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阴大圣》


 001 车祸

    “你已经不小了！”
    “过了三十还没结婚，在咱们这就是剩下的，说出去都不好听，你说你怎么还那么倔？”
    略显尖利的妇人声音刺破黑暗，传入耳膜，也把周甲从睡意中惊醒。
    缓缓睁开双眼，初秋正午的日光透过暗褐色的车窗玻璃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愿动弹。
    外面树木茂盛，斑驳光影交错。
    山道崎岖，地面并不平稳，起起伏伏的公交车更易催人入眠。
    刚刚睡醒的他意识还有些模糊，唯有前面相隔两排的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不停传来。
    “你以为我不想结婚？这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吗？”再次响起的声音清脆通透，不见老态。
    “没找到合适的？”妇人声音一提，带有些许的不忿：
    “你说说你，都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吧，不说结婚，有没有带男朋友回家让你爸妈见上一面？没合适的，我看你是根本就没用心找。”
    “别嫌二姨啰嗦，这事可一定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知道了。”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身子动了动，把脸朝过道扭过去。
    周甲移动了一下视线，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女人的侧脸。
    很精致，带着点婴儿肥。
    已经年过三十了吗？
    还真看不出来。
    妇人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劝说：“你家邻居小丽跟你一般大，听说已经怀上第三个孩子了。”
    “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有明水，也是上了大学，不也已经娶了媳妇。”
    “嗯。”
    “你爸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他们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你可不能还让他们继续操心，找对象是正经事，你说你整天跟那堆小猫小狗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都是些畜生。”
    “二姨，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猫狗也是有灵性的！”
    “你还不高兴！”妇人挺直身板：
    “要不是有那些猫狗整天缠着，你说你至于找不到对象？你还指望它们给你养老不成？”
    “因为这事，你爸妈可没少生气。”
    “好了，好了。”年轻女人一脸无奈，不愿意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我不是已经答应相亲了吗？”
    “你那叫相亲吗？你那叫敷衍！”说起这事，妇人声音更急：
    “老钱家孩子长得虽然一般，但脾气好、个子高，在大城市的工作也不错，你倒是说说自己有什么？”
    “把人撂在那里，耍什么小姐脾气，别人都该惯着你不成？”
    “那也不能随便啊？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当然要找个看得顺眼、性格合适的，不合适我在他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什么叫看的顺眼？什么叫性格合适？哪有百分百合适的？你妈脾气那么好，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跟你爸吵过架，不都是慢慢磨合过来的吗，你要先改一改自己的脾气。”
    “我改？我难道还要迁就别人不成？又不是我爸妈”年轻女人双眼一瞪，满脸倔强。
    “怎么是迁就？两个人打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肯定各有各有习惯，在一起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都让一让不是应该的吗？谁都不让或者只让一个人让步，日子早晚过不下去。”妇人在这方面显然经验丰富，苦口婆心劝道：
    “二姨没说让你将就，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你爸妈年纪大了，以后你身上的担子不小，没个人帮衬的话肯定不行，还有，跟人过日子就该收一收自己的性子，这不叫委屈，叫长大。要知道，夫妻才是至亲，就连父母都比不了，你既然为了父母愿意回来相亲，为了对象改一改性子不也很正常。”
    “哼哼……”年轻女人撇嘴。
    “你别不信。”妇人皱眉：
    “想想你姥爷、姥姥，你说你妈是跟你爸亲还是跟你姥姥、姥爷亲？你爸那么孝顺，不也因为你妈都敢跟你奶奶吵架。”
    “虽然都是亲人，但也要分清楚哪个近哪个远。”
    这一次，年轻女人没有开口，侧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显然这些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更多的，还是不耐烦。
    单身多好！
    周甲抬眼，若有所思。
    妇人的话，让他想起唐代女诗人李季兰的一首《八至》。
    至亲至疏是夫妻！
    夫妻是世间至亲不假，却也可能至疏啊。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屏幕上亮起的熟悉笑脸，也让他抿起嘴唇、弯起眼角。
    好在，自己是幸运的。
    不用被人催婚。
    解锁屏幕，一连串的微信提示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叹一声才点开里面的消息。
    “师弟，这个问题我不懂？”
    “你说的资料在哪里？”
    “我怎么查不到啊？”
    “……”
    果不其然！
    周甲的专业是古典文献，兼修语言文学，就业方向有些窄，所以托同系师姐帮忙找的工作。
    他与师姐的关系很好，不只是工作方面，就连现在的女朋友，也是经由师姐才认识。
    师姐黄婷婷，性格直爽，交游广阔。
    也许是出生的时候把技能点都点在交朋友上，黄婷婷在学习方面的迟钝，简直让人发指。
    又偏偏选了语言文学专业。
    周甲在语言方面还算有些天赋，一来二去就成了黄婷婷的御用活动检索器、兼答案。
    “答案在老师去年发的视频文案里，自己翻。”
    “查资料需要用到会员，借一下同事……，算了，我把我的会员号发给你，自己查。”
    “……”
    没过多久，来了回复。
    “这题我还是不懂（笑脸）”
    “学！”
    周甲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把答案发了过去，同时点出解题的思路，希望对方能知道如何得出的答案。
    不过。
    想来黄婷婷同学是懒得了解的。
    “谢了！”
    结果不出所料，从回复的时间看，该同学应该是直接掠过了文档，只看最后得出的答案。
    摇了摇头，他收起手机朝前看去，争执已经结束，妇人侧着身子歇息，年轻女人则刷着手机。
    窗外……
    “嗯？”
    周甲一愣：
    “怎么起雾了？”
    这条山路他每年都会经过几次，从来都没有起过雾，而且这种山路如果有雾的话，会很危险。
    想了想，他朝着司机方向看去：
    “师傅，起雾了，小心……”
    “彭！”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同时一股巨力从侧方传来，直接把他甩向车窗。
    “轰！”
    周甲只感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剧痛才从左臂传来，随即涌现全身，额头似乎也破了口子。
    紧接着。
    “哗啦啦……”
    “咣当！”
    车窗碎裂，无数碎片在眼前飞舞，一道道人影就像是搅拌机里破布娃娃般来回翻滚。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狰狞枝丫猛然撕裂了车厢，有的人闪避不仅，竟是直接被树枝贯穿了身躯，痛苦哀嚎。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伴随着惊恐的惨叫，洒落在不怎么干净的车座上。
    变故陡生！
    翻车？
    滚下山了？
    我……要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身处混乱的周甲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就连身上的痛楚似乎也变的麻木起来，任由身躯不由自主在车厢内来回翻滚。
    耳边惊恐、凄厉的叫声，也变的不怎么清晰。
    唯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分外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那么一瞬，也许已经过了许久，总之车厢不再翻滚，周甲也重重砸落在座位上。
    神魂似乎也在这一刻猛然归位。
    “怎……怎么回事？”
    有人结结巴巴的开口，声音带颤。
    “肯定是翻车滚下山来了！”周甲咬着牙，强忍着浑身剧痛，艰难从怀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按向急救电话：
    “艹，没信号！”
    “狗，不……有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车厢前面传来一声尖叫，随即就是一阵乱响。
    周甲下意识抬头，模糊的视线掠过一片狼藉，落在一个从车厢裂口探出满是黑毛的狼头上。
    裂口不大，狼头唯有疯狂晃动，撑开周围的铁皮，一点点挤进公交车。
    “嘶……”
    周甲双眼收缩，呼吸一滞，与其他幸存下来的人一样满脸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
    却是在那狼头后面，跟着的不是狼应该有的身体，而是如人一般的手臂、胸腹和双腿，赫然是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
    这是……
    什么东西！

 002 狼首怪物

    黑色的毛发好似根根钢针，一双带有寒光满是野性的狭长眼睛藏在其中，宽口内獠牙外凸，分外狰狞。
    犬牙交错间，更有一丝丝的唾液缓缓滴落。
    所以……
    这不是头套！
    狼首人身的怪物直起身躯，有着一米五六的身高，身上披着简简单单的兽皮，遮不住下面肉眼可见的健壮肌肉。
    只是立在原地，就有一种力量感扑面而来。
    它站在裂口前环顾整个车厢，口中‘嗬嗬’作响，咽喉处急速滚动，长舌兴奋的乱颤，眼睛里满是贪欲。
    食物！
    全都是新鲜的食物！
    下一刻。
    “唰！”
    狼首怪物一个猛冲，扑在旁边座位上一位老者身上。
    它张开大口，锋利的牙齿咬住老者咽喉，只是一个撕扯，就让皮肉开裂、脖颈扭曲，头颅软塌塌的垂在一旁。
    老者本就气息奄奄、动弹不得，现今自是死的不能再死，手脚本能的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了生机。
    怪物则是咽喉滚动，一脸的兴奋，旁若无人吞吃着血肉，咬碎骨肉的咀嚼声更是让场中众人毛骨悚然。
    “啊~！”
    眼前的一幕，何其惊悚？
    惨叫声刺破宁静，有的人畏缩后退，有人一脸惊恐，坐在后面的周甲同样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场面一片混乱。
    “司机，司机！”
    惊慌之下，有人下意识大喊，待到转身看过去，心头不由一凉。
    司机所在的位置早已被树枝、枯藤给覆盖，仅有一条满是鲜血的扭曲手臂垂在外面。
    怕是已经活不成了。
    撕裂的车厢内，从外刺入的树枝、枯藤散乱无序穿插，在鲜血、碎肉的侵染下，显得分外狰狞。
    刚才短短片刻的功夫，公交车上的十几人将近有一半奄奄一息，有的更是惨不忍睹。
    这就是车祸！
    但，
    不止车祸。
    “嗬嗬……”
    古怪的叫声仍在继续。
    “啊！”
    靠近前门的一位女乘客尖叫着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浑身是伤，踉跄朝前门裂缝跑去。
    紧闭的车门在刚才不知名的碰撞下出现了松动，挤一挤的话足够让一人进出。
    “呜……”
    正在啃食老者尸体的狼首怪物听到动静猛然转头，眼中寒光闪动，双手一按身前座椅，四肢着地扑向女子。
    它去势极快，女子才刚走两步就被扑到在地，大口朝下一咬，一股血水就泊泊冒出。
    “畜生！”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附近的一位中年男子大叫着撑开压在身上的树枝，咆哮一声冲向狼首怪物，一抬腿狠踢过去。
    男子身高近一米八，体格算不上健壮，但在一米五六的狼首怪物面前终究占据点优势。
    再加上那怪物正啃食血肉，一时闪避不及就被踢在背上。
    “彭！”
    一声闷响，狼首怪物只是身躯晃了晃，中年男子却是面泛痛楚，腿脚抽动踉跄后退。
    但他的动作明显惹恼了狼首怪物。
    “嗷！”
    怪物回首大叫，两眼寒光犀利，锋利的獠牙上满是血肉碎末，转身伸出爪子就撞了过来。
    冲撞的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闪避。
    这头怪物不止有一个狼头，手脚也与野兽相差无几。
    中年男子的劣质西装在锋利的爪子面前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几下撕扯就带出血肉、骨茬。
    “啊！”
    男子吃痛之下，反到激发了血性，不退反进，张开双手猛的把狼首怪物抱住，朝着地上滚去。
    同时口中大吼：
    “快来帮忙！”
    “帮……帮忙……”
    厮滚的一人一怪物就在脚下，前不久还在与自家二姨怄气的女子却被吓得动弹不得。
    口中结结巴巴，双手则死死抓住扶手。
    倒是前面有两个人想要帮忙，奈何浑身是伤，就算真的靠过来，怕是也已经来不及。
    “呼……”
    就在这时候，一股劲风从后面传来。
    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大步迈进，来到近前挥舞着手中的一样东西狠狠砸向狼首怪物的脑袋。
    “当！”
    一声巨响，周甲只觉手掌发麻，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平底锅，整个人更是被反震的后退两步。
    再看锅底，竟然有了凹陷。
    好硬的头！
    不过他这一下终究起了作用，那狼头怪物两眼泛花，就连撕扯中年男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只是摇晃着脑袋，妄图回神。
    “快！”
    男子面上浮现诡异红光，兴奋的大叫：
    “再来，趁这个机会打死它，打死它！”
    说着更是用尽全力死死抱住狼首怪物，不让它挣脱开来，。
    周甲定了定神，再次上前。
    他虽然是文科生，却从没缺乏过锻炼，比同龄人高上一头的个子，体型也算壮硕，上大学时还是系里的篮球主力。
    当下咬了咬牙，这次用平底锅侧面瞄准狼眼位置狠狠砸去。
    铜头铁尾豆腐腰说法他也知道，不过这时候一人一狼抱在一起，只有狼头更容易瞄准。
    “噗！”
    那充满野性的眼珠在面前猛然爆开，红的白的溅射四周，也让周甲的动作顿了顿。
    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能动手，已经鼓足了勇气。
    “嗷！”
    狼首怪物吃痛，仰头长啸，被中年男子抱住的身躯更是疯狂挣扎，四肢爪牙来回撕扯。
    “快！”
    男子面泛潮红，脖颈血管高鼓，拼命把狼首怪物抱在怀里，朝呆立着的周甲咬牙低吼：
    “快……动手！”
    “继续！”
    “……”
    周甲眼神闪动，猛的狠狠点头：
    “好！”
    话音未落，已经猛扑过去，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平底锅，不要命一般拼命砸向狼首怪物。
    这时候的他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浑然忘了其他，只是狠砸。
    “彭！”
    “彭！”
    “噗……”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总共砸了多少下，那狼头终于不再那么坚硬，半边狼首血肉模糊，双眼早已暴碎，就像一摊烂肉。
    狼首怪物，
    死了！
    “呼……”
    “呼哧……呼哧……”
    “当啷……”
    周甲手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拼命呼吸，惨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右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良久，才强行挤出一丝笑意侧首看向中年男子。
    “大……大哥，它死了！”
    声音未落，周甲的表情就已呆住。
    却是在那狼首怪物的拼命挣扎下，中年男子胸腹里的内脏早已被利爪掏空、撕碎，现今也已经死了。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死死抱着狼首怪物，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
    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车祸！
    死人！
    怪物！
    这短短片刻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连身边就是尸体，也已经没了感觉。
    只有一种茫然，在心头回荡。
    直至。
    一道明明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的气息，从狼首怪物的尸体上冒出，没入他的体内才回神。
    这……
    又是什么？

 003 异世界

    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一具具尸体接连从破碎的公交车内搬了出来，伤员也被安置在一旁。
    算上司机，车上一共有十七个人。
    其中四人没能撑过去车祸，又有三人死在那狼首怪物口中，剩下的人同样浑身是伤。
    真正能够活动的，仅有五人。
    其中就包括周甲。
    好在车上有一位返乡的医生，随身带了些急救用品，倒是勉强帮其他人稳住了伤势。
    “呼……”
    周甲把尸体已经变凉的老妇人依树放好，看了看留在对方面上的惊恐表情，无奈叹气。
    老妇人应该是附近的居民，身边带了些菜肉和一个崭新的平底锅，似乎是刚从菜市场回去。
    刚才平底锅可是帮了大忙。
    “周甲！”
    处理好伤员的秦医生直起身子，擦了把脸上的汗，开口道：
    “我手上这点药只能救急，管不了大用，必须尽快让医院派救护车过来，不然的话……”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这里没有信号，得出山找人才行。”
    “对，对！”
    开口说话的女人名叫陶红，也是前不久被二姨训斥的那位。
    至于她二姨，车祸的时候双腿被树枝拌住，已经扭曲变形，正忍着痛躺在一旁喘气。
    看着被断腿折磨的二姨, 她一直在流泪。
    “那，都是谁去找？”周甲开口。
    这里那么多伤员, 再加上谁也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那种怪物, 肯定要留下人来照顾。
    “我和秦医生留在这里。”一个留着寸头的年轻人开口, 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道：
    “反正我这种情况也出不去。”
    年轻人腿上有伤, 其他的到没什么大碍，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平常时候的活动并没有问题。
    “嗯。”秦医生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叫来救援, 放心，我们手上有钢管，就算再有那东西过来也不用害怕。”
    他所说的钢管是从公交车上卸下来的，三指粗细, 前头带刺，捅出去威力定然不小。
    刚才那狼首怪物虽然长相恐怖，终究是血肉之躯，两个人拿着武器的话足可以对付。
    只要不慌乱, 就没问题。
    “那好！”周甲点头：
    “我们这就去。”
    事不宜迟, 他、陶红，还有一位名叫苏强的汽车修理工, 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找人。
    苏强手拿钢管, 周甲握紧平底锅。
    钢管不够用, 他也习惯了手中的‘兵器’，干脆没有更换。
    陶红则负责带着从公交车上找到的信号接收设备, 随时查看信号。
    森林林木茂盛, 到处都是藤蔓、荆棘，地形更是忽高忽低, 远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随处都可通行。
    “周甲。”苏强一边用棍子扫飞前面的蔓藤，一边开口问道：
    “你是附近的人？”
    他的口音偏闽南方言，普通话也不标准, 周甲想了想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点头应是：
    “我家在周寨，过了这座山不远就是。”
    “哦！”苏强抬头朝上看了看, 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天空, 只有少许日光透过缝隙洒落：
    “你们这里, 森林都很大的吗？”
    “不大。”周甲摇头：
    “这边没几座山, 林子最多几里地。”
    本地人甚至都没有森林的称呼。
    也正是因此，他和秦医生才不觉得出去找人是个麻烦，最多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是吗？”苏强皱了皱眉：
    “我怎么感觉，这森林很大，咱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还没看到路。”
    “不会的。”周甲笑了笑，伸手朝前一指：
    “那边有个高坡，我过去看看，应该就能看见山脚边的公路，顺便看看有没有信号。”
    说着，大步迈进朝高坡奔去。
    车祸发生的时候, 他也受了伤，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何伤势全无, 甚至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力气。
    皮肤也变的紧绷，就像是披了一层坚韧的牛皮。
    周甲有怀疑过这些变化与那狼首怪物身上冒出的气息有关, 但说出来, 怕也没人相信。
    所以暂且压在心底。
    爬上高坡，他扶膝喘了喘气，举目朝远方看去。
    下一刻。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怎么了？”
    苏强疑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后和陶红相互搀扶着上了高坡，同样朝着远方看去。
    场中突兀一静。
    三人立在当场。
    唯有山风呼啸而至。
    入眼处。
    山峦叠嶂，密林森森，视线尽头白雾袅袅，无数林木树叶在山风吹拂下如波浪般起伏，一眼难见边际。
    没有盘山公路，也没有在上面奔驰而过的汽车，更没了原本应该在视线远方的城市。
    最让人惊悚的，是天上。
    三个大小不一的星体悬挂在天际，一赤、一暗、一白三团烈日相映成趣, 洒落应该属于傍晚的光晕。
    因为最大的那个像极了太阳, 再加上森林树木太密，天上的异常竟是被他们给忽略。
    这一刻。
    周甲三人只觉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不知所措, 眼前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甚至让人骇然。
    “马路在哪？”
    “怎么……会有三个太阳？”
    “这是……”
    “什么地方！”
    三人面露惊恐，心头发寒。
    突然间，整个世界大变了样，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仿，陌生的让人害怕。
    难不成……
    一场车祸，就让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站住！”
    “别让它跑了！”
    “猴子，快拦住它！”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吼叫声从前方密林传来，熟悉的普通话也让周甲陡然回过神来。
    有人？
    “我过去看看！”
    朝两人喊了一句，他迈步朝下跃去。
    情绪的激荡让他忘了节约体力，猛冲没多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大呼小叫朝着这边奔来。
    最先迎面而来的，赫然也是一头狼首怪物。
    不过与公交车里遇到的那头不同，这头狼首怪物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全无凶性可言。
    “嗷！”
    见到周甲拦住去路，狼首怪物怒叫一声，伸出前爪猛扑而来。
    “怪物！”
    周甲双眼收缩，前不久的遭遇让他对这东西又怕又恨，见状顾不得其他，猛挥手中的平底锅。
    没有留力的他未曾发现，自己挥舞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不少。
    力道，更是十足。
    沉重的平底锅划过空气，甚至带出呼呼的劲风声。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那狼首怪物头颅低垂，在巨力撞击下本就受伤的脖颈直接变形扭曲。
    “吘……”
    悲叫一声，已被砸倒在地。
    一股莫名的气息再次出现，没入周甲体内。
    气息没入体内后，瞬间散向四肢百骸，一种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丸的感觉随即涌入心头。
    “唔……”
    不用去测试，周甲就已清楚，自己的力气应该又有了增加，皮肤也变的越发的坚实。
    “你……”
    后面追赶的几人见状一愣，其中距离最近的两人更是一脸懊恼：
    “该死，就差那么一点。”
    “别看了，这边还有个小的，别让它跑了。”这时后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也让场中的几人停下动作。
    周甲闻声看去，就见在人群中，一头身高大概一米左右的小号狼首怪物正在乱窜。
    这个小东西早就受了伤，在一群人的围殴下，更是岌岌可危。
    “去死吧！”
    有人大吼，一脚狠狠把它踹飞出去，骨骼断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眼见又有人上前，准备解决这头小怪物，一道白影突然从侧方冲出来，伸开双手拦在小怪物前面：
    “住手！”

 004 同学

    陶红！
    白色的裙子、纤细的身影、倔强的眼神，场中突然出现的人影赫然是一路同行的陶红。
    周甲见状一愣，满脸不解：
    “你干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陶红满脸激动，双手伸开拦在其他人面前，护犊子一般大声叫道：
    “这就是一个小动物，干嘛一定要杀了它？”
    “姑娘。”人群中，一位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皱眉开口：
    “这东西就是个畜生，没有人性的，你让让，让我们先把它打死再说。”
    说着，踏步逼近。
    小怪物显然对他十分害怕，见状身躯一缩，躲在陶红身后。
    它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激发了陶红潜藏在体内的母性，脖子一挺，怒瞪着中年男子：
    “你也知道它只是一个畜……动物，它不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你们也不懂？”
    “杀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动物，太残忍了！”
    身为女人，陶红身形娇小、体质柔弱，但在一群浑身是血的大男人面前，却是好不退让。
    勇气可嘉。
    奈何……
    “你他*有病吧？”有人怒气冲冲的开口：
    “滚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姑娘。”一位身着中山装的老者更是跺脚道：
    “这畜生吃人的！”
    “就是，这时候护什么犊子？”
    “有善心没地方用了！”
    “你们干什么？”眼见众人逼近，陶红面上也不由露出慌乱之色，后退一步却依旧伸展双手护住身后的幼兽：
    “动物也是有灵性的, 怎么能随意乱……”
    “噗！”
    一声异响，打断了她的话头。
    陶红身躯僵硬, 缓缓低头, 就见一个锋利的爪子从胸口探出, 爪子上还放着个热腾腾的心脏。
    “唰！”
    小狼首怪物一把掏出陶红的心脏，囫囵个吞进嘴里, 一边咀嚼着一边恶狠狠的瞪向众人。
    “嗷！”
    “嗷嗷！”
    叫声带着威胁。
    “我艹！”一人怒吼：
    “小畜生，去死！”
    虽然不喜陶红的做法，但她毕竟是人, 当着众人的面被杀依旧能引起其他人的愤慨。
    众人一拥而上，拳脚、棍棒齐出，眨眼间就把那小号的狼首怪物杀死当场。
    失去心脏的陶红身躯摇摇晃晃，眼神渐渐失去光彩, 最终脚下一软，踉跄瘫倒在地。
    视线所及，是那同样失去生机的小畜生。
    她张了张嘴，视线一片漆黑。
    “陶红！”
    苏强奔到近前, 一脸惋惜。
    他的年纪跟陶红差不多, 同样没结婚，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 心里面还想着能不能更进一步。
    现在。
    一切都晚了。
    周甲也是面泛不忍。
    终究是一路上说了不少话的人, 怎么就这么死了哪？
    “两位。”结果了小畜生, 刚才那位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你们也是从盘山路上过来的吧？”
    “对！”周甲眼神一亮，压下对陶红死去的感慨, 急急问道：
    “这位大哥, 你们也是从盘山路过来的，那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才能回去？”
    “哎！”男子闻言苦笑, 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我们也是刚来这里没多久，这天都已经换了，哪有回去的路, 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还有这些畜生……”
    他指了指地上的狼首怪物：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我们车队十几个人，被它们杀得还剩几个, 好在附近有其他人, 总算把它们打死。”
    “看来, 你也不知道什么消息。”
    闻言, 周甲神色一暗：
    “我们是坐公交车来的，原本以为翻了车，谁能想到……”
    “哎！”
    两边人对照了一下消息，发现来这里之前，都曾被怪雾遮挡住视线，然后落入此地。
    不过与公交车上的众人不同。
    这里的人出现的时候大部分都没有遇到危险，只有极少数不小心被车窗玻璃划破衣服。
    待问到狼首怪物，遭遇也不相同。
    这边遇到的是一群狼群，一开始吃了亏，好在附近有不少人, 联手反杀成功。
    “对了。”
    男子开口：
    “我叫黄金福，市里干安保的, 你杀了一头怪物，应该发现身上的力气比以前打了吧？”
    “没错。”周甲点头, 挥了挥手中的平底锅, 当即有呼呼风声响起。
    他现在有自信，就算没有手中的东西，单靠自己的实力，应该也能解决一头狼首怪物。
    “杀死怪物还能增加力气？”
    这件事，苏强还是首次听说，双眼一亮，再看周甲的眼神已经带着些羡慕。
    “不止能增加力气，还能治身上的伤。”黄金福朝着人群中一位胖子指了指，开口道：
    “韩胖子一共杀了三头怪物，是这里杀的最多的一位，力气估计已经超过大力士了。”
    三头？
    周甲杀了两头，但其中有很大的运气成分，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能连杀三头的猛人在。
    看过去的眼神，不由带着佩服。
    “路人甲！”
    说话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喊得还是他的绰号。
    寻声望去，但见一男两女正朝这边看过来, 其中一位女子更是一脸激动的连连招手。
    “陈卉！”
    周甲面上一喜，急忙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倒霉呗！”
    陈卉与周甲是高中时候的同学，更是前后位, 关系不错，这些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几年不见，陈卉算得上模样大变。
    牛仔短裙、时尚卫衣，衬出高挑身段，尤其是那双白嫩顺滑的长腿，更是吸人眼球。
    只不过这身打扮，在森林里肯定不方便。
    “这是我男朋友程旗，这位我大学时候的舍友蕾蕾，我给你说过的。”遇到老朋友，陈卉感慨之余也有些高兴：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你。”
    “哎！”
    周甲叹了口气，朝两人打了招呼。
    与性格直爽、打扮火辣的陈卉不同，戴蕾模样清秀，身着绣花长裙，气质较为温和。
    她也听陈卉说过周甲，还打算撮合两人。
    不过两人的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当时也就是说说，最后不了了之。
    现今审视周甲，心中更是一叹。
    周甲的身材还行，但长相十分普通，看上去有些木讷，当初就算介绍自己也不会答应。
    程旗点了点头，算是认识。
    “周甲！”
    没多久，黄金福走了过来：
    “我们讨论了一下，今天天色太晚了，再去公交车那里肯定不行，更何况这边也没医生。”
    “只能……”
    “明天天亮了再过去看看。”
    周甲抬头看天，夕阳已经即将落下，后方的森林里一片漆黑，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认的来时路。
    当下唯有点了点头：
    “也好，我就怕秦医生他们等急了。”
    “这也没有办法。”黄金福摇了摇头，面上满是愁苦：
    “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看样子十有八九已经不在地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负手朝人群走去。
    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种地方，自然找不到好的睡处，一群人三三两两分开。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惊人，周甲虽然精力旺盛，也难免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倚着树就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衣袖处细微的拉动让他惊醒。
    “周甲，你看看那边。”
    戴蕾压低声音，小声开口：
    “那边的死人，是不是……”
    “活了？”

 005 尸变

    周甲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自己在回家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还遇到了怪物，看到了死人，更是来到了一个有着三个太阳的世界。
    尤其是有个叫做陶红的女人，死的时候双眼大睁，表情古怪，在梦里清晰的好似真实。
    好在这一切都只是个梦，梦醒了生活依旧会继续。
    父母、女朋友，都还在。
    迷迷糊糊中，一阵衣袖的细微拉扯把他从梦中惊醒，方知生活没有继续，反倒是梦境得到延续。
    ‘死人……活了过来？’
    戴蕾的话满是矛盾。
    活着的人就不能叫死人，有口气都不行，死了的自然也活不过来，不然怎么叫做死？
    女人发丝间的香气，让周甲迷糊了一下才回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漫天暗红光晕。
    抬头看去。
    一轮红月悬挂高空，诡异的红芒照耀大地，让肉眼所见的一切，都带着股阴森恐怖。
    红色的月亮？
    果然，这里怕已不是地球！
    在见识过了狼首怪物、三日横空之后，再有红色的月亮，已经不能让周甲感到动容。
    程旗、陈卉彼此挨着缩在旁边的毛毯上。
    即使睡着，他们两人依旧手抓着手，难怪戴蕾发现异常会先叫醒自己。
    “哪里？”
    “那边！”
    血色月光暗淡, 再加上森林枝叶茂密遮挡了光线，莫求定睛才看到那一个个缓慢蠕动的身影。
    在狼首怪物的袭击中, 这里的人死伤不少。
    加上怪物的尸体, 足有三四十具, 分别放在森林的空旷处。
    想来没人会去照看尸体。
    就算有，也不可能那么多。
    “先把其他人叫醒。”咽了咽口水, 周甲压低声音开口，同时拿起平底锅小心翼翼站起。
    有了昨天的经历，再遇到什么古怪, 他已经没有那么慌乱。
    死人复活，说起来匪夷所思，但他们出现在这种地方，本就不是以前的经验可以解释的。
    伴随着悉悉索索声, 陈卉、程旗、苏强被一一叫醒。
    不止戴蕾发现了异常。
    人群中有专门守夜的人，这时候也都叫起同伴，众人趁着夜色看向尸体所在的地方。
    朦胧红光下，一道道身影四下散开, 朝着众人行来。
    那些身影脚步踉跄、速度缓慢, 同时还有细微的‘嗬嗬’声传来，一点点靠近众人。
    这种场景, 分外诡异。
    随着距离拉近, 众人已能看清身影的模样, 有些人更是难耐心中的激动。
    “大姑父？”
    “梁哥？”
    “……”
    “陶红？”
    周甲握紧平底锅，面色则有些发白。
    来人确实是陶红不错, 奈何两眼无神、面色惨白, 心口处更是有个窟窿，怎么看也不像是活人。
    “陶红！”
    苏强小心翼翼上前：
    “你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他虽然对陶红有好感, 但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冲动，前进之余先是点出手中的钢棍。
    钢棍长近两米, 在对方靠近之前就已顶了过去。
    “有些不对劲！”程旗把两女拉到身后, 小声开口：
    “不要让她过来。”
    森林里从来都不缺木棍，他手里就拿着一根, 此即双手紧握一头, 死死盯着陶红的反应。
    两女则是紧抱在一起, 满脸惊恐看过来。
    “嗯。”
    苏强点头, 拿棍抵住：
    “陶红，你先停下，能不能听到我的话？”
    陶红扭动脖颈，僵硬的像是件机器，无神的双眼扫过众人，嘴巴突然张口，朝着苏强所在猛然前冲。
    “嗬……”
    “嗬……”
    怪声从口中传来，她的身体也随之扑来。
    “停下！”
    苏强大吼，同时猛一咬牙，毫不客气握棍前捅。
    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
    苏强高陶红一头, 棍棒本应顶在对方胸口，但她一跃, 这一棍就杵在了陶红的腹部上。
    “噗！”
    钢棍不比木棍，不仅坚硬还锋利。
    这一猛刺, 双方都在发力, 钢棍竟是直接刺入陶红腹部，入肉足有半掌深，怕是已经捅破肠子。
    即使如此，苏强依旧没放手的打算，只是咬牙大喝：
    “陶红，快停下，要不然……”
    “噗！”
    一声闷响。
    却是那陶红被捅腹部后，竟然面不改色，来势不变继续猛冲，任由那棍棒捅破腹部带出肠子继续滑向身后。
    她的身体，则趁势逼近苏强。
    “不好！”
    周甲面色一变，正要上前的时候眼角一花，又有一物冲出，照着他的脸就扑了过来。
    “什么东西？”
    心中一惊，他条件发射猛挥手中平底锅。
    “彭！”
    巨大的力量拍击下，来袭的东西当即飞了出去, 同时周甲也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那头死去的小狼首怪物。
    它竟然一直藏在陶红的后面，小怪物体型较小，加上夜色的遮掩, 几人一直没有发现。
    “啊！”
    与此同时，苏强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周甲侧首，面色不由大变。
    却见那‘陶红’逼近苏强之后，双手紧紧抱住他，张口就朝着苏强的脖子咬了过去。
    她的咬合力极其吓人，怕是远远超过活着的时候。
    连同衣领一起，苏强脖子上的一大块肉竟硬生生被她一口撕下，几口吞咽继续张口咬去。
    “住手！”
    “快分开！”
    周甲、程旗急忙上前，一个拿手拉、一个用锅敲，妄图分开两人。
    再加上苏强疯狂发力，相信就算是能参加奥运会的大力士在这里，怕要被强行分开。
    但陶红任由周甲砸烂自己的肩膀，胸口被惊慌失措的苏强掏出内脏，依旧狂咬不止。
    这时候，又有那小狼首怪物捣乱。
    “滚开！”
    周甲怒吼，拿着表面满是坑坑洼洼的平底锅乱砸。
    但每次他把小怪物砸飞不久，它又会再次扑来，即使手脚断裂依旧不怎么影响动作。
    直至。
    “彭！”
    狼首在加持了巨力的平底锅下当场爆开，红的、白的遍洒一方，才彻底倒地没了声息。
    同时，一股弱小的气流涌入周甲体内。
    “嗯？”
    周甲一愣，立马回神：
    “打头！”
    说着，咬牙砸向陶红的脑袋。
    刚才为了避免伤到苏强，他一直避免这个方向。
    “彭！”
    一声闷响，陶红那曾经清秀的脸蛋瞬间扭曲，嘴角处的鲜血、碎肉混杂着脱离口腔的牙齿四下狂喷。
    这一击，终于让陶红松了手。
    但并非是周甲力大，而是半个脖颈都被啃食的苏强已经彻底咽了气。
    “啊！”
    周甲双眼发红，挥动平底锅疯狂乱砸。
    “去死！”
    “去死！”
    “彭！”
    “彭！”
    “彭……”
    在他的疯狂拍击下，眨眼间陶红就脑袋稀碎，脑浆沾满平底锅，身子也倒了下去，又有一股气流没入周甲体内。
    “快来帮忙！”
    “打脑袋，快打脑袋，打别的地方没用！”
    “啊！”
    周遭的声音，让刚刚停下动作的周甲浑身一颤，举目望去，场中一片混乱。
    不止是堆在一起的尸体变成了怪物，有的亲朋死去尸体就放在附近的，更是首当其冲遇到了危险。
    “……”
    见此情景，周甲摇了摇头给自己提神，猛的朝附近一头尸体冲去，同时口中大吼：
    “打脑袋，砸烂脑袋才能杀死它们！”

 006 韩胖子

    不知道过来多久。
    森林中的混乱终于平息，那些疯狂撕咬人的尸体尽皆倒下，唯有一连串粗重的喘息传来。
    周甲倚着一株大树，浑身是汗，只觉身体发虚，就连手中的平底锅也无力握持滑落地面。
    “兄弟！”
    正休息着，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大手轻拍他的肩头：
    “厉害啊，你一个人解决了五六头尸体吧，得到的气息应该赶得上一头狼首怪物了。”
    来人身宽体胖，穿着套休闲装，笑眯眯递来根烟：
    “来一根？”
    “没这习惯。”周家摆了摆手，转身坐在凸起的数根上：
    “我倒是没数，不过肯定比不上韩大哥你，幸好有你在，要不然还不知要死几个人。”
    他音带庆幸，也有些佩服。
    韩永贵就是之前杀了三头狼首怪物的那位胖子。
    这次面对变异的尸体，他同样首当其冲、引人瞩目，一个人就打倒了一小片的尸体。
    当时这位一手拿着棍棒，一手举着不知从哪卸下来的车门，对着群尸就是一阵乱砸。
    倒在他手中的尸体，估计有十个。
    若非是他，怕是还要乱一阵。
    “我也是运气好，前面得了些收获。”韩永贵叼起烟，也不强劝, 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
    “可惜啊，来到这种鬼地方, 要不然我如果有这膀子力气, 还至于每天去跑销售？”
    “哎！”
    “也不知是祸是福。”
    说着, 拍了拍身上的肥肉。
    他身高一米八，但看上去并不显高, 主要就是太胖了，也是这些年做销售陪吃喝养的膘。
    二百多斤的体重在现代社会没什么优势，在这里保命的机会却能大增。
    当然, 也是他的底子本来就不错。
    有人说，
    国内武打巨星中最厉害的，就是洪金宝，原因就在于体重, 他属于独一无二的档位。
    古代大将多有将军肚，并非没有道理。
    两人聊了几句，就没了说话的兴致，看着场中众人哭的哭、乱的乱, 神色都有些茫然, 对未来的迷茫。
    这该死的地方！
    “胖子、周甲。”
    黄金福走了过来：
    “有人提议，把刚才受伤的人单独分开, 你们怎么看？”
    “分开？”韩胖子一愣：
    “为什么要分开？谁提议的？”
    “那边的郭行长。”黄金福朝远处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指了指, 继续道：
    “有人说这些尸体可能是电影里的丧尸, 被咬过的人也可能变异，所以要提防着点。”
    “这又不是拍电影！”韩胖子下意识皱眉, 扫了眼那位韩行长所在的位置, 眼带不悦：
    “就他屁事多。”
    “也不能这么说。”黄金福摇了摇头：
    “安全第一。”
    “安全起见，我觉的应该先把这些尸体烧了。”周甲在一旁开口, 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万一，它们再活过来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这些尸体为什么会活过来，死了都能动, 没了脑袋也不能保证就不会醒。
    “对！”黄金福面色一正：
    “是这个理。”
    说着就安排人归拢尸体, 准备焚烧。
    他在都市里应该身处管理岗位，安排人有条不紊, 更是身先士卒, 不会让人讨厌。
    片刻后。
    伴随着冲天火光, 剩下的一干人接连站了起来, 火光照耀下，悲伤、迷茫、痛苦，表情各不一样。
    最后众人投票，还是决定受伤的人与没受伤的暂时分开。
    洪金福找了块红色的毛毯，剪成一个个布条，受伤的人每人一个绑在自己的手臂上。
    同时随时观察情况。
    一有异变……
    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
    森林里，一辆辆汽车横七竖八无序摆放，凌乱的轮胎印子说明了当时的混乱，诸多蔓藤树枝遮住车体。
    在这里，超过百万的豪车和几万块的神车没什么区别, 全都是废品！
    “咔嚓！”
    韩胖子从一辆车上卸下门板，递给周甲：
    “如果遇到危险, 这东西应该比你手里的平底锅强点，就算是那些狼首怪物也挠不破。”
    “拿着！”
    “嗯。”周甲点头, 伸手接过, 又看了眼对方手中的棍子，好奇问道：
    “韩大哥，你手里这棍子哪来的？”
    对方手中的棍棒长约一米出头，手握的部位较细，另一头则极其粗大，就像是个大疙瘩。
    看上去分量感十足。
    尤其是手握的地方表面光华，击打的地方则有着不规则的凸起，不像是随便捡来的东西。
    “这东西。”韩胖子挥了挥手中的棒子，道：
    “从一个狼首怪物手里夺来的，别看它不起眼，硬的很，而且不重。”
    “夺来的？”周甲面色一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黄胖子显然是位老烟民，单手叼烟点火，眯着眼吞云吐雾：
    “那些狼首怪物可能有……运用工具的能力, 不过它们既然吃人，肯定没办法善了。”
    周甲默默点头。
    他只是害怕, 既然能做出这种棒子, 那狼首怪物还能不能做出其他的东西, 或者是有着组织部落？
    若是这样, 再遇到怕就麻烦了。
    “对了。”韩胖子打断他的沉思：
    “你有没有火烧身的感觉？”
    “火烧身？”周甲摇头：
    “那是什么？”
    “一种……”韩胖子皱着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单手来回比划：
    “怎么说哪，那是一种……一种突然变强，打破某种……极限的感觉，就像是这样！”
    说着，猛然挥拳朝着身侧汽车的纵梁砸去。
    “彭！”
    一声闷响，那坚硬的纵梁，竟是被他一拳硬生生砸出个凹陷。
    要知道，这地方算是汽车最硬的位置之一，主要防止意外撞击发生，这辆又是国产车，用料十足。
    “嘶……”
    韩胖子咬牙咧嘴揉着拳头：
    “好家伙，看来还是拳头不够硬。”
    周甲有些目瞪口呆，这一拳要是落在人身上，怕是能直接把人的肚子给打一个对穿！
    “别羡慕。”
    韩胖子恢复过来，轻拍他的肩头，道：
    “你应该也快了，再杀一两个狼首怪物，有了那种火烧身的感觉后，就能做到。”
    “不止力气……”
    “到时候抗击打能力、速度都会有一种飞跃似的提升，放在我们那里，不训练，也能当个顶级拳手。”
    “如果不拿兵器的话，我现在对付普通人，一个打十个绝对没问题！”
    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未来充满迷茫，但身上实打实的力量，依旧让韩胖子心中兴奋。
    这一天一夜周甲都没怎么歇息，精神一直紧紧绷着，还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有多大。
    现在。
    韩胖子的表现终于让他有所醒悟。
    双手握了握拳头，一种力量感从肌肉里迸发，瞬间流转全身，平底锅的握手都因此变形。
    这种力量……
    虽然比不了对方，一拳也能打死人！
    “胖子、周甲。”远处，黄金福遥遥招呼：
    “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走？”

 007 甲斧

    “刚才小孙爬到树上用望远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结合之前走过的地形，可以大略得出这个地图。”
    说话的是位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有些秃顶。
    据说是某行行长，身家不菲，身边跟着两位年轻人，像是刚刚进入银行系统的新人。
    他、黄金福、韩胖子，算是这群人的临时指挥。
    “我们现在在的森林，周围被白色的雾气包围，那雾气很有可能就是我们来时候遇到的怪雾。”
    郭行长在平板上画了一圈，最后停在东南方向：
    “这个地方的雾气很少，像是有个缺口，我们不妨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先走出森林，平板电量不多了，地图最好用笔画下来。”
    “嗯。”
    黄金福默默点头：
    “算上受伤的，咱们总共有三十几个人，能吃的东西不多，省着吃最多也就能坚持三四天。”
    这还是因为死了不少人。
    毕竟这边是盘上公路，附近就有城市、村庄，没人会无聊到在车上囤积大量的吃食。
    “够了。”韩胖子接口：
    “就怕到了地方也出不去。”
    “哎！”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顺便找一找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好一起上路。”
    “不是。”周甲打断几人的对方：
    “公交车那里的人怎么办？”
    几人一静。
    黄金福叹了口气，道：
    “周甲，昨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尸体异变还有狼首怪物，公交车那边的情况怕是不妙。”
    确实。
    公交车那边同样有尸体, 秦医生、寸头又身上有伤, 其他人更是奄奄一息, 遇到危险……
    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这么多人跨越森林去那，在几人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和食物。
    “我答应过要找救援。”周甲深吸一口气：
    “不回去, 我不放心。”
    他不能要求其他人陪同过去，但自己如果不回去看看情况，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这样。”
    韩胖子开口：
    “我们这条路虽然不经过公交车, 但前面方向一致，先一起走，快到地方了你可以回去看看。”
    “如果有活人就带过来，没有就算了, 我们在路上留下记号。”
    “好。”周甲松了口气。
    商议好路线，众人开始分配食物。
    期间难免有些不愉快，好在黄金福、郭行长手段高明，让食物多的分了些出来给别人。
    另外就是兵器。
    森林里不缺木棍, 但木头终究不如金属硬。
    有人卸了汽车, 把底盘上的零部件拿在手里当做武器，更多的则是背着一个个车门当做盾牌, 倒也能增加不少安全感。
    周甲尝试了下底盘, 握持不便, 干脆没有扔手中的平底锅。
    稍作歇息，在清晨朦胧光晕的指印下, 一干精神疲惫、对未来充满茫然的人缓缓上了路。
    好消息, 也不是没有。
    几个小时过去，被变异尸体伤到的伤员并没有发生变异, 反倒是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愈合。
    看样子，应该不会发生电影里那种情况。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密林森森，枝叶茂盛。
    即使三日横空的白天, 林中依旧一片阴暗, 仅有些许光线穿过树叶，带来些许光明。
    一行六人行走在丛林里。
    他们手拿车门、棍棒、菜刀、平底锅, 艰难的朝前深入。
    为了保证安全, 人群分出了一部分做护卫负责在前面开路, 同时探查情况, 两队轮流。
    提议是郭行长提的，他也身先士卒，拿着菜刀随同。
    在他身旁，是那两位银行新人。
    小孙身材高瘦，农村出身，善于爬树，脖子上挂着个望远镜，武器是一根粗大铁棍。
    小李手拿车底钢板，面色凝重。
    他杀了头狼首怪物，还打倒了两具尸体, 有一定实力。
    除了三人，同行的还有周甲、程旗，和一位钱老哥。
    众人就算没有杀死狼首怪物, 也打倒过尸体, 实力都有一定增加，遇到意外也容易应付。
    “滋……”
    程旗步伐一顿，低头看去表情当即变的极其古怪, 恼怒中带着恶心：
    “屎！”
    周甲侧首一看，嘴角不由抽了抽。
    好大一坨！
    程旗的整个鞋子都陷了进去，有些更是沾上裤腿。
    还很臭！
    “这是什么屎？”钱老哥眼神闪动，一脸探究：
    “绿色的，倒是少见。”
    “快走，快走。”郭行长捂着鼻子，急急挥手：
    “小程，在地上抹一抹算了，这种地方难免的，咱们快走。”
    “对，对。”
    程旗强忍着恶心，在地上拼命摩擦鞋面，看样子若不是没得换，怕是恨不得把鞋扔了。
    又走了没多远。
    “等一下！”
    周甲猛然止步, 面色凝重：
    “有动静！”
    众人止步，下意识侧耳倾听。
    “沙沙……”
    风吹落叶声中, 隐隐约约夹杂着异响。
    声音，也越来越近。
    “唰！”
    前方那半人多高的灌木丛中, 突然跃出来三道黑影，黑影落地后看到六人也是一愣。
    “狼首怪物！”见到出现的怪物，小李不惊反喜，率先大吼一声，握着钢板就冲了过去。
    “小心！”
    周甲提醒了一句，急忙提着车门跟上。
    其他四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些许的畏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狂热。
    杀死怪物，能增加自己的实力，这早就不是秘密。
    韩胖子那恐怖的力量，更是让人艳羡。
    三个怪物，自己这边却有六个人，其中还有周甲、小李这种‘高手’，完全不用害怕。
    “上！”
    钱老哥大喝一声，四人齐齐前冲。
    “嗷嗷！”
    眼见六人杀来，狼首怪物并未表现出退缩的意思，口中咆哮着，主动迎面冲了过来。
    首当其冲，小李与一头怪物率先撞在一起。
    “彭！”
    一人一怪的力气相差不大，同时后退。
    不过小李手中的钢板毕竟不是吃素的，这一击砸在狼首怪物脖子上，当场让它倒地。
    与此同时，另外两头怪物扑至。
    “哼！”
    周甲闷哼一声，持车门拦在小李面前，同时身体发力朝前一顶。
    “咚！”
    两头怪物竟然不及周甲一人，被他硬生生顶飞出去，其中一头更是身体失去平衡栽在满是落叶的地面。
    见此一幕，后方四人更加兴奋。
    “杀！”
    “杀啊！”
    程旗手拿铁棍，瞄准地上的一头狼首怪物肚腹就抽了出去，只一棍，就让怪物蜷缩身子惨叫不止。
    其他三人纷纷跟上，一阵围殴。
    小李见状一急，顾不得气息上顶，急急冲了过去，抢过一头狼首怪物就拿钢板狠砸。
    倒是周甲，因为撞击后退了几步，一时间抢不到位置。
    “小李，小李，这头让给我。”郭行长毕竟年纪大了，缺乏锻炼，也没能抢到怪物，急的满头是汗。
    他心知肚明，在这种地方实力越强越容易保命，往日的财富地位全都不管用。
    闻言，小李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闪烁，然后一声不吭继续砸去。
    “彭！”
    “噗……”
    接连几声闷响，三头狼首怪物相继没了生机。
    “哈哈……”
    “爽！”
    “果然，杀死狼首怪物，给的比尸体多得多。”
    最终，小李、钱老哥、程旗各自入手一头狼首尸体，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后无不满脸兴奋。
    小孙、郭行长则是一脸遗憾。
    尤其是郭行长，面色来回变换，极其难看。
    周甲在后面张了张嘴，轻叹一声，眼见三头狼首怪物全都被占，他心里难免也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
    算了！
    摇了摇头，他正要开口，面色猛然一凝：
    “小心，又有东西过来了！”
    “哦！”
    这一次，众人听到后没有紧张，反倒是一脸兴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朝着灌木丛看去。
    “沙沙……”
    异响缓缓逼近。
    一双长满绒毛的大手从黑暗处伸出，分开满是尖刺的灌木丛，出现在六人的视线中。
    狼首怪物！
    不过与此前的狼首怪物截然不同。
    这头怪物，身高足有两米有余，身上的肌肉高高鼓起，就像是一头直立而起的暴熊。
    更重要的是……
    它着甲！
    持斧！
    双眼有神！

 008 火烧身

    暗沉色的铁甲，虽然只能遮挡住身体的少许部位，造型更是简陋不堪，却也说明了一切。
    这些狼首怪物……
    会冶炼！
    “呜……”
    两米高的狼首怪物口鼻煽动，两眼缓缓扫过地上的同伴尸体，最终落在场中的六人身上。
    它上前一步，堪比人高的斧头高高抬起。
    那斧面足有脸盆大小，斧刃锋利，寒光烁烁，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心头为之一寒。
    “别怕！”小李嘴角抽动：
    “他只有一个，我们这边有六个，六个打一个，用不着害怕！”
    “没错。”
    “我们一起上！”
    几人点头，各自绷住身躯紧握兵器，不过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倒是没人主动出手。
    周甲也握紧车门内把手，小心翼翼逼近。
    “呜……”
    看着众人的动作，这头披甲持斧的狼首怪物嘴角微动，似乎是有些不屑，随即轻轻挥手。
    “不好！”周甲面色大变。
    “唰！”
    四道黑影从灌木丛中穿出，越过披甲怪物，直冲六人而来。
    “小心！”周甲大吼，同时手臂发力，把手中车门当做盾牌朝着一头黑影狠狠砸去。
    “呼！”
    大力加持下, 车门掀起劲风，与那黑影撞在一起。
    “彭！”
    闷响声中, 一头狼首怪物直接被砸倒在地。
    杀死两头狼首怪物和几具变异的尸体后, 周甲的力气差不多是普通狼首怪物的两倍多。
    不过与他轻松应对不同。
    其他几人并没有这种力道, 就连小李也差些，再加上狼首怪物冒出来的突然, 还要提防那头不一样的，当即乱成一团。
    “唰！”
    眼角一花，那头披甲的狼首怪物猛的在原地消失不见。
    “小心！”
    周甲双眼圆瞪, 急急大吼。
    披甲怪物移动速度惊人，突兀出现在钱老哥身边，手中那吓人的斧子当空划过一道寒光，斜斜劈了下来。
    “咔嚓……”
    钱老哥妄图拿着棍棒格挡, 却被一击两段，斧光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落在他的身上。
    “噗！”
    斧光从脖颈划过，斜掠胸腹, 把一具身体斩成两半。
    半截尸体滑落地面, 内脏混杂着鲜血、未曾消化的食物，从裂开的体腔内流淌出来。
    刺鼻的血腥味, 弥漫全场。
    “啊！”
    眼前的一幕, 让剩下的五人心头发寒, 郭行长更是下意识倒退一步，眼神疯狂闪烁。
    一斧斩杀钱老哥, 披甲怪物并未就此罢休, 脚步前迈，挥斧朝着不远处的程旗冲去。
    “完了！”
    程旗面色一白, 心头满是恐惧，甚至忘了抵挡，眼睁睁看着那斧头横扫而来。
    “呼！”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高举手中的车门迎向披甲怪物。
    是周甲！
    却是他最先做出反应。
    “彭！”
    巨斧砍在车门上，斧刃几乎当场贯穿车门, 同时巨力爆发, 直接把周甲给轰飞出去。
    就连那经由皮藤缠绕方便握持的车门, 都扭曲变形。
    不过披甲怪物的动作, 终究是一顿。
    它眼神微动，表情中似乎有些诧异。
    程旗身躯一颤，直到这个时候才回了神，口中尖叫一声，猛的转身就朝着远处狂奔。
    面对这头恐怖的怪物，他心中毫无斗志，只想远离。
    “别跑！”
    周甲刚刚从地上艰难的撑起身子，就见程旗逃跑，不由怒叫，同时又有一头狼首怪物扑了过来。
    拿着车门的手臂还在酸麻之中, 他唯有握紧平底锅狠砸：
    “去死！”
    “彭！”
    “彭！”
    待他解决了面前的狼首怪物，一股气息随之没入体内。
    这一次与此前几次不同，不止气力有所增加, 更有一股热流自体内涌出开始席卷全身。
    火烧身？
    不过跟韩胖子的描述, 似乎还差了些。
    “啊！”
    这边厢，披甲怪物冲到小李身边，几斧劈下, 闪躲不及的小李就被斩下一条手臂。
    鲜血狂喷。
    小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身体在一处，脑袋在一处，有头怪物正趴在那里撕咬着尸体。
    眼见披甲怪物再次挥斧，周甲牙关紧咬，猛的发力扔出手中的平底锅。
    “呜！”
    “邦！”
    披甲怪物一时闪避不及，被重重砸在脸上，身体不由一个踉跄。
    猛的转首，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裹挟劲风再次迎面袭来，下意识猛挥斧头，砍向来袭的黑影。
    “咔嚓！”
    斧头斩入黑影，发出怪异裂响, 却是斩进了扔过来的车门。
    一时间, 斧头、车门竟连在一起，脱离不开。
    披甲怪物皱了皱眉，正要扯开车门，就见少了一臂的小李面若疯狂咆哮着冲了过来。
    “去死！”
    声音未落，手中钢板率先脱手飞出，自知难逃一死，小李干脆拼尽全力。
    有的人遇到危险不知所措，有的人却能激发出心中的血性，他显然是后一种。
    “嗷！”
    披甲怪物双目圆睁，挥斧舞动车门狠砸。
    “彭！”
    一人一怪撞在一起，伴随着眼角的刺痛，披甲怪物仰天怒吼，一手狠狠刺入小李咽喉。
    疼痛引起的愤怒让它干脆松开斧头，双手一分直接把小李的身体撕成两半。
    另一边。
    周甲也解决了最后一头拦路的狼首怪物。
    至此，
    场中仅剩两人一怪。
    披甲怪物的左眼被钢板砸中，伤势不知如何，斧头挂在车门落在地上，在疾风里打转。
    周甲皮肤通红、身躯颤抖。
    郭行长手拿菜刀，距离最远，视线来回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跑！”
    再次涌入体内一股气流，周甲只觉浑身好似火烧身，咬着牙低声开口：
    “郭行长，咱们是跑不过它的，拼一拼的话还有机会，你刚才不也杀了头狼首怪物吗。”
    “我缠住他，你在一边负责偷袭，它眼睛有伤只要不让它拿到兵器，我们就有胜算。”
    如果程旗也在的话，胜算更大。
    “……”郭行长嘴角抽动：
    “也是。”
    说着，转身就逃。
    “别！”
    周甲大急。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披甲怪物，大概率死路一条，唯有恨恨跺脚跟了上去。
    “呜嗷！”
    后方的披甲怪物却不打算放过两人，口中怪叫一声，猛扑而来。
    以它的速度，两人确实逃不掉。
    周甲还要开口再劝，就见迎面有一物急速射来，让他不由停下脚步，避开来袭的寒光。
    “咄！”
    菜刀贴着脸颊，扎进一旁的树上，也让周甲心头一寒。
    再看郭行长。
    早已逃远。
    他不必逃的比披甲怪物快，只要比周甲快，就有机会活命。
    刚才周甲连披甲怪物的一击都接不住，这时候留下来，除了死路一条，哪有什么活路？
    “……”
    眼睁睁看着郭行长逃远，周甲牙关紧咬，心中怒火狂涌，却又不得不面对身后已经逼近的披甲怪物。
    “拼了！”
    怒吼一声，他拔起树上的菜刀，脚下猛踏，整个人卷起身旁落叶，呼啸猛冲披甲怪物。
    火烧身的煎熬，让他在这瞬间忘记了畏惧，重重与对方撞在一起。
    “彭！”
    碰撞的刹那，无数股力量自周甲体内涌现，冲向手臂，手中的菜刀似乎也化作了一抹寒芒。
    冥冥中，一种明悟浮现脑海。
    破开极限！
    这是……
    韩胖子说的那种感觉！
    一声闷响，披甲怪物踉跄落地。
    周甲则是翻滚着身体，被狠狠甩向远方，菜刀也被盔甲崩飞。
    再次连杀两头狼首怪物，打破某种极限后，周甲实力大增，但比起浑身都是肌肉、身高超过两米的披甲怪物还是差了点。
    但，
    终究有了抵抗之力。
    最重要的是。
    周甲从地上翻身爬起，伸手抓住一旁的斧柄，单脚猛踹，踹飞挂在斧柄上的车门。
    然后看向披甲怪物。
    口中大吼：
    “畜生！”
    “来啊！”
    …………
    同一时间。
    森林中，沙沙声响起。
    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出现，朝着几十人所在的队伍缓缓包围。
    黑影中，
    时不时可见一头披甲身影。

 009 围猎

    密林中。
    一行人好似长蛇，蜿蜒而行。
    沮丧、茫然、低迷之意，在人群中弥漫。
    戴蕾、陈卉两女相互搀扶，跟随着众人缓行。
    有了前面人踩踏出的路径，她们走在后面要安稳很多，当然也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
    “早知道……”
    陈卉喘了口气，费力把脚从落叶堆里提起来：
    “我换双运动鞋过来了。”
    她脚上穿的是板鞋，造型时尚不假，却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好在不是最差的高跟鞋。
    “早知道？”戴蕾一脸无语：
    “谁能知道咱们会到这种鬼地方？”
    “是啊！”陈卉叹气：
    “也不知道程旗跟周甲现在什么情况，前面安不安全？”
    “你不用担心他们。”戴蕾摇头：
    “周甲那体格，又杀了狼首怪物跟尸体，肯定没事，程旗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你，胳膊划伤也没有药处理，还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两位美女。”说话间，一位黄毛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对方态度轻挑，视线更是不离开陈卉双腿，自然让两女不喜，陈卉更是冷哼：
    “别找事啊，我朋友在前面探路。”
    为了确保路上的安全，探路的都是杀过狼首怪物或一些尸体的人，实力远超普通人。
    这句话，威胁力十足。
    “我知道。”黄毛耸肩，轻笑一声从身后摸出条裤子：
    “我女朋友备用的，要不要？”
    “……”两女面色一僵，陈卉更是一脸尴尬：
    “不好意思。”
    “没关系。”黄毛摸了摸自己标志性的头发，递过来裤子的同时吹了声口哨：
    “我强子最是怜香惜玉了，美女这双腿那么好看，如果不保护起来伤到了岂不可惜。”
    陈卉翻了翻白眼：
    “谢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方便，但扒尸体的裤子，对于打小就爱干净的她实在难以接受。
    对方这是好意。
    就是态度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客气，美女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黄毛一脸豪气的摆了摆手，转身朝后走去。
    “穿上吧。”戴蕾摸了摸裤子，若有所思：
    “名牌货, 要不少钱的, 那黄毛看上去流里流气, 其实身上的东西没一件是不值钱的。”
    “是吗？”
    陈卉挑眉，她知道闺蜜在这方面很在行。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太过讲究，扫眼看了一圈, 她咬牙抬起裙边稍作遮挡就套上裤子。
    过程中，难免脸蛋发红。
    “美女！”
    “哈哈……”
    后方, 几个年轻人朝着这边哈哈大笑。
    他们也许并没有恶意, 只是单纯想在这种苦闷的时候找个乐子, 在陈卉的白眼下笑的反而更加放肆。
    “嘻嘻……”戴蕾抿嘴轻笑，双眼弯成月牙：
    “他们还挺有意思的。”
    “挺有钱还差不多。”陈卉轻哼, 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然张口尖叫，面容失色。
    “啊！”
    戴蕾同样面色惨白, 捂嘴后退。
    却是一根箭矢凭空冒出, 直直扎在刚才那黄毛的脑袋上, 从左侧进、由右侧钻出来。
    剑杆带血、箭尖铮亮。
    巨大的力量, 更是带着黄毛离地而起，栽倒在草丛中, 还未落地黄毛就已死的不能再死。
    不止一箭！
    黑暗中接连冒出十几道虚影，在疾风呼啸着贯入人群。
    箭矢的准确度不高，但力道十足, 能轻松洞穿人体，但凡有人被命中, 不死也要重创。
    一时间惨叫连连。
    场中，更是一片混乱。
    “小心！”
    “小心！”
    韩胖子、黄金福急急大吼, 同时招呼拿着车门当盾牌的人主动挺身而出，围住众人。
    不过在场众人毕竟不是经过训练的军人, 一时间哪能组织起来？
    自顾尚且不暇，也不会想着照顾其他人。
    “呼……”
    “唰！”
    一道道黑影从林中窜出，伴随着嗜血的咆哮，一头头大小各异的狼首怪物出现朝人群扑来。
    “拦住他们！”
    “杀！”
    韩胖子双眼圆睁，拿着棍棒就拦住两头怪物，几下猛挥，巨力爆发，当场砸死对手。
    还未等他去帮其他人，就觉恶风扑面，下意识拿棍格挡。
    “彭！”
    一声闷响，他身躯巨震，连连后退数步才停下脚步。
    再看场中，一头身高两米有余，胯下骑着头凶残恶狼的怪物正持枪居高临下冷冷看来。
    骑……骑兵？
    除了面前的骑兵，密林中又冒出几头身披盔甲，手拿刀斧，身高足有两米的狼首怪物，还有更多的普通怪物。
    扫眼一望，韩胖子当即面色煞白。
    “快逃！”
    “逃啊……”
    人群混乱，众人好似无头苍蝇四散而逃，两女也不知什么时候分开的，再找又哪里找得到？
    入眼处，尽是一面倒的杀戮。
    血肉横飞！
    惨叫连连！
    …………
    “呼哧……呼哧……”
    周甲手持巨斧，拼命呼吸，嗓子好似火燎，火辣辣生痛，视线始终死死盯着披甲怪物。
    几次对拼, 他对对手也有了几分了解。
    力气，对方更大！
    速度，怪物更快！
    反应，他也不行！
    整体而言, 他落于下风。
    好在，畜生终究是畜生，即使比那些没有披甲的狼首怪物聪明一些，依旧比不得人。
    再加上他手持巨斧，对方也不敢过分逼近。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畜生！”
    周甲沙着嗓子，再次朝对方挑衅：
    “来啊！”
    “呜嗷！”
    披甲怪物双眼收缩，爪子寒光闪烁，猛然低吼一声，身躯微伏忽左忽右朝周甲扑来。
    它动作敏捷、爪牙锋利，只要对手稍有疏忽，就能把握住机会。
    周甲也明白这个道理，一直严阵以待不敢放松，待到对方扑至，才猛的扔出左手的东西。
    “呼……”
    一把石子迎面砸来。
    披甲怪物下意识闭眼，再次睁眼，视线内竟是空无一物。
    嗯？
    “唰！”
    一柄斧子从侧方袭来，猛斩它的咽喉。
    多次试探，周甲早就发现怪物的左眼受创，有些位置看不见，对这次突袭计划多时。
    此番爆发，不成功就成仁。
    逼近后挥斧用尽全力。
    “嗷！”
    披甲怪物反应极快，猛的转身，抬手格挡。
    “噗！”
    斧刃斩入手臂，继续下压。
    巨大的斧刃不是一条手臂就能尽数格挡的，有一部分更是斩入脖颈，撕裂了皮肉。
    滚烫的鲜血，沿着斧刃泊泊流出。
    “噗通！”
    一人一怪栽倒在地。
    周甲在上，他双手紧握斧柄，牙关紧咬，满脸涨红，拼了命朝下压，斧刃一点点切入咽喉。
    怪物在下面咬牙怒吼，拼命挣扎，它的左手几乎被从中斩断，右手则从侧方朝着周甲腹部猛击。
    “噗！”
    “噗！”
    怪物力气惊人，爪子更是锐利。
    饶是周甲身上专门穿了皮实的衣服，皮肉经由几次气息入体更是坚如牛皮，腹部依旧被其撕裂，鲜血横流。
    就差被掏出肠子。
    一个拼命下压，一个疯狂撕扯。
    一人一怪，就这样陷入僵持。
    “啊！”
    周甲怒吼。
    “嗷！”
    怪物咆哮。
    随着时间的推移，烈火烧身、腹部剧痛，让周甲的意思渐渐有些模糊，只是记得用尽力气朝下压着斧刃，死不松手。
    耳边，似乎有嗬嗬之声传来。
    视线，越来越模糊。
    也越来越黑。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凭空出现，没入他的体内，暖洋洋的气息更是飞速修复着创伤。
    周甲精神一震，猛睁双眼。
    再看场中，巨斧犹在手里，身下的披甲怪物则已经死去，脖颈被切开了一半，四肢无力瘫倒在地。
    终究，还是他熬过了对方。
    “呼……”
    “呼！”
    深吸几口气，周甲翻身而起，定了定神，稍微收拾了一下场中的东西，迈步就往回赶。
    走了两步，他想了想再次回返，把怪物身上的盔甲解下，同时把脑袋砸烂防止尸变。
    提着东西走了没多远，一阵混乱声就传入双耳。
    “快逃！”
    “快逃！”
    这是……
    郭行长？

 010 宫殿

    想到郭行长，他心中就怒火上涌。
    虽然程旗同样是临阵脱逃，但至少没有落井下石，还可以解释为被恐惧吓破了胆子。
    勉强能够接受。
    而郭行长的做法，就是彻头彻尾的陷害。
    若不是周甲实力大增，遇到危险脑子转的够快，怕是已经死在那披甲怪物的手里。
    “哼！”
    冷哼一声，他把零散东西甩在背上，提斧大步前行。
    斧头重达几十斤，放在以前，拿是没有问题，但要想随心所欲的挥舞，却是根本不可能。
    现在。
    几十斤的斧头，对周甲来说只能算有些重而已。
    “哒哒……”
    没走几步，急促的脚步声就已靠近。
    几道身影映入眼帘，当头的那位赫然是前不久把周甲一个人留下来拖住披甲怪物的郭行长。
    “快逃！”
    “逃！”
    几人一脸惊恐、神情慌乱，见到周甲后也只是胡乱摆手喊上两声，就继续朝前狂奔。
    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一般。
    倒是郭行长，见到周甲后眼中露出惊讶之意，逃跑的方向也变了变，想要掠过周甲所在。
    不过他刚刚有所动作，就被一道黑影拦下，大手一伸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周甲冷哼：“郭行长，这么着急干什么？”
    “周……周小兄弟。”郭行长面色发白，他自知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下作，当即抱拳讨饶：
    “刚才是我不对，都怪我一时糊涂，不过现在后面全都是那些怪物，我们要赶紧逃才行。”
    “有一头骑着狼的，就连韩胖子都不是对手！”
    “哦！”周甲挑眉，面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是吗？”
    定睛看去，密林里黑影重重，惨叫声、哀嚎声、咆哮声接连传来，队伍怕是早已溃散。
    他心中也不由一缩。
    “啊！”
    惨叫声中，几道人影从灌木丛中奔出，最后面一人前半身还未探出, 就被扯进黑暗。
    下一刻。
    撕扯声响起, 更有一条不知是谁的手臂被扔了出来。
    “唰！”
    “唰！”
    两头狼首怪物接连窜出, 它们嘴角带有碎肉、血沫，前爪鲜红，不知道已经杀了几人。
    在这种地方, 人的速度本就不如怪物，再加上惊慌失措, 一旦被追上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
    陈卉面色惨白, 早已忘了尖叫, 只知拼命朝前跑。
    背后粗重的喘息声，突然化为惨叫。
    这让她心头一寒。
    耳边怪物的喘息、咆哮越来越近, 也让她娇躯轻颤，两眼止不住落泪，乃至往昔的一幕幕都浮现脑海。
    繁华的都市, 热闹的亲朋, 闺蜜的聚会……
    爹！
    娘！
    我不想死……
    “噗！”
    “滚开！”
    熟悉的闷哼声, 让陈卉瞬间回神, 侧首看去，就见一道身影挥舞巨斧砍向狼首怪物。
    前不久还恐怖骇人的怪物, 在那巨斧面前不堪一击，直接被斩碎腰肋，悲叫一声抛飞出去。
    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不由浮上心头。
    “你没事吧？”周甲回头，紧握斧柄。
    对现在的他来说, 对付两头普通狼首怪物可谓轻而易举。
    不过同样的，伴随着两股气息入体, 对身体的增幅几乎微不可查，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明显。
    “没……没事。”
    陈卉犹在惊慌之中还未回神, 嘴唇发紫，声音带颤。
    “其他人哪？”周甲开口：
    “程旗、戴蕾？”
    “不……不知道。”陈卉双眼发红，低声抽泣：
    “我不知道，当时太乱了，到处都是怪物、都是死人，我跟蕾蕾……蕾蕾也分开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旁的郭行长急急跺脚：
    “赶紧的逃，后面还有追兵，披甲的、骑狼的怪物多得是，咱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间，追兵已至。
    足有七头怪物从黑暗中扑来出来，单单是披甲怪物，就有两头，这也让周甲面色大变。
    他现在倒是有自信一对一解决披甲怪物，但冒出来的太多，而且后面沙沙作响，显然还有更多的追兵。
    “快逃！”
    郭行长大叫。
    “没错。”周甲钢牙紧咬，眼神发狠，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猛的把手中的郭行长扔了过去：
    “你先拦一拦！”
    然后一拉身旁的陈卉：
    “走！”
    “啊！”
    身在半空，郭行长惊声尖叫，眼看着自己距离狼首怪物越来越近，不由得疯狂怒吼：
    “姓周的，你疯了！”
    “我是银行行长！”
    “我身家上亿！”
    “我有好几套房子……”
    “啊！”
    身后的惨叫让周甲的面色有些发白，他以前哪有这么大胆，这才短短两天就敢这么做。
    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你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一报还一报罢了。”
    咬牙嘀咕了两句，见陈卉的速度一直提不上来，他干脆抓住她的衣领大步朝前狂奔。
    林中没有路径，只能看哪里好走走哪里。
    只要距离后面的声音越远，也就意味着越安全。
    不知奔了多久, 周甲猛然停下脚步。
    “怎……怎么了？”
    陈卉虽然没有用力，却也一路颠簸, 脖子更是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见状下意识开口。
    “你看。”周甲放下她，朝地面示意：
    “这是不是一条路？”
    陈卉低头，双眼不由一亮：
    “是！”
    两人的脚下，赫然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道路不宽，在山林中蜿蜒，不知延伸到何处。
    青石天成，但路径不可能后天成就。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面也没咆哮声传来，所幸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行，看到底通往哪里。
    落到这种地方，生死茫茫，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害怕的了。
    走了片刻，陈卉轻拉周甲衣袖。
    “怎么了？”
    “你看……周围。”
    周甲抬头，双眼不由一缩。
    却是不知何时，一层薄薄的雾气出现在附近。
    雾气看上去稀薄，却遮住了视线，只露出前方的小道，就连两人走过的地方都被遮住。
    而这雾气，像极了出车祸时候遇到的怪雾！
    “怎么办？”陈卉小声开口。
    “……继续吧。”周甲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斧子，双眼一凝，再次踏步朝前行去。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怎么也要走下去。
    这一次，两人加快了脚步。
    随着雾气渐浓，道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淡，最终彻底不见，唯有路径弯曲朝前延伸。
    道路两旁，尽是白雾。
    不多时。
    一个残破的宫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尽头。

 011 遗迹

    宫殿早已破败。
    荒草丛生，断壁残垣，瑟瑟寒风，一片凄凉。
    穹顶消失不见，墙壁坍塌倒地，角落破网结织，仅能从废墟中隐约可见曾经的庄严。
    宫殿占地不算太大，约几十见方。
    内里应该有着一尊神象，奈何早就散做无数石块，倒是有一面石碑立在正中完好无损。
    石碑两尺厚、三尺宽、一人多高，上有无数蝌蚪般的文字。
    这是一处遗迹。
    就不知曾经是用来做什么的。
    “咔嚓……”
    两人小心翼翼踏入宫殿，脚下的异响让他们低头，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人心中发寒。
    枯骨！
    尸骸！
    破碎的衣衫！
    腐朽的兵甲！
    肉眼可见，白骨化成的灰铺满整个大殿，甚至深达半尺，不知埋藏了多少生灵活物。
    破布在废墟中摇摆，风微微发力，就能把它撕碎，显然是在长年累月的摧残下失去了韧性。
    “这是什么地方？”陈卉面色发白，下意识压低声音。
    “谁知道？”周甲摇头：
    “要不然先退出去？”
    这地方透着股诡异，累累白骨更是阴森恐怖，莫说陈卉，就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心惊肉跳。
    “嗯。”
    陈卉自无意见，两人小心翼翼后退。
    片刻后。
    两人脸色阴沉，立在宫殿一角。
    他们尝试了离开，但那古怪的雾气不仅遮挡视线，还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返回原地。
    也就是说……
    “出不去！”
    陈卉一脸颓废坐倒在地：
    “算了，这里至少没有那些怪物，不用担心被杀死，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她倒是看的很开，至于场中的尸骨，对于经历了这两天变故的她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
    “哼！”周甲轻哼，脸色难看：
    “你猜，这里的尸体、骨灰，都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陈卉下意识反问, 随即双眼收缩, 颤声道：
    “不会是……困死在这里的吧？”
    周甲没有吭声, 但他的态度已经做出回答。
    “那怎么办？”陈卉猛然站起，咬了咬牙，转身朝后面的雾气跑去：
    “我再试试！”
    周甲张了张嘴, 轻轻摇头。
    这里的枯骨不知多少，骨灰都能堆半尺这么骇人, 死在这大殿里的活物数量可想而知。
    那么多活物都没能逃出去, 他们凭什么可以？
    果不其然。
    陈卉再次出现在殿门位置, 面色惨白，双眼含泪, 身躯颤颤巍巍，无力的瘫倒在地。
    “我不想死！”
    “我……我还不想死……”
    “呜呜……爸妈……呜呜……”
    她才二十多岁，刚刚走出大学校门, 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死亡本应距离她很远很远。
    而今。
    突遭大变, 终于承受不住, 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迷茫无助下抱着双腿闷头大哭。
    “我也不想。”周甲蹲在地上, 眼神同样有些茫然，更没有心情安慰对方，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许久。
    周甲深吸一口气, 定了定神，开始整理身上的东西。
    除了斧头、铁架等战利品外, 作为探路人员，他身上还有几瓶水和一些饼干、食品。
    除了他自带的, 还有从小李几人尸体上找来的。
    把东西摆在地上，默默扣算了一下, 即使再省吃俭用，这些也仅够两人三天的消耗。
    三天后，
    只能硬抗！
    “哎！”
    叹息一声，周甲起身，也尝试了一下能不能出去。
    结果不出所料。
    再次回到大殿之中。
    哭过之后，陈卉精疲力尽，已经昏昏睡去，周甲暂时没有睡意，干脆在大殿搜寻起来。
    大殿穹顶不在，四面墙壁两面坍塌，剩下的两面也不完整，上面有着一些奇特壁画。
    壁画样式与地球上各种传承都不一样，大概是描绘一种祭天的仪式。
    上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兽，有的像是地球传说中的存在，更多的则是周甲从未听说过的。
    废墟中还有不少东西。
    白骨形状、大小各不相同，显然不是来自同一物种，兵器多有腐朽，但相对保存完整。
    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
    相对于肉体，这些东西更能耐得住时间的消磨。
    保存最好的是面硬木盾牌。
    不知道是材质原因还是时间太短，除了内里握持的部分有些松动其他几乎完好无损。
    “咦？”
    诸多骨灰中，一个布袋引起了周甲的注意。
    从灰烬里把布袋拉出来，一个有些眼熟的图案映入眼帘：
    “南云大学？”
    这所大学距离他工作的地方不远，其中以文学系最为出名，尤其是古文、语言探究。
    看这布袋，像是十几年前的产物，还很结实。
    打开来看, 里面放着个皮质日记本，一根没有墨的钢笔, 还有几枚硬币和一枚大学教授的徽章。
    “老乡！”
    “宋长期……”
    日记本书页已经粘在一起, 上面的字迹也很模糊, 只能隐约辨认，不过依旧让周甲有些激动。
    这说明, 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人来到这边。
    如果能出去的话，兴许还能找到他们。
    不过……
    回头看了眼那遮蔽整个大殿的雾气，周甲面色变换，最终无奈一叹。
    这位宋教授显然也没能逃出去。
    “哗啦啦……”
    周甲小心翼翼的翻开日记本，上面讲述着宋教授一行落入这个世界后所遭遇的事情。
    遭遇差不多。
    都是遇到了狼首怪物，然后迷迷糊糊来到这座宫殿。
    不同的是，宋教授身上有不少吃的东西，在这里坚持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能改变结局。
    绝望之下，在生命仅剩的几天时间里，宋教授对场中的那块石碑来了兴趣，想着破解上面的文字意思。
    同为文字研究的学生，周甲也不由来了兴趣。
    反正出不去，到不如寻些事做。
    石碑上的文字迥异地球上见过的种类，上有大大小小一百零八个类似蝌蚪样的文字。
    每一个文字，细节处都有不同。
    宋教授的日记里提出了几种思路，其中以星象的可能性最大，这点周甲也表示认同。
    但具体是什么字，尚且不得而知。
    要表达的意思，更是不清楚。
    第二日。
    陈卉不吃不喝，呆呆的坐在大殿一角，清醒过来后就朝着外面的雾气奔去，一次次尝试。
    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时而大哭，时而抽泣，时而癫狂。
    第三日。
    陈卉老实了许多，神情有些呆滞，看向面前所剩不多的水、饼干，眼中充满了绝望。
    期间，周甲也做过尝试。
    现在似乎已经放弃，手里拿着个破旧笔记本，在骨灰中不停比划，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
    只有沉浸在其中，他才能忘记对死亡的恐惧。
    也许，
    当初的宋教授也是如此。
    “喂！”
    正自沉思间，陈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甲回神，转过头去面色不由一红，急急闭上双眼，更是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虽然很好看，但这有违他的意愿。
    “没什么。”陈卉声音冰冷：
    “我还是处女，死的时候不想……没做过，你要不要试试？”
    “你疯了！”周甲怒急：
    “你有男朋友的，我也有女朋友，赶紧穿上衣服，万一着凉了这里可没有药给你吃。”
    “着凉？”陈卉嗤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老娘还怕着凉？”
    说完，朝着周甲就扑了过去，像是一头饿极了的母狼，疯狂的撕扯周甲身上的衣服。
    “你不会想着戴蕾吧，她早就丢了身子，我……我一直没让程旗碰，现在是便宜你。”
    “都要死了，来……”
    “你疯了！”
    周甲猛然发力，一把把她推开，退到大殿一角背过身子紧握手中的日记本，神情复杂：
    “你先冷静冷静，也许……也许我们还能逃得出去。”
    他心口狂跳，热血上涌。
    一股回过身的冲动让他身体发抖，意识就像是雾里一样发飘，忽东忽西总是落不到地上。
    也许……
    这不算什么的……吧？
    反正都要死了……
    后方。
    陈卉身躯僵硬，前伸的双手一动不动，表情又羞又恼，银牙紧咬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最后恨恨开口：
    “禽兽不如！”

 012 天启

    宫殿废墟与外界不同，日夜之分很不清晰，两人困了就睡，饿了就吃，眼看着所剩无几的东西越来越少。
    周甲躺在石台上，来回翻身，脑海里浮想联翩。
    时不时转首，看向背对着他而睡的陈卉
    不久前见到的那白花花一片，让他气血上涌，虽说不雅，却是人之本性，难免有些冲动。
    “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陈卉闷闷的声音响起：
    “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来，我有男朋友、你也有女朋友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甲感觉她的声音带着股讥讽、气恼，还有些不忿，闻言不由面露尴尬：
    “我不是那意思。”
    “石碑上的东西解开了吗？”陈卉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还没。”提起这事，周甲精神一震：
    “宋教授是按照古人祭礼、祭天的想法来推演的，不过我感觉不对，应该是另有所指。”
    “从这里的石绘看，大殿的‘主人’并不像我们那里的古人一样对‘天’充满膜拜感情。”
    “应该是某些更加单纯的东西……”
    这倒不是周甲在文字方面的造诣比宋教授高，而是经由十几年的发展，文学行业比之前繁盛许多。
    曾经严禁外传的文献，现今都能在博物馆随意观看。
    所以论见识，
    周甲还真比宋教授广。
    再加上有笔记本上原有的推演，各个文字的猜测，高屋建瓴之下，周甲看的更多，推测也许就更接近真相。
    说起心中的猜测，他有些激动，又说了几句，话音突兀一停。
    撑起身子朝陈卉看去，对方却是已经睡熟。
    睡着的她，气质温柔，好似海棠春睡，面上细不可查的绒毛伴随着呼吸轻微的颤抖。
    更有一股奶香味, 悄然飘来。
    至于身材……
    刚才可是尽览无疑, 极其火辣！
    周甲看的不由一呆。
    顿了顿, 才回过神背过身去，压下心中的起伏。
    “爹、娘，我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 陈卉在睡梦中自语：
    “我不想死，可如果一定要死的话, 千万别让我受太多罪, 最好一觉睡着就不再醒过来。”
    “不痛、不疼, 最好。”
    “周甲……”
    “哎！”
    周甲回身，下意识接口, 见她还在熟睡，不由摇头苦笑。
    “我死了，你就吃我的肉吧, 这样还能多撑几天, 不过一定要等我死透了之后再吃, 我怕疼。”
    “……”
    周甲一脸无语。
    也不知道她都梦到了什么, 真是什么话都说。
    左右睡不着，他干脆翻身坐起, 拿起日记本来到石碑面前，再次推演上面的文字信息。
    但凡是文字，无不是用来记录、描述某种东西, 有迹可循。
    甚至。
    越古老的文字，越容易猜测它的意思。
    因为最初的文字, 只会以像意形，没有太过复杂的变化, 每一个字都指向某种具体的东西。
    当然，也有例外。
    石碑上的文字形似蝌蚪, 有一百零八个，每一个都各不相同，应该指向一百零八个东西。
    “祭天的词？”
    “不！”
    “描述的某件事？”
    “也不对！”
    “讲述的一个故事？”
    “不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
    周甲眉头紧锁，抓头挠腮，时不时起身站起来回踱步，甚至把笔记本一页页拆开平铺在地面上。
    一日、两日……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陈卉早已经放弃了挣扎，整个人仰躺在地，抬头看天，双眼无神，呼吸也若有若无。
    至于周甲。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偌大宫殿遍地骨灰上，尽是他画下的文字和摊开的纸张。
    时不时想到什么，他就会叫上两声，或者伸手把地上的文字改一改。
    “是这样……”
    “不对，不对！”
    “到底是什么……”
    陷入癫狂的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碰地上的文字，赤红的双眼，让陈卉打心底里害怕。
    不过……
    “我要死了！”
    陈卉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直至意识陷入模糊。
    ‘原来，死并不疼……’
    场中。
    披头散发的周甲矗立在石碑前方，身躯一动不动，眼神死寂，只是痴痴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良久。
    他身躯微晃，眼中似乎出现了一抹亮光。
    “不……不是悼词, 不是描述，甚至它根本就不是一句话……”
    “它，只是两个字！”
    “两个字！”
    周甲声音嘶哑，头顶发丝散落，面上胡须杂乱、皮肉干瘪，双眼却变的越来越明亮。
    “这, 只是两个字！”
    “是……”
    “天启！”
    “不！”
    周甲摇头，略作思考后，嗓音变的极其古怪，似吟唱、似高喊、似在平静的叙述什么。
    重新发出两个玄妙字节。
    “天！”
    “启！”
    “轰……”
    虚空轻颤，地覆天翻。
    好似群星坠落、万物归墟，一种不知名的恐怖突兀浮现在心头，久久未曾散去。
    直至。
    一抹星光，在死寂中出现。
    自远古就封存的浩大之音，在不知名处开始回荡。
    “紫薇天启……群星散落……天罡地煞……周天之数……，万界沉沦……九幽生变……”
    大殿内。
    周甲身躯僵滞，一动不动。
    不止周甲。
    这一刻，时空好似定格。
    突兀的。
    场中的石碑悄然碎裂，转瞬化作飞灰，四下飘散。
    而一直围在大殿周遭的诡异雾气，也不知何时消散一空，露出了外面的石径、密林。
    一枚星光，从石碑所化灰烬中冒出，当空旋转，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静滞不动的周甲脑海。
    …………
    “嗯！”
    周甲猛的回神，转首四顾：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自己念出了推测出的石碑文字，然后意识突然一片漆黑，直到这时才回神。
    面前，石碑竟然已经不在。
    不止石碑，大殿也已消失不见，若非脚下还有枯骨，他都以为这些日子的遭遇只是一场梦。
    视线所及，也不是那经久不散的雾气，而是密林。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入耳。
    “出……出来了？”
    周甲张口结舌，随即面露狂喜：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陈卉，我们出来了！”
    “嗯？”
    回过头来，昏迷不醒的陈卉反倒不是让他诧异的原因，而是脑中的一物让周甲为之愣神。
    闭上眼。
    视线黑暗，灵光涌现。
    一枚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朦胧星辰悬浮着意识之中，星辰洒落星光，发生着不知名变化，最终化为一连串他可以理解的字幕。
    周甲。
    凡品三阶：内壮。
    源星：无
    睁开双眼，周甲呆了呆才握紧双手。
    随即，一股纯粹且强大的力量感涌上心头。
    这股力量之大，比之前怕是要强出两到三倍！
    甚至让周甲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可以一拳轰碎石头！
    不！
    也许……这不是错觉！
    周甲眼神闪动，猛然握拳朝着一旁的青石砸去。

 013 系统？

    血月当空。
    “沙沙……”
    密林中，林叶晃动。
    一道人影踏着枯草、分开无序伸展的树枝大步行出。
    人影身材壮硕，衣衫褴褛，左手持一柄厚重木盾，右手握着一把形状骇人的大斧头。
    木盾成褐色，不知是何材质，形状椭圆，可轻松遮挡半个身躯，更足有数寸厚，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沉重坚固感。
    斧头木柄、铁刃，重达几十斤，模样骇人。
    两样重物拿在手里，那人竟是面不改色、一脸轻松，只是不知为何右手有些红肿。
    时不时挥舞手臂，斧光闪过，树枝哗啦啦齐落。
    要做到这种程度，不止力量足够大，速度也需够快才行。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身材相对娇小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某个方向进发。
    正是周甲、陈卉两人。
    “雾气是怎么散的？”行在路上，陈卉难免心中好奇。
    “我也不知道。”周甲确实不清楚：
    “突然间雾气就散了，那大殿也消失不见，可惜，上面的壁画我还没记下，以后兴许有用。”
    “算了。”陈卉不打算深究此事，声音中满是感慨：
    “我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竟然死里逃生，真是运气。”
    “对了！”
    她声音一顿，看向周甲：
    “你是怎么把我救醒的？咱们吃的、喝的都已经全部用完了，你从哪找的东西喂我？”
    “嘴里味道怪怪的。”
    说着，舔了舔嘴角，一股苦、涩，带着些许腥味的感觉上涌。
    “嗯……”周甲脚下微停，想了想，才道：
    “路上碰到了一头狼首怪物。”
    “……”
    陈卉身躯一僵, 眼神呆滞, 伸手摸了摸嘴角, 一层暗红结痂落在指肚，声音带着颤抖：
    “你喂我喝了它的血？”
    “嗯。”周甲点头：
    “还有些碎肉，你当时饿急了, 我本来没打算给你吃，谁知道你闭着眼也能吃下去。”
    “放心, 我也吃……”
    “哇！”
    他话音未落, 陈卉已经扶着树弯腰干呕起来, 一边呕还一边哭泣，整张脸几乎成了花瓜。
    “没关系的。”周甲见状, 只能无奈劝道：
    “那些东西虽然长得像人，但毕竟不是人，你就把它当做是野兽就行, 再说一时间去哪里找吃的？”
    “哇……哇……”
    他不说还好, 一说陈卉吐得更狠。
    狼首怪物凶残不假, 但大体与人有七八成相像, 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实在超出陈卉的心理承受能力。
    再加上, 她本就有些洁癖。
    一时间呕的肠胃痉挛，才无力依树坐下，俏脸一片焦黄。
    “好点了吧？”
    周甲摇头, 正要上前，就发现陈卉面色不对, 双眼死死盯着自己背后。
    嗯？
    “唰！”
    转身、持盾、挥斧。
    巨大的力道让斧刃化作一抹寒光，当空斩出一道弧线, 带着呼啸劲风，破开身后黑影。
    “噗！”
    黑影自上而下, 被一分为二，顺滑的好似热刀入牛油，整个过程毫无阻碍。
    直至此时，周甲紧绷的身躯才稍稍放松。
    与此同时，脑海里光晕闪动，一连串字幕浮现。
    姓名：周甲。
    凡品三阶：内壮（233/1000）
    源星：无
    伴随着一股微不可查的气息没入体内，内壮后面的数字，也增加了一。
    从233变成了234。
    这是那破旧宫殿化作虚无后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随着时间推移，字幕也会有些许改变。
    像是在适应什么。
    比如，一开始内壮后面是没有数字的，但在他杀死了一头狼首怪物后，就出现了数字。
    一头普通的狼首怪物，能增加五到六个点。
    此外，还有一枚星辰浮现在脑海。
    本能告诉周甲，这些字幕就是星辰为了方便他理解自己的存在，所以才演化出来的。
    这是……
    系统数据化？
    可惜不能加点。
    也不知什么是凡品三阶内壮？
    什么叫做源星？
    定了定神，他再次看向场中。
    一具变异的尸体被分成两半，惨白的皮肤、狰狞的表情，还有那衣服款式，隐隐有些熟悉。
    “秦……秦医生？”
    周甲的面色有些难看。
    这具尸体赫然是公交车上的秦医生，很明显，对方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发生了变异。
    当时车祸，秦医生是唯一身上没怎么受伤的一位，他也遇难，那其他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走！”
    拉起地上的陈卉, 周甲看了看方位，开始加快速度。
    自从经历了破旧宫殿一事，不止他的实力有了很大进步，就连记忆力似乎也增加不少。
    在这种地方, 也能大致寻到记忆中的位置。
    片刻后。
    林木、枯藤纠缠的公交车映入眼帘，与之相伴的，是两头口中‘嗬嗬’作响的变异尸体。
    其中一头，还是那位给他提供平底锅的老妇人。
    至于活人……
    一个也无！
    周甲面色铁青，脚下却未停顿，持斧大步上前，一个盾击把一具尸体撞飞，然后一斧斩下另一具尸体的脑袋。
    没了脑袋，变异的尸体也要再死一次。
    尸体没有痛觉，撞飞后扭动身躯爬起，还想发动攻击，转瞬被斧背砸断四肢踉跄倒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解决这种变异尸体可谓轻而易举。
    就算是遇到披甲的狼首怪物，怕也无需几下，就能依靠纯粹的力量斩杀当场。
    “你来！”
    这次，周甲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看向陈卉。
    看着地上拼命挣扎的变异尸体，陈卉面色一白，下意识倒退两步。
    不过待她回神，看了看面色淡漠的周甲，猛一咬牙，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就冲了过来。
    在这种地方，她不可能一直依赖其他人。
    “打死你！”
    “打死你……”
    “啊！”
    足有小臂粗的木棍，不停在砸在脑袋上，不过眨眼功夫，就砸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同时，一股气流也涌入陈卉体内。
    这让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尸体，面色再次一白，捂着嘴朝一旁奔去，扶着树干呕。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神。
    另一边。
    周甲在扭曲的公交车里转了一圈，倒是有了些收获。
    “水、面包、零食……，看样子秦医生他们也没想到尸体会变异，东西都留了下来。”
    “够我们俩几天吃的了。”
    至于有没有过期变质，都已经这样了，也无需介意。
    “有没有人逃走？”经历了那么多，陈卉的承受能力也增加不少，这时候已经恢复过来。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脚印：
    “你说，那是变异尸体留下来的？还是逃走的人留下来的？”
    “也许……”周甲沉吟：
    “两者都有！”
    “哎！”陈卉叹气，小口抿了下矿泉水就急忙拧上盖子：
    “我们跟着脚印过去看看吧？”
    “好。”
    周甲点头。
    …………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不错，沿着脚印、痕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方就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活人！
    还是地球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面泛喜色，急忙加快脚步。
    刚刚分开草丛，一道白影就迎面撞了过来。

 014 独角兽

    这里是一处水潭。
    潭水清澈，深可见底。
    周遭山石光滑，地面平整，与林中的坎坷截然不同。
    对于在密林中奔波多日从未梳洗过的众人来说，这种地方简直就是上天的馈赠。
    尤其是一些女性，更是双眼一亮，原本已经忽略的身上污垢，也再次引得身子不适。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众人并没有急着靠近。
    不只是因为担心水质，还因为在靠近水潭的地方，正有一头白色的生物在来回跳跃。
    生物形似白马，但更加的高大、神骏。
    它身上通体雪白，没有一丁点杂色，白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好似披了一层银丝。
    与马唯一的不同，是它的头上长着根独角。
    “律……”
    独角白马前蹄上扬，在水潭边欢快跳跃，水花四溅中，就如一条在水中游曳的灵鱼。
    与狼首怪物相比，众人在它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戾气。
    灵动、神圣，就如……
    “独角兽！”
    有人低声呻吟：
    “不会真的有这种东西吧？”
    传闻中的独角兽，就是一头长着独角的白马，往往象征着尊贵、神圣，喜欢纯洁的人。
    当然。
    它通常只出现在西方的神话传说当中。
    “都来了这种鬼地方，有独角兽也没什么奇怪的，狼人我们都见过了。”有人开口：
    “我记得，它好像是无害的吧？”
    “谁知道？”
    “要不然过去试试？”
    “要试你去试！”
    “你当我傻啊！”
    “都别说话！”韩胖子声音一提，压住其他人的声音，侧首看向一位披甲的年轻人：
    “刚子，射一箭？”
    一段时间过去，韩胖子的体型似乎大了一圈，面上多了道伤疤，身上也多了股威势。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禁声，显然对他敬畏有加。
    年轻人身上的盔甲明显来自狼首怪物，手握一柄铁胎弓, 背有弓箭, 闻言轻轻点头。
    弯弓搭箭, 瞄准独角白马。
    “律……”
    独角白马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停下动作，侧首朝着密林中的人群看来, 双耳抖动。
    “唰！”
    铁箭破空，劲力十足。
    这位年轻人显然是位用弓好手, 箭尖直指独角, 力道更是能让竞技场上的选手汗颜。
    “唰！”
    众人但见残影闪过, 那独角白马已经出现在六七米开外。
    箭矢落空。
    “律律……律律……”
    躲过箭矢，它并未显露出生气, 反而十分兴奋的在原地跳跃，一双眸子更是滢滢有光。
    “哼！”
    年轻人冷哼，再次弯弓搭箭, 手指连弹, 在瞬息间连射三箭, 分别锁住对方的闪避方向。
    “唰！”
    残影闪烁, 三箭再次落空。
    这一次，年轻人没在继续动手, 而是侧首朝着韩胖子看去，一脸凝重轻轻摇头：
    “只破两次极限的话，不会是它的对手。”
    韩胖子闻言皱眉。
    这段时间, 他们一路拼杀，每个人实力都有不少进步, 尤其是他，已经破了两次极限。
    但即使是他, 也不敢距离年轻人太远。
    也就是说，这头独角白马……
    要强过在场所有人！
    “她要干什么？”
    “艾达, 别过去啊！”
    人群中，突然有低语传来，声音中带着紧张。
    两人转首，就见一位金发外国女人已经走出密林，正小心翼翼朝着那独角白马走去。
    “她疯了！”
    年轻人皱眉，正要开口，就被韩胖子伸手拦住：
    “先看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金发女人缓步来到独角白马面前，途中并未发生异常，白马也没有露出恶意。
    场中一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什么。
    “unicorn……”
    金发女子眼露痴迷，踮着脚伸手去触碰白马的独角，似激动、似恐惧结结巴巴开口：
    “这是真的……真的？”
    白马眨眼，灵动的双眼似乎有些疑惑，然后咧了咧嘴。
    紧接着，
    恐怖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充满神圣气息的白马慢慢张开大嘴，里面竟是犬牙交错的獠牙，更有一股充满恐怖气息的黑烟在咽喉处滚动。
    四蹄轻踏，黑气自蹄下凭空而生缠绕脚掌。
    “咔嚓！”
    白马大嘴前伸，张口一咬，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咬下金发女子的脑袋，囫囵个吞进肚中。
    眼神好的，甚至能看到人头经由脖颈鼓起、下落的整个过程。
    “噗呲呲……”
    没了脑袋的尸体摇摇晃晃，勃颈处鲜血狂喷。
    “啊！”
    “啊……”
    这骇人的一幕，让人群陡起躁动。
    饶是韩胖子等人这段时间身经百战，也是忍不住面色发白。
    “律……”
    吞下人头后的白马越发兴奋，灵动的双眼变的猩红狰狞，四蹄踏地，身躯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朝着人群所在冲来。
    它速度惊人, 场中仅有残影留存, 还有身上带出的那丝丝缕缕黑气，一时没有散去。
    “小心！”
    韩胖子咬牙怒吼，双手紧握一杆长枪，死死盯着冲来的怪物。
    怪物！
    这东西，怎么可能是独角兽？
    仰或是，独角兽本就是这种东西！
    “唰！”
    “唰唰！”
    年轻人面容紧绷，飞快弯弓搭箭，箭矢直指独角白马前方，以预判的方式提前射出。
    他的箭起到一定的作用，白马不得不中途变换身形。
    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使如此，在人群还未来得及散开的时候，就已冲入众人之中。
    “咔嚓！”
    “啊！”
    霎时间，林中惨叫连连。
    林中枝叶茂密、地势不平，就算是狼首怪物也要受限制，但这头白马却几乎不受影响。
    四蹄在地面、树枝、灌木上来回跳跃，好似一道白色的幽灵，飞快收割着活人性命。
    即使偶尔被棍棒、铁器击中，也不影响它的动作。
    “用网！”
    “快用网！”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对付狼首怪物，众人想了很多种办法，树藤编织的网就是一种。
    为了增加杀伤力，网眼还系了锋利的铁器碎片。
    “它太快了！”
    扯网的一人大吼，声音还未落下，就被白马当头撞上，螺旋形的独角直接贯穿心脏自背后冒出。
    他身上的铁甲、皮坎，在独角面前宛如无物。
    怎么可能……
    “噗哧！”
    “啊！”
    人群混乱，白马纵横，眨眼间人群就死伤惨重。
    即使是韩胖子这等高手，面对此情此景，也是有心无力。
    周甲两人拨开草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表情不由一愣。
    “唰！”
    前方白影一闪，猛撞而来。
    周甲下意识举盾，身躯条件反射朝后一缩，同时右手挥舞斧子，朝着盾牌前方狠狠就是一劈。
    “彭！”
    一股巨力传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辆疾驰的货车撞上一般，咽喉一甜，整个人倒飞出去。
    手臂，更是几乎当场骨折。
    但同时，斧头似乎也砍在什么上面。
    两耳嗡嗡作响中，隐约听到有人大喊，声音中带着狂喜：
    “它受伤了！”
    白马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次撞上的竟是块硬骨头，独角撞在盾牌之际，突然有一丝电光从盾牌上冒出来落在它的身上。
    电光微弱，却能麻痹身躯，让白马身躯一僵，闪避不及下，前腿当即被斧头砍中。
    腿上鲜血横流，露出骨茬，速度也为之一减。
    见状，众人不由大喜，在韩胖子的招呼下从四方围了过来。
    “用网，快用网！”
    “律律……”
    白马欢快的叫声，终于出现惊恐之意。
    在众人拼命下，一张大网终于罩在它的身上，网上锋利的铁器也在不停划破皮毛。
    它没有灵活的双手，一旦被网住，速度、杀伤力急剧下降，而且越挣扎，网缠的越紧，它身上的伤势也就越重。
    不过眨眼功夫，就遍体鲜血，悲叫连连。
    “杀了它！”
    韩胖子双眼发红，心中不只是愤怒，还有激动。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即将迎来第三次极限的突破，但最近一直不成，想来杀了这头白马应该可以了。
    念头转动，他已紧握长枪扑到近前，身躯发力，枪尖直指白马咽喉狠狠捅去。
    “唰！”
    “啪！”
    陡然。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先是轻而易举击飞长枪，然后当空一绕，狠狠抽在韩胖子身上，把他打飞出去。
    “住手！”
    同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不是普通话，也非地球上的任何语言，但偏偏，众人全都能听得懂。

 015 四人

    黑影当空盘旋，把独角白马所在团团围住，然后猛的朝下一落，由一点横扫四面八方。
    “啪啪……”
    “啪！”
    一时间，烟尘四起，人群惨叫连连，但凡靠近白马的人都被齐齐掀飞出去，无一例外。
    黑影回缩, 赫然是一根漆黑长鞭，鞭子的一头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自冷眼扫视全场。
    女子一身纯黑服饰，脚踏皮靴，像是某种作战服，又像是贴身皮衣, 把自己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
    短发、五官精致。
    奈何从眉间到下巴的一道斜斜伤疤破坏了这种美感, 眼神也极其阴冷, 让人不敢直视。
    “不错嘛！”
    一个带着股轻挑意味的声音自女子背后传来：
    “过来还不足十日，就能围杀白鬃，这批新人在最近这些年，应该算是比较优秀的了。”
    “没有几个内壮，是扛不住白鬃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与前者不同，后者的声音更加沉稳有力：
    “刚才那盾牌应该是件入品的兵器，有特殊效果，不然单凭几个二品虎骨，不可能遭得住白鬃的戏耍。”
    “三品内壮，也不是那么好成就的。”
    随着声音靠近，三道身影依序从黑暗中走出。
    一人身材高瘦，眼神轻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来回审视场中众人, 尤其是其中的女性。
    在他身旁，是位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
    男子腰悬双刀, 眼神锐利，视线忽略其他，只看周甲、韩胖子这等实力较强的人。
    最后一人最为神秘。
    整个人藏在黑色的斗篷里，皮包骨头的右手从斗篷下伸出，抓着根好似树藤交织而成的木杖。
    打扮，有些像魔幻题材中的西方魔法师。
    四人造型各异，或身披铠甲、或时尚皮衣，还有一位神神秘秘，让人猜不透他們的来路。
    说的话明明不是普通话，却偏偏能让人听懂。
    凶残白马！
    突然出现的四人！
    实力明显极其强大。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嗯！”
    韩胖子挣扎起身，垂首看了眼自己前胸，眼中不由露出骇然。
    他身上有从狼首怪物那里夺来的盔甲，但此即盔甲从中开裂，露出内里血肉模糊的皮肉。
    刚才那一鞭，不止抽碎盔甲，还撕裂了他的皮肉。
    不提盔甲。
    现今他的皮肉之强，堪比坚韧的牛皮，普通人拿刀子划，如果刀刃不利的话都可能划不破。
    那女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力……
    可想而知！
    念头转动，他面上的表情不由越发凝重，眼带忌惮看向四人：
    “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重要的是，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
    他话音出口，场中突兀一静。
    就算是那些身上有伤，正自痛苦呻吟的人，也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的盯着斗篷怪人。
    离开？
    谁不想离开！
    周甲背靠大树，同样心头狂跳。
    他刚才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只不过来人古怪，为防万一他打算先示弱看看情况。
    这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离开？”
    “是啊！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们能带我们离开？”
    “……”
    一时间，场中尽是喧哗。
    “住口！”
    这种局面让眼神轻挑的男子面泛不耐，猛然张口大喝。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一团白烟从他口中冒出，然后疯狂扩张，与声音一起横扫四面八方。
    “轰……”
    霎时间，林木晃动，水波炸裂，万物齐齐一静。
    周甲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再看身旁，陈卉面目呆滞，双耳甚至有丝丝血迹流了出来，整个人踉跄后退。
    这嗓门……
    音波功？
    “你！”
    男子却没有理会场中众人的惊恐、难受，伸手朝着韩胖子一指，冷冰冰开口：
    “你来说！”
    “其他人住口！”
    韩胖子嘴角抽搐，待到耳鸣过去，才小心翼翼开口：
    “怎么做，你们才带我们离开？”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四人很明显不是善类，他也不信对方会无缘无故帮忙。
    “胖子，你很聪明。”斗篷人低低轻笑：
    “很简单，你们帮我们一个忙。”
    说话间，他轻顿手中木杖，一层绿光凭空浮现，沿着地面冲向白马，瞬间把它包裹。
    绿光无声无息腐蚀藤网、铁片，却又修复着白马身上的伤口。
    不过眨眼功夫，那遍体鳞伤的白马就重新站起了起来，奔到女子身边，低头亲昵磨蹭着对方。
    这种诡异的手段，也让众人面色变换，再看过去，眼中已是充满了敬畏。
    力气、嗓门大，还可以理解。
    这是怎么做到的？
    传说中的魔法？
    这到底是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韩胖子咽了咽口水，问道：
    “帮什么忙？”
    他看得出，对方应该是四人的首领，在斗篷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三人全都安静下来。
    眼神，也带着些许恭敬。
    “那边。”斗篷人缓缓伸手，朝东南方向一指：
    “有一头独眼怪物，它身边有些狼人、僵尸守护，你们解决掉狼人、僵尸，最好引出来独眼怪物。”
    “然后，我们解决它。”
    “事成之后，就带你们离开。”
    不等韩胖子开口，就有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离开……”
    “噗！”
    他话音未落，四人中的轻挑男子面色一寒，手一甩，一道寒光闪现，瞬间洞穿他的掌心。
    “咄咄咄！”
    接连三声闷响，一共四柄飞刀出现，接连贯穿说话之人的手心、脚掌，成大字型钉在树上。
    飞刀洞穿手脚的剧痛，皮肉的拉扯，让他惊声尖叫。
    “啊！”
    “不长记性！再吭一声，下一把刀子瞄准的就是你的嘴！”轻挑男子手腕翻转，掌心再次出现一柄飞刀。
    “……”
    钉在树上的那人身躯一颤，急急止住呼痛，只是额头冒汗，任由鲜血从手脚流淌下来。
    他身体的每一次颤抖，都会带来剧痛，而剧痛又会让肌肉抽搐，如此繁复，不停遭受折磨。
    但死亡的威胁，让他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周甲面色发寒，下意识提了提身前的盾牌，微缩身躯。
    这四人，绝非善类。
    纵马行凶，出手残忍，手段强大且诡异，他们要做的事定然不会轻松。
    但不答应……
    韩胖子同样面色难看，但如今人在砧板，任人鱼肉，虽然他们人多，却没什么作用。
    当下咬牙开口：
    “那些东西有多强？我们要怎么做？”
    “放心。”斗篷人慢声开口：
    “虽然会有些危险，但只要小心些，活下来还是有希望的，你们还有用得上的地方，所以不会让你们平白送死。”
    “嗯……”
    想了想，他侧首道：
    “司徒，路上你顺便教教他们。”
    “是。”那位腰悬双刀、气质沉稳的男子闻声点头。

 016 欺辱

    众人再次汇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他们是想让我们在前面趟路，甚至是……送死！”
    赵刚是省弓箭协会的会员，弓术算是家传，一手连发弓威力惊人，靠杀狼首怪物已经破了两次极限。
    所谓的极限，是韩胖子自己发明的称呼。
    在那四人口中，似乎另有叫法。
    他收起地上散落的箭矢, 压低声音开口，面上露着担忧。
    “那又怎么样？”韩胖子双眼眯起：
    “你觉得我们有的选？”
    周甲蹲在一旁，闻言轻叹。
    确实。
    这几人出手凶残，杀人不眨眼，不答应定然不行，至于反抗……, 莫说一共有四人, 就算只有一个, 在场众人加起来怕也不是对手。
    单单养的头独角兽，都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更何况。
    还要指着对方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了。”周甲开口问道：
    “黄金福怎么样了？”
    “死了。”韩胖子面无表情：
    “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几头狼首怪物分食，好在死的时候没怎么遭罪，想来路上也会走的安稳些。”
    “其他人都逃散了，后面又断断续续碰到了一些人，刚子就是那个时候加入的队伍。”
    周甲眼神一黯。
    戴蕾、程旗失踪，黄金福被杀，秦医生、陶红、苏强……，都是刚刚认识，就接连丢了性命。
    “这个鬼地方！”
    赵刚低声咒骂了一句，又道：
    “韩大哥，你说他们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去？不会是耍我们的吧？我怎么感觉不靠谱？”
    “嘘……”韩胖子眼眉低垂：
    “小心他们听到。”
    周甲悄悄抬头，就看到那轻挑男子面带冷笑扫了眼几人，眼神带着讥讽，然后招了招手：
    “收拾好了就走吧，那边还有一批人等着。”
    还有其他人？
    看样子, 这四人不止找上了他们。
    不久后。
    “戴蕾！”
    “程旗！”
    “卉卉！”
    在这里竟然见到熟人，陈卉一脸兴奋的奔过去, 对面的一男一女也是大喜，不过程旗的表情似乎有些许奇怪。
    周甲收回眼神。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程旗、戴蕾两人的手应该是握在一起的，态度也很亲昵。
    “你们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你们也没事！”
    “对了，这几天你們去哪了？”
    两女抱在一起，一会哭、一会笑，难掩心中的激动，陈卉也说起这些天自己的经历。
    “你刚才说什么？”
    程旗越听越不对劲，面色突然一沉，道：
    “你和周甲两个人被困在一个地方好几天，直到今天才出来？这些日子你们两个都在一起？”
    “是啊！”陈卉应是，随即就是一愣。
    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她的表情下意识变了变，急忙道：
    “你想什么哪，我跟路人甲是好朋友。”
    “是吗？”
    程旗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孤男寡女被困一处，绝望之下相互慰藉再正常不过，他自己就没能忍住，这两人能？
    他遇到的还不是那种绝境！
    一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他的心脏就忍不住抽了抽，这个身子我都还没有碰过……
    “想什么哪？”
    戴蕾伸手拍了一下他，翻了翻白眼：
    “卉卉不是那种人，你以为都跟……一样。”
    “哼！”
    陈卉轻哼，脖颈昂起不去看程旗，她虽然算不上心安理得，却也理直气壮，毕竟没真的做什么。
    “是，是我多想了。”程旗强扯笑意，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
    作为男朋友，刚才陈卉的表情变化他又岂能没发现，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过什么。
    该死！
    念头转动，他下意识紧握拳头。
    “你，过来一下！”
    这边，周甲被人叫住，回首看去，却是那位眼神轻挑的男子，对方正来回审视着他。
    “高……高先生。”
    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如何称呼，周甲走到近前，试探着开口，他已经知道对方的姓名：
    “您找我有事？”
    “嗯。”高利秉点了点头，手一伸，问也不问就夺过周甲身上的盾牌，拿在手里上下打量：
    “能发电的木头，倒是少见。”
    他用手敲了敲，又拿匕首划了划，检查了片刻之后，嘴角一撇，面带不屑扔了过来：
    “材质还行，勉强入品，你小子运气不错。”
    “是。”周甲低头：
    “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
    “等下！”高利秉皱眉，音带不悦：
    “我说让你走了吗？”
    “……”周甲深吸一口气，闷声开口：
    “高先生还有什么事？”
    “把你身上的东西拿过来。”高利秉大手一伸，见周甲有些愣神，哼了一声直接扯下他身上的包裹。
    随手一抖，包裹里的东西当即洒落地面。
    “果然，早就感觉有些问题。”
    其中的几块石头，让高利秉双眼一亮，急忙捡起，并随手在周甲衣服上擦了擦抹掉上面的灰尘：
    “源石！”
    “是跟盾牌在一起找到的吧，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死在这种地方，估计也就是四五品。”
    对方的言语、动作，丝毫没把周甲当回事，东西随便拿，更是当个抹布般随意擦拭。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甲低着头，一声不吭，好似根木头。
    “滴……”
    收起‘源石’，高利秉又捡起地上的手机。
    他应该在这段时间碰过其他人的手机，按下按键，仅剩的电量让屏幕亮起，露出熟悉的笑脸。
    “咦！”
    高利秉双眼一挑，面露笑意：
    “这女人挺漂亮的，她在呢？”
    说着，一手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一边抬头朝着周围的人看去，态度极其轻挑。
    周甲咬了咬牙，摇头道：“她没来这个地方。”
    “哦！”
    高利秉点头：
    “那真是遗憾，不然还能玩……”
    话音未落，他面色猛然一变，抬脚就朝周甲踹去。
    “彭！”
    他出腿无声，速度却快的惊人，内里更是夹杂这一股大力，直接把周甲给踹飞数米开外。
    剧痛让周甲表情扭曲，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
    “你他妈那是什么表情！”高利秉冷着脸看来：
    “找死！”
    说着，把手机朝下一丢，踏脚踩碎。
    ‘咔嚓嚓’之声，让周甲身躯一僵，蜷缩的身躯里两眼通红，双手青筋高鼓紧紧握起。
    人群散在四方，所有人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但没有一个人吭声。
    陈卉张了张嘴，想要过来，也被戴蕾、程旗给拦住。
    “怎么了？”
    这时，腰悬双刀的司徒雷踏步行来，打眼一扫，无语摇头：
    “姓高的，这人还有些用处，你轻着点。”
    “哼！”
    高利秉冷哼，伸手朝人群中一位高挑女子指了指：
    “你，过来！”
    那女人面色微变，眼露希冀看向身边的人，奈何面对她的视线，相熟的人一个个侧首避开。
    明白怎么回事的戴蕾等女，更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最终。
    女人还是朝着高利秉走了过去，她的面色发白，双脚发软，几乎是被对方提着离开。
    至于周甲。
    依旧在地上喘息。
    良久才缓缓撑起身子，把地上的手机碎片一点点捡起。
    …………
    “进入这里的生灵活物，有的体质不强，有的可以直接入品。”
    “司徒先生，什么叫入品？”
    相较于同行的另外三人，司徒雷的脾气应该是最好的，闻言也不生气，开口解释道：
    “凡阶十品，一品牛皮、二品虎骨、三品内壮、四品换血，过了四品，在这就算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相差一品，实力天差地别。”
    “当然，真正厮杀起来，若是身怀利器、高明武技的话，以弱胜强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从什么时候有的入品一说，我也不知道。”
    “司徒先生，您是几品？”赵刚小心翼翼开口。
    一个人的实力，应该是属于秘密，不曾想司徒雷竟毫不在意，道：
    “我是六品，伐髓。”
    “那高先生哪？”韩胖子看了眼蹲在一旁的周甲，开口问道：
    “他那么厉害，应该很强吧？”
    “呵……”司徒雷轻笑：
    “他是五品，易筋，不过他手段不错，倒也可以当做六品来看。”
    “好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耐，摆了摆手道：
    “这些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处，知道就可以了，现在我每人说几句，能学多少看你们的本事。”
    “是。”

