因。 “谢二夫人,我……”钱氏被堵的满脸通红。 乐氏一挥手,不客气的赶人:“宣平侯夫人还是请回吧,你们宣平侯府娇儿不敢住,才回府三日,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若是再住下去,恐怕就是往黄泉路上送人命了,这以后还是住在我们谢府的好,我们谢府虽然比不得宣平侯府,养一个外孙女还是养的起的。” 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这若真的让虞兮娇舍了宣平侯府,一直住到谢府,宣平侯府哪里还有脸面。 钱氏傻眼了,随既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拦人道:“谢二夫人,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何不坐下来一起查明真相?” “不敢和宣平侯夫人坐下来查明真相,怕下一个误会就轮到我了。”谢二夫人停住,极轻蔑的看了钱氏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一个误会一条命,这个代价太大,我们谢府付不起。” “可……可此事……”钱氏急的想追过去,却见谢府的婆子挡在面前,比起她带的人更多。 “母亲,你先回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必竟彩月是母亲所赐,我暂时住在此处,等母亲查明真相的消息。”虞兮娇已经披上了斗篷,扶着晴月的手向着钱氏深深一礼,礼数周全。 而后在谢府婆子的簇拥下,返身进了谢府。 谢府的大门再一次紧闭。 这一次众人除了议论钱氏这个继母恶毒之外,又多了对虞兮娇的赞誉,到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如此仪态礼数,果然不愧是江南谢氏大儒教养出来的世家千金。 谢氏几百年的声誉果然不会错。 至于谢二夫人如此直白,也是真的被气狠了,两人辈份相平,也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宣平侯的原配夫人对现在这位继室还有恩,如今这继室还想要害原配女儿,这可真是狼心狗肺。 在这样的议论中,钱氏不得不带着人先行灰溜溜的离开,回去另想主意。 听到厚重的府门在身后重重的关上,虞兮娇停下脚步,抬起眼眸,沉沉的眸底有一丝激动:“二舅母,我想先去见见那个人。” 事不宜迟,她不能再等了…… 第十二章、再见面,恍若隔世 “你伤的这么重,舅母替你去。”乐氏关切的道。 “二舅母,这一次我脱险是因为她的指引,但她现在不方便见外人。”虞兮娇眉眼平和的柔声解释。 “远不远,安全吗?”乐氏心疼的摸了摸虞兮娇的头,还是不安心。 “二舅母放心,不太远的,也不会有危险,我偷偷的过去再偷偷的回来。”虞兮娇抬起头,拉着乐氏的手微笑道。 她担心玉香和袁嬷嬷不能说服娘亲离开,事急从权,她这个时候更得赶时间见娘亲一面。 “那你小心一些。”谢二夫人最终还是点了头并没有再追问,让人替虞兮娇准备马车。 马车是从谢府的后门偷偷离开的。 从谢府出去,虞兮娇指引着马车夫转了好几个弯,又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进了一个巷子,来到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后门处。 马车停下,虞兮娇扶着晴月从马车上下来,这里是后门,又在巷子里,很是僻静。 晴月上前去敲门,隔了一会有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了,一个婆子满脸戒备的站在门口,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见不认识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情?” 虞兮娇看着袁嬷嬷走过来,恍若隔世,手在袖中慢慢的握紧,梦境中的一切几乎就在眼前,心痛的不能自拟…… “这是我们姑娘。”晴月退后一步,把虞兮娇让了出来。 袁嬷嬷又上下打量了虞兮娇几眼,而后不悦的道:“这位姑娘,我们不认识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完返身就要回去。 虞兮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疾走两步也跟着进了院子。“哎,你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袁嬷嬷看到虞兮娇也进来了,一愣后怒了。 虞兮娇伸手把门关上,压低声音后急促的道:“兰萱县君对我有恩,特意替县君看望征远侯夫人。” “什……什么?”惊叫声传自小院二楼的阁楼处,虞兮娇抬眼,看向上面扶着窗的安氏,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才一宿没见,娘亲仿佛老了许多,眼睛哭肿,神色憔悴而脆弱,哪里还是曾经威严肃穆的征远侯夫人的形象。 她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到娘亲,她以为火焚了自己是替娘亲找到了一条唯一的出路,从此母女-阴阳相隔,想到这些心痛的不能呼吸。 母女两个泪眼对泪眼,一时间都无语凝噎。 “这位姑娘请跟老奴来。”袁嬷嬷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低声道,声音不自觉的颤抖。 虞兮娇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的悲恸,跟着袁嬷嬷往里走。 才进屋门,就听到楼梯扑通通的声响,安氏跌跌撞撞的冲下来,一看到她便扑了过来,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泪立时又落了下来,声音嘶哑的问道:“萱儿……萱儿在哪里?” 虞兮娇的胳膊上一阵刺痛,脸色蓦的变得苍白,安氏抓到了她的伤处,但更痛的却是心,心上仿佛被狠狠的扎了一刀,而后又绞碎了一般。 用力一咬牙,才咽下所有的痛,反手拉住安氏,柔声安慰道:“侯夫人放心,县君不会有事的。” “她……她现在在哪里,让她来见我,让她回来,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回来。”安氏拉着虞兮娇的手哭道,到了府外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知道安国公府已经满门抄斩,而跟着传来女儿被烧死的消息,更是让她心神俱碎,几近失控。 “夫人,征远侯府火起,外面都在说县君和夫人都死于火中,现在夫人不是好好的吗?”虞兮娇柔声安抚她道。 “你……你是说萱儿无事?”安乐渴望的看着虞兮娇,仿佛她说什么是什么似的。 “夫人放心,县君很好!”虞兮娇眼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她的确很好,现在重生了,如今的她既是虞兮娇,也是虞兰萱。 只是这种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了娘亲的心神为好, “让她来见我,让她快来见我。”安氏急切的道。 “县君现在恐怕不方便……见您。”虞兮娇沉默了一下,压下心头再一次涌上的悲意,道。 “她为什么不来,她如果不来我就不走,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她……她……”安氏哭的泣不成声,手一松身子无力的瘫了下来。 “夫人,您别哭,县君一定没事的,县君那么聪明,早早的替夫人想好了退路,必然也替自己想好退路的。”袁嬷嬷抹着眼泪过来要扶安氏。 “萱儿,萱儿。”安氏哭的几乎字字泣血,身子伏倒在地上,用力的敲打着地面,痛不欲生,“如果萱儿不在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的命是萱儿换回来的,可我有什么用,真正该死的是我啊!萱儿还那么小,她……她怎么可以去死。” 虞兮娇的心再一次被绞痛,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急忙抬起头压下眼底的泪意,再一次低下头,眼角俱是冷意,一伸手把安氏从地上拉了起来,神色之间带着凌厉:“夫人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您还有一个儿子!” 第十三章、激,你到底是何人? 一句话,安氏的哭声蓦的顿住,惊骇的看向虞兮娇。 “夫人是不是觉得征远侯府要对付的是你们母女?”虞兮娇冷冷的看着安氏。 “还……还能是为了什么?”安氏茫然的道。 “夫人和县君,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征远侯府的二房动心,可以让府上的太夫人念念不忘的?”虞兮娇直直的看着安氏。 “是……是爵位。”安氏必竟不傻,立时就明白过来,呐呐的道,而后蓦的抬起眼睛,“轩儿,轩儿他……他……” 声音颤抖的说不下去,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如果真的为了爵位,那些人要害死的必然是自己的儿子虞承轩。 “夫人,世子现在还没事,但府里的太夫人已经写信到江南,欲让世子回京,若世子这个时候回京,必死无疑。”虞兮娇紧紧的盯着安氏,眼底一片悲凉。 二房要谋算这爵位,其实母亲和她都知道,只是觉得有安国公府在,就算太夫人和二房有想法也不算什么,却没想到褚子寒狼子野心,居然早早的就给自己布了这么大一个死局,把所有的亲人都网罗在内。 “夫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往江南护着世子,世子体弱,若是骤然知道生母死讯,更容易出事,况且还有太夫人的催促。”虞兮娇低缓的道,手紧紧的握起,梦中鲜血淋漓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清亮的眸处泛起一抹嗜血的恨意!既然重生,如今轮到自己送他们下地狱了! “我……我去江南?”安氏抬眼看着虞兮娇,呐呐的道。 “对,去江南,先护住世子,找一个地方暂且住下,切莫让征远侯府的人找到。”虞兮娇叮嘱道。 “去……去一个让征远侯府找不到的地方?”安氏咬了咬唇,身子缓缓站直。 女子至柔,为母则刚,听到儿子危险,安氏终于清醒了过来。 “夫人权且在此,过几日我来接夫人,让夫人跟着可靠的人顺顺利利的去江南。”虞兮娇道,原本她也有后着,但仓促之下很难安稳,而今有了更好的主意,之前的主意自然弃之不用。 “你到底……是……何人?”安氏的手冰凉,带着一丝紧张后的微微颤抖,莫名的她就觉得眼前的人是可信的,甚至觉得还有几分熟悉,可分明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位世家千金。 虞兮娇的手握着安氏的手,努力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安氏,听她这么一问,低缓的道:“我是宣平侯的嫡三女,生母……姓谢,县君对我有救命之恩。”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眼睫低下,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色。 “江南谢氏所生的,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安氏立时就想了起来,十数年前虞兮娇离京之事,也闹的沸沸扬扬,如果不是安和大长公主的意思,谢氏的马车恐怕连城门都出不了。 虞兮娇点点头:“二舅母才护送我回京,马上二舅母就要回转江南,夫人到时候和二舅母一起回去,然后隐姓瞒名静待机会,他日……必然有好消息传过来。” 虞兮娇道。 不管是娘亲还是幼弟,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所有的一切恩怨仇恨自己会扛。 “好……好,谢谢……谢谢。”安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张张嘴,原本还想问的,可话到嘴边绝望的开不了口,只看着虞兮娇落泪。 “夫人……县君说期待来日。”虞兮娇沉默了一下,终于在安氏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了口。 这句话安抚了安氏,她的手从虞兮娇的手中落下,纤瘦的身子慢慢的笔直了起来:“三姑娘若是见到萱儿,让她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轩儿,也一定会静等机会……不会让她的心意白白的辜负的。” 乍逢大变,又关乎幼子性命,安氏不得不坚强起来,脸色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唯有虞兮娇看到她紧紧握起的拳头。 母亲自小被疼爱长大,长大之后又和父亲恩爱,适逢大变,一时间若是想不开出了事情,虞兮娇必然后悔不已,而今母亲虽然难受,但必竟还是挺住了。 至于自己的生死,母亲就算有些猜测,必然还心存念想,这个时候她却是不能让她没了这丁点念想,纵然母亲心里也知道,虞兰萱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但有了念想至少还有希望,这也是母亲没有再盯着自己追问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扶着安氏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虞兮娇抬眼看向玉香。 自打自己进门之后,玉香就一直谨慎的看着自己,既便这个时候母亲已经相信了自己,玉香还是不相信的。 “你就是玉香?” “奴婢正是。”玉香侧身一礼,戒备的道。 “县君还有一些话,要我私下里叮嘱你。”虞兮娇微微一笑,温和的道。 玉香身子一颤,瞳孔剧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家县君还能活下来,县君说她已经中了毒,就算是没有其他意外,最多也只能活个二、三天。 “你跟我过来。”虞兮娇向她招了招手,转身往外行去。 玉香犹豫了一下,看向安氏。 “你出去看看吧,我相信……虞三姑娘是个好的,必然也是受了萱儿的托附,否则……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安氏抬眼四顾,又忍不住落泪,这一处院子是女儿早早安排下的吗?而她居然不知道女儿还有这么一处私产。 “是,奴婢去看看。”玉香哑声道,向安氏行了一礼,跟了出去…… 第十四章、县君回来了? “你叫玉香,今年十五岁,生辰是正月初六。”院子里,虞兮娇背对着玉香,听到她出来的脚步声低缓的道。 玉香身子一震,惊骇的抬头。 她的生辰,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县君却是记得的,也只有县君会在她生辰的时候,让厨房送一碗长生面过来,算是周周正正的替她过一个生日。 “县君让你带着夫人去江南,走的是水路,水路虽然长一些,但上了船,京城这边就算发现夫人没有死,再追也不方便追到,码头南下的船每天都有,而且还有不少货船,想查也不容易查到。” 虞兮娇继续道。 玉香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色惨白若雪,摇摇欲坠,如果前面生日的事情,不算是秘密,若是有心还打听得出来,那么后面的话,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 那是前二日,县君对自己说的话,除了她和县君,唯有天知道。 “县君让你带走了的私印,那枚私印还是征远侯所刻,县君小的时候顽皮,撞掉了印扣的一个角,凭着这枚私印,可以取用县君留下的一些私产,而这些私产,却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虞兮娇继续道。 玉香身子再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顿时滚落了下来,声音哽咽:“县君!” 虞兮娇叹了一口气,转身伸手把玉香拉了起来,“你带着夫人去往江南,护着夫人和世子,等着消息。” “县君?”玉香含泪看着虞兮娇,这是一个坚强的丫环,在听到虞兰萱死讯的时候落了几滴泪,而后就一直在劝着安氏离开。 无奈安氏屡受打击,悲痛欲绝,根本不愿意离开,只想回府去看看女儿,不相信女儿真的烧死了。 “虞兰萱已经不在了。”虞兮娇伸手温柔的替玉香把落在耳际的一缕秀发挽起,“我是宣平侯之女虞兮娇。” “县君……”玉香隔着泪眼看着虞兮娇,泣不成声。 “一切都是上天垂怜,现在不是更好吗?”虞兮娇美眸中闪过一丝湿漉漉的笑意,有些话说不清楚,也不需要明说。 玉香是个聪明人,而且玉香最相信的就是这种传说中怪异的故事,这种事情别人接受不能,玉香却是最容易接受的那一个。 “县君……” “虞三姑娘!”虞兮娇提醒道。 “虞三姑娘?”看着虞兮娇坚定的眼神,玉香突然悟了,抹了抹眼泪改了称呼,不再纠结于一个称呼上的事情,“多谢虞三姑娘,奴婢陪着夫人去往江南,其他的都不变?” 样子、容貌是陌生的,但言行举止之间却又熟悉的让她的心抽紧,才抹去的眼泪又一串串的落下,县君在的时候也会对她说一起怪力乱神的故事,玉香一直是相信的,哪怕当时还被县君嘲笑。 所以,真的是上天垂怜了! 称呼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在她心里就是县君,就是她的主子。 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个结论成立后,都变得合理了。 这让玉香更加坚定了心志。 “和原本有些不同,到了江南后,你带着安夫人就住到谢府附近,我会让二舅母照看你们,不必住到谢府,人多眼杂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虞兮娇沉默了一下道,细细的叮嘱道。 之前虞兮娇也想过让母亲和幼弟住到谢府,这样会安全许多,必竟江南对于他们来说是人生地不熟的。 后来想想还是不太妥当,京城这边有她拖着,江南那边以安全为要,谢府的人不少,二舅母纵然喜欢自己,大舅母却未必,府里管事的是大舅母,最好的法子就是放在谢府附近,让二舅母暗中照顾。 京城这边的事情闹的越大,母亲和幼弟就越安全。 “是,奴婢听三姑娘的。”玉香哽咽着低下头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既便玉香在安氏面前表现的胸有成竹,一再的表明县君都安排好了,县君不会有事,就如同外人现在都说征远侯夫人出了事情一样,县君这么聪慧必然不会有事,只要夫人和世子好好的,县君一定会没事。 他日必然会寻到夫人和世子…… 这些话,玉香之前已经对安氏说了不下十遍,说的她自己也相信了,而今看着虞兮娇离去的背影,才知道之前说的都是虚妄的话,现在这颗心才算是真的落到了实处,县君……她真的回来了…… 虞兮娇在小院子里并没有耽搁多久,向安氏要了当初从小院里带出的几件物件后,上了马车回了谢府,才下马车就被告知父亲身边的管事来了,还请了一位带着医女的太医过来。 钱氏这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是真的受了伤了?借着父亲的名头打算当场给自己验伤了? 唇角微微一勾,不怕钱氏查,就怕钱氏不往下闹,此事她目标早就明确,往大里闹的…… 第十五章、求救信 “太医,我们三姑娘伤的如何?”宣平侯府的管事看到太医出来,焦急的拱手上前问道。 “三姑娘被刺伤,伤势颇重,气血两亏,若不好好休养,怕是会……伤及根本。”太医摇摇头道。 管事抖了抖手:“怎么……怎么会如此?” “听闻是府上一个丫环做的事情,一个小小的丫环就敢行刺主子,这可真是……无法无天了!”太医斜睨了一眼管事道,宣平侯府很没规矩,怪不得大家暗中都说宣平侯是个不堪大用的。 若不是如此,以他是安和大长公主嫡子的身份,怎么着也得登上高位,偏偏这位就跟普通的郧贵一般,手中没多少实权。 “真的受伤了?”管事的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难不成还不相信老夫不成?那不如让你们侯爷再去请一位太医过来。”太医一甩袖子,脸沉了下来。 “不是,怎敢……小的怎敢怀疑大人,只是我们夫人觉得……”管事的哪敢得罪太医,急忙解释。 “你们夫人觉得没事就没事?”太医也听说过宣平侯府的事情,“听说你们夫人并不是宣平侯之前的嫡妻,是虞三姑娘的继母,难不成当了继母,就是这般怀疑继女的?” 不怪太医为虞兮娇打抱不平,他方才替虞兮娇诊脉的时候,看到这位虞三姑娘面如土色,整个人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一看就知道受伤颇深,之后让医女去替虞三姑娘包扎后,也知道虞兮娇是真的伤的重。 一个丫环有这么大的胆吗? 肯定不可能,那这事就颇让人怀疑了。 宣平侯夫人这种样子更象是心虚。 太医说完大袖一甩,带着医女转身径直离去,他来这里有一大部分还是看在安和大长公主的份上…… 安和大长公主是先皇的异母妹,现在提起安和大长公主,许多人还是很是尊敬,当初的老宣平侯曾经功勋卓著,不但救过先皇,还为救皇上而死,凭着这份功劳,怎么着宣平侯都会被皇上重用。 可偏偏宣平侯就是一个无能的,皇上让他办的事情,能办好的不多,有时候居然一拖再拖,引得朝臣们参奏,皇上为此一再的斥责宣平侯,可偏偏这位正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去后怎么做怎么错。 一次这样就算了,二次,三次都这样,皇上就算看在老宣平侯的份上有重用宣平侯的意思,慢慢的也歇了劲,就让他管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甚至于是自己的一些私事,算是对得起老宣平侯和安和大长公主。 再怎么没用,忠心够了就行,况且还是安和大长公主唯一的嫡子。 皇上这么想的,凑和着还在用这位表兄,安和大长公主却不是这么想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满心看不顺眼。 早早的就跟儿子分开住,大长公主不住在宣平侯府,一个人住在大长公主府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上儿子的原因,和小辈们并不亲近,京城里一直有人暗中说安和大长公主太过凉薄,对儿子一家没多少亲情,只顾自己关上门过自己的好日子。 虞兮娇却知道并不是如此。 她虽然养在江南,祖母安和大长公主对她却是极好的,每年的生日,她都会收到祖母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江南的礼物,还会带来大长公主问候的信,虞兮娇每次都会给自己的祖母回一封厚厚的信,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既便不在安和大长公主身边,虞兮娇对安和大长公主也是一片孺慕之情。 这一次回京,原本她三天前就要去拜见祖母的,钱氏说京城的规矩,晚辈回京后先得好好沐浴更衣,清净几天才允许去拜见长辈。 初入京城的虞兮娇不懂,又看钱氏忙前忙后一脸的笑意,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提点自己,如今想来不过是钱氏的手段罢了,目地是让安和大长公主厌恶虞兮娇,那么虞兮娇就落入她的手掌中了。 这么多年的联系让虞兮娇清楚的知道,祖母是喜欢自己的,期盼着自己回京的。 甚至之前还在信上表示让自己去跟着她住,偏偏那个时候自己什么也不懂,觉得为人子女者,又岂可弃了父母,婉拒了大长公主的好意,而今想起来还真的是浪费了安和大长公主的一片好意。 “二舅母,您派人把信送到祖母的府上。”屋内,虞兮娇把手中的信递到了乐氏的手中,如今却是可以向祖母求助了。 “大长公主会派人来接你吗?”乐氏接过信,担忧的道。 来到京城,乐氏也私下里打听过安和大长公主,都说安和大长公主心性凉薄,对自己的后辈并不亲近,宣平侯生下的子女一个也没入她的眼,大长公主府里就只有她一个主子。 “祖母是一个很好的人!会派人来接我的。”虞兮娇微笑道。 “要不我……还是再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乐氏信是接过去了,心还是难安。 “二舅母,您就算留在京城中也无济于事,那边必竟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您看今日这位太医,还是借着父亲的名义过来的。”虞兮娇嘲讽的勾了勾唇,对于宣平侯并没有太多的期望。 乐氏也知道是这个理,自己这个舅妈虽然是长辈,但的确不能一直把虞兮娇留在谢府,钱氏到时候伙同宣平侯以名份压制下来,就算是她也是护不住的。 而今最好的人选就是安和大长公主了。 用力的跺了跺脚,乐氏点头:“好,我现在就派人把信送过去。” 第十六章、坦白 安和大长公主府上的马车是跟着谢府的下人一起回来的。 虞兮娇已经准备妥当,辞别了乐氏,在乐氏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大公主府的马车。 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被捆起来的彩月。 堵着嘴、五花大绑的踉踉跄跄跟在马车后面,跟着马车一起招摇过市。 征远侯府的亲事办成了丧事,征远侯之女兰萱县君死在大火之中,整个京城都震惊了,火光冲起,许多地方都看到了,听说是下人不小心引着了火,因为要准备女儿的亲事,征远侯夫人当夜也睡在女儿处,母女两个睡的很晚,火起之时还没有起身。 于是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相比起来虞兮娇的事情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但是这么一路绑过去,再加上徐嬷嬷时不时的解释,许多人又知道了另外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宣平侯府的三姑娘被一个丫环刺杀,事情居然也发生在征远侯府。 这事和征远侯府火起之事,一样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原本只是议论征远侯府火起的话题,一下子又注入了新的事件,使得话题的走向莫名的让人觉得诡异了一些…… 马车停在大长公主府。 虞兮娇扶着晴月走下马车。 “奴婢见过三姑娘。”已经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女子候着,虞兮娇认出是祖母身边的秦姑姑,之前曾经往江南给她送过礼的。 “秦姑姑客气了,祖母在何处?”虞兮娇柔声道。 “三姑娘跟奴婢过来,大长公主已经期盼许久了。”秦姑姑笑道,“您若再不过来,大长公主就要去宣平侯府了。” “母亲说京城的礼数,从远方回来,需先沐浴更衣几日才能见长辈。”虞兮娇一脸羞愧的道。 这个理由她当初是怎么相信的,而今想起来就真的只是骗骗一个少不经事的女孩子罢了。 “夫人向来客气。”秦姑姑不冷不热的道。 礼多人不怪,就算祖母知道这里面有钱氏的手笔,明面上也不能说钱氏错了,虞兮娇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和秦姑姑一样,所有的意味都留在不尽言之中。 花厅门口,安和大公主已经等不及,焦急的带着几个丫环、婆子走了出来,看到虞兮娇跟着秦姑姑进来,这才站定。 “祖母!”看着眼前的一脸慈和的大长公主,虞兮娇的鼻子一酸,一时间居然哽咽了起来。 上前紧走两步,跪倒在地,重重的给安和大长公主磕了三个头。 “好了,没事了,有祖母在呢!”安和大长公主伸手拉起虞兮娇,抱入怀里一脸的心疼。 “祖母……孙女……来迟了。”对着心疼自己的祖母,虞兮娇的眼泪落了下来,从昨天到今天,变故太多,所有的一切,她一直在自己扛,哪怕今天见到娘亲安氏,她也很坚强,唯有现在。 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伏在安和大长公主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是虞兰萱,记得虞兰萱的一切,而她也是虞兮娇,同样有着虞兮娇所有的记忆,和祖母两个写信的点点滴滴。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这个时候看到祖母,她是真情实意的难受,就像是孩子受了委屈,到自家长辈面前哭诉一般,说不清楚的委屈和难受。 “不哭,不怕,有祖母在,谁也不敢随便欺负你。”安和大长公主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安抚的拍着怀里孙女瘦弱的肩膀,向来坚强的大长公主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在祖母温和的怀抱里,虞兮娇哭的不能自拟,好半响才在众人的劝阻上停下了哭声。 “先让太医看看。”安和大长公主又是心痛又是愤怒,但这会更重要的是孙女的伤势,太医已经请了过来,就等着虞兮娇过府。 重新诊治过后,太医开了药退下。 “这伤是钱氏送的狗奴才划的?”待太医退下,安和大长公主一拍桌子道,原本以为只是小伤口,没想到居然伤的这么深,胳膊上深深的血痕让这位年长的大长公主气红了眼睛,钱氏怎么有这么大的狗胆。 “祖母,这伤……是我自己扎的,只是我当时如果不这么做,现在毁的就是我的名节了,恐怕现在祖母听到的就是我污秽不堪的名声了。”虞兮娇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祖母是个经事的,她之前自导自谋的事情,如果在一般人耳中听着还算合理,祖母这里必然瞒不下去,还不如直接自己坦白,对祖母说出事实。 她相信祖母! 这种感觉很玄乎,反正虞兮娇一见面就这么肯定了,比起征远侯府的虞太夫人,安和大长公主才是真正的慈和,那一位却是皮笑肉不笑,看着亲热,其实从来没有真心对虞兰萱,必竟虞太夫人是父亲的继母,自己也不是她的亲孙女。 “你……你自己扎的?”安和大长公主一愣,想起方才长长的那道伤口,心疼的抽搐了一下。 “祖母,那个时候……我不得不如此。”虞兮娇也没瞒着安和大长公主,把事情的起因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从她回京之后,钱氏对她百般呵护的样子,到这次带她去赴宴的事情,说是为了让她认认亲戚,最后却因为彩月差点毁了名节的事情。 待得事情说完,安和大长公主勃然大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钱氏在害虞兮娇。 “来人,去把钱氏和宣平侯唤过来。”安和大长公主厉声道。 儿媳妇不是一个好的,儿子也不是成器的,要骂要罚一起来就行。 “祖母,父亲和母亲过来,我……我要怎么说?”虞兮娇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在安和大长公主面前,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孙女,原本硬挺着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她也想有人护着,可惜上一世,父亲早逝,母亲太过柔婉,弟弟太年幼,她必须挺起肩膀担下一切,而今有祖母在,让她终于有种缓一缓的感觉,她其实也是有人可以依靠的,也是有人护着的。 “自然以行刺罪论处。”安和大长公主明白她说什么,冷声道。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这种关乎名节的事情,的确应当用更厉害的事情掩饰,刺杀很好,孙女的名节大如天,有了刺杀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 这一点上面安和大长公主和虞兮娇想的一样。 反正那个狗奴才和钱氏原本就都不干净,这件事情不推在她们身上推给谁! “祖母,不必去请父亲和母亲,他们应当马上就会来的……就怕征远侯府的事情也会跟我们扯上关系,这事必竟发生在他们府上。”虞兮娇提醒道。 “扯上就扯上,怕他们做甚?征远侯府如今哪还有以往的半点清名!”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这件事情如果跟征远侯府没有关系,她是不会相信的,这会也是迁怒了征远侯府。 “祖母可这必竟……不是真的!如果那个叫彩月的丫环死不认罪,当众说一些坏我名节的话,那可如是好?”虞兮娇轻轻的咬咬唇,脸色越发的苍白,长睫扑闪了一下,象倦怠的蝴蝶无力的落在眼帘处,莫名的让人觉得她的无力。 行刺之事既然推到钱氏的身上,必然也得让她心服口服,彩月这个丫环的口供就事关重要了。 安和大长公主心疼不已:“一个丫环算什么,让她改口就行。” “祖母,这……真的可以?”虞兮娇眼睛一亮,激动的抬起头。 “一个狗奴才罢了,有什么难办的,此事……我让人去办。”看着这样的孙女,安和大长公主心软成一片,开口就揽下事情。 “祖母,此事还是让我去做,原本就是我的事情,我终究也是会长大的。”虞兮娇眸色柔和中带着坚定。 彩月这个奴才是前世今生的关键,既然落在自己的手上,又岂会让她白白的从自己手中滑过…… 第十七章、松口了 “行!你先去试试也好,如果这狗奴才不识抬举,祖母派人去办。”安和大长公主脸色凌厉的决定了这事,但也特别叮嘱虞兮娇道,“你先去休息一下,用过药再去审间这个狗奴才。” “祖母,我无碍。”虞兮娇柔声的摇头。 “伤成这样,怎么会无碍?听话,先休息一下,身体最重要。”安和大长公主伸手轻轻拍了拍虞兮娇的手,慈和中带着几分威严。 这一次虞兮娇听话的应下,有祖母的话在,就算钱氏和自己父亲现在过来,祖母也会让自己有时间去审彩月。 “这以后就跟祖母住在这里,那边……就让他她们去折腾。”安和大长公主又道,说起宣平侯府,眼中闪过一丝不喜,“祖母早早的已经为你准备了院子,现在先去休息一会。” “一切听祖母吩咐!”见祖母已经安排好一切,虞兮娇权且应下。 秦姑姑引着虞兮娇往后院过去,院子是早早准备下的,大长公主府的主院,比起宣平侯府的院子大了许多,看到里面的布置虞兮娇就知道祖母是真的心疼自己,一应布置华贵中透着一些年轻女孩子喜欢的艳丽颜色,一看就是早早的为自己准备。 心里不由的一阵酸涩。 上一世的自己失去了所有,这一世的自己却有祖母娇宠自己,余生她也会好好的孝顺祖母的。 “三姑娘,您先在这里稍稍休息,药快煎好了,等用完药您再审那个噬主的丫环,人一会给您送过来。”秦姑姑有条不紊的安排道。 “有劳秦姑姑。”虞兮娇道。 “三姑娘客气了,三姑娘在江南,大长公主一直念着您,如今您可算是回来了。”秦姑姑笑道,“这以后有三姑娘在,府里一定会热闹起来的、” 说着笑着向虞兮娇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午膳先送了过来,而后药也煎好。 稍稍用了点午膳,又服过药,虞兮娇昏昏欲睡,之前才醒过来,整个人的精神都绷紧,生怕有一步走错,而今在祖母的庇护下,才可以稍稍的喘口气,一时间更觉疲倦,躺下后整个人就起不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挂起的高高挂起的纱帐,之前的一幕幕回放,宛如隔世,抬抬手,手臂间的刺痛让她清晰的明白,这是真的。 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眼眸处一片湿润…… “姑娘。”听到榻上的动静,晴月端着一杯温水过来。 虞兮娇起身接过温水喝了两口,脑海里清醒了许多,头上尖锐的刺痛这时候也平息了下来,“人带来了吗?” “已经在廊下。”晴月道,把水杯放置在一边,替虞兮娇梳洗。 “带进来。”梳洗完虞兮娇在椅子上坐定,吩咐道。 晴月出去,不一会儿和另外一个丫环带着被捆着的彩月进来,待进到虞兮娇面前,丫环一脚踢在彩月的腿弯处,彩月踉跄几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丫环向虞兮娇行了一礼后,很有规矩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晴月上前一把扯下彩月堵嘴的帕子。 “三姑娘,奴婢没有行刺您,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彩月大声呼冤,哭着就要往前扑。 晴月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冷冷的瞪着她。 虞兮娇轻轻的拍了拍晴月的胳膊,声音淡淡的道:“晴月,让她好好辩解。” “是,姑娘。”晴月退在一边,目光咄咄的看着彩月。 “三姑娘,奴婢是真的没有行刺您,奴婢就是带您到边上去休息,三姑娘……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想害死您。” 彩月上前爬了几步,匍匐在虞兮娇的脚下,大哭着发着毒誓道:“三姑娘,奴婢如果行刺三姑娘,就天打五雷轰,永世难得超生。” 从征远侯府,到谢府,现在又到大长公主府,就算这丫环开始还心存妄想,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被折腾的死了心。 她现在只求一命,其他什么也不敢想了。 “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命?”虞兮娇淡淡的问道。 “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彩月还想据理力争。 “是不是你,又有什么区别?夫人保不住你,如果不是二舅母及时叫停,你现在的命早就没了。”虞兮娇轻描淡写的道,剪水双眸透着清冷,仿佛说的不是一条命,而是养的阿猫阿狗似的。 从棍棒下死里逃生,足以让这个丫环失控。 虞兮娇一直带着这个丫环,一方面固然是把这个丫环留在身边,这丫环就是证据,另一方面也是让这个丫环明白,她的命是谁给的,钱氏已经不能再做她的主了。 而今更是要让她绝望…… “要不要说实话,留不留下性命都在你,至于你的家人,等你死了之后,祖母必然不会留他们,噬主的丫环,如同谋逆,一起杖毙也不算什么,必竟不是哪一个丫环都有这么大胆子噬主的。” 虞兮娇慢条斯理的道,伸手拿起面前的茶茶盅喝了一口。 彩月愣了一下,急抬起头,结巴了一下:“奴……奴婢的父母?” “怎么?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的父母还能活下来?”虞兮娇笑问道,手中的茶盅“咯噔”一声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能让一个丫环死心榻地的不开口,必然是她最重要的人或者事,一个丫环能有多重要的事情可以让主子拿捏?相比起来虞兮娇更相信是前者。 “可……可是奴婢真的没有行刺您……” “我说是就是,现如今……祖母也说是了。”虞兮娇眉头一场,媚丽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寒的嘲讽,“现在是你自己担下这事……还是其他人担下这事的问题,当然你一个人还是担不下的,总得让你的父母兄妹一起承担了才是。” “三姑娘……”彩月眼泪又涌了出来。 “不想说就算了,左不过是你们一家子的命,可怜你父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夫人推了出来。”虞兮娇微笑着的脸蓦的沉了下来,“晴月,把人带下去,跟秦姑姑说,这丫头死不认错。” 说完身子往后一靠,眼睛闭了起来挥了挥手,竟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彩月说什么。 晴月过来就要拖彩月下去。 彩月蓦的反应过来,急的尖声嘶叫起来:“三姑娘,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是王嬷嬷,是王嬷嬷让奴婢这么干的。” 如果还有一线生机,谁愿意死,特别是才从死神手中逃脱,而今虞兮娇又堵死了彩月所有的退路。 “好,那就……好好说说清楚吧!”虞兮娇的手轻轻的桌面上敲了敲,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冰寒,彩月松了口,这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由自己主动了…… 宣平侯夫妻来的很快,虞兮娇这里才审完彩月没多久,安和大长公主已经传消息过来,秦姑姑带她过去到屏风后面听听这一对夫妻是如何辩解的。 第十八章、你身边姓王的婆子 厅房上,安和大长公主高高的坐着,目光冰寒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钱氏,脸色威严。 宣平侯虞瑞文无奈的看了看堂上的母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钱氏,皱了皱眉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替钱氏求情:“母亲,钱氏她……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母亲宽恕。” “不知道?”安和大公主冷冷的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不知道就可以弥补过去?” “母亲,征远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表姐数次哭晕过去,儿媳妇就在表姐身边陪着她,生怕她有个万一,儿媳是真的不知道娇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早知如此,儿媳就算是自己出事也不能让娇儿出事。” 钱氏抹着眼泪哭道,抬起头眼眶哭的红肿,脸色苍白而憔悴,和之前在谢府门前嚣张激进完全不同。 言词更是恳切。 “征远侯府出事的是大房,她一个二房夫人会哭的肝肠寸断?”安和大长公主声音冷凝而压抑。 这事一听就知道做戏的成份多,安和公主不觉得宁氏会真心哭晕过去,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哭给别人看的罢了。 “母亲,现在征远侯府都乱成一团,喜事变成了丧事,表姐和征远侯府太夫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又是慌乱又是惊惧,一时间也是承受不住了。”钱氏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这时候泪痕斑斑的解释道。 这一番解释,听起来入情入理。 “征远侯府如何权且不说,那个叫彩月的狗奴才可是你的人!”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 “母亲,那个丫环不是儿媳的人,是侯爷以前从外面带回来的,说看人家可怜,侯爷直接扔给了儿媳,儿媳就依着侯爷的意思给她一口饭吃,一直就是府里普通的丫环,后来看着做事伶俐,正巧三姑娘回府,就把这丫环给了三姑娘。”钱氏抽抽噎噎的哭着伸手一指宣平侯。 宣平侯没想到这事还烧到自己身上,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之后,见母亲冷冷的看着自己,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母亲……这事……儿子也不清楚。” 这种事情宣平侯往日也没少干,的确是干过几次,府里有几个下人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这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母亲,儿媳是真的很冤枉。”钱氏抹着眼泪,委屈到了极致。 哐啷! 茶盏就在钱氏的脚边破碎,有一块碎片还擦着钱氏的裙摆,吓的她一激灵,哭声顿止! “彩月这个丫环已经都招了。” 钱氏心头巨震,却也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只能咬紧牙关道:“母亲,儿媳不知道这个丫环说的是什么,但儿媳可以发誓,若是真的有让这个丫环刺杀娇儿之意,必然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说着又掩袖哭了起来。 屏风后面的虞兮娇唇角无声的勾了勾,钱氏这个誓发的跟彩月还真是像,张口就来! “不是你?”安和在长公主难脱恚怒。 “母亲,儿媳怎么可能会害娇儿,这一次娇儿回京,儿媳高兴的几个晚上睡不着,早早的让人布置了她的院子,但凡有什么好的全送到她的院子里,只怕她一时住着不适应!” 这一番哭诉说的很漂亮,一再的提及她对虞兮娇的一番慈母心情,表示她是真心真意的把虞兮娇放在心上。 安和大长公主并不是那么轻易相信的,继续沉着脸问道:“征远侯府的亲事,为什么只带娇儿一人过去?” 钱氏又叫起了撞天屈:“母亲,儿媳想着借这个机会,让娇儿先见一见本家的的一些长辈亲戚,特意只带了她一人过去,熙儿要跟着,儿媳怕她抢了娇儿的风头,特意叮嘱她晚些过来。” 虞玉熙是钱氏的亲生女儿,宣平侯的第二个女儿,在京城颇有美名,都知道宣平侯府的二姑娘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美人。 “狗奴才说是你身边的人让她谋害娇儿的。”安和大长公主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钱氏,声音不高,却极有威仪。 “母亲,儿媳身边的人……是……是谁?母亲说出来儿媳必然不会放过她。”钱氏悲愤不已,她可以肯定安和大长公主一定是虚张声势,她是真的没有派人行刺虞兮娇,这事情必然另的端倪。 行刺的事情,她之前一直怀疑,觉得虞兮娇是坑了自己,但之后管事的回来禀报,太医之言已经证实虞兮娇是真的受伤,冷静下来的钱氏觉得这事说不定就是意外,可能彩月还没怎么样,虞兮娇就遇刺了。 那这件事情就跟自己无关,不可能是自己的事。 这也是钱氏和宣平侯主动过来解释的原因,连征远侯府都出了意外,虞兮娇的事情出了意外也不算什么。 “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姓王的婆子。”安和大长公主冷冷的问道。 这话一说钱氏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厅房外,王嬷嬷和几个丫环、婆子就站在外面候着。 她身边姓王的其他婆子不是没有,但最心腹的就是外面的王嬷嬷。 门口的王嬷嬷也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的抬眼偷偷往里看了看,不觉得说的就是她,而后对上厅房内几个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才醒悟过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第十九章、憋屈,不得不认 “来人,把这个恶奴抓住。”秦姑姑开口,伸手一指站在门外候着的王嬷嬷,厉声道。 立时过来两个粗使婆子,上前两步一把按住王嬷嬷,把她推进来按跪在地上。 “夫人,老奴冤枉。”王嬷嬷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道。 “母亲,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怎么可能?”钱氏应接不暇,张口结舌。 安和大长公主伸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秦姑姑下去,不一会儿就把彩月提了进来。 “夫人救我,夫人救我。”一看到钱氏,彩月挣扎着向钱氏伸手,差点扯到钱氏的衣角。 “贱婢放肆。”钱氏眼中发慌,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彩月,无声的威胁。 “夫人,是您身边的王嬷嬷派奴婢这么干的,说是刺死了三姑娘,三姑娘进白石书院的免试名额就可以落到二姑娘的身上,二姑娘就可以不用考试,就能进白石书院学习了。”彩月胡乱的抹了一下眼泪,大声的控诉道。 大晋极盛女学,凡有才识的女孩子都以为进女学为荣,在京城最有名的女学就在白石学院,但凡世家女子,如果能进白石书院学习的,都是很有才学的世家千金,不只名声好,对于亲事也大有脾益。 世家姑娘十三、四岁入学,学上二年,十五、六岁嫁人正好。 只是白石书院每年招收的人数并不多,学院设了择忧入取的考试,只有学识好的世家千金才能入学。 但也有一些特殊的,如江南谢氏一族,本就是大儒之家,学院会特意的送出几个名额给这种大儒之家的嫡女,虞兮娇虽然不是谢氏嫡女,但她是谢氏女的嫡女,又得谢氏一族太夫人的喜爱,以另一位病弱嫡女不用的名额,替谢婉兮求了一个免试的名额。 这一次回京,其实也是因为准备秋后正式入学才回的京城。 “夫人……有这样的事情?”宣平侯就算再不管事,听了这事脸色也沉了下来,瞪着钱氏道。 “侯爷……妾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妾身……妾事根本不知道这事,妾身对娇儿如何,侯爷也是知道的,怎么也不可能会做这等事情,况且还是在征远侯府,如果妾身的对三姑娘不利,又岂会……岂会到征远侯府行此事,在自家府上不是更方便吗?” 钱氏又气又急,哭诉一番后伸手指了指彩月恶狠狠的道:“你这个贱奴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夫人……真的是王嬷嬷,夫人,王嬷嬷说是您的意思,您救救奴婢。”彩月根本不管钱氏的解释,拼死向着钱氏磕头,才一会时间,额头上就已经青了一块,“夫人救救奴婢,夫人救救奴婢。” “你胡说,我没有让你害死三姑娘。”被按着头的王嬷嬷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想扑过来来打彩月,无奈被反手按在地上,只能愤怒的大叫。 “母亲,真的不是我……我……我怎么敢做这种事情。”钱氏膝行两步,对安和大长公主哭着,“若母亲不相信我,我……我现在就以死明志。” 说着蓦的站了起来,身子就往一边的柱子撞过去。 见她要触柱以死证清白,虞瑞文慌忙伸手把她一把抱住,一边哀求的看着安和大长公主,额头上冒汗:“母亲,此事必然不是夫人所为,应当是……” 他左右看了看,终于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王嬷嬷身上,伸手一指:“必然是这个恶奴干的好事,此事与夫人何干,熙儿的入学资格原本就已经差不多了,娇儿还没有进京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 虞瑞文说着,伸手摇了摇钱氏:“夫人,你这个奴才是不是已经被别人收买,是故意来害你的。” 虞瑞文原本就是一个没用的,夹在夫人和母亲之间,只能找另外的出气口,眼前的王嬷嬷可不就是正好。 钱氏方才一撞自然不是真心,眼下的这局势她必须如此才能表明心迹,她也是看准了虞瑞文就在一边才冲过去的。 而今被虞瑞文扶住,哭的泣不成声:“侯爷说的是……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妾身之前一直在照看着表姐,哪里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熙儿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原本就不需要娇儿的入学资格。” 不管是不是,现在也必须是了。 事情变化太大,纵然在宣平侯府已经准备好一切,也没有想到事情变化的这么大,特别是彩月这个丫环死命的磕头,完全是不要命了似的,额头上已经破了皮,鲜血淋漓,越发的证明了她说的话是真的。 钱氏现在也动摇了,忍不住怀疑王嬷嬷了,难不成这个婆子真的有异心,真的被人收买了? 虞兮娇被刺是真的,这件事情必然有人来担着,一个丫环显然不够,这个丫环还拼了命的指证,她现在要做的必须和这件事情脱离。 此事也怪不得她狠心了,是王婆子自己不检点,怪不到自己这个主子的头上来。 “母亲,不知道这婆子受了谁人的指使,居然把事情推到儿媳的身上,儿媳是真的……真的不知道。”钱氏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在宣平侯身边又跪了下来,哭倒在地。 “是这个婆子所为?”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问道。 “是,是这个婆子所为,儿媳不知她是受了何人的指使。”钱氏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不认也不行了。 “夫人……”王嬷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声惊叫起来。 “王嬷嬷,你既然做了这等事情,就得应下此事,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旧主,你对于旧主……就是如此报恩的吗?” 钱氏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凶恶,瞪着王嬷嬷一字一顿的道,特别是最后“报恩”两个字加重了几分。 第二十章、寻仇有寻仇的法子 王嬷嬷身子一震,看了看钱氏,再看了看彩月,心里一阵悲凉,她为夫人做牛做马,到最后却成了夫人的弃子。 可眼下的局势,她不认也得认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家人考虑,特别是自己的小孙子还小,什么也不懂。 “王嬷嬷,你还不认罪?”钱氏厉声催促道。 “害……害三姑娘的事情,都是老奴下的手,和……和夫人无干。”王嬷嬷不住磕头,不得不把罪名认了下来。 “王嬷嬷,我记得这一次进京……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吧?”屏风后面转出了虞兮娇,目光平静的看着王嬷嬷。 “老……老奴……”王嬷嬷额头上冒汗。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一个才进京的主子,到府里也就三天,王嬷嬷就要一心置我与死地,我不觉得与你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虞兮娇脸色平静的看着王嬷嬷。 “老奴……”王嬷嬷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去看钱氏。 一个奴才对于一个才回府的小主子,就下杀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唆使的。 “狗奴才,你说……是谁指使你去干的?”钱氏恶狠狠的瞪视着王嬷嬷。 “是……是有人的……”王嬷嬷挤出了几个字。 “是什么人,王嬷嬷还是直言的好,若是你因为和我有仇怨对我动了杀机,祖母恐怕不会让这份仇恨延续下去。”虞兮娇看着王嬷嬷,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王嬷嬷瞳孔巨震,骇然的看着眼前这位三姑娘,所谓的不会让仇恨延续,最好的法子就是斩草除根。 “若是寻仇自然有寻仇的方法,王嬷嬷你说可对?”虞兮娇微笑又解释了一句。 这笑意落在王嬷嬷的眼中,让她恐惧的全身颤抖,“三……三姑娘……” “王嬷嬷……还是想说是寻仇吗?”虞兮娇笑的越发温柔,然后回过头对着安和大长公主侧身一礼,柔声道:“祖母,既然真的是寻仇,这事还请祖母出面了。” 安和大长公主出面,就算是夫人想保住自己的家人也不可能了。 王嬷嬷恐惧的嘶声大叫起来:“三姑娘,奴婢不敢寻仇,三姑娘和奴婢无怨无仇,是有人……是有人指使奴婢的。” “王嬷嬷,你可要想清楚,你可记得之前报恩的话?”钱氏厉声道,手中的帕子紧紧捏起,脸色发青。 所谓报恩这话,的确是王嬷嬷说起的,但当时说起这话的时候,是钱氏给了她孙子生日重赏了一份礼,王嬷嬷喜不自禁的说了这样感恩的话。 王嬷嬷明白这是夫人在威胁自己,她的小孙子才一周岁,那么白雪可爱,白白胖胖的,看人笑起来的时候,心都化了。 一边是安和大长公主,一边是夫人,她哪一个都不能得罪,得罪的后果就是自己全家的性命。 “是……是有人……”王嬷嬷的头重若千金,缓缓低下,钱氏紧张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我到京城,之前一直在宣平侯府,也没见什么外人,今天去的征远侯府,如果不是我们府上的,那就只跟征远侯府有关系了。”虞兮娇分析道。 “是……是征远侯府的……”王嬷嬷大喘了一口气,宛如出水的鱼,眼泪夺眶而出,“是征远侯府里……” 如今她只能顺着这句话往下说。 钱氏目光可见的放松下来,瘫软在地长出一口气,劫后逃生的感觉,闭了闭眼睛,幸好不是自己,幸好没供出自己! “王嬷嬷是说征远侯府有人要行刺我?”虞兮娇打断了王嬷嬷的话。 “是……是有人给老奴好处……要……要行刺三姑娘。”王嬷嬷的声音似哭似笑,几近崩溃,这会只要不是她主谋要杀虞兮娇,什么她都认下来,眼泪从昏浊的眼睛中滚滚而下,事情至此,她已经完全被虞兮娇牵着鼻子走了。 “征远侯府的人要行刺我?”虞兮娇转身看向安和太夫人,茫然不解的道,“祖母,征远侯府为什么要行刺我?我今天第一次上征远侯府的大门。” “真的是征远侯府的人?”安和大长公主的目光从钱氏的身上,转到王嬷嬷的身上。 “是……是的,就是征远侯府的人,老奴到征远侯府伺候三姑娘,之后就来了一个婆子,自称是征远侯府的,她……她给了老奴一些银两,让老奴趁乱杀了三姑娘,说………说三姑娘……” 王嬷嬷调动所有脑筋一边哭一边编。 “说我碍了她们的事?所以要杀我灭口?”,见她编不下去虞兮娇帮了她一把。 “对……就是这么说的,奴婢……奴婢自己贪图好处,才……才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请大长公主饶了奴婢。” 王嬷嬷重重的向上面磕头。 “钱氏,这狗奴才是你的人,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安和大长公主目光凌厉的看向钱氏。 “母亲,这个奴才狗胆保天,理应杖毙。”钱氏定了定神,终于缓了过来,王嬷嬷是她的奴才,知道的太多,此时却是留她不得。 王嬷嬷瘫软在地,知道自己完全成了一枚弃子。 “母亲,钱氏说的是,这样的狗奴才我们是再也不敢用了的。”虞瑞文厌恶的看了看王嬷嬷一眼,也跟着提议。 “一个奴才敢做这样的事情,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安和大长公主不置可否的扫过厅中的众人,“刑部或者可以查问的更清楚一些。” 钱氏背心处又开始冒了冷汗…… 第二十一章、“没用”的父亲? “母亲,这件事情已经很明了,就是这个恶奴所为,这事现在关乎到征远侯府……恐怕不太好查。”虞瑞文在钱氏哀求的目光中,低咳一声,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此事就这么算了?”安和大长公主看着儿子,眼底失望。 “母亲,征远侯府今天乱成一团,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您就算是现在去查,也不会查到什么。”虞瑞文努力想让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依儿子看,就先杖毙了这个婆子,然后再慢慢查访。” “慢慢查访?”安和大长公主嘲讽的看着儿子,失望之极。 “是,再……慢慢查……”在母亲的逼视中,虞瑞文结巴了一下,下意识的去向钱氏。 “母亲,这个贱奴才敢做这样的事情,府里必然是留不得的,但这事总不能让三姑娘亏了去,母亲放心,这事我会去问表姐,让表姐帮着查问一番,到底是谁要害娇儿性命,我们必不轻饶。”钱氏急忙道。 “对,对!母亲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暗中查访的比较好,若是大张旗鼓,恐怕到时候让别人嘲笑我们府上,于娇儿的名声也不太好听!” 虞瑞文干笑着连连点头,一个头两个大,看向站在一边的虞兮娇眼中也有了几分不喜,这个女儿,原本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想想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孤零零的养在江南,也着实的可怜。 这一次回京,也想对她好一些的。 可现在看着倒是一个搅事的。 “怎么不好听了?”安和大长公主冷冷的问道。 “这……就是别人为什么不行刺他人,却要选择她,可能……可能会觉得娇儿就是一个搅事的。”虞瑞文期期艾艾道,被安和大长公主凌厉的目光瞪着,一不小心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安和大长公主气的一拍桌子,差点气乐了:“好……好一个为什么不行刺他人,这是怪别人不行刺你们夫妻,反而去行刺娇儿了?” 这话虞瑞文经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头大汗:“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觉得此事和征远侯府……扯上关系,恐怕不简单,征远侯府火起的事情,原本就玄乎的很,儿子听说……听说……” “你听说什么?” “儿子听说征远侯府今天的事情……也是很玄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征远侯府冲撞了什么,听说……听说征远侯府火起之处鲜血淋漓,诡异的很,可能后续还会有皇家插手。” 虞瑞文自小就见安和大长公主怕,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什么都是错的,只想推托,把些道听途说的话也搭了进来。 虞兮娇双手搅和着手中的帕子,头低下看着面前的方寸之地,长睫上眸色一片阴寒。 所谓的鲜血淋漓是指她用毛笔写下的字了? 宁氏就算再封锁消息,有些传言还是流了出来…… “所以……你们害怕了?”安和大长公主自嘲的笑了笑,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对这个儿子她还期待什么? “母亲,这种事情……若是能不牵扯还是不牵扯上的好。”虞瑞文哀求的看着安和大长公主,“母亲,此事还是我们自家慢慢的查才是,皇家的事情……皇家的事情……” 看着安和大长公主平静中带着失望的眼神,虞瑞文说不下去了。 “你们回去吧!”安和大长公主身子往后一靠。 “母亲!” “娇儿就留在我这里,你们两个既然无心管娇儿的事情,这以后也不必管了,娇儿自有我护着,与你们无干。” “母亲,娇儿总是我们的女儿,她才回京中,人生地不熟的……总是不太好,母亲年纪也大了,还是让我们去照顾她吧!”钱氏急忙表忠心。 “照顾?钱氏你就是这么照顾娇儿的?”安和大长公主反问道。 “母亲,儿媳妇以后会更小心的,母亲放心,以后就算是我出事也不能让娇儿出事。”钱氏一脸的真诚。 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跟征远侯府的宁氏还真的是表姐妹,说的话也相似。 可最后呢?她们生生的用自己亲人的血染红了梦中的天空,人间如同地狱…… 尖利的指尖扎进掌心,虞兮娇水眸微微的眯起,掩去眼底的冷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忽然上前一步…… 第二十二章、心气不顺 “祖母,我回宣平侯府去住!”虞兮娇上前对着安和大长公主盈盈一拜。 安和大长公主没说话,皱了皱眉头,神色不善的看向虞瑞文夫妻,虞兮娇之前是答应住在大长公主府的,莫不是因为儿子和儿媳? “祖母,我今天先住在祖母这里,之后回宣平侯府,若一直住在祖母处别人议论父亲和母亲,有些话也是不太好听的。”虞兮娇继续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一家人怎么都得住在一处。”钱氏欣慰的用手帕在眼角抹了抹,激动的道。 “你是说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 钱氏的手僵住,但随既反应过来解释道:“自然不是说母亲,母亲身份尊贵,和一般人是不同的。” 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没理会她,目光落在虞兮娇的身上。 虞兮娇无声的对她笑了笑,很肯定的点点头,眸色平静而沉稳,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少女,神色之间很有气度,这让安和大长公主很满意。 这个养在江南的孙女,是几个孙女中最让她满意的一个。 “既然娇儿愿意回去……那就回去吧。”安和大长公主沉默了一下终于了口。 钱氏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一颗心放了下来,只要虞兮娇跟自己回去,就算外面有些不好的传言,也会不攻自破,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更加热情了几分,正想开口说话表忠心,却在听到安和大长公主的话后僵硬在原地。 “钱氏,这几日你就在这里抄写经文为娇儿祈福。” “母……母亲,为什么?”钱氏笑容僵住,困难的抬头。 “一个婆子有这么大的胆子?真的只是外人吗?钱氏,你就没有半点责任?”安和大长公主斥道。 “母亲,此事真的不是我。”钱氏抬眼看向虞瑞文,暗示他给自己求情。 虞瑞文脚下才动,就看到自己母亲眉头紧紧的皱起,威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哆嗦,急忙住了脚,他之前已经求过情了。 “怎么?不愿意?”安和大长公主冷冷的问道。 钱氏焦急的向虞瑞文使眼色,希望他站出来再为自己求情,无奈这一次虞瑞文觉得抄几天经书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不敢一再的逆了母亲的意思,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干笑道:“母亲说的是,此事既然是钱氏身边的婆子所为,钱氏就有……一个管教不严之罪,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话说完还特意的退后了两步。 钱氏这次想向他使眼色都看不到了。 “你回去再查查此事。”安和大长公主实在看不惯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挥挥手直接赶人。 “是,儿子现在就去查。”虞瑞文毫不留恋的转身,对着安和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后,撩起袍子转身就走,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他似的。 “侯爷!”钱氏含泪看着虞瑞文离去,只来得及唤了一声。 待再想唤住,人已经出了厅房,走的没了影。 钱氏傻眼了。 “来人,把钱氏带下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让她清清静静,安安心心的抄写经书。”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道。 所谓清静的地方,自然是那种边角不住人的小院子,这里是大长公主府,钱氏就算是想搅和什么花头也办不到。 秦姑姑笑着上前到钱氏身边道:“夫人,您请起身。” 伸手虚扶了钱氏一把。 钱氏搭着手站了起来,才起身身子一软,差点摔倒,扶着秦姑姑的手才站定,这会也不敢再说什么,向着大长公主行了一礼之后,咬牙跟着秦姑姑离开。 这一次也算是偷鸡不着失了把米,下一次她必然会更加小心才是。 安和大长公主挥了挥手,屋内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独留下祖孙俩。 安和大长公主向虞兮娇招了招手:“娇儿,为什么还要回去住,住在祖母这里不好?” 虞兮娇上前两步,走到安和大长公面前:“祖母,我才进京,就舍去宣平侯府,直接住到祖母处,怕有些话非议祖母好说不好听。” 安和大长公主拉着虞兮娇在自己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拍了拍虞兮娇的手:“娇儿放心,传言说什么祖母都不在意。” “祖母,我在意!”虞兮娇反手抓住大长公主的手,眼底孺慕,抬头看着大长公主,卷翘的长睫下一双美眸里俱是安和大长公主的身影,而后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记忆中她在江南唯一收到的京城的信都是祖母写过来的,虽然每年只一封,跟着自己的生日礼物送到江南,但信里对自己的期待和喜欢,字里行间都能透出来,之后自己的回信,但凡提到了什么,祖母总是千方百计的帮自己寻来,在下一个生日的时候送到江南。 上一世,她是县君,凭着父亲征战的功劳,皇上特别封赏下县君的名头。 府里为此还大摆了宴席,但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她一直清楚,也没有过奢求,必竟征远侯府的虞太夫人可不是父亲亲生母亲,是继母,对二房偏心一些也是正常,为此她也偷偷有些小私心。 不过虞太夫人偏心又如何,爵位是爹爹挣来的,世子之位还是得落在幼弟的身上。 可她无论也想不到,这份偏心最后要用自己亲人的性命成全…… “好了,别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和大长公主被虞兮娇哭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平和才放了心。 温暖的触觉,温柔慈和的味道,虞兮娇再忍不住,一头扑进安和大长公主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哭得泣不成声,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应到自己真的是活过来了,自己也是有人疼的。 “乖,不哭了!好,要去宣平侯府住就去吧,放心,一切有祖母在,她们若是欺负你,就回祖母这里,祖母给你出气。”安和大长公主连声哄道。 “祖母!我……我就是舍不得您有丝毫的损伤。”虞兮娇吸了吸鼻子道。 “我能有什么损伤,些些名声对于我真的……不算什么。”安和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虞兮娇的后背,头低下,笑容苦涩。 世人只道安和大长公主是个凌厉的人,却没想过她的这份凌厉是哪来的,儿子懦弱无能,若她再不强硬一些,哪还有宣平侯府半点地位。 可偏偏儿子就是一个不争气的,而媳妇……更是不谈也罢! “祖母,我以后就算回了宣平侯府,也会时不时的到这里来住几天,陪陪祖母。”虞兮娇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伸手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好,好,祖母的乖孙女,就好好陪陪祖母。”安乐大长公主大喜,连声道,而后脸色又一沉,“宣平侯府那里想去住就去住,不想去住放着就行,不过那是你的院子,谁来抢都不行。” 听安乐大长公主似乎话里有话,虞兮娇忍不住问道:“祖母,难不成有谁想抢我的院子?” “都是些不长进的,一天到晚的就肖想别人的东西。”安和大长公主不悦的骂道。 “祖母,到底是谁?”虞兮娇越发的好奇起来,伸手摇了摇安和大长公主的衣袖,撒娇道。 看她如此,安和大长公主的心软成了一片,“这事以后再说……等你回府的时候,祖母再叮嘱你一些事情,现在我们再说说征远侯府的事情。” 说到这里安和大长公主一脸的正色。 虞兮娇的身子稍稍坐了坐直,咬咬唇,神色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下问道:“祖母,我方才……是不是错了?” “你那个父亲最是不长进,不过有一句话说对了,征远侯府的事情不简单,恐怕到时候皇家也会伸手。”安和大长公主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虞兮娇想起湖水中男子,那些闪过眼睛的青色衣角,柳眉微微的蹙了蹙:“祖母……那……现在要如何?娇儿当时……只记得祖母说的用刺杀掩饰此事正好,但刺杀的事情必竟不是真的……” “刺杀的事情不是真的,但钱氏要害你的心必然是真的,往日看她就不像是一个什么好的,平时我也不想理会她们……只是她必竟没有真正的派人行刺你,而今给她一次教训就行。” 安和大长公主语重心长的道。 事情是要闹成行刺,但把行刺的事情推到钱氏的身上,让钱氏承担下一切又不合适,所以改向征远侯府方向,也的确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必竟虞兮娇回京才这么三天,除了宣平侯府就只有征远侯府了。 “祖母,我明白,那征远侯府……”虞兮娇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凌厉,征远侯府?此生她绝对不会让虞太夫人和二房有半点得利之处,一定会护着幼弟登上征远侯之位,那是父亲当年拼死挣来的功名。 除了幼弟谁也不配! “征远侯府我一会派人去斥责……然后这事就暂且告一段落,征远侯府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征远侯夫人和她女儿……也是苦命的!”安和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此事她不便多置吻,可叹安国公府三天前才出的事情。 虞兮娇用力的咬了咬唇,咽下心底涌起的恨意,她知道有些事情此时她也是不便多问的。 “祖母,您现在就派秦姑姑去征远侯府……征远侯府的湖水-很深,那会雨很大,对面几乎看不到人,如果不是娇儿命大,差一点点就见不到祖母了。”虞兮娇一双美眸如同破碎的星光一般,看着安和大长公主,眼底委屈恐惧。 乌云压顶,湖水暗沉,一脚踩空就是灭顶之灾。 安和大长公主几乎能想象当时的场景,想到眼前虞兮娇当时正在经历的一切,安和大长公主心痛不已,脸上露出一丝凌厉,这事如果和征远侯府的钱氏没有关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既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心气不顺,征远侯府难辞其疚…… 第二十三章、送贺礼还是奔丧? “娇儿放心,祖母一定会为你出气!”安和大长公主道。 “祖母……征远侯府会不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虞兮娇状似无意的问道,“征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在悲伤之中……这时候去会不会不太好?这会全府正悲伤着,会让人觉得我们……过于的咄咄逼人了一些吧?” “悲伤?”安和大长公主冷笑一声,“不过是欺负孤儿寡母罢了,又有谁会真心的对待征远侯的遗孀。” 钱氏说的话,她是半点也不相信。 在她看来还是征远侯当时优柔寡断了一些,否则现在哪里有这种事情,好好的后院火起,而且还把征远侯夫人和女儿烧死,前几天安国公一家上下满门抄斩,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真的只是意外吗? 不过这种事情孙女不懂,安和大长公主也不打算多说吓到孙女。 “祖母是说……”虞兮娇妙目转动。 安和大长公主摇了摇手:“这些事情跟娇儿无关,但不管谁在算计此事,都不能拿我的孙女做筏。” “大长公主!”门外忽然传来秦姑姑的声音。 “进来吧!”安和大长公主道。 秦姑姑走了进来,向安和大长公主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道:“征远侯府方才传来的消息,说是喜事继续办下去。” “继续办下去?”安和大长公主纵然见多识广,这时候也愣了一下,反问道。 “说是……兰萱县君从火场中救下来了……”秦姑姑禀报道,“但基本上已经不行了,也就等个时间罢了,但兰萱县君留了话。” 秦姑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这话说起来她觉得可笑,但还是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个清楚:“说兰萱县君的意思,让两家的亲事继续下去,她虽然无福嫁入信康伯府,不能嫁给信康伯世子,但希望两家的亲事依旧。” 虞兮娇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眸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方寸之地。 她以为听到这个消息自己会愤怒的,而今落在耳中,却只觉得可笑,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们算计好的,不是吗? 不管自己有没有举火自焚,自己必然不会留下性命,不管是早死晚死,都是死,所做的就是为虞兰燕和褚子寒铺路罢了。 而今自己举火自焚,征远侯府瞒不下了,只能自编自演,传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个结果很好,她很喜欢。 梦境中外祖一家的鲜血,染红了褚子寒功成名就之路,而虞兰燕呢?在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自己面前,残忍的说着她们一房谋害父亲、娘亲、幼弟的事情,最后她的魂魄飘出天际时,看到的那一幕,更是让她目眦尽裂。 胸口处一口闷闷的腥血咽下,眼中一片腥红,既然他们这么说,她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撕开这一对渣男贱女的真面目,让大家看的更清楚所谓“真情”的表像下面污秽的本质! “征远侯府还真是……不要脸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说活着,还能留下了话!”安和大长公主嘲讽道。 她往日虽然和征远侯夫人没什么交情,也忍不住被这个理由无耻到了,做的什么掩耳盗铃的事情。 这么多年安和大长公主一直深居简出,除了一些和她年岁相当的以往关系不错的太夫人,其他的人家基本上是不来往的。 虞氏一族现在的族长是虞瑞文,对于这个儿子安和大长公主向来不放在心上,她身份尊贵,因此虞氏一族的事情,虞瑞文不敢麻烦自己的母亲,倒是征远侯府太夫人喜欢处理这种族中的事物。 安和大长公主基本上和虞氏一族远离了。 “祖母,既然他们说兰萱县君还活着,莫如祖母给她们送一位大夫去。”虞兮娇抬起眼睛,提议道。 “好!”安和大长公主一拍手,征远侯府的事情原本她也是不会管的,用什么理由说什么话,跟自家也没什么大的关系,京中其他人家应当也是如此,但现在不同了,钱氏居然伙同宁氏一起害自己的孙女—— 征远侯府乱成一团之后,如今已经恢复了许多。 丫环、婆子也不再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井然有序起来。 信康伯世子是个有情有义的,虞太夫人不愿意错过这么一门好亲事,又得兰萱县君的要求,临时决定让征远侯府的三姑娘代替兰萱县君嫁到信康伯,总不能因为信康伯世子的有情有义,反让信康伯世子吃了亏。 征远侯府出了意外,也要顾及信康伯府的恩义,虞兰萱还没有嫁到信康伯府,算不得信康伯府的人,这出的丧事也跟信康伯府没有关系。 据说这消息传到信康伯府的时候,信康伯世子带着人就要冲出门,他要抱着兰萱县君的灵位成亲,最后还是信康伯夫人以死相逼,他才跪倒在地,不得不同意下来。 信康伯府同意,征远侯府这边的动作就快了许多,嫁妆是早早的准备下的,抬出去就行,虞三姑娘是为了弥补对于信康伯府的亏歉嫁过去的,这会也来不及更换嫁妆,直接带过去就是,府里一会还要办丧事,实在没有精力再准备。 等以后征远侯世子回京之后,再由信康伯府归还一部分兰萱县君的嫁妆,但这个时候谁也没精神考虑这种事情,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是。 嫁妆已经开始一台台的发送了。 留下来的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都觉得心情沉重,就算外面的鞭炮声传来,也少了往日的喜气,那些大红的绸带,看着更像是一个笑话。 征远侯夫人和马上就要嫁人的兰萱县君就这么死了? 征远侯府虞太夫人重新被扶到高堂之上,虽然她和宁氏两婆媳努力的调动着话语,想把事情说的高兴一些,可那些与会的夫人和姑娘脸上,都带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意味,很有一种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咽不下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征远侯府这事办的实在叫人不知道说什么。 说与理不合吧,虞太夫人必竟是长辈,她的决断也有道理。 可若是有道理,想到虞太夫人不过是征远侯继母的,又觉得她过于的凉薄了一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着巴着信康伯府,这可……可真是……也唯有继母才能办得出来,若安国公府还在,哪里会允许有这种事在。 补偿信康伯府有的是法子,何必一定要把二房的女儿嫁过去,用的还是大房的嫁妆! “太夫人,安和大长公主派人来了。”一个丫环跑进来禀报。 “安和大长公主的人..快……快请!”虞太夫人大喜道,一边吩咐宁氏,“你去迎一下。” 这个时候特别需要一位有身份的宾客压场面,哪怕来的不是安和大长公主本人,虞太夫人也松了 一口气,宾客们的反应她又岂会不知,只恨虞兰萱给自己闹这么一出,到现在她还手忙脚乱,准备的话不能说,准备的后手不能用。 这种感觉憋屈的仿佛狠狠的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宁氏也惊喜的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后准备往外去。 才走到门前,秦姑姑已经带了几个丫环走了进来,一应八个丫环,身上都是素白的衣裳,这样的衣裳在一片大红色中显得特别的显眼。 众人一阵哗然后,不由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奔丧? 虞太夫人手握住椅栏,身子不由的坐直了起来,心头突突一下,忽然觉得不好。 “听说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出了事情,我们大长公主不胜悲伤,特意差奴婢送来祭礼,祭拜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 秦姑姑一板一眼的道,手一挥,身后的几个丫环依次上前,手里都托着一个盖了白布的托盘,白色的布还挺长,很容易让人想到今天的大红盖头,不过这块是白色棉布的罢了。 这架势还真的是送祭礼来的。 虞太夫人脸颇不由的抽动了一下,又气又急却不能真的翻脸,谁都知道安和大长公主脾气不好,若是真的惹到了安和大长公主,她吃不了兜着走。 宁氏更是气的眼前发黑,她女儿发嫁的时候,居然被送了白布盖头过来,这是咒谁呢。 “这位姑姑……我嫂子和县君还没有……,安和大长公主这……恐怕有些不妥当吧!”宁氏怒气冲上头,忍不住上前道,就算安和大长公主名声厉害,但眼前必竟只是一个下人,她以后可是正经的征远侯夫人,难不成还比不得一个下人不成? 是不是真的没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大火虽然已经扑灭了,该烧的也全烧完了,现在就剩下一些不能烧的。 所谓的没死,也是为了推迟丧事的一种说法,这意思大家都懂。 “征远侯府和兰萱县君都好好的?那就好,大长公主命奴婢带了大夫过来。”秦姑姑拍了拍手,从门厅外居然又走进来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虞太夫人和宁氏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安和大长公主会较真到这种程度。 第二十三章、嫁妆送一半 “这……这还是不用了吧!”虞太夫人不得不出来说话,用帕子在唇边按了按,脸上露出一丝哀色,“现在不过是在等时间罢了……也不必……再请大夫了。” “既如此,倒是白费了我们大长公主的好意。。”秦姑姑挥挥手,大夫退了下去,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丫环,“这些祭礼还请太夫人先收下,我们大长公主此次派奴婢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问问虞太夫人。” 这话说的虞太夫人不得不接。 咬咬牙,挥手叫过来几个丫环、婆子把礼接了。 宁氏气的直哆嗦,女儿的花轿还没有出门,居然就送来的祭礼,安和大长公主这是存的什么心。 怪不得都说这位大长公主不通事务,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长公主当蠢了,否则怎么会和唯一的儿子关系都不好,闹的和儿子住在两地。 如今,看起来果然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安和大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倒是虞太夫人,必竟经的事情多,这么一会已经冷静了下来,让人接过祭礼之后,温和的问道。 “想问问征远侯府里为什么会有人要谋害我们三姑娘?”秦姑姑脸蓦的沉了下来,抬头看向虞太夫人,“我们三姑娘好心来参加兰萱县君的婚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居然有人要刺杀我们三姑娘。” 一句话,轰的炸的整个厅房里的人都愣了。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虞兮娇的事情,有人就算听说了一些,也觉得是下人夸大其辞,怎么可能有人会在征远侯府行刺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必然是另有缘由。 而今听秦姑姑这么一问,再看秦姑姑方才挑衅的态度,这时候才恍然大悟起来,安和大长公主分明就是来问罪的。 否则怎么会挑的征远侯府这么难看,有些事情大家有些猜测就算了,没的让对方难看到这种程度,原来是带着怒气而来。 “这……这是从何说起?”虞太夫人是真的不知道,听秦姑姑这么一说,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宁氏。 宁氏并不清楚,她也是才知道这事,之前钱氏离开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有事。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会见秦姑姑的脸色,不得不强打着精神上前解释,“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们大长公主不知道,只知道三姑娘好好的过来道喜,却被人行刺,这时候不还生死不知的躺在大长公主府上,问问贵府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府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秦姑姑冷声问道。 这话很不客气,但若是安和大长公主问话,那就让人觉得合情合理,征远侯府虽然还有爵位,可征远侯已经死了三年多了,而今姻亲安国公府满门抄斩,若说底气,也就只剩下二房宁氏的娘家罢了。 大家都明白征远侯府败落了,二房撑不起当初征远侯府的威名。 曾今威名赫赫的征远侯早就没了,如今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都葬身在火场,留下的就只有征远侯世子,不但年幼而且体弱,听说在江南访名医,并不在京中,这么一想莫名的觉得寂寥。 也再一次意识到征远侯府真的败落,也怪不得现在死死的要巴住信康伯府,还闹这么一个兰萱县君遗留的话,让信康伯世子想推托都不行。 “这事是从何说起,这……我们今天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府上下都乱了,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宁氏反应也快,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哭了起来,委屈的很。 “此事征远侯府的确应当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三姑娘初进京,并没认识几个人,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好好的突然之间差点死在征远侯府。”秦姑姑不为所动的道,“如果有什么误会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不去行刺其他人,却单单是我们三姑娘?” “此事……容我们之后再查。”对上盛气凌人的安和大长公主的人,宁氏不得不忍气吞声。 “那自然是可以的,必竟也得给征远侯夫人办丧事不是!”秦姑姑点点头,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带着几分嘲讽,“听说征远侯府妹代姐嫁,可必竟没的是征远侯夫人和县君,都是有诰命的身份,就算亲事比同民间,又岂能乱了规矩!” 秦姑姑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客厅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在场的夫人们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脸色都变了。 民间的确有妹代姐嫁,或者姐代妹嫁的说话,也的确有先办喜事暂缓办丧事的说话,这也是为了照顾活人。 如果有丧事冲撞了喜事,但这喜事又不得不办,那只能稍稍委屈一下死去的人。 但是这喜事必然不会再大操大办,草草的办一下就行。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都是有爵位的,就算她们两个现在算起来是孤儿寡母,也没有人撑腰,但如果真的有人以这点弹劾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这两府都得牵扯上关系。 之前也有人看到征远侯府还在大肆的抬着嫁妆,觉得不妥当,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谁也不会再帮着征远侯夫人撑腰,征远侯府纵然落势了,信康伯府却正是得势的时候,信康伯世子又是少年英俊,就算是看在信康伯府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跟征远侯府较真。 可现在,不就是有一位了吗! 安和大长公主向来脾气直,又不讲情面,到时候真闹起来,说不得在场留下的宾客都会被她斥责没规矩,必竟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是真的出事了,马上就要办丧事了,她们这些人不回去准备祭礼,还在大肆的参加喜宴,就说不过去了。 “太夫人,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有夫人先站了起来。 而后有更多的人起身:“我们也先回去,若征远侯夫人和县君……真的,还望太夫人和二夫人过来说一声。” “先去准备。” “先回去准备。”…… 更多的人醒悟过来,一个个的告辞离开,再留下去说不得就会牵扯到自家身上,还是回去等着征远侯府来报丧才是。 其实现在留下的人原就不多,之前早就走了一批,这些留下的都是亲近二房和虞太夫人的,算起来比较亲近的人,现如今因为安和大长公主的话,一时间全走了,虞太夫人气的手脚冰冷。 宁氏气得两眼冒烟,她女儿大婚的喜事,居然没有人来参加,而且还准备参加丧事,这种感觉仿佛是狠狠的打了她一 巴掌,气的脸色铁青。 “嫁妆就先到这里吧,让信康伯府快点来接人。”虞太夫人看着空荡荡的厅房,伸手按了按头,吩咐道。 “母亲,这……这嫁妆都是燕儿的,怎么可以现在不抬过去。”宁氏跺了跺脚,哪个女子不想十里红妆嫁人,女儿为了这一天想了多久,也忍了多久了。 之前看到安氏为女儿准备嫁妆的时候,事事上心,宁氏还暗中嘲笑过安氏,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罢了,那些最后还不得落到女儿的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女儿的,包括大房那个让所有人称赞的女婿。 可现在算什么,最后的关口,就在十里红妆的关口上卡住了。 “嫁妆的事情以后再说。”虞太夫人摇了摇手,她必竟人老成精,知道取舍,这时候心里隐隐已经觉得不好,沉声道,“先把人抬过去,若是晚了,迟则生变。” “母亲!”宁氏还想争辩。 “去,派人去通知信康伯世子,让他快些来接人。”虞太夫人脸色一沉,道,“如果你不想最后出了意外,燕儿谁也嫁不成,就别再发放嫁妆了。” 虞兰萱的嫁妆不少,不但有征远侯府为她精心准备的,还有安国公府送过来的,现在嫁妆其实也只是发嫁了一半,真的全发过去,再怎么着也得等一、两个时辰。 虞太夫人隐隐觉得不好,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宁氏既便不同意,听虞太夫人这么一说,也不敢再耽误下去,一边派人去通知褚子寒来接亲,一边进去吩咐女儿。 “什么,嫁妆才送了一半?”虞兰燕掀开头上的红盖头,气恼不已的跺了跺脚,虞兰萱的嫁妆她看中许久了,安氏准备的越多,她就越高兴,这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是为她准备的,可现在跟她说只送了一半,她怎么愿意。 轻便的先送了,虽然就价值来说可能超过一半了,但也有一些大件的好东西落在后面,还没来得及送。 “燕儿,嫁妆的事情母亲以后会贴给你,你先嫁过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宁氏自己也气的肝痛,这时候却不得不劝女儿,“以后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就只是等一下而已,算不得什么。” “母亲,不还有大哥和大姐吗?他们会不会看中我的东西?”虞兰燕不满意了,在她看来虞兰萱的一切早早的就是她的了。 “不会,都是你的!”宁氏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哄着虞兰燕道,“一会花轿过来,就算寒酸一些,你也别在意,先过去拜堂再说。” 隐隐的宁氏也感觉到情形不对,唯今之计先把虞兰燕送到信康伯府,此事才能算是一个了结。 别一会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吧! 而此时在安和大长公主府里,虞兮娇也向安和大长公主说起与虞兰萱的旧事,一段让她自己也惊讶的交往… 第二十四章、当年她十三岁! “祖母,兰萱县君是一个极好的人。”虞兮娇叹了一口气,头垂了下来,眼神含悲。 “你知道她?”安和大长公主爱怜的把小孙女拉过来,孙女自小便在江南长大,怎么会跟虞兰萱有交集? “见过,在江南!”虞兮娇点了点头,头顺势靠在安和大长公主的肩膀处,回忆道,“祖母!三年前,兰萱县君在江南救过我。” 这是两个人唯一的一次交集,那个时候她是以虞兰萱看待这件事情的,而今却以虞兮娇的角度想起这件事情。 “她救过你?三年前?”安和大长公一惊讶的道。 “三年前的上元节,娇儿带着丫环偷偷的去观灯,离开了外祖母和二舅母,没想到被人群冲散了,娇儿还差点被一个人贩子抓住,是……兰萱县君救了娇儿。”虞兮娇眼眸微微的眯了眯,眼底有细碎的星光闪过。 这事在虞兰萱的记忆中并不多,但在虞兮娇的记忆中却是深 深的记着。 虽然无父无母,但在江南被娇宠长大的孩子,多了几分任性,趁着外祖母和二舅母不注意,偷偷开后门离开谢府,带着丫环穿成男孩模样去看热闹,没想到人太多冲散了丫环,虞兮娇慌乱之下寻找丫环,却又被人贩子发现她是女孩子,盯上她。 她狼狈的逃跑中被堵到了一个巷子里,两个人贩子冲过来就要抓她,千钧一发之时,一家院子的后门开了,虞兮娇慌不择路的冲进了后门求救。 两个人贩子也跟着冲了进去,说抓住逃奴,说虞兮娇是他们府上的逃奴。 开门的婆子见她狼狈不堪,又见两个人贩子说的义正辞严,以为他们是真的,就要把她推出去,让他们自己解决。 虞兮娇的手被两个人贩子反绑上,嘴被堵上,眼睁睁的就要被拉出这个对于她来说唯一可救的门时,忽然听到一个清雅的声音。 “这个女孩子不是逃奴,把人救下。”声音从二楼的楼阁处传来。 后门的婆子一愣之后,急忙伸手拉住虞兮娇。 两个人贩子知道事情败露,脸露凶相就要扯开婆子。 更多的丫环、婆子从里面冲出来,手里还担着棍棒,冲上来对着人贩子就是一顿打。 人贩子抵不过,扔下虞兮娇抱头鼠窜,这才救下了虞兮娇。而后还给她换了一身衣裳,问清楚身份后,又派人去谢府传了消息。 外祖母知道之后急的差点晕过去,最后还是二舅母坐了马车过来,把她接走。 自此虞兮娇才知道方才救她的那位姑娘是征远侯的女儿兰萱县君。 乐氏当面谢过虞兰萱,她则被早早的带上马车,原本商议好请虞兰萱第二天过府,她再当面谢过,无奈第二天一早谢府派人去的时候,那一处院子早就人去楼空,留下的婆子只说主子有急事离开。 三年前的上元节,对于虞兮娇来说是一个生死大劫,但对于当时的虞兰萱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大劫。 父亲就死在那个时候,母亲听到消息之后一病不起,她一身重孝的孤身去往江南,把幼弟带回来。 虞兮娇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只是匆匆一瞥。 那一年,虞兰萱十三岁,如今虞兮娇十三岁,是命运的交集,还是上天的垂怜,虞兮娇说不清楚,只知道她现在是虞兰萱也是虞兮娇,拥有着两个人所有的记忆和亲情…… 往事说完,虞兮娇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激动:“祖母,兰萱县君与我有恩情,这恩情娇儿必是会报的。” 听她说完,安和大长公主点点头:“倒真是一个好孩子,也的确与你有恩……若不是她,当时你就要能出事了,这以后切莫再如此不听话,惹出这么大的危险!” “祖母,我知道!”虞兮娇点头,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两下,“兰萱县君虽然不在,但征远侯世子还在,若有机会,娇儿必然会报恩的。” “理当如此,只是征远侯世子如今在江南,听说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不时的就要去江南访名医医治……如今这个样子,这世子之位未必保得住。”安和大长公主叹惜了一声分析道。 “祖母,是因为安国公府的事情吗?娇儿在征远侯府的宾客的话中,听到许多安国公府的事情。”虞兮娇柔声问道。 有一些事情因为她被关了一个多月,并不清楚,袁嬷嬷打听来的消息其实并不真切,而今她要知道的更多,更详细。 “安国公的事情……其实也很突然。”屋内没有其他人,安和大长公主措词对虞兮娇道,孙女又是才上京,虽然只是闺秀,但世家千金,就算只是内院的闺秀,有些事情也当知道、了解,才可以避祸。 “安国公的事情,是皇上下的旨意,几乎是一夕之间,整个安国公府就被抄了,而后没隔多久,满门抄斩……我这里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消息,你父亲是个无能的,我必竟也只是一个女子。” 虽然贵为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但却不涉朝堂上的事情,宣平侯却是一个没用的,朝堂上的事情与他来说,基本上都是后知后觉,或者是不知不觉,安和大长公主也不愿意多管他的事情,对这个儿子失望之极后,就没什么想法了。 “像安国公这样的重臣,就算真的犯了什么事情,难道不应当好好查一查,总得有一段时间才是,不是吗?”虞兮娇掩去心底的痛意,柔声问道。 上辈子她和娘亲失陷在征远侯府,想到的就是有安国公府在,怎么也没想到外祖一家居然会落入这样的境地,而且时间还那么快,让所有人反应不过来,更何况她那个时候还被关着。 若不是梦境中看到后续的一切,就算是到死她也是不知情的。 还会依着梦境走入所有亲人死绝的境地。 “依例是如此……但不知道皇上这一次是怎么想的,这事跟你没关系,以后也不要在外人面前多提安国公府的事情。”安和大长公主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往下说安国公府的事情,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简单,因为不简单,连带着征远侯府的事情看着也不只是表面看到的。 “祖母,信康伯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虞兮娇点点头,又问道。 “是一位人品不错的世家子,京城中的纨绔多,象信康伯世子这样的人品却是不多,只是可惜了,最后要娶的却是征远侯府二房的女儿。” 安和大长公主其实并不清楚征远侯府的具体情形,但钱氏她是不喜欢的,也知道征远侯府二房夫人是钱氏的表姐,自然也喜欢不起来。 “祖母……兰萱县君才没了,征远侯府不办丧事,却着急的办喜事,这……我从未听说过。”虞兮娇婉转的道。 梦中的自己临死之前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说了让虞兰燕代嫁的话,之后又有虞太夫人的意思,虞兰燕嫁的理所应当,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她也是有情有义的,但实际上自己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身死,到晚上,自己生生的死在虞兰燕的手中,鲜血染红了院子里一大片青砖。 而在最后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褚子寒,踩着自己的鲜血走进来,温柔的扶着虞兰燕,仿佛躺在自己,并不是以往他一往情深的未婚妻。 长睫动了动,掩去眸底的一丝戾气,扯了扯唇角,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这其实也是民间的一种做法,也不是说不可以,活下人的才是最重要的,总不能为了一个已经过去的人,逼的活着的人也不好。丧事和喜事相冲,先办喜事,然后大办丧事,算起来也是一种规矩,但征远侯府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妥当的。” 安和大长公主缓缓的道:“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意外,正办喜事的时候出了意处,谁也不能预料的事。安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虞兰萱又一直病着,如果突然之间病死了,也不算什么!” “现在……兰萱县君是被活生生的烧死的!”虞兮娇点出了关键。 “对,就是这一点,我才让秦和去征远侯府说这样的话。”安和大长公主眯了眯眼睛,“征远侯府火起,烧死了征远侯的遗孀和女儿,此事如果是意外那就算了,如果不是意外,此事牵扯就大了,但不管是不是意外,以这两位的身份都得先查一查,这亲事可以暂缓。” “所以,是征远侯府心虚了?”虞兮娇的心头突突的一跳。 “不知道是心虚的……还是其他。”安和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只凭征远侯府仓促的送嫁未必说明什么,也可以是真的相中了信康伯世子,不愿意放手,必竟这么好的亲事,也不是谁想订就能订的,如今征远侯府不放手,信康伯府也只能如此,必竟死者为大。” 虞兮娇的心胸口闷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咬了咬唇才压下心头翻滚的恨意。 抬起眼,认真的看着安和大长公主:“祖母,我觉得信康伯世子未必是一个好的,若他真的对兰萱县君一往情深,这个时候也不会同意两家的亲事继续。” “听说是信康伯夫人以死相逼!”安和大长公主想了想就事论事的道,这事她特意的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虞兮娇摇了摇头,提出自己的要求:“祖母,我……觉得未必,我想看看这位信康伯世子,可以吗?” 第二十五章、买风筝带线,要多! “不可,这与礼不合!”安和大长公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祖母……我只是想报答兰萱县君的恩情,三年前,若不是有兰萱县君在救了我,我现在……恐怕就见不到祖母了!” 虞兮娇说着头低了下来,长睫无力的落下,黯然神伤。 安和大长公主不由的心头一软,心里长叹一声,从这方面来说虞兰萱还真的是自己孙女的恩人。 “祖母,我只是替兰萱县君远远的去看一看,若此人真的像祖母说的这般好,怎么现在两家的亲事还进行的这么顺利?若他真的对兰萱县君一往情深,这一次也是被逼的,神色、神态必然有变化,我就在他们成亲的路上远远的看一看。” 虞兮娇恳求的拉着安和大长公主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就只是看一看?”见她执意如此,安和大长公主有些松动了。 “真的,就只是看看,我就想看看这位信康伯世子是不是真的对……兰萱县君有情义,说不定是什么沽名钓誉之人,外祖父说,这世上多的就是这种沽名钓誉之人,用别人的名头替他们增光。” 虞兮娇提出了自己德高望重的外祖父。 对于虞兮娇的外祖父,安和大长公主还是很尊敬的,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孙女柔嫩的小脸,一脸坚持的样子,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去是可以,但不许惹事,你现在还在重伤的时候,可不能让人觉得遇刺的事情是假的。”安和大长公主叮嘱道。 “祖母放心,我戴着帷帽,不会让人发现的。”虞兮娇保证。 “让秦和跟着你!”安和大长公主还是不太放心。 “祖母,秦姑姑是您的人,许多人都知道,若她跟着娇儿,倒是让人知道这个人是娇儿了。”虞兮娇摇了摇手道。 眼眸底闪过一丝细碎的瞳光,秦姑姑跟着多有不便,她此番出去所行之事,祖母事后会知道,但不是现在,否则祖母必不会让自己出门…… “那好吧,你要小心一些才是。”安和大长公主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理。 “祖母放心。”虞兮娇又向安和大长公主一再的保证,这才让安和大长公主同意。 此去先见机行事,回来再向祖母请罪…… 带着晴月坐了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同时带着的还有向秦姑姑要来的二小袋子的铜钱,以及两个仆妇。 马车从安和大长公主的后门出去,转了个弯就到了大街上。 马车夫应命往一个路口过去,那是从征远侯府往信康伯府去的必经之路,征远侯府的花轿出门,必然会从那里经过。 到达路口的时候,行人特别很多,征远侯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听说征远侯府换了新娘嫁入信康伯府,许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送嫁妆的队伍已经过去,都说信康伯府的花轿就要过来接人了。 人太多,虞兮娇不得不下马车,和晴月一起往里走,最后在一家铺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风筝的店铺,不只是店铺里在卖风筝,店铺外面也占了一个摊位,放置着各种各样的风筝,因为人多,现在不得不往里挪进来一些,有伙计从店铺里出来,维持着摊位面前的秩序。 也让周围的人稍稍散了,别影响他们做生意,也不要推翻了他们放置风筝的摊位,若是挤坏了风筝让他们几倍的赔偿。 这一处地方也就比其他的地方人少了许多。 晴月扶着虞兮娇好不容易过来,才站定,站在摊位面前的伙计就开口赶人了:“这位姑娘,这是我们卖风筝的地方,两位如果不买,就往那边退一退,别挤到我们的风筝。” 伙计指的那个角落,看着其实的确还可以过去人,倒也不是全然的把人赶走。 有人听他这么一说,已经过去了,摊位这一块原就比其他地方突出,再挤在这里也不舒服,一不小心还把人家的风筝给挤坏了。 “我们想买风筝。”虞兮娇没走,停下脚步,指了指摊位上的风筝道:“能不能把这个取下来给我看看?” “好,姑姑稍待。”伙计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生意来,立时乐了,殷勤的让开一个位置,“姑娘您先进来一点,在那边会被人挤的。” 虞兮娇点头,跟着往摊位上靠了靠,晴月急忙跟上。 伙计已经手脚利落的把方才虞兮娇指的风筝放到她面前,是一只蝴蝶的风筝形的风筝“姑娘,您真是好眼力,这风筝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也是最大的,若是放起来,必然极漂亮。” “姑娘,现在也不是放风筝的好时候啊。”晴月低声道。 风筝最好的时候是三、四月,如今虽然还有人放,但却并不多了,店铺里的风筝最近的生意其实一般般。 “怎么会不是好时候,放风筝哪还有什么好时候和不时候的,想放了,挑一个不下雨的日子就可以带着人去郊外走走放放,只要心情愉悦了,哪有那么多其他的讲究。”伙计也是一个会说话的,一看晴月唱反调,急忙笑道。 见虞兮娇没开口说话,虽然看不到帷帽下的面容,怎么看都是一位世家千金,像这种千金最不差的就是钱。 于是又道:“姑娘,您看,这风筝多漂亮,这上面的蝴蝶可也不是一般的蝴蝶。” “难不成这蝴蝶还有什么讲究不成?”晴月不信。 “你们不是京城人吧?”伙计问道。 虞兮娇虽然也是江南长大,但她规矩学的极好,又是以京城的规矩为重,这还是安和大长公主特意要求的,所以没有半点口音。 晴月虽然平时也听不出来,但说的快的时候还是会稍稍的带一些音出来,和京城的不同,伙计是个伶俐的,居然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我们姑娘是京城的。”晴月眼睛转了转,没把话说死。 “姑娘既然在京城,一定知道今年这蝴蝶风筝还夺了魁的事情吧?”伙计笑问道。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答道:“白石书院。” 伙计一拍手:“姑娘还真的是京城人氏,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可不就是白石书院风筝大赛,白石书院的姑娘们每年都要举办风筝赛,今年最出色的就是一只蝴蝶风筝。” 伙计越说越骄傲。 “听闻那风筝,是自家府里做的,并不是外面买的。”虞兮娇不动声色的道。 “的确是那位姑娘府里自家做的,但其实所用的东西都是我们这里的,还是我们这里的大师傅帮着调整后才得胜的,否则怎么可能一飞冲天,当日那位姑娘得了一个优,可就是我们这里风筝的功劳,现在这蝴蝶风筝也是我们大师傅特意做的。” “一样?”虞兮娇笑了。 “对,是一样的,都是大师傅调整过的,用的材料也一样。”伙计道。 “那……怎么有一对,不一样的?”虞兮娇指了指另外的一个蝴蝶风筝好奇的问道。 “另一只是大师傅自己的设计,虽然是我们大师傅帮着调整的,怕别人觉得我们大师傅没能耐,索性大师傅就做了一对,也让人看看我们大师傅的本事。”伙计胸脯拍的当当响,表示着对自家大师傅的敬仰。 “那就……一起包起来吧!”虞兮娇笑了,目光看向信康伯府方向。 接亲的……来了。 当先一人骑马而来的,可不就是褚子寒,一身大红的锦袍骑在马上,除了看起来脸上没有太多的笑容,依旧让周围年少的女孩子们娇羞的惊呼不已。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信康伯世子果然是少年英俊,只是可惜了,原本要娶的兰萱县君出了事,而今不得不娶兰萱县君的妹妹,不知道这位征远侯府的三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配得上信康伯世子,可叹了兰萱县君,也可叹了信康伯世子。 大红的花轿跟在他的马后,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看着骑在马上的褚子寒过来,虞兮娇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头抬高看着高头大马上的褚子寒,眸底细碎的星光宛如嗜血,手握紧,任尖利的指甲扎进掌心。 “县君,信康伯世子可是一个极好的人,满京城的人都羡慕你的亲事,若不是县君,全天下又有谁配得上信康伯世子。”宁氏笑着对虞兰萱道。 “母亲说的是,信康伯世子对二姐一往情深,有什么好的都想到二姐,对二姐一心一意,所有的世家千金都说二姐好福气。”虞兰燕的话。 如今这话尤在耳边,但其实呢?他们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父亲和外祖一家,所谓的“一往情深”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敛去唇边的讽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任眼底的血色缓缓的退去,而后看着这一队迎亲的人马向着征远侯府过去。 祖母派了秦姑姑去,果然有作用…… “姑娘,你若是看中这一对,小的再做主送您一个小的风筝,您看如何?”伙计方才也在看热闹,这时候看完又重新开始热情的兜售生意。 “那就多谢了,只是这线……恐怕不够。”虞兮娇顺势低下头,看向面前的风筝。 “线必然是够的,姑娘若是觉得不够,小的多送您一些,您看可好?”伙计做生意很巴结。 又从后面取了几团线出来。 “还有没有?”虞兮娇笑了,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不太会放风筝,到时候线断了,怕一时没有,能不能多几团线?如果不方便多送的话,我可以买,至于小的风筝我也不要了,多几团线就行。” 伙计看了看两个大的风筝,点了点头,这一次返身进到店里,不一会儿从里面取出好几大团的钱:“姑娘,这些都送给你,可够?” 第二十六章、当街摔花轿,新娘滚出来 褚子寒其实并不愿意过来迎亲,事情出了这么大的变化,和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 就算现在假托了虞兰萱的话,又说是虞太夫人的意思,总让人觉得不合适,褚子寒敏锐的觉得这其中的变故可能会影响自己。 可最后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带着花轿去迎亲。 吉时自然是已经改了,征远侯府原本说了一个吉时的,后来又说安和大长公主无礼闹了征远侯府,虞太夫人觉得还是早早的成亲为好。 事情仓促之后再仓促,越发的让褚子寒不安。 带着花轿匆匆的到征远侯府,也没有什么拦门之类的事情,大家都在赶时间。 虞兰燕已经被宁氏说服了,听说褚子寒过来了,羞答答的盖上红盖头,满心的欢喜和激动,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从此之后,她才是真正的信康伯府世子夫人,虞兰萱算什么,不过是给自己做嫁衣裳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肚子还看不出来,但她却觉得这是一个儿子,未来的信康伯世子,也是自己将来立身之本。 母亲说了,一定要好好的护着这一胎,纵然到时候早生一、两个月也不算什么,说早产就是了。 外面喜乐阵阵,一 阵阵的传来,耳边依稀有了笑声,喜娘过来扶着虞兰燕出门。 褚子寒和虞兰燕一起拜别了二房夫妻和虞太夫人。 虞兰燕的哥哥虞舒兴背着她出了门,在花轿前把虞兰燕放下,然后退在一边。 轿门压下,虞兰燕上花轿的时候,突然踩到了自己的裙角,虞舒兴反应快,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虞兰燕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肚子,这一次越发的小心起来。 待上了花轿,花轿抬起,虞兰燕才反应过来,方才站在花轿边的褚子寒怎么没动静,他不是比自己的大哥离自己更近一些的吗? 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有几分不喜。 不过想想褚子寒向来谨慎,可能也是为了这个考虑,必竟虞兰萱才死,他们两个在人前也不能太亲近,就算两个人现在成亲了,必竟也是祖母的意思,在外人眼中,自己嫁过去是祖母之命,褚子寒娶自己是因为信康伯夫人的意思。 这么一想,心头稍安。 母亲说了,这一切过场都不算什么,只要自己记住,最得利的是自己就行了,虞兰萱以往是县君又如何?最后还不全是自己的。 自己什么也不用准备,嫁妆亲事都留给了自己。 往日看着安氏为虞兰萱准备嫁妆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可笑之极的笑话。 这么一想,也就不计较方才褚子寒的冷落,世子对自己有多热情,她自己最清楚,又何必给外人看。 想到今天要嫁给信康伯世子,想着自己以后是明明白白的信康伯世子夫人,虞兰燕昨天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今天精神一直高高的提起,而今尘埃落地倒是有了几分疲意。 眼睛稍稍合起来,唇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虞兰萱死了,压在自己心头不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没了。 虽然世子一再的说不会负了自己,会给自己娘两一个好的结果,但母亲也说了,有时候男人的话不可信,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事情掌握在手中,所以她听了母亲的话,早早的给虞兰萱下了慢性毒药。 如果世子说话不算数,虞兰萱也活不下去,中毒后七窍流血而亡。 如果世子算数,她就带着人把虞兰萱打成肉泥。 绝对不会给虞兰萱一丝活命的机会,免得他日世子对她心生怜惜。 想到得意处,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些得意的笑郑,仿佛看到虞兰劳萱跪在自己面前一个劲的磕头求饶,而自己用脚踩上虞兰萱的脸。 这么多年,其他人只知道征远侯府有虞兰萱和姐姐,何尝想过还有一个自己,都是虞兰萱抢了自己的一切。 往日那种又嫉又恨的感觉,如今一扫而空,真是解气,太解气了…… 忽然,欢庆的锣鼓中传来轰闹声,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似乎有许多人在欢腾,锣鼓声太盛一时间也听不清楚什么。 虞兰燕被吵醒,不满的看了看自己面前挂落的红盖头,知道还没到。想闭上眼睛再眯一会,梦中的情境还真是让人愉悦,虞兰萱是死的早了一些,若她当时没死,她必然会让她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当然饶是不可能饶了她的,她会让人慢慢的折磨她…… 眼睛再一次合上,脸上的笑意带着狠毒和嫉妒,花轿忽然歪了一下,虞兰燕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歪去,惊叫了一声,手中的苹果早就扔了下来,伸手下意识的去扯边上能稳住自己的绸带。 幸好花轿又正了回来,虞兰燕才松了一口气,拉着帘子还没喘几口气,这一次花轿又往向另一边冲过去,剧烈的摇动了几下后,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花轿内,虞兰燕伸手拉住的花轿内的一条绸带,无奈绸带一扯就松借不到力,虞兰燕跟着花轿一起摔倒在地上,身子滚出轿子,胸腹狠狠的撞在地上,闷哼一声脸色立时苍白,伸手紧紧的抱住肚子。 褚子寒跳下马,焦急的脸出现在虞兰燕面前。 “你怎么样?”褚子寒问道,一边伸手去拉虞兰燕。 “扶……扶我起来。”虞兰燕痛的一把拉住褚子寒的手,用力的往下掐着,额头上细汗阵阵。 一看她的情形,褚子寒也慌了,顾不得手上被掐的痛意,伸手一把把虞兰燕抱了出来。 待得把人抱起来,看了看倒地的花轿,褚子寒气的脸色铁青,厉声道:“查……方才的铜钱是哪里来的?” 说着把虞兰燕放了下来。 大好的喜事闹成这副样子,褚子寒难掩眼中烦燥,目光凌厉的扫过周围的人,只是方才太乱,这会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洒的喜钱,引得人群蜂涌而上,撞翻了花轿。 花轿出事,新娘子从花轿里摔出来,人群瞬间安静了许多,不敢往褚子寒面前凑过去,但还有人弯腰从地上捡铜钱,这么多的喜钱不捡可就没了。 虞兰燕扶着褚子寒的手,弯下了身子,双手不由自主的抱向腹部,腹部痛疼如绞,从花轿里滚出来,胸腹间狠狠的撞击的那一下,全在她的肚子上。 而今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新娘子流血了。”有人看到她如此,忽然惊叫起来。 听到这么一说,许多人都看向虞兰燕,看到新娘华美的裙角上面有鲜血流下来,滴落在满是鞭炮、红线的路面上。 路人中有年纪大妇人,一看虞兰燕的情形立时惊道:“新娘子小产了,快……快带她去见大夫。” “新娘子怀孕了?”有人惊讶。 “新娘子不是才成亲吗?”又有人看了看褚子寒的脸色,怯生生的道。 在听到新娘子流血了这句话时,褚子寒还没反应过来,待得听到下一句话,心头突突一跳,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把抱起虞兰燕,把她塞入才扶起的花轿中,厉声道:“先回府!” 这时候也顾不得再查是谁暗中撒那么一大把的喜钱,造成路人争抢,以至于轿夫被挤倒的事情。 信康伯府的花轿急急的回去,一路上花轿里点点的血渍过去…… 身后众人指指点点,许多人惊醒过来之后立时都反应过来了,原本只是少数的几个人在置疑,一会就传的整条街都知道了。 信康伯世子才要娶的这位新人,居然已经怀有身孕。 那这身孕是信康伯世子的还是……其他人的…… 花轿回来之前,晴月离开虞兮娇回马车去吩咐两个仆妇,让两个仆妇各带了一小袋的铜钱,站在路的两边。 等晴月吩咐完回来,虞兮娇带着晴月去了对面的店铺,那是一家首饰店,正是女孩子喜欢的地方。 走过马路的时候,晴月手中的线落了下来,着急去捡的结果,怀里更多的线掉到地上,一时间全乱了,晴月无奈的抓了两根,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已经搅和在一处了,又看看花轿就要过来,晴月只得扔下路上乱成一团的线去追自家姑娘了。 花轿吹吹打打的过来,热闹非凡,抬花轿的轿夫也很买力,抬的很稳当,可就在到了这一段路面的时候,路的两边忽然撒了两把铜钱撒过来,这是给喜钱了? 成亲的时候,有扔铜钱的做法,一般都是扔在府门前的,现在居然扔在半道上,路边的人先是一愣,而后是大喜。 许多人冲过来抢钱。 这么多的铜钱,谁捡到就是谁的,这么大的好事谁也不会让。 轿夫们被撞的东倒西歪,有一个轿夫差点摔倒,幸好反应快,站稳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之后,居然又被人撞了,而后几个轿夫的脚上都缠上了线,这下子哪里还站得住。 轿夫摔了,花轿打翻了,里面的新娘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褚子寒急的大叫,信康伯府的奴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一边咒骂路人,一边把路人推开。 褚子寒从花轿里把虞兰燕抱了出来,正想处理有人捣乱的事情,没想到大庭广众下虞兰燕居然流血小产了…… 看着花轿急匆匆的离开,听着路人们的传言,虞兮娇冷冷的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掩去眸底的一抹暗意。 真相总是要大白于天下的,就算现在还不能把所有的真相捅出来,至少她也绝对饶不了他们。 梦境中的一切,比起眼前的场景,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 褚子寒、虞兰燕,她恨不得嗜他们的血肉…… “姑娘,我们现在快回去。”晴月也被吓到了,她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手脚冰凉,伸手拉住虞兮娇道。 “不急,我们也去信康伯府。”虞兮娇笑了笑,此事现在还没有完,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会的天空居然是万里无云的…… 第二十七章、请您实话实说 比起征远侯府,信康伯府热闹了许多。 兰萱县君出事的消息传过来,信康伯府也乱成一团,宾客们同样不知所措,主人家齐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许多人都为这一对新人扼腕叹惜,都觉得可惜了。 信康伯世子很好,兰萱县君同样才貌双全,怎么看都是不可多得的一对,之前两个人的亲事,许多人都还在称颂不已,信康伯世子的确有情有义,就算兰萱县君孤立无援,也依然信守承诺,在已经订下的日子迎娶兰萱县君。 而且还没有半点慢待的意思。 可见信康伯府真是重情义。 虽然也有人觉得信康伯世子不智,这种时候怎么都不应当再娶,安国公府清满门抄斩,这事虽然算是了结了,但是了结的太快,谁知道会不会有后续,出嫁女固然不受影响,但这续就不知道了。 娶兰萱县君可能会坏了信康伯世子的前程,这事又岂是有情有义可以的,一句话,信康伯世子蠢了一些。 可就算是让人觉得蠢了一些,还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信康伯世子果然不愧于他的名声,的确是个好的,也是一个伟男子。 眼下遇到这种事情,许多宾客已经开始心里打算,眼下也不算成亲,回去之后马上派人来探信康伯夫人的口风,自家的女儿若是嫁入这样的人家,能嫁给这样的一个夫婿,可真是烧了高香了。 虞兰萱的死固然让人觉得意外,惊骇,但自家女儿的事情更重要。 怀着这样打算的人家不少,看着别人家的女儿,眼神都不由的戒备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征远侯府忽然传来话,说虞兰萱的意思,要把堂妹嫁给征远侯世子,还说马上成亲,征远侯府虞太夫人也说成亲是结两家之好,一会就会发嫁过来,然后让信康伯世子去迎亲。 听到这个消息信康伯府所有宾客都震惊了。 所谓虞兰萱的话,没有几个人相信,更相信这是征远侯府的虞太夫人明抢这门亲事,这是怕断了亲对征远侯府不好了? 这可……真是太不有脸了! 褚子寒当时表示不同意,就要冲去找征远侯府太夫人理论,信康伯夫人反应过来,把他拦下。 激动间褚子寒推开信康伯夫人就要冲出去,信康伯夫人以死相逼,才把他拦下。 而后就是征远府的嫁妆送过来,一抬抬看着华丽,却让许多人鄙夷,不用说这还是兰萱县君的嫁妆。 许多人叹惜之余,觉得征远侯府有些不要脸。 这是强塞过来啊…… 也有人相信虞兰萱是真的留了话的,觉得虞太夫人不可能真的这么独断专行,不过如果是真的这位可怜的的兰萱县君,心机却是太重。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为自家侯府扒拉助力,还真是让人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之后信康伯世子不情不愿的去迎亲,看这时辰也马上就来要了,许多人都守在门口准备看热闹。 虞兮娇的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到的,她的马车走的小路,速度比抬轿的快。 门外人很多,看热闹的路人和宾客都挤在门口,虞兮娇把马车停在一个靠边的角落,并没有下车,在马车上看的其实更高更清楚。 晴月悄悄的下了马车,挤进人群,找了一个信康伯府的下人问了问,之后便被指了一个年约五十几岁看着温和,胡子微白的老者面前。 老者背着手站在侧门处,虽然也在看热闹的,脸色却沉着,没有半点笑意,甚至原本看着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眉头紧紧的皱起。 “卜太医。”晴月上前行礼。 “何事?”见一个小丫环过来,卜太医淡淡的问道。 “奴婢主子有一件事情麻烦卜太医。”晴月恭敬的道,“麻烦卜太医一会替新娘诊治一番。” “诊治?什么意思?”卜太医冷哼一声道,他这会心情本就不好,看什么都有几分怒意。 “新娘子出了点事情,恐怕一会麻烦卜太医实话实说。”晴月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已经远离了人群,这才压低了声道。 “你是哪一家的奴婢?”卜太医上下打量了晴月几眼,沉声问道。 宫里的人向来谨慎。 “我们主子只问卜太医还记得米蜀旧人吗?”晴月又压低了声音道。 一句话,卜太医的身子狠狠的震了几下,眼神震惊的看着晴月,左右看了看,的确没人注意他,转身往里靠了靠,声音也跟着压低:“你是……征远侯府的人,你们主子是……哪一位?” 最后一句话,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望。 “卜太医,我们主子说暂时不能说出来,以后您……就会知道了,旧人至少没有全故去。”晴月低声道。 “好……好好!”卜太医激动的锊了锊胡子,低低的喃喃了几句,“苍天有眼……苍天果然有眼啊!” 喜极而泣的样子。 晴月回头看了看来路,姑娘说了花轿马上就要到了,她找到卜太医也要长话短说,“卜太医,一会的事情就麻烦您了,您一定要实话实说。” 晴月又低声叮嘱。 “好……好好,我一定实话实话。”卜太医翘了翘胡子,连连点头。 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新娘出了事情,但这新娘是征远侯府二房的姑娘,就让卜太医心里不喜。 卜太医是太医院的人,医术很是精湛,年少成名,在世家中很有名声,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没进京之前,已经得征远侯救助,如果没有征远侯的救助,不只是他,还有他一家的性命都会死在强盗手中。 是当时行军路过的征远侯救下他,而后还送了他银两,这才让他顺利的进京,而后出仕进入太医院。 而当时征远侯救他的地方,就是在一个叫米蜀的小地方,这件事情除了卜太医的家人,就只有征远侯和他身边的人知道,这也是卜太医现在深信不疑的最重要的原因。 征远侯一直镇守边疆,卜太医成了太医之后,虽然没有和征远侯府有多大的来往,但时不时的会送一些好的药材到边境给征远侯,为将者身先士卒,必然满身伤痕,好的药材在适当的时候,还可以保命。 两个人私下里的关系莫逆,但却都没有张扬,必竟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一个是宫里的太医,若是过多的结交,会让人怀疑。 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两家成亲,卜太医想了想还是到信康伯府贺喜比较妥当,原本他就和征远侯府不熟,征远侯过世之后,他也只是私下里给征远侯世子推荐了一位江南的名医,让征远侯世子去往江南就医。 卜太医原本觉得兰萱县君纵然命运多舛,但至少还能嫁一位对她极有情义的夫婿,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把个老太医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却没奈何。 “花轿来了,花轿来了!”有眼睛利的,忽然道。 “快……快准备!” 信康伯府马上准备新人拜堂的事务,并且一溜烟的进去禀报侯夫人和侯爷。 “这……这是出事了?”看着近前来的迎亲队伍,有人疑惑的问道。 原本出去迎娶的队伍看着是整整齐齐的,而今这一看,仿佛被打劫了一般,轿帘也卷了,而且还脏了一片,上面还搅和着几根线似的。抬轿的轿夫,有个别看着还是瘸着,抬的轿也不稳,衣服看着更是脏乱,象是在地上滚过来的似的。 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新郎褚子寒的脸色铁青,他头上的宫花也歪了,新郎的衣裳同样看着零乱,失了体面,哪里还有做为新人的意气奋发。 整个人看着就不太对,更像是残兵败将似的,透着一股让人说不清楚的意思。 原本喧闹的人群,慢慢的没了声音,都看向从马上跳下来的褚子寒。 褚子寒把手中的马缰一甩,扔给小厮后,道:“出了点小意外,……花轿摔了……先抬进去整理一下,一会再拜堂。” 他这算是解释了整个一队人闹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这……不会是听错了吧! 还是信康伯府的管事反应快,一看自家世子的脸,就知道出事,当下招呼人把花轿抬进去,一边让宾客们稍稍让一让。 看这样子是真的出了事,宾客们向两边退去,花轿往里抬,褚子寒已经抢先两步往里走了。 事情太过突然,经过这一路过来,褚子寒这会也冷静下来,这种事情必然得瞒下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道。 拜不拜堂的都无所谓,先把这事瞒过去再说。 “咦,花轿在滴血。” 有人突然惊叫了一声,伸手往花轿下面一指,众人立时都看了过去,花轿的裙边下面,一滴血滴在地上,鲜艳夺目。 “新娘……出事了。”有人忍不住惊叫起来道。 “这不会……也死了吧!”有人慌不迭往后退了退,声音颤抖、惊惧踩到了身后之人的脚,新娘接连出事,太不祥了。 “还不快点进来。”听到身后的动静,褚子寒气的咬牙,却不得不停下来喝斥。 “等一下,先看看新娘是不是真的出事,可不能担误时间误了性命。”也有胆大的,提议道, 仿佛没看到信康伯世子铁青的脸。 “大夫呢?” “快,快找大夫!”有人左右张望了一眼,立时看到卜太医,有认识的急忙道:“卜太医,您快上去看看吧,这……可别又出什么事情。” 第二十八章、“母亲,就算儿子求您了!” 卜太医上前两步,走到花轿前,道:“放下。” 轿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听话。 褚子寒过来,对着轿夫脸色铁青的厉声斥道:“怎么还不抬进去?” “信康伯世子,还是先让卜太医看一看,误了时间可能就误了性命。” “对,对,世子,人命关天,可不能小窥,赶紧吧!”边上的人急忙劝道,事急从权,这若是真出了事,还得早早的就医。 卜太医也没管褚子寒铁青的脸,上前两步,一把掀开轿帘,看到躺在花轿中的虞兰燕蜷缩在里面,脸色也大变,倒退了一步:“这人……死了?” “死了?” “新娘死了?” “这……怎么会死呢?”一句话,更多的人挤过来,这一次也不管褚子寒了,冲过来的人太多,直接就把褚子寒给挤边上去了。 “老夫再看看。”卜太医摇了摇手,示意身边的人别挤过来,“说不定还有救。”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立时不敢再挤 了,有人帮着他从花轿里面把虞兰燕的手探出来,卜太医这会也顾不得讲究,直接伸手搭了上去。 “卜太医,不过是摔了一下,没什么事的,伤到腿了。”褚子寒好不容易挤回来,看到卜太医的手已经搭上去,脸色大变,急忙道。 卜太医撩起眼皮子,看了褚子寒一眼,顾自诊脉。 褚子寒又急又气,伸手就要过来拉卜太医,却被身边的其他人拉住,生怕他打扰了卜太医的诊治。 褚子寒的脸色沉了下来,抿了抿嘴忽然不再上前,招手叫过一个小厮,让他进去请母亲和父亲出来。 小厮急匆匆进去报信。 卜太医的手从虞兰燕的手上落下,睁开了眼睛。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褚子寒沉声问道,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深冷,看着尚在诊脉的卜太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褚子寒原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娶的,如今这个态度和方才的态度,看着倒也不算难以解释。 “她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现在恐怕……”卜太医站了起,摇了摇头,“现在恐怕孩子……保不住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会有了呻吟声的虞兰燕。 才成亲,新人还没有送进门,这……居然就怀孕了? 这 孩子……是谁的? 跟信康伯世子有关系,还是说故意让信康伯世子戴绿帽子? 征远侯府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信康伯世子戴绿帽子?难不成这……事另有玄疑,那之前兰萱县君的事情,是不是也有问题? 众人惊疑的看着褚子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征远侯府……真是欺人太甚!”一声怒斥从人群后面传过来,信康伯夫人一脸怒意,带着一群丫环、婆子从里面出来。 人群往两边退开,让信康夫人可以过来。 信康伯夫人走到近前,看着半躺在轿子里,如今已经抬起头的虞兰燕,一脸的愤怒,伸手往她脸上一指:“你……你可真是……下贱,来人……把她抬回去,我们信康伯府不娶这种道德败坏的女子。” “我们以往对兰萱县君也不薄,没想到兰萱县君居然这样对待我们,把这么一个……一个女人送到我们府上……这是……这是真的打着我们信康伯府好欺负不成?”信康伯夫人气的全身发抖。 “母亲,您别动怒,您身体不好。”褚子寒急忙上前,扶住信康伯夫人安慰道。 “来人,把人送回去。”信康伯夫人大喘了一下气,扶着儿子的手厉声道。 “这若是……真的送回去,可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了!”卜太医摇了摇头,往后退了退,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的话轻飘飘的,虞兰燕听着却似重有千金,原本惨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抬眼看向褚子寒,眼底哀求。 她不要死,她谋算了这么久,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 “还不把人抬走!”信康伯夫人见轿夫们一个个茫然的样子,气连连挥手。 “是!”轿夫们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抬轿,有人还没有抬起,轿子摇晃了两下,差点让虞兰燕再摔一次。 “可惜了,一尸两命啊!”卜太医又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悲悯,做大夫的就是这么慈心。 这种事情,必是这位征远侯府的姑娘和人有了私情,甚至还珠胎暗结,这可真是让人觉得伤风败俗,未出阁的姑娘和人暧昧不清就算了,而且还怀上了,若是有点讲究的世家,这一回去不死也是青灯古佛,逼着出家了。 “世子,救我!”虞兰燕强忍着如同刀割一般的肚子,含泪看着褚子寒,眼底俱是哀求。 她不能回去,她若回去,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和世子也再没有可能。 褚子寒没理会她,目光冷寒的不似以往和她幽会时的温柔倦恋,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她是洪水猛兽,或者是什么让人恶心厌恶的脏东西似的。 “还不快抬走。”信康伯夫人不耐烦的道。 花轿动了动,轿夫抬着人就要回去,人群外面也松动了,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虞兰燕的眼中。 有嘲讽的,有讥笑的,有不屑的,还有一些看热闹的…… 这些目光激的虞兰燕几乎发狂,她不能回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世子,这个孩子是……”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其他了,若褚子寒不让她进府,那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看着褚子寒的眼角露出几分疯狂。 “母亲,等一下。”一看虞兰燕的样子,褚子寒心头一动,知道不好,急忙开口打断了虞兰燕的话,也打断了信康伯夫人的意思。 轿夫们又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 看看自家世子又看看夫人,不知道的谁的话好。 虞兰燕疯狂的眸色清明了一下,而后又期待的看着褚子寒,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而今能救她的唯有褚子寒,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让虞兰萱死了,如今好日子才开头,她怎么愿意去死。 “母亲,这既然是兰萱的意思,就让她进来吧!”褚子寒的头低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是笑容看着有几分悲意,而后他的眼眶红了,抬起头看向天空,压下涌上来的悲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 听到提起虞兰萱,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看向褚子寒的目光变得有几分感叹。 虞兰燕低低的呜咽了起来,原本疯狂的眸色,这会已经满是情义,看着褚子寒默默流泪,至少到这个时候寒哥哥也是没有放弃自己的。 寒哥哥是真的喜欢自己,真的舍不得自己! “可她……她如今……”信康伯夫几乎晕倒,伸手指了指虞兰燕,整个人都是在颤抖。 “既然是兰萱的意思……就让她进府吧,只是……不可能为正室,兰萱在时,最是爱护她这个堂妹,既然把人托付与我,我……又怎么忍心看她回去丢了性命,总是兰萱的意思。”褚子寒缓缓的低下头,看向虞兰燕的目光虽然还是冷的,但看着比方才有了几分缓和。 “不行,我们府里怎么能进不洁之人。”信康伯夫人不同意,脸色冷厉了起来。 “母亲,就算儿子求您了。”褚子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向信康伯夫人用力的磕了一个头,“兰萱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现在这个是她唯一的心愿 ,母亲,您就算看在儿子的份上,把她留下吧。” 提到虞兰萱,在场的人看向褚子寒的目光越发的佩服,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情深之人,居然真的能为未婚妻做到这个地步,若说情深、诚义,这世上除了信康伯世子还真的没有其他人。 “信康伯夫人,您就让她进府吧,不过是多一个吃饭的人。” “信康伯夫人,既然是兰萱县君的意思,还是同意了吧!兰萱县君若是在,必不会闹到现在这么一步。” 已经有人忍不住劝了。 也有人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理,仔细想想总觉得有些怪,也就没发表议论。 信康伯夫人红着眼睛,看了看左右劝劝的人,又看了看跪自己面前的儿子,“冤孽……真是冤孽啊!这事……我不管了。” 说完一把推开儿子,扶着身边的婆子,步子踉跄的离开,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今的信康伯夫人也的确是心力憔悴。 众人同情的看着信康伯夫人离去,一个个不由的长叹一声,这种事情说起来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说信康伯世子对死去的兰萱县君,太过情深,以至于还愿意替她照顾失贞的堂妹。 不过这征远侯府太夫人也真的太不讲究了,都这个样子了,还要把人抬进来当信康伯世子夫人,还真的欺人太甚。 “来人,把她抬进去。”褚子寒站了起来,沉着脸挥了挥手道。 拜堂是不可能拜堂的,如今能当个妾留在信康伯府,已经是信康伯府极大的情义了。 虞兰燕也知道这一点,这会也不再闹了,趴在花轿里哭的凄凄惨惨,可怜之极,然后被抬进了信康伯府的后院。 不为正室,只能为妾。 说起来也着实的让人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着她自己不检点,做下这等不知羞耻之事,如今能留下命还是信康伯府大度。 远远的马车上,车帘缓缓的落下,虞兮娇唇角勾出一丝冰寒的嘲讽,怪不得褚子寒能骗过所有人,就看他现在玩的这一手,就让人不能小窥。 情深义切?可真是让人觉得嘲讽! 不过这事才是开头,褚子寒会救下虞兰燕这事不难猜,若真的把虞兰燕逼到了绝路,那可是会鱼死网破的。 褚子寒不得不让名声尽毁的虞兰燕进府。 正想让马车回去,忽听得外面又有了其他的动静,听了听之后,缓缓的又拉开了车帘…… 第二十九章、泪奔,京城不是江南 二辆宽大的马车在信康伯府门前停了下来。 两边的侍卫先停下,前面马车的车帘一掀,从里面出来一位丰神俊郎的年轻人,容貌出色,神色温雅,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虞兮娇眼睛眯了眯,看向这个站着的年青人,这是给褚子寒撑腰的? 若是梦中的事情走向,有自己生前留下的话,再有虞太夫人的坚持,两家的亲事没有任何异义,这会过来贺喜就是锦上添花了,但现在……恐怕就未必了…… 褚子寒从人群后面挤过来,向着来人深深一礼:“见过端王殿下。” 这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位皇子,被封为端王,性子温厚,宽与待人。 端王封兰修笑容满面的虚扶了他一把,抬眸笑道:“正巧路过,见信康伯府有喜事,过来讨一杯喜酒喝,可好?” 褚子寒站直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殿下,此事……已经不妥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端王惊讶的收敛了笑郑。 “征远侯府走水,兰萱县君她……她……她出事了!”褚子寒低下了头,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掩眼中悲意,“原本这亲事就这么算了,只是兰萱县君和征远侯府的意思,不愿断了两姓之好。” “这……是要另送虞氏女过来,结两家之好?”端王听懂了,脸上的笑容也缓缓退去,眉头皱了皱,然后做了肯定,“这事民间也的确如此,本王以往倒也是听说过数次的,必竟是两姓之亲,若不想断,这样是最好的。” “是……这么一个说法。”褚子寒黯然的低下头。 “兰萱县君出事,的确令人悲伤,但既然征远侯府的长辈和兰萱县君是这个意思,那也先把喜事办了,再去征远侯府祭拜!” 端王道,容色温润。 “为臣……”褚子寒呐呐的道,正想再说几句眼下的困境,若得端王几句话,必定可以让人更加的相信自己,忽然看到一个侍卫从后面的马车过来,对着端王行了礼,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褚子寒的话:“大殿下,我们世子问您怎么时候可以走。” 端王嘴唇抿了抿,脸上的笑容依旧:“让煜弟稍待,马上就走。” “还请殿下快一些,我们世子……身子实在不适。”侍卫又向端王行了一礼,没有马上退下,这是催促他现在就起身了。 端王脸色微微的沉了沉,但还是温和的道:“好,马上走。” 侍卫这才转身离开。 “原想讨一杯喜酒喝喝,现在看起来是喝不成了,喜事如此固然令人伤心,但还是得让逝者安心才是。” 端王说着伸手在褚子寒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以示鼓励,这才转身离开。 待他重新上了马车,后面的马车已经先行启动,马车车身前移,甚至超过了端王的车架,而且不管端王的马车。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这辆马车和普通的马车是完全不同的,既便端王的马车已经很宽大了,而这辆马车的车身居然比端王的马车还要宽大,更修长。 车厢很大,车窗也更大,几乎占了大半个车厢,上面轻纱落下,掩去车厢中的一切,只隐隐的看到一个人影斜斜的躺着。 马车向前,风从后面吹过来,轻纱一下子张扬起来,有眼利的人依稀看到里面斜靠着的是一位容色俊美的少年,似睡非睡的垂下着眼眸,一袭素白色的锦袍,上面绣纹金丝,雍容华贵,再想细看时,轻纱缓缓落下。 马车超前,越过端王的马车,而后才是端王封兰修的马车跟在后面。 看懂这一切的众人面面相窥,信康伯府前一片安静。 世家子弟中皇子为尊,而端王又是皇上的大皇子,就算是另外两位皇子也不可能这么张扬的超过端王的马车,那这一位……是谁? 想起方才侍卫过来的话,听着虽然如常,细想起来却透着几分不耐烦,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过来催促端王起行。 这位到底是谁? 这是抢端王的道吧?偏偏端王什么也没说,跟着端王的侍卫也没言语,仿佛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虞兮娇也在看,而后若有所思的放下起窗帘一角的手。 “姑娘,方才……真的是端王?”晴月惊讶的问道。 “是的!”虞兮娇微微点头。 “那后面的……是谁?京城中还有谁比端王还厉害?”晴月伸手往外虚指了指,方才那一幕,她也看到了,而且还看懂了。 “不清楚。”虞兮娇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在她没有关进去的时候,对于京城的一些事情她还是会知道的。 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方才这位。 “姑娘,奴婢觉得……方才好像看了我们这里。”晴月眨了眨眼睛,忽然道。 “看我们?”虞兮娇抬起长长的眼睫,这事她也意外了,上辈子的记忆中肯定没有这么一位世家公子,如此人才,若是见过必然不会忘记。 “奴婢……觉得好像是的,奴婢透过车帘往外看的,那边轻纱落下,似乎是看了我们一眼……奴婢觉着看的就是我们的马车。”晴月其实也拿不准,但当时她就是这么想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远远的虽然看不清楚,她还是瑟缩了一下。 急忙避开眼睛,等心里没那么紧张时,再抬起眼睛看过去,马车已经离去。 “可能是看我们这边的人也不少,今天信康伯府太热闹了。”虞兮娇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这话提醒了晴月,“姑娘,征远侯府的三姑娘是不是早就和信康伯世子两个有勾结?还没有成亲,居然就有了孩子,真是太无耻了。” 晴月是个聪明的丫环,跟在虞兮娇身边,看到的一切原就比别人多,又是才从江南来,也没有被褚子寒的名声所惑,对于褚子寒的感觉就是一个陌生人,无所谓好不好,讲不讲大义。 看到的也是最直观,最真实的一幕。 “你觉得是他们两个?”虞兮娇挑了挑眉毛,问道。 “对!奴婢就是觉得他们两个,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嫁过去,方才花轿出事的时候,信康伯世子也看到里面的新娘出血了,但他却是不管,只是慌乱的把人带走,当时路人就已经这么说了,信康伯世子不可能没听到。” 当时那么近,路人又多,说话的也多,在晴月看来事发突然,这位信康伯世子当时心虚的很,这才转身就走,连事故发生的原因也不查了,可见是真的心虚。 “如果……他们两个是真的,那么兰萱县君……”虞兮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缓缓的绕了一下,打了一个结,然后勒住,一个死结! 晴月也不自觉的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待看到她打了一个死结,忽然打了一个机灵:“姑娘……兰萱县君……她……她……” 晴月声音颤抖的说不下去,眼睛蓦的瞪大,几乎是骇绝的看着虞兮娇。 她跟着虞兮娇走了不少的地方,除了当初虞兮娇重生时躲在湖中那一幕她不知情,之后几乎一直跟在虞兮娇的身后。 虞兮娇去了那一处小院子的时候,晴月没有跟进去,但依稀知道小院里的人跟征远侯府的兰萱县君似乎有关系。 她是一个忠心的丫环,对于自家主子一直念叨的兰萱县君也很有好感,很同情这位兰萱县君的遭遇。 虞兮娇摇了摇手:“不需要说,不可说。” 抬手缓缓的拆了手中的死结,虞兮娇拆的很慢,看着似乎很谨慎似的,从晴月的角度望过去,她柔嫩的唇角紧紧的抿着,既使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她都做的极其的认真,纤细的手指划过面前的帕子。 看着虞兮娇解开帕子,晴月下意识的放轻呼吸,仿佛自己的呼吸也会惊扰到自家姑娘似的,而后看到重新解开,在虞兮娇手指间平整下来的帕子,莫名的心里安宁起来,方才一下子的骇然和惊惧,仿佛在这结开帕子的动作中,奇异的被抚平了似的。 咬咬唇:“姑娘……” “晴月,你怕吗?”虞兮娇头也不抬的道。 怕吗?之前的举动,她都是顺从姑娘的意思,但真想起来又岂会不怕,这可是闹出大事来了,自家姑娘就算有安和大长公主护着,也未必没事。 可现在,她居然平静了下来:“有姑娘在,奴婢不怕!” “兰萱县君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让我的恩人白白的死的。”虞兮娇抬起头看向晴月,这个丫环是她的贴身人,她所做的一切,晴月都会知道。 她就算是瞒得了祖母,也瞒不了晴月,况且有些事情,她还会让晴月去做,这丫头的忠心她从不怀疑,她只是想让晴月看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免得晴月误了自己的事情。 “姑娘,您想……想帮兰萱县君……”晴月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虽然这么猜想的,但听自家姑娘这么清晰明白的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姑娘,好象跟在江南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 “是不是觉得……我不太一样?”虞兮娇见她如此,嫣然一笑,冲淡了车厢里严谨沉闷,随既笑容微微苦涩,“进京……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外祖母之前提醒过我,我却没有听进去,而今想来……若再像以前那样,到时候恐怕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京城不是江南!”最后一句话,虞兮娇特意说的缓慢而沉重。 “姑娘……”晴月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想起今天早上姑娘出事的那一刻,她当时又急又慌,看到姑娘一身是水的站在湖水中,吓的几乎魂飞魄散。 如果当时不是姑娘聪慧,恐怕现在早就身败名裂,就算是安和大长公主也护不住姑娘。 再细想姑娘归纳的这一句京城不是江南,让晴月几乎泪奔…… 第三十章、被罚小佛堂 “有恩报恩,兰萱县君与我有恩情,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况且……就算我置身事外,也早已经被人算计!” 虞兮娇低缓的道,声音似叹非叹。 晴月用力的咬了咬唇,抬眸看向坐在一边的姑娘,虽然弱质纤纤,唯眸底的清婉柔和,平静若水。 这让晴月茫然慌张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用力的点了点头:“姑娘,您放心,奴婢一切都听您的。” 既然姑娘已经有了想法,她这个做丫头的就要支持。 看着晴月的眼眸从茫然到惊慌,而后坚定,虞安兮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未来的路必然不会平坦,若身边没有得力的亲信,又怎么能够施展开。 晴月很好,很忠诚,而今她要做的就是点醒晴月,现如今很好!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里?”主仆两个既然说清楚了,晴月又轻轻的掀了掀车帘,往外看了看。 透着晴月掀起的车帘,虞兮娇的目光也落到了信康伯府的大门处。 宾客们已经散去,有回去,也有先进去的,门口已经没什么宾客,只有外面看热闹的路人,还在那里指指点点的说着今天的事。 这事说起来就是一件大丑闻,好好的娶亲的大好事,因为新娘出事,落到了新娘堂妹的身后,更让人觉得不齿嘲讽的是,这位堂妹还是怀了身孕的,这可真是……好大的一出戏,就不知道怎么演的。 信康伯府的下人们正在撕下大红的喜字和披帛。 这些喜字和披帛在虞兰萱死的时候,没有人过来撕,而今却不得不撕下,这几乎是狠狠的给了信康伯府一个巴掌。 信康伯世子居然被戴了绿帽,而且还是一个莫名其妙掉到他头上的绿帽,天降好大一口锅! “走吧,先回去!”虞兮娇道,她现在不便露面,这次出来已经办了“错事”,还得回去向祖母请罪。 之前两个撒铜钱的仆妇早就回了府,这个时候祖母应当也知道自己在大街上做了什么事情。 之前怕祖母阻拦,先斩后奏了,如今却得好好向祖母请罪。 晴月开口对外面的马车夫说了一声,马车夫兜转马头转出人群,往安和大长公主府而来。 待到了府里,从马车上下来,带着晴月往安和大长公主的院子而去。 正屋前,丫环小心翼翼的挑起帘子,满脸怒意的大长公主冷着脸坐在上面。 虞兮娇紧走两步,到安和大长公主面前跪了下来,头伏地行了大礼:“祖母,娇儿前来请罪。” 安和大长公主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置在桌上,声音虽然不高,却极具威仪:“你还知道回来请罪,你……你记得我说的话吗?” 听了两个仆妇回来禀报的事,安和大长公主就知道不好,急忙让人仔细打听,清楚自己孙女所做的事情后安和大长公主一直处在震怒之中。 “祖母,我不该不听您的话,去……给兰萱县君出气了。”虞兮娇知道自己的错处,向安和大长公主磕了一个头后,说了自己做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和大长公主沉声问道。 “祖母……有些事有所为,也有些事有所不为,娇儿只觉得若是不为兰萱县君做一些事情……娇儿寝食难安!”虞兮娇头低下,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长睫掩去心底的痛意,唯有不平静的呼吸才流露出她难掩的痛意。 她恨! 她如何不恨! 若只是为了这门亲事,她拱手相让,可他们居然为了这门亲事,做下这么多的恶毒的事情,安国公府那么多人的鲜血,有对自己慈爱的外祖母,幼小可爱的小表弟,还有对自己向来宠爱的外祖父和小舅舅…… 那么多人的鲜血,让虞兮娇痛彻心菲! 她如何不恨!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踩着一地的鲜血,走到花好月圆呢! “这就是你……不听我的劝阻,执意出去惹事的原因?”听到虞兮娇不平静的呼吸,看到她眼睫处闪过的泪痕,安和大长公主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但还是冷着脸问道。 “祖母……我只是想看看……兰萱县君是不是真的……真的死的冤,您看……如今不是试出来了吗?他们……他们分明就是……”虞兮娇声音不自觉的颤抖,手按在膝盖上缓缓用力。 “试探?你这是试探,还是把自己搭进去?”安和大长公主语气压抑,“我一再的叮嘱你,这里不是江南,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所知的,你看到的未必全是真的,你没有看到的,也未必全是不存在的。” “祖母,我知道……如果这一次有事情……娇儿愿意一力承担。”虞兮娇道。 “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安和大长公主冷笑,怒气不住的飙升。 “祖母,娇儿想过了,信康伯世子纵然名声极佳,却也没入仕途,就算他将来如何,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信康伯世子,而征远侯府,少了征远侯的往远侯府,又怎么称得起是真正的征远侯府。” 虞兮娇浓密纤长的睫毛抬起,长睫下的泪痕已经消去,既便脸色依旧稚嫩,眼底却一片清明,有几分倔强,也有几分聪慧:“祖母,娇儿只想让这一对狗男女得到报应。” 褚子寒想踩着安国公府和征远侯府上位,但必竟还没有成功,这一次的事情对于信康伯府可不是全然没有伤害的。 就算许多人被信康伯府迷惑,但必竟也有一些人像自己一样看的明白,不会被褚子寒的假像所迷惑。 只要有人怀疑,褚子寒的仕途就不会顺利。 她会慢慢的切断褚子寒的仕途,砍断褚子寒的凌云之路,到时候褚子寒恐怕会发疯吧? 宁愿给虞兰萱一个空无的原配之位,宁愿让他的亲事多一些争议,褚子寒也要演一场假戏,绑着虞兰萱成亲,把这当成求娶名声和利益的工具,可见功利性之强。 虞兮娇很清楚褚子寒和虞兰燕想要的是什么…… 看着这样的孙女,安和大长公主怔愣了一下,她这话听起来轻蔑,甚至还带着几分桀骜和忤逆,但细想起来却是真的,别说娇儿只是一个闺中弱女,就算是朝堂上的臣子也未必能看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次未必是孙女的鲁莽? 其实也是谋定而后动的? 安和大长公主本该动怒的,她一再的叮嘱孙女,她却依然惹出这样的事情。 但现在看着这个熟悉而倔强的容色,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同样倔强的女子,抬着头顶撞自己的样子,眼底酸涩,长长的一声叹息,怒气莫名的消退在自己的一声叹息中。 这孩子跟她生母还真的是像…… “所以,你还要这么做?”安和大长公的声音和缓了许多。 “祖母,娇儿知道您担心我!您放心,这一次的确是娇儿鲁莽,当时一气之下,觉得此事有蹊跷,这才忍不住试探了一下,而今看起来却是真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必然会三思而后行。” 虞兮娇柔声道。 祖母对她极好,她不能骗祖母,这一次的行为虽然也是她谋而后定的,但对于祖母来说,那就是她的鲁莽。 她可以告诉祖母的心意,也会主动向祖母告罪,更会让祖母明白自己不是鲁莽。 安和大长公主沉默了,好半响才道:“你是……执意要管此事?” “祖母,我会管,但不会……这么莽撞,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必会让兰萱县君的冤情大白于天下。”虞兮娇看着安和大长公主,水眸不闪不避,表述着自己的心意。 她知道祖母是为她好,担心她的安危。 见她这般执拗,安和大长公主气恼的怒瞪着虞兮娇,忽然挥了挥手:“秦和,带她去佛堂。” “大长公主!”秦姑姑一愣之后,惊道。 安和大长公主身子往后一靠,眼睛闭了起来,“让她想想到底哪里错了。” 说着又挥了挥手,秦姑姑见安和大长公主如此,知道她现在并不想再说话,无奈的走到虞兮娇面前,虚扶了她一把,低声道:“三姑娘。” 虞兮娇扶着秦姑姑的手站了起来,对着安和大长公主侧身深深一礼:“祖母,您放心,我不会再做这样冲动的事情,我……会小心的。” 说完,站直身子,跟着秦姑姑离去。 宽大的楠木大椅上,安和大长公主的眼睛缓缓的睁开,看着虞兮娇离去的背影,鼻翼处酸涩,同样纤弱的身影,同样倔强的样子,十几年前的那个身影和虞兮娇的身影重合起来,仿佛就是同一个人似的。 伸手捂了捂胸口,缓缓垂下眸子,同样的事情,她不会允许第二次发生…… 小佛堂很清冷,其实并不小,当中供着的佛像,很是慈悲,笑眯眯的看着世人,三支清香袅袅的点着,静谥安宁。 “三姑娘,您先在这里跪一会,奴婢一会去劝劝大长公主,这么多年,大长公主最念着的就是三姑娘,可您今天……实在是让大长公主伤心了。” 秦和姑姑低声道。 “姑姑,我知道不对……是我让祖母伤心了,但……这事我若不做,又有谁会猜到兰萱县君可能死在别人的谋算中,县君对我有恩,我既已经怀疑,又岂会不去做,若非如此,和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又有什么分别?” 第三十一章、筹谋,夫人与世子? “三姑娘,话是这么说,但您方才……若是再委婉一些,大长公主也不会这么动怒。”秦姑姑叹了口气道。 虞兮娇走到当中的蒲团面前跪下,看着面前袅袅的清烟,道:“我既然做错了事情,自当向祖母坦白,若事有不妥,祖母必然会指正,我也会把我的意思告诉祖母,若还是一味的蒙蔽祖母,便是错上加错。” 祖母生性刚直,看着冷淡,其实却是个重感情的。 “三姑娘,那您就先跪一会,奴婢让人给您送晚膳过来。”见她不听劝,秦姑姑无奈的道。 “有劳姑姑了!”虞兮娇道谢。 秦姑姑对着晴月招了招手,晴月乖巧的跟了出去。 “一会三姑娘跪的时候久了,就让她休息一会……三姑娘还伤着劳累不得。”秦姑姑低声叮嘱晴月。 “秦姑姑,大长公主真的不能饶了姑娘吗?”晴月焦急的问道,“奴婢怕姑娘的身体撑不住。” “我知道了,我会劝大长公主的,你一会先伺候三姑娘用晚膳,等一会……再说。”秦姑姑看了看天色,天边的夕阳已经快落山了。 不知道大长公主要罚三姑娘到什么时候。 “奴婢知道。”晴月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回身进去侍候。 秦姑姑去向安和大长公主复命。 待得把事情说完,这才婉转的劝道:“大长公主,三姑娘的身体受了伤,今天又赶来赶去,大急大悲之后,又如此操心,奴婢怕她身体撑不住。” “小小年纪,胆子这么大,说什么撑得住撑不住。”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 “大长公主,三姑娘必竟还小,又一直在江南娇宠长大,懂的并不多,就算做错了事情,您慢慢教就行。”秦姑姑陪着笑脸,道。 “慢慢教?我怕到时候我想慢慢教,也来不及!”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道。 这话说的秦姑姑一阵沉默,有些事情她这个当奴婢的也不能多说,但却知道安和大长公主的心结所在。 顿了顿之后,秦姑姑又劝道:“大长公主,三姑娘是个孝顺的,方才奴婢也问了她,她说不能瞒着您,她宁愿自己去跪佛堂,也不愿意瞒着您!” 这话说的安和大长公主的脸色稍缓,冷哼了一声,这次没再说话,只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缓缓放了下来。 “大长公主,奴婢看三姑娘行事,也不是全然的鲁莽,细想下来,三姑娘极聪慧,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的事情,就算真的有人发现是三姑娘所为,那又如何?一个还没有发迹,一个已经落了势,其实都不算什么!” 秦姑姑一见有效果,立时又道。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虞兮娇之前在大街上做的事情,两个仆妇回来,已经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安和大长公主听了之后恼怒异常,只觉得虞兮娇不听话,居然敢当街做出这等事,实在是胆大妄为。 而今想来,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女孩子,所行所为,一切进退有度,的确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鲁莽可以解释的。 “信康伯世子的确不算什么,就怕这后面牵扯的太大,安国公府……一夕之间居然倒下,这里面必然不简单,皇上稍稍审过,居然什么也没公布,只是一个通敌的罪名,就把安国公府满门抄斩了。” 安和大长公主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她直觉这里面有事情。 这么多年,安和大长公主韬光养晦,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知道,连唯一的儿子都不亲近,就是担心有些事情牵扯到自家身上。 “大长公主,您别担心,就算真的有什么,信康伯府必竟也真的算计了您和三姑娘的。”秦姑姑安慰道。 这让安和大长公主想起之前孙女差点出事,脸色冷厉起来:“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居然连娇儿都敢算计,可见是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 “大长公主,您看……这也算是事出有因,就算有人发现三姑娘的行事,也有理由,不是吗?” 秦姑姑陪着笑脸道。 “信康伯府欺人太甚!”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道,这事她不能张扬,但不代表就会吃下这么一个哑巴亏,此事断然要为孙女讨一个公道。 那个男子安和大长公主已经查到,居然是信康伯府的二公子,信康伯府想干什么? 不过从这么一个方向上想去,孙女做的事情倒也不算什么。 能让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吃一个哑巴亏,也不愧是她的孙女。 这么一想,脸色稍霁,秦姑姑最会察看安和大长公主的颜色,知道她这个时候态度已经和缓了,忙又笑道:“大长公主,奴婢看他们也是自食其果,做了不知道多少的亏心事情,如今还算计了三姑娘,现在的一切也只能说是天报应,可能就是上天借着三姑娘的手给他们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罢了。” 安和大长公主沉吟半响,脸上神色难辩,许久才又道:“等子时再让她回去休息。” “大长公主,三姑娘有伤在身。”秦姑姑一急,忙道。 “一会把药送过去就是,她小小年纪,还是太胆大妄为了一些,这一次也就罢了,下一次若是惹出更大的事情,要如何应对。”安和大长公主摆了摆手,适当的敲打还是需要的。 “大长公主……”秦姑姑还想劝。 安和大长公主摇了摇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大长公主,那奴婢去给三姑娘准备药和晚膳?”秦姑姑急忙改了口。 “去吧!晚膳准备的多一些,让她慢慢坐下吃就行。”安和大长公主低声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秦姑姑眼睛一亮,立时听懂了安和大长公主的话,笑着侧身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这会准备晚膳时辰虽然还算早,但大长公主之前特意的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些吃的,一会一起给三姑娘送过去,让三姑娘用的时候长一些,也可以稍稍坐下休息,等半当中的时候还可以送药,送糕点…… 药是先送过来的,虞兮娇被扶起来到一边的厢房去休息,药很烫,才煎了送过来,其实并不合适马上入口,秦姑姑却特别命人传话,让虞兮娇先休息一下再用药,一会还有医女过来替她重新包扎。 用完药之后,医女过来,伤口重新包扎。 晚膳送过来,秦姑姑说怕凉了不好用,特意先送了一个食篮过来,之后又送了一个食篮过来,说是大长公主的意思,特意为虞兮娇准备下的,都是京城特有的味道好的菜肴…… 待得全部用完,又稍稍的休息一会,虞兮娇才重新去佛堂跪下。 看到这一些,虞兮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祖母对自己的疼爱,祖母一方面罚自己胆大妄为,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身体,这才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宽松的罚跪环境,若不是真心对待自己,以她大长公主的身份,又何至于做到这个程度! 浓密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掩去眼中的泪意…… 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原本冷清的佛殿更加的清冷。 这里只有一个婆子清扫、点香,现在被虞兮娇差了回去,独留下她和晴月两个…… “姑娘,您累不累,要不要靠着奴婢休息一会?”晴月看了看虞兮娇眼底的疲倦,肩膀往虞兮娇面前送了送,焦急的探头看了看门外,门微微的关着,只依稀看到外面夜色浓郁,这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安和大长公主不会真的要让姑娘跪一个晚上吧! 姑娘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虞兮娇的头晕乎乎的,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两生两世的事情,几乎在一天之间完成了所有的传承。 头很痛,也很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跪坐下来,摇了摇手:声音暗哑了几分:“晴月,你不必管我,我无碍的。” “姑娘,您方才不是说要写信吗,要不您休息一会,先写信?”晴月眼睛转了转,换了一个方向劝道。 方才送晚膳过来时候,晴月按虞兮娇的意思,要了笔墨纸砚,婆子后来送过来的,还笑着对她说,如果三姑娘要写什么,看什么,只管做就是,一切以三姑娘的身体为重,又说大长公主还特意的让厨房在做糕点,等一会再送过来。 说到写信,虞兮娇顿了顿,随后点点头。 娘亲去往江南,有一些事情她也得理清楚条理,她怕征远侯府的人会找到娘亲和幼弟,其实最好的法子是远离,可娘亲和幼弟,若是没有人扶持,要想的更周全才是。 自己这里得好好梳理梳理。 晴月扶着她起身,脚已经全麻,稍稍站了一会才觉得血脉畅通,这才扶着晴月的手去了厢房。 桌上铺了纸,晴月替她磨了墨。 “姑娘,奴婢去门外候着,如果有人来马上进来禀告姑娘。”晴月道。 虞兮娇点点头,她的确也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晴月退出去,灯光下,虞兮娇提笔写了几条,而后又落了下去,柳眉微微的蹙了蹙,再提起笔,重若千金。 娘亲和幼亲的性命都在自己的算计间,绝对不能有个万一。 江南,还是京城,虞兮娇犹豫了,笔在纸上画了两个点,一个是京城,一个是江南,各有优缺,难以取舍。 “夫人和世子?不知道你认定的夫人和世子是哪一位?”耳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虞兮娇身形一僵,握着笔的手一抖,笔尖的墨汁滴了下来,污了面前的宣纸。 熟悉的感觉,匕首指着自己的背心…… 第三十二章、允你一个条件 居然又是这个人! 虞兮娇暗暗叫苦,她不想惹太大的是非,背心处的伤只说是不小心从窗口摔下来时,撞到尖利的石块。 祖母处她都没有透露分毫,没想到居然还是躲不过,这人……又来? 长睫扑闪了两下,掩去眸底的深幽,压下心头的惊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笔落下,果断放置在写了几个字的宣纸上,立时上面的几个字被墨迹污了。 “这位公子,晴月如何了?”虞兮娇问道,这声音是个年少男子。 她现在正对着窗口,人不是从窗口进来的,那只能是从门里进来,晴月守在佛堂的前门处,必然会看到。 “不问自己先问一个丫环?”身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却又暗藏让人心悸的寒凉。 “晴月是我的贴身丫环。”虞兮娇低垂下眼眸道,“不知公子此来所谓何事?” “帮我做证如何?”身后的匕首一松,仿佛那把匕首已经收起来了似的,这话听似商量,语气却不容置疑,这是一个处在主宰地位的人。 虞兮娇没转身,目光依旧平视着窗外,手按在桌角处,看似平静无波,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全身紧张的绷紧。 眼下的情形未必比湖水中安全! “公子要做何做证?”虞兮娇听到自己平静之极的声音,问道。 “证明……我确实被人刺杀,不得不避入水中,你当时也避在水中!”声音低缓而冰寒。 “要向谁证明?”虞兮娇心头一紧,长睫垂落在眼帘上,用力的握了握手。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只需说明这事是真的就行。”男子轻慢的道。 “那之后呢?”虞兮娇缓缓的低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看着像是倦依的蝴蝶一般,微微的扇动了两下。 “之后……就随你的意思了。”男子不以为然的道。 两个人当时在水中的那种情形,如果真的让人知道,虞兮娇恐怕就只能给他当妾了。 “公子,还是杀了我吧!”沉默了一下,雪白的牙齿在唇角上用力一咬,刺痛入心,虞兮娇声音暗哑了几分。 “你不愿意?”男子反问道。 “我为大长公主的嫡孙女,这身份不能给公子做妾。”虞兮娇头稍稍抬起,嫣然一笑,目视着面前空中,“我不知道公子是从哪里进来的,这里必竟是大长公主府上,既便是皇上对祖母也是尊重的,若这位公子执意如此,恐怕祖母也不会善罢干休!” 她说的傲然,只有她知道背心已经冷汗渍渍。 她在赌,赌这个人不会真的这么做。 也在试探,试探这个人的身份,能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在长公主府上,原本就说明这个人的不寻常。 “安和大长公主的确不是一个好惹的,不过,必竟年纪大了,而宣平侯……可真的不怎么样,以宣平侯的性子,说不定还很愿意把你送到我府上,当一个妾。”男子轻描淡写的道。 虞婉兮抿了抿刺痛的唇角,果断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纤细的脖子一仰,簪子指在了自己的脖子处,白皙的皮肤在簪尖往里微凹,看着刚烈无比。 但下一刻,她蓦的转过身,手中的簪子往面前的人身上扎过去,左胸方寸之地,就是心口的位置。 比起一般的世家闺秀,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才转身,这簪子就已经到了身后之人的胸前。 眼前的人影往后一避,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尖利的刺痛,虞兮娇手中的簪子“当啷”一声落了地。 浓密的长睫抬起,水眸看着面前的男子,细碎的瞳孔在灯光下泛起琉璃一般的眸色,而后眸色目光可见的惊讶。 眼前的男子和她猜想的完全不同,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位,比她想像的年纪要小。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着一张极其魅惑人心的俊美脸庞,一头乌发束起,只在发顶束了一支白玉钗,一袭玄色的锦袍倒是很符合他夜来者的身份,上面绣着的紫金色暗纹,让一袭黑衣多了几分尊贵,身披的是紫色的披风,脖领处露出里面白色的衣襟,紫黑白三色交映,显得越发的卓然不群。 京中有数的世家公子,没有一个是眼前人,如此俊美的容色,也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位,若是以他的容貌做参照,这世间的女子恐怕只能说是寻常,这样的少年男子,她却是从未听说过。 男子也在打量她,看着她的目光近乎实质,仿佛有什么冰寒的生物滑过虞兮娇,令人心悸不已,而后狭长的眼眸微微挑起,轻嗤了一声:“你方才是在行刺我?” “只为自保!”虞兮娇直视着面前的男子,坦然的道,手挣扎了一下。 手腕被狠狠的纂住,仿佛络铁一般,挣扎后纹丝不动。 “自保就可以行刺我?”男子轻笑道,只是笑容很冷,带着几分乖张和冷戾。 “公子,我只为自保。”虞兮娇坦然的看着他,眸色平静而温和,仿佛方才突兀的行刺的人不是她似的。 “帮我做证,就不能自保?”男子对她的镇定觉得有趣,手放下,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抬起间,落到了虞兮娇的脖子间。 细嫩的脖子正对着闪亮的匕首 ,虞兮娇的目光看着这个男子,匕首闪起的寒光也映有她的眼中,很清晰的落在对方的眼中。 “我只想活着。”虞兮娇目不斜视。 “你觉得我不会杀你?”男子挑了挑俊眉,看着眼前娇弱的仿佛一碰变碎的女孩子,精致的五官透着稚气,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女,唯眼底的冷静让人明白眼前的女孩子是不同的,这种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果然和他猜想的相同。 “不会!这是安和大长公主府,不像征远侯府那般乱,公子特意进来找到我,若只是为了杀我,实在说不过去。”虞兮娇平静的道。 费那么大的劲,特意找过来灭杀她,实在是不必,必竟那个时候她也没看到背后之人是谁,更不敢对人说出当时她也在湖中。 “的确是一个聪慧的,也是一个有胆识的。”男子的手落下,匕首顺势落入他的袖口,仿佛方才寒光一闪的匕首就是虞兮娇自己看错了一般。 少了匕首顶喉,虞兮娇的头稍稍转了转,看向门口再次问道:“我的丫环如何了?” “好好的在外面站着,能有什么事情!”男子转身往一边的椅子前坐下,整个人往后一靠,少了方才的乖戾多了几分惫懒,仿佛这里就是他自家府上似的,完全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夜入之人,靠的理所当然。 虞兮娇很无语,这个人既便这样惫懒的靠着,整个人依旧透着一些令人心寒的威仪。 “虞兮娇,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一再的问丫环的事情。”男子挑了挑眉道。 丫环有事,虞兮娇不一定有事,丫环没事,虞兮娇一定没事! 虞兮娇默默的看着眼前之人,所以才一天时间,这个人已经手眼通天的查清楚了她的一切,甚至晚上还找到了这里。 “公子……到底所为何来?”虞兮娇再一次问道。 “让你给做个证,不必说水中,本世子受了伤,总得有个人证,免得他们以为本世子胡说。”男子懒洋洋的道,“当时,本世子可是放了你的性命,相当于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杀自己,就是救了自己,这理由听起来很可笑,虞兮娇却不敢真的轻视这种说法,眼下这个说法却是她可以接受的,长睫扑闪了两下,低缓的道:“要在什么场合做证?” “放心,人不多,本世子还可以保证不让人发现你的真身。”男子笑了,轻轻的弹了弹手指。 这是掩藏身份了?虞兮娇松了一口气,这又是一次让步了,抿了抿唇道:“现在?” “就是现在。”男子对她的镇定感到有趣,斜挑了挑眸子。 “好!”虞兮娇抬起盈盈的水眸,直直的看着男子,沉声道,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只有眼底的一丝审视。 “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男子笑了,原本少年惫懒的神色变得阴寒,袖口中的匕首 又滑了出来,灵活的把玩的指掌之间。 “怕!但也只能如此!” “为什么这么说?你其实可以叫一嗓子,这里是安和大长公主府上,说不定能有人来救你。”男子把玩着出了鞘的匕首侧着头问道,风雅的美少年,从虞兮娇的角度,看过去有几分阴鸷。 “公子会允许我叫这么一嗓子吗?”虞兮娇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匕首上面,大脑急速的运转。 这样的一个美少年,清俊绝色的容貌,尊贵的身份,又异乎于京城世家贵胄的举止,性子乖张,喜怒无情,出手狠戾,心头不由的微微一震。 莫不是那一位? “不会,我会砍断你的脖子。”男子笑了,手中的匕首在空中抛了一下,转了两圈后,柄首又落入他的手中,目光却是落在虞兮娇的脖子处,仿佛在看虞兮娇的脖子是否经受得住匕首的一击,“必竟,我怕麻烦。” “我跟你走!”虞兮娇眼中闪过一丝幽深,“只求世子说话算数。” 男子站了起来,匕首又灵活的落在他的袖底:“放心,本世子最是说话算话,况且……” 他说着走到虞兮娇的书案前,看了看被浓墨覆盖着的几个字,“回来之后,本世子允你一个条件,不管你想杀谁,还是想保护谁,本世子都给你机会。” 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护着娘亲和幼弟的机会? 虞兮娇的眼睛一亮,眸色蓦的落在男子身上,带着她方才没有的急促和紧张:“世子说的可是真的?”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走过来解下披风,对着虞兮娇兜头罩下…… 第三十三章、不好惹的堂弟 花厅里灯笼高挑,一盏盏的映的花厅里明辉如白日。 主位空着,客位上倒是有两位年轻的男子。 一位温润如玉,另一位脸色有几分沉冷,并不好相处的样子,两个人长的都很出色,甚至还有几分相似,一看就觉得可能是兄弟。 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以及两个人身后的内侍,都说明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一样。 这是大晋朝的端王封兰修和勇王封奕安,此时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脸色微微的沉着,既便是温润如玉的端王,此时也紧紧的皱着眉头。 已经坐了许久了,端王开口温和的问道:“你们世子什么时候出来?” 边上一个内侍,看着是主人家的,急忙回禀道:“王爷请稍待,世子受了伤,要上了药才能出来。” 勇王封奕安冷冷一哼,这句话他们两个方才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可偏偏封煜还没有出来。 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居然把他们两位皇子晾在这里一个多时辰,既便脾气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住有几分怒意。 “两位堂兄久等了。”清脆温和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两个小厮从侧门扶进来一个苍白的少年。 长发随意的纷披着,宽大的白色衣裳,只系了一根带子,俊美的眉眼有种赢弱的美,若不是脸颊间多了几分锋利,必然会认为是一个容色倾城的少女。 只眼帘微微的垂下,看着有些恹恹的。 “堂弟,身体如何了?”端王站了起来,神色关切。 封煜在当中的榻上斜坐下,身子往后一靠,立时有小厮把靠垫给他垫在了身后,无力的低低咳嗽了两声,封煜道:“有劳两位堂兄过来探望,只是……伤的重了一些,让两位堂兄担待。” “自家兄弟,无需说这些,堂弟的伤到底是何人所为?”勇王封奕安摇了摇手一脸正色的道。 “也不知道是谁想要我的性命,才进京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我命大,这时候恐怕就见不到两位堂兄了。”封煜低声咳嗽了两声,伸手捂了捂胸口,似乎是牵动了伤口,最后几个字不由的气弱起来。 “堂弟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端王问道。 “我才到京城,怎么可能有什么线索,二位堂兄若是想帮我,就查查有谁知道我今天进京,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封煜无力的道。 端王和勇王的脸色都变了变。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的确不多,但偏偏他们两个却是知道的,若从这边查过来,两个人都是有嫌疑的。 “两位堂兄若是觉得不太好办,过几日我进宫去见皇祖母,让皇祖母给我做主。”封煜继续道。 “堂弟,此事义不容辞,我回去之后就派人好好查一查。”勇王先开了口。 端王立时也表了态:“此事……我回去就查,总不能让堂弟委屈了就是。” 委不委屈眼前这位,其实两位皇子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太后娘娘的态度,这个堂弟还没有进京,太后娘娘就一直在催,并且为他早早的准备了一切,甚至在宫里也给他留了一处休息的宫殿。 这态度,可比他们这些在身边的孙子亲多了,开口闭口就是煜儿,他们若是得太后娘娘这样的宠爱,又何惧大权旁落。 有谁能想到,有一天一位藩王世子居然力压了皇上的几位皇子,逼得他们不得不一等再等,只为收拾残局。 “那就多谢二位堂兄了。”封煜懒洋洋的道,伸手拍了拍。 侧门处一个内侍引着一位黑衣的女子进来,一身黑色的轻纱,从头罩到脚底,看不到面前之人是谁。 从侧门进来后,俏生生的立在封煜身后。 两位皇子对望了一眼,没明白封煜是什么意思。 “两位堂兄,这是我当时遇刺时遇到的证人,初到京城,什么人也不认识,找一位证人也花了许多时间,还望两位堂兄见谅。” 所以说,这个所谓的证人,是方才封煜特意去找来的? 可是……找这个人来干什么? “两位堂兄也知道,我暂居于征远侯府的旁边,今天征远侯府事情太多,宾客太乱,听说什么县君死了,然后又有谁被下人行刺了,这些……都是小事,可居然有人趁着这个混乱的时间行刺我。” “莫不是今天那位县君之死,和什么姑娘遇刺,都是故意惑乱别人的视线,目地只是为了我?”封煜低缓的道,伸手撑了撑头,“实在不知道我才到京城,就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要我的性命,下手还这么狠。” “这位姑娘就是当时征远侯府的宾客,见到了我遇刺带着我躲了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救我,这位姑娘也不会伤到。”封煜说到这里扶着小厮站了起来,向一边的黑纱女子招了招手,女子上前,伸出手。 手抬起,宽大的黑色纱袖落下,封煜伸手把黑纱稍往上翻了翻 ,立时看到白嫩的胳膊上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既便上了药,也可以看到伤口血肉翻起。 一看这伤口的痕迹,就知道不是才伤到的,端王和勇王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封煜手一松,黑色纱袖落下,掩去了胳膊处的伤痕。 黑纱女子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有内侍往前面笑着指了指向侧门行去,黑纱女子跟在内侍的身后离开。 封煜重新坐下斜靠着,皮笑肉不笑的道:“幸好这位姑娘救了我,否则……我现在恐怕就不能好好的和两位堂兄说话了。” 勇王的眉头紧皱,没说话。 端王抿了抿唇,原本以为封煜是故意夸大其词说的,虚张声势罢了,现在看起来是真的遇刺了,这事恐怕难办。 “二位堂兄若是为难,此事明天我会自己禀报皇祖母。”封煜低缓的道,长睫垂落下来,微微的闭了闭眼睛,神色看着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堂弟,其实并不是为难的事情,只是当时征远侯府乱成一团,来往的宾客又多,恐怕一时查不清楚。”端王低咳了一声道。 “查不清楚?”封煜俊美的眸子缓缓睁开,淡冷的看着面前这两位皇子:“其实,我觉得必然跟征远侯府有关系。” “此……此话怎讲?”端王问道。 “有人早早 的布置了对我的杀局,必然是知道征远侯府今天要出事,那么征远侯府出事这件事情,是不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什么县君,是不是也是因为此而命丧的?” 封煜冷哼道:“若是以我所见,征远侯府必然参与了行刺我的事情,该满门抄斩!” 这话轻慢之极,仿佛说的只是一个随意得来的贱奴似的。 端王和勇王的额头青筋狠狠的跳了跳,一家侯府在封煜眼中真的什么也不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堂弟,慎言!征远侯曾经是国之栋梁……”端王一脸正色的道。 “可惜,已经死了。”封煜漫不经心的道。 “可……必竟是一家侯府,又岂是简单一句话就……能如此处置的。”勇王低声斥责道。 “一家侯府怎么了?听说之前皇上还抄了一家国公府,侯府比起国公府可差太多了。”封煜似乎觉得他们两个一脸正色的样子很有趣,无力的俊眸看了看他们,唇角勾出一丝丝笑意,近乎轻漫。 这……实在是太放肆了! 端王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下去了。 “堂弟……”端王的脸色沉了下来。 “端王不必多说,我明白……。”封煜忽然打断了端王的话,脸色蓦的沉了下来,方才翩翩少年郎的气息立时被一股子乖戾阴鸷代替,目光冰冷的落在两位皇子的身上,近乎实质,“两位堂兄是觉得我过了。” “堂弟……此事可能是一个意外!”端王封兰修吓了一跳,急忙安抚道。 “不管是不是意外,我都不想这么放过行刺我的人,我明日派人进宫禀报皇祖母,让皇祖母允我派人自己查访,若有人暗中对我下手,我是必不能吃了亏的,这一次差一点点没了性命,是欺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吗?若真如此,我回去请父王派人。” 封煜看着两位一脸震惊的堂兄,继续缓慢的道:“敢行刺我,势必让那些行刺本世子的人血流成河,才能报我今日之恨!” 说完,桀骜不驯的一把把面前的一个茶几推翻。 茶几翻出去,上面的茶杯落地,茶水四溅后,发出清脆的破碎的声音,有几片擦着两位皇子的衣袍滑过。 竟是丝毫没顾及两位皇子的面子。 “堂弟,其实还得从长计议。”向来冷肃的勇王收敛起脸上的冷意,语气和缓了许多,甩了甩衣袍角上的茶迹,也没有生气动怒,比往日看着还和善了几分,“若征远侯府真的参于其中,为兄答应你,必不会轻饶。” 端王一看勇王的样子,也马上点头,连声道:“二弟说的是,此事必然得还堂弟一个公道,堂弟放心,征远侯府必然也会查问清楚,若真的有联系,谁也救不了他们。” 见他们两个都软了下来,封煜脸上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就有劳两位堂兄了,两位堂兄,我抓住了几个人,明日一并要带进宫去,给皇祖母看看,现在为弟身子虚软,就不留两位堂兄了。” “堂弟好好休息。”端王笑着先开了口,“你的身体不好,切莫着急,放心,此事必然会查清楚的。” “我们先行告退!”勇王说话干脆了许多,说着转身向外行去。 待得转身,不管是端王还是勇王眼中都闪过一丝幽深,又是憋屈又是愤怒,却又无奈何,此事怕不能善了了…… 第三十四章、齐地居,大不易 两位皇子出去,花厅里安静了下来,封煜挥了挥手,其他小厮和内侍也退下,独留下一个内侍在一边伺候。 “让她进来吧!”封煜懒洋洋的道。 内侍笑眯眯的到侧门处,对站在门外的黑纱女子点了点手。 黑纱女子走了进来,掀开罩在头上的黑纱,正是虞兮娇。 “见过齐王世子!”虞兮娇方才一直没走,就在侧门处,里面的对答听的一清二楚,此时看向封煜侧身一礼。 “说说,想求什么?”封煜问道,这是他之前答应虞兮娇的事情。 “世子以后还需要证明吗?”虞兮娇并不着急提要求,先反问道。 “这个看情况吧,基本上不用了。”封煜轻笑道,“怎么,虞三姑娘还想为我所用?” “只要世子能帮我护着两个人,愿意为世子所用。”虞兮娇低下了头,呼吸不自觉的急促了一些,又惊又喜。 她终于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了。 齐王世子,眼前之人居然就是齐王世子。 上一世,父亲未出事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起过,说皇上暗弱,诸王势强,这其中又以齐王的势力最强。 齐王是皇上的同母弟,也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小儿子,据说当时极得宠,差一点点就成了皇帝,但后来出了事情腿瘸了,皇位才落到现在的皇上身上,太后娘娘心疼小儿子,欲把小儿子一直留在京城。 无奈规矩藩王得离京,只能送小儿子去往属地,这一去就是十数年。 父亲说群臣的意思,请几位势强的藩王送子嗣进京,明着入京求学,实则为人质,以求压下藩王之势,齐王就是首当其冲的。 这说法还是三年前的,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齐王世子果然进京了。 “为本世子所用?”封煜上下打量了瘦弱的虞兮娇几眼后,眼中带了些嫌弃,“你会什么?本世子需要你做什么?” “世子初到京中,一切都不熟悉。”虞兮娇冷静的道,唯有紧握的双手表示着她的紧张,苍天知道,方才她在听这位齐王世子胡搅蛮缠,要征远侯府抵罪的时候,她有多激动。 两个人的目地在一定程度上是不谋而合的。 “听闻你也是才进京,和本世子也相仿。”封煜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 “我的祖母是大长公主。”虞兮娇抿了抿唇道。 “那又如何?我祖母还是太后。”封煜嘲讽的勾了勾唇,“这么说起来,本世子还是你的表兄。” 所谓的表兄表妹,虞兮娇根本没在意,这位齐王世子同样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半夜过来挟持。 “以我的身份,若是为世子证明,相信对世子的效果更大一些。”虞兮娇坚持道。 “方才已经证明过了,不过如此!”封煜道,极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留下一丝诡谲的阴影,似笑非笑。 “世子应当还有求证之人。”虞兮娇平静之极的看着他。 若只是如此,这位齐王世子不会对自己抛下这么大的饵…… 封煜沉默的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好,本世子的表妹果然聪慧,也不枉本世子特意把你带来。” 说完轻蔑的一撇嘴:“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本世子向他们证明。” “需要露脸吗?”虞兮娇呼吸急促了一下。 “如果真的要替本世子证明,自然是需要的,但不是今日。”封煜笑了。 “好!”虞兮娇干脆的点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背心处一阵冷汗。 她虽然有豁出去的想法,但也不愿意真的就这么名节俱毁,无关乎婚姻,世家千金有一个好的名声,也是进入其他世家闺秀圈子必备的。 自己猜对了,以这位齐王世子的身份,还真的不需要向许多人做出证明。 能让他愿意这么做,也需要这么做的,其实也就只有两三人。 而这两三人,却会压下各种流言。 齐王世子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齐王世子容色过人,其母曾经是京城才貌双全的美人,齐王又长的英俊不凡,其子更是长的绝艳,唯这性子实在不好说,喜怒无常、桀骜不驯,性子还极为乖戾。 因生母早逝,齐王又忙于国事,不能很好的照料,这位世子行事越发的失了常礼,阴鸷乖张,还有齐王世子厌世一说,据说还小的时候还自焚过,幸好内侍发现的早。 后齐王担心他的安全,到哪里去带着他,以至于他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身边一些精致的用品,看着华美,可能都是死人骨头制成的。 这么一位喜怒无常的危险人物,而今就出现在虞兮娇的身前,怎么不令虞兮娇震动。 这位世子很危险,但反过来说,何尝不是另外的一种安全。 “说吧,所求什么?”封煜再一次问道。 “想求世子的护着两个人去往齐地。”虞兮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齐地居……大不易。”封煜勾了勾唇,懒洋洋的道,目光落在虞兮娇的身上。 “既便不易,也只能居下去,至少安全。”虞兮娇垂眸,轻叹,所有的不易,在生死面前,都变得没那么艰难了。 江南或者可以保娘亲和幼弟一时安宁,却不能保一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让父亲和外祖一家的冤屈大白于天下,而且还不能让虞太夫人就事论事,废了幼弟的世子之位,齐地却是一个最好的地处。 “真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好,既然本世子允了你,自然会帮你护人去往齐地。”封煜微微一笑。 “多谢世子。”虞兮娇大喜。 封煜似笑非笑的道:“不过这事……是否跟征远侯府有关系?” 墨迹滴落纸上,掩去了上面的字,他却依稀还是看到了一眼。 虞兮娇定定的抬头,直视着封煜那张俊美若仙的脸,坦然的道,“是,是逃出生天的征远侯夫人和世子。” 她思想过后,说了实话,水眸紧紧的盯着封煜,看得出她的紧张的,在所有人都认为征远侯夫人烧死在火中的时候,她居然明明白白的说征远侯夫人没有死,现在逃出了征远侯府。 这原本就是一次冒险,但她不得不冒险。 与其让娘亲和幼弟冒险,还不如让她来,她赌……赌这位齐王世子所图非小,父亲当初的话,言犹在耳,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在此用上。 “行吧,要如何护着?”封煜这时候看着倒是好说话的,优雅的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容色更是清雅俊美。 “求世子的一个侍卫,跟着夫人南下,找到征远侯世子之后,去往齐地,只说去往齐地求访名医。”虞兮娇抿了抿唇,手心握起,一手的汗渍,“此次若得世子相助,他日世子所需,莫不从命!” 之前的付出太过于单薄了一些,她不会认为这位谋权的世子会同情自己,会只是付出,筹码得加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封煜忽然意味不明的大笑起来:“你很不错!好,本世子就帮你这个忙。” 秦姑姑在子时很准时的过来,看到在佛堂里安安静静的跪着的虞兮娇,脸色虽然苍白,精神倒是不错,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大长公主就是嘴硬一些,其实是很担心三姑娘的,到这会也没有睡,就是在等三姑娘的消息。 “奴婢见过三姑娘。”秦姑姑上前行礼。 虞兮娇扶着睛月的手站了起来:“姑姑客气了。” “三姑娘,奴婢带您回去休息。”秦姑姑笑道。 “祖母……”虞兮娇抬眸看了看安和大长公主住的院子方向。 “三姑娘要见大长公主,也得明天了,这会大长公主已经休息了。”秦姑姑笑道,说着往外引路。 虞兮娇点点头,扶着晴月缓步往外走,跪的时候久了,脚下酸涩,一时间行动困难,走了好几步才缓过来。 秦姑姑随着她的脚步,也跟着放缓,待她行动自如起来,才引着虞兮娇而去。 “秦姑姑,征远侯府……有没有什么消息?”走了几步,虞兮娇柔声问道。 “有的,征远侯府二房那位姑娘……如今可真是……现在连征远侯府的其他姑娘也跟着名声受累,如果不是她现在进了信康伯府,虞氏一族也是容不下她的。”秦和姑姑勾了勾唇,轻蔑的笑道。 谁也没想到征远侯府的三姑娘,会是这等不堪的模样,现如今大家更觉得兰萱县君所谓留下的话,都是假的,必然是征远侯府二房着急的替虞兰燕掩饰,这才借着兰萱县君的话,把人塞到信康伯府。 “三姑娘,您也受牵连了。”秦姑姑提醒虞兮娇道。 同为虞氏女,这名声上面的确也受到一些牵连,虞兮娇并不在意这些,此生婚姻事情,她并不在意。 “征远侯府怎么说?”虞兮娇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征远侯府什么也没说,据说现在正在办丧事,已经传出兰萱县君和征远侯夫人身死的消息,据说府里哭成一片,看他们上下这个样子,别人就算是想说什么,也不太好意思说的太过明白。” 秦姑姑道。 这是借着丧事买惨了! 虞兮娇冷笑,虞太夫人和宁氏向来都是有主意的,眼下恐怕正在焦急的谋算,又是借着自己身死之事做文章,她又岂会让她们如意。 “信康伯府呢?” “信康伯夫人听说要把人赶出来,信康伯世子一再的求情,说是兰萱县君的意思,最后还是把人留下。”秦姑姑看了看脸上带着稚气的三姑娘,觉得眼前这位三姑娘行事果断不说,而且还直达要害,就这么一下子,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全乱了。 “外面没人说什么?” “各种说法都有,大多数人觉得信康伯世子有情有义,是世上难得的伟男子,重信诺,少数人怀疑信康伯世子,只是怀疑的人不多。”秦姑姑淡淡的道。 怀疑的人虽然是少数,但基本上都是世家,虽然人数少,也不便多传闲话,但对于信康伯世子的人品,都在心里重新品评了一番。 真的是情深义重,哪怕被戴了绿帽子还要这么做吗? 信康伯世子莫不是一个圣人? 第三十五章、宫里的宠妃 夜深人静,月色如水。 躺在床上,虞兮娇久久未眠,眼底有了一丝波澜。 身子很疲乏,精神却亢奋,似睡非睡间,眼前一幕幕的都是曾经看到的一切,身子一震,蓦的睁开眼睛,眸底一片血色,手紧紧的纂紧被角,然后缓缓的放松下来,眼底翻滚着未尽的阴鸷。 身上的伤痛,让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活着的。 没有死,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 凝视着黑夜的深处,这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可以最大化的护住娘亲和幼弟。 征远侯府必然会对付弟弟,如今弟弟还在江南,等弟弟和娘亲一起去了齐地,安全了,才慢慢的放出消息,说弟弟离开江南去往齐地,请齐地的名医调治身体,病重之躯,身边的人都瞒着他府里之事,让他安心在齐地养病。 因为在齐地,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就算有谋算,也不敢随意的往齐地派出人手,况且他们两府派往齐地的人还可以早早的拦截下。 有了齐地的庇护,比起在江南安全了许多,自己也可以抽出更多的心神,对付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 手无意识的动了动,尖锐的刺痛,让她闷哼了一声。 二舅母明天会过来,和二舅母商议娘亲去往江南的事情,有二舅母在,又有自己向齐国公世子讨要的侍卫,去往江南的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怕只怕幼弟现在已经接到信,已经在来京的途中。 会不会和娘亲在路上错过? 这么一想,呼吸沉重急促起来。 这并非没有可能,她让人去打听的时候,传来的消息是说虞太夫人已经发了信过去,却没有具体说什么时候。 心头突突一跳,手再一次握紧,梦境中她的魂魄飘出京城的时候,看到的一切……目眦尽裂,那是无法言说的痛,恨入骨髓。 眯了眯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觉得血液伴随着恨意一点点的重新流回她的四肢百骸。 那些人狠毒的令人发指,她该以最大的恶意猜测他们的举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错一步就是亲人的万劫不复…… 第二天,虞兮娇起的并不早,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今天早上又是一个阴天,越发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姑娘,您醒了?”听到床上的动静,晴月急忙上前掀起了纱帐。 虞兮娇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我起晚了吗?” “大长公主派秦姑姑过来说的,让您好好休息,一定要睡好,养好身体才是。”晴月服侍她梳洗,一边道。 早膳已经准备下了,在小厨房里热着。 和早膳一起拿过来的是煎好的药。 虞兮娇用后带着晴月去向安和大长公主请安。 安和大长公主已经起身,听说虞兮娇过来,让她进去。 “祖母,娇儿知道错了,以后必不会让祖母这么担心。”虞兮娇一进门,就跪倒在安和大长公主面前请罪。 安和大长公主看她的脸色比起昨天好了许多,这才冷哼一声:“知道错哪里了?” “不应当不告一声,就做下这等事情,劳祖母担心。”虞兮娇柔声道,长长的睫毛落下来,看着乖顺无比。 安和大长公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语重心长的道:“京城的事情……必竟不是你一个闺中女子可以随意搅和的。” “祖母,我知道,只是昨天一下子气不过,兰萱县君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就这么去了,此次进京,我原本还想当面谢过兰萱县君的,可现在……居然是天人永隔。。”虞兮娇抬起眼眸,眼眸微红。 这的确是虞兮娇当时初入京的想法。 “就算是想报恩,也是不能这样的报,幸好你还知道小心谨慎,若是真的让人知道此事跟你有关系,你的名声就毁了,甚至还可能招来宫里的斥责。”安和大长公主拍了拍虞兮娇的手,声音低了几分。 “宫里的斥责?”虞兮娇抬起眼眸,一双眸子透着几分氤氲,掩去眸底的一丝冷意。 “宁氏是宁妃的族妹,钱氏又是宁氏的表妹,宁妃娘娘时不时的会召宁氏和钱氏去宫里,关系极亲密!若让人发现此事与你有关系,宁妃必然不会放过你。”安和大长公主道,眉头皱了皱。 她虽然顶着一个大长公主的名头,却只是一个尊贵的闲职。 宁妃位列主宫,后宫除了三位皇子的生母被封为有封号的妃位,接下来差不多就是宁妃了。 德妃生下端王,淑妃生下勇王,珍妃生了怡王,但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最宠的却是宁妃。 皇上盛宠的就是宁妃,若不是宁妃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恐怕这后宫第一妃就是她了,还有人说,皇上还空着贵妃的封位,这就是为宁妃准备的,只要宁妃怀了孕,皇上必然会把贵妃之位赐于她。 这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可是宁妃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静,这贵妃的封号就一直空着。 能在后宫一直受宠多年,原本就说明宁妃的手段了得! “宁妃娘娘会插手管这种事?”虞兮娇问道,上一世她在守孝,许多消息闭塞了,虽然知道宁妃是宁氏的族姐,但两下里并不亲近,所谓族姐,其实也是远了一些,宁妃从来没有召宁氏入宫,而今听祖母的意思却不是如此。 那就是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了。 “若是几年前,宁妃娘娘不会管,但那一年宁妃娘娘的母亲病了,是宁氏和钱氏姐妹两个忙前忙后,延医医治,又时不时的过去照顾,最后宁妃娘娘的生母病好了,两下里的关系也就近了。” 安和大长公主道。 “两下亲近,是多久……的事情?”虞兮娇用力的咬了咬唇,才压下唇底溢出的震憾,这事……她不知道。 “大约就是二、三年前吧!”安和大长公主想了想道。 二、三年前?是不是那个时候二房才有了底气算计父亲的?否则以二房的能力,怎么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祖母,宁妃娘娘派了人来了?”虞兮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祖母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起宁妃。 “没有派人过来,只是往日给我诊治的太医,给我送了些好的药材过来,然后顺口就是问起你和钱氏的事情。”安和大长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虞兮娇坐了下来。 这个太医是往日一直替她诊治的,平时一般都是她去请的,现在居然主动上门,还送了药材过来,一看就知道另有缘由。 “祖母,太医……说了我们的什么事?”一看安和大长公主沉下的面色,虞兮娇已经明白。 上一世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房的人会这么疯狂,自己亲人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权谋之路,但是他们凭什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为了抢自己的亲事,去憾动外祖父一家,而且最后还成功了?这原本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偏偏最后居然真的让他们做成了? 上一世的自己,以为二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动自己和娘亲,却没想到阴谋早在父亲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是谁给了他们底气? 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寒,而后镇定下来,浓密的长睫扑闪了两下,才重抬起。 “特意问起你,又说钱氏听闻你过来,还求了宁妃的恩典,求了几件饰物给你,说钱氏是真心实意的对你,还说你们两个不是亲母女胜似新村母女,还说我好福气。”安和大公主冷哼一声,神色不悦。 字里行间,说的都是钱氏对孙女的恩义和孝顺, “祖母,还是把母亲放出来吧!”虞兮娇沉默了一下道,既然宁妃插手,此时倒是不宜再关着钱氏,正巧借着钱氏的这条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既然说要罚抄几日经书,又岂会马上放了。”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道,宁妃的暗示她自然听得懂,可她是婆婆,又是大长公主,不管是从哪个方向论起来,处治钱氏都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宁妃横插一手,让安和大长公主很不喜欢,虽然当说话的太医说的话很客气,也很含蓄,这个太医是用不得了。 “祖母,还是先把母亲先放回去吧,如果您不放回去,父亲可能也会马上上门来的。”虞兮娇柔声劝道。 “你父亲还敢上门?”说到儿子,安和大长公主暴脾气的一拍桌子。 “祖母,您别生气,也不是父亲敢不敢上门的事情,这事他必须得上门。”虞兮娇拉着安和大长公主的衣袖摇 了摇,带着几分九娇憨道。 看着这样的孙女,安和大长公主的神色和缓了几分,虽然依旧不忿:“他为什么必须上门?” “祖母,今天征远侯府必然会办丧事,征远侯府和宣平侯府同族,父亲还是虞氏一族的族长,昨天征远侯府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总得处理才是,而且还得送祭礼,这种事情母亲不在府里,实在不方便。” 虞兮娇分析道。 “难不成……就这么把她放了?”这话说的有理,安和大长公主的心气却是不顺。 “祖母,也不是就这么把母亲放了,若一直强留下来,父亲过来……也是不会喜欢的,还不如让母亲留下一纸凭证,以后也可以让母亲用人的时候戒之慎之。” 虞兮娇道,细眯着眼睛,掩去唇边的一丝淡淡的讽笑。 钱氏既然想出去,那自己就给她一个机会出去,不过凭证却是要留下的,这种东西留下在最关键的时候,起的效用可是无于伦比的。 “他不喜欢?我还不喜欢,好,就让钱氏自己写一封认罪书,让她签字落印!”安和大长公主冷声道,点手叫过身边的一个丫环让她去吩咐钱氏准备认罪书。 “大长公主,宣平侯来拜见您了。”丫环才退下,秦姑姑从外面进来,笑嘻嘻的向安和大长公主行了一礼后道。 虞兮娇站起来,往后退了退,果然……来的还真快…… 第三十六章、一劳永逸的法子 宣平侯虞瑞文不想过来讨自己母亲嫌的。 昨天灰溜溜的离开,今天居然又来,可他又不得不来,征远侯府二房的女儿居然不守闺训,这事对于整个虞氏一族来说,都是一件大事,还有征远侯府的丧事,这事情也大,虞氏一族的人都觉得要大办丧事。 最好把昨天的喜事压下去。 原本妹代姐嫁,又得姐临终之前的遗训,也算是一件好事。 而今听起来却觉得浓浓的腻味,整个虞氏一族的族女都跟着丢了脸面,虞氏一族巴不得所有人不记得这件事情。 虞瑞文要处理征远侯的事情,又要商议虞兰燕的事情,实在是心力交瘁。 再加上商议虞兰燕的事情,最好是夫人出面,乱成一团的时候,还是虞氏一族的几位族老提议,让他先请大长公主把钱氏放回来,处理乱成一团的事情。 虞瑞文也没说是因为三女儿的事情,只说安和大长公主让钱氏帮着处理一些事情,暂时住在大长公主府。 府里府外乱成一团,虞瑞文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又来找安和大长公主。 “母亲,能不能让钱氏先回府去处理虞氏一族的事情。”虞瑞文行过礼后,偷眼看了看安和大长公主,见大长公主脸色还可以,这才提议道。 “虞氏一族的事情比起娇儿的生死还重要?”安和大长公主冷着脸反问道。 “母亲,此事关乎虞氏一族族女,儿子是虞氏一族的族长,不能不管这事。”虞瑞文捂着头头痛不已,恨不得现在就不当这个族长了。 之前征远侯在的时候,这族长之位是征远侯的,之后征远侯过世,族里人才推他当了族长。 “让钱氏去处理虞氏一族族女的事情?”安和大长公主冷笑一声问道。 “母亲,儿子府里实在少了一个可以撑场面的夫人。”虞瑞文头大的道,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来这么一趟。 “莫如再娶一位平妻,也免得你总是手忙脚乱。”安和大长公主嘲讽儿子。 “母亲!” “怎么?不愿意?你当时不挺愿意的吗?不是跟我说,正室是妻,平妻也是妻,都是你的夫人,都一样会孝顺我的?” 安和大长公主冷冷的道。 当初宣平侯已经娶了正妻谢氏女,却和钱氏女搅和到了一处,最后还跪求安和大长公主同意他娶钱氏女为平妻。 “母亲,您现在……怎么还说这些,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不对!”女儿站在一边,纵然虞兮娇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虞瑞文还是觉得丢脸,这种事情又岂能当着女儿的面说,母亲是越发的不讲究了。 可虞瑞文也不敢逆了安和大长公主的意思,只能低头认错。 “祖母,父亲是虞氏一族的族长,与情与理这个时候的确应当出面,请祖母暂时饶过母亲,让母亲先帮着父亲处理虞氏一族的大事。”虞兮娇站出来,对着安和大长公主深深一礼,帮着虞瑞文一起劝。 “对……对,娇儿说的是,母亲,娇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又岂能不管她的事情?但现在这事就是钱氏身边人被他人收买做下的,必竟和钱氏没有关系,还请母亲网开一面,暂时先让她回去,等之后……” 虞瑞文偷眼看到坐在上面的安和大长公主眼睛瞪了起来,知道要发火忙不迭的道:“等虞氏的事情了了,再让她回来罚纱经书,母亲看可好?” “我不觉得好!” 安和大长公主直言道。 虞瑞文的脸色暴红,期期艾艾的看了看小女儿。 虞兮娇会意,抬眸柔声道:“祖母……您就帮帮父亲吧!父亲是真的忙不过来,此事若是母亲没有出面,必然会惹来更多的怀疑,眼下正是虞氏一族关键的时候。” “母亲,您放心,此事一了,我马上让钱氏回来,必然会让母亲满意的。”虞瑞文满头大汗,忙顺着女儿的话走。 “你打算怎么处治此事?”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却也没在此事上强硬的不同意,反而换了一个话题。 这是代表同意了,虞瑞文又惊又喜,急忙道:“几位族老觉得此事最好是压下去,若再让人议论恐怕担误其他族女的亲事。” “压下去?怎么压下去?”安和大长公主反问道。 虞兮娇抬眸看向虞瑞文,也等着他解释。 “这个……反正她已经进了信康伯府,这以后就是信康侯府的人,和虞氏一族的关系也不大,以后大家就不要再说起她,当她死了就是。”虞瑞文把几位族老的意思大致简单的说了一下。 “父亲,可她必竟还是在京城的,这以后……不来往了吗?”虞兮娇好奇的问了一句。 “自然是不能来往,以后她是她,虞氏一族是虞氏一族。”见女儿眼眸清澈的看着自己,一脸的好奇,虞瑞文腰板挺了挺,拿出父亲的样子低咳了一声。 这也是几位族老之前要表达的意思,虞瑞文觉得这法子很好,从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也尽量把此事压的最低。 “父亲是打算用征远侯府的丧事压下?”虞兮娇想了想又问道。 “征远侯夫人和女儿一起葬身火海,此事原本就是虞氏之祸,虞氏一族现如今只关注这两位的丧事,至于其他事,权且放在以后说。”虞瑞文道。 虞兮娇冷笑,果然虞氏一族中宁氏的人不少,这话说的完全是站在宁氏的角度。 此时正是传言最盛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虞兰燕未婚先孕失了名节,这个时候若不处理,他日又何必再处理。 最后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她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挑破两个人的丑事,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父亲,此事恐怕不妥当。”虞兮娇柔声道,长睫扑闪了两下,道。 “有什么不妥当的,此事你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虞瑞文不耐烦的道。 “那此事……你一个男子就懂了?”安和大长公主以淡冷的道。 一句话噎的虞瑞文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塌下脸苦笑一声道:“母亲说的是,我是怕她一个小女孩儿,多管这种事情惹出闲话来。” “娇儿管的是闲事吗?虞氏一族女子的名声中就没有娇儿了吗?若此事不解决好,娇儿的名声也是会受影响,你要知道你自己还有三个女儿,都是未有亲事的,若是虞氏一族的名声都不好,娇儿几个又岂会好了!” 安和大长公主最是看不得虞瑞文抖威风,这会继续斥道。 “是,母亲说的是。”在生母面前,虞瑞文不得不低头,而后看向虞兮娇,好声好气的道:“娇儿觉得此事要如何做?” “父亲,何不直接把虞兰燕逐出虞氏一族?免得以后别人时不时的拿这样来麻烦父亲。”虞兮娇道。 眼眸微微的眯起,掩去眸底的一抹嘲讽,虞兰燕和二房还期望着以后,她不会给她们任何机会的。 “驱逐出虞氏一族?”虞瑞文一愣,他此前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去想,只是听从族老们的分析,觉得有理,而今突然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 但转而一想,又觉得钱氏不会同意。 “此事……还得好好商议才是,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家懂的必竟不多。”虞瑞文含湖的道。 “什么不懂?娇儿说的甚是,为了减少麻烦和对虞氏女不必要的伤害,纵然现在人已经去了信康伯府,最好的解决法子还是驱逐出虞氏一族。”安和大长公主却是连声称赞,对虞兮娇的主意表示认同。 “母亲,此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议的。”虞瑞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也愿意这么做,只要以后不拿这事来烦他了,他就觉得可行。 “你不是虞氏一族的族长吗?不是说虞氏一族最重要的人吗?怎么现在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失了名节的女子的事情都不能解决?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若你只是一个傀儡,还不如不做!” 安和大长公主没好气的道。 被母亲这么一说,虞瑞文的脸色暴红,这其间的几句话,还是他当初志满意得的对安和大长公主说的,而今听起来就像是狠狠的给了他两个巴掌,又急又燥之余,不免也有了几分意气。 “母亲说的是,此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如此,我回去之后就和几位族老商议此事。” “父亲,如果族老们不同意,你也别硬撑,还是顺从他们的好。”虞兮娇在一边关切的道,抬起的眸子里盈盈的都是关心。 这让虞瑞文受用之余,又生出几分豪气,用力的拍了拍胸脯:“娇儿放心,此事为父自有主意,虞氏一族向来以为父的话为主,为父觉得你和你祖母说的甚是,最好的法子就是这样,那自然是按最好的法子来行事。” 这几日虞瑞文和三女儿接触不多,前几日只觉得是一个温柔守礼的,但并不亲近,昨天还觉得她就是一个惹事的,而今见虞兮娇不但一再的帮她,而且看着自己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子女的孺慕之情,莫名的让虞瑞文欣慰起来,看着虞兮娇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柔和。 “父亲……也是这么觉得的?”虞兮娇惊喜,含着子女对父亲的肯定的欣喜。 这让虞瑞文心头更软,连声道:“父亲自然和娇儿想的一样,这样的虞氏女必然得从虞氏一族的族谱上去除。” 第三十七章、族老们的商议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不过……你确定钱氏会同意?”安和大长公的的脸色稍霁。 提到钱氏,虞瑞文欢喜的脸色立时就僵住。 虞兰燕是钱氏的侄女,他方才说的太过于高兴,以至于一下子忘记了。 抬眼看了看三女儿,见三女儿眼眸盈盈的看着自己,眼底俱是信任,一时间让他不好意思返口。 “母亲,此事不是钱氏同意不同意的事情,这是虞氏一族的名声,是虞氏一族该不该同意的事情,关乎所有虞氏女以后的亲事,儿子相信虞氏一族的族老们会明白的。”虞瑞文一脸正色的道。 斜睨了女儿一眼,看到女儿眼中的敬仰,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是对的。 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原本虞氏一族的事情,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往日是不会管的你们的事情,但既然你难得的立了起来,觉得此事该当怎么做,那就不要弱了我的名声,你再不行,也是我的儿子,是宣平侯,不是那些族老们可以左右的。” “母亲,您放心,儿子明白。”能让安和大长公主说这么一句话,虞瑞文的眼睛一亮,身子也挺直了许多。 往日安和大长公主说的最多的就是让他别说是自己的儿子。 而今这话就像是对虞瑞文的认同,他的腰板挺直,心情激动,原本还要说几句煽情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卡壳在那里,只有比往日亮了许多的眼睛,看着很激动。 “好了,好了,钱氏我就让你带回去,虞氏一族的事情也处理的利落一些,别弱了我的名头,也别让你的女儿受影响。”安和大长公主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蠢儿子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仿佛要说什么贴心贴肺的话似的。 这种想法让她不由自主的一阵恶寒,直接挥手赶人。 “是,母亲!”虞瑞文见母亲不耐烦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应下。 “父亲,您先回去处理虞兰燕的事情,此事宜早不宜迟,祖母会让母亲收拾好后过来,处理征远侯府祭礼的事情。”虞兮娇笑盈盈的道。 “好,好,那我先回去处理虞兰燕的事情。”虞瑞文觉得女儿说的有理,连声道,这会甚至觉得钱氏不必早早的回去,免得她一会跟自己闹。 母亲说的是,钱氏必竟是虞兰燕的姨母,她若在,自己的事情也不好办,还不如趁着她还没有回府去,先把这事办了。 这么一想,也就不在大长公主府停留,转身急匆匆的回去。 虞氏一族的族人全等在宣平侯府。 花厅里全是虞氏一族的族老,虞瑞文走的时候,有几位族老提议用丧事冲淡对虞兰燕这件事情的热度,最好是大家都不要提,征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虞兰燕的事情算起来就是小事了。 这几位提议的族老们是得了征远侯府二房宁氏的好处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帮着宁氏说话。 其他几位没有说话的族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觉得不妥当,但也没敢站出来说话,最多就是关系不错的几个轻声议论,说着自己的想法。 