 017 盾反

    斗篷人亚伦，鞭女吴英，双刀客司徒雷，还有就是好色如命、有飞刀绝技的高利秉，这就是那神秘四人组的成员。
    亚伦阴冷诡异，鞭女凶残冷酷，高利秉自不用多说。
    相较而言。
    司徒雷应该是四人中脾气最好的一位。
    至少，表面上如此。
    “我不懂弓术。”
    颠了颠赵刚递来的铁胎弓, 他轻轻摇头，反手扔了回去：
    “不过如何发力，倒是可以教一教你。”
    说着，负手踱步：
    “你们已经是二品虎骨，皮坚肉糙、骨骼坚硬, 但空有境界是不成的，还需要学会掌握体内的力量。”
    “同为二品，能否掌控力量，乃至掌握某些秘技，实力天差地别。”
    “还请司徒先生教我！”赵刚脸色一正。
    “好说。”司徒雷轻笑：
    “你们实力强些，对我们也有好处，不过时间有限，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来！”
    他朝着赵刚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然后五指轻探，扣向赵刚腰肋，爪势变换，接连抓在他的大腿、手臂等各个筋肉处。
    “唔……”
    赵刚口中闷哼，面上冒出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反手取出一根箭矢弯弓搭箭。
    “崩！”
    弓弦震颤。
    “噗！”
    黑影闪过，几十步开外的一株大树上, 瞬间被贯入一根箭矢, 箭矢入树一尺，仅露尾部的翎羽急速颤抖。
    这里的树木极其坚硬，常人刀劈不破。
    眼前的这一幕，也让除了司徒雷之外的众人，纷纷变色。
    这种速度……
    这种力量……
    莫求紧了紧手中盾牌，心中骇然。
    如果不能够提前发现的话，面对这种攻击，他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中了箭。
    一旦中箭，难逃一死。
    “嘶！”
    赵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加了将近一倍，就算是一头大象站在面前，我也能……射穿！”
    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
    他只觉自己浑身发酸，尤其是被司徒雷抓过的地方，更是剧痛难忍，几乎不能动弹。
    反倒是一股热流，沿着刚才发力的顺序不停游走。
    这是……
    发力技巧？
    心中一动，赵刚急忙收敛杂念，闭上眼细细体会自己身上的变化，每一块肌肉的蠕动。
    “嗯。”
    把赵刚的反应尽收眼底，司徒雷缓缓点头。
    “你！”
    转身，他看向周甲：
    “把盾牌拿过来。”
    “是。”
    周甲眼神一动，急急递了过来。
    “入品的盾，运气不错。”接过盾牌，司徒雷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随口赞了句又道：
    “你觉得，盾牌是用来干什么的？”
    “护身，挡住别人的攻击，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对于这一点，周甲回答的没有迟疑。
    “只说对了一点。”司徒雷却不怎么满意：
    “如果只是护身的话，能够护住整个人的巨盾才是主流，但大部分盾牌都不会那么大。”
    “所以……”
    他看了眼周甲，道：
    “盾牌的作用，是打断对手的进攻！”
    这有什么区别？
    周甲一愣。
    “来！”
    司徒雷招手：
    “拿斧劈我！”
    周甲眼露诧异，见对方一脸随意，不由心中好笑，自己怎么可能伤得了面前这位。
    “好。”
    定了定神，他握紧手中巨斧，腰部发力，手臂猛甩，巨斧划过一道弧线朝司徒雷斩去。
    威势倒也惊人。
    面对他的攻击，司徒雷面色不变，只是在巨斧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主动举盾顶了过来。
    “彭！”
    斧盾相撞，周甲身躯后仰，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待到回神，一柄长刀就已横在自己咽喉。
    “唰！”
    司徒雷收刀，淡淡开口：
    “我用的力气，还不如你大，只是打断你的攻势，就能让你的身体失去平衡任人宰割。”
    “这一招，是盾法的基础，你可以称呼为盾反。”
    盾反？
    周甲呼吸急促，双眼发亮：
    “还请司徒先生指点。”
    他刚才并没有用尽全力，但对方的格挡，也确实让他无力抵抗，时机恰是发力不足的时候，不止打断了他的攻势，还造成反伤。
    这种技巧，远比他之前鲁莽硬抗要强的太多。
    “好说。”司徒雷扔过盾牌：
    “眼尖，把握好时间，多尝试几遍就能做到，不过要想灵活运用，还需经常实战才行。”
    “是！”
    周甲应是。
    …………
    就如司徒雷说的，他每个人都会指点了几句，但能学多少却不管，学不会也不会再教。
    而能够得到他指点的，也不多。
    除了周甲、赵刚、韩胖子三人外，还有两人。
    一位叫王士忠，是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另一位是位女性，叫黄颖，也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
    他们五人，都是二品虎骨。
    当然。
    周甲其实是三品内壮，只不过司徒雷等人并没有一眼看出他人实力的能力，错认为虎骨。
    实际上。
    在进入这个地方短短不足十天的时间里，理论上是不可能让一个不入品的普通人，成为三品内壮的。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人早早成就了内壮。
    “发力技巧是根本。”
    待司徒雷走后，五人围在一起交流经验，韩胖子率先开口：
    “其他的技巧，在此基础上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不错。”赵刚点头，眼中有些遗憾：
    “可惜，你们都学了一手本事，就我没有。”
    司徒雷不通弓术，但其他兵器好似样样精通，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学了一门独特的技巧。
    就如周甲学的盾反。
    “知足吧。”黄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依旧风姿不减，身材更是丰满火辣，闻言美眸一翻：
    “你是弓箭手，不用上前边的，我们可危险多了。”
    “是啊。”韩胖子点头：
    “而且我们刚学，能不能学会都是两说，你学箭可是已经十几年了，这点谁也比不了。”
    对于赵刚，几人无不羡慕。
    其实除了赵刚，几人都有长处。
    黄颖是女人不假，但她是体育大学毕业的，还是国内唯一一家211体育大学的尖子生。
    毕业后的工作是散打教练，身手利落。
    王士忠的秃顶，不是营养不良，而是健身太多荷尔蒙分泌旺盛导致的，脱了衣服浑身都是腱子肉。
    韩胖子自不用多说。
    底子强，还敢打敢拼，这些日子带着那么多人穿林越野，身上都市精英气息早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唯有周甲，文科毕业生，相对最为普通。
    不过……
    他闭上双眼，识海洒落星光，一连串字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34/1000）。
    源星：无
    武技：盾反入门（2/10）、源力入门（1/50）
    字幕又有了些许改变，从凡品三阶改为凡阶三品，这点大差不差，此外，最下面又增加了两门武技。
    睁开眼，他面露沉思，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我们几个对练试试？”
    “也好！”

 018 源星

    “哒！”
    黄颖单脚跺地，身躯笔直射出，同时手臂如出鞘长剑，带着一缕寒光朝着周甲直斩。
    “咄！”
    长刀与盾牌相撞，无功而返。
    所谓双刀看走、单刀看手，一击不中，黄颖并未就此罢休，手腕晃动, 掌中刀来回劈砍。
    二品虎骨的身体素质，让她把手中刀舞成团团刀花，几乎看不见人影。
    “咄咄咄！”
    周甲身躯微弓，单手持盾，脚下缓缓移动，不停挥舞盾牌挡住来袭的刀光。
    不多时。
    “够了！”
    黄颖脚下一停，伸手抹了把额头热汗：
    “休息一会。”
    她斩出的每一击, 看似简单, 实际上都在尝试运用学来的发力技巧，对体力消耗极大。
    当然，力道也足。
    “嗯。”周甲点头，朝一旁的陈卉三人看去：
    “你们来。”
    “又来？”陈卉面上一垮：
    “你不休息休息？已经好几轮了。”
    “用不着。”周甲声音冷淡：
    “你别埋怨，这里你实力最弱，如果不多练习的话，万一遇到危险，未必有人来得及去救。”
    “好吧。”
    周甲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陈卉唯有轻叹，招呼戴蕾、程旗拿起武器围了过来。
    与她不同。
    这些日子戴蕾、程旗一边逃亡、一边厮杀，早已打破一次极限，也就是成就了一品牛皮。
    三人联手, 再加上周甲只拿盾牌抵挡，倒也有来有往。
    “彭彭！”
    “彭！”
    棍棒击打在盾牌上，然后高高弹起。
    已经三品的周甲体力绵长, 移动速度惊人，虽然被围攻，抵挡起来却也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有些奇怪。
    相比起陈卉、戴蕾，程旗的力道未免太足了些，表情更是带着股阴冷，不时咬牙切齿。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
    反倒是对方，当初遇到披甲怪物的时候惊慌逃走，把自己给留了下来，恼也该自己恼才对。
    “噼啪……”
    陡然。
    一丝电光自盾牌上冒出，沿着棍棒落在程旗身上，瞬间让他身躯酥麻，头发笔直竖起。
    “噗通！”
    直直栽倒在地。
    “程旗！”
    陈卉、戴蕾急忙停下动作，匆匆奔了过去。
    “这招不错，就连那独角畜生都能电麻。”不远处的韩胖子双眼一亮，又摇了摇头，音带遗憾：
    “可惜，时灵时不灵，真正动手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得上。”
    “韩大哥。”确认程旗没什么大碍，周甲开口：
    “咱们练练？”
    “还来？”韩胖子皱眉，看过来的眼神带有深意：
    “周甲，有句老话说的好，欲速则不达，以咱们的实力，再怎么练也比不上那几位的。”
    高利秉是混账。
    该死！
    但周甲这般疯狂压榨自己的做法，同样不可取。
    莫说相差了三品，就算是同为二品虎骨，以那四人掌握的技巧，也能吊打他们所有人。
    “我知道。”周甲眼角跳了跳，面无表情开口：
    “我还有些力气。”
    他是三品，持久力自然要超过其他人，不过经由几轮轮换，身体也确实达到了极限。
    闭上眼，脑海里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35/1000）
    源星：无
    武技：盾反入门（8/10）、源力入门（2/50）
    内壮增加了一点，应该是能量摄入，森林里有一种类似椰子的果子，果肉能补充能量。
    多吃的话，实力会有所增加，尤其是对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
    这话是司徒雷说的，应当不假。
    而盾反入门的提升，则得益于他自己的努力。
    确实是努力！
    这个光幕纯粹是样子货，除了能数据化显现某些东西外，没发现有丝毫其他的用处。
    盾反增加的六个点，全赖周甲拼命的练习。
    也就是说。
    他自己武技熟练了，数据就会增加，并不存在直接加点来带动武技熟练，这点让人很是遗憾。
    也能看出名师的重要性。
    司徒雷稍微指点，就有两个点，而周家没日没夜拼命联系两天，也只是增加了六个点，这还是入门等级。
    除此之外，这两日也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
    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黑夜都有红月。
    这点很重要，因为只有在红月悬空的时候，尸体才会发生异变，成为他人口中的行尸。
    只要是尸体，都会发生异变！
    而每次红月出现，上一次变异的尸体实力就会增加少许。
    也是因此，毁尸灭迹成了所有生灵活物的本能。
    除此之外。
    森林里危险的东西不止狼首怪物和变异行尸，还有吃人的树、水里的蛇、天上的怪鸟……
    各种能致人死地的东西，多不胜数。
    被困那宫殿数日，对周甲两人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没有遭遇过这么多的磨难。
    当然，未知更多。
    这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还能不能回去？
    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等等……
    “雾气在散。”
    吃着果肉，赵刚开口：
    “看情况，用不了多久，围在森林周边的雾气就会彻底消失，这对那四位似乎很重要。”
    “嗯。”韩胖子点头：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们要我们尽快赶到地方，应该就是要在雾气散之前，杀死那个怪物。”
    司徒雷四人不常在队伍里，但他们的一举一动众人都看在眼里，也能分析出一些情况。
    四人组并不介意显露自己的情绪。
    或许。
    在他们眼里，众人不值得他们故意掩饰。
    “我打听了一下。”黄颖低声开口：
    “从地球过来的人都集中在两个小时，那段时间只要进了盘山公路的，都来了这里。”
    “那要多少人？”
    周甲面色微变。
    虽然那里是盘山公路，但也是城市到乡村的两条主路之一，每日的车流量十分惊人。
    “肯定不少。”黄颖眼神微垂：
    “上千应该是有的，但现在，只剩下五十七个。”
    周甲默然。
    五十七人，都在这里，也许森林里还有零散人在，但少数人在这里几乎不可能活下去。
    “别想那么多。”韩胖子开口：
    “活下来的，大部分都已经入品，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自保。”
    “哼！”赵刚冷哼：
    “就怕有人不会让我们如愿。”
    几人心头一沉。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遇到成群的狼首怪物也是不惧，但却要受那四人挟制，去明知道危险的地方。
    说起来，心中唯有不甘、愤怒。
    但没人敢反抗，反抗的人就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走了！”
    这时候，鞭女吴英的身影出现在树枝上，朝着人群招呼：
    “前面有个狼人驻地，你们去练练手，再往前就到地方了，别一个个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冷眼扫视众人，不屑一笑：
    “快点！”
    “哪个走的慢了，别怪我鞭子不长眼！”
    她鞭子的厉害，很多人都见识过，当下没人敢多说，稀稀落落起身，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不多时。
    一个类似古代简易营寨的地方，出现在众人眼前。
    同时。
    远处的密林中，一片红光笼罩大概里许之地。
    那里，应该就是目的地。
    “哒……”
    周甲陡然止步，眼露惊疑看向那片红光所在位置。
    脑海里。
    星辰似乎感应到什么，光晕猛然一盛，字幕落下：
    发现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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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9 熟练

    森林树木茂盛，数人环抱的巨树比比皆是。
    营寨就被一圈巨树围拢，诸多枯藤交错其间围成简易的营墙，树上搭着木板，隐约可见巡逻的狼首怪物。
    它们手拿铁胎弓，背有箭囊，身子隐藏在林叶后面。
    一旦发现敌人，就可居高临下发动攻击。
    高有丈许的营门遍布拳头大小的空隙, 拦鸟兔蛇鼠自然是不行，但人不可能钻进去。
    透过空隙，还能见到里面来来去去的怪物影子。
    数量，
    怕是能有好几十！
    其中不乏披甲乃至骑兵。
    披甲怪物的力气，比一品牛皮还大，骑兵若是加速冲锋，怕要三品内壮才能扛得住。
    这种局面，让韩胖子心头发沉，无奈只能朝着身前的四人低声开口：
    “几位，让我们强闯的话，就算能胜怕也会损失惨重。”
    “哼！”
    鞭女吴英不屑冷哼。
    “我来吧。”司徒雷轻叹一声，开口道：
    “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多，少损失些也是好的，等下还有大用。”
    “嗯。”斗篷人亚伦缓缓点头：
    “也好。”
    这几人的语言十分独特，明明各有口音，更不是普通话, 但所有人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这远远超出周甲的知识范畴。
    得到允许，司徒雷迈步上前。
    他不做遮掩从暗处走出，还未靠近营寨，就被上方的巡逻弓手发现，当即发出长啸示警。
    “嗷！”
    音起, 营地内啸声不断，此起彼伏，所有怪物都知道来了访客。
    与此同时。
    上方树叶缝隙中，一根根箭矢从中探出头，伴随着弓弦震颤，道道虚影朝司徒雷罩去。
    狼首怪物的力气很大，即使是幼兽都堪比成年男子，弓手更是佼佼者。
    箭，力大势足。
    一个闪现，就从四面八方射来。
    那么多箭矢落下，只是远远看着，周甲就下意识绷紧身躯，换作是他，有盾怕也不能尽数拦住。
    司徒雷抬头，双手按在刀柄之上，面色淡然。
    “唰！”
    刀光乍现。
    “叮叮当当……”
    十余根箭矢，好似同时被刀光劈中，四下弹飞出去。
    周甲双眼一凝。
    这是……
    盾反？
    同样的技巧，司徒雷以狭长的刀刃做盾，却能同时弹飞十几根箭矢, 不止快且极其精准。
    简直匪夷所思。
    一击之后, 司徒雷身躯微蹲。
    “彭！”
    他脚下发力，地面轻震。
    身体借力爆发，好似出膛的炮弹，带着烈烈狂风，瞬息间出现在营寨寨门之前。
    然后手中双刀交叉，猛然前斩。
    “轰！”
    十字刀光自胸前扩张，轰然撕裂前方的寨门，余力甚至把门后的两头怪物击飞出去。
    偌大寨门，突兀出现一个可供数人进出的大洞。
    “好……好厉害！”
    陈卉看的目瞪口呆，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
    虽然知道四人组很强，但也没想过他们竟然这么强，单单一个司徒雷，就这么恐怖。
    那斗篷人亚伦，又该多强？
    七品？
    八品？
    “哼！”
    高利秉撇了撇嘴，手臂猛甩，几道寒光闪过，营寨上方的弓手就接连惨叫着掉了下来。
    赵刚双眼一缩，下意识握紧手中弓箭。
    这种速度……
    这种力道……
    比自己用弓要强出太多，而且更加灵活！
    “好了。”
    解决完弓手，高利秉冷眼看向众人：
    “门也打开了，弓箭手也下来了，该你们上了！”
    “是。”韩胖子应是，一提手中长枪，示意其他人跟上：
    “我们上！”
    “杀！”
    “杀啊！”
    一群人大吼，从密林中鱼贯而出，冲入营寨。
    …………
    周甲一手盾牌、一手巨斧，紧跟着韩胖子冲进营寨，迎面就有一头狼首怪物咆哮着扑了过来。
    “彭！”
    他盾牌斜顶，巨斧顺势劈出。
    “噗！”
    盾牌挡住攻势，斧刃划过狼首怪物脖颈，略微的艰涩感闪过，那头颅就已滚落在地，脖颈处鲜血狂喷。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42/1000）
    普通的狼首怪物，能提供五到八点的能量。
    “嗷！”
    伴随着巨吼声，刚刚解决对手的周甲就被两头披甲怪物围在正中。
    它们一前一后，同时发动进攻。
    铁剑、巨斧在怪物手中狂舞，即使周甲已经三品内壮，面对这种攻势也不得打起精神，折身闪躲。
    三品也是肉体凡品，一旦被兵器砍中要害，照样会死。
    好在他速度够快，力气更大，找准时机猛举盾牌撞飞一头，趁机挥斧朝着另一披甲怪物猛冲。
    “噗！”
    “咔嚓！”
    司徒雷传授的发力技巧，让他爆发力惊人。
    三斧，砍死一头。
    另外一头回过神时，也未坚持多久，就倒在斧下。
    曾几何时，面对一只眼睛受伤手里还没有兵器的披甲怪物，他都要拼命才能侥幸胜出。
    现今……
    被两头围攻，也能轻松解决。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73/1000）
    披甲怪物，一头能提供十五到二十的能量。
    收回思绪，耳边咆哮连连，周围尽是人、怪物在彼此拼杀，每个人似乎都红了双眼、失去了理智。
    “呼……”
    长吐一口浊气，周甲紧了紧手中的盾牌，陡然咆哮一声，身躯缩在盾牌后面，朝着一堆怪物猛冲过去。
    “彭！”
    三品内壮，足可碾压绝大多数怪物，一路举盾横冲直撞，竟是生生被这群怪物给撞散开来。
    气力将近之际，他脚下一停，手中巨斧绕身斩出。
    源力技巧恰好触发，力道随之猛增一倍，斧刃好似旋转的刀刃，划过周遭。
    “噗噗噗！”
    霎时间，身周怪物的鲜血、残肢抛飞。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286/1000）
    “好！”
    韩胖子双眼一亮，忍不住大吼一声，长枪旋转猛刺，红缨枪花噗哧一声贯穿一头怪物的咽喉。
    赵刚身在后方，双眼眯起，不停弯弓搭箭。
    “唰唰唰！”
    一根根箭矢，好似子弹出膛，接连贯穿一头头怪物。
    周甲闻声抬头，正要开口回应，猛的一举手中盾牌，同时发力侧顶，身躯条件反射般缩在其后。
    “彭！”
    巨力传来。
    但奇怪的是，明明来袭的力道远比之前遇到的更大，但他自己感觉，却是抵挡的更加轻松。
    甚至还有空挥出一斧，把那突然出现的骑兵逼退。
    心中一动，脑海光幕浮现。
    果不其然。
    盾反熟练（1/70）
    这门技巧，赫然从入门变成了熟练。
    果然！
    唯有真正的战斗，才能最快增加武技熟练度。
    仅仅只是少许进步，从入门变熟练，盾牌握在手里就有一种如臂所使的感觉，随随便便就能格挡攻击。
    周甲双眼发亮，迎着再次来袭的骑兵再次挥盾。
    盾反！
    “彭！”
    骑兵身躯一僵。
    发力！
    挥斧！
    “噗！”
    虽然骑兵拼命闪避，奈何胯下的狼骑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被迎面而来的斧头斩下脑袋。
    举盾！
    挥斧！
    举盾！
    挥斧！
    变换位置，继续举盾、挥斧。
    能让韩胖子等人陷入危险的骑兵怪物，在他手中竟然未能坚持几个回合，就被斩杀当场。
    甚至。
    被一群怪物包围的周甲，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不停的移位举盾、挥斧，肉眼可见斩杀着一头头怪物。
    渐渐的，他已心无杂念，甚至不起波澜，只是不停的举盾挥斧。
    三品的实力，让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在怪物的撞击下失去平衡，盾牌能轻松抵挡数个方位袭来的进攻，也让他在应对来袭攻势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
    举盾挥斧几乎成了本能。
    除了骑兵。
    几无一合之敌！
    …………
    营寨外。
    四人组汇合在一起。
    他們并不在意营寨里的战况，只要人死的不是太多，等下够用就行。
    “最多三天！”
    斗篷人亚伦看向远方薄薄的雾气：
    “到时候这里就会彻底融入，所有人都能进来，到时东西就不是我们能够入手得了。”
    “放心。”鞭女舔了舔嘴角：
    “我们恰好出现在一个世界碎片融合的时候，看来上天注定，那东西会归我们所有。”
    “不错。”
    高利秉、司徒雷接连点头，眼中隐泛狂热。

 020 临近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三品内壮（411/1000）
    源星：无
    武技：盾反熟练（3/70）、源力入门（17/50）
    相较于盾反，名为源力的发力技巧显然更难修炼，盾反的等级上升到熟练后，也越来越难增加经验。
    倒是三品内壮，得益于此番的厮杀，已经逼近一半。
    最大的贡献当是两头骑兵，骑兵怪物提供二十能量，它胯下的狼骑也能提供十点能量, 加起来就是三十点。
    “周甲。”
    韩胖子抖落枪尖污血，凑到近前低声开口：
    “你已经三品了吧？”
    “……嗯。”周甲略作迟疑，并未掩饰：
    “韩大哥应该也三品了吧？”
    刚才他见对方斩杀一头披甲怪物后面泛狂喜，力气也是大增，如无意外应该也成了三品。
    “嘿嘿……”韩胖子咧嘴一笑，随即又是轻叹：
    “可惜，就算三品也是别人粘板上的鱼肉，若是能成为五品乃至六品，估计还差不多。”
    但这也只是想想。
    听司徒雷话里的意思，他們这群‘新人’杀怪升级，只在新人阶段有这么大的用处。
    过了‘新人’阶段，再想升品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别提，就算他们真的成为五品乃至六品，空有力气，也绝不是司徒雷四人的对手。
    至于什么是新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人组从来没有给过他们解释。
    “啊！”
    一声惨叫，让休息的两人猛然抬头, 对视一眼后, 急急起身朝着营寨后方位置奔去。
    这里简陋木屋林立, 应该是狼首怪物们的住处，还未靠近，就有一股怪味扑鼻而来。
    两人赶到, 就见一群人面露惊恐缩在角落，一人跪在正中大声惨叫，左臂掉在一旁，断臂处鲜血止不住流淌。
    他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高利秉、吴英。
    “老吴！”
    看到地上惨叫的男子，韩胖子面色一变，急急上前：
    “两位，这是怎么回事？”
    “哼！”高利秉冷哼：
    “我记得动手前说过，这里的东西不要乱碰，此人竟想私藏，这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嗯？”
    他轻轻一哼，音带杀气，让老吴面色大变，顾不得被斩掉手臂的剧痛，急急跪地开口：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一时手里拿不下，所以才暂时放在兜里的。”
    “彭！”
    他话音未落，已被高利秉一脚踹飞：
    “怎么？”
    “你的意思, 是我冤枉了你？”
    “哇……”
    老吴在之前的厮杀中本就受了伤, 现在又被斩掉一臂, 再吃这么重的一脚身体彻底坚持不住。
    大口一张，就咳出一摊血水。
    “老吴！”
    韩胖子急急拦在他的身前，朝着两人扯出谦卑的笑意：
    “两位，这是个误会！”
    “绝对是误会！”
    “我们初来乍到，要这里的东西干什么？就算你们给，我们也不知道它们能做什么？”
    “这就是个……”
    “啪！”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鞭子狠狠抽飞。
    鞭女吴英的鞭子能轻松撕裂铁甲，这一次更是直接抽在韩胖子的脸上，几乎掀去他的半边脸皮。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朝着躺在地上捂着脸拼命蜷缩身躯的韩胖子扫了一眼，吴英冷冷一哼，甩鞭抽向老吴。
    “啪！”
    巨力落在脑袋上，就像是西瓜开了瓤，鸡蛋碎了壳，红的白的四分五裂。
    无头尸体，缓缓跌倒在地。
    “东西，都乖乖的拿出来堆在这里放好，若是被我发现有谁藏私的话，他就是下场！”
    冷冰冰的声音在场中回荡，让人心头发寒。
    周甲低头，身躯绷紧。
    地上的韩胖子身躯抽搐，半边脸血肉模糊，一只眼睛透过指缝死死看向老吴的尸体。
    与其他人不同，他与老吴的关系十分亲密。
    两人不止在地球上的时候就是要好的朋友，在这里老吴更是救过他的命，是实打实的生死之交！
    而今……
    “咔嚓嚓……”
    钢牙紧咬，几乎磨碎。
    高利秉似乎察觉到什么，视线扫过，面上露出不屑冷笑。
    …………
    狼首怪物的收藏，除了一堆堆吃食，还有一些宝石。
    红的、蓝的等等，纯度以地球人的眼光看不怎么样，但在这里应该价值不菲，吴英等人面上的表情都带着股惊喜。
    显然。
    就算是他们，也没有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稍作休息，众人再次前行，趁着夜色还未降临，一群人已经赶到红光笼罩范围附近。
    这里是一处稍显平缓的山坡，下方有一水潭，水潭周遭影影绰绰，能隐约见到不少生灵活物移动的轨迹。
    人群位于上方，藏于暗处。
    “还剩四十九个！”
    斗篷人亚伦扫眼众人，最后看向高利秉：
    “那东西可以召唤帮手，你带着些人守在外面，负责拦住它们，里面由我们三个处理。”
    “是。”高利秉应是，迟疑了一下方道：
    “那……留下鱼龙会愿意出钱买的？”
    “嗯。”斗篷人缓缓点头。
    高利秉了解，起身走向人群，伸手一指：
    “你，你，还有你……”
    “过来！”
    他一共指了七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女人，仅有的两个男性，也是长相俊美的类型，实力也都不强。
    陈卉、戴蕾，就在其中。
    反倒是实力更强、长相普通的黄颖，没被选中。
    一群人在他们眼中，就像是随意挑选的货物，随着七人被选走，场中的气氛也随之一变。
    一股凝重之意，在空中弥漫。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里面一头独眼、四臂的怪物引到这个位置。”斗篷人朝着前方一个空地比划了一下：
    “完成任务，就送你们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说实在话，对于他的话，周甲等人心中已经不怎么相信。
    但哪怕仅有一丝丝希望，也会有人死死拽住不愿意放弃，更何况不相信又能怎么办？
    他们还能反抗不成？
    “别想着耍滑头。”吴英扫眼众人，冷声开口：
    “这边是个高坡，那东西就在下面，两边都是死路，只有引出那东西你们才能离开。”
    “若不然……”
    “啪！”
    她轻甩长鞭，鞭影划过不远处一块山石，那坚硬的石头在长鞭下当场暴碎，就像老吴的脑袋。
    “你们也可以试试，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这块石头硬！”
    见状，众人心中不由一寒。
    “放心。”司徒雷急忙上前一步，把声音放缓，适时长着白脸：
    “这件事肯定有些危险，不然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搏一搏的话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也没有指望你们能杀死那东西。”
    “只要把它给引过来，就算完成任务。我说话算数，事成之后定然带你们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认真看向众人：
    “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周甲双眼一动，抬起头来。
    韩胖子等人也是一脸诧异，看向司徒雷。
    这话。
    是地球语言！
    是普通话！
    周甲深深看了眼司徒雷，转首看向下方。
    越靠近这里，他脑海里星辰光晕越发躁动。
    字幕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021 弃子

    水潭、山坡，一株株巨树凌乱生长其间。
    这里的树木枝干狰狞，少有绿叶，遥遥看过来，就像是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再加上诡异红光笼罩周遭，充斥着股阴森恐怖气息。
    四十余人小心翼翼行入其中，就像是被一层粘稠的液体包裹，移动速度似乎都变的慢了不少。
    “韩大哥。”
    待看不到后方的身影，赵刚压低声音：
    “你怎么看？”
    “我不相信他们。”韩胖子半边脸颊血肉模糊，伤势未愈，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沙哑：
    “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他们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周甲慢慢点头。
    他也这么认为。
    那四人手段狠辣，动辄打杀，不留丝毫余地，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与他们合作的架势。
    卸磨杀驴，怕是在所难免！
    “司徒雷怎么说？”王士忠闷声开口：
    “他应该也是从地球来的。”
    他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
    “你怎么知道他是从地球来的？会说普通话就一定是自己人？”韩胖子看了他一眼，冷声开口：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地球来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回去，又凭什么说能把我们送回去？”
    王士忠默然，顿了顿才苦笑道：
    “地球人不骗地球人。”
    “这话你信？”黄颖咬牙：
    “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前有狼、后有虎，我们难道还有的选？”
    “是啊。”一人开口：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心里怎么想的，兴许把我们赶到这里，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就像司徒雷说的，搏一搏，还有机会。”
    韩胖子扫眼众人：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按他的想法，应该是团结所有人跟四人组谈条件，只要所有人都不怕死、这里的东西对他们又十分重要。
    那么，四人组为了达成目的，有很大概率会做出妥协。
    至少暂时妥协。
    奈何……
    人心复杂，岂会那么容易做到齐心合力？
    他在原有的队伍里还有些威望，但能活到现在的，个个都是人精，少有人真正服他。
    而且枪打出头鸟，如果裹挟众人与四人组谈判，其他人如何不知，带头的肯定会死，他也不想死。
    罢了！
    心中一叹，韩胖子眼神幽幽：
    “他们四个怕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反抗，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听天由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心！”
    说话间，耳朵最为灵敏的赵刚双眼一眯：
    “有东西过来了。”
    他话音未落，一声箭啸就已传来。
    “噗！”
    箭矢从黑暗中冒出，贯入一人的胸口，巨力直接推着他离地而起，直直跌飞几米开外。
    落地后呛了几口血，就再无声息。
    “小心！”
    “快躲！”
    众人纷乱散开，找树木隐蔽。
    经由这段时间的厮杀，所有人都算是经验丰富，各自寻好位置，绷紧身躯朝里看去。
    对于死人，则是习以为常。
    “哒哒……哒哒……”
    蹄声响起，越来越近。
    周甲透过树杈缝隙，可以看到一头狼首骑兵正自奔来。
    不过与此前遇到的骑兵不同，这头骑兵浑身都是烂肉，眼眶漆黑，赫然是具异变的尸体。
    尸体异变后没了眼睛，活人反而难以避开它的‘感知’。
    躲起来，它也能‘看见’。
    周甲眼神闪动，深吸一口气，持盾主动走出。
    既然免不了一番厮杀，倒不如主动出击，实力变强些遇到变故活下去的可能性也更大。
    “嗬嗬……”
    ‘见到’人影，狼骑口中嗬嗬，胯下狼尸猛然加速，手中长枪枪尖轻颤，借速加力直直朝周甲撞来。
    盾反！
    “彭！”
    长枪落在盾牌上，被其一顶，当即高高弹起，狼骑前冲的势头也不由一滞。
    “死！”
    附近埋伏的两人见状暴起，一人手拿木棒，一人紧握铁棍，分别砸向骑兵和狼尸。
    他们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力道也不弱。
    周甲却面色大变：
    “小心！”
    话音未落，身形踉跄的狼骑已经稳住身形，长枪一划抽飞一人，然后连人带狼扑倒另外一位。
    至于落在身上的攻势，几乎没有用处。
    抽飞的那人仅是一品，被长枪一撞，整个身体就扭曲变形。
    “这东西比普通狼骑更强！”周甲低喝，同时身躯缩在盾牌后面，发力朝狼骑撞去。
    筋肉有序蠕动中，一股潜藏在体内的力量悄然爆发，转瞬涌入手臂，加持在盾牌之上。
    源力！
    刚咬下地上那人脑袋的狼尸转头看来，发力猛撞。
    “彭！”
    狼骑、木盾撞在一起。
    周甲忍不住闷哼一声，两眼发黑倒退数步，狼骑也不好受，连人带狼被掀飞在地上。
    “噗！”
    黄颖飞扑过来，单刀划过，一举斩下狼骑的头颅。
    狼尸还欲挣扎，也被赶过来的韩胖子一枪捅破脑袋。
    “呼……”
    几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凝。
    只是一头狼骑，他们已经出动了几乎是最强的三个人，而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怪物。
    “嗡！”
    陡然，上方一黑。
    韩胖子心头狂跳，猛然暴退。
    下一瞬。
    “彭！”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直直砸在黄颖所在位置，坚硬的地面生生被砸出一个凹陷。
    黑影赫然是一根两人合抱的树干。
    黄颖在原地消失不见，仅有一些肉泥、血水，从下面渗出。
    死了！
    二品虎骨，在这种地方稍不注意，同样说死就死！
    “嗷！”
    伴随着惊天长啸，周遭林木树枝急剧颤抖，下方一道道黑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咆哮着朝众人所在冲来。
    变异的狼骑！
    身高足有近丈的披甲怪物！
    一头头遍体黑毛、形似野猪一般的类人怪物！
    ……
    透过一干怪物，能看到后方还立着一头庞大的身影。
    那身影高有六米多，好似一栋二层的楼房，身上肥硕的肌肉彰显着恐怖的力量，大脑袋上一只巨大的竖眼格外醒目。
    在它的身边，有着一些大树树干。
    此时这怪物把四条粗壮的手臂伸展开来，两手抱住其中的一根树木，猛然发力，隔着几十米远朝人群抛来。
    “快躲！”
    “彭！”
    大地震颤，又有两人闪避不及被砸成肉泥。
    韩胖子满脸泥土从地上爬起，视线看向那独眼怪物，它手中的一个红色木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木杖顶端，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石。
    笼罩周遭的红光，似乎就是从那宝石里面冒出来的，这应该就是四人组想要的东西。
    周甲也看到了独眼怪物。
    但与其他人不同，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木杖上。
    在独眼怪物那粗大的脖子上，用绳子串联了一些头骨、石头和一些类似贝壳的东西。
    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让他眼神一缩。
    脑海里的星辰告诉他，那东西就是……
    源星！
    “轰！”
    说时迟那时快。
    在一干人惊魂未定之际，下方的怪物已经猛冲过来。
    群怪好似浪潮，众人就如在其中打转的渔船，随时一个颠簸，就可能彻底沉在水底。
    没有组织，也没人拦在前面，所有人都各自为战。
    身处最前方的几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在惨叫声中，被一干怪物撕成碎片。
    …………
    山坡上。
    “废物！”
    鞭女扫眼全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没关系。”斗篷人亚伦慢声开口：
    “他们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真正动手……”
    “还要看我们。”
    “老大，没必要赶尽杀绝。”司徒雷侧首看来，低声道：
    “入了品的人，也是有人要的，他们万一撑过去的话……”
    “嘿嘿……”亚伦摩挲着木杖，声音飘忽：
    “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身处低位的人习惯了逆来顺受，但他们只要有遭一日有了能力，就会往死里报复。”
    “因为如果不这样，他们的敌人早晚要卷土重来，杀死他们。”
    “这是常识！”

 022 陷阱

    “该死！”
    韩胖子咬牙怒吼：
    “我们身上被做了手脚。”
    周甲瞬间恍然。
    难怪！
    难怪他们这边还没正式出手，下面的怪物就已经躁动，扑来的眼神像是一个个饿急了的野兽。
    不过，韩胖子凭什么肯定是那四人动了手脚？
    “轰！”
    念头转动之际，一头高约近丈的披甲狼首怪物已经冲到近前，手中大砍刀恶狠狠劈来。
    相比起此前遇到的披甲怪物，它更高、更壮，几乎不像是一个品种。
    砍刀破空，黑影罩落。
    “彭！”
    周甲举盾，熟练境界的盾反轻松挡住来袭的攻势，但巨力依旧让他连连后退数步。
    这股力量……
    三品！
    同为三品，怪物明显要比人的力量更大。
    他心中凛然，稳住身躯后第一时间躲在旁边的树后，同时低喝一声，举盾持斧守在身前。
    “啊！”
    与他这边的旗鼓相当不同，其他人的情况显然没有那么好，惨叫声在接触的瞬间响起。
    “噗！”
    “彭！”
    不知多少头怪物狂奔而至，掀起滚滚烟尘，把所有人裹挟其中。
    “往后退！”
    “后退！”
    韩胖子拼尽全力大吼，同时与几个人配合着跟几头怪物纠缠，边斗边退，绝不恋战。
    怪物的数量，要远远多过众人。
    好在实力堪比乃至超过三品的只占少数，再加上多是变异尸体，动作相对较为呆板，一时间倒也勉强堪堪支撑。
    但随着时间推移，体力不支、坚持不住的人会越来越多，早晚都要崩溃。
    这点，就算是周甲，也看的明明白白。
    不过这时候人人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别人？
    “彭！”
    “噼啪……”
    盾牌上久违触发的闪电，在多次碰撞下终于再次出现，那巨型披甲怪物被电光劈中不由一僵。
    周甲双眼一亮，趁机靠近，低吼一声猛挥手中巨斧，一斧头砍下对方的脑袋。
    （455/1000）
    这头巨型披甲怪物，足足给了四十多点经验。
    斩杀对手后，周甲不做停留，趁着一时间还没有怪物缠住自己，转身就朝后方跑去。
    他不傻，知道待下去肯定死路一条。
    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有几人在怪物冲来的时候藏在树顶，这时候已经开始朝后狂奔。
    “啪！”
    跑在最前方的那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不！
    在栽倒之前，他就已经没了头！
    一道黑影隔空抽来，就像是砸碎老吴的脑袋一样，那人的脑袋也在鞭影下当场暴碎。
    鞭女吴英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手握长鞭冷冷看向众人：
    “我看看，还有谁敢后退？”
    几人一滞，彼此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随后一人闷不吭声冲向怪物。
    有了开头，其他人接连效仿。
    周甲双眼发红，只感觉心中的怒火无处释放，唯有低吼一声，双手紧握斧盾，朝一干怪物冲去。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憋屈、愤怒。
    盾反、斧劈，在他手中交错施展，却也仅能挣扎片刻，就被一群怪物给死死的压制。
    面对鞭女吴英，他没有实力反抗，在怪物面前，却也好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有盾的好处。
    即使被怪物围攻，有盾牌挡住绝大部分的攻击，周甲依旧有机会从重围中挣脱出来。
    相比起其他人……
    “啊！”
    “噗……”
    在一群嗜血疯狂的怪物面前，四十多人的队伍先是被冲的七零八散，然后一个个丧命。
    周甲就亲眼看到，王士忠的身体被一根长枪贯穿，高高挑起后，又被一柄大刀斩成两半。
    鲜血、肠肚、内脏，从胸腔内流淌出来。
    韩胖子组织的人一开始还能坚持，随着人数伤亡越来越多，最终还是彻底崩溃四散。
    一具具尸体，倒在林木之间。
    一声声悲吼，充满着绝望。
    即使是周甲，在一群怪物的围攻下，也是屡次遇险，长时间的举盾挥斧更是让他的手臂发酸发软，呼吸粗重。
    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喘气都能让嗓子如同火燎，身子不知被踹倒在地几次。
    挣扎，几乎全靠本能。
    完了！
    心中悲叹一声，周甲踉跄后退，中门大开，眼睁睁看着几头怪物逼近，却已无力抵抗。
    “唰！”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划过眼前。
    “砰！”
    “砰砰！”
    几个怪物脑袋，凭空炸裂。
    一道身影带着猎猎风声擦肩而过，长鞭绕身飞舞，所过之处，一干怪物几无一合之敌。
    不过眨眼功夫，就杀穿怪物群。
    鞭女！
    眼见众人即将不支，而最重要的怪物始终没有过来，她终于选择出手，也救下了周甲。
    在四十余人的拼命下，场中的怪物本就损失惨重，再加上这一下，独眼怪物终于有了动作。
    “呜嗷！”
    它四臂朝天高举，巨大竖眼下相对不起眼的嘴巴大张，仰天怒吼，声音像是火车鸣笛。
    吼过之后，它双臂再次抱住身旁的一根树干，朝着鞭女所在狠狠扔去。
    同时双脚踏地，紧随其后猛冲而来。
    “轰！”
    大地震颤。
    树干毫无意外击了个空。
    独眼怪物长的肥壮，速度竟也不慢，大步迈开一步就是数米，眨眼间就冲到鞭女的近前。
    它四条手臂疯狂舞动，带起呼呼劲风，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巨树被其一撞也要当场折断。
    遥遥观之，就像是一个推土机在横冲直撞。
    鞭女身法灵活，在怪物的攻击下来回闪躲，不时挥鞭反攻，奈何连对方的皮都划不破，反倒是让独眼怪物越来越恼怒。
    “吼！”
    伴随着一声巨吼，怪物手中木杖顶端的那块红宝石陡然射出一道红光。
    红光就像是一束激光，划过的地方不论是树木还是草地，尽数显出枯萎、腐朽之状。
    鞭女面色一变，似乎对其十分畏惧，闪避光束之际不小心被怪物挥动的手臂碰到身体，口中闷哼一声，跌飞数米开外。
    她反应敏捷，翻身而起，拔腿就逃。
    逃亡之际，她单选有人的地方，借此来拖延时间。
    其他人自然没有她的能耐，面对独眼怪物，无不是被一巴掌拍死或者一脚踏成肉泥。
    “逃！”
    “往后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剩无几的人纷纷回神，下意识朝着后方山坡方向奔去。
    周甲深吸一口气，扫眼周遭，同样跟着众人后退，不过方向隐隐有些偏离预定的位置。
    一时间，前面是人逃亡，后面是怪物纠缠不放，再往后是鞭女，最后则是那生有独眼、四臂的怪物。
    鞭女和独眼怪物的速度明显超过前面的人，不过眨眼功夫，就已后来居上汇入人群中。
    独眼怪物大声咆哮，四臂挥舞，不时砸死一两人。
    不知不觉间，一干人来到一处空地。
    “吴英！”
    山坡上，司徒雷大喝。
    “知道。”
    吴英长啸回应，同时猛甩手中长鞭，缠住不远处一棵大树，发力一扯整个人朝侧方飞去。
    与此同时。
    一直呆在后方的斗篷人亚伦上前一步，口中念念有词，朝着身前地面猛顿手中木杖。
    “彭！”
    地面轻颤。
    一股诡异的绿光自木杖冒出，沿着地面冲向人群，在那开阔地带轰然爆开。
    “哗啦啦……”
    两三百平的地面陡起涟漪，无数根长满尖刺的黑色蔓藤拔地而起，以惊人的速度裹住场中的所有人、怪。
    “噗嗤！”
    “噗嗤！”
    蔓藤上的尖刺轻松贯穿铁甲、皮毛，扎入身体，如同活物般疯狂吞噬里面的血肉。
    “啊！”
    只是一瞬间，一个大活人就被蔓藤吞噬成一具枯骨。
    怪物坚持的时间要长一些，却也接连丧命，吞噬了血肉的蔓藤生长的越发迅速，眨眼间把独眼怪物淹没。

 023 地猛星：暴力

    周甲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若不是他还有些理智，没有跟着众人朝同一个方向逃跑，怕是也已经被吸成人干。
    无数蔓藤交错覆盖，朝内滋生。
    里面那独眼怪物犹在挣扎，巨力让蔓藤来回摇晃，有些更是被生生拔起，但蔓藤此起彼伏，似乎是无穷无尽。
    这是一个准备多时的陷阱！
    以活人当诱饵，拿人命换机会，这很符合四人组的作风。
    “吼！”
    一束红光从蔓藤内部射出，当空一绕，无数蔓藤瞬间枯萎，也露出独眼怪物上半身。
    独眼怪物手中的红色木杖，似乎有着让一切活性物质凋零的能力。
    蔓藤，也不例外。
    “超品源质！”眼前这一幕，让斗篷人亚伦声音激动。
    他再次上前几步，口中低声念诵着什么，手中木杖上的绿光越来越盛，随即朝着场中的蔓藤一指。
    “呼啦啦……”
    绿光涌来，已现疲态的蔓藤像是打了兴奋激素，再次疯狂滋生。
    不过肉眼可见，蔓藤下方的根茎已经开始变色枯萎，似乎催发生长也在对它造成损耗。
    再次暴涨的蔓藤缠住独眼怪物，尤其是拿着木杖的手臂，更是被无数蔓藤牢牢包裹。
    “司徒雷！”
    “来了！”
    周甲突然感觉心头发寒，身躯下意识绷紧，而下一瞬，他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刀光！
    刺目的刀光拔地而起。
    只是一瞬，就横跨十余米，出现独眼怪物身前。
    司徒雷双刀在手，虚立半空，眼神凝然，劲力迸发，好似无数道凌厉寒风席卷周遭。
    咔嚓！
    双刀交叉，宛如天崩地裂，刀光滚滚而来。
    一刀？
    十刀？
    还是一百刀？
    无数刀光汇聚在一起，轰然划过虚空。
    “噗！”
    独眼怪物右侧那一人合抱的两条粗壮手臂，在刀光下离体飞出，连带着手中木杖也掉落一旁。
    一道巨大裂口，自怪物脖颈浮现，下滑胸腹。
    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物件，也纷纷坠地。
    “嗷！”
    怪物吃痛，仰天怒吼，左臂猛然一挥，身体内潜藏的巨力悍然爆发，无数蔓藤竟被它生生拔出地面。
    霎时间尘土飞扬，遮蔽一方。
    “轰……”
    “彭！”
    所谓一力降十会。
    司徒雷刀法惊人，但在怪物的巨力下，刀光也要崩散，身形有些狼狈的从灰尘中冲出。
    刚才的那一刀，看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的。
    “叱！”
    鞭女吴英低喝一声，挥动长鞭抽打的空气爆响连连，朝着独眼怪物冲去。
    斗篷人亚伦也举步上前，他的形象与传说中魔法师类似，身法、速度竟不比鞭女弱。
    手中的木杖挥舞起来，更是仅能看到残影，呼呼劲风席卷丈许之地，显然力道不菲。
    时不时搭配诡异‘魔法’，一人就抗住了独眼怪物绝大部分的进攻。
    很明显，三人中他的实力最强，手段也最为诡异。
    与他们相比，周甲等人的厮杀，就像是菜鸡互啄，全靠谁的力气更大，毫无技巧可言。
    相较于三人，独眼怪物的情况可谓不妙。
    它先是被蔓藤覆盖、吞噬血肉，又被斩断双臂、失去木杖，庞大的身躯看上去比之前小了好几圈。
    在三人的围攻下，一时手忙脚乱，岌岌可危。
    “啊！”
    周甲突然大吼，单手举盾朝着独眼怪物冲来，盾牌撞在怪物大腿上，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城墙。
    独眼怪物没什么事，周甲反到胸口发闷、两眼发黑。
    “嗯？”
    “咦？”
    突然冲进战场的周甲，让三人一愣，随即有些好笑。
    这是干什么？
    好好表现，等下求着饶他不死吗？
    真是搞笑！
    独眼怪物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周甲就被撞飞出去，身子在地上不停翻滚，勉强滚出战圈。
    灰头土脸的他急忙远离战场，待到停下来，伸开手掌，一枚不起眼的石头赫然出现在掌心。
    他的眼中，满是狂喜。
    源星！
    “嗡……”
    脑海星光大盛。
    掌心的石头微微一颤，一抹肉眼难辨的星光悄然浮现，当空一转，朝着周甲脑门撞来。
    “轰！”
    无声的轰鸣，在脑海里回荡，一枚崭新的星辰，也在脑海浮现。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之力自眉心涌出，冲向四肢百骸、骨髓内脏，瞬息间流遍全身。
    无需去看脑海里字幕的提示，周甲也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增长。
    这股气息之浩瀚，远超击杀怪物的收获。
    是斩杀披甲怪物的十倍、百倍……
    不止！
    轰！
    三品，一举破开。
    四品，换血！
    而这，依旧不是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剧烈变化慢慢平复，脑海里光幕上浮现的文字，也变了模样。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四品换血（1756/2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武技：盾反熟练（8/70）、源力入门（29/50）
    看情况不过片刻，修为就从三品内壮不到一半变成了四品换血，进度更是超过了四分之三。
    源力入门，似乎也增加了不少经验。
    最主要的……
    是源星。
    脑海里出现的第二枚星辰，应该就是地猛星，不过它后面一栏中的特质是什么意思？
    暴力？
    念头一动，一股明悟就浮上脑海。
    ‘暴力，可激发肉身潜能，爆发远超正常情况下的巨力，使用过后会有一定程度的虚弱。’
    介绍有些简洁，甚至具体程度模糊不清。
    但周甲却明明白白。
    …………
    在三人疾如骤雨的攻击下，独眼怪物又是提前受到重创，一时间只能被动挨打，以身体硬抗他人的攻击。
    它虽皮坚肉糙，但毕竟有伤在身，岂能持久？
    不过眨眼功夫，身上就再次复添伤口。
    “它快不行了！”鞭女双眼发亮，音带振奋：
    “埋伏那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还能得到超品源质，回去后我们在霍家堡也有了立足之地。”
    “小心些。”司徒雷更加谨慎：
    “困兽犹斗，不要大意。”
    “呵……”鞭女轻笑，状似不甚在意，毕竟独眼怪物已经重伤如此，哪还有抵抗之力。
    她笑意还未完全展开，表情突然一僵。
    轰！
    轰！
    无声的震颤，自场中浮现。
    那独眼怪物大嘴张开、独眼收缩，浑身筋肉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颤抖，丝丝白烟透体冒出。
    “嗷！”
    吼声高亢，穿云裂空。
    暴力！
    在原有基础上，实力暴增。
    一只手臂猛然横扫，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残影。
    司徒雷心头狂跳，双刀旋转如轮下意识守在身前，长刀、手臂一撞，凝然刀光瞬间四分五裂。
    入品的锋利刀刃，竟是被怪物的拳头生生轰碎。
    “司徒！”
    鞭女尖叫，还未回神，就见一片黑幕压来，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不能动弹，唯有挥鞭硬抗。
    “彭！”
    两个破破烂烂的身影，接连抛飞出去。
    “嗷！”
    独眼怪物仰天长啸，在相继轰飞司徒雷、鞭女后，身躯高高跃起，猛扑斗篷人亚伦。
    “轰！”
    大地震颤，狂风激荡，烟尘四起。
    待到尘土散去，可见一层薄薄的光晕罩住斗篷人亚伦，挡住了独眼怪物的进攻。
    但在怪物双臂疯狂的轰击下，那光晕已是岌岌可危。
    光晕内，亚伦的斗篷已被劲风掀飞，露出惨白毫无血色的面颊，丝丝鲜血从嘴角流出。
    眼见光晕即将破碎，亚伦眼眶跳动，陡然仰天大吼，体内的源力疯狂没入手中法杖，法杖表面也开始浮现道道裂缝。
    “咔嚓！”
    “轰！”
    伴随着法杖碎裂，一团刺目光晕从中涌现，瞬间照亮整个山坡。
    光晕中，独眼怪物的身影也像是火焰中的塑料皮影，周遭开始消融，庞大的身躯高高掀飞。
    “彭！”
    地面震动，遍体鳞伤的独眼怪物恰好落在周甲不远。
    远处的亚伦身躯摇摇晃晃，身上斗篷遍布裂口，可见内里血肉，双眼死死盯着周甲：
    “杀……”
    “杀了它！”
    周甲抬头，猛然举起斧头，毫不迟疑冲向独眼怪物。
    亚伦咧嘴想笑。
    “噗！”
    一根箭矢自远方射出，直直贯入他的咽喉。
    “噗！”
    “噗！”
    一根接着一根箭矢射来，扎进他的心口、肚腹、脑门、双眼……
    浑身鲜血的赵刚大吼着从远处奔出，一边狂奔一边弯弓搭箭，把背后箭壶里的所有箭矢全都宣泄在斗篷人亚伦身上。
    “死！”
    “去死！”
    “去死啊！”
    周甲砍下独眼怪物的脑袋，脚下没有丝毫停留，朝着不远处躺在地上挣扎的鞭女扑去，眼中寒光外露。
    “噗！”
    一斧，砍下脑袋。
    “噗！”
    一斧，剁碎胸口。
    “噗！”
    一斧，斩断双腿。
    他紧咬牙关，面色冰冷，只是不停的挥斧，直至把地上的尸体给剁成一堆碎肉。

 024 报复

    “亚伦说的没错。”
    司徒雷浑身是伤，左腿、左臂更是扭曲变形，出气多吸气少，双眼死死的盯着赵刚：
    “你们这群人，就该永远都翻不了身，一有机会就翻脸无情，全然忘了没我们你们怕是早就死了！”
    “我当初……”
    “就不该心软！”
    “彭！”
    赵刚一脚踢出，正中他的胸口，脸带不屑：
    “怎么？你们随意打杀、欺负我们，我们难道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真***搞笑！”
    “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我早一箭射了你！”
    “哼！”司徒雷轻哼，倒也痛快：
    “愿赌服输，我既然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打随你们的便。”
    “好了。”韩胖子面色惨白，胸口遍布鲜血，倚着棵大树艰难喘气，见状摆了摆手：
    “周甲哪？”
    “他一定要去看看高利秉那边什么情况。”赵刚皱眉：
    “我没拦住。”
    “嗯？”韩胖子面色一沉，暗叫不好：
    “收拾下东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又一指司徒雷：
    “带上他，我们能不能出去，还要靠他。”
    “好。”赵刚点头。
    对于韩胖子，他算是心服口服。
    早在今天出发之前，他们就已经计划好，在引怪的时候尽量保存实力，找机会逃走。
    参与计划的，都是韩胖子信得过的人。
    人数不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若想拖住怪物，必须要有人拼命出力，他们才会有机会。
    计划是不错，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怪物们的强大。
    一群人且战且退，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绝大部分人都死在怪物手中，仅有他们两个活了下来。
    韩胖子还身受重伤。
    赵刚之所以伤势不重，是因为他是弓箭手，一直被人护在后面，这才能坚持到最后。
    至于周甲，能活下来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加上些许的运气。
    可惜在韩胖子看来，太不理智。
    这时候去找高利秉，纯粹是找死，甚至可能会连累到他们，在没来得及逃走前被追上。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689/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武技：盾反熟练（8/70）、源力入门（29/50）
    杀死独眼怪物后，他的实力不出意外突破四品，达到五品易筋层次，比之前再次翻了一番。
    与高利秉，算是同一品。
    出乎意料的是，杀死鞭女吴英竟也给了能量。
    五品易筋的他，气息绵长有力，筋肉好似铅锤百锻的钢铁，皮肤堪比数层厚实牛皮。
    赤脚踏在地上，木刺、荆棘不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大步一迈，脚下巨力勃发，泥土翻飞之中，他的身影已经撞穿前方树枝，奔出数米开外。
    身法虽然比不上鞭女那般灵动，却也凶猛十足。
    片刻后。
    一股血腥味飘来。
    这些日子的经验告诉他，这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眼神闪了闪，周甲握紧盾牌、斧头，面无表情压低速度，朝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靠近。
    尸体！
    狼首怪物、披甲怪物、形似野猪的怪物……
    几十具怪物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大多要害中刀、撕裂，少许遭巨力击打肉体酥烂。
    …………
    “呸！”
    高利秉张口，唾沫中带着些许血丝，胸腹的剧痛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呼吸好似火燎。
    就算是他，面对一群怪物的围攻，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云葬森林，从来都不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即使是外围，也有能让八品高手丧命的凶险。
    他只是五品，而且不善近战，关键是……
    还要保护那几个人！
    转过身，看向缩在一起的陈卉等人，高利秉面颊肌肉微微一抽，眼中隐隐浮现狠色。
    ‘一个人最少能换两块源石，为了源石也要忍一忍，他*的我竟然要给这群人当护卫！’
    “你！”
    他伸手一指，喝道：
    “过来！”
    戴蕾娇躯一颤，结结巴巴开口：
    “高……高先生，是叫……叫我吗？”
    “不叫你叫谁！”高利秉声音一提：
    “过来，老子好像还没玩过你，这次保住你们的小命，过来帮我放松放松就当答谢了。”
    说着，伸手就去扯身上的腰带。
    刚才一片混乱，七人也受到波及，虽然没怎么受伤，戴蕾的衣服却不小心被划破了口子。
    里面白嫩的肌肤露了出来，引得高利秉心头火气，就要当场发泄。
    “啊！”
    戴蕾面色一白，娇躯颤颤巍巍移动。
    “别。”
    一旁的陈卉下意识伸手抓住戴蕾手腕，就看到高利秉冷眼盯了过来，娇躯不由一颤。
    “怎么？”高利秉冷哼：
    “你也想陪着？虽然说破了身子就没那么值钱，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们两个一起来。”
    “快点！”
    两女身躯一紧，心中几乎满是绝望。
    “让你们过来就赶紧过来，啰啰嗦嗦干什么？”一个声音从林中传来，众人侧首看去，就见周甲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健步如飞，迈步靠近。
    “你……”高利秉一愣：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哦。”周甲开口：
    “亚伦先生让我过来的，看需不需要帮忙，高先生想要那两个女人，我把她们带过来。”
    说着，就打算擦身而过。
    “亚伦？”高利秉皱眉，一脸不解：
    “他怎么……”
    话音未完，眼前突兀一黑，呼吸随之一滞。
    “死！”
    周甲牙关紧咬，猛然转身、挥盾，盾牌就像是一扇大门，照着高利秉的身子就扇了过去。
    他倒是想用斧，但一来不方便，二来也容易引起对方警惕。
    高利秉双眼一睁，随即大怒：
    “好胆！”
    大吼声中，他抬手朝盾牌按去，同时一手去摸腰间飞刀，就要让这不知好歹的人好看。
    掌盾相撞，高利秉的面色突然大变。
    怎么会？
    “彭！”
    “咔嚓！”
    伴随着高利秉手腕传来咔嚓一声，他的整个手臂瞬间扭曲变形，身体更是被撞飞出去。
    他本就身上有伤，再加上从未想过周甲竟也是五品，掌上力道不足，立马吃了大亏。
    几乎落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呼！”
    一击得手，周甲得势不饶人，脚踏地面身躯猛冲，手中巨斧隔空朝着倒飞的高利秉斩去。
    五品之力，尽数汇聚在斧刃之上。
    眼见巨斧就要落下，生死之际高利秉终于醒悟过来，身在半空一声狂吼，仅剩的手臂持刃斩向斧刃。
    “叮叮当当……”
    一瞬间，他急斩数次，终于撞偏斧刃，但自己的身体也重重跌落，被周甲大步追上。
    “呼……”
    盾牌裹挟着疾风，再次撞来。
    “好小子！”高利秉牙关紧咬，在千钧一发翻身跃起，体内源力运转，持刀顶住木盾：
    “五品！”
    他隔盾死死盯着周甲，咬牙低吼：
    “你竟然成了五品，不过你以为自己成了五品，就能杀的了我？老子就算一只手废掉，也能碾死你！”
    同为五品，差距也能有天壤之别。
    他身怀源术、秘技，在一定情况下甚至能与六品相抗，今日竟差点栽在一个‘新人’手里。
    心中怒火上涌，高利秉再次发力。
    “你废话太多了！”周甲咬牙，脑海星辰突兀一亮。
    暴力！
    轰！
    刹那间，一股浩瀚之力从他的骨髓深处、筋肉缝隙、内脏血液之中迸发，涌向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之大，远超五品。
    乃至……
    碾压六品！
    “啊！”
    周甲仰天长啸，身躯猛然发力。
    恐怖巨力瞬间把高利秉的反击压得粉碎，余力更是推着他朝冲向后方密林，撞向树木。
    “彭！”
    “咔嚓！”
    一棵两人合抱的树木，竟是被他撞的轰然倒塌。
    高利秉口吐鲜血，身躯乱颤，经由源力锤炼的血肉在这一刻就如破布娃娃般摇摆不定。
    周甲狂吼不断，单手举盾继续猛冲，就像是一头蛮荒巨兽推着人影连续撞倒一棵棵大树。
    在力气将近之际，他猛甩手中盾牌，双手持斧，胸腔扩展，怒吼一声劈向高利秉脑门。
    “噗！”
    斧刃斩入头顶，劈碎脑壳，切进脖颈，最后贯入胸腹，在心口的位置才生生止住去势。
    周甲双眼通红，手臂轻颤，死死盯着两半脑袋朝左右耸拉的高利秉，良久才轻吐一口浊气。

 025 墟

    坡上，尸体堆积成山。
    有人的，也有各种怪物的，伴随着一根火把扔了出去，火势渐起，终成一片熊熊火海。
    火焰摇曳。
    映照下，众人的表情随之阴暗晦明来回变换。
    细微的哭泣声、安慰声，不时传来。
    当日来到这个世界的，粗略估算也要有千人，而今真正活下来的，怕仅有在场的这些。
    生存率之低，让人发指！
    “哎！”
    韩胖子轻叹，声音寂寥：
    “尘归尘，土归土，老乡们一路走好。”
    “呵……”
    后面，身体几乎被捆成粽子的司徒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摇头撇嘴冷笑。
    不过没人理会他。
    “哗啦啦……”
    赵刚带人拉来不少东西，堆在一起。
    斧头、刀剑、弓箭、铁甲……，还有些五颜六色的石头，这些都是从尸体身上搜来的。
    当然，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一根红色的木杖。
    木杖顶端的宝石足有拳头大小，一直在绽放红光，照耀着周遭。
    此外还有鞭女的软鞭。
    至于那斗篷人亚伦的‘法杖’，早已碎裂，与司徒雷的双刀一样，仅剩下一些碎片。
    “这些东西怎么办？”赵刚开口询问。
    “能拿的全都拿上，一人穿一套甲，女的也别挑拣，在这种地方，保命才是最重要的。”韩胖子开口，同时拿起红色木杖，眉头皱起：
    “这东西……”
    能让四人组心心念念的东西，自然价值不菲，但它太过耀眼，拿着反而会引来危险。
    毕竟那么大一片红光，远在数里开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四人组对它势在必得，就很难保证不会有别的存在，同样觊觎着这件诡异的木杖。
    “把它给我！”见到近在眼前的木杖，司徒雷呼吸一促，道：
    “我带你们去霍家堡。”
    霍家堡？
    这是一个新名词。
    几人侧首看去，眼神若有所思。
    “你不是说要送我们回去的吗？”人群中，一人急匆匆奔来，双手抓住司徒雷的衣领，大声吼道：
    “现在快送我们回去啊！”
    不是每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都一样，有的人已经认命，有的人绝望下却会陷入癫狂。
    司徒雷面色不变，看着对方冷声开口：“我只说送你们离开这里，可没说送你们回去。”
    “你好好想想，我们当初到底是怎么说的？”
    说着，又哼了一声：
    “只要来了这里，没人能回得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周甲开口，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
    “什么地方？”司徒雷眼神空洞，看向天际那三轮天体，良久才悠悠开口：
    “有人说，这里是阴曹地府；有人说，这里是轮回之所；也有人说，这里是万物终结的地方……”
    “但所有人都说，所有的世界，终将会在某一天坠落在这里！”
    他声音悠远，在场中回荡：
    “就如亚伦所在的费穆世界，高利秉的大林王朝，还有我小时候记得的那个……地球。”
    “万物尽归于墟，所以这里就叫做……”
    “墟界！”
    难怪他刚才对韩胖子的话那么不屑，因为在他看来，只要落到这个世界的人，再没有所谓的轮回。
    这里，就是轮回的终点！
    …………
    除了高利秉带走的七人，赵刚还在山坡上找到了几位幸存者。
    他们个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好在还有口气，侥幸活了下来，其中就有陈卉男朋友程旗。
    程旗右腿没了，左臂也仅剩一半，面上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一片死寂。
    周甲安慰了几句，却没能得到回应，只能无奈起身站起。
    “你怎么看？”
    韩胖子凑到近前，闷声开口：
    “东西，要不要给他？”
    对于周甲，他此前虽然看重，却只当一个实力不错的年轻人，现在态度却有些不同。
    毕竟，就算高利秉身上有伤，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而且……
    五品！
    在场众人，唯有他和赵刚是三品，就连四品都没有一位，周甲绝对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这种地方，周甲就是众人心中的定海神针。
    “韩大哥怎么看？”
    周甲对此没什么经验：
    “把东西给司徒雷，他会不会伤势恢复，然后报复我们？”
    这点不得不防。
    “他的伤没那么好恢复的，手脚肯定是废了。”韩胖子先是摇头，又有些不那么确定，毕竟这种鬼地方，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司徒雷答应在我们安全之前，可以先保管木杖，直到确保安全后，再把东西给他。”
    “当然，在此期间我们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那这红光……”周甲一指木杖。
    “这点好办。”韩胖子拿起一件斗篷，把木杖往里面一裹，漫天红芒瞬间消失不见。
    斗篷自是来自斗篷人亚伦。
    他们既然是为了此物而来，又岂会没有准备？
    “这东西被他们叫做超品源质，据说本不应该出现在独眼怪物身上，是世界融合机缘巧合下才诞生。”
    韩胖子继续开口：
    “司徒雷说，这东西我们用不上，他其实也用不上，只能去霍家堡卖给别人换个好价钱。”
    “或者……”
    “在内城换个永久宅子？我感觉不像是在撒谎。”
    对于司徒雷口中的霍家堡，没人清楚具体情况。
    但据他所言，附近千里，霍家堡是仅有的安全所在，所以不管如何众人都要尝试一二。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暂时答应他，走一步看一步，怎么样？”韩胖子最后开口：
    “只要东西在我们手里，他就不敢翻脸，更何况他伤的那么重。”
    “嗯。”
    周甲缓缓点头。
    “韩大哥、周兄弟。”
    说话间，赵刚跑了过来，神情有些急促：
    “雾散了！”
    …………
    雾确实散了！
    按司徒雷的说法，雾气的存在，是对刚刚进入墟界的新人一种保护，免受外界怪物的侵袭。
    而雾气散去，标志着新人安全期的消失。
    外面的怪物，也能够进来。
    不止怪物！
    一个新世界碎片的融合，会有诸多好处，类似于四人组的存在，也会进来这里探索。
    同时。
    众人杀死怪物依旧会有好处，但好处会相对变少，不可能再出现新人期实力飞速增长的情况。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会更加的危险。
    夜。
    两轮弯月悬于高空，洒落轻柔月光。
    轮换值守的周甲依树而立，看向远方，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啪！”
    “你**有病啊！”
    熟悉的声音，让他回神。
    是陈卉。
    “我有病？”程旗的声音响起，满含愤怒：
    “我女朋友的身子就连我自己都没有碰过，却让别人先碰了，我难道还要一直忍着不成？”
    “陈卉，我今天就要要了你！”
    “你滚开！”陈卉怒叫：
    “姓程的，你敢碰我别怪我不客气，别以为自己没了腿我就会让着你。”
    “是，我少了条腿，手也断了一只，你他妈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了，碰一碰都不愿意？”
    “姓程的，你讲不讲良心，你已经这样了，这两天我可是一点都没嫌弃你！”
    “没嫌弃，就是不让我碰？我现在配不上你了是不是？你现在攀上高枝了，了不起了啊！你真他妈的的清纯，别人碰得自己男朋友碰不得？还以为自己身子干干净净啊！”
    “啊！你乱说，我打死你！”
    “来啊！来啊！打死我你好投怀送抱，我活着你是不是心里一直不舒服，其实心里面一直盼着我早点死？”
    “程旗、卉卉。”戴蕾的声音响起：
    “别吵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吵闹声让周甲皱眉，摇了摇头，没去理会。

 001 奇幻之地

    自从那天夜里的争吵过后，陈卉就不怎么理会程旗，也并未对周甲表现的更加亲近，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一晃数日。
    得益于司徒雷的指路，这几日对于众人来说，算是难得的安稳时间，一路上几乎没怎么遇到怪物。
    “前面就是霍家堡了！”
    司徒雷拄着拐杖，抬头朝着远方的山坳示意：
    “放心，在霍家堡范围内禁止任何人动武，只要老实些，没人能随随便便欺负你们。”
    “是吗？”
    韩胖子对此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的人，体质可谓惊人。
    司徒雷受那么重的伤，放在地球，即使有最顶尖的医疗环境，怕也要躺个一年半载。
    而今，竟然已经能勉强独立行走。
    几人的打算，是先让一两人过去试探一二。
    确认安全后，其他人再出发。
    不过这个计划还未正式施行，就告中断，周甲的感知告诉他，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也许是顾忌什么，对方暂时没有显露敌意。
    无奈。
    众人只能选择相信司徒雷，佯装镇定走出藏身的地方，大摇大摆朝着霍家堡所在行去。
    “霍家堡在这山坳里面吗？”
    赵刚环首四顾：
    “虽然山坳不小，但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似乎不怎么安全，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怎么办？”
    短短半月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习性大变。
    在都市文明社会生活的赵刚，现在也养成了到一个地方，先看位置安不安全的习惯。
    “这个山坳可是大有来头。”司徒雷轻哼，道：
    “据说，这两侧的山来自费穆世界，有着超度亡灵的能力，真假不知，但山坳夜间经常会刮白毛风。”
    “白毛风？”
    “嗯，一种怪风。”
    司徒雷继续开口：
    “在白毛风刮起的时候，所有生灵活物都会受到重创，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怪物的禁地。”
    “那住在里面的人怎么办？”赵刚皱眉。
    “人有住处，可以遮风挡雨。”司徒雷解释道：
    “只要不在刮白毛风的夜里出来，就不会有事，因为没人出来，所以夜间也更加安全。”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谷口处。
    这里可见一队队行人路过，或出或近，三五成群，虽然稀稀落落，却已有了不少人气。
    行人打扮各异，有的像中世纪的骑士，有的像古代江湖侠客，也有斗篷人亚伦类似装扮……
    人，也不同。
    金发绿眼都算是正常，精灵耳朵、浑身长满毛发、屁股后面有根尾巴的，也有不少。
    千奇百怪，让人眼花缭乱，好似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别乱看。”司徒雷低声开口：
    “这里虽然禁止动武，但……也不是那么安全，有时候一个无意中的眼神，可能就得罪了人。”
    “是。”
    几人回神，急忙收回眼神，装作经常进出一般行入山坳。
    期间还见到几匹白鬃马，可惜自鞭女死后，她的马就不知所踪，这让韩胖子多次叹息，他一直想找那头马报仇。
    山坳内道路曲折，或者或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两侧也并无房屋庭院。
    “他们住哪儿？”赵刚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一路行来，没见到一处房屋。
    “树屋。”司徒雷表情不变，淡然开口：
    “这里有一种巨梧树，它生长很快，小的也要十几人合抱，在它身上挖个洞就是住处。”
    “为什么不盖房子？”赵刚面带不解。
    以这里人的实力，伐树造房轻而易举，至于说不懂更不可能，连兵器都可打造怎会不懂盖房？
    树屋，哪有真正的房屋方便？
    司徒雷侧首，不答反问：
    “偌大云葬森林，突然有一片地方没有树，反到有些奇形怪状的建筑，你会不会感到好奇？”
    “什么意思？”赵刚皱眉，想了想才道：
    “不盖房，是因为怕引来危险？”
    “嗯。”司徒雷点头：
    “霍家堡自成立之日起就立下规矩，外城不允许建房，如果谁私自建房的话，杀无赦！”
    “外城不允许建房？”赵刚瞬间抓住他话里的盲点：
    “也就是说，内城可以建房？”
    “不错。”司徒雷道：
    “森林里一大片地方没有树会让人奇怪，但只是一小块地方的话，并不是不能接受。”
    “呵……”赵刚冷笑：
    “这不就是只能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禁声！”司徒雷声音一沉：
    “切忌，在这里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霍家……是霍家堡的天，他们的规矩，就是天规。”
    “还有，别那么多问题，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新人是最好欺负的存在。”
    赵刚当即住口，一言不发。
    周甲默默审视周遭，眼神不时闪烁。
    危险的世界。
    千奇百怪的生灵、习俗。
    若非身处其间，他都要赞叹这个地方的神奇。
    异兽、类人、奇装异服……
    一切，都与都市社会截然不同。
    旁观自是惊奇，但真正来到这种地方，时时刻刻与危险为伴，感受、压力截然不同。
    霍家堡很大！
    人很多！
    怕是要超过他记忆当中的任何一座县城。
    外围的人流稀疏，入内后渐渐变的热闹，更出现了类似集市的存在，各种吆喝声接连入耳。
    “盔甲！盔甲大甩卖了！”
    “刀剑，三百钱一件，随便挑随便捡。”
    “兽笼，袖剑，小型机关陷阱，一灵石一套，都来买了……”
    “处理好的极品兽肉，可增加源力修为，三十源钱一斤，走过错过千万不能错过啊……”
    各种各样的东西，摆在摊位上，在摊主的吆喝声中，时不时的引来顾客观望乃至达成交易。
    源钱？
    源石？
    这似乎就是这里的交易货币。
    “哟！”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三个服饰相仿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审视众人，尤其是重伤的司徒雷。
    “这不是双刀司徒吗？”当头那人身材高瘦，留着两撇胡子，头发稀疏，一边摸着胡子一边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小胡子双眼微眯，笑道：
    “双刀难不成以后要成单刀了，你那三位搭档今天怎么不在，这群人又是从哪来的？”
    “秦焚！”看到来人，司徒雷表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亚伦有事，让我进内城一趟，劳烦让让。”
    说着，就要迈步跨过去。
    “别急啊。”小胡子秦焚双手一伸，拦住去路，慢声道：
    “你们这大包小包的，应该是进去售卖吧？要我说何必去内城，你又不是不知道钱家铺子收购价有多低。”
    “不如卖给我们，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们黑莲给的钱肯定让你满意。”
    “抱歉。”司徒雷面色不变：
    “我还有事，买卖等以后再说。”
    “嗯？”秦焚声音一沉：
    “怎么？”
    “不给面子？”
    众人闻言，面色不由一变，场中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002 霍公子

    周甲下意识握紧斧、盾，身躯绷紧，很明显，霍家堡并不像司徒雷所说的那样安全。
    当街众目睽睽之下，也有人强买强卖。
    司徒雷面色铁青，他本就伤势未愈，再加上急火攻心，差点没能压制住上涌的气血。
    他缓缓喘气，强行压制怒火：
    “姓秦的，你想坏了霍家堡的规矩？”
    “别这么说。”秦焚挑眉：
    “咱们怎么说也是熟人，亚伦更是我们黑莲的老主顾，于情于理也该卖个面子不是？”
    “放心，价钱上不会差你的。”
    说话间，他眼神闪烁，来回审视众人。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强硬，但现在司徒雷身受重伤，身边又是些打扮奇怪的人。
    按照亚伦缜密的心思，不应如此。
    所以……
    亚伦四人组十有八九陷入某种困境，甚至可能除了司徒雷，其他人都已经遇难死了。
    这种事在霍家堡，经常发生。
    一个重伤的司徒雷，带着那么多东西，碰到了本就有些怨隙的秦焚，自然起来吃绝户的心思。
    至于其他人，只看行走姿态，就知道实力不怎样。
    “来。”
    他上前一步，笑着开口：
    “东西打开，让兄弟给你掌个眼。”
    说着伸手就去夺韩胖子抱着的包裹。
    “住手！”
    司徒雷声音一提，拦住他的动作，大声喝道：
    “姓秦的，这里可是霍家堡的集市，你们黑莲的人做买卖，都是这样强买强卖的吗？”
    “你……”秦焚面色微变，心中却是不惊反喜。
    这种情况，司徒雷竟然还拦着，他手上的东西怕是真的价值不菲，不然不至于如此。
    “司徒兄说的哪里话？”他连连摇头，道：
    “我又不是不给钱，而且你们就算去内城售卖，让兄弟过一眼估个价，也能心里有个数。”
    “你说是吧？”
    “不劳麻烦。”司徒雷闷哼：
    “我们走！”
    “别介！”秦焚挑眉，再次拦住去路。
    一群人推推嚷嚷，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司徒雷急的额头冒汗，死死护住韩胖子身上包裹。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后方响起，也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干什么哪？”
    伴随着马蹄声，一群人策马靠近。
    集市上的商贩、行人，纷纷避退，眨眼间空出一条大道，任由这群人大摇大摆前行。
    众人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匹白鬃独角兽。
    相比起鞭女的白鬃，这两匹更加的高大、神骏，身上不容侵犯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马上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女子容颜俏丽、美眸含笑，两人郎才女貌，好似一对璧人。
    两人身边，还有一群气息彪悍的护卫跟随。
    “怎么回事？”男子垂首，面带不悦。
    “霍公子。”
    见到来人，秦焚的面色不由一变，弯腰讪讪开口：
    “小的正与司徒兄做买卖，价钱方面一时谈不拢，起了点争执，不想竟然惊扰到公子。”
    “是小的不对，小的掌嘴。”
    说着，竟真的伸手朝自己脸上抽去，而且力道十足，啪啪作响，几下就把脸颊抽的发红发肿。
    甚至嘴角出现血丝。
    面对秦焚的自残，霍公子只是皱眉，口中低喝一声：
    “滚！”
    “是，是，小人这就滚，这就滚！”秦焚闻言大喜，当即扑到再次，身躯打着圈朝远处滚去。
    这让周甲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能屈能伸，此人够狠！
    “嘻嘻……”马上的女子见状抿嘴轻笑，双眼弯成月牙：
    “这人倒是有趣。”
    “就是个泼皮无赖，这种人欺软怕硬，不值得理会。”霍公子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司徒雷：
    “到底怎么回事？”
    “霍公子。”司徒雷眼神闪动，陡然单膝跪地：
    “小人有一物，要献于公子！”
    “哦！”霍公子面色不变，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什么东西。”
    “超品源质！”司徒雷开口，朝韩胖子示意：
    “把东西给公子。”
    “超品源质？”这一次，霍公子面上终于显出动容，跟在他身周的护卫更是有些躁动。
    待到司徒雷催促韩胖子解开斗篷，取出里面的红色木杖，红光浮现，整条集市上的人都吸引过来。
    “果然是超品源质！”
    霍公子眼泛狂热，声音带有激动：
    “好，好，有了此物，我……霍家又有人有望破开十品大限，此物你真的要给我？”
    “当然。”司徒雷垂首：
    “所谓宝剑赠佳人，这种东西在小人手里用不上，倒不如借花献佛，赠与公子您。”
    “呵……”霍公子伸手，接过木杖，随手插进马身悬挂的布兜里，遮住其上绽放的红光：
    “你很聪明，这东西你留在也是个祸害，不过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有什么想要的说吧。”
    “别玩虚的，直说就是！”
    他扫了眼司徒雷，语气也渐渐恢复平静，他心里清楚的很。
    白送，自然不可能。
    “是。”司徒雷面上微红，低着头闷声道：
    “小人……想在内城得一个永久住处。”
    “没问题！”霍公子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身边一位英伦风打扮的老者：
    “尼尔，把前段时间龙七留下的那套宅子给他。”
    “是。”金发碧眼的尼尔应是，单手按着心口，微微躬身，像极了电视里演的西方管家。
    “另外……”霍公子看了眼一干人身上的大包小包，道：
    “他们身上的东西，也一并估价收下，送到钱家的铺子里，就当我送给云儿的礼物。”
    “训剑。”一旁马背上的女子俏脸微红，小声开口：
    “没必要的。”
    “应该的。”霍公子侧首看过去，一脸怜惜：
    “说好今天要带你出去转转，遇到这种事，定然去不成了，东西就当赔礼，收下就是。”
    “你我，无需见外。”
    “嗯。”
    女子似乎受不了对方炙热的眼神，红着脸垂下头。
    …………
    霍公子走后，管家尼尔带着众人来到附近的一处树屋。
    司徒雷、韩胖子、周甲三人带着东西走了进去，其他人都被挡在门外，只能等消息。
    “给。”
    尼尔拿出一张皮纸，递给司徒雷，面上似笑非笑：
    “运气不错，这是房契。”
    “多谢。”司徒雷难掩心中的激动，急急接过皮纸，待看过上面的文字，表情不由一变：
    “这……是不是拿错了？”
    他如果没听错的话，霍公子说的是把龙七的宅子给他，那宅子他知道，有两进院子。
    而这房契，只是一个普通宅子，缩水了不止一半。
    “龙七的宅子，已经内定给了鱼龙会的王夫人，这是件小事，所以就没有让公子费心。”尼尔声音淡漠：
    “作为补偿，我可以另外给你三十源石，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公子去说，我绝不拦着。”
    “这……”司徒雷嘴角抽动，生生压下心中的憋屈，干巴巴开口：
    “不必劳烦霍公子了，我很满意。”
    不满意，又能怎样？
    只是就三十源石，也太……吝啬了吧？
    “那就好。”尼尔点头，面无表情开口：
    “东西拿来吧，我估个价。”
    “对了，霍公子这几日在内城给钱小姐腾了个院子，恰好缺几个丫鬟，等下我从外面挑两个。”
    “这是她们的福气。”司徒雷连连点头。

 003 目标

    待到走出树屋，已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几人表情各异。
    英伦风管家尼尔稍稍交代了几句，就从人群中挑出两女，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进内城。
    陈卉，恰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是位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模样清纯，满脸胶原蛋白，长相倒是一般。
    “别担心。”见两女一脸担忧，司徒雷闷声开口：
    “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在内城住下的，霍公子别院的丫鬟，就算不入霍府，放个口风也有的人抢着去做。”
    “这是你们的运气。”
    这点应该不假。
    想他司徒雷堂堂六品‘高手’，十几年来的盼头，就是能在霍家堡内城有个自己的宅子。
    两女进去后虽然是给人当丫鬟，但住在内城，几乎就相当于与外面的危险彻底隔绝。
    这种机会，确实少有。
    面对陈卉投来的目光，周甲缓缓点头。
    “这是好事。”韩胖子也道：
    “你们先进去，以后又不是不能再聚，我们会另外想办法安顿下来，到时再去找你们。”
    既然来到这种地方，往后的生活肯定要考虑。
    当然，同为地球来人，这些日子又朝夕相处，不论是顾及旧情还是方便以后，众人肯定会保持联系。
    至于反抗……
    几人委实没有这个能力！
    “那就这样吧！”尼尔声音一提：
    “丁护院，麻烦你把人带过去。”
    “嗯。”一人应是，迈步行来。
    来人身材魁梧，足有两米出头，背负一柄巨剑，身着厚实皮甲，还未靠近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周甲呼吸一滞，眼神都有些散乱。
    “让一让！”
    丁护院皱眉看了眼周甲，见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背后的巨剑上，面色不由一沉。
    “抱歉，抱歉。”韩胖子急忙伸手一拉周甲，躬身致歉：
    “兄弟身材太壮，我朋友有些吓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甲也回过神，压下心头的躁动，低着头让开路。
    脑海里，象征着天启的星辰此时正自绽放光晕，不停发出字幕提醒：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丁护院背上的巨剑里，竟然有着一枚源星？
    这才是真正让周甲失神的原因。
    陈卉走了，带着那名叫杨依依的女大学生，至于为什么选她们俩，尼尔在树屋里也给出了解释。
    她们俩身子完好，未失身。
    关键是没什么背景，不会招惹麻烦，这点也很重要。
    “尼尔管事。”望着丁护院的背影，周甲低声询问：
    “这位护院怎么称呼？”
    “你说丁护院？”尼尔挑眉，从腰间解下黑色帽子戴在头上，笑道：
    “巨剑丁門，从圣堂出来的人。”
    “他不是你能招惹的。”司徒雷在一旁警告：
    “丁护院是八品龙虎高手，武学了得，就算是在整个霍家堡，也是能数得着的存在。”
    “是。”周甲垂首，遮住眼神：
    “我就是好奇问问。”
    …………
    霍家堡分为内城、外城。
    外城，又被分为东区、西区。
    其中东区繁华，居住的人相对较为富裕，实力也更强，甚至有专为内城人备用的外宅。
    西区贫瘠，环境也差。
    两区被蜿蜒的集市分隔开来，就像是内外城之间的城墙，数步相隔，俨然是两个世界。
    “好处是这里有时候会有空出来的房子。”得了内城宅子，虽然不甚满意，司徒雷依旧满面春风：
    “云葬森林处处都是危险，西区经常有人失踪不见，所有会有些前人的树屋空下来。”
    “现成的树屋，能省不少麻烦，至少不用担心今天晚上的白毛风。”
    “你不怕自己身上的麻烦？”韩胖子开口：
    “当时那秦焚可没有走远，他亲眼见到你交出那什么超品源质，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又怎样？”司徒雷冷笑：
    “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从霍公子手里得了一处宅子，抢我的房契，就是打霍公子的脸。”
    “在霍家堡，谁敢这么做？”
    “说的也是。”韩胖子缓缓点头。
    慢慢的，他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
    “到了！”
    在一棵足有二三十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前，司徒雷停了下来，摸索片刻掀开一处树皮。
    树皮，赫然是一个房门。
    里面，是一个简陋的住处。
    “这间树屋是前段时间高利秉……找到的，前主人死了，里面还剩些东西，你们可以暂时住下。”
    扫眼空空荡荡的树屋，司徒雷开口：
    “你们运气不错，这里还没有被占。”
    这种巨梧树，有些像周甲记忆中的梧桐树，但要更大、更粗，树冠覆盖足有数百平。
    类似的树，附近还有不少。
    “谢了。”韩胖子走进树屋，放心身上的东西：
    “说起来，你那几位同伴都是因我们而死，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为什么？”司徒雷呆了呆，良久才轻叹一声，一脸落寞：
    “我们终究来自同一个地方，虽然那时候的我还小，但我娘一直到死都惦记着地球。”
    “帮你们……”
    “也算是全了她的一个心愿。”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周甲开口问道。
    “按地球的时间算，应该有十几年了。”司徒雷摇头：
    “时间太久，当初的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十几年前？”周甲眼神微动，道：
    “你知不知一个叫宋长期的教授？”
    “你说什么？”司徒雷闻言一愣，随即面泛激动，急急看向周甲：
    “你知道我姥爷？”
    “宋教授是你姥爷？”周甲也是一怔，随即摇头：
    “在森林我捡到了一本宋教授的日记，我也是文学系的，所以听说过宋教授的名字。”
    “哦！”
    “那日记已经毁了，抱歉。”
    在那宫殿诡异消失之后，本就破旧日记加速风化，没过多久就不堪用，他也只能无奈舍弃。
    “是吗？”司徒雷低语一声，良久方道：
    “也许，这就是我娘所说的缘分。”
    再看众人，眼神中也出现了些许的亲近。
    地球。
    遥远而又陌生的名字。
    曾经，他只出现在母亲的故事里，自己的梦里。
    哎！
    心中长叹一声，司徒雷摆了摆手：
    “东西都已经给你们了，住处也有现成的，其他的我现在这样也爱莫能助，就此告辞。”
    顿了顿，他又道：
    “如果你们去内城的话，可以去找我。”
    目送司徒雷远离，众人再次陷入沉默，陌生的地方，没了生死危机，反到更加让人不知所措。
    “啪啪！”
    韩胖子轻击双掌，让众人回神：
    “既然十几年前就有人过来，说明以后还会有人来，我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回去地球。”
    “现在！”
    “分一分东西。”
    周甲双眼一亮，心中的迷雾陡然一空。
    是啊！
    还会有地球人过来，自己未必不能回去。
    首先。
    是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好好活下去！

 004 定居

    众人的收获，盔甲、兵器、宝石等等……，一共从尼尔管家那里换得二百四十源石。
    按司徒雷的说法，给的价钱还算公道。
    说来好笑。
    其中最值钱的东西，多来自亚伦三人。
    尤其是那件斗篷和长鞭。
    反倒是他们以为值钱、贵重的兵器、盔甲，没能卖多少钱。
    所谓的源石，是真正的石头。
    一块拇指大小，形若菱形水晶，经由细心打磨而成，原来的模样是种灰扑扑的石头。
    二百多块源石，沉甸甸一布袋。
    韩胖子先分出将近一半，然后看向众人：
    “这次我们之所以能活下来，周甲的原因最大，所以他占大部分收益，你们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赵刚直接开口。
    其他人面面相觑，接连点头。
    就连他们两个都没意见，其他人更是差点被高利秉当做货物卖掉，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凑个整，一百源石。”韩胖子把分出来的源石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周甲：
    “其他人总要分点过日子，你也别嫌少。”
    周甲摇头，伸手接过。
    “我跟赵刚一人三十，其他人每人也有十几个。”韩胖子再次把源石分开，看向众人：
    “你们也别嫌少，一个源石能换一千源钱，省着点花，在这边足够生活不短的时间。”
    “是。”
    众人应是，接连上前取走自己的一部分。
    戴蕾帮程旗取走，在角落里坐下，不时看向周甲手中沉甸甸的布袋，眼神若有所思。
    “起风了！”
    有人开口。
    众人闻声朝外看去，但听‘呜呜’风声响起，随即一缕缕白色丝带出现在山坳之中。
    白毛风？
    “关门！”韩胖子声音一提，急急关上树屋房门。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伴随着风声急促，越来越多的白色丝带出现在外面，渐成浪潮。
    浪潮起伏，就像是一头巨鸟在不停的拍打羽翼。
    据司徒雷所言。
    这种风有消磨万物的能力，就算是精铁锻造的重甲，长时间被其吹拂的话，也会腐朽。
    唯有山坳里的树木，不知什么原因不受影响。
    树屋外，风声呼啸。
    树屋内，精神起伏波动巨大的众人，接连陷入沉睡，仅有韩胖子、周甲，轮流值守。
    渐渐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
    第二日。
    在原有树屋不远，周甲又寻了一棵巨梧树。
    这棵树不比此前的小，东侧曾被人凿开，朝内挖了两米，不过不知为何没有继续下去。
    “咄！”
    “咄咄！”
    周甲抡起斧子，沿着前人的进程朝内劈砍。
    巨梧树树干坚硬，但在五品巨力加持下，依旧能势如破竹，不时砍出一堆碎木运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戴蕾出现在身后，她换了件不知从哪得来的贴身衣服，抱胸依树看来：
    “你想出来住？”
    “嗯。”周甲鼻尖冒汗，一边挥斧一边点头：
    “那么多人住在一起，不太方便。”
    “确实。”戴蕾点头，见周甲看过来，自然而然的舒展了下筋骨，显出自己的优美身段：
    “这么多人，有男有女，没办法的情况下挤一挤也就罢了，长时间住肯定不行。”
    “是。”周甲手上动作一顿：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戴蕾美眸闪动，看着周甲，意有所指：
    “我力气小，不能自己建树屋。”
    “这没关系。”周甲回首看来，一脸正色：
    “我力气还行，等我把自己的树屋建好后就帮你开一个，韩大哥他们应该也会另外找地方，到时候就宽松多了。”
    “……是”戴蕾嘴角抽了抽，眼神一转，道：
    “周甲，你一个人住树屋的话，晚上没人看着怕不安全，要不然我过来帮你守夜怎么样？”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
    “不太好吧？”
    山坳内并不是每天夜里都有白毛风，没风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怪物，可能还不止怪物。
    人，同样危险。
    安全问题，也要保证。
    周甲的打算，是从集市上买些机关陷阱类的东西，不过这肯定要排在树屋开凿完成后。
    在此之前，有人帮忙守夜自是再好不过。
    但孤男寡女，似乎也不好听。
    他是有女朋友的。
    “我来帮你守夜，你帮我开树屋，这样刚刚好。”戴蕾恍若未觉，见周甲面色变化，不由一笑：
    “你不会怕我吧？”
    “这倒不是。”周甲摇头。
    “其实……”戴蕾轻叹一声，道：
    “我是不想继续住在那边，猴子那人……最近缠我缠的越来越狠了，我说过不喜欢他的。”
    “帮你守夜，也能离他远点。”
    猴子名叫孙承六，模样不错，也是当初被高利秉挑走的七人之一，一直对戴蕾有想法。
    听说他早早辍学，靠长相在酒吧与贵妇搭讪为生。
    对于这点，孙承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路上经常把自己的经验当做谈资说给其他人听。
    这种事，男人听了可能会羡慕。
    女人。
    十有八九不会喜欢。
    “那好吧。”周甲想了想，点头应下：
    “我会尽快给你开树屋的。”
    “没关系。”戴蕾扫了下眼角的长发，笑道：
    “也不用那么着急。”
    对于周甲，她本是看不上的。
    相貌一般般，性子也有些沉闷，也就身材还行，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会潇洒浪漫的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地方也不是都市社会，远离曾经的生活，她目前最需要的是安全依靠。
    周甲是五品易筋，实力在众人之中最强。
    至于性格……
    憨厚老实在以前是缺点，但在这种地方，却是最大的优点，只要自己能够把他拿下，也就有了依靠。
    至于能不能拿下？
    这点戴蕾从没有想过，一个性格腼腆的大男孩，能逃过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五指山？
    笑了笑，她迈步靠近，视线落在周甲脸上，不由呆了呆。
    这个人模样不怎样，眼神倒是挺好看的。
    深邃！
    有内涵！
    是因为文学专业的缘故吗？
    “咄！”
    “咄咄！”
    没有理会戴蕾，周甲屏息凝神，不停挥舞斧头，同时尝试运转发力技巧，增加源力经验。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浑然忘神。
    “周甲。”戴蕾脸上微红，悄悄移开视线，好奇问道：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有精神？”
    “是吗？”周甲动作不断：
    “可能是心里有了盼头吧？”
    “盼头？”戴蕾脸上红晕更胜，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都微微带颤：
    “什么盼头？”
    不会是想着跟自己一起过日子吧？
    “既然十几年前就有人来了这里，以后肯定还会有，能来说不定就能回去。”周甲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双眼发亮：
    “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这不就是盼头。”
    “……”戴蕾面上一怔，尴尬点头：
    “说的也是。”

 005 闲暇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937/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武技：盾反熟练（11/70）、源力入门（45/50）
    脑海里两颗玄妙星辰悬于上方，其下字幕闪动，列出周甲迄今为止的修为、武技进展。
    睁开双眼，他面露沉思。
    自入住霍家堡，已经有一段时间，树屋也开凿的七七八八，闲暇时候他也没有闲着。
    倒是打听了不少消息。
    凡阶十品。
    一品牛皮。
    二品虎骨。
    三品内壮。
    四品换血。
    五品易筋。
    六品伐髓。
    七品合力。
    八品龙虎。
    九品真劲。
    十品圆满。
    十品之后据说还有超品强者，不过想要突破十品极其艰难，而且还需有某种特殊东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需要的应该就是那超品源质。
    至少。
    某一方面需要。
    难怪司徒雷说这东西虽然珍贵，却没人能用得上，最好的选择就是拿它来换取所需的东西。
    十品之上的存在，在霍家堡属于传说，神龙见首不见尾。
    最多的，还是刚刚入品的人。
    得益于周遭物资丰富，这里的人只要不遇难身死，几乎都能成就一品牛皮，二品虎骨也不难。
    三品内壮、四品换血，最为常见。
    他们不像牛皮、虎骨那般弱，却也不算强，遇到厉害怪物仅能自保，是各大势力中的主流存在。
    超过四品，就像司徒雷说的，已经有了活下去的本钱。
    进入云葬森林探险、寻宝，各大势力的中层主干，多是五品、六品，乃至七品高手。
    七品之上，截然不同。
    在霍家堡，这一撮属于最为顶尖的存在！
    他们每一位，身上都有着独特传承，在云葬森林外围，几乎不会遇到危险，大多生活在内城。
    外城，极少能见到七品以上高手。
    四人组老大斗篷人亚伦，就是位七品高手，也正是有他在，才一直没人敢招惹他们。
    这般算来的话，周甲有着五品的修为，在外城也算是一个小高手。
    当然。
    他虽然有着五品的修为，实力却不强。
    霍家堡的五品，每一位都身怀绝技，而周甲就连最基本的源力技巧，都处在入门阶段。
    真要动手，莫说五品，怕是四品也能轻易胜他。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底牌，激发暴力，单纯力气甚至比普通七品还要强，足可以保命。
    “在想什么？”
    戴蕾的声音让他回神。
    “没什么。”周甲轻轻摇头：
    “我这边过两天就可以完工了，你有没有选好合适的巨梧树？等这边完工我就帮你开凿。”
    “不急。”戴蕾咬了咬下嘴唇，道：
    “肉炖好了，先吃饭吧。”
    “好。”周甲应是。
    开凿树屋的过程中，他做了些简易木凳、木桌，做工虽然不怎么样，日常吃饭却没问题。
    端过来一盆肉汤，戴蕾有些不忿开口：“这种精肉竟然卖三十源钱一斤，也太贵了。”
    “几斤就是一百钱，谁能吃得起？”
    “听说吃这种肉，能增加源力。”周甲苦笑：
    “我也就是尝试一下，这次买过，下次还不知猴年马月。”
    一源石等于一千源钱，他有一百源石，说起来不少，但在计划中有一笔巨大的开销，不能省。
    所以日子还是要艰苦些过。
    “吃吧，吃吧。”拿起筷子示意一下，他从盆中捞起一块精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
    “说起来，当初那独眼怪物身上的肉比这还好，就算只要精肉，也能卖一二百源石，亏了。”
    “是啊！”戴蕾轻哼：
    “司徒雷也不说，早知道我们不拿兵器，拿肉多好？”
    两人也就是说说，那时候的司徒雷对于众人心中满是仇视，自不可能指点哪种东西值钱。
    “嗯。”周甲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戴蕾，你如果不急着换住处的话，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下东西。”
    “当然没问题。”戴蕾低头，遮住眼中的兴奋：
    “你要是愿意，我在这里多久都行。”
    身为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在她看来已经算是有些不自重，但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
    各种暗示周甲似乎都不明白，无奈，她也只能选择明示了。
    “那就好。”
    奈何，就算是这种明示，周甲似乎也不明白其中的寒意，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闷头吃喝。
    呆子！
    戴蕾翻了翻白眼，见盆中的精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少，不由得夹起几块吃了起来。
    她同样清楚，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有依赖自是好，但自己最好也要有一定的实力。
    能增加源力的东西，定然不能放过。
    “周大哥。”
    两人吃喝间，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甲闻声抬头，就见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立在门前，双手捏着裙边小心翼翼看过来。
    当即开口招呼：“是范琳啊，吃了没？没吃的来吃点。”
    “吃，我吃过了。”范琳看了眼两人盆里所剩无几的肉汤，喉咙滚了滚，才低声道：
    “周大哥，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借钱？”周甲收起面上的热情，眉头皱起：
    “前天你不是刚借了三百钱吗？”
    “是。”范琳点头，声音略显急促、慌乱：
    “这两天我跟猴子打算分出去住，我们在附近找了个没人的树屋，想买几件挡门的小机关。”
    “周大哥也知道，我们实力不强，没点东西的话会很危险。”
    周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不……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范琳俏脸通红，干巴巴开口：
    “我，我再想想办法。”
    “猴子哪？”周甲声音一沉：
    “他怎么不过来？”
    “他还有事，没时间过来。”范琳娇躯一紧，手指几乎要把裙边捏碎。
    “……”周甲面色阴沉，顿了顿才轻哼一声：
    “等下！”
    说着，转身进了里屋。
    不多时，他拿着一个钱袋走了出来：
    “这里是五百钱，以后如果还是借钱的话，就别来了。”
    “是，是。”范琳急忙接过钱袋，也不敢看周甲的表情，只是连连点头：
    “多谢周大哥，多谢周大哥。”
    待目送范琳抱着钱袋远离，戴蕾才从后面凑了过来，摇头轻叹：
    “这丫头在来时的社会还是个富二代，可惜没什么识人的经验，竟然会被猴子的花言巧语给骗到。”
    “哼！”
    “以后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算了。”周甲眼眉低垂：
    “怎么说也是老乡一场，帮到这份上就算到头了。”
    “也是。”戴蕾点头，俏面又是一皱：
    “不过他们两个加起来，手上也有不少源石，这才多久就借钱，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谁知道。”周甲摇头：
    “我出去一下，你看着点房子。”
    “好。”戴蕾就像是居家的妻子，眼神柔和看向周甲：
    “别回来太晚了。”

 006 情况

    “优质刀剑大甩卖了……”
    “粳米、玉菇、草果、木髓……，各种粮食打折处理！”
    “精肉！精肉！”
    “铠甲、锻造武器……”
    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周甲今天没有披甲，斧盾依旧在身，沿着集市慢慢逛着，时不时停下来，询问下价格。
    在这个世界，源力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它无处不在。
    妙用无穷！
    如果在发声之际运转源力技巧的话，即使不是同一语种，也能大体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木髓怎么卖？”在一个摊位前站定，周甲开口问道。
    这东西，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
    “五十钱一斤，木髓能持续滋养肉身，吃一顿效用持续三天，比那边的上品精肉效果还要好。”摊主一脸热情：
    “来几斤？”
    “算了？”周甲嘴角一抽，微微摇头。
    他刚才掂了掂，这东西可不轻，一斤估计也就鸡蛋大小，想填饱肚子，怕是要两三斤。
    这价钱……
    让人望而却步。
    “来袋粳米。”
    “好嘞，承惠二十钱！”
    粳米两钱一斤，十斤一袋。
    形状有些像大米，但纤维较多、更为粗糙，嚼起来带劲，关键是实惠挡饿，是霍家堡居民最为常见的吃食。
    提着袋子刚走两步，周甲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周甲！”
    韩胖子、赵刚坐在树屋二楼，朝着街上招手：
    “上来。”
    树屋矗立在集市一旁，内里几乎凿空，做起了酒馆买卖，有三层，上下打通，每一层都开凿了不少窗户，还未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香甜酒味。
    一根旗幡插在门口，上有费穆世界的两个大字。
    酒馆！
    上了二楼，韩胖子招呼周甲坐下，拿起酒壶先倒一碗：
    “这家的酒不错，味道上等，还能提神养颜，常喝的话更能增加源力，关键是便宜。”
    “十钱一壶！”
    “尝尝！”
    周甲端起酒碗品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咽喉，正要皱眉，一股热流紧接着而起，涌向全身。
    萎靡的精神，猛然一震。
    “好酒！”
    “哈哈……”韩胖子朗笑：
    “我就说是好酒！”
    “这家店的老板是位费穆世界的灵人，这个种族天生对大自然亲和力极高，是各种行业的天才，就是性格太过敏感，不适合上战场。”
    “也不一定。”赵刚在一旁接口：
    “有些灵人是天生的弓箭手，他们虽然力气不大，但身法灵活，更擅长速度、隐蔽。”
    “听说过。”周甲点头：
    “我树屋旁边就有一对灵人夫妇，他们擅长作画，经常去内城给人做工，可惜工钱给的不多。”
    “说起来。”韩胖子笑道：
    “你那树屋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周甲再次抿了一口，面上浮现一层红晕：
    “这两天大概就能完工，剩下的都是些细节，不着急。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韩胖子略作沉思，方道：
    “这段时间我们打听了一下，霍家堡以霍家为尊，咱们用的源钱、源石都是霍家放出来的，听说霍家占了一处源矿。”
    “除了霍家，还有做生意的钱家，养各种兽类的凯恩家，此外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
    周甲放下碗，认真倾听。
    这段时间他的心思多用在开凿树屋上，闲暇时候也就是来集市逛逛，问问各种东西的价钱。
    对于霍家堡各方势力，却不怎么了解。
    “来自费穆世界的圣堂，虽然人数不多，但有不少高手，算是仅次于霍家的大势力。”
    “剩下的，还有鱼龙会、黑莲、六壬会等等……”
    韩胖子端起碗喝了口酒水，继续道：
    “像司徒雷他们四人的小组织，更多！”
    “总体而言，霍家堡这片地界，算得上鱼龙混杂，但要想过上好日子，加入某个势力更方便也更安全。”
    “没有背景……”
    “有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轻轻摇头，面有感慨。
    霍家堡并不安全，经常有人失踪不见，尤其是西区，更为混乱，时不时能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见到残尸碎肉。
    这里可没有什么怪物。
    下手的……
    大概率是人！
    禁止厮杀的规矩，怕也仅是明面上，霍家对于管理没什么油水的外城，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
    “这么复杂。”周甲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闻言不由皱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
    “那韩大哥打算加入哪个势力？”
    “鱼龙会。”赵刚开口：
    “我们打听到，十几年前也有一批地球人来了这里，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死了，但还有幸存者，除了司徒雷，鱼龙会有位执事也是。”
    “这几天，我们打算找他试试。”
    “嗯。”韩胖子点头：
    “如果能加入鱼龙会的话，就没必要再找树屋了，你有什么打算，要不然一起过来？”
    看着周甲，他眼带希冀。
    有一位五品‘高手’加入的话，他把握更大，即使这位五品有着很大的水分。
    “我……”周甲面露沉吟：
    “我打算先安顿下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加入哪个势力。”
    “这样。”韩胖子缓缓点头，又问道：
    “你去内城找司徒雷了？”
    对于司徒雷，一路上因为超品源质的归属，霍家堡到底在哪，要命还是要东西，他们彼此之间要挟、谈判，关系闹的很差。
    现在知道精肉的价值，更是不喜。
    反倒是因为宋教授的缘故，周甲与他有着一定的联系。
    “嗯。”闻言，周甲精神一震，道：
    “我想学源术，找他打听一下，只要学了源术，就能在不杀怪物的情况下也能升品。”
    “这好像不容易。”赵刚愣神：
    “学源术花费不少，而且就算是学了源术，五品再往上升也很难，倒不如学武技，能在短时间内增加实力。”
    “只要加入鱼龙会，就可以学武技，免费的，而且以后同样有机会学源术。”
    “是吗？”周甲眼神闪动：
    “我再想想。”
    “不着急。”韩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也就是有这么个想法，成不成还是两说，若是真成了，到时候再介绍你过去。”
    “好。”周甲笑着端起酒碗：
    “祝两位心想事成。”
    “哈哈……”
    “干了！”
    …………
    带着酒气回到树屋，戴蕾先是下意识皱眉，随即笑着迎了过来：
    “今天怎么喝酒了？”
    “遇到韩大哥、赵刚了。”周甲放下米袋，看向房门的位置，那里脚印明显：
    “有人来过？”
    “嗯。”戴蕾点头：
    “邻居送来一幅画，说是让我们装点一下新房子，还有，司徒雷让人稍了句口信，说是你打听的事有信了。”
    “真的？”周甲双眼一亮。
    …………
    一个小时后。
    在付了五十源钱的入门费，周甲忍着肉疼进入内城。
    按照司徒雷事先的指点，他在内城街道上绕了几圈，最后在一家好似商铺的后门停了下来。
    “当……当……”
    “谁啊！”
    外门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冷眼看了过来，语气不善：
    “找谁？”
    “贺师傅在不在？”周甲深吸一口气，道：
    “我是前两天司徒雷提过的那位，来学源术的。”
    “是你啊！”大汉恍然，又道：
    “钱带来了没有？”
    “带了。”周甲摸了摸腰间的袋子，心中再次一抽。
    “事先说好，六十源石只教入门，别想着拜师，七天时间如果学不会的话，同样不管。”大汉冷冰冰开口。
    “我明白。”周甲点头。
    “嗯。”大汉这才打开房门：
    “我带你去见师傅。”

 007 源术

    从后门进去，路过一个占地足有数百平的演武场。
    偌大演武场仅有几个人在锻炼，倒是各种大的惊人的器械一应俱全，看上去分量十足。
    “嘿嘿……哼哈……”
    “彭！”
    两人合抱的磨盘在一人手中上下翻飞，重重落地后激起一片烟尘。
    “大师兄。”那人身宽体重，满脸络腮胡，好似一头黑熊，拿眼上上下下打量周甲：
    “新人？”
    “不是。”大汉闷声道：
    “好好练你的武，别问那么多！”
    “是。”
    既然不是新入门的师弟，对方也就没了打听的心思，应了一声单手托起磨盘，再次把玩起来。
    周甲默默收回眼神，跟着大汉继续前行。
    以他五品的力气，也能勉强举起那磨盘，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松，而且还能玩出花来。
    六品？
    看来司徒雷说的没错，这里人虽然不多，但个个实力强悍。
    “师傅，司徒雷说的那人来了。”
    “进来吧！”
    主屋内，一位正自端坐着品茶的中年男人放下茶盅，朝着踏步进来的周甲来回打量：
    “刚应下就过来，你倒是挺急。”
    “我……晚辈久闻贺师傅大名，能有机会跟您学源术，自然迫不及待。”周甲躬身，递上司徒雷给的信物。
    贺师傅来自大林王朝，那里的习俗类似于华夏古代，他也尝试着改变了一下自己说话的方式。
    说话间，他也在暗暗打量对方。
    贺师傅身着青色长衫，脚踏蟒皮硬靴，指甲光亮饱满、胡须一丝不乱，显然是位注重形象的人。
    相貌清癯，身材高瘦，看上去不是很健壮。
    但据司徒雷所言，这位可是八品的龙虎高手，甚至若非早年受了伤，可能已经九品、十品。
    “呵……”对于周甲的话，贺师傅不置可否：
    “钱带了吗？”
    “带了！”周甲举步上前，把装有七十源石的袋子拿给身旁的大汉：
    “总共七十枚源石，除了想学源术外，我还想从贺师傅这里学一门赖以傍身的武技。”
    “最好是兵器。”
    这是事先说好的，十枚源石教一门武技，不包学会。
    “兵器？”贺师傅眼神微动，扫过周甲身上的盾斧，轻轻摇头：
    “盾、斧类的武技，圣堂的人最为精通，那里有门十字刀盾术颇为不错，我这边可没有合适的。”
    “你要想好。”
    “……”周甲低头沉吟了一下，重重点头：
    “能得贺师傅传授武功已经是晚辈的福气，不敢挑三拣四。”
    圣堂来自费穆世界，极其排外，想在那里面学武没那么容易，反倒是眼前就有门路。
    真正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个道理周甲也明白。
    “嗯。”贺师傅面上露出满意笑意，挥手示意大汉把钱手下，轻捋胡须慢悠悠开口：
    “当年，司徒雷的娘在这里做工，她的性格极好，也是因为她，司徒雷才能学到我铁元派的功夫。”
    “现在，又因为司徒雷引来了你。”
    “也算是……有缘！”
    说起司徒雷娘亲的时候，他的眼神变的柔和不少，轻叹一声继续道：
    “规矩知道吧，在我这里学到的功夫只能自己用，不能外传，亲儿子也不行，若不然的话……”
    “哼！”
    他轻轻一哼，杀意勃发。
    这股杀意犹如实质，给周甲的感觉就像是身前坐着一头恐怖的巨兽，稍稍动弹就可要了自己的命。
    身上，不由自主冒出冷汗。
    “晚辈明白！”
    “那就好。”贺师傅点头，稳稳坐好。
    “咳！”
    “咳咳！”
    周甲正自疑惑，就听身旁的大汉干咳两声，转首看去，看到对方端着茶看来，当即恍然。
    急忙接过大汉手中的茶，上前两步弯腰呈给贺师傅：
    “贺师傅，请喝茶。”
    “嗯。”
    贺师傅接过茶，掀开盖子拨了拨，就算完成仪式。
    …………
    “墟界，源力为本，若想壮大源力，除了夺取万物有灵之物的精粹外，就是修炼源术法门。”
    内室。
    贺师傅背负双手，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副山水图画，声音凝重：
    “我铁元派的传承源术名为三元正法，修成后源力雄浑厚重，几无走火入魔之险。”
    “原本在大林王朝，除了本门核心弟子，是概不外传的，在这……”
    “哎！”
    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周甲，眼神一凝，口中低喝：
    “静心凝神，听我口诀，记住体内源力运转窍穴，你只有七天的时间，机会自己把握。”
    “是！”周甲精神一震，急忙应是。
    “唰！”
    贺师傅身形一闪，出现在他身侧，双手轻拍，好似群蝶飞舞，瞬息间在周甲身上按了几十下。
    一股热流自体内凭空而起，沿经脉飞速运转。
    “三元为天、地、人，上感苍穹、下感后土，与人之灵机交融，炼化源力，滋养自身……”
    一个时辰后。
    周甲紧皱眉头，尝试着默默运转体内的源力。
    相较于司徒雷教的发力技巧，三元正法要复杂的多得多。
    不过两者有一定的共通之处，毕竟司徒雷学的也是三元正法，倒是省下不少功夫。
    当然。
    短短一次修炼就想入门，也不可能。
    等到回神，就见贺师傅正拿着他的斧、盾把玩。
    “醒了？记住多少？”
    “这……”周甲估算了一下：
    “再有两日，大概就能尝试着独自修炼。”
    “口气倒是不小。”贺师傅轻哼，心中不以为意。
    当初把时间卡在七天，其实也是一种考验，大多数人三元正法入门，都要七天往上。
    若不用心，七天大概率学不成。
    他却不知周甲有些不同，只要星辰光晕显示入门，就是真正入门，此后绝不会忘记。
    “明日起，换你大师兄罗平教你。”
    交代了一句，贺师傅拿起斧头：
    “斧法不在铁元派传承范围内，我也未曾兼修，唯有一路披风刀法与之有共通之处。”
    “你可愿学？”
    “晚辈愿意！”周甲急忙点头。
    钱都已经花了，又岂会不愿意？
    “披风刀法一共有七式，招式简单，杀伤力倒是不弱，尤其是爆发之际，威力惊人。”说着，贺师傅拿出一本册子：
    “这路斧法诀窍都在里面，你先尝试修炼，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在这几天问一下你师兄。”
    “嗯。”
    兴许是感觉这样有些不负责任，他沉吟了一下，又拿出一本册子：
    “这里还有一门名叫盾击的功夫，就当送你的了，不过这门功夫别指望有人能教你。”
    铁元派，没几人用盾。
    即使如此，周甲也是大喜：
    “多谢贺师傅！”
    在外面，有源石都未必能够学到武技，区区七十源石就能学铁元派传承源术，主要还是看司徒雷的面子。
    不然的话，何止七十？
    总之，这钱花得值！

 008 失踪

    七日后。
    树屋。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946/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55/300）
    武技：盾反熟练（23/70）、盾击入门（5/20）、披风斧法入门（36/100）
    整体而言，字幕有了较大的变化。
    少了武技栏的源力入门，多了一门功法、两门武技，而且品质都远远超过此前所学。
    尤其是三元正法和披风斧法，只是入门，所需的经验就远超盾反、盾击。
    这也能看出有没有传承的差距。
    “可惜！”
    睁开双眼，周甲无声轻叹。
    铁元派传承源术是三元正法不假，但立派之本却是一门锻体武技，用来打磨肉身的功法。
    要知道，武功练得再好，一味的闪躲也难保安全，铁元派不用盾，是因为他们的肉身就是最坚实的盾牌。
    源术、锻体，两者相辅相成，再加上几门杀敌搏命的上乘武学，都学了才是门派真传。
    不过他是不用想了。
    摇了摇头，朝着收拾房间的戴蕾交代几句，周甲起身站起，拿着钱袋去集市一番采购。
    接下来，他需要做下尝试。
    想要增加修为，一是夺取万物有灵之物的精粹，二就是修炼源术。
    夺取精粹又分两种。
    杀！
    吃！
    出了新手区域，再杀低品怪物对周甲来说已经没什么作用，而更强的怪物意味着更大的危险，非他所取。
    剩下的就只有吃了。
    首先是服用粳米。
    一日三餐，因为内脏功能强悍，敞开吃的话要消耗大约十几斤，辅以修炼三元正法，一日能得二点能量。
    而其他如玉菇、草果等。
    效果比粳米要好一些，一日能得三点能量，但它们的价钱比粳米贵了数倍不止。
    再加上要填饱肚子吃的也多，所以性价比极低。
    精肉之间也有差距。
    最好的上等精肉辅以三元正法，一日最多能得五点能量，第二日还能再得三点，直到第三日效果才消。
    而差的精肉，能量提供甚至还不如玉菇、草果，仅比粳米好些，但价钱比玉菇贵的多。
    唯有味道，还算不错。
    “修炼一个时辰三元正法，服用粳米玉菇搭配，大概能增加一点能量，苦修的话是二点到三点之间。”
    “也就是说，单纯修行三元正法的话，一日苦修仅能提供一点多能量。”
    至于不修炼只靠吃。
    抱歉，增加的源力微乎其微，除非吃的东西不一般。
    周甲揉了揉太阳穴，面泛无奈。
    他要突破五品，所需能量经验还差三千多，就算日日吃肉、修炼，也要六百多天才能行。
    也就是接近两年。
    听上去似乎还可以，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
    先不说每天吃肉的钱从哪里来，就算有足够的钱，他也不可能一整天都耗在三元正法上。
    还要修炼武技，还有日常来往，精神的疲惫……
    更别提还要挣钱！
    一天时间，花半天用在修炼上，都是奢侈。
    莫说两年，六年怕也不行。
    按照越往后越难的规律算，六品升七品需要多少年？
    十年不止！
    “难怪！”
    摇了摇头，周甲喃喃自语：
    “难怪司徒雷这样的人，也要去云葬森林探险，单纯的依靠修炼源术，想要升品太难了。”
    他有面板，能清晰看到自己每天的进步，都觉得艰难，其他人数年如一日苦熬，始终看不到头，又有几人能够坚持住？
    而且。
    周甲因为机遇，早早成就了五品，其他人从二品、三品乃至从无到有修炼，耗时更长。
    六品以上，几乎无望！
    如果想真正出人头地，唯有进入云葬森林探险，猎杀怪物、收集物资换取源石，这样才有机会。
    当然。
    大富大贵之家，另算。
    集市上有几种宝药，能够提供大量源力，只不过售价昂贵，动辄就是要用源石来买。
    有钱人服用宝药，没钱人才会选择拼命。
    “听说了吗？”端着碗，戴蕾一边扒着米饭，一边道：
    “范琳失踪了。”
    “嗯。”周甲皱眉，抬头看来：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戴蕾面色发白，眼露惊恐：
    “昨天早晨她还跟小玉一起去水沟那边洗衣服，中午就没人见到，晚上猴子专门来问。”
    “没人……”
    “再见过她。”
    周甲陷入沉默。
    在西区，经常有人失踪，据说有的是被鱼龙会的人掠走做暗娼生意，有的则是彻底消失不见。
    他们这群从地球来的，初来乍到，十分小心，不可能发生有家不回的事。
    而且昨天夜里还有白毛风。
    失踪……
    大概率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想到前段时间那个一脸忐忑来借钱的小姑娘，他心头不由一紧。
    戴蕾的手有些发抖，米粒在嘴边乱颤，她与范琳、小玉关系都不错，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
    今天……
    这对她的打击很大。
    “别担心，只要不乱跑就不会有事。”周甲也只能安慰道：
    “兴许是迷了路，你也知道猴子那人不着调，也许人已经回来了，只是没过来通知罢了。”
    戴蕾轻轻摇头，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不知道卉卉那里怎么样了？”
    “她挺好。”周甲顺势开口：
    “在内城的时候我去过她那边，不让进院子，隔着门说了几句，她除了抱怨无聊，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嗯，她还问了下程旗的情况。”
    自来到霍家堡，程旗就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每日托人买些吃的、酒水，从没出过门。
    刚开始的时候，戴蕾还去看看，现在已经不去了。
    那边树屋程旗所在的角落，满是酒味、臭味，其他人纷纷避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
    “真羡慕她和吕蓉，能进内城。”戴蕾轻叹，只有在外城待过一段时间，才知道内城的好：
    “韩胖子也去了一趟内城，把她们两个的源石送了过去。”
    “是吗？”这周甲倒是不知道，闻言点头：
    “内城虽好，花费也大，她们的工钱不多，有这些源石的话手头上也就不那么紧张。”
    “韩胖子很有心机。”戴蕾眯眼：
    “我听说，卉卉在的院子是霍公子给那位钱小姐专门安排的，钱小姐是霍公子的未婚妻，以后肯定会去霍府的。”
    “如果卉卉能跟着钱小姐去了霍府……”
    “韩胖子就能搭上这根线。”
    按理来说，陈卉跟周甲、戴蕾关系更近，而且周甲这段时间一直在内城，送源石韩胖子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但他去了，还带了小礼物。
    这心思，不言而喻。
    戴蕾看向周甲，却发现他一脸的淡然，似乎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心中不由一叹。
    “吃饱了！”
    周甲放下碗筷：
    “我去刷碗，顺便洗一下衣服，你如果累了就先歇着吧。”
    说着起身站起。
    韩胖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但明白了又如何？
    难不成为了跑这一趟，跟对方争抢不成？
    而且别院之所以选没有背景的陈卉两女，就是因为不想惹麻烦，甚至大概率只想找临时工。
    未来如何，还是两说。
    反倒是他，本想这几日就让戴蕾另找住处的，结果出了范琳这种事，催促的话也只能压下来。
    洗好衣服，山坳已然起风，看样子要下雨。
    “周……周哥。”
    周甲顶着风正往回赶，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孙承六，有事？”
    来人却是绰号猴子的孙承六，他搓着手，面带紧张走来：
    “周哥，琳琳失踪了。”
    “听说了。”周甲点头：
    “你有消息？”
    “有……算是有。”猴子低下头，小声开口：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会有琳琳在，只不过我实力太弱，周哥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是吗？”周甲面露沉吟，抬头看了看天，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怎么样？明天一早，我再跟你过去。”
    “这……”猴子愣了愣，顿了下才点头：
    “也行！”
    目送猴子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周甲若有所思，直到回到树屋，眉头都是紧皱，像是有什么问题一直解不开。
    许久。
    他从木床上翻身坐起，拿起挂在墙上的蓑衣：
    “我出去一趟。”
    “嗯？”戴蕾一愣：
    “这么晚了……”
    “去去就回。”周甲说了一声，拉开屋门。

 009 猴子

    霍家堡所在山坳地势独特，两侧有山峦遮挡寒流，虽做不到四季如春，却也能常年气候暖和。
    适宜的环境，让树木得以肆意生长。
    从高处看，巨梧树暗红的叶子连成一片，其间夹杂着些许翠绿、暗黄，颜色鲜明又复有层次。
    山风刮过，树叶随风舞动、如潮起伏。
    如此山色，堪称壮阔绚丽，内里却偏偏藏着无数凶险邪恶，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
    林中。
    猴子缩着肩，盯着山风前行。
    他的嘴唇有些发紫，眼神更是来回闪烁，明明身上裹着好几件御寒的衣服，还是习惯性紧了紧。
    似乎极其缺乏安全感。
    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三株大树合拢的位置。
    树下，早有两人等候。
    “怎么回事？”一人从阴影中走出，面带不虞看向猴子，声音沉闷：
    “人没带过来？”
    “报……抱歉。”猴子闻声轻颤，畏畏缩缩开口：
    “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再过来，两位大哥放心，明早我一准把姓周的带过来。”
    “嗯。”树下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迈步上前，轻拍猴子的肩膀：
    “你该明白，如果明天人没来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却瘦的皮包骨头，就像一根麻杆，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但猴子见过对方的凶残狠辣手段，闻言急忙点头：
    “明白，明白！”
    “我一定把姓周的带来！”
    “不单单是他。”瘦麻杆摇头：
    “主要是他手里的源石，一百枚源石不应该放在一个运气不错的废物手里，你说是吧？”
    “放心，待到把人解决，少不了你那一份。”
    “是，是。”猴子一脸唯唯诺诺。
    “小子。”另外一人站在阴影下，冷声开口：
    “你是自己把那女的送过来的，她不愿意做还敢伤老子的客人，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
    “你心里不会在怪我们吧？”
    “不敢，不敢。”猴子面色发白。
    “虎子，别吓他，吓坏了怎么办？”瘦麻杆轻轻一笑，把声音放缓：
    “孙承六，你天生就适合干我们这一行，听说你身边还有两个女的，能不能领过来？”
    “这……”猴子迟疑了一下：
    “那两个女的我还不熟，没多少把握，不过要是给我一些时间的话，应该可以拿下。”
    “好！”瘦麻杆声音一提：
    “我就欣赏你这份自信，不过今天确实有些晚了，看样子等下还要下雨，那我们哥俩明天等你消息？”
    “两位大哥放心。”猴子再次保证：
    “我一定把人带来。”
    …………
    “呜……呜……”
    山风呼啸，如哭如泣。
    送走两人后，猴子的表情当即一松，整了整被瘦麻杆扯发皱的衣领，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刚走几步，眼前突然一黑，一股巨力迎面冲来，死死箍住他的咽喉，把他顶在树上。
    “孙承六！”
    周甲身披蓑衣，牙关紧咬，死死盯着对方，低声怒吼：
    “你想害我！”
    “呃……呃……”猴子面色通红，双手无力的拍打周甲手臂，额头青筋更是高高鼓起。
    他想说话，但喘不过气来。
    周甲双眼通红，恨不得直接掐死对方，但手上动了动，终究还是给他留了一丝喘气的空间。
    “咳咳！”
    “咳！”
    猴子拼命干咳大喘，顾不得身体不适，急急摆手道：
    “周哥，不是……不是我要害你，要害……要害你的是他们，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
    “说！”周甲再次发力，低声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来只是感觉今天猴子的神态有些奇怪，不像是找到范琳的线索，所以好奇跟来看看。
    却不想，竟然听到三人合谋要害他！
    若非一时冲动跟过来……
    那，自己怕是已经落入陷阱！
    想到此处，周甲只觉心头怒火狂涌，杀机难以克制。
    “是，是。”猴子面色煞白，身子哆哆嗦嗦：
    “那两人是鱼龙会的，专门拐卖女人做那种事，是我……我偶然认识的，他们听说你手上有一百源石，所以就动了歪心思。”
    “周哥，周哥。”
    他双手抱拳，苦苦哀求：
    “我真没想过要得罪您，但那两人心狠手辣，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
    “范琳，琳琳就是被他们杀的！”
    周甲看着他，一声不吭。
    良久方道：
    “他们有多厉害？”
    “瘦的四品，胖子三品。”猴子开口。
    “三品四品？”周甲眼眉一挑。
    “确实是。”猴子点头：
    “但，但他们身怀武技、源术，实力要比……要比普通的三四品强很多，而且还有别的手段。”
    “五品，也能拿下。”
    周甲哑然。
    他只觉得自己是五品，看不起三品四品，却忘了在其他人眼中，自己这个五品也只是个空壳，真实实力未必比三品强。
    猴子虽然没有明说，话里的意思也是他绝非那两人的对手。
    略作沉吟，周甲慢声开口：“把他们两个的情况说一下。”
    “周哥。”猴子小声开口：
    “我说了，您是不是就放我一马？”
    “说！”周甲声音一提，单手直接把他顶在树上，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
    “我说，我说。”猴子急急大吼：
    “瘦子叫黄长松，精通爪功，五根手指头能抓碎石头；胖子姓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身怀硬功……”
    “他们住在西区，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区那边看厂子，有时候会来西区挑选些货物……”
    眼见周甲动了真怒，他不敢怠慢，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个遍，才哆哆嗦嗦停下。
    周甲眼神闪动，又问道：
    “范琳怎么死的？”
    “琳琳。”猴子身躯一僵，随即眼含热泪，音带哽咽：
    “琳琳见我们日子过得艰苦，一时间也找不到生计，所以想着靠自己的身子养家糊口。”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但她一直缠，我……我被缠的没有办法，再加上确实没本事，就带她去场子里试试。”
    “谁知道。”说到这里，猴子抽了抽鼻子：
    “到了那里她又不愿意做了，得罪了鱼龙会的人，就被……”
    “就被杀了！”
    “呜呜……”
    他低头痛哭，一边哭一边抹泪：
    “周哥，咱们从地球来的，就这么几位了，我一时糊涂犯了错，确实不对，但我保证以后肯定改过。”
    “您……您就放我一马，我这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周甲看着他，眼神挣扎，手上时紧时松，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
    最终，无奈轻叹一声，放开手臂，缓缓转过身躯。
    “多谢周哥，多谢周哥！”猴子狂喜，忙不迭道谢。
    周甲背对着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慢声开口：
    “抱歉。”
    “什……”
    刚刚脱困正自狂喜的猴子还未回神，就见一抹亮光闪过，视线随之高高飞起，一具熟悉而又陌生的无头尸体映入眼帘。
    下方。
    周甲单手持斧，身披蓑衣，低头不语。
    许久，他整了整衣服，朝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奔去。

 010 连杀

    “哒……”
    “哒哒……”
    “哗啦啦……”
    雨滴从开始的一滴，到雨落如帘，不过短短片刻。
    高空中云气激荡，无穷水滴凭空滋生，它们洞穿云雾、划过虚空，咆哮着冲向大地。
    “噼里啪啦……”
    在电闪雷鸣中，水滴与树叶相撞，粉身碎骨，前仆后继。
    山风呼啸，雨幕倾泻，就像是无数薄薄的幕纱覆盖天地之间，肉眼可见灰蒙蒙一片。
    知道会下雨，却想不到下的那么快、那么急。
    一时间，集市上乱成一团。
    “下雨了，收摊了，明天继续！”
    “快，快，我这些东西不能见水，你们几个麻利点，要是有了损失，这个月工钱别想要了。”
    “兵器大处理了，最后一笔买卖……”
    “还卖？”
    “不怕被雷劈死！”
    “你管不着。”
    轰鸣雷声中，众人喧嚣不已，一个个摊位相继收起货物，众人纷纷朝着自家树屋奔去。
    林中小道上，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正自前行。
    胖子用手遮住双眼，顶着雨朝上看去，咒骂道：
    “下的那么快，这老贼天赶着回娘家啊，早知道会下雨，出来的时候就准备雨披了。”
    “嘿嘿……”瘦子轻笑：
    “算了吧，它可不会给你回话，早点回去歇息才是正理。”
    “黄哥。”胖子小眼一转：
    “要不然今天咱们去场子那边得了，下了雨，客人应该不多，小翠几个估计没有客人。”
    “去耍耍？”
    “唔……”瘦子面泛意动，随即摇了摇头：
    “算了，明天还有事要做，今天还是省着点力气吧。”
    “哎！”胖子大手一摆：
    “一个靠运气升的五品的新人，能有什么实力？不劳黄哥你动手，我就能把他解决。”
    这话到不是夸大。
    同为五品，差距能有天壤之别。
    而周甲这种靠运气成就的五品，无疑是最差的那一种，空有五品力气，好似一头蛮牛。
    瘦子挑了挑眉：
    “那，去场子？”
    “就去场子！”胖子大笑：
    “明个咱们就有钱了，玩几个女人算什么。”
    “是这个理。”瘦子也笑：
    “那就提前庆祝一下，我们走。”
    “走！”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调转方向，朝东区行去。
    “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
    “两位，麻烦让让。”一位身披蓑衣的汉子从后方奔来，雨幕下看不清长相，只能听出声音有些急促：
    “我有急事，要去集市，晚了那边就没人了。”
    “有急事？”胖子闻声低笑，身形状似要让开道路，脚下却稍微倾斜，好似绊脚石。
    瘦子配合着出声，分散后方来人的注意力。
    他们从不错过捉弄人的机会。
    合适的话……
    还能做笔小‘生意’。
    后方来人越来越近，似乎是见到两个人让开了路，丝毫没有减速，反而奔跑的越来越快，看来真的很急。
    距离逐渐靠近，三丈、两丈……
    两米。
    正自轻笑的瘦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突然皱起，隔着雨幕定睛朝着蓑衣下看去。
    一抹寒光，出现在他的眼眸中。
    不好！
    “虎子……”
    心中猛然一跳，瘦子张口大吼，身躯更是疯狂暴退。
    “唰！”
    周甲目泛寒光，右手紧握斧柄，披风斧法秋风扫叶的招式划过心头，身躯随之变换。
    “噗通！噗通！”
    他的心脏飞快跳动，一股无形巨力自筋肉间涌现，瞬间冲向四肢百骸，与源力交汇。
    暴力！
    五品之力，瞬间猛增数倍，足可碾压六品。
    发力，挥斧！
    空气尖啸。
    “轰！”
    刺目寒光陡然绽放，周甲身前好似突然出现一道弧线光环，光环所过之处，一切随之崩解。
    巨力在斧刃处爆发，悍然斩碎胖子的腰腹，两截肥硕的残躯上下翻飞。
    余势为尽，巨斧又落在瘦子身上。
    “彭！”
    瘦子身外突然冒出一层光晕挡在斧刃之前。
    虽然下一刻光晕就告崩解，就像镜面碎裂，但他也借机后退两步，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见状周甲面色未变，脚下再次发力，整个人猛然前冲。
    不知何时，盾牌已经扣在他的左手，顶在身前。
    盾击！
    “轰……”
    就像是一辆卡车瞬间前冲近丈，巨力让前方的水幕为之凹陷，无数水滴硬生生被撞成雾态。
    极致的速度，让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撞出一条无雨通道。
    瘦子双眼收缩，小心二字还未脱口，身躯就被巨盾撞上，恐怖的巨力让他身躯一弓。
    “咔吧……”
    瞬间，瘦子胸腹部的骨骼齐齐断裂，骨茬扎入内脏，外在的皮肉也被巨力撞的稀烂。
    “彭！”
    周甲稳立不动，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则被撞飞十米开外，直至撞在一株大树上后才软软滑落地面。
    落地后的人影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堆肉泥。
    “呼……”
    周甲长吐一口浊气。
    他面容绷紧，浑身热气升腾，压下急促的呼吸后，在两人的尸体上摸了摸，然后砸碎脑袋快速离去。
    待快到树屋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把刚入手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找个隐蔽的地方埋好才敲开屋门。
    “去哪了？”
    戴蕾接过蓑衣挂好，殷勤的像位在家等候多时的妻子。
    “猴子说有范琳的线索，我过去问问。”周甲神色淡然，身上的血迹早在路上被雨水被冲刷干净，摇头道：
    “不过他不在家，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算了，明天再看吧。”
    “有琳琳的线索？”戴蕾双眼一亮：
    “希望她没事。”
    “嗯。”周甲面无表情：
    “我先睡了。”
    “你睡吧。”戴蕾点头：
    “我再守下夜。”
    “好。”
    …………
    雨，越下越急。
    风，也越刮越大。
    通常而言，下雨天不会有白毛风，所以雨天赶夜路的人并不少，胖子、瘦子两人的尸体早早就被发现。
    “怎么样？”
    有些秃顶的鱼龙会卢执事眯着眼，来回审视地上的尸体：
    “能看出什么？”
    “回执事。”检查尸体的老者直起身，低声回道：
    “两个人都是一击必杀，黄长松身上的护身符帮他挡了一下，然后身体就成了一堆烂肉。”
    “可见下手之人实力很强，怕是位七品高手，而且这力气，就算在七品当中也属少见，不过力气散而不凝，没怎么用技巧，更像是在发泄怒气。”
    瘦子是四品换血，本就皮坚肉糙，而且手上功夫十分了得，但面对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这……
    绝对是高手！
    “七品？”卢执事面色一僵，他知道下手之人实力应该不错，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强。
    当即侧首朝身旁一个年轻人冷眼看去：
    “小海，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最近打算朝一伙新来的动手，那群人的可能性，最大吗？”
    “是，是这样没错。”小海结结巴巴。
    “那群人里面，有七品高手？”
    “没有。”
    “六品？”
    “也……没有。”
    “你他妈耍我！”卢执事大怒，一脚踹了过去，把年轻人踹的满地打滚，浑身泥泞。
    “老卢，什么事那么大火气？”这时，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数道人影缓缓行来。
    当头一人身披蓑衣，看不清长相。
    后方跟着的数人中，赫然有着韩胖子和赵刚。

 011 来访

    对于杀人，周甲并不后悔，但出门的空连杀三人，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当时怒火攻心、杀机上涌，现今回头想想，确实有些冲动。
    不过若是重来的话，他还会这般做。
    “周公子很喜欢我们做的腊肉？”说话的是邻居丽娜，她与丈夫阿普是来自费穆世界的灵人。
    灵人通常很好分辨，他们虽然长得与人相似，但身上总有某些部位保留了动物特征。
    丽娜、阿普夫妇各有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哦！”周甲回神，见自己一直品味对方送的腊肉，不由笑道：
    “两位腌的肉咸鲜适中，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两人闻言面露笑意：
    “昨天你们送的布我们也很喜欢，没什么东西做回礼，也只有这几斤腌肉能拿的出来。”
    “不是什么好肉，只能填饱肚子，周公子别嫌弃。”
    “怎么会？”周甲拿起筷子：
    “你们也尝尝，戴蕾炒菜很有一手，我通常掌握不好火候，要么柴要么涩，一起吃。”
    夫妻俩客气了一下，相继落座。
    双方做邻居也有月余，从一开始的陌生、警惕，到现在彼此展露善意，已经算是比较熟悉。
    在丽娜夫妇眼中，周甲两人也是一对恋人，对此戴蕾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态度模棱两可。
    周甲则每日忙碌，不理外事。
    四人有说有笑，直至离去。
    看着主动包揽卫生的戴蕾，周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现如今树屋已经开凿完毕，门前也做了警戒机关，按理来说已经没必要再留一人守夜。
    但戴蕾一直没有开树屋的意思。
    再加上出了范琳这等事，更是有赖在这里的打算，这让不习惯与人同居的周甲有些苦恼。
    赶人的话，他一时间还拉不下脸面。
    继续同居下去，实在有太多不便。
    不提男女之间的一些不合适，就如昨夜他捡来的那些东西，就没办法当着戴蕾的面取出来。
    一些秘密，更不方便讲。
    “周甲！”
    正自沉思间，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韩大哥，赵刚。”周甲闻声抬头，双眼一亮，面带热情迎了过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有事过来一趟。”韩胖子点头，又朝着戴蕾挤了挤眼：
    “两位这是打算住在一起了啊！”
    “韩大哥。”戴蕾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主动招呼：
    “进来坐。”
    “好！”
    四人相继坐下，韩胖子直接开口：
    “猴子死了！”
    “啊！”
    “什么？”
    此话一落，周甲、戴蕾俱是一震，面露惊讶，当然一个是装出来的，一个是真的震惊。
    韩胖子一直看着周甲，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道：
    “就在昨天晚上，还有两个鱼龙会的人被杀，尸体被路过的人发现，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问道：
    “韩大哥想查出来谁是凶手？给猴子报仇？”
    “那家伙死有余辜，谁有心思给他报仇？”赵刚双手抱于胸前，不屑冷笑：
    “你们怕是不知道，他竟然把范琳带到那种地方挣钱，结果范琳不愿意，就被人给杀了。”
    “什么！”戴蕾面色一白，身躯轻颤：
    “琳琳……死了？”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心生悲凉，尤其是知道具体情况，更是又怒又气又惧。
    怒的是猴子没有人性，气的是范琳不争气，惧的是自己未来又会如何？
    “确实死了。”韩胖子轻叹：
    “咱们这批从地球来的，本来就不多，这才来霍家堡没多久，就有两个人遇难。”
    “以后，该相互帮衬才是。”
    “韩大哥说的是。”周甲点头。
    “至于查凶手……”韩胖子抿了抿嘴，面露笑意：
    “我们两个现在已经加入了鱼龙会，正好这件事与咱们这些人有关，所以过来问问。”
    下手的疑似七品高手，死的又是小喽啰，几位执事已经默许压下此事，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
    毕竟，要给下面的兄弟一个交代。
    “你们加入了鱼龙会？”周甲眼神微动，点头道：
    “猴子被谁杀的我不知道，不过昨天下午他确实来找过我，说是……今天我去找他，但屋里没人。”
    “想不到，他竟然被人杀了！”
    当下，他把曾跟戴蕾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摇头轻叹，满脸惋惜。
    “这样。”韩胖子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确实怀疑过周甲，毕竟从手上收集的信息看，猴子的打算显而易见，周甲有理由杀人。
    但另外两人怎么解释？
    从痕迹看，应该是一个人下的手。
    周甲虽是五品，但应该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而且解决的那么干净利落，他们可不像高利秉那样身受重伤。
    呵……
    为自己的想法摇了摇头，韩胖子洒然一笑：
    “猴子死有余辜，谁是凶手也不重要，不过你们以后出门注意着点，别走人少的小路，安全为上！”
    “是。”
    “韩大哥说的是。”
    两人连连应是。
    “另外。”韩胖子正色看来：
    “周甲，鱼龙会这边还有差事，你要不要过来？”
    “是啊！”赵刚双眼亮起：
    “周哥，咱们一起加入鱼龙会，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你来的话一个月能给两枚源石。”
    两枚源石，这已经算是不错的月钱。
    集市上做工，大多一天十几二十源钱，填饱肚子之余，能有的剩就算不错。
    韩胖子两人，一个月一枚源石。
    之所以给周甲那么高，是因为他有着五品的修为，虽然是个空架子，但未来潜力高。
    从这点也能看的出，一百源石确实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会引来瘦子两人丝毫不奇怪。
    “这……”周甲面露迟疑：
    “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赵刚急道：
    “机会一旦错过，可就没了，为了留下这个差事，韩大哥还欠了执事一个人情。”
    “赵刚！”韩胖子声音一沉，朝他轻轻摇头：
    “没关系的，周甲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这个差事确实等不了多久，你……考虑一下。”
    “是。”
    周甲应是：
    “我会好好考虑的。”
    …………
    夜。
    周甲合衣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看向上方巨梧树的年轮。
    韩胖子的话在他脑海里来回回荡。
    他现在手上的源石已经所剩无几。
    学源术用去七十，在司徒雷身上花去十几枚，再加上这一个月来两个人的吃喝消耗。
    继续修炼，坚持不了太久。
    不……
    昨天还有收获，有时间去看看，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迷迷糊糊中，睡意上涌。
    “周哥！”
    “周哥！”
    戴蕾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怪物。”
    怪物？
    周甲猛然惊醒，下意识握紧身旁的斧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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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2 淤泥中的花

    夜。
    没有白毛风。
    昨夜雨水还未渗透地面，路径上遍布泥泞，月光从树荫缝隙落下，反射出粼粼光晕。
    周甲不是优秀的木匠，树屋屋门自也没那么严丝合缝。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道高大身影正自从林中行来，速度不快，却给人一种无形压力。
    这股压力……
    不亚于那头独眼四臂怪物！
    “哒哒……哒哒……”
    随着距离的靠近，人影渐渐清晰。
    变异尸体？
    周甲、戴蕾同时目露惊讶，不过心中的警兆，让他们不敢吭声。
    这是一头骑着白鬃马的骑手，骑手紧握长枪，人与马早已死去多时，眼窟窿两团幽幽鬼火跳动。
    还未靠近，一股腐肉臭味就已随风飘来。
    周甲从小鼻子就比旁人敏感，此即更是下意识捂住口鼻，拉着戴蕾小心翼翼朝后退去。
    看情况，应该是一头误入山坳的变异尸体，类似的情况不算罕见，但多是普通怪物。
    毕竟周围强大的怪物，早就被清理干净。
    但这具尸体却很强！
    附近怕是没人是它的对手，希望它没有发现树屋里的人，只要等霍家堡巡逻队发现就好了。
    没有白毛风的时候，会有巡逻队，虽然大多懈怠。
    “律律律……”
    已经化为尸体的白鬃马突然抬起前蹄，高声尖啸。
    骑手头颅微侧，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张开漆黑大口，朝着不远处的一株巨梧树深深一吸。
    “嘶……”
    肉眼可见，一股灰蒙蒙的雾气从它口中冒出，裹向一旁的巨梧树。
    下一瞬。
    “啊！”
    “咣当……”
    惨叫声、混乱声从巨梧树内部响起，一块树皮更是被人掀开，从中奔出两个踉跄身影。
    诡异的雾气依旧纠缠着他们。
    肉眼可见，两人的身体在雾气中飞速消融，眨眼功夫就化作两具枯骨。
    雾气倒卷，再次回返骑士口中，它好似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仰天长啸，目泛红光。
    “呜……”
    阴风乍起，一股诡异波动涌向四方。
    惑神！
    来自费穆世界的‘魔法’。
    周甲只觉意识一沉，迷迷糊糊就要伸手去开门，脑海陡有星光闪动，瞬间让他恢复理智。
    一旁的戴蕾浑然不知，呆愣愣就要挪动门插。
    “啪！”
    周甲急忙把她按住，五指用力，剧痛也让戴蕾恢复清醒。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后怕。
    这个时候出去，必死无疑！
    “咯吱……”
    门扉响动声传来，两人暗叫不好，急急朝外看去。
    就见不远处树屋屋门打开，一脸呆滞的丽娜走了出来，屋内隐约还能看到一个挣扎的身影。
    不止丽娜！
    还有小玉、程旗……
    附近的人，只要意志力不够，一时间都被吸引了出来。
    程旗拄着拐杖，一步一晃朝前移动，速度竟然不慢，朝着一直仰天尖啸不止的骑手靠近。
    眼见此景，戴蕾娇躯轻颤，两眼满布惊恐，死死抓住周甲的衣袖，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哒！”
    骑手止住叫声，胯下白鬃马猛然前冲，瞬间来到丽娜面前，长枪一个突刺已然捅穿她的身体。
    诡异的雾气从长枪冒出，卷走丽娜肉身精华。
    肉眼可见，丽娜身躯颤抖，直至无声。
    “啊！”
    骑手停下叫声的那一刻，其他人就已恢复清醒，纷纷大叫一声，朝着四面八方奔去。
    “救命！”
    “救命啊！”
    寂静的夜晚，陡然被声声惨叫打破。
    “律律律……”
    马尸抬蹄长啸，猛冲人群，上面的骑手挥舞长枪，不停贯穿人影，同时吞噬血肉精华。
    一个个身影，接连倒下。
    “救命！”程旗一边大叫一边狂奔，他奔跑的方向是西区住户最多的地方，对他来说也更安全。
    兴许是他太弱，骑手不怎么感兴趣，竟是让拄着拐杖的他靠近那边的住户。
    “艹！”
    “你他妈别过来！”
    黑暗中，有人怒骂。
    有人更加直接，一道火箭从某个树屋中射出，直至贯入程旗胸口，火焰瞬间把他包裹。
    “啊！”
    程旗惨叫着扑到在地，在泥泞中不断打滚，想要扑到火焰，却让箭矢扎的越来越深。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这边的混乱，终于引来巡逻兵的注意力，一队骑兵飞速靠近，待看清场中的情况，俱都面色大变。
    “僵尸！”
    “变异尸体！”
    “快通知队长！”
    喧哗声中，变异骑手猛拉缰绳，朝着气血明显更加充裕的巡逻队冲去。
    “彭！”
    碰撞声响起，巡逻队飞速后退，引着变异尸体朝内城方向而去，时不时也会有人丧命，看来普通的巡逻人员也非这头怪物的对手。
    周甲眼神闪烁，猛然拉开屋门，冲出去把惊慌失措的小玉拉住，快速带回树屋。
    “禁声！”
    生活在这里的人，大都已经习惯了与危险相伴，惊慌过后，每个人都躲进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直至有消息传来。
    “都放心吧，万队长和六壬堂的贾先生出了手，那东西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你们可以出来了。”
    “丽娜！”
    阿普率先冲出房屋，跪在一堆白骨边，嗷嚎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他自己意志力尚可，抗住了变异骑手的诱惑，但却无力制止妻子，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杀。
    “哭什么哭？人都已经死了，这时候哭有什么用？”
    “是啊！”有人不屑冷笑：
    “说什么恩爱，还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丧命，自己躲在屋子里，连叫一声都不敢。”
    “我记得他们，给人画画谋生，男的挣钱、女的看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死一个人兴许手头上还能宽裕些。”
    “你们说什么哪？”戴蕾这段时间收敛了不少脾气，这时候也忍不住怒道：
    “别人死了老婆，你们还说风凉话？”
    “死老婆未必就不是好事。”人群中冷嘲热讽：
    “死了老婆可以再娶，而且少了一个累赘，在这里也能更好的活下去，你说是不是？”
    “都说灵人最是恩爱，妻子死了不愿独活，看来传闻也不真，或者这两位的感情没到那个份上。”
    “不错，不错。”
    声音中的讥讽越来越过分，甚至过于刻意，一个个眼带期待，也让周甲眉头皱起，面色突然一变：
    “不好！”
    “啊！”阿普身躯颤抖，突然仰天大叫，猛的抱住地上枯骨，一头朝着不远处的石头撞去。
    “彭！”
    脑浆迸裂，鲜血横流。
    “真的死了？”
    “还真他妈刚烈！”
    “快，快！灵人最喜欢收藏好东西。”
    一群人冲向阿普夫妇的树屋，开始疯狂搜刮。
    周甲看的目瞪口呆，更是气的浑身乱颤，这群人明明知道灵人的性格十分敏感，还故意刺激阿普。
    就是要把他逼死！
    好得好处！
    这群人……
    畜生！
    “呵……”戴蕾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面露苦笑，双手捂脸，垂首低声喃喃：
    “阿普、丽娜，蕾蕾、程旗，我跟……”
    “这里的感情，就像是长在淤泥中的花，早晚都会……，是不会有结果的！”

 013 独居

    自从那天之后，戴蕾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继续守着树屋，开始频频外出寻找生计。
    对周甲的态度，也变的没那么热情。
    或者说去掉了伪装。
    “小玉找到工作了。”饭桌上，戴蕾开口：
    “在一家名叫聆音阁的地方做甜点，她父母是做糕点生意的，所以有这么一个手艺。”
    “不错。”周甲眼神一亮：
    “工钱怎么样？”
    “管吃住，一天十八源钱。”戴蕾也是一脸羡慕：
    “这家店不止招呼外城的人，还经常给内城的富贵人家送点心，所以待遇给的不错。”
    “可惜，我没这种能耐。”
    “工作是不好找。”周甲点头：
    “我也问了几家招人的，要不太忙、要不给的工钱太低，价钱合适的又太危险。”
    “韩胖子怎么说？”戴蕾开口：
    “你没找他？”
    “他说先让我等一等。”周甲停下筷子：
    “合适的活看来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段时间多锻炼一下吧，听说快要来寒月了。”
    寒月是霍家堡的特殊产物。
    按地球历，这里每年都有一个月大寒，届时千里冰封、大雪不断，夜夜白毛风，生存也更加的艰难。
    关键是。
    他不着急。
    “嗯。”戴蕾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小声道：
    “他倒是找了我。”
    “是吗？”周甲并不奇怪：
    “可是介绍工作？”
    “对。”戴蕾点头：
    “让我鱼龙会馆给人洗衣服，也管吃住，工钱比小玉的还多上两钱，你觉得怎么样？”
    “鱼龙会馆啊……”周甲思考了一下，道：
    “应该还行，那里不比暗娼，算是鱼龙会的门面，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人刻意针对。”
    闻言，戴蕾面色微暗。
    虽然是给人洗衣服，但在那种地方做工名声终究不好，只要对自己有心，肯定不会同意。
    而周甲……
    看来，对方果然从没有想与自己更进一步的想法。
    虽然早就猜到，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怎么说也算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一两个月。
    这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冷？
    “那我过两天就搬出去。”深吸一口气，戴蕾闷声开口：
    “这段时间的饭钱，我还给你。”
    “不用，不用。”周甲摆手：
    “你也帮我守夜了，而且你只吃粳米，没花多少钱，不过以后还是要吃好点，多锻炼锻炼，在这地方自己有实力比什么都重要。”
    能给自己留下私人空间，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好吧！”戴蕾也不勉强：
    “对了，韩胖子让我告诉你一声，现在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把钱用来买源术、武技了，身上的源石所剩无几，所以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对你起歪心思。”
    “是吗？”周甲挑眉：
    “这倒是个好消息。”
    …………
    披风斧法，共有七式。
    虎尾剪！
    拦腰锤！
    雷针灌顶！
    秋风扫叶！
    横江飞渡！
    野马分鬓！
    老马奔槽！
    因为是从披风刀法转化而来，细节处会有些许的不一样，毕竟刀刃、斧刃决定了攻击方式的不同。
    要想熟练施展，必须苦练方可。
    “咄！”
    “咄咄！”
    周甲对着树屋墙壁来回劈砍，巨斧在他手中灵活翻转，斧光烁烁之中，木片纷纷落下。
    他打算在原有树屋的基础上，朝里再开一个小内间。
    内外两个房间以‘l’形通道连同，转角处设一木门，平常时候都把内间给隐藏起来。
    一来有个私密空间，二来内间也可在对面朝外开个门，如此就算被人堵了这边还能从另一边离开。
    同时，还能锻炼一下斧法，何乐而不为？
    半个小时后。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抹了把面上的汗珠，顺便扫了眼脑海中的光幕，轻轻摇头。
    没有名师指点，武技经验的增加，慢的让人发指。
    想当初。
    在贺师傅那里，随便指点几句就能增加不少经验，现今一日苦修，还比不了对方一句话。
    不止武技！
    源术同样如此。
    难怪都想拜师学艺，加入大势力，好处确实比散修多的多。
    “哎！”
    轻叹一声，擦了擦身上的汗珠，周甲迈步出门，在外面转了几圈后，提包裹回来。
    这些东西已经入手一段时间，奈何一直不方便拿出来，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清点。
    关上门，确定戴蕾不会再回来，他打开包裹把东西倒在桌上。
    “哗啦啦……”
    一堆杂物，映入眼帘。
    首先是两个钱袋，来自胖瘦二人组和猴子，里面的东西早就看过，十六枚源石和一些源钱。
    正是因为有这些钱做底气，周甲才不急着出去找工作。
    一套铁爪，来自黄姓瘦子。
    据说他的爪功十分了得，只可惜没见到施展，倒是兵器留了下来。
    另一人的兵器是根短棍，棍棒上有着机关，轻轻一旋短棍就变成一杆长枪，拿起来方便还能用来偷袭。
    这两样兵器都是入品的存在，锋刃带着寒光，凌厉异常，如果有路子的话，也能换些源石。
    不过目前自是不敢出手，万一被人认出来就糟了。
    “袖箭？”
    手上的袖箭做工精细，内有无数细小机扭，不像是古代产物，怕就是现代技术也很难打造，应该是来自费穆世界。
    这个有着‘魔法’的世界，锻造技术有其独到之处。
    “咔嚓嚓……”
    套在手臂上，齿轮转动声响起，眨眼间就与手臂严丝合缝，而且活动也丝毫不受影响。
    轻扣机关。
    “咄！”
    一声闷响，七道黑影直直没入不远处的墙壁。
    “嘶……”
    周甲双眼收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力道和速度，一丈之内，怕是他也来不及闪躲，硬抗的话就算能保住命也肯定重伤，幸亏当初自己出手果断。
    “果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个世界处处都有危险，能杀死敌人的东西，太多了。”
    “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是些杂物，换不了多少钱。
    …………
    “什么？”
    集市上，周甲声音一提：
    “价钱怎么涨那么多？”
    “马上就要寒月了，吃的、保暖的东西都会涨价，这是规律。”摊主耸了耸肩：
    “现在才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贵，三十源钱的精肉往年最高能卖到七十源钱。”
    “你买不买？”
    “买！”周甲咬牙：
    “给我多来些。”
    “好嘞。”摊主精神一震。
    经由这些日子的尝试，周甲已经摸索出一个在价钱最合适的基础上，最高效的食谱。
    三餐以精肉为主，搭配玉菇、粳米等等……
    加上修炼，一日可入三点能量。
    价钱，本来是一天一百出头源钱的，现在几乎到了一百五，简直就是疯狂！
    不久后，寒月来临。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1257/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72/300）
    武技：盾反熟练（56/70）、盾击入门（11/20）、披风斧法入门（63/100）

 014 脑瓜崩

    “呼……吸……”
    依照三元正法的口诀，源力在体内有序搬运，胸腹起伏间，无数股力道沿着筋肉流转。
    “喝！”
    口中低喝，周甲身躯绷紧。
    散乱于筋肉之间的力道随之一凝，就如千百道钢丝凝成一股，沿着筋膜、冲向手臂。
    盾击！
    “呼……”
    扣在手臂上的盾牌猛然前冲，尺许之地由至静变急速，甚至出现残影，重重撞在墙壁上。
    “彭！”
    肉眼可见的气浪从盾牌与墙壁的接触点传出，横扫周遭，一时间锅碗瓢盆哗啦啦作响。
    巨大的力量，也让墙壁上的木刺、不平，变的顺滑平坦。
    周甲移动了一下方位，再次躬身、缩背，蓄力爆发，以盾牌为重锤不停轰击墙壁。
    刀削斧凿之后，墙壁定然会凹凸不平。
    这般盾击，就是在夯平墙面。
    树屋内，撞击声不断，巨力也引得巨梧树为之轻颤，诸多积雪从树梢上掉落，宛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
    “唔……”
    周甲眼神一动，若有所思，手臂陡然一翻，盾牌撞向身侧。
    “彭！”
    这一次，他的动作看上去颇为轻松，墙壁却无声凹陷，更是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果然！
    盾击熟练（1/120）
    “终于……”周甲长吐一口浊气，精神振奋：
    “盾击终于达到熟练了。”
    而武技盾反，在前几日也突破熟练达到了精通等级，施展起来灵活自如、随心所欲。
    这两项武技的晋升，也给了他一定的安全感。
    “周哥！”
    屋外，传来赵刚的声音：
    “在没在家？”
    “在！”周甲声音一提，换上御寒的皮袄、棉帽，推开屋门：
    “你怎么来了？”
    虽说寒月即将过去，但现在还是大雪封山的时候，霍家堡除了内城不受影响，外城的人几乎不怎么出门。
    一个个就像是过冬的动物般，靠提前储备的物资为生。
    “咯吱……咯吱……”
    赵刚穿着厚实皮靴，在积雪中一步一个脚印：
    “有个差事，魏执事专门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哦！”周甲让开房门，让对方进来：
    “什么差事？”
    “事少钱多离家近。”赵刚在门前抖落身上的积雪，笑道：
    “这不就是周哥一直想要的吗？”
    “当真？”周甲双眼一亮。
    为了储备足够寒月的吃食和修炼所需，他手头上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确实需要差事救急。
    原本是有个合心意的，但要加入六壬堂。
    六壬堂与鱼龙会的关系一直不合，最后韩胖子出言挽留，答应给介绍个差事才告作罢。
    而这一等，就到了现在。
    “真的。”赵刚进了屋，先喝了碗热水暖了暖身子，才道：
    “周哥也知道，我们鱼龙会主要做……那方便的生意，不过还有些别的买卖也沾手。”
    “这次是黑玉矿场那边缺一位看守，每月两块源石。”
    “看守？”周甲拿出酒壶：
    “说来听听。”
    “矿场每天都有一些人下去开采矿石，为了方便管理，有一位主管和两位看守负责。”赵刚开口：
    “前些日子，有人发现一位看守死在自己树屋，不知道得罪谁被杀了，现在马上就开矿了。”
    “所以……”
    “魏执事让我过来问问你。”
    他口中的魏执事周甲曾经见过，十几年前从地球来的人，跟司徒雷同期，韩胖子、赵刚就是走的他的路子。
    周甲眯眼，想了想重重点头：
    “我做！”
    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一直缩在屋里修炼，直至下一次有地球新人出现，奈何囊中羞涩。
    半点不由人！
    …………
    矿场不大，占地不过千余平，几间木屋立在树下，一个放置矿石的平坦地带就是全部。
    当然。
    主要是矿洞。
    漆黑的洞口深入山体，里面出产的黑玉矿是一种罕见的粘合矿物质，锻造不少兵器必需要用。
    更有一种黑玄玉，价值不菲。
    “周兄弟，我们每天要做的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怪物闯入，顺便检查一下旷工有没有私藏。”
    “其他的登记、送货，都有专门的人来做。”
    说话的人面目憨厚、五短身材，宽大的皮袄套在身上很不协调，正自笑着介绍矿场：
    “这地方不大，又靠近驻地，所以没几个人，除了你我也就曹主管，平常时候都是歇着。”
    “现在寒月未过，刚刚开工，事更少。”
    此人姓鲁名山，修为五品，硬功了得，是另一位看守。
    “曹管事。”周甲压低声音：
    “平常都不怎么出来的吗？”
    矿场一位主管、两个看守，另有十几人打杂送货，最多的是旷工，足有二三百号之多。
    作为看守，周甲的身份不低。
    但就是这么一人来了，管事竟然也没有露面，这么随便？
    “这个……”鲁山张了张嘴，面色有些古怪：
    “曹管事喜欢清静，确实不太经常出来。”
    “当然，你我做下属的，做好分内的事也就是了，管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我们多说。”
    他似乎意有所指，更像是在警告什么，让周甲越发迷糊，自己不会被赵刚给耍了吧。
    “对了。”想了想，鲁山继续道：
    “曹管事喜欢敲人脑瓜崩，尤其是谁做错了事或者得罪了他，通常都会被敲个脑瓜崩。”
    “呃……”周甲干笑：
    “这个爱好倒是挺别致的。”
    “是吗？”鲁山眼神一沉：
    “最好还是不要尝试。”
    说话间，已经到了下工的时候，一个个浑身黑乎乎的旷工从矿洞走出，各自背着个布袋。
    自有人上前清点、登记。
    “贝亚特，十三斤！”
    “老杨头，九斤，今天有点少啊！”
    “符谷，二十一斤。”
    “……”
    周甲眼神微动，在那名叫符谷的身上顿了顿，一干旷工大多十几斤，而他足有二十一斤，多了近一倍。
    “他是一个矿头，下了矿里面乱的很，有他在能省去不少麻烦，这也是曹管事默许的。”鲁山见他神情有异，小声介绍。
    “嗯。”
    周甲点头，他初来乍到，只是好奇，不会多想。
    “等一下！”
    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刚才那个年轻人，过来。”
    两人转身看过去，就见一位身着类似儒衫服饰，手拿长杆烟嘴壶的干瘦中年人迈步行来。
    鲁山躬身，急急迎了过去：
    “管事！”
    “嗯。”曹管事点头，没有理会一旁打招呼的周甲，在那身躯紧绷的年轻旷工身前站定。
    “呵……”
    他嘴角微翘，单手轻轻在年轻人身上一拍。
    “啪！”
    一块漆黑发亮的矿石，就从年轻人胯下掉了出来。
    “黑玄玉！”鲁山面色大变：
    “好大的胆子！”
    “饶命！饶命！”年轻旷工更是面色煞白，双膝跪地朝着曹管事拼命叩头，磕的脑门青肿：
    “小人的妹妹在寒月受了寒，急需源钱买药救命，小人……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曹管事饶命、饶命啊！”
    “别紧张。”曹管事轻笑：
    “马上就不疼了。”
    说着，拿着烟杆朝年轻人脑袋上轻轻一敲。
    “彭！”
    一个凹陷，出现在脑门正中。
    年轻人身躯一僵，双眼神智尽消，失去生机的身躯斜斜倒地。
    脑瓜崩？
    周甲心头一沉，恰好看到曹管事眼带阴冷看来。

 015 药味

    “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偏偏要碰不该自己碰的东西。”
    把烟嘴壶里的旧烟丝叩出，打开烟袋换上新鲜烟丝，点着后深吸一口，曹管事眯眼吞云吐雾。
    他视线冰冷，透过烟雾落在周甲身上，似笑非笑：
    “你说是吧，周兄弟？”
    “是。”
    对方眼神古怪，更带着杀人后的余威，周甲下意识低头，脑海飞速转动，确认自己应该从没得罪过此人。
    下马威？
    似乎又不太像。
    周甲老实的态度，让曹管事面色稍缓，挥手让人收拾地上的尸体，看向负责记录的老者：
    “今天收多少了？”
    “回管事。”老者声音带颤，似乎心有畏惧：
    “目前入账八百七十四斤黑玉矿，总入账可能超过三千斤，还有一……两块黑玄玉。”
    “不错，不错。”曹管事眼眉微挑，狠吸一口旱烟：
    “早就听说新来的看守是位福星，看来果真如此，往年刚开工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多产出。”
    “周兄弟。”
    他转过身，笑道：
    “看来，以后这边怕是不能少了你。”
    “管事说笑了。”周甲连连摇头：
    “我哪算什么福星，全赖诸位管理的好。”
    “别这么说。”曹管事摇头：
    “采矿这回事，全看运气，运气差一日不足千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可说不准。”
    “周兄弟还是新人的时候，就能斩杀一头高品怪物，早早晋升五品，如何算不得福星？”
    此话落下，场中众人不由朝周甲投来惊奇的目光。
    尤其是鲁山。
    更是又艳又羡。
    超过四品，在外城就算是小高手，鱼龙会大部分中层都是五品。
    曹管事作为矿场主管，也不过是五品而已，他更是经过多年苦修，前年才勉强突破。
    “呵呵……”周甲干笑：
    “在下确实运气不错，可惜虽然是五品，却是个空架子，以后还要向管事多多指教。”
    “嗯。”曹管事点头，不置可否：
    “就这样吧！”
    “继续收矿，招子都放亮些，如果市面上出现不是从我们这边放出去的黑玄玉的话。”
    “哼！”
    冰冷的杀机，让在场所有人面色一紧。
    “是。”
    “是！”
    …………
    寒月刚过，积雪消融。
    滴滴答答的水滴从树梢落下，让道路变的泥泞，却也给熬过寒冬的草木带来了滋润。
    酒馆二楼。
    距离饭点还早，酒客稀疏。
    靠窗处，红泥小火炉上呼呼冒着白烟。
    酒尚温热，就被韩胖子提起酒壶，给两人各自满了一碗。
    “嘶……”
    眯眼，面带惬意，韩胖子音带舒适：
    “这种酒温热的时候味道最好，酒意微醺，回去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精神劲倍儿足。”
    “确实不错。”周甲抿了一口：
    “不过我那里可不行，夜里睡死了，可能就真的再醒不过来。”
    “你是太小心了。”韩胖子摇头：
    “门口种了嗜血藤、屋门安了机关、里面还有陷阱，如果可以的话，我觉的你都要楔一排拒马桩了。”
    “谁要是三更半夜闯你的树屋，那是找死！”
    “西区不比东区。”周甲摇头：
    “要危险的多。”
    “那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住，鱼龙会的宿舍总安全吧。”韩胖子开口，随即又是轻笑：
    “就知道你不会来。”
    周甲身上有不少秘密，而且还要每日练功，自不可能跟其他人住在一起。
    “到底怎么回事？”
    他放下酒碗，皱眉道：
    “我去矿场也一周了，姓曹的只要看到我，就开始阴阳怪气，其他人对我也很排斥。”
    “这一周，我尽看别人冷眼了。”
    “这事怪我。”韩胖子苦笑：
    “矿场那边一直由卢执事负责，他与魏老大向来不对付，但你又偏偏是魏老大安排过去的，姓曹的肯定会针对你。”
    “嗯？”周甲面色一沉，忍不住怒道：
    “你们耍我！”
    他就知道问题没出在自己身上，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霍家堡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鱼龙会更非善茬，而且就算是法治社会安插卧底也要偷偷的来，何曾这般正大光明。
    整个矿场都是对方的人，就如狼入虎群，万一……
    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不是万一，这几天在矿场，他总能隐约感觉到背后发凉，现今想想，怕是已经有人对自己起了杀意！
    早知如此，他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个差事。
    “你别急，别急。”韩胖子见他神情激动，不由双手下按，低声解释道：
    “赵刚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魏老大就是那么一提，他以为是个美差，急匆匆就告诉了你。”
    “我……”
    “我当初就不知道这事，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介绍你去，这事魏老大瞒着我确实办的不太地道。”
    “哼！”周甲冷哼：
    “现在怎么办？我走？”
    “先不急。”韩胖子摇头：
    “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魏老大的人，所以姓曹的不会对你动手，短时间内你很安全。”
    “你也说了，是短时间。”周甲皱眉。
    他可不信自己的场子里有别人下的钉子，曹管事能忍得下去，一个脑瓜崩怕是少不了。
    “放心，我这边一直在留意。”韩胖子开口：
    “有个档口马上就缺人，到时候调过去就是，不过这段时间你在矿场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在那边才一周，而且他们一个个都像防贼似的防着我，能发现什么？”周甲一脸无语。
    “也是。”韩胖子干笑，他对此本就不抱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周甲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
    “倒是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收获？”
    “什么事？”韩胖子双眼一亮：
    “说来听听！”
    “曹管事很富裕。”周甲开口。
    “这很正常。”韩胖子耸肩，面带遗憾：
    “矿场那边少不了克扣，再加上卢执事照顾，他似乎还有个亲戚跟二长老有些关系，手里源石宽裕再所难免。”
    “些许克扣，会里不会追究。”
    “不。”周甲摇头：
    “我是说，他很富裕！”
    “很？”韩胖子注意到周甲用的形容词，重新打起精神：
    “怎么个‘很’法？”
    “我去过内城的三宝药堂，那里主要卖增加源力修为的宝药，里面的药师身上有股药味。”周甲端起碗抿了一口，继续道：
    “这股味道，姓曹的身上也有。”
    “药味？”韩胖子皱眉，眼带沉思：
    “你的意思是，药师因为长时间与宝药呆在一起，所以身上会有药味，而姓曹的这个寒月一直不出门，那这药味……”
    “没错。”周甲点头：
    “他很可能经常服用宝药，一份宝药最便宜的也要三枚源石，这份消费，可是不低。”
    至少，绝不是一个区区矿场主管可以拿的出的。
    韩胖子的双眼越来越亮，直至面露狂喜：
    “这事可真？”
    “八九不离十。”周甲耸肩。
    此事说来也巧，他鼻子本就灵敏，再加上寒月期间曹管事不出门，身上的药味一时难消。
    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他发现。
    “等我！”
    韩胖子留下一句话，急匆匆起身就要离去。
    “别忘了把我撇出去。”周甲急忙交代。
    “忘不了！”

 016 变故

    正如鲁山所说，矿场事不多。
    周甲每日的任务，就是带着两个副手围着矿场附近转一圈，确认没有怪物出没，就算结束。
    整个过程，耗时不足两个小时。
    身边的两个副手，说是协助，实则是盯梢。
    至于矿场内的事，他从未有机会插手，用曹管事的话来说，他身份‘高贵’，不应干这种沾灰弄矿的活。
    周甲乐得如此。
    每日巡逻完，他就找一个空闲地方歇着，默默修炼三元正法，看着经验条上的进度缓慢增加。
    若非时不时有种被人以阴冷目光盯着的感觉，这种日子实则很不错。
    事少钱多离家近。
    一点不假。
    这种情况，直到被一群人打破。
    …………
    魏执事显然不是一个莽撞的性子，足足过了半个月，才有一行劲装打扮的人出现在矿场。
    “曹洪来在哪？”
    当头那人面色阴沉，腰悬长刀，绣有玄色纹理的长衫透着股神秘肃杀，冰冷的视线更是让人不敢对视。
    他扫眼矿场众人，冷声开口：
    “让他出来见我！”
    这群人服饰统一，悬挂腰牌，身份在鱼龙会可谓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刑堂的人，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曹管事犯事了？”
    “不会牵扯到我们吧……”
    作为鱼龙会专门处理犯了内部规矩的人，刑堂不出则已，一出往往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周甲眼神闪动，不言不语，只是与其他人一样眼带好奇，似乎是在猜测刑堂的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不是程公子吗？”鲁山急急凑到近前，面带谄媚弯腰弓背：
    “您怎么有空到这地方来？”
    “矿场灰尘多，几位进屋里来，我叫人倒茶……”
    “不必了。”程少文冷着脸挥手：
    “奉堂主之命，带矿场管事曹洪来去刑堂一趟，有事相询，怎么，曹洪来今日不在？”
    “身为矿场主管，擅离职守的话，可是罪加一等。”
    “这……”鲁山面色发白。
    “怎么回事？”这时，一直在屋里歇息的曹管事终于察觉到外面的异常，施施然推门走出。
    待看到刑堂的一行人，他的面色也是一变。
    “曹洪来！”见到人出现，程少文双眼一缩，迈步逼近，同时单手按住腰间的刀柄：
    “有人举报你吞没黑玄玉，私下外售矿藏，上任多年来以权谋私，跟我回刑堂一趟。”
    “谁说的？”曹管事眼泛慌乱，急急大喝：
    “断无此事，这是污蔑！”
    怒喝之际，更是下意识看向周甲。
    不止曹管事，自刑堂的人出现在矿场，就有不少目光朝着周甲偷偷看去，神情各异。
    周甲一脸茫然，似乎是浑然无知。
    这一幕倒是让其他人有些糊涂，如果说谁人告密，在场众人中肯定是周甲的嫌疑最大，但他才来矿场多久？
    而且一直被人死死盯着，连每日进账多少都不知道，如何告密？
    “是与不是，到了刑堂再说。”程少文面无表情：
    “如果你真的无辜，堂主绝不会冤枉好人，不过若是事情为真，那就莫怪会规无情！”
    “是，是。”曹管事眼神闪动，微微后退一步：
    “我收拾一下东西。”
    “不必了。”程少文手一挥，一干手下当即围了过来：
    “刑堂那边什么都有，用不着收拾，曹管事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堂主可是在等着你。”
    “这……”曹管事面色难看，咬牙道：
    “我这边还有黑玄玉要登记入账，需给卢执事、二长老报备，若是突然走，有人擅改账目怎么办？”
    “嗯？”程少文皱眉。
    他倒不惧卢执事，但二长老那边确需顾忌。
    “程兄弟放心。”曹管事又弯腰拱手，低声下气哀求道：
    “东西不多，马上就好。”
    “快点！”程少文面泛不虞，挥了挥手：
    “去两个人看着他。”
    “是！”
    左右当即各自走出一人，握紧刀剑围了过来。
    曹管事张了张嘴，面上似乎有些不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整了下衣服转身进了木屋。
    屋门敞开，他则进了内室，两位刑堂的人自也跟着走了进去。
    片刻后。
    “两位莫急，马上就好。”
    曹管事的声音传出，夹杂着细微低哼。
    这声音让程少文皱了皱眉，头颅微侧，随即面色突然大变，似乎发现了什么，张口怒吼：
    “姓曹的！”
    “你敢！”
    怒吼之际，他已身如猛虎扑向木屋，腰间长刀更是不知何时出鞘，刺目刀光暴斩屋墙。
    “轰……”
    搭建木屋所用的铁木在刀光之下不堪一击，瞬间爆散，木屑纷飞中内里一道人影借势飞退。
    是曹管事！
    而那两位刑堂的执法人员，已经倒在地上，脑门凹陷，气息全无，死的不能再死。
    他竟然偷偷解决了监视自己的人，妄图暗中逃走！
    “哗啦啦！”
    瞬间，刑堂来的人纷纷怒吼，咆哮冲向曹管事。
    程少文身随刀走，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紧追前方的人影，一口气悍然冲出数丈有余，拼杀十余招。
    但……
    “六品！”
    程少文怒瞪曹管事，双眼圆睁，隐隐带着不可置信：
    “你竟然是六品！”
    矿场这边不过是个养闲人的地方，鱼龙会一直不怎么在意，主管更是走的二长老后门，档案上明明写着是五品。
    六品，足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姓曹的不仅没走，还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定然是因为在这里他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不错。”曹管事冷哼，身化一道黑影暴退：
    “程兄弟，告辞了！”
    “想走？”程少文冷哼，紧追不舍：
    “给我留下！”
    他也是六品伐髓，且身为刑堂堂主的义子，身上的传承更好，实力也比曹管事更强。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密林，留下一干不知所措的众人。
    “怎么回事？”
    “曹管事竟然是六品？”
    “连刑堂的人都敢杀，看来曹管事身上肯定不干净。”
    “废话！”
    周甲也暗自心惊，更是有些庆幸：
    ‘幸亏，幸亏自己这段时间够老实，没引起姓曹的注意，不然不知道哪天就‘消失’在路上。’
    他是有底牌不假，但看刚才曹管事和程少文的动作，激发暴力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
    姓曹的想要暗中吞没矿藏，单靠他一人肯定不行。
    念头转动，周甲看向人群。
    人群中，果真有那么几个人面色有异，见他目光看来，猛的转身，朝密林狂奔。
    “你们要干什么？”
    鲁山见状大吼：
    “拦住他们！”

 017 魏志行

    有鲁山出手，再加上其他人在旁协助，妄图逃走的几人未能得逞，被接连截了下来。
    随即就是激烈的反抗。
    “彭！”
    “咔嚓……”
    鲁山下手狠辣，出手无情，被他逮到不死即伤。
    他很清楚，曹管事肯定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与姓曹的彻底划清界限。
    所以，这几人必须留下！
    一个也不能逃走！
    不然麻烦十有八九会落到他自己身上。
    “果然有你。”周甲也拦住一人，正是那位矿头符谷，他朝着对方轻轻摇头：
    “曹管事已经事发，阁下没必要垂死挣扎，老老实实交代的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让开！让开！”符谷神情慌乱，手中铁镐挥舞：
    “快给我让开！”
    看得出，他也身怀武技，铁搞看似胡乱挥舞，实则角度刁钻，让周甲不得不连连后退。
    奈何仅有三品的实力，差距太大。
    周甲随手挥出一斧，就把符谷手中的兵器磕飞，盾牌一撞，对方就惨叫着瘫倒在地。
    “都捆起来！”鲁山大喝，招呼众人找来绳索把人捆住。
    另一边。
    刑堂的人也接连回返。
    程少文面色阴沉，眼含恼怒，看情况竟是没有把人给留下。
    “程……程公子。”鲁山急急凑到近前，小声询问：
    “曹管……曹洪来那人怎么样了？”
    “被他逃了。”程少文扫了他一眼，冷哼道：
    “不过他也被我砍了一刀，想来逃不远，最大的可能是躲在哪个地方养伤，这些都是他的同伙？”
    最后一句，却是指向场中一干被捆着的人。
    “是。”鲁山点头：
    “这几个刚才想逃，小人已经把他们尽数拿下。嗯，多亏有周护卫在，不然怕是难尽全功。”
    这次，他倒是没有撇清周甲。
    “有死的？”程少文眉头一皱。
    “是，是。”鲁山面色有些尴尬：
    “有几个人想逃进矿洞，那里面通道复杂，就像是迷宫，逃进去再想找到可就难了，小人一时心急，下手失了分寸。”
    “你……”程少文瞪了他一眼，怒道：
    “你是猪脑子不成？”
    “啊？”鲁山一愣，没反应过来。
    程少文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大手一挥，喝道：
    “从现在起，矿场这里所有人不得出入，去一个人回刑堂，让义父再派些人过来！”
    “何至于此？”鲁山面色发白。
    “不必担心。”吩咐下去后，程少文语气稍缓：
    “程某也只是以防万一，姓曹的下落怕是还要落在这几人身上，劳烦几位辛苦两天。”
    “不敢，不敢。”鲁山垂首：
    “程公子吩咐就是。”
    …………
    没多久。
    鱼龙会再次来人。
    除了刑堂的人，竟还有几位周甲的熟识。
    房间里，矿头符谷面无血色、双手被缚跪在地上，魏执事手拿一卷档案不时朝他看去。
    魏志行五官端正、器宇轩昂，但难掩他身上那股子江湖气。
    十几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就来到这个世界，机缘巧合加入了鱼龙会，一直至今，如今已经结婚生子。
    地球对他而言，仅是记忆中的模糊存在。
    若非韩胖子找上门，他怕是早把那个地方给忘了。
    房间里除了韩胖子、赵刚，还有周甲，周甲能在，也显出魏志行要把他纳入心腹的意思。
    毕竟，都是地球人，有个老乡的关系在。
    “我查过这两年市场上流通的黑玄玉。”
    魏志行拉过椅子坐下，慢声道：
    “虽不准确，但大概比矿场产出多了一倍，这么大的口子，区区一个曹洪来，是吃不下的。”
    “除了他，还有谁？”
    他声音不大，语速更是缓慢，却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让符谷面色惨白，额头冒汗。
    “小人……小人不知。”
    “不知。”魏志行淡笑，继续问道：
    “那么大的产出，单单靠几个矿工私藏，绝不可能，你们都是怎么把东西带出去的？”
    “小……小……”
    “我记得你家孩子才刚满六岁，婆娘长得也不错，他们应该都在家等着你，想往常一样。”魏志行端起桌上的茶盅，品了一口，淡淡道：
    “你最好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
    “……”符谷身躯一颤，缓缓抬头看来：
    “魏执事，我如果实话实话的话，还……还能回去吗？”
    “那要看实话到什么地步。”魏志行嘴角微翘：
    “如果能让老魏我满意的话，这次让你安然渡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真的？”符谷双眼发亮。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事到如今，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也不愿意错过。
    “魏某这点信誉，还是有的。”魏志行面泛不耐：
    “说吧！”
    “是，是。”符谷点头，想了想，道：
    “其实小人只是在矿洞负责收集曹……姓曹的需要的矿石，如何运出是另一人负责。”
    “那人，才是曹洪来的心腹，他们做事一直避着我，小人也不敢打听，所以并不清楚。”
    “不过小人猜测，大概率在矿洞内，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小道。”
    “哦！”魏志行身躯微正，面露肃容：
    “那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符谷小心翼翼抬头，道：
    “被鲁护卫打死了。”
    周甲揉了揉太阳穴。
    当时确实有几人想往矿洞逃，他还疑惑往矿洞逃岂不是自寻死路，毕竟是有去无回。
    现在看来，怕那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奈何……
    难怪程少文会气的大骂鲁山愚蠢。
    “鲁山？”魏志行眉头紧皱。
    “老大。”韩胖子凑到近前，低声开口：
    “我查了下，鲁山是矿场另一个护卫，应该不是跟曹洪来一伙的。”
    “是与不是，你说的可不算。”魏志行摇头，再次看向符谷：
    “你真的想活命？”
    “当然！”符谷双眼圆睁，连连叩首：
    “求魏执事给个机会，小人若是能逃过这一劫，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恩情。”
    “好。”魏志行身躯前倾，低声道：
    “等下刑堂的人会过来问话，你这么……这么……说，事成之后，我保你可以活命。”
    “啊！”符谷面色惨白，眼神疯狂闪烁：
    “真……真的？”
    “你可以不信。”魏志行起身，没在再理会他，径自朝周甲走来，大手轻拍周甲肩膀，笑道：
    “周兄弟，你果真是个福星，刚来就解决会里的一大祸害！”
    “咱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一家人不说二话，以后只要有我老魏吃的，就绝对短不了你喝的。”
    “以后全赖魏老大照顾。”韩胖子上前一步，拉了拉周甲衣袖，眼神示意。
    “是。”周甲点头：
    “以后还望魏执事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魏志行哈哈大笑，豪气尽显。
    直到第二天，刑堂的人把符谷等人压走，其他人才恢复自由，周甲接着又被兴头上的魏志行拉去喝酒。
    一直到傍晚，才醉意醺醺往回赶。
    “呃……”
    打了个酒嗝，周甲揉了揉双眼，迈步前行。
    陡然！
    他身躯一僵，慢慢取下背后的盾斧，朝着侧方看去。
    “吧嗒……吧嗒……”
    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这是……
    吸烟嘴的声音！

 018 袭击

    “吧嗒……吧嗒……”
    “呼……”
    白烟从阴影口中吐出，好似一道利箭，射出数米远，才袅袅散去。
    周甲面色发白，浑身紧绷，醉意荡然一空，双手紧握斧盾朝着林中的那道人影看去：
    “曹……曹管事？”
    “是我。”曹管事抽着烟杆，从阴暗处缓步行出，似笑非笑看来：
    “周兄弟，又见面了。”
    “唰！”
    看清来人，周甲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这里距离集市不算远，现今还没到散集的时候，那里有巡逻队在，没人敢随便动武。
    至于正面对抗……
    若无必要，何必冒险？
    对方可是一位六品伐髓高手！
    “呼……”
    好似清风荡漾，一道黑影轻飘飘掠过几棵大树，落在前方拦住去路。
    好快！
    周甲心头一沉。
    程少文不是说砍了对方一刀吗？
    这种身法，这种红润的脸色，怎么可能属于受伤的人，他原本就有些担忧的心越发阴沉。
    曹管事手拿烟杆，身上换了套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个布兜，往常维系的表情有些狰狞：
    “周兄弟，见了我你跑什么？”
    “难不成……”
    “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周甲面露苦笑，道：
    “曹管事，在下只是一个混日子的，能有个差事就已经心满意足，您的事我真不清楚。”
    “混日子？”曹管事抽着旱烟，慢悠悠开口：
    “说的好啊，在这今不知明的世道，能够站得住脚、混的下日子，已经是千辛万苦。”
    “想要出人头地，更是难比登天！”
    “是，是。”周甲连连应是。
    “不过。”曹管事吐了口烟气，道：
    “如果有人可以当踏板的话，往上走也是有可能的，比如曹某就挡住了阁下上进的路。”
    “没有，没有。”周甲急忙摇头：
    “曹管事误会了，再说在下刚来矿场没几天，什么事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伤的了你？”
    “你的意思是……”曹管事抬眼看来：
    “是鲁山？”
    “确实，鲁山这小子很有上进心，却跟我不一路，他最大的问题是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没说过。”周甲连忙否定。
    “是吗？”曹管事轻哼，解下腰间的布兜，随手抛了过来：
    “事到如今，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啪嗒……”
    布兜落地，从中滚出一个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脑袋。
    鲁山！
    鲁山脑门凹陷，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砍下，皮骨相连，崎岖不平，黑血浸染了布兜。
    周甲心头一寒。
    确实，是谁做的都无所谓，他竟是准备把有嫌疑的全杀光！
    这个疯子！
    “呼……”再次吐出一口烟气，曹管事轻提烟杆：
    “周兄弟，你是自己了结，还是要我动手。”
    “何至于此？”事到如今，周甲心中反倒没了惧意，盾牌挡在身前，双眼盯着对方：
    “霍家堡已经容不下曹管事，卢执事也护不住你，阁下继续在这里逗留，不过是自寻死路。”
    “也许。”曹管事耸肩：
    “不过，敲几个脑瓜崩，还是没问题的。”
    周甲身躯一紧，下意识挥盾朝侧方格挡，精通程度的盾反宛如本能，劲力轻吐猛然一撞。
    “彭！”
    一股好似锥子般的力道从盾牌传来，力大且凝实，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退步。
    “盾斧？”曹管事的身影出现在近前，冷冷一笑：
    “除了圣堂和霍府兵丁，在外面可是很少见到有人会用这种笨重的武器，周兄弟选错路子了。”
    盾牌沉重，携带移动不便，尤其不适合野外奔行、逃窜。
    圣堂有专门的盾术，霍府兵丁成群结队走的是沙场路子，他们才是用盾牌的合适人选。
    说话间，曹管事身形变换不断，手中烟杆好似鹤喙，从四面八方朝着盾牌不停啄击。
    “彭！”
    “彭彭！”
    每一次碰撞，都让周甲手臂巨震，筋骨也为之发麻酥软。
    “喝！”
    趁着一次格挡成功，周甲猛的大喝一声，巨斧横扫，秋风扫叶、虎剪尾两式接连施展。
    “招式稀松，力气不足。”
    曹管事面泛冷笑，面对来袭的斧刃不闪不避，脚踏连环，单手轻轻一翻，烟杆顺势敲出。
    他这一敲看似用力不大，却恰到好处，瞬间让斧刃高抬，露出中门破绽，单掌竖起直冲。
    周甲双眼一缩，急忙挥盾格挡。
    “彭！”
    好似野牛冲撞，一股巨力悍然涌来，力道之大，直接把他轰飞数米，在地上来回翻滚。
    六品！
    武技精纯！
    实力竟然这么强？
    在对方眼里，自己的招式怕全都是破绽。
    “救……”
    周甲强撑身上的伤痛翻身站起，身躯暴退，同时张口大喝。
    “住嘴！”曹管事闷声低喝，身如利箭射来，手中烟杆似锥、似炮，扎向周甲心口。
    这里距离集市不远，万一引来巡逻队就麻烦了。
    他想杀人，却从没想过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手中烟杆化作利剑，从二长老那里学来的白猿刺击术，上、中、下三路被烟杆尽数包裹。
    灰影重重，急速落下。
    周甲浑身武学，也就盾反修炼到精通阶段，也幸好有这一招，不然怕是已经撑不下去。
    “彭！”
    再次一声闷响，周甲嘴角溢血后退。
    “救……”
    “愚蠢！”曹管事双眼收缩，不屑冷哼。
    这种时候不集中精神抵挡，反而想着大声呼救，就算来了人，难道你还能逃得掉不成？
    心中虽然这般想，他肯定不会让周甲喊出声，猛催身法，急速贴近对方，妄图打断呼救。
    随着两人距离靠近，一双冷冰冰的眸子映入眼帘。
    落入下风的周甲竟没有丝毫的惊慌。
    不对！
    曹管事下意识心头一跳，就见周甲猛然低吼，浑身皮肉骤紧，一股恐怖的威势自他体内轰然涌现。
    暴力！
    盾击！
    盾牌、烟杆再次相撞，双方同时全力以赴。
    不过这一次，局势逆转。
    恐怖的巨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曹管事六品伐髓之强，更是沿着烟杆落在他的身上，直接碾碎了他的手臂。
    七品巅峰巨力，肆无忌惮的释放。
    “彭！”
    一道身影口吐鲜血斜斜飞出。
    “你耍我！”曹管事怒吼，却身不由己跌倒在地。
    “喝！”
    周甲低喝，双眼发红，整个人就像是饿急了的老马看到满槽的吃食，不顾一切狂奔。
    老马奔槽！
    癫狂之势，汇聚全身之力，斧刃胡乱劈砍。
    临到尽头斧刃陡然一凝。
    雷针灌顶！
    这两招披风斧法，一个能激发潜力，一个讲究精准，一斧之下，再次把妄图格挡曹管事劈飞出去。
    对方身在半空，周甲抬手。
    “咄！”
    七根袖剑，直接贯向曹管事。
    “噗通！”
    人影落地，已经眉心中箭，死的不能再死，唯有面上满是不甘。
    如果他没有大意，两人正式交手的话，就算周甲有着七品之力，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奈何没有如果。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呼……”
    周甲浑身轻颤，慢慢散去体内的巨力，扫眼周遭，这才走向曹管事的尸体。
    “抱歉。”
    低语一声，他先是在尸体上摸了摸，取下一件内甲，难怪被程少文斩了一刀也没事，好在袖箭瞄准的是脑袋。
    除此之外，曹管事身上竟然再无收获。
    “不对！”
    低头沉吟了一下，周甲在附近转了一圈，果真在一株树上找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019 邻居

    刑堂。
    瑟瑟发抖的符谷跪在正中，头颅低垂，冷汗沿着发丝滑落，周遭无形的威压让他缩成鸵鸟。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矿头。
    在鱼龙会能接触到的厉害人物，执事就已是顶尖。
    而今。
    堂上赫然坐着两位长老和副会主。
    这三位的权势，在鱼龙会仅次于会主徐清。
    谁能想到，一个区区矿场贪墨事件，竟然惊动了这三位大人物。
    “黑玉矿作为入品兵器的粘合剂，堡内每年都需大量产出，即使未经细炼，也能卖的上价钱。”
    三长老王夫人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身着轻纱，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有股惑人之力。
    她的声音更是轻灵悦耳，好似百灵雀欢呼雀跃，即使周遭遍布威压，也让符谷心头一荡。
    ‘这女人，能上一次的话，死也值了！’
    作为鱼龙会馆明面上的主掌者，王夫人媚功了得，尤其精擅调教女人，堪称鱼龙会的钱袋子。
    她美眸转动，扫向符谷身后：
    “更何况还有黑玄玉，区区一个曹洪来，就算有这么大的胆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一年几千枚源石，在她眼里也非小数。
    一个曹洪来……
    绝吃不下！
    “三长老！”卢执事跪在符谷身后，咬牙怒道：
    “这是污蔑！”
    “卢某对帮会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有目共睹，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本人秃顶，这时候又气又急，脑门冒汗发油，灯光照耀下头顶发亮，好似个灯泡。
    “卢执事这些年确实做的不错。”二长老罗耳点头，他身材高大魁梧，有着大林王朝和费穆世界两方血统。
    闻言眼神闪动，道：
    “单凭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就拿下卢执事，似有不妥。”
    “莫须有？”王夫人挑眉：
    “从曹洪来家里搜出的账簿，还有他与姓卢的这些年往来，清清楚楚，何来莫须有一说？”
    “账簿，也可能是假的。”罗耳笑着摇头：
    “现在曹洪来不知所踪，谁能证明这些东西是真的？万一是假的，我们岂非错怪了好人？”
    “卢执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帮会尽心竭力，若是如此冤枉，怕是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偷运、私售、欺上瞒下，若无权势更大的人帮衬，曹洪来如何做得？”王夫人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意有所指道：
    “而且一年几千枚源石，莫说曹洪来，就算是卢执事，怕也吞不下，应当还有人才对。”
    “您说是吧，二长老？”
    “你什么意思？”罗耳面色一沉：
    “王夫人，你怀疑我在背后搞鬼？”
    “不敢。”王夫人轻轻摇头：
    “我只是合理猜测，而且二长老如此包庇卢执事，也难免让人多想。”
    “这不是包庇！”
    “如何不是？”
    “好了，别吵了！”副会主风元亨声音一提，压下两人的争执，垂首看向场中跪着的符谷：
    “你可还有话要说？”
    符谷身躯一颤，瞬间感觉到几股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身后。
    卢执事那满含杀机的目光，让他浑身汗毛竖起，若是眼神能杀人，他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
    咬了咬牙，想起魏志行的交代，符谷眼神一狠：
    “有！”
    “小人还有证据，能证明曹洪来与卢执事勾结，私吞矿藏，多年来收入超过一万源石！”
    如果今天不能彻底扳倒卢执事的话，他就算逃过一劫，也是必死无疑，所幸做到底。
    除了魏志行的交代，他身上恰好也知道一些关于曹洪来的秘密。
    “什么？”
    “一万源石！”
    “说来听听！”
    此音落下，场中当即哗然，除了两位长老和副会主，其他做笔录者，纷纷打起精神。
    魏志行立于一侧，头颅低垂，嘴角含笑。
    姓卢的，你完了！
    …………
    周甲刚刚回到树屋，还未来得及收拾东西，就听门外传来叫喊声。
    “谁？”
    他单手紧握斧柄，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见一位黄发、瘸腿、满嘴烂牙的男子正自看来。
    男子身边，还趴着三头野狼大小的狐狸。
    狐狸毛发纯白，各长着两条毛茸茸的尾巴，一对眸子好似红玉般纯粹，看上去灵性十足。
    三头狐狸老老实实趴着，似乎人畜无害，却给周甲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凶兽！
    “朋友，我是刚来的邻居，叫昂吉。”
    昂吉伸手朝不远处原本阿普夫妇的树屋一指，并从身上取下一物放在一头狐狸的头顶，笑道：
    “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狐狸顶着东西，慢悠悠来到门前，低头把东西放下后一个起跳，再次回到昂吉身边坐下。
    如此灵性，让人惊叹。
    “好说，好说。”周甲并未去拿东西，只是隔着门缝朝对方拱了拱手：
    “我叫周甲，不知昂吉兄从哪里来？”
    “哎！”说起此事，昂吉双肩一垮：
    “我原本住在贝恩男爵领，靠着圈养牲畜倒也过得去，前不久男爵领附近出现一个新的世界碎片，里面冒出一群超品怪物，不少在外面游荡的人被杀，我见情况不对，就……”
    “逃难而来！”
    摇了摇头，他又道：
    “我来的时候，男爵领还没出事，不过依我看，那边的人肯定待不下去，后面还会有人来。”
    “贝恩男爵领？”周甲眼神微动，他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霍家堡，还有别的地方有聚集地，却还是首次见到外来人：
    “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那边距离霍家堡有多远？”
    “有多远？应该在千里左右吧？”昂吉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是很确定的道：
    “我不怎么外出，所以不太清楚。”
    “千里！”周甲面色微凝：
    “昂吉兄能跋涉千里，让人佩服。”
    对于入品武者来说，全力奔跑的速度堪比汽车，千里似乎也不远，但云葬森林的千里可不是普通的千里，期间凶险难测。
    “也没什么。”昂吉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发黄发烂的牙齿：
    “我只是对各种兽类有些了解，靠着它们才来到这里，说起来，运气占了绝大部分。”
    说到运气，他不禁眉飞色舞，似乎颇为兴奋，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对了，周兄弟可知道这边有没有赌坊？”
    “赌坊？”周甲一愣，再看对方，昂吉双手搓动，一脸的急不可耐，双眼好似冒光：
    “你想玩几手？”
    “没错，没错。”昂吉急急点头：
    “我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这点。”
    “集市南头有几家，霍家堡有一六壬堂，主要做赌坊生意，据说内城还有玩的大的场子。”周甲开口：
    “你如果真的想玩，可以去看看。”
    “谢了！”昂吉大喜，拱了拱手，也不多言，拉着狐狸就奔集市而去。
    周甲张了张嘴，想说马上就天黑了，可能会有白毛风，还没等开口，对方已经走远。
    摇了摇头，他看了眼门前的布包，用木棍小心翼翼挑进来。
    关门，打开曹洪来的包裹。
    不同于猴子他们几人，曹洪来是事发逃走，身上定然带着在他看来十分珍贵的东西。
    包裹打开，周甲不由双眼一亮。
    “发达了！”

 020 探访

    香炉上升腾袅袅青烟。
    不知名乐器奏响悦耳声音。
    精心制作的点心，整整齐齐码放在精美的瓷盘上。
    红的果酱、白的奶油、新鲜的水果点缀其间，不提这诱人的品相，但是扑鼻香气就让人垂涎欲滴。
    透过枝蔓、花卉围拢的窗台，可以看到街道上嬉笑玩耍的孩童，还有那慢悠悠的行人。
    “这就是内城啊！”
    戴蕾音带感慨，眼神复杂。
    与外城的混乱、凶险、冷漠的环境相比，内城这一片祥和的氛围，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不！
    不是像。
    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外城的人每日生活的提心吊胆，即使是东城的贵人，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丢了脑袋。
    而内城。
    有着霍府坐镇，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即便是鱼龙会、六壬堂、黑莲的首领，也要老老实实，实则他们都在内城有自己的住处。
    “是啊。”周甲也是一脸感慨：
    “难怪司徒雷对内城的宅子这么念念不忘，进了内城，就再也不必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内城的宅子，可谓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前主人身死，不然就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内城确实不错，至少相对安全。”陈卉点头，伸手示意：
    “吃，尝尝这里的点心，这点东西可是花了我一枚源石，下次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嗯。”
    两人点头，尝起点心。
    数月未曾尝过甜食，再次回味这种甜丝丝的味道，好似蜜里流油，甜的透心，让人不禁眯起双眼。
    尤其是戴蕾。
    自去了鱼龙会馆，这些日子来她每日操劳，从未吃过饱饭，几乎已经忘了甜是什么味道。
    今天是戴蕾、周甲约好来内城探望陈卉的日子。
    三人难得相聚，情形各有不同。
    戴蕾专门穿了身华丽的衣服，用来妆点自己，但面上的皱纹、手上的老茧、眼中的疲态，难以遮掩。
    这些都说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周甲越发显得沉稳，本就不善言语的他，时时刻刻透着股对周围环境的警惕，身体从不敢放松。
    唯有陈卉。
    依旧神采飞扬，眼神灵动，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仅有在提到地球的时候略显伤感。
    内城、外城环境的不同，也改变着他们。
    短短数月，已是截然不同。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吃着点心，陈卉看向两人。
    “打算？”戴蕾一手拿着一个豆糕，早已没了当初那股都市丽人的气质，闻言撇嘴，使劲咽下嘴里的甜点，道：
    “活下去算不算？”
    “当然……”
    她声音微顿，眼神中似乎有些许的变化：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活的更好，不再受人欺负。”
    “我也是。”周甲淡笑：
    “好好活着，能活多久就活多久，看能不能再遇到从地球过来的人，最好可以回去。”
    “嗯，在活下去的基础上，变的更强。”
    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算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也不愿放弃。
    “你哪？”戴蕾看向陈卉：
    “程旗也走了几个月了，有什么打算？”
    “我……”陈卉低头。
    程旗的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打击，虽然对方有过过错，但两人在一起也有美好的时候。
    其实在心里，她已经打算原谅程旗。
    奈何还不等她表明心意，就传来程旗的死讯。
    看着陈卉的表情，戴蕾抿了抿嘴。
    面对毫无变化甚至比当初更显年轻的好友，她没办法压下自己的嫉妒，所以才会故意提及程旗。
    “别说这了。”周甲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
    “听说霍公子已经跟钱小姐结婚了，你们是不是也会跟着去霍府？”
    “没。”陈卉摇头：
    “想进霍府没那么容易，当初管家之所以选我和蓉蓉，其实就是打着招临时工的打算。”
    “好在钱小姐念旧，出了府依旧让我们留在原来的宅子，做些打扫的差事，就是月钱少了些。”
    “原来两枚源石，现在一枚。”
    戴蕾嘴角微抽。
    她一日辛苦，也不过二十源钱，一个月刚过半枚源石，还经常受人欺负。
    “对了。”
    想起一事，陈卉精神一震：
    “钱小姐结婚的时候，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五枚源石当喜钱，还让翠竹姐教了门源术。”
    “我现在已经是二品了！”
    “呵……”
    戴蕾双肩一塌，翻了翻白眼：
    “你的运气真好，我快嫉妒死了。”
    “嘻嘻……”好姐妹的心思，陈卉又怎么会不理解，只不过她心中的喜悦，唯有两人可以分享，也不介意。
    她也曾妒忌过戴蕾的身材。
    “钱小姐待人不错，还给我们说了很多事。”
    托起下巴，陈卉眼神闪动：
    “听说在远方，有个名叫洪泽水域的地方，那边有很多人族居住，也远比这边安全。”
    “如果说未来我有什么打算的话，应该是去那里。”
    “洪泽水域？”周甲若有所思。
    陈卉虽然修为不高，但住在内城，更与霍府有些关系，眼界在某些时候反而要超过其他人。
    至少。
    他就没有想过，离开霍家堡去其他地方。
    “你哪。”陈卉看向周甲：
    “听说你也加入鱼龙会了？”
    “嗯。”周甲点头：
    “在一个矿场当差，矿场最近出了点事，暂时不用过去，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办。”
    “已经不错了。”戴蕾开口：
    “我听赵刚说起过，你立了大功，这次肯定能升职，说不定矿场以后就交给你来管了。”
    周甲摇头。
    这种可能性不大，他毕竟刚刚加入鱼龙会，长老们对他缺乏信任，大概率可能是调职。
    不管如何，最好能加薪。
    …………
    回去的路上，周甲去了趟炼器铺子。
    他要的东西已经打造好。
    “您的斧头经由锤炼，加了些材料，比原来更加坚硬、锋利，斧柄长一米二分，斧刃一尺，总重五十三斤，下品中的极品。”
    入品的兵器，在霍家堡大致分为上中下三等，倒也并不全都按威力大小分，还要看价钱和所用的材料。
    周甲颠了颠手中的斧头，与原来相比，经由锤炼后整体小了一号，但拿起来更加顺手，重量也合适。
    五十三斤，说起来有些重了。
    不过他用盾，也不懂什么步法、灵活性，自然是越重越好，如此砍起怪物来杀伤力也相对更大。
    “这面盾牌的材料是风霆木，内蕴雷电之力，其实是一种极好的木材，可惜受损严重，我这边只能给你粗略修整，如果想要加持，需去内城的古锤店。”
    店家又递过来加厚一圈的盾牌，道：
    “经过修整，以后激发雷电的机会会多一些，不过这种电，只能对三品或三品以下的人有效。”
    “更强的人……，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几乎不受影响。”
    “承惠，十六枚源石！”

 021 消息

    回到树屋，不出所料，那位‘邻居’依旧没在。
    十有八九去了赌场。
    数日来，对方只露了几次面，相较于这边的临时住处，估计赌场更像他永久的家。
    好赌！
    倒是一点不假。
    对于这位占据了阿普夫妇树屋的邻居，周甲其实十分好奇，不止是好奇男爵领的情况，还有对方那驯养异兽的神奇手段。
    不过这等手段，肯定是对方赖以生存的本事，怕是不会外传。
    返回树屋，检查了一下离开时的布置，确认没有人来过，他才打开隐藏起来的内室。
    又从内室隐蔽处取出一个瓷瓶。
    “啵……”
    拔下瓶塞，倒出一粒丹丸。
    丹丸鹌鹑蛋大小，通体暗褐色，表面凹凸不平，入手沉甸甸，更有一股浓郁的药味。
    宝药！
    一粒五枚源石的宝药。
    服用后炼化，可增三十多点修行经验
    此物来自曹洪来的包裹，效果与付出在周甲看来很不划算，好在是意外所得，服用炼化也不心疼。
    “咕噜……”
    宝药干涩、味苦，每次服用都要噎着嗓子才行。
    不过修炼吗，吃点苦没什么。
    随着上头的药味渐渐淡去，一股暖流开始自肚腹涌现，周甲心神一凝，运转三元正法炼化。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身上热气升腾，他缓缓睁开双眼。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五品易筋（1403/4000）
    源星：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02/300）
    武技：盾反精通（22/300）、盾击熟练（19/120）、披风斧法入门（93/100）
    修为已经达到五品易筋的三分之一，其他倒是变化不大，武技修炼提升经验也越来越难。
    披风斧法只差七点经验就可达到熟练阶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成。
    几次与人交手，周甲太明白武技纯熟的好处。
    面对曹洪来的时候，他浑身武技，除了精通层次的盾反能起到用处，其他的全是摆设。
    若是披风斧法精通，也不至于那么凶险。
    至于暴力……
    只能当做底牌，一旦激发却未能建功，面对高手，依旧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好在，他目前手头上还有两瓶宝药，总共不下四十粒。
    就算不能持续服用，半年内也能把修为提升至五品后期，一年多应该就能晋升六品。
    以六品之后激发暴力，怕是能与八品相抗。
    总之，
    未来可期！
    除了几十粒丹药，曹洪来还留下来一百七十多枚源石，一套疑似中品的内甲，让周甲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如此财富，普通五品不知多少年才能积攒足够。
    此外，还有一本名叫纳尔秘息术的秘籍。
    这门功法无法增益修为，也不是武技，但有一个妙用。
    隐藏气息。
    不同于司徒雷四人组，鱼龙会藏龙卧虎，定然有能看透他人实力的人，曹洪来一直被人误以为五品，就是因为修习了此法。
    秘籍以墟界通用文字记载，周甲阅读起来没多大障碍，可惜尝试了几日，始终没能入门。
    接下来几日。
    周甲没再出远门，每日除了正常的吃喝拉撒睡，就是修炼武技、功法，参悟秘息术。
    直至。
    “副主管？”
    看着韩胖子，周甲音带诧异：
    “什么意思，矿场要增加一个副主管的位置不成？”
    “没错。”韩胖子点头：
    “没了曹洪来、卢执事的暗中私吞，矿场的产出几乎翻倍，再加上其他方面的原因，会里决定在矿场增添人手。”
    “把原来一位管事分为正副主管各一位，护卫增加至五人，恭喜周兄弟，你现在已经是矿场的副主管了。”
    “月钱，四枚源石！”
    他语气中不乏羡慕。
    作为早早投靠魏志行的人，差不多算是心腹，再加上办事努力，也不过一月两枚源石。
    好在，得传源术，今年就能晋升四品，到时候想来会有新的安排。
    “四枚源石，那不错。”周甲双眼一亮。
    源石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即使他手头上有近二百源石，也不会介意额外增加。
    “对了，主管是谁？”
    “主管是来自费穆世界的人，叫莎缪儿，女人。”
    “她是谁的人？”
    “她谁的人也不是。”韩胖子摇头：
    “听魏老大说，这个女人是从外堂调过来的，虽然是女的，手段却很黑，有六品的实力，你以后小心些。”
    周甲若有所思。
    谁的人也不是，那就是两位会主的人了。
    “还有一件事。”韩胖子摸了摸下巴，道：
    “鲁山死了，他的尸体被人在污水沟那边找到，没了脑袋，应该是曹洪来下手做的。”
    “你……要小心。”
    曹洪来杀鲁山，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被他给卖了，但两人都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如果曹洪来知道，怕也不会放过周甲。
    当然。
    没人知道曹洪来已经找来过，且赴了鲁山的后尘。
    “死了。”周甲恰到好处面泛‘惊愕’，随即正色点头：
    “我明白，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不怎么出门，相信那曹洪来现在也已经逃出了霍家堡。”
    “嗯。”
    韩胖子也觉得应该如此。
    现今鱼龙会已经全面通缉曹洪来，只要提供线索就有源石奖励，他除非傻，不然肯定逃了。
    “卢执事哪？”周甲开口问道：
    “他什么情况？”
    “姓卢的。”说起此事，韩胖子不由面泛喜色：
    “他因为私售矿藏，被赶到外堂去云葬森林执行任务，三五年内回不来，十有八九会死在外面。”
    “哎！”
    “若非二长老一心护他，应该直接斩刑示众的。”
    卢执事负责不少鱼龙会的差事，现今他一倒，早有准备的魏志行定然狠狠咬上一口。
    韩胖子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
    第二天。
    周甲本应去矿场报道，却收到黑莲送来的消息。
    鱼龙会做欢场生意，六壬堂主营赌坊，黑莲则是以买卖消息为主，同时兼黑市交易。
    每隔一段时间，黑莲都会售出一批消息，以类似报纸的形式发放。
    周甲手头宽裕的时候，也会买上一份来看看，方便了解霍家堡周围最新的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次，一则消息让他面色生变、心跳加速。
    “进城！”
    “五十源钱！”
    “给。”
    急匆匆交了钱，周甲一路狂奔，直至来到司徒雷的宅子前才稳了稳呼吸，敲响院门。
    “你怎么来了？”
    司徒雷拉开门，上下审视：
    “有事？”
    “嗯，那个……”周甲张了张嘴，道：
    “你有没有听说，前些日子霍公子带着一批人出去狩猎，途中遇到袭击，队伍损失惨重。”
    “是有这么一回事。”司徒雷点头：
    “怎么了？”
    “我听说。”周甲咽喉转动：
    “巨剑丁門也在队伍里，不幸死了。”
    “是吗？”司徒雷一愣：
    “八品高手竟然也死了，看来他们遇到的对手不简单，不过，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呃……”周甲呆了呆，迟疑了一下才道：
    “我想着，他们这些人死了，会不会留下些东西？我最近手头上还算充裕，想着看能不能买些东西。”
    他总不能说，自己要的源星，就在那巨剑丁門的兵器里。
    “你想什么哪？”司徒雷有些无语：
    “先不说他们死后东西肯定要留给自己后人，就算没有后人，也会被霍府回收以厚葬。”
    “嗯……”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皱：
    “倒也不一定，有时候去世的人后辈不争气，也会把东西拿出来出售，内城有条街专做这种买卖。”
    “你如果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兴许能在那里淘到好东西。”
    “有劳！”
    周甲拱手。
    刚刚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现今看来，有些过于冲动了。

 022 主管

    因为临时有事去了趟内城，耽误了些时间，待周甲赶到矿场的时候，已是晌午。
    “你迟到了！”
    说话的人身着贴身皮质软甲，身材凹凸有致，极其火辣，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冰冷肃杀。
    莎缪尔，新任矿场主管，六品伐髓高手。
    不同于曹洪来这等养尊处优不怎么动手的六品，外堂的人经常与怪物厮杀，武技纯熟。
    实力，也要更强！
    她冷冷直视周甲：
    “怎么，我刚来矿场，周副主管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成？”
    “不敢。”周甲低头：
    “我有事去了趟内城……”
    “去内城，难道就是理由？”莎缪尔冷哼一声，眼中煞气涌现，挥手打断周甲的解释：
    “还是周副主管想告诉我，你有朋友住在内城，是我招惹不起的存在？”
    “没有。”周甲摇头：
    “我没这个意思。”
    “最好是没有！”莎缪尔的眼神如有实质，落在身上好似针扎，更让人有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
    “身为矿场副主管，带头迟到，如何服众？”
    “先罚你半月月钱！”
    “主管。”周甲闻言一惊，急忙道：
    “这是不是有些过了，而且我也是矿场主管，就算是副的，罚俸也不应该有你来定。”
    矿场的正副主管虽然有高低之分，但彼此之间算是同级，都要向上面负责。
    说两句没什么问题。
    罚俸！
    莎缪尔还真没这个资格。
    “嗯？”
    莎缪尔面色一沉，大步靠近：
    “你有意见？”
    她虽是女子，却有一米八之高，单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架势。
    无形的肃杀之意，更是扑面而来。
    “你……”周甲牙关紧咬，眼神来回闪动：
    “此事，当有执事做主。”
    “哼！”莎缪尔冷笑，眼带不屑：
    “没种的东西，也就靠姓魏的耀武扬威，滚回去吧。”
    周甲眼神一变，双手猛然握紧。
    “怎么？”莎缪尔挑眉：
    “不服气，想跟我动手？”
    周甲手背青筋高鼓，良久才长吐一口气，面无表情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闷声开口：
    “不敢。”
    “就知道你不敢。”莎缪尔冷笑：
    “此番长老让我过来，一是监督矿场产出，二是找出矿洞内可能藏着的暗道，你下去找那暗道。”
    “都说你是位福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那暗道。”
    “是吧，周副主管？”
    周甲侧首，看向黑漆漆的矿洞，面色再次一沉。
    …………
    目送周甲跟一群矿工下了矿洞，莎缪尔才冷冷一笑，转身朝木屋行去。
    “头。”一位新来的看守凑到近前小声开口：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姓周的毕竟是魏志行的人，老魏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
    “那又如何？”莎缪尔冷哼：
    “一个窝囊废而已，空有五品的修为，刚才他要是敢动手，我倒是能高看他一眼，至于老魏，你以为二长老会放过他？”
    “是，是。”看守连连应是，面上不禁苦笑。
    说起来容易，如果刚才周甲敢反抗，怕是已经被打残，自己这位头可是心狠手辣的主。
    …………
    矿洞狭窄、逼仄，道路崎岖、坎坷，更有一股怪味弥漫在其中。
    通道每隔十几米会有一个火把，火把相对稀疏，中途有不少距离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有些地方会有石磷矿，一种能发淡淡幽光的矿石。
    光晕不大，仅比黑夜好些。
    再加上阴冷气息持续侵蚀身体，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身体能不能承受不说，视力肯定会受影响。
    不少矿工，眼睛都有问题。
    “周主管。”除了周甲，还有一位看守跟着一起下了矿洞，他对莎缪尔同样心怀愤慨：
    “那女人其实也就比您早来没多大一会，就大言不惭扣您的月钱，她哪来那么大脸！”
    这话，一是抱怨，也是在拉近两人的关系。
    “算了。”周甲眼神下垂，语声淡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对。”名叫黑三的看守连连点头：
    “先忍他一忍，到……”
    “哎！”
    摇了摇头，又把到嘴边的狠话咽回肚子里，他很清楚，想要报复莎缪尔，几乎没有可能。
    “就在这吧。”
    在一个较为宽敞的通道角落，周甲停下脚步。
    “这里？”黑三一愣：
    “不往下走走吗？”
    “不了。”周甲摇头，又扫了他一眼：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么多熟悉矿洞的人都没发现的暗道，能被我们轻而易举的找到吧？”
    “呃……”黑三尴尬一笑，伸手挠了挠脑袋：
    “说的也是。”
    他算是明白周甲的打算，虽然迫于无奈进了矿洞，却没心思找暗道，纯粹是进来混时间。
    这样也不错。
    省的自己跟着受罪。
    “两……两位。”正待周甲准备拿出斧盾练习一二的时候，几个矿工小心翼翼靠近：
    “下面，有些动静。”
    “哦？”周甲双眼微动。
    自己不会运气那么好吧，这才第一次进洞，就发现了暗道？
    一旁的黑三同样面露狐疑。
    难不成。
    这位真是福星？
    事实显然不是两人想的那样。
    在靠近矿洞底部的地方，一片类似嗜血藤的植物覆盖丈许方圆，把一物紧紧包裹。
    劈开嗜血藤，一具血肉模糊的变异尸体映入眼帘。
    尸体身上穿着矿工衣服，面皮似乎被人生生揭下，四肢满布让人心惊肉跳的刑罚痕迹。
    “符……符头？”
    “符谷？”
    周甲挑眉，若有所思。
    “这是得罪人了。”黑三双眼眯起，面露凝重：
    “此人活着的时候被人扒皮抽筋，身上下了不少于十八种刑罚，死后还用嗜血藤困住。”
    “就算是成了变异尸体都不放过，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肯定是卢执事做的，符头就得罪……”有矿工开口。
    “禁声！”
    周甲缓缓摇头。
    符谷在魏志行的示意下，‘陷害’卢执事，虽说事后确实保住了性命，奈何最终还是落了个这种下场。
    身为下等人，拼尽全力反抗，也只是让卢执事去了外堂。
    而他……
    死后都不得安宁。
    “算了。”周甲挥手，扔出去手中的火把：
    “给他一个痛快吧。”

 023 变化

    也许是因为安静没人打扰，也许是积累足够到了该爆发的时候，在矿洞修炼了一日，披风斧法竟然增加了两个经验。
    距离熟练，越来越近。
    “走了！”
    “该回去了！”
    “……”
    一个个满身疲惫的矿工从身旁走过，他们双眼无神、身躯佝偻，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即使知道‘副主管’就在身边，也无力招呼。
    倒是黑三不知去了哪儿，这时候精神十足，不时招呼着后面的矿工跟上。
    至于暗道……
    自然是毫无线索。
    出了矿洞，一干矿工开始交付开采的矿石，周甲两人则朝外行去。
    “站住！”
    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叫住：
    “暗道找的怎么样？”
    “没线索。”周甲摇头，看向大步行来的莎缪尔，面无表情开口：
    “曹洪来能瞒过那么多人，好几年都没被发现，暗道定然十分隐秘，岂会轻易找到。”
    “是吗？”莎缪尔撇嘴：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福星。”
    “让主管失望了。”周甲垂眼：
    “在下确实不是什么福星。”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别有目的，对他恶意满满，能不理会自不想理会。
    “站住！”
    莎缪尔眉头一皱：
    “我让你走了吗？”
    “嗯。”周甲身躯一顿，僵着脸转身：
    “主管还有什么吩咐。”
    “搜身！”莎缪尔冷哼：
    “没见到从矿洞出来的人，都需要搜身的吗，万一有人身上藏了矿，我如何向会主交代？”
    “搜身？”周甲面色一寒。
    为了防止有矿工私藏，这里的搜身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检查一遍，而是很细致的搜查。
    尤其是出了曹洪来一事，搜查更是严格。
    不止衣服内衬，还有口腔、旱道……，都需要一一检查，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对于矿工来说，不过是常事，最多不舒服，但他可是矿场副主管，如此搜身，无异于赤**的羞辱。
    “真要搜身？”一股无名火自心头冒起，周甲忍不住气息粗重，牙关紧咬直视对方。
    “当然。”莎缪尔冷笑：
    “怎么，周副主管心虚，不愿意？”
    “好！”
    “好！”
    周甲怒火上涌，重重点头，然后朝着莎缪尔大步迈近，浑身筋肉绷紧，藏于体内的暴力蠢蠢欲动：
    “劳烦主管大人动手，搜一搜周某身上有没有私藏矿石！”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六品！
    不是没有杀过！
    面对大步行来的周甲，莎缪尔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中陡生警兆，下意识按住腰间剑柄。
    更是倒退一步。
    下一瞬，她回过神来，眼中泛起怒火。
    自己竟然会害怕？
    怕这窝囊废！
    心头杀机涌现。
    “开玩笑，开玩笑。”
    一个看守见情况不对，急急插混打岔：
    “周副主管，头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走个过场免得被外面的人说坏了规矩，我来就行。”
    说着，伸手在周甲身上随便扫了两下：
    “好了，没问题！”
    “头。”
    转过身，他看向莎缪尔，暗使眼色：
    “咱们刚来，还要多多仰仗周副主管，您说是不是？”
    ‘刚来’二字，被他咬的很重，暗示对方刚来就惹出麻烦的话，以后怕是会更麻烦。
    “……”莎缪尔眼神闪动，顿了顿才冷哼一声：
    “通道没有找到，那就接着找，周副主管接下来也不用忙别的事了，每日下去找暗道即可。”
    “好。”
    周甲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接下来的几日，周甲正常上工，但神奇的是，昨天还敬业负责的主管竟然频频不在。
    据说是因为内城有公子、小姐们的聚会，不能不去。
    至于矿场正常事物，全都交给自己手下去办。
    这位主管，可真是奇葩！
    没了莎缪尔，周甲倒是自在不少，他也没有自找麻烦，每日老老实实进矿洞，然后找个隐蔽角落默默修行。
    有着宝药服用炼化，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倒是武技，没有名师指导，进度缓慢。
    日子一天天过去。
    莎缪尔除了参加内城的聚会，就是围着长老、会主打转，倒是极少有回矿场的时候。
    而变化，也在霍家堡悄悄出现。
    “哒……”
    走在回去的路上，周甲脚步一顿。
    两具残缺的尸体倒在道路一侧，尸体头颅破碎，衣衫不整，一些食腐苍蝇围着嗡嗡乱飞。
    越来越乱了！
    最近一段时间，有不少人进入霍家堡，他们大都是从男爵领逃难而来，其中不乏高手。
    这么多人涌入，也让本就不平静的外城越发混乱。
    这条路虽然算不上主路，却也是常走的大道，如今竟也有人敢动手，还有尸体留下，巡逻队也不处理。
    不是不处理。
    怕是处理不过来！
    紧了紧手中的斧盾，周甲加快脚步，朝着树屋行去。
    邻居昂吉罕见的今日在家。
    他站在树屋门前，肩头立着一头飞鹰，身边匍匐三头两尾狐，正自一脸警惕看着周围。
    “周甲！”
    见到周甲，昂吉表情一松：
    “你回来了。”
    “嗯。”周甲点头，视线扫过两尾狐，能清楚的看到它们正在分食一具不知名的尸体。
    有手有脚，应该是人。
    “昂吉兄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没钱了。”昂吉垂首一叹，满脸不甘：
    “早知道我就该及时收手的，那时候赢了二百多源石，足够小红它们几个好几年吃喝。”
    及时收手？
    周甲暗自摇头，他还真没听说过，哪个赌徒能及时收手的。
    “对了，你应该见到男爵领那边过来的人了吧？”昂吉开口：
    “最近越来越乱了，甚至有人要抢我的树屋，若不是我有两下子，怕是已经无家可归了。”
    “是啊。”周甲点头，好奇问道：
    “昂吉兄，男爵领那边人多不多？”
    “多。”昂吉挠了挠乱糟糟的黄毛，道：
    “那边比霍家堡要大很多，人也多，可惜地势太平坦，不如这边易守难攻，经常遭受怪物袭击。”
    周甲心中一沉：
    “那以昂吉兄看，会有多少人过来？”
    “肯定不少。”昂吉耸肩：
    “我打听到，男爵领已经被那群超品怪物彻底毁了，男爵大人也命丧当场，所有人都在迁移，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过来，周兄弟以后出去最好小心一点。”
    “是。”周甲默默点头。
    返回树屋，想到以后，他心头不由多了几分沉重。
    好在也不全都是坏消息。
    几日后。
    司徒雷来信了。

 024 丁家

    内城城门。
    守卫大手伸出：
    “一百源钱。”
    “不是一直都是五十源钱的吗？”正准备拿钱的周甲一愣，停下动作。
    “涨钱了。”守卫摇头：
    “最近进城的人有些多，为免引起内城混乱，所以入城费翻了一番，你还要不要进去？”
    “进！”周甲轻叹，忍着肉疼再摸出五十源钱，进了内城。
    相较于此前，内城的人流量明显多了不少，巡逻人员也有所增加，更没了往日的祥和。
    来到宅院，司徒雷已经收拾利落。
    紫色华袍一丝不苟，脚下蟒皮长靴不染灰尘，就连以往乱糟糟的头发，也经过细心打理。
    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周甲一愣，倒不是诧异他的打扮，而是看向他的双腿：
    “你的腿……”
    “换了。”司徒雷闻言轻笑，挽起左腿裤脚，露出下面的金属机械，并伸手敲了敲。
    ‘当当’作响。
    “合金腿，花了我五百源石，来自一个机械世界的产物，论硬度比我原来的腿还要好。”
    “可惜，不怎么灵活。”
    机械世界？
    周甲缓缓点头。
    墟界作为一切世界的终末之地，出现机械世界也很正常，听说霍家堡内部就有一门机械大炮，威力惊人。
    “五百源石。”他轻呵一声，道：
    “看来你手头上很宽裕啊。”
    “这钱不单是我的，还有亚伦他们三个的，可惜最后便宜了我。”司徒雷摇了摇头，不愿多谈：
    “你不是想看丁門的遗产吗，走吧。”
    “嗯。”周甲应是：
    “那边什么情况？”
    “丁門死后，东西都留给了两个儿子，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卖了遗产换源石后再平分。”司徒雷解释道：
    “这些年，巨剑丁門跟随霍家狩猎队多次前去云葬森林，留下不少好东西，此番一起出售。”
    “知道消息的人估计都会过去，你如果有想买的，最好备好源石，价钱……不会便宜。”
    “知道了。”周甲面色一凝。
    只要能拿到那柄巨剑，他就算砸锅卖铁，也甘愿。
    “对了。”司徒雷沉吟了一下，问道：
    “最近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有不少人进了内城，夜里甚至还引起过骚乱。”
    “是。”周甲点头：
    “男爵领那边被怪物攻占，不少人逃难过来，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人会越来越多。”
    “男爵领！”司徒雷面色变的有些难看，显然他知道这个地方：
    “这么说的话，过段时间，兵器、宝药，还有粮食都会涨价不少，需要提前备好才行。”
    周甲眼眉微挑。
    这点，他还真没想过。
    不愧是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几年的人，对于危险的敏锐比他强的多，自己终究来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彻底适应这个世界。
    “粮食目前还没有涨价。”周甲眯眼：
    “回去后，就囤积一些，要是能待在内城就好了。”
    外城，已经开始出现乱象。
    “想进内城，没那么简单。”司徒雷摇头，半带庆幸道：
    “外城人不准在内城过夜，这是规矩，如果有人私自收留外城居民的话，一旦发现，就会被没收家宅赶出内城，所以没人会冒这个险。”
    “唔……”
    “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甲双眼一亮。
    “住酒楼。”司徒雷侧首看来：
    “清风居是霍家自己的生意，酒醉的客人可以留宿，就算是外城人也不赶，但住宿费费可不便宜。”
    “是吗？”周甲面露沉吟。
    所谓小祸避城，如果外面真的乱了，临时在内城酒楼住一段时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毕竟，钱总没有小命重要。
    …………
    相比起司徒雷的小院，丁家算是一个大宅了。
    足有两进的院子，南边还空出一亩大小的花园，花园里摆满了东西，供人挑选议价。
    院子里，人来人往。
    “这里的东西，都是丁家的？”看着一个个摆满货物的摊位，周甲的表情有些古怪。
    “应该不是。”司徒雷摇头：
    “看情况，是丁家的消息传出去后，有些人也想出手自家的东西，所以搭伙一起售卖。”
    “喏！”
    他朝着不远处示意：
    “那位就是丁家的二爷，丁问山，别看他年纪不大，修为怕是比你还要高些。”
    周甲循声看过去，就见是一位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看上去带着股机灵劲的年轻人。
    比自己高，又不说是六品，那就是五品了。
    年纪轻轻就是五品，在外城自然罕见，但在内城只要家大业大，拿宝药堆也能堆出来。
    “二爷。”
    司徒雷笑呵呵的凑近拱手：
    “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司徒兄。”丁问山也认识司徒雷，笑道：
    “可有什么看上眼的东西，价钱方面好说。”
    “倒是有。”司徒雷轻叹：
    “可惜，我兜里那点源石都花在这条腿上了，就连手臂都没得换，这次过来就是开开眼界。”
    说着，一引周甲：
    “这是我一位朋友，姓周，听说二爷在这里开市，过来见识见识。”
    “周兄弟。”丁问山拿三角眼飞快扫视了一下周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笑着开口：
    “随便看，以我跟司徒兄的关系，价钱好说。”
    作为在内城厮混的‘二代’，丁问山别的不说，对各种东西的价钱，可谓如数家珍。
    周甲浑身上下，也就盾牌勉强能够入眼，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明显不是他的目标。
    “二爷。”周甲拱手：
    “我对丁……前辈的东西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开开眼？”
    “我爹的东西。”丁问山皱眉：
    “家父遗物，需要过两天才出售，到时候人来齐了，我会跟家兄召开一个小型拍卖会。”
    “……”周甲恍然。
    难怪这里的东西都算不得稀罕，原来是再等人到齐，拍卖会更是能把价钱炒上去，这家人倒是会做生意。
    “二爷。”
    他沉吟了一下，道：
    “在下真的很有诚意，能否先看一看东西，价钱好说。”
    “哦！”丁问山挑眉：
    “那些东西，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质疑周甲的财力。
    周甲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弱势，闷声道：“二百源石以内，都可以谈。”
    “二百源石！”丁问山面上一动。
    就连司徒雷也是一脸惊讶，他可是知道，周甲身上原来的一百源石，差不多已经花完。
    这二百源石……
    从哪来的？
    周甲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
    “看看，未必真买。”
    呵！
    司徒雷了然，这是在装大尾巴狼，在他看来，周甲身上肯定没有二百枚源石，怕是能有二十都够呛。
    “原来周兄是位豪客！”丁问山却不知真假，闻言大笑：
    “来，我带两位去内院。”