正讨论的热闹,虞瑞文回来了,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后,看了看左右:“几位族老商议的如何了?” “侯爷,还是和原来的一样,大家现在最主要的是办丧事,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都是有诰命的,这丧事简单不得,怎么着也得好好送她们一程,否则就是我们虞氏一族的不是了。”一位族老抢先道。 “对,对这件事情先压下就是,先办丧事。”又一位族老道。 “的确是这个理,反正现在已经进了信康伯府,以后不往来就是。”第三位族老也跟着道。 这三位都是宁氏早早的收买的族老,全程站在虞兰燕一边说话。 反正宣平侯就是一个不管事的,他们三个这么一说,宣平侯必然会同意,再说宣平侯夫人也是虞兰燕的亲姨母,总是会站在侄女一边说话的。 三位族老都是这么想的,虽然是劝说的话,样子却像是已经定了似的。 这种感觉往日虞瑞文是不在意的,而今突然觉得这三个族老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说什么让自己做决断,说什么自己才是族长,该自己拿主意,他们就是商议商议,而今这算什么,自己走的时候是这么一个说法,现在还是? 这分明就是决定这么做了,那还问自己这个族长干什么? 安和大长公主傀儡的说话就在耳边,莫名的觉得刺耳! 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冷哼一声道:“这样的女子若还是在我们族中,当沉塘。” 这话凌厉的完全不似他往日的模样,厅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愕然的看向虞瑞文,特别是当先的三位族老,脸色惊慌。 “侯爷……这……”一个族老手抖了抖。 “侯爷,这必竟不是我们虞氏一族的人 了。”另一个族老反应快,急忙道。 “那就更干脆点,直接除名,从此之后虞氏一族中再无此人。”虞瑞文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后,重重的放下,一锤定音。 一句话落,满堂俱惊,所有的人都不感置信的看向虞瑞文,不相信这话是无能的虞瑞文说出来的,往日不是说什么是什么,现如今怎么有这么大的主意,而且他就不怕自家夫人动怒? “怎么?不同意?你们自己都有孙女的吧?如果此女还留在虞氏一族,恐怕最后连累的是你们的孙女,到时候你们孙女的亲事可能就毁了。”虞瑞文用着安和大长公主的话威胁道。 在场的年纪都大 ,都是虞氏一族的族老,基本上都有孙女,就算现在没有孙女,这将来也有可能有。 这么一想还真的不能疏忽了此事,大家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如果此事这么做,虞氏一族也算是及时止损。 “侯爷,此事……还是等夫人回来再议吧!”有一位宁氏收买的族老一看不好,急忙把钱氏搬出来。 这话和安和大长公主的话又不谋而和,虞瑞文勃然大怒,气的脸色铁青:“虞氏一族的事情,还要问过钱氏,难不成以后不是虞氏一族,是钱氏一族的人了?” 他的火发得突如其来,在场的族老们都懵了,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侯爷的意思是……”安静过后,终于有人试探的开了口,往日虞瑞文脾气一直不错,自己也不太拿主意,族里的事情一般是几位领头的族老们做主,而今这么一怒,几位族老们也不敢放肆。 “自然是从虞氏一族的族谱上踢掉。”虞瑞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 往日他脾气好,一个个的差点爬到他头上,还真的把他当傀儡了不成? “那……如何跟征远侯府的宁夫人交待?”另一位族老小心翼翼的问道。 “交待什么?若他们不愿意,征远侯府也可以从虞氏一族里踢掉。”虞瑞文没好气的道,“一个征远侯府的二房,还真的当自己就是征远侯了!” 虞瑞文这么一发威,倒是没有人再敢有疑议了,必竟虞瑞文的身份放在这里,就算征远侯当族长的时候,算起来是一言堂了,但也得听听虞瑞文的意见,虽然这位一般没什么意见,但不代表他不能做主。 既然虞瑞文这么决定了,更多的族老站出来表态,觉得理当如此,就算是为了自家的小辈,也不能任一个失贞的女子留在族谱上,虽说现在进了信康伯府,但必要的说明还是要的,总是虞氏一族公开对此事表示的态度。 钱氏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出来了,激动不已的向安和大长公主行礼。 “你今天多抄几张,晚上让你回去,余下的回去后交过来,若是抄的慢了,就再过来抄。”安和大长公主目光扫过钱氏,神色淡淡。 “是,母亲,儿媳遵命。”钱氏这时候自然是安和大长公主说什么是什么,没有二话。 “认罪书写了吗?”安和大长公主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母亲,儿媳写了,您看看。”钱氏急忙伸手从身后的丫环手中取过才写下的认罪书,心里恨极,却又不得不写。 事情全推到了王嬷嬷的身上,王嬷嬷就是一着废棋,现在有什么全推到王嬷嬷的身上,把她自己塑造的极无辜。 听说安和大长公主可能把她放回去,钱氏这会特别听话。 秦姑姑从钱氏的手中接过,呈给安和大长公主,安和大长公主接过看了看之后,最后又看了看下面的签名,对秦姑姑点了点头。 秦姑姑又接过宣纸递到钱氏面前,一个丫环拿了一盒红氏的印泥过来。 “夫人,请按一个指印。”秦姑姑道。 “什……什么?”钱氏脸色大变,愕然的看向坐在上面的安和大长公主。 “怎么?不愿意?”安和大长公主冷冷的问道,抬起眼眸看着钱氏。 “不……不是,只是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大用。”钱氏慌忙道。 “按还是不按?”安和大长公主的目光落在钱氏的脸上,“若不按,也别回去了。” 听安和大长公主这么一说,钱氏哪里还敢违逆,急忙道:“母亲,我……我按。” 写都写了,再按一个指印也不算什么,等以后有机会让侯爷要回来就行,钱氏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也就乖乖的按下了指印。 等她按完手指印,秦姑姑拿着纸退在了一边。 “娇儿这几日回宣平侯府养伤。”安和大长公主继续道。 “娇儿怎么要回宣平侯府住?”钱氏惊问道。 “怎么,还不能回去了?”安和大长公主冷哼一声。 “不……不是的,儿媳只是觉得奇怪。”钱氏急忙推脱,宣平侯府为虞兮娇是准备了院子,但这个院子之前一直是侄女钱玉贞住着,自小侄女玉贞就和她亲近,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宣平侯府。 听闻虞兮娇回来,钱丽贞才委屈的离开,钱氏也一再的保证虞兮娇住不长的,这院子以后还是给她留着。 “回自家府上住,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让别人住了倒是正常?”安和大长公主道。 “母亲说的是!”钱氏不敢顶嘴,伏低做小的道。 安和大长公主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秦姑姑上前领着钱氏离开,离开前还得多抄一些经文。 待钱氏下去,安和大长公主才问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虞兮娇:“要跟她一起回去了?” “祖母,您放心,我不会莽撞的,我只是先去好好祭拜兰萱县君,跟着母亲过去更方便一些。”虞兮娇跪了下来,“还望祖母成全。” “你这个痴儿啊!”安和大长公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虞兮娇拉了起来,这孩子就是一个重恩情,知恩图报的,这是放心不下虞兰萱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放不开,她的事你管不了。” 第三十八章、店铺门前的争吵 “祖母放心,若是管不了的事情,娇儿不会管,娇儿只是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之前既然已经鲁莽过了,此后必不会如此,不会再让祖母担心,此去只是为了当面祭拜,希望兰萱县君地下有知。” 虞兮娇站直了身子。 安和大长公主之前也算是送过祭礼了,之后是不可能再去的,钱氏却是免不了,不但不能免,还得去帮忙。 见她执意如此,脸上虽带着稚气,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沉稳,安和大长公主只能叹了一口气,拉着她重新坐下,叮嘱道:“跟着去祭拜可以,但切记你现在说的话,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你父亲……要告诉祖母。” 知道安和大长公主这是答应了,虞兮娇唇角弯出一丝笑意,调皮的眨了眨眼道,“祖母,父亲其实也是挺好的。” “好什么,这么一个大男人,一点用也没有,居然让人拿捏。”提起儿子安和大长公主没好气的道,脸耸拉了下来。 “祖母,您看今天父亲说的就很好。”虞兮娇劝道,“娇儿觉得父亲以前没有合适的人帮着劝劝罢了。” 今天的儿子的反应,安和大长公主看在眼中,的确是比往日像样了许多,眼底不由的露出一丝沉思,这么多年和儿子的关系一直不好,莫不是自己也有原因在?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温和下来,露出一丝酸涩:“娇儿,你父亲小的时候也是懂事的。” 小时候儿子还是好的,那是……什么时候母子开始离心的? 乐氏过府先拜见了安和大长公主,而后就跟着虞兮娇去了她的院子。 待看到虞兮娇现在住的院子,乐氏才松了一口气:“娇儿,既然大长公主特意给你留了一个院子,那就是希望你住在这里的,你索性就别回宣平侯府,住在这里陪着大长公主更好。” 钱氏的为人,乐氏实在相信不过。 “二舅母,我已经决定晚上回宣平侯府住。”虞兮娇柔声道。 “晚上回去?回去干什么?你的这个继母可不是什么好的,居然敢动这样的心思,难不成这样就算了不成?”想起昨日钱氏的举止,乐氏恼怒不已,只恨自己不能留在京中护着虞兮娇。 “二舅母,此事祖母已经知道了,人送到刑部已经落了案,若以后还有些事,当二罪并罚。”虞兮娇微微一笑,安抚乐氏道。 送到衙门的是丫环,祖母把婆子直接杖毙,以儆效尤。 “那是最好,否则便宜了她。”乐氏冷哼一声,然后惆怅的道,“明天我就要离京了,以后若是钱氏对你不好,一定要写信给你外祖母,二舅母到时候进京为你撑腰。” 江南到京城,来往很是不便,路上又辛苦,二舅母却不远千里,带着自己进京,而今又说了这样的话,虞兮娇心里一片温软,能做到这样,既便是亲生母亲也已经够多的了,想起幼时,她那时候以为乐氏就是她亲生的母亲。 “二舅母,您放心,我会好好的。”泪意涌上,虞兮娇扑到了乐氏的怀里。 “好了,别哭了,是不是伤口还痛,有没有叫大夫看过?要不要紧?”乐氏吓了一跳,正想回抱她的手下意识的从她胳膊上拿开,转了个方向,落在她的她的额头,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舅母,您能不能再等几天走?”虞兮娇撒娇道,昨天晚上她思之再三,还是觉得再等几日。 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弟弟就要进京了,这种时候更加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对弟弟下手。 “好,好好!”见她如此,乐氏哪有不同意的,急忙道,“伤口没事?” “二舅母放心,伤口已经不痛了,您知道的,娇儿会医,又岂会不自知。”虞兮娇抬起头,拉着乐氏的手笑道。 “你的那些医术啊,也就只是学了点皮毛,难不成还能真的给人治病不成?”见虞兮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乐氏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虞兮娇的额头道,“京城多的是名医,可不能胡说,让人笑话了去。” “二舅母,我知道的,外祖母吩咐过我。”虞兮娇开口道。 她在江南的时候,的确学过一些医术,是跟外祖母身边的敏嬷嬷学过,敏嬷嬷是杏林世家出身,年青时遭遇大难,是外祖母救下了她,而后就一直跟在外祖母身边,帮外祖母调理身体。 “小孩子家家的,会点医术没什么,但如果并不精,胡乱给人医治,那就出大事了,况且你还是宣平侯府的千金,原就不是一般人,医术这种事情,锦上添花的就行。”乐氏叮嘱道。 “二舅母放心,我不会的。”虞兮娇柔声应下,“二舅母,我一会送您回去,好不好?” “二舅母又不是不认识路,哪里需要你送。”乐氏笑着摇手。 “二舅母,我就是想跟您一起上街上看看。”虞兮娇伸手拉了拉乐氏的手,摇了摇道。 昨天才出这样的事情,祖母不会再让自己出门,现在唯有借二舅母才能出去。 她得早早的安排好弟弟的事情,这事迫在眉睫,幸好上一世,她当时心头一动,布了一着暗棋…… “好,等一会再去。”乐氏笑道。 “二舅母,我们现在就去,您到京城这几天,我还没有陪您一起逛过,如今难得这么一个机会,若是明、后几天,可能又要去不成了。” “明、后天还有什么事?”乐氏不解的问道,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征远侯府办丧事,明后几天,我会跟着母亲去征远侯府帮着理丧事。”虞兮娇轻轻的道。 两家的关系密切,又是同宗,虞兮娇帮着处理丧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怎么又带你去?”一听征远侯府,乐氏的神色紧张起来。 “二舅母放心,这一次不会有事的。”虞兮娇安抚她道,“有刑部的案子在,她不敢轻举妄动的。” 乐氏冷哼一声:“最好她聪明一些。” “二舅母,我们可以现在出去吗?”虞兮娇道。 “好,我现在就去见大长公主。”乐氏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去见了安和大长公主,听说乐氏要带着虞兮娇逛逛,知道她过几日就要离京,这原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安和大长公主点头答应,让虞兮娇带足了银两,这才允她们两个离开。 安和大长公主为虞兮娇准备了一辆马车,不过虞兮娇还是亲亲热热的上了乐氏的马车,两个人如同母女一般,坐在一处,悄悄的说着会。 两个人去的地方,是位于一处热闹街道的一个成衣铺子,这里不但有衣料、饰品,也可以直接在这里做成衣裳,还有已经成套的衣裳,有专门的绣娘精绣而成,若是时间赶不及,就可以直接挑选。 这一家袭衣斋在京城中也是有数的成衣铺子,许多世家千金都喜欢到这里来直接挑选衣裳,或者挑选好的衣饰,有一些有别于京城的料子,其他店铺或者也有,但数量少了许多,品种也单一。 位置好,三个店面的门面,上下二层。 因为是为女眷衣饰为主,上层还设有包间,可以让女眷们坐下来,慢慢的挑选,更配以合适的糕点、茶水,一边挑一边还能说说话,靠街的一边还可以赏赏景,是京城世家女子喜欢来的好去处。 这也是袭衣斋之所以名声极佳的原因。 比起一般的茶肆、酒楼,这里很明显更适合世家女子来往、也更容易避嫌。 楼下虽然没有包间,但有座位,如果是陪着一起过来的男子,同样可以坐下来歇歇脚,没有设包间,也让整个楼下一层,看着亮堂许多,成衣的料子、饰品,以及一些绣图都分在不同的区域,井井有条。 马车的街道的一处巷子里停了下来,袭衣斋门前没有停车的地方,那一段路说起来也是寸土寸金,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停车。 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一般都是早早另寻地方停好马车,而后走过去。 虞兮娇戴了帷帽,和乐氏一起下了马车,今天天气不错,街道两边的人不少,都是出来逛街的。 “姑娘,前面吵起来了?”晴月惊讶的垫起脚尖往前看了看,前面的一处围着许多人。 “我们去看看。”虞兮娇抬眸看过去,一眼就认出那袭衣斋门前,莫不是自己来巧了?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去挤这种地方,若是伤到了怎么办?”乐氏没同意,看了看虞兮娇的手,拦下她。 “二舅母,我就想去看看,远远的看看,不一定上前。”虞兮娇撒娇,“围那么多人,必然出事了,店铺门前能出什么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南的时候,我就很少出门,没看到过这种事情,二舅母,您就让我去看看热闹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见她如此,乐氏无奈的笑骂了一句,一边又叮嘱道,“你到时候靠我身边,不要去跟人家挤。” “二舅母,我会小心的。”虞兮娇伸手虚按了按受伤的胳膊,柔顺的道。 乐氏安排身边的人卫护着虞兮娇,这才带着虞兮娇靠近过去。 这么一大群人过来,看这架势就知道非富则贵,人群往两边让了让,虞兮娇很轻松的上前,待看清楚正在拉扯着的两个人时,虞兮娇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果然,征远侯府还真的从来不会让人失望,这就来了…… 第三十九章、铺子的买主是谁? “柳嬷嬷,你先回去,此事……等我这里……查证之后再说。”当先一个五十年左右的中年男子,对着面前的婆子为难的道。 “齐管事,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铺子有变动,可能更换了主家,这是我们征远侯府的铺子,是县君的铺子,难道现在不是了吗?”柳嬷嬷大声的道,一看就是一个厉害的,嘴巴拉巴拉不停。 “柳嬷嬷,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就是县君的意思。”齐管事很无奈。 “县君现在出了事情,侯府以太夫人为尊,就算现在县君还在,此事也是太夫人做主的,怎么就让你一个小小的管事给谋了县君的铺子。”柳嬷嬷哪里肯就这么回去,太夫人吩咐她办的事情,原本以为是一件简单的,没想到居然闹出这么大的纰漏,回去后还不得被重重的斥责。 “柳嬷嬷,此事真的是说来话长,您如果不信,可以让太夫人亲自来查。”齐管事无奈的一摊手,“这事说起来还是县君当时办的,只是现在……” 其实此事还没有完全办完,只待兰萱县君的最后一个签名和印章。 齐管事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当初兰萱县君吩咐的事情,他一一照做,兰萱县君现在突然出事,这家铺子被易主到了半当中,这会虽然还算是兰萱县君的,可兰萱县君已经出事了,这事……要怎么办? 这家铺子是征远侯夫人安氏的铺子,从几年前,这家铺子就一直是虞兰萱在管着,安氏为了她管起来方便,特意把铺子记在虞兰萱的名下,原本也是让虞兰萱带着嫁到信康伯府的意思。 虞兰萱接了手之后,就任用了新的管事。 齐管事是征远侯虞伯阳的人,虞伯阳时不时的离京,就从身边抽了一个忠心的手下,特意的留在女儿身边,在女儿关键的时候,可以给女儿助力,比起软弱的夫人和病弱的儿子,虞伯阳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也愿意和女儿说一起朝堂上的事情。 虞伯阳曾经一再的叹惜,如果虞兰萱是个儿子就好了,他也算是后继有人,可叹女儿终究只是一个女儿。 半年前,虞太夫人通知安氏和虞兰萱,说成亲的日子已经订下,订的是出孝一个月后的一天,又说这日子极好,是虞太夫人特意的让人算的,也经过了信康伯府的同意,都说是最好的日子。 母亲安氏自然是同意的,虞兮娇却品出几分不妥。 守孝的一段时间,母女两个深居简出,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二房宁氏在处理,最初的时候褚子寒经常来看母女两个,带一些时兴的礼物过来,后来的少了不说,甚至于虞兰萱还从他送来的果品中发现几个坏掉的果子。 这分明就是下人没上心。 倒不是说下人故意如此,只是主子不在意了,下人自然疏忽。 连着几次发现褚子寒送来的物品不再是以前那般好,现在又有了虞太夫人通知成亲日子的事情,若是以前,褚子寒必然会先上门来问过她,等她这边同意,才会派人去跟虞太夫人商议。 谁都知道虞太夫人不是父亲的亲生母亲,向来偏心二房,征远侯府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并不好,这么重要的事情,褚子寒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让虞太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这里面细想起来,实在让人不安。 虞兰萱倒是没想到二房和褚子寒敢做下这等恶毒的事情,必竟还有外祖家在。 只是觉得事情有异,思想之后给自己步了一着暗棋,小心谨慎一些总没错。 偷偷派人去把齐管事叫过来,让他把手中的铺子卖出去,并且手续进行到最后一步,只要自己最后一个签名再用一次私印,这铺子就易主了。 其实所谓的买家也是虞兰虞自己,只是她当初借用的是小舅舅的名头,以为有安国公府压着,褚子寒也闹不出什么花头。 如今这步暗棋真正发挥作用了…… 齐管事被个婆子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被逼的说实话,虞兮娇莲步轻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齐管事说的是我吗?” 齐管事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女子,看这通身的气派就知道是世家千金,听声音年纪还不大,身边跟着一群的丫环、婆子,身边还有一位夫人跟着,却是他从来不认识的。 “请问姑娘是?”齐管事试探着问道。 “齐管事不记得我了?之前我派人从江南过来,要买铺子,当时还是和齐管事接的头,手续现在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虞兮娇落落大方的道,帷帽下的眼眸扫过柳嬷嬷,眼中一丝厉色。 这是虞太夫人身边的心腹。 “姑娘姓什么?”齐管事上下打量着虞兮娇,一脸的狐疑。 “我们姑娘姓虞。”晴月急忙上前答道。 虞兮娇微微一笑:“我记得当时齐管事用的私印是天美。” 天美是小舅舅的字,知道的人却并不多,这还是小舅舅自己取的,但当时给齐管事的私章就是这“天美”两个人,还是虞兰萱派人从小舅舅处取来的。 “啊……对,对,原来是虞姑娘来了,您请进。”齐管事先是震惊,而后连声应下,激动的向虞兮娇行礼,一边往里让。 虞兮娇点点头,抬步要往里走,乐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征远侯府的铺子。”柳嬷嬷一看不好,上前几步就想去拦虞兮娇。 “你们府里的铺子?”虞兮娇侧身声音极淡。 “对,就是我们征远侯府的铺子。”柳嬷嬷大声的道。 “我听说这铺子是征远侯夫人的嫁妆,和征远侯府没关系,之后又给了兰萱县君,而今又卖给了我,难不成兰萱县君不能卖自己的铺子?还是说征远侯府连一个已死之人卖出的铺子都可以无法无天的要回去?” 虞兮娇笑了笑,道。 一句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起来,之前他们没看懂,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今才发现居然是征远侯府讨要卖出去的铺子,那可就有些丢人了。 昨天征远侯府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说起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许多人唏嘘不已,但后来的那桩亲事,又让人觉得有些嘲讽,说不清楚对信康伯世子是赞还是嘲讽。 但眼下的这件事情,很明显就是征远侯府不对。 “卖出去的铺子还可以讨要回来?” “不会是看兰萱县君不在,特意的过来讨要的吧?”有一句话没再往下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觉得死无对证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征远侯府现在的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可……可是……你没凭没据!”听到周围的话,谢嬷嬷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道,事情变化太快,让她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要凭证吗?放心!会有的,他日让虞太夫人过来,我一一拿给虞太夫人看。”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她坦然的样子越发的让人觉得此事是真的,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谢嬷嬷,也越发的觉得征远侯府是真的不要脸了。 “听说征远侯爷不是现在的这位太夫人生的。”有消息灵通的人,突然道。 “的确不是亲生的,现在的二房才是这位太夫人亲生的,是征远侯爷的继母。”又有人开口道。 “怪不得!”许多人恍然大悟,原本看不懂的事情,一下子明悟了许多。 “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有人忍不住看着谢嬷嬷道。 “征远侯爷是个英雄的,而今……还真是……连这种不要脸皮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征远侯府的事情,从昨天到今天,大家议论的最多的就是征远侯府的事情,觉得最可怜的也就是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 一些征远侯府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也翻了出来,许多人对于这位虞太夫人没有太多的好感。 柳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站不下去了,用力的一跺脚,转身就走,知道这个时候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她得禀报太夫人,让太夫人拿主意。 虞兮娇看着柳嬷嬷离去,脸上露出冷冷的嘲讽,虞太夫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能等下去,这是发现送到信康伯府的嫁妆里少了最重要的几件东西,迫不及待的要把所有的东西搂入怀里。 “娇儿,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乐氏也没看懂,皱了皱眉头,低声问她道。 “二舅母,这是我在江南的时候差人过来买的,外祖母说我马上就要回京,我想着手里的钱放着也没什么大用,就派了人上京城先到京城买了几家铺子,没想到居然是征远侯府的。”虞兮娇解释。 既便是在江南,虞兮娇也不缺钱,外祖母对她极好,许多东西都是偏着她的,而祖母安和大长公主,每年都会派人给她送一份生日礼物,这里面就有一些银票。 “这事牵扯到了征远侯府。”乐氏担心的不是钱财的问题。 “二舅母放心,我的手续都是完整的,就算征远侯府的太夫人出来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当时的卖家是兰萱县君的人,买家是我的人,是经过公证的。”虞兮娇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乐氏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声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人还在江南,就已经派人上京城来置办家产。” “二舅母,我这是怕到京城后什么 也没有,让人看轻了。”虞兮娇柔声解释。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袭衣斋,齐管事对着虞兮娇恭敬的行了一礼:“虞姑娘,能让我看看你的凭证吗?” 既便相信,这凭证也是要看的。 第四十章、完成最后一步 乐氏被安排在隔壁包间,虞兮娇带着晴月和齐管事对凭证。 所谓凭证,就是那枚私章,虞兰萱当时还没来得及还给小舅舅。 虞太夫人突然间把虞兰萱和安氏一起关到冷僻的小院子后,虞兰萱曾经偷偷的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让玉香取了回来,而后这些东西就由安氏带着离开了征远侯府,那日虞兮娇去拜见安氏的时候,这些东西她向娘亲讨要了这些东西。 “这……这真的是……”齐管事看到印章,激动不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看向虞兮娇,“虞姑娘,我们……我们县君和夫人如何了?” 外面都在传兰萱县君和征远侯夫人身死的消息,齐管事却是不那么相信的,他和兰萱县君打过交道,县君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下人的愚蠢,连同夫人一起被烧死了呢! 齐管事派人去打听过,无奈现在听到的消息都是不幸的。 而今相信了虞兮娇,看着虞兮娇就像是亲人一般。 “夫人……没事。”虞兮娇沉默了一下,看着齐管事道,父亲说过齐管事曾经是他手下的兵士,很忠心很得用的那一种,是可以信任的。 “那……县君呢?”齐管事先是大喜,而后身子一震,脸色大变。 “县君已经不在了!”虞兮娇听到自己冷静的道。 “县君……怎么……怎么可能……”齐管事声音颤抖了起来。 “齐管事,此事先不必过多的追究,现在还需要麻烦齐管事几件事情,我是县君的族妹,县君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阴差阳错之下,县君把一些事情告诉我,我也跟齐管事一样,不相信县君出了事,可现在事实就是如此。” 虞兮娇冷静的道,不愿意在关乎自己生死的事情上多浪费时间。 “我听县君说齐管事是征远侯给县君的人,最是忠信不过,县君之前让人卖店铺的事情,也是经过你的手,原本只是一步闲棋而已,却没想到会真的走到这一步,而今,这最后一步,就由我帮着县君完成。” 这话里不但表明了虞兮娇的身份,也让齐管事越发的相信虞兮娇的话,若不是县君说的,就算是夫人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往事。 “虞姑娘的意思是说要买下这些店铺,把最后一步完成?”齐管事必竟不同于一般人,悲痛过后,脑子清明起来,立时明白了虞兮娇话里的意思。 “是!”虞兮娇点头,“齐管事也知道,当时只是借用了安国公府上小公子的名讳,其实是没有这个人的,但现在却不合适。” 虞兮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安国公府满门上下都抄斩了。 咬了咬唇,咽下心底的恨意,此仇她必然是会报的,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虞姑娘说的是!”齐管事道。 “那就麻烦齐管事把当时的契约拿给我就是。”虞兮娇道。 店铺买卖也是需要公证的,当时公证的时候也是经过衙门的。 但上面只有卖主,却没有买主,如今只要把店铺的契约给虞兮娇,此事就算是真正的了断了。 “好,我现在就去取。”齐管事抹了抹眼泪,没有犹豫的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份地契和店铺的契约过来,不只是袭衣斋一家铺子,虞兰萱当时动了手脚的其实并不是一家,但虞兮娇方才提及的就是一家。 看的就是齐管事的忠诚。 而今看到齐管事拿来的一切,虞兮娇的心缓缓放下,齐管事果然是忠心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她也可以嘱咐齐管事去完成。 这是虞兮娇给齐管事的试探,试探一个失去了主子的人,还会那么忠心吧,如今看起来齐管事果然没有辜负爹爹和自己的期望。 翻看了一下手边的店铺契约,虞兮娇放在一边,而后看了看晴月。 晴月会意到门外去守着。 “齐管事,我是宣平侯的嫡三女,你可以称我三姑娘,以后你依然是袭衣斋的管事。”虞兮娇开诚布公的道,既然相信,也就不会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县君是我的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有些事情是我猜的,也有一些是县君以前跟我说的,半年前,县君就害怕有这么一天。” 齐管事先是震惊于虞兮娇的身份,而后又被虞兮娇后面的话激的落了泪,用力的跺了跺脚恨声道:“征远侯府……太夫人太过恶毒了,她们会得到报应的。” 到这个时候,齐管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什么是意外,分明就是征远侯府二房谋害县君和夫人。 县君就算有所准备,也无力回天。 当初县君的一些做法,齐管事并不明白,而今想起来才发现县君的做法很有深意,只是没有准备齐全。 “她们自然会得到报应,但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怀疑她们要害世子。”虞兮娇沉声道。 “世子?”齐管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世子不是在江南吗?” “虞太夫人早早的写信往江南去了,催世子回京,说若不回京就要废了世子之位。”虞兮娇脸色阴沉若水,一双眸子幽深莫名,透着一股子冰寒,虞太夫人为了二房,费心费力,这些人狠毒致此,不给大房的人留一条活路。 “你去城门处守着,算算时间就在这一两天之间,世子应当就会进京,你要抢在虞太夫人和二房的人发现世子之前,把世子偷偷藏起来,免得世子被他们害了。” 梦中的幼弟,死的太惨,以至于虞兮娇不敢去想那个场景,只恨不得手撕了虞太夫人和二房所有人。 这么大的事情,虞太夫人必然是参与进来的,只恨父亲对她尽心尽力的孝顺,却换来她如此狠毒的灭了自家满门上下。 胸口处隐隐嗜血一般的感觉,用力的咬着牙才咽下那股子仇恨。 深深的吸了一口报,手中的帕子缓缓放松,虞兮娇继续道:“你要小心二房那边的人,如果万不得已,可以暴露我的身份。” 无论如何她也会救下弟弟。 “三姑娘,属下明白。”齐管事这时候也从震憾中醒来,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有没有笔墨?”虞兮娇道。 “有,属下现在就去准备。”齐管事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着笔墨纸砚出来。 虞兮娇站起来,想了想之后画下了跟着弟弟的一个侍卫的大致样貌,这人应当充做弟弟的马车夫,这同样是父亲留下的人,一直跟在弟弟的身边,很是忠心。 画完把笔放下,指着上面画的人道:“这是征远侯为世子安排的人,若是能早早的发现这个人,就可以早早的带世子离开。” 齐管事凑过来看了看之后,道:“三姑娘,属下记下了。” “你应当是见过世子的吧?”虞兮娇不放心又问道,此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属下远远的见过世子。”齐管事急忙道。 “那就好!”虞兮娇点点头,“以后这些铺子就都在我的名下,衙门里也是有公文的,你们以后就是我宣平侯府的人,如果虞太夫人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就推到我那里就是。” 祖母不允许她主动找到征远侯府的门上,但如果征远侯府主动找上自己,祖母面前也是说的过去的。 这一次丧事,虞兮娇不相信征远侯府没有丝毫动作,之前激的宣平侯急匆匆回去,必然要把虞兰燕除族,她就不信宁氏不急,不想着逼着宣平侯收回成命,那么明天的征远侯府一行,倒是可以用一用…… 虞兮娇到隔壁的时候,乐氏已经焦急的等了许久,见虞兮娇进来,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二舅母放心,手续是齐全的,我方才和齐管事对了对,县君之前的一应事情都是公证过的,衙门那边也是留了底的,现在地契店铺全在这里了。”虞兮娇伸手指了指晴月抱着的匣子。 晴月把包着的匣子放到桌上,打开上面的盖子。 乐氏一惊:“这么多?” 她以为就眼前的这家铺子,现在才发现好几份店铺的契约。 “兰萱县君当时应当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得不抛售手中的东西,这些店铺之类的现在都是我的了,人手我就不变了,齐管事管的很好。” 虞兮娇解释道。 “这么多……征远侯府不会跳脚吧?”乐氏翻了翻匣子中的东西,皱了皱眉头实在不放心。 “那把东西还回去?”虞兮娇迟疑了一下。 “凭什么?原本就是你的东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乐氏自然是不乐意的,冷哼一声,想起虞兮娇在征远侯府遇刺的事情,没好气的道,“也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兰萱县君动怒,宁愿把店铺卖了,也不留下。” 这话无形之中还真的说中了,虞兮娇极无语的看了看二舅母。 “不管了,既然现在是你买下的就是你的,娇儿你回去之后对你祖母说一声,免得大长公主什么也不知道。”乐氏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有安和大长公主在,征远侯府想动虞兮娇,恐怕也是不能够的。 “二舅母,我知道的。”虞兮娇柔顺的道,眼中闪过一丝幽色,此事她的确得跟祖母说一声。 “快让开!快让开!”窗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动静不小,虞兮娇和乐氏也下意识的看向窗口,看到大街上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向两边退去…… 第四十一章、讨要一个人 两队侍卫当先过来,呼喝着行人让步。 人群散开,一辆宽大的马车出现在街着的尽头,敞口的马车,上面华盖处掩落的轻纱,掩去马车中的一切,只隐隐的看到里面有人斜靠着,不知道男女。 马车的后面,二队穿着甲胄的兵士,骑在一色的战马上。 “这么大的排场?这是哪位皇子?”乐氏也忍不住惊讶的问道,这么大的阵势,一看就不是那种普通人家。 “不像是皇子。”虞兮娇摇了摇头。 “不是皇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势。”乐氏倒吸了一口气。 江南谢氏很是低调,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乐氏还从来没见过这般高调的行为。 虞兮娇的目光落在缓缓过来的马车上,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也在猜测这人会不会是齐王世子。 若是现在能见见这位世子倒是一件好事。 弟弟的事情,她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若是能先向这位世子讨要答应给自己的侍卫,弟弟就更安全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手扶着窗户站了起来,思量怎么样才可以不动声色的让这位世子停下脚步。 “咦!”乐氏忽然道,“这是哪家的女子,胆子这么大!” 一个香囊,就这么从虞兮娇的面前滑过,落到了这辆马车华盖上面。 华盖上的纱缦摇了摇,承受不住这股砸过来的重量,缓缓的往下滑。 一个侍卫上前伸手一把拿了香囊,而后抬头看过来,虞兮娇只觉得侍卫的目光扫过自己。 “世子,有人从上面扔下一件东西。”侍卫向这个方向看过之后,眉头皱了皱,上前禀报。 “什么人?”马车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从这里看过去,上面的三个窗口都有可能。”侍卫禀报道,他方才看过了,这边紧靠着的三个窗口都能看到人,而且还都是年经的女孩子,不知道是谁大胆敢往世子的车盖扔下的香囊。 香囊比较重,也不似一般的香囊,应当有些份量。 “拆开。”马车里的声音淡淡的道。 “是!”侍卫应命退后,把香囊扔在地上之后,拔出腰际的长剑,对着香囊横竖两下,侍卫谨慎的退后几步。 两边的人惊叫着往后退去,香囊破碎,里面有几根散碎的银子,而后是一块帕子样的东西,香味四溢,清雅的熏香一闻就知道不是寻常女儿家能用的东西。 侍卫极熟练的用剑尖挑起帕子,左右晃了晃觉得没什么异常,才伸手取下,剑入鞘,回身到车前向里面禀报:“世子,是一块帕子。” “京城的女子这么热情,本世子倒是要见一见。”马车里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在马车处拍了拍,马车停下,过来两个侍卫上前挑起华盖下垂落下来的轻纱。 一个内侍扶着一位华服的公子从上面走了下来,容色俊美,绮丽天成,唯有唇角看着有几分苍白,气质干净的美少年,才下马车就让周围的人忍不住一阵骚动,谁也没想到马车上下来的这位世子会是这么一副好模样。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位俊美脱俗的公子,周围的人不由的倒吸了凉气。 下了马车,一辆轮椅推过来,公子坐了下来,线条分明的下颌抬起看向上面,虞兮娇愕然的和这位齐王世子对了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正在想什么法子,这位就真的下了马车。 “是哪一家的姑娘,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都说京城的世家千金不同于江南的,胆子更大一些。”乐氏看的津津有味,还特意的左右看了看,方才她也没注意到这香囊是从左右哪个窗口落下的。 不过不是左就是右,应当就是在两边。 却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两个人的身份配不配? “二舅母,我去看看。”虞兮娇道道,“这铺子现在是我的了。” “我跟你一起去。”听她这么一说乐氏也不放心了。 “二舅母,无事的,我就偷偷下去看看,不露面的。”虞兮娇柔声道,这么一个好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不管齐王世子是故意下来,还是有其他意思,这都是现在见到他的唯一机会。 那个侍卫的事情,原本她不急的,但现在弟弟的事情刻不容缓,虞兮娇恨不得现在齐王世子就把人派给自己。 现在下去,就是讨要这么一个人的。 见她这么一说,乐氏也就没坚持,这店铺是娇儿的,这以后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总得让她慢慢的学会自己处理,反正自己在,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能处理的事情,自己再出面就行。 虞兮娇戴上帷帽,带着晴月从包间出来,才下了两级楼弟,就看到下面一群人上来,簇拥在当中的,正是几个侍卫抬着的轮椅上面坐着的封煜。 虞兮娇往楼梯边避了避。 待下面一行人上来,虞兮娇突然轻轻开口:“侍卫!” 封煜斜睨了虞兮娇一眼后,懒洋洋的道:“怀宝。” “奴才在。”一个内侍急忙应道。 “留一个人在这里。”封煜唇角微弯,看着心情不错,今天份的齐王世子是一位温雅的贵公子,说话间已经上了楼。 内侍一愣之后,点手叫过一个侍卫,就留在原地,齐管事满头大汗的过来,他方才在里面忙乎,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 内侍一伸手把齐管事拦了下来:“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这里的管事,贵客过来,理当相迎。”齐管事抹了一把汗道。 “我们世子自己转一转,不需要人陪。”内侍笑眯眯的道,看着和善其实并不好说话。 齐管事下意识的看向虞兮娇。 虞兮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齐管事也就没坚持,向着内侍行了一礼后退下。 “三姑娘?”内侍笑眯眯的转身虞兮娇。 虞兮娇点头。 内侍伸手拍了拍面前的侍卫的肩膀,而后笑着转身上去,楼梯前独留下侍卫和虞兮娇主仆。 虞兮娇继续往下走,晴月跟在她身后,侍卫转身也跟了下去。 这个侍卫并没有穿甲胄,穿着和普通人一般,下了楼也不显眼。 虞兮娇带着侍卫下了楼,齐管事就在楼下候着,晴月上前两步到齐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齐管事会意后领着她们去了楼下的帐房。 待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虞兮娇看向面前的侍卫,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侍卫,普通的衣着,普通的脸,普通的举止,唯有举目之间,隐隐冷厉阴狠,这是上过战场的侍卫,和一般的侍卫不同,以往跟着征远侯从沙场回来的将士,身上几乎都有这种特质。 “属下见过虞三姑娘。”侍卫上前向虞兮娇行礼,可见是早早就安排下的。 虞兮娇松了一口气,她就怕事情仓促要求,封煜没准备好人手,一时间调配不及,如今,却是最好的。 “我的事情,你知道吗?”虞兮娇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问道。 对方已经认出了她,那是最好的事情。 “属下明白,护着找到小世子,而后去往齐地。”侍卫坦然的道。 “事情有了变化,可能需要变化你的行动,不知道……可不可以?”虞兮娇问道。 “一切凭三姑娘吩咐。”侍卫拱手。 见他如此,应当是齐王世子早有吩咐,虞兮娇才道:“小世子可能不在江南,就这几日会到京城,还得麻烦你去城门处守着,若看到小世子,先把人拦下,我怕有人会暗害小世子的民生命。”。 “现在就去城门外?”侍卫言简间骇的道。 “对,现在就去,我这里还有齐管事和你一起过去,你们两个人也可以自己调配最合适的方法,务必要一直有人盯着。”虞兮娇道,轻轻的拍了拍手。 齐管事应声推门进来。 侍卫上下打量了齐管事几眼后,道:“好!” “齐管事,这位是……”虞兮娇顿了一下,问道,“能问问,怎么称呼吗?” “十八!” 这听起不像是名字,更像是排序,虞兮娇心里微微一动,免不了多看了十八几眼,而后便又道:“齐管事,你和十八两个人一起守在城门处,切不可有一丝的懈怠,如果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说到这里虞兮娇咬了咬牙,长睫垂下,掩去眸底的一丝恨意:“如果看到有什么不对的人,可以先抓起来。” “可以要了他们性命吗?”十八神色纹丝不动的道。 “可以!”虞兮娇毫不犹豫的道,眼底闪过一丝暗红,那些人要的是弟弟的性命。 “是!”十八应命。 虞兮娇也没让他们多留下,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就让他们先离开。 店铺的事情,齐管事暂时托于帐房李先生,让李先生也过来拜见新主子之后,齐管事就和十八离开。 见他们离开,虞兮娇才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弟弟,而今也算是给弟弟上了两重的保险。 带着晴月重新回了楼上,才到楼梯口就看到王先生愁眉苦脸的从上面上来,一看到虞兮娇,急忙上前行礼:“东家。” “发生什么事了?”虞兮娇抬眼看向上面,心中微微一动,封煜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一个女子的香囊就特意的上来走一遭的人。 “东家,这……这上面有世家千金摔了!”王先生禀报道。 第四十二章、皇后娘娘的侄女 虞兮娇带着晴月上楼梯,乐氏还在包间门前看热闹,看到她过来,急使了个眼色,向她招了招手。 虞兮娇过去,“二舅母发生什么事了?” 抬眸看了看,人群已经在散去,显然这会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乐氏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转身进去,虞兮娇跟着走进包间。 两个人在椅子前坐下,乐氏伸手往左边的包间方向指了指,声音压的很低:“那边丢的香囊。” “然后被责难了?”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她可不认为齐王世子上楼来谢过扔香囊的人的。 “包间搜查了一番,又询问了这位姑娘,听说是玉相的女儿。”乐氏的声音越发的低了几分。 虞兮娇愕然抬头,玉相的女儿,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这身份果然不同凡响,也怪不得敢当街往别人家的华盖上扔香囊。 “没给面子,直接让人询问,当成了刺客审问,最后还让这位千金自己去刑部去说清楚,否则必不会轻饶,怀疑她欲行刺方才的这位世子。”乐氏现在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幸好外外甥女已经出去,过来敲门的时候,看到五大三粗的侍卫,乐氏也吓了一跳。 “几个包间全问了?”虞兮娇皱了皱眉。 “全问了,靠在一起的三间包间,幸好你出去,看看没有年轻的女孩子,也就没多问什么,右边也有年轻的女孩子,但很听话,问什么说什么,也就没留难,只有这里……开始很嚣张。” 乐氏伸手又往左边指了指。 这种事其实说起来也是风雅之事,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主要就是双方都不像是能饶人的那种。 虞兮娇看了看左边,隐隐听到里面有啜泣的声音,看起来这位玉府的姑娘受的委屈不少,姑母是皇后娘娘,父亲是宰相,这位玉府的姑娘的确有胆气斥责过来询问的侍卫,可偏偏这位是连皇子都敢踩的齐王世子。 虞兮娇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事她还不能过多的插手。 现在也只能装不知道,免得这位盛气凌人的玉府千金把怒气发在店家身上。 玉府姑娘还是讲究体面的,不可能像泼妇一般大闹,在包间委屈的哭了一会,之后便由几个丫环环簇拥着离开。 听到隔壁离开的动静,虞兮娇才问道:“那……后来怎么摔的?” “是她自己的错,伸手要打询问她的侍卫,被那位世子抬腿踹了一脚,之后就摔倒了。”乐氏道。 她听着声音都疼,那么娇滴滴的一位世家千金,还真是可怜。 虞兮娇一阵无语,所以不是自己摔倒,而是被踹倒的? 玉相有二个女儿,一个是嫡女,往日温柔得体,在京中的名声极好,另一个向来就是嚣张跋扈之名,如果这位真的是玉相府的千金,恐怕就是这个嚣张的庶女 了,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因为长的好,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欢,把个庶女宠的跟个嫡女似的。 这事真的是偶然? 不过这事跟虞兮娇的关系不大,现如今玉府的这位二姑娘已经回去,自然就跟她无关了,至于去不去衙门那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弟弟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以有心算无心,再有齐管事和十八在,弟弟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二舅母现在还在京城,虞兮娇也真的想陪二舅母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的,让二舅母带到江南。 之前才重生,一直处于惶恐不安之中,如今稍稍理顺,心头稍安,这才有空想起礼物的事情。 让李先生又送了一些锦缎和饰品过来,没要绣品和成衣,江南的刺绣很有名,最有名的就是双面绣,京城这边的稍稍的逊色了几分,至于成衣,一般都是自家里府做的,若非实在仓促也无需在外面直接买。 “这些锦缎真不错,看着和江南的完全不同。”乐氏方才已经挑过,这一批送上来的似乎更好,乐氏见之心喜,也没和虞兮娇客气,倒是多挑了几份,准备带往江南给府里的人送礼。 “有一些是南唐的。”虞兮娇笑道。 南唐在大晋的南边,这几年和大晋一直有战事,两下里都陈兵在边境,看着总像要暴发大战,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大规矩的战争发生,也只是小规矩的双方打过几次,之前陈兵在南唐前的正是征远侯虞伯阳。 南唐的疆域并不大,比起大晋小了许多,国力也少,但南唐地处南蛮之地,有一些异于中原的地方也是不容让人小窥。 据说二十几年前也有大晋的将军打过去,但打过去之后,不能适应那边的环境。 兵士们不是被毒虫叮咬,就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 又有诸侯国的原因,那一次南征也是不了了之,之后两国还有过和谈,互嫁贵女通婚,但后来又起了争乱,到如今大晋陈兵在南唐边境前的目地,就变成了防止南唐打过来。 幸好南唐那边这几年也是自顾不瑕,没有打过来的意思,双方小范围的打过几场,也就鸣金收兵了。 虞兰萱的这家店铺有一些南唐的东西,也是得力于征远侯的助力,他虽然不在了,但当时留在边境处留下的一些助力还在,会帮着虞兰萱的这家袭衣斋进一些南唐那边过来的新的货物。 边境处的百姓,有南唐的,也有大晋的,平安了这么多年了,大家也互通着做生意,看 着倒是其乐融融。 “南唐那边的东西,怪不得和江南的完全不同,我以前也看过京城的,很少看到这种,还以为是自己见识的少了一些。”乐氏笑道,又伸手拿了一对腰饰看了看,编织的极精巧,看着就很漂亮,阳光下还闪了闪,似乎洒上了金粉。 “这也是南唐那边的饰物?” 虞兮娇看了看,道:“是的。” 乐氏对南唐的物件感兴趣,专门挑了一些,而后虞兮娇又陪她到其他店铺看看,又替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和几个表哥、表姐也买了一些。 待得买完,又在外面用了午膳,这才回去。 “娇儿,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去看看。”乐氏并不急着回去,难得有机会在京城逛逛,看看天色还早。 “二舅母,我陪您。”虞兮娇道。 乐氏摇了摇手,一脸正色的道:“你的伤还没有好,现在不能太过劳累,这会要先回去休息。” “二舅母!”虞兮娇还想拒绝,被乐氏二话不说的送到马车上。 虞兮娇无奈只能向乐氏告辞,而后马车兜转,准备回安和大长公主府上。 虞兮娇掀开车帘,对乐氏告别,眼角扫过,蓦的目光僵直,手指颤抖的拉着帘子几乎扯下。 “姑娘!”晴月发现她的异常。 “让马车往右边的巷子转过去。”虞兮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她方才看到的那个人是自己想像的那个人吗? 玉丽珠下了马车,直接哭着往书房而去。 书房里玉相正以处理事务,听说二女儿哭着进来,挥挥手让幕僚们下去。 幕僚们退下的时候在门口遇到玉丽珠,一个个向她行礼,玉丽珠毫不理会。 在玉丽珠看起来,玉相的幕僚和府里的下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府里养着的,算什么先生。 几个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的笑了,各自转身离去。 “父亲!”玉丽珠一进门就向玉相行礼,还没说话眼泪又落了下来。 “怎么了?谁欺负了你不成?先起来说话。”玉相温和的道,他是玉皇后嫡亲的兄长,和玉皇后一样,看着就是一个性子平和的人。 玉皇后没有生下子嗣,玉相也没什么好争的,在朝中一直有老好人的说法,不管是端王、勇王还是怡王的人,对他都很客气。 “父亲,女儿今天上街,没想到居然被当成了刺客,就算女儿提了父亲的名头,居然……居然还让女儿去刑部衙门,说清楚有没有行刺。”玉丽珠抹着眼泪站直,气恼的道,“父亲,您派人去把那人斩了,把他家满门抄斩。” “这说的什么话,哪一家的?”玉相皱了皱眉头,细问道。 “父亲,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我在包间里不小心掉落下香囊,落在下面的马车上,马车里的人居然说我行刺他,他以为他是谁,也配让我行刺。”一想起方才的事情,玉丽珠羞忿交加,特别最后还踹了她一脚,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玉丽珠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什么样的人?”玉相也有些不喜,他的女儿,不管是谁都得给他这个面子,况且女儿家的事情,哪来什么行刺不行刺。 “我不认识,看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蛮子,一点也不知道京城的规矩,听到父亲的名讳居然也不在意,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玉丽珠斥骂道,虽然长相俊美若同谪仙,但让她这么丢脸,她就不会饶了他。 “不是殿下?”玉相又皱了皱眉头。 “不是殿下,三位殿下我都是见过的,又岂会不认识,就这个,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蛮子,居然敢这么对我,带着一大群侍卫肆无忌惮在大街上张扬不说,还惊扰了百姓。”玉丽珠想了想,特意加了“扰民”的意思。 往日里她偶尔也会听父亲说起这两个字。 “大街上肆无忌惮的张扬?”玉相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对,身边一个娘娘腔的小厮,说什么世子不世子的。”玉丽珠嘲讽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世子,我以前居然从没有见过,必定是胡说的。” 第四十三章、疑是故人来 “是不是长的极俊美,十七、八岁的模样,身边有内侍跟着,又有侍卫护在一边?”玉相蓦的站了起来,急问道。 “是长的极……好,年纪也差不多,内侍?父亲是说那两个阴阳怪气的小厮是内侍?”玉丽珠点过头之后,就是一愣。 能有内侍跟着的,必然是皇家血脉。 “十七、八岁,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气色不太好,举止……看着受伤了?”玉相措了一下词,“有些嚣张。” 当街赶人,能不嚣张吗! 玉丽珠连连点头,恨的咬牙:“对,父亲,和您说的一样,怎么有这样的人,姑娘家不小心丢了一个香囊,也说人家是刺客,还……还绊到我了。” 她实在没脸说被人踹了。 说到最后脸色一红,莫名的有些气虚。 玉丽珠当初特意的把香囊扔下去的时候,就是觉得马车里的人身份不一般,可能是皇家的三位皇子之一,没想到上来的人虽然容色俊美,但却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必竟长的这么俊美,玉丽珠从未见过。 虽然不是自己意想中的人,大家说开了就行,谁让那位公子长的这般俊美无铸,可谁知道这位居然这般动作,让玉丽珠恼羞成怒。 就算长的再出色,身份一般又有什么用,她的身份注定了要嫁给一位身份非凡的夫婿。 “那可能是……齐王世子。”玉相若有所思的道。 “齐王世子?”玉丽珠一愣,立时想起自己姑姑之前说的话,眼睛蓦的瞪大,“是齐地的那位世子?” “对,就是他!”玉相看了女儿一眼,吩咐道,“珠儿,我一会让人去刑部,给你把情况说清楚,说明你只是意外,并不是故意把香囊落到齐王世子的马车上的。” “父亲,您……您什么意思?”玉丽珠一愣之后,脸色通红,用力的跺了跺脚。 就算不要她亲自出面,但想到她的这件事,居然要去刑部落案,被其他世家千金知道,还不得笑死,这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如果是其他人,此……事自然是别人的错,但是齐王世子……”玉相低缓的道,“你姑姑有没有跟你说起太后娘娘的意思。” “姑姑说过,说太后娘娘最是宠爱齐王世子,他还没有进京,就早早的准备下一切,甚至还在宫里给他安置了一个休息的地方,一切用度比同几位皇子。”提起皇后娘娘的话,玉丽珠不禁变了脸色。 皇后娘娘宠爱玉丽珠,玉丽珠时不时的就会入宫。 “齐王是太后娘娘的小儿子,最得太后娘娘的喜欢,齐王世子才生下的时候,当时就养在太后娘娘的宫里,而后齐王去了封地,齐王世子也跟着过去,这一去这么多年,每年齐王世子生辰,太后娘娘都会送许多礼物去往齐地。” 玉相极缓的道。 “所以……,这事会闹到太后娘娘处?他……他怎么这样,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能闹到太后娘娘处。”玉丽珠羞红着脸,又急又气,而后抬起盈盈的眼眸,看向玉相,委屈不已,“父亲,我真的是意外,不小心掉落了香囊,谁知道下面的会是齐王世子。” “齐王世子才进京,就遇了刺,如今还伤着。”玉相叹了一口气,按揉了一下眉头,这事现在也不好办。 “所以……女儿一定向刑部的人说明此事?”这么丢人的事情,玉丽珠眼泪落下来,用帕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此事……若是不解决,怕这位齐王世子不会善罢干休。”玉相思付了片刻道。 “父亲,这事如果真的在刑部落了底,这以后让女儿还怎么有脸出去,怎么有脸嫁人,父亲,您若不管女儿,女儿就进宫去求皇后姑姑,皇后姑姑必然会帮我的。”玉丽珠委屈不已。 玉相也不愿意此事真的闹到刑部,到时候他的脸上也无光。 就算刑部没有宣扬出去,总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妹妹也寄于厚望了,伸手按了按眉心。 “你递贴子去见见你姑姑吧!” 虞兮娇的马车在巷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方才看到的人,只能叫人转过马车离去。 待她的马车离开,巷子的一角走出了一个醉汉,一身破烂的衣裳,分明就只是一个街上的乞丐,手里提着一个破了口子的酒壶,仰天喝了一口后,冲着远去的马车“呵呵”的痛苦的笑了两声,而后踉踉跄跄的离开…… 马车回到安和大长公主府上,虞兮娇先去向安知大长公主问安,又向安和大长公主讨要了两个粗使婆子,而后才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休息,似睡非睡间,虞兮娇一直翻来翻去,心情激动之余又难以相信,她觉得自己没看错,那个人就是,虽然在车窗外一闪而过,但真的就是。 明天,她自己去,如果真的是,那就是上天垂怜了。 打定主意之后,心里放松下来,用的药也有几分镇定入睡的功效,迷迷糊糊之间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梳洗过后,准备回宣平侯府。 钱氏一再的向安和大长公主保证会好好照顾虞兮娇的,又巴结的问虞兮娇的喜好,忙前忙后,看着殷勤不已。 安和大长公主特意为她们准备了两辆马车,钱氏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上同一辆马车,虞兮娇婉拒了,只说自己受伤,要躺下才行,钱氏无奈,只能先行上了前面的马车,虞兮娇上了后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安和大长公主的门,两个粗使婆子跟着虞兮娇,一起去往宣平侯府, 到了宣平侯府,马车进门往二门方向过去,钱氏和虞兮娇一起下了马车。 “夫人,您可回来了。”才下车,一个婆子就激动的上前,这是习嬷嬷,也是钱氏的心腹,也是钱氏身边最得力的婆子,王嬷嬷是到了宣平侯府培养起来的心腹,习嬷嬷却是钱氏从娘家陪嫁过来的。 “府里没什么事吧?”钱氏随口问道,她不觉得才到安和大长公主府上一天,就又发生什么事情。 “就……有……有一些事情。”习嬷嬷想说,碍于虞兮娇也在,不便直接出口,只含糊的道。 眼底焦急,怎么会没事,出大事了! 征远侯府的宁夫人已经一次次的派人过来找夫人,偏偏夫人一直不在,她们又不敢去安和大长公主府,宁夫人急的都要跳湖了。 “娇儿,你要不要先回去?”必竟是自己的心腹,钱氏一看习嬷嬷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太好,当下笑道。 “才回来,理当先去见父亲,母亲不去吗?”虞兮娇淡淡的道,目光淡淡的扫过习嬷嬷,不用说急的就是虞兰燕的事情,钱氏越想离开,她越不放。 “怎么不去,只是怕你身子不适撑不住!”钱氏听出她话里的疏离,连忙道,她可是向安和大长公主保证会好好的照顾好虞兮娇的。 纵然心里满心不愿意,这个时候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习嬷嬷还想说什么,被钱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再不敢说什么,只能焦急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起往虞瑞文的书房而去。 这里离书房还算近,没一会儿便到了书房门前。 听说钱氏和虞兮娇回来,虞瑞文还是很满意的,征远侯府的丧事,做为虞氏一族的族长,他怎么着也得帮着处理。 征远侯府和宣平侯府合着一堵墙,各自装了一个侧门,宣平侯府是百年的世家,这宅子是旧的,隔壁的征远侯府却是虞伯阳一刀一剑拼下来的军功,皇上赏宅子的时候,让虞伯阳挑,就挑了一个靠近宣平侯府的宅子。 同为虞氏一族的族人,两家的关系还是挺近的,祖上是亲兄弟,如今却是出了五服。 真正论起来,宣平侯府是主枝,宣平侯的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征远侯的爵位是虞伯阳自己拼命挣来的,皇上还在潜邸的时候,被其他皇子所害,是虞伯阳拼了性命才救下他的,那一次,虞伯阳差一点点没命。 救治了几天才从死亡线上拉回。 等皇上登基之后,这才赐下了征远侯的爵位,之后又给虞伯阳的女儿赐下县君之位,以表示对虞伯阳感激之情。 征远侯府和虞兰萱的县君之位,代表的是皇上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皇上重恩义,重情义的证明。 因为这件事情,许多臣子对皇上也越发的忠诚了。 虞氏一族也有了一门两侯的美名。 祖上的有这么多的渊源,如今征远侯去世,虞瑞文必须去帮着撑场面,内院也得让钱氏回来帮着支应,这也是虞瑞文一听族老们说的话,硬着头皮去找安和大长公主的原因。 如今看到钱氏和女儿回来自然是高兴的。 虞兮娇之前帮他在安和大长公主面前说了许多好话,甚至这一次安和大长公主对他也比往日和气了许多,虞瑞文现在对虞兮娇看着也多了几分怜爱。 “回来就好,娇儿就暂且先回院子里休息,放心,你的事情为父会让人查清楚的,正巧明日我们一起去征远侯府,为父让管家跟着你,若有什么怀疑之处,就让管家帮你查问。”虞瑞文对虞兮娇温和的道。 “多谢父亲!”虞兮娇柔声道,见好就收,侧身一礼,“父亲,女儿先回去了。” “去吧!”虞瑞文心情不错的点头。 看着虞兮娇离开,钱氏才焦急的道:“侯爷,是不是征远侯府又出什么事了?” 一句话,虞瑞文的脸色蓦的沉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辩解,巧言令色 “我们自家的事情不是事?娇儿的事情不是事?差一点点娇儿就出大事了,你回来什么也没做,就先问征远侯府的事,难不成你觉得征远侯府的事情比我们自家府上的事情更重要?” 虞瑞文冷声道。 “侯爷……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钱氏有些傻眼,往日虞瑞文对她的态度一直是极好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听她的,什么时候跟她这么急过。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娇儿的事情,你当真不知吗?”虞瑞文冷哼一声,先发制人。 说到虞兮娇的事情,钱氏又急又恨,为了这事,安和大长公主还让她写了认罪书,这事虽然其他人都不知道,但想起来还是觉得又憋屈又怨恨,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掩面哭了起来。 “侯爷现在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莫不是您也怀疑妾身不成?妾身是什么样的人,侯爷难道不知道,往日三姑娘不在府里的时候,妾身也是想着念着,有什么好的也想送到江南去,还是侯爷自己说的,说她在江南什么也不少,不必特意的送过去。” 钱氏抹着眼泪,抽抽噎噎起来,哭的气虚娇弱。 进宣平侯府这么多年,钱氏最知道怎么拿捏虞瑞文,否则当年也不会鼓动的虞瑞文居然顶撞安和大长公主,就为了把她娶为平妻。 “你身边的人总不会你真的一无所知?你之前跟我说的,说娇儿不可能真的受伤,那意思是说娇儿是故意的,现在娇儿是故意的吗?”虞瑞文没好气的道,伸手指了指钱氏,“娇儿分明就是一个极乖巧的,江南谢氏养出来的女孩子又岂不会温柔端庄。” 莫名的想起以前的夫人谢氏,那个时候的谢氏也是极端庄、温柔,就算当时钱氏以平妻的身份进了自家府上,也没有跟自己生份。 若不是谢氏红颜薄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钱氏抬为正妻的。 “侯爷,都是王嬷嬷这个老奴才,她不知道收受了谁的好处,居然敢这么害我们,到妾身面前说娇儿在装假,这个老奴才,妾身现在想着都恨不得杖毙了她。”钱氏咬牙恨声道,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她还不知道王嬷嬷的下场。 “这事真的和你没关系?”虞瑞文怀疑的问道。 “侯爷,我要说什么您才信?这么多年的夫妻,妾身是不是这样的人,您最是清楚,三姑娘就算不是妾身亲生的,但也比亲生差不了多少,只是她不在妾身身边长大,总是有几分生份,很容易听信了他人之言,对妾身有意见。” 钱氏巧言令色的道,“这一次的事情后,怕是三姑娘会更加的觉得妾身对她不好,侯爷放心,妾身以后会做的更好,总得把三姑娘的心拢回来,三姑娘必竟是姓虞,哪怕不在侯府长大,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 钱氏这话诛心,暗指谢氏那边有人故意挑拔,对虞兮娇对宣平侯府亲近不起来。 之前钱氏已经向虞瑞文暗示过,当时虞兮娇才到京城,钱氏一再的对她说京城的规矩和江南的不同,让她小心谨慎,也因此之前的几日,她都在观察他人的做事行事,显得过于的小心,对虞瑞文也不亲近。 虞瑞文当时听了钱氏的话,也觉得深以为然,甚至觉得谢氏把个女儿养坏了,好好的侯府女,不但和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不亲近,而且还看着有些小家子气,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但现在不同,在安和大长公主面前,虞兮娇侃侃而谈,大方又不失娇俏,还为他这个当父亲的解围。 虞瑞文对此很满意。 “你以后不要说什么娇儿和我不亲近,她是我的女儿,又岂会和我不亲近。谢府把娇儿的这么大,我对谢府只有谢意,娇儿才到京城,以后出行你要多带带她,但也要保证她的安全。” 听钱氏含沙谢影的说完,虞瑞文冷声道。 “侯爷,您放心,以后到哪里妾身都带着三姑娘,就算不带着熙儿,也要带着三姑娘,也不会再让她受伤,妾身只怕三姑娘是个主意大的,到时候 连妾身也瞒下了,这一次闹成这个样子,妾身……还被母亲斥责。” 钱氏说到这里,又掩袖哭了起来,哽咽着说不下去,委屈异常。 这一手钱氏玩的很顺手,不但表明她对虞兮娇的诚心诚意,又说明虞兮娇和她不是一条心,和宣平侯府也不是一条心,最后兜兜转转都是虞兮娇不好,也为以后可能的事情垫了底。 行刺是不可能行刺,但如果虞兮娇自己不庄重,和其他男子有什么牵扯,那就怪不得她了! 虞瑞文沉默了一下 ,这一点上他对虞兮娇也有些不满,细想下去这事现在闹的也算是满城风雨,听说一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人不少,今天遇到的几位同撩,在问起征远侯府的事情的同时,都会特意的问自己女儿一声。 这让虞瑞文不喜。 自家的事情,最好自家解决,哪怕钱氏做错了,这种事情也不应当让人知道,否则丢脸的就是他了。 “你是她的母亲,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教她就是,只要你对她是真心的,娇儿也是一个乖巧的,就算之前跟你有些生份,之后也会慢慢的和你贴心,必竟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养过她,有些生份也算不得什么。” 虞瑞文挥了挥手,不愿意再说下去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去征远侯府帮忙,出了这样的事情,虞氏一族的脸面都丢尽了。” 虞瑞文说的是虞兰燕的事情,也算是给钱氏提了一个醒,此事他不打算再更改。 因为虞兰燕的事情,整个虞氏一族的女儿都跟着受牵连,现在的决议却是正好,就算是人已经进了信康伯府,这名字也要从族谱上除去。 等征远侯府的丧事办了,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虞氏一族决定正式宣布。 这是虞瑞文和虞氏一族的族老们商议定的。 钱氏虽然没听明白虞瑞文话里的意思,但见他不再追究虞兮娇的事情,心里松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柔顺的点了点头告退:“侯爷,我先回去准备了。” 虞瑞文点点头,脸色好看了几些。 钱氏从书房出来带着人回去,才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习嬷嬷几步追上前,急道:“夫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钱氏不以为然的道,方才在书房,她看似下风,但其实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有这番话在,显得她是一个无私的嫡母,至于虞兮娇会出什么事情,那也是虞兮娇不和她亲近,自己做出来的丑事。 谢氏生下的女儿,凭什么都要好的。 府里的一切分明都是自己女儿的,如今为了虞兮娇,之前有什么好的,不得不送到虞兮娇现在住的这个院子里。 有一些东西还是女儿看中的,至于那个院子是侄女看中的。 这一次动手,因为被人搅局,现如今把自己架在火上,不上不下,以后若还有这种事情,必然再周详一些。 “夫人,征远侯府出大事了。”习嬷嬷道。 “征远侯府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那边的大房……死绝了吗?”钱氏不以为然的道,用帕子在唇角轻轻的抿了抿,掩去眼底的笑意,抬眸看了看征远侯府方向,征远侯府的大房死统了,自己表姐才有出头之日。 这事说起来是大好事,现在不过是演戏给别人看的罢了! “夫人,不是……是征远侯府的三小姐出事了。”习嬷嬷喘了一口粗气,急切的道,“在嫁去信康伯府的路上出事,被人发现……已经怀了身孕。” “什么?”钱氏蓦的停住脚步,愕然的看向习嬷嬷。 习嬷嬷向她点了点头,“夫人,是真的。” “这……这怎么……怎么能如此?”钱氏大惊,而后又急又恼,“这可怎么办,虞氏女的名声是不是就要毁了?表姐怎么这么糊涂,怎么就让他们两个没有成亲……就有了肌肤之亲,这可真是胡闹。” 钱氏首先想到的便是她的女儿虞玉熙,她的女儿名声极好,往日也极注重名声,现在正是女儿亲事关键的时候,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 表姐往日看着也是一个聪明的,怎么能容许女儿做下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 “夫人,现在……不只是这些,还有侯爷的意思……侯爷和虞氏一族的族老们要把她除了族。”习嬷嬷道。 “除族?”钱氏头嗡一声,知道不好,急问道,“表姐怎么说?” “宁夫人派人找过您几次了,您若再不回来,宁夫人就要去安和大长公主府上找您了。”习嬷嬷道。 这话当然是夸张的成份,给宁氏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安和大长公主府上去胡闹。 “表姐要让我如何?”钱氏皱了皱眉,私心里对虞兰燕也是不耻的,往日看着也是一个极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就养的这般不知羞耻,居然还做下这等苟且之事,也不怪侯爷这么动怒。 “宁夫人的意思,除族是绝对不行的,让您无论如何也保全兰燕姑娘,说以后会帮二姑娘找一门好亲事,会让宁妃娘娘帮着挑一个最好的。”习嬷嬷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道。 所谓最好的亲事,当然就是关乎皇家的亲事,其他人钱氏看不上,就相中了皇上的几位皇子,之前一直托宁氏向宫里的宁妃使劲。 只要宁妃答应,这件事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 而今这是同意了? 可这事……难办? 第四十五章、宣平侯府二姑娘 “母亲要帮着办成此事?”虞玉熙替钱氏倒了一杯茶,送到钱氏面前,柔声问道。 虞玉熙是钱氏的亲生女儿,长的极为出色,是京城中才貌双全的美人,一袭淡蓝色的八片裙,系的腰身纤细,在京城的世家千金中,名声极好。 去年,虞玉熙原本要考入白石书院的,都说以她的才学考入白石书院不成问题,可没想到正要考的时候,突然之间得了病,一病不起,延误了考期,今年却是必要考的。 钱氏很怕虞玉熙考不中,相中了虞兮娇手中那个免考的名额,若是落到自己女儿身上,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宁妃之前也答应了自己,若女儿考上白石书院,必然给女儿寻最好的亲事。 接过女儿送过的茶水,钱氏喝了一口放下,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姨母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容虞兰燕出这样的事情。” 这事还真的是出乎钱氏的意外,就算当初她勾上虞瑞文,也没有在成亲前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而今虞兰燕丢这么大的脸,也是她自己毫不检点所致。 “母亲,这是不帮了?”虞玉熙问道。 “也不是不帮,宁妃娘娘已经答应我会帮你挑最好的亲事,现在如果不帮,可能……就不成了。”钱氏也头痛。 她也不喜欢虞兰燕做下这等丑事,带累女儿的名声,可如果不帮,女儿的亲事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表姐和宁妃娘娘才是一族,自己也是借着表姐的情份和宁妃娘娘搭上话的。 “父亲和族老们都已经同意了,女儿那日让人打听过,族老们到时候会当着满堂的宾客,直接发落虞兰燕的。”虞玉熙道。 “你姨母会疯的。”钱氏焦急的道,。“而且还会恨上我们,不只是你父亲,还有你!” 宁氏恨自己,等同于宁妃恨自己,钱氏不敢尝试。 “总得先救她一救,以后就是大恩了,你的事情她若岂会不用心。”钱氏又道。 “那母亲就帮?”虞玉熙反问。 “可是……这事哪有那么简单的,你也说了你父亲和族老们都同意了,你父亲的性子向来温和,但若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同意了,必不会更换。”钱氏头痛不已,她之前自顾不瑕,而今也算是脱了身,有时候考虑这件事情了。 “那就想办法让父亲松口。”虞玉熙眼角透着一股子嘲讽,看了看窗外,问道:“母亲就允许她现在得了这么多的好,听说祖母对她很好,还给了留了院子,让她以后到安和大长公主府上去住?” 虞玉熙说的是虞兮娇。 “你祖母就是糊涂,明明你才是养在身边的亲孙女,不多疼惜你,反倒疼惜一个养在江南的小贱人,要不是你祖母,我哪里能容许那个贱丫头爬到我头上。”钱氏气恼的道,说起这事就想起当时留在大长公主手里的认罪书。 这事情她都没脸向女儿提起。 “母亲,往日祖母对我们府上谁也不亲近,就算是大哥也被送到边境,别人说起来祖母,都说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才对我们冷落,可现在,有了虞兮娇……这以后说起来……可能不是觉得祖母淡薄亲情,反而会说我们做的不好,不孝顺。” 虞玉熙抬眼看向钱氏。 “这……这是从何说起。”钱氏气恼不已,“都是这个贱丫头,如果没有贱丫头,哪里会惹出这样的话。” “母亲,如果要帮姨母,还是你和姨母多商量,祖母和父亲现在最看中的都是她,母亲和姨母商议的时候,多小心一些,免得惹到了她,让祖母和父亲都不满意。”虞玉熙不以为然的道。 “一个下贱的丫头,养的又不贴心,真以为是什么宝了不成。”虞玉熙不说还好,一说钱氏越发的恼怒,想起昨天和今天的种种,又气又恨,心头的火气腾腾的上来,牙齿咬的咯咯响。 “母亲,具体如何,您去跟姨母商议,我这几日替母亲管着府里的事情,也累了。”虞玉熙柔声道。 “好,我现在就去看看。”钱氏站了起来,她的确得去征远侯府和表姐商议商议。 看着钱氏离开,虞玉熙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妄图压制自己一头,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宣平侯府的嫡女,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个。 也应当唯有自己一个…… “姑娘,夫人去 了征远侯府。”许嬷嬷进来禀报。 虞兮娇把最后一口药喝下,接过晴月送上的蜜饯,挑了一个吃了,抿去嘴里的苦味,又把蜜饯吐了出来。 蜜饯太甜,她其实并不爱吃,但这种时候却是去除药味最好的法子。 喝了一口茶后,又问道:“夫人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直接去的征远侯府?” 两家侧门相连,往来是极方便的。 “夫人先去看了二姑娘,然后才去了征远侯府,从侧门走的,侧门处已经有征远侯府的人候着,老奴远远的看着,人数还不少,可能征远侯府的宁夫人也在。”徐嬷嬷当时没敢跟的过近,只远远的看了看,依稀看到一些身影。 “晴月,问过院子里的人,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虞兮娇微微一笑,问道,虞玉熙在她回府之后,一直显得很温和,虽然两个人并不太亲近,但对她也没有什么成见,看着只似普通的不熟的姐妹似的。 “都说二姑娘人极好,最是善良得体,京城里其他人说起二姑娘,无不挑大拇指,又说求娶二姑娘的人家,都要踏破了府里的门槛,只是夫人一直舍不得二姑娘,才把亲事耽误了下来。” 晴月道。 “都 这么说的?”虞兮娇道。 “对,都是这么说的,每一个人都对二姑娘赞誉有加,都说二姑娘是有大福气的,这还是请了高人批命说的。” 所谓高人,京城里的人一般会请道士来批,皇上信方士,身边有最宠信的方士,京城的百姓也就觉得道士、方士之类是真高人。 对于这位二姐,虞兮娇当初也尊敬的,虽然这位二姐对她并不亲近,隐隐间还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傲然,但总的来说还算可以。 不过征远侯府事发的时候,这位二姑娘没有跟着钱氏一起过去,就冲钱氏的样子,应当是知道一些的,那么虞玉熙没有过去,就显得有些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上一世的时候,她也跟虞玉熙交往过,那个时候虞玉熙一口一个萱姐姐,亲热无比,和二房的虞兰燕并不亲近,独和自己亲近,并且一再的表示 ,也唯有自己和她心意相投。 两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情份,小的时候虞玉熙就跟着虞兰萱一起玩,宣平侯的不得力,征远侯府那时候名声极高,虞兰萱有什么好的,都会给宣平侯府的两位族姐留下一份,虞玉熙一再的表示和虞兰萱最亲近,说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可实际上呢? 自家被关起来后,虞兰萱还派人偷偷的找过虞玉熙,却总说找不到,总说没见到人。 所以,这所谓的亲如姐妹原本就是一个笑话。 既便自己踏上了死路,虞玉熙也没有半点回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踩上死路。 所谓的如同亲姐妹,所谓的温柔端庄,不过是一个完美的笑话罢了!她现在想起并不悲愤,只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自己的眼睛是瞎的…… “姑娘,老奴觉得这些人手恐怕要换一换。”徐嬷嬷担心的道,看了看窗外各司其职的丫环、婆子,这么多人异口同声的都说二姑娘好,可见这些人都是夫人和二姑娘的人,徐嬷嬷实在担心。 “那就换一批人吧!”虞兮娇淡淡一笑。 她今天让晴月去问,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已经决定住在这里,这些人必然是得换的,她得用自己的人手。 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了这,特意还向祖母讨要了两个不起眼的粗使婆子…… “姑娘,您才住进来,就换人手,会不会不太好?”晴月不安的道,她虽然也觉得人手应当换,可就这么换人,必然会招人口舌,还让夫人抓住话头,姑娘是小辈,夫人是长辈,她的安排不容置疑。 “如果是她们自己主动挑衅,或者对我这个主子不敬呢?”虞兮娇道 “姑娘,您这会不会……让夫人忌惮您?”徐嬷嬷一惊,急忙道。 “忌惮了会如何?”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就冲这一次自己没毁了名节,如了钱氏的意,钱氏就决对容不下她的。 “会……会对付姑娘。” 徐嬷嬷结巴了一下。 “不忌惮夫人就不会对付我?”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不以为然的道。 “这……不可能!”徐嬷嬷和晴月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姑娘才进京三天,就差一点惹到杀身大祸,夫人分明就是容不下姑娘,“可现在……有大长公主的话,夫人还敢吗?” “为什么不敢?祖母住在大长公主府上,就算知道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我或者死了,或者毁了,祖母再想救我也不能够。”虞兮娇的目光看向窗外,唇角微微的勾起,笑意凉薄:“这一次虞兰燕要脱身,恐怕也唯有踩着我才行!” 一句话,惊得徐嬷嬷一声冷汗,“呀”的惊叫一声…… 第四十六章、先对付一个 “徐嬷嬷,我们就算做的再小心,在府里的人看起来,依旧什么也不是!这里是宣平侯府,是夫人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宣平侯府,对于府里的下人来说,我只是一位三姑娘,而且还是一个才回京的三姑娘,比起夫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虞兮娇目光有些冷。 “姑娘,老奴明白。”徐嬷嬷沉默了一下,脸色越发沉重,“姑娘,要从什么人身上开始?” 她们到京城也有三天了,瑶水阁里基本上的人头还是识的,特别是徐嬷嬷,受了谢太夫人的重托,更是小心翼翼的交好院子里的丫环、婆子。 “管事高嬷嬷和红铃!”虞兮娇沉声道。 徐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姑娘,高嬷嬷不好对付,说话滴水不漏,处处表示的以夫人为主,做事也圆滑,不容易抓住错处。” 高嬷嬷是瑶水阁的管事嬷嬷,在虞兮娇没有来之前一直管着瑶水阁的一切,比虞兮娇这个主子在这里的时候可长的多了,徐嬷嬷打听过,这位高嬷嬷在瑶水阁的时间已经有五、六年了。 能当这么久的管事嬷嬷,一直管着瑶水阁,可见夫人对高嬷嬷的信任。 “徐嬷嬷,圆滑很好!这表示至少我说什么,她表面上还会听的,不会跟我直接起冲突,那就把她先差出去。”虞兮娇微微一笑道。 晴月不甚明白的眨了眨眼睛道:“姑娘,高嬷嬷做了这么多年的管事,如果没有大的错处,又岂能把人赶着?听说连夫人也给她几分面子,光把她差出去,最多就是一个没替姑娘办事的罪名,而且还会情有可原。” 像这么圆滑的婆子,就算是对姑娘的话阳奉阴违,也会找到理由推托,最是滑不溜手。 虞兮娇笑了:“原本就需要她这么做,办事不力的罪名,往日不算什么,但今日必然让她脱一层皮!况且还可以拿钱丽贞说事,她之前可一直住的就是我的瑶水阁。” 这还是从秦姑姑处打听到的。 这一处整理的极好的瑶水阁,以往居然是一直被当成客院住的,说是客院,其实怎么可能会把一处主院当成客院,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听起来以为真的只是住在客院罢了。 瑶水阁,谢氏在的时候,就决定留给虞兮娇,最早的时候是谢氏让人精心布置的瑶水阁。 虞兮娇在江南,住在院子里的却是钱氏的亲侄女钱丽贞,听说一个月里倒有大半的日子住在这里,钱氏还曾经暗示虞瑞文向安和大长公主表示,这瑶水阁就留给钱丽贞住。 被安和大长公主斥责之后,才没敢再敢妖娥子。 虞兮娇进京到现在没见过这位钱姑娘,但其实在这里处处可以看到这位钱姑娘的影子。 许是觉得虞兮娇没有几天可以逍遥的,这里许多东西其实并没收拾干净。 “姑娘说的是,但恐怕高嬷嬷……。”徐嬷嬷点点头,眉头紧皱还是不放心。 “无碍,去把她叫进来,我自有打算。”虞兮娇眼波微澜,这个高嬷嬷,或者说这院子里的许多人,之前认的主子都是钱丽贞,如今自己就是一个半道上冒出来的,还是从江南过来,在她们的眼中又岂会认同。 钱氏虽然也回了府,只是现在她被宁氏牵制了心神,正巧这么一个时间间隙出来,便宜自己行事。 徐嬷嬷应声退下,不一会儿领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婆子进来,这就是高嬷嬷。 “老奴见过三姑娘。”高嬷嬷进来后,向着虞兮娇侧身行了一礼。 虞兮娇的目光落在高嬷嬷的身上,见她虽然行礼,眼睛却抬起骨碌碌的对着自己看了几眼,很是不恭敬,见自己的目光扫过来,急忙陪了一个笑脸。 “高嬷嬷,你去看看夫人去了哪里,夫人处有什么事情?”虞兮娇吩咐道,精致的眉眼看着神色温和。 高嬷嬷一愣,没想到虞兮娇会吩咐做这种事情,不明白虞兮娇话里的意思,迟疑了一下道:“夫人……不是才回府吗?” “高嬷嬷,姑娘才回府,许多事情都不清楚,特别是关于夫人的一切,高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以后也是跟着姑娘的,姑娘好了,高嬷嬷也就好了。”徐嬷嬷笑道,把话说的更明显了一些,敲打的意味明显。 一句话,高嬷嬷懂了,这是让自己投奔三姑娘的意思了? 一个才从江南回来,还不定最后落到什么下场的三姑娘,居然还真的以为她会在这里长长久久的,高嬷嬷心里忍不住嘲讽,还真是马不知脸长,还真把自己当成府里的主子了,这院子的主人从来都是钱姑娘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夫人特意叮嘱过自己。 “徐嬷嬷说的是。”高嬷嬷的话虽然很客气,眼角的不屑几个人都看得到。 虞兮娇微微弯了弯腰:“那就有劳高嬷嬷了。” 高嬷嬷大刺刺的站在那里,生生的受了她一礼后,不以为然的道:“老奴现在就去看看夫人在做什么!” 查夫人是不可能的,她就随便出去转转,回来找找什么可以说的。 “那就有劳高嬷嬷了。”虞兮娇柔和的道,对高嬷嬷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识趣。 唯有眼底一点幽深,既然要清理瑶水阁,一个管事大嬷嬷,和一个一等大丫环必然是要分开对付的…… 徐嬷嬷笑着上前,取了一个荷包到高嬷嬷面前,高嬷嬷不甚在意的接过,又冲虞兮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在门外,高嬷嬷扔了扔手中的荷包,斜睨了一眼身后还在摇晃的帘子,嗤笑一声,果然像夫人所说的,说什么江南大儒之家,不过是无能和懦弱罢了,之前几天就看出来是个性子柔和的,现在看起来不但柔和无能,而是一个胆小的。 恐怕这一次的事情也吓破了胆。 这事不用说跟夫人有关系,但最后夫人什么事情也没有的回来,可见夫人的能力,就算是安和大长公主又如何,最后还不得把夫人放回来。 就冲这一点,高嬷嬷就觉得夫人说的才是正道,三姑娘就是纂在夫人手心里的一只蚂蚱,蹦跶不了几下。 一间厢房的窗户处传来声音,高嬷嬷回头看了看,正对上一双眼睛,两个人无声的笑了笑,高嬷嬷又得意的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洋洋自得的离开…… “姑娘,您看看她……居然这般无礼。”看着摇动的厉害的帘子,晴月气恼的道。 “徐嬷嬷觉得如何?”虞兮娇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道。 “才进门的时候,还算客气,至少还是给姑娘行了礼的,之后见姑娘对她行礼,态度就更轻慢起来,最后离开的时候,因为轻慢没有行礼,必是觉得姑娘软弱无能,这时候能靠的只有她。” 才到京城,身边就几个贴身的下人,和在宣平侯府主持事务这么多年的钱氏怎么比!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在府里的下人看起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钱氏毫发无伤的回来。 这就表明连安和大长公主都不能拿钱氏怎么样,这也让府里原本跟着钱氏的丫环、婆子们更加看不起虞兮娇。 虞兮娇白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点了点,唇角微微一勾:“那就下一个吧,叫红玲。” 这是瑶水阁的大丫环,也是钱丽贞在宣平侯府的贴身丫环,钱氏特意给她配的,钱丽贞自己有丫环,但有些事情总得宣平侯府上的丫环才更加方便,钱氏心疼钱丽贞,特意的留下这么一个大丫环。 同样,红玲也是钱氏的人! 虞兮娇今天最主要的就是对付红玲,先拿红玲开刀,比起圆滑而且老奸巨滑的高嬷嬷,红玲好对付多了,只要她把火挑的高高的…… 晴月出去,不一会儿引着红玲进来。 “奴婢见过三姑娘。”红玲是一个长的秀丽的丫环,十五、六岁的年纪,进来也是先向虞兮娇行了一礼。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味,清雅若兰,虞兮娇眼底更是幽深了几分…… “红玲,我到府里才几天,许多事情并不清楚,不如你给我说说府里的夫人和二姑娘的事情,她们性子如何、爱好如何,以往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虞兮娇平和的问道。 徐嬷嬷和晴月之前都暗中打听过府里的事情,但必竟都是暗中,而且也没有找到高嬷嬷和红玲面前去打听。 “三姑娘,瞧您说的,夫人和二姑娘的事情,也不是奴婢能说的,您若想知道什么,可能直接去问夫人和二姑娘。”红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那是……我差不动你了?”虞兮娇问道。 “三姑娘说什么话,什么叫差得动差不动,奴婢命不好,生来就是下人,哪有三姑娘差不动的,但姑娘让奴婢说夫人和二姑娘的坏话,却也是不能够的,奴婢是宣平侯府的丫环,不管是夫人还是几位姑娘,都是奴婢的主子。” 红玲并不害怕。 这几日她也在观察这位据说住不久的三姑娘,发现这位三姑娘的性子温柔、胆子看起来也不大,和高嬷嬷一样,钱氏早早的就吩咐过她们,她们的主子是钱丽贞,这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钱姑娘的,她们也是! 钱姑娘走之前也向她保证过,说虞兮娇不会住多久,到时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而方才,红玲又看到高嬷嬷得了赏钱离开,看着高嬷嬷得意离开的样子,心里更是大定,别说是夫人,连高嬷嬷都对付不了,这个三姑娘着实的没用,那她也不必过于的紧张、谨慎。 “跪下!” 见她振振有词的反驳,虞兮娇的脸色蓦的一沉…… 第四十七章、一查一个准,丫环放肆 红玲没想到虞兮娇会发怒,自打看到这位虞三姑娘起,她一直是温和的。 吓了一跳之后反应过来,用力的跺了跺脚,也不跪下,不太服气的道:“三姑娘,您这话说的原本就不对,我又没说错,夫人和二姑娘做错的事情,奴婢一个奴才哪里知道?况且主子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当下人的可以随意能说的。” 说着抽抽噎噎的撒泼哭了起来:“三姑娘若是觉得奴婢说的不对,可以请夫人过来问问,奴婢到底哪里不对。” 哭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虞兮娇从窗口望出去,看到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几个丫环、婆子,伸手往正屋指指点点,看着没有规矩不说,还透着几分轻慢,果然,钱氏的人就没把她这个三姑娘当成真正的主子。 这时候也都是在看热闹罢了。 手中的茶杯拿起,照着红玲的面前狠狠的砸过去,茶杯碎在红玲的脚边,有两片碎片划过她的裙角,吓得她倒退两步,哭声顿止。 红玲没想到虞兮娇会这么凌厉,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哭泣。 “哭,继续哭?”虞兮娇冷冷一笑,“徐嬷嬷,你去请母亲过来看看,若这府的下人都如此,我是住不下去的。” 徐嬷嬷应声退了出去。 一听徐嬷嬷要去找钱氏,红玲哪里会害怕,伸手抹了抹眼泪,又大声的哭了起来:“三姑娘,您就算是要逼死奴婢,奴婢也是这么几句话,奴婢没有错,只是三姑娘对奴婢有成见,对夫人和二姑娘有成见罢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 “把她拉下去。”虞兮娇冷冷的道。 晴月点头出去,高声招呼院子里的人:“红玲冲撞了姑娘,过来两个人把她拉到门口跪下。” 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接口。 红玲可是钱姑娘身边的大红人,一等贴身大丫环,她们哪时敢得罪。 有人低下头拿个扫把继续扫地,有人转身往外走,似乎有急事,所有人都假装没听到,仿佛晴月叫的并不是她们似的。 “你们过来。”晴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姑娘猜的果然没错,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夫人安排下的,没有一个把姑娘当成主子,居然怠慢至此。 幸好姑娘方才吩咐了,可以用大长公主府上过来的两个婆子,抬手向廊下两个婆子招了招手。 两个婆子急忙上前向晴月行礼。 晴月带着两个婆子进屋。 屋内红玲还在哭,夫人就要来了,她就更不怕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姑娘,奴婢知道您这一次出了事,可就算出了事情,也跟奴婢无关,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就算是死,这命也抵不了姑娘的命,三姑娘又何必要拿奴婢撒气。” 说着呜呜咽咽,全然不忌讳虞兮娇这一次差点“遇刺身亡”的事。 虞兮娇也没准备跟她多废话,看到晴月进来,点了点头。 “把这个恶奴给拿下。”晴月伸手一指,厉声道。 红玲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婆子已经上前,一边一个按住肩膀,把她按倒在地,腿部重重的撞在地面上,痛的红玲惨叫一声,脸色蓦的变得苍白,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拉出去跪在门口,堵上嘴。”虞兮娇面上带着恼意,冷声道。 两个婆子应命把人拉了出去,直接就在台阶下把红玲按跪,晴月把手中的帕子堵在要开口呼叫的红玲嘴上。 又找了一条丝带,让两个婆子把人反绑了。 院内的丫环、婆子都看直眼了,眼睁睁的看着红玲狼狈的被按跪在正屋门口,手被反绑着不说,嘴里还堵了帕子,这是……真的要处治红玲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反应快的觉得这是要出大事了,偷偷的往外溜,去找钱氏报信。 “姑娘,人绑好了!”晴月进去报信,两个粗使婆子就在门口看着。 “去查一下这个丫环的屋子,但凡有什么显眼的,不像是一个正经丫环该有的东西,全给找出来。”虞兮娇郑色冷凝。 这个丫环方才有持无恐的态度,说明她往日得宠的程度,钱丽贞还不是宣平侯府的姑娘,在钱丽贞这边来说,这个丫环也是得力,不可得罪的。 冲这上面两点就可以知道这个丫环手头好东西恐怕不少,里面必然有一些不应当的东西在…… “奴婢现在就去找。”晴月会意点头出去,往红玲住的屋子过去,经过红玲的屋子的时候,红玲怒瞪着她,奋力挣扎,嘴里呜呜的声音,无奈她被两个粗使婆子看住,根本不可能冲过来。 晴月再从红玲的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些一大包东西,不只是绫罗绸缎,还有一些细碎的首饰。 红玲几乎要疯了,困难的扭动着身子,恨毒的瞪着晴月。 “这些是你的?”晴月停下脚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红玲挣扎着点头,眼中渴望,那是她的东西,是她攒了许久才得到的东西,都是她的,晴月这个贱人怎么敢去搜她的屋子,这些全是她的。 “可惜,现在不是你的了。”晴月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转身逝帘子进了屋子。 院内的丫环、婆子面面相窥,这事……看着真的大了。 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在桌面上。 “姑娘,这块料子是您的。”晴月忽然指着当中的一块料子气愤的道。 “你怎么知道?”虞兮娇拿起那块料子看了看,料子是好的,摸上去手感极佳,这么好的料子可以做世家千金去参加宴会的衣裳,不过她看着却是眼生的很。 “姑娘,您还记得您才回来的那天,夫人送了一些料子和首饰过来,八个丫环送过来的那一次。” 晴月道。 听晴月一说,虞兮娇也想起来了,当初虞兮娇才进京,钱氏为了表示大度,特意当着乐氏的面,给自己狠狠的送了一份大礼,吃穿用度,什么都有,无一不精美,并且一再的表示想早来接自己回京,只是外祖母不同意。 “那一批里的东西?”虞兮娇抖了抖料子问道。 “对,这块料子当时收回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奴婢还特意的捡起来看了看,而后就收在内屋。”晴月伸手往里指了指,当初夫人送的东西,姑娘都还没有用,特意放置在一处,也是因为姑娘自己也带了不少进来,暂时用不着这些。 虞兮娇扔下手中的料子,沉默了一下,冷笑道:“晴月,你查一查,我们少了多少东西?” 有一就有二,既然这丫环已经动过手,那就不只是这么一件。 晴月应声急忙进去清点,点完后大惊失色的出来:“姑娘,少了好几件,首饰也有少的,衣饰,料子,她……她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不敢?必竟那个时候我就要出事了,她们又何需顾及,而后又去了安和大长公主府上,也不知道还回不来,谁还会管丢了几件东西的小事。”虞兮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冷笑道。 “姑娘,现在怎么办?”晴月道。 “对照着看看,少了哪几样。”虞兮娇道,长睫下眼眸闪过一丝幽寒,果然没猜错,不忠心的丫环在自己出了事之后,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必然是她的好处,瑶水阁以她和高嬷嬷两个为主,两个人又都是钱氏的人。 晴月很快的对照了出来,丢失的几件,有一些在红玲处,还有一些并不在红玲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对照完,虞兮娇让晴月把之前从红玲处得来的东西带上。 抬眼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带着晴月从正屋出来,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跪着的红玲。 晴月把从红玲处得来的全扔在地上,让一个粗使婆子进去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虞兮娇坐了下来。 “让她说话。”虞兮娇抬眼看了看激动愤怒的红玲道。 晴月上前一把把堵嘴的帕子扯了下来。 “三姑娘,这些东西都是奴婢的,您一位主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奴婢只是一个丫环,能有什么好的东西,只不过是往日夫人和钱姑娘见奴婢伶俐,才赏了奴婢一些东西,怎么三姑娘还要贪了奴婢的东西不成?” 嘴里的帕子一扯下来,红玲就噼里啪啦的尖声大叫起来,声音尖利毫无当奴婢的怯弱,怒瞪着虞兮娇,如果不是还被一个粗使婆子按着,看这样子就要扑上来好好跟虞兮娇说道说道的意思。 被堵着嘴这么久,又看着晴月到自己房中翻出这么多的好东西,红玲早就气炸了,这会能说话了,自然是一骨脑的全说了出来。 说完又大哭起来:“三姑娘,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要这么对付奴婢,一会说要打听夫人和二姑娘的事情,一会又贪图奴婢的东西,你是主子,怎么连个主子的体面都没有,难不成三姑娘以往都是这个样子的不成?” 因为憋的狠了,这会是有什么说什么,怒瞪着虞兮娇,也不说什么“您”了,直接就是以“你”代替,丝毫没有把虞兮娇当主子的意思。 如果平时,红玲必不会这么冲动,但方才她被虞兮娇二话不说的按住反绑在门口,一时间颜面尽失,又有晴月翻出她东西的事情,更觉得没脸见人,这会松了嘴,自然为自己找场子,反正一会来的是夫人,她也不怕三姑娘说什么。 院内的其他人都不安起来,虽然她们都知道三姑娘没什么大用,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指责三姑娘,真的没什么事吗? “放肆!”一声厉喝从人群后面传过来。 第四十八章、找到突破口 听到厉喝声,院子里的人不由的回头,只见府里的大管事带着两个小厮站在院门处,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徐嬷嬷陪在身边。 大管事是老宣平侯时的老人,现在虽然跟着虞瑞文,却是虞瑞文面前最得脸的,连虞瑞文都得称一声沈伯。 而今带着二个小厮缓步走来。 对着虞兮娇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三姑娘。” “大管事客气了。”虞兮娇站起来还了一礼,对于府里的这位管事,祖母曾经特意的对自己提起过。 大管事连声道:“不敢”,规矩的侧身避过。 红玲脸色苍白的往门口望去,之前的激动疯狂,仿佛给了倒下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凉到背心。 这个时候来的不应当是夫人吗? 为什么来的是大管事? “大管事,这丫环对我们姑娘不尊重就罢了,还偷拿了我们姑娘这么多的东西,有一些还是我们姑娘从江南带过来的。”晴月伸手一指红玲告状道。 东西就扔在廊下,看得出都是些好东西,的确不是一个丫环该有的,数量还不少,锦缎料子以及首饰,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红玲这丫环的,不用说必然是偷拿了主子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大管事沉声问道。 红玲的脸抽了抽,蓦的反应过来,急忙大声的哭道:“大管事,奴婢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不是奴婢的,三姑娘因为奴婢不愿意说夫人和二姑娘的坏话,就把奴婢绑在这里,之后就找出这些东西,说是奴婢的,可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红玲矢口否认,她就不信有人会帮着虞兮娇做证。 晴月气的全身发抖,伸手一指红玲:“你胡说,这些方才都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你方也是承认了的。” “我没有,是你和三姑娘,故意栽脏。”红玲这时候哪里还敢认,高声哭诉道:“大管事,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三姑娘是觉得奴婢没有说夫人的坏话,才要责罚奴婢,这些是什么奴婢不知道,奴婢就算是今天死在这里,也是一个屈死鬼。” 虞兮娇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除了自己带着的几个,其他人都低下了头,没有对红玲的话反驳,也没有人站出来替自己做证。 这一院子的人可真的是没有谁把自己当成主子。 “晴月,把我们带的东西拿出来。”虞兮娇坐下,水眸抬起淡淡的扫了红玲一眼,并不急着追究红玲,对晴月道。 晴月会意,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出来。 一看到这个精致的小瓶,红玲的脸色大变。 “大管事,这是我从江南带来的头油,是外祖母特意请人替我调配的,和京城的其他地方不同,用了许多珍贵的东西在里面,不但味道好,对头发也极有养护的作用,大管事闻一下。” 虞兮娇道。 晴月送到大管事面前。 大管事疑惑的看了一眼红玲 ,又看了看晴月,这才接过,打开上面的盖子,细细的闻了一下。 而后眉头皱了皱,方才经过红玲边上的时候,他闻到过这种闻道。 把瓶子还给晴月,往红玲的身边过来,提鼻子闻了闻之后,果然有这种头油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因为这味道不一般,其实还是很好辩识的。 “大管事,我这两日不在院子里,许多东西不见了,不只是这一些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麻烦大管事查一查我不在的两日,院子里的有谁出去过,可能还有些被送到了府外。”虞兮娇又从袖口中取了一份单子递了过去。 单子上清楚的记着她所有不见了的东西。 “三姑娘,这头油……这头油是您赐给奴婢的,您赐下的,您不能故意这么作践奴婢。”红玲大声哭喊道。 “三姑娘赏下的?”大管事沉默的接过单子看了看问道。 “对,对就是三姑娘赏给奴婢的,三姑娘……”红玲像是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哭着解释道。 “我为什么要赏给你?”虞兮娇问道。 “三姑娘……三姑娘觉得奴婢……奴婢是个好的……”红玲惊慌失措,嘴唇颤抖成一片,这个时候却依然在污陷虞兮娇。 “我觉得你是一个好的,觉得你这么一个不敬主子,偷盗主子财物的是奴才是一个好的?”虞兮娇身子往后一靠,“大管事,这个丫环是不是手脚不干净,相信大管事可以查出来,如果大管事为难,可以把她们绑到祖母处,让祖母劳心派人审一下。” 虞兮娇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面前的两个粗使婆子,这两个粗使婆子穿的并不是府里的婆子的衣裳,大管事又怎么看不出那是安和大长公主府上的人。 “来人,把这个奴婢压下去,等我先查明白再处置。”大管事开了口,摇了摇手里的单子,上面墨汁才干,可见是方才整理。 “大管事可以派人这个丫环的屋子里再查一遍,可能还会发现一些什么。”虞兮娇慢条斯理的道。 她既然查了,自然不会给红玲反口污陷的机会。 大管事点头,叫过一个小厮跟着晴月去了红玲的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几件东西。 一起扔在了红玲的面前。 “红玲,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夫人往日一直说你侍候的挺好的,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大管事神色冰寒的道。 “不是,大管事……不是奴婢,不是奴婢……”红玲终于害怕了。 “红玲你知道彩月和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会如何?”虞兮娇忽然笑了,虽然年少带着稚气,容色却精致娇媚,唯眼底的那抹冷意,让她的笑容多了几分阴寒。 一股子透心的寒意,从红玲的心头冲上天灵盖。 “她们……她们怎么了?” 彩月的事情,红玲听说过一部分,王嬷嬷的事情却是不知道的,但是看到夫人毫发无伤的回来,想来彩月也不会有事,现在听晴月这么一说,才发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同,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大长公主的意思,王嬷嬷会当场杖毙,让府里的人看看,谋害主子的下场 ,她们一家子全部发卖,彩月也是如此,杖毙加发卖。”晴月冷哼一声,厉声道“你到现在还想污陷我们姑娘,和彩月、王嬷嬷同罪吗?” 全部杖毙,家人一起发卖,红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看向虞兮娇。 虞兮娇的面色淡冷而平静。 “三姑娘……三姑娘……”红玲孤立无援,再听到彩月和王嬷嬷的下场,整个人慌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三姑娘……求三姑娘饶了奴婢,三姑娘开恩,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意思就是认了。 晴月松了一口气,她就怕红玲死不认罪。 “这些东西可是你的?”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 “是……是奴婢,是奴婢手脚不干净,都是奴婢不好。”红玲哭着,再没有之前的强横之意。 “大管事,这丫环先是偷盗了我的东西,而且又污陷与我,不知道该当怎么处理?”虞兮娇抬眼看向大管事,轻声问道。 “自当重责。”大管事点头。 “那这些人呢?”虞兮娇伸出白嫩的手指,把院子里的所人人都划在里面,“方才红玲污陷我的时候,其实很好解释的,但凡这里面有一个人是向着我的,是真心把我当成主子的,必然不会容红玲这么肆无忌惮的污陷我,可偏偏……她们的耳朵聋了!” 虞兮娇嘲讽的勾了勾唇。 大管事的嘴抽了抽,知道虞兮娇这是对满院子的下人都不满意了,无奈的道:“三姑娘看看要不要留几个?若是全不需要的人,就全部重新选过,改日让牙婆送些人手过来,三姑娘自己选可好?” 原本都在看戏的丫环、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跪了下来,能在瑶水阁当差,可是一件大好事,钱姑娘必竟不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恩宠,时不时的让人给赏,又有夫人处得来的赏,那就是两份赏了。 这么好的事情,谁愿意就此没了。 “三姑娘,奴婢方才没听清楚。” “三姑娘奴婢现在做证。” “三姑娘,奴婢方才就想做证,只是一时间来不及”…… 这会一个个都在找理由,自证清白,谁也不愿意就此离开瑶水阁,看着对虞兮娇忠心无比,早忘记了方才晴月出来叫一个人,都没使唤得动的样子。 “大管事知道我为什么要向祖母讨要二个婆子过来吗?”虞兮娇看着在一边沉默的大管事道。 “为何?”大管低眸问道。 “这满院子的奴才,吃用的都是宣平侯府的,却没有人当我是主子,若不是祖母给的两个婆子,我方才就被这个丫环推倒了。”虞兮娇说到这里伸手按了按胳膊,笑的极冷,“祖母才让太医给我上的药,可能就白上了,说不得现在还得麻烦大管事找大夫。” 这话是极重的,隐指红玲嗜主,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就是帮凶。 “恶奴欺主!红玲杖责三十后发买,这满院子的丫环、婆子,三姑娘想打发谁都行。。”大管事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丫环、婆子下了决定。 内院的事情往日平时并不归他管,可这事现在告到他这里,无奈大管事只能接着,对钱氏也多有不满,这都安排的什么下人,居然往在姑娘身边安排这样的货色,就不怕大长公主动怒吗? “等一下!”大管事的话音才落,院门处又传来另外一个突兀的声音。 第四十九章、再收拾下一个 看到出现在门口满头大汗的高嬷嬷,虞兮娇眼中露出一丝嘲讽,高嬷嬷终于来了,可也来晚了…… “大管事,三姑娘,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高嬷嬷气喘吁吁的过来,她没打算去找钱氏,就借着虞兮娇的吩咐,随意的走走,找人聊天去了。 没想到才说了一会话,院子里的一个人就跑来报信,说虞兮娇在拿红玲开刀。 高嬷嬷急忙就回来,但还是比大管事晚了几步,这会看到红玲跪在虞兮娇面前磕头,其实并不明白具体情况。 “高嬷嬷……”原本已经绝望的红玲,看到高嬷嬷眼底生出新的希望,激动的大叫起来。 不只是她,这满院子的丫环、婆子也一样,可以说高嬷嬷来了相当于给了她们主心骨,一个个期待的看着高嬷嬷,虽然没有明着叫,但眼底的意思很明白。 虞兮娇看了晴月一眼。 睛月会意,上前把之前的帕子重新堵上了红玲的嘴,这时候不需要她多嘴。 收拾了红玲,眼下要收拾的是高嬷嬷…… “三姑娘,红玲就算有些错处,也得好好问问明白,哪里能二话不说就堵了她的嘴,这让她怎么辩解?” 高嬷嬷不满的看了一眼虞兮娇,伸手想去拉红玲嘴里的帕子,报信的人只说了一个大概,说什么红玲偷了虞兮娇的东西,被发现了,具体什么其实并不清楚,方才也只听到了大管事的最后一句话。 “高嬷嬷见了三姑娘为何不行礼?”大管事开了口,声音不大但很威严。 高嬷嬷一愣,立时反应过来,急忙收回手恭敬的身虞兮娇行了一礼:“三姑娘,老奴只是着急着去看红玲的情形,以至于失了礼数,还望三姑娘原谅。” “高嬷嬷办的事情如何了?”虞兮娇没追究她失礼之误,抬了抬眼眸问道。 “老奴去看了看,没上前跟夫人搭话,夫人才回府,府里的事情乱成一团,这时候哪里有什么时间见老奴。”高嬷嬷看了一眼大管事,谨慎的道。 “夫人在府里忙?”虞兮娇似笑非笑的问道。 “对,夫人现在很忙,这会也没时间管瑶水阁的事情。”高嬷嬷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道。 “大管事知道夫人去了哪里?”虞兮娇看了看大管事,忽然笑了。 大管事没直接答话,点手叫过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三姑娘既然这么说了,必然不会无的放矢。 大管事管的是外院的事情,对于内院的事情还真不知道,现在就差人去夫人处看看。 小厮应声跑了出去。 高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三姑娘这是不信任老奴了?” “无关乎信任不信任,只是这满院子的人……都让我不安心。”虞兮娇似笑非笑的道。 这话高嬷嬷听不懂,大管事却是懂的,目光落在高嬷嬷的脸上,也审视了起来,往日高嬷嬷是夫人的心腹,和大管事并不相同,也不会和大管事管着的事务相冲,只知道是一个在夫人面前极有脸的婆子。 “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姑娘是不信任夫人还是不信任老奴?三姑娘在江南的时候,老奴就管着这院子里的一切事务,这么多年一直管着,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姑娘又何必现在给老奴一个下马威,让这满院的下人都惊惧慌乱?” 高嬷嬷一脸气恼的道。 虞兮娇笑了,高嬷嬷能得到钱氏的信任和重用,果然不简单的,这话说的极顺溜,仿佛虞兮娇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所谓的下马威似的。 “高嬷嬷,红玲这丫环偷拿了我这么东西,该当何罪?”虞兮娇伸手指了指扔在红玲面前的那些东西,道。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清楚这里面的好东西,高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什么误会,有一些还是我才到时,夫人赏下的。”虞兮娇低缓的道。 “这……红玲不应当啊,她往日最得夫人器重。”高嬷嬷看了看地面上扔着的东西,又看了看红玲,满脸的困惑。 没有激动,没有慌乱,也没有动怒,一切仿佛是真的才知道似的。 比起红玲方才的暴跳如雷,这个婆子高明了许多。 “高嬷嬷,红玲方才已经认了。”虞兮娇扔了一句话出来,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高嬷嬷,看她如何自圆其他。 院子里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静的看向高嬷嬷,等着听她解释…… “那为什么堵她的嘴?”高嬷嬷愣了一下,道。 “免得红玲出言不逊,对我不敬。”虞兮娇神色自若的反问道,“高嬷嬷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的我的东西?” “听说三姑娘出了事情,又不见三姑娘回府,老奴一直着急着打听三姑娘的消息,这两日很少在院子里。”高嬷嬷干笑了一下道。 这两日她的确在打听虞兮娇的消息,听说虞兮娇遇刺还没死,甚至到了安和大长公主处,高嬷嬷还叹惜不已,这命怎么就这么大,怎么会没死呢! “高嬷嬷出了府门?”虞兮娇不在意的问道。 “出过,为了打听姑娘的消息,奴婢还去过征远侯府。”高嬷嬷点头表功。 大管事的眉头皱了皱,方才虞兮娇就让他查这两日有谁从府里离开,这个院子里其实最可疑的就是高嬷嬷。 红玲这个丫头固然是院子里的一等大丫环,但是和高嬷嬷还是比不得的。 “从哪里过去的?”虞兮娇继续问道。 “从……从侧门 过去的。”高嬷嬷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答道,心里不安,偷眼看了看大管事的脸,见大管事沉着脸,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莫名的提起了心,回答也谨慎起来。 “高嬷嬷恐怕还不清楚我在征远侯府遇刺的事情吧?”虞兮娇的目光落在高嬷嬷的脸上,脸上带着几分言以言诉的威严和气势。 高嬷嬷的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老奴……知道一些,但……并不清楚。” “既然和征远侯府有关系,还请高嬷嬷明言,去的时候是几个人,有没有谁看到,征远侯府那边应当也有人在,征远侯府处是谁给高嬷嬷开的门,什么时辰去的,去了几次,见了什么人?” 虞兮娇发话道。 这完全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高嬷嬷的脸色一变,好一会儿才勉强的道:“三姑娘莫不是怀疑老奴?老奴在府里这么多年,对夫人和侯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跟行刺姑娘的事情有关系,至于于征远侯府,也只是打听姑娘的事情,而且都是在姑娘出了事情之后才去的。” “没有人和高嬷嬷一起去?”虞兮娇诧异的问道。 “没有!”高嬷嬷恼怒的道,她是去办事的,自然不能让人发现,趁乱取几件东西从征远侯府送出去,换一些钱财这事钱姑娘以前就算知道一些也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的还是三姑娘。 “三姑娘到底想说什么?”高嬷嬷不甘心一直这么被动,这会被问的变了脸色,主动抢话道,“这满院的所有下人都得罪了三姑娘不成?怎么红玲被堵上嘴跪着,满院子的下人都跪着?三姑娘这是不满意夫人的安排吗?” 这是借着钱氏压虞兮娇一头。 虞兮娇笑了,长睫下的眸子一片潋滟:而后脸色一沉:“很不满意!” 高嬷嬷顿住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三姑娘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以三姑娘的温和、懦弱连自己都不敢顶撞,更何况是夫人。 “高嬷嬷没听明白?”虞兮娇娇俏的偏了偏头,一字一顿的道,“这满院子的人和高嬷嬷以及红玲,我都不满意!” 高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虞兮娇突然之间就撕破了脸,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张口结舌,满脸通红。 “大管事不查一查高嬷嬷?” 虞兮娇也没理会她,直接就对着站在一边听了全过程的大管事发问。 “去查一下高嬷嬷的屋子。”大管事开口道。 虞兮娇给的帐单上少了许多东西,红玲处显然不够,如果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和红玲一样手脚不干净,最可疑的就是高嬷嬷了,而且高嬷嬷还有时间把东西带出门,出入也方便,虞兮娇不在的时候,她是整个院子里最有权的人,也最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 “大管事,你不能随便查我的屋子,我是夫人的人。”高嬷嬷急道,上前两步就要拦人。 一个大长公主府的婆子,上前一脚踢在高嬷嬷的脚弯处,高嬷嬷哪里还站得住,脚下一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一时间痛的话也说不出口。 婆子熟练的把人按住,接过另一个婆子递过来的带子,也把人反手绑了起来,按在地上。 “三姑娘,事情还没有明查,这样总是不太好。”大管事低咳了一声,不满的道,虽然高嬷嬷最可疑,但必竟现在也没有明证,就这么直接把人按住绑起来,有些过份! “大管事,你先去查,必是有证据的,若是在屋子里找不到,我再给大管事提供就是。”虞兮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 见她如此,大管事也不便再说什么,索性转身直接去高嬷嬷屋子里查证据。 证据其实很好找,不管是高嬷嬷还是红玲都没把虞兮娇当成一回事,在虞兮娇还没进京之前,她们两个就一再的被钱氏和钱丽贞灌输了虞兮娇不可能在府里住多久的话,这一次又这么好的机会。 首饰、绫罗、甚至还有一些金珠小器物全部搜出来,扔在廊下…… 第五十章、夫人去了哪里? 所有的证据都很清楚,大管事甚至还对了对,许多都是虞兮娇单子上的东西。 有一些东西的确不见了。 红玲之前还可以勉强辩解,说是虞兮娇的诬陷,而高嬷嬷这里却正正实实的是大管事看着搜出来的,有一个小的金盏上面,还有高嬷嬷嗑出的瓜子壳,未及倒掉的样子。 看到这搜出来的所有,高嬷嬷身子晃了晃,知道完了,铁证如山。 红玲的帕子也被扯了出来,这个时候也只是哭瘫倒在地…… 虞兮娇跟着大管事去了虞瑞文的书房。 书房里,大管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之后,虞瑞文勃然大怒:“狗奴才,居然如此放肆!” “父亲,这一院子的丫环、婆子我都不敢要,我怕到时候又是许多彩月和王嬷嬷。”虞兮娇苦笑道,一张凝白的小脸抬起,看着虞瑞文。 一个不忠心的丫环和婆子就可能惹出那样的祸事,更何况这么一大群。 “为首的两个杖三十,之后全部发卖。”想到这个后果,虞瑞文的火气更是往上冲,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府里居然会有这么多不忠心的下人,忍不住气恼的道,“钱氏呢?” “夫人不在府里。”大管事沉默了一下道,这还是方才小厮去打听高嬷嬷的行踪时,发现的。 “她去了哪里?才回府不处理府里的事情,又跑哪里去了?”虞瑞文没好气的道。 “去了征远侯府。”大管事道。 “父亲,可能夫人着急着去处理征远侯府三姑娘的事情,我的事情……必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您不必为难的。” 虞兮娇柔声道。 性命相关的事情怎么会不是大事,若强说不是大事,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虞瑞文看向眼前的少女,一身乳白色的绣梅花的短襦,下着浅荷色的齐胸襦裙,鬓角一支梅形的簪子,明眸皓齿,笑容嫣然,唯眸底有一丝黯然。 必竟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又是初进京,岂会不在意京城中亲人的看法。 想着她才经历死劫,差一点点连命都没有,现如今终于回府,不但自己的东西被恶奴偷走,一院子的奴才居然没有一个把她放在心上,可既便如此,她还在为钱氏推托,不愿意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为难。 把女儿养在江南这么多年,虞瑞文是真的没怎么在意,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女儿不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把人交给谢太夫人他很放心,而今才发现……其实他这个父亲当的有愧,心里一阵愧疚。 “娇儿放心,此事为父必然给你一个公道,必不会让你吃亏,一群狗奴才居然也敢……这么作践我的女儿。”虞瑞文怒道,心里第一次有了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女儿,自己需要护着女儿的想法。 之前在大长公主府上强势,也只是因为母亲给她撑腰,而今到了自家的宣平侯府上,立时就成了一个小可怜,这么一想越发的难受、怜惜。 “可这事……听说她们是夫人的人,总是……总是等夫人回来再处置吧!”虞兮娇咬咬唇,看着有些不安,抬起的水眸不安的眨了眨,越发的让人觉得她委曲求全的意思。 “连这么几个人都看管不好,还去管征远侯府,沈伯让人去把夫人寻了过来,那两个狗奴才,直接就在门口处置了!”虞瑞文冷哼一声,对钱氏越发的不满起来。 自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妥当,这会居然跑去了征远侯府,也不看看征远侯府闹成这个样子,完全都是他们纠由自取的。 大管事应命退下。 “父亲!”虞兮娇抬起脸,眼睛盈盈的看着虞瑞文,美眸清澈若水,退后一步,郑重其事的向着虞瑞文行了一礼,落落大方的道,“多谢父亲。” 这才是之前在安和大长公主府上的女儿,比起方才的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看着顺眼多了,虞瑞文哈哈大笑,心情立时舒畅,这表明自己也和母亲一样维护了女儿,让小女儿觉得自己也是有底气的。 小孩子的表现还真是直接,方才看着有些怯意,如今一下子就稳了起来,倒是让虞瑞文多出了几分娇养女儿的满意心情。 大女儿是个稳重的,又只是一个养女,平时跟他也不亲近。 二女儿倒是亲生女儿,性子温婉,虽然也会跟自己亲近娇嗔,但必竟不如小女儿这般天真纯净,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举止都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宛如一块透明的水晶。 好也罢不好也罢,反应的很是直接,单纯的很。 初见面时的生疏,而后甚至不敢来见自己,之后在征远侯府发生了事情,害怕的躲到了谢府,又被母亲接进安和大长公主府,得了母亲的呵护,立时胆气盛了起来,也敢顶撞钱氏,当时虞瑞文也是不喜的。 现如今却觉得女儿是真性情,是天真稚气,小女儿性子比较重罢了,爱恨也很明显。 虞瑞文在官场上并不得意,官场上最是讲究神色不变,哪怕出了最大的事情,也得端着,而今小女儿这里,喜也罢,委屈也罢,都很明显,都是真性情,相处起来极是舒服,不必去猜她心里所想,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明明白白。 这么一想,越发的觉得自己要护着这个小女儿。 这么多年,自己的确是亏待了小女儿,也怪不得母亲要斥责自己。 “你是我的女儿,是宣平侯府的千金,还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女,别说几个奴才,就算是一般的世家千金,见到你也不敢惹你。”虞瑞文伸手在女儿的发顶轻轻的摸了摸,温和的叮嘱道。 “父亲,别人家的千金也不敢惹我?”虞兮娇语带娇嗔的道。 “对,不能惹你!”虞瑞文点点头。 “父亲,听高嬷嬷和红玲说,瑶水阁的主人是……钱姑娘,说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最后一切都是钱姑娘的,这事是真的吗?” 虞兮娇好奇的问道。 “胡说什么,钱丽贞只是暂住,你才是主子,她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虞端文摇了摇手,不以为然的道。 “那她下一次来怎么办?我要不要把院子让出来?”虞兮娇问道。 虞瑞文脸色一沉:“她是客人,你是主人,她来也只是住客院,难不成还能占了你的主院不成!” “可高嬷嬷说……钱姑娘不是客人。”虞兮娇头低了下来,“高嬷嬷说……就像我在江南一样,外祖母给我住的是主院,所以,我们府上也要给钱姑娘准备主院,我院子里许多东西听高嬷嬷的意思……都是钱姑娘喜欢的,都是没换的。” 虞兮娇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底少了几分盈亮,长睫扑闪了两下,掩去眸底的一丝黯然。 “这个狗奴才胡说什么,你在江南你外祖母家,跟钱丽贞在我们府上怎么相同,你是我的女儿,钱丽贞算什么,她过来能让她住一个客房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特意的给她招待一个主院不成?”虞瑞文大怒。 后院之事,虞瑞文一直放任钱氏在管,府里也没什么长辈,钱氏安排好一切,虞端文从未插手过,不过依然知道钱丽贞之前的确是住在瑶水阁的。 以前虞瑞文也不多想,反正空着住人就行,现在想起来莫名的恼火,一股子怒气冲上来,钱氏和钱丽贞不会真的把自家的宣平侯府当成是钱府了吧! 一个姓高的婆子哪来那么大的担子对女儿说这样的话,不用说这事跟钱氏有关系。 钱氏还真是不知所谓,把个侄女养的当成侯府嫡女了。 “父亲,我院子里的人能自己选吗?”虞兮娇见火气拱的差不多了,才提出新的要求。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牙婆找到合适的人手也需要几天,你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不如让你母亲再安排几个人手先过来支撑几天。”虞瑞文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女儿好,当下温和的道。 “父亲,还是不要了,我有些怕。”虞兮娇的柳眉微微的蹙了起来,带着几分惊慌。 这让虞瑞文想起送到小女儿面前的那些狗奴才,居然没有一个是好的,闷闷的又是一气:“好,此事……那此事就让你自己。” “多谢父亲!”虞兮娇侧身一礼。 虞瑞文又安抚了女儿几句,这才让虞兮娇回去。 书房门口已经打完了,高嬷嬷和红玲都只剩下一口气,浑身是血的被人拖去柴房,府里有下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胆战心惊。 虞兮娇神色自若的走过,没走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面,不远处钱氏急匆匆的过来,看到虞兮娇停下了脚步,正想说话。 虞兮娇侧身一礼,而后带着晴月施施然的离开,竟是没有和钱氏说一句话,气的钱氏额头上青筋都暴了暴,转过头狠狠的看着虞兮娇远去的背影。 “夫人,三姑娘的事情以后再说。”习嬷嬷在身边提醒她道。 钱氏会意,这个贱丫头就只有这几天张狂的了,这以后名声尽毁,看她怎么还有脸见人,到时候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一句话。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抬腿往书房过去。 才到门前,看到两滩血迹,钱氏的脸色大变,伸手扶住习嬷嬷脚下一乱,差点绊到自己的脚。 “夫人。”习嬷嬷急忙扶住…… 第五十一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书房内,虞瑞文坐在当中的酸枝木椅子上,面色阴沉,冷声道:“钱氏,你真是管的好家事?” “侯爷,家事……怎么了?”钱氏一惊,她虽然被找 回来,其实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满脸疑惑。 “你才回府,不处理府内事务,着急慌忙的去征远侯府?对你来说,征远侯府要比宣平侯府更重要不成?” 虞瑞文冷声道。 这话太重,钱氏承受不起,抿了抿嘴,眼眶微红起来:“侯爷怎么说这样的话,妾身……其实并不急着去征远侯府,只是表姐急的很,不断的派人过来,妾身回来若不去看看,怕是过意不去。” 把事情推到了宁氏身上。 “她能有什么好事情,为的是她的那个女儿吧!此事已经成了定论,把你叫过去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可以违逆虞氏一族的决定?”虞瑞文语气沉凝,反问道。 “侯爷,妾身……怎么敢做这种事情,只是……表姐的宁妃娘娘的姐妹,燕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宁妃娘娘颜面也无光,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虞氏一族也有好处。”钱氏柔婉的道,抬起眼眸看向虞瑞文。 她进宣平侯府这么多年,知道这个时候更应当柔和,绝对不能跟虞瑞文硬碰硬。 这种手段,钱氏往日信手拈来,只是这一次虞瑞文的火气被挑的足足的,想到一院子的狗奴才,都不是忠心的,居然全派过去给自己的小女儿,这火气就腾腾的上来,更觉得钱氏往日说的都是假的。 说什么会把娇儿当成亲生女儿看,说什么怜惜她一个人在江南,这以后必然会更加的疼爱女儿,可现在看看,别说是怜惜了,但凡有点心,这事情就不会一件接一件,下人不忠、手脚不干净、认主不明、对主人吩咐的事情怠慢……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虞瑞文冷笑,心头的怒气不住攀升,“好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出这等事情还有脸说什么大事化小。” “可……可这必竟是宁妃娘娘的侄女。”钱氏呐呐的道。 “宁妃娘娘的侄女又如何?难不成出了这样的事情,宁妃娘娘还会保全她不成?”虞瑞文说着伸手往外一指,“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虞氏女不贞,未婚先孕,这般大事还想化小,让人看我们虞氏一族的笑话不成。” “可是……”钱氏还想解释。 虞瑞文手一摇:“夫人若是觉得这件事情重要的超过我府里的所有事情,那不如夫人就自己去征远侯府住着,帮那边好好想想主意。” “侯爷……”钱氏一惊,眼眶红了起来,“侯爷,妾身……妾身只是觉得燕儿可怜。” “她可怜?这不是纠由自取的吗!”虞瑞文冷哼一声,“夫人有这时间关心征远侯府的事情,怎么不花心思管管自家的事情,管管府里的下人。” “府里的下人……怎么了?”钱氏听懂了,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问道。 “夫人还真是对征远侯府的事情特别上心,却对自家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虞瑞文冷声道,很是不满,钱氏方才的话让他想起小女儿的委屈,“你但凡上一点心,也不会让娇儿一再的遇到这种事情。” “侯爷,三姑娘的事情真的不怨我,也不知道是谁趁乱要害我们府上,那一日征远侯府太乱了……”钱氏还以为说的是征远侯府的遇刺的事情。 “砰”虞瑞文怒极,伸手一拍桌子:“征远侯府,征远侯府,你除了征远侯府是不是没有其他话要说了。” “侯爷……”钱氏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才提了个头,就被斥责。 “侯爷,夫人才从那边回来,原本夫人是不去的,只是宁夫人一再的派人过来,夫人不得不去,方才侯爷派了人过来传唤夫人,夫人不顾宁夫人的意思急匆匆的回来,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习嬷嬷一看不好,知道应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为钱氏说好话。 “不知道发生的事情?”虞瑞文声音压仰的问道。 钱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必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借着习嬷嬷的话,道:“侯爷,妾身……方才不得不过去,听说已经找了妾身多次了,不管如何,侯爷是族长,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出事,您总得去看看。” 说着眼泪一串串的落下,从脸上滚下,看着极为可怜:“妾身并不是因为那是我表姐,这是虞氏一族的责任,如果因此忽视了我们府里的事情,还请侯爷原谅,妾身……妾身实在不知道哪里错了,还望侯爷明言,这以后我也可以好好改正。” 说着自己先委屈上了。 “娇儿院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是你安排的吧?”虞瑞文冷冷的道。 “是高嬷嬷吗?她是个忠心的,管着瑶水阁已经很多年了,之前侯爷还说她管的好,是府里有数的好的管事婆子。”钱氏抹了抹眼泪,道。 “她是个忠心的,不过恐怕忠心的不是娇儿。” 虞瑞文嘲讽道。 “侯爷……这是何意?”钱氏一惊,高嬷嬷是她安排在虞兮娇身边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何意?夫人真是管的好家事,若是夫人管不了家事,可以让其他人管着,也免得以后还是一问三不知。”虞瑞文没好气的道,“这个姓高的婆子不但故意违了娇儿的话,而且还偷盗娇儿的东西,居然还是一个忠心的!” 高嬷嬷偷盗虞兮娇的东西?钱氏一愣之后,下意识的看向习嬷嬷。 “侯爷,会不会是弄错了?”习嬷嬷急忙问道。 “滚下去!”虞瑞文脸色一析,厉声道,“一个狗奴才居然一再的在主子说话的时候插嘴,谁给你的脸!” 虞瑞文现在看钱氏身边的奴才,觉得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的,其实往日习嬷嬷也会时不时的插嘴说几句,只是当时虞瑞文都没说什么。 这会倒是把她养的觉得自己极有脸,这才敢在虞瑞文暴怒的时候一再的插话。 如今被虞瑞文斥责,吓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看向钱氏。 钱氏想求情,却见虞瑞文暴怒的样子,急忙住了嘴,向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习嬷嬷哪里还敢多说,向虞瑞文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娇儿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全部换,让牙婆尽快送一些丫环、婆子,让娇儿自己挑。”虞瑞文扔难脱恚怒。 “侯爷说的是,妾身现在就去处理这事。”钱氏不敢再争辩,头低了下来,心里恨极,怪不得方才看到虞兮娇,原来是来告状的,可恨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下去吧!”虞瑞文心情不好,不想多说。 钱氏退下,等退到门口看到门外低眉垂首如同一个普通婆子站着的习嬷嬷,心里又是一阵恨。 怒冲冲带着习嬷嬷离开回到自己的 院子,让人一打听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 自己放在瑶水阁最重要的两颗钉子高嬷嬷和红玲居然都出了事情,现在已经被杖责,半死不活的等着发卖,满院子的下人,除了虞兮娇愿意留下的几个,其他人全被赶了出去。 “夫人,三姑娘这是要发威了!”习嬷嬷这时候已经恢复过来,低声提醒钱氏道,这么大批量的把人处理了,而且还把管事婆子和大丫环杖责,这打的就是钱氏的脸,必竟钱氏才是宣平侯府的当家主母。 “发威?该死的贱丫头居然要踩着我的脸面!”钱氏恨声道,进府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我看这个贱丫头还能蹦跶几日。” “夫人……宁夫人和您商议的事情,会不会出意外?”习嬷嬷不安的道,三姑娘的事情连连出意外,方才她还被侯爷斥责,习嬷嬷不得不谨慎了一些。 钱氏冷笑一声:“有什么意外,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发生在征远侯府,是她自己不检点,怪得了谁,还可以把之前的事情也抹干净了,推到她自己身上。” 钱氏一想起落在安和大长公主手中的认罪书,就怨愤恨毒。 表姐说的对,一件事是做,二件事也是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借着这回把之前的事情也抹平了。 看那个老太婆还怎么拿捏着这张什么认罪书,她没错,哪来的错! “夫人,可现在高嬷嬷和红玲两个都出 了事了,恐怕不容易拿到三姑娘贴身的东西。”习嬷嬷伸手指了指瑶水阁方向,原本高嬷嬷和红玲也是重要的一环,“夫人要不要现在再送一个人手过去,暂时服侍三姑娘,也好借机下手。” 少了内应,实在是不方便。 “不用!”钱氏断然拒绝,“侯爷已经起了疑心,这个时候我不能再派人过去,不过她不是还留了几个看起来老实的粗使丫环、婆子吗?查一查她们。” “夫人说的是!”习嬷嬷恭敬的道,然后犹豫了一下道:“可是贴身的东西……要怎么办?” “我们先去看看。”钱氏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侯爷不是让自己关心一下虞兮娇吗,她现在就去关心关心这个贱丫头…… 第五十二章、粗糙的木簪子 瑶水阁空荡荡的。 除了守门的婆子,只有两个小丫环在扫着地,看到钱氏急忙行礼。 看着这满院子的空旷,钱氏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怒气,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几个人进了正屋。 “三姑娘丢了多少东西,我让人过来造个册。”钱氏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身后二个婆子上前,向虞兮娇行了一礼。 “有劳夫人了,不过方才大管家已经登记过了。”虞兮娇微微一笑,看了看这几个准备替她造册的两个婆子拒绝道。 居然晚了一步,钱氏无奈挥手,两个婆子退下,然后假惺惺的道:“高嬷嬷以前也是一个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没想到。” “听说高嬷嬷去往征远侯府那边,卖出了几件东西,也不知道这人手是以前的还是现在才搭上的。”虞兮娇不以为然的感慨道。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早早的搭上线,又岂会这般熟练。 钱氏的笑容僵住,眼底露出一丝怒意,这是说她管家不明了,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才缓缓的平息了几分。 “这个狗奴才留不得,过两日,我会让牙婆过来,三姑娘可以自己挑选人手。” “多谢夫人。”虞兮娇微微低头,算是谢过了。 见她态度轻慢,钱氏心头的火腾腾的上来,却又不得不压制下去,看了看左右,道:“听说查出了不少东西,三姑娘能不能拿出来,我让人查验一番,如果损伤了,也是不能用的,一并给三姑娘换过。” “多谢夫人,大管事的已经全部拿走了。”虞兮娇微微一笑。 居然又慢了一步,钱氏恨极,目光再一次扫向屋内,屋子里很干净,看着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全是虞兮娇的人,她就算是想安插人手也不行。 虞兮娇看着还极冷淡,让她一时间说不下去,只得换了个话题道:“三姑娘若是还需要什么,只管派人过来说。明日要去征远侯府帮着主持祭礼,征远侯府和我们同为虞氏一族,你父亲又是虞氏一族的族长,明天在征远侯府的时间恐怕不短,我带了一些衣服过来。” 钱氏身后的一个丫环上前,手中的托盘往虞兮娇面前一送。 晴月上前接过。 “这里是二套粗布的白衣裳,明天我们也算是主人家,到征远侯府就穿这样的衣裳,别到处乱跑,征远侯府会安排你休息的地方,除了休息的地方,哪里也别去,明天母亲可能没办法照顾你,切不可像这次一样再出什么意外。” 钱氏已经恢复过来,殷切的叮嘱道。 “有劳夫人。”虞兮娇谢过。 钱氏站了起来,笑道:“我先回去准备祭礼的事情,你自己若有什么不便,只管来找我,大管事必竟管的是外务,你父亲现在也忙的转不过来。” 这是敲打虞兮娇,意思是让虞兮娇有事也不要去找大管事,说完,钱氏带着人离开。 托盘放在桌上,托盘里的确是两套白色的粗布衣裳,这还是府里着急赶起来的,看着很是粗糙,有些地方线头也没处理干净。 “姑娘,这衣裳也太粗糙了,就像是以府里的下人穿的似的。”徐嬷嬷翻看了两下,很是不满的道。 主子们的衣裳虽然也是赶制的,但必竟是主子,哪里会不处理干净一些,任这种线头还往外突着。 “无碍!”虞兮娇道,伸手拿起一支簪子,问道:“这还有簪子?” 粗布的衣裳她知道,这木簪子是什么意思,看着很不起眼的木簪子,最简单的那种。 “这应当是准备让姑娘戴着的,其实也不必如此,最多戴的簪子素淡一些就是,不必一定要用这个木簪子。”徐嬷嬷接过看了一眼道,“这上面也毛糙的很,如果扎了头皮怎么办?” 就算不扎头皮,勾了头发,头发也会乱,乱了自家姑娘的礼数。 “可以用这种簪子?”虞兮娇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当初爹爹过世的时候,府里分明是没这种说法的。 “可以用,也可以不用,这个其实没那么多的计较的,只是这簪子实在不好,姑娘,老奴明天为您准备一根簪子,素净一些的就行,这簪子实在是不能用。”徐嬷嬷伸手在簪子上摸了摸,手底毛刺的感觉很明显。 这根本没办法插到头发上。 再看看毛毛糙糙的衣裳,还真是配了套的,一看就知道没多大上心,徐嬷嬷不由的有几分愤愤然:“姑娘,夫人是不是故意的,衣裳穿着不会舒服,这簪子根本不能插,这是故意为难姑娘了,老奴现在就去找大管事。” “不必!”虞兮娇摇了摇手,“大管事管的是外院的事情,方才你去寻他只是因为夫人不在府里,我们又是才从祖母处回来,有些冒失也就罢了,若是一而再倒是显得我们刻意了。” “可这个……姑娘不能戴!”徐嬷嬷跺了跺脚。 “那就依徐嬷嬷所言,换一根我们自己的,不必再去计较这种小事,说不得夫人送到二姑娘处的簪子,也是如此,事急仓促,有些事情做的不到位也没奈何,否则倒显得我们故意找麻烦了。” 虞兮娇笑道。 “那好吧,老奴给姑娘挑选簪子。”徐嬷嬷只能答应下来。 “挑两支一样的簪子!”虞兮娇想了想特意叮嘱道。 “要两支簪子?”徐嬷嬷生怕虞兮娇不懂,急忙劝道,“姑娘,明天我们去参加丧礼,这装束越简单越好,可不能让人挑眼了。” “戴一支,另一支嬷嬷收着,若是有什么意外,另一支簪子也可以用。”虞兮娇道,既然钱氏送来的簪子是不能用的,那她这里自然也得另外备一支。眼前钱氏送来的东西,她觉得最可疑的就是簪子。 两支一样的簪子,其中一支自己还得稍稍加工一番,有备无患…… “徐嬷嬷,明天到征远侯府后,我要偷偷离开出门一次。”虞兮娇又吩咐道,那一日,她更愿意相信看到的是真的,无论如何她要再去看看,否则总是难安。 “姑娘出去的远不远?”徐嬷嬷问道,“若是远,还得用马车。” “要用到马车。”虞兮娇思量了一下道,马车可以节省时间,也不易让人发现。 “如果用马车,最好是姑娘单独一辆,停的时候也可以远着府里的另外马车一些,若是和二姑娘用的是同一辆马车,未必方便。”徐嬷嬷道。 “无碍,虞玉熙不会愿意和我共同一辆马车的。”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自打进府之后,两下里也就是面上的姐妹情,看得出虞玉熙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是很不屑的。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虞兮娇就起身了,换过一身粗布的衣裳,又戴上徐嬷嬷挑选的簪子,一身素净的去了府门处。 马车早就准备下了,果然是三辆马车,钱氏一辆,虞玉熙自己一辆,最后一辆是虞兮娇的。 虞兮娇过来的时候还早,先上了最后一辆,稍等了一会儿,钱氏母女出来,透过微微掀起的窗帘,看到钱氏母女今天也是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外形上看起来和自己一般无二。 感应到自己的目光,虞玉熙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虞玉熙的目光转开,神色不变的带着丫环上了自己的马车。 虞瑞文上了马。 一行人往征远侯府转过去。 他们是过来帮忙的,这会时间尚早,征远侯府大门前还没有外客,看到宣平侯府的人过来,早有婆子过来引路,引着马车往里去。 虞瑞文在门口甩蹬下马,马疆绳扔给小厮,大步往里走进去,征远侯府的二爷虞仲阳已经等在门口,对着虞瑞文拱手行礼。 马车进门,虞兮娇的目光落在虞仲阳的身上,眼底阴鸷。 自己这个二叔,往日在人前表现的一直很翩然有礼,行事很是规矩,对爹爹也很维护,甚至有时候虞太夫人偏心的时候,还会劝几句,看着极是公正又讲求情份,但其实呢?却原来早早的就狼子野心。 他要的从来不是偏坦的一点点好处,他要的是自家一家子的性命,要的是用自家一家子的鲜血,为他铺就的青云之路。 梦境中,虞仲阳意气奋发在征远侯府大宴宾客,那时候的他不但成了新的征远侯,而且还高升了,宾客盈门,满堂欢欣,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又有谁还记得可怜的大房,上上下下死了一个干净。 心痛的不能呼吸,用力的咬咬牙,闭上眼睛,此生她绝对不会再给虞仲阳这样的机会,血债血偿…… 马车缓缓的进了征远侯府的停车场,前面两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最后一辆马车却停到了边角处,和另外两辆马车离的有些远。 虞玉熙下了马车,目光扫过最后一辆马车,转身往钱氏身边过去,跟钱氏低语了几句,而后站在钱氏一边等虞兮娇过来。 虞兮娇下车最晚,徐嬷嬷给马车夫安排了一个极方便出去的地方,这才停稳下了马车,扶着虞兮娇下马车向钱氏走过去汇合。 钱氏见虞兮娇也过来了,正想举步,忽然扫了扫她的衣饰后,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三姑娘,你的发簪戴错了!” 第五十三章、偷偷出府 “这发簪……不可以?”虞兮娇伸手指了指头上的白玉簪子,一片纯白,只在后面部分有一点金色的簪尾包裹一下。 “这发簪还是换掉的好,今天到征远侯府,我们不是客人,是来帮忙的,衣着上面也比别人更素净一些,之前不是给了你一支簪子吗,怎么不用?”钱氏看着她头上的白玉簪,不悦的道。 虞兮娇看向钱氏的头上,果然是一支木簪,和自己昨日的相仿,虞玉熙的头上也是这么一支。 “你的那支簪子呢?”钱氏问道。 “那支簪子不小心摔断了,不能用。”虞兮娇不动声色的道,那簪子若是用上去,必然会勾乱头发,在丧礼上勾乱了头发,同样是失礼失仪的事情。 和自己的这支比起来,很明显钱氏和虞玉熙的光滑多了,看着就和自己的粗制滥造的不同。 “幸好我这里还有几支准备着,习嬷嬷给三姑娘换过。”钱氏皱了皱眉头,吩咐道。 钱嬷嬷上前,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长长的饰盒,从里面取出一支木簪子,递到虞兮娇面前。 徐嬷嬷接过,看了看簪子,簪子虽然是木制的,但是很光滑,看着就和昨天的完全不同,这簪子倒是可以插的。 上前两步替虞兮娇拔下白玉簪放入袖口后,把这根木簪子小心的替虞兮娇插上去。 灵堂已经设置好,只有几个零星的下人在。 知道宣平侯府来人了,宁氏带着大女儿虞兰雪急忙迎了出来,表姐妹见过一番礼之后,自然是一番亲热客气,对于跟着过来的两位姑娘,也笑语相迎。 之后便引着宣平侯府的几个先去祭拜。 等点香祭拜后,宁氏哭着对钱氏道:“妹妹来了就先陪我见见客吧,一会各府的夫人们过来,府里连个支应的人多没有。” “虞太夫人呢?”钱氏问道。 宁氏眼眶红肿的低下头:“母亲伤心兰萱的事情,哭昏了几次,这会还躺在床上,大夫说了,得好好静养,这接下来只能厚颜麻烦妹妹了。。” “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主要的是活着的人,希望虞太夫人能看开一些。”钱氏劝道。 “这话虽然这么说,但母亲实在难过这个槛,昨天也是强撑着,今天……今天实在撑不下去了。”宁氏哭道。 “表姐节哀。”钱氏感慨道,“我们侯爷今天一大早来,就是帮着你们接待客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虞字,况且我们两府还的确是本家的兄弟,纵然出了五服,这祖上也是一个祖宗,征远侯府的事情,就是宣平侯府的事情。” 钱氏这话说的极漂亮。 宁氏连声道:“多谢你们侯爷仗义,否则……否则这会乱成一团,又让别人笑话。” “说什么笑话不笑话,但凡你们有需要的,只管说,我们侯爷说了,此事是虞氏一族的事情,必然会帮忙。” 钱氏道,说完看向身后的虞玉熙和虞兮娇,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个如何?” “母亲,我身体不适,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虞玉熙神色淡淡的扫了一眼灵堂,很是怠慢的道。 虞兮娇嘲讽的看了看她,往日在兰萱县君面前一口一个姐姐的模样,而今看着比陌生人还不如,是凉薄还是狠毒? “娇儿呢?”钱氏看向虞兮娇。 “我的手伤了,恐怕也不能在这里帮着守灵。”虞兮娇受伤的手稍稍动了动,柳眉蹙起,看得出很痛。 “你们两个都离开灵堂,留雪儿一个人在,终是不太好。”钱氏不悦的道。 虞玉熙没说话,抬眼看了看钱氏,看着柔顺的很。 既然过来帮忙,又是安氏的晚辈,虞兮娇和虞玉熙其实都应当在这里守一会灵,帮着征远侯府在客人来的时候,哭着抹抹眼泪,或者烧一些简单的黄纸之类的祭品。 征远侯府的大房真正论起来的小辈,一个都没有,唯一的一位征远侯世子如今还在江南没有回来。 “表妹,两孩子身体都不好,不用在这里守着,其实最应当守着的是世子。”宁氏见钱氏不悦,急忙劝道,而后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孩子……” 话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不成不肯回来?”钱氏扬眉,声音拔高了几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世子的生母和姐姐都过世了,他还不回来?难不成对于他来说,生母和姐姐之死还不重要?身体有病也可以回京城慢慢的休养,又不是一定要呆在江南的。” “表妹,此事……算了,只希望他能快速回京,能赶得及送她们母女一程,否则可就真的是大不孝了。” 宁氏欲言又止之后,终究还是露了一些口风。 虞兮娇抬眸看向宁氏,长睫下眸底一片嗜血的寒意,梦境中,弟弟就算是死的那么惨,最后还被人认为只顾着自己的身体,不愿意回京操持生母和姐姐的丧事,最后皇上动怒,革了弟弟的世子之位,落到二房头上。 但其实那个时候弟弟已经死了许久。 心口处如同尖刃在扎,身败名裂,那是二房为弟弟准备的,如今却都要还给他们…… “征远侯世子……还真是不懂事啊!”钱氏感叹了一声,“他小的时候……” “夫人,我和二姐能去休息吗?”虞兮娇淡冷的开口,不客气的打断了钱氏感慨的话,直接摆了脸色。 钱氏恼怒的瞪了虞兮娇一眼,脸色沉了下来,却不得不应下这话:“你们都去休息吧。” “表妹,我派人带她们去休息。”宁氏冷冷的看了虞兮娇一眼,也不敢生事,吩咐过来两个丫环引着她们两个离开,灵堂之边有虞兰雪照看。 客房还是昨天的客房,不过昨天的客房是为了款待昨天来贺喜的客人,今天的客房却是为了款待今天来送祭礼的客人。 同一批客人,同一个地方,却是天差别的两件事情,还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征远侯府为她们安排了两间客房,就在附近,虞兮娇的是最里面的,虞玉熙的靠在她边上。 两个人也没什么话可说,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才坐下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晴月到门外看了看之后进来禀报:“姑娘,二姑娘嫌那间屋子里还有红色的绸带没有收拾干净,要换另外的一间去了。” “换哪里?”虞兮娇问道。 “奴婢不知道,看着已经远去了,应当是和姑娘这边挺远的。”晴月道,她方才只看到二姑娘的背影,往前面去的。 这客院一共三进,虞兮娇和虞玉熙来的最早,安排的是最里面的二间,如今周围只有虞兮娇一间,虞玉熙应当是去了前面二进。 这倒是给了虞兮娇机会了。 “徐嬷嬷,给我换衣裳。”虞兮娇当机立断的道,不管虞玉熙离开是什么原因,至少暂时不会动自己这里,这会还早,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现在就发动,此时却是自己离开的好机会。 衣裳是早早的准备下的,徐嬷嬷和晴月两个一起给虞兮娇换了一身丫环的衣裳,头发重新梳理过,梳理成一个普通的丫环的模样。 “姑娘,从这里到前面,要经过那两进院子,会不会让二姑娘发现?”打扮完,看着虞兮娇额头上搭落下来,遮了几分眉眼的头发,徐嬷嬷还是很不安。 “我们从后门走。”虞兮娇道,客院这里是有后门的,后门正巧在最后一进的后面,也就是说从她这里出去,不会遇到一个人。 “姑娘,奴婢跟您一起出去。”晴月担心的道。 虞兮娇摇了摇手:“你不必跟着我,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做,你在这里,若有人过来,就说我在休息,不宜打扰,徐嬷嬷送我过去,然后在那边接应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有种感觉,这一次必然是有结果。 屋子里留下晴月,虞兮娇和徐嬷嬷两个一起从后门离开,又找了一个极偏僻的小路往外院而去。 马车夫听说徐嬷嬷说三姑娘差丫环去买果脯,让虞兮娇这个丫环上马车,兜转马头往征远侯府外行去,昨天许多人都知道昨天三姑娘动怒,不但把两个领头的打了,还把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发卖了。 马车夫更不敢怠慢这位三姑娘了。 马车从征远侯府的侧门出去,顺着虞兮娇指引的方向往前行去,转了几条街之后,在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虞兮娇从马车上下来,吩咐马车停在这里,自己要穿过前面的巷子,到对面的街道上去买果脯。 马车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过去,但让他休息一会还是很愿意的,既然不需要自己,乐得在这里多休息一会。 安置好马车夫之后,虞兮娇进入了之前的巷子。 巷子有几个院子,门口正对着一户连着一户,虞兮娇压下心头的激动,伸手一扇扇门试过去。 如果真的是自己猜的那个人,必然不可能住在某一家院子里,更可能住的是大杂院,只有这种地方才不容易让人发现。 如果是大杂院,这个时候必然已经开门,里面住的人多,进出的时间不同,基本上大天亮都会开门的。 前面的几家门都关着门,唯有最里面的门居然是虚掩着的,虞兮娇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激动,推开门看了看,果然是一个大杂院样子。 这会还早,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一个正在洗衣服的中年妇人站起来打量了虞兮娇几眼问道:“你找谁?” 第五十四章、找到亲人 “这位大嫂,我找我表哥,二十岁左右长的很好,一个月以内出来的,穿着打扮很一般,听人说在这一带见过,不知道大嫂见没见过他?”虞兮娇笑着打听道。 “你说的不会是那人吧?十几天前来的,来的时候看着还算不错,有时候也会出去,据说在找事做,就几天前,突然之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喝的醉熏熏的。”中年妇人对虞兮娇伸手指了指。 顺着她的手势,虞兮娇看到这里最角落里的一间屋子,说是屋子看着更象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从外面看就是摇摇欲坠的,比这里的任何一间屋子看着都不好,似乎是后来另搭建出来的。 “人……在吗?”虞兮娇问道。 “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找点活干,就这么一天天……怎么过日子!” 中年妇人摇了摇头,又蹲下把洗好的衣裳端到另一边去晒晾。 虞兮娇紧走几步,走到屋门前,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入目的是一张床,随意乱扔的东西,最多的就是扔在床脚边的一堆酒葫芦,除了这些在这个很狭小的空间,却是没有一个人。 回头看了看已经到另一边晾衣裳的中年妇人,虞兮娇稍稍安心,定了定神进了屋子,屋子扑鼻而来的是酒气,也不知道是积了多少的酒意,刺鼻! 虞兮娇在屋中站定脚步,耳边忽然有声音传来,蓦的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看不清面目,只看到他瘫坐在门后,靠着墙闭着眼睛,身上的衣裳零乱脏乱,根本就是一个乞丐的模样。 虞兮娇却是眼睛一亮,手指激动的颤抖了一下,皇天不负有心人,她那天……果然没看错! “你……谁啊,到这里来干什么?”见虞兮娇沉默的站在面前,门后的乞丐打了个酒嗝,问道,一脚把身边的酒葫芦踢翻,冲天的酒味冲起,伴着之前的酒味,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居然成了这么一副模样!”虞兮娇没被吓着,反而上前一步,逼视着面前的乞丐。 “这话不是说笑吗,乞丐不是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是另外的样子?”男子哈哈大笑起来,闭着眼睛伸手摸到酒葫芦,仰天就是一大口,酒一大半全洒在他身上。 “紫衣青颜闻天下,却原来不过是一个懦弱无能之辈,可怜你父兄的鲜血白流了,到死都背弃着天下的骂名。”虞兮娇刻薄的道,脸上露出几分嘲讽。 “你……是谁?”男子蓦的睁开眼睛,眼底狠戾宛如恶鬼。 “曾经的安三公子,曾经风神俊逸的安国公府三公子,现在居然沦落至此,可不就是无能懦弱吗?” 虞兮娇没有一丝躲闪的看着男子,毫不客气的打击,眼底的讽刺越发的明显。 男子缓缓站了起来,眼神阴鸷中带着杀气,手一抬,门合上,屋内一下子幽暗了起来。 “安三公子,我受县君所托。”虞兮娇退后一步,压下眼底的激动。 “兰萱?”男子停步,眼底多了几分急切,“她在哪里?” “她死了!”虞兮娇平静的道,眼眶闪过一丝暗红。 “她死了?”男子哈哈一笑,身子往后一靠,重重的撞在墙上,头仰起眼泪混着洒渍往下流,喃喃自语了一句,“我还在期望什么,那么大的火,那么大的火……怎么可能活下来,怎么可能!” 最后一句,虽然轻的几乎听不清,却能感应到他撕心裂肺的痛。 虞兮娇握紧拳头,尖利的指甲紧紧的抵着掌心,用力的抿了抿唇:“安三公子,你还有亲人在。” “亲人?还有谁?还能有谁?”安庆和声音低哑的几乎听不清。 安国公府的三公主,曾经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文彩风流因喜着紫衣而有紫衣青颜的美誉,如今却颓废如同一个乞丐。 “安三公子,你还有姐姐,还有一个柔弱的姐姐,和一个病弱的外甥。”虞兮娇道。 “姐姐?外甥?”安庆和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忽然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虞兮娇,声音不自觉的颤抖,“我……我姐姐还活着。” 虞兮娇点点头:“活着,和三公子一样,同样承受着家破人亡的痛苦,痛不欲生。” “我……我姐姐没事?”安庆和的声音压仰,看着虞兮娇渴求着从她这里再次得到正确的答案。 他怕这是假的,这是自己在做梦,这几天他醉生梦死之中,有时候也会看到以前一家子在一起欢欢乐乐的样子,那个时候父亲、母亲,大哥、二哥,还有姐姐,一起快快乐乐的。 “三公子,征远侯安夫人还活着,是县君拼了自己的性命,救下了安夫人,火起之时,在火中的只有县君一人。”虞兮娇看着安庆和,一字一句的道。 从袖口中取出一包东西,递了过去。 安庆和下意识的接过这个帕子包着的东西,打开先看到的是一枚印章,他的私印,当初被兰萱要走的,虽然只是一枚没什么用的私章,却是他亲手篆刻的,上面的每一条线条都是他自己处理的。 “兰萱县君当初向你讨要这枚私章的时候,还曾经开玩笑的说他日若是她有事找你,不需要自己过来,只要带这么一枚私章送到你手上,你必然会知道的。”虞兮娇缓缓的道。 当时说话的时候,甥舅两个在安庆和的书房,并没有其他外人,虽然只是一句戏言,却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她……怎么死的?”安庆和的手紧紧的握紧私章,声音暗哑的问道。 “征远侯死在虞仲阳一房的暗算中,信康伯世子明明和虞兰燕两个珠胎暗结,却又想踩着安国公府和征远侯府的人脉上位,兰萱县君若是不自焚,也会死在他们的谋算中,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死的就不只是兰萱县君一人了。” 虞兮娇以一个局外人的平静,说着她上一世被人谋害的事实,唯眼底闪过一片嗜血。 “虞仲阳、褚子寒!”安庆和咬了咬牙,缓缓的站直了身子,原本若死水一般的眼眸,这会凌厉阴狠,宛如孤狼一般。 “三公子,安国公府独留下你一人,若你再不振作起来,安国公府满门上下和兰萱县君的血就白流了。” 虞兮娇抬眼看着安庆和道:“不只这些,安夫人和世子恐怕也难活与世,那些人不会放过夫人和世子的。” “我会护着他们的。”安庆和一把掀开零乱的脏发,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用力的咬了咬牙,冷笑道:“安国公府和兰萱的血不会白流。” 见小舅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彩,虞兮娇点点头,指了指安庆和手中的小包道:“这里面有一些银票还有一个地址,地址是安夫人藏身之地,你自己过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安庆和紧紧的握住小包裹,目光紧紧的落在虞兮娇的身上,“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过兰萱县君给你画的画像,那天偶然在马车上见到有人似你,特意让马车在小巷子里转了转,但是没找到,今天我是特意找过来的,若是上天垂怜,必不会灭了国公府满门。” 停顿了一下,虞兮娇低继续道,“我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不知道三公子知不知道县君曾经在江南救过我的事情?” 这事她上辈子还真的跟小舅舅说起过,比起其他的两位舅舅,小舅舅只比虞兰萱大了没几岁,小时候都是小舅舅带着她玩的,也因此和小舅舅更亲近一些,有什么小事也愿意对小舅舅说起。 “虞三姑娘,多谢了!”安庆和疑虑尽去站直身子,郑重的向虞兮娇拱手为礼。 “走,带着安夫人离开京城,以图后计,我相信三公子以后必然可以为好好的护住安夫人和征远侯世子。”虞兮娇知道此时的安庆和已经重新燃烧起了斗志,安国公府满门被抄斩的事情不简单,但如果小舅舅还在京城,最后恐怕还是死路一条。 有人留下,有人离开。 她是这个留下的人,小舅舅是那个离开的人,他们的目地都是一样,血债血还从来不只是一句话…… 安庆和握紧手中的小帕子包,转身大步往外走,虽然满身酒气,脚步却很坚定。 看着安庆和离开的背影,虞兮娇的眼泪再忍不住,一串串从白嫩的脸颊上落下来,她的小舅舅还活着。 小舅舅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上天果然是有眼的,没有绝了他们一家人的生路,至少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幸好那一日,她没有看错人,幸好她今天又过来了,激起了小舅舅的斗志…… 平了平气,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泪痕,虞兮娇举步往外走去。 院子里,中年妇人忙着晾衣裳,没注意看她这边。 虞兮娇脚步轻巧的出了院子,正打算回去,忽然看到远远的过来一个人,也像她这样,一家家的屋门在推,眼看着就要过来,略沉默了一下之后,虞兮娇转身就走,和来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过去…… 脚步匆匆,加快了步子。 听到虞兮娇的脚步声,那边的人愕然的抬头,正看到虞兮娇的背影,脸上大喜,急忙往边角处避了避,生怕虞兮娇发现,而后跟着虞兮娇的背影缀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前有狼后有虎 虞兮娇绕了一个弯,又重新回到之前的马车上。 马车夫已经等了一会了,见她回来,转过马车往征远侯府去。 看着宣平侯府的马车离开,跟着虞兮娇跑了一路,好不容易追过来的丫环模样的女子狠狠的跺了一脚,回身去找自己出门坐的马车。 跑不了,反正也要回征远侯府! 马车到了征远侯府,虞兮娇下了马车。 徐嬷嬷一直等在这里,看到她下来,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故意问道:“果脯买到了吗?姑娘就等着要呢!” 虞兮娇柔顺的点点头。 这会停车的地方来的马车已经不少,又有马车才到,有丫环扶着夫人下来,另一边也来了一辆,两家的夫人还是认识的,大家一起站定亲亲热热的聊天。 没人注意到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环的事情。 徐嬷嬷带着虞兮娇悄无声息的回来了,等到了屋里,晴月同样急的满头大汗,看到徐嬷嬷和虞兮娇出来,急忙道:“姑娘,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有人过来?”虞兮娇问道。 “可不是,不时有人过来说什么要不要糕点,要不要茶水之类的。”晴月一边替虞兮娇换衣裳一边道。 “送过两次糕点,又送过一次茶水,已经跟她们说了,姑娘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让她们不要来打扰,可偏偏还是会过来人。” 晴月气恼道,她当时又急又慌,只巴望着不要有人过来。 可偏偏征远侯府的人殷情的有些过份。 衣裳换过,虞兮娇在妆台前坐下,晴月替她重新梳理秀发,一边告着状,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姑娘,又来了。”晴月烦不胜烦。 “徐嬷嬷,你去看看。”虞兮娇道。 徐嬷嬷转身到门前,开了门看到一个丫环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有什么事?” “管事的让奴婢来给三姑娘送壶水。”丫环指了指手中的水壶道。 其他不需要,热水倒是需要的,徐嬷嬷接过水,道谢:“有劳了。” 说着转身就要进去。 “这位嬷嬷等一下。”丫环叫住徐嬷嬷。 “还有什么事?”徐嬷嬷不悦的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管事的让奴婢带了一条束带给虞三姑娘,只是方才拿的东西太多,忘记带过来了,一会奴婢还有许多事情,今天来的客人特别多,恐怕没时间再过来了,莫如请这一位嬷嬷跟奴婢走一趟,自己去取了可好?” 丫环道。 所谓束带其他人是不需要的,但虞氏一族算是本家,特别是征远侯府和宣平侯府还没有出五服,算起来也是一家人,做为家里的晚辈,一会上大祭的时候,虞兮娇是需要一根白色的束腰布带的。 “等着。”徐嬷嬷看了一眼丫环,道,然后拿着水壶进去禀报。 听徐嬷嬷说完,虞兮娇点了点头:“此事有劳徐嬷嬷了。” 既然虞兮娇同意,徐嬷嬷也不会推辞,放下水壶跟在征远侯府的丫环身后往外走。 丫环是从客院的大门处过来的,现在也是往客院的大门处过去,这个时候还早,基本上没有客人过来休息,但往来的丫环、婆子却不少,许多人忙忙碌碌的,有的地方甚至有些乱。 丫环前头引路,徐嬷嬷在后面跟着,在一个转弯处忽然对面过来两个手捧果盘的丫环,两下里走的都很急,直接就撞上了。 果子滚了一地,双方还都摔倒在地。 徐嬷嬷年纪最大,脚扭了一下,扶着腰一下子起不来,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这位嬷嬷,你没事吧!”征远侯的几个丫环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摔得也疼,急忙过来扶徐嬷嬷。 一边一个,外加身后还有一个推着她起身。 “嬷嬷,你有没有伤到?” “有没有扭到脚了,你走走看?” “身上其他地方疼不疼?要不要去见大夫?”三个丫环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表示着关心,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让人头疼。 徐嬷嬷动弹了两下脚,又扶了扶腰,走动了两步,虽然还是疼,但不是那么剧烈的刺痛,知道没什么大事。 “你们怎么走路的,怎么也不看着点,撞到我也就罢了,如果提到了哪家的夫人、姑娘,这事可就麻烦了。”徐嬷嬷不悦的教训几个莽撞的丫环。 她方才走在后面,其实走的并不急,倒是前面的那个丫环一直在加紧步子,再加上对面来的二个,同样速度快,两下里撞到后,徐嬷嬷先是因为她们撞过来,后又是果子拌了脚才摔倒的。 “嬷嬷说的是!” “嬷嬷,我们失礼了。”几个丫环态度都很好,听徐嬷嬷这么一说,一个个的道歉,然后特别不好意思的道,“今天府来的客人太多,府里的事情又忙又乱,大家都……急了点。” “再急也不能这个样子。”徐嬷嬷伸手又扶了扶腰道。 “嬷嬷说的是!”两个丫环见她没什么大事,也松了一口气,一边回应她一边蹲下捡滚的满地的果子。 徐嬷嬷见她们忙成这个样子,的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见自己还能行动,也没什么大事,就跟在之前的丫环身后离开。 这一次引路的丫环再不敢走快 ,特意走几步还问徐嬷嬷几步。 等到了地方,徐嬷嬷取了白色的束带一个人慢慢回来…… 客房内,徐嬷嬷才走一会,就又人有过来敲门。 晴月不悦的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婆子问道:“什么事?” “侯夫人请三姑娘过去。”婆子笑嘻嘻的道。 “什么事?”晴月皱皱了皱眉头,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天来了不少的客人,有一些是虞氏一族的长辈,侯夫人想请三姑娘去认认亲。”婆子笑道。 这理由晴月不敢拒绝,回身去向虞兮娇禀报。 虞兮娇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晴月跟在她身后。 出门看到这个婆子,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是宁氏身边的人…… 才出院子,前面过来一个丫环,看到虞兮娇愣了一下,而后眯了眯眼睛微笑着站在一边让开了路。 虞兮娇眼角扫了这个丫环一眼,长睫扑闪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落下,果然这丫环寻来了,可见当时是真的看清楚自己是谁的了。 眼底冰寒,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她当时特意走的很急,一副心虚慌乱怕被人看到的样子,果然,这丫环坠着自己就过来了,既然找上了,她就不会放过,小舅舅的事情不容有半点差错…… 婆子笑眯眯的继续在前面引路,看着越走越偏,若是旁人必不会察觉,虞兮娇上一世生活在这里十几年,又岂会不清楚这不是往花厅待客方向,反而是往后门处而去。 征远侯府有一个湖,当初重生的时候,虞兮娇就是在那里出事的,出事的地方其实已经算是靠近外院了,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到一处连着内外院的院子,不必经过内院的垂花门。 湖面很大,一边靠近外院,另一边却是从内院往后门处去的,如果从后门处进来,稍走几步,也可以看到这片大湖。 路上时不时经过的忙忙碌碌的丫环、婆子少了,湖边树木林阴之下,假山流水,却是一个赏景的好去处。 只不过今天到征远侯府的都是为了丧事而来,基本上很少这个时候还有心来此处赏景。 “怎么还没到?”在一处高大假山处,虞兮娇停下了脚步,这里假山流水,又有几块凸出的石头,凹进来的湖边上同样有一个赏景台,上面还修了一座亭子,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看着树木更是葱郁。 湖面很大,对面远远的,看着有几间院子,她们正处在凹进来的地方,对面有人也不会看到。 “三姑娘,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婆子笑着往前一指。 “我累了。”虞兮娇停下脚步,再过去就是一处桃园,若是春日盛开的时候,是最好的赏景的地方,现在谢的应当差不多了,过了桃园,就是后门。 “三姑娘,就几步的路了,莫如就到前面的园子,您再休息一下?”婆子为难的道。 “我们姑娘身体还伤着,哪能走这么多路,走不了了。”晴月气呼呼的道,自家姑娘走的脸色苍白起来,方才她好几次想说话让姑娘停下来。 “可是……这里也不是休息的好地方?那前面还有茶水,三姑娘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婆子继续劝道,“前面还有一处桃园,挑园处有阁楼,三姑娘可以先到那里休息,奴婢回去禀报侯夫人,侯夫人必然会体谅三姑娘的。” “不必,就这里吧,我累了!”虞兮娇抬脚往假山走去,并没有去亭子处。 “三姑娘,就一点点路了,马上就要……”婆子还想再劝。 “你回去禀报侯夫人,就说我累了,走了这么长的路,实在走不动,一会再过去。”虞兮娇淡淡的打断了婆子的话,态度坚决。 这么长的路,绕着湖边几乎走了半圈,这当中还绕了几个弯,多走了许多路,别说她现在受着伤,就算是不受伤,这时候也已经走不动了,势必要去休息的,不管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去前面休息。 至此,虞兮娇已经可以肯定,前面的桃园里有事,婆子的目地就是引自己去往桃园。 抬眼看了看就在眼前不远处的挑园,虞兮娇拒绝了。 “你回去吧,我们小姐休息一会就走。”晴月瞪了还想说话的婆子一眼,冷声道,伸手扶了虞兮娇一把,没再理会婆子。 婆子急的团团转,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向虞兮娇告罪一声,匆匆离开,反正已经到了后院处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推托了,而今她也不敢再留下,夫人的意思是让她先避一避…… 第五十六章、好一个谋财害命的去处 “姑娘,人走了!”看着婆子没了影,晴月疑惑的自言自语,“这婆子真的是夫人的人?” “是不是夫人的人,我们也不清楚,这里是征远侯府,说是去见客人,现在越走越偏,必然是不对的。” 虞兮娇慢条斯理的道。 “姑娘,会不会是您方才出府的事情,让人发现了?”晴月不安的道,这婆子来的突兀,晴月莫名的有些心虚。 “不会!”虞兮娇淡淡的道。 “姑娘……您出去是为了什么?”晴月顺着方才姑娘在她耳边低语的意思,继续问道。 “等回去后再与你说。”虞兮娇道。 “好啊,三姑娘果然出府去了,我方才看到的人果然是三姑娘。”突兀的声音忽然从一边的假山后面传来。 吓的晴月脸色大变。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丫环,夫人身边一个叫做白菊的丫环。 “三姑娘方才是去见了谁?居然往那种大杂院去了,我要去告诉夫人,三姑娘私会情郎。”白菊得意洋洋的道。 她没想到替夫人去买些东西,居然会遇到三姑娘的马车,问过丫环过去的方向,白菊特意的追过去看看三姑娘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买果脯,没想到居然发现这个丫环是三姑娘,这可是大事。 虽然当时没追上三姑娘,白菊回府之后还是先打听到了三姑娘的住处,她得看看清楚,那个丫环是不是真的三姑娘。 三姑娘回府的时间并不长,白菊虽然一眼认出是三姑娘,但还是要确认一番,这才去客院想偷偷的去认。 到客院的时候,看到三姑娘从里面出来,只一眼,白菊就认了出来,当时看到的人果然是三姑娘。 见婆子引着虞兮娇离开,白菊也偷偷摸摸的坠了下来,这会婆子离开,她就凑到近前,正听到主仆两个说的话,这次是实打实的确认了三姑娘是真的出去过。 “三姑娘偷出院子,必然是见不得人的,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夫人,这以后三姑娘是生是死,可全是夫人一句话的事情。”好大一件功劳,白菊越发的得意起来。 昨天侯夫人回来,因为三姑娘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还砸了几个茶盏,这事白菊也知道,侯夫人对三姑娘是深恶痛绝的。 晴月的脸色一片惨白,下意识的看向虞兮娇,她虽然不知道姑娘出府去干什么,但看姑娘神秘的样子,甚至连自己都不带,必然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大事。 “你要去告诉夫人?”虞兮娇抬眼看向白菊,神色淡淡的问道。 “自然是要告诉夫人的,看起来三姑娘是真的私会了情郎。”白菊底气很足,她当时就认出了三姑娘,之后又特意的多验证了二次,而今这事是实打实的,就算三姑娘说的翻了天去,这事都推脱不了。 “你告诉夫人有什么好处?”虞兮娇平静之极。 “夫人会重赏我的,如果三姑娘不愿意说,到时候还可以让夫人去查那家大杂院,三姑娘只要去过,必然会有人看到。”白菊道。 就算三姑娘不承认都没关系,只要大杂院里还有人,必然会有人看到三姑娘进去,她可是亲眼看到三姑娘从里面出来,只是当时为了盯着三姑娘,没来得及进去查问。 “是祖母让我去的。”虞兮娇道。 “三姑娘胡说,是不是真的其实很好查,只要让夫人派人去问问就行了。”白菊可不会相信真的和安和大长公主有关系,那么尊贵的大长公主,怎么能和大杂院里住着的三教九流有关系。 “过来,给你看看祖母的字据。”虞兮娇冷冷的道,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从袖口处取出一张纸条,对着白菊摇了摇。 白菊愣了一下,看了看虞兮娇的脸色,又看了看虞兮娇手中的纸条:“大长公主的纸条?” “不信?”虞兮娇笑了,带着几分嘲讽,“你现在不看,到夫人面前去胡说一通,夫人若是当了真,把事情闹大却发现出了纰漏,你一个丫环百死也是难辞其疚的。” 看着这么平静的虞兮娇 ,白菊心头有些慌,如果真的是安和大长公主吩咐的,夫人也保不住自己,下意识上前过来伸手,嘴里说道:“三姑娘,奴婢看看是不是真的。” 白菊是钱氏身边的二等丫环,也是识过几个字的,简单的还是认识的。 “给你!”白菊的手还没伸过来,虞兮娇的手一松。 风吹的纸条往湖水中间飞去,白菊下意识的向前几步,踮脚伸长手去够纸条。 虞兮娇转到白菊背后,拎起裙角抬起脚,照着白菊的背心处狠狠的一脚,白菊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摔倒湖中。 虞兮娇放下裙角,左右看了看,她方才停在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假山处不知道谁置在这里的一根棍子。 拿起棍子,照着正在湖中挣扎的白菊捅去,一把就把近岸边的白菊推出去许多,往下按去手臂用力,胳膊处一阵巨痛,脸色蓦的变得惨白。 白菊的手下意识的抓住棍子,几乎扯的虞兮娇脚下踉跄着摔出——手一松,棍子落到水中。 晴月慌不迭的拉住虞兮娇,紧张的全身颤抖:“姑……姑娘。” 虞兮娇站定后,深吸了一口气,胳膊处的伤口应当裂开了,白嫩的额头上开始冒了汗,眼眸却狠狠的瞪着在湖中挣扎的白菊。 “把她按下去。”虞兮娇低声道。 晴月又惊又惧,但还是拿起手中的棍子,用力把想窜出水面呼救的白菊往下按,一次又一次…… 这里很偏僻,没有人过来,又是在一个凹处,还有树木林阴,不容易让人发现。 这个丫环不能留,在发现这个丫环跟着过去的时候,虞兮娇就已经做了决定,她不能拿娘亲和小舅舅冒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丫环有向钱氏报信的机会。 关乎娘亲和小舅舅的性命,这丫环必须死。 白菊在湖里的挣扎慢了下来,最后不再挣扎,缓缓的沉了下去,湖面上只留下一根棍子。 “走!”虞兮娇一拉晴月的衣袖道。 “姑……姑娘,这棍子……”晴月结结巴巴的道,方才的一幕吓得她全身冰冷,却还不忘记这根棍子。 “无碍,这棍子原本就是这里的。”虞兮娇不在意的道。 带着晴月往前走,但并没有往后门方向,找了一条小路,抄小路重新绕了回去,等再次回到客房的时候,虞兮娇脚下发软,抬腿进门的时候差点摔倒。 徐嬷嬷从里面出来,一把扶住了虞兮娇:“姑娘。” “扶我到里面去。”虞兮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沉声道。 徐嬷嬷和晴月急忙扶她进去,这才发现她胳膊上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伤口裂开了。 “姑娘,奴婢去请大夫。”晴月方才又是惊惧又是慌乱,根本没注意到。 虞兮娇被扶上床,身子斜靠下来,喘了两口气才道:“徐嬷嬷,你袖口里的簪子还在不在?” “已经不在了,方才有人撞了老奴,被几个征远侯府的丫环摸走了。”徐嬷嬷道,簪子已经换过,换的是另外的一根,乍一眼看过去是相同的。 “好!”虞兮娇点了点头,眼睛无力的闭上,“我休息一会。” “老奴知道,姑娘,您真的不要先请大夫来看看?”徐嬷嬷虽然答应下来,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 “不用,一会还要去花厅,休息一下就过去!”虞兮娇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和征远侯府相邻的院子里,俊美的男子披散着一头长发,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宽大衣袍,一看就是没好好休息,闲极无聊的样子,他放下手里华丽的千里眼,笑了,没想到就这么随意的往征远侯府看了看,居然看到这么一幕。 这丫头做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倒也干脆利落的紧。 瘦瘦小小的这么一小只,动起手来果然和自己想像中的一般狠戾,想想也是,当初若是给这小丫头一丝得利的机会,当时在湖中她要杀的就是自己了。 在那种情况下,要杀自己灭口,而今一个小丫环实在算不得什么。 世家勋爵中最没有用的宣平侯居然有这么一个女儿,的确是有趣的紧,这次京城之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世子爷,太后娘娘派了人过来。”内侍进来低声禀报道。 封煜随意的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内侍急忙上前替他盖上薄被,退到门外,不一会儿引着一个内侍进来。 内侍恭敬的向封煜行了一礼:“世子,太后娘娘给您送了一些药材。” “替我多谢皇祖母。”封煜漫不经心的道。 “太后娘娘问世子什么时候进宫?”内侍又道。 “再养几日,等我身体稍好一些就去见皇祖母。”封煜懒洋洋的道,“还请皇祖母再帮我查一查,到底是谁想害我,我当日先进京的事情,知道的就没几个人,莫不是有人不想我安安全全的见到皇祖母。” “世子放心,太后娘娘已经在查了,绝对不会让世子白白的受了伤的。”内侍急忙道,太后娘娘天天盼着齐王世子进宫,眼下就到了京城,却因为受了伤不能进宫,太后娘娘大发雷霆,连皇上都被斥责了一顿。 “替我多谢皇祖母,等我稍好一些就进宫。”封煜伸手捂住胸口,困难的咳嗽了两声,脸色越发的变得苍白。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内侍急忙应下。 封煜挥了挥手,内侍急忙退下,等到了外面,再回头看了看门口,脸上不由的露出一阵苦笑,宫里因为这位世子爷,乱成了一团…… 第五十七章、后园有男子,私会有信物 征远侯府的一处花厅,虞氏一族来的女眷们基本上都在,虞太夫人因为病着,不能起身待客,而今待客的是二房宁氏和三房刘氏。 昨天虞兰燕的事情宣扬出来,虞氏一族的夫人们对宁氏的意见都很大,今天见了面之后,神色也很冷淡。 如果不是大家知道宁氏跟宫里的宁妃娘娘是同族姐妹,关系还极好,恐怕就得当面质问宁氏,怎么管教的女儿,以至于她们虞氏一族的族女都被带累了名声。 但想着各家老爷同意会在丧事之后把虞兰燕当众除族,这口气才稍稍的忍了下来。 倒是宣平侯夫人她们是不敢得罪的,看到宣平侯夫人在,也得强挤出几分笑脸对着宁氏。 有钱氏在,至少表面上大家看着还算和气,也没有特意拿虞兰燕的事情挑事,就算是几位老夫人,也就只是坐在一起,没怎么理会宁氏罢了。 宁氏捏着手中的帕子又气又恨! 一时天堂一时地狱,从天堂到地狱,宁氏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虞兰萱大婚前天晚上,宁氏和虞兰燕一样,激动的半宵没睡好,虞兰萱自焚之事虽然意外,但至少事情也算是瞒了过去,燕儿也嫁到信康伯府,看着花轿出门,宁氏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女儿嫁入信康伯府,纵然有些坏名声,只要信康伯府不说什么,别人又能说什么,至于孩子,早二个月出生也算不得什么。 大房一脉只剩下最后一个病弱的孩子,虞太夫人已经写信过去,这几日就会回来,只要他一到城门,守候在那里的人就会把他杀死,自此之后爵位就是自家的了,自己也成了侯夫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宁氏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花轿在路上居然出了纰漏,花轿倒地,虞兰燕的从花轿里倒出来,怀孕的秘密保不住,最后居然还让一位太医给诊实了,就算宁氏和信康伯府再能圆也圆不回来了。 知道出大事了,宁氏当机立断的给虞氏一族的几位族老送了礼,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宣平侯府居然一意孤行的要将女儿除族,如果女儿被除了族,女儿以后就只能是一个妾,而且还是一个贱妾,最低贱的那种。 “表姐!”感应到宁氏的不安,钱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睛。 宁氏感激的看了看钱氏点点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外,如今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表妹也觉得极好,只要虞兮娇出了事情,宣平侯就不能再强制让女儿除族,逼宣平侯松口,否则宣平侯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贞的,也应当除族。 一个丫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没有里面就大声的道:“夫人,夫人人……不好了,抓住了一个男子。” 一句话,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转过头。 宁氏和钱氏两个对望一眼,这是来了! 定了定神,钱氏上前两步,脸色一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今天来的不只是女眷,还有男客,怎么就不能有男子了。” “夫人,不是的,是一个年青男子……偷偷摸摸的进来,躲在后院的桃院处,被后院守门婆子的发现。”婆子跑的太快,这时候大喘了几口气道,“如果……如果不是他偷偷摸摸的探头张脑,像是在等人似的,后院的婆子也不会发现。” “在后院私会?”有夫人忍不住开口道,嘲讽的斜睨了宁氏一眼,“宁夫人,你们征远侯府的后院,怎么想来谁就能来谁。” “可不是,的好好问问,这一次又是私会的谁?”又有一位夫人指桑骂槐的道。 “没打听清楚吗?现在府里可没有……能私会的人。” 听着这些夫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意思,宁氏气的手指颤抖,这些人怎么敢句句暗指燕儿。 不过是一些靠着宣平侯府和征远侯府过日子的破落户罢了,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心里恨煞,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唯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等他日她当上征远侯府夫人,必然把这些人都踩在脚下。 “人现在在哪里?”钱氏不悦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夫人,低咳了一声道。 见她开口,虞氏一族的其他夫人倒是不敢再随便讥嘲宁氏,一个个看着报信的丫环,等着她回话。 “人带过来了,就在外面候着,请夫人审问。”丫环道。 “把人带进来。”宁氏道。 丫环应命下去,不一会儿便和另外的两个婆子押着一个男子狼狈的进来。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的看着还算不错,像是一个书生,被两个婆子扭着手,压着头进来,一边挣扎一边还在道:“你们放了我,还不放了我,知不知道这是有辱期文?” 被押进来,看到满屋子的夫人,也愣了一下,而后用力的推开压着他手的两个婆子,对着当先的宁氏和钱氏行了一礼:“见过几位夫人。” “你是何人,为什么偷偷的进我征远侯府的后院,若是说不清楚,只能送官了事。”宁氏上下打量了这个男子几眼,冷冷的斥责了一句。 男子脸色一白,却没说什么,只戒备的看着宁氏。 “今天来征远侯府的非富既贵,一会还有贵人过来,你莫不是刺客?”钱氏也跟着打量了男子几眼,忽然冷笑一声道。 说完,也不看这个男子,只招呼人道:“来人直接送到衙门去,就说他要行刺宣平侯爷。” 这是二话不说,什么也不打算问了,直接给人栽脏送衙门了,以刺客罪论处可真的要丢了性命的。 见婆子真的要来拉他出去,男子也慌了,急忙道:“我……我要见的是宣平侯府的虞三姑娘。” “什么?” “谁?” “哪一个?”有几位夫人还不知道虞兮娇从江南回来的事情,愣了一下之后,诧异的问道。 也有明白过来的,拉了拉她们的衣裳,往南方指了指:“江南那一位。” “对,就是江南过来的,才过来没几天,我也是跟虞三姑娘一起进的京,一路上我们结伴同行,今天过府,也是虞三姑娘约了我的,原本是要去宣平侯府的,但虞三姑娘说今天她会一直在征远侯府。” 男子急忙辩解道。 “你们一路同行,进的京,还是娇儿约的你?约你来干什么?”钱氏气恼的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这几天,也好久没见了。”男子低了下头,看着有些不安,伸手按住袖底。 现场一片哄然,这是两个人有了私情,所以才会……隔这么几天又偷偷的见面了?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窥,才出了一位不要脸的虞兰燕,难不成现在宣平侯府也要出事了,比起虞兰燕,虞兮娇还是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在场的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和娇儿两个……有私情?”钱氏大怒。 “我不是……只是我们两个……”男子急忙辩解,看了看在场的几位夫人,最后落到了钱氏的身上,忽然跪了下来,对着钱氏磕了一个头:“夫人应当就是宣平侯夫人吧?还望夫人成全!” 看这样子居然是当面求亲了,这私情之事就真的落到了实处。 钱氏气的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伸手指了指这个男子,手捂着胸口差点晕倒,站在她身后的习嬷嬷急忙伸手扶住她。 在场的夫人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看看他袖子里有什么?”宁氏忽然伸手一指男子的衣袖道。 过去一个婆子伸手一把捏住男子的衣袖,从他的袖口处拿到了一支簪子,白玉的簪子。 婆子恭敬的递到钱氏面前,钱氏伸手接过,待看清之后,声音颤抖的不能自拟:“这……这真的是……是娇儿的簪子,她……她早上才换下来的,早上……早上的时候还看到她的簪子,她……她怎么……怎么会……” “把簪子还给我,这是虞三姑娘特意差人过来送给我的,是我们两个定情的信物……夫人快把簪子还给我。”男子奋力挣扎,想要把簪子夺回来,无奈几个婆子狠狠的按住了他。 “是娇儿今天派人给你的?”钱氏定了定神,问道。 “是……是虞三姑娘派人给我的,今天早上……有丫环找到我,给我送来的,让我今天到征远侯府后院门处等着,并安排我偷偷进来躲起来,说虞三姑娘会过来的……夫人快还我。”男子还想伸手,脸红脖子粗的。 后院门处私会,有了这簪子就是证据确凿了。 现场安静的能听到钱氏气的粗重的喘吸声…… “夫人……奴婢……奴婢之前看到虞三姑娘去后门处了。”一个婆子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是一个帮着押过来的粗使婆子。 “你说!”钱氏伸手捂着胸口,看得出气恨难消,出了这种事情,谁都忍不下去。 “夫人何必让一个婆子说,让我先说……不知道可不可以?”婆子才想开口,忽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人群向两边闪开,头上戴着帷帽,掩着容色的虞兮娇扶着晴月的手缓步的往前行来,虽然看不到脸色,神色间却很从容…… 第五十八章、当面打脸 “夫人!”虞兮娇上前行礼,没再称呼“母亲”,当着众人的面,一个“夫人”的称呼,立时在让场的夫人们面露疑惑起来。 比起方才钱氏一口一个亲亲热热的娇儿,虞兮娇显得冷淡多了,也让人觉得不合理,不讲礼数。 再如何钱氏也是宣平侯夫人,哪怕当时谢氏还在,她也是宣平侯的平妻,虽不是正室侯夫人,也算起来是妻,而不是妾。 况且她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是因为在江南长大,谢氏那一边的教导,就是让她和钱氏不太亲近?如果这么一说,倒是谢氏一族的不对了,哪里能把个女孩子教的跟家里的父亲亲族不亲近。 可虞兮娇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彻底的没了想法,甚至还怀疑的看向钱氏,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自家不知道的缘由在?为什么钱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这么难看?所以,虞三姑娘说的话是真的? “夫人,之前在征远侯府有人行刺我,此事尚没有了断,而今又有一个婆子借着夫人的名头,要把我骗出去准备害死我,若不是我命大,从后院逃回来,恐怕这个时候夫人已经看不到我了。” 虞兮娇平静的说完,而后看向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夫人,这……莫不是又是陷害我的事情?我初到京城,一再的在征远侯府经历死劫,也不知道是惹到了谁,总会利用征远侯府谋害我,现在这人……又是谁?”虞兮娇看着面前的男子,话说的平静之极,不愠不火。 待听清楚这句话,所有的人都骇然了,再看向钱氏一下子僵住的脸,立时怀疑起来,不说现在的事情,之前的事情必然是有的。 “娇儿,你不要胡说。”钱氏定了定神,知道不好,急忙道。 “夫人觉得我是胡说,可敢派人去请祖母身边的秦姑姑过来,她那边应当可以为我做证,我之前在征远侯府被人行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虞兮娇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钱氏的脸上,透过面纱,笑容嫣然。 钱氏的手紧紧的捏着帕子,这事她怎么敢应,原本想快刀斩乱麻的,把污水罩到虞兮娇的身上,再把侯爷请过来,以此要挟侯爷压下虞兰燕的事情,反正在场的都是虞氏一族的人,大家死死捂住,暂时传不到安和大长公主耳中。 至于以后用这个拿捏虞兮娇的亲事,想让她嫁给谁不行,反正到时候她哭诉几声无奈,让侯爷去向安和大长公主禀报就行。 反正那个时候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查无可查,虞兮娇一身污秽却是实证了。 既便是大长公主也没奈何,而且还查不到自己身上。 可她没想到虞兮娇会突然之间得了消息过来,不但当面对质还隐隐的拿自己留在安和大长公主手上的东西威胁自己。 心里恨不得撕了虞兮娇,脸上却不敢真的硬顶,只能含糊的道:“娇儿,这事……又何必打扰大长公主,之前的事情母亲自然是信你的,但现在这事……” “现在这事,夫人觉得又是我的错了?和之前的事情一样?”虞兮娇不客气的打断了钱氏的话,冷冷一笑:“其实是不是真的,还是很好辩认的,只需要这个人在二、三十个女子中认出我,这事我就算是认下了。” “但是……如果认不出来……”虞兮娇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面前的这个男子面前,高高的俯视着这个被按压在她面前的男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如果认不出来,此人不只要送衙门,而且还得找到他的父母亲人,一并处理了。” 这话说的平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出几分杀气。 “这……这么多人人……”男子急了,“这……这怎么认得出来。” “不是方才说见过我,还跟我关系极好,甚至为了我要向夫人求娶吗?”虞兮娇冷笑道,她方才已经来了一会,就在外面听着。 “可……可是……”男子额头上开始冒汗。 “莫不是觉得衙门的人可能查不到?还是说谋害皇家血脉犯的罪不大?”虞兮娇冷声道。 这么大的罪名落下来,别说只是犯罪,杀头也是有可能的,男子慌了,下意识的道:“不……不是的……” “娇儿,此事既然在征远侯府发生的,那就好好查一查,别一口一个送衙门,女儿家的名声,总是要顾及的。”一看这个男子经不住了,宁氏急忙开口道。 “你是谁?”虞兮娇的目光扫过来,落在宁氏的脸上,进门后第一次正视了宁氏的脸,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宁氏终于忍不下去了。 “我……我……”宁氏被她不按理出牌说愣了,一时间脸色暴红。 “这是母亲的表姐,也是征远侯府的二夫人,娇儿叫一声姨母就是。”钱氏这时候已经缓过来,急忙替宁氏解释。 “征远侯府的二房夫人,如今管着征远侯府事务的那位宁夫人?”虞兮娇想了想,反问道。 “对,就是这位姨母。”钱氏点头。 “如果是这位宁夫人,那我倒是要问一问了,那一日我好心好意的到征远侯府来祝贺兰萱县君的亲事,却被一个丫环行刺,而今我再一次到征远侯府来帮着处理丧事,又被一个婆子陷害,莫不是你们征远侯府和我八字不合,我才会一而再的在征远侯府遇刺?” 虞兮娇说着,缓缓的抬起头,晴月上前替她解下束着胳膊的白色布条,布条落下,血迹斑斑的衣袖,很清晰的落在众人的眼中。 只看得在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居然是真的…… “宁夫人,你们征远侯府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我不小心看了一眼,而后就一直的在追杀我,一而再、再而三?”虞兮娇逼视着宁氏,厉声问道。 宁氏脸上的笑容蓦的僵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闺中弱女,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上来就打自己的脸,而且还是毫不顾及。 如果当初自己的大伯还在,纵然自己只是一个二房夫人,也不曾这么丢脸过,谁敢小看征远侯府,谁能小看征远侯府。 可现在,居然一个小小的丫头就敢踩着她的脸面,指着她这么说话,可偏偏她却无能为力。 心里恨极,眼中闪过恨毒,却又不敢真的跟虞兮娇顶上,只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劝劝表妹,让她派几个人去江南,早早的弄死虞兮娇 ,哪里还有现在这样的事情。 “此事必然要禀报大长公主,让大长公主给我们姑娘出气。”晴月也开口帮腔着,抬腿狠狠的踢了一脚还在地上的男子,“这个人也带着,正巧查一查,这个人意欲图谋什么,他背后之人是谁,行刺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他的份?” 男子已经吓瘫在地上了,这事远远比他之前想到的牵扯大多了,而且还越听越严重。 别说他不能从二、三十个女子中找不到,就算找到,这事恐怕也不会善了,一时间左右张望起来,想找那个之前让他过来,给他银两的婆子,一时间又找不到,不由的慌的脸色惨白,脸上冒汗。 现在谁都看得出这个男子之前是胡说的,分明是故意污陷虞兮娇的名声,再想起方才钱氏和宁氏两个一唱一和的样子,都怀疑的看向这一对表姐妹。 这事情里最可疑的就是这一对姐妹。 “夫人,这支簪子是证据?我能看看吗?听夫人说这支簪子还是我之前插在头上的那支?”虞兮娇没理会宁氏,对着钱氏抬手。 钱氏不得不把手中的簪子递了过来。 虞兮娇伸手接过,仔细翻看了几遍后,上前两步把簪子送到一位老夫人面前,这是虞氏一族年纪最大的老夫人之一,说起来算是爹爹的族叔的妻子,平日里也还算公正,:“您能不能帮着看看,这上面的是我的标志吗?” 白玉的簪子,上面金质的托,长长的金质托底有二个很细小的字体,只不过有一个字似乎被划过,看不太清楚。 老夫人接过,就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的辩别了一下,疑惑的念了出来:“冰兮?” 钱氏和宁氏一愣,下意识的觉得耳熟,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虞兮娇已经开口道:“祖母曾经对我说起来,宫里的宁妃娘娘住的宫殿似乎就叫冰兮宫,祖母当时还笑着对我说,这字和我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听起来似乎很有缘。” 冰兮宫?宁妃娘娘所在的宫殿。 一句话,在场的几位听说过的夫人不由的面面相窥起来,宁妃娘娘所住的宫殿的确是叫冰兮宫。 所以说这当做证据的簪子,根本就不是虞兮娇的,而是宫里宁妃娘娘赏赐下来的。 再看到被划掉的那个“冰”字,原本还有几位夫人一时辩不清楚,现在看过去,立时发现这的确是一个“冰”字。 虞兮娇才回京城,不可能有这样的簪子,宁氏是宁妃娘娘的族妹,关系又极好,所以说这簪子是宁妃娘娘赐给宁氏的? 宁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会闹成这个样子,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你还不说说,这簪子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派你来谋害我们姑娘?”晴月一脚又踢在男子的身上,蓦的踢醒了男子。 男子嗷的一声大叫起来…… 第五十九章、挑衅,动手 “这簪子是一个婆子给我的,也是一个婆子给了我一百两,让我这么说的,我其实并没有见过这位虞三姑娘,我是才到京城的,并不知道虞三姑娘的身份,也不知道宣平侯是哪一位,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男子双手乱摇,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担下责任,这话越说越慌,最后往砍头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他有多大的胆敢担这样的事情。 “什么样的婆子?”虞兮娇道。 “是一个婆子,说她是征远侯府的人,昨天找到的小的,给了小的一些银子,让小的今天偷偷到征远侯府的后门来,她会带小的进去,让小的被抓住也不用怕,就按她说的做,必然会保小的周全,说世家千金的名声不容污秽,到时候说不得还会把这位姑娘嫁给小的。” “今天进门的时候,小的听她骗开了守门的婆子,那个婆子称呼她郑嬷嬷。” 男子这时候哪里还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说完,还对着虞兮娇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虽然是闺中未嫁的千金,气势却不一般,哪怕现在在场的都是一些夫人、老夫人,在这位姑娘的面前,似乎都没多大的威慑力。 他这里为了将功补过,说的很是清楚,最后连偷听到的“郑”姓也说了出来,气的宁氏又恨又恼,差点吐血。 “姓郑的婆子,这里在不在?”虞兮娇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这里没有,小的方才一直在找,一直没有,不知道是哪一个。”男子急忙道。 “宁夫人,麻烦你把府里所有的婆子叫过来,一起看看如何?”虞兮娇眸色深幽的问道。 宁氏这时候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干笑了两声:“三姑娘,此事恐怕不太妥当,现在府里办着丧事,往来的人多,有许多婆子被派了出去,这时候不一定找得全,况且还有别府上的婆子。” “那就把姓郑的婆子找全了,征远侯府不会有许多姓郑的婆子吧?”虞兮娇道。 “那……好吧,我让我找找看,不一定都在府里。”话说到这份上了,宁氏不得不点头同意,点手叫过一个丫环,去找寻府里面有所有的姓郑的婆子。 “等一下。”虞兮娇开口叫住丫环,然后对着之前的那位老夫人深深一礼:“能不能麻烦叔祖母派一个人过去,跟着征远侯府的人一起查访,免得到时候走了人手不说,还让人以为我故意把事情推到征远侯府。” 这位老夫人看了看宁氏,又看了看虞兮娇,最后点了点头,虞氏一族的人现在最不敢得罪的就是宣平侯府,而偏偏听虞兮娇说的的,她还得了安和大长公主的宠。 老夫人也叫了一个丫环跟着宁氏的丫环下去查人,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郑姓其实并不多,姓郑的婆子府里一共有五个,最后找到了四个,唯有一个找不到人,这个找不到的,正是当初引着虞兮娇往后院而去的婆子。 虞兮娇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宁氏的心腹。 而今不在,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怕的就是事情败露让男子当场认人,到时候把所有的婆子叫出来让他认都没关系,反正人已经不在。 没想到的是找来的无赖男子胆子小,一五一十的全说了,连姓郑也听到了,而今五个人来了四个人,最后一个不在,而且这四个人一个都不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姓郑的婆子。 “这最后一个姓郑的婆子一直在哪里当差?”等无赖男子认完人,拉下去后,虞兮娇看向宁氏。 “这个……是我院子里的人。”宁氏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簪子是宁妃娘娘赏下的,婆子是宁夫人院子里的,所做的事情不是谋害我的性命,就是坏我的名声,不知道宁夫人是看我哪里不顺眼,要这么对待我?”虞兮娇缓步走到宁氏面前,低缓的问道。 帷帽下的眼眸一片嘲讽。 上一世,她是侄女,哪怕身份比宁氏高,也不得不对宁氏行礼,宁氏说什么她也不能顶什么,哪怕说错了,她也只有听着的份,否则必然招来虞太夫人一顿斥责,而且往往斥责的都是娘亲。 每每看到娘亲又是羞愧又是难过的样子,还被虞太夫人找理由罚跪,虞兰萱心里又气又极,却又无能为力,娘亲的性子柔婉,哪怕为了娘亲,她也只能忍着。 而今她是宣平侯的虞兮娇,受宠于江南谢氏的外祖母,又得祖母安和大长公主的青眸,宁氏就算是仗着所谓的长辈的名份,也不能硬压自己一头。 必竟不是同一府上,就算同是虞氏一族,那也是两家了,况且宣平侯府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虞氏一族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侯府了。 少了征远侯府大房的征远侯府已经没落了,况且二房还没得到爵位。 宁氏急的几乎吐血,她没想到自己之前安排的一步好棋子,现在居然落到眼前这步境况,那个时候她甚至考虑到了事情就算败露,也不会牵扯到自己,郑嬷嬷已经早早的被自己差出去了,不但今天不在府上,明天也不可能在。 可没能想到,虞兮娇会用这样的法子为自己证明,如今其他几个都不是,剩下的唯一一个,就必然是了。 “娇儿,怎么可以这么对姨母说话。”钱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急忙斥责虞兮娇道。 “夫人,难不成,我还要对一个谋害我的人,笑语相迎?”虞兮娇今天就没打算放过宁氏,眼中闪过一丝血色,自己一家子的性命成全了二房的所有人,而今就轮到她一个个的撕开她们狠毒的面纱了。 “宁夫人,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但是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只要我到你们府上,不是陷害就是污陷,莫不是宁夫人希望我跟你女儿一样,声名尽丧?” 虞兮娇说着倒退一步,她站的位置是在厅房正对着门口处,其他人这时候都闹哄哄的,没注意到门口,她却看到自己的父亲宣平侯正大步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位虞氏一族的族老。 她方才过来的时候,已经派徐嬷嬷去请了虞瑞文过来,如今……这是终于来了! “娇儿,你说的什么话,还不跟你姨母道歉!此事如何,你姨母会给你查清楚的,现如今你也没看到姓郑的婆子是不是就是要害你的人,只不过是凭着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怪责你姨母,这是当晚辈之道,还是说你在江南就学的这个样子?” 见虞兮娇没理会她,钱氏恼恨斥责道。 “捕风捉影?夫人管这个叫捕风捉影的事情?”虞兮娇的手困难的抬了抬,众人立时都看向她的胳膊,胳膊上血色沾透衣袖,在一片白色中,刺人眼目:“要怎么说夫人才会相信,征远侯府上有人要害我的事是真的?莫不是在夫人的心中,征远侯府的事情远远的高于我们自家府上的事情?” 虞兮娇不忿的道,谁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恼怒。 “你胡说什么?”钱氏有些下不了台,看了看左右几位夫人,没有一位帮着她说话,一时间更是恨极、怒极,只恨不得伸手给虞兮娇狠狠的一个巴掌,在虞氏一族中,除了征远侯夫人安氏,钱氏从来就是身份最高贵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这会瞪着虞兮娇,眼中闪过一丝暗红,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贱丫头,真是太猖狂了,她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顶自己,她就不怕一个不尊主母的名声传出去。 只恨当初她派往江南的人没得手,否则这时候哪里还有这么一个小贱人敢跟自己顶嘴。 “我是不是胡说,夫人清楚!”虞兮娇这一次没再上前,反而退后了两步,扶着晴月的身子摇了摇,看着就是强撑着,声音也暗弱了下来,“是不是征远侯府的三姑娘出了那等事情,所的虞氏一族的族女都应当有这样的事情?还是说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所以第一个拿我开刀?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是父亲的女儿。” 话说的决绝而愤怒,却也点醒了在场的众人。 所有人震惊的瞪视着宁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也不是傻子,之前想不明白宁氏为什么要陷害虞兮娇,而今却是什么都明白了,宁氏这是报复虞氏族人要把虞兰燕除族的事情? 虞兰燕的事情是虞氏一族的耻辱,虞氏族人都知道丧事之后,虞氏一族会当着所有的宾客公布把虞兰燕除族的事情。 早有人猜宁氏恐怕会做一些事情,以反对此事,虞氏一族的夫人们来征远侯府的时候,都被叮嘱过,不管宁氏说什么,她们都得坚持立场,一定要让虞兰燕除族,这对于整个虞氏一族的族女都是好事,可不能因为一个虞兰燕,坏了所有虞氏女的亲事。 如果真的是样,宁氏可就恶毒的令人发指了!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自己不检点,和男子私会到我们府上,而今居然全推到我们府上,你……不知羞耻。”一而再的把宁氏钉在耻辱的柱子上,宁氏这时候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伸手一把推开钱氏,照着虞兮娇的脸上不管不顾的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贱丫头,就是你和人私通!” 谁也没想到宁氏会突然动手,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六十章、跟女子争吵的侯爷 “住手!”虞瑞文铁青着脸厉声斥道,大步走了进来。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两个族老也狠狠的瞪了一眼宁氏,方才虞兮娇最后一句话,他们也听得清楚。 宁氏是真的疯了,为了她那个不长进的女儿,居然要和虞氏一族所有人为敌,想到自家的那些孙女,两个族老心里也是恼怒不已。 “侯爷!”一看是虞瑞文,钱氏脸色微变急忙上前行礼。 “让你带着娇儿过府来帮忙,你就是这么帮忙的?”虞瑞文就算脾气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下了,看向女儿衣袖上的血迹,鲜艳的红色炽痛了他的眼睛,再看向宁氏的时候,更是恼怒不已,连带着往日小意温存的钱氏,也觉得她是包庇宁氏。 “侯爷……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钱氏拿起帕子,委屈的按了按眼角。 这一套往日虞瑞文的确是吃的,但现在火气被高高提起的战端文,却是恨怒难消,徐嬷嬷过来向他禀报事情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一个意外,怕天真的小女儿不知情,被人害了,这才急匆匆的过来。 没想到看到的是眼前这一幕。 虞兮娇最后一句话,更是把宁氏最后一层遮羞布扯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凭空让娇儿被人污陷?钱氏,你若撑不起宣平侯夫人的场面,可以依旧当你的平妻。” 虞瑞文气恼的道。 钱氏又气又急,委屈的抹起了眼泪:“侯爷,我……正在查事情……” “查事情,就任由别人打娇儿?”虞瑞文厉声道。 “宣平侯,此事……原本就解释不清楚,那个男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们府里,又说是我身边的婆子的事情,现在全怪在我们府上,说什么行刺,说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宣平侯,你总得给我们征远侯府一个说法。” 宁氏平息了一下心口的怒气,这时候也醒悟过来,方才她是被这个贱丫头气晕了,居然被按了头,这会立时色厉内荏的道,表妹说过,宣平侯就是一个银样蜡烛头,如果自己强硬起来,他必然会退的。 自家再不济也是征远侯府,论名声是远远的大于宣平侯府的。 反正她一口咬死虞兮娇和男子私通,故意把事情推到征远府就是。 以征远侯府的声望,别说是虞兮娇了,就算宣平侯也得退避三舍,这么一想,宁氏的心里稍定。 这会对着虞瑞文,故意咄咄逼人起来。 只是宁氏想到的征远侯府的声望,是虞伯阳在的时候的声音,如今的征远侯府早在虞伯阳死了之后就败落了。 虞瑞文对虞伯阳这个族兄还是尊敬的,又不是一个喜欢揽权的性子,对上征远侯府的时候,总是会礼让一步。 但这一次,他就没打算再让了。 小女儿微微的低着头,头上戴着帷帽,就站在自己身后,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看到她的衣袖上的血色,以及她方才强撑着说的话,都让虞瑞文心痛不已,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娇儿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宁愿不是自己的女儿? 那么天真又是真性情的女儿,清清白白的少女,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么会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如果他再不替小女儿撑腰,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宁氏,你自己的女儿没养好,就打算让所有虞氏一族的族女全给她陪葬不成?”虞瑞文冷声道,同样毫不留情的撕开宁氏的面皮,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当然也没那么大的讲究,撕开宁氏的面皮,没有丝毫的困难。 他也没有不撕女人面皮的想法,小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被逼的差点没了活路,他还管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宣平侯……你……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宁氏的声音抖的都不成音了,她没想到虞瑞文会这么不顾体面,和女眷们直接争吵,虞瑞文这个宣平侯当的这般不知礼数的吗?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当初也是看在族兄的份上,对你们征远侯府照顾一二,但如果你们府上一定要把我们拉下水,那又何必顾及你们的颜面,你那女儿,做下那等不知羞耻的事情,也就是信康伯府认下了,否则就该落发出家,难不成族里的处罚错了不成?” 虞瑞文大声道。 这话比之方才的话更直接,宁氏被骂晕了,混混沌沌的看着虞瑞文,再看看周围的虞氏族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替自己说话,犹如一盆冷水被当头浇下。 她早该知道虞瑞文是个不长进的,又是一个混不吝的,丝毫没有做为侯爷的体面,跟自己一个妇人争执起来,其实想想也是,若不是如此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宣平侯不堪大用,没什么才能,又是一个混的! 这事眼看着就要不好了! “侯爷,此事表姐也是不知情的,既然可能是那个婆子的事情,那就把人找到再说,您现在也别生气,也别怪表姐,她也不想的。”钱氏一看不好,顾不得再装委屈,急忙上前拉了拉虞瑞文的衣袖打圆场。 “找这个婆子?”虞瑞文冷哼一声,一甩袖把钱氏的手甩开。 “侯爷,此事我们现在都是猜测,娇儿是这么猜的,您也是这么猜的,可在场的其他夫人们是另外一种猜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得查问清楚才是。”钱氏急忙道,伸手把的有在场的其他夫人们都圈在里面。 虞氏的夫人们都恼怒不已,却也不便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虞兮娇是在看到虞瑞文的时候,才特意的说出“不是父亲的女儿”的话,这种话大逆不道,甚至是忤逆的。 但当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往往都是被逼上了绝路。 