 025 天英星：掌兵

    “咯吱……”
    屋门朝两侧缓缓打开，光晕随着门缝的扩张洒落地面，映照出一片金戈铁马、铮铮甲胃。
    “两位，请！”
    丁问山伸手示意：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家父多年来的珍藏。”
    在丁家护院的注视下，周甲、司徒雷小心翼翼踏入屋内，弥漫周遭的肃杀之意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同于偏院花园，这里的东西明显要高出几个档次。
    盔甲、兵器、护盾、马鞍……
    不单单是巨剑丁門自己的东西，还有他多年来的战利品，能被八品高手珍藏，自然不是凡品。
    一件件冷冰冰的兵器，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斩杀了多少生灵，即使只是静静摆放，都透着股肃杀。
    司徒雷伸手抚摸场中最为显眼的盔甲，眼中满是赞叹：
    “好甲！”
    “不愧是堡主亲自赐下的神鳄甲，甲身坚硬、通体浑圆，没有七品合力以上的修为，怕是都不能伤到披甲之人。”
    “不错。”丁问山点头：
    “神鳄甲炼制不易，偌大霍家堡不超过十件，可谓有价无市，家父也是靠着它才纵横多年。”
    “丁家今日的基业，有它一份功劳！”
    “可惜……”司徒雷又是轻叹：
    “盔甲有损。”
    这套盔甲原本是通体打造而成，关节处用了炼金之术，不留缝隙，但现在心口位置却有一个大洞。
    洞口虽经人简单修补，但依旧明显。
    “没错。”丁问山面色有些难看：
    “若非是盔甲有损，我们又岂会外售，不过就算有损，没有一千源石，也是不卖的。”
    这价钱，两人自然拿不出，纷纷移开视线。
    周甲扫眼全场，却不见那柄巨剑，眼中不由显出疑惑。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自从进了这间屋子，脑海里就提示不断，说明东西距离并不远。
    “二爷。”
    想了想，他看向丁问山：
    “在下也是用重兵器的，对丁前辈的巨剑剑法仰慕已久，这里怎么没见到那柄巨剑？”
    “对啊。”司徒雷回神，道：
    “二爷，那柄剑不会是不外售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让周甲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如果丁家真的不对外出售那柄巨剑的话，他这趟怕是要白来了。
    至于强抢……
    他还没这么大本事。
    “那倒不是。”好在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差，丁问山摇了摇头，眼神古怪看向周甲：
    “周兄弟真的对家父的那件兵器感兴趣？”
    “当然！”周甲重重点头：
    “如果价钱合适，在下绝不放过。”
    “那好吧。”丁问山轻叹一声，迈步上前，在屋内一张长桌前站定，拉开下面的抽屉。
    “哗啦啦……”
    一堆碎片，映入眼帘。
    “嗯？”
    “碎了！”
    见状，司徒雷、周甲都是一愣，眼泛惊讶，不过一个是真的惊讶，一个则暗藏窃喜。
    碎了的兵器，价钱定然高不了。
    “可惜！”周甲轻叹：
    “如此大名鼎鼎的兵器，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就是如此。”丁问山面色阴沉，道：
    “周兄弟，家父的兵器已经这样了，你还要不要？”
    “虽然兵器是碎了，但它本身材质极佳，若是融入其他兵器中，也能提升兵器品质。”
    “这个……”周甲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知二爷想卖多少钱？”
    “一口价。”丁问山伸手比划了一个大林王朝的手势：
    “六十源石！”
    “六十？”
    “太贵了吧！”不等周甲开口，司徒雷就已连连摇头：
    “六十源石，足够买一件不错的中品兵器了，即使此剑品质不错，但它终究是碎了。”
    “说实话，就算二爷拿出去拍卖，这个价钱也出不了手。”
    “出不了，那就不出。”丁问山面色不变：
    “碎片熔炼，足够做两件趁手兵器，而且它随家父厮杀多年，若非碎了，我还真不舍得出手。”
    司徒雷只是摇头。
    重新锻造，确实能出两件兵器，但只提供材料，价钱同样不菲，甚至还不如直接买。
    六十枚源石，贵了！
    丁问山也没有理会他，看向一旁的周甲：
    “周兄弟，你意下如何？”
    周甲抿嘴，眼中浮现挣扎，顿了顿才一咬牙关：
    “我要了！”
    挣扎只是做做样子，莫说只是六十枚源石，就是六百枚，他只要有，也会出手拿下。
    “好！”丁问山双眼一亮：
    “周兄弟痛快！”
    他其实很清楚这些碎片的价值，六十源石确实有些高，心中怕是还有搪塞周甲的意思。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要。
    这自是最好！
    一旁的司徒雷面露诧异看来，他也没有想到，周甲竟然真的会要，而且还真的有六十枚源石。
    “周兄弟。”
    想了想，他低声开口：
    “不如这样，我也出十枚源石，分一些碎片？”
    “你也要？”周甲一愣，随即道：
    “可以，不过要我先挑。”
    “没问题！”司徒雷面露笑意：
    “我正缺一样兵器打在断臂上，这把剑的品质不错，而且足够大，做把刀绰绰有余。”
    …………
    树屋。
    周甲拉过凳子做好，深吸一口气，探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兵器碎片。
    “唰！”
    一道肉眼难见的星光自碎片冒出，当空一折，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贯入他的脑海。
    识海星光大亮，一枚崭新的星辰悄然浮现。
    天英星：掌兵！
    掌兵？
    睁开双眼，周甲眼神闪烁。
    下一瞬。
    他起身站起，提起身旁的斧头，朝着前方虚劈一击。
    普普通通的下劈，与往日相比似乎并无什么不同，但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却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这是……”
    周甲面泛动容，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斧刃随身一转，七式披风斧法依序演练出来。
    入门（99/100）
    只是演练了一遍，往常毫无动静的武技经验值，就从九十六猛增至九十九。
    “唰！”
    “唰！”
    披风斧法熟练（2/600）
    熟练（4/600）
    ……
    熟练（17/600）
    “爽！”
    满头大汗停下动作，周甲面泛狂热，甩了甩酸软无力的右手，他抛下斧头左手举盾。
    “彭！”
    盾反！
    “彭！”
    盾击！
    盾反精通（31/300）、盾击熟练（25/120）
    ……
    盾反精通（47/300）、盾击熟练（31/120）
    武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熟练。
    手握兵刃，习练该兵器所属武技，悟性增加。
    这，
    就是天英星掌兵的特质！
    与此同时，一股无声无息却有滔滔不绝的无形之力，随之涌入体内。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137/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02/300）
    武技：盾反精通（59/300）、盾击熟练（36/120）、披风斧法熟练（17/600）

 026 混乱

    掌兵！
    手握兵刃，悟性大增。
    虽然说只提升修炼兵器所属武技，但对于周甲而言，整体悟性似乎也连带着有了些许的增加。
    就如……
    那门纳尔秘息术，也跟着一举入门。
    此法有些古怪，修成后源力运转之际会自然而然收敛气息，肉身也在某种程度下不明显。
    原本初入六品，气息澎湃难以自制的周甲，硬生生压下躁动的源力，依旧显出五品的实力。
    不过若是源力爆发，入门级别的秘息术远不能遮掩气息。
    估计随着功法境界的增加，情况也能随之改善。
    “可惜！”
    停下手上的动作，狂喜过后，周甲又轻叹一声：
    “掌兵只能增加兵器武技，不能加快功法修炼，拳脚功法也不成，不然的话……，唔……我倒是有些太贪心了。”
    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六品，武技进展缓慢的问题也得到解决，未来可期，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过进阶六品之后，他总算明白为何能否成为七品，会是一个坎。
    太难了！
    八千经验看上去只是比四千翻了一倍，但增加一点经验的难度，却翻了一倍不止。
    如果单纯以宝药计算，怕是要上万源石，才有可能堆出一位七品。
    只是有可能！
    在鱼龙会，七品合力境的高手，肯定能成为一方执事，算是真正跨入帮会上等阶层。
    亚伦四人组活跃多年，也是因为有位七品。
    这是个门槛。
    “四品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堪，如果有足够的源石、宝药、功法，就可以跨过去。”
    “七品，则是中等家庭的门槛。”
    “需要大量的源石、宝药，上乘功法、武技，乃至一定的机缘和时间，举全家之力，才能让一人成就。”
    而这些，他都没有。
    “不！”
    周甲摇头：
    “三元正法，应该勉强属于上乘功法，只不过这门功法中正平和、讲究底蕴，并不以快速增加修为为目的。”
    “但……”
    “也太慢了吧！”
    “按现在的进度，最快也要十年才能成就七品，八品乃至以上，岂不是一辈子无望？”
    贺师傅是怎么早早成就八品的？
    定了定神，脑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146/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05/300）
    武技：盾反精通（67/300）、盾击熟练（42/120）、披风斧法熟练（23/600）、纳尔秘息术入门（11/200）
    “不同的功法，修炼起来难度也不同。”周甲起身，拿起盾斧：
    “武技品阶越高，熟练度越难提升，从这点倒是也能分辨出，哪一门武技的潜力更大，以后挑选功法倒是方便不少。”
    念头转动，他推门外出。
    从男爵领逃难而来的人会越来越多，趁现在刚刚开始，需要囤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吃食。
    …………
    还没到矿场，远远就能看到几道人影。
    往日不在的莎缪尔，今天竟然早早就来了，正朝黑三等几位看守大声训斥着什么。
    “哒……”
    周甲停下脚步，身在密林阴影中朝外看去，目光在莎缪尔身上停下，眼神来回闪烁。
    自己已经成为六品，虽然底蕴不足，但有暴力作为底牌，武技也比以前要纯熟不少。
    那么……
    一丝杀意，自心头悄然浮现。
    手，也摸向斧柄。
    从韩胖子那里，他倒是对莎缪尔有些了解。
    这女人是从外堂调回来的，厌倦了外面的打打杀杀，现今只想在鱼龙会钓一个金龟婿，过安稳日子。
    想要钓金龟婿，自己也要有本钱才行。
    她长相、身材还行，但以前作风不太好，再加上在鱼龙会没什么根基，并不是很受欢迎。
    于是，莎缪尔就把注意打在矿场上。
    如果能够掌握住矿场，就有了根基、也有了本钱，作为挟制她的周甲自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周甲倒是对矿场兴趣不大，却也不想被人随意拿捏。
    “好了！”莎缪尔冷着脸朝几人摆手：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以后长个心眼，都去忙吧！”
    “是。”
    几人应是，低着头依序退下。
    她撇了撇嘴，耳边突有呼喊声遥遥响起，面上一喜，急忙转身，迈步朝着道路行去。
    以往，周甲不会发现不同。
    而今得了天英星，获得掌兵特质，却能看出莎缪尔的一举一动，都带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就像是一头灵动的雌豹。
    每一步踏出，浑身肌肉都有序起伏，步与步之间好似用尺子丈量一般，几乎分毫不差。
    这说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身处何地，莎缪尔都能瞬间爆发全力，这是把武技练到骨子里的象征。
    周甲只有在使用盾反的时候，身体才会偶尔出现这种情况。
    看着莎缪尔与几位打扮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汇合，一行人有说有笑骑上白鬃马，疾驰而去。
    藏身黑暗中的他，缓缓压下心中的杀机。
    不是时候。
    那几个年轻人周甲认识，都是鱼龙会执事、长老家的‘二代’，不止身份，修为也不弱。
    这世道，弱的人也活不下来。
    来到矿场，黑三已经下了矿洞，名叫安德鲁的看守正自手拿账簿，对着昨日的产出。
    见到周甲，他停下手上的动作。
    “主管不在？”
    周甲扫眼全场，慢声开口：
    “昨天情况如何？”
    安德鲁挑眉，往日这位副主管可是从没问过这些的，大都是老老实实进矿洞缩起来。
    当下轻轻摇头，敷衍道：
    “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嗯。”周甲点头，也不多问：
    “好好干。”
    说着，转身离开。
    “唉！”安德鲁声音一提：
    “周副主管，你不是还要下……下……”
    望着缓缓转身的周甲，身为灵人感知敏锐的安德鲁突觉心头发寒，声音在咽喉转了转，强行挤出一丝干笑：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周主管您随意。”
    “好好做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周甲面无表情。
    “是，是。”安德鲁连连点头。
    在矿洞修炼，倒不如回家来的自在，反正都是没人管。
    司徒雷猜的没错。
    随着外来人越来越多，集市上的东西价钱开始攀升，数日之间，精肉就涨价超过五成，粳米更是翻了一番。
    好在，周甲提前买好囤了起来。
    此后的一段时间，外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混乱。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霍家堡，他们不再是零零碎碎、三五成群，而是数十人、乃至上百人一起到来。
    这些是原男爵领的势力。
    他们的到来，让外城根深蒂固的三大帮派开始遭到冲击，暗中厮杀不断，道路上经常能看到残缺的尸体。
    甚至有一次，两位八品高手在集市上大打出手，波及不下几十人，巡逻队也有人丧命，事后却草草了结。
    所有人都绷紧了精神。
    连嗜赌如命的‘好邻居’昂吉，这段时间也没出门。
    周甲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于矿场那边，一次也没去过。
    夜。
    已深。
    周甲合衣躺在床上，正自沉睡。
    “咔嚓……”
    细微的拨弄插栓声，沿着导线传到床头。
    “唰！”
    周甲猛然睁眼：
    “谁？”

 027 黑影

    “咦？”
    黑暗中，那破门而入的人影音带惊奇。
    自己潜入的住处多了，这么多年被发现的还寥寥无几，其中可没有一个是低于七品的。
    不过想了想门口那些乱七八糟的布置，他不由一笑。
    这人……
    该有多怕死，竟然这么谨慎？
    念头转动，黑影身躯猛扑。
    他逃到这里，定然不能让人泄露行踪，既然发现那就杀了了事，反正早晚都要动手。
    黑影身法如电，数米之地瞬息而至，手臂一震，腰间软剑好似灵蛇出洞当空闪烁幽光。
    “咔嚓……”
    机扭转动声响起。
    面对扑来的黑影，周甲来不及做多反应，抬臂激发袖箭，同时一个翻身拿起旁边的盾、斧。
    为了安全起见，他就算睡觉都不脱袖箭，兵器也是放在身边。
    下一刻，眼前的一幕让周甲倒吸一口凉气。
    “嗯？”
    黑影双耳轻颤，身形猛然一滞，由急速到静止毫无征兆，却浑然天成，丝毫不显别扭。
    软剑更是当空连闪，好似剑幕在身前层层铺开。
    “叮叮当当……”
    近在咫尺，七根袖箭竟被精准斩断。
    如此速度、如此反应……
    六品绝对做不到！
    “死！”
    斩断袖箭，黑影口中低喝，身形再次猛冲，剑光闪烁中，一时间但见杀机不见人影。
    周甲双眼一眯，盾牌下意识格挡。
    盾反！
    “叮……”
    足可以遮挡整个胸部的盾牌轻轻一晃，就封死来袭的诸多攻势，与那剑光撞在一起。
    盾反圆满（127/1000）
    圆满等级，似乎是武技的上限，达到这一境界后，盾牌在周甲手中，就好似手臂的延伸。
    念头所指，无有不至。
    任由来袭的剑光角度刁钻，也难以绕过盾牌。
    “叮叮……当当……”
    一瞬间，剑、盾十余次碰撞。
    攻势虽然拦住，但对方软剑带着的巨力却透过盾牌落在身上，让他气血上涌、手臂发酸。
    闷哼一声，周甲身躯翻滚冲进通往内间的通道。
    七品！
    在没有激发暴力的情况下，他只是一个初入六品的新人，根本不可能是七品的对手。
    甚至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依靠盾牌硬抗。
    “想走？”
    来人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口中低哼，身影一晃紧贴着跟上。
    对于周甲的盾法，黑影也略感诧异，不过除了盾法，这屋主的身法简直没办法入眼，差的惨不忍睹。
    通道成‘l’形，中间有着一个暗门。
    周甲顾不得打开暗门，直接撞了过去，冲到另一边。
    黑影紧随其后，本以为对方会继续逃窜，却不想迎面一个盾牌直直撞来，威势倒也凶猛。
    不过，也就看上去不错罢了，区区六品……
    “哼！”
    冷冷一笑，黑影单手朝前轻按。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按，实则内藏恐怖源力，在与盾牌接触的一瞬间，七品源力瞬间爆发。
    “彭！”
    “咔嚓……”
    断了？
    手臂断了？
    自己的手臂断了？
    怎么可能！
    黑影一愣，直至剧痛传来才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盾牌却不会因为他的迟疑而停顿。
    暴力！
    盾击！
    周甲牙关紧咬，周身筋肉蠕动，恐怖巨力爆发，顶着对方重重撞向通道转弯处的节点。
    屋里的环境，他烂熟于胸，即使闭着眼也知道在哪个地方更容易爆发，更何况当场如此设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彭！”
    黑影闷哼一声，身躯被生生撞进树身。
    暴力加持，现今的周甲单纯以力气论，堪比八品！
    止步、躬身、蓄力、爆发，就如当初修整树屋一般，千百次同样的动作再次在黑暗的树屋通道上演。
    盾击！
    “彭！”
    黑影镶在树肉里，难以动弹，唯有以完好的右手艰难挥剑抵挡。
    他剑法惊人，身法更是了得，身怀高超武艺，曾经在数位七品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而今。
    却被困一隅，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只能挥剑硬抗。
    “彭！”
    “彭！”
    撞击声不断。
    每一次撞击，黑影就是浑身一颤，嘴角溢出鲜血，但他双眼圆睁，始终撑着一口气。
    他看得出，周甲应该是施展了某种秘技，超出极限爆发自身之力。
    这种法门无一例外都有弊端，而且极难持久，一旦停下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当中。
    也就是说。
    他只要坚持，撑到周甲气力耗尽，就可胜出。
    或者只要给他缓息之机，从这个被困之地挣脱出来，就可借助其他法门，与敌周旋。
    七品合力境界，浑身筋肉骨髓内脏潜藏之力混为一体，肉身好似千锤百炼，堪比精钢。
    恢复力、持久力、爆发力，都远超六品。
    想撞死，没那么简单。
    周甲也在等。
    等对方坚持不下去，等其他……
    两人隔着盾牌四目圆睁，咬牙切齿，喘出的粗气几乎能喷到对方脸上，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
    “彭！”
    “噼啪……”
    一抹弧形电光出现在盾牌表面，沿着剑刃落在黑影身上。
    电光之力对于七品高手来说，可谓微不足道，但在这时候，却如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黑影身躯一僵。
    “彭！”
    盾击！
    “当啷……”
    软剑坠地。
    “噗！”
    劈风斧雷针灌顶从上而下，直直把黑影的脑袋一分为二，红的、白的沿着斧刃泊泊流淌，两人身躯同时一顿。
    …………
    黑暗中。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传来，周甲浑身酸软瘫倒在地，衣衫被汗水彻底浸湿，一个指头都懒得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
    他从地上撑起身子，眼神闪烁：
    “不能在城外呆了，不出门都能引来七品高手，接下来还不知会乱成怎样，明天一早就进城！”
    “等城外稳定下来，再出来。”
    视线转动，黑影尸体上的东西也映入眼帘。
    “咦？”
    树屋漆黑，对方又是一身夜行衣，竟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人背上还有一个包裹。
    拽出尸体，解下包裹，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两本书籍。
    《夺命剑》
    《圣堂秘传——祈灵三身步法》
    “果然。”周甲面泛狂喜：
    “只有这种居无定所的人，才会把看家本事随身带在身上，曹洪来如此、这人也如此。”
    至于包裹里的其他东西，除了几十枚源石，其他都被忽略。
    也许是好东西，但他不认识。
    …………
    夜，
    没有白毛风。
    几道黑影在林中穿梭，似乎是在寻觅着什么。
    片刻后。
    “没有！”
    几人汇合，有人摇头道：
    “灵狐轻功了得，最善躲藏，现在找不到，以后怕是更难！”
    “找不到也要找！”一人咬牙低吼：
    “那东西不在，我们前面做的一切全都成了无用功，给我找，从这里一家一家的搜。”
    几人对视一眼，郑重点头。
    “是！”

 028 入城

    收拾好树屋，清理掉厮杀的痕迹，天刚蒙蒙亮，周甲就背着厚厚的包裹朝城门方向而去。
    “二百源钱！”
    不出所料，入门费又涨了，而且是在涨过的基础上再次翻了一番。
    “另外。”
    城门守卫看着周甲的打扮，眼带警惕：
    “傍晚之前必须出城，内城有巡逻队到点巡察，如果被发现私自逗留，可不是单单赶出来那么简单。”
    “知道。”周甲了然。
    他没兴趣跟巡逻队躲猫猫，住客栈岂不方便。
    入了城。
    明显可以感觉到，内城的人流量增加了不少，路人行色匆匆，眼神中也大多带有警惕。
    与以往，截然不同。
    …………
    清风居。
    地处内城西南，由数十巨梧树围拢而成。
    巨梧树树身经由灵人妙手凿了树屋，有的雕梁画栋供人饮酒作乐，有的上下数层可供居住。
    这里，也是除了霍府之外，内城唯一可供外人过夜的地方。
    “三十源石！”
    周甲牙花发酸：
    “怎么这么贵？”
    他之前打听过行情，可不是这个价钱。
    “一个月三十源石，可算不得贵？”掌柜的身材高瘦、相貌清癯，着类似儒生的衣服，闻言摇头：
    “这还是你住的时间够长，才会有这个价钱，如果只住一天的话，需要一个半源石。”
    “而且……”
    “现在是这个价钱，以后可就不一定了，看情况怕是还要涨。”
    他笑了笑，轻扣高高的柜台：
    “客官，你住还是不住？”
    “住！”周甲轻叹，伸手摸出三十源石：
    “先住一个月。”
    三十源石，普通的五品，一年下来也未必能挣那么多，这边却只是一个月的住宿费。
    还不算吃食。
    果然，内城居，大不易！
    “好。”掌柜收起源石，朝身后招了招手：
    “东成，你带这位客官去九号树二层树屋，顺便收拾一下那里的东西，别怠慢了客人。”
    “知道了，爹。”一个年轻人闻声走出，三角眼在周甲身上扫视一圈，下意识撇嘴：
    “走吧！”
    “嗯。”
    周甲点头，接过掌柜递来的门牌，跟着走了出去。
    住的地方很简单，巨梧树被掏出三层，每一层一个单独树屋，他租住的地方是第二层。
    打开门，就是一个大号卧室。
    “就是这里！”
    年轻人明显不喜周甲，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更是伸手误了捂鼻子，急急忙忙摆手：
    “自己收拾吧，屋里的东西别弄坏了，坏了的话可是要赔的，你最好有足够的钱赔。”
    简单介绍两句，他就匆匆离开。
    周甲摇了摇头，稍作收拾，就关上房门。
    “呼……”
    舒了一口气，他坐在床榻上，听着外面的鸟鸣和饮酒作乐声，绷紧的精神也随之一松。
    这里是霍家直属产业，虽然贵些，安全却能保证。
    至少在这一个月内，再也不必像外城的时候，整日提心吊胆，就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唔……
    也不能大意。
    没有白毛风的晚上，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定了定神，他从身上取出一本书籍，放在面前缓缓翻开。
    《夺命剑》
    这是昨夜从那黑衣人身上得来的，是门剑法秘籍，剑法一共九式，每一式都充斥着凌厉杀机。
    即使还未修炼，也能看出，这门剑法的威力要远超披风斧法。
    精妙、肃杀、凌厉……
    按大林王朝的划分，这应该是一门上乘剑法，在霍家堡唯有最顶尖的势力才有传承。
    与之搭配的，还有一柄软剑。
    软剑连同剑柄一起长约三尺，剑刃薄如纸、软如泥，渡入源力后立马变的削铁如泥。
    剑柄暗藏机关，握持的顶端可吞下剑尖，如此以来平常时候可扣在腰带外面，丝毫不显。
    上品兵器？
    昨天那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历，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答案。
    绕指柔！
    周甲取出软剑，单手一抖，剑刃瞬间笔直，依照秘籍所载，他动作缓慢一一演练招式。
    震腕弹剑！
    封喉！
    夺月式！
    回风返燕！
    躬身望月！
    ……
    九式剑法，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每一招都充斥着凌厉杀机，剑出封喉，难怪称之为夺命剑。
    招式只是其一，上乘武学的根本是体内源力的运转。
    只有搭配源力，招式的威力才会变的恐怖。
    没有名师指导，单靠秘籍修炼的话，往往事倍功半，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入不了门。
    半日后。
    夺命剑入门（1/400）
    “掌兵特质简直就是作弊！”
    停下手上的动作，周甲擦了擦额头汗珠，眼中的喜悦难以自制：
    “暴力虽然能短时间内提升爆发力、增加实力，但论及对自身的好处，掌兵的明显潜力更大。”
    “不！”
    “两者几乎不能同日而语，地猛星暴力兴许有别的秘法同样可以做到，天英星掌兵却几乎是bug的存在。”
    短时间内，掌兵的好处不显。
    但只要学了兵器武学，时间越久，这门特质的好处就会越来越明显。
    就如这夺命剑。
    换做没有得到天英星的时候，就算入手秘籍，他也只能干看着，根本不会想到去修炼。
    因为学不来！
    而今。
    半日演练，竟然就入了门。
    只是入门级别，就需四百经验，不愧是上等剑法，要知道盾反精通到圆满也不过三百经验而已。
    从包裹里取出阴干的肉条就着水吞下，待到精力恢复后，周甲再次拿起软剑修炼起来。
    虽然进了内城，暂时安全，却也不能就此松懈。
    每增加一分实力，他日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就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吃喝、修炼、睡觉……
    一晃，就是十余日。
    偶尔出门，周甲也见识到了内城的繁华。
    有着高高的城墙在，大部分白毛风都被拦在外城，偶有漏网之鱼，只要小心些，也造不成致命危害。
    这就导致，内城的夜同样繁华。
    清风居夜间，也是人满为患。
    “听说了吗，黑莲的一位堂主被杀了，那可是一位八品高手，尸体上有十七种伤口，应该是被围攻而死。”
    “已经波及到八品了吗？”
    “这几日，圣堂的人也出手了，霍堡主据说都出了面。”
    “堡主可是超品高手，有他出面，外面应该安静下来了吧？”
    “没，男爵领那边也是有超品的。”
    “哗……”
    “外城，每天没人收拾的尸体都有上百，尤其是西区，天色一暗，几乎没人敢露头，躲在家里也有被杀的。”
    “真惨，幸亏我们在内城。”
    “依我看，内城接下来也要乱。”
    “呸呸，别乱说！”
    周甲默默起身结账，回到自己的住处。
    外城越来越乱了！
    幸好，幸好自己早早进了内城，听说过几日，城门就会彻底关闭，禁止外城人进入，到时候情况更加不妙。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周甲身躯一紧。
    “我。”掌柜儿子店小二东成的声音响起：
    “开下门！”
    “有事？”周甲打开一道门缝，朝外看去。
    除了小二东成，门外还站着两个女人，两女年岁不大，各自抱着一个包裹，神情略带慌张，散乱的发丝遮住面颊，看不清长相。
    “你这屋里再加两个人。”店小二开口：
    “客栈没位置了。”
    “加人？”周甲面色一沉。

 029 两女

    树屋不大，仅仅是一个大号卧室，就连洗漱的地方都要去楼下，加两人后立马显得十分逼仄。
    周甲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他自然不想有人挤进树屋，但店小二说的不假，他们这里是霍家的生意，只要周甲还想继续住，就要老实听话。
    不然，
    过两天就赶人。
    他父亲是客栈掌柜，虽然在霍家说不上话，但赶走一个外城人，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两女也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在树屋正中拉出一道布帘。
    布帘不厚，透着暗光也能隐约看到对面的动静，更何况距离这么近，拉一道布帘，不过是纯粹的心理安慰。
    “这位……大哥。”
    一女整了整头发，露出姣好却满布疲惫的面颊，弯着腰尴尬开口：
    “真不好意思，我们姐妹在外城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没有办法才进城，也不想占你的住处。”
    “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还请多多包涵。”
    “我们以后动作一定会小点声，尽量不打扰你。”
    看年纪，这个女人也就二十出头，另一女年纪更小，畏畏缩缩躲在姐姐身后不敢吭声。
    面对一脸阴沉的周甲，两女无不心怀惴惴。
    不过接下来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一起住，她们就算再是不愿，也要跟人打好关系。
    周甲眯眼，审视了一下两女，问道：
    “你们是从男爵领来的吧？”
    他虽然不喜有人加塞，更知道如此一来自己修炼会变的极其麻烦，却也知道该怪谁。
    倒还不至于胡乱发泄怒火。
    “是。”姐姐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您怎么知道？”
    “外城的人，可没你们这身衣服。”周甲指了指两女身上的衣服：
    “看来你们在男爵领过的不错，运气……也不错。”
    两女长发散乱，衣服上竟是污垢，但细节处可见精致，外城人哪有闲钱买这种衣服？
    他可是连洗澡都看天的。
    至于运气。
    虽然看不出她们的修为深浅，但一举一动毫无章法，极大可能是常年养尊处优而成。
    这种人都能活着来到霍家堡，运气定然不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女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看不出来，倒也不能太过大意。
    “您猜的没错，我们确实来自男爵领。”姐姐点头，表情变的复杂，两眼甚至开始泛起泪花：
    “但运气，却没那么好。”
    “我们家族百余人，最终活下来的……”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身抱住妹妹小声抽泣。
    良久。
    她才擦了擦眼泪，道：
    “让您见笑了，小女子焦元仪，这是舍妹元凤，还未请教？”
    “周甲。”
    对于两女的遭遇，周甲没什么好说的，当初他们一群新人估计有上千，活下来的才几个？
    那里还没多少强悍怪物。
    倒是这两个女人，如果还是一直表现的这般柔弱，就算来到霍家堡也未必能活下去。
    死了也是活该。
    唔……
    他微微眯眼，再次审视两女，眼神微垂。
    …………
    “咯吱……”
    推开屋门，薛东成冷着脸扔出一包凉拌鳄尾肉片，在另外两人诧异的表情下拉过凳子坐下。
    “怎么了？”
    艾克拿起酒壶，给他倒满酒杯：
    “谁惹你生气了？”
    “几个外城来的垃圾。”薛东成冷哼：
    “在他们屋里加个人，一个个推三阻四的，要不是顾忌到有外人，我早给他们好看。”
    “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而且不是马上就能泻火了吗？”豹子咧嘴：
    “说起来，这段时间薛哥家里应该入账不少吧，清风居可是有一两年没有那么热闹了。”
    “可不。”艾克笑道：
    “加塞一人，就是几十源石，外城那些低等贱民为了住进清风居，可是挤破了脑袋。”
    “没！”薛东成摆手：
    “你们也知道，我爹就是给霍府打杂的，钱都要入账，哪能随随便便放进自家兜里？”
    “哈哈……”两人大笑：
    “正常的收入自然要入账，不过加塞的吗……哈哈……，不说，不说了，咱们喝酒。”
    “喝酒！”
    酒是好酒，搭配鲜嫩肉片、酥粒，更是入味上头。
    “薛哥。”酒杯转了两圈，豹子眯眼开口，说起正事：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艾克闻言，动作一停，看向薛东成。
    “有几个目标。”
    薛东成抿了口酒水，眼泛寒光：
    “清风居现在的客人中，有一部分是没什么背景的外城人，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查，其中几个身上可能有好物件。”
    “有个叫郭开的刀客，五品易筋修为，他每次出门都是去花巷，身上肯定少不了源石。”
    “还有个叫周甲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顿。
    “这人怎么了？”豹子开口，双眼发亮：
    “难不成是条大鱼？”
    “也许。”薛东成舔了舔嘴角，道：
    “这个人自从来了清风居，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吃饭都用自己带来的腌肉。”
    “不过，他的包裹很大，绝不可能只放吃的，而且看人的眼神很警惕，就像是害怕其他人夺他东西似的。”
    “最关键的是……”
    他双眼一缩，冷哼道：
    “这家伙今天竟然给我使脸色，他**找死！”
    “那就先从他动手？”艾克了然：
    “薛哥，还是按以前的做法，你来搞定你爹，我们两个动手，得手后东西三人平分。”
    “嗯。”薛东成点头，看了眼有些不怎么乐意的豹子，笑道：
    “豹子别不高兴，那屋里还有两个目标，来自男爵领，身上可能有好东西，为了方便我把他们放在一起。”
    “是两个漂亮娘们，就算没好东西，不是也能耍一段时间？”
    “哈哈……”豹子闻言，瞬间眉开眼笑：
    “还是薛哥懂我，我干了，你随意，咱们等天色一暗就……”
    “咔嚓！”
    突然，三人身侧的木墙传来一声裂响。
    豹子侧首，双眼猛然一缩。
    在他眼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陷入停滞，只有一个泛着寒光的斧头破开木墙，带着漫天飞舞的木屑碎片斩向三人。
    “噗！”
    薛东成的脑袋，被斧刃横平切开，飞溅的脑浆、血花与那裂开的头颅、惊恐的眼神共同描绘出一副画卷。
    斧刃去势不减，带着鲜血斩在艾克胸口。
    巨力爆发，一举轰碎艾克重金买来的胸甲，斩入胸骨、切入内脏，直接把那足有一米九的身体撕裂开来。
    “救……”
    豹子性子惶恐，张口欲要呼救，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咽喉一凉，浑身的力气就如泄了气般飞速散去。
    夺命剑——封喉！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咚！”
    “噗通！”
    直至此时，三具尸体才接连坠地。
    周甲快速扫了一圈，最后打碎场中的油灯，任由火焰燃起，带着摸尸入手的几十枚源石飞速远离。

 030 报复

    清晨。
    微风吹动风铃，清脆声响绕耳徘徊。
    周甲合衣躺在硬木床上，身侧摆放着斧盾，双眼已经睁开，却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他习惯这时候放空心神，也乐于享受内城带来的安静。
    直至一股肉香飘来。
    “周大哥。”
    细细的声音响起：
    “你还没有吃饭吧？姐姐让我给你捎碗肉汤。”
    周甲起身，看向床尾端着碗俏生生立着，那名叫焦元凤的少女。
    对方这个年纪在地球应该上着高中，为如何发泄青春的激情苦恼，在这里却已经学会适应环境。
    用自己的柔弱，换取他人的同情，虽然有时候可能并不好用。
    “不用。”
    摇了摇头，周甲看向屋外的身影：
    “我自己去买就行。”
    “没关系的。”焦元仪走了进来，笑道：
    “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麻烦周大哥多久，一碗肉汤算得了什么，不过我们会尽快离开的。”
    “嗯，嗯。”焦元凤连连点头：
    “我们在男爵领有不少朋友，她们可能也到了霍家堡，一旦找到她们，我们就离开。”
    说着，以一双大眼满脸天真道：
    “她们很厉害的，还有七品高手。”
    “是吗？”周甲像是没听出对方言语中暗藏的警告，点头接过肉汤：
    “那就多谢了。”
    肉汤鲜美，肉给的也很实在，可惜这种肉并不能增加源力，所以价钱自然也不会贵。
    喝完汤，正要归还碗，一阵喧哗声就从外面响起。
    “都出来！”
    “昨天新来的，都出来！”
    “哗啦啦……”
    “怎么了？怎么了？”
    几人走出树屋，来到清风居广场，就见一群霍府巡逻队的人正自挨个清点住户身份。
    “周甲？”
    “对。”
    “你们三个，过去。”
    三人被推到一小撮人群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众人的脸上，无不带有惊慌。
    “大人。”周甲凑到一个看似巡逻队头领的人面前，悄悄递过去一枚源石：
    “这是在干什么？”
    “唔……”对方熟练接过源石，扫了他一眼，淡淡道：
    “昨天掌柜的儿子被人杀了，还有两个内城住户，你们这些人都有嫌疑，需要排查。”
    “不是吧。”人群中，一人音带不忿：
    “昨天我们一直都在客栈，哪里都没去啊！”
    “是啊，是啊，大人，这件事跟我们根本没有关系！”
    “……”
    “住口！”巡逻队头领面色一沉，大声喝道：
    “有没有关系，你们说的算？”
    “任兄！”掌柜的这时也走了过来，他面色焦黄，眼泛血色，头上也添了几缕白发。
    他怒瞪众人，咬牙道：
    “这群人昨天都与小儿起过冲突，凶手……肯定就在其中！”
    “老薛，你振作一些。”任头领皱眉，压低声音道：
    “东成他们三个，一个六品两个五品，被杀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下手的十有八九是位七品。”
    “这里的人……”
    “不大可能是凶手。”
    七品高手，在哪都是上层人物，这个时候不可能住客栈，而且还因为加塞与人起争执。
    “怎么不可能！”薛掌柜双眼圆睁，一指周甲：
    “一人做不到，两个人就没有问题。”
    “这人用斧，我儿就是死在重兵器之下，那人用剑，难道就不会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动的手。”
    周甲眼神微变。
    另一人则是大声叫屈：
    “掌柜的，我昨天可是一直都在你家客栈，而且我跟这位兄台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联手杀人。”
    “老薛。”任头领按住薛掌柜肩头，摇头道：
    “我知道东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
    “现在可不是任由你我胡来的时候，我是给你面子才过来一趟，捞笔源石也就行了。”
    “任兄。”薛掌柜急道：
    “你不相信我？”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信？”见老友执迷不悟，任头领也开始面泛不悦，随手一指人群：
    “你！”
    “昨天三日将落未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他指的人，恰好是周甲。
    “我……”周甲一愣，道：
    “我出去吃了个饭。”
    “吃饭？”任头领皱眉：
    “谁能作证？”
    “这……”
    “我，我们能作证。”人群中，焦元仪拉了拉妹妹，小声开口：
    “昨天我们跟周大哥一起吃的饭。”
    嗯？
    周甲眼露诧异，下意识看向对方。
    焦元仪回以微笑，既然接下来免不了要在一起住，她并不介意朝对方展露自己的善意。
    至于对方真的是杀人凶手，她还真没想过。
    毕竟昨天周甲在店小二面前的表现，可远称不上勇敢，这种人怎么可能杀好几个人？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更是道：
    “我们是昨天才来的，没必要帮他说话。”
    “嗯。”任头领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丝毫怀疑，又指向另外一人：
    “你，昨天那时候干什么去了？”
    “我跟几位朋友去了南街花坊……”
    “你！”
    “我，我在屋里休息。”
    “那就是没人能作证了，出来！”
    不多时，除了几个没人作证的倒霉房客外，其他人被巡逻队隔开，任头领大手一挥：
    “有问题的都带走，回去慢慢审。”
    然后看向薛掌柜：
    “老薛，这样够给你面子了吧？”
    薛掌柜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待到巡逻队压着人离开，客栈里的住户才开始纷纷散开，其中免不了有人抱怨吐槽几句。
    至于被带走的人，命估计没事，但源石大出血肯定免不了。
    霍家堡巡逻衙门，可是有名的吞金兽。
    …………
    “爷。”
    薛家。
    娇俏可人的二夫人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翼翼放在双目赤红、发丝凌乱的薛掌柜身边：
    “东成已经去了，您也要注意身体，如果东成知道您这么折磨自己，他心里肯定也会难受的。”
    “歇歇身子吧。”
    “啪嗒！”
    薛掌柜大手一挥，菜盏摔碎在地，吼道：
    “你懂什么？”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东成又是被人杀的，没有找到杀人凶手，你让我怎么安心歇息？”
    “啊！”
    怒火攻心的他一把推倒二夫人，拂袖独自来到后院。
    天色，越来越暗。
    灯光下的薛掌柜眼泛狰狞，陡然从屋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拿出云头刀，推门走了出去。
    他敢肯定，凶手就在客栈内。
    这几日，就是东成他们三个计划捞一手的时候，恰好被人杀死，还是三个人一起，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姓任的不愿帮忙，那我就自己来！
    避开院子里的人，薛掌柜悄悄翻过院墙，刚刚落地，就跟一个同样黑衣打扮的人对上眼。
    那人一手持斧，一手握盾，看情况竟是要摸自己家。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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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夜斗

    “是你！”
    薛掌柜先是一愣，随即回神，怒目圆睁之际，一股汹涌杀意更是难以遏制直冲心头。
    周甲则是一声不吭，身躯前冲，挥斧就砍。
    既然都在这碰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针灌顶！
    三元正法所修源力雄浑厚重，同境界远超同济，再有六品之力加持，巨斧挥下当即带来凌厉劲风。
    熟练境界的披风斧法，施展起来也已不再艰涩。
    “哼！”
    面对来势的斧刃，薛掌柜口中轻哼，云头刀顺势上扬。
    云头刀握持部分不大，刀刃弯曲向前至顶端，继续弯向刀背，刀头呈圆形，形似云头，故得此名。
    此刀下重上轻，最善劈砍。
    刀势也往往刚猛凌厉，但因中间部分太脆，又讲究灵便，一般人很难运用。
    刀斧碰撞，接触的刹那周甲面色就是一变，他发觉自己好像砍在一层光滑的鱼皮上面，几乎毫不受力。
    身形甚至为之一偏。
    “唰！”
    薛掌柜手臂抖动，浑身筋骨在刹那间齐齐一颤，身上的夜行衣就如吹气了一般猛的膨胀开来，呼呼作响。
    衣服下，无数条肌肉好似一条条刚劲的蟒蛇，脚步一错，就已来到周甲侧面挥刀猛砍。
    所过之处，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无声开裂。
    “唳！”
    刀风，竟如鬼啸。
    周甲面色一白，心中本能的生出畏惧，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能否活下去，没有人会忽略武技。
    厮杀，几乎是本能。
    自己几个月的修炼，就欲碾压他人，只是妄想！
    暴力！
    念头一动，一股恐怖巨力自皮肉、百骸、内脏间滋生，瞬间涌入全身，也让他速度猛增。
    原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身体，猛然后撤，同时挥臂舞动盾牌。
    盾反！
    盾击！
    尺许之地，巨力爆发。
    空气几乎也被撞出一圈气浪。
    “彭！”
    薛掌柜能在霍家讨得清风居掌柜一职，自然不是易于之辈，早年曾经是位七品合力境界的高手。
    现今虽然因疾修为倒退不复七品，却也非寻常六品可比。
    但此番刀盾相撞，竟也是吃力不住，身上千锤百炼的架子更是一冲即垮，一口热血逆势直冲咽喉。
    周甲得势不饶人，盾牌挥动，斧刃藏于其后猛然窜出。
    横江飞渡！
    迎面而来的，却是两道异光。
    “腐身！”
    “虚弱！”
    光晕来势极快，甚至让他来不及做出反应，更无视盾牌的格挡，径直落在他的身上。
    遭！
    源术！
    他心头一惊。
    来自圣堂的源术，类似传闻中的魔法，有着诸多妙用。
    这两道源术一则能腐蚀人的肉身，一则能让人气血衰败、筋肉无力，乃薛掌柜花大价钱从圣堂高手那里求来的压箱底的源术。
    源力可以削弱却极难无视，即使只能用一次，但足以翻盘。
    就如此时！
    异光落在身上，周甲的反应当即一慢。
    “喝！”
    薛掌柜双目圆睁，脚下一旋，手腕外拧，云头刀好似磨盘旋转，缠在来袭斧刃之上。
    “撒手！”
    云刀——磨盘式！
    螺旋之力缠住斧刃，发出咔嚓嚓响声，好似碾压机磨碎钢铁，周甲手上一酸，已是握不住巨斧，被其甩飞出去。
    “死！”
    薛掌柜紧随其后，身刀一合，撞开侧面来袭的盾牌，笔直砍向周甲胸口。
    生死，只在一瞬。
    “彭！”
    “唰！”
    两道人影交错而过，周甲盾斧离身，却有一柄软剑倒垂地面，滴滴鲜血顺着光华的剑身缓缓滑落。
    “内……内甲！”
    薛掌柜身躯僵硬，声音满是不甘，面上突兀出现一道裂痕，从下巴直接贯穿头顶，直接把脑袋划开。
    夺命剑——震腕弹剑！
    “噗！”
    周甲同样不好受，他面泛潮红，张口吐血，低头看向自己撕裂的衣衫，里面从曹洪来那得来的内甲已经破碎。
    “果然，杀人跟杀怪物一样，要命中要害，不然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这点一定要牢记。”
    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薛掌柜，他眼中犹有惊悸。
    本以为六品的修为加上暴力，力气堪比八品，足可以碾压八品以下对手，现今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实力并非如此简单划分。
    若无内甲……
    今天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对方，似乎还没七品？
    定了定神，他忍着胸口的疼痛，提起地上的尸体，藏进暗处。
    …………
    “周大哥。”
    焦元凤缩在屋角，小心翼翼看向周甲：
    “你的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没事。”周甲眼眉低垂，盘坐在床上默运三元正法，配合丹药缓慢修复身上的伤势：
    “你姐姐还没回来？”
    虽然有着内甲护身，但薛掌柜最后一刀势大力沉，他断了几根肋骨，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好在这个世界有源力，倒不至于养成病根。
    “没。”焦元凤摇头，眼带担忧：
    “她说听到了曹姐姐的消息，应该是去找她了，不过已经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嗯。”周甲双耳微动，抬头道：
    “回来了，应该有个好消息。”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有一股香风从门外扑来，紧接着两道倩丽身影出现在的视线之中。
    “元凤！”
    “曹姐姐！”
    除了焦元仪，另一女子容颜娇艳，身着大红绣花长裙，腰间系着两柄短剑，与焦元凤抱在一起。
    相较于焦家两女，此女身上多了份成熟，也多了份英气。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曹姐姐也没事，那二姐她们哪？”
    “她们……”曹姐姐张了张口，面泛凄凉：
    “都没了。”
    “啊！”
    他乡遇故知，尤其是险死还生之后重聚，三女的心情一时间难以平复，面上时喜时悲。
    喜的是还有故人在。
    悲的是，不在的人更多。
    “对了。”曹姐姐松开焦元凤，朝两女问道：
    “刚才路上来得匆忙，忘了问，徐伯他们哪？”
    “徐伯……”焦元仪双眼泛红：
    “他们为了让我们活下来，都……都已经遇害了。”
    “死了！”
    曹姐姐面色一变，眼神没有多少悲伤，反倒是惋惜、遗憾为主，不过两女身处悲伤之中，倒是未曾发现。
    “哎！”
    轻叹一声，曹姐姐缓声安慰：
    “逝者已逝，能活下来就是万幸，现今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你们不如到我那里去住。”
    “怎么样？”
    两女停下抽泣，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麻烦曹姐姐了。”
    “应该的，应该的。”曹姐姐轻拍两女肩膀，又看向周甲：
    “这位兄台……”
    “我跟她们不是一起的。”周甲摇头：
    “三位请自便。”
    他巴不得两女离开，如此一来自己也能轻松些，这几天他可是一直没时间修炼武技。
    “那好。”
    曹姐姐点头：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两个流里流气却身着霍府巡逻队打扮的人，出现在树屋门前：
    “你们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先跟我们走一趟。”
    周甲挑眉。
    虽然他把尸体藏了起来，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就不知这次需要多少源石，才能脱身。

 032 平息

    这个时节，巨梧树树叶火红，微风吹拂，好似火海荡漾，美轮美奂。
    往昔。
    如此景色值得驻足一观，但月余间波及到内城的混乱，早已让人无暇顾及眼前美景。
    火红的树叶，反而越发让人心情焦躁。
    就如此时客栈外的众人。
    “薛掌柜失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再说他只是失踪，又没有证据证明已经死了，万一是出去游玩一时忘了回来怎么办？”
    “单凭一句可疑，就要把我们押回去，我不服！”
    “没错，没错！”
    “……”
    众人的喧哗、反抗，不仅让附近的路人频频看来，也让巡逻队的人越来越难以压制。
    “干什么！”
    任头领声音一提，喝道：
    “你们想造反是不是？”
    他分开巡逻队大步上前，抽出腰间玄铁重锏毫无顾忌朝着人群砸去，口中更是怒喝：
    “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找死就他妈过来！”
    重锏落在身上，当即就是皮开肉绽，一时间众人惨叫连连，被他一人赶着缩到角落。
    人人噤若寒蝉。
    但没人敢真正反抗。
    在霍家堡，隶属于霍家的巡逻队就是最大的执法机关，在内城，几大势力也要老老实实。
    更何况动手的这位还是七品高手。
    “一个个都给我站好！”
    任头领双目圆睁，难掩怒意。
    他与薛掌柜几十年交情，说是生死之交也毫无问题，好友无故失踪，他又岂会不怒。
    虽然已经失踪好几天，但按时间推算，大概率是东成出世的第二天。
    当天的人……
    都有嫌疑！
    这次不同于小二东成出事，他是真正怒了，誓要为好友寻到凶手，报仇雪恨。
    至于人还活着？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薛掌柜就算扔的下客栈生意，难道还能不去处理儿子的身后事？
    “任头。”人群中，一人凑到近前，悄悄递过来一个钱袋：
    “在下负责内城凯恩家在外城白鬃马的圈养，这几日因事住在客栈，从没有乱出去过。”
    “还望任头明察。”
    “凯恩家的。”任头领面色微变，看了看面前的钱袋，深吸一口气，随手揣进怀里：
    “知道了，走吧！”
    为好友报仇是理所应答，却也不能把自己添上。
    “是，是。”对方连连点头，弓着身朝外退去：
    “任头有时间去外城，小人一定好好招待，我……先告辞，先告辞。”
    “大人。”又有两人走了出来，递过钱袋：
    “我们是钱家的，几天前才刚刚入住客栈，一直老老实实。”
    “钱家。”任头领眼神闪烁，这次竟然没有收钱，直接摆手：
    “走吧，走吧！”
    “是，是，多谢任头！”
    接下来，又有几人走出，他们不是与内城几大家族有关系，就是外城大势力的依附者。
    无一例外，都通融了过去。
    周甲抿了抿嘴，他也是鱼龙会的人，但凭借矿场副主管的身份，怕是没那么大面子。
    而且……
    任头领不时看过来的眼神，显然是还记得当初薛掌柜钦点的他这位‘嫌疑人’。
    其他人更不用多说。
    焦家姐妹紧紧靠着曹姐姐，面色发白，身躯紧绷，她们来自男爵领，在这里无亲无故。
    曹姐姐，也不成。
    “三长老！”
    就在这时，周甲双眼一亮，急急上前两步，朝着路过的一辆马车大喊：
    “鱼龙会周甲，见过三长老！”
    “唔……”本欲放下的马车车帘再次掀开，露出一个娇艳妩媚的面颊，一双眸子好似掺了水般，晶莹剔透：
    “周甲？”
    “正是。”周甲重重点头。
    他刚才见到马车就感觉有些熟悉，待到王夫人听到动静掀开车帘更是确认，在这里马车可是稀罕物。
    当下拱手道：
    “属下经魏执事引荐，现为矿场副主管。”
    “哦！”王夫人眼眉微挑：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魏志行说的那么福星，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扫眼场中。
    “是这样。”周甲躬身：
    “客栈掌柜失踪，任头领怀疑凶手藏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所以打算押回去仔细调查。”
    “清风居掌柜。”王夫人捂嘴轻笑，笑颜如花：
    “他失踪，能跟你有什么关系，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又岂是你一个小小五品能动得了的。”
    “您说是吗，任头领？”
    “王夫人说的是。”任头领垂首。
    面对这位娇媚艳丽的夫人，他竟是下意识后退两步，似乎是极其畏惧，就连声音都弱了几分。
    更是不等对方开口，直接道：
    “这位周兄弟没什么问题，可以离开。”
    “还有那三个女娃。”王夫人点头，又伸手一指故意凑到周甲身边的三女，笑眯眯开口：
    “几个女娃，能做什么？”
    “是，是。”任头领连连应是。
    “对了。”王夫人点头，正要放下车帘，又看向周甲：
    “最近会里不是很太平，你也别一直待在内城，该回去看看了，毕竟也是鱼龙会的一份子。”
    “是。”周甲应是：
    “属下明白。”
    “嗯。”
    车帘放下，马车带着香气渐行渐远。
    这一幕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小事，但对周甲来说，却无疑大松了一口气。
    …………
    回到客房，焦家姐妹已经连连道谢离开，屋子里再次成为他一人的住处，空间一宽。
    “出去？”
    周甲摸了摸胸口的伤势，轻轻摇头：
    “怎么也要等伤养好了再说。”
    区区一个矿场副主管，一个月几枚源石的人物，相信以三长老的身段，没那么多心思关注。
    晚回去几天，也不会被人发现。
    倒是经由薛掌柜一战，他更加明白自己的不足。
    与其他人不同，他的修为绝大部分都是被源星带起来的，缺乏厮杀经验，武技相对疏松。
    激发暴力，力气堪比八品，但面对六品的薛掌柜，却差点丧命。
    空有力气，却无技巧！
    至于对方的诡异手段……
    谁也不能保证别的人会没有，这次碰到靠运气解决，难道还能次次都要看运气不成？
    武技，不能放松！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腹的疼痛，周甲拿起斧盾，在屋子里慢慢演练起来。
    盾反已经圆满，但熟练度还未达到极限，就不知圆满极限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变化。
    如若不能。
    那这盾反即使圆满，用处也极其有限。
    还有劈风斧法……
    身上的武技，相对于夺命剑来说，品阶太低，唯有刷高境界，面对高手才能起到作用。
    不论是与曹洪来，还是与薛掌柜相比，周甲的武技，都太过疏松。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又是近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周甲除了续费租房，倒是没有遇到其他的麻烦，而外城的混乱，似乎也平息不少。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2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120/300）
    武技：盾反圆满（367/1000）、盾击精通（42/500）、披风斧法熟练（573/600）、纳尔秘息术入门（41/200）、夺命剑熟练（79/1000）
    修为变化不大，但武技却有很大提高，盾击进阶精通，斧法即将突破，夺命剑更是因为经常修炼熟练度大增。
    若是再遇到薛掌柜，他自信绝不会那么凶险。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周甲走出房门。
    该回去了！

 033 暗道

    走出内城，气氛陡然一变。
    集市依旧热闹，人来人往，但每隔几步就能看到类似霍府巡逻队的人在审视着人群。
    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按住腰间兵刃。
    走在集市上，能清晰感受到那一道道宛如针扎的目光，这是在警告不要在这里捣乱。
    周甲没有过多逗留，只是询问了一下最近吃食的价格，就低着头朝自己的树屋行去。
    ‘粳米的价格又翻了一番。’
    ‘按照地球经济学上的说法，寻常东西涨价一倍，会让原本一半能买得起它的人买不起。’
    ‘而粮食涨价一倍，则会让一半的人吃不上，乃至……’
    ‘饿死！’
    ‘看来，这次进入霍家堡的外来人数量极大，大到这里的粮食产出，远远提供不了。’
    ‘无怪乎集市上的人精神崩的那么紧，没有吃的东西，会把人逼上绝路，鱼死网破。’
    ‘再加上有些人暗中推波助澜，难怪会那么乱！’
    “咔嚓……”
    脚下的异响让周甲止步，抬脚拨了拨地上的树叶，两截碎裂的白骨映入眼帘，还有那清洗不下去的污血。
    眉头微皱，他随意翻了翻附近的落叶。
    白骨、血污、肉渣……
    厚厚的落叶下，竟全都是这些东西，血腥味还未彻底散去，隐约可辩曾经厮杀之惨烈。
    这里可是主路！
    在内城，只是听说最近外城很乱。
    为了镇压混乱，霍府从各大家族、势力抽调高手，足足忙活了半个多月，才算有所好转。
    但具体如何乱法，只是传闻，却不曾亲眼见到，内城偶有混乱，没多久也能平复下去。
    眼前的痕迹，倒是能说明一二。
    看情况，在这主路上，就曾发生过多达百余人的厮杀，血液几乎染满了附近的地面。
    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回到树屋，不出所料这里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内间也未放过，好在没被占住。
    把包裹放在床上，周甲轻叹一声。
    熟悉的房间，却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全感，只看屋里的痕迹，就知道这段时间来了几波人。
    门外的陷阱，还需再布置一下。
    嗯……
    要加强！
    “周兄弟。”
    嘶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回来了。”
    “昂吉兄。”周甲站起，看向瘸腿、烂牙浑身异味，但经常表现出热情的邻居昂吉：
    “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哎！”昂吉苦笑：
    “能活下来，全赖命大，还是你好，进内城躲过去了。”
    “你也可以的。”周甲耸肩。
    “我倒是想。”昂吉叹气：
    “可是我入城，要带养的那几头祖宗，它们的入城费比我还贵，我兜里哪有那么多钱？”
    对此，周甲表示爱莫能助。
    对方本来是有钱的，奈何全都再进赌场这个无底洞里面。
    “不过我也算因祸得福。”叹息过后，昂吉眼眉带笑：
    “这段时间外城死的人拉都拉不及，靠着几头畜生，倒是捡了不少东西，手头富裕不少。”
    “我觉的，现在正是我运势最盛的时候！”
    周甲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
    “等下，我就去六壬堂大杀四方，周兄弟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
    周甲摇头：
    “在下玩不来那些东西。”
    “可惜！”昂吉一脸遗憾，似乎周甲错过了天下最美妙的事。
    “对了，前两天有人找你，似乎是矿场上的人，来的人很急，要你赶紧去矿场看看。”
    “是吗？”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
    …………
    矿场一如往日，好似未曾受到这段时间混乱的波及，倒是负责巡逻的人一个个表情紧张。
    周甲的到来，让安德鲁一愣，下意识开口：
    “你没死？”
    “怎么？”周甲面色一沉：
    “我不像活人。”
    “不是。”安德鲁先是摇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突有怒意浮现，大声质问道：
    “既然你还活着，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来矿场？”
    “你知不知道……”
    “啪！”
    他话音未落，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飞出去。
    周甲面露不悦，轻甩手臂：
    “你好像忘了，谁才是这里的副主管，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
    “你……”
    安德鲁侧脸红肿，见周甲迈步靠近，声音不由卡在嗓子眼，张了张嘴，朝后缩了缩身子。
    “怎么回事？”周甲轻哼，扫眼全场：
    “这里发生了什么？”
    “回副主管。”一位巡逻人员开口道：
    “有矿工在下面发现了一处暗道，疑似原来曹主管偷运矿石的通道。”
    “哦！”周甲双眼微动。
    难怪！
    “人到齐了没有？”
    就在这时，一身劲装打扮的莎缪尔匆匆赶来，见到周甲，也是如安德鲁一样表情一愣：
    “你没死？”
    未等周甲开口，她又看向安德鲁，眉头一皱：
    “你的脸怎么回事？”
    “算了！”
    不管是周甲，还是安德鲁，都不是她关心的目标，随口一问后不等回答，直接挥手：
    “快，下去看看！”
    最近一段时间，她诸事不顺。
    尤其是钓金龟婿的计划，屡屡受阻，导致看谁都不顺眼，对身边下属更是动辄打骂。
    在莎缪尔心里，矿场里的人都是她嫁入豪门的工具，周甲、安德鲁两人没太多不同。
    只要老实听话即可，这时候她没心情关心。
    至于不听话的……
    在她的矿场，就没有不听话的！
    一行人匆匆来到矿洞地步，阴暗潮湿的矿道，即使有着火把，也仅能照出几步之远。
    “咔嚓嚓……”
    在黑暗尽头，带路的矿工伸手朝前一指，低声道：
    “主管，暗道就在前面。”
    “那就走啊！”莎缪尔瞪了他一眼。
    “可是……”火光下，矿工面色发白：
    “前面进去的几批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听声音，暗道里面似乎有什么……怪物？”
    “那又如何？”莎缪尔声音冰冷：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们！”
    她伸手一指几个矿工：
    “一起过去！”
    矿工身躯一僵，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惧，奈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前走。
    一个个人影，接连没入黑暗。
    片刻后。
    “悉悉索索……”
    “啊！”
    惨叫声传来，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但距离这里还有一段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矿工的死，并未让莎缪尔动容，她侧耳倾听片刻，略作沉吟，看向跟来的巡逻人员，冷声开口：
    “你们进去，拿着火把！”
    几个巡逻人员面色一变，嘴巴张了张，随即一个个拿起火把，小心翼翼朝着暗处行去。
    与矿工不同，巡逻人员多有着三品、四品的实力，走了一段时间后，才有异响传来。
    “啊！”
    “救命！”
    “……”
    呼叫声，渐渐停歇。
    “杀几个三品、四品，也要用时那么久，实力应该不会太强。”莎缪尔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然后看向周甲，慢声道：
    “你，进去看看。”
    “不必了吧。”周甲摇头：
    “里面太黑，我等一身的实力发挥不出一半，以我看来，最好请七品以上耳力出众的高手出手，不然未必能拿下。”
    “费什么话！”莎缪尔冷眼看来，盯着周甲，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让你去就去，快点！”
    “主管。”周甲眉头皱起：
    “你我平级……”
    “平个屁！”莎缪尔冷哼，眼带不屑：
    “你个废物东西，也配跟我平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赶紧的给我进去探路！”
    “……”周甲身躯一僵，忍不住面色发寒，咬牙道：
    “我如果不去哪？”
    “唰！”
    莎缪尔拔出腰间短剑，直指周甲，音带肃杀：
    “你再说一遍，今日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
    “我艹你妈！”
    迎接她的，是一道满含怒火的斧光。

 034 一年

    面对来袭的斧刃，莎缪尔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冷笑。
    一个区区五品……
    手臂挥剑顶上。
    “叮！”
    “噗！”
    短剑本就不善格挡，来袭的力道更是远远超乎了想象，堪比面盆大小的斧刃直接压着短剑轰在她的身上。
    恐怖的巨力，悍然把人影轰向一侧石壁，砸出一堆碎石。
    莎缪尔面色一白，张口喷血。
    “八品！”
    “不可能……”
    “去死！”既然已经选择了动手，周甲自不会留手，暴力激发，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近前。
    老马奔槽！
    野马分鬃！
    就在不久前，劈风斧法在掌兵的推动下，达到精通层次。
    熟练、精通看似仅有一步之差，实则天壤之别。
    功法达到熟练境界，不过是对武技掌握的较为纯熟，能够灵活运用；而精通，则已了然武技的根本。
    劈风斧法，好似经由千锤百炼，一招一式已入骨髓。
    能随心所欲施展，可如臂所使运用。
    数十斤的斧头在周甲手中宛如挥动稻草，唯有凌厉的劲风让莎缪尔呼吸一滞，面露惊恐。
    “住手！”
    后方的安德鲁大吼，身形飞速后退，手腕一震，一个折叠弓迅速扩张被他我在手中，同时有箭矢飞速射来。
    就如赵刚说的，灵人力气不足，但眼力惊人、反应极快，是天生的射手。
    而复合弯曲弓，也能某种程度上弥补力气不足的缺点。
    “唰！”
    “唰！”
    一弓三箭，来势惊人。
    在这阴暗的矿道里，更是仅能看到灰影闪过，下一瞬就已逼至扑到莎缪尔身前的周甲。
    “咚！”
    盾牌出现在箭矢之前。
    “噗！”
    斧刃落在莎缪尔胸口。
    巨力轰碎她身上的皮衣，内里光滑白嫩的肌肤瞬间皮开肉绽，与内脏、白骨混成一团。
    她双眼圆睁，张口欲言。
    她还有一身的本领没有来得及施展，她还有偷学的秘法没有激发，她……
    “唰！”
    一抹斧光划过咽喉，彻底让她的意识陷入黑暗。
    杀了莎缪尔，周甲没有丝毫停留，脚下一踏，借助八品巨力推动身躯猛扑不远处的安德鲁。
    身在半空，斧头已经脱手飞出，斩向对方。
    “叮叮……”
    “噗！”
    没有出现变故，面对全力以赴的盾斧战士周甲，五品且不善近战的弓手安德鲁甚至没能做出多少挣扎。
    眨眼就被斩杀当场。
    “呼……”
    立于全场，周甲长吐一口浊气，缓缓压下心头上涌的杀意。
    定了定神。
    他提起地上的尸体，朝着暗道走去，待到火光照耀不到的时候，把尸体远远扔了出去。
    下一刻，悉悉索索声在黑暗中传来。
    并伴随着咀嚼血肉的声音。
    片刻后。
    周甲扔过去几根火把，仅能看到地上一些碎布，这才放下心来。
    …………
    待到矿工找过来，暗道附近已经一片狼藉。
    无数碎石堆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不小的石丘，一个人影在碎石下艰难挣扎，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则消失不见。
    “副主管？”
    “快，快救人！”
    “扒开石头，扒开石头！”
    …………
    “没什么大碍，除了皮外伤就是胸骨有些断裂，服药休养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能好了。”
    矿场木屋内，鱼龙会的大夫检查过伤势，留下医嘱，就告辞离开。
    “所以说。”执事魏志行面露古怪：
    “你们在暗道遇到了怪物袭击，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运气好，被石头压在下面侥幸逃过一劫？”
    “不错。”周甲胸口裹着白布，面色更是毫无血色，闻言缓缓点头，有气无力开口：
    “幸亏周某的兵器是盾牌，挡住了怪物的攻击，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真是遗憾。”
    他到不是故意演戏，而是为了演戏逼真，真的震裂了此前在内城受的伤，换做谁来，也不会发现不对。
    当然。
    做这些事的前提，是确保自己已经安全。
    “遗憾……”魏志行轻轻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我就说，周甲是个福星。”韩胖子笑道：
    “每次都能没事，还有意外收获，这次也是一样，发现暗道的功劳可就是咱们的了。”
    “那主管，死的好！”
    这话说的没有尊重死者，不过这里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顾忌什么。
    “说到意外收获。”周甲‘艰难’撑起身子，从身后拿出一个可以折叠的复合弓：
    “这东西是矿场一位灵人看守的，他死后被我捡到，赵刚不是在找合适的弓吗，正好可以给他。”
    “哦！”
    韩胖子伸手接过，双眼亮起：
    “这东西可不便宜，他要欠你一个人情了。”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客气。”周甲摆了摆手，看向魏志行：
    “执事，我的伤看来一时半会好不了，怕是帮不了矿场这边的忙，接下来会怎么办？”
    “你安心养伤就是，这里的事不必操心。”魏志行背负双手在屋内踱步：
    “发现暗道这是大功，按理来说，凭借这个功劳你完全可以坐上矿场主管的位置，但你加入鱼龙会时间太短，怕是难以服众。”
    “再加上仅有五品的修为……”
    “上面估计还会再调一人过来。”
    “没关系。”周甲倒是一脸无所谓：
    “我只求安稳，其他的无妨。”
    “安稳？”魏志行摇头：
    “这世道，哪有什么安稳可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矿场两位主管一死一伤，倒确实是安稳许多，直至鱼龙会派遣高手过来。
    暗道里的怪物，也渐渐查清。
    是一种叫做豚蛇的怪物，身长近丈，浑身长有绒毛，眼不能视物，感知全靠那层绒毛。
    这种东西的实力，在五品左右。
    关键是。
    它群居，且居于黑暗处。
    莫说五品，就算是六品乃至七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被它们围住，也是九死一生。
    好在有它们在，暂时也不必担心有矿工通过通道私运货物。
    树屋。
    韩胖子、赵刚一同前来拜访。
    赵刚先是谢过周甲的赠弓之情，送上当做礼物的点心吃食，三人才相继落座。
    “这次来，有个好消息通知你。”韩胖子笑道：
    “你肯定想不到，就连魏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大吃一惊，你现在已经是矿场主管了。”
    “主管？”周甲眼神微动：
    “不是说要调一个人过来吗？”
    “原本是这样的。”赵刚接口：
    “但你也知道，墟界凶险、人人自危，对于死难免有不少忌讳，矿场两位主管先后出事，原本预定的那几位就不愿意过来。”
    “我们说你是福星，但在他们看来，你前面两位上头一死一失踪，可是妥妥的一个灾星。”
    “没办法！”
    他摊了摊手，咧嘴笑道：
    “周哥，你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
    周甲愣了愣神，无奈苦笑。
    虽然出乎意料，倒也合情合理。
    “另外。”
    韩胖子放下杯子，声音一变，面露感慨：
    “距离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一年了，我打算在一年的时候把其他人都叫出来聚一聚。”
    “都是从地球来的，不能变的生疏。”
    周甲怔神。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年了啊……

 035 聚会

    “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站在树屋酒楼门前，热情的招呼。
    这里是外城最为有名的屋楼，由三棵紧挨着的超大型巨梧树组成，内里除了大厅，还有不少的包间。
    装饰更是奢华，且充满异域风情，格调堪比地球上的星级酒店，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周甲踏进酒楼，朝约定好的楼层行去。
    还未靠近，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包间里传来。
    “真是羡慕你们，刚到霍家堡就被人看中进了内城，我们几个就惨了，每天朝不保夕的过日子。”
    “也不是，蕾蕾姐你现在不是挺好吗？”
    “那是你没见过我受罪的样子。”
    “……”
    “说起来，我们之中混的最好的，应该就是周甲了，他现在已经是鱼龙会的小头目。”
    “可不是小头目，矿场虽是闲职，每年的产出却不低，算是执事之下数得上的人物。”
    “真的？”
    “哇！”
    周甲推门入内，就看到几人聚在一起。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韩胖子起身相迎，笑道：
    “快进来坐，我们正说到你。”
    几人看到周甲，也都是眼前一亮。
    论相貌，周甲并不出众，但在这宛如末世的墟界待久了，众人的审美已经不再单单局限于长相。
    身材，更为重要。
    周甲本就身形壮硕，进阶六品后，体型越发趋近完美。
    流线型的身段，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极具爆发力，皮甲下暗藏的肌肉，更是力量的象征。
    背上的盾斧，同样能给人以安全感。
    因为是一年之期的重聚，周甲专门洗了洗身子，更花费十余源石买来一套护身软甲。
    整个人看上去，都清爽许多。
    “路人甲！”
    陈卉起身摆手：
    “快来坐！”
    “看来我来的有些晚了。”周甲歉意一笑：
    “好在还有小玉她们几个还没来。”
    话音落下，场中几人的表情就是微微一变，也让他心头一跳，面上的笑意为之收敛。
    不会是……
    “小玉死了。”戴蕾眼眉低垂：
    “前段时间集市上发生了一场火拼，她受到波及，不幸……当场身亡。”
    “还有老钱、许凯。”韩胖子轻叹：
    “他们不是被身上的伤拖死，就是遇了难，也就张宝林还没到。”
    周甲默然。
    当初来到霍家堡的一行人，除了场中几位，还有几位身上有伤的同伴，但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坐！”
    “坐！”
    赵刚急急挥手：
    “别说这些丧气的事，难得聚聚，我们今天一定高高兴兴才行！”
    “对！”韩胖子点头：
    “周甲，还没恭喜你担任了矿场主管一职，以后我们这些人，估计要多多仰仗你了。”
    周甲摇了摇头，在众人拉扯中坐下。
    不多时，二十出头年纪的张宝林也赶了过来，他现在在外城跟随鱼龙会的铁匠当学徒。
    差事，也是韩胖子找的。
    众人举杯换盏，暂时忘记了不愉快，诉说着各自的生活。
    难得的相聚，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炫富斗宝，有的只是对曾经生活的共通感慨回忆。
    扫眼场中众人。
    韩胖子的身材越发圆润，虽然他算不上意气风发，但每次开口，却都能让其他人停下话头。
    这位曾经的销售，现在已经渐渐显露出管理者的气度。
    赵刚变化不大，倒是眼神越来越锐利，看东西的时候好似苍鹰寻猎，显然弓法大有进展。
    戴蕾面上施了粉黛，依旧能见疲惫。
    张宝林更是来的匆忙，身上满是铁匠铺沾染的污垢，倒是面上的高兴没有丝毫作假。
    几人虽在说笑，却能看出短短一年的时间，都有着不小的变化。
    眼神警惕，身体不敢放松，举手抬足都带着股戒备。
    相较于几人，陈卉、吕蓉倒是变化不大。
    她们的眼神依旧带着纯真，表情天真烂漫，笑起来毫无戒备，时时让戴蕾面泛羡慕。
    内城，果真是养人的好地方。
    “世事艰难。”
    韩胖子端起酒杯，面露感慨：
    “当初进入这个世界的，怕是超过千人，现今活下来的，也不过咱们区区七个而已。”
    “以后，还不知……”
    “哎！”
    他轻轻摇头，低声叹息。
    “别说丧气话。”戴蕾开口：
    “我们虽然只有七个人，却都是地球来的，彼此信得过，只要齐心协力，以后肯定能在这里站住脚跟。”
    “说的没错！”张宝林酒意上头，红着眼道：
    “我就相信韩大哥，没有你，我……我怕是早就已经死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姓张的如果有二话，就不是人！”
    “别。”韩胖子咧嘴笑道：
    “看来宝林喝醉了。”
    “我没醉！”
    张宝林挥手。
    “我觉的蕾蕾姐说的对，我们是该多联系联系。”眉清目秀、脸带小巧的吕蓉若有所思：
    “虽然我跟卉卉姐住在内城，也知道这里很危险，一个人的话难免会有照应不到的地方。”
    “咱们都是地球来的，就该团结起来，相互帮助。”
    说着，握起小拳头，狠狠挥了挥。
    “是这个理！”戴蕾轻击双手：
    “咱们有周甲这位高手，还有韩大哥在鱼龙会照应，内城更有卉卉你们两个可以帮衬。”
    “再加上其他人，总不至于随便受人欺负！”
    场中一静。
    原本的随口一提，倒是让众人认真起来。
    周甲若有所思，他倒不觉得这是戴蕾的临时起意，看韩胖子沉稳的表情，两人怕是私下里早就有过沟通。
    倒是吕蓉，起了推一把的作用。
    但……
    这事不是不能做。
    屋子里的几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唯有在彼此的身上才能感受到曾经生活的痕迹。
    组成一个小团体，再适合不过。
    不过。
    这种小团体，能有多大的凝聚力，却是个未知数。
    “可惜！”
    韩胖子再次轻叹：
    “如果猴子、琳琳他们也在的话，该有多好。”
    “别提猴子，他不配。”戴蕾冷哼：
    “倒是琳琳，那么天真的一个人，死的可惜……也可怜。”
    “我倒是知道她是被谁杀的。”赵刚立马接口：
    “一个叫卡斯帕的费穆人，这人很好色，是会馆的常客，不过玩的很变态，手下经常弄出人命。”
    “是吗？”韩胖子眯眼，若有所思：
    “他修为怎么样？什么背景？”
    “五品，似乎是内城一个家族的采买，住的地方都在外城，能有什么背景？”赵刚撇嘴。
    “好！”
    韩胖子猛然一拍桌案，道：
    “咱们就杀了他给琳琳报仇雪恨，以后同样如此，谁要是被人欺负，其他人都要为他报仇。”
    “如何？”
    周甲眼眉一挑。
    这是……
    投名状！
    以给琳琳报仇，来凝聚人心，让团体更加团结。
    唔……
    看来这次聚会，韩胖子蓄谋已久。
    此言落下，与琳琳交好的陈卉、蓉蓉当即点头赞同，张宝林更是唯韩胖子马首是瞻。
    赵刚则是拿出了复合弓。
    戴蕾嘴角含笑。
    众人看向周甲。
    周甲扫眼全场，略作沉吟，随即淡淡一笑，轻拍背后斧盾：
    “这种畜生，确实该死。”
    蓄谋已久，又如何？
    …………
    杀一个沉迷酒色的五品，并不麻烦。
    更何况韩胖子、戴蕾为此筹划多时。
    戴蕾以美色把人引出来，周甲、韩胖子主攻，赵刚以弓箭远程辅助，王宝林做后备，陈卉、吕蓉望风。
    事成后，一群人欢呼雀跃，就像是逃学成功的高中生。
    至于心中的真正想法，却是不得而知。

 036 三长老

    翌日。
    宿醉的后遗症显现，饶是周甲已经六品，依旧感觉脑袋发胀，额头青筋时不时的跳动。
    难得的，他没有修炼武技，准备待在矿场好好歇息。
    奈何。
    来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周主管，三长老找你。”
    “三长老？”
    周甲一愣。
    …………
    鱼龙会。
    帮会驻地位于外城，紧贴着内城城墙，由一片围拢起来的巨梧树组成，占地面积足有上百亩之大。
    诸位长老、堂主、执事，大都在此传达消息，论及安全，比内城绝大部分还要安全。
    周甲还是第一次来驻地。
    三长老王夫人所在，是一个挂有七彩花瓣的树屋。
    屋内香气弥漫，熏香环绕，一位艳丽妇人身着轻纱，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躺在软塌之上。
    轻纱并不能很好的遮掩内里的情况，凹凸有致的起伏，让人视线扫过不自觉的气血上涌。
    但屋中两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周甲进了树屋，就看到低着头的韩胖子、戴蕾两人，心头不由一沉。
    怎么回事？
    “你来了？”
    王夫人美眸扫来，懒洋洋起身，修长双腿移动间轻纱顺势挪走，露出洁白粉嫩的肌肤。
    “昨天……”
    她捻起身旁桌案上的水果，慢条斯理道：
    “凯恩家的鲍伯过来找我，说是他们家一个外物管事被杀了，让我查查是谁下的手。”
    周甲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眼韩胖子。
    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哎！”
    王夫人轻叹，道：
    “凯恩家是内城大族，与圣堂关系很近，鲍伯少爷更是咱们会的贵客，自然不能怠慢。”
    “所以，我就让人查了查。”
    “噗通！”
    不等周甲开口，一旁瑟瑟发抖的韩胖子已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咬着牙，闷声道：
    “是属下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三长老如果想给凯恩家一个交代的话，拿走属下的命即可！”
    戴蕾娇躯一颤，软绵绵倒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
    王夫人眯眼，猛然一挥手臂。
    “唰！”
    一道细长的丝带电闪而出，瞬间划过十余米之地，来到韩胖子身前，随即崩的笔直。
    “啪！”
    丝带如鞭，只是轻轻一抽，就把两百斤的韩胖子抽飞出去。
    力道之大、用尽之妙，都然周甲心头一沉。
    八品！
    最低也是八品！
    此女能坐稳鱼龙会三长老的位置，看来绝非单单因为她会卖弄风情，善于讨好男人。
    “你当的了吗！”
    抽飞韩胖子后，王夫人音带肃杀：
    “你是鱼龙会的人，你杀了凯恩家的人，说是自己一个人做的，你以为他们会相信？”
    “混账……”
    “站住！”这时，门外有喧哗声响起，也打断了王夫人的怒斥。
    “我要见三长老！”
    “抱歉，长老有事，魏执事他日再来吧。”
    “让开！”
    “魏执事，你想干什么？”
    “彭！”
    “咣当……”
    劲风呼啸当中，一道人影已经冲进树屋。
    是魏志行。
    他扫眼全场，目光在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韩胖子身上顿了顿，才松了口气，抱拳朝王夫人开口：
    “属下见过长老。”
    “呵……”王夫人美眸眯起，面泛不悦：
    “魏志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老？”
    “不敢。”魏志行眼神一乱，急忙垂首道：
    “属下对三长老从不敢有不敬之心，只不过韩胖子于我有大用，长老安排的事也要用得上他。”
    “所以……”
    “还请长老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王夫人挑眉，突然展颜一笑：
    “没问题，凯恩家要求交出凶手，或者拿一万源石解决问题，这两样你自己来选如何？”
    “啊！”
    魏志行表情一僵。
    交出韩胖子，他自然不愿意，但一万枚源石，他更是拿不出来。
    “周甲。”
    这时，戴蕾朝着周甲急急使眼色：
    “矿……”
    周甲了然。
    当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拱手道：
    “长老，杀人之事在下也有参与，一万源石确实拿不出，但如若有用到周某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他已经想明白。
    对方把自己等人叫来，绝不是真的要杀人顶罪，不然何必如此麻烦？
    这是另有目的！
    “唔……”
    王夫人挑眉，轻嚼形似樱桃的水果：
    “你能拿多少？”
    周甲想了想，道：“矿场……，每月可节余一百源石的货物。”
    “一百源石？”王夫人不禁失笑：
    “你不行啊，据我所知，你前面那位主管，每个月花在宴轻年轻才俊客人上的钱，就有几百源石。”
    “再往前那位，一年能上万。”
    “……”
    周甲愕然。
    莎缪尔搜刮这么狠的吗？
    还有曹洪来，他通过暗道，到底朝上输送了多少东西？
    “不如这样。”王夫人身躯前倾，松垮的衣领垂落，露出里面两抹雪白，笑眯眯开口：
    “我给你出个人，他对这方面很在行。”
    一瞬间，周甲脑海念头电闪，诸多思绪一涌而上。
    心中也已了然。
    今天这一幕，看似拿韩胖子开刀，实则目的在自己，或者说在自己现在看管的矿场。
    就是不知……
    这件事韩胖子知不知情？
    他是配合王夫人、魏志行两个人在演戏，还是真的被人拿住了把柄，身不由己要挟自己？
    甚至，早在聚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今天这一幕？
    不过。
    事到如今，自己有的选吗？
    “属下确实不怎么会管理矿场。”
    低下头，周甲闷声道：
    “长老能派人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好！”
    王夫人美眸闪动，轻击双掌，语气变的轻松：
    “既如此，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一个区区外务管事，想来鲍伯少爷会卖我这个人情的。”
    看着垂首不语的周甲，她又轻轻一笑：
    “听说，你修炼的是铁元派的三元正法？”
    “是。”
    周甲心中一动，缓缓抬头。
    难不成……
    打过人之后，要给个甜枣吃？
    “霍家堡中，能晋升超品的功法不多，三元正法就是其中之一，你的运气果然是不错。”
    王夫人轻托香腮，道：
    “可惜，这门功法修炼起来太过缓慢，除非有秘药辅助，不然几乎不能修至七品以上。”
    “秘药？”周甲眼神亮起：
    “敢问长老，什么秘药？”
    “你不知道？”王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捂嘴轻笑：
    “我倒是忘了，贺师傅的秘药只给自己的传承弟子，外人即使得传三元正法，也是没有资格服用的。”
    “当然，不论什么功法，最快进步的方法都是同一种，不过估计你也不会选。”
    周甲确实不会选。
    杀怪！
    这才是修行最快的方法，但墟界不是游戏，死了不能重来，外出杀怪无异于钢丝上跳绳，拿命来博前程。
    以活下去为目的的周甲，自不会选。
    “功法是基础，但武技也很重要。”王夫人直起身子，扔过来一枚令牌：
    “会里有不少武技秘技，你拿着这枚令牌，可以去书经那里选一门武技，多练练总有好处。”
    “唔……”
    “一味的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内城有时候会办年轻人的聚会，你也过去凑凑热闹，交几个朋友。”
    很显然。
    她要拉拢周甲。

 037 决裂

    走出木屋，周甲面色的恭谨渐渐淡去，最终化为淡漠。
    “周兄弟。”
    韩胖子凑到近前，搓着手，面露尴尬：
    “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我做事不周，留下线索被人找上门。”
    “没关系。”周甲摇头：
    “我们本来就是三长老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加深了一下关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
    但此前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进退自如。
    现在矿场真正的主管易手不说，他日出了事，自己也会如曹洪来那般被拉出来挡枪。
    对于这点，周甲毫不怀疑。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已经身不由己，做出这种选择也是被逼无奈。
    “说的也是。”
    韩胖子点头，声音一提：
    “既然都没有事，不如我们去喝一杯，放松一下心情，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错。”戴蕾接口：
    “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在三长老面前混了个脸熟，以后也算有了靠山。”
    “算了。”
    周甲轻轻摇头：
    “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也不等两人回答，就朝外面行去。
    目视周甲的背影渐渐远去，韩胖子面上的笑意也悄然收敛，眼中更是满布遗憾。
    “他本就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戴蕾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我跟他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周甲只想着活下去，从来没想过在这里如何更进一步。”
    “呵……”
    她轻呵一声，面露不屑：
    “倒是整日妄想重回地球！”
    “可惜。”韩胖子轻叹：
    “他运气不错，早早就成了五品，如果愿意搏一搏的话，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七品以上的高手。”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咱们之间的交情怕是……”
    “没了！”
    他看的分明，周甲虽然表现的浑不在意、客客气气，但内心怕是已经与两人划清界限。
    同为地球人的情义，本就淡薄。
    现今更是不存。
    “那又如何？”戴蕾眯眼：
    “他本就指望不上，岂不正好利用一下，只要我们几个齐心合力，一样能有所成就。”
    韩胖子默然，良久才缓缓点头。
    …………
    周甲没有直接回矿场，而是拿着三长老交给他的令牌来到驻地负责内务藏书的地方。
    书经。
    大林王朝的称呼，类似于地球古人说的书山。
    这里位于驻地核心，来往之人多为六品、七品乃至以上的高手，因而没安排多少守卫。
    偌大树屋，被雕空出诸多大小不同的空格，每一个空格都放着书籍、竹简、玉石之类的东西。
    一条长长的桌案横隔正中，拦住进去的道路。
    桌案后，一位老者正在小酣。
    周甲认真打量了一下老者，倒不是因为所谓的藏经阁隐秘高手，而是在霍家堡，老年人实属罕见。
    即使是在内城，五十岁以上的人也没多少。
    而面前这位，怕是能有七八十！
    相比起能攀到高位的执事、长老，这等长寿老人，才是真正值得羡慕的存在。
    “唔……”
    似乎是察觉到他人的注视，老者揉着脸睁开浑浊的双眼：
    “有事？”
    “嗯。”
    周甲点头，递过去令牌：
    “三长老让我来挑一本武技。”
    “哦！”老者面色一正：
    “想挑什么类型的武技？拳脚、刀剑、秘技、源术……”
    “都可以选吗？”周甲眼神一亮。
    “都可以。”老者点头：
    “这世道，今死明不活的，武技不值什么钱，不过只能选一本，你要想好。”
    说着从桌案下拿出一本册子，放下翻开，显出里面的墟文：
    “这是目录，自己挑。”
    册子厚达几十页，每页都有不少文字，密密麻麻让人不知如何挑选，周甲眉头一皱，探手递给对方一枚源石：
    “还请老丈指点。”
    “嘿嘿……”老者熟练的收起源石，捋须笑道：
    “源术法门来自费穆世界，对体质要求较高，如果没有天赋的话，得了功法也不能修成。”
    “秘技种类最少，用处最大，如短时间爆发力气、速度之类的，来这的人大都会选一种，不过秘技会损耗身体，多用不祥。”
    “其他的武技，分为上、中、下三品，上品威力最强，以此类推，不过并非越强越好。”
    “这是为何？”周甲面露不解。
    “很简单。”老者双手一摊，道：
    “最强也意味着最难，寻常武技修炼至运用自如兴许两三年就行，而上品武技入门可能就要一年。”
    “大成，更不知猴年马月。”
    “在这地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你修炼。”
    周甲恍然。
    据他所知，鱼龙会六品高手之中，多是把一门武技修炼到精通阶段，就如莎缪尔那般某一武技入骨。
    但绝非上品武技。
    不然他杀死对方也不会那么轻松。
    武技、轻功、功法，都要修炼，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速成且相对威力较大的功法显然最受欢迎。
    上品武技虽好，真正能够发挥威力却需长时间的沉浸修炼，自不在这个范畴。
    当然。
    这是其他人，周甲有着掌兵天赋，却无需顾忌这么多。
    当下道：
    “老丈，我想选一门斧法，威力越强越好！”
    “你确定？”老者挑眉：
    “斧法修炼的人本就不多，上品斧法更是没几人会，你学了之后怕是没人与你交流。”
    没人交流，就意味着没人指导。
    周甲可是知道那种滋味，每日闷头苦练，武技熟练度却是丝毫不涨，愁的能掉头发。
    当然那是之前。
    现在自是不同。
    至于秘技，他此前也有过了解，从没听说过有哪门秘技能有‘暴力’的增幅大，且几乎没有后遗症。
    “没问题。”周甲淡淡一笑：
    “就当是闲暇时候的观摩。”
    “那好吧。”老者轻叹，翻开书册至某一面，伸手朝上一指：
    “八面戮魂斧法、黑风斧法、怒雷斧，这三种斧法都属于上品武技，也就是大林王朝所说的上乘武学，其中怒雷斧威力最大。”
    “唔……”
    想了想，他继续道：
    “怒雷斧据传是大林王朝一位强者观费穆世界的雷霆源术感悟而成，所以还可以借助外物增加威能。”
    “比如，可以放电的斧头。”
    “哦！”周甲双眼亮起：
    “那就选它吧。”
    “随你。”老者轻轻摇头，也不多劝，起身取来一本书册，道：
    “可以抄录但不可私传，违者重罚，三日后归还。”
    “是。”
    周甲翻了翻，收起书册转身欲行，就见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从门前走过。
    …………
    屋内。
    卢执事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闷声问道：
    “现在矿场归谁管？”
    “回执事。”一人回道：
    “曹洪来走后，交由一个名叫莎缪尔的女人，不过这女人前些日子死在暗道里，目前由周甲负责。”
    “周甲……”卢执事眯眼：
    “名字有些耳熟。”
    “他是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来的，是魏志行的老乡。”
    “魏志行！”这个名字，让卢执事双眼一凝，面泛狠色，脸上不知何时添加的刀疤更显狰狞。
    “执事。”底下一人开口：
    “暗道有那些东西在，没有您的办法，他们不能私自运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哼哼！”
    卢执事冷笑：
    “先不急。”

 038 怒雷

    “噗呲……噗呲……”
    火炉上，人头大小的铁壶呼呼冒着白色的水蒸气。
    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的周甲无视壶把的滚烫，单手提起，顺便把一锅肉汤放在火炉上继续加热。
    “哗啦啦……”
    热水倒在盆里，与些许冷水混合，在毛巾的搅拌下打着旋。
    端着水盆、漱口杯，周甲施施然走出木屋，在不远处一个浅沟边洗漱，顺便擦抹身子。
    “喔喔！”
    几声怪叫从昂吉门前传来。
    看到周甲，那三头两尾狐兴奋的来回窜动，让昂吉大声训斥了一阵才算老实下来。
    “昂吉兄。”
    周甲抬手打了个招呼：
    “今天不去赶六壬堂的场了？”
    “不了。”昂吉摇头，从屋里推出一个板车，板车上放着一头异兽尸体，血液还冒着热气。
    他喘了口气，道：
    “最近手头有些紧，先挣点本钱再说。”
    “这是什么肉？”周甲双眼亮起，端着空盆靠近：
    “浅花冥蛇还有没有？”
    “毒狼。”昂吉掀开尸体上的被子，露出下面大号狼尸：
    “你要不要来一些？浅花冥蛇可是稀罕东西，可遇不可求，上次还是机缘巧合才抓到一条。”
    “可惜。”周甲音带遗憾：
    “那蛇肉味道不错，还能增加源力，不过昂吉兄，你的肉卖之前最好还是处理一下，不然上不去价钱。”
    “我屋里还有些吃食，就先不要了。”
    板车上的狼尸被利齿咬的血肉模糊，皮毛未褪，内脏更是乱七八糟，让人没有食欲，价钱自然也就上不去。
    集市上卖肉的肉贩不少，但都会把肉、骨、皮先行处理，劣肉、精肉分门别类出售。
    像昂吉这样推着尸体去的，独一无二。
    “麻烦。”昂吉摇头，一脸不耐：
    “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会。”
    “呵呵……”周甲轻笑：
    “说的也是。”
    昂吉有一手御兽的奇特本领，所以从来不缺肉食，随便出去转转就能弄来一两百斤兽肉，对此周甲可是羡慕不已。
    若不是爱赌，他绝不会缺钱花。
    目送对方哼哧哼哧推着板车离开，周甲摇了摇头，返回自己的树屋。
    待到吃饱喝足，施施然来到矿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刘兄！”
    朝着王夫人专门为他安排的副主管刘子扬挥了挥手，周甲笑着打招呼：
    “早啊！”
    “……”刘子扬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无语的摇头：
    “对周主管来说，这个点下工的话，确实是有点早。”
    “哈……”周甲打了个哈哈，对此毫不脸红，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
    “昨天情况怎么样？”
    “还行。”虽然周甲这个名义上的矿场主管每天迟到早退，但刘子扬倒是不讨厌，毕竟这样他也更加自在。
    “最近这一个多月，矿场加了几十个矿工，产出提高不少，三长老那边表示很满意。”
    “那就好。”周甲点头：
    “有没有人惹事？”
    “暂时没有。”刘子扬摇头：
    “不过你也知道，因为前段时间的动乱，外堂很多人都调了回来，其中就包括卢执事。”
    “你……”
    “最好小心点。”
    “知道。”周甲轻叹：
    “不过卢执事这等人物，应该不会在乎我这个小人物。”
    “也许。”刘子扬耸肩：
    “主管是回屋继续休息，还是看看账簿？”
    “休息！”
    周甲背负双手，迈步行向自己专属的木屋，在里面修行三元正法。
    在矿场蹭了顿中午饭，以晚回去可能会有危险为由，早早下工。
    一日。
    就这般轻轻松松混了过去。
    这等日常，倒也自在。
    …………
    怒雷斧在上乘武学中也属不凡，其中涉及到雷霆之力的变化，远非普通功法可比，单单入门就十分艰难。
    不止需要了悟斧法技巧，明白源力、肉身运转搭配之妙，还需对天地雷霆有所感悟。
    种种要求，让人望而却步。
    就如周甲曾经入手的一门步法：圣堂秘传——祈灵三身步。
    同为上乘武学，入手至今好几个月，才不过刚刚入门。
    好在有天英星掌兵在，修炼兵器武技的天赋大增，耗时两个多月，怒雷斧已被他推至熟练境界。
    怒雷天降！
    殛雷斩！
    ……
    仅有五式的斧法，每一式都威能恐怖，爆发力十足。
    只是初入熟练境界，斧法威能就已堪比精通许久的劈风斧法，上乘武学之威，倒是名不虚传。
    怒荡千军！
    斧刃当空横扫，一股狂暴之力激荡四方，更隐隐带有闷雷之声。
    面对如此凶猛的威势，想来就算是七品高手，也要暂避锋芒。
    “唰！”
    收斧，站定，周甲面上若有所思。
    怒雷斧熟练（39/1500）
    “自己的斧法之所以能进步神速，一则是天英星掌兵的特质加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前就曾修炼过劈风斧法，再修炼其他斧法，即使不是同一路数，依旧能够快速入手。”
    想到威力，周甲就是精神一震。
    如若怒雷斧修至精通境界，即使不爆发暴力，单靠这门斧法，他也有自信能与七品高手相抗。
    圆满境界……
    普通七品，估计可以斩杀！
    而且这还是用的普通兵器，若是能寻到雷属精矿加入斧头里，怒雷斧的威力还能再增一筹。
    加上暴力当做底牌……
    八品，当也不惧！
    精神振奋，当下再次修炼了一个时辰，直至皮肉发酸才停下动作，扫了眼略有进展的熟练度，满意一笑。
    一年之内，当可达到精通。
    未来可期！
    出门洗漱。
    昂吉理所当然的不在。
    每次卖肉得了钱，他都要第二日输光才会回来，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在六壬堂多待那么几天。
    “呜……”
    山风呼啸，树叶簌簌落下，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周遭。
    血腥味。
    即使如此大的山坳，也遮掩不下。
    “又有乱子？”
    摇了摇头，周甲端着盆回了自己的树屋。
    妄图侵入霍家堡的男爵领势力，在几个月前铩羽而归，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此放弃。
    方圆数千里，唯有霍家堡最安全。
    单单这一个原因，那些人就不会远离。
    据说。
    男爵领的残余势力，在山坳外建了个临时营地，一边与霍家堡厮杀，一边展开谈判，试图进驻霍家堡。
    看情况，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出现转变。
    也许唯有漫长的寒月到来，才能逼得男爵领的人远离，或者与霍家堡拼个鱼死网破。
    总之，外出变的越来越危险。
    “看样子，今夜没有白毛风。”
    看了看屋外，周甲放弃睡觉的打算，点着烛灯，准备昼夜习练武技。
    深夜。
    “咚咚！”
    敲门声传来。
    “谁？”
    周甲身躯一紧，凝神看向屋外。
    “周主管，不妨开门一见。”屋外，传来爽朗之声：
    “在下***，卢执事身边的人，有事相谈。”
    卢执事？
    周甲双眼眯起。

 039 访客

    自从那天在书经门口见到路过的卢执事，周甲心中就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因为男爵领势力入侵，鱼龙会把外堂的许多人都招了回来，其中就包括被罚的卢执事。
    对方不是大度的人。
    就连魏志行，都专门有过提醒，让注意着点。
    这段时日，周甲一直小心翼翼，矿场晚去早退从不在外逗留，两个多月来相安无事。
    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不曾想还是被找上门来。
    “咯吱……”
    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周甲看向屋外的人影，闷声开口：
    “有事？”
    屋外站着两人。
    一人劲装打扮，五官在朦胧夜色下模糊不清，是刚才说话的欧阳东。
    另一人身材魁梧、金发碧眼，着铠甲、负重剑，做费穆武士打扮，正双手交叉抱臂看来。
    透过门缝，欧阳东笑道：
    “周主管，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
    “不必了。”周甲摇头：
    “两位有事的话不妨直说，天色已经不早，外面也不怎么安全，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呵……”欧阳东撇嘴，道：
    “据我所知，周主管并不怎么长待矿场，兴许还不知道，矿场最近新招了不少矿工。”
    “但上缴的产出，不增反减，就不知是何缘由？”
    “是吗？”周甲面色不变：
    “这点在下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矿场的事，似乎也与两位无关，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周甲！”费穆武士上前一步，喝道：
    “我们来找你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身为矿场主管，私吞矿产，一旦事发什么后果？”
    “你想落个曹洪来一样的下场？”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周甲双眼眯起，手中已经握紧斧头：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何必！”欧阳东皱眉：
    “周主管，我知道矿场真正做事的并不是你，你又何必为了其他人把自己陷入绝境？”
    “与我们联手，告发魏志行，卢执事可以保你无恙！”
    “呵……”周甲冷笑：
    “符谷的下场，也没比曹洪来强多少。”
    “哒！”
    费穆武士上前一步，背后巨剑轻颤：
    “姓周的，你真当我们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你想干什么？”周甲声音一沉：
    “要动手？”
    虽然对方气势不凡，极有可能是两位六品，但他还真不惧。
    不提作为底牌的暴力。
    现如今他自己也是六品伐髓高手，且武技稀疏的短板已经补上，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树屋，各种机关陷阱可不是摆设。
    “你……”
    费穆武士面色一寒，就要迈步上前，却被一旁的欧阳东一把拉住。
    欧阳东隔着门缝深深看了眼周甲，淡淡开口：
    “阁下好自为之！”
    音落，也不多言，拉住蠢蠢欲动的费穆武士就朝暗处走去。
    两人没有走太远，来到靠近集市的一株树下，阴影处早有一人在等着。
    “执事。”
    欧阳东低头，道：
    “他没有答应。”
    “不答应也很正常，老魏那家伙本就善于笼络人心，而且周甲还是跟他一个地方来的。”卢执事摸着铮亮的脑门，表情淡然：
    “不过他不答应，矿场出事，就要出来顶缸。”
    “执事。”欧阳东压低声音：
    “矿场那边增加的人都没登记在册，如果真的去查，他们随便找个借口也能糊弄过去。”
    “再加上时间太短，想要借机扳倒魏志行，怕是够呛。”
    “嘿嘿……”卢执事冷笑：
    “矿场在我手里那么多年，岂会没有留下后手，而且就算矿场没问题，他们总要出货。”
    “霍家堡能吃下这批货的，我可是门清。”
    “总之，这次就算不能拿下老魏，也要让他好受！”
    “是。”两人放下心来，点头应是。
    “其他的，你们不必管。”卢执事摆了摆手：
    “这两天看好姓周的，如果能说服他倒打魏志行一耙，那是最好，不成也不能让他逃了。”
    “放心！”欧阳东一脸轻松：
    “一个区区五品，我们两个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要大意。”卢执事摇头：
    “去吧！”
    “是。”
    两人应是，转身朝着周甲所在树屋奔去。
    …………
    树屋。
    关上门后，周甲面露沉思。
    两人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卢执事要报复魏志行，他只是身处其中，奈何身不由己。
    “势力……”
    “哎！”
    轻叹一声，周甲无奈摇头。
    这就是他不喜欢过多深入大势力的原因。
    一个势力，难免会有权利倾辄，夹杂其中分量不足的话，只能随波逐流，哪一日船倒了也要跟着倒。
    甚至，第一个被踢出局！
    就算你老老实实做事，不想招惹是非，也难保没灾祸主动上门。
    而且加入大势力往上爬，往往要看他人脸色，学会在权势之间斡旋，精于人情往来，有着诸多麻烦。
    即使能成，可以借力，终究是无根之萍。
    遇到大风大浪，怕是一吹即倒。
    外力，总是不可靠，唯有自身之力可以作为依仗。
    “我有天启，能得源星，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实力在变强，没必要去追寻这些外物。”
    心中一定，因为卢执事引起的烦躁也压了下去。
    周甲眼神清明，低声沉吟：
    “不过，现在实力还不够，既然找上门来，卢执事怕是已经有矿场那边的确凿证据。”
    “需跟魏志行商议一下。”
    在卢执事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小卒子，怕是不会放在眼里，但就算是小卒子，周甲也不想自己没好下场。
    念头转动，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推门朝外行去。
    事不宜迟！
    不必等明天，今夜就去。
    他披着蓑衣，顶着草帽，踏步疾行。
    没走多远，前方同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映入眼帘的两道人影与他一样，都是一愣。
    “周甲！”
    欧阳东面泛怒意：
    “你要去哪？”
    幸好自己赶来的及时，要不然……
    该死！
    费穆武士则是二话不说，壮硕的身躯朝前猛冲，背后巨剑也呛啷出鞘，斩出呼啸劲风。
    口中更是怒吼：
    “混账东西，竟敢乱跑，给我留下！”
    “哼！”
    周甲冷哼，双眼微眯，不退反进，握盾朝前撞去。
    “彭！”
    巨剑重量不菲，再加上武士六品之力，足可劈碎山石，与盾牌一撞，竟是猛然一偏。
    盾反！
    盾，主要是为了打断他人的动作。
    这句话是司徒雷说的，但就算是他，也绝不可能在这巨剑面前，做到周甲这种程度。
    咫尺之间，盾牌只是轻轻一错，巨剑就偏移开来，发力之精巧，可谓妙至豪巅。
    不仅如此。
    费穆武士的身形也失去平衡。
    遭！
    武士双眼圆睁，暗叫不妙，急急发力妄图重新调整身体，就被一道凌厉斧光彻底斩断。
    一招杀了费穆武士，周甲也有些意外，只能归功于对方太过大意，当下前冲之势不断，脚下发力，身形微晃，一瞬间好似出现了残影。
    三身步！
    来自圣堂的秘法，大成之后据闻能出现三个一模一样的身体，每一次攻击都堪比三人围攻。
    他自然做不到这点，现在的残影也不过仅能用来迷惑人。
    但已足够！
    欧阳东还未回神，就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本来不以为意的对手一斧斩杀，如看天方夜谭一般，双眼不由圆睁。
    待到回神，斧头已经逼近。
    “叮当……”
    “噗！”
    三斧，欧阳东的脑袋就已脱离肩膀。
    “啪啪……”
    身后，清脆的掌声响起。
    卢执事轻击双手，眼带赞叹：
    “本以为曹洪来已经藏的足够深，想不到阁下竟然藏的比他还深，若不是我一时兴起跟……”
    “好胆！”

 040 技巧

    三身步！
    老马奔槽！
    周甲浑身浴血，单手提盾，身躯微微前弓，朝着卢执事猛冲。
    既然已经动手，那自然是一个也不放过！
    六品之力在体内涌动，让他奔势如猛虎，身未至，闪烁着寒光的斧刃已经带着沉闷雷声狠狠斩下。
    怒雷斧品阶虽高，却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斧法，只有简简单单的劈砍、反斩、横扫等简洁招式。
    重要的是内在。
    源力、身体的配合，雷霆浩大震荡之力的感悟。
    斧刃落下，势大力沉、刚猛无俦，恰合怒雷之意，也让双目圆睁的卢执事面色一凝。
    难怪敢朝自己出手，倒是有些能耐。
    面对来袭的斧刃，他朝后一退，双手一前一后竖在身前，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有一股渊渟岳峙之意。
    相较于周甲的凶猛，倒是更显沉稳。
    “唰！”
    长袖之中的双手电闪而出，好似毒蛇出洞，角度刁钻又不乏堂皇正大，侧击来袭斧刃。
    “叮……”
    明明是一双肉掌，与斧刃相撞，竟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周甲更是感觉手掌一麻，若不是占了重兵器之利，怕是已经脱手飞出，即使如此斧头也被弹飞老高。
    中门大开！
    卢执事面不改色，身躯借机前冲，单手做枪朝前猛然一杵，呼啸劲风甚至拉扯出凄厉尖啸。
    指枪。
    直指周甲心口要害。
    这个世界，能活下来且站于上位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武艺。
    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刻入骨髓。
    即使是声名不显的卢执事，也是位久经杀伐的七品高手，一身硬功，可挡刀枪斧劈。
    此番一记指枪，杀机尽显。
    “咚！”
    一面盾牌突兀出现，拦住攻势。
    卢执事眼眉一挑，脚下错步，身形陡然出现在周甲一侧，五指弯曲成爪狠狠抓向腰肋。
    他动作迅疾，身法诡异，爪出无声，阴狠至极。
    以六品之境来说，本应拦截不及。
    奈何……
    “咚！”
    周甲缩身侧步，明明眼睛看不见人影，盾牌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出现在五指之前。
    “咦？”
    这一次，卢执事忍不住口发惊疑。
    他其实刚才在心中还曾想过，要与周甲合作，一起扳倒魏志行，事成后矿场依旧可以留给对方。
    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开口说话。
    但此即，心中杀机陡增。
    一个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新人，就有如此实力，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杀！
    不留后患！
    念头转动，他的身形随之变换，好似一个旋转的陀螺，从四面八方朝周甲发动猛攻。
    借助步法，他的攻势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时而刚猛、时而阴柔，不一而足。
    极致的速度，甚至让这数丈之地刮起旋风，夜色本就昏暗，此即风尘迷眼，更是看不清楚。
    周甲恍若未知，盾牌就如肉体的延伸……
    不！
    比手臂更加灵活。
    盾牌绕身而转，如封似闭，任由卢执事的攻势如何迅猛，竟也能丝毫不差的拦了下来。
    盾反圆满（987/1000）
    逼近圆满极限的盾反，在他手中如有灵性，追逐着身周劲风的变化，完美拦截、借力打力。
    遥遥观之，就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把他牢牢包裹。
    任由攻势如何迅猛，竟也不能突破。
    “好！”
    急攻不下，卢执事面色一沉：
    “倒是小觑了你。”
    说话间，他身形一顿，单手握拳猛然朝前砸落。
    对手盾法精妙，以武技突破拦截可能性不大，但自己乃是七品，依靠力气也能碾压。
    既然不能以招式取胜，那就以境界压人。
    “咚！”
    果不其然，面对七品巨力，周甲盾法虽妙，依旧忍不住闷哼一声，身躯踉跄倒退两步。
    “唰！”
    卢执事得势不饶人，身形如箭疾冲。
    简简单单的跨步冲拳，数尺之地，竟是被他冲出一马当先、万夫莫敌之势，以手做枪凶狠直刺。
    盾牌后，周甲双眼眯起，肉身轻震。
    一股恐怖之力，自筋肉间轰然爆发。
    暴力！
    手臂晃动，盾牌不再一味格挡，而是朝前撞去。
    盾击！
    “彭！”
    拳盾相交，其声直冲云霄，气浪横扫八方。
    同时高下立判。
    “咔嚓！”
    卢执事手臂弯曲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抹斧光就已映入眼帘，下一刻头颅豁然飞起。
    厮杀，就是如此直接。
    胜者活、败者死，没有那么多废话，一切精力都用在这瞬息之间。
    周甲手持斧盾，浑身热气升腾，手腕发颤。
    “呼……”
    良久，他才长吐一口浊气，收起盾斧打扫战场。
    …………
    “七品高手单凭力气远不如激发暴力的自己。”
    屋内，周甲脱了上衣，取出从内城买来的药膏在身上涂抹，缓解着肌肉传来的酸痛。
    “但七品高手肉身、源力相合，爆发力同样惊人，自己虽有暴力，却不能搭配源力运用。”
    “胜在刚猛，败在灵巧。”
    “嘶……”
    不小心拉动受伤的肌肉，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狰狞。
    “卢执事在七品之中名声不显，拿下他都要如此费劲，其他有名有姓的七品高手，可想而知。”
    “不过……”
    想到这里，周甲面露笑意：
    “至少已经证明，自己现在的实力堪比七品。”
    而且此番与以往的厮杀不同，除了最后的爆发，他并未仰仗暴力，而是实打实的比拼技巧。
    很明显。
    单凭武技，已是不输卢执事这等沉浸武技几十年的老油条。
    “还有兵器。”
    低头看了看一旁的斧头，周甲暗自庆幸。
    幸亏用巨剑碎片重新锤炼过斧头，若不然以原来的锋利度，未必能一击斩杀卢执事。
    对方的硬功极其了得，五指与斧刃碰撞，几乎在斧刃上捏出指印。
    十分夸张！
    不过硬功、轻功这类法门虽好，却不在掌兵的加持范围，他就算想修炼，也是进度缓慢。
    …………
    接下来的几日，周甲一如既往的小心。
    好在卢执事的失踪，似乎被记在了堡外男爵领势力的头上，倒是没有人过来专门询问。
    想来也没人会怀疑，一个寂寂无名的五品，能杀死一位七品高手。
    倒是魏志行表现的很是高兴，在确认卢执事彻底失踪之后，叫上周甲，安排他去内城见见世面。
    而周甲，也恰好要去一趟内城。

 041 上流

    “到了！”
    程平轻卷长衣，缓步走下马车，面无表情朝着身后跟着的周甲、程少文示意了一下：
    “你们随便逛逛，我先去见见几位朋友。”
    “兄长自便。”程少文急忙点头：
    “我带着他熟悉环境就行。”
    “那好。”程平挤出一丝笑意：
    “这里不比外城，也不是咱们鱼龙会的地方，来往的都是贵客，切忌不要冲撞了人。”
    “不然，就算是我也护不住你们。”
    说着，扫了眼周甲。
    “是，是。”程少文应是：
    “我明白。”
    周甲没有吭声，倒是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
    刑堂堂主程滔最爱收义子，程少文就是其中之一，据说程堂主对自己的义子视若己出。
    但现今看来，亲儿子的身份，明显更高。
    程少文在程平面前，唯唯诺诺，一路上小心侍候，说是兄友弟恭，倒不如说是养的家奴。
    待到程平走后，他才直起腰背。
    “周主管。”
    转过身，程少文笑道：
    “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矿场看守，现今已是魏执事的左膀右臂。”
    “真是让人佩服！”
    “在下只是运气好而已。”周甲摆手。
    “运气好，也是本事。”程少文音带感慨：
    “在这世道，就算是超品强者也难保不会遇到不幸，运气，有时候比实力更有用处。”
    “周主管的福星之称，我可是久闻大名。”
    “说笑了，说笑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一处宽敞庭院，周甲扫眼周遭，转移话题：
    “听说，今天是霍公子举办的宴会？”
    院内，有假山、流水，花丛、石径，一位位身着华丽的年轻人或三五成群或成双作对游玩。
    没有外城居民的紧张，有的只是惬意、悠闲。
    行于其间，心情自然放松。
    “嗯。”程少文点头：
    “霍公子早年就喜欢举办这种聚会，后来外出数年直至去年回来，说起来，这还是他回来后首次办聚会。”
    “听说……”
    “是因为钱小姐怀了身孕，心中高兴。”
    “是吗。”周甲了然：
    “今天来的，好像都是年轻人？”
    “当然。”程少文轻笑：
    “这次聚会，不只是为了结识人脉，也是方便男女相处。”
    “那边有花阁，里面都是城中富贵人家的女子，如果有人被她们看中的话会邀请过去。”
    说着，伸手朝偏院一指。
    周甲下意识看过去，随即轻轻摇头。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个小小的五品，鱼龙会管事，相貌也不算出众，大概率不会被人看上。
    以他的身份，说是今日来的垫底，也毫不为过。
    若非程平的面子，怕进都进不来。
    转了一圈，他人的交谈传入耳中，议论的事也让周甲眉头皱起，音带惊疑：
    “他们，都是六品高手？”
    场中也有五品，但寥寥无几。
    七品更少，却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少。
    今天来的，可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也让他心中刚起不久的信心锐减不少。
    “没错。”程少文点头，突然道：
    “你可知，为何刑堂经常得罪人，在会里依旧最为吃香？”
    嗯？
    周甲一愣。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还是顺着话头问道：
    “为什么？”
    “因为，刑堂的人可以杀人，而且不用为此担责。”程少文面色一冷，声音变缓慢：
    “你要知道，杀人，也是可以提升修为的。”
    周甲心中一惊。
    这点他当然知道，但……
    “当然。”程少文继续开口：
    “人提供的源力通常比不上怪物，比较怪物体型更大，源力充足，所以在内城、各大势力中，有人专门做擒杀怪物的买卖。”
    “据说霍府有一兽窟，里面放着各种抓来的怪物，打残之后供霍府的子弟杀戮修炼。”
    “……”
    周甲张了张嘴，无奈摇头。
    你要说他们作弊，也无不可，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难怪这些人能年纪轻轻就有六品乃至七品的修为，而各大势力则牢牢占据霍家堡上层。
    普通人，吃喝都是问题，修炼极其艰难。
    能有所成者寥寥无几。
    如何跟他们比？
    “不必如此灰心。”见周甲面色变换，程少文又笑了笑：
    “这般得来的修为，毕竟是取了巧，根基不稳，真实实力未必多强，而且六品可以速成，七品没那么容易。”
    “至于七品以上……”
    “就算是在霍府，也属于高手！”
    “我有一个问题。”周甲想了想，问道：
    “如果一个不入品的人，机缘巧合杀了头超品怪物，那有没有可能，短时间内成为七品、八品高手？”
    “没可能的！”程少文摇头：
    “先不说超品怪物何等难杀，普通人根本杀不死，就算能杀死，他最多只会成为五品。”
    “要知道，肉身也有极限。”
    “要想速成八品，怎么也要三四头超品才可。”
    说到这里，他不由失笑。
    三四头超品，霍府遇到估计都要头疼，整个霍家堡也要因此大乱。
    周甲却不这么想。
    虽然慢，但只要能速成，那就肯定会有人这么做，不过是需要足够强的人协助而已。
    …………
    走过拱门，行入内院，耳边突然一静。
    “程兄！”
    阁楼上，几道人影朝着程平招手：
    “这边。”
    阁楼藏于茂密林叶之后，外界极难看清里面的动静，几人却能在此纵观前院所有人。
    而只有能来这里的人，才算是聚会的核心，前院人数虽多，却都是陪衬，有些甚至连陪衬都不如。
    “程兄带了新人过来？”
    黑莲的陈公子手持折扇，轻击掌心：
    “什么来历？”
    “一个走运的矿场管事而已。”程平表情淡然：
    “看在三长老的份上，带他过来见见世面，如果可以的话就收到手下，平常安排做点杂事。”
    “也是。”凯恩家的亚瑟接口：
    “前段时间因为男爵领的原因，我手底下好几个用的顺手的人都遇了难，也是时候找几个填补上了。”
    “不然的话，没人跑腿也是麻烦。”
    在他们看来，能被他们看上就是外面人的福气，其实对很多人来说，能够依附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说起来，男爵领那边谈的怎么样了？”一女眉头皱起，问道：
    “他们不走，早晚会出乱子，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此言一落，场中众人也不由陷入沉寂。
    “应该没事。”直到一人开口，打破平静：
    “霍家堡就这么大，养不了那么多人，待到寒月来临，他们就算不走，也非走不可。”
    “咱们不说这丧气事。”
    他看向程平，笑道：
    “程兄，最近能不能再弄几个尤物过来，上次送来的修为太低，稍微碰几下就死了，都还没能尽兴。”
    “凯里，你悠着点。”程平皱眉：
    “会馆三品往上的女人，在三长老那边都有数，死一个少一个，玩起来别那么过分，不然我也没办法交代。”
    他的这几位朋友，都是七品高手，肉身千锤百炼堪比精钢，看似不壮实则好几百斤，普通女人哪里承受的住？
    再加上几人玩的很大，鞭子蜡烛各种手法齐施，莫说是三品，就算是五品、六品的女人也未必受得了。
    因而每次送了人过来，几天就成了尸体。
    “哎！”陈公子摆手：
    “又不是不给钱，再说你们鱼龙会就是干这个的，说起来刚才那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身材还行，吴大姐没有动心？”
    场中一位身材高挑、衣着大胆的女子舔了舔嘴角，双眼发光看向程平：
    “就不知程兄，舍不舍得？”
    “别。”程平摆手，表情随意：
    “他现在正帮三长老做事，别惹麻烦，以后有机会再说。”
    “三长老……”
    这个名字，对几人来说似乎是个极大的威慑，表情不由一收，唯有那吴大姐撇了撇嘴。
    “霍公子来了！”
    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起身。
    程平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前院一女子走向周甲，递过去一张请帖。
    这家伙……
    难不成还有桃花运？