虞兮娇要让虞瑞文看到宁氏对自己的步步紧逼,看到自己被宁氏逼迫的屈辱,要让他牢牢的记在心底,从此以后,但凡对上宁氏,都会让他想起这一刻自己所受的屈辱,这份屈辱,已经不是钱氏哭一哭,抹几滴眼泪,就能过去的了。 征远侯府的二房,会成为虞瑞文眼中的一根刺,也会让虞氏一族的族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想到宁氏,都会恨,必竟她们都有女儿或者孙女。 血债血还,先是众叛亲离…… “查,去追查这个婆子。”虞瑞文厉声道。 “父亲,这簪子……说是女儿的证据,如果女儿真的和人合谋,这簪子是哪里来的?女儿才到京城,不可能拿到这簪子吧?”虞兮娇扶着睛月的手,困难的上前给虞瑞文行礼,然后指了指那位老夫人手中的簪子。 一句话,被宁氏说的有些动摇的几个人,立时觉得自己傻了。 这簪子可是宁妃娘娘的,在场能获得簪子的唯有宁氏,当然也可能是钱氏,反正就是她们姐妹了。 还有比这簪子更能证明虞兮娇无辜的吗?宁氏果然是心思恶毒,要毁了虞氏一族所有的族女。 看清楚上面的字迹,虞瑞文冷笑一声,“来人,让宁夫人去陪着虞太夫人,好好休息。” 这是要把宁氏先关起来的意思了。 钱氏一愣,急了:“侯爷,这是征远侯,表姐若是去陪着虞太夫人,这府里的丧事要如何处置?” “怎么,征远侯府除了宁夫人,就没有其他人主事了吗?”虞瑞文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指站在人群中的一位夫人随意的道,“这不是还有三夫人在吗?” 征远侯府的三房,是最没存在感的三房,最主要的就是因为三房是庶子,平时就不得虞太夫人喜欢,不管做什么都是错,如果不是虞伯阳这个大哥护着,早早的就会被赶出征远侯府。 三夫人刘氏,这时候被虞瑞文这么一指,愕然的抬头左右看了看,脸色微红,不安的低下头。 “侯爷,此事还得查问清楚才是,若表姐也是被人陷害的呢?之前娇儿遇刺的事情,不也是有人在征远侯府内行事,如今又是……可能娇儿真的被要盯上了。”钱氏现在不得不顺着虞瑞文的话说。 知道这个时候再跟虞瑞文顶,会让他说的更不成体统。 堂堂一个侯爷,居然跟表姐吵了起来,这……这还有更不成体统的事情吗? 这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虞兮娇说的话是真的。 “夫人觉得会是谁一再的行刺我,要我的性命不说,还要毁我的名声?”虞兮娇开口了,话说的没有方才那般决绝。 这“夫人”的叫法,再没有人提出疑义,经过方才的事情,许多人闭上了嘴。 钱氏一听大喜,急忙安抚虞兮娇道:“娇儿,此事母亲和你父亲必然会查问清楚,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钱氏这时候也认清楚了,要安抚虞瑞文,先得安抚虞兮娇。 “父亲,我还是觉得此事跟征远侯府有关系。”虞兮娇低下头,声音不高,语气却是肯定。 既然宁氏反扑了,她又怎么会任她再把头缩回去。 为此,她还特意的留了证据过来,打的就是宁氏和虞太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娇儿,你说!”虞瑞文现在一心一意的站在女儿这边,看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伸出手想摸了摸女儿的头,以示安慰。 “父亲您看!”虞兮娇对着站在身后的晴月点点头,睛月上前,从袖口里取出一叠纸递了过来,虞兮娇接过递到虞瑞文的手中。 第六十一章、孝义无双的二房长女 “父亲,这是女儿在江南的时候,用手中的银两置办的产业。”虞兮娇道。 钱氏看了看宁氏,宁氏又看了看钱氏,两个人全不知道此事。 当时虞太夫人暗中派了婆子出去,之后虞太夫人是知道了,但一时间也没想到合适的理由从虞兮娇手中讨要,府里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当时也没来得及跟二媳妇商议,如今又是在装病,这会也不在这里。 “这些是……你置办的产业?”虞瑞文一张张的看过,发现是一些地契和商铺,一时间也惊讶不已,数量还不少。 “外祖母说,我以后要回京城,娘亲的产业现在未必还在,让我有余钱就给自己置办一些,免得以后回京之后,手里也没点产出。我于是听了外祖母的话,用外祖母和祖母给的银两,派了人进京,先给自己置办了一些地契和铺子。” 虞兮娇解释道。 “你娘亲的产业怎么可能不在,你放心,必然都是在的,那些都是你的。”虞瑞文顺口就道。 一边的钱氏不安的动了动脚,莫名的心虚,没敢往上搭话。 谢氏的铺子早就被她做空了几家,哪里还能全部还回去,原本谢氏的一切就是自己的,怎么会是这个贱丫头的。、 “不过,你能置办一些产业也不错。”虞瑞文又道,扬了扬手中的地契和商铺,不解的问道,“这事跟征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女儿原本也是不知道的,那天去店铺看的时候才知道,这些都是兰萱县君生前卖了的,正巧女儿是买主,征远侯派了一个婆子过来,大闹了铺子,说这些都是征远侯府的,兰萱县君卖了不算数。” 虞兮娇低声道,慢慢的垂下头:“所有的手绪都是正常的,也有衙门里的记录,怎么就不正常了,我当时买的时候,这些铺子也的确是在兰萱县君的名下,父亲……” 虞兮娇说到这里,声音急促了一声,抬头看向虞瑞文:“父亲,女儿一再的在征远侯遇刺,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话说完,一阵哗啦。 谋财害命?这就不只是毁人名节,还有谋财害命一说了。 “什么话,既然是你买下的,自然都是你的,县君当时既然能卖,必然也是她自己的,或者是她母亲的东西,怎么就是征远侯府的东西了。”虞瑞文立时懂了,厉声道,手中的几份地契和商铺使劲的摇了摇,瞪着宁氏道,“宁夫人……这事你怎么看?” “我……我……”宁氏又气又急,这事她不知道,但这会知道了心痛如绞,那些可都是她的。 他们好不容易把安氏和虞兰萱害死,那些东西可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现在听说落在虞兮娇的手中,只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才好。 可宁氏不敢,方才虞瑞文的混不吝让宁氏不敢顶撞虞瑞文,更怕虞瑞文真的让人把自己看管起来。 这一刻,宁氏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家的征远侯府败落了,别说自己现在还不是征远侯府夫人,就算自己现在是征远侯夫人了,虞瑞文如果强硬起来,自己也没办法,谁让宣平侯府背后有安和大长公主在。 就冲这一点,她就不能小看宣平侯府,哪怕宣平侯就是一个没用的。 用力的吸了口气,宁氏的目光从地契上移开,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抢。 眼下她要救下的不是钱财,宁妃娘娘说了,以后什么都会有的,只要把征远侯府紧紧的抓在手心里。 “宣平侯,此事……我不知情,但既然……这事是兰萱的意思,手续都齐全了,自然现在都是虞三姑娘的了。”宁氏这时候不敢再亲热的称呼“娇儿”,生怕虞兮娇因为这个称呼又让大家下不了台。 宁氏清醒的意识到,方才自己以长辈的身份压她都没用,现在明显是护着虞兮娇的虞瑞文在,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好。 “那就不是征远侯府谋财害命了。”虞兮娇点了点头,一锤定音,算是认同了宁氏的说法。 这话反过来就是说,如果征远侯府觉得这些东西来路有问题,那就表明征远侯府的确有对虞兮娇谋财害命的意图。 “好了,好好,这些都是娇儿的。侯爷,我们查一查婆子,总不能因为一个没找到的婆子,就认为是表姐的事情,表姐性子向来柔善,又岂会做这种事情,况且她只是一个内院的妇人,又怎么会行刺娇儿。” 钱氏又上来打圆场,道。 宁氏方才也算是示了弱,虞瑞文的心气稍顺,但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宁氏,冷哼一声道:“那此事是什么人所为,到底为了什么要害娇儿,娇儿才到京城,可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也没跟其他人打过交道,一再的在征远侯府出事,所为何来?” “这……这我……我也清楚,可能……可能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再查查就是,先得找这个婆子。”钱氏含糊的道。 这个婆子是留不得了,得让表姐赶紧把人找到,先除去。 “母亲,人找到了。”一个声音忽然穿过人群,传了进来,一身素白衣裳的虞兰雪走了进来,柔声道。 虞兰雪长的极出色,是一位削肩细腰,身形长挑的美人,很有一种纤如柔柳的娇怯之感,既便头上只一支木簪子,看着也让人觉得容色过人,她今年十七岁,正是容色最盛的时候,征远侯府长的最出色的,就是她和虞兰萱了。 只是虞兰萱的容色线条分明了一些,而她就显得娇怯。 方才在祭堂的时候,虞兮娇其实也见到了虞兰雪,只是当时她一径的低头,而今看清楚眼前的虞兰雪,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冰寒。 梦境中,这一位可是马上就要进宫的,被封为虞美人,成为了皇上的新宠。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有她在背后撑腰,二房又怎么会简单的得到了征远侯的爵位,这爵位明明是爹爹自己的,要传也只会传自己的儿子,可最后自家一家子上上下下死了个干净,虞美人?明明她自己早有婚约。 之所以一直不成亲,却是在替自己爹爹守孝。 说起来好笑,虞兰萱替爹爹守孝是三年,而这虞兰雪居然也以替大伯守孝的名头,守了三年。 在虞兰雪的亲事出了意外,不得不退婚之后,虞兰雪以“孝义无双,贤贞静德”的名头被封为美人,当时就进的皇宫。 虞兮娇的魂魄无依飘荡的时候,还听到虞兰雪和虞兰燕的笑语…… 长睫扑闪了两下,掩去眸底的阴鸷。 “人……人在哪里?”宁氏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大女儿,见大女儿容色安和,心头稍安。 “已经死了。”虞兰雪柔声道,“自缢死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方才女儿派了人去找她,说是人已经出去,可后来又有人说没出去,女儿不信,就带着人去了她的房间,发现已经自缢在屋子里了。” 虞兰雪怯生生的道,抬起苍白的脸,看起来是真的吓到了:“母亲,此事……要如何处置?” 婆子死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窥,这事查不下去了,算起来也是死无对证,怪不得方才找不到人,原来不是宁氏把人派出去,是这个婆子发现事情败露,自缢了。 这事跟宁氏没关系? 有人动摇了,看了看虞兮娇,又看了看宁氏,一时间觉得不太好判断。 宁氏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如今听说庄婆子已经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幸好人死了,若是不死被抓住,自己可真的要完了。 “查清楚到底是谁让她害虞三姑娘的。”宁氏收拾起心里的不甘,厉声道,满脸的愤怒,然后又对着虞兮娇行了一礼,满脸羞愧,“此事却是姨母的不是了,没想到身边的人居然是别人的眼线,不知道有人居然会要害你。” 虞兮娇身子往边上一避,没受她的礼,“宁夫人是觉得另外有人要害我?” “应当是的。”宁氏连忙点头。 “我才到京,也没接触什么人,每一次又都在征远侯府,不知这是何道理?”虞兮娇心头冷笑,声音极淡的道。 “此事……我现在也不知情,这个婆子居然死了,若她还在,必然可以查问清楚。”宁氏用力的一跺脚,看着后悔莫及,“若是早知道这个婆子会寻死,怎么着也得早早的先把人找到才是。” 人都死了,宁氏现在也不怕了,话说的很是婉转。 “先是兰萱县君出事,而后又是我接连被行刺,会不会是有人要害我们虞氏一族的女孩子?”虞兮娇道。 “这……这是从何说起。”提到虞兰萱的事情,宁氏一惊,背心处蓦的又开始冒冷汗,那是她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征远侯最尊贵的姑娘,就是兰萱县君,而我们宣平侯府……”虞兮娇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向虞瑞文。 虞瑞文立时懂了,点头道:“对,我们宣平侯府最尊贵的女孩子就是娇儿,娇儿生母是谢氏,原就是正妻侯夫人,娇儿的身份原就是最尊贵的,府里的其他姑娘都是比不得的。” 虞瑞文只觉得虞兮娇受了委屈,这时候自然是什么都站在虞兮娇一边,毫不客气的扎破了钱氏以往只是一个平妻的身份。 钱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愧的几乎钻到地上,这么多年她不再让人提起当平妻的往事,仿佛她一进门就是侯夫人似的,而今被虞瑞文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道,仿佛自己的脸皮被扯下扔在地上被人踩。 握着帕子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生撕了虞兮娇的心都有。 “娇儿妹妹!”虞兰雪脸上倒是不显什么,上前两步娇声道,“此事都是我们征远侯府的不是,我在这里给娇儿妹妹陪礼了。” 第六十二章、野心 “姐姐,你如今是美人,以后若是生下皇子,我们家就更有底气了。”虞兰燕感叹,得意的拿起果盆中的一颗葡萄,放入嘴里:“要是姐姐当初能早早的进宫,又何必让虞兰萱多活几天。” “我那时候还有婚约。”一身华丽宫装的虞兰雪抱着一只雪色的狸猫嫣然一笑,“那个时候却是正好,安国公府还没有出事,总是不能让虞兰萱发现一些端倪,若是坏了谋算,如今你又怎么能好好的成为信康伯世子夫人。” “姐姐说的是!”虞兰燕用帕子在唇角轻轻的抹了抹,咯咯的笑道,“幸好有姐姐谋算得当,否则就让虞承轩逃了,虞承轩身子一直不好,早早的死了,以后还可以投一个好人家,说起来他还得谢谢姐姐。” …… 看着缓步走过来的虞兰雪,虞兮娇目光冷涨,眼中闪过一丝暗红,宁氏丢脸又丢了面子,如今虞兰雪要出面了。 看她缓步走来,很是得体从容,应当也想好了如何应对,虞娇儿却不愿意给她这么一个展示的机会…… “娇儿妹妹?”虞兰雪已经走到她面前,见她没什么反应,柔声道。 虞兮娇倒退一步,身子往晴月的怀里倒去。 “姑娘,姑娘。”晴月惊叫起来,伸手一把抱住虞兮娇。 “快,快请大夫!”虞瑞文也急的大叫起来,让晴月和徐嬷嬷一起扶着虞兮娇往外行去,先找地方休息。 屋内乱成一团,谁也没去理会虞兰雪,必竟她在这里就是一个晚辈,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有份量。 宁氏尚且被斥责的没了脸,谁还会在意她,既便看到她满脸委屈的站在一边,谁也没当一回事。 虞兰雪没想到虞兮娇二话不说,直接就晕了过去,这会只能一退再退,退到了屋子的边角处。 听着屋子里的众人的说话,虞兰雪低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在这个样子,母亲不是说必不会失手,虞兮娇必然会出事的吗? 如果不是她当时看到那个婆子慌里慌张要离开的样子,特意让人把婆子拦下,而后让手下人勒死了婆子,怕这件事情母亲都难以脱身。 虞兰雪当时就觉得这个婆子必死,就算她是母亲的心腹,也不能再留下,否则很容易出事情。 果然,事情有了纰漏,幸好她当时已经先把婆子勒死,否则母亲今天恐怕真的要出事,看宣平侯方才的样子,那是真的是要向母亲兴师问罪了。 用力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气,她听到宣平侯府往后院过去,就知道不好,这才急匆匆的过来。 “姑娘……”她的丫环挤到她身边低声道。 “走!”虞兰雪看了看人群中尴尬的对着人说话的宁氏,低声道。 “姑娘,夫人处……要不要留下来看看?”丫环低声提醒道。 “不必,母亲可以应付。”虞兰雪转身往外行去,方才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让虞兮娇破坏了,如今她再出面也体现不出她的智谋。 心口闷闷的气! 虞兮娇必然是装的。 做为征远侯府大房的长女,虞兰雪的名声极好,自视也甚高,无奈她自己不是征远侯的亲生女儿,又因为这爵位是虞伯阳自己挣来的,甚至于别人说起来的时候,都隐隐的表示她只是旁枝而已。 这也让自视甚高的虞兰雪在一众世家千金中,身份并不高,甚至比不得没用的宣平侯的女儿虞玉熙。 明明她长的出色,明明她举止大度,明明她更好,可偏偏她却只能得到一门最普通的亲事,甚至于那个人还是靠着安氏求来的,而虞兰萱却是百家求,那么多人求娶,只要想到这一点,虞兰雪如何不恨! 这一切都因为她不是侯府嫡女,如果她是侯府嫡女,又怎么会如此。 她不甘心,她会慢 慢的往上爬,让所有人都仰她鼻息…… “雪儿!”才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宁氏的声音,虞兰雪定了定神,转过身子看向惶急走过来的宁氏。 “雪儿……”宁氏拉着虞兰雪往边角处过去,这事发展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了。 “母亲,郑婆子已经死了,此事必然是有人指使,这么一而再的谋算宣平侯府的嫡女,不知道是因为大长公主,还是因为宣平侯,母亲,您不必担心,族叔现在必然会派人保护娇儿妹妹的。” 虞兰雪手一伸,制止住宁氏要说的话,抬眸温婉的道。 宁氏自以为承隐蔽,但其实周围的人都关注着她,虞兰燕这话说完,手往左右一指。 宁氏一抬头,看到许多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立时一愣,忙放下虞兰雪的手,咽下方才要说的话:“雪儿,祭堂那边的事情,你多照应一会,母亲一时间照应不过来。” “女儿知道。”虞兰雪柔声道。 而后向着宁氏盈盈一礼,随后带着丫环离开。 周围的人看着温婉大方离去的虞兰雪,许多人不由的叹惜了一声,征远侯府的这位大姑娘倒是一个好的,只是如今却必然会被自己这个不长进的妹妹牵连,也不知道和这位大姑娘订亲了的那一家,会不会悔婚。 一家子出了虞兰燕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家门不幸。 许多人对虞兰雪表示了同情,比起虞兰燕,虞氏一族的族人都知道虞兰雪的性子温婉,是个好的,只是可惜了不是征远侯亲女,否则以她的才貌连皇子妃也是当得起的,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伤口裂开,大夫重新上药包扎后退下,虞瑞文见女儿醒了过来,脸色却依然苍白,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背着手皱起眉头:“娇儿,你先回府去吧,你身体不好,不必再守在这里。” “侯爷说的是,三姑娘先养好身体才是。”钱氏也劝道,她这会跟在虞瑞文身边,忙前忙后的殷勤不已。 “可……这与礼不合。”虞兮娇低下眼眸道,长长的睫毛无力的落在眼帘上,虚弱无力。 “有什么与礼不合的,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这征远侯府八成与你八字不合,怎么每一次过来,都闹出这么多的事情。”虞瑞文道。 “三姑娘,回去吧!没什么合不合的,你二姐还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她可以代替你。”宁氏也劝道,她如今是一心一意的顺着虞瑞文的话说,哪怕虞瑞文的话听起来不是很着调,她也是顺着他的意思。 这让虞瑞文满意了几分,点了点头:“你二姐既然在,就可以代替你,一会祭礼的时候,可以让她代替。” “二姐……她在哪里?”虞兮娇犹豫了一下,抬眸看向钱氏。 “她们两姐妹没在一处休息?”虞瑞文愣了一下,看向钱氏。 “我之前安排的……两个人是一起的。”钱氏急忙解释,“三姑娘,二姑娘真的没和你在一处?” “没有在一处,如果当时二姐在,我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被人骗出去。”虞兮娇摇了摇头,苦笑着垂下长长的睫毛,“京城中的一切,我太过于陌生,比不得二姐。” “去,把熙儿找来。”虞瑞文脸色一沉,吩咐人道。 有小厮跑出去找虞玉熙,不一会儿虞玉熙便带着人过来。 看到虞玉熙,虞瑞文脸色一沉,斥道:“你妹妹对京中的事情不熟悉,之前在征远侯府又出过事情,你怎么就和你三妹分开?你三妹差点就出大事了。” “父亲!”虞玉熙还从来没被虞瑞文这么不客气的斥责过,一时间眼眶就红了。 “侯爷,熙儿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宁氏急忙劝道。 “娇儿上次差一点点没命,她这个当姐姐的不顾着一些,怎么就重新换了一处客房,也不对你妹妹多叮嘱几句,要换客房怎么没把你妹妹也带上?”虞瑞文看了看虚弱的靠在床上的虞兮娇,再看了看二女儿,又道。 宁氏方才已经对她解释过了,说虞玉熙可能觉得征远侯府给她们安排的客房不好,特意自己挑了一间合心的。 “父亲,我……哪里知道三妹会出事,以往我到征远侯府的时候,从来不会出什么事情。”虞玉熙眼眶红了,而后落了眼泪,含泪看着虞瑞文委屈不已。 虞瑞文往日最疼的就是这个二女儿,见她委屈成如此,心头也不由的一软,“好了,好了,以后你妹妹的事情多上点心,她才到京城,什么也不懂,若是让人欺负了也不懂,你必竟是姐姐。” 虞瑞文道。 “是,此次是女儿的不是。”虞玉熙认错也很快,用帕子在眼角轻轻的抹了抹,然后关切的看了一眼虞兮娇:“三妹到底如何了,伤的要不要紧?要不要先回府去休息?” “伤口又崩裂了!”虞瑞文道。 “父亲,算不得什么,好好养养伤就行了。”虞兮娇抬起苍白的脸,强扯出一丝笑意,分明痛的很,却还在安慰虞瑞文,“女儿不回去,就在这里休息,一会主祭的时候女儿也应当在的,都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才会一再的被人陷害。” 这话完全是自歉,甚至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这让虞瑞文想起方才宁氏的态度,怒气腾腾的上来,这件事情最后只查到一个婆子,但如果说跟征远侯府没关系,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这口气虞瑞文咽不下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钱氏,虞瑞文觉得无论如何要给女儿出气,是或者不是,征远侯府难脱其疚…… 第六十三章、激怒、除族 “娇儿放心,为父必然会为你出气。”虞瑞文恨恨的道。 “侯爷,这里是征远侯府。”生怕虞瑞文又做出有悖于常理的事情,钱氏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提醒道。 “是征远侯府又如何?”虞瑞文冷哼一声。 “征远侯为国征战,如今虽然不在,但余威尚存,况且现在过世的又是侯夫人和县君,不管从哪里说起,侯爷都应当担待一二,免得被言官弹劾,说侯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钱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抚慰,生怕又激得虞瑞文性起,横冲直撞起来。 说起虞伯阳,虞瑞文的眉头皱了皱,他是真心的佩服这个族兄。 “父亲,侯夫人和县君都过世了,唯今留下的唯有世子一条血脉,所谓的孤儿寡母,其他的都是二房的,并不是征远侯的血脉。”虞兮娇心头冷笑,钱氏这时候拿“孤儿寡母”说事,二房的这些人狼心狗肺,从哪里看出的孤儿寡母。 她这话提醒了虞瑞文:“的确是,虞忡阳还活着呢!” “父亲。”虞兮娇欲言又止。 “娇儿想说什么就说吧,一切都有为父做主。”虞瑞文道。 “父亲,听说征远侯世子身子弱,这爵位会不会被征远侯府的二房抢去?”虞兮娇咬了咬唇,看着虞瑞文的眸色透着几分不安,“宁夫人……如果成了征远侯夫人……会不会记恨父亲?” 这话才说出钱氏脸色大变:“侯爷……” “怎么可能,这爵位是征远侯自己打下的,跟虞仲阳有什么关系?让他们还住在征远侯府,还是看在征远侯世子尚幼的份上,否则他们又怎么能住到征远侯府。”虞瑞文一挥袖子,不以为然的道。 “况且就算记恨我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小官吏罢了,当初还是皇上看在征远侯府的份上才给安置了这么一个职位。” “父亲方才这般护着娇儿,又没给……她们面子,娇儿觉得今天之事……恐怕不会善了。”虞兮娇柔声道。 之前事情发生的种种,而后又闹出婆子自缢的事情,虞瑞文沉默了一下后,脸色蓦的冷了下来。 “三姑娘,小孩子家家的别说这种话,说了倒让人觉得我们府上过于的逼迫了一些。”钱氏一看不好,急忙道,“侯爷,之前的事情也并不是表姐所为,她也是误会,如今这误会也解开了,又岂会记恨方才之事。” “没有记恨,何来方才之事?”虞兮娇提醒道,“父亲,方才那簪子是刻着的字,看着更不简单。” 宁妃娘娘的簪子居然出现在一个婆子手中,那就更加让人不可信了。 这婆子背后是必然有人的,但这个人的手中为什么会有宁妃的簪子? “侯爷,那簪子不一定是宁妃娘娘的,更不可能是表姐的。”钱氏急切的道。 “是不是的,这事也已经过了,就怕父亲被记恨上了。”虞兮娇叹了一口气,关切的看着虞瑞文,“父亲要不要去向祖母说明此事,让祖母想想法子?” “这种事情现在还没有查清楚,找什么大长公主。”钱氏急忙抢先拒绝,只要安和大长公主知道,必然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她怎么敢让安和大长公主知道。 “夫人,我怕父亲……会不会也遭遇我的事情?”虞兮娇眼睫抖动了几下,抬起的小脸越发的惊惧,看了看钱氏,又看了看虞瑞文,话里话外都是担心虞瑞文的安全。 “你父亲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情,三姑娘就不要危言耸听了。”钱氏一听虞兮娇的话,字字句句都在挑着虞瑞文生气,急了,生怕虞瑞文真的受了虞兮娇的挑拨,有些词不达意的道,“你没来之前,征远侯府和宣平侯府都是好好的。” 虞玉熙抬眼看了看钱氏,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可真不妥当。 “所以……都是因为我回了府吗?”虞兮娇长睫无力的垂落下来,掩去眸中的冷意,“父亲,若是如此,女儿就此回转江南,从此之后再不踏足京城,免得最后落得一身污名的丢了性命,也带累了父亲的清名。” “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自然得回来,至于你回来之后遇到的事情,必然是和征远侯府二房有关系,娇儿放心,父亲知道怎么做!”听女儿这么一说,虞瑞文心痛不已,狠狠的瞪了一眼钱氏,语气沉凝如暴风雨前夕,大袖一甩怒冲冲就往外去。 今天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罢休。 第一次就算了,居然还有第二次,第三,如今连宁妃娘娘也扯进来了,他又岂会让宁氏得势。 “侯爷,侯爷!”钱氏一看不好,急忙追了出去。 虞玉熙冷冷的看了看虞兮娇,转身也往外走,她不能任父亲就这么出去。 虞兮娇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身子往后一靠,她一而再的提醒这个父亲,目地就是让他明白,他既然要处置虞兰燕,就和宁氏的利益相反,以宁氏的心性必然会记恨他,宁氏现在什么也不是,却敢暗算自己,以图为虞兰燕脱罪。 如果她得了宁妃娘娘的支持,他日未必不会对虞瑞文动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宁氏没有起来的机会。 这几日,这个父亲她也看在眼中,虽然不是特别好的父亲,但对于她这个女儿也还算爱护,至少还有些父女亲情,所谓的不成器,不堪大用,在于虞瑞文来说,未必就没有优点,而且有一点,虞兮娇不得不说这个父亲,还真的令她大开眼界。 所谓的不成器,犯混,其实有时候也是很好用的,就如同方才对上宁氏的时候,如果是一位讲体统的侯爷,必然不屑于和宁氏争吵,但虞瑞文却会争吵,甚至还会当着一众人等,对宁氏毫不在意的压制。 这个父亲,看着居然也有些可取之处…… 眼下被自己一激这是要把对虞兰燕的处置提前了,打宁氏一个措手不及! 除族,逼的是二房,也是褚子寒! 二房一心一意的谋取征远侯之位,她倒要看他们在一次次失败之后,还如何成事! 至于褚子寒,虞氏一族都容不下虞兰燕,他一个外人又凭什么要护着不贞的虞兰燕? 祭堂上面一片素白,当中放着两架棺椁,一架是安氏的,一架是兰萱县君。 有人在祭拜,虞兰雪在堂前草席上以亲人的身份叩拜还礼。 她的名声极好,当初为了虞伯阳都会守孝三年,而今做为晚辈在这里还礼,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容色素淡,神色哀婉,虞兰雪很伤心,眼眶已经被抹的微微泛红,时不时的低泣几声,眼泪缓缓落下,拿起一边的黄纸扔入火盆中。 虞瑞文怒冲冲的带着几位族老进了灵堂,虞兰雪一愣,下意识的觉得不好,急忙叫过一个丫环让她赶紧去里面请虞太夫人。 虞瑞文对着当中的两个棺椁行礼,身后一众族老们也一起低头,正在祭拜的客人跟着一起行礼。 待得礼毕,虞瑞文在大堂上站直了身体,咳嗽了一声,对着一位族老道:“请族谱。” 所谓请族谱其实已经去取了回来,这族谱之前是供在征远侯府,而今虞瑞文为族长,族谱就供在宣平侯府。 一位族老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族谱。 虞兰雪的脸色大变,嘴唇哆嗦了两下,随既用力的捏紧帕子,缓缓的低下头,脸色藏在灵堂内的白绫后。 “征远侯府二房之女虞兰燕不守女德,有负虞氏所教……自此之后当除族。”虞瑞文接过族谱一脸正色的道。 几位族老互相看了看之后,一起点头:“虞氏族女,向来贞洁,从未有此等失贞无耻的女子,自此之后此女和虞氏一族再没有关系。” 这代表的就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宁氏这时候已经得了消息,在堂下大声嘶声叫道,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是二房的虞仲阳,夫妻两个是一起匆匆赶过来的。 “失贞之女,非我虞氏之女,若她还在族内,当沉塘。”一位族老上前两步,拦在了宁氏夫人面前。 要么沉塘,要么除族,给出的是两个选项。 宁氏气的脸色铁青:“燕儿没有失贞,燕儿只是……只是身子不适,并没有做任何失德的事情,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没做任何失贞之事?”虞瑞文冷笑。 “对,燕儿是个好孩子,当日兰萱县君要让她替嫁,她二话不说就替兰萱县君嫁了过去,以期和信康伯府结两姓之好,只不过燕儿身体不适,花轿摔倒,并不是她的错,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兰萱县君,都是为了虞氏。” 宁氏硬着头皮解释道,咬紧牙关说虞兰燕没有失贞。 宁氏现在只恨当时没有把虞兮娇拿下,没让虞兮娇吃一个哑巴亏,没办法拿虞兮娇的事情的要挟虞瑞文,还让虞瑞文提前公布虞氏一族对虞兰燕的处置,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今只能硬撑着,只要宁妃娘娘的动作足够快,此事也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的。 “太医之话是假的?还是说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要不要再请一位太医过去替她诊诊脉,看看她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形?”虞瑞文冷笑着反问道,“如此失贞失德,非我虞氏女,难不成我一个族长还处置不了这么一个失德之女?” “宣平侯您稍待,燕儿真的是冤枉的。”虞仲阳上前,对着虞瑞文深深一礼,言辞恳切的道,说完从袖口里取出一件东西,恭敬的递了过去,“宣平侯请看!” 第六十四章、玉佩的真假 虞瑞文疑惑的看了看虞仲阳,随手把东西接过。 是一块玉佩,美玉无瑕,看着就是上品,但令虞瑞文动容的却是上面一个“端”字,大皇子被封为端王。 这是端王的玉佩! 眼眸不由的微微收缩。 “宣平侯,燕儿此事,我们必然会查问清楚,也必然会给虞氏一族一个交待,燕儿向来温良,又一直跟着县君一起长大,这一次替的又是县君,出了这样的事情,蒙羞的又岂是燕儿一人,还有县君啊!” 宁氏一看虞瑞文不说话,急忙抹着眼泪委屈的道,口口声声的把虞兰燕和虞兰萱绑定在一起。 信康伯府传来消息,如果还想让燕儿还有以后,必然得紧紧的绑住虞兰萱,反正虞兰萱已经死了,说什么都可以,一个死人是开不了口的,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把事情全推到虞兰萱的身上。 宁氏暗中咬牙,如果不是虞兰萱当时火焚,怎么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虞兰萱造成的,让她背弃一身有污秽也是应当。 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马上就去安排,仓促之间拿出端王的玉佩,虽然是不得已的,但如果争取到一些事情,燕儿不一定有事情。 虞瑞文没说话,依旧翻看着手中的玉佩,沉默不语。 钱氏从宁氏身后走了过来,到虞瑞文边上看了看他掌心的玉佩,脸上露出几分惊惧,伸手轻轻的拉了拉虞瑞文的衣袖,低声惊呼一声:“侯爷!这是端王的……玉佩!” 说是低声,周围的人都安静着,谁还听不清楚? 端王居然插手了,虞氏几位族老也听到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脸色都大变。 见几位族老的神色,宁氏眼底不由的露出一丝得意,虞氏一族现在只剩下虞瑞文身份不一般,其他人算什么,现如今端王的玉佩都拿 出来了,她就不信虞瑞文不怕,虞瑞文就是一个没用的草包,难不成还敢和端王对上不成。 一颗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来,用帕子在眼角假惺惺的抹了抹,正想开口,忽然看到虞瑞文把手中的玉佩往虞仲阳手中一塞,一脸正色的道:“这块玉佩哪里来的?” “这……”虞仲阳张口结舌。 “这块玉佩是假的吗?是谁借了端王的名头,给你送这么一块玉佩过来?端王殿下又岂会关乎一个失了贞的女子?”虞瑞文一抖袖子,冷声道。 虞仲阳下意识的看向宁氏。 宁氏急了:“宣平侯,这分明就是端王的玉佩……” 虞瑞文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这是端王殿下的玉佩?你这是说端王殿下和虞兰燕有关系?” 虞兰燕现在这样的名头,背负着一身的污名,特别现在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情况下,任何一个男子扯上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哪怕这个人是端王。 跟在宁氏身后的一个婆子,忽然上前两步,拉了拉宁氏的衣袖,义正辞严的道:“夫人……这必然不是真的,端王殿下又岂会和这种事情有关系!” “可……可这是——”宁氏惊骇的看着这个婆子。 “夫人,此事必然是有人骗了我们,夫人还是去查一查谁送了玉佩过来。”婆子又拉了拉宁氏的衣袖,温和而坚定的道。 “既然这玉佩是假的,那此事跟端王殿下也没什么关系,原本就是我们虞氏一族的事情,又岂能打扰到端王殿下。”虞瑞文一脸正色的道。 婆子对着虞瑞文深深一礼,而后对宁氏道:“夫人,宣平侯爷说的是,此事既然是虞氏一族的事情,又岂能和端王殿下有关系,之前送玉佩的人故意混淆视听,必然是别有用心,夫人还需谨慎才是。” “我……”宁氏急的几乎晕倒,伸手拉住婆子的手,眼中哀求。 无奈手被婆子反手拉住,而后摇了摇:“夫人,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一边休息,此事还有二老爷在,既然是虞氏一族的事情,还有宣平侯爷在,您也不必太过于伤心失措,以致于为他人所骗。” 婆子说着对着站在宁氏身边的另外一个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婆子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宁氏退后几步,竟是不再伸手管这件事情的意思。 “老爷……老爷……”宁氏的眼泪夺眶而出,伸手想去够虞仲阳的衣袖,那是她的女儿,是她最心疼的女儿,将来可以成为信康伯夫人的女儿,怎么能就这么被除族,如果除了族,那她之前为女儿筹谋的事情,不就白做了吗?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最后居然当场变了卦,虞仲阳看着宁氏一族的两个婆子带着宁氏往后退,他的脚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发慌,事情变化太快,以至于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抬眼看向虞瑞文,却见这位这位族弟脸色严厉。 “族兄,此事是虞氏一族所有人的决定,我们虞氏一族不能有失贞的女子,族兄自己还要嫁女儿,也得娶媳妇,如果让人知道我们族中对于失贞的女儿,没有半点惩罚,以后谁还会跟我们虞氏一族婚嫁!” 虞瑞文对虞仲阳道。 “可这事……燕儿应当是被冤枉的!”虞仲阳也不甘心自己的小女儿就这么废了,还在据理力争。 “族兄到现在还不相信太医所说,莫不是想让太医改口,还是说请另外的一位太医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如果族兄觉得你女儿冤枉,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几位大夫过来,一起诊治。”虞瑞文脸色一沉。 一位大夫可以买通,几位大夫又怎么可能多买通? 况且到时候还是随意的去请的,京城里多少的大夫,就算虞瑞文是京城人氏,也不清楚。 到时候的场景,就不是为女儿掩饰,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再丢一次脸罢了。 “宣平侯,燕儿是真的冤枉的。”虞仲阳没底气同意,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玉佩原本是宁妃娘娘送过来,让他们拖延用的,没想到虞瑞文居然敢说是假的,还要把女儿的事情牵扯到端王身上,宁氏一族送玉佩过来的婆子当场就反了口,生怕带累到端王的名声。 “族兄若是觉得虞氏一族处治不公下,那可以一家子全离开虞氏一族。”见虞仲阳还在磨磨叽叽的纠缠,虞瑞文不耐烦了,冷哼一声道。 全家离开虞氏一族,那相当于是一家子除族,在一边仿佛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虞兰雪猛的抬起头,眼底紧张。 如果真的除族,虞氏一族跟他们没关系,征远侯府的爵位跟他们也没了关系。 所有的图谋,全没了…… “宣平侯,你这是何意,我……我只是心疼女儿,她那么好……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虞仲阳一愣之后,也怒了。 “如果你觉得冤枉,我现在就去请几位大夫,当场验证如何?”虞瑞文没打算让,在看到端王的玉佩的时候,他的确犹豫了,他没想到虞仲阳居然和端王扯上关系,除了宁妃居然还有端王。 如果是往日,虞瑞文必然就觉得能过就过,何必结下这样的强仇,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可问题是他现在方便不了,想起小女儿一再的在征远侯府出事,宁氏分明是有关系的,这是要致娇儿与死地,能和他的女儿有多大的仇?不过是才到京城的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罢了,如果真的有怨,那就是和自己的了,女儿不过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害。 虞瑞文不知道以前哪里得罪了虞仲文,但也清楚的知道要把虞兰燕除族,双方是真的结了仇,想到自己还没有动手,征远侯府的二房居然动了手,下手就要自己女儿的名声和性命,想到这一点,虞瑞文的脾气就上来了。 这才说端王的玉佩是假的,他就不信端王封兰修会认下他和虞兰燕有关系,虞瑞文的想法很简单,征远侯府二房跟他结了仇,那他就不能让他们好过,别说是把虞兰燕除族,如果可以他想把把这一房人都除族。 什么人,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女儿。 如果没有宁妃娘娘的事情,虞瑞文还不会这么紧迫,女儿提醒的话对的,既然结了仇,就早早的处理,一块端王的玉佩不算什么,就怕打蛇不死,入骨三分。 虞瑞文的话,虞仲阳不敢接。 “好了,这事是我们虞氏一族的态度,正巧现在有客人在,就当成是一个见证吧,我们虞氏一族对于不贞之女,绝对不会沽息,也别拿死去的人说话,打扰到死去之人的安宁,好好的火起,这事其实也是要查一查的。”虞瑞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最后一句话,让二房的几个人眼神蓦的收缩,神情立时紧张。 虞兰雪头低下,掩去眼底的慌乱,宁氏狠狠的拉住一个婆子的手,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虞仲阳看着最是平静,无奈的长叹一声,退后一步,显然已经认命了。 “二叔公,你让大家看看,一起签个名吧!”虞瑞文道。 族谱由一位年长的族老执笔,在虞兰燕的名字边上写上几行小字,而后是一个除族的大字,最后是在场所有的族老签名。 族谱在众人的手中走了一圈,最后传到虞仲阳的手中,随着传过来的是一支笔,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到了虞仲阳的身上…… 第六十五章、这孩子留不得 虞仲阳只觉得笔重如千钧。 “族兄,此地你是当父亲的,又是我们虞氏一族的族人,为了我们一族的族人,也为了你自己的儿女,签这个字吧。”虞瑞文冷冷的道,原本虞仲阳的身份、辈份也不够的,但这会却是虞瑞文的意思。 虞仲阳只恨不得把笔扔到虞瑞文的脸上,但他不能。 自家知道自家事,这个时候还真的不能闹大,况且就算是闹大,最后如何也不一定。 原本虞仲阳很相信宁妃娘娘,只要自己的背后有宁妃娘娘在,虞瑞文算什么,女儿这么大的事情,宁妃娘娘的意思,也是可以抹平的,可现在呢,虞瑞文才说了端王的玉佩是假的,宁氏一族的婆子立时就把话反过来说了。 这若是真的闹大,凭着大长公主的体面,宁妃娘娘真的会为了他们对付安和大长公主吗? 底气摇摇欲坠,就不再是底气。 “父亲!”耳边传来大女儿的低呼声,低下头去,看到大女儿哭的红肿的样子,心里不免一悸,他又不只是燕儿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当是废了。 用力一咬牙,提起笔,字落下。 “老爷!”宁氏哀叫一声,就想冲过来,被两个婆子死死的抓住。 看到虞仲阳笔停,眼前一黑立时晕了过去。 跟着哀叫一声的还有虞兰雪,她的神色看起来更是惶然,比起宁氏,虞兰雪只是默默的流泪,越发的让人觉得她可怜。 “把夫人和大姑娘扶下去休息。”虞仲阳把手中的笔放下,面色阴沉的吩咐道。 丫环、婆子扶着宁氏离开。 族谱重新回到虞瑞文的手中,虞瑞文不只是签了字,而且还用了印,最后把族谱交给一位族老。 “族兄,既然她已经不再是我们虞氏一族的族女,这以后她也不能再到征远侯府来,更不许再提兰萱县君的事情。”虞瑞文的神色比方才好看了几分,对着虞仲阳微微一笑道。 “为什么不能提?”虞仲阳一愣,抬起头怒瞪着虞瑞文道。 “兰萱县君什么样的人?名声清白而且身份尊贵,她又算什么,失贞之后,现在不过是一个姨娘吧?信康伯世子好肚量,能把这样的女子收为侧室,但这是他的事情,和我们虞氏一族没有关系,虞氏贵女的身份不容任何人玷污。” 虞瑞文说到最后一句时,话案件的冷厉了起来。 虞仲阳脸色暴红,却无可奈何! 征远侯府如今远远不如宣平侯府,哪怕虞瑞文这个宣平侯也是不长进的,可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憋屈感憋的他头脑冲血,几乎失去理智,却在最后失控的关口停下来。 头低下,不再说话,唯眼底一片阴鸷。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不过幸好他还有机会的,只要侄子死了就行…… 虞氏一族把虞兰燕除族的事情传了出来,当时在场的算是见证,,见证了虞氏一族把虞兰燕除名的现场,也代替虞氏一族传一下名,表示虞氏一族对于失贞之处的处置。 没一会时间,不只是来祭拜的客人们知道了这个处置,连征远侯府外面,也有许多人在议论这件事情,都说虞氏一族公正,这事做的好,失贞的女子纵然现在不算是征远侯府的人了,但除族是必须的。 那么,就有另外的问题了,为什么信康伯府会容纳这么一个女子在,虞兰燕肚子时的孩子莫不是信 康侯世子的? 如果是信康伯世子的,那兰萱县君的死就很有问题了,所谓的最是深情信康伯世子,是不是其实是一个心性恶毒,而且还勾搭妻妹的无耻之徒。 连虞兰燕生身之父都容不下虞兰燕,信康伯世子凭什么就可以? 虞氏一族除族的事情,把信康伯世子逼到了言论的反面! 信康伯府内。 褚子寒急匆匆的进去内院。 这一处院子是他当初大婚准备的院子,现在住着的却是虞兰燕,之前出了事情,谁都以为孩子保不住了,没想到请了一位大夫过来,这孩子居然命大,保住了。 虞兰燕这时候正抱着肚子,后怕不已。 她方才用了药,肚子已经不怎么痛了,而今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急忙抬头,看到褚子寒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世子。” 褚子寒阴沉着脸进来,冷冷的看了看虞兰燕的肚子,如光如同实质一般,让人不寒而悚,虞兰燕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怯生生的道:“世子!” “这孩子留不得!”褚子寒道。 “世子?”虞兰燕一惊,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这孩子留不得!”褚子寒挥了挥手,一个婆子送了一碗药过来,浓郁的药味立时充斥着屋子。 “世子,我母亲说……不会有事的,最多……最多我暂时当你的一个妾。”虞兰燕身子缩了起来,那天进府她原本是被扔在柴房的,后来还是母亲的人来了之后,她才被送回洞房。 “你母亲说的?”褚子寒冷笑,“你母亲若是那么大的本事,怎么没保住你虞氏女的身份?” “什……什么?”虞兰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的看着褚子寒。 “你没听错,就是你被除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除的族,你父亲也是同意的。”褚子寒在笑,这笑意落在虞兰燕的眼中阴沉的可怕,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暴裂出来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母亲答应过我,宁妃娘娘会保我的,宁妃娘娘一定会帮我的。”虞兰燕愣过之后是剧烈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失控大哭,手扶着肚子哭倒在床上。 “外面都已经传遍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不贞,进而被虞氏一族除名,自此之后你再难恢复名声。”褚子寒冷冷的道。 原本以为搭上了征远侯府的二房,就搭上了宁妃娘娘,谁不知道宁妃娘娘盛宠后宫,既便是皇后娘娘对上宁妃娘娘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占上风。 可谁知道事情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外面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自打虞兰燕除族的事情传出来,许多人开始猜疑他是不是和虞兰燕两个早早的有私情,否则不可能到这种程度,还会护着虞兰燕。 听到这些传言,褚子寒又气又急。 更可恨的是,方才端王派了人过来,说之前答应他的差使也黄了,眼下这个时候不宜让人多注意到他。 褚子寒如何不恨! 一口恶气全扑在了虞兰燕的身上,如果不是虞兰燕当时勾引自己,又怎么会早早的怀上身孕,如今也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害得自己丢了名声,也让自己丢了官 职,他甚至早早的就盘算好了,这接下来他会如何做,怎么利用征远侯和安国公府的旧人。 “我不信,我要去看看母亲。”虞兰燕哀叫一声,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极是可怜。 可再可怜,这时候在褚子寒的眼中,都只看到怨恨。 “你是还嫌事情不够丢脸,还想上门去让所有人看笑话不成?”褚子寒冷笑一声,目光下移,落在虞兰燕的肚子上,“你肚子里的这个孽障不能再留了。” “世子,那是你的孩子。”虞兰燕的身子又往里缩了缩,悲切的道。 “那又如何?我难道以后还怕没有孩子不成?”褚子寒嘲讽的指责道,“当初若不是你不要脸面的勾引我,又何至于闹出现在的事情。” “世子,此事当初我们……我们也是……”虞兰燕泣不成声,当初大家也是你情我愿,郎情妾义的。 现如今说出这种话来,虞兰燕又羞又气,却又无言以对。 “当初的事情现在说有用吗?我当初要娶的还是兰萱县君,如果不是你主动勾搭我,我又岂会如此!”褚子寒冷冷的道,指了指桌子上的药碗,“把药喝下,打了这孽障,总不能为了他坏了我们两个的名声。” “世子,求求你,留下这孩子吧。”虞兰燕不舍得,伸手环抱住自己,又往里挪了挪,那是她肚中的一块肉,她怎么舍得。 自打知道自己怀了孕,虞兰燕每天都会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她有种预感,这一次一定是一个儿子,进门就生下一个儿子,将来就是世子,可以让她登上信康伯府太夫人的位置,她怎么会舍得这个孩子。 这是一个儿子啊! “不行,这孩子留不得。”见她如此,褚子寒不耐烦起来,伸手拿起面前的药腕,走到虞兰燕面前。 “不……不不。”虞兰燕往后缩的不能再缩了,惊惧的看着褚子寒,“世子,宁妃娘娘会救我的,宁妃娘娘一定会救我的。” “来不及了!”提到宁妃娘娘,褚子寒顿了顿,而后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神色温和了几分,再不是方才阴鸷的样子,眼底露出几分情义,“这孩子是真的留不得,你父亲那边也传来了话,这孩子若是留下,你就不能留了,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孩子连命都不要了吧!” “要了我的命?”虞兰燕一惊。 “虞氏一族已经把你除了族,这接下来你只能当一个妾,而且还不能回征远侯府去,也不能出现在人前,父亲的意思,让你现地就这样,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这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褚子寒说着把碗递了过去。 “你父亲说,这也是宁妃娘娘的意思。”褚子寒最后又加了一句话,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手中的碗又往前送了送,坚定的推到虞兰燕的面前…… 第六十六章、你可以叫我姐姐 虞兰燕除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虞兮娇处,虞瑞文派人通知她先回府休息,顺便把这事告诉了虞兮娇。 虞兮娇带着徐嬷嬷和晴月先回去,跟着她一起回去的还有虞玉熙。 虞兮娇身体不好,虞瑞文的意思让她们就近回去,就走两府之间的侧门,不必再到前面坐马车回去,至于她们两之前坐的马车,一会空车回宣平侯府。 姐妹两个从侧门回的宣平侯府,才到宣平侯府,虞瑞文请的大夫已经到了,替虞兮娇重新诊治了一番,开了药。 对于在征远侯府请的大夫,虞瑞文不是很相信。 用过药休息过后,虞兮娇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她在江南的时候,一直受宠,谢太夫人把她养的很不错。 “姑娘!”听到床上的动静,晴月急忙把她扶起来梳洗。 待梳洗毕,虞兮娇看向小几子上放着的几叠纸,这是方才晴月正忙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 “府里要去祭拜折的纸钱,奴婢特意的去要来的,等姑娘去祭拜的时候,可以自己带上。”晴月道。 自家姑娘对兰萱县君感恩,晴月是知道的,就想着自己折一些纸钱,再去祭拜的时候,显得姑娘更诚心一些。 “有大点的宣纸吗?”虞兮娇沉默了一下,问道。 “应当有的吧,姑娘要来何用?”晴月好奇的问道,折纸钱分明是这种纸更好用,怎么能用宣纸。 “想扎几个纸人。”虞兮娇道。 “姑娘要扎纸人?”晴月惊讶的问道。 “是的,既然要去祭拜县君,自然得诚心才是,自己扎两个纸人一起烧过去,更显诚心。”虞兮娇道。 在江南的时候,虞兮娇祭拜生母谢氏的时候,都是自己扎纸人的,外祖母说这样更诚心一些。 这么多年,在母亲的祭日,虞兮娇烧的都自己扎的纸人。 “姑娘的手伤了,还怎么自己扎?莫如让奴婢来吧!”晴月看了看虞兮娇的手,劝道。 “我的手不碍事了,之前用的劲大了一些罢了。”虞兮娇轻轻的摇了摇手,虽然还是会疼,但其实伤的没那么重。 见虞兮娇执意如此,晴月只能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些宣纸过来,还带来了一些颜料,竹制的篾条,堂前的纸人虽然是祭拜白事所用,但江南一带先绘上的颜色,有些选色还是极艳丽的。 当然,看着也会让人觉得渗人。 虞兮娇略想了想,先提笔画了一下,拭了拭手感,觉得还算不错,这才正式落笔,晴月在一边折着纸钱。 主仆两个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各忙各的。 正安静间,忽然帘子一挑,徐嬷嬷匆匆进来:“姑娘。” 虞兮娇手中的笔落下,画下了一条长长的线:“徐嬷嬷如何了?” 才回府她就让徐嬷嬷去等着,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之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眼中闪过一丝冰寒。 “来了,就在后门处。”徐嬷嬷道,伸手往外指了指,“很急,说有要事要对姑娘说。” “走,我们去看看。”虞兮娇想了想道,这是后院,实在不便让男子进来,况且这一路过来,看到的人不会少,这事瞒不了人,索性直接去后门处,看到的人少,有事情也说的清楚。 徐嬷嬷应声在前面引路,虞兮娇带着晴月一起往后门处。 后门外,袭衣斋的齐管事正转的满头大汗,他等在门外也有一会了,后门紧紧的关着,不知道三姑娘能不能出来。 正思想着,后门开了,徐嬷嬷出现在门口,看到外面的齐管事,向他招了招手,齐管事急忙进去。 一进门就见到站在门前的虞兮娇,急忙行礼:“属下见过三姑娘。” “有事情?”虞兮娇淡淡的问道。 “是……有重要的事情……”齐管事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一个婆子,这是守后门的婆子。 “这里什么地方可以坐一下?”虞兮娇问道。 守门的婆子伸手往右侧方指了一下,巴结的道:“三姑娘,那里有一处可以休息的阁楼,可以赏景可以会客。” 如果是才回来的三姑娘,府里谁也不会把她当回事,但现在谁都不敢轻视这位三姑娘了。 阁楼的环境的确不错,正对着的是一处假山,假山边种着几株硕大的美人焦,叶色浓郁花色鲜艳。 “齐管事,人找到了吗?”虞兮娇顾不得赏景,才坐下就问道。 “三姑娘,好像是……找到了。”齐管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 虞兮娇皱了皱眉头,“怎么叫好像找到了。” “看着像是的,可他偏偏不承认,而且看着……很是狼狈。”齐管事道。 “人在哪里?”虞兮娇蓦的站了起来,手扶着桌子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激动。 “现在在铺子里。”齐管事道,“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属下怕弄错,让十八留在那里守着。” “走!”虞兮娇伸手捂了捂胸口,觉得一时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当机立断道。 “三姑娘,侯爷会知道的。”徐嬷嬷提醒她道。 “无碍,这事已经对父亲说起过。”虞兮娇道,她当着众人的面,把虞兰萱的店铺的事情做了交待,一方面是为了堵死征远侯府众人的嘴,另一方面也是就这件事情对虞瑞文有个交待,让他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接下来自己若是借着这个理由出门,也简单多了。 这会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心口突突的跳了几下,感应到心口跳的惊悸,她有种感觉齐管事说的就是弟弟,一定是弟弟进京了。 她一定要找到弟弟,一定要护着弟弟。 心跳的剧烈,如果那个时候她不派人去城门处,如果重生时她没想起这件事情,弟弟可能就真的出事了,自己已经出事,如果幼弟还出事,娘亲又岂会独活与世! 府里没长辈在,虞兮娇也不必告之其他人,带着晴月上了马车往袭衣斋而去。 等到了袭衣斋门口,齐管事引着虞兮娇往帐房而去。 门推开,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脚下一顿,眼底酸涩,这……是她的幼弟,真的是她的弟弟。 门在身后无声的关上,虞兮娇紧握着的拳头缓缓的松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才才重重的落了下来。她的弟弟没事! 逃出了生天,终于也逃出了生天,他们一家子的命运不再的死局,心底又酸又涩,几乎落泪。 平静了一下才缓缓的抬步走过去。 坐在椅子中的少年抬起苍白的脸,警惕的看向缓步走过来的虞兮娇,他一身的华服几乎已经破碎,甚至还沾上了泥泞,看着狼狈不堪,唯有一双眼睛透着灵慧,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机敏的少年。 虞承轩,征远侯世子,如今才十岁的年纪,三年前爹爹过世的时候,他才七岁,自小便体弱多病。 江南多名医,气温也更适于养病。 娘亲听从外祖父的意思,把幼弟送到江南去寻访名医诊治,以前是时不时的会回京住一段时间,自爹爹过世之后,外祖父的意思,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不便时不时的往返于京城与江南两地,索性在江南把身体调养好了再回京。 这一离开就是整整三年。 可就算是这样子,看到眼前的小少年,虞兮娇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想到弟弟可能在城门处遇险,虞兮娇的心一刻也没有放松过,生怕自己梦境中的事情会成为事实,而今放松后整个人有种虚托一般的感觉。 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晴月急忙上前扶住她。 虞兮娇却轻轻的推开晴月,定了定神后,缓步上前走到虞承轩面前,仔细的查看了他的神色后,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额头。 是暖和的! 用力的抿了抿唇,看着小小少年戒备的眼神和微微往后仰的头,虞兮娇笑了,红着眼眶笑了起来。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虞承轩的头往后仰着,避开虞兮娇的触碰,神色紧张中有些激动,目光狠狠的瞪着虞兮娇,拳头握了起来。 “我是宣平侯的三女儿,也是你的族姐。”虞兮娇定了定神,柔声道,眼前的小少年。 “你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虞承轩想了想道,眼中的戒备依旧没有放下,宣平侯府他知道,就在他们隔壁,宣平侯夫人是二婶的表妹。 看着虞承轩的表情,虞兮娇忽然心头一动,缓缓的蹲了下来,目光平静的对上虞承斩的眼睛:“你不相信我?” “你们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虞承轩头低下,掩去眸底的慌乱,他必竟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少年,在江南平静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接了信进京,会遇到这么大的凶险。 差一点点,他就没能活着进京,而今对于别人,都有一份戒心。 “我母亲是江南谢氏,现在的宣平侯夫人以前是我父亲的平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江南居住,三年前曾经得兰萱县君救助。”虞兮娇柔和的道,目光带着盈盈的笑意,长睫下一双美眸清澈若水,“你可以叫我姐姐。” 你可以叫我姐姐,你应当叫我姐姐,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姐姐! 不是宣平侯夫人的亲生女儿?虞承轩想了想,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年纪尚少,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宣平侯府的事情,只是最近外祖父的来信,让他多了几分戒心,可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进京,外祖父一家就出了事情。 而今,眼前之人可信吗? 第六十七章、十封催命的信 莫名的虞承轩居然觉得眼前之人是可信的。 她的眼神清澈若水,眼底微微有些激动的红晕,方才进门的时候,他看的清楚,分明是欲落泪的感觉。 “你……知道我是谁?”虞承轩不安的问道。 “你是征远侯世子,是兰萱县君的亲弟弟,一直在江南养病,这一次进京,应当是得了你祖母的信。”虞兮娇道。 “你怎么知道的?”虞承轩一惊,这事没有外人知道。 “我知道的很多,甚至于还知道她们写了不止一封信催你还京,还说要以不孝治你的罪。”虞兮娇嘲讽的勾了勾唇,虞太夫人表面上是看着是一位和善的太夫人,但其实二房的所有一切,都和她有关系。 如果不是有她在暗中唆使,二房又怎么敢对自家动手。 “十封信!”虞承轩不安的看着虞兮娇道。 十封信?梦境中就是这十封信要了弟弟的性命。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虞兮娇的目光落在,落在虞承轩的身上,衣裳处破裂,早已经不是华服原本的样子。 虞承轩低下头,手指紧张的扯了扯衣角,没说话。 “你身边的人呢?是不是有人出卖你?”虞兮娇心头重重一跳,脸上却是不显,依旧柔和的问道。 虞承轩的头蓦的抬起,脸上的神色目光可见的紧张,抿了抿嘴审视了虞兮娇一眼,这才道:“我身边的小厮可能有问题。” “怎么回事?”虞兮娇正色道。 看着眼前的虞兮娇,眼底满是关切,也没有因为他的狼狈露出嫌弃的表情,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切,开口似乎也不是那么为难了。 虞承轩这次进京的确是因为虞太夫人的信,一连十封信,一封比一封措词严厉,外祖父之前来信,让他在江南,切不可随意回京,就算是虞太夫人的意思,也不要先回京,至少也得先问过母亲和外祖父。 可他在第一次接到虞太夫人的信之后,就给外祖父和母亲写了信,无奈这信一送出去,还了无音信,而虞太夫人的信却是越写越严厉,甚至最后的两封,说母亲和姐姐也出事了,再加上身边一个小厮的劝说,虞承轩只能起身进京。 虞承轩进京的时候,其实比虞兮娇还要早,但他身体弱,每天都早睡晚起,早早的休息,因此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明明比虞兮娇早动身的,最后却落在了虞兮娇的身后,如今才到的京城。 而就在昨天晚上,马车到了城外,看看时光不早,虞承轩就找了一处客栈休息。 没想到半夜里突然被身边的小厮叫醒,客栈走水了,仓促之下,虞承轩胡乱的套上外裳就跑了出来,却发现其实走水的是客栈的柴火房,火势也不大,并没有延伸到客房这边,大家也都是虚惊一场。 见没什么事,虞承轩就要去休息,却不料被小厮拉着走了一段之后,发现并不是回去休息的路,立时大惊,可再想逃走已经不行,他被两个黑衣人蒙面人包围了,一看这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利剑,虞承轩就知道来者不善。 一直跟在虞承轩身边的护着他的马车夫冯叔,这时候也发现虞承轩不见了,急匆匆找过来的时候,正巧挡住两个黑衣人,让虞承轩别再回客栈了,先去找外祖父安国公。 小厮要带着虞承轩离开,虞承轩这次留了一个心眼,在跑到一处斜坡上的时候,一把把小厮从斜坡上推了下去,而后急匆匆的往城门跑去。 到城门处一看,城门还没有开,虞承轩又急又慌,既担心冯叔的安全,又担心黑衣人追过去,就躲在城门外的一个小林子里候着。 可等到大天亮,也没看冯叔回来。 城门已经开了,已经有人进城,也有人出城,看着一切都很安宁,虞承轩又累又饿,差点晕倒,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经过这么一场惊吓,坐在树后的他几乎起不来,休息了许久,看着城门处的人越来越多,虞承轩才从地上抓了一把泥,随意的抹在脸上,身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城门而去。 只是他还没到城门处的时候,就被齐管家给拦了下来,虞承轩自然不承认他是征远侯世子,无奈齐管事认定了他就是,这才把他强制带了回来,又说他是征远侯的旧部,是受了他姐姐的嘱咐才过来救的他。 等虞承轩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虞兮娇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齐管事:“有没有派人去客栈看过?” “去看过了,的确是柴房突如其来的走水,当时客栈里的所有人都跑出来了,闹的声势很大,今天早上也发现了世子一行人不见了,不只是世子一个人,那个随行的小厮,还在马车夫都不在了,就留下一辆马车。” 暗十八是守在城门处的,齐管事就随意的走走,后来发现虞承轩时,大喜!但看虞承轩警惕的样子,又这么狼狈,知道必然出了事,只问虞承轩要不要去找他身边的人,虞承轩虽然不相信他,但还是提供了客栈这么一个地方。 之后齐管事就派了人去客栈去打听消息,现在也算是两相对照上了。 “马车呢?”虞承轩急切的问道,马车里还有他的许多东西。 “已经跟客栈的人交涉了,说是世子的意思。”齐管事道,去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吩咐去的人人,如果有什么东西,一并取回来,如果有人手,也一并带回来。 “真的是我姐姐叫你过来的?”虞承轩的目光落在虞兮娇的身上,狐疑的道,“我姐姐为什么不来接我?我娘亲怎么样了?她们为什么不派人来,却让你过来?” 一个是宣平侯府,一个是征远侯府,纵然两家的关系亲近,也不可能让这位才回京的宣平侯府姑娘过来找自己,况且自己竟然还差一点点遇难,虞承轩苍白的小嘴抿了抿,紧紧的盯着虞兮娇。 “放心,都没事的。”虞兮娇含糊的道。 然后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愿意跟着我现在回去吗?” “是要回府吗?娘亲和姐姐真的没危险?”虞承轩不安的很,虽然觉得眼前人是可信的,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京城离江南远了一些,安国公府又是几天前出的事情,在江南的虞承轩根本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征远侯府才发生的事情,齐管事心里叹了一口气,侧过头抹了抹眼泪,征远侯一生英雄,没想到现在居然只剩下 这么一根独苗,看这情形还有人要对虞承轩动手。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虞兮娇道,有些话纵然齐管事是忠心的,她也不能多说。 说完看了看齐管事。 齐管事会意,伸手扶了虞承轩一把,身子病弱的虞承轩看着比同龄人小了一些,如今看了看虞兮娇,又看了看齐管事,终究没有挣扎,跟着齐管事往后门走。 他们方才就是从后门来的。 现在依然走后门,方便一些,虞兮娇的马车已经停在后门处,虞兮娇伸手拉了虞承轩一把,把他拉上了马车,而后晴月也上了马车,马车调转了一个马头,按虞兮娇的指示过去。 她不能把虞承轩带到宣平侯府,虞承轩很不安,看得出他是强撑着的,他的身 子如果再强撑下去,不一定能撑多久。 还是快一些找到娘亲才是。 弟弟找到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这接下来就是安排他们离京的事情,有些事情还要和小舅舅商议一番。 比起幼弟和娘亲,虞兮娇觉得小舅舅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马车一路过去,转了几个圈子才到上次那院子的后门处,晴月上去敲了敲门,开门的依旧是袁嬷嬷,看到晴月身边站着的虞兮娇,袁嬷嬷急忙行礼。 虞兮娇拉着虞承轩往里走去,晴月没有进去,上了马车,在外面候着。 袁嬷嬷关了门后,引着他们进去,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虞承轩,她是征远侯府的老人,但虞承轩必竟也有三年没有回京,况且现在形容狼狈,脸上的泥渍虽然已经洗过,衣裳上面依旧看着有不少泥痕。 听到门口的动静,正屋的门一开,出来的是一个衣着普通的年青人,粗布的衣裳看着并不象是世家公子,唯有脸上的凌厉和一丝威严,让人明白眼前之人并不是普通人。 “小舅舅!”虞兮娇还没有开口,虞承轩已经是眼睛一亮,蓦的从虞兮娇的身后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安庆和,激动的眼眶发红。 小少年莫名其妙的被追杀,之后又担惊受怕了半夜,在城门口又观察了许久,到现在这颗心才正真正的落了下来,原来不只是娘亲和姐姐的意思,还有小舅舅的意思,原来小舅舅也在。 自小虞承轩就很喜欢小舅舅,比起其他的舅舅,小舅舅的年纪跟他相差的最小,小时候的他和尚是少年的小舅舅玩的也极好。 “轩儿!”安庆和看到虞承轩也愣了一下,脸上惊喜,上前紧走几步,但下一刻脸色大变,急忙抱住虞承轩…… 第六十八章、安全容身的地方? 虞承轩的身体,能坚持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如今直接晕倒在安庆和的怀里。 虞兮娇脸色一紧,上前两步,伸手搭在了虞承轩的手腕上,腕底的脉膊涩而紧,并不是很好,应当是没有休息又担惊受怕的原因所致,需要好好休息休息。这个问题不大,但在这股子凝涩之外,虞兮娇又感应到了另外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冰寒…… “怎么样?”见她的手从虞承轩的手上放下,安庆和急切的问道。 “先休息一下。”虞兮娇道。 安庆和点头,抱着虞承轩进去。 安氏这时候也得了消息过来,看到自己的小儿子人事不知的晕倒在床上,惊叫一声扑了过去,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声音颤抖:“轩儿,轩儿!” “夫人,世子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又没有休息,一时间承受不住,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虞兮娇柔声道。 “他……真的没事?”安氏抬头看向虞兮娇,问道。 “没事的,夫人好好照顾他,一会给他准备一些软和的饮食,我给他开一张药方,稍稍调理一番,应当会恢复过来。”虞兮娇沉默了一下道,她虽然学过医术,现在能给弟弟调治一下如今的身体。 却不能治沉疴。 弟弟据说从娘胎里就带了病,身体一直不太好,爹爹和娘亲为此担忧不已,去往江南还是外祖父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安氏伸手抹了抹眼泪,连声道。 “虞三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安庆和开口道。 虞兮娇点了点头,有些话她也的确想对小舅舅说,娘亲性子太过软和,又没主见,而今天能给娘亲做主的,也唯有小舅舅了。 两个人去了厢房,虞兮娇先给虞承轩给了一张药方,让袁嬷嬷去给门外的晴月配药,他们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是不便在人前露面的,小心一些为好。 “虞三姑娘,轩儿是不是有些不妥?”等袁嬷嬷离开,安庆和才沉声问道,如今的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彩,不再是那个失控酗酒的流浪汉。 他方才注意到虞兮娇皱了皱眉,看着就知道有难办的事情。 如今兰萱已经出事,轩儿就是姐姐唯一的寄托了,如果轩儿有一点事情,姐姐可能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一点上面,安庆和想的和虞兮娇一样。 “小舅舅……”虞兮娇抬眸,目光落在安庆和的身上,推托的笑了笑,“兰萱县君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两个又是同族的姐妹,我也以小舅舅称呼您,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虞三姑娘请便。”安庆和点点头,这理的确说的过去,但他却不敢托大,依旧以“虞三姑娘”称呼,必竟虞兮娇不只是救了他,还救了姐姐和轩儿。 比起安氏,安庆和看的更清楚,不说他自己的确是被眼前这位虞三姑娘拯救过来,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他甚至可以看到他最后的下场,不是被人发现就是落魄冻饿死在街头。 他那个时候只求速死,不管是被抓住砍头,还是冻饿死在街头,他只想去和天上的亲人相聚,又怎么会在意怎么死。 是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姐姐,找到了希望。 姐姐的性子,自小便软弱,如果不是虞三姑娘安抚,恐怕她在知道所有事情之后也不会独活,而今更是送来了轩儿,看轩儿的样子,就知道很是凶险,同样是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救下了轩儿。 安国公府,曾经盛极一时,多少人巴结着上门,但自打安国公府出了事之后,又有谁伸了手?曾经受过这国公府大恩的人不知多少,这里面更多的是须眉的男儿,甚至有一些全家都受过救命之恩,可最后呢? 又有谁帮着安国公府说话。 倒不及眼前的这位柔弱之极的女子。 这么一想,笑容苦涩,如今安国公府和征远侯府,留下的就只有这么三个人了。 “小舅舅,世子身上有慢性毒,虽然不至于马上要了世子的性命,但必然会对世子有影响,最好是先找到名医,替世子好好诊治一番。”虞兮娇直言道。 “轩儿中了毒?”安庆和一惊。 “对,应当是就这几日的事情。”虞兮娇道,“可能是在他进京的途中,如果早下了,会被江南的名医发现,这一路进京,没有大夫跟着,最容易下药。”虞兮娇道,“听世子说,他昨天晚上遇险,是身边的小厮所为,这一次进京,也是被小厮所劝。” “那必然是征远侯府二房的人。”安庆和一想就立时明白了,冷声道。 轩儿体弱,对人也没什么影响,唯有他身上的世子之位阻了别人的路。 “小舅舅放心,我的药,能稍稍梳理世子体内的毒素,不是很厉害的毒,下毒之人应当也不是马上要世子的命,怕人发现世子是中毒而亡。”虞兮娇点点头,道,柳眉微微的蹙了蹙。 这毒比她上一世中的毒简单了许多,也没那么重,应当也是因为弟弟的身体不好,怕用药过度,让弟弟一命呜呼。 二房他们要的是一个意外,而不是让弟弟被毒死。 “有劳虞三姑娘。”安庆和急忙道。 “小舅舅客气了,我方才让晴月去找药,怕她找来的未必是最好的,等一会儿我看过之后,再煎给世子服下。”虞兮娇道。 如果想要好的,还得她自己去找,弟弟的身体不好,唯有用更好的汤药,才可以让他固本培元。 可现在也得讲求速 度,先煎了药服下也是必须的,得赶时间。 不过虞兮娇特意写明分开包,不要把所有的药全混在一处,她开的是十贴的药,药的剂量特别注明写清楚。 安庆和也明白这个道理,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对虞兮娇感激不尽,站起身对着虞兮娇深施一礼。 虞兮娇急忙站起来避开:“小舅舅不必客气,这原本也是我应当做的,如果不是当时的兰萱县君,我现在哪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小舅舅请坐,我还有事要说。” 安庆和重新坐了下来。 “小舅舅想过,以后如何?”虞兮娇问道。 “我先送姐姐和轩儿去江南,替他们找到合适的地方避世而居,然后再回京城……”安庆和道,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抿了抿嘴,安国公府一夜之间,大厦全倾,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调度,又岂会如此。 他找过两个可靠的人,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帮他,但也还算良心,至少没有出卖他,让他敢紧离开,说此事背后牵扯到了皇宫,不是他们能做什么的,也不是他留下来有用的,让他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 可他不甘心,安国公府忠心耿耿,为什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皇上……他知道吗?皇上为什么什么也不多问,就处置了自家满门上下。 想到当时在人群中,看到自家满门上下被抄斩的样子,安庆和眼中泛起血色。 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我要回来查清楚真相。” “小舅舅,你回来之后,如何查?你现在的身份能查吗?就算你找到几个故旧,人家又能帮你多少?查到多少?”虞兮娇淡淡的问道。 安庆和整个人一震 ,声音暗哑了几分:“我会小心的……我……必然要查一个究竟,还安国公府一个清白。” 虞兮娇平静的看着安庆和:“小舅舅,你想过,你如果再出事,安夫人会如何?她们两个孤儿寡母的,真的可以吗?如果那些人找到他们,你让他们如何自处?那个时候你在京城,我也在京城,就算想救助他们也不能够。” 虞兮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世子的身体不好,得有人在身边照应,还得调请大夫,小舅舅就这么离开,就不怕他们之后又遇到什么事情,母子两个想找个人救助也没有,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可……安国公府的仇……就这么算了?”安庆和咬了咬牙,恨声道。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我这里有一个好去处,不知道小舅舅愿不愿去,只要去了那里,安夫人和世子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危险,那些人就算想伸手,恐怕也不便伸手,到时候小舅舅再想法子召请旧部,或者暗中查访,也比现在好许多。” 虞兮娇道,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柔,但却很清冷,每个字的尾音都断的干净利落。 “什么地方?”安庆和一愣,这几日他和安氏住在一处,时不时的就听安氏说要去往江南,说到江南会合轩儿,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想,觉得江南的确是一个好去处,轩儿还可以好好养病,姐姐也可以住在那里。 现在听虞兮娇的意思,不由的诧异的多看了虞兮娇几眼,他听姐姐说,当时去江南的事情,也是这位虞三姑娘安排的,难不成现在又变了卦? 虞兮娇的确是变了卦,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她只能让香玉带着娘亲离京,而今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当然要给娘亲和幼弟一个万无一失,她不能容许他们有一点点的闪失。 “齐地!”虞兮娇看着安庆和,目光凌厉了起来。 “齐地?”安庆和愣了一下之后,蓦的瞪大了眼睛,惊骇的看着虞兮娇,直接就否认了她的提议,“不可,绝不可去齐地。” 第六十九章、药店,请平安脉 “为什么不能去齐地?”虞兮娇问道。 “齐地……并不是安宁之地。”安庆和的手握起又放下,最后又握起,看得出纠结的很。 “是因为齐地是皇上的亲弟弟齐王的领地?”虞兮娇极自然的问道。 “齐地……和其他封地不一样,现在太后娘娘还在……什么也不能说,但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就不太好说了。”安庆和一脸郑重的道。 都知道太后娘娘最心疼的是小儿子,都知道齐王当时差一点点成为现在的君皇,只差一点,只差最后齐王腿受了伤,不能为皇,只能败退离京,听说最早的时候先皇中意的也是这个儿子。 “小舅舅是不是觉得齐地不安全?”虞兮娇道,她虽然是女儿身,但以往爹爹却会对她说一起朝堂上的事情,“觉得几年之后……齐地会出事?” 所谓太后娘娘的年纪,也是许多人能看到的,虞兮娇知道京城中许多人都会这么想,觉得齐地不过是因为太后娘娘的原因,才让京中这么忌讳,必竟那位齐王可是差一点点登上皇位的人。 上一世的虞兰萱对于齐地的所有感觉,都来自征远侯和外面的一些传言,但她对于齐地的想法却并不如别人一样。 更何况,这一世她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齐王世子。 这位齐王世子绝对不简单,绝对不是全仰仗太后娘娘的样子。 当然,这些话,她也不便对安庆和说起,稍稍筹词了一下后道:“小舅舅,不说齐王,其他的王爷呢?皇上就觉得好吗?” 这话把安庆和问住了,眉头皱了皱,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柔婉的少女,养在江南的虞兮娇,自有一股江南女儿的娇柔,唯有一双眼眸,透着一股子清澈,几乎可以照见人心。 “小舅舅,你觉得这一次安国公府的事情,真的只是一方面的问题,如果……”虞兮娇伸手往上指了指,“如果……这里面也和上面有关系,小舅舅到时候又到哪里去求告?又有谁会帮小舅舅伸冤?” 安庆和一震,用力的呼吸了丙下,鼻腔处空气也变得冷冷,眼中燃烧起一丝丝火焰,他明白虞兮娇说这话的意思,这也是他之前一直在想的,为了当初的这个想法,他了无生趣,眼前一片绝望,看不到路在哪里。 生不如死! 那时候,他就绝了自己生的念头,如果不是虞兮娇激醒了他,他不会觉得还有一线机会,他当时根本没看到机会。 可如今,还是同一个人,让他再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这种绝望。 安国公府的仇真的只是看到的那么简单吗? “小舅舅有没有想过,最早的时候是征远侯出了事情,这事情又拖了三年,三年后安国公府出事,而就在这个时候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就被看管了起来,之后安国公府满门抄斩,侯夫人和县君也跟着出事,最后又是世子。” “这真的是征远侯府二房该有的能力吗?就算再加一个信康伯府,也做不到吗?”虞兮娇目光不移的看着安庆和,话说的低缓而有力。 既便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却让安庆和感应到无尽的压力,甚至有种对着父亲的感觉。 那日,还是在出事前的几天,安庆和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愁眉不解,他还特意的问过,可父亲只是摇了摇手,让他什么也不要管,但还是给了他一批财物,让他暗中带着财物离开,又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说如果府里出事,不必替府里报仇,他只要自己好好的活下来就行。 往日坚强的父亲,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是温和,这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过的温和,父亲对他们几个儿子向来严厉,哪怕是对自己这个小儿子。这份温和往往都给了兰萱,必竟是一个女孩子,又是姐姐唯一的女儿,父亲很是看重。 可那一日的父亲,很奇怪,奇怪的让安庆和难以相信这是自己的父亲。 府里的一切,以往都是父亲做的主,几个哥哥也能干,安庆和当一个玩心重的小公子,其实日子过的挺舒服,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也是因为他玩心重,虽然订下了亲事,但并没有成亲,说是再等个一两年就是,可谁想到等他把财物安排好,自家就出事了,安国公府满门入狱,唯有他一个出逃在外,他也曾想法子要救父亲,可最后的结果,是满门上下全被抄斩了。 这恨意他如何甘愿…… 他会为父亲伸冤报仇的,安置好妹妹和轩儿后,他就要想办法,这一次,他不能听父亲的话! “小舅舅,齐地很好,至少……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插手齐地的事情,就算齐王不是太后的亲儿子,就冲他是诸王之首,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虞兮娇缓级的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皇上若是对各地的藩王有手段,又岂会如眼下一般,听爹爹说,皇上是有意削蕃的,但没有万全之策,现如今藩王势强,诸侯之地不是想撤就能撤的。 “好,我去齐地!”安庆和忽然开口道。 虞兮娇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见他的神色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再不是方才怨愤的样子,唇角微微的勾了勾:“好,小舅舅,那侯夫人和世子就麻烦你了。” “无所谓麻烦不麻烦,这原本就是我的亲人,三姑娘,却是我们的大恩人。”安庆和站起来,对着虞兮娇深深一礼,一揖到地。 虞兮娇避在一边,侧身还了一礼:“小舅舅不必客气,当初若不是县君,也没有现在的我。” “一码事归一码事,三姑娘与我们有大恩,我们以后必然会报的。”安庆和站直身子坚持道。 他日他是必然会报恩的…… 晴月的药配的还算快,就近取的药,怕虞兮娇担心。 拿过来的时候,虞兮娇看了看,的确不是最好的,但也不能说是差,外面配的一般的药,就是这种模样,如果一定要好药,倒是会让人怀疑,她差晴月出去配药,却什么要求也没提,就是怕引起人的注意。 好在这些药,也能勉强得用,让玉香去煎了之后,虞兮娇就告别了安庆和和安氏,带着晴月回府。 幸好之前她当堂说了袭衣斋的事情,如今借着这个理由,也不算是随便出府,就算虞瑞文询问,也是有理由的。 马车并不急着回宣平侯府,既然出来了,虞兮娇就让马车往一处药房过去,马车一路过来,过了好几条街,才到了一处药房前。 “长春堂”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彩,一看就知道这药房不一般。这是京城有数的药房,却不是方才晴月过来买药的地方,这里远了一些,方才虞兮娇也着急用药,自然不会特意的吩咐晴月到这里来。 先煎药让弟弟服下,至于好的药材,她再另外想办法。 长春堂是京城里让虞兮娇最满意的一家药房,以往她为兰萱县君的时候,也没少在这里淘到好的药材,这一次特意穿了小半个城过来,就是为了想找一个合适的好药材。 戴着帷帽下了马车,才踏进长春堂的门,就看到一个活计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看诊,还是直接买药?” 长春堂里还设计了几个看诊的房间,里面请的也是几位名声极好的大夫,而用诊费还不高,京城里有一些人就直接过来诊断,之后开药方抓药,也简单的很。 这里的药也齐全。 也因此几位大夫门前一直有病人在。 “这会有大夫……空的?”虞兮娇停下脚步,往侧右方看了看,她虽然没在这里看过病,但知道那个方向就是等着看诊的房间,往日里看病的人不少。 “有,正巧郁老大夫现在空着,莫如请郁老大夫给姑娘请一个平安脉?”药店的伙计笑着往右边引去。 所谓平安脉,就只是简单的查看一下,帮人调理为主,并不是一定要有病了,所谓有病看病,没病调理,这也是京中一些人家极为推崇的。 “好,那就去看看吧!”虞兮娇心里打转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跟在伙计的身后去了右边。 一间间的诊室门前,排着的人不少,伙计引着虞兮娇往时走,最后在倒数第二间诊室门前停了下来,这里的确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在。可见伙计所言非虚。 推开虚掩着的门,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正坐在药案后面看书,听到门前有动静,推头看了看门口。 “郁老大夫,有客人来看诊了。”伙计笑嘻嘻的道。 郁老大夫细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而后伸手一指面前的脉枕:“过来吧!” 伙计转头对虞兮娇笑道:“这位姑娘,您先在这里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再找小的,小的就在外面。” 虞兮娇点了点头,伙计退了出去。 在药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虞兮娇伸出手放在脉枕上,晴月忙上前在她的手腕上铺上一块帕子,而后退在一边。 郁老大夫出手指,搭在虞兮娇的脉门上,眼睛微微的合了起来。 屋内很安静,只能听到晴月越来越紧张的呼吸声,听得出她很紧张。 第七十章、故布疑阵,更改药方 “这位姑娘受了伤,气血两亏。”郁老大夫终于放下了手,目光落在虞兮娇的帷帽上,“能不能看看姑娘的气色?” 晴月忙上前替她把帷帽取下,帷帽下一张脸容貌精致,既便还没完全长开,却也能感应到他日的绝色倾城。 郁老大夫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姑娘这么出色,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观她气色。 虞兮娇的伤原就没好,今天又裂开了伤口,又没有休息一直在奔波,虽看着看精神还不错,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姑娘当好好休息,若是再一味撑下去,怕是会伤及根本。”郁老大夫看了看虞兮娇苍白的脸道。 不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唇角的血色也浅淡的很,唯一双明媚的眼眸,幽黑清盈如同破碎的星星,光看一双眼睛,似乎精神气很足,但加上她的脸色和唇色,很明显就发现她现在就只有一股子精神气在撑着。 如果这精神气散了,很容易大病一场。 “我们姑娘……伤的这么重?”晴月惊问。 “无碍的!”虞兮娇垂下长睫,柔声笑了笑。 “怎么会无碍,这位姑娘的身体原本是养的极好的,可这几天伤后没好好的休养,以往的根本也会亏在里面,如果再不重视,恐怕……”郁老大夫摇了摇头,对虞兮娇的态度很不满意,“这以后如何还真不好说。” “姑娘!”晴月惊叫。 虞兮娇摇了摇手:“大夫,如果要好好调养需要什么药材,你们这里有没有好一点的药材?” “有一些好的药材,但是姑娘的身体光靠药,也是不行的。”郁老大夫忠告道,就怕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什么也不懂,白白的遭了罪不说,还伤了自己的身体。 “我会注意的,有劳郁老大夫开一个药方,可好?”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柔声笑道。 见她态度还是轻慢,郁老大夫知道她并不重视,不由的长叹一声,他是大夫,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这位姑娘不重视,那他也没办法。 提起笔,稍稍思虑了一下,开了一张药方。 虞兮娇接过看了看之后,伸手指着上面的一剂药材问道:“郁老大夫,这药能不能换一剂?” “你要换?”郁老大夫惊讶的问道,重新上下打量了虞兮娇几分。 “对,我想换几份,这几份也换一下可不可以?”虞兮娇笑道,伸手又指了指上面的几种药材,说的是另外的几种药材的名称。 重新换过的几味药材,其实也是顶用的,但总是不及之前的几味药要好,郁老大夫很不满意,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位姑娘如果不愿意在老夫这里看病,就先回去吧,这药老夫是不换的。” 这不是质疑他的医术?郁老大夫又怎么会喜欢! “郁大夫,我之前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一次也是突然受了伤,方才伤口又裂了,如今这些药看似并不是最合适的,但用的这些药,如果是特别好的,其实对于我这种情形是最好的,必竟我之前身体并不虚,其实还是可以多受一些好的药性的。” 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伸手又指了指她才换下的那一剂药材:“这是一剂原本是温补的,我换的这一剂却是加强的,若是用的不当,必然会对身体有损伤,所以一般大夫不用,可如果药效用的合适,其实效果也很好,特别是配上这一剂,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如果药好的话,事半而功倍,就是一般人不能随便用。” 听她这么一说,郁大夫现低头看向手中的方子,细细的盘算了一下后发现,这药方还真的可行,而且这药效比之自己方才的药效甚至可能高一、两分,当然是前提得这位姑娘的身体的确是养的好,少时没有亏空。 一般大夫用药,往往以平稳为主,谁也不敢谁意的下重药。 但眼前如果改过之后,这药方未必就是不好。 郁老大夫这一次没拒绝,拿起笔就着虞兮娇方才说的几处,改动了一下,待写完,放下笔,再看手中的药方,细细的品评一番后,眼睛一亮:“好,好方子,的确是好方子。” “郁老大夫仁心仁善,自然不会给一般的闺中女子用这样的药,但我不同,我自己知道自己事,最近也是意外连连,其实可以换这样的药的。” 虞兮娇柔婉的笑道,不动声色的捧了郁老大夫一下。 “姑娘这药术……是何传承?”郁老大夫看完之后,忍不住问道。 “原本也是在江南学的,可能和京中的医术有一些分别。”虞兮娇道,。 “学了多久?”郁老大夫虽然对虞兮娇的药方大感兴趣,但还是多问了一句,眼前的这位姑娘看着年龄尚小,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来,但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又觉得多虑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一张药方,已经可知道这位姑娘医术不一般。 “自小便学的,也跟自家人学的。”虞兮娇含糊的道。 郁老大夫以为是家学渊源,一时间连连点头,最后一丝疑惑也尽去,像这种杏林世家,那就更不可能出错了。 “是老夫想的过于的安稳了一些,的确这么一改,看着应当更适合姑娘的身体。”郁老大夫把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 “能不能麻烦郁大夫在上面标注一下最好的年份?”虞兮娇并不着急着接方子,伸出白嫩的手指虚指了两下,道。 “那是应当的。”郁老大夫哈哈 笑着点点头,拿回来,重新标注了一下药方上需要年份的药材,基本上就是虞兮娇方才换过的那几种,药材的年份越高越好,在郁老大夫这里就先标了一个起码的年份。 虞兮娇接过方子站起来道谢。 郁老大夫生怕她年纪小,有时候会莽撞,特意又叮嘱了几句:“这药方对姑娘合适,但未必对其他人合适,姑娘这药方还是要慎用的。” 这是怕她把药方给其他人随便用了。 对于郁老大夫的这种好意,虞兮娇急忙谢过,并表示不会随意的乱用这张方子。 虞兮娇亲自到柜台前打听了一些药材的年份,最后除了配到一些好的药材之外,又多加了几种养身的药材,之后让伙计一件件包起来,并没有全混在一处,只是零星的打了包装,同样是十贴药的份量。 付了钱之后,晴月提着药包跟在虞兮娇的身上上了马车,马车里,虞兮娇把方才换过的几件药材递给晴月,她方才特意换的几件,同样也是弟弟需要的几样,只不过比起方才晴月去配的药,药的年份更长,对弟弟的效果也更好。 “姑娘,方才奴婢去配的时候,其实也可以让人配一些稍稍好点的药的?”晴月不明白虞兮娇这么折腾为什么,一边接过药包一边问道。 “你一个丫环,只是按需配药,拿什么药方配什么药,这样是最不惹眼的,若是你特意的要挑几件好的药,怕会引人注意。”虞兮娇淡淡的道。 当然另一个理由就是当时也是急着用药,耽误不起,先煎一服给弟弟用了才是。 弟弟没死,突然之间不见了,那边必然有人发现,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让人查到这种解毒的药方。 “姑娘,您换的药就不会被人发现?”晴月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 姑娘带着自己又是看诊,又是在药柜前挑好药,比起之前自己去配药,张扬了不知道凡几。 “我配药,药方是郁老大夫开的,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身体,至于我要给自己配更好的药,谁让我是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的,就算是再好的药,也是挑得的,而且我的药方,并不是解毒的药方。” 虞兮娇替她释疑道。 药方不同,再加上用药的人不同,她高调不会让人发现,晴月就不行,小舅舅是懂些医术的,虽然不会替人看病,但是简单的分好的药放到一起煎,还是可以的。 两次配药,都用的是零星的包装,一种药一小包,里面都是十贴的份量,虞兮娇自己开的份量也是一样的。 小舅舅可以用自己才配的换之前弟弟配的药中的几种。 当然这里也有二味特殊的药,是虞兮娇为之后去征远侯府特意准备的,“她”自己的灵堂,可得好好祭拜才是。 “姑娘,您那张方子是不是……会让人发现什么?”晴月不安,看着虞兮娇问道,姑娘这话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未说的,让她实在担心。 “那方子……最好不让人发现。”虞兮娇点了点头,柳眉微微的蹙了蹙,上一世的时候,虞兰萱身上也有毒,但那个时候她不懂,也不明白自己被下的是什么毒,而今在弟弟的身上,也下了同样的毒,只不过济量更小一些,这也给弟弟求得了一线生机。 而今她是虞兮娇,在江南学过医术的虞兮娇,在发现弟弟身上的毒的时候,才发现,这毒居然她是知道的,当初敏嬷嬷让虞兮娇极注意的几种毒中的一种。 入目无色,入口无味,慢慢的侵入心菲,这毒不是中原之毒,这是敏嬷嬷让她特别注意的南唐的毒。 据她所知,不管是虞仲阳还是宁氏,都没有去过南唐,征远侯府也没有人和南唐有关系…… 如此频繁、熟练的用南唐之毒,必然有缘因…… 第七十一章、不得不上门的褚子寒 “什么,人不见了?”征远侯府的一角,虞仲阳急切的问道。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满头大汗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二老爷……到处都找了,没找到人。” “怎么可能找不到人,一个十岁的病弱小孩子,能到哪里去?”虞仲阳厉声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大大的喘了二口气,这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这一环出了事情,那他之前所有的图谋都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找了,可是派出去的人,最后只回来了一个人,那个马车夫是个练家子,很难对付,后来还跑了,我们的人这才腾出手去找世子。”管事的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 “真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小孩子都找不到!”虞仲阳抬起眼睛一瞪厉声骂道。 “二老爷,现在怎么办?世子是自己跑掉的,会不会出事?”管事焦急不已,这事是他在办的,也是他保证万无一失的。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二爷一定饶不了他! “找,赶紧去找,死要见尸。”虞仲阳狠厉的道,只要自己的侄子一死,自己的谋算就成功了,再不可能有人说这侯爷是大哥自己挣来的,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么小的孩子,早早的立了世子之位,不就是因为这爵位是大哥自己的吗! 他不服,如果给他机会,他也可以建功立业,这是虞氏一族的爵位,凭什么不给他这个当叔叔的,却给一个病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死了的孩子。 “如果……如果找到的时候……还活着呢?”管事的结巴了两下,道。 “让他死!”虞仲阳毫不犹豫、目光阴沉,“如果找到,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以城外有流寇出现的理由解释。” 这个理由就是他之前定下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他还早早的买通了几个官吏,只说城门外有流寇出现。 “可……可如果没找到,怎么办?”管事的很慌。 “找不到……就提头来见。”虞仲阳厉声道。 管事的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忙道:“二老爷,小的明白。” “还不快去!” “是,小的现在就去,现在就去。”管事连滚带爬的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看着管事的离开,虞仲阳长出了一口气,用力的磨了磨牙,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万事俱备了,哪曾想到一件件的事情都出了纰漏,如今是最重要的一环,他绝对不允许这最重要的一环出事的。 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虞承轩跑了,一个病弱的小孩子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最有可能的就是回府,跑回征远侯府。 “来人!”虞仲阳对着门外扬声道。 一个贴身小厮急忙进来侍候。 “去两个人,一个紧盯着后门,一个盯着前门的转角处,如果看到世子出现。”虞仲阳伸手在脖子处比较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贴身小厮应声,转身就出去。 虞仲阳又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呼吸,这才从书房出来,才走到外面,就看到另外一个管事的急匆匆过来找他。 “二老爷,宣平侯请您过去。” “什么事?”虞仲阳头疼的按了按眉心,烦燥不已,他以前真不觉得虞瑞文有什么大用,就是一个摆设罢了,等自己登上征远侯府的位置,这个虞氏一族族长的位置,他也是要拿下来的。 比起没用的只是一个老纨绔的虞瑞文,虞仲阳觉得自己得用多了,也是虞瑞文命好,有这么一位大长公主的母亲,如果自己的母亲是大长公主,自己怎么也不会落到这种连爵位也不能继承的地步。 “奴才不知道,不过看宣平侯怒冲冲的样子,可能跟三姑娘的事情有关系。”管事小心翼翼的道。 “燕儿又怎么了?”虞仲阳不耐烦的道,族都除了,还能怎么样! “老奴不知道,信康伯世子过来了,提的就是三姑娘的事情。”管事的回答越发的小心谨慎,三姑娘以往在府里有多得宠,现在说起来就让人觉得多丢人。 府里现在客人不少,说起自家的这位三姑娘都是鄙夷不已,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觉得丢脸。 见问不出什么,虞仲阳也就不再说什么,跟着管事的急匆匆去了前面,大厅上坐着的虞瑞文,站在一边的信康伯世子褚子寒,虞仲阳一阵头大,如果可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这个女婿。 以往他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腻味。 至于虞兰燕这个女儿,他就当没生过她,反正已经被除族了,这以后也不是自家的女儿了。 “见过宣平侯。”定了定神,虞仲阳先上前给虞瑞文行礼。 虞瑞文斜睨了虞仲阳一眼,伸手随意的指了指褚子寒:“你女婿过来了。” 褚子寒脸色一红,抿了抿嘴咽下所有的解释,只对着虞仲阳一礼。 “世子有什么事情?”虞仲阳不客气的道,脸色耷拉下来,他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愿意看到褚子寒。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虞伯父,我想说说府上三姑娘的事情。”褚子寒低咳一声道,虞氏一族倒是可以把人推出去,他们府上却是不能再推了,人已经进了自家的门,想退就没那么容易,可这污名他必须得解释清楚。 这关乎到他以后的名声、官声。 “兰燕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自此之后她就不是虞氏一族的族人,也不是我的女儿,至于她当初答应兰萱嫁给你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你对兰萱的承诺如何,也跟我们府上没有关系。” 虞仲阳一甩袖子,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不耐烦的道。 褚子寒眼睛一亮,他求的就是这么几句话,所有的不是都让虞兰萱背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就算背弃的再多也是她的事情。 他也不是顾及虞兰燕,褚子寒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好名声。 “虞伯父,此事说起来当初都是兰萱县君的意思,我也是看在县君的份上,同意你们府上换了一个人嫁过来,之后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因为想起县君的好,这才同意让虞兰燕入府,给她一条生路,但如今她做出这等事情,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容不下的。” 褚子寒一脸正色的道。 “这事跟我们府上没有关系。”虞仲阳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上面还坐了一个虞瑞文,还有几位族老,就算他们什么话也不说,这意思也很明白。就是让虞仲阳摆脱虞兰燕的事情,这个女儿已经没用了,这以后他也不会再认她的。 不过,他也明白褚子寒的意思,这翁婿两个一对眼立时就心意相通,事情主责不动声色的往虞兰萱身上推就是。 “此事虽然跟虞伯父没有关系,但是虞伯父是兰萱县君的伯父,也是知道兰萱县君当时托咐的人,就算是对兰萱县君的交待,我也会把人给留下,只是以后只能当一个贱妾,自此就在信康伯府的家庙里青灯古佛过完一生。” 褚子寒从容的道。 这算是给征远侯府一个交待,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当然也洗 清他自己的嫌疑,如果他和虞兰燕真的有私情,如果虞兰燕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怎么也不会舍下这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要把这个孩子舍弃。 听他义正辞严的一番话,几位族老们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如果说他们之前也怀疑过褚子寒,现如今却是疑惑尽散,看起来褚子寒是真的不知情,是真的因为兰萱县君的嘱咐。 总的说起来信康伯世子还真的是有情有意的,只是可惜兰萱县君了。 “信康伯世子,此事跟我们虞氏一族再没有关系,世子此来是给虞氏一族交待的话,那大可不必,原本这就不是 虞氏一族的事情 了,至于信康伯世子府上现在这个女子如何,那也是信康伯世子的意思。” 虞瑞文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接了这话。 “侯爷,总是兰萱县君的意思。”褚子寒还在为自己正名,虞瑞文却就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道:“世子,此事跟我们虞氏一族有关系?一个被除名的女子早就不是虞氏一族的族人了,如果世子听劝,我劝世子还是把人直接送出府,免得到时候混说不清楚。” 说完,虞瑞文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说起虞兰燕的事情,他心里就有气,小女儿好好的到征远侯府帮忙,居然被二房宁氏身边的人针对,如果说这事跟宁氏没关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对于征远侯府的二房,虞瑞文以前并不在意,倒是从钱氏处得到的一些说法,征远侯府的二房是极好的,不管是宁氏还是宁氏的子女,都极仁善,而今留给他的只有不喜、厌恶,想到宁氏所做的一切,他打心里不愿意多管二房的闲事。 “宣平侯……此事必竟兰萱县君有关系!”褚子寒被斥责脸色一红,他还年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愠怒,对宣平侯他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但在明面上,却不得不尊敬虞瑞文。 斜睨了褚子寒一眼,虞瑞文转身就往外走,对于一个世子小辈,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信康伯府也就最近几年名声稍稍好一些,别说是信康伯世子,就是信康伯当面,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侯爷,端王殿下来了!”一个管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第七十二章、哪一家的小世子? 端王封兰修接过内侍递上的香,对着当中的安氏的灵位恭敬的行了礼,上前把香插入当中的香炉中,而后退了下来。 “见过端王殿下。”虞瑞文引着虞氏一族的族老上前行礼。 “宣平侯客气了。”封兰修温和的道,目光扫过灵堂,在当中哭的柔婉的虞兰雪脸上无声的滑过。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虞兰雪,长相秀美的虞兰雪一身的素衣,在他上祭的时候,哭的楚楚可怜,悲痛欲绝,握着帕子轻按住胸口,越发的让人觉得气弱娇怯,梨花带雨。 她的目光哀哀的落在上面,看着祭台上的两个灵位,一颗颗的眼泪从白皙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如同破碎的珍珠一般,很是惹人怜惜。 “王爷,请至花厅说话。”虞瑞文道,手一指往外指了指,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封兰修点了点头,跟在虞瑞文的身边,往花厅而去。 待到了里面分宾主坐下,封兰修喝了一口茶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长叹一声道:“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是在这种时候,皇后娘娘很是痛心,特意差小王过来祭拜一番,征远侯一生了得,没想到如今只剩下世子一人。” “的确是人间悲剧,谁能想到征远侯府会出这样的事情。”虞瑞文看了看坐了一边的虞仲阳道。 虞仲阳侧头用袍子抹了抹眼角的眼痕,声音悲泣:“大哥忠心为国,如今……这么一幅模样,我就算以后去了地下,也难对大哥交待,这事……都是我的错,没有叮嘱大嫂多注意火烛的事情,成亲在既,兰萱处的一些下人,要了许多的火烛过去。” 他一个当叔子的,怎么可能一再的叮嘱征远侯夫人这种事情,只能说明征远侯夫人自己不小心。 兰萱县君大婚,新人准备的大红蜡烛应当不少,谁也没想到会因此惹出这么大的祸事,现在想起来,也只能说征远侯夫人自己过于的不小心了一些,也感叹兰萱县君红颜命薄。 “此事也怪不得虞大人,只能说是红颜薄命。”封兰修感叹道,“皇后娘娘命我带来了一些祭礼,特意赏赐给征远侯府的,一定要给征远夫人风光大葬才是。” 虞仲阳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对着封兰修磕拜谢恩。 “虞大人不必客气,征远侯夫人在时,也是京中有数的世家夫人,安国公府出了事情,皇上没有怪责征远侯夫人,也是看在征远侯的份上,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封兰修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看着感慨万千。 “安国公府的事情?”虞仲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困难的抬起头看向封兰修,眼底惊骇,嘴唇哆嗦了两下,话几乎是冲出口的,“难不成大嫂她是……她……她是因为安国公府的事情?” 这话才说完,立时知道自己失言,伸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这话已经出了口,在场的人谁都听到了,几位族老们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同样目光惊骇之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一个个低下了头,只觉得背心处一片汗湿,这事真的像他们猜想的那样的吗?这可真是骇人听闻。 可偏偏有些之前不能解释的事情,突然之间因为这种解释变得更清晰了。 “怎么,征远侯火起之事,另有蹊跷?”封兰修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温和的问道,做为皇上的大皇子,端王的品性是臣子们最称颂的,为人处事最是仁厚,就算不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嫡子,也最被所有人看好。 “为臣其实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奇怪,往日大嫂一直很谨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疏忽的事情,为臣只感叹,萱儿可怜,大哥留下的骨血,现在只剩下世子一人,可怜我大哥就算在九泉之下,心也是难安的。” 虞仲阳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眼眶红红的,很是悲痛。 众人的脸色越发的微妙起来。 “此前……府里有什么意外?”封兰修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下文,想了想之后,继续问道。 此来皇后娘娘特意的叮嘱他多问问征远侯府的一些事情,说皇上处也会调查一番,征远侯夫人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她是征远侯的遗孀,就必然得让人重视。 “端王殿下英明,的确是出了点事情,此前……安国公府出事,这个消息传过来,大嫂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后又不吃不喝的哭了二天,之前晚上,差一点点……出事,幸好当时守着她的婆子惊醒,否则那个时候大嫂就出事了。” 虞仲阳低下了头,声音含悲:“都是为臣不好,这一切都是臣不是,都是为臣没替大哥守住大嫂,大嫂她……她……都是为臣不好啊!” 虞仲阳哭的捶胸顿足,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他身上,让人不得不感 动,觉得这位征远侯府的二老爷,的确如外人所传的,对长兄极为尊敬,也极听长兄的话,哪怕长兄不在了,也一心一意的照料着长兄一家子。 虞氏一族的族老一个个愕然的抬头,再也难以保持平静,虞仲阳这话里的意思是征远侯夫人安氏曾经自杀过,因为安国公府出了事情,这位安氏女一时间承住不住,竟然不顾自己的儿女,自杀了? 难不成征远侯夫人之死不是意外,而是有意识的自焚? “征远侯夫人居然做过这等事情?本王回去之后自然禀报皇后娘娘。”这话封兰修听的明白,也能惊讶,俊眉皱了皱,低缓的道。 “为臣知道,为臣会自己先查一查,再禀报王爷。”虞仲阳抹着眼泪道。 “如此甚好!”封兰修道,目光扫过在场的诸人,忽然看到人群中的褚子寒,神色越发的温和,“信康伯世子。” 褚子寒上前对着封兰修恭敬的一礼。 “信康伯世子仁义,世所罕见,兰萱县君泉下有知,也会感叹世子信义。”封兰修温和的道,目光落在褚子寒的身上,带着些欣赏。 “兰萱县君出事,也是因为为臣和县君的亲事,如今她已不在,为臣却不能辜负她的托付,就算……就算那个女子不值得,看在兰萱县君的份上,为臣也会……也会厚待那个女子的。” 褚子寒一脸正色的道。 “世子果然仁义,这世上再难有世子这般仁义的男子了。”封兰修感叹道,伸手虚扶了扶。 褚子寒站直了身子,眼底激动未退:“多谢王爷赏识,这一切原本就是为臣应当做的,为臣与县君订亲数年,早就把县君当成唯一妻子,若不是县君如今出了事情,为臣……为臣又岂能让其他女子进为臣的家门!” 这话说的大义,虞兰燕纵然不像样,他看在虞兰萱的份上,也会厚待虞兰燕,那怕虞兰燕极不堪,他也会守着对虞兰萱的情义,护虞兰燕周全。 这话说的极仁义,虞瑞文嘲讽的勾了勾唇,身子往后一靠,眼眸垂下,只当听了一个笑话,反正他是不信的。 两个人未曾成亲,这三年兰萱县君又是在守孝,就算两个人是未婚夫妻,恐怕见过的面也不多,最多往征远侯府送一些礼过来,至于其他的还能有什么?就这样褚子寒就对虞兰萱真的言听计从? 三年前才订的亲,三年的时间没见几面,可能还不如褚子寒见虞兰燕的时间多一些,怎么就会如此情义,虞瑞文想起有一次他到征远侯府来办事,看到花园里,褚子寒和虞兰燕两个说说笑笑,在亭子里一边赏景一边说话的样子。 他当时就觉得不讲礼数。 一个是堂姐的夫婿,一个是未婚妻的妹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腻味。 “世子果然非一般男子,世所罕见啊!”封兰修再一次感叹道,手指在桌角上轻轻的弹了弹,正想说话,却被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客气的打断了。 “怎么就不是一般男子了?还居然世所罕见,本世子倒是要见见什么样的伟男子,居然让一个失贞的女子进了门。” 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抬头,看到斜靠在轮椅里的少年,一身素白的锦袍,斜开的领口露出里面淡紫色的衣襟,姿态闲逸而慵懒,容貌精致但并没有丝毫的阴柔脂粉气,反而有一种公子如玉的感觉。 他长睫微微落下时,带着几分恹恹的感觉,唯有唇角有浅浅的笑意,看着有几分玩味,这样的天气,比旁人多穿了一件素白色的披风。 褚子寒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眼中阴鸷,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世子,看着还是才到京城,居然敢当着端王的面嘲讽自己,上前两步,把人拦住:“放肆,端王殿下在此!” “端王在此,本世子就不能来了?”封煜道,长睫抬起,一双俊眸有碎瞳一般的星光,看着极好说话。 堂上封兰修的脸色沉了下来,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他已经尽量躲着的,可偏偏封煜就是阴魂不散,居然还追到征远侯府来了。 “阁下是哪一家的世子,没看到端王殿下在此吗?”褚子寒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封煜几眼,确定他真的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位贵人,皱了皱眉头,又道,伸手往一边指了指,“阁下若是想去祭拜征远侯夫人,那一处就是,这里却是不合适的。” 他表现的中规中矩,除了开始的那句话急燥了一些,褚子寒自认没什么错处,如果不是之前来人话里带出鄙夷他的意思,他也不会主动上前。 下一刻,褚子寒脖子处被二柄剑抵住…… 第七十三章、扎心了,谁也走不了 两个侍卫,手中各自拿着一柄剑,冰寒的剑尖指着褚子寒的脖子,看着他的目光狠阴寒冷凝,一看就知道这些两个侍卫是真正的杀过人,动过手的。 褚子寒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位世子身边的人,二话不说居然就敢做这种事情,特别还当着端王的面。 受惊的又岂只是褚子寒一人,虞氏一族的族老们也吓的站了起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额头上冒汗,这是要出大事了? 虞仲阳也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放肆,你们是哪一家府上,怎么敢当着端王殿下出剑?” “为何不能?”封煜笑了笑,声音有些清冷,夹杂着一丝嘲讽,侍卫推着轮椅上前。 “你……”虞仲阳还想说话,却听身后的封兰修打断了他的话:“虞大人,这是本王的堂弟,齐王世子。” 一句话,震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齐王世子? 这位就是齐王世子,在场的人或多或少的听说过这位齐王世子的名头,也隐隐的听说人这位世子是一个纨绔,最是混不吝,做什么事情全凭自己的心情,而且还是一个乖张、狠戾的纨绔,前一刻跟你亲亲热热的,下一刻可能就直接要了你的脑袋。 最主要的是这位世子连自己都敢烧,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据说齐地的人提起这位齐王世子,能止小儿夜啼。 “熠弟,此事看在为兄的份上,就先让人把剑放下,莫伤了人。”封兰修不得不站起来,温声道。 “大堂兄,他方才欲行刺本世子,居然敢靠近我,皇伯父说了,若是发现有人欲行刺本世子,本世子有权要了他的性命。”封煜俊美的眼眸抬起,笑容清雅,一点也看不出他真的想要褚子寒性命的意思。 看着闪亮的剑尖,被逼的褚子寒,谁也不会把这话当真。 “宣平侯?”封煜说完看向虞瑞文。 虞瑞文不得不站起来应话,他是远远的见到这位世子的,一看他这副样子虞瑞文就知道今天这里热闹了,原本想避开的,只是现在他想避也避不开了,后悔刚才就不该来。 “宣平侯是帮着征远侯府处理丧事的,那就麻烦宣平侯帮本世子抓住刺客吧!”封煜懒洋洋的道,俊美的眸子挑起,看着有几分骄横,哪里还有方才翩翩绝世儿朗的模样。 不开口人家还有当他是一位俊美的嫡仙,这一开口直接让人觉得这位就是来找麻烦的。 虞瑞文不想出这个头,干巴巴的笑了笑,退在一边,目光从封兰修的身上转到褚子寒,最后又偷眼看了看齐王世子,心中暗暗的抹了一把汗,他是真怕这位齐王世子做什么,好个好好的丧礼给冲没了。 “煜弟,这是信康伯世子,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有些冒犯了。”封兰修替褚子寒说话道。 褚子寒这时候被剑逼着,张了张嘴,原是自己想辩解的,可怕一开口这剑就刺上了,最后终究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知道我身份,就可以行刺我了?那是不是知道我身份,这一次我就活不下来?”封煜没打算就这么把褚子寒放了,身子往后一靠,狭长的眸子泛起一丝潋滟,目光落到了褚子寒的身上,“大堂兄,听你方才说的,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男子,世间男子都比不得?” “信康伯世子才遭大难,原本要娶的是兰萱县君,兰萱县君出事,他听了兰萱县君的话,收下了兰萱县君的堂妹,而这个堂妹……还是那般不堪,信康伯世子为了兰萱县君,也没有嫌弃那个女子。” 封兰修含糊的介绍道。 封煜大笑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异彩,“这事本世子也听说了,听说还是一个失贞的女子,这位就是喜当爹的信康伯世子?卖一送一,这可是大好事,照堂兄这么一说,这还真是天下男子比不得。” 封煜哈哈大笑起来。 这话不但扎心,而且刻薄,褚子寒脸色暴红,几欲吐血。 这事现在就是他的耻辱,他方才正在尽力的消除这方面的负面影响,努力把事情归纳到对虞兰萱情深一片的方向,原本事情在虞仲阳的配合下也算是顺利,他和虞仲阳两个各自的目地都达到了。 可没想到被齐王世子这么一搅局,再听这意思可就透着几分嘲讽了。 “世子……”褚子寒困难的开口。 一把剑逼近往他脖子上一按,立时鲜血就流了下来,褚子寒脸色惨白僵硬在原地。 心里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谁也没想到侍卫居然会真的动手,封兰修脸上露出怒意,封煜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熠弟,不可如此!” “大堂兄,我暗中进京,才进京就遇刺,而今也是皇伯父,让我好好查一查,这第一要查的就是征远侯府,必竟征远侯府就在隔壁,当时又那么乱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用兰萱县君故布疑阵,要对付的却是我。” 封煜斜睨了封兰修一眼,不以为然的道:“此事……总得给我一个交待,我现在都瘸了,没办法进宫去见皇祖母的,现在也就是因为征远侯府最近,我才特意的跑一趟,否则……哪里还会过来打扰到皇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封兰修,只看得封兰修脸上的脸皮发僵,心口突突的狂跳。 封兰修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愤怒,缓缓平静下来:“煜弟,征远侯是国之忠臣,每每说起征远侯英年早逝,父皇总是觉得亏欠征远侯府,煜弟就算是再多的理由,也不应当打扰到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的祭礼。” “那本世子就白白的遇刺了?”封煜懒洋洋的反问,看他俊美中带着几分病弱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蛮横的样子,可偏偏他就在行蛮横之事,看着剑尖闪亮的寒光,所有人明白,这不是开玩笑。 “信康伯世子和此事无关。”封兰修强压下心头的怒气,他为大皇子,又是朝中最有声望的皇子,几乎就是未来的太子,如今却让一位藩王世子压得不得不说好话,心头的怒气冲上来,几乎按捺不下。 用力的握了握拳头才压下这股子火气。 “本世子遇刺那天,他成亲,听说新娘出了事,他还同意另娶了一位,这种事情本世子没有听说过,这事原跟本世子没多大关系,可如果是有人利用了他的亲事,趁着人多行刺本世子,那事情也跟他有关系了。” 封煜蛮横的道。 “可他也是受害者。”封兰修好言相劝。 “他算什么受害者,换了娇妻美妾,现在又有了卖一送一,这么大好的事情,怎么是受害者了?大堂兄,你就这么相信信康伯世子?”封煜一脸的胡搅蛮缠,用力的一拍桌子,“好,既然是大堂兄开口,我也得给大堂兄一个面子,这人,我可以放。” “你要如何?”封兰修不得不应下这话题。 “我只是想知道大堂兄和这位信康伯世子什么关系?怎么看着对信康伯世子特别欣赏似的,那一日从城外回来,大堂兄还特意的说要去讨杯喜酒喝喝。” 封煜随意的道。 封兰修的脸色沉了下来,大袖一甩:“堂弟说笑了,不过是正巧路过,想起信康伯世子和兰萱县君的亲事,这才下马车一问。” “噢,那就是大堂兄也不知道换了新娘的事情?” 封兰修脖子处的青筋也暴了起来:“我哪里能知道这件事!” 就算他脾气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下去了。 “既然这事跟大堂兄没有关系,那大堂兄看着就是,皇伯父的意思,同意我到征远侯府查看,我差一点点没了性命,也就是皇祖母和皇伯父心疼我。”封煜伸手按了按胸口,虚弱的咳嗽了几声。 原本张扬的样子,立时萎靡了下来,透着一股子病弱,声音也低了几度,对着人群后面招了招手。 一个内侍急匆匆上前,对着封兰修行了一礼:“奴才见过端王殿下。” 这是父皇身边的内侍! 封兰修一愣之后,对着内侍点了点头。 “奉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指意,允安王世子查看征远侯府,如果端王殿下也在征远侯府,请殿下协同安王世子一起搜查。” 一句话震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惊骇不已。 虞瑞文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左右看了看之后,还是觉得不安全,又往后退了退,这种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掺合的。 “可今天是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举丧的事情,这……这……总是不太好吧!”封兰修站了起来,脸色沉冷下来。 “大堂兄放心,我不会惊扰到别人的,只是和大堂兄在后面看看,否则……我怕一进宫,还会有人行刺我,总得先让我查看一番才行。”封煜低缓的道,然后又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一个内侍过来,轻轻的敲了敲他的后背,好半响才缓过来,封煜伸手往外指了指:“大堂兄,走吧!” 封兰修咬咬牙,咽下这一刻的耻辱,“先把信康伯世子放了,为兄陪你一起去后院看看。” “他方才欲行刺我!”封煜手一挥,两个侍卫剑落下,却并不退后,两人目光阴沉沉的盯着褚子寒。 “信康伯世子给齐王世子道歉。”封兰修不得不开口。 褚子寒莫名其妙就得了这罪名,又气又恼,却不得不咽下所有的羞辱,握紧暴着青筋的拳头,用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齐王世子,方才是我鲁莽了,给齐王世子陪不是。” “鲁不鲁莽的不好说,恐怕是因为太过得意了,算了,本世子大度之人,也不跟你计较此事,新婚燕尔,又喜得贵子,正是人生大喜之时。”封煜含笑瞥了一眼褚子寒,伸手一划拉,所有人都划拉在里面,“几位,一起陪本世子和端王去看看吧!” 好了,现在谁也走不了了…… 第七十四章、慌乱不甘的宁氏 “去后院了?”宁氏心神不宁的站在祭堂一边的白色长缦下,问道。 这个角落在里面,又挂着白色的长缦,宁氏低头看向里面,从外面看过来似乎是宁氏难受的在一边低声哭泣,却没想到长缦里一个婆子在禀报方才的事情。 “听说是齐王世子和端王殿下一起过去的,夫人……怎么办?”婆子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不行,我去看看。”宁氏道,转身欲往外走。 “夫人,那都是皇家的皇子和世子,您过去怎么办?”婆子惊慌的阻拦道,她当时就远远的看着,没敢过去。 宁氏停下脚步,总觉得心神不宁,那一处地方,已经被推了,应当不可能发现什么,就算现在过去,也不可能把那一处挖起来看。 这么一想,心里稍定。 “你过去,远远的盯着那边,如果有什么变故,马上来禀报。”宁氏低声道。 “是,夫人,老奴现在就去。”婆子应声离开。 宁氏定了定神,整了整衣裳重新回到堂前,见自己的大女儿依旧跪在那里,泪流满面的在哭,心里满意。 堂前还有客人,宁氏找了一个地方,也跪了下来,一边伏地哭一边烧着纸钱,时不时的还会在客人到来的时候掩面举哀,做足了礼数,而今礼数做的够足,就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家身上。 虞兰萱这个贱丫头死了就死了,居然还给自己闹这么一出,这是打算把征远侯府架上火上烤了,想到自己的小女儿现在的日子可能过的生不如死,宁氏心底恨毒,都是这个贱丫头坏了事情。 贱丫头死了就死了,居然坏了自家的大事! 宁氏这里恨毒难消,看着上面的灵位假哭还哭不出来,却又不得不挤出几滴眼泪,哭的肝肠寸断,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容易等到虞仲阳出现,急忙拉着他到一边说话。 “老爷,怎么样了?” “安王世子过来查遇刺的事情。”虞仲阳也是一身冷汗,面色到现在还是一片惨白,手脚冰凉,齐王世子和端王的对话他听在耳中,清楚的明白这位齐王世子是占了上风的。 若他想干点什么,端王拦不住。 “查……什么?遇刺的事情?”宁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不已。 “那天……安王世子遇刺,说有人从我们这里过去,借着我们办喜事的时候,有人行刺他。”虞仲阳含糊的道。 “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宁氏大骇,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去……去看过了吗?” 这是她最挂心的地方。 “转了转,没近前去,那边被火烧过,又推了院子,里面也没什么可看的。”虞仲阳定了定神道。 心里后怕不已,幸好当天晚上他们就平了院子,否则这个时候必然会进去查看。 “这……遇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宁氏还是放心不下。 “谁知道,反正就是这么一说。”虞仲阳不耐烦的道。 “那燕儿呢?燕儿怎么样了,信康伯世子怎么说?”想到小女儿现在的悲惨境地,宁氏真心的抹起了眼泪。 “还提她干什么,不是说以后就当没她这个女儿,反正好也罢,不好也罢,就当没生过她,以后在人前你也不要为她辩解。”虞仲阳烦燥的道,事情最大的败笔就是虞兰燕肚子里的孩子。 他当初有多么庆幸有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就有多觉得女儿不检点,如果没怀孕,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更不会把自己现在逼得不上不下,还丢尽颜面。 “老爷,那可是我生下的孩子,是我养到这么大的女儿,难不成就这样没了,我……我怎么甘心。”宁氏用力的跺了跺脚,哭道。 “你轻一些!”虞仲阳狠狠的瞪了宁氏一眼,声音压低,“你不愿意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让她带累我们所有人的名声。” “可……可是,燕儿她……和信康伯世子也是情投义合,怀的还是信康伯世子的孩子,他们不能就这么对燕儿。”宁氏咬了咬牙道。 虞仲阳一摊手:“反正我现在是没了办法,信康伯世子现在想把事情推到兰萱身上,不过也只是为了他的名声,至于燕儿……是不行了。” 说完虞仲阳转身就走,他还有事情,进来就是看看宁氏这里如何了,虞承轩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虞仲阳毫不犹豫的离开,宁氏心里怒极,她的女儿原本应当成为信康伯世子夫人的,原本应当十里红妆,嫁入信康伯府的,如今居然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她怎么甘心,老爷没办法,她却是有办法的。 无论如何,她也要护下自己的女儿…… “来人,去看看信康伯世子在何处?”宁氏点手叫过一个丫环,低声吩咐了一句,丫环点头离开。 虞兮娇的马车停在了袭衣斋前面,晴月扶着虞兮娇下了马车,等上了楼上的包间,暗十八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虞兮娇进来,暗十八深深一礼。 “找到马车夫了吗?”虞兮娇才坐下,就问道。 “人找到,受了伤。”暗十八禀报道,他之前没回来,是在找人。 “伤的重不重?”虞兮娇急切的问道,那是爹爹留给弟弟的忠仆。 “伤的还可以,属下把人带到医馆去看了看,如今还在医馆里休息。”暗十八禀报道。 虞兮娇的心放了下来,吩咐道:“就近给他找一个大杂院,让他就在那里休息,跟他说世子没事,让他先好好养伤,注意身边是否有人盯着。” 冯叔这个马车夫的存在,已经让虞仲阳知道,必然还会有些后手,以冯叔现在的情形,势必得好好先养养伤,既然想藏也藏不了,倒不如当成一个诱饵,引得虞仲阳注意,让冯叔在明,弟弟和娘亲在暗。 “属下要如何做?”暗十八点头。 “你就在冯叔附近,如果他有危险,就伸手助他一臂之力。”虞兮娇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事的背后之人势必要找到弟弟,冯叔就成了至关重要的,虞兮娇只是让冯叔在明,却并不愿意冯叔真的因此丢了性命。 当然在明,也不是肯定会被人发现,有暗十八在,至少可以保证冯叔的安全。 “三姑娘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暗十八转身欲走。 “等一下!”虞兮娇-叫住了他。 暗十八回头,晴月拎着药包过去,递给了暗十八。 “这药包和征远侯世子的马车,你一并带到一个地方,然后离开去安排冯叔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派人找你。”虞兮娇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吩咐道。 “属下现在就去办。”暗十八接过药包,没有多问一句话,转身出门。 “姑娘,会不会这个时候有人盯着您?”晴月不安的道,伸头趴在窗口往下看,只看到暗十八从门口出去。 “盯着我干什么?钱氏这个时候忙的很,宁氏……自顾不瑕。”虞兮娇冷笑道,拿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茶色微温,入喉正好。 “那个丫环的事情……会不会闹出来?”晴月还是不安,征远侯府后院的湖里,那个死在湖里的丫环,晴月想起来就觉得惊慌,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眼前仿佛还闪过那个丫环在湖里痛苦挣扎的样子。 “怕什么!征远侯府里死的人还算少吗?现在不过是一个丫环罢了。”虞兮娇勾了勾唇,声音带着嘲讽。 “可是在……后面的湖里……会不会……会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晴月还是不安,姑娘去了后院,这事许多人都知道。 “我当时差一点被个婆子陷害,现在婆子自缢了,一看就知道这事有蹊跷,征远侯府若是因此愿意好好查一查,我也是愿意的。”虞兮娇不以为意的道,眼神轻渺。 她不怕宁氏查,就怕宁氏不查,别说现在死了一个丫环,就算是再重要的人,宁氏现在能按得下必然也会按下。 就怕有人查征远侯府,当日自己自焚之前,在院子里用红漆写了不少的字,这些字若是让人看到,与整个征远侯府的二房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宁氏怎么会愿意让人上府里来查一个丫环之死。 晴月惊慌的看向虞兮娇,面前的姑娘弱质纤纤,容色绝尘,既便因为年纪小,看着还有几分稚气,依然透着一股子气势,让人不敢小看眼前的这个少女,也忘记她才有十三岁的年纪。 比起十三岁的年纪,虞兮娇的气度从容更让人信服,想到之前三姑娘的举止,在那种时候,三姑娘都没有慌乱,一时间竟莫名的觉得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因为有三姑娘在,三姑娘会护着自己的。 原本的惊惧慢慢的消退,最后甚至变得安心了。 平静下来,晴月又想到了新的问题:“姑娘,夫人会不会就此事对姑娘怀疑?” 她问的是钱氏,不是宁氏。 “会!”虞兮娇勾了勾唇角,钱氏的性子,没事也得起三尺浪,现如今一而再的出事,她什么好的也没捞到,又岂会就这么罢手了,但凡有一些珠丝马迹,她都可以推到自己的身上。 钱氏在宣平侯后院这么多年,又岂会让自己这么一个闺中弱女踩到她头上,而今自己一次次的破坏她的“好事”,钱氏又岂会甘心,没事也得找点事,况且还不算没事。 “姑娘,那怎么办?”晴月傻眼了。 “无碍,就等她没事找事!”虞兮娇理了理衣裳,漫不经心的道,目光从窗口落下,看到人群中的一个人,忽然停住了手。 这人,来得正好! 第七十五章、公子,您掉东西了! lt;!--go--gt; “姑娘,那是谁?”晴月顺着虞兮娇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带着小厮的年青公子哥,不认识。 “信康伯府的二公子。”虞兮娇冷笑道,之前的虞兮娇是不认识的,重生后的虞兮娇却是认识的,当日虞兮娇不得不跳窗逃生,就是因为他! 信康伯府的二公子褚子丹,外面的名声也不错,但其实却是一个贪花好色之徒,上一世,她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褚子丹早早的就在外面养了外室。 而且他跟褚子寒的关系很微妙。 “什么,居然就是这个恶徒,奴婢现在就下去打他几巴掌。”一听居然是害得姑娘跳窗的褚子丹,晴月气的咬牙。 “却是不必!褚子丹虽然和褚子寒同父同母,关系并不好。”虞兮娇看了晴月一眼,摇了摇手。 “关系好不好的,跟奴婢也没什么关系,奴婢只是觉得他暗算姑娘。”晴月咬牙切齿,差一点点姑娘就出事了。 “当时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大婚,两家的亲事在既,这位信康伯二公子,不在自家的府里帮忙,却到征远侯府来喝的醉熏熏的,是什么原因?”虞兮娇着看褚子丹进了对面的一处酒馆,看来应当是去喝酒的了。 “对啊,那是为什么?”晴月一拍手,惊道,这与礼不合,“正常的情形,不应当在信康伯府帮忙待客,他怎么就上征远侯府来了?” “正常的情形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不正常的情形呢?”虞兮娇垂下眼眸轻笑道。 晴月想了想,蓦的眼睛一亮:“姑娘是说这位信康伯二公子也是受了陷害?” “是不是受了陷害,我们就把人找过来问问。”虞兮娇冷声道。 晴月一愣,急忙道:“姑娘,不可,您不能去见他。” “不是真的去见他问问。”虞兮娇摇了摇手,柳眉微微的蹙了蹙,褚氏两兄弟虽然是同父同母,可这里面的关系,却并不如外人想像中的和谐,“去向齐管事要一份笔墨过来。” 知道虞兮娇并不是自己下去见人,晴月松了一口气,急忙下楼去找齐管事。 取了笔墨过来,虞兮娇提起笔,略思考了一番之后,便用左手写了几个字,字迹不是很流畅,但还算工整,看着就像是粗识笔墨的那种,但这字却还是可以看的。 放下笔,待墨迹稍干,把纸条给了晴月:“让齐管事找一个机灵点的伙计,把这纸条送到对面,最好是落到褚子丹的面前。” “奴婢这就去安排。”晴月应命退了出去。 虞兮娇站起走到窗前,看到袭衣斋的一个伙计去了对面,眼底闪过一丝幽然,褚子寒生性谨慎,很不容易对付,就看自虞兰燕出事以来,议论的最多的是虞兰燕,对于他的品性有人则更加的信服了。 既如此,那就从褚子丹处打开缺口…… 褚子丹和一个知交好友,找了个包间坐了下来,点过菜之后酒先上来了,褚子丹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子丹兄,这是借酒浇愁?”对面的是他的同窗好友,见他如此,伸手一把按住酒壶,问道。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的事情,现在京城都在传,但褚子丹的这位好友,不明白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他有借酒浇愁之意,急忙劝止。 褚子丹摸了摸头,头上还钝钝的痛,心里一股子恼怒,却偏偏什么话也不能对人说,只能含糊的道:“没事,就是觉得事情太多,烦的很。” “子丹兄,此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倒是你大哥……这是真的愿意容纳那个女子?”好友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褚子丹没好气的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亲事,他怎么会差点被砸死。 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他原本只是去征远侯府传句话,怎么最后就喝醉了,而后发生的事情,其实到现在他也是莫名其妙,被人扶到一间屋子里,看到一位容色清丽的少女正在休息,这般的容色,他是从未见过的,忍不住上前想亲热一番,没想到居然被砸晕了。 再醒来之后,褚子丹也没心情再呆在征远侯府,直接带着人回去,可没想到的是,自家大哥也发生了事情。 “你大哥如果真的为了兰萱县君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同窗好友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竖了一个大拇指。 能忍他人之不能忍,信康伯世子的情深已经不是一般男子可以体会的了。 谁家愿意承受这样的羞辱,而且原本这女子还是跟他没有关系的,同窗真心不觉得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连这种事情都忍得下来。 “你们府上现在也认下了?”同窗的话题一转,转到了信康伯府其他人的态度上。 “谁知道,此事跟我没有关系,大哥愿意怎么样都可以。”褚子丹挥挥手,不耐烦的道,他一点也不愿意提自家糟心事,昨天回府,他向自己的母亲说起在征远侯府的事情,觉得自己中了征远侯府的暗算,偏偏母亲还说他一个男子,有什么可以暗算的。 最后还让他不要多说什么话,现在府里最重要的就是褚子寒的事情,虞兰燕已经进了府,这事才是最麻烦的。 接下来的林林种种,反正都是关于褚子寒的事情,褚子丹烦燥不已,哪还有心和母亲多说,转身就离开。 今天也是约了同窗好友,一起喝个酒解个闷。 正说话间,几个伙计推门进来,一盘盘的菜被送了进来,两个人停嘴,待伙计又退出去之后,跟着褚子丹的小厮低头忽然发现道:“二公子,您掉东西了。” “什么东西?”虞子丹一低头,看到自己脚边的纸条,也愣了一下。 小厮过来把纸条捡了起来,递到他手中。 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也不知道是什么,褚子丹随手把纸条打开,看清楚上面写的字,蓦的一愣,而后脸色大变。 “子丹兄,是什么?”同窗好喜的凑过头来,看了一眼,问道。 褚子丹的手蓦的收紧,纸条捏在一处,干笑了笑:“没什么,我之前写的一些备忘的东西,还真的忘记了。” 说着站了起来:“你先在这里用着,我出去看看,吩咐人去办点事,马上就来。” “那你快一些!”同窗笑着点头。 褚子丹退出了包间,对着守在包间前的伙计点了点手,伙计急忙上前:“方才是哪几个伙计给送的菜?” “这位公子,发生什么事了?”伙计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有事。 “叫过方才送菜的几个伙计。”褚子丹沉声道。 “这位公子,恐怕有些困难,这个时候都在上菜,大家都忙的很,上了您这一边的,还得上其他地方的,就算小的去给您找过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您告诉小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是大事,小的去找我们掌柜的。” 伙计急忙恭敬的禀报。 褚子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用了。” 转身带着小厮下了楼梯。 “公子,我们去哪里?”褚子丹走的快,小厮走的慢,紧追了几步之后,急问道。 “回去!”褚子丹不耐烦的道。 “二公子,那……里面……怎么办?”小厮伸手往包间里指了指,这里面还有褚子寒的知交好友在。 “先去结帐,一会让伙计去禀报一声就行。”听小厮这么一说,褚子寒顿了顿之后转身往柜台处去结帐。 此时他还没有心情喝酒。 他要回去问问清楚,此事真的是大哥所为,头上还在钝钝的痛,昨天一晚上虞子丹都没睡好,偏偏这事府里的人没有一个理会的,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现在最关注的就是大哥的事情,仿佛自己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用力的咬咬牙,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情里面真的是大哥在搅和,他是不会罢休的。 “世子!” 褚子寒正准备离开,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停下脚步看过去,看到宁氏急匆匆的追了过来,眉头皱了皱,对她点了点头:“宁夫人。” “世子,请借一步说话。”宁氏指了提不远处的小路道。 这里是大路,人来人往看到的人比较多,若是府里的下人就罢了,就怕来的一些祭拜的宾客看到,眼下正是风口浪尖,宁氏也不愿意惹事。 “夫人,我府里还有事情,就不留下来说话了,至于今千金之事,我看在县君的份上,会留她在府里,至于其他的,却再难做到,就算夫人再以县君的名义说此事,也再难办到。”褚子寒没想配合她,今天被羞辱的没脸,一甩衣袖,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宁氏张口结舌,又急又气,手伸出去徒劳的在空中抓了一下,用力的一跺脚,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褚子寒离开。 管事的引着祭拜的客人经过,当先的一位夫人冷哼一声,仿佛没看到宁夫一般从她身边施施然的过去,竟是没把宁氏当成主人家,随行的几个人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说话,一个个落在宁氏身上的目光带着几份鄙夷,事到如今,征远侯府居然还在逼迫信康伯世子。 这事说起来信康伯世子最是无辜可怜,看看宁氏,这说的是人话吗! 要不是看在征远侯的份上,真不愿意过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的夫人罢了…… lt;!--over--gt; 第七十六章、兴师问罪打上门 褚子丹怒匆匆回府,一进门就往后院而去。 “二公子,二公子,这是虞姨娘住的地方,这是世子的姨娘。”有婆子看他过去的方向不对,急忙上来拦。 褚子丹一脚踢开婆子,抬腿就进了院子,院子里还残留着一些大红的印记,表明才经历了一场喜事。 虞兰燕躺在床上,看着床上暗红色的床顶,其他的大红色还是可以撕去的,唯有这架新的拔步床,上面的暗红色床顶是不可能被掀翻的,这床是虞兰萱的外祖家送过来的,她当时看的暗暗心喜。 母亲和父亲早就答应自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虞兰萱的嫁妆越好,自己就越得好,而现在呢!手按在肚子处,隐隐作疼,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她的孩子没了! 被一碗药直接给弄没了的! 这一切都是虞兰萱的错,她怎么可能不恨!都是虞兰萱这个贱人,居然临死还摆了自己一道,牙齿咯咯的咬,眼底几乎流出毒液。 虞兰萱死了就想安宁吗?她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她一定要把虞承轩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门突然被一脚踢开,虞兰燕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褚子寒,眼底红涩,虚弱的叫了一声:“世子……” 话出口才发现不是,是褚子丹,这两兄弟她其实都熟,那个时候为了拖住虞兰萱,也为了让虞兰萱和安氏不怀疑,府里暗氏安氏母女会把自己嫁给褚子丹,姐妹两个嫁给兄弟两个,也算是一段佳话。 “虞兰燕,征远侯那天的事情,是你们暗算我?”褚子丹一把推开守在床前的一个丫环,怒瞪着虞兰燕道。 “二公子……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虞兰燕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脸上还有泪痕,看着是极可怜的。 褚子丹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纸条来的蹊跷,字也写得工整,但这工整就是很刻意的那种,似乎原本写的没那么好的,特别的小心翼翼才会写好了似的。 就如同是初学者一般。 这样的字体褚子丹见过,身边会习字的小厮,有时候就会写出这样子。 方才一路过来,褚子丹想到的就是丫环、小厮之类的人。 “不知道吗?我当时要喝茶,你们府上的人送来的却是酒水,之后又说送错了,我稍稍喝了几口,就醉了?”褚子丹指着虞兰燕厉声道,昨天回来后,他就觉得这事蹊跷,要跟自家人说这事,偏偏家里的人那时候没有一个人关注他。 气闷之余,褚子丹才会找同窗好友喝喝闷酒。 送错了酒水过来,身边的小厮又说稍稍喝几口没事,反正府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让他不必着急,于是他就喝了两口,没想到这两口就出了事,糊里糊涂进了一个女子的房间不说,还被人砸了头。 最主要的方才的纸上也说了这是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 想到这事自己完全是糊里糊涂的受了陷害,而最终这件事情可能落在自己身上,褚子丹就气的想吐血:“说,是不是你们谋害我?”“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虞兰燕大哭起来,身子用力的往后缩。 褚子丹气极,伸手欲来拉她,虞兰燕挣扎的越发厉害起来,生怕褚子丹打她,手用力的扑打,也不知道怎么的勾到了褚子丹的衣裳,褚子丹站立不稳,被扯的重重的磕在床上,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抓住虞兰燕。 一个是小叔子,一个是长兄的妾室,两个人居然闹腾成这番。 丫环、婆子们吓的面无人声,俱惊叫起来,却也不敢真的上前去拉扯暴怒的褚子丹。 “住手!”喝斥声从身后传来,褚子丹的衣领子被人从后面拉住,一下子就给扯离了床榻。 看到站在褚子丹身后的褚子寒,虞兰燕哭的越发不能自拟:“世子,二公子……二公子他……他无礼。” 说完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衣襟,缩成一团。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褚子寒一把推开褚子丹,脸色沉冷。 褚子丹踉跄了两步,终于站定,目光看向褚子寒,忽然笑了:“大哥,我想问问昨天我在征远侯府出事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胡说什么!”褚子寒不耐烦的道。 “大哥看起来是知道的了,知道我差一点点和安和大长公主的孙女凑在一处了?”褚子丹嘲讽的笑道,伸手指了指褚子寒,“大哥可真是好算计,居然连我这个当弟弟的也不放过,如果昨天我真的做下什么事情……最后如何,是不是也得看安和大长公主的意思?” 是打是杀全在安和大长公主的一念间了。 听闻安和大长公主早年很强势,虞子丹也是听说过这位大长公主强势的传闻的,居然把他送到安和大长公主的亲孙女面前,这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 褚子寒把褚子丹的手打开,脸色沉沉的看了看周围的丫环、婆子,忽然伸手过来拉着褚子丹道:“走,我们回去说。” 褚子丹一把甩开他的手,抢先往外走。 褚子寒吩咐婆子:“好好服侍虞姨娘。” 而后也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虞兰燕悲泣的声音:“世子,世子!” 无奈这声音如今让褚子寒听着多了几分厌烦,脚下不但不慢,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弟兄两个就近找了一处亭子,让身边的人退下。 “大哥不会说这事你一点也不知道的吧?我记得这种事情原本不需要我到征远侯府去说的,怎么就一定要让我去?”褚子丹嘲讽的道,他当时并不在意这些细节,现在想起来处处生疑。 “征远侯府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得诚心一些才是。”褚子寒神色郑重的看着褚子丹,“那件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你也知道,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只是父亲、母亲,还有我都乱了。” “因为乱了,所以让我在征远侯府被陷害?”褚子丹气恼的道,“大哥,你的事情我不想参合,但也别总是拿我当理由,虞兰燕之前的事情,已经拿我当过一次理由了,如今又来,这是真的打量我没什么脾气的不成?” “二弟,你我同胞兄弟,又怎么会陷害你,可能是误会,当时征远侯府也乱了,我方才从征远侯府过来,还听说了行刺的事情。”褚子寒伸手按揉了揉眉心道。 “大哥莫不是在说笑话了。”褚子丹不信。 “是真的,还是齐王世子的事情,这位世子进京是悄悄进京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很巧的是这位世子就在征远侯府的隔壁,现如今也在查那天他遇刺的事情,说刺客应当是逃到了征远侯府。” 褚子寒苦笑道,极是无奈。 “这事是真的?”褚子丹一惊,脸上的怒意缓缓退了下去,这事若是真的,那必然是大事。 他之前也听说几位王世子会进京,也有人猜这里面有齐王世子,必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做为亲孙子的齐王世子进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这位齐王纨绔跋扈的名声,却是连京城也知道的。 如果只是纨绔跋扈也就罢了,听说这位还出手狠辣乖张,完全不能以常理推断,但凡挡他路的,几乎没有逃得过的,这么一位煞星进京,京城的世家子弟背后都被自家的长辈叮嘱,就怕一不小心惹到了齐王世子。 前几天褚子丹和几位知交好友还在猜皇家的几位世子什么时候进京,这里面有没有齐王世子,没想到现在居然就已经来了。 而且还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 “自然是真的,方才我去征远侯府,说的就是虞兰燕的事情,没想到不但遇到了端王殿下,还遇到了这位齐王世子。”褚子寒长叹一声,眉头紧紧皱起,往亭子里走了几步,“齐王世子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 “和传闻中一般……的乖张跋扈?”褚子丹问道。 “的确如此,说征远侯府有刺客,逼得端王殿下陪着他在征远侯府里查了一圈,但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必然停下来查看。”虞子寒道,他当时也没能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了一遍。 “这种时候去翻查征远侯府,还真是乖张无礼!”褚子丹惊讶不已。 “所以,二弟你也别再说那天的事情跟我有关系,我若是知道又岂会让你过去,连齐王世子都牵扯在内,你的事情……真的不知道是谁暗算的,眼下我们府上也在刀口浪尖,就算是想查,也不方便查,你等大哥把事情稍稍处理一番,再想法子查你的事情。” 褚子寒长叹一声:“现如今府里焦头烂额,父亲和母亲两个也急的很,我此去找征远侯府也是为了……虞兰燕的事情……” “为了一个女子,大哥何至于此?”褚子丹摇了摇手,目光灼灼的落在褚子寒的身上,“你为了她,之前甚至还欺瞒着兰萱县君,只说等兰萱县君入了门,就让她入门为妾,现在闹成这付样子,何不把她退回去。” 褚子丹是真不明白褚子寒的想法,之前借着自己的名头,说什么要自己和虞兰燕议亲事,实则免得兰萱县君怀疑,当时褚子丹就觉得大可不必,安国公府都出了事情,兰萱县君哪还有底气说不。 又何须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过去。 第七十七章、给自己守夜 “她现在若是回去……可能就没有生路了,虞氏一族把她除族了。”褚子寒道。 “除族了?这么快?”这事褚子丹还真不知道,下意识的问道,“她的那个母亲会同意?” 征远侯府内院当家的就是这位宁氏夫人,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同意又如何,这是虞氏一族商议的,宣平侯出的面,其他族老们都同意了。”褚子寒身子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整个人稍稍放松了几分。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紧绷着,从来没有过的累,甚至让他生出“后悔”的感觉,早知如此,有些事情他当时就不必做。 “宣平侯居然会出面?”褚子丹惊讶的道,虞瑞文是出了名的不管事,又是能力不够,不能做事的那种。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留下她,反正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了。”褚子寒目光看着面前的庭院,无力的道。 那个孩子,他也是期盼的,听着虞兰萱一口一个儿子,他的心里也是早早的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 “大哥也不必在意,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是留下这个女人,却是祸害。”褚子丹提醒褚子寒道,“如果让别人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到时候更多一番非议。” “我知道。”褚子寒重重的垂下头。 褚子丹的目光落在褚子寒的身上,眼底晦涩,大哥的名声一向极好,向来是他人称颂的对象,纵然他的名声也不错,但是远远的不及自家大哥,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大哥自己弄出来的。 有句话,忍不住冲口而出:“大哥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不喜欢兰萱县君?” 明明兰萱县君长的才是姿容绝艳,怎么就会喜欢虞兰燕这样只能说是秀气一些的,褚子丹是真的不理解这事。 早早的这个女人珠胎暗结,而且还打算在兰萱县君嫁过来之后,就让这个女人以妾室之位进府,兰萱县君发生了意外之后,父母的第一想法居然就是愿意让这个女人,顶着兰萱县君的名头嫁进来。 褚子丹当时就觉得自家的父母和大哥都疯了。 “这事……的确是不我对,现如今县君都不在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辜负了一个女子,又怎么忍心再辜负另外一位,况且让她回去,还是把她往死路上逼,我……做不到。”虞子寒垂眸看着面前的地砖,低缓的道。 模样深情之极! “那现在……怎么办?”褚子丹一摊手,“大哥不会不知道外面的各种传言吧!” “我知道,现如今……只能尽量解释,总不能让她也上了绝路吧!”褚子寒沉声道,说完长长的出了一口头,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褚子丹:“二弟,府里已经这么乱了,你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再查如何?” 看着神色疲倦的褚子寒,褚子丹终究还是松了口,看着褚子寒离去的身影,眉头还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虞瑞文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先去看了小女儿。 听闻虞瑞文过来,虞兮娇放下手中的活计,带着晴月迎了出来,把虞瑞文迎进了瑶水阁。 待得虞瑞文坐定,虞兮娇才关切的道:“父亲,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左不过就是照应一下来的客人罢了。”虞瑞文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 “女儿怕……会牵连到父亲。”虞兮娇柔声道。 “你什么事情牵扯到我?”虞瑞文一愣。 “父亲,之前那位叫虞兰燕的族姐的事情,是父亲的意思除了族,而后又闹出那样的事情,可见是不甘心,我和二姐现在已经回了府,父亲却还留在征远侯府帮忙,我怕到时候他们会算计到父亲的身上。” 虞兮娇不安的道。 这话诛心! 虞瑞文一听就怒了,手一拍桌子:“她们敢!” “父亲,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能不能让父亲改主意的问题,能算计一次,当然可以算计两次,如今女儿已经回了府,父亲自己却不能大意,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闹的大家都难看。” 虞兮娇继续关切的道。 虞瑞文冷哼一声:“若再发现他们伸手,断了便是。” 一而再,再而三,虞瑞文纵然看在钱氏的份上容忍了一二,这时候也被激怒了,神色凌厉。 “父亲,您别生气,女儿就是这么一说。”虞兮娇长叹了一口气,手中动作极快,一个黄纸的小巧元宝就折好了。 桌上已经放了一叠折好的元宝,还有一对小型的纸人。 虞兮娇低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落在白嫩的眼帘上,落下参差的阴影,看着有几分柔婉,再抬起头,眸色般清澈,盈盈间带着少女的稚气,这份稚气冲淡了精致的五官给人的惊艳,却另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柔婉。 也更让虞瑞文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必竟还未长成,还是一个孩子。 有一些记忆,其实也是孩子时的,虽然已经很淡漠,几乎想不起来,甚至他也以为已经忘记了,但现在再看到,却发现记忆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再拿出来回忆罢了。 “你放心,你的事情……父亲必然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的,总得让他们府上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虞瑞文神色温和起来。 “父亲,之前的事情,再查也查不下去,之前查的时候……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死了,今天,征远侯那边也死了一个婆子,女儿怕查来查去,最后也都是婆子惹的祸。”虞兮娇苦笑一声摇了摇手。 之前的事情,以钱氏身边的一个婆子了结的,现在的事情又是宁氏身边的婆子了断的,单独看一件事情,还不会多想,两件事情放在一处,既便虞瑞文也忍不住多想了,脸上的笑容缓缓退去。 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父亲,您看我的纸人扎的如何?”虞兮娇没再盯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伸手把一个纸人推到了虞瑞文面前,道。 虞瑞文看了看纸人,又看了看女儿柔嫩手指上的颜色,不悦的道:“这种事情哪里是需要你去做的,让下人去折就行了。” “这是我的一番诚心。”虞兮娇抬起头,盈盈的水眸几乎能照见人心,“父亲,兰萱县君对我有救命之恩。” “她救过你?”虞瑞文惊讶不已。 “三年前,在江南,我出门只带了一个丫环,后来又走散了,幸好遇到了兰萱县君,否则那一次可能被人贩子抓走了。”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那时候年少气盛,还想着自己一个人回京看望父亲和祖母的。” 养在江南这么多年,自小便离京,身边的人唯有谢氏一门上下,母亲早逝,父亲的缺失……虞瑞文心头莫名的一疼,纵然谢氏那边给了女儿许多爱,但是有些爱却是补偿不了的,看着女儿低垂下眸子,掩去眸意的一抹苦涩就知道。 一些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温和的道:“你一个小孩子家的,怎么就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一个人跑出府……此事幸好遇到兰萱县君,你能自己折一些纸钱烧给她也好。” “父亲,我一会还能再过去吗?”虞兮娇点点头,顺势问道。 “你还要去征远侯府?”虞瑞文一愣,他以为小女儿再不愿意过去了。 “不管如何,兰萱县君是我的恩人,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我不能不报恩,只是可惜兰萱县君已经不在了,我能为她做的,就只是烧一些纸钱之类的,女儿出府过一次,买了一些祭礼的东西回来,有一些是折好的,还有一些是女儿折的,只待亲自烧到兰萱县君灵前。” 虞兮娇道。 “你的伤……还没好。”虞瑞文不想同意。 “父亲,无碍的,我的身体向来不错,外祖母给我调养的很好。只要不再有大动作,不会有事的。”虞兮娇安抚虞瑞文道。 “还是不行,你去征远侯府……为父不放心。”虞瑞文还是没同意,女儿去了征远侯府两次,两次都出事,虞瑞文觉得就算这里面没什么事,自家女儿和征远侯府也是八字不合的,“你折的东西,我带着,为父去烧给兰萱县君就是!” “父亲,您放心,女儿到时候在灵堂上,哪里也不去。”虞瑞文的态度坚决,虞兮娇却是摇了摇头,笑容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俏,“父亲,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这一次我哪里也不去,只在那一处,那边来来往往的人多,就算有……什么,也不敢对我动手的。” 这含糊的话里意思太多,虞瑞文却是听懂了,如今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宁氏,抬眼看看女儿期待的样子,又不忍拒绝女儿。 想想就在灵堂上面,自己时不时的过来照应一下,应当不会有事。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你要答应为父,绝对不会乱走,更不要离开灵堂,父亲找人盯着灵堂这里,不会让你吃亏。” 经过了这两次的事情,虞瑞文还真的不敢把女儿一个人放在灵堂上。 “多谢父亲!”虞兮娇站起来欣喜的向虞瑞文深施一礼。 “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会,你也休息休息,伤口重新包一下,药也喝了,等我过去的时候,会派人过来接你。”虞瑞文站了起来,吩咐道。 “父亲,女儿知道了。”虞兮娇笑着把虞瑞文送到了门口,亲自给他挑起了帘子,看着虞瑞文出去后,手中的帘子落下,掩去了眸中那抹厉色。 虞兰萱的灵堂……她是必然要去的…… 她不只要去,还要去守夜…… 第七十八章、幸好,东西还在 虞瑞文知道虞兮娇居然要去守夜,当时就拒绝了,无奈虞兮娇拿虞兰萱对她有恩的事情说话,又说此生再也报不了这样的大恩,只能在灵前为她多上几枉香。 见女儿说的可怜,又感她真心如此,虞瑞文最后没办法,只能同意。 但也没有马上带着虞兮娇过去,先让虞兮娇再休息一会,等晚膳的时候过来叫她,让她这个时候再睡会。 虞兮娇乖巧的同意了。 虞瑞文于是先去征远侯府帮忙,虞兮娇又休息到晚膳时候,才带着晴月和徐嬷嬷一起去了征远侯府。 走的依旧是两府之间相通的侧门,虞瑞文特意的叮嘱过,之前已经走过征远侯府的大门,接下来可以一直走侧门,方便简单许多。 虞兮娇过去的时候,征远侯府的晚膳还没有准备,虞兮娇先去见了虞瑞文,这也是虞瑞文之前吩咐。 “父亲!夫人!”虞瑞文和钱氏在一处,虞兮娇看到他们上前行礼。 听虞兮娇当面称呼钱氏为“夫人”,虞瑞文眉头皱了皱,这其实不合乎规矩,看起来女儿心头还是有气的,想了想终究没有纠正女儿的叫法。 “三姑娘的身体好许了吗?”钱氏上下打量了虞兮娇几眼,关切的道。 “多谢夫人,没什么大事。”虞兮娇神色淡然。 “没事就好,下次小心一些。”钱氏叮嘱道。 虞兮娇点点头,没再说话。 钱氏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却见虞兮娇住了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笑了两声:“马上就要晚膳了,三姑娘跟我一起去用膳。” “也好!”虞瑞文点点头,“娇儿一会要去灵堂守夜,你多注意一些。” “侯爷放心,我明白。”钱氏连忙道,说着过来亲热的要拉着虞兮娇的手。 虞兮娇不动声色的避开,对着虞瑞文盈盈一礼,而后跟在钱氏的身后往女眷的花厅过去。 今天并不是正席,留下的都是虞氏一族的人,而且也没有来全,各家来一两个人,也算是帮忙的。 虞兮娇稍稍用了一些,便退下,带着人去往了灵堂。 这会大多数都在用膳,灵堂这里就只留下一个守在外面的婆子,看到虞兮娇过来,急忙行礼。 虞兮娇进去,徐嬷嬷留在后面,对婆子道:“你也先去用膳吧,这会人少,等人多了,你再去用就不合适了。” 这话说的实在,晚上虽然不太可能来客人祭拜,但今天要守全夜,还请了一帮道士来领着自家的人祭拜,下人们未必有有空闲,如果不趁着这会空着,早早的用了晚膳,恐怕一会连吃的时间都没用。 “多谢!”婆子点头谢过,匆匆的走了。 徐嬷嬷就留在灵堂外,帮婆子守着,也看着来路。 虞兮娇进到灵堂,看着放在最前面的两个灵位,灵位之后就是棺椁,长睫下一双眼眸变得冰寒。 上前两步,伸手摸上了面前的棺椁。 娘亲没死,自己死的化为焦炭,这里面最多就是几件衣裳罢了,却拿来充当自己的身体,真是可笑之极。 从袖口中取出一个药包,打开是粉末状的东西,颜色很浅,淡淡的黄白色,并不明显,这是之前虞兮娇特意选的两种药,自己磨成的粉末。 伸出柔嫩的手指在浅白色的粉末处挑了一些,而后在自己的棺椁的一处封口上用力的抹了又抹,待得手中的粉末全抹在了面前的棺椁处。 虞兮娇又换到了另一处棺椁处,那是娘亲的棺椁,抬眸看向这一处棺椁,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幸好娘亲没事,幸好娘亲还活着,眼前的同样不过是衣裳罢了。 自己举火自焚,让别人误会娘亲和自己同样的死于火中,也幸好如此,否则自己没有活路,娘亲也逃不脱。 手指再一次找了浅色的粉末上去,同样的抹在一处棺椁封口处。 把药包收拢在袖口,虞兮娇退后两步,看了看面前的棺椁,转身往外走,趁着这会人少,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主仆三人又离开了灵堂。 对于灵堂这边没有人守着,虞兮娇并没有半点心里压力,这里唯一死去的人就是她自己,而今她又重生了,又何必在意几件衣裳。 从灵堂这边绕过去,抄了一条近路过去,待看到眼前一片废墟的时候,虞兮娇停下了脚步,重生一世,再看到自己前生火焚之地,眼中留下的只是一片冷洌。 果然,宁氏早早的就把这里处理了,这里的院子已经推平,上面满是砖头乱石头,所有的一切都埋进了地里,如果想要去翻,必然得把上面的一些乱石砖块搬开,看着数量还不少。 “姑娘。”徐嬷嬷和晴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废墟,晴月忍不住开口道,“这是……兰萱县君失火的地方?” 虞兮娇点了点头,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处废墟,吩咐道:“徐嬷嬷,你去厨房那边替我要一份糕点,就说我方才用的不多,怕我一会饿了,特意去找的,如果厨房没有,就挑一些看着还可以的,不用急着回来,我一会回来就先去灵堂,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灵堂。” 徐嬷嬷应命转身离开。 虞兮娇转身带着晴月往另一个方向过去。 这一次去的是虞兰萱之前住的主院,这会没有一个人过来,门虚掩着,推开门,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几乎挂满了白色的布缦,看着就知道这里面的人已经不在,挂那么多的白缦就是在怀念她。 这里并不是灵堂,但挂白缦也是必须的,方才在晚膳的时候,听钱氏和宁氏说起今天晚上的一些流程,说请来的道士还会到这里来祭拜一番,那一处焚烧之地让人看了不寒而悚,选这一处地方是极好的。 又说这里的一切已经早早的就布置下了。 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把晴月留在屋外,自己进到屋子里,屋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布置如旧,用力的抿了抿唇,才压下心头的那股子恨意,缓缓的抬步走了进去,所有的一切照旧,只除了当时在这里的人。 再进来,她已经重生,她是虞兮娇。 手指在妆台前摸过,妆台前打扫的很干净,仿佛这里曾经是她一直住的地方,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被关到那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去似的。 在妆台前坐下,妆台前的铜镜中看到一张少女的脸,长睫扑闪了两下,悄惚间看到的是另外的一张脸,虞兰萱的脸,比现在的虞兮娇大了三岁的虞兰萱的脸,这么多年,在镜中看到的从来都是这么一张脸,现在换了一张脸,也多了一份记忆。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却都清晰的映在脑海中,清楚的提醒着她现在的身份。 眼眸合上,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再睁眼,只看到眼底的一抹凌厉,伸手打开妆台最上面的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而后站了起来,再回头看了看屋内的一切,拎起裙角决然的转身离开。 “姑娘!”看到虞兮娇出来,晴月松了一口气。 虞兮娇点点头,带着她出了这一处院子,走的是小路,熟练的绕了几个弯之后,来到另外的一处院子,比起方才的院子,这一处院子其实不大,这里是爹爹的书房,只是门上挂着一把锁。 虞兮娇左右看了看之后,捡起一块砖头,照着上面的锁头狠狠的砸了下去,三两下之后,锁头松了,锁扣落下。 “姑……姑娘。”晴月结巴了一下。 “跟我进来。”虞兮娇推开门,走了进去,晴月顾不得说其他,急忙跟上。 门再次虚掩。 “晴月你在这里守着,注意有没有人过来。”虞婉命虽然觉得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人过来,但还是叮嘱了一句。 爹爹的院子以往是没有锁起来的,替爹爹守孝的三年,这一处地方却是娘亲最多来的地方,也是虞兰萱陪着娘亲怀念爹爹的地方。 外面的院子锁着,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只不过是数月时间,这里就荒败了,若娘亲还在,又岂会让爹爹这一处书房变得如此荒僻。 推开掩虚着的门,里面的一切也如往日一般,只是厚重的灰尘看着就知道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了。 虞兮娇进了书房,宽大的书案后面,一边是一架书柜,上面放着爹爹喜欢看的一些兵书战策,背后墙上挂着的是一柄剑,龙泉宝剑,也是爹爹心爱之物,只是当时爹爹死的时候,这剑却不在爹爹的身边。 用力的咬咬唇,强压下心底的悲恸,樱唇处抿出一条凌厉的白线,抬步走到宝剑前,从墙上取下那柄剑,宽大的护手处在她的手中几乎是厚重的,吞口处没有华丽的装饰,握上去润滑的感觉。 手在剑柄处摸索了一下,找到一个突起处,用力的按了几下,宽大的护手忽然弹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缺口不大,里面居然是一张纸条,虞兮娇从里面抽出纸条,又把护手合上,重新再挂到墙面上。 退后两步,看了看墙面不觉得有异后,这才转身书柜,踩上一边的椅子,伸手从书柜最上面取下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不重,巴掌大小,也不大,上面上着锁,却正是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这是爹爹曾经一再叮嘱过她的事情,幸好东西还在…… 第七十九章、族姐是订过亲的吧? 再回到灵堂的时候,虞兰雪和宁氏已经过来,宁氏看着虞兮娇的目光很是不善,倒是虞兰雪对虞兮娇微微一笑。 “方才这里怎么没人?”宁氏愤怒的瞪着一个婆子厉声斥道,方才就是这个婆子守在灵堂的。 “是……宣平侯府的虞三姑娘让奴婢离开,先去用膳的。”婆子头低下,低声辩解。 征远侯府也有自己的三姑娘,就是虞兰燕,为了和虞兰燕分别开来,婆子特意的给虞兮娇前面加了一个侯府的名称。 “放肆,这里是征远侯府,并不是宣平侯府。”宁氏冷笑道,目光斜睨了虞兮娇一眼,很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你是哪一家的奴婢,吃用的是哪一家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夫人,奴婢下次不敢了!”婆子吓的跪了下来。 宁氏冷哼一声,挥挥手:“下次眼睛不长利一些,就别来我面前现眼了。” 这也是她的心腹,否则不可能派来守灵堂,现在自然不可能因为虞兮娇的事,真的把这个婆子如何了。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婆子急忙退了下去,暗中抹了一把冷汗。 宁氏斥责完婆子,顺势走到了虞兮娇面前。 虞兮娇静静的看着她,并不慌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怕宁氏真的对付她,最多就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指桑骂槐罢了,或者在自己身上挑一些小毛病,她还真不怕宁氏指摘她的错处。 “虞三姑娘,这里是征远侯府,必竟不是你们宣平侯府,有什么事情,你还得多通过我才是,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又是我们征远侯府的不是。”宁氏看着虞兮娇道,眼睛里几乎冒火。 “夫人说的是。”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宁氏一肚子火气,被虞兮娇这么风平浪静的语气一怼,有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憋屈的想吐血。 这么多年,宁氏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让虞兰萱摆了一道就算了,反正虞兰萱也没得好,自己葬身在火海之中,征远侯府的内院从此就是自己的,可眼前的这个虞兮娇算什么,一再的让自己出丑,甚至于因为她的事情,虞瑞文更是直接把女儿除了族。 而今这个贱丫头居然还敢到自己面前指手划脚,宁氏气炸了肺,看一眼都觉得怨愤观消,可偏偏她不能直接动手。 老爷一再的叮嘱自己,暂时不能动这个贱丫头,说绝对不能再让这个贱丫头在征远侯府出事了。 宁氏只恨当时自己被虞兰萱分了心,否则怎么会让眼前这个贱丫头得了好,她当时就应当和褚子寒厮混在一处,让人抓了个正着,而后就算是看在宣平侯和安和大长公主的脸面上,也已经名声俱毁。 哪里还容她现在在自己面前猖狂。 “你……自己多注意,别再惹出什么事情,一会守夜的时候,就在那一处吧。”宁氏伸手往一处随意的指了指,那里放着一个火盆,一会要烧一些纸钱之类的东西,今天晚上得有人守夜,也得时不时的烧一些纸钱,祭品之类的东西。 虞兮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带着晴月走过去。 这一个火盆就在灵位前面,是最接近棺椁的位置,只不过之前这个位置是虞兰雪的,如今她就站在这一个火盆前,还没有跪下。 “娇妹妹,你去后面吧,那边有柱子,你累了还可以休息一下。”虞兰雪见她过来,柔和的笑了笑,伸手往后面的一个火盆处指了指。 灵堂里素白的长缦飞扬,挂的几乎都成了白色的海洋,在那一处的长缦之后,的确有一根柱子,在那一处靠着可以让人舒服不少。 “多谢族姐,宁夫人让我在此处,我就在此处比较好。”虞兮娇微微一笑,拒绝了。 虞兰雪看了看她,声音越发的低了起来:“婉兮妹妹的伤势还没有好,带着伤这么半夜,恐怕妹妹承受不住。” 这是表示对她的关心了? 虞兮娇心头冷笑,这位曾经的堂姐以往对虞兰萱也是极关心的,甚至可以说许多时候还会为了虞兰萱委屈自己,这也让许多人知道,征远侯府最尊贵的姑娘是虞兰萱,最温柔体贴人的却是这位大姑娘虞兰雪。 曾经,她就觉得这位大堂姐过于的伪善了一些,和人交往从来不真心,像是戴着一副温情脉脉的假面似的,不过当时这事跟她也没多大关系,最多就是拉着她演一番戏罢了,娘亲又极喜欢她,虞兰萱觉得无伤大雅,也就没放在心上。 而今看起来, 这演技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看着居然很真诚,真真切切的关心,真真切切的担心,仿佛一切都像是真的似的。 记得重生后初见面,虞兰雪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可见不会对她多费一丝心思,而今却这般亲热的凑上来,应当是身上有什么价值了…… “娇妹妹,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虞兰雪看了看周围,忽然又道。 虞兮娇的目光扫过去,看到的正是宁氏怒瞪着虞兰雪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手摇了摇:“不必了,多谢族姐好意,就在这里吧。” 一再的被虞兮娇拒绝,虞兰雪也没生气,只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没去看怒瞪着她的宁氏,对着就近的虞兮娇侧身一礼。 虞兮娇身子一偏避了过去。 “还请娇妹妹原谅我母亲方才的言语,母亲向来疼爱妹妹,宣平侯爷之前把妹妹除了名,母亲很是不喜,恐怕是迁怒了妹妹,还请妹妹看在我的份上,别跟母亲太过计较,妹妹她……她自己行的不端就罢了,还连累了我们虞氏一族所有的女孩子,原本除名也是应当的。” 虞兰雪低声道。 站在虞氏族女的份上,虞兰雪的这话可以说是说的极是有理,出了虞兰燕的事情,虞氏一族族女的亲事必然会受影响,氏家大族最讲究体面,虞氏虽然不算是那样的世家大族,但必竟也出了两位侯爷,以往虞氏一族出去说,也极有体面。 而今却因为虞兰燕的事情,大家都丢了面子。“族姐不怨我?”虞兮娇笑了。 “这事……的确是妹妹不对,我又怎么会怨你,同为虞氏一族的族女,我……又岂会不懂。”虞兰雪头低了下来,神色看着黯然无比,苦笑了一笑,“但就算如此,她也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虞氏一族可以把她她除名,我却是不能的,就算是受了她的影响,也是我该当的。” 说着眼眶红了起来,自己也察觉了,马上偏过头用帕子在眼角抹了抹,再回头,笑容苦涩。 虞兮娇心头一动:“族姐莫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哪有什么事情,方才是想起了兰萱妹妹,我们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谁能想到……现在居然闹成这副样子。”虞兰雪苦涩的道。 站在她身后的丫环脸上露出一丝愤愤然,看了看自家姑娘,却是不敢说话。 虞兮娇没说话,只默默的看了看虞兰雪,而后头缓缓的低了下来,看着心情也极沉重,出了这种事情,拖累的又岂只是征远侯府一家。 “妹妹年纪小,这事就算闹成这个样子,再隔个一年应当也不算什么,只是那些就要订亲,或者就要成亲的族姐妹们,可能就会受牵累了。”虞兰雪终于又开口说了话,这话里的意思却让人不免多想。 “族姐是订过亲的吧?”虞兮娇抬起头问道。 虞兰雪脸一红,没直接答话,倒是她身后的丫环抢了个先,没好气的咕噜了一句:“我们大姑娘是订了亲的,可是这订亲和不订亲也就是一个样子。” “不许胡说。”虞兰雪低声斥道。 “姑娘,奴婢没有胡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也没个人过来祭拜,这分明就是还给我们姑娘脸面。”丫环气恼不已,撅着嘴道。 “放肆!”虞兰雪脸色一沉,丫环慌忙跪了下来,一边抹着眼泪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委屈,知道您完全是受了牵连,可就算是这样,您还是觉得三姑娘没错,可您也得想想自己,也得为自己着想。” 丫环说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宁氏看到她们这边有动静,抬脚想走过来,却在看到虞兰雪目光的时候停下脚步,转身去吩咐其他丫环和婆子做事,对她们这边的动静仿佛一无所知似的。 “族姐订亲的那家……是 出了什么事不成?”虞兮娇水眸了眨,长睫下眸色若水般平静。 虞兰雪脸上笑容僵了僵,笑容越发的苦涩起来,:“其实……当时还是大伯母帮着订的亲事,那家子应当也是看不上我的,原本就是大伯母的体面……而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会闹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的。” 说到后来眼眶越发的红了起来,眼角含泪,缓缓的滑落了一颗下来,嫩白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一道泪痕,这一刻,她只是受牵连的虞氏女,只因为虞氏女的身份,才让亲事受损,接下来如何,还得看人家在不在意。 这模样,但凡是虞氏女都会感同身受…… 第八十章、换过一份糕点 感同身受? 虞兮娇没有,只觉得浓浓的嘲讽,虞兰雪的那门亲事还是宁氏当初巴着娘亲,求娘亲搬出外祖父家的体面,才订下的。 那是四品实权官吏刑大人家的嫡长公子刑奇。 原本凭着虞仲阳的身份,刑府上是看不上的,更何况还是嫡长公子,若不是因为娘亲从中游说,又岂会订下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虞兮娇抿了抿嘴,她不知道梦中的虞兰雪是如何进宫的,但不管如何,她的这门亲事必然会退,否则 一个君夺臣妻,就算是贵为皇上,这种时候也难以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虞兰雪会退亲,而且还是不伤分毫的退亲,这样的退亲对于虞兰雪来说把损伤变得最小,退亲对女子向来是有伤害的,更何况做到这一点更不容易。 虞兰雪是如何做到退亲,而且还不损伤的? 所有的过错全是对方的? 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柳眉微微的蹙了起来。 见她蹙眉,跪在地上的丫环又愤愤不平起来:“姑娘,您的亲事,是早早的订下的,现在必竟还没有退亲,就算对这门亲事有不满,府里大祭……侯夫人和县君都不在了,总得过来祭拜,可现在……居然一个人也不过来,这分明就是……就是故意的。” 丫环说着也委屈起来,抽噎着哭了。 主仆两个相对落泪,看着是极惨的。 虞兮娇默了默,而后道:“族姐此事,也算是大事,何不让宁夫人派人去问问。” “母亲现在一心一意的牵挂妹妹,不管是谁过去,母亲都恼怒不已,我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虞兰雪道,抬手用帕子在眼角抹了抹。 宽大的衣袖落下,忽然看到她白嫩的手背上一抹血痕,很是清晰。 “族姐这是怎么伤到的?”虞兮娇的目光落在这一抹血痕上面,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的。”虞兰雪的手一抽,立时落下,似乎在掩盖什么似的,干巴巴的笑了笑。 一看就是推脱之意,说着强笑了笑,不再说这件事情,反而又提起前事:“婉兮妹妹一会若是身体不适,跟姐姐说说,姐姐那一处却是可以休息的。” 说着拉了拉丫环的衣袖,示意她起来。 丫环急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到后面的一个火盆子处,主仆两个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 见虞兰雪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住了嘴,虞兮娇也没在意,就地跪在了火盆之前,心里冷笑,虞兰雪还是那么会揣摩人心,这种时候住了话题,只会让人更想知道事情的缘由,这手上的伤处,可能又是一桩缘由。 但看虞兰雪怎么说了! 不过,她却不想顺着虞兰雪的意思往下问,她现在等事情的发生…… 她们这边跪妥当,征远侯府三房的四姑娘和另一位族女跪在另一边,今天的前半夜就是由她们几个守的。 徐嬷嬷匆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篮,一进门东张西望 的找虞兮娇,素白的衣裳,几个相仿的姑娘都跪在一处,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谁是自家姑娘。 “拿的是什么?”宁氏看到徐嬷嬷,脸色一沉,道。 “禀报宁夫人,是为我们姑娘准备的糕点,我们姑娘受了伤,方才没用几口,老奴怕一会姑娘支撑不住,特意向府上的厨房挑了一份糕点过来。”徐嬷嬷急忙笑着徐道,伸手指了指食篮。 “是不是你方才让守灵堂的婆子退下的?”宁氏冷哼一声,瞪着徐嬷嬷道。 “老奴陪着我们姑娘过来,就让她行去用膳。”徐嬷嬷道。 “那你又去了哪里?”宁氏阴沉着脸看着徐嬷嬷,她一肚子怒气,就想找茬,之前没能把虞兮娇怎么样,这时候自然也没打算饶过徐嬷嬷。 “宁夫人,此事方才不是说过了,是我的意思,我受了伤,身边人担心我的身体不好,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让我去问问父亲。”虞兮娇抬头开口道,宁氏这是打算不依不饶的指着这件事了。 去找宣平侯? 那是不可能的! 宁氏喘了两口气,她一心想欺负虞兮娇,狠狠的打虞兮娇的脸,但却不敢撞到宣平侯面前,之前宣平侯就没给她脸。 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徐嬷嬷,算是放行了。 徐嬷嬷急忙把糕点送到虞兮娇的面前,打开食篮,虞兮娇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摇了摇手:“不要了,还是不太想吃。” “姑娘身体不好,怎么能就算了,还是先用一些吧!”徐 嬷嬷劝道,“一会要到半夜才能休息,姑娘的身体经受不住。” “嬷嬷……太甜。”虞兮娇皱了皱眉头,“想用府里的糕点。” 徐嬷嬷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姑娘,老奴现在就回府里去拿。” 从侧门回去,其实时间也并不长。 “还是算了吧,麻烦。”虞兮娇摇了摇头,看着就对糕点没什么感觉,头转了开去。 “姑娘,不只是糕点的事情,您还得用药,您之前过来的时候,晚上的药也是没用的。”晴月在边上劝道,“不如让徐嬷嬷走一趟,把药带过来,再把糕点也带过来,可好?” 药是必然要的,糕点虽然不必,但既然回去一趟,带一些糕点过来也不算什么。 “那……那吧,徐嬷嬷,您留下,让晴月去拿。”虞兮娇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 “徐嬷嬷,您在这里陪着姑娘,奴婢年纪小,腿脚快,很快就回来。”晴月站了起来,伸手拿起了食篮。 见她如此,徐嬷嬷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晴月拎着食篮退了出去。 看到这食篮提了来又提回去,宁氏斜睨了一眼,很是不屑。 晴月拎着食篮出来,往一条小路过去,这是通往宣平侯府侧门方向的,走了几步后看了看左右,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征远侯府已经点上了灯,但这一处却是树影重重,又因为通往的是宣平侯府方向,并没有一个人过来。 在一棵树后取了之前藏下的匣子,放入食篮中,晴月往侧门过去。 这两天宣平侯府和征远侯府往来的人实在多,征远侯府这边的人又忙于事情,没在这里安排人,只有宣平侯府这边的有一个婆子在,看到晴月拎着食篮过来,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晴月姑娘从征远侯府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 “没什么好吃的,就是一份糕点,姑娘不要征远侯府的,我就想着用我们自家府上的,正巧姑娘还没有用药,就特意走过来。”晴月放下食篮从里面取出了一份糕点,递到了婆子的手,“嬷嬷守在这里也累了,可能一会还得麻烦嬷嬷慢点关门,我还得过去。” “今天原本就得半夜之后,说什么累不累的。”能白得一份糕点,婆子还是很高兴的,说话也越发的客气。 原本府里的下人对新来的三姑娘,没什么感觉,都觉得这位三姑娘来也罢,不来也罢,这府里当家的从来就是夫人,这么多年养在江南,侯爷应当也不会上心的,没想到,才来就将了夫人一军。 她们这些做下人自然小心翼翼起来,能交好还是交好一些。 晴月拎着食篮回了瑶水阁,把匣子收了起来,然后又去看了让小丫环煎着的药,之前走的时候就吩咐小丫环先煎着的,这个留下的丫环是一个看着有几个怯意的,晴月当时看她可怜而且极规矩,就把她留下了。 这算是留在瑶水阁里少数的几个丫环、婆子。 药煎的差不多了,晴月就先去厨房拿一份清淡口味的糕点,等她回来药就好了! 把药罐放入食篮,又取了一只碗放入,最后把糕点放入食篮的上面一层,这才拎着食篮回来。 灵堂上这时候已经来了一群女冠。 皇上信奉方士、真人,京城的人丧白之事也愿意请道士,也有道士、和尚一起请的,必竟许多人还是信佛的,况且京城也有皇家寺院法云寺。 征远侯府请了一群道姑过来,那是下清观的的道姑,在京城中也极有名望,下清观是上清观的下院,为了照应京中的一些世家内眷,上清观特意设的这个下院,全是道姑,也因此虽然是上清观的下院,比起上清观并没有逊色多少。 甚至有时候香火更盛。 这一群女冠在做法事,所有人都退在一边,唯有虞兮娇族姐妹四个,依旧跪在那里,手中时不时的会扔一些纸钱入火盆。 晴月从人群后面穿进来,又往边上绕了绕,从一测的白缦后面,绕到虞兮娇的身后。 “姑娘,晴月来了。”徐嬷嬷眼尖,立时就看到了晴月,身子挪开一些后,把地方腾了出来,晴月把食篮放下,先从里面取出糕点,又从里面取出药罐,拿碗倒出茶汤,递给虞兮娇。 这一路过来,药汤已经温了,正是可以喝的时候。 虞兮娇接过,蹙着眉头喝了几口,把碗递给晴月,摇了摇头。 “姑娘,这药虽然苦一些,您也不能就这么浪沸,再喝一些。”徐嬷嬷一脸正色的道,伸手把碗往虞兮娇面前推了推,姑娘自小就不愿意喝药,每每喝一半浪费一半。 虞兮娇看了徐嬷嬷一眼,见她满脸坚持,无奈只能把药碗再接过来,一这次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然后把药塞给徐嬷嬷。 “咦,这是什么?”徐嬷嬷把东西放入食篮,才站起来准备离开,忽听到身边有人惊叫一声。 在这肃穆的灵堂上,这话带着些颤抖,却极清晰……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第八十一章、侯爷,这不是血 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姑,是跟着师傅们一起下山做法事的,看着还不怎么经过事情,而今伸手指着一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这方向就在虞兮娇的右前方,棺椁的方向。 这才起更,天色还早,又是做法事的时候,虞氏一族在征远侯府的人几乎都在,大家说话都很轻,这会被这么一个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都抬起头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血?” “这兰萱县君的棺椁里流血了?” “这……这是流血了,有……有冤情?” 许多人看到了,虞兰萱的棺椁边上,一缕红色的鲜血缓缓的滑落了下来,映在这一片白色的布缦中,莫名的让人心悸。 虞兮娇扶着晴月站起来,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伸手似乎想说什么,脚下一软,差点把火盆踢翻,惊的原本心悸的人,越发的恐惧。 好好的棺椁,怎么会出血? 许多人都知道这里面并没有尸身,只是几件衣裳罢了,这衣裳怎么会出血?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冤屈不成? 对于征远侯夫人和虞兰萱之死,许多人都是怀疑的,暗中猜疑的不少,这会真真切切的看着,又这么直观,原本心中的疑惑这时候直接就出了口,跟着脚下发软的人更多,有人已经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棺椁念念有辞,求着安氏和虞兰萱的饶恕,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宁氏也吓得脸色大变,嘴唇哆嗦,一步也走不动,看着眼前的一切,手脚僵硬。 虞仲阳一看不好,急忙上前,斥道:“谁不小心把红蜡烛滴到了棺椁上面?还不清理干净。” “这里……没有红蜡烛。”有人声音发飘的道。 丧事又不是喜事,怎么会准备大红的蜡烛,更不会有红色的蜡烛油滴在这里。 虞仲阳脸色狰狞起来,一把从身边婆子的手中抢过一块湿巾,三两下的往棺椁上胡乱的抹了抹,立时湿巾变得一片血红,仿佛是从血水里挥出来的似的,棺椁上的血色不但没有擦干净,看着越发的殷红…… “这真的是有冤情。” “安夫人和县君……这是死的冤枉。” “是……是谁害了安夫人和县君……?”有人牙齿打架,咯嗒咯嗒的响,在这个灵堂上面越发的让人觉得阴森。 “这……这上面飞过……是什么?”有人忽然又倒退两步,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这声音听起来让人莫名的觉得阴寒,让人从心底不安, 几块纱幔落了下来,有一块还落到了火盆中,火突然之间涌上来。 仿佛有什么把最后一丝安宁撕去,也不知道谁第一个在喊:“快……安夫人和兰萱县君来索命了!” 尖利的惊叫声,让许多人转身就跑,后面的人一哄而散,前面的人被带着跑,还有人其实并不想跑的,可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跑或者不跑。 道士们胆子原本是最大的,但女冠们的胆识很明显也不是特别大,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小道姑,这时候同样慌着往外跑,手中做法事的法器也扔了下去,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越发的增添几分惊悸。 虞瑞文和以及几个族老们一边呵斥众人站住,一边派人先救火,并维持秩序,无奈许多吓破了胆的内眷,出去之后就不敢再回来,有人全身颤抖的缩成一团,不得已只能先送回去。 火盆子烧着的白色布缦其实并不多,没一会时间这火势就控制住了。 虞兮娇站在灵堂的一角,并没有逃走,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特意的在宁氏和虞仲阳的脸上滑过,眼底闪过一丝幽色。 宁氏惊惧无比,脸白如纸,整个人人都在哆嗦。 虞仲阳看着倒是没什么,只是脸上带着些煞气,神色阴沉,和记忆中那位性子很好的二叔,仿佛就是二个人。 一个管事的急匆匆的从后面的白色布缦中过来,看到虞兮娇好生生的站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三姑娘,侯爷请您出去,这里不安全。” 是虞瑞文派来的人。 “不必,我在这里很安全。”虞兮娇摇了摇头,看了看左右道。 “姑娘……”管事的还想再劝,虞兮娇已经先摇了摇手,“回禀父亲,我在这里很安全,没什么事情,今天上半夜我得守着,总不能这个时候先回去,白白的惹了人说话。” 见她执意如此,管事的无奈,只能回去禀报。 这会灵堂已经安稳了下来,女眷们跑掉了许多,男子们倒是基本上全留了下来,这会收拢人手,道姑们也把自家人全叫了回来,几个小道姑战战兢兢的跟在几位师傅的身后,脸色白的像鬼。 眼神惊惧的四处乱看,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恶鬼会突然之间窜出来,要了她们的性命似的。 “这不是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虞仲文上前两步,把手中的湿巾拿给端虞文看。 虞瑞文一偏脸,往后疾退了两步,手摇了摇:“拿走,拿走,不必给我看,这棺椁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流了血。” 这么晦气的东西,他才不要看。 “侯爷,这不是血。”虞仲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就算不是血,这种东西也让人忌讳的很,你们府上,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情。” 虞瑞文皱着眉头,斜眼看了看虞仲阳手中的湿巾,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身子又往后退了退,如果可以,他一眼也不愿意看。 虞仲阳气的想吐血,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他上去就是一个巴掌,什么叫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在办丧事,现在在办丧事! “侯爷……这真的不是血,应当是有人故意的。”虞仲阳咬牙道,脸色显得有些狰狞。 “有人故意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做了……什么吗?”虞瑞文上下打量了虞仲阳几眼,见他还要过来,急忙道:“你别过来,再退后两步,离我远一些,这种邪乎的东西,跟我们府上没有关系。” 话说完,眼底的嫌弃明明白白。 虞仲阳又气又急:“侯爷,这真的……是有人故意想混淆视听……应当有人偷偷进来做了手脚。” 虞仲阳说完伸手往后一指:“侯爷,你应当知道这里面只放了衣裳吧?” “是放了衣裳,所以……为什么会流血?”虞瑞文点头,表示对他的赞同,只是这话说的让虞仲阳越发的憋屈。 “侯爷,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虞仲阳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燥,伸手一指安氏的棺椁,“如果真的有什么,这个时候出事的不应当也有大嫂的棺椁吗?兰萱和大嫂的棺椁是一样的,都放的衣裳。” “这是说……真的是有人进了灵堂,做了什么?”虞瑞文摸了摸下巴,目光忽然落在虞仲阳的背后,两眼发直。 “自然是的,此事还得好好查一查才是,所有到过灵堂,有可能碰到棺椁的人都要查一下。”见虞瑞文相信了,虞仲阳大喘了一口气,神色冷静了下来。 查,此事必然要查问清楚,否则明天谣言就会满天飞。 “那……是什么?”一位族老伸手指着虞仲阳的身后,声音发飘。 虞仲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蓦的整个人僵住。 他背后现在是安氏的棺椁,棺椁处,缓慢的滑下一滴鲜血,血色鲜艳,宛如才从身体上流失的,看得人不只是头皮发麻,而且连心底也是发麻的。 “这是……真的有冤屈吗?”又一位族老两眼发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还是虞瑞文伸手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摔倒。 虞仲阳的话,几乎让眼前的情形更惊骇几分。 虞仲阳既便不相信鬼神,这时候一时间也是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族兄,征远侯夫人和县君的死,是不是有冤情?”虞瑞文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有,是意外,真的是意外!”虞仲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待得说完,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用力的喘息了几下,才放平缓自己的声音:“这事必然得查一查,不知道是谁要对付我们征远侯府,居然连死去之人的安宁都打扰到了,此事……此事必然得查。” 虞仲阳脑袋“嗡嗡嗡”作响,仿佛有锣鼓在里面敲打似的,头痛欲裂! 既便再不相信,这时候也不由的慌乱起来,下意识的一再的说着“查”,其实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这是嫂子和侄女的鬼魂显世。 如果真的,当初大哥的冤魂不是应当比嫂子和侄女更凌厉吗? 同样是横死之人,大哥难道还比不得大嫂和侄女? 这么一想,心头稍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必然是有人在暗中谋算什么,用力的咬咬牙,不可能的,安氏和虞兰萱死之前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别说她们,就算是大哥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折在自己的手上。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蓦的顿住,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急促的呼吸平和了一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只剩下阴沉,咬牙切齿的道:“请宣平侯帮我查明此事,是谁见我大哥不在,趁机坏我征远侯府的名声。” 话才说完,一个丫环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二老爷,不好了,死……死人了!” 第八十二章、又死人,再拱火 死人了,湖里发现了一个死人! 这事说起来也巧,白天的时候,后院出了事情,一个无赖男子出现在后院门,污陷虞兮娇之后,发现是宁氏身边的婆子所为,婆子现在虽然已经死了,那个无赖也被送了衙门,但这事的余震还在。 后院门成了重点关注的地方,就怕又有人偷偷的从后门处溜进来。 守后门的婆子原本是要回去用晚膳的,这个时候也不敢离开,就这么一直在后院处等着。 其他的下人一个个的用了晚膳,等所有人用完,才有人给守后门的婆子送晚膳过去。 过去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一路回来的时候天黑了,后门的婆子给送饭的丫环一个灯笼,让她提着照路。 办丧事的都在前院,后院安静的很,丫环还从来没给守后门的送过饭,这个时间点这里就安静,想起白天的事情,和兰萱县君的院子莫名其妙的火起,府里的传言很多,丫环越走越慌,看什么都觉得心悸,似乎有什么似的。 颤微微的左右照着,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回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偶尔抬首间,似乎看到湖里有什么东西,紧张的脸都白了,但还是提起灯笼照了照,这一照影影绰绰的似乎是一个掉在湖里的人影,白森森的衣裳,黑乎乎的头发…… 这是有人死在湖里了? 丫环吓的惊叫一声,手中的灯笼落地也顾不得,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 灵堂前诡异事情,已经让人惊悸,而今又闹出湖里死了人的消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的都是别人苍白的脸色。 “去几个管事,看看是谁。”见没人开口,虞瑞文吩咐道。 “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虞仲阳反应过来,也急忙道。 两府的几个管事一起跟着丫环过去湖边查看。 “棺椁溢血,是为不详。”虞瑞文背着手抬着看着两个棺椁,皱了皱眉头道,“先清理一下。” “来人,把……擦干净。”虞仲阳一挥手,走到宁氏身边,问道,“这里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没有人……都……都正常的,没什么可疑的人。”宁氏吓得腿都软了,这时候脸色透着青白,整个人哆哆嗦嗦。 虞仲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再一次问道:“此事必然有纰漏,你去查一查今天守在这里的人,有没有看到谁偷偷摸摸的过来,行为鬼祟的那种,有没有谁无故的靠近棺椁?” 冷静下来的虞仲阳越发的不相信那是鲜血。 感应到虞仲阳眼中的冷意,宁氏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用力的平稳了一下心情,压制住心头的恐惧,她必竟也是经过事的,方才事起突然,一下子让她也懵了,跟着众人一起惶恐,而今看到虞仲阳才心头稍安。 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虞兮娇的脸上。 声音蓦的拔高起来:“宣平侯府的虞三姑娘方才在灵堂里。” “我女儿在灵堂里有什么奇怪,难不成你们府上的人不在灵堂?”虞兮娇还没有说话,虞瑞文不乐意了,抬腿走了过来。 虞兮娇听提到自己,提起裙角,缓步走了过来,静静的站在虞瑞文的身后。 宁氏伸手指了指虞兮娇:“宣平侯,方才用晚膳的时候,虞三姑娘一个人先离开的此处,来到这里把守在灵堂的婆子差走了,如果说有人想做什么,虞三姑娘是最有可能的。” “我女儿最有可能?可能什么?你管这种事情叫做了手脚?不知道宁夫人能不能给我们当场表演一下这种手脚?” 虞瑞文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下人战战兢兢探拭的地方,道。 宁氏脸色暴红张口嘴舌。 虞兮娇对着她落落大方的一礼,抬起身子柔声道:“宁夫人,此次又为什么牵扯到我的身上?” 上午的事情才在眼前,现在又来这么一出,除了宁氏自己,许多人看宁氏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征远侯府的宁氏真的得了失心疯了,怎么就跟宣平侯府的这位虞三姑娘顶上了,怎么看两个人都没什么直接关系,若是有关系的,最多就是钱氏,现在左右看看,却也没看到钱氏的身影,倒是宁氏又冲了出来。 “你……之前曾经把婆子支开,做了什么?”一看众人的脸色,宁氏又急又恼,她能 想起的唯一意外,的确就是虞兮娇。 “我身体不适,晚膳没用多少,就回了灵堂,身边的人看到守着灵堂的婆子没有用膳,这才让婆子先去用,我在灵堂转了转,感觉时间还长,就又到外面走走,宁夫人如果不信可以问问,路上的时候也看到几个丫环、婆子。” 去的时候特意的避开了所有人,回来后放下了匣子,虞兮娇特意的带着晴月多走了走,路上的确是和几个征远侯府的下人撞了个正着。 “你们一口咬定是人为,那我可得问问你们了,这东西到底可以怎么弄上去的?”听宁氏一再的逼问女儿,虞瑞文不干了,脸立时沉了下来,反问道。 上面的血迹是怎么弄上去的,没人知道。 “这……这个好像之前是没有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起看过去,这才发现是方才尖声惊叫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小道姑。 “的确是后来才有的,进门的时候我看了……好像是没有的。” “的确是没有的,就是后来才有的。” “这么多人看到……是后来有的,所以……还是这棺椁里自己冒出来的。”听小道姑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个都觉得这血迹并不是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分明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 这么大红的颜色,又在这么一片白色的纱缦中,如果之前就有,怎么可能不让人看到? “要不要开棺看……看?”有人……怯生生的提议。 一句话,整个灵堂都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的脸色越发的发白,这种东西是可以随意可以开棺的吗! “还是不用了,擦……干净就好。”一位族老开口道,苍白的脸色在灯影摇曳下,看着有几分灰败。 “可是……虞三姑娘……”宁氏呐呐的道,还是觉得虞兮娇最可疑。 “宁夫人,莫不是我得罪过您?”虞兮娇直接接过她的话题,落落大方的看着宁氏问道,“我两次两征远侯府,两次出事,算上这一次是第三次了。” 这话一说,宁氏还没有回答,虞瑞文的怒气激了起来,也没再称呼虞仲阳族兄:“员外郎大人,如果觉得我们宣平侯府过来帮忙,实在是多此一举,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娇儿,我们走。”说完,转身欲走。 见他真的要撂挑子走了,几位族老急了,如今宣平侯是他们虞氏一族唯一有出息的了,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真的离开。 “仲阳,还不向宣平侯认错。”有辈份高的,直接斥责虞仲阳。 “无知妇孺,还不向宣平侯请罪。”同样是身份高的,斥责的是宁氏。 “宣平侯,此事是宁氏误会了,还请宣平侯原谅。”虞仲阳反应极快的向虞瑞文行礼,样子诚恳。 他还需要虞瑞文的助力,怎么能让虞瑞文真的就不管征远侯府的事了。 “尊夫人似乎对娇儿一直有偏见。”虞瑞文也不是真的要走,只要他还是虞氏一族的族长,就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离开。 虞仲阳瞪了宁氏一眼,伸手拉了她一把。 宁氏这才反应过来,目光看向虞兮娇 ,撕了虞兮娇的心都有,但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怒气,柔声道:“方才是我误会了,此事跟虞三姑娘没有关系。” 说着侧身向虞兮娇陪了一礼,以她长辈的身份,虞兮娇的自然是不敢真的受了这一礼的,偏身避过,反而向着宁氏盈盈一礼:“只希望宁夫人以后不要再误会我就是。” 这话说的很大度,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听得虞氏一族的几位族老连连点头,江南谢氏养大的孩子,果然是识礼的,也没有对宁氏紧追不舍。 必竟宁氏方才的话里,几乎就是直指虞兮娇动了手脚的,再加上上午的事情,怎么看宁氏都难脱干系。 “我会的,以后但凡有事牵扯到虞三姑娘,必然会查问清楚。”这话宁氏不得不说,而且还得当着一众族老的面说,否则看虞瑞文的样子,就不是能善罢干休的,也怪她自己方才被吓蒙了,开口就把虞兮娇给指了出来,把虞瑞文惹恼了。 现在不得不把话说的更软和一些。 宁氏只恨自己现在还不是征远侯府夫人,否则哪里用受这样的委屈。 见她服软,这话说的也还算入耳,虞瑞文这才大度的挥了挥手,“宁夫人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免得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伤了两家的和气,令爱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宁夫人不喜也别怪到我身上。” 一句话,宁氏的脸青了,而后又红了…… 这话太打脸了,宁氏气的七窍生生烟,偏偏没那个身份和虞瑞文顶,牙齿咬的几分切进肉里,却不得不压制下去。 看到这样的宁氏,虞兮娇心里嘲讽,宁氏居然又忍气吞声了…… 这火候看着还有些不够啊…… 第八十三章、清新脱俗的睚眦必报 死的是一个丫环,而且死了已经有一会了,身上都泡肿了,管事们把人打捞到湖边,上去一摸鼻息,早就死透了。 急忙回来禀报。 这丫环是宁氏身边的人,被宁氏差到府外办事去了,之前还有人问起她,说怎么入晚了还没有回来。 只不过当时大家也没在意,府里办丧事,主子和下人都乱成一团,一个出去办差事的丫环没看到,可能在回来的时候,被其他的主子叫住,去做什么事情了,一时回不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丫环居然死在后院的湖里。 虞仲阳派人去查了,有人说看到这个丫环回来的,回来的时间还挺早的,是一个人回来的,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在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谁也说不清楚是谁干的。 有人提起是不是那个无赖男子,当时这个男子就躲在后门外的院子,那里离这湖应当也不远了,会不会 这个丫环发现了这个男子,被男子杀了灭口? 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觉得有道理,只是现在这男子已经被送到衙门去了,这会也问不清楚,不过这解释最合理。 只是这解释是解释,再加上灵堂上面棺椁溢血之事,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头发寒,总觉得征远侯府的情形很诡异,夜色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鬼手似的…… 接连发生了两件诡谲的事情,原本定下的守夜换人了,人数安排的更多,虞瑞文怎么也没同意虞兮娇守夜的要求,把她赶了回去,让她回府休息,让她明天白天来一趟就行,至于晚上还是让别人守的好。 虞兮娇无奈只能回去。 灯光下,梳洗完的虞兮娇披散着头发,拿着画笔在绘画,修修改改,画的很认真,四下里很安静,唯有她提笔、放下的声音。 微合的窗无声的打开了,封煜无声的出现在窗边,扯了扯挂窗口落下来的幔纱,虞兮娇才惊觉抬头。 内室门口,晴月推门进来,看到封煜,差点尖声大叫起来。 虞兮娇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对她偏了偏头,示意她先出去。 晴月不想走的,却在看到自家姑娘温婉平静的面容后,退了下去。 她也没离开,直接就守在了内室门外。 虞兮娇看向封煜,看封煜的样子,也是梳洗后过来的,外面穿一件宽大的白色帛衣,长长的黑色随意的扎起,有几缕没扎好在他肩上落下,在这样的夜色里,居然有种不可言说的清冷,看着虞兮娇的目光更是纤尘不染一般。 斜靠在窗前,安静的样子更像是一卷美丽的画卷。 当然,这只是安静的时候…… 方才晴月紧张又惊恐的表情对于封煜来说,没有半点干扰。 “你画的是什么?”封煜懒洋洋的开口,虞兮娇这才发现这位齐王世子其实不是在看自己,他看的是自己面前的画。 “随便画画,一时睡不着。”虞兮娇道,伸手把面前的画随意的一折。 “我看看。”封煜一按窗台,跳了进来,手伸向了虞兮娇。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后,把画交了出来,封煜接过看后,精致的唇角一勾:“居然画的是马。” 世家千金若是绘画,往往会画一些花鸟虫鱼之类的,很少有人会画马,既便有人会画,也少了几分神韵,必竟世家千金对马的了解,最多就是一匹温顺的小马,随意的走上几步,至于马真正的腾步飞跃,很少有会体味,更不太可能画下来。 眼前的这画,虽然才起势寥寥几笔,却让人已经清晰的感应眼前之马的飞扬和精神。 “画的不错。”封煜懒洋洋的道,扬了扬手中的画着卷,“江南一带的闺秀女子,现在都这么会画骏马了吗?” “江南之地,女子擅长的是刺绣,这画也是我的爱好罢了。”虞兮娇收敛起心神,柔声道,“让世子见笑了。” “听说你幼时就离开京城,被抱往江南数年,怎么和征远侯府扯上关系?”封煜挑了挑眉,问道。 “是自小就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一直呆在江南,但是三年前,兰萱县君却是救了我。”虞兮娇瞟了一眼封煜半敞着的领口,极是无语,这位安王世子半夜三更不睡觉,满世界的乱溜达,也不知道多穿一些。 “所以说,兰萱县君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封煜问道。 虞兮娇坦荡的点头:“兰萱县君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 有了这理由,关注虞兰萱的事情,就不会引得别人怀疑,这理由她现在要用,将来还会用。 封煜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窗台处敲了敲,忽然露出一抹邪肆之极的笑容:“莫如,我们来把这事搅的更好玩一些,如何?” 虞兮娇心头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世子要怎么做?我配合就是。” “倒真是一个胆大的,居然问都不问清楚就同意?”封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侯夫人和世子俱要去往齐地,世子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不配合?”虞兮娇微微一笑,目光平静而诚恳。 这话不知道哪里逗乐了封煜,他笑着伸手往征远侯府方面指了指:“你是不是看不惯征远侯府?” “世子难道不是?”虞兮娇反问道。 “本世子……自然也是极看不惯!征远侯府里居然藏有刺客行刺本世子,敢让刺客隐身在此处,就是得罪了本世子,对于得罪本世子的人或者事,本世子向来都讲究有仇报仇,没仇找点仇也要报上。”封煜斜睨了虞兮娇一眼。 虞兮娇一阵无语,一个人能把睚眦必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这位齐王世子不说话时,甚至会让人觉得皎皎君子,公子世无双,可偏偏这一说话,才会发现什么公子世无双,都是假的。 “世子要怎么做?”沉默后,虞兮娇问道。 “也没想好,先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征远侯府既然已经得罪了本世子,总不能让他舒服就是。”封煜漫不经心的道,窗口的风起他的几丝黑发,然后又缓缓的落下来,看着还有几分悠然。 这话说的几乎是蛮不讲理的,虞兮娇肯定征远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没胆子暗算封煜,封煜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其实过于的蛮横了一些。但此时,她只想说,这话里的意思……她喜欢!! 很好,征远侯府又多了一个敌人,她喜欢! 