 042 消息

    因为是霍公子近年来首次举办的聚会，因而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城中显贵的儿女大多到场。
    周甲转了一圈，倒是对这场聚会有了些许了解。
    今天聚会的主角只有一位。
    不！
    应该是两位。
    霍公子、钱小姐这一对恩爱夫妻。
    在他们之下，是类似鱼龙会的程平、凯恩家族的亚瑟，这种各大势力中的顶尖二代们。
    至于其他人。
    都是陪衬。
    “周兄弟想入手雷属精矿？”
    古锤店少东家隆多身材矮壮，好似一个肉球，但鼓起来的不是软肉，而是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分量感十足。
    他挠了挠脑袋，道：
    “这种蕴有灵性的矿石少见的很，而且就算有也不符合你的要求，古锤店并没有。”
    “是吗？”周甲面带遗憾。
    如果能有雷矿炼入斧头，他的怒雷斧威力就能大幅提升，但这种东西似乎并不好入手。
    在集市上问了许多家店铺，没有一家有线索。
    “你可以去百宝阁问一问。”隆多提议：
    “那里是霍家的生意，专门收购、出售各种罕见的东西，兴许能有收获，就是价钱可能不便宜。”
    随即又道：
    “如果周兄弟入手了雷矿石，我倒是可以帮你打造兵器。”
    他是费穆世界的半精灵，天生力气出众，族人多从事炼器行当，本人也是炼器的高手。
    “多谢。”周甲拱手：
    “到时候有劳隆多兄。”
    “嗯。”
    两人分开后，周甲正打算就此离开聚会，又被一女拦住，递来散发着清香的雅致请帖。
    “周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嗯？”
    周甲垂首，扫过请帖上的名字，眼神微动。
    …………
    偏院。
    一间间花阁被绿植隔开，道道倩影若隐若现。
    周甲跟着侍女来到一处花阁，就见精心打扮过的焦元仪、焦元凤两女正自坐于两侧。
    ‘曹姐姐’坐于正中。
    相较于此前，三女衣衫华丽，面容娇美，不复曾经的潦倒，富贵气十足。
    “周公子来了。”
    见到来人，‘曹姐姐’双眼一亮，起身一礼：
    “梦蝶，见过曹公子。”
    原来她叫曹梦蝶。
    “周大哥。”
    两女也起身招呼。
    “曹小姐客气了。”周甲拱手：
    “两位也在，不知曹小姐叫周某过来，所为何事？”
    在这里遇到三女，即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却也理所当然，毕竟此次聚会来的人不少。
    有些门路的，都会过来。
    “没有事，难道就不能叫周公子过来叙叙旧吗？”曹梦蝶嫣然一笑，素手轻伸示意：
    “公子请坐。”
    “上次在清风居匆匆而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过公子，这才遇到，梦蝶岂敢怠慢？”
    一旁的两女急忙上前，拿来精巧圆凳，呈上热茶，态度热情。
    “听说，周公子在鱼龙会做事？”
    “不错。”周甲点头。
    “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曹梦蝶试探着开口。
    “曹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周甲端起茶杯的动作顿在半空。
    “哎！”曹梦蝶轻叹，也不讳言：
    “不瞒周公子，梦蝶在男爵领也算出身尚可，奈何一场大难，曹家现今已经不复当初。”
    “偌大霍家堡，曹家毫无根基，现今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是啊！”一旁的焦元凤点头附和，眼怀期待：
    “还有曹家二叔一直在欺负曹姐姐，想要霸占本家家产，周大哥过来帮我们好不好？”
    “元凤。”曹梦蝶瞪了她一眼，似有埋怨，看过来的表情更是凄然，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保护欲：
    “让周公子见笑了，都是些不方便朝外说的烦心事。”
    “曹小姐放心，在下不是多嘴的人。”周甲面色不变，淡淡道：
    “不过周某实力不足，去了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现今又刚在鱼龙会站稳脚跟，真是抱歉。”
    “周公子不考虑一下？”曹梦蝶眉头微皱，道：
    “我可以出矿场那边多一倍的价钱，而且还会尽全力帮你提升修为、武技，这点鱼龙会怕是做不到。”
    “曹家在男爵领经营货行、文牍库，论及对附近情况的了解，在霍家堡也数一数二。”
    “文牍库？”周甲眼神微动：
    “曹小姐那里，可有武技功法？”
    “当然！”曹梦蝶美眸一亮，道：
    “只要周公子愿意加入曹家，与我拟立永不背弃的契约，就可翻看曹家收集的武技。”
    “这……”周甲面露沉吟：
    “能不能花钱买？”
    “抱歉。”曹梦蝶轻叹，面露难色：
    “家中有祖训，不便外传。”
    “那就算了。”周甲轻叹。
    他现在还不缺武技，入手的几门功法修至圆满还需很久，对武技暂时没有那么迫切。
    “对了。”
    想了想，他试探着开口：
    “曹小姐可知，其他世界陷落墟界都有什么情况，有没有办法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呃……”曹梦蝶一愣，随即失笑摇头：
    “周公子太看得起梦蝶了，这等事莫说曹家，就算是男爵、霍堡主，也不可能知道。”
    “不过倒是有些规律，文牍有所记载。”
    她略作沉吟，道：
    “一个世界开始陷落墟界，通常先是从碎片开始，一开始只是某些地方的人、物失踪，并不明显。”
    “渐渐的，面积越来越大，直至整个世界彻底陷落。”
    “时间并不固定，有的十几年就会完成整个过程，有的则需数百乃至数千年才会完全陷落。”
    “但只要开始，这个过程就不可逆。”
    “至于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看向周甲，轻轻摇头：
    “从未听说过！”
    片刻后。
    目送周甲离开，她面上的凄然悄然散去，眼中仅是略有遗憾，随即朝着焦元仪示意：
    “叫下一位。”
    二叔妄图侵占家产，她自然不允，原本想指望焦家姐妹身边的高手，结果都已遇难。
    既如此，只能在霍家堡招人了。
    周甲。
    只是她的目标之一，而且还是不太重要的一个，毕竟五品的实力算不得强。
    …………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听曹梦蝶说出来，走出聚会庭院的周甲依旧难免失望。
    不过他倒也没有灰心。
    毕竟按他人所说，墟界无边无际，霍家堡、男爵领只是小地方，其他地方兴许有别的答案。
    再不济，未来也能遇到再次陷落此界的地球人，也许其中就有自己想见的人。
    只不过……
    希望不要陷落。
    即使一辈子也不相见。
    “你叫周甲？”
    一个闷雷似的喝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街道宽敞，来人却直直拦住去路，审视了一下周甲，伸手朝后方一家酒楼二楼一指：
    “我家小姐要见你。”
    “你家小姐。”周甲抬头，移动视线看过去。
    一女隔窗对望，身材、长相都颇为不错，衣着更是大胆，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粉嫩耀眼的肌肤。
    此即看过来的眼神带有挑逗，频频示意。
    “没错。”
    壮汉身高超过两米，身强体壮，好似一堵墙横隔路中，双手交叉垂首看来，音带威胁：
    “我叫小姐姓吴，你应该知道吧？”
    吴小姐！
    周甲面色一沉。
    聚会的几位主要人物之一，他又岂会不知。
    据说此女生性好色，每日无男不欢，而且修炼的不知什么法门，能夺男人的阳气助长修为。
    虽然长相不错，但作风……
    “抱……”
    “咣当！”
    周甲刚刚张口，就有一声巨响从城墙处传来。
    “所有人戒备，男爵领的人朝霍家堡冲过来了！”
    “哗……”
    瞬间，整个街道一片喧哗。
    楼上的吴小姐面色一变，也没了玩耍的心思，手一招，匆匆离去。

 043 雷元石

    男爵领残存势力与霍家堡本土势力的对抗犹在继续，且随着寒月的靠近，呈现越来越激烈的态势。
    当日街道上听到的动静，据说是霍堡主出的手。
    男爵领那边也有超品高手，双方最后在山坳口发生火拼，只是四品以上，就死了足有百余人。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寒月来临，是关键节点。
    而事态的发展，转机应该就在最近。
    没有太多时间了！
    “彭！”
    “彭！”
    “呜……”
    树屋内，周甲赤着上身，一手持斧一手持盾，盾斧交错施展，道道残影带来隐隐闷雷声响。
    他眼神凝然，身随斧动，筋肉蠕动间汗水沿背滑落。
    坚实的地面，在无数次重重踏击下，越来越夯实，平整的墙壁也被斧风削切出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呼哧……呼哧……”
    粗壮的喘息，伴随汗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周甲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一旁的毛巾随意抹了把身体，走出房门。
    不多时，他再次回返，手里多了黑莲送来的最新消息。
    “太黑了！”
    “以前半个月一次的消息，现在分成五次发，价钱却跟原来一样，黑莲真会做生意。”
    话虽如此，钱也不得不花。
    毕竟，他能得到外部消息的渠道并不多，而且最近局势变换又太快，只能尽可能关注。
    消息不多，却让他眉头一皱。
    ‘双方的厮杀越来越多，从三五日一场，到一日两三场，但死的人反而越来越少了。’
    ‘这不对劲！’
    “哒哒……”
    轻敲纸张，周甲若有所思。
    除了黑莲，他在鱼龙会也有些渠道，总结双方传来的消息，心里倒是有了一个猜测。
    “男爵领的人并不想与霍家堡死磕！”
    “这也很正常，毕竟论实力、论底蕴，跋涉而来的男爵领都不如霍家堡，除非想鱼死网破不然肯定要找出路。”
    “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是唯一的选择。”
    “但外面那么多的人，路上的凶险暂且不提，只是每日的吃喝，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
    “粮食！”
    周甲双眼一亮。
    ‘男爵领的目的不是占领霍家堡，加入更加不可能，霍家堡太小，养不起那么多人，所以他们的目的是粮食。’
    ‘以鱼死网破的决心，逼霍家堡吐出足够的粮食，如此他们才会离开……’
    “唰！”
    念头转动，他猛然起身站起，拿起钱袋奔向集市。
    不论这种猜测对不对，以防万一，还是提前囤好足够的粮食再说。
    往年这时候，粮食、肉食都已经开始涨价，现今有了男爵领的威胁，涨价幅度更是夸张。
    幸好。
    周甲不缺源石。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分批次大量采购了足够几个月用的吃食。
    为了确保安全，除了树屋，还在几个隐蔽的地方藏了些以作备用。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8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入门（246/300）
    武技：盾反圆满（997/1000）、盾击精通（365/500）、劈风斧法精通（956/1200）、纳尔秘息术入门（161/200）、夺命剑熟练（576/1000）、怒雷斧熟练（389/1500）、三身步入门（125/600）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技熟练度越来越高，倒是修为进展缓慢，看来没个三五年难成七品。
    除非，再得一枚源星。
    另外就是，盾反已经逼近大圆满，但不知为何进步越来越难，最后几个熟练度怎么也不增加。
    好在他能耐住性子，不急不躁，慢慢修炼。
    “哒哒……”
    敲门声让周甲停下动作。
    擦了擦身子，他拉开一道门缝，寒风顺着门缝飘进树屋，也让满是热气的肌肤瞬间绷紧。
    虽然寒月未至，寒气已经开始出现。
    “黑三，是你啊。”看清门外的人影，周甲稍微拉大门缝：
    “有事？”
    偌大矿场，因为他的无心打理，几乎全都是刘子扬的人，唯有黑三，勉强算是心腹。
    “主管。”
    黑三搓了搓双手，谄媚一笑：
    “您有段时间没去矿场了。”
    “去了也没什么事。”周甲摇头，他屋里那么多吃食，离开的空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怎么，刘副主管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黑三连连摆手：
    “有您坐镇，我哪会被人欺负，就是您要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哦！”周甲双眼一亮，拉开屋门：
    “雷属矿石？”
    蕴有灵性的矿石极其罕见，就算是百宝阁也没有，他几乎死了心，想不到竟有了线索。
    “没错。”黑三点头：
    “虽然不是雷属矿石，用处却是一样。”
    没有让周甲催促，他继续道：
    “小人打听到，几年前，内堂曾入手一头雷兽尸骨，听说那东西生前是头超品怪物。”
    “尸骨里有一枚雷元石，内蕴雷属精华，可惜活性不足，所以圣堂那边出价太低就没卖。”
    “现在，应该还在内堂。”
    各种灵性之物，是打造‘法杖’的上佳材料，圣堂那边往往不会错过。
    至于活性不足……
    对‘圣堂法师’来说，自然是无法挽回的缺陷，但他用来加持斧头，却没多大问题。
    “当真？”
    “小人岂敢蒙骗主管？”
    黑三赌咒发誓：
    “这东西就是个鸡肋，估计是被人遗忘了，小人也是从内堂一位朋友那里打听到的。”
    “不过……”
    “内堂的人，都是钻进钱缝子里的，您怕是要出点血。”
    “这没问题！”周甲面露笑意：
    “谢了。”
    …………
    内堂在鱼龙会名声不太好，这点周甲早有耳闻，不过亲自前来，见到稀稀落落的人流，才算真正见识到所谓的冷落。
    “雷元石？”
    一人翻了半天册子，在周甲递了几十源钱之后，才点了点头，道：
    “这东西归徐主管负责，你去找他吧。”
    “哪位是徐主管？”
    “真麻烦。”对方一脸不耐烦的朝里指了指：
    “那位！”
    “有劳。”
    虽然对方态度不好，周甲还是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徐主管看年纪三四十岁，本应正值壮年，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身着长衫坐在软椅上眯眼品茗。
    “雷元石？”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满是灰尘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慢条斯理点头：
    “确实还在。”
    “不过这东西不仅需要源石购买，还要大功一件，才可兑换。”
    周甲扫眼册子，上面写有雷元石，要求：大功一件、源石一百，普通帮众不可兑换。
    “不知这大功，如何算？”
    “顾名思义，自然是对帮会有很大功劳。”徐主管端起茶盅，笑道：
    “当然，你要是能有长老、堂主的手书，也可免去，但这源石，却是万万都不能免得。”
    “这样……”周甲面露沉吟：
    “那我等几日再来。”
    “等几日？”徐主管轻轻摇头：
    “这东西可是抢手货，等几日怕是被人要走了，到时候莫说我没提醒你。”
    嗯？
    你来真的？
    这东西几年都没出手，突然就成了抢手货？
    周甲无语，摇了摇头递过去一枚源石：
    “有劳徐主管帮忙惦记着，我过两日就来取。”
    “嗯。”
    徐主管点头，一脸随意的收起源石。
    待到周甲离开，旁边一位内堂负责人开口笑道：
    “徐主管，看来你又有大客户了？”
    “嘿嘿……”徐主管轻笑品茗，表情淡然：
    “就不知，他身上能有多少好处，内堂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去的。”
    说着，在雷元石那一行重重一划。

 044 徐主管

    矿洞。
    这种阴冷、潮湿，满是矿石灰尘的地方，从未来过光鲜亮丽的女人。
    今天却是个例外。
    鱼龙会三长老王夫人脚踏松软的貂靴，身披百花刻丝银鼠袄，在众人的围拢下，缓步行至暗道近前。
    “三长老。”
    刘子扬躬身，伸手一引：
    “前面就是暗道，里面最少有一窝豚蛇，这东西群居且藏于暗处，就算是高手也不方便击杀。”
    “会里曾有两位七品过来，仅能自保。”
    “不错。”魏志行点头：
    “里面太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等实力大打折扣，再加上道路曲折，来的人多也没用，所以一直搁置。”
    “嗯。”
    王夫人轻轻点头，看向身侧：
    “周甲？”
    “在。”周甲上前一步，同时拉了拉身边人：
    “昂吉兄，有劳了。”
    “豚蛇的话，问题不大。”昂吉上前一步，浑身的异味让众人纷纷避退，让开一条通道。
    尤其是王夫人，更是秀眉微颦，素手捂鼻。
    看了看周围，昂吉道：
    “找个宽敞点的地方。”
    “好。”
    刘子扬应是，带着众人来到附近一处足有几十平的宽敞地带：
    “这里应该是曹洪来他们此前运送矿石，临时放置货物的地方，不知这位朋友打算怎么办？”
    说着，一脸好奇看向昂吉。
    昂吉一身邋遢，其貌不扬，却被周甲说是可以解决暗道问题，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
    “稍等。”
    昂吉解开衣袋，露出衣服下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布袋，从中挑选了一下，倒出些许粉末。
    粉末混合，当即有刺鼻的异味传来。
    “等下先把这里的火把熄灭，等所有豚蛇都过来后，再点燃火把，准备好一起扑杀。”
    “这么简单？”魏志行上前一步，眼带好奇：
    “昂吉兄，这似乎是诱兽药吧？”
    “没错。”昂吉点头，朝他比划了一下：
    “有见识！”
    “可是，据我所知，诱兽药似乎没那么容易起到作用，受限颇大。”魏志行眼带狐疑：
    “真的可行？”
    “嘿嘿……”昂吉咧嘴：
    “好叫你们知道，我身上可是有着森林之子的血脉，其他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总之，你们等着就是。”
    森林之子？
    看着烂牙、黄毛、浑身恶臭，一身邋遢的昂吉，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甚至隐隐有些反胃。
    “熄火！”
    王夫人摇了摇头，一声令下，周围的火把纷纷熄灭。
    黑暗，笼罩全场。
    不多时。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暗道方向传来，众人身躯一紧，按照事先定好的方位隐蔽住身形。
    黑暗之中，隐约能够看到一条条黑影窜出。
    豚蛇真的被引出来了？
    这种能力堪称神奇，王夫人美眸闪动，似乎是想到什么，眼中精光亮起，随即又压了下去。
    费穆世界虽然有着种种奇怪的血脉，但大多没什么用处，森林之子却不同，这是一种传说中的血脉。
    片刻后。
    “好了。”
    昂吉开口。
    “点火！”
    魏志行大喝。
    “哗……”
    火把燃起，场中几十条丈许来长、拼命蠕动的豚蛇映入眼帘，扭曲盘结在一起的蛇躯，能让没有密集症的人也头皮发麻。
    陡见亮光，让这些习惯了黑暗的东西难以适应，拼命尖叫起来，声音就如哭泣的婴儿。
    “放箭！”
    伴随着一声大喝，利箭如雨落下，而且箭身带火，贯入一干豚蛇体内。
    “轰……”
    火光大亮。
    凄厉的怪叫声，紧随其后响起。
    …………
    “做的不错。”走出矿洞，王夫人甩出一枚令牌：
    “你要的东西。”
    “谢长老。”周甲接过，心头也是一松。
    有了这东西，雷元石就可以入手了。
    …………
    再次来到内堂，不过相隔了一日，这里已经安上了暖炉，门窗更是钉上厚厚的窗布。
    踏入办公处，舒适的温度让人下意识放松。
    相较于外面的忙碌，内堂的人，个个神情悠闲。
    有的抱壶品茗，有的眯眼小歇，见到有人进来也没人主动相迎，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徐主管。”
    周甲来到里面，拿出三长老的令牌，递了过去：
    “我来取雷元石。”
    “哦！”
    徐主管正在小睡，被人打扰似是不太高兴，见到周甲不由挑了挑眉，伸手接过令牌：
    “这么快？”
    “侥幸。”周甲开口：
    “恰好帮长老做了件小事。”
    “你做了什么，我不关心。”徐主管语气淡然，收起令牌后再次伸手：
    “拿来吧，三百枚源石。”
    “什么？”
    周甲一愣：
    “不是一百枚吗？”
    “谁告诉你一百枚的？”徐主管翻了翻白眼。
    “我那天……”
    “你看错了。”
    徐主管拿出册子，翻开其中一页，上面雷元石那一行，赫然写着大功一件、源石三百。
    周甲没有吭声，只是看着那三百二字。
    难不成……
    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不可能！
    他双眼一凝，当日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一百源石，现今却是三百，不是改了就是换了。
    但纸上黑色的大字，就像是对他无声的讥讽。
    就改了，
    你能如何？
    “有长老令牌，大功可以免去，但源石不能少。”徐主管合上册子，慢条斯理开口：
    “东西都放在内库库房，我也没有钥匙，没有足额源石就没有办法交差，到时候一样拿不出雷元石。”
    “怎么？”
    “源石不够？”
    周甲眼神阴沉，良久才沉声道：
    “徐主管，三百源石足够买一件不错的上品兵器，我如果有这么多钱，也不必求雷元石了。”
    “这你给我解释没用。”徐主管摇头：
    “价钱是堂主定的，而且如果便宜了，你以为这东西能轮得到你？”
    “能不能便宜些？”周甲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钱，我拿不出，倒不如不要了！”
    “你……”徐主管双眼一睁，顿了顿，才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不是那种狠下心去的人，都是鱼龙会帮众，这样吧，你拿二百八十枚源石过来。”
    “还是太多！”
    “这还多？”
    ……
    良久。
    “二百四十枚源石！”
    徐主管双眼一闭，直接来了个不理不睬：
    “拿来源石，就有雷元石，你也不必再讲价，如果这些源石都拿不出，说明你跟雷元石没有缘分。”
    “哼！”
    他轻哼一声，音带不屑：
    “真当我这里是讨价还价的菜贩子？”
    二百四十枚源石……
    周甲双手握紧。
    他原本是有不少源石的，但前段时间为了囤积吃食花了许多，现今总共不过刚刚筹齐一百枚源石。
    剩下的。
    哪里去弄？

 045 筹钱

    “咯吱……”
    院落后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穿着碎花小袄的陈卉像做贼一样穿出，来到周甲面前。
    “给！”
    素手一伸，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了过来：
    “三十二个源石。”
    “这么多。”周甲一愣。
    虽是霍家给的月钱不少，但内城居、大不易，这才一年多，能攒三十多源石实属难得。
    并不是谁都像他这样，能时不时‘入手’几十枚源石的。
    “不止我的，还有蓉蓉的。”陈卉一脸的理所当然：
    “咱们都是一伙的，当然能帮就帮，你看看还差多少，我这边尽量给你想办法再借借。”
    “是我缺钱，怎么能让你想办法。”周甲摇了摇头，并未去接钱袋：
    “马上就要到寒月了，今年的吃食价钱不会便宜，你们有没有提前备好足够的东西？”
    “不够的话，留下些源石。”
    “放心！”陈卉一脸豪气的摆了摆手：
    “饿着谁，在这霍家堡也饿不到霍家的丫鬟，早在前几天，管家就已经往宅子里安排吃食。”
    “拿着吧！”
    说着，把钱袋往周甲怀里一塞：
    “别磨磨叽叽的，像个娘们似的。”
    “呵……”熟悉的亲切感，让周甲轻笑，紧了紧钱袋，缓缓点头：
    “那好，过了寒月，我会尽快把源石还给你们，连同利息。”
    “不着急，利息就算了。”
    陈卉朝后看了看，小声道：
    “我先回去了，你不知道新来的那大姐有多恶毒，万一发现我不在，还不知道怎么惩罚。”
    “不能老让蓉蓉一个人在前面盯着。”
    “好。”周甲收起钱袋：
    “你忙。”
    …………
    百宝阁。
    “前两个月，兵器价钱上涨，但最近这段时间，没人会缺兵器，价钱自然也就下来了。”
    看上去四十左右的掌眼师傅尼托放下手中的巨剑，道：
    “十五枚源石。”
    周甲蒙着面罩，沉吟片刻后，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这里还有些东西，劳烦估个价，可以的话我打算一起出手。”
    “好！”
    尼托点头，打开包裹，眼中当即露出遗憾之色：
    “多好的内甲，竟然毁了，如果完好无损的话能买上百源石，现在最多也就给你十枚。”
    “这东西……”
    拿起一个黑色的木雕，他眼神微动：
    “倒是稀罕。”
    “哦！”周甲身躯前倾：
    “此物是我偶然得来的，虽然不知道来历，但肯定价值不菲。”
    木雕来自某夜一个闯入他树屋的黑衣人，外形像是一个诡异的人体，入手轻飘飘却能挡刀劈斧凿。
    “嘿嘿……”尼托笑着摇头，放下木雕：
    “你也不必诳我，这东西是费穆世界至高神之一冥神的祭祀相，在那边大概率有着神力。”
    “但在这里，也就是个摆件。”
    “六枚源石！”
    “那算了。”周甲摇头，作势收起木雕。
    “别！”尼托伸手一拦，急道：
    “我真不骗你，这东西没用，你就算是问遍整个霍家堡，估计也就圣堂看在冥神的面子上出价高点。”
    “真的只是一个装饰品。”
    周甲认真想了想，再次摇头：
    “还是算了，反正也不差那几枚源石。”
    “等下！”尼托牙关一咬：
    “二十枚源石！”
    “不能再多了，我最多出二十枚源石，不然你去别的地方问吧，绝不会有多过十枚源石的。”
    周甲挑眉，看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终究还是把木雕放了下去。
    正如对方所言。
    别的地方确实没有出这么高价的。
    再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去了几个地方，把手里积攒下来的零零碎碎，尽数换成了源石。
    “这些，就更不值钱了。”见周甲放下木雕，尼托下意识松了口气，扫眼剩下的东西，无语道：
    “断裂的袖箭，半截兵器……”
    “打包，十枚源石，怎么样？”
    “可以！”
    周甲这次没有意见，点头答应。
    …………
    怀揣着源石，走在回树屋的路上，周甲眉头紧锁，面带沉思。
    虽然已经想方设法的去凑。
    但……
    还差一些。
    而且并不是入手雷元石就算完事，炼入斧头里面也是需要花钱的，价钱也绝不会便宜。
    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着急买粮食了。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风声越来越紧，粮食的价钱也越来越高，不如出手一部分救救急？
    “周兄弟！”
    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闻声望去，就见腰悬长刀、一身鱼龙会帮众打扮的韩胖子倚着树，正自面带笑意看来：
    “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韩大哥。”周甲点头：
    “你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不成？”韩胖子摇头，扔过来一个钱袋：
    “接着！”
    “哒……”
    钱袋入手沉甸甸，不亚于陈卉给的源石。
    “你也知道，马上就寒月了，我手头上也有些紧，这是三十枚源石，先拿着救救急。”
    周甲握了握钱袋，没有吭声。
    “别跟我客气。”韩胖子走到近前，轻拍他的肩膀，一脸豪爽：
    “咱们都是从地球来的，谁有急事哪能不帮一帮？”
    “听说你借了赵刚的钱，他的能借，难道我韩胖子的钱就不能借？我的钱就是脏的不成？”
    “没有。”周甲迟疑了一下，抬头，面带正色：
    “多谢！”
    “客气什么？”韩胖子见状挑眉，哈哈一笑：
    “走了！”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的眼神略有变化。
    良久，
    才一紧怀里的源石。
    够了！
    …………
    第三次来到内堂，周甲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面无表情在徐主管负责的柜台停下。
    “钱带来了？”
    徐主管换了一身加绒的靛蓝长衣，脚上也穿上了兽皮绒靴，一副内城富贵人家打扮，见状懒洋洋起身，接过钱袋：
    “倒是够快。”
    “已经借了能借的钱。”周甲轻叹，少见的卖了句惨，拱手道：
    “劳烦徐主管拿来雷元石。”
    “这个点，有些晚了啊！”徐主管看了看天色，摇头道：
    “内库的钥匙在副堂主那里，他这时候已经不再内堂，要不然你到明天再过来取吧。”
    “明天？”周甲看了他一眼：
    “明天一定能拿到？”
    “这个……”徐主管抿了抿嘴，道：
    “你有所不知，去内库取东西没那么简单，需要走好几个流程，还要有其他人的签字。”
    “都是规矩，乱不得。”
    “这样！”
    他身躯前倾，小声道：
    “内库有位朋友缺几两黑玄玉，如果周兄弟能帮他弄来的话，我可以让他快点走程序。”
    “你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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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江，周五上架，到时就不发感言了。
    说起来，因为疫情的原因，这两年生意很难做，我住的地方附近有家卖包子的，包子挺好吃，但没办法要经常关门。
    为了以后能吃到他们家的包子，我会经常买些来吃，有时候即使没必要也会买一些，就是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
    可惜。
    最后还是关门了。
    想想，写小说其实跟卖包子也差不多。
    如果诸位有喜欢的作品，不妨支持一下，起点的书不比其他地方，更新量大的其实并不多，大部分一天也就两毛钱，有抵扣的情况下更少。
    就当是为了正版，投喂一下。
    有些书、有些作者在我看来很有潜力，作品也有灵性，太监实在是可惜，我经常看新书，喜欢的大都会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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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这本书能得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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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6 入手

    夜。
    月色暗淡。
    微风不起。
    百宝阁的掌眼师傅尼托关上房门，披上黑色的貂裘，检查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朝着目标方向奔去。
    片刻后。
    内城一处偏僻的庭院。
    “东西我带来了，说好的钱……”
    “噗！”
    一抹血光，打断了他的话头。
    透过烛光映照的窗扇，可以看到一个头颅缓缓从脖颈滑落。
    房间里。
    “父神在上！”
    几位黑衣人朝着冥神木雕跪地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才有一人难掩激动，颤抖着拿起。
    “想不到……”
    掀开兜帽，露出满是威严的五官。
    若是有内城上层人物在这的话，定然能一眼认出，此人赫然是当今钱家家主钱问虎。
    钱小姐的父亲，霍公子的岳父。
    一位超品强者！
    此时的他眼泛狂热，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冥神木雕，就如虔诚的信徒，没有一丝往日高高在上的威严。
    “意外丢失的东西，竟然主动回到我等的手里，果然是父神庇佑，此番定然能成。”
    “神使。”后方一人声音嘶哑，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对手并不简单。”钱问虎扫了众人一样，慢声道：
    “你们心中可曾退缩？”
    “没有！”
    “为了父神而战，我等无所畏惧！”
    “请神使下令！”
    众人纷纷低喝。
    “呵……”钱问虎面露微笑，语气悠远：
    “我自然相信诸位的忠诚，冥神的信徒从不畏惧死亡，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唔……”
    “先把这具尸体处理掉。”
    说着，他朝地上的尸体一指。
    尸体赫然是带着木雕而来的尼托，这位本想着赚一笔外快，却不想竟然是狼入虎口。
    钱未拿到，命却丢了。
    …………
    “淅沥沥……”
    细雨如帘，从天际落下，好似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轻纱。
    雨滴在屋檐上积累，最终沿着沟壑滑落，滴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热炉鼎沸，温暖如春。
    内堂深似海，无钱莫进来。
    身着蓑衣的周甲在内堂前站定，看着面前高高的门楣，无奈轻叹一声，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迈步入内。
    “徐主管！”
    来到柜台前，他从蓑衣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递了过去：
    “你要的东西。”
    “别乱说。”徐主管摇头，面泛不悦：
    “我这是在给你办事，东西也是别人要的，说的好像是我讨要好处似的，没落到好反到得了个坏名声。”
    “不敢。”周甲垂首：
    “劳烦徐主管取下雷元石。”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徐主管轻叹：
    “不知道马上就要寒月了吗？”
    “嗯……”周甲抬头，眼神中难掩心中的烦躁：
    “这有什么关系不成？”
    “当然！”徐主管声音一提：
    “每次寒月来临，内库就要重新清点一遍库房里的东西，清点过后封库，过了寒月再说，期间不得擅动。”
    “你这雷元石，已经入了库，只能等过了寒月才能取出来。”
    周甲张了张嘴，无奈道：
    “徐主管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徐主管摇头：
    “这是内堂的规矩，我一个小小的主管就是打工听差的，帮不了你什么忙。”
    “徐主管。”周甲摸出一枚源石：
    “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劳烦想想办法，我这边真的有急用。”
    “唔……”徐主管眼神闪烁，熟练的收起源石，沉吟了一下，方道：
    “其实你已经符合条件，按理来说就算是拿走雷元石，也没什么，毕竟解封后它也是你的。”
    “走走便捷程序，也没问题。”
    “不过这事我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内库的几位同僚帮忙，咱们都已经是老熟人人，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那几位凭什么帮你？”
    周甲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徐主管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徐主管身躯前倾：
    “你再拿几斤黑玄石，这件事我就帮你搞定，怎么样？”
    周甲挑眉。
    几两也就罢了，还要几斤，人的贪欲果然是个无底洞。
    罢了！
    心中一叹，他面露笑意应承下来：
    “也好！”
    目送周甲离开，徐主管嘴角上扬，随手把东西扔进柜子里。
    “老徐。”
    旁边一人至始至终抽着旱烟，见状瞥了一眼，道：
    “别做的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哪，适可而止就行了。”
    “放心。”徐主管淡笑：
    “这个姓周的如果有什么背景，早就已经使了，还用来来回回跑那么些趟，再说我要的也不多。”
    “下次吧！”
    他抿了口热茶，面无表情道：
    “下次就给他。”
    “下次？”
    同事摇头。
    徐主管可是有守财铁龟的称呼，每次都说下次，每次都有下次，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
    有这钱，还不如走长老、执事的关系，总能省些麻烦。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他也懒得管。
    …………
    徐主管知道自己不让人喜欢，在这霍家堡难免会被人盯上。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六品的修为，内堂堂主的背景，想要朝他动手，还真要掂量掂量，看看划不划得来。
    而且他下工之后，从不走偏僻的地方，不是与人同行，就是穿过人来人往的集市直接回住处，不在外面多待。
    就连外出聚餐，也是非内城不去。
    多年来，一直没出过事。
    “浪里噶浪……浪里……”
    提着切好的肉片，披着蓑衣，徐主管口中轻唱，在雨幕中慢悠悠沿街而行。
    今天运气不错，有两个冤大头找上门来，再加上之前的收获，这个寒月当能过的轻轻松松、舒舒服服。
    就是外面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也不知道事态如何发展。
    不过不论如何，手里有源石，心里就有底气。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渐渐从雨幕化为雨帘，拍打在蓑衣上，噼里啪啦作响。
    “让开！”
    “让开！”
    这时，几匹矫健的白鬃马在骑手的操控下狂奔而来，路上的行入纷纷避让，依旧难免被泥水迸溅到。
    “霍家的卫队，这是有急信？”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徐主管则是轻轻摇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张口，咽喉处陡然一凉，浑身气力飞速消散。
    同时。
    腰间的钱袋也悄然滑落。
    ‘我的钱……’
    噗通！
    尸体仰天倒地，鲜血混着雨水流淌。
    周围的人先是一静，随即有人大吼：
    “杀人了！”
    瞬间大乱。
    …………
    周甲递过去徐主管的身份铭牌，在齐姓主管审视的目光下面色不变。
    “你说……”
    齐主管眯着眼，冷声开口：
    “昨天老徐答应你，让你今天来取雷元石？”
    “不错。”周甲点头：
    “这铭牌就是徐主管亲自交给我的，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你放屁！”
    齐主管怒吼：
    “昨天老徐在街上被人杀了，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承诺，我倒想问问，你从哪得来的铭牌？”
    “徐主管死了？”周甲眼泛惊讶，随即轻轻摇头，音带感慨：
    “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段时间他没少帮我的忙，本打算好好报答，想不到……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说着，一脸惋惜。
    “你少给我装烂好人，我看他就是你杀的！”怎么说也是相处好几年的同僚，齐主管忍不住怒吼：
    “我这就通知刑堂，让他把你抓起来好好审问！”
    “如果阁下有证据的话，请随意，周某自问站得稳行得正，从不做违心事。”周甲收起表情，淡然看着对方：
    “不过，雷元石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你……”
    齐主管一愣，正要咬牙怒吼，与对方眼神对视，心中突然一寒。

 047 催饷

    等人走后。
    “咣当……”
    椅凳被齐主管重重砸在地上，摔成七零八散。
    “老徐十有八九就是他杀的！”
    “就算不是他杀的，也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老徐的性子我能不了解，他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铭牌交给别人，取东西怎么也要过自己的手。”
    “还有，哪有那么巧的事？人才刚死，就拿着铭牌来取东西？”
    内堂一片安静，唯有齐主管粗重的喘息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顿了顿，才有一位身材干瘦的同仁低声开口：
    “无凭无据的，咱们自己在这里说说也就得了，你就算告到刑堂，怕也拿那人没办法。”
    “是啊！”
    一人轻叹：
    “我早就劝过老徐，不要把人逼得太急，兔子急了还咬人，他最近捞的确实太狠了些。”
    “刑堂的人知道了，兴许还会叫声好。”
    “嘿嘿……”
    更有一人冷笑：
    “你真有本事，别把雷元石交出去啊！”
    “等人走了再发脾气，算什么本事，那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老徐，你我就能例外？”
    “明明心里面害怕，东西都已经给了，现在发脾气给谁看？”
    “姓高的，你说什么！”齐主管大怒。
    “怎么？”对方挑眉：
    “要比划比划？”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别动怒。”
    “自己人，自己人！”
    “够了！”
    直到一声大吼，才制止了场中的混乱。
    场中一位男子站起身，闷声道：
    “老徐死在利刃封喉，不是刚才那人的斧头，下手之人的修为大概率七品，也不符合。”
    “这件事到此为止，真凶是谁自有刑堂去查。”
    “明白没有？”
    “是！”
    “是。”
    此人在内堂似乎颇有威严，众人闻言，纷纷低头，就连齐主管也憋住那口气。
    “白主管。”
    这时，又有人前来，朝其中一人递过去信件：
    “我来取东西。”
    “玄铁玉雕啊……”白主管接过信件，展开后下意识想往后推一推，抬头看了眼对方，想了想取来钥匙：
    “稍等，我去取。”
    “啊！”
    来人一愣。
    本打算从怀里取源石的动作，也僵在原地。
    内堂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雷元石足有成人拳头大小，重量堪比同等体积的精钢，放在盒子里提起来沉甸甸的。
    据说，这是化石？
    颜色白森森的，倒是很像。
    摸上去会有一种酥麻感，也唯有这时候，才能感受到内里的雷霆之力。
    “咔吧！”
    盖上盖子，周甲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甚至因为某人引得心里不适，不过东西总算到手，接下来等进城拿到古锤店，融入斧头就可以了。
    有了雷斧，再加上怒雷斧法越来越纯熟，威力当能倍增，想来就算是遇到八品高手，也有自保之力。
    八品！
    就算是在内城，也属顶尖高手行列。
    这么一想，为此耽误几天时间，也值了。
    “哒……”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桌面。
    不得不说，徐主管捞钱的本事委实不错，随身携带数十源石，再加上住处搜了搜，足足得了近三百源石。
    有了这笔钱，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富裕！
    “吱吱……”
    “干什么？”
    “畜生，住手！”
    外面的杂乱声，让周甲抬头，收起桌上的东西拉开房门，就见一群人正围着昂吉的住处。
    “住手，住手，几位这是有事找我？”
    昂吉安抚住三头两尾狐，弓着身一脸谄媚笑意，眼中隐有惧意。
    由不得他不害怕，来人虽然实力未必有多强，但身上的衣服，赫然是霍家堡的巡逻队。
    还是内城卫队！
    内城卫队来外城，无一例外都是大事，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得罪了谁。
    “管好你的畜生。”卫队头领冷哼，展开一个卷轴：
    “堡主有令，为抗男爵领，外城居民每人出饷二十源石或等价粮食，即日起立刻征收。”
    “什么？”昂吉一愣：
    “二十枚源石！”
    “不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今天。”对方收起卷轴，冷眼直视：
    “不交者，驱逐出霍家堡，阁下是拿钱还是拿粮食？粮食的话，会有一定程度折扣。”
    直到这时，昂吉才注意到，人群后面还有这两个满载食物的板车，车上隐约可见新鲜血迹。
    血迹？
    注意到昂吉的目光，头领冷笑：
    “有些人不愿意交，也不想走，没有办法，我们只能送他‘离开’。”
    昂吉心头一寒，摸了摸怀里，面泛苦涩。
    前两天，二十枚源石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单单矿场那笔买卖，就入手了五十枚源石。
    但那是前两天。
    现在……
    “怎么？”头领面色一沉：
    “拿不出？”
    “或者是不想拿？”
    说着，单手就已按在腰间刀柄之上，一股肃杀之意涌现。
    “别，别！”昂吉急急后退，道：
    “能不能宽限几天，我……我这就去筹钱，等凑够了钱，立马交上去，我说话算数。”
    “呵……”头领眼泛不屑：
    “今天拿不出，过两天你就能拿的出？”
    “我真能拿的出，我……我在六壬堂很有名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昂吉急道。
    “是吗？”头领迈步上前，表情冷淡。
    “等一下！”昂吉额头冒汗，双手高举，朝着周甲所在树屋看来：
    “周兄弟，救命啊！”
    “你的钱哪？”周甲无语：
    “这才多久……”
    “救救急，救救急。”昂吉小跑着奔过来，满头黄毛都因为紧张产生的热汗变成一绺绺贴在脸上：
    “这样！”
    他咬了咬满嘴烂牙，低声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用来引诱怪物的药吗，你帮我出钱，我……我就告诉你怎么炼制。”
    周甲摇头：
    “你那药需要配合特殊血脉才能有用，我得了也是摆设。”
    “不是，不完全是。”昂吉一脸焦急：
    “没有我的血脉，药力只是会减弱，不是完全不能用，而且我那药方绝对不止值二十枚源石。”
    “唔……”周甲面露沉吟。
    如果说此前，二十枚源石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现在不同，还真不算什么。
    “真的管用？”
    “真管用！”
    “好吧。”周甲轻叹，朝着那边的卫队开口：
    “他的源石我出。”
    “不止是他的。”头领轻轻摇头：
    “还有你的！”
    “当然。”周甲拿出钱袋，随口问道：
    “每个人都要拿吧？”
    “自然。”
    “内城的人哪？”
    “这是你应该关心的是吗？”
    对方声音一寒。
    周甲垂首。
    看样子，内城就算拿，也不会这么多。
    二十枚源石，这时候外城能拿出来的怕是一半都不到，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粮食。
    但……
    没有粮食，这个寒月该怎么熬？
    …………
    接下来的时间，各种哀嚎、哭求、悲愤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时还有惨叫怒骂声，整个外城似乎在这短短片刻整个陷入混乱之中。
    周甲关闭房门，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黑莲的消息很及时。
    也有了答案。
    经过这段时间的边打边谈，男爵领的势力终于答应离开，但要求是支付他们跋涉一定时间所需的粮食，不然就拼个鱼死网破。
    显然。
    霍家堡答应了男爵领的要求，而霍家并不打算自己出这笔粮食。
    外城的居民，就成了搜刮的对象。
    寒月！
    粮食！
    这个寒月，不知要死多少人！

 048 失踪

    “大人，我们家还有一个孩子，没有这些粮食的话，这个寒月是没办法撑下去的啊！”
    “滚开！”
    吼声震天，哭声则显得无力、凄凉。
    “我在集市上摆摊，交过税的，霍堡主答应保护我们！”
    “修复城墙、铺路、抵工，霍家安排的差事，我们从不打折扣，而且没要过一枚源钱。”
    “你们这是逼我们去死！”
    “噗！”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林中踉跄奔出，随即被几位巡逻队的人追上，乱刀砍死当场。
    “呸！”
    “没钱、没粮食，就滚出霍家堡，这里不需要废物！”
    巡逻队收刀走人。
    有着白毛风在，霍家堡的尸体并不会变成行尸，一夜风吹过，只会剩下白骨和血痕。
    ……
    有人披头散发走在街上，两眼茫然。
    “没了粮食，寒月怎么活？”
    “集市上的生意，霍家堡抽三成，进内城交易，抽的更狠，就连入城费都几十源钱……”
    “我们从没说过什么，哪里对不住霍家堡？”
    “凭什么内城人就能吃好喝好，还不用害怕白毛风，现今就连粮食都不出，只让外城出？”
    “钱家不出！鱼龙会不出！六壬堂也不出……”
    “只有我们出！”
    ……
    “我跟你们拼了！”
    “噗！”
    一具具尸体，接连倒下。
    *
    *
    *
    夜。
    白毛风呼啸，压不住隐约传来的哭声。
    周甲合衣躺在床上，双眼未闭，看着上方‘屋顶’那被斧风劈出来的凌乱痕迹发呆。
    纵横交错的印痕，就像是这个世道，混乱、无序，入眼处没有一个完好之地，所有人都像是网上的虫豸，在其中挣扎。
    苛政猛于虎！
    霍家堡看似没有赋税，实则处处都要受霍府盘剥。
    源钱并不值钱，但因为有着霍府背书，所以成为流通的工具，印多少外面就要吃多少。
    摆摊，需要买摊位。
    入城，需要交入城费。
    更别提时不时的强制做工，不愿意出力就要出钱抵扣。
    外城难以计数的居民以自己的劳作、血汗，供养内城的繁华，内城居民以高昂的支出，支撑着高高在上的霍府。
    严苛的阶层，上层对下层碾压的实力，让人难以反抗。
    如此也就罢了。
    只要安全，估计大多数人也可以忍受。
    但霍府，明显不怎么注重外城居民的生存状况，在某些人眼中，外城人就是随时搜刮的对象。
    不服者，打；不从者，杀。
    一如今日！
    霍家堡的弱肉强食，从来不做伪装，只是一年多来相对安稳生活，让他错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类似古代的社会而已。
    其实换了男爵领的势力进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周甲运气不错。
    刚来霍家堡，就入手了大量源石。
    更是偶有意外收获，极少有为源石发愁的时候，但外城大部分居民实则都处于温饱线附近。
    为了熬过去寒月，已经不知掏空了多少人的家底。
    这时候又来这么一出，有几人能承受的住？
    墟界，从没有温情脉脉的时候，如果以为躲在霍家堡，就能彻底远离危险，只是妄想。
    有遭一日掀开温柔的面纱，里面同样是刺骨寒风。
    人，
    并不见得比怪物安全。
    “哎！”
    翻了翻身子，周甲双眼一闭：
    “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
    “唰！”
    周甲猛然睁开双眼。
    眼神闪了闪，他悄无声息拿起斧盾，起身把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此时天色还未见亮，但白毛风已经退去，淡淡的血腥味伴随着微风，传入他的鼻间。
    不好！
    心头一跳，周甲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昂吉的树屋房门大开，三头两尾狐倒在血泊里，屋内一片狼藉，昂吉更是失踪不见。
    “哒……”
    他脚步一顿，眼神闪烁。
    昂吉的实力并不强，也就四品左右，但并不代表他好欺负。
    三头两尾狐，每一头都是六品的存在，且牙尖嘴利、身法灵动，三头一起围攻的话，就算是七品高手也未必能胜。
    而且昂吉身边不止两尾狐，还有几头藏起来的东西，实力同样不弱。
    说实话。
    周甲自问实力已经不弱，但面对有着森林之子血脉的昂吉，怕也是败多胜少的结局。
    但现在……
    闯入者在短短片刻就杀死三头两尾狐，昂吉连呼救都来不及，对方的实力该有多强？
    八品？
    九品？
    沉默片刻，周甲小心翼翼后退。
    惹不起！
    这时。
    “唰！”
    一头两尾狐尸体下，猛然窜出一道灰影。
    周甲下意识挥斧欲劈，中途又停了下来，任由灰影落在肩头。
    “吱吱……吱吱……”
    这是一只形似耗子的小东西，只有成人拇指大小，通体灰毛、毫不起眼，曾在昂吉屋里见过。
    虽然不知道它能干嘛，但肯定不以杀伤力为主，再加上体型小不引人注意，这才侥幸免于一劫。
    灰耗子在周甲身上来回跳动，不时跳到地上，往远处某个方向窜了窜。
    “昂吉被人掠走的方向是那边？”
    周甲若有所思：
    “你想让我去救他？”
    以对方的实力，要杀昂吉轻而易举，既然没有尸体，大概率是被掠走了，就不知目的为何。
    “吱吱……吱吱……”
    灰耗子连连点头。
    “呵……”
    周甲收起斧盾，转身回返：
    “你太看得起我了，昂吉那家伙也不知道招惹了谁，不能晚两天动手，诱兽药配方都还没给我。”
    “二十枚源石，打水漂了。”
    …………
    内城依旧繁华。
    似乎外城的混乱不复存在一样。
    高高的城墙，把内外两城分成两个世界。
    街道上，行人已经换上厚实的棉衣，面色悠闲自得，携家带口逛着各种铺子，商量囤积哪些东西过寒月。
    在外城人为了如何撑过寒月而拼命挣扎的时候，他们的甜食、肉食、酒水，缺一不可。
    古锤店。
    百余平的面积，并不算大。
    夯实的地面、凌乱堆积的矿石、各种刀兵斧钺杂乱摆放，炽热的高温从火炉里冒出。
    几位身材壮实的半精灵在铺子里忙碌，大嗓门吆喝声夹杂着捶打兵器的声音，让人耳朵嗡鸣不断。
    “这么大！”
    隆多手拿雷元石，面露惊讶：
    “融入斧头里，绰绰有余。”
    “是吗？”周甲心头一松：
    “够用就行。”
    本来以为雷元石只有拳头大小，而斧头足有面盆大，兴许不够，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绝对够！”隆多点头：
    “就算再融入一件兵器，也够了，不过这东西活性太低，想要熔炼的话，一时半会成不了。”
    “哦！”周甲皱眉：
    “需要多久？”
    “怎么也要一个月……”隆多抿了抿嘴，道：
    “我忘了，马上就要寒月了，寒月里炉温会降，熔炼进度会受影响，一个月估计够呛。”
    “这么久？”
    “不算久了，一件上品兵器，哪能轻轻松松打造成功？”
    隆多摇头：
    “你这斧头本来就材质不错，融入雷元石后，怕是砍七品高手也跟砍菜切瓜似的。”
    “借你吉言。”周甲拱手，想了想，道：
    “你说，剩下的东西，还能融入一件兵器？”
    说着，伸过去手中的盾牌：
    “这个，行不行？”

 049 大圆满

    “可怜可怜孩子，给口吃的吧！”
    “壮士，你家里可有足够的口粮，若是壮士愿意收容奴家渡过寒月，让奴家做什么都行！”
    “掌柜的，你那里还缺不缺人，我不要工钱，只要把原来的吃食多分出来一些就可以。”
    “我儿年轻力壮，内城里哪位好人家愿意收留，我们可以签奴契，一生一世为奴永不背弃！”
    “活下去……”
    每到寒月来临，这种情况其实都会在霍家堡上演。
    只不过往年虽有，却不像这次一般，偌大集市，几乎一半都在做出卖身体换取活命的买卖。
    这个时候，复杂的人性往往显露无疑。
    内城的凯恩家、钱家，鱼龙会、六壬堂……
    这些大势力，提前囤积了大量粮食，此时恰是狮子大张口，在市场低价扫货的好时机。
    他们不止压价收购兵器、奇物，还有人口、奴隶。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长此以往，穷人越穷，富人越富。
    穷人也越来越难翻身！
    周甲走在街上，闷头前行。
    即使已经经历过一次，他依旧难以适应这种环境，匆匆回了树屋，关上门自我隔离。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周……周兄弟。”说话的人皮肤粗糙，肤色微黑，紧张的搓着双手，小心翼翼开口：
    “您能不能，卖我点粮食？”
    一米八九的大汉，说话的时候面色涨红，一个小女孩藏在大汉身后，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恐惧。
    “鲁哥。”周甲微愣，他认识面前这人，集市上做工的鲁有为，四品修为，整日省吃俭用养一个女儿，树屋就在附近：
    “你的东西也不够了？”
    “本来是够的。”鲁有为叹了口气：
    “但交了饷钱，就不够了。”
    周甲沉默，顿了顿方道：
    “不去集市上问问？”
    “我去了。”鲁有为抬头，眼中满是茫然：
    “本打算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但……但他们给的钱实在太少，就算换了粮食也不够。”
    “倒是有贷款，但需要囡囡做抵押。”
    “你知道埃莉卡吗？”
    “嗯。”周甲点头，一个性格有些泼辣的女人，树屋距离这边不是很远，最近没怎么见过。
    “她就是把自己抵押了出去，熬过了一个寒月，但这一年半年都在还债，今年彻底没了钱。”鲁有为看了眼远方，语气平缓，没有太大的起伏，就像是再说一个平常事：
    “这次，她把自己卖给了鱼龙会，做最下等的买卖。”
    “我无所谓，但不想囡囡落得她这种下场。”
    周甲看了看小女孩，声音低沉：
    “我的粮食也不多。”
    “一点，一点就行。”听出周甲的语气有些松动，鲁有为双眼陡亮，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
    “只要比集市上便宜些，我可以拿家里的东西换！”
    关上门。
    周甲捏了捏手里的几枚源石。
    沉甸甸的，似乎比雷元石还重。
    这世道……
    哎！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19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27/800）
    武技：盾反圆满（999/1000）、盾击精通（460/500）、劈风斧法圆满（121/1600）、纳尔秘息术熟练（61/500）、夺命剑熟练（764/1000）、怒雷斧熟练（789/1500）、三身步入门（175/600）
    三元正法终于突破入门阶段，达到熟练境界，每日修炼比原来也能多增加少许经验。
    但可惜。
    突破六品伐髓，依旧遥遥无期。
    倒是披风斧法达到圆满境界，威力大增，也是在盾反之后，第二门达到圆满的武技。
    秘息术、三身步，这种不在掌兵加持范围的法门，进步依旧缓慢。
    “呜……”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斧风激荡。
    这段时间，霍家堡发生了许多事。
    男爵领的人终于走了，少数没走的也渐渐融入进来。
    外城的人为了粮食，杀人的、争抢的、乃至有些敢于反抗的，总之没有一刻消停时候。
    直至寒月来临。
    外城遍地骸骨。
    当然，这些都与周甲无关。
    他打算趁着寒月，把手上的两门上乘武学，至少其中一门，修炼到精通阶段。
    精通，意味着武技大成，融入肉身、化为本能，距离出神入化的圆满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遍观鱼龙会，能把上乘武学修炼到精通境界的，似乎仅有长老、堂主，和寥寥几位执事。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八品乃至朝上的高手！
    在这个世界生存，实力才是根本。
    “呜！”
    斧风呼啸，隐有闷雷。
    “唰！”
    盾牌轻轻一挥，周遭逸散的劲风当即四下散去。
    “嗯？”
    周甲一愣，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
    就在刚刚，他像是开了窍一般，往昔诸多关于盾反的技巧齐齐涌上心头，陡生一股明悟。
    念头一转。
    果然！
    识海光幕上，盾反的描述已然发生了改变。
    盾反大圆满！
    后面没有数字，只是把圆满改为了大圆满，似乎说明这门武技已经没有提升的空间。
    盾反的最后几点经验，就像是卡死了一般，许久未曾进步，想不到今天突然突破。
    “大圆满！”
    周甲眼神闪动，陡然一甩手中的斧头。
    这把斧头是从多隆那里借来的，重达九十三斤，在巨力推动下旋转飞出，又带着呼啸转了一圈急斩而来。
    面对来袭的斧刃，周甲轻提盾牌。
    盾牌，同样是借来的。
    “咚！”
    一声闷响。
    斧刃、盾牌接触的那一点，陡泛一层涟漪，无形的力量震荡空气，让斧头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唰！”
    周甲接过斧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倒退一步。
    “呵呵……”
    他咧嘴大小，挥手猛劈一道斧风。
    然后身躯一侧，盾牌猛甩。
    “啪！”
    没有实体的斧风，竟然也被撞飞出去，以更大的力道斩在墙壁上。
    “唰！”
    “唰唰！”
    盾牌绕身旋转，越来越快，渐渐的只见盾影、不见真身，好似一层密不透风的龟甲牢牢守住这三尺之地。
    某一刻。
    “彭！”
    盾影陡然一闪，无数道气劲四下激射，击打的墙壁、桌床啪啪作响。
    “爽！”
    “这种防御，没三五个七品休想破开我的盾牌！”
    “唔……”
    “倒也未必只能防御。”
    停下动作，周甲面泛沉思。
    盾反，只是打断别人的攻击，反击无力，但大圆满境界之后，他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其他思路。
    掌兵，并不能让一个人突然进阶，但每一次练习，都会带来真实不虚的感悟。
    也许……
    盾击和盾反，能融合在一起？
    自创武技，在他人看来极其艰难，但盾反大圆满后，周甲却轻而易举能与其他盾法相融。
    挥盾。
    空气震荡。

 050 进步

    寒月降临。
    雪花漫天飞舞，大地冰封千里。
    霍家堡所在山坳，因地势之故，寒意更是惊人。
    自上而下遥遥观之，偌大霍家堡，好似成了一个冰晶世界，万物尽皆被冰封在其中。
    极致的严寒，让任何生灵暴露在外面，都会冻毙当场。
    天地之威，犹胜超品！
    树屋内。
    严寒被巨梧树厚厚的树皮阻隔，类似某些民族冰屋的结构，让温暖在这里得以保留。
    “呜……”
    周甲赤着上身，头上热气升腾，重达数十斤的盾牌在他手中舞出残影，撞向来袭的钢珠。
    钢珠数量足有上百，在机关的作用下从四面八方袭来，威力虽然不大，但笼罩范围极广。
    “噼里啪啦……”
    盾牌上，无形的罡劲撞向四方。
    好似水面泛起涟漪，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出现在盾牌表面，随即钢珠以更快的速度原路回返。
    “彭！”
    “咔嚓……”
    一瞬间，不知几个机关就此报废。
    “唰！”
    未等周甲停下动作，侧方屋角陡然射出一道流光。
    源术！
    腐骨术！
    费穆世界的‘法术’能做到无视实体的拦截，直接作用于肉身，除非以源力来对抗。
    以前，面对这种源术，周甲唯有躲闪。
    而今！
    “彭！”
    盾牌轻挥，源力激荡，那流光就像是撞在反射万物的镜子上，同样以更快的速度折返。
    “啪！”
    角落里，那从圣堂买来的玉符，瞬间爆裂。
    “呼……”
    直至此时，周甲才停下动作，长吐一口浊气。
    脑海里，光幕垂落。
    二重盾反圆满（116/2000）
    在盾反大圆满之后，他尝试把盾击融入其中，过程比较顺利，新的盾法被他命名为二重盾反。
    而大圆满境界，也倒退到圆满，可以再次提升。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一是因为此法可以把对手的攻势倍许返回，二是与原来的盾反做区分。
    “二重盾反，在盾牌的反击外还有一层源力加持，如此不止可以反击实体，理论上源术也可反。”
    “这岂不是……”
    “万物皆可反？”
    一瞬间，倒是让他有种成为塞尔达之王的恍惚感。
    *
    *
    *
    “呜……”
    “轰隆隆……”
    斧刃当空留下残影，闷雷之声隐隐相随。
    原本斧刃挥动，会引得劲风激荡，威势虽猛却难免力道分散，现今却又有些许变化。
    伴随着手中巨斧挥舞，一层如有实质的罡劲朝前蔓延，罡劲凝而不散，可波及米许开外。
    “噼啪……”
    “轰！”
    一道长达近丈的巨大斧痕，出现在地面之上。
    斧刃表层凭生一丝电光，伴随着巨斧落下，斧痕也出现了一层焦黑，好似被雷电击过。
    怒雷斧精通（3/2000）
    “终于……”
    周甲停下动作，手臂筋肉高鼓，缓缓从地面拔出巨斧，满是凌乱胡须的脸上浮现欣喜：
    “终于，达到精通了！”
    即使有着掌兵的加持，上乘武学的经验提升依旧极其缓慢。
    他几乎舍弃了修炼其他武技，专攻怒雷斧一门，在有着基础的情况，也才勉强进阶。
    难怪！
    难怪明明上乘武学威力了得，鱼龙会却极少有人会选。
    花年余入门，十数年熟练，真正能够作为依仗不知猴年马月，远不如低品武技来的划算。
    毕竟，在这里活命才是第一。
    提高武学修为，是在保命的前提下才会去做。
    若非周甲有着掌兵天赋，他怕是也不会去选怒雷斧，毕竟盾反这类武技圆满也没有多难。
    当然，上乘武学之所以称之为上乘，在于它的潜力足够强。
    如若把上乘武学修至精通，六品战七品绝不在话下，而若圆满的话，威力定然更强。
    “可惜！”
    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树屋，周甲无奈轻叹：
    “下一年难道要换树屋？”
    树屋墙壁、屋顶，尽是深浅不一的斧痕，地面更是满布沟壑，几乎没有丁点落脚的地方。
    说是住处，更像是饱经摧残的残壁断桓。
    *
    *
    *
    “咯吱……”
    屋门被缓缓推开。
    外面寒风依旧，冰雪却已消融。
    周甲整了整身上厚厚的皮袄，带上毡帽，备好斧盾，缩着身子走出门。
    往年这个时候，外城出来的人还不多，大部分都要等寒意再退退，才会考虑走出来。
    今年不同。
    兴许是积蓄的粮食不够，已经有不少人出来，集市上也有零零碎碎的摊位，开始招揽生意。
    与寒月来临前相反，现在各大势力缺手，工钱往往给的很足，吃食物料管够。
    收购，也不再故意压价。
    万物复苏，彰显活力，与一个月前的凄凉截然不同。
    交了入城费，刚刚踏入内城，一股暖意就迎面袭来，让身着厚袄的周甲忍不住一愣。
    原来……
    内城就连暖意，也比外城来的更早。
    看了眼路上修养近月，各个面色红润的悠闲行人，他轻叹一声，迈步朝着古锤店行去。
    店铺已经开工。
    隆多引着他来到内室一个火炉旁，伸手朝着里面的一柄巨斧一指：
    “根据你的想法和身体骨相，锻造已经完成，雷元石也融的差不多了，就差一点火候。”
    “盾牌，现在就可以拿走。”
    火炉里的斧头经由重新炼制，形貌与此前有所不同。
    柄长三尺一寸，粗约盈把，双面带刃，刃阔五寸、长九寸，总重量达一百二十七斤。
    这是一柄双面斧！
    两面开锋。
    月斧、曲刃弧线优美，又不乏粗犷、厚重，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凌厉、威猛之感。
    细细看去，斧刃、斧柄表层，似有细碎花纹，有些类似于雷霆劈过树木留下的纹路。
    更有丝丝电光，再其内里跃动。
    盾牌宽一尺三寸、高三尺二分，重三十余斤，融入雷元石后，木质的表层越发光滑。
    就像是有些不怎么平整的镜面。
    边缘并未修整，也没有显眼的棱角，更像是一块大号的木头，内里护手可随意调节。
    周甲拿起随手挥了挥，如臂所使的感觉浮上心头。
    “好盾！”
    “好手艺！”
    “根据你的手臂骨骼做过些许调整，自然要比以前用的顺手一些。”隆多音带自傲：
    “这点说起来简单，整个霍家堡能做到的，也仅有两三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多谢！”周甲点头：
    “隆多兄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不知道双刃斧还需多久？”
    “慢则三五天，急用的话明天晚上就能拿走。”隆多笑道：
    “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等，这两天霍府会在举办宴会，庆祝渡过寒月，很热闹。”
    “我是外城人，不方便参加。”周甲摇了摇头：
    “劳烦快些，双刃斧我后天来拿如何？”
    “没问题。”
    手握盾牌，再看看火炉里的双刃斧，周甲跳动的心缓缓平复，一股安全感涌上心头。

 051 布条

    近两个月的沉寂、修炼，虽然没有给周甲带来修为上的突飞猛进，武技却进展不菲。
    六品的修为，超越七品的实力。
    实力，让人心安。
    换回属于自己的盾牌，背在背上，他没有急着出城，而是罕见的在内城各处转了转。
    拜访了一下贺师傅，对方勉励了几句。
    至于秘药……
    诚如三长老所说，只传铁元派真正的弟子，他试探着说起拿钱买，也遭到干脆拒绝。
    甚至差点翻脸，只能悻悻告退。
    在司徒雷宅子附近，竟遇到了一个未曾想过的人。
    王宝林！
    最后去了陈卉、吕蓉在的霍少爷外宅。
    …………
    宅子附近重兵把守，一位位城中显贵子女老老实实立在左右，簇拥着一男一女上车。
    “云儿，小心点。”
    霍少爷面泛宠溺，扶着孕肚明显的钱小姐登上马车：
    “我就说不该让你来的，也没多长时间了，在家里安心养胎就是，乱跑万一动了胎气……”
    “嘘！”相比起当初，已为人妇的钱小姐身上多了份端庄，伸出手指抵住霍少爷嘴唇，笑道：
    “我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来走走没事的。”
    “再说！”
    她抬起头，在马车上伸展了一下双臂：
    “一个寒月不能出门，我都快被憋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四处逛逛，娘不是也答应了。”
    “好，好。”霍少爷连连点头：
    “那我们去下一个地方，今天就不多转了，晚上还有宴会，到时候府里一样很热闹。”
    “嗯。”
    马车缓缓驶过，众公子、小姐在后面跟随。
    周甲身躯贴着墙壁，与其他路人一样，垂首不语，等车队走远之后，才纷纷再次上路。
    “吱……”
    木轴转动的声音，艰涩刺耳。
    一粉、一青两道倩影从后门跳出，笑嘻嘻看来。
    “路人甲！”
    “周大哥。”
    陈卉身着粉裙，依旧活泼好动，吕蓉外面套了件青袄，身材显得有些臃肿，声音清脆。
    “你来的真巧。”
    轻拍双手，陈卉开口笑道：
    “每当寒月过去，小姐就会来这看看我们，刚才你有没有见到霍少爷根钱小姐他们？”
    “嗯。”周甲点头：
    “见到了。”
    “嘻嘻……”吕蓉轻笑，俏脸浮现红晕：
    “说起来，咱们现在这种身份，像不像古装电视剧里面，那些小姐嫁入豪门的前邸旧人？”
    “你别说，还真的像！”陈卉双眼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递过来：
    “小姐给我们的甜食，这东西在霍家堡可是少见的很，你有口福了。”
    “哦！”
    周甲伸手接过：
    “那定要尝尝。”
    甜食，在霍家堡属于奢侈品，外城也有，过世的小玉就曾找了份类似糕点工的工作。
    不过外城的甜食并不好吃，品相也差。
    油纸里包着的糕点却是四四方方，散发着诱人香甜，内里还有一层奶油一般的东西，细腻顺滑。
    三人也没洗手，就在后门分而食之。
    甜丝丝的味道，委实久违。
    “这是蕾蕾让我帮她买的东西，你出去的时候捎给她。”
    “好！”
    “是你？”
    正要分开的时候，一个带有磁性的嗓音，从街道尽头传来。
    三人闻声看去，就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迈步行来。
    他们明显都是显贵子女。
    其中一人，腿上长裙的开叉几乎到了腰间，露出修长双腿，迎着寒风大大方方审视着周甲。
    “程少爷。”
    周甲垂首，朝其中一人点头示意。
    “你是……姓周吧？”鱼龙会刑堂堂主之子程平皱了皱眉，才隐约想起周甲的姓，见状皱眉：
    “怎么进内城来了？”
    “三长老有事吩咐，我来跑趟腿，顺便看看朋友。”周甲面色不变：
    “不敢打扰几位，我这就去办。”
    他倒没有撒谎，只不过事是王夫人寒月之前交代的，说是过了寒月再去办，并不急。
    “等下！”刚才开口的那位女子声音一提，舔了舔嘴角，笑道：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不如一起去酒楼坐坐，我最欣赏你这种年轻有为的男人。”
    女子相貌艳美，声音娇媚，甜的让人骨髓发酥，就连刚吃的点心似乎都变的寡淡许多。
    “嗯。”程平也点了点头：
    “既然吴小姐开了口，不当紧的话，就去一趟吧。”
    “抱歉。”周甲摇头：
    “属下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去办怕是会晚，若是误了三长老的事，责罚倒是小事。”
    “嗯？”
    程平面色一沉。
    其他几人也是面色各异。
    霍家堡明面上，上下阶层不显，实则两者之间犹如天堑。
    刚到霍家堡的时候，霍公子随口一个滚字，就有人真的滚着身子离开，当时众人心中还感觉有些好笑。
    但现在。
    当时那人能滚着离开，已是霍公子大度。
    面前的这几人，却没什么大肚量，也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下属’，竟然会不听话。
    “啧啧……”有人手捧暖炉，摇头轻啧：
    “程兄，你这御下之术，不行啊。”
    “让徐兄见笑了。”程平深吸一口气，双眼发寒，正要开口说话之际，宅子里传来声响。
    “卉卉、蓉蓉，你们快点回来，小姐忘了发赏钱了，专门回来给我们发钱，快回来领赏，迟了可就没有了啊！”
    两女娇躯一颤，下意识看向周甲。
    “你们回去吧。”
    周甲摆手，又看向程平等人：
    “程少爷，属下告辞。”
    说着，缓缓朝后退去。
    几人面面相觑，却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毕竟他们就是跟着钱小姐夫妇过来的。
    惊扰到对方，也非小事。
    “算了。”
    那位打扮火辣的吴小姐耸了耸肩：
    “男人而已。”
    *
    *
    *
    鱼龙会所。
    周甲并不打算去见戴蕾，叫来一人把东西转交，就欲告辞。
    “哎！”
    不曾想，戴蕾急匆匆跑了出来，在后院小巷把他截住：
    “着什么急走，我还想问问卉卉的情况。”
    “她很好。”周甲停下脚步，转过身，审视面前这位打扮明显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女人：
    “看来，你过得也不错。”
    两人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共处。
    当时的戴蕾毕竟年轻，不论是打扮还是作风，都像是刚刚进入社会还未褪去青涩的少女。
    而今。
    浓妆艳抹，酥胸半露，火红长裙更添几分美艳。
    举手投足、眼波流转间。
    早已没了曾经的清纯。
    “是吗？”戴蕾轻扫额间发丝，半是遮掩半是自得：
    “托你的福，三长老对我有了些注意，现在不再做洗衣打扫的工作，而是后院的领头大姐。”
    “不错。”周甲点头：
    “恭喜。”
    “其实也没什么。”戴蕾嘴角微抿，难掩笑意，道：
    “就是工钱比以前多了些，也不用出力了而已，但同样麻烦，就像前段时间，有间屋子满是狐狸骚……”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面色一变，转换话题：
    “其实你也不错，如果用用心的话，未必不能成为三长老身边的人。”
    “说的是。”周甲不置可否：
    “我会试一试……”
    “嗯？”
    他话音未落，一只灰色的耗子就从衣服兜里跳了出来，窜进黑暗角落，眨眼不知去向。
    灰耗子？
    周甲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面色突兀生变：
    “你说，会所后院有狐狸骚气？”
    “是……是啊。”戴蕾尴尬一笑，连连挥手，似乎极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谈：
    “你也知道，会所有时候是不怎么干净。”
    周甲面露沉吟，然后转身就走：
    “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
    戴蕾一愣。
    周甲健步如飞，一刻也未停留，似乎是后面有人追他似的。
    不过没过多久，他还是无奈轻叹。
    那只灰耗子竟然再次追了上来，而且嘴里还多了一片染血的布条。
    果然！
    那狐狸味来自昂吉。

 052 危机

    树屋。
    破碎的布条上，用鲜血涂抹出几个墟文。
    ‘救我，霍家堡危！’
    凌乱的字迹，潦草的结尾，可以想见昂吉当时的惊慌、急促。
    地面上，拇指大小的灰耗子‘吱吱’乱叫，不时咬住周甲的裤脚，拉扯着欲朝外走。
    “你倒是忠心。”
    周甲低头看了看灰耗子，轻轻摇头，随手把布条扔进火堆里。
    这东西为了避寒，经常躲进他的衣兜，一直老老实实，让人下意识忽略，不曾想今天差点引出祸事。
    当下轻轻抬脚，把它踢飞出去。
    救人？
    周甲自问没这个本事。
    能无声无息掠走昂吉的人，最差也是八品高手，而且看戴蕾躲躲闪闪的样子，肯定有问题。
    能跟鱼龙会扯上关系的八品高手，屈指可数。
    招惹这等存在，岂不是找死？
    不过……
    周甲双眼收缩，念头急转。
    霍家堡危？
    这话什么意思？
    男爵领的人已经离开，就算没有离开，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根本不可能与霍家堡抗衡。
    现今又是寒月刚过，人心安稳，哪来的危险？
    “就算有危急到霍家堡的危险，单凭昂吉这么一个四品，能发现什么？能改变什么？”
    “但他没理由撒谎？”
    “霍家堡能有什么危险？”
    周甲连连摇头，来回踱步。
    良久。
    他才面色一沉：
    “不行，先把兵器拿到手再说！”
    不论如何，拿到兵器，就有了与八品高手抗衡的实力，即使遇到危险，也有自保之力。
    但说实话，周甲是不太相信，有什么危险能危及到霍家堡的。
    而且。
    这话还是来自一位四品之口。
    毫无说服力！
    “进城！”
    …………
    在清风居定了两天的客房，周甲再次来到古锤店，面对惊讶的隆多，只说想尽快拿到兵器。
    “最快，也要明天晚上。”
    “好吧！”
    周甲无奈叹气。
    …………
    时间，缓缓流逝。
    为庆祝度过寒月而举办的宴会，如期开始。
    内城核心，围绕着霍府所在数条街道，彻夜长明，众人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宴会并不拒绝外城居民的参加，只不过这里的消费，并非普通外城人所能承受了的。
    “糖果、点心……”
    “卤肉、果酒、小吃……”
    “假人、泥偶、各种玩具……”
    街道上，商贩吆喝不止，行人面泛喜悦，携家带口逛着一个个摊位。
    霍府巡逻队有序穿插其间，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满是放松，也没有哪里显出不对来。
    都在尽情享乐。
    酒楼上。
    周甲眉头紧皱，眼泛不解：
    “哪有什么危险？”
    摇了摇头，他迈步回到住处，默默修炼三元正法。
    翌日。
    街道上依旧热闹。
    困了月余的内城人，都在借着这个机会寻求放松，同时大肆采购，购买各种所需物资。
    房间里。
    周甲满脸烦躁，几次尝试修炼三元正法，始终没能静下心去，甚至差点运气出了岔子。
    “该死！”
    “昂吉这家伙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抓了抓头发，他愤怒起身。
    窗外的欢声笑语，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声声嘲笑，让他体内气血沸腾，双眼泛红。
    “呼……”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没有危险岂不是件好事？”
    “自己没必要为此生气，平心静气……”
    良久。
    他再次返回床榻，盘膝坐好。
    这一次，周甲并未尝试修炼三元正法，而是静下心来，试图控制心中那股无名烦躁。
    “呼……吸……”
    脑海里，念头起伏，如心猿意马，无迹而寻。
    他并未刻意去压制，只是按照心法所述，任由念头起伏，我心岿然不动，心绪自然平稳。
    天色，渐渐变暗。
    “唰！”
    周甲猛睁双眼，面色阴沉。
    他终于发现自己心中的烦躁来自哪里，不是因为昂吉的留言，也不是外面街道的杂乱声响。
    而是……
    源星！
    天启星微微闪烁，传来丝丝警兆。
    危险！
    *
    *
    *
    “咔！”
    隆多正要锁上店铺外门，一个大手伸了进来，制止了他的动作。
    “周兄弟。”隆多一愣：
    “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想早点拿到兵器。”周甲淡笑，压下心头的阴霾：
    “明天，我有些等不及了，不知道好了没有？”
    “呵……”隆多轻笑，倒也理解周甲的想法，毕竟有许多武士都视兵器为自己的第二条命。
    当下拉开大门，朝内招手：
    “应该好了，你来看看。”
    火炉内，双刃斧静静平躺。
    随着雷霆之力融入其中，兵器表层的光华渐渐暗淡，好似神物自晦，显出寻常铁器色泽。
    “别碰。”
    隆多提醒：
    “它在火炉里放了一个多月，看上去不显，实则温度能融化钢铁，稍等一下，等里面的热力散去再说。”
    说着，拿出一个特制的大号铁钳，小心翼翼夹住斧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一旁的水池里。
    下一瞬。
    “呲……”
    浓郁的白烟，自水池里冒出。
    冰冷的池水，也瞬间变得滚沸。
    片刻后。
    隆多捞出兵器示意：
    “可以了。”
    周甲点头，深吸一口气，探手握住斧柄。
    “噼啪……”
    细微的电弧，沿着斧柄落在他的手背，并没有发麻的感觉，反到有一种血肉相融的亲切。
    双刃斧，就如手臂的延伸。
    一呼一吸，似乎都隐隐相随。
    无需挥动，周甲就已明白此物与自己的契合。
    “呼……”
    反手取下背上的盾牌，一斧一盾拿在手中，周甲眼神发亮，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怒雷斧法的感悟。
    怒雷，无声咆哮。
    一股凌厉之力，悄然而生。
    “噼啪！”
    “轰……”
    空气激荡，劲气绕身旋转，无数道细密的电弧出现在周甲身周，在地面上抽打出道道电痕。
    闪烁着寒光的斧刃，更是让人看上一眼，都如利刃临身，心生惊恐。
    隆多面色一变，急急退后数步，眼泛凝重：
    “上乘武学！”
    “而且已得精髓！”
    “周兄弟，果真好本事！”
    他虽然不精武技，却家学渊源。
    所以一眼就看出周甲现在的情况代表了什么，这是把一门上乘武学尽数参悟的特征。
    再加上与之契合的上品兵器，越一两品而战，都不成问题！
    “隆多兄，多谢了！”
    周甲手持盾斧，面泛笑意，长久以来心中的压抑也随之一空，随即双耳轻颤，眼露疑惑：
    “你有没有听到，一种……怪响？”
    “什么怪响？”隆多一愣，然后猛然回头。
    夜空中。
    一片蔓延不知多远的红霞，不知何时出现在霍家堡上空，红霞当空一折，散做千万道细小红点，朝着霍家堡内城猛然冲下。
    “轰隆隆……”
    剧烈的轰鸣，瞬间响彻整个峡谷。
    …………
    霍府后宅。
    兽窟。
    诡异的气息在里面弥漫，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一头头异类、怪兽相继无力瘫倒在地。
    它们的身上流淌着鲜血，血液与某些粉末混合，散发出某种独特气味。
    这种气味随风飞舞，飘向四面八方。
    即使是严防死守的兽窟，也难以阻止它们的逸散。
    气味飘入半空，落入密林。
    “呜……”
    “嗷！”
    山林间。
    无数头异类仰天长啸，猩红的双眼浮现凶戾之意，目光转动，低吼着扑向霍家堡所在。
    虫豸！
    巨人！
    异兽！
    怪物！
    天空、林中、地下，难以计数的嗜血凶残存在，在诱兽药的吸引下，扑向目标。

 053 混乱

    “那是什么？”
    周甲立于古锤店门前，抬头看着漫天如流星坠下的红光，身躯下意识绷紧，盾斧微抬。
    “是……”
    隆多眼神闪动，渐渐显出惊愕之意：
    “是火鸦！”
    “小心！”
    他话音未落，就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压下。
    上方坠落的红光带着长长的尾焰，压着空气，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落入房屋、林木、人群之中。
    “轰隆隆……”
    一团团斗大火焰当空爆开，火焰周遭数丈尽成火海。
    古锤店较为偏僻，附近也有百余头火鸦落下，房屋、店铺瞬间燃烧，并伴有惨叫声响起。
    某些沉睡的人，浑浑噩噩中，就已身陷火海。
    更远的地方，宴会所在，人群就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尖叫着四下奔逃。
    偌大霍家堡，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
    隆多满脸不解：
    “寒月刚过，还不到火鸦活动的时候，而且那么多火鸦，怎么会突然朝霍家堡发难？”
    火鸦是群居不假，但这么多，定然不是一个族群。
    按理来说，该互相厮杀才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甲紧握斧盾：
    “它们来了！”
    “吱吱……”
    不远处的火堆里，一只人头大小，形似乌鸦却满身火焰的怪鸟口发尖叫，猛扑两人。
    “唰！”
    火鸟，来势如箭。
    周甲举步上前，抬盾前击。
    盾反！
    “彭！”
    反击之力让来袭的火鸟当空爆开，它身上的火焰有些像粘稠的岩浆，即使落在地上，也能燃烧片刻。
    不过实力，倒没有多强。
    “二品的实力，引起的爆炸堪比四品，身上的火焰有极强的附着力，沾染后难以扑灭。”
    周甲心头一松，扫眼周遭，眼神又是一沉：
    “最重要的是，数量太多！”
    足有上万火鸦落下，外城不知什么情况，内城核心部位，怕是已经像炸弹扫地一般犁了一遍。
    “咔嚓嚓……”
    古怪的裂响，让周甲双耳轻颤，随即面色大变，看向横隔在内城、外城之间的城墙。
    火光照耀下，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出现在那高达十余丈，长约数里的巨大城墙之上。
    烈焰、寒冰、尸气，透过裂缝渗透进来。
    耳边的异响，也越来越明显。
    这让周甲明白，自己一开始听到的声音，并非来自火鸦的扑击，而是从城墙外传来。
    陡然。
    “轰！”
    一道道粗大石柱，自地地冲出，好似犬牙交错的獠牙，把城墙撕裂出一道巨大缺口。
    “唳！”
    “呜嗷！”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透过裂缝涌入内城。
    一头头形貌各异的凶兽、怪物，就如黑色的潮流，咆哮着、嘶吼着，沿着裂口冲向内城。
    “轰隆隆……”
    一截长达百米的城墙，轰然倒塌，十几道恐怖的身影带着浓郁尸气，从黑暗中踏步而来。
    越来越多的地方出现裂口。
    越来越多的怪物，冲进内城。
    周甲面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在他视线范围内，一头身高足有几层楼的巨人手持数人合抱的白骨，轻松一挥就砸倒一排房屋。
    更有那长达十几米的怪蛇，在地上盘旋，每一次扑击，都会吞掉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影。
    还有那大如屋舍的螳螂，利钳一夹，身披重甲的巡逻队队员，也一分为二。
    死亡骑士！
    巨型毒鳄！
    口吐寒气的巨型飞鸟……
    每一头，怕是都能与当初新人地区遇到的独眼巨人相提并论，乃至更强！
    “这，才是真正的墟界。”
    隆多无力的呻吟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披上了一套重甲，手持一柄大号铁锤。
    看着倒塌的城墙，冲进内城的怪物，他眼泛惊惧，口中喃喃：
    “恐怖、毁灭、绝望，这里是所有生灵的末世，就像那些人说的，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我还不想死。”
    周甲接口，他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不过并未就此绝望，双刃斧轻挥，两头来袭的火鸟在斧刃下一分为二：
    “而且霍家堡地势独特，只要挨过一天，等白毛风到来，这些怪物不走的话都得死！”
    白毛风之强，就算是超品强者，也难以长时间硬抗。
    “不错！”
    隆多双眼一亮：
    “听我爹说，百多年来附近有好几个据点被毁，霍家堡却能坚持至今，不是没有道理。”
    “嗷！”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冲而来，只是来袭的劲风，就让周遭草皮脱离地面飞起。
    “小心！”
    周甲身躯一跃，侧身避过。
    身穿重甲的隆多显然没有他那么灵活，口中怒吼一声，手持重锤朝着黑影狠狠砸去。
    挥臂的那一瞬，他身上的盔甲陡然一亮，无数流光沿着发力的动作，涌入重锤之上。
    瞬间。
    隆多的速度就猛增倍余，无形的力道，更是把前方空气砸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彭！”
    来袭的黑影，被重锤生生砸倒在地。
    但如此巨力，只是把它的肩膀砸扁，并不致命。
    这是一头身缠锁链的僵尸，口中低吼，锁链狂飙，如一条条毒蛇，扑向严阵以待的隆多。
    实力，怕是超过七品。
    周甲也没闲着，他被十几头火鸦团团包裹。
    重达一百多斤的双刃斧，在他手中运转如意，劈、剁、搂、云、刺……，灵动如无物。
    但见斧影闪烁，电光交织，十几头火鸦甚至来不及引燃身上的火焰，就被斩杀当场。
    “哞！”
    怪异的巨响，自身后传来。
    大地震颤，一头堪比巨象的牦牛怒吼着冲来，不知多少吨位的体型，让地面颤抖不已，所过之处房屋倒塌。
    对方来势极快，周甲已然来不及闪避。
    “哼！”
    低哼声中，他身躯微蹲，盾牌斜上猛顶。
    暴力！
    “彭！”
    牦牛角与盾牌重重相撞，接触点好似水面泛起涟漪，冲击波横扫四方，丝丝电流蔓延。
    “咔嚓……”
    裂缝，出现在牛角。
    “喝！”
    怒喝声中，近十吨重的巨型牦牛，被周甲发力生生顶上半空。
    同时他的身躯高高跃起，持斧急劈。
    殛雷斩！
    “噼啪……”
    雷霆当空绽放，伴随斧刃劈落，斩入牦牛肚腹，然后开膛破肚，从头顶牛角出撕裂开来。
    “轰！”
    一人一尸伴随着狂飙的鲜血重重落地，雷霆狂扫周遭数丈，几头想要趁火打劫的火鸟，瞬间电毙当场。
    “好手段！”
    隆多大喝，他也是刚刚解决对手，虽然没有见到周甲动手的整个过程，依旧忍不住大声赞叹。
    他身怀家传宝甲，实力可以倍增，但即使如此，也没有把握拿下刚才那头大号牦牛。
    周甲，却能轻松斩杀。
    鱼龙会竟然还藏有这么一位高手？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周甲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拔腿狂奔：
    “快走！”
    只是说话间的功夫，他们附近已经冲出几十头凶兽，其中不乏实力超过五品、六品的存在。
    “轰隆隆……”
    侧方墙壁倒塌，一群熟悉的狼骑出现在眼前。
    它们实力虽然不强，却足有近百，且披甲持锐，机动灵活，一声咆哮就把周甲淹没。
    “轰！”
    雷霆，在场中绽放。
    怒荡千军！
    老马奔槽！
    劈风斩！
    激发暴力的周甲，堪比一头人形凶兽，盾牌防御、斧刃狂劈，在怪物群中横冲直撞。
    挡者，无一合之敌，所向披靡。
    就算是六品、七品的怪物，在双刃斧无匹锋芒前，也是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
    丝丝缕缕的能量，从被他杀死的怪物身上浮现，没入他的体内。
    只是短短片刻。
    就堪比月余苦修！
    果然。
    杀怪物才是提升实力最快的办法。
    “彭！”
    一击来自侧方的重击，打断了周甲的妄想，他只觉咽喉一甜，身躯高高飞去，滚入一片废墟才躲过一只大脚。
    进城的凶兽、怪物越来越多，即使他拼命朝着边缘地带狂奔，依旧免不了遇到强悍的对手，好在它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也要厮杀，这才得以逃命。
    见他倒地，十几头怪物齐齐咆哮扑来，瞬间堆成一个肉山。
    “二重盾反！”
    “给我开！”
    雷霆，自肉山下冒出，巨力爆发，轰然掀飞一群怪物。
    同时一道虚影从中奔出。
    逃！
    逃的越远越好！
    昂吉说的没有错，霍家堡危……
    “嗯？”
    正自疯狂逃窜的周甲脚步一顿，面上阴晴不定，猛然回头，朝着怪物群中一头黑色异类看去。
    脑海里，天启星疯狂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054 第三枚源星

    短短片刻功夫，偌大霍家堡已是化作熊熊火海，无数凶兽、怪物汇成黑色的潮流，冲进内城疯狂肆虐。
    惨叫声、怒吼声、咆哮声，与火焰焚烧树木引起的噼里啪啦声，组成一幕混乱的序曲。
    前不久还在为度过寒月而庆祝的人群，尽皆陷入恐慌之中。
    就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至于隆多……
    这种情况, 谁也顾不上谁，两人早就被诸多凶兽冲散。
    周甲手持利器，又有暴力加持，再加上古锤店本就不在内城核心，一番猛冲终于来到混乱范围边缘。
    周遭虽然还有凶兽，却已经算是相对安全。
    但他不得不止步。
    “源星！”
    眼神闪动, 目光追逐着场中一头黑色异兽。
    天启星感知到的第三枚源星, 就在它的体内，看来源星不止能藏在器物之中, 活物身上同样也可以有。
    异兽形似家犬，体型并不大。
    浑身顺滑的漆黑毛发，一对招风耳最为引人瞩目，面上没有眼、鼻，仅有一个长满獠牙的大嘴，长相透着股诡异瘆人。
    它移动速度飞快，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怪物群中穿梭，不时吞噬拦在路上的生灵活物。
    那大嘴里的牙齿不只是看着吓人，咬合力更是恐怖，周甲亲眼看到，整体锻造的厚重板甲, 被它轻易绞碎咽下。
    不止吃人。
    它还吃凶兽、怪物。
    此时就扑向一头高约近丈的腐尸。
    因血月之故, 变异尸体是墟界最为常见的存在, 且随着经历血月次数的增加，它们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这头腐尸,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血月洗礼, 力气大的能轻松碾压七品, 只是动作较为僵硬。
    “呜嗷！”
    “噗哧……”
    只是两口，腐尸的一条手臂就被黑色异兽生生咬下，腐肉、白骨轻轻一嚼吞入肚腹。
    它太快了！
    也许力量并不比腐尸大，但速度惊人，且身法灵动，四肢好似能踏虚空，瞬息间可以数次变换攻势。
    “哗啦啦……”
    突然，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凭空冒出，就像是无数条触须，朝着黑色异兽缠去。
    尸气！
    凝成实质的尸气！
    据说有些行尸强大的一定程度，会拥有操控尸气的奇特能力，这头腐尸应该就是此类。
    尸气缠绕，饶是黑色异兽身法灵活，也被箍住四肢，失去平衡的它与腐尸撞在一起在地上来回翻滚。
    机会！
    周甲双眼一亮，来不及多想，口中低吼一声，脚下雷霆绽放，整个人借力猛冲。
    他不善身法，但怒雷斧威猛霸道, 并不缺乏短距离爆发的手段。
    狂冲之际，斧刃绕身旋转，好似雷霆漩涡，所过之处，靠近过来的一头头凶兽尽皆被生生斩飞出去。
    “喝！”
    奔至近前，周甲身形一跃，直冲十余米之高，手持巨斧悍然劈落。
    怒雷天降！
    暴力！
    八品巅峰之力，上乘武学精通，雷霆利器加持，全力以赴的爆发，就算是九品高手也要退避三舍。
    雷霆涌动，高举的斧刃好似电光汇聚而成，无数道细密的电弧，笼罩周遭数丈。
    更有隐隐传来的闷雷，震颤虚空。
    正自厮杀的一兽一尸同时身躯僵硬，黑色异兽更是口中尖叫，四肢一蹬，身躯急窜。
    “轰！”
    雷霆轰落地面，一个笼罩数丈的电网随即扩张开来。
    周甲持斧重重斩入腐尸头颅，疑似超过七品的腐尸，脑袋被生生轰爆，血水脑浆狂喷，浑身尸气逸散。
    黑色异兽也被电光覆盖，身躯随之一僵，四肢疯狂抽搐。
    不过还未等周甲补上一斧，它口中尖叫，身上陡显一缕黑芒，随即一个闪烁出现在数丈开外。
    它身如灵动游鱼，轻轻一扭，几个闪烁就消失在茫茫凶兽之中。
    周甲一呆，动作僵在当场，满脸尽是懊恼。
    “该死！”
    这种情况，竟然也被它逃了。
    “轰！”
    不远处的地面突然一震，一根十几米长的房屋承重梁被某头巨怪甩飞，重重砸落地面。
    巨响让周甲回神，看了眼周围的混乱，随手从地上捞了一把，举着盾牌朝外围冲去。
    他虽然对源星极其渴望，却也不会愚蠢到拿命去博。
    刚才机会难得，自然要试一试。
    现今那黑色异兽已经冲向内城核心，再跟过去先不说能不能拿到源星，就算拿到也是九死一生。
    并不划算。
    而且短暂的平静，也让他回过神来。
    只要知道第三枚源星的线索，以后自有办法入手。
    若是黑色异兽死在内城，到时候找机会摸尸就行，如果没有死……，也有别的办法。
    没必要冒险。
    …………
    外城。
    相较于内城的混乱，外城虽然也有些许凶兽肆虐，但明显要少的多，且大多实力不强。
    这个时间，外城寒风犹在呼啸。
    走出树屋的人虽然不少，却也有很多犹在寒月封闭之中，倒是侥幸逃过一截。
    而且不同于内城，外城树木茂密，几十人合抱的巨梧树随处可见，这种树就算是巨型凶兽也不能轻易摧毁，大部分情况下是懒的理会。
    内城房屋虽然精美，论及安全、坚固，却远比不上巨梧树。
    外城，反到相对安全。
    周甲从破损的城墙一跃而下，心头下意识一松。
    紧绷的身体随着放松，原本压下的伤势一窝蜂上涌，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唔……”
    低头看了看腰间，一道狰狞裂口犹在淌血。
    面对数之不尽的凶兽、怪物围攻，就算是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也难以保证不受伤。
    尤其是频频激发暴力，压榨体能，已经逼近肉身极限。
    咬了咬牙，他随手撕下一片布条包扎了下伤口，撑着身体朝林中奔去。
    片刻后。
    鱼龙会所附近。
    混乱从外城开始，这里多是废墟，难见人影。
    一只灰耗子‘吱吱’乱叫，面色阴沉的周甲紧随其后，冲入无人后院，踹飞一扇木门。
    屋内怪味弥漫，一个身体干瘪似骷髅的人影躺在其中，手腕、脚腕被硕大铁链牢牢缚住。
    灰耗子钻进人影怀里，吱吱急叫。
    “昂吉？”
    周甲试探着小声开口。
    人影轻颤，颤巍巍抬头，声音嘶哑：
    “周……周兄弟？”
    “走！”
    周甲上前一步，挥斧劈开锁链，把昂吉背在背上，大踏步朝外冲去，同时口中问道：
    “霍家堡乱了，来了很多凶兽、怪物，是你做的？”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昂吉瘫在他的背上，口中苦笑：
    “但我的血和药粉，确实起了些作用。”
    “嗯。”周甲缓缓点头，对此倒是有所预料，随即问道：
    “你以后还能不能做诱兽药？”
    “可以。”昂吉闭眼，有气无力。
    闻言，周甲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
    “轰！”
    陡然，一道刺目光晕自内城核心处冒出，光晕轰出数里之远，宽度有八马并行之广。
    光晕笼罩范围内，万物消融。
    人、兽、怪物、行尸、屋舍……
    无一例外！
    八品、九品，乃至超品，概莫能挡！
    “轰！”
    又是一道光柱出现，城墙凭空出现一个大洞，几十头恐怖的巨人在光柱照耀下纷纷消融。
    “轰！”
    这一次，是爆炸浮现，霍府所在陡起冲天火光，像是核弹爆炸，巨大的蘑菇云自内里涌现，冲向山坳之顶，垂下缕缕烟尘。
    天空中，无数头飞禽的尸体，哗啦啦坠落。
    “霍家堡的机械大炮！”周甲眼眶跳动：
    “无差别攻击，内城……，怕是已经完了！”
    不！
    霍府，怕是彻底完了！
    最后那一下爆炸，就算超品高手也不可能活下来，霍府怕是已经被夷为平地！

 055 征召

    树屋。
    昂吉靠着墙壁，用尽浑身力气咽下一枚药丸，闭上眼默默调养。
    良久。
    “哎！”
    轻叹声中，他缓缓睁开双眼，本就浑浊的眼眶内，又增添了几分灰褐色的木质瘢痕。
    干瘪的手背，也浮现道道根茎似的青筋。
    “身体木化, 看来用不了几年，我就要魂归森林母神的怀抱了。”
    “唔……”
    “母神怕也眷顾不到这个绝望的世界。”
    低声喃喃两句，他看向门口严阵以待的周甲，慢声道：
    “周兄弟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周甲开口：
    “救了你，我会不会有麻烦？”
    “……”昂吉张了张嘴，有些无语，不过还是道：
    “我被人抽血配药，现今目的已经达成，按理来说有没有都一样，但难保他们不会杀人灭口。”
    “不过你放心！”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
    “等过两天，我就离开霍家堡，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麻烦。”
    “离开霍家堡？”周甲转身：
    “你想去哪儿？”
    “洪泽域。”昂吉看向东方，眼泛希冀：
    “其实从男爵领出来，我就打算去洪泽域的，只不过路上的艰难超出想象，只好留在霍家堡。”
    “现在，正好再次出发。”
    “我听说过那里。”周甲点头：
    “据说那里远离混乱，是一片净土，就是太远了些，也不知道路，你准备怎么过去？”
    “净土？”昂吉下意识撇嘴：
    “男爵领的人, 有些并没有在寒月之前离开, 他们躲在类似树屋的地方度过寒月。”
    “现在寒月过去, 应该快出发了, 我跟他们一起走。”
    周甲张口欲言，树屋猛然一颤, 一连串大地轰鸣之声，从内城的方向传来，席卷八方。
    声声嘶吼，震耳欲聋。
    两人止住话头，打起精神。
    危险，远未退却。
    混乱从夜里持续到第二日，直到白毛风吹来，偌大霍家堡，再次成为白色怪风的海洋。
    一头头肆虐的凶兽、怪物、行尸……
    在白毛风看似轻柔无力的吹拂下，纷纷消融，化作累累白骨。
    *
    *
    *
    待到白毛风散去，周甲先去了趟内城。
    原本巍峨宏大的城墙早已千疮百孔，立于破碎的城墙朝内看，一片残垣断壁，遍地白骨成丘，好似饱经摧残后的废墟。
    霍府所在，一如昨夜预料的那样, 已经被剧烈的爆炸夷为平地，就不知生还者还有多少。
    其他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
    清风居不在，古锤店仅剩几个残破火炉, 没见隆多的身影，也无人知晓他的死活。
    司徒雷倒是命大，形单影只立于住处住处废墟上，看到周甲只是轻轻点头，神情茫然。
    不止是他。
    废墟中，活下来的人都像是一个个行尸走肉，没有哭泣、背有悲号，眼中尽是空洞。
    陈卉、蓉蓉不知去向，怕是凶多吉少。
    转了一圈，没有源星的线索。
    倒是有些外城的人，偷偷摸摸出现在废墟之中，不时捡拾着东西，进而引来其他人的怒喝。
    有人趁火打劫，自然有人仗势行凶。
    内城核心地区还好些，有活下来的巡逻队、卫队负责维持秩序，其他地方已经有厮杀声响起。
    周甲没有逗留，趁着无人注意，回返外城树屋。
    看情况。
    就算没了凶兽肆虐，霍家堡要安定下来，也要一定的时间。
    …………
    “你说的东西，应该是无目犬，是我们费穆世界的产物，据说其祖上本来是看守神宫的神兽，但后来因为看守不利遭受了神灵的诅咒，从那以后子孙后代就不能视物。”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昂吉手拿一撮染血黑毛，细细打量：
    “不过无目犬并不强，多两、三品的实力，且畏光畏火，你遇到的应该是其中的变种。”
    “无目犬。”周甲点头：
    “能不能配药？”
    “可以。”昂吉音带自傲，晃了晃手中毛发，道：
    “有了这东西，只要是在数里之内，别管它是不是变种、异类，定然受不了药物吸引。”
    “那就好。”周甲松了口气，不亏他当时在混乱中也不忘捡起此物，随即又道：
    “只有数里？”
    “数里，已经不少了。”昂吉面泛不悦，解释道：
    “通常而言，诱兽药只能引诱附近百余米的凶兽，能不能引来全靠运气，你这是有无目犬的血，才能做到这么远。”
    “别误会。”周甲摆手：
    “我只是想到这场动乱，如果是因为你的药，怕是不止吸引了数里内的东西”
    “……”昂吉眼神收缩，良久方道：
    “我的血，可以增加诱兽药的药效，但也不会有这么恐怖，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些邪神教徒，有什么诡异手段也很正常，听说有的邪神还能做到百赌百赢。”
    “算了！”
    他有些艳羡的摇了摇头，收回杂念：
    “无目犬生活的地方需长久无光，阴暗潮湿，多是地底洞穴，不过这头应该是例外。”
    “它在黑林！”
    “黑林？”
    周甲眼神微动：
    “倒是巧了。”
    黑林这个地方，他恰好知道。
    就在矿场暗道另一面出口不远，因为那片密林的叶子能吸收日光，常年一片漆黑而得名。
    暗道里的豚蛇，应该也是黑林的产物，被曹洪来引入暗道，为押运货物护航。
    也正是因为黑林吞噬日光，常人不敢靠近，所以他们运送矿石那么久也没被人发现。
    “算不得巧。”昂吉摇头：
    “附近符合它居住环境的地方，并不多。”
    有了地方，有了诱兽药，再想拿下那头无目犬，理论上已经不算难事。
    周甲张了张口，眼神突然一变，身影一晃出现在昂吉身边，拉着他朝后门无声扑去。
    转瞬消失不见。
    “咚！”
    “咚！”
    剧烈的敲门声，紧接着响起。
    ……
    “谁？”
    “开门！”喝声响起：
    “内城卫队！”
    “什么事？”
    屋主打开屋门，就见门外站着几位身披重甲、满脸肃杀的内城卫队队员，眼神微变，心中下意识感觉不妙。
    “传堡主令，因昨夜异类祸乱，内城百姓损失惨重、城墙不堪抵御白毛风，即日起，所有外城居民全都去修补城墙、重建房屋，直至完工。”
    “不愿意去的，也可以。”
    队员眼神冷漠：
    “交一百源石，就可抵工！”
    一百源石？
    屋主眼神狂跳。
    “不去的话……”
    队员单手轻按腰间刀柄：
    “驱逐出堡！”
    “若有抗命不遵或故意躲避劳工者，杀！”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外城各个地方。
    伴随着呼喝大喊，一个个缩着身子的外城居民，被接连赶出树屋，汇入人流走向城墙。
    周甲附近不远处的树屋屋门打开，艰难熬过寒月的鲁有为和他女儿，也被赶了出来，脚步踉跄靠过来。
    “孩子也要去？”有人不忿质问。
    “身高超过车辙，就不算孩子。”卫队队员低喝：
    “再乱说话，杖刑！”
    城墙废墟。
    几道人影立于其上，遥遥看着无数人影从森林中驱赶出来。
    “训剑，你放心。”钱家家主钱问虎看向身旁的霍少爷，慢声开口：
    “有着这么多城外百姓在，城墙不日就能建好，待到抵御住白毛风，内城早晚会恢复往日繁华。”
    “嗯。”
    霍训剑缓缓点头，面上愁容不展：
    “希望能快些修好城墙，再不济在内城先搭一些住处，不然一到夜里，百姓没地方躲白毛风。”
    “放心。”钱问虎轻捋胡须：
    “老夫省的。”
    “有劳岳丈了。”霍训剑朝对方拱手。
    “哎，何须见外。”钱问虎眯眼轻笑：
    “这里不用你费心，先回去看看堡主情况如何，云儿也即将临产，可是耽误不得。”
    “是。”
    霍训剑点头应是。
    目送对方离开，钱问虎面上笑意收敛，冷冷看向城下的百姓。
    “想不到，昨夜那种情况，姓霍的老家伙竟然还不死，不过这些无知贱民，恰好可以用到。”

 056 勇气

    细密犹如由无数细小鳞甲拼接而成的软鞭，当空飞舞，划了一个圆弧，随即重重落下。
    “啪！”
    下方那人身躯一颤，惨叫着瘫倒在地，缩着身子不停颤抖。
    软鞭带有勾刃，不止抽破了衣衫, 更是带走了一溜皮肉，让血肉得以暴露在严寒之中。
    “给我快点干！”
    六壬堂的陈少爷双眼发红，朝着几个外城百姓疯狂发泄怒火：
    “再让我发现你们偷懒，当场打死！”
    被打的人痛苦哀嚎，附近的劳工瑟瑟发抖，却不敢停步，加速搬抬货物、搭建屋舍。
    “陈兄, 算了算了。”
    凯恩家的亚瑟开口劝道：
    “没必要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都是些外城贱民, 气大伤身，而且盖房子本就急不来。”
    “你别劝他。”程平轻轻摇头：
    “此番异兽肆虐内城，陈兄家里……多有伤亡，心里难免不好受，打杀几人发泄一二，也是好事。”
    “说的是。”一旁的凯里迈步上前，揽住陈少爷：
    “不过朝这群人发火没什么用，打死了还影响工程进度，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帮你放松放松。”
    “几位，一起去？”
    说着，挤眉弄眼。
    凯里好色，而且有些古怪的癖好，口中所说的地方, 几人自是心知肚明。
    “也好！”程平点头：
    “有没有俊美少年？”
    “知道你喜欢这一口。”凯里大笑, 连连挥手：
    “当然有，吴大姐要不要一起去，咱们好像好久没在一起玩了, 不如今晚……试试？”
    “你那些手段，不是我的爱好。”火辣打扮的吴小姐眼泛媚意，笑嘻嘻凑到亚瑟身边：
    “不过，也该找些乐子了。”
    “同去！”
    “同去！”
    …………
    “啊！”
    惨叫声中，一人被一块从高处落下的巨石砸倒在地，捂着腿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
    “啪！”
    一记鞭影，把他抽飞出去。
    “住口！”管事大踏步行来，怒道：
    “赶紧的给我起来，不能干的话就去死！”
    “还有你们几个，在这看着干什么，都不用干活的是吧？”
    “石头是因为哪个混账家伙滚下来的，下来挨十鞭，如果没人承认，那每个人十鞭！”
    …………
    “快！”
    “快点！”
    “石头、木桩，都跟上！”
    “啪！”
    “你他妈干什么的，没长眼睛, 没看到缺货了！”
    …………
    在内城卫队，各方势力提供的护卫支持下，无数外城人被赶到城墙、内城，重建废墟。
    山石滚动、巨木搬抬、人声鼎沸……
    延绵不知多远的城墙，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外城百姓，就是各大势力驱赶下的劳工，拼命压榨着体能，以最快的速度搭建城墙。
    呼喝声、惨叫声，混合着沸沸扬扬的漫天尘土，汇成一副血泪、汗水交织的独特画卷。
    …………
    刚刚搭建的城楼上。
    霍训剑眉头微皱：
    “岳丈，如此似乎有些过于急迫了？”
    “不如此，什么时候才能搭建好城墙？”钱问虎轻轻摇头：
    “墟界遍地危险，人人今不知明，霍家在这云葬森林寻得这么一个宝地，护佑他们百多年。”
    “只是报恩，也该受这个苦！”
    见霍训剑眼泛不忍，他又笑道：
    “你也不必可怜他们，这群贱民都是打一棒槌走一步的性子，稍有放松，就敢给你摆烂。”
    “费穆世界有主奴契约，主人可以随意打杀奴婢，我们这等做法，已经算是心善了。”
    “那好吧。”
    霍训剑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擅长，也知道尊卑有序，有时候确实不能太心善，维持上位者的尊严有其必要。
    “这里就劳烦岳丈了，至于做工的百姓，倒也无需亏欠他们，粮食、源石管够就行。”
    “放心。”
    钱问虎笑着点头，待到霍训剑离开，面色突兀一沉：
    “云凡。”
    “孩儿在。”
    “告诉下面的人，继续催，加快进度，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是！”
    *
    *
    *
    “古时的人，并不具备现代文明的基础，他们有着顽固的上下等级观念，并不认为上位者对下位者体罚，是一种错误。”
    周甲盘坐在树梢，双眼紧闭，脑海里浮现课堂上的某些内容。
    “比如西方有位爵士，强*了仆人的老婆，如若仆人敢于反抗，就是打死也不会有人制裁。”
    “我国古代，有长工之子摘了地主家的几片叶子，就被罚了十几贯钱，直到他们父子老死都没能还上，几十年都在给地主家做工。”
    “这些，都是正常的。”
    “以我们现代人的眼光看，难以理解同样很正常。”
    “正常吗？”
    隔着稠密的树叶，周甲隔空看向那缓缓搭建起来的城墙，眉头紧皱，良久才缓缓摇头：
    “这不正常。”
    他从没见过把人当牲畜的社会，至少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霍家堡阶级森严不假，但入眼的一切，依旧让他疑惑。
    霍家堡的人，不止有来自费穆世界、大林王朝，还有类似于他这般，来自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每个世界，都会诞生不一样的观念。
    如此压榨……
    难道就不怕？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虽然有些人不忿监工的训斥、鞭打，倒也没有几人敢于反抗。
    面对诸多势力的高手，反抗也没用。
    但周甲，
    心中一直隐约感觉不对。
    一晃，就是数日。
    夜。
    没有白毛风。
    躺在床上的周甲猛然睁开双眼。
    “彭！”
    一声闷响，打破宁静。
    “凭什么？”
    愤怒、不甘的吼声从林中传来，响彻四方：
    “凭什么内城的房子倒了，要我们来修？”
    “为什么庇佑内城的城墙塌了，要我们来建？”
    “我们也遭了兽灾，不仅有兽灾，我们还要躲避白毛风，还有提前为寒月准备物资？”
    “谁帮过我们！”
    “没有！”
    “内城的人只关心自己的死活！”
    “住口！”有怒吼声响起：
    “找死！”
    “咣当……”
    “啊！”
    惨叫声断断续续，最后戛然而止。
    些许反抗，对内城的人来说，无关痛痒，就像是挣扎的蚂蚱，他们随手就能碾死当场。
    但今夜，似乎有所不同。
    “姓万的！”
    “我三年前借了你二十枚源石，每年都给你打工，三年后还欠你二十源石，你是要让我给你打一辈子工吗？”
    “我跟你拼了！”
    “啊！”
    喊叫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反抗再次被镇压，但无形的火焰，已经燃起。
    “为了度过寒月，我把自己两岁大的孩子扔到外面，看着她活生生冻死，我好恨！”
    一个女声响起，声音悲凉、凄厉，让人闻之心伤：
    “他们把我的工钱压得死死的，只够温饱，只要见到我能多挣几源钱，就会加大克扣。”
    “我自己租摊位，他们会提高租金到我承受的极限……”
    “他们，不想让我多挣一枚源石，想的是让我渡不过寒月，然后被逼无奈卖身给他们为奴为婢。”
    “我的孩子……”
    “就是被他们逼死的！”
    “住口！”一个巨大的吼声在外城回荡，声音中满是愤怒：
    “统统住口，所有人都听着，如果哪里再有声音传出来，哪里的人就去死，卫队随时待命！”
    “是！”卫队队员大喝。
    但没用。
    “为了节省下来度过寒月的钱，我吃的是草、喝的是水，从不敢买米粮，更别提肉食。”
    “但就算如此，上个寒月依旧交不起饷钱，我只能去借，借六壬堂的钱。”
    “老张五年前从那借的钱，五年后不仅没有还完，欠的钱反而越来越多，最后卖了女儿、没了老婆，最后吊死在树屋里。”
    “他们啊，是那么精明，把绳子套在我们的脖子上，一点点的勒紧，直至把我们勒死。”
    “我……”
    “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越来越多的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树叶急颤，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一般，开始刮起寒风。
    “大胆！”
    密林中，一位内城卫队队长牙关紧咬，大手猛挥：
    “给我搜，看看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杀……我要一个个杀光！”
    “噗！”
    一道暗箭，从黑暗中冒出，笔直贯入队长咽喉。
    “跟他们拼了！”
    “反正都是死，受他娘的鸟气，跟他们拼了！”
    “杀啊！”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外城响起，喧哗声甚至掩盖了巡逻卫队的咆哮，双方开始厮杀。
    “咯吱……”
    不远处，一个树屋的木门缓缓打开，一双泛有血丝的眼睛，看向外界。
    随着厮杀声越来越响，打开的木门，也越来越多。
    一个个通红的双眼，出现在黑暗之中。
    “不够！”
    周甲眼神闪动：
    “只是这些人，是反抗不了的，大多数人只是从众，他们没有决心与各大势力为敌。”
    “他们只有冲动，心中的愤怒很难变成行动。”
    “轰……”
    陡然。
    一声巨响传来，也让周甲面色一变，直立而起。
    “城墙塌了！”
    “巡逻卫队退到内城了！”
    “杀啊！”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啸，有着强大的感染力。
    那些屋门渐渐敞开，一个个手拿利刃、弓弩、刀斧的人影缓缓踏出木屋，看向内城的方向。
    他们眼神闪动，似有冲动，又有畏惧。
    “凯恩家被攻破了！”
    呼喊声，再次传来。
    “呼……”
    “呼哧……”
    人群开始发出粗重的喘息，他们开始缓缓移动，离开树屋这个安全所在，走向内城。
    但他们，眼中依旧有着畏惧。
    直至。
    “霍府被攻破了，霍堡主早就已经死了！”
    “轰！”
    热血，瞬间在体内涌现。
    勇气，压倒心中的畏惧。
    “杀！”
    无数疯狂的人影，从外城冲出，好似一条条黑色的潮流，涌向内城，淹没所过一切。

 057 冲击

    地底暗室。
    钱问虎身着漆黑长袍，身体匍匐在地，朝着一个诡异的祭坛不停叩拜，口中喃喃有词。
    祭坛周遭，十几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人影瘫倒在地。
    他们的生命已经终结。
    身下流淌着泊泊鲜血，血液随着地上的凹槽汇入祭坛，没入那诡异的邪神木雕之上。
    奇异的幽光自木雕浮现, 好似无数条根茎，在地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覆盖偌大霍家堡。
    幽光带有一股迷惑人心的韵味，只是看上一眼，心中的七情六欲就如失控般涌上脑海。
    “神使！”
    两个人影出现在暗室门前：
    “我们的人已经动手，有着神赐之法, 他们心中的仇恨已经被点燃, 开始冲击内城。”
    “好！”
    钱问虎的祷告戛然而止，缓缓抬头, 眼中泛起狂热：
    “这里将会是神赐之地，也将会是神降之地，所有的世界都在拖延走向灭亡的时间。”
    “唯有我主，对此期盼已久。”
    “费穆世界，终将完全降临墟界，那些所谓正神做的努力，终将会证明，都是徒劳！”
    “父神在上！”
    “父神在上！”
    黑暗中，一个个人影踱步行去，当头那人身着薄纱，玲珑身段半遮半掩，赫然是鱼龙会三长老。
    王夫人。
    …………
    “杀！”
    “杀啊！”
    怒吼声震耳欲聋, 无数外城百姓汇成人流，涌入内城。
    “你们干什么？”
    一位八品圣堂武士怒目圆睁，朝着冲来的人群大吼：
    “以下犯上，冲击供奉光明的圣堂, 你们这群卑劣的贱民好大的胆子, 是找死不成？”
    “唰！”
    他话音未落，无数道箭矢、弩箭已经划破黑暗，急速罩落。
    “找死！”
    圣堂武士怒吼，手中巨剑高举，圣光降临，好似一层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箭矢拦截在外。
    但下一瞬。
    “彭！”
    “咚！”
    百余种不同的攻击，一窝蜂落在圣光术。
    火箭、腐骨术、天雷子、风刃……
    即使是圣光庇佑，在诸多攻击下依旧难以坚持，瞬间四分五裂，圣堂武士也被轰飞出去，身在半空口吐鲜血。
    八品虽强，却还远不到无视人数的地步。
    而且外城人无一不是精擅厮杀之辈，就算实力不足，各种爆发的手段，却是向来不缺。
    一群人影猛冲而至，瞬间把武士淹没。
    “死！”
    有人高举长刀，狠狠斩落。
    有人持枪猛刺, 撞击胸口。
    “……”
    “啊！”
    武士怒吼，体内巨力爆发, 轰然掀飞人群。
    他浑身是血挣扎着爬起, 还未站稳，就再次被人扑到在地，那人双目赤红，怒吼着张口咬向武士咽喉。
    “咔嚓！”
    断裂的，是牙齿。
    八品之力，皮肉坚如钢铁，区区四品，根本无法破防。
    “啊……”
    那人满嘴鲜血、断牙，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疯狂啃咬，眼见咬不动脖子，就去咬脸、鼻子，伸手去扣眼珠。
    尽一切所能，报复发泄。
    “噗哧！”
    柔软的眼珠，终究没能抗住手指的重压，被生生扣出眼眶。
    “啊！”
    惨叫声中，无数人影再次涌来。
    他们抱住武士的双臂、双脚、好似发疯的野兽，疯狂撕扯、劈砍眼前的一切，直至彻底分尸。
    人群过后，血肉满地。
    一个双眼空洞的头颅，滚在地面，被人踢来踢去。
    长久以来的压迫，心中无处宣泄的愤怒，在真正点燃后，让人群宛如野兽，拼命报复。
    内城本来有着诸多高手，奈何经由兽潮冲击，已经损失惨重，再加上外城百姓众多，人数达十万以上。
    此番暴乱，再难抵抗。
    一旦成势，兵溃千里！
    “轰！”
    黑色的潮流涌过，曾在兽潮冲击下依旧顽强坚守住的圣堂，轰然坍塌。
    一个个身着白色祭袍的身影，被人影接连淹没，惨叫着被扑到在地，随即被乱刀砍死，鲜血横流。
    这一幕，
    不止发生在圣堂。
    李家。
    往日高高在上的少爷、夫人们，被曾经他们随意欺辱的奴仆掀飞，奴仆拿着钉耙、斧头、木棍咬牙切齿冲来。
    老爷、公子，被人群淹没。
    护卫面色惨白，慌忙逃窜，依旧步其后尘。
    有身着铠甲的卫队队员眼露惊恐，眼见街道上尽是疯狂的人群，急急脱下身上的衣服，朝后一指：
    “我知道霍家剩下的人在哪里，跟我走！”
    “杀！”
    人群微微一愣，随即跟着冲上。
    六壬堂。
    无数人在其中打砸、厮杀。
    曾经威风八面的教头、武士，在疯狂的人群冲击下瑟瑟发抖，最终惨叫着被其淹没。
    八品、九品，乃至十品……
    面对疯狂的人群，也只是坚持的更久。
    不比兽潮。
    人群虽然疯狂，却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哪些地方能够成为避难所，因而更难逃避。
    一个个藏在地底、暗室、洞穴的内城人被接连找了出来，砍死当场。
    血液，在大地上汇聚。
    偌大内城，鲜血几乎铺满所有。
    凯恩家、霍家、黑莲驻地……
    好似血肉磨盘，剿杀着人命。
    …………
    “多少年来，只要稍有反抗，他们就会遭到残酷的镇压。所以，只要反抗，他们就会犹豫、畏惧。”
    “但同样的，当他们忍无可忍的时候，报复也会前所未有的疯狂，好似彻底失去人性，因为经验告诉他们，如果这次不把那些人全部杀死，那些人早晚会卷土重来，杀死他们……”
    …………
    周甲立于林中，识海光晕闪烁。
    “呼……”
    他长吐一口浊气，才勉强压下沸腾的热血，眼中缓缓浮现清明。
    “还是算了。”
    轻轻摇头，他缓缓后退。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有理智，贸然参与进去，难以保证会发生什么，倒不如暂时避一避，躲过风头再说。
    “嗯？”
    眼神闪动，他突然想到什么，脚下一顿，朝着鱼龙会驻地猛扑过去。
    别的地方不清楚，但鱼龙会定然也会遭到波及，那岂不是说，内库、书经现今都大敞着？
    来到驻地，果不其然，这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不过驻地毕竟处于外城，人群肆虐过后大多已经离开，留下来的人估计与他一般心思。
    浑水摸鱼！
    “唰！”
    周甲身形闪动，越过破碎的屋墙，直扑书经所在。
    内库好东西不少，就算人群失去理智，怕也不会放过，倒是书经那里，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兴许还有东西留下。
    不多时。
    一个倒塌的树屋映入眼帘。
    里面还有几个悉悉索索的身影。
    周甲双眼一亮，加速奔入树屋，入眼处一片狼藉，各种书册杂乱无序扔的到处都是。
    几个人在里面正翻找什么，见他过来也只是扫了一眼，继续忙碌。
    上乘武学！
    周甲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快步来到原本放置上乘武学的地方，随手拿起几本秘籍。
    《圣堂十字剑》
    《踏雪步》
    《猛虎刀法》
    这几门武技他都有所耳闻，属于鱼龙会帮众较为常见的修习法门，并没有上乘武学。
    “诸位。”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试探着看向其他人：
    “有没有哪位入手了上乘武技？在下愿意花钱抄录，这里有纸笔，其他人可以做见证。”
    “你来晚了。”一人抬头，道：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人搜过一遍，好的武技、功法、源术，早就被人打包带走。”
    “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们会这么随意？”
    周甲默然，顿了顿道：
    “有没有斧法？盾法？普通些的也行。”
    “你可以去那边看看。”一位剑客伸手朝内一指。
    “多谢。”
    周甲客客气气拱手，果然在对方所指的地方找到一些斧法、盾法，不过同样品阶不高。
    所幸找了块布帛，把能用得上的尽数打包带走。
    “围住附近！”
    就在这时，一个呼喊从不远处响起：
    “别放走一个人！”
    紧接着，就是一众急促的脚步声。
    树屋内的几人一愣，随即快速打包自己面前的东西，四散而逃。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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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8 相残

    一个个身披黑袍，打扮相似的人影出没在霍家堡各个要地，趁着大乱，搜刮各种物资。
    周甲背着包裹，隐于暗处穿梭。
    时不时止步，看向周围。
    从这些黑袍人目标明确、行动有序来看，他们定然属于某个势力。
    而且。
    这个势力对于今夜的暴乱, 显然是有所预料，不然做不到如此及时。
    甚至十有八九，就是暴乱的幕后推手。
    不过现今霍家堡大乱，霍府自身难保，其他家族、帮派也遭到波及，还有哪个势力能做到这点？
    “哒……”
    身旁的木板，不小心落地。
    “谁？”一个黑影出现在小巷尽头，朝着暗处看来。
    周甲面色一沉, 身躯猛冲, 大手伸开朝前一按，来人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他压住口鼻。
    五指发力，盾牌轻轻一撞，电光闪耀间，对方就已电麻当场。
    拖着人，他再次悄无声息隐于黑暗。
    某处偏僻之地。
    一盆冷水把人浇醒，周甲单手持斧，斧刃顶住对方咽喉，冷声问道：
    “你们是谁？”
    黑袍下，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看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
    “嘿嘿……”
    面对威胁，年轻人却是面无惧色, 甚至身躯前倾，双眼冷冰冰盯着周甲，咬牙低吼：
    “一切, 都将逝去；万物，都将终结。”
    “我主……”
    “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脖子猛甩，划过锋利的斧刃。
    “噗哧！”
    鲜血在腔内的压力下，呈扇形喷溅而出。
    周甲面色微变，急急后退避开血液，看着对方咽喉滚动，面泛狂热嘶哑着继续低吼：
    “我……只是回归父神的怀抱。”
    “而你！”
    他盯着周甲，低声诅咒：
    “将，永无归处！”
    声音落下，年轻人头颅一垂，整个人斜斜瘫倒在地，只有鲜血从脖颈裂开泊泊流出。
    “疯子。”周甲轻轻摇头，双眼眯起：
    “邪神信众？”
    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从不乏邪神信众，不过因为霍家堡各大势力的打压，一直没能成事。
    倒是有些人偷偷摸摸祭祀邪神，这等情况，霍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管不过来。
    现今看来，邪神信众怕是早就有了统一的组织。
    昂吉也说过，抓他的人是邪神教徒。
    这种狂热的信众, 就连死亡都不畏惧，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无疑是妄想。
    略作沉思，在年轻人身上翻了翻，寻到几个鼓囊囊的布袋塞进包裹，周甲转身跃起。
    *
    *
    *
    类似于周甲这般浑水摸鱼的人，绝非少数。
    趁火打劫的，也有不少。
    废墟中。
    可见一个个人影闪动。
    尸体旁，不乏翻找兵器、源石的存在，他们有的单打独斗，有的三五成群，各自在废墟中寻摸着好处。
    火焰燃烧，
    周甲在一处残破的街巷停下，双眼眯起，身躯紧绷：
    “三位，这里大的很，只要用些心，百十枚源石很容易就能入手，何必跟自己找麻烦？”
    “哒……”
    不远处，斜插在地面的木板后走出一人。
    同时，侧方又有两人行出，其中一人身高足有两米，体型雄壮，手提鬼头刀踏步行来。
    壮汉目视周甲，闷声开口：
    “把身上的东西放下，饶你一命！”
    另外两人身形闪动，已然截断后路，手持兵刃缓慢逼近。
    “真要如此？”周甲皱眉。
    “你可选择不给。”其中一人冷笑：
    “我们绝不……”
    “哼！”
    他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的周甲身形一闪，朝自己猛扑而来，手中双刃斧更是呼啸斩落。
    “六品！”
    面色微变，心中却不惊慌。
    他们弟兄三人敢做这等买卖，又岂是没有依仗，大哥七品武力了得，他自己也是六品。
    只要缠住对方片刻，三人围攻，还不是手到擒来。
    念头转动，他手中钢爪激射而出，一只抓向来袭斧刃，一只前冲，扣向对方的咽喉。
    毒龙爪！
    这门中品武技，他早已千锤百炼融入骨髓。
    “咔嚓！”
    电光闪烁，斧刃诡异变换，数道寒光突兀闪过，来袭的钢爪陡然一僵，随即当啷落地。
    周甲收斧，盾牌朝后猛挥。
    “彭！”
    两道来袭的流光，被加速反弹回去。
    “二弟！”
    “二哥！”
    剩下的两人面色大变，口中怒吼，疯狂扑来。
    他们根本未曾想到，老二在对方面前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住，就被削去了脑袋。
    惊怒交加，两人已经冲至近前。
    老大手中的鬼头刀化作一道道灰色刀芒，刀芒闪烁，好似水银泻地，笼罩丈许方圆。
    老三手持铜锏，挥舞之际虎虎生风，还未近身气浪就已把地面的碎石、木板掀飞出去。
    威势，尽皆惊人。
    “彭！”
    “咔嚓……”
    乍然冒出的斧光好似游龙，电光闪烁，酷烈霸道，如雷霆横空，张扬肆虐中透露着无与伦比的强大。
    暴力！
    怒雷斧！
    “轰！”
    刺目的雷光，在场中绽放。
    三人接触的瞬间，两人就被轰飞出去，重点照顾的老大甚至还未回神，就被斩成一堆碎肉。
    老三怒目圆瞪，眼中满是不解。
    乃至愤怒！
    八品？
    搞什么搞！
    你这么厉害，还用得着在这里偷偷摸摸，为了百十枚源石翻箱倒柜找东西？
    这不是耍人吗？
    他心中的疑惑，自然没人解答。
    斧光闪过，头颅已然从中一分为二。
    周甲并未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又不是真正的八品，做事自然要小心翼翼。
    而且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万一三人身上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怎么办？
    毕竟。
    命只有一条，一个失误，就再难挽回。
    捡起三人身上的包裹、兵器，确认周围没有人窥探，他再次矮身隐于暗处藏了起来。
    刚走没有多远，周甲脚步一顿，闪身躲在一处废墟之中。
    “霍训剑，你是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
    “滚开！”
    “噗哧……”
    一群黑影从内城奔出，围着其中的两人展开围攻，口中不时呼喝。
    这群人的实力无一不强，更是精擅武技、源术，其中甚至还有三位疑似八品的高手，所过之处大地纷纷撕裂。
    但即使如此，面对内里的两人，他们依旧小心翼翼，不敢贪功冒进，甚至不时有人被斩杀当场。
    “嗤嗤嗤嗤……”
    一道乌光，在场中飞速闪烁，光晕如风驰电掣的转轮，所过之处，不论何等拦截尽皆崩溃。
    黑暗中，周甲双眼一缩。
    好快！
    那乌光来自一柄短刀，刀法招式极其精妙，最为恐怖的是速度，瞬息间能连斩数十记，快的惊人。
    周甲盾反大圆满，防御力远超同阶，但即使爆发暴力，自问面对这等刀法，也绝对坚持不了十个呼吸。
    “死！”
    低吼声中，人影与刀光交汇，化作一道流光，猛冲十余丈，前方两位七品来不及闪避就已被刀光撕碎。
    “叮……”
    眼见人影即将摆脱追杀，一杆银枪从黑暗中冒出，枪出如龙，精准无比点在刀光之上。
    论实力，银枪未必强于短刀。
    但一人蓄势待发，一人气力将竭，强弱显而易见。
    “无极枪！”
    浑身浴血的霍训剑持刀倒退，口中鲜血外溢，单手死死护住身后的女子，双眼怒睁看向黑暗：
    “钱……云凡？”
    他身后的女子挺着大肚子，手持利剑，同样满身鲜血，但与霍训剑不同，她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自身被丈夫护得周全。
    此即闻声，娇躯不由一颤，目泛惊恐看向黑暗处缓慢逼近的人影：
    “大哥？”
    “是我。”钱云凡手持银枪，目视两人，无奈轻叹：
    “训剑，想不到你竟然能冲到了这里，我倒是小觑了你，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自裁吧！”
    他其实并不愿意与两人见面。
    奈何，
    若是他不出手，霍训剑怕是真能逃出去。
    “是你？”霍训剑也不是傻子，这几天霍家堡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幕后十有八九有人操控，又岂会没有猜测。
    他紧咬牙关，死死盯着钱云凡：
    “是你！”
    “是你们做的？”
    “没错。”钱云凡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倒也没有隐瞒，点头承认：
    “是我们引来兽潮，也是我们在外城推波助澜引得暴动，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轻提银枪，面露肃杀：
    “你既然不愿自己走，那我送你。”
    “唰！”
    突然。
    钱小姐猛的把利剑横在自己脖颈上，怒瞪钱云凡：
    “大哥，放训剑离开，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小云。”钱云凡面色微变，眼神挣扎了片刻，无奈摇头：
    “这是爹下的命令，你心里应该明白，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不可能放霍训剑离开。”
    钱小姐面色一白，眼泛绝望。
    “贱人！”
    不曾想，霍训剑却猛然怒瞪看来，态度大变，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你嫁入我家，怕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现在在这装模作样，以为我还相信你不成？你们钱家人全都不得好死！”
    “训剑？”
    钱小姐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看向对方：
    “我……”
    “给我滚！”
    霍训剑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时间，猛然挥手，把钱小姐狠狠推飞，自己则借力朝侧方冲去，几个闪烁没入黑暗。
    有几人妄图拦截，却被刀光斩杀当场。
    突然的爆发，远超众人的预料。
    “追！”
    钱云凡面色一变，口中急喝，率众急急追去。
    至于跌倒在废墟中的钱小姐，一时间却无人理会，也没人注意她眼中浮现的绝望和疑惑。
    ‘唔……’
    她挣扎着起身，又闷哼倒地，双手抱着高高鼓起的肚子，眼中尽是慌乱。
    “怎么会？”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059 初生

    高鼓的孕肚，带来长时间的胀满感，不时还会伴有胎动、疼痛，这种感觉极其不适，却代表着新生命的孕育。
    但现在。
    胀满感消失不见，下身出现异样，更有一股剧痛自小腹出现。
    这种感觉, 霍府的接生婆曾有过描述，但本不应该发生在身体强壮且有人精心照料的她的身上。
    早产！
    自兽潮来袭，到今夜的暴乱，数日间钱小云从未有过好好休息，反倒是屡屡发力厮杀，疲于奔命。
    紧绷的精神，肉体的疲乏, 出现这种征兆并不奇怪。
    “为什么？”
    “不……不要！”
    钱小云挣扎着爬起, 举目四望, 偌大霍家堡火光冲天，无处不是混乱，一股深深的绝望，浮现心头。
    她眼中的绝望，甚至超出了霍府破灭的那一刻。
    “我的孩子……”
    托着肚子，她身形踉跄前奔，身下血水流淌，最终无力栽倒在一处破碎的木屋之中。
    “嗬嗬……”
    剧烈的疼痛，让她声音嘶哑，面上满是汗珠，长发变成一绺绺粘在脸上, 脖颈上的青筋高高鼓起。
    “孩子！”
    “呲拉……”
    下身的衣裤，被她生生撕开。
    钱小云脖颈高昂，声嘶力竭的低吼, 双手死死扣住身侧地面，身上汗珠流淌，浸湿衣衫。
    她似乎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里生下孩子。
    但本就气力不济，再加上初为孕妇，对一切都不了解，所做的努力，几乎全是无用功。
    她甚至不敢太过发力，唯恐伤到本就元气不足的胎儿。
    “啊！”
    凄厉的低鸣，满是绝望。
    躺在废墟中的钱小云身躯颤抖，眼中慢慢浮现一股决绝，她伸出手，擦干手上的污垢，撕开身上的衣衫。
    高鼓的孕肚，出现在月光照耀下。
    她再次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眼中泪光闪烁，随后银牙一咬，如葱一般的手指猛然刺入其中。
    “噗！”
    黑暗中，周甲心头狂跳，移开目光。
    锋利的指甲，在钱小云的发力下, 一点点划开肚腹、切开皮肉，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鲜血翻滚而出。
    “呜……”
    废墟中的身影微微颤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晃动，一点点划开皮肉，不伤及内里胎儿分毫。
    “嗬嗬……”
    “唔！”
    低沉的悲鸣声中，一个蜷缩着的婴儿被满是鲜血的手掌从体腔内缓缓托出。
    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钱小云把婴儿慢慢抱进怀里，挣扎着想要露出笑意，表情突然一变，眼中露出惊恐。
    “哭啊！”
    “你快哭啊！”
    抱着孩子，钱小云哭着低喊，泪珠不停滚落，更是用尽全力，轻轻拍打婴儿的屁股。
    “娘求你了，哭一声，哭啊……”
    “哭啊……”
    也许是上天垂怜，也许是早些时候的营养充足，本没有生息的婴儿轻轻一颤，张开嘴巴。
    “哇……”
    哭声清脆、响亮，好似一抹亮光，照破黑夜，带来生的希望。
    但这哭声，也引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黑影出现在附近，闻着声音靠近木屋，屋内陷入狂喜的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彭！”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被人一脚踹飞。
    来人并没有看清屋内的情况，但那即使苍白依旧美艳的相貌，却让他双眼一亮欲火猛增。
    尤其是那虽然破碎，依旧价值不菲的衣衫、宝剑，更是能引发贪欲。
    “女人！”
    口中尖笑，他猛扑场中女子。
    “不……”
    钱小云面露惊恐，身子却使不出一丝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逼近，心头如坠深渊。
    “噼啪……”
    “噗！”
    就在这时，一抹电光自远处浮现，带着无匹巨力，直直斩入来人胸腹，把人影狠狠钉在地面上。
    周甲迈步行出，扫了眼满脸警惕的钱小云，拔出双刃斧，在尸体上摸了摸，再次退入黑暗。
    钱小云抱着孩子，盯着人影缓缓退去，不由松了口气。
    婴儿的哭声依旧，周围似乎又有人过来，不过伴随着几声闷响，并未有人出现在附近。
    似乎……
    来人都被拦了下来。
    直至。
    “唰！”
    几道人影出现在附近，钱云凡手提染血长枪，看向废墟中的妹妹，目光移向她怀里的婴儿。
    一股杀意，悄然浮现。
    钱小云抬头，失水过后让她声音嘶哑：
    “训剑哪？”
    “杀人不留情，斩草要除根。”钱云凡面无表情：
    “这是爹教我们的。”
    “……”
    钱小云身躯颤抖，眼中浮现恨意，银牙紧咬死死盯着自家兄长，丝丝鲜血从唇边滑落。
    “你忘了。”钱云凡不以为意：
    “刚才，霍训剑的那一掌，已经与你恩断义绝，不过这孩子，终究还是霍家的血脉。”
    说着，长枪一指，目泛冰冷：
    “不能留！”
    “不！”钱小云目泛慌乱，双手紧紧抱住婴儿，低下头，闷声道：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已经跟霍训剑恩断义绝，这孩子以后不姓霍，他……姓钱。”
    “嗯？”
    钱云凡眉头微挑，目泛迟疑。
    “你如果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钱小云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自己的兄长：
    “我知道，大哥你下得去手。”
    “呵……”钱云凡摇头，良久才轻叹一声，缓缓收起长枪：
    “也罢！”
    “来人，带小姐去疗伤。”
    “还有我的孩子！”钱小云急急开口。
    “嗯。”钱云凡撇嘴：
    “顺便看看孩子，我钱家的孩子！”
    *
    *
    *
    混乱，持续到天亮。
    刚刚有些雏形的内城，再次化作一片废墟，而且相比前几日的兽潮，内城损失更重。
    不知多少人，丧命当场。
    但这只是极致压迫下一时冲动引起的暴乱，并不具备改天换地的条件。
    混乱过后，虽然没了霍府，霍家堡的局势并未就此变好，没了巡逻卫队，各种厮杀反而越发常见。
    想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还会有类似霍府的存在诞生，内城、外城同样会再次出现。
    一切，
    不会有太多变化。
    “咯吱……”
    关上木门，树屋内已经不见昂吉的身影。
    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册和一个药瓶，药瓶下压着张纸条。
    抽出纸条，周甲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摇了摇头，仍在一旁。
    昂吉趁乱走了，好在留下了针对无目犬的诱兽药，还有他作为森林之子对于各种药物的理解。
    书册中，不仅记载了几种诱兽药，甚至还极其贴心的写了诱兽药的原理和改进方法。
    好像……
    他真的想教会周甲一般。
    但可惜，森林之子对于各种药材、异类的天然亲和，其他人并不具备，周甲更不成。
    一种药材入手，昂吉可以本能的知晓它的作用。
    而且因为诸界陷落的原因，墟界的草药种类要远超费穆世界，所以药效也可以更好。
    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和对药物的理解。
    而这两点。
    周甲全都不具备。
    好在有完整的配方，照葫芦画瓢，他还是能做到的。
    放下书册，周甲拿出几个大号包裹，往地上一倒，诸多物资堆成小山，也让他呼吸一滞。
    “发财了！”
    一个时辰后。
    各种物资终于轻点完毕。
    “一千三百多枚源石，数万源钱，可以制作源术玉符的宝石、宝玉、灵木，共八十多块……”
    “兵器、弓弩、艺术品……”
    最终粗略计算了一下，如若把物资全部换做源石的话，这里的东西，怕是能有三千源石！
    “呼……”
    周甲呼吸粗重，双眼泛红。
    就算此番动乱，会导致交易市场上各种物资大幅增加，物价下跌，也远远超过两千源石。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即使是内城人，怕也没有多少家能拿的出来。
    “就算是买宝药，也足够了，以宝药推三元正法，两年之内，定然可以修炼到七品。”
    “唔……”
    周甲轻轻摇头，看向一旁的诱兽药。
    若是能入手第三颗源星的话，莫说七品，就算是霍家堡顶尖的八品，也未必没有希望。
    不过现在太乱，自己身上有伤，还不到时机。
    推开门，听了听外面不时传来的喊杀声，周甲只能暂时压下出去引诱无目犬的打算。
    接下来的几日，动乱渐渐平息。
    至少，
    表面上是如此。
    但各种新兴的势力，开始浮现。
    有些是六壬堂、鱼龙会、各大家族原有的根底，有些则是男爵领的某些人报团取暖。
    总之，各种潜流、暗潮涌动，所有势力都在觊觎着霍家堡之主的位置。
    反倒是那群邪神信众，又不知消失在哪里。
    期间周甲极少出门，他一边养伤恢复精力，一边锻炼自身，出门也是采买些狩猎所需物资，或者尝试联络一下其他人。
    几日后。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六品伐髓（2931/8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37/8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479/2000）、劈风斧法圆满（181/1600）、纳尔秘息术熟练（69/500）、夺命剑熟练（764/1000）、怒雷斧精通（135/2000）、三身步入门（275/600）
    伤势，已经全部复原。
    精神饱满。
    是时候了！
    周甲整了整衣服，推开房门。

 060 拒绝

    集市上，依旧有商铺在坚持营业，更有些许散落的摊位，在售卖物资。
    不过与往日的热闹不同。
    街上不论是卖货的商贩，还是卖货的客人，无不眼带警惕，身体绷紧, 言谈举止带着股谨慎。
    尤其是还在坚持售卖货物的，个个体型彪悍、眼神凌厉，一看就知是不好惹的存在。
    甚至还有护卫、打手，在附近盯梢。
    不如此。
    怕也不敢出来做生意。
    昨夜的尸体，在白毛风吹拂过后，已经化为白骨，就随意的丢在犄角旮旯，无人问津。
    周甲没有在街上逗留，紧了紧身上的软甲，踏步疾行。
    “周主管！”
    一个呼声，把他拦住：
    “韩执事找您！”
    韩执事？
    周甲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
    …………
    鱼龙会会主命丧兽潮，副会主在外城百姓暴动之夜，不知所踪，偌大帮会一时间群龙无首。
    好在还有两位长老，勉强维持大局。
    驻地。
    经由暴乱洗礼，里面的东西几乎被洗劫一空，好在房子大多还在，依旧可以用来办公。
    身披重甲, 挺着将军肚的韩胖子端坐石椅之上，见到外面来人，起身大笑着迎了上去。
    “周兄弟，我就知道你没事, 福星的称呼可是做不得假的。”
    “韩大哥也没事。”
    周甲眼泛欣慰，毕竟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而且韩胖子很会做人，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
    “赵刚他们情况如何？”
    “都还好。”韩胖子点头：
    “我们几个躲在一起, 侥幸活了下来，倒是陈卉、吕蓉联系不上，你有没有她们的消息？”
    “没。”周甲眼神一沉：
    “兽潮过后，我打听过，她们好像被接去了霍府，不过前几天的暴乱，霍府里面的人……”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
    “这几天都没消息，怕是凶多吉少。”
    不论是暴乱当夜，还是其后，他都有尝试去找陈卉两人，奈何整个霍家堡一片混乱。
    找人，难如登天。
    也没有线索。
    “哎！”
    韩胖子轻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半点强求不得。”
    他们几个能活下来，是靠着魏志行的庇佑，再加上外城不是混乱核心, 这才得以幸免。
    内城……
    当日的情况，莫说是两个弱女子，就连有着超品高手坐镇的圣堂, 都化作一片废墟。
    “罢了，罢了。”
    摆了摆手，韩胖子拉着周甲坐下：
    “有些东西，咱们只能听天由命，不过俗话说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现在机会来了。”
    “经由兽潮、暴乱，霍府上下已无活口，钱家、凯恩家也成了废墟，各大帮派同样损失惨重。”
    “这是我们的机会！”
    他双目炯炯，直视周甲：
    “周兄弟，我们一起拼一拼如何？”
    “拼？”周甲侧首：
    “韩大哥想做什么？”
    “做什么？”韩胖子起身，双目闪动，音带激昂：
    “现今霍家堡百废待兴，无人统御，这绝非长久之计，而今霍府、钱家、凯恩家纷纷败亡，黑莲、六壬堂同样损失惨重，八品以上顶尖高手多有死伤，这岂不是个机会？”
    他转过身，身上盔甲甲叶碰撞，哗啦啦乱响：
    “这个世道，与我们那里不同，所有的东西都要拿命来换，拿命来争，来不得半点侥幸。”
    “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若想出头……”
    “比登天还难！”
    韩胖子音带感慨，慢声道：
    “在这里，站得住脚已经千难万难，再想出人头地，几乎没有可能，现今却有了机会。”
    “大丈夫碌碌无为，与朽木腐草何异？”
    “我父亲给我起名永贵，就是想让我长大后能有所成，奈何现代社会，只能当个寂寂无名的销售。”
    “而在这里……”
    他双眼眯起，单手虚握，语气激动：
    “只要敢拼敢打，就有希望获得一切！”
    “机会不常有，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周兄弟难道不想试一试？”
    韩胖子的话搭配上他的动作，感染力十足，奈何周甲却是一脸镇定，只是慢声开口：
    “韩大哥所说，是魏执事的想法，还是三长老的想法？”
    “呵……”
    韩胖子轻呵，道：
    “有什么区别？”
    他背负双手，在场中踱步：
    “二长老一直与三长老作对，现今更是想带着他的人脱离鱼龙会，三长老岂会允许？”
    “三长老虽然是一介女流，实力却至少九品，做事更是公允公正，帮会中无人不服。”
    “若能一统鱼龙会，我们未尝不能借机占据霍家堡半边天。”
    “你们要朝二长老动手？”周甲面色微变：
    “二长老的实力不弱三长老，而且还有几位客卿长老与他互为至交，未必就输三长老。”
    “放心。”韩胖子眯眼：
    “三长老才智绝伦，既然有此意向，定能一举扫清障碍，现今各大势力都处于内乱之中，谁能先一步站稳脚跟，谁就能占据更多的地盘。”
    “周兄弟！”
    他一脸正色，看向周甲：
    “一起来吧！”
    周甲眼神闪动，缓缓摇头：
    “抱歉。”
    “为什么？”韩胖子大失所望，面泛不解：
    “现今乱世，不立于高位、不站在顶峰，就是他人随意差遣的棋子，而这种机会并不常有。”
    “我只想好好活着。”周甲语气缓慢：
    “韩大哥要做的事太过危险，就连九品卷入其中都可能会死，我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他连到外面猎杀怪物都不愿去，又岂会在这里自找麻烦。
    “你……”韩胖子双眼圆睁，摇头道：
    “这世道，哪有什么安全的事情，而且你这般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大丈夫生于世间，不求闻达诸侯，也要奋力拼搏，如此才不枉一生，软弱无为与死何异？”
    “这里可不是现代都市，没有躺平一说！”
    他的话，已经有些不客气。
    “活着才有希望。”周甲起身，面色不变：
    “十几年后，还会有地球人过来，以后整个地球可能都会陷落，我……我还想着回去看看。”
    “不想冒险。”
    “做梦！”韩胖子忍不住怒吼：
    “周兄弟，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没人能回去的，这个世界就连那些所谓的神，都摆脱不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周甲双肩晃动：
    “我们一起，在这里站稳脚跟，如此就算十几年后再有人来，不是还能帮上他们的忙？”
    “抱歉。”周甲后退一步：
    “听说韩大哥已经成为执事，可喜可贺，不过我所求的不是权势，也不愿意牵扯其中。”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抱拳拱手，转身迈步离开。
    “周甲！”
    韩胖子在他身后怒吼：
    “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就像个胆小的窝囊废，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现今已经五品，而你哪……”
    “又有多少长进！”
    “你以为自己躲着、避着，事就不会找到自己身上，就能一直活下去，别痴心妄想了！”
    周甲不答，渐行渐远。
    …………
    “算了。”
    一人从屋内屏风后走出，轻轻摇头：
    “这人就是个没有胆量的，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他不会答应的。”
    说话之人身上罩着件红色薄纱，玲珑躯体若隐若现，面上带有娇媚之意，赫然是戴蕾。
    随着跟在三长老身边的时间越久，她身上的媚意，也越发明显。
    “不。”
    韩胖子闭眼，面上的怒意无声无息消散：
    “周甲的胆子并不小，当初刚来墟界，他实力不强时忍辱负重，一旦有了翻盘的资本，就毫不迟疑朝高利秉动手。”
    “当时他的胜算并不大，换做是我，绝不敢动手。”
    “但他不仅敢动手，而且还活了下来。”
    “那时候我就知道……”
    “这人可成大事！”
    “那又如何？”戴蕾轻哼：
    “不过是一时的运气好罢了。”
    “运气？”韩胖子眯眼：
    “真的是运气？”
    “只要得罪过他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好下场，单单是运气，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此番兽潮、暴乱，我们这么多人待在一起，活下来都极其艰难，但你看周甲的样子，他一个人也毫发无伤，这可不是运气好能说的通的。”
    “嗯？”戴蕾面泛迟疑：
    “你是说，他藏有什么别的手段，那我们此番动手，会不会有危险？”
    说着，眼中闪过退缩。
    “放心。”韩胖子朗笑：
    “三长老想做的事，从未有做不出的！”
    在戴蕾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韩胖子并不认为周甲能活到现在是靠运气，至少不全是，真正好运的，是这女人才对。
    没怎么吃苦，又被三长老一眼看中，直接提拔高位，这才是真正的运气。
    可惜，没有主心骨。
    在这个世道，行事当当机立断，要动手的时候就一定要动手，容不得半点的犹豫、迟疑，这是大忌。
    戴蕾畏首畏尾，非成大事之人。
    不止戴蕾。
    赵刚、王宝林……
    他们都是如此，做事难有定性，不能坚持本心，如此不止做事、就连习武也会不如人。
    周甲的做法是显得胆气不足，但他心志坚定，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不会轻易改变，一旦有决定必全力以赴，生死也能置之度外，这才是韩胖子看中的。
    若是其他人。
    他怕是理都不会理！
    *
    *
    *
    驻地外围。
    一人悄悄收回视线，低声道：
    “刚才出来的那人叫周甲，与魏志行、韩胖子来自同一个地方，五品修为，看样子是韩胖子找的帮手。”
    “周甲？”另一人挑眉：
    “我记得他，曾经跟贺师傅学过几天武，时不时还会前去拜会。”
    “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他的师兄。”
    “内克瑟。”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
    “那我们还跟不跟？”
    “跟。”内克瑟挥手，面泛冷笑：
    “正好，跟这位师弟亲近亲近。”

 061 地默星：听风

    黑林地处霍家堡东南，绵延十数里，地势偏矮，再往东就是与云葬森林接壤的无尽丘原。
    林中有树，名噬光杉。
    这种树，枝叶稠密，有着吞噬一切光亮的特性。
    日光、火光, 乃至夜色下的朦胧光晕，都不能穿透黑林，也让这里至始至终漆黑一片。
    就如一片厚重的黑云，从天际落下，铺在这数十里之地。
    只要靠近黑林周遭，立马伸手不见五指。
    也是因此，即使是超品强者, 也不会贸然进入其中, 好在林中的异类同样不喜阳光，轻易不会出来。
    所以虽然距离霍家堡很近，倒也没有出过乱子。
    靠近黑林百余丈处，周甲缓缓停下脚步。
    他打算在这里设下诱兽陷阱。
    再远，怕是引不来无目犬。
    矿场暗道出口靠近黑林，他也来过几次这里，但天启星并未传来警兆，说明无目犬不在森林边缘。
    至少不常在。
    太近，以无目犬当时表现的速度，即使有着陷阱，周甲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把它留下来。
    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取下腰间布袋，拿出一大块特制鲜肉放在地上。
    随后又取出十几根巴掌大小的白色木桩，按一定之规，打入周围地底, 只露一点白顶。
    想了想, 他又取出几个机关零件, 在周围放好。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 已是半个时辰后, 这才取出诱兽药，小心翼翼洒在那鲜肉表层。
    一股带有些许腥气的气味，随即飘散看来。
    “呼……”
    稳了稳呼吸，周甲缓缓后退，隐于林木之间。
    无目犬没有眼，不能视物，倒也无需藏在隐蔽的地方，只要不让它听到动静，即可。
    接下来。
    就是静静等待。
    实在不行就换个地方，剩下的诱兽药还能用几次。
    *
    *
    *
    天色渐渐变暗。
    林中，四道身影穿梭前行。
    “谭东。”
    一人开口：
    “你确定我们没跟丢？”
    “当然。”谭东身着劲装，腰悬双刀，闻言不悦道：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圣堂的寻踪符，气息还未散，我们肯定没有找错地方。”
    “我是愿意相信。”身后那人轻叹：
    “不过他一个五品，让我们差点跟丢不说, 还追这么久，若不是没其他动静, 我都以为是陷阱了。”
    “五品, 是一年多前的事。”内克瑟摸了摸下巴，道：
    “经历了兽潮、暴乱，他未必没成六品。”
    “说的也是。”谭东点头：
    “不过，五品、六品，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不同。”
    确实。
    他们四人，除了灵人伦纳是五品，其他三人都是六品，其中内克瑟还是贺师傅的弟子。
    得了真传的那种。
    “唔……”
    最前面的谭东脚步一停，单手轻挥，四人下意识绷紧身躯，不过紧接着面上就是一松。
    除了灵人弓箭手伦纳习惯性跃到后方树上，其他三人都加快了脚步。
    发现目标了！
    …………
    “几位。”
    眼见四人即将靠近为无目犬设下的陷阱，周甲不得不主动从树后迈步走出，单手按住斧柄，审视来人：
    “这附近是鱼龙会矿场所在，如果是无意闯进来的话，还请离开。”
    四人是霍家堡最为常见的小团体，一位斥候、一位弓手，两位披甲战士，可应对各种局面。
    倒霉！
    这里靠近黑林，没什么猎物，极少有人过来，今天却偏偏有人出现，还来的如此不凑巧。
    嗯？
    这般巧？
    周甲心中一动，双眼不由微微眯起，一股杀意自心头浮现，握住斧柄的手也紧了紧。
    “周师弟。”内克瑟上前一步，笑道：
    “好久不见。”
    “唔……”周甲眼神闪烁：
    “阁下是？”
    “我是贺师傅的弟子，内克瑟。”内克瑟朗笑靠近：
    “在武馆，我们见过几面，想起来没有？”
    “原来是师兄。”周甲面上微松，悄悄按下杀机：
    “兽潮一役，听说贺师傅遇难，其他师兄也不知去向，师兄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暴乱过后，周某还曾去过内城，可惜原来的地方仅剩一片废墟，也没有办法联系其他人。”
    “哎！”说起此事，内克瑟也不由收起面上的笑意，摇头轻叹：
    “师傅遇难，师兄弟遭殃，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一时间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不过，咱们是同门师兄弟，以后该互相帮衬才是。”
    “师兄说的是。”周甲点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浮现些许焦躁，干脆直言：
    “天色已经不早，师兄来这里有事？”
    “有事。”内克瑟点头：
    “我想邀你加入二长老这边。”
    “二长老？”周甲挑眉。
    “不错！”内克瑟应是：
    “现今霍家堡大乱，用大林王朝的话来讲，正是破后而立的时候，二长老胸有大志，准备联合己方势力立下盟约，一同约束霍家堡，我等师兄弟前去投靠，恰是好时候。”
    这话，倒是与韩胖子如出一辙，只可惜两位长老意见不一。
    “抱歉。”周甲摇头：
    “周某向来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师兄的好意心领了。”
    “姓周的，不要不知好歹。”谭东眯眼，冷声道：
    “我们见到你从韩胖子那里出来，你是不是已经加入三长老那边了？他们有什么计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周甲侧首，表情淡漠：
    “不论是二长老，还是三长老，周某都没有兴趣，几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还请离开。”
    “我真的有事！”
    最后一句，他不得不加重语气。
    “周师弟，何必哪？”内克瑟耸肩：
    “师兄真的是一片好意。”
    “好意心领了，我……”周甲张口欲言，面色突然一变，眼中甚至浮现出些许惊喜。
    他回过头，隐约可见一道黑影，出现在那朦胧暗处边缘。
    与此同时。
    识海天启星闪动。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周甲。”谭东冷笑：
    “你以为自己有的选？你住在西区吧，那里最近可不太平静，听说时不时有人死在树屋里。”
    “嗯？”周甲转身，眼神深邃：
    “你在威胁我？”
    “威胁？”谭东挑眉，朝着周甲身后看了看，突然笑道：
    “阁下似乎在准备什么，这是要狩猎？你说我这时候突然大叫一声，会是什么后果？”
    “你可以试试。”
    “试？”
    谭东眼泛不屑，猛然张口：
    “……”
    “噗！”
    一个斧刃突兀出现在他的脸上，半截斧刃切入头颅，斩入头颈，把那多嘴的口舌一分为二。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斧刃缓缓滴落。
    周甲表情冷漠：
    “话多，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旁边的两人身躯一僵，内克瑟更是双目圆睁：
    “你……”
    “噼啪！”
    他话音未落，眼中突有电光闪烁，凌厉的斧风猛冲咽喉，也让他口中的怒吼戛然而止。
    既然已经动手，周甲自不会留情。
    小心！
    心中低吼一声，内克瑟双手猛抬，一层暗淡黄芒浮现皮肉表层，双掌快如奔雷连环击出。
    “嗡……”
    体内，源力激荡，好似巨蟒吐珠，浑身劲力齐聚双掌。
    “彭！”
    “彭！”
    来袭的斧影，竟是被他轰的溃散。
    但他身边那人却没有这等实力，面对呼啸而来的怒雷斧，只是稍作抵抗，就被斩成两段。
    周甲双眼一亮，心中不由暗赞一句：
    ‘三元正法，搭配爆发肉身潜力的巨蟒吐丹，上乘武学惊雷掌，铁元派传承锻体功法铁元身，威力委实了得。’
    ‘不愧是贺师傅的真传，虽只有六品，但论及实力，怕是不亚七品！’
    ‘可惜……’
    暴力！
    双眼一红，周甲浑身热气上涌，斧刃上的力道陡增数百，更有雷霆之力在周遭蔓延。
    “轰！”
    劲气轰鸣，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被轰飞出去。
    全力以赴的内克瑟，面对激发暴力的周甲，同样不堪一击。
    “八品！”
    后方树上的灵人弓箭手心肝一颤，面色唰的惨白，甚至没有尝试出手，腾身就朝后逃去。
    “呜嗷！”
    凄厉的嚎叫，让周甲本欲追杀的步伐一顿，猛然回头，就见那头无目犬已经咬上鲜肉。
    鲜肉内藏有的爆裂火符，瞬间激发。
    “轰！”
    刺目红光，覆盖周遭，好似粘液一般的火焰，在无目犬的口中爆发，然后包裹全身。
    犬牙交错的利齿，当场崩碎，血肉横飞。
    “噗哧！”
    “噗哧！”
    周遭，那些白色木桩弹射而出，无数道类似蛛网一样的东西，从中喷溅出来，裹向无目犬。
    蛛丝粘稠，且无惧火焰，能腐蚀皮肉，更如一根根钢索，把无目犬给死死捆缚当场。
    又有些许机关激发，射出道道弩箭、灵光。
    “呜嗷！”
    接二连三遭受围攻，无目犬再次惨叫，同时身上泛起当夜出现过的诡异黑芒，这黑芒好似能无视拦击，裹着它朝后狂冲数丈。
    极致的速度，甚至挣脱了许多火焰、蛛丝。
    它张口嘶吼惨叫，即使身受重伤、满嘴鲜血，速度依旧不慢，挣扎着朝黑林所在猛冲。
    “想逃！”
    早已舍弃弓手折身狂奔而来的周甲低吼，牙关一咬，体内源力涌动，猛甩手中双刃斧。
    “噼啪……”
    “轰！”
    巨力加持，雷霆闪耀，斧刃狠狠斩在无目犬臀部，更爆发刺目雷光，让它身形一滞。
    身上的黑芒，也突兀消散。
    “唰！”
    周甲脚下发力，身躯狂冲，在无目犬挣扎起身之际，自上而下持盾猛击。
    盾击！
    “彭！”
    一人一犬，翻滚着冲进黑暗。
    相较于人族，异类的生命力明显强悍许多，即使身受重伤，依旧有力气挣扎，估计也是因此，才会提供更多的能量经验。
    无目犬被周甲死死抱住，见挣脱不得，就疯狂撕咬。
    它虽然牙齿崩碎，咬合力依旧惊人，就连那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一下就能撕裂内甲。
    暴力加持的八品肉身，也要留下道道红痕。
    混乱中，周甲手里的盾牌早就不知丢在哪里，当下腰间软剑一抖，缠住无目犬咽喉，手上发力好似锯齿一般疯狂切割。
    “噗通！”
    “咕噜噜……”
    一人一犬砸入黑林，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见，就连火焰也被噬光杉吞噬，唯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嘶吼声，在耳边回荡。
    片刻后。
    怀里的挣扎猛然一松。
    一抹星光，出现在黑暗之中，星光虽然暗淡，却就算是黑林也遮掩不下，光晕当空一折，没入周甲眉心。
    识海中，又有一枚星辰浮现。
    地默星：
    特质，听风！
    “还有一个人！”
    周甲起身，杀意不减。

 062 夜奔

    噬光杉的树叶，能够吞噬一切可见光，树表分泌的液体，更是让它不惧高温和火焰。
    树身散发的淡淡香味，还能影响生灵活物的方向感。
    偌大黑林，就是一个天然的迷宫。
    周甲从地上站起，入眼处一片漆黑, 就如五官中‘眼’这个角色，彻底失去了作用。
    明明进入黑林不远，却看不见出口，更不知方向，乱闯的话怕是会在这里越陷越深，更别提藏身此地的各种凶兽、怪物。
    难怪仅有几十里大小的黑林, 在霍家堡众人口中谈之色变，就算是超品高手，也不愿意轻易踏足。
    片刻前。
    他同样也要为如何走出去而苦恼。
    现今则不必。
    听风！
    念头一动, 识海星光闪烁，无数道不同的声音没入耳膜，由近及远、由响彻至细微，不一而同。
    风吹树叶的声音！
    虫豸爬行的声音！
    各种凶兽小心翼翼靠近的声音……
    闭上眼。
    一副‘画面’在脑海里缓缓展开。
    画面虽然没有颜色，却像是一副三维立体图形，就连脚下地面石头的凸起、树叶的翻飞都清晰可辩。
    近处，清晰的可‘见’灰尘飞舞。
    远处，杂乱中透着有序。
    双耳轻颤，‘视线’还能集中，朝着一个方向延伸，乃至里许开外的动静都能听清。
    “呵……”
    周甲轻呵：
    “这不就是，顺风耳吗？”
    低吟声中，他手腕轻甩，软剑当空闪烁, 两头藏于黑暗扑击而来的豚蛇瞬间一分为二。
    发力之际，源力自然而然在体内穿梭、涌动, 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却能带有浑身之力。
    七品，合力境！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53/12000）
    地默星带来的能量，加上他之前的积累，让周甲的修为，直接攀升至七品合力的境界。
    虽然只是初入，却与六品截然不同。
    “呼……”
    风，骤起。
    黑暗中，周甲身躯前冲，软剑在手中挥舞，顺着空气流淌的方向，瞬间斩出百余记。
    “轰！”
    狂暴的气浪，轰然席卷周遭。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风刃，呼啸着、旋转着，斩向四面八方那些悄悄围过来的凶兽异类。
    “噗呲呲……”
    风刃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即使相隔数丈，依旧杀伤力十足。
    一人合抱的树木，被其削过, 也能留下深达近半的裂口，五品以下凶兽几乎不堪一击。
    劈风！
    劈风刀法既然能化为劈风斧，自然也能变成劈风剑。
    圆满境界的武技，本就能随心所欲施展。
    “唰！”
    人影带着道道绕身旋转的疾风，从黑林冲出。
    中途周甲捡起斧盾，身如飘絮朝前疾行，他的每一步好似都踏在微风之上，借力而行，无声却又迅疾。
    听风，不止增强耳力，还能加持其他。
    武技、身法……
    圆满境界的劈风斧，不过短短片刻，就已进阶大圆满，各种斧法感悟，随之涌上心头。
    武技大圆满，代表着把一门武技修炼到极致。
    原本只是基础武技的盾反，大圆满之后堪比精通一门中等武学。
    而下品武技披风斧法大圆满，威能之强，比之精通境界的怒雷斧法，还要强上一筹。
    更重要的是。
    它还可以融于其他武技，提升原有武技的品阶。
    就如融合了盾击的二重盾反，已经是中等武学，而劈风斧法，同样可以与其他斧法相融。
    奔行途中，周甲念头一动。
    怒雷斧已然变换。
    劈风，讲究的是极致的速度，怒雷，意味着力道的刚猛，两者相融，就叫做奔雷斧法吧。
    念头沉于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56/12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39/8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579/2000）、纳尔秘息术熟练（70/500）、夺命剑熟练（784/1000）、奔雷斧精通（635/2800）、三身步入门（285/600）
    精通境界的怒雷斧，本来需要两千经验就可升级，而融成奔雷斧法后，则增加了八百经验。
    威力，自然也增加不少。
    怕是已经堪比某些上乘武学圆满。
    整理一身所学，并未影响他的速度，虽然看不见，但那急促的呼吸声已经越来越近。
    *
    *
    *
    “逃！”
    “快逃！”
    灵人弓手崔恩面色惨白，靠着种族特性，在林木间飞速穿梭。
    他身如猿猴，浑身毛发较之常人有些旺盛，尾部还有短短的尾巴，帮助他在必要的时候维持平衡。
    虽然实力不强，但身为弓手又身法敏捷，他极少遇到过危险。
    今天。
    却惊恐不已。
    八品！
    偌大鱼龙会，四堂各有十余位执事，其中八品高手绝不超过六位。
    唯有正副堂主、长老客卿、会主，才是八品乃至以上的存在，可见八品高手该有多少。
    而今经由兽潮、暴乱，又死了一批。
    八品，更少。
    就算放眼整个霍家堡，八品也算是高手了。
    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寂寂无名的矿场主管，竟然也是一位八品。
    即使不是真正的八品，至少有着短时间内堪比八品的实力。
    “必须赶紧告诉古执事，三长老那边多出一位八品的高手，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局势。”
    “姓周的隐藏那么深，肯定所谋甚大，说不定就是三长老专门藏起来的杀手锏，如果由我揭穿……”
    想到这里，他双眼一亮，心中惊慌之余更多了份激动。
    这是登天之梯！
    “哗……”
    身后的异响，让他心中刚刚燃起的兴奋就如陡浇一盆冷水，眼中更是浮现惊恐之色。
    追来了？
    那人不是去猎杀凶兽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只想好好活着！”
    周甲的声音，自后方缓缓飘来：
    “我的要求从来就不高，也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偏偏不愿意放过我？”
    “活着，安心修行，难道在这个世界就有罪？”
    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这是你们逼我的，我从没想有过要杀人。”
    去你妈的！
    刚才率先出手劈开谭东脑袋的不是你？
    崔恩心中怒骂，却不敢出声。
    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腿上，视线尽头那越来越亮的灯火，意味着安全距离越来越近。
    没有理会身后的杂音，他只想加快速度。
    逃！
    拼命逃！
    “唰！”
    七品的爆发力，加上贴合空气的流动，让周甲的速度快的惊人，片刻功夫就已追至灵人背后。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崔恩眼中浮现不甘。
    “啊！”
    发自嗓子眼的低吼，让他身体前冲之际弯弓搭箭，扭身朝着后方奔来的身影连射数记。
    “崩！”
    弓弦震颤。
    “唰！”
    箭矢飞射。
    “呼……”
    一缕清风吹过，身在半空的崔恩身体一僵，头颅自脖颈滚落，尸体翻滚着砸进草丛。
    周甲止步，出现在不远处，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前方灯火所在。
    眼神闪了闪，他矮身前扑。
    行于暗处的他，就像是一只狸猫，脚步轻灵、落地无声，身法更是迅疾，贴着阴影而行。
    双耳轻颤，地默星听风特质发动，周遭数十米之内，一应响声尽皆入耳。
    树上，有一个暗哨。
    侧方草丛，趴在两个人。
    前方屋角暗处，有人持弩巡察。
    更有一队队的明哨，拿着刀剑弓弩，绕着那驻地巡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发起进攻。
    换做之前，周甲根本不会对这种地方起什么心思。
    现在……
    他双眼眯起，身躯轻轻一晃，就如踏风而行一般飘到树梢，似幽灵般靠近上方暗哨。
    夺命剑！
    “噗！”
    锋利的剑刃从树叶中探出，轻松且精准贯穿暗哨咽喉，缓缓拔出之际，甚至未曾发出声响。
    尸体跌落，被他轻轻接住，放在一旁。
    至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察觉异常。
    “是你们逼我的！”
    低声自语一句，周甲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听风特质，让他能够纵观全场，在所有人的视线盲区闪烁，自外围毕竟一个个暗哨。
    夺命剑化作黑夜中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片刻后。
    他出现在驻地门外。
    门内有着两人看守左右，却并未怎么上心，倚着门小声闲聊，无外乎会所的各种女人。
    “噗！”
    一人说话间，身躯突然一僵。
    “狗子，怎么了？”
    另一人侧首看来，下意识推了推对方，却不想对方直接缓缓倒地，露出背后一个伤口。
    “狗……”
    “噗！”
    利刃透过门板，刺穿脑门，声音也戛然而止，不过这里的异常，终于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狗子！”
    “王虎！”
    “小心，有人闯进驻地！”
    “快通知古执事，姓魏的那边提前杀过来了！”
    “干他娘的，杀！”
    一群人从驻地冲出，各持刀枪剑戟，还有弓弩箭矢，各色灵光，一窝蜂轰向门口人影。
    劈风！
    周甲身形闪动，夺命剑疯狂闪烁，道道风刃呼啸斩出，一时间竟是与一群人对轰不相上下。
    “唰！”
    身形逼近，夺命剑电闪而出。
    封喉！
    夺月式！
    震腕弹剑！
    回风返燕！
    ……
    没有激发暴力，七品的修为加上夺命剑，已是能够轻松收割六品以下所有人的性命。
    “噗噗噗……”
    血花飞溅，人尸分离。
    “好胆！”
    怒吼声中，一股疾风猛扑而来，同时刀光烁烁，好似漫天寒星，罩向周甲周身要害。
    上乘武学！
    而且已经被尽数掌控。
    来者不止一人，还有另外两人破窗而出，一人持剑扑来，一人手拿法杖遥遥施展源术。
    七品！
    “呼……”
    周甲身法一顿，双目凝然。
    暴力！
    轰……
    堪比九品之力，在场中轰然爆开，气浪翻滚，人群跌飞，也露出三位七品惊恐的眼神。

 062 大丰收

    “呜……”
    白毛风呼啸而来。
    不过短短片刻，白色的丝带，就已尽裹霍家堡。
    风如流水，在山坳内静静流淌，除了山石、树木等死物，一切血肉之属在其内尽皆消融。
    “咯吱……”
    “咔！”
    周甲关上外门，放下挡棍。
    回过身。
    遍地尸骸。
    鲜血流淌。
    白毛风来的急, 时间也有些赶，他干脆没有处理这些东西。
    随手拉过一张凳子，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的周甲眼泛疲惫缓缓坐下，他的发丝也被血液浸湿，一缕缕垂下。
    夜幕降临。
    昏暗的灯光下，一具具尸首眼泛不甘、恐惧看来。
    场中唯一的一个活人坐在上首，身周尽是滚落的头颅、半截的尸身，不知何人的手臂、断腿。
    死尸大睁眼睛，像是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伴随着外面风声呼啸。
    场景分外渗人。
    周甲端坐当场, 面色不变，浑不在意。
    在经历了兽潮、暴乱之后，成千上万具尸体堆积在一起都见过，眼前这一幕，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环境，真的能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久。
    他才缓缓起身，走向一干尸身。
    三位七品，五位六品，还有一干帮众，他们身上岂会没有些值钱的东西。
    尤其是七品之中的‘法师’，手中的法杖在霍家堡属于硬通货，核心宝石不会低于一百源石。
    片刻后。
    内甲、兵器、源石, 堆成一堆。
    想了想，周甲走进驻地。
    古执事属于外堂，主要负责为鱼龙会的生意保驾护航，这个驻地, 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彭！”
    一声闷响, 房间里的密室暗门，被巨力重重踹开。
    霎时间，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事物，映入眼帘。
    看得出。
    这里的东西应该也是入库不久，摆放混乱，各种不一样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当时定然十分匆忙。
    “唔……”
    “看样子，暴乱当晚，古执事也没少带人趁火打劫！”
    宝物入眼，周甲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不过他倒没有大意，先是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机关。
    然后才一点点清理密室里的东西。
    “咔嗒……”
    “宝石！”
    五颜六色的宝石，乱人心弦。
    不同于地球上的宝石，墟界的宝石，大多有着亲和源力的特质，是‘法师’炼制法杖，制作‘灵符’的必备之物。
    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宝药！”
    “上等宝药！”
    丹盒内，粒粒滚圆的宝药散发着淡淡清香, 只是嗅上一口，体内的源力也变的活跃许多。
    这些不是普通的宝药, 而是能助长七品、八品高手修为的上等宝药。
    不说价值。
    通常而言有价无市，普通人买都没有地方买。
    “源晶……”
    压抑的呻吟声，带着些许颤抖。
    三枚拇指大小、菱形透明的晶体，出现在一个宝盒之中。
    浓郁的源力，透过晶体表层散发出来，论及浓郁程度，比之上等宝药，还要强出许多。
    源石之所以值钱，是因为里面的源力可以吸收炼化，再加上难得，天然属于交换等价物。
    而源晶，则是源力汇聚的结晶。
    一枚，可换一千源石！
    周甲也只是听闻，此番却是真正见到，源力之浓郁，确实如同传闻所述，如有实质。
    “发了！”
    扫眼全场，他眼中不由泛起狂热。
    单单入手的这些东西，估计都能价值上万源石，即使天天嗑药，想来数年内也不必为源石不够发愁。
    “嗯？”
    眼神闪动，周甲走向屋角放着的一摞书籍，拿起几本打眼一扫，他的面上就露出笑意。
    即使是看到源晶、宝药，他也没有如此欣喜。
    武技！
    而且还是成套的武技，从低品到上乘。
    类似于五虎刀法——猛虎刀法——噬魂刀法！
    常人修炼武技，多从低品开始，低品武技入门简单，稍加修炼，就可以转化为战力。
    待到精通之后，再入手中等武技，如此也可以快速入门，继续提升战力。
    如此往复，直至修行上乘武学。
    这样的好处的是，至始至终都会拥有不弱的战力，坏处也很明显，就是会浪费许多时间。
    周甲不同。
    他有着掌兵天赋，兵器武技可以直接去学上乘。
    “可惜！”
    轻叹一声，他又遗憾摇头：
    “时间不够。”
    就算有着掌兵天赋，把一门上乘武学修炼至精通、圆满，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练习。
    现如今。
    也仅有奔雷刀达到精通，夺命剑还差一点。
    不过上乘武学，又岂会嫌多，自然是能入手就入手。
    面前这一摞书籍中，上乘武学一共六门。
    噬魂刀法！
    阴杀剑！
    光明十字枪！
    巴格尔秘法拳！
    铁元身！
    九重登楼步！
    其中，赫然有着铁元派传承锻体硬功，铁元身。
    看样子，自贺师傅遇难武馆分崩离析，内克瑟为了站稳脚跟，连这门武技都交了出来。
    可惜。
    锻体武技虽好，却不在掌兵加持范围之内。
    而且铁元身与三元正法一样，都需要搭配贺师傅的秘药，才能快速进步，不然熬也能熬死人。
    这里，并没有秘药配方。
    想来内克瑟也没有，不然也不会轻易交出铁元身。
    摇了摇头，周甲拿起六本秘籍中唯一的轻功：九重登楼步。
    这几门武技，前面都有人做了点评，其中评价最高的，就是这门轻功，称之为最强。
    轻功的重要性不必多言，遇到危险不论是战是逃，一门上乘轻功，都起着决定性作用。
    同样。
    轻功不在掌兵加持范围内，修炼不易，只能闲暇时练练。
    “功法、宝药、源石，样样不缺，难怪都愿意加入大组织，一个人想要凑齐这些东西何其艰难？”
    放下书册，周甲面露沉思：
    “不过有了这些东西，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只要潜心修炼几年，就有可能把修为推至八品。”
    “届时，上乘武技圆满加上暴力，偌大霍家堡，除了寥寥几位超品强者，当罕有对手。”
    霍府在时，霍家堡超品高手也不出五指之数。
    现今。
    更少！
    “这时候霍家堡潜流涌动，加入势力后定然不能安心修行，白白浪费时间，得不偿失，还是继续潜修为好。”
    念头一定，他开始找来东西，打包收获。
    *
    *
    *
    天微亮。
    白毛风未散。
    魏志行、韩胖子一行人已经悄悄汇聚。
    早在昨夜，就有百余人手持刀兵聚于驻地，一夜养精蓄锐，此番又喝酒提神，双目炯炯。
    “鱼龙会自前会主立会以来，已有四十七年，帮会中人过了两代乃至三代。”
    魏执事身着披风，手持长枪立于上首，大声喝道：
    “我等以鱼龙为首，聚于一处，为的就是不受人欺辱，在这霍家堡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几十年来，帮会庇佑了多少人？”
    “我们来自各处，却已然是一家人，早不分彼此！”
    “现今会主失踪，二长老就倒行逆施，妄图拆分鱼龙会，与其他人合谋，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韩胖子上前一步，高举手中长枪，怒吼道：
    “谁敢妄图分拆鱼龙会，谁就是鱼龙会的罪人，也是我等的仇人，我们绝不会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众人怒吼，一时间热血激荡，刀兵铮铮作响。
    “好！”
    魏执事声音一肃，压下众人的呼啸：
    “现今姓古的暗中策划对付我等，我们也不必跟他们客气，今日就一举把他们了结。”
    “也顺便告诉其他人！”
    “没有人能活着脱离鱼龙会！”
    “杀！”
    “杀！”
    众人怒吼，声势震天。
    “魏头。”
    赵刚靠到近前，小声道：
    “白毛风散了。”
    “好！”
    魏执事双眼一亮，大手前挥：
    “走，杀了古狗，夺了他的驻地，不枉三长老对我们的信任！”
    “杀！”
    大门打开，百余人一窝蜂冲出。
    对于今日的计划，魏志行早有安排，虽然昨夜是临时汇聚，却已尽览身边信得过的高手，定能杀姓古的一个措手不及。
    天还未大亮，这时候大多数人尚处于迷茫之中，想来姓古的那边，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个时候会突袭。
    一群人发力前冲，不多时就已来到古执事驻地附近。
    入耳处，一片寂静。
    倒是让前面的人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在魏志行的催促下，众人咬紧牙关，低吼着扑向驻地。
    没人阻拦！
    没有反应！
    ……
    “怎么回事？”
    直至喊杀声冲到驻地门前，里面依旧没什么反应，让冲过来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让开！”
    韩胖子大吼一声，一脚躲开驻地外门。
    “彭！”
    木门重重飞出，砸落地面。
    入眼处的场景，让众人一呆。
    高举的刀枪，也缓缓放了下来。
    尸体！
    遍地的尸体，干枯的血液几乎铺满整个驻地，各种残肢、碎肉散落四周，一片狼藉。
    韩胖子眼神茫然，回首看向魏志行。
    魏执事同样一脸呆愣。
    怎么回事？
    自己还没动手，对方就倒下了？
    难不成……
    是长老暗中指示其他人下的手？
    “魏头。”
    几个心思灵活的人早早冲进驻地，不时回奔过来，音带激动：
    “姓古的死了！”
    “还有另外两个七品高手，都死了，死在剑下，肯定是哪位用剑的高手昨夜杀了他们。”
    “都死了？”魏志行嘴角一抽。
    用剑的高手？
    是哪一位？

 063 寻人

    那么多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全都放在树屋。
    不安全。
    而且现今二长老、三长老的矛盾，短时间内看上去很难结束，周甲的住处也已暴露。
    万一有人偷偷摸摸寻来，发现了什么更是不妙。
    所幸。
    他把东xz在黑林附近。
    有着地默星听风特质，对他人来说极其危险的黑林，对周甲来说, 反而是个藏身宝地。
    内城。
    废墟中已经出现一栋栋简陋的屋舍。
    屋舍能不能避风，还是两说，但至少给其他人一个印象，那就是这片地方是有主的。
    更多的。
    则是类似于拾荒的人。
    从废墟、垃圾堆里，寻找有用的东西。
    现今霍家堡成了无主之地，各大势力暗潮涌动, 也没人主持修复城墙，内城越发荒凉。
    各种拾荒人之间的厮杀, 随处可见。
    反倒是外城，安全不少。
    “咔嚓……”
    破碎的木片，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甲再次来到这里，审视着眼前的残桓断壁，和夹杂其间的累累白骨，眼神现出落寞。
    霍家堡中，让他心有牵挂的人并不多。
    陈卉，定在其中。
    活泼开朗的老同学，还有羞涩清纯的吕蓉，都曾在他有所需要的时候，毫不迟疑伸出援手。
    “这位兄弟！”
    拦住附近一位男子，周甲拱手开口：
    “你有没有见过原来这处宅子里住的两个女人？”
    “她们二十出头, 打扮……”
    “没见过！”男子眼带警惕, 单手按住腰间刀柄，小心翼翼后退：
    “你去问问别人吧, 我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朋友。”周甲轻叹, 审视对方：
    “你以前是住附近的吧？”
    “你身上的衣服、还有气味，可不像是个外城人，短短几天，有些东西是抹不去的。”
    “你……”男子面色一变，现如今内城、外城形势逆转，身为内城人，反而更没安全感。
    当下低声道：
    “我真不知道，兽潮来的时候我躲在地窖里，不清楚这附近发生了什么。”
    “不过兽潮之后，这个院子里活下来的人都去了霍府，但暴乱那天夜里，霍府的情况更糟。”
    周甲眼眉微垂：
    “多谢。”
    “嗯。”似乎是察觉到周甲神情的落寞，男子眼中的警惕稍稍散去，摸着下巴提议道：
    “说实话，这宅子里的女人都没什么修为，怕是十有八九……”
    “当然，你如果真的要找的话，可以去里面问问劳伦斯小姐，他是霍府管事尼尔的小妾。”
    “哦！”周甲双眼一亮：
    “敢问劳伦斯小姐在哪？”
    “我只知道她没死。”男子摇头：
    “你应该知道，现在不论是内城还是外城, 所有人都在追杀霍府的人, 她肯定藏了起来。”
    “这样……”周甲眯眼，正色拱手：
    “多谢！”
    他来了好几次内城，这还是首次有个线索，谢意发自内心。
    “客气了。”男子摇头，又无奈轻叹：
    “不过，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是。”
    周甲点头。
    他其实很清楚，陈卉两女活下来的希望极其渺茫，但只要有一丝机会，终究不甘放弃。
    现在距离暴乱当夜，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一直没有消息，怕十有八九已经遇难，此番再次找过来，心理安慰已经大过了希望。
    劳伦斯？
    看向霍府所在方向，周甲脑海中星光微微一亮，地默星听风特质，已然激发。
    不同于地猛星暴力。
    听风即使在没有激发的情况下，依旧能让耳力大增，激发后对于体力的消耗，也不大。
    瞬间。
    无数声音，一窝蜂涌入双耳。
    原本应该杂乱无序的声音，经由听风特质统御，化作一副‘画面’，在脑海里缓缓展开。
    女人！
    有一定的修为，故意遮掩身份。
    把目标锁定，周甲缓步在内城移动，倾听周遭路过女子的声音。
    …………
    废墟中。
    一位慢声污垢的妇人手拿铁棍，费力撬开一面倒塌的墙壁，从下面捡出几个小东西。
    面露笑意，在身上抹了抹，把东西扔进背后的袋子里。
    这些小玩意在外城人看来不值钱，但她很清楚，有些有钱人，对这种东西有着偏好。
    是可以卖上价钱的。
    关键是。
    找对买家。
    “劳伦斯小姐。”
    一个轻缓的男子声音响起，让妇人面色大变，身躯瞬间绷紧，举起手中铁棍指向对方。
    “你是谁，你找错人了？”
    “劳伦斯小姐，在下没有恶意。”周甲高举双手，显露善意：
    “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两个人。”
    “我说了，我不是劳伦斯，也不认识你口中的人。”妇人一脸慌急，拼命挥舞铁棍：
    “快走，快走！”
    “我真的没有恶意。”周甲无奈，后退两步，从身上摸出一块肉饼：
    “既然你不是劳伦斯小姐，那能不能容我问几个问题？”
    “……”妇人手上动作一僵，双眼死死盯着肉饼，咽喉下意识滚了滚，这才看向周甲。
    “你，想问什么？”
    周甲把肉饼递过去，慢声道：
    “我想打听一下我两个朋友的线索。”
    “朋友？”妇人一呆，抓起肉饼就往嘴里塞，咽喉拼命滚动，甚至咬破自己的嘴唇都不顾：
    “想不到……唔……，这种地方……嗝……，还有人会关心朋友？”
    “您慢点吃。”周甲一脸担心：
    “我这里还有一张，小心点别噎着。”
    噎着没问题，噎死就糟了。
    “你找谁？”妇人三下五除二咽下肉饼，细细舔舐着满是污垢的手指，品尝上面的淡淡肉味：
    “事先说好，不管我知不知道，肉饼都要给我。”
    “没问题。”周甲再次拿出一个肉饼，问道：
    “我那两个朋友叫陈卉、吕蓉，以前在外宅照顾钱小姐，听说兽潮过后被接进了霍府。”
    “她们两个……”妇人眼泛恍惚，就连接肉饼的动作都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才摇头道：
    “她们确实被接进了霍府，但……”
    “霍府当夜的情况，比别的地方更乱，那些人冲进来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一起……”
    “都乱了！”
    妇人双眼泛红，想哭却没有泪水，只是生意嘶哑，双手紧紧握住肉饼，低着头身躯轻颤。
    “我不知道她们的情况，当时我在偏院，她们被安排在后院，后院是最后被人攻进去的。”
    “兴许，能活下来。”
    周甲双手一紧，眼中大亮，生意也不由轻颤：
    “你说的是真的？”
    “呵……”妇人从怀里拿出个手帕，把肉饼仔细包好，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摇头道：
    “我骗你干什么，那些人虽然见人就杀，像是疯子一般，但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有目的的。”
    “也许……”
    “只是也许啊，她们可能没死。”
    她声音低微，显然就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不过周甲却是精神一震，毕竟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怎么？”
    这时，一个带有磁性的女声遥遥响起：
    “你在找人？”
    周甲回头，就看到那位打扮火辣的吴家小姐被人簇拥着，朝这边看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看到吴小姐，妇人面色一白，急急低头，小跑着奔向其他地方。
    “吴小姐。”周甲拱手：
    “又见面了。”
    “是啊！”
    吴小姐耸肩：
    “想不到，你这家伙倒是挺能熬的，三番五次都没死。”
    “不过……”
    她美眸闪动，似笑非笑道：
    “你在我家附近找人，莫不是再找我？”
    “这是你家？”周甲一愣。
    “当然。”吴小姐清扫发丝，道：
    “虽然现在是一片废墟，但要不了多久，吴家还是会回来的，那些乱民根本就不清楚，在这世上活下去，实力才是根本。”
    “到时候……”
    她双眼一眯，目泛狠辣，咬牙切齿：
    “当初闯进我家家门的，我吴家都一一记在心里，到时一个也不会放过！”
    对此，周甲并无异议。
    暴乱之夜，外城人确实冲击了内城，导致不少人身死，但大家族的底蕴在，只要没死绝，起复是早晚的事。
    没了霍府，还会有其他势力崛起。
    短暂的权利真空，并不会让普通外城人占据，权利永远都属于强者，这点亘古不变。
    发泄完怒火，吴小姐美眸闪动，看向周甲：
    “你要找的，是伺候过钱小姐的那两个女人吧？”
    “不错。”周甲心头一跳：
    “吴小姐可是知道线索，还请告知，周某感激不尽！”
    “我还真知道。”吴小姐挑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周甲，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音带诱惑：
    “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吴小姐想要什么？”周甲皱眉。
    “我要你。”吴小姐直接伸手，比划了两下：
    “你陪本小姐玩几天，等本小姐玩腻了，到时候就告诉你那两个丫鬟的下路，如何？”
    周甲抬头。
    不得不说，吴小姐相貌不差，身材更是火辣，大概是修习了双修功的缘故，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对男人的诱惑力。
    绝对算是一个尤物。
    但……
    “吴小姐开玩笑了，你想要男人，霍家堡有的是，哪还轮得到在下。”
    轻轻摇头，周甲慢声开口，语气平淡：
    “至于我那两个朋友，她们实力不足，在暴乱之夜十有八九已经遇难，待到白毛风一刮，现今怕也仅剩下一些白骨了。”
    “吴小姐又何必戏耍在下。”
    “那可未必。”吴小姐撇嘴：
    “你为什么不想想，她们并没有死哪？”
    “哗！”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周甲二话不说已经转身疾行，面上更是一片凝重。
    没死！
    却没来找自己，甚至没有传讯。
    那可以去的地方，已经不多。
    该死！
    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064 牢房

    人口买卖，在霍家堡向来经久不衰。
    刚到墟界的时候，司徒雷四人组就曾打算把陈卉等女卖给鱼龙会，换取一定的源石。
    不止鱼龙会。
    黑莲、六壬堂同样做人口生意，不过多是兼做。
    大头。
    还是鱼龙会！
    据戴蕾无意间的透露，也能知道，鱼龙会所有部分客人, 有着极其残忍的特殊癖好。
    为了照顾他们，会所的女人有着一定伤亡名额。
    不！
    不止女人。
    俊美男人也有顾客。
    另有内城世家所需的奴仆，也多从会所购买。
    更别提，费恩世界本就有着悠久的奴隶传统，有些‘法术’甚至能禁锢他人的思想、肉身。
    安置‘新人’，自然有具体的地方。
    “你们这里最近没有来新货？”
    角落里, 身披黑袍的周甲抵住一人, 闷声开口。
    “大……大哥。”对方面色惨白，颤颤巍巍道：
    “真的没有，这段时间霍家堡又是兽潮、又是动乱的，一团糟，哪有时间去进新货？”
    “而且。”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
    “这几天我们鱼龙会内部也有矛盾，就连会所都没开门，我们这里自然也没进新人。”
    “……”
    对方说的不无道理，却让周甲心头一沉。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没死，又没办法联系自己，陈卉两女十有八九被人抓住，人口买卖又是鱼龙会的大头。
    不在这里，还能再哪里？
    想了想，他压着声音问道：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负责进新货？”
    “我说了，你会不会放过我？”
    “说！”
    “我说，我说。”杀气临身, 向来欺软怕硬的看守身躯一颤, 老老实实道：
    “除了这里, 还有两个地方会临时安置新人，不过这时候，那里肯定也不会有新货。”
    “分别在……”
    说完了地址，看守举手赌咒发誓：
    “我没有一句话隐瞒，有一句没说实话，就天打雷劈。”
    “我相信你。”
    周甲点头，在对方眼泛狂喜之际一拳击向咽喉。
    “咔嚓！”
    …………
    片刻后。
    黑袍下，面色阴沉的周甲再次抓住一人，声音已经带有些许愤怒：
    “没有新人？”
    “真的没有！”肥硕的妇人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大侠，我这里最近真的没有来人。”
    “兽潮侵袭、内城暴乱，那么多人无家可归，还都是内城人，个个娇生惯养肤白貌美。”周甲低吼：
    “你敢说，鱼龙会不感兴趣？”
    “她们的价钱，比外城买来的人能贵好几倍！”
    “这……”妇人面色一僵，结结巴巴道：
    “可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来新货, 会里最近也没有下发让我们准备接收新货的通知。”
    眼见周甲身上杀气狂涌，她满是肥肉的身躯颤了颤，急急道：
    “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会有人。”
    “哪里？”
    “那里十分古怪，神神秘秘的，时不时会买些人过去，但过去的人从来没有再出现过。”妇人开口：
    “我也不知道他们买人干什么。”
    “说！”周甲上前一步：
    “哪里？”
    *
    *
    *
    霍家堡的地势如同一个山坳，两侧有高山。
    山上树木稀疏，传闻中有着镇压亡灵的力量，能消融生灵活物的白毛风，也从中而来。
    有山。
    自然就有山洞。
    周甲的身影出现某个山洞附近，藏身林木之中，隔空看过去。
    洞口有成队的费穆武士看守，附近还隐有暗哨，更有人时不时进出山洞，服饰统一。
    邪教徒！
    修有诡异花纹的黑袍，眼中统一的狂热，正是当初暴乱之夜趁机搜刮物资的邪神信众。
    周甲眯眼，悄悄藏好身形。
    有高手！
    看守洞口的两人，手持巨剑，身着威猛重甲，双足踏地纹丝不动，就好似两位门神。
    他们身上的重甲，让周甲想起丁家的那套神鳄甲。
    这等甲胃，重达数百斤，无惧七品合力以下的攻击，就算是八品高手也只能勉强破防。
    偌大霍家堡，此等宝甲不超过十件。
    而能披这等重甲的，多为七品以上高手。
    这两人身上的重甲与神鳄甲在细节上有些许不同，但煞气逼人，威力怕是差不了多少。
    周甲心中默算，眼神不由一沉。
    只是面对这两人，他就没有多少把握，更何况洞穴里似乎还有其他高手。
    嗯？
    心中一动，他身躯后缩，压住气息。
    “少神使！”
    “钱少爷！”
    在一群人的恭维声中，钱云凡从洞内迈步行出。
    他回看了一眼，朝身旁一人招了招手：
    “你，过来。”
    “钱少爷。”那人面泛红晕，一脸激动靠近：
    “您有什么吩……”
    “噗！”
    他话音未落，就被钱云凡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让脑袋陷入胸腔内。
    怪异的尸体晃了晃，才栽倒在地。
    “哗啦啦……”
    周围的人面色惨白，齐齐跪倒在地。
    “少神使饶命！”
    “饶命！”
    “我早就说过。”钱云凡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手帕，擦了擦手上污垢，随手扔在一旁：
    “这里的人是用来祭祀的，不要碰，不要动，过段时间有大用。”
    “你们，为什么不听？”
    他声音平缓，面色淡然，就像是在说家常琐事，但跪在地上的人，却无一不瑟瑟发抖。
    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祸事要来一般。
    他们的预感，没有错。
    “昨夜轮值的，全都杀了。”
    轻轻挥手，钱云凡迈步前行：
    “再让我发现有人搞了小动作，这里的所有人，都去死！”
    “是！”
    一位披甲武士应声上前，巨剑挥动，一个个头颅接连倒地，片刻功夫就斩杀了十几人。
    跪地的人，至始至终竟然没有一人反抗。
    目送钱云凡带着披甲武士远离，周甲缓缓收回视线，听风发动，顺着洞穴朝内延伸。
    霎时间。
    一个个简陋的牢房，出现在‘视线’之中。
    其中一间牢房，让他双眼一亮。
    *
    *
    *
    阴暗、潮湿的洞穴内，被人开凿出一个个简易牢房，儿臂粗细的木桩，拦住里面的人。
    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毕竟即使身体虚弱，这等木桩也拦不住三品乃至四品的武者。
    但牢房外的尸骨，就是榜样。
    绝望的气息，在黑暗中蔓延，这些不久前当是内城富贵人家的子女，现今已经沦落为生死皆不由己。
    “九小姐。”
    披头散发、浑身污垢的陈卉揽住一女，轻轻摇晃，音带哭腔：
    “你不要睡，再坚持坚持。”
    “坚持？”九小姐面色惨白，嘴角溢血，声音微弱到不凑近听，根本听不清的地步：
    “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无外乎被人拉出去，当做祭品，祭奠邪神。”
    “这群混账……”
    “我宁愿死，也不要做祭品！”
    “是啊。”一片的吕蓉有气无力开口：
    “早死、晚死，都难免一死，又有什么区别。”
    陈卉身躯一垮，面泛绝望，不过还是挣扎着道：
    “万一，万一有机会哪？”
    “就连霍府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机会？”吕蓉侧首，眼神呆滞：
    “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救我们？韩胖子？周甲？他们就算知道这里，来了也是送死，更大可能是不会来。”
    闻言，陈卉陷入沉默，看着身旁奄奄一息的九小姐，只是缓缓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
    迷迷糊糊间，她猛然抬头：
    “有人闯进来了！”
    “卉卉。”吕蓉面色呆愣，低声喃喃：
    “你又在做梦了。”
    “做梦。”陈卉一愣，神情随之低落：
    “是啊，这里怎么会有人……”
    “嗯？”
    “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霍然起身，就连有气无力的九小姐，也屏住呼吸睁开双眼朝洞口方向看去。
    “噗呲呲……”
    “唰！”
    一道道白色气刃沿着通道路径疯狂削切，所过之处，就连坚硬的山石，都被斩出深深印痕。
    极致的速度，刚猛的源力，精妙的发力技巧，三者完美结合，劈风‘剑’法的威能得以尽展。
    走了钱云凡和那两个披甲武士，看守此地的邪神教徒，在周甲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路冲来，几无一合之敌。
    “呼……”
    伴随着呼啸劲风横扫，一干邪神教徒的惨叫，几具尸体横飞，他已冲进洞内诸多牢房所在。
    黑暗中，一个个牢房内，那一双双本是绝望的眼睛浮现希冀。
    “小心！”
    附近的牢房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提醒着周甲。
    “唰！”
    黑暗中，三头浑身散发着浓郁尸气的死亡骑士悄然出现，这种实力堪比七品的怪物，竟然能被邪教徒操控。
    它们一直藏身牢房暗处，防止有人逃脱。
    更能斩杀闯进来的人！
    “呜！”
    死亡骑士大口张开，无声的咆哮，冲击着活人心神。
    其中一头手提长枪，胯下骷髅马四蹄急踏，带着一股黑烟猛冲而来，长枪蓄力疾刺。
    另外两头则高举手中兵刃，口中低喝，两团诡异光芒后发先至电闪射来。
    周甲眼眶跳动，毫不迟疑激发暴力。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他的身前，盾面源力震荡，光芒与之一触，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二重盾反！
    长枪撞向盾牌，巨力反击，骷髅马当即口发悲鸣，前蹄高高抬起。
    “唰！”
    夺月式！
    夺命剑化作一抹黑芒，洞穿马颈，在骑手脖子上轻轻一绕。
    “咕噜……”
    头颅滚落在地。
    周甲身形不变，就如一抹虚芒，继续前冲，九品的爆发力让他身前几乎出现肉眼可见的气浪排斥出去。
    极致的速度，甚至超出人眼反应极限。
    “彭！”
    一击对撞，一头死亡骑士就溃散当场。
    另一头也没能坚持多久，就被斩落马下。
    “哗啦啦……”
    周甲挥剑，剑气狂飙，斩碎数个牢房的木桩：
    “把其他人放出来，快走！”

 065 出路

    山头。
    察觉到不对急急赶回来的钱云凡钢牙紧咬，双眼死死盯着林叶乱颤的密林，大声咆哮：
    “是谁干的？”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追，如若到时间祭品不够的话，就……就拿你们的命来填！”
    “是！”
    一干邪神教徒躬身应是，疯狂朝着密林扑去。
    “疑似九品的剑法高手？”
    目送众人追击祭品, 钱云凡双眼眯起，目泛恨意：
    “霍家堡内九品高手就那么多，这人到底是谁，竟敢坏我大事，若是被我找到的话……”
    “定碎尸万段！”
    …………
    逃！
    快逃！
    三女相互搀扶着，踉跄奔逃。
    虽然生活在较为安全的内城，陈卉、吕蓉依旧有种危机感, 因而从没有疏忽过修行。
    加上月钱充足，她们的修为已经接近三品。
    九小姐自不必多言, 年纪轻轻就已靠着‘斩杀’凶兽成为六品，即使身受重伤依旧能健步如飞。
    “站住！”
    “啪！”
    “我叫你们站住！”
    后方，邪神教徒正自追捕逃出来的‘祭品’，听声音距离三女越来越近，也让她们目露惊恐。
    九小姐更是银牙紧咬。
    她在那阴冷牢房呆了几日，现今就算是死，也不愿被抓回去。
    “哗啦啦……”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从密林冲出，四散而逃，后方百余位身披黑袍的邪神教徒紧追不舍。
    有的人被追上，惨叫着被打断双腿。
    有的人则已经逃进外城范围, 冲入那有人居住的地方，拼命呼喊着希望能引来帮助。
    “啊！”
    一声惨叫, 吕蓉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扑去, 翻滚着身子扎进一片荆棘。
    满是倒刺的枝条划过身躯, 让她身上遍布红痕, 血丝外溢。
    “蓉蓉！”
    陈卉脚下一停，急忙折身去搀扶吕蓉。
    “笨手笨脚的！”九小姐气的跺脚，看了看两女，终究恨恨停下脚步，帮着清理缠着的荆条：
    “快，快走！”
    “呜……呜呜……”
    吕蓉闷声大哭，被两人搀着一瘸一拐前行。
    她在地球虽算不上娇生惯养，却也衣食不愁，进入墟界刚吃了些苦，就进入内城过起安稳日子。
    这两年，虽是奴婢，却也没怎么受罪。
    此番。
    心里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泪水一出，怎么也止不住。
    “够了！”
    九小姐低吼：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哭什么哭，我家里人都快死绝了也没哭！”
    “哗啦啦……”
    后方，树叶晃动, 两个大汉冲来出来，看到三女后急急大吼：
    “站住！”
    三女面色一白，拼命加快脚步。
    “我叫你们站住！”其中一人眼泛怒意, 身躯猛冲，手中长长的软鞭先一步狠狠抽出。
    “啪！”
    虽然没有打到人，劲风却也把本就咬牙坚持的三女扫倒在地。
    完了！
    九小姐心中一片空白，任由身躯扑到在地。
    “陈卉？”
    “吕蓉？”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响起。
    “你们怎么在这里？”
    “路人甲！”
    本已绝望的陈卉抬起头，看清身前的人影，不由眼泛狂喜，随即面色大变，急急道：
    “小心！”
    她话音未落，后面两人已经追了过来。
    其中一人手持软鞭缠向脖颈，另一人挥刀急砍，直攻要害，他们出手狠辣，全是杀招。
    “哼！”
    周甲低哼，盾牌轻轻一翻，就把攻势拦在半空，细微的电光闪过，更是让两人身躯一僵。
    “唰！”
    双刃斧挥出，两个头颅高高飞起。
    “六品！”九小姐双眼一亮，心中一片狂喜。
    有救了！
    “这是怎么回事？”
    把人救下，周甲眼泛诧异看了看周围，附近同样有几个女子在逃窜，后方追兵则还有些距离。
    想了想，他揽住脚下有伤的吕蓉：
    “先离开这里再说！”
    …………
    半个时辰后。
    树屋。
    周甲面色阴沉，看向那眼神带有些许倔强的九小姐：
    “你是霍府的九小姐？”
    “不错！”
    九小姐昂首：
    “我叫霍星巧，正是霍府九小姐，你如果觉得救下我会给你惹来麻烦的话，我马上就走。”
    “不要！”
    陈卉眼神慌乱，看向周甲：
    “路人甲，没有九小姐，那天夜里我们就已经死了，你别赶她走，至少……等九小姐养好伤再说。”
    一片的吕蓉更是哭着点头。
    “你们不明白。”周甲摇头：
    “现今整个霍家堡，所有势力都在清算霍府，只要跟霍府沾上点关系的人，被抓住都是一个字，死。”
    “更何况还是霍府的小姐！”
    “一旦被人发现她藏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现今霍家堡各大势力暗流涌动不假，但清算霍府却是共识。
    毕竟不把霍家堡原来的主子清理干净，他们此后就算整合多方势力，也很难名正言顺接手霍家堡。
    霍家人，必须死！
    “可是周大哥。”吕蓉泪眼朦胧抬头：
    “牢里面的人都知道，我们跟九小姐在一起，就算你赶走小姐，我们怕也脱不了关系。”
    “……”
    周甲心头再次一沉。
    吕蓉这话不假。
    当时牢房里男男女女足有二三百号人，有逃出去的也有被抓回去的，总之这件事已经不能保密。
    不论是霍星巧，还是陈卉两女，只要被人认出来，都是麻烦。
    难不成，要把三女一直养在屋里，不让她们出门？
    金屋藏娇说起来好听，实则麻烦多多。
    而且周甲也有很多秘密，不可能把人留下，更何况看霍星巧的性格，也非那种听话的人。
    当下深吸一口气，问道：
    “霍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霍家……”霍星巧张了张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虽性格刚强，依旧有柔软的一面：
    “可还有人活着？”
    “据我所知，没有。”周甲摇头，见霍星巧双眼发红，迟疑了一下，方道：
    “不过钱小姐还在。”
    “钱小云？”霍星巧皱眉，眼神变换，甚至带有浓浓恨意：
    “她不是跟我哥很恩爱的吗，还说要同生共死，怎么没去死，钱家人……全都该死！”
    “……”
    周甲挑眉。
    “小姐，我们去求小姐！”陈卉却是双眼一亮：
    “小姐一定有办法救我们。”
    “不错！”
    吕蓉也附和点头。
    “哼！”
    倒是霍星巧，面泛不屑：
    “她救你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唔……”周甲则面露沉吟：
    “也许，可以试试。”
    目前，在各大势力和邪教徒的追杀下，能且愿意庇佑三女的，大概率也只有这么一位，实际上根本就没得选。
    *
    *
    *
    钱家外宅。
    孤零零的宅院，被几株巨梧树包裹，周遭戒备并不森严，却透着股一种浓郁的死气。
    就如皇宫里的冷宫，明明距离外界的热闹不远，却彼此隔绝。
    “站住！”
    两个黑衣大汉伸手虚拦，截住周甲三人，喝道：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两位。”周甲压低声音，递过去一枚源石：
    “我身边这两位是钱小姐以前府里的丫鬟，前段时间的暴乱，逃了出去，现今想回来找小姐。”
    “丫鬟？”大汉挑眉，看了看手中的源石，没好气的道：
    “这事去问府里的管家，到这里干什么，什么事都找小姐的话，你们是小姐还是丫鬟？”
    “不是。”周甲开口：
    “出事前，小姐有过吩咐，让她们去找她。”
    说着，朝身后使了使眼色。
    “小姐！”
    陈卉示意，声音一提，朝着里面大喊：
    “我是小卉啊，还有蓉蓉，您还记不记得？”
    “住口！”
    大汉变色，单手按住腰刀，目含杀机：
    “再喊一声，别怪我不客气！”
    “咯吱……”
    身后，木门无风自动，缓缓打开。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中传来：
    “让他们进来。”
    “这……”大汉眼神闪烁，迟疑了片刻，才冷哼一声，扫眼三人：
    “给你们一株香的时间，赶紧的！”
    嗯？
    周甲下意识皱眉。
    钱小云作为钱家小姐，更有着八品的实力，但看情况，竟然连看门的人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又把住处安排在这种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压下心中的疑惑，三人踏入外宅。
    狭小的庭院内，一女抱着沉睡的婴儿正自发呆。
    女子发丝凌乱，眼神呆滞，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奶香、恶臭混杂，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钱小云？
    她的模样，也让周甲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小姐！”
    陈卉两女见状一愣，同时眼泛泪花，音带哽咽：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两女含着泪上前帮着钱小云梳理头发，擦拭身上的污垢，小心翼翼不惊扰婴儿。
    “我……”钱小云抬头，视线落在周甲身上，眼神显出些许恍惚，一抹感激悄然浮现：
    “我记得你。”
    “那天夜里，谢谢！”
    “钱小姐。”周甲不答，道：
    “我这两位朋友因为跟霍府有些关系，怕是会受到牵连，您能不能帮忙？”
    “帮忙？”钱小云苦笑，有些僵硬的摇头：
    “我现在自身难保，能帮什么忙？”
    “小姐，您别说这种话。”吕蓉泪眼摩挲，哭着道：
    “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为了孩子也不该这么颓废，该打起精神来才是。”
    “孩子……”钱小云垂首，娇躯轻颤：
    “是啊，我还有孩子。”
    “小姐。”陈卉小声开口：
    “九小姐还在，她跟我们在一起，但不能出门。”
    “小九！”钱小云双眼微亮，口中喃喃：
    “训剑跟小九的关系最好，如果他知道小九没事的话，相信会很高兴的。”
    “钱小姐，只是暂时没事而已。”周甲趁机开口：
    “现如今，各大势力都在清算霍家的人，如果被人发现她的行踪，九小姐必死无疑！”
    “不错！”钱小云眼眸微动，已然恢复灵光，她眼露沉思，道：
    “我现在自身难保，庇佑不了你们，更别提帮小九，所以要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离开霍家堡！”
    她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递给陈卉：
    “出了霍家堡，往南三十多里有座望云山，山脚下有些人最近这段时间会去往洪泽域。”
    “里面，有我几位朋友，小九也认识，你们跟着她们一起走。”
    “虽然路上危险，但……”
    “总比呆在霍家堡强！”
    闻言，周甲下意识皱眉。
    此去洪泽域，万里迢迢，凶险莫测，说是九死一生丝毫不夸张。
    但……
    诚如钱小云所言，霍家堡，已经没有三女的容身之地。

 066 休养

    数日后。
    矿场。
    “彭！”
    “彭彭！”
    一声声闷响，从木屋内传来。
    房间里。
    周甲赤着上身、下身仅穿短裤，流线型的肌肉，不止蕴有恐怖的爆发力，且有着独特的美感。
    汗水滑落，让他浑身油光发亮，依照功法闭气锁身, 任由一个个悬吊着的铁块撞击身体。
    “彭！”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声响。
    数百斤的铁块，在重力加速度下，好似夯机发动，以沉重的力道，不停捶打每一块肌肉。
    铁块与皮肉相撞, 皮肉颤抖着凹陷, 随即发力反弹，把铁块弹飞出去。
    如此往复不绝。
    许久。
    铁元身入门（17/800）
    “呼……”
    长吐一口浊气, 周甲缓缓收起身上的劲力，挥手止住来袭的铁块，面泛浮现些许无奈。
    “太慢了！”
    “得不偿失。”
    以他七品合力的修为，修炼铁元身自然要比常人快上许多，但论及效率，依旧很差。
    数日苦修，经验也没增加多少。
    再加上没有与之搭配的秘药，修行此功事倍功半，远不如修炼兵刃武学来的有成效。
    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毛巾朝身上擦去。
    毛巾下的香囊，让他动作微顿。
    巴掌大小的香囊，出自陈卉、吕蓉两女之手，织的匆忙，并不精致, 里面放有碎屏的手机。
    两女已经离开, 与九小姐霍星巧一起。
    去往洪泽域。
    此番一别, 生死未卜，正如陈卉所言，怕是十有八九天人相隔，今生再不能见一面。
    香囊，就当是一个念想。
    两女的离开，算是了结了他的一个心结，却也难免有些牵挂。
    “洪泽域……”
    周甲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他看得出，当时陈卉、吕蓉是希望他跟着一起上路，但路途凶险，堪称九死一生，两女也没有开口。
    即使开口，周甲怕也会拒绝。
    刚刚入手近万源石，诸多宝药、功法，恰是潜心修行的时候，他又岂会冒险远途跋涉。
    除非迫不得已，他这段时间不会离开霍家堡。
    嗯……
    以后，应该也叫霍家堡了。
    摇了摇头，收起心中杂念, 他拿起一旁的斧盾，眼神一凝, 细密的电光就已绕身而出。
    奔雷斧！
    融入了大圆满境界的劈风斧法，奔雷斧不仅有着原来怒雷斧的霸道、凶猛，更有着劈风斧的急速。
    每一斧劈出，不再劲风呼啸，却有斧影流传，好似电光闪烁，顺着空气的流动急斩。
    威力，比之之前翻了近倍！
    现今虽然还处于精通阶段，但品阶提升，想来威力比寻常上乘武技圆满，只强不弱。
    “唰！”
    “呜……”
    斧风低沉，盾牌时而轻颤，时而翻飞，在这不大的房间里灵活运转。
    某一刻。
    “彭！”
    空气轻颤，一股无形劲气横扫四方，附近的桌椅板凳纷纷被排斥出去。
    盾震熟练（39/1000）
    这些日子，除了尝试修炼铁元身，他更是从入手的诸多秘籍中，寻到了一门独特盾法。
    盾震！
    虽非上乘武学，却有妙处。
    能汇聚全身之力，在盾牌表面形成一道冲击波，用来攻击前方一百八十度内的对手。
    威力强大与否，看施展之人对武技的掌控和自身的实力，类似盾击，但明显要更强。
    对于周甲来说，盾震的威力倒是其次，但此法在被围攻的情况下，却有着突破重围的妙用。
    缺点是需要蓄力。
    蓄力时间越长，威力越大，熟练度越高，同等威力蓄力时间也会越短。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咯吱……”
    屋门推开，一道独臂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周……主管。”
    “黑三？”周甲目泛诧异：
    “你可是有段时间没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活着就好！”
    “主管！”黑三双眼发红，猛的跪倒在地：
    “求主管收留！”
    “嗯？”周甲皱眉，手一挥，一股劲风把他托举起来：
    “起来说话。”
    “是，主管。”黑三声音带颤，道：
    “小的被人斩掉一条胳膊，虽然活了下来，却已差不多是个废人，还望主管不要赶我走。”
    “唔……”周甲眯眼：
    “你现在，还有几品的实力？”
    “这个。”黑三喃喃，小声道：
    “三品。”
    “三品啊。”周甲若有所思，见黑三一脸的紧张，洒然一笑，摆了摆手道：
    “三品虽然弱了点，但只是看看矿场的话，应该够了，你继续留下来就是，活着就好。”
    相较于黑三，矿场副主管刘子扬实力更强，却没能逃过一劫。
    周甲又不是喜欢管理细务的人，有黑三帮忙，反到能省出更多的时机来用来修炼武技。
    “多谢主管！”
    “多谢主管！”
    黑三大喜，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在霍家堡生活，难免会得罪一两个人，他现今断了一臂、实力大减，若是再失去矿场庇佑……
    怕是很难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周甲的一句话，看似轻飘飘，与他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
    *
    *
    时间，缓缓流逝。
    鱼龙会两位长老的矛盾，越发明显，直至彻底爆发。
    各种消息，纷沓而来。
    “刑堂本来与三长老亲近，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左右摇摆起来，似乎是想在两方之间估个好价格。”
    “魏执事在找一位实力在八品以上的剑道高手，据说钱家也在找，还不知什么身份。”
    “凯恩家的三爷出面了，这位打算重整凯恩家。”
    “二长老的饭菜被人下了毒，婢女、厨娘被当场杖杀，有人说是三长老暗中的策划，但三长老予以否认。”
    “动手了！”
    “二长老多年没有出手，此番出手，竟然显露出十品的实力，他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是九品。”
    “难怪，难怪外堂堂主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可惜……”
    “赢的还是三长老，三长老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实力竟然比二长老还强，亲手了结了二长老。”
    “听人说，三长老只用了十招，甚至还没施展全力，极有可能已经是一位超品高手！”
    “就算不是，以三长老的年纪，也有望超品！”
    “霍家堡的超品，有钱家家主，六壬堂那位神秘老怪，凯恩家的客卿，来自男爵领的浪客，疑似超品的三长老……”
    “这只是明面上，黑莲肯定也有，但没人知道有几个活着几个死了，云葬森林那么大，或许还有散修超品。”
    “有人说，霍家堡暗地里有一群人在祭祀邪神，最近一段时间，失踪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有传言，钱家人与邪神教众有关，但钱家否认，还说要追查到底是谁散播的消息，查出来绝不饶恕。”
    “几方势力，目前在谈判，可能会组建一个联盟，共同管理霍家堡。”
    “……”
    不得不说，黑莲的势力虽然不显，却极有韧性，经由短暂的修整，竟然又卖起了情报。
    再加上黑三听来的诸多消息。
    各种明面上的消息，倒是无一遗漏。
    至于韩胖子……
    他又升官了。
    负责管理内堂具体事务，成为鱼龙会内部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关键是得三长老器重，未来可期。
    *
    *
    *
    屋楼。
    这里曾是外城最有名的酒楼，日进斗金，隶属于霍家。
    现今，则成了六壬堂的生意。
    周甲身披黑袍，在小二的招呼下径自上了楼上单间，在对方的诧异目光下要了碗肉羹。
    屋楼的肉羹是这里的招牌。
    用数头凶兽身上最为鲜美的部分剁成碎肉，以灵人秘法做成肉羹，不仅大补肉身还味道鲜美。
    青瓷花碗，在外城也仅有屋楼会用来招呼客人。
    好似米粥一样的肉羹，散发着浓郁香气，伴随着勺子翻滚，表层油脂荡漾层层波纹。
    小品一口，一股暖意自肠胃浮现，涌现周身。
    “唔……”
    兜帽下，周甲面露满意，轻轻点头。
    一碗粥，细细品着，没用多久就已见底。
    “咯吱……”
    屋门推开，一人笑着走了进来：
    “陈兄弟，又是不等我，一个人吃独食？”
    说着，朝身后的小二招手：
    “再来一份，我这位朋友出钱！”
    “是！”长着两只尖耳的小二低头轻笑：
    “客官您稍等。”
    “看样子，这次有好货？”周甲拿起一旁的手绢，轻轻擦手，视线落下对方背上的包裹。
    来人身高马大，五官粗狂，满脸络腮胡，闻言朗笑：
    “当然！”
    “不然的话，我王五也不好意思让你出钱。”
    说着，大马金刀在对面坐下。
    王五是黑莲的人，负责一部分生意，当然也有自己的路子，面前的陈先生就是最近冒出来的一位豪客。
    对方有些神秘，每次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真实身份成迷，怕是就连陈先生这个称呼都是假的。
    但有钱，肯定是真的。
    这倒不奇怪。
    经由兽潮、暴乱，不少人都发了横财，不如此他堂堂黑莲档头，也不会做这种买卖。
    “圣堂垮了，里面的好东西被人瓜分，有些落在大势力、豪门手里，这自然不用去想。”
    “有些，则被运气好的入手。”
    待到上了肉羹，王五挥手赶走小儿，关上门，取下包裹打开：
    “各种灵符、秘籍、法杖，应有尽有。”
    “没有重甲？”周甲声音沉闷。
    “嘿嘿……”王五咧嘴一笑：
    “普通的重甲，朋友估计看不上，而那些顶尖宝甲，不论是哪个势力，入手都不可能外售的。”
    周甲了然。
    确实。
    类似神鳄甲这种宝甲，披上后最低也能越一品而战，七品变九品的话，多少钱也买不来。
    “哗啦啦……”
    外面，突有混乱声响起。
    “又打起来了！”王五掀开窗帘，看向下方集市轻轻摇头：
    “没完没了，看样子霍家堡一日无主，这里就会继续乱下去。”

 067 如山

    周甲隔窗望去，缓缓点头。
    没有霍府坐镇霍家堡，少了搜刮不假，但同样也意味着失去庇佑，无人为他人的安全负责。
    是好是坏，真的很难说。
    就如此时。
    街道上，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矛盾, 五道人影围住一个贩肉摊主，挥舞着兵刃咆哮猛冲。
    摊主身材肥硕，手中一柄硕大厨刀，一双小眼显出狰狞，面对五人围攻，竟然不退反进。
    “噗！”
    “叮叮当当……”
    厨刀在摊主手中舞出重重刀幕，好似浪潮咆哮, 但凡卷入其中，不论人身还是兵器, 尽皆撕碎。
    很显然，摊主不仅武技了得，还有一柄宝刀。
    他身形虽然肥硕，移动速度却也不慢，尤其是爆发之际，场中仅见残影，难辨真身。
    相较而言，那原本想占便宜的五人只能说普普通通，接连被斩杀当场，最后一人也未能逃走。
    不过短短片刻，就有五人尸横当场。
    对于这一幕, 街上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没人上前阻止, 倒是有些人眼神闪烁, 若有所思。
    “七品！”
    王五在楼上挑了挑眉：
    “这厨子什么时候晋升的七品，倒是好运道。”
    “怎么。”周甲开口：
    “你认识？”
    “嗯。”王五点头：
    “肥厨葛亮，在内城有个门面, 一手串肠肉卖的很火, 现如今也来到外城混日子了。”
    “只要有实力，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都能站稳脚跟。”
    “唔……”
    他双眼一眯，看向葛亮：
    “受伤了？”
    “倒也未必。”周甲轻轻摇头。
    “看来是藏拙。”王五点头：
    “这家伙长相肥头大耳，实际上心细的很，如果有人这时候想去占便宜，怕是会倒大霉。”
    周甲笑而不语。
    街上，葛亮在几具尸体上来回翻了翻，收起几个布袋，推着自家板车就朝密林扬长而去。
    围观者中，有几人悄悄离开，从后面跟了过去。
    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呵……”
    王五摇头：
    “没了霍府镇压，这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可惜这次趁火打劫，怕是选错了目标。”
    “朋友，你觉得葛亮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有什么区别？”周甲抿了口免费的茶水。
    “也是。”王五放下窗帘, 笑着摇头：
    “有没有受伤，跟我们无关。”
    “来！”
    他打开包裹，伸手示意：
    “咱们继续。”
    …………
    “上乘武学？”
    周甲接过几本书册, 眼中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惊喜：
    “这种东西，贪多嚼不烂，而且最近集市上多了不少印刷品，武技也不怎么值钱了。”
    起初。
    看到上乘武学的时候，他还有过心动，现今已经能做到波澜不起。
    上乘武学是好，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兼修多门武技远不如专攻一门，来的有效率。
    即使是有着掌兵天赋，他目前也有些忙不过来。
    “集市上的能跟我的相比？”
    王五一脸不屑：
    “我出手的，可都是上乘武学，以前只有圣堂武士和霍府护院立了功，才有资格修炼。”
    “是。”周甲声音不变：
    “可惜还是印刷品，你也应该清楚，这种东西一旦成了大路货，就不值钱了。”
    他可不信，对方只卖给自己。
    “嘿嘿……”王五讪讪一笑：
    “同样的武功，百人修炼百个样，就算别人见过也未必能破解，而且一旦大成圆满……”
    “别！”周甲挥手止住他的话头：
    “把上乘武学修至大成圆满的，整个霍家堡有几人？”
    说着随意挑出一本：
    “这本吧！”
    “兄台好眼光！”王五赞叹：
    “这本如山劲出自圣堂秘传，其实应该是大林王朝的武技，学成之后气劲如山不倒。”
    “除非实力超过太多，不然定能稳守一方、不立下风，如果有个盾牌，那就更好了。”
    “还可以搭配这门冲云拳……”
    “不必了。”周甲把其他的书册推过去：
    “看看其他的吧。”
    “也好。”王五面带遗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从包裹里取出十几枚灵符：
    “费穆世界的‘法术’变幻莫测，极其神妙，不像修炼武技一般，必须苦修才能施展。”
    “这些灵符，二品也可激发。”
    “灵光符，可激发笼罩数丈的强光，让人短时间内双眼失明；强效腐骨术，腐蚀肉身，可重创七品高手；急矢术，能激发三道快如山巅的攻击；风刃术，能激发数道风刃……”
    周甲眯眼，缓缓扫过桌上的灵符，最后慢声道：
    “一共多少钱？”
    “全要的话，可以打折。”王五眼神闪烁，比划了一下：
    “三……二百八十源石！”
    “包括这本如山劲？”
    “朋友莫开玩笑，上乘武学就算是印刷品，最少也得一二百源石吧？”
    “三百源石，全部打包！”周甲摸出钱袋：
    “可以的话，就成交。”
    “……”王五张了张嘴，良久才无奈叹气：
    “看在老主顾的份上。”
    “成交！”
    *
    *
    *
    树屋。
    周甲放下包裹，取出一个木盒，把入手的灵符小心翼翼放进去。
    一段时间的收集，他手上的灵符已经多达百余枚，其中多有威力强悍的，自保绰绰有余。
    之所以收集灵符，还是心中缺乏安全感。
    不同于宝甲。
    灵符威能虽强，却只能用一次，属于消耗品，只要价钱足够，就连圣堂自己都会出售。
    放好灵符，拿起如山劲。
    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印刷版的上乘武学出现在市场，确实会导致价值流失，但只要符合自身所学，依旧难得。
    这本如山劲，就恰合心意。
    运劲如山，周身气劲凝然，可抗衡一切重击。
    即使是三百六十度遭到围攻，只要不打破外面的如山劲，就可保证内里的自己不受伤。
    而且。
    它可以搭配兵刃修炼。
    刀剑可，
    盾牌更佳！
    翻了翻秘籍，周甲并未着急修炼，而是取了粒宝药吞入肚腹，在床榻盘膝做好默运功法。
    接下来的日子。
    修炼三元正法、奔雷斧、盾震、如山劲，再加上时不时练习一下铁元身、九重登楼步……
    实力，一点点增加。
    周甲的日子过的充足且有盼头。
    矿场，也会不定期过去，与王五的交易也在继续。
    “主管，您听到风声了吗？”独臂的黑三一脸殷勤的端茶倒水：
    “几家势力已经在商量，组成联盟，共同管理霍家堡，现今首先是把内城城墙建起来。”
    “据说，这一次征召会给工钱，给的还不少。”
    “是吗？”周甲点头：
    “看样子，以后的日子会安稳许多。”
    “是啊！”黑三一脸感慨：
    “本以为霍府压榨，导致日子过不下去，现今霍府没了，想不到日子反而越来越难过。”
    “内城一片狼藉不说，外城也是提心吊胆，以前哪有明目张胆抢劫的，现在天天都有。”
    “哎！”
    他轻叹一声，带有无奈。
    “没关系。”周甲淡笑：
    “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说的也是。”黑山点头，又一脸惋惜看来：
    “其实主管您已经六品，如果当时加入三长老麾下的话，现今怕也不止一个主管了。”
    纳尔秘息术仅能遮掩一层修为，再加上周甲有意显露，现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六品。
    六品，
    已经够资格成为执事。
    尤其是周甲在他人眼中，本就是魏志行的人，可惜选择错误，现今怕是被打入冷宫。
    此后就算鱼龙会入驻内城，也不会有他的好处。
    周甲笑而不语。
    相较于在混势力，站队分山头，他还是更倾向于获取力量。
    不必攀高、不必仰仗、不结因果，简单、乏味且真实，力量归于自身，更不会有依赖。
    …………
    酒楼。
    刘慈英小心翼翼凑到程平身边，一脸谄媚开口：
    “爷，您吩咐的那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线索，我只有那么一个兄弟，死的也太委屈。”
    说着，垂眼落泪。
    他生的俊美，肌肤白嫩胜于女子，眼波流转带着股天然风情，也是程平最宠爱的男宠。
    “我早就提醒过他，那种神神叨叨的教派不要去沾，不然免不了麻烦，他就是不停。”程平皱眉：
    “你也是的，不劝劝他，现今被人杀了也是活该！”
    “爷……”刘慈英身躯轻颤，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小的劝过，但不起作用，而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兄弟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小的不求其他，只求找到凶手，给兄弟报仇，还望爷成全！”
    说着，哭哭啼啼跪下。
    “好了，好了。”程平一脸无奈：
    “这么多人看着，你干什么，昨天我不是给了你一笔源石买胭脂衣服了吗，这还不够……”
    “爷！”刘慈英声音一提，娇滴滴道：
    “胭脂水粉，也压不住小的心里的思兄之情啊！”
    “你这人……”程平怒而起身，看了看周遭几位好友，见他们个个都以看戏的目光看来，无奈道：
    “去找赵富，问问他有没有线索。”
    “谢爷，爷万福！”刘慈英大喜，连连叩首，然后抹着泪奔下楼，身后传来一阵嘻嘻哈哈声。
    赵富是程平养的一条狗。
    刘慈英也一样，是程平养在屋里的玩物，不过两人同为一人心腹，彼此却并不对眼。
    赵富实力不强，仅有五品，但善于攀附，再加上有些手段，经常被派遣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见到来人，撇了撇嘴，拉过一张椅凳坐下。
    “爷吩咐的事，赵某肯定用心，不过你那兄弟加入了邪教，见不得光，难免不好查。”
    “赵大哥劳累。”刘慈英面露强笑，从身上取了几枚源石递过去：
    “我只要这么一个兄弟，还望费心。”
    “他真是你兄弟？”赵富随手接过源石，似笑非笑看了眼对方，见刘慈英面上变色，才挥手道：
    “是你亲兄弟也好，‘兄弟’也罢，既然爷吩咐了，我自当尽力。”
    “据我查到的消息，你那兄弟被安排在某处牢房外巡察，当日有些人逃了出去，他死在追击的路上。”
    “十有八九，是被逃走的人所杀。”
    “我家兄弟怎么说也是五品。”刘慈英面带不解：
    “那些被关牢房的人，能杀的了他？”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谁也难保万一。”赵富摊手：
    “比方说，有逃亡的人见到，两个牢房巡察在追赶三个女人的时候，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拿斧头砍死。”
    “……”刘慈英身躯一僵，双手死死握紧，咬牙启齿道：
    “那人是谁？”