唇角微微一勾,笑容嫣然中带了一线狡黠:“世子说的极是,我刺遇之事应当也和征远侯府有关系,只是最后就死了一个婆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封煜垂眸看了看眼前的少女,披散着秀发的少女看起来更是弱质纤纤,既便没有长开,这样的容色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吹过,有秀发扬起,落在她面前,似乎拂到了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让她那双在夜色中若碎瞳一般的眼眸眯了眯。 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猫了。 封煜笑眯眯的看着虞兮娇:“你这小丫头果然不错。” “多谢世子夸奖。”虞兮娇侧身一礼。 封煜伸手把画拍在桌上,指了指道:“这幅画画好后,给本世子送过来。” “是送到齐王府?”虞兮娇水眸转了转问道,总觉得他穿这么一身衣裳,不像是会穿过小半个城,到这里来的样子,齐王的府邸并不在这一片。 “征远侯府隔壁。”封煜伸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懒洋洋的道,“本世子受了伤,一时间难以行动,就权且在那里休息休息。” 征远侯府的那一边,一直是空着 的,听说是以前的一位官员的府邸,只不过虞兰萱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家人。 如果是那一处,也就解释得通这位齐王世子,现在衣衫不整的跑到这里来的原因,必竟还是因为近。 “世子,之前就是住在那里,什么……时候到的?” 虞兮娇神色不变的道,手却在袖底缓缓的握紧了拳头,这位齐王世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本世子进府的时候,正是征远侯府救火之时,刺客就是藏身在救火的人群中。”封煜伸手一按窗台,从窗口一跃而出,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裳,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看着很有以往名士一般的风流。 而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虞兮娇沉默的伸手把窗户合上。 “姑娘,您没事吧?”内室的门蓦的推开,晴月惊惧的跑了进来。 “我没事。”虞兮娇摇了摇头。 “姑……姑娘,他……他是谁?”晴月紧张的上下打量虞兮娇,发现她真的没事,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才重重的落地。 “他是齐王世子,那一日你晕倒在小佛堂前,也是他手下的人所为。”虞兮娇温柔的笑道,轻轻的拍了拍晴月的胳膊:“别怕,无碍的。” 她以后应当还会跟齐王世子打交道,这事无须瞒着她身边的人。 “齐……齐王世子,小佛堂前是……是因为……?”晴月的眼睛蓦的瞪大,话结结巴巴说不下去。 “好了,真没事,我要睡了。”虞兮娇走到床前躺下,眼睛微微的合了起来,一边还在叮嘱晴月,“明天一早记得去向二舅母说一声。” 明天,她还安排了二舅母去祭拜的事项,她和虞兰萱之间的关系,也应当由二舅母告之所有人,当然她还要借二舅母送一份大礼…… 第八十四章、一寸缂丝一寸金 第二天,虞兮娇起的并不早,梳洗过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尚早。 “姑娘,夫人吩咐您上午在府里等着,说是一会有牙婆过来,让您好好挑挑人手。”徐嬷嬷进来禀报。 瑶水阁这里侍候的下人实在太少,只剩下小猫二、三只了,再不增添人手,别说伺候 ,就连卫生都搞不周全了。 “夫人……没去征远侯府?”虞兮娇闻言,不免心头一动,昨天征远侯府闹哄哄的时候,也没看到钱氏。 “二姑娘病了,夫人回来照顾二姑娘,这几日都不去了,等发丧时再去看看。”徐嬷嬷道。 “二姐病了?什么病?”虞兮娇伸手接过晴月递上的湿帕,拭了拭手问道。 “说是在征远侯府的客房那边,受了风寒什么的,反正回来之后风寒入体,这时候正在府里养病,侯爷的意思病了就不要乱走,免得冲撞 了什么。” 冲撞了什么?虞兮娇的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这倒是一个好理由,如此虞玉熙不用去,钱氏也不能去了,是不沾染征远侯府这滩混水的意思了? 不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自己那个二姐的意思? “徐嬷嬷,你去禀报夫人,就说我上午还要去征远侯府去,下午的时候回来,就让牙婆下午过来。” 虞兮娇静默了一下道。 “姑娘,恐怕不行。”听她这么一说,徐嬷嬷脸色一苦,“夫人身边的人特意说明牙婆是上午过来。” 虞兮娇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前,裙角发出细碎的声音,冷声道:“一个牙婆而已,难不成我一位侯府千金,还不能让一个牙婆多等一会?” 上午去征远侯府和下午去征远侯府,完全是两个意思,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必然得上午过去。 更何况今天二舅母也是为了她而来,昨天的事情,她还有一个后续未了…… “徐嬷嬷,你就去禀报夫人,说是我的意思,我要先去征远侯府,如果夫人有什么急事,让她一会来找我就是。” 见一个牙婆算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不渝世事的女孩子,说不得还以为钱氏是好心,为了等一个牙婆而耽误了去征远侯府帮忙的事情,这事说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与自己来说,让人嘲讽的笑话。 牙婆是什么人,征远侯府在发的谁的丧事? 若是像虞玉熙那般病了,自不能说什么,钱氏照顾虞玉熙留下,其实有些不知礼数,但钱氏必竟是侯夫人,为了爱女稍稍有些不知礼数也不算什么,自己呢?一个才到京城的侯门嫡女,现在居然也摆谱,那就让人说不过去了。 让徐嬷嬷去回话后,虞兮娇带着睛月去了征远侯府,祭堂处的人不少,主人家主要是虞兰雪,灵堂前白缦飘扬,除了几个丫环上供品的时候,神情瑟缩、紧张,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虞兰雪已经在了,看到虞兮娇进来,就要过来说话。 虞兮娇目不斜视的接过晴月手中的供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而后把香插入当前的香炉中。 看了看左右,找了个火盆前面的草席跪下,那是“孝子”的位置。昨天这个位置是三房女儿跪在这里的,另外还有虞氏一族的族女,今天都没看到,灵堂里另一边跪着的唯有虞兰雪。 见她在这边跪下,虞兰雪不方便再过来,也就依旧跪倒在虞兮娇的对面,和虞兮娇一起沉默的烧些纸钱之类的。 和征远侯府亲近一些的人家,昨天基本上都已经祭拜过来,今天过来的都是远了一些的,也不太重要的几家。 人数也并不多。 虞兮娇跪了没多久,二舅母乐氏就来了,对着上面的灵位祭拜之后,转了转头,看到虞兮娇,走了过来。 “二舅母!”虞兮娇柔声道。 “娇儿,你带我去见见征远侯府的几位夫人。”乐氏伸手拉了她一下。 虞兮娇就势起身,看了看左右,指着一位征远侯府的管事婆子道:“你先过来。” “虞三姑娘!”管事婆子见虞兮娇招呼自己,急忙上前行礼。 “这是我二舅母,江南谢氏一族的夫人,想见见你们府上的几位夫人,不知道谁有空?”虞兮娇淡淡的道。 江南谢氏一族向来是大族,为士子敬仰,既便是这个管事婆子也是知道的,听闻眼前这位就是谢氏的夫人,急忙恭敬行礼:“夫人稍待,奴婢去看看几位夫人现在都在哪里?” 谢氏点点头,拉着虞兮娇到祭堂的一边问了问她的伤势。 “二舅母,已经没什么事了,在用药,也有喝药。”虞兮娇柔声道。 乐氏不放心的拉了拉她受伤的手,稍稍动作了一下,见她脸色不变,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手上那么长的一个伤,可不能懈怠,等舅母回转江南,找找有没有特别好的去疤药,女孩子家的身上,怎么可能留这么大的疤。” 看着二舅母殷切的样子,虞兮娇突然想起梦中,梦中的虞兮娇也是死了的,而且死的身名尽丧,知道这个消息的二舅母该多痛苦。 那个时候的二舅母是回江南了,还是没回?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答案,也让虞兮娇不敢想,莫名的鼻子一阵酸涩,伸手抱住了乐氏,头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低喃道:“二舅母,我不会有事的, 也不会让您再担心的。” 乐氏见她小女儿模样的依在自己的身边,心软成一片,急忙伸手回抱住虞兮娇,霸气的回护道:“那就好,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回江南,二舅母和你外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说完,目光转了一圈,没看到钱氏,真心觉得遗憾。 这话就得当钱氏的面说,看她还敢不敢欺负娇儿,娇儿纵然没有父母痛,也有长辈亲人可以为她做主的。 祭堂的另一边,虞兰燕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幽深,而后缓缓的低头,专心于烧纸钱的事情。 婆子回来的还算快,堆着笑脸过来禀报:“谢二夫人,我们太夫人病着,不便见您,二夫人请您到花厅里去坐一坐。” 乐氏脸色一沉,放下虞兮娇的手道:“走。” 婆子在前面引路,乐氏带着虞兮娇往花厅过去。 花厅里的女眷们越发的少了,昨天晚上这么一吓,今天许多虞氏一族的女眷们找了各种理由没来,实在推托不了的,也就打算白天来看看,晚上是绝对不来的,这事……太吓人了,谁还敢过来。 现在暗中说什么的都有。 乐氏带着虞兮娇过来,宁氏不敢托大,急忙起身相迎。 双方行过礼后,分宾主坐下,虞兮娇在乐氏身后坐下。 “宁夫人,我此次来是给兰萱县君和征远侯府送祭礼的。”乐氏打量了宁氏几眼后,道。 “不知道谢二夫人和我大嫂、侄女有什么特别的渊源?”宁氏依礼问道,乐氏此来,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两家原本也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三年前,兰萱县君在江南救过娇儿,此次也是代我们谢府感谢兰萱县君而来。”乐氏道,点手对身后的四个丫环招了招手。 四个丫环上前,手里都捧着一个礼盒,看着样子还不少。 “三年前,娇儿还是一个孩子,偷偷出府差点出事,若不是兰萱县君,这孩子的命都留不下,只是当时兰萱县君匆匆离开,我们府上没来得及感谢,这一次进京原本就是带了礼物过来的,现如今就当成葬品奉于兰萱县君的灵前。” 所谓葬品,就是陪葬品,随着棺椁一些埋入地下的。 宁氏站起身,走到几个丫环面前,伸手把盖着的几块白布掀了起来。 看清楚丫环手中的礼物,在场的人忍不住惊叹起来,四份礼,一套是精美的首饰,红宝石和圆润的珍珠,红白交织,美的让在场的人都震惊,和京城的首饰有些不同,珍珠更多一些,京城这边虽然也有这种交互的制法,但珍珠只是点缀,这种却是平分秋色的。 别有一番交互生辉的感觉。 在场的都是女眷,对于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更是没有抵抗力,有几个年轻的,忍不住站了起来。 一份是锦缎,江南的锦缎向来有名,这几块料子一看就不可多得,甚至可以和贡品相比拟。 二盒看着精致之极的香粉,看着像是京城最有名的蝶羽阁的。 “蝶羽阁的,这是最上等的金影。” “看着像是的,外面有一圈金边,我之前的一个银影。” “听说一年也有一百盒金影,有价无市,这……怎么会有两盒。”年青一些的女着们关注的是这两盒 香粉,蝶羽阁的香粉向来是京城世家千金最为追捧的,眼前的又是精品中的精品,在场的几乎没人用过,落在这上面的目光几分是实质的。 有一盒就已经让人羡慕,眼下居然送出了两盒,怎么不令人心动。 年纪大的一些女眷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最后一份礼上面,那是一个精致的插屏,正面是百花盛开吐艳,背后是红喜父登枝。 “这是双面绣?” “真的是双面绣,一边是花一边是鸟,合起来寓意也好。” “这是缂丝……的吧?” “真的这是缂丝的!” 双面绣是江南特有的,但既便是特有的,也是很难得的,而且用的还是缂丝,那就更珍贵了,江南素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眼前的这份礼,的确够大、够珍贵,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宁氏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似是而非,走水的原因 “这……太珍贵了!”宁氏客气的推辞。 “原本就是给兰萱县君的东西,如今县君不在,礼却不可废,就以此当做谢府的谢意,先供奉于县君灵前,而后再当成葬品。”乐氏道。 几个丫环相继上前,把礼盒放下,退了下去。 “那就多谢谢二夫人了。”宁氏伸手用帕子在眼角抹了抹,感叹道,“兰萱自小就是一个心善的懂事的,没想到会落的这么一个下场。” “府里走水的原因找到了吗?”乐氏没打算看宁氏演戏,直言道。 “是一个下人失误。”宁氏低声含糊的道。 “那个下人呢?”乐氏直言问道。 “下人也死在这场大火中。”宁氏长叹一声。 “征远侯夫人和县君都睡的这么沉吗?走水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没人早早的发现?”乐氏继续问道。 “此事也的确蹊跷,照理说这么大的火起来,大嫂和县君怎么也不可能全睡的这么沉,可偏偏,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母亲也特意的查了一下,发现这几日县君一切都很正常,正欢欢喜喜的准备嫁入信康伯府,就是大嫂……她情绪不太稳定。” 宁氏掉了眼泪,一边抹去一边道。 “征远侯夫人的情绪为什么不稳定?”乐氏永远都是直拳出击的,她才从江南过来,什么也不知道原也正常。 “谢二夫人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大嫂的娘家出了事情,大嫂为此心神不宁,当时……还差一点点出事,幸好救过来了,而今……而今……谁能想到会走到这么一步,我兰萱侄女也是一个苦命的。” 宁氏继续哭,眼泪一串串的,看得出悲伤欲绝。 虞兮娇冷冷的看着宁氏演戏,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反应果然快,才没多久,这事就往娘亲身上推了。 说娘亲情绪不稳,她跟娘亲一直住在小院子里,连外祖父家出了事情都不知道,哪来的情绪不稳? 宁氏倒是本事,才短短几天,又出了这么一个更让人信服的说词。 “宁夫人的意思是说走水的原因和征远侯夫人有关系?很可能是征远侯夫人自己情绪不稳做下的事情?既然觉得有问题,就去衙门报案,让衙门的来查就是!”乐氏沉默了一下,提议道。 宁氏脸色一变,急忙摇头:“谢二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觉得大嫂和县君为什么会睡的这么沉,也可能是母女两个夜话太久……到早上也没睡多久。” 这事怎么敢闹到衙门去。 似是而非的解释,不说的很清楚,只是让你觉得怀疑,宁氏这一手玩的极漂亮,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安氏的身上。 再加上安国府满门抄斩的事情,很容易让人觉得安氏受了刺激,情绪失常,做了什么事,以致于母女两个双双烧死。 但这话又没落到实处,所有的都是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可能是真的,但大家也不会明着提出来,不可能去衙门,但却可以解释别人心头的疑惑。 “身边侍候的人呢?这么多人难道也都没声音,连个醒着的人都没?那么多侍候的人都死了?”乐氏挑了挑眉,问道。 “侍候的人当时并不多,并不在主院,那地方原本是大嫂为了清静特意留下的一个小院子。”宁氏含糊的道。 “为什么征远侯夫人会住小院子,堂堂侯夫人不住在自己的主院里,却去一处小院子住着?”乐氏没打算这么放过宁氏,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重重的放下,“难不成征远侯夫人在自家府里被关了起来?” 这话直击宁氏的心头,吓得她瞳孔剧震,急忙道:“自打侯爷过世之后,大嫂为了更好的给侯爷守孝,就一个人住在那一处小的院子里,时不时的给侯爷进香,身边侍候的人只有一个。” “那兰萱县君为什么当时也在?难不成兰萱县君也为了跟父亲守孝,换了院子住?”乐氏道。 守孝其实也是不必换院子住的,只要少见外客,不行娱乐之事就行,无需更换住的地方,安氏一个人就罢了,连着女儿一起就更加的不合理了。 “自然不是,兰萱就要嫁人,大嫂舍不得,才唤她去住了一晚上,母女连榻夜话。”宁氏又急又慌,却不得不答下去。 乐氏表明身份,说明她为了虞兰萱而来,并且送上大礼的时候,她就有资格问宁氏这样的话了。 宁氏只恨自己之前被礼物迷了眼,没有推托怀疑,这时候不得不被乐氏牵着鼻子走。 但也不甘于就这么被一直追问,这种小的细节她原本也不在意,就怕乐氏再问下去,被发现什么。 用帕子按着脸,哭着呜咽起来:“谢二夫人,此事……都是我的不是,我那一日就应当把县君拦下的,谁想到……谁想到,会如此一个结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着用力的拍了拍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见她哭的如同一个泪人儿一般,声音嘶哑,悲痛不已,乐氏叹了一口气,神色有所缓:“宁夫人还请节哀。” “多谢……谢……二夫人。”宁氏哭的泣不成声。 “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乐氏站了起来,道,说完对着虞兮娇道:“娇儿送一送我。” “是!”虞兮娇也站起身来,跟在乐氏的身后离开。 征远侯府的婆子要相送,虞兮娇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相随。 “娇儿,征远侯府的事情不简单,你还小,别太过于插手。”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乐氏才低声叮嘱道。 她虽然按着虞兮娇的意思过来送礼,却很担心。 “二舅母,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以后如果有县君有关系的事情,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但并不会轻举妄动,况且县君救我一事也是真的,原本也是要送礼的,只是……县君如今却是不在了。” 虞兮娇柔声道。 礼的确是早早准备下的,是两件,虞兮娇进京后,原本是要给虞兰萱添嫁的,只是她当时才进京,对京城的规矩也不太懂,不知道能不能在成亲当天添妆,后来还是乐氏的意思,让她过几日私下再给虞兰萱,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就行。 不必张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如今虞兮娇却必然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救命之恩。 “那两盒粉又为什么添上?”见她郑重保证,乐氏心头稍安,拉着她的手,又问道。其实不只是两盒粉,还有这插屏,这么珍贵的插屏,是谢太夫人的珍藏,因为虞兮娇喜欢,谢太夫人才特意让她带回京把玩的,没想到一起添在这份礼中了,最主要的是兰萱县君已经不在了,那就可惜了! “两盒粉是祖母特意送来的,听说极难得,就一并送于兰萱县君,插屏也是,只要兰萱县君在地下有知,就不可惜。” 虞婉解释道。 这两件都是极重要的东西,而且一般还不会拆散,特意的送到宁氏手中,以宁氏贪婪的性子,又岂会放过…… 外甥女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乐氏心里欢喜,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征远侯府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多插手。” “二舅母为何如此说,莫不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虎婉兮娇俏的偏了偏头,道。 “就是觉得此事可疑,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都不在了,是什么样的凭她们去说,这火起的蹊跷,两个人死的也蹊跷,况且还有后面的事情,宁氏的女儿代替嫁入那个信康伯府,这事就更加让人觉得怀疑。” 乐氏也是后来打听的,这事她虽然不清楚,但凭着感应,就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她怕外甥女什么也不知道,傻乎乎的撞进去,被人拿住了把柄,特意的多嘱咐了虞兮娇几句,这几日她也看出来,外甥女和以前完全不同。 这一次在征远侯府出事,让外甥女一下子长大了,乐氏既欣慰又心头发酸。 这孩子在江南的时候,哪里需要顾忌这么多。 “二舅母明天要离京了,明天是征远侯府大丧的日子,你不必过来,以后若是有机会,二舅母必然会进京来看你的。”乐氏拉着虞兮娇的手恋恋不舍的道。 “二舅母……”虞兮娇的鼻子也不由的酸涩起来。 “原本是之前就要启程的,信早就送回去了,若是回的晚了,怕你外祖母惦记。”乐氏站定,伸手在她柔嫩的脸上抹去一丝泪痕,“以后在京城,切不可像在江南一般任性,多去向安和大长公主请安,有什么事情也要禀报大长公主,我看大长公主很喜欢你。” 有安和大长公主在,至少可以保证外甥女不受欺负,至于宣平侯这个当爹的,乐氏对他并没有抱以多大的希望 。 “二舅母,我知道,此去往二舅母一路小心。”虞兮娇点头,眼底俱是留恋,但二舅母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故人就不跟着二舅母去往江南了,她找到了自家亲戚,要跟着亲戚离开。” 安氏已经重新安排过,要去往的是更安全的齐地。 “好,此事你安排好就是。”乐氏皱 了皱眉头,但还是加了一句,“你谢风表哥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回京,若是有事,你到时候去寻好帮忙便是。” 谢风是谢氏大房的嫡子,也是前科的状元,之前去往地方上,虞兮娇听外祖母说今年就会回京。 她其实和这位表哥并不亲近,现在却是低头乖巧的应声道:“是!” 乐氏嘱咐完带着人出了征远侯府离开,虞兮娇站在门口,看着乐氏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娇儿?”忽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 第八十六章、老规矩,死回去 虞兮娇抬头看过去,竟然是虞瑞文。 急忙上前行礼:“见过父亲。” “你怎么到大门口来了?”虞瑞文拧眉问道。 “送二舅母回去,明天二舅母就回江南了,让我不必去送。”虞兮娇的头低了下来,浓密的长睫扑闪了两下,看着有些黯然神伤。 “你二舅母特意过来跟你说这事的?”虞瑞文惊讶的道,抬头看了看征远侯府的匾额。 “不是,二舅母是特意替我来祭拜安夫人和兰萱县君的。”虞兮娇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虞瑞文惊讶不已。 虞兮娇就把她和虞兰萱的恩情往事说了一遍,待得说完虞瑞文也感叹起来:“既然有此事,为父也得再多准备一份祭礼才是。” 然后又斥责了虞兮娇一句:“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早的对为父说?” “见父亲这几日操作忙碌,想着二舅母会来祭拜,就想着礼数到了就行,不必再麻烦父亲。” 虞兮娇柔声道。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小脸,虞瑞文觉得自己还得教一教这个女儿礼数,免得她像钱氏所说的,不懂京城的规矩让人笑话了。 “这种事情,你二舅母来代表的是谢氏的谢意,而你却是我的女儿,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会让我取笑我们府上的。” “那现在……父亲要去如何准备?”虞兮娇道,“方才二舅母已经送了一份大礼,要给兰萱县君当葬品。” “送了什么?”虞瑞文道,女儿的恩情必然是要还的,总不能还不如女儿的外祖家。 “一套珍珠红宝石的首饰,几块彩缎,二盒蝶羽阁的粉,一架缂丝的插屏,其实父亲不必再送一份礼过去,蝶羽阁的粉还是祖母特意送过来的。”虞兮娇一一说完,还特意贴心的加了最后一句。 虞瑞文正在思量送什么好,这听起来都很珍贵,忽听得女儿提到母亲,不由的一激灵:急忙问道:“你祖母也知道此事了。” “祖母知道兰萱县君对我有救命之恩。”虞兮娇道。 “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再送一份礼过来,这救命之恩,为父必然得好好谢过。”虞瑞文道。 母亲都知道了,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送,必然会被母亲斥责,送,不但要送,而且还得送的价值高,得让钱氏好好准备一份厚礼才是。 “宣平侯果然有情有义,这救命之恩自然得好好的谢过的。”站在虞瑞文身边的一个内侍忽然开口笑道。 这内侍虞兮娇方才已经看到,就站在虞瑞文的一边,年纪倒是不大,十七、八岁左右。 “娇儿,这是齐王世子身边的怀宝公公。” 虞兮娇微微一笑,侧身一礼。 “虞三姑娘客气了。”怀宝公公回了一礼,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虞兮娇几眼,“宣平侯好福气,虞三姑娘如此人品,称得起仙露明珠。” “公公客气了。”虞瑞文哈哈大笑道,挥挥手让虞兮娇先离开。 虞兮娇依礼退后两步,转身带着晴月回去,走了两步,回头又往后看了看,柳眉微微的蹙了蹙。 昨天晚上齐王世子的话浮现在心头,唇角微微嫣然,这很好……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还有后续,如今却是该过去“发现”的时候了…… “听闻宣平侯有三位千金,每一位都秀外慧中,如今一见府上的三姑娘,果然人品出彩。”怀宝笑道。 “公公谬赞了!”虞瑞文心情大畅。 “宣平侯,征远侯府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了,我们世子的要求应当也不算过份吧?”怀宝也在笑,笑着笑着忽然脸色沉了下来。 虞瑞文心头突突一跳,急忙道:“不过份,不过份,原也是应当的。” “那就好,这几日我们世子就住在征远侯府的边上,如果侯爷发现了什么,还请早早 的向我们世子明言。”怀宝伸手往边上指了。 虞瑞文的脸不由的抽了一下,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趟这回混水,可偏偏齐王世子就抓住他了,说是虞氏一族该当他做主。 可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做主。 “端王殿下说后续还会关注此事。”虞瑞文推托道。 “端王殿下的意思,我们世子不关心,我们世子只想查一查征远侯府,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刺客,或者说有人和刺客相通,故意制造混乱,害我们世子。”怀宝似笑非笑的道,伸手又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这事我们世子已经请示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意思必然得重办,宣平侯觉得如何?” “公公说的极是,我自当尽力。”虞瑞文无奈的道。 怀宝抬头看了看上面挂着的征远侯府的牌子,摇了摇头,感叹道:“征远侯一生英雄,到如今却是妻死女亡,着实的可叹。” 说完,转身往外出去,他也不用马车,从征远侯府的府门离开,转了个方向后就往旁边的一处府邸过去。 有侍卫守在门前,看到怀宝过来,退到在一边恭敬行礼。 宽大的一张榻,封煜斜靠在上面,一袭白色的布衫,领口处微微的敞着,隐隐看到胸口处缠着的白色伤巾,脸色有受伤后的微微苍白,气色看着还不错,听说怀宝回来,让人唤他进来。 “世子,奴才已经按您说的安排了。”怀宝进来行了礼后道。 “怎么说?”封煜懒洋洋的问道。 “看宣平侯的意思,不是很愿意干这事。”怀宝上前一步禀报,“不如奴才也说了,此事必然得宣平侯去做。” 封煜伸出手指敲了敲床沿:“准备一下,明天进宫见皇祖母。” “世子,那边……还照旧吗?”怀宝声音压低了几分。 “自然是照旧的,没道理本世子要刺遇,别人就可以安安全全的进京。”封煜懒洋洋的道,身子往后一靠,原本敞着的胸口越发的露出染血的伤巾,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俊美的少年星眸似潭,却又透着一股子懒散惫赖。 “爷说的是,那奴才就去安排。”怀宝笑嘻嘻的道。 封煜挥挥手,怀宝就要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停下脚步:“爷,方才奴婢在廊下看到有两个宫女在,这个……要不要安排?” “老规矩。”封煜闭上了眼睛,道。 怀宝恭敬的后退而下,待到了门口才转身离开。 “怀宝公公,那两宫女怎么办?”才一出门,立时有侍卫恭敬的上前问话。 “老规矩,给她们一条活路自己回去,如果不想走这条活路,就死回去。”怀宝阴森森的笑了。 虞瑞文送走怀宝后,抄近路往宣平侯府过去,穿过两家的侧门,吩咐人去把钱氏请到书房。 等他在书房里坐定,才喝了一茶杯,钱氏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进门后先向虞瑞文行礼。 “去准备一份大礼。”虞瑞文道,想了想又特意的加了一句,“挑府里好的东西送,切不能失了礼数。” “侯爷要给谁送礼?”钱氏不解的问道,茫然的看着虞瑞文。 “给兰萱县君当葬品,挑好的。”虞瑞文又道。 钱氏一惊:“侯爷,您不是让我少管征远侯府的事吗?之前准备的祭礼难道不妥当,是谁说少了吗?” “我才知道兰萱县君救了娇儿,谢二夫人代替谢府表示了谢意,我这个生父难不成还比不得谢府不成?” 虞瑞文的道。 “侯爷,还有此事?”钱氏震惊的道。 “难不成还是假的吗?快去准备吧!”虞瑞文不耐烦的道。 “侯爷,既然是葬品,那其实不必太好,都是要落葬的。”钱氏劝道。 “那又如何?总不能说我还比不得谢氏的礼?”见钱氏推托,虞瑞文不悦的道,“送些首饰,送些锦缎,之前你新得的那几匹挺好的,就一并送过去。” “侯爷,那是大长公主赏给熙儿的锦缎,熙儿已经量好正准备做衣裳,若是当了葬品,大长公主必然会恼怒。”钱氏惊叫起来。 “那又如何?熙儿这么多年的衣裳还少吗?少做两件也不碍事,至于母亲处,又岂会恼怒。”虞瑞文脸色沉了下来,目光看向钱氏,神色有几分冷意,“你莫不是不愿意送?” “侯爷,我……我只是怕大长公主斥责。”钱氏不得不拿安和大长公主压虞瑞文,无奈往日一说一个准的,此时却让虞瑞文生出几分恼意,怀疑的看着钱氏。 一看虞瑞文的情形,钱氏知道不好,急忙道:“侯爷说的是,原是我过于的担心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侯爷什么时候要” “就明天吧,明天当着所有人的面送上!”虞瑞文思量了一下道,既然的救命之恩,自当当着所有人的面坦荡的谢过。 母亲若是知道自己做的,必然也会赞赏。 事情既然安排妥当,虞瑞文让钱氏回去,这才重新回了征远侯府,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愿意去征远侯府。 可偏偏现在齐王世子像是盯上他了,居然让人注意征远侯府有什么异常,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马上禀报他。 查的就是行刺齐王世子的事情。 虞瑞文一想起这事就头痛不已,他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做这事,但现在却被逼了上去,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想着也快了,等征远侯府的丧事办完,自己就告个病假,在家里躺几天,征远侯府的事情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这么一想,心里稍安。 虞瑞文这么打算的,希望这场丧事可以安安全全的过去,可偏偏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又出事了…… 第八十七章、更诡异,指尖溢血 灵堂前,虞兰雪扶站丫环的手站了起来,一直这么跪着腿受不了,趁着没什么人,起来稍稍歇歇腿。 动了动僵硬的脚,虞兰雪扶着丫环的手缓步往虞兮娇处走过来。 “娇儿妹妹,先起来休息一下,你身上还受着伤。”她走到虞兮娇面前,柔声道,一边招呼人过来扶虞兮娇。 虞兮娇摇了摇手,目光落在面前的灵位上,柳眉紧蹙,若有所思。 “娇儿妹妹?”虞兰雪又柔声道。 “族姐知道棺椁为什么会出血吗?”虞兮娇道,长时间没开口,这会说话,声音暗哑的很。 “这个……可能不小心滴上了红色的蜡烛吧!”虞兰雪轻柔的道,亲自伸手过来扶虞兮娇。 晴月在另一边也帮着扶了一把,虞兮娇站了起来,目光却依旧落在面前的灵位上:“多谢族姐,族姐……兰萱县君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听到这话,几个胆小的人都下意识的一哆嗦,就算胆大的,这时候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形,都脸色大变。 “娇儿妹妹,萱妹妹自然是意外,如果不是意外,谁会去伤害萱妹妹?萱妹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虞兰雪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抬起红肿的眼眶,伤心欲绝,“我还记得萱妹妹前几天还跟我说,以后嫁人了也会经常回家,会回来……看我……” 声音说到这里暗哑了几分,再说不下去,偏过头用帕子捂住嘴,发出低低的呜咽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免伤感。 “族姐,我能不能上去看看那一处暗红血迹的地方?”虞兮娇伸手指了指棺椁“溢血”的位置,问道。 “娇儿妹妹慎言,那不是什么溢血,只是红色的蜡烛油,昨天有婆子弄错了蜡烛,拿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棺椁处,之后因为灵堂里烧火,温度太高,蜡烛化了,这才看起来有些不同。”虞兰雪红着眼睛,柔声解释道。 温度太高,蜡烛化了? 虞兮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居然让他们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而且还偏偏就是说到了点子上。 她涂上去的粉末,的确是因为温度太高,化了后变成红色,看着似乎是鲜血溢出。 可是,那些粉末,必竟不是蜡烛,征远侯府这么解释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信。 “族姐,不管是什么,我能上去看看吗?”虞兮娇执着的道。 虞兰雪抿了抿嘴,神色看着不太好,但最后还是松了唇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娇儿妹妹要看看,那就一起吧。” 说着引着虞娇儿上前。 两个人绕到灵台后面,转到棺椁前,那一处正是昨天“溢血”的地方。 虞兰雪先伸手在棺椁上轻轻的碰了碰,然后道:“的确是有些光滑,象是蜡烛沾上的痕迹,娇儿妹妹可以看看。” 虞兮娇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在棺椁上面轻轻的刮了一下,手底滑腻腻的,就像是蜡烛油的痕迹。 收回手,看着手指,柳眉紧紧的蹙着,一言不发。 “娇儿妹妹,这应当是蜡烛油的痕迹吧?虽然这会已经没有蜡烛油了,但现在摸起来,还是有些感觉的。”虞兰雪也伸手如虞兮娇一般的划了一下,仔细的查看了自己的手指后道。手底的滑腻感,的确蜡烛油的痕迹,应当是征远侯府的补救法子,在抹去红色的血迹之后,又偷偷的抹上了蜡烛油。 必竟昨天晚上的事情太过于诡异,如果没有一个合知的理由,怕是难以服众。 “族姐,再刮厉害点,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虞兮娇继续道,伸手又狠狠的在棺椁上重重的滑过。 手指间滑腻的感觉越发的多了。 虞兰雪皱了皱眉头,她本不愿意陪着虞娇儿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但看这个新来的族妹偏执的样子,想了想终究还是伸了手,学着虞兮娇的样子狠狠的刮过面前的棺椁。 这是她要重点交好的对象,这会得获取她的好感。 “二位姑娘,切不可如此。”一个管事的嬷嬷见她们如此,脸上大变慌忙上前阻止,“这是对仙逝之人的不尊重。” “居然有这说法?”虞兮娇满脸惊讶,退后两步,愧疚的道,“江南没有这种说法,却是我不懂事了。” 一句话,虞兰雪脸色暴红,又气又急。 虞兮娇可以这么解释,她却不能,一方面她比虞兮娇大,另一方面她还一直在京城,也因为如此,同样的事情虞兮娇做的,她却是做不得的。 好在她反应也快,急忙低下头,对着面前的棺椁恭敬的行了一礼:“却是我错了,方才只顾和娇儿妹妹一起查探事情。” “族姐原来也不知道这种说法啊!”虞兮娇抬起眼眸,眸底一片澄澈。 虞兰雪更是气堵,却不得不压下火气:“娇儿妹妹……我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没注意到。” 虞兮娇没理会虞兰雪话中有话,只是看着这棺椁,感叹了一句:“兰萱县君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让我发现县君 之死,别有冤情的话,我是必然要查探下去的。” 说完,对着棺椁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来。 虞兰雪一句话说出去,连个回应也没有,咬了咬下唇而后脸色恢复了柔婉,跟着虞兮娇一起退了出来。 虞兮娇接过睛月递过来的三支清香,恭敬的拜了几拜之后插入香炉,而后跪到之前的草席上。 拿起一边的纸钱扔入火盆。 见她如此,虞兰雪纵然有满腹的话要和她接近关系,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合适,退到之前的位置也跪了下来,和虞兮娇一样,拿起纸钱烧了起来。 灵堂里安静下来,不管是走出的还是走进来的,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 “血,姑娘,您手指流血了。”忽然一声尖叫声。 一个捧着香烛进来的丫环,听到这声尖叫,脚下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而后也跟着尖叫一声,抱头就往边上滚,撞翻了身后好几个丫环、婆子。 灵堂里尖叫声连连,甚至有人吓的大哭大叫起来。 昨天晚上已经有一出了,这会就是惊弓之鸟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管事婆子气急败坏的过来,一边让人把滚地上大哭大叫的人拉出去,一边问道。 “姑娘……您的手指也……流血了。”晴月伸手指了指虞兮娇的手指,然后木木的转过头,看向虞兰雪,两眼发直,嘴唇哆嗦,一看就知道是被吓懵了,嘴里喃喃有声,“虞……虞大姑娘也……也流血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众人这才发现虞兰雪也两眼发直的摔倒在地,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自己举起的手指,在她旁边,丫环早就趴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全身战栗,已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县君……果然死的冤。”虞兮娇同样两眼发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手指方才众人都看的清楚,是滑过棺椁的。 如今手指上宛如鲜血一般,带着红色。 虞兮娇的手指是如此,虞兰雪的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骇极的呆住了,说什么红色的蜡烛油,如果只是蜡烛油,又岂会在抹干净之后,又重现红色,这分明就是……就是…… 这一连胆大的管事婆子也慌了,脸色剧白,差点摔倒,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急忙从一边抽了一大把的香,哆哆嗦嗦的点燃之后,对着当中的灵位念念有词,然后又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慌不迭的站了起来。 一边派人去请自家主子过来,一边道:“还请两位姑娘过来行礼。” 两个人被扶了起来,胡乱的塞了两把香,让她们到当中拜了几拜,而后也把香插进了当中的香炉,几个管事婆子一起念念有词。 这事太诡异了,如果说昨天还可以说是蜡烛油,今天两个人的举动,肯定跟蜡烛油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还是青天白日,看的更清楚。 虞兰雪也吓的脚下僵直,几乎是全程跟着管事婆子在做,等被送到一边,还没反应过来,“鲜血”这么直观的出现在自己的手指,和出现在棺椁前,完全是两个意思,纵然她不相信这事,这时候脚下也发软。 “族姐,擦一下吧。”虞兮娇随手拿过边上的块白色的布片,递给了虞兰雪。 虞兰雪伸手接过,用力的擦了两下,“血红色”其实并不多,但看着显眼而骇人,虞兰雪擦完,直接就把带着“血迹”的布片远远的扔了出去,虞兮娇也是如此,徐嬷嬷捡起来,扔到了火盆中。 火光突起,布片烧了。 “姑娘,您先洗洗手,别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晴月颤抖的声音传来,这会时间她到隔壁去拿了一盆热水过来。 虞兰雪的丫环这时候哆嗦成一团,滚在一边动也不敢动,当时第一声尖叫就是她发出来的,受到的惊惧最直观也最激烈突然。 “族姐,一起洗一下吧。”虞兮娇沉默的看了一眼手指,把手指按入了水中,虞兰雪也慌不迭的把手放进去,暖暖的水滑过冰寒的带着汗意的手,这才觉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心也稍稍安定了几分,大脑恢复了反应。 待她们洗完手,晴月送上热帕子,两个人擦了擦后,晴月把水盆带下去倒了。 所有的证据全部毁去! “族姐,县君的死,是不是另有缘由?”虞兮娇伸手一把拉住虞兰雪,旧话重提。 “萱妹妹的死是意外。”虞兰雪这时候已经恢复过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用力的咬了咬牙,她不相信这是虞兰萱的大伯母显灵,当初活着的时候都没什么用,死了会有这么大的灵性? “哒哒哒”有脚步声跑了过来,一大群得知这个消息的虞氏族人进来了,当先一人正是虞瑞文。 第八十八章、早就背主的丫环 “父亲!”虞瑞文进来,虞兮娇眼眶微红的上前行礼。 “怎么回事?”看到女儿苍白的没了血色的脸,虞瑞文急忙问道。 “父亲,县君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是不是被害死的?”一看虞兮娇的样子就知道受了惊吓,必竟还是年纪小,说话的时候两眼发直,“怎么会……怎么会一再的警示,征远侯储……谁……谁要害死兰萱县君吗?” “胡说,哪有这种事情。”虞瑞文心头一哆嗦,慌忙斥道,但看女儿苍白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声音也柔和了几分,“说什么胡话呢,哪里来的警示,说你们的手指冒血了,血呢?” 方才过来禀报的人,又惊又惧,牙齿打哆嗦,话说的也不全。 虞瑞文其实也怕,如果可以,他还想跑回家,但现在却不得不留下来处理此事,幸好一路过来的时候,把虞氏一族的所有路过的人都带上过来。 虞兮娇伸起手指,白嫩的手指上才洗干净,声音发飘的道:“父亲,方才洗干净了。” “没了?”虞瑞文看了看虞兮娇,而后又看向虞兰雪,比起女儿,虞兰雪是姐姐,年纪大也懂事。 见虞瑞文看向自己,虞兰雪急忙收拾起情绪,上交对着虞瑞文行了一礼,迟疑了一下道:“可能……方才我们看错了。” “看错了?”虞瑞文皱起了眉头,点手叫过身边的一个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可能是奴婢们看错了,方才……方才一个丫环尖叫后,就出了乱子。”婆子知道方才没看错,她们都看清楚了,但这会已经没了,况且大姑娘开了口,她也不敢塌台,只能含糊的跟着虞兰雪的话说。 “娇儿……”虞瑞文不信。这么多人都看错了? “父亲,兰萱县君是不是有冤屈,父亲,您帮着查一查,如果兰萱县君死的冤,您一定要帮着兰萱县君伸冤。”虞兮娇一把拉住虞瑞文的衣袖,哀求道,“父亲,我的命是兰萱县君救的,她……她一定是警示我。” “这孩子,又胡说。”虞瑞文心又一哆嗦,急忙阻止女儿继续往下说,一边道:“过来把三姑娘扶回去休息,三姑娘身体原本就不好,怎么能让三姑娘一直守在灵堂?” 徐嬷嬷和晴月急忙上前,一边一个扶住虞兮娇劝道:“姑娘,我们先回去休息。” “姑娘……您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先回去休息吧!” 虞兮娇还不想走,无奈徐嬷嬷和晴月紧紧的扶着她,又有虞瑞文的话,最后只能被扶着离开。 “娇儿身体不适,依然守到现在,其他的姑娘呢?怎么不来守着?”虞瑞文定了定神,神色不善的道。 族老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带着几分惨人的白,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他们早就吓破了胆,但也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 只能咬咬牙,去找府里其他的族女,总不能让灵堂这里空着。 征远侯府大房没人,还有二房和三房,甚至于其他的族姐族妹们。 于是,除了虞兰雪依旧在,之后又选了三位族女过来,只是这三位中的一位,才到灵堂前,就摔了一跌,直接摔晕过去。 另一位哆哆嗦嗦到灵堂前,走了没几步,差点跌进火盆子里,衣裳都烧着了,扑灭了火之后也只能送了下去。 最后一位是三房的女儿,倒是强撑着跪在火盆前,虽然脸色苍白,好在没有晕过去。 以征远侯夫人和虞兰萱的身份,原本应当配置四位族女,而今除了二位,其他族女居然个个都出事了,不是身体不适,就是走路摔了,或者突发疾病晕过去,一时间居然凑不齐四个族女。 没办法最后就只有征远侯府的二房和三房的女儿各一人,留在灵堂。 虞兮娇被径直扶回了宣平侯府。 待坐定,喝了一口茶后,虞兮娇才问道:“没留下痕迹吧?” 棺椁上的药末其实已经被擦没了,只不过虞兮娇之前起身的时候,手指已经沾染了药末,第一次抹上去的时候,就把药末抹到了棺椁上。 虞兰雪跟着她再抹的时候,也沾染上了一些。 原本不多的一些粉末,就算灵堂的温度高-也不会变色,不过她和虞兰雪两个都在烧纸钱,手指难免会直面火焰,也因此粉末再少,也变了色。 “姑娘放心,白布已经烧掉,水也倒了,就算有人查看棺椁,那一处是没有变色的。”徐嬷嬷低声道,“一切都是按姑娘说的做的,没有一丝纰漏。” 当时乱成一团,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们有条不紊的做这些事情。 虞兮娇点了点头,她今天闹这么一出,其实就是把昨天的事情扩散,把更多人的目光吸引到这件诡异的事情上,也利于自己以后查证上一世冤死的事情。 这仇,她终究会一点点的报…… “有多少人知道虞兰燕的亲事?”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这才又问道。 “知道的人还不少,老奴找了几个婆子问的,基本上都知道一些,但又都说的不是很清楚,都说这位三姑娘之前似乎要跟信康伯府订定,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这事又没了下文,然后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徐嬷嬷禀报道,这两天她都在查这件事情,一查吓一跳,这位虞三姑娘的亲事还真是一波三折。 “之前是要订亲的,而后突然之间不订亲了?”虞兮娇垂下浓密的眼帘,看着杯中的茶水,问道。 手中的茶杯动荡,仿佛映出那一日她前世在府里偶遇褚子轩和虞兰燕时的情形,那一日她是偶尔出来,替母亲摘一支梅花,没想到居然会在院子里看到这两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赏景。 看到自己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而后虞兰燕一脸娇羞的过来,在自己耳边亲亲热热的低语了一句,说是褚子轩是替他的二弟来的,说信康伯府的二公子想娶虞兰燕,还问自己觉得如何,说是以后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虞兰萱当时没说什么,稍稍寒暄了几句后,就回去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还真是,说两家现在正准备定下来,只不过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完全说好,亲事还没有张扬出去,太夫人听说自己在打听这件事情,甚至还拿出了信康伯府的礼聘单子,表示这事正在进行中。 而今想起来,不过是慌乱之下的故意推托,事后怕自己查,急忙把这事宣扬的府里人都知道,必竟那个时候外祖父还没出事。 “是这个意思,老奴也觉得奇怪,还特意的打听过,只是她们也说不清楚,有说两个人不合适,还有说宁夫人的意思,之后又说是信康伯夫人的意思,反正就是反对两个人的亲事,而后就是不了了之了。” “县君的另一个贴身丫环红喜呢?”虞兮娇低缓的问道,手中的杯子放下,眼中闪过一丝冰寒的厉色。 红喜是虞兰萱两个贴身大丫环中的一个,玉香跟着虞兰萱一起被看管起来,红喜却没有,之后倒是偷偷的来看自己,有时候也在小院子里伺候自己一会,殷勤的倒倒茶水,还说太夫人马上就要把自己和娘亲放出去,让自己好好再等等。 如果不是这个丫环一再的表示外面没什么事,说太夫人只是一时受了蒙敝,又说太夫人马上就要把自己和娘亲放出去,自己何至于连派人打听都不打听,就安安份份的在院子里等着。 上一世,自己中的毒是从哪里来的?娘亲没中毒,自己中了毒,伺候过自己茶水的,除了玉香,那么就唯有红喜了。 梦境中红喜是虞兰燕身边的贴身大丫环,陪着虞兰燕嫁入信康侯府的一等大丫环。 这个丫头早就背叛了自己! “听说这个丫环之前是订下要跟着虞三姑娘去信康伯府的,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随行,听说是虞三姑娘的意思,现在就在府里,老奴特地过去候着,就等在虞三姑娘的院子门外,发现这个叫红喜的丫环的确在,不过偷偷摸摸的没敢见人,吃食还是小丫环送过去的。” 徐嬷嬷道。 “她现在在虞兰燕住的院子里?” “对,就在那里,老奴等了很久才发现的。”徐嬷嬷肯定的点头。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今天晚上让十八过去看看这个丫环。” 这两天征远侯府乱成一团,出入最是方便,在征远侯府现在就算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外人,也不会有人过来查问。 红喜这个丫环留在征远侯府,必然是虞兰燕和宁氏的意思,应当是留下这个丫环在府里查看动静,若有风吹草动,急忙去报于虞兰燕,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虞兰燕还没到信康伯府就出了事,而今更是身败名裂,哪还有心顾着这个丫环。 这会也不敢再往信康伯府送人,想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想法子。 这丫环留下,无形中代表的就是上一世的自己的意愿,宁氏和虞兰燕还想把她们李代桃僵的亲事合理化。 而她,却不会让这风浪平息…… 今天晚上便是一个撕开口子的关键,红喜这丫环可不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吗?褚子丹不跳脚? 看他们兄弟情深到什么地步? 第八十九章、奴婢粗通笔墨 牙婆是下午过来的,带来了三十几个丫环、婆子。 人是徐嬷嬷挑的,选了又选留下了六个丫环、六个婆子,算是暂时充盈了瑶水阁的人手。 把牙婆打发走之后,徐嬷嬷进来禀报:“姑娘,人已经挑好了,您要不要见一下?” “带进来吧!”虞兮娇放下手中的娟花道。 这是京城现在最盛行的娟花,虞兮娇看着心有所感,特意让人带了几朵进来,拆下来看看手艺的。 晴月挑了帘子,留下的丫环、婆子一个个进来拜见。 几个婆子看着都还算精干,丫环中两个是最出色的,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很挑眼,形容之间却也规矩。 上前规规矩矩的向虞兮娇行礼。 “这两个叫什么?”虞兮娇伸手指了指两个出挑的丫环道。 “姑娘,一个叫念春,一个叫念夏,姑娘如果觉得这名字不好,还可以改。”徐嬷嬷笑嘻嘻的道,伸手一个个指了过去。 念春是那个看着稍稍大一些的,神色之间显得稳重,进门后也没有左顾右盼,念夏看着活泼一些,进来后偷偷的往上看了看,但之后立时规矩起来,再不敢左右乱看,显然也是吩咐好的。 “这名字不错,不用改了,是谁起的?”虞兮娇好奇的道,这名字听起来可不像是一般人能够起的。 “禀报姑娘,奴婢的名字是牙婆请人起的,说是姑娘们都喜欢文雅的名字。”念春恭敬的禀报道。 “那她们几个的名字也一样好听?”虞兮娇笑了,她说的是另外几个丫环。 “姑娘,她们的名字跟奴婢两个的名字不同,就是牙婆自己取的,叫秀儿、玉儿、花儿、草儿。”这一次答话的是念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之后,唇角勾了勾,看着有几分不屑。 这意思是她们两个是不同的。 不过看这颜色,也是一眼就看得出来,言行举止之前也和一般的丫环不同,显然是受过特殊的教导的。 一批丫环中最出色的,往往送来就是当一等贴身丫环的。 “你们两个识字?”虞兮娇的目光扫过两个人的脸,笑问。 “奴婢两个粗识笔墨,小的时候……也是认过字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念春柔声道。 家道中落,这代表的是之前的家世还不错,能让家中的女儿识字,可见并不是一般的穷苦人家。 “两个人是姐妹?”虞兮娇继续问道。 “不是,奴婢以前并不认识念春,是后来认识的。”念夏急忙摇手道。 虞兮娇笑着轻轻的摇了摇手,徐嬷嬷会意,把人带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问道:“姑娘,这两个丫环看着就聪明伶俐,举止也大方,姑娘要不要留一个当大丫环?” 虞兮娇身边现在只有晴玉一个大丫环,宣平侯府的规矩,其实是可以两个大丫环的,虞兮娇身边还有一个可用名额。 虞兮娇拿起放置在边上的娟花,看了看后又拆了一根线,漫不经心的道:“徐嬷嬷觉得若是留一个,留谁合适?” “奴婢觉得念春合适,念春看着更稳重一些,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情都有条不紊,念夏虽然也好,但总觉得有些不稳重,比起念春还是觉得不够。”徐嬷嬷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道,两个丫环其实都不错,但如果一定要选,自然昨选念春了。 说完,徐嬷嬷又问:“姑娘觉得如何?” 虞兮娇停下手,在娟花的花-芯上面按了按之后,道:“两个先都是二等丫环吧!” “姑娘?” “二等丫环又不是不能用,这几日可以带着她们过去,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支应着,至于这一等的份例,我却还得先留着,一等大丫环是贴身大丫环,若不是可信的,再聪明伶俐都是没用的。” 虞兮娇缓声道。 忠心是最重要的,她要挑的是一个忠心而有用的丫环,不管是念春还是念夏,现在都不知道忠心如何,她自然要考较一番,而且她还有另外一种想法,她更想自己去好好的挑一个可用的丫环,最好一点得有力气。 一个有力气的丫环,关键时候起的作用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就如同那一日湖边遇险后续中,如果是一个有力气的丫环,自己也不会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布局。 想定这么一点之后,不管是念春还是念夏显然都不合适了。 “姑娘……”徐嬷嬷看着有些犹豫。 虞兮娇抬起眼眸,道:“怎么,还有事情?” “方才牙婆跟老奴说,这两个都是按一等丫环教养的,还说这是最好的几个,也是听闻姑娘这里缺一等大丫环才特意送来的,之前还有王府也要丫环,只不过要的不是一等大丫环,牙婆才把这两个给留下了。”徐嬷嬷道。 虞兮娇轻嗤一声:“这是要两个好价钱了?” “价钱自然是比其他几个高的,奴婢想着姑娘身边也的确需要,就把人给留了下来。”徐嬷嬷搓了搓手道。 “徐嬷嬷这是答应了牙婆的?”晴月听的惊讶不已。 “其实也没答应,就是说的时候这两个丫环听着呢,老奴怕她们有什么想法。”徐嬷嬷道。 “无碍的,既然进了我们府上,就是我们安排了,没少给牙婆身价银子,其他的就是我们说了算,若她们两个真的有什么其他想法,那就更不可能是贴身丫环了。”虞兮娇不以为意的摇了摇手道,“其实贴身大丫环我更愿意自己选。” “姑娘!”徐嬷嬷和晴月对视了一眼。 “此事暂时不急,先用用看,徐嬷嬷也多盯着她们两个一些,虽然是二等丫环,没有进屋子侍候,但也是很重要的。”虞兮娇道。 一等大丫环进主子的屋子侍候,二等丫环只在大丫环不在的时候,进屋侍候。 “老奴明白,老奴也是提醒姑娘。”徐嬷嬷连连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这两个丫环有想法,在姑娘这里受了挫之后,又生出二意,以后姑娘用她们的时候怕是出什么意外。 这府里做主的必竟是夫人,而夫人对自家姑娘是什么样子,她们身边的人最知道,更需要小心谨慎才是。 虞兰燕的院子很大,这是征远侯府最好的院子,现如今却很冷清。 随着虞兰燕的出嫁,这里剩下的就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和丫环,当初虞兰萱在准备嫁妆的时候,虞兰燕这里也忙着准备,现如今能走的多走了,剩下没走的,这会也在前面帮忙,唯今留下的就只有红喜一个丫环。 她的名字其实也已经去了信康伯府,是虞兰燕需要带过去的人手,如今留在这里也是偷偷摸摸的。 天色暗了下来,一个小丫环提着一个食篮匆匆的过来,一进院子就叫了起来道:“红喜姐姐,红喜姐姐。” “怎么来的这么晚?”右边厢房第一间的门开了,红喜走了出来,满脸不悦。 “红喜姐姐,厨房那边忙的不行,都在准备明天的菜品。”小丫环抹了一把汗,放下手中的食篮道。 明天是出大丧的日子,来的人多,菜得早早的准备起来。 红喜皱了皱眉头,也没急着提食篮:“外面……今天有什么事吗?” “有……有事。”小丫环听她这么一问,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哆嗦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院门外,忽然惊惧起来。 “什么事?”红喜急忙问道,这两日她一直惶恐不安,特别听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后,她今天更慌了,县君的棺椁上面流血,那什么意思?这是假的吧! “听说今天大姑娘和隔壁宣平侯府的三姑娘上前去摸棺椁,两个人的手指后来都流血了,没有伤口就流血的那种……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丫环结结巴巴的道,她当时没在场,也是道听途说的。 可就算是道听途说,这会也慌的不行。 “又……出血了?”红喜两眼发直,手指痉挛了一下,紧紧扣起,“还是大……大姑娘?” “对……是大姑娘和宣平侯府的三姑娘。”小丫环左右看了一下,莫名的觉得这院子空旷了一些,然后又凑到红喜面前道,“红喜姐姐……都说是县君显灵了,县君在的时候,就厉害,现在就更厉害……害了。” 小丫环越想越害怕,这会嘴唇也苍白起来,再不敢在这里呆着,这里人太少,天色也暗了下来,她害怕! 匆匆的扔下食篮急忙回去,她得去人多的厨房帮忙,到那里她才不会害怕。 红喜咬着嘴唇,看着小丫环慌里慌张的离开,脸色也白了起来,目光看向当时火起的方向,心里也骇绝。 想了想之后,她对着那个方向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县君,奴婢并不想害您,奴婢只是听了三姑娘的话,您要找就找三姑娘和二夫人,是三姑娘和二夫人让奴婢做下的,县君放心,以后奴婢每年都会给您上供,如果……如果您想报复,就报复三姑娘和二夫人……奴婢……奴婢只是一个丫环,不敢不听!” 说着重重的向着那个方向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神色已经自然了许多。 拍了拍裙角的灰尘,红喜伸手欲拎起食篮,忽然听得一个声音“扑哧”一声,像是笑声,就在自己的耳边。 慌不迭的抬头,却发现身边什么也没有,抬眼看去,院子里已经暗了大半,影影绰绰之间似乎有什么在晃动,背心处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惊叫一声,绊到了裙角,“扑通”一声跪坐了下来…… 第九十章、阴森,你不打算跟着我吗? 风其实并不大,但在空旷的院子里,莫名的让人觉得风吹的呜呜的响。 红喜连滚带爬的提着食篮回了屋子,等到了屋子里急关上门,惊魂未定的瘫坐在门前,用力的喘了几口气。 “红喜!”忽在后窗口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吓的她一哆嗦,掩住嘴里的惊叫,拉长着耳朵去听,她方才一定是幻听了。 “红喜!”这一次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传自门前了,听不出男女的声音。 “啊!”红喜吓的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用力的把头埋到了膝盖里。 许久,再没有声音,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红喜缓缓的放下捂紧耳朵的手,目光张惶的四处望着,屋内的一切仿佛也是影影绰绰似的。 “红喜!”后窗处又一个声音,女子的。 “红喜!”前门后背处,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红喜瑟瑟发抖,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县君,奴婢……不是奴婢要害您的,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包粉是什么,二夫人和三姑娘说……就是调治身体的东西无碍的,县君,奴婢没想害您,您别找奴婢。” 如果没有小丫环说的棺椁上溢血,以及今天两位姑娘手指上冒血的事情,红喜还不会那么害怕。 而今却不由自主的往这个方向想。 “不知道你就敢往我的茶水里放东西?”窗口女子的声音嗤笑着传来,若远若近,其实听不清楚。 红喜抖成一团,整个人缩在门口,她的药是下在茶水中的,此事没有其他人知道。 “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一切听二夫人和……和三姑娘的。” “虞兰燕和褚子丹的亲事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是前门传来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红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打架,整个人惊的几乎晕过去。 蜷缩着哭道:“三姑娘和褚二公子的亲事是假的,是怕县君查问此事……都是假的。” “假的?不是有聘礼的吗?现在在哪里?”后窗外的声音不信,冷哼一声道,这一声冷哼竟让红喜听出几分熟悉的味道,越发的惊恐起来。 “有……有聘礼单子,现在……现在就在三姑娘处……就……就还在三姑娘的妆台上。”红喜结结巴巴的道。 这事她知道,三姑娘和信康伯世子在一处的时候,被县君看到,二夫人和三姑娘特意的做了假,为此还做了一份假的聘礼单子,这单子还是自己拿到县君处看了,县君才相信了的。 “假的还闹的这么真?”后窗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寒,仿佛有冷气从后窗处冒进来似的。 红喜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眼泪落下哭的泣不成声:“县君,三姑娘说安国公府向来强势,您……您的脾气也不好,如果让您知道一点点,这事恐怕就……就不能收场,必然得……得让您信才是。” 红喜害怕一闭眼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整个人缩着大哭起来,一边哀求:“县君,奴婢真的没有背叛您,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咯咯咯”后窗处笑声清脆,只是和着风似乎有回声,红喜甚至听到后窗“咯噔”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要进来。 “啊!”红喜尖声大叫起来,一边摇晃着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你不打算跟着我吗?”后窗外的女声叹了一口气。 “姑娘,奴婢不跟着您,奴婢以后四时八节都给您烧纸钱,奴婢……奴婢一定会好好祭拜您的。”红喜大哭道。 “听说你要去信康伯府?”幽幽的声音。 “奴婢不去,奴婢哪也不去。”红喜尖声大叫,她现在只希望县君能离开。 “去吧……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隐隐的声音在后窗处,但红喜却觉得自己身后的门,似乎吹进来一阵冷风。 “啊”尖利的惨叫声传出,在这种暗黑的天气里,两个拿着果盆的丫环,从就近的一条路上走过,听到惨叫声,两丫环吓的手中的果盆一扔,转身就跑,一边大声的惊叫起来:“救命,救命!” 整个征远侯府都处处透着一股子让人惊悚的气息。 灵堂处,虞兮娇又在守灵,晴月陪着她,新来的丫环念春在帮着她往火盆里添纸钱。 火盆前,放着两个虞兮娇自己扎的纸人,白森森的面孔,阴森森的死鱼眼睛,还有脸上的几道大红的疤痕一样的东西,让满堂的人看了都不寒而悚,目光扫过此处的时候,都立时转了一个方向。 对,今天灵堂上的人特别多,虞氏一族的族人,几乎都在这里,大家在一处图个心安。 寂静的夜里,这里居然很安静,唯有道士颂经的声音,不知道哪里传来惨叫声,让灵堂里的人心里都不由的哆嗦了两下。 一个胆小的小道姑甚至还结巴了一下,一切都显得诡异而阴森…… 虞瑞文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看了看左右几个虞氏一族的族老,招呼一个小厮过来,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小厮点头往虞兮娇身边过来。 向虞兮娇行了一礼后道:“三姑娘,侯爷让您回去休息。” “我再守一会。”虞兮娇柔声道。 “三姑娘,侯爷说您的身体不好,若再不回去,明天就撑不下去了。”小厮急忙劝道。 虞兮娇想了想,扶着晴月站了起来,跟随小厮一起到虞瑞文身前。 “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先去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丧,到时候身体支撑不住可如何是好?你二姐已经病了,你若身体再不好,我们侯府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跟过去。”虞瑞文低声道。 “父亲,县君是我的恩人。”虞兮娇的声音有些暗哑,看得出脸色有些苍白。 虞瑞文抬头看了看当中的棺椁,叹了一口气:“县君九泉之下,也会感应你的心意的,你二舅母和为父,都送了礼过来,这些都是葬品,县君会知道的。” “父亲……今天还会不会……有昨天晚上的事情?”虞兮娇沉默了一下,问道。 这话说的含糊,在场的人都懂,几个就近的虞氏族老,头发都惊的竖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向当中的棺椁。 这种事情太诡异了,就算他们合力压制下来,这以后必然也会有些传言过来,甚至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怀疑。 “胡说什么……没事的,你先回去吧。”虞瑞文心里也一哆嗦,急忙摇了摇手,制止虞兮娇再说下去,他其实也想离开的,可自家府上总不能留一个小女儿在吧,就算他再无用,再不着调,也知道此事不妥当。 既如此,还是让小女儿先回去了。 反正小女儿留下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父亲……女儿……方才似乎觉得……县君在那里。”虞兮娇迟疑的道,然后又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不是有县君放不下的东西?” 这话说的可真吓人,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吓的一闭眼,再不敢往棺椁那边望过去,一个小道姑“啊”的惊叫一声,摔倒在地,然后对着棺椁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脸色刷白刷白,嘴里念念有词。 这让在场的人更惊骇了。 “你……你别胡说。”虞瑞文的声音也哆嗦了一下,袖口里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维系着自己族长和父亲的体面,唯有眼底的慌乱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想法,蓦的站了起来,“这孩子胆子真小,为父先送你回去。” 趁着回去,他也去休息一会,不管了,他不想再呆下去了。 “有劳父亲了。”虞兮娇见好就收,柔声道。 虞瑞文对几位族老叮嘱了几句,也不管几位族老们恳切的劝阻,转身带着虞兮娇就走,这事越来越邪门,他还是离远一些才是。 早知道就不讲究体面规矩了,反正他向来就不是什么体面规矩的,虞瑞文觉得自己明天能来看看,帮着处理一下丧事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必竟这是征远侯府的事情,他也一个远房的族兄弟,算什么。征远侯府又不是没有男丁了。 这么一想,心安理得的带着虞兮娇回去。 灵堂外,徐嬷嬷候着,见到他们出来,急忙跟在后面。 一行人往两家的侧门处过去,很安静,只有脚步匆匆的声音,不过比起往日脚步走的的确匆忙了一些。 虞兮娇走了几步,有些跟不上,看了看前面走的更快的虞瑞文,忽然道:“父亲,是不是县君还有心愿未了?” “别胡说。”虞瑞文脚下一顿,但随既又马上抬步,斥道。 “父亲,我觉得是,否则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太诡异了,若是真的是心愿未了,这……这以后会不会一直如此,我们就住在隔壁……”虞兮娇的话没说完,虞瑞文打了个冷战。 “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都做了法事了。”虞瑞文目光平视着前方,努力保持平静,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还真不敢瞎说。 “可能是俗事吧,父亲……会不会是县君的亲事,必竟县君原本是要成亲的,大喜变大悲,甚至还天人永隔,听闻信康伯世子对县君又是情深一片,如今却因为虞兰燕的事情,被人垢病……” 虞兮娇柔声道。 她的声音很柔和,带着几分江南女子娇俏的温软,只是在这么一个夜色中,虞瑞文听的心头发寒,下意识的抿了抿嘴,顺着虞兮娇的话道:“她……她难不成还在为信康侯世子抱不平?” 第九十一章、放心,我不会负了你的 虞兮娇回了瑶台阁,把其他人打发下去,屋内就只剩下主仆三个人。 徐嬷嬷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 “姑娘,这是十八从征远侯府三姑娘的妆台上找到的,老奴按照姑娘吩咐的话,引着那个叫红喜的丫环说的,那丫环当时吓坏了,问什么说什么。” 徐嬷嬷道。 当时她在后窗,前门处是十八,之后也是她引着红喜说话,十八去当中的屋子取的这聘礼单子,姑娘猜的果然没错,单子就在这里。 虞兮娇接过单子,看了看下面的印鉴,上一世她相信的原因,就在这里,如今想来信康伯府还真的下足了本钱,这聘礼单子做的可真像。 的确就是当初那一份。 这份单子不是真的,却在关键处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以她对宁氏和虞兰燕的了解,这份单子她们不会扔,至少在自己死之前不会扔,自己突然举火自焚,之后事情异变,母女两个应乎突变的事情,腾不出手销毁这份单子。 征远侯府向来有规矩,这份单子会抄一份放在当家主母处,但原单子必然会落在姑娘手中。 以表示征远侯府对自家姑娘的看重,也表示这些东西之后会放入嫁妆中,一并的带过去。 虞兰萱当时手中就有信康伯府的聘礼单子,虞兰燕这里果然也有。 这上面不但有日期而且还有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的印鉴,这就够了! 浓密的长睫扑闪了几下,而后缓缓的落了下来,眸色冰寒。 “姑娘,现在怎么办?”徐嬷嬷见她沉吟不语,顿了顿之后问道。 “明日要把这份单子当着众人的面,送到父亲的手中,应有人会急的吧!”虞兮娇轻轻的勾了勾唇,自言自语的道。 她今天说的、做的,无一不在为明天铺路。 褚子寒现在想独善其身,把虞兰燕一个人推出去承担所有,她又怎么会放过他,当着众人的面,想瞒也瞒不了。 不管是他,还是信康伯府,都逃不了…… 徐嬷嬷和晴月对望了一眼,知道姑娘这话也不是让她们回答。 “晴月准备笔墨。”虞兮娇想了想道,“徐嬷嬷,我准备一张纸条让十八送到信康伯府那位二公子的手中。” 明天,是大丧之日,褚子寒今天没有出现,明天必然会出现,否则不能成全他重情义的名头。 而虞兰燕,不出所料的话,应当也会来,原本明天就是一出好戏,褚子寒必然会借此机会证明他的清白,其实这并不难猜,从褚子寒的手段来看,这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而今他能利用的只有虞兰燕了! 这一次就看他玩出什么花样来,当然她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这热闹,她是必然要凑的…… 听虞兮娇这么一说,晴月急忙上前磨墨。 虞兮娇已经想好,依旧换的左手拿起笔一挥而就,又取出聘礼单子,在上面写了二个字,待得写完,稍稍晾了一晾之后,把纸条折了起来。 徐嬷嬷接过,挑帘子出了门。 待到了门外,看到念春在院子里扫地,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怎么你在扫地?” 念春和念夏都是二等丫环,原本就不是干这种粗活的人。 “徐嬷嬷,奴婢没什么事,看念夏方才在这里扫地就过来帮忙了。”念秦站定柔声道。 “念夏呢?”徐嬷嬷左右看了看问道。 “方才还在呢,可能这会又想到其他的了,念夏还是孩子脾气呢!”念春温柔的笑道,廊下的灯光照过来,越发的让人觉得她眉眼温柔可人。 “这种活哪里是需要你这样的来干的,其他小丫环呢?”徐嬷嬷问道。 一个粗使丫环匆匆的过来,听到徐嬷嬷的话,吓得脸色微变,急忙怯生生的道:“徐嬷嬷,奴婢……奴婢方才在后面打扫……奴婢没有贪懒。” 徐嬷嬷回头一看,却是院子里之前的一个粗使丫环,当时就是看她老实可怜特意留下来的,也是少数的几个留下来的下人之一。 见她怯生生的缩着肩膀,也就没多说,只叮嘱了一句:“切不可贪懒。” 就转身离开,身后念春好奇的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若有所思…… 信康伯府 屋子里虞兰燕虚弱的哭泣,褚子寒一脸冷意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虞兰燕,好半响才道:“你放心,我不会负了你的。” “寒哥哥,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唯有你了。”虞兰燕哭着抬起红肿的眼睛,哀婉的看着褚子寒。 “你放心。”褚子寒站起来直接走到床沿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抚道,“只要明天你说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以后必然会好好待你。” “寒哥哥……我……我……那我以后怎么办?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我……我还怎么见人?”虞兰燕大哭着扑进褚子寒的怀里,“贱人,虞兰萱这个贱人,都是这个贱人,明明当初应当订亲的是我,是她抢了我的亲事,都是这个贱人,死了还要害我。” 褚子寒神色一寒,但随既又变得温和,手在虞兰燕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好了,都会过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必然是不行的,你母亲的意思,之后就偷偷离开信康伯府,再换一个名姓过来,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娶你过门,到时候你又是清清白白的了。” “可是……可是,我怕……我怕别人认出我。”虞兰燕抹着眼泪哭道。 “怕什么,不是还有宁妃娘娘吗?这世上相似之人多了,谁还会在意这些,只要你坚持不认就行。”褚子寒不以为意的道。 “寒哥哥,真的吗?真的不会有人认出我?”虞兰燕抬起眼睛,渴望的看着褚子寒道,她怎么也没想到想像中的欢欢喜喜的亲事没有,现在她不但没了孩子,也变得穷途末路,外面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虞氏甚至把她从族中除名了。 她恨,她好恨啊! “不会,只要你不认,我不认,谁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褚子寒哄道,“过几日等风头小了,你就偷偷离开,我这里报一个暴毙就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算是暴毙了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所谓暴毙,就是虞兰燕自我了断了的意思。 出了这种事情,虞兰燕自我了断是最好的了,这对虞氏对信康伯府都有好处。 “可是……可是,明天那么多人……我怕……”虞兰燕紧紧的抱住褚子寒,“寒哥哥,我怕,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好不容易让虞兰萱死了,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我们两个难道不应当美满的生活吗?” 说着又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看着可怜之极、委屈之极。 “好了,别哭了,明天之后,兰萱的事情跟我们再没有关系,你以后也不是虞兰燕,我的清白也洗清楚了,虞兰燕这个名字既然可以洗清我们两个,又何必在意其他,你只要记住,我心里有的一直是你,也唯有你就行了。” 褚子寒一脸深情的道。 “寒哥哥。”虞兰燕又是大哭起来,感动不已,一边哭一边哽咽的道,“寒哥哥放心……我明天……明天一定帮你洗清冤屈,这事……这事都是虞兰萱害的,都是她害的,是她欠我的,怪不得我,都是她欠我的。” 最后几句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可不愿意你真的受到什么伤害,你只需把事情推到虞兰萱的身上,此事于我来说就可以了,至于你的清名……你都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了。” 褚子寒温柔的哄着虞兰燕道,这让虞兰燕越发的感动,神情越发的凄楚起来,梨花带雨的点头:“寒哥哥,你放心,我明天就算是拼死……也会证明你的清白。” 从虞兰燕的院子出来,褚子寒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上繁星点点,看着清朗无比,胸口处一阵长长的叹惜,挥挥手让小厮退后,他缓步顺着小路往前走,眉头紧锁。 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面,前面灯光处是褚子丹,身后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厮。 “二弟!”褚子寒道。 “大哥!”褚子丹的脸背着灯光,看不太清楚,只隐隐看着脸色不太好,抬头看了看后面的院子,“大哥怎么还到这里来,虞兰燕害我们府上还不够吗?” 褚子寒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她也是没办法。” “她没办法?一个好好的女子,居然做出这等事情,如今连我们府上都受了牵连,大哥却跟我说没办法?”褚子丹的话听起来有几分冲。 这让褚子寒有几分不悦:“二弟,那天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褚子丹的这话打的可不只是虞兰燕的脸,还有褚子寒的脸。 “说清楚了吗?大哥觉得真的是意外?”褚子丹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大哥,这原本是你的事情,你的事情如何,跟我都没有关系吧?” “是跟你没关系。”褚子寒点点头。 “大哥记得你现在说的话,如果以后这事牵扯到我的身上,我必是不能被人这么污陷的。”褚子丹冷笑一声,咄咄逼人的道。 “二弟,你是怎么了?”褚子寒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没什么,我累了,要先去休息。”褚子丹转身道,袖口中的右手紧紧的捏着一张纸条,因为用劲,手指间生疼,这是在他书案上找到的一张纸条…… 第九十二章、掀桌子,踹翻这盆污水 第二天,虞兮娇起的很早,今天是大丧的日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晴月就把她叫起来,稍稍梳洗过后便往征远侯府过去。 去的时候尚早,来的人并不多,虞兮娇在仆妇的服侍下,稍稍用了点粥,才放下就看到虞瑞文过来了。 钱氏和虞玉熙居然也来了。 虞兮娇过来行礼。 “怎么来的这么早?”虞瑞文低咳了一声道,“身体吃不住,一会就别跟过去了,跟你母亲和二姐一起回去。” 棺椁出行,跟着前往虞氏一族祖坟的其实并不需要太多,像虞兮娇这样的同宗之女,的确是可以不必跟着过去的。 “父亲,兰萱县君不只是我的族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去送送她。”虞兮娇柔声道。 这几日大张旗鼓的说这事,就是为了更方便的插手自己前世的事情。 “行,那一会你自己坐着马车过去,不必跟的太近,到落葬处再上几支香就行,为父到时候也会忙,恐怕没时间照顾你。”虞瑞文道,又看了看钱氏母女,“你二姐身体不好,和你母亲就在这里送送。” 看了看虞玉熙有几分苍白的脸色,虞兮娇点了点头,退在虞瑞文的另一边。 虞氏一族的族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除了虞太夫人,征远侯府的二房和三房也全出来了,时辰一到,众人拜祭之后便撤了灵堂,抬起棺椁。 虞兮娇和众人一起,把棺椁送到了征远侯府的大门处。 棺椁往前,哭声一片,看着既热闹又悲伤。 许多人停下脚步并没有跟着过去,虞兮娇转向一边,宣平侯府的马车早早的就准备在大门的右侧处,旁边还有几辆其他的马车,只不过很是零星,看着有些冷清,这代表用马车跟上去的女眷并不多。 安国公府出了事,能避开的都避开了。 上了马车,马车一路缓缓的跟在抬着棺椁的人后面往城门处行去,才转到征远侯府的大街前,忽然出丧的队伍被拦了下来。 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了。 晴月吩咐了马车夫几句,马车夫点头从侧边绕向前去,此时阻上的路人并不多,丧事不比喜事,看的人也少。 从侧边人少处绕到前面棺椁处,找了一个就近可以停车的缺口,虞兮娇扶着晴月下了马车。 这一场戏,她必要亲自去看! 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遭报应…… 棺椁前跪着一个披麻带孝的人,哭的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伏地磕头,才几下额头上已经磕出青紫。 路人们渐渐停下了脚步,都愕然的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姐,二姐,我……我来送你了。”虞兰燕哭着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是青紫一片,甚至隐隐有些破皮,一看就知道方才磕在地上的头,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二姐,你对我最好,临死前还要让我代嫁进信康伯府,以为可以护我一世周全。” “可……可最后终究人力无法挽回,我依旧落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二姐……黄泉路上请慢走,我……我就要来找你了。” 虞兰燕的眼泪一串串落下,哭的泣不成声,又对着棺椁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来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看着上人觉得可怜之极。 许多人已经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位征远侯府的三姑娘,这几日大家议论的最多的就是她了,之后听闻虞氏一族把虞兰燕除族,简单是大快人心,一个失贞又生性放荡的女子,搁那个家族都得处理。 但眼下看着,却似乎另有隐情? 虞兮娇的目光静静的落在虞兰燕的身上,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这接下来应当就是虞兰燕诬陷虞兰萱的话了。 她不会再给虞兰燕抹黑虞兰萱的机会。 人死了,什么污水都准备往一个已死之人身上泼,那她就先踹翻了污水盆,看这盆污水到底落在谁的身上! “二姐,我的事情你最清楚,当日也是你说要护着我,与我一起嫁入信康伯府,说……”虞兰燕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听起来嘶哑不已,伸手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正待再说,忽然听道人群中有人突然高声道:“听说虞三姑娘早早的便和信康伯府定了亲,莫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信康伯府哪一位的?” 一句话震的所有人回首,只是没发现说话的人。 虞瑞文带着虞氏一族的族人这会也到了棺椁前,正准备说话,忽然面门前一件东西砸过来,虞瑞文吓了一跳,急伸手去挡。 那东西砸在虞瑞文的手背上,而后弹回去落在他脚边,滚了几下后,散在了路人的脚边,居然是一块石子裹着的一张纸。 路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下意识的伸手把纸捡了起来,许多人凑过头来查看。 “聘礼单子?” “这上面角落里有个名字,‘燕儿’是虞兰燕?”这两天虞兰燕的名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 “这还是几个月前的聘礼单子,上面有印鉴。” “是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的聘礼单子,上面有印,嫁的还是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她要嫁给谁?信康伯世子还是其他人?” 就近的人挤了起来,更多的人凑过来要看清楚这上面的字迹,惊叹声此起彼伏。 “原来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信康伯世子的?” “怪不得,我还想哪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么一个绿帽,原来……征远侯府早早的就把个嫡女当妾室陪嫁了。” “信康伯世子这人品……可真不怎么样。”许多人都往褚子寒的身上想,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立时变得明晰起来,一个个恍然大悟了。 宁氏和虞仲阳这时候也挤了过来,宁氏上前一把去扯那张纸,一边怒道:“放手,胡说什么。” 年青的人手往后一避,没有直接给宁氏,听到身边的许多人道:“小心,她来撕证据了。” “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母亲,这位……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的。” “看这样子就知道,这还说兰萱县君已经知道了?如果县君早早的知道,恐怕九泉之下死的也不安稳。” 有人冷哼。 虞兮娇往前走的几步,走到虞瑞文身边,低声恳求道:“父亲,您去看看,这事……如果……如果真的另有蹊跷,也请父亲给县君一个公道。” 虞瑞文其实并不太想管这事,趁着方才被砸了手,正雪雪呼痛,还准备让小厮过来处理,听虞兮娇这么一说,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 “父亲,县君对女儿有大恩,若不是县君,女儿恐怕今生都没有再见到父亲的可能了!求父亲,帮女儿了这一番恩义。”虞兮娇知道问题出在那里,但她早有准备,并不慌乱,抬眼看着虞瑞文,声音委屈而哀伤。 虞瑞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轻拍了拍虞兮娇的胳膊,又挥了挥手,示意她退在一边。 虞兮娇重新退到边上,帷帽下的眼眸抬起,扫过跪在地上,这个时候完全没了话语权的虞兰燕。 事出突然,虞兰燕之前的话还没有出口,突然之间就被打断,原本要说的话堵在嘴里,再听到这会众人议论的话,不知所措的往后看,焦急不已。 “让开,让开,我们侯爷过来了。”宣平侯府的小厮大声的道,上前几步驱赶行人。 纷乱的人群让开,虞瑞文上前。 小厮从年青人手中接过纸条,宁氏想伸手去抢,小厮伶俐的避开他的手,恭敬的递到虞瑞文面前:“侯爷,您看。” 虞瑞文伸手接过,目光最选落在的就是上面的两个印鉴上面,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没有错! 而后目光落下,看向纸角上的两个字,“燕儿”,征远侯府名字里带“燕”的姑娘的确只有虞兰燕一人。 “这的确是信康伯府给征远侯府三姑娘的聘礼单子,族兄,这事何解?信康伯府哪一位要娶你的女儿?”虞瑞文脸色一沉,问道。 一句话,在场哄乱的声音慢慢的静止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虞仲阳夫妻。 在这一场闹剧中,从来没有人提及虞兰燕和信康伯府居然也有婚约,这婚约是在什么情况下定的?是嫡女为妾,还是另有隐情,这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这里面的信息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向场地上的几个人。 虞瑞文的话,也算是就这聘礼单子一事,盖棺定论了。 “我……”虞仲阳急的脸色发青,咬了咬牙,用力一跺脚,“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去之后再说,这会不要担误了下葬的时辰才是。” “对,对……先下葬,其他事情,我们自己回去再说。”宁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连声道。 “二位,到现在还要瞒着吗?你们觉得不说清楚,现在还过得去吗?”虞瑞文目光淡冷的扫过街道,这会前面的街道已经堵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忽然说了一句:“征远侯一生英雄,为国为民,如今他的夫人和女儿若是被人害死的,你们虞氏一族何以面对征远侯的英灵?” “对,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有问题,听说征远侯府这两天县君和夫人显灵了。” 人群激动起来,征远侯死在战场上,当时护送征远侯棺椁回京的时候,许多人都泪流满面,如今一切尚在眼前,再看到眼前的情景,又怎么会不激动愤怒。 “此事是一个误会。”人群外忽然有人高声道,众人一起回头,看向这个突兀的声音。 第九十三章、贱人,敢污陷我! 人群向两边散去,褚子寒一身素衣的走了出来。 看到褚子寒,虞兰燕目光所见的松了一口气。 虞兮娇眼睁睁的看着褚子寒从容的走过来,眼底的寒意化成戾气,手缓缓的捏紧掌中的帕子。 眯了眯眼睛,而后敛去唇边的一丝嘲讽,果然,褚子寒一直都在,而今不得不出面解释了。 褚子寒上前对虞瑞文行了一礼,而后又对虞仲阳夫妻一礼,再抬起头,神色哀恸,笑容苦涩而无奈:“宁夫人,你们就把这份单子的实情说了吧,其实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一桩不成的亲事罢了,这事征远侯府里知道的下人也不少。” “此事……原本也是没有成,如果冒冒然的说,伤的是两家的名声,但现在……的确是不得不明说了。”虞仲阳先反应过来跟着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宁氏,“你来说吧,当初也是你不满意,这好好的亲事就没了。” 宁氏倒退了一步,看了看褚子寒,又看了看虞仲阳,目光落在跪地的女儿身上,最后咬了咬牙,眼下说其他的都是假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果自己不说出点什么,恐怕也过不去:“此事的确是我的不是,这份聘礼单子也是真的,是燕儿和信康伯府二公子的。” “所以说,孩子是信康伯府二公子的?” “信康伯世子这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认下这事的?” “信康伯府的二公子,听说还不错,没想到……连订的世家千金也不放过,这人品,以后哪一家的千金愿意嫁给这样的人。”有人愤怒的斥骂。 “真不是人,出了事情还要让自己大哥担着,到现在连个解释也没,兰萱县君和信康侯世子可真是好。”有人叹惜。 所有人猜测的方向不由自主的往另一个方向偏过去。 人群中的褚子丹气的全身发抖,如果不是他昨天看到的纸条,他今天怎么也不可能过来看征远侯府的丧事。 纸条来的突然,可有了之前的纸条的事情,这会再突然也不算什么,特别是大哥对于先前的纸条解释不清楚的时候,现在这张纸条褚子丹又岂会不来查看。 果然,如纸条上说的,大哥居然真的把这事推到自己身上,如果自己不在,等事情传扬出去,自己哪里还有名声? 别说是娶不上好人家的女儿,可能以后连个仕途都混不上。 好一个大哥,好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这口气他忍不下去,一把推开面前的几个路人,褚子丹怒匆匆的闯了进去。 “宣平侯,此事也是两府的一些事情,说起来也是……没办法,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入葬的时辰,却是不妥当,还请宣平侯命令继续吧。”褚子寒往边上退了退,道。 事情既然跟虞兰萱褚子寒没有关系,纵然大家心里还有疑惑,此时也的确不宜再挡着人家出丧。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自觉的向两边退去,有婆子过来拉起虞兰燕也退在一边,把道路让了出来。 虞兮娇没有退,依旧扶着晴月稳稳的站着,眸底冰寒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唯眼底一片嘲讽,褚子寒的反应果然快,只是再快也快不过人心…… 看着虞瑞文去主持葬礼,褚子寒松了一口气。原本这个时候他是不出面的,他得到入葬后,再到虞兰萱的灵前哭诉一片深情,后来见局势控制不住的往自己身上推过来,才不得不出头,此事也是没办法按在了二弟的身上,等回府去向二弟好好解释一番,二弟会明白自己的苦衷的。 只是可惜浪费了一个虞兰燕。 原本是利用她把事情含糊的推到虞兰萱的身上,以洗清自己身上的污水,这几日他听到不少的声音都在猜疑他的。 “大哥,听你们的意思,这事还得赖到我身上了?”褚子丹大步从往后退去的人群后面走出来。 “二公子。”虞兰燕就在这边,先看到他不由自主的惊呼了一声。 “贱人,敢污陷我。”褚子丹抬脚照着虞兰燕的身上就是狠狠一脚,虞兰燕被踢的咯噔噔倒退两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二弟?”褚子寒瞳孔一震,上前一步伸手欲拉住褚子寒。 “大哥想说什么?想让我认下这事?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就要让我认下,我什么时候跟这个贱人订过亲事,什么时候下过聘礼?怎么我全不知道,这事就成了我的事情了?”褚子丹暴怒的一甩手,伸手一指虞兰燕厉声道。 “二弟,此事……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子。”褚子寒没想到褚子丹居然也在,忙道。 “并不是我想的样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我?这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让她自己说不更好?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把我推出来,我什么时候订的亲事我怎么不知道?”虞子丹气急,咬牙瞪着褚子寒呛声道。 “二弟,此事自然不是你的错,只是之前母亲……相中了她,但后来没成,可能母亲就没对你说了。”褚子寒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褚子丹气极反笑:“我的亲事我不知道,到下聘了我还一无所知,现在还弄出一个怀了身孕的事情,居然又落到我的身上,这是盯着我渴劲的欺负了?信康伯府不还有大哥吗?怎么就这事跟我有关系了?” 一句话,原本安静下来的路人,一下子又哄然起来。 事情一波三折,现如今看褚子丹气的几乎炸掉的样子,最令人怀疑的又成了信康伯世子了! “二弟,此事母亲会向你解释的,当时也是母亲相中的人,怕你不同意。”褚子寒安抚暴怒的褚子丹道,把信康伯夫人推了出来。 “怕我不同意?好,我就当有这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褚子丹冷笑道,伸手指着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虞兰燕。 他方才在人群中听得清楚,虽然大哥没有明着指自己,可人群中都在说自己,大哥一句话也不辩解,这相当于就是默认了。 这事……他不能认! “我也没说你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褚子寒不得不给一句实话。 人群哗然,所以说这事大家都猜错了。 “那大哥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褚子丹逼问了一句,一步不让。 “我不知道。”褚子寒摆了摆手,“但她是县君推托给我的,我又怎么能不把人收下。” “收不收下我不管,今天总得让她说清楚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吧?免得我一会不看见这污水就倒在我身上。”褚子丹冷笑一声,转过身大步走到摔倒的虞兰燕身前,一把提起她的脖领子,扔到褚子寒的面前。 “大哥,你现在就问问,当着满京城的百姓问问这个贱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虞兰燕摔倒在褚子寒面前,痛的一时爬不起来,只含泪看向褚子寒,颤微微的道:“世子……” 宁氏惊叫一声,就要扑过去护着女儿,被虞仲阳一把伸手拉住,狠狠的瞪了宁氏一眼不让她上前。 看着女儿,宁氏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嘴里喃喃自语:“燕儿,燕儿,我苦命的燕儿。” 虞兮娇就站在她身后,眼中平静之极,看着这对母女狼狈的样子,唯眼底隐隐一丝晶莹的泪花。 若她当时没有自焚为娘亲和幼弟求一条生路,如今所有的亲人都死绝了…… 这些人,欠下的血债终究是要还的! “你先起来。”褚子寒伸手把虞兰燕扶了起来。 虞兰燕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反手一把握住褚子寒的手,又惊又喜:“世子,我……” 褚子寒打断了虞兰燕的话,神色温柔的道:“事到如今,你就说出那个人是谁吧!我之前问你,你一再的推托,现在……当着你二姐的面,你总可以说了吧!” 褚子寒的目光落在虞兰燕的脸上,两个人的目光一对,虞兰燕蓦的清醒过来,缩回手掩面哭了起来:“我……我……这事是二姐……” “虞兰燕,你不会又把这盆污水泼到县君的身上吧?”虞兮娇幽幽的打断了虞兰燕的话,“若果真如此,那可真的就是欺已死之人不能说话了,只是上天有灵,棺椁出血的事情还在眼前,善恶到头终要报的。” 虞兮娇猜到虞兰燕要说的话,趁着抢虞兰燕说话的机会,也把这几天在征远侯府上发生的诡异事情抖了出来。 她在这里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的声音不高,但就近的人都听到了,里面的意思让所有听到的人惊骇不已。 虞氏一族的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脸色大变,有一个小道姑“啊呀”一声摔倒在地。 这样子都在证明虞兮娇的话说的没错。 这丧事真的有冤屈?谁在冤枉兰萱县君?怀疑的目光全落在虞兰燕和褚子寒的身上。 虞瑞文隐晦的瞪了女儿一眼,而后上前两步大声的道:“虞兰燕,你生性不贞,如今已经不是虞氏一族族女,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拖别人下水,还不如着实的把奸夫供出来,免得再自误了。” “我……”虞兰燕张口结舌,才想按之前和褚子寒商量好的话说,虞瑞文这话却让她再说不下去了。 “虞兰燕,你还不把奸夫供出来?” “虞氏一族早就把你除了族,你现在是生是死,跟虞氏一族没关系。”虞氏一族的族老们发了话。 “方才污陷褚二公子,现在又想污陷兰萱县君,这是打量着兰萱县君已经死了不成?”人群因为这句话激愤起来,蜂拥着又想围过来。 “虞兰燕,你还是说了吧!”褚子寒下了决定,背着手沉声道。 虞兰燕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褚子寒…… 第九十四章、脏了县君的轮回之路? “虞兰燕,我为了你二姐的嘱咐,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到如今……你再什么也不说,只会让人更多的猜疑,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个清楚吧!”褚子寒叹了一口气,看得出神情隐忍而无奈。 “虞兰燕,事到如今你不会又扯其他人吧?方才是褚二公子,现在又是谁?”虞兮娇上前几步,站到了虞瑞文的身后,冷声道。 “对,你现在也不要再攀附谁了,你就说你的奸夫是谁,免得所有人都猜是我。”褚子丹厉声喝道。 褚子寒的目光抬起,冷冷的看向虞兮娇。 虞瑞文向左行了一步,挡下了褚子寒的目光,神色不悦的道:“信康伯世子莫不是还有话说?” 褚子寒眼中的冷意退去,摇了摇头依旧看向虞兰燕,这一次简单的说了两个字:“说吧!” 虞兰燕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褚子寒,嘴唇抖动着,却死活也开不了口。 “虞兰燕,难不成到了现在还有不能说的?或者说现在你的奸夫就在这里?”褚子丹没好气的道,看了看自己大哥,脸上露出几分嘲讽。 “虞兰燕,现如今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还是早点说了,把事情说清楚,也免得挡了县君的路。”褚子寒看着虞兰燕,提点道。 再这么撑下去绝对没有好处,还不如早早的结束,现如今把事情推到虞兰萱的身上已经不可能了,能做的就是赶紧随便找个人,把自己解脱出去就行。 虞兰燕张了张嘴,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忌,而今落在自己头上,就算知道以后自己还有更名改姓的机会,她也说不出口,最后眼一翻身子往后倒去。 褚子寒的脚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正巧躲过,虞兰燕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这一次是真的摔晕了过去。 “燕儿。”宁氏惊叫一声,就要挣脱虞仲阳的手扑过去。 虞仲阳伸手狠狠的抓住,脸上的青筋狠狠的暴了暴,虞兰燕已经没用了,这个时候谁沾上她都不会有什么好的。 “信康伯世子,她如今已经不是我们虞氏一族的族女,也跟我们没关系,还请你把人带走。”虞瑞文看向褚子寒。 现如今虞兰燕就是信康伯府的人。 “我们府上也不要她这种贱人,也不知道和什么人偷情,居然还怀了身孕,居然就敢往我们府里送,现在事情的真相也大白了,我们也不要。”褚子寒还没有开口,褚子丹已经恼怒的道。 “二弟!”褚子寒皱眉低斥道。 “大哥,我说错了吗?她这样子的凭什么进我们府上?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更不好的传言出来,我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还差一点成了她的奸夫。”褚子丹恼声道。 “二弟,这是县君……的意思。”褚子寒无奈的很,神情苦涩的看向众人背后的棺椁,稍稍顿了顿之后又道:“县君她……” “世子,我不知道你是来表示对县君的感谢,还是来表示对县君的不满的。”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褚子寒的话。 虞兮娇从虞瑞文的身后转出,平静的看着褚子寒道:“今天是县君和征远侯夫人发丧的日子,你们信康伯府不但把这么一个人放出来,而且还当街拦道,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还想脏了县君的轮回之路?” 有些话不点不明,一点之下许多人看向褚子寒的目光都狐疑起来,一个名声俱丧的女子,真的能从信康伯府逃出来,当街拦下棺椁,闹这么大的一场? 褚子寒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却不得不压下,抬眼看向虞兮娇笑容越发的苦涩起来,挥挥手往后退了退,这一次什么话也不说。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上前,把虞兰燕半拖半抱的带走。 “宣平侯,此事的确是我们府上的不是,过几日我上门陪礼,如今却不能再耽误下去。”褚子寒在路边对着虞瑞文深深一礼,看着礼数周全的很,倒是冲淡了几分别人对他的猜疑。 “世子客气了,不过此人跟我们虞氏一族已经没关系了,还望世子以后不要让她再有机会打扰到我们虞氏一族。”虞瑞文淡淡的道,转身吩咐起棺椁。 人群往两边退去。 虞兮娇的目光扫过人群外转角处的三个人,一男两女都戴着帷帽,当中一人似乎身体不适,紧紧的靠在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浓密的长睫扑闪了两下,随后回身往马车处过去。 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跟在棺椁后面前行,行过转角处的时候,那三个人依旧在,当中的女子头低下,低低的呜咽声传出,虞兮娇手中的帕子紧紧的纂紧,眼眶微红,那是娘亲和小舅舅,他们果然来了。 方才虞兰燕和褚子寒的事情,让她窒息。 而在此刻,看到哭的泣不成声的娘亲,一股子暖流缓缓的流上心头,不管如何,她还有亲人在,上辈子的她也不是全然什么也没用的,她护下了最重要的东西,护住了自己的血脉亲人。 至于其他的,她会步步为营,她不急在一时,饭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个一个对付…… 马车再一次驶过褚子寒的身边,褚子寒抬着头看着她的马车驶过,脸上看起来平静之极,唯有一双眼睛落在马车窗口的时候,带着几分阴沉的恨意。 这是恨上自己了? 虞兮娇唇角勾起一抹冰寒的弧度,不怕他恨,就怕他不恨,褚子寒把虞兰燕带出来,想借着虞兰燕的嘴把虞兰萱拖下水,而后洗清自己,却没想到最后偷鸡不着失了把米,这盆污水到现在不但没洗清楚,反而让人更怀疑。 人群中可没少聪明人在! 车子的窗帘落下…… “姐,我们先回去。”安庆和看了看左右,见周围也有人抹眼泪哭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劝道。 “萱儿。”安氏喃喃自语,看着往前而去的棺椁,眼泪控制不住。 “姐,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安庆和哄道,“之前不是说了,萱儿可能还在的。” “萱儿!”安氏不信,手伸出去,似乎想拉住棺椁。 “姐,你还有轩儿。”安庆和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褚子寒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如果可以他现在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贱人。 父亲当初还一再的说褚子寒是个人物,说他又是一个重情义的,如今看起来分明已经一个贱人。 说什么奸夫,这个贱人才是奸夫!他日他必然会给外甥女报仇的。 想到这里,果断的拉着安氏离开,眼下他还不能让人发现,和玉香两个半扶半拉的带着哭的几乎走不动路的安氏回到院子。 这地方离方才的大街还算近,就在转角不远的地方,这也是安庆和同意安氏偷偷过来送外甥女一路的原因。 袁嬷嬷守着门,听到动静,急忙开门让他们进去。 “夫人,县君她……”等合上门,喜嬷嬷急切的问。 话还没说完,安氏已经大哭了起来。 安庆和的眼眶也红了,扶着安氏进门之后,取下帷帽,让玉香给安氏净面,一边劝道:“姐,这仇我会报的,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说到这里想到自家满门上下那么多人全死了,一时间也悲从中来,虎目中眼泪也落了下来。 “萱儿她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做,要爵位拿去就是,为什么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安氏哭倒在桌上。 安庆和胡乱的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强压下心头的悲恸:“姐,姐夫不在了,轩儿还是个孩子,你和萱儿又多是女子,这就像是稚龄孩童带着绝世明珠似的,父亲若是在,也不算什么,可现在父亲……父亲……” 安庆和嘴唇哆嗦了一下,也说不下去了。 他堂堂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向来是最不担责任的,家里的家业自有大哥在,他只是小儿子,只要吃吃喝喝,过的快乐就行,没想到大厦一倾,他自暴自弃,差一点点就打算跟着一家人一起去了。 被点醒后才发现,自己现在最应当做的就是担起责任。 “姐,你收拾一下,我们听虞三姑娘的话,先离开京城再说,此地并不安全。”安庆和用力的咬了咬牙,叮嘱道,“这几日你哪里也别去,再不要像之前那样,偷偷去征远侯府,轩儿可不能没有你,若是让人知道你还活着,恐怕再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如果说以前还有看不透的,如今的安庆和看的很清楚。 “我知道,萱儿已经不在征远侯府了,我再回去又如何?”安氏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姐,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的。”安庆和的目上光穿过房子,看向安国公府的方向,牙齿咬的咯咯响。 虞三姑娘说的果然没错,单独看安国公府的事情,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但联系到征远侯府的事情呢?这所有的一切不简单,并不是自己看到的一切,有人在背后动手,这不是二件事情,这是有联系的一件事情。 齐地,的确比江南更适合他! 他们三个人悄无声息的过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连在他们斜对角的褚子寒也没注意到他们,他方才注意的是宣平侯府的这位虞三姑娘,听说只是才来京,方才却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说这样的话。 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不成? 正思量间,肩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下意识的回头,腰际被狠狠一脚…… 第九十五章、进宫,见祖母 褚子寒反应也快,“噔噔”几步之后好不容易站稳。 “挡我们世子路了!”一个侍卫手握着匕首,目光冷冷的落在褚子寒的脸上,仿佛只要他有什么异动,就会直接拔剑。 褚子寒目光阴沉的看向侍卫的身后,一辆马车在他身后,马车宽大的车窗处,轻纱在风中飘了飘,隐隐看到里面的人。 用力的压了压火气,褚子寒一言不发退在一边,其实他方才也不算是挡道,原本他站的就是边角。 不过这马车褚子寒见过,这应当就是那位齐王世子的马车,连端王都避其锋芒,褚子寒怎么敢真的顶撞,看侍卫的样子自己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举措,这接下来的后果恐怕比方才的羞辱更甚。 马车缓缓往前,马车前后的侍卫腰执长剑,路人们一个个往后退去,连信康伯世子都吃了亏,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敢招惹。 马车过去,众人的关注还在方才方才的事情上,方才的事情一波三折,意外连连,而今可以肯定的是虞兰燕的确不是什么好的,至于这位信康伯世子,以往听传言是个好的,开始大家也觉得很好,但后来呢? 他真的跟虞兰燕没有关系?虞兰燕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 信康伯府二公子的几句话,还有最后一位姑娘说的话,听起来若有若无的总似乎有点其他的意思在。 信康伯世子真的是因为兰萱县君才让这么一个下贱的女人进门的?不说世家最重体面,就算是一个妾室也不可能找这种女人,更何况兰萱县君让这个女人嫁进信康伯府的事情,是真的吗? 方才还有说棺椁溢血的事情,那是传说中有大冤情才有的吧? 这事是不是真的…… 众人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封煜的马车过去一路,也听了一路,懒洋洋的闭着眼睛,优雅的勾了勾唇,这小丫头胆气果然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会直接质问褚子寒,怕事无能的虞瑞文居然会生出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儿,实在是异数。 这一次的京城之行,看着也不那么无聊了,征远侯府?没想到征远侯府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好处…… 马车一路过去,到了宫门处。 “世子,到了。”怀宝让人把后面马车里的轮椅取了下来,恭敬的上前禀报道。 “下吧!”封煜慷懒的道,扶着怀宝的手下了马车之后,坐上了轮椅。 怀宝推着轮椅往宫门处过来,守门的侍卫早知道他是谁,恭敬的行礼,然后迟疑的看向跟在怀宝身后的四个侍卫。 “怎么,不允许进去?”封煜懒洋洋的问道。 “世子,宫里的规矩,这……侍卫不能随便进去。”守宫门的侍卫为难的道。 “那就回去!”封煜吩咐。 怀宝应了一声,就要把轮椅推回。 守宫门的侍卫吓的扑通跪了下来,他们早就吩咐不能慢待齐王世子,说太后娘娘和皇上在宫里期盼已久了。 “煜弟,慢走!”宫门处出现了端王封兰修的身影,看到眼前一幕急忙招呼。 轮椅停下,封煜抬起眼睛,恹恹的看了看封兰修:“大堂兄原来已经在了,我还以为大堂兄今天不一定有准时过来。” 今天是封煜进宫的日子,听说封煜受伤后行动不便,太后娘娘特意让封兰修到宫门来接人。 “煜弟说哪里话来,为兄就算是再难也得过来。”封兰修温和的笑道。 “堂兄觉得我这几个人能带进去吗?”封煜伸手一指身后的几个侍卫,身子斜靠在轮椅上,俊美的眸子挑了挑,这动作很无赖,偏偏他做起来依旧优雅的很。 “这……恐怕不合规矩。”封兰修为难的道,“宫里有宫里的侍卫,煜弟带几个侍卫进去……总是不太好。” 封煜翻了翻眼皮,透着几分不耐:“端王要这么说,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我身体不好,这会恐怕也不能见皇祖母,麻烦端王向皇祖母告一声罪,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好了再来,必竟我也很惜命的。” 说完点点手,让怀宝走。 封兰修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但却不得不按下,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怒意,再抬起头依然是云淡风轻:“煜弟既然来了,哪能不去见见皇祖母的,既然煜弟一定要坚持,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一个小小的藩王之子,居然对自己这个大皇子毫无尊敬之意。 不过是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罢了。 “行吧,那就一起进去吧,不瞒堂兄说,少了这四个人,我还真不敢进皇宫,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封煜淡淡的道。 封兰修开了口,守宫门的侍卫急忙让开,看着轮椅离开,守宫门的侍卫再一次明白眼前的这位齐王世子……绝对不是好惹的! 太后娘娘的淳安宫里,今天在的人不少,不只是皇后娘娘还有其他的几位宫妃在,都在给太后娘娘凑趣说笑话,如果是往日太后娘娘这会必然笑开了花,而今却神色不宁,时不时的往宫门处张。 “母后,您别急齐王世子马上就要来了。”皇后娘娘知道她在等着封煜,笑着安抚道。 皇后娘娘的容色并不是最出色的,至少比起身边的几位宫妃来说,有些不起眼,但气度很好,说话间微微一笑,更显得雍容华贵,她出身名门,自小贵养,如今更是身为皇后,就算没有生下子嗣,也不是其他嫔妃能够相比的。 “怎么不急,这孩子才进京就受伤了,现在还得坐着轮椅来,也不定伤成什么样子,这以后有没有妨碍,会不会跟他父亲一样……”太后娘娘说到这里眼眶红了,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再说不下去。 小儿子的腿伤也是在京城受的,这是她一辈子的痛。 “母后,看您说的,我问过太医了,说问题不是很大,好好休养不会有事的。”皇后娘娘笑着宽慰道。 伸手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送到太后娘娘面前:“母后,齐王世子虽然没进宫,但太医们可一直过去看的。” “太后娘娘您放心,太医们说没事,就不会有大事的。” “齐王世子吉人天相,而且现在年纪还小,不会有事。”另外两位宫妃急忙差趣道。 听她们这么多人都这样说,太后娘娘叹了一口气,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放置在一边:“这孩子也是一个命苦的,亲娘没了,如今就是一个当父亲的,这男的管什么孩子,好好的把个孩子管成……当初让他把孩子留在京城他不愿意,看看现在这叫什么事。” 太后娘娘怨责道。 小儿子以前是个好的,可后来小儿媳过世了,就有些不着调了,让他再娶一个正妃也不愿意,听说现在在齐地连个正经的妻妾都没有,现在想想都觉得怨气,怎么就这么倔不听自己的话,把孩子留下。 听说这孩子自暴自弃还自焚了一次,老太后的心都是抽抽的。 “太后娘娘,端王和齐王世子晋见。”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太后娘娘已经问了数次了,这会可看到人了。 “快,快让他进来。”太后娘娘急促的道,扶着椅子就想站起来。 “母亲,您先坐下,齐王世子马上就要进来了。”皇后娘娘伸手虚扶了一把,柔声笑道。 太后娘娘点头,重新坐稳了下来。 稍等了一会,就听到轮椅的声音,而后看到封兰修先进来,太后娘娘焦急的看向他身后。 “见过皇祖母,见过母后。”封兰修上前行礼。 太后娘娘挥了挥手。 “端王客气了,赐坐。”皇后娘娘笑着。 封兰修谢过后退在一边,众人这才看到他身后轮椅中的封煜。 一袭浅紫色的锦袍,领口处一圈金丝围边,乌发束起玉冠,露出一张俊逸唯美的脸,那五官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合适,既便是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既便见惯了宫里出彩的人,也会一下子觉得惊艳,脸部凌厉的线条,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女子。 只一双黑眸看着有些脆弱。 脆弱? 皇后娘娘隐晦的皱了皱眉头,其实说脆弱也不对,看着倒是整个人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身子也是靠在轮椅处,联想起那些自焚的传言,皇后娘娘心头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煜儿。”太后娘娘已经忍不住了,蓦的站了起来,扶着宫女过来,焦急的伸手去拉封煜:“腿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走,要不要再让太医看看?这……这是真的伤到了吗?” 太后娘娘说到这里,眼眶红了起来,捂着帕子就想掉眼泪。 “皇祖母,孙儿没事,孙儿就是走路太累,稍稍息会,没什么大事。”封煜开口道。 “说什么走路太累,到现在还安哀家的心,哀家就问过你皇伯父,他也说没事,怎么没事,要真的没事现在还能这个样子,你这孩子到现在还在安哀家心。”太后娘娘眼泪落了下来,看着自家孙子美好的近乎完美的容貌,又是一阵心酸。 这孩子就是受苦了,看着到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必然是伤的极重的,用力的拍了拍轮椅的围栏:“都这么久了,连个刺客都抓住,你皇伯父也实在没用。” “皇祖母,这事不怪皇伯父。”封煜摇了摇头,“应当是蓄谋已久,您看孙儿暂住在征远侯府隔壁的事情,居然也有人知道,这事还是父王当时临时起意,知道的人不多的吧!” 第九十六章、有劳堂兄放他几天休沐 封煜没有住有京城的京王府,选的征远侯府隔壁那处空了的房子,其实也是有讲究的。 原本封煜进京,进的是自家的王府,他要进京的消息,也是齐王和皇上早早商议定的,京中的宅子也已经收拾好,只等他回京居住,没想到半道上封煜就遇刺了,为了他的安全,齐王后面八百里加急送到京的信,求太后娘娘另赏一处宅子让他暂住。 怕有人早早的藏身齐王府,齐王府这一段时间先进行严密的自查。 太后娘娘问过皇上,正巧征远侯府的另一边有一处空的宅子,是之一年前抄查下来的,正空着,就赏了封煜。 封煜还没进京的时候,派人清理打扫事务的是端王,布置人手的是勇王。 没想到的是封煜才住进去就遇刺了,这一次封煜差一点没命,伤的颇重,到现在才能坐着轮椅来见太后娘娘。 “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见不得煜儿好好的进京。”太后娘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突窜上来的怒气,目光扫过坐在一边低头的封兰修,脸色阴沉下来:“端王觉得会是什么人?” “孙儿不知,孙儿这几日一直在查。”封兰修头大的站了起来。 “一直在查?到现在还查不到,要这些人何用?”太后娘娘怒气冲冲斥道。 封兰修脸色暴红,太后娘娘骂的虽然是他的手下,但何尝不是指的是他。 皇后站了起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轻轻的挽扶了一把,温和的道:“母后,你先别急,这事皇上自有定论,这几日已经查到一些端详了。” “谁,是谁想害煜儿?”太后娘娘重新坐下,冷声道。 “母后,这会也只是一些线索,其实并不当真,您再等等……总是会有一些消息的,如今齐王世子也好好的在这里,以后还会更好,不会再有事了。”皇后娘娘安抚太后娘娘,她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好在,她会说话,三言二语之间已经让太后娘娘和缓了几分。 站在一边的封兰修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皇祖母,孙儿也发现了一些事情。”封煜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眯了眯眼睛。 “煜儿,你说。”太后娘娘一抬头,示意他不必怕。 “皇祖母,孙儿觉得此事跟征远侯府有关系。”封煜轻飘飘的道,仿佛说的不是一家侯府,而是哪家的奴仆。 “齐王世子为何如此说?”皇后娘娘也正色起来。 “如果征远侯府不在我入住前起火,就不会乱成一团,更不会有人趁乱行刺我,之后又极有规范性的逃进征远侯府,借着征远侯府的乱势无声无息的离开,不只我的人查不到连皇伯父的人也找不到线索。” 封煜懒洋洋的道,身子往后一靠。 太后娘娘点头:“煜儿说的有理,那就得查征远侯府的事了。” 太后娘娘说着这里转向皇后娘娘:“征远侯已经去世,现在征远侯府当家的是谁,征远侯府怎么会好好的火起了?查一查火起的原因应当会查到一些什么。”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发生的事情,宫里的太后娘娘并不知道,太后娘娘对于征远侯府的最后印象,还是征远侯过世时的感慨和伤感,一代名将自此不在,既便是入住深宫的太后娘娘也是惋惜的。 只是此事太后娘娘不知情,封煜就在隔壁又岂能真的一无所知? 皇后微笑,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封煜身上,一边温和的道:“太后娘娘,此事说起来却是有一个缘故的,征远侯府火起,征远侯夫人和征远侯之女在成亲前晚死在了火场,征远侯府大乱。” “征远侯夫人和征远侯的女儿都死了?”太后娘娘脸色震惊。 “好好的亲事变成了丧事,征远侯府……说起来也极无辜。”皇后娘娘叹了一口气,“说起征远侯之女的县君之位,当初还是母后赏下的。” 征远侯用自己的功劳给自己的女儿换一个封号,在当时被许多人垢病,觉得虞伯阳是个傻的,明明那个时候可以可以提升爵位的,女儿再好,那也得嫁人,是外人,哪有不提升爵位,却把这份好处给了一个外嫁女的。 听闻当时虞氏一族里也有许多人反对,反对的最厉害的就是虞太夫人,这事后来还求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这事才算完,虞兰萱因此有了县君的名号。 “那个孩子……居然就没了?”太后娘娘一惊,当时虞兰萱进宫谢恩的时候,太后娘娘还很喜欢,听闻虞兰萱已经有了婚约,还觉得可惜,这样的女子为皇子正妃也是可以的,一身的气度,落落大方不说还有见识。 “说是成亲前,母女两个点灯夜话,说的太久了一些,以至于早上有下人不慎打翻烛台的时候,还没有起来,这才……一起没了的。”皇后又叹了一口气,“可怜了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原本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这孩子可……真是……真是可怜!”太后娘娘皱起眉头无限感慨,而后又对封煜道,“这么说征远侯府的事情,可就真的是意外了,那县君是个好的,长的也好,没想到却红颜落命至此,你的事情应当和征远侯府没有关系。” “皇祖母,孙儿觉得有关系。”封煜轻描淡写的道,“皇祖母,征远侯府的人勾结刺客行刺孙儿,孙儿觉得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这……不可,征远侯乃国之功臣,就算他现在不在 了,征远侯府也是忠臣之府。”太后娘娘这一次可不敢跟着孙子胡闹。 “皇祖母,征远侯府一房死的听说现在就剩下一个小孩子了,这会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剩下的人可真不好说会不会忠君爱国,孙儿觉得这次行刺的事件必然跟征远侯府有关系,必是征远侯府的人伙同什么人一起谋害的孙儿。” 封煜眼帘落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帘处落下参差的阴影,脸色立时看起来有几分恹恹的样子,“孙儿带人追进征远侯府去,在征远侯府里还遇了险,如果不是有人救了孙儿,皇祖母恐怕现在见到的就是孙儿的尸体了。” 话里的场景让太后娘娘一哆嗦,承受不住,立时眼眶红了起来:“这……这是从何说起,你……你不会有事的。” “原本是有事的,幸好有人救了孙儿,孙儿那天还让二位堂兄看过,不过二位堂兄也没什么表示,可见孙儿活着还是死了,于两位堂兄也无大碍。”封煜缓缓的道,甚至于眼睛也闭了起来。 封兰修气的脸色发青,眼底浓浓的杀意,却又不得不压制下去。 封煜自打回京之后,处处挑衅自己,偏自己还不得不承受下来,这简直是他当皇子以来最大的奇耻大辱。 想着当时自己去接封煜,三个得力的手下,被直接当胸一剑,当成刺客处理的事,封兰修脸色就僵硬了几分。 但他反应也快,急忙上前两步,向太后娘娘恭敬一礼:“皇祖母,孙儿又岂会不尽心,只是一时查不到,二弟和孙儿一样束手无策。” “这么点事情,查到现在还束手无策……”封煜削薄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露出几分嘲讽,眼睛缓缓闭开,“也是,这里不是齐地,堂兄说没办法就没办法,等我以后呆的没劲了,索性去征远侯府再放一把火,大家一起烧死了了事。” 这还讹上自己了? 封兰修气的发抖,脸色暴红。 “端王,还不给你堂弟陪罪,这事你查来查去查不出结果,就是你的错。”太后娘娘脸色大变,厉声喝斥。 “太后娘娘,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皇后柔声替封兰修解释。 “从长计议,都这么久了还怎么从长计议?莫不是让煜儿一直住在那一处,那地方就是临时布置的,侍候的人也少,如果再出什么事情,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太后娘娘大怒,这一次没有因为皇后的劝解所动,怒瞪着封兰修道。 封兰修几乎用所有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愤怒,落下的袖口里手握成拳头,青筋必露,憋屈的用力呼出两口粗气,才重新让自己平静了上来。 转过身对着封煜深施一礼:“煜弟,都是为兄的不是,还请煜弟原谅则个。” 封煜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堂兄客气了,不过这征远侯府……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我马上命人看管起来,任何人不能随意的出门。”封兰修咬咬牙道。 “这……会不会不太好?征远侯府的老二,还在哪个部门任职。”封煜笑眯眯的道,看着比方才鲜活了许多,应当是心情好转。 “虞仲阳吏部员外郎。”封兰修道。 “听闻皇伯父把几位堂兄都放到了各部任职,不知道这在吏部任职的是哪一位堂兄?”封煜笑问道,完全看不到他方才自暴自弃的样子。 “吏部的正是为兄主管。”封兰修道。 “那就有劳堂兄放他几天假吧,总得查查清楚,谁知道他是不是和行刺我的人勾结在一处。”封煜满不在乎的道,仿佛说的不是一个官吏的任职,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几分轻渺的漠视,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 没有证据就这么处罪臣子,这话蛮横无理到了极致,皇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齐王世子的性子居然真的像传闻所说无礼跋扈,性子乖张…… 第九十七章、皇上的态度 “对,一个吏部员外郎不算什么,让他好好回府反省反省。”太后娘娘应和的很快,点头道,“你堂弟差点出事,他在隔壁不但没帮着你堂弟一些,还让人从他那里逃脱了,此事就是罪责。” “太后娘娘,此事终究是没有证据。”皇后不得不开口劝,太后果然是齐王世子的亲祖母,这话无理的一脉相承。 “皇后娘娘,为臣这还不是证据,难不成要为臣直接躺到棺椁中,再来个棺椁溢血,诉个冤情?”封煜懒洋洋的反问道。 向来温和大度的皇后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起来。 “好了,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征远侯府必然要好好查一查,煜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到现在还没查清楚,这么无能还不去想想法子。”太后娘娘斥责道,偏帮孙子的意思明显。 “是,皇祖母,都是孙儿的不是。”封兰修不得不应下。 “太后娘娘,征远侯府还在办丧事。”皇后有顾忌,提醒道。 “皇后娘娘放心,这丧事已经办完。”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办完了就好,此事必然得好好查一查。”太后娘娘道,想了想之后又回过头叫过身后的一个老嬷嬷,让她去打听打听这事,总觉得征远侯府的事情,听着很有几分蹊跷。 封煜在太后处呆了一会之后,就跟着封兰修去前面见皇上,今天进宫主要就是见见这几位长辈的,他到京城也有几天了,若不是因为受伤,原本应当早早的就进宫晋见的。 内侍早早的等在门口,看到封煜过来,忙迎着他进去。 看到皇上,封煜扶着内侍的手勉强起身行了一礼,而后又重新安置在轮椅中。 对于这个侄子,皇上也满心欢喜,关心了他几句之后就又吩咐封玉修,让他尽快找出刺杀封煜的刺客。 “父皇,儿臣会尽快的,方才皇祖母说……”封兰修迟疑了一下后禀报,“要把征远侯府的人看管起来查,说他们跟行刺齐王世子的事情有关系。” 这话听起来就是胡闹。 “征远侯府?”皇上皱了皱眉头。 “父皇,征远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没有证据就把他们看管起来,是不是不太妥当?”封兰修急忙进言。 他方才也是被太后逼的说了那话,如今已经后悔! “堂兄方才在祖母处可是答应的好好的。”皇上还没有说话,封煜已经不以为然的道。 这话说的封兰修脸色铁青,用力的压制了几处,才平息心头的怒意,正想说话,又被封煜不客气的打断,话就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很是难受、憋屈,他为皇子这么多年,就算二个弟弟紧紧的盯着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皇伯父,为臣当日追入征远侯府,那几个刺客对征远侯府的地形很是熟悉,不但逃的快,而且还借着熟悉路径的原因,又行刺与为臣,若不是为臣命大,恐怕早已经命丧当场,为臣进京是为皇祖母贺寿的,不知道是惹了谁的眼,这么不余余力的要为臣的性命。” 封煜低缓的道,声音不高,没什么精神。 “早知如此,当初为臣就告病不来了,虽然孝心不够,但至少保下了性命,以后还是会有机会进孝的。” 封煜进京,是奉了皇命,皇上发旨到了齐地,说太后娘娘很想封煜,让他借着给太后娘娘贺寿的机会,进京陪太后娘娘一段时间,如果封煜真的在京中出事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皇室。 皇上低咳了一声:“端王,既然此事和征远侯府有些关系,那就先观察几天,让征远侯府的人暂时都不要外出,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出行,也得先禀报。”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封煜的诉求。 “父皇……”封兰修急了。 皇上摇了摇手,不想再讨论此事:“此事就这么定了!封煜,当时救你的女子是谁,找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找到。”封煜摇了摇头。 “堂弟,你之前不是给我们看了看一位姑娘受伤的情形,说那是和你一起受伤的?”封兰修知道事情已经有定论,不敢再往下议,这会听封煜这么一说,急忙道。 这事看到的可不只是他一个,还有二弟。 “那个是我的女护卫,的确也是救了我受了伤,但是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此女当时也是救了我性命。”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敢情救的还不只一位,封兰修咬咬牙,不再言语,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就这么短短一会时间,他已经感应到这位堂弟无赖纨绔的性子,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随心,但偏偏皇祖母那么信他,如今为父皇也一心唯护着他。 “会不会是征远侯府的姑娘?”皇上想了想道,之事封煜禀报过,说那位姑娘看着就像是一位世家千金。 “不可能!”封煜直接摇手:“为臣也查过了,征远侯府还有二位姑娘,大姑娘是已经定了亲的,听说性子极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能和他们府上的三姑娘是亲姐妹,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姑娘是三房的,胆子极小,哪会做救人的事情。” 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事情,皇上却是知道的,如今想起来也觉得这个虞氏女生性不洁,原本觉得信康伯世子不错,之前还想着重用他一番,这一次也觉得先看看再说,若是重用此人,怕朝上会起争议。 “皇伯父,此事不急,救了就救了,为臣若是找到再谢过也不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找刺客的事情,京城里有这么厉害的刺客,如今刺杀为臣就算了,若是他日用这些刺客行刺皇伯父……可就麻烦了。” 封煜慵懒的道,脸上有几分疲色,他受着伤,这么推来推去也很受累。 “的确应当好好查一查,”皇上郑重的道,然后又看了看封煜的脸色,“你皇祖母为你准备了休息的宫殿,以前还是你父亲住的地方,一会让人带你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陪陪你皇祖母说说话,这几日你皇祖母吃不好,睡不好,就是担心你了。” “多谢皇伯父,为臣尊命。” 一边的封兰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皇上,欲言又止,他这次进宫原本也有事情,但这会被封煜三言两语后,原本的事情就不妥当了,只能先按下再商议…… 棺椁一路出城往虞氏的族地而去,到了地方,重新祭拜过香案,而后就是下葬,虞兮娇一路跟着过来,跟女眷们一起祭拜过,看着棺椁落葬。 和别人不同,她的目光落在一边的爹爹的坟前,眼眶微红,用力的咬咬牙,才压下心头的悲恸。 爹爹过世已经三年了,而今的征远侯府早就不是爹爹的征远侯府,她所能做的就是担起前世的责任,担下所有的恩怨。 爹爹一去,外祖父一家出事,原本顶着自己一家子的两根擎天柱就倒了,而当时的自己被困于征远侯府的小院子,却是一无所知,若非如此,她上一世又何至于落到不得不自焚为娘亲求活路的地步! 虞瑞文走了过来:“此地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 “父亲……” “听话!”虞瑞文一瞪眼。 虞兮娇柔顺的低下头:“父亲,那我先行回去。” 虞瑞文这才满意,方才小女儿在当街强行介入,让他很不高兴,而今看起来小女儿还是听话的。 虞兮娇拜别虞瑞文上了马车,马车转了个头往城门而去。 宁氏抬头看了看离去的马车背影,恨毒的咬了咬牙,用力掐了掐扶住自己胳膊的小丫环的手,小丫环疼的脸色大变,手哆嗦了一下,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紧紧的咬住下唇。 “母亲,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虞兰雪柔声道。 “没事!”宁氏恨恨的低下头,虞兮娇这个贱丫头她是必然要她命的,方才在街上居然敢说那样的话,这贱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虞兰萱的亲姐妹了,等她处理完自家的事情之后,必要让钱氏把这个贱丫头处置了。 一个才从江南回来的贱丫头,以为借着端和大长公主的名头,就可以踩到自己头上,端和大长公主若是有用,这么多年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虞兮娇没看到宁氏恶狠狠的眼光,不过晴月注意到了,担心的道:“姑娘,方才征远侯府的宁夫人看您的目光,很是不好,她会不会因为方才的事情对您不利?” “就算我什么也没做,她不也是和夫人一起算计我了吗?”虞兮娇不以为然。 “可是……她看着很恨您的样子,像要吃人一般?”晴月还是担心,她方才透过窗纱,正看到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又如何?就算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会对我怀有善意吗?”虞兮娇微微一笑,反问道。 晴月思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 只要宁氏站在钱夫人那边,就不会对姑娘怀有什么善意。 “县君是我的恩人,这事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我若是不站出来说什么,倒显得我过于的薄情了一些,现如今最多就是让人觉得我胆大,有些不守闺训罢了,与情理上却是说得过去的。” 虞兮娇微微一笑,她摆出这么一个事实,就是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至于守不守闺训,她无所谓。 在上一世的恩怨前面,这都是最轻的! 晴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伸手掀了掀窗帘:“姑娘,我们现在就回去?” “马车停城门处。”虞兮娇摇了摇头,她方才出城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看着应当是在找自己,原本就想早些回去处理的,父亲让自己早早回去,却是正好避开他人…… 第九十八章、扮女装,小舅舅 城门处齐管事焦急的张望着,他已经等了许久了,一大早就候在这里,就为了见见虞兮娇,今天是征远侯府大丧的日子,姑娘应当会跟着一起出来。 齐管事有急事。 想着在城门处等着,必然会看到人,没想到看出丧的路人特别多,棺椁还没到城门处,已经围了好几层,都在说征远侯府的事情,又说方才还闹了一场,议论中都说这事蹊跷,一是虞兰燕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二是信康伯世子很让人怀疑,三就是征远侯府火起是不是另有隐情…… 因为这些话题,路人们议论纷纷,早早的挤到城门处看热闹的人不少。 齐管事原本站的位置不错,之后却是被一挤再挤,不得不往后。 征远侯府出丧的队伍过来,齐管事纵然找到了宣平侯府的马车,却也挤不过去,只能扬着手高高的对着马车晃,等着大丧的对伍过去,他才又重新挤到城门处。 估计他方才摇手马车里的人也看不到,齐管事只能再等着,等征远侯府的人回来。 “齐管事!”一个声音就在耳边,站的有些累,稍稍走了神的齐管事蓦的抬起头,看到是晴月,焦急的脸上立时露出笑容。 “晴月姑娘,三姑娘呢?” “齐管事跟奴婢来。”晴月笑道,往城门处的巷子里走,齐管事急忙跟上。 马车进城后就停到了一边的巷子里,看到马车齐管事急忙上前行礼。 “齐管事,发生什么事了?”虞兮娇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三姑娘,人……找到了。”齐管事看了看左右,含糊的道,就算是在巷子里,齐管事也不敢把话说实。 “走吧,去袭衣斋看看。”虞兮娇沉默了一下吩咐道,这里并不是讲话的好地方。 齐管事应命,爬上马车的车辕处坐好,马车一路往袭衣斋而去。 等马车停下,齐管事先跳下了马车,晴月扶着虞兮娇从马车上下来,而后跟着齐管事一起进了袭衣斋。 几个人去了楼下的帐房处,等虞兮娇坐下,齐管事已经急切的禀报了:“姑娘,您之前让属下找的那个马车夫找到了。” “人在哪里?有没有事?”虞兮娇急切的问道,这是爹爹留给弟弟的忠仆冯叔。 “受了很重的伤,已经用了药性命无碍,属下现在给安排在一处就近租住的地方。”齐管事道。 “有没有说是谁救的?”虞兮娇沉声道。 “属下只说是侯爷旧属,如今小世子安好,让他好好养伤。”齐管事禀报道。 虞兮娇点点头,她的身份解释不清楚,最好就是不牵扯进去,齐管事是爹爹的旧属,有些话还是解释得通的。 “问了到底是什么人行刺吗?” “说是几个黑衣人,那天天黑,看不清楚是谁,有一个领头的,原本听着像是什么流寇,说是路过此地,看中客栈里的客人比较多,想着抢一票走路,但又似乎全朝着小世子来的。”齐管事道,这话他来之前问的很清楚,也特意的留子一个心眼。 “什么叫似乎?”虞兮娇柳眉皱了皱。 “领头的一再的问小世子的事,虽然又解释说小世子是世家公子,看着就有钱,但这话原本不应当解释的,偏偏这个领头的男子说了两遍,还一再的表明小世子就是一头小肥羊。”齐管事道。 “没说什么其他的了?”虞兮娇思量了一下,这里面不应当只有这些,冯叔应当是有所隐瞒的。 “没了,这还是看在属下也曾经是征远侯的人,又救了他带了小世子的话才说的。”齐管事摇了摇头。 “具体地址在哪里?”虞兮娇明白这是齐管事所能打听到的所有了,如果还想知道具体一些,怎么着也得是自己弟弟自己去。 齐管事给了一个具体的地方,虞兮娇略想了想之后让齐管事准备了一套大号的简单女装,又吩咐齐管事去冯叔处盯着,这才带着晴月离开,这一次她们两个没上马车,弯弯绕绕的转了几条街,才到地方。 敲过门,看到是虞兮娇,开后门的袁嬷嬷急忙上前行礼,对这位救了自家主子的宣平侯府三姑娘恭敬不已。 能在这个时候,还对夫人拖以援手的,都是重情重义的。 这一次晴月也跟着进门,但却没进屋子,就守在后院的门内,安静的等着虞兮娇。 虞兮娇跟着袁嬷嬷入内,让睛月把带着的衣裳给了袁嬷嬷一并带进来。 安庆和听到动静已经出来,看到是虞兮娇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还没离开京城,他的心就一直提着。 “虞三姑娘。” “小舅舅今天带着安夫人去街上了?”虞兮娇行过礼后,问道。 安庆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大姐一定要去,回来后就一直哭,方才哭累了才睡下。” 虞兮娇心中难过,却还是撑起了笑脸:“我一会去劝劝安夫人。” 娘亲就要离开,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心里纵有万千言语,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唯有趁着娘亲还在,多看看娘亲,多和娘亲说说话。 “有劳虞三姑娘了。”安庆和感激的对她行了一礼,大姐一直在哭,他方才也是好不容易才劝的稍好一些,就怕大姐一会醒过来,想起侄女又会哭的不能自拟。 “小舅舅,世子好一些了吗?”虞兮娇又问道。 “轩儿已经好了许多,身子也没那么难受了,不过旧疾依旧,还得好好调养,原本江南一带的气候也适中,只是现如今再回江南却怕征远侯府追过来。”安庆和道,虞兮娇后来送来的好药用上去,对虞承轩的身体效用居然这么好,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但虞承轩的身体另有旧疾,却也不是这种药能治好的。 “在江南这么多年,也就只是借着气候的优势稍稍调养了一些,说江南多名医,但最后的效果也只是如此,还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说不定另有名医可以寻访。”虞兮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弟弟的身体也是爹爹和娘亲一直担心的,可最后的结果却也不过如此。 安庆和心头一动:“当初去往江南找寻名医,是谁的提议?” “征远侯府……二房的意思。”虞兮娇道。 “征远侯府二房?”安庆和冷哼一声,“方才我看到大街上的事情,征远侯府的二房恐怕都不是什么好的,说什么兰萱的意思,让虞兰燕嫁给信康伯世子,不过是借着兰萱的名头罢了,这样的人又岂会真的对轩儿好?” “所以,其实江南并不会找到合适的名医?”虞兮娇立时明白过来。 “既然图谋的是姐夫的一切,又岂会让轩儿得了好。”安庆和如今看的很明白,“江南多名医,可能原本就只是一个谎言,只不过是为了把轩儿支走罢了,从京城到江南,一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轩儿这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提醒了虞兮娇,当初去往江南的时候,幼弟的确是差点出事,后来还是爹爹派了人手过去,又暗中转换了路线,这才使弟弟平平安安的到达江南。 到了江南之后,爹爹派去的人说传闻中的那个名医其实不怎么样,等弟弟到了江南之后,另外的访了名医诊治。 那时候以为只是误传,而今看起来二房对自家的图谋,早早的就已经开始了,眼中闪过一丝冰寒的冷意,二房狼子野心,居然早早的就恶毒至此。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咽下心底的冰寒,再抬头眸色已经沉静下来:“小舅舅,这事我们先不议,这一次要害死世子的恐怕也是二房的人,现如今马车夫冯叔找到了,小舅舅要不要去见见他?” “老冯找到了?”安庆和也是认识冯叔的,一听后大喜。 “对,人已经找到,小舅舅可以先去看他,但不要把他带过来,让他先在那里养病,这里若是来往的人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冯叔如今还伤着,也不方便让大夫时不时的出入此处。” 虞兮娇道。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是不能见人的,就算冯叔忠心耿耿,又是为护着弟弟受的伤,她也不愿意就这么全信了,梦境中弟弟太惨,惨的让她数次午夜梦回中都不得安宁,那个时候冯叔是死了吗?为什么冯叔不在? 小舅舅去见冯叔很好,等小舅舅去过之后她就可以让十八去盯着,若有异常,她不会心慈手软的。 “好,我先去看看。”安庆和不需要虞兮娇的解释,就明白了虞兮娇的意思,点了点头。 “小舅舅,我之前的人接触过冯叔,但他说的似乎并不全,小舅舅去了还请问问清楚,有没有线索跟征远侯府的二房有关系。”虞兮娇又叮嘱道,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虞仲阳和宁氏所为,只不过冯叔没说清楚,她也无从判断。 “虞三姑娘放心,我知道要如何问。”安庆和是个聪明人,反应也快,不用多说立时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说着就要离开。 虞兮娇道:“小舅舅就这么出去?” “我方才陪着大姐也是这么出去的。”安庆和手中拿着一顶帽子道,和女眷们用的帷帽相仿,只是款式适用于男子。 “方才是有安夫人在,又是大街上,当时乱的很,看热闹的什么人都用,所以小舅舅这么穿着不显眼,但现在小舅舅一个人出去,去往一个地方找冯叔,这样子恐怕就会引人注意。”虞娇婉摇了摇头,小舅舅现在是钦犯,来不得半点马虎。 第九十九章、劝解 “那……我不能什么都不戴就出去?”安庆和纵然聪明,这一次也傻眼了。 虞兮娇笑了,“小舅舅如今你的身份不能见光,自然不能随便见人,一个男子一直戴着帷帽也很招人,现在官府必然也是知道您逃走了,你的图像都在衙门里,自然不便见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出去,若是出去就扮一个女子。” 虞兮娇说道指了指一边的袁嬷嬷。 袁嬷嬷上前两步,把手中捧着的衣裳送上。 “小舅舅,您穿着女装才可以戴帷帽,女装戴帷帽不显眼。”虞兮娇道。 “我……”安庆和脸色暴红,羞耻无比。 “小舅舅,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你还不了那些面子情,让自己和安夫人、小世子置于危险中吗?”虞兮娇叹了一口气。、 “好,我穿!”安庆和咬咬牙,觉得自己过于的矫情了一些,都这种时候了当然安危更重要。 眼前这位虞三姑娘虽然年纪小,却是一个行事周全的,难不成自己这个年纪大的“小舅舅”,还不如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 妄自己以前还以为自己是最聪慧的,却原来还是过于的拘泥于旧事,没想到这么一个好法子。 剔除了心理上的那道口子,安庆和欣然接受,进屋去重新换过衣裳,衣裳选的是大号,虽然还有些不太合身,但也不是那么显眼,虞兮娇看看没什么纰漏,这才点头。 安庆和戴上帷帽从前门离开。 虞兮娇先去看了看虞承轩。 虞承轩躺在床上,看到虞兮娇进来,要起来。 虞兮娇上前一步,把他按住,而后坐下替他诊脉,诊完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弟弟中的毒果然比她当时轻了许多,现如今好药用下去,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娇姐姐,我怎么样?”见虞兮娇露出笑脸,虞承轩瘦弱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问道。 眼前的这位族姐虽然以前没见过,但却让他熟悉,忍不住下意识的改了一个称呼,偷眼看看虞兮娇,见她没有反对,心里越发的欢喜。 “轩弟,你身体里的毒素少了许多,但还得好好清理,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很好的。”虞兮娇也不动声色的改了个称呼,话说的亲热而自然,轻轻的拍了拍虞承轩的手臂道。 “娇姐姐,我的身体是不是不可能好了?”虞承轩虽然对于虞兮娇改了称呼很欢喜,但是说起自己的身体,还是难过的低下了头,“都是我的身体不好,否则也不会……让二姐出事。” 小小少年瘦弱的脸上落下了眼泪,用力咬咬唇,呜咽了起来。 这几日娘亲和小舅舅虽然都瞒着自己,但他还是知道了一些自家的情形,知道姐姐已经出了事情,今天娘亲从外面回来,哭倒在地,他同样也听到了,没敢出去打扰娘亲,一个人在被窝里哭的同样泣不成声。 他的姐姐,再不可能回来了! 看两行热泪从虞承轩哭的红肿的眼帘处滑落,虞兮娇心底酸疼,长叹一声后,伸手握住了虞承轩的手:“轩弟,不管如何,你还有安夫人,还有小舅舅,县君若是还在,必不愿意看到你们如此伤心,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记住以后孝顺安夫人才是。” 虞兮娇的手一搭上虞承轩的手,虞承轩就反手拉住她,一边哭一边向她保证:“娇姐姐,你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孝顺娘亲,也会护着娘亲,绝对不会让娘亲受委屈,二姐是为了我们才如此的,我……我以后长大了会给二姐报仇的,娇姐姐你相信我?” 虞承轩哭着在她这里找认同。 莫名的觉得眼前的族姐仿佛是他最熟悉的人似的。 “好,你会的,我相信你。”虞兮娇柔声安抚他道,“虽然你现在的身体不好,但将来必定能好的,况且就算向体稍稍差了一些,人聪明就行了,许多时候光有武力也是不行的,智力更重要。” 虞兮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知道弟弟的心结,对于自小体弱多病很在意,爹爹是武将,也是凭着战功得的征远侯的爵位,弟弟最是崇拜爹爹,很想和爹爹一样凭武力报效国家,可偏偏他的身体自小就不太好,根本习不了武。 上一世她还是虞兰萱的时候,就都用这些类似的话开解弟弟的,而今见他这么伤心,话自然而然的出口。 虞承轩忽然定住了,愕然的看着虞兮娇,而后声音颤抖而激动:“娇……姐姐,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话的?” “什么话?”虞兮娇装假,抬起美眸问道。 “你这些话……我姐姐……她……她也说过。”虞承轩结结巴巴的盯着虞兮娇,眼神渴望。 “可见这些话都是真理。武力很多时候是比不得智力的,轩弟你现在还小,等将来就会发现县君和我说的都是对的,一个人的武力不代表所有,你以后长大了有的是机会报仇,而今你还小,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不能让安夫人和小舅舅过多的为你操心,你好了,他们才会好。” 虞兮娇假装没看到虞承轩眼中的渴望,柔声解释道。 “所以……这真的是娇姐姐心里想的?”虞承轩眼中的火热退去,咬咬唇问道。 “自然是我心中所想,相信只要看到你的人都会这么想,轩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也知道这个道理,对吗?”虞兮娇笑道。 “是,我知道。”虞承轩重重的垂下头,神色黯然的道。 低下头的他正好错过了虞兮娇眼中的一抹暗红,急伸手抹去眼角的一丝泪痕,虞兮娇轻轻的拍了拍虞承轩的肩膀:“以后安夫人就只能靠你了,安夫人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若你再出事安夫人必然不会独活下去。” “娇姐姐,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会好起来的。”虞承轩低垂下去的头缓缓的抬了起来,眼神中有了一股子坚定。 他的确不能出事,他现在就是娘亲的依靠,若他再出事,娘亲那般柔弱的性子又岂能活下去,就算有小舅舅在,娘亲也会出事。 就算是为了娘亲,他也不能出事,他也要好好的养好身体,像娇姐姐说的,他日他还要回来为姐姐报仇。 看着虞承轩眼底的游移和茫然变成了坚定,虞兮娇才松了一口气,弟弟的性子虽然好,却是一个心事重的,若是不能让他解开心结,这身体就算是用太多的药,到后来恐怕都不会得好。 如今能说开,弟弟能想明白了,却是大好事。 又安抚了虞承轩几句后,虞兮娇站起来,她还得去看看娘亲,和弟弟一样,娘亲这个时候也是茫然无助的,她当时激得娘亲担起弟弟的责任,但娘亲必竟弱质,这么多年从来没抗过这么大的事情,又因为自己的事情悲痛难当,若不好好说道说道,怕也会落下心病。 安氏的屋子里有低低的呜咽声,不知道什以时候安氏已经醒了,一边的玉香正在劝她,听到门口的动静,看到虞兮娇进来,玉香激动不已,急忙行礼。 “玉香,你去给世子煎药,应当差不多准备喝药了,这里有我就行。”虞兮娇进门极自然的吩咐玉香道。 “是,奴婢现在就去。”玉香抹了抹眼泪,依依不舍的离开。 虞兮娇在床边坐下,拿起边上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安夫人。 安夫人接过,才叫了一声,声音立时暗哑下来,泣不成声:“虞三姑娘……” “安夫人,这里离世子的房间不远,世子方才听到夫人的哭泣声,一时间也难过的不行,我方才让玉香过去给他煎药,也是让他喝了可以多休息,他的身体若是不好好休息,恐怕很难好全。” 虞兮娇柔声道。 “轩儿……他的身体……他……他会有事?”安氏一把拉住虞兮娇的手,用力之极。 “世子现在好多了,就一些顽疾,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还得好好调养,当初说江南的气候适合调养,其实可能也未必。”虞兮娇咽下心头的伤心,平和的笑道。 “江南不适合?不是说江南的气候好,还有许多名医吗?”安夫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抹了抹眼泪急道。 “当时这话是二房的宁氏提的吧?”虞兮娇问道。 “对……就是宁氏说的,还找了一位江南的名医,说是找到他就可以救轩儿的病,可侯爷说那个人未必好,又换了一个,宁氏后来还问过我,我怕她追着问为什么没有找那名医,就含糊的说还不错。” 安夫人想了想道。 “夫人,府上二房心思恶毒,世子这一次遇险恐怕也跟他们有关系,既如此他们说的话自然是做不得准的,夫人去往齐地后,另访名医,说不定就治好了世子的顽疾。”虞兮娇道。 “好,好。”安夫人连声道。 “只是夫人还需稍稍按捺情绪,世子必竟还小,若夫人一直思念县君,伤心难以自拟,世子又怎么能好好的养病,至于县君,其实未必就真的出事,若他日县君回来,看到夫人和世子因为思念她都出了事,这让县君情何以堪,又让县君怎么不悲痛欲绝?” 虞兮娇知道安夫人在意的是什么,说的每一句都在安夫人软肋上,听得她含泪连连点头,眼神也不自觉的盈亮起来。 伸手紧紧的拉住虞兮娇的手:“虞三姑娘……萱儿她……她……” “夫人,现如今不能急,只能以待后来。”虞兮娇摇了摇安夫人的手。 “好……好,那我就以待后来。”安夫人激动不已,别过脸抹了一把眼泪,再回头眼神清明了许多。 正说话间,忽听到外面袁嬷嬷来报:“夫人,虞三姑娘,大公子回来了!” 第一百章、一百步少了一步 “手上有一块疤,就在中指的手背处,铜钱大小?”厢房里,虞兮娇归纳了一下安庆和方才说的话,问道。 安庆和点头,这是他方才从老冯处打听到的,看到他过去,老冯急忙问轩儿的安危,得知轩儿没什么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让他暗中追查此事,还说怀疑征远府上的其他人,如果小世子真的出了事情,最得利的就是征远侯府的其他人。 “此事我会慢慢查的,小舅舅不必担心。”虞兮娇见安庆和眉头紧锁,知道他担心什么。 安庆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依旧紧锁,看了看虞兮娇道:“莫如我依旧换装出去帮你查?” 虞兮娇终究只是一位闺中弱女子,而且年纪还小,安庆和实在是放心不下。 “小舅舅放心,我身边有祖母护着我的人手。”虞娇婉微微一笑,道:“小舅舅的行踪也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偶尔一次就算了,若次次出门,也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这话直指人心,说的安庆和一阵沉默,最后只能点头。 “小舅舅,等冯叔的身体稍稍养养好,你们就一起起身离开京城。”虞兮娇又叮嘱道,“这几日你们那里也别去,世子正好也要休养一段时间。” 虞承轩的身体若不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怕是一路出行就先支持不住,这也是虞兮娇之前一再考虑的事情。 她方才替虞承轩把过脉,终究还是觉得他的身体不利于马上远行。 “要不要先去城外?在城里终究也是不安全。”安庆和道。 “小舅舅,暂时先别动,世子就是在城外出的事情,我怀疑城外……其实并不安全,比起城内县君早早的留下的院子,这时候再到城外租住,更能引起别人的怀疑,还不如权且不动,以不变以万变。” 虞兮娇摇手。 上一世自焚之前,她让玉香引着娘亲到这一处,也是因为这一处小院子隐僻,大隐隐于世,所有人都以为娘亲和自己一起死在火场之中,没有人会想到娘亲已经偷偷的离开,避入此处。 就这一点上来说,外面风雨招摇,这里不动才是最好的。 安庆和其实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关心则乱,沉默了一下后道:“老冯问起轩儿住在哪里,我只说让他好好养病,出门后也是绕了几个圈子才回来的,路上没有人盯着,老冯周围也没有其他可疑人。” 以往的安庆和是安国公府的小公子,看着也是一个最无能的人,平时就只会风花雪月的吟诗作画,虞兮娇却知道,这个在外人眼中看着有几分纨绔的小公子,其实却是一个最聪慧的人。 外祖父当时把小舅舅送走,也是深思熟虑的,也因此小舅舅去见冯叔的时候,虞兮娇没有多说,就看小舅舅自己的谋算,而今看起来小舅舅护着娘亲和幼弟,不会有什么问题,心里稍稍放松了几分。 “小舅舅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冯叔那里小舅舅最近不要再去,世子的消息已经送到,现如今冯叔一个人住,就医什么的都很方便,我让人盯着他那一处。”眼下这种时候,只怕不谨慎,虞兮娇特意留齐管事在那里盯着,就是看小舅舅离开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她相信冯叔,但她还是会谨慎的查看,她不能把娘亲和幼弟的性命当成儿戏。 这事说完,虞兮娇又提到一件事情:“小舅舅拿一丸世子平时服用的药给我可好,我去找人配一些带在路上用。” 一路出行,带药丸是最方便的,虞兮娇知道虞承轩在江南是配有这种调治身体的药丸的。 “那是最好,虞三姑娘稍等。”安庆和大喜,他也在考虑这件事情,又觉得太过于麻烦虞兮娇,一直不便提。 而今虞兮娇自己提起,自然是最好。 让玉香去取了药丸过来,虞兮娇接过看了看之后,纳入袖中站起身告辞。 安庆和知道她不便在此久留,把她送到了后门口。 开了后门,虞兮娇带着晴月离开。 重新回到袭衣斋的时候,齐管事还没有回来,虞兮娇稍稍挑了几块料子,就和晴月上了马车先行去往征远侯府。 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虞兮娇长睫垂落下来,眸底一片冰寒。 中指和手背处有伤疤的,铜钱大小的一个,她知道有一人,征远侯府的大公子,也就是二房宁氏的儿子虞舒兴。 虞舒兴小时候玩火伤了手,这伤疤就是那个时候落上去的。 梦境中弟弟被一柄剑当胸刺着,那个挑起弟弟的黑衣人现在想来,果然有几分熟悉,是虞舒兴。 果然,二房的所有人,都想踩着自己一家人的鲜血爬上高位…… 城外棺椁已经入殓,哭声震天。 一个仆役样子的下人匆匆的过来,满脸焦急的找到虞舒兴,看到来人虞舒兴看了看一边的父亲虞仲阳。 虞仲阳感应到儿子在看他,回过头默默的点了点头,虞舒兴会意转身悄无声息的到一边去说话。 虞瑞文似有所觉,看了他一眼之后没发现什么,也就不再关注。 “找到人了?”才到一边虞舒兴就一脸急燥的道,事情最主要的关键之处就在于虞承轩,只要虞承轩死了,这爵位就会落到父亲和自己的头上。 “大公子,还是没找到的,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就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出现的人。”仆役压低了声音道。 “怎么还没找到?就这两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或者事?就近的几个村庄也去查一查,但凡有可异的,都要查。”虞舒兴恼怒不已。 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现在居然告诉他最后一步走不了,这让他怎么甘心。 “大公子,都已经找过了,但凡最近几日有外人出入的,都查过了。”仆役小心翼翼的道。 “没用的货,这种事情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虞舒兴斥责道。 仆役低下头,不敢言语。 “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好好的人明明已经要到了,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他一个生了病的孩子,还能上天不成?喜旺有没有说什么?”虞舒兴眉头紧促,厉声问道。 虞承轩是什么人,一个病病弱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命都没了的病殃子,怎么就能突然不见了。 喜旺是虞承轩的小厮,这么多年一直跟着虞承轩在江南,只是他现在是虞舒兴的人,虞承轩身体里中的毒就是他下的。 “喜旺没说什么有用的,只说世子才回京,之前也没看到什么显眼的人物,突然之间不见了,他也不知道。”仆役禀报道。 “真是个没用的。”虞舒兴骂道,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头,忽然手停住:“城里查了没有?” “城里……这么多人……奴才不知道要去哪里查?”仆役愣了一下,急忙道,城里的人手太多,就算是一家一家查也不一定查到,更何况他们既没有人手也没有本事,一家家的查。 “城门处,查城门处,靠近城门的人家,看看最近有什么人过来,或者看到什和异常的人。”虞舒兴咬了咬牙道,他就不信虞承轩真的能上天,必然是虞承轩趁着他们不注意,已经偷偷进了城。 以虞承轩的能力,就算进了城也必然会就近的地方,不可能深入到城里。 “大公子,小的现在就去查。”仆役一听,眼睛一亮连声道,向虞舒兴行了一礼后就要走。 “等一下。”虞舒兴把人叫住。 “大公子?” “查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行踪,那个叫喜旺的小厮……”虞舒兴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这个小厮原本他是不想留的,杀了虞承轩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之前答应这个小厮的话全然不能作数。 但现在虞承轩不见了,这个小厮的事情就难办了起来。 “大公子,要不要先把这个小厮给……”仆役做了一个杀了的姿势。 虞舒兴摇了摇手:“先不急,这个小厮先放着,说不定还有用,等过几天……再说。” 是生是死,过几天看情形再说,如果虞承轩找到了,这个小厮是必不能留的,如果虞承轩没找到,说不定还可以利用这个小厮把人找出来。 心里这么打算的虞舒兴挥了挥手让仆役离开,这里也不是详细谈话的地方,一会回去先和父亲商议一下,自己再出门亲自带队查找虞承轩。 虞舒兴是这么想的,也认为商量过后父亲必然有好主意,焦虑的心稍稍落下,父亲能把这步棋走到这一步,眼下只剩下虞承轩一个病殃子,还能翻起什么风浪,只是虞舒兴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次回府后,再想马上出府,却是千难万难。 征远侯府还有新的“惊喜”等着他们…… 虞兰雪哭昏了过去,宁氏吩咐人把虞兰雪扶进了马车休息,和其他女眷们一起哭着祭拜一番,葬礼最后完成,主子们基本上都上了马车回去,之前跟在棺椁后面的马车是早早的准备下的。 现在回征远侯府用一顿正式的丧席,这场丧事就算是办完了。 马车一辆辆的往征远侯府前过来,正准备进府门,忽然前面的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马车过不去,立时就堵上了…… 第一百零一章、丧席吃不成了 最前面的马车被拦在征远侯府门前,一群衙役挡住了去路。 虞仲阳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气恼的对着拦路的衙役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我们府前?” “虞员外郎?”几十个衙役中出来一个小头目,对着虞仲阳还算有礼。 “正是!”虞仲阳背着手道。 “我们是刑部的衙役,奉上命查封征远侯府,所有征远侯府的人不得随意出入。”衙役大声的道。 “什么?谁下的令?”虞仲阳一愣之后大怒。 “这是刑部衙门里的大人下的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现在先查一查进入征远侯府的马车,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疑的人。” 小头目公事公办的道。 “一派胡言,我要见领你们过来的大人。”虞仲阳气的脸色发青,在自家大门前被拦下,而且还是以这么一个莫须在的罪名,如何不动怒。 见他执意如此,一个衙役回身去找人,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官员走了过来,是个虞仲阳认识的人。 刑部员外郎姚承,跟他这个吏部员外郎官职相当,但就重要程度来说,还是虞仲阳这个吏部员外郎更贵重一些,必竟吏部可是六部之首,主管的又是各等级官员的考评、升职情况,在吏部任职的虞仲阳向来在其他员外郎之中最有脸的。 “虞员外郎。”姚承上前两步,笑呵呵的道。 “姚员外郎。”虞仲阳冷着脸,伸手指了指周围的衙役,“这是何意?刑部这是打算要把我们征远侯府全封了?” “没有,没有。”姚承急忙摇手,“我也是奉命行事,听说齐国世子在附近遇刺,刺客逃入了征远侯府不见了,皇上知道此事之后,就命刑部好好查一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我们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莫不是这事也能牵扯到我们头上?”虞仲阳气恼不已。 “虞员外郎,此事自然不能牵扯到你,但关系到齐王世子遇刺的大事,总得一个个查清楚才是,刑部得到的命令,就是这一段时间征远侯府的人不能随意的外出,等查明此事之后,才可以出行。”、 姚承仿佛没看到虞仲阳暴怒的样子,继续笑道。 “不能随意的外出?”虞仲阳咬牙反问了一句。 “对,就是不能随意的外出,若是一定要外出,还请虞员外郎先报备到我这里,我再去请示一番才可以出入。”姚承往皇宫方向拱了拱…… “这是要把我们当犯人监管起来?”虞仲阳又气又急。 “不敢!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虞员外郎配合。”姚承一脸正色的道。 “好,好好,那我要去吏部怎么办?”虞仲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下心头的怒意责问道。 “虞员外郎放心,此事已经跟吏部尚书说过,吏部尚书觉得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正巧征远侯府出了事情,虞员外郎已经请了几天假,索性再请几天也是可以的,征远侯一生英雄,如今妻女又出事,府里必然乱成一团,虞员外郎好好帮着府里管束一番也是可以的。” 姚承道。 虞仲阳气的脸色铁青,这是让他不要去吏部做事,先待在家里,跟停职待命也没什么区别。 “姚大人,我父亲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让父亲停职待命?”虞舒兴必竟年轻,这时候忍不住了,上前几步瞪着姚承厉声斥问。 姚承可以给虞仲阳面子,却不觉得需要给虞舒兴面子,只他这么一句问话,脸色沉了下来:“世侄这是责问我了?” “不敢,只是想求姚大人一个公道,我父亲好好在家办理伯母和县君的丧事,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情形,就算要给我们府上定罪,至少也得有证据,请问姚大人,说刺客在我们府里逃脱的有什么证据?” 虞舒兴气盛的道。 姚承看了看一边的虞仲阳,见他没有阻止儿子,知道他也不忿的很,当下冷声道:“世侄如果觉得此事没有证握,可以直接去向齐王世子说明,齐王世子如今就住在征远侯府的隔壁,世子到现在还只能坐在轮椅上,世侄莫不是觉得都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一起发话,下面的人谁敢不听! “就算是齐王世子也不能……”虞舒兴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大声的道。 “闭嘴!”虞仲阳急忙厉声斥责。 “父亲!”虞舒兴气的眼眶都红了。 “还不退下,此事自有为父和姚大人商议。”虞仲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怕儿子说出什么对齐王世子不敬的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虞舒兴虽然还是不服,却不得不粗着脖子退下。 “虞员外郎,此事是宫里的意思,你就算跟我顶着,此事也得这么做,若虞员外郎有本事让宫里的撤了这话,我们倒是很愿意回去休息的。” 姚承伸手指了指这所有的衙役,谁愿意没事惹事,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好,你们查,只是后面有一些女眷,还请姚大人担带一二。”虞仲阳知道现在不让查也得查了,抬起眼道。 “虞员外郎只管放心,绝对不会惊扰到贵府的女眷们,只是看看人对不对罢了。”姚承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客气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征远侯府的从一个个入内,衙役简单的问问是谁,也没多查看就放行让他们入内。 虞瑞文也下了马车,带着虞氏一族的其他人并不有进征远侯府,如今这情形还吃什么丧饭,进去容易出来难,若是进去了一并关起来却是不值的。 和虞氏的其他族老们商量了一下,都决定就此散了,丧礼已经办完了,这接下来的丧席就不吃了。 虞瑞文倒是没什么人在征远侯府,稍稍和族老们说了几句之后,就上了自家的马车,转往另一边的宣平侯府过去,钱氏和二女儿当时就应当回府了,至于小女儿看着眼前的情形应当也不可能进征远侯府的吧! 反倒是那些族老们有一些女眷,当时是留在征远侯府,没有跟着过去虞氏一族的族地的,现在不知道能不能马上出来,他们也就没有马上散去,先去和刑部的衙役套套关系,问问里面不是征远侯府的女眷们能不能放出来。 刑部的人也很爽快,同意那些女眷们也先回去,征远侯府就留下自家的人就行。 进去一个族老,把其他各房的女眷们都叫了出来,门口的衙役一一查问,最后都放了行,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征远侯府冷清了起来。 许多看热闹的路人都懵了,因为虞兰燕的事情,许多人都凑到征远侯府前面,没想到还没听到什么真实的消息,征远侯府的人居然全被扣下了,说好的丧席居然也没人吃了,这可真让人意外。 有好事机灵者打听了事情之后才知道,齐国世子遇刺受重伤,齐国世子身边的人看到刺客跳进了征远侯府,当时征远侯府火才刚刚扑灭,征远侯夫人和女儿都死在火场,喜事变丧事,乱成一团。 刺客就趁乱逃到征远侯府,而后就不见了。 这事让许多人惊讶不已后,又觉得这位齐王世子过于的嚣张霸道了一些,就算是刺客逃到征远侯府不见了,征远侯府发生那么大的惨事,必不可能跟征远侯府有关系,最多就是刺客借征远侯府之乱跑掉罢了。 怎么就把征远侯府的人全关了起来,听说有官职的都停职了。 但也有人称好,说征远侯府就得好好查一查,这出妹代姐嫁的闹剧里,信康伯世子真的无辜吗?兰萱县君真的留有遗言让虞兰燕嫁过去的吗?这么大的火,就算救下来也已经说不出话了,不关心自己的生母,怎么就关心一个隔了一房的族妹? 于是乎,一些在征远侯府发生的邪门的事情也传了出来,让更多的人觉得所谓兰萱县君留下话,让虞兰燕嫁进信康伯府,不过是推托罢了,必然不是真的,那么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信康伯世子真的无辜吗?他真的不是虞兰燕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因为征远侯府被刑部看管起来,一些不敢说的话,路人们也开始议论起来,到最后甚至都觉得信康伯世子可能真的不清白…… 外面的传言暂时还传不到征远侯府里面,虞仲阳让宁氏去处理丧席的事宜,自己急匆匆的往后院行去。 过了垂花门,往虞太夫人的院子而去。 整个府里最安静的就是虞太夫人的这一处院子,之前说虞太夫人病了,谁也不敢过来打扰,和外面的纷乱比起来,这里安静的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世界一般。 婆子进门禀报后,虞仲阳进门。 转进内屋的榻上,上面斜靠着一个微胖的老妇人,福字刺绣的衣袍,抬眼间眼皮耷拉下来,眼睛看着有几分凶恶的三角样子,这就是征远侯府的太夫人,虞仲阳的亲生母亲,也是整个征远侯府辈份最高的一位。 “母亲,出大事了!”一进门虞仲阳就焦急的道。 第一百零二章、所谓父亲 “又是什么事?”虞太夫人掀了掀耷拉的眼皮道,“又闹什么溢血的事情?这种事情必然是有人故意做的,当时在灵堂的所有人都查一下就行。” “母亲,不是的,齐王世子遇刺,说刺客进我们府后不见了,现在要查我们府上,门前已经有衙役守着,丧席也办不成了!” 虞仲出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 “什么?”虞太夫人一愣,她今天特意的起来,是准备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消息。 “不只是守着,儿子在吏部的职位也停了。”虞仲阳头大的道。 “这……齐王世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虞太夫人眼睛瞪起,她没想到还闹出这么一出,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母亲,现在不是说讲不讲王法的时候,刑部出面了就代表的是王法。”虞仲阳烦燥的道,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横生这么大的枝节。 虞太夫人必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稳了下来:“别慌,此事让你媳妇去找宫里的宁妃娘娘。” “母亲,我们现在都不能随便出去。”虞仲阳深吸了一口气道。 “只是让我们不能随便外出,但如果有合适的理由还是可以出去的,让你媳妇派人去找找宁氏一边的人,给宁妃娘娘送送信。”虞太夫人沉声道。 虞仲阳又抹了一把汗,又把方才当街发生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虞太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半响才道:“仲阳,这个女儿你就当她白养了吧,原本还以为有些用处,没想到……居然是个没用的,这么好的时机都不抓住,把个好好的事情办砸。” “母亲……”虞仲阳心头重重一跳,声音不自觉的压低,“那以后?” “以后的事情,就让你媳妇去做,此事终究是内院的事情,信康伯世子若是问什么,你也不必知道,行或者不行以后跟我们府上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虞太夫人道。 “母亲,我明白……只是信康伯世子处……现在要如何应对?”虞仲阳对自己的母亲向来信服,对于虞兰燕这个女儿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只是之前希望太大,一时间舍不得就白白的放弃了。 “信康伯世子的情形会好吗?”虞太夫人冷笑一声问道,身子往后靠了靠,“之前以为是一个能干的,没想到居然也是没用的,好好的解释不清楚,现在这名声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信康伯世子应当是当街想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只是正巧信康伯府的二公子也来了,此事后来越发的闹的让人觉得他可疑。”虞仲阳的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以后燕儿离开信康伯府,就算……以后,恐怕和我们府上也没什么大的关系了。” “他们两个以后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既然是宁妃娘娘的意思,就按宁妃娘娘的意思去见,就算最后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一个虞兰燕,你这个女儿现在基本上已经废了,如今也不过是看她是不是有福气了。” 虞太夫人不以为然的道,孙女中她最中意的从来就不是虞兰燕,虞兰雪长的好更冰雪聪明,也更合她的心意。 “那信康伯府……”虞仲阳还在犹豫。 “信康伯世子现在恐怕也难了,看以后吧,如果他能抗过去,就再说两家之事,如果抗不过去,就不必再多来往了,还有袭衣斋的事情,你得找宣平侯说说此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不是顾及着虞瑞文还在帮着他们主持丧事,早在知道这事的时候虞太夫人就要去找虞瑞文。 今天中午的丧席,原本了是借着族人们一起逼虞瑞文一下,逼着虞瑞文让他把袭衣斋等几处铺子讨要出来,虞兰萱的这些铺子可都是嫁妆里的大头,虞太夫人如何舍得就这么落在虞兮娇的手中。 如果虞瑞文不愿意,她就给虞瑞文跪下,逼着他同意。 “母亲,我从侧门处去宣平侯府。”虞仲阳眼睛一亮。 “那倒是一个好办法,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虞承轩的事情。”虞太夫人特意又提醒了虞仲阳一句。 “母亲放心,儿子明白,儿子先去安排。”虞仲阳站了起来,向虞太夫人匆匆的行了一礼后告退,此事他就怕又有什么妖娥子出来,谁能想到齐王世子会这么蛮横,不是说这位齐王世子进京主要是为了做人质的吗? 虞仲阳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这事还没算完,他当时哪里想这么多,不过和宣平侯府的那一处偏门倒真的是一个得利的地方…… 虞兮娇的确是在征远侯府门前被挡回的,晴月下去问过之后,虞兮娇就先回了府,才下马车就看到身后又一辆马车过来,就停下了身子。 身后的马车上下来的是虞瑞文。 “怎么才回来?”虞瑞文下了马车看到虞兮娇还在此处,皱了皱眉头不悦的道。 “父亲,我的铺子出了点事情。”虞兮娇苦笑。 “什么事情?”虞瑞文问道,举步往里走,虞兮娇跟在他身后,一边道:“有人故意来闹事,说什么料子不好,都是坏的,又说我们铺子里卖的都是次品,别人穿用了都不舒服,后来发现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来闹事。” “谁敢过来闹事?”虞瑞文顿了顿脚步后,继续走。 “说是……征远侯府的人。”虞兮娇伸手指了指征远侯府方向,脸上露出几分担心,“父亲,这……不是说已经公证了,都是我的了,为什么会如此?难不成他们还要讨要回去不成?可我是花了银子的。” “征远侯府是越发的不着调了,应当是他们府里的那位太夫人,做事真不讲究,也怪不得让人瞧不上。”虞瑞文冷哼一声,明码标价公证了的卖买,到她那里居然还会有后续,这分明是欺负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深闺弱质,没经过风浪。 “父亲,现在怎么办?”虞兮娇看着不安的很,想想也是,必竟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又在江南外祖家一直娇养,哪曾遇到过这种撒泼无礼的人。 “这铺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去看看,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找为父。”虞瑞文当下就接过了这份责任。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虞瑞文也是看在眼中,有些话不说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而今更是觉得虞太夫人面目可憎。 怪不得母亲这么多年就没和这位虞太夫人打过交道,就母亲那性子又怎么会看得上唯利是图,不讲体面的虞太夫人。 “父亲,她们会不会……逼着我们让步?”虞兮娇点过头后,还是犹豫。 “怕什么,我偏不让又能如何?”虞瑞文毫不在意的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名声,也不怕这名声坏到哪里去。” 虞兮娇默了默,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这个便宜父亲还真的让她意外连连,分明是个胆小的,但有时候做事看着又不什么底线,无赖之极,可莫名的又让人觉得解气。 “你不必怕,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为父替你担了,如果为父还担不下,你就去找你祖母哭诉,我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做了交易的,总不能因为兰萱县君不在了,就向我们讨要回去。”见女儿没声音,虞瑞文想了想又加了这一句上去。 “好,一切听父亲的。”虞兮娇笑了,父亲一词在虞兮娇的生命中离的很远,她也会期待着自己的父亲,对于自己的父亲有各种幻想,但肯定没有眼下这种幻想,不过这种感觉也不赖。 “你现在还是一个孩子,许多事情不能自己解决,得量力而行,就像今天在大街上,你就算是想报兰萱县君的恩,也不能直接跟人家在大街上顶上去,当时还有为父在,你一个闺中弱女子,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虞瑞文又道。 “是,当时女儿急燥了一些。”虞兮娇低声认错。 见她乖巧听话,虞瑞文脸色更好看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叮嘱道:“你是深闺女子,名声不能有一点担误,入学白石书院,虽然已经定了,但如果因为一些名声的事情,其实也是可以有争议的” “女儿明白。”虞兮娇柔顺的道,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征远侯府方向,柳眉微微的蹙了起来,“父亲,征远侯府真的和齐王世子遇刺一事有关系?” “此事为父也不清楚,不过惹到齐王世子……恐怕这事不好了结。”虞瑞文也看了看征远侯府方向,那天和齐王世子虽然匆匆一面,但之后齐王世子派了人来,毫不客气的吩咐自己做事,一看就不是好相于的人。 这性子相当的嚣张霸道,问题是那一次还算是私下里的,眼下却是公然,可见皇上也是认同的。 虞瑞文觉得自己和这位齐王世子还是得拉开距离才是,谁知道这位会不会盯上自己。 “齐王世子不好相于,以后但凡和齐王世子有关系的事物,最后退避三舍。”虞瑞文虽然做事的本事不行,但这避凶趋吉的反应还是挺快的,生怕小女儿不懂事,特意还叮嘱了一句。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只是征远侯府和我们府上侧门处是相连的,征远侯府会不会最近借我们的路走?” 虞兮娇提醒这个有些胆小的父亲道。 一句话提醒了虞瑞文,脸色一紧,急点手叫过一个小厮大声的道:“去,把和征远侯府相通的门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 虞兮娇退后一步,静静的等他命令完,眼中闪过一丝幽然,这门一关,有些人要急了…… 第一百零三章、店里出现的熟悉面孔 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亲事一波三折,虞兰燕固然声名俱丧,还被除了族,信康伯的那位情深义重的世子,也很让人怀疑,特别是当街那一段,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信康伯府的二公子没出现之前,这位信康伯世子对于众人猜疑到二公子身上的事,抱着纵容的态度,那就很可疑了。 征远侯府办丧事时,一些诡异的事情也传了出来,许多人觉得不只是虞兰燕的事情有问题,恐怕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的死都有问题。 可这两位近亲的人除了征远侯府里的,就唯有一位征远侯世子,听说这位世子还在江南,身体不好一直病着,恐怕这会还不知道此事。 民不告官不究,必竟也没有近亲的人为她们出头,只不过百姓们对于此事猜疑越发的多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又传出了征远侯府被封门的消息,大家还没弄清楚原由,就又传来中山王世子遇刺的事情,事情发生在中山王世子才进京城的那一个晚上,中山王府火光冲天。 幸好勇王、端王和齐王世子派了人过去,否则那一晚上中山王世子恐怕就直接没了性命,中山王世子第二天就躺下了。 皇上当朝大怒斥责了刑部、京兆尹让他们择日查找出刺客,并勒令端王、勇王一起抓人,势必要把暗中行刺的人抓住。 征远侯府门前更是增添了好几个侍卫,下人被查问的战战兢兢,稍稍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就立时被带到一边去再次询问。 虞仲阳和宁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虞仲阳急的嘴上都起了泡,这会带着人急匆匆的往侧门而去。 侧门前,一个婆子守着,看到虞仲阳过来,急忙行礼。 虞仲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宣平侯来了吗?” “奴婢不知,之前已经请对面的人过去禀报道。”婆子恭敬的道。 虞仲阳焦急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前此处门不通之后,他只是暗中骂了虞瑞文,却没有现在这么急的,现如今前门越发的紧了,他的人根本出不去。 虞承轩还没有找到,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绕了几个圈之后,虞仲阳命婆子上前敲门。 婆子应命上前,才敲了两下,就听到对面传来声音:“族兄找我何事?” 虞瑞文的声音,虞仲阳挥了挥手,婆子退后自己上前:“宣平侯,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恐怕不行,征远侯府的门被监管起来,起因还是行刺皇家世子的罪名,宣平侯府担不起这个责任。”对面虞瑞文不慌不忙的道。 “宣平侯,我并不是想从你这边离开,只是有一些事情想麻烦宣平侯,不知道宣平侯能不能麻烦一二?”虞仲阳平了平气,好声好气的道。 “族兄有什么必要去做的事情?”虞瑞文惊讶的很。 “大嫂和兰萱侄女已经不在了,现如今马上就要头七了,这需要许多东西,不管是纸钱还是黄纸,或者是一个纸人之类的东西,我们府上都没备齐全,能不能借贵府上的路,送一些过来?” 虞仲阳苦笑道:“当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备用的不太够。” “族兄为什么不走前门?”虞瑞文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前门有侍卫看管着,带这种东西出入实在不方便,而且还不一定能同意,衙门办事,有时候就是墨守成规的,宣平侯应当也知道。”虞仲阳无奈的道。 “前门不同意,我这里恐怕也不行,之前齐王世子特意过来吩咐过。”门后虞瑞文的声音也极无奈。 “齐王……世子派了人过来?”虞仲阳一惊。 “对,所以我这里也无能为力,族兄若是要走,还是走前门,我们府上势小力单,实在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虞瑞文道,说完脚步声离去的声音,居然直接就把虞仲撂在这里了,气的虞仲阳重重的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去找的是宁氏。 一进门挥挥手,所有下人都下去了,虞仲阳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脸色铁青。 宁氏上前行礼,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老爷去侧门处问了?” “虞瑞文这个没用的。”虞仲阳伸手一指宣平侯府方向,大骂道,“妄他还是大长公主之子,还是虞氏一族的族长,就凭他这个样子,虞氏一族不被人全灭了。” 方才被虞瑞文气的脸色铁青,这时候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老爷,您消消气,宣平侯没用,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最早的时候妾身就找过表妹,什么用也没有。不过您放心,宁妃娘娘必然会马上放我们的。”宁氏倒了一杯茶,安抚虞仲阳道。 “你这话都传过去几天了,宁妃娘娘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虞仲阳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茶杯重重的落在桌面上。 “老爷放心,宁妃娘娘必然会有法子的,齐王世子蛮横无礼,把完全无关的我们关起来,这几天应当也够他消气了。”宁氏柔声道。 这话听起来有理,虞仲阳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咬咬牙道:“那就继续等。” “老爷,虞承轩那边如何了?”宁氏压低了声音道,这两天什么事也不能干,就这么关在府里越发的慌了。 虞承轩就像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不落下来一直不安稳。 “你不是也传消息出去了吗?”虞仲阳急促的呼吸了一下道,瞪着宁氏道。 “就怕信康伯世子……他不了解虞承轩,不一定能找到。”宁氏结巴了一下,她是派了一个人偷偷出去,在之前府门前还没有特别森严的时候,到如今也没什么消息,不知道现在的结果如何了! 宁氏派出的人是丫环红喜,派往的是信康伯府,她现在算是跟着虞兰燕进了信康伯府的人…… “三姑娘,没有人来找老冯,老冯也没有去找任何人,这几天安心在养病,看着心情也好了许多。”齐管事在向虞兮娇禀报。 袭衣斋的事情在虞瑞文这里过了明路,也知道袭衣斋才归虞兮娇的手中,于是予了虞兮娇的要求,这几日都在查帐,齐管事时不时的会带着帐本过来,一些旧帐和一些呆帐,也得处理了。 之前虞兰萱手里没处理掉,在虞兮娇手中,她觉得应当处理掉。 这事对虞瑞文说过,虞瑞文也觉得有理,换了一个主子,自然换一套行事作风,这种呆帐该结的结了,实在不能结的,那也只能再处理,让虞兮娇把她办不了的统计起来,到时候他一并处理。 听齐管事这么一说,虞兮娇唇角微微的勾了勾,心里稍安,虞承轩身边的小厮都变了心,冯叔是不是也变了,她还真不敢赌,如今看起来爹爹留下的人还是可信的,倒是弟弟自小收在身边的小厮却是不可靠的。 “冯叔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虞兮娇问道。 “姑娘放心,很安全,那里租住的人不少,一个院子里变动的也大,老冯租进去不惹眼,他自住进去后就说病了,一直没出来过,只有大夫时不时的过去,药也是属下帮他送过去的。”齐管事道。 “再住个十几天没什么事吧?”虞兮娇还是又问了一句,想想十几天身体应当养的差不多了,可以上路了。 “三姑娘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齐管事道,说完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又道,“姑娘,这几日有一个女子,时不时的会出现在铺子里,看着有些眼熟。” 虞兮娇心头一动:“征远侯府的丫环?” 丫环红喜? 齐管事一拍手,喜道:“对,就是征远侯府的丫环,好像还是县君身边的贴身丫环,属下以前肯定是见过的,不过她现在换了衣裳,又许久没见,一下子没认出来。” 袭衣斋是虞兰萱的,不过近三年虞兰萱在守孝,深居简出,基本上就是齐管事一年进府报一次帐,报帐的时候也以安氏为主,虞兰萱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至于她身边的丫环自然也是如此。 基本上就是红喜,而红喜这个丫环,应当是宁氏派出去的。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眼底一片冷意,这个丫环来的正巧…… “姑娘,征远侯府不是被封了门,在查齐王世子遇刺一事,这个丫环怎么出的门,而且这几天一直在铺子周围。” 齐管事忽然又问道,这也是他当初怎么也没想到红喜身份的另一个原因。 “应当是住在信康伯府,这丫环是虞兰燕的陪嫁丫环。”虞兮娇凝目想了想道,“你有没有惊动她?” “属下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可疑,这丫头时不时的出现在铺子里,却也不买什么,只是东看看、西看看,从楼下到楼上,有时候还会往包间去,看着就可疑,似乎在找寻什么似的,属下就特意的留了一个心。” 齐管事道。 “她一般什么时候过来?”虞兮娇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打草惊蛇是最好的。 “有时候上午过来,也有中午过来的,还有下午的,时间不一定,偶尔也会挑简单的东西买一些 ,都是极便宜的那种。”齐管事略思想了一下道。 混在女客中,其实不宜发现,齐管事是因为虞兮娇最近吩咐他的事,多了几分谨慎才发现这么一个人。 “齐管事先回去,我下午的时候会带着帐本过来,袭衣斋帐本上的一些事情,我也得当面问问帐房先生。”虞兮娇拍了拍手边的账本,意味深长的道,她不能确定今天能不能遇上红喜,先查看一下场地,顺便安排关于信康伯府的一些后续事情…… 外面传言纷纷,信康伯府这两天却一直没有动静,再下去就按捺不住了…… 第一百零四章、父亲,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 这几日,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一直议论的对象。 征远侯府被牵扯进了行刺齐王世子案件里,府门封了,进出查的很严,大家想看热闹也看不成,于是都去了信康伯府。 前门、后门处的人不少,时不时的就会有人在外面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虞兰燕在众人耳中自然是不知羞耻的女子,但信康伯世子的人品在众人的议论中,也是两极分化的,说好的把信康伯世子吹上天,说不好的把信康伯世子说的不堪入目。 许多人则好奇信康伯世子是真的戴上这顶绿帽子了?就算信康伯世子真的认下,这以后出仕的时候,也会成为同僚中的笑话吧? 入夜时分,信康伯府的后门处,虞兰燕脸色苍白,脚步蹒跚的扶着一个小丫环的手,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寒哥哥……” “先离开,以后必会让你回来的。”褚子寒道。 “寒哥哥……我……我真的能再回来吗?”虞兰燕虚弱的道。 “自然是能回来的,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到这种时候了,母亲的意思很明白,只是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褚子寒叹了一口气。 想到信康伯夫人,虞兰燕身子一哆嗦,觉得脸更痛了,那是信康伯夫人给了她的二个巴掌。 用力的咬咬牙:“寒哥哥,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回来。” “好,先走吧,地方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去那处庵堂暂住,等风声过去后……会有人过来带你走的。”褚子寒温柔的道。 虞兰燕点头,抹了抹眼泪,依依不舍的告别褚子寒,带着一个小丫环从后门出去,上了后门处的一辆小的油壁马车。 后门关上,褚子寒脸上的温柔退去,转身大步往回走,去了信康伯的书房。 书房里信康伯夫妻都在,看到儿子进来,信康伯夫人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母亲放心,没事。”褚子寒道。 信康伯夫人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好,太好了,这种女人还是早早的走了太平,把我们府上的名声都败坏光了,我当初就说不让她进门,你们偏偏不让,说什么……原是说好的,这是说好的吗?这是要坏寒儿的名声啊。” “好了,好了,这事暂时先到这一段落,你先回去吧。”信康伯不耐烦的摇了摇手道。 信康伯夫人看了看儿子的脸,见他无声的点了点头,只能退了出去。 褚子寒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眉头皱了起来:“父亲,这样真的可行吗?” “可不可行都是给征远侯府一个面子,这征远侯府的爵位最后必然得落在二房,现在结一份善缘,总比以后有事的时候再求人好一些,况且这也是宁妃娘娘的意思。” “父亲,这只是宁氏一族传来的,未必就真的是宁妃娘娘的本意。”褚子寒不以为然的道。 “宁氏一族既然敢传这样的话,必然也是宁妃的意思,况且……这也是你表哥的意思。”信康伯低声道。 “表哥就这么看好……征远侯府?”褚子寒不解的道。 “此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暂时只能如此了,如今虞兰燕也算是‘死’了,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若是她以后还有机会进我们府上,就算有宁妃娘娘在背后支持,这正室的位置却是不能再给她了。” 信康伯伸手按了按眉心,事情闹到这一步,也是他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的。 褚子寒沉默的点了点头:“父亲,兰萱县君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这事能有什么意外,死了就死了,虞仲阳是真的没用,连个被关起来的女子都看不住,征远侯府也实在是没人了,才让他得了个好。”信康伯冷哼道。 “父亲,征远侯府现在牵扯到齐王世子的事情中,会不会兰萱县君的事情又起意外?”褚子寒有些不安。 “齐王世子的事情没有证据,最多就是刺客从征远侯府逃走,不可能真的按到征远侯府上,只不过……”信康伯说到这里也停了一下,这位齐王世子的性子还真的霸道,什么证据也没,就一句话,把征远侯府给监管了起来,连着虞仲阳的也停职了。 “父亲,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皇上怎么就这么迁就?”褚子寒问道。 “此事……关乎重大,也不是我们能讨论的,至少现在感觉征远侯府不会有事。”信康伯又伸手揉了揉眉头,有些烦燥,挥了挥手道:“此事不必再多提,你现在要处理的是虞兰燕的事情,明天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吗?” “父亲放心,早已经安排妥当了。”褚子寒脸上露出一丝冷意,虞兰燕不死,必要有人代死,跟着虞兰燕一起过来的贴身丫环,正可以用,这丫头知道的太多了…… 虞兰燕的马车从信康伯府离开,钻进了对面的小巷子,又从小巷子里出去,要去往的是信康伯府的一处院子,今天晚上城门已经关了,不可能再出城,等到明天虞兰燕再从小院子那里离开。 马车里虞兰燕还在哭泣,边上的小丫头年纪小,一脸的茫然害怕,她是信康伯府的丫环。 马车很快到了地方,其实离信康伯府也并不远,虞兰燕扶着小丫环下了马车,“姑……姑娘……” 小丫环结巴了一下。 虞兰燕伸手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打的小丫环跪倒在地。 “会不会叫主子?”虞兰燕恶狠狠的骂道,抬腿又是一脚,这几日在信康伯府她处处陪着小心,这会终于不用再顾忌别人了。 “主……主子。”小丫环疼的眼泪都下了来,哆哆嗦嗦的道。 “还不扶我进去。”虞兰燕厉声道。 小丫环急忙爬起来,顾不得腿疼,小心翼翼的扶着虞兰燕进屋。 一推开正屋的门,就知道有段时间没人来清理了,桌面上已经有些浮尘,虞兰燕看的又气又火。 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小丫环吓得缩着脖子往后退,既便如此,还有几块碎片滑破她的衣裙。 “长不长眼睛,还不把这些收拾了。”虞兰燕大声喝道。 小丫环怯生生的上前,虞兰燕狠狠的瞪着她,待她走到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贱丫头,手断了不成?” 小丫环被打的踉跄着往后几步,摔倒在地上,正磕上了一个碎片,痛的惨叫一声,伸手去捂小腿,鲜血瞬间从指间溢了出来。 见小丫环如此样子,虞兰燕才觉得心头怒气稍解,冷笑着阴森森的骂道:“还不去收拾了,若让我发现你没好好的干活,明天到城外我就把你买到最肮脏地方去。” 以往在征远侯府的时候,那些被她惩治的丫环没少往这种地方送。 小丫环吓得憋住哭泣,紧紧的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憋的全身抽搐。 虞兰燕冷哼一声,转身进去,才进门几步,忽觉得背后被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往前倒去…… 黑衣人伸手扶住虞兰燕,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外面小丫环压抑着的哭声,以及挪动脚步的声。 伸手从屏风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套子,把虞兰燕套了进去,把套着虞兰燕的黑布套子横在地上,黑衣人又走到内屋门前,听到屋子里小丫环强忍着痛楚,站起来清理屋子的声音,黑衣人轻轻掀了掀帘子往外看了看。 小丫环背对着内室门,一瘸一拐的拿着一把扫帚。 黑衣人从内屋里窜出来,快速的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击在小丫环的手后颈处,小丫环两眼一翻身子软了下来,黑衣人急忙接住,带到里面,把屏风上挂着的另外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取了下来,同样的套进去。 把小丫环也横在地上,黑衣人再一次进到前屋,前屋没人,院子里也没有人,之前的马车早就离开,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小丫环和虞兰燕两个人。 周围查看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黑衣人这才进到里屋,一边一个夹着两个黑色的布袋子从大开的屋门离开,打开门,门外已经停着一辆马车,看着和方才的有些像。 看着黑衣人出来,马车夫急忙跳下马车,帮着黑衣人把两个黑色的布袋子搬到马车上,黑衣人也跳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过去,绕了好几个圈子之后,穿过好几条街,这才在一处院子后门停下。 马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站在一边,马车里跳下另外一个人,看着同样也是马车夫打扮,是之前的黑衣人。 “这……没事吧?”之前的马车夫低声问道。 后面的马车夫摇了摇头,跳上了马车的车辕,而后带着马车扬长而去,独留下之前的马车夫站在后门处。 后门“吱哑”一声打开,一个提着灯笼的婆子的身影,声音低低的向外面的马车夫低声问道:“公子,是您回来了吗?” 马车夫转过身,灯光下看到一张英俊的脸,警觉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异常,这才带着婆子进门。 “袁嬷嬷,麻烦你在门口再听一会,如果有什么动静马上来报。”马车夫压低了声音谨慎的道,他现在的身份是钦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错误。 “公子放心,老奴明白。”袁嬷嬷低声点头,把手中的灯笼递给马车夫,马车夫接过往正屋过去。 身后袁嬷嬷站在暗影处,靠着后门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一百零五章、扔进大牢最深处 “小舅舅?出什么事了?”灯光下,虞承轩抬起了头,细眯着眼睛看了看安庆和,他才睡醒,看着还有些没清醒的样子,看到安庆和马车夫打扮的样子,立时清醒过来。 “我没事,放心,刚才出去办了点事。”安庆和见惊醒了小外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为了照顾虞承轩,这几日甥舅两个是住在一处的。 “小舅舅……是娇姐姐的事吗?”虞承轩坐了起来。 安庆和急忙上前替他在身后垫了一个靠垫,又把他往后推着靠过去,把被子拉上,生怕他身体不适:“你现在在养身体,把身体养好了便什么都好了,其他的事情有小舅舅在。” “小舅舅,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虞承轩听话的往后靠去,目光落在安庆和的身上,“小舅舅,我知道外祖家没了,征远侯府也没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好,还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这几日,虞承轩除了养病,也会和娘亲、小舅舅说一些话,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小舅舅又是一个谨慎的,但娘亲处还是打听出不少,知道姐姐为了救娘亲自焚,虞承轩偷偷哭过数次。 记忆中的姐姐一向是最温和,最护着他的,在江南的时候,姐姐会时不时的写信过来,问他的情况,关心他的身体,既便江南离京城远的很,姐姐的信也一直没有断过,并且时不时的寄一些好的药材过来。 “小舅舅,我想知道仇人是谁?”虞承轩的目光紧紧的钉着安庆和。 安庆和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头低了下来,有些事情他现在还想不清楚,稍稍有些头绪的又不太像。 他现在又不便多出面,也不能去查探什么。 灭门之仇,他无论如何也会查清楚,报了这血海深仇的,眼眶处泛起一丝血红色…… “小舅舅,您别难过,我们以后会查到的。”虞承轩是个懂事的孩子,看到安庆和的样子,伸手拉了拉他的大手,安慰他道。 “对,我们会查到的,一定会查到的,到时候,会报了你姐姐和安国公府的血仇的。”安庆和痛苦的呢喃道。 “小舅舅,您别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以后会帮您的。”虞承轩摇了摇安庆和的手。 “好!”安远地点和用力的抿了抿唇,咽下心头的酸涩和痛苦,眼中闪过一丝血色。 孤儿寡母,连带着自己这个钦犯,大姐和自家,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如何不痛! “小舅舅,我们真的要去齐地?”虞承轩换了一个话题,又问道。 许多事情堆积在心头,娘亲说的并不清楚,看娘亲的样子也不是很懂,而且娘亲这几日一直以泪洗面,虞承轩也不敢多问。 今晚看到小舅舅的行事,忍不住开了口。 “对,我们去齐地。”安庆和咬了咬牙,抬头道,这事原本就不瞒着虞承轩,“轩儿,你是征远侯世子,以后也要担起征远侯府的一切,有些事情,小舅舅也不瞒着,你们府上的事情跟征远侯府的二房有关系,但如果只是二房,不可能算计到如此。” “你娘被冤枉,你姐去辩解,一起被关起来,你姐在成亲前一天晚上发现异常,把你娘放走后自焚,看似所有的事情都是征远侯府的,但如果安国公府没出事,你娘和你姐不会被逼到这种程度,很巧,安国公府在你姐成亲前三天出了事,满门抄斩!” 安庆和的眼睛泛起一股子冰寒的阴冷。 所有的事情都是串成串的,如果哪一环上不紧紧的配合,就不会发生征远侯府的惨案。 虞兰萱的亲事是早早的订的,连婚期也是之前订下的,安国公府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月之前,而当时安氏和虞兰萱已经被关了起来,之后安国公府在一个月之内,以通敌的罪名满门抄斩,三天后征远侯府异变…… 细想之下,令人心头发寒,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安排着一切,早早的预知着安国公府的败落,以及征远侯府的惨案。 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只为了网住征远侯府和安国公府? “齐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当初先皇属意的是齐王,可之后最后出了意外,齐王腿受伤了,而后皇上继位,齐王不得不去往齐地,听说齐王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先皇给他的一些人手,再加上齐地地方大,兵马足,就算齐王现在只是一个藩王,也不是谁能小窥的。” 灯光下,安庆和幽幽的道,有些话纵然外甥还小,他也要解释给他听。 征远侯世子注定了不能归于平凡。 “小舅舅,我听许多人都说齐王势大。”虞承轩想了想,问道,“为什么皇上能容忍?” 他在江南的时候,偶尔也会出门听个热闹,别人见他年纪小,以为不懂事,有些事情也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听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一些。 “齐王势大!”安庆和嘲讽的勾了勾唇,“其实不只是齐王势大,藩王的力量都不小,只不过有些弱有些强,但如果这些力量拳在一处,没有一股子力量可以抗衡。” “那……是不是就会危及京城?”虞承轩沉默了一下,瞪大着眼睛归纳后问道。 “会!”安庆和的眼眸沉了下来。 “那当今皇上……”虞承轩一惊,下意识的问道。 安庆和摇了摇手,示意他住嘴:“所以,齐地才会送世子进京,不只是齐地还有中山国,除了齐地就是中山国了。” “齐王世子是不得不进京,进京也是为质的?”虞承轩似懂非懂的道。 “对,齐王世子就是进京为质的,皇上不放心。”安庆和冷笑道。 “可是不是说齐王势大吗?怎么就让自己的世子进京了?”虞承轩不太懂,抬头茫然的看着安庆和道。 “齐王势大,却还不能号令诸王。”安庆和低缓的道,而后又看了看依旧茫然的还承轩,眼中露出一丝温和,伸手摸了摸虞承轩的头,“这事你暂且不用懂,你只知道皇上现在拿齐王没办法,而齐王现在也不一定能撼动皇权就行了。” “我们去往齐地求庇护,现如今也和齐王世子取得联系,等到了齐地,不管京中的任何人想要谋算我们,都不敢再随意的派人过来。” 安庆和的声音低缓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似乎在斟酌、权衡,唯一双眼睛在灯光下越发的明亮起来。 虞三姑娘给自己选的好去处,这天下也真的唯有齐地才是自己可以安居的地方…… 夜色中马车一路向前,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宵禁时间,路上还时有人来往,马车也没有避着路 人,径直的去往了刑部。 到了刑部门前,从左侧门进去,早有人在等着了,看到马车过来,几个衙役退在一边,当先一人笑嘻嘻的看着马车停下。 马车夫跳下马车,从车厢里拉出一个黑袋子包裹的人,往地上随手一重重的一扔。 袋子里发出一个女子的闷哼声。 “这个女的,和世子遇刺有关系,如今权且安置在刑部,等我们世子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提审。” 马车夫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袋子,沉着脸对着当先的一个小官吏道。 “好,自当听命。”小官吏急忙陪着笑脸道,齐王世子身边的人他那里敢得罪,这几天齐王世子没少往这里放人,时不时的送来一个就说和案子有关系,只是往日送来的都是男的,今天居然送了一个女子过来,倒是让人意外。 可就算是再意外,小官吏也不敢多问。 “这已经是送来的第几个了?”马车夫并没有急着走,问道。 小官吏急忙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打开看了看:“已经是一百个了。” 才几天时间,刑部的牢房里就送了一百个嫌疑犯,再这么下去,刑部的牢房可就不够了。 “正巧一百个,那就这样吧,暂时就这一百个,凑一个好数字,吉利,这两天就不再送过来了。”马车夫摆摆手,对小官吏推到面前的本子看也不看。 小官吏的脸色一僵,凑齐一百个,这是打算干什么?什么叫以后不再送过来了?这种事情是想送就能送的吗? 可他不敢说这话,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刑部尚书,也拿齐王世子没办法,这才答应了他这个无礼的要求,把齐王世子觉得和行刺他有关系的一些人犯,帮着先看管起来,等齐王世子有空了再审问。 马车夫说完,傲慢的跳上马车,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大人,这……也太……过份了吧!”一个衙役忍不住道。 “闭嘴!”小官吏喝斥道,“还想活命就什么也别说,齐王世子的人若说你是嫌犯,尚书大人也保不住你。” 这话说的几个衙役都打了一个寒战,这才几天,齐王世子嚣张跋扈的名头就已经传遍了京城。 “这……这个女人……怎么办?”一个衙役结巴了一下道。 “扔到牢里最里面就行,最后那些关着的都是齐王世子送过来的人。”小官吏不耐烦的道。 最里面的几间牢房最暗,平时也没人去,这几天齐王世子送进来的人喊冤的不少,关里面去离远点,省得听到声音都心烦…… 第一百零六章、报丧,我们姑娘没了 征远侯府门前,一队衙役守着,这几天征远侯府一直被看管着,所有人不得随意外出,现在就只有几个采买的下人,能从府里出来,其他的哪怕是主子也不能随意出入。 有人在远处的街道指指点点,说的就是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那门亲事,关于这门亲事说什么的都有,就算已经过去几天了,现在说起来许多人还是很激动,声音吵吵着还不小。 一个身披重孝的丫环从他们身边过去,有人注意到了,好奇的看向她。 征远侯府才出丧事,但府里出来采买的几个下人都不会身披重孝,这丫环过去的是征远侯府,立时引得更多的人注意。 有胆大的好事之人,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就走在这个丫环的身后。 丫环来到征远侯府门前,立时被衙役拦了下来,“什么人,干什么的?” “奴婢是来报丧的。”丫环站定抹了抹眼泪道。 “报丧?跟征远侯府有什么关系?”衙役上下打量了这个丫环几眼,觉得有些眼熟。 “我们姑娘没了……奴婢来给夫人和老爷报丧的。”丫环哀哀的哭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面前的衙役磕了一个头,“求求几位官老爷让奴婢进去,给夫人和老爷报一个丧事。” “你们姑娘,哪一位姑娘?”一个衙役看她哭的伤心,忍不住问道。 “我们三姑娘,嫁到信康伯府的三姑娘……没了。”丫环抹着眼泪,哭道。 一句话哄然大波,身后围观的人立时多了起来。 “就是之前继上信康伯亲事的那一位二房的姑娘?”两家的事情闹的太大,守在征远侯府前的衙役也是听说的,这两天几个衙役没事的时候,也会站在一起说个闲话,说的就是这桩事情。 “对,就是我们姑娘……我们姑娘那天自县君的丧事过后……就……就在信康伯府投湖自尽了。” 丫环哭的泣不成声。 虞兰燕投湖自尽了?所有人跟着震惊了。 “死了?”衙役惊讶的问道。 “是死了,那日回到府里,我们姑娘半夜就……就投了湖,到今天……今天才发现。”丫环哭诉道。 半夜投湖,几天后才发现,这原本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不过这些问题在虞兰燕自身的问题面前都不是什么问题,众人更关注的是虞兰燕死了这事。 这几日被京城里所有人骂着的虞兰燕死了,这可是大事! “燕儿,我的燕儿。”征远侯府的大门忽然开了,宁氏带着几个丫环、婆子哭着出来,方才已经有人进去向她禀报消息了。 有衙役想上前拦,见宁氏也没有冲出来,只在门口台阶下哭泣,也就退在一边。 “夫人,三姑娘没了。”丫环看到宁氏出来,急起来上前两步,跪到了宁氏前面,对着宁氏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她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她……”宁氏扶着一个婆子的手,哭的几近晕过去,上前两步,来到丫环面前,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夫人……姑娘……姑娘她……”丫环同样哭的不能自拟,主仆两个哭成一团。 看热闹的人倒是没那么悲伤,虞兰燕之前的事情太让人觉得恶心,而今觉得她的死也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吧!”一个婆子在边上劝着宁氏,一边又说丫环道,“红喜,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 红喜抹了抹眼泪,这才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个清楚。 虞兰燕自那天回府之后,就一个人进了屋子,把身边的人赶走,入府时分,府里人听守在院子里的小丫环说,虞兰燕跳湖了,急忙派人打捞,只是当晚一无所获,于是第二天、第三天继续,只到今天才看到浮起来的人,虽然泡的脸肿的很不清楚,衣裳上却看得出来,就是虞兰燕。 “信康伯府……他们……他们是怎么看着我女儿的。”宁氏听后大悲,脸色愤怒。 这要说不是信康伯府懈怠,谁也不信。 不过虞兰燕自身不正,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又似乎也怪不得信康伯府懈怠,当时信康伯府能把虞兰燕收留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眼下……先处理丧事吧!”婆子继续劝道。 “燕儿……燕儿不在了,我……我要去信康伯府看看她,见最后一面……”宁氏看向两边的衙役,眼泪落下,悲泣不已,说完身子往后一倒,丫环、婆子慌的急叫起来,征远侯府前乱成一团。 看热闹的人也面面相窥,闹出这么大丑事的虞兰燕居然投湖自尽了…… 宣平侯府 钱氏急匆匆的往前院书房过去。 小厮远远的看到钱氏过来,急忙进书房禀报,等钱氏过来小厮已经守候在那里。 “夫人,侯爷请您进去。” 钱氏把身边的人留在书房门口,一个人进去。 “侯爷,求您帮帮表姐。”一进门钱氏就抹起了眼泪,“燕儿已经死了……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死在信康伯府……” 话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声音哽咽。 “虞兰燕?”虞瑞文放下手边的汤盏,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的,方才信康伯府的人到征远侯府门前报丧,表姐现在晕过去了,可她出不了府,连看燕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钱氏哭道,“侯爷,您帮帮她,去向刑部尚书求求情好不好,哪怕是让表姐去看一眼也好,终究是她的女儿,总不能没看一眼就落了葬吧。” “刑部尚书不会听我的,这事跟齐王世子有关系。”虞瑞文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他一点也不想参合这里面的事情。 “侯爷,您去求求母亲,让母亲帮着说说话,有母亲的话在,就算不能让征远侯府解封,让表姐出府见一面,必然是可以的。”钱氏抹着眼泪,哀求道。 “不行。”虞瑞文断然拒绝,“母亲年纪大了,更不会参合到这种事情里去。” “侯爷,求求您了。”钱氏哭着跪了下来,“表姐方才派了人在侧门处苦求,我……我实在不忍心。” “你不忍心?”虞瑞文冷声道,“虞兰燕做下这等事情,死是迟早的事情,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虞氏一族的族女,你总不会让我才说了这话,就自打脸吧?” “侯爷!”钱氏还想说话,虞瑞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此事跟我们府上没有关系。” “侯爷,你不去求母亲,我……我去求。”钱氏咬咬牙道。 “放肆!”虞瑞文大怒,伸手一拍桌子,“钱氏,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让你离征远侯府远一些吗?” “侯爷……”钱氏还想说什么,却见虞瑞文一瞪眼,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同意,只能咬了咬牙退了出来。 等退到门外用力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下脚步,目光不善的瞪着小厮问道:“方才有谁来过?” “是……是三姑娘。”小厮低下头恭敬的问道。 “她方才送了汤过来?”钱氏想起方才在案头的汤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意。 “是三姑娘特意熬的汤,给侯爷送过来补身体的。”小厮哪怕隐瞒,一五一十的答道。 “她人呢?” “方才出府出了,说是什么铺子里的事情。”小厮含糊的道,这事他也闹不明白,这几日三姑娘时不时的就出府去。 “铺子里有什么事情值得她一个未嫁的女孩子,一直往外跑。”钱氏冷哼一声。 “奴才不知!” 钱氏冷哼一声,怒冲冲的往侧门而去。 侧门处宁氏焦急的等在对面,听到宣平侯府这边有动静过来,急忙问道:“是表妹吗?” “表姐,是我。” “怎么样了,宣平侯愿意帮忙吗?”宁氏带着哭音道。 对面的宁氏长叹一声:“表姐,我们侯爷向来是个谨慎的,你也知道,燕儿的事情他不愿意参合。” “可现在这事……”宁氏咬咬牙,姐妹两个隔着门,身边还有其他人,一些贴心的话也不太敢说,只能哭道,“表妹,这一次只要你帮了我,我以后无论如何也会报答你的,只这一次……就这么一次,我只想看燕儿的最后一面。” “看着征远侯府是刑部的意思,就算是我们侯爷也不敢随意的放你们出入。”钱氏为难的很。 宁氏在对面又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好半响才又道:“表妹,我也不为难你,我不过来就是,但是能不能派我身边的一个人过去看看燕儿,我怕信康伯府苛待燕儿的丧事,燕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信康伯府到现在才传出消息……” 宁氏说到这里再说不出话,征远侯府这边哭声一片。 钱氏长叹一声:“表姐,我能放一、两个人过去,但只能是征远侯府的下人。” “行,就先派二个人过去,前门处你表姐夫已经在和刑部的通融,说不得也可以派几个人过去,只是我……却是等不得了。”宁氏哭道。 听她这么一说,钱氏心头稍安,都知道征远侯府其实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齐王世子迁怒罢了,眼下这种情形应当也是会同意放几个下人出府的吧,前门都同意更何况侧门借个道…… 第一百零七章、找到狗奴才了 两个征远侯府的婆子借了宣平侯府的道,从宣平侯府的侧门进入,又从后门出去。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路后,两个人分开,一个婆子继续往前走,另一个就近进了一家铺子,进到铺子的后院。 有中年男子守在那里,看到婆子进来,试探着叫了一声:“大公子?” 虞舒兴冷哼一声,大步进了屋子,守在此处的人急忙跟上。 “人哪?”一进门,打扮成婆子样的虞舒兴往当中的椅子上一坐,目光扫向屋子。 “大公子请稍待。”中年男子退下,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小厮进来。 小厮进门看到一个婆子,愣了一下。 中年男子推了他一把,把他推的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中年男子厉声道:“还不拜见大公子。” “见……见过大公子。”小厮不敢再看,急忙就势跪下低头。 “喜旺,在江南三年,怎么,不认识我了?”虞舒兴身子往后一靠,问道。 “奴才……一下子没认出来。”小厮急忙道,打扮成这个样子,别说是他三年没见,就算是一直见到的,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几天在城门处找到你家世子了吗?”虞舒兴也没时间和个小厮多套近乎,他这一次出门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父亲到前面去交涉,最后就算会放几个人出门,每一个人都会查的很清楚,唯有借着宣平侯府的侧门,他才可以离开。 虞承轩的事情耽误不下去了。 “奴……奴才没见到。”喜旺慌道。 “你不是说必然会找到虞承轩的吗?怎么,现在人飞了?”虞舒兴冷冷的道,语气沉凝、压抑。 “大公子,世子自那日不见之后,一直不见踪迹,到现在更是什么形踪也没露,奴才不知道世子去了哪里!世子离京三年,如今也没有其他熟悉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突然之间不见了,大公子,会不会世子已经遇了难?” 喜旺抹着眼泪道,又慌又急,原本以为大公子吩咐的事情极简单,没想到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当时是怎么说的?”虞舒兴厉声道。 “大公子,奴才真的不道世子去了哪里。”喜旺哭天抢地起来。 “闭嘴!”虞舒兴伸后一拍桌子,喜旺吓得打了个咯,用力的闭上了嘴,只依旧在抽噎。 “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去刑部报案。”虞舒兴冷冷的看着喜旺道。 “去……去刑部?”喜旺瑟缩了一下。 “跟之前说好的一样,去刑部报案,就说虞承轩被流寇所害,这会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虞舒兴低缓的道。 之前订下的事情,是杀了虞承轩,把事情推给流寇,有喜旺进去报案,客栈起火就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 那种情形下,虞承轩的死就说的过去了。 只要虞承轩一死,这爵位自然得落到父亲和自己身上,征远侯府的大房死绝了,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大公子,可是……没有尸体。”喜旺惊慌的道,这事和之前商议的不同。 虞舒兴大手一挥:“先别管这事,只说当时被流寇带走的时候,虞承轩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流寇还说会向征远侯府要赎金的,如今一直没来要赎金必然已经没了性命,你之前一直没报案,也是因为担心自家主子安危,如今却是走投无路了。” 征远侯府现在需要虞承轩的死迅,只要虞承轩的死迅没传来,这爵位就只能落在虞承轩的身上。 虞舒兴的这话也算是圆了看不到虞承轩尸体以及进京几天,小厮没有去报案的原因。 “可……可是……”这和之前说的不同,喜旺很慌,结结巴巴的道,“如果刑部一定要……查一下去,一定要见到世子的尸体……该怎么办?” “此事你不必多说就行,最多把你关在衙门一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后,会让你回府的。”虞舒兴见小厮害怕的脸色惨白,安抚了他一句,这个小厮他还用得早。 这一次偷偷出府,最主要的就是这件事情,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奴才……奴才明白。”喜旺咬咬牙,事到如今,也不是他喊停就能停的。 “虞承轩身边的东西留了吧?”虞舒兴又问了一句。 “留了……按大公子的意思留了世子的玉佩。”喜旺强忍住心头的战栗,哆嗦了一下道,这事是进京之前大公子就让他办的,那天晚上客栈起火,他特意就摸了世子的玉佩在身边。 “好,那就按照此事办。”虞舒兴道,他不便在此处多呆,站起来往外就走,他是不去信康伯府的,去信康伯府容易被人发现,他出府是替宁氏买些香烛,说是要在府里祭拜虞兰燕。 依旧从铺子里出来,找了就近的一家香烛店铺,买了些香烛,带着一大捆的香烛回去。 宣平侯府后院的婆子知道他是出去买香烛的,看到虞舒兴扮的婆子过来,就放行了,侧门处也同样放行。 待到了征远侯府,虞舒兴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套,回头看了看店铺方向,现在被关起来也不错,至少虞承轩出什么事情,都跟自家没有关系,如今就等衙门的人上来,查问虞承轩的事情了。 万事俱备,就等虞承轩的死信…… 袭衣斋 虞兮娇坐在包间的窗前,查看手中的帐目。 上一世,她被困在征远侯府的后院,就算这些店铺是她的,一般也见不到齐管事,宁氏甚至还早早的插手了一些自家店铺的事情,虽然没有换走齐管事,在一些小的地方也是插了人手的。 如今打算一一挑出。 十八一身仆役打扮过来,听到敲门声,睛雨上前开了门,把十八带了进来。 “小厮找到了吗?”待十八行过礼之后,虞兮娇就放下手中的帐本,问道,虞承轩的小厮躲的很好,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今天倒是有可能,虞兮娇出门之前就让十八在自家后门处等着。 “姑娘,已经找到了!”十八恭敬的道,他之前跟在虞兮娇身边是因为自家主子的吩咐,如今却对这位年纪尚小的虞三姑娘佩服不已,“征远侯府借道过来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对守宣平侯府后门的婆子说她一会就回来,只是去买些香烛,另一个要晚些回来,属下就跟着采买香烛的那一个婆子。” 采买香烛其实并不需要那么急的,征远侯府又是才办完丧事,怎么也不可能烧完所有的香烛,这个理由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推脱。 十八是一个人,只能盯一个,当时就觉得这个婆子最可疑,于是就盯着这个婆子下去,而后看着婆子进了一家铺子,他稍晚一步进去人就不见了,但往后院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下,一看拦路那人的样子,十八就退了回来。 守在门外没多久,就看到婆子出来,之后就近采买了香烛,顺着原路返回,十八稍稍跟了几步之后又回来,等了一会之后就看到探头探脑被送出来的小厮,趁着小厮上街左顾右盼的时候,十八上前把人打晕,借着说是自家的兄弟,把人带走。 “姑娘,属下已经问过,就是征远侯世子身边的小厮,叫喜旺的那一个,手里有一块征远侯世子的玉佩。”十八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块玉佩,奉上。 晴月接过递给虞兮娇。 虞兮娇定晴一看,心头一痛,这块玉佩上一辈子她也有,是父亲特意去寻了给他们姐弟的,只是她那一块应当碎在火场之中,而今再看到弟弟这一块,眼含悲色,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征远侯世子的。” “姑娘,现在要怎么办?”十八问道。 “人现在在哪里?”虞兮娇问道,眉眼处闪过一丝幽深,小厮找到了,她的心也放松下来。 “就在马车里,现在捆着堵上嘴。”十八道,“要不要也送到刑部去?世子在那里押着不少的人。” “不用。”虞兮娇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厮送到我让你暂时买下的那一处院子。” 虞兮娇早早的就吩咐十八,让他出面替自己购置了一处地方,位置偏僻的小院子,却是在宣平侯府和袭衣斋的当中地段,不管是从宣平侯府出去,还是从袭衣斋过去,相对来说都简单。 有一些事情,袭衣斋这里是不便的。 这个小厮是弟弟离京的关键,弟弟会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至少得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让人相信弟弟不能回京,也没有身故。 虞兮娇之前一直在找这个小厮,只是这个小厮藏的极好。 事情安排好之后,十八退下,虞兮娇让晴月去买二份味道特别冲的药粉,又让齐管事准备了笔墨,待她书写完一封信后,晴月也回来了,虞兮娇让晴月把两份味道特别冲的药粉调和在一处。 弟弟身边的这个小厮是孤儿,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原因背叛了弟弟,那就只有从他自身上找原因了! 这些带着也是有备无患…… 收了信起身回府,马车一路回去的时候,特意的绕到信康伯府前看了看,信康伯府门前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很多,都在指指点点,府门前却不见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哭丧,可见虞兰燕之死,简之又简。 既便有些不通常理,但和征远侯府的事情一样,没有人告,自不会有人查。 手指间,车窗的帘子落下,浓密的睫毛下,眸色冰寒,褚子寒这是在把虞兰燕推出来保他自己…… 虞兮娇没看到的是,马路对面,也有一辆马车的窗帘落下…… 第一百零八章、再乱动,砍了你手 “信康伯世子?”马车缓缓转过信康伯府,马车里一个十七、八岁身形硕长的少年自言自语的问道。 他容色苍白,看着整个人没什么气色,斜斜的靠在一张榻上,身上还盖了一长薄毯,头无力的落在身后的靠枕上,眼睛微微的闭着。 “对,这就是信康伯世子。”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尖细着嗓子低声道。 少年低低的咳嗽了一声,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下,而后忽然冷笑道:“废物!” “世子……” “如果他求到我面前……不必管他。”少年低缓的道。 “可是,世子……”小厮着急要说话。 “没什么可是的……看这事闹的……啧啧。”少年不以为然的道,而后剧烈咳嗽,小厮急忙过来轻轻的替他拍着后背。 好不容易咳嗽缓了下来,小厮才焦急的道:“世子爷,您身体不好,就得好好养病,怎么还出门访客。” “齐王世子来的早,我自当过去拜访,在这京中……齐王世子可比我有能耐的多了。”少年缓缓的道,眼睛闭开,忽然用力一拍靠枕:“想要我的命,也得看我命是不是大,到这里了居然还派人刺杀我……” 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厮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平和下来,少年才接过小厮递上的帕子,无力的抹了抹:“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马车一路往征远侯府过来,最后穿过征远侯府的大门,在一处府门前停了下来,小厮跳下马车上前去交涉。 许久,终于回来。 “如何了?”马车里的少年无力的问道,伸手按了按胸口,这一次也的确命大,也是他大意,以为到了京城就没什么事情,没想到这命就差点丢在了城门外。 “齐王世子受伤养病,不便见客。”内侍禀报道。 “不见?有报我名号了?”少年问道。 “说了,奴才特意的报了好几遍,侍卫进去禀报后,还是说不见,说齐王世子的受伤颇重,行动不便。”内侍道。 少年冷哼一声:“受伤颇重?比我还重吗?” 这话内侍不敢接,只低头不敢多言语。 “不见就不见吧,我就不信他一直不见我。”少年冷冷的道,京城那么大,但进京的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若齐王世子真的不识抬举,那就是不堪大用的,他也不会多为他上心,最多把他顶前面,有什么祸事都让他一个人担着。 至于自己,中山王原本比不得齐王。 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齐王世子果然嚣张跋扈,而且还无能张扬,进京这是来找死的吧! “给几位皇子的礼准备好了吗?”马车转了个方向,马车里的少年低缓的问道。 “世子放心,早就准备下了,但这齐王世子的礼,要如何?”小厮看了看放置在马车一角的一份厚礼,小心翼翼的问道。 原本今天过来是特意送上一份厚礼的。 “齐王世子无能而嚣张,礼数减半,等回去后先送几位皇子,再送齐王世子。”中山王世子不以为然的冷笑道,他今天来就是探探路的,若这位齐王世子也是心有大志的,必然会见他。 受伤?谁还不是才进京就受的伤,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伤成他这个样子,也得爬起来谋算。 所谓厚礼,原本是比几位皇子重的,目地也是因为和齐王世子暗暗结盟,如今看起来齐王世子也就是一个才大气疏,实在算不得什么。 马车缓缓的离开,如同普通的马车一般汇入街道,而后消失在众多的马车中,除了齐王世子的人,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位受了重伤,躺着起不来的中山王世子,曾经悄无声息的来过一次…… 虞兮娇也不知道她在信康府外,差点遇到那位同样重伤的中山王世子。 她从袭衣斋出来,去了小院子,晴月下马车的时候,特意把小几子上的一个放热水的茶壶取了。 在正屋中坐下,晴月把茶杯放在桌上,站在虞兮娇的身后。 十八从外面拉着一个小厮进来。 小厮的手绑在身后,眼睛蒙了起来,被十八拉着跌跌撞撞的进来,一进来就摔倒在地,嘴里哭着道:“饶命,饶命!” 喜旺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脑后重重一击,醒来后就不知道在哪里,不但手被绑了起来,眼睛也被蒙上,眼前一片都是害的。 战战兢兢的等到现在,有人把他拉了出来,似乎走过几间屋子,这会跨过高高的台阶,应当是正屋的屋门,这必然是有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虞兮娇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喜旺身上,这个小厮她认识,小的时候差点饿死,后来还是弟弟偶遇,才在人牙子处把他买下来,也曾经为了救弟弟差点摔断腿,所有人都觉得他知恩图报,是个忠心的。 “奴才……奴才叫喜旺。”小厮的头偏了过来,急忙道。 “主子是谁?”虞兮娇冷声道。 “主……奴才是征远侯府的。”喜旺结结巴巴的道。 “征远侯府的小厮居然还能在外面随意的行走?莫不是视皇命为无物?”虞兮娇冷笑道。 “还不快说,若是说得不清楚,必然要了你的性命。”晴月厉声斥道。 喜旺仔细的辨别了一下声音,觉得这两个声音真的是自己没有听过的,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方才猜的是世子的人。 可世子怎么可能是个女子? “奴……奴才的主子是征远侯世子,才……才回的京。”和之前的猜想不一样,喜旺不敢再隐瞒,生怕真的惹恼了这位不知名的女子,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征远侯世子?”虞兮娇冷笑一声,“怎么看到你跟征远侯府的其他人在一起?却没看到你们的世子?” “奴才……”喜旺一慌,他方才见的是大公子。 “来人,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狗奴才拉下去,打死了事。”虞兮娇缓缓的道,声音听着平和,但这话里的意思却比暴怒更让人心慌。 还没等喜旺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人过来拉着他出去,力量极大,是方才拉着他进来的人,这屋子里头果然还有一个像侍卫一般的人在。“姑娘,方才……方才见的是大公子,是大公子来了。”喜旺慌的尖声大叫起来,用力的蹬着脚。 “让他回来。”虞兮娇的声音一始既往的平和。 十八又拖着喜旺转回来,重重的扔在虞兮娇的面前,然后退在一边。 “虞舒兴想让你干什么?”虞兮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喜旺,问道。 “大公子……他……他……”喜旺被束起来的眼睛骨碌碌乱转,慌到了极点。 “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我这里不留闲人。”虞兮娇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露出几分淡漠,“虞舒兴应当是让你去害征远侯世子的吧?你说的清楚就说……如果说不清楚,那就去死!” 最后一个字,加重了几分口音,柔和的声线说出这么一个“死”字,竟让喜旺惊骇莫名。 方才被拖出去的感觉,让喜旺清楚的明白,这话不只是简单的说说。 “要想活命就快说。”晴月大声斥道。 十八的行动更直接,伸手拔出一把匕首,尖利的匕首架在了喜旺的脖子处,稍稍一抬头,喜旺脖子处就出现了一个伤处,血立时溢了出来。 喜旺疼的尖声大叫起来,身子往后倒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一边伸手捂着脖子处的伤口,一边大声的哭道:“姑娘,别动手,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说吧!”虞兮娇低缓的道。 “是大公子,大公子让奴才带着世子的玉佩,到刑部去报案,说世子……世子死在流寇的手中。”喜旺急切的道,哪怕还敢隐瞒。 “征远侯世子真的……死了?” “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有人点火烧了驿站,奴才当时就跟世子走散了,之后就再没见到世子,奴才这几天一直在找,可……可怎么也找不到,今天大公子找到奴才,让奴才……奴才去衙门里报案,说……说世子死了。” 喜旺结结巴巴的道。 虞兮娇目光冰寒的看着这个狗奴才,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狗奴才居然还在说慌,这慌话说的高明,半真半假,后半段是真的,前面半段却是假的,这话真真假假,最是让人看不透,也更容易让人相信。 喜旺的话说完,屋子里一片安静,仿佛一下子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似的,喜旺惊恐的侧着耳朵听了听,没听到任何动静,伸手在地上爬了爬,想动弹,但终究没在再敢有动作,只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姑……姑娘……” “把他拉过来。”虞兮娇道。 喜旺下意识的缩回手,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往前连着上去好几步,这才停下,喜旺吓和脸色惨白,剧烈的挣扎着哀求:“姑娘……这一切都是大公子安排的,跟奴才没有关系,奴才……奴才也是应命行事。” “再乱动,砍了你的手。”晴月喝斥的声音就在喜旺耳边,只她这么一说,喜旺再不敢挣扎,只哭着哆嗦起来。 手上被盖上什么帕子一样的东西,而后似乎有手摸上他的脉门。 喜旺忽然不哭了,喘着粗气,手努力放平稳…… 第一百零九章、将计就计 虞兮娇的手落在喜旺的腕上,眼睛微微的眯了眯,而后落下,挥了挥手,十八上前一把把喜旺往后拖了几步,这才松手。 “你中毒了。”虞兮娇平静的道。 “姑……姑娘,是大公子派了人给奴才下的毒,逼着奴才做假报案……求姑娘神医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喜旺磕头如捣蒜,每一个都磕的诚心诚意,身上的毒,他也曾经在江南的时候暗中寻访过几位大夫,但大家都说不知道是什么。 甚至还有大夫说可能是他最近劳累了一些,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只要稍稍休息一下就行。 之后喜旺依照虞舒兴的话,不敢有半点做错,甚至还给世子也下了毒,只因为虞舒兴的人说只要他好好的做,以后跟着大公子,身上的毒都不算什么。 “毒不算什么。”虞兮娇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厮,唇角用力的咬了咬,樱唇处一片殷红的血线。 一个该死之人,这毒的确不算什么。 “姑娘,求姑娘救命!”喜旺大喜,他其实对于虞舒兴的人品,也不是那么相信的。 “姑娘,这是征远侯府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虞大公子惹了您,您可不能饶了他,先打断他的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惹您。”晴月愤愤不平的声音。 喜旺竖起耳朵听得仔细,这分明就是大公子的仇家,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惹到的这么一位姑娘,到现在出事的却是自己,看起来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不是因为世子的事情出的事,心里不由的一松。 但随既露出喜色,这位姑娘听起来比大公子靠谱了许多。 “放心,我不会让虞舒兴好过的,他不是让这个小厮去衙门报案吗?如今……让他去征远侯府送个信就行了。”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 “姑娘让他送什么信?一个没用的小厮罢了,姑娘也不必费心替他解什么毒,让他毒发身亡就是。虞大公子什么样的人,这小厮居然会相信虞大公子的话,还真的不如相信一条狗,狗尚且知道为自己留条后路,这个小厮恐怕不懂吧!” 晴月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喜旺听得心头咯噔了一下,向着虞兮娇的方向,哭着磕了几个头,一边抹着眼睛一边道:“姑娘,奴才也想给自己留点退路,可……可是大公子不让,奴才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世子现在不在了,奴才……奴才现在只能听大公子的。” “一封信,一封送到征远侯府的信,送给征远侯府太夫人的信,说你们世子得了太夫人的信,原本要回京,但在江南的路上遇到流寇,受了重伤,不得已只能在江南养病,待他日身体稍好一些再进京。” 虞兮娇道。 “姑……姑娘?” “这些话会说吗?”虞兮娇低缓的问道。 “会……会,奴才会。”喜旺连声道。 虞兮娇指了指晴月的衣袖,晴月会意,到隔壁找了个碗,把衣袖中虞兮娇随意调治的药粉冲进去,而后拿进来,不耐烦的道:“喝了,这是我们姑娘为你准备的。” “姑……姑娘,这是……什么?”喜旺拼命挣扎,头往后仰,刺鼻的味道让他清楚这应当是药,但这是什么药?这种情形下会是什么好的药不成? 喜旺哪里敢随便喝药。 “你喝了就知道了。”十八不耐烦的过来,一伸手接过碗,捏住喜旺的嘴就往下灌。 喜旺拼命挣扎,一半的药入了嘴,一半的药晒了出来,刺鼻的味道熏的喜旺想吐,剧烈的咳嗽。 十八退后几步。 “这药对你的毒有好处!”虞兮娇道。 剧烈的咳嗽停住,喜旺狼狈不堪的看向虞兮娇方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姑娘,这是……这是解毒的药。” “一半!现在只解你一半的药,等你事成,另一半药也给你。”虞兮娇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厮。 喜旺先是一愣,而后是大喜,对着上面的虞兮娇用力的磕头。 喜旺再次被提回之前的屋子等着,周围又安静了下来,这位姑娘应当是去写信了,喜旺的心七上八下的不安宁。 他不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姑娘是谁,大公子怎么会跟一位姑娘结了仇,听这意思还是追着大公子过来的。 这一次如果真的解了毒,他就离开征远侯府,之前跟着世子的时候,他留了心眼,偷偷的取了世子的几件东西买了,手里也有点钱,银票就在怀里,只要自己离开征远侯府,这以后的事情跟自己都没关系。 世子虽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眼下自己也是没办法,自己还想活着,是大公子逼自己这么做的。 可这次送了信,大公子会不会直接要了自己的命?自己逃得了吗?这位姑娘能不能在大公子的手中护住自己,方才的药真的没毒…… 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喜旺急忙提起了精神。 “喜旺是吧!”是那个听起来不耐烦的丫环。 “对,对,小的就是。”喜旺急忙道。 “把信送到征远侯府门前,直接给守门的差役,说你是征远侯世子派来的,世子不来的理由我们姑娘也给你说过了,会说不?”晴月问道。 “会……会,小的会,世子接了太夫人的信,原本要进京的,只是才出江南就遇到流寇,世子受伤,不得不回江南养伤,等身体稍好一些马上进京看望太夫人、夫人和县君。”喜旺伶俐的道。 “如果有人问你知不知道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去世了的事情呢?” “不……小的不知道,世子也不知道,世子是接了太夫人的信回京的,太夫人说想世子了。”喜旺连声道,用力的摇头。 “不错,还不算笨的要死,记住,你还剩下半份解药,很快就可以离开京城了,必竟你还要去往江南给征远侯世子报信,不是吗?”晴月提点道。 “对……对对,小的送了信就要离开,小的还要去往江南服侍世子。”喜旺被缚着的眼睛一亮,方才纠结的事情,突然之间就没有了。 大公子就算是事后想追击自己,自己解了毒之后就离开了,哪里还会留下,大公子就算派人去往江南,也找不到自己。 这以后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得。 “很好,只要你做的好,我们姑娘必然会重赏你的,到时候别说是解药,还有其他赏赐,然后送你出京,虞大公子就算是再有本事,又能如何?”晴月笑的极为张扬,是个个性极为张扬的丫环。 听她话里的意思,也不像是跟虞舒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是大公子不经意的惹到了哪一家的世家千金,当然这身份可能很不一般,否则也不会暗中对付大公子,喜旺猜测道,但这跟他没关系,甚至让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是深仇大恨,那就更真了。 既然不是深仇大恨,也犯不上要自己这么一个小厮的性命,看起来自己这一次还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信放置到喜旺的怀里,十八带着喜旺离开,重新上了马车,马车最后到了一处巷子。 “出去这个巷子不远处就是征远侯府,知道要怎么说吗?”十八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凌厉,喜旺猜想是一个侍卫。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做好的。”喜旺连声道。 “脱身之后依旧到这里,我会来接你。”十八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喜旺大喜,心里的最后一颗石头落了地,果然还会来接自己,这事情是有始有终,那就不会失信于自己了。 “多谢这位大哥,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在这里等着大哥的。” 这可是关乎到半颗解药,和那位姑娘可能给出的重赏,他必然会回来的。 十八解开喜旺的手,把他带下马车,转向巷子深处方向站着,吩咐他数着呼吸十次后,才可以解下束眼的黑布,转过身。 喜旺一一应下,待呼吸十下后,也不敢马上转身,先低低的呼叫了一声:“侍卫大哥!” 听听没声音,又叫了一声“侍卫大哥?” 这一次依旧没声音,喜旺一把扯掉束眼的黑布,眼前一片金星,束的太紧,一时间缓不过来,只能再闭闭眼睛。 等重新睁开眼睛,看了看左右,是一处巷子,缓缓转过头身后也是空空如也,那个侍卫带着马车已经离开,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伸手入怀,怀里有一封信和一块世子的玉佩,这些都是凭证。 抬眼看了看巷子口,喜旺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从巷子口出来,找了个路人问了问征远侯府,果然就在附近,只要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了。 再一次伸手的摸了摸怀里,比起大公子,这位姑娘明显可信的多了,也没有必要灭自己的口。 胡乱的抹了两把自己的脸,又扯了乱衣角,随后在路边的了一颗树,使劲的蹭了两下,把些树叶、灰尘蹭到自己身上,这才往路口方向过去。 过了路口转了个方向,一切都熟悉起来,待到门前看到几个衙役守在门前,这才又抹了一把汗急匆匆的上前…… 第一百一十章、有志一同的隐瞒 “各位官老爷……小的,小的能进去吗?”看到衙役过来,喜旺怯生生的停住脚步,问道,抬头还看了看上面的匾额,看着似乎觉得是不是认错地方了。 他急匆匆的过来,又是满头大汗,早被在征远侯府外面看热闹的路人发现,这会已经有人围拢过来。 征远侯府这是又出事了? “你是谁,找谁的,干什么?”上来一个衙役,上下打量了喜旺几眼,一连三问。 “小的是我们世子爷的小厮,之前太夫人送信到江南,说想我们世子,让我们世子快些回京,否则就说我们世子不孝,要废了我们世子之位。”喜旺眼眶红了,“可我们世子才动身就刺遇了,如今还躺在江南养伤,怕太夫人挂念,先让小的送信过来。” 喜旺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我们世子的,让小的带来特意一起送给太夫人。” 衙役接过玉佩仔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手中的信,怀疑的看了看喜旺。 “官爷若是不信,可以让门上的人过来认一下。”喜旺道。 “等着。”衙役掂了掂手中的信,转身回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征远侯府的门子过来。 门子在征远侯府已经十几年,听说是世子身边的小厮,急忙过来查看,一见喜旺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去江南的时候不少了,门子一下子也没认出来。 “柴叔,我是喜旺啊,跟着世子去江南养病的喜旺,你还记得我吗?以前顽皮还打破了你茶壶的喜旺。”一看老门子,喜旺惊喜的上前。 “啊……噢,对,对是喜旺,是世子身边的喜旺。”一说这事老门子立时想了起来,而后也认出了喜旺,连声道。 人的确对了,衙役不客气的打断了两个人的叙旧,挥了挥手让老门子回去。 “官爷,您看,小的真的是世子身边的人,世子现在伤重回不来,还请官爷通融一下,让小的进去给太夫人送信,免得太夫人以为我们世子不孝顺……要……要废了我们世子之位。”喜旺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征远侯府的太夫人要废了征远侯世子之位?居然还是以不孝的名头?这话若是在之前,可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最多就是这位太夫人有些过份的夸大其辞了,可能是这位太夫人想孙子了,才特意的这说多的,有些不恰当,但也不会多想。 可现在,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面面相窥起来。 守门的衙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听说征远侯……并不是太夫人亲生的?” “是,我们侯爷并不是太夫人亲生的。”喜旺抹着眼泪道。 “你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吗?”衙役回手指了指征远侯府的牌匾。 “不知道,小的才进京,生怕晚了太夫人会……会说我们世子不孝,我们世子受伤很重,不知道……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撑下去……小的……小的送了信之后还要回去照顾我们世子。”喜旺摇了摇头。 看热闹的人已经忍不住叹惜了起来,征远侯世子还不知道生母和亲姐姐已经死了,而他现在自己也不一定生还,若是乍然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定这命就没了。 “征远侯一生英雄了得,为国家守护边境,如今……如今……”有人在人群中叹息,引得更多的人感伤。 “征远侯世子如今这种情形,还是以养病为主。”有人隐晦的道。 更多的人点头,这一刻连衙役都生了怜悯之心,看着喜旺的神色温和了许多:“这信你就放在我这里,我一会替你传进去,你先回去江南照顾你们世子,等你们世子身体好了再进京吧!” “对……对,先回去照顾征远侯世子。” “征远侯世子的身体重要,信送到就行了。” “那边有一辆马车,你就先上马车出京城,直接回江南,征远侯世子现在需要好好养伤,其他什么事都等养好伤之后再说。” 路人纷纷开口搭话,谁也没给喜旺挑明征远侯夫人和女儿已经不在的消息,这事虽然有违人伦,但现在丧事都办了,征远侯世子肯定是赶不上了,还不如让他好好养伤,免得乍听到这个消息,承受不住。 “征远侯府二房出了点事情,如今在监管之中,你现在也见不了征远侯府太夫人,还不如早早的回去侍候你们世子,这信我们帮着转交就行。”又一个衙役过来。 “啊……噢,好。”喜旺看起来很懵。 “走吧,走吧,那边有马车。”有热心的路人过来拉着喜旺就往边上走,大家有志一同的隐瞒了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 路边正巧有一辆马车,好心的路人还替喜旺付了钱,直接让马车把喜旺送出了城,让他直接还江南去。 马车兜转,马车夫稍稍扬鞭,带着一脸茫然的喜旺往城处去…… “征远侯世子还真是可怜,听说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吧?” “可不是,这么小……如今就一个人了。” “这征远侯府的太夫人是什么意思?都这样了……还想夺一个孩子的爵位?” “说是之前就送信去的,那时候征远侯夫人和县君还没有出事。”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但这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许多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惊骇。 有人伸手指了指征远侯府,结巴了一下:“这……征远侯府的太夫人不会真的是这样想的吧?” 不只是这样想的,甚至可能连征远侯夫人和县君的出事,也不是意外?之前征远侯府丧事上传出一些让人心悸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路人们这里怀疑纷纷,越想越觉得征远侯府的事情蹊跷,一些猜不透的事情如果往这个方向猜,似乎也就能理解了。 只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震骇不已…… 只叹征远侯大房没有其他亲人可以做主,唯一留下的征远侯世子如今还生死不知,这……如果是真的,征远侯府的二房和太夫人就是心狠手辣,过于的阴狠了一些。 所谓遇刺,真的是意外? 接了信的衙役拿着信回身,准备找方才的门子给里面送进去。 “等一下。”一个侍卫的手伸了过来。 是齐王世子身边的侍卫,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递了过去,这几日齐王世子身边的人时不时的会过来监督,上面也要求他们不要跟齐王世子身边的人起冲突。 侍卫接过信,又伸了手。 衙役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急忙把另一只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信和玉佩留在我们世子处,等我们世子看过之后再说。”侍卫转身离去。 “这……这是……”衙役手伸着,想说话叫住侍卫,被另一个衙役拦住。 “信和玉佩让齐王世子看过也好。” “可这……” “原本这里的差使就是因为齐王世子的事情,只要齐王世子满意了,其他的都不是什么事。” 后面过来的衙役显然聪明一些,拉着之前的衙役低声道。 齐王世子遇刺一事,大家都觉得征远侯府无辜,现如今也不过是让齐王世子满意罢了,若这位不满意,征远侯府什么时候能随意出入还不一定。 刑部上面的命令,就是让他们配合齐王世子身边的人,好好查证征远侯府是不是跟刺客有关系。 这信和玉佩,既然齐王世子要查,那就让这位世子查了就是。 衙役这边既然没了信和玉佩,就只派了门子进去禀报一声。 听了门子的禀报,虞太夫人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说是世子遇刺受了伤,如今还在江南回不来,说他养好伤之后马上回京。”门子道。 “报信的人呢?”虞太夫人伸手捂了捂胸口,低沉的问道。 “人已经回去了,是路人们帮着叫了车回去的,说是让喜旺好好的回去侍候世子。”门子方才也看的清楚,自然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 “放肆,这么大的事情,就凭一个小厮留下的话就行了吗?”虞太夫人终于缓了过来,用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还不把人给追回来。” “太夫人……现在出不了府。”门子也傻眼了。 虞太夫人也想到自家府门前的情形,只气的七窍生烟,用力的跺了跺脚知道此事不可为,挥挥手让门子下去。 “去把二老爷和大公子叫过来。”平了平气,虞太夫人吩咐道,脸色气的铁青,这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之前孙子和儿子可不是这么跟她说的。 虞仲阳和虞舒兴来的很快,一直关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虞舒兴觉得万事俱备,现在就等着刑部过来查问虞承轩的事情。 隐隐听到府门前似乎有什么人来,也没在意,父子两个原本还在书房里面敲定接下来的行事的步骤,齐王世子的事情虽然有意外,但应当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必竟行刺齐王世子的事情,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这种事情,谁敢往里参合。 父子两人过来,看到气的脸色铁青的虞太夫人很是不解,先上前行了礼之后,虞仲阳心平气和的开口道:“母亲,是刑部传来消息了吗?” 父子两个等的就是刑部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一章、三人定毒计 屋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祖孙三个人在。 “不是说虞承轩已经到京城了吗?”虞太夫人神色不善的质问道。 虞仲阳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虞舒兴,此事都是虞舒兴在办。 “祖母,的确已经进了京城,就是现在不知道虞承轩逃到哪里去了,不过他一个病殃子,就算是逃到京城里又如何?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哪个不知道的角落里,孙儿让喜旺去刑部报案,说他死了,这以后就算真的出现,我们也可以说他不是,反正离京这么久了。” 虞舒兴不以为然的道。 “你吩咐喜旺的?”虞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阴阴的瞪着虞舒兴道。 “祖母,这事已经安排好了的,不会有意外。”虞舒兴不明白虞太夫人还纠结这个做什么。 “不会有意外?”虞太夫人重重的一拍桌子,“方才门子过来,说喜旺送了虞承轩的一封信给我,有玉佩为证,还说……我让他进京,不进京就要以不孝的名头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只是他才起程,就遇刺,如今在江南重伤着,让喜旺送信,说他养好身子再进京。” “什么?”虞仲阳的眼睛瞪了起来,“母亲,这不可能,喜旺这个小厮早早的就是我们的人了。” “祖母,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不会啊!”虞舒兴狐疑的看着虞太夫人,同样不相信她的话。 “没有弄错,门子就是这么禀报的。”太夫人冷声道。 “信和玉佩呢?”虞仲阳急忙道。 “信和玉佩让齐王世子的人截走了。”虞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 虞仲阳和虞舒兴脸色大变,虞舒兴咬咬牙:“祖母,我再偷偷出去找这个狗奴才。” “恐怕找不到了,这狗奴才直接就回江南了。”虞太夫人沉着脸道,拎起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父子,伸手指了指他们,“你们……让人怎么说你们才好,这事情,居然……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现在……现在……” 虞太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之前为了假病逼真,虞太夫人是真的把自己闹病了,这几天好了起来,却也没好全。 “母亲,您先别急,这事……我们再慢慢商议。”虞仲阳马上上前替虞太夫人轻轻的敲着背,一边安抚道。 “商议,还怎么商议?”虞太夫人终于缓了过来,抹了一把咳出来的眼泪,红着眼睛盯着虞仲阳道。 “母亲……我们得缓缓,先得缓缓。”虞仲阳头疼不已,事情闹到这一步,是他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连最难对付的大哥都中了招,最后居然是病殃子侄子处出了事情。 怪只怪齐王世子遇刺之事,怎么就这么巧的跟自家府上联系上了,自家被看管起来,反应、行动都不便。 “缓缓?现在外面都知道我对虞承轩说的话了,还怎么缓缓?”虞太夫人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虞仲阳又拍了拍虞太夫人的后背,待她稍稍好转,这才皱着眉头道:“母亲,这理由现在不能用了,那就换一个。”“换一个?换一个什么?虞承轩说他在江南养伤,如果他一直不进京,这理由就一直不能用,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用?”虞太夫人气急败坏,这个理由虽然站不住脚,但在特定的时候还是可以用的。 当时也时考虑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才选了这么一个理由,算是进可攻,退可守,可现在这个理由张扬的所有人都知道,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时候,怎么不让人多想,虞太夫人清楚的知道这理由以后是绝对不能用了。 所谓不孝,绝对不能再成为废了虞承轩世子之位的理由。 “祖母、父亲,既然这理由不能用,那就不用,只要虞承轩死了,什么理由都没关系,皇上之前那么器重大伯,总不能让大伯断了子嗣之后,爵位也没了的。”虞舒兴阴森森的开了口。 “现在要怎么办?”虞太夫人一听来了精神,拿帕子胡乱的抹了抹眼争,急切的看着孙子道。 “祖母,等齐王世子的事情了了,我们府里放开后,孙子亲自去一趟江南,一定会杀了虞承轩回来。”虞舒兴咬咬牙道,事情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这最后的一步他务必要完成,征远侯府的爵位必定是他的。 “你去江南有什么用,不是说在京城不见的吗?”虞仲阳道。 “父亲,京城这边自然要抓紧查找,这事说起来也有些好处,京城这边找到后,不管他怎么说,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就是虞承轩,必竟虞承轩自己写信让小厮来送的信,说他在江南养伤,只要在京城中发现有类似虞承轩的人,直接杀了。” 虞舒兴冷笑道,脸上闪过杀意。 这话说的虞仲阳连连点头:“找不到虞承轩,一个原因是他可能还留在京城,或者死在京城,另一个原因他就真的逃回了江南,京城这里不管他在不在,反正他不可能露面,露面就是一个死。” “父亲,就是这么道理,京城这边继续找,以后我去江南找一找虞承轩,如果找到必要他性命,如果没找到,就给报一个遇刺身亡的事故,等江南那边确认他死了,我再带着公文回京,到时候爵位只能落在父亲的身上。” 虞舒兴道。 “好,到时候看虞承轩往哪里逃,一个病的要死的病殃子,难不成还翻了天不成!”虞仲阳冷声道。 如果不是顾及着齐王府,他早早的就把虞承轩结果了。 “那暂时就这样吧,这几天……查的如何了?”虞太夫人头疼不已,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才又问道。 事情一件件的出了意外,到现在她也不敢确定孙子想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母亲放心,那一处院子都已经烧塌了,又是在齐王世子遇刺前就烧塌的,齐王府的人就只是随意的看看,如今就是查问府里的人,行刺的事情跟我们府上的确没关系,再问也问不出来。” 虞仲阳压低了声音道。 出事的小院子已经被推平了,如今看到的就是一些散砖焦地,那地方很明显跟齐王世子的事情没关系。 “还是小心一些才是。”虞太夫人还是不放心。 “母亲,齐王府的人只是看过一眼,然后就查问后来的人或者事了,对火起之事不关心。”虞仲阳不得不又安抚虞太夫人。 “不管如何,还是要小心行事,切不可再生是非,我怕这个小厮身后还有人故意要对付我们府上。”虞太夫人愁容难解,好好的一个小厮,已经定下的事情,突然之间转奕了,十之八九另外有人。 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会在背后捣鬼。 “祖母,父亲,会不会就是虞承轩自己?”虞舒兴忽然眼睛一亮,“喜旺原本就是虞承轩的人,之前背叛了虞承轩,而今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又重新的效忠虞承轩?和虞承轩一起做局。” “不太可能吧!一个背弃自己的小厮,虞承轩还会用?还能用?况且虞承轩有这么大的本事?”虞仲阳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好了,这事暂蝗先商议到这里,先按兴儿的话做,这几日要更安份一些,无论如何不能再出纰漏,等征远侯府解封,你们两就分头行动,不管是不是虞承轩支使,他一个病弱的小孩子能有几分本事。” 虞太夫人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摇了摇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解封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慢慢查访就是,孙子说的对,只要虞承轩死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听虞太夫人这么说,父子两个点点头,告退了下去。 虞太夫人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思付了许久,这才派人去把宁氏叫来。 “母亲……燕儿……她……她……”宁氏给虞太夫人行过礼之后,立时又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她眼眶红肿,一看就知道哭了许久的。 “哭什么,又不是真的死了。”虞太夫人不耐烦的喝止道。 “母亲,燕儿原本是……名正言顺的信康伯世子夫人的。”宁氏委屈不已,却不敢大声的再哭,抹着眼泪。 “事情都过去了,怪得了谁?都怪她自己不检点。”虞太夫人狠狠的瞪了宁氏一眼。 “可……可当初母亲也说……这……”宁氏低下头喃喃的辩道,当初虞兰燕怀了身孕之事,虞太夫人也没说什么,甚至表现的还挺满意的。 “当初是当初,当初怀上了,可以保证信康伯世子处不会有其他的意外,现在却不一样,这就是罪证,谁沾上谁倒霉,就算信康伯世子和我们栓在了一处,也得让信康伯世子干干净净的,才可以以图后计。” 虞太夫人不耐烦的道。 “难道……就这样白白的牺牲了燕儿一个人不成?这事……又不是一个人的。”宁氏不服气的道。 “那又如何?难不成两个人一起出事,你就觉得好了?”虞太夫人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震的差点掉下来。 宁氏脸一白,不敢再顶嘴。 “好了,这事就到这里,燕儿以后也会有新生,就算不能名正言顺的嫁到信康伯府,等风头过去,改个名字以妾室的身份进府还是简单的,以后她姐姐如果给力,信康伯世子也会给她正室之位。” 第一百一十二章、想耍无赖的虞太夫人 “母亲,这事……”说到这事宁氏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但随既又担忧起来,“只是雪儿的这亲事……” “雪儿比你聪明,你没事不必管这事,只要和宁妃娘娘处好关系就行,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考虑了。”虞太夫人不耐烦的道。 “可……可是这事……”宁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虞太夫人打断。 “你少管事就对了,宁妃娘娘若是需要什么,你就供给什么,让宁妃娘娘高兴,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儿媳明白。”宁氏低下头。 “下去吧,没事的时候多为雪儿准备一些好东西,别到时候仓促了,一时来不及。”虞太夫人道,“少了可不行!” “母亲,钱财上面可能不太够。”宁氏没有急着走,不安的道,“燕儿带了一些到信康伯府,当时……嫁妆来不及全送过去,我就……就多给了她一些银票。” 在虞太夫人的怒视下,宁氏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么多嫁妆居然还不够,你居然又给了她银票……一个信康伯府罢了。”虞太夫人大怒。 “母亲,那个时候说……嫁妆都是给燕儿的。”宁氏呐呐的道,然后又哭了起来,“宁妃娘娘那时候还没有传消息来,如今东西进了信康伯府,儿媳也不能去讨要,必竟以后燕儿还是要去信康伯府的。” 送进信康伯府的嫁妆只能这么算了。 “府里还留下了一半,大多数都是物件,一时间也不好脱手,也不知道虞兰萱那个贱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一点什么,居然早早的把名下的店铺都售出去了,那个盒子里也没什么添妆的银票了。” 宁氏委屈的很,原本以为虞兰萱的嫁妆里会有许多银票,可等店铺的事情发生后,宁氏才发现还在府里的那个盒子里,没有银票,没有店铺,只有几套首饰和一些小金豆,数量虽多,并不值大价钱。 征远侯府的收益以前一直在征远侯夫人安氏的手中,有安国公府镇着,宁氏最多是暗中动些手脚,明面上绝对不敢贪墨。 至于许多东西早早的到了虞兰萱的名下,宁氏甚至都不知情。 “这个贱丫头向来是个心眼多的,你看她死就死了,居然还在院子里面留下那么一些字。”虞太夫人咬了咬牙,恨声道,要不是安国公府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恐怕这个贱丫头早就想出法子脱身了。 “母亲,府里现在没钱。”宁氏越想越委屈,她图谋了这么久,到现在一点好处也没落到。 “府里你清点过了?”虞太夫人沉着脸问道,自打成了征远侯府的太夫人,她就没有为钱难为过,而今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捉摸钱的事情。 虞太夫人本身其实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嫁给虞伯阳的父亲当继室,当时虞伯阳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军吏,慢慢的往上升,之后虞伯阳也当了兵,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父亲战死,而后的一切都是虞伯阳自己拼杀过来,又救了当时尚是皇子的皇上,自此皇上登上皇位才下令封的爵位。 而后皇上还赐了婚,虞伯阳娶了安国公府的千金。 虞伯阳有了征远侯府之后,虞太夫人就带着二儿子、三儿子到京城给他操持婚事,娶了安氏,而后就全留在了征远侯府,成为了征远侯府的二房、三房。 随着虞伯阳的战功,虞太夫人也因此得了封赏,有了诰命,可以说征远侯府的一切,都是虞伯阳打下来的,和二房以及虞太夫人没有半点关系,二房和虞太夫人全是靠着征远侯府才得了天大的好处。 至于钱财,虞太夫人这么多年暗中是掌了不少,但也没打算就舍出来给虞兰雪。 “已经清点过了,除了虞兰萱的嫁妆,就只剩下一些不多的银票,也不知道大嫂和虞兰萱是怎么花费的,居然才这么点,最重要的是铺子没了,现在就只剩下少数的几家,这些铺子给兴儿还不够,哪里还能挤得出给雪儿。” 宁氏又抹起了眼泪哭穷。 比起女儿,当然儿子更重要。 虞太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母亲,您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多的……”宁氏迟疑的道。 “我一个老婆了,原本就是过苦日子的,哪里还会有多的。”虞太夫人立时打断了宁氏的话,冷声道。 “母亲,您看现在……以后若是雪儿有出息,必然会孝敬您的。”宁氏自是不相信虞太夫人什么都没有,这个老婆子惯会来事,以往没少找安氏要这要哪,安氏的性子向来柔顺,往往都会同意。 一个死老太婆又不能带到棺材里,居然舍不得给儿孙。 宁氏心里暗暗鄙夷。 “把那些铺子要回来。”虞太夫人沉声道。 “母……母亲,那些铺子都知道已经买给了宣平侯府的虞兮娇了。”宁氏一愣,下意识的辩解道。 “那又如何?一个小姑娘懂多少。”虞太夫人冷哼一声,咬咬牙道,“找时间我去见见这个虞兮娇,最不济,先讨要过来,等以后赚了钱再把当时买的钱还给她。” “不给她……钱?”宁氏哆嗦了一下,敬佩的看着虞太夫人,她也有意这几家铺子,哪一家不是生钱的金鸡,只不过她还考虑过要先给钱。 说厉害,还是这个死老太婆厉害! “哪里不给钱,以后给钱,等以后店铺赚了钱再说。”虞太夫人不以为然的道,这个叫虞兮娇的小姑娘不过是一个养在江南的乡下丫头罢了,她就不信这个丫头敢跟她顶,她再不济也是虞氏一族的长辈。 就冲她的身份,只要对虞兮娇说出那样的话,其他的事情都不成问题。 这是空手就套现店铺? 宁氏目瞪口呆之后便是大喜,连声道:“好,一切依母亲的,只要把店铺要来,银两自然也是会有的,到时候雪儿需要多少,都可以抽取。” “你表妹那里也得好好笼络了,她家那个二姑娘……要嫁的不是皇子吗?让宁妃娘娘帮着探探口中气,只要宣平侯不支持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就不足为惧。”虞太夫人想了想又道。 “母亲,还有安和大长公主。”宁氏提醒道。 “安和大长公主向来不管宣平侯府和虞氏一族的事情,当初那个小姑娘离京还是安和大长公主的意思,否则宣平侯怎么会这么丢脸,把个好好的嫡女送到前妻娘家去养着,为了这事京中可没少人嘲笑宣平侯。” 虞太夫人不以为然的道。 “是,母亲,儿媳知道,等府里一解封,我就去找表妹,先和她通通气。”宁氏心领神会。 眼中闪过一丝恨毒的得意,虞兮娇手中的店铺自己必然要得手的,那个贱丫头居然敢参合燕儿的事情,她就把这个老太婆搬出去,看看这个贱丫头还怎么应对,宁氏清楚的知道自家这个婆婆可不是什么世家夫人,一些市井的无赖行为拿捏的也是妥妥的…… 征远侯府这里为了钱财对虞兮娇起了心思,虞兮娇处也在筹集钱财。 弟弟去往齐地,至少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生活起用之类的东西,必要的钱财是要准备好的。 之前虽然也有准备银两,但当时带出府的并不多,还有一些并不在府内,其实就在嫁妆里。 娘亲当时给了她不少陪嫁银子,数量不少,虞兰萱没把这笔银两记录在征远侯府陪嫁的明面上的单子里,另外还有一份单子,单独记着的就是安氏给的银票,这张暗单,虞兰萱并不打算拿出来当成嫁妆晒给他人看。 京城的嫁妆历来有晒嫁妆一说,就是嫁妆到的当天,不是马上收起来,就放置在一处院子,让宾客们随意的看,最上面放着的必然是嫁妆单子。 一般人家都是一份嫁妆单子,但若是写不下,写成两份,也是可以的。 安氏为虞兰萱准备的嫁妆不少,最后部分是虞兰萱的意思,让她另外再准备了一张单子,这上面写的就是安氏为虞兰萱正式添妆的银两。 至于之前嫁妆单子上也写了添妆的银两数,只不过并不多,当时也是因为虞太夫人不同意添太多,安氏只能按规矩来,和别家嫁姑娘的相仿。 如果单看一张,也算是一张完整的单子,但其实安氏另外私下里又给了虞兰萱不少银两,这就在另外那张单子上,给的银票,虞兰萱早早的混入之前的嫁妆中,至于这份单子她也没打算拿出来。 安氏给这么多的嫁妆银子,虞兰萱是不同意的,这几乎把征远侯府搬掉了大半,但后来和外祖父说过一番话之后,虞兰萱再没推托,甚至还多要了一些,这些银票到时候跟着她进信康伯府,而后她就可以偷偷的还给娘亲。 外祖父说征远侯府的二房和虞太夫人不安份,娘亲未必能顶得住他们的压力,最好的法子是先把征远侯府做空了,等以后再慢慢的送回到娘亲和弟弟的手中,原本有外祖一家在,这事情很好周转。 也因此虞兰萱的嫁妆才丰厚无比。 而今这份嫁妆虞兮娇就是重要点考虑的,可她又名不正、言不顺,长睫扑闪了两下,抬眸看了看窗外,她在等消息……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们齐地多美女 “这信听说是征远侯世子送来的,堂兄要不要看看?”封煜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随意的指了指面前的信。 “煜弟,这信既然是征远侯世子送来的,自当还给征远侯府。”封兰修温和的劝道。 “凭什么?他们征远侯府行刺本世子,本世子难道不应当好好查一查?”封煜一斜眼,冷哼道,俊美的脸上立时布满寒霜。 “也不能这么说……”封兰修道,“最多就是一个借道……” “大堂兄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征远侯府无辜,我无理取闹?”封煜脸色一沉,眼睛眯了起来。 “煜弟自然不是无理取闹,只是此事……征远侯府必竟查出来没什么大事,刑部的意思,最好也把征远侯府的人先放出来。” 封兰修强按下心头的怒意,继续劝道。 “不行!”封煜断然拒绝。 “煜弟,这事刑部已经报到父皇处,父皇应当也会在这么几天把征远侯府放了。”封兰修心里的怒气压不下去,不过是一个藩王的世子,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皇子了不成! “那我一会进宫去跟皇祖母说说,总得再关一段时间才是。”封煜满不在乎的道,仿佛说的不是一家侯府,而是哪一家小民小户似的。 “皇祖母年纪大了,这些小事就不要麻烦皇祖母了。” “那不行,我到京城也没有靠山,如果皇祖母不给我当靠山,我这命可就交待在这里了,听说中山王世子也伤的不轻,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爬起来,我要是再遇刺,这命也不一定在,要不我索性自杀了事,也免得总有人想害我的性命。” 封煜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寒亮的匕首就这么往自己的脖子处比比划划,看着让人心惊不已。 一边的内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世子,请勿用刀,您……您要小心。” “我还要小心什么?反正一直有人要我性命,还不如我自己了断,若皇祖母派人来问,就说大堂兄在这里的时候,逼着我把征远侯府放了,我不同意这才起了争执的。”封煜漫不经心的道,伸手往空中比划了一下。 俊美温柔的笑容,看着有几分鬼蓄,莫名的让人心寒。 “大堂兄,我们两个起了争执,这最后出事的……是谁真不好说,若大堂兄在我这里出了事情,不知道皇伯父会不会要我的性命。” 封煜的手忽然往封兰修的面前比划了两下,细眯起的眼眸露出一丝和他温柔笑意绝然不同的寒意。 封兰修气的脸色铁青,,眼底闪过冰寒的杀意,他很想伸手接过匕首,一把划开封煜的喉咙。 但他不能,皇祖母宠爱封煜,父皇又一再的叮嘱要安抚封煜,切不可让他有什么极端的行为,这个孽障就是一个极端份子,谁知道他那一天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连累的可就是自己。 齐王权重,父皇正在想法子削藩,这个时候更不能激怒封煜,父皇说了这么一个恣意妄为,疯狂嚣张的齐王世子留着是最好的! 封兰修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恢复,商量着道:“煜弟,别闹,既然你不喜欢征远侯府,那我就再让刑部延缓几日,再关他们几日可好?” “那就多谢大堂兄,也免得我进宫找皇祖母哭诉,几位堂兄中,果然只有大堂兄最温和讲礼数。” 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信:“大堂兄,我们拆开来看看?” 事到如今,封兰修也只能点头:“好,那就看看吧。”、 这虽然与礼不合,但一个败落的征远侯府也真的不算什么,征远侯府的名声虽然在,但后继无人了。 伸手取了信过来,打开,一目三行的看下去,待得看完把手中的信递给封煜。 封煜懒洋洋的接过,一边看一边笑。 待得看完,手中的信随意的放在桌上,感叹道:“征远侯世子还真是一个纯善的孩子,若有机会看到这孩子,我必然得好好护一护他。” 这话封兰修没放在心上,试探着问道:“这信……要还给征远侯府吗?” “不还,送刑部放档。”封煜轻轻笑了,“反正这一次行刺我的事情,要存挡,总要有些资料才行,征远侯府的事情正巧在其中。” 这话牵强的很,但是看了看封煜手中把玩的匕首,再看看吓的脸色发白的内侍,封兰修实在不想和封煜因为一封无关紧要的信起争执,也就点了点头:“那就封存入档吧!” “堂兄,听说皇上要为你们几位选妃了?不知道大堂兄看中哪一家的千金?下次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也看看?”封煜也没在意,看着封兰修笑问道,语气极为轻佻,仿佛说的是哪一家的舞妓似的。 那可是未来的端王妃,甚至还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封兰修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脸上却不露分毫。 “此事我也不知道,一切待父皇、母后做主。”封兰修不动声色的道。 “大堂兄,我们齐地多美女,不如我替大堂兄做个媒,把我们齐地的世家千金送一位进京?”封煜笑着拍了拍手。 一个内侍应声退下,不一会儿端着几个画卷过来。 封煜随手拿起一个,摊开送到封兰修的面前:“大堂兄请看,这可是我们齐地有名的美人,我进京之前特意让各家给送上来的。” 画上的确是一位容色精致的女子,一看这容色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既便再不可多得,封兰修也不会在乎,他们皇家娶亲容貌只是其中一样,最重要的就是身世背景,以他端王的身份,又怎么会娶齐地的一位所谓世家千金。 手一推,脸色沉了下来:“煜弟,不要胡闹,这些应当是送给你选的吧,怎么可以随意的送给本王。” 封煜双手一拍:“大堂兄果然聪明,这画的确是送给我的,但我不喜欢,就索性让大堂兄再挑一挑,说不定未来的端王妃就是这么产生的。” 自己不要的,才送给别人挑?封兰修几乎想狠狠的给封煜一个巴掌,他自诩脾气很好,往日也能压得住自己的脾气,可这会却数次差点按奈不下,可偏偏他不想忍也得忍。 用力的咬咬牙,脸上还不能显露出来,“堂弟,本王的亲事自有皇后娘娘做主。”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我们齐地的第一美人。”封煜感叹道,手一挥,内侍上前收拾了画卷下去,“大堂兄若是挑选正妃,也让我跟着去看看,我还没见过京中的世家千金都长什么模样。” 封兰修心头一动:“煜弟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订过亲事?” “父王给我挑了不少,只是本世子都看不上,选世子妃眼缘很重要,这实在是没有眼缘啊,总得长的好才行。”封煜不以为然的很,懒洋洋的道,“我年纪尚小,可以慢慢的挑一挑,不比堂兄,却是等不得了。” 封兰修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既然齐地没有,京城中倒是可以选一选,京城美人更不少,若是能让堂弟相中一位,也算是佳话了。” 齐王肯定不愿意封煜在京中娶一位世子妃的,但父皇有想法,这对父皇来说是大好事,若是把封煜锁在京城,这里面的意思可就远比一个“人质”可以比拟的了,父皇让自己来探口风,没想到封煜主动凑了上来。 封煜的性子可不像是会完全听齐王的,只要他同意了,就算齐王不满意,这事又能如何! “不行,本世子要娶齐地的美人,只有齐地才有真正的美人。”封煜慷懒的道,没答应下来。 这也是封兰修意料之中的事情,这话既然起了头,以后也就不再会以封煜的意思为转移的了。 离开封煜之后,封兰修先回宫向父皇复命,说了封煜胡作非为的事情,皇上不以为意,倒是对最后的话很感兴趣。 “你去向皇后禀明此事,让皇后先送几个宫女过去侍候。”皇上身子往后一靠,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要美人还不容易,这宫里最多的就是美人。 “父皇,儿臣这就过去,但征远侯府的事情……”封兰修恭敬的问道。 “征远侯府关着就关着了。”皇上低缓的道,“最近征远侯府闹出的事情真不少,已经有人在参征远侯府了。” 现在征远侯府能参的就只有虞仲阳,若不是看在宁妃的份上,虞仲阳早就免职了。 “父亲的意思,征远侯府就这么一直关着?”封兰修没听懂皇上的意思,年青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先关一段时间吧,总得让你堂弟消消气,征远侯府自虞伯阳过世之后,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皇上不以为意的冷哼道,“朕一会让皇后下旨斥责征远侯府,妹代姐嫁就算了,居然还闹出这么一件丑事。” 朝堂上参这事的官员不少,虽然没有人告,但因为征远侯是忠臣,这事也就被提了出来,不过这是内院之事,皇后娘娘出面最好。 “父皇说的是!” 一个内侍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红色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织金丝的盖头,盖住的地方看着像是一个盖碗。 看到这个内侍,皇上眼中一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朕还有要事!” “父皇,儿臣告退。”封兰修恭敬的退了下来,待退到门外才回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幽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偷来的地契 虞兰燕的死,除了在开头的时候大家惊讶了一些之外,此后再没有声音。 征远侯府派了人过来,也只是上了几支香,对于虞兰燕之死没有任何疑议,那个据说被泡的肿了的尸体,也没有人要看。 征远侯府没什么话,信康伯府这里就草草的收敛了,随意的找了一个薄皮的棺材,没有葬进信康伯府的祖坟,信康伯夫人不允许一个不贞之女,而且还只是一个名份都没有的室进祖坟。 至于征远侯府的意思,说虞兰燕已经是出嫁之女,也没让她进征远侯府的祖地。 两家也没起争执,只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把人葬了,算是了断了这桩前因后果。 京城的百姓倒是在信康伯府外指指点点许久,对于虞兰燕之死都觉得理所应当,否则无以洗涮她身上的耻辱,以及因为她而带来的二个世家的耻辱。 虞兰燕死了,这桩关乎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公案也算是了了,百姓们虽然还在猜测这件事里面信康伯世子是不是真的无辜,但对于信康伯府的热度已经大不如以前,也没有人再一直盯着信康伯府。 一早上,信康伯府的后门开了,红喜探头探脑的走了出来,见门外没有一个人在,松了一口气。 世子说的果然没有错,如今已经不会再有人盯着信康伯府了。 后门外已经停了一辆信康伯府的马车,红喜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街道热闹处过去,等到了一处小巷子,红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熟练的抬步往前走,绕出巷子,就是大街,正对面是袭衣斋。 袭衣斋前人不少,还有马车时不时的停下,有世家千金从马车里出来进去。 红喜进去后就往一边绕过去,看着熟悉的很,一身的丫环打扮,更像是哪家的千金身边跟着的人。 有伙计看到她熟悉的往楼上包间去,也就没在意了,楼上包间里有不少的世家千金、世家夫人在,可能是跟着主子来的。 红喜径自上了二楼,在二楼处查看货物,时不时的停下来,看着像是在找什么合心的,实际上目光左右乱转,她到袭衣斋来自然不是真的买东西,她是在找人,找虞承轩,这是她当初被宁氏送出征远侯府最主要的目地。 袭衣斋现在虽然是虞兮娇的,但之前一直是虞兰萱的,听说主事之人还是当初虞仲阳的人,比起其他的铺子,袭衣斋的规模又是最大的,宁氏和虞仲阳都认为虞承轩如果真的进了城,最有可能的就是来此处。 红喜这几日时不时的过来查看,就是这个原因。 被虞兰燕的死担误了一天,如今事情在两家合力之下快速的平息了,红喜又马上过来查探虞承轩的消息。 红喜现在每日过的惶惶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没了价值,没了价值的下场会怎么样,她也看得清楚,如今代替虞兰燕死在湖里的,就是虞兰燕曾经最贴身的大丫环,而今死的连个名字都没有。 之前的主子没了,重新投奔的主子也没了,红喜现在只指望得到褚子寒的器重,只希望信康伯世子可以成为自己新的主子,努力做出点事情来让信康伯世子赏识自己。 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人,红喜很失望,又往角落里看了看,她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包间,平时不怎么用,似乎是为了款待贵宾用的,往日一直是关着的,今天居然是微微开着门。 这门里有人? 而且还是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人? 红喜激动的放下手中的一块衣料,目光看了过去,注意力集中在那里,她有种感觉,这里面或者就是了。 楼下的帐房上来了,红喜往边上靠了靠,看到这个帐房手里似乎拿着东西,推开虚掩的包间门,从红喜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居然看了个清楚,里面没有一个人,这让红喜很失望,却也没有收回目光。 帐房把手中的几份纸放下,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还用一边的纸镇压了压,这是红喜从来没看到过的。 帐房从里面出来,又把门虚掩上,点手叫过一个伙计,听着似乎叮嘱了几句什么,之后帐房一摇三晃的下去了,伙计就站在了门口守着。 红喜又拿起手边的一块料子胡乱的看着,目光却斜斜的一直注意着那个虚掩着的门口,门口,放在桌上的东西很重要,她有种预感如果她替信康伯世子取了,世子一定会重用自己的,只要一想到信康伯世子,红喜的脸又微微泛起红晕,呼吸也不由的急促了几分。 虞兰燕没了,自己进了信康伯府,说是危机也算是机遇,至少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个,那自己就得抓住机会,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 楼上的客人多了起来,有人见这伙计空着就高声叫了一下,伙计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其他人,只能过去侍候。 就趁着这个机会,红喜快速的放下手中的料子,走了过去,这里一排的包间,其他的门都关着,门口也没有人守着,就这一处虚掩着门。 红喜极自然的进去,仿佛她本应当来这里的似的,有看到的人也不以为意,继续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门推开,红喜快走两步,闪进去之后又把门关上,平了平急促的呼吸,这才上前来到桌前,看清楚桌上放着的东西,立时大喜,这东西她见过是商铺的地契,红喜以往跟在虞兰萱的身边,见过不少这种商铺的地契。 拿起一目三行的看过后更是惊喜的几乎出喜,用力的咬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地契折了折放入怀里,红喜动作极快的从屋里出来,随手又虚掩上了门,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注意到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转入楼梯,从楼梯上下来,快步出门后急匆匆的往巷子里过去,等上了马车这心才落到实处,对马车夫道:“赶紧回去。” “找到了?”信康伯府的马车夫慢悠悠的问道,对于这阵子一直送一个丫环出入,很是不满意。 “找到了,快点,误了时辰看世子怎么罚你。”红喜喝斥道。 马车夫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但也不敢真的违命,不情不愿的兜转马车,马车一路往信康伯府过去。 依旧在后门停下,红喜跳下马车急匆匆的上去敲门,守后门的婆子见是红喜,斜睨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的嘲笑了一声,把她让了进去,而后关门落锁,对于这个跟着虞兰燕过来的丫环,府里的下人都看不上,主子是那样的,丫环能好得了? 虞兰燕那样的女子,嫁进来脏了世子不说,还闹出这么大的丑事,整个信康伯府都让人看了笑话,信康伯府的下人也都是一肚子抱怨,如今虞兰燕虽然死了,她的这个陪嫁过来的丫环都没走,世子居然还让她随便出入后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红喜一路过去,路上遇到的下人都对她白眼,她这会也不在意急匆匆的往褚子寒的书房而去。 书房门口小厮拦下了她。 “世子在书房里吗?”红喜急切的问道,满脸喜色。 “在里面,我去禀报。”小厮看了她一眼,倒也不难为她,转身进去替她禀报,不一会儿就出来。 “世子让你进去。”小厮指了指门,这意思是他不进去。 红喜点头,兴匆匆的进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褚子寒坐在书案后,听到动静抬头看向红喜,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最后闹到这种地步,所有的谋算似乎都和原本预料的方向背道而驰,虞兰燕现在不得不假死逃命。 “奴婢见过世子。”一看到褚子寒,红喜立时脸色微红起来,侧身对着褚子寒深深一礼。 “怎么,发现了?”褚子寒问道,这事其实是征远侯府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想插手,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不过红喜是征远侯府的丫环,他也不便拦着,也就给了个方便。 “没发现,但奴婢找到了这个。”红喜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折起来的纸,往上递了过去。 “放桌上。”褚子寒的目光落在红喜的脸上,这目光让红喜的脸色更加的泛起红晕,眼眸处不由的盈盈的有了几分莹润、羞涩,目光也含羞带怯起来。 咬咬唇,上前两步,把手中的纸往桌上放,身子不由的又凑近了几分,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世……世子,请看。” 褚子寒不耐烦的收回目光,看向纸条,待得看清楚上面的东西,也是一愣:“这哪里来的?” “方才在袭衣斋的时候,奴婢看到帐房拿上来放在一间空的包间里的,这包间往日一直关着的,这一次居然开了,看帐房小心翼翼的样子,既便走了还让一个伙计守着,奴婢就知道是重要的东西,进去看到居然是……地契,而且还是没有名字的地契,这……这可实在太好了。” 红喜激动不已,商铺的地契,而且还是没有名字的地契,相当于地契在谁的手中,这商铺就是谁的,这么大的好事红喜怎么不激动。 “怎么会……没名字?”褚子寒诧异的看了看地契,又翻出下面一张铺子的房契,沉默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万事俱备,请君入瓮 这是袭衣斋的地契和房契。 上面写的很清楚,除了买家的姓名,这上面甚至还有官家的文书,以及数名证人的姓名,甚至还有官家的文书,一应手续俱全。 卖家的名字是虞兰萱,袭衣斋原本就是虞兰萱的,也应当在送嫁的嫁妆中,虽然虞兰萱只有半数的嫁妆进了信康伯府,但这些地契铺子之类的,原本都会被虞兰燕贴身带过来,不存在一半分的意思。 褚子寒沉默不语的看着手中的两张文书,半响无语。 “世子,奴婢跟着县君的时候,见过这种地契,上面没有买家的名字,之前闹着说县君是偷把店铺卖了,原来就是这种东西,这可太好了,现在落在世子的手中,就是世子的了。” 红喜欣喜的道,急切的靠近过来,伸手指了指空着的买方的名字:“世子,您还可以在这上面填上您的名字,表示这是县君给您的。” “不需要如此,这样就很好。”褚子寒温和的道,目光赞许的落在红喜的身上,“幸好你发现这东西,下去领赏吧!” “世子,奴婢不要赏。”红喜就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怎么不要赏?”褚子寒抬眼道。 “世子,奴婢如今没有主子了……奴婢只想跟着世子,奴婢现在是信康伯府里的一个普通丫环。”红喜眼泪落了下来,呜咽道,她长的还算清秀,眼泪汪汪的看着也极可人,如今哀婉的看着褚子寒,情义绵绵。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褚子寒微微一笑,伸手虚抬了一下。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红喜大喜,伸手欲拉着褚子寒的手起身,褚子寒的手却缩了回去。 无奈只能眼巴巴的站起来,一脸娇羞的站到褚子寒的身后,从此之后她就可以抬起头在信康伯府做人了,她是信康伯世子的人,那些这几天一直小看她的下人还有谁敢嘲讽她。 终于得偿所愿了,世子终于看到她了,红喜心头一波波的喜悦,拧着手中的帕子,难掩心头的剧烈冲动。 “你们县君以前都立的这种契约?”褚子寒没在意一个丫环的情动,目光再一次落在面前的两张纸上,谨慎的问道。 红喜急忙按倷下心头的激动:“世子,县君以前从来没有卖买过,奴婢不知道县君以前如何买卖的。” “既然从未买过,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买出了店铺?”这是褚子寒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自付之前也没有让虞兰萱察觉,虞兰萱为什么做出这等反常的行为? “奴婢不知道。”红喜收敛起心中的喜悦,小心翼翼的 道,“但这上面的卖家签名,的确是我们县君的签名,往日县君都是这么写的,这字是县君的字。” “不知道?之前你们县君还有什么其他反常的事吗?”褚子寒皱起了眉头,记忆中的虞兰萱和一般的女子不同,征远侯府里的几位姑娘,唯有她看到自己的时候极淡然,对于自己这个未婚夫婿也极平常,少数的几次见面都以礼相待,没说几句话之后就离开。 褚子寒其实并不了解虞兰萱。 红喜后面的肯定虽然打消了他部分疑惑,但还是疑惑的多问了几句。 “没……什么其他的反常事情,就和往日一样,侍候夫人。”红喜心里咯哒一下,最后的一个月,她早就去服侍虞兰燕了,根本没跟在虞兰萱的身边,哪里知道虞兰萱会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这话现在又不便对褚子寒明讲,红喜的心里七下八下,很不安,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后悔自己当时走的早,否则现在就更能讨世子的欢心了。 褚子寒又看了看手中的两张契约,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钱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当时说的是全部的嫁妆,少了一半不说,许多大头都不见了,和他预计的少了这么多,褚子寒原本就很不甘,只是虞兰燕又出了事,他也没理由再去讨要剩下的嫁妆。 这阵子为了虞兰燕的事情,褚子寒也闹了个焦头烂额,对于虞兰萱的店铺宜主之事一知半解,这才稍稍空闲下来,正准备去查此事,没想到地契和房契居然落到自己手上,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红喜,你先退下吧!”褚子寒道。 红喜还想说什么,却见褚子寒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只能无奈的退了下去,而后站在了门外的小厮边,她如今算是世子的贴身丫环了,可以跟小厮一起侍候。 小厮看了看红喜,没明白红喜站在自己算什么,正想开口,却见褚子寒从里面出来,正往外走,小厮急忙跟上,红喜也想跟着却被褚子寒一句“留下”,委屈的咬着嘴,却不敢真的跟过去。 褚子寒大上涌往外走,既然有凭证,讨要是肯定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容易生变被宣平侯府察觉,但此事就算要出面他也是不合适的,得找一个更合适的人出手才是…… “姑娘,两张契约已经不见了,是那个叫红喜的丫环。”齐管事上来禀报的时候,虞兮娇已经在包间里坐了一会了。 包间的桌上原本放着两张契约,现在都已经不见了。 齐管事是特意在红喜过来的时候,让帐房偷偷摸摸把契约拿进来的,之后的一切也果然在姑娘的预料中。 “不急,先下去吧!一会刑部的人过来,你把人带进来。”虞兮娇柔声道,看到红喜的时候齐管事就派人去请虞兮娇。 虞兮娇也接下来安排了后续事情。 “刑部的人要来?姑娘,是为了什么事?”齐管事一愣,脸色大变,做生意的人对于衙役是极在意的。 “无碍,我这里出了点事故,请衙门的人过来查找一番,你无需在意。”虞兮娇轻笑着摇了摇手,神色安然。 见她如此模样,齐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到门外,让伙计注意添茶水,这才下楼梯到楼下去等着。 等着的时间并不久,没多久一位小官吏带着几个衙役过来。 齐管事早就候在那里,急忙上前:“大人是刑部的吗?” “正是。”当先的小官吏是个年青人,看着很是威严。 “我们主子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之前报了案的,现在就在上面等着大人。”齐管事伸手往上指了指。 年青人点了点头,带着衙役往上走,路上经过的女子无不惊慌的退后,这一看就是有事情,但见旁边的齐管事笑脸相陪,又不像是店家有事的样子,幸好这几个衙役也没扰民,待得他们上去之后,留下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好奇的往上看着。 原本欲走的,这个时候也不着急走了,特意留下来多看点货物,顺便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楼上包间里,当中落下了一条珠帘,虞兮娇从在珠帘后面,见到年青的官吏进来,虞兮娇站起来侧身一礼。 隐隐透过珠帘看到年青官吏身上的袍服,应当是刑部的一位员外郎,虞仲阳是吏部的员外郎,衣袍方面相似,品阶也相仿。 晴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珠帘外面,恭敬的道:“大人,请坐。” “虞三姑娘客气了。”看到珠帘里虞兮娇隐隐向他行礼的身影,刑部的员外朗客气了一声,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听说虞三姑娘派人到刑部报案,说丢失了极重要的东西,让我们派人到袭衣斋这里。” 原本这事也不是员外郎的责职,只是现在刑部有一些人派往了征远侯府门口,另外一些自有公务,一时间也派不出其他人,留在刑部的这位员外郎只能自己跑一趟,过来看看是什么事情。 “大人,有人造假。”虞兮娇也坐了下来,直言相告。 “造假?什么意思,还请虞姑娘明言。”刑部员外郎沉声道。 “大人,请看。”虞兮娇伸手指了指桌上,桌上放着两张纸,晴月上前两步,把纸取过来递过去。 刑部员外郎仔细的查看起来,一应公文都在,上面的印章也在,只不过上面没有买主的名字。 “大人,这是当初兰萱县君买给我的契约 ,这里面有商铺的契约,也有地契,除了现在这一家,还有其他几家都是如此。”虞兮娇柔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当初她在江南,因为欲进京,外祖母担心她一个人在京中没依仗,于是帮她进京先买铺子榜身开始。 到如今这些铺子都属于她的结束。 最后还加了一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查证,衙门里有公文可以认定,衙门的公章也可以对一对。” 管房屋买卖这种事情的公章,不算是大的特别紧要的公章,凭他一个员外郎还是调得动的,这位年轻的员外郎一看也是一个干事的,当下就叫过一个衙役,让他去刑部调用这个公章过来,对对,这两张是不是真的。 衙役离开,这里继续往下说。 “虞姑娘,你如果是真的,又怎么发现有假的?”员外郎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纸继续问道。 “大人知道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事吗?”虞兮娇苦笑一声,开口道。 这事闹的这么大,满京城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征远侯府更是因为和行刺齐王世子的事情搅和着,如今被看管了起来,许多人都觉得征远侯府流年不利,必然是冲撞了什么太岁,得好好祭拜才行。 “我知道。” “此事还得从两家的这门亲事说起。”虞兮娇于是慢慢的道出了这里面的缘由……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到底是谁的丫环 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要成亲了,在成亲前做为新人的虞兰萱却把手中的店铺之类的全卖给了他人。 虞兮娇当时不在京城,她是派了人过来买的店铺,交易完成的时候她在江南,也不知道自己买的是自己恩人的店铺,手续一应齐全后,这些店铺就成了虞兮娇的,等她正式进京之后才发现卖家居然是虞兰萱。 但之后征远侯府出事,虞兰萱死了,她甚至来不及感谢救命之恩,就再见不到恩人了。 成亲当天,虞兮娇跟着宣平侯夫人钱氏去了征远侯府,在当时最乱的时候,她就在征远侯府内的一间屋子里休息,想去祭拜虞兰萱,征远侯府的人不许,只能找了一个安静的屋子,隔空默默的祭拜。 正安静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隔壁有人声传出来,隐隐的就是店铺之类的话题,也提到了袭衣斋,似乎关于袭衣斋的地契是谁的问题,好像是征远侯府的人和信康伯府的人起了争执,都说是他们的。 虞兮娇很奇怪,静心听了听,但那边的人争执了几声,就走了,等虞兮娇出来已经连背影都没了。 地契和商铺的房契就在自己手中,其他人是不可能有的,虞兮娇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虞兮娇身边的丫环出去买果脯,撞到了一个丫环,那个丫环摔倒的时候掉出来的东西就是袭衣斋的地契。 之后这个丫环着急的捡起东西,而后就不见了。 “大人,我的这份是真的,那一份就是假的,不知道这个丫环……是征远侯府还是信康伯府?主要是怕出事,既然有了假的必然会来袭衣斋闹事,就先到衙门里报个备,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虞兮娇忧心忡忡的说道。 虞兮娇一派从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也很清楚,至于那两张地契、房契也很清楚,甚至于敢让人去拿印对,必竟这事办的时间不长,大印是不可能更换的。 “虞姑娘,等一会对过后,必然会判定真假。”刑部的员外郎是个严谨的,这个时候也没有下断定。 虞兮娇也不意外,微微一笑,正待再说几句场面话,忽听得外面喧闹起来。 一个伙计从楼梯处上来,急切的道:“主子,主子,出事了。” “进来说话。”晴月到门口招呼了一声。 伙计急忙进来:“主子,有人持着店铺的地契和房契过来,说他们才是袭衣斋的主子,是当时向兰萱县君买下此处的是他们。” 伙计抹了抹满头的汗。 “人呢?”刑部员外郎蓦的站了起来,才说到此事居然就来了。 “就在楼下,还带了几个恶仆过来,这会抓着齐管事,还在赶周围的客人。”伙计急道。 “下去看看。”刑部员外郎转身往外走,伙计在前面引路。 “姑娘?”晴月看了看珠帘后面的虞兮娇。 “一起下去看看。”虞兮娇微微一笑,来的还真是快,自己这里才报备了一声,褚子寒就忍不住了…… 楼下店面里已经乱成一团,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仆正在赶着女眷们离开,当先一个一看就是个管事的,扯着齐管事不让他离开。 “你放开我。”齐管事恼怒的挣扎起来,偏偏又有两个人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有几个伙计气不过,从人群中挤出来,把齐管事救了下来,而后退到了一边,两方虎视眈眈。 女眷们慌乱的退了出去,但另有一些外面看热闹的路人涌了进来,把个店铺挤的满满登登的。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齐管事整了整衣袍,气恼的道。 “干什么?收铺子和地。”管事模样的上前两步,手中的纸往外一扬,“看到没,看到没,这袭衣斋是我们的,是兰萱县君卖给我们府上的。” “你们是哪一家府上?”齐管事怒瞪着管事的道。 “你管我们是哪一家府上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主子的,你们都让开。”管事的嚣张的道,手中的房契和地契又扬了扬,“看到没有,这些东西早早的就是我们主子的了。” “这是宣平侯府的家产。”齐管事不服气。 “说什么宣平侯的,分明是我们主子的,也不知道你们之前那位主子是不是偷了我们主子的东西。”管事模样的哈哈的笑道,“齐管事是吧,你就赶紧离开吧,这以后所有的一切我接管了,伙计如果做的好可以留下。” 袭衣斋的伙计面面相窥。 “你那地契是假的吧?”齐管事咬牙道。 “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是当初兰萱县君亲手签字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管事模样的冷笑一声,把地契往齐管事面前一推,却又在他伸手的时候,蓦的缩了回来。 “你以为你是谁,还想看?至少得是宣平侯府的人来才行吧!” “你……你们欺人太甚。”齐管事气的脸色铁青。 “铁证如山,这还有假的,我们这里有兰萱县君亲手签字的地契、房契,你们有吗?”管事的已经被告知袭衣斋是拿不出来的事情,话说的越发的嚣张起来。 没有地契、房契说什么都是假的,管事的这会还真的横得起来。 “你们是哪一家府上的?”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一片纷乱的声音中,虽然大但清晰入耳。 就远的人往边上退去,看到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领着一个丫环过来,袭衣斋这样的主仆很多,世家千金或者年轻的夫人都喜欢戴一顶帷帽出行。 “你们是征远侯府的人还是信康伯府的人?”虞兮娇缓步上前,在管事的前面几步站定,然后打量了他几眼后问道。 上来就直接指这么两府,原本看热闹的人立时激动起来,最近这两府之间的事情最多,莫不是这又惹出什么事来。 “你……胡说什么。”管事模样的一愣,没想到虞兮娇出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之后,厉声问道,“你又是谁,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我之前去过征远侯府,征远侯府的大部分管事都见过,况且现在征远侯府的门也紧关着,不可能随意的出入,所以……你们信康伯府的人了?”虞兮娇大大方方的道,帷帽下的眸色平静而深幽。 身份被直接揭穿,管事模样的人有些慌,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但立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让一个小姑娘给吓住,立时站定脚步:“你胡说什么,我们主子才到京城……过来拿铺子的时候居然让人抢了先,明明这些契约都在我们手上,怎么就成了宣平侯府的私产,莫不是宣平侯府仗着大长公主的名头,欺压我们?” “才到京城?这一口京城的话倒是说的挺溜的。”晴月冷哼一声,忍不住道。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听这管事说话的口音的确就是京城人氏,不像是才到京城的模样。 “我……我是我们主子到京城找的,难不成大长公主府上的人连这种事情都管。”管事模样的人不服气的道。 “别总说大长公主府上如何,这是宣平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事情,兰萱县君是怎么把店铺买给你们主子的?”虞兮娇语音一冷。 一再的表明对方就是信康伯府的人,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然,对于管事的也越发的关注起来,都在猜他是不是真的是信康伯府的人,是不是信康伯世子的人! “兰萱县君身边的贴身丫头帮着兰萱县君买的,如今我们还找到了这个丫环做证。”管事模样的人听到周全的议论,莫名的有种不好的感觉,立时虚张声势的大声道。 “兰萱县君身边的贴身丫环?”虞兮娇重复了一句,而后淡淡的道,“假的吧,兰萱县君身边还有哪一个贴身丫环可以替你们做证?” 管事的等的就是这一句,阴阴的一笑,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我们主子就猜你们不会乖乖的把店铺让出来,特意的请了证人过来,齐管事,你看看这是不是兰萱县君身边的丫环?” 说着伸手往外一指,众人一起回头,看到店铺的墙角处,还挤着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听管事的提到自己,红燕从人群后站了出来,缓步往前走,这事来之前世子已经叮嘱过她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怎么说。 “齐管事,你还认得我吗?”红燕走过来,看着齐管事笑道,“以前你进府来交帐的时候,我有时候侍立在县君的身边。” 齐管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而后点点头:“你是县君身边的丫环。” “既然身份确认了,那就没有问题了,这里的一切的确是我们主子的,齐管事麻烦你去向宣平侯府的那位姑娘告禀一声,这事我们看在大长公主和宣平侯的份上就不计较了,但此后袭衣斋和宣平侯府再没有半点关系。” 管事模样的得意洋洋的道,手中的地契、房契又晃悠了几下。 虞兮娇看着眉眼温和的红喜,突然道:“你是兰萱县君的贴身丫环还是虞兰燕的贴身丫环?” 一句话,众人都听得一愣,红喜脸色却是大变…… 第一百一十七章、假的真不了 管事的敏锐的发现不对劲,急忙道:“这丫头当然是兰萱县君的贴身丫环,齐管事不是已经认出来了吗?” 虞兮娇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声音透露出几分惊奇:“既然是兰萱县君的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当在征远侯府?” 征远侯府已经被看管起来了,所有的人都不许随意出入,更何况这会还大张旗鼓的过来。 红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仓促的解释道:“我……我是出门采买的,征远侯府的一些必要的东西……采买也是需要的。” “采买?”虞兮娇笑了:“要不要派人去征远侯府问问守在门口的衙役,今天有没有派出一个丫环采买?” 一般的世家,采买往往是男仆,出入出方便一些,当然也有一些世家会用婆子采买,婆子对于采买一些必须品,也是得心应手的,唯有那等实在没其他人手的,才会用丫环,征远侯府很明显不是派不出其他人手的府邸。 听说要去征远侯府前问侍卫,这下子管事模样的人和红喜都慌了。 虞兮娇继续道:“征远侯府唯有跟着虞兰燕去往信康伯府的陪嫁丫环,才在征远侯府外,行动才会方便。” 说到这里,虞兮娇停顿了一下,在红喜惊骇的眼神中,继续道:“所以,想问问你……到底你是兰萱县君的贴身丫环还是虞兰燕的陪嫁丫环。” “这丫环……背主啊!” “自家主子才死的当天就跟着另一个人去了信康伯府?” “之前就是说虞兰燕嫁进信康伯府是兰萱县君的意思,征远侯府火起,兰萱县君救起来还能活吗?这话……不会是这个丫环说的吧?” 一看红喜的样子,周围的人立时知道这里面果然有问题,立时猜测起来。 最后一个猜测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关于虞兰燕嫁进信康伯府的事情,一直说是有兰萱县君的话做证,可偏偏许多人心里都觉得怀疑,只是这件事情说的人多了,就算有些怀疑也被人无视。 而今被这么一个路人提出来,就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打破了罩壳一般,立时就豁然开朗起来。 红喜脚一下软,扑通一声坐到地上,颤抖着声音咬紧牙关道:“我……我没有背主,我是县君的贴身丫环。” 虞兮娇冷笑,到这个时候了,这个丫环居然嘴还这么硬。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早早的属意虞兰燕,愿意当虞兰燕的陪嫁丫环,又为何不早早的对兰萱县君说明,也免得她空负了一番主仆的情义。” 这话说的,不但红喜变了脸色,周围人的脸色也不好看的很,征远侯府最负盛名的是征远侯自己,当初征远侯一死,举国皆哀,而后就是虞兰萱,平时没少做些救治旁人的事情,既便后来守孝不出,也时不时的在一些人落难的时候施粥施粮。 “我……我是早早在陪嫁单子上的,嫁妆单子送到信康伯府,我……我自然也得跟着过去,其实并不是我的意思,是府里太夫人的意思。”红喜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好一个太夫人的意思,虞兮娇心里冷笑,她早知红喜有几分急智,知道眼看着要被逼上绝路,红喜必有一说。 上一世,她对这个有几分急智的丫环很是喜欢,却没想到这丫环同样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早早的发现了事情有问题,选择却是背主! “嫁妆单子上的意思?”虞兮娇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对,就是嫁妆单子上的,嫁妆单子是早早准备好的,我是县君的陪嫁,之后县君让三姑娘代替她嫁过去,结两姓之好,所有嫁妆上的东西都跟着一起送到信康伯府,我……我自然也不可避免。” 红喜咬紧牙口道,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一个方子才解释得过去。 推的倒是一干二净? 不怕她推,就怕她不推。 把红喜引得出面不容易,虞兮娇又岂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长叹一声,透着几分伤感:“兰萱县君的嫁妆是征远侯多年攒下的,现如今世子尚在,凭什么信康伯府把所有的嫁妆都收了去,而且还是因为虞兰燕?征远侯一生英雄,为国为民,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嫁妆的事情被掩在虞兰燕失贞的事情后面,一时间被压下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而今听虞兮娇的话一说,就好像是把什么打破了,让人看到了里面最内在的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后突然之间许多人义愤填膺起来。 “对啊!一个失贞之女凭什么拿堂姐的嫁妆?” “就算不是失贞之女,也不能拿堂姐的吧?” “征远侯世子还在,信康伯府为什么没有归还嫁妆?这些都是征远侯多年的积蓄。” “信康伯府没安好心,居然还想吞下县君的嫁妆?”…… 一看众人的模样,再看看红喜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管事模样的也慌了,下意识的看向身寻左右寻找起来,最后定在一处。 虞兮娇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看向人群中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人:“信康伯府的二公子也来了,莫不是这丫环是褚二公子带来的?” 众人跟着回头,有人认识褚子丹的。 “对,是信康伯府的二公子。” “的确就是褚二公子。” 褚子丹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母亲让自己过来,只是镇镇场子就行,一切有管事和红喜做主,他还特意的留了个心眼,没有和管事的同一时间出现,等管事的进去一段时间,才挤到人群里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没想到才挤进来,还没听几句,这事就落到自己头上。 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在看他,心头重重一跳,下意识的道:“此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就只是看个热闹。” “褚二公子虽然是看个热闹的,但这事跟府上有关系,正巧褚二公子也在,那我就替这一城的百姓问一声,虞兰燕真的有资格带着征远侯一心的积蓄嫁到信康伯府?到如今信康伯府真的不打算退还嫁妆?” 火已经高高的扇起,征远侯的名字让许多人回忆起那位百战的将军。 想起曾经在城门前,看着这位将军带着兵士盔甲破碎、血迹斑斑维护京城的安宁时,所有人的眼中都激动起来,“退还嫁妆。” “退还嫁妆!” “必须退还嫁妆!”…… 褚子丹眉头隐隐跳动,知道自己被架了上去,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恨恨的瞪了一眼红喜,咬咬牙转身欲走。 虞兮娇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褚二公子,请慢走。” “还有什么事?”褚子丹不耐烦的道,只恨母亲让自己过来一趟,这事原本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褚二公子,我们再来说说这两份地契、房契的事情,这丫环既然不是县君的忠仆,那她说的话自然不做数,不过现在还有一个考证的法子。”虞兮娇伸手指了指管事模样手中的纸道。 人群沸腾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来,事情又兜回到原来的路上。 “有什么法子?”褚子丹没好气的道,没发现自己这话算是承认了虞兮娇之前的指证,这事就是跟信康伯府有关系的。 “官府的印章。”虞兮娇道。 “让一下,刑部衙门办事。”一个声音厉声斥道,刑部的员处郎带着衙役出现,最后一个是方才去刑部衙门去取印回来的。 这一动静,惊到了所有的人,人群再一次向外让去。 刑部员外郎也从衙役的手中取过印,指了指管事手中的两张纸。 管事的看了看褚子丹,没发现明确的指示,只能怯生生的上前,把地契、房契交给了衙役,衙役把两张纸近找了一处柜台放着,员外郎过去,官印已经带过来,对着上面比照了一下后道:“这两张是假的,上面的印太小,并不是官府用的印。” 褚子丹脸色大变,脚下一软,私造官印,可是杀头的大罪。 晴月上前也拿出两张,这一次比对自然是真的。 两份地契、两份房契,一式两份就放在众人的面前,假的上面的印章小,真正的官府用的印大,除了这个,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是见过这份真的,不可能出现这份假的。 而能见到这份真的人,除了兰萱县君身边的人,不可能是其他人。 褚子丹急了,上前一脚踢在红喜的身上,“贱丫头,说……你这是哪里来的假的地契?是谁主使你这么干的?是谁让你来害我们信康伯府的?” 褚子丹色厉内荏,狠狠的瞪着红喜。 红喜被踢的捂着胸口,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说,你是兰萱县君的贴身丫环,必然是知道实情的?”褚子丹上前还欲再踢红喜,刑部的人已经上前拦住了他。 “褚二公子错了,她是虞兰燕的陪嫁丫环,并不是兰萱县君的忠仆。”虞兮娇的目光在红喜的脸上转了个力度,微微一笑,再次给红喜定了性。 一句话,褚子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满头大汗的道:“红喜,你是虞兰燕这个贱人的贴身丫环,是不是她临死之前让你来袭衣斋闹事的?” 不管是不是,褚子丹眼下能抓住的就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他不能承认这事跟他有关系,私造官印的罪他当不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夫人,不好了 红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起这么大的变化,她只是来立功的,是帮着世子讨要袭衣斋的,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 看了看面前凌厉的刑部衙役,红喜伸手虚空指了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褚二公子,或者不是虞兰燕,可能另有其人。”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怎么不是虞兰燕,虞兰燕私通他人,又谋算兰萱县君的嫁妆,还故意陷害我大哥……她,她万死难辞其疚。” 褚子丹是真急了,额头上冒冷汗,这罪名信康伯康伯府接不下来,用力一跺脚,恶狠狠的瞪着红喜:“贱丫头,你还不说实话,莫不是到了现在还要顾着你的旧主子不成?” 褚子丹特意在一个“旧”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是……这些都是三姑娘给奴婢的,奴婢不知道是……假的。”红喜再一次有了“急智”,找了一条眼下对她唯一可行的说法。 说完之后眼泪落了下来,“奴婢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三姑娘存了这个心的,奴婢以为三姑娘处的是真的。” 这会一口一个“奴婢”,哭的伤心不已。 “早早的准备下的?”看着她的表演,虞兮娇冷声道。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是在县君出事后,被送到三姑娘身边去的,当时三姑娘就指着这些给奴婢看,说这些都是她的了……以后……以后所有的都是她的了。”红喜哭的凄惨,这时候也再顾不得体面,眼泪鼻涕一大把。 这种事当然推到虞兰燕的身上,反正虞兰燕已经“死了”。 “征远侯在外为国征战,马革裹尸而回,却不料在死后,他的女儿会被人如此暗算,这些假的契约,还有那些嫁妆是不是早就被虞兰燕谋算了?”虞兮娇沉声道,声音露出悲恸,“县君当年曾经救过我一命,我必全力报县君的恩情,只不知道征远侯当年救的人又有多少还记得!” 话没有说完,许多在场的人都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那场谋乱,当时京城血流成河,死了多少人,是征远侯带着人平定了京城,守护了当时京城的百姓。 在场的人就算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自家的长辈也会时不时的说起,也因此比起其他的官员,征远侯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共鸣。 虞兰燕这个女人不是好的,是肯定的,只是大家之前只想到她名节不好,没想到她居然早早的谋算到虞兰萱的身上,这代表虞兰燕代嫁之事,原本就是一个骗局,哪来的兰萱县君留下的话,分明就是图谋兰萱县君的嫁妆。 有些事,之前大家只在心里猜疑,而今一再的被虞兮娇戳破,所有人都气恼不已,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一个臭鸡蛋照着红喜身上砸过来,而后是些烂菜叶子…… 红喜说的再好听,别人也难相信这个背主的丫环,若真的有心,又岂会在自家主子才死的情形下,就欢欢喜喜的跟着虞兰燕进了信康伯府的门,更何况方才进来的时候,这个丫环可是盛气凌人的。 一口一个“我”,丝毫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丫环。袭衣斋里乱成一团,刑部的员外郎一边呵斥着让人退下,一边维护着秩序,虞兮娇让齐管事帮着一起维护、疏通。 把人群缓缓的引到了门外,人群堵在门口不肯退去,一个个义愤填膺,甚至有人高叫着把丫环打死。 褚子丹在两个家仆的护下,准备偷偷的往外退去逃离这里,人群太过于激动让他恐慌。 “褚二公子回府是去说退回嫁妆的事吗?”虞兮娇大大方方的对着褚子丹深深一礼,微笑着问道,“虽然征远侯世子不在京城,但若是信康伯府退还嫁妆,却是有情有义的。” 女子嫁过门,如果没有留下子嗣儿女是可以退嫁妆的,但退嫁妆的事情必须得女子娘家的人出面。 如今征远侯府的其他人是不可能出面的,征远侯世子又不在京中,这代表主动讨要不可能。 那就需要信康伯府自己退还嫁妆了。 人群仿佛被提醒了一般,立时有人大喊:“对,找信康伯府。” “让信康伯府退嫁妆。” “征远侯当年保护了我们,现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儿女吃亏。”…… 一呼百应,百姓们调转头就往信康伯府冲过去,挤的褚子丹差点摔倒,被两个家仆护住之后,才站稳脚步。 “二公子,怎么办?”一个家仆急切的问道,“这……这要出大事了。” “走,马上回府。”褚子丹急道,他的马车停在一边的巷子里,这会也顾不得其他先得回去报信。 信康伯府里,信康伯夫人不安的找到了儿子。 “寒儿,你弟弟都出去一阵子了,怎么还没有派人回来?”信康伯夫人不安的很,才进来就问道,“那个契证不会有事吧?” “母亲,不会有事的。”虞子寒温和的笑道,安抚信康伯夫人。 “这阵子……总是不顺心,小心一些才是。”信康伯夫人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你弟弟去了这么久了……不是让他早早的送个信过来吗?” “二弟做事向来如此,母亲不必担心。”虞子寒道。 “这些店铺原本就是县君嫁进来的嫁妆里的,也算是我们府上的,就算有些差错也不算什么,与情与理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信康伯夫人虽然不安,但还是自言自语的说了这几句。 这话是说给褚子寒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说完之后,果然觉得心气顺了许多,之前的不安顿减,抬眼理直气壮的看着儿子:“不管如何,这些东西进了我们府,就是我们府的,说什么县君早早的发买了出去,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母亲说的是。”褚子寒脾气极好的应和道。 信康伯夫人忽然眼睛一转:“寒儿,你说这会不会是征远侯府二房的谋算,他们故意拦下了不少的嫁妆,又特意取走了几样重要的东西,宣平侯府和征远侯府可都是虞氏一族的,宣平侯府的女儿成了县君铺子的主人,骗人的吧!” “母亲的意思是?” “宁氏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的,小小一个员外郎的夫人,算得了什么,之前突然之间嫁女是没办法,但她又岂会真的让嫁妆全给小女儿,她可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大女儿的。”信康伯夫人冷笑道。 越说越觉得像。 征远侯府的那位二夫人她向来看不上眼,也不知道她那个下贱的女儿怎么勾搭的儿子,居然让儿子跟她珠胎暗结。 可就算是这样,信康伯夫人之前最多就是同意她以妾室的身份进自家府上,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县君出事她居然可以代嫁过来,当时要不是看在征远侯府说嫁妆依旧送过来的份上,信康伯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兰萱县君的嫁妆有多丰厚,她是一直知道的,对于这个带着满满嫁妆嫁过来的媳妇,信康伯夫人也一再的表示满意。 可如今,信康伯夫人越想越觉得宁氏当时并没有真心的把嫁妆送过来的意思,暗中动手脚又私自留下几个铺子,说是宣平侯府的姑娘买下的。 “谁不知道宣平侯夫人钱氏是宁氏的表妹,她们两个姐妹勾结,还是很容易就能把嫁妆铺子留下的,李代桃僵的嫁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信康伯夫人一拍桌子道。 这话牵扯到褚子寒,他脸上不免有些尴尬,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店铺终究还是会回来。” 这话一说,信康伯夫人脸上露出喜色,袭衣斋可是一家大铺子,这么好的铺子马上就要成为她自己的了,如何不喜欢。 虽然她早早的就把虞兰萱的东西看成是自己的,但必竟还没有正式看到。 信康伯夫人脸上的喜色变成了叹惜:“要是早成亲一个月,当时安国公府还在,必然会重重的添妆,县君嫁进门,嫁妆不会少半分,等安国公府再出事,还可以把人休回去的。” 那时候安国公府已经出事,谁还管一个被休的女子,至于嫁妆更不可能还,那样就可能得到完整的一份嫁妆,什么也不缺。 “母亲,慎言。”褚子寒的脸色一沉,低低的提醒道。 “我知道的,不会乱说的,这会就只有你,我们母子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信康伯夫人不以为意的道。 她现在满心满脑的可惜,越想越觉得亏了,只叹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强烈要求把亲事提前,否则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说起来也是自己意志不坚定。 “母亲,其他的事情都可说,但这安国公府的事情绝对不能说。”褚子寒见母亲没有听进去,又特意的提醒道。 “为什么不能说?这事都过去了,安国公府通敌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信康伯夫人不以为然的道。 “母亲,您不想我们府上出事,就记得不要再提这事,一提也不要提。”褚子寒脸色大变,声音压拟而低沉,和之前温和的样子仿佛两个人似的。 信康伯夫人吓了一跳,正想开口说话,忽然看到一个婆子跌跌撞撞的过来,才进门就摔倒在地:“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当众逼问褚子寒 信康伯府门前挤的水泄不通,看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是哪里先传出的“归还嫁妆”的话,一时间更是群情激昂。 这么一大群人,早就吸引了许多路人,有马车路过也停了下来,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场景,纷纷派了人下来打听,信康伯府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有人打听,就有人解释,听说虞兰燕不只自己行为不端,不知道和谁私通,甚至早早的算计上了兰萱县君的嫁妆,并且伙同兰萱县君的贴身丫环,假意编造兰萱县君的话,让虞兰燕嫁进信康伯府。 所以说,之前说兰萱县君临死之前让虞兰燕代嫁是假的? 听说信康伯府还拿出了一些假的契约,要收走兰萱县君之前卖出去的店铺。 听说这是征远侯一生的积蓄。 征远侯世子在江南养病,征远侯府太夫人早早的写信让他回府,才出江南就遇刺,如今生死不知…… 话越说越让人气愤,而今最有实证的就是信康伯府应当归还兰萱县君的嫁妆,不能让征远侯的子儿被人欺负至死。 更多的人加入了进来…… 褚子丹比激奋的路人们早回府,但也没早多少,才进门就听得外面闹成一团,一边命人去禀报,一边让人抵着门,生怕激奋的人群冲进来。 虞兮娇坐着马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来的时间不早不迟,这个时候被堵在一边动不了,不过她的马车当时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好了,侧面是一个小巷子,如果要离开还是可以从小巷子走的。 两层的窗帘,挑起一层厚重的帘子,外面是一层透明的纱缦,从这看过去,却是正好。 信康伯府的门终于打开了,褚子寒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而憔悴。 对着外面的众人深施一礼:“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见信康伯府终于有人出来,外面的人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有人认出褚子寒的身份。 “是信康伯世子。” “信康伯世子来了!” 站定在门前的褚子寒,对着门外的众人又是深深一礼:“诸位,我和县君的亲事,当初还是征远侯和父亲定下的,原本三年前就当成亲,只是征远侯出了意外,县君要守孝,我自然听从县君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最后亲事变成了丧事。” 说到这里褚子寒苦涩的笑了笑,眼眶微红,神色悲恸。 见他如此,骚动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向来敬重县君,县君不但聪慧而且孝顺,做事稳重,是不可多得的良妻,只要是县君吩咐的事情,我必然照办,哪怕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妥当。”褚子寒深情的道,笑容越发的苦涩。 所谓的不妥当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想到他迎娶虞兰燕的事情,但事情的起因的确是说虞兰萱留了话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褚子寒的确是有情有愿的。 看着褚子寒的表演,虞兮娇眼底一片寒意,若不是褚子寒表现的如此,外祖父又岂会让他随意的进出安国公府,又怎么会让他有机可趁,最终害得安国公府满门抄斩,若说恨,比起虞兰燕,虞兮娇更恨眼前的褚子寒。 马车忽然一动,有人跳上了马车,虞兮娇微愣,举目看去,正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掀了车帘子进来。 俊美的脸上笑意满满,看着极为清雅,只是这行为和清雅没有半点关系。 “本世子一直养伤也无聊,听说这里有热闹瞧,借你的车瞧瞧热闹。”封煜往马车里一坐,极自然的道。 伸手还掀了掀纱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虞兮娇立时伸手按住:“世子,现在外面全是人。” “行,那就这么看着,就是看着不清楚。”封煜不甚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往外瞧去。 “世子,晴月呢?”虞兮娇往马车外看了看,晴月之前在马车外面的。 “你那丫环啊!不是跟怀宝在一起看着,这么大的热闹,不来看看可真是浪费了。”封煜不以为然的挑了挑俊眉道。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俊美少年罢了。 “世子……怎么过来的?”虞兮娇直视着眼前玫丽的少年,一脸正色的问道。 她的马车是堵在当中的,封煜总不能是挤过来的,这位齐王世子听说一直在养伤,据说还起不了身。 “放心,正巧我从巷子里过来,看着前面堵上的是你的马车,就过来借你的马车看的更清楚一些。”封煜意味深长的道,“虞兮娇,你很不错!” 虞兮娇微笑,很大方的微笑,而后指了指车窗,示意封煜往外看。 信康伯府前,褚子寒已经控制住了众人激昂的情绪,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待再说说他和虞兰萱之间的情意,忽听到人群中有人突然道:“世子先不说其他,县主已经死,这嫁妆应当还给征远侯府吧?” 这话提醒了周围的人,立时有人呼应:“对,嫁妆先还吧!” “世子仁义重情,必然不会贪墨县君的嫁妆吧!” “此事……自然会有后议,只是现在府里乱成一团,征远侯府的三姑娘才出事,征远侯府现在又被监管着,若是要退,也得等征远侯府派人过来才是。”褚子寒出门之前已经想清楚此事,答的还算流畅。 反正征远侯府是不可能派人来讨要嫁妆的,现如今拖着就是。 “如果征远侯府不派人,这嫁妆就不还了吗?”又有人突然大声叫道。 “征远侯府的二房明显不是什么好的,虞兰燕慌言县君之言,征远侯府的二房必然是知道的。” “听说征远侯府太夫人并不是征远侯的生母,征远侯府二房才是亲生的。”又从另一边传来大喊声。 “一个当继母、继祖母的,会真心为了继子一家为难自家亲生的?” 一句句的几乎揭了征远侯府二房的脸面。 这里虽然是信康伯府,褚子寒也觉得很尴尬,心里又气又急却又不得不压下这口怒气,知道这个时候要打的是感情牌,绝对不能动怒。 “嫁妆一事,终究会还的,只是不管如何,虞太夫人都是长辈,总得等她派了人过来,她虽然是虞兰燕的祖母,但也是县君的祖母,又是抚养征远侯长大的长辈,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养恩还是大如天。” 褚子寒长叹一声,对着征远侯府方向拱了拱手,话说的有理,规矩也做的到位,让人越发的觉得这位信康伯世子,的确是一个好的,事到如今没有逃避半点责任,也同意会还嫁妆之事。 虞兮娇默默的看着褚子寒在上面惺惺作态,眼底一片寒意。 “怎么样?要不要本世子给你来一个好的?”封煜慵懒的声音就在耳边,一下子把虞兮娇从冰寒的感官中拉了出来,抬眼看了看封煜,浓密的长睫扑闪了两下,眸色忽然若水一般荡漾开去,“世子请便!” 封煜修长的手指在车窗处有韵律的敲击了两下,而后继续懒洋洋的看着窗外。 窗外褚子寒准备再说两句就退回去,这会人群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激奋了,眼中闪过阴狠,这事他必然得查清楚是谁在捣鬼,若是让他发现必不轻饶。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人挑起,绝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子。 “信康伯世子,虞兰燕与人私通,珠胎暗结,这个人是不是你?”不知道哪里突然之间又冒出这么一个声音,正准备退去的人群一下子停下,所有人都看向站在府门台阶前的褚子寒。 有人已经忍不住应和。 “世子,你坚持让虞兰燕进府,不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世子,虞兰燕和谁私通的?”…… 褚子寒脸色几乎僵住,用力的朝第一开发口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无奈人太多,这会说的人也不少,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额头上的皮肤跳了跳,袖底的拳头握紧,褚子寒再好的涵养,这时候也几乎压制不住,幸好他还有几分反应过快,再抬头眸色已经一片宁静,唯有眸底看得出浓浓的苦涩和悲意,嘴唇哆嗦了两下。 对着门外的众人深深一礼,“县主与我……就算县主她没有正式进我家的门,但她就是我的正妻,这以后……这以后再续都是继室,至于虞兰燕……她既然是县君托附的,好也罢,坏也罢,我府里总有她的容身之地,只是现在……县君的托附也不在了。” 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莫道男儿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褚子寒说话,对着众人匆匆一礼,转身就回去,匆忙间许多人看到他伸袖子在眼角抹了抹,似乎是抹去不经意间流出的眼泪。 随着门再次关上,一声长长的叹惜,全部锁于门内。 门外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信康伯世子如果离场,反让他们觉得这位信康伯世子是真的有情有义,这是怕众人看到他伤心落泪的样子了。 “好了,都走吧,信康伯世子是真的有情有义的。” “世子如此难受,又答应退还嫁妆,我们等着看就是。” “对……世子说了,以后娶的都是继室,正室之位是县君的,如此情义……”许多人感慨不已。 “如此看来,信康伯世子还要去征远侯府迎县主灵位了?”有人突然想到这一点,大声道。 “那是自然,信康伯世子这么说的,必然会做的,否则一句正室之礼,可不足以说明什么。”又有人附和,接下来更多的人觉得理应如此,信康伯世子那么重情义的人,必然会这么做的。 这话自然也不可能是随口一说,人群缓慢退去,等在议论信康伯世子什么时候去迎县君的灵位。 马车里,封煜懒洋洋的笑了。 “啊!”马惊了,外面突然传来惊叫声。 第一百二十章,需要一个力气大的丫环 惊马的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就在离虞兮娇不远的地方。 人群散去,后面的马车也慢慢的兜转了马头,马车跟着人群一起散去,突然有一辆马车马惊叫了一声,高高的抬起马腿,看这样子就要踩到人身上,这种地方人这么多,若是踩上人必会出事。 马车夫反应还算快,立时把马拉住,马腿高高腾起,最后还是缓缓落下,就近的两个人受到惊吓,摔倒在地伤到了,其他人还算好,基本没什么大事。 虚惊一场。 虞兮娇的马车离的近,依稀听到马车里传来疼呼的声音,马高高抬腿的时候,马车的前半截也是抬起来的,马车里的人可能受了伤。 人群快速的往边上退,离这里的几辆马车远一些,生怕再有这样的事故。 “还不走?”封煜优雅的抖了抖袖子。 “世子的马车还在里面。”虞兮娇伸手往里巷子方向指了指,她原本是想从巷子里离开的,这会被堵上了。 “你跟在后面走就是。”封煜不以为意的道。 虞兮娇默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世子不先下车去自己的马车?” “不急,这会本世子下去才会招人眼。”封煜似笑非笑的道。 “晴月,马车跟在巷子里的马车后。”虞兮娇对着车窗外道。 “是,姑娘。”窗外传来晴月的声音,这让虞兮娇松了一口气。 马车缓缓转了方向,往侧边过去,方才有惊马的事情,这会马车夫们都很注意。 “怎么,怕本世子容不下一个小丫环?”封煜轻笑道。 虞兮娇脸微微一顿,笑的却极恭敬:“不敢,只是怕晴月挤到人群里去热闹,一时来不得回应。” “你身边得用的人似乎少了一些,要不要本世子送你一个得力的丫环?或者直接再送你二个暗卫?”封煜斜睨了她一眼,眉眼生动俊美,看着甚至有几分恬淡。 一个丫环再得力也只是丫环,比起暗卫的作用小了许多,更何况还是二个暗卫,封煜的语气极为的轻渺,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十八是留给虞承轩的,等他日虞承轩离开,身边的确是少人手的。 虞兮娇的水眸滑过封煜的脸,然后又看向窗外,静默了一下。 “看起来你是选暗卫吧!暗卫不错,方才一个看热闹的可不就伤上加伤了。”封煜懒洋洋的道,意有所指。 这很容易的让虞兮娇想起方才的惊马事件。 再一次深深的看了看封煜,然后对着封煜露齿一笑:“世子,我想要一个丫环,一个力气大一点的丫环。” “只要丫环?”封煜挑了挑眉,优美的薄唇挽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只是一位世家千金,平时往来的便是内院,丫环是必配的。”虞兮娇眸光微闪了一下。 封煜眼中闪过一片幽色,而后笑了:“好,既然你选了一个丫环,那就一个丫环吧!” 说话间,马车停下。 封煜起身从马车上下去,上了前面的马车,两辆马车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从小巷子里依序出去,而且各奔东西。 “晴月,进来吧!”马车在路口停了一下,虞兮娇对着窗外道。 “是!”晴月应声爬上了马车,进到车厢里。 “方才外面谁的马车出了事?”看到晴月没什么事,虞兮娇才问道,方才又要注意封煜,她其实就是稍稍的看了一眼出事的马车。 “奴婢也不清楚,但马车夫看着就不一般,马车前后还有两个侍卫,护着马车的时候还注意着路人,腰间挂着剑。” 晴月道,她当时在马车下,的确看的比较清楚,马车抬腿,她还特意的多看了几眼。 “其他奴婢也看不出什么,但是……”晴月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犹豫的看了看虞兮娇。 “还有其他的发现?”虞兮娇有几分意外。 “怀宝公公说的,奴婢其实也听的……并不真切。”晴月道,“怀宝公公笑的前呼后仰的,说那一家的世子……这一次似乎伤上加伤,遭大罪了。” 这事果然和封煜有关系,虞兮娇若有所思。 能让封煜看得中,并且动手的世子,这满京城应当也没有吧?听闻这位齐王世子自打进了京,受了“重”伤之后,就一直在养病,除了皇家的人,又有哪一家的世子见过他?还跟他结了仇? “姑娘,奴婢听说这位世子才进京。”晴月道。 才进京?虞兮娇忽然心头一动,笑了:“应当是中山王的世子了,听闻这位世子进京后也遇了刺,差点连命都没了。” 同样是受伤,同样是卧病不起,或者也有同样的爱好,喜欢带“伤”看热闹。 “姑娘,是……是中山王世子?”晴月惊了,大喘了一口气,“不……不都是说中山王世子现在伤的颇重,差一点点就没了性命。” 京城外面现在议论最多的就是一场混乱的亲事,以及两位藩王世子才进京就遇刺的事情。 晴月陪着虞兮娇出入袭衣斋,没少听说过这种事情。 这两件事在外人看起来,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实际上却是息息相关,与细微处可以呼应,这也是方才封煜跑过来看热闹的原因? 虞兮娇可不相信这位性格乖张,喜怒无常的齐王世子真的只是来看一个与他无关紧要的热闹,长睫扑闪了两下,若有所思…… “什……什么,还要再关几日?”宁氏呐呐的道,看着眼前的嬷嬷,脸色苍白,“府里已经盘查完了……还不能放人?” “齐王世子受了大委屈,太后娘娘和皇上自然得顺着他的意思。”嬷嬷沉着脸转述着宁妃娘娘的话,“娘娘的意思让你们不必急,反正齐王世子遇刺的事情,跟你们府上也没关系,终究会被放出来的。” “可是……可我们无罪为什么还要关着?”宁氏含泪委屈的道,齐王世子的事情莫名其妙,到现在宁氏都没想明白这事跟自家府上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可是的,皇家血脉大如天。”嬷嬷不屑的道,如果是以前的征远侯府,必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但现在的征远侯府嘛,连征远侯都没了的侯府,还能称之为征远侯府吗? “娘娘让你们安安份份的等着,府外面传说的也是好说不好听,你们关在里面还少几分打扰。”嬷嬷耐着性子传完话,转身欲走。 一个丫环在门外颤声禀报道:“夫人,皇后娘娘派了内侍过来,太夫人请您去前院正厅。” “皇后娘娘派了人过来?”宁氏一惊,紧张的看向对面的嬷嬷。 嬷嬷皱了皱眉头:“这事宁妃娘娘并不知情,既然皇后娘娘不是直接下旨,事情应当也不大,夫人自便就是,老奴先在这里候着。” 皇后娘娘派了人来,嬷嬷也不急着回宫了,此事还得打听清楚,才能回去禀明宁妃娘娘。 宁氏稍稍收拾了一下,急匆匆的去了前院的正厅。 才进去就看到一个内侍高高的坐在上面,虞太夫人和虞仲阳陪着笑脸坐在下首,虞舒兴和虞兰燕低头站在一边。 宁氏进来,急忙行礼,内侍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宁氏几眼。 “公公,这就是我的二儿媳。”虞太夫人道。 “既然人到齐了,咱家就传一下皇后娘娘口喻。”内侍站了起来,一家子急忙全跪下来。 “征远侯府妹代姐嫁之事,实属荒唐,兰萱县君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君,又岂是普通官吏之女可以替代,此事自当作废,着征远侯府二房好好奉养虞太夫人,安份守己行事,待征侯世子归来再行商议两家之事。” 内侍高声道。 “臣接旨。” “臣妇接旨。”虞仲阳和虞太夫人急忙恭敬的道,身后其他人跟着一起磕头。 待得磕完,虞仲阳起身笑着对内侍道:“公公……这事您看?” 方才已经送过一个大大的荷包,虞仲阳这会也敢问这么一句话,脸色却不太好看,皇后娘娘旨意里含着的意思让他很不安。 “这事不是咱家说怎么看就能怎么看的,员外郎应当知道皇后娘娘担着教化闺阁的职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又闹的这么沸沸洋洋,府上总是要做出一些态度的。”内侍尖细着嗓子瞟了虞仲阳一眼,意味深长的道。 “是……是,这些都是我们的不是,没想到燕儿她……居然闹出这种事情,也是我们府上不知情……现在已经把她除了族,而且她自己也没脸见人,已经投湖自尽了。”虞仲阳说到最后眼眶红了。 就算是除了族,还是他的女儿,必竟养了这么多年,又岂是一个除族可以说清楚的。 扶着虞兰雪的宁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虞兰雪头低下,眼眶也红了。 “怎么就哭上了,像虞兰燕这样的人,难不成还能留下来?若是留下来,皇后娘娘也会赐三尺白绫过去的,到时候这事情说不得……还会闹的更大。”内侍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神色一冷,“你们现在是觉得皇后娘娘的旨意是不对的?” 一句话震的所有人都顿住,虞仲阳狠狠的瞪了宁氏一眼,宁氏急忙胡乱的抹了一下眼泪,再不敢发出声音。 第一百二十一章、青妹妹什么时候回来? “为臣不敢!” 虞仲阳急忙道。 “虞大人,你为官也有多年,也幸好你们早早的把人除了族,或者这会连累的可就不只是这些了!好了,皇后娘娘的口喻咱家已经带到了,你们府里好好归置归置,等他日征远侯世子来再行商议。” 内侍脸上又露出笑意,对着虞仲阳拱了拱手,看着还算客气,却在虞仲阳还想说话的时候,转头就走。 虞仲阳急忙追上去相送。 “母亲……这……什么意思?”宁氏看了看追出去的虞仲阳,又品了品内侍的话,心里一股子慌乱,“为什么要好好归置?归置起来干什么?” “什么意思?分家的意思。”虞太夫人重重的提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砸。 “分……分家?”宁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木愣愣的转过头去看向虞兰雪。 虞兰雪咬咬唇,沉默的点点头。 “凭什么?他一个小孩子不敬长辈,不孝长辈……凭什么分家?”宁氏失控的大声尖叫起来。 “闭嘴!你难道想让全家给你陪葬不成?”虞太夫人厉声斥道。 宁氏的尖叫声嘎然而止,手握着虞兰雪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声音却低了下来:“母亲,凭什么?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的操持着府里的事务,老爷在外我在内,现在到了这种时候,居然……居然要把我们分出去,这凭什么?” 话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恨毒万分。 “慌什么,没影的事情,就不要胡说。”虞太夫人瞪了宁氏一眼。 虞舒兴已经明白过来,扶了宁氏一把,让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定,也低声劝道:“母亲,虞承轩没回来,就什么都不会有。” 事情的关键是虞承轩,只要虞承轩没回来,那所谓的分家就不可能有。 这话奇异的安抚住了宁氏,宁氏不再颤抖,用力的咬了咬牙,算是明白过来,但又一把拉住虞舒兴的手:“你妹妹的亲事,不做真?” “应当是这个意思。”虞舒兴想了想道。 “这……怎么可以,你妹妹是信康伯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信康伯府的。”宁氏手底用力,拉的虞舒兴生疼。 虞舒兴不耐烦的一把拍开她的手:“母亲,您就别再记挂兰燕了,她已经不是我们虞氏一族的人,认下她对我们府里没有半点好处,现如今我们闹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的原因。” 虞舒兴说着按了按眉心,这几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事,谁能想到这件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闹成这个样子。 “可……可她必竟是你的亲妹妹。”宁氏眼眶又红了。 “母亲,您以后在外面最好不要这么想,别人说起虞兰燕的事情,你也别插嘴,如果你还想要给我们这些儿女留点面子,就拜托您什么都不要说。”虞舒兴道。 虞太夫人点点头:“你只生了一儿一女,虞兰燕的事情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就当你从来没有生过她。” “可是……”宁氏还想说什么被虞太夫人不客气的打断,“你如果不希望你以后的儿女好,你就把虞兰燕当成女儿。” 这话说的狠,宁氏就算满眼含泪,却也不得不认下来,至少女儿没有真的身死。 “母亲,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此事了了之后,我们府上不能再惹事了,尽量低调,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保持低调。”虞太夫人沉默了一下道,三角眼翻起,混浊的目光带着狠意看着宁氏,“如果让我知道你以后,还在以虞兰燕的母亲自称,还在帮虞兰燕辩解,我就让仲阳休了你。” 这话惊到了宁氏,吓得她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母亲!” “你别以为我说狠话吓你。”虞太夫人冷声警告道,转身扶着身边的贴身婆子离开,只留下全身战栗的宁氏。 虞太夫人的狠,她这个当媳妇的当然知道! 虞舒兴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宁氏,转身大步的追上虞太夫人,小心的扶着虞太夫人离开,正厅里只剩下宁氏母女两人。 “母亲,我们也回去吧!”虞兰雪柔声道。 “雪儿,你……会记得妹妹的,对不?”宁氏一把拉住虞兰雪,仿佛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母亲放心,这以后……若是有机会,女儿一定会护着妹妹的。”虞兰雪沉默了一下,柔和的道。 “好……好,还是你有良心,还是你记得你妹妹。”宁氏欣慰的抹了抹眼泪,没有看到虞兰雪眼底的不耐烦。 嘱咐过大女儿后,宁氏也不敢再多留,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把方才皇后娘娘的口喻一五一十的对宫里的嬷嬷说了一遍,待得说完,抹着眼泪哀求:“还请宁妃娘娘帮帮燕儿,她……” 嬷嬷不客气的打断了宁氏的话:“还能怎么帮?宁妃娘娘已经救了她的命,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是。我明白,多谢娘娘。”宁氏不敢再哀求,抹着眼泪连声道。 “时候不早了,老奴也得回去复命了!”嬷嬷道,说完转身离开,此事皇后娘娘干预了,自家娘娘还需更小心才是。 宁氏急忙领着宫里的嬷嬷去往侧门,到了侧门处,轻轻的敲了敲门,宣平侯府的侧门打开。 钱氏一脸笑意的等在门前,看到宁妃派来的嬷嬷急忙行礼。 “宣平侯夫人客气了,今日借了宣平侯府的道,娘娘必然会有重谢。”嬷嬷对着钱氏露出一丝笑意。 “嬷嬷客气了,这原本也是我应当做的事情。”钱氏急忙陪着笑脸道。 嬷嬷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抬步进了宣平侯府,身后征远侯府的侧门关上,这一次偷偷的往征远侯府传消息,不能让人知道,走这侧门是最好的。 宣平侯只说不许征远侯府的人过来,可没说不许宫里的人借道过去。 钱氏恭敬的把宫里的嬷嬷处,这才满意的离开,才走了几步忽然守侧门的婆子过来,对着她低语几句,钱氏点点头转了个方向,重新去往侧门。 敲敲门,这一次打开门看到的是虞兰雪。 “姨母!”虞兰雪向着钱氏侧身一礼,神色温婉柔和。“雪儿有什么事?”钱氏微微笑道,比起虞兰燕,她更喜欢这个表侄女,看着更有征远侯府的气度。 “姨母,青妹妹什么时候回府?她离京也有一段时间了。”虞兰雪柔声道。 虞兰雪说的是宣平侯府的大姑娘虞竹青,这位大姑娘其实并不是虞瑞文的亲生女儿,她的父亲也姓虞,和虞瑞文又颇有交情,算起来是年少时期的好友,只是后来投笔从戎死在战场上,报信的把消息传到了宣平侯府。 虞瑞文带着谢氏过去传的消息,虞夫人把女儿虞竹青托付给了谢氏后,就直接撞墙自尽。 虞瑞文于是把虞竹青收为养女,小的时候是由谢氏养着的。 虞竹青生父生母的祭日都在上半年,往往这个时候,虞竹青都会离京,去往城外的一处庵堂住着,替自己的生父生母祭拜祈福,虞兮娇的生母谢氏也是上半年过世的,之后又多了一个另一个祭拜的人。 “应当快了吧,一直劝她不必如此,她也老大不小了,偏偏就是不听话。”钱氏苦恼的揉了揉眉头,而后报怨道,“这孩子啊,不是自己的就不怎么好说话,说的再好都不领情,话也听不进去。” “姨母对青妹妹的好,青妹妹必然是记着的,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青妹妹就算再有那份孝心,也得回来看看,她以往和萱妹妹的关系最是好了,萱妹妹如今不在了,她也得来祭拜祭拜才是,否则到时候就让人挑我们虞氏一族的礼数了,姨母说是不是这个理?” 虞兰雪笑道。 “话的确是这么说,不过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所有人都知道,她自己却没点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钱氏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我写信让她回吧,也免得让人说道。” “姨母,青妹妹若是回来了,跟我说一声,我之前托青妹妹做了绣活的。”虞兰雪笑盈盈的道。 “好,等她回来再说。”钱氏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虞兮娇这个贱丫头的事情比这事情大多了,她现在要对付的是虞兮娇,没时间理会虞竹青。 况且这么多年,虞竹青的一切早就掌握在她手中。 虞兰雪对着钱氏又是深深一礼,宣平侯府的侧门先关上,虞兰雪看着紧紧关起来的宣平侯府的侧门,唇角微微勾出一丝嘲讽。 表姨母向来不喜欢这个族妹,找各种理由让她在城外庵堂住着,可没安什么好心,自己若不过来说清楚,恐怕这位表姨母就没打算现在让虞竹青回来,说起来自己如今也算是帮了表姨母的大忙了。 “关门吧!”退后两步,虞兰雪吩咐道。 侧门重新关上,虞兰雪的贴身大丫环杏雨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的问道:“姑娘,我们现在去找夫人吗?” “不必,这事现在急也没办法。”虞兰雪抬头又看了看高墙,脸上露出不悦,母亲一心把虞兰燕当个宝,现在闹成这个样子,若是坏了自己的大事,她是不会顾及姐妹情义的,也是虞兰燕蠢,好好的一桩从天而降的大好喜事,竟然闹到这个地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画是真是假? “后门处有婆子离开,夫人还亲自把人送到门口?”虞兮娇听完徐嬷嬷的禀报,若有所思。 她出府前,就让徐嬷嬷多盯着后门。 “老奴见守后门的婆子跑的满头大汗,之后夫人就来了,而后带着人去了侧门,进了征远侯府,之后夫人就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候着。”徐嬷嬷道,“最后夫人又送那个婆子从我们府上的后门离开。” “应当是宫里派来的。”虞兮娇略思量了一下,道。 “姑娘,老奴也觉得可能是。”徐嬷嬷担心不已,“姑娘,夫人和宫里的关系这么好,会不会……对姑娘不利?” 虞兮娇摇了摇头:“暂时不会。” “那以后呢?”徐嬷嬷小心翼翼的道。 虞兮娇勾了勾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之前让你打听的周姨娘的事情如何了?” “奴婢打听过了,周姨娘是侯爷的妾室,听说还是秀才的女儿,当初随着父亲一进京赶考,无奈才到京她父亲就因为水土不服,一命呜呼了,周嬷嬷没钱葬父,只能自卖自身,正巧侯爷路过,见她可怜买她回府,这才让她有钱葬了父亲,之后又提为姨娘。” 徐嬷嬷道。 “周姨娘进府之后,颇得侯爷喜欢,后来还怀了身孕,只是……后来孩子没了,周姨娘就病了,而后身体一直不好,侯爷不愿意她整日思想孩子的事,让她帮着夫人管一些府里的事情,她也无心,每日只怀念失去的孩子,身子越发的不好起来。” 这事是前年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情又是不便说的,徐嬷嬷也没打听到具体的缘由。 “姑娘,您再给老奴一些时间,具体的事情,老奴再去打听打听。”见虞兮娇沉默,徐嬷嬷急忙道。 “嬷嬷,不必去打听了。”虞兮娇摇了摇手,“如果再打听,就显得刻意了,若是父亲知道,恐为不美。” 徐嬷嬷也打听了几日了,到现在还不清楚,这说明有人吩咐不许外道,若是再执意打听,可能让人发现。 “姑娘,几位姨娘中,唯有周姨娘可以管事,如果所有的事务都在夫人的手中,怕以后对姑娘不利。”晴月忧心忡忡的道。 “无碍,此事最主要的就是周姨娘。”虞兮娇低缓的道,长长的眼睫扑闪了两下,若有所思。 “徐嬷嬷你帮我查一查,周姨娘一般喜欢去哪里,做什么就行,此外关于当初的事情,不必再打听。”虞兮娇吩咐道。 “老奴遵命。”徐嬷嬷道。 正说话间,一个丫环在外面禀报:“三姑娘,侯爷请您过去。” 虞兮娇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会意,挑帘子走了出去,笑嘻嘻的看着廊下的丫环:“侯爷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姑娘?” “侯爷得了一幅画,说是让三姑娘去赏赏。”丫环恭敬的道。 “好,我们姑娘马上就过去。”徐嬷嬷满脸笑容,丫环向她行了一礼后回去复命。 徐嬷嬷转身挑了帘子进来:“姑娘,侯爷得了一幅画,说是让姑娘去赏画。” “好,我现在就去。”虞兮娇笑了,站起来走到妆台前,晴月上前替她梳洗,稍稍整理了一番之后,便带着晴雨去了虞瑞文的书房,正巧她也想找这个父亲好好说说信康伯府的事情! 到了书房才发现,虞玉熙已经早早的在了,和虞瑞文一起赏桌上的一幅画。 虞兮娇进门行了一礼,还未说话,虞瑞文就已经招呼她过去了:“娇儿过来看看,这画是不是真的?” 虞兮娇上前几步,走到书案前。 “到后面来看,你这边看着不太清楚。”虞瑞文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虞玉熙眸光一闪,眼睛暗沉了许多,往日能让父亲唤过来赏画的唯有她。 唯有她能真正懂得画,知道怎么赏画,也和父亲最亲近,府里任何人都比不上她。 而今,父亲居然去把虞兮娇唤过来,这种事情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分享。 心里这么想,脚往后退了退:“三妹到我这里来,这里看的更清楚一些,我到边上去就行。” “熙儿也不必走,你们姐妹两个一起看看,这画……看着是真的,但又觉得有些怀疑,我一时还真分辨不出。娇儿在江南受谢氏熏陶,谢氏最有名的就是书画,你帮为父好好看看。”虞瑞文制止了虞玉熙,自己身子往边上退了退,让出一个地方。 说不是,其实虞瑞文觉得是真的,这会满心欢喜,他向来喜欢收藏这个书图大家的画作真迹。 虞兮娇上前几步,正巧站到了虞瑞文和虞玉熙的中间,仔细的看了一会后,又特意的在画的边角上摸了摸,而后问道:“父亲,觉得如何?” “我觉得是真的,这上面的签名,用的也是对的,我之前收藏过这人的几幅画作,也是如此。” 虞瑞文志满意得的道,这次说了自己真实的感受,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印。 “父亲,能让我看看之前的画吗?”虞兮娇道。 “好,就在这里面,我去取一幅过来。”虞瑞文高兴的道,转身去书架上找,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卷轴过来,摊开来,又是一幅山水画的画作。 两幅画放在一处,落款签名处一模一样。 “娇儿,你看这里,这上面是不是一样的?用的印,印上面的字都是如此,这是画家晚年时候的作品,这个时候的作品都有隐者的气息,这幅画也是极有名的,只是一直没有看到过。” 虞瑞文兴致勃勃的道。 虞兮娇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两方印,又查看了画作的边角,最后回到落款处,神色若的所思。 “娇儿,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见她沉吟不语虞瑞文急切的道。 “父亲,您别急,让我先好好看看。”虞兮娇柔声道。 “好,好,先让你看看,我不说话,你好好看看,你的书画既然得你舅舅的称赞,必然是好的。”虞瑞文声音低了下来,笑容满面。 谢氏一族是大儒之家,或者在为官权谋上有些欠缺,但在才学上,还真的没有几个人不好的,能得谢氏称赞,小女儿的才学必然也是极好的,这也是虞瑞文拿到画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小女儿的原因。 小女儿于书画一途不错,得舅舅称赞,这些都是乐氏对他说的。 虞玉熙看的很不是滋味,以前父亲的书房,唯有她才能跟父亲赏画,父亲有什么画作必然也会让自己先赏,让自己品评,而今居然让一个乡下来的虞兮娇抢了,心里不免恼怒,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懂什么画。 “父亲,这应当是真的,和父亲之前的画作一般无二,那画作父亲已经让人专门的赏鉴过,是真的。” 虞玉熙微笑道,终于插入了虞兮娇父女两个的说话中。 “熙儿说的是,为父也是这么认为的,正巧现在考考你妹妹。”虞瑞文笑嘻嘻的道。 虞兮娇含笑不语,最后伸手扯了扯这纸才道:“父亲,您之前的那幅自然是真迹,但这一幅却不是。” 这话说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 虞玉熙反应很快,伸手一指两幅画,笑意渐冷:“这两幅画用印,字迹分明是一样的,也都符合章老最后退隐归乡的心情,不管是从构图上面还是其他方面,完全相仿,怎么就不是真迹了?三妹在江南的时候,看到过章老的真迹吗?” “娇儿,你是不是看错了?”虞瑞文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神色郑重起来。 “父亲,女儿可以保证,这是假的。”虞兮娇伸手指了指之前的画。 “这怎么可能,印一样的。”虞瑞文急了,伸手指着两个印道。 “父亲,印一样难道不可能是假的了?这世上多的是有人模仿,可以模仿字迹,也可以模仿印章,方才女儿出府就是办一桩模仿印章的事情。”虞兮娇笑着随口道。 虞瑞文一愣,正待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虞兮娇道:“父亲,您摸摸这纸。” “这纸怎么了?”虞瑞文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去摸。 虞玉熙也伸手摸了摸,而后冷笑道:“三妹是想说这纸质有些不同?都用的是生萱,难道三妹觉得是用的熟宣?章老向来喜欢用生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三妹莫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完,虞玉熙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连生宣和熟宣都分不清楚,还敢妄说知道书画,也就只有父亲相信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以为她真的有几分本事。 虞兮娇微微一笑:“父亲,这两幅画都是章老晚年之作吧?” “对,都是他晚年的,晚年时的心境也平和了许多,不再一心功名,只不过他当时已经是被贬的状态,去了蜀地后就没回来,最后也死在蜀地。”虞瑞文咂巴了一下嘴道,有些叹息。 这位章老在画坛上虽然名声极高,但历史上对他的评价,也是毁誉各半的,都说他年青于热衷于功名,甚至还参合到叛乱之中,做过一些让人觉得大是大非的事情,若是没有画坛上的美誉,怕是要往奸邪之人的方向归纳了。 只不过这位章老品性上不怎么样,画的却是真的好,特别是他晚年潦倒之后的作品,不再追逐名利后,倒是让人觉得有几个看透人世的恬淡,只是最后的日子却过的极为苦楚,也算是潦倒而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若想出气,也有法子 “父亲,您看之前的那一幅,纸质如何?”虞婉娘微微一笑,纤细盈白的手指点在了已经被认证的画作上。 虞瑞文弯下腰,仔细的摸了摸。 “父亲,再摸摸这一幅画作。”见虞瑞文沉默不语的品评,虞婉娘又道,虞瑞文放下这一幅,又到另一幅前面摸了摸,然后又回到之前的回作上再摸了摸,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 “父亲,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同?” “稍稍有一些不同。”虞瑞文又回到之前的画作上,重新仔细的摸了起亚。 虞兮娇嫣然一笑:“父亲,和之前的画作比起来,这一幅相对来说手感要好一些,对吗?” “对,有些差别,但差别不大。”虞瑞文站直了身子道。 “既然差是不大,三妹又何必特意的多提出来说?”虞玉熙不以为然的道。 “差别不大,但价钱差了许多,史上称章老寄居蜀地,后来更是衣食堪忧,生活如此困顿的情况下,自然不会选用从京城千里迢迢送过去的价高的生宣,而只是选用蜀地自产的生宣,蜀地志上说当初蜀地的生宣虽然比不得京城的生宣,但已经算是不错了。” 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那又如何?可能有朋友路过,送于章老一些生宣。”虞玉熙反问道,“章老有一些朋友都是京城的。” 这话说的虞瑞文缓缓点头。 “父亲,当然不只这一处,还有这里,您看。”虞兮娇伸手指了指两画的落款。 虞玉熙也凑了过来,看清楚上面的落款后,没直接插话,先看了看虞瑞文。 “父亲觉得这两个落款一模一样?”虞兮娇道。 虞瑞文一愣,这地方他方才就看过多次,的确觉得落款是一样的,而今听虞兮娇这么一说,左右再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思索后肯定的道:“是一模一样的,落字笔调都相同。” “父亲既然这么喜欢章老的画作,对于章老的经历应当很清楚的吧?”虞兮娇不急着说画作,还问起这位章老。 “为父的确看这他的身世详细记录。” “那父亲一定知道他到蜀地后,也曾经想做一番事业,无奈没做成,而后又牵扯到一些事情中,甚至还得罪了当地的蜀地的官僚的事情?”虞兮娇继续问道。 “知道,章老与官途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得罪了当地的官吏,还被连累进一桩案子里,而后还落了案,虽然最后放出来,只是在牢中也受了不少的苦地,还曾经被上了拶刑,差点毁了章老的手,之事后来在章老的自传中也还说起,三个月后他的手才能再作画,但还是没有好全。” 虞瑞文感慨道。 拶刑往往是对女犯施用的酷刑,是夹犯人手指的刑罚,原本是不应当用于这位章老之身,况且他当时只是被牵累,也不需要上刑,但偏偏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在牢房里有人给他上了拶刑。 幸好当时的蜀地有一位喜欢章老的大官吏伸了手这才保住了章老绘画的一双手。 “父亲看这画作的时间,应当是正巧那事发生的三个月之后,这画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是章老这次刑事之后的第一幅画作,章老自己后来也说,画此画的时候手还没有好全,特别是写字的时候,稍稍差了一些风骨,字写的远不如前。父亲,既如此,这签名又怎么能一模一样?” 虞兮娇缓声道。 随着她的说话,屋内安静了一下,三个人全都沉思起来。 窗口的香炉,轻烟袅袅,让人凝心静神。 签字的确是一样的,看着就像是真的,不过虞瑞文是真心喜欢这位章老的作品,对他的生平也是了如指掌,细品之后,点了点头:“的确,这笔字不可能一模一样,否则也不会有半年后,字才如初的说法。” 时间和这段历史对上,虞瑞文一拍桌子:“这画居然假的,还骗我是真的,我现在就去找他。” “父亲要去找谁?”虞婉娘见他如此气恼,笑问道。 “是扬山侯这厮,居然跟我说必然是真的,还害我花了大价钱。”虞瑞文气不过的道,伸手去卷画作。 扬山侯是皇上器重的臣子,在一众勋贵中算是少数几个又有爵位,又得皇上器重的臣子,和虞瑞文这个闲散的皇亲,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这画买了便买了,当时父亲必然也是同意了的,如今再去闹事,反而不好看。”虞兮娇安抚虞瑞文道。 “父亲,假便假了,下次有心便是了,您这么去找扬山侯,必然会让人笑话。”虞婉熙也开口劝道。 “我虽然觉得是真的,但当时如果不是他一再的说是真的,不是他一再的表示要买,我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价钱。”虽然得到两个女儿的缓语温存,虞瑞文还是越想越气,用力的一跺脚,“我就说他当时怎么对我这么好,平日里可不会这么亲热。” 越想越觉得事情可疑,往日里两下见面,最多就是打一个招呼,有时候甚至连招呼也不打,就当没看到。 “父亲,您自己也说了,这事是您自己愿意的,如今再怨责也没用,下次还需小心一些就是。”虞玉熙劝道。 虞瑞文重重的在椅子上坐下,他也知道两个女儿说的是,可偏偏这口气就咽不下去,如果当时不是扬山侯挑事,他怎么就会高价买了一幅假的回来,这口气真是越想越咽不下去。 “父亲,若是想出气,也有法子。”虞兮娇眼睛一转。 “什么好法子?”虞瑞文的身体蓦的坐直起来。 虞玉熙冷冷的低哼了一声,目光也看了过来,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还真的觉得自己有本事正面对上得宠的朝臣?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父亲当时是和扬山侯一起看中的画作,而当时扬山侯还和父亲一直抢这卷画,因此抬高了价格?”虞兮娇轻笑道。 “对,如果不是扬山侯,我怎么会花这么高的价。”虞瑞文之前没心疼钱,这会知道假的后,越想越觉得心疼,这价高了之前的数倍。 “既然扬山侯也喜欢这画作,而且还特意的和父亲争抢,父亲何不现在把画作送到扬山侯府去,就送给扬山侯,君子不夺人所爱吗。”虞兮娇水眸轻轻扬了扬,轻笑道。 “他害我花了这么多的冤枉钱,我为什么还要给他送过去?我没打上他家的府门就不错了。”虞瑞文没好气的道。 “父亲说的是,三妹恐怕不知道扬山侯其人吧,也是三妹才到京城,对于京城一些权贵还不是很熟悉。”虞玉熙道。 这话是嘲讽虞兮娇。 虞兮娇当做没听到,忽然低头凑到虞瑞文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待得说完,虞瑞文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小女儿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跟我少时倒是蛮像的,这事要是成了,为父送你一份大礼。” 虞玉熙虽然努力想听清楚,无奈又不便凑过去听,声音又着实的低了一点,说的也快,待想细听,话已经说完,只听到虞瑞文哈哈的大笑声。 “不必要什么大礼,女儿就想去征远侯府看看。”虞兮娇捂着额头,退后一步,娇嗔道。 “你去征远侯府看什么?” “女儿就是想多给兰萱县君上几支香。”虞兮娇道。 “你这孩子……”虞瑞文脸上的笑容渐退,看了看一边的虞玉熙道,“熙儿先回去,我和你三妹有话说。” 这是不愿意让虞玉熙听到的意思了,虞玉熙满心不愿意,她此来还有事要说,如今被虞兮娇打断,但又不便当着虞兮娇的面说,只能暂时退下。 等退到门外,原本微笑的脸蓦的阴沉了下来, “姑娘,我们先回去?”丫环低声道。 “不急,等!”虞玉熙回头看了看书房,眼中闪过一丝怨愤,而后变为一抹厉色,从来只有父亲和自己说话,不让人打扰的,而今居然让自己先退出去,站定在书房外的回廊处,虞玉熙脸色冷寒。 书房内,虞瑞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摇了摇道:“娇儿,征远侯府的事情到此为止。” “父亲,为什么?兰萱县君是女儿的恩人,大恩无以为报,总得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虞兮娇道。 “你真的只是为了上三株香?”虞瑞文皱眉盯着她看了半响道。 “若是发现……”虞兮娇迟疑了一下。 “发现什么?发现征远侯府有问题?”虞瑞文气恼的伸手指了指她,“你是宣平侯府的女儿,和征远侯府原本没什么关联,最多就是同族之女,怎么能一再的插手此事,况且你还是未嫁之女,这传出去……以后好说不好听。” 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虞瑞文可不愿意女儿伸手管了征远侯府的事情,最后把名声传歪了。 “之前当街……你说的几句话,就是有失体统的,你只是一位闺阁千金。”虞瑞文生怕虞兮娇听不懂,又特意的说的明白一些,“那种情形下,哪怕你说的是对的,也不应当说,以后我们府上和征远侯府就得远远的。” 这话虞瑞文原本回来就要对小女儿说的,后来见她也没什么行动,就淡了下来,如今旧事重提,虞瑞文忍不住要提点女儿几句。 “父亲,我知道的,但是……恐怕我现在远不了了。”虞兮娇苦笑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亲自准备祭品 “怎么会远不了?”虞瑞文一愣,不解的问道。 “父亲,今天有人到袭衣斋闹事,兰萱县君身边的一个贴身丫环做证,说我的袭衣斋的地契和房契都是假的,说我为了贪默兰萱县君的嫁妆。”虞兮娇道,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虞瑞文说了一遍。 气的虞瑞文脸上泛起怒气:“真是岂有此理!信康伯府欺人太甚。” 又是管事的人,又是虞兰萱身边的贴身丫环,还有信康伯府的二公子,虞瑞文哪里还不明白这事跟信康伯府有关系。 “父亲,此事恐怕不只是和信康伯府有关系,和征远侯府也有关系,早知这袭衣斋如此棘手,索性像方才的画一样,直接送给征远侯府,说不定还好一些。”虞兮娇无奈的很。 “既然是你买下的,自然就是你的,这和画可不一样。”虞瑞文既便再不愿意惹事,这时候也忍不住气道,“此事我知道了,一会我再问问。” “父亲,那去征远侯府祭拜的事情?”虞兮娇柔声道。 “去,为什么不去?既然这么多人看不惯你买下了兰萱县君的铺子,你自然得多祭拜兰萱县君几次。”虞瑞文没好气的道。 “多谢父亲,那女儿多准备一些祭品。”虞兮娇欣然的抬起眼睛道。 “先下去吧!”虞瑞文头疼的道,挥了挥手。 虞兮娇带着晴月退了出去。 在门外遇到了虞玉熙,虞兮娇对着虞玉熙行了一礼,虞玉熙淡冷的应了一声,等虞兮娇离开这才重新来到书房前。 小厮进去禀报,不一会儿让虞玉熙进去。 “熙儿还有什么事情?”虞瑞文待虞玉熙行完礼之后,问道。 “表姐想过府住几日,母亲想问问父亲的意思。”虞玉熙柔声道。 “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问我,往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虞瑞文不以为然的挥挥手。 “父亲,往日表姐住的是三妹的瑶水阁,表姐的一些东西如今还留在瑶水阁,如今……可如何是好?”虞玉熙轻声道。 “让你表姐跟你住,她的东西拿过来就是。”虞瑞文不觉得这种事情还要问自己。 “可有些东西……比较大,当初也是表姐想住进来,才从自家府上搬过来的,如今……从三妹处搬过来,会不会不太好?”虞玉熙看着很不安。 “既然是你表姐的东西,自己搬就是,难不成你三妹还贪图你表姐的东西?”虞瑞文又挥挥手,“此事让你母亲做主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多谢父亲,女儿告退。”虞玉熙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到,笑盈盈的行礼告退。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见你母亲。”虞瑞文忽然叫住了虞玉熙。 虞玉熙停下脚步,稍稍等了等虞瑞文,父女两个就一起去了钱氏的明月小筑。 听闻虞瑞文过来,钱氏急忙迎了出来。 等到了屋里分宾主重新坐下,虞瑞文道:“让府里再准备一部分祭礼、香烛之类的东西。” 小女儿之前把画像送还给扬山侯的做法,让虞瑞文有了新的想法,索性张扬一些,也免得这些人总是想谋女儿的店铺。 “侯爷要去祭拜何人?”钱氏一愣,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 “等征远侯府放出来了,让娇儿再去祭拜一番。”虞瑞文道。 “侯爷…… 这是为何?”钱氏惊了,“才祭拜过,为何还要去祭拜?” “县君对娇儿是大恩,自然要多祭拜一番,以告慰县君在天之灵。”虞瑞文不以为然的道。 钱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侯爷,一件事情做了再做,总是过了一些,况且征远侯府如今的情形,也算是别人家的事情……” 钱氏跟着虞瑞文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虞瑞文向来不愿意理会别人家的事情。 “别人家的事情?娇儿的事情又岂是别人家的事情?你先准备着就行,我还有事要出门。”虞瑞文过来就是通知钱氏一声,这会也没耐心多解释,他还要派人把画送到扬山侯府,当初扬山侯一再的表明这是真迹,还跟自己抢夺画作,哄抬了价格。 如今自己把画作送到扬山侯府去,就看扬山侯收还是不收。 若不收,说什么爱画,何况当初又和自己这么哄抬价格,难不成是为了玩自己? 若收了,这么好的一幅“真迹”,价格又这么“不菲”,扬山侯如果不给自己原价,就算是欠了自己一大份情了。 是给钱还是欠情份,就算扬山侯怎么选! 想到扬山侯到时候比自己现在还在纠结,虞瑞文就心情大好的出门去了。 看着虞瑞文离开,钱氏的面沉似水,手重重的在桌面上一拍,气恼不已。 “熙儿,你父亲这是何意?” “母亲,父亲现在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了,方才在书房的时候,父亲对虞娇婉也是言听计从,母亲若是觉得没办法压制得住虞兮娇的话,还不如以后乖乖的全听虞兮娇的话就是了。” 虞玉熙不以为然的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这个贱丫头。”钱氏气的七窍生烟,“自打这个贱丫头回府之后,居然让你父亲这么上心。” 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以往这内院全是钱氏当家,哪里有其他人说话的余地,虞瑞文又是一个不管事的,哪里像现在这么憋屈。 “母亲,这才是开始呢!在虞兮娇没回来之前,您能想到父亲会不让您跟姨母亲近,甚至连征远侯府的丧事,都让您借理由少去吗?”虞玉熙勾了勾手指,指着征远侯府方向。 钱氏的脸色气的铁青。 “母亲,表姐的事情我已经替您回禀了父亲,至于这接下来如何,就看母亲自己的意思了,您可不要让她真来找我!”虞玉熙站了起来,“父亲说了,只要是表姐的东西,只管去瑶水阁搬就是。” 说完,转身带着丫环离开。 “夫人,侯爷答应了就好。”等虞玉熙离开,习嬷嬷才在钱氏身边开口道。 “这种事情往日还要跟侯爷说吗?而今丽贞过来还得对侯爷特意的说一声。”钱氏冷哼一声,眼神冒火。 习嬷嬷低了声音道:“夫人,这事还是说一声的好,那样……就算出了事情也怪不得您了。” “这事会不会牵扯到熙儿?”钱氏冷下了眉眼。 “不会,二姑娘必不会让表姑娘住进来,最后还是夫人安排,只是这事真的要……”习嬷嬷说到这里打了一个冷战,左右看了看,仿佛这里会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一些阴晦之物似的,牙齿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发出“咯嗒”的声音。 “怕什么,表姐的话说的不错,只要这个贱丫头死了,这府里才安生。”钱氏瞪了习嬷嬷一些。 习嬷嬷急忙陪着笑道:“夫人说的是,是老奴胆子小了一些。”“你的胆子的确小了一些,看看表姐身边的人,再看看你。”钱氏冷哼一声,斥道。 “夫人说是的。”习嬷嬷连声道。 “这一次,我就不相信这个贱丫头还能逃出生天。”钱氏的手狠狠的往空中一抓,眼神阴狠,表姐给她出的这个主意,明显比之前的好多了,一环套一环,而且这事看起来还浑然天成,有熙儿出面,也就不显得自己刻意了一些。 “夫人说的是……只是还要小心才是。”习嬷嬷抹了一把冷汗,干笑道,比起自家夫人,这位宁夫人更阴狠毒辣,一出手不但要三姑娘的命,连三姑娘身边的人都要跟着陪葬,习嬷嬷只恨自己知道的太多,她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最好! 就怕一个不小心,夫人到时候会听了宁夫人的话,灭自己的口,但她也不敢违钱氏的话。 钱氏冷然道:“既然想出这个法子,自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遗漏,这法子表姐说是万无一失。” “夫人说的是,表小姐又向来直爽,三小姐自己惹了她,留了表小姐的东西,最后闹出那么要人命的事情,也怪不到夫人的身上。” “原本只是想用丽贞一个人,可表姐说了之前都让这个贱丫头逃脱了,这一次务必要更全面才是。一会你吩咐管事的,让她给瑶水阁送一些做纸钱和纸人的纸过去,既然她还要去拜祭,那就更要诚心不是!当日她就是自己扎了纸人的,难不成现在还不如之前的诚心吗!” 钱氏道吩咐道:“如今丽贞还没有来,就让她先做,等她做完后,就让丽贞进府。” “夫人,老奴一会就去准备,还有那博古架的事……您看如何处理?”习嬷嬷按压下心头的惊悸,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选博古架吧,针线房那边未必能把东西送进去,这个贱丫头换了许多物件,就这个博古架居然没换,我记得当初还是给仿了一个给丽贞的,她一直这么用着,这东西地方大,推起来倒了,里面的东西也容易碎。 ” 钱氏想了想决定道。 “那就是博古架了?”习嬷嬷重复了一句话。 “就选 这个!”钱氏瞳底闪过一丝狞笑,这一次她看这个贱丫头哪里逃…… 下午,管事的送来一些祭拜用的黄纸、大张的纸、一些颜材和一些香烛之类的东西,一起送到了瑶水阁。 “三姑娘,夫人听侯爷说您要诚心去祭拜,就送了些材料过来,既然是诚心,自己做折纸钱、扎纸人是最好的,三姑娘若是还需要什么,只管向老奴要,老奴马上准备好给三姑娘送来。” 管事的婆子笑嘻嘻的道。 “有劳嬷嬷了。”虞兮娇笑着谢过,看了看放置在桌上满满登登的东西,含笑点头。 婆子退下。 “三姑娘,夫人这一次这么大方?”晴月伸手拿起一张纸看了看,惊讶的道,姑娘虽然特意对侯爷提了提,怎么看夫人都不可能会这么迅速而且还不余余力的帮忙。 这纸还真的的确就是姑娘之前扎过纸人时做的纸张,可见钱氏早早的问清楚后才让人拿过来的。 “既然是夫人的好意,我们慢慢的扎就是,征远侯府至少还有几天才能放出来。”虞兮娇不以为意的道,伸手拿起一张纸铺到书桌上,当初在江南的时候祭拜生母,几个小的纸人的确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习惯先画再剪,然后粘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探望中山王世子 “姑娘,听说表姑娘就要来了。”入夜时分,徐嬷嬷取了晚膳回来,进门后一边摆桌一边道。 虞兮娇放下手中的笔,握了握酸痛的手指,感觉手指间麻木无力。 “姑娘,钱姑娘之前住的就是这里,会不会起什么妖娥子?”徐嬷嬷忧心忡忡的道,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莫名的不安。 “怎么,有人问过你此事?”虞兮娇一看徐嬷嬷的样子,就知道可能说起此事的人还不少,看了看天色,徐嬷嬷出去到回来,和往日并无不同。 “方才一路上对老奴说起此事的人不少,之前一路回来还遇到了一位管事,说要去给钱姑娘重新布置一个客院。”徐嬷嬷看了看窗外,道,这一路说起此事的人太多,徐嬷嬷就算心再大,也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怎么,没住在二姑娘的院子里?”虞兮娇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接过晴月递上来的帕子道,她之前听说钱丽贞有时候过府是住在虞玉熙处的,表姐妹关系极好。 “没住在二姑娘的院子,听说原本是要住在二姑娘院子里的,二姑娘推托了,之后才想着重新布置出一个院子,就在隔壁。”徐嬷嬷伸手指了指边上。 “揽水阁?”虞兮娇抬起浓密的眼眸,也看了看那一个方向,眸色幽深了几分。 “对,就是揽水阁。”徐嬷嬷道。 说起这个揽水阁,如果真论起来其实也算在瑶水阁之内,听闻最初的时候揽水阁是瑶水阁里的一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隔断了,于是瑶水阁的范围小了许多,隔出来一个揽水阁也不大,并不是宣平侯府的主院,平时就空着。 钱丽贞住的居然是揽水阁,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府里现在就在布置?”虞兮娇沉吟了一下,在桌子前坐定,晴月忙替她盛了一盏饭。 “现在就在布置,管事的还说可能打扰到姑娘,让姑娘担待几分。”徐嬷嬷道。 虞兮娇并不急着用晚膳,看了看窗外,忽然笑了:“去找几个人帮着布置一番,既然住在隔壁的院子,于情于理我这个当主人的,得好好招待就是。” 徐嬷嬷一惊:“姑娘……” “去吧,我们院子里的人谁愿意去帮忙都行,这会瑶水阁也没什么事情。”虞兮娇微笑道,拿起了饭。 见虞兮娇开始用晚膳,徐嬷嬷只能退了出来,走到廊下对院子里的几个丫环、婆子招了招手。 立时围拢了好几个人过来。 “隔壁的揽水阁里要住人,姑娘说这会也没什么事情,让愿意去人一起去帮个忙。”徐嬷嬷高声道。 下面的丫环、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走了几个人出来。 徐嬷嬷带着几个人正想走,忽听到边上有人道:“徐嬷嬷,奴婢也无事,就一起去帮忙吧!” 回头一看,是新来的那个叫念春的丫环,她是二等丫环,原本就不在院子里扫地,做粗使的活。 见她这么主动,徐嬷嬷就点了点头,带着人去往隔壁帮忙。 屋内,虞兮娇放下手中的碗,接过湿巾子抹了抹手,这才问道:“都哪几个去了?” 窗前的晴月走了回来,把每一个去的丫环、婆子名字一个个叫了出来,她方才就在窗口看着徐嬷嬷行事。 “姑娘,念春这个丫环平时看着挺伶俐的,这个时候怎么会往前凑?”等一一说完,晴月这才道。 “伶俐的人难道就不应当做此事?”虞兮娇笑了。 “做自然是能做的,但是……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太像她。”晴月品了品道。 “为什么这么说?”虞兮娇笑着接过晴月奉上的茶盏,用茶盖撇了撇上面的茶沫,稍稍喝了一口放下。 “念春和念夏两个丫环,念夏更活泼一些,念春聪明伶俐,行事也稳重,姑娘让奴婢观察她们,奴婢觉得念春平日里应当是知道避开夫人和二姑娘的事情的,显然也是知道夫人和姑娘之前关系并不是很好。” 当时挑的丫环、婆子进门,就数这两个丫环最出挑,必竟是原本要当成一等贴身大丫环用的人选,其他人自然比不得,虽然现在是二等丫环,但瑶水阁里只有一个一等大丫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另提了一个。 晴月得了虞兮娇的令,时不时的就观察这两个丫环,当屋里的人不够使唤的时候,二等丫环就会当成一等丫环用,重要性可想而知。 “念春平日都是避着一些的,而今特意的过去,你觉得有些可疑?”虞兮娇挑了挑眉毛,往下问道。 晴月点头:“姑娘,奴婢觉得……真有这个可能,要不要奴婢也跟着去看看?” 虞兮娇断然拒绝:“你去干什么?你若去了,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起了疑心,除了念春,其他人呢?” “其他人奴婢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往日里看着就很老实,最老实的还是燕儿,她还是我们府里的老人,最是胆小老实了,府里人都知道她有个厉害的娘,而且也没把她当人看,银钱发下来,都得上交给老娘,若是给的晚了还得挨打。” 晴月愤愤不平的道。 这个叫燕儿的丫环是当初瑶水阁里留下的少数几个之一,晴月当时特意的留了人的。 “姑娘,要不要奴婢找燕儿私下说说,让她注意一个念春?”晴月忽然眼睛一亮,想了个好主意。 “不必,此事不急。”虞兮娇摇了摇手,长睫垂下若有所思,这位表姑娘来者不善是肯定的,钱氏特意把她放在自己的边上,所为何来? 娘亲和弟弟还没有离开京城,若钱丽贞过来,说不定就盯上了自己,到时候自己再想出府,可就没那么方便。 算算时间,弟弟身上的余毒应当清理的差不多了,明天得去看看弟弟的情绪,再确定离京的日子,至于小舅舅,他的事情也不能再任由他这么担误下去了…… “端王和齐王世子来了?”中山王世子无力的靠在床上,原本还能强撑着动动身子,因为在信康伯府门前的事故,中山王世子如今真的是转动困难,马车高抬起腿的那一刻,中山王世子封京泽以为自己真的要完了。 没死在刺客的手下,却是摔下马车死的,他将成为本朝封氏皇族的第一个笑话。 马车夫反应快,但在马车里的中山王世子已经是五劳七伤,下车的时候还是人抬着下来,用担架抬进去。 “快,请他们进来。”封京泽咬咬牙,撑起身子。 “世子,您的伤?”内侍担心不已。 “无碍,请他们请来。”封玉泽强忍着疼道,让内侍在身后又垫了两个靠垫,把身子再枕起一些。 内侍扶着中山王世子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往上几分,终于找好位置让他再躺下来的时候,中山王世子已经满身是汗,脸色雪也似的白。 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和骨碌碌的轮子滚动的声音,中山王世子平了平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门口进来的端王封兰修和坐在轮椅上的封煜。 “端王,为臣无力起身,还望端王原谅。”中山王世子强撑着缓缓坐了坐身子,无奈伤上加伤,身子只能无力的往后靠。 封兰修紧走两步,急上前阻止,脸色关切:“中山王世子客气了,你怎么伤的这么重了?” “为臣……”中山王世子苦笑道,想摇头都困难。 “族兄今天受苦了。”封煜懒洋洋的打断了中山王世子的话,对着封京泽拱了拱手。 “这位是?”中山王世子上下打量了封煜几眼,没认出他来的样子。 “这是齐王世子。”封兰修急忙替他们解释。 “原来是族弟,却是我……一时起不了身还不了礼。”中山王世子无奈的道,笑容越发的苦涩,正想解释受伤的原因,却听见封煜漫不经心的道,“族兄今天真的是受苦了,信康伯门前的热闹,居然让族兄伤成如此,必然是有人故意相害族兄,族兄放心,堂兄一定会查明何人欲再次谋害我们的。” 中山王世子觉得封煜说的字自己都知道,可为什么连起来他怎么听不懂呢? 是他出现幻听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中山王世子的目光看向端王,却见端王在床前坐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被子,一脸郑重的对他保证道:“族弟,你的事情本王会查清楚的,是有人暗中谋害你们。” “我……不是……”中山王世子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好了,这件事情看到的人不少,都说是有人故意谋害的,谋害之人后来还逃脱了,京城之行,我只是为看看皇祖母的,原本以为容不下的是我,没想到族兄处也是如此。”封煜轻笑道,声音极为好听却冰凉,“现在不知道族兄是临时起意,还是特意去信康伯府的,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族兄的行踪?” 中山王世子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苍白的脸色暴红,放在被面上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立时身子困难的背过去,剧烈的咳嗽起来,伴着咳嗽震的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几乎晕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德妃娘娘 封煜一手搁在轮椅的扶手上,侧身斜靠着,把玩着手中的一把折扇,笑容说不出的干净、清润,只微微挑起眼眸时让人觉得眼前的清润更像是浮于山间的假像,其实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楚。 端王从内侍的手中接过茶杯,关切的送到中山王世子面前:“要不要先喝点水,润润喉?” “咳……咳咳……”中山王世子一边用力的咳嗽,一边困难的摇了摇手,好不容易缓过来,再次靠好的时候,只觉得七魂六魄去了大半。 “多谢……端……王关心。”中山王世子才咳嗽完,声音暗哑了几分。 内侍恭敬的上前,从端王手中接过茶杯,给中山王世子喂了几口。 “今日身子稍好一些……一直静躺着不免有些……躺不住,就让人扶着上马车随意走走,走……到信康伯府附近,被挤住,没想到居然……差点出事,差一点点……就见不到端王殿下了。” 中山王世子眼眶都红了,低低的说了原委。 “族兄果然和我一样躺不住,我也是出来走走看了个热闹,幸好我在马车在小巷子里,身边没人挤着。”封煜轻笑道。 “族弟……当时也在?”中山王世子惊讶的道。 “很巧,也在看热闹。”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这话很不好接,中山王世子笑的尴尬:“的确……原本是看个热闹的。” “大堂兄,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盯着我和族兄两个,势必要害了我的族兄的性命,若是我当时大意一些,这时候大堂兄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尸体了。”封煜懒洋洋的道。 这话是对端王说的,目光却落在中山王世子身上,干净俊美的容色配和着那一抹笑意,落在中山王世子身上近乎实质,仿佛有一种玫丽而冰寒的生物滑过中山王世子的脊背,让人不寒而栗,全身的毛孔为之一紧。 “端王殿下……我……也实在没想到……会如此,之前行刺的事情,不知道……端王查的如何了?”中山王世子忙道。 “此事……刑部还在查,必然会给两位世子一个说法。”封兰修一脸正色的道。 “一个说法?都这么久了……大堂兄这事再拖下去,可能我们两这命就拖没了。”封煜轻笑道,带着几分寒凉,“上次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大堂兄我想让父王再送几个侍卫过来。” 中山王世子一激灵,急忙应声:“端王……我现在身体不好,这次进京侍卫也带少了,若是再如此……恐怕真的要把命丢在这里了,我也想多带几个侍卫进京。” 不管是封煜还是封京泽,此次进京其实都是带了一队人马护着着进来的,但在进京的时候,皇上有命不许他们带这么多人,于是那队人现在就在城外各自的别院里,没有全进京城。 “这事……得禀过父皇才是。”端王封兰修哪里敢答应下来,只能含糊的道。 “那就烦请大堂兄快一些!”封煜轻笑道。 “有劳端王殿下。”床上的中山王世子封京泽困难的拱了拱手,心有余悸的道,“我就带着人……随便走走,没想到居然就……差点没了性命,若不是信康伯府前太过热闹,我也不会上去看看。” “此事……必得好好查查,就从信康伯府处查。”封兰修强笑了笑道。 “大堂兄,人也看过了这事也是真的,那就不打扰中山王世子的休息,我……也累了。”封煜眼眸一闭,低缓的道,“烦劳大皇兄在说信康伯府之乱的时候,顺便向皇伯父说一下我们的安全,人……太少了。” “对,对对,身边的侍卫太少,发生事情应变不及。”封京泽连声附和,委屈不已的看着封兰修。 “好!”封兰修不得不答应下来! 信康伯府门前闹事一事,终究惊动了巡查御史,第二天朝上就有人参奏此事,参信康伯府贪图兰萱县君的嫁妆,并引得京城百姓暴-乱,以致于信康伯府前乱成一团,并让人寻机差点害了中山王世子。 几位御史各参各的,最后联系起了,就成了这么一条线。 征远侯虞伯阳虽然不在,但他的同袍还在,武将们听说此事后,大声的应和,纷纷要求信康伯府归还嫁妆,文官们开始零零落落的觉得这事不急,但后来武将们吵的太猛,都说孤儿寡母,征远侯世子还在,这些嫁妆原本是应当退还的,更别说还起妖娥子闹出假官印一事。 这事也是需要查的。 虽然当事人虞兰燕已经死了,但这事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于,也得查问清楚,不能因为征远侯不在了,就对此事怠慢,这不是寒了一众功臣们的心吗? 如今和南唐那边的关系虽然已经缓和了许多,但这么多年一直对南康用兵,许多将士都死在边境上,征远侯也是如此。 若是将士们在战场上为国杀敌,牺牲之后自家的后人被如此对待,哪还有将士肯用心对阵沙场? 这句话一说,文官们再不能说什么。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打了个哈欠,看着下面吵成一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之后,见下面吵的已经差不多,这才开口道:“众爱卿不必争吵,虞仲阳之女嫁于信康伯世子一事,原本就不合规矩,朕已经让皇后娘娘下了口渝斥责了征远侯府。” “皇上圣明!”方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百官们,马上对着上面应声。 “既然此女不是信康伯世子的正经婚姻,若她未死自当惩处,但如今她死了,也就算了,随她带入信康伯府的嫁妆自是不作数的,择日让信康伯府归还就是,私造官印一事,也让刑部派人去查问一番。” 群臣们于是又一起应声,这话说的公允武将们也满意,对着上面高呼万岁。 皇上退朝,群臣们也跟着退下,封兰修走在最后,他转往内宫,去了自己母妃德妃处。 宫女却说德妃娘娘不在,去了宫里的佛殿,封兰修已经又去往佛殿。 虽然皇上现在信奉道士,但宫里早早的就有佛殿,而太后娘娘一直比较信佛,而且时不时的会过来,佛殿这里收拾的很不错,门前的内侍看到封兰修过来,急忙进去禀报,没一会儿就请他入内。 当中的主殿处,德妃娘娘扶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去了边上的偏殿。 封兰修进来向着德妃娘娘行了一礼,一身素衣的德妃娘娘笑着看了看儿子让他先坐下。 “母妃,您怎么又不在自己宫里好好休息?”封兰修皱了皱眉头,看着脸色温雅的德妃道。 “母妃在那边也没什么事,就到这里来礼礼佛,求个心安。”德妃笑道,她没有穿着宫妃的华美锦裳,只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裳,脸上的妆容也清淡。 在这后宫中,德妃的脾气向来是最好的,可能是因为生下了皇长子,也不和人争宠,对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很恭敬,若说这宫里最清静无为的就是这德妃了,不管是谁似乎都可以。 比起几乎算是独宠的宁妃,德妃在宫里的名声最好。 “怎么,刑部的公事太多?忙不过来?”偏殿没有其他人在,见封兰修的脸色不好,德妃微笑着问道,封兰修去了刑部的事情德妃是知道的。 “母妃,齐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两个……都不省油。”封兰修冷哼一声,脸色露出怒意。 “齐王和中山王是所有藩王中势力最大的两位,齐王还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小儿子,当初若不是……如今只能说是阴差阳错,齐王世子意难平是肯定的。”德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放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分析道。 “母妃,信康伯府昨天又闹出事情了。”封兰修道。 德妃拿起手边的一个络子,随手打了起来,红宝石配着紫色的络子,看着华丽漂亮,很是好看,和这佛堂却是不配的。 “征远侯府二房的女儿不都死了吗?” “是死了,这一次又闹出假官印的事情,说这位已经死了的,造了个假的地契和房契,跟着一起送进了信康伯府,信康伯府信以为真,就派人去接收那家铺子,最后还闹有京城百姓群情沸扬,还是信康伯世子当众道歉,才把这事平了。” 封兰修看着德妃娘娘手中编着的络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之后又是中山王世子看热闹差点遇害的事,可以说信康伯府的事情一波三折,最后闹到御史当朝参奏也是有原因的。 封兰修伸手揉了揉眉头,烦不胜烦。 德妃娘娘却起了好奇心:“虞兰萱的那家铺子现在落在何人手中?”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家铺子的归属权,能把信康伯世子闹的不得不当众应允,德妃娘娘觉得这家铺子的主人也很让人意外。 “听说是宣平侯府的姑娘,才从江南回来的那一个,还未回京的时候就让人到京城买一些店铺傍身,正巧虞兰萱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卖她自己的店铺,于是就买下来。”封兰修道。 德妃娘娘按住络子想了想之后,忽然抬起眼眸惊问道:“安和大长公主的……那个去往江南的孙女?” 第一百二十七章、小舅舅的执念 “母妃知道?”封兰修抬眸问道。 “知道一些,当时离京的时候还闹的很大,宣平侯派人去城门处堵着,不让谢府的人带着这个女儿离开,后来谢府的马车过来,他还混不吝的让人把马车给砸了,最后还是安和大长公主派了人过来,宣平侯才同意放人离京。” 德妃娘娘一边回忆一边道。 “这……是为什么?不是说谢氏怜其幼女失母,没人照应,这才带到江南养大的吗?”封兰修一听,脸色一愣。 德妃娘娘这次没急着回应,想了想后笑道:“这事自然是有原因的,具体怎么样母妃也不清楚,后来还是听皇后娘娘说起才知道,说是这小孩子在宣平侯府没人照顾,差点掉湖里淹死,谢府气不过,这才把人抢走要带到江南去养。” “宣平侯夫人钱氏?”这次封兰修听懂了,眉头锁了起来,不以为然的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怎么就容不下?宣平侯世子虽然是个男子,听说和现如今的宣平侯夫人关系却是极好的,如今宣平侯世子在边境,时不时的会给京中的亲人送礼,这位宣平侯夫人往往都是独一份的。” 这话他当时听了后,还感慨这位宣平侯夫人会做人,早早的笼络了继子,手段很了得,把个继子收服的服服帖帖,而今居然和继女有这么一段,实在是让人猜想不到。 听他这么一问,德妃娘娘摇摇头笑了:“这话,我其实也听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这位宣平侯府的姑娘运气不好,似乎命运带煞的那种,像是会克亲人之类的,这话当时隐隐传出,具体如何,我却是不知的,你那时候尚小,我护着你尚且不够,哪里会关心这种事情!” “这话是有心人故意往外传的吧?”封兰修道。 德妃娘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事……听说还是出于道士之口,听闻当时谢府还想追究的,之后也是不了了之。” 皇上信奉道士,特别相信海外有仙山之类的说法,许多人应此也对道士极恭敬。 封兰修沉默了半响,忽然问道:“母妃觉得宣平侯府如何?” “怎么,和宣平侯府的哪一位有关系?”德妃娘娘听懂了,轻言细语的笑问道。 “母妃!”封兰修轻叹了一声:“儿臣想娶宣平侯府的二姑娘。” “既然想娶就娶吧,宣平侯虽然是安和大长公主的儿子,但平日也没什么做为,你父皇也知道他不堪大用,最多就是使唤一个跑腿的,让他担什么事情都担不住,不过他既然是安和大长公主的儿子,你父皇是信任的。” 德妃娘娘头低下,依旧熟练的打着络子,说话间头也没抬。 “母妃也觉得合适?”封兰修松了一口气。 “合适是合适的,但也得找一个合适的关口,总不能说你相中了宣平侯的原因。”德妃意味深长的道,手停了停然后又继续往下打,“此事最好还是无意遇上,以宣平侯的模样,恐怕相中他府上女儿的还不少。” “有没有可能是现在才进京的这位三姑娘?”封兰修心头重重一跳。 “听说还小吧,总得大的先嫁了,至于最大的那一个,倒是不急,原本就不是宣平侯亲生的,只算是一个孤女罢了。”德妃娘娘不以为然的道。 “儿臣明白。”封兰修心领神会。 “你的亲事最后要得到皇后娘娘的同意,至于齐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事情担不下还有你父皇在,齐王向来娇宠,齐王世子听起来更加嚣张蛮横,你应对不了,就让你父皇把你二弟也给你,两兄弟陪着两位世子,也是说得过去的。” 德妃娘娘继续轻声细语道。 封兰修先是不明白,而后恍然大悟,大喜后蓦的站了起来:“母妃,儿臣告退。” “你去忙吧,母妃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以后有什么事情先去禀报皇后娘娘,原本皇后娘娘就比母妃得力,母妃只是尽力侍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就是。” 德妃笑道,抬起一双眼眸欣然的看着儿子挥了挥手…… “族姐,我的身体如何了?”虞承轩看虞兮娇的手从他的脉门上落下,急忙问道。 “世子现在就只剩下旧疾了。”虞兮娇道,“以后好好的养着就行,年纪长起来身体应当可以好许多。” 方才把了把脉,觉得这样子没有想像中那么差,倒像是以前过于的夸大其词了一些。 这身体其实只要好好的将养着,细心的调治,其实也不一定要去江南寻访名医,而且还一去数年。 所谓名医,一时间也没找到,最好的就是江南的气温舒适了一些。 “你现在好好休息,不日就可以离开京城。”虞兮娇轻轻的拍了拍虞承轩的手,柔声道。 “多谢……虞三姑娘。”安氏喜的眼泪都出来了,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哪一个大夫不说自家儿子身体差的很,恐怕都活不到成年,若不是如此,也不会送到江南去。 虞兮娇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安庆和,安庆和会意,叮嘱了哭的不能自拟的姐姐一声,跟在虞兮娇的身后出去。 两个人进到正屋,在当中的位置上分宾主坐下。 虞兮娇一脸正色的道:“小舅舅在京城还有未了之事吗?” 安庆和的头低了下来,沉默了许久一言不发。 虞兮娇笑了笑,伸手从怀里取出几张纸,推到安庆和的面前。 安庆和抬头下意识的接过,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脸色大变:“虞三姑娘,这……这是?” 握纸的手指微微颤抖,难掩心头的激动。 “小舅舅若是想报仇,还是早早的去往齐地,若再留在京城,恐怕有危险,若不是现在京中发生的两件大事,使得刑部也跟着疲于奔命,小舅舅恐怕现在想离京都不方便,征远侯府现在放出在既,两位藩王世子遇刺的事情,也会告一段落,等那个时候小舅舅不但离不了京,恐怕还会连累世子和安夫人。” 虞兮娇一脸正色的道,她知道安庆和心里不甘,也想去查安国公府的事情,对于安庆和偷偷出去,她还是从十八处知道的,虽然出去的次数不多,而且也很谨慎,但看安庆和的样子就准备要现身了。 纸上面记录的就是安庆和这几日想接触的二个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一些资料,凭虞兮娇的本事还不能弄到这么详细的资料,还是十八主动提起,可以通过怀宝处得来的。 这事虞兮娇不觉得是瞒着封煜的! “他们……曾经受过父亲的大恩,我就要离去,不求他们为父亲报仇,只求他们可以查证父亲被冤的事实,哪怕是一些蛛丝马迹。”安庆和不是不知道危险,但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他日,他必然是要回来的。 “小舅舅,这两人虽然受过安国公府的大恩,但他们现在一个和端王走的近,另一个和勇王走的近,你真的能确定他们两个的心意,确定他们两个会知恩图报,会冒着抄家的危险帮着你查清楚安国公府的事情?”虞兮娇伸手指了指纸上面的人名。 这上面不只是人名,还有他们往来密切的几个人。 安庆和噎住了,眼角发红咬咬牙一时间把痛意往下压了压,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这两位,这几次出去也是考查这两位,只是他考查的没有虞兮娇得来的详细,自然也没那么清楚具体事宜。 “安国公府的事情是……有人陷害的。”安应和道。 “我相信安国公是无辜的。”虞兮娇点头,眼中显过一丝幽深,没有人比她更相信了,而她要做的并不只是报仇。 她先得护下亲人,也得护下这个显然已经想错了的小舅舅。 “小舅舅,我相信,你也相信,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他们若不信,小舅舅打算花多少时间让他们相信?再有他们相不相信还在其次,小舅舅就这么相信他们会不把你供出来,求功劳?安国公府满门上下,可只逃出了小舅舅一人。” 虞兮娇神色微冷的看着安应和,满脸的失望:“小舅舅,我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去送死,甚至于还填上安夫人和世子的性命。” “不……不会的,不会连累姐姐和轩儿的。”这话激的安庆和脸色大变,方才木然的神色变得激动,“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保证?小舅舅拿什么保证?如果你还是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如果安国公府还在,你的保证还算勉强可以,但现在呢?夫人差点死在火中,世子几乎连城都进不了,这一切可都不是小舅舅一句简单的保证可以的?” 虞兮娇毫不客气的道,目光平静的落在安庆和的脸上,唯袖底的手紧紧握起,尖利的指甲扎进了掌心。 安庆和满头大汗,张口结舌,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话后面的凶险让他脸色恐惧、绝望。 如果真的有那一刻,他百死莫辞! “小舅舅,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安夫人和小世子,还是要一意孤行,那就当我没说,就让我看错了人,就当安夫人和世子所托非人,要死就一起死吧!”虞兮娇站了起来,目光平静而失望。 静静的看了看安庆和,转身欲走。 “等一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宣平侯府大姑娘 安庆和蓦的站了起来,一脸的决然:“我走,我们马上走。” 之前摇摆的心意因为虞兮娇给他描述的场景,惊惧了。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姐姐和小外甥,他还有其他的亲人,他不能不顾一切! 想清楚这一点,之前的摇摆不定变成了浓重的羞愧,看着面前的虞兮娇,他甚至还比不得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子。 虞兮娇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小舅舅真的一意孤行,灭门之事又岂是能随便放得下的,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欣慰,快刀斩乱麻的道:“小舅舅,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那就明天一早起程如何?” “老冯那边如何了?”既然打定主意离京,安庆和也没有觉得时间太紧,这几天其实一直准备着离开。 小院原本就是暂住的,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冯叔那边已经没事,可以赶车,明天早上冯叔赶着车过来,而后你们一起离京,十八护送你们到齐地。” 这几日十八和安庆和两个也合作过,算起来也是熟人。 “至于城门口的事情,小舅舅也不必着急,十八是齐王世子的人,自会安排好一切,这几日小舅舅出行还简单一些,等齐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遇刺的事情过去,再想出城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虞兮娇提醒道,这也是她急于把娘和几个亲人送出城的最主要原因,信康伯府又掀起了一波热潮,所有人都在讨论虞兰萱嫁妆的问题,也在猜到底是谁在做假的地契、房契,刑部应当也会派人去信康伯府,眼下却是最好的时机。 “小舅舅放心,你去求那些人帮你查清楚齐王府被陷害一事,还不如由我暗中查访,若是知道什么,必然会托齐王世子把消息传过来。” 虞兮娇保证道,她知道安庆和现在在京城放不下的这是这个。 “多谢虞三姑娘。”安庆和长长一揖。 虞兮娇伸手从晴月的手中接垸一个盒子,递给了安庆和:“小舅舅,这里是一些银两,有一些是散碎银子,还有一些银票,等到了齐地,就在那里买宅子安身,然后给世子请医看病,世子的身体其实没那么差,之前恐怕也有误诊,离开江南未必不是好事。” “小舅舅,你要记住,安家的男儿如今只剩下你一人,若想为安国公府伸冤,小舅舅是必不可少的,若小舅舅死了,安国公府才真的全完了。” 虞兮娇一脸郑重的道。 银票不少,甚至她还处理了两家铺子才拿到的银两,去往安地必然少不得银子,这一些都是必备的,她之前虽然也有准备,但还是越多越好。 “多谢!他日,我一定会回来的。”安庆和抬起头,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孩子,感动不已,同时也越发的清醒了几分,这几日他是真的昏了头,居然敢在这种时候行动,除了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如今他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齐王是太后娘娘的嫡子,又封在齐地,在所有藩王中位列前茅,小舅舅若想建功立业,齐地就是最好的机会。” 虞兮娇缓声道,精致的小脸虽然在笑,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几分煞气。 安庆和一震,蓦的瞪大眼睛。 “小舅舅,今天先收拾,明天一早冯叔和十八一起过来,你们离京。”虞兮娇不待他再说什么,对着他深施一礼,“小舅舅自此一路顺风。” “我知道,多谢虞三姑娘点醒。”安庆和道。 虞兮娇又进去看了看虞承轩,而后和安氏说了一会话,比起最初的时候,安氏如今已经平静了下来。 听说就要离京时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红着眼眶答应下来,咬了咬唇,看着坐在一边的虞兮娇,终于忍不住又颤抖着声音问道:“虞三姑娘,我……我女儿……她……她……” “夫人,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只能说县君得偿所愿了。”虞兮娇柔声安抚道,“只要夫人和世子安安全全的,县君就放心了。” 当时自焚之时,她所求的就是为娘亲求一条生路,如今的确算是得偿了所愿,如果自己不是虞兰萱,也可以说这样的话。 至少,她护住了娘亲和弟弟,至少不再让娘亲和弟弟死的那样悲惨。 用力的握了握拳头,眼角微微泛起红意。 若他日恩仇已了,她还活着,必然去往齐地和娘亲、幼弟相聚…… 第二天一大早,冯叔就驶着马车过来,看到自家夫人和小主子都在,激动不已,虽然之前就知道,但听说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 大家也不及叙旧,一起上了马车,安庆和打扮成女子样子,就坐在安夫人和虞承轩的中间。 城门才开,守城门的官吏在查人,安庆和眼尖的发现城门处贴着捉拿他的海捕公文,他的脸就画在上面,进出来往的人都能看到。 早上出城的马车并不多,才一会时间就轮到了他们,十八拿出准备好的路契,守门见面前里就一个病弱的孩子,还有一对姐妹,也就没在意,看了看之后就放了行,必竟要查的是一个男子,就算和人同行,也不可能这么多人。 最近刑部的人手紧,已经向就近的几个衙门调人,关乎京城安全的京兆尹这里人手也被抽调不少。 等出了城门,安庆和才松了一口气,听着马车轮子向前的声音,眼中不由的落下了眼泪…… 虞兮娇站在城门口上,看着马车离去,眼眶发红,她是早早的请了命出城去的,就在城门处停了下来,晴月塞了城门官不少银两,又说明了虞兮娇安和大长公主亲孙女的身份,只说她初到京城,还没到城墙上看过,想见识见识京城的城墙,望望风景。 话说的委婉,银两也塞的到位,这才有了虞兮娇可以上城楼一观的事情,看着马车离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眼泪,用力的抿了抿唇,才压下心头的悲意。 “姑娘,我们该出城了?”晴月也看到了马车离开,高高提起的心同样放了下来,见虞兮娇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马车的背影有,忍不住低声提醒。 她们今天出京是以去见宣平侯的大女儿虞竹青为理由的。 虞竹青住的地方离京城颇远,这会过去,也得中午才能到,今天下午休息一下先不回来,等明天再回来。 一来一回得两天,求得虞瑞文答应还是因为虞兮娇之前给虞瑞文出了气,那画送到扬山侯府,没多久扬山侯就送了一大笔银两过来,说是不能让虞瑞文吃亏,显见得不愿意欠这个情份,也为了堵当日看到他们争画之人的嘴。 扬山侯丢不起这个脸。 虞瑞文为此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对小女儿更是满意,虞兮娇的要求若是往日他是不同意的,但当时正巧他在兴头上,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下了城墙,晴月又对守城墙的官吏千恩万谢之后,才跟在虞兮娇的身上上了马车,马车就停在城边的巷子里,马车夫兜转了马头,就往城外去。 一看是她们的马车,守城的官吏直接放行。 “姑娘,大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一直住在城外不回来?兰萱县君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有回府?”等马车出了城,晴月把车窗外面的厚帘子挑了起来,只放下轻薄的纱窗,做完这一切,才好奇的问道。 “大姐……是一个很好的人。”虞兮娇柔声道。 这一世的她是没见过虞竹青的,但上一世的虞兰萱却见过,而且和虞竹青关系极好,这也是因为征远侯府和宣平侯府两府的关系近,侧门对着侧门的原因。 “那大姑娘为什么不回京?”晴月还是不解,咕哝了一句。 “应当是夫人不让她回府吧,每年她在府里住的日子都不久,不是在这一处祭拜,就是在那一处吃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就算是想回也是有心无力。”虞兮娇低缓的道,目中闪过一丝悲色。 虞竹青性子是真的温和、柔顺,小的时候很听话懂事,可能也是早早的知道自己是被抚养的原因,虞兰萱见到虞竹青的时候,她都很听话的坐着,说到她的时候就一笑而过,也不会多言,甚至透着几分拘紧。 特别是看到钱氏的时候,虞竹青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若钱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虞竹青必然会低下头。 可这么一个懦弱性子的虞竹青却在梦境中为了虞承轩死了。 虞兮娇一直记着这个令她目眦尽裂的画面,寒光闪利的剑刺在弟弟的身上,病弱的弟弟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似的,行刺的人还在哈哈大笑。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跌跌撞撞冲下来的就是虞竹青,她扑向了弟弟,想护着弟弟,却被人推开,可她还是冲上去,无力的想去抱住被人从剑上摔下来的破败的身子,手指颤抖的呼唤着。 努力的想唤醒他,无奈人已经死了,血流在她的身上、手上。 虞竹青绝望的哭着,想抱起虞承轩,没料想同样胸口刺疼,低头左胸口处冒出的剑尖……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掩去眼瞳中的一片血色,抬眼看了看远处,此行正好可以把虞竹青接回来!梦境中原本应当已经回京的虞竹青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京?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隐隐有种感觉,此事可能跟自己还有关系…… 第一百二十九章、凶煞的女尼 庵堂离的并不近,早上出行,二个时辰后才到,等到了庵堂前,看着眼前的地方,虞兮娇一阵沉默,这么一个地方,方才进来没看到一个人,而今到尽头再看,甚至不能说是一个庵堂,看着倒像是一个简单之极的家庙。 庵堂前冷冷清清的,庵门紧闭,门口的青石上苔痕深深。 晴月上前敲门,许久之后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而后庵门打开,一个中年女尼出现在门前,看着有几分和庵堂不太协调的粗壮。 走到门前上下打量了晴月几眼,又看了看晴月身后的马车,女尼眼一横:“什么人,到我们这里有什么事?” “我们是宣平侯府的,来接我们府上的大姑娘。”晴月依虞兮娇所说,道。 “原来是侯府上的,快情,快请。”原本不满的女尼立时像变了脸似的,满脸堆笑,身子往边上让了让,让出了一条路。 “不必了,让我们大姑娘收拾一下出来就行了。”晴月道,庵堂就这么大,方才下马车的时候她还特意的看了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除了在大门上写着庵堂的名称,其他地方就只是一个破败的院子罢了。 “请问有宣平侯夫人带来的信吗?”女尼并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对晴月伸手。 “夫人没让我们带信来。”晴月道。 “那信物呢?信物总有的吧?”女尼的身子往当中一横,完全堵住了路,眼睛拎了起来,多了几份审视,重新上下打量了晴月几眼。 “什么信物?”晴月不以为然的道,“夫人让我们来接大姑娘,当时侯爷也 在,我们大姑娘是被关了起来吗?出门还要有信物?不信可以让大姑娘出来看看,如果我们不是宣平侯府的,可以让大姑娘再回去。” “宣平侯爷的意思?”女尼听懂了,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侯爷不能有意思?府里做主的不是我们侯爷?你们这一处庵堂还真是大胆,居然扣着我们大姑娘,不让我们大姑娘回府。”晴月怒了,脸色立时暗沉了下来,抬高下巴看着眼前的女尼,冷哼一声。 没等女尼回话,晴月后退一步:“好,很好,我现在就去衙门报案,说你们这一处庵堂关押侯府嫡女。” 说完转身欲走。 女尼慌了,急伸手一把拉住晴月,声音立时就软了下来:“等一下,这位姑娘等一下,有话好好说。” “还说什么,连大姑娘的面我们都见不到,我们大姑娘到你们这里是为了安安静静的祭拜亲人的,不是为了让你们看管,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居然连我们大姑娘的身影都看不到,莫不是你们谋害了我们大姑娘?” 晴月用力的挣脱女尼的手,叉腰大声的道。 “我们没有,我们就是一处好好的庵堂,怎么……怎么会谋财害命,虞大姑娘也没多少钱财,我……我们怎么会……”女尼被晴月这一通话闹的脸色大白,慌的双手乱摇,这会也不敢再拦着,一边回身一边道,“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请虞大姑娘出来。”说完,转身就往里跑。 虞兮娇扶着徐嬷嬷的手下了马车,这一次过来她带的人手很足,就怕有个万一,马车夫还特意的挑了虞瑞文的平时用的那个。 宣平侯府的马车不少,马车夫也有几个,有一个马车夫向来给虞瑞文赶马车的,虞兮娇昨天特意的向虞瑞文讨要了的,对于周围的环境也熟悉,之前甚至还到过庵堂给虞竹青送过东西,只是当时并没有进去见到虞竹青。 虞兮娇就是以这个理由向虞瑞文借了这个马车夫,她之前用的马车夫还是当初祖母府上借过来的,虞兮娇一直没有还。 比起其他的马车夫,虞兮娇猜想这个马车夫是不同的,可能还是虞瑞文的心腹。 马车夫停下马车跟在虞兮娇的身后,一起进了庵堂,进了门才发现庵堂里面看着也很破败,当中的算是佛殿,隐隐有些香火味道,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左右两边是厢房,如今最角落里的一个屋子里传来人声。 虞兮娇抬头看去,看到一个女子正从那一处出来,一身的布衣,素白衣裳挂着孝,梦境中虞竹青的脸一模一样的出现在眼前,比起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虞竹青,其实也有一年了,稍稍有了些变化。 看着很憔悴,布衣粗服穿着却和梦境中不同,如果不是认识这张脸,还真的以为只不过是一个一般人家的丫环。 “大……大姑娘?”徐嬷嬷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马车夫。 马车夫也愣了一下,他自然是认识虞竹青的,可眼前的虞竹青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什么时候大姑娘穿成这副样子,这样子就算是府里稍稍体面一些的丫环也是比不得的,最多就只是一个粗使的丫环罢了。 虞竹青走了过来,一个丫环急匆匆的从后面追了出来,这应当就是虞竹青的贴身丫环了,两个主仆看着就像是一对丫环,哪里有宣平侯府千金的半点气度。 “你……你们是?”虞竹青的目光落在虞兮娇的身上,很明显虞兮娇是当中的主子,但她却不是认识。 这么一张容色精致的脸,如果见过,虞竹青必然是知道的。 “奴才见过大姑娘。”虞兮娇往后让了让,马车夫急忙上前行礼。 “你……是父亲的人?”虞竹青一下子认了出来。 “对,奴才是侯爷的人,三姑娘回府了,想过来看看大姑娘,侯爷让奴才带三姑娘过来。”马车夫恭敬的道。 “大姐。”虞兮娇侧身行了一礼。 “三……三妹?”虞竹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神色立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虞兮娇,不敢相信的看着虞兮娇,“你是三妹,你真的是……三妹?” “大姐,我是虞兮娇。”虞兮娇站起身子,眼眸柔和的看着眼前这个温良的女子,上一世的时候,她就知道虞竹青温良、柔和,性子有些怯弱。 但就是这样的虞竹青在梦境中却是奋不顾身的…… “三妹……真的是三妹。”虞竹青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激动不已。 “奴婢见过大姑娘。” “老奴见过大姑娘。”晴月和徐嬷嬷上前恭敬行礼。 “奴婢……见……见过三姑娘。”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虞兮娇看向虞竹青的丫环彩云,这是虞竹青的大丫环,可就是性子过于的胆小,当着一等大丫环的差却没有一等大丫环的气度。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私下里也曾经提醒虞竹青,让她换一个得力的丫环,虞竹青却说这丫环不错,和她一起长大的,对她也忠心,虽然胆子小了一些,却不算什么大错。 必竟是宣平侯府的事情,虞兰萱做为征远侯府的嫡女也不能多说什么,见这话虞竹青不听也就罢了。 “宣平侯府什么时候有三姑娘了?莫不是哪里来的冒充的吧?我们这一处可是正经的庵堂,给世家千金颂经祭拜用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一个很不和协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 虞兮娇转头看去,看到的是两个女尼,后面一个跟着的就是方才拦在门前的,另外一个女尼看着倒是削瘦了几分,四十几岁年纪,比起方才的女尼高了许多,就这么当先站着,看着就是一个领头的。 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虞兮娇,目光带着几分不屑:“贫尼只听说过宣平侯府的大姑娘,二姑娘,可不知道什么三姑娘,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若是让宣平侯夫人知道,怕是什么姑娘都不行。” “放肆!这是我们三姑娘,还不过来见礼。”徐嬷嬷上前一步,拦在了虞兮娇面前,厉声斥道。 虞竹青不安的动了动脚,却被虞兮娇拉住,对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虞竹青抿了抿嘴,终究顺从了虞兮娇的意思没说话。 “府上的三姑娘?哪来的?侯夫人承认吗?”后来的女尼显然是这一处庵堂的主人,比起方才的女尼胆气足了许多,一又眼睛阴沉的瞪着虞兮娇。 “我们三姑娘的身份,不是侯夫人想不认就能不认的。”徐嬷嬷冷哼一声,半步不让的道,“我们今天来是带我们大姑娘回去的,你看看你们这里,真的是庵堂吗?我们大姑娘要祭拜自有许多地方可以去,何必在你们这种地方吃苦受罪,又不是犯了错看管起来。” “没有侯夫人的信物,虞大姑娘不能带走。”女尼也不怯,冷笑道手一伸居然要来拉虞竹青。 虞兮娇拉着虞竹青退后一步,晴月上前一把拍开女尼的手,“你什么人,居然敢对我们姑娘动手?” “不管贫尼是谁,今天谁也不能带着虞大姑娘离开。”女尼冷笑连连,一边的厢房里居然又冲出了一个女尼,手中还提着一把榔头,另一个女尼回头找了找,就近拿了一根木棒子,看这情形就知道不能善了。 “你们好好的走就算了,如果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可别怪贫尼等不讲情面,什么三姑娘、四姑娘的,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侯府的主子不成?” 女尼胆气很足,据她所知宣平侯夫人生下的唯一一女,是虞二姑娘,其余的不是旁人就是妾室所生,哪来的胆气敢和宣平侯夫人作对! 第一百三十章、绑了,堵嘴 “这就是父亲说,大姐要在庵堂清修,不愿意回来?”虞兮娇看向马车夫。 马车夫也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愕然的看着几个凶煞的女尼,听虞兮娇这么一问,急忙道:“上次奴才来送物件的时候,这几个女尼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时开门的女尼看到他说是奉侯夫人和侯爷的命令,给送一些物品过来,笑的跟朵花似的,一言一行都很殷勤,哪里会是如今这副样子。 如果不是他方才看的清楚,差点以为是完全不同的两处庵堂。 “上次来的时候,夫人知道吗?”虞兮娇淡淡的问道。 马车夫心头一震,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夫人请示了侯爷,说大姑娘住在这里怕冷了,送了新做的衣裳过来。” “我这一次过来,是昨天回府后对父亲说的,父亲当时很匆忙,应当也不会对夫人说起此事。” 虞兮娇道。 虞瑞文当时一心一意的都是出了气后的爽快,心情特别的好,说的全是画作之事,虞兮娇的提议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也没拿此事当回事情。 马车夫沉默了一下,看向三个女尼。 当先之人横眉冷眼,后面之人手中举着家伙,一看就知道不能善了的样子,徐嬷嬷和晴月虽然挡在前面,看这样子也是挡不住的。 “还不把大姑娘放回来!”当先的女尼见她们这边没什么动静,冷笑着厉声道,,“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这位姑娘磕破了头、划破 了脸什么的,可怪不到贫尼的头上,谁让你们进来二话不说就抢人的。” 这颠倒黑白的话,气的徐嬷嬷脸色发青,伸手指了指女尼正欲说话,身后肩膀被拍了拍,回过头看到是马车夫,急忙让在一边。 马车夫上前两步,“再说一次,我们是宣平侯府的人,这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是我们侯爷的嫡女,你们安敢如此放肆?” “放肆,这样就叫放肆了,一会看看什么才叫放肆。”当先的女尼并没认出马车夫,冷冷的道,手一挥,“给我打,都打出去,打死了打残了都有侯夫人做主,看看这些宵小胆敢冲撞侯府贵女。” 身后的两个女尼嗷的一声就冲了出来,一个高举棍子,一个高举着榔头。 马车夫一脚踢在举着榔头的女尼的胸口,再反手照着举着棍子的女尼就是就势一推,虞兮娇拉着虞竹青避在一边,眼看着这个举着棍子的女尼蹬蹬蹬的冲过去,重重的摔倒在一块青石边,直接就歪了腿,疼的倒地抱着腿大呼小叫起来。 另一个女尼也没得好,被当胸一脚,后退着脚下一滑,同样摔倒在地上。 