 068 雨夜

    细雨绵绵。
    巨梧树刚发的嫩叶显出淡淡的粉红色，好似花卉涂蕊，在雨幕下悄悄低头，煞是好看。
    有雨，通常而言就意味着夜里不会有白毛风。
    无风。
    矿场夜间就需要有人值守。
    好在对此周甲已经习惯，在矿场有着自己专属的修炼、歇息区域，与住处树屋差别不大。
    “哗啦啦……”
    夜幕降临, 血月横空，雨越下越大。
    “咯吱！”
    取下雨披的水生关上屋门，朝着里面几人笑道：
    “矿洞那边没事，已经盖好，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了，哥几个, 今天要不要玩几把？”
    “不了吧？”
    “天亮还早, 玩几把，玩几把。”
    有人拒绝，有人起哄。
    “三哥。”水生看向内里一个闭目休息的身影：
    “您怎么看？”
    “随便。”黑三睁眼，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小点声，别吵到后面的主管。”
    “知道，知道。”几人应是，招呼着支起摊子，玩起在费穆世界较为流行的九色牌。
    矿场是闲职，有出息的也不会过来。
    都是混日子的，大晚上自然没几个愿意值班, 更何况下了雨, 正是趁机潇洒的时候。
    没喝个烂醉倒头就睡, 已经算是不错。
    至于黑三。
    他实力不足, 威望全靠背后的周甲，也不愿得罪几人，反倒是主动把彼此的关系搞的挺不错。
    外面, 雨越下越大。
    屋里，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哒哒……”
    陡然, 一连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让靠近门边的水生一愣，侧首看过去。
    “好像有人……”
    “彭！”
    他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几人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
    “这该死的雨，突然下这么大，我脸上的妆都快花了，万一爷今天让我过去侍候怎么办？”
    说话之人声音娇弱，明明是男人，却给人一种女人的感觉。
    闻声看去，是位穿着打扮大红大紫的男子，模样极其俊俏，只不过少了些阳刚之气，姿态略显做作。
    “爷今天去了极乐楼，用不着你伺候。”赵富摆手，看向场中众人：
    “这里谁管事？”
    打牌的几人缓缓站起，下意识握起一旁的兵刃，面上却没多少敌意，毕竟来人穿的也是鱼龙会制服。
    看制式, 地位比他们要高。
    “几位……”黑三早就起身，靠近后张口欲言，待看到赵富，面色突然一变，躬身道：
    “这不是赵兄吗，您怎么有时间，大晚上到我们这小地方？”
    “哦！”赵富侧首看来，满脸横肉抖了抖：
    “你认识我？”
    “见过几面。”黑三点头：
    “赵兄是程少爷身边的大红人，谁人不认识，只可惜在下缘分浅，入不了赵兄的眼。”
    正是因为认识，他心中才更加害怕。
    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主，据说喜食人心，精擅行刑，他来的地方，绝不会有好消息。
    “现在你的缘分来了。”赵富大笑，上前轻拍黑三肩头：
    “你们的主管周甲在哪？带我们去见他。”
    “您要见周主管？”黑三一愣，小声道：
    “冒昧问一下，不知几位找我家主管，所谓何事？”
    “要他的命！”
    模样俊美的刘慈英面泛狰狞，尖着嗓子叫道：
    “我今个要把他千刀万剐，尸体炖了肉喂凶兽，如此方解我心头之恨！”
    唰！
    闻言，黑三面色一白，矿场的其他几个看守也是面色各异。
    “怎么？”赵富双眼眯起：
    “今天这事是程爷亲自吩咐的，你们要拦着？”
    几人面面相觑。
    靠近门口的水生突然面泛狠厉，道：
    “我早就看姓周的不顺眼了，整天什么都不干，平白占了个主管位置，几位来的正好。”
    “没错！”
    “要拿下姓周的，需不需要我们帮忙，程少爷吩咐的事，我们义不容辞！”
    一时间，屋内几人纷纷附和。
    他们虽然都是混日子的，却也明白谁强谁弱，活到现在见风使舵的本事又岂会差了。
    “哈哈……”
    “好！”赵富大笑，看向黑三：
    “你哪？”
    黑三愣了愣，扫了一圈，眼神来回闪烁，随即猛一咬牙，单手拿起身边的钢爪：
    “赵兄吩咐就是！”
    “好！”赵富鼓掌：
    “魏执事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
    “呼……吸……”
    “呼……”
    周甲盘坐蒲团之上，胸腹有序起伏，宝药入体后所化暖流，朝着四肢百骸奔涌席卷。
    三元正法，从未有过中断。
    不过进阶七品之后，单纯靠修炼三元正法，进步越发缓慢。
    他都有过考虑，更换其他法门。
    好在目前还有大药辅助，倒也勉强够用，而且此法虽然进步慢，但源力雄厚根基稳固。
    据说，更有希望突破凡阶。
    在没有寻到更好的法门前，不妨先修炼着。
    “哒哒……”
    混乱、急促的脚步，在雨幕中出现，越来越近。
    直至。
    “彭！”
    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裹挟着雨滴冲进屋内，引得灯火摇曳，凝成一缕的青烟逸散开来。
    “姓周的！”
    黑三双眼圆睁，怒瞪周甲：
    “你的事发了，束手就擒吧！”
    周甲挑眉，从蒲团缓缓站起，无语摇头：
    “就算周某失了势，你也是因我才有了今天这个容身之地，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岂不是让人心寒？”
    说着，看向其他人，眼中浮现疑惑：
    “几位是？”
    他确实做过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但自问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这群人怒气冲冲所谓何事？
    尤其是其中一位打扮像女人的男人，双目圆瞪，好似要生吃了自己一般。
    “吸吸……”
    赵富鼻间轻嗅，眼神扫过屋内的一个个摆设，表情显出古怪：
    “可以静心凝神的紫晶秘香，能增加修为的上品宝药，你一个小小的主管，日子竟然这么奢侈？”
    这些东西，莫说是他，就算是程平少爷，也不可能天天用。
    “难怪！”
    赵富眼泛恍然：
    “难怪你前不久能晋升六品，看样子是在那几天趁乱得了不少好东西，赵爷今天算是来对了。”
    他这次本不愿意过来。
    是刘慈英想让他施展千刀万剐的绝技折磨杀死兄弟的凶手，苦苦哀求，再加上给足了酬劳，才答应过来。
    幸好来了！
    不然，又岂会有这等意外收获？
    “你们是谁？”周甲再次开口，同时审视来人。
    从黑三等矿场看守的态度看，这几人应该在鱼龙会有着一定身份，除了前面的两人，后面还跟着三个打手。
    实力，应该都不弱。
    但也不会太强。
    鱼龙会真正的强者，就算不熟他也曾见过。
    “就是你杀了我兄弟？”刘慈英身躯颤抖，怒瞪周甲：
    “快，给我拿下他，我要活剐了他！”
    他话音刚落，场中众人已有动作。
    动作最快的，赫然是周甲。
    只是一晃，众人眼中就已失去他的身影。
    嗯？
    赵富一愣，猛的看向黑三。
    在黑三身前，多出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那人单手扣住黑三咽喉，面无表情摇头：
    “养不熟的东西。”
    有着听风特质加持，周甲的爆发力堪称惊人，黑三只觉眼前一花，咽喉就被死死锁住。
    眼中，尽是惊恐，却根本无力挣扎。
    “动手！”
    赵富怒吼，一群人蜂拥而上。
    周甲眯眼，身躯不退反进，单手握住黑三，以人做盾朝着众人猛冲过去，手臂狂舞。
    “呼……”
    手上的肉身，呼啸着砸向众人。
    二重盾反！
    “彭！”
    “彭彭！”
    一瞬间，就有数人被狠狠扫飞出去，恐怖的巨力让有些人身在半空，身形就已扭曲变形。
    手上的黑三，更是头颅耸拉，脖颈仅剩一层肉皮。
    “好大的胆子，竟敢反抗！”赵富眼神闪动，后退一步朝前挥手：
    “上！”
    知道矿场主管晋升六品，他自然不敢太大意，不过晋升这么短，实力就这么强的吗？
    相较于矿场看守，他带来的人显然实力更强。
    三人冷着脸前冲，双刀一剑交错斩来，刀光剑影组成一张巨网，笼罩方圆丈许之地。
    “呲……”
    凌厉的劲风，让地面、墙壁悄然开裂。
    两个六品、一个五品，且精通合击之术，实力不亚七品。
    周甲眯眼，手臂轻轻一探，一旁的盾牌就出现在刀光剑影之前，如厚重龟甲横隔当场，逆势相撞。
    “彭！”
    “噼里啪啦……”
    劲力反震，让三人不同程度身躯后仰。
    遭！
    一人暗叫不妙，挣扎着恢复平衡，就被一抹电光轰在身上，肚腹被巨力彻底撕裂开来。
    “噗！”
    血肉、肠肚、胃液翻飞。
    一个人体，就像是破碎的玩具一般，在电光闪耀的双刃斧之前，四分五裂。
    “轰！”
    另外两人则被雷光轰中，像是出膛的炮弹，猛的飞射出去，一头撞在地面脑浆迸裂而死。
    瞬间。
    三死无一生还。
    “啊！”
    刘慈英尖叫的转身欲逃，胸口突然冒出一抹亮光，斧刃自后背贯穿从前胸露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伴随着斧刃拔走，缓缓栽倒在地。
    赵富面色惨白，眼睁睁看着周甲面无表情迈步靠近，就连反抗的动作都摆不出来，唯有喃喃求饶：
    “饶命……”
    “彭！”
    厚重的盾牌，直接轰爆脑袋。
    扫了眼无头尸体，周甲冷着脸持斧走向其他人。
    一干看守被黑三的身体扫飞，就算没死，也是骨断筋折，躺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哀嚎。
    “主管饶命！”
    “我们是被逼的，主管饶命啊！”
    雨幕下，周甲浑身浴血，血液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相貌显得有些狰狞。
    他在一人面前停下，猛的挥斧。
    “噗！”
    再走向另外一人。
    “噗！”
    转了一圈，场中再无惨叫，他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迈步欲行。
    “周主管！”
    雨幕中，一人急匆匆奔来：
    “韩执事找您？”
    “哦！”周甲抬头，睫毛沾满水滴：
    “哪里？”
    “外房执事所。”

 069 故人

    内堂也有里外之分。
    里，管理仓库、清点财货，周甲取雷元石的地方就是。
    外，分发物资、协调各处，也是与其他堂务接触最多的地方。
    外物繁多，自然设立了不少办公地点，其中有执事坐镇的地方, 就叫做外房执事所。
    只是负责协调物资分发，单个执事所自不必很大。
    韩胖子所在，就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大号树屋，且不在帮会驻地附近，靠近外城边缘。
    血月当空。
    雨幕显得有些阴冷。
    一道人影自雨中缓步行出，来到执事所门前。
    “哗啦啦……”
    雨滴不停落下，击打在发丝、肩背之上, 顺着早已湿透的衣衫滑落。
    “站住！”
    斜倚门前的两人伸手虚拦，看着浑身雨水的来人, 眼中略显厌恶，语气也不那么客气：
    “干什么的？”
    “我找韩胖……韩执事。”周甲抬眼，密集的雨滴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飘忽：
    “他让我过来一趟。”
    “矿场那边的？”
    “是！”
    “进去吧。”看守挥手，看到周甲背后的斧盾，声音又是一提：
    “把兵器留下！”
    周甲略有迟疑，扫眼周遭，才把兵器缓缓取下，放在门口, 带着湿漉漉的雨水踏入执事所。
    “事情就这么办！”
    “你下去吧！”
    里屋，韩胖子递给手下一封信件，刚刚松了口气, 就见周甲推门入内，面上不禁一喜。
    “周兄弟，你来了。”
    “坐！”
    “坐！”
    他起身站起, 热情招呼, 同时提起一旁冒着热气的水壶，给两人沏满热茶端到近前。
    “有段时间没见了，这段时间我太忙，周兄弟最近可好？”
    拉着周甲坐下，他音带感慨：
    “咱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就算想法不一样，也不必断了联系，有时间还是多走动一下。”
    一段时间不见，韩胖子肚子略有清减，体型却更显壮硕，眉宇间更是多出了股上位者的气度。
    身上厚重的盔甲，更显英武。
    “嗯。”周甲点头：
    “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不成？”韩胖子大笑，端起茶杯：
    “来，喝茶！”
    “这里可没有茶树，是魏头自己种的一株，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那讨来二两。”
    “……”周甲看了看茶水，碧青的茶丝在沸水里上下翻滚，热气中透着股淡淡清香：
    “有事？”
    他声音淡漠，湿透的发丝遮住面颊，也让韩胖子动作一僵，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
    良久。
    “哎！”
    韩胖子轻叹一声, 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不仅是他的，还有放在周甲面前的另外一杯。
    “放心吧，没毒。”
    “你得罪了程少爷？”
    “程平？”周甲眼神微动：
    “看样子是。”
    “什么叫做看样子是？”韩胖子无语，直接道：
    “程少爷喜好男色，身边有个男宠叫刘慈英，深受他的喜爱，刘慈英有个兄弟被人杀了。”
    “听说，是你做的。”
    他看向周甲，眼带问询。
    “是吗？”周甲不置可否。
    他杀的人不少，知道身份的反而不多，也不可能每次杀人前，都要问一问对方身份来历。
    “呵……”
    韩胖子摇头：
    “看样子，死在你手里的人不少。”
    顿了顿，他继续道：
    “刘慈英毕竟是程少爷的人，他开口肯定会要个解释，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周甲抬头，看向韩胖子，声音淡漠：
    “晚了。”
    “什么晚了？”韩胖子一愣，随即跳脚站起：
    “你不会……”
    “刘慈英怎么样了？”
    “死了。”
    “……”
    场中一静。
    周甲缓缓起身，淡声开口：
    “你又何必装糊涂，今夜有人会去矿场，你应该早就知道吧，不然你的人也不会这么巧出现。”
    韩胖子嘴角一抽，突然长叹一声：
    “真的死了？”
    “如果是一个娘娘腔的话，确实死了。”周甲点头。
    “今夜去的人，除了刘慈英，还有赵富，他们都是程少爷身边的红人，也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
    韩胖子起身，拿起靠在墙壁的长枪，转过身，直视周甲。
    周甲看着他：
    “你要跟我动手？”
    “魏头有吩咐，让我看着赵富动手，不要插手，事后可以帮你收尸，也算尽了情义。”韩胖子开口：
    “但你没死，还杀了他们，我怎么交差？”
    “是啊。”周甲冷笑：
    “杀了我，也能给程少爷一个解释。”
    韩胖子眼神闪动，声音突然一沉，道：
    “赵刚死了！”
    “嗯？”周甲挑眉：
    “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韩胖子开口：
    “几家结盟没那么顺利，期间难免有些矛盾、冲突，某次冲突中，赵刚被人冲到近前……”
    一位弓手，近身会是什么后果，不言自明。
    韩胖子继续开口，声音复杂：
    “吕蓉找过我。”
    周甲皱眉。
    “我知道你救了她们，让她们不要顺便外出，吕蓉过来也只是道别，并没有说其他的，我也答应她一直保守秘密。”韩胖子轻叹：
    “前段时间我收到消息，吕蓉、陈卉走的那只队伍遭遇兽潮，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周甲默然。
    他知道两女此行凶多吉少，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坏消息传来。
    “你还记得司徒雷吗？”韩胖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他也快死了。”
    “他收了王宝林当弟子，答应死后把自己的遗产和内城的住处留给王宝林，要求是为他守孝三年，且以后都不能跟鱼龙会扯上关系。”
    最后又解释了一句：
    “司徒雷的母亲，因为鱼龙会而死，所以他一直恨透了鱼龙会，且与魏头不共戴天。”
    “呵！”
    韩胖子轻呵一声，眼泛恍惚，声音带着茫然：
    “故人陆续凋零……”
    屋外。
    寒风呼啸，急雨如帘，屋内两人陷入沉默。
    “你走吧！”
    韩胖子挥手：
    “昨天有一支队伍离开了霍家堡，前往洪泽域，里面有几位九品高手坐镇，现在追应该还能追的上。”
    “也许再过几年，我能像魏头那样狠心，不过现在……”
    “我们终究是一起过来的。”
    “走吧！”
    “别再回来。”
    “哼！”
    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的感慨，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出现在屋内，冷眼看来。
    “韩胖子，就知道你靠不住！”
    “刚才故意找茬把我们支走，就是想放他一马？”
    “幸亏我们反应快，不然还真让他给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像是一个人在说话，话与话之间没有丝毫卡顿，他们盯着韩胖子道：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魏执事的人，他也是，放走姓周的，程少爷找谁发泄？”
    “你想死没问题，别连累我们！”
    韩胖子面色一白。
    周甲侧首，问道：
    “他们是谁？”
    “我们是卢克家的双子灵童。”一人开口。
    “也是要你命的人。”另一人接口。
    “你是自己动手？”两人一起开口：
    “还是我们送你上路？”
    “双子灵童？”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在场中消失不见，下一瞬已经来到两人身后，大手一手一个按住他们的头颅。
    双手猛然一合。
    “彭！”
    两个头颅碰撞在一切，就像是两个破碎的西瓜，各种红的、白的，鲜血、脑浆混合飞出。
    周甲松手。
    “噗通！”
    两具尸体瘫倒在地。
    “你……”韩胖子目瞪口呆：
    “你杀了他们？”
    双子灵童卢克兄弟的实力他清楚的很，圣堂武士，天赋异禀，通晓费恩世界的法术、大林王朝的武技。
    两人联手，杀七品也非难事。
    现今。
    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周甲给杀了？
    眼前的一幕，让韩胖子眼神恍惚，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显而易见。”周甲声音冷淡，侧首看向屏风之后：
    “魏执事，你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哎！”
    屏风后，人影晃动，一个猛冲出现在门口位置，拦住周甲的退路，朝着两人轻轻摇头：
    “想不到！”
    魏执事音带感慨：
    “我一直以为，韩胖子你是做大事的人，想不到还是那么天真，我早就跟你说过，欲成大事，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更让我想不到的……”
    他看向周甲，眼神凝重：
    “是你，周甲！”
    “年纪轻轻，刚来墟界不过两年，竟然已经七品，而且一身所学，竟然如此的扎实。”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运气。”周甲抬眼：
    “魏执事不是也说过，在下是福星吗？”
    “哼！”魏志行双眼一缩：
    “我从不相信所谓的运气，你确实隐藏的很深，但现在手里没有兵器，赤手空拳你拿什么跟我斗？”
    手中一抖手中的长枪。
    “彭！”
    劲气激荡，好似狂风呼啸。
    “八品！”
    周甲眼神闪动：
    “魏执事，你也藏的够深，难怪被三长老视为心腹。”
    “不错！”魏志行点头：
    “魏某能有今日，全赖三长老提携，不过我更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别告诉我是运气。”
    “把你实力提升那么快的秘密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呵……”周甲轻呵：
    “魏执事，你也那么天真的吗？”
    “没关系。”魏志行双目一凝：
    “拿下你，我一样能拷问出来。”
    “嗡……”
    他话音未落，掌中长枪已经点出漫天寒芒，朝着周甲所在罩落。
    周甲的实力，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有没有兵器，对于一位武者来说，差别悬殊。
    就如他自己。
    如果没有长枪在手，就无法施展苦修多年的飞龙枪法，相当于断了一臂，实力大减。
    周甲没有盾斧，单纯靠自身的力量，又能有多强？
    魏志行绝不相信，有人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在修炼兵器之余还能打磨好拳脚功夫。
    “喝！”
    低喝声中，漫天枪花陡然一凝，无数残影汇聚，虚空中好似再无一物，唯有一抹枪影。
    “呲……”
    空气，也被极致的速度撞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飞龙夺！
    周甲眯眼，视线中仅有来袭一点亮光。
    暴力！
    夺命剑！
    “轰！”
    “唰！”
    腰间寒光一闪，两人交错而过。
    其间仅有一声细微的金铁碰撞之声传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任凭韩胖子竭尽全力，也未看清。
    周甲出现在门口，背对两人，魏志行冲到窗户近前，身躯颤抖，一点点转过来身体。
    “二十年……”
    他张了张口，在韩胖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脖颈处缓缓浮现一丝血痕。
    “我的妻儿……”
    “放心。”周甲转身，声音淡漠：
    “不至于如此。”
    “谢……”
    魏志行面泛欣慰，头颅微微一偏，已是从脖颈上滚落。
    韩胖子呆了呆，扫眼场中尸体，垂首轻呵：
    “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杀了魏志行，三长老会不会放过我？”周甲的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也许。”韩胖子开口：
    “你跪下好好求她，看在你实力的份上，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没事，但你好像还得罪了其他人。”
    说着，看了看周甲手中的软剑：
    “钱家，一直在找一位剑道高手，说是要好好‘感谢’。”
    “是啊！”
    周甲抬头，双眼看天：
    “程平现在在哪？”
    “极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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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0 血溅

    “咚咚……”
    “进！”
    “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厮端着一个大号鱼缸恭恭敬敬走了进来。
    小厮不敢多看，把鱼缸放好。
    “大人，您要的食腐鳅，七个月左右大，正合要求。”
    打开鱼缸封盖，一条条滑溜溜, 似蛇似泥鳅一样的东西来回攒动，引得鱼缸水波荡漾。
    密密麻麻食腐鳅，让人本能的感觉不适。
    再联想一下即将发生的事，饶是小厮见多识广，算是极乐楼的老人，依旧心头发寒。
    “好！”
    薄纱后，一人大笑：
    “去, 把东西拿过来, 我们换个别的花样。”
    “是！”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随即两个光滑的身影踏步行出，小厮垂首，仅能看到两女的赤足有些发颤。
    她们在害怕。
    却不敢表现出来。
    鱼缸被抬进薄纱后，伴随着狂笑、尖叫声，里面的人影一片混乱，甚至有鲜血喷溅而出。
    小厮缓缓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不敢有丝毫惊扰。
    这里是鱼龙会专门用来招待某些‘客人’的地方，不同于鱼龙会所，这里玩的更大。
    每一位来这里‘客人’，都有着独特的喜好, 非一般人能承受。
    即使有一定的修为，玩残、丧命也是常见。
    当然。
    他们都是挥金如土的豪客。
    不如此，鱼龙会也不会这么费心。
    这间屋子里的客人已经算是心肠软的，有的房间, 各种刑具堪比牢狱, 每次都有尸体从中抬出来。
    “哎！”
    轻叹一声, 小厮转身，就被一个黑影拦住去路。
    “劳烦问一下。”
    周甲垂首，看着面前这个身材干瘦的年轻人：
    “程平程少爷在哪个房间？”
    “在三楼第二个房……”小厮习惯性开口，随即一愣：
    “你谁啊？”
    周甲抬头，没有理会对方的质问，迈步朝着楼上行去，身后的小厮伸了伸手，又摇头放下。
    三楼是实打实的贵客，他连服侍的机会都没有，这人要上去，不是莽撞就是身份了得。
    莽撞，自然有人拦着；身份了得，则是楼上贵客。
    不管哪一种，都与他没有关系。
    “咯吱……咯吱……”
    木质楼梯承受着重压，发出吃力的呻吟，托着人影一步步走上三楼。
    “站住！”
    楼梯口，两个护卫大手伸开，拦住去路，冷声道：
    “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下去！”
    周甲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视线掠过两人，看向第二扇门：
    “程平, 在里面？”
    “你……”看守挑眉，正欲怒喝，表情突然一变，眼泛诧异：
    “你不是矿场那个主管吗？”
    “你认识我？”周甲侧首，看向对方。
    “见过。”看守一脸疑惑：
    “赵富他们不是去……，你……”
    他话音未落，面色陡然一变，后退一步就要拔出腰间佩刀。
    “啪！”
    一个巴掌突兀出现在他的眼前，带着恐怖巨力扇在面颊之上，直接抽飞半边牙齿，身躯打横飞出。
    身在半空，脖子已经转了先行两圈。
    “彭！”
    “哗啦……”
    尸体撞开房门，滚入房间，引得一片尖叫。
    “就是他！”
    这时，楼下也冲进了一群人，其中一人指着楼上的周甲大喝：
    “就是他，没有邀请直接闯了进来。”
    “好胆！”刘东来双眼圆睁，怒吼暴起。
    极乐楼自成立以来，几乎从未有过敢闹事的。
    不说其他，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无不是富家豪门、权贵子弟，霍家堡又有谁敢触这个霉头？
    也是因此，这里安排的护卫都不多。
    他身为极乐楼仅有的两位金牌护卫之一，有着七品巅峰的实力，真正用得上出手的情况少之又少。
    导致有些懈怠。
    不曾想。
    今天还真要胆子大的！
    怒吼声中，刘东来一跃十余米，重达数十斤的九环刀铛啷啷作响，朝着周甲当头劈落。
    “唰！”
    刀光犀利，厚重如山，外放的劲气乃至引得诸多灯笼哗啦啦乱颤。
    “受死！”
    “哼！”
    低哼声中，一面盾牌出现在刀光之下。
    “彭！”
    刀盾相撞，恐怖的劲力四下逸散，一层如同水波一样的涟漪出现在电光闪耀的盾牌表面。
    二重盾反！
    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即使是八品高手，也休想强行突破。
    七品，更是不成。
    紧随其后涌过来的反震力，更是让刘东来口中闷哼，身躯借力腾飞，欲要脱离纠缠。
    “噼啪！”
    就在这时，一抹电光自盾牌后探出，好似毒龙出洞，逆势爆斩。
    刘东来身躯一僵，一道血线出现在眉心，随即延伸到下肋，整个身躯从中分成两半。
    “噗通！”
    两片尸体跌落一楼正中，里面的肠肚、心肝混合着鲜血，哗啦啦流淌一片。
    “啊！”
    “杀人了！”
    霎时间，偌大极乐楼乱成一片。
    三楼。
    “谁！”
    “谁敢在极乐楼闹事！”
    几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从屋里冲出，就看到周甲一个盾击，把另一个三楼护卫给撞飞出去。
    坚实的木质墙壁，也被洞穿一个窟窿。
    “周甲！”
    好歹见过几面，程平倒是认出了周甲，见状更是大怒：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闹事，找死不成！”
    “呵……”
    周甲轻呵，眼神冰冷，迈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斧头劈出。
    “你干什么？”程平愣神，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周甲竟敢朝自己动手，身体僵在原地。
    好在他身边还有护卫。
    “少爷小心！”
    “程兄小心！”
    三个光溜溜的人疯狂冲出，两人拉着程平后退，一人持刀欲拦斧刃。
    “咔嚓！”
    “彭！”
    拦截那人手中的长刀一分为二，身体也被劈倒在地，瞪大双眼的头颅在地板上滚动。
    “杀人了！”有女人大叫。
    “去你妈的！”常与程平在一起厮混的亚瑟双眼发红，一脚踹飞身边的女人，举起身边的板凳就砸了出去。
    同时大声招呼场中的护卫：
    “给我上！”
    事到如今，哪还有看不明白的，来人就是要杀人。
    程平也回过神来，身躯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随即就被无穷怒火给压了下去。
    “杀了他！”他面泛癫狂，嘶声怒吼：
    “给我***杀了他！”
    “轰……”
    场中陡起轰鸣。
    持斧在身的周甲好似雷电裹身，猛然前冲。
    他的前冲之势极其骇人，好似出膛的炮弹，直接把身前的空气撞出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
    冲过来的五六个人，无一人承受得了如此恐怖的冲击力，直接口吐鲜血被撞飞出去。
    “唰！”
    斧刃横空。
    千锤百炼的肉身，在双刃斧前就像是一戳就破的娃娃，几个护卫的皮肉、骨骼、内脏轰然暴碎。
    漫天碎肉当空，一道身影冲到程平近前。
    雷电包裹的斧刃狠狠斩落。
    “小心！”
    “啊！”
    旁边的护卫疯狂拦截，程平也怒吼一声，浑身皮肉瞬间化作漆黑一片，双掌虚抬迎向斧刃。
    黑煞身！
    托天手！
    他好歹也是七品高手，一身所学了得，实力可谓不凡。
    奈何……
    “噗！”
    两截断臂横飞出去，护卫也被一斧头劈开脑门。
    程平惨叫着跌倒在地，失去双臂后的疼痛和心中的惊恐，让他拼命蹬地朝后疯狂倒退。
    口中更是急喝：
    “救我！”
    “快救我！”
    周甲一脚踹飞护卫尸体，冷着脸上前两步，在其他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一斧头把程平劈成两半。
    仅剩上半截身体的程平，一时间竟然还不死。
    他用断臂撑着地面后退，胸腔里的内脏从中滑落，口中惨叫连连，眼中尽是惊恐。
    直至生机消散。
    周甲侧首，不远处的亚瑟身躯一颤，猛的抓起地上的女人，朝着他狠狠扔来，口中怒吼：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彭！”
    女人被盾牌扫飞出去，周甲大步上前，奔雷斧连闪，把拼命挣扎的亚瑟给分尸当场。
    剩下的护卫拼命冲来，不是被盾牌拍死，就是被斧头砍死。
    不论是五品、六品，还是七品，面对浑身杀气的周甲，全无一合之敌，且无一活口。
    一时间，屋内尸横遍地，鲜血流淌，好似修罗场。
    徐少爷面色惨白，握着剑的手瑟瑟发抖，看着靠近的周甲，眼中尽是惊恐，连连后退：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我爹是六壬堂堂主，你杀了我，我爹……我爹不会放过……”
    “噗！”
    一斧头砍死惊慌失措的徐少爷，周甲身形晃动，追上想要逃走的凯里，自身后一斧把他劈成两半。
    顺手砍死几个路过的人。
    这几人都是霍家堡的天之骄子，年纪虽轻却已有着七品的修为，奈何一个个沉溺温柔乡，实战能力甚至还不如身边护卫。
    胆气一泄，就连抵抗都显得无力。
    “周……周甲……”
    身上仅剩一件衣服的吴小姐娇躯轻颤，俏面惨白，口中结结巴巴：
    “别杀我。”
    “放心。”周甲开口，在对方眼神微松的一刹那，一斧横挥：
    “不疼！”
    踢开脚下不知哪个人的脑袋，周甲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眼神阴沉，猛的一脚踹开与隔壁相连的墙壁。
    然后提着双刃斧走了进去。
    紧随其后，是一连串的惨叫声。
    “彭！”
    房门被人推开，一人衣衫不整脸色惊恐狂奔而出，正欲呼喊，一抹凶厉的斧光自他背后浮现，狠狠砸落。
    “轰！”
    尸体，从三楼落在二楼。
    二楼的房间正中，竟然有着一个水池，几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挣扎着想要起身，水中已然闪起电光。
    雷霆蔓延，所过之处一个个身影惨叫着倒地。
    “啊！”
    “噗！”
    “咣当……”
    “救……”
    “轰！”
    化身杀神的周甲手提斧盾，从三楼杀到二楼，又从二楼杀到一楼，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哀嚎声不断。
    一个个人影被轰飞出去，一具具尸体瘫倒在地。
    残肢、鲜血、哀嚎、求饶，混在一起，整个极乐楼，好似化为人间炼狱。
    “周……周大哥。”
    身着薄纱的戴蕾双手紧握，面色惨白，美眸中透着惊恐，颤颤巍巍看着一路砍杀而来的周甲，脚下不停后退：
    “不……不要杀我。”
    她不知何时被安排到这里当差，负责挑选合适的女人给相适应的客人，本为深的长老认可而沾沾自喜，现今却只想活命。
    同伴的尸体，就在身边。
    面前的煞星，却那么陌生，让她几乎不敢相认。
    “你忘了，我……我们还在一起住过的，我帮你做饭、洗衣服，我是卉卉的好朋友，咱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求求你别杀我。”
    她音带哭腔，双眼一软，跪倒在地。
    杀红眼的周甲表情微动，似乎闪过一丝迟疑，随即一斧劈下。
    血溅当场！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071 豪富

    “狗贼！”
    “受死！”
    直到这时，极乐楼的另一位金牌护卫才出现，带着剩余的看守，咆哮冲向浑身浴血的周甲。
    他心中怒急。
    此番不论有没有拿下今天这个行凶者，那么多身份贵重的客人被杀，他都会被重罚。
    杖杀，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也不是冲动之辈, 眼见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刘东来被杀，并未莽撞出手，而是回住处穿上了神鳄甲。
    宝甲在身，就算是九品高手，他也有把握一战。
    出身圣堂的马修精修阿普刺剑术，这是一门传自费穆世界第一大国艾鲁因帝国宫廷的剑技, 威力强悍, 精妙绝伦。
    数尺长的细长薄剑，好似一溜精芒，电闪间冲至犹在挥斧砍杀的周甲面前，疾刺咽喉。
    这一剑，没有丝毫花俏，只有快。
    快到了极致！
    周甲心头一凛，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自发反应，手中盾牌倏忽上抬，拦在剑光之前。
    “叮……”
    火花、电光闪耀。
    马修错步、移身、探臂，再次猛刺，细剑划过一道优雅弧线，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
    至于二重盾反的反震力, 不仅没能让对方的剑法失控, 反而转化到细剑之上, 加速它的刺击。
    “嗤嗤嗤嗤……”
    极致的速度, 灵动的身法, 让他的攻势好似狂风骤雨，剑光如水银泻地, 连成一片, 瞬息间就把周甲给彻底淹没。
    甚至。
    场中仅见剑影, 不辩人身。
    神鳄甲自带的驱动力，让马修的速度大增，本就迅疾如电的剑术，更是被催发到极致，破空声乃至引得空气发出尖啸。
    他相信。
    就算是九品高手在此，也要举步维艰！
    事实也是如此。
    即使周甲已经激发暴力，实力堪比九品，面对眼前疾如骤雨的攻势，也只能拼命挥舞盾牌，来回格挡。
    快！
    太快了！
    瞬息间，就有数十刺击。
    而且马修手中的剑细长锋利，只要轻轻一刺，即使是身怀锻体硬功，怕也抵挡不住，轻易被其贯穿。
    周甲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过……
    极致的速度，也说明对方的力量不强。
    眼神微动，周甲体内的源力依序运转、轰然外溢。
    如山！
    一重厚重如山的罡劲，出现在他的身周，好似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巨大龟壳, 被盾牌顶着拦住剑光。
    “叮叮……当当……”
    火星四溅，就如刺在了山岩，尽皆无功，马修的攻势也不由一滞。
    蓄力！
    盾震！
    周甲趁机踏步上前，盾牌猛击身前虚空。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瞬间猛冲前方一百八十度，大地地皮被掀飞出去，数米之内的一切尽收受到重击。
    不同于二重盾反，反震力全看来袭的力道强弱。
    遇到高手，反震不仅不会起到作用，反而会被对手利用，让下一次的攻击来的更加猛烈。
    盾震，则是主动进攻。
    力道大小，全看施展之人。
    九品之力在数丈之地悍然爆发，席卷前方，让人避无可避，本就不善力量的马修也不由僵了一瞬。
    遭！
    他心头狂跳，体内源力猛催，身上的神鳄甲也传来反馈，双足踏地，整个人借力疯狂暴退。
    “噼啪！”
    就在这时，一抹刺目电光，已然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周遭雷霆蔓延，轰然砸落身前。
    虽然没有落在身上，但裹挟的雷霆却是笼罩周遭。
    怒雷天降！
    电光沿着盔甲缝隙涌入内里，也让马修身躯僵硬，心头一片冰凉。
    完了！
    殛雷斩！
    电光裹身，周甲折身爆斩，数道斧光闪过，神鳄甲已被狠狠击飞出去，重重砸倒在地，掀起大片泥泞
    “嗯？”
    周甲挑眉。
    以他现在的力量，正面轰中，且攻击的还是关节，来人竟然还不死？
    宝甲之称，果真了得。
    不过……
    他踏步上前，盾牌发力朝下猛击，暗劲渗入其中，头盔下的马修嘴角溢血，眼中的生机悄然散去。
    “噗！噗！”
    “轰！”
    场中雷霆绽放，剩下的几道身影瞬间被轰飞出去。
    没有了马修，一干普通护卫、看守，面对周甲无一合之敌，转瞬就被尽数砍死当场。
    最后一人挣扎着逃出大门，冲进雨幕，也被周甲追至身后，一斧头砍掉上半身。
    往日喧哗的极乐楼。
    终于，
    安静了下来。
    “哗啦啦……”
    雨，越下越急。
    周甲持斧立于急雨之中，任由雨水冲刷身上的血迹，发丝贴在背后、面颊，眼神寒光闪烁。
    回头看去。
    千疮百孔的极乐楼，已经被雨水贯入，瓢泼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洗不清某些污浊。
    一具具残尸，被冲到一起。
    某些侍奉女子心惊胆颤的抖动，隐约可闻。
    “唰！”
    “唰唰！”
    “快，快一点！”
    雨幕中，诸多杂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且越来越近。
    周甲眼神微动，正欲离开，转念一想，改而走向马修的尸体。
    …………
    待到附近的人闻讯赶到，极乐楼已经彻底倒塌，仅有一个手持斧盾的披甲之人立在门前，朝着黑暗远眺。
    此人背着厚厚的包裹，似乎正准备离开。
    “我儿……”
    刑堂堂主程滔身躯颤抖，视线死死盯着废墟中的一具仅剩上半身的尸体，钢牙紧咬，眼神渐渐癫狂。
    他义子众多，但亲生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
    “啊！”
    “我杀了你！”
    “轰！”
    九品巅峰之力，轰然爆发，他整个人就如出膛的炮弹，把密集的雨幕撞出层层凹陷，猛冲那披甲人影。
    盔甲下，周甲双眼一缩。
    毫不迟疑激发暴力。
    轰……
    巨力自他体内涌现。
    同时，源力渗入神鳄甲，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浮上心头，就如身上突然多出了一层皮肉，皮肉厚重，却不会让人感觉笨拙。
    力量透过这层皮肉，会得到加持。
    诸多气机在神鳄甲上交汇，又融为一体，凝成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
    “彭！”
    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推举着周甲高高跃起，身周雷霆闪耀，挥舞着斧刃迎着人影狠狠斩落。
    殛雷斩！
    托天手！
    “轰……”
    斧刃、肉掌撞在一起，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两者的接触点传来，瞬间横扫四面八方。
    后方赶来的人甚至难以靠近，就被狠狠排斥出去。
    “死！”
    一击未占上方，程滔心中更怒。
    数十年精修的黑煞身被他催发到极致，皮肉堪比顶尖兵器，身在半空托天十八式电闪击出。
    崩、卸、刺、推、顶……
    掌势变换，雄浑且狂暴的力量自他手中涌现，击打的雨幕爆响连连，雨滴好似利箭四下飞射。
    周甲眼神冰冷，奔雷斧毫不示弱，劈、托、挑、撩……，斧光闪烁，内里的雷霆之力也被尽数激发。
    他整个人，好似化作雷霆，在场中疯狂闪动。
    凶猛、凌厉的攻势，面对接近十品的高手，竟然丝毫不落下方，甚至气势越来越强，乃至压向对手。
    “滚！”
    “彭！”
    一声闷响，程滔口中低喝，却身不由己连连后退。
    “让开！”
    周甲怒吼，盾牌狂舞，朝前猛冲。
    “拦住他！”
    “上！”
    一群人蜂拥而上，首当其冲的是各种箭矢、灵光。
    但不论是箭矢、灵光，还是欲要拦截的人影，与那旋转飞舞的盾牌一撞，无不崩飞出去。
    周甲好似一头凶猛怪兽，悍然撕破人群的拦截。
    奈何。
    人，越来越多。
    程滔也回过神来，飞身拦截。
    周甲眼眶跳动，猛然一扯后背的包裹，从中摸出十几枚灵符，朝着人群就扔了出去：
    “去死！”
    火炎术！
    疾风刃！
    吡曲水蛇符！
    腐骨术！
    ……
    霎时间，人群中火炎爆开、无数风刃狂卷，一条条水蛇缠绕，更有人哀嚎着瘫倒在地。
    这些灵符，都是周甲花大价钱买来的上等货，每一枚都有重创六品乃至七品的威能。
    即使是程滔这等人，也不的不避。
    “死吧！”
    狞笑一声，周甲再次洒出漫天灵符。
    崩解咒！
    风缚术！
    雷符！
    ……
    “轰！”
    雷光闪动中，程滔身躯一僵，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赫然多出了一截剑尖。
    他一时大意，再加上根本就没想过周甲会突然舍弃双刃斧，竟然被夺命剑贯穿心口。
    夺命剑本就是以弱胜强，阴险毒辣的招式，加上各种符法纠缠，有此结果并不意外。
    当然。
    对手也不好受，为了刺出这一剑，被他一掌轰在宝甲上。
    “追！”
    “追尼玛追！”
    “没完没了了……”
    拼命喘气的周甲一脚把他踹飞，头盔下口鼻呛血，顾不得修整，趁着混乱一头扎进黑暗。
    “堂主！”
    “堂主死了！”
    “快追！”
    “拦住他！”
    无数吼声在雨夜中响起，一道道人影从黑暗中冒出，朝着那踉跄奔逃的人影追杀过去。
    周甲眼神发狠，身如电闪。
    他这段时间积攒的诸多灵符就像是不要钱一般扔出。
    一路上遇屋丢雷、遇墙放炮，实在没有办法，就靠着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横冲直撞。
    直奔矿场而去。
    *
    *
    *
    鱼龙会驻地。
    三长老……
    不。
    已经是会主的王夫人阴沉着脸，听着下方人的汇报。
    “魏执事死了，七品的奥卡、莱恩、王执事，还有八品的赵长老，连刑堂的程堂主……”
    “也都死了！”
    “废物！”王夫人美眸收缩，俏面泛起狰狞，猛然一拍座椅，整个人突兀在原地消失不见。
    “唰！”
    “唰唰！”
    鱼龙九现身法，在整个霍家堡，都属于最为顶尖的轻功绝学。
    在王夫人身上施展，整个人就如一条穿梭于黑暗之中的白色虚影，晃动间就是近十丈之远，堪称惊世骇俗。
    玉足轻点地面，整个人已如鬼魅般飘飞出去。
    与离地飞翔，似乎也已不远。
    不过片刻功夫，远方混乱的人群已经遥遥可辩。
    “那里是……”
    目视人群奔行的方向，王夫人美眸微动：
    “矿场？”
    矿场是死路，甚至还不如外城安全，毕竟那边四下空旷，没有藏身之地，一旦陷入包围……
    不对！
    王夫人眼眉一挑，身躯陡然一折，掠过众人喊杀所在，直奔黑林的方向。
    “轰……”
    矿洞处。
    伴随着一连串的轰鸣，无数碎石落下，堵住洞口，也拦住追兵，周甲终于有了缓息之机。
    他闭眼喘了口气，不敢多待，直冲下方暗道。
    不多时。
    他再次出现，已经来到黑林附近。

 072 黑暗

    “淅沥沥……”
    雨，
    不知何时开始变小，从骤风急雨，化为细雨绵绵。
    距离黑林不足百丈之地，周甲脚步一顿，盔甲下双眼收缩，死死盯着前方那道白色倩影。
    王夫人身材婀娜、面容姣好, 据说年纪已经超过四十，但肌肤粉嫩堪比十来岁的少女。
    此时的她薄纱裹身，赤足轻踏草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像是透着股白光，好似林中精灵，身姿随风起舞。
    血月照耀下, 更显圣洁。
    但周甲的心, 却猛的朝下一沉。
    “两年。”
    王夫人美眸闪动，悠悠开口：
    “从一个不入品的普通人, 成长为能斩杀刑堂堂主程滔的存在，我很好奇，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一个好奇的，是魏志行。”周甲闷声开口：
    “你猜他现在是什么下场？”
    “有趣。”王夫人抿嘴轻笑，面上不惊不怒：
    “我以为你会跪地求饶，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嘴硬的，也许你该试一试，兴许我会放你一马。”
    “毕竟，好用的打手，并不多。”
    “呵……”
    对此，周甲唯有轻呵。
    说话间，他念头转动，落于识海。
    天启星光晕洒落, 字幕浮现。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5309/12000）
    短短一个时辰。
    堪比数年苦修！
    即使杀人给予的经验不多，但只要杀的人足够多、足够强，进度依旧远超服药修行。
    一夜之间, 死在周甲手上的七品不下一二十位, 甚至还有八品龙虎、九品内劲高手。
    更别提七品以下的存在。
    加上这段时间的苦修, 此前杀的人和死亡骑士，让他的修为在短短月余，直接推至七品合力中段。
    若是杀凶兽……
    怕是早已八品！
    丝丝缕缕的源力在体内流转，在外与神鳄甲相融，汇成一股凝实且无比庞大的力量。
    这，给周甲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
    奔雷斧法圆满（18/4000）
    面对王夫人，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斧盾。
    “啧！”
    见状，王夫人轻轻摇头，面上显出遗憾，似乎是在惋惜对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下一瞬。
    缕缕电光，出现在斧盾表面。
    一股狂暴、凶猛、凌厉之意自周甲身上浮现，无形的气浪席卷周遭，雷光随之越来越盛。
    奔雷！
    无声的轰鸣，在虚空回荡。
    “上乘武学！”王夫人面上的笑意悄然收敛，眼中显出惊愕：
    “出神入化之境……”
    “两年！”
    她抬起头，眼神凝重：
    “我现在真的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了。”
    在实力突飞猛进的同时，短短两年时间, 把一门上乘武学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且看情况, 还不是一般的上乘武学。
    修为，可以用杀了怪物、凶兽，来解释。
    武学经验，怎么增加？
    面对她的疑惑，周甲的回答是一记当头奔雷斧。
    暴力！
    “轰！”
    地面，泥土炸裂。
    一道雷光包裹的人影瞬息间猛冲数丈，出现在王夫人面前，双刃斧裹挟雷霆迎面爆斩。
    斧未至，电光已经隔空朝前蔓延。
    在斧光距离王夫人面颊还有数寸，电丝即将触碰她肌肤的时候，她才轻轻朝后一退。
    这一退，就避开了攻势。
    “呼……”
    呼啸的劲风，吹拂着薄纱、发丝，越发显得王夫人美艳动人。
    而这短短数寸，也让周甲的一斧无功而返。
    “哼！”
    闷哼声中，斧光连环劈斩。
    大开大阖、狂暴凶猛的斧法，在周甲手中轻重变换随意，即使是尺许之地，也能尽显精妙。
    斧法连环，疾如暴风骤雨。
    奈何如此攻势，前方的人影依旧能进退自如、灵动洒脱，好似风中仙子，翩翩起舞。
    任由狂风骤雨，不沾分毫。
    就如一片羽毛，随风飘荡，借力而行。
    轻功！
    周甲心头发狠，不仅没有畏缩，反到激起一股争胜之意，脑海里星光闪动，地默星特质听风已然激发。
    “嗡……”
    无数股气流，出现在感知之中。
    狂暴、柔和、绵延、有力……
    斧刃搅动空气，震碎雨滴，也引得空气震荡，无数股气流彼此纠缠、碰撞，汇成一体。
    “唰！”
    双刃斧轻抖，斧刃沿着气流涌动斩向前方。
    速度，陡然一增。
    “咦？”
    王夫人美眸跳动，口中发出一声惊疑，娇躯再次后退，这次却比之前退的要远要快。
    “噼啪！”
    “唰！”
    道道电光在空中闪烁，两个人影好似鬼魅般四下翻飞，忽东忽西，继而撞向一株大树。
    “轰！”
    巨树犹如被雷霆击中，轰然倒塌。
    两道人影从中飞出，周甲身躯当空旋转，斧光轻颤，把周遭气流尽数汇聚斧刃之前，让对方无风可借。
    “哎！”
    王夫人轻叹，终于不再单纯闪躲，薄纱下素手探出，迎向来袭的斧刃。
    “轰！”
    奔雷斧怒吼咆哮，却在那芊芊素手之前，陡然一滞。
    不过很显然，王夫人的力量不算大，至少与身穿神鳄甲、激发暴力的周甲差距不明显。
    这一掌，只是让双刃斧无功而返。
    “唰！”
    周甲挥手，身上剩下的诸多灵符一窝蜂扔了出去。
    霎时间。
    场中火蛇蔓延、水链飞舞、风刃横飞、电光闪耀……
    趁着这喘息之机，周甲拔腿就跑。
    他刚才已经拼尽全力，且暴力不可能长时间持续，依旧落于下风，现在不逃岂不是等死？
    身处诸多灵符包裹，王夫人面色不变，只是素手轻挥。
    十品源力如浪潮翻滚，瞬息间把来袭的灵符尽数淹没，下一瞬身躯晃动，就已追至周甲背后。
    “留下来吧！”
    五指一扣，前方的空气瞬间变成一个漏斗，朝着她的掌心投去，恐怖的吸力也让周甲身躯一僵。
    “死！”
    怒吼声中，周甲折身爆斩。
    殛雷斩！
    听风！
    暴力！
    再加上神鳄甲加持，这一斧也让王夫人冷哼出声，面泛凝重，眉心陡泛一抹黑芒，瞬间席卷全身。
    无数道黑色的线条出现在晶莹如玉的皮肤表层。
    “啪！”
    满是黑线的手掌猛的一拍，双刃斧就被抽飞出去。
    大手朝前一推，周甲呼吸就是一滞，下意识举盾拦在身前。
    如山！
    二重盾反！
    “彭！”
    如山劲气在王夫人的掌下，就如一戳就破的气泡，起不到丝毫阻拦，盾牌也被击的高高扬起。
    周甲只觉对方的这一掌，好似藏有无数道潜流，不停的轰击盾牌，瞬间就破了盾反。
    斧刃离身，盾牌上扬，身躯失去平衡。
    “唰！”
    王夫人嘴角含笑，身形猛然逼近，探手抓向周甲心口。
    陡然。
    一抹亮光自周甲腰间浮现。
    夺命剑！
    震腕弹剑！
    “叮……”
    极致的速度，让剑气破空，好似一条毒蛇疾刺王夫人咽喉，潜藏多时的杀机终于浮现。
    盔甲下，周甲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这种情况，
    他不信对方还能躲开！
    “唰！”
    突兀的。
    正自前冲的王夫人身形一顿，违反物理常识定在半空，与此同时一头漆黑的恐怖虚影自她背后浮现。
    那虚影似乎长着一对翅膀，双手扣住王夫人肩头，止住她的身形，仰天发出无声咆哮。
    “唳！”
    “噗！”
    周甲身躯如遭重击，猛吐一口鲜血，脑海里星光乱颤，手中的利剑也变的软绵无力。
    “彭！”
    一股恐怖之力自王夫人身上涌现，素手猛然一拍，削铁如泥的夺命剑就已崩碎当场。
    周甲也被狠狠震飞出去。
    听风！
    身在半空，他身形翻转，脚踏疾风，整个人像是出膛的炮弹一般，朝着黑林所在猛扑。
    路上一个翻滚，捡起双刃斧。
    “你……”
    背后黑影浮现，王夫人似乎变的有些不同。
    她的一双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瞳孔漆黑一片，气质高高在上，就如俯览苍生的神灵。
    “是逃不掉的！”
    冷漠、死寂的声音自口中传出，她脚下一点，整个人就已出现在黑林之中。
    极致的黑暗，诡异的气氛，让她也为之一顿。
    动作，不由微微收敛。
    “唰！”
    黑暗中，一抹斧光闪过。
    “叮……”
    王夫人屈指一弹，震飞斧刃，正欲迈步，身侧再次传来异响。
    “唰！”
    “唰唰！”
    寒光闪烁，光影暗淡，仅有风声响起。
    不止斧风，还有各种嘈杂之音，迷惑着她的感知。
    “叮……”
    再次一声碰撞后，王夫人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死寂的眼神中终于浮现些许的诧异。
    “一个凡人……”
    虽然看不见。
    但她清楚，自己受伤了，手指上裂了一道口子。
    而伤她的人，藏于黑暗之中。
    两个人隔空对视。
    良久。
    “哼！”
    王夫人轻哼一声，眼中那种诡异黑色缓缓退去，身躯一晃，主动退出黑林所在范围。
    “呼……”
    黑暗中，周甲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涌上心头。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长翅膀的怪物？
    王夫人到底是不是人？
    还是……
    超品？
    压下心头的疑惑，他强撑着身子朝黑林深处行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
    *
    *
    “呼……”
    一股疾风卷过，钱问虎的身影出现在王夫人身边：
    “逃走了？”
    “那人有种奇怪的能力，可以在黑林中视物，我受了伤，没有把握拿下他。”王夫人开口。
    “嗯？”钱问虎侧首，双眼眯起：
    “你在害怕？”
    “你在畏惧死亡？”
    “神女。”
    他目视王夫人，声音冷漠：
    “死亡、永暗是我主的权柄，能够回归死亡之地，是神的恩赐，你身为神女不应畏惧。”
    “我知道。”王夫人垂首，解释道：
    “但事情还未完成，我还不能死，真正的神仆也还未彻底降临，我这具身体还有用。”
    “希望你是为了顾全大局，而不是因为害怕死亡。”钱问虎面无表情转过头，看向黑林，举步欲行。
    “扑啦啦……”
    这时，一只飞鸟落在钱问虎的身上，张口竟发人言：
    “父亲，妹妹逃了！”
    “嗯？”
    钱问虎面色一沉。

 073 离开

    阴暗的房间里，钱问虎背负双手，看着身前巨大且诡异的石雕，眼神中透着股发自内心的儒慕和敬畏。
    口中则是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前。”钱云凡垂首，声音低沉：
    “当时城中混乱，又有急雨，看守一时大意, 竟是被她逃了出去。”
    “看守哪？”
    “已经杀了。”
    “嗯。”
    钱问虎点了点头，转过身躯，他魁梧壮硕的身形极具威慑力，也让钱云凡再次躬身。
    “这段时间……”
    他声音微顿，继续道：
    “她都在做什么？”
    “自从回来后，妹妹整日发呆，除了吃喝、喂孩子，什么都不做，就连洗漱、更衣也从未有过。”钱云凡开口：
    “我本以为，她已经死心。”
    “云儿一直很倔强，认准一件事绝不会轻易改变，这点像我。”钱问虎轻笑，像个慈父：
    “所以，东西还没有找到？”
    “没有。”钱云凡身躯一颤，似乎极其畏惧：
    “霍训剑的尸体掉在悬崖下面，我们找到的时候只剩下半截，另半截不知被什么吃了。”
    “也许，东西已经遗落。”
    “我们搜过九娘子的身，也没有。”
    “超品之物……”钱问虎抬头，眼神悠远：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云儿身上？”
    “妹妹？”钱云凡一愣：
    “怎么可能, 那东西是霍家传承之物，妹妹姓钱。”
    “而且霍堡主虽然没表现出来, 但一直以来，对我们霍家都有所警惕, 怎么可能给妹妹……”
    他话到中途，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东西可能出现的地方，已经全部找过，把一起可能全都剔除后，唯一的不可能也成了可能。
    “去吧！”
    钱问虎挥手：
    “带回你妹妹，或者……”
    “带回她的尸体。”
    “啊！”钱云凡面色一白，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可是我妹妹。”
    “生着为过客，亡者为归人。”钱问虎跪倒在石雕面前，眼泛狂热：
    “众生早晚都会回归神的怀抱，无需畏惧，云儿只是比我们早去了一步而已，去吧！”
    “去找飞虎，他可以帮你。”
    “……”钱云凡垂首，遮住面上复杂的表情：
    “是。”
    *
    *
    *
    山坡。
    周甲驻足回身。
    霍家堡所在山坳，已经仅见模糊的轮廓。
    三日悬空，洒落炽热光线，经由满是水珠的树叶反射，山林中光晕闪烁，好似水波荡漾。
    “呼……”
    长吐一口浊气, 周甲眼中的复杂神色渐渐淡去, 尽数化作凝然：
    “我还会回来的！”
    低语一声, 他整了整背后包裹, 转过身，朝着相悖的方向行去。
    …………
    两年来。
    虽然极少离开霍家堡，但周甲并未忽略过对周围情况的收集，对边缘地势了然于心。
    洪泽域，在东方。
    此去往东，百里之内的安全路径并不多。
    能够容数百人队伍前行的，
    更少。
    一日后。
    山峦从中而断。
    身后，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密密麻麻的林木给群山披上绿装，云雾弥漫，难辨真容。
    前方。
    地势陡然下落，不是一点点的落差。
    而是一瞬间，突兀下降近千米，立于断崖往下看，垂直千米的峭壁上布满各种蔓藤。
    下方，无数山丘连成一片。
    那，
    就是与云葬森林接壤的无尽荒丘。
    这不符合常理。
    起伏的山峦，突然从中而断，地平面猛的下降千米，就如两个不同的地势强行拼接在一起。
    但在墟界，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汪洋可能悬于高原之上，火海兴许藏身水域之中，就连天上的星辰都可能出现在地底。
    墟界。
    一切皆有可能。
    在附近检查了一下，某处平缓地带，有着明显的脚印。
    悬崖峭壁上的蔓藤，也能明显看出有人拉扯的痕迹，痕迹一直朝下延伸，直至下方地面。
    摸了摸蔓藤上分泌的汁液，周甲面露笑意。
    还很新鲜。
    说明队伍没有走远，极有可能就在下方不远。
    后退两步，周甲一拉背后的锁链。
    “哗啦啦……”
    一个类似滑翔伞一样的东西在他背后张开，几步助跑之后，整个人直接朝着下方扑去。
    “唰！”
    劲风吹动滑翔伞，让他下扑的动作猛然一滞，就如一只飞鸟，顺着空气流动的方向滑翔。
    云层被撞开，带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呜噢……”
    劲风扑面，千里之地尽入眼帘，一股畅快之意浮上心头，让周甲忍不住张口大声长啸。
    “唳！”
    “呱呱！”
    各种怪叫随即传来，像是与他附和。
    周甲面色一白，顾不得享受这种身在高空的刺激，急忙拉扯锁链，朝着下方加速极扑。
    “唰！”
    “扑啦啦……”
    各种飞鸟从悬崖上扑来，冲向滑翔伞。
    其中不乏一看就知道极其凶残的异兽，还有几头满是腐肉的飞鸟尸体，尖叫着扑来。
    “该死！”
    周甲眼神一缩，猛咬牙关，再次朝下猛扑，滑翔伞几乎化作一道利箭，朝着地面疾刺。
    直至距离地面还有百米的时候，他才猛拉滑翔伞，在加厚帆布吃力的异响声中一头扎进下方的枯草丛。
    “彭！”
    泥土飞扬。
    一道踉跄的身影从中奔出，在一众怪鸟的扑击下，直至躲进一堆灌木丛，才算避了过去。
    …………
    不久之后。
    一个足有数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周甲的视线尽头。
    “姓名？修为？”
    金发碧眼的保罗审视来人，视线在虽然满是污垢，但明显非同一般的神鳄甲上顿了顿。
    “周甲。”周甲开口：
    “七品合力。”
    “七品？”保罗眼神微动，就见面前人身上涌出一股强大的气势，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按规矩，六品以下需要拿一百源石，不过朋友既然是七品，自然不必，请跟我到这边来。”
    此去洪泽域，路途凶险。
    六品往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累赘，自然需要收源石，七品则是帮手，才算是同路人。
    “我们来自男爵领，属于沃伦家族。”
    保罗边行边道：
    “沃伦家族来自艾鲁因帝国，祖上曾出过伯爵，现任家族族长斯图-沃伦有着九品修为。”
    “同行的贝基女士，也是一位九品高手，精擅各种源术。”
    他伸手前引，道：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霍家堡的龙中岳先生，同为九品。另有铁元派的罗平罗大侠，虽然是八品，实力却很厉害。”
    “铁元派罗平？”周甲脚步微顿，掀开头盔：
    “大师兄也在队伍里？”
    “怎么。”保罗一呆：
    “周先生也是铁元派的人？”
    “算不上，跟贺师傅学过几天功法。”周甲摇头：
    “不知罗师兄在哪？”
    能在这种陌生的地方碰到位熟人，他心中也感到侥幸，总算不至于一路上孤家寡人。
    “罗师兄！”
    “周甲？”
    见到周甲，罗平也是一脸诧异：
    “你怎么……也要去洪泽域？”
    “霍家堡待不下去了。”周甲轻叹：
    “罗师兄为何冒险？”
    “我们铁元派与霍府走的很近，师傅遇难后，本就过的艰难，再加上以前得罪过钱家。”
    罗平摇了摇头，不愿多谈，伸手一引旁边的女孩：
    “我女儿秀英。”
    “快，见过你周叔叔。”
    “周叔叔好。”
    女孩十五六岁大，发育的很成熟，浑身上下充斥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来回审视周甲。
    叔叔……
    这种感觉，可真奇怪。
    周甲干笑一声：
    “好，好。”
    “你身上这件盔甲，是神鳄甲吧？”罗平靠近一步，伸手摸了摸宝甲纹路，眼露惊奇：
    “还真是！”
    “没错。”周甲点头，想了想，又道：
    “我之所以能离开霍家堡，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它。”
    “嗯。”罗平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感慨：
    “没有足够的实力，有些东西拿在手里，反而是个祸害，不过有此宝甲，一路上倒是能安全许多。”
    说话间，队伍后方又有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却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婴儿想要加入队伍，保罗正一脸难色，小声劝说什么。
    “掐死吧！”
    看着婴儿，保罗眼中浮现不忍，却还是道：
    “趁他还不记事，现在掐死会少受些罪，不然你们一路上根本照顾不过来，就是个累赘。”
    “不说别的。”
    他看了眼女子，道：
    “没有足够的奶水，你怎么喂他？”
    “有劳关心。”女子声音嘶哑，却带着股坚定：
    “我不会抛弃我的孩子的。”
    “你……哎……”保罗摇头，不再劝说：
    “两个人，二百源石，孩子就算了。”
    “是。”身材高大、披着斗篷的男子闷声开口，随即从身上取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周甲眉头微皱。
    不知为何，那孩子、女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诸位！”
    这时，队伍前头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起身站起，大声道：
    “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趁着前人踏过的路还没有被彻底覆盖，我们先把安全地带走过去再说。”
    “后面，还有的是苦日子熬！”
    “最后再说一遍，现在回霍家堡，还有机会，等到真正上了路，再想回去可就迟了。”
    “他是沃伦家的少爷，特里-沃伦，有着七品的修为，本身也是圣堂武士，实力不错。”罗平介绍道。
    周甲缓缓点头。
    不多时。
    稍作歇息的队伍踏上路途。
    无尽荒丘之中，数百人的队伍就如连成线的蝼蚁，毫不起眼，却以一种坚毅不屈的姿态，缓慢且倔强的走向远方。
    日光下。
    众人的眼中有着疲惫、痛楚，却也有着希望。
    渐行……渐远……
    霍家堡卷。
    完！
    求下票。
    月底最后一天，还有票没投，可以投下本书。
    拜谢！

 月初求票！

    犹记得，莫求仙缘上架的时候，均订刚刚过千，在同一期上架的诸多网文中，成绩属于中下等的存在。
    当时，并不起眼。
    待到后期，均订已经翻了七倍，同期的网文大多不足百万字就已草草完结，而仙缘还在一点点朝上爬。
    有说仙缘后期不好，却也是一二百万字以后，百万字以内大可不必担心这些。
    当然。
    北阴大圣会做到后期不烂。
    本书上架均订两千，成绩出乎意料，在此感谢诸位读者和编辑培根美女，五月份不求其他，能达成精品即可。
    顺便定一下目标。
    五十万字，希望北阴大圣的月票、销售能稳定在科幻分类前四十，冲击前二十。
    百万字，稳定在科幻分类前二十，冲击前十。
    二百万字，稳在分类前十，再看月票、销售总榜。
    如果达成，稳剧情，不再关心成绩。
    最后。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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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求！

 001 规矩

    数百人的队伍，看似不少，但散开在平缓的丘陵之上，自高处看，也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黑点。
    人多，
    自然会拖慢速度。
    好在愿意、且有足够实力去往洪泽域的，都非弱者。
    队伍里，四品占绝大多数，四品以下仅有少数，就如七品朝上一样，属于队伍中的异类。
    四品换血，全力奔跑的速度堪比骏马，平坦大道若是耐力足够，日行千里都没有问题。
    一行人在荒丘疾行，身后带出滚滚尘土。
    奔行一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夜伏昼出，沿着前人给趟出来的安全路径直奔洪泽域。
    休息间隙，周甲也拜访了队伍里的几位九品。
    斯图-沃伦，一位年过五十，但看上去精气神充足，打扮类似中世纪古堡绅士的老者。
    即使身处长途跋涉之中，他的发丝、指甲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衣领、鞋帽整整齐齐。
    幽深的双眼透着股冷肃，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贝基女士，费穆世界生命女神的信徒，是位身材丰满、面上经常带出笑意的优雅女人。
    赞美女神，是她的口头禅。
    不同于斯图-沃伦，贝基女士待人较为亲切，不拘男女老幼、实力强弱，都一视同仁。
    但这似乎并非发自内心，而是长久以来‘神’的约束。
    真需要她杀人，相信绝不会手软。
    龙中岳本是霍府聘请的高手，霍府破灭后无路可去，就加入队伍，打算闯一闯洪泽域。
    论年纪。
    他比斯图-沃伦还大，不过看上去不显。
    此人骨架粗大，狮鼻阔口，满脸络腮胡，身高近两米，一双虎目分外有神，让人不敢直视。
    兵器是长戟，气势威猛。
    三个人，三种不同气势，与死在周甲手中的程滔截然不同。
    程滔的身上，有一种在俗事缠身而生的复杂意味，不干脆、不通透，让人感觉拧巴。
    在不显露实力的时候，更像是富贵老爷。
    不像是武功高手。
    这三人不同。
    他们就像是趴伏在地的猛兽，即使没有探出獠牙，那股威慑力，也从没有淡下去过。
    也许。
    这就是乱世养人的缘故。
    “噼啪……”
    篝火摇曳，映衬出斯图-沃伦如同雕塑一般的表情：
    “我们沃伦家族曾出过伯爵，后来虽然没落，却也历经数百年犹存，诸位可知靠的是什么？”
    “愿闻其详。”罗平拱手，适时做个合格的捧哏。
    “规矩！”斯图-沃伦看向众人，眼神冰冷：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语说的很好：如果离开规矩，你就会迷失方向，未来的一切就不再确定。”
    “所以，规矩不能少！”
    “武力，可以逞一时之强，却难以坚持百年不倒，唯有规矩的约束，方能换来持久。”
    “沃伦先生说的是。”龙中岳眼眉似乎颤了颤，道：
    “求必欲得，禁必欲止，令必欲行。”
    “看来，有些道理万界皆通。”斯图-沃伦面上露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声音随之一肃：
    “此番前往洪泽域，凶险难测，莫说是我们，就算是超品高手，也未必有把握活着到那里。”
    “所以……”
    他声音微提，引得篝火急速颤抖：
    “我们沃伦家族以军伍起家，想来比各位更懂行军，这一路上，就按沃伦家的规矩来吧。”
    “……”
    龙中岳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也好。”
    *
    *
    *
    众人分开后，罗平的面色有些阴沉。
    “可是有什么问题？”见他神情有异，周甲忍不住开口：
    “这么多人，没有规矩确实不行。”
    “师弟不常出霍家堡吧？”罗平侧首看来。
    “不错。”周甲点头。
    “外面不同于霍家堡。”罗平压低声音：
    “话语权，有时候……不，绝大多数时候，相当于活命的机会。”
    周甲皱眉。
    论在外面生存的经验，他远不如对方，甚至出了新手区域，几乎再没有离开过霍家堡。
    但罗平的话不难理解。
    “你的意思是……”
    周甲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
    “对我们不利？”
    他能看得出，数百人的队伍，实则暗中分出两股势力。
    一股自是来自男爵领沃伦家族的人，另一股则是以龙中岳为首，成分各有不同的人。
    罗平、周甲，自然属于第二种。
    两股势力，彼此并不相融。
    而刚才的谈话，代表着龙中岳的妥协，他将让出自己的管理权，一切都交给沃伦家族负责。
    “不。”罗平轻轻摇头：
    “对我们影响不大，对他们……”
    他伸手朝着人群一指：
    “影响才是最大。”
    数百人，散落在四周休息，沃伦家族的人围在一起，而罗平指的，则是其他一些人。
    低品，实力不强，追随队伍而来的人。
    “路上并不安全，危险总需要一些人来承担，如此剩下的人活下去的机会才更大。”
    叹息一声，罗平轻拍周甲肩头：
    “接下来几天，小心一些，他们需要拿一些人立威。”
    …………
    三日悬空，酷热炎炎。
    荒丘寸草不生，地面干裂起皮，大地就如烫斗，让人坐上一会就忍不住大叫着跳起。
    “周哥。”
    洪少雄凑到近前，低声开口，音带不耐：
    “这种路，还有多远？”
    “三四天吧。”周甲毕竟实力尚可，更与罗平关系不错，打听到的消息比其他人更多：
    “你别嫌远，虽然路还有三四天，但没什么危险，忍着点就过去了，后面可没这么安全。”
    说话间，他朝着人群看去。
    视线在那一家三口身上顿了顿。
    这种干旱，已经走了几天，期间队伍几乎没有吃食补充，而那女人也是紧着孩子吃。
    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竟然不显焦躁。
    能锁住身上热量流失……
    这可不是四品换血能够做到的。
    “周兄弟说不错。”旁边一位中年男子接口：
    “墟界，像这么安全的地方可不多，这几天你该当自己享福，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受罪了。”
    “许哥。”洪少雄侧首，好奇问道：
    “你经常在外面厮混，不妨给我们讲一讲，在外面什么最危险，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周甲闻言，也不由正色看过去。
    许覃年过四十，有着六品修为，与司徒雷、亚伦等一样，多在霍家堡附近山林闯荡。
    虽然不去很远的地方，经验也不是几人能比的。
    见周甲也表现出兴致，许覃笑笑，直起腰背。
    “墟界之中，万族林立，但因为血月之故，数量最多的当是变异尸体，威胁也最大。”
    “不止对我们。”
    他看了眼远方，声音微沉：
    “对所有的生灵活物来说，它们都是大敌。”
    “听说，变异尸体会根据经历血月洗礼的次数变强。”洪少雄问道：
    “以许哥的经验，一般多少时间，普通的变异尸体能堪比一品？它们可以一直变强？”
    “这没有定数。”许覃摇头：
    “不过通常而言，七轮为一变，血月不定期出现，差不多两个月，普通尸体就堪比一品。”
    “这类尸体，统称为行尸。”
    “一年左右，再经七七四十九轮，行尸化为僵尸，此时能敌三品；二十多年后，能敌五品；百多年后可敌七品。”
    “二百多年的僵尸，铜皮铁骨，十品也未必能敌。”
    “千年之僵，可轻而易举击杀超品强者。”
    “千年？”洪少雄摇头：
    “就算是僵尸这等无智之物，千年怕也不容易熬出来。”
    对于他来说，十年都是一個极其漫长的岁月，百年也只是想一想，千年太过遥远。
    “不。”许覃眼眉低垂：
    “你错了，千年在我等眼中可让朝代變換、时移世易，但在某些存在的眼中，并不算长。”
    “而且……”
    “这只是理论上，僵尸也会吞噬生灵，乃至击杀同族，真正成长所需的时间没那么久。”
    “更何况以墟界之大，某些地方可能万年乃至数十万年也未有其他生灵活物闯入，那里的尸体又该有多强？”
    场中一静。
    “不用那么担心。”周甲开口，缓和气氛：
    “七品合力可以提前感知阴气，费穆世界的法术侦查邪恶也能察觉僵尸，对我们来说威胁未必多大。”
    “周兄弟说的是。”许覃點头：
    “变异尸体雖然潜力恐怖，但好在它们一般不乱闯，我们只要小心点，通常不会有事。”
    “相较而言，其他的更危险。”
    “比如……”洪少雄双眼一亮。
    “比如，天灾。”许覃轻叹：
    “各种天灾，一旦遇上莫说是我等，就算是超品强者，能否生存下来也要看运气好不好。”
    “另有毒瘴、恶疾、各种诡谲之物，我们比较熟知的凶兽、异类，其实反到比较安全。”
    “总之。”
    “墟界中的凶险数不胜数，霍家堡附近已经是难得的安全地带，却也时不时遭受侵袭，其他地方更不必多说。”
    “哎！”洪少雄叹了口气：
    “你这么一说，我都对能不能活着到洪泽域，不抱什么希望了。”
    “放宽心。”许覃轻笑：
    “沃伦家的老爷子可是老奸巨猾，别人都以为他已经走了，谁也没料到他竟然藏到现在。”
    “寒月前后，好几批人去往洪泽域，这些人就相当于在前面探路，我们在后面跟着就行。”
    “有了趟路的，我们活下来的机会至少比前人强得多。”
    “说的也是。”洪少雄双眼一亮。
    他毕竟年纪不大，难免患得患失，高兴的时候兴高采烈，沮丧的时候垂头低眉，心情多变。
    “你们！”
    这时，一个冷哼声突兀传来：
    “不知道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乱糟糟说话成什么样子！”
    沃伦家族的几人迈步走到近前，当头那人视线在周甲、许覃身上顿了顿，最后看向洪少雄。
    手一指，声音一提：
    “你，给我起来！”

 002 断后

    “怎……怎么了？”
    看到来人，洪少雄面色发白，眼中也露出惧意。
    这几人，是沃伦家族安排管理队伍的巡察，领头者名为泰勒，负责维持队伍的秩序。
    一如斯图-沃伦所言，沃伦家族的规矩很严。
    惩罚也重。
    动辄就是杖刑，断骨之痛也是常有。
    这几日，队伍里的那些刺头，没少受到处罚。
    不过洪少雄虽然因为年纪小原因比较活跃，性格却很胆小，说话都不敢大声，竟也被他们盯上。
    “怎么？”
    泰勒眉头一皱：
    “休息期间大声喧哗，你不觉着打扰别人的休息？”
    “可是……”洪少雄小声争辩：
    “我没用多大的声音啊，这边风声那么大，我说话的声音还没风大，怎么会打扰到别人？”
    “嗯？”泰勒双眼一睁：
    “还敢狡辩！”
    “我告诉你，风再大有些人也不嫌吵闹，但某些人喘口气，在别人耳朵里也是噪音！”
    “我说你吵，你就是吵！”
    说着，他手臂一抖，掌中荆条就抽了出去。
    荆条是荒丘上的特殊产物，有些像是长满倒刺的竹子，手指粗细，极其有韧性，抽在人身上剧痛难忍。
    倒刺，更是会扯下皮肉。
    “啪！”
    周甲手臂轻挥，弹飞荆条。
    “不至于。”
    他淡笑拱手：
    “泰勒骑士，我们几个只是说几句悄悄话，不敢打扰别人，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下次注意。”
    “……”
    泰勒脸色阴沉，视线渐渐冰冷：
    “怎么？”
    “周先生不服我们沃伦家族的管理？还是觉得你自己有本事，可以一个人去洪泽域？”
    “我已经给你面子，没找你麻烦，别给脸不要脸！”
    “哗啦啦……”
    周围，一道道视线投来。
    有沃伦家族的，也有罗平等人，眼神各有不同，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是摇头暗自示意不要冲动。
    笑意，在周甲的面上僵住。
    “没关系，没关系。”
    洪少雄拉住周甲，急急站起，朝着泰勒几人弯腰施礼：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是我刚才说话不小心声音大了点，惊扰到别人，几位罚我就是。”
    “哼！”
    泰勒轻哼，扫了眼周甲，猛的一挥手中荆条。
    “啪！”
    就像是一根软鞭抽在脑门，洪少雄意识一懵，整个人踉跄倒退两步，缓了缓才回过神来。
    随即捂着头跪倒在地，闷声低哼，身躯连连颤抖。
    一道血痕出现在他的头顶，一溜长发带着头皮被倒刺刮去，下面皮开肉绽鲜血流淌。
    “走！”
    挥了挥手，泰勒等人踏步行去。
    …………
    “少爷。”
    营地正中，泰勒躬身开口：
    “按您的吩咐，这几天挑了几个刺头，另外打压了一下其他人的气焰，接下来的路会好走不少。”
    “为什么选择周甲？”特里-沃伦手捧贴身佩剑，眼神肃穆，圣堂秘法在体内有序运转。
    七品巅峰之力，化作如有实质的圣光，笼罩周遭。
    打压龙中岳的势力，这是应有之意，也在计划之中。
    先教训刺头，树立权威。
    再挑其中几个实力强的人开刀，震慑人心。
    如此。
    才能方便统御队伍，让其他人老老实实听话，不过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为何要选一直表现都很老实的周甲。
    选择他，并不符合特里-沃伦的想法。
    “这……”
    虽然少爷声音平淡，状似随口一问，泰勒却身躯微颤，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道：
    “小人打听过，那周甲虽然是七品，但根基浅，真正修炼没有几年，实力全靠身上的那件宝甲。”
    “脱了宝甲，未必有多强。”
    “而且……”
    顿了顿，他继续道：
    “姓周的带着那么大一個包裹，里面怕是有不少好东西，再说宝甲在他身上也太过浪费。”
    “若是在少爷身上，咱们就相当于多出一位九品。”
    “嗯。”
    特里-沃伦点头，面色不变，也不知道接不接受对方的说辞，只是淡淡道：
    “现在才刚刚上路，不要多生是非，至于宝甲……，外物不足为凭，尤其是在这种路上。”
    “那种东西，会坏的。”
    “是。”泰勒垂首，躬身应是。
    *
    *
    *
    “呜……”
    日月无光、风沙漫天。
    人群纷纷前倾着身躯，顶着狂风朝前奋力跋涉。
    “看好方向！”
    “都别走散了，一旦在风沙里迷路，再想回来就难了，所有人都朝身边人尽力靠拢。”
    “快点，走出这片风沙区就好了！”
    一声声大吼，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劲风中，若有若无。
    周甲双足踏地，他身上的神鳄甲重达三百斤，双刃斧一百多斤，肉身更是千锤百炼。
    看上去身形不大，实则能力压牦牛。
    即使是在这种狂风吹拂下，依旧能稳步而行，甚至有余力拉一拉身边人，扫视周围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
    风沙散去。
    经由数日跋涉，众人的眼前终于开始出现连片的绿意。
    “少了二十七人。”
    点了一遍人数，保罗眼中露出悲悯，垂首默念了几句祷告词，小跑着朝贝基女士报告。
    这种地方，一旦与大部队失去联系，等待的无疑是深深的绝望。
    “这家伙倒是个老好人。”许覃看着保罗的背影，抖了抖身上的沙土，好笑着摇头：
    “倒是少见。”
    周甲点头。
    保罗是光明神的信徒，不同于信仰灵活应变的贝基女士，他似乎真的严苛光明神的教导。
    善良、守信、不为恶、不滥杀、庇佑弱小……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不曾想竟真的如此。
    墟界可没有光明神，就算再是如何信奉神灵、恪守教规，死之后也回不了所谓神域。
    只能说，人与人确实不同。
    “他这种人，竟然能活那么久，也是奇迹。”洪少雄小声嘀咕了一句，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自从被泰勒处罚过后，他越发胆小，甚至有些过于敏感。
    “诸位。”
    稍作休息之后，特里-沃伦起身开口：
    “前面我们会路过一片树林，里面有一种能发毒刺的蜂鸟，这东西对声音十分敏感，所以千万不要出声。”
    “等下，我们沃伦家族的人会走在前面探路，你们跟在后面，都小心点，出了事谁也顾不上。”
    “是！”
    “好的！”
    “我们会注意。”
    附和声，接连响起。
    “想不到。”洪少雄小声嘀咕：
    “沃伦家族的人还挺讲义气，有危险真上，那我们跟在他们后面，活下去的机会岂不是很大。”
    闻言，一旁的许覃轻轻摇头，眼露不屑。
    周甲面泛沉思，道：
    “等下我们尽量靠前，跟上沃伦家族的人。”
    “啊？”洪少雄一愣，随即点头，也不多问：
    “好的。”
    片刻后，队伍出发。
    …………
    古铜色的树皮，透着股坚硬，满是沟壑的树身似乎隐藏着什么；火红的树叶连成一片，迎风卷动，好似一片延绵火海。
    “哗啦啦……”
    风吹树叶声音，在耳边回荡。
    众人行在林中，脚踏枯枝落叶，各自拼命减轻发声，一个个蜷缩着身躯，小心翼翼前行。
    “噗哧！”
    周甲眼眉微挑，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
    落叶在林中常年堆积，难免腐朽，所以看上去平坦的地面，下面极有可能是一堆淤泥，虚不受力。
    即使再小心，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嗯？
    身旁不远，那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竟然也赶到前头。
    不止他们三人，还有不少人本来是跟在后面，现在也悄悄靠近沃伦家族的队伍所在，眼神中带着警惕。
    后面，则是四下散开的稀稀落落人影。
    他们看着前方的沃伦家族，沿着前人踏过的脚印轻松前行，看上去似乎更加的安全，但也只是看上去。
    周甲收回目光，双耳突然轻颤。
    一丝杂音，出现在附近。
    “嗡……”
    一只拇指大小，看上去有些像蜜蜂一样的飞鸟从树叶中飞出，震动翅膀扑向下方一人。
    蜂鸟？
    那人身躯僵硬，额头冒汗，不敢有絲毫動作。
    “嗡……”
    蜂鸟绕着他转了几圈，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转过身欲走，屁股突然一抖，喷出道道黑线。
    “啊！”
    黑线贯穿衣服没入皮肉，那人陡发惨叫，更有一股黑气从创口浮现，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周身蔓延。
    “啊……”
    叫声，越发凄惨。
    那尾针，很明显有剧毒，一位四品，只是沾染分毫，眨眼功夫就挣扎着失去喘息之力。
    “快走！”
    周甲面色一变，脚下速度猛然一增。
    前面的沃伦家族更是早有准备，不声不响加速狂奔。
    林中。
    无数‘嗡嗡’震颤之音传来，一只只蜂鸟从树皮、枝干、叶面下飞出，汇成汪洋大海，循着声音极扑。
    多！
    太多了！
    密密麻麻好似蚁群，十万、百万怕也难以算尽。
    “唰！”
    “嗡……”
    毒刺尾针好似急雨，连成一片，朝着人群激射。
    “啊！”
    “救命啊！”
    “快逃，快逃！”
    周甲面色阴沉，手臂挥动，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把身周牢牢裹住，无数激射而来的黑线以更快的速度返回。
    许覃手持双刀，舞出重重刀影，在林木缝隙中疾冲。
    洪少雄倒是有急智，他掌势翻飞，击打虚空，引得附近劲气呼啸，毒刺纷纷扫飞一旁。
    “噗呲呲……”
    蜂鸟实力不强，尾针速度虽快、力道却不大，在众人的攻击下，成片成片的从半空落下。
    但。
    它们太多了！
    而且尾针蕴有剧毒，周甲就亲眼看到，一位六品高手一时失察，被一根尾针扎在后背。
    眨眼，就气绝倒地。
    如此剧毒，就算是九品、十品，怕也不敢轻易触碰。
    “嗡……”
    群鸟急颤，瞬间引得狂风骤起，无数尾针在其中闪烁，追逐着各种声音，一个个人影惨叫哀嚎着倒底。
    而距离冲出密林，似乎还要不短的距离。
    “叱！”
    陡然，一声急喝自沃伦家族方向傳来，随即一抹红光激射而出，直奔后方人群所在。
    “轰！”
    剧烈的轰鸣，伴随着炽热火焰，在后方掀开。
    “嗡……”
    蜂鸟急颤，它们似乎只能靠声音视路，那里声音大就去那里，此番更是猛扑火焰所在，前方的拦截也随之一空。
    “快走！”
    一声急喝，众人疯狂前冲。
    洪少雄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眼中尽是惊恐。
    他一开始是打算跟在后面的，现在看……
    后面的人，就是为了吸引蜂鸟的注意，为前面的人逃生而准备，沃伦家族根本就没打算带上他们一起逃命！
    “发什么愣？”
    周甲低哼，盾牌轻震，扫飛一片毒针朝着洪少雄低喝：
    “快走！”

 003 石壳

    出了树林，众人死里逃生，无不气喘吁吁。
    一些人看向沃伦家族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短短一个时辰，就有数十人永远留在了后方密林，能活下来的，多数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反倒是沃伦家族一方，因为事前有准备，又有后面的人吸引了攻势，几乎没什么损失。
    “我们付了钱，你们答应带我们去洪泽域，就是这么做的，拿一些人当诱饵供你们逃生？”
    “没错！”
    “我相信你们，你们却要害我？”
    “……”
    嘈杂声，起初不过出自一两人的口，渐渐引起更多人共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片喧哗。
    “住口！”
    特里-沃伦从人群中站起，声音一提，怒瞪众人：
    “我们答应带你们去洪泽域，可曾答应一路上要护你们周全？早就说过这一路凶多吉少，你们是没长耳朵？”
    “如果不愿意同行，现在就走！”
    他大手一挥，朝后一指：
    “滚！”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人能独自前往洪泽域，就算是超品强者也不成，更何况去洪泽域的地图也在沃伦家族手中。
    离开队伍，就是找死！
    “那也不能这样啊！”有人怒道，一脸不满：
    “这是拿我们当垫脚石，增加自己活下来的机会，以后路还长，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我还是那句话。”特里-沃伦双眼收缩：
    “不愿意同行的，随时可以走。”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沃伦家族愿意与尔等同行，也愿意互相扶持，但也要看你们的诚意。”
    “临阵退缩，不听管辖，各自为战……”
    他扫眼众人，视线在周甲等人身上微微一顿，冷声道：
    “像这样的人，凭什么获得我们沃伦家族的信任？”
    争吵之中，沃伦家族的族长斯图-沃伦和贝基女士，也走了过来，悄无声息站在特里身后。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支持态度却显露无疑。
    九品高手的威慑力，无声却强大。
    有人看向龙中岳。
    希望他站起来说句公道话。
    奈何。
    龙中岳、罗平等人，至始至终默不作声，也让不少人心中燃起的怒火，无奈压了下去。
    队伍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如此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指挥权，明显已经握在沃伦家族手里。
    而他们要做的……
    是如何让自己成为能活下去的那些人之一，而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弃子。
    获得沃伦家族的信任，无疑是方法之一。
    “我们六兄弟愿意信任沃伦家族！”
    人群中，身着奇装异服的六人缓步踏出，朝着特里-沃伦施了一个来自费穆世界效忠的礼仪：
    “沃伦少爷如有吩咐，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我们也是。”
    一对夫妇走了出来，单手抚胸，缓缓垂首。
    其他人大多没有吭声，却也相继显露出臣服的姿势。
    “好！”
    特里-沃伦面泛微笑，然后看向人群中最开始掀起矛盾的几人：
    “对于真心加入队伍的，我们举双手欢迎，但某些居心叵测，可能危急到队伍的人……”
    “我们不欢迎！”
    他缓缓拔出腰间佩剑，朝着人群中的三个方向相继一点：
    “你们三个，是自己走？还是要我赶你们走？”
    刚才吵闹最为响亮的三人，面色突兀一白，他们身周，其他人更是悄无声息缓缓退开。
    被众人遗弃，已成定局。
    *
    *
    *
    日光如火，落在人身上滚烫、发热。
    极致的高温，让人怀疑，一块肉食放在地面，无需加热生火，用不了多久都会被烤熟。
    高温，
    让大地寸草不生。
    甚至就连泥土也干如砂石，入眼处除了起伏不定的山丘，就是经由高温烘烤已经化作晶体的碎石沙砾。
    赤足踏在地上，棱角分明的沙砾，几能刺破脚掌。
    某一刻。
    两道人影出现在高坡上，朝着四周远眺。
    “附近的石怪越来越少了。”罗平面带憔悴，眼泛红丝，闷声道：
    “因为它，我们已经在这附近耽误了数日，再不继续赶路的话，沃伦家族手里的路怕是就没用了。”
    前人趟出来的路，也有时间限制。
    墟界变化之大，月余之前还是一片密林，月余之后可能就化作汪洋，前人经验再不作数。
    必须赶时间。
    “石壳还差不少。”周甲抬头看天，眼神中略有阴霾：
    “这片荒丘上的雨云能腐蚀一切，没有足够的石壳挡雨，万一遇到酸雨，逃都没地方逃。”
    “不至于。”罗平眯眼：
    “只要不是大雨，避一避应该不是问题，昨天沃伦少爷就曾提议，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高温、吃食、地图……，一切都是问题。”
    “我看龙老爷子的看法，也是如此。”
    周甲缓缓点头：
    “希望我们运气不错。”
    “我听说。”罗平突然咧嘴一笑，侧首看来：
    “你有一個绰号，叫做福星，运气又岂会差了？”
    “说笑而已。”周甲笑着摇头，长时间的跋涉、奔波，让他满脸憔悴，发丝也显得有些干枯。
    身上的神鳄甲，也满是划痕。
    “嗯？”他双耳微动，伸手朝侧方一指：
    “那边有一头。”
    “走！”
    罗平声音一肃，整个人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周甲动作明显要慢了不少，脚下一点，入门境界的九重登楼步，一步快似一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某处山丘背面，罗平一声长啸，整个人拔地而起，高飞六七丈然后重重落下，双拳砸地。
    “憾地劲！”
    “轰……”
    满是沙砾的地面陡起波澜，肉眼可见的气劲在地下蔓延，周遭数丈内的一切齐齐掀起。
    一块不知几吨重的大石头，也被掀飞出去。
    “吱……”
    石头竟然发出奇异怪响，一股灰蒙蒙的烟气从石头缝隙冒出，朝着罗平喷射。
    那烟气所过之处，沙砾、灰尘，瞬间石化，随即化作粉尘洗簌簌落下。
    这石头，赫然是一头活物。
    “阴阳破！”
    罗平面色一肃，双臂交错，猛然朝身前虚空一击。
    “轰！”
    恐怖的气浪汇聚成一道直线，撞散来袭的烟气，轰在石头之上，也让石头怪发出吱吱怪叫。
    “噼啪！”
    “轰！”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蜿蜒曲折的电光轰入石头缝隙，无匹巨力在内里爆发，崩出道道绿色液体。
    “呲……”
    绿色液体落在地上，当即把地面腐蚀，不过眨眼功夫，就腐蚀出一个深不知几许的洞穴。
    周甲身形辗转腾挪，避开绿液，顿了顿才靠到近前。
    两人已经联手许多次，对于彼此的手段颇为熟悉，一人主攻一人扑杀，早就有了默契。
    这种石头怪的实力不强，但外面的壳极其坚硬，就算是九品高手，对此也要费尽心机。
    罗平从身上取下一柄匕首，熟练的上前，把石头怪肢解分隔，取下一个重重的石壳。
    “回吧！”
    “嗯。”
    …………
    回到营地，多数人已经歇息。
    洪少雄、许覃习惯性围到周甲身边，把一个皮囊递过来。
    “周哥，喝水。”
    周甲接过，小抿一口，混合着草茎气味的液体带着股苦涩味道，不好喝却也足够解渴。
    水。
    在这里可是难得之物。
    而且如無意外，接下来的一段時间里，他们将不可能获得水源，所以也会分外珍惜。
    “明天出发。”
    放下皮囊，周甲开口提醒几人：
    “伱们做好准备。”
    “明天。”
    他们对此早有预料，但聞言还是心头微颤，眼中显出忧虑。
    “怎么了？”几人今天的表情，似乎不太寻常，周甲躺在阴冷的沙砾上，随口问道：
    “有心事？”
    “周哥。”洪少雄小心翼翼看了眼远处沃伦家族的巡察任由，低声道：
    “你身上的宝甲，还能坚持多久？”
    “唔……”周甲眯眼，心头也不由一沉。
    神鳄甲能让七品合力高手，在一定情况下爆发九品之能，不仅仅是因为材料用的好。
    更重要的，是宝甲上的符文。
    符文可以汇聚、增幅源力，却也会因为长时间使用、或者盔甲本体受创，导致受损。
    这一路行来，磕磕绊绊，神鳄甲已经有不少符文失效。
    原有的效力，十不足三。
    只不过因为他本身实力就不弱，所以在他人看来，神鳄甲虽然看上去破，效用却没怎么渐少。
    “怎么了？”周甲开口问道。
    “周哥现在身穿宝甲，不比八品高手弱，能与罗大侠组成搭档，不用跟我们在一起，也免了被人欺负。”洪少雄搖头：
    “等宝甲失效，周哥就知道我们为什么不高兴了。”
    “呵……”周甲轻笑：
    “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搜寻周围的凶兽、怪物，杀死他们，积蓄肉食、水源，为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做准备。”许覃开口：
    “我们负责搜寻、击杀怪物，与沃伦家族的人轮流。”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也是微微一变，似有些许的不甘。
    周甲挑眉。
    许覃不同于洪少雄，是在外面厮混多年的老人，习惯了强者为尊、逆来顺受，此番竟也露出这种表情。
    看样子……
    是受了不少委屈。
    “算了。”
    他闭上眼，默运三元正法：
    “放下心思，明天就该上路了。”
    “是。”
    两人应是。
    识海正中，星光洒落。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7809/12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
    功法：三元正法熟练（327/8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1069/2000）、纳尔秘息术熟练（230/500）、奔雷斧圆满（215/4000）、夺命剑精通（359/1000）三身步入门（447/600）、铁元身入门（39/800）、盾震熟练（300/1000）、九重登楼步入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武技掌握的越来越多，修为在这段时间的杀戮中也越来越强，勉强摸到七品后期的门槛。

 004 酸雨

    千余里荒地，无春秋寒冬，四季皆热，酷暑难耐，入目所及寸草不生，高温甚至让人视线发生扭曲。
    这等地方，怕是钢铁也要融化。
    视野从高处看，数百人队伍好似一个个不起眼的黑点，连成一片，在高温下缓行。
    他们不是不想加快速度，而是要节约体能。
    不然的话。
    还没有走出这片区域，怕就已经失水过多而死。
    “啪！”
    一人身上的皮坎承受不住高温灼烧，竟是发出细微的爆响，一个黑点也出现在皮毛上。
    坚硬的兽皮，已然如此。
    薄纱、布帛此类物品，更是难承高温，早早就被焚毁。
    倒也没人敢做清凉打扮，显出自己的身材，每个人都想尽办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以此，来渐少热量流失。
    “呼……”
    一股微风刮过。
    “舒服。”
    洪少雄低声呻吟，声音沙哑：
    “总算有风……”
    他话音未落，头罩下的表情猛然一变，侧首看向周甲、许覃，果然一个個面色阴沉。
    回过头。
    天际一片黑云出现在视野之内。
    黑云、冷风、急雨，在这高温荒凉之地，原本意味着难得的享受，此即却让众人起了嘈杂。
    “加速！”
    特里-沃伦大吼，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恐：
    “快点，加速！”
    人群开始加速，不再顾惜体力，奈何宛如流沙的地面，尖利如针的沙砾，让他们的速度难以尽展。
    反观后面的黑云，看似移动缓慢，却与众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往东！”
    周甲声音嘶哑：
    “逆风走，才能躲过去。”
    “不错。”一旁的罗平闻言点头，带着女儿秀英变换方向，同时通知前面的其他人。
    “呼……”
    风，越刮越大。
    “淅沥沥……”
    细雨开始出现，雨滴不大，但落在地上，当即冒出滚滚青烟，山石、沙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融。
    酸雨！
    这里的特殊天象。
    此地据说一开始有座大山，而今几成荒漠，沙砾也被磨出分明的棱角，就是因为有着能腐蚀一切的酸雨。
    虽然云雨与人群方向并不一致，却也终究在边缘交错在一起。
    “举石壳！”
    此时，早就准备好的石怪外壳，就起了作用，众人纷纷举起石壳，顶着酸雨加速疾冲。
    “噼里啪啦……”
    “哒哒……”
    雨落声、脚步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啊！”
    一声惨叫，自后方传来。
    石壳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酸雨，扛住腐蚀，但细雨绵绵，且从四面八方刮来，总有遮不住的时候。
    有人一条腿不慎露在雨幕，瞬间皮肉消融，惨叫着跌倒在地，随即整个人都暴露在酸雨之中。
    瞬间。
    鲜血、白骨、惨叫……
    “别管他！”特里-沃伦大吼：
    “快，加速，酸雨马上就过去了。”
    众人回神，纷纷加快脚步，趁着还在雨云边缘地带，双方交错而过。
    …………
    “十七人！”
    保罗垂首，声音低沉：
    “又有十七个人没能跟上。”
    “这种情况都能死，不是运气差就是实力不强，本来就是累赘。”泰勒扫了他一眼，道：
    “保罗，你太心善了，我很怀疑你能不能走到洪泽域，你该多听听贝基女士的教导。”
    “是。”
    保罗应是，走到一位伤者面前，口诵咒文，掌心浮现圣光，帮助伤者恢复身上的伤势。
    光明神的信徒虽然不如生命女神善于疗伤，却也不乏诊疗手段，一路上他一直很忙。
    尽自己所能帮助弱小，这是神悯世人的教诲，作为信徒，不可背弃。
    至于泰勒的话。
    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哼！”
    见状，泰勒摇头，也不再多劝，举步行向目标：
    “周先生，沃伦爵士找你。”
    周甲点头。
    自从那日处罚洪少雄立威，泰勒倒是再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似乎是已经默认他的地位。
    至少。
    在神鳄甲失效前，应当如此。
    “想不到。”斯图-沃伦面含笑意，递来一瓶暖酒：
    “这里气机混杂，周先生依旧能辨识风向，天赋堪比费穆世界的某些传奇血脉，看来接下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沃伦爵士过奖了。”周甲接过暖酒，慢慢品尝，酒液入肚，一股暖意随即涌现四肢百骸。
    白天，这里高温如烘炉。
    夜晚，却能把人冻僵，这时候能有暖酒入肚，堪称享受。
    “也要多亏爵士带路，不然我们怕是也走不到现在。”
    “哈哈……，应该的。”
    彼此恭维了两句，斯图-沃伦发出正式邀请：
    “接下来几天，周先生就走在前面吧，其他的不必担心，吃食、酒水由我们提供，你只需辨别风向，躲过酸雨就行。”
    “嗯。”
    他声音微顿，视线落在周甲身上的神鳄甲：
    “周先生身上的这件宝甲，似乎已经不堪多用。”
    “不错。”周甲轻叹，面带遗憾：
    “这件神鳄甲有不少地方受损，效力已经大不如前，怕是走过这片区域，就只能当做普通护身盔甲用了。”
    “没关系。”斯图-沃伦面泛淡笑：
    “沃伦家族，会尽量保护周先生。”
    周甲笑而不语，对此并不抱有多少信心。
    *
    *
    *
    夜。
    周甲突然起身，双眼睁开，眼泛惊悚。
    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头浮现。
    远方。
    空气激荡越来越响。
    “怎么了？”
    旁边沃伦家族的护卫闻声看来。
    “风！”
    周甲急道：
    “快叫人，赶紧走，马上就要有暴雨过来！”
    “暴……暴雨？”即使是黑夜，护卫脸上的煞白依旧清晰可见，声音一颤，急急大吼：
    “快起来，都快起来，暴雨快来了！”
    “暴雨？”
    “苍天！”
    “快！”
    “快点！”
    霎时间，队伍一片混乱，众人也都面泛惊慌，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整装在身，朝着远方加速狂奔。
    不久之后。
    “咔嚓！”
    “轰隆隆……”
    后方夜空中，蜿蜒扭曲的电光出现在高空之上，沉闷有力的雷声，紧随其后回荡在千里之地。
    随即。
    “呼……”
    狂风骤起，沙砾漫天。
    这种时候，谁都能看出情况不妙，每个人都把自己吃奶的劲拿出来，朝着远处奔跑。
    “哗啦啦！”
    不同于此前遭遇的绵绵细雨，后方疾风中的酸雨连成一片，只是瞬间，就成咆哮之势，开始席卷一切。
    快！
    再快！
    “不行。”特里-沃伦面色阴沉：
    “风雨来势太快，逃不掉了，想办法避雨吧。”
    天地之威，远非人力可抗，就算是七品乃至九品，也不及后方那狂风席卷而来的速度，逃显然是逃不掉。
    “结队！”泰勒大吼：
    “各自找地方避雨。”
    人群一片混乱，这周围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不说，脚下也全是沙砾，去哪里避雨？
    “前面有山头！”
    这时，一人遥指远方：
    “快过去！”
    “我们就别去了。”斯图沃伦看了看远处的山头，又暗自默算了一下，摇了摇头下达指令。
    “哗啦啦……”
    一枚枚石壳，被沃伦家族的人举起，彼此重叠不留一丝缝隙，在空地上组成一个巨大的顶盖。
    人，则躲在下面。
    “石壳能抗酸雨，却也有极限，万一雨太大怎么办？”特里-沃伦脸带担忧：
    “父亲……”
    “听天由命。”斯图-沃伦倒是表情淡然：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就算石壳被腐蚀，有我与贝基女士在，也可以保你不会出事。”
    “你是沃伦家族的血脉，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這是作爲父亲的责任。”
    难得的，他的语气透出股慈和。
    “是。”
    特里-沃伦垂首。
    …………
    另一边。
    更多的人冲向山头。
    说是山头，实则就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坡起。
    经由酸雨的腐蚀，能够不被腐蚀的存在，自然坚硬无比。
    “当……”
    一人手中的兵器被高高弹起。
    坚固的石头，竟然能在五品巨力下丝毫无伤。
    “我来。”
    一人上前，手拿法杖轻点：
    “肢解术！”
    “化石术！”
    灵光闪动，石头终于出现裂痕，化作些许碎石，哗啦啦朝下跌落，出现一个浅浅的凹陷。
    有效。
    但。
    进度太慢。
    “靠着山体，拿石壳做一个斜坡，足够遮住我们几个。”有人提议：
    “几位意下如何？”
    更有人在地上疯狂挖掘，准備挖出一个地洞，然后石壳放在上面，供自己遮风挡雨。
    最多的。
    竟然是抢夺他人手中的石壳，多一块石壳，对于许多人来说，就等于多一分活命的机会，能够遮住更多的地方。
    一时间，厮杀聲、惨叫声连连。
    危机临近，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想办法活命。
    “轰隆隆……”
    轰鸣声，震耳欲聋。
    暴雨。
    倾泻而下。
    雨幕密集如帘，让人看不清远处发生了什么，仅能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在雨中传来。
    暴雨如注，众人在其中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
    缩身藏在一块山石凹陷处的周甲缓缓起身，手上的石壳已经仅剩薄薄一层，却有股沉重感浮上心头。
    嗯？
    垂首看去。
    果不其然，神鳄甲已经彻底失去符文效用，其中减轻负重的效果也已消失，数百斤重甲落在身上。
    扫眼周遭，入目一片凄凉。
    有把自己埋在地底的，却不想酸雨浸透沙砾，涌入挖出的洞穴，把里面的人腐蚀成白骨。
    有石壳太薄，被酸雨消磨殆尽，夫妻二人化作彼此扶持的白骨。
    有的人为了争抢一个藏身之地，相互厮杀，酸雨还未来临，就已死在他人手中，石壳也被夺走。
    更多的。
    则是尸骨无存。
    远方。
    沃伦家族的顶盖也出现了破洞，同样有不少人身死。
    活下来的人缓缓聚在一起，彼此对视，眼神中多是呆滞，还有那恐惧过后的迷茫。
    周甲看了一圈。
    许覃没有出现在幸存者当中，这个常年在外厮混的老油子，也没能在酸雨中逃过一劫，倒是洪少雄活了下来。
    “走吧！”
    斯图-沃伦开口：
    “路还远着哪。”

 005 抢怪

    掌兵特质，能增加兵器武技感悟速度，但不作用于自身武学，因而三元正法进度缓慢。
    幸甚。
    罗平作为贺师傅亲传弟子，现今也可算为铁元派真正核心，对于此法的了解足够深。
    周甲与他搭档，免不了请教。
    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悉，闲暇之余会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交流一下各自的武学见解。
    “天地间，上有日月之精、下有厚土之重、中有冥冥之气，谓之三元，我等引精气神与之交汇，吞吐天地气机，壮大己身，方为修行法门。”
    夜幕下，篝火摇曳，罗平低声道：
    “师傅传你三元正法，并没有藏私，只不过其中有些关窍并未讲通，进度可能稍慢。”
    “其实。”
    他笑了笑，继续道：
    “真正拉开进度的，还是与三元正法想配合的秘药，不过药房乃宗门传承，却不能交给你。”
    “若是在霍家堡，卖你些秘药也无妨，不过在外面，也没办法炼制。”
    周甲面泛无奈。
    罗平的态度很坚定，就算铁元派的弟子已经所剩无几，他依旧不愿意外泄传承秘药。
    倒是关于功法的感悟，悉心传授。
    “也罢。”周甲摇头，不再深究这点：
    “罗师兄身上的伤还没好？”
    “这是新伤。”罗平闻言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肩头：
    “那东西十分记仇，本以为过去了几天已经走远，想不到又跟了上来，我不小心受了伤。”
    “隐形怪物。”周甲若有所思：
    “我还从未见过。”
    “我也是。”罗平耸肩：
    “听贝基女士分析，那怪物的外壳应该是可以模拟周围的幻境，所以看上去像是隐形。”
    “也可能是材质不同，可以反射各种光，让它消失在人的视线里。”
    “我怀疑……”
    他面泛凝重，道：
    “那东西，有很高的智慧。”
    “有智慧？”周甲眼神微动：
    “有智慧，岂不是可以借助源力交流？”
    “那倒不是。”罗平摇头：
    “有些存在虽然有智慧，乃至有自己的语言，但并不能交流，最常见的是各种兽人。”
    “它们，与我们有根本上的不同。”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源力涉及到生灵活物的本源，何为本源谁也不清楚，但定然是‘意识’乃至‘魂魄’有关。
    唯有‘意识’频率相差不大，才可以交流。
    “原来如此。”周甲点头。
    他对此还真不清楚，不过在新手区域的时候，那些狼首怪物能冶炼盔甲，却不能交流。
    应该就是此类。
    说起来，他来墟界也不过两年，而且多数时间都在闷头修行，对于某些常识并不了解。
    “哎！”
    见火焰渐暗，罗平往篝火里添了把干柴，苦笑道：
    “我也经常在霍家堡外边游走，猎杀各种异类增加修为，本以为此行虽然危险却也不必太担心。”
    “但现在看，何止是危机重重，简直是九死一生！”
    周甲默然。
    这一路行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危险，其中有些危险，就算是超品也难以避免。
    如荒丘酸雨、腐骨飓风，能活命很大程度要看运气好不好。
    各种凶兽、异类、僵尸……
    反倒是相对安全。
    但就算是相对安全存在，身为八品顶尖高手罗平，也是经常受伤，屡次险死还生。
    外界的凶险，远远超乎意料之外。
    君不见，就连霍家堡里的超品高手，如无必要都不会外出，这个世界藏有太多的危险。
    “哎！”
    轻叹一声，两人陷入沉默。
    事已至此，不论如何凶险，也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
    *
    *
    低矮的灌木，遍及各种脚印。
    悉悉索索声不时响起。
    周甲五人小心翼翼行走在其间，追逐着其中的印痕，在靠近一处山坡的时候停下脚步。
    “在前面。”
    周甲双耳轻颤，发现目标，当即挥手示意：
    “郝荆，把它们从巢穴里逼出来。”
    “是。”
    五人中，一个身材矮壮的男子上前两步，从身上掏出一个古怪口哨，放在嘴边吹响。
    “嘀……”
    尖锐的声音，在几人听来只是有些刺耳，但在某些存在耳中，却是难以忍受的噪音。
    不过短短片刻。
    大地已然微微颤抖，几人下意识绷紧身躯。
    “轰隆隆……”
    尘土飞扬，视线中一群凶兽猛扑而来。
    凶兽形似野猪，长有獠牙，高约近丈，重可达十几吨，咆哮着冲来，引得地面一震乱颤。
    “我来！”
    洪少雄双眼发亮，搓了搓手掌，猛然朝前一挥。
    “唰！”
    百余道细若游丝的寒芒自他衣袖间冒出，只是一闪，就出现在一众凶兽面前，当头罩落。
    “噗呲呲……”
    寒芒纤细，并不足以致命，但却会顺着血液游走不停破坏内脏器官，直至凶兽彻底丧命。
    这是洪少雄的看家绝活，靠着它，如今已是六品。
    “荆棘！”
    五人中唯一的‘法师’托克口诵言灵，手持法杖，朝前一指。
    霎时间，地面上冒出无数长满尖刺的植物，覆盖十余丈之远，拦在群兽冲来的前方。
    其他人则各持刀兵，严阵以待。
    “嗷！”
    “轰隆隆……”
    在寒芒、荆棘的拦截下，凶兽惨叫连连，但庞大的体型，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的终结。
    咆哮声中，已经冲至近前。
    “呼……”
    周甲胸腹起伏，双眼猛然一睁，丝丝电光自身周浮现，脚下地面轻震，整个人突兀在原地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是在一头凶兽面前。
    高举的盾牌，与凶兽前顶头颅狠狠撞在一起。
    巨力爆发！
    “彭！”
    凶兽的头颅凹陷，脖颈扭曲，庞大的身躯逆势掀飞，口中的惨叫还未出口就已失去生机。
    同时，一股能量从尸体上冒出，没入周甲体内。
    +50
    周甲双眼一亮，脚下地面轰然裂开，身形已经冲进凶兽群中，闪烁着电光的盾牌左右横扫。
    他身形不显，力量却大的吓人。
    体型巨大的凶兽，力能开碑裂石，但与盾牌一撞，竟是个個身形踉跄，当场失去平衡。
    正面相撞。
    凶兽头颅能直接被盾牌轰爆。
    闪烁着雷光的双刃斧紧接着挥舞，把一头头凶兽接连劈飞出去，一时间众凶兽惨叫连连。
    “周哥，猛！”
    洪少雄双眼圆睁，一脸兴奋的大吼，同时双手一转，两柄弯刀出现在掌中，与其他人一起冲上。
    有周甲在前抗住凶兽的冲锋，打破它们的平衡，四人在后面就相当于捡便宜。
    这等好事，自不能错过。
    “彭！”
    一头独角凶兽被周甲以盾震击飞，正要挥斧补上一记，耳边突有尖啸响起，他的身形不由一顿。
    “唰！”
    “噗！”
    “轰……”
    尖啸来自一根利箭，箭矢划破虚空，直直扎入凶兽脖颈，然后当场炸开，轰杀了凶兽。
    “你们警戒的时间到了，现在换我们来。”
    泰勒的身影出现在后方，手一挥，他身边的几人已经冲了过来，飞速收割已经受伤的凶兽性命。
    周甲皱眉，随手劈死一头凶兽，面上露出些许迟疑。
    这么巧？
    “周哥。”
    一旁的洪少雄面不改色，在泰勒带人出现的时候，抓紧时间杀了一头凶兽，就停手：
    “时间到了，咱们回去吧。”
    “没错。”郝荆挠了挠脑袋，笑嘻嘻道：
    “跟着周哥，外出巡察也成了美差，看来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要到了。”
    “嘿嘿……”
    其他几人也是脸色正常，更泰勒等人打了个招呼，态度热情，丝毫没有被人抢怪的怒意。
    周甲摇了摇头，随手收起斧盾。
    也许真是巧合。
    …………
    因为神鳄甲受损，仅有七品修为的周甲不再继续与罗平搭档，改而带着洪少雄几人，巡视队伍周遭。
    对此，他并未拒绝。
    虽然跟罗平搭档，可能猎杀到更强的存在，但也意味着更加危险。
    而在队伍附近巡逻，就相对安全不少。
    当然。
    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墟界。
    从没有绝对的安全。
    歇息的时候，周甲双手垫在脑后，随口问道：
    “以前，这种事也经常发生？”
    “什么事？”洪少雄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的有些不太自然，强笑道：
    “没事的周哥，习惯了就好，咱们毕竟还要多多仰仗他们不是，再说也……没多大关系。”
    周甲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总算知道当初许覃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了。
    …………
    “唰！”
    坚硬的地面，像是猛的活了过来，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一头头土黄色的异兽电闪扑来。
    异兽的长相有些像周甲记忆中的螳螂，但体型庞大，前肢挥舞能带出残影，杀伤力惊人。
    一个疏忽，加入队伍不久的郝荆就被贯穿胸口，挑飞出去，生死不知，十有八九难逃一劫。
    “小心！”
    对于同行之人遇难，几人早就习以为常，见状仅是心中默哀，手上的动作却不会有丝毫迟疑。
    如山！
    周甲单手举盾，身躯微躬，劲气在身周涌动，好似一座山峦把他牢牢包裹，十几头扑过来的异兽生生止住步伐。
    “彭！”
    脚下一点，九重登楼步爆发，他身如流影，举盾猛冲。
    二重盾反！
    一路横冲直撞，依靠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防御周遭，狂冲的周甲就如一个巨大的皮球，但凡来袭的攻势都被崩飞出去。
    冲入兽群核心，他皮肉震颤，暴力激发。
    盾震！
    盾牌猛击地面。
    “轰！”
    周遭数丈，大地距离震颤，无形的气浪席卷周遭，围在附近的十几头异兽齐齐失去平衡，被高高震飞离地。
    其他异兽吱吱怪叫猛冲而来，就见周甲单手持斧，猛劈地面。
    殛雷斩！
    源力激发双刃斧内蕴雷霆之力，圆满境界的奔雷斧威能尽展，电光好似蛛网朝着四下蔓延。
    所过之处，雷霆怒放。
    “轰！”
    “噼里啪啦……”
    瞬间。
    一众异兽不是被震的头晕眼花，就是被电麻当场。
    “噗！”
    “噗噗！”
    周甲身形转动，百余斤的双刃斧在他手中化作龙卷，一頭頭异兽被其卷入，瞬间绞成粉碎。
    不论是坚硬的外壳，还是带有腐蚀性的粘液，在电光闪耀的斧刃之前，全都不堪一击。
    短短片刻功夫，就有近二十多头异兽被他轰杀当场。
    “彭！”
    兽群中，一头明显比其他异兽大上一圈的头领電闪扑来，似乎想要为丧命的族人复仇。
    不过面对周甲，它显然也非对手，几次正面对撞，半截身躯就被轰进地面，口中惨叫连连。
    “呵……”
    转了转手中双刃斧，砍飞一头小喽啰，正要举步上前解决这头异兽首领，周甲的腳步陡然一顿。
    “唰！”
    一根利箭从背后摄来，正中身前地面。
    “轰！”
    利箭爆炸，滚滚烈焰扑面而来。
    周甲眉头皱起，轻挥手中盾牌，把烈焰扫飞一旁，同时收起盾牌，五指伸开，在滚滚烟尘之中抓住从身边冲过去的一人衣领。
    他侧过身，眉头皱起，看着对方：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对方挑眉：
    “当然是在杀怪，你又在干什么，现在是我们沃伦家族杀怪的时候。”
    “杀怪？”周甲眼露沉思，看了眼前方身受重伤的异兽，又看了眼对方，方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道：
    “你在抢我的怪？”
    “呵……”对方失笑：
    “什么叫抢怪？”
    “现在是我们猎杀的时间，你们的时间早就已经到了，看看其他人，你别不知好歹！”
    最后一句，已然音带威胁。
    “这样啊！”周甲点头，随手捏断他的颈椎，扔向异兽：
    “那你随意。”