当先的女尼脸色大变,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难不成还要让我们再说一遍?”见两个女尼都挡住了,徐嬷嬷大喜,过来一把拉着当先女尼的衣袖,“走走走,正好一起去官府,看看是不是你们私自囚禁了我们大姑娘,还是我们闯了你们庵堂?” 说完就往外拉。 女尼脚下踉跄,被拉动了几步之后大急,一把抱住边上的一棵树,再不敢逞凶狠:“我们没有囚禁你们大姑娘,是你们大姑娘要在庵堂里清修,说这里安静,侯夫人让我们护着大姑娘的安全,不让任何人私自带大姑娘离开。” “安全?你们这里安全吗?”徐嬷嬷看了看左右,“就这么一处地方,也没什么香火,就像是一般人家把闺秀看管起来的地方,居然也叫安静、安全?” “可……可这是侯夫人的意思?” 女尼呐呐的道,这可是一单大生意,她们这一处的庵堂就是接了这么一单大生意才活下来的,否则这一处早就过不下去了,这么多年侯夫人一直照顾着她们的生意,她们这里也保证一定会让虞竹青守在这里不出去的。 可眼下这种情形,女尼就算再贪钱也得先顾着自己的性命,原本还想来个横的,不管不顾的把人留下,没有侯夫人的信物,也没有侯夫人身边的人来,自己都可以当成是假的,这也是侯夫人的意思。 “侯夫人的意思让你们看管着大姐?”虞兮娇放下虞竹青的手,上前两步,浓密的长睫下,一双眼眸带着几分寒意,落在女尼的身上莫名的让她觉得心里胆寒,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气势。 世家千金哪里会上来就让人打的,看这马车夫打的这么顺手,应当不只是一次! 女尼的腿一软,话说的也不利索起来:“没……就是伺候大……大姑娘。” “大姐,你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虞兮娇没理会女尼,转头对虞竹青道。 “三妹,这是……母亲的意思?”虞竹青品出几分不安。 “大姐,这是父亲的意思。”虞兮娇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马车夫,看马车夫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只是往后退了退,恭敬的退在一边。 “彩云,去吧,把我们的东西收拾一下。”虞竹青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柔声吩咐了一句。 “是姑娘,奴婢现在就去收拾。”彩云眼睛一亮,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再是怯生生的,转身就往里跑。 “晴月,你也去帮着收拾。”虞兮娇道。 晴月应声追了上去。 两个丫环收拾的很快,不一会儿便一起拎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彩月拎着的一个稍大一些。 这么简单的行李,若是住个两天,倒也还可以,但虞竹青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才这么点就让人意外了。 “这么少?”徐嬷嬷看了看两个丫环手中包裹,惊讶道,她是陪着虞兮娇从江南回来的,当时收拾的时候许多东西扔下,可就这么都收拾了几大车,而之前已经有一些送往京城了。 “还有一些在……庵主的手里。”彩云怯怯的看了一眼虞兮娇,却还是伸手往一处指了指告状道。 “去拿过来。”虞兮娇低缓的道。 晴月和彩云应声,把之前的包裹扔下就往一处过去。 “不能去,那些都是我的……都是贫尼的。”一看晴月和彩云的样子,女尼急了,大声叫了起来,抬腿想跑过去,却见面前已经拦了一个男人,正是方才打了两个女尼的人,吓得不由的倒退了两步,声音也低了起来。 没有女尼的阻拦,晴月和彩云的动作很快,晴月提着一个包裹出来,彩云怀里抱着几件东西跟在她后面。 “三姑娘,这里有我们姑娘的衣裳,回去的时候都得换上,一来就被庵主放到她那里了。”彩云又把手上的东西往虞兮娇面前一呈,“这些东西也是我们姑娘的,我们姑娘来的时候带了些首饰的,都被她抢了。” 虞兮娇看到彩云手里抱着的一个首饰盒、一块料子,还有一些娟花,甚至还有一块玉佩、络子之类的小物件。 “三姑娘,你们误会贫尼了,是夫人让贫尼替大姑娘收着,等大姑娘回去之时,再把衣裳给大姑娘,大姑娘是侯门千金,平时清修就算了,若是回去也穿这么一身,不是让人笑话吗?” 女尼反应急快的辩解道。 “等大姐回去的时候,再给她换上,那为什么不放在她那里,难不成她住的地方还比不得你住的地方好?”虞兮娇眉头一扬,问道。 “贫……贫尼的是这里的主屋,香房……香房……”女尼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三姑娘,大姑娘住在的那处地方还漏雨,下雨的时候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冬天还漏风,我们姑娘……住在这里还不如住在府里的下人房,可这个老乞婆还不罢休,居然让我们姑娘做针线,逼着姑娘多做,晚上还让姑娘点着灯做。” 见虞兮娇替自家姑娘出面,彩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气恼的对虞兮娇告状道,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自家姑娘的身份哪里需要做这么多的针线,可偏偏来这里后做不完的针线,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自家姑娘做了多少针线,都被这个老尼姑拿去换了钱,但这钱最后又不是落在姑娘的手中。 最早的时候彩云也曾经去向钱氏告过状,不过还没说什么,就被钱氏打了一顿,差一点就没了性命,幸好虞竹青过来跪着求情,才饶了她一命,自此之后这个丫环再不敢多说什么,只陪着虞竹青一起刺绣,努力想护着自家姑娘。 “把这个恶尼绑了。”虞兮娇沉声道。 马车夫上前两步,随手拾起彩云掉落在地上的一根缎带,直接就把人给反扎着绑了起来。 “三妹。”虞竹青不安起来,靠近虞兮娇伸手拉住虞兮娇的手,“三妹,不必如此!” “大姐,无需多虑,一切有我。”虞兮娇柔声道,轻轻的拍了拍虞竹青的手,抬眼看着正在喊叫的女尼,冷斥道:“把嘴给她堵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姐当时多大? 虞兮娇这几日一直进进出出,很忙的样子,听说是为了她接手的袭衣斋的事情,钱氏并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暗暗的嘲讽,一个才从江南来的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是生意,袭衣斋原本是极赚钱的,如今落在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不知道会没落成什么。 钱氏觉得还可以看一阵,到后来这个贱丫头管不下去了,自然会来求助,到时候她甚至可以以便宜的价格盘下来。 昨天袭衣斋发生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不过这是信康伯府闹出来的,跟她没什么关系,看热闹就行。 钱氏现在全心全意的等着侄女过来,什么事情等侄女过来再说。 “夫人,侯爷请您过去。”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什么事这么急?”钱氏不以为然的道,随手拿起一支钗子看了看,这是她为侄女挑选的,钗子上镶的玉成色不错。 “不知道,听说大姑娘回来了。”婆子继续道,“老奴方才听路上遇到的丫环说的。” “大姑娘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钱氏一愣,手中的钗子放下,脸色沉了下来。 “奴婢不知道,就是说……有人看到了大姑娘。”婆子呐呐的道。 “走,去看看。”钱氏站了起来,转身对习嬷嬷道。 书房里,虞瑞文坐在上面,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站立着的两个女儿,先是扫过虞兮娇,而后落在虞竹青的身上,上下仔细一看,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回府了就不会换一身衣裳,让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府上把你怎么了?” “父亲!”虞竹青咬咬唇想解释。 “父亲,大姐每年去往庵堂,是您的意思吗?”虞兮娇拉了一把虞竹青,凝视着虞瑞文问道。 被小女儿清澈的眼眸一看,虞瑞文莫名的觉得不安,侧过头低咳了一声,这才道:“这些事情都是你母亲和你大姐商议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 “大姐的亲人过世,想祭拜并不算什么,但是像大姐这样,每年都要花那么长时间去祭拜,甚至还被一个恶尼看管起来,禁了所有的自由,恐怕只有那等犯了错事的世家千金,才会如此的吧!” “看管起来?这话从何说起?”虞瑞文一愣。 “父亲,恶尼女儿已经带了来,今天过去的时候,不但拦着我们,而且还带着另外两个恶尼上来打我们,说什么生死不论,自有夫人为她做主。”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如果不是父亲给女儿的马车夫,恐怕这时候女儿已经被打残了。” “怎可如此放肆,把人带进来。”虞瑞文先是愕然,而后大怒,厉声道。 马车夫押着女尼进来,女尼呜呜叫着,嘴里被塞着一块布,看到上面坐着的虞瑞文,脚下一软,跪了下来,眼泪鼻涕一起落了下来。 “父亲,这就是囚禁、监管着大姐的恶尼,这么多年这个恶尼不但限制大姐的自由,还让大姐没日没夜的绣花,绣品让她都买了,钱也被她贪了,大姐甚至还比不得穷困人家的一个绣娘,住的还是漏雨、漏风的房子。”虞兮娇说着对徐嬷嬷挥了挥手,徐嬷嬷上前两步一把扯出堵嘴的布帛。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尼只是奉命行事。”嘴里一松,女尼立时尖声大叫起来。 “奉命行事?奉的谁的命,行的什么事?”虞兮娇冷笑一声。 “都是……都是夫人让小尼服侍……服侍大姑娘的。”女尼眼神闪烁了一下,犹犹豫豫的道。 “夫人让你这么服侍大姐的?这是想逼死大姐吧?”虞兮娇冷冷的道,眸色凌厉的落在女尼的身上,“父亲在这里,你若胡说必然送你到官府去,办一个苛待囚禁官眷之罪。” “三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生这么大气?难不成是谁又惹得三姑娘动了怒?”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虞兮娇抬头,眸底闪过一丝幽深,果然一听大姐回府了,钱氏来的可真快。 一个“又”字,说的是自己的无理取闹,表示自己进府之后一再的恼怒,望着走进来的钱氏含笑的眼眸,虞兮娇心里嘲讽,要挑拔离间了吗?钱氏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这一次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见过侯爷。”钱氏笑盈盈的进来,对着虞瑞文深深一礼。 “夫人来的正好,竹青的事情你知道吗?”虞瑞文沉声问道。 “大姑娘有什么事情?”钱氏转过头似乎才发现虞竹青似的,惊喜的上前道,“竹青你终于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不先派人来对母亲说,母亲好先给你准备准备,再派了马车过来接你。” “母亲!”虞竹青微微侧身。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就让你不要多出府,你生母、生父已逝,侯爷和我就是你亲生的父母。”钱氏一把拉住虞竹青没让她把礼行下去,而后亲亲热热的拉着她到虞瑞文面前,“侯爷,我之前就说要去接竹青回来,你还说照往年的惯例,竹青还不一定愿意回来。” “现在好生生的,可不就回来了!” 这话让虞瑞文想起,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件事情:“回来了就好了,只是这个恶尼恐怕不是什么好的。” “这个……女尼怎么了?”钱氏仿佛才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尼,惊讶的道。 “夫人安排的人,做下的事情,夫人不知道吗?”虞瑞文定定的看着她,冷哼一声。 “侯爷,妾身实在不知,当初最早的时候,这地方也是大姑娘自己选的,最早的时候,时间也是大姑娘自己定下的,以后每年都是按这个惯例走,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吗?”钱氏惊讶不已。 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虞竹青的身上。 “夫人,大姐当时同意的时候有多大?”虞兮娇眉眼轻扬,微笑着问道。 “大约五、六岁吧!”钱氏支吾了一声。 “大姐这么小的时候就能决断、做主自己所有的事情了,而且还能找到这么偏的地方,那地方如果不是父亲的人带着,我是绝对找不到的,不知道当时是谁对大姐提议这一处地方,又是谁打听到那地方有一个破败的庵堂的?” 虞兮娇不慌不忙的轻笑道。 那么小的孩子,连懂事都不全,哪来那么多的计较,甚至于还谋画的这么完善,这事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孩子能做的。 钱氏没想到虞兮娇会拿当初虞竹青的年龄说事,心里有些慌,忙笑道:“这事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看大姑娘自小就稳重,以为大姑娘是自己的主意,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未必,可能是那等不忠的婆子起的头,大姑娘不懂事就应了下来。” 钱氏明白,再把事情强按在虞竹青的身上,已经不妥了,急忙改了口偏了方向。 “夫人管着宣平侯府的后院,什么事情应当都瞒不了夫人,听外祖母说,我当初小的时候出了事情,差一点点没了性命,夫人的意思也是一时疏忽,” 这话一说,坐在上面的虞瑞文的眉头拧了起来,这事他当年当然知道,为此还被谢太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通,而后谢太夫人带了小女儿走,他还发混不让人离京,把谢府的马车拦在城门处。 惹得两家几乎大打出手的原因,就是小女儿的事情。 “三姑娘如果要说起当初的事情,其实我是真的冤枉,三姑娘掉入荷塘差点没了性命,我也急的跳入了水中,差点跟着三姑娘一起出事。”钱氏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当时还撞到了腿,伤了,这么多年腿伤虽然好了,每每遇到天气不好的,还特别的疼。” “夫人伤到了腿?不知道伤到了哪条腿?”虞兮娇惊讶不已。 “是伤到腿了,是右腿,当时为了着急救你,我忘记自己是不会水的,就这么跳入了湖水中,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伤到了。”钱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当时谢家势家,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她是真的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惜让自己受了点轻伤。 腿上的确是划破了一点皮。 “父亲,夫人当时伤的很重?”虞兮娇对着上面的虞瑞文问道。 虞瑞文点点头,目光却是扫向钱氏,当初觉得钱氏是真心实意的对小女儿的,话也说的情深意切,不露半点痕迹,但现在却莫名的觉得真的是如此吗? 小女儿回京也有一段时间了,虞瑞文就算不太管府里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的夫人和小女儿关系一般,就看小女儿连“母亲”也不叫,只一声不合规矩的“夫人”就知道了。 可这也是母亲同意的,想起最初虞兮娇在母亲府里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的钱氏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和眼前的钱氏……莫名的有些像。 “母亲当时伤的很重吗?”虞兮娇顺势问道。 “伤的自然重,当时的大夫都请了好几个,吃了不少的药。”钱氏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反正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如今她想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父亲,您还记得母亲当时伤了腿,多少时间不能动,或者说多少时候行动不便了?”虞兮娇忽然较真了,转身看向坐在上面的虞瑞文,当年的事情,她和虞竹青都小,唯一还算清楚的就是眼前这个糊涂的父亲。 可纵然糊涂,应当也不傻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狡辩,自诉委屈 钱氏一惊,她当时受的是小伤,又因为虞瑞文和谢氏杠上了,一心跟着挑拔的钱氏哪里还会记得自己受的“大伤”,没少往虞瑞文跟前掺和,如果不是她,当时事情也不会闹成后来的样子,若不是安和大长公主出面,当时这事就不好收拾了。 伤了多久? 其实就是伤的时候闹腾的动静很大,表示她是真心的想救助虞兮娇,但之后……谁还在意这个! 钱氏目光扫向习嬷嬷,习嬷嬷会意,忙陪笑道:“三姑娘当时出了事情,我们夫人哪里还敢养伤,先紧着三姑娘才是,就算疼的走不动道,也得坚持着。” “嬷嬷的意思是腿伤的这么重,忍一忍就可以过去了,看不出来?”虞兮娇反问道。 “这……其实还是有些看得出来的,但夫人怕侯爷担心,一直没表露出来。”习嬷嬷被问的尴尬的很,却还在强行解释。 无奈这样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那么相信,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下来。 “好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必再追究此事了。”虞瑞文看了看钱氏,低咳一声,目光落在虞竹青的身上:“既然这个恶尼欺主,以后就不必再去。” “是,父亲!” 虞瑞文又看向钱氏,眉头狠狠的皱了皱,斥道:“竹青那么小的时候懂什么,你是侯府主母,就任由一个小孩子说了算?不仔细查探一番?这个恶尼如此行事,未尝不是夫人疏忽之责。” “侯爷!”钱氏心头一震,慌了。 “来人,把恶尼带回去拆了她的庵堂,庵堂里的女尼一人打一顿,责她们无礼苛待之责。”虞瑞文不耐烦的下令道。 “侯爷,这……这庵堂可是……神佛之处。”钱氏结巴了一下,急道。 “这样的恶尼难不成也是神佛中意之人?”虞瑞文冷笑道,挥了挥手,马车夫拉着瘫软在地的女尼下去。 “竹青才回来,先去整理休息一下,以后有什么事情跟你妹妹多商议。”虞瑞文又道。 “是,父亲。”虞竹青侧身一礼。 “娇儿,带着你姐姐去休息,院子如果没整理好,就先住在你那处,这么长时间,你姐姐的院子未必就能马上住上。”虞瑞文难得的想到了这一点,看着小女儿温和的道。 “女儿知道,大姐先跟女儿住在一处。”虞兮娇乖巧的应下。 没人知道虞竹青这个时候回来,钱氏也不可能让人早早的整理虞竹青的院子,现在府里的下人都在整理钱丽贞要住的院子。 至于今天这事,只要虞瑞文不是真的傻,必然会察觉到钱氏对大姐和自己的不善。 虞兮娇也不会认为就这么一件事情可以直接把钱氏拉下来,不过不急,慢慢来…… “都下去。”虞瑞文一甩袖子,这指的是所着的下人。 习嬷嬷偷眼看了看钱氏,又看了看眉眼冷厉下来的虞瑞文,不敢有违 ,急忙退了下去。 在门外远远的站定,抬眼看到缓步走出来的虞兮娇,习嬷嬷心头突突一震,三姑娘突然去接大姑娘回来,又带着侯爷的人把女尼带了过来,算是人脏俱获,夫人就算是想解释也说不清楚。 再想想之后的事情,还牵扯到三姑娘小时候的事情上,这真的不是三姑娘的手段? 习嬷嬷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眼底多了几分惊惧。 感应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和虞竹青说话的虞兮娇目光扫了过来,看到的是习嬷嬷惊惧的目光,不由的微微一笑,眸色清澈若水,仿佛可以照见习嬷嬷的心似的,习嬷嬷差点又要倒 退,好不容易稳住,这才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姑娘,三姑娘!” 虞兮娇笑了,浓密的长睫扑闪了两下,目光从习嬷嬷的脸上收回,继续和虞竹青说着话,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习嬷嬷似的,习嬷嬷的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书房里,香烟袅袅,淡淡的香味清心宁神。 虞瑞文坐在楠木大椅上,面色沉冷,冷声问道:“钱氏,竹青这事你做何解释?” “侯爷……妾……妾身有疏忽之责。”钱氏咬咬牙,认下了这个罪名。 “好一个疏忽之责,好一个一无所知。”虞瑞文冷笑,心头的怒气在攀升,一件事或者没什么,但再叠加到另外一件事情上面,这火气就冲天了,“钱氏,你可真是当得一个好家啊,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当初娇儿的事情,你腿受了伤,还伤的颇重,行走不便了?” 钱氏当初行动有没有不便,是不是强忍着,虞瑞文当时没注意,但现在一想还是清楚的,之后他也是看过伤处的,等他查看的时候,伤已经好全了,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侯爷……当时妾身若不说的重一些,怕……怕谢府那边不会放过妾身,侯爷,妾身只想和两位姑娘好好相处,” 钱氏方才已经想到问题出在哪里,抬起一双眼眸哀怨的看着虞瑞文,“那种情形下,妾身如果不说的严重一些……她们或者撕了妾身的心都有,可这事真的只是意外。” 眼泪挂在眼睫上,钱氏的声音凄楚无奈,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于虞瑞文来说,也是一个心结,往什么地方扎虞瑞文会愤怒,尽量避开。 “你是怨我错怪你了?”虞瑞文声音冷凝,目光凌厉。 “侯爷,谢氏对妾身向来有偏见,觉得都是妾身的错,才让谢夫人郁郁寡欢,之后谢夫人不在,妾身怕世子怨恼,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对于三姑娘未免有些顾不及,这个时候发生了三姑娘的事情……妾身知道是自己的错,但在当时,也只能这么说。” 谢氏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看着格外的可怜:“那种时候,既便妾身已经如此……谢氏还这般为难侯爷,不顾侯爷的脸面,要把三姑娘带走,妾身……妾身。” 钱氏看着委屈到了极点,用帕子捂着鼻子,委屈到了极点。 “好,好好,你说当时是为了我,那现在呢,竹青的事情呢?竹青的父亲与我至善,怎么就碍着你了?”虞瑞文怒极反笑。 “侯爷,大姑娘的事情的确是我的疏忽,当时大姑娘身边还有一些旧人,应当是那些旧人对大姑娘说那样的话,可能也是存着不让大姑娘亲近妾身的意思,妾身是想管的,可又怕别人说妾身管不好三姑娘,又怎么管得好大姑娘,想着她身边的人应当忠诚,就放手了。” “大姑娘向来心思重,有什么事也不知,妾身这个养母未必是如她心意的,往日一些吃用,都是最精致的,可大姑娘不喜欢,哪怕最好的东西她也要扔,有时候还闹的大家不太好看,妾身因此就更加不敢多管大姑娘的事了。” 虞竹青在府里的时候,一应用度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和虞玉熙相同的,这也是虞瑞文看到的。 想到往日自己看到的,的确是如此,虞瑞文沉默了下来。 如果不是今天虞兮娇把女尼和粗衣布服的虞竹青带到他面前,虞瑞文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至于说虞竹青心思重,虞瑞文也看到过数次虞竹青让人退还钱氏所送的东西。 虞瑞文不知道的是,他往日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钱氏特意送到他面前的,包括有时候虞竹青的不知所谓,好心没好报。 “竹青命苦……”虞瑞文道,声音平和了许多。 “妾身知道,大姑娘是个命苦的,其实不只是大姑娘,还有三姑娘,自小便失了生母,也是一个命苦的,妾身也努力想照顾好她们,只大姑娘心思重,三姑娘外家又强势,若有一点点错,到时候错的又全是妾身。” 钱氏越说越委屈,又掩袖哭了起来。 虞瑞文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难道这样……你就一再的疏忽她们,娇儿才回府就被恶仆行刺,竹青现在比一个粗使丫环……还不如?” “侯爷,这的确是妾身的错,妾身若是能一死以证清白,早就愿意赴死了!如果真的能证明,妾身就算是死也瞑目!不说其他的,就说世子吧!妾身对世子如何,侯爷也是知道的,难不成还容不下两个女孩儿不成?”钱氏抹着眼泪道。 钱氏这一手玩的极漂亮。 抬起的眼睛里全是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不说其他,也不辩解,只是拿世子对应,对于唯一的儿子虞瑞文还是很上心的,钱氏对儿子的照顾,儿子对钱氏的尊敬,虞瑞文也看在眼中。 以儿子和女儿相对照,话说的也是入情入理,虞瑞文纵然还有几分怀疑,心里也已经去了大半。 “此后竹青之事好好思付一番,以后若是去祭拜,挑一些好的地方,切莫再去那种清静的破败之处。”虞瑞文道。 “侯爷,妾身明白,以后……再不会了。”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钱氏急忙道。 “先下去吧,安排好竹青的住处,竹青已经几个月没回府。”虞瑞文沉吟道,神色难辩的挥了挥手。 “妾身明白,妾身告退。”钱氏道,从书房退了出来。 “夫人!”习嬷嬷等在外面,看到钱氏出来,急忙上前。 钱氏摇摇手,转身往外走去,习嬷嬷紧紧跟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衣裳没浪费,二妹妹会穿的 待到了僻静之处,钱氏才停下身子,脸色阴沉下来:“三姑娘去找大姑娘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夫人,这几日三姑娘一直去看她的铺子,您说不必管的。”习嬷嬷心惊胆战的解释道。 “下次这个丫头的举止,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注意。”钱氏恼怒的道,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可就真的过不了门了。 “夫人,侯爷怎么说?”习嬷嬷慌道。 “侯爷能说什么?大姑娘、三姑娘都不是我生的,对我也有几分隔离,做什么事情也不愿意我知道,我这个当夫人的能怎么办?”钱氏没好气的道。 “那……侯爷的意思?”习嬷嬷不安的很,想起方才三姑娘走的时候看她的那一眼,莫名的觉得背心处发寒。 “侯爷没什么意思,让我以后多关注一些就行。”钱氏冷哼一声。 习嬷嬷松了一口气:“侯爷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是最好的,幸好夫人聪慧,才没让侯爷起疑,只是……” 习嬷嬷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瑶水阁方向:“三姑娘如此行事,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什么意思在?” “她能有什么意思?这个贱丫头原本就是多余的,既然去了江南还回来干什么,谢氏说是疼爱她这个外孙女,怎么就不让她嫁在江南,就在自家的孙子辈中找一个合适的,难不成没有?” 钱氏冷笑道,这事说起来虞瑞文恼怒,她也同样。 “夫人的意思是?”习嬷嬷小心翼翼的道。 “原本怎么样还怎么样。”钱氏冷笑道,咬了咬牙,“就算把虞竹青叫回来,又有什么用。” “夫人说的是。”习嬷嬷急忙道。 “去,一会去侧门处,告知征远侯府,让他们去跟雪儿说,虞竹青回府了。”钱氏长呼出一口气,冷声道。 “夫人……这是何意?”习嬷嬷不解。 “雪儿这丫头,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她什么时候会关心起虞竹青了,既然她这么关心,虞竹青回来了总得对她说一说。”钱氏冷笑道。 她暂时动不了虞竹青,那就看虞兰雪的手段了…… 姐妹两个一起回了瑶水阁。 丫环服侍虞青竹重新梳洗过,再换上取来的衣裳。 “大姐,我让彩云去取的衣裳,这些衣裳都是新的,就放置在大姐的桌上,只是看着这颜色……不像是大姐喜欢的颜色。”虞兮娇指着放置在桌上的一些衣裳道,她最后还是让彩云去取了一件旧的衣裳过来。 明艳的颜色,华美的佩饰,看着就知道是极用心的,只是这种华丽、艳美的风格从来就不是虞竹青的,上一世她看到虞竹青的时候,衣裳就这么几件,永远都是半新不旧的样子,问有没有新衣裳,她也一直点头,只说新衣裳她并不喜欢。 而今看起来,不是不喜欢,不过是人家原本就不是照着虞竹青的喜好做的衣裳,虞竹青不想穿罢了。 这种风格,宣平侯府里唯有虞玉熙最喜欢,针线房处对于虞玉熙的衣裳也最精心。 看着满桌子的新衣裳,虞竹青一脸苦笑,摇了摇头,柔声道:“三妹妹,无碍的,衣裳都是好的,只是我并不喜欢,就还是穿一些旧的衣裳。” “所以才传出大姐挑剔的名声?”虞兮娇冷笑道。 “这……这从何说起。”虞竹青脸色暴红,“我……我没有挑剔,衣裳不错的,不过还是一些旧的衣裳穿着舒服。” “彩云你说。”见虞竹青羞愧的低下头,虞兮娇转身了一边的丫环。 “姑娘……”彩云被点名,很慌,转头去看虞竹青。 “三妹妹,不要为了我的事情起争执,今天……已经过了。”虞竹青叹了一口气,抬起脸,柔声劝道。 “大姐是想一辈子青灯古佛吗?”虞兮娇面色淡淡的道,伸手拿起面前的一件衣裳,仔细的看了看后道,“大姐可知道这套衣裳花费多少?” “几两银子?”虞竹青咬了咬唇,不安的道,看得出自己的妹妹的在生气。 “几两银子哪里够,大姐看看这上面的绣纹,再看看衣领上的料子,这料子和衣裳的料子不同,是后面添上去的,虽然不多但却是真正的缂丝,江南向来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虞兮娇的手指轻轻的滑过衣领,衣领紧靠在脖子处,柔顺轻盈。 这么一小点地方,至少比一块帕子多一些,想到这上面的价值,虞竹青目瞪口呆,这居然这么费钱。 虞竹青的脸色一白,身子被惊的晃了晃,彩云急忙伸手扶住。 “大姐,这样的衣裳一件已经难能可贵,你却做了几件,而且你一件也没穿,这让人怎么看你?”虞兮娇轻声道,“夫人替你做这么多好的衣裳,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扔在一边一直不穿,浪费了夫人的心思就算了,还浪费了这么好的衣裳。” “可……这衣裳没浪费,二妹妹会穿的。”虞竹青就算性子再好,这会也急了,忙道。 “二姐会穿?”虞兮娇勾了勾唇角,虞玉熙会是这种人? “对,我不穿的这些,二妹会派人过来拿的……有二妹穿着就不会浪费。”虞竹青咬了咬唇。 看着这样的虞竹青,虞兮娇轻轻叹道,她知道虞竹青是个心善的,只是没想到宣平侯府里是这么对她的,钱氏明面一套,背后一套,若再这么下去,虞竹青怕是会被吞的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二姐派人会怎么说?什么时候会派人过来拿的?”虞兮娇详细问道。 “每次我回府的时候,桌上都会有好多新的衣裳,都很……漂亮,我不太喜欢这种的……二妹妹就会在我回府后不久,派人过来,问我喜欢这些衣裳吗?不喜欢就给她穿,说不要浪浪费了……”虞竹青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说不下去了。 “大姐觉得你跟二姐身材相仿吗?”虞兮娇继续问道,她已经懂了。 虞竹青一时答不上来。 “既然两个人的身材不同,为什么这衣裳穿在二姐的身上,却如此的贴近,不管是做工还是爱好,都似乎是为了她做的?”虞兮娇笑容轻渺而浅淡,“大姐的名头,大姐奢华,大姐的脾气大,大姐的浪费,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姐引起的,最后却由二姐来替大姐接下好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虞竹青的名头去做的,一个侯府的养女,要做那么好的衣裳,做了还不珍惜,只因为这是钱氏送过去的,她不喜还乱扔,虞玉熙的出现就显得让人无可挑剔了,默默的接下了虞竹青的烂摊子,算是全了两下的面子。 虞兮娇要点醒虞竹青,若她再这么一直下去,最后落到什么下场还是钱氏说了算,别人只会说她一个养女,不珍惜现在的生活就算了,还闹出那么多的事情,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就如同这一次的庵堂,钱氏最后能脱身,也是因为大姐以往自己亲口同意的。 放下手中的衣裳,虞兮娇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笑容轻浅:“大姐,若不想以后死的污秽不堪,就得明白有些事情是要推拒的,有些事情也得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这话说的虞竹青一激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的脸色变得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子奇异的恐惧,而后铺天盖地的悲哀涌上来,混身战栗,她是没什么想法,但她不愿意死的一身污秽。 既便是死,还会连累到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人。 抬眼四顾,茫然不知要如何自处…… “大姐觉得这里如何?”虞兮娇抬眼,盈盈间眸色若水,就这么看着虞竹青。 “这里……很……很好。”虞竹青听到自己茫茫然的声音。 “很好吗?大姐可知道这高墙内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污秽一身的离开,既便是死,也不干净?在这里,如果真的死了……要如何还不是活着的人说了算的。”虞兮娇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上一世的时候,她是虞兰萱,既便是她有着县君的名头,若不是她自焚而亡,闹的满城风雨,征远侯府压也压不住,最后如何她传言还真的说不准,她也算是拼死护住了自己的名节。 但是像虞竹青这样的弱女子呢?如果自己不觉醒,最后落什么下场,也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等走到万丈深渊的时候,再想走出来,已经是不能够了。 虞兮娇要点醒虞竹青。 虞竹青一愣,从茫然的状态中醒来,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三妹,那么精致的容色,看起来却是那么悲哀,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却又带着几分稚气,这分明只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女孩子,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才十三岁的年纪,从江南回来,原本是应当自己护着这个妹妹的,偏偏因为自己不争气,还得让三妹用纤瘦的胳膊来护着自己,那么的弱质纤纤、娇娇怯怯,唯眼中一片坚定,这是她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她不能害怕和后退,她是大姐,她应当护着三妹,当初母亲护住了尚小的自己,如今轮到自己了…… “三妹妹,我要……怎么做?”虞竹青的神色渐渐的沉静了下来,不再有之前的茫然无措。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想忍气吞声 虞兮娇静静看着虞竹青,看着她从茫然到胆怯,最后到坚定,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相信大姐不笨,只不过有些事之前不敢去想,不敢去挑破。 “三妹妹,这些衣裳,都是二妹喜欢的,也是特意的为二妹做的,做衣裳的时候我根本不在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二妹准备的,只不过是借了我的一个名声罢了。”虞竹青缓步走过来,到虞兮娇对面坐下,一脸认真的看着虞兮娇道。 没有慌乱的低头,也没有羞愧不安的脸红,仿佛蒙尘的明珠缓缓的拭去 了上面遮着的灰尘,实话实说。 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必太过计较。 “以往这种事情应当很多吧?”虞兮娇赞赏的笑了。 虞竹青想了想道:“几乎每次回府的时候都有。” “这一次的衣裳大姐放在我这里可好?”虞兮娇道,“如果后续还有送过来,大姐也全放在我这里。” “好,二妹妹来问,我就说三妹妹喜欢。”虞竹青实诚的道。 “那就多谢大姐了。”虞兮娇笑了,站了起来,“大姐请随我来。” 说着往屋外行去,虞竹青急忙站起来跟着一起出去。 出了院子,随意的找了一条小路走了几步后,虞兮娇停了下来,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某处:“大姐,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虞竹青不明所以的看了虞兮娇一眼,又看了看她伸手指过去的方向,那一处院子并不陌生,略思想了一下,便道:“这是瑶水阁的副院揽水阁。” “何为副院?”虞兮娇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里原本就是瑶水阁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分隔开了,分成了两个院子,这一处院子小一些,平时也没人住,大家习惯上觉得这一处院子就是瑶水阁的副院,也在瑶水阁的地方,算起来也是瑶水阁的。” 虞竹青解释道,看着园子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不解的道:“三妹妹在那一处准备了什么,怎么来往的人这么多?” “我没准备什么,是夫人准备让她的侄女住进来。”虞兮娇道。 “钱丽贞?”虞竹青一惊,脸色微变。 “这位钱姑娘心性如何?”虞兮娇微笑着问道。 “有些蛮横不讲理。”虞竹青心有余悸,而后皱着眉头,不安的提醒虞兮娇道,“她之前是住在你这里的,如果她住到揽水阁,恐怕不会这么善罢干休的。” “在宣平侯府,她也敢这么放肆?”虞兮娇对钱丽贞并不熟悉,以往的钱丽贞还到不了她面前。 “钱姑娘是……夫……人的侄女,自小就住在我们府上,”虞竹青细细的道来,“她的祖父是礼部侍郎,钱姑娘很得她祖父的欢心,听说还是钱侍郎手把手教起来的,送到我们府上养着,也是看在夫人的份上。” 虞竹青原本想叫钱氏“母亲”的,却在最后换了一个说法,跟虞婉娘称呼的一样,一样的不合礼数。 虞竹青原本以为自己是难出口的,必竟在最初听到三妹妹这么称呼的时候,她还想婉转的劝说几句的,而今说出口才发现,这似乎才是最好的称呼,而且有了自己这么一种叫法,别人就算要怪三妹妹不合规矩,也得先怪自己。必竟自己比三妹妹要大。 这么一想,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称呼是对的。 “很得钱侍郎的欢心?”虞兮娇诧异的问道。 “是,很得钱侍郎的欢心,听说似乎……命好什么的。”虞竹青犹豫了一下。 “命好?请人看过?”虞兮娇的目光从揽水阁处转回来,诧异的问道,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是……请人看过,当时……你也一起看的。”虞竹青虽然犹豫,但还是直言道,“这还是你未曾离京之前的事情,后来父亲不让人说,这事就渐渐的淡了下来,你又离了京城。” “什么人替我们批的命?”虞兮娇见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一笑,“还请大姐姐详细说说。” “听说钱姑娘自小得夫人欢心,那一年的生日便在府里过的,夫人还特意的请了一个女冠替钱姑娘批命,没想到女冠对钱姑娘说的话都是极好的,却在见到尚幼的你时,一时大惊,说了点什么,夫人急忙把人带走,之后父亲也来了,然后脸色难看的拂袖而去。” 这段过往实在是太久了,虞竹青当时还小,也不懂事,这话还是后来大一些,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虞兮娇深吸了一口气:“大姐还知道一些什么” 看虞竹青的样子就知道还有未尽之言。 虞竹青没有否认,柳眉微微的蹙了蹙:“似乎就是说三妹妹的命格不好,而钱姑娘的命格极好,自此之后钱姑娘便独得钱尚书的宠爱。父亲虽然命令府里不许再说女冠替你批命的事情,但钱姑娘在这里,时不时的就会有人私下里提起她的命格。” 虞兮娇懂了,嘲讽的勾了勾唇,钱氏这一手玩的极漂亮,表面上似乎听从虞瑞文的话,不提自己,但实际上呢,借着钱丽贞一直在提醒着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钱丽贞和自己的对比。 只要有人说起钱丽贞的命格,就会有人说起自己的命格,钱丽贞大好的命格,就是自己的风向标。 “不说这个,钱姑娘的性子也不是那么好的……她原本一直住在瑶水阁,如今住在揽水阁里……恐怕……”虞竹青看了一眼虞兮娇,不安的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冲特意安排在自己旁边,就知道钱氏别有用心, 虞兮娇眨了眨眼睛,一副乖巧的样子,笑了,“大姐,她既然要来找麻烦的,那就来吧,这里是宣平侯府,她就算是侍郎的孙女,应当也不会过份。” “三妹妹,我听说当初你小的时候落水,跟钱姑娘有关系。”虞竹青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些私下听到的传言。 伸手一把拉住虞兮娇:“三妹妹,莫如你先去祖母处……祖母虽然严厉不爱理人,但必竟不会有危险。” 说着拉着虞兮娇要走。 “大姐,我是钱丽贞推下水的?”虞兮娇吃了一惊,这事她真的不知道。 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外祖母只含糊的说自己落了水,她正巧在京城知道此事后大怒,这才带人去宣平侯府把自己接走的。 “这个……不清楚,我是听一位老嬷嬷说的,说和钱姑娘有关系。”虞竹青摇了摇头。 “那个老嬷嬷在哪里?”虞兮娇急切的道。 当年的事情,听起来颇有曲折,她现在迫切的想弄明白为什么外祖母那么决然的带自己离开。 回京后才知道,当时的事情闹的那么大。 “这个老嬷嬷已经死了,原本是夫人……身边的人,人却是不错的,后来犯了事被夫人杖责……我偷偷带人去看她,给她带了些吃的过去,她当时说的就是这事……说你是钱姑娘推下山的……是夫人的意思,后来这位老嬷嬷没熬过去。” 虞竹青脸带悲色,头低了下来,这位老嬷嬷虽然跟在夫人身边,暗中却对她极照应,只是好人没好命。 虞兮娇离京时三、四岁,钱丽贞那个时候五、六岁已经算是懂事了! 虞兮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晦涩暗沉,怪不得才回京被谋害,原来早在几年前,钱氏就已经对自己下过手了。 “大姐,我们不去祖母处,有我在这里,但看这一次钱丽贞怎么闹!” 钱丽贞就是钱氏手上的一条凶狠的疯狗…… 原本还想等钱丽贞来了之后再看情形,眼下却不必了,她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晴月。” “姑娘,奴婢在。”晴月急忙从她身后转出来。 “你去……把那些人都叫走,去给大姐的院子先收拾。”虞兮娇伸手指了指揽水阁进出的丫环、婆子。 这里面不只有钱氏派来的人,还有她特意迁去“帮忙”的丫环、婆子。 “三妹妹。”虞竹青一惊,要阻止。 “大姐觉得我什么也不做,钱丽贞会跟我好好相处吗?”虞兮娇言简意骇的道。 这……根本不可能! 虞竹青的手顿住。 虞兮娇的目光看向揽水阁前,瞳孔微微收缩,笑意冰寒:“钱丽贞自小就心性狠毒,而今恐怕就更甚了,这样的人又何必客气。” “三妹妹?” “大姐不必担心,这个时候先帮你整理院子,原本也是父亲的意思,总不能为了夫人的一个侄女,慢待自己的女儿。”虞兮娇拉住虞竹青发凉的手安抚道,之前的话虽然激得大姐心性变化很大,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转换过来,这时候还需安抚。 话说的也委婉了几分。 “真的……是父亲的意思?”虞竹青犹豫的道。 “父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大姐就看着吧!”虞兮娇对晴月点头,晴月会意转身就走,虞竹青想说话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睛月去吩咐。 远远的看过去,揽水阁前的丫环、婆子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愕然的停了下来,而后看到一个婆子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被拎走的一对纸人 “夫人,揽水阁的人手全被叫到清兰轩了。”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什么?”钱氏愕然。 “夫人,方才老奴带着人在整理揽水阁,三姑娘身边的晴月过来,说是侯爷的意思,让先去整理清兰轩,大姑娘回来没地方住,暂时住在了三姑娘处。”婆子气恼不已的告状,“老奴上前去跟三姑娘理论,三姑娘却说先给大姑娘整理是夫人和侯爷的意思。” 婆子显然觉得不可能,但当时却不得不认下这事,等其他人都去了清兰轩,她才急匆匆的过来禀报钱氏。 “放肆!”钱氏大怒,眉毛竖了起来,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夫人,且慢!”习嬷嬷开口阻止,提醒道,“夫人,此事您得确是同意了的。” “我什么时候同意的?”钱氏的眼睛也跟着竖了起来。 “夫人,您想想方才在书房里的时候,是不是和侯爷说起大姑娘的事情,是不是也表示大姑娘的事情会放在心上?”习嬷嬷虽然后来被赶了出来,但当时的那种情形,侯爷分明是动了怒的,关乎大姑娘的事情,夫人必然是让了步。 这话提醒了钱氏,身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咬牙切齿:“一个孤女,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侯府嫡女不成?” “你先下去整理清兰轩。”习嬷嬷看了看报信的婆子。 婆子看了看习嬷嬷,又看了看不发一言的钱氏,只能退了下去。 “夫人,庵堂那边出了事情,侯爷应当察觉了什么,这个时候您更应当对大姑娘好一些,否则侯爷那里您也难交待。”见婆子离开,习嬷嬷才劝道,然后又看了看窗外,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您现在对大姑娘越好,越说明您无私,等三姑娘出了事情,侯爷就不会怪责到您的身上。” “你是说……要好好的整理清兰轩?”钱氏听懂了。 “对,夫人不但要替大姑娘整理清兰轩,而且还要好好的整理,把所有的心力都花在大姑娘这里。”习嬷嬷压低声音道。 “揽水阁就不安排了?”钱氏没直接点头,沉着脸道。 “怎么会不管,只是不直接管,夫人的重心全在大姑娘这里也是好事,大姑娘必竟差点出了事情,夫人心里愧疚,愿意多照顾大姑娘几分,弥补自己的疏忽也是人之常情。” 习嬷嬷继续道。 钱氏鄙夷的轻哼一声,虞竹青算是什么东西,需要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处理吗! “表姑娘处,其实准备的也已经差不多了,如今不过是后来的布置罢了,夫人可以派几个人过去,人少一些就行,不必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习嬷嬷继续出谋划策。 见钱氏依旧沉默,习嬷嬷又道:“如果夫人实在不放心,不如由老奴出事帮着表姑娘整理院子?” “不行!”钱氏断然拒绝,“我既然不合适,你也不合适。” 维护的意思很明显。 这话让习嬷嬷感动,越发的要表现忠心,伸手往揽月阁方向指了指,目露精光:“夫人,到时候闹翻了天,也怪不到夫人的身上,那可是三姑娘的院子,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能插手的,夫人又一心为了大姑娘的事情忙乎。” 灯下,虞兮娇在扎纸人,不大的纸人,做起来也简单,虞兮娇才完成一个,再一次修剪了一些多出来的边边条条,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姑娘,京城里的祭品铺子里,那些纸人做的都很粗糙,一看就知道为了赶进度,随便制的,比起我们在江南的祭品铺子里看到的纸人还不好。”徐嬷嬷嫌弃的道,手里利落的帮忙折着纸。 晴月从门口挑了帘子进来。 “姑娘,奴婢方才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晴月进来后道,她方才去把修剪下来的纸处理了一部分。 “是谁?”徐嬷嬷停住手,诧异的问道,“这会时间已经晚了,应当都睡了吧?” “奴婢也没发现是谁,之前似乎听到了点动静,问了之后就没动静了,找来找去也再没看到人影,可能之前是奴婢看错了。”晴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姑娘,天色已经晚了,可以休息了。” 虞兮娇看了看窗外,放下了剪刀:“那就休息吧!” 徐嬷嬷收拾屋内的线条、纸条,晴月服侍虞兮娇休息,虞兮娇其实并不困,让晴月给她留了一盏灯。 等徐嬷嬷和晴月两个都退了下去,虞兮娇斜靠在床榻上,长睫微微的盖在眼眸上,心里却在盘算。 今天白天让钱氏的人一起去帮大姐收拾清兰轩,之后居然就没有后续了,钱氏居然没过来说什么,甚至于后来的人,也只有少数的几个,看着似乎完全不跟自己计较似的。 钱氏会不计较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是钱氏顺水推舟了,虞兮娇现在还猜不出钱氏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和钱丽贞有关,感觉又不只是利用钱丽贞的蛮横无礼,那么,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手下意识的伸出,却在碰到一处温热的地方时,蓦的睁开眼,愕然的看着眼前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 抬头一看,窗口大开。 撞到封煜手腕处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蓦的收了回来。 “这纸人扎的不错,看着还和一般的做法不一般,这上面还挂了两条绸带?”封煜懒洋洋的把玩着手中的纸人,头也不抬的道。 “这是江南一带的做法,可能跟京城的……有些不同。”虞兮娇的手指绻缩到了被底,一脸正色的答道。 “江南一带的制法,还在这上面画这么多的符号?这表示什么意思? ”封煜拉了拉上面的绸带,手下一用劲,然后假惺惺的遗憾道,“真不紧实,这绸带掉了。” 随手拿起一根纸人身上的绸带,到虞兮娇面前扬了扬。 虞兮娇暗中咬牙,这位齐王世子果然是惫懒的可以,方才的羞意变成了恼意,抬起盈盈的水眸,瞪了封煜一眼。 “世子,原本是贴的很好的,您这么用力,再贴的结实的也没用。” “你这里还有没有这种绸带?这种绸带是真的没什么在用,稍稍拉一下就掉,到时候真的用的时候,掉了一根,可就难看了。”封煜仿佛不知道虞兮娇生了恼意似的,还在遗憾的摇了摇手中的绸带,懒洋洋的道,“这上面的鬼画符,真的有用?” “这不是鬼画符,这是佛语。”虞兮娇道。 “佛语?哪家的佛语?这种什么佛语,说不得就是惹祸的根,皇伯父信奉的可不是什么佛语。”封煜嫌弃的把绸带扔到了虞兮娇的身上,看着虞兮娇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忽而轻笑道,“这谁的帕子,料子不错!”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帕子,边嫌边擦拭着一根根白玉一般的手指。 虞兮娇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这个妖孽手里拿着的是她的帕子,之前放在枕头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桌上,现在还到了他的手中。 “世子,那是我的帕子。”虞兮娇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虞三姑娘说是你的帕子,你叫一声看看,应不应?”封煜轻笑,又指了指虞兮娇面前的绸带,“虞三姑娘再叫一声这个试试,看看这会不会答应。” 这话极无赖,甚至有种故意激怒别人的意思。 虞兮娇却奇异的平息了脸上的怒气,伸手拿下放置在自己面前的绸带,仔细的看了看,柳眉微微的蹙了蹙:“这……会让人误会?” 脑海中突然之间滑过什么,让她一时间生不起怒火,这事是她忽略了,的确会惹祸。 封煜身子往后一靠,对她的这种反应感觉有趣,目光近乎实质的落在虞兮娇的身上,境极好听却带着几分轻渺的冰寒:“这……其实也有例外的。” 虞兮娇垂眸,轻叹:“我自然不算是这例外之一。” “倒是一个实诚的。”封煜笑的眉目生香,俊美的眼眸弯起,不再有那种实质般的冰寒压力。 “你既然用不到,那就给我吧!”一伸手还从虞兮娇的手中把绸带扯了过来。 “世子……所为何来?”虞兮娇抬头,直视着那张玫丽脸,疑惑的问。 “附近随便走走。”封煜不以为然的道,把放置在一边的两个纸人一起拎了起来,“做的不错。” “世子,这是我的。”虞兮娇道。 封煜停下脚步看着她,忽然意味深长的轻笑起来:“做的这么好,怎么能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虞兮娇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见这位齐王世子已经拎着纸人,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听听外面没了动静,虞兮娇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侧耳轻轻的听了听,外面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反手把门关上。 在屋子正中站了一会之儿,忽然提起灯盏往外屋走去,在外屋还放着一个未做完的纸人,原本她做的是二对。 纸人二对,这是江南一带普遍的祭礼。 灯光落在角落里的纸人身上,虞兮娇的纸人做的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比一般的纸人看起来美形一些,但就算再美形,在这样的灯光下照着,看起来也有股寒凄凄的阴寒感,特别是一条绸带随意的搭在纸人的脖子处。 虞兮娇心头一紧,遍体生寒,她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经书封面中的祸害 “姑娘,纸拿来了。”晴月一掀帘子,从门外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卷的纸,这种粗糙的纸看着并不怎么好,做纸人却是最好的。 “管事的没说什么?”虞兮娇头也不抬的道。 “管事的没说什么,只说剩下的并不多了,如果姑娘还要,就得先到外面去采买。”晴月笑嘻嘻的道。 “缎带呢?”虞兮娇放下手中的笔。 “缎带也拿了几条过来,和之前的一样,管事的也说不多了。”晴月道,管事婆子态度极好,没有因为自家姑娘又让自己重新要一份为难自己。 “姑娘,奴婢还以为管事的会斥责奴婢,没想到管事的态度这么好。”晴月说着又从袖口里取出了一本佛经。 “听说姑娘还抄些佛字上去,管事的婆子还拿了一本给奴婢,说是之前夫人特意去求来的,当时是为了做护身符,做了后送到有名的寺庙,放在佛前祭拜一段时间,再拿回来的时候就有效果了。” 虞兮娇伸手接过,看了看,很寻常的一本佛经,是劝人为善的那种,倒也看不出什么。 京中的护身符,大多数都是自己求的,但也有自己做的,之后送到佛着去供奉一段时间,后者会让人觉得更诚心,也觉得佛祖会更护佑一些。 还有一种是特意做法事祭拜来的,这种就更庄重几分,往往让人觉得还有辟邪之意。 “夫人之前为谁做过护身符?”虞兮娇随口问道。 “说是给钱府的太夫人,具体什么奴婢也没打听。”晴月笑嘻嘻的道,她当时就是这么一问,婆子也没有隐瞒,自己问了她就说了。 虞兮娇的长睫扑闪了两下,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佛经上,怎么看都是一本极普通的佛经,伸手摸了摸封皮。 “晴月,你今天晚上再去埋一些碎纸、碎布头,今天做了应当差不多了。”虞兮娇吩咐道,佛经收下。 晴月应了一声,到徐嬷嬷身边帮忙。 主仆三个也算是熟练工了,到入夜的时候,居然做的差不多了,用过晚膳,虞兮娇完善了纸人后,把多余的纸和绸带混在一处,让晴月包起来给埋到昨天埋的地方,这种画成鬼画符一般的纸,一般都不会直接扔。 埋着任其烂掉是了好的。 瑶水阁里,其他的丫环、婆子都已经睡下了,唯有主屋里灯光摇曳,晴月从当中地屋子出来,灯光下影子拉的长长的。 关上正屋的门,晴月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都是一些剪裁下来的废纸和一些不同的缎带。 转到后院的一棵树下,昨天也是埋在这里,今天依旧埋这里,这事虞兮娇已经很小心了,特意的让晴月晚上的时候过来埋的,就是怕出什么意外。 晴月也很小心,把这些纸全埋下后,重新回来,门关上后,正屋里有声音传出,似乎在收拾,而后晴月替虞兮娇梳洗。 徐嬷嬷从外面进来,看了看窗外,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是燕儿。” “谁?”晴月手中的湿巾掉落到盆里。 “是燕儿。”徐嬷嬷看着晴月沉声道。 “这……怎么可能?”晴月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这事太意外了,她能猜想到念春或者念夏,但绝对没有猜到燕儿这个粗使丫环,“燕儿那么可怜……她怎么会盯着奴婢,会不会正巧?” “这丫头在你出门后,从房间里出来,转到了后面,之后又偷偷回来,她才回来,你也就回来了,一前一后,没隔多少时间。”徐嬷嬷道。 “姑……姑娘?”晴月眼巴巴的看着虞兮娇。 虞兮娇唇角勾了勾,“昨天埋下的地方,有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没有,奴婢特意看过,昨天埋的时候也很小心,今天就更注意了一些。”晴月连忙摇头,今天去埋的时候,特意小心的查看了许久,这才动手埋下的。 虞兮娇在桌前坐下,伸手把放置在一边的佛经拿过来,对着灯光照了照。 “晴月,你为什么这么相信燕儿这个丫环?” “奴婢觉得……她可怜,她生母又是这么一个人,平时干活也上心,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她。”晴月轻咬了咬下唇。 她真的不相信燕儿会是紧紧的盯着自己埋碎纸,图谋不规的人,可偏偏今天姑娘让徐嬷嬷在边上的屋子里早早的盯着自己,看看自己昨天所说的黑影是不是真的。 燕儿很可怜,但徐嬷嬷也不可能说错,晴月的背上不由的开始冒冷汗,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昨天眼花了,让姑娘跟着虚惊一场。 “可怜之人未必没有可恨之人?这世上若是能这么简单的分成黑白,又岂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虞兮娇挑了挑眉,忽然手一顿停住。 “徐嬷嬷,拿一把剪刀给我。” 徐嬷嬷回身到里间,在才收拾起来的针线包里,找到一把小剪刀,拿出来递给虞兮娇,不安的道:“姑娘……” 虞兮娇摇了摇手,伸手接过小剪刀,对着佛经的封面边角处剪敢下去,而后又在其他的一处边角也剪了一刀。 放下小剪刀,伸手在封面上摸索了几下,忽然从里面摸出一块布帛。 布帛是折起来的,就塞在封面的夹缝里,而夹缝也是粘合的,如果不剪开封面,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面有一块小小的布帛。 布帛摊开在灯下,上面暗沉的看似血迹一样的斑点,其余是一些古怪的字迹,让人看了触目惊心,背心发寒。 晴月声音在颤抖,脚下发软:“姑……姑娘,这……这是什么?” 虞兮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顺着昨天晚上的思路,她一直在想,想着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像自己所想的,必然不只是这些,应当还有些必要的引发、或者强力认定条件。 光一些深埋的纸和绸带,就算多了些什么,也不足以说明自己就是在行巫蛊之术。 所以,这就是最有力的佐证了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灯光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幽寒,钱氏狠毒至此,不但要自己的性命,还要了自己身边所有人的性命! “姑娘?”徐嬷嬷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虞兮娇拿起小剪刀,把后面的封面外面的两个角也剪了,里面同样露出一张带着血色的布帛。 这上面的斑点是真正的血迹。 巫蛊之术!这是昨天晚上虞兮娇突然醒悟过来的。 不管是哪一家府上牵扯到巫蛊之术,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家先把人处制了,而后保守这个秘密,把有可能泄露这个秘密的人都处死。 留下的都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也是没有直接沾染到巫蛊之术的。 “这是要把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处死了。”虞兮娇沉静的道。 “姑娘……是……是那个?”徐嬷嬷已经猜想到了一些,听虞兮娇这么一说,脸色虽然大变,却还强撑着暗指了一下。 “对,这是一篇据说是邪恶咒人的经文。”虞兮娇一字一顿的道,抬眼看了看已经颤抖着说不出话的晴月,和强撑着的徐嬷嬷,“但凡这事发现和我们这里有关系,我们几个是不可能留有生路的。” “侯爷……侯爷是姑娘的亲生父亲。”徐嬷嬷惊呼一声,她虽然知事情不好了,但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之大。 “那又如何?就算不为了他,为了其他子女,他也得除了我这个祸根,不但得除了,而且还要除得不动声色,不让人发现,把我们几个牵扯上的全部除掉,这样才不会让人发现这事跟宣平侯府有关系。” 虞兮娇冷笑道。 “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会护着您的。”徐嬷嬷颤抖道。 虞兮娇摇了摇头:“这种事情,父亲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能知道的时候,我和你们早就没了性命,祖母就算再心疼我,又能如何?” 巫蛊之术在百姓中说起来也是闻风色变,但其实对于皇家来说,更加的让人惊骇,最好的法子就是掩埋所有的一切,不让人发现这事跟自家府上有关系,否则就可能拖着整个府上一起跟着陪葬。 “姑娘,夫人……怎么敢这么做?”徐嬷嬷终于缓了过来,咬牙恨声道,“她就不怕自己也被牵扯在内。” “她必然是另有谋算,此事扯不到她身上,甚至可能为了这事,还让父亲觉得她受了委屈。”虞兮娇轻声道,伸手把布帛点着,点燃后扔在地上,看着布帛在火光中烧为灰烬,这种东西留下来就是祸根,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所有的一切都在火光中消失,主仆三个人的脸色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烧完了,晴月这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拿了扫把灰烬扫了。 “姑娘,现在我们怎么办?”放下扫把过来,晴月声音哽咽问道,此时的她再不会说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的话。 差一点点,这个时候别说是看到燕儿,就算是看到徐嬷嬷偷偷跟在她身后,她也会如实的禀报姑娘。 想到差一点点因为自己的疏忽害了姑娘,晴月脸色雪也似的苍白,姑娘的事情容不得半点疏忽。 “晴月,明天把其他的纸和绸带送回去,对管事的说我们已经制完了,这以后也不会再做的,不再需要这种纸和绸带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恶客来了…… 钱丽贞搬来的很快,就在第二天的下午,人就已经进了府。 钱氏忙着在帮着整理清月阁,钱丽贞过来的时候,先去见过钱氏,钱氏让她先去揽水阁安置。 “姑母,我一直住在瑶水阁,怎么现在让我住到揽水阁去?姑母,您去让虞兮娇换一换,行不行,反正我住的时候也不多,她一个主人还能跟我计较不成?”钱丽贞她长的还算不错,只是神色倨傲,眼下却是做小女儿状和钱氏撒娇。 “这事以后再说吧,姑母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给你先搬到揽水阁去,那边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以后到宣平侯府来,就住在那里。”这会人从,钱氏就笑着安抚道。 “姑母……”钱丽贞跺了跺脚。 “好了,好了,你去跟三姑娘商量商量,如果她同意那就没什么了。”钱氏好脾气的笑道。 钱丽贞眼睛一转:“姑弱,只要我说动虞兮娇就可以?” “对,只要三姑娘同意都是可以的。”钱氏笑眯眯的道,“你先去放置东西。” “姑母,我有一些东西还在瑶水阁,当初瑶水阁里的许多物件,都是我布置的。”钱丽贞并不急着离开。 “既然是你的,你去搬回来就是。”钱氏道。 钱丽贞的眼睛蓦的瞪大,惊喜的道:“姑母,我可以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都搬回来?” “自然是可以的,原本是你的,当初也是你精心布置的,你和三姑娘的性子不同,喜欢的也不一样,三姑娘现在也不一定会喜欢,放着也是浪费,取了是最好的。” 钱氏笑着拍了拍钱丽贞,一边拉着她的衣袖往后退了退,两个婆子搬着一件家什进来,经过钱氏的时候,急忙放下,恭敬的对钱氏行礼,钱氏挥了挥手,让她们自便,两个婆子小心翼翼的搬着家俱离开。 “姑母,虞竹青这里还要布置的这么好?”钱丽贞不以为然的道。 “这是你姑父的意思。”钱氏笑了笑,没再多解释,“好了,我这会忙,你就先回去吧!” “那我先去看看表妹。”钱丽贞转了转眼睛道,来之前姑母已经特别派人吩咐过她。 “好,那你就先去,记得跟别三姑娘起争执,她才回京城,什么也不懂,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你也看在姑母的面上,原谅她一二。”钱氏笑道。 “姑母,我知道了。”钱丽贞虽然满心鄙夷,嘴里却是满口答应,等从钱氏处离开,才撇了撇嘴,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凭什么脸面抢自己的院子,宣平侯府的院子不少,又不是只有瑶水阁这一处。 钱丽贞觉得虞兮娇就是故意让自己难堪的,却没想过这一处院子原本就是虞兮娇的,在虞兮娇生下后,这一处院子就已经划归到了虞兮娇的名下,当时院子里的一切还是谢氏在的时候早早的安排下的,里面物件无一不是从谢氏的嫁妆里提取出来,跟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听闻钱丽贞过来的了,虞玉熙让人把她请了进去。 “表妹的这钗子可真漂亮,上面的玉看就不是一般的,必然是姑父特意寻来的吧?”看到虞玉熙,钱丽贞讨好的道,对于这位表妹,钱丽贞可不敢傲气,祖父说了凭自家表妹的身份、相貌,这是将来有大出息的。 钱丽贞虽然不是很服气,但祖父的话她也不敢有违,她在钱府和宣平侯府能过的比一般的姑娘好,还不是因为父亲信了当初批命的话,说自己的命格极好,对身边的亲人也有福报,算起来是很难得的。 但既便是这样,祖父的意思还是表示表妹会更好,这隐隐透露的意思钱丽贞可不敢小窥,况且她还有另外的一番心思,自然对这位表妹言听计从。 “的确是父亲给的钗子,也就看着漂亮,其实不值当什么。”虞玉熙不以为然的微笑道,看着心情还不错,往日虞玉熙对钱丽贞其实态度一般般,今天这么温和倒是少见,钱丽贞的心情不由的激动起来。 “表妹说的是,表妹见的多了,自然不觉得是什么好的。”钱丽贞连忙道。 “听闻表姐要住到揽水阁去?那一处却是瑶水阁的副院,两处院子其实是连着的。”虞玉熙笑了笑,问道。 “是姑母的意思,原本我住的是瑶水阁,不过却被虞兮娇给占了。”钱丽贞气恼的道,自打知道这事心里就闷闷的气,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在宣平侯府向来过的如同侯府嫡女,也就比不上虞玉熙罢了。 钱府的一应用度,根本比不上宣平侯府,就算宣平侯不堪大用,但宣平侯府的积累还在,吃穿用度,就不是钱府能比拟的。 “表姐住过去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跟三妹妹起冲突,之前服侍你的人都已经被三妹妹处治了,再闹怕是有些不好看。”虞玉熙提醒道。 这事钱丽贞虽然知道,但到现在这口气她都忍不下去,咬牙切齿的道:“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动我的人。” “凭她看中了瑶水阁那地方。”虞玉熙不紧不慢的道。 这样子越发的激的钱丽贞心气失衡,“这么多年,瑶水阁一直是我住着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也都是我的人种的,怎么她一来就成了她的了?明明姑母之前还说都留给我的。” 她当初住的好好的,听闻虞兮娇来,姑母才让她回府去暂住几天,说过几日就把她接回来,当初走的时候可没说让她搬地方,住的自然还是瑶水阁,钱丽贞越想越恼怒,这分明就是虞兮娇临时起意,相中了瑶水阁这地方,从自己手中生生的抢走了的。 虞玉熙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三妹妹既然相中了,表姐让了就是。” “不……我不甘心。”钱丽贞咬牙恨声道。 “表姐不甘心又能如何?三妹妹虽然和父亲不亲,但必竟也是父亲的亲生父亲,府里的下人如今也只是认她……不认你!”虞玉熙缓缓的道。 “一个克父克母克亲人的女儿,姑父喜欢才怪。”钱丽贞冷笑道,这事别人不清楚,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母亲一再的说她命格好,说她还会让身边的人都有福报,又说姑母和姑父也是因为这个,才特别的亲近她,把她几乎当成女儿在养。 这让钱丽贞很得意,这么多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宣平侯府,几乎就把自己当成了侯府千金,如今有了虞兮娇,居然让自己住到揽水阁去,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居然连府里的下人都倒向虞兮娇了,这让钱丽贞很不忿,想起方才进府的时候,下人向自己行礼的时候,似乎都没有以前恭敬了,越想越是这个原因,心头熊熊火越烧越旺,哪里还坐得下去,蓦的站了起来: “表妹,我先去收拾,一会再来和你说话。” 虞玉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手,看着钱丽贞怒匆匆的离开。 她知道钱丽贞这么多年的心思的,想当侯府正经的少夫人,和自己平分秋色?这么多年母亲可没少给她好处,而今也是时候让她有点作用了,钱丽贞的性子已经让母亲养的骄横无礼的了…… 钱丽贞顾不得收拾东西,怒冲冲的去了瑶水阁。 瑶水阁门前有婆子守着,是才买回来的,并不认识这位气势汹汹的表姑娘,不客气的伸手把人拦了下来:“请问……这位姑娘有什么事?” “睁开你的狗眼,这是我们姑娘。”钱丽贞的丫环上前大声的斥道。 婆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后,觉得还是不认识,礼数上却也不敢怠慢:“这位姑娘稍待,奴婢进去禀报。” “禀报?我们姑娘到这里来还用向谁禀报,真是没规矩。”丫环伸手就给了婆子一个巴掌。 守门的婆子没提防丫环上来就是这么一下,被打了个正着,倒退一步才站稳,而后脸上也露出了怒气,大声道:“来人,先把人拦下,赶紧禀报姑娘,有恶客来访。” 这一院子的丫环、婆子认识钱丽贞的还真没几个,这会冲出来的就没有一个人识她的,有人不客气的上来拦人,有人机灵的回去禀报消息,不一会儿徐嬷嬷就得了消息,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位趾高气扬的表姑娘,徐嬷嬷就算没见过,也已经猜到来人是谁,再看一看她身后跟着的四个丫环、二个婆子,很明显就是来者不善。 “请问这位姑娘是谁?”徐嬷嬷上下打量了钱丽贞几眼后,低缓的道。 “这是我们姑娘,府上的表姑娘,这里原本就是我们姑娘住的。”钱丽贞没想到居然被几个丫环、婆子拦下,这时候更是气的目露凶光,冰寒的落在徐嬷嬷的脸上,她身边的丫环上来抬高声傲然的对徐嬷嬷道。 “我们姑娘才回府,不认识什么表姑娘、亲姑娘的,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徐嬷嬷退后一步,神色也冷了下来。 过来两个有眼力劲的婆子,上前把钱府的丫环挡住。 “放肆!”丫环气恼的道,伸手就要去推两个粗使婆子,她是钱丽贞的贴身丫环,往日在宣平侯府没少作威作福,什么时候被个婆子下脸子,瑶水阁当时可是她的地盘,谁的面子也没她的面子好使。 无奈两个粗使婆子半步不让,居然就这么顶在这里。 钱丽贞摇了摇手,阴沉着脸道:“把虞兮娇-叫出来,她偷了我东西的事情不能这么就算了。” 火被一挑再挑,钱丽贞今天没打算善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折枝梅花瓶里的秘密 “姑娘,钱姑娘在门口大声的嚷嚷,说您偷了她的东西。”晴月皱着眉头禀报道,她就站在窗口看动静。 这位钱丽贞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于的。 “让她进来。”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姑……姑娘,她还带了好几个人。”晴月不安的道。 “把人都拦在门外,就允她只带一个丫环进来。”虞兮娇冷笑道,唇角无声的勾了勾,钱丽贞这是来给自己下马威了。 这是宣平侯府,还真的把这里当成她自己的了。 “奴婢现在就去把钱姑娘请过来。”晴月定了定神,按下心头的慌乱道,姑娘早就猜到会有眼前这一幕,没什么可慌的。 晴月出去,外面又闹了起来,似乎是钱丽贞要把所有人都带着,不过有徐嬷嬷在,这些都不是问题,瑶水阁的人大部分很清楚,自家的主子是谁。 如果在瑶水阁连几个丫环、婆子都拦不住,虞兮娇就得考虑重新再换一批人了。 果然,没多久,晴月先跑了进来禀报;“姑娘,钱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虞兮娇不紧不慢的道,放下手中的针线,看了看自己的绣品,她在江南长大,针线上面很是不错,平时也喜欢自己画绣画,再由自己亲手绣,数量虽然不多,但好在都是精品。 眼前的这一件也是如此。 “好你个虞兮娇,偷了我的东西不说,居然还敢拦我。”气势汹汹的声音立时就传了进来,守在门口的小丫环才掀起帘子,钱丽贞就二话不说的闯了进来。 抬手间,几条珠帘已经被扯断,晶莹的珠子跳跃了两下,而后散落一地。 “给她记帐!”虞兮娇道,目光落在进来的钱丽贞身上,上一世的时候她只是远远的看到过钱丽贞,看着似乎有些怯弱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以当时自己县君的身份,钱丽贞能混到自己前面,已经算是不错,哪里还敢嚣张。 钱丽贞也在打量着虞兮娇,上上下下看完一遍后,也稍稍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女看着瘦削柔弱,一袭浅荷色的衣裙,淡雅如玉,映的一张小脸容色越发的精致可人,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的卷翘着,平添了几分柔婉。 不过这份柔婉,因为眼眸中的幽冷,有了几分清寒之意,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因为她方才故意扯断珠帘而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倒是一个稳得住的,可那又如何? 长的就让人厌恶! 钱丽贞打量完,带着几分挑衅的问道:“你就是虞兮娇?” “我就是!”虞兮娇淡淡的道。 “就是你抢了我的瑶水阁?”钱丽贞眉毛竖了起来。 虞兮娇不慌不忙的伸出二根手指,在钱丽贞面前摇了摇,然后放下了一根:“首先,这不是你的瑶水阁,是我的瑶水阁,在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为我准备下了。” “第二!”她又放下了第二根白嫩的手指,“这是宣平侯府,不是你们钱府,你一个钱府的姑娘,哪来的胆气说这样的话?” 虞兮娇不愠不火的道,脸上甚至还带着得休的笑容。 钱丽贞被说的一泄,但随既反应过来,大声的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布置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凭什么抢我的院子?说什么原本就是你的,这些家俱什么的总不能说都是你的吧?那可是我一点点的挑选、布置的。” “这些物件……都是你的?”虞兮娇伸手指了指。 瑶水阁已经重新布置过了,基本上没有原来的物件,就相似的几件,也已经换过正品。 “大多数都是我的,虞兮娇,你还说你不是贼,这里的许多都是我花了钱买回来的。”钱丽贞气恼的道,“这些东西如今你也用过了,我也不要了,来人把这里的东西全砸了。” 钱丽贞厉声道,她今天来就是给虞兮娇一些颜色看的。 跟着钱丽贞进来的只有一个贴身丫环,可就算是只有一个,这贴身丫环看起来也很凶悍,可见平时没少干这种事情,上前几步直接就走到一边的博古架子前,伸手要推。 博古架上的瓶子、瓷器可真不少,这若是推倒了,上面的东西可就全打碎了。 “狗奴才,大胆!”虞兮娇的脸色蓦的一冷,厉声道,“打!” 晴月上前一把扯住丫环的衣领子,照着她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两个巴掌,打完手一推,身子往后退了退,重新退到虞兮娇的身后,动作一气呵成。 钱府的丫环倒退两步,没站稳,重重的撞到了钱丽贞的身上,钱丽贞没提防,被丫环一脚踩上,疼叫一声,反手就打在丫环的后脑勺上。 丫环哪里还经得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钱丽贞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子,脸色蓦的发白。 “虞兮娇,这博古架是我的,怎么我还砸不得自己的东西?”钱丽贞大怒,冲上来就要自己就要动手。 这一次被徐嬷嬷拦了下来。 “徐嬷嬷请钱姑娘到门外说话。”看着有撒泼意思的钱丽贞,虞兮娇的脸一沉,冷声道。 “虞兮娇,你放肆!”钱丽贞大怒,扯起嗓子道。 “我放肆?要不要打一顿放肆给你看看?”虞兮娇冷声道,拿起桌上的茶盏照着钱丽贞就砸过来,钱丽贞吓的往后连退数步,脸色一下子发白,她从来没想过在江南长大,听说还是出自大儒之家的虞兮娇会如此行为,一时间错愕,竟忘记了说话。 江南大儒之家出身的姑娘,难道不应当柔婉棉和吗? “钱姑娘,请吧!”徐嬷嬷上前道。 钱丽贞抬头看向虞兮娇,见虞兮娇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冰寒若水,眸底一片清冷,竟是气势惊人,就如同以往自己远远看到的那些身份贵不可言的世家千金一般。 既便自己也是侍郎府上的孙女,却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靠近那个圈子。 愤怒的一跺脚,钱丽贞转身就往外走,外面至少还有几个丫环、婆子,如今在这屋子里自己太过于势弱。 出门时又狠狠的拽下几根珠帘,失了线的珠子,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虞兮娇又冷声道:“记下。” 目光落在还摔倒在地上的钱府丫环身上,丫环不争气的往后缩了缩,连自家的姑娘都出去了,她那里还敢横,急伸手按在地上爬了起来,追了出去。 虞兮娇站起低声吩咐晴月:“查一下博古架下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她怀疑博古架有问题。 “姑娘?”晴月一惊。 “仔细查,一件件的查,如果没有,搬开看看。”虞兮娇说完往门外行去。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钱丽贞进门之后就盯上了博古架,很是让她觉得奇怪,这博古架其实并不靠近门口,丫环连点犹豫也没有就上来推,看着就像是早早的得了吩咐的,博古架上的东西价值不菲,一推毁掉的不是一个。 这丫环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这是吃准了自己事后没办法追究? 至于说这博古架是钱丽贞的,自然是不可能的,虞兮娇自己亲手布置的,还特意的去仓库挑的,之前的那架博古架虽然看着不错,但想到是钱丽贞的,她就换了,特意换的是一个相仿的,不过这却是她娘谢氏嫁妆里的东西。 外祖母曾经说起过这个博古架,钱丽贞之前的那个,不管是材质还是样式,更像是仿了谢氏的这个博古架似的。 既然都是冲着博古架来的,虞兮娇把钱丽贞弄出门,是为了方便让晴月查看。 见自家姑娘出门晴月急忙转身看向博古架,上面放着的东西,其实就那么几件,并不是很多,一眼看过去也很清楚。 早上的时候其实已经擦拭过了,原本应当不被重视,但如今晴月不敢有疏忽,把上面的一件件都取下来看过,不只是外面,还在一些瓶口、缸口都看过,从上到下,花的时间不少,院子里的动静传过来,晴月额头上开始冒汗,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终于,最后一件折枝梅花瓶口处,似乎有东西,晴月急忙探手去摸,然后从折枝梅花瓶的肚子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折起来的纸。 果然有东西! 一看这纸上暗红色的血斑一样的东西,晴月才松了一口气的脸色蓦的变得惨白,这东西她眼熟,昨天还看到过,姑娘烧掉过,是从佛经的封面里取出来的,当时她是看着姑娘烧的,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这东西要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性命,晴月手指颤抖的捏着纸条,仿佛手里的纸条烫手的一般。 但这会也不容她多想,晴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平了平气,而后果断的拿起纸,从旁边取了火折子,就蹲在那里点燃了纸,看着纸在火折子里烧成灰烬。 利落的收好火折子,扫了地面上的灰,大开窗户透了透里面的烟火气,晴月闭了闭眼睛,放松了一下紧绷起来的肩膀,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闹成一团,几个婆子拦着钱丽贞,不让她上前,钱府的几个丫环、婆子也被一一按在地上,看这样子是已经动了手,不过都让姑娘给压了下来。 看到晴月出来,虞兮娇稍稍回头,晴月到虞兮娇耳边低语了一句:“纸,和上次的一样,已经烧了!” 虞兮娇眼底闪过一丝冰寒,钱氏居然还有准备,若不是方才自己发现钱丽贞主仆的异常,恐怕这事自己就真的中了计。 “这……是怎么了?怎么闹在这幅样子,这……这成何体统?”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钱氏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巧言令色,我的东西! 钱氏一进门就看到自家的侄女,被推搡的一身狼狈的被拦着,身后的几个钱府丫环、婆子还被按在了地上。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才去了清兰轩,这里就……闹成这个样子……这……这真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了商量,怎么就如此了?”钱氏又急又气。 “姑母救命,虞兮娇要打死我。”一看自家姑母来了,钱丽贞底气足了几分,立时大声的哭诉了起来。 “三姑娘,有这种事情?”钱氏转头看向虞兮娇,然后低声斥道,“三姑娘,丽贞再有不是,也是你的表姐,也是府里的客人,怎么就这般狠毒,要做这种事情?” 习嬷嬷也跟着应声道:“三姑娘,表姑娘就算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三姑娘也不能真的如此吧!” 这会院子里的下人可不少,不只是瑶水阁的,还有钱丽贞的,钱氏带来的也不少,这么一大群人的面前,这话可透着败坏虞兮娇名声的意思。 就算钱丽贞的名声不太好,这事若是传出来,任谁都会觉得虞兮娇更甚,不识体统不说,还薄情狠毒。 “夫人,请用茶。”晴月机敏的从里面送了一杯茶出来奉上。 习嬷嬷大声斥道,手往外一挡:“蠢奴才,没看到夫人在处理事情吗?这个时候送茶,莫不是想让夫人站着喝茶不成?还不先去搬把椅子过来。” 晴月倒退一步,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她吓的倒退一步,跪在地上,重重的向钱氏磕了一个头:“夫人饶命!” “夫人,我的这个丫环也是好心想给夫人奉茶,夫人不要就算了,又何故要了她的性命,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当初外祖母怜她身世,这才让她跟了我,没想到才到京城,夫人就容不下她了。” 虞兮娇淡淡的道。 这话说的钱氏僵住,随既反应过来,好声好气的道:“三姑娘说笑了,这个丫环虽然蠢了一些,话说的也过了一些,却也罪不至死,还不退下。” “多谢夫人。”晴月连声道,站起来退在一边。 虞兮娇笑了:“方才钱姑娘一说救命,夫人就信了她的话,觉得我要打杀她,而今天我身边的丫环说了相似的一句,夫人却觉得丫环的话说的过了一些,莫不是夫人那般相信钱姑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钱氏立时知道自己中了虞兮娇的套,一时间恨恼不已,脸上却不便显出来,沉默了一下才勉强笑道:“都是孩子话,怎么可能真的打杀,不过你们两个人闹成这个样子,终究还是不好看。好了,你们两个也还是第一次见面,大家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母,我看到我当时的博古架,我想拿回去,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她要贪了我的东西,不让我拿?”钱丽贞推开拦着她的两个婆子,走到钱氏身边伸手一指虞兮娇道。 见钱氏过来,瑶水阁里的丫环、婆子觉得势弱了几分,钱丽贞一推莫名的手就一松。 “都进去说话吧,在这里说像什么样子。”钱氏道,说话间已经转身往里走去,虞兮娇也没阻拦,跟着走了进去,钱丽贞也急忙跟上。 才到里面,钱氏就看了看一边的博古架,皱了皱眉头:“丽贞,这真的是你的?” “姑母,这就是我的,如果不信,你可以过来看看。”钱丽贞气恼的道,转到博古架的后面,“您看,我在这里还划了一个字的。” 众人跟她一起转过去,果然看到后面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字,似乎是用什么刻的,一个简单的“钱”字。 “看,这是我当时住的时候,无聊时差丫环刻的。”钱丽贞义正辞严的道, 钱氏辩别了一下,直起身子神色古怪的看着虞兮娇道:“三姑娘,这博古架既然是丽贞的,你还她就是,以后再挑一个合适的就行。” “夫人确定钱姑娘说的是真话?”虞兮娇 神色不明的道,并没直接答应。 “这上面都有我的姓了,难不成还能假的?”钱丽贞大怒,伸手一指虞兮娇,“你果然是个贼,抢了我的院子不说,还偷我的东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敢瞒,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姑父,让他给评评理。” “好了,多大事,居然要去请你姑父。”钱氏斥道。 “姑母,我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委屈,如果这事不给我评论个究竟,我的脸往哪里搁。”钱丽贞忽然大哭起来,伸手抹起了眼泪,看着委屈之极。 钱氏头疼不已,又转向虞兮娇:“三姑娘,这东西既然是丽贞的,你就还了她吧,左不过是一件家什,府里之后帮你备一样的。” “哪里是一件,这里好多都是我的,姑母,我可以住到揽水阁去,可我不能把我的东西全让虞兮娇占了。”钱丽贞气愤的大声道。 虞兮娇冷笑一声,半点没让步:“要不要我把这瑶水阁也让你占了?” “三姑娘……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去请侯爷了!”钱氏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夫人只管去请。”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今天这件事情势必会惊动虞瑞文,她就等着虞瑞文过来。 果然,虞瑞文来的很快,一进门就看到乱遭遭的一团,钱丽贞扑在钱氏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虞兮娇倒是很悠闲,坐在一边喝茶,甚至还拿了一本书在看。 “侯爷。”一看到虞瑞文,钱氏急忙道。 “姑父!”钱丽贞哭的眼泪盈盈,极是可怜,再不是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怎么回事?”虞瑞文问道。 “父亲。”虞兮娇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行礼。 钱氏于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待得说完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侯爷,三姑娘的这性子……妾身是真的管不了,还请侯爷对三姑娘说一说,东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我们侯府怎么能差一件博古架呢?” “姑父,我这博古架还是当初小的时候在外面看到的,放在这里用了许多年了,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如今……我虽然暂住在揽水阁,但这博古架还想拿回去,以后可能还要搬回钱府,可……可如今三妹妹却……却一直霸占着……不还。” 钱丽贞急忙应声道。 “侯爷,其实也不是一个博古架的事情,三姑娘是侯府千金,以往也是在谢府养大,见到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哪里就真的贪了这东西,可能就是跟丽贞闹着玩的,偏丽贞这丫头是个直性子的,真闹了起来。” 钱氏轻笑道,看着似乎在给虞兮娇一个台阶,实则上是坐实了虞兮娇贪婪小家子气的意思。 任谁听得自家的女儿,做出这等丢人的行径,都会生气,更何况虞瑞文向来要面子,钱氏这也是算准了虞瑞文的禀性,知道这话只要这么一说,虞兮娇必然得受斥责。 她的目地当然不是让虞兮娇受斥责,目光扫向博古架的下层,眼底闪过一丝阴毒,今天她就不信虞兮娇还能活命! 虞兮娇没辩解,目光扫过钱氏,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这事……真的巧了! “这是……丽贞的东西?”虞瑞文却没有钱氏想像中的暴怒,而反疑惑的看了看面前的博古架子,又看了看钱丽贞,眉头皱了起来。 “姑父,这是我的东西,您看,这里还刻着我的姓氏,这还是我小的时候,爱玩,让丫环刻上去的。”钱丽贞伸手指着博古架的后面,示意虞瑞文看。 一个有些歪斜的“钱”字,的确刻在那里。 虞瑞文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脸色难看了起来。 “姑父,不是说我一定要讨回博古架,不过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还和当初的一恩义有关系,那时候虽然小不懂事,但这份恩义却是一直记着的。”钱丽贞越说越委屈,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仿佛心疼一般的用手捂着胸口。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 虞瑞文却觉得这样子有几分熟悉,抬头看了看钱氏,年少时钱氏的样子几乎和现在的钱丽贞一模一样,当初要不是钱氏做出这么一幅可怜模样,虞瑞文也并不是一定要把钱氏抬起宣平侯府的。 以前看钱氏如此,倒也不觉得如何,而今看到钱丽贞也是如此,莫名的有几分腻味。 “侯爷……这事,您看怎么办?”钱氏过来轻轻的推了推博古架子,这博古架子很稳,她这么一推,只稍稍的动了动。 “没怎么看……夫人不觉得你这个侄女需要好好的教一教了吗?”虞瑞文站了起来,脸色蓦的沉了下来。 “侯……侯爷。”钱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虞瑞文。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她是钱府的姑娘,一直住在我们府上就算了,眼下把我们府里的东西全看成是她的,是何道理?莫不是我的女儿就该给她让道,就当一切都给了她,才算应当?” 虞瑞文不客气的道。 他做事向来随性,目光冷冷的落在钱丽贞的身上,眸色深幽恼怒:“你这么多年被养在我府上,不管是吃的、用的,几乎都跟熙儿差不多,只是没想到岁数大起来,却把个心也是大了,如今这一切,是不是都也是你的?连娇儿你也想赶走?” “姑……姑父……”钱丽贞傻眼了,这和她们预想的不同,下意识的转头去向钱氏。 钱氏这时候也觉察到不对,急忙蹲下看了看后面的字,又抬头看了看虞瑞文,看这样子似乎要起身,却因为惊慌一下子碰到最下层角落里的折枝梅花瓶,只听得一声碎响,梅花瓶破了…… 第一百四十章、送我归去 梅花瓶破了,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习嬷嬷呆住了! 钱氏呆住了! 两个人怔怔的看着面前碎成几片的梅花瓶,钱氏的手抖了抖,眼睛蓦的瞪大,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夫人在找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在梅花瓶里?”虞兮娇问道。 “没……没有什么!”钱氏蓦的反应过来,脸色苍白的摇头,急道。 “到底怎么回事?”虞瑞文也察觉有异,脸色突变,看了看地上碎成几片的瓷瓶,又看了看钱氏怀疑的道。 “父亲,我能不能和您说几句话。”虞兮娇扬起眉毛,目光清平的看着虞瑞文道。 “都下去。”虞瑞文没好气的挥挥手道。 钱氏木愣愣的转身,咬咬唇压下心底的慌乱,对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十拿九稳的东西没了,主仆两个正想找到没人的地方商议一下。 “夫人,请等一下。”虞兮娇忽然开口叫住了钱氏。 虞瑞文怀疑的看向虞兮娇。 “父亲,这件事情和夫人也有关系,让夫人也留下来听一听可好?”虞兮娇笑道。 虞瑞文开口:“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夫人……”习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虞瑞文阴沉的脸,忽然看向钱氏急叫道。 “夫人,难不成父亲的意思还比不得一个奴才的话?”没待钱氏开口,虞兮娇轻声道。 “狗奴才还不下去!”虞瑞文再按捺不住,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道。 习嬷嬷哪里还敢说话,急忙转身,脚步踉跄着在门前差点摔倒,徐嬷嬷好心的扶了她一把,把她扶到了门外。 接着又懂规矩的退后了几步,晴月把一众人连着钱丽贞都赶到了门口十步来外的地方。 钱丽贞一瞪眼还想耍威风,却听晴月不冷不热的低声道:“钱姑娘恐怕不知道,这博古架是我们姑娘生母的陪嫁,这事侯爷也知道,夫人的嫁妆单子上也有。” 一句话,让钱丽贞目瞪口呆,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原本高高仰起的头立时低了下来,慌乱的看向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习嬷嬷,脚步向习嬷嬷身边靠过去。 博古架既然是虞兮娇生母的,自己的理由就站不住。 “我……我还有事,先回去处理一下。”站在门口,习嬷嬷惊魂未定,站定后对徐嬷嬷道,说完转身就要走。 “习嬷嬷,主子们都在里面说话,你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等主子们商议完,才能离开。” 徐嬷嬷伸手拦住了她。 “我……我脚疼,就稍稍休息一会……到那边休息一会。”习嬷嬷眼睛转了转,伸手往院子角落的方向,脚瘸了一下,想过去。 徐嬷嬷一把拉住她:“徐嬷嬷如果脚疼,先去我的房间休息一下,我那边还有伤药。” “不……不用了吧!”习嬷嬷慌乱之极。 “习嬷嬷不必客气,我们都是当奴才的,最知道各自的苦,趁着主子们说话,你先过来上个药,等一会夫人出门,你还可以再过来服侍。” 徐嬷嬷二话不说,拉着习嬷嬷就往一边的厢房过去。 临走的时候,对晴月使了个眼色,晴月会意。 看着习嬷嬷被徐嬷嬷带走,钱丽贞这时候也不敢再多做什么,只焦急的看向门口,方才姑父已经不客气,原本她还不知道原因,现在明白过来,心慌的很。 再不敢胡乱生事,心里甚至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往日的骄横、嚣张都是依靠着钱氏,而今的事情却是超过了她的想像,越想越慌。 钱丽贞这里慌乱不已,目光一再的看向正屋的门口,却不敢往前过去,其他的下人在晴月的虎视眈眈之下,更不敢往前。 屋外一时间安静的很,所有人都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等着里面的动静,这个时候仿佛很长…… 屋内,看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虞兮娇再一次感叹人手不够。 “夫人,这博古架是我的,这事父亲知道。”虞兮娇也没有婉转,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这……这博古架当时是丽贞在用的。”钱氏结结巴巴的道,目光紧张的落在地面上,注意力还在破碎的梅花瓶上。 “砰”重重的一记桌子,虞瑞文冷笑道:“这博古架是谢氏当年的嫁妆,当初也是她的意思,从她的屋子里搬到瑶水阁,怎么就成了钱丽贞的东西,什么时候谢氏的东西上面刻一个‘钱’字,就成了钱府的?” 钱氏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夫人,这博古架当时是我娘亲的嫁妆,听府里的老人说,之前一直在娘亲的院子,后来生了我之后,娘亲就开始布置了瑶水阁,要留瑶水阁给我住,娘亲就把她喜欢的博古架送了过来,之到就放到了瑶水阁。” “钱氏,你莫不是忘记了当初我让人收了瑶水阁里几件家什的事情?”虞瑞文冷声道。 钱氏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一些久的让她几乎忘记的事情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瑶水阁空着,钱丽贞过来要住瑶水阁,她当时去问过虞瑞文,虞瑞文同意了,但之后过来的时候,发现府里的人在搬博古架。 钱丽贞那时候还小,觉得瑶水阁是她的,就是她的了,哭着不让府里的人搬走博古架和其他的几件物什,钱氏也想去向虞瑞文说情,要留下这几件,却被虞瑞文斥责了一顿,没奈何只能哄着钱丽贞,说去修一下,以后送进来。 之后,钱氏就去寻访了几件相似的送进来。 “夫人,之前的博古架是不是钱姑娘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博古架是我从父亲处拿来的,必然是我的,也不可能在博古架上出现一个‘钱’字。”虞兮娇开口道,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冷,但每一句话都很利落。 说完之后走到博古架后面,指了指后面的“钱”字:“不知道什么人居然能偷偷的进到我的屋子里,偷偷的刻下一个“钱”字,想把娘亲的这物件,当成钱姑娘的东西,现在还闹成这个样。” 钱氏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乱成一团,眼中的这个“钱”字几乎是对她的讽刺,欲盖弥张。 屋子里一时间,竟是安静的几乎可怕。 “可……可能是弄错了。”钱氏干笑了两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力的呼出一口浊气,“这屋子里的丫环、婆子也的确可能手脚不太干净,瑶水阁的所有丫环、婆子都得好好审审,看看是谁在这里面搅和混水。” 最后几句话,钱氏已经恢复了理智,抬起眼睛脸上的神色温和了几分:“侯爷,此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丽贞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的,又是一个性子直的,有什么说什么,必然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这么生气,上来就说这博古架的事情。” 虞兮娇冷笑,钱氏的反应的确快,几句话之间已经把方才的话翻转了,水眸抬起,目光平静的看向虞瑞文,平静中却带着几分悲愤。 而后拎起裙角,上前一步,对着虞瑞文跪了下来:“父亲,女儿自知来到府上给父亲添了许多麻烦,现在就请父亲送我回江南。” 她坚定的跪着,纤瘦的身子没有一丝摇摆,唯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的泪光,不求原委,只求归去。 渐渐的眼底失去了方才的莹润,长睫缓缓的落了下来,掩去眼眸中所有的感伤。 “先起来,你是我的女儿,凭什么给个钱氏女让路。”虞瑞文的心被狠狠的扎痛,这几日女儿看到他的时候,眼底的慕孺他清晰的看在眼中,对于这个养在江南这么多年的女儿,能这么亲近他,虞瑞文也是欢喜的。 可如今他看到的是女儿眼中晶莹的光在退去,在暗淡,那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失望,失望的不想再说什么,既便他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在意这个女儿的,这时候也被女儿的这种失望的模样震憾,心里隐隐刺痛。 伸手一把拉起小女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目光冷洌的落在钱氏的身上:“让你的侄女回去,这里是宣平侯府,她一个钱氏女得到这么多,居然还敢肖想娇儿的一切,这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侯爷!”钱氏惊呼一声。 “怎么,我们府上把她养这么大,几乎算是半个侯府嫡女了,还不甘心,要把娇儿给挤走不成?钱氏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如果你管不了家,这府里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虞瑞文冷声道。 今天的事情让他大为生气 ,当着他的面钱丽贞都敢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私下里对着自己小女儿的时候,还不定怎么欺负她。 这个小女儿,没看到时他也没什么想法,但在看到这个小女儿慕孺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小女儿,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也是……谢氏当时嘱咐过自己的。 一些旧时的泛黄的场景,在记忆中的深处,几乎想不起来,但现在却清晰起来,当时谢氏拉着自己手里的托附,自己……从来没有完成过! “怎么,听不明白,要不要我亲自把人赶走?”见钱氏没动静,虞瑞文厉声道。 钱氏吓的倒退一步,正想开口帮着钱丽贞求情,忽听到外面有人颤抖着声音道:“侯爷,夫人……出……出大事了,有……有男人的衣裳!” 第一百四十一章、钱氏最重要的一环 一句话,屋内的人都震住了。 钱氏牙一咬,此事还没算完,比起丽贞的事情,现在的事情才是大头,就算少了梅花瓶中的证据,此事虞兮娇也逃不了。 “侯爷?”钱氏转向虞瑞文。 “把人带进来。”虞瑞文冷声道,转身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 钱氏应声亲自掀帘子出去,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丫环,道:“进来。” 说完转身进去,两个丫环跟在她身后,厢房里习嬷嬷全身凉凉,浑身战栗,手按着桌子想站起来,无奈脚软,怎么也站不住,只能再一次坐下,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阻止不了,不过看夫人的样子,应当是稳住了局面。 说不定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这么一想,心里稍安,随手拿起徐嬷嬷拿出来的伤药,胡乱的涂了几下,就把伤药扔在桌上,急匆匆的到门外,和一众丫环、婆子一起候着。 看到习嬷嬷过来,徐嬷嬷的眸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屋内,两个丫环跪在当中的地面上,先前的一个丫环穿着暗红色的比夹,看着容色出彩,就不像是一般的丫环,神色之间虽然也是惶惶然的,容色却莫名的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后面的丫环是一个粗使的小丫环,藏青色的比夹,暗沉的颜色,料子也比不得之前的丫环,这是宣平侯府里面最普通的粗使丫环。 “什么男人的衣裳?”虞瑞文打量完两个丫环,沉声问道。 “侯爷……是……是奴婢发现的……”粗使丫环燕儿惊慌的道,满脸的苍白和恐惧,看着出她是真的害怕,说话间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一直在瑟瑟发抖,“发现……让……让人埋这个包裹,看着……像是男人的衣裳。” 燕儿虽然瑟瑟发抖,却还是从背后推出一个藏青色的包裹,上面还有不少的土迹,一看就知道是才从土里面被挖出来的。 “你是三姑娘府里新来的那个叫念春的丫环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钱氏也坐了下来,神色已经恢复了从容,“侯爷也在此,若不说实话,直接杖毙。” 一句话,吓得念春瘫坐在地上,神色之间惶然,抬眼看向虞兮娇,一脸的哀求:“三姑娘,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这……这里面是什么,奴婢不知道,就……就只看到一块藏青色的衣角。” “到底是怎么回事?”钱氏脸上震惊,心底却是暗笑。 一环扣一环,虽然少了其中一环,但现在也不算是全部失误,有这么一个包裹在,虞兮娇同样难以解释。 “夫人,奴婢是瑶水阁的粗使丫环,昨天晚上看到念春姐姐从姑娘的屋子里出来,偷偷的去埋了这么一个包裹,今天……就在方才念春姐姐还在偷偷的过来查看,被奴婢发现了,奴婢一看是男子的衣角,就……就送到侯爷和夫人面前。” 燕儿结结巴巴的道,看着很胆怯,也看着越发的是真的。 所谓的男子的衣角,其实就是露在包裹外面的一角藏青色的像是衣角一样的东西。 “不……不是奴婢的……是三姑娘的。”念春吓得双手乱摇,目光哀求的看着虞兮娇,“三姑娘,都是您让奴婢埋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这话说的像是真的一样,两个丫环,不管哪一个看起来都很胆小,不像是会诬陷人的,却都在指证虞兮娇。 两个丫环一唱一和,让虞兮娇百口莫辩。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虞兮娇笑了:“念春,你说这东西是我给你的,这里面放的是男子的衣裳?” “奴……奴婢不知道,昨天晚上,三姑娘给奴婢这么一个包裹,让奴婢偷偷去埋的,今天奴婢看到夫人和侯爷过来,很害怕,忍不住又去看了看埋着的地方,却被燕儿发现,还让她把里面的包裹给挖了出来,三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三姑娘饶了奴婢。” 念春大哭起来,对着虞兮娇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三姑娘,奴婢也是看念春姐姐行为鬼祟……奴婢……见她如此,必然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夫人和侯爷来了,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奴婢带这些过来是指证念春姐姐的,可念春姐姐说都是您的,三姑娘饶了奴婢。” 燕儿更是惊慌,看着虞兮娇眼泪都下来了,仿佛虞兮娇是真的马上就要她的性命是的。 这里是瑶水阁,半夜三更让一个丫环去埋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能有谁?一个丫环哪来那么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什么男子的衣裳,两个丫环前后呼应着求饶命,却是死死的把虞兮娇钉在了耻辱架上。 “这……怎么可能,三姑娘不是那种人。”最先反驳的居然是钱氏,她像是气恼的很,伸手过来就要扯开包裹。 “夫人且慢。”虞兮娇不慌不忙的开了口。 “三姑娘,无碍的,这里就只有侯爷和我在,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钱氏的手顿住,看向虞兮娇柔声安抚道,这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衣裳,所谓男子的衣裳只不过是一个让外人相信的说话罢了。 真正的东西,足以让虞兮娇死一万次。 钱氏用力的咽下一丝激动,也是她太过谨慎,其实没有梅花瓶里的东西,光这些东西也足以让虞兮娇死了。 “你们两个先下去。”虞兮娇伸手指了指两个丫环。 这话让所有人都意外,连虞瑞文都看向了虞兮娇,念春和燕儿却偷偷的看了看钱氏。 “三姑娘,此事还得让她们说个清楚,怎么就让她们先下去?”钱氏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丫环的命她自然也是不会留的。 如今一锅端是正好,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侯爷心里就越慌,越会斩草除根,不过是两个卑贱的丫环罢了。 “夫人,她们两个说的,我自会对父亲解释清楚,如果夫人愿意相信这两个丫环的话,还要留下这两个丫环,那就当我没说。”虞兮娇眼眸平和的道,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怎么会,自然更相信三姑娘。”钱氏尴尬的笑了笑,知道不能再强扯着两个丫环留下,好在她的算计里,只要这些东西拿出来,这事几乎就算是成了。 折枝梅花瓶破,里面的东西掉出来,自己马上让侯爷把所有人都赶出来,当然虞兮娇和她身边的人要留下,等所有人退出去后,两个丫环从后院挖出来的包裹就可以送上来了,之后再查虞兮娇的地方,那本经书也可以找到。 原本是一环扣一环的,哪怕虞瑞文再舍不得,为了这满府上下的人命,屋内的几个人,除了她和侯爷,其他人都得死,做为主因的虞兮娇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可事情现在出现了变故,前面的几环出现了误差,但还有这最重要的一环。 “到外面去跪着,等我和夫人好好商议一番。”虞兮娇笑了,笑容几乎一始既往的温雅,不辩解,也不说明,仿佛两个丫环推到她身上的污告都是真的似的。 这样的笑容落在两个丫环的眼中,两个丫环吓的不敢直视,忙不迭的退到门外几步外跪着。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父亲,我确定这里面不是一个男人的衣裳,莫如先烧了再说此事?”虞兮娇笑道,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包裹,上面打着结,看着似乎打的很牢固,除了这里面露出来的一片衣角,其实什么也没有。 “三姑娘,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怎么就能烧了。”钱氏一看虞兮娇不按理出牌,急道,脚下一动挡在了虞兮娇的面前,“侯爷,如果两个丫环是污告三姑娘的,这些东西还是得当面拿出来说清楚的好。” “夫人,两个丫环的话,您就这么相信?”虞兮娇的容色平静之极,抬起眼眸,笑意却有些嘲讽。 “三姑娘,现在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情,有事情了,就得查,我们宣平侯府这么多年一直安安静静,后院更是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如今既然出了,就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 钱氏语重心长的劝道,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如果,我一定要烧呢?”虞兮娇半步不让,转身虞瑞文,“父亲,我想把这些烧了再说此事,可以吗?” 虞瑞文看了看虞兮娇,又看了看神色紧张的钱氏,比起虞兮娇,钱氏更像是当事之人。 屋内一片寂静,钱氏和虞兮娇的目光都落在了虞瑞文的身上。 虞瑞文沉默的看了看钱氏,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而后眉头紧锁起来,最后下了决定:“娇儿既然要烧,那就先烧了吧!” “侯爷!”钱氏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虞瑞文,得到的却是虞瑞文冰冷的回视。 这若是真的烧了,这事可真的就白算计了,这让钱氏如何甘心,她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蓦的一把扯在包裹皮上,手下用力:“侯爷,不管如何,此事还得好好的看看再说。” 原本紧紧扎起来的包裹,在钱氏的手下,竟然似乎很松似的,竟一下子扯了开来,看到里面一大包花花绿绿的东西,虞兮娇蓦的上前两步…… 第一百四十二章、巫蛊之术? 虞兮娇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斗篷,就这么扔到了包裹上面,正巧把包裹掩盖的严实。 “三姑娘,你盖起来干什么,有什么让侯爷看看清楚,既然三姑娘自认是清白的,又有什么怕侯爷看的。”事到如今,钱氏也急了,上前又想伸手。 “夫人觉得这是什么?”虞兮娇似笑非笑的看着钱氏,“还是说这里面是什么,夫人知道?” 虞瑞文怀疑的看着钱氏,如果这事真的是小女儿被暗算的,钱氏是最可能的。 今天的事原本就透露着古怪,先是钱丽贞打上门,而后钱氏过来又把自己请了过来,现在又闹出什么男子的衣裳混淆视听有……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虞瑞文心底恼怒,钱氏这是真的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钱氏方才的行为几乎是失控的。 被虞瑞文这么一看,钱氏的手伸出不去了,手指在空中弯曲了几下,最后缩了回来,满脸的委屈:“三姑娘说什么话,我也是因为三姑娘和丽贞闹起来才过来的,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闹的太大,更不会惊动到侯爷。”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以示清白:“既然三姑娘怀疑我,那此事就由侯爷去看,我不看就是,免得三姑娘觉得此事跟我有关系。” 如果不是形势突变,钱氏也不会亲自上手,如今闹到这地步,她就不信虞兮娇还能好生生的把“证据”烧掉。 “夫人觉得这是什么?”虞兮娇抬眸看着钱氏。 “侯爷看过就知道了。”钱氏没直接回道,看向虞瑞文,“侯爷,您还是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有什么……妾身也不说什么,以后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总是为了三姑娘才是,妾身就算被三姑娘误会也不算什么。” 这话说的漂亮,把自己高高的供了起来,似乎眼前的虞婉兮就是在无礼取闹,而她则大度的愿意为虞兮娇掩盖一切。 虞兮娇心头冷笑,方才两个丫环一嗓子,现在又跪在外面,院子里那么多的人,这消息这事如果没有实证,传出去就是自己名声有亏。 不管怎么看,这事都是掩不住的,除非有实证证明这里面并不是男人的衣裳,可偏偏钱氏为自己准备的东西,比起男人的衣裳更见不得人,那是让整个宣平侯府招灾的事情,能以“男人的衣裳”来掩饰是最好的。 她不乞求虞瑞文会怎么想,只不过钱氏却是白白的算计了一场…… 虞瑞文审视的看了看钱氏,然后又看向虞兮娇。 “父亲若是看,那便看了罢,只是父亲若是看了,还请不要先声张。”虞兮娇一脸正色的看着虞瑞文。 虞瑞文想了想,点头,大步走了过来,待走到斗篷面前,对钱氏挥了挥手,钱氏急忙退后两步,又转过头去,表示和此事没有关系。 待钱氏转过头,虞瑞文又看了看平静似水的虞兮娇,这才伸手把斗篷拎了起来,看着下面露出的一些花花绿绿的纸条、纸边,一时没明白这些是什么,还有几块多余的布料角角边边,那块所谓的男子的藏青色的衣角,其实就是一块边角,不过正巧露在了包裹外面。 “这些是什么?”虞瑞文又拿起一张纸,纸质粗糙,上面还有墨迹,有几处还有一些颜色,像是先添上去,而后又被剪下来的,虞瑞文实在看不出这些纸质不好的边边、条条,是干什么用的。 钱氏蓦的转过身来,虞兮娇早就站在她一边,手一伸挡住她的视线,神色凌厉了几分:“夫人不是说不看的吗?” 钱氏似乎看到了什么骇极的东西,身子倒退了几步,声音颤抖而紧张:“侯……侯爷……这是……这是巫……蛊吗?这……这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三……三姑娘你就算不喜欢侯爷……也不能害侯爷的性命。” 她惶乱的伸手扶住桌子,看着摇摇欲坠的样子,眼神惊惧恐惶。 虞瑞文被她说的吓了一跳,手中的纸条落了地,下意识的也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蓦的凌厉起来,厉声斥道:“娇儿……这些是什么?” 虞兮娇抬起目光看向钱氏:“夫人看到了什么?” “那些……那些东西是见不得人的。”钱氏伸手指着虞兮娇,表情凝重而气愤,却还努力压抑着声音,“三姑娘,你在江南谢氏长大,这么多年谢氏就教了你这些东西,你……这是要祸害整个宣平侯府啊!侯爷是没养过你,但他必竟是你的生身之父,还有世子,那是你亲哥哥,你……你怎么能不顾他人的安危,做此等之事,你这是置侯爷和世子与何地。” 钱氏说完,手捂着胸口,用力的喘息着。 屋子内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虞瑞文再一次把目光落在面前的那些花花绿绿,有墨迹、有彩点的纸条上面,神色忽然古怪起来。 他这时也反应过来,方才被钱氏一吓,还真的以为是那种害人的巫蛊之术,但这会看过去,最多就是一些剪下来的纸条罢了,就算有些颜色也不算什么。 “侯爷……三姑娘这事若是让人知道,我们整个侯府都危险了。”钱氏道,她其实觉得虞瑞文的反应很怪,这个时候不应当给虞兮娇两个巴掌,而后问自己如何吗? 该如何,一条白绫处置是最好的结果,不只是虞兮娇,她身边的两个从江南带来的下人也一并处置,免得到处乱说。 包裹是自己让两个丫环偷偷的换的,外面的包裹皮没变,还是虞兮娇让丫环埋的那个,除了里面的东西。里面的碎纸早就被画上了一些诡异的眼睛之类的东西,而后又放了一个类人的布制的娃娃,娃娃的背后又是血污又是针扎的。 为了让这件事情做的更像一些,钱氏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最后还在布做的娃娃身上搭了一条缎带。 看着就像是勒喉一般,恐怕之极。 包裹特意的拉出一块藏青色的布头,这种颜色往往是男子做衣裳,女子很少会选这种颜色的料子。 钱氏相信只要虞瑞文看到这些东西,必然会受惊,也必然不敢让这事泄露出去。 “夫人觉得这是巫蛊之术?方才夫人看过来的时候,我挡在了前面,父亲又在我后面,难不成就这么一转头,夫人就看的这么清楚?夫人的眼力这么好?”虞兮娇看向钱氏,柳眉微蹙,话说的却极平静。 这种平静也感染了虞瑞文,这包裹里的东西分明就是一些碎布头和碎纸片罢了,怎么就让钱氏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虞瑞文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和被小女儿拦着的咄咄逼人的钱氏,比起钱氏小女儿还真的纤瘦、柔弱许多。 虞瑞文的胆子其实并不大,平时也没什么做为,有时候日子也是得过且过的,但此时却被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的身影震住。 纤瘦的带着几分稚气的身影,提醒着面前的女孩子其实还小,遇到这样的事情,其实最应当害怕恐惧的最应当的就是她,可偏偏她就这么挡在了自己面前,隔着她的是钱氏,比起纤瘦的小女儿,钱氏脸上的神色看着竟然有几分狰狞。 “夫人二话不说,就说这是巫蛊之术,这是想要了我的性命吧?当时我才回府,就经历了死劫,差一点点死于征远侯府,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远在江南的我其实只是一个才进京的女孩子罢了,而今却是明白……有些仇怨应当是早早的定的。” 虞兮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一字一顿的道:“夫人,我只问一句话,我娘亲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虞瑞文彻底震住了,这话很轻,轻的几乎让他听不见,但却又就在他的耳边,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连贯,却又不无道理,甚至于他还居然听懂了! 小女儿的话除了这种不连贯,又带着几分轻蔑和愤怒,这种愤怒甚至感染到了他,身子蓦的挺直,大步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小女儿的肩膀,安抚了她一句:“放心,一切都有为父。” 他是父亲,不应当让小女儿挡在面前,这事他得为小女儿做主。 “侯爷,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要护着她?你……你难道不念着世子,不念着熙儿,不念着安和大长公主吗?这……这事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谁也担不起。”钱氏没理会虞兮娇的责问,见虞瑞文过来,声音急迫了几分。 如果不是她控制着声高,这会怕是要尖声嘶吼了。 “钱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虞瑞文目光阴沉的盯着钱氏。 钱氏不由的瑟缩了一下,但随既反应过来,连忙道:“侯爷,事到如今您再心软也没用,如果不断腕,整个宣平侯府都会受牵连的。” 说完伸手要去拉虞瑞文的手,嘴里依旧道:“侯爷……您还请三思啊!三姑娘……三姑娘她是真的中了邪了,少时的批命……侯爷难不成忘记了吗?三姑娘……三姑娘她就是克亲的命啊!” 这是拿虞兮娇少时候被批了“恶”命一事说事了! 虞兮娇微微垂眸,眸氏冰寒,少时的批命?她倒要见见这个批命之人!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了钱氏的脸上,钱氏手一捂脸,痛叫着往后连退…… 第一百四十三章、被逼跪下陪罪 “夫人,这些东西就是你认定的不能见得了人的东西吗?”虞兮娇手一伸,把包裹连着散乱的纸条、布头拎了过来,扔在了钱氏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东西,钱氏的目光一震,眼睛蓦的瞪大,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布头小人,没在斑斑的血迹,没有诡异的缎带扎脖。 “夫人,我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当初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之前只是危及我一个人的安危,而今……却是整个宣平侯府,纵然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但这种事情,但凡露出一丝一毫的意思,整个宣平侯府就是万劫不复。” 虞兮娇的目光看着钱氏,眸色淡冷。 钱氏手捂着脸,急的几乎吐血,眼前的一切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这一些……” “夫人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是要人命的东西?”虞兮娇问道。 “你胡说什么,你……你血口喷人,这一切都是你……是你……”钱氏喃喃的道,眼前一阵阵发黑,用力的撑起身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虞瑞文冷声打断。 “够了,钱氏,这场闹剧到这里可以结束了!你就说这事你有没有搅和在里面?是你在暗算娇儿吗?”虎端文怒声道,目光冰寒,“钱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前一直说会把娇儿当成亲生女儿一般,这就是你当成亲生女儿养的模样?钱氏你以后好好修身养性吧!” “侯爷!”钱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这个贱丫头就要死了,为什么现在出事的是她?这事她布局的十拿九稳,甚至还特意的多加了几成保险,可事情为什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这让她如可甘心。 可除了不甘心,她现在更多的是恐惧,和猝不及防。 “夫人,此事是钱姑娘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虞兮娇问道,甚至还凑近钱氏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这种事情若是让祖母知道,不知道夫人还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钱氏绝望的抬起,看着虞兮娇眼底一片血红。 侯爷说不定会放自己一马,但是大长公主呢? 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失败,更没想过这件事情如果让刚毅的安和大长公主知道会如何?这事原本就是以虞兮娇的性命为终结的,那时候该死的都死绝了,还有谁会查问这些旁枝末叶。 她不能就这么认下此事,钱氏心里惶恐,嘴唇哆嗦了两下,目光从虞兮娇的脸上转向虞瑞文,泪如雨下,哀声道:“侯爷,此事我……我不知道……是丽贞,是丽贞说的。” “钱氏,你养的好侄女!”虞瑞文冷笑道。 “侯爷,求侯爷饶了丽贞,她……她也只是小孩子心性,并不是要故意害人,她……她只是气不过……气不过三姑娘占了瑶水阁,以往……那是她的住处!”钱氏缓缓的跪了下来。 虞兮娇静静的看着她,鼻翼处的呼吸是冰寒的,平静的容色下是燃烧着的火焰,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 一个“气不过”,要的是她主仆几个人的性命,居然还只是小孩子心性。 “气不过?好一个气不过,这是宣平侯府,不是你们的钱府,居然肖想我们侯府的院子,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宣平侯府的姑娘了。”虞瑞文厉声道。 “小孩心性?夫人,听说小的时候,我落水的事情也和钱姑娘也有关系吧?那个时候一个小孩心性,还说的过去,哪怕她是心存恶毒,必竟那个时候她还小,但现在呢?她要的是我们满府上下的性命,这也是一个小孩心性可以解释的吗?” 虞兮娇的声音并不大,黑玉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凝和绝然,看着似乎没有委屈、愤怒,但却能从她的黑眸深处感应到这种愤怒和委屈,以及倔强复杂的感情,虞瑞文就算思虑的再多,这时候也忍不住心疼,恼怒。 当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钱氏当时也解释了,还说她特意去救虞兮娇了,单独看那一件事情真的不能说明什么,但眼下的事情呢? 桩桩件件都在说明当年的事情,应当也是钱丽贞故意为之,那么小的孩子,差一点点就死了。 虞兮娇今天不但要把现在的事说明白,还要把当年的事情也论一个清楚,她今天要的是虞瑞文的震怒,要的是虞瑞文明白钱氏对他、对整个宣平侯府并不是良善的,趁着这么一个好机会,把钱氏从宣平侯府撕扯开去。 钱氏这么多年的经营,自然不是今天一件事情就可以完全撕扯开去,这里面不只是虞瑞文的意思,还有钱侍郎府的意思,她可是听说钱府对虞瑞文有恩,有这么一层恩义在,虞瑞文不会直接就把钱氏如何的! 哪怕这事心知肚明…… 但她要的是钱氏成为虞瑞文心头上的一根刺,一根碰一下就会钝疼的刺…… 钱氏这一次的手笔这么大,再和之前征远侯府的事情放在一处,不难知道这事情里面还有宁氏的手笔。 不管是钱氏还是宁氏,她都不会放过…… 曾经的虞瑞文不明白谢太夫人为什么把孩子抢走,当时尚年轻的他也是气盛,带着人就去砸了谢府的马车,还不让谢府的人离京,也是因为钱氏对他说那事是意外,既然是意外,对方还是一个孩子,那就不算什么,谢太夫人小题大作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而今回头再想,才发现所谓的小孩心性,还真的就是一番恶毒的算计。 只是当时的钱丽贞尚小…… 这一刻心底又悔又恨,又疼心……一时间五味俱逞,让虞瑞文的心痛不已,十年前的旧事翻出来,虞瑞文对小女儿只剩下愧疚心疼。 看着虞瑞文的神色,虞兮娇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异色,而后掩在眼眸深处,轻轻的抿了抿嘴,却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身后的桌子才处堪堪的站住。 这样的举动让虞瑞文的心更疼,目光瞪着钱氏,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厉声道:“钱氏,你给娇儿陪罪。” “侯……侯爷……”钱氏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长辈,怎么能给晚辈的虞兮娇陪罪,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难不成,你要让我去钱府好好说道说道,还是说你想回钱府去?”虞瑞文冷着脸道,看向小女儿苍白的侧颜,心底越发的如同针扎一般的痛。 小女儿那个时候才多大,就差一点没了性命。 “侯爷!”钱氏含泪。 虞瑞文转身就往外走:“既如此,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侯爷,妾……妾身给三姑娘陪礼。”钱氏急的尖声道。 虞瑞文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钱氏。 钱氏扶着桌角站起来,伸手颤抖的倒了一杯茶,而后走到虞兮娇的面前,看着虞兮娇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三姑娘,此事是丽贞的不是,我……我必然要罚她的,还请原谅她,此事……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虞兮娇没有动静,仿佛没听到钱氏的话一般。 “三姑娘……”钱氏哀声道,目光看向虞瑞文。 虞瑞文冷哼一声。 钱氏的身子慢慢的跪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变得苍白、僵硬:“还请三姑娘原谅我之错。” 逼着钱氏跪下,虞瑞文是用这种不合乎世俗礼教的陪罪法子,让虞兮娇消气。 钱氏头低下,掩去眸底的恨毒,她是这个贱丫头的长辈,却被逼得不得不对这个贱丫头陪礼道歉,就算这里只有三个人,但自此之后,这事就会成为永远抹不去的屈辱。 眼底的恨毒如同毒蛇的毒液,却又不得不压制要眼底。钱氏甚至不敢露出一丝反抗,这事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此事的罪槐祸首,从来就是钱氏,钱丽贞不过是推出来挡罪的罢了。 “夫人,请起身,当不起你这么一个大礼。”虞兮娇缓缓的抬起眼眸,目光平静的看着钱氏,一字一顿的道,身子却没有避开半分。 那么多人的性命,又岂是一个一个“大礼”可以抹平! 屋子里,虞瑞文坐在高位,他旁边站着钱氏,钱氏的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整个人的神色很萎靡。 虞兮娇坐在虞瑞文的另一边,神色平和,念春和燕儿两个丫环,重新被带到了屋内,跪了下来。 “念春,这是我让你埋的包裹?”虞兮娇淡冷的问道。 “是……是姑娘让奴婢埋的,奴……奴婢不知道是什么?”念春看了看包裹皮盖着的东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为什么不用晴月,要用你这个二等丫环?”虞兮娇反问道。 “奴……奴婢不知道。”念春结结巴巴。 “既然你只是二等丫环,也不是我的贴身大丫环,我为什么要让你埋些不便见人的东西?莫不是我更相信你?”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扫尾工作,两个丫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埋下的是男子的衣裳。 “奴婢……奴婢……不懂姑娘的意思。”念春惶乱的道。 虞兮娇挥挥手,晴月会意,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开盖着的包裹皮,众人的目光立时都看了过去,待看清楚只是一堆没用的纸条布角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闹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只是这些破东西。 “我们姑娘感念兰萱县君当初的救命之恩,准备等征远侯府解封之后,再去拜祭,自己亲手做了些纸人,折了些纸钱,做了一些衣裳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了?还说什么男子的衣裳?” 晴月冷声道,目光咄咄的落在两个跪着的丫环脸上,恨声道:“说,是谁的意思,让你们来害我们姑娘?” 第一百四十四章、谁顶下这个罪 钱丽贞是哭着离开宣平侯府的! 自此之后,宣平侯府再不许她过来,看着马车里坐着的钱氏,钱丽贞越想越委屈,想到委屈处,钱丽贞哭的越发的伤心:“姑母,这事为什么现在都算在我身上,这让姑父怎么看我,世子哥哥还会娶我吗?” 马车向前,钱氏沉默的听着侄女哭诉,脸色阴沉。 “姑母,我要去向姑父说清楚,这事情都是姑母的意思,我……我其实什么也不清楚。”见钱氏不理她,钱丽贞抹了一把眼泪,道。 念春这个丫环是她当时安排进来的,但她只是一个跑腿的,听的就是姑母的意思,怎么现在成了她安排了念春这个贱丫头进门陷害虞兮娇的。 至于粗使丫环燕儿,她哪里知道自家院子里的粗使丫环是谁,怎么就这事又怪在自己身上了? “姑母,那包裹里男子的衣裳,也是您说的,您说让我把博古架撞翻,之后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至于翻出来的男子衣裳你会处理,可现在……现在为什么都说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闭嘴!”钱氏厉声斥道,“你若不想真的完蛋,就什么也不要说。” “姑……姑母。”钱丽贞吓了一跳,往日温柔和气的姑母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回到钱府,我会跟你父母说,早早的找一户好人家嫁了,我会给你一笔嫁妆,自此之后再不要来宣平侯府。”钱氏咬牙恨声道。 “姑母。”钱丽贞惊叫一声,“您答应过我的,让我嫁给世子的……” “这事……已经不可能了,你别再肖想。”钱氏直接打断了钱丽贞的话,“你害了这个贱丫头的事情暴露出来,侯爷容不下你的。” “姑母,怎么就成了我陷害虞兮娇这个贱人?分明是姑母的意思,我全是按姑母说的去做的,为什么现在全是我的错。”钱丽贞不服气,“姑母,我要回去向姑父说清楚,这事真的不是我的错。” “你敢?”钱氏伸手就给钱丽贞一巴掌。 钱丽贞愣了一下之后,忽然之间号啕大哭起来:“姑母,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做错了什么?就是和……和虞兮娇吵了几句,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当初小的时候,姑母都说不算什么的……” “你闭嘴!”一听钱丽贞提到当年的事情,钱氏心头突突一跳,急伸手捂住钱丽贞的嘴,“你是不是想让侯爷把你杀了?” “杀……杀了我?”钱丽贞一惊,眼泪还挂在脸上,立时停住了。 “对,杀了你,也杀了我,杀了我们钱府的所有人。”钱氏的眼睛在马车厢里,看着幽幽的似乎是鬼火一般。 “为……为什么,我……我那时候还小,还不……不懂事!”钱丽贞被吓到了,再不敢大声哭闹。 小时候的时候,她其实已经记事了,还因为这件事情记忆深刻,到现在依然还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当时钱氏对她说的话,让她上去推一个人坐在湖边的虞兮娇,事后见她慌乱,钱氏还安抚她,不过是小孩子的不懂事罢了,算不得什么。 这话的确是当初钱氏说的,而今听钱丽贞说起来,却让钱氏脸色大变,伸手一把扯下厚重的窗帘,生怕声音从窗帘处传出来,马车外面虞瑞文也在,他送钱丽贞上门,顺便就是兴师问罪的。 钱氏阻止不了,只能一起跟过来! “你回府之后,不管你姑父怎么说,此事就是你做的,就是因为你不忿瑶水阁被虞兮娇占了,才让两个丫环陷害她,只是想出出气罢了。”钱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怒。 “姑母……为什么,这事不是我干的。”钱丽贞不服气,又想哭闹,却见钱氏的眼神狠戾,不敢真的大声,只小声的压低了声音啜泣。 “你也别问为什么,此事你先认下,至于……世子你是嫁不成了,但姑母可以保证你嫁的不差,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这件事情算是姑母对不住你,你放心,姑母不会让你白白的认下这事的。” 想到方才居然对着虞兮娇跪下认罪,钱氏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只恨她当时不能直接把茶杯砸在那个小贱人的身上。 可当时当地,她不敢! 钱氏现在只庆幸当时听了习嬷嬷的话,让钱丽贞出面安排了丫环进府,借着虞兮娇要选人的时候混进来。 现在这事也可以推到钱丽贞身上。 听她这么说,钱丽贞才不情不愿意的答应下来,只是心里还是不甘心,她想嫁给宣平侯世子虞贤意,这个想法自小钱氏就一直对她灌输,在小的时候,她就一直跟着虞贤意身后跑,等之后稍大一些,才不得不分开。 原本以为,没多久,两个人就可以订亲,没料想,虞贤意认了一个师傅,居然跟着师傅去了边境,而后就很少回府。 钱丽贞就算一直守在宣平侯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虞贤意几次,可每一次钱丽贞都觉得心跳加快,娇羞不已,这是她未来的夫婿,听闻他在边境处已经从军,这以后必然比宣平侯有出息。 等以后她就是宣平侯夫人,坐上姑母的位置,必然比姑母过的更好,必竟现在的宣平侯是一个没用的,哪里比得上贤意哥哥。 “姑母……您以前答应过我的……”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打破多年的梦想,钱丽贞期期艾艾的道,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一边偷眼看钱氏的表情。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让你死了这条心,以后你是你,他是他,侯爷不会让你嫁进来的。”钱氏忽然之间失控起来,尖声大叫道,目光狠狠的瞪着钱丽贞,仿佛眼前的是虞兮娇,眼底的毒液几乎流了出来。 钱丽贞吓的一哆嗦,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姑……姑母?” 钱氏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怒意,靠在马车壁上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翻滚着的恨意,这么周全的计划,万无一失的局,居然又让虞兮娇逃过了,而自此之后她见了虞兮娇再撑不起当家主母的位份了! 这么一想,心头火辣辣的恨意,几乎把她整个人炽烧的发狂。“你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几个字几乎是从钱氏的牙缝里逼出来,她脸色苍白怨恨的,狰狞的脸色把钱丽贞吓住,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委屈的抹着眼泪,眼底浓浓的不甘心,她要嫁给宣平侯世子,这事是姑母的错,凭什么推到她身上。 她只是年少无知罢了…… 马车到了钱府,虞瑞文跳下了马车,目光冰冷的看向身后的马车,钱丽贞捂着脸哭哭啼啼的下了马车,钱氏跟着也下了马车,规规矩矩的跟在虞瑞文的身后,一起进了钱府的大门。 听说虞瑞文过来了,钱侍郎就招呼人把他带过来。 等看到女儿、孙女满脸泪水的进来,钱侍郎一愣,心头有种不好的感觉,急忙派人去请自己的老妻过来。 等虞瑞文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钱侍郎也大怒,厉声喝道:“你们都跪下。” 钱氏和钱丽贞一起跪了下来,哭了起来。 “贞儿,我往日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好好的学一些闺学,要懂得礼让,做什么事情端方为主,切不可行那等小心眼的事情,你是侍郎府的千金,可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姑娘,可你看看……你这做的是什么事情,你……怎么对得起你姑母和姑父?” 钱侍郎指着钱丽贞气恼不已,痛心疾首。 说完,又指了指钱氏:“你多大岁数了,发现你侄女胡闹,你居然也没有多问问,甚至还相信了她的话,也不问问清楚,虞三姑娘虽然不是你生的,可当时你也抚养过一段时间,如今住在江南跟你不亲,也是正常,你胡涂啊!” “外祖父……我……我没有……”钱丽贞必竟还是一个未嫁的女子,如今被祖父这么说,眼泪一下子又控制不住,又是憋屈又是愤怒的看了一眼钱氏,而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父亲,此事……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了。”钱氏也低下了头。 “如果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你就直接自己回府吧,就当我们府上白养着你一个出嫁女。” 钱侍郎身子往后一靠,无力的挥了挥手。 这话重的很,几乎就是认同虞瑞文把钱氏休回来的话,钱氏的眼泪立时忍不住了,低头道:“是,父亲……女儿错了,女儿以后再不会了,若还有这种事情,女儿愿意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我这里说的话……是要算数的?”钱侍郎蓦的睁开眼睛,瞪着女儿道。 “父亲,女儿说话算数。”钱氏哭的满脸是泪,用帕子按着胸口,一时间呼吸噎住,好不凄婉。 “宣平侯,此事你看如何?”钱侍郎看虞瑞文,气恼的道,“如果不是为了熙儿和世子,我还真的愿意她就此回来,也免得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事,小女儿不在身边,并不贴心也是正常,怎么就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听风就是雨呢!” “这……这是怎么了,这……这是闹哪出?”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颤微微的声音,而后就是丫环、婆子尖叫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五章、对宣平侯有恩的钱老夫人 钱侍郎的夫人没想到女儿和孙女一起跪地大哭,激动之下脚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跟着她的丫环、婆子反应快,急把人扶住,又是呼叫又是拍打,终于把这位身子弱的钱老夫人给唤了回来。 等把这位钱老夫人送到椅子上坐下,钱侍郎已经送了茶水过来,让老妻先喝一口缓缓,一边把事情低低的说了一遍。 待得说完,钱老夫人大怒,手握着拐杖站了起来,走到钱氏身边,照着她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 钱氏疼的只落眼泪,却不敢躲,只哭着求饶:“母亲,我下次不敢了,我再不会如此了。” 打了几下,老钱夫人力有所不逮,站住用力的喘着粗气,才几下额头上已经见了汗,钱老夫人的身体不好,而这身体不好说起来还跟虞瑞文有些关系,当初钱氏能以平妻进宣平侯府,还是看在这位侍郎夫人的份上。 虞瑞文有一次出门遇刺客,后来还是这位当时路遇的钱老夫人引开了刺客,但老钱夫人也因此受了伤,虞瑞文带着人赶到的时候,钱老夫人受了伤倒在地上,当既就托了孤,把女儿托附于虞瑞文。 钱氏当时才被人退亲,年纪又大了,钱老夫人让虞瑞文娶了女儿,求他给女儿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虞瑞文觉得自己拖累了这位无辜的老夫人,又觉得钱老夫人仗仪,居然引开了刺客,立时就答应了下来。 而后钱老夫人的身体虽然好了,但这事也已经在走礼了,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钱氏进宣平侯府为平妻。 而今看到钱老夫人如此,虞瑞文忙道:“老夫人,小心身体。” “小心什么身体,都老骨头了,是生是死都不算什么,只是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不省心的,她……她办的糊涂事啊。” 钱老夫人老泪纵横,拉住虞瑞文的衣袖哭了起来:“都是我害了你,我哪里知道这丫头这么糊涂,居然会听了丽贞的话,丽贞是她养大,是她半个女儿没错,但这种事情怎么能光听她一面之词。” 见钱老夫人如此,虞瑞文叹了一口气,扶着钱老夫人在当中的椅子上坐下:“老夫人先喝一口水,此事……我想过了……” “要……要如何?”钱老夫人急切的道,也觉得自己失措,苦笑了一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让她认下的,哪怕你要休了她,此事她的确是错了,错的太离谱了。” 钱老夫人这么说了,虞瑞文却是说不出口,眼前白发苍苍的钱老夫人,比起自己的生母更让他觉得亲近,这么多年钱府和宣平侯府走的近,自己就算没什么大用,钱府对自己也一直亲近,从来没有一丝多余的话。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人,此事她做的实在过份了一些……” 有些话虞瑞文不会说,不只是他,连钱氏和虞兮娇都不会说,那是杀头灭族的大罪,稍露口风就可能是灭家之源。 现在说的就是钱丽贞污陷虞兮娇藏了男子衣袍的事情。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也不可能做到休妻一说。 “宣平侯,你说就是,都是老夫教女无方,才让她做出这等不堪的事情。”钱侍郎也长叹一声,伸手按揉了一下眉心,没有一丝怨言。 这样子虞瑞文之前的决定,更是说不出,最后只得道:“罢,罢罢,此事暂且做罢,但府里的内务却不能让钱氏再管着了。” 听到虞瑞文的话,钱氏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眼泪依旧在流,无声的看着虞瑞文哀泣,却不再辩解,看着让人觉得可怜之极。 两个人夫妻这么多年,真论起来钱氏还真的首次让虞瑞文这么动怒,只是看到钱氏,虞瑞文现在想起的是女儿,钱氏是不可能休的,如今他愧对的是小女儿,这种事情他不得不压制下来,这事他不敢细想,方才一路过来,一头的冷汗。 钱氏恶毒的令人发指。 可如果不论这件事情,钱氏就罪不及休,那件事当时只能咽在肚里,不能当成明面上的理由。 “宣平侯能原谅她是最好不过,至于府里的事务,自是不能让她再管着,让她好好的反醒反醒,也免得被晃花了眼。”钱侍郎叹了一声,而后目光落在默默垂泪的钱氏身上,手用力的在桌上拍了拍,“孽女,你为什么不查问清楚?是不是还听信了谁的话,光一个丽贞没那么大的本事吧?” “父亲,我……”钱氏抬起头,哭的气弱娇怯,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还不说吗?今天是不是我死在你眼前,你也不明说此事?”一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有内情,钱老夫人也急了。 用力的喘了几口气,脸色越发的苍白。 “母亲,您别生气,我说……我都说,是表姐……她……她一直说三姑娘不太好,说三姑娘看着就跟府里的人不亲,说三姑娘……三姑娘……”钱氏哭道,如果她不明白父母在替她开脱,那就真的傻了。 “征远侯府的宁氏?”虞瑞文咬牙。 “侯爷还记得当日征远侯府出丧时的事情,听说三姑娘当时站出来说了点什么,自此之后表姐就一直说三姑娘的不对……妾身,妾身是糊涂,可若不是表姐一再的说三姑娘跟府里离心,妾身也不会……也不会如此。” 钱氏也知道巫蛊的事情是一个结,可同样她也不能解释清楚,只含蓄的推在宁氏身上。 方才一路过来,钱氏越想越觉得是宁氏害了她,这方法也宁氏想的,若不是宁氏向她保证十拿九稳,她也不会就真的做下这等事情,而后让虞兮娇这个贱丫头拿捏住,做为堂堂侯夫人在这个贱丫头面前,脸面扫地。 现如今听父母这么问,哪里还会顾及宁氏。 “征远侯府的门不是封了起来了吗?”虞瑞文沉声问道。 “侧门、侯爷说不许征远侯府的出入,妾身自然也是听着的,但表姐想要一些必用品,妾身……想着征远侯府也算是无妄之灾,就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但是绝对不会让征远侯府的人过来,最多就是和表姐在那一处说说话,送一些必用品。” 钱氏呜咽道。 “真的是宁氏?”虞瑞文怀疑的道。 “真的,妾身……妾身以后不再亲近表姐了。”钱氏怯生生的道,说完又落泪,“此事妾身真的错了,回府之后就自闭在院子里,没有侯爷的吩咐不出院子,自此之后洗心革面,再没有下次,如果不是为了世子和熙儿年纪不小,需要张罗亲事,妾身其实……更愿意出家的。” 看到自家父母的一番作为,钱氏突然之间清醒过来,这会也是以退为进,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还是知道虞瑞文的性子的。 之前也是因为事发突然,她一时应对不瑕,再加上旁边有那个贱丫头在,让她失了理智,而今后悔不已,只能尽量减轻身上的责任。 果然,她的这一番话一说,虞瑞文的神色好看了几分,但难脱难恚怒:“这种事若还有下次……” “侯爷,若还有下次,妾身以死谢罪。”钱氏又是掩袖痛哭。 “孽女,你糊涂啊,你表姐也是自有家的人,你这是……蠢啊!这么多年怎么就教不会的,居然还这么相信她!”钱夫人用力的用拐杖柱了柱手中的拐杖,气苦不已。 钱氏蓦的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脸色立时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惊骇的看着钱夫人,嘴张了张几乎失声,她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事最大的纰漏了…… 虞瑞文沉默了一会,许久才在钱侍郎夫妻期望的眼神中摇了摇头,笑容苦涩,出府之时他是憋着一股子火气,势要休了钱氏,而今脑子清醒过来,才发现根本不可能,真正可以休了钱氏的理由,不能说! 再看看钱侍郎夫妻,他也说不出口那样的重话。 “打扰了,我们先回府去。”虞瑞文道,目光看向钱丽贞,看着同样哭的泣不成声的钱丽贞,虞瑞文的脸色冷厉了几分:“她……以后就不必来了,就当我们府上这几年白养了她,我不想再看到她。” 这话当着钱侍郎夫妻说的,几乎相当于是把钱丽贞驱赶出府,甚至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的。 自此之后钱丽贞不可能再出现在宣平侯府,也不可能再借着宣平侯府的势了。 “姑父!”钱丽贞哀叫了一声,她长的跟钱氏很相似,两个人一起泪眼婆娑的样子就仿佛一个是以前的钱氏,一个是现在的钱氏,这原本会让人觉得怜惜的一幕,却让虞瑞文想起小女儿。 那么大的事情,没有一丝的眼泪,坚强的挺直着纤弱的背脊,莫名的让人心疼,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比起眼前的钱氏和钱丽贞,她才应当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可现在却懂事的令人心疼,手用力的握了握,愧疚的感觉几乎把他整个掩没。 “宣平侯,丽贞也是我教导无方啊。”钱老夫人一边落泪,一边自责。 “宣平侯放心,自此之后我不会再让丽贞麻烦到你府上,也不会让丽贞过来碍你眼,等过段时间,就让丽贞嫁出去。”钱侍郎叹了一口气道,这话是对虞瑞文的交待,也是对他的保证,保证钱丽贞不会再找上宣平侯府。 “祖父!”钱丽贞真的慌了,她年纪不小了,却还在等着,等的就是和宣平侯府的亲事,不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她要嫁的人必竟身份尊贵,长相英俊。 “你闭嘴!”钱侍郎厉声喝斥。 钱丽贞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泪流满面的看着虞瑞文对着钱氏离开,而后整个人失了精神气一般,哭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六章、离经叛道的父亲 马车回了宣平侯府。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虞瑞文不客气的让人把揽水阁里搬进去的东西全又搬走,之后的布置让虞兮娇处理,至于钱丽贞,虞瑞文宣布以后这位表姑娘不会再上门,至于理由,就看两个被罚的丫环就知道。 瑶水阁里闹出来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少,之后看到钱丽贞哭哭啼啼的离开,事情就传了开来。 表姑娘不忿三姑娘住在瑶水阁,觉得瑶水阁是她的地方,就买通了两个丫环,陷害三姑娘。 有些人当时对此半信半疑,但现在听到虞瑞文的处置,再看看站在一边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夫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念春和燕儿两个丫环,被各打了二十杖,直接扔到柴房里,接下来就是要发买。 此事也算是落了一个段落,虞瑞文对虞兮娇招了招手,把钱氏留在了门口,径直的进去。 看着虞兮娇跟着虞瑞文进去,钱氏缓缓的抬起眼睛,眼底怨恨,用力的抿了抿嘴。 “夫人,回去休息吧!”习嬷嬷低声道。 钱氏阴沉着脸往外走。 主仆两个回了住处,在正屋中坐下,习嬷嬷急忙上人奉上茶水,挥挥手,所有的丫环、婆子退去。 “夫人……这事……如何了?”偷眼看了看钱氏的脸色,习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事以后不必再提。”钱氏冷哼一声。 “夫人……”习嬷嬷还想说话,被钱氏不客气的打断,“以后,此事再不要提,丽贞嫉妒那个贱丫头的事情,到此为止。” 这是不再提巫蛊之术的意思了! 习嬷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这事……以后提也不用再提,没有这种事情,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丽贞犯的一些小错误。”钱氏警告-习嬷嬷,目光抬起,阴森森的渗人。 “夫人,老奴明白,可宁夫人处……”习嬷嬷终于找回 了自己的声音,声气压的越发的低了几分,这事迂回曲折,让习嬷嬷一直慌乱,方才去钱府的时候钱氏也没带她,直接就被侯爷带走,习嬷嬷留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 “表姐处也不能提。”钱氏目光阴冷的道,“就算是表姐的人向你打听,你把嘴也给我紧紧的闭上。” “老奴会的,夫人放心,老奴不会再向任何人说起此事,这事没有下文,夫人什么也没做,做错事的是表姑娘。”习嬷嬷急忙改口道。 “表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居然想出……这种事情,但凡有一点点的泄露,恐怕这一府上下谁也讨不到好。”钱氏目光冷厉的道,她要除去虞兮娇,可没打算让自己和女儿受牵连,她的女儿千娇百宠养大的,有着大好的前途。 钱府一行,钱夫人点醒了钱氏,钱氏突然之间就清醒过来,在马车上越想越慌,越想越恐惧,背心处一身冷汗,几乎是颤抖着回的宣平侯府。 她当时怎么就昏了头,会觉得表姐想的法子是好的?人在局中坐,所以没看清楚这件事情的危害吗? 这事就算是成了,真的就除了自己和侯爷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表姐不是人吗?这是不是就成了表姐拿捏自己的把柄了? 那自己就可能受表姐挟制! 宁氏这是对自己没怀好心?心头火突突的,一股子恼意,偏偏还发不出去。 “夫……夫人,那宁夫人处?”习嬷嬷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同样也明白过来,眼底闪过惊惧。 如果宁夫人以此为要挟,自己还能不帮着宁夫人做事?如果不做,自己就性命堪忧,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背叛夫人,想到老夫人的手段,习嬷嬷慌的脸色惨白,手指哆嗦一下。 “不用管她,她现在自身也难保。”钱氏咬了咬牙,想到自己差一点点被宁氏算计,就恨不得撕了宁氏。 但她现在还不能和宁氏撕破脸,宁氏的背后是最受宠的宁妃。 “夫人,那管内务的事情呢?”习嬷嬷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先放手,我看谁敢接,我看谁有能力管这么一大摊的事情!”钱氏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冷笑道。 府里的几个姨娘被她一直管的严严实实的,谁也不敢在她面前翘尾巴,除了后来的周姨娘,每一个对她服服帖帖。 就算有些小心思,那些管事婆子处稍稍使使劲,便会管成一团糟,到时候侯爷还得让自己管。 “夫人,周姨娘会不会接?”习嬷嬷担心不已,她和钱氏想的一样,这府里唯有一个可能会管事,而且也可能管好的就只有周姨娘。 周姨娘如今正得宠,府里的管事婆子也不敢过份的违逆她的话,生怕她到虞瑞文面前告状,当初周姨娘刚进府的时候,钱氏也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没料想这位周姨娘居然把事情给捅到了虞瑞文处,钱氏还被斥责了一顿。 比起府里的其他妾室,周姨娘是个断文识字的,当着跟着她的秀才父亲,也读了不少书,虞瑞文还曾经让她帮着钱氏管事,最初的时候周姨娘管的还不错,只是后来小产了,整个人萎靡起来,如今一直病病歪歪的,也没什么精神。 “那个病殃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过去了,还想管事。”钱氏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没把周姨娘当回事。 “夫人,就怕万一……万一周姨娘接了手。”习嬷嬷顾忌道。 “那就让她无心府里的事情。”钱氏想了想,道。 “夫人的意思……是那封信?”习嬷嬷是钱氏的心腹,立时明白了钱氏的意思,眼前一亮,这封信落在夫人的手中也有一段时间了。 “把那封信……使法子给周姨娘吧!让那个贱人走的远远的。”钱氏咬了咬牙,在这府里以前她最恨的就是周姨娘,早早的就想了除了她,不过是看在周姨娘病的快要死的份上,没有直接插手。 而今却是不能再留下周嬷嬷,府里管事的权柄她会交出去,不过交了之后,她还要让侯爷完好无损的交回来。 书房内,虞瑞文转过身,愧疚的看向虞兮娇,铜质的香炉内,香烛袅袅,细细的白烟升起,而后消失在空中,只留下淡淡的余香。 屋内,没有其他人,就只有父女两个,可就算是如此,虞瑞文张了张嘴,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目光落在女儿娇嫩的侧脸上,玉白的脸,精致的五官,这容貌其实是有几分像自己的,但却更出色,这么出色的容貌在虞瑞文初见小女儿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小女儿的容貌其实更像是记忆中妹妹的容貌…… 心钝钝的一疼,有些事情虞瑞文不愿意去多想,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宣平侯,人微言轻! “娇儿……原本为父要休了钱氏的,但是……钱氏的生母,当初曾经救过为父的命,为父看到钱夫人病弱的样子,实在说不出口。”虞瑞文终于措词开了口,背着手长叹一声,“此事都是为父的错。” “我不怪父亲。”虞兮娇早知道结果会是如此,抬起浓密的眼睫,眸色若水般清澈,这事她让徐嬷嬷打听到一些。 虽然语亦不详,但当时钱氏嫁进宣平侯府为平妻,听说就是因为钱老夫人的事情,府里还是能打听到一二的。 看着女儿清澈若水的眼眸,虞瑞文觉得越发的羞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不能为女儿做主,心里浓浓的憋屈和无奈。 虞瑞文才想开口,却听得虞兮娇继续道:“父亲,那样的事情必竟不能跟人说的,这种事情别说沾染,就算是说起也是惹祸的根,自此之后,父亲要忘记此事,女儿也会忘记此事,就当从来没有这种事情。” 这话说的极慎重,只是这话却是从带着稚气的小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的,虞瑞文越发的觉得对不住小女儿。 目光柔和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头:“娇儿,为父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但此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钱氏以后就在院子里好好清修,这府里的事务就让其他人管,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不必去找钱氏,更不必在意她!” 这话的意思轻蔑之极,这话在卫道士面前算是大逆不道的,就如同之前虞瑞文让钱氏给虞兮娇陪罪一样,可偏偏由虞瑞文说出来并不违和,他向来有些荒诞不经,做事情的时候,随心的多,也因此让人觉得不堪大用。 官场上的人又岂能感情用事,不顾礼法、礼数。 虞兮娇心头一震,她抬起头,看向虞瑞文 ,看着虞瑞文痛苦挣扎的眼睛,眼中有浓浓的愧疚。 这个便宜父亲,方才逼着钱氏给自己跪下陪礼,而今因为此事,对自己说着体恤的话,让虞兮娇觉得温暖。 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其他当父亲的,未必会愿意对她说这么多,而今这个最没用的便宜父亲,却对她说这些肺腑之言,就如同上一世的时候,爹爹也会对自己说一些别人觉得无需多言的事情,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简单的不理事务的后院闺秀。 前世今生的两个父亲,其实是不同的,可此事却奇异的让虞兮娇觉得有几分像。 那种感觉,仿佛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爹爹,那个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忽视自己的爹爹似的。 眼眶微微染上了一丝红色,眸底泛起一丝氤氲,在虞瑞文的注视下,虞兮娇侧身一礼,声音微微哽咽:“多谢父亲。” 第一百四十七章、周姨娘的心结 “徐嬷嬷,怎的这么晚?再晚一些,姑娘的午膳都用不上了。”晴月已经出来张望了几次,好不容易才看到徐嬷嬷急匆匆的过来。 徐嬷嬷抹了一把汗:“厨房那边比往日乱了许多,说是现在不是夫人在管事了。” “那是谁在管?”晴月瞪大了眼睛。 “说是几位姨娘一起管,几位姨娘都没管过事情,才接手乱的很。”徐嬷嬷道。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替虞兮娇摆饭。 虞兮娇看了看窗外,知道这会早就过了午膳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幽色,昨天她就知道钱氏不可能好好的把手中的权利交出来,现在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不过钱氏既然放手,她就没打算让钱氏再完完整整的拿回去。 用过午膳,虞兮娇才问道:“徐嬷嬷,其他地方如何?” “姑娘,其他地方也乱,厨房里许多等着拿午膳的都在说,这么乱可怎么成!又说今天还是第一天,如果长此以往,整个府里都会乱成一团的。” 徐嬷嬷早就被叮嘱过,特意的留心了身边的动静。 “父亲处的午膳有没有晚?”虞兮娇接过晴月送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缓缓的放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问道。 “侯爷的午膳没有乱,今天中午的时候也没误时辰,其他事情先不管,先顾着侯爷了,但其他地方都误了,二姑娘处也误了许多,大姑娘……处还在姑娘的后面,老奴回来的时候,还没送过去。” 昨天一早,虞兮娇特意让虞竹青去了府里的家庙祭拜,怕虞竹青也卷在这种事情里,借着这事把大姐先摘出去。 以往在府里的时候,钱氏也会时不时的让她到家庙去,往往一去就是一天,对外声称虞竹青性喜安静,特别喜欢到家庙去祭拜亲人。 虞竹青到现在还没有定亲,很大一部分原因应当就在此,这自然是钱氏大力在外面宣扬的结果。 昨天事后,虞竹青才知道发生了大事,急匆匆回来的时候,虞兮娇只笑着告诉她事情已经过去了,让她不必担心,还带着她去了清兰轩。 钱氏这段时间为了想在事情发生后置身事外,对清兰轩的事情很是上心,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虞兮娇就让虞竹青先回去,最近她的瑶水阁未必清净,先让大姐回清兰轩是最好的。 “周姨娘呢?”虞兮娇看了看窗外。 “往常这个时候周姨娘会出来透透风,今天不知道如何了!”这是徐嬷嬷昨天特意去打听到的消息。 “走吧!”虞兮娇站了起来放外走,晴月急忙跟上。 虞兮娇一路走过去,细致的发现今天的许多地方看着都有些乱,还有管事的婆子在角落里大声斥责丫环的声音,看到主仆两个过来,急忙陪着笑脸站在一边。 花园里的一角处,有一处四角的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个人低头坐着,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侍候,靠在一个亭子的柱子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那是周姨娘?”虞兮娇看了一眼,自打她进了府之后,还没见过这位周姨娘,听闻这位周姨娘身体一直不好,只偶尔出来走走。 “是周姨娘,奴婢之前远远的看到过,只是往日身边还有人侍候,今天怎么就只有周姨娘一个人。” 后面的话晴月是晴月自言自语说的,说完之后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就近有丫环在,很有几分奇怪。 “可能是取什么东西了!”虞兮娇看了看这个不大的亭子,缓步走了过去。 周姨娘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一个薄薄的、不大的扇面发呆,等听到动静,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到的是虞兮娇的一双美眸。 愣了一下之后,周姨娘急忙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手下意识的往后放过去。 “婢妾见过三姑娘!” “好漂亮的扇面,我可以看看吗?”虞兮娇微笑着柔声道,不动声色的问道。 “只是……婢妾往日的随便画的,原本就很一般,恐污了三姑娘的眼睛。”周姨娘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唇答道,她方才一心一意的看着手中的扇面,却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屋子里面,放置在身后的手并没有拿出来。 虞兮娇看了看脸色苍白憔悴的周姨娘,周姨娘的年纪并不大,但看这样子却憔悴的不成样子,小产一事对她的打击应当是极大的。 “似乎画的是几株竹子,没想到周姨娘画的如此出色。”见她不情愿,虞兮娇也没强求,继续温和的道,“不过这笔力看起来很是雄厚,应当不是周姨娘最近画作的吧?” 周姨娘生病日久,身子几乎是枯败的,府里甚至有人暗中猜测周姨娘活不长久。 “婢妾……以往作画,现在……恐怕都拿不得画笔了。”周姨娘道,侧过头偏向一边低声咳嗽了起来。 一个丫环匆匆的从外面过来,看到亭子里的人愣了一下,马上认出是虞兮娇,急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三姑娘。” 虞兮娇看了看丫环手中的斗篷,微微一笑:“先给你们姨娘披上吧!” 丫环应声站起来,把斗篷披到了周姨娘的身上,又伸手扶住了周姨娘。 周姨娘咳嗽完,欠意的对着虞兮娇行了一礼:“三姑娘,婢妾的身体不好,就不陪三姑娘了。” “周姨娘请自便。”虞兮娇微笑着让开一步。 周姨娘扶着丫环的手缓步离开。 见周姨娘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晴月不自觉的跟上一步,而后偏过头看了虞兮娇一眼,低低的叫了一声:“姑娘。” “去查一下周姨娘昨天是不是收到了什么东西!”虞兮娇若有所思的道。 “姑娘的意思是……”晴月一愣。 “周姨娘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也不至于破败到已经不能理事的地步了,每天还能出来走走,应当还是可以的。”虞兮娇缓声道。 “可府里都说周姨娘快不行了。”晴月道。 虞兮娇抬眸看向周姨娘远去的方向,她方才虽然没有动手探脉,但是看周姨娘的气色,还真的不是那种病入膏肓的地步,实在没有那么严重,那就是心结了,那个扇面却让虞兮娇有了新的想法。 周姨娘的身体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差,钱氏又凭什么确定周姨娘不会接收府里的事务,才从征远侯府回来后,虞兮娇就查得唯有这位周姨娘,才有管宣平侯府内务的能力。 钱氏把管家的权利交了出来,不过是为了应付父亲罢了,那她又凭什么认定这管事的事务最后还得落到她身上,这府里上下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呢? 方才一错眼间,虞兮娇已经确认这扇面不是女子所绘, 是她多心了还是钱氏的图谋?这事还得好好查一查,就是昨天、今天的事情…… 晴月的动作很快,出去没多久就打听到了消息。 “姑娘,昨天有一封信从外面送了过来,说是周姨娘老家的亲人送来的。”晴月一掀帘子进来,禀报道。 这事知道的人还不少,说是这信还被一路上担误了许久,是托了周姨娘的一位同乡过来的,可这同乡是个糊涂的,居然送错了地方,之后又转了几个地方,昨天才送过来的,听说周姨娘起初还不信,后来看到信眼泪落了下来,重谢了把信送过来的人,确认了这信是她的。 “昨天侯爷和夫人回府之后?”这和心里的猜测对上了,虞兮娇继续问道。 “是在下午到傍晚时分,听府里的人说,周姨娘当时激动不已,一看就是家里的亲人来的信,府里都在猜是谁,听说周姨娘也没有什么其他亲近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跟着父亲进京,最后她父亲身亡无力葬父,还是侯爷把人带回府的。” 晴月道,这事很好打听,许多人觉得周姨娘在老家应当没什么至亲之人,怎么还会有人写信让周姨娘这么激动。 “走吧,我们去看看周姨娘。”虞兮娇站了起来。 “姑娘这个时候还去?”晴月一顿。 “方才不小心掉了一块外祖母送给我的帕子,不知道周姨娘是不是看到,随便过去问问。”虞兮娇站了起来,眼眸处闪过一丝幽色,此事不能等,若真的等到府里乱成一团,父亲就只能让钱氏继续管着府里的事务。 钱氏既然放了手,她就不会让她再完整的收回。 周姨娘管家事,是她之前就在考虑的,如今这么一个好机会,又怎么能错过,若是去晚了,恐事情有变…… 周姨娘看着手中的扇面已经许久,最后手无力的落下,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跟着父亲进京,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或者那个时候自己再强势一些,把父亲留住也未可知。 而今,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若父亲还在,自己必然是可以嫁给表哥的,可后来父亲不在了,又是那般情况,她只能进宣平侯府,至少那个时候她是感谢宣平侯的,可现在表哥也只剩下一个人,而且还来了京城,表哥说不会嫌弃自己,也不会再有人阻碍自己嫁给他。 就在京城,就在宣平侯府外面,等待着自己的是自小跟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这扇面的确是表哥的,他画的时候自己还帮他磨墨,只是当时姑母不同意,表哥说只待父亲高中之日,便是姑母同意上门提亲之时。 可最后……她只能为妾…… 若愿意为妾,当初又何必进京,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子,又岂甘愿为妾,更何况她的孩子,伸手摸了摸肚子,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神情恍惚…… 第一百四十八章、说服 “姨娘,三姑娘来了!”门口忽然传来丫环的声音。 周姨娘急忙用帕子抹了抹眼泪,道:“请三姑娘进来。” 手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神色仓惶的把扇面塞到边上的针线包里。 虞兮娇走了进来,看到哭的眼眶红肿的周姨娘,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周姨娘还在为昨天的收到的信伤心?” “三姑娘……”周姨娘身子一震,愕然的抬头看向虞兮娇。 “周姨娘知道昨天府里发生的事情吗?”虞兮娇坐下,问道。 “此事婢妾知道一些。”周姨娘含糊的道,昨天这事闹的大,向来嚣张的钱丽贞居然被侯爷不客气的赶回了去,当众没给夫人面子不说,还卸了夫人管事之责。 晚上的时候,侯爷还曾经派人过来问她愿意不愿意接手这事,她当时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管家,就以身体不适婉拒了。 “周姨娘可知道是为了什么?”虞兮娇微笑道。 “此事……难道不是为了钱姑娘?”周姨娘迟疑了一下。 “此事自然是因为钱姑娘,夫人因此受父亲斥责,之后没有半点推托的把手中的管事之权全交了出来,听父亲的人说夫人其实是自请卸了这管事之责,觉得昨天的事情是她错信了钱姑娘。” 虞兮娇不紧不慢的道。 周姨娘一愣,她进府这段时间,其实没少和钱氏交手,当时钱氏因为不满意侯爷把自己带进府,还特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故意装病不管府里的事务,还让自己去侍候,她不得已代管了几天,见自己管的还算不错,钱氏的身体立时就好了,马上又让自己把管事权交了回去。 “周姨娘觉得夫人……会不会做这事?”虞兮娇继续笑道。 周姨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直言道:“不会!” “既然不会,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真的想放出管事的权利,以后当一位不管事的侯府夫人?” “这……不可能!”周姨娘再一次否认,如果钱氏是这么一个性子的,当时也不会处处为难自己,让自己有苦说不出。 “既然不可能,夫人却做了,这府里上下除了周姨娘,那几位姨娘早就被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应当不会有人故意和夫人对着干。”虞兮娇直言道,目光咄咄的看着周姨娘,提醒道。 周姨娘先是一愣,而后大惊,抬起头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虞兮娇,嘴唇哆嗦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周姨娘应当也明白我说的是真的吧?”虞兮娇看着她,微微的扬了扬眉。 “三姑娘说的是。”周姨娘困难的道。 “昨日夫人才交了管事的权,而周姨娘就收到了一封信,想来因为这封信,周姨娘无心理事,拒绝了父亲管家之事?”虞兮娇直截了当的道,“这种时候,周姨娘还会觉得这封信真的是你重要的亲人来的信吗?” “婢妾……”周姨娘惊的几乎站了起来。 “周姨娘若是相信我,先把这封信给我。”虞兮娇喟叹道,“我怕晚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周姨娘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咬了咬唇,看着虞兮娇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姨娘就不怕父亲过来,向你讨要这封信?”虞兮娇意有所指的道,笑容嫣然柔美,“昨天周姨娘如此反常,今天还差了其他人离开,坐在亭子里看了一会扇面,这件事情知道的恐怕不只是我一人,这府里向来是夫人管着的。” 周姨娘的脸色很难看,手指颤抖的按在衣袖边。 虞兮娇的目光落下,也落到她的衣袖边,隐隐的看到纸的影子,“周姨娘放心,你可以先封起来再给我,我保证不看你的信。” 周姨娘勉强的笑了笑:“三姑娘说的什么,婢妾不太听得懂。” “姨娘若是一意孤行,恐怕父亲知道就要过来了。”虞兮娇站了起来,“姨娘就这么认为信中的都是真的?” “三……三姑娘?”周姨娘惊慌的站了起来道。 “周姨娘,你觉得夫人会没考虑这么多?”虞兮娇的目光落下,看向周姨娘的小腹,“我听闻周姨娘当初……出了点意外,否则这个时候宣平侯府就不是我最小了,也奇怪,我离京这么多年,再回来,依然是府里最小的一个女儿。” 周姨娘几乎是骇绝的倒退两步,伸手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子,眼神激动的看着虞兮娇急切的道:“三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请……请三姑娘告诉婢妾?” “我不知道,我离开京城已经有数年。”虞兮娇不愠不火的道。 周姨娘满脸失望,缓缓的低下头,的确自己是想多了。 “姨娘应当也查过的吧,应当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吧?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最多就是姨娘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别人,要怪自己。”虞兮娇看周姨娘的脸色,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是,我查过,这事是一个意外,可我……不相信,不可能如此的……”周姨娘喃喃的道,“可是侯爷不相信。” 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她几乎发狂,立时就想冲到夫人处,可是侯爷把她拦下,并且让她不要胡闹,说这事跟钱氏没有关系。 可她不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只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妾室,没有办法做的更多,特别是侯爷把她拦下,自此之后周姨娘就缠绵病榻,对虞瑞文也失望之极。 “这府里若是还有谁,能做的不动声色,除了夫人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虞兮娇看了看周姨娘的衣袖,轻声道,“周姨娘到现在还觉得这信真的只是意外耽误这么久吗?” 周姨娘的手一抖,下意识的按在自己的衣袖上。 “姨娘,侯爷来了!”外面忽然传来婆子的禀报声。 周姨娘苍惶的抬起头,惊惧的看向窗外,手下用劲捏着衣袖,全身不自觉的颤抖。 虞兮娇叹了一口气,伸手:“周姨娘,把信给我吧!” 周姨娘抬眸看了看虞兮娇,而后咬了咬牙,不再犹豫,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递到了虞兮娇的面前,对着虞兮娇侧身一礼,哀求道:“有劳……三姑娘。” 虞兮娇接过,随手拿在手中,也没有放入袖口。 周姨娘眼眸紧紧的缩起,正想提醒,帘子已经挑了起来,虞瑞文出现在门口。 “父亲!”虞兮娇拿着信上前大大方方的向虞瑞文行礼。 “侯爷!”周姨娘娇的声音。 “娇儿怎么在这里?”虞瑞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虞兮娇,阴沉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又看了看一边的周姨娘道。 “方才在院子里走走的时候,遇到周姨娘,回去之后发现外祖母送的一块绣帕不见了,就过来随便问问。”虞兮娇笑道,扬了扬手中的信。 “这是……谁的信?”虞瑞文神色古怪的看着虞兮娇手中的信。 “这是周姨娘的信,是周姨娘的姑母写过来的,其中提到的是周姨娘老家的一些旧俗,倒是有趣的很,庙会的时候居然是让男子扮的观音,这和江南可不一样。”虞兮娇笑道,手中的信扬了扬。 周姨娘老家和昌算是北地,离江南有一段距离。 “一方水土养一方风俗,和江南有所不同也是应当。”虞瑞文脸上的神色放松了几分,又深深的看了看周姨娘,“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许多。”周姨娘抬起苍白的脸,眼眶虽然是红的,但精神还不错。 “怎么还哭了?”虞瑞文审视着她的脸,道。 “姑母还提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想起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我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如今父亲……早就……”说到这里周姨娘就落下了眼泪,侧过头去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虞瑞文知道周姨娘这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每每想到父亲的时候,周姨娘都会伤心落泪。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你现在好好的,必然也会安心的,至于你姑母,如果你实在想她,莫如把她请过来,你们姑侄两个也可以见见。”虞瑞文不在意的道。 又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碍眼的东西,倒是虞兮娇手中的信大大方方的捏着,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否则周姨娘也不可能拿出来给小女儿看。 抬眼对上小女儿狐疑的目光,虞瑞文笑了:“绣帕找到没有?” “没找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虞兮娇小脸一苦。 “明天出去看看,挑选合适的,父亲送你。”虞瑞文伸手摸了摸小女儿的秀发,心疼的道。 “多谢父亲!”虞兮娇侧身行了一礼,然后站了起来,眼角含笑带着几分娇慎道。“父亲,府里今天午膳晚的很,女儿都没吃饱,也没吃好,现在是谁管着府里的事务?” “这……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虞瑞文不自在的低咳 了一声,这事他还在考虑,也很头疼。 “父亲,就请周姨娘管着吧,女儿方才听周姨娘说她父亲是秀才,以往家境也好,还曾经在家里管过事情。”虞兮娇笑着建议道。 “这事……还得商量商量。”虞瑞文实在不愿意周姨娘拒了自己的事情,让小女儿知道,只能含糊的道。 虞兮娇却已经转向了周姨娘,把主动权给了周姨娘:“周姨娘,你帮着父亲管着府里的事务可好?总这么乱成一团可不行,这会让人笑话父亲的,与父亲的官制名声都不好听!” 第一百四十九章、侯爷来了…… “周姨娘识文断字,的确可以胜任。”小女儿既然这么说了,虞瑞文只能再说一次,原本之前问过了,既然周姨娘不愿意,虞瑞文只能另想法子。 他是侯爷,也要面子,不能让一个妾室一拒再拒。 “周姨娘,愿不愿意帮父亲解忧?”虞兮娇和气的又问了一句。 周姨娘看了看虞瑞文,又看了看虞兮娇,终于还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如果侯爷和三姑娘相信婢妾……婢妾愿意试一试。” 虞瑞文大喜,连声道:“好,好,我一会就让管事的把对牌送过来,这以后就由你先管着府里的事情。” “婢妾担心……管不好!”周姨娘低下头,不安的很。 “周姨娘兰心慧质,又听说是曾经管过的,应当不太难。”虞兮娇笑道,看向虞瑞文,“父亲说是不是这个理。” “的确是如此!”虞瑞文也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父亲方才特意过来也是因为此事的?”虞兮娇忽然话锋一转,随意的问道。 虞瑞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虞兮娇手中的信,笑了笑:“的确是这个原因,周姨娘能应承下来是最好的,为父还有事情。” 说完大步往外走。 “恭送父亲!”虞兮娇侧身一礼。 “恭送侯爷!”周姨娘也反应了过来。 两个人把虞瑞文送到廊下,看着虞瑞文离去,周姨娘的身子晃了晃,虞兮娇急忙伸手扶住:“周姨娘,小心一些才是。” “三姑娘,能扶婢妾进去吗?”周姨娘定了定神,脸色苍白的道,方才她看的清楚侯爷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三姑娘手中的信上,三姑娘手中的信随意的摇动两下,侯爷的眼睛就跟着偏过去。 这分明就是有所为而来。 所谓的找自己说管家的事情,昨天既然自己已经拒了,侯爷最是好面子,就算还想自己管家,也不可能今天马上又过来说此事。 虞兮娇扶着周姨娘的手往屋内进去,感应到周姨娘手心处的潮乎乎的冷汗,眼中闪过一丝幽深。 两个人进到屋内重新坐下,周姨娘头低下,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不说一句话。 虞兮娇也不急,拿起手中的信摇了摇,她信守承诺,没有打开信看,但是看看外面的信封还是可以的。 信封上面写的是周姨娘的小字,之后又添了“侄女”两个字,一看就知道是长辈送来的信,就信封上面,看着并无什么不妥当。 “三姑娘,侯爷方才是为了这封信而来的吗?”周姨娘终于说话了,这话听起来像是问话,但更像是求证。 虞兮娇水眸抬起,盈盈的看了周姨娘一眼:“周姨娘不都已经猜到了吗!” “婢妾最近病了,侯爷来的也不多,往往都是来看看婢妾说几句话就走,昨日侯爷也问过婢妾管家之事,婢妾身体不好就推了,以侯爷的性子就算是再提这件事情,也不可能马上会提,况且婢妾的身体是真的不好。” 周姨娘低缓的道,没再对虞兮娇隐瞒。 “周姨娘对于夫人……怎么看?”虞兮娇微微一笑,听周姨娘说完话后问道。 “夫人……她不一般。”周姨娘咬了咬唇。 “既知道夫人不一般,周姨娘何故就这么轻信一封信?这封信就算真的是周姨娘的故人所写,难不成周姨娘这个时候还想过去见一见?” 虞兮娇微微一笑。 周姨娘浑身一震,惊骇的看着虞兮娇。 虞兮娇轻叹一声:“看起来我是猜对了,这是一封劝周姨娘出府见面的信了,这信若是落在父亲的手中,父亲会怎么想?周姨娘自此可能真的就会被永远的冷落在宣平侯府的后院,没了父亲护着,夫人会如何对周姨娘?” 钱氏的手段?周姨娘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忽然伸手拉住虞兮娇的手,她的手心又冷又冰:“三姑娘,您……您觉得是不是夫人害了婢妾的……孩……孩子?” 虞兮娇并不急着回答,看了看周姨娘的脸,缓缓的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这事……周姨娘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为……为什么,就算那个孩子生下来,也……也只是一个庶的,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姨娘手颤抖的厉害,手下用劲,拉的虞兮娇生疼。 “周姨娘看看大姐,再看看我就明白了。”虞兮娇道。 “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孩子,是她害了我的孩子!”周姨娘的声音先中喃喃自语,很低,而后变得凄厉起来,“我……知道是她害了我的孩子……可是我没有证据,侯爷不相信……还说我……胡思乱想,还说……” 周姨娘的眼泪落下,几近失控的哭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心灰意冷,缠绵病榻,对侯爷也越来越失望。 她的孩子,也是侯爷的孩子,可偏偏侯爷却不相信她。 “周姨娘,你别先哭,当初的事情,你再追究已经不能够,但未必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周姨娘现在慢慢掌管着家事,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虞兮娇长叹一声,宣平侯府子嗣单薄,除了自己不在京城的大哥,就没有其他儿子。 钱氏自己没生儿子,这是也让别人不能生儿子。 幸好大哥不在京城,也幸好钱氏自己没生儿子,否则自己的那个大哥恐怕也是危险的。 “夫人现在不过是暂且退一步罢了,侯爷……侯爷向来信任夫人……过几日还会把夫人放出来,这管事的权责到婢妾的手上不会久长。”周姨娘终于冷静了下来,抹了抹眼泪寒声道。 “既然夫人已经放心,再想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周姨娘只管好好的管着家务,今日我能让父亲再说一次,他日就算夫人放出来,这管事的事务也不会全还回去。”虞兮娇向周姨娘保证道。 周姨娘咬了咬唇,看向虞兮娇,眼前的这位三姑娘长相、容色都是绝佳的,不过是因为年纪小,透着几分稚气,江南养大的女孩子自有一股子柔婉,可她眼底的坚定和气度,却让人很难相信这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 想起方才的一幕,周姨娘莫名的觉得眼前的虞兮娇是可信的,甚至比起虞瑞文更让人相信,抿了抿唇角,终于点头:“三姑娘,您放心,婢妾会好好管府内事务的。” “一些不该用的人,如果敢冲到你面前摆老资格的,可以先剔除一部分。”虞兮娇提醒她道,既然有了管事的机会,钱氏的人自然得清除一部分。 这些人如果安安份份的就算了,若是不安份,直接处理了。 “处置一部分人手?”周姨娘虽然有准备,心里还是吓了一跳。 “周姨娘以为不处置一部分人手,那些人会完全的听你的话?”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 周姨娘沉默了一下,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当初进府的时候,钱氏给她下马威,若不是侯爷在后面给她压阵,她根本接不下来,当时也是处治过人手的,后来钱氏好了,又把人给安了回去。 “周姨娘放心去做就是,我会请示父亲和大姐一起,帮着周姨娘一起管事。”虞兮娇微微一笑道。 “大姑娘和三姑娘也来?”周姨娘大喜,有两位姑娘在,她腰板也挺得直。 “是,大姐和我也过来,大姐年纪也不小了。”虞兮娇不动声色的道,大姐的年纪,其实早应当学习管事之事,不过钱氏是不可能教她的,正好趁着这机会,帮周姨娘管家,顺便让大姐练练手。 上一世的时候,虞兰萱早早的就帮着安氏管着府内的事务,后来守孝才让宁氏一房占了先,把管事的权掌在手中,但既便如此,一些大房的店铺之粗的事务,都是虞兰萱直接掌着的。 听虞兮娇这么一说,周姨娘立时明白了,点了点头:“大姑娘这岁数应当要说亲了,现在学习一些管事的是最好的。” 虞竹青一直在府外庵堂,很少时候在宣平侯府,就算在府里,一般也不怎么出来,周姨娘并不熟悉。 只是感叹这么大的姑娘,居然没有人上门提亲,也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就算是侯爷的养女,以大姑娘的品貌,总有人会上门,可偏偏就是一个人也没有。 虞瑞文也曾经对周姨娘感叹过,只说这个养女实在是不讨人欢喜,还说要是过一段时间再没有人上门提亲,虞瑞文就打算自己物色了,总不能让这个养女就这么一直孤独终老,这让人怎么看他。 周姨娘当时只是这么一听,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虞竹青的处境。 “大姑娘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侯爷也很担心,可就是一直没有人上门提亲,大姑娘就是这么耽误下来的。” 周姨娘感叹道。 “大姐的人品、样貌都不错,为什么没有人上门提亲?”虞兮娇若有所思的问道。 “婢妾也不知道,是侯爷说的。”周姨娘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一个妾室,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管不到侯府大姑娘的身上。 虞兮娇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她可不觉得这是意外,上一世所有的意外都有人在推动,大姐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意外,钱氏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一个养女罢了,怎么让钱氏这么上心? 这事她会放在心上的,趁着钱氏还没有出来,好好的查一查缘由,总觉得钱氏对大姐有种不一样的关注。 此事权且放在以后,这会重要的还是周姨娘的事情,伸手推了推放置在桌面上的信,话题兜转了回来:“周姨娘,这信,你要怎么处理?方才父亲的样子,你也看在眼中,分明是为了这信而来,如今……周姨娘还觉得这封信没有问题吗?” 第一百五十章、又生二计 周姨娘脸色变幻了一下,许久才伸手按住信,看了看虞兮娇,道:“婢妾的表哥写的信,姑母已经……过世了,表哥说想……见见婢妾。” 再多的话,周姨娘说不出口,三姑娘清澈的眼眸让她觉得自己无颜以对。 “这信……来得这么巧!”虞兮娇也没追问,只提醒道。 周姨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才虞瑞文的样子她一直看在眼中,也因此心惊胆战,经过这一劫,再有虞兮娇的劝解和认同,心性已经和之前不同,原本有些死灰的眼睛,也泛起了一丝灵动。 “原本……婢妾没有想太多,不去想这去,也不觉得是……假的,只想再见一见表哥……就算是死……至少也是见了亲人的。” 周姨娘低头嗫嚅着,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透着几分让人不安宁的寂静。 “周姨娘,恐怕这事还不会就这么了了。”虞兮娇打断了一室的寂静开口,提醒道。 以钱氏的心性,此事既然是她动的手,又岂会无二计,周姨娘的存在已经让她觉得危险,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 这管事的权利,钱氏必然会争! “婢妾不怕,夫人害了婢妾的孩子,婢妾就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为孩子报仇。”周姨娘恨声道。 “周姨娘知道就行。”虞兮娇站了起来,起身告辞。 周姨娘把她送到了廊下,看着虞兮娇要走,周姨娘忽然颤声道:“三姑娘、、以后婢妾有什么事情……能不能麻烦三姑娘?” “周姨娘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就是。”虞兮娇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多谢三姑娘。”周姨娘舒了一口气,诚心诚意的向虞兮娇道谢。 看着虞兮娇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姨娘,要不要先用药?”丫环在她背后低声提醒道。 “一会再去煎,不急。”周姨娘道,转身扶着丫环往里走。 “姨娘,三姑娘真的可以帮到姨娘吗?”丫环不放心,低声的道,当初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是没有一丝线索的,但其实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当时直接被侯爷否认,也不知道夫人说了什么话,侯爷甚至还斥责姨娘没有好好的护着孩子。 周姨娘的眼眶红了,那个孩子,那个寄了她许多希望的孩子,就那么生生的没了,她当时心里之痛,恨不得直接就把钱氏撕了,可她只是一个妾室,一个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钱氏的妾室。 侯爷都不相信自己,又有谁会相信自己。 当初的事情梗在她的心头,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怕自己看到钱氏就恨不得去抓花她的脸。 “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三姑娘和夫人两个必然难以好好的相处,钱府的那位姑娘,对于夫人来说,算得上是第二个女儿,但凡有什么好的,除了二姑娘,就只有钱姑娘了,至于大姑娘……” 周姨娘的话没往下去,但这意思丫环已经明白。 钱丽贞被赶回府,自此之后不许钱丽贞上门,这事若是让人传出去,钱丽贞的名声也就毁了一半,钱丽贞的年纪不小了,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这亲事恐怕也得毁了。 以钱氏的性子,哪里就会放过虞兮娇,眼下什么也不闹,甚至还交出了管事权,可能还是因为这件事情钱氏也插手在里面,帮着她的侄女对付虞兮娇,才引得侯爷如此大怒,甚至于不得不交出管事权。 这回答似是而非,丫环却是听懂了,但还是有些不安,忍不住道:“姨娘,三姑娘必竟是一个晚辈……夫人是长辈,而且娘家也有实力。” “侍郎府的确有实力,但三姑娘如果没实力……而今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周姨娘知道就整体上来说,虞兮娇是处于弱势的,但她就看好虞兮娇,况且就算不看好虞兮娇,她和钱氏也是势不两立。 这机会,她的确不会放过,当年事就算过去了这么久,有些事情她当时不便查,现在却可以了、 之前是自己想差了,而今兜转回来,才发现三姑娘是送了自己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她接下了,也感恩…… 习嬷嬷急匆匆的回院子,院子里的丫环、婆子看到她纷纷行礼,习嬷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挑帘子进了屋子。 屋子里钱氏正焦急的等着,看到习嬷嬷进来,急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动静,侯爷过去了吗?” 习嬷嬷喘了两口气,才道:“侯爷去了周姨娘处,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听说三姑娘也在,后来侯爷回去了,就让人把府里的对牌送到周姨娘处,说是周姨娘已经同意正式管家了。” 这事大出习嬷嬷的意外,总以为周姨娘要出事,侯爷若是看到周姨娘的信,又岂会容她。 “那个贱女人同意管家了?”钱氏猛的瞪大眼睛,“侯爷难道没向她讨要信?” “老奴不知道,老奴听说侯爷怒气冲冲去的,出来之后就心平气和了,对周姨娘并没有斥责,但是……”习嬷嬷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在钱氏逼迫的目光中才继续道,“这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跟三姑娘有关系,之前三姑娘在路上见过周姨娘,之后又去见了周姨娘说丢了什么帕子,侯爷过去的时候,三姑娘也在。” “又是这个贱丫头坏的事?”钱氏怨恨的道,用力一拍椅子的围栏。 “这事……老奴觉得不一定,周姨娘的那信敢给谁看?她和三姑娘以前也不熟,怎么就敢把信给三姑娘?侯爷过去必然会讨要信,侯爷看了信也没发怒,这是不是说明……” 习嬷嬷猜测道。 “这个贱人果然早早的就布下了后手,居然另外准备了一封信,这是防着侯爷过去了。”钱氏猜测道,怨恨不已的伸手一指周姨娘院子方向,“当初就对侯爷说,这个贱人另有心思,必然是早早的候在侯爷经过的地方,说什么卖身葬父,不过是这个贱人的手段罢了。” 钱氏声色俱厉的道。她当初就觉得周姨娘这个贱人娇娇滴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 “夫人,那现在怎么办?”习嬷嬷也觉得是这个理,原本要借侯爷的手把周姨娘踢除的,没想到周姨娘早早的备下另外一封信,一封不是她们准备的信,用这信消除了侯爷的疑心。 “既然这事已经起了头,自然继续往下做。”钱氏阴沉着脸道,“当初让你看好的人还在不在?”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准备有一段时间,钱氏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信送到周姨娘面前,整个宣平侯府,原本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唯有周姨娘有侯爷护着,看着又病病弱弱的,似乎要死不活,钱氏原本不急。 但事情还是已经准备下了,如果周姨娘还不病死,那就让她失宠,一个失了宠的姨娘最后怎么死的,可还得是自己这个正室夫人说了算的。 任何一个男子都忍不了头上的一点绿。 “夫人放心,那个无赖是早早的说定的,老奴生怕夫人随时要用,当时特意吩咐去说的人叮嘱那个无赖,一直待命。” 习嬷嬷看了看窗外,小心的应对道。 “那就好。”钱氏点头,走进里面,到妆台前坐下,从上面的一格中取出一把钥匙,习嬷嬷会意接过,蹲在在最下面的一格里摸出一个首饰盒子,用钥匙打开,从里面又取出了一封信。 “夫人,是这封信吧?”习嬷嬷锁好首饰后,把首饰盒推到最下格的里面,站起来恭敬的把信呈了上来。 “对,就是这封信。”钱氏仔细的看了看,阴沉着脸道,“把信给他传过去。” 就算她现在不管事,想传个消息、传句话这种事情都是极简单的,管事权是她主动交出去的,这跟侯爷夺了她的管事权可不一样。 习嬷嬷伸手重新接回了信,把信小心的放入袖口:“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办,但管事之事,夫人要怎么说?” “不能便宜了这个贱人。”钱氏大声道。 “夫人……其实等这信……的时候也快的。”习嬷嬷小心的劝道,一看夫人的样子就知道夫人不会善罢干休。 “那也不能任这个贱人在府里做的得心应手。”钱氏眉毛一拎,眼睛竖了起来,“贱丫头的事情让府里的人都看轻我,现在更不能让这个贱女人压我一头,一个妾室罢了,居然也敢肖想管事权。” 只要想到周姨娘拿了自己的对牌,钱氏一刻都不能忍下去,眼睛里火星乱舞,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周姨娘敢接这对派,会同意这件事情。 习嬷嬷知道钱氏忍不下这口气,也就不再劝,才发生的事情让夫人颜面尽失,如今再让一个姨娘踩到头上,向来心气高傲的夫人是忍不下去了。 哪怕明知道周姨娘长不了,夫人也忍不住。 “夫人,那就找几个管事的直接顶还是懈怠一番?”习嬷嬷不再劝,向钱氏提议道,方法不同,效果也不一样,就看夫人怎么选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虞兰雪的邀请 “不必给她面子,一个妾室,还真的妄想爬到我身上。”钱氏冷哼一声,恼怒不已,只要一想到府里的下人私下里议论自己的时候,把周姨娘抬到自己的上面,钱氏就忍不下来,一刻也忍不下来。 就算周姨娘这个贱人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事也忍不了。 “那老奴就去安排几个人,夫人,我们也不能太过于明显,否则会让周姨娘抓住把柄,到时候侯爷就会怨责您的。” 习嬷嬷提醒道。 “好!”钱氏听劝,纵然她恨不得抓花周姨娘的脸,把周姨娘踩到自己脚下,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得低调行事。 “夫人,那宁夫人处?”习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之前跟您说的那盆花……要送过去吗?” 讨要一盆花事小,最主要的就是通消息,这段时间钱氏和宁氏没少因为这种类似的理由,传消息。 “你送过去,就说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情了,侯爷不许。”钱氏没好气的道,当初自己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听了表姐的话,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不已。 如今事败,一口恶气全出在了宁氏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和宁氏周旋。 “二姑娘的亲事?”习嬷嬷提醒道。 钱氏冷哼一声:“熙儿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没有表姐也无关系。” 昨天晚上女儿来看过自己,特意说起的就是此事,说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着落,让自己不必担心。 这事对于钱氏来说是一件大好的事情,也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回首以往的经历,更觉得自己仿佛是受了宁氏的挟制一样。 女儿说的对,征远侯府已经不行了,征远侯府的二房更是什么也不是,自己堂堂一位宣平侯夫人,难不成,还要受她这么一位征远侯府的二房夫人挟制不成。 习嬷嬷得了钱氏的话,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带着一个丫环去花房挑了一盆花,带着花往侧门过去。 才在后门处敲了敲门,门就开了,宁氏带着一个婆子站在门后,习嬷嬷上前行礼。 “你们夫人呢?”看到只有钱氏一人,宁氏不悦的问道。 “宁夫人,我们夫人身体不适。”习嬷嬷笑道,她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眼前宁氏,如果不是宁氏一族出了一位宁妃,宁氏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罢了,未嫁之前还借着钱府的势,以往就是自家夫人的跟班罢了。 “表妹的身体不适,是哪里不好?”宁氏皱了皱眉头,审视的看了看习嬷嬷道。 “夫人头疼,一时起不了,让老奴把花送过来,以后夫人可能都不会过来,我们侯爷知道这事,很是不喜欢。” 习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 “宣平侯知道了?”宁氏吓了一跳。 “是,我们侯爷不让我们夫人和宁夫人多来往。”习嬷嬷抬高头道。 “我和表姐是亲骨肉,宣平侯这是何意?”宁氏脸色大变,如今宣平侯府是征远侯府唯一可以传递消息的地方。 “夫人,这事老奴就不知道了,花已经送到。”习嬷嬷不以然的道,让丫环上前把花送上,转身欲走。宁氏被她懈怠的举动气的脸色发青,正想斥责习嬷嬷,忽觉得袖口被拉了一下,回过头看到陪着她一起过来的大女儿虞兰雪。 “习嬷嬷,请稍待。”虞兰雪放下宁氏的袖子,笑着对习嬷嬷道。 习嬷嬷停下脚步,这才看到对面居然还有虞兰雪在,听叫到自己,不得不停下脚步:“虞大姑娘。” “习嬷嬷,竹青妹妹回来了吗?她以往和兰萱妹妹交好,如今兰萱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理当让她回来祭拜。” 这其实是没话找话,之前已经传了消息过去。 “虞大姑娘,我们大姑娘才回来了,县君已经入葬,回来晚了暂时祭拜不了。”习嬷嬷对虞兰雪的感觉还是比较好的,宁氏生的儿女中,就这位大姑娘最讲礼数,往日对下人也客气。 “就算是晚了,该祭拜还得祭拜,等我们府门解了禁,到时候还是要祭拜一下的。”虞兰雪柔声道,脸上有几分哀伤:“兰萱妹妹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她必竟是我们的姐妹,就算别人忘记了她,我们几个也是不能忘记的。” 这话说的很情深义切,虞兰雪的眼角甚至有点点泪光,既便习嬷嬷对宁氏有些动怒,面对着虞兰雪却也说不出话里藏刀的话。 “虞大姑娘,等你们府上解了禁,我们府上的几位姑娘会一起过来再祭拜大姑娘的。”习嬷嬷顺势答应下来。 三姑娘是必然去的,大姑娘没来过也理应过去,两位姑娘都去了,二姑娘若是不去反招人口舌。 “习嬷嬷,能不能麻烦你让竹青妹妹给我绣一个香囊,当初她替我绣的那个时间久了,已经坏了。”虞兰雪想了想道。 虞竹青的绣工极好,这事两府都知道,以往钱氏也没少让虞竹青绣一些东西,这事算是小事,习嬷嬷当场就替虞竹青做了主,答应了下来。 待着习嬷嬷离开,两府的侧门重新关上,宁氏的脸依旧是铁青的,狠狠的骂了一声:“狗奴才!” 狗杖人势的奴才,往日里见到自己像一条狗似的,而今居然敢跟自己瞪眼。 “母亲,您别生气,您和姨母的来往让姨父知道,必然不喜。”虞兰雪劝道。 “这是你姨父的事吗,这个狗奴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宁氏等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现在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反看到狗奴才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气的不行。 “母亲,等府里解禁了再说其他的事情。”虞兰雪柔声劝道。 “解禁,什么时候解禁?不说是就要解禁了吗?怎么还不放人,齐王世子遇刺一事,跟我们府上有什么关系。” 宁氏烦燥的道。 只要一想到虞承轩还活着,如今可能已经回转江南,就算儿子以后去往江南除掉虞承轩,这事的变故也极大。 宁氏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出去,否则必然要追上虞承轩,要了他的性命,虞承轩一日不死,这爵位就一日不会落在自家身上。 “母亲,您再急也没什么用,这事跟皇家有关系。”虞兰雪轻叹道,目光抬起望向皇宫方向,那里才是富贵权力的所在,比起自家府上这个征远侯的爵位,皇宫才是最让人想往的地方。 在看到宁妃娘娘盛装而来之时,虞兰雪就知道,她的目标是这里…… 皇宫御书房里。 皇上脸色沉重的看着面前的折子,看完之后重重的放下,而后又拿起,这么反复几次之后,忽然一拍桌子怒了:“真是岂有此礼。” 端王封兰修不安的抬起头:“父皇……这……” “真是荒唐。”皇上厉声道,脸色暴怒,伸手一指大儿子:“这样的折子你也拿得过来?分明是他胡闹之话。” “父皇,可齐王世子说若不拿来,他就算是拼着行动不便,也要上朝直接呈给父皇。”封兰修其实也不想送这份折子,可又不得不送,他也知实过来会挨父皇的骂。 “要上朝?好,就上他上朝,朕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当面把这封折子拿出来。”皇上没好气的道,手中的折子用力的在桌上拍了拍,“他一个藩王世子,身边的侍卫已经不少了,居然还要调一队侍卫过来,想干什么?” 他让封煜进京,可不是为了让他过来胡闹的,如果不是忌惮弟弟,他早就对侄子不客气 了! “父皇……那就是不允了?” 封兰修迟疑的问道。 皇上用力的大喘了一口粗气,身子重重的往后一倒,嘴紧紧的抿了起来,如果可以他早就让人挥兵进齐地,直接把齐地打下来,哪里还会任由一个侄子在自己面前无法无天,而现在封煜却是动不得的。 “他这段时间在府里干什么?”压了压心头的怒气,皇上开口。 “就在征远侯府边上的那一处宅子里,平日也不干什么,就是看看歌舞之类的,还往儿臣的府里送了二个美人,也给二弟和三弟各送了二个。”封兰修主要负责的就是封煜,对于他的一举一动,特别关注。 皇上一挥手,不耐烦的道:“这种小事就不必说了,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就是想多要几个侍卫的事,说中山王世子这一次差点没命,而他也连连被刺,到现在也不敢回府,现在腿脚行动不便,更是害怕到外面去。”封兰修几乎是咬着牙把这话说完。 这话说的……好像他出门就要遇刺一样。 “中山王世子的事情查清楚了吗?”皇上想了想阴沉着脸道。 “此事……应当也是意外,当时在信康伯府门前看热闹的人不少,中山王世子又是便服而往,谁也不知道他也跟着去了,之所以伤的那么重,也是因为中山王世子之前就伤着。”封兰修把查到的事情禀报上来。 “信康伯府闹出这种事情,实在是不知所谓。”皇上冷哼着迁怒信康伯府。 封兰修不敢接话。 “这事先不必通知朕,你去对你皇祖母说……此事就由你皇祖母做决定,让他赶紧搬回去,一直不住在齐王府算什么!”皇上沉默了一下,低缓的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幽色。 “是,儿臣明白。”封兰修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太后娘娘出面的确是最合适的。 退到门外,看到门外着着的盈盈美人,封兰修停下脚步…… 第一百五十二章、煜弟还不搬走? “见过宁妃娘娘。”封兰修笑容温雅。 “端王殿下客气了。”宁妃微笑着打听道,“御书房里可有重臣?” “娘娘来的正是时候,这会没有重臣在。”封兰修极是恭敬。 “那倒是来的正巧,多谢端王殿下告知。”宁妃客气的道。 “娘娘客气了。”封兰修的目光扫过跟在宁妃身后的宫女,宫女的手中拿着捧着托盘,托盘上一个盖碗。 “圣上这几日身体欠安,我炖了汤药过来。”宁妃见他看向自己身后的宫女,大方的伸手指了指道。 “有劳宁妃娘娘了。”封兰修微微弯了弯身子,错开一步。 有内侍已经从里面出来,看到宁妃忽然行礼:“娘娘,您可来了,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宁妃笑了,抬眸扫过封兰修,“怎么劳皇上等候,马上进去。” 说完用帕子在唇角处掩了掩,跟在内侍身后进了御书房。 封兰修的目光落在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身上,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眸却是幽深了几分。 “殿下!”有内侍在他身后轻轻的叫了一声。 封兰修恍然醒悟,急转身大步离开,动作极快,仿佛方才的失神不过是一时别人晃了眼罢了。 太后娘娘的淳安宫里,听封兰修说了齐王世子的要求,太后娘娘满口答应,一边支使封兰修回去:“此事原本就是应当,煜儿伤的这么重,如今……居然还伤了腿,他父亲当年离京是坐着轮椅走的,而今……他居然又是,这让哀家怎么面对他的父亲。” 太后娘娘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眼泪落了下来。 皇后娘娘和几个宫妃急忙安慰。 “母后,您不必伤心,齐王世子的腿只要好好养着,不会有大事的。”皇后娘娘拿了一杯茶水递到太后娘娘面前。 “当初……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可后来呢?他父亲已经被担误了,哀家不允许你们再担误了煜儿。” 太后娘娘不乐意了,红着眼眶,脸沉了下来。 这说的是当初封煜的父亲齐王。 被太后娘娘当着几个嫔妃的面斥责,皇后娘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母后说的是,齐王世子腿要好好养,臣妾又派了几位太医过去,总得好好的替齐王世子诊治一番才是。” “再诊治不安全有什么用?这一次差一点点煜儿……又要出事。”太后娘娘没好气的道,说完看向封兰修,“之前让你查的,到现在还没有抓住刺客?如今刺客可以这么猖狂了吗?” 封兰修就算脾气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恼意,太后娘娘偏心封煜就算了,可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用力的压了压火气,也幸好封煜不是父皇的儿子…… “皇祖母,这一次出事的是中山王世子。”封兰修微笑着提醒。 “中山王世子在,煜儿也在,说不定那些刺客认错了人,把中山王世子当成煜儿了。”太后娘娘勃然大怒,瞪着封兰修道。 封兰修急忙低头:“皇祖母,是孙儿的不是,孙儿会查清楚的。” “太后娘娘,此事也怪不得端王殿下,刺客一而再的行刺齐王世子,必有图谋,至于中山王世子……”皇后娘娘含笑替封兰修解围,“可能……真的是适逢其会。” “查查信康伯府,是不是和刺客有关系。”太后娘娘不满皇后娘娘的开脱,恼怒的哼了一声道,“怎么闹这么大的事情,把煜儿和中山王世子都引了出来,莫不是早有图谋?” 这话蛮横之极,有种没事找事的感觉,就如同当时封煜把怒火发到征远侯府一样,封兰修不敢接,只苦笑的看了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着把话带走,柔声道:“太后娘娘说的是,信康伯府的确得查一查,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齐王世子的安全,没什么比齐王世子的安全更重要的。” 这话说的太后娘娘连连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几分:“对,还是安全再重要,这事哀家会跟皇上说的,就说是哀家的意思,让齐王世子调一队齐王府的侍卫,都在城外养着干什么,连自家小主子的安全都护不住!” 太后娘娘没好气的道。 “皇祖母说的是,孙儿这就去办。”封兰修面色温润的道。 “去吧,这事重要,哀家也不留你了。”太后娘娘焦急的道,生怕封煜再出事。 封兰修随既告退,站在宫门处,回首看了看身后高大的宫门,眼中闪过一丝幽冷,他为皇长子,却并不是皇后嫡生,又不得太后娘娘宠爱,若他和封煜一般得到太后娘娘如此宠爱,哪里还有其他人的事情。 可偏偏他的母妃是宫里最清静无为的德妃。 不过封煜再得宠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被特意竖起来的靶子…… “皇伯父同意了?”封煜看着心情很不错,坐在轮椅上见客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身穿一件海青色锦袍,腰际束同色的长青博带,头上戴着青玉冠,看着就让人觉得丰神俊秀,绝似神仙中人。 但这慵懒的样子,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和这一身有些违和。 “是皇祖母的意思。”封兰修低咳了一声。 “怎么又是皇祖母的意思,难不成皇伯父不同意?”封煜懒洋洋的道。 “既然是皇祖母的意思,父皇又岂会不同意。”封兰修无奈的苦笑道,手一摊,“皇祖母最是疼爱王叔和煜弟,煜弟你先搬回齐王府,然后再进宫去陪陪皇祖母,你不在的时候,皇祖母念着的都是你。” “皇祖母是后宫,祖上规定,后宫不能干政!”封煜一本正经的道,伸手往皇宫方向拱了拱,“这种事情得先经过皇伯父的同意,不能因为皇祖母的话,就含糊过去。” 这是逼得父皇表态了? 封兰修稍稍低下头,掩去眼中冰冷的杀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藩王之子,却因为眼下的这番局势,几乎是贵不可言,甚至还强压了自己一头,这简单就是所有皇子的奇耻大辱。 但偏偏谁也不敢妄动。 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戾气,再抬头封兰修依旧是一脸的笑意,温和的笑了:“煜弟说哪里话,皇祖母又怎么能和后宫的其他人相比,本王来之前,也差人问过父皇,父皇的意思自然是同意的。” “那皇伯父什么时候下旨?”封煜点头,状似很满意。 封兰修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强压下的怒气差点直接忠上来:“这事何必下旨,不算什么大事,若是下旨就显得小提大作了。” “这……不太好吧,若有人以后说我们齐地有谋反之心,该当如何?虽然只是几个侍卫的事情,但朝堂自有一些小人,最是看不得别人安安份份的过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父王的罪证。” 封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来京之前,父王说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请示皇伯父,若皇伯父不允,不能做。” 封兰修用力的握了握手,再一次压下心头窜上来的恼意,把暴着青筋的手不动声色的落下,长长的衣袖掩住。 “煜弟说的是,那……现在该如何?” “自然得皇伯父下旨,就算不下旨,也得请皇伯父让朝中重臣来传口谕,我们齐地向来规矩,自不可能做那等藐视皇权的事情。”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自己一国的皇子,而且还是端王,在封煜这里居然不算重臣? “那现在……煜弟还不搬走?”封兰修看了看左右,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劝道,“这里必竟不是齐王府,有许多地方并不完备,最多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这里的守卫也没有齐王府多,终究不安全。” “无碍,这里住着挺好的。”封煜细眯起眼睛,身子往后一靠,慵懒不已。 “征远侯府才发生那样的事情,总有些不吉,之前刺客也是从征远侯府逃走,既不吉又不安全,煜弟莫如先回府,本王回去禀报父皇,请父皇另派重臣过来传父皇口渝,如何?”封兰修商量道。 “征远侯府已经被看管起来,如今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至于不吉,这种事情还真的没什么不吉的,婚事变丧事,而后又闹成现在这幅样子,倒是有趣,我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这接下来不知道会不会闹什么戏码。” 封煜拍手笑道,显得极愉悦。 “煜弟,这接下来还能有什么事情?两家的亲事也已经断了,该死之人也死了,事情都过去了。” 封兰修头疼的按揉了一下眉心,继续苦口婆心的劝。 齐王世子一直不住在齐王府,而且进京之后一直遇刺,这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父皇欲借故诛杀藩王,如今先是拿两位藩王世子开刀,齐王世子如今久居他地,也是为防备皇上的诛杀。 这话诛心之极,皇上也大力想查实哪里传出来的流言,可偏偏什么也没查到,而今更是有许多人在暗中猜测皇上是不是要对藩王下手了。 齐王世子迁府之事,也因此显得事关重要…… “接下来没事了?”封煜皱了皱眉头,“怎么能没事了,那本世子在这里什么热闹?” “哈哈,煜弟怎么这么调皮!”封兰修打了个哈哈,正想再说话却被封煜的下一句话震的目瞪口呆! 第一百五十三章、环环相扣 “亲事既然可以变成丧事,何不让他们两府打起来,岂不又有热闹看了!”封煜喟叹道,略略的抬了抬眼眸,仿佛是真心的觉得遗憾,或者下一刻就会挑动这事一般,少年俊美而纯善的面容落在封兰修的眼中,却是鬼蓄一般, 封兰修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煜弟,说笑了。” “怎么会是说笑呢!”封煜黑不见底的瞳仁转了转,锁住了封兰修,让封兰修体会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觉,拿起一边的茶盏轻笑:“听说信康伯府还贪没了征远侯府的嫁妆不还……这可是大事。” 说到这里封煜还恶意的停顿了一下,这才嗤笑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不还?” 封兰修一惊,脸色微变。 “大堂兄,你觉得我再看一出为了嫁妆大打出手的戏如何?”封煜轻笑道,目光变得饶有兴味。 这代表着他极有兴趣。 封兰修一眯眼,下意识的想拒绝,却想起方才所说的话,用力的咽下心头的恼怒,温和的劝道:“煜弟,等父皇的口渝来了,就搬吧,这种事情和我们皇家没有关系,煜弟若是再一意孤行拘着征远侯府,怕有人会参齐王府,征远侯一生英雄了得,不能随意的折辱他的亲人。” “亲人?征远侯的妻女已经不在,就一个继室所生的二房,算是亲人?连征远侯女儿的亲事都有人算计,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亲事,反反复复,如今许多人都明白这事应当就是征远侯府二房的算计。 封兰修解释:“必竟是征远侯府一府之人,还有虞太夫人在。” “也是,如果没有征远侯府的太夫人,恐怕也不会有人算计征远侯的妻女,可叹征远侯一生英雄,最后连妻女也护不住,还真是让忠臣寒心啊!”封煜身体无力的往后靠了靠,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大堂兄,我累了要休息了。” 推着轮椅的内侍转了个方向,看这意思就要离开,把封兰修就这么扔在了当地。 封兰修忍住怒火,笑问:“那搬迁之事?” “搬迁之事就依堂兄吧!等皇伯父的口渝来,我就搬走。”封煜打了个哈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头往一边倒去。 至少一件事情办成了,封兰修松了一口气,“既如此,煜弟先休息,等他日回了齐王府再好好调理一番。” “多谢堂兄。”封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听不见的,“身子不适,就不送堂兄了,堂兄请便!” 内侍急忙给他盖上毛毯,对封兰修行了一礼,推着封煜小心翼翼的离开。 封兰修眯着眼睛,缓缓放松自己青筋必露的手,脸上的笑容不变,含笑点了点头,转身大大方方的离去,此时他能做的就是忍…… 第二天一大早,虞兮娇先去了虞竹青的青兰轩,昨天请示过虞瑞文,并求得虞瑞文的同意后,已经派人通知过虞竹青,虞竹青这时候已经起身用过早膳,听闻虞兮娇过来,急忙让人请虞兮娇进去。 “大姐……怎么又伤悲了,人死不能复生,说不得县君此时……过的好好的。”看到虞竹青微微红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她昨天哭过,虞兮娇无奈的劝道。 一会还要去处理事务,虞竹青现在的这幅模样,可就没什么威慑力了,回去吩咐彩云:“再去准备两个煮熟的鸡蛋过来。” “已经用过了。”虞竹青道。 “再去准备两个,大姐总不能这样便去了吧!”虞兮娇坚持。 虞竹青无奈点头,彩云感谢的看了一眼虞兮娇,转身就往下走,方才她就对姑娘说了,姑娘却是没多放在心上,今天是姑娘帮着管家的一天,怎么能让人看到姑娘如此软弱的一面。 “大姐这般早就在刺绣?”看着虞竹青放置在一边的香囊,虞兮娇随口问道。 “征远侯府的族姐要的,之前就对我说起过,只是那个时候我要去庵堂,之后在庵堂做的绣品都没有留下。”虞竹青含笑道。 虞兮娇神色古怪的拿起面前的香囊,针线还挂在上面,却是已经做好了一半,应当是昨天就做的。 “昨天征远侯府派人传了消息过来的?” “是习嬷嬷派了人传的话,说昨天侧门处传来的话,征远侯府的族姐想要我绣一个香囊,这才想起以前其实是答应了的,只是一时没做,现如今正巧空着,就做了。”虞竹青指了指香囊道。 “族姐的绣活也挺好的,怎么就独独的钟情大姐的绣工?”虞兮娇翻看着手中的香囊,好奇的道。 虞竹青的绣工极好,比起一般人的活计好了许多,上面绣着的几根青竹更是挺秀,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我之前去征远侯府带了一个香囊,族姐看中了,也想要一个,就向我讨要,我当时同意了的,那个时候……县君还是在的。”虞竹青眼眶红了,拿帕子在眼角轻轻的抹了抹,抹去泪痕。 “谁曾想,那一次见到县君却是最后一面,县君居然……”虞竹青眼泪再忍不住,急忙偏过头去。 自打回了府之后,虞竹青已经哭了几次,之前在瑶水阁的时候,还勉强忍着,昨天晚上看得出哭的狠了一些。 那天去佛堂祭拜,祭拜的也是虞兰萱。 “大姐,兰萱县君过世,父亲和夫人没有派人来接你回来?这与礼不合吧?”虞兮娇目光落在虞竹青身上,这事一直藏在她的心头,梦境中虞竹青是回来的,正巧看到弟弟遇害,但实际上虞竹青却一直在庵堂没有回京。 “原本就要回京的,之前庵堂……里的女尼说是夫人的意思,让人准备一下,说马上就要派人来接我回府了,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之后一直也没有派人过来,那地方幽寂,我出不来,女尼们的消息也不灵敏。” 虞竹青被勾起了往事,抹去眼泪后,头低了下来:“县君那么好的一个人,以往在的时候,县君对我极好,若我有什么为难之事,她若知道必然帮我,有什么好的也会给我留一份……既便是两府之事,县君不便插手,却也会顾及我,没事问起我,夫人……因此偶尔也会带我去征远侯府。” 虞竹青在宣平侯府就是一个透明的,虞瑞文不管府内事务,钱氏一把抓在手中,虞竹青如何也全在钱氏的一念间,在宣平侯府说是姑娘,其实过的还不如一个大丫环,也就表面上光鲜罢了。 虞兰萱见她性子温良,只是有些怯弱,更怜她生父生母早逝,如今不得不在钱氏手中讨生活,每每两府见面的时候都会提起虞竹青,若有什么好的也会给虞竹青留一份,有她的身份压着,虞竹青在府里的时候,钱氏时不时的带着虞竹青走动一番。 征远侯府可以说是虞竹青唯一能走动的地方。 对于过府来的虞竹青,虞兰萱对她很亲热,也曾经让她不要一直住到庵堂,还曾提议让安国公夫人替她相看一门好亲事,说她在宣平侯府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前程,看钱氏的样子也不像会认真替她说一门亲事的模样。 只是虞竹青顾忌太多,都被她婉拒了。 在心里,却对虞兰萱很是感恩,可以说虞兰萱对于她来说,才更像是亲姐妹。 眼泪一串串的又落了下来,虞竹青声音哽咽,帕子捂上了嘴:“县君……县君去了,我却不能到灵前祭拜,都是我的错,若我早知……就算是逃也要从庵堂逃出来……” “大姐,等征远侯府解了禁,大姐与我一同再去祭拜就是。”虞兮娇柔声安抚道。 “可以吗?”虞竹青满脸泪痕的抬起头。 “自然是可以的!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了。”虞兮娇安抚她道。 “多谢三妹妹。”虞竹青含泪向虞兮娇侧身行礼。 虞兮娇一把拉住了她:“大姐何必如此,你我是姐妹这样就太见外了。” 见虞竹青还想说感谢的话,虞兮娇话一转:“大姐还记得之前女尼有没有说具体哪一天回府?” 虞竹青怔了一下,皱眉头想了想后肯定的道:“有说过的,我现在想想应当就是县君出事的那一天,原本……定的应当是这一天回府的。” 彩云手里拿着两个剥了皮的熟鸡蛋挑帘子进来,正听到这一句话,气恼的补充了一句:“的确是那一天,那天的前天,奴婢摔了一跌,女尼们骂骂咧咧的,问奴婢摔伤了怎么走,还说奴婢贱皮子,走路不看路,分明是她们推的奴婢。” 所以说,原定的时候,是自己成亲的那天。 梦中虞竹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死在信康伯府,应当是戌时左右,夜晚城门口弟弟出事,虞竹青这个时候才到。 两个时辰的路程,虞竹青应当申时动身回的城,而钱氏派的人会在午时出去,一环环扣上去,应当是自己的事情出了意外,钱氏无瑕他顾,一时间根本顾不得虞竹青,这才把她扔在了庵堂。 这也是虞竹青阴差阳错没有在当天回城的原因了! 这一处想明白了,却还有更关键的一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帐本上的证据 如果自己没有重生,以虞竹青回城的时间,应当就要关城门了,京城向来是戌时五刻,敲响暮鼓,关城门,禁止出行,梦境中这一段的记忆有些模糊,那个时候城门是关还是合,并不清楚,只知道弟弟死在城门外不远处,虞竹青也死在那处。 或者可以不考虑城门,只单独拿身亡之事说,虞竹青和弟弟一样都死在城门外。 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至于今生弟弟和大姐的晚到城门处,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重生,引起的变故? 虞兮娇眸色深沉若水,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掩去眸色中的暗影,这事很蹊跷,可以说大姐的一切都很蹊跷。 就她的身份而言,不过是一个养女,养好了对钱氏来说只有好处,犯不上把她养废,养的现在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虞兮娇之前猜钱氏是想让大姐孤独终老,而今却发现不是,这更像是要大姐的性命。 这是为了什么?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委在里面…… 虞竹青又用蛋敷了敷眼睛,稍稍好一些之后才重新梳洗,待梳洗必和虞兮娇一起去了管事的厅房。 厅房外站前几个正准备回事的管事,看到大姑娘和三姑娘携手过来,都愣了一下,急忙见礼。 大姑娘固然活的像个影子,府里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但三姑娘不一样,就冲之前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被带走,而今夫人因为侄女的事情自责,主动交出管事权就知道,三姑娘不好相于。 姐妹两个进到厅房,周姨娘已经在理事,看着比昨天精神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看到姐妹两个进来,放下手中的帐本,站起来恭敬的招呼:“大姑娘,三姑娘。” “周姨娘,我和姐姐就是来帮忙的,如果周姨娘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可以招呼我们姐妹,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和大姐就在一边看看,学着管管家。”虞兮娇大大方方的笑道。 这事昨天晚上她已经去禀报了虞瑞文,虞瑞文自是满口答应,他如今对小女儿愧疚的很,这种小事自不算什么。 几个人重新坐下,周姨娘坐的是主位,管事的主要是她,虞兮娇和虞竹青坐的是侧位,两个人坐在一处。 桌上放着一大堆的帐本,都是方才管事的拿来,周姨娘才掌事,这些帐本基本上都要先看一遍,再问问府里的一些事务,这会先处理的是日常必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暂缓,宣平侯府这么一大家子,各种台帐不少,周姨娘乍接上手,的确吃力。 “周姨娘,我和姐姐想看看针线房的台帐,不知道送来了没有?”虞兮娇随手翻了翻面前放着的一本帐本,问道。 “还没有送进来,应当还在外面等着回事。”周姨娘立时明白虞兮娇的意思,笑道,“针线房往日的收支极多,婢妾一时恐怕来不及,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大姑娘和三姑娘,先帮婢妾看一看。” “大姐意下如何?”虞兮娇看向虞竹青。 “三妹觉得行就行。”虞竹青迟疑了一下,她怕自己把事情搞砸,这么多年她多未管过事情,钱氏从来不让她插手,哪怕虞玉熙已经跟着钱氏管过帐。 虞兮娇也没容虞竹青拒绝,对周姨娘点了点头:“就让针线房的先把台帐送过来。” 周姨娘点头,点手叫过一个婆子,婆子下去,不一会儿抱着一本台帐过来。 周姨娘接过看了看,皱了眉头:“这是今年的台帐?” “针线房的管事就带来了今年的台帐,姨娘若是觉得少了,可以去夫人处取,以前的台帐都交到夫人处。” 婆子笑道。 针线房的台帐和其他每日进出的台帐不同,一般在针线房的管事处会放置两年的,有一些线线之类的进出,并不是当年就能了帐的。 “先看一年吧!”虞兮娇笑道。 周姨娘抿了抿嘴,最终没说话,把手中的帐本递了过去,虞兮娇接过仔细的看了起来,所谓的帐本其实就是一些记录针线房收支的流水帐,某年某日购入什么丝线,或者料子和一些衣饰上的东西,还有一些宫花之类的小饰品…… 虞兮娇看的并不生疏,手极快的翻看了几页,而后在自己想要看的地方停下,仔细的查看后,把帐本递给了虞竹青,轻声道:“大姐看看这里。” 虞竹青接过,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惊讶的伸手指了指上面的记录:“这些……全是我的?” 这上面记录的就是之前虞竹青回来时,屋内放置的衣裳一应用料,有两块料子居然还是贡品,是宫里赏下来的。 上面的一些绣品也是直接从江南一带买过来的,价格比起京城的贵了一倍不至。 “怎么……这么贵?”虞竹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那些衣裳都价值不菲的,但没想到价格这么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来路。 “这上面记下的全是大姐,所费也全记在大姐的帐上。”虞兮娇轻轻的拍了拍虞竹青的手,低语了一句。 “可我……可不是我……”虞竹青已经被上面记下的所费银两震的嘴唇哆嗦,她猜测的数字和眼前的数字完全不同。 “大姐所费算起来是最多的,甚至比夫人和二姐用的还多。”虞兮娇抬头看着虞竹青一脸正色的道。 上一世,她也听说钱氏对虞竹青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给这位养女,外面都说这个养女好福气,不但让宣平侯收养了,而且还有钱氏这个好母亲护着,只不过她当时看到虞竹青穿着素淡,衣饰也很寻常的时候,觉得这是钱氏向外面传的话罢了,以此衬托她的好名声。 而今才发现,居然这是有证据的。 “大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虞兮娇问道。 “我……衣饰后来都给了二妹妹。”虞竹青喃喃的道。 “可是没人知道,最多有人说大姐不喜欢穿的都给了二姐,别人在感叹大姐骄奢的时候,再感叹二姐是个好的,居然愿意穿大姐不愿意穿的衣裳。”虞兮娇微微一笑,又伸手指了指上面的记录,“这些就是证据,就算是拿到父亲面前,这也是证据。” 有了这些,就算虞竹青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虞竹青不安的捏着帕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我以后再不会收下这些衣裳,我会去向夫人说明此事。” 虞兮娇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摇了摇手中的帐本,长叹一声:“大姐,就算你现在去说清楚,你之前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再想挽回恐怕已经不能够。” 女孩子家的名声有多重要,特别是未出阁的世家千金,许多人其实根本没见过真人,凭的就是道听途说,虞兮娇可以肯定虞竹青的亲事如此艰难,和她在外面的名声有着极大的关系。 一个养女,如此骄奢淫逸,甚至超过了真正的侯府嫡女,这让人怎么想? “三妹妹……我爹和娘亲,当年也曾经留下一些钱财、铺子,都填进去,不知道够不够?”虞竹青咬了咬唇,她原本以为是够的,如今看清这上面的价钱,却没自信起来。 “大姐还有自己的钱财、铺子?”虞兮娇惊讶的问道,这事她真的不知道。 虞竹青头低下,扭了扭手中的帕子,直言道:“我有的,是我亲生父母留下的,当时差一些被叔伯抢走,之后还是父亲帮着我讨要回来,那时候我年幼,钱财之类的留在我手上,但铺子就让夫人帮着看管。” “当时留给大姐的有几家铺子?”虞兮娇好奇的问道。 “六家。”虞竹青也没有再隐瞒。 “这么多?”虞兮娇一愣,不怪她惊讶,虞竹青的生父在虞氏一族并不显名,上一世她也没听人说起虞竹青之前的家境如何,都说虞竹青运气好,虞瑞文和钱氏是心善的,说她在宣平侯府长大,是福气。 却没想到虞竹青自己的身家就已经这么丰厚,不说手里的银钱,光这几家铺子就可能会令人眼红。 “以前有六家,现在只有二家了,我生母是……大商贾之女。”虞竹青不安的道。 “为什么只剩下二家了?”虞兮娇越听越怀疑。 “夫人说一直亏,也让店铺那边给给送帐本……起初只是一家经营不太好,没办法才关的,有些老人还是我生母手里的……我也不忍心,就让他们去其他的店铺,可没想到最后拖的其他的店铺……都不太行了。” 虞竹青咬咬唇,自责不已。 虞兮娇没想到只是查针线房的帐,却查出这么多的事情,虞竹青虽然语之不详,但这话里面明显还有话,一听就知道里面的意思不简单。 柳眉微微蹙了蹙,这会也不急着问大姐手里店铺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针线房的事情。 “大姐,你的店铺之事,等针线房的事情了了之后,我再帮你查证,现在先查眼前的事情,大姐之前的衣裳还在我处,这上面记录的这些应当就是吧?” 虞兮娇在帐本上划拉了一下,把就近关于虞竹青遥记录全划在里面。 “对,都在上面。”虞竹青收拾起心头的自责,目光再一次落在帐本上,她虽然没学过看帐,但简单的还是会看一些的。 “大姑娘,三姑娘,针线房的就要上来禀报了,两位姑娘要不要一起听听?”耳边忽然传来周姨娘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五章、针线房的管事 原来周姨娘这会已经在传唤下一个管事,正巧就是针线房的管事。 “多谢周姨娘。”虞兮娇微微一笑,身子坐直。 能这么做帐,把这帐做的如此模样,不用说这针线房的管事就是钱氏的心腹了。 针线房的管事是一个姓王的婆子,进门后对着上面的周姨娘行了一礼:“老奴见过周姨娘。” “王嬷嬷,针线房为什么只有一年的帐本,今年的帐本才这么几个月的,上年的一些旧帐应当还没有消掉吧?”周姨娘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禀姨娘,上年的确还有一些帐没有消掉,只是之前夫人的意思,没消掉的帐不多了,就先收回去,如果有需要消掉的帐,到夫人处直接销了就行。”针线房管事笑道,话说的极顺溜,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这恐怕与理不合?”周姨娘冷声道。 “周姨娘,老奴也知道与理不合,但这……不是夫人的意思吗?如果周姨娘觉得不对,可以派人去向夫人讨要。”王嬷嬷不慌不忙的道,眼中闪过一丝线鄙夷,不过是一个买身葬父才进了府的姨娘罢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当家主子。 看到针线房管事眼中的鄙夷,周姨娘脸上露出怒气,一拍面前的帐本:“王嬷嬷,我现在问的是你的事情。” “周姨娘,老奴回答的也是自己的事情,只是这事情关系于夫人,总不能说让老奴去帮周姨娘讨要吧?” 王嬷嬷不以为然的道,手一摊表示自己无力:“夫人是府里的主子,老奴只是一个奴才,哪里能为姨娘做成这种事情。” 这话说的极无辜,又刺了周姨娘一句,表示周姨娘也不过是一个奴才。 堂下有人已经低低的笑了起来。 周姨娘的目光扫向堂下,笑声顿止。 “王嬷嬷这是觉得我不该向夫人要帐本?”周姨娘一字一顿的道。 “这个就不是老奴能做主的了,夫人是主子,姨娘现在又管着事情,老奴等都是下人,哪里敢说这种话。”王嬷嬷继续道,“不过夫人终究是夫人,在这府里夫人是后院第一人。” 这又是暗刺了周姨娘一句。 虞兮娇看的清楚,这个姓王的针线房的管事婆子,应当就是钱氏派来故意找茬的,就看她说话的利落劲和话里不冷不热的嘲讽,就明白这是钱氏给周姨娘的下马威。 王嬷嬷的事情不处理妥当,接下来可能还有更多的人不服从周姨娘的安排。 第一天管事若是不把这些人压下,以后更多的人会懈怠误事,还能怎么好好管家? 纤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引得周姨娘回头。 “周姨娘,不知道我能不能问王嬷嬷几句话?”虞兮娇拿起面前的台帐,客气的问道。 周姨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动怒,话先让这个狗奴才说了,而且还听着似乎很有理,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婆子是个刺头,今天她第一天管事必然得按下这个刺头。 三姑娘能帮忙自是最好了。“三姑娘,请便。”微微一笑,周姨娘缓声道,三姑娘给足了自己面子,她更应当掌握住这个优势。 “姓王是吧?”虞兮娇上下打量着这个精干的婆子,向她招了招手。 一看是虞兮娇问话,王嬷嬷脸上的神色郑重了几分,昨天的事情就在眼前,连夫人都不得不退避三尺,她也没那么大的胆气和三姑娘撞上。 习嬷嬷可没说三姑娘也会过来管事,莫名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老奴……的确是姓王……见过三姑娘……和大姑娘。”王嬷嬷谨慎的上前给两位姑娘行礼。 “王嬷嬷客气了,王嬷嬷管着针线房多少年了?”虞兮娇不动声色的问道,笑容柔和。 乍一眼看上去极是无害,王嬷嬷却不敢小窥。 “老奴管着针线房已经十数年了。” “那就是在我娘亲手里就管着了?”虞兮娇挑了挑眉。 “是,当初还是……谢夫人把老奴提拔上去的。”王嬷嬷含糊的道,府里都知道夫人最不喜人提起先前的谢夫人。 “我娘亲那个时候的帐本还在不在?”虞兮娇好奇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那些不用的帐本早就没了,老奴管着的针线房不像外面的店铺,那种店铺的帐本才是真的,多年后还会保留一些。”王嬷嬷陪着笑脸道。 虞兮娇微笑,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再一次上下打量着王嬷嬷,这种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看得王嬷嬷全身发寒,笑容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屋内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王嬷嬷站着浑身难受,垂落在一边的手放下又握起,这比让她回话难多了。 终于,上面传来虞兮娇柔和的声音:“王嬷嬷既然是这府里的老人,又管着针线房这么多年,应当知道针线房里的所有事务。” “那……是自然。”极简单的一句话,让王嬷嬷有些不敢回答,特意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答的活络许多,“不过……如果实在太小的一些事情……老奴……老奴未必记得清楚。” 总觉得坐在上面的三姑娘,让她心头发憷。 “就问问最近几个月的。”虞兮娇翻了翻帐本,“大姐之前做的那批新衣裳的事情,王嬷嬷应当记得的吧?这事所费可真不小。” “这事老奴记得。”一听问的是这事,王嬷嬷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之前习嬷嬷就对她说起过,说可能会查问这件事情,这事都有帐,不怕查。 “这上面记的是替大姐做的几套衣裳,一些相配的绣品和饰品,还有一些和衣裳相关的花费。” 虞兮娇慢条斯理的道:“这么多的东西,比起府里的其他任何人都要多,连二姐姐也是比不得的。” “夫人对大姑娘向来恩宠。”王嬷嬷急忙道。 “再恩宠也不能恩宠成这个样子,看看这些花销,竟是比夫人和二姐的还多,实在是不像话,往年是不是也有这种例子可寻?”虞兮娇淡淡的挑了挑幽然的眼眸,问道。 “往年的确也有,每年大姑娘都会做些好的衣裳,夫人说大姑娘既然喜好这些,就让针线房按惯例都做了,总不能委屈了大姑娘。” 王嬷嬷笑道,神色放松了下来。 “你们做衣裳的时候,大姐不在府上,不知道这衣裳的量的是谁?”虞兮娇忽的冷笑一声,脸色蓦的沉了下来。 “针线房有几位主子之前量过的尺寸,可以直接制衣。”王嬷嬷反应很快。 “这么几个月过去,你就肯定这衣裳合身?”虞兮娇厉声问道,像虞竹青这样的闺中女子,几个月不见,变化也是较大的,一般做衣都会当场量体,之前的尺寸未必会合身。 “以……以前都是如此,大姑娘都是合身的。”王嬷嬷下意识的辩解了一句。 “所以,之前你们都是这么给大姐做衣裳的?”虞兮娇不容王嬷嬷多想,咄咄逼人的道。 “大姑娘……如果不在府里,就照之前的尺寸,如果在府里……就当场量。”王嬷嬷结巴了一下,不安起来。 “这么贵的衣裳,花费这么多,比之任何人的衣饰都贵,最后却是你们一句比照着之前的尺寸做的衣裳,小小一个针线房管事哪来的胆子敢如疏忽?” 虞兮娇心中冷笑,说什么特意的替大姐做的衣裳,分明是特意的替虞玉熙做的衣裳,用的还都是大姐的名头,所有的好处都是虞玉熙得了,最后的名声却是坏的大姐,钱氏这一手好算计,还真的把人都坑在了里面。 王嬷嬷被问的张口结舌,但她反应必竟快,立时抹起了眼泪,推托道:“三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大姑娘对老奴有意见?老奴只是按章办事,做衣裳的时候大姑娘不在,用的以往的尺寸也是府里的意思。” “府里的意思?到底是谁的意思?”虞兮娇既然问了,自不会放这个婆子简单过去。 “是……是夫人的意思。”王嬷嬷也急了,这些衣裳哪一件都价值不菲,又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婆子能陪得起的。 不过她也不怕,这事都是夫人的意思,三姑娘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又哪里懂得这些。 “跪下!”虞兮娇冷声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许多人猜想今天周姨娘会发威,没想到发威的居然是三姑娘,一时间都震骇住了。 王嬷嬷左看看,右看看,这会也恼了,没跪下甚至还挺起了脖子,脸涨红起来:“三姑娘,奴婢这么多年一直在府里安安份份,认认真真,从来没有出过事情,怎么三姑娘上来就罚老奴,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证有据,并没有贪没什么,更没有做错什么,三姑娘凭什么上来就这么处治老奴。” 王嬷嬷管着针线房这么多年,在宣平侯府也算是有体面的人,自认就算是夫人见了自己也是笑嘻嘻的,哪里轮到一个黄毛丫头对自己指头划脚不说,还让自己当众跪下,这让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 她之前虽然忌讳虞兮娇,却也不是真的害怕,这会见虞兮娇一直挑她的刺,又羞又愤之后就忍不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左一句右一句,绕晕了 “掌嘴!”虞兮娇冷声道。 晴月上前两步,照着王嬷嬷脸上就是两巴掌,直接就把王嬷嬷打蒙了,待反应过来,反手就要给晴月一巴掌。 “放肆,按住她。”周姨娘站了起来大声的斥道。 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子,急忙上前把王嬷嬷按住。 王嬷嬷剧烈挣扎,怒瞪着晴月,嘴里大骂:“贱丫头,下流胚子,居然敢打我……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夫人处辩个清楚…… ” 这话骂的是晴月,隐晦间却在暗骂虞兮娇。 “继续打!”虞兮娇眉眼一厉,冷声道。 晴月也不客气,照着王嬷嬷脸上又是狠狠的几个巴掌,这几下比方才更狠,直接就把王嬷嬷打的蒙了圈,张张嘴,口水溢了出来,终于把目光转身了虞兮娇,不服气的直面:“天……三姑娘……凭……凭什么……” “若再嘴巴不干不净的,直接杖毙就行。”虞兮娇面色冷凝,缓声道。 王嬷嬷心头一颤,原本还想借着骂晴月再骂虞兮娇几句,这时候却不由的腿一软,跪倒在地,莫名的觉得虞兮娇说的就是真的。 是真的要杖毙自己? 脚重重的落地,王嬷嬷又是疼叫一声,而后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不争气,定了定神,强忍下这口气,抬起头:“三姑娘……老奴这么多年为宣平侯府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姑娘上前二话不说,让一个丫头上来打府里的老人,三姑娘就不怕寒了一众老人的心吗?老奴今天就算是死,也是一个糊涂鬼!” 比起方才乱骂狰狞的模样,王嬷嬷现在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只有目光带着怒意看向虞兮娇。 周姨娘才想说话,虞兮娇的手虚虚的按了按,周姨娘会意,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冷冷的看向王嬷嬷,她知道这是夫人为自己安排的。 今天原本要为难的是自己,是三姑娘替自己挡下了这事。 虞兮娇伸手拍了拍帐本,冷笑道:“你是府里的管事婆子,帐本原本就应当是你管的,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夫人,那府里要你何用?” “这是夫人的意思,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三姑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夫人。”王嬷嬷哭天抢地起来。 说起这个底气很足,一看就是早早的准备好的,所有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全推到钱氏的身上。 “就是说……你对夫人的意思不会有半点违逆了?”虞兮娇的语气忽然平和了几分。 “夫人是府里的主子,老奴只是奴才,夫人的意思老奴自然不敢违逆。”感应到虞兮娇话里的平和,王嬷嬷自以为得计,越发的高声哭诉起来:“主子们的话,老奴自是不敢有半点违逆,三姑娘也不要拿老奴撒气,老奴就是一个做事的,决定不了什么。” “你只是奉命做事,决定不了什么,夫人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虞兮娇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老奴对宣平侯府忠心耿耿。”王嬷嬷脖子一梗。 虞兮娇眉头一扬,手中的帐本扔了过去,掉落在王嬷嬷的脚边:“所以之前所谓的替大姐做的衣裳,花费那么多的钱财,都是因为夫人的意思?” 这话又重新回转到虞竹青的事情上。 王嬷嬷的心态却和方才的不同,方才一下子崩了,如今虽然冷静下来,却还是咬牙切齿,目光扫过面前的帐本,不屑的道:“三姑娘这话问的可真是好笑,这么大的事情,老奴敢自专,如果不是夫人的意思,老奴敢这么做?” “夫人让你做的衣裳不合大姐的身,却合二姐的身,每次大姐回府,那么多的衣裳送过来全是不合身的,最后衣裳全落在二姐的手中,所费那么多,就是在大姐那里转个圈,而且又送到二姐的手中?” 虞兮娇眉头一场,立刻道。 王嬷嬷的脸僵了僵,就算她几尽失控,这话也是不敢应的:“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听不懂,老奴只说是按夫人的意思办事,最后衣裳如何了,跟老奴没有关系,老奴只是送到大姑娘的院子里。” “不是说都是夫人的意思吗?不是说不敢违了夫人的话吗?难不成又成了你自专的?花费这么多,如果全是你自专的话,你……或者你一家子发卖都是不够补偿的,而今,你只说这件事情是你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虞兮娇不想听王嬷嬷似是而非的狡辩,只要一句实话。 算算时候,父亲应当就会过来了,昨天她特意说了怕管不好事情的话,父亲现在对她正愧疚,必然会过来看的…… “老奴不知道三姑娘说什么话。”王嬷嬷狡猾的道。 “来人,把她拉下去,杖责二十然后发卖。”虞兮娇眼中闪过一丝锐色,冷笑道。 两个按着王嬷嬷的婆子看了看周姨娘,周姨娘点了点头,两婆子拉起王嬷嬷就要拖出去。 “等一下,此事都是夫人的意思。”王嬷嬷一看情形不对,慌了,急忙道。 “夫人让给你的尺寸,让你照着这上面做的衣裳,说是给大姐的,然后送到大姐的院子里的?”虞兮娇招招手,两个婆子停住。 “是,全是夫人的意思。”王嬷嬷的话既然说出口,接下来就没那么困难了。 “有何为证?”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脸色冷凝的问道,“如果没有……那就是你自己的意思了!” 王嬷嬷额头上冒汗:“老奴……老奴不知道。” “不知道?你方才说的是大姐旧日的尺寸,这些尺寸是你往日记下的,那就是上一年的尺寸了?”虞兮娇自然知王嬷嬷不可能简单的这么说了的,“上一年的帐本你又说早早的在夫人处,就是你手里什么凭证都没,早早的就给了夫人的,可对?” “对,帐本在夫人处。”王嬷嬷连连点头。 “你今年替大小姐做了许多衣裳,大姐是今年过了年离开的,你的帐本当时已经交给了夫人,怎么还能记得大姐上一年的尺寸?”虞兮娇继续问道。 “这……老奴是留下尺寸的。”王嬷嬷急道。 “放在何处?”“就在针线房。” “晴月,去取针线房的尺寸。”虞兮娇道。 晴月应声转身就走,王嬷嬷先是一愣,而后是大骇,蓦的又剧烈的挣扎起来:“三姑娘,老奴说错了,这些尺寸老奴是记在脑子里的,没……没记录下来。” 方才她被虞兮娇绕晕了,一直不明白虞兮娇的目地所在,现在忽然明白过来,急的背心处一身大汗,拼命的想挣脱两个婆子的钳制,要去拦晴月。 虞兮娇冷笑:“所有的衣裳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自然……不是。”王嬷嬷结巴 了一下,那么多的衣裳,又在许多细节上面有要求,若是做错一点必被夫人斥责,针线房的所有人都做的很仔细。 “既不是,怎么不写下了,光你的脑子这么好用?”虞兮娇冷声道。 王嬷嬷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忽然又突然挣扎了起来:“三姑娘,老奴不知道你是何用意,若三姑娘对夫人有什么不满意,自去找夫人就是,又何必作践老奴这等奴才,帐本什么的都在夫人处。” 这是故意把这事扯到钱氏和虞兮娇的纷争上去,府里的下人隐隐都知道新来的三姑娘和夫人不和。 虞兮娇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三姑娘,夫人是您的长辈,您就算是真的对夫人有不满,看在长辈的份上,也不应当如此,老奴说了什么,用了什么,都是府里的事情,三姑娘才从江南回来,就这般想踩着夫人夺权吗?” 王嬷嬷不知道虞兮娇站起来是何意,但还是使劲的把钱氏和虞兮娇之间的不和明面化。 习嬷嬷说了,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把事情拖到妻妾不和的方向上去,那个时候针对的是周姨娘,如今变成了三姑娘,虽然意外,但也是可以效仿的,她就不信把这事明白化之事,三姑娘还能压着她不放。 “夺权?”虞兮娇斜睨了她一眼,笑了。 周姨娘和虞竹青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一起向外走了几步,对着过来的虞瑞文各施一礼。 “父亲!” “侯爷!” “父亲!” 虞瑞文脸色阴沉的大步走进来,他方才在门口已经听了许久,小女儿的话很绕,听起来似乎左一句右一句,而后又绕回来,到现在他其实也不太懂,只是一个奴才居然对女儿说这样的话,他哪里还听得进。 巫蛊之术就像是一根刺,横亘在虞瑞文的心中,而今看这个婆子莫名的觉得钱氏是不是又想让这个婆子做什么。 这才现身走了进来。 王嬷嬷这会也看到了虞瑞文,脸色大变,嘴唇立时变得苍白,哆嗦了两下,倒退两步,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侯……侯爷。” 虞瑞文阴沉着脸在当中的主位上坐下,周姨娘和虞兮娇几个分别坐在他的两边,丫环送上茶水,小心翼翼的退到身后。 屋内安静的只听到送茶丫环轻巧的脚步声,而后脚步停下,只看到屋内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又一桩祸家之源 晴月回来了,把手中的纸恭敬的递给了虞兮娇。 虞兮娇看到上面的字,唇角露出一丝淡冷,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抬头看向晴月:“说了是最近给大姑娘做的那几套衣裳?” “奴婢说了,说最近给大姑娘做的几套衣裳,尺寸有些不对,奴婢要看看她们是不是记错了。”晴月禀报道。 虞兮娇点头,把手中的纸条往虞瑞文面前一伸,“父亲,请看。” 虞瑞文伸手接过,看了看之后,问道:“人呢?” “侯爷,奴婢怕我们姑娘要问,就带了一个人过来,衣裳许多都是经过她手的。”晴月道。 王嬷嬷虽然是针线房的管事,但其实做事并不多,不过是因为她是钱氏的心腹,就手艺方向甚至还比不得针线房的一些普通的下人,像这种料子特别好,要求特别高的东西,王嬷嬷不太敢经手。 人被带了进来,也是一个婆子,看着精干的很,进门后看到被押在一边的王嬷嬷,愣了一下,她是被晴月带过来的,问的是纸条的事情,并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的事情。 “奴婢见过侯爷、大姑娘、三姑娘,周姨娘。”婆子进门规规矩矩的行礼。 “这纸条是谁给你们的?”虞兮娇看了看这个婆子问道。 “纸条是王嬷嬷给奴婢们的,当时正要给大姑娘准备做衣裳,料子拿过来,先要裁衣,王嬷嬷说就是按这个尺寸做的。”婆子没有迟疑,一五一十的道。 “往年做衣裳的时候,尺寸都是这么拿过来的?”虞兮娇继续问道。 “往年的时候,也是如此。”婆子点头。 “没有去给大姑娘量体再裁衣?” “奴婢没有……王嬷嬷是不是去,奴婢们不知道。”婆子继续道。 “往年也是在大姐离开京城后,才会做衣裳?” “基……本上都是的。”婆子老老实实的道。 “父亲,您看。”虞兮娇看向虞瑞文。 虞瑞文的目光从纸条上抬起来,沉声道:“拉过来。” 两个押着王嬷嬷的婆子急忙推着王嬷嬷过来,按跪下来。 “说说吧,这些衣裳都是给谁做的?这些尺寸是谁的?”虞瑞文的脸上不辩喜怒。 事到如今王嬷嬷哪里还敢隐瞒,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愤怒,声音颤抖道:“都……都是给二姑娘……做,是二姑娘的。” 纸条上面清楚的记着的是二姑娘的尺寸,这事赖不了,上面还有最新的日期,甚至还会根据时间,时不时的调整一下,上面还记着调整后的尺寸,还有最后调整的时间,那个时候虞竹青肯定还没有回来。 虞竹青在外面耽误的时间长,钱氏担心虞玉熙长个,在虞竹青差不多回来的时候,会重新量过,更新最后的尺寸。 基本是不变的,不过偶尔也会小小的调整,针线房那边也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情没拿到明面上说,大家都无所谓,原本就只是一个养女罢了,难不成真的抢了侯府嫡女的资源,她们奉命行事就是。“为什么这么做?”虞瑞文沉声道。 “这……是夫人的意思。”王嬷嬷慌乱的伏地,还想求情,却被虞瑞文打断:“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拉下去重责二十杖。” 侯爷发话了,两个婆子拉着王嬷嬷下去,直接就在院门外,按下就打。 不远处才来看热闹的习嬷嬷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停下了脚步,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微变,周姨娘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她原本是过来查看的,对付周姨娘夫人准备的很完善,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还真的以为可以对抗夫人,眼前的一幕,却让习嬷嬷谨慎起来,周姨娘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当场处置夫人的人? 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抬眼看 了看厅房外的人,习嬷嬷忽然看到一个小厮,脸色大变,这是侯爷身边的小厮,仔细的查看了数次之后,确认是侯爷身边的小厮,习嬷嬷转身就走,此事有了变故,得早早的禀报夫人。 院门外的事情,厅房内并不知道。 “竹青,以后你衣裳的事情,让周姨娘帮着缝制。”虞瑞文看了一眼虞竹青,吩咐道,这事的确让他不喜,也明白这里面是钱氏的动作,但也不过是几件衣裳的事情,虞瑞文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看小女儿是在意的,那就让人敲打钱氏一番就是。 “父亲……”听虞瑞文说的轻描淡写,虞竹青咬咬唇,眼眶微红,张张嘴想自己解释,却在看到虞瑞文转过来的目光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是养女,又向来不敢在虞瑞文面前告状。 虞兮娇却没那么多的顾忌,一看父亲的样子就知道父亲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上前一步,开门见山的问道:“父亲,可知道大姐在外面的名声如何?” 虞瑞文一愣,抬眸看向虞兮娇,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简单的几件衣裳,和名声有什么关系,虞瑞文还真的不清楚虞竹青的名声如何。 “父亲,所有人都在说大姐不识趣,不过是一个宣平侯府的养女,居然骄奢如此,华衣美服,但凡稍稍有些不如意,就扔在一边,还是侯府的二姑娘好,哪怕是侯府嫡女,也愿意要大姑娘不愿意穿的衣裳。” 虞兮娇看向周姨娘。 周姨娘点头,让身后的丫环取了一个托盘过来,这是虞兮娇托她带过来的,上面还盖着盖布。 “父亲,请看。”虞兮娇掀起上面的盖布,露出下面几套华美的衣裳,这些衣裳单独一件,就让人觉得精致之极,上面的绣线、手工,之前缀有的珍珠,无一不是珍品,虞瑞文就算不是女眷,没仔细注意,也看得出一件衣裳所用就不菲。 这么多衣裳叠在一处,更显得华美精致,有裙袂翩然,一角袖口滑落下来,上面的绣刺纷飞如彩蝶。 看着这么一大堆精致的衣裳,既便是虞瑞文原本不在意的,这时候脸色也微变。 “父亲,您看到的只是一次,往年大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总有一大堆不合身的衣裳,送到她的面前,说是特意为她做的,但其实大姐根本穿不了,外面的人都知道大姐骄奢过人,视钱财如浮云,只是钱财却并不是她的。” 虞兮娇低缓的道。 虞竹青低下了头,用力的抿了抿唇角,笑容苦涩之极,这一次不再胆怯,“父亲,女儿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女儿平时穿的衣裳都是极简的。” 她的衣裳的确是极简单的,平时也不爱出去宴,虞瑞文以往也曾经让钱氏带着虞竹青出门,钱氏说虞竹青就是一个爱安静的性子,并不喜欢多作交往,说有人恶意的提起她养女的身份,让她心里难受。 想到虞竹青生父、生母早逝,她又怕人说起往事,虞瑞文就不强求,慢慢的也就不再要求钱氏带虞竹青出门,在府内也很少遇到虞竹青。 “父亲,还记得前朝云和公主之祸?”虞兮娇问道。 前朝云和公主是皇后嫡女,爱好华衣美服,一天要换好几套衣裳,每一套都华美精致,极致奢华,可这样的衣裳,她一般也就穿个几次就扔了,之后就会制新衣美服,钱财不够,就大量的卖官卖爵,只为了求美服。 前朝之灭,起初就是因为这位云和公主,最先起义的就是这位云和公主封地上的百姓,苛捐杂税多的数不胜数,把百姓往死路上逼,百姓无能为力只能反了。 对于这些史实虞瑞文向来清楚,脸色蓦的凌厉,目光沉沉的看了看叠起来的华衣美服,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额头上的火叉头青筋跳了跳,看得出他暴怒了。 “父亲……”虞竹青以为他要斥责虞兮娇,顾不得胆怯,上前一步挡在了虞兮娇的面前,头低了下来,“父亲,此事因我而起,请父亲责罚。” 虞兮娇看了看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安抚她道:“大姐,此事是我的意思,大姐这么多年一直传着那样的名声,我就算是才进京也就听说了,初时我还以为又是一位云和公主,可偏偏大姐只是一位侯府的千金罢了。” 这话又岂是能随便说的。 “莫胡说。”虞瑞文瞪了小女儿一眼,斥道。 “三妹妹,别说了。”虞竹青慌乱的一把拉住虞兮娇的手。 虞兮娇顺势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摇了摇,而后看向虞瑞文:“父亲!” “针线房的管事处理不清楚,自当换过,周姨娘你先处理一下,至于以往的事情,我会找夫人问清楚的。”听女儿数次提到云和公主,虞瑞文断然的道,以他的性子很少有这么果断的时候,周姨娘愣了一下后,急忙点头。 “竹青,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只管来为父的禀报,你是侯府的女儿,就是为父的女儿,和府里的其他姑娘原本就是一样的。”虞瑞文沉声道。 “多谢……父亲。”虞竹青鼻子一酸,这几乎是为了她正名了自此之后谁也不敢再说她只是一个养女,名不正言不顺。 “娇儿,你和竹青在这里帮着周姨娘处事,为父还有事情。”虞瑞文道,说着脸色愤怒的大步离去,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又是最后一个知道,钱氏到底瞒了他多少的事情,居然桩桩都是祸家之源。 第一百五十八章、帕子,齐地的贡绣 有了针线房的前车之鉴,接下来的管事婆子一个个回话的时候认认真真,就算还有安排要故意拖延的,看到院子里的一摊血迹,脸色都变幻起来,再不敢有小动作,这可不是挑衅周姨娘,是挑衅侯爷了。 第一次理事,把府里的事情都处理了一遍,一些帐本却是来不及看的,虞兮娇和虞竹青各自带了几本帐本回去,帮着周姨娘先查帐。 “姑娘,听说夫人被侯爷斥责了,许多人听到侯爷在夫人的屋子里发火,砸了上好的茶碗,侯爷走的时候,夫人大哭起来,不过侯爷还是不顾而去,府里都说夫人……恐怕真的失势了,周姨娘要被扶上平妻之位。” 徐嬷嬷拿着几块糕点进来,她才从厨房那里过来,钱氏以往最心腹的几个婆子,这时候也不敢招摇了。 听说针线房的管事被打个半死,就因为逆了周姨娘的意思,有侯爷给周姨娘撑腰,谁也不敢小看周姨娘理事这件事了。 虞兮娇垂下眼眸,微微一笑:“这就哭了!” 钱氏自以为以退为进,把管事之权主动找出来,就可以避免父亲的怒火,把之前的巫蛊之事掩过去,却没想过既然她交了权了,之后的管事权就很难再回到她的手中。 想逼周姨娘知难而退,想让父亲重新把管事权送到她手中,钱氏想的是太好了! 这日子以后还长着呢,眼下……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三姑娘,您之前说的前朝……公主之事,侯爷为什么这么生气?”晴月好奇的问道,她清楚的知道侯爷是因为自家姑娘说起这个典故才暴怒的。 “前朝公主尚且如此下场,大姐不过是一个侯爷嫡女。”虞兮娇轻笑,“要时候受责罚的岂只是一个大姐。” 钱氏一再的犯蠢,把整个宣平侯府置于危险之中,父亲就算是不管事,这时候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又怎么会不斥责钱氏。 钱府以恩义要挟父亲没有处置钱氏,但这后院之中,从来不只是休了二字! 一再的失算,心性狠毒又自以为事的钱氏岂会甘心。 晴月看着自家姑娘在笑,分明只是一个瘦弱带着稚气的精致女孩子,唇边的笑意却多了几分森然的意味…… “三姑娘,牙婆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丫环的声音。 虞兮娇站了起来,周姨娘之前让她再挑几个丫环、婆子,因为念春和燕儿的事情,瑶水阁又清洗了一番,当日主动要求去帮着揽水阁的几个丫环、婆子全踢了,如今瑶水阁的人手又少了一些。 牙婆既然上门,虞兮娇坐在廊下,准备挑人。 这一次来的牙婆并不是之前的牙婆,进来后恭敬的向虞兮娇行了一礼,然后一一恭敬的把带来的丫环、婆子的特点介绍了一遍,虽然许多人的特点听着雷同,“性子温和、老实可靠、最是忠心”之类是最多听到的。 却也让虞兮娇心里有了数。 “三姑娘,这丫环有一大把子力气,就是吃的多,家里兄弟姐妹多,养不住了这才卖了她。”牙婆子指着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看着十五、六岁左右,脸长的很秀气,如果不是牙婆特意这么说,谁能想到眼前瘦弱的丫环居然有一大把子力气。 虞兮娇特意的多看了这个丫环几眼,而后听牙婆继续往下介绍。 待得说完,虞兮娇心里大致已经有了数,目光扫了一圈,对徐嬷嬷低语了几句,徐嬷嬷点头下去先选人。 带来的丫环、婆子一共有四十个,徐嬷嬷第一轮选了二十个人,然后再一一训问,之后又挑了十个人。 十个人站在虞兮娇的面前,看着规规矩矩,极是恭敬。 天色渐势,太阳挂在空中,十个人就这么站着,有几个已经摇摇晃晃,这几个也被剔除了。 最后留下了五个人。 三个丫环,两个婆子。 虞兮娇的目光饶有兴趣的落在站在当中的丫环身上,正是方才牙婆表示力气大的丫环,长睫落下,缓缓的落在丫环手中的帕子上,看过后向她招了招手,丫环急忙上前。 “你叫什么名字?”虞兮娇问道。 “奴婢明月。”丫环答复。 “明月?”虞兮娇笑了,“倒真是有缘,我身边的丫环叫晴月,你却是明月,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 “这是奴婢自己取的名字。”丫环道。 “你还……识字?”虞兮娇笑了。 “奴婢识字,奴婢家以前……也还可以,后来父亲出了事情,这才……过不下去了。”丫环咬咬唇,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有几分可怜,但想着她所谓的力气大,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这又是一位家道中落的了。 “你是京城人氏?”虞兮娇继续问道,目光再一次落在丫环手中的帕子上,帕子上一朵精致的兰花,正对着虞兮娇的方向。 “奴婢是京城人氏。”丫环毫不犹豫的道,手又动了动,虞兮娇这一次看的更清楚了。 “你的力气大是真的吗?”虞兮娇笑了,又换了一个话题。 “奴婢力气真的大,小的时候就力气特别大,那时候跟其他的孩子打起来,他们都打不过奴婢,后来吃的多,力气就越发的大了。”丫环神色看着竟然有几分从容,对于虞兮娇的问话也不胆怯。 “那好吧,你就留下吧!”虞兮娇干脆的道。 “姑娘,要不要再多问问?”见她问的极其草率,徐嬷嬷不安的道,念春的事情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作余悸,到现在看着新的丫环过来,都觉得要好好的审问一番才是。 “不用了,这丫头看着就是一个知事的,就让她补了我身边的一等丫环的份例吧!”虞兮娇微微一笑。 “姑娘!”这一次不只徐嬷嬷急了,晴月也焦急的抬眼看向自家姑娘。 姑娘做事向来谨慎,今天怎么会说出这么草率的话,念春的事情可是才过去。 虞兮娇莞尔一笑,轻轻的摇了摇手,示意她们不必着急:“徐嬷嬷,就留下这几个人吧,你带牙婆下去领钱。” 见自家姑娘如此,徐嬷嬷只能应下,带着牙婆和其他人退了下去。 让人把其他的丫环、婆子领下去,虞兮娇带着晴月和新来的丫环明月,一起进了屋子,两个人现在占了她两个正经一等大丫环的缺。 等到里面坐下,接过晴月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放下,对着忧心忡忡的晴月微微一笑,而后目光落在跟着进来的丫环明月身上。 才被买进来,就成为一等贴身大丫环,对于下人来说,几乎算是一步登天的飞跃,但凡有这种飞跃,无不激动到战战兢兢,对着新主子愿意肝脑涂地的忠诚表现,而这个明月表现的却很平静。 见虞兮娇的目光转过来,笑的越发的平和,自在的很,仿佛面前的女子并不是她的新主子,而是自小侍候长大的似的。 “能看看你的帕子吗?”虞兮娇优雅的抬起手。 “姑娘请看。”明月爽快的把手中虚虚握着的帕子抬起,恭敬的递到虞兮娇的面前。 虞兮娇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上面精致的刺绣,眸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什么地方的刺绣,看着竟有些……不同。” 自小在江南长大的虞兮娇见多了绣品,江南的双面绣是所有绣品中的最出彩的,眼中这种她却没见过。 不是双面绣,这绣法和虞兮娇以往看到的都有些不同,却偏偏让人看得出这绣品是精品,不比江南的双面绣差多少。 虞兮娇自己也是喜好绣品的,这会更是有了兴趣,翻来翻去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些丝线居然比一般的丝线更细,虞兮娇翻来翻去看过后,猜测道:“这是……齐地的贡绣?” “姑娘说的是,这是齐地的贡绣!” “早听说齐地有贡绣之名,但没真正见过,江南一带也曾经有贡绣和双面绣相提并论的说法,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贡绣的线分的股数比江南的股数更多,方才一眼看过去就和京城的不同。” 虞兮娇感叹道,外祖母曾经对自己说过,齐地的贡绣极难得,一定程度上甚至比起双面绣更难得,必竟在江南双面绣并没有失传,有精艺精湛的绣娘时不时的会传出双面绣的绣品,而齐地的真正的贡绣,听着似乎快失传了。 “姑娘,是不是喜欢贡绣?”明月笑问道。 虞兮娇点了点头,在江南长大的女孩子很难不喜欢刺绣,比起京城的世家千金,江南的世家千金这绣工一事,要求更高,也更愿意根据自己的要求,先绘下绣画,自己绣制出不同的绣品。 在江南,还有世家千金自己绣的小样的绣品会,京城这会却是没有,真论起绣工,京城这边大姐绝对算是其中翘楚,但在江南,大姐却也只能算是一般。 “姑娘喜欢就太好了。”明月松了一口气,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的锦盒,“主子说若是姑娘喜欢,这里面还有几块贡绣,姑娘可以拆下来把玩。” 主子?拆下来把玩? 晴月瞪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觉得每个字她都明白,但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齐王世子死了?出丧了? 锦盒打开,放置着几件绣品,绣品精美之极,也是齐地的贡绣。 虞兮娇拿起摊在桌面上,发现这几块绣品居然还是成套的四块,虽然不大,但这种成套的四块更应当做成小的桌屏,精致之极。 虞兮娇仔细的翻看过后,问道:“你们主子的意思是什么?” 齐王世子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特意送几块绣品给自己。 “世子的意思是请姑娘代为看看,能不能结合贡绣和江南最有名的双面绣的法子,照着这模样绣一幅桌屏。”明月道。 “要用双面绣的法子?”虞兮娇眨了眨眼睛。 “如果……还能和京城中的刺绣有些相仿……那是最好了。”明月迟疑了一下道,姑娘自小生在江南,懂得一些双面绣也不算什么,可这京城的刺绣对于姑娘,难度应当大许多。 虞兮娇没的直接拒绝,又拿起面前的一块贡绣看了看之后,放下:“我试试。” 她是虞兰萱,京城的绣法当然也是知道的。 “扑通”明月跪了下来,向着虞兮娇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来一脸的正色:“姑娘,您以后就是奴婢的主子。” 这算是正式认主了。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伸手把明月扶了起来:“先起来说话。” “多谢姑娘。”明月站了起来,目光转过来对着一脸震惊的晴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到了此时,晴月也已经明白过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叫明月的丫环,居然是特意给姑娘送过来的。 “你的力气很大?”虞兮娇打下打量着明月道,很难相信这样瘦弱的模样,会是大力气的。 “奴婢的力气很大,比一般的女子大了许多,自小力气就异于常人。”明月直言以告。 “你才从齐地过来?”虽然明月的话听着的京城人一样,虞兮娇还是问的清楚。 “奴婢才从齐地过来,王爷怕世子在京城少人照顾,特意把奴婢差过来服侍世子,昨天才到京城。”明月也没有隐瞒,把真正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这态度让虞兮娇满意,她要一个力气大的丫环,除了这一点也要求这个丫环对自己忠心,就算她以前是齐王世子的人,至少在不对上齐王世子的时候,对自己保证百分之百的忠心。 至于对上齐王世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过来服侍我了,齐王世子处是不是没有人了?”虞兮娇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世子说不需要太多的人服侍,原本的人手就够了这一次来的几个全安排在城外,以后奴婢就是宣平侯府的丫环,服侍您。”明月是个聪慧的,一听就知道虞兮娇顾忌在哪里,笑盈盈的解释道。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虞兮娇对着明月微微一笑。 明月恭敬一礼,跟在晴月的后面退了下去。 虞兮娇拿起一块贡绣,仔细的看了起来,仔细看时才发现面前的贡绣,不只是线分股时分的特别的细,比江南的分法分更细致,就绣法上面也稍有些不同,但要揉和江南双面绣和贡绣的法子就更难了。 放下手中的贡绣,又拿起最初的帕子,也是因为这块帕子虞兮娇才认定了明月的身份。 找到一个线头,稍稍抽出一段线,看了看绣品起落的针线之间的落针方式,虞兮娇柳眉蹙了起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必须得熟悉贡绣的绣法,还得熟悉双面绣,才可以揉合了两种法子的绣品,更何况还有京城的绣法。 上一世,她为虞兰萱时,虽然刺绣不算特别好,但一般的还算可以,如今要揉合三者的绣法,一时间却是想不到。随手从针线包里取出一块布,试着绣了几针,而后放下,贡绣和双面绣揉合难度实在大,光这么起针不对。 虞兮娇拆拆试试,又拿起来绣几针,再若有所思的翻看着眼前的绣品,却不知征远侯府的隔壁,又闹出事来了…… “什……什么?”宁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人,齐王……世……子死了,齐王府的人……过来让……我们去祭拜。”婆子慌慌张张,脸色惨白,才跑进门就摔了一跤,这会也顾不得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就势跪坐在地上,全身发抖。 宁氏也在抖:“怎么……怎么会……这……之前不是说好……好的吗?” “奴婢听……齐王府的侍卫来说的……让夫人过去祭拜……说……说是因为我们侯府的原因。” 婆子抖的不成样子。 宁氏纵然满心的算计,眼前的事情也出乎她所有的预料,这是要满门抄斩了吗?伸手扶住桌角想站起来,身子一软却是重重的又落了下来,眼神慌乱的转了个方向,仿佛想寻求帮助,待转过头才发现往日的大嫂,早就在了。 “老……老爷呢?”用力的吸了几口气,稳住呼吸,宁氏急忙道。 “老爷和大公子已经被带走了,现在让您和大姑娘也过去祭拜,说……说齐王世子之死……都是我们府上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们府上……齐王世子也不会出事,更不会……更不会现在……” 婆子结结巴巴的,慌的说不清楚。 宁氏却是听明白了,眼前一阵发黑,齐王世子如果真的出了事,恐怕整个征远侯府都跑不了,她这时候甚至后悔大房的人全死绝了,否则这个时候就可以有他们担着事了。 齐王府的人向来霸道,之前遇刺的事情跟征远侯府没有关系,都可以把征远侯府看管起来,连皇上也是默认如此,而今这事…… “走,去见太夫人。”宁氏咬咬牙,定了定心神。 “夫人,齐王府的人让我们快一些,否则……否则就打进来了。”婆子惊慌失措的道。 宁氏眼前又是一黑,用力的拉着桌子的一角才稳住身子,嘴唇哆嗦了几下,试了站了两下还是站不起来,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们谋算那么久,辛苦那么久,马上就要成功的得到所有,却发现通往荣宠的桥断了,他们站在悬崖边了…… 虞太夫人同样惊慌,但她还稳得住,让宁氏先派人去宣平侯府求助,往外传消息,一边起身颤抖着往外走。 征远侯府的隔壁,已经摆起了灵堂,大片大片的白色布帛高高的飘起,几乎是一片白色的海洋,比起之前征远侯府的丧事只多不少,门口处守门的侍卫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布衣,看着森严而凌厉。 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已经哭成了一片,端王封兰修和勇王封奕安两个是满头大汗下的马车,两个人差不多时候下的马车,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没有了往日剑拔弩张,封兰修先一步,却还特意还等了封奕安一步。 “大哥。”封奕安紧走两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本王也不知道……之前还好好的。”封兰修说到这里又添了一句,“至少之前比中山王世子好了许多。” 说完就往里走,封奕安跟上,皱着眉头道:“难道又有了刺客?” “昨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怎么可能。”封兰修道。 大门处的四个侍卫看到两位皇子过来,急忙行礼。 “你们世子出什么事了?”封奕安等不及进里面,站住先问道。 侍卫用力抹了抹眼角,看得出哭过,眼角红红的:“两位殿下,请先进去吧,我们世子……世子他……” 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看着悲伤不已。 “二弟,先进去再说。”封兰修沉着脸道,撩袍子抬步急往里走。 封奕安急忙跟上。 两兄弟一前一后进了府,一路看到的所有下人,都一身素白的衣裳,问话里都悲泣不已,看着悲痛不已,两个人越发的觉得不好,原本两个人觉得封煜不可能出事,但这眼前的情境可是出大事了。 封兰修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境,手脚冰凉。 急急的冲进灵堂,灵堂上一片素白,女眷们哭的泣不成声,跪倒一大片,一身素白的衣裳,火盆里大堆大堆的黄色纸片烧着,看着就如同那日征远侯府发生的事情似的,当中宽大的棺椁前面,香烟袅袅,看到两位皇子进来,两边哀乐阵阵。 比之征远侯府的丧事更加的正式。 两兄弟心情越发的沉重,眼前的情形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得了的,看着哭成一片的女眷们,封兰修点手叫过一个管事模样的,当日他进府来见封煜的时候,这是这个管事的带了路。 “奴才见过两位王节。”管事的见封兰修叫他,急忙过来行礼,方才他在烧黄纸,烟火熏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行刺的你们世子,现在现客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封奕安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们世子……”管事的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听到他的哭声,跪倒在地的女眷们哭的更伤心了,哭声一片。 封兰修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差点给管事的一个巴掌,用力的往下压了压火气,拉着管事的往棺椁边上过去,他得亲眼看看封煜的情形,他是在府里得到的封煜身死的消息,封奕安也是如此。 不用说,这件事情后续必然是轩然大波! 棺椁开着,但垫的高高的,想看清楚还得站到凳子上。 封兰修这时候也顾不得不吉利的说法,扶着内侍站到高凳上,往里望去,待看清楚棺椁中一切,他眼前一阵发黑…… 第一百六十章、欺君之罪算谁的? 棺椁内,封煜一身素白的衣裳,长长的头发纷披在脑后,斜靠着高高的垫子上,神态悠然的半闭着眼睛,手里却在把玩着什么,外面的哭声仿佛是乐声一般,莫名的让人觉得他眼下的心情很不错,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的虚弹,如同面前是一架古琴似的。 听到动静,少年修长的眼眸睁开,眼眸有流光闪过,而后笑意盈唇,原本虚弱的手向着封兰修招了招:“大堂兄来的正好,我新得一曲,大堂兄看看可合乎此情此景?” “你……你你……”封兰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伸手指着封煜,只发得出这么一个字,气的胸口发疼,只想吐血。 封奕安发现上面的动静不对,也让人搬了凳子过来,站上来看清楚里面的一切,封奕安伸手扶了拊棺椁,眼神蓦的阴沉了下来,脸色很是不好看:“堂弟这是何意?” “二位堂兄,之前还一起把酒饮宴,没想到才数日,竟和二兄在黄泉路上相见,人生无常,莫过于此啊!” 封煜假哭了两声。 封奕安用力的咬了咬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堂弟,说笑了。” “二位堂兄,这里真是一个好去处,也舒服,地方也大,两位堂兄不如一起进来坐下说说话。”封煜继续招呼道,伸手指了指棺椁之中的空档处,盛意邀请。 皇家的兄弟两个对望了一眼,第一个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他们怎么就这么想打死这个妖孽呢! 想着方才过来吓的差点没了半条命,他倒是好生生的躺在里面悠然自如的很,兄弟两个就气的不行。 对望了一眼之后,一起动手。 “堂弟不要胡闹,若是父皇知道你胡闹了,必然会责罚。”封兰修道,伸手一把拉住封煜的一只手。 封奕齐也伸手拉住封煜的另一只手,冷声道:“堂弟,明日言官必然会上折子参你,还是先起来说话。” 一看他们两个都伸了手,封煜忽然脸色大变,原本笑的温雅的脸立时变得冰冷邪戾,仿佛方才笑意盈盈的人换了一个似的,暗黑阴沉的让两个人的手都停了下来:“两位堂兄确定要把我拉出来。” 封兰修的手顿住,没敢用力,左右看了看打听道:“堂弟,这……莫不是有什么讲究。” 封兰修没动,封奕安这个勇王自然也不会动手,他虽然号称勇王,可不是有勇无谋的勇,封煜背后代表的意思他又岂会不懂! 手顺势也落了下来,虽然没言语却在听他们两个说话。 “自是有讲究的,我是在这里遇刺的,差点把性命交待在这里,这可是不详之地,隔壁的征远侯府也是不详之地,皇伯父让我回齐王府,我怎么能带着一身的晦气回去,这会得先去去晦气。” 封煜的脸变的很快,两个人的手一松,他脸上又露出笑意,看着清雅矜贵,只是这副喜怒无常的样子若在两位皇子的眼中,只让他们觉得鬼畜。 封兰修眉心狠狠一跳,忽的想到什么,抬眼转头望去,目光正对上跪在棺椁前宁氏的脸,不由的一惊。 他方才就觉得奇怪,女眷?封煜这里哪来的女眷?只是当时只顾着探封煜的情形,忽视了这点怪异之处。 “征远侯府的……人?”封兰修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顺着问意问了一句,既便他见多识广,如今也为眼前荒谬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不只宁氏在,虞太夫人带着一帮着女眷都在,征远侯府过来的丫环、婆子不少,方才哭的最大声的就是她们。 她们是真的在哭,齐王世子出事,征远侯府接下来还有没有可能留着,都是一个未知数,她们的下场会如何?一个个都觉得绝望,跪在棺椁前面哭的伤心欲绝,只恨自家如今的征远侯府已经不是当初的征远侯府。 有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浸染着征远侯府的女眷们。 两位王爷过来,女眷们哭的更伤心,生怕下一刻就是让她们抵命。 可这会她们听到了什么?棺椁里有活人在?齐王世子没死,好好的在棺椁里? 所有人都停住了哭声,惊骇的看着眼前大红色的棺椁。 虞太夫人更是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宁氏惊醒过来,一边扶着虞太夫人痛哭,一边呼唤。 征远侯府的女眷们更是乱成一团,有叫太夫人的,有不知所措的,还有一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的,哭声、叫声乱成一团,整个灵堂跟炸锅了一般。 “吵什么吵,来人把大吵大闹的给扔出去。”封煜从棺椁里站了起来,不悦的道,有内侍过来,扶着他从另一边出来。 侍卫从外面进来,把几个叫嚷着的婆子、丫环直接给扔了出去,有人眼尖看到扔出去的一个丫环摔的满头满脑的血,才想大叫急伸手捂住嘴,这是冷血狠戾的齐王世子,若是惹到这一位,下一个被摔出去的可能就是自己。 原本喧闹的灵堂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丫环、婆子伸着脖子无声的哭,却是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封兰修和封奕安也已经下为,封兰修快步走向封煜:“煜弟,你怎么能把征远侯府的女眷们拘来?” “堂兄说笑了,哪里是我拘的,我要去去晦气,他们征远侯府的晦气更多,也要求去去晦气。” 封煜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大家一起去去晦气,算起来还是我比较吃亏,是她们要挟我躺进棺椁里去的。” 封兰修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这话说的也忒不要脸了:“堂弟……” “堂兄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她们,若是说我挟迫她们过来,自是算我错,如何?”封煜不耐烦封兰修的说教,伸手一指还在无语落泪的宁氏,“这位应当是征远侯府的二房夫人是吧,端王只管问。” 封兰修看了看无声的哭倒在地的征远侯府女眷,又看了看颇不以为然的封煜,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是白问,征远侯府的女眷们若是识趣说不是挟迫的倒没什么,若是遇上一个不识趣的,自己也没办法收场。 索性看了一眼,也就不管她们了:“堂弟,你得跟我进宫去见父皇,父皇处现在已经得了消息。” “得了消息,谁传的消息?我只是通知了两位堂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一直盯着我这里,怪不得最近觉得很不安全。”内侍推过轮椅,封煜坐了上去,另有内侍过来替他束成了金冠,就在灵堂前面,原本应当躺在棺椁里的“死人”,不但好生生的活着,而且还当堂梳洗。 封兰修若不是亲眼看道,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好声好气的劝道:“堂弟,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二弟两个怎么敢隐瞒下来,自然得报到宫里,让父皇知道。” 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们两个哪里抗下得来。 “堂兄,这事却是你们差了,你们两个把这事报到宫里皇伯父处,但这事却是假的,明天御史应当会参你们一个欺君之罪了。”封煜不以为然的道,神色不变的扫了扫站在一块白色纱幔处的勇王封奕安。 封兰修眼神僵硬 ,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试图和封煜讲道理:“堂弟,此事是你引起的……” “是我引起的不错,可我只是去自己身上的晦气,皇伯父让我去齐王府住,我总得在之前先把一身的晦气去了,总不能让我带着这身晦气回去,到时候我们府上再出事算大堂兄的吗?” 这话蛮横无理之极。 封兰修就算修养再好,这时候也忍不下去了,脸色微微一沉:“堂弟说什么胡话。” 封煜手一摊:“堂兄也知道说是胡话,那方才的话就不要说了,两位堂兄还是快一些进宫去,想想怎么向皇伯父解释,朝臣们可不会觉得两位堂兄报错了。” 封煜不以为然的道,语气极为轻佻,甚至还带着一些看好戏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事情真的是封兰修、封奕安惹出来的似的。 封兰修袖底的手僵硬,头低下掩去眸底的杀意,而后再抬起头笑容无奈的很,向着封煜拱拱手:“堂弟,我们的确得先进宫去向父皇明言,此地就先撤了吧,若是明日御史参你,总是不太好。” 身为皇子,却被一位藩王的世子压制,现在还不得不委曲求全,封兰修气的心口都疼,却又不得不压制下来,等他日灭了齐地,自有对付封煜的时候,眼下却不得不忍下来。 “两位堂兄请吧,这事……你们方才给我这一闹,就算是白办了,都走吧都走吧!”封煜不以为然的道,懒洋洋的举了举手中的扇子,仿佛赶着的是垃圾似的。 有内侍尖着嗓子大声道:“征远侯府的女眷们都可以回去了。” 一听这话,征远侯府的如蒙大赦,丫环、婆子甚至顾不上自己的主子,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独留下后面几个心腹还在扶着征远侯府的女主子们,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二弟?我们先进宫。”封兰修不想再看这种情境转向勇王,这事的确得先进宫禀报父皇,若是迟了容易生乱。 封奕安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没注意到封兰修,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封兰修不由的提高了声音:“二弟?” 第一百六十一章、所谓第一纨绔 封兰修和封奕安才到宫门处,一个内侍眼尖的看到他们,一溜小跑的过来对着他们恭敬的行礼:“两位殿下,皇上都等急了。” “父皇在何处?”两个人也不敢耽误,一边走一边问道。 “和两位相爷在御书房议事。”内侍紧走着追上他们道。 兄弟两个对望一眼,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 御书房门前同样有内侍等着,看到这二位过来,急忙把人往里让,皇上和几位重臣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兄弟进门向皇上行礼。 “怎么回事?煜儿到底怎么会出事的?”皇上没了往日的稳重,不待他们说话已经焦急的问了。 几位重臣的脸色都很难看,一个个眉头紧锁,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以致于几位重臣对于后续争论不休,方才差点吵起来。 这会也都看向两兄弟。 “父皇,齐王世子……没事。”封兰修定了定神道。 “没事?”皇上一愣,几位重臣全愕然的顿住。 “父皇,齐王世子是真的没事,就是他自己胡闹,把自己装在棺椁中……又摆了一个灵堂,说是听从父皇的意思,要回齐王府,先在那一处去去晦气。”封奕安没好气的道, 皇上觉得自己听错了,看向右相,往日精明的右相这时候也忍不住问道:“王爷的意思是……齐王世子自己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去什么晦气,并不是真的出了大事?” “右相说的是,齐王世子没什么事情,好好的在棺椁里躺着,去晦气。”封奕安一摊手。 “胡闹,真是胡闹。”皇上终于听懂了,胸口喷喷一气,方才高高提起的精神一下子落了下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内侍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父皇……” “皇上……” 皇上喝了一口内侍送上的参汤,这才缓过来,只觉得头上钝钝的疼。 “皇上,齐王世子大胆敢欺君。”左相见皇上终于缓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气恼的道。 “皇上,齐王世子肆意行事,得重重责罚。” “皇上,齐王世子应重罚。”又有两位重臣开口,方才的事情把他们吓得不轻,他们甚至在想着怎么给齐王交待。 现在想来不过是小儿的一场闹剧,却让他们几位重臣差点吵起来,羞愤难抑。 皇上平了平气,看向右相:“右相,这事……该当如何?” “皇上,齐王世子派人报到宫里他去世的消息了吗?”右相想了想道。 “未曾,是端王和勇王报到宫里。”皇上摇了摇头。 “两位王爷是如何知晓此事?”右相又问两位皇子。 “齐王世子派人通知我们过去上香,说棺椁已经准备下了,就让我们去上支香,完一场兄弟情义。”封兰修苦笑道。 这事还真的如封煜说的,如果一定要追究,这欺君之罪该当落到他们身上,不过这话他们当时听了,就是觉得封煜死了,而今想想才发现,这里面半个字也没有提封煜身死之事,只说让他们过来上香。 “是我们误会了齐王世子的意思。”封奕安也认下了错。 两兄弟方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统一了意见,这事他们不想担也得担,倒不是他们有担当,实在是因为这事他们不担也不行,若是闹有太大,最后说不定还得责罚他们,如果能把封煜一下子处死,他们自然愿意落井下石。 可这个时候,这样的事情,其实无伤大雅,反倒可能落人口实。 见两个儿子认了错,皇上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个儿子都很不错,至少不会给自己添乱,只是眉头依旧锁起,这件事情闹成这么一个笑话,总得有一个说法才是。 “右相怎么看?”皇上看向右相。 右相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把话题推了出去:“左相,怎么看?” 左相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右相后,道:“皇上,为臣觉得齐王世子不可不罚,若不罚不足以服众。” “该如何罚?”皇上沉默了一下,道。 “皇上,齐王世子举止荒诞不经,实在有背皇家体面,得好好的让他学学规矩,免得以后再失了皇家的体统,以往在齐地也就罢了,现如今到了京城,就得守京城的规矩。”左相一脸正色的道,“天朝自有天朝的规矩,藩国失了规矩也得由天朝教诲。” 这番话说的皇上连连点头:“依左相看来怎么才能让他守规矩?” “皇上,白石书院是皇家书院,让齐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都去白石书院学规矩。”左相提议道。 白石书院有四大院,官面上分为经、史、子、集院,其中经院、史院、子院为男院,招收男学生,唯有集院才招收女学生,称之为女学,男院的三院又以经院招收的学子身份最高,人数也最少,收的都是皇家血脉的贵族子弟,身份尊贵,几位皇子现在还都在经院挂着名,史院收的是世家郧贵,子院是最有才华的,其他二院凭的是身份,唯有这院是考进去才可以,凭的是才华。 朝中一些重臣,许多都是出自子院。 “罚齐王世子去经院学规矩?”皇上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道。 “皇上,经院的夫人都是有学之士,还都在朝为官,让他们教学齐王世子最好。”右相微笑着拈着胡子道。 其他几位重臣,立时会意,一个个连连点头。 “正当如此!” “理应如此,齐王世子是皇上的侄子,如此行径实在是让人看轻皇家。” “对……对,就当如此!” “传朕口渝,齐王世子行为荒诞无礼数,罚他去白石书院的经院学规矩。”皇上下了定论,脸上甚至露出笑意,他的亲弟弟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如此荒诞不经,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有些厌世,正常人哪里会做出这等事情。 活人躺人死人的棺椁中,他也不怕染一身晦气。 做为一国的皇上,齐王世子越没出息越有好处,一个废物对于皇朝的威胁越小。方才怒容满面的朝臣们应当也是想到了这些,一个个喜笑颜开,仿佛方才差一点争斗起来的不是他们。 事情就这么议下了。 封兰修原本还要说征远侯府的人被挟迫去灵堂的事情,最后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封奕安,终究什么也没说。 太子之位未定,眼下最要忌讳的是自己的两个弟弟,自己要争取更多的助力…… 齐王世子为了去晦气,和征远侯府协议,一起办了一场丧事,征远侯府的女眷们代替齐王世子的家属,替他哭灵,齐王世子躺进棺椁中,皇上知道后斥责齐王世子荒唐的行为,责令齐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一起去白石书院学规矩。 这事闹的太过于荒唐,一度让京城的百姓兴起了议论的热潮,甚至比之前议论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亲事,还有兴趣,都说活了这么久,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这事可真是活久见。 不过接下来也让京城的百姓见识了这位齐王世子的嚣张跋扈,这事若是换在他人身上,被皇上斥责了,还不得乖乖的缩了头,安安份份的在府里好好养好身体,早日去白石书院读书。 这位倒好,因为之前遇刺,皇上怕齐王世子不安全,又允了他城外的侍卫进来二队,这些侍卫进城不说好好查刺客,却对议论齐王世子的人直接动手,谁敢当待议论齐王世子荒唐的,侍卫直接就把人给摔出去。 几个贵族子弟,自诩身份,当街拿这件事情当笑谈,遇到齐王府的侍卫,被打的灰头土脸不说,还一个个脸上挂了伤,回府纷纷去告状,最后却也没能把齐王世子如何,听说皇上还斥责了几位朝臣管教无方。 皇后娘娘还找了各家的几位夫人,让她们回府好好管教管教自家孩子,别没事还招惹出是非,若出事端。 自此之后,京城的人才明白,这位世子就是纨绔中的纨绔,嚣张跋扈背后还有皇上支持,谁敢挡其锋。 “第一纨绔?”虞兮娇听到晴月传来的话,唇角弯了起来,“这名头还真是……一言难尽。” “可不是,不过大家不敢提起齐王世子的几个字,生怕齐王府的侍卫经过,大家都只是普通的百姓,哪里敢惹。”晴月也笑了,这还是她打听来的,现在京城中说起齐王世子,一般都用“第一纨绔”这四个字暗替,当然这几个字也是非万不得已才提的,大家心知肚明就行,可不能直指齐王世子。 “姑娘,征远侯府又被皇后娘娘斥责了,骂他们不知所谓,做事糊涂,甚至还把他们府里太夫人的诰命给降了。”晴月又道,其实她出去打听最主要的还是征远侯府,征远侯府门前的人已经撤了。 虞兮娇心头冷笑,虞太夫人一心想巴住权势,到现在连诰命都降了,征远侯府更是一再的沦为别人的笑话,这会应当着急慌乱的想重拾富贵。 以宁氏的性子绝对会想到钱氏…… “三姑娘,夫人请您过去。”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虞兮娇抬起卷翘的长睫,眸色嘲讽,来的还真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官媒徐夫人 钱氏的屋子里不只是虞兮娇来了,连虞竹青也过来了。 “三妹妹。”看到虞兮娇过来,虞竹青柔声道,站了起来。 “大姐。”虞兮娇微微一笑,伸手拉住虞竹青的手,虞竹青的手很凉,微微有些颤抖,被虞兮娇握住才缓缓平静下来。 屋内的主位上是钱氏,另一边位置上却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看到虞兮娇出来,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这位就是贵府上的三姑娘,听说是在江南长大的,果然和京城的姑娘不同,看着更加柔婉可人,果然江南那一番水土更养人。” 妇人打扮的很富态,身上的衣裳看着颜色艳丽,目光从虞竹青的身上又转到虞兮娇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掌眼,像是看货物一样,让人很不适。 “这位是徐夫人,今天特别过来看看你大姐,怕你大姐一个人心慌,特意把三姑娘也叫了过来。”于氏一脸慈和的道。 虞兮娇立时明白,眼前这位徐夫人应当就是那位官媒徐夫人了,这是帮大姐相看亲事? 大姐年纪不小,却一直没有人上门提亲,钱氏这是主动找人替大姐找一门亲事了?这事的确是周姨娘代替不了的,只是钱氏会好心替大姐求一门好亲事? 虞兮娇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果不其然,徐夫人已经笑着开口了:“大姑娘的年纪也正好,两家以往也算是旧识,大姑娘温柔,长的又好看,以前也是见过人的,虽然说是我出的面,但总的来说也是两情相悦,我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徐夫人满脸堆笑,说的天花乱坠。 虞兮娇眸色冰寒的看向徐嬷嬷,心里怒极,什么叫两情相悦,这几乎就是说大姐和那个男子私相授受,世家千金最讲究名节,还未成亲就多了这么一个名头,连一个官媒都知道了,这以后还有谁不知道? “三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钱氏低咳一声笑了,眼底隐隐几分挑衅,她就不信一个未嫁的姑娘,当着官媒顶撞自己。 原本要对付周姨娘因为这个贱丫头坏了事,钱氏恨毒的吃了虞兮娇的心都有。 “侯夫人说笑了,三姑娘还小,我看着还得再等二年。”徐夫人玩笑的接话道,话说的很轻慢,听说这位侯府的三姑娘是个不得宠的,才从江南回来,如今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状态,如果不是宣平侯夫人特意的提一提,让自己先见一见,她也不会特意提到。 “没什么不满意,只是觉得大姐姐就要有亲事了,二姐姐应当也快了,到时候府里就剩下我一个,着实的孤单了一些。”虞兮娇笑了,长睫抬起,一双眼眸清澈若水,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笑道,“夫人,要不要把二姐姐也请过来,一并让徐夫人看一看,等大姐的事了了,也可以忙二姐的事情了。” 一听这话,钱氏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熙儿又岂是找不着亲事的,居然和她们两个贱丫头相提并论。 “熙儿的事情自有侯爷做主。”钱氏没好气的道。 虞兮娇瞪大了眼睛:“大姐的事情,难不成不是父亲做主的?之前还听父亲会替大姐做主的,如今……怎么……” 虞兮娇说完看向徐夫人,柳眉微微蹙了蹙,有些忧愁,看似在婉转的劝钱氏:“夫人,您不会误会了父亲的意思吧?府里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父亲的心情很不好,夫人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和父亲商议一下。” “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钱氏脸色沉了下来, “那我现在去请父亲过来,可好?”虞兮娇带着几分天真的小女儿样子,问道。 钱氏气炸了,面目立时阴沉若水。 “这……不是宣平侯的意思?”徐夫人终于听出一些端倪,疑惑的抬眼看了看钱氏,忍不住问道。 “夫人,这事父亲……真的不知道?”虞兮娇故意混淆了视听,一脸震惊的提醒道,“夫人,您现在正在禁足,是没见到父亲的原因吗?” 这话说完,钱氏的脸色已经暴怒,她怎么也没想到虞兮娇会直接扯下她的遮羞布,把她禁足的事情人掀了出来。 徐夫人是官媒走东家、转西家,这话经她嘴传出去还不定说的怎么难听! “你胡说什么。”钱氏厉声斥道。 “夫人……是我说错了吗?那我现在就去向父亲请罪。”虞兮娇柔声道,伸手拉了拉虞竹青,“大姐,我们一起去向父亲请罪。” 说是请罪,就是去告状。 钱氏之前才被虞瑞文斥责,而今见她们两个居然真的要走,也急了,“大姑娘、三姑娘,你们的事情我是对侯爷说过的,侯爷也答应下来,先相看着,特别是大姑娘的年纪已经不能再等了。” 这话的确是对虞瑞文说起过,虞瑞文斥责钱氏的时候,钱氏一边抹着眼泪表示对虞竹青的关注,另一方面也暗示虞竹青没人提亲,是她自己不争气,虽然偏心自己的女儿,对于虞竹青她也是操心操力的。 “夫人,方才父亲派人过来寻我和大姐,就先回去了。”虞兮娇含糊的道,侧身对着钱氏深深一礼。 “夫人,我们告退。”虞竹青这时候也缓过来,轻轻的回握了一下虞兮娇,上前两步对着钱氏恭敬一礼。 “慢着。”钱氏站了起来。 “夫人还有什么事情?”虞竹青柔声道,眼神不再躲闪,她是大的,她应当护着三妹。 “此事已经对你说起过了,你父亲若是觉得好,此事就定下了。”钱氏阴沉着脸道。 “是,夫人。”虞竹青声音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对着钱氏恭敬一礼,而后拉着虞兮娇离开。 屋内,钱氏气恼不已,用力的一拍桌子。 “哎呀,侯夫人……莫不是此事府上还没有商量妥当?”徐夫人皱起了眉头,“这事您之前就对我说起过的,我也特意去问了,现在事情也成了大半了,突然说不成了,这……可就难办了。” 钱氏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苦笑道:“让徐夫人笑话了,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向来有些任性,而今的三姑娘才进京,虽然小,却也是一个……娇宠惯了的人。” 一个“娇宠”的名头,按在了虞兮娇的身上,世家千金最注重名声,特别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得了一个“娇宠、任性”的名声,又有哪家会选中这样的人品? “侯夫人的意思……现在当如何?”徐夫人不以为意的道,手一伸,“我这可是来讨要你们府上口信的。” “这事……再稍稍等等,我和侯爷商议一下。”钱氏沉默了一下道,原本她是想先斩后奏的,借着昨天和虞瑞文说的似是而非的话,把这事定下来,反正虞竹青的亲事有困难,虞瑞文也是知道的。 以往她不管此事,侯爷有计较,说她这个当母亲的没注意虞竹青的亲事,如今她管了自然就不会错,至少这门亲事明面上的确没什么错处。 而今因为虞兮娇不得不先对虞瑞文直言此事。 把徐夫人安抚住,又稍稍的解释了几句后,把这事先拖住。 等徐夫人离开,钱氏马上命习嬷嬷去请虞瑞文过来,生怕去的迟了虞兮娇已经去向虞瑞文告状。 虞瑞文原本就是一个不管事的,衙门里的人也知道他就不是一个能吏,看在大长公主的份上,也就是一个闲职,平时也就是去应个卯,基本上都不在衙门里呆着,皇上如果有特别的事情交给他,只管宣平侯府来找他就是。 听着钱氏又有事找他,还是关乎到大女儿亲事的,立时就带着小厮过来。 “侯爷,今天官媒徐夫人过门了。”等虞瑞文坐定,钱氏替他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送到虞瑞文面前,柔声道。 “如何了?”虞瑞文喝了一口茶,问道,之前他没在意就算了,而今在意起来才发现此大女儿的亲事耽误不得。 “侯爷之前怪妾身不管竹青的亲事,妾身却是不认的!可是竹青的亲事又怎么会简单,外面都知道竹青并不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如今更是一个主动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妾身其实早就发现这事不对,也早早的请了徐夫人去打听,今天徐夫人过来就是说的此事。” 钱氏委屈的道:“大姑娘和别人不同,性子虽然平和,看着也是一个听话的,只是妾身必竟不是她的生母,有些话妾身就怕自己是好心,却未必会如她的意。” 见她说的有理,虞瑞文的神色平和的点点头,却忍不忘记警告道:“你只要说的对,又一心为竹青考虑,她又岂会不领情。” “侯爷,妾身之前的确有些小小的私心,府里的东西就这么多,给了竹青就没了熙儿,熙儿必竟是妾身亲生的,妾身心疼她没有好东西,这才……故意把料子留给了熙儿,这是妾身的错,妾身自此不会再做此事,只是对于大姑娘的亲事上,妾身真的是也有考虑的,但就怕大姑娘不喜欢。” “你相中了什么人?”虞瑞文沉默了一下,问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宁氏的侄子 “侯爷,您看这一家。”钱氏拿出准备好的贴子,递了上去。 一看上面的名字,虞瑞文直接就冷了脸:“这个不行。” 这是一个有名的纨绔。 “侯爷,那这一份可以吗?”钱氏小心翼翼拿出准备的第二份贴子,虞瑞文看过后就放置在一边:“这个也不行。” 这家虽然顶着伯府的名头,其实败落的什么也没了,现在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那……这个呢?”钱氏又拿出第三份贴子。 “怎么全是这种,这个败家子,赌的连家也没了。”虞瑞文的手重重的拍在一张贴子上,这位也是出了名的。 “侯爷,妾身也没办法,妾身求了许夫人许久,才拿到这几家,其他的不是家境很差,就是连吃穿用度都不行,这几家算是其中还可以的了。”钱氏无奈的道。 虞瑞文狐疑的看着钱氏,没说话。 “侯爷莫不是觉得我存心没给大姑娘找一门好姻缘?我对世子尚且那么尽心,为什么独独容不下一个养女?最多府里多送一份嫁妆罢了,难不成我这个侍郎府的千金,连这么一副嫁妆都陪养不成?” 钱氏越发的委屈起来,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我知道这前的事情让侯爷忌讳了,但那也是因为有些私心,可就算是有些私心,我也没存心要害大姑娘终身,难不成把大姑娘一直留在府里,我的名声就好听了吗?” 这话说的实在,想起钱氏往日对自己儿子的好,虞瑞文也是看在眼中,一年四季,做衣裳先给儿子做,早早的就准备了四时的衣裳往边境送去,有什么好的也往边境,儿子对钱氏也尊重,若有什么好的也会从边境寄过来,有时候单独还特意的给钱氏一份。 对于儿子,钱氏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并不比别人家的生母差。 虞瑞文不知道的是,钱氏没生儿子,又听从父母的话一心想拉拢宣平侯世子虞贤意,这才把个继子当成亲儿子养,既便不养在身边,也时不时的派人送东西过去,嘘寒问暖,况且钱氏还一心想把侄女嫁给虞贤意。 自然更要对虞贤意好了。 “竹青的亲事要快点找,不过这些人……都不合适,至少也得家境不错,有些才识,像这种纨绔、赌徒之类的哪里是成亲的好对象。”虞瑞文一脸正色的道。 “侯爷,妾身知道,妾身其实还有一人……人品倒也不错,而且还和竹青见过,知道竹青是个好的,只是……”钱氏迟疑的道。 “你若有好有人选就说。”虞瑞文催促了一声。 “只是怕大姑娘到时候又会多想。”钱氏了一口气,极是无奈,解说道,“妾身说的是我表哥的儿子宁庆,他倒是一个好的,平时也是一个爱读书的,之前虽然落了榜,但也差的不多,准备再考一科,下科也必然是能中的,他一心求学,亲事也担误了下来。” “宁庆是宁氏的亲侄子?”虞瑞文想了想问道。 “是表姐的亲侄子,也是宁家表哥的亲儿子,侯爷以前还见过,曾经还表扬说他年少有为的那个。”钱氏点头。 有一次宁庆跟着宁氏到宣平侯府拜见表姑母,当时宁氏和钱氏在屋子里说话,宁庆无事就在一边的亭子里读书,虞瑞文不经意见走过,看到一个年青人在亭子里读书,特意问了一句,这才知道是钱氏的表侄子。 后来还对钱氏感叹了一声,说宁庆是个年少有为的,这么点空闲的时候都用来读书,他日必然会有出息。 如今钱氏这么一说,虞瑞文也想起来了,觉得这人品的确还可以,后来再见面也曾经说过话,谈吐上面也温雅,如果配虞竹青,却也是配得起的。 “宁庆这么爱读书?”虞瑞文问。 “这孩子就是一个爱读书的,时不时的就会拿书出来读,平时也不会到外面多走动,就这么一个爱好,这亲事被落下,一半固然是他自己不上心,另一半可能也是因为我表嫂心太大,榜下捉婿,想找个高门权贵。” 钱氏感叹道,这话说的特别的实在,甚至连表嫂的小心思都点了出来。 “想让高门榜下捉婿岂是那么简单的。”虞瑞文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的确是这个理,只是之前表嫂一直心比天高,觉得自家儿子是个好的,哪里都能娶到高门贵女,不过之前那一科落了第,再等一科宁庆的年纪也大了,实在是等不起,表嫂这才急了,想找一门简单的亲事就行。” “何谓简单?”虞瑞文反问。 “就是人丁简单一些,不求大富大贵,女方知书达理,性情安稳,可以让宁庆好好读书,不要整日里闹腾坏了宁庆读书的雅兴。”钱氏解释。 “竹青自然不会,竹青的性子最是安稳,别说闹腾了,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虞瑞文道。 钱氏惊喜的抬头:“侯爷,您那是允了?” “如果是宁庆,可以考虑,不过竹青虽然是我的养女,也并不算是大富大贵。宁府那边不会欺负竹青吧?”虞瑞文脸色一沉。 钱氏急忙摇头,笑道:“侯爷,这不可能,如果是之前的时候,妾身还真不能保证,但现在我表嫂现在只求人品,哪里还敢要求什么大富大贵,竹青的性子配宁庆,可是天赐良缘。” “此事就由你负责,如果宁府实在看不起竹青,就不要强求。”事情商量定,虞瑞文站了起来。 习嬷嬷在外面,等虞瑞文离开,急忙进来问道:“夫人,如何了?” “那么多差的声名狼藉的,自然觉得宁庆是最好的。”钱氏嘲讽的勾了一下辰,她最初定的也是宁庆,若不是又岂会早早的让宁庆落了侯爷的眼,也让侯爷觉得宁庆是一个喜好读书的好青年。 习嬷嬷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老奴就怕三姑娘领着大姑娘已经去见侯爷告过状了。” “告状?这事必竟还在商议之中,就算这个贱丫头敢去告,侯爷也不会放在心上,商议的时候就算遇到几个不好的,也不算什么,必竟还没有定下来。”钱氏冷笑一声,这种事情没定下来,仓促的过去告诉侯爷,只会让侯爷动怒。 “夫人,那这事就定下来?”习嬷嬷迟疑了一下。 “不急,定自然是要定的,不过却不是我们这里主动,虞竹青她……不得不嫁。”钱氏冷笑道。 “夫人,宁夫人处……”习嬷嬷不安的很,这事最早的时候是宁氏和钱氏商议定的。 钱氏身子往后一靠,目光看向征远侯府方向:“表姐那里不必亲近,但也不必疏远,必竟……还有宁妃娘娘。” “夫人就不怕……宁府反悔?”习嬷嬷声音压低了几分。 “征远侯府现在没落成这样,如今更是成了一场笑话,听说又被皇后娘娘派人斥责,表姐她就算成为征远侯夫人,比起我们宣平侯府,还是不够瞧的。”钱氏不以为然的道,征远侯府的门禁虽然解了,却又给整个京城的人提供了一场笑话。 居然和齐王世子一起胡闹,弄成了京城的一场笑话,京城的百姓现在不敢说齐王世子,只是把这笑话落到征远侯府,征远侯府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对于过去的征远侯府京中的百姓是尊敬的,现在的征远侯府却活成了人们的笑谈。 “要给你说的是宁府的宁庆?”虞兮娇听虞竹青不安的名字说出来,眸色立时凌厉了几分。 宁庆此人她却是知道的,宁氏的侄子,外面的名声听着不错,但其实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表面上看着像是喜好读书,其实这读书也就是一个掩饰,还曾经地征远侯府内对个丫环拉拉扯扯。 差点把丫环给逼的跳了湖,当时事情闹到娘亲面前,娘亲斥责了他一顿,宁氏苦苦求情,说宁庆当时只是喝醉了酒,平时绝对不会做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娘亲心软把他放了,这事也没有张扬出去。 后来小舅舅听自己说起此事的时候,曾经不以为然说宁庆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表面道貌岸然,私下里没少跟那些纨绔争风吃醋,不过是因为宁妃娘家的人,看在宁妃的份上,人家没有大张旗鼓的声张罢了。 “大姐见过他吗?”虞兮娇问道。 虞竹青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安的看了一眼虞兮娇,“三妹妹,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你是未出阁的女孩子,管这种事情不合适。” 虽然说的是她自己的亲事,虞竹青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羞色,只有浓浓的担心,甚至还闪过一丝厌恶,伸手拉着虞兮娇,生怕她冲动,“三妹妹放心,这件事情,我自会主动对父亲说的,不管如何,我不要嫁给他。” 如果是以前,她恐怕就会认命,但现在不会,三妹妹还小,她不能让三妹妹一直护着她,她是长姐,得护着三妹妹。 “大姐,宁庆纠缠过你?”虞兮娇立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脸上露出恼怒。 “三妹妹,我以往许多时候都在想,其实一直住在庵堂挺不错的,至少心是宁静的,安安静静的修身养性,安安静静的祭拜亲人,那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虞竹青头低了下来,笑容苦涩。 青灯古佛,她其实很适合! 第一百六十四章、许大公子是哪位? “大姐若是一直在庵堂避世,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说吗?”虞兮娇柔和的道,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心的关怀。 别人会怎么说?虞竹青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摇去方才的想法,若是真的莫名其妙的避世,各种不好听的说法不只是对着她,还有她的家人,甚至于死去的亲人也会被拉出来议论。 九泉下的父母也会因她而不安宁。 “大姐,所谓的避世的想法,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生,你看在庵堂里,那几个女尼如此恶形恶相。” 虞兮娇柔声劝道。 虞竹青点点头,看着眼前真切的关怀着她的虞兮娇,原本不怎么好说出口的话,也能轻易说了:“三妹妹,我知道……其实就是有感而发,宁庆其人不是什么好的,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实际却是一个……好色之辈,之前还数次拦我说话……” “在征远侯府还是宣平侯府?”虞兮娇一听果然如此,眼中闪过厉色。 宁氏的这个侄子当初娘亲就不应当手软。 “征远侯府也遇到过,宣平侯府也遇……到过。”虞竹青道。 这就不是宁氏一个人的手笔,钱氏和宁氏两个果然在一起图谋,可见两个人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图谋大姐什么? 钱财? “宁公子实在过份,有一次拦住我们姑娘,话说的很……难听,还想拉我们姑娘,奴婢被她踢翻在地,幸好许大公子正巧在府里,看到这情景过来把宁公子打了一顿,之后夫人还斥责我们姑娘。” 丫环彩云愤愤不平的道。 “许大公子是哪一位?”虞兮娇抬起卷翘的长睫问道。 “靖远将军府上的公子。”虞竹青脸微微一红,解释道,“许大公子那一日是为了替靖远将军送些祭品过来给我生父的。” 虞兮娇听说过这位大公子,靖远将军镇守在边境,京城的靖远将军府上有靖远将军夫人和儿子,这位大公子也曾经跟父亲上过战场,学的一身好武艺,如今边境没什么大的战事,应调回的京中,现在应当是在京中任职。 “靖远将军和大姐的生父认识?”虞兮娇诧异的问道。 “我生父……之前是跟着靖远将军的,之后也是拼了命救下靖远将军。”虞竹青道。 虞兮娇心头一动,那就是救命之恩了,也怪不得这位靖远侯府这么念旧:“每年都会送祭礼过来?” “每年都会送,有时候也送一些边境的特产过来。”虞竹青柔声道,手中的帕子捏了又放下,而后又捏起。 “这位大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虞兮娇越发的好奇,水眸眨动了两下,继续问道。 “徐大公子……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其实也不清楚,我们也没见过几面。”虞竹青轻轻的咬了咬唇。 “以往送祭礼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徐大公子过来,除了有两次不是……听说那个时候徐大公子还在边境。” 虞竹青的声音几乎是蚊语,如果不是虞兮娇就在近前,还真的听不出来,一张玉面的脸羞的满脸通红,待得说完用力的摇了摇手:“我的事情跟徐大公子没有关系,徐大公子是一个很好的人,当初打了宁庆,也是宁庆实在过份。” “什么时候的事情?”虞兮娇笑颜如花。 “一年多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虞竹青含糊的道,轻轻的咬了咬唇,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抬起头:“三妹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宁庆的。” “大姐说的是,宁庆这么一个人,必然是不能嫁的。” “可是……夫人她……”虞竹青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件事情夫人已经通知自己了,可见并不是那么容易了断的。 “大姑娘,告诉侯爷。”晴月忍不住提议道。 “没用的,侯爷不会相信姑娘说的话,那一次我们姑娘也想对侯爷说起此事,只是才提到宁公子,侯爷就满口称赞,说他是一个好的,还说京城中的世家子中,宁庆的家世虽然不是最显赫的,但却是一个最有才的,人品也好。” 彩云愤愤不平的道。 宁庆被打,姑娘去告状,却听到侯爷对宁庆的称赞,姑娘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没了,哪里还能说什么实话,这件事情后来也是不了了之,后来姑娘被夫人斥责,禁足抄写经文,最让人气恼的是,这位宁公子居然还跑到姑娘的院门前,如果不是姑娘以死相逼,那一次就让宁庆冲进屋子了。 这件事情如今想起来还让人后怕。 听彩云一五一十把当初事情的后续说了一遍,虞兮娇沉默了一下,看向虞竹青,实言道:“大姐,这件事情恐怕还没算完,我们就算是去告诉父亲,父亲也会误以为我们看错了,觉得我们年少不识人。” 听她这么一说,虞竹青脸上的红晕缓缓退去,点了点头,这次没有退避,咬了咬唇道:“我不会嫁给宁庆。” “大姐。”虞兮娇握上虞竹青的手,发现她的手指一片冰凉,“你别怕,不会让你嫁给宁庆的。” “可是……”虞竹青很不安。 “大姐,没有可是的,这么一个人,既然不是什么好的,我们就不必客气。”虞兮娇眼底闪过一丝幽色。 光今天这么一说,显然是不能够的,父亲就算是再不管事,也得让父亲知道钱氏对大姐并不是那么尽心的,就算这个宁庆会装,她也会撕下他的假面具。 不过,这事恐怕也不会那么急的,必竟还有那么一个香囊的事情在,虞兰萱的这个香囊可不像只是一个香囊的问题…… “大姐,你之前给征远侯府大姑娘绣的香囊好了吗?”虞兮娇拉着竹青坐下,笑问道。 “香囊已经做好了,原本就要拿来给三妹妹看,只是今天……突然被夫人叫过去,彩云,你去把我绣的香囊取过来。”虞竹青吩咐丫环道。 之前虞兮娇就表示对京城的香囊很有想法,特别想看看虞竹青绣的,让虞竹青绣完之后拿过来给她看看。 彩云回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香囊过来,上面的青竹清雅明丽,绣工极好。 虞竹青性子爱清静,绣工更是比起一般的世家千金出色,上面的这几株青竹让人一看就喜欢。 虞兮娇之前看到过,只是没有现在完整之后的惊艳。 “大姐,我给你换一个如何?”虞兮娇翻看了几面之后,看了。 “三妹若是喜欢,我再给你绣就是,这个却是答应给族姐的礼。”虞竹青为难的道。 “大姐,我有急用,就用你这个换我这个可好?”虞兮娇笑了,招呼明月去里面取出她准备好的香囊。 也是一个青竹的香囊,绣工也不错,但绣法和虞竹青的稍稍有些不同,乍一眼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区别,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区别的。 虞竹青的绣针起落之间,自有她的一些微小的特点,和这个香囊不同。 其实一些手艺精湛的世家千金,都稍稍有些各自的特点,若不明说,别人也不会注意,只观注到精美的刺绣上去。 虞竹青的竹子绣的最好,还喜欢把青线的结头藏在竹子从下数上来第一个竹节处,这也是她的小特点,可能是她的一个习惯,和旁人是不同的,一般的绣娘却不会这么独立独行。 虞兮娇对于绣花一途也很不错,手指按过去,便发现了这么一个特点。 她提供的香囊,就是在外面买的,因为绣品不错,价格也高,不过这线头的处理的却是中规中矩。 “这个……”虞竹青还有些犹豫,却在看到虞兮娇盈盈的水眸时,答应了下来,“好吧,这个看起来也很好,族姐应当不会在意吧!等下次再送给族姐一个香囊。” “多谢大姐。”虞兮娇笑道,伸手把两个香囊一起递给了明月,明月收下。 “其实以往我也绣香囊送出去,但并不是这种,这上面的青竹……我还从未往外送过。”虞竹青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香囊上,脸上露出哀伤。 “大姐姐,我明白。”虞兮娇微微一笑。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话,虞兮娇安慰了虞竹青几句,并且叮嘱虞竹青,如果发现宁庆到了宣平侯府,要马上通知她。 虞竹青带着人离开,虞兮娇揽下了把香囊送到隔壁征远侯府的活计。 等虞竹青离开,虞兮娇的目光从晴月的脸上转到明月脸上,然后又从明月的脸上转到晴月的脸上。 “姑娘,让奴婢去送吧,奴婢才来府里。”明月主动揽了事。 晴月也想开口,想了想之后还是住了嘴,其实明月去送最好,明月才来府里,征远侯府的人并不认识。 “明月你去把香囊送过去,就说是大姐的意思。”虞兮娇最后的目光也落在了明月的身上,相比起晴月,明月的确更合适,“再说一声,过几日大姐带着我去给县君上香。” 明月心领神色:“姑娘,奴婢明白。” 伸手把虞竹青绣的香囊留下,带着虞兮娇准备的香囊去了侧门,让守侧门的婆子开了门,打开侧门敲了敲对面的侧门,对面的侧门开了,居然是一个丫环。 丫环上下打量了明月几眼,眼睛一横:“你谁啊?是不是你们府上大姑娘身边的?你们大姑娘的动作怎么这么慢,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绣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母亲应当配合我 这可不像是求人绣香囊,倒像是债主上门了。 “你在这里一直等着我们大姑娘的香囊?”明月上下打量了丫环几眼,问道。 “等好久了,你们大姑娘不是绣艺很好的吗?就一个香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拿来!”丫环没好气的道。 明月退后一步:“你是谁?” “我是我们大姑娘派来的。”丫环道,跟着往前进了一步,不耐烦的很,“快点拿过来,我们姑娘还等着呢!” “我们姑娘说了,过几日要过府给兰萱县君上香,祭拜一下。”明月不急着把香囊拿过来。 “几日?什么时候?”对面丫环的脚站住,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 “应当就是这几日,我们姑娘还要准备一些祭品。”明月答道。 “准备什么祭品?我们府里都有,你们大姑娘就后天过来吧,再过去几天我们府里不一定有时间。”丫环道。 “后天……时间有点紧……”明月犹豫起来。 “紧什么紧?你们大姑娘是不是不诚心?要是不诚心那就不要来祭拜了,说什么给我们县君上香?当初我们县君在的时候,有什么好的都会记得你们姑娘,如今倒是,还真是人走茶凉,说的好听,就是没看到有什么动作。” 丫环嘲讽道。 明月的脸上泛起一股子怒意,被一个丫环嘲讽自己的主子,当丫环的哪里忍得下来。 “我们姑娘最是念恩,之前回不来也是因为不知道消息。”明月解辩道。 “是不是念恩还真是不知道,如果念恩怎么会不早点过来上几支香,又不让你们姑娘做什么,就早早的过来上几支香,还推三阻四。”丫环冷嘲道,翻了一个白眼。 “好,我们姑娘就后天过来。”明月一咬牙,一跺脚,显然是被气着了,替主子把话应承下来。 “那就说定了,别到时候又说话不算数,改期什么的,我们府里可不侍候!”丫环骄横的道。 “就这么说定了。”明月没好气的把手一伸,“给,这是我们姑娘做的香囊。” 丫环伸手接过,在手中晃了晃,阴阳怪气的道:“记得跟你家主子说,后天上午过来,也别来的太晚。” 说完也不待明月说什么,后退几步,对面的侧门重重的关上。 明月也退后,把门关了起来。 守侧门的婆子这几天才见识到三姑娘的厉害,方才退的远远的,特意避了避嫌,如今笑嘻嘻的送明月离开…… “姑娘,香囊取来了。”杏雨把香囊呈上,比起方才的嚣张跋扈,现在的杏雨看着就是一个稳重的大丫环的样子。 虞兰雪伸手从杏雨的手中接过香囊,看了看,香囊绣的精致,上面绣的也的确是青竹,和往日虞竹青戴着的香囊一样。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没说什么?” 这几日征远侯府一直不安宁,因为齐王世子的事情,更是闹成了一个笑话,之前还被吓得不轻,虞兰雪如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屋内没有旁人,在人前微笑的容色,这时候显得有几分沉冷。 谁能想到在人前温柔、端庄的征远侯府大姑娘,在人后却是这么一副凌厉模样。 “说了过几日要来给县君上香,奴婢按您说的话做了,定在了后天,后天上午一定会过来。” 杏雨小心翼翼的禀报。 对这话虞兰雪还算满意,脸上露出一丝轻嘲,若不是虞竹青还有用,她又岂会去理会她,母亲和表姨原本就在算计她,不过现在她还得“借”她一用。 放下手中的香囊,虞兰雪站了起来,带着杏雨去往宁氏的院子。 看到她过来,早有人去禀报了宁氏,等到了近前,丫环打起了帘子,已经在等她进屋。 虞兰雪进门向宁氏行了一礼,宁氏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好,比之前削瘦了不知多少,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神气,脸色灰败。 女儿行礼,她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虞兰雪坐下挥了挥手,一众丫环、婆子都退了出去:“母亲,父亲和大哥如何了?” “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把你大哥和父亲打了一顿。”宁氏咬牙切齿,却不敢提“齐王世子”的名号。 齐王世子生人入棺椁的闹剧,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个笑话,但对于征远侯府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可他们谁也不敢说当初是被齐王世子挟迫着的,以齐王世子的心性,若是惹恼了他,到时候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征远侯府都可以给他烧了。 宁氏等人也再一次意识到,如今的征远侯府早就不是以前的征远侯府。 而他们现在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虞仲阳和虞舒兴被打,原于一场意外,他们两个被带到隔壁的时候,换上了一身白布的衣裳,原本是要一起去灵堂哭的,谁料想带路的人走错了地方,之后又不见了,他们两们等了许久没见人过来,慌乱之下往里找去。 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冲出来,骂他们无礼乱闯,坏了齐王世子的规矩,把他们当成齐王府的下人,狠狠的打了一顿,而后还是之前带他们过来的人找过来,才救下他们,但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抬回征远侯府的时候,征远侯府大乱,虞太夫人这一次是真的撑不下去,直接晕了过去,宁氏又气又急,却又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请人替这爷两看伤、上药,却不敢去告状,或者说就算是告状也无门。 征远侯府的门禁被解了,虞仲阳自己也有二、三好友,这些好友偷着来看过他之后,都劝他息事宁人,齐王世子一看就是翻脸无情,出手狠戾的人,这样的人还是第一纨绔,被皇上和太后娘娘宠着,征远侯府如果再撞上去,可就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这一次就是带上征远侯府,现在人家笑话的也是征远侯府,只说现在的征远侯府太蠢。 这哑巴亏,不吃也只能吃,虞仲阳不敢闹,宁氏有心进宫去闹,却也被告知最近一段时间先别进宫,宁妃也恨别人顺着征远侯府嘲笑她。 让她再等一段时间进宫,有什么事情宁妃娘娘会派人传消息过来的。 眼下这个时候,征远侯府就是大家嘲笑的中心,谁扯上征远侯府都洗不干净。 “母亲,切莫再说这种惹祸的话,此事也不是齐王世子的不是,只不过是侍卫认错了人。”虞兰雪一脸正色的道。 “说什么混话……”宁氏一听女儿这么说,差点气炸。 “母亲,此事先另提,你若想父亲和哥哥更不得好,就继续说下去。”虞兰雪低声警告道。 宁氏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瞪着眼睛咬了咬牙:“我知道。” “既然知道,这事就不提了,母亲我方才要到了虞竹青的香囊,不是她往日给别人绣的那种,是她专门绣来自己戴的。”虞兰雪眉毛一挑道。 “居然要到了?以往这个丫头不都是只给自己戴的吗?”宁氏道,虞竹青身上戴着的香囊绣的是竹子,代表的是她自己。 “往日是往日,往日她还有二妹妹撑腰,如今二妹妹也不在了,她以后在两府间可就寸步难行了,若不早早 的示好与我,就算是想给二妹妹上支香,也做不到。”虞兰雪低缓的道。 虞竹青是胆子小,但并不傻。 “你真的要用这个香囊?”宁氏不安的很,声音也压的很低,特意还看了看窗外。 “要用这个香囊。”虞兰雪坚定的道。 “可是……宁庆处……我之前已经派人跟你表姨母说了,她说已经请了官媒。”宁氏犹豫的道,“如果真的……坏了你的亲事,到时候那边是不是要娶她?我和你表姨母的算计,就落空了。” 表姐妹两个看中虞竹青的财物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早的就在准备着,如今虞兰雪的话让宁氏很犹豫。 这事虞兰雪当初对宁氏提起的时候,宁氏其实并不是很同意。 “母亲,就算是虞竹青名节毁了,表哥也会娶她的,不是吗?”虞兰雪不以为然的道。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太过份了,逼的太急了的话……”宁氏不安的道。 “母亲难不成是怕虞竹青如何?”虞兰雪不以为然的道,“母亲和表姨母两个算计了这么久,到如今什么进度都没有,如果再这么温水煮下去,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成事,而我的事却是等不得了,母亲莫不是想惹宁妃娘娘动怒?” “我……自然不是!”宁氏急忙道,辩解道,“可……可是……这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吧!你外祖家……” “母亲既然不希望宁妃娘娘动怒,就应当配合我,若这事不成,您觉得我们征远侯府还会有什么希望 ?今天的征远侯府就是全京城的笑话,让人看轻,让人看低。”虞兰雪冷笑一声,打断了宁氏的辩解。 “至于外祖家?原本就是靠着我们成事,若我的事情成了,他们难道还会少其中的好处吗?最多就是一个虞竹青,况且到最后表哥应承下娶虞竹青,还会得到宣平侯的好感,那个时候表哥主动求娶,可是为宣平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虞兰雪眉眼一凝,提醒宁氏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虞兰雪的亲事 这话的道理宁氏懂,用力的捏着手中的帕子,犹豫再三,虞兰雪也不急,静静的等着宁氏的反应。 果然到最后,宁氏也只能同意下来:“好吧!” 虞兰雪的话马上接上,道:“既如此,那就有劳母亲去一封信,就说也来祭拜伯母和二妹,当初因为他们那边出了事情,最后只是派了人送了礼过来,实在是失了礼数。” “好!”宁氏点头应下,但是想了想又不安起来,“雪儿,这事……会不会不成?” “母亲这话实在可笑,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虞兰雪温柔的脸上露出几分讥嘲,“母亲还是想想事后该当如何,表姨母处也得早早的联系好,这亲事既然要退,自然要退的合情合理,不要伤我的名节。” 古来退亲,对于女子都有损伤,如果要少损伤,男方必然承担最大的过缺。 “你表姨母现在不似以前的态度了。”宁氏气恼的道。 “母亲应当知道为什么?我们征远侯府不行了,表姨娘又岂会再对你言听计从。”虞兰雪不以为然的道。 “我当初没少帮她……”宁氏气恼的道。 “母亲也知道是当初的事了,如果我们征远侯府一味的败落下去,您以后见到表姨母可能还得好好巴结才行,她必竟是侯夫人,而您……什么也不是。”虞兰雪轻慢的嘲讽着自己的生母。 宁氏的脸色涨红:“你表姨母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母亲这几日还没有看透?人情冷暖,母亲莫不是还不如我看的透?我只知道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否则我们征远侯府就真的没了希望 。”虞兰雪道。 “这都是……虞兰萱这个贱丫头,害得我们措手不及,如果当初早早的要了这个贱丫头的性命,哪里还有这许多的事情。”想起所有事情的起源,宁氏忍不住骂道。 “母亲,二妹妹的事固然是个意外,但三妹妹呢?她不知检点才是所有祸事的起源。”虞兰雪嘲讽道,“我当初就对母亲说,要管好三妹妹,可母亲却说三妹妹很好,三妹妹很懂事,三妹妹做的没错,这样才可以把信康伯世子紧紧的握在手中。” “当初你三妹妹做的……其实是好的,就是被虞兰萱这个贱丫头……害了。”这话宁氏不爱听,忍不住道。 “母亲,事到如今,您还在维护三妹妹,难不成三妹妹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您的女儿?三妹妹坏了事情,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以后您在人前也不要再提她,就当她是真的死了,以后的事情跟我们所有人没有关系。” 虞兰雪不客气的话,这话更像是扎宁氏的心,把她的心搅的生疼。 比起娇憨的小女儿,大女儿其实并不贴心。 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燕儿必竟是你的妹妹,是你的亲妹妹,你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好好的提携一下她,就算她之后当不成信康伯府的世子夫人,你也得保她一世安宁,一个平妻总应当的。” “母亲,您别傻了,她注定只能为妾,我更不可能认她,以后她最多就是一个信康伯世子的妾,而且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妾,若是别人看到她认出她,我们征远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虞兰雪冷情的道,她可不愿意为了虞兰燕冒险。 “只……只能为妾?”宁氏眼泪下来了,心疼小女儿。 “母亲不会还在做梦,以后还会更好?”虞兰雪不以为然的道。 “可是宁妃娘娘答应……过的。”宁氏抹着眼泪道,她是真的心疼小女儿,甚至比起懂事的大女儿更心疼。 “宁妃娘娘答应过的又如何?母亲不会去逼宁妃娘娘吗?这种事情,母亲着实的错了,就算宁妃娘娘答应下来,母亲也得让步,总不能让宁妃娘娘觉得母亲过份了吧?”虞兰雪勾了勾唇角,觉得很可笑。 “宁妃娘娘就只是客气一下,母亲就全然受之,不觉得心中有愧吗?他日妹妹能活着在信康伯府就不错了,至于旁的,信康伯世子只要还想好好的,就不会苛刻妹妹,其他的名份不重要,也不要让她出来见客,免得别人怀疑。” 虞兰雪真的觉得宁氏天真了一些,这种事情,一个就是这么一说,一个就是这么一听罢了,还真的想做的十全十美,怎么可能。 这么直白的话,打破了宁氏的妄想,宁氏捶胸顿足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低声骂道:“都是那个贱丫头,如果不是这个贱丫头,燕儿何至于此,我……我的燕儿啊,是我对不住你。” 宁氏哭的心疼,也恨的咬牙切齿,提起虞兰萱眼中更是几乎溢出毒液,觉得自己还是心软了一起,当初直接把虞兰萱和安氏一起早早的处死,就算后面的事情没那么完善,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她千娇百媚养大的女儿,最后落到这么一个下场,如何不心疼。 虞兰雪站了起来,不屑的看宁氏这么一副样子:“母亲,就在后天,您还是早早的准备吧,我回去还有事情,就不陪母亲回忆妹妹了。” 说完抬腿就走,完全不顾及身后还在抹眼泪的宁氏,待出了屋子,方才带着几分阴沉的虞兰雪,立时又变成了娇婉、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怯意的征远侯府大姑娘…… “姑娘,奴婢打听到了,刑府马车出了事,就在征远侯府出丧当天,马车撞到了树上,马车夫逃了,刑夫人当时生死不知,伤的很重,刑公子一心处理刑夫的事情,派了人到征远侯府告罪。” 明月从外面回来,放下手里拿着的蜜饯,禀报道。 刑奇是虞兰雪原订的亲事,这一门亲事还是娘亲帮着虞兰雪订下的,娘亲当时大力周旋,也是真心的看好刑奇,若真论起来这亲事当时也是虞兰雪一眼相中的,刑奇有一个四品官吏的父亲,虞兰雪如果没有征远侯是配不上这位刑公子的。 娘亲觉得虞兰雪性子温柔,是个好相于的,虽然身份低了一些,但看在征远侯府的份上,刑府也不能小看了她去,再加上娘亲又是真心觉得虞兰雪好,虽然二房的人品不怎么样,虞兰雪却真的是个好的。刑府起初并不愿意娶侯府二房的女儿,二房最后终究是会分出去的,虞仲阳官位又不高,娘亲一再的请人暗示表示虞兰雪是真的好,又说虞兰雪虽然不是大房的女儿,却和娘亲甚至是合心,在娘亲的心里,就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 有了娘亲的这句话,刑府才会同意这门亲事。 那一日出丧,刑部的人没有来,她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必竟梦境中虞兰雪是要入宫的,她一个已经订有婚约的女子怎么可能进宫,君夺臣妻是为皇家大忌,除非虞兰雪的亲事作罢,而过错方还不在她身上。 “奴婢还打听到刑府的人的确要去征远侯府祭拜,原本就是今天的,征远侯府派了婆子去,说府里还没有安排好,让刑府把日子往后推一推。”明月继续道,她虽然才来京中,但对于京城的一切事物都很清楚。 进京之前,早早的就看过许多资料,若不是她当日承认来自齐地,比起京城要地的女孩子还更像是本地的。 许多官职不大,但却重要的人手也都了解过,正好这位刑大人就算是一位实权官吏,官职不是很高,但有实权。 果然,虞兰雪别有心思,虞兮娇心头冷笑,在看到大姐做的香囊的事情,她就知道有问题。 如今更是证实了她猜疑的方向。 “信扔进后院了吗?” “姑娘放心,已经扔进去了,奴婢还听到砸到人的声音,墙里面有人疼叫了一声。”明月把信绑在一块石块上,朝刑府的后院扔进去的,之后她就马上离开,那地方离后门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刑府的人追出来,也不可能追上。 正说话间,帘子一挑,徐嬷嬷走了进来:“三姑娘,周姨娘说您要的店铺如今就只有二家,这两家的帐本也不在周姨娘的手中。” “两家铺子的帐本在夫人处?”虞兮娇略一想便明白了。 “周姨娘说,侯爷只让她掌着府内的事务,并没有说府外的店铺,这些铺子之类的也不会每天来对帐,这一部分一直是夫人在管着的,帐本之类的还在夫人手中。”徐嬷嬷禀报道。 虞兮娇之前其实也这么猜过,但还是忍不住派人去打探了一下,大姐生母留下的店铺,很是蹊跷,好或者不好完全是由他人说的,这事其实更应当实地去查访一番。 眼下却是不急。 去往征远侯府的祭品已经准备妥当,虞兮娇这里折的纸钱和几个纸人,虞竹青空下来的时候,带着彩云也折了不少,也做了一些要烧的纸衣纸套,还有一些鞋袜之类的,基本上都是自己做的。 虽然时间仓促,但基本上也够用了。 这事先向虞瑞文禀报,准备后天一早去征远侯府祭拜事宜,虞瑞文听说两个小女儿要陪着大女儿去祭拜,自然是满口同意,并且交待了一些事宜,等两个女儿离开,虞瑞文想了想就派人去通知二女儿。 既然两个女儿都一起去了,二女儿自然得跟着一起去,不过二女儿处传来的消息让虞瑞文长叹一声…… 第一百六十七章、为伯父守孝三年的孝女 “公子,这就是方才从墙外扔进来的信。”婆子摸着头道,小石子正砸在她头上,到现在还钝钝的疼,“奴婢从后门绕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了。” 刑奇接过信,看了看上面的字“刑公子亲启”。 这的确是给自己的信,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母亲出了事情,幸好还是救了回来,但腿却是断了,当时赶车的马车夫见主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趁着刑府当时乱成一团的时候,直接就跑了。 等刑夫人的身体稳定下来,刑奇和父亲才空出手来找人,可这人早就没了踪迹,到现在一无所获,府里的下人说当天人就跑的没了影。 刑大人和刑奇两个也商议过,总觉得这件事情蹊跷,怎么就好好的就撞到树上,去往征远侯府的路上也不用经过那条路,这是绕了路的,而今马车夫又逃的没了影,虽然别人都猜是害怕,父子两个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可就算再有问题,这时候也找不到人,想查也没有半点头绪,刑夫人当时在马车里,并不知道马车为什么改道,是因为人多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谁也不清楚。 如今居然有一封奇怪的信扔到自家府里,刑奇有种奇怪的感觉,沉默了一下打开信,待看完信,脸色立时大变。 “父亲在哪里?”刑奇问方才抹着汗跑过来的小厮,原本他就有事找父亲。 “大人方才回的府,奴才原本就想禀报公子。”小厮急忙道,他是去探听消息的。 “此事不要外传。”刑奇叮嘱婆子,让小厮给了赏,转身急匆匆的往外院书房行去。 书房里,刑大人正在看公文,看到儿子急匆匆的拿着一封信过来,以为是有了消息,急忙放下手中的公文:“找到马车夫了?” “父亲,您请看。”刑奇摇了摇头,把手中的信送了过来。 刑大人怀疑的看了看儿子有些苍白的脸色,也不再多问,抽出信一目三行的看了起来,待的看完手用力的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事。” “父亲……您怎么看?”刑奇道。 “征远侯府还真是欺人太甚。”刑大人冷笑,他虽然是一个四品官,却是实权的四品官,比起一些品阶高却没有实权的,并不差多少。 刑大人是科考后入朝为官的,并没有抛弃发妻,带着发妻一起入京,比老牌的世家差了些底蕴,但也比许多老牌的世家清静了许多,府里就只有一个老妻,和老妻感情甚好,生下一儿一女。 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原本也已经成亲,却因为等虞兰雪一拖再拖,虎兰雪要为征远侯守孝守了三年,儿子就生生的拖了三年。 为自己的伯父守孝三年,这话听起来很孝义,但细想起来却是不必,但最后刑府也答应下来,刑夫人私下里甚至还说虞兰雪是个好的,这般重情义,以后也不会差,就算是等一下又何妨。 两家的亲事早早的定下,又是征远侯夫人大力周旋的,刑夫人当初才进京,认识的人不多,身份也低了一些,很难挤进世家夫人的圈子,还是征远侯夫人对她和善,看她一个人便带着她一起,也让她很快的融入了世家夫人的圈子。 虽然还有人看不上她,但必竟有征远侯夫人在,别人也就背后议论议论她,一般不会当面给她难堪。 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刑夫人是很感激的,之后刑大人的官职高了起来,她才没了这种困惑。 征远侯夫人一再的保证侄女是个好的,见到虞兰雪之后,刑夫人也觉得不错,再有征远侯夫人的话,这亲事就订下来了,之后虞兰雪要为大伯守孝三年,刑夫人想了之后也同意了。 “父亲,现在要怎么办?后天去祭拜吗?”刑奇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不去怎么看清楚那一家子。”刑大人冷笑道,“因为你母亲的事情,我还觉得对不住征远侯夫人和县君,让你再去祭拜一番,没想到别人早就算计上我们了。” 刑奇忽然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道:“父亲,您说母亲的事情……会不会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刑大人脸色变青:“你是说马车夫是有人唆使的?” “父亲,虽然府里的人都说马车夫是害怕逃走的,说那天马车夫回来后惊魂不定,稍稍拿了点东西就走了,连衣裳也没收拾,一看就是受了惊吓,但父亲真的觉得是吗?”刑奇沉声道。 刑府不是世家,刑奇也在准备科考,平时就在府里读书,刑奇读书不错,脑子转的也快。 两件不同的事情,立时被他联系在一起,刑大人的头重重的点了点:“马车夫的事情……看着就像是真的害怕逃逸似的,但如果当时你母亲没出事,出丧的时候我们就会一起去,现在也就不存在再去征远侯府单独祭拜的事情。” 事情不能正着解释,那就倒着来解释。 没有这个如果,虞兰雪就算是有想法,这个时候也不能算计到他们头上,信里说了,退亲的事情很急,因为虞兰雪已经另外相中了人,必然得把这门亲事解了。 不但得解了这门亲事,还得把这过错推到男方身上。 刑奇也是要参加科举的人,他的名声很重要,关乎着他考中之后能不能入朝为官的事情,若是因为品性问题毁了前程,这么多年的所学全白费了。 从这一点看起来,虞兰雪的心思恶毒之极,这不只是退亲事,而是要毁了刑奇这个人了。 “征远侯府的二房早早的就算计 我们了?”刑大人沉默了一下,手背是暴突起两根青筋,“若不是有征远侯府在,他们……算什么东西?” “父亲,如果真的是征远侯府的二房算计了我们,那事情就不简单了。”刑奇轻叹道。 “怎么说?”刑大人问道,对于儿子的才智他向来信服。 “父亲,要算计母亲而且还考虑的这么周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但要防止您发现的的报负,还得有胆量做这件事情。当时若不是丫环稍稍的替母亲挡了一下,母亲断的可不只是一条腿,甚至还可能是……” 刑奇冷笑道,他以前对虞兰雪还算看好,看着就是一个性子温柔的人,远远的看过去很是惹人怜爱,而今想起来却觉得不寒而栗,这哪里是什么温柔的美人,这分明就是一个披着美女皮的毒蛇。 这亲事,就算虞兰雪不提,看清楚她真面目的刑奇也不会留。 能在京城做这样的事情,敢做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是谋人性命的事情,事后又让马车夫消夫的没了影踪,而当时征远侯府的人被关了起来,这势必是有人帮了马车夫,而且这个人能力不小,否则自己查来查去,为什么没有任何痕迹。 这么一想,立时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世家中人?”刑大人虽然暴怒,却冷静了下来。 “不是大的世家中人,就是背后有皇家之人支持的,或者……”刑奇最后指了指上面,那代表的是皇家之人。 有皇家之人介入这门亲事,刑大人背心处冒汗,他为官多年也越发的谨慎起来,特别是现在坐在上面的这位,看着还不像是什么明君的样子。 藩王势大,皇上不思好好的整顿一番,却一天天的求苍天鬼神,把个方士尊成了国师,没事的时候还练练丹,朝堂庭议,有时候根本见不到皇上,只说皇上身体弱,得好好休息,实在是让一些有识的官史担心。 皇上是如此,其他人呢? 三位成年的皇子身份地位相当,虽然端王是长子,但他生母的身份和其他两位相当,皇后娘娘并没有生下嫡子。 太子之位高悬未落,大家心事不宁,都在暗中猜疑下一任皇上是谁,朝中人心不稳…… 想到这里父子两个都沉默了一下。 “父亲,这门亲事是必然要解的,就算征远侯府没提出来,我们也得提。”刑奇缓缓的开口,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奇儿,这事……会不会是假的?”刑大人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道。 “父亲,其实我早就觉得此事不妥,只是当时母亲一再的说征远侯府的二房是好的,特别是虞兰雪,觉得她就算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这气度,这宠爱也当得起侯府千金的身份,可是替大伯守三年孝,从古到今没有听说过。” 刑奇道。 “征远侯夫人说……她几乎就是她的另外一个女儿。”刑大人皱着眉头道,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就算征远侯夫人真的把她当成女儿,她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替大伯守孝算什么?是为了标榜她的身份,还是想说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或者另外还是其他的意思?” 刑奇道,当初他就有这样的疑问,但是母亲那么坚持,他也不是那么早就想成亲,也就随了虞兰雪的意思,现在想起来却颇多疑问。 “那现在……该当如何?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退亲,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刑大人沉声问道,儿子生性聪慧,比自己年青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百六十八章、两个香囊 “父亲,后天我去。”刑奇道。 “如果真的有事,你去不就落了套了?”刑大人犹豫。 刑奇指了指桌上的信,“父亲觉得上面的字如何?” “很好,看着是女子,而且功底不错。”刑大人拿起面前的纸看了看,字迹很中规中矩,看得出写字的人并不想留下笔迹,一笔一划都如同墨染一般。 “不但功底不错,而且还练过数年的字,这笔字就不可能是丫环写的。也有跟着主子学的丫环,看着笔迹也不错,但力度完全不够,就算是世家中的大丫环,也不可能什么事情也不做,一心一意的练字。” 刑奇指着上面的几个字道,这几个字看着比旁的人更容易辩别出笔力。 刑大人仔细的看了看后,点头:“的确不可能是小厮、丫环能写的,必是好好练过字的。” “但这笔力又不似男子,父亲请看,如果是男子运笔的时候,这里会往下使劲,就劲力方面,女子是比不得男子的,就算写的一样的字,也可以看出几分。”刑奇继续往下指道。 刑大人连连点头。 “既不是丫环,自也不可能是那种管事婆子之类的,能写这么一封信,又能知道征远侯府二房谋算,我想着应当就是他们府里的人,而且这个人绝对不愿意看到虞兰雪的事成。”刑奇继续往下推导。 “既然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而我又小心,此次去征远侯府就不会有事,这门亲事自是要解的,只是却不能是我们府上的亏欠。”刑奇冷声道。 见儿子这么坚持,也知道两家的亲事已经不妥当,自家也不可能娶一个毒妇进门,刑大人点头,但还是提醒了儿子一句:“征远侯府的二房夫人和宁妃娘娘是族姐妹,听说两人的关系还很密切。” “父亲,说不定就真的是皇家之人了。”刑奇沉默了一下,平静的道。 “这……怎么可能,以那边的身份,怎么也够不到皇家吗?几位皇子都没有成亲,眼下要选的皇子正妃,她怎么配?”刑大人沉思后道。 三位皇子年纪不小了,如今要选亲事在既,不过以他们三个人的身份,要选的恐怕都是对自己的助力的,征远侯如果在也轮不到一个侄女,更何况征远侯如今已经不在,少了征远侯的征远侯府早就败落。 “父亲,不是正妃还可以是侧妃,或者其他方面。”刑奇嘲讽的道。 “征远侯夫人当初骗了我们?”刑大人愤愤不平的道。 “未必!”刑奇摇头,嘲讽道:“征远侯夫人恐怕也没看穿她的真面目,父亲想想,如今征远侯夫人才过世,虞兰雪就沉不住气了,一心一意的算计我们,对于才过去的征远侯夫人并无半点情义,当初说什么要为大伯守孝,三年之期,明明真正疼她的是征远侯夫人,可如今又哪里提什么守孝!” 哪怕守个一个月,半个月,虞兰雪是侄女都是说的过去的。 可现在,根本没提起……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还得小心才是。”刑大人不放心的又提醒了一句,儿子虽然聪慧,但这种事情必竟没有经过。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一会儿子也去做一些准备。”刑奇躬身向刑大人行了一礼,抬腿出去。 “父亲,您看这个香囊如何?”虞兮娇拿着面前的香囊,到虞瑞文面前去“献宝”。 “竹青绣的?”虞瑞文看到上面的青竹,立时认了出来,他平日虽然不注意大女儿,但总是不经意的看到她腰际挂着一个青竹的香囊。 “是大姐绣的,大姐这几日这么忙还替我绣了一个香囊。”虞兮娇爱不释手的翻看,“父亲,您看大姐绣的竹子,就是比外面买的漂亮好看。” 虞兮娇又取出另外一个香囊,把两个香囊放置在一处,让虞瑞文看。 虞瑞文左边看了看,又看了看右边,没看出有什么分别,只能含糊的道:“果然,还是你大姐绣的好。” “父亲看看好在哪里?”虞兮娇拉了拉虞瑞文的衣裳,娇慎道,“父亲不会是呼延我的吗?” 虞瑞文急忙摇头:“怎么会,这个……父亲虽然不懂,但是看起来就是不如你大姐绣的那个。” “父亲,您看大姐收的线头。”虞兮娇指了指两个荷包的青竹处,“外面买的就收在起线处,看着有些不平,大姐特意收在青竹的第一个竹支处,竹支原本就是突起的,稍稍突起一些,看着更出色。” 虞兮娇指了指虞竹青绣的荷包上的青竹处,她指的就是第一个竹节处,“大姐说,最下面的竹支最深,也最凸出,这里也是最容易藏线头的地方。” 听虞兮娇这么一说,虞瑞文也的确发现了这么一处小小的不同,的确是一个奇思妙想,点了点头:“倒是一个很有想法的。” “大姐说了,这样的香囊,她没有送给任何一个外人,就送给我了。”虞兮娇得意的道。 “既然得了你大姐这么一个好处,以后可要跟你大姐好好相处。”虞瑞文笑道。 “父亲放心,我会和大姐好好相处的,之前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大姐,却觉得大姐原本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看着倒像有些眼熟似的。”虞兮娇晃了晃手中的香囊道。 “你大姐身世也可怜,既觉得是失散多年的姐姐,就更应当好好相处,你才回京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你大姐,府里的事务如今是周姨娘在管着,你跟你大姐一起帮着周姨娘处理事务,先学着管起来,不懂就直接问。” 虞瑞文道。 这几日虞瑞文想的很多,所谓的巫蛊事件虽然是虚惊一场,却让人直冒冷汗,而后虞竹青的衣裳事件,更让他觉得钱氏对于女儿的虚情假意,不管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都不是钱氏所生,钱氏对于这两个女儿都不友善。 虞瑞文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要对两个女儿好,不管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他都有着疏忽的责任。 以为钱氏能对儿子极好,也就会对大女儿,其实是错的,至于养在江南的小女儿,这么多年钱氏没少对他说起江南谢氏的过份,每每想起虞瑞文都气愤不已,觉得谢府害自己有负谢氏所托不说,还让他颜面丢尽。 自此之后,也就不再去想小女儿了,索性放开手,看他们能把小女儿养成什么样子。 而今想起来,却觉得又是后悔又是愧疚,小女儿何其无辜,她那么小懂什么,自己怎么就把一口恶气喷在她身上,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 想的太多,一些久远的事情都浮上心头,想到了谢氏,想到了当初和谢氏的琴瑟相和,起初两个人是真的情投意合,也是真的想自此永伴一生,虞瑞文那个时候虽然也没什么胆识,但谢氏却从来没有对他苛求过。 是什么时候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的? 是钱氏,钱氏的进府,是自己为了报钱氏母亲的恩情,同意让钱氏进府开始,谢氏就跟自己渐行渐远…… 他其实……是错了吗? 虞瑞文用力的握了握手,压下心头突然浮上来的后悔。 “父亲,我们去征远侯府祭拜兰萱县君,二姐去吗?”虞兮娇把玩着手中的香囊,忽然问道。 “你二姐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就不去了。”虞瑞文心头不悦,这个理由明显就是推托,他原本的意思也是三个女儿一起去,虞玉熙往日也是一个听话的,怎么现在感觉没以前懂事了。 “夫人和征远侯府的宁夫人是表姐妹,我还会以两家的关系会很好,没想到却不是。”虞兮娇诧异了一下,水眸眨了眨道。 “怎么就关系不好了?”虞瑞文随口问道。 “父亲,我进京中,征远侯府事情连连,但凡出事二姐都是不在的,我若是宁夫人,恐怕会觉得我们侯府是不是故意冷落他们。”虞兮娇幽幽的道。 这话让虞瑞文心头莫名的一动,他最近想的多,巫蛊之术到最后虽然没有完全撕开来,在虞瑞文心中,这事就跟钱氏有关系,撕不撕开都是心头的一根刺,除非有一天钱氏能向他完全证明这事和她没关系。 之后的事情,更是把这根刺往深处扎,现在每每想事情,总在想是不是和钱氏有关系,是不是又想什么?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含糊的道:“你二姐的身体向来不好,平时和征远侯府的关系也不是很密切,如今的征远侯府更是不像话,能远离就远离一些,免得到时候带歪了别人。” “父亲说的是,但是兰萱县君是个好的。”虞兮娇眨了眨眼睛,坚持道。 “为父没说兰萱县君不好,只是她……已经不在了。”虞瑞文按了按小女儿的发顶。 “父亲,我的头发都被你揉乱了。”虞兮娇急忙按住头,往后躲了躲,“父亲,您弄乱了我的头发,可要赔我的。” “你要赔什么?”虞瑞文笑问道,眉眼温和。 “要求父亲一件事情。”虞兮娇转了转眼珠娇俏的道,她此来的目地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一百六十九章、祭拜 “什么事情,你说!”见小女儿如此乖巧、可爱的样子,虞瑞文心越发的软和了几分。 “父亲,我和大姐这一次是去祭拜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的,但是怕……又起什么波澜,我看那位宁夫人……不太好惹的样子。”虞兮娇声音低了几分,柳眉微微蹙起,很是不安稳。 这话只是稍稍的提到宁氏,却让虞瑞文蓦的想起宁氏对小女儿的不善,当初在大街上小女儿仗义执言的时候,宁氏的目光中含着恨毒。 又想起府里才发生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唆使,钱氏未必敢做下这种大事,这事若是让人知道上,是整个宣平侯府的事情,钱氏就算是想对付小女儿,也不应当想出这种计划,宁氏? 这么一想,虞瑞文的脸色沉了下来,笑容淡没,想了想阻止小女儿一起过去:“你已经祭拜过了,此事就让你大姐一个人去吧!” “父亲,兰萱县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此生再难有报答的机会,女儿只想多拜祭几次。”虞兮娇愁苦的道,担心的话冲口而出,“不知道征远侯府的宁夫人会不会还在意当初大街上我说的话。” 话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父亲,您让二姐姐和我们一起去祭拜如何?二姐姐是宁夫人的表侄,有二姐姐在,宁夫人必然不会闹出什么事情,就算是看在二姐姐的份上,她也会让我们安安全全的祭拜。” 这话说的太弱势,虞瑞文胸口喷喷一气,没好气的道:“一个侯府支房的夫人,若敢生事,就斩了她生事的手,你去征远侯府多带一些人,若她想闹事,你也不必怕,有父亲的人在。” “父亲,这样不太好吧,我们是去祭拜的,又不是去闹事的,若是让宁夫人抓住这一点说话,说不得还说父亲仗势欺人,父亲的名声重要。”虞兮娇摇了摇头,抬起的眼睛一片担忧。 虞瑞文一愣,还是第一次有子女这么担心自己的名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虞兮娇的头:“傻孩子,父亲的名声不重要,为了一个虚名委屈自己那就更泛不上了,反正父亲原本也就没什么好名声。” “别人不在意,我有意。”虞兮娇盈盈的水眸里一片坚持。 “这孩子……”虞瑞文心头一热,自在小女儿回府之后,他才体味到养女儿的贴心,连这种小细节都比他自己还在意。 虞瑞文原本是不在意的,但小女儿这么在意,只觉得心头暖洋洋、热乎乎的,哪里还有什么疑议,:“那就少带两个过去,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回来禀报为父,父亲就在侧门处等着你们回来。” “其实父亲不必等在后门处,只要父亲找个理由带着族老在我们进府后,也到征远侯府转转就行,若有什么事情,父亲也可以给我们撑腰。”虞兮娇笑了。 “好!”虞瑞文一口答应。 “多谢父亲!”虞兮娇求得自己所求,笑盈盈的点头,而后又提议道,“父亲,莫如您多请几位族老过来,如果宁夫人真的生事,父亲也得让族里的人做个见证,不是父亲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实在是她们自己挑事。” “好……好,都依你!”虞瑞文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觉得不必如此,对于名声他没那么在意,但小女儿的好心,他还是能体会得到的,既然是小女儿的一份心意,那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受着就是…… 去征远侯府,最后还是确定走正门,虽然绕了远路,但看着正规许多,也让人知道宣平侯府对已逝的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的尊重。 虞竹青和虞兮娇都是一身素白的衣裳,身上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簪子,把秀发挽起,耳朵上坠着的也是极简单的珍珠耳环,看着素白无比。 两辆马车去往的征远侯府,前面坐着的是两个主子两个贴身丫环,后面一辆马车上还有两个丫环、两个婆子和一些祭拜用的线钱、纸人以及要烧的衣裳之类的东西。 明月就在这后面车子里的两个丫环中。 后面车子里的几个原本就是烧纸钱的粗使丫环和婆子。 马车从宣平侯府的大门出来,而后又绕向征远侯府,从征远侯府的侧门进去,停到了征远侯府的停车场。 虞兰雪早就等在那里,看到先下车的虞竹青,亲亲热热的上前打招呼:“青妹妹向来可好?又一段时间没见了,气色看着还不错。” “族姐。”虞竹青侧身一礼。 虞兰雪正想说话,忽然抬头愕然的看着从马车里下来的虞兮娇,话一偏:“这……娇妹妹怎么也来了?” 她原本以为来的只有虞竹青,却没想到虞兮娇会跟来,心里不由有些不喜,这事有虞兮娇在,可能没那么好办。 当时在灵堂处,虞兮娇看着就有些不冷不热,让人捉摸不透。 “见过族姐。”虞兮娇含笑上前行礼。 “娇妹妹是陪着青妹妹一起来的?”虞兰雪好奇的打量了虞兮娇几眼后,温柔的问道,她虽然心里不喜,脸上却不会表露出来,甚至还露出几分喜色,“早知道娇妹妹也来,我这里准备的祭品还要更多一些。” “兰萱县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机会祭拜县君,必义不容辞,至于祭品,我们已经准备的不少,不劳族姐挂心。”虞兮娇微微一笑道。 后面一辆马车这时候也跳下来好几个丫环、婆子,从马车里拿了不少的祭品下来,才一会时间,就在地上放置出了一大堆。 虞兰雪眼神一幽,但随既笑道伸手要挽虞兮娇的手:“娇妹妹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虞兮娇不动声色的一转身,正巧避开了虞兰雪的手:“大姐,我们就先进去的,其他的事情一会再说,祭拜的事情最重要。” “三妹说的是。”虞竹青点头,对着虞兰雪又是侧身一礼:“有劳族姐引路了。” “两位妹妹不必客气,请随我来。”虞兰雪微微一笑,引着两个人往里走,几个征远侯府的丫环、婆子上前帮着提放到地上的祭品。 一路绕过去,最后在一个院子前停下,虞兰雪道:“两位妹妹,大的灵堂已经撤下,祖母想念二妹和大伯母,又特意的设下了这一处小的灵堂。” 说着就要把人往里引。 “族姐,这里是放置杂物的地方?”虞兮娇没动步,愕然的看了看周围,问道,“还是说以往征远侯夫人和县君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是祖母新布置的小灵堂。”虞兰雪柔声道。 其实就是昨天才布置的一个地方,专门就是为虞竹青准备的,里面就呼延的放着两个灵位和一个香炉,其实什么也没有。 “虞太夫人新布置的小灵堂?族姐其实大可不必,我们只要去安夫人和县君当时住的地方祭拜就行了。”虞兮娇摇了摇头,没打算进去。 “这……”虞兰雪一脸的犹豫。 “族姐,难不成这两处地方,你们已经重新住了人?”虞兮娇水眸抬起,一脸惊讶,“这才多久……你们已经占了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的院子?这事征远侯世子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虞兰雪急忙道。 虞兮娇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府里不懂规矩,连当今皇上亲封的县君的院子,都不问自取,这才几日,就算真的要用这两处的院子,也得一年半载之后,经过征远侯世子的同意才行。” “是!必然是如此的!”虞兰雪收敛起心头的恼怒,微笑道。 其实已经准备要把这两处院子占了,虞兮娇这么一说,却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了,征远侯府最近一直风口浪尖,之前的好名声也被败落的七七八八,虞兰雪明白这个时候更应当珍异羽毛。 至少得在她成事之后,才可以动这两处的院子。 虞兰雪心里打定主意,也就没再推辞,带着两个人先去了虞兰萱的院子。 推开虚掩着的门,看着旧日熟悉的一切,虞兮娇眼底酸涩,而后用力的捏了捏拳头,才缓缓的放松下来。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她,曾经的一切,她希望和梦境中完全不同…… 进了院子,直接就在院子里祭拜,虞兮娇这一次也没提其他的事情,这让虞兰雪松了一口气。 等祭拜完虞兰萱,虞兰雪又带着两个族妹去了安氏以往住的院子,整个院子看着还算整齐,就像是当初安氏还在时的样子,只是院子里就一个守门的婆子,和方才虞兰萱的院子相仿,其他的下人早早的就离开了。 摆下香案,烧了祭品,虞兰雪跟着两个族妹一起跪拜,看着诚心诚意,最后也是磕了几个头才扶着丫环站起来。 “两位妹妹,和我先到客厅里休息一会。”虞兰雪柔声邀请道,算算时间母亲那边应当也已经安排妥当,方才已经有丫环偷偷禀报过她,刑府的那位公子已经来了,现在正在昨日才搭起来的灵堂祭拜。 祭品烧的差不多了,有风吹过,未烧尽的纸钱忽然被吹的向前扑去,虞兮娇亲自去捡一些碎屑,一边捡一边往正屋靠过去,对于虞兰雪的话置若罔闻。 “娇妹妹,这些事情就让丫环去收拾,请随我来。”虞兰雪心里不喜,脸上却没表露,声音拔高了几分,而且还是直接对着虞兮娇说的。 “等一下,这是什么?”虞兮娇忽然停下了脚步,脸色一沉。 第一百七十章、进退有序 正屋的门微微的开着,从虞兮娇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就在门口的位置。看到一片极艳的红色。 像是什么大红色的布帛似的,看不太真切。 虞兮娇上前直接把门推开,待看清楚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放着的红色台布时,脸色沉了下来:“族姐,征远侯夫人尸骨未寒,府里这是已经准备办喜事了?” 大红的颜色极艳的台布,随意的放置在桌子上,还没有正式铺上。 不只是桌子上,还有边上的椅子处,同样扔着几个大红的垫子,京城有一种风俗,若是屋子的主人已逝,新人主人要准备住进去之前,要先去晦气,要用到大红色的布帛,否则就不吉利,会妨新住进去的人的福气的。 “这……应当是下人弄错了。”一看虞兮娇不客气的推门,虞兰雪已觉得不好,急忙过来,却是来不及。 “下人弄错?把堂堂征远侯夫人的院子弄错?放置的这么多大红的?族妹,我虽然长在江南,但之前也到祖母处住过,祖母对我说起过京中的风土人情,知道有这么一个规矩,不知道贵府上是哪一位相中了征远侯夫人的屋子?” “娇妹妹,此事必是弄错了的,这段时间祖母和母亲以泪洗面,府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是这样的事情……祖母和母亲没心力管着府里,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下人做的这事。” 虞兰雪用帕子在眼角抹了抹,话说的诚恳,神色哀婉。 心里也暗怪母亲,实在是太心急了一些,一会回去得敲打一下母亲,让她把这些东西都搬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一个像虞兮娇这样的人,大伯母在世的时候,为人很不错,就算因为安国公府的事情,有些人当时没有大张旗鼓的过来祭拜,现在说不得就会过来。 这些人的身份同样也是慢待不得的。 “弄错了?”虞兮娇不信。 “娇妹妹放心,此事我一会就查,必然得查出是谁如此大胆,敢做下这种事情。”虞兰雪气愤的道。 没有推托,话说的也硬气,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把手中的门合上,“既如此,劳烦族姐好好查一查。” “这原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却让娇妹妹和青妹妹看了侯府的笑话。”虞兰雪苦涩的道。 她既然说了这样的话,虞兮娇也就不便再多说,几个人一起去往一处花厅休息。 才坐下,为了表示清白第一件事虞兰雪就让管事婆子去查。 丫环送上茶水,三个人分宾主落坐。 “娇妹妹,听说当日二妹妹把她的铺子都卖给了你?”虞兰雪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手中的茶盏,好奇的问道。 “有这么一回事情。”虞兮娇点了点头。 “此事……”虞兰雪欲言又止。 虞兮娇微微一笑:“族姐若是有什么只管说就是。” “娇妹妹,我不是怀疑这事的真假,你莫多心。”虞兰雪温柔的道,抬起一双眼眸,透着几分真切的关心。 “族姐请讲就是。”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青妹妹,能不能麻烦你先去外面走走?”虞兰雪愧疚的看着虞竹青,一副要对虞兮娇说一些贴心话的样子。 虞竹青站起来,知趣的道:“族姐、三妹妹,我到外面去走走。” 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最后微笑着点头,还特意的叮嘱了一句:“大姐不可走开,我一会就出来找你。” “三妹不必着急,征远侯府我来过数次,不会有事的。”虞竹青笑道,说完转身离开。 门外,彩云和明月见虞竹青出来,一前一后的跟在虞竹青后面。 见虞竹青离开,虞兮娇才转身虞兰雪:“族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直言。” “娇妹妹,你虽然是初到京城,这么多年一直养在江南,但我却觉得你特别的亲切,仿佛你和我一起长大的似的……”虞兰雪道,先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 虞兮娇不客气的打断了虞兰雪的话:“族姐说错了,族姐比我大了好几岁,我们是不可能一起长大的。” 这话说的噎人,差点让虞兰雪气的把要说的话忘记,好在她反应快,脸上的笑容依旧:“娇妹妹说的是,我只说看到娇妹妹就像是看到一个相交已久的朋友,所以这事就算有些不合规矩,我也还是说了。” 虞兮娇没接话,只挑了挑眉,静听着虞兰雪接下来的话。 见她沉默不语,虞兰雪继续温和亲热的道:“二妹妹的事情很意外,这事谁也没想到,原本好好的亲事变成了丧事,如今更是让两家觉得难堪,只是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二妹会在成亲前,把店铺之类的全卖掉,这原本就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虞兰雪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虞兮娇今天出现在这里让她很意外,但这些话却是早早的准备下的。 征远侯府好不容易解禁,这名声却是一落千丈,祖母的意思,既然名声没了,那就要把实在的东西讨要回来。 那些店铺原本就是自家府上的,怎么能凭白的便宜了虞兮娇。 “这个理由……我现在知道了。”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 “娇妹妹知道缘由?”虞兰雪惊讶不已。 “自然知道,县君就算嫁了,却发现自己所付非人,嫁人又势在必行,应当是县君特意把这些铺子卖掉,免得让外人得了便宜。”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 这话里意思颇多,虞兰雪的心头重重一跳,张了张嘴,好半响才道:“娇妹妹想的真多。” “不是我想的多,应当就是这个理,县君的嫁妆自然不能落在那等人的手中,说什么姻缘天注定,若是男子一方根本没什么情义,甚至还打着算计嫁妆的名头,以县君的性子又岂会让人如愿。” 虞兮娇冷笑道。 “这……未必吧……”这话虞兰雪不好答。 “族姐,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假的不成?县君的嫁妆最后落到了信康伯府,和征远侯府没有半点干系了。”虞兮娇半步不让,“征远侯一生辛苦,为县君留下那么大一笔嫁妆,可如今这些嫁妆居然归了信康伯府,若县君泉下有知,当初就应当把所有的都卖光。” 这会也没什么旁人,虞兮娇更是半步不让。 “信康伯世子是个重情义的。”虞兰雪含糊的辩解道,有些招架不住虞兮娇的咄咄逼人。 “重情义的吗?那为什么要让令妹进府?说什么县君留下的意思?我的人以往和县君做交易,怎么听说县君和令妹的关系并不好?县君临死这前怎么就念着令妹,为什么不念着自己亲生的弟弟?” 虞兮娇冷笑道。 “事发突然,二妹妹当时看到的就是三妹吧!”虞兰雪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这事已经过去了,不管是二妹妹还是三妹妹,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死去的人有些过错,如今再说也没什么实在的意思,只是徒染悲伤罢了。” “那倒是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信康伯世子不太好,听说当日信康伯世子在府门前,当着大家的面,说还回嫁妆的,到如今还没有行动。”虞兮娇不以为然的冷哼道。 “还有这事?”虞兰雪一愣,这事她真的不知道。 “当然,这还是信康伯世子当着京城的百姓说的,听到这话的不只是百姓,还有其他的官吏,甚至于还有中山王世子,那一次中山王世子差点出事。”虞兮娇道。 “这事……我们府里真的不知道,娇妹妹也知道,我们府里之前的事情……如今才解禁放了出来,父亲和大哥都伤着,府里现在只剩下 孤儿寡母,消息也泄后了许多。”虞兰雪苦笑道,神色真诚。 听她这么一说,虞兮娇的神色好看了几分。审视了一番虞兰雪后道:“我观族姐似乎和令妹完全不同。” 这是认同虞兰雪的意思。 “家妹……往日被宠的太厉害,娇妹妹也知道,最得宠的那个孩子往往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至于其他的孩子,就得看其他的了。”虞兰雪感叹道,没有争辩,也没有反驳,话透着浓浓的无奈,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这话几乎是掏心窝子的话,听着就让人感慨,而且还会感同身受,特别是像虞兮娇这样的,自小被扔在江南,感触就更多了,很能引起共鸣。 见她如此说,虞兮娇的神色好看了许多,脸色不再冷厉,“族姐说的是,如果只是征远侯府的事情,就算是看在县君对我有谢命之恩的份上,若是让我还几间铺子也是可以的,但是信康伯府,不可以!” 听虞兮娇的话对信康伯府的感觉就很不好,不过这话也大气,这事就不是一般的世家千金能开口做主的! 眼前娇娇软软,看着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虞兮娇说这话很难让人相信,但虞兰雪却是相信的,听说当初买下铺子,就是虞兮娇的主意,她特意从江南派了人进京来买铺子,可见是个有能力的。 想到虞兮娇手中肯定有不少的钱财,否则不可能说这么大气的话,虞兰雪的眼中就闪过几分贪婪,她没想到今天还能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征远侯府现在很缺钱! 正说话间,一个丫环急匆匆的撞开了门…… 第一百七十一章、前门通外院,后门通内院 虞竹青从屋子里出来,回头看了看周围 ,往右边的回廊处走去。 彩云紧紧跟她身后,明月稍退两步,看着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环,比不得彩云这么一个贴身的大丫环。 “青姑娘,前面就是荷塘,那里有一处观鱼的地方,青姑娘要不要去赏赏鱼?”征远侯府的一个婆子过来,笑嘻嘻的道,“才新送过来的鱼,和往年的不同,看着也漂亮,还可以自己动手喂鱼,那么多的锦鲤游过来,好看的不行。” 征远侯府往日为了区分虞竹青和他们自家大姑娘,一般两个人都在的时候也会这么称呼她。 征远侯府的荷塘虞竹青知道,她虽然每年过来的时候不多,但必竟也来的不是一次两次,还真的知道这么一处地方。 “等三妹妹一起再去。”虞竹青摇了摇头。 “青姑娘您先过去吧,一会虞三姑娘出来,奴婢再跟虞三姑娘说一声就是。”婆子笑意盈盈。 “我不急的。”虞竹青并不想离开,看这样子还要坐在回廊里等,婆子有些发急,眼睛一转,改了个法子,叹息道:“青姑娘,往日我们县君还在的时候,您和我们县君最是说得来,如今我们县君不在了……” 婆子说着这里侧过头用力的抹了抹眼睛,“那一处地方,往日也是我们县君最喜欢的地方,奴婢以为青姑娘来祭拜我们县君,也想安安静静的怀念一下我们县君,这才提议您先过去,但若是青姑娘不愿意……那就算了。” 婆子轻叹一声,笑容苦涩起来:“人走茶凉,如今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我们县君的好。” 最后一句话不是说给虞竹青听的,像是自言自语,但偏偏这话虞竹青听的真真的,话说的真切,也无奈,让人心中叹惜。 虞竹青抬眼看了看那个方向,站了起来:“走吧!” “青姑娘要过去?”婆子惊喜的抬头,“我们县君若是九泉之下有灵,必然会感念青姑娘,这如今真心的挂念我们县君的……又有几人。” 婆子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话说的极低,却让人生出无限喟叹,若不是虞竹青被虞婉娇一再叮嘱过,怕也是会认为眼前的这个婆子是虞兰萱的忠仆。 这么实在的话,又这么敢说,也唯有真的忠仆才会做。 “有劳嬷嬷了。”虞竹青不动声色的道。 “青姑娘客气了,请随奴婢过来。”婆子忙道,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夫人说的对,果然还得拿县君说事。怕虞竹青后悔,急忙引着人往预定的地方过去。 荷塘其实并不远,但到观鱼台处就稍稍远了一点,得绕一个圈子。 征远侯府的荷塘不小,一边连着内院,另一边也连着外院,若是熟悉路径一些,其实从外院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到内院。 绕出一个假山,这个假山正巧是在观鱼台的一边,从外院这边看过来是看不到观鱼台的,只看到假山后面的一角屋檐。 观鱼台就是这一处屋子的水榭平台。 从假山后绕过来,先是进的屋子,对穿过屋子,才是内院的观鱼平台,若是观鱼累了,可以进屋子里休息,夏日的时候,这处靠着假山的屋子,既挡阳又凉快,风景也是极佳的,屋子里面喝喝茶,无聊了出屋子,下台阶到平台前喂喂鱼。 “青姑娘,这里往日就是我们县君最喜欢过来的地方,您看那一处观鱼台,往日县君就会坐在那边的围栏处喂鱼。” 婆子伸手指了指观鱼台道。 观鱼台外面有一圈围栏,围栏里面可以坐人,若是想喂鱼,也可以伸手把鱼食抛出去,湖里养着的锦锂就会过来。 “青姑娘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婆子又指了指微合的门道。 “不必了,我去下面坐坐。”虞竹青摇了摇头。 “奴婢去给青姑娘准备一些点心过来。”婆子见她已经往下走了,笑道。 “有劳嬷嬷了。”虞竹青在围栏处坐了下来。 婆子看了看两个丫头,伸手指了指明月:“你过来,帮我一起去准备点心,看看青姑娘喜欢哪些点心瓜果。” 明月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跟着婆子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热火朝天,今天来的客人不少,管事的已经来吩咐过了,做的点心不少,明月特意过去仔细的看后,挑了几样,顺便和大厨房里的人聊了起来。 婆子见她说的起劲,也没叫她,顾自端了点心和茶水就走,把明月留在了大厨房这里。 把点心放置在当中的屋子里,婆子出来道:“青姑娘,您先去休息一会,屋子里还有茶水,你用点点心,才做的还热乎着,一会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多谢嬷嬷,我再坐坐。”虞竹青并没有打算进去,神色恹恹的道。 “青姑娘,您也不必太伤心,我们县君九泉下若是有知,看到青姑娘这般念着她,已经很是感动,这里风大,青姑娘若是被吹伤了身体,就是奴婢等的不是了,县君必然也不会愿意看到,您休息一下,再下来坐坐。” 婆子是个会说话的,这话里的意思这般听起来,倒是一番好心好意。 虞竹青领了情,站了起来,带着彩云进了当中的屋子,在椅子前坐定,婆子殷勤的替她倒了茶水:“青姑娘,您先尝尝,看看好不好喝?” 虞青竹点头,拿起茶杯,轻轻的品了一口,点了点头。 见她喝下,婆子笑的越发的灿烂:“青姑娘,奴婢还有事,就不打扰青姑娘了。” 虞竹青点了点头,没说话。 婆子笑着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手对彩云招了招手,彩云急忙跟了出去。 屋内,虞竹青把茶水吐在帕子中,三妹妹说了,她不在的时候不能用任何的荷水和点心,如果一定要用,也稍稍抿一口然后吐掉。 屋外,彩云问道:“嬷嬷找我有什么事情?” “青姑娘是个好的,又是一个念旧的,这里又是我们县君往日最喜欢的地方,我去准备一些纸纸,让青姑娘在这里也烧一烧,祭拜一下县君,这里虽然不是县君住的院子,可以往县君最喜欢来的却是这地方,青姑娘既然来了,就一并祭拜一番吧。” 这话说的有理,彩云点头。 “有劳嬷嬷了。” “你得跟我一起过去,我们夫人……其实并不愿意我们多祭拜,如果我出面,可能会受斥责,但如果是青姑娘的意思,就好办许多了。”婆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彩云往外就走,“就在边上,我们马上就回来,青姑娘一个人在这里,也让人不放心。” 这话连彩云的顾忌都说到了,彩云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只能跟着她离开。 虞竹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左右没有彩云在,脸色沉重了几分,三妹妹说了,如果身边没有其他人,不要慌,找一处视线开阔的地方呆着就行,明月这丫环会马上过来接自己的。 心里惴惴不安,但是虞兮娇之前的话,又让她觉得事情其实并没有乱,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三妹的考虑中。 缓步走下台阶,就到观鱼台前坐下,这里的视线开阔,内院有人过来能远远的看到她,她也能远远的就看到别人,若是三妹妹过来,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刑奇停下脚步,不悦的看着面前的婆子:“贵府上的大姑娘到底在何处,怎么还没到?” 他也已经祭拜完,正准备离开,忽然出来一个婆子,说自家的大姑娘请他过去说几句话,还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已经订亲,算是未婚夫妻,就算私下里说句话有些不舍规矩,但也不是绝对不能说。 “刑公子稍等,就在前面,您看,这不是到了。”婆子笑道,她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方才才看到另一个婆子从路边出来,对她行了一个眼色,知道事情已经行了。 “刑公子,这门开着,您进去坐坐,如果累了,可以去后室坐一会,茶水点心已经都备下了,后门外还有一个观鱼台,奴婢去看看我们大姑娘来了没有。”婆子道。 刑奇细眯起眼睛看了看,点了点头,缓步往前行去,看到他过去,婆子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生怕走的慢一些,屋子里有什么变故,又要把她喊住。 刑奇推开门,屋门虚掩着,一推就看,屋子居然是分隔开的,有宽大的屏风隔开,隐隐看到对面,八面的大屏风把整间屋子分隔开,但现在却开了一处,看着像是一个小门,顺着这一处应当可以屏风后面。 这边看着倒不像是待客的地方,莫不是后面才是。 刑奇缓步往小门处过来,在屏风开着的小门处往里看了看,里面果然是待客的地方,茶水点心准备的很齐全,一杯茶已经倒好,看着倒像是有人方才就坐在这里等人,这会却不见人影,莫不是去了后面的什么观鱼台。 刑奇犹豫了一下,抬腿往里行去,来了又岂能不过去看看,看这样子虞兰雪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等自己吗?刑奇眼角闪过一丝幽暗,这位征远侯府的大姑娘,今天还真是热情的过份! 后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第一百七十二章、强要指鹿为马 “三妹妹,我们去寻青妹妹吧!”虞兰雪站了起来,笑道,脚下却已经往外行去。 虞兮娇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门。 廊下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虞竹青,虞兰雪点手叫过一个丫环:“青妹妹去了哪里?” “禀大姑娘,青姑娘去了观鱼台。”丫环侧身一礼后,恭敬的答道。 “观鱼台?青妹妹怎么去了观鱼台?”虞兰雪自言自语的道。 虞兮娇没接话,仿佛没注意到她说的话似的,随着回廊随意的走了几步。 见虞兮娇没搭话,虞兰雪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笑着招呼:“三妹妹,我们一起过去,观鱼台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虞兮娇没有异议,点头应允。 一行人走路上的时候,忽然小路上又出来几个人,当先一个正是宁氏,看到她们两个还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她们两个出现在此处。 “大姑娘,您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您……去见刑公子了吗?”一个婆子没反应过来,话已经冲口而出,待得说完才知道还有外人在,急忙退到宁氏的背后,脸色慌乱。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虞兰雪一愣,看向宁氏。 宁氏看了一眼虞兮娇,含糊的道:“没事,可能弄错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青妹妹去观鱼台,我和娇妹妹现在也过去。”虞兰雪解释道。 宁氏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蓦的沉了下来:“竹青过去多久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一段时间了,原本以为青妹妹就在外面等我们,没想到她一个人去了观鱼台。”虞兰雪道。 宁氏闻言,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去观鱼台干什么?今天府里还有外客,她一个女子怎么去了观鱼台。” “母亲,是说刑公子?”见宁氏如此,虞雪兰的目光也有些不安,眉头微微的蹙起,“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 “不知道,过去看看吧!”宁氏没好气的说完,举步就往观鱼台方面过去。 “娇妹妹,我们过去看看。”虞兰雪招呼了虞兮娇一声,跟在宁氏的身后,急匆匆的过去。 一看这母女两个急促的情形,虞兮娇虽然不急,脚上也加快,过来之前她吩咐过大姐,让她见机行事,今天必然会有事情,一个人的时候,切不可用征远侯府提供的吃的东西,也不要单独在屋子等隐密的地方呆着。 必须是开阔的地方。 虞兰雪让大姐今天来,又让刑公子今天来,这目地已经很明白了…… 还没有观鱼台,虞兮娇已经看到虞竹青,就坐在观鱼台的围栏处,只是有些远,若不是仔细看,一下子也看不清楚,她心里虽然知道大姐必然会听自己话,瓜田李下的名声,好说不好听。 特别是对于未出阁的女孩子。 现在看到大姐果然就在外面,心终于放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继续跟在宁氏母女身后,唇角无声的勾了勾。 看宁氏母女急匆匆的样子,还真的是一副去抓奸的样子。 近了一些,也看清了一些,在场的人都看到虞竹青带着一个丫环坐在围栏处,整个环境安静的如同一幅画卷。 宁氏皱了皱眉头,这和她想像的不同,这个时候虞兰雪应当在屋子里,茶水里有让人晕眩的药,只要虞竹青喝上一口,必然会头晕,趴在桌上休息,这个时候刑奇进来,以为是虞兰雪,也不会马上离开。 他必然去唤虞竹青,一时也不会发现她是虞竹青,等刑奇发现不对,上去把虞竹青拉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她不是虞兰雪。 虞竹青头晕眼花,就算醒过来身子也是软的,拉扯的后果很容易摔倒,刑奇必然会去扶,两个人说不得就抱在一处,再加上那些证据和证词,妥妥的就是刑青和虞竹青两个人之间有私情。 宁氏一直让人盯着前面,看刑奇进去宁氏这里就从后面绕过来,这会刑奇可能还没有发现虞竹青的不对,或者可能发现不对,两个人已经拉扯在一处。 可现在……虞竹青怎么好好的在外面? 虞兰雪也看到了虞竹青,眉头狠狠的拧了一下,这事蹊跷了,但这会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好在她还有后招,既然刑奇已经进了这屋子,虞竹青也进过这屋子,这事怎么着也得落在虞竹青的身上了。 看到她们一行人匆匆过来,虞竹青站了起来,缓步迎了过来。 “见过表姨母。”虞竹青侧身一礼。 宁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没理会她急匆匆的往屋内行去,不能让刑奇跑了。 虞兰雪也焦急,对虞竹青假意的点了点头,跟在宁后身后:“母亲,您怎么了?” 说着也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虞兮娇上前一步,扶住虞竹青:“大姐,没事吧?” “没事,明月在呢!”虞竹青不安的站直身子,低声道,跟在她身边的丫环正是明月,“彩云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1” “无碍的,彩云不会有事。”知道虞竹青担心贴身丫环,虞兮娇安抚她道,看着宁氏母女推开虚掩的后门,“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门被推开了,屋内空无一人,屏风拉开把前后屋分隔开,桌上放着几盆点心,一个茶杯里有水,看着似乎没动过,这个位置应当是虞竹青进来时的位置。 “雪儿……”宁氏忍不住去看女儿。 虞兰雪对她示意的抬了抬头,宁氏会意,招呼身边的婆子,“把屏风推开。” 两个婆子去推屏风,虞兮娇带着虞竹青走了进去,看着两个婆子把屏风门推开,宁氏母女急匆匆的过去。 “大姐,我们也过去。”虞兮娇道。 虞竹青点点头,跟在虞兮娇身后去了屋子的前半间,屋内也没人,但屋外听着却有声音。 宁氏急忙出去,看到站在门前回廊处的刑奇,手中的帕子用力的握了握,今天无论如何这事也得栽在刑奇的手上。 抓不到现行的,就拿其他的事情说事,就算这事不完善一些,现在在征远侯府,这事自家说是就是,刑奇一时也说不清楚,更不可能找到有人他做证,至于虞竹青本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会他们府上就大张旗鼓的到刑府去退婚,把刑奇和虞竹青有私情的事情宣扬的明明白白,退亲的错不在自己这一方。 想清楚这一点,宁氏脸色蓦的沉了下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刑奇转过头看向门口,一转过来就对上宁氏怒冲冲的脸,微微一愣后,迎上前向宁氏拱手行礼:“伯母。” 宁氏的眼睛抬起,打量了刑奇几眼后,最后目光落在了刑奇的腰际,那里挂着一个绣着竹子的香囊,仔细看过后脸色大变。 “刑公子,我以为你是一个清雅有礼的人,却没想到居然也这样的人。”宁氏冷笑,斥道。 “伯母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刑奇诧异的问道,他容色清俊,虽然比不得封煜那样姿容绝艳,俊美的不同凡俗,却也是一个英俊的年青男子,神色间带着书卷气,看着就是一个有才识的。 如今被宁氏斥责,也不慌乱,抬眼间一片清明。 虞兮娇和虞竹青走过来,也停下脚步,虞兮娇的目光落在刑奇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幽深,她是见过刑奇的,但只是远远的见过,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才子,就是那种书读多了,看着并不活洛的那种。 虞兮娇却知道并不是,上一世的时候她曾经远远的看到这位刑公子三言二语之间,就解释了一场大的事故,若只把他当成一个只会死读书的才子,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你还听不懂吗?你……你们……”宁氏气的脸涨红,伸手指了指刑奇,又指了指虞竹青,“你们怎么可以做这等事情?” “母亲……这是怎么了?”虞兰雪一脸的茫然,看着也像 被吓倒了,上前轻轻的扶了宁氏一把,“母亲,有什么话好生坐下来说就是了。” “说,还怎么说?再说你的亲事就被人抢了,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实心眼,居然……居然让他们爬到你头上来了。”宁氏恨铁不成钢的连虞兰雪也骂了。 “母亲?”虞兰雪委屈的红了眼眶,抬眼看了看刑奇,又看了看虞竹青,她也发现宁氏一直在瞪着虞竹青。 虞兮娇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虞竹青的面前。 “你这孩子怎么看不懂了,方才分明有人说大姑娘找刑公子,刑公子也急匆匆的离开,甚至没多问要见的是哪一位大姑娘,可你看看来相会的是谁?我们征远侯府的大姑娘在忙着招待客人,倒是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在赏花赏景。” “母亲,您说的是……说的是……”这话如同震雷,震的虞兰雪倒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嘴张了张,目光从刑奇的身上也转到了虞竹青的身上,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声音哽咽了起来,“母亲,您说的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这孩子,你看看这个……还不明白吗?”宁氏气恼不已,伸手一往前一指。 第一百七十三章、激怒,控制不住 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到刑奇的身上,腰际系着的香囊,清晰的落到众人的眼中。 “这……这是青妹妹的香囊?”虞兰雪认了出来,心头巨震,嘴唇哆嗦了一下,抬头再看向虞竹青的目光痛苦不已,“青妹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若你真的有意,这亲事就算是许给你……也不算什么,可你……你们……” 虞兰雪说着一把推开宁氏,掩面哭着就要离开。 虞兮娇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虞兰雪,清澈的水眸抬起,问道:“族姐说的什么,我和大姐姐怎么听不懂呢?” 这个时候想走,想置身事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大姐和刑奇的身上,哪有那么简单? “好个贱丫头,到现在你还不说吗?”宁氏指着虞竹青破口大骂,“知道刑公子今天要来,你也决定今天来,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巧合,没想到却是你们故意借着我们府里相会,说什么大姑娘有请,分明是你这个贱丫头与人私会,方才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也是早早的私会过了的吧!” 不管是不是,这事就得都搭到虞竹青的身上,反正虞竹青也不是能辩清的样子。 “宁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让我们今天过府不是你们府上的意思,怎么现在就是大姐的意思了?”虞兮娇可没打算再听宁氏的污言秽语,淡淡的道。 “胡说,分明是虞竹青这个贱丫头自己想今天上门,还暗中把人招过来私会,借着我们府,做出这等事情,这种污秽的事情……居然往我们头上砸,我们征远侯府向来有清名,门禁也严,又岂能容得下这种事情。” 宁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污秽的事情?”虞兮娇冷笑,“听说虞兰燕当日就是在征远侯府出的事情,宁夫人还是不要说这门禁的事情,到现在还查不出当日谁偷偷进府私会了。” 这是征远侯府表面上最不堪的事情,也是宁氏最没脸的事情。 “你……你胡说什么?”宁氏狠狠的瞪着虞兮娇,厉声道。 “我说什么,宁夫人听不懂吗?二话不说就把事情栽到大姐的身上,难不成征远侯府想另攀高枝,故意设的局?”虞兮娇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宁氏的脸上,看着宁氏一下子狰狞的几乎鼓出来的眼睛,神色自若。 “你……你放肆!”宁氏气的大喘气,却也知道虞兮娇不是虞竹青。 “我若不放肆,这事就得赖在大姐的身上了,宁夫人既然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睛,就拿出证据来,别胡说八道,我大姐性子好,我的性子可没那么好,恐怕见不得征远侯府诬陷我们府上。” 虞兮娇毫不在意宁氏的怒火冲天,淡冷的道。 “那个香囊,不是证据吗?”宁氏用力的压了压火气,这个贱丫头果然是一个祸胎,等这件事情了了,她就帮钱氏把这个贱丫头给折腾死,之前她虽然也帮钱氏,但没那么尽心,自家事情也不少。 “宁夫人说说哪来的证据?”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而后看了看虞兰雪,“族姐这个时候要离开吗?是觉得没有证据也可以诬陷人吗?或者说不想看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只凭想像?” 虞兰雪就算再想装无辜,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拉扯出去,听了这话也不便再离开。 暗中咬咬牙,他日她若有机会进宫,必然让虞兮娇跪在自己面前,任自己践踏才解自己心头之恨。 “什么诬陷,这事就是证据,我们征远侯府还不屑用这种手段,只是我们侯府眼睛里也不会揉沙子。”宁氏被挤兑处,眼睛阴沉沉的瞪着虞兮娇。 说完又看向刑奇:“刑公子,把香囊解下来,可以吧?” 刑奇听问,不慌不忙的解下香囊正要递过来,却听虞兮娇突然道:“等一下。” “你又有何话说。”宁氏气恼不已,今天这事一大半就坏在眼前这个贱丫头身上,如果不是女儿考虑周全,还早早的准备这个香囊,这事恐怕就白白的算计了。 “这里全是征远侯府的人,一会说清楚了,若你们强行诬陷我们,可怎么办?”虞兮娇伸手把虞竹青划拉在里面。 虞竹青手紧紧的握着帕子,目光落在刑奇手中的香囊上,嘴唇紧紧的抿着,事到如今她又岂会不明白,虞兰雪居然是早早的算计上她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虞竹青想起这事还是她当初去往庵堂时候。 恐怕那个时候就在盘算前眼前一幕。 今天若不是有三妹妹在,自己就算是被她们吃了也不会有人替自己出头,最后一身罪污的自己只能一死以证清白。 可就算是清白了又如何?三妹妹说人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该恐慌、害怕的,可是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虞兮娇,却一阵羞愧,身量还没有自己高的妹妹,其实还小,原本应当是由自己护着她的,弱质纤纤的三妹妹,分明只是无害的带着稚气的女孩子。 那么瘦弱的女孩子,却以保护人的姿态挡在自己面前,虞竹青觉得安心,这一刻好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 她也不怕。 上前两步,站到了虞兮娇的身边,头第一次抬起正视着宁氏:“宁夫人今天二话不说,把所有的污水倒在我身上,恐怕也是谋算已久了吧?香囊?虞兰雪是向我讨要过香囊,莫不是这是这位公子身上的那一件?” “原来族姐那一日向大姐讨要绣品,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幕?”虞兮娇道,看着虞竹青从身后站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大姐的性子变被钱氏养的怯弱无争了一些,但这世上若是一味的怯弱,与人无争,最后未必能得什么好的,她需要大姐慢慢的明白这个道理,自己能慢慢的站起来,否则他日大姐嫁 了人,也未必就过得好。 而今,她相信大姐必然有所悟。 她们的话说完,虞兰雪的脸色已经大变,正待要辩解,对面的刑公子忽然开了口:“宁夫人,大姑娘,你们相中了哪一家?若你们觉得两府结亲不好,自可退亲,当初也是看在安夫人的份上,才同意的这门亲事。” “今日两家好好说道说道,只是这香囊却得交给更合适的人才行。”刑公子拎着手中的香囊晃了晃。 “铁证如山,你们两个有私情不说,现在还妄图把污水泼到我们身上,莫不是真的欺我们征远侯府无人,来人,把他们都拿下!”最后一句话,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仿佛眼前的所有人真的负了她们似的。 宁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事情发展到现在宁氏觉得已经不能善了,那她就把事情做成已定的事实,扯乱他们的衣裳把他们关到一处,就说他们被当场抓奸,到时候就算他们两个争辩又如何! 这里征远侯府,身边的都是征远侯府的人。 宁氏一声令下,立时就丫环、婆子冲出来往虞竹青这边过来。 “谁敢!”虞兮娇厉声道,目光森寒的扫过几个粗使的丫环、婆子,“我是大长公主的孙女,有皇家的血脉,谁敢伸手就剁了她的手。” 被她这么一喝斥,几个丫环、婆子立时犹豫的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宁氏。 “反了反了。”宁氏气的胸口疼,眼中的毒液几乎滴出来,“还不把这个贱丫头也一起拿下。” 一会把这个贱丫头的衣裳也扯了,让他们三个都污秽不干净。 “贱丫头?宁夫人可真是自以为是,你不过是征远侯一个偏支罢了,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侯夫人了吧?如今这征远侯府,还真的没有谁可以说这样的话,宁夫人真的觉得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小小的偏支说的吗?” 虞兮娇轻蔑的笑道。 宁氏气的满脸通红,还没有成为征远侯夫人就是她心中软肋,明明已经无限接近,可偏偏一直没成功,这话如同扎在她心口软档,气的她几乎发狂。 “你个被人遗弃的贱丫头,哪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被遗弃?宁夫人说笑了,我记得当初是我外祖母特意从我父亲手中接过我,暂养在江南的。”虞兮娇冷冷一笑,嘲讽的意思更明显。 “那不过是你外祖母怕你难过罢了,你父亲早早的就不要你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罢了,还真的当自己是什么皇家血脉,你母亲早早的就把真相告诉了我,你就是一个被遗弃的野种罢了。” 宁氏七窍生烟。 “母亲!您不要胡说。”这话一出口,虞兰雪一惊,急忙提醒宁氏。 但已经来不及,一个声音从众人的身侧传过来,路口当先站着的一个人正是虞瑞文。 “我堂堂宣平侯府的嫡女,江南谢氏百年才识的清贵之女,不知道怎么在宁夫人的口中成了身份不明之人,这事情的真相我尚且不清楚,不知道宁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宁氏震惊,话几乎都说不周全:“宣……宣平侯……” “父亲!”虞兮娇和虞竹青一起向着虞瑞文行了一礼。 虞瑞文脸色沉冷的带着虞氏一族的几个族老缓步走了过来,他今天是特意上门来给虞仲阳父子探伤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藏在竹节里的线头 虞兰雪一把伸手拉住宁氏的衣袖。 “见过宣平侯。”宁氏反应过来侧身行礼,背心处隐隐冒汗,急忙道歉: “方才是我失言了,因为雪儿的亲事出了意外,一时失语,还望宣平侯原谅。” 虞兰雪跟在宁氏的身后低头行礼。 “失言?好一个失言 ,宁夫人一个失言就可以抵毁皇家血脉,就可以抵毁谢氏百年清誉?” 虞瑞文眉目冰冷的看着宁氏,冷声道,没打算给宁氏面子。 以往是看在征远侯的份上,才对征远侯府的人礼遇,若只是征远侯府的二房,又算什么东西? “我……我方才一时气急……”这么大 帽子宁氏怎么戴得住,知道方才把宣平侯得罪的不轻,当下讪笑道,“此事都是我的错,我给三姑娘陪礼就是。” 她是长辈,给虞兮娇陪礼,已经算是天大的记步了,说完就要给虞兮娇行礼,如今的征远侯府,还真的不敢真的跟宣平侯府闹。 “不必!这事一会一并了断。”虞瑞文冷冷的道,他过来的时候正听到宁氏骂自己的小女儿,当时就气的脸色铁青,自己的小女儿,自己都舍不得骂,宁氏居然一口一个“贱丫头”,虞瑞文心头的火熊熊的烧起,哪里就能放宁氏这么过去。 这是不打算善了了?宁氏的脸色一怔,对身边的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去侧门找钱氏过来。 “香囊怎么回事?”虞瑞文没理会宁氏的小动作,看向刑奇。 刑奇已经行过礼,这会把香囊呈上:“方才到征远侯府做客的时候,府里的丫环上茶不小心把我腰际挂的香囊打湿,之后就呈上这个新的陪罪,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早早的谋划的,现在说这香囊是贵府大姑娘的香囊。” 刑奇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 虞瑞文伸手接过香囊翻看后传给一边的几位族老,几位族老看过后又传了回来。 “这是竹青绣的香囊?”虞瑞文问宁氏。 “宣平侯可以看看她腰际挂着的香囊。”宁氏干笑道,这会再不敢如方才那般放肆,连语句也含蓄了许多。 众人随着她的话都看向虞竹青的腰际,还真的挂着一个和虞瑞文手中的香囊很相似的一个。 “竹青,这是你绣的香囊?” 虞竹青摇了摇头,“征远侯府的族姐向女儿讨要一个香囊,说是看中的就是女儿往日绣的最多的青竹香囊,但女儿从来没有送给外人,这种款式只绣给自己戴着。” “可那日女儿才回府,族姐就又派人过来说此事,当初女儿离京去庵堂的时候也说过,如今却是不便推脱,之后就绣了一个,只是……” 虞竹青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着有些迟疑,“父亲,能让我看看这香囊吗?” 虞瑞文递过,虞竹青伸手接过,越看柳眉越紧蹙…… “侯爷,真的不是我们府上要诬陷谁,您看看……这香囊,这地方,之前有人带着刑公子过来,又说是什么大姑娘要见他,刑公子问也没问清楚,急匆匆的过来,就像是知道是谁的一样,明明我女儿和府上的三姑娘在一处,他却来了这里,我们方才过来的时候,虞竹青在后门外的观鱼台,刑公子在前门外。” “这么近,若说他们两个没见过,谁也不可能说,您再看看这香囊,哪里就是我们府上的丫环弄湿后给换的,分明是刑公子自己带的,自己把丫环的茶杯撞了,而后重新系了一个香囊,大伯不在了,我们府上如今就是孤儿寡母,我知道许多人都看不上我们,这亲事……如果另有想法也不算什么……” 宁氏说到这里哭了起来。 “母亲!”虞兰雪也红了眼眶,轻轻的上前抱住宁氏,落下泪来。 看着就像是虞瑞文要逼迫孤儿寡母做什么似的,已经有族老在叹气,看着虞瑞文的目光有几分反对。 再怎么样,这里也是虞氏一族的征远侯府,曾经的征远侯府是虞氏一族的骄傲。 看着这一幕,虞兮娇心头冷笑,宁氏惯会做这种买惨的样子,当初爹爹出意外过世,宁氏哭的比娘亲还伤心,二房的所有人都像是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一般,娘亲才晕过去,她们也一个个的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觉得二房对自家是真心实意,有谁知道真正捅刀子,杀人不见血的全是二房的人。 “侯爷……”一位族老忍不住要开口。 虞瑞文阴沉着脸打断了族老的话:“这是我错怪你们了?” “侯爷,错不错怪我们今天都有错,我之前实在气不过,又见三姑娘拦着我们,一时说了过头的话,那些话的确是我们错了,可现在的这情形……几位族叔你们看看,这门亲事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宁氏哭道,气弱的很,和之前的强横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伤心之处,更是喘不过气来,委屈到了极点。 “罢罢罢,这门亲事如今不要也罢,刑府若是看不上我们也不算什么,我只求女儿能好好的,我……其他什么也不求。” 宁氏用力一跺脚,看着像是发了狠。 虞兰雪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她原本就让人觉得温婉,如今哭起来更是让人怜惜,想到征远侯府的处境,再想到还躺在床上的两父子,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叹惜,就算宁氏之前有些过份,也实在是话赶话了。 “侯爷,此事就这么做罢了吧!”又有族老站出来为宁氏说话,眼前的母女两哭的伤心,实在是让人心酸。 曾经的征远侯府什么时候会有这种事情,当时的征远侯夫人身份尊贵不说,身后还有安国公府,又有谁会小窥,更不会在自家府里被人给逼到这一步。 怎么看虞瑞文都有点欺负人的样子。 “是啊这事就这样算了,既然看不上我们虞氏,这亲事就断了吧!”有族老不满的瞪了一眼刑奇,提议道。 也有和稀泥的:“亲事不成就不成了,既然有这香囊……就断了吧!”不说查,也不说不查,族老们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楚,分明是刑奇和虞竹青两个有私情,至于他们方才话里的解释,不过是推托罢了,比起大家说的话,这香囊必竟是实证,这香囊和虞竹青挂在腰际的很像。 不过是虞瑞文在这里,大家不好得罪太重,没有把话挑明罢了。 没想到宣平侯府上的这个养女,居然是个不守闺训的,得让她早早的嫁出去,免得到时候又带累虞氏女的名声,出了一个虞兰燕就算了,再出一个,虞氏女恐怕都不能得一门好亲事了。 “等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响起,打断了几位族老和稀泥的行为。 虞兮娇从虞竹青的手中接过香囊,查看了一下后肯定的道:“这香囊不是大姐的。” “这……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你大姐的,这两个香囊还有什么区别,往日虞竹青来我们府上的时候,也一直戴着这样的香囊。”宁氏抹了抹眼泪道,“三姑娘,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能故意把黑说成白,把白说成黑。” “是非黑白自有公断。”虞兮娇不慌不忙的道,“这香囊不是我大姐的,当初族姐让大姐给绣了一个香囊,可最后我给换下了。” 虞兮娇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看着很像的香囊,只是上面的丝绦不同。 “这才是大姐的香囊,也是族姐请大姐给绣的香囊,原本这香囊大姐让丫环从侧门送过来的,被我截胡了,看着喜欢,就让人去外面买了一个,我的人送到侧门处,还是族姐身边一个丫环来取的。” 虞兰雪的嘴无声的张了张,才想说话,却被虞兮娇手摇了摇制止住了:“族姐,我不想听你说这事你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也必然有你们府上的其他人接的香囊,后门处的婆子,我身边的丫环,还有父亲……可以做证。” 虞兰雪有种不好的预感,神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重重的咽了下去,事情经由虞兮娇这么一说,漏洞百出, “此事是我使了小性子,做的不太对,怕大姐知道生气,就特意去找的父亲,把这事对父亲说过,父亲当时也看过,父亲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大姐绣针的特点吗?” 虞瑞文点点头,毫不犹豫的道:“最下面的竹支最深,也最凸出的竹节之处,这里也是最容易藏线头的地方,竹青绣竹的线头都藏在那里。” 一句话,宁氏身子摇了摇,几乎晕倒,不敢置信的看着虞兮娇手中的香囊,虞瑞文又岂是会关注绣品的人,他现在能说的这么内行,必然是最近有人对他说起过的,否则他是一个男子,又岂会在意这种小事。 “大姐,你腰上挂着的香囊也给我。”虞兮娇又伸手。 虞竹青默默的取下香囊。 虞兮娇把两个虞竹青的香囊递给明月,又把另一个刑奇拿出来的香囊递给晴月,两个丫环接过香囊,明白虞兮娇的意思,立时一起动作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摔破美女蛇的头 两个丫环各自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 ,直接挑了绣线。 明月手中的两个一模一样,藏线于最下面的竹支处,晴月手中的那个,是在起线处,这是一般绣娘最喜欢用的绣法,也最不容易露痕迹,但在绣青竹的时候,倒显得有些痕迹了一些,没有绣在竹节处的混然天成。 很明显,这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刑奇的目光闪过一丝机敏,抬眼看向摇摇欲坠的宁氏:“宁夫人,我只知道你们看不上我,三年前,你们就以为大伯守孝的理由拖着亲事,三年后果然是忍不下去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为了退这门亲事,却拉着无辜之人入局。” 三年前,虞兰雪的理由,终究是过了一些,而今提起来,就是当初已露的痕迹。 “我……我不是……”宁氏头脑中一片空白,张口结舌。 “宁夫人,我知道大姐柔善,心性温和,向来不喜与人争执,若今天没有我陪着大姐一起过来,恐怕这事就落到大姐身上,白白的害了你们两府的亲事,大姐百死难辞其疚,只是这香囊是经我手送到你们府上的,又和父亲说起过,就算再往大姐身上套,这事也不可能是大姐。” 虞兮娇一直在等着这一幕,眼看着真相大白,神色越发的自若。 “宁夫人方才说我自己把香囊打湿,不得不换一个香囊,如此麻烦,何不当时就戴着这个香囊过来,莫不是宁夫人会说,我怕人发现,只在私会的时候偷偷系上,一会还会取下来?”刑奇淡淡一笑,也开了口。 最后又特意的加了一句:“当初两府定亲的时候,贵府曾表示,大姑娘和安夫人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只是我们一直不明白的是当初征远侯过世的时候,大姑娘可以守三年孝,如今胜似亲母的安夫人出了事,大姑娘却什么也不表示,哪怕是守个一个月也是好的?” 刑奇语带嘲讽的道,直接扯开了宁氏母女的遮羞布,若不是今天的事情,大家虽然有些疑惑,也不会多想,但今天这事发生后,却觉得疑点重重。 虞氏的族老们的脸色很难看,事情到了现在,几乎不用说就明白是征远侯府的谋算,精心布局要诬陷刑府公子和虞竹青。 宁氏满头大汗,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大女儿。 “母亲,真的是……这样的吗?”虞兰雪伸手一把拉住宁氏的手,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悲声道。 “雪儿……”宁氏慌乱的道。 “母亲,这事真的跟我们府里有关系,是真的有人……有人要坏的我亲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虞兰雪盈盈的眼眸看着宁氏,声音极为凄楚:“当年,祖母说大伯一家对我极好,要我好好的守三年,我答应了下来,如今你们又说我的年纪等不起了 ,要早早的成亲才是,我也听了你们的话,可如今……如今……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母亲……母亲……我到底算什么……” 虞兰雪哭的诉不成声,声声控诉,手用力的抓着宁氏的手摇了摇,似乎想说什么,而后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祖母……” 头一歪,身子重重的往后倒去。 虞兰雪的丫环跟她一样慌乱,惊慌失措间没来得及伸手抱住她。 虞兮娇正巧在虞兰雪的身后,虞兰雪倒过来的方向又是她这边,若她伸手倒是可以扶住虞兰雪,可巧的是虞兮娇正回头去看晴月手中的香囊,身子微微一偏,虞兰雪从她身边摔过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身子稍稍抽搐了一下,然后声息全无。 众人愣住了,宁氏忽然反应过来,蓦的扑向虞兰雪,抱着虞兰雪大哭道:“雪儿,我可怜的雪儿,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你……你……你怎么了,你若出了事情,我……我还怎么活啊!” 方才那一下动静,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么摔下去,可真不轻。 “血……啊血。”丫环帮着宁氏扶了一把之后,看到虞兰雪后脑勺出涌出来的鲜血,吓得尖声大叫起来…… “除了夫人其他人都出去。”阴沉着脸的虞太夫人厉声道。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有宁氏留了下来,一张脸煞白,惊魂未定。 “你过来。”虞太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招呼宁氏。 “母亲!”宁氏不安的上前,“雪儿她……她如何了?” 虞兰雪一跤摔破了头,方才太夫人命人把人接了过去,如今正在请大夫诊治。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得宁氏倒退两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母亲?”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要小心才是,如今我们府里失了往日的权势,看着就是一个空架子……要小心,更小心,非万全不可以冲动,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虞太夫人脸色阴沉。 “母亲,儿媳觉得……已经万全了。”宁氏委屈不已。 “已经万全了?你说说自打虞兰萱自焚起,你做的哪一件事情是万全的,虞承轩那里没有消息,人已经到京城了却消失不见,燕儿出事,仲阳被打,到现在你还嘴硬说已经万全了。”虞太夫人目光阴沉的看着宁氏,吃了宁氏的心都有。 “母亲,雪儿当时也是同意的。”宁氏辩解道。 “雪儿同意了?雪儿才多大,你多大?你这个当母亲的就是这么害她?只要给我们一点点时间,就那么一点点时间,我们府里就可以焕然一新,你看看……看看你办的好事,你这是要毁了整个征远侯府。” 虞太夫人用力的拍了拍桌子,窗外的太阳被云层隐去,屋内越发的显得阴沉。 “母亲,现在……现在怎么办?”宁氏不敢顶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几步到虞太夫人面前,“母亲,您救救雪儿,她……她不能名声受损的,若是名声有损,宁妃娘娘必然不会给雪儿机会的。” 虞太夫人没说话,阴沉沉的看着宁氏,看得宁氏一阵瑟缩,又哀声道:“母亲,雪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现在怎么办?宣平侯府要我们给一个说法,否则……否则他就打上门来。” 想到肆意无忌的虞瑞文,宁氏又气又急,她从来没见过哪一家的侯爷象虞瑞文这般无礼的,从来没听说过哪一家的侯爷会说这种无赖的话,既便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姨娘,也不会说的话,居然说的这般坦然。 这还是一位侯爷吗?这还是有着皇家血脉的尊贵侯爷吗? 更让宁氏害怕的是,她知道虞瑞文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征远侯府没一个说法,虞瑞文一定会打上门,到时候整个征远侯府颜面无存。 “你表妹呢?”虞太夫人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厉声道。 “我派人去找了,回来的人说表妹被禁了足,现在出不了门,表妹身边的婆子说这事她们做不了主,说我表妹最近不敢惹宣平侯。” 宁氏六神无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指使不动宣平侯,以往这么多年,有表妹在,暗中没少指使宣平侯做事情,哪一件不是说一句话的事情,也因此外面虽然有关于虞瑞文无能、又不识体统的说法,宁氏也没放在心上,无能没关系,好用就行。 “母亲,我表妹没什么用了,她……她现在自身难保,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宁氏大喘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刑府那边怎么说?”虞太夫人僵硬着脸色问道。 “刑府说两府会退亲的,说此事他们回去之后会商议。”宁氏哭道,这局布置的极完美,女儿考虑的也周全,这当中掉了一环都不碍事,哪曾想到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害了,想到极恨处,宁氏的眼中几乎滴出了毒液。 嘶声道:“母亲,是那个贱丫头,是宣平侯府的贱丫头,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今天这事也不会有错,都是这个贱丫头。” 宁氏吃了虞兮娇的心都有。 “又是这个丫头?”虞太夫人低缓的道,眼中闪过一比阴涩的暗芒,关于虞兮娇,虞太夫人早就知道,之前宁氏就不止一次对她说起虞兮娇。 “对,就是这个贱丫头,都是她坏的事情,母亲,她还把关键的香囊换了,不但换了还去给宣平侯看过。”宁氏抹着眼泪告状中,最重要的一环被破了,之后说什么都是破绽,“母亲,现在刑府和宣平侯府都要我们一个说法,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说法!” 宁氏用力的摇着虞太夫人的衣襟,哭的满脸是泪,狼狈不堪。 “你闭嘴!”虞太夫人厉声喝斥,目光阴森的瞪着宁氏,你若再这么大哭大叫,我就让仲阳休了你。 “母……母亲!”哭声噶然而止,宁氏惊骇的看着虞太夫人,声音哆嗦了一下,却再不敢号啕大哭。 耳边烦人的噪音终于停了下来,虞太夫人的眼睛缓缓闭上,屋内安静了下来,宁氏一动也不敢动的跪着,只跪的膝盖生痛,才听到虞太夫人冰寒而狠厉的声音:“此事现在唯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各有取舍,破财消灾? “母……母亲?”宁氏心头一慌,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虞太夫人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平静了许多,眼神看着也柔和了几分,宁氏上下牙床“咯嗒”了一下,浑身战栗,哀求的看着虞太夫人,满眼惊慌:“母亲!” “此事,你担下了吧!”虞太夫人轻叹了一口气。 “母亲!”宁氏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尖锐了几分。 “如果不是你,难不成是雪儿?”虞太夫人脸色蓦的又沉了下来。 “母亲……我……我……担下这名声,这……这让我怎么活?”宁氏哭的整个人都在哆嗦,这事若是落实,征远侯府休了她都是可以的。 “你放心,仲阳对你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又岂会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对你如何,不过是让你暂时的顶一顶名声罢了,以前怎么样,以后还会怎么样。”虞太夫人看出她的顾忌,安抚她道。 “可这事……这事他们未必同意。”宁氏结结巴巴的道,她不敢拒绝,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婆婆有多狠。 “他们会同意的,你不是还是宣平侯夫人的表姐吗?”虞太夫人轻叹道。 “我表妹……她自身难保。”宁氏喃喃的道。 虞太夫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那又如何,只要你还是他夫人的表姐,只要你们往日走的亲近,这种事情就可以牵扯到他们府上,况且这种事情,就算不是虞竹青的事,但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有时候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他那个养女可还没有正式定亲。” “母亲……就算虞竹青名声不好,我侄子都是愿意娶的。”宁氏急忙道,这事原本就是想好的,宁氏听钱氏说起虞竹青的钱财,早就存了心要从里面分一调羹,没少帮着钱氏出谋划策,两个人也达成了奇异的平衡。 原本的谋算是坏了虞竹青的名声,这个时候宁庆出面娶虞竹青,那就是宣平侯府的恩人了,想提什么苛刻的条件都可以。 现在事情起了变化,宁庆的出现也就起不了之前那么大的作用了。 “就算你侄子愿意娶,宣平侯府也不会愿意搭上自家的名声,你若被休,宣平侯夫人和虞竹青必然被人猜疑,宣平侯不会愿意听到这些似是而非的议论的。”虞太夫人老奸巨滑的道。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这种事情张扬的太大,都可能累及宣平侯府,必竟两家的夫人还是亲密的表姐妹,这其间还有虞竹青的名声。 宁氏一愣,但立时反应过来,惊喜的道:“母亲,宣平侯府也不愿意此事张扬?” 她现在已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虞太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也别期望太多,只是让宣平侯府适当的放宽手,不必一定追究你之错,但陪礼是肯定要的。” “母亲……” “此事我去办,我会去见宣平侯。”虞太夫人道。 “多谢母亲!”宁氏喜极而泣,目光感激的看向虞太夫人,事情并不是往她最怕的方向过去。 “你也别想太好,此事既然是你担待了,必要的陪礼道歉是肯定的,而且你还要做到位,最后的结果还得看他们两家的意思。”虞太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提醒道。 “母亲,儿媳明白,儿媳一定会做到。”事到如今,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宁氏也只能答应下来,只希望宣平侯府不要狮子大开口,说完之后又急切的道:“那刑府呢?” “两家的亲事必然是解了的,此事原本也是你的错,不过和雪儿无关,雪儿现在还生死不知,刑府应当也不会把我们逼到绝路上,你必竟还是宁妃娘娘的同族姐妹,往日关系又极近。” 虞太夫人冷声道。 “是……我……我明白。”宁氏一缩脖子,不敢再多问…… 宣平侯府的一处花厅,虞兮娇和虞竹青一起会客,客人只有一位刑奇。 从征远侯府过来,虞兮娇才知道不只是自己请了父亲出面,这位刑公子也特意的请了父亲去当个见证。 两个人不谋而合,都觉得在征远侯府的地面上,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说得再清楚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善了的,得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在,两个人都觉得宣平侯可以镇住征远侯府。 出了这样的事情,虞兰雪摔的满头是血,征远侯府又哭又闹,显然不是解决事情的时候,虞瑞文就带着刑奇回了宣平侯府,想把事情的缘由理的更清楚一些。 才回到府里,钱氏的人就过来,说钱氏突然之间急症,请宣平侯去看看。 虞瑞文就让刑奇先等等,他去去就来。 虞娇婉对虞瑞文说,她和虞竹青一起接待刑奇,也要把事情的原委查的更清楚一些,免得征远侯府后续还把脏水泼在大姐身上。 虞瑞文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只叮嘱她不许虞竹青私下里和刑奇相处。 虞兮娇答应下来后虞瑞文才匆匆离开。 双方才花厅坐定,丫环送上茶水,虞兮娇稍稍喝了一口放下,开门见山的道:“刑公子,此事你们府上要如何做?” “两家的亲事要退。”刑奇肯定的道,手一动茶杯也放了下来,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咔嗒”的声音。 “什么理由?”虞兮娇笑。 “征远侯府算计我们府上,我们又何须给他们留面子,只是恐怕征远侯府的这位大姑娘,未必会认下这件事情。”刑奇冷笑道,三方当面对质后,虞兰雪是最可疑的,这事她绝对是有份的。 “虞兰雪不会认的。”虞兮娇笑了。 “宁夫人?”刑奇沉默了一下。 虞兮娇轻轻抚掌:“必是的了,虞兰雪要退两家的亲事,必然另有高就,这个时候不能坏了名声。” 刑奇眉头皱了起来,没说话。 虞竹青看了看虞兮娇,又看了看刑奇,没太明白他们两个说话的意思,没敢打扰到两个人的话题,只默默的陪着虞兮娇。 “刑公子是因为那边?”虞兮娇打破了平静,伸手往皇宫的方向指了指。 刑奇点了点头:“我父亲虽然是实职,但官卑职小,恐怕承受不住这件事的后果。” 如果是虞兰雪,宁妃娘娘不便出手,但如果是宁氏,宁妃娘娘就可以借理由说事了,甚至给父亲压力。 “刑公子,事情会落在宁夫人的身上,征远侯府也会求两家的和解,必不会让你们府上把这件事情闹大。”虞兮娇意味深长的道,对于刑奇的退让并不觉得意外,如果刑奇一心要冲上去,倒是莽撞了。 必竟那是皇上的宠妃,盛宠多年,若不是她没有生下子嗣,恐怕她的儿子才是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人选。 刑奇有才智,上一世的时候外祖父就曾经对自己提及,还深深的觉得可惜,可惜两家的亲事不落在自己和刑奇的身上。 而今看来,果然和外祖父说的一样。 “虞三姑娘,你们府上会如何?”刑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婉转的打听宣平侯府的打算,方才他也看出来了,这位虞三姑娘虽然年纪小,却很得宠,宣平侯十有八九会听她的提议。 “应当也不会闹大,事情虽然跟大姐没有关系,但若是牵扯到大姐的身上,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世人对女子向来苛刻。” 虞兮娇没隐瞒自己的打算,这事无法闹大,不管是刑府还是自家。 两家只能息事宁人,各府有各府的打算,谁也不能真的能征远侯府撕破脸,鱼死网破不可取。 “刑公子,征远侯府这时候比我们更弱势一些,她们设局害了人,如果真的张扬出来,对于她们来说也是灭顶之灾。”虞兮娇提醒道。 刑奇俊眸抬起,惊讶的看向眼前的这位虞三姑娘,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精致的容色虽然带着稚气,却可见他日的绝美风华,但也只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孩罢了,养在江南的女孩子自有一股子娇软气息。 没想到处事却这般聪慧,让人很是震惊。 收敛起眼中的惊讶,刑奇试探的问道:“破财消灾?” “破财消灾!”虞兮娇笑了,唇角微微勾起,笑靥如花,肯定的答道,“一会可能还得麻烦刑公子劝劝父亲。” 两下里心照不合,各自点头。 虞兮娇有种感觉,这件事情里,最重要的就是财,她是真的要二房破所有的财…… 虞竹青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还是不明白,但看虞兮娇笑的开心,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笑意,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重重的落了地,三妹妹既然能这么笑了,可见事情应当会很快的解决。 想到这里不免又有些自责,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不但没护着妹妹,还让三妹妹为自己筹谋算计,今天若不是有三妹妹护着,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一身污名,她不在意嫁不嫁人,只在意会不会给父亲和在地下的父母脸上抹黑。 抿了抿唇角,笑容浅了,眼神暗淡了下来,头缓缓低下,她真是没用,怎么就不能自己解决问题。 虞瑞文是怒冲冲回来的,钱氏哪来的急诊,只是求他不要和征远侯府计较,说如今征远侯府只是孤儿寡母,若是他计较狠了,少不得有人参他欺负征远侯府,以征远侯的威名,恐怕参他的人还不少。 又说了宁氏背后的宁妃娘娘,虞瑞文勃然大怒,转身就走…… 第一百七十七章、聘礼的单子去拿来 “侯夫人的身体如何?”待虞瑞文坐下,大家重新行过礼,刑奇关心的道。 “没什么大事,已经好多了。”虞瑞文含糊的道,心烦意乱,“这件事情世侄打算如何处理?” “既便征远侯府另有高就,亲事退了就退了,但当初我们送的聘礼要双倍还我们,还得说清楚这件亲事退了是因为征远侯府的原因。”刑奇直接开出了条件,没有要求这件事情一定落在虞兰雪的身上,但征远侯府必定要承担责任。 这其实已经很放宽条件了,除了财物上大了一些,虞瑞文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原本过错方就是征远侯府。 “此事我会和族老们商议,责令征远侯府去办的。”虞瑞文同意。 “有劳侯爷。”刑奇站起来谢过。 虞瑞文摇摇手,示意他不必客气,让他重新坐下,才想开口发现两个女儿还在,“竹青,娇儿,你们两个先回去。” 有些话还是不应当说于女儿听的。 虞兮娇和虞竹青乖巧的站起来向虞瑞文告辞出去。 走过刑奇的时候,虞兮娇对着他微微一笑,刑奇明白微微点点。 待两个女儿离开,虞瑞文拿起面前的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后重重的放下:“世侄觉得此事,我们府上该当如何做?” 虞瑞文一路回来的时候,也知道这事闹大了对大女儿没好处,之后被钱氏一说更觉得心烦意乱。 如今听了刑奇的处理法子,觉得还不错,快刀斩乱,处理的干净利落,征远侯府也必然会答应下来,不会没完没了的扯皮,倒不失是一个好法子,这才开口直言问计。 “侯爷如果不想虞大姑娘受影响,最好的法子也是如此。”刑奇婉转的提议道,“征远侯府赔重金道歉,不张扬此事!” “只让他们付一些钱财,这也太便宜他们了。”虞瑞文没好气的道。 刑奇低缓的道:“侯爷,虽然说是便宜了他们,但这亲事必然退了,责任也在他们身上,再加上我们府上的二份聘礼,侯爷的一份礼,之前兰萱县君出事,征远侯府的婚事却是继续下去的,当时红妆十里虽然只送了一半,但另外一半恐怕也不多了。” 嫁妆中最有份量的,其实不一定是能看得见的东西,比如那几家铺子,才是真正生金蛋的鸡。 兰萱县君早早的把自己的铺子卖出去的事情,也闹的满城风雨,刑奇听说过。 “好!”品了品这话里的意思,虞瑞文笑了。 赔罪就得赔到肉里去,这一次不让征远侯府大出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们过去的,居然设下这么恶毒的算计,害自己的大女儿,那就让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内院小路上,虞竹青走的很慢,手中的帕子搅动,看着很不安。 “大姐?”虞兮娇停下脚步,等她上来。 虞竹青脚下稍稍加快了几步,等虞兮娇走了个并排,这才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三妹妹,为什么不把虞兰雪的事情张扬出来?” 这话开头几个字,说的很慢,难以出口,必竟这和她往日的闺训有些不同,但说到最后明显自然多了。 待得说完虞竹青发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其实也没那么难,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虞兮娇笑了,她一直在等虞竹青自己说话,等虞竹青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钱氏把大姐养的过于的胆怯了一些,得让大姐慢慢的自立起来。 如今大姐能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经是走出了第一步。 “大姐,打老鼠又怕碰破玉瓶儿,若真的把事情逼到虞兰雪的身上,我恐怕征远侯府就要和我们鱼死网破了。” 虞兮娇柔声解释道。 “虞……兰雪有这么重要?”虞竹青柳眉微蹙,不安的很。 “虞兰雪应当很重要,她要退这门亲事,看不上刑府,应当是看上更好的了,征远侯府的其他人也知道,并支持的,她的名声若是有损,征远侯府就攀不上高枝了,如今的征远侯府应当很迫切的需要虞兰雪另找佳婿。” 虞兮娇勾了勾唇角? 佳婿未必,只是给人老皇上当个妾罢了,这话她当然不能对虞竹青明言。 虞竹青忽然伸手一把拉住虞兮娇:“三妹妹,今天发生的事情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眼眶红了,唇角虽然还挂着笑,笑容却惨然苍白,她很清楚之前的处境,那一刻她是百死莫辞。 “大姐,我们是姐妹,何必说这种话。”虞兮娇回握她的手,安抚而娇嗔的轻轻摇了摇。 “三妹妹多谢!”虞竹青声音哽咽,她不太会说话,眼下能说的就只有这几个字了,侧过头抹去眼角的眼泪,再回过头时,咬了咬唇:“三妹妹,我讨厌虞兰雪,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往日,我都是把她当成姐姐看待,就算她要我自己不送外人的香囊,我也送了。”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虞兰雪,虞竹青不会那么好说话的,给她绣青竹的香囊。 这香囊,她之前没送过其他人,这是她给自己贴身用的。 “大姐觉得征远侯府的几个姐妹如何?”虞兮娇微微一笑,引着虞竹青继续往下说,方才的事情太过震骇,大姐此刻应当有满腹话要说。 果然,听她这么一问,虞竹青马上道:“兰萱县君最和善,虽然身份最好,却最有善心,往日若不是县君,我过的恐怕更不好!虞兰雪看着最端庄,性子也温和,好像没什么脾气似的,虞兰燕脾气不好,时不时的给人甩脸色,虞兰云看着有些小心思。” 虞兰云是征远侯府三房的嫡女,三房原本就是庶子,在征远侯府也没什么存在感,在虞太夫人的压制下过的并不好,虞太夫人不太喜欢这个庶子,不过是不方便把人分出去,三房若是离开了,二房又怎么能还留在征远侯府,所以也就忍了他们。 “大姐,最有心机的应当是虞兰雪。”虞兮娇冷冷一笑,目光尖利如刀,“今天的事情,有一大半是她在做的,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征远侯府的大姑娘是个好的,不但性情纯良、温柔,而且还孝敬长辈,哪怕过世的是大伯,她也要求守三年孝。” “一个人装了这么久,装的让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这样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的。” 虞兮娇不会忘记上一世娘亲对虞兰雪的好,真的是一心一意的为她操持,把她当成自己亲身女儿一般,虞兰萱也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姐姐,有什么好的,就算自己没有,也得先给她留一份。 如果不是梦境中看到的,她怕是到死还会觉得二房唯有虞兰雪是好的,是真心的对待自家,可偏偏她看错了,娘亲也看错了,甚至于一直有谋算的外祖父都看错了,能让这么多人看错,原本就说明了虞兰雪的手段。 虞兰雪摔下去的那一幕,虞兮娇躲开的时候看的清楚,那样摔下去,原本应当是想倒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见她晕倒,就会扶她离开,她再使手段求和解,诉委屈。 自己没扶她,故意避开,虞兰雪生生的摔下去,头破血流,居然也没睁眼,那么的狠狠的把自己摔晕在地,生生的晕过去,就如同摔下去之前就晕倒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虞兮娇可以肯定,自家满门的血债里,虞兰雪应当有着最浓重的一笔,凭她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性子,又岂会只是听从宁氏的摆布,又岂会处于从属的地位。 虞兰雪?她以前居然只是觉得她可疑!还真是眼瞎! “那就这么放过她?”虞竹青就算性子好,这时候也不甘心。 “大姐,不会!”虞兮娇笑了,举步缓缓往前走,一边道:“大姐,破财消灾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破的,眼下不和他们撕扯,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些事情急不得,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她会报仇! 父死母走,幼弟遇刺,外祖一家上下满门抄斩,这满门的血仇她又岂会忘记! “破财消灾”,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只是表面上的! 虞兰雪的聘礼,如今还安在? “什么?要……要二倍的聘礼?”宁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按在桌上几乎跳起来。 这是虞仲阳养伤的内室,床上虞仲阳趴着,脸色同样铁青,回话的是府内的一个管事,才从刑府回来。 得到的是刑府的回话。 “夫人,刑府是这么说的,如果不回两倍的聘礼,此事他们绝对不会甘休,哪怕是鱼死网破,也要和我们征远侯府论个是非,还说要把这事捅到御史处,参老爷一个治家不严,参大姑娘一个……一个……” 之后的话管事的不敢传,这话刑府的敢说,他不敢传。 “欺人太甚!”虞仲阳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宁氏口瞪口呆之后,立时失声痛哭起来。 “聘礼的单子去拿来。”虞仲阳发过狠之后,脸色阴沉的吩咐宁氏。 宁氏抹着眼泪,怯生生的看了看虞仲阳,见他又要发怒,急忙派人去取…… 第一百七十八章、要不要强讨嫁妆? 单子拿过来,放到桌上,宁氏偷眼看了看虞仲阳后,还是不安的递过来:“就……这些。” 这门亲事是安氏牵的线,看在安氏的份上,刑府的聘礼可真不少,比之一般的人家高了许多。 刑府在京中官场上的根基尚浅,但刑氏一族以往却是大商贾,家底很厚。 给出的聘礼中甚至有不少是珍稀的东西,价格不菲。 “老爷,这么多,还有两倍的价……现在可怎么还?”宁氏又急又燥。 “原本的聘礼全部返还,再作价多送回一份,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刑府轻轻放下不成?”虞仲阳气恼的骂道,“你当时不是说十拿九稳的吗?不是说这件事情不用我操心,看看你现在干的什么蠢事!” “老爷,这事能怪我吗?都是那个贱丫头……”宁氏抹着眼泪又要骂虞兮娇。 “好了,现在说说这聘礼的事情,你马上再去准备一份价值相仿的。”虞仲阳厉声打断了宁氏的话,一拍床沿。 宁氏的哭声噶然而止,却没接话。 “这点小事也办不成,要你何用!”虞仲阳没听到宁氏的动静,扭过头去看她。 “老爷,这上面有一些……并不在府里。”宁氏额头上冒汗,不得不说。 “聘礼不见了?”虞仲阳一愣,没反应过来。 “有几件没了。”宁氏咬咬牙,知道瞒不下去,“当初大嫂给兰萱准备嫁妆的时候,缺几件她想要的嫁妆,我想着反正雪儿这里有,就先给了大嫂,反正……反正这最后……也是我们的。” 最后几个字低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真实的情形是这样的,宁氏为了讨好安氏,特意从虞兰雪的聘礼中挑了几件值钱的东西,送到安氏面前,说这几件东西很好,先给虞兰宣当嫁妆,等他日安氏若再找到合适的,再给虞兰雪当嫁妆就是。 这几件好的物件,也正是安氏之前在为虞兰萱选的,只是一时没选到合适的,如今看到宁氏拿过来的,自是大喜,并且一再保证等虞兰雪成亲时,她会把这些东西补足,绝对不会让虞兰雪吃亏。 宁氏假惺惺的表示不同,说虞兰雪的亲事还没订时间,不急。 反正大房一死,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小女儿的,等小女儿嫁到信康伯府,再让她把东西拿回来就行,自己不会亏,还能讨安氏的欢心,又让安氏对她更加信任。 “如今……那些东西呢?”虞仲阳怒瞪着宁氏道。 “都……都进了信康伯府了,之前想着送嫁妆过去,先送一些好的,免得别人看轻了燕儿……”宁氏结结巴巴的道,不敢抬头看虞仲阳。 虞兰萱自焚,她吓个半死不说,还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当时她只想着赶紧把虞兰燕送到信康伯府,成了两家的亲事,送嫁的时候先挑着有些轻便的东西过去,很巧,虞兰雪聘礼的那几件,全送了过去。 如果不算虞兰萱自己卖掉的铺子,数量上看着还有一半留在征远侯府,实际上嫁妆的一大半其实已经进了信康伯府,宁氏的意思,真正有价值的先送了。“好一个先送一些好的过去!”看宁氏期欺艾艾的样子,虞仲阳的怒气不住攀升,拿起聘礼单子狠狠的照着宁氏扔过去,“你办的好事!” “老爷……我……我也是没想到。”宁氏大哭起来。 虞仲阳眉目阴沉,用力的拍了拍床沿:“去要,把聘礼都要回来。” “可是……以后燕儿还要回来,这……这怎么能强要呢!”宁氏哭哭啼啼的道,真和信康伯府撕破脸,他日小女儿回来还怎么办? “什么强要?之前褚子寒不也是同意要还聘礼的吗?现在就派人去要。”虞仲阳厉声斥责。 “老爷,之前……之前说好的……就还一部分,假装……假装全还了。”宁氏怯生生的道。 虞仲阳再忍不住,反手就给了宁氏一个巴掌:“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同意的?” 这事是宁氏主办的,虞仲阳和儿子一心一意的想要虞承轩的命,还真的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老爷……还有燕儿……”宁氏不敢争辩,捂着脸摔坐在地上,哭道。 虞仲阳额头上的青筋暴了暴,阴冷的瞪着宁氏:“我已经跟你说了多次了,虞兰燕已经死了,她死了,这之后所有的事情跟我们再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唯一可靠的雪儿,如果雪儿的事情没着落,我休了你。” 宁氏号啕大哭起来:“侯爷,燕儿再不是,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我怎么忍心毁了她的将来。” “她的将来?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别说是她,就算是雪儿和我们都没有将来。”虞仲阳阴森森的道。 宁氏被吓的住了声:“老爷……我……” “去把当初的都讨要回来,只要是我们征远侯府的,按嫁妆单子上该有的,一点都不能少。” 虞仲阳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怒气。 褚子寒若是一个好的,还要自己去讨要?早就可以还回来了,这话外面传说几天了,居然什么动静也没有,原本想着可能还在整理,没想到已经和宁氏达成协议,居然就走个形势,还一部分。 “老爷……我之前答应的。”宁氏哭诉道,之前双方都很满意,信康伯府甚至表示,以后虞兰燕回来,必然找机会让她登上世子之位,哪怕那个时候虞子寒已经有了正妻,信康伯世子之位都是为虞兰燕所生的子嗣留着的。 “你答应,我还没答应!”虞仲阳冷声道,咬牙切齿的道,“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如果不同意,就会闹到宁妃娘娘面前,让宁妃娘娘评理。” “可……可是……”宁氏六神无主,一方面怕刑府真的闹起来,一方面又要为小女儿考虑。 “你如果办不好这件事情,别怪我直接休了你,到时你以为雪儿和兴儿还会认你?”虞仲阳阴沉沉的笑了。 “老爷,我……我会的,我就去准备。”见虞仲阳发了狠,宁氏再不敢说什么,哭哭啼啼的抹着眼道。 虞仲阳眼睛地闭,大喘了两口气,平了平气挥了挥手,示意宁氏下去,他莫名其妙被齐王世子打了一顿,连告状的地方也没有,眼下只能认吃亏,咽下这口恶气,他忍得住…… 宁氏从虞仲阳的院子出来,站在院门处茫然的很。 “夫人,先去看看大姑娘吧!”有婆子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低声提醒她道。 宁氏这才从茫然中醒悟过来,带着人去看虞兰雪。 虞兰雪已经醒过来,被抬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宁氏进来的时个,她正在喝药,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上扎着白色的伤巾,整个人憔悴而无力。 看到宁氏进来,叫了一声:“母亲。” 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她才缓不过,这会不敢有大的动作,浑身疼,特别是头部,稍稍用力就会一阵晕眩。 “雪儿,我可怜的雪儿。”宁氏看到大女儿这幅样子,一阵心酸,在床沿边坐下后,就呜呜的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母亲,怎么样了?”虞兰雪轻声困难的道。 “刑府答应退亲,要两倍的聘礼,宣平侯也来凑热闹,也要了大笔的钱。”后面的事还是钱氏偷偷传过来的消息,方才宁氏也不敢对虞仲阳说,这会看了大女儿的样子,一时间又急又难受,悲从中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事情……谁担了?”虞兰雪焦急的问道。 “是我……说是我的过错,我……我……”宁氏说到这里又抹起了眼泪,这件事情不得不落在她身上,她也很慌。 “对不住母亲了!”虞兰雪低声道,“母亲放心……以后女儿会孝顺……您的。” “说什么孝不孝顺,我们没那么多的钱,你父亲的意思让褚子寒把所有的嫁妆都还了,比照着当初的单子,一点都不能缺,可这让你妹妹怎么办?真的和信康伯府吵开了,以后你妹妹怎么还有机会成为信康伯世子夫人。” 宁氏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哭的停不下来,她从小宠爱着养大的小女儿,如今落的声各俱丧,好不容易留下性命,却还不知道前程如何,现在把信康伯府得罪了,还不是把小女儿往绝路上逼吗! “母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日,我会护着妹妹的。”虞兰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脸上却不显。 母亲对妹妹的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今这个时候顾及的不是自己,却还在想着妹妹。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的,可是嫁妆真的要得回来吗?”宁氏不安的道,“我之前已经答应过他们了……” “母亲……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虞兮娇曾经说过……如果那些铺子是我们讨要……说不定还会还回来,信康伯府是肯定不可能的。”虞兰雪喘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道。 她不敢提高声音,头痛不已还想吐,让她只能微小的动作。 当时她是算准了虞兮娇的方向倒过去的,没想到虞兮娇这个贱人居然敢摆她这么一道,害得她如今不只是行动困难,连说话也困难。 “还回来?”宁氏一愣,而后明白了什么意思,大喜,“真的吗?那个贱丫头会还回来?” 那些铺子可都是生金蛋的鸡! 第一百七十九章、夫人嘴脸,争抢嫁妆 “她既这么说,自然有回旋的余地,听说谢府给了她不少……钱财,不缺钱。”虞兰雪柔声道。 心里又嫉又恨,她差钱,她很差钱。 入了宫,哪一样不需要钱!偏偏母亲偏心妹妹…… 一听这话宁氏深以为然,用力一跺脚:“好,那就先向信康伯府讨要,等这件事了了,再向这个贱丫头讨要铺子,必竟是我们府上的铺子,虞兰萱没经过我们同意,怎么能随意的出售,你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这话就蛮横不讲理了,虞兰萱是铺子的主人,这些铺子也是安氏嫁妆里的,其实跟征远侯府没关系。 “母亲说的是!”虞兰雪却是满口称赞。 “雪儿,如果褚子寒不同意……怎么办?”宁氏说完,又不安起来,这事头痛的很。 “如果真的不同意,此事就闹到御史处,信康伯世子当着全城百姓的话,又岂能出尔反尔!”虞兰雪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会让这机会错过的。 别说只是虞兰燕,就算是宁氏,她也不在乎! 她的前程,在那个高高的权力之处,她会踩着所有人往上爬! 宁氏原本就六神无主,如今女儿沉静的声音倒是给了她勇气,当下抹了抹眼泪,“雪儿,你好好养伤,此事母亲去办,这嫁妆必得讨要回来才是,否则……否则这一次……” “母亲说的是,如果讨要不回来,我们征远侯府也完了……我的名声坏了,宁妃娘娘不会选我,父亲和大哥也不会有出头之日,这征远侯府的爵位更不可能落在父亲的身上,哪怕虞承轩也死了。” 虞兰雪低声道,她知道宁氏最在意的是什么,如今就照这上面扎上去。 宁氏机灵打了一个寒战,再不敢懈怠,站了起来:“雪儿,你好好休息,母亲去处理事情。” “有……劳母亲了。”虞兰雪强扯出一丝笑意。 宁氏挥挥手,转身匆匆离去,没注意到床上大女儿那双变得阴寒的眼睛…… “退还所有聘礼?”信康伯夫人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冷冷的看向宁氏。 “这也是没办法……原本就是信康伯世子的意思,我大伯之前的好友已经过来问过数次,如果再不退……怕是会影响信康伯府的声誉。”宁氏陪着笑脸,道。 “这是县君给我们府上的嫁妆,与你们何干?”信康伯夫人半点也没相信宁氏的话,嘲讽的勾了勾唇,“当日也是你们女儿自己不检点,还害得我们府上跟着你们一起被人指指点点。” 宁氏又是憋屈又是恼怒,脸色涨红:“伯夫人当初……也是孩子们自己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就只是成全了他们,如果当初不是世子一再的恳求,也不会……让燕儿落到眼下的这种地步。” “世家千金的礼数,宁夫人你们以前从来不讲的吗?把个好好的女儿家,教的这么不知廉耻。”信康伯夫人冷笑道。 “当初不都是世子的意思吗?”宁氏也不罢休,反唇相讥。 “征远侯府把个女孩子养成这般下贱,还要求男子如何不成?”信康伯夫人怎么会怕宁氏,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后,再一次重重放下,站了起来,“宁夫人,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商议此事的。” 信康伯夫人原本就不想过来,是儿子一再的求着自己,她才不得不走这么一趟,之前明明说好,大家就明面上走一些礼,意思意思,就算是退了嫁妆,实际上就稍稍的送还一些就行,多少看信康伯府的意思。 而今居然要求半点不差,信康伯夫人怎么会同意。 “寒儿拿到的嫁妆是县君给的,跟你们那个不知礼数的女儿没关系,宁夫人我不觉得你有讨还的资格。” 信康伯夫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宁氏又气又羞,满脸通红,也蓦的站了起来,语带威胁的道:“伯夫人如果这么说,那这事我们也不能罢休,总得让所有人看看信康伯世子出尔反尔的样子,燕儿已经死了,世子却是没死,世人对于一个已死之人向来比较公允。” 信康伯夫人的脚步停下,转回头冷冷的瞪着宁氏:“宁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原本之前的确说不多要,但现在不行,如果没了这笔钱财赔给他人,我们全完了,既然我们完了,伯夫人觉得我们还怕什么?世子做下的那些事情,燕儿也是知道的。” 宁氏半步不让的道,事到如今这笔钱财她也必然要回来,大女儿说的对,只要雪儿将来有出息,还怕不能给小女儿撑腰吗! 宁氏一族,原本连世家都不算,如今又有谁敢小窥。 信康伯夫人向来看不起宁氏,听她这么一说,立时大怒,冷笑道:“好,宁夫人如果要这么做,我们等着就是,到时候看看是你的儿女有事,还是我们信康伯府有问题。” “你……”宁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想到信康伯夫人居然这么无赖,伸手指了指信康伯夫人,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褚子寒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信康伯夫人行了一礼。 母子两个是一起来的,褚子寒先去看了褚仲阳,从褚仲阳处知道了征远府的打算,立时知道不好,这才匆匆过来。 “世子,你来评评理,当初是你当着满京城的百姓说的,要退还嫁妆,之后我大伯的几位故交过来查问,说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两家的亲事不成,兰萱也没有正式嫁进信康伯府,嫁妆是必要退还的。” 一看到褚子寒,宁氏的声气也大了几分,气恼的高声道。 “寒儿,你来的好,他们之前说好的话居然不算数,如今说什么亲事不算数,不过都是推托罢了。” 信康伯夫人也不罢休。 “母亲,宁夫人,你们请先停一下。”褚子寒头疼不已,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暴,整件事情最烦的就是他,他的功劳那么大,现在却什么也没。 “世子,当初燕儿的事情,你最清楚,你的事情,燕儿也清楚,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我们也不可能同意,更不可能让燕儿嫁进你们府上,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两家还是好好商议,退了嫁妆的好。” 宁氏没好气的道。 褚子寒眼底闪过一丝阴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制止住还要说话的信康伯夫人:“母亲,您先别动怒,这事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议。” “还商议什么,嫁妆是不可能退的,要退也得等征远侯世子来了再说。”信康伯夫人根本没打算退嫁妆,那么多好东西,如今已经进了信康伯府,她怎么甘心再还回去。 “嫁妆如果不还,我们就告到衙门里,看看最后这嫁妆该不该还。”宁氏的态度也很强硬。 信康伯夫人勃然大怒。 “母亲,您先缓缓,此事就算再争也是争不出来的,还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难不成你们两个希望我们两府一起完了吗?宁夫人,你就算不考虑燕儿,还得考虑大姑娘和大公子吧?” 褚子寒的目光转向了宁氏,厉声喝道,生怕她再说什么刺激到母亲。 宁氏虽然不服,却不得不低头。 “母亲,您先坐下,喝口水缓一下,此事由我来做主,行不?”褚子寒端了茶水送到信康伯夫人面前,信康伯夫人接过,傲然的看了一眼宁氏,喝了一口后,跟着儿子重新回去坐下。 宁氏气的咬牙切齿。 见两个人不再闹了,褚子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先是对信康伯夫人说:“母亲,我方才已经跟虞大人说过此事了,这事怎么起了这么大的变故,我们总得查问清楚,一味的发火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听儿子这么一说,信康伯夫人冷哼一声道:“寒儿,你们说吧,我倒是要好好听听征远侯府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之前说的像朵花似的,说什么不在意钱财,其实在意的还是钱财。” 宁氏伸手按了按胸口,恨不得伸手挠花信康伯夫人的脸,但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确不是争吵的时候。 用力的平了两口气,才道:“雪儿要退亲,刑府要求退两倍的聘礼,当初有一些聘礼我送到县君的嫁妆里,现在府里也没那么多的钱可补还两倍的聘礼,宁妃娘娘的意思,也是让信康伯府先还了我们嫁妆,这以后若是……自会送上另外一份丰厚的嫁妆。” 宁氏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隐瞒了宣平侯府也要重金赔偿的事情。 “贵府大姑娘,这是另有高就了,那就让另外的高就来偿还,想娶你们家大姑娘,总得多付一些才是,这么才貌双全的佳人,又贴心贴肺的美人人儿,可就只有征远侯府有,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信康伯夫人坐在一边嘲讽道。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宁氏脸色暴红,气恼的一拍桌子:“信康伯夫人,如果你再这么胡搅蛮缠,那我们就对簿公堂,看看这最后嫁妆到底是还还是不还?这事现在皇上也知道了,许多人还在催问,信康伯府就真的要为了点钱财,惹出这么大的是非吗?” 宁氏今天是铁了心要让信康伯府退嫁妆。 不退不行,她拿不出那么多的赔偿,若拿不出,惹恼了刑府和宣平侯府,大女儿的名声就要毁了,大女儿的前程也就没了…… 第一百八十章、父亲,我就看看 信康伯夫人气乎乎的下了马车,径直往里行走。 褚子寒急忙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正屋,褚子寒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母亲这嫁妆不退也得退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所有百姓的意思。”褚子寒替信康伯夫人倒了一杯水,温声劝道。 信康伯夫人没喝,重重的放在果面 ,一双眼睛鼓起狠狠的瞪着褚子寒:“凭什么,当初不是说只是稍稍退几件,做给其他人看的,现在怎么要求每一件都对应着来退,这把我们信康伯府当什么 了?” 褚子寒也头疼不已,“母亲,您也听到了,这事真的闹真起来,我们没有好处,甚至还会影响父亲和我的仕途,当初也的确是我在门口处答应下来的,皇上的意思也是两家的亲事无效。” “如果不是我们帮忙,宁氏那个下贱的女儿还能留下命,如果不是你让她当时进的府,她恐怕那个时候就没了性命,如今这是过河拆桥 了,早看出这一家子不是什么好的,一个个尖酸刻薄,小的几个也都是无行无德。” 信康伯夫人越想越生气,伸手一指征远侯府方向破口大骂。 “母亲,您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褚子寒烦燥不已,头低了下来,用力的呼出一口长气,“准备还吧!” “还?拿什么还,有一些送到你舅舅处,给你表哥送过去了。”信康伯夫人没好气的道。 信康伯夫人出自扬山侯府,是扬山侯的亲妹妹,所谓的表哥就是扬山侯世子。 这其实是信康伯夫人的气话,婚礼闹成这样,那些嫁妆暂时都没动。 “母亲,您先去准备我们府上的,如果没了,就用钱先补上,表哥处我会另外对他说起此事的。” 褚子寒垂头丧气的道,以往的意气奋发,如今都已经消停,这才多久,在于褚子寒来说,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原本以为虞兰萱死了,此事就算是一个了结了,之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真的要退?”信康伯夫人忽然冷静了下来。 “母亲,必然要退的,不说皇上的意思,宁氏背后还有宁妃娘娘,当初您也是知道的。”褚子寒声音暗哑的道,“父亲和我……都经不起。” 原本想的是左右逢源,甚至为此立了大功,得了皇上的赏识,褚子寒明白,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那些所谓的宏图大业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所有的事情,仿佛在虞兰萱身死的时候,就完全变了…… 当初的事情真的对吗? 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活泼、明媚的少女,眼带笑意盈盈若水,唯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有礼却也有距离…… 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虞子寒一脸疲倦:“还了嫁妆之后,征远侯府的事情就和我们再没有关系,父亲也不会再被人嘲讽,母亲……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苛责。” 看着儿子如今颓废的样子,信康伯夫人又气又急,只恨宁氏出尔反尔,却也知道无能为力,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发狠道:“好,那就和征远侯府完全割舍干净,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母亲说的是。”劝好了信康伯夫人,褚子寒站了起来,“母亲,我去见表哥。” “也好,和你表哥好好说说处事,这件事情错的又不是你,是他们征远侯府自己闹出来的,和他人无关,让你表哥帮你去向皇后娘娘说几句好话。” 扬山侯世子很得皇上的欢心,早有传言说皇后娘娘嫡生的七公主会选扬山侯世子,只是这事现在还没有正式下定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信康伯夫人却知道这事是真的,七公主和皇后娘娘都相中了自己的侄子,侄子在七公主面前很能说得上话。 “三姑娘。”习嬷嬷恭敬的向虞兮娇行礼,她身后带着一个小丫环,手里拿着一个食篮,这地方是虞瑞文的书房面前,一看就是为虞瑞文送汤水过来。 虞兮娇笑着停下脚步:“夫人做了什么好的?” 习嬷嬷尴尬的道:“夫人特意在小厨房里煮的补汤。” 钱氏的住处是有小厨房的,钱氏虽然不能出来,但她身边的习嬷嬷却可以进出,想要什么食材吩咐厨房就可以。 “父亲用过了吗?”虞兮娇抬起盈盈的水眸,问道。 “侯爷说……没什么胃口。”习嬷嬷低下头。 虞兮娇点点头,没再理会习嬷嬷,转身带着提着食篮的明月往前行去,小厮早就等在门口,看到虞兮娇过来,急忙行礼:“三姑娘,您可来了,方才侯爷已经问过您了。” 虞兮娇微微一笑,抬步进去,明月急忙跟上。 在她们身后,习嬷嬷抬起阴沉沉的眼睛,看着主仆两个的背影,转过身带着丫环离开,她已经连着来了三日,也连着遇到了虞兮娇三次。 书房里虞瑞文满心欢喜的抬起头,小女儿为自己洗手做羹汤,他是满心欢喜的。 虞兮娇盛了一碗汤递给虞瑞文,虞瑞文喝了一口连连点头:“娇儿做的不错,很好……好!” 说完又喝了几大口,看得出是真心的喜欢。 “父亲喜欢就多喝一些。”虞兮娇笑道,待虞瑞文把碗放下,又舀了几勺放进去,然后放下勺子,用帕子抹了抹青葱一般的手指,“父亲,您就带我去吧,我就看看不说话。” “不行!”虞瑞文摇了摇手,没同意,“你这话都说了三天了,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看什么。” “父亲,我就看看,真的就看看。”虞兮娇不依,握住虞瑞文就要拿起来的腕,“父亲,我听说兰萱县君的嫁妆里有不少的好东西,这份嫁妆甚至堪比公主,我以前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嫁妆,如今信康伯府退了,就让我看看吧。” 虞瑞文拉了拉,没拉动,索性就不拉了,无奈的对着撒娇的小女儿道:“你真的能做得到不说?” 虞兮娇放下手中的碗,一手蒙住自己的樱唇:“父亲放心,我保证不主动挑事,不主动跟她们说话。” 她自然不会主动挑事,要挑事的也是其他人。她有必定要去的理由,还必定得跟着虞瑞文一起去…… “宁氏她们对你的意见不少,你跟着你徒惹别人的白眼。”虞瑞文还在劝小女儿,两府之间现在几乎没什么情谊了,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他是虞氏一族的族长,征远侯府也不会请他去当一个见证。 “父亲,您放心,我就看看不理她们,谁来也不跟她们说话。”虞兮娇乖巧的坚持道。 见小女儿这般倔强,虞瑞文无奈,只得叮嘱一句:“你大姐不许去!” “父亲放心,大姐不会去的!”虞兮娇摇了摇头,保证。 “那好吧!”虞瑞文无奈答应下来。 “太好了,父亲,早听说县君的嫁妆是征远侯府攒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许多东西根本见不到。”虞婉婉笑道。 “这孩子!”虞瑞文无奈的笑了,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为父还要整理一些书画,皇上要挑几份合适的画卷。” 他在挂职的衙门也没什么正事给他,反正就算是给他的,也不一定能做得完、做的好,这事京中的官官吏都知道。 有人羡慕虞瑞文不干事光拿钱,有人嘲讽虞瑞文没实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郧贵,这些都和虞瑞文没有关系,他有时候的正事,就是帮皇上做一些小事,这种小事其实有时候都是内务府的事情。 “父亲,女儿退下。”事情终于达成所愿,虞兮娇也就没再缠着虞瑞文,笑盈盈的侧身一礼。 正想告退,忽然停下脚步:“父亲,我方才过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夫人身边的那个婆子,她又替夫人送了汤过来?” “小孩子家家的,管这种事情做什么,好了,回去吧!”虞瑞文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画卷上,有几分痴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虞兮娇微微一笑,没再多问,从书房退了出来。 小厮在门口向她行礼。 虞兮娇停下脚步:“习嬷嬷这几日一直和我差不多时候过来?” “比三姑娘稍稍早了一些,侯爷更喜欢三姑娘熬的汤,除了第一次之后都没让习嬷嬷进去。” “每天都早半个时辰左右?”虞兮娇笑问。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习嬷嬷也是不死心,只待见到三姑娘进去了才会离开,之前奴才还劝她早早的回去,告诉她说侯爷没什么胃口,让她自便就是,可她偏偏就不听。”小厮无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人小鬼大。 明月“扑哧”一声笑了,伸手从袖口中取出一个荷包出来,递到小厮的手中:“那下一次麻烦你再把习嬷嬷拦下,侯爷如果喝了习嬷嬷送来的汤,就没办法再喝我们姑娘送的了,为了给侯爷炖汤,我们姑娘的手还烫着了。” “多谢三姑娘,多谢明月姐姐,这原本也是奴才应当做的。”小厮机灵的接过荷香,塞入袖口,对着虞兮娇行了一礼不算,还对着明月也连声道谢。 “走吧,还有一些我们送过去给大姐。”虞兮娇不置可否的看了小厮一眼,笑道,抬步往外走…… 第一百八十一章、陷害安氏有私情的证据 食篮里的汤有两份,一份放在了书房,还有一份是给虞竹青的。 这两日一直都是如此。 主仆两个往虞竹青的清兰轩过来,走半道上居然遇到了虞玉熙,看着身后跟了四个丫环的虞玉熙,虞兮娇停下脚步。 “见过二姐。” 虞玉熙停下脚步,目光审视的落在虞兮娇的脸上,久久未语,也没有说免礼。 虞兮娇站起身子,抬眸看向虞玉熙,对上了虞玉熙审视的目光,两下里谁也没让谁,眸色相对。 “你来京城的时间短,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是碰不得的。”虞玉熙的目光落在虞兮娇的脸上,闪过一线隐晦的嫉妒,她向来以容色自傲,就算是宫里的公主见着也不过如此而已。 可眼前这个丫头,长的实在是太好了…… “二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虞兮娇很直白的问道。 “三妹妹聪慧,不过这京城和江南必竟不同,就算是祖母……有时候也是护不住我们的。”虞玉熙笑了,她这几日一直在托病,现在看着气色却是好的。 虞兮娇笑容如常:“二姐说的什么,我还是不明白,还请二姐直言,也免得我胡乱猜测。” “有些话……我也不敢说,你若是有时间,可以麻烦祖母替你说一说。”虞玉熙淡淡的道,声音听着温和,却带着几分尖锐的斥责之意“京城这边有些事是做不得的,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虞兮娇一脸诧异:“祖母知道?” “祖母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你以为祖母为什么和我们府上一直不亲近,总不能你是祖母的孙女,我们都不是祖母的亲人?父亲还是祖母唯一的子嗣呢!” 虞玉熙嘲讽的道。 “二姐是说祖母怕了谁?”虞兮娇品了品。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就算到祖母面前,我也不会承认说过这种话,分明就是你自己想的,别推到我的身上。”虞玉熙冷冷一笑同,“三妹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好,只希望三妹妹不要替我们宣平侯府惹祸。” “二姐还真是小心谨慎。”虞兮娇微微一笑,笑意淡冷。 “若不谨慎些,恐怕这性命都保不住。”虞玉熙冷声,“就算征远侯府有什么事情,跟我们府上也没有关系,三妹妹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那就祝二姐长命百岁。”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 两个人打了几个针锋,谁都看谁不顺眼,见谁也说不过谁,两个人交叉而过,虞兮娇甚至还有礼的对着虞玉熙又行了一礼。 虞玉熙抬眸看了她一眼后,带着几个丫环离开。 “姑娘……二姑娘什么意思。”明月看着虞玉熙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道。 虞兮娇摇了摇头,长睫扑闪了两下,很明显虞玉熙坐不住了,这话里的意思很隐晦,似警告,也似在威胁。 关乎到祖母吗? 柳眉微微婿起,隐隐间觉得这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 虞竹青正在查看齐地的贡绣,这是虞兮娇托虞竹青帮的忙,那块帕子现在落在虞竹青的手中。 京城的刺绣,虞竹青比虞兮娇更精通一些,这会拆了一些,又试着重新绣上,时不时的又觉得不对,又拆下来。 “大姐,你先喝汤,尝尝好不好喝。”虞兮娇笑着进来,“刺绣的事情不急。” 虞竹青目光落在帕子的贡绣上:“和京城的不同,分股不同,起落落针之间也不一样,贡绣果然不一般,比我之前看到过的还好。” 说着放下帕子,净过手之后,拿起碗喝了一口,笑了,“三妹妹,这汤的确好喝,似乎更鲜美一些。” “外祖母给的方子,大姐如果喜欢可以向许嬷嬷讨要。”虞兮娇笑道,“外祖母还给了几张点心的方子,大姐若是感兴趣,就一并抄了。” “那就多谢三妹了。”虞竹青的确感兴趣。 “大姐说以前也见过贡绣,哪里看到过?”虞兮娇随口问道,齐地的贡绣很少,连宫妃们也不一定有,更少有赏出宫,或者说宣平侯府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圣宠。 “在夫人处,有一次夫人得了一件贡绣,爱若珍宝,和二妹妹拿出来赏鉴的时候,我正巧也在。” 虞竹青想了想道。 “是什么样的贡绣?” “一个香囊,看着很精致,我当时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真切。”虞竹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她的身份当然也不可能要求夫人和二妹给她看看,也就远远的望着,“但我觉得……好像和现在的这块帕子的绣品有些不同。” “香囊?什么时候的事情,香囊上绣了什么?”虞兮娇心头一紧,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是一个绣着祥云图案的……看着像是,我看的并不真切,这事还是上次我还没有离开京城,去庵堂的时候的事情。” 虞竹青见虞兮娇上了心,仔细的想了想后酌情答道。 “她们……当时说了什么?”虞兮娇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一丝戾气从眼底闪过,虞竹青这一次去庵堂,是在过年后,而此后没多久,娘亲就被说与管事的私通,才出孝期就被虞太夫人二话不说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关了一个月,因为关起来,外祖父一家满门抄斩也不知情,更没有任何应对危险的法子。 当时若不是自己随着娘亲一起被关起来,何至于上一世的自己不得不自焚,为娘亲求一条生路。 那个做为私情证据的香囊,绣着的就是祥云图案。 一个不同于京城绣法的香囊! 手指微微颤抖,握住手中的帕子,只觉得全身冰寒。 “说什么了?好像提到了齐地的贡绣……说这香囊看着就是齐地的贡绣,料子也好,绣的也好,根本不可能是京城的绣娘能绣得出来的,除非还曾经在齐地住过一段时间。”虞竹青也看出虞兮娇的脸色不对,说的越发的谨慎。 住在齐地? 虞兮娇惨然一笑,娘亲幼时曾随外祖父在齐地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齐王还在京中,还没有封往齐地,京中派了臣子先替守着,外祖父就有一段时间在那边统领着齐地的军政,娘亲应当也是是会一些贡绣的。 “放肆,这种东西除了你还有谁会?原以为你会好好的在闺中守着侯夫人的清名,没想到你……你竟是如此?” “大嫂,大伯才过世三年,你也才守的孝满,怎么就这么奈不得寂寞,大伯九泉之下也要被你羞死。” “你个下贱的东西,来人把她关起来,让她好好反醒反醒。” “大嫂,你啊的确得好好想想,大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还真是丢我们征远侯府的脸面。” 虞太夫人和宁氏的话一句句都在耳边,明明那个时候娘亲和自己在一处,不可能和人幽会,偏偏自己的话没人听,说自己偏向娘亲,做不得准,几个如狼似虎的婆子上来,拉着娘亲就带走。 自己无奈只能跟在娘亲身后,希望她们能查清楚,还娘亲一个清白。 可最后……等来的不是清白,而是自己一家上下的性命…… 唇角勾起,笑容阴鸷而凌厉。 “三妹妹……”虞竹青伸手握住虞兮娇冰寒的的手,“三妹妹,你莫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看大夫?”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大姐,后来这个香囊哪里去了?” “后来……好像是给送到征远侯府去了,说这么好的东西得让宁夫人也看看。”虞竹青虽然看不真切,但还是听得真切了,“原本我还以为这贡绣是宁夫人送过来的。” 宣平侯府不可能得到,宁氏倒有可能从宁妃手中得到,做为宠妃,手里有一些别人没有的好东西,也是正常。 虞兮娇的手在颤抖,眯了眯眼睛,原来还以为只是宁氏牵扯在内,没想到钱氏也是,这对表姐妹纠缠的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紧,否则当日自己在征远侯府,也不会陷入这对表姐妹给自己布下的死局! 看起来这东西还是钱氏去寻来的,或者说钱氏找到了一个也曾经在齐地居住过,会一些贡绣的京城绣娘。 绣娘?绣庄? 这几日帮着周姨娘处理事务,对府里的一些事情也打听的很清楚,虽然没看到具体的帐目,但她知道钱氏手中的确有一个绣庄,这个绣庄里有绣娘。 “大姐,我听说夫人手里的那个绣庄也是你的?”虞兮娇缓缓的恢复了神色,问道。 “是我的,可惜现在也快不行了。”虞竹青头低了下来,苦笑了一下,眼眶微红,生母留下的东西都快被她败完了。 “都是夫人说的?” “有管事的也曾经找过我,对我说……不能这么下去,可我实在放不下那些老人,都是我生母手里过来的老人,我的铺子亏钱,他们还不愿意走,我又怎么能负了他们。”虞竹青轻叹道。 “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人浮于事,人太多了,可是……只要能勉强支撑,我就不能把他们都辞了。” 虞竹青话里的意思不少,结合之前的话,虞兮娇却听的明白,安抚的摇了摇虞竹青的手:“大姐,过几日我陪你去看看。”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好!”虞竹青道,虽然虞兮娇比她小,但她莫名的觉得有虞兮娇很安心。 “大姑娘,许大公子派人送礼来了。”彩云一挑帘子,激动的进来禀报,脸上难掩惊喜。 第一百八十二章、“慈和”的虞太夫人 许大公子其实没来人,来的是一个机灵的小厮,进门后先行了礼,而后笑着让后面的丫环送上一份礼。 “这是我们大公子离京之前吩咐的,原本早早的送过来,只那个时候大姑娘不在府里,大公子就让奴才先准备着,只待大姑娘回来后,把祭礼送过来,里面还有两块料子,是我们夫人的意思,说这样的料子比较配年青的女孩子。” 小厮笑嘻嘻的道。 往年也会在虞竹青回府的时候送祭礼,虞竹青许多时候不在府,这份祭礼送的也不一定当时,但也是一定要送到她手里的。 “你们大公子离开京城去边境了?”虞竹青脸色微红的问道。 “没有去边境,是去大公子的外祖家,大公子的外祖母病了,我们大公子替夫人过去探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能也快回来了。”小厮伶俐的答道。 “替我多谢你们大公子和夫人。”虞竹青柔声道。 “大姑娘说什么客气话,我们公子说了,两家原本就是世家,大姑娘对公子一家有恩情在,又岂是一个多谢可以解释的,大姑娘奴才先回去,等我们公子回来,再来府上拜望。”小厮笑道。 虞竹青让彩云把祭礼接下,给了赏之后,小厮欢欢喜喜的告退。 的确是一些祭礼,但多了几块料子,颜色清雅,一看就是给虞竹青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物品。 虞兮娇好奇的拿起料子看了看,的确是极好的料子,不由的好奇起来:“大姐,靖远将军夫人……是不是很喜欢你?” 虞竹青摇了摇头:“我其实好几年没见过靖远将军夫人了……以前最初的时候,都是陪着许公子一起来的,后来……就只是许公子一个人过来。” “后来一直没来过?”虞兮娇惊讶,看这两家的交情,有靖远将军夫人出面,应当更简单一些。 “没有。”虞竹青低下头。 “这位大公子订亲了吗?”虞兮娇忽然直言问道。 虞竹青的脸色蓦的暴红起来,羞的眼睛只敢往地上看,声音更是轻若蚊蚁:“没……没有吧!” “这位许公子多大了?”虞兮娇仿佛没看到虞竹青的窘迫,一边翻看着手中的锦缎,一边问。 见妹妹没注意到自己方才暴红的脸色,虞竹青这才舒了一口气,按压下心头的悸动,勉强的露出一丝平静的笑意:“比我大三岁。” 大姐十五岁,这位许公子十八岁,男子这个年纪没有定亲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若是有合适的,必然早早的就订了亲。 “大姐,这位许公子什么时候会来?”虞兮娇继续好奇的发问,没去看虞竹青欲盖弥彰的脸色。 好在,她的样子还是有迷惑意味的,话一再出口,样子又平静之极,虞竹青再回答就没有方才的羞窘了。 “回京后应当过来,许公子的外祖家离着京城有些远,很少过去,去一次必然会有一段时日,往来也不太方便,他外祖是一个极好的人,心性-爱好山水,曾经也是在朝为官的,之后致仕回祖籍。” 虞竹青柔声的道,笑容清浅柔婉,提起这位许公子,更是多了几分羞涩。 虞竹青原本就是一个安静的性子,如今说到这位许公子,话也多了一些,几乎不用虞兮娇提问。 唇角微微一勾,心里已经明白,听这意思似乎这位许公子也是有心的,否则不会对大姐说这般私密的话,只是既然有心,为什么不请人上门提亲,大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大姐,夫人有没有送什么精致的物品过来?”虞兮娇把这事放在心里,权且先不论。 “昨天下午的时候,夫人派了人过来,送了几块料子过来,很精致。”虞竹青道,吩咐彩云去取过来。 虞兮娇已经不只一次问起此事,虞竹青也就上了心,收了礼之后就放置在一边。 等彩云取了料子出来,虞兮娇拿起来翻了翻,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直言道:“大姐,这几日我怕夫人会给你定亲事、” “会……会是哪……哪一家?”虞竹青声音微微颤抖。 “很可能就是宁氏的侄子。”虞兮娇道。 虞竹青脸色蓦的变得苍白,咬了咬唇:“我不会嫁的。” “宁庆不是一个好的,也就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一肚子的坏水不说,图谋的应当是大姐的钱财。” 虞兮娇直言道,她想过许多,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一点。 钱帛动人心,更何况虞竹青连点自护的能力都没有,就如同一个幼-童怀着宝物行走,不但守不住宝物,连自己的性命都守不住。 钱氏能和宁氏一起算计娘亲和自己的性命,心狠手辣之处和宁氏不相上下,又岂会让大姐带着那么丰厚的嫁妆离开宣平侯府。 “我不会嫁。”虞竹青的声音坚定了几分,虽然脸色还是苍白。 “大姐,夫人处送来的东西都要小心,哪怕是一些简单的、平时看不上眼的。”虞兮娇又叮嘱道。 钱氏虽然被关起来,行动不便,但她身边的人出入还是简单的。 “三妹妹放心,我知道。”虞竹青点点头,宁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的,哪怕是死…… 虞瑞文带着小女儿从侧门去了征远侯府。 跟着他一起过去的还有虞氏一族的两位族老,他们今天过来就是当一个见证,见证信康伯府把虞兰萱的嫁妆全部退了回来。 过来的时候,先去见了虞太夫人,看到虞瑞文和两位族老,虞太夫人老泪纵横,哭的泣不成声。 最后还是大家一起劝,才停了下来。 “宣平侯,那天的事情,也是我的不是……我年纪大了,又病着,府里的事情都是宁氏在办,没想到她居然听信身边人的馋言,头脑发昏闹出这种事情,雪儿为此自责,今天一早上就离开了征远侯府,去外面清静几日。” 虞太夫人抹了抹眼泪,长叹一声:“伯阳不在了,府里也没落了,当初我就对伯阳说,让他也要顾着家里,在战场上小心,哪曾想他……居然早早的就去了,独留下孤儿寡母,如今更是阴阳相隔,早知道还不如我早早的去了。” 说到后来,声音又有些哽咽。 “太夫人,人死不能复生,再说这些也没用,要好好保重身体。” “太夫人,征远侯泉下有知,也会感念太夫人的恩情的。”两位族老说着面子情上的话,客客气气。 虞瑞文脸色端着,没什么好脸色,也没理会虞太夫人的话,他今天就是来当个见证,两家之后的事情,他不会让步。 他不想说,虞太夫人却想说,目光落在虞瑞文的身上,扶着丫环的手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宣平侯,此事都是我治家无方,还请宣平侯看在两家的交情,以及我的份上,就放过宁氏这一次。” 虞瑞文摆了摆手:“太夫人客气了,这事既然是贵府上做出来的,自然也应当承担责任,太夫人放心,只要宁氏以后安安份份的,这件事情就按商议的过了,但若她还要闹出些什么事情,或者在外面传言竹青的事,那就别怪我不讲颜面。” “原是此理。”虞太夫人连忙道。 丫环扶着她重新坐下,虞太夫人的目光也落到了虞瑞文身后的虞兮娇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之后,脸上露出惊艳:“这位就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正是!”虞瑞文道,吩咐虞兮娇,“娇儿,这是虞太夫人。” 虞兮娇从虞瑞文的背后走出来,对着虞太夫人深深一礼,眼中闪过一丝阴晦,再抬头眸色已经清静若水:“见过虞太夫人。” 虞太夫人伸手想拉住虞兮娇的手,虞兮娇恭敬的往后一退,正巧避过。 “仙露明珠一般的孩子,我以往还以为我们萱儿当得起这样的说法,而今见了贵府上的三姑娘,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虞太夫人欢喜的看着虞兮娇,连声称赞。 “太夫人谬赞了,小孩子家家的,也就勉强看得过去罢了。”虞瑞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里很是受用,偏脸上还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孩子长的真好,比我们府上现在好太多。”虞太夫人笑道,一边吩咐人看赏。 一个婆子送上一套镶着猫眼石的镯子,看着水头就知道是极佳的。 虞太夫人的态度真诚,虞瑞文的脸色稍稍放缓了几分,看了看婆子送上的猫眼石镯子,觉得很不错:“娇儿,还不谢过虞太夫人。” “多谢虞太夫人。”虞兮娇应声上前。 “这孩子还真是好啊!”虞太夫人满心欢喜的看着虞兮娇,脸上满是慈和的笑意,“还真是合我的眼缘,宣平侯以后若是没事,能不能让这孩子多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看到这孩子我心情也好了许多。” 虞瑞文不想答应,不客气的道:“你们府上的事情这么乱,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人在害我女儿,还真不敢让娇儿多过来。” “我知道这事也是强人所难,只是看到三姑娘……实在是太喜欢了。”虞太夫人脾气极好的笑了笑,伸手又对身后的一个婆子招了招手,这个婆子上前送上一件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虞太夫人接过,往虞兮娇面前递过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转赠赏荷宴的贴子 “这是宁妃娘娘送来的贴子,原本是要给雪儿的,雪儿觉得此事对不住你们府上,就让我把贴子转送给三姑娘。”虞太夫人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神色落寞的很,强笑了笑,手中的贴子依旧往前送。 “赏荷宴的贴子?”虞瑞文动容。 “对,就是赏荷宴的贴子,雪儿头伤了,原本也是不能去的,又觉得对府上愧舅,让我把贴子转送给三姑娘,三姑娘初到京城,正巧可以去赏荷宴上认识一些世家千金,以后去白石书院读书的时候,也就没那么陌生了。” 虞太夫人道。 这话说到虞瑞文的心眼里,小女儿才进京,他的确想让小女儿先见见人,有一些闺中的好友,也免得他日去白石书院就读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认识,连个说知心话的闺中密友都没有,过于的冷清了一些。 “娇儿,谢过虞太夫人。”虞瑞文道,这份礼送到了他的心里,比起方才的猫眼石镯子,更上心许多。 “多谢太夫人。”虞兮娇侧身一礼,盈盈下拜,明月上前接了贴子,也跟着侧身一礼。 见虞兮娇没有亲自上来接贴子,虞太夫人心底不喜,脸上却是不显,这个时候还得讨宣平侯的欢心,一个无礼的小丫头片子,暂时先忍着。 “三姑娘客气了,我一见三姑娘就觉得喜欢,萱儿不在的了,我身边……再没有最合心的孙女了。”虞太夫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偏过头,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再回过头,已经强颜欢笑,“自打萱儿没了,我就一直病着,如今天越发的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太夫人要好好何养身体。” “太夫人的身体重要。”两位族老含糊的安慰道。 虞太夫人苦笑了一声:“我这把年纪,其实就算是死了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轩儿还没有回府,我这把老骨头还得替他守着这征远侯府,否则就算是跟了去了,也不安心。” 想到征远侯世子如今还生死不知,这个时候甚至还不一定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出了事情,众人忍不住一阵唏嘘。 虞太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身体就坚持不住,宁氏进来请大家出去,让虞太夫人先休息。 再见宁氏,仿佛一下子瘦的脱了形似的,看到虞瑞文神色恭敬了许多,再不是把自己当成征远侯夫人看待的样子。 看着虞瑞文父女,宁氏想上前说话,虞瑞文却是没理会她,和两个族老说着话,三房的虞季阳在边上陪着。 做为不得宠的庶子,虞季阳看着木讷了许多,也不太会说话,就只在一边陪着笑脸,有什么事情问他的时候才会答一句,若是让他主动做点什么,却是没有的。 正说话间,信康伯府的人来了,宁氏人把人请了进来,来的是褚子寒,身后带着几个管事。 嫁妆全部退还,信康伯府那边发过来,和发送嫁妆一般,声势也不一般,一路上京城的百姓看到的不少,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亲事又拿来议论,再一次说起虞兰燕不守闺训,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哪一个的事情。 信康伯世子固然有些不清楚,态度让人觉得暧昧不清,但这征远侯府的门禁实在是过于的松了一些,怎么能让一个男子随意进出征远侯府的后院。 征远侯府的后院真的没事吗? 百姓们众说纷纭后,看热闹的就更多了,从来听说嫁人是十里红妆,还没听人说退嫁妆也可以算十里红妆的,一时间从信康伯府到征远侯府的路面上,全是人挤人。 第一部分的东西已经被送回来,褚子寒恭敬的呈上嫁妆单子,宁氏仔细看过,点了点头,递给身边的一位族老,并在另一份嫁妆单子呈过去。 虞兰萱的嫁妆被虞兰燕带过去一半,当时的情况,也没来得及再誊写,正巧是一半,就把单子裁下来一半。 两相对比,很容易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份。 族老看过后,点头,两份对照起来,不只是上面的日期、裁下处的印记都是对的。 既然要请虞氏一族的其他人过来,这退嫁妆的事情就得公事公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虞瑞文最后一个接过,同样查看了一番,觉得既然是对的,派出身边的一个管事,和宣平侯府的管事一起去查看。 嫁妆清点后,就放在边上的一个空着的院子,这里其实也曾经是嫁妆搬出去之前,安氏为虞兰萱准备嫁妆的地方。 几个人就坐在院子对面的一处亭子里,监管着嫁妆送过来的过程。 “父亲,方才嫁妆上怎么有一些圈圈点点?”虞兮娇就在虞瑞文的身后,也看了一眼单子,好奇的问道。 “虞三姑娘,那日嫁妆送进府,府里乱成一团,没顾及这些嫁妆,有些被不小心损坏了,还有一些……乱着就不见了,我们府上估了价,用钱财添补进去。”褚子寒温和的对虞兮娇解释道。 看他一派从容的样子,仿佛当时真的是这种意外似的。 世家中,如果真的闹出这种财物的纠纷,实物不在了,的确是可以用等同的价值来填补的,至于填补的多少,这就得看本家的意思,只要宁氏觉得还算满意,这事就算是过了,是不是真的补被完整,没人计较。 “褚世子,方才我看到一件东西,莫不是也不见了?”虞兮娇双眼平视着褚子寒,微微一笑,问道。 “虞三姑娘,请讲。”褚子寒温文尔雅的轻笑。 把大笔的嫁妆退回来,他表现的也是云淡风轻,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我听闻前朝慧能大师有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手串,落在征远侯府,方才看嫁妆上不见的这串小叶紫檀,就是了吗?”虞兮娇问道。 前朝慧能大师是一位女尼,据说佛法高深,曾经预言了前朝的一些命脉,虽没有直接说出前朝会灭亡的事,但据说其人隐晦间似乎也提到了她身后,前朝会灭亡的时间和异常,一些小的事情如今说起来,也让人觉得震惊,似乎都有迹可寻。 前朝灭亡之后,许多人都在寻找慧能大师留下的佛缘,但基本都已经不存在,或者就算是存在,许多人也是不认同的,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疑问,恐怕并不是真的。 唯有这么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手串,是正正经经的记录在案的,而且也的确是找到收藏所在。 这串小叶紫檀的佛珠手串,还是外祖安国公找寻到,花重金购得,原本很是喜欢,也没打算送人,爹爹身亡之故,送于娘亲,让娘亲可以沾沾先圣佛气,没那么悲痛欲绝。 娘亲三年守孝,一直戴着这小串的佛珠,靠着这串佛珠心情渐复,而后才把这串佛珠放入自己的嫁妆单中。 “这个……并不太清楚。”褚子寒抬眼看向虞兮娇,笑意勉强了几分。 眼前的少女,一头如云的秀发,风吹起浅荷色的宽大裙摆,越发的让人觉得纤腰盈盈,虽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稚气,却看得出容色极美,一双盈盈的水眸,看人的时候婉若两汪清泉,肤色如玉。 浑身上下打扮的极素淡,但这份素淡却映着她精致的五官,并不寡淡,既便不笑,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褚子寒并不喜欢,当街那一幕依旧落在心里。 低低的咳嗽了一声,褚子寒掩饰的偏过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让虞三姑娘见笑了,两府的亲事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到现在还是心意难平,兰萱县君已经不在,什么东西都掩平悲伤,佛珠也罢,都不过是浮财罢了。” 原本听虞兮娇的话,还想发问的虞瑞文,抬眼看了看褚子寒,没再说话。 他其实对于褚子寒的感觉一直不错,到现在也不太相信褚子寒会和虞兰燕搅和在一处,但如果没搅和在一处,虞瑞文是真不相信一个男人会对未婚妻做到这一步,把个没了贞洁的女子塞给他,他居然也会认?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有情有义了,这简单就是……蠢了! 必竟这种事情捅出来,累及的不是一个人的名声,而是整个信康伯府,不过看褚子寒的样子,又不像是傻的。 “世子,如果你以后找到那串佛珠,能不能把佛珠买给我?我外祖母是极信佛的。”虞兮娇仿佛没听出褚子寒话里的未尽之言,抬眼看着褚子寒,继续问道。 褚子寒主动挑的话,自己可不算主动,父亲就算是要怪也怪不到自己。 今天过来,虞兮娇就是来看看具体退还了多少,她的嫁妆她自己最清楚,有一些东西都是有迹可寻的,可不是宁氏一家子说了算的,信康伯夫人不是好相于的人,最早的时候外祖母就对自己说起过。 不过让自己也别怕,只要齐国公在,信康伯夫人就不能拿自己怎么办! 这位不好相于的信康伯夫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笔的嫁妆,全部退回去? 得而复失,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诱惑! “这……如果有可能找到的话,先送到征远侯府,若虞三姑娘有意,可以向征远侯府求-购。”褚子寒看了一眼边上的宁氏,把事情不动声色的推到宁氏的身上。 “父亲,您看看县君嫁妆单子上还少了什么,一会帮女儿抄一份可好,以后若是信康伯世子找到了,父亲帮我求取一两件可好?” 虞兮娇笑盈盈的挖坑,亲手替虞瑞文倒了一杯茶,送到虞瑞文面前,恳求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让褚子寒守节? “抄一份嫁妆里少了的物件?”虞瑞文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好抄的,娇儿若是喜难欢什么,为父的去寻就是。” “父亲,我就想看看县君当时准备好的东西缺了多少,他日若有机会能找到一件、两件,和县君也亲近了几分。” 虞兮娇的头低了下来,轻轻的咬了咬唇。 虞瑞文长叹一声,女儿的这个想法虽然奇异了一眼,但想着女儿感念虞兰萱的救命之恩,也就解释得通了。 “宁夫人,不知道可不可以?”虞瑞文转身宁氏,声音带着冷意。 “宣平侯自便就是。”宁氏急忙陪着笑脸道,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犹豫拒绝。 褚子寒深深的看了虞兮娇一眼,没说话,心里越发的不喜这个多事的虞三姑娘。 有管事的准备笔墨过来,当场在边上抄写,虞兮娇带着晴月走了过去,一边看管事的抄摘。 嫁妆折起来三段,看着就知道数量极大,但实际上这才是一半,后面一半的嫁妆,当时没有送去信康伯府。 宁氏拿出来的已经收回,现在要对的是信康伯府返回的那部分。 虞兮娇方才不动声色的看过,基本上是没动的,只在外面查看点一点,大部分上着红封条,封条没揭开,她的那些银票藏的还在。 “虞三姑娘,这些原本都是县君准备的,如今却物是人非,早知现在如此伤心,当初……还不如没有订亲。”褚子寒的身音从身后响起,声音悲凉、沉痛。 这番做戏,虞兮娇却是不愿意听的,仿佛没听到身后的话,伸手虚指了指一处,问管事的上面记着的物件。 “虞三姑娘,这金色妆花纱幔,就是在当天之乱中失去的,东西不大,揉合成一团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拿走了,这曾经是县君最喜欢之物……我……着实没用,居然让县君所爱一件件的没了。” 褚子寒声音哽咽。 “世子怎么知道这是县君所爱?听闻世子和县君虽订亲,但县君守孝,却是很少见到的。”虞兮娇终于回头,对着褚子寒勾了勾唇角,笑意清浅。 “县君与我虽然很少见面,但两家的亲事早订下,有一些旧事,太夫人也曾经与我说起过。与县君来说,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未婚妻,都是我的责任,如今她过世……阴阳两隔……她的心愿我也没办到,我实在是有愧于她。” 褚子寒背着手,目光落在远远的天际,那个方向是虞兰萱自焚的方向。 话说的有情有义,但又坦荡自然,表明他和虞兰萱之间是责任,也是情义,但这情义并不是私情。 虞兮娇唇角微微的勾了勾,“世子说的极是,我听闻当初虞兰燕嫁进信康伯府,是因为县君的要求,不知道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褚子寒长叹一声,收回目光,沉重的点了点头:“此事却是属实。” “这么说起来,世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只是我却有一句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虞兮娇问道。 “虞三姑娘,请讲。”褚子寒的目光落在了虞兮娇的脸上,神色温和,仔细看还有几分憔悴,想起他的遭遇,不免让人唏嘘。 “当日所有人都说是兰萱县君留下话,不知道有谁真正听到县君说那些话了?”虞兮娇笑问,神色淡冷。 “虞太夫人派人来说明此事的。”褚子寒一怔,但随既含糊的道。 “其实,我只是好奇,听说当时火起突然,征远侯夫人和县君两个,因为晚上睡的晚,那会睡的又沉,一时反应不过来,才会葬身火场,那会……救出来的时候,真的还能说这样的话?” 虞兮娇头微微一侧,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唯眼眸幽然晦涩难辩。 黑瞳深处,闪过一丝冰雪般的阴暗。 台子都搭好了,她就陪他唱这么一出…… “事发突然,县君突然离世,离世前只来得及留下这么一句话,哪怕这话……有些不妥当,看在县君的份上……我也会去做,这是我对县君的承诺,当初我答应征远侯会照顾县君一辈子,会好好对她一辈子,独守着她一人。” 这话里的份量极重,这分明是对征远侯的承诺,一生独守她一人,表示只对虞兰萱一心,不会再有其他的妾室、姨娘。 这话被正巧过来的虞瑞文听到,也不由的有几分动容:“世子当初还答应了征远侯此事?” “当初是我提议的,并不是征远侯要求。”褚子寒对虞瑞文深深一礼。 虞瑞文忍不住感叹:“世子……果然重情义!” “无所谓重情重义,只是……觉得县君值得更好,我所答应的,最后也没有做到……我愧对县君。”褚子寒眼眶微红,没再说下去,看得出他是强忍悲意。 “世子能为县君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县君泉下有知必然喜欢。”虞兮娇抬眼看向虞瑞文,“父亲,世子这般重情重义,您何不上表皇上,给世子嘉奖!” “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虞瑞文虚拍了拍女儿的头,不以为然的道。 “父亲,难不成女儿说错了吗?这世上有女子守节,为什么没有男子也守?世子这般情义,又不愿意辜负县君的情义,没看到县君最后一面,只凭征远侯府传过来的一句话,就承担了道义,不顾外面的流言蜚语,娶了虞兰燕,这样的人……难道不应当嘉奖?” 虞兮娇抬起小脸,茫然不懂的反问道。 褚子寒脸色僵住,愕然的看向虞兮娇。 虞瑞文原本是真的觉得褚子寒有情有义,这会听女儿的话,莫名的生出一种“不可能”的想法。 细品之后,更觉得这意思跷蹊,看向褚子寒的目光有了几分审视,话脱口而出:“信康伯世子,要为兰萱县君守节?” 褚子寒脸色暴红,又气又恼,只恨眼前这对不长眼的父女,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那有男子守节的说法! “宣平侯说笑了,就算我有心,家父家母也不会同意的。” “是信康伯夫人和信康伯不同意,这让世子很为难吧?”虞兮娇轻叹道,看着褚子寒生出几分同情的模样,伸手轻轻的牵了牵虞瑞文的衣袖,“父亲,您就帮帮信康伯世子吧,世子和兰萱县君天人永隔,已经是很伤心了,若这事再不济,怕世子会……” 虞兮娇说着用眼睛瞟了瞟褚子寒,示意虞瑞文看看褚子寒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褚子寒的脸僵住,急忙一脸正色的抢了话题道:“此事不劳宣平侯,我与县君有缘无份,虽则悲也,却也不会断了人伦,否则无法面对列宗列祖,也愧为褚氏一族子弟。” 虞兮娇心中冷笑,褚子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惯会做表面文章,如果不是他如此,当初也不会骗得爹爹同意两家的亲事,娘亲更是对他满意之极,只是父亲这时候已经起疑,他说的再多,不过是让父亲越发怀疑罢了。 话出口,褚子寒也发现自己急燥了一些,低咳一声,还想补救,却见虞兮娇已经拉着虞瑞文往边上去:“父亲,您过来看看这套水晶盏,和我们家里的一样吗?” 虞瑞文横扫了一眼褚子寒,跟随女儿过去,把褚子寒直接就扔在那里,褚子寒最后一句话,把他之前的意思隐隐间推翻了,前言后语不搭,却一再的标榜自己,同为男子,虞瑞文觉得有些假。 他看得出褚子寒绝对不傻,那么……就有问题了…… 褚子寒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对父亲离开,强按耐住自己的心情,知道这个时候不合适,方才自己因为虞兮娇的话,过于的急切了一些,以致于话中有了漏洞,只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深闺弱女,话说的东一句、西一句,让他一时间顾东不顾西。 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只能等到下一次了! 宣平侯的这个女儿,虽然不讨喜,但背靠着谢氏大儒,又有着皇家血脉,其身份也是可圈可点的,若是能与之结亲,对自己的好处会很大,况且年纪还小,不会要求自己马上成亲,这段时间就可以在人前好好的怀念虞兰萱。 一辈子守节是不可能的,但守一、两年还是可以的,当然这只能是表面上! 不过现在两个人的身份还有差距,若她的名声稍瑕,倒是好机会…… 宁氏虽然在亭子里,眼睛却一直看过来,待看到褚子寒和虞兮娇两个人说话,一时间几乎气炸了肺,眼神阴沉沉的看着虞兮娇的背影,咬牙切齿。 宁氏眼中,褚子寒从来都是她的女婿,以前是,以后还是! 这会宁氏也不敢再得罪宣平侯,用力的咽下这口郁气,再抬头脸上已经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和两位族老说着府里的现状,急切之处甚至还抹起了眼泪,含蓄的告诉两位族老,之前也是迫不得已。 征远侯府已经败落,如果再不结一门有力的亲事,整个征远侯府连累着虞氏一族,都可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她其实也是没办法。 两位族老就是那日看到虞兰雪摔下去的两位,族中德高望重,之前对宁氏所做事也很是不屑,而今听宁氏这么一说,居然沉默了下来,甚至觉得宁氏花言巧语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不是征远侯府一家的事,是整个虞氏一族的事情。 如今当共同渡过难关才是。 两人对望了一眼,觉得此事还得好好劝劝宣平侯,自家人可不要真闹起来。 “夫……夫人,端王和齐王……世子来了。”一个管事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脸菜色,如今的征远侯府提起齐王世子,谁不是上下牙床打架…… 第一百八十五章、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端王封兰修长身玉立的进来,身边车轮滚滚,齐王世子封煜笑意温雅纯善,看着就像是一个俊美的世家小公子一般。 或许在他人眼中看着是,但在征远侯府的众人眼中,这位齐王世子就跟凶神恶煞似的,谁能想到一桩莫须有的罪名,把征远侯府直接就监管起来,甚至不顾他们才办完丧事,最后的正式丧仪都没有走完。 众人见过礼,虞兮娇默默的跟在虞瑞文的身后。 “听说今天信康伯府退还嫁妆,本王特意过来看看。”封兰修左右环视了一周,看征远侯府的下人有条不紊的在整理,笑了笑,温和的道。 只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就怕他是带着皇命而来。 “端王殿下客气,王爷您请坐。”三老爷虞季阳不得不出面,在场的人中他虽然没什么地位,但却是这里的主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招待客人。 封兰修含笑点头,撩起衣袍随意的在当中的石凳上坐下,看得出神色闲逸,应当只是过来看看。 “早听说兰萱县君的嫁妆多,现在看起来,还真不少,所谓的十里红妆不过如此!”封煜懒洋洋的斜靠在轮椅上。 “世子说的是。”虞季阳不会说话,只能应声。 “早听说信康伯世子是个有情有义的,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是少年英才,能为自己的未婚妻,做到这一步,可真是……重情重义。”封煜继续道。 这话夸的多,如果这话是从其他王族世子的嘴里听到,褚子寒还是很乐意的,可如这位喜怒无常不说,做事完全不讲规矩,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的齐王世子,褚子寒还真不敢接口。 也含糊的应了一句:“齐王世子谬赞了!” “信康伯世子,我怎么会谬赞,我是真的觉得世子是性情中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看这嫁妆,看看这成色,哪一件不是精品,世子说还了就还了,竟没有半点私心,这实在是让我等……” 封煜说着,把封兰修也划到了“我等”的范围之内,“实在是我等羞愧啊!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比信康伯世子更有情有义。” 高帽子一顶一顶的送,褚子寒却是如坐针毡。 这话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浑身不自在。 “堂弟,信康伯世子着实的重情重义,只是如今……你还是不要再提了。”封兰修微笑着替褚子寒解了围。 “端王说的是,倒是愚弟着相了,还以为……京城的世家子弟真的都是如此!”封煜点头,状似听懂了封兰修话中带着的话。 封兰修的手握了握,压了压心头窜上来的火气,索性不去离会封煜,转向虞瑞文,客气的道:“为了征远侯府的事情,宣平侯劳苦功高。” “原本也是为臣份内之事。”虞瑞文恭敬的答道。 “那日母后还说起安和大长公主,说大长公主有一段时间没进宫陪太后娘娘了,之前的旧疾不知道是不是好了,还叮嘱本王有空就去看看大长公主。”封兰修亲近的道,说起安和大长公主无形中拉近了两下的距离。 “家母……身体向来不太好,也不敢随意的打扰到太后娘娘的休息。”虞瑞文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答道。 “皇祖母的身体也不太好,最近总是会想起一些旧人,看着宫里都是年青的宫妃,觉得没什么话可说,安和大长公主若是有空,母后希望能请大长公主多陪一陪皇祖母。”封兰修笑意盈盈,态度亲切之中带着些恭敬,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若真论起来,虞瑞文还是他的长辈,他这个态度可以说是拿捏的特别好的,在群臣的心目中,这位端王也当得起最仁厚一说。 封煜让内侍把轮椅推到石桌边,内侍替他倒了一杯茶,然后退在一边。 这边说的热闹,他也没搅局,只是拿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一靠,俊美的眸子落在两个说的亲近的人身上。 “待此事了了,必禀报家母,只是家母年纪大了,未必能陪伴得了太后娘娘。”虞瑞文婉言道。 “宣平侯客气了,大长公主当年巾帼不让须眉,既便是老宣平侯也未必比得了大长公主,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比起一般的世家夫人,还是远远的超过了,太后娘娘如今年纪也大了,总是会怀念一些旧人。” 封兰修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对上了封煜那双含笑的俊眼,俊眉朗目之间,笑意温良。 心里莫名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虞瑞文跟着又客气了两句,而后见封兰修不再跟他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往日端王虽然对人也亲厚,但亲厚的往往是朝中的一些重臣,像他这种边缘化的,没什么实权的臣子,就算是端王的长辈,虞瑞文平日里也少见到他如此。 端王是礼贤下士,但礼的都是贤士,虞瑞文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也不愿意自己是,索性离这些皇子们都远远的。 反正他就不是一个成器的,这些表侄子也没一个看上他,他自己也落得一个清闲。 而今莫名的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心里不免惴惴不安,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还是其他。 想了想之后转头低声对虞兮娇道:“娇儿,此地也没什么事情,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多有不便,去内院走走,为父走的时候再派人来寻你。” “父亲,我的单子?”虞兮娇偏头往还在抄的录的管事处看了看。 “一会为父为了给你。”虞瑞文道。 “女儿告退。”虞兮娇也很干脆,对着虞瑞文侧身一礼,然后犹豫的看了看他身后,这还有两位贵客在。 “你先走吧,此事为父说就行。”虞瑞文并不愿意小女儿见这两位贵客,这两位身份虽然尊贵,可都没有娶亲,为了避这个嫌小女儿也得先行离开。 见虞瑞文一力应承下来,虞兮娇身子往明月身上一靠,明月小心翼翼的扶着虞兮娇下去。 听到动静,封兰修看向虞兮娇远去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他方才已经看到虞瑞文身后的女子,闺中女儿打扮,又一直低着头,必然就是虞瑞文才回京的小女儿,这小女儿果然小家子气,也不讲礼数。 “端王殿下,小女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虞瑞文笑着替虞兮娇解释道。 “虞三姑娘的身体这么不好,莫如请太医看看,若是一直不断了病根,总是不太好。”封兰修微微一笑道。 “娇儿没什么病,只是一时累着了,又在太阳下面站着,有些头晕罢了。”虞瑞文急忙道。 “虞三姑娘还真是身娇体弱。”封兰修似笑非笑的道。 这话可不太好听,听起来虞兮娇似乎有旧疾似的,虞瑞文品了品,忙解释:“京城和江南的气候不同,这段时间还稍稍有些水土不服,待习惯了就可以了。” “原来是水土不服,本王还以为虞三姑娘的身子太弱。”封兰修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江南必竟不是京城,宣平侯还得多注意三姑娘的身体才是。” “多谢端王,为臣明白。”虞瑞文道。 “说起来宣平侯府上的几位姑娘也是本王的表妹,宣平侯世子也是本王的表弟,世子到边境也有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京?” 封兰修扇子合起,在石桌的角上轻轻的敲了敲,意有所指的道。 “这……这事为臣也不清楚。” “宣平侯,你这当父亲的怎么会对世子的情形一无所知?难不成宣平侯对于世子向来如此不关注?至亲至近父子。”封兰修脸色忽然一沉,冷了下来。 方才的柔和春风居然变成了暴风骤雨,虞瑞文一愣,没反应过来:“端王殿下,这……” 哈哈的笑声从一边传来,扶着轮椅的一边坐的没个正形的俊美少年放肆大笑。 “堂弟,所笑何来?”封兰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抬眸认真的看了一眼封煜,他方才是借机敲打虞瑞文,没想到封煜居然坏了自己的气氛。 他倒不是真的要为难虞瑞文,只不过觉得虞瑞文这样的人,先敲打一番,可以比直接亲近更有效果一些。 “端王是皇伯父的亲子,对于皇伯父的事情,无半点不知的吗?”封煜笑完,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又笑了,“怪不得满京城的百姓都对堂兄称赞有加。” 最后一句话更是噎得封兰修脸上挂不住,手用力的握了握,手背上青筋必露,一个质子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自打封煜进京,封兰修不只一次的想杀了他,可偏偏还没动手,他自己身边就已经血雨腥风,才因为封煜的事情,还被父皇斥责过,封兰修垂下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 “煜弟说笑了。”再抬起头,封兰修已经恢复了温雅,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笑意:“宣平侯,明日我过府来问问表弟的事情。” 虞瑞文莫名其妙,忙道:“那就……有劳端王殿下了。” 难不成儿子出什么事了?虞瑞文一阵紧张! 第一百八十六章、很会演的四姑娘 征远侯府的内园一角,算起来也是很偏远的地方。 和火起后的废墟遥遥相对,虞兰云独自坐在亭子里,背靠着身后的柱子,望着废墟的方向发呆。 身边没有丫环侍候,只有她一个人在。 远远的忽然传来脚步声,正在发呆的虞兰云蓦的惊醒过来,立时拿起面前的绣棚,认真的绣花。 这是分给她们三房的伙计,三房的下人少,忙不过来,她这个四姑娘只能自己拿起来做一部分。 原本大伯在的时候,二房还没有这么欺负人,祖母就算是不喜三房,也不可能如此这样作践三房。 可大伯父死了,大伯母也死了,二姐也没了,现在的大房只留下虞承轩,可是一个病殃子又成得了什么事情,虞兰云很是不以为然。 脚步声过来,听着不只是一个人,虞兰云皱了皱眉头,却没抬头,依旧认真的绣着手中的牡丹图纹,这是二伯母特别叮嘱娘亲加快绣好的,这一批绣品有很多分到他们三房,虞兰云隐隐间有种猜测。 脚步停下,虞兰云仿佛这才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向逆光而站的少女,手中的针蓦的停住。 眼前的少女立于亭子前,容色绝美,抬眸间眸色若水,看人的时候似有千般柔情,但再细品却觉得其实不是柔情,笑意浅淡而疏冷,并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样子。 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虞兰云愣过后急忙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绣活侧身一礼,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神色很不安:“族妹。” 她不敢称呼的过于亲近,比起其他人,虞兰云更是清楚的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就算眼前的这位少女没有县君的封号,其实比起自家府上最兴盛的二姐,也不差多少。 同姓同族又如何,这位身具的是皇家血脉,是其他虞氏族人无法比拟的。 若不是安和大长公主不亲近儿子,宣平侯府的几位其实都可以由她向宫里求取县主的位份。 二姐的灵堂上她初看到这位虞三姑娘,也想设法表示亲近,可看到大姐的亲近也被疏冷的对待后,虞兰云就息了心思,那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做为庶子的女儿,哪怕是个嫡女,这身份也远远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嫡女,不说二姐,就连大姐和三姐,她也比不上。 在这征远侯府,三房过的越发的不好。 “云姐姐,在绣花?”虞兮娇微微一笑,弯腰凑过来看她的绣品。 虞兰云局促的往后退了退:“绣的不好,让族妹见笑了。” “绣的这么好,怎么会见笑!云姐姐这是为自己绣的嫁妆?”虞兮娇玩笑的问道,拿起牡丹的图纹看了看。 虞兰云脸色暴红,急忙摇头:“不是的,这是二伯母让我们绣的……是……是大姐要的!” “原来是大姑娘的绣品。”虞兮娇的脸色冷了下来,随手把绣品还给了虞兰云,在围栏处坐了下来,“云姐姐也坐坐,我们好好说说话。” 虞兰云不是很想坐,但虞兮娇已经坐下来,她若不坐,就像是高高的俯视虞兮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云姐姐知道我大姐的事吗?”才坐下来,虞兮娇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她清楚眼前的虞兰云可不是真的像现在看到的那么弱小、无助。 “这事……我听说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虞兰雪摔破了头,如今府里都知道虞兰雪要退亲的事情有,虞兰云不可能装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这话说完,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虞兮娇,仿佛要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虞竹青的胆子也小,被钱氏养的过于的良善胆怯了一些,但她的胆怯和虞兰云演的不同,若是真的胆怯不会偷偷摸摸的看人,更不会一副被人抓住后不知所措的样子,比起虞兰云,大姐才是真正的实诚人。 虞兮娇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云姐姐身边怎么没有其他人侍候?” “府里事情多,都去忙了,我这里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没让人跟着。”虞兰云轻声轻气的答道。 “这花绣的好。”虞兮娇忽然又伸手拿起了绣品,左右转了转后,意有所指的笑道。 虞兰云其实心头慌乱,虞兮娇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往往听着有点意思了,下一句又不是,让她摸不着头脑之际,很是不安。 “绣的不好,就随便绣绣。”虞兰云蚊语一般的道。 “绣的这样还不好,那怎么样的才是好的?征远侯府的几位姑娘中,应当是四姑娘的绣工最好吧?” 虞兮娇猜测道。 这话不错,虽然虞兰云的年纪最小,但她的确是征远侯府几位姑娘中绣工最好的,这会听虞兮娇这么一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的。” “云姐姐,我们是同族姐妹,不必如此拘紧的,这以后我可能还会时不时的来打扰,若云姐姐一直这么拘紧,我却是不敢来的。” 虞兮娇笑盈盈的道,一双盈盈的水眸少了往日的疏淡,看着竟很让人亲近。 “族……族妹!”虞兰云没想到虞兮娇会这么说,结巴了一下,眼神激动起来,扶着围栏就想站起来。 虞兮娇摇了摇手,示意她不必如此:“云姐姐知道我大姐的为人吧?” “大族姐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不太说话,但性子最好,小的时候就是如此,我们几个姐妹吵闹的时候,就算是撞到大族姐的身上,她也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扶起摔倒在地上的人。” 虞兰云看得出虞兮娇很维护虞竹青,自然说些最好听的话,不过这些也是实情。 两府近,两府的姑娘年纪相仿,又出入侧门,很是方便,小的时候也的确是在一起玩着长大的。 只是后来虞竹青就越发的被钱氏拘着,到征远侯府的时候越发的少了。 “大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差点被人陷害丢了名节不说,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虞兮娇冷哼一声,脸色沉了下来。 虞兰云发现方才还让人觉得盈盈若水的虞三姑娘,立时变得有几分煞气,一张精致的小脸紧紧的绷了起来,气势惊人。 “我……我们……二伯母……”虞兰云飞快的卷动着手中的帕子,心里七上八下,想着如何说才可以从这件事情里面解脱出来。 这事是二房的事情,跟她们三房没有关系。 “我知道这事是宁夫人的事情,和云姐姐一家没什么关系。”虞兮娇低缓的道。 “对……对,这事跟三房没什么关系,现在府里做主的就是二伯母一家,我们……我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虞兰云脸上苦涩,眼眶微红,低叹一声,头低了下来,“大伯母和二姐姐都不在了,如果她们还在……该多好啊!” “云姐姐希望征远侯夫人和县君在?”虞兮娇深深的打量着她后,问道。 虞兰云点点头,抬头看向火起的废墟方向:“谁能想到大伯母和二姐姐……居然会出这种事情,谁肥想到……会这个样子。” 说着眼泪落了下来,急忙伸手从袖口中取出帕子,在眼角抹了抹。 “云姐姐,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救救她们吗?”虞兮娇忽然轻声问道,声音很慢很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的。 虞兰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虞兮娇,身子微微颤抖。 “云姐姐,能听懂我说的是什么吗?”虞兮娇目光紧紧的锁住虞兰云,继续笑问道,只这笑意落在心里多了几分悲凉、愤怒。 “如果……如果我当时能早起来,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虞兰云一咬牙,顺着虞兮娇的话往下说。 虞兮娇却没容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废话:“云姐姐,我知道你是愿意的,不过你们三房实在是无力了一些。” “对……对,谁让我们是三房呢,征远侯府里最没用的就是三房。”虞兰云又落了眼泪,呜呜咽咽的道。 “云姐姐,你知道你们府里现在最不能出事的是谁?”虞兮娇冷眼看着虞兰云哭泣,待得她稍好一些,才又问道,并没有安抚她的意思。 虞兰云也不敢奢求眼前这位虞三姑娘会好心的安慰自己,到现在她还不清楚虞兮娇是来干什么的,总觉得心里惴惴,很有些不好的猜测。 “我……我不知……知道族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请族妹明言。”虞兰云张了张嘴,困难的接下了这话,心里惶惶不安,手中握着的帕子揉出了潮意。 “云姐姐是知道的,只是云姐姐不愿意说罢了,罢罢罢,如今这事也是你们征远侯府的事了,可怜你们征远侯府最后能保全的唯有一位姑娘。”虞兮娇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看虞兰云哭的委屈、惊惧的脸,而后转身离去。 “若你想通了,想明白了,觉得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相助,我倒是可以出一臂之力,看在你们府上的县君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还是愿意搭把手的,况且……她们欺我大姐太甚!” 虞兮娇往亭子外行去,丫环紧紧跟上。 听着她这么一句似感似叹的话,亭子内虞兰云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虞兮娇再回到前院的时候,前院这会还没结束,应当说这位齐王世子来了之后,就不太好结束了,想结束也结束不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嫁妆里翻出了大事情 聘礼全摆在院子时在,双主主事之人却只能在一边干巴巴的看着,已经较对过一遍了,但偏偏这位齐王世子说查一查,是不是有当日行刺他的蛛丝马迹。 说他遇刺之时,正是嫁妆往信康伯府发的时候,这前后之间差距不大,很有可能刺客就是借着嫁妆逃离的。 这个理由谁也反对不了,封兰修这一次陪着封煜过来,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齐王府的内侍和侍卫一件件的在查看,拆封较对,比之方才简单的点点数目仔细了许多,虞婉娇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查完,所有人都在等着,原本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虞兮娇过来,轻轻悄悄的站在了虞瑞文的身后。 银票她已经当成投诚之礼送给齐王世子了,现在既然齐王世子的人接手,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再落在他人手中。 她的东西绝对不会留下来便宜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 在场的人都微微的皱着眉头,脸色都不太好看,封兰修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也在等最后的结果。 终于,清点完了,内侍拿着一份记录上前:“主子,没发现具体的印记,但是有几处不对。” 封兰修的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些东西,抬头看了一眼褚子寒,褚子寒的脸色蓦的变得僵硬,手不自觉的握起。 宁氏的呼吸直接就粗重了起来,骇极的看向内侍。 封煜闭着眼睛,微微苍白的脸色没什么精神气,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帘上,没睁开眼睛:“哪里不对?” “主子,这几件物品恐怕都是假的。”内侍报了几件物品的名字,然后道,“奴才查过来了,嫁妆上的东西都是名贵的真品,如今的这几件应当是换上去的,不说是赝品,根本就是差太多,稍稍看一眼就会发现。” “给端王看看。”封煜懒洋洋的道。 内侍转身到封兰修面前,恭敬的呈上记录:“端王殿下请看。” 封兰修身边的内侍上前一步,接过记录,递给封兰修,封兰修接过后,脸色蓦的难看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褚子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记录又传给了虞瑞文:“宣平侯请看。” 褚子寒虽然没看到记录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方才的话却是听的清楚,脸色蓦的暴红、尴尬。 虞瑞文接过,看了看后,递给了一位族老,族老看了摇头,又递给了另一位族老,最后才传到虞季阳的手中,虞季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忙递给了宁氏。 宁氏接过看罢,呼吸粗重了许多,稍稍闭了闭眼睛,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慌乱,才发现背心处已经冷汗浸浸。 “信康伯世子,这是……何意?为什么上面有几件东西不对应?”宁氏睁开眼睛,看向褚子寒,恼怒的问道,“当初我们送出府的嫁妆,你们府上也是检查过的,无一为是精品,怎么现在成了……成了这些?八面的屏风成了二面的?这……这从何说起?” 不说上面的名家字画是不是真的,就这种八面的屏风换成二面的简单屏风,甚至还是那种下人屋中放置的,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方才封上,征远侯府的人又没仔细,倒是没注意这种细节。 “宁夫人,可能是下人弄错了,这几天府里一直乱,母亲身体又不好。”褚子寒愧疚的道,“回去之后马上找了过来,如果没有也会折价赔给府上。” “好一个折价赔?信康伯世子之前折价赔的一些,可真是便宜,这以后若是找到了,先买给我们主子,我们主子必然会出大价钱。”齐王府的内侍高声道,目光明明白的的嘲讽。 在场的人都明白,说什么府里一直乱,下人弄错,这么简单的弄错,换的又是最精品的东西,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下人的手笔。 “是,都是我府上的错。”褚子寒连声道,满面羞愧,对着宁氏深深一礼,“他日母亲身体好了之后,必然会过府致歉。” 一句信康伯夫人身体不适,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虞兮娇心底嘲讽,目光落在褚子寒的身上,看着他愧疚不已、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冷笑,褚子寒是惯会演戏的,事到如今居然还能说的这么诚恳,也怪不得外祖父、爹爹都以为他是好的。 “世子,我们两府结亲不成,情义却还在,就算是看在兰萱的份上,我们也不会就此断了情义,只希望贵府上查问清楚,该如何我们府上也相信你们。”听他说的诚意满满,宁氏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我回去之后必然亲自查问。”褚子寒长叹一声。 “堂弟,这些都是征远侯府和信康伯府的小事,如果没发现什么其他的,我们就先回去禀报父皇。”见他们两家已经达成协议,封兰修提议道。 封煜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而后睁开眼睛,手指向着之前的内侍勾了勾。 内侍上前,弯腰禀报:“主子,虽然没发现具体的印记,但看到有几个箱子上面的刀剑的印记。” “什么?”封兰修坐不住了,蓦的站了起来。 “领端王去看看。”封煜俊美的唇角微微的勾 了勾。 内侍应声,领着封兰修过去,的确在两个装嫁妆的箱子上面有点印记,有一个像是剑刺的,还有一个像是被刀砍过,看着还比较清晰。 “端王殿下请看,这里面的嫁妆也被翻乱。”内侍打开箱子。 这一箱子装的全是绸缎,很大的一箱,外面看着还算整齐,上面还盖着一个大红的盖布,掀开盖布,再打开箱盖,才发现里面的绸缎料子全被翻乱,就像是随手乱扔起来的似的,甚至于看着还少了一些。 “这不是奴才方才翻乱的,方才打开的时候就是这么乱的,而且还缺了不少,这里面足以藏得下一个成年人,若是身形再小一些的刺客,说不定就可以藏下两个。”内侍道,伸手一指边上征远侯府的管事。 征远侯府的管事愣了一下后,急忙点头,他方才是陪着一个内侍一起查看的。 虞兮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终于明白封煜今天是为了什么来的。 印记! 居然在嫁妆箱子上早早的做好了印记,这位齐王世子果然早早的就有谋算,当初的事情,虞兮娇最清楚。 刺客是有的,但刺客也不可能是借着嫁妆离开的。 眼下能看到这里有异常,必是这位齐王世子早早的布下了局,有了今日之事,之前的齐王世子就算再胡闹,一切也是顺理成章,有据可寻,绝对不是这位齐王世子空口说白话,而这里面的意思。 足以让整个京城的人,对这位齐王世子天翻地覆的改观…… 有时候有些事,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起最大的效用,能在零乱的事情中趁机切入,齐王世子的乖张和荒诞不经从来只是表像…… 不过这样子嫁妆会被监管起来,倒是正好,和自己的意向不谋而合。 自己的嫁妆不让信康伯府用,也不会给征远侯府用,如此一来还免得自己再想法子冻结嫁妆…… “端王殿下,您请看这里……”内侍拿出一块料子恭敬的呈给封兰修,“王爷请看,这料子还带着些潮意,箱子里是封闭的,没打开来这里面湿了的料子,就算是想干一时也干不了!” 封兰修直接接过这块料子,用力稍稍捏了一下,感应到一丝淡淡的潮意。 内侍又递过一块,封兰修又摸了一下,这一次手感好了许多,这一块是干的,单独一块手感没那么明显,两块对照起来,效果就很明朗。 “那日主子遇刺,有刺客从墙头离开,也有跳入湖中的,从墙头离开的,追下去转了几个弯看不到,侍卫们才到京城,并不识路,跳入湖中的,之后追过去应当就在府内,可也没找到人影。” 内侍道。 封兰修把手中的绵缎递给内侍,转身回到褚子寒的身前:“信康伯世子知道这些事情吗?” “为臣不知!”褚子寒急忙道,额头上开始冒汗。 “信康伯世子回府之后,有查看过这些嫁妆吗?”封兰修脸色沉沉的问道,再难保持他往日的从容、温和。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无心查看这些,母亲也气病了,府里的事务全是下人管着,乱成一团。”褚子寒苦涩的答道,头低了下来。 封兰修又转身宁氏。 还没等他开口,宁氏已经站不住,跪了下来:“殿下,臣妇不知,当日发生了兰萱的事情,我们府上都哭晕了,之后燕儿替兰萱嫁过来,也是太夫人的意思,我们也来不及再整理,只是依着先发嫁过去。” 宁氏眼眶红了,用帕子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封兰修沉默了一下,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宁氏,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当时征远侯府的确是乱在一团。 不只是主人家乱成一团,宾客们也乱成一团。 “煜弟,这件事情……你看要如何处置?”周围看了一圈,封兰修最后还是把问题抛给了封煜。 在场的就没有人能撑得住场面。 “端王说如何就如何!”封煜这会看着又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身子靠在轮椅后背上,“我一会进宫先去禀报皇祖母,免得总有人说我故弄玄虚,自己搅和出这么大的场面。” “煜弟说笑了,怎么有人敢非议皇家是非。”封兰修安抚他道。 封煜抬起眼眸,幽深的看了一眼封兰修,声音温柔好听却冰寒的令人心悸,“真的没有人在背后非议我?若是有,堂兄是不是能答应我,把非议我的人满门抄斩?”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说的不是别人满门上下的性命。 宁氏软倒在地,瑟瑟发抖,褚子寒僵硬在原地,几乎是哀求的看向封兰修,只是非议几句,就落得这么下场,那他们卷合在里面的人,又岂能有活路。 “煜弟,我们先回宫禀报父皇如何?”封兰修安抚封煜道,他心头不安,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的后果不简单。 封煜没为难他,让内侍推着他就要离开。 “等一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母亲,出大事了…… 虞瑞文突然开口,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封兰修愣了一下之后,看向虞瑞文,眼底不耐,脸上却露出客气的笑容:“宣平侯,还有何事?” 轮椅也停了下来。 虞瑞文上前两步,对着这两位深深一礼:“为臣也有话要说。” “侯爷,请讲。”封煜轻笑道。 “当日征远侯府发嫁之时,有丫环行刺我小女,差一点要了小女的性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和齐王世子遇刺有关系。”虞瑞文硬着头皮道。 他其实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上前,但小女儿方才的话就在耳边,吓得他不敢不说,这事如果和齐王世子的事情没关系就罢了,如果真的和齐王世子的事情有关系,自己隐匿不报,就会是大罪。 “行刺府上的三姑娘?”封兰修的目光落在虞兮娇的身上,只看到虞兮娇的发顶,见她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楚脸面,眉头不由的皱了皱。 “对,行刺娇儿,娇儿才进京三天,并没有认识其他人,也不可能结什么仇敌,为臣性子平和,也不可能因为为臣。” 虞瑞文解释道,身子稍稍往后偏了偏,挡住了封兰修的目光,他虽然站的笔直,却知道自己背心处已经冒了冷汗。 方才冲动之下出来,如今其实已经后悔了,他其实可以请母亲去说清楚此事的。 如果不是这事关系到小女儿,他现在就打退堂鼓了,可现在……却已经不能再退了。 封兰修眉头紧紧的皱起,怀疑的看向虞兮娇,越看越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眼睛转过来又看向封煜,低咳了一声:“煜弟,此事,你怎么看?” “这件事情堂弟看着办吧!”封煜弯唇一笑。 “那就一并禀报给父皇?”封兰修试探的问。 “一切如堂兄的意思。”封煜懒洋洋的道,内侍过去推着轮椅往外出去。 “宣平侯,此事本王已经知道了,如果以后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也请宣平侯下次再禀报过来。” 封兰修道。 “是,为臣明白。”虞瑞文急忙道。 众人恭送这两位离开,待得他们离开,在场的人哪里还有心管嫁妆的事情,嫁妆算已经退完,一些小的事情两家商议就行,褚子寒匆匆告辞,急匆匆回去找人商议应对的法子。 两位族老哪里还敢留下,也跟在后面告辞。 宁氏虽然被丫环扶了起来,却全身冰凉,瑟瑟发抖。 虞兮娇上前两步走到宁氏面前,侧身一礼:“宁夫人知道当日害我的是谁?那个丫环说是征远侯府的一个管事婆子,可到了现在也没有个线索。” “我们府上没有这样的管事婆子。”宁氏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宁夫人这是不愿意多查了?”虞兮娇神色淡淡的问道。 虞瑞文生怕宁氏欺负小女儿,神色不善的上前,虞季阳身子往后缩了缩,生怕别人看到他,如果不是必得在这里,他早早的就跑了。 “不是我不查,实在是查不到,你不能凭一个丫环说的,就认定是我们府上的,我们府上跟虞三姑娘哪来仇怨,怎么会有人行刺你。”宁氏没好气的道,她现在头痛欲裂,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善了。 她现在也后悔,早知道这件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她当初就不会帮着钱氏一起算计虞兮娇。 那个时候她以为所有的事情全握在自己的掌心,虞兰萱母女的性命自己想什么时候要都行,顺便把钱氏处理一下这个讨厌的嫡女,也不算什么。 “宁夫人,你们府上一再的算计我们府上,这件事情如果宁夫人查不到,就必然跟你们府上有关系,我们等你们的消息。”虞瑞文的心情也不好,特别是一看到宁氏就想到宁氏暗算大女儿的事情。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的有异曲同工之意。 大女儿的性子也是温良的,若说她会得罪什么人,还真的不可能,可就算是这个样子,征远侯府不还是算计了她吗? 那么小女儿呢?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钱氏之前为自己辩解的话,虞瑞文半信半疑,如今却觉得钱氏说的未必不是这个意思。 虞瑞文话说完,也不管宁氏脸色如何难看,招呼小女儿跟自己离开,此事他也得好好的想一想。 走了几步,忽然回身问跟在身后的小女儿:“娇儿,方才为什么让为父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 这事他还是想不通。 虞兮娇早知道虞瑞文会问,不慌不忙的道:“父亲,这件事情如果只是我们府里自家的事情,父亲责令征远侯府查就是了,但是这么久,一直找不到这个管事的婆子,征远侯府说没这个人,父亲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这个婆子……有问题?”虞瑞文略思想了一下,抬步往外走。 “父亲,这事实在太巧了一些。”虞兮娇柔声道。 “的确是太巧了一些。”虞瑞文不由的往女儿的话往下想,这个婆子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真的和行刺齐王世子有关系? 这么一想,身子不由的一阵战栗,背心处冒冷汗了,声音也不由的结巴了一下:“娇儿,你那天真的没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女儿没得罪人,自己也没得罪人,虞瑞文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女儿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真相? 别人要杀女儿灭口? 虞瑞文第一怀疑的是齐王世子,但方才看齐王世子和小女儿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像,应当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齐王世子要小女儿的性命,这个时候小女儿哪里还有命活着? “父亲,女儿没看到什么。”虞兮娇摇了摇头,满脸茫然。 见小女儿如此茫然,再想想她当时才进京,又能认识谁,恐怕就算是看到了什么也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也就当成寻常的事情放过了。 “你以后出行小心一些,身边的人要一直跟着,没事最好不要出去。”虞瑞文叮嘱道。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虞兮娇柔顺的应下,眼眸微微的挑了挑,看向侧门外的一个院门处,那里方才有一个人偷偷摸摸看,唇角无声的勾了勾。 终于还是不安了。 脚步往前,手对身后的丫环无声的指了指,丫环会意,转了个方向往那一处院门过去…… 宁氏早就失了往日的仪态,扶着丫环的手心急惶乱的进了太夫人的正屋,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看得虞太夫人满脸不喜。 “母亲,出……出大事了……”宁氏惶急的道,满头大汗,两眼发直,一看就知道受了极大的惊吓。 虞太夫人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丫环、婆子都退了下去。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虞太夫人斥责道,“别忘记了你的身份,将来要做侯夫人的人,如此莽撞,像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二儿子年纪大了,子女都已经成人,虞太夫人都想在二儿子继承征远侯的爵位后,休了宁氏另娶。 “母亲……母亲……出……出大事了。”宁氏张了张嘴,结结巴巴,两眼发直的道,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家府里的事情最不敢让人往下查,“嫁……嫁妆妆里有……有刺客。” 虞太夫人一愣,而后一巴掌打在宁氏凑过来的脸上,厉声道:“胡说什么。” 宁氏被打的生疼,伸手一捂脸,居然清醒了几分,一口气把话说完:“母……母亲,嫁妆里有刺客的痕迹,恐怕……恐怕还要再来查。” “刺客躲在嫁妆里跑掉的?”虞太夫人一惊,腰背立时挺直了几分。 “是这么说的,方才齐王世子的人在退回来的嫁妆中,发现刺客的刀、剑的痕迹,还有箱子,箱子里的东西被扔掉了许多,有……有水迹,说是跳入湖中的刺客跑进箱子里,而后借着嫁妆送出去,跑掉的。” 宁氏满头大汗:“母亲,现在怎么办?如果再来查怎么办?这……这要是发现我们府里的……的事情,可怎么办!” 宁氏惊慌失措。 “慌什么,又不是没查过。”虞太夫人还算稳得住,冷声道,“之前进进出出的,不也查了好几遍。” “母……母亲是说……”宁氏结结巴巴。 “我什么也没说!”虞太夫人阴沉沉的看着宁氏,目光似乎要吞噬了宁氏一般,声音森寒,“宁氏,如果让我知道是你坏了事,你知道的……我不会容下你。” 最后几句字很缓,也很低,宁氏却听了个真切,不由的机灵录打了一个寒战,哀声道:“母亲……” “你慌什么?”虞太夫人冷笑道,手按在桌角上,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宁氏,声音仿佛自九幽地府传来,“宁氏,你死了就死了,但若是连累到我儿子、我孙子、孙女,我必让你……你们满府上下填命!” “母亲……我……我不会。”宁氏哀叫一声,几乎摔倒。 “那你慌什么?你有什么可慌的!”虞太夫人张老脸看着有几分狰狞,宛如厉鬼森森一笑,伸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吗?那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掩埋了,所有的人也死了,你还在怕什么?宁氏,别自乱阵脚。” 浓浓的警告在虞太夫人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后面,冰凉的手握上宁氏的手,仿佛有什么滑腻腻的感觉贴到自己的手上。 宁氏全身战栗,却一动也不敢动,牙狠狠一咬,眼中闪过几分狠辣,一不做二不休所有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再查又能如何? 第一百八十九章、逼迫虞兰云 “母亲,这都是……宣平侯府的那个小贱人闹的。”稍稍平静了一会,宁氏终于又找回了理智,用力的咬了咬牙恨声骂道,“如果不是这个贱丫头买了虞兰萱的铺子,怎么会闹出今天的事情。” 只恨这个贱丫头没点眼力劲,回京之后也没有归还铺子。 虞太夫人知道宁氏骂的是虞兮娇,眼神沉沉的转了转:“听说这个丫头当年还曾经被兰萱救过?” “母亲,是这么说的,之前祭拜的时候,谢氏那边还特意因此过来送上祭礼,宣平侯也把个贱丫头当一回事,让我表妹多准备了一份祭礼。”宁氏咬牙切齿的道,她不敢恨齐王世子,一口恶气全吐在了虞兮娇的身上,觉得都是因为虞兮娇,自家才落到这种境地的。 如果没有虞兮娇,自己的小女儿不会出事,大女儿的亲事退得理所应当,而且名声不亏,而如今事情一件连着一连。 想到极恨处,忍不住骂道:“果然是一个煞星的命格,别说克亲人,可能跟她关系稍稍近一些的也被克的差不多。” 这事其实也是钱氏当年的谋算,宁氏也在里面出谋划策,而今却觉得可能是误打正着了。 煞星克亲人的命格,必然是真的! 虞太夫人没接宁氏这句话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这个丫头是不是总爱出头?” “对,母亲,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出头,一个被遗弃的煞星罢了,还真的以为她是千娇百贵的侯府嫡女。”宁氏没好气的道。 “听说她今天还去找了兰云。”虞太夫人低缓的道。 宁氏一愣,她之前只顾着前面的事情,还真的不知道内院还有这么一出。 “走开了一会,就是去找虞兰云的?她又想干什么?难不成觉得虞兰云可怜,也要助她一臂之力?”宁氏嘲讽道。 话一出口,却蓦的一惊,眼睛立时瞪大:“母亲……她不会是真的这么想的吧?” “有可能!”虞太夫人点了点头,眉头紧紧皱起,宁氏这段时间没少在她面前骂虞兮娇,对于虞兮娇的感觉最多的来自于宁氏,据宁氏所说,还真的有这种可能,否则怎么解释翻才回京的一个女孩子,对征远侯府满满敌意。 “起因可能是因为安氏母女的死,觉得我们亏待了她们母女,而后就是故意跟你做对。”虞太夫人又道。 “找了没用的三房对付我?”宁氏捏着手中的帕子,嘲讽的笑了,“这个贱丫头还真的以为是三房是扶得起的,居然找了三房的虞兰云?” 她还真不怕找虞兰云,一个捏在自己掌心中的小丫头,还以为她是大房的虞兰萱不成? “她既然找了虞兰云,这事你就去问问,说不得有什么意外之喜,三房的事情拿捏在你手中,不会连一个小丫头也对付不了吧?”虞太夫人冷冷的问道。 宁氏急忙保证:“母亲放心,虞兰云就捏在我的掌心,我让她朝东她不敢朝西,既然这个贱丫头看中了虞兰云,那就让她好好的自食其果。” 这一刻,她突然灵机一动,虞兮娇这个贱丫头一直插手征远侯府的事情,这一次她要让她偷鸡不着失把米。 “你要小心宣平侯。”虞太夫人看出宁氏的意想,也没反对,只提醒了一句。 “母亲放心!”宁氏露出几颗大白牙,阴森森的笑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忽然有了更好的法子! 虞兰云,这个贱丫头能用,她更可以用! 虞兰云被带到宁氏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怯生生的,看着惊慌不安。 虽然也是征远侯府的一份子,但是虞兰云在宁氏面前几乎没有存在感,就如同三房上下一样,谁都没什么存在感。 “见过二伯母。”虞兰云脸色苍白,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怯生生的上前行礼。 看到她那张怯生生的脸,宁氏就觉得扎眼睛,挥挥手,示意她免礼坐下。 虞兰云神色不安的坐下,既便坐下,整个人的重量也不敢全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倾着,一副恭敬的听从教训的样子。 宁氏的目光犀利的很,早就不是方才在虞太夫人面前的模样,如今她的模样和虞太夫人还真的是像了个十成十。 “今天你和虞兮娇说了什么?” “二伯母……没说什么,就是问我绣的是什么?”虞兰云头低了下来,惶恐不安嗫嚅。 “那……你是怎么说的?”宁氏冷笑,如果不是府里的下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侄女和虞兮娇两个人谈的很是投机。 “我……我没说什么。”虞兰云扭着手中的帕子,看着越发的惊惧。 “听说说的很投机,没说什么又哪来的投机?”宁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虞兰云。 虞兰云一愣,急忙道:“没……没有投机,正巧看到稍稍说了几句话。” “只说了几句话?我听说虞兮娇进内院就是特意来寻你的,怎么就那么巧你就在那一处等着?”宁氏不信。 “二伯母,我们真的没说几句话,我……我不知道她过来干什么的,我……我跟她不熟。”虞兰云结结巴巴的道,一脸不知所措。 “四姑娘,没想到在这府里最和虞兮娇交好的居然是你。”宁氏恶声恶气的道,对于虞兮娇宁氏只恨当时没有一下子让这个贱丫头名节俱毁,只恨当时自己的事情出了意外,否则怎么会让这个贱丫头逃脱。 想到虞兮娇,宁氏厌恶之极,牙齿狠狠的磨着。 “二伯母……”虞兰云怯生生的道。 “兰云,你也不小了,今年也十四了,若是有合适的,二伯母也应当替你找一门合适的亲事了。”宁氏带着恶意上下打量了虞兰云几眼,忽然笑了。 虞兰云吓的再坐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伯母,兰云还小。” “小了吗?其实不小了,你这个岁数若再不说亲事,就要和宣平侯府的大姑娘一样,成为京中世家圈子里的笑话了。”宁氏笑道。 “二伯母!”虞兰云满眼哀求的看着宁氏,这个时候宁氏又岂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虞兮娇的话就在耳边,她清醒的意识到,可能真的让这位宣平侯府的三姑娘猜到的,她也会沦为二房的垫脚石。 “扶四姑娘起来。”宁氏嘲讽的看了看虞兰云道,“这么点事就跪下来,一点也不稳重,像什么话,这以后哪里能当家夫人主持家事。” “二……伯母!”虞兰云在颤抖,宁氏的话里透露出不好的消息,让她情不自禁的哆嗦。 有丫环过来把虞兰云拉了起来,扯的她的手生疼。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相信你应当能听得懂我的话,你应当知道这府里谁当家,谁才能决定你的一切,而如今你处境艰难,难道不应当向人求救?若你现在有一个合适的成亲对象,可府里不同意,该当如何?” 宁氏看着她,话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脸色生寒。 虞兰云听懂了,只觉得全身冰凉,摇摇欲坠,骇绝的看着宁氏。 “来人,把四姑娘扶回去休息。”宁氏不愿意看到虞兰云惶然无助的模样,厌恶的扯了扯嘴角,让丫环把虞兰云扶了出去。 所谓的扶,其实就是半扶半拉的把虞兰云带了出去,而后直接就扔在院子里回来复命。 站在院子里,虞兰云完完全全的呆住,脸上的神色似哭非哭。 服侍她的丫环上前一步扶住她,声音带着哭意:“姑娘!” “我……们走!”虞兰云困难的转身。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盯着四姑娘?”屋内窗前,一个丫环站在帘子后面,宁氏身边的贴身大丫环香翠,见虞兰云扶着丫环离开,转回头向宁氏禀报。 “派人去侧门处盯着吧!”宁氏冷笑道,“这丫头向来有些心思,这会做出这种模样,不过是想让我对她放心罢了。” “夫人,四姑娘会不会不听您的话?”香翠提醒宁氏道。 “她如果不听,我就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当继室,或者……给人当妾。”宁氏冷笑道。 香翠急忙凑趣:“夫人说的是,征远侯府向来是夫人说了算的,四姑娘如果不听话,最后苦的还是她自己。”说完伸手往侧门方向指了指,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几分,“夫人……那边的三姑娘怎么办?” 宁氏冷笑道,她的这个主意还是太夫人提示的。 “一个黄毛丫头,不是最喜欢帮人?一心把自己当成活菩萨,虞兰云这么可怜,又岂会不救她!如果不是觉得虞兰云可怜,又岂会特意过去看她,过去的路上可是没少打听虞兰云的情况。” “夫人,那奴婢一会就去侧门守着。”香翠巴结的道。 “不急,这丫头胆子小,这会应当还不敢去。”宁氏断然拒绝道,“去针线房先送两块料子过去,告诉她好事将近。”宁氏意味深长的道,虞兰云就算有些小心思又如何,她再敲打敲打让她明白,一个小丫头怎么能翻得出她的手掌心。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办!”香翠心领神会,脸上笑容巴结。 第一百九十章、族妹,救救我 御书房里 听端王封兰修把事情说完,皇上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无力的往后靠了靠,不是很有精神的问道:“此事,是真的?” “父皇,的确是真的,儿臣已经看过,是刀剑的痕迹,里面放置的料子也被扔乱,数量也少了许多,看信康伯世子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这箱子里面有问题,从外面看就是整整的一箱子。” 封兰修恭敬的道。 “朕之前听说信康伯世子是个好的,年纪轻轻极有才识,如今看起来……不过如此。”皇上不悦的道。 两府的亲事,皇上原本并不在意,新娘死了又换了人了,对于皇上来说,最多就是表面上给征远侯府一个面子,为了群臣的愤怒,让皇后出面斥责一番,给这件事情一个定论罢了。 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封煜,惹出这么多的麻烦,皇上到现在还头疼不已,这口恶气莫名的就出在了褚子寒的身上。 “父皇说的是。”封兰修温声道。 皇上气哼哼的大喘了两口气,伸手按了按胸口,觉得自己心跳快了许多,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皇上!”身边的内侍急忙送上了茶水。 皇上急忙接过,冰凉的茶水入喉,唇角有茶水溢出,这才觉得稍稍好了一些,胸口处心跳的没那么剧烈。 内侍忙上前递上帕子,皇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扔给内侍。 “父皇,您看这事……要如何处理?”看皇上烦燥的样子,封兰修小心翼翼的道,这个时候更不能惹怒父皇,否则很容易被迁怒。 这会来的真不是时候。 “封煜怎么说?”皇上稍稍平息了一下,问道。 “封煜的意思,明天他要上折子,请父皇严查此事。”封兰修道。 皇上沉默,没有直接表态,好半响才道:“他现在去了太后娘娘处?” “是,才回来就遇到皇祖母的人,他就直接去了皇祖母处。”封兰修道,眼中闪过一丝幽色,明明他才是太后的皇长孙,偏偏太后最在意的居然不是自己,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郁结。 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如果自己的实力够,哪里会这般憋屈,母妃也不会被逼着一直清淡见人,甚至不敢争宠。 “就由他明天上朝说此事。”皇上头往后靠了靠,眼睛闭了起来。 内侍急忙上前,从后面替皇上小心的按揉着额头,手法熟悉的舒缓着他突突跳起的筋络。 “父皇……”见皇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封兰修一惊,急忙道。 皇上伸手摇了摇,打断了他的话:“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如果没什么变化……就由他吧。” “可此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封兰修提醒道。 “先下去吧,朕明白。”皇上哑声道,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脸上却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又似乎精神还好。 封兰修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退了下来。 到门口遇到宁妃带着几个宫女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见过宁妃娘娘。” “端王有礼了,皇上可在议事?”宁妃娘娘娇美的脸上笑意盈盈。 “父皇现在正在休息,并不在议事。”封兰修温文尔雅的道。 宁妃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高耸的胸部:“那就好,幸好皇上没在议事,否则就又打扰到皇上休息了。” 封兰修的眼睛顺着宁妃的手停了停,而后有礼的移开,对着宁妃深深一揖,转身带着人大步离开,后日就去拜防宣平侯,得先在赏荷宴之前去向宣平侯府表示自己的诚意,免得被人动了手脚,坏了自己的大事…… 虞兰云敲开了侧开,看到守在门后的晴月,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这扇门是为了方便宁氏和钱氏出入,虞兰云却是从未敲过门。 晴月急忙扶住虞兰云。 “族妹……现在何处?”虞兰云惊慌失措的抓住晴月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看得她脸色并不好。 虞兮娇离开征远侯府的时候,曾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看到偷偷张望的虞兰云,让丫环过去特意吩咐她今天可以过来直接敲门,但也只在今天。 如今果然来了。 “四姑娘,请随奴婢过来。”晴月带着虞兰云去了就近的一座空的阁楼,比起征远侯府的景致,宣平侯府的景致更精致一些,两府的占地面积却是差不多的,一个是当时的新贵,皇上亲赐下的宅子,一个是积年的老世家,还曾经是驸马的官邸。 晴月让身边的小丫环去请虞兮娇,自己引着虞兰云上了阁楼,阁楼上面靠着后窗阳台处,已经放置了几盘点心,晴月请虞兰云先入座,倒了一杯水送到虞兰云面前,对着惊魂未定的虞兰云道:“四姑娘稍待,我们姑娘猜四姑娘就要来了,先准备下了茶水糕点,您先用一些。” 茶水入口还很烫,让虞兰云心头稍安。 “四姑娘,糕点也正好,要不要用一块?”晴月殷勤的道,并没有因为虞兰云惊慌失措的样子慌乱。 “不……不用了,我先等等。”虞兰云急促的很。 跟在她身后的丫环看着也很不安,抬头看了看左右,急忙躲到虞兰云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虞兮娇来的很快,虞兰云才等了一会儿,就听得下面楼梯的声音响,虞兰云不安的站了起来。 看到楼梯口出现虞兮娇,虞兰云急忙上前:“族妹……族妹……” 还没说话,眼眶已经红了,眼泪汪汪的看着虞兮,忽然深深一礼:“族妹救我!” 虞兮娇身子微边一偏,避过虞兰云的礼,看着她,微微一笑:“族姐,我们坐下来说好吗?” “好……是……是我乱了。”虞兰云局促不安的道。 虞兮娇往平台前过来,在椅子前坐下,虞兰云跟在她身后过来,也不安的坐了下来。 才坐下,虞兰云已经迫不急待的道:“族妹,你救救我,你一定有救我……不然……不然我可真的活不下去了。” 说着又抹起了眼泪,脸色惶恐不安,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事情。 虞兮娇拿起晴月递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目光深深的落在虞兰云的身上,忽然微微一笑,直截了当的道:“族姐……恐怕你的事情我救不了。” “救……不了?”虞兰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的看着虞兮娇,嘴唇嗫嚅了几下,喃喃自语,两眼发直,“族妹……你……你怎么会救不了,现在唯有你救得了我,你……你不也说让我来找你的吗?” 这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这个时候难道不应当安慰自己,问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有能力必然会帮自己的吗? “族姐,是征远侯府三房的嫡女,也是如今留在征远侯府的唯一的嫡女,论起关系亲密,其实和征远侯府的二房一样,如今大房不在,三房难道不应当和二房平分秋色?若是连族姐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恐怕我这个才到宣平侯府的三姑娘,同样也是无济于事的。” 虞兮娇又浅尝了一口茶,含笑道。 “可……可是族姐之前不是让人等着我过来……”虞兰云结结巴巴的道,顾不得哭诉委屈,愕然的看着虞兮娇。 “我是觉得族姐是个聪明人,如今征远侯府的二房不得势,自当是三房得势,特意交好于族姐,但如果关系到族姐性命交关的事情,恐怕我就无能为力了。” 虞兮娇失笑,虞兰云的胆子其实没那么小,眼前的这副样子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吧,上一世跟虞兰云做堂姐妹,有些事情虞兰云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她一直看在眼中,不过觉得虞兰云也是自保,就不会伸手多管闲事。 虞兰云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虞兮娇拒绝的这么快,话说的又和想像的完全不同,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一会才道:“族妹,我……以为你会助我……会帮我,却原本……我是想错了。” 说着又委屈的落下眼泪。 虞兮娇唇角微微一勾,笑了:“族姐也知道我是族妹,我只是妹妹,族姐的身份早就不比从前,又是我的族姐,怎么会认为我有能力可以助你?但如果族姐真的有什么小小的为难之事,我其实也是可以帮忙的。” “族妹能帮我?”虞兰云蓦的抬起头,以为虞兮娇松了口,激动不已的看着她保证道,“族妹若是能帮我,自此之后我对族妹必然是肝脑涂地,将来不管族妹有什么要求,我必然都是会同意的。” 这话说的极有诚意,再加上虞兰云激动的眼睛,看着就让人觉得她说的真诚。 虞兮娇脸上的笑容不变,神色依旧淡然,只挑起眼眸,盈盈的眸子里映出的是虞兰云的激动的脸:“族姐知道的,我猜想族姐会来找我,就在我去找族姐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不过这最后的结果如何,却不在我,在于族姐。” “族……族妹……”虞兰云舌头打结,眼前笑着的虞兮娇莫名的让她心慌。 虞兮娇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眸色渐冷:“族姐……真的要让我救吗?你不觉得许多事情我是真的料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选择!选站哪一边? 虞兮娇真的预料到了吗? 从起初的相见,而后话里的提点,到最后丫环到院子里给自己传的话,如今自己过来,茶水滚烫,糕点带着暖意,虞兮娇来的更快,快的超过她之前的预料。 所有的一切,真的是早早的为准备好的? 虞兰云看着虞兮娇的目光变了,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往下猜想下去,手中的帕子紧紧的捏紧,掌心里全是汗水。 宣平侯府的这位比自己年纪小的族妹,多智若妖吗? 咬了咬嘴唇,虞兰云试探的问道:“族……族妹……觉得我现在应当选择什么?” “族姐,你除了选我还能选谁?莫不是觉得宁夫人?”虞兮娇冷冷的看着她,好半响才道。 虞兰云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吓的撑着桌子蓦的站了起来:“族……族妹,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若是选了宁夫人,怕是你们这一房上下,离死期你也不远了。”虞兮娇低缓的道。 虞兰云脸色大变,惊骇的看着虞兮娇,嘴张了张,却是没有话说出口。 “我固然让宁夫人不喜,能除了我最好,就算不能除了我,最好也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族姐呢?充当诱饵的族姐真的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我出事,起因还是你,族姐觉得我父亲会放过你?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父亲没动手,我祖母呢?关乎皇家,征远侯府担得起吗?” 关乎皇家,征远侯府担得起吗? 一句话震的虞兰云久久未语,眼眸低了下来,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却不再如之前一般哭哭啼啼。 方才这句话,她听到过,就因为这句话,征远侯府被莫名其妙的被监管起来,连宁氏和二伯都无能为力,虞兰雪一心想出去,却只能枯守在府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按在原地,只为了这么一句话。 皇家,从来就是她得仰望的存在。 皇家血脉也一样。 虞兰云再一次感受到她和虞兮娇的不同,同为虞氏女又如何,一个是虞氏普通的族女,另一个却是皇家的血脉,生来尊敬。 “如果……如果我选了族妹,能有什么好处?”虞兰云一咬牙,抬眼直视虞兮娇道。 “能让三房当家作主。”虞兮娇笑了,知道火候已经到了,抛出了诱饵。 “不可能!”虞兰云激烈的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虞兮娇轻描淡写。 虞兰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直直的落在虞兮娇的脸上:“二伯是祖母的亲生儿了,唯一的亲生儿子,大伯一家都不在了,自然是二伯一家做主,我父母凭什么做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虞兰云有这个想法,却没敢往这个方向去。 “凭你们也是征远侯府的三房,只要二房在,你们三房就得在,否则虞太夫人难以服众。”虞兮娇笑了,虞兰云反应越激烈,说明她越在意,也最有想法。 虞兰云握着帕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再一次平息了一下心悸的感觉,声音暗哑了几分,惨然一笑:“我父亲只是一个庶子。” 一个嫡字大如天,庶子的存在就只是一个摆饰罢了。 “你放心,你们就算在府里闹,虞太夫人也不可能把你们分出去。”虞兮娇眼眸一片暗沉,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虞兰云面前摇了摇,“没了你们,二房又凭什么还在?况且宁夫人如果出了事,这府里掌事的可不就轮到你母亲了?” “宁……宁夫人会出事?”虞兰云心潮起伏,咬了咬牙道,声音听起来似哭又似笑,手紧紧的捏进掌心,对于宁氏,她同样恨。 “为什么不会?她也是一个人,也犯事,连虞仲阳和你大哥都被打了,宁夫人为什么不会?”虞兮娇笑了,笑意淡冷,“这世上从来都是讲究因果报应的,当初种的什么因,现在便结什么果。” 虞兰云的手用力的曲张着,头微微低下,看得出她在迟疑。 虞兮娇没打断虞兰云的沉思,拿起面前的茶杯,浅抿了一口后,放下,接过晴月递过来的糕点,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糕点微温,入口正好。 茶水和糕点让人一直准备着,稍稍凉了一些便去换掉,虞兰云不管什么时候过来茶水都是烫的,糕点也都是才送过来的样子。 “好,我选你!”虞兰云终于想完,抬起头看向虞兮娇,用力的咬了咬牙道。 “族姐先喝茶。”虞兮娇拿起茶壶,替虞兰云加了一点水,笑盈盈的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优雅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笑容嫣然。 只这一份从容淡定的样子,让虞兰云因自己决定瞬间空白的心絮,安宁了下来。 “族妹……难道不怕吗?”她下意识的问道,莫名的觉得虞兮娇竟有有几分熟悉,如此从容淡定的样子,她唯有在自家二姐的身上见过。 “族姐怕吗?”虞兮娇反问道。 虞兰云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心跳的狂乱,隐隐有些悸动:“我怕……二伯母会知道,到时候我们……谁也逃不了,二伯母是宁妃娘娘的族姐,关系……很好。” 虞兮娇笑了,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就因为这个……所以就要成为她们的踏脚石吗?想分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留下性命,宁夫人可能很喜欢。” 虞兰云一怔,分家?这是征远侯府三房一直以来的想法,可偏偏无能为力,心头莫名的涌上悲哀,有虞太夫人压着,谁会在意征远侯府三房,庶子一家的情形,就连二姐这样出身高贵的人,若没了安国公府的背景,最后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眼底悲哀,下意识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帮我?” 所有的一切如果都是眼前这个柔弱的族妹谋算的,虞兰云不觉得自己还有拒绝的必要,只是她需要一个真实的理由。 虞兮娇轻笑道:“为了兰萱县君,兰萱县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此次回京,只为报恩。” “可……可是二姐是……是意外。”虞兰云结巴了一下。 “那又如何?信康伯世子和虞兰燕的事情,应当不是意外吧?”虞兮娇冷笑道,唇角勾起的笑容极美,却也极寒戾。 虞兰云瞬间僵住了,虞兮娇的话听着并不是很讲理,但这里面的意思足以让人震憾和感动,若虞兰萱还在,必然会和眼前的这位宣平侯府的三姑娘,成为至交好友,只是如今虞兰萱不在了! 张张嘴,虞兰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吐不出半个字。 虞兮娇扬起冰冷的微笑:“族姐,你看征远侯府的天空,黑压压的仿佛笼罩着什么冤魂似的,兰萱县君虽然不在了,我却不能容忍那一对男女快活的生活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县君的,他们不配!” 最后两个字的轻蔑带着些莫名的戾气,甚至隐隐让人觉得有股子血腥意味,虞兰云被震骇住,眼前的虞兮娇,分明只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女,过于娇美的容色,让人第一眼只会觉得眼前少女的倾城之色,而今却让人觉得诡谲的危险。 “我……我相信你!”虞兰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说吧,宁夫人让你做了什么?”虞兮娇笑了,唇角勾起,态度温雅,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她又想怎么算计我?” “宁庆。”虞兰云开口道,名字说出口才发现,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开口的。 “用宁庆算计我?”虞兮娇抬眸平静之极。 “二伯母让我向你求救,说她要替我许一门亲事,一门极其不堪的亲事,我不愿意,想和钟情与我的一位公子传个消息,让他快点请家里人过府给我提亲,否则我的一辈子就毁了。” 虞兰云脸色沉冷了下来,抿了抿嘴,这是宁氏差人传过来的意思,并且警告她若是透露了消息,别说是她,就算是她父母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虞兰云犹豫过,但是想到宁氏的能力,最后不得不妥协,比起虞兮娇,她更怕宁氏。 不过,这只是她方才的想法,如今的她早就和方才想的天差地别。 “让我给你传信?”虞兮娇听懂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宁庆,宁庆现在可是盯着自家大姐的。 “对,让你帮我传信,但其实传的是借着你的名义写的一封信,里面是两个人的私情,如果这封信被当场拿住,族妹百口莫辩。”虞兰云粗重的呼吸了几声,缓缓低下头,“族妹,对不起,我……我方才害怕了。” 她之前的选择是宁氏。 虞兮娇伸出纤细的手指摇了摇:“说说具体的时间、地点……还有最重要的人物吧!” 见虞兮娇没有追究,虞兰云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也不再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回来了吗?”宁氏挑选着手中的花朵,边上放着精心制做的宫花,宫花十二瓣,每一瓣都制做的极美,比起放置在边上当参照的宫花更美几分,这还是宁妃娘娘特意送过来的宫花,现在宫里最流行的,不过还是比不得宁氏现在制做的。 这是她为虞兰雪制做的宫花。 宫花不艳,但花分五色,又是浅淡的转过去,素雅中带着几分清新高贵,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第一百九十二章、所谓宁氏子 “夫人放心,奴婢一直盯着,四姑娘哭的伤心欲绝的过去的,过去的时候差点还摔了,奴婢远远的看着,果然是对面三姑娘身边的丫环,就守在侧门处,应当就等着四姑娘过去求救。” 香翠忙道。 “见了宣平侯夫人吗?”宁氏并不意外虞兰云的做法,勾唇一笑,手中的动作不变,继续做着宫花。 “奴婢是等四姑娘回来后去的,习嬷嬷把奴婢领进去的,宣平侯夫人现在还不能随意的走动,就之前又惹恼了宣平侯,如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您吩咐的事情,习嬷嬷就可以办了,说没什么问题。” 香翠得意的道,虽然宣平侯夫人行动不便,却也不耽误事情。 “她肯定可以让虞竹青嫁于庆儿?”宁氏放下手中的宫花,接过小丫环递上的帕子,抹了抹手,不以为意的道。 “宣平侯夫人说,这事不算什么,原本青姑娘也没有人娶,如今有人娶就不错了,至于那边的三姑娘,恐怕宣平侯不会让她嫁给表少爷的。”香翠凑上前巴结的道,“夫人,就算嫁青姑娘,这事也无碍,反正对面三姑娘的名节也算是毁了。” 宁氏嘲讽的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私会男子被抓,不但有人证还有物证,贱丫头百口莫辩,奔者为妾,聘为妻,就看虞瑞文舍不舍得让这个贱丫头当妾,如果不舍得,必是要给出合适的条件,才可以让自家息事宁人。 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养女,虞瑞文就算是傻的也能知道要怎么做! 况何宁府给虞竹青的还可以是一个正妻之位! 贱丫头自以为是,和自己做对,如今就让她自食其果,就算这事最后不张扬,但必竟是一个把柄,这以后永远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夫人,表少爷来了。”门外传来一个丫环禀报的声音。 宁庆来了。 “让他进来吧!”宁氏心头一喜,对外招呼道,她之前已经派人去传宁庆,如今来的却正是时候。 宁庆走了进来,他的长相还可以,样子看着有几分实诚,虞瑞文往日见他的时候,更是规规矩矩,看着就是一个实诚的好少年,但其实这都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的宁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中往那种胭脂柳巷的地方可没少去,稳稳的一个花间浪子,宁府的丫环没少被祸害。 宁氏兄长唯有这么一个独生的儿子,看的比命还重,把这儿子宠成了眠花宿柳的浪荡公子,以往征远侯府安氏当家的时候,他还会忌讳一些,不敢随意的出入后院,而后当家的是宁氏,这征远侯府就跟他自家的后院一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姑母,今天怎么想起我了,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成?”才进门,宁庆就嘻皮笑脸的道,这会也没什么外人,不必端着。 “上次跟你说的,娶虞竹青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宁氏拿起茶喝了一口,缓缓的道。 宁庆眼睛一亮,想到虞竹青娇婉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热:“姑母,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您也知道,虞竹青平时都不在府里,表姑母也没让我多去他们府上。” 这事说起有一段时间了,宁庆看到虞瑞文的时候,也往往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爱好看书的样子,可到现在事情也没有一个结果。 宁庆原本也是急的,只这几日楼子里新来了一个貌美的青倌人,正是得意的时候,倒是把这事情忘记了,如今提起才觉得憋屈。 “姑母,虞竹青连个提亲的人也没有,我看中她也是她的福气,又何必再麻烦什么,索性直接上门提亲就是。”宁庆不以为然的道,觉得两个姑母实在是没用,这种事情她们答应就行。 “虞竹青的事情不同,她的亲事……也不是你表姑母能完全做主的,还得你宣平侯觉得满意才行,这是当初宣平侯收养虞竹青的时候说的。”宁氏摇了摇头。 如果钱氏能做主,怎么也不可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宁庆手脚一张,身子往后一摊,全无形像的伸直了手脚:“那怎么办?姑母再看中虞竹青都没用。” “现在有一个法子,宣平侯如果要保下嫡亲的女儿,就得舍了这个养女。”钱氏冷笑道。 “姑母,什么好主意?”宁庆来了劲,腰板挺了起来,想起虞玉熙的容色,比起虞竹青更出色几分,心头不由的热辣辣的,如果以他的性子,他更相中的是虞玉熙,比起虞竹青,虞玉熙的容色更让他心动。 只是虞玉熙是宣平侯的嫡女,宁氏也一再的叮嘱过,让他不可造次,说虞玉熙的品貌、身份,将来可能会嫁入皇家,成为王妃,绝对不是他能肖想的。 “不是玉熙,是宣平侯的另外一个女儿。”一看侄子猴急的样子,宁氏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就知道他想的是虞玉熙。 一听不是虞玉熙,宁庆又没了劲,整个人重新松散下来,无力的摇了摇手道:“姑母又来哄骗我了,宣平侯除了玉熙表妹,哪里还有其他的嫡女。” 宁庆最近没注意征远侯府的事情,也就喜事变丧事的时候,过来一次,之后出丧的时候,转了转就离开,对于虞兮娇的回归,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现在一时也没想起来。 “还有一个,江南谢氏那边的那个。”宁氏道。 宁氏这么一说,宁庆也想起来了:“噢,就是养在江南十几年,才回京的那个?不是说要和信康伯府结亲了吗?” 当日钱氏和宁氏商议的时候,宁庆正巧在,听了几句觉得跟自己没关系,就离开了。 “这事没成!”宁氏磨了磨牙,如果当时成了,哪能让这个贱丫头之后搅和了自家的好事。 “没成?那褚子丹可实在是没用。”宁庆不以为然的道。 “这丫头不简单。”宁氏道。 “姑母说笑了,一个小丫头值多少事,姑母想让她嫁给我?可得说好了,长的不好看,我是不要的,至少得跟虞竹青长的相当。”宁庆摇了摇手道,就算贪钱,至少也得是美人儿。 “这丫头长的是好,不过你就不要多想了,嫁是不可能嫁你的,不过是借这事让虞竹青嫁你,宣平侯如果舍不得养女,我们就把事情张扬出去,最后他这个嫡亲的女儿就只能为妾了。” “为……为妾?”宁庆的胆子虽然大,这时候也吓了一跳,让大长公主的嫡孙女为妾,他以前可真没想过,但随既生起一股子激动兴奋,“姑母,真的让她给我当妾?让虞竹青为正妻?” “你想的美!”宁氏白了宁庆一眼,就是造成这么一件事实,让宣平侯去选,“就今天晚上……你去宣平侯府的后院,那丫头会带着人来,到时候你就可以……” 宁氏似笑非笑的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宁庆的眼睛激动的发亮,吞了一口吐沫:“姑母……真的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也快一些,到时候你表姑母那边的人就会过来,你要死咬着这丫头约你过来相会的就行,她手里有一封信,你收下不必拆开,这信就是证据。”宁氏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扩展开来。 “好……好好,姑母你放心,这事我最懂了。”宁庆激动的搓了搓手,脸上激动的像是抹上了浓浓的胭脂,映的通红,但还是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姑母,这丫头长的应当还可以吧?如果真的难看的不行,我也是不行的。” “放心,这丫头长的比玉熙还要美几分。”宁氏难得的中肯了一句。 “那可太好了,姑母,您真是我的亲姑母,您放心,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全听您的。”宁庆原本就是色中饿鬼,如今听说比虞玉熙还美,脑子里已经想不出多美了,只觉得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哪里还按捺得住。 “姑母,现在就去吗?” 宁氏又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看你这猴急的样子,这会天色还早,去那么早谁给你开门,先等着。” “嘿嘿,嘿嘿,姑母说的是,是我……心急了。”听说是个绝色的美人,宁庆现在怎么样都行,想到晚上就可以一亲芳泽,而且还是那么美的一个人,嘴角高高翘起,再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在屋子里兜圈子。 “去隔壁厢房休息一下,一会用了晚膳再等时间。”见他一副没用的样子,宁氏没好气的道,伸手往隔壁指了指。 “是,姑母,我现在就去休息,您可一定要记得时间。”宁庆心头火热,对着宁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宁氏挥了挥手,不想看他献媚的样子。 宁庆这时候看什么心情都好,跟着丫环离开的时候,觉得原本普通的丫环长的都还算透气,忍不住伸手往丫环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一把,调笑了一句。 看着宁庆离开,宁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展开来,有了虞兮娇的事情,想让宣平侯改口也是极简单的事情,没想到雪儿的事情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 至于虞兮娇这个贱丫头,事实俱在,名节清白已失,宣平侯就算能护住她一时,这以后也得不了好,有了这个把柄,想让她就生,让她死就得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直接撕开口的信 “女儿见过父亲。”虞兮娇侧身一礼,道。 虞瑞文停下脚步,他才从外面回来:“你要去哪里?” 虞兮娇站直身子:“方才征远侯府的四姑娘过来,托付女儿一件事情。” “什么事?”虞瑞文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听到征远侯府几个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说是让女儿帮着传一封信。”虞兮娇长睫扑闪了两下,笑的和她的年纪一般纯真。 “送给谁的信?”看着小女儿这般模样,虞瑞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个……说是一个朋友。”虞兮娇咬了咬唇,犹豫的很。 “什么朋友需要你帮着传信,她自己不能传信出去,征远侯府如今也没了门禁。”虞瑞文下意识的问道,问完之后立时就觉得疑心。 征远侯府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打破了虞瑞文以往的想像。 不管是虞兰燕也好,还有虞兰雪,都不似他以往看到的温雅、端庄的样子,如今这位四姑娘莫不是也有什么算计? “这……女儿也不清楚。”虞兮娇不安的摇了摇头。 “不清楚,你就答应下了?娇儿,这里不是江南,有许多事情你不明白。”见小女儿一脸懵懂的样子,虞瑞文又气又极,手伸了出来,“我看看,是什么信?” “父亲,别人的信……不好拆吧?”虞兮娇的手按住袖口,没有直接拿出来。 “为父就看看上面,不会打开。”虞瑞文无奈的道,他其实更愿意打开看看,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见他坚持,虞兮娇无奈的把藏在袖口中的信取了出来。 信封了口,封面上什么也看着,从外面看没什么痕迹可寻。 虞瑞文的手按在了信封的口子上,正想撕开。 “父亲!”虞兮娇急了,伸手一把拉住信,“族姐把信交给我,也是信任我,我怎么可以拆她的信?言而无信会让人嘲笑的。” “就算是嘲笑,也被人陷害的好。”虞瑞文教训女儿。 “父亲!”虞兮娇捏着信封的一角,坚持着没放手。 虞瑞文无奈只能放手,虞兮娇急忙伸手把信藏了。 虞瑞文眼睛一转:“你现在出去送信?” “不是这个时候,是入夜的时候,从后门过来,再帮着转到侧门处,父亲,您可不能告诉宁夫人,这事若是让宁夫人知道,族姐一辈子的幸福可就完了。”虞兮娇一本正经的道,看着就像是要去做大事的一般。 夜三半更,还从自家的后门进入,还有这么一封信,虞瑞文立时觉得有问题,这信他是想看的,但小女儿坚持的样子,必然不可能让他拆信。 “那你现在出去做什么?”虞瑞文没直接说信,从另一个方向打探。 “女儿没有出去,是才回来,方才前门处一个丫环送来消息,就定在今天晚上过来,借道去征远侯府,族姐就在那里等着。”虞兮娇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能见面,为什么还要写信?”虞瑞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话越听越不合理,这件事情瞒着的恐怕就只有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儿了。 征远侯府又想干什么?这次再被他抓住,绝对不会简单的放征远侯府过去,还真的以为自家的宣平侯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这个……说是怕宁夫人发现,这信当时已经带过来了,我答应了,族姐就不把信带回去,免得让宁夫人查觉。”虞兮娇想了想道。 这理由听着也算有理,但细想之下却是牵强的很。 “今天晚上的事情?”虞瑞文眉头紧皱,火气腾腾的上来,怕吓到女儿,还得好声好气的问。 “就今天晚上,父亲,我看征远侯府的三房日子看着也似乎不太好过,族姐说当日兰萱县君在的时候,还能护着他们三房,而今县君不在了,他们在征远侯府过的也艰难,有什么事情也不敢说,其实……亲事族姐的生母已经同意了,只是还没有正式上门。” 见父亲的神色不变,虞兮娇也放松了几分,柔声笑道。 虞瑞文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男子?” “我也不清楚。”虞兮娇摇了摇头,“听族姐的意思,来的应当是她生母相中的那一家的姐姐,不过也可能……就是那个人。” “你这孩子……着实的糊涂。”听到这里虞瑞文已经忍不下去了,伸手指了指虞兮娇白嫩的额头,“这种事情算什么,私会?” “父亲,只是借道。”虞兮娇被点的额头发红,委屈的道,一双眼眸看着湿漉漉的无辜之极,“族姐说她当初和县君是极好的。” “你这孩子,再感恩,也是虞兰萱的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她说的再好,也不能掩盖这件事情的不对,夜会男子若是让人知道,你还要不要名声?” 虞瑞文恨铁不成钢的道,小女儿是个聪慧的人,大女儿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但是一对上虞兰萱的事情,就糊涂了。 只恨府里没有一个合适的正室夫人教一下小女儿,否则哪会让小女儿惹出这种事情,钱氏这个正室夫人着实的不像样,对小女儿不慈,当初娶钱氏实在是娶错了,否则哪里需要他这个当父亲的给小女儿讲解闺训。 “娇儿,你在江南的时候……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谢太夫人就没对你说起女子的名节之事?”虞瑞文神色不善的道。 “父亲,外祖母自然会对我说起,在江南的时候,我一直在府里,就算是出行,都有表姐妹相随,很少遇到外人,表姐妹的性子都很和善,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府里也有闺学,女子名节一事,女儿明白。” 虞兮娇急忙道。 “既然知道……怎么还会帮着这种事情?”虞瑞文气恼的指了指她的衣袖,那里藏着一封信。 “父亲,族姐说若不传消息出去,宁夫人就会把她嫁给一个不堪的人,此生她就毁了,女儿想着就只是借道一下,算不得什么大事,就应充了下来。”虞兮娇头低了下来,长长的眼睫看着都没什么精神,“父亲,女儿错了,那现在……要把信还回去吗?” 事到如今,小女儿居然还信守承诺,还要把信留下,虞瑞文又是欣慰又是恼怒,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信拿来,这件事情为父的来处理。” “父亲?”虞兮娇惊呼一声。 “这种事情,女孩子家绝对不能沾,父亲答应你,绝对不会看这封信,如何?”虞瑞文平了平气,好声好气的哄道。 “父亲,真的不会乱拆别人的信?”虞兮娇半信半疑。 “放心,为父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虞瑞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虞兮娇吓了一跳,急忙取出信递了过来,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父亲,您不能看的。” “知道了,今天晚上你别出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与你无关,女孩子家,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沾。”虞瑞文又叮嘱道。 越想越觉得钱氏没用,这种事情小女儿上京城后,就得马上叮嘱的。 江南和京城必竟不同,江南的时候,小女儿身边都是谢府的人,大家都没什么坏心,自然不需如此防备,可这征远侯府,上上下下如今连闺中的女孩子都不是什么好的了,又岂可和征远侯府的人来往。 虞瑞文觉得那一处侧门应当找个理由堵了起来,免得那边的人带坏了自家小女儿,或者算计了自家小女儿。 “父亲,女儿错了,女儿明白。”虞兮娇被斥的低下头,却柔顺的答应了下来。 这态度让虞瑞文满意,晃了晃手中的信:“你先回去吧,为父还有事情要处理,今天晚上为父会安排。” “多谢父亲。”虞兮娇侧身一礼,带着丫环离开。 虞瑞文拿着信背着信,含笑看着小女儿离开,待小女儿走的看不到身影了,手转过来,拿了信封直接撕了口,待得看清楚里面写的一切,虞瑞文脸色暴怒,额头上青筋暴了起来,冲着征远侯府冷哼一声,转身大步就走。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征远侯府…… 天才入夜,夜色微凉。 宣平侯府的后门处,有人在轻轻的敲门,三长二短,很有规则。 宁庆一身玄色的衣袍,满心激动的站在后门处,伸长了脖子等在外面,比虞玉熙还要美的女子,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绝色。 就算最后不能娶她,一亲芳泽也是好的。 姑母说了,这件事之后,自己不但可以娶虞竹青,还可以让宣平侯推荐自己出仕,以后还可以借助宣平侯府的实力,助自己直上青云,甚至于以后虞兮娇还可能真的会给自己为妾,一举数得。 门缓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女子,看不清楚长相,提着的灯在她身侧偏后,看着并不像是丫环打扮,具体如何却是看不清楚,不过这模糊看不清楚的样子,在宁庆眼中却是一位绝色美人。 宁庆猜想这位就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激动的往上冲,手伸过来就往女子的手上扣过来,一边低声的道:“三姑娘是吧,我们进去说话。” 女子往后一退,避过宁庆的手,转身就往里走,宁庆想也不想就快步追上,小厮拉不住他,只得跟着追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守株待免 女子就在眼前,宁庆看的越发的心喜,前面的女子一身锦缎的衣裳,腰肢纤细,光背影就知道是一个美人,手提着灯笼脚步匆匆的往前走。 “三姑娘……”宁庆可不允许她走的太快,姑母说了,得快些办事,紧走几步手又伸过去。 “放肆!”女子蓦的转过身上,长相虽然秀美,却有二十几岁的年纪,这年纪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位才只有十三岁的三姑娘吧? 宁庆一愣。 “来人,有贼进门了。”女子忽然放下手中的灯笼,大声的尖叫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大群丫环、婆子,手里还拿着棍棒,上前冲着宁庆就没头没脑的打过来。 宁庆只来得及护着头脸,趴在地上大声的道:“我是宁公子,我是府里的表公子。” 从钱氏这里算起来,宁庆的确也和宣平侯府是沾亲带故的。 “表公子?哪一家的表公子,府里可没什么表公子。”女子是周姨娘,她目光冷冷的落在宁庆的身上,厉声道。 丫环、婆子七手八脚的又打了几下,宁庆连声惨叫,额头上被打的鲜血淋漓,两眼立时翻白。 “你们干什么?”忽然一个呵斥声传了过来。 习嬷嬷带着几个丫环、婆子出现了。 “姨娘……半夜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习嬷嬷上前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惊讶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习嬷嬷有事?”周姨娘神色不善的道。 “夫人身体不适,老奴想着可能冲撞了什么,最近征远侯府一直在办丧事,鬼神来的多了,老奴就想着到这边来祭拜一下,免得惊扰到夫人。”习嬷嬷假惺惺的道,这里离着两府的侧门并不远,方才她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开了侧门。 宁氏早已经过来,就在后来。 两家一起捉奸,把虞兮娇和宁庆抓在一处,光凭宣平侯府的人可不成,钱氏敢把宁氏放过来,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十拿九稳。 她自己不能出来,宁氏却可以。 只是现场的情景和习嬷嬷想像的不同,三姑娘呢?怎么周姨娘在,这才自己先上前来查问此事。 “习嬷嬷没事就回去吧,此事有我处治。”周姨娘摆了摆手,不悦的道。 “姨娘说笑了,府里出了事情,总得禀报给夫人。”习嬷嬷半步没让,她是钱氏身边的管事婆子,往日里在后院最有体面,别说周姨娘只是一个妾室,就算是钱氏对她也是礼遇有加,自以为很有体面,一个姨娘她是没放在眼中的。 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虞兮娇,忍不住问道:“姨娘,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谁给他开的门让他进来的?莫不是府里有人私会男子不成?”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情必须得先提出来,看不到虞兮娇的人,习嬷嬷心里不安。 “习嬷嬷,夫人已经被禁足,你不知道吗?”周姨娘没好气的道。 “就算夫人被禁足,府里还是以夫人为尊,周姨娘不会忘记了吧!夫人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否则以后夫人重掌内院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处理不顺,到时候周姨娘担得起这个责任?”习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道。 周姨娘脸色沉冷的看着习嬷嬷,“习嬷嬷一定要管这事?” “就算是为了夫人,老奴也得管这件事情。”习嬷嬷没把话完全说死,但态度很明确,半步不让,一个姨娘,她还没放在心上。 “是有人把他放进来的,习嬷嬷真的要听这事?”周姨娘挥了挥手,围着宁庆的几个人退开。 “就算是府里的主子把他放进来的,老奴也敢听。”习嬷嬷不以为意的道,目光落在被打的倒在地上的宁庆身上,愕然一震,“这……这是……表公子?” “表公子?习嬷嬷没看到脸,就知道是表公子,哪一家的表公子,我不知道府里现在还住着哪家的表公子?”周姨娘面色不善的道。 习嬷嬷顾不得周姨娘的态度不好,急上前两步,走到余庆身边伸手推了他两下,道:“表公子……表公子,是你吗?” 跟在宁庆身后的小厮终于缓过来了,他方才躲了一个边角处,丫环、婆子没打到他,这会看到习嬷嬷,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一下子扑了过来,“习嬷嬷,救救我们公子,这是我们公子。” “你……你们公子怎么在这里?”习嬷嬷平缓了一下心头的慌乱,急切的问道。 “是……是府里的三姑娘让我们表公子过来的。”小厮哭的很大声。 “三姑娘?三姑娘什么时候见到表公子的?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现在……现在又是为什么?”习嬷嬷双手颤抖,急切的道。 “当日征远侯府办丧事的时候,三姑娘见的表公子,表公子和三姑娘两个……”小厮又急又怕,但还是照着当初说好的话说。 灯光忽然暴亮起来,虞瑞文出现在一边的回廊处,那里方才其实一直暗着,影影绰绰之间也没发现有人,这会灯光亮起,才知道这里一直是有人的。 看到虞瑞文的那一刻,习嬷嬷倒退两步,脸色大变,知道不好。 “给我打!”虞瑞文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阴沉冷厉,和往日没用的样子完全不同。 方才举着棒子的丫环、婆子重新又围了上去,这一次打的是小厮和习嬷嬷,两个人直接就被打翻在地,习嬷嬷甚至来不及多辩解两句,同样被没头没脑的打的头破血流。 “退下。”看打的差不多了,虞瑞文沉声道。 周姨娘缓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虞瑞文指了指被打的倒在地上的宁庆主仆个人:“把这几个带上。” “习嬷嬷呢?”周姨娘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习嬷嬷。 “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先扔柴房,等我回来再处治。”虞瑞文冷声道。 周姨娘点头,招呼人拖死狗一样拖着习嬷嬷下去。 虞瑞文带着宁庆主仆往侧处门过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宁氏被宣平侯府的下人围在一处,几个征远侯府的婆子原本如狼似虎的过来捉奸的,如今全瑟瑟的缩在一边,哪里还有半点过府来的气势。 看到虞瑞文出现,宁氏脸色大变,知道事情有了变故,还没说话,忽然看到被几个人拉过来的宁庆,惊叫一声,就冲了过来。 虞瑞文手一挥,过去两个小厮挡在了宁氏面前。 宁氏急切间看不清楚宁庆的情况,急的尖声大叫起来:“宣平侯,我侄儿怎么了?他可是宁氏的一根独苗苗,如果他出了事情,我宁氏一族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你们还要怎么不放过我?”虞瑞文冷笑一声,对后面招了招手,身后有管事的送上一把宽大的椅子,虞瑞文坐了下来,脸色在灯光下看着阴沉沉的,“宁氏,你伙同你侄子,偷偷进我们宣平侯府,意图不规,被我抓个正着,如今就要送到衙门里去,你还有何话说?” 宁氏心头一颤,急住住脚,“宣平侯,我只是听到你们府上有动静,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半夜三更的时候,你不在征远侯府,却往我们宣平侯府偷偷的过来,我该相信你没有恶意?还有你这侄子,半夜不睡觉,从我们府里的后门出入,莫不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虞瑞文冷笑。 “我……我……真的是听到你们府上的动静,特意过来看看的,正巧你们这边的门开着,我……我就过来看看。”宁氏急的满头大汗的强辩道,手指颤抖的握住帕子。 “宁氏,此事由不得你说了算,半夜入门既是贼,不管是你还是你的这位好侄子,都得送到衙门去。”虞瑞文冷笑连连,“你们征远侯府之前就牵扯到行刺齐王的世子的事情中,我之前以为你们是无辜的,现在看起来却是未必。” 这话里的意思和宁氏想像的有太大的出处,宁氏一愣之后,尖声叫起来:“宣平侯……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怀疑……”虞瑞文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在宁氏骇极的脸色中,一字一顿的道,“征远侯府和乱党有关系,否则何须夜入宣平侯府,借道宣平侯府,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宁氏身子摇摇欲坠,又急又慌,伸手扶住身边丫环的手,手脚冰凉:“我……我没有,我真的是过来看看宣平侯府出什么事的,我……我并没有做什么!这里离侧门处也近,以往表妹管事的时候,我们偶尔也会在夜间出入。” 她如今就死咬着不松口,这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 “宁庆呢?”虞瑞文伸手一指倒在地上的宁庆,他以前有多喜欢宁庆,这时候就有多厌恶,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虞瑞文就恨不得暴打宁庆一顿,居然往小女儿的手中传那种污秽的信,若不是他半路上截了,这就是女儿私会宁庆的证据了。 “他……他必然是谁约了来的,否则……否则庆儿也进不了宣平侯府的门,宣平侯若是不信,只管去查,必然得能查问一二。”宁氏一咬牙,事到如今就算虞娇兮没出现,这门总是她派人开的。 只要咬准这一点,不怕虞瑞文不让步! 第一百九十五章、做为长辈,把所有人全打了 “门谁开的?”虞瑞文缓声道。 “对,这门是谁开的,我侄子就在门外,总不会是这门原本就开了的吧?如果不是府里有人帮着他开这个门,他无论如何也进不来。”宁氏强撑着怒声道。 “谁开门的就跟他有关系?”虞瑞文冷冷问道。 “那是自然,否则我侄儿怎么会过来,这个时候过来,这个时候进门,必然是早早的约好的,宣平侯还是查一查府里谁给庆儿开的门,是谁约了庆儿来见的,又是谁约的这种大半夜的时候。” 宁氏稍稍的缓了缓,长出一口气,觉得抓住了虞瑞文的弱点,头昂了起来。 “是……是虞……”宁庆这时候悠悠醒转,听到宁氏的声音,急忙用手撑着地面,想坐起来。 “是我!”虞瑞文笑了,笑意极冷,“是我让人开的后门,后门处有人三长两短的敲门,我让人开的门,莫不是这是我约的人?”虞瑞文笑容极冷。 才撑起来的手一软,宁庆又重重的摔倒在地,痛叫一声。 宁氏一愣,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虞瑞文:“是……是你?” 不应当是虞兮娇的人吗?就算虞兮娇谨慎,这件事情也必然是她身边的人做成的。 “怎么,不可以?难不成,你们要算计的是其他人?并不是本侯?”虞瑞文反问道,“待你们府上太夫人过来,我就将你们送到衙门去,有什么事情对衙门说清楚,齐王世子处,我也会传过消息,我怀疑征远侯府真的不干净。” 最后一句话,听的宁氏全身颤抖,齐王世子对于整个征远侯府来说就是最大的恐惧。 虞太夫人终于来了,早在习嬷嬷开了侧门,宁氏随着习嬷嬷往后门处过来的时候,虞瑞文已经让人去禀报虞太夫人。 虞太夫人已经睡下,这时候匆匆过来,看着神色苍老没精神,扶着身边婆子的手,整个人颤微微的,让人觉得极可怜。 虞太夫人到宁氏面前,抬手照着宁氏就是狠狠一巴掌,狠狠的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母亲!”宁氏手捂着脸,委屈不已。 虞太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颤微微的到虞瑞文身前:“宣平侯,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太夫人就随我进屋子说吧!”虞瑞文随意的伸手往边上指了指,站起身来。 虞太夫人跟在他身后,进到就近的屋子,宁氏和宁庆等人就押在院子里,除了心腹的几个,其他人都退了出来。 院子里满满登登的人,却安静之极,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连宁氏也站在一边捂着脸低着头。 屋内,灯火通明,虞太夫人颤微微的要对虞瑞文行大礼,虞瑞文伸手扶了她一把:“太夫人是我的长辈,又岂能对我行礼,方才请太夫人过来,也是为了和太夫人一起处治此事,免得别人说我们宣平侯府仗势欺人!” 一句“仗势欺人”让虞太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什么时候自家征远侯府也成了别人能随意“可欺”的了。 “宣平侯,此事是我们府上不对,宁氏……她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你们府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宣平侯夫人有关系。”虞太夫人没辩解,先认下了错,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钱氏抬了出来。开侧门的只能是钱氏身边的人。 “我夫人现在还在禁足,开侧门的是她身边的一个狗奴才,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宁夫人之前暗算了我大女儿,而今又想干什么?把个宁庆带到我们府上,莫不是又想做什么事情?” 虞瑞文冷笑道。 开侧门是开,开后门也是开,都可以落到那个狗奴才的身上,想到那封极污的信,虞瑞文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到钱氏更是觉得烦燥,再一次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钱氏,就算是要报恩,也不应当是这么报的。 钱氏根本就是祸家之源。 这件事情习嬷嬷一个狗奴才根本就不可能做下这等事情,钱氏必然是知情的。 “宁氏和侯夫人是关系极好的表姐妹,应当是不可能害她的,侯爷若是不清楚,能否问问侯夫人?”虞太夫人老奸巨滑的把事情推到钱氏的身上。 虞瑞文不耐烦和她周转,手用力的在桌面上一拍:“太夫人,这件事情跟钱氏必是有关系,我也自会查的,但现在我们要说的并不是钱氏的原因,而是征远侯府与行刺齐王世子的关系。” “这……有什么关系?”虞太夫人心头一顿,眼神第一次有了慌乱。 “我怀疑宁氏、宁庆都和刺客有关系,半夜过府,骗的钱氏的人开了门,这两个人一起动手脚,打算嫁祸宣平侯府,欲引开齐王世子的注意力。”虞瑞文一脸正色的道,仿佛他说的都是真的。 虞太夫人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急促的呼吸了两下,才干笑了两声开口道:“宣平侯,是说笑了!” “虞太夫人觉得我是在说笑话?”虞瑞文冷声道,“我不但会对衙门的人这么说,还会进宫对皇上说明此事,这以后自有齐王世子和皇上的人审问你们。” “宣平侯……何必如此,两家必竟是同族兄弟又是亲戚。”虞太夫人脸色大变。 “是不是亲戚还是两说,有这么一门专门恩将仇报的亲戚,还不如没有,况且你们只算是钱氏的亲戚,如果钱氏被休了,我们又算是哪门子的亲戚。”虞瑞文混不吝的道,仿佛忘记了他和征远侯府才是本家。 虞太夫人又气又急,吸了两口粗气平息了一下,才道:“宣平侯,你说……你要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只想把他们送到衙门,免得我气不过想把他们打死。”虞瑞文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 “宣平侯,都是虞氏一族的子孙,两家都是虞氏一族的脸面,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我做主把宁氏打一顿如何?”虞太夫人试探的道。 “宁氏和宁庆两个人。”虞瑞文眯了眯眼睛,灯光下看着居然有几分凌厉。 “好,就两个人。”虞太夫人一咬牙,点头。 “三十杖。”虞瑞文继续谈条件。 “宁氏体弱,若三十杖……怕是连命都没了。”虞太夫人没直接同意。 “行,二十杖。”虞瑞文忽然很好说话的很。 虞太夫人松了一口气,才想说话,又听得虞瑞文道,“钱氏和宁氏一起,太夫人又是长辈,做的不好,就麻烦太夫人一起处治了。” “什……什么?”虞太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难道不应当吗?方才太夫人也说了,两家是亲戚,我们还是太夫人的晚辈,宁氏和钱氏一起犯了错,被太夫人发现,一并处理也不算什么,不管是从虞氏一族,还是从宁氏来说,太夫人都有这个权利。” 虞瑞文极无赖的道。 虞太夫人张张嘴,纵然她满腹的算计,这时候发现也说不出话来,她一个隔了几房的长辈,打了侄媳妇,这话说起来实在是好说不好听,而且还没理。 “太夫人若是不同意,那就送衙门吧!”虞瑞文见她久久未语,叹了一口气双手一伸极无奈的道。 虞太夫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行,钱氏和宁氏一起犯了错,自当一起挨打,一样二十杖?” “对,一样二十杖,总是自家人,还得留下性命,免得让人非议。”虞瑞文假惺惺的道。 “好,就依宣平侯!”虞太夫人恨煞虞瑞文犯混的样子,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事到如今虞太夫人不认也得认了,就算再不合理的事情,这会也只得干。 钱氏被带过来的时候,宁氏和宁庆已经打完了,虞太夫人却还没有走,等着钱氏过来。 “见过侯爷。”钱氏不安的先向虞瑞文行礼,目光扫了一眼虞太夫人,想从虞太夫人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无奈虞太夫人面沉似水,并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来人,把宣平侯夫人带下去,重责二十杖。”虞太夫人神色一冷道。 立时有粗使的婆子过来,拉着钱氏就要下去。 “虞太夫人,你是什么意思,我是宣平侯夫人。”钱氏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斥道,而后向虞瑞文求救,“侯爷,救救妾身,这……这是怎么回事。” 虞瑞文没说话,只是伸手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钱氏。 “拉下去!”虞太夫人厉声道。 粗使婆子拉着钱氏就下去,待到了院子里,嘴上塞上帕子按住就打,钱氏拼命挣扎都没用。 才几下,钱氏已经见血,眼泪鼻涕一大把,呜呜咽咽起来。 屋内虞太夫人听着外面的动静,手脚冰凉,待两个婆子进来回禀,这才道:“宣平侯,我们……先回去了!” “太夫人,我送送您。”虞瑞文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伸手虚扶了虞太夫人一下。 虞太夫人摇摇晃晃的站起,哪里敢让他扶,急伸手扶住身边下人的手,脸色苍白的往外走去。 征远侯府的所有人随着虞太夫人回去,宣平侯府这边钱氏也早就晕过去了,虞瑞文吩咐人把钱氏送回去,这才让人锁上侧门再检查了后门,发现没什么纰漏,带着一个小厮往小女儿的瑶水院而来。 瑶水院门口,周姨娘带着人守在那里,看到虞瑞文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娇儿没出来吧?”虞瑞文看了看瑶水阁,低声问道。 “方才出来了,婢妾让三姑娘先回去,说一会侯爷会过来,让三姑娘先等着消息,不能到处乱走动,免得生出事非。”周姨娘低声道。 “辛苦你了。”虞瑞文满意的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 这件事情要对小女儿明说,也给小女儿敲个醒…… 第一百九十六章、上朝 正屋门前挑着灯,虞兮娇就站在门前,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有风,吹起轻薄的披风,越发的让人觉得眼前的少女纤细瘦弱。 灯光从一边照过来,少女盈盈而立,羊脂白玉一般晶莹的脸上,眸色若水,顾盼处妩媚又不失端庄,姿容绝艳,眉目虽然没有完全长开,但这模样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看到虞瑞文过来,虞兮娇嫣然一笑,抬步走了下来。 裙袂摇摆之中,仿佛看到同样的一个少女,穿越了时空,笑着迎了上来,虞瑞文蓦的停下脚步,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父亲?”虞兮娇走到虞瑞文面前,疑惑的偏头看了看他。 虞瑞文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怎么还不睡?” “父亲,事情怎么样了?”虞兮娇往他身后看了看。 “先进去说!”虞瑞文道,抬步往里走,虞兮娇举步跟上。 父女两个在屋子里坐下,丫环送上茶水退在一边,虞瑞文拿起茶杯,浅浅的品了一口。 “果然是宁氏的侄子。”虞瑞文重重的放下杯子,眉目冷厉起来。 “父亲,族姐说的都是真的?”虞兮娇咬了咬唇,眸色也冷了下来。 “征远侯府的这个四丫头倒也不是无可救药。”虞瑞文冷哼一声,如果不是虞兰云迷途知返,偷偷派人通知小女儿是宁氏要挟她算计的,这一次必然也不会放过她。 “父亲,现在如何了?”虞兮娇问道。 “虞太夫人把宁氏打了二十棒,现在已经带回去,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宁氏蹦跶不了。”虞瑞文道,他当时虽然没有出来,却派了人监刑了,宁氏被打的鲜血淋漓,半条命都没了,钱氏也是同样。 “那大姐的事情?”虞兮娇柔声问道。 “这件事情当然没那么容易善了,这几天就让征远侯府给赔偿,否则……我不会罢休的。”虞瑞文冷哼一声,脸上难掩厌恶。 “多谢父亲。”虞兮娇站了起来,对着虞瑞文深深一礼。 “你这孩子,对父亲还说什么谢。”虞瑞文看着小女儿,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以后注意一些,征远侯府的侧门为父找个时间给封了,两家的关系也就一般,不必再开着这道门。” “父亲,等等封门,可好?”虞兮娇跟着站了起来,急忙阻止道。 “还要开着这侧门?”虞瑞文皱皱眉头。 “父亲,这侧门就开着吧,我以后说不得还会去找族姐说说话,征远侯府的其他人虽然不太好,但族姐还是可以的,至少她能及时止损,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先前还答应了会帮她的。” 虞兮娇坦然的道。 “你帮她?你还帮她?”虞瑞文不喜的摇了摇手,“她的事情,你不用管,你自己还是一个闺中弱质,怎么帮她?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为父没发现,如果她自己不主动派人来说明,可就真的要出事。” 虞瑞文教训女儿道。 “父亲说的是,女儿当时只是信任兰萱县君的为人,觉得她不会看错人,您看,最后还真的是如此,族姐为人也是不错的。”虞兮娇伸出两根白嫩的手指,搭到了虞瑞文的衣袖上,娇嗔的摇了摇,“父亲,您放心,同样的错误女儿不会再犯第二次,父亲放心,我会谨慎的!” 两府中间的门,自然是封不得的,若是封了有些事情她就不方便插手。 “你不要再帮她做什么事情。”虞瑞文虽然已经同意,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父亲放心,女儿再不会做这种事情。”虞兮娇再一次保证。 见她说的郑重,虞瑞文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自己小心一些才是。” 虞兮娇眼睛转了转:“父亲,过几天我能去征远侯府看看族姐吗?” “你去干什么,这一次把征远侯府得罪了,他们府上的太夫人恐怕也不会待见你。”虞瑞文道。 “父亲,您放心,我一般不去的,若是去了,也是有道理的。”虞兮娇笑了,眸色清凉隐晦,虞太夫人最喜欢的就是二房,为了二房谋害了自家一门上下的性命。 “你自己小心就是。”虞瑞文最终没有阻止虞兮娇,只是一再的叮嘱了一句,抬腿往外行去。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那个姓习的嬷嬷开的门,我会把她发买的,你母亲因为和宁氏交好,也被虞太夫人打了一顿。”虞瑞文含糊的说完,也没等虞兮娇多问,脚下不停往外行去。 虞兮娇就算是想叫住他也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虞瑞文扬长而去。 “姑娘?”晴月跟在虞兮娇的身后出来,听到虞瑞文最后一句,没听明白,下意识的问虞兮娇。 虞兮娇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屋子,父亲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钱府……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金銮殿上,皇上高坐在龙椅上,脸色沉沉的听着封煜的上奏。 今天是封煜第一次上朝,坐着轮椅来的,许多臣子现在只是听说过这位齐王世子,还没有见过这位齐王世子,只听说是一个任性妄为,骄横无度的,把个好好的征远侯府还禁监了起来。 征远侯的为人向来不错,又是国之忠良,就算现在不在了,他的名声也在,封煜这样对征远侯府,惹得众臣很是不喜,都说这位齐王世子是如今京城最大的纨绔,仗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宠爱,横行跋扈。 传言中没有一个是好的,又有各种佐证,对功臣的家眷如此行事,惹得众臣恶念。 看到这位齐王世子的时候,众臣都震惊了,俊美的容颜,看着居然有几分脆弱的雅致少年,抬眼看人的时候清澈纯净,脸上的笑意更是让人产生好感,因为受伤,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越发的让人觉得眼前的齐王世子是无害的。 是什么样的情况让这位齐王世子担着那么多的恶名? 这真的是传说中神憎鬼厌的齐王世子。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传言……实在是不那么可信的。 而今听到封煜上的折子,越发的觉得传言不对,所谓的暴虐陷害功臣家眷,借着刺客之名胡说八道,就是为了让功臣难堪,嚣张跋扈?这说的就是眼前这位清贵优雅的齐王世子吗?没弄错人? 封煜的折子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把信康伯府中退还嫁妆中发现的刺客痕迹报上来,当时看到的还有端王封兰修,又是信康伯世子做证,这些嫁妆送过去因为后来连连出事,一直堆着,痕迹什么的也是之前送过来一直留着的。 有理有据。 证明当时封禁征远侯府,不是无稽之谈。 就这一反转,让许多人对封煜重新判断,有了些好感,觉得齐王世子未必全不可取,传言未必全信。 “请皇上为臣做主,为臣自进京之后,一直养伤,因为不便行动,只能住在皇上临时赐臣的宅子里,而今才稍稍可以行动,当初进京之时,为臣怕人行刺,特意悄悄进京,此事知道的人甚少。” 封煜最后把折子递给了内侍,恭敬的对着上面的皇上高声道,眸色清亮如水,这模样和传言中喜怒无常,骄横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哪里有什么京城第一纨绔的模样。 群臣们虽然不敢议论,也不敢偷看皇上,却也拿眼睛偷偷的斜出去看周围臣子的反应,看到的都是大家一脸的不解和茫然。 传言太过离谱,事实又太打脸。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传这位齐王世子的坏话,把个齐王世子修饰的那般不堪,其实这位齐王世子是被人故意抹黑了。 “齐王世子,此事既然有证据,就交大理寺查证。”皇上看过封煜呈上的折子,低缓的做了决定。 “多谢皇上。”封煜进退有礼的道,推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重新退到一边。 他的品阶其实是在几位皇子后面,皇上念他行动不便,就让他就近退在一边,这位置正巧在封兰修的旁边。 见封煜退回来,封兰修上前两步,从品阶台上转了出来,恭敬的行礼。 “端王有什么事启奏?”皇上在上面看着大儿子问道。 “父皇,儿臣之前查齐王世子一事,一直没有进展,儿臣愿意和大理寺一起再查此事,有一些证据也在儿臣的手中,到时候一并交给大理寺。”封兰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从容的道。 封煜的事情,最初没有公然立案就是他在查,用了刑部的人手,如今封煜上了折了,铁证如山,他也得有一个说法,否则群臣以为他无能,至于有没有证据,他查的自然他说了算,查了这么久,封煜自己都找到了证据,他又岂能没有。 “既如此,此事依旧由你主事,大理寺辅佐,把行刺齐王世子、中山王世子的人找出来。”皇上低沉的道。 “儿臣遵命。”封兰修拱手,也退回了品阶处,对着就近的封煜温和的笑了笑,很有当兄长的气度。 朝会接下来说的事情封煜看着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眼睛似闭非闭的坐着,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有些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其他其他原因。 有听说过一些传言的世子们,互相对望了一眼,觉得传言其实也可能是有一点的,但肯定不可能全是真的。 朝会结束的很快,坐在上面的皇上开始精神不错,后来眼见着精神就不好了,臣子们极有眼力劲的停止了上奏,内侍高呼一声“退朝!” 龙椅上的皇上起身,带着内侍离开,众臣子精神放松下来,三三两两的离开大殿。 “大堂兄,要去哪里?”见封兰修脚步匆匆也想走,封煜滚动车轮拦住了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 “煜弟,为兄还有要事在身,先得去大理寺备案。”封兰修停下脚步,笑道。 大理寺不同于刑部,普通的案子到不了大理寺。 “大堂兄不会去宣平侯府吧?”封煜似笑非笑的道。 封兰修心头一震,莫不是封煜知道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这事知道的就没几个人,封煜就算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自己的事情。 “可能会去看看,宣平侯世子当初在京之时,是本王的好友。”封兰修含糊的道。 “要不要我陪着堂兄一起去?”封煜懒洋洋的道。 “不必,本王要先去大理寺,若有时间就去,若没时间就改日。”封兰修拒绝,他和封煜两个在一处也有一段时间,比其他人他才是更清楚封煜性子的那个,怎么看封煜都是喜怒无常的跋扈性子,让他跟着,还不定发生什么事情。 “那好吧,那我进宫去陪皇祖母。”幸好封煜也不是一定要跟着,看着很好说话,摇了摇手,吩咐内侍把他往边门过去,从那里去后宫更方便一些。 封兰修松了一口气,看着封煜的身影消失,才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夜长梦多,他得先把这件事情办妥当才行。 再耽误下去,怕会另起风云,他听说二弟那边似乎也想和宣平侯府接触。 宣平侯很不错,身份尊贵但又是一个闲职,看着似乎没什么大的威慑力,也不会引起父皇的猜忌,但当初的老宣平侯可是众武将之首,又是安和大长公主的驸马,救过两代皇帝的恩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还的。 再加上宣平侯也是皇家血脉,安和大公主这么多年一直韬光养晦,看着没什么实力,其实其中大有可图…… 就冲这么几步,封兰修就觉得这事不能再延误下去,而且虞玉熙也是真的不错,很合自己的心意! 太后娘娘的淳安宫,今天很安静,太后图安静,也没有让所有的嫔妃每天都来问安,一个月分两次,其他的就随意。 原本今天也有宫妃过来的,太后娘娘让人早早的回去,就在这里等着孙子过来,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眉头紧皱,很是不安。 “太后娘娘,齐王世子来了。”有内侍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太后娘娘脸上露出笑意,急忙招呼道。 内侍下去,不一会儿引着封煜进来。 “见过皇祖母。”封煜在轮椅上欠了欠身子,算是行了礼。 太后娘娘挥了挥手,其他人都下去。 “煜儿,皇祖母问你,宣平侯府的那位三姑娘,是不是就是救你的那位世家千金?”太后娘娘一脸郑重的道。 昨天封煜也说了去征远侯府的事情,还特意的说了虞瑞文女儿在征远侯府遇刺的事情,太后娘娘当时也没在意,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好好的世家千金,谁会行刺她?而且还是一个才进京三天的世家闺秀,能认识几个人? “好像……是的。”封煜想了想,大大方方的道。 “什么好像不好像,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好像。”太后娘娘轻骂道,伸手指了指封煜,“难不成你认不出来了?” “认是认得出来的,看着应当是,不过当日匆匆一瞥,孙儿又伤着,看的没那么清楚,不过昨天看了觉得应当是。”封煜这一次给出了理由,还给出了一个靠谱一些的答复,听着确认了几分。 “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太后娘娘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惊讶的问了一句。 “应当就是了。”封煜的话一句进一句出,听着似是而非。 太后娘娘听着却是得了准信:“既然是救了你的人,自当好好谢过,况且还是你姑祖母的亲孙女,你姑祖母当年可是了不得的女中豪杰,保家卫国,女子上战场又有几人,况且还是皇家公主。” 太后娘娘感叹道。 “皇祖母,孙儿进京很少听到这位姑祖母的消息。”封煜好奇的道。 太后娘娘长叹一声:“必竟是年纪大了,以前在战场上也受过伤,年纪大起来越发的有些老-毛病了,如今更是不爱动,性子又过于的倔了一些,宣平侯再无能,那也是她唯一的儿子,怎么就能跟儿子生份了呢!” 这里面有一些前由,现在一般不会有人再提,关于安和大长公主的事情,太后娘娘也不愿意多提,一言带过后,又把话带了回来:“这事既然是真的,也找到了这位救你的闺秀,我们也得记得恩情,就让皇后给宣平侯府送一份赏吧!” “皇祖母用什么理由?”封煜没有拒绝,眉眼温和的问道。 “救命之恩,这个理由还不够?”太后娘娘惊讶的道。 “皇祖母,还是不用这个理由的好。”封煜断然的拒绝,眼眸微微的眯起,摇了摇头并不认同。 “这理由不好?原本这也是真的,也算不得是什么理由!”太后娘娘不解的很,没明白自己孙子的意思。 “皇祖母,孙儿还不想定亲,孙儿还小。”封煜头偏了偏,俊美的眉头皱起,表情极无辜。 “这……这是从何说起?”太后娘娘的手一抖。 “皇祖母,救命之恩,虽然是好,但落在一位世家千金和我身上,就有些好说不好听了,人家虞三姑娘是救我,总不能让虞三姑娘为我赔上所有的前程吧!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恩将仇报。” 封煜弯唇懒洋洋的扯出一丝笑意。 “你胡说什么,哪来的这话。”太后娘娘愣了一下后,轻轻的拍了拍封煜,没好气的道。 “皇祖母,世家千金救了我,而且我当时的情形还不太好,那边还下着大雨,就算我们两个没什么,有些话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若是虞三姑娘因此被传言所困,我必是会不安的。” 封煜叹了一口气,这话说的颇有情义,只是看他恹恹的样子,又觉得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这孩子心冷情的很,哪里像他说的这般温情,所谓为他人考虑,更像是不感兴趣,这孩子的性子……可真是愁人啊! “那该如何?”太后娘娘好脾气的问道。 “就当做不知道不行吗?”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胡说,我们皇家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虞三姑娘救了你,自当重谢,怎么可以当成不知道。”太后娘娘忍不住又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情,你父王早早的就传信过来,让哀家好好的管教你。” “反正不能说什么救命之恩。”封煜不太乐意。 “好……好好,就找个理由赏赐下去,可好?”太后娘娘见他松了口,也没有紧逼,儿子信里一再的说这孩子就得顺毛多撸撸。 “既然皇祖母说好,自然是好的。”封煜嘴甜的很,俊美的眸子挑了挑,“皇祖母,就以她被教养的好为理由吧,江南谢氏一族,原本就是大儒之家,教出来的孩子应当也是好的,我到时候自己再送一份礼,私下里谢过就行。” “你送礼不妥当,哀家送,她当时能救下你,就是大恩情,皇祖母感念她的恩情。”太后娘娘摇了摇手。 “皇祖母,我真不差这些礼,总是我们齐王府的一片心意,免得宣平侯误会我们府上不讲礼数,带累了皇祖母的名声。”封煜懒洋洋的道,悠悠的道。 “好,皇后下旨送一份礼,哀家也送,至于你,就自己送到宣平侯,对宣平侯明说此事就行。”太后娘娘一锤定音。 “那就如此吧!”封煜玩味的点点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皇祖母,那小丫头会不会被吓到?” “胡说,谢氏教养最好,当初能在那样的情景中救你,如今又岂会被一些赏赐吓道,你姑祖母处,哀家也会派人去说明,虽然不方便对外说,自家人还是得说清楚,免得你姑祖母误会了。” 太后娘娘笑道。 “那就有劳皇祖母了。”封煜不是很在意的摆了摆手,俊眸抬起,“皇祖母,我方才看到大堂兄匆匆的离开,要去宣平侯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端王去了宣平侯府?”太后娘娘问,“去干什么?” “孙儿不清楚,应当是和宣平侯世子关系极佳的原因吧,听说宣平侯世子以往和堂兄是好友。” 封煜不以为然的道。 太后娘娘的眼神微微一顿,若有所思,以往似乎……宣平侯世子和端王的关系是不错的,不过那还是几年前,当时端王自己年纪也不大,这么多年不见,莫不是有消息了? 她得问问皇后给宣平侯府发的赏荷宴的贴子有几张,宣平侯府上未嫁的有几位姑娘,总得一视同仁才是。 太后娘娘在宫里思虑着赏荷宴的事情,这事是皇后娘娘在管着的,太后娘娘从来没放在心上,这会却因为虞兮娇上了心,她得亲自见见这位救了孙子的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太后这里思虑百转,只为了顺着孙子的心意,做到不动声色,但今日的宣平侯府并不平静! 虞玉熙怎么也没想到,钱氏会被隔壁府上的虞太夫人打了,而且还是在自家府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假山,是很重要的道具 一大早,丫环就来禀报此事,虞玉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蓦的沉了下来,把丫环打发走后,又派人出去打听,等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后,急匆匆的就去了钱氏的院子。 往日热闹的明月小筑安静的很,丫环、婆子们进进出去,都小抬步,生怕发出一丝丝的声音,惊扰到里面的主子。 虞玉熙进内门的时候,帘子一掀就看到地上破碎的杯子,一个小丫环跪在地上哭着哀求。 “下去吧!”虞玉熙冷着脸挥挥手。 小丫环起身,哭哭啼啼的下去,一只手鲜血淋漓。 虞玉熙冷着脸走过来,看着趴在床上的钱氏,眼底俱是恼怒。 “母亲,这是又做了什么?怎么就惹到了征远侯府的太夫人,她又算什么,凭什么打你?” “不是那个老婆子,是你……你父亲。”钱氏咬牙,到这个时候她那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虞瑞文的意思,不过是借着虞太夫人的手打了她罢了。 “父亲的意思?母亲说说你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父亲如此动怒?”虞玉熙冷声道。 “那个贱丫头,都是那个贱丫头,分明是这个贱丫头与人私会,你父亲却怪习嬷嬷把人放进府来……我就只是让习嬷嬷把人放进来,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又不是我让那个贱丫头去做的。” 钱氏用力的拍了拍床沿,气的脸色铁青。 习嬷嬷被抓之后,明月小筑这里就不能随意出入了,这一次不只是钱氏自己,还有明月小筑的下人。 钱氏猜想事情有了变化,虞瑞文这是恼羞成怒,一口恶气出在自己身上。 “母亲为什么参合进这种事情里?”虞玉熙神色不善的道。 “我……我以为你姨母会拿捏住一切的。”钱氏被女儿恼怒的目光镇住,喃喃的道。 “母亲,你知道今天端王殿下要来吗?”虞玉熙冷冷的看着床上的钱氏,眉梢挑起,一片冰凌。 “我知道的,可是谁能想到这贱丫头这么有本事,居然让你父亲帮她出头,原本我想着这件事情你父亲必然会压下去,就算这个小贱人不清白了,你父亲也不可能让这个贱丫头当妾,你姨母咬死了只能为妾,你父亲只能妥协。” 钱氏用力的拍了拍床沿,后悔莫及。 “母亲,昨天的事情跟虞兮娇没有半点关系。”虞玉熙居高临下看着钱氏,打断了钱氏的妄想。 “这……这不可能……”钱氏惊呼一起,想坐起来,扯到伤痛处,身子一软重重的摔下去。 虞玉熙嫌恶的后退一步,嘲讽的陈述了事实:“昨天虞兮娇一直在院子里,父亲带着周姨娘两个发现府里有恶仆开门,把贼人放进来,就让人抓了,后门处和侧门处都抓住了人,母亲,姨母也是百口莫辩。” “怎么……会这个样子?不……不可能。”钱氏终于熬过那个痛劲,脸色苍白的像是见了鬼似的。“这事是真的,现在府里的下人都在隐隐传这事跟你有关系,否则征远侯府的太夫人怎么会仗着辈份打你,而父亲……对此却没管。”虞玉熙很是不满的道,“母亲,我不希望你对我有多少助力,但至少你不要拉我的后腿,特别是这么关键的时候。” “我以为……” “你还是别以为了,再狡辩也没有用,你还是想想这件事情要怎么弥补,要怎么让父亲平息怒火,您难道没发现,您越这样就越对付不了虞兮娇,慢慢的……你可能真的会被休回去,到时候,你连累的就是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钱氏慌的急忙摇头,喃喃自语。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眼下要做的可不是这个,你总得让父亲看到你的悔过之意,这事你承认也得承认,不认也得认,至少父亲那里已经认定了你。”虞玉熙伸出手指在面前摇了摇。 “我……我现在要怎么办?”钱氏想到一些不好的场景,不由的一机灵,六神无主的道,“我……我去找你姨母商量一下……” “母亲,你还是这么蠢。”虞玉熙冷笑一声,打断了钱氏的话,“你才是宣平侯夫人,姨母算什么?她什么也不是,该是她巴结你,而不是你巴结她,你倒好为了她担上自己侯府正室的脸面。” “你姨母她……她以后会当上征远侯夫人的。”钱氏替宁氏辩解的。 “母亲也说是以后,这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母亲难道没发现征远侯府现在没有一件喜事,自打虞兰萱死之后,祸事连连。”虞玉熙讥嘲的道,“母亲总说宁妃娘娘是姨母的同族姐妹,现在看起来,可能连宁妃娘娘都无能为力了。” “不……不可能的。”钱氏两眼发直,身子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母亲知道是的,我劝母亲一句,以后不要和征远侯府走的近,自此之后洗心革面,再不要做今天的事情,习嬷嬷这个狗奴才也是背主的婆子,同样留不得。” “习嬷嬷……对我忠心耿耿……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钱氏抬眼看向虞玉熙,哀求,“熙儿,母亲求你一件事情,你去救救习嬷嬷,求你父亲留她一命,只要留她一命,发买也行,让你外祖家把人买下了。” 虞玉熙嘲讽的笑了,“母亲还真是天真,你留着习嬷嬷想干什么?想跟父亲做对,还是想继续对虞兮娇下手?母亲你这样做,只会把父亲推的更远,你现在要做的是远离姨母,远离征远侯府,和大哥多联系,让大哥为你说些好话,自此之后表现的对虞兮娇和善,至少是表面上。” 这话说的钱氏一阵沉默,低下头思虑了一下,咬牙点头:“此事我的确做错了,可能还上了这个贱丫头的当,这次之后,我会更加小心,看在你大哥和你外祖母的份上,你父亲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母亲,记住一点,别再闹出昨天的事情,免得连累到我。”虞玉熙扬了扬眉道,“习嬷嬷如果今天再惹出事情,别说父亲饶不了她,我也饶不了她。” “今天不会的。”钱氏连忙道,她知道今天很重要。 “母亲记得就好,记住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若好了,你才能好,甚至于让祖母也忌讳你。”虞玉熙昂头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宣平侯夫人之位,你要坐得稳稳的,否则我宁可没有你这个生母。” 说完端庄的往外走,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梳洗打扮,今天这个日子很重要,不容有半点闪失。 封兰修坐在宣平侯府的客厅,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虞瑞文在主位上相陪,两个人说的是宣平侯世子回府之事,封兰修传达的也是一个并没有正式公布下来的消息。 “真的要回来了?”听封兰修说完,虞瑞文惊喜的道。 “父皇的意思,让世子回京休息一段时间,这么多年世子一直在边境,难得有时间回府一次,这一次该当好好休息休息。”封兰修温雅的笑道,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弹了弹衣袍,“侯爷,我们去外面走走可好,坐的有些闷了。” “端王请。”虞瑞文急忙站起来。 出了门,随意的找了一条路,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说,关于虞贤意回京之事让虞瑞文激动不已,再一次确认了消息的可靠性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贤意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挑一门合适的亲事,如今休息一段时间却是正好,之前一直推说没时间。” “世子忠心,守着边境这么多年,为父皇分忧。”封兰修背着手,缓步往前,笑道。 “端王高抬他了,这孩子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当初为臣让他好好学文,哪怕不考科举,至少才识上好,也可以出仕皇家,可以为皇上分忧,可偏偏却喜欢舞刀弄剑,比为臣还不如。”虞瑞文感叹道! “宣平侯客气了,父皇说起宣平侯的时候,也总是称赞的。”封兰修推崇了虞瑞文一句。 虞瑞文越发的大喜起来,脸上难掩喜色:“端王,皇上真的是这么说我的?” “本王又岂会说慌。”封兰修笑着点点头,伸手往一处假山上的亭子指了指,“早听闻宣平侯府的一些景致是极美的,不如到上面去看看?” “好,自当如此!”虞瑞文心情正好,连忙点头。 封兰修在前面抬腿往上行,身后两个内侍紧紧跟随。 两人上了假山,登上亭上,果然这个位置看的极远,宣平侯府内的景致尽收眼底,是最佳的观景之地。 “宣平侯府的景致果然不同,听说有一些还是大长公主在的时候修的,不知道是哪几处,宣平侯能不能指给本王看看。”封兰修抬腿往亭子外走了出来,伸手按住假山上冒出来的一块石头,目光扫过远景又转向下面。 忽然他低呼一声,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边上的内侍眼急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第一百九十九章、一直亏损的店铺 这动静不少,虞瑞文急忙回头:“王爷?” “无碍,脚滑了。”封兰修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微微一笑。 “王爷小心,假山上有几处的确潮了一些。”虞瑞文满脸歉意,低头看了看脚下,封兰修站的位置,看着干干净净,并没有苔藓。 站在封兰修身后的内侍,目光越过封兰修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过去,假山下一位姑娘带着一个丫环缓步走来。 一袭淡粉色的烟罗衫,散花水雾绣的宫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云鬓花颜,眉目娇丽,腮边的两缕微卷的发丝更添几分柔媚的风情。 如此美人,不可多得! “侯爷,这位是府上的哪位?”封兰修下巴微抬,问道。 虞瑞文回头看了看,忙道:“这是为臣的二女儿。” “早听闻宣平侯府的二姑娘容色极佳,文才也美,没想到……居然……真的如此!小的时候其实本王是见过的。”封兰修没说话,目光追逐着假山下虞玉熙的身影,喃喃的道。 这话有些词不达意,谁都看得出他眼中的惊艳。 少时,安和大长公主曾经带虞玉熙进宫…… “王爷过誉了。”虞瑞文急忙道。 “并非本王过誉,令千金当得起这么一说,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封兰修微笑着抖了抖衣袖,看着似乎想回身去亭子里坐的样子。 才走了一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漫不经心的问道:“听闻府上的几位千金都没有定下亲事?” “都还小,不着急。”虞瑞文这个时候如果还听不出什么,那就是真的傻了,愕然了一下后,忙答道。 “难得看到贵府上的二姑娘,听闻才学了得,莫如请上来本王考考可好?”封兰修看着虞瑞文笑道。 这话虽有些不妥当,但也还算说得过去,虞瑞文只能应下,派小厮去下面把虞玉熙请过来。 两个人在亭子里才坐下,虞玉熙就上来了,对着亭子里的虞瑞文先是盈盈一礼。 “熙儿,这是端王殿下。”虞瑞文指了指封兰修介绍道。 “见过端王殿下。”虞玉熙又是盈盈一礼,落落大方。 “免礼。”封兰修上下打量着虞玉熙,笑容越发的温和,“听闻虞二姑娘才学极佳,莫如本王考一考你,如何?” “端王殿下,小女才疏识浅,其实并不比他人好。”虞玉熙谦虚的婉拒了。 “以这景致赋诗一首,可好?”封兰修含笑。 “是否要写下?”虞玉熙这一次没拒绝,想了想道。 封兰修一拍手:“自是要写下的。” 然后含笑看向虞瑞文。“有劳宣平侯。” 虞瑞文只能让小厮下去准备笔墨,待小厮上来之后,把纸铺平在石桌上面,让小厮按住纸两边,虞玉熙一挥而就。 “好……实在是好。”封兰修有礼的站在虞玉熙的对面,见她写完,字体秀美,已经连声称赞。 “端王殿下谬赞了,小女告退。”虞玉熙放下笔,退后两步,侧身盈盈一礼,举止端庄得体,气派从容。 “辛苦虞二姑娘了。”封兰修微微一笑。 虞玉熙又向虞瑞文行了一礼,带着丫环告退,缓步下了假山而后离去。 “宣平侯,令千金果然当得起才学名声,字好诗也好。”封兰修伸手从小厮的手中接过诗,看了又看,满脸欢喜,“不知道宣平侯能不以有割爱,把此诗赐于本王。” “这……”虞瑞文不知要如何应答,这几乎就是求娶的意思了。 看方才封兰修的样子,其实已经不难猜,只是这皇家的亲事,可不是他能随便答应,同样也不是封兰修能随便做主的。 见他为难的没有应答,封兰修也没有强求,把字重新递了回来,神色中有几分激动:“请侯爷保存此诗,若他日……还得向侯爷求取。” 此求取不是那个意思的求娶,但在这里几乎是等同的。 虞瑞文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让他现在就答应下来,此事他做不了主,端王自己也做不了主。 跟在封兰修身后的内侍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对于方才这一幕心里已经有数,这是皇后这段时间派来跟在封兰修身边的,不只封兰修身边有,勇王封奕安处也有一个,两位王爷年纪不小了,赏荷宴正待选妃。 这段时间帮着皇子准备关乎大婚的聘礼之事。 看起来端王殿下是不用等赏荷宴了…… 几个人从假山上下来,虞瑞文带着封兰修往后院过去,在假山上,看到那一处种的花最多,封兰修想过去看看。 临水的阁楼上,虞兮娇和虞竹青坐在后面的平台处,桌上放着几个帐本,两个人相约在这里看帐本,正巧也看到了封兰修一行,虽然离的远了一些,方才的过程还是隐隐看了个清楚的。 虞竹青好奇的放下手中的帐本:“三妹妹,二妹妹方才上了假山,见了外客?” “父亲在,无碍的。”虞兮娇看的比虞竹青更清楚,这位端王她见过数次,如今虽然离的远,却也猜出是他。 “那是谁?”虞竹青问。 “当今皇上的大皇子,端王。”虞兮娇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看着从假山上下来的一行人。 “端王来我们府里干什么?”虞竹青不安的很,昨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是到今天上午才知道的,这才约了虞兮娇出来一边看帐,一边问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可能是闲来无聊吧!”虞兮娇不以为意的道,细眯起眼睛,又看了看对面的一行人,的确只有端王,其他的应当就是内侍、侍卫之类的。 “从来没有皇子到过我们府上。”虞竹青越发的不安起来,“三妹妹,会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虞竹青方才听虞兮娇的话,心有余悸,但凡昨天的事情和三妹妹有一点点关系,恐怕都是好说不好听的。 “大姐,不会的。”虞兮娇笑着摇了摇头。 “夫人娘家会不会过来闹?”虞竹青还是担心,心絮不宁,怎么三妹妹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居然还能看得进帐本呢? 她实在看不进帐本,放下手中的帐本忧心忡忡。 “就算来闹又如何?要打要闹都可以找征远侯府。”虞兮娇笑了,对于这个父亲,她觉得和想像的不同。 “找征远侯府太夫人?”虞竹青一愣,忽然也笑了,“这可……真的……” 她觉得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好像怎么形像都不太对,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怕钱氏的母亲找上虞兮娇,那位老太太看着可真慈和,遇到虞竹青的时候也亲亲热热,甚至一再的叮嘱钱氏对自己好一些。 可偏偏每一次她过来之后,总觉得钱氏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的不对,对自己也越严苛,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大姐,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跟我们都没关系,最多就是父亲,习嬷嬷还关着,父亲应当会带着她去钱府的。” 习嬷嬷不打也不发买,到现在还安安份份的在柴房,应当是另有缘故,虞兮娇思量过,最有可能的就是习嬷嬷还有用,还不能把她打的像钱氏那样走不动道。 再联想到钱府里的那位老夫人,可是父亲的恩人,有些事情就想得通了。 “父亲向来恩义……如今夫人被打,钱府会不会怪父亲?”外面虽然都说虞瑞文没用,虞竹青对虞瑞文却是感激的,当初若不是他收养了她,那个时候尚在襁褓中的虞竹青,恐怕被家里的亲戚们啃得骨头也不剩下。 在宣平侯府虽然被钱氏压制,至少比起没被收养的情形,这已经是好的了。 “钱府再厉害,也不敢真的拿父亲怎么样。”虞兮娇勾了勾唇角,目光从远处收回,拿起面前的帐本又翻了翻:“大姐,这上面看着没什么问题,却处处亏损,可据我所知,这样的店铺其实不可能亏损这么多的。” 上一世,虞兰萱管过家,看过帐本,自然明白一些生意上的进出,看着这些帐本像是没什么纰漏,但细想起来却觉得不可能只是如此,像她现在正在看的这家绣庄,正是虞竹青名下的一家大的绣庄。 生意很不错,上一世的时候她也曾经见过,里面物件的品质不算最好,但偶尔也有几件特别出挑的,既然有好的、出挑的东西,就不可能亏损到这个样子,她当时去的时候还看过,生意很不错。 往上翻到那个时候,亏损,还是亏损。 虞兮娇不信! “大姐,过几日我们去绣庄看看,到底这生意是好还是坏,怎么就亏成这个样子了?”虞兮娇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帐本。 “可能是我太顾及之前的老人了。”虞竹青叹了一口气,她才学的看帐本,许多事情还看不明白,只看到亏损的地方,心里愧疚不已,这些都是生母留下的老人,又对自己忠心,若他们不舍弃她这个没用的主子,她也不愿意舍弃他们。 “大姐,你觉得夫人会帮你填补亏损吗?”虞兮娇笑了,点出了事情最关键的一点,水眸微微的眯了眯,眸色清盈若水,“夫人为了你不惜拿出府里的钱财贴补大姐的铺子,只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 虞竹青眼睛蓦的瞪圆,轻“啊”了一声…… 第二百章、处置习嬷嬷 “大姐觉得夫人对您如此爱重?”虞兮娇又加了一句。 虞竹青这一次摇了摇头,就算不太再以仁善揣摩别人,这里面也不会有钱氏。 “既如此,大姐,你的店铺里有问题。”虞兮娇很肯定的道。 虞竹青没说话,拿起面前的帐本翻看,翻过几页之后又停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三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大姐能这么想是最好的。”虞兮娇笑了,比起自己虞竹青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水眸似有若无的抬起,看向封兰修离开的方便,柳眉微微的蹙起,比起店铺的事情,现在多了一件更着急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如果有后续,必然会牵扯到大姐,这是虞兮娇最担心的事情,恐怕变故就会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只希望那位将军府的公子,能快速回京…… 书房内,虞瑞文皱着眉头坐着,封兰修已经回去,书房寂静无声。 小厮安静的站在门外,一动也不敢动,看得出侯爷有心事,方才午膳也用了没多少。 虞瑞文蓦的站了起来,椅子推动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小厮,小厮急忙提腰站直,虞瑞文从里面出来,吩咐一声:“准备马车去钱府。” “侯爷,要准备两辆马车?”小厮急忙道。 “两辆,把恶奴带上。”虞瑞文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姓习的婆子必然得带上,这件事情如今也不便张扬,不能让这个婆子跟在马车后面跑。 习嬷嬷被堵着嘴拉出来,扔在后面的一辆普通马车上,虞瑞文上了前面的宽大马车,两辆马车出了侯府的大门,径直往钱府而去。 到了钱府,虞瑞文先下了马车,让小厮从后面把习嬷嬷拉了出来,带着这个婆子去见钱侍郎。 钱侍郎夫妻一起见了虞瑞文。 也不等他们发问,虞瑞文已经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说习嬷嬷开了侧门和后门,放进了一个男子和宁氏等人…… 最后说到虞太夫人把宁氏和钱氏全杖责了一顿,钱侍郎夫妻两个的脸色立时都难看了起来。 事情的前因后果里都没带钱氏,但处处都有钱氏的痕迹,最后被虞太夫人杖责之事更是让人觉得意味无穷。 虞瑞文把事情说完,理直气壮的道:“人我已经带来了,现在就在外面,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当场审问。” 钱老夫人向来慈和的脸上笑容淡了下来,看了看钱侍郎没说话。 “这件事情……征远侯府的太夫人过了。”钱侍郎低咳一声,恼怒的道,“她一个别府的太夫人,哪有权利杖责一个侯夫人。” “虞太夫人说她是宁氏和钱氏的长辈,两个人胡作非为的事情,若是闹出去,别说宁氏保不住,恐怕钱氏……也麻烦。”虞瑞文冷着脸道,看得出好心情很不好,往日的笑脸也没了。 “她是哪门子的长辈……”钱侍郎心头火起。 “侍郎大人,先不说她是哪门子的长辈,这件事情我原本想以征远侯府别有图谋论处的。”虞瑞文不客气的打断了钱侍郎的话。 “别有图谋?”钱侍郎心头重重一跳,莫名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征远侯府之前和行刺齐王世子的事情有关系,齐王世子还从兰萱县君的嫁妆中找到了证据,这一次他们夜入我们宣平侯府,恐怕也是想借道我们宣平侯府,做一些谋乱的事情。”虞瑞文不客气的道,对于征远侯府心生厌恶。 “这……”钱侍郎夫妻两个对望了一眼,脸色大变。 钱老夫人挥了挥手,府内的下人退了下去。 钱侍郎声音往下压了压:“宣平侯,此事……不宜如此说。” 这种事情谁扯上谁倒霉,征远侯府如今就是最倒霉的那一家,宣平侯府怎么敢往上撞。 “侍郎大人,否则怎么解释征远侯府的人偷偷进我府上的事情?征远侯自家也有后门、为什么要上我们府上?还不是因为他们被齐王世子盯上了,有些行动不便。”虞瑞文蛮横的道,仿佛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钱老夫人伸手按了按胸口,声音有些颤抖:“宣平侯,快别胡说,你……不要命了吗?” “老夫人,不是我不要命了,实在是她们欺人太甚,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们府上搅事情,这事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虞瑞文厉声道。 “胡闹,你真是胡闹。”钱侍郎忍不住斥道,“这种事情是可以沾边的吗?” 虞瑞文梗着脖子不以为然的道:“征远侯府没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看看是她们横得过,还是我宣平侯府没事。” “宣平侯,你别急,此事要从长计议。”见他意气用事,钱老夫人也开口劝道。 “钱氏真的要和征远侯府的人搅和在一起,我也无所谓。”虞瑞文没听劝,怒气更甚。 袍袖一甩,看着就要拂袖而去。 “宣平侯,你别急,此事必然有些原委。”钱老夫人硬着头皮劝道,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看着又慈和了几分。 “两位都是长辈,这里也没什么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这件事情钱氏必然也是参合在里面的,宁氏带着一大帮子人从侧门进了我府上,宁氏的侄子从后门偷偷过来,我府上现在唯有我这个男主子,其他的都是女子,他们想干什么不言而喻吧!” 虞瑞文语气沉凝,听得出话语之中全是指责。 钱侍郎夫妻对望了一眼后,钱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女儿,耳根子软,有时候做事也是冲动不过脑子,但若说有什么真的坏心思,却是不能够,府里就贤婿一个男子,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她和熙儿也不会好,她就算不顾及自己也必然会顾及熙儿。” 这话说的有理,听起来也说得通。 虞瑞文沉默了下来,而后继续坚持道:“这件事情跟钱氏必然是有关系的。” “我也觉得这件事情跟我女儿是有关系的,就怕我女儿她是被骗了,宁氏自小就跟我女儿交好,两个人又是表姐妹,未嫁之前就很亲近,嫁了之后又是同族中人,自是比一般人更亲近几分,只是宁氏……” 钱老夫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宁氏自小就有心机,小的时候没少骗过我女儿,但凡我女儿有什么好的,她必是要来骗走一些,我当时也发现了,只是觉得这些都不值当什么,不过是一个金银首饰罢了,既然交好都不算什么。” “当时我就对你说让女儿少跟她来往。”钱侍郎斥责道。 钱老夫人眼眶微红:“那个时候只是觉得都是女孩子家的小事,可如今……如今……早知现在我当初必不让她和宁氏交好。” “宣平侯,此事就到此为至吧!宁氏和征远侯府的事情,牵扯到了齐王世子,这种事情谁牵扯进去都不得好处,我女儿这一次也算给了教训,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和宁氏交好,还会不会听宁氏的话。” 钱侍郎对虞瑞文交心的很,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把事情全推在了宁氏身上。 被这夫妻两个你来我往的一说,虞瑞文的怒气看着就退下了许多,再不像方才那样梗着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 “那个姓习的婆子怎么办?”虞瑞文没好气的道。 “发买了吧!”钱老夫人沉默了一下道。 “杖毙!”虞瑞文没同意,“这么大的事情,连她的主子都被杖责了,她一个当奴才的还好好的,说得过去吗?况且有些话传说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那就杖毙。”钱老夫人顿了顿之后,点头同意。 “行,那就按岳父、岳母的意思,回去之后就杖毙。”虞瑞文对上面两老夫妻拱了拱手。 “回去之后杖毙?”钱侍郎看了一眼老妻,急忙问道。 “来来去去多个麻烦,就在我们府上吧,免得落人口实。”钱老夫人也劝。 “无碍,不过是处置一个奴才罢了,谁会非议我们宣平侯府。”虞瑞文不以为意的摇了摇手,“方才带过来是为了让岳父岳母审问,既然兵父岳母不愿意问,那就再回去杖毙,必竟是我们府上的下人。” 最后一句话,堵得钱侍郎夫妻无语可说。 两个人无奈只能同意。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虞瑞文也没多坐,拱手告辞。 “宣平侯稍等。”钱老夫人叫住了虞瑞文,“我一会到你们府上看看,可好?” “老夫人若是得空,自是好的。”虞瑞文满口答应。 “就算再没空,也得过来看看,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个样子了。”钱老夫人叹息道,站起来颤微微的走了一步,钱侍郎急忙伸手扶住。 “老夫人!”虞瑞文也伸出手。 “宣平侯,我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这一次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只希望宣平侯能看在我们老夫妻的份上,让她有悔过的机会,熙儿还小,正是议亲的时候,更不能出半点差错。”钱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叮嘱。 “老夫人放心,我明白的。”虞瑞文烦燥的随口答道,又向老夫妻两个告辞一声,这才带着习嬷嬷离开。 回到侯府,让人架起习嬷嬷就打,府里的许多下人被赶过来观刑。 往日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嬷嬷,要被杖毙,府里的下人心里惶惶,觉得这侯府的天要变了。 “父亲!”虞玉熙从人群后面走过来,盈盈的给虞瑞文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