 006 隐形

    “噗！”
    异兽尖锐的前肢，洞穿被皮甲包裹的肚腹，自背后探出带有鲜血的肢节，高举半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噗哧！”
    异兽张开满是锯齿般的大口，猛然一咬，吞下惨叫之人的头颅，仅剩无头尸体在前肢上摇摆。
    撕裂的脖颈处，内外压力失去平衡，鲜血喷溅而出。
    滚烫的血液落在异兽外壳，引得它兴奋嘶叫，挥舞前肢撕碎尸体，趴在地上大口啃食。
    “柯克！”
    “你干什么？”
    “我杀了你……”
    一时间，众人纷纷变色。
    有人悲吼，有人则是猛冲周甲所在。
    “呼……”
    呼啸劲风卷动起地上的砂石，化作小型龙卷，在细剑的飞速舞动下，直直卷向人影。
    西尔怒剑术！
    周甲眯眼，侧身挥盾。
    盾震！
    恐怖的巨力化作如有实质的气浪，轰然砸落，奔来的男子闷哼一声，直接被砸倒在地。
    一人怒吼奔来，手中巨剑高举，还未劈开，就被一脚当胸踹飞，闷哼一声跌飞出去。
    “住手！”
    泰勒低吼，双眼圆睁，身形电闪而至。
    圣堂三身步！
    他脚下急踏，整个人像是贴着地面滑行一般，临近身形微晃，场中瞬间出现三道残影。
    相比起周甲入门阶段的三身步，泰勒明显已得步法精髓。
    他手中好似圆月的弯刀更是迎风爆斩，三道圆弧形风刃撕破空气，带着凄厉尖啸斩落。
    “唳！”
    刀刃轻颤，劲风惊人。
    周甲一盾、一脚击退两人，还未缓息，就迎来对方凌厉的攻势。
    三道人影真假难辨，三道风刃几如真实，但假的就是假，瞒得过眼睛、乃至感知，却瞒不过地默星听风。
    顿足、挥臂，斧刃破空。
    百余斤双刃斧裹挟着巨力，悍然前击，好似一辆疾驰的货汽，冲击力集中于一点。
    “叮……”
    电弧溅射。
    斧刃、弯刀相撞，泰勒面色一白，身躯瞬间暴退数丈，掌中弯刀轻颤，手腕一片酥麻。
    “干什么？”
    “周哥！”
    直到这时候，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奔到近前。
    洪少雄等人一脸担忧，与泰勒同行的几人则是面泛怒火，双眼死死盯着周甲，浑身杀气。
    泰勒面上红白交替，咬牙压下体内起伏涌动的气血，怒道：
    “姓周的，你敢杀我们沃伦家族的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周甲面色淡然：
    “人死在谁手里，自己看不见？”
    “墟界处处都是危险，面对这么多凶残异兽，死人再正常不过，怎么？其他人死的，你们的人就不能死？”
    “住口！”泰勒大吼：
    “如果不是你，柯克怎么会死？”
    “怎么了？”
    “吵什么哪？”
    争吵之际，后面的队伍也已赶至，伴随着吼声，本来蠢蠢欲动的两拨人，相继压下心头的躁动。
    特里-沃伦、罗平等人走到近前，清理完异兽，分别问清楚情况。
    当然。
    双方的说辞自然不太一样。
    “你杀了我们的人？”特里-沃伦面色阴沉，一双孤傲的鹰目带着浓浓寒意，落在周甲身上：
    “好大的胆子！”
    “这是误会。”罗平上前一步，打着圆场：
    “外出巡察，怎么可能不会遇到危险，也许只是看错了，我相信周师弟绝不会胡乱杀人。”
    “误会？”特里-沃伦冷哼：
    “一个人可能看错，那么多人难道个个都看错了？罗先生，我们的队伍里不能有心怀鬼胎之辈。”
    “你想干什么？”罗平面色一寒：
    “你要赶走周师弟？”
    两人搭档的时候，他没少承周甲的情，多有相互扶持，闻言忍不住怒火上涌，眼泛凌厉：
    “我们答应一路上按沃伦家族的规矩来，却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一个误会就要赶走周师弟……”
    “真以为罗某好欺不成！”
    “你……”特里-沃伦眼神一变。
    “少爷。”泰勒上前一步，拉住特里-沃伦衣袖，低声道：
    “算了，就让他暂时留在队伍里，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离开，不，让他离开是便宜了他。”
    说着，钢牙紧咬，眼泛寒芒。
    特里-沃伦眼神闪动，良久才冷哼一声，看向周甲：
    “今天就给罗先生一個面子，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被我发现再有什么小动作，莫怪我不客气！”
    “有劳阁下费心。”周甲眯眼，心头杀意起伏：
    “在下省。”
    …………
    “给。”
    罗平递来一块女儿烤好的肉食，轻拍周甲肩膀：
    “放宽心，有些事免不了，别放在心上。”
    “谢了。”周甲接过烤肉，顿了顿，再次开口：
    “刚才的事，谢了。”
    “其实……”
    “我知道。”罗平挥手，打断他的话头：
    “沃伦家族做的确实有些太过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最好低调一些。”
    周甲淡笑点头，对此也不做争论：
    “师兄说的是。”
    罗平看长相，五大三粗，实则心细如发，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把女儿照料的那么好。
    对于沃伦家族的做法，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事不关己，一直不怎么理会。
    不过世上的事说不准，就算伱再低调，也难免不会遇到麻烦，就如当初周甲在霍家堡。
    罗平一家足够低调，却也不得不涉险前往洪泽域。
    所以说。
    低调有时候并不怎么管用。
    “味道不错。”撕下一条烤肉，尝了尝，周甲双眼一亮，忍不住赞了一句。
    “那当然！”罗平大笑：
    “我女儿这手烤肉的本事，可是跟她娘学的，这次出来，别的没带，烤肉调料可是齐备。”
    “想不到，师兄还好这……”周甲开口，声音猛然一顿：
    “小心！”
    同时手臂猛挥，甩出盾牌。
    “唰！”
    罗平背后空无一物的空地上，突然传来一声破开厉啸，一根透明的尖刺猛然直刺他的后颈。
    “彭！”
    一面盾牌，狠狠砸在尖刺之上，也让那虚空好似水面般泛起诸多涟漪，隐约露出其中的身影。
    身影形如蜥蜴，长尾顶端带有尖刺，四足趴伏在地，身躯外壳透明，正挥舞长尾猛甩。
    “又来！”
    罗平躲过一劫，不禁又惊又怒，低吼一声折身猛扑，双掌势若惊雷，轰隆隆朝蜥蜴砸落。
    蜥蜴身形灵动，四肢一缩一窜就是数丈，而且身体透明，不动的情况下几乎肉眼难辨。
    几个闪烁，就要消失在感知中。
    就在这时。
    “噼里啪啦……”
    电光从天而降，落在地面，随即四下扩张，雷霆怒放，把周遭数丈给尽数笼罩在内。
    怒雷天降！
    蜥蜴能隐身、速度惊人、力道也大，但并不能免疫雷电，身躯不由一僵，在电光中显露真容。
    它的表皮，竟不是透明，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四肢爪子好似根根刀刃，闪烁寒芒。
    双眼没有眼睑，呈诡异白色。
    “死！”
    罗平低吼，双臂陡泛黑芒，猛砸地面。
    憾地劲！
    “轰！”
    数丈之地，齐齐下陷。
    身在其中的蜥蜴异兽更是四肢摊开，无数道血水从体内喷出，直接被砸成一摊肉饼。
    “呼……呼……”
    立在凹陷处，罗平胸腹急速颤动，良久才平缓呼吸，抬头看来：
    “师弟，我欠你一条命！”
    “客气了。”周甲看向蜥蜴异兽：
    “这东西，就是师兄说的隐形怪物？”
    “是。”罗平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头比较小，实力也不算强，我遇到的那头要大不少，不过幸好今天来的是小的。”
    “它们有很强的报复心，师弟以后也要小心些。”
    “嗯。”周甲若有所思，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异兽尸体，并随手刮了一些粉末放在身上。
    *
    *
    *
    夜幕降临。
    篝火渐渐熄灭。
    周甲双手交叉斜靠一株低矮树干，眼神在黑夜中微微闪动。
    不远处的洪少雄、托克时不时看过来，张口欲言，又摇头转身，朝着其他方向行去。
    “洪少雄！”
    泰勒的声音响起：
    “你过来一趟。”
    “是，是。”洪少雄急急点头，小跑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我们几个饿了，你去附近找些干柴，把昨天切割的红肉烤一烤，等下我们过来吃。”
    “好，好。”洪少雄连连点头：
    “我这就去办。”
    “嗯。”泰勒面带笑意，伸手拍了拍洪少雄头顶，就像是把玩圈养的宠物一般笑道：
    “用心点。”
    “明白。”洪少雄低着头，大声应是。
    托克握紧法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周甲，也朝着泰勒等人所在的方向靠了靠，腾出空间。
    此前。
    经常围在周甲身边，彼此相熟的几人，也悄悄与他拉远距離。
    無形的屏障，把人心隔开。
    这几日。
    泰勒并未朝周甲发难，只是安排洪少雄等人多做了几次巡逻，洗衣做饭，时不时训斥几句。
    其他人就已明白该如何选择。
    孤立。
    就这般自然而然发生。
    良久。
    已经几个日夜没好好修习的洪少雄走到篝火旁，一脸疲惫的躺在地上。
    周甲眼神微动，迈步欲行。
    “唰……”
    洪少雄像是受惊的兔子，眼带惊恐看向周甲，下意识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走去，觅地休息。
    周甲若有所思。
    扫眼周遭，各种眼神接连入目。
    怜悯、鄙夷、好笑、看戏、讥讽、淡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
    “呵……”
    轻笑一声，周甲无语搖头。
    幼稚！
    想了想，他走向抱着孩子的一对夫妻，在那女人面前停步，审视着对方，慢声问道：“你身上可有去往洪泽域的地图？”
    “……”女子抬头，平平无奇的长相却有着一双好似灿星的美眸。
    她看着周甲，低声道：“没有，而且有也没用。”
    “虚界无时无刻都有其他世界的碎片落下，地势一直在变，三五年后也只有方向还能起到作用，环境早就是沧海桑田。”
    …………
    “这几天，姓周的过的怎么样？”
    泰勒眯眼，透过黑暗看向远处的身影。
    “还能怎么样？”一人笑道：
    “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没人理会他，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怕是已经憋发疯了。”
    “不过，头。”有人道：
    “咱们继续这样，也不能把他真正怎么样，最多孤立出去，要不然明天多给他安排几趟巡逻，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不错！”
    “就该这样！”
    “别急。”泰勒舔了舔嘴角：
    “他不是很能打吗，不是觉得我们抢他的怪了吗，我就让他看看，就算抢了他的怪，他又能怎么样？”
    “当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錯的。”
    “现在……”
    他冷冷一笑，看向远处一个蜷缩着身子酣睡的身影：
    “告诉那个洪少雄，让他继续跟着姓周的巡逻，你们不觉着看两个人反目很有趣吗？”
    “啊？”
    “哈哈……”
    “没错，没错，还是头您手段高明。”

 007 冲突

    土褐色的鳞片，与地面几乎完全一致，难分彼此，巴掌大小鳞片下肌肉藏有可怕力量，收缩间托着身体蜿蜒而行。
    一条条长蛇口吐毒信，嘶嘶作响，蛇群出行，好似地面平移，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惊人。
    周甲几人站在蛇群所过之处，面色各有不同。
    蛇群，越来越近。
    “唰！”
    一条长达近丈的毒蛇电射而出，口中喷出毒液，更是张开大口，朝着周甲当头扑下。
    毒液与空气接触，瞬间化作混黄雾气，弥漫开来。
    如山！
    “呲……”
    源力在体外所化劲气，竟能被毒烟服饰，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
    毒蛇已然逼近。
    “彭！”
    肉眼可见的涟漪出现在身前，实力不亚四品的毒蛇虽然来势惊人，却也被劲气震飞出去。
    但它不止一条。
    还有同伴！
    “唰！”
    “唰唰！”
    更多的毒蛇一拥而上，瞬间把周甲所在彻底淹没。
    “轰！”
    劲气爆发，无数条毒蛇被震飞出去，周甲源力裹身，盾斧飞舞，靠近的毒蛇接连被他斩杀。
    +8
    +12
    +12
    ……
    他动作突兀一顿，眼眉微挑。
    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猎物，此时已经被洪少雄几人瓜分干净，就连已经受伤的，也被飞针刺杀。
    “好了！”
    后方，沃伦家族的一群人声音扬起：
    “该我们了。”
    “是。”
    托克应是，躬身朝后退去。
    洪少雄看了眼周甲，张了张嘴，低下头。
    …………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不怎么会为人处世，加上学校环境不好，所以经常受人欺负。”
    周甲盘坐在篝火前，给一脸好奇宝宝的罗秀英讲着自己以前的故事：
    “比如说，打扫卫生的时候让我一个人打扫厕所，就是你们那边说的茅房，给他们洗衣服，在同学中孤立我，夺走父母给我的零花钱。”
    “当时我很生气，后来才知道，这叫霸凌。”
    “啊！”罗秀英双眼闪动：
    “那你怎么办的？”
    “也好办。”周甲轻笑：
    “告诉老师就是，在我们那里，学习好就是致胜法宝，好学生可都是老师的心头好。”
    “幸好！”
    他叹息一声，音带感慨：
    “我们学校虽然差，却有好老师。”
    “这样啊……”罗秀英点头：
    “跟我也差不多，在书社如果我受同学欺负的话，就告诉我爹，我爹会为我出气。”
    “对。”周甲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露沉思：
    “不过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社会上没有老师，你父亲有时候也帮不上忙，全都要靠自己。”
    “而不公平的事，什么时候都会发生。”
    “所以你以后如果不想被人欺负的话，一定要好好努力。”
    “嗯！”罗秀英小脸绷紧：
    “我一直在努力，现在已经快五品了。”
    “呵呵……”周甲笑了笑，又道：
    “其实在我们那里，长大后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叫做躺平，只要选择躺平，就没人能欺负你。”
    “什么叫躺平？”
    这种神奇的方法，引起罗秀英的好奇。
    “躺平，在这里是用不了的。”
    周甲摇了摇头，缓慢站起：
    “该我巡察了。”
    “这么快？”罗秀英撇嘴：
    “他们就是在欺负人！”
    …………
    “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一声声敲在人的心头。
    一群生前是类马生物的存在，死后化作游荡在附近的尸体，掠夺着周遭生灵的一切。
    群马狂奔，地动山摇。
    周甲微眯双眼，目视前方
    洪少雄、托克等人见他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
    “周哥，你还不出手？”
    “不急。”
    周甲声音平淡，淡然看着马群靠近。
    这些马个个高有近丈，骨骼宽大，即使是死后依旧奔行急速，活着的时候日行千里定也不再话下。
    如此体型、冲击力，堪比一辆辆疾驰而来的货车，而几个人就挡在货车前行的路上。
    他的态度，让其他人眼泛焦躁。
    你不急，但我们急啊！
    洪少雄眼神闪烁，看了看来袭的马群，钢牙咬了咬，却不敢盲目前冲，反到后退数步。
    随着距离的靠近，几人的眼中已经露出惶恐。
    但周甲。
    一直不动。
    “呜嗷……”
    自肚腹发出的沉闷之声，在空气中回荡。
    一头浑身腐肉乱颤的马尸四蹄腾空，头颅前倾，高高飞起朝着周甲所在狠狠撞了过来。
    极致的速度，强悍的力量，让周遭的空气都排斥出去。
    一跃，就是数丈。
    一丈！
    三尺！
    一尺！
    浑身尸气缠绕、体型庞大的马尸，在身高还不足两米的周甲面前，更显的威势惊人。
    “彭！”
    好似水波荡漾，闷响回荡。
    一面盾牌，突兀出现在马头之前。
    人、马对撞，一个加速冲锋、体型庞大，一個站姿随意、单手挥盾，当即高下立判。
    周甲长发飞扬，眼神如幽深古井、波澜不起，相对瘦小的身躯在对撞下，纹丝不动。
    反倒是马尸，头颅当场暴碎，尸体更是被震飞出去。
    二重盾反！
    “轰隆隆……”
    群马冲锋，好似狂暴浪潮，而周甲所在就如磐石稳固，任由浪潮奔涌，我自岿然不动。
    其他人，则远没有这等能耐。
    最为脆皮的托克只坚持了片刻，就惨叫一声被马群淹没，身躯被群马践踏，转瞬血肉模糊。
    “没有实力，做人马仔也是不成。”
    周甲轻轻摇头，身躯高高跃起，迎着狂奔的马群逆势前冲，双刃斧上的雷光越来越亮。
    雷元石可自行汇聚雷霆之力，融入斧盾，同样如此。
    不过雷霆之力并非可以无限使用的消耗品，如果爆发极致的雷电，一日最多能发三击。
    三击之后，就需再次‘充电’方可。
    但每一次施展，威能都极其惊人，即使是八品巅峰的罗平，见过之后也是叹为观止。
    怒雷天降！
    殛雷斩！
    “轰！”
    刺目的雷光在兽群正中爆发，蜿蜒雷霆覆盖周遭数丈，至刚至阳的雷电瞬间横扫一切。
    尸气，在雷光在消散。
    一头头马尸，化为飞灰。
    +38
    +40
    +34
    ……
    修为：凡阶七品合力（10686/12000）
    周甲眼神闪动，随着杀死的异类越来越多，他的修为也增进的越来越快，如今已经逼近八品。
    若是进阶八品……
    “哼！”
    轻哼一声，他再次朝前猛冲。
    “快！”
    后方。
    泰勒几人眼神闪烁，朝着下方猛扑。
    尤其是周甲所在，那一头头身受重伤的马尸，在他们眼中就相当于一个个十全大补丸。
    这些时日以来，靠着他人吸引攻势，他们在后面捡漏抢怪，数人已经相继晋升六品、七品。
    对周甲，他们到不是刻意针对。
    而是每个人都如此，只不过有的人愿意接受、不敢反抗，有些人却是刺头，自然要剔除。
    “噼啪！”
    “轰……”
    周甲身形前冲，一路所向披靡，直至遇到两头马背有着骑兵的死亡骑士，才停住脚步。
    骑士手持丈许长枪，双腿轻夹马腹。
    “嗷！”
    马尸怒啸，猛然前冲。
    尺许之地，从至静到急速，丝毫不显突兀，骑士手中长枪更是借力前刺，破空袭来。
    “彭！”
    周甲身躯微震，首次倒退。
    不过他转瞬就稳住身躯，贴地猛冲，双刃斧勾镰劈刺，在马尸嘶吼中把骑士击飞下来。
    一人、两马两骑士陷入拼杀，一时间难分难解。
    不过很明显。
    周甲显得较为轻松，游刃有余，不多时就已让骑士、马尸遍体伤痕，明显可见气力消减。
    “该我们了！”
    泰勒适时高喊：
    “你们退下！”
    说话间，已经招呼其他人冲向周甲。
    这两头死亡骑士，明显是高品阶的怪物，若是能被他杀死，修为、实力定然能够大增。
    “你确定？”
    周甲手上动作一顿，侧首看向几人。
    “费什么话！”一人怒吼：
    “不想死的话赶紧的滚回去，这里我们接手了。”
    “呵……”
    周甲轻笑，也不继续纠缠，折身朝后退去。
    下一刻。
    泰勒几人与死亡骑士接触。
    “轰！”
    “怎么会？”
    “噗！”
    一具具尸体，吊挂在长枪之上。
    *
    *
    *
    “姓周的，你给我站出来！”
    特里-沃伦气冲冲奔来，腰间長劍出鞘，遥指盘坐的身影：
    “你怎么害死的泰勒？”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周甲面色一沉，缓慢站起：
    “特里-沃伦，伱是沃伦家族的少爷，身份贵重，所说的每一句話可都是要负责任的。”
    “泰勒实力不济，死在死亡骑士的长枪之下，这件事有目共睹，与我周某人什么关系？”
    “放屁！”特里-沃伦一脸愤怒：
    “泰勒向来行事谨慎，从不轻易冒险，那两头死亡骑士实力那么强，他绝不会冲上去。”
    “定然是你，讓他以为没事，才害死的他！”
    “说话要讲证据。”周甲眼神低沉：
    “无凭无据，岂可乱说？”
    “你……”特里-沃伦面上青白交替，陡然怒吼一声，持剑冲上。
    泰勒说是他的仆人，实则两人一起从小长大，亲如兄弟，此番丧命，而且不明不明。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周甲，他又岂会不怒。
    “你干什么？”
    “少爷，别动手！”
    “周先生，住手，快住手！”
    两人撞在一起，只不过刚刚交手，就被人群分开，罗平也起身站起，立在正中分开左右。
    “特里。”他双眼直视特里-沃伦：
    “今天发生的事很多人都可以做见证，泰勒的死，一清二楚，你现在的伤痛我们也清楚。”
    “但这绝不是你随便发泄怒火的借口。”
    “……”特里-沃伦双眼怒睁，紧握手中的长剑，死死盯着周甲，良久才闷声开口：
    “姓周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周甲眯眼，声音冰冷：
    “好。”
    “我等着。”
    “哼！”特里-沃伦冷哼一声，猛然振臂甩开其他人，拂袖而回。
    周甲目视对方的背影渐渐远离，悄无声息把手中的一个瓷瓶捏碎，里面的粉末则是早已不见。
    “你……”罗平回首看来，无奈叹气：
    “以后小心点，沃伦家族一位九品，数位八品，还有七品、六品，足有二三百号人。”
    “招惹不起，就忍着点。”
    对于周甲，他也只能这般劝说。
    “知道。”
    周甲淡笑：
    “师兄放心，我也不喜欢招惹这些麻烦。”

 008 决斗

    “父亲！”
    帐篷里，特里-沃伦单膝跪地，把泰勒遇难的经过一一道来，最后低垂头颅闷声开口：
    “我与泰勒亲如兄弟，此仇必报。”
    “唔……”斯图-沃伦眼眉微抬：
    “你想报仇，我不拦你，但你要想好，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值不值得？”
    “交易之神说过一句谚语：世间的一切都有它的价码，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一个七品，相信龙先生不会跟我们翻脸。”特里-沃伦抬头：
    “至于罗平……”
    “他有自己的女儿要照顾，父亲也曾说过，人一旦有了关心的东西，就会暴露弱点。”
    “你说的不错。”斯图-沃伦点头，声音缓慢，不疾不徐：
    “不过莫要小看罗平，他与其他八品并不相同，而且龙中岳并不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是。”特里-沃伦明白父亲要说什么。
    龙中岳所求，是到达洪泽域。
    只要不影响这个目标，他就不会理会，但如果有所影响，这位猛狮也会表现出愤怒。
    如何把握这个度，就是他要做的。
    “众神在上。”
    仅剩一人的时候，斯图-沃伦眼帘垂落，低声自语：
    “这个世界充斥着绝望，所有人都在其中挣扎，要想活得更久就需夺得更多，这点从不会改变。”
    “弱肉强食……”
    “适者生存，从来无关对错，这个道理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不动？”
    *
    *
    *
    三日悬空。
    营地驻扎在一条溪流不远。
    周甲盘坐在灌木丛中，借助低矮灌木的些许阴凉休息，他双目紧闭，双耳不时轻颤。
    不远处。
    一個个带有异样目光不时看来，似有好奇，似有审视，一直注视着他一举一动。
    听风！
    地默星特质发动，周遭里许的一切，尽入‘感知’。
    微风吹拂地面的声音、虫豸在泥土下爬动的声音，还有某些人聚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声。
    唔……
    某处的空气本应顺滑流淌，此即却突然多出了阻挡。
    一头无形之物，出现在营地附近，并朝着它的目标缓缓靠近。
    周甲睁眼，若有所思。
    “哒……”
    脚步声响起。
    身着武士劲装的特里-沃伦带着几人踏步行来，在距离周甲不远的地方停下，冷声道：
    “等下，还是你巡察四周。”
    “周先生实力强悍，又想借助猎杀异类来增加实力，这等要求，我们又岂会不满足？”
    “有劳。”周甲面色淡然：
    “我会去的。”
    “哼！”特里-沃伦冷哼，猛然拂袖。
    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刺头，但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为泰勒报仇。
    一想到泰勒，他的心就是一痛。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更是一同来到这个世界，在初期的惊恐过后，相互扶持着生活。
    而今……
    哎！
    长叹一声，他的心口越发疼痛，乃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变得粗重，视线渐渐模糊。
    “啊！”
    “少爷！”
    “凶兽……”
    耳边传来惊恐的咆哮，让特里-沃伦稍稍回神，他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垂首看向自己胸口。
    一截染血的肢节，映入眼帘。
    自己的心脏，
    赫然已经被其贯穿！
    怎么会？
    特里-沃伦眼泛惊恐，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佩剑，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意识渐渐模糊。
    不！
    他张了张嘴，无声呐喊：
    我不想死！
    “噗通！”
    尸体栽倒在地，其他人也已朝着杀死他怪物一拥而上。
    面对众人的围攻，那头透明的怪物贴着地面以惊人的速度辗转腾挪，甚至不时反攻。
    它肉眼难辨，速度惊人，一时间其他人竟束手束脚。
    “让开！”
    周甲低喝，飞身扑上。
    闪烁着电光的斧头穿过人群缝隙，砍向内里那头透明之物。
    “叮……”
    清脆的碰撞声，首次入耳。
    别人看不见，周甲却‘看的’清清楚楚，怪物四肢利爪如刀、尾部带有尖刺，此即正以尖刺挡住斧刃。
    相比起此前罗平轰杀的怪物，这头，明显体型更大、实力也更强。
    “唰！”
    怪物侧身猛扑，明明不通武技，扑击之势却有几分游鱼腾空的架势，刁钻、灵动、凶猛具备。
    身后的长尾更是猛然一甩，尖刺好似长枪，从极其刁钻的角度疾刺而来。
    嗯？
    周甲眼眉微动。
    诚如罗平所言，这东西十有八九有着智慧，扑击之法不同于野兽本能，而是极其贴合它的体型。
    实力略强七品，但它不可见，就算是八品、九品高手遇到，一时不慎，怕是也要吃大亏。
    “哼！”
    周甲低哼，右臂坠肘沉肩，浑身筋骨齐齐一颤，无数股力道顺着源力牵引直入双刃斧。
    本已下垂的斧刃逆势猛抬，极致的速度甚至让空气发出尖啸。
    “叮……”
    “叮叮……当当……”
    霎时间，一人一兽，在丈许之地疯狂碰撞。
    奔雷斧刚猛霸道，一招一式大开大阖，威猛无俦，斧刃猛劈竖砍力道惊人，在周甲手中，更是刚柔并济。
    看似不起眼的轻挥，却内蕴巨力，威猛的劈砍，转瞬也能轻飘飘落下。
    更有电光闪烁，滋滋作响。
    透明怪物更是惊人，它身外的外壳坚硬的不可思议，而且极其光滑，就算是被双刃斧斩中，也可轻易划开，几乎不受伤害。
    反击，则是凌厉异常。
    四肢爪刃好似刀光交错，尾刺如枪，明明只是一头凶兽，扑击过来却如一群凶兽围杀。
    久战不下，甚至渐渐落于下风，周甲双眼不由一沉。
    暴力！
    “轰！”
    腰胯发力，一蹲一窜，好似瞬移出现在透明怪物面前，在对方四肢还未合拢之际一斧劈出。
    与此前相同。
    斧刃在与那外壳接触的一刹那，就要滑开。
    “殛雷斩！”
    刺目电光，在斧刃之上轰然爆开，恐怖巨力裹挟着雷霆，狠狠斩入透明怪物的胸腔。
    “噗哧……”
    血肉横飞。
    透明怪物一声不吭，就被轰出十丈开外，坚固的身体几乎当场裂成两半。
    “吱吱……”
    远处，又有怪响传来。
    “还有一头？”周甲挑眉，还未等他有所动作，罗平已经带着雄浑劲气，拦住另一头透明怪物。
    铁元身已经大成的他，论及肉身强悍程度，比之怪物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不是偷袭。
    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片刻后。
    两头透明怪物一死、一逃，场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
    特里-沃伦！
    …………
    人群一片死寂。
    斯图-沃伦站在特里-沃伦的尸体边，眼神落寞，面泛皱纹，无声的悲伤在场中弥漫。
    “我有八个子女。”
    他闭上眼，口中喃喃：
    “而今，已经一个不剩。”
    打扮如绅士，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老爵士音带沧桑，鬓角发丝浮现斑白，悄然显出老态。
    “没了后代，沃伦家族如何传承？”
    他睁开眼，眼神中透着股癫狂：
    “我是家族的罪人！”
    “爵士。”罗平上前一步，低声道：
    “事情已经发生，还请节哀顺变，这等事谁也不愿意见到，但你我都清楚，此去洪泽域有所死伤在所难免。”
    “不错。”斯图-沃伦缓缓点头：
    “所以，这一路上就算不能让我儿增加修为，我也要求不让他冒险，就是怕他遇难。”
    “而今……”
    他转过身，眼泛红丝，死死盯着周甲，咬牙道：
    “那透明怪物，为何要偷袭我儿？”
    “周先生，你能不能给个解释？”
    “爵士什么意思？”周甲面色一沉：
    “有人遇难，周某也不想，而且杀死特里-沃伦的透明怪物，还是被在下斩杀，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斯图-沃伦摇头：
    “唯一与我儿有矛盾，且敢伤害他的，只有你。”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轻震，一根细长刺剑已经出现在掌中：
    “沃伦家族的人听令，把他围起来！”
    “哗啦啦……”
    瞬间。
    人群躁动，足有二百多人从四面八方冲来，刀兵出鞘，直指周甲，眼中更是尽显杀意。
    周甲心头一沉，缓缓提起斧盾。
    这里可不是霍家堡，也非雨夜、外城，那么多六品、七品高手，就算是十品也能撕碎。
    他就算再自信，也绝不会敢说自己能活着冲出去。
    “你们干什么？”罗平面色大变，伸手拦在周甲面前，怒瞪斯图-沃伦：
    “爵士，伱就是这么答谢为你儿子复仇的恩人？”
    “是啊！”
    “当时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根本与周兄弟无关，沃伦家族的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就是，就是。”
    人群中，不乏早就对沃伦家族不忿的人，再加上刚才的情况一清二楚，此即各种杂音响起，也让斯图-沃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面颊肌肉抽动，猛然怒喝：
    “动手！”
    “谁敢！”
    一个闷雷似的咆哮响起，也让蠢蠢欲动的人群猛然一静。
    “爵士。”身形雄壮的龙中岳踏步行来，面容绷紧：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为我儿报仇。”斯图-沃伦冷着脸：
    “怎么，龙先生要拦我？”
    “报仇？”龙中岳声音低沉：
    “杀死你儿子的怪物已经死了，而你现在口中的仇人，恰恰是刚才为你儿子报仇的人。”
    “我儿与他有矛盾……”
    “这是巧合！”
    “你不觉着太巧了吗？”
    “无凭无据，岂能滥杀无辜？”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的锋芒当空交错。
    良久。
    斯图-沃伦缓缓转首，看向面无表情的周甲，眼中显出癫狂，手中细长刺剑猛然一颤：
    “今日！”
    “不是他死，就是我沃伦家族离开，咱们各走各的，龙先生，你想好自己站在那一边？”
    罗平面色一白，就连周甲都忍不住叹口气。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名叫斯图-沃伦的老家伙，竟然如此疯狂，敢拿整个沃伦家族当筹码。
    相较而言，自己的分量即可忽略不计。
    不过……
    自己设计对方唯一的儿子，让沃伦家族血脉中断，事到如今，斯图-沃伦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龙中岳面色变换，心中的天平来回摇摆，最终握紧双拳，咬牙低吼：
    “斯图-沃伦！”
    “你真的要二选一？”
    闻言，众人面色各异。
    谁也没有想到，面对斯图-沃伦的逼迫，一直不怎么吭声，沉默寡言的龙中岳竟然没有选择妥协。
    看样子，竟是要真的与对方撕破脸皮。
    斯图-沃伦眼神微变。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龙中岳的性格，现今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头怒狮竟然不受威胁。
    “好了，好了。”
    贝基女士适时站了出来，打起圆场：
    “我们一路相互扶持走来，都不容易，没必要为了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两位先消消气，静下心来再说。”
    “爵士。”
    她看向斯图-沃伦，意有所指：
    “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后面还有的是时间，你也不想与龙先生起争执、闹矛盾吧？”
    “龙先生，你也消消气。”
    斯图沃伦眼神閃動，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收起刺剑：
    “也罢，看在龙先生的份上，今天的事就到此结束。”
    说着，眼带深意看向周甲。
    就如贝基女士所说，要杀人以后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方法，没必要现在与龙中岳硬抗。
    “不必！”
    突然。
    周甲迈步上前，淡淡开口：
    “爵士既然认为是周某害了特里-沃伦，想来误会一时半会解不開，不妨我们今日就做个了结。”
    他提了提手中双刃斧，道：
    “我听说，费穆世界有一种决斗，两人在斗场决生死解决矛盾，不知爵士愿不愿意与我一决斗场？”
    “嗯？”
    “啊！”
    “什么？”
    场中一片哗然。
    “哈哈……”斯图-沃伦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好！”
    “好得很，周先生好胆量，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又岂会扫兴，我就与你一决生死！”
    “龙先生，这可是周先生自己选的，怪不了我。”
    龙中岳眉头皱起，再三审视周甲，轻轻摇头：
    “也罢！”
    “师弟。”罗平更是一脸不解。
    “师兄不必担心。”周甲开口：
    “难道师兄以为，我今天不死，以后就能活？”
    罗平哑然。
    很明显。
    斯图-沃伦不可能放过周甲，今天以言语相激，两个人来一场公平决斗，還能死的有尊严些。
    待到日后，对方各种花招齐出，怕是更加憋屈。
    当然。
    周甲不这么想。
    他早就不耐与人勾心斗角，能一口气解决自是最好。
    而且斯图-沃伦虽强，他也不是吃素的，九品不是没杀过，虽然当时有神鳄甲现在没有。
    但他的实力，也今非昔比。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要解决了斯图沃伦，沃伦家族群龙无首，贝基女士又是见风使舵的性格，以后路上也就没了麻烦。
    就在这时。
    一人颤颤巍巍伸手，指向后方：
    “你……你们看，那是什么？”

 009 世界碎片

    场中的气氛剑拔弩张，却被一句话打断。
    众人朝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随即一个个目瞪口呆，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无人例外。
    周甲眼眶跳动，下意识绷紧身躯、屏住呼吸，入眼处是他终身都难以忘却一幕。
    天空中，乌云翻滚。
    一对翼长足有上百里的翅膀从云中探出，轻轻煽动。
    “呼……”
    “轰隆！”
    随着双翅挥动，道道接天连地的飓风凭空而起，无数树木、山石卷入其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咆哮而来。
    视线所及，一副末日场景。
    “那……那是什么？”
    有人一脸呆滞，喃喃自语，音带惊恐。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下一刻，狂风已经席卷而来，数百人就像是陷入惊涛骇浪之中的舟船，身不由己离地飞起。
    “小心！”
    龙中岳仰天怒吼，身上源力轰然爆发，好似无数根锁链，深扎大地把他给牢牢定住。
    其他人也各展奇能，在狂风中拼命稳住身形。
    “啊！”
    有的人一时间还未回神，整个人被风卷着撞向后方山石，极致的速度直接让他当场脑浆迸裂而死。
    更多的。
    则是被高高掀起，不知抛向何处。
    霎时间。
    好似末日降临，天翻地覆。
    所有人都身不由己陷入狂风之中，做着垂死挣扎，至于沃伦家族与周甲的矛盾，已是谁也顾不上。
    能在狂风中稳住身形的，寥寥无几。
    贝基女士身周出现无数根绿植，把她捆缚在地面，绿植飞速蔓延，抵抗着呼啸狂风。
    斯图-沃伦身泛神光，双足陷入山石，整个人随风摇摆。
    此外。
    罗平等几位八品，也在拼命挣扎，看情况随时都有可能被卷向高空。
    倒是周甲。
    听风天赋发动，浑身筋肉乱颤，顺着疾风的来袭变换力道，看似东倒西歪，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三尺之地。
    最让人意外的，无疑是人群中那位毫不起眼的女子。
    她抱着孩子，蜷缩着身躯，在狂风之下身形看上去竟是比几位九品高手，还要稳。
    “轰隆！”
    剧烈的轰鸣，好似引动了天雷。
    伴随着那几十里长翅膀再次煽动，空气轰然炸裂，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浪贴地狂飙。
    一座数百米之高的山峦，在这等威势下竟也承受不住，当场暴碎，无数碎石狂涌天际。
    周甲目视此景，眼中一片绝望。
    他甚至看不见乌云中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模样，对方可能只是单纯的赶路，随意煽动了下翅膀。
    但对他们来说……
    却无疑是灭顶之灾！
    毁灭，
    与你何干？
    弱小，甚至不配生存。
    “彭！”
    大地开裂，无数泥土、砂石仰天而起。
    一干人惨叫着离地而起。
    此时此刻。
    不论你是九品高手还是三四品的武者，不论身怀大志还是一介草根，没有丝毫区别。
    龙中岳、斯图-沃伦、贝基女士……
    周甲、抱孩子的女人，
    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离地而起，在飓风中狂舞，一时间天翻地覆，耳边仅有呼啸狂风，目不能视物。
    “唰！”
    “唰唰！”
    周甲激发暴力、听风，却起不到丝毫作用，只闻风声呼啸。
    他只知道自己被飓风卷动着朝某个方向狂飙，周围的具体情况，还未分明就已变换。
    完了！
    这种速度，就算是激发暴力的身体，都隐隐作痛。
    不拘前面有什么，只要撞上，结果不会有丝毫不同，无一例外，全都是一摊肉泥下场。
    呵……
    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果然，墟界就是一切生灵的末世。
    周甲心头苦笑，或许是见多了生死，临死之际竟然没有多少惊慌，只是拼命睁开双眼，想最后看上一眼这個世界。
    不然，真的有些不甘心。
    下一瞬。
    嗯？
    时空，像是突然定格。
    狂风静滞、乌云停摆，各种各样的东西定在半空，包括人影、异兽和某些奇形怪物。
    下方是一片湖泊，湖水同样静滞。
    发生了什么？
    “呲呲……”
    就在周甲愣神之际，身周的虚空就像是开锅的锅盖，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中冒出。
    白雾越来越多。
    隐隐约约，一个朦胧的城市虚影出现在雾气之中。
    城市有高楼大厦林立、马路纵横交错，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也让周甲的呼吸一滞。
    这种场景他从未见过，却从他人口中听说过。
    新的世界碎片，即将出现在墟界！
    “唰！”
    突兀的。
    时间恢复正常。
    身后陡然响起一声唳叫。
    周甲回神，就看到一头浑身都是腐肉的恐怖巨鸟猛然收敛背后的翅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飞掠的姿势，似乎是有些惶恐？
    这等存在，竟然也会害怕？
    与此同时，某些气息强悍的异兽、怪物，也被从雾气中弹飞出去。
    似乎是它们的存在，并不符合某些规则，或者是被某种存在隔绝，因而被驱逐在外。
    更多的。
    则是冲向下方那林立的高楼大厦。
    不好！
    身在半空，周甲心头狂跳，来不及多想，地默星听风特质全力激发，身在半空猛然折身，脚踏疾风强行扭转身形。
    九重登楼步！
    “唰！”
    “唰唰！”
    即使已经拼命发力，速度也因此减速不少，但他的身影依旧猛的扎进一座大厦的某一层。
    “哼！”
    周甲口中闷哼，手中盾牌举起，整个人蜷缩在其后，一路横冲直撞，直直撞破十几道墙壁。
    最后轰破三层地面，才重重砸在某处屋角。
    “轰！”
    烟尘四起，内里的人影口角溢血，几乎当场瘫倒在地。
    *
    *
    *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
    周甲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本就惨白的脸色不由一沉。
    锦囊内，手机已经彻底破碎。
    仅剩一些散碎零件。
    “哎！”
    叹息一声，周甲无奈摇头，收起锦囊摸向自己腰间，手指触碰硬物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微微好受了一些。
    还好！
    源晶还在。
    关键是……
    那种情况，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站起身，环视周遭，一缕疑惑浮现双眼。
    满是灰尘的办公桌、充满艺术气息的水晶吊灯，地面上厚厚的尘土，充满死寂的大堂。
    呼啸风声从破碎的窗户传来，呜呜作响。
    一股腐朽的味道，弥漫周遭。
    这似乎是一个办公楼，但明显很久没有有人用过。
    看屋内的环境，这里人走的时候肯定十分匆忙，各种东西凌乱堆积，一直也没处理，也不知道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状况。
    “嗯？”
    墙上的大字，让周甲一愣。
    作为语言文字专业的高材生，他十分确定，地球上的诸多文字中，并没有墙上这一种。
    念头转动，他加速迈步行到一处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上面记载有文字的纸张、铭牌等物。
    好似蝌蚪般的文字，与墙上的大字有着共性。
    这明显是一种统一的文字，而且出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不是某个人随便乱写的涂鸦。
    所以……
    “这里不是地球！”
    一时间，周甲不知道如何表述自己的复杂心情。
    庆幸？
    仰或是遗憾。
    庆幸不是自己的故乡遇难，遗憾不能见到故人。
    不过……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人都在哪里？”
    …………
    某处大厦顶端。
    “呼……”
    一头下半身猛虎、上半身为人的存在从高处重重落下，四足踏地，巨力爆发，直接把顶层踏平。
    “轰！”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一人负手而立，一位半虎半人。
    他们立于城市之巅，扫眼周遭，入目处整个城市一片荒凉，无数绿植攀爬在高楼大厦之间，好似破败不知多年的废墟。
    “看样子，这个世界没能坚持到最后。”钱云凡淡淡开口，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就算还有活着的生灵，怕也所剩無几。”
    “世界碎片。”半人半虎聲音洪亮，铜铃大的双眼隔着里许落在下方暗影某些存在身上：
    “你要找的那人怕是已经死了。”
    “没有。”钱云凡摇头：
    “我能感应到我妹妹的气息，不过飞虎兄，你的人還有多少活下来？”
    “不多。”飞虎侧首，双眼冰冷：
    “但殺一个带孩子的女人，绰绰有余，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当然。”钱云凡垂首，似乎不敢与对方直视：
    “神，定会眷顾你的。”
    …………
    某处废墟。
    一个巨大的凹坑映入眼帘
    钱小云抱着孩子跪倒在凹坑正中，她身躯颤抖，良久才恢复平静，眼带悲意看向身侧一人。
    “小姐。”
    那人身材高大，一路与钱小云相伴，此即斗篷摘下，赫然是位骨骼宽大的女子：
    “我不行了。”
    女子张口，鲜血在咽喉翻滚：
    “快……快走，等世界碎片融入……墟界，去找燕大哥，他……他一直在洪泽域等你。”
    “小翠。”钱小云薄唇轻颤，美眸含泪。
    耳边却已经有悉悉索索之声响起，她不得不强撑着身体站起，最后看了眼咽下气息的小翠，脚步踉跄朝着高处奔去。
    …………
    一条长街之上。
    曾经。
    这条街应该极其繁华，街道两侧的门面宽敞明亮，道路足够八马并行，破碎的招牌可见曾经的奢华。
    而今。
    这里却是一片死寂，数百里类似汽车一样的机械造物横七竖八拦在路上，地面遍布杂草。
    一行数十人出现在长街上。
    其中一人扫视周遭，放下手中的一件古怪器具。
    “黑铁没能进来，这是个凡阶碎片，不过并不能就此确定这个世界不会诞生超品强者。”
    “当然，也不必太担心。”
    “就算有，估计也就一两只，避着点就是，我们既然侥幸进来，就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捞到些好处吧。”
    “不错。”人群中，一位胖子轻击双手：
    “这种地方，最容易诞生超品源质。如果有活着的生物，带出去也能卖个好价钱，不论是军方还是各大势力，都乐意出价。”

 010 新人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不是地球，也不是费穆世界，更不是大林王朝。
    这个世界的科技极其发达，但路径似乎与地球不太一样，至少电力系统的发展截然不同。
    水晶似的管道，流淌着某些不知名的液体，连接在一个个不同的机器上。
    打印机？
    饮水机？
    娱乐施设？
    周甲在一个個房间里缓行，有些东西，能猜出来是做什么用的，有些则让人摸不到头脑。
    “哒……”
    墙壁上，一张的合影让他驻足。
    合影斜挂墙壁，摇摇欲坠，上面十几位衣着清凉的男女面露灿烂笑意，似乎是在海滩度假。
    不知是照相技术还是材料变质，照片上的人个个肤质白皙，就像是透明的水晶一般耀眼。
    甚至，
    反射光晕。
    长相十分符合绝大多数地球人的审美，男性俊美、女子婀娜，只不过有些太过瘦弱。
    摸了摸茶几上的划痕，周甲若有所思。
    这里应该是一栋办公楼，每一层都有诸多办公区域，一路行来的狼藉，似乎说明了什么。
    破碎的门扇、满是划痕的墙壁、早已干枯的血迹……
    这里的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危机，这才仓皇逃离，甚至没有来得及收拾，只不过没有尸体。
    唔？
    周甲眯眼。
    没有尸体，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彭！”
    “哗啦啦……”
    外面一连串异响传来，也让他眼神微动，踏步来到破碎的窗户边。
    满是杂草的街道上，些许‘汽车’凌乱摆放，路灯、栏杆倒地，各种碎玻璃土块堆积。
    一副荒凉末日场景。
    街道尽头，三道身影正在飞速奔跑。
    他们身如灵猿，一跃就是数米，脚踏车顶、墙壁辗转腾挪，丝毫不受地势坎坷的影响。
    “唰！”
    “唰唰！”
    在他们身后，一头头衣衫褴褛、皮肉干瘪、体型修长的行尸，嘶吼着朝三人不停追击。
    行尸身法不变，一路横冲直撞，那汽车、路灯被它们撞开，力气之大，堪比三品内壮。
    一路猛扑，嘶吼连连。
    前面的三人面色发白，眼见后方行尸越来越近，其中一人口中低喝，手臂猛然一挥。
    “唰！”
    地面上数根钢筋，突兀弹跳而起，好似根根利箭，直刺后方来袭的行尸。
    另一人双眼闪烁精光，朝后一指，口中低喝：
    “落！”
    瞬间。
    那几头行尸像是突然被重物压身一般，速度陡然一降，眼睁睁看着钢筋洞穿它们的头颅。
    奈何行尸太多。
    而且隔空操控钢筋的手段虽然神奇，但力道并不大，仅有两头行尸被其洞穿头颅而死。
    扎入其他地方，对于死而复‘生’行尸来说，丝毫不受影响，身形一顿再次扑来。
    一番抵抗，彼此之间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越来越近。
    “起！”
    奔跑在最前面的一人猛然止步，转过身，牙关一咬，双手猛然一抬。
    “轰隆隆……”
    地面，突兀上鼓，眨眼间就在道路正中出现一面墙壁。
    “落！”
    那人再吼，双手朝下一按，上方摇摇欲坠的玻璃、墙壁、门板当即哗啦啦朝下砸落。
    一时间竟也挡了挡群尸冲锋。
    窗边，周甲轻轻摇头。
    这几人的手段颇为玄妙，竟然能隔空控物，但力道太弱，并不能改变被追上的结局。
    “彭！”
    念头转动之际，那刚刚立起的‘墙壁’就已被行尸一头撞破，其中两头行尸也逼至近前。
    “喝！”
    “快闪！”
    三人身法闪动，一跃数米，不敢与行尸碰撞，挥手操控各种东西朝着行尸头颅砸去。
    好在他们身法灵动，就算是脚踏墙壁也能勉强稳住身形，虽然被追上，也能勉力支撑。
    但落败，是迟早的事。
    “白页，你先走。”身材最为高大的男子大吼：
    “我和你姐拦住它们。”
    “不！”身形娇小的女子紧咬牙关：
    “要走一起走！”
    “你……”男子怒急，却被追的来回闪躲，根本没有时间发声。
    “啊！”
    一声惨叫，另一位女子闪避不及，被一头行尸追上，虽然没被咬中咽喉，却也被扫飞出去。
    身子，直直砸在一辆汽车车顶。
    车顶凹陷，她一时也难以挣扎起身。
    “嗷嗷！”
    群尸嚎叫，猛扑而上。
    “白灵！”
    “姐姐！”
    另外的两人大声咆哮，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群尸即将把女子给彻底淹没。
    眼中，满布绝望。
    “噗！”
    “噗噗！”
    就在这时，几根钢筋破空袭来，极致的速度让空气发出尖啸，接连贯穿几头行尸头颅。
    力道之大，贯穿头颅后又深扎地面。
    女子身旁的几头行尸，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栽倒在地。
    “呼……”
    一道黑影从高空落下，十余丈的高度未做丝毫减速，数百斤的重量悍然砸落街道正中。
    “彭！”
    地面震颤。
    两头行尸被人影踩在脚下，身躯、头颅当场暴碎。
    周甲身披重甲，看了眼身后三人，身形猛然前冲，丝丝电光在身周浮现，双刃斧旋转劈出。
    奔雷斧！
    “轰！”
    “噼啪……”
    数千斤的冲击力，加上极致的速度，能轻易扫飞一辆辆汽车。
    冲过来的一众行尸，在周甲面前就像是随意撕扯的破布娃娃，斧刃轻轻一挥，数个脑袋就已仰天飞起。
    盾牌在他手中灵活翻转，振臂挥舞，几头行尸就像炮弹出膛一般，朝着两侧墙壁撞去。
    “彭！”
    一个个头颅暴碎而死。
    不过眨眼功夫，追过来的几十头行尸，就已被他扫荡一空。
    …………
    明曜、白灵、白页三人相互搀扶，一脸惊奇看着走来的‘人’，好奇着对方来历。
    能这么轻松杀死那么多变异尸体，定然是顶尖高手。
    但据他们所知，星城四区顶尖高手，似乎没有喜欢穿重甲的人。
    而且……
    刚才那种拳拳到肉、近身厮杀的打法是怎么做到的？
    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甚至能碾压变异的尸体，就像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坦克。
    如此重甲，难道不会消化精神异力吗？
    “朋……朋友。”明曜咽了咽口水，道：
    “多谢你出手相救。”
    “嗯。”周甲点头，也在打量着三人。
    看来不是上面的照片有问题，这个世界的人确实很白，皮肤在日光下甚至能反射光晕。
    就像是一层水晶，煞是好看。
    不止皮肤。
    五官、长相也都不错，就不知是自己碰到的三人相貌超出平均，还是其他人同样如此。
    “你们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咦？”
    “啊！”
    “你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能听懂？”
    三人同时一愣，对方说的话明显不是星盟语，但他们偏偏能听懂，而且什么是我们这个世界？
    难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周甲回头看了一眼，无数股细微的震颤，正朝着这边靠近。
    很明显。
    刚才的厮杀，惊动了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些存在。
    危险！
    自来到这个世界碎片，一种危机感就始终在心头环绕，也让周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虽然刚才他一脸轻松，但谁也不能保证，这里不会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当下开口问道：
    “你们有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这……”明曜眼神闪烁，随即点头：
    “有！”
    “您跟我来。”
    白灵、白页两姐妹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担忧，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三人在前加速急奔。
    不多时。
    四人来到一栋破败的高楼前。
    明曜从废墟中摸出一架藏起来的梯子，率先朝楼上爬去。
    周甲看了看那纤细的踏脚处，无奈摇了摇头，身躯一跃而起，瞬息数丈，直接爬墙。
    三人看着身穿数百斤重甲，依旧机动灵活的身影，眼中不由再次露出惊奇。
    这人好奇怪。
    不过……
    也很强！
    上到中间楼层，三人收起梯子，带着周甲来到一个房间。
    打开门，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门，再次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足有十余平见方的保险库。
    厚重的金属板，复杂的开启方式，确实适合当做末日的幸存基地。
    “这位……朋友。”
    明曜张了张口，道：
    “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住处，不嫌弃的话，就先在这里歇息。”
    “嗯。”周甲点头，看着对方打开保险库大门，一个简易却透着股温馨的住处映入眼帘。
    临时住处。
    真正的藏身之处，定然在其他地方。
    这也正常。
    虽然自己救了他们，但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们不放心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周甲。”
    周甲开口：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以后你们会习惯的，倒是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什么叫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伱是怎么过来的？”
    “你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能明白，你为什么能听懂我们的话？”
    “……”
    一时间，三人都是一愣，随即各种询问接踵而来。
    周甲皱眉，正要随口解释一句，视线中的一物让他一愣：
    “源石？”
    “你说的是星石？”白页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件装饰品，摸着上面的一块晶石道：
    “你管把它叫做源石？”
    “不错。”周甲扫眼屋内，心头再次一跳：
    “你们这里……”
    “源石很常见？”
    入目所及，这个房间里竟然有不少源石，而且都是当做装饰品点缀在某些器物上面。
    要知道，源石虽然好看，但就算是霍家堡的前主人霍府，也不会这么奢侈的用来做装饰品。
    “也不算常见。”明曜摇头：
    “这东西是耀城那边的产物，因为造型不錯所以卖到各个地方，現在我们知道它里面的能量可以增加我们的实力。”
    说着，看了眼周甲。
    显然是在告诉他，别想瞒他们，源石的作用他们也清楚。
    “耀城？”
    周甲点头，看样子那边有源石矿，不过大概率不在这个世界碎片内，倒也不必多想：
    “你们知道它能增加实力，为什么不用？”
    明明知道是好东西，竟然还当装饰用，这也太过浪费了些。
    “太慢了。”白灵开口：
    “杀变异尸体要快得多，就是太过危险，这才還要多谢你出手相救，我们才活下来。”
    周甲哑然。
    確实。
    在新手区，新人杀变异尸体可比炼化源石，修为增长快得多。
    不过这是对于他们几个而言，对他来说，杀三品行尸增加的经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四品以上，方才有效。
    当初高利秉等人，对狼人不屑一顾，也是如此。
    “其实也有用处。”气质较为温和的白灵见周甲的面色来回变换，柔声开口：
    “有些星晶里面的能量很多，如果吸收的话，还是不错的。”
    “星晶？源晶？”周甲呼吸一滞：
    “你们这里，有源晶？”
    一枚源晶，内里蕴有的能量，堪比一头九品、十品凶兽，虽然炼化需要时间，但贵在安全。
    他这一路上，闲暇时就是靠着炼化源晶的能量增加修为，现今手上仅剩两枚，极其珍贵。
    “我们这里没有。”白灵摇头：
    “不过星城金玉煌、明玉坊的各个商铺柜台，可能会有，我与明曜结婚的时候还买过一枚，后来用掉了。”
    “金玉煌？明玉坊？”周甲眯眼：
    “是做珠宝生意的商家？”
    “不错。”明曜接口，劝道：
    “周兄弟，星晶在的地方，往往会汇聚许多变异尸体，那里太过危险，你千万别冲动。”
    “嗯。”周甲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碎片内，竟然有大量源晶！

 011 四区

    星历1674年，血月现世。
    短短一日，整个世界彻底大变。
    无数野兽进化成恐怖的食人怪物，年老体衰的人族变的力大无穷、嗜血成狂，墓地里的尸体破棺而出，化为行尸。
    立于世界之巅的星族人，沦为食物。
    一年后。
    曾经繁华的世界彻底破败，联盟的抵抗在一次次血月照耀下土崩瓦解，最后一支队伍宣告失败。
    与此同时，曾经极少数人才能激发的异力，成为每个人的本能，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与数之不尽的行尸、异兽相比。
    人，
    太少了！
    也太弱了！
    又七年。
    星城几成废墟。
    幸存下来的人藏在隐秘的角落，艰难求生。
    他们划区而分，彼此结盟，约定每一个幸存基地都是星族人复兴火苗，在绝望中怀抱希望。
    三年后。
    星城突有白雾浮现，坠入墟界。
    南区。
    “咣当……”
    “彭！”
    一道道人影被接连甩飞出去，在众人满脸怒意的注视下，一行数人施施然来到南区首领白帝双子面前。
    “想不到。”
    当头那人身着宝光软甲，背负双手，在百余人注视下面不改色，犹有心情打量着一男一女：
    “原来大名鼎鼎白帝双子，竟然是一对龙凤胎。”
    “也难怪！”
    他点了点头，道：
    “龙凤胎气息交感，神魂亦可共存，两个人修炼的进度，自然是要比一个人快的多。”
    “你是谁？”白龙眼眸深邃，好似漩涡转动，看向来人。
    对方年纪不大，看上去还不足二十，黑发黑眼黄皮肤与星族人截然不同，气息更是极其古怪。
    心灵秘法感应下，面前所站的似乎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个被浓郁煞气包裹着的火焰。
    更有一种如同针扎的感觉，让他不敢轻易忘掉。
    白龙双眼收缩，再次开口：
    “你们是谁？”
    “怎么？”对方挑眉：
    “身为南区之主，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碰到几个外来人，效率也太低了，我有些后悔选择跟你们合作。”
    摇了摇头，他淡然开口：
    “纪妖，赤霄军统领之子。”
    “赤霄军？”白凤声音轻灵：
    “你们是外来人？”
    她似乎知道一些最近星城的变化，却并不十分了解。
    “不错。”纪妖点头：
    “你们这个世界早已受到墟界的影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融入墟界，此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白帝双子面面相觑，其他人更是一脸迷茫。
    他们一直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能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还能有什么打算？
    “呵……”
    纪妖无语，手一挥，身边一个胖子就被他甩了出去：
    “星族人有着修行神魂秘法的天赋，应该可以看别人的记忆吧，看一下他的就明白了。”
    “少……少爷。”胖子跪倒在地，面色煞白：
    “少爷饶命！”
    白凤也是面泛不忍，他们确实有办法查看他人的记忆，但方法残暴，动辄就是痴傻丧命。
    因而向来不轻易施展。
    “闭嘴！”纪妖面色一沉：
    “没追上叶家商队，你本就该死，若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我早就把你扔出去喂尸。”
    白龙冷着脸上前一步，屈指一弹，一丝流光没入胖子眉心，心灵锁链强行连接在一起。
    既然对方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客气。
    霎时间。
    诸多散碎的记忆碎片，一一浮现脑海，身为血脉相通的白灵，自也感知到某些消息。
    两人的表情，不由一变。
    墟界！
    洪泽域！
    赤霄军！
    奴役……
    良久。
    白龙才声音嘶哑开口：
    “纪……少爷，你想要怎么合作？”
    他微微垂首，竟显出恭谨。
    南区众人一脸呆愣，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高高在上的白帝双子态度大变。
    “哈哈……”纪妖朗笑：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墟界的凶险远超尔等想象，加入赤霄军，才是明智的选择。”
    “纪少爷。”白凤沉声开口：
    “我们愿意与你合作，但绝不会接受赤霄军的奴役！”
    “嗯？”纪妖笑意收敛：
    “弱肉强食，世间的规矩向来都是如此，等世界融合之后，伱们以为自己有的选择不成。”
    “纪少爷。”白龙开口：
    “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愿意与纪家合作，而非赤霄军。”
    “哦！”纪妖挑眉，眼神来回变换，随即面上再次露出笑意：
    “其实奴役只是针对下等人，以两位的实力、地位，与我纪家合作，自然不是不行。”
    “若是更进一步，那是更好！”
    “更进一步？”白帝双子对视一眼，一丝窃喜悄然闪过。
    “不错！”纪妖背负双手，举步缓行：
    “你们现在还算是新人，且从没有修行过正统法门，很有希望在这段时间打下超品根基，他日有望超品。”
    “唯有成就超品，才真正有资格与我纪家谈判！”
    “为什么？”白凤眼泛疑惑：
    “纪少爷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帮你们？”纪妖仰天大笑，霸气外露：
    “星族数千人，个个都有修行‘法术’的天赋，怎么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赤霄军想要、纪家也想要，我为何不能要？”
    “两位，若想得到，必先付出，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他似乎丝毫不怕对方有异心。
    白帝双子眼神闪动。
    随即。
    白龙单膝跪地，白凤则笑嘻嘻朝着纪妖依偎过去。
    他们已然知道纪妖的身份，自也明白依附对方，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星族人而言。
    “那么。”
    纪妖眯眼，朝着身后一位大汉看去：
    “去其他区看看，什么情况？”
    *
    *
    *
    保险库基地。
    明曜、白家姐妹盘坐一角，小心翼翼交流着眼神。
    白页张口，却没有声音传出，而是音波成束，径自分成两缕悄然没入另外两人耳内：
    “姐、姐夫，你们怎么看？”
    “他救了我们。”白灵开口，同样传音道：
    “应该是个好人。”
    末世之中，危险的不只是行尸、怪兽，还有人心，相比起前面的两者，人心更加复杂。
    防不胜防。
    他们能活到现在，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相信别人。
    “不错。”明曜点头：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命是他救的，而且以周甲的实力，想害我们咱们也不是对手。”
    说着，看了眼盘膝闭目而坐的人影。
    对方似乎是在休息，呼吸起伏稳定，但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凌厉之意，让人不敢靠近。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页摇头：
    “我说的是他说的墟界，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墟界……”
    两人陷入沉默。
    “他没道理骗我们。”顿了顿，白灵脆声开口：
    “而且我们也确实见到了，那诡异的雾气把星城包裹，再说，不然的话，他从哪里来？”
    三人见过周甲的长相，与他们截然不同。
    不止长相。
    对付行尸的方法，说的话，全都不一样。
    “休息吧。”明曜轻叹：
    “既然不止一个外来人，东区那边肯定已经有了消息，到时候问一问，自然就清楚了。”
    “墟界……”
    “与其这么生不如死的过日子，墟界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
    “嗯。”白页点头：
    “你们先睡，等下换人。”
    “好。”
    …………
    周甲手捏源晶，体内运转着三元正法，丝丝缕缕的源力从源晶涌出，没入他的体内。
    修为，也在缓慢且持续的增加。
    既然这个世界碎片有着大量源石，乃至于源晶，那他自然也不用节约，直接炼化就是。
    没了，再找机会搜寻。
    这个世界的人体格柔弱，但天生有着感应源力的能力，有些像费穆世界里的‘法师’。
    或许。
    他们确实适合走‘法师’的路子。
    相较于费穆世界的传承，这个世界把这种能力称之为念力，几乎没有成系统的修行之法。
    也难怪。
    他们三个不习惯借助源石修行。
    没有合适的法门，只是握着源石，能炼化的源力少之又少。
    就如周甲。
    有着三元正法和没有三元正法，借助源晶修炼，进度同样是天差地别。
    体内，源力有序运转。
    脑海内，奔雷意境起伏不定。
    武道意境说起来神奇，但在他看来，就是与一门武技的贴合度，意境越强贴合度也就越深。
    施展相应的武技，源力运转、肉身發力也越發合适，威力自然也就越强。
    待到武技圆满，一举一动都融入体内。
    而大圆满。
    则意味着一门武技彻底了悟，不止明白一切，还能根据自己所需，与其他法門相融，不再受限于原有功法。
    进而增加所学武技威能。
    每一位能把武学修至大圆满境界高手，在大林王朝，都属于开宗立派的绝顶高手。
    掌兵的特质，则是在于只要周甲修炼，经验就会提升，感悟也会增加，几乎没有瓶颈，可一路直通大圆满之境。
    就如此时的奔雷斧法。
    只是手握双刃斧，招式在脑海浮现，奔雷意境起伏，武技经验就会自然而然的增加。
    乃至。
    双刃斧内里的雷霆之力，也随之涌动。
    随时随地，都可斩出全力以赴的一斧！
    至于屋内的其他人。
    虽然三人说话十分小心，但有着听风天赋加持，即使声音成束，周甲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星城四区。
    东区星帝、西区黑帝、南区白帝、北区疯王。
    其中东区是三人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四区当中，物资交流最为频繁的地方。
    翌日。
    血月横空。
    “每当出现血月的时候，行尸就会呆在原地不动弹，这时候只要不惊动它们，就不会有危险。”
    白页解释道：
    “所以，血月是最安全的时候，也是我们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
    说着，双手合十朝着天际拜了拜。
    “虽然有人说血月的出现，导致世界进入末世，但我觉的，血月是保护我们，镇压行尸。”
    “要感谢血月，让我们在绝望的时候有了相對安全的时间。”
    周甲哑然。
    如果让她知道血月的真相，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
    破败的高楼里。
    罗平双目含煞，死死盯着远处某个暗影，身上杀意犹如实质。
    罗秀英面色惨白，跌坐在他的身后，断了一条手臂的保罗口诵光明神咒，正在给其他人治疗伤势。
    “想不到。”一人抬头，喃喃低语：
    “到了这种地方，那透明怪物竟然还不放弃，有它藏在暗处，我们更加危险。”

 012 好人

    血月悬空。
    整个城市都像是披上了一层血红薄纱。
    入眼处的一切，透着股诡异、阴谲，高楼大厦投落的阴影在风中微微晃动，越发渗人。
    四道身影，悄无声息穿行在楼宇之间，朝着附近最为繁华的商业街而去。
    “西亚商场是耀城田家投资建的联锁商城，在星城有好几处，我们去的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明曜年纪最大，对星城的环境也最为熟悉，低声道：
    “因为靠近大学城，所以一楼是大堂、书店，二楼才是售卖东西的商超，和珠宝行。”
    “金玉煌、明玉坊，都在这里开了分店，还有其他不出名的珠宝商。”
    “嗯。”周甲默默点头。
    血月第一次出现，是在夜里，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大乱，金银珠宝也失去了贵重属性。
    食物，
    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末日之中，没人会去抢珠宝。
    所以十有八九，珠宝行里还有源石、源晶。
    当下低声开口：
    “小心些，等下你们跟在我后面，到了超市你们去收集吃的，珠宝行我一人过去就行。”
    “是。”明曜与两女对视一眼：
    “周先生小心。”
    ‘看。’白页挑眉，暗暗传音：
    ‘我就说周甲是好人吧。’
    ‘不错。’白灵也附和点头。
    对方愿意主动承担危险，保护弱小，这在两女眼中就是实打实的暖男，自然是好人。
    却不知。
    周甲只是不想麻烦，三人在他眼中只会是拖累。
    踏着破碎的玻璃、地缝中顽强生长的杂草，一行四人来到一处残破不堪的商场面前。
    “到了。”明曜身躯绷紧，小声道：
    “这附近有很多行尸，尤其是靠近星石的地方，周先生一定要小心些，不行咱们就撤。”
    “嗯。”周甲点头：
    “走！”
    脚下一点，施展九重登楼步，源力在双腿游走，悄然发力，托举着他的身躯轻飘飘落在二楼窗台。
    姿势优美飘逸，落地无声无息。
    另外三人眼带惊叹，纷纷小心翼翼攀爬上来。
    商业楼。
    一楼大堂高有五六米，他们还没有一跃就能上来的能耐，只能攀爬。
    入目处。
    一片狼藉，商超早就被人不知翻过多少遍，外围只剩下光秃秃的货架，倒塌的木板。
    好在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不过一片漆黑，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不敢深入。
    周甲却似乎视黑暗如无物，大踏步前行，偏偏脚下不发出丝毫声响，且落脚处恰是空地。
    听风天赋映照下，周遭的一切，一目了然。
    “走！”
    明曜定了定神，带着两女跟上。
    走了片刻，四人越来越深入，阴冷的气息弥漫周遭，伸手不见五指更是让他们心中惶恐。
    就算有准备好的夜视仪，也不能减弱分毫。
    好在。
    “那边。”周甲止步，伸手朝侧方一指：
    “那里有个仓库，还有些东西，你们去翻一翻，我去里面看看。”
    明曜费尽全力，也只能在夜视仪的帮助下看到一个模糊的门户虚影，看不真切情况。
    想要张口，周甲已经径自朝里行去。
    “哎！”
    “走吧！”
    挥了挥手，三人朝着所谓的‘仓库’行去。
    不多时。
    “真……真有东西！”
    隐藏在隔间的小仓库，摆放着一样样物资，大多已经腐烂，却也有罐头一类的东西。
    三人激动的浑身乱颤，拼命压制心头的激动，急急取出背后的袋子，开始往里装东西。
    “梦露？”
    拿起一瓶酒，明曜双眼一亮，嗓子下意识滚了滚。
    这可是末世前星城最顶尖的酒，一瓶能挡父母两人一个月的工钱，他还从没品尝过。
    就算在东区，也是硬通货。
    “先拿吃的。”白灵拍了拍他的手中，低声道：
    “烟酒最后拿。”
    虽然烟酒不能挡饿，但四区里面的贵人，对它们依旧很感兴趣，同样可以换成事物。
    另一边。
    周甲已经深入商场内部。
    光华的地砖遍铺尘土、吊挂的水晶灯垂落地面、强上的精美绘刻也已失色，但依稀可辩曾经的繁华。
    大祥珠宝！
    在一家珠宝行驻足，周甲踏步行入，还未靠近，一股浓郁的源力气息就已出现在感知中。
    破碎的玻璃柜台里，一些切割成各种模样的源石横七竖八摆在里面。
    随手一拿，就是十几枚。
    “好地方！”
    周甲双眼一亮，不急着收起源石，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兽角，朝着里面的保险柜行去。
    兽角来自路上猎杀的凶兽。
    角刃锋利无比，他的盾牌都因此出现了几個凹陷。
    “唰！”
    坚硬的保险柜，在锋利的兽角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被划出一道裂痕，更加浓郁气息涌出。
    源晶！
    三枚源晶！
    “嘶……”
    周甲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源晶，至于一同的卡片、纸钞之类东西，全都视若无睹。
    三枚源晶，就相当于三千源石。
    在霍家堡，三千源石已是富贵人家。
    而这。
    只是一家不出名的珠宝行分店，那整个星城，又该有多少珠宝行，会有多少枚源晶？
    想想，就让人热血上涌。
    莫说八品，那么多源晶，就算是修炼至九品、十品，乃至超品高手，怕也是绰绰有余！
    压住心中的激动，他转身行向其他店铺。
    有了源晶，源石已经不屑去拿，拿了也是占地方。
    第一家，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的几家珠宝行，也各有收获，收获最大的无疑是明玉坊，保险柜里足有十二枚源晶。
    倒是金玉煌，似乎是被人搜刮过了，里面空无一物。
    “唔……”
    立于金玉煌的店铺内，周甲若有所思。
    他身上已经有二十四枚源晶，足够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但总感觉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
    “嗯？”
    眼神微动，他踏步朝店铺内里行去。
    推门，打开应该是财务文员所在的房间。
    “呜……”
    一头正自仰天吞吐血月气息的行尸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来，狰狞的脸庞透着股恐怖。
    周甲面色不变，大步上前，一巴掌扇了出去。
    “彭！”
    数千斤的巨力，直接让行尸的脑袋当场爆开，道道污浊血水从眼耳口鼻等窍内喷出。
    屋内不止一头行尸。
    其他几头听到动静纷纷转身，嘶吼着扑来。
    “噼啪！”
    电光闪耀，周甲好似瞬移一般，接连出现在几头行尸身边，一脚一个，给踹飞出去。
    他脚掌发力，源力如锤，数千斤的力道轰在行尸胸口，于一点爆发，直接崩碎躯体。
    这等二品、三品的存在，在他面前，早已不堪一击。
    收拾完行尸，在屋里翻了翻，拿起几本应该是自己心中所想的账目，周甲施施然走出门。
    下一瞬。
    “唳！”
    震耳欲聋的尖啸，从不远处轰来。
    玻璃瞬间碎裂，地面突兀浮现道道裂痕，无数桌椅板凳轰然炸开，周甲也不由仰身后退。
    一双猩红血眸，映入眼帘。
    …………
    超市。
    明曜三人飞速装填物资。
    “鱼罐头、肉罐头、压缩食品，水果罐头先别碰，这么长时间万一封闭不好就糟了。”
    关键是，水果罐头不挡饿，还死沉。
    “烟、酒另外打包，这些东西咱们虽然用不着，但在东区却能换吃的，都是硬通货。”
    “机械手表可以拿，也有人收。”
    自末世降临，复杂精密的电子仪器因为不知名影响，都已不能使用，反倒是简单的机械手表，还可以用，而且很受某些人的喜欢。
    “早知道，就拿个大点的袋子了。”白页一边装东西，一边嘀咕，就连埋怨都透着股幸福。
    大丰收！
    有今天这么一遭，接下来的几个月，怕是都不用愁了。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能装东西的。”明曜更不甘心只拿这些东西，站起身在四处搜寻。
    “唳！”
    陡然，一声厉啸自商场内部传来，即使隔着很远，依旧真的门窗乱颤，玻璃哗啦碎裂。
    三人更是头昏脑涨，咬牙坚持。
    顿了顿。
    明曜身躯僵硬抬头，与两女对视，钢牙紧咬：
    “赤眼僵尸！”
    “快走！”
    城市里，除了普通行尸，还有两种恐怖的存在，一种就是赤眼僵尸，能发骇人音波。
    近距离，能把人当场震碎。
    这等存在不止实力恐怖，它的声音更是有着召唤其他行尸的能力，随时都能召来无数行尸。
    当下三人再顾不得其他，明曜扛起包裹，拔腿就朝外面冲去。
    两女稍作迟疑，也立马跟上。
    末世中，生死只在一瞬，这个时候不是担心其他人的时候，自己能不能活命才重要。
    “唰！”
    三人拼命狂奔，咬牙发力。
    “彭！”
    “咣当！”
    一声声巨响，让他们心肝颤抖。
    下一瞬。
    一头黑皮红眸的尸体打横从商场内部飞出，重重砸在一面墙壁上，直接砸出一个人形凹陷。
    一道灰影紧随其后，一把扣住僵尸头颅，猛的朝地面贯去。
    凶狠且残暴。
    “彭！”
    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赤眼僵尸的脖颈更是扭曲变形，几乎尸首分离。
    三人心头狂跳，下意识停下脚步。
    周甲起身，一脚踏扁还在挣扎僵尸头颅，缓步朝着三人行来：
    “看来你们已经收拾好了，走吧，这东西的叫声似乎能吸引行尸，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啊！”
    三人一愣，顿了顿才回过神：
    “对，对，快走，快走！”
    “去东区，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幸存基地。”周甲开口。
    “好。”
    四人下了楼，在后方行尸还未聚集时候远离商场，方家姐弟更是倚着墙拼命呼吸。
    “好险！”
    “想不到，竟然能碰到赤眼僵尸，幸亏有周先生在。”
    “这次可是大丰收，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接下来的几个月都用不愁了，遭，酒瓶破了……”
    三人惊魂未定，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口中絮絮叨叨，直至察觉到酒味才回过神来。
    “走吧！”
    “东西没了以后还有机会。”
    周甲给三人一定的时间恢复情绪，待到稳住神，四人才再次上路。
    好人！
    杀僵尸，救人，
    还不贪图东西。
    这位周先生，果然是一位好人！
    白页在心中暗暗评价。
    *
    *
    *
    “明曜。”
    巷道尽头，几个手拿砍刀的星族人拦在四人面前。
    其中一人面有刀疤，眼眸曾金黄色，视线掠过几人，直直落在明曜背后鼓鼓囊囊的包裹上。
    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看样子，这次你们的运气不错，收获不少啊？”
    “刀疤。”明曜眯眼：
    “你想干什么？”
    他们正打算千万东区幸存者基地，还没走多远，就被这几人拦住，而对方以往的做派，也让他心中暗叫不妙。
    “不干什么。”刀疤双手一摊，理所当然道：
    “你似乎忘了，这附近是我们苗大姐的地盘，从我们这里拿了东西，是不是该留下些什么？”
    “苗白玉！”这个名字，对明曜三人来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威胁，闻言身躯下意识绷紧：
    “东西就在商场，谁有本事谁去拿，这些是我们靠自己的本事找来的，你们难道想强抢不成？”
    “哎！”刀疤垂首叹气，下一瞬面泛狠厉，眼泛杀机：
    “别给脸不要臉，今天既然被我们哥几个碰上了，东西就别想拿走，趕紧的给我放下。”
    “不然……”
    他双眼一睁，身周几根拇指粗细的钢筋已然悬浮，尖刺直至四人：
    “东西留下，人死！”
    “所以……”一直静观其变、没有吭声的周甲看了眼几人，终于开口，朝着身边的白页看去：
    “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是来抢东西的？”
    “呃……”白页张了张嘴，面泛苦笑：
    “是这样不假，不过……”
    她话音未落，心头就是猛然一跳。
    一抹电光闪过。
    虽然短暂，却似乎印在心頭，让人难以忘怀。
    “噗！”
    伴随着电光闪烁，五个头颅同时飞起，五道血水从脖颈处喷洒，面前的刀疤几人摇摇晃晃，栽倒在地。
    “走吧！”
    收起双刃斧，周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
    三人张口结舌，半响才回过神来。
    周先生杀的人是坏人，他们想抢我们的东西，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活该！
    周先生是好人！
    白页点了点头，举步跟上，卻发现周甲双耳轻颤，猛然加速，朝着前方的大路奔去。
    片刻后。
    长街上，一群行尸正围杀几个打扮怪异的人。
    三人还未想好怎么办，周甲已经冲了过去，几个闪烁，就落在场中，那几人的面前。
    周先生又去救人？
    白页眼带儒慕，果然是大好人。
    …………
    “凯乐。”
    盔甲下，周甲声音冰冷：
    “又见面了，斯图-沃伦在哪？”
    “是你，周甲！”凯乐是沃伦家族的八品高手，此番也活了下来，见到周甲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狞笑：
    “你来的正好，虽然不知道爵士现在在哪里，但杀了你，相信他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怎么？”周甲开口：
    “你们没和他在一起。”
    说着，轻轻摇头：
    “真是遗憾。”
    “不必遗憾。”凯乐双眼一沉：
    “我会带着伱的头，去见爵士的。”
    “是吗？”周甲轻哼，身躯猛然一冲。
    暴力！
    殛雷斩！
    “轰……”
    刺目的雷霆，当空绽放。
    远方。
    白页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甲砍菜切瓜似的，把那几人一个个劈死当场，盔甲上满布鲜血。
    心中突然一寒。
    周先生……
    不会是杀人狂魔吧！

 013 初闻

    某处大厦。
    曾经的星城银行。
    身材肥硕的叶添随手拍死一头行尸，看了眼乌泱泱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尸群，皱眉问道:“还需要多久?’
    “少爷。”护卫眉头冒汗，急道:
    “这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术法、武技都不能造成太大影响，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算了。”叶添叹了口气:
    “源晶既然在这个世界不是稀奇珍宝，想来银行宝库里也不会有多少，把账簿带上。”“我们走!’
    “是!”
    护卫松了口气，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行人趁着群尸还未彻底冲来，如一道利箭朝外冲去。
    此番来的人都是高手，一路横冲直撞，不多时就已逃远。
    叶添人虽胖，身份却灵动的不可思议，九品的实力，怕是十品高手都没有他的速度快。“少爷。’
    楼顶，叶家商队再次汇聚。
    管事叶伯拱手开口:
    “从我们收集的消息看，此城幸存下来的星族人尚有万余，有四个基地，各有首领。”“有趣。”叶添身材滚圆，双眼成缝，闻言笑道:
    “看来，这个世界碎片的人已经习惯了末世，如此也好，四区的情况都是怎么样的?”“东区星帝，为人洒脱，好结交朋友，东区也是四区中物资交流最为频繁的一个基地。叶伯回道:
    “西区黑帝，控制欲极强，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被他下了心灵秘法，对他死心塌地。”“南区白帝双子，威望极高。
    “北区疯王，实力应该是四区首领之最，因为痴迷修行念力，整个人变的疯疯癫癫，难以亲近，也最为危险。’
    “唔....”叶添手托下巴，面带沉思:
    “以叶伯看，他们几人的实力如何?
    “当不弱八品。”叶伯面色一肃，道:
    “能从数千万人中脱颖而出，这几人无一不是個中佼佼者，若非没有传承，怕是有望超
    品
    “其中疯王、白帝双子联手，很有可能有十品之威。”
    十品!
    就是凡阶之巅。
    当然，十品与十品之间也有很大的差距，就算疯王有着十品的实力，叶添等人也不畏惧。但疯王他们不止一人，还代表着一方势力。
    单打独斗
    末世可没这么多规矩。
    “疯子是不可能合作的。”叶添沉思，首先排除一人:
    “黑帝那种人，也不可靠，万一翻脸岂非阴沟里栽了船;星帝适合交朋友，却不适合合作。’
    “所以
    “南区白帝双子!”
    与白帝双子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收集源晶，等到世界融合，星族人更能成为叶家一大臂助。
    这就是叶天添的计划，可谓一举两得。
    “少爷!”正欲做出抉择，一人急匆匆奔上楼顶，喘着粗气道:
    “纪....纪家的人出现在南区。”
    “什么?”叶添面色一变，眼中有着懊恼，更有些许的惶恐:
    “纪妖也进来了?’
    “少爷。”叶伯也是神情一肃，沉声道:
    “纪家的人出现在南区，怕是已经与白帝双子达成合作，咱们不能再露面，不然的话
    “会很危险!”
    叶家、纪家，表面上和和气气，暗中却是刀光剑影。
    “呼...叶添长吐一口气，突然冷笑:
    “没关系。”
    “星族人得不到，源晶、超品源质也可以入手，刚才已经拿了珠宝行的账簿，查一查他们都从哪里进货。’
    “这个城市，应该会有一个源晶的批发点。”
    “只要获得大批源晶，我们就不虚此行!’
    听得出，他的声音带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
    他晚了一步。
    而且，他只是叶家偏房的二少爷，纪妖却是有望纪家家主位置的继承人，两者差距太大。米
    米
    头
    东区幸存者基地。
    这里原本是一处地下游乐场，后来末日降临，在星帝无痕带着其他人不停改进下，渐渐成了一处基地。
    四周厚达数次钢板，能抗住巨炮轰击。
    再加上地方隐蔽，进出都需通过一条长达百米通道，就算是行尸冲锋，也能抗住。
    堪称一座堡垒!
    基地内。
    原本的游乐场改成了数百间房屋，中心十字街道还有广场，足够数千人在这里生活。当然。
    是物资能跟得上的情况下。
    “外来人....
    “墟界!’
    “洪泽域。
    “游荡者
    通过重重验证，四人刚进入基地，诸多杂乱之声就传入耳膜。
    入眼处。
    不止有星族人，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各色人种。
    有身高足有近丈的巨汉，有背负弓箭皮肤异样的怪人，也有身披斗篷手持法杖的法师。很显然。
    除了周甲，这段时间进入世界碎片的其他人，也通过各种办法，来到了东区幸存基地。但奇怪的是，这里出现的人，他竟从未见过。
    更有一种古怪气氛，在基地内弥漫。
    对于墟界。
    看样子星族人应该已经知晓。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世界，不少人心中茫然，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更要为未来考虑。不过。
    墟界是万界末日不假，对他们来说，却也不会太遭毕竟已经处在低谷。
    有些人，甚至面带庆幸。
    在明曜的帮助下，周甲先是以一瓶酒换了基地一间房间七天的居住权，暂时有了身份。“哒
    脚步微顿，视线中的某个身影让他面露沉思，随即朝着明曜三人开口:
    “你们先去忙，我有事过去看看，等下汇合。’
    “也好。”明曜忙着把手里的物资交换成急需的东西，也没问他要去哪里，点头应是。片刻后。
    周甲拍响一间房门。
    “钱小姐。’
    目视屋内端坐的黑衣女子，他点头示意:
    “又见面了。
    “周兄。”女子抬头，露出略显僵硬的表情:
    “你也来了。
    钱小云
    虽然她以某种方法遮掩了真实相貌，但怀里的孩子却做不得假，自也没有瞒过周甲。说起来。
    这还是离开霍家堡后，两人首次单独交谈，这才不虞身份泄露。
    搂了搂孩子，钱小云眼中显出凄苦，声音带颤:
    “嗓子坏了。’
    周甲默然。
    对方说的，自然是那婴儿。
    这一路上，为了防止暴露踪迹，钱小云多次强行制止孩子的哭声，现今已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霍家孩子。
    本应是天之骄子、父母宠爱，现实却是从还未出生就饱受折磨，如今更是坏了嗓子，成了哑巴。
    世事变幻，总是出人意料。
    也许荣华富贵，真的是上天注定。
    “会有办法的。”周甲眼神微垂:
    “法术、武功各有玄奇，洪泽域还有超品高人，应该能治好，只要活下来就有机会。”“呵....”钱小云苦笑，伸手轻轻抚摸婴儿面颊:
    “周兄说的是。
    “他叫霍真，训剑起的名字。
    “好名字。”周甲赞了一句，然后就不知说什么为好。
    他本就不善言语，现今面对一个伤心的女人，就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更何况其他。“周兄是来问洪泽域的事吧?”钱小云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哄了哄在怀里扭动的孩子，面露沉吟:
    “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们已经来到了洪泽域。”
    “竟然....是真的。”周甲面泛苦笑。
    刚才外面的各种声音，让他有所猜测，却一直不敢相信，直至对方给出肯定答案。
    从霍家堡到洪泽域，路途遥遥、凶险万分，本来他们还需要再走个一年半载才能到。不曾想。
    就这么被那恐怖巨鸟一扇，就真的到了洪泽域附近。
    扇，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当下轻叹一声:
    “我就说，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不认识的外来人，原来他们都是洪泽域的....本地人。”“关于洪泽域，我知道的也不多。”钱小云想了想，道:
    “大体而言，洪泽域内的生灵因为种族不同、世界不同，分为六大区域，外有军方守护。
    “军队!”周甲眼神微亮。
    在他的印象里，军队就是安全的象征，外面有军队守护，岂不是意味着里面很安全。“不错。”钱小云却不知他怎么想，继续道:
    “军方是洪泽域最大的势力，内部又有细分，这点我也不清楚，只知他们做事很霸道。”“霸道。”周甲皱眉:
    “如何霸道?
    “每隔一段时间，各方都需向军方提供各种物资、源石、人口，不然他们就会放怪物进去肆虐。”钱小云表情淡然，似乎是习以为常:
    “此外，他们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扶持各种流寇、盗匪，在六大区域都有自己的代理人，甚至连区域之主的更替都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即使如此，他们对于拦截外面的怪物也兴致缺缺，经常听闻有些地方遭受怪物袭击。”
    周甲张了张嘴:
    “这也能忍?‘
    “如何不能忍?”钱小云摇头:
    “这个世界，实力就是道理，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军方實力最强，其他人不听也要听!’“軍方虽然没有清剿怪物的能耐，但对内举枪的勇气，却从不缺乏。”
    周甲无语，心中已经对这里的军方彻底失去好感:
    “那，除了軍方，洪泽玉域还有哪些势力?’
    “周兄的武功，应该是来自大林王朝。”钱小云开口:
    “大林王朝的人在洪泽域独占一区，朝廷名存实亡，为抗末世各大武学门派组成一个联盟。
    “叫做玄天盟，所有大林王朝的人，都可加入。
    “以周兄的修为、实力，应该能够拜在玄天盟的门下，如此也有了安家立業的根基。”周甲若有所思:
    “钱小姐对玄天盟可有了解?’
    “我有一位朋友，就是玄天盟的人。”说到这位朋友，钱小云的表情闪过一些不自然。顿了顿，才道:
    “各大势力其实都一样，靠搜刮下面的物资、源石增加自己的实力，以此抵抗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
    “军方搜刮六大区，六大区压榨下面的势力，下面的势力则从普通人身上捞取好处，普通人想方设法保命。’
    “层层搜刮、压榨.
    她的话并不多，语气更是平淡，但周甲眼前却已浮现一个弱肉强食、混乱无序的社会。“原来....”周甲眼神复杂，轻叹一声:
    “洪泽域，也非净土。’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净土。”钱小云冷笑:
    “血月悬空，处处都是凶兽、怪物，这就是一个怪物吃人、人也吃人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强大自己，增加活命的机会。’
    “弱小者，活该被人欺负!’
    她银牙紧咬，眼泛恨恨，语气中却透着股让人心悸的绝望。
    周甲则是有些怔神。
    这种混乱无序的社会，其实有它存在的道理。
    就如，万一面对他们路上遇上的那头恐怖巨鸟，所谓的反抗不过是死的更快一些罢了，再大的势力怕也没用。
    与其好好经营，还不如竭尽所能的搜刮。
    如此。
    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014 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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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膊孝军王嗽巨3/18000译

 015 极乐

    八品，龙虎境!
    龙虎二字，明显是大林王朝的称呼。
    其他世界的修行者对这一境界的称呼可能会有不同，代表的含义，却定然是殊途同归。八品之前，炼体壮身、蕴神养精，侧重点各有不同，却都是在原本肉身上夯实基础。龙虎境，则不同。
    这一境界，增加底蕴，源力从根本上改变自身。
    如果说一至七品，是一个人逐渐长大的过程，就如幼虎变猛虎，那八品就是猛虎变腾龙。变化，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根本上发生的进化，甚至可以说，八品与八品之前，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物种。这也是一个缓慢且持续的过程。
    “呼
    长吐一口浊气，气息如箭，笔直刺入墙壁。
    由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坚硬墙壁，赫然被这一道气息给撞出一个浅坑，可见其力道之大。周甲微抬手臂，五指虚握。
    “彭!’
    一声巨响，空气，似乎也炸裂开来。
    “七品合力，每一个动作都能汇聚全身之力，而八品龙虎，则是让肉身从根本上发生某种进化。’
    “以人之身，比肩凶兽!”
    他眼神闪动，识海地猛星随之一亮。
    暴力!
    “轰.
    恐怖的巨力自骨髓、血液、筋肉间爆发，皮肉随之一涨，身下铁质的床架更是吃力不足轰然倒塌。
    周甲双足踏地，虽然没有发力，却已明白自己力气又有增加。
    增加足有一倍!
    “就算铁元身境界低微，单靠这肉身之力，罗师兄大成的炼体硬功，抗击打能力怕也不如自己。”
    当然。
    铁元身不止是抗击打能力了得，更有诸多筋肉发力的技巧，刀剑劈砍就如斩在顺滑平面，浑不受力。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周甲停下继续尝试的动作，拉开房门，是個不太熟悉的面孔。“朋友。”来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笑道:
    “我是那边房间的李应琼，认识一下?
    “有事?”周甲声音淡漠，冰冷的头盔更是让对方表情一僵，讪讪挠头，略显尴尬。“是这样。”定定神，李应琼开口:
    “朋友也知道，最近星城有些乱，基地也不怎么安全，所以我想着联络几位朋友聚一聚。
    “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个帮衬不是。”
    “若是外出寻宝、猎杀，也能有帮手，毕竟人多力量大。”
    “不必了。”周甲摇头:
    “我没有这个兴趣。”
    “这
    “彭!’
    吃了个闭门羹，李应琼的表情也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冷哼一声走向另外一处房间。
    “咚咚
    “谁?’
    一个女声从房间里传来
    “朋友，我是附近的李应琼，想邀朋友出来聚一聚，互相有个帮衬，姑娘带着个孩子，
    “没兴趣!”
    不等他说完，屋内就已传来冷冰冰的拒绝声。
    就连房门，都未打开。
    “呵
    摇了摇头，李应琼丝毫不见气馁，再次敲响葛大海的房门。
    “葛兄，可愿意结识几位朋友，艾伯特也已加入，咱们相互帮衬，以后也能方便些。”“艾伯特。”葛大海眼神微动
    他与艾伯特算不上关系多好，但确实曾经一同外出探查过周围的情况，也与李应琼有过几次交流。
    “在哪?’
    “不远!”李应琼面上一喜，伸手前引:
    “葛兄做了正确的决定，现今世界碎片情况未明，各路好手纷争，咱们孤家寡人实力也不强，如何跟他们去争?
    “联合起来，才是大势所趋。”
    “嗯。”葛大海对此不置可否:
    “在基地外?’
    “就在基地附近。”李应琼压低声音:
    “你也知道，纪家与白帝合作，东区基地很可能被针对，继续待下去谁也不能保证安全。
    “在外面，进退自如。’
    “是吗?”葛大海嘴上应是，眼中已经浮现警惕。
    他也是常年在外的游荡者，又岂会轻而易举相信别人，不过艺高人胆大，倒也不会畏惧。只要距离不远，他有把握随时可以抽身。
    确实不远。
    “葛兄!”
    “艾伯特!”
    基地附近，一个破旧的房屋门前，身材高大的艾伯特高举手掌，大笑着打着招呼:“我就知道葛兄肯定会来。
    “呵...葛大海摇头:
    “单枪匹马，确实不太方便。”
    “进来。”艾伯特伸手示意:
    “我跟你介绍两位朋友，都是熟人。”
    说着，顺手拉上房门。
    葛大海眼神微动，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止住脚步:
    “算了，我还是
    “彭!”
    “咣当!’
    伴随着几声闷响，场中随之一静。
    “呸!’
    一人张口猛吐:
    “差点让这家伙给逃。’
    “幸亏主上出手。”
    房门打开，一位身材高挑、衣着清凉的女子脚踏恨天高，施施然来到昏迷不醒的葛大海面前。
    此女，赫然是黑帝之女妙茕。
    伴随着此女的出现，场中其他人纷纷垂下头颅，有的眼泛狂热，有的则是怒意中夹杂着无奈。
    “七品。’
    好似情人一般抚摸着葛大海的身体，妙茕音带遗憾:
    “可惜，我的心灵锁链不能再奴役其他人了，这家伙也不值得占一个位置，给他服药吧。
    身为黑帝之女，末世之前，她依靠催眠术控制星城众多达官显贵，他人眼中所谓的富二代甚至给她提鞋都不配。
    末世之后，更是操控他人生死，玩弄他人性命于鼓掌之中。
    这些年来习惯了奴役他人，长久以来养成的高高在上的气质，让她迥异于其他人。癫狂中，透着股傲慢。
    似乎所有人，在她眼中都该是棋子一般。
    即使是外来人，某些看不起本地人的存在，也因为某种原因一个个倒在她的脚下，为奴为仆不敢反抗。
    “是。”李应琼恭恭敬敬上前，从身上取出一瓶药水，灌进葛大海口中。
    “极乐水的效果，就算是九品高手也承受不住，一旦上瘾，只能继续服药，别无他法。”一个星族人出现在妙茕身后，道:
    “主上身怀此宝，又有惑神妙法，谁人不能控制，外界人又算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要乖乖跪倒在您的面前?”
    “是啊。”妙茕轻甩额间发丝，痴痴一笑:
    “白帝双子竟然屈服在姓纪的那人身下，如果我让那名叫纪妖的人跪倒在我的面前，又该是什么模样。’
    “想想，就激动。”
    她面泛红晕，双眼水汪汪，娇躯兴奋的颤了颤，才一脸满足的看向其他人:
    “只带出来这一个?’
    “主上。”李应琼心中一惊，急忙开口解释:
    “其他人都很小心，有些已经开始拉帮结派，我这几天太过频繁出手，如果继续的话，搞不好可能会坏了您的大事。
    “不过拿下了葛大海，以他的身份还能再拉几人过来。”
    “那就这样吧。”妙茕挥手，一脸随意:
    “宁缺毋滥，极乐水也是有数的。
    “是。’
    *
    *
    水
    刚刚进阶八品，周甲正需要时间稳固境界、增益修为，自然不愿意浪费时间花在琐事上。李应琼的邀请，转瞬就被他抛在脑后。
    不过
    要想在洪泽域好好生活，花费必不可少。
    此番进阶八品，倒不妨在这个世界碎片内转一转，收集一些源石、源晶。
    想来以他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当不至于太过凶险。
    保命为先!
    增加修为其次!
    收集源晶在最后!
    有了决定，周甲心思一定，拿出一枚源晶再次沉入修行之中。
    直至一个消息传来。
    大批源晶，出现在星城，所有人一时间都焉之驚动，他也忍不住出去看了看。
    南区。
    纪妖看着手下呈上来的消息，面色越来越沉。
    “源晶!’
    他紧咬牙关，低声怒道:
    “直到现在，你们才想起来告诉我，这个世界碎片裡有一个源晶市场，里面有大量源晶，正在被其他人争抢?
    “少爷。”属下面色惨白，双膝重重跪地:
    “是您吩咐，在解决四区之前，暂且先不管其他的事。”
    “废物!”纪妖怒吼，大手一挥，劲气隔空数丈把下方那人轰飞出去: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让你们全都去死，难道你们也要去死，这不是几枚几十枚源晶。
    “而是.
    “而是堪比一个源矿的源晶!”
    “该死!’
    他怒吼一声，大踏步在场中来回走动。
    他知道这个世界碎片有不少源晶，不过相对而言，有着修行‘法术’的星族人价值，远远要超过源晶。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城市边缘的红坡批发市场，竟然藏有海量源晶。
    待纪家人得知消息，那边已经被人攻破，不少人在其中捞到好处，却没有纪家的份。纪妖恼怒的不单单因为源晶。
    而是只要他稍微关心一下，这些源晶中的很大一部分，极有可能会是他的，错过更让人愤怒。
    “少爷不必恼怒。”一位大汉沉声开口:
    “星城有两个珠宝批发市场，以游荡者的贪婪，他们绝不会放过那一处，我们还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
    .”纪妖脚下一顿。
    “不错。”大汉点头:
    “以那个珠宝批发市场为饵，拿下游荡者，吃下他们入手的源晶，这等事军方经常做。”“但你忘了一个问题。”纪妖双眼盯着他，道:
    “实力!”
    “就算有南区白帝双子帮忙，我们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更何况还有叶家的人捣乱。此番进入世界碎片的纪家人并不多，虽然不乏好手
    但游荡者能在洪泽域外圍讨生活，也非易于之辈，有些人未必会卖纪家的面子。
    “加上东区、西区的人手，即可。”
    “星帝早就有合作的意向，黑帝的条件只要答应，他也不会插手。’

 016 催眠

    一声巨响，引来尸潮翻涌。
    这个繁华的都市，曾有数千万人在此聚居，现今幸存者不过万余，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尸变。
    群尸出动，地动山摇，莫说是八品、九品，就算是超品高手来了，怕也要落荒而逃。某处大厦顶端。
    一袭红衣的女子抱剑而立，侧脸冰冷，扫视着场中众人，声音好似腊月寒冬的冷风:“把东西留下。’
    “人，滚!’
    “宋萱，你个妖妇!”人群中，有人怒吼:
    “真以为我们怕你?’
    “你虽强，却只有一个人，我们足有十几位，就算你是九品，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不错。”一人附和:
    “这里不是玄天盟的戮天阁，你一句话就让我们放下东西，真以为自己是超品高手?”“不必怕她，九品而已，我们这么多人，十品也不是不能一战!”
    众人喝声连连，但一个个眼神闪烁，身躯摇摆，显然并非如他们口中所说，信心十足。“我数三声。”红衣女子眼眉低垂:
    “唰!’
    血剑横空，瞬息数丈，两個头颅已然仰天飞起，带着满脸的不甘和惊恐，滚落大厦。没有二，三字还未落地，红衣女子已然出手。
    一出手，就是杀招。
    凌厉的剑气刺骨冰寒，剑刃轻抖，肃杀之意弥漫全场。
    “妖妇!”
    “疯子!”
    “跟她拼了!’
    场中咆哮连连，众人都知道此女嗜杀成狂，就连自己的丈夫孩子都杀，一旦动手绝不留情，唯有全力以赴。
    人群中不乏七品、八品高手，实力并不弱、
    但在女子的血红长剑下，却是一个个接连倒地，就算是八品高手，竟也不能坚持几招。“噗!’
    伴随着最后一人的面颊被利剑划成两半，所有的抵抗彻底结束。
    “谁告诉你们，我是九品?’
    慢慢收起长剑，红衣女子面无表情扫眼场中的尸体，一番搜刮，仅拿走地上的源晶。诸多源石，竟是看都不看一眼。
    周甲藏在楼层一角，看着下方厮杀，一动不动。
    良久。
    在尸群的围攻下，下方几人渐渐不支，最终被尸群覆盖，被吸干鲜血化作一具具干尸。“呜嗷
    “呜!’
    群尸咆哮，在场中徘徊，随着时间推移，它们终究循着其他地方的声响奔了过去。地面一片狼藉，除了干尸还有几个包裹散落一旁。
    周甲眼神闪动，九重登楼步施展，数百斤重量，轻飘飘从十几米的高处悄然落下。他行到包裹旁边，正要伸手去捡，动作突兀僵在原地。
    一股莫名的气机隔空传来，让他心头一沉，如有重山压背。
    “可惜!”
    一人轻叹:
    “浑水六兄弟也算是一代英杰，在外游走多年，想不到有遭一日，竟然丧命在这里。”说话之人从巷道阴影缓步走出，面带感慨:
    “我与他们相识一场，怎么也该帮忙处理后事才对。”
    周甲审视来人。
    对方面有胡须，看上去年约四十许，身着飘逸古装，腰悬精美长剑，气质洒脱超然。“浑水六兄弟?”看了眼地上虽成干尸却依旧可辩的金发碧眼，周甲冷冰冰的开口:“阁下认错人了吧?
    “不会。”对方一脸正气，摇头道:
    “我与他们相交多年，这几位虽然来自其他地方，但诨号却是大林王朝的人给起的。”.....周甲沉默: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来人面带笑意:
    “年轻人，谁都有走的那一天，所以如果遇到故人遇难，作为朋友一定要帮忙处理后事。
    “你不会拦我吧?’
    周甲有些无语，也不得不佩服对方脸皮够厚，狗屁的浑水六兄弟，连人数都对不上。“大侠仁义。”他叹了口气，举起盾斧:
    “不过巧得很，我跟这几位也是朋友，所以东西不能让你带走。”
    “这么巧?”来人一愣，随即道: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打打杀杀岂不伤了和气，你只有八品，还是不要与老夫动手了。
    “嗯?”周甲眼神微动:
    “好眼力!’
    他身怀纳尔敛息术，本身也未发力，还是头一次被人一眼就看透修为。
    对方不简单!
    不愧是洪泽域，随随便便遇上一个人，都高深莫测。
    “老夫萧陌然，虽已无望超品，却已证得十品圆满。”萧陌然一震衣袖，气息勃发:“小兄弟，你走吧，我不想枉开杀戒!’
    十品?
    还真是十品!
    周甲心头一跳，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突然道:
    “阁下身上有伤吧?
    “嗯?”萧陌然面色一沉:
    “年轻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你
    他话音微动，侧首看向不远处的阴影:
    “那边的一位，一起出来吧!’
    阴影晃动，钱小云手持长剑缓步行出，看了眼周甲，然后视线又落在萧陌然的身上。“九品。’
    萧陌然似乎有看透他人修为的能力，见状点头:
    “你们两人倒是不弱，可惜
    “彭!’
    音未落，疾风已至。
    腰间长剑铮然出鞘，好似一抹寒光划过虚空，只是一闪，剑光就已出现在周甲面前。“叮.
    盾牌凭空出现，拦在正中。
    “好!’
    萧陌然口中低喝，剑光随之绽放，好似梨花落地，万千花瓣沸沸扬扬，瞬间笼罩全场。飞花剑诀!
    剑法美轮美奂，无形杀机却尽藏其中。
    身为十品，面对一位八品，萧陌然突然偷袭不说，竟然还是全力以赴，丝毫不留手。虽有不要脸的嫌疑，却也活该他活这么久。
    “轰!‘
    暴力!
    面对一位全力以赴的十品，周甲第一时间激发暴力，盾牌在他手中疯狂旋转，如封似闭。同时双刃斧寻隙而出，暴烈的斧光带着刺目雷霆，在漫天飞花中轰然绽放，肆虐当场。二重盾反!
    奔雷斧!
    “叮叮.
    .当当
    “彭!’
    两道身影瞬间交错。
    钱小云美眸闪动，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一道无形的剑气划过虚空，掠过数丈。“此..
    萧陌然疯狂暴退，连退百米才停下脚步。
    低头看了看腰间衣衫裂缝，他眼神闪动，嘴角猛然溢出一丝鲜血，表情也泛起凄苦:“年轻人，不讲武德，两个人联手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不过
    “好盾斧、好力气，好剑法。’
    低声赞了一句，他收起长剑:
    “既然你们也是浑水六兄弟的朋友，那处理后事交给你们也无法，老夫....先行告辞。”说着，目视两人身形后退，几个闪烁就消失不见。
    待到对方走远，周甲才侧身看向钱小云，想了想，把地上一个最小的包裹扔了过去。“多谢。
    “这是谢意!’
    钱小云伸手接过，看了看手里的包裹，又看了看地上的几个包裹，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情原
    “算了。”
    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去，孩子不能久离，不然不放心。
    “轻功。”见两人的身法一个比一个快，周甲忍不住揉了揉眉:
    “这是个缺点。”
    水
    *
    *
    东区。
    幸存者基地。
    周甲刚刚回来，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基地内游逛的星族人，看向外来人的眼神带有抵触，甚至不少人带有恶意，丝毫不做掩饰。
    唔....
    看样子，这里也不能呆了。
    “周兄。’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拦住周甲关门的动作，视线更是落在周甲身后那几个包裹上:“这几天不常露面，看来周兄是外出了。’
    “葛兄。”周甲声音淡漠:
    “有事?
    “周兄应该也看出了，基地里的气氛不对劲吧?”几日不见，葛大海眼中多了些血丝，表情也有些憔悴，就连气息都透着股奇怪的颓废。
    他抿了抿嘴，像是习惯性咀嚼着什么，继续道:
    “我打听到的消息，说是纪家已经与星族人达成合作协议，以后我们这些外来人将不再受基地欢迎。
    “不能进基地，意味着我们需要在外面找地方住，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面对行尸希冀。”“这还不是最遭的。’
    “我们以后将没有获得消息渠道，纪家人则很有可能借助星族人的力量来对付我们。“以后一个人的话，会很不方便。’
    头盔下，周甲面露沉思。
    确實。
    對方说的不假，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现，且对独行者来说极其糟糕。
    “我与几位朋友达成了共识。”见他没有吭声，葛大海继续道
    “等离开基地，我们可以共享情报，如果谁有麻烦的话也可以花钱雇佣其他人帮忙。”“我们还有星族人做内应，时刻掌握四大区的动向。’
    “周兄!”
    他直视周甲，眼神灼灼:
    “不妨一起加入，也好有个照应。’
    ”周甲想了想，轻轻摇头:
    “算了。’
    “葛兄好意心领了，不过在下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就不参加了。’
    说着，就要关门。
    “哎
    葛大海愣神，伸手欲拦，却被强行关在门外。
    站在门前沉思片刻，他无奈摇头，朝外行去。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周甲眉頭一皱，把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站在一位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容貌艳美，打扮更是充满诱惑力，红唇微抿，美眸含媚俏生生看来。这女人周甲见过，黑帝的女儿，经常游走在男人堆里。
    似乎叫妙茕?
    “先生。
    女子张口，香气扑鼻，声音更是媚到骨子里，让人好似触电似的浑身发麻:
    “葛大海让我来邀请你过去一趟，能不能赏个脸?‘
    香气透过头盔，飘入鼻窍。
    周甲只觉心头一跳，体内热血上涌，眼前的人似乎也变的更加好看，隐隐有自己心目中那人的影子。
    对方的话，更是在脑海回荡，让他眼神恍惚，下意识点头:
    “好啊!’
    话音刚落，他的双眼猛然一缩，识海星辰闪动，一抹冷流自眉心浮现，直入尾椎，瞬间扫清身上的异样。
    迷惑人心的法术?
    催眠?
    香味也不正常，是某种药物?
    “那好。”見周甲答应，妙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修成的脖颈微微昂起，音带高傲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扭身迈步。
    她身姿曼妙，走路的姿势也极其迷人，更带有一股清香，让人不自觉的追逐着她的背影。身后。
    周甲若有所思，随即举步跟上。

 017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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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8 光明

    “爵士，真要如此?’
    罗平深吸一口气，见对方不为所动，当即举步前踏，一股凝然如山之意自身上涌现。“轰!
    源力在皮肉、筋骨、内脏间震颤。
    丝丝如有实质的劲气透体而出，笼罩周遭，最终化为真实不虚的存在，牢牢守住一方。“内劲!”斯图-沃伦眼神闪动:
    “原来，罗大侠已经九品了。’
    九品之前，源力只作用于内，而九品内劲之后，则开始影响外在，可激发内劲护体。两者，一眼可辩。
    “侥幸晋升。”罗平沉声开口:
    “爵士，你们虽然人多势众，但罗某也不是吃素的，这里更是行尸巢穴，你确定要动手?
    “罗大侠年纪不大，就已成就九品，未来可期。”斯图-沃伦音带赞赏:
    “我不如你，年老力衰，虽有家族的力量可以借助，时至今日，才只比你多走一步而已。
    说着，举步前踏。
    一股圆满自足、混元无碍的气息自他身上浮现，手中长剑颤抖，更透着股昂然气息。十品!
    凡阶之巅!
    斯图沃伦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即使成就十品，想来也已是极限，但十品就是十品。
    罗平的面色，不由一沉。
    自离开霍家堡后一路行来，虽然危机重重、凶险万分，也确实能让人的实力突飞猛进。只要舍得搏命，又侥幸不死，都不会弱。
    自己能晋升九品，其他人自也可能更进一步。
    而且作为沃伦家族的家主，斯图-沃伦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是九品高手，差的可能只是一个机会。
    九品战十品，还有沃伦家族的其他人
    心，几乎沉到谷底。
    不过罗平毕竟久经厮杀，自不是就此惊慌失措，压力反到让他扫清杂念、精神集中。铁元身全力以赴，一层金属色泽自他体表浮现。
    “呵....
    对于罗平的打算，斯图-沃伦眼露不屑。
    负隅顽抗罢!
    他年纪已大，即使十品圆满可以锁精固体，也不能再生养孩子，特里-沃伦就是沃伦家族未来。
    特里的去世，代表着沃伦家族的凋亡已是定局。
    这对斯图-沃伦来说，是个难以承受的打击。
    家族都要消亡，他还有什么好怕的，甚至就连信仰都产生动摇，也许唯有死亡方是归宿。这个绝望的世界.
    容不下一丝希望。
    何不，
    融于黑暗?
    心中念头转动，斯图-沃伦平举长剑，千锤百炼的白鸦剑术让他的姿势自行调整到完美。“我心光明!’
    曾经让他心潮澎湃的口号，似乎也变的有气无力，但十品圆满的实力，却是真实不虚。剑身轻颤，正要动手之际，一股危机感突然自身后浮现
    “唰!’
    长剑倒转，剑幕重重。
    “噼啪
    不知何时。
    丝丝电光出现在墙壁之上，高温让混凝土融化，墙体凹陷，一根根钢筋断裂、崩碎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陷入静滞。
    一柄被雷霆包裹的双刃斧洞穿斯图-沃伦身后的墙壁，在漫天飞舞的钢筋砂石中突进。
    瞬间的爆发、极致的速度，让空气变的粘稠，也让来人身影周遭，泛起层层水波一样的涟漪。
    直至
    “轰!
    剧烈的轰鸣声，在场中炸响。
    墙壁轰然坍塌、暴碎，雷霆在黑暗中绽放，碎石、钢筋好似疾驰的利箭，四下飞溅。斯图-沃伦身边的几个人，直接被气浪冲飞出去，反倒是他自己，被斧光给牢牢锁定。“哇
    白鸦乃费穆世界的神鸟，号称光明之子，自天际那最大的光明来源中诞生，叫声有着唤醒-切的力量。
    而今。
    叫声刺耳、诡谲，好似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唤，只是声音，就让人沉沦。
    这也说明，斯图-沃伦已经彻底背弃了光明，手中的白鸦剑术，也沦为黑暗收割者。
    “彭!’
    雷光与剑幕相撞。
    剧烈的轰鸣再次响起，猎猎劲风在百余平的空间内来回激荡，一道人影也随之跌飞出去。“噗!’
    斯图-沃伦猛然张口，鲜血喷出，手腕更是轻颤。
    他死死盯着周甲，钢牙紧咬，眼中即有仇恨更有浓浓的不敢置信:
    “是你!’
    “不错。”身披盔甲的周甲从废墟中一步步踏来，扫眼全场，视线落在罗平的身上:“罗师兄，又见面了。
    “师弟?”罗平神情有些呆愕。
    刚才那一击，是周甲做出来的?
    虽然是偷袭，但一击击伤有着十品实力的斯图-沃伦却也是事实，他是怎么能做到的?“二对一
    面对两人眼中的惊疑，周甲没有解释，只是看向斯图-沃伦:
    “听说爵士你在找我，不劳大驾，周某自己过来，不过看来，今天沃伦家族真的要彻底消亡了。
    “想不到。”斯图-沃伦眼神收缩:
    “难怪，难怪你当初敢要求与我一对一对决，原来竟有这等本事，看来我儿确实是你害的。
    “还有泰勒那个废物
    “倒也不亏!
    “废话少说。”周甲冷哼，斧盾一提，身躯一個旋转，一记怒扫千军，就朝对方冲去:“师兄，一起动手!’
    “拦住他!”斯图-沃伦眼神闪动，下意识后退一步。
    “杀!”
    “站住!”
    几位沃伦家族的护卫猛扑而至。
    周甲眼里只有罗平、斯图-沃伦，似乎其他人不值一提。
    但实际上，沃伦家族的护卫实力绝对不弱，数人中一位八品、三位七品、两位六品。只是这么一股力量，在这碎片世界就已不弱。
    而且他们精擅联手技击之法，几人围攻，就算是十品高手，稍有大意也有可能栽一跟头。无锋刀!
    亚瑟九连枪!
    刀光如电、枪影重重，几人从四方冲来，前后夹击，攻势如同浪潮，一重接着一重无缝连接在一起。
    就算是激发了暴力的周甲，面对这等攻势，也不得不止步。
    憾地!
    后方的罗平眼神闪动，猛然高举双拳，猛击地面，恐怖的劲气化作波浪，沿着地面涌向四方。
    震荡起伏不大，却在几人脚下轰然爆发。
    剧烈的震荡，也让几人冲来的攻势瞬间变得不再协调，一个个本应没有的破绽出现。奔雷!
    周甲双眼一亮，丝丝电弧出现在身周。
    光暗交错的楼层、震荡不休的地面、疾冲而来的身影、四下飞溅的砂石，与弥漫的杀机混在一起。
    刺目的电光，在混乱中突兀而起。
    相较于其他人，这抹电光突然的爆发，速度要远超其他，只是一闪，就已掠过两人。“噗!”
    头颅高飞，鲜血喷溅。
    二重盾反!
    “彭!’
    来袭的数道灵光，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那唯一的法师还未高举法杖，整个人就已暴碎。
    面对配合默契的周甲、罗平，沃伦家族的一行人，几无还手之力。
    斯图-沃伦面色一沉，猛然抿嘴长啸。
    “吁
    古怪的叫声，只是让周甲疑惑，却让罗平面色大变，猛然回头，朝着女儿、保罗扑去。“唰!’
    一道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肉眼难辨的长尾一甩，就已把窗户边的两人给死死箍住。“吱吱
    怪叫声中，那透明怪物竟然显出真容，血红双眸挑衅似的看了眼罗平，拉着两人朝楼上扑去。
    怪物四肢紧扣高楼外墙，在外面攀爬如履平地，尾巴来回甩动，时不时做出扔出去的动作。
    这透明怪物，竟然一直都埋伏在附近。
    而且，
    似乎还与斯图-沃伦达成了某种合作。
    “停下!’
    罗平怒吼，当下也顾不得周甲，身躯一跃而起，施展壁虎游墙功，朝着怪物追去。
    一时间。
    屋内不由一静。
    周甲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眼已经胆寒两个护卫，道:
    “看来，你我当初约定的那一场决斗，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不错!’
    斯图-沃伦深吸一口气，身躯傲然挺立，轻轻擦去嘴角血迹，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衫，再次恢复爵士往昔风采
    他震荡长劍，聲音肃穆:
    “艾鲁因帝国奥斯汀-沃伦血脉后人、本谙-沃伦之子，斯图-沃伦，向你发起决斗邀请!
    “仪式感不错。”周甲点头，持斧猛冲:“不过大可不必，我这边不兴这一套。’
    三日高悬。
    一头皮肤血红的怪兽爬上二百米的废墟之顶，尾部甩动，朝着下方那正飞速游来的人影看去。
    这个人，杀死了‘她’的孩子。
    仇恨。
    让它一直跟到这里。
    “吱吱.
    尖锐的叫声，似乎是发泄心中的愤怒。
    怪默看着越来越近的罗平，诡异的脸上露出狰狞笑意，然后在对方惊恐欲绝的目光中。猛甩长尾。
    “唰!，
    两道身影，被狠狠甩了出去。
    对方杀了它的孩子，它就先杀对方的孩子报复!
    日光、废墟、微风、人影、衣衫飘飞，动静之间好似一副凄美画面。
    “阿!’
    罗秀英惊声尖叫。
    这里距离地面足有二百多米，两侧空无一物，无丝毫借力的地方，莫说是她，就算是她父亲落下去也必死无疑。
    在距离怪兽十余米的地方，罗平身躯一僵，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女儿身在半空一点点掉落的身影。
    绝望，让他浑身冰冷。
    保罗本就身上有傷，看着下方好似火柴盒大小的废弃汽车，心中也不由遍布悲凉，双眼紧闭。
    “我心光明!’
    “唰!’
    身在半空，他猛然转身，双手抱住罗秀英，眼中神光跃动，好似火焰焚烧，声音庄严肃穆
    “神爱世人..
    “我心光明!，
    “去!’
    双手发力，用尽浑身力气，把罗秀英朝着大厦废墟扔去。
    他自己
    则以更快的速度朝地面坠落。
    “保罗叔叔!’
    罗秀英惊声尖叫，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了个空。
    唰!
    罗平钢牙紧咬，身躯猛然下扑，手腕一抖，一根锁链延伸而出，缠向罗秀英的腰部。身后。
    怪物再次隐去身影，尖利的尾刺刺破空气，带着诡异的啸声，扎向他的心口。

 019 传承

    暴力!
    奔雷斧法!
    黑色的盔甲、电光包裹的双刃斧、跃动的身影急速而迅猛，组成一副颇具韵律的画面。凶猛!
    暴戾!
    血腥
    “杀!‘
    周甲沉声闷喝，身如一道笔直电光，轰然前冲，威势之盛让旁观两人下意识心头一颤。高手相争，只在一瞬。
    若是斯图-沃伦心生恍惚，怕是已经倒在双刃斧下，好在他也是久经厮杀，不为所动。“白鸦剑术一一十字斩!’
    十字剑光堪然明锐，远不及雷霆酷烈，但却透着股坚不可摧的凝然，永不气馁的坚韧。压缩到极致的剑光，更是锋锐无比。
    “嚓
    古怪的碰撞声中，斧光陡然破碎，剑光反而越来越盛，甚至朝着披甲之人强行压去。作为一名男爵，斯图沃伦曾亲眼见过神辉。
    剑意，得到加持。
    白鸦剑术更是圣堂秘传，品阶之高，就连许多已经转职的圣武士，依旧是勤练不缀反观周甲，奔雷斧法虽强，却未大圆满。
    而且依靠暴力增加的力气，并不能完美无瑕的融入到斧法之中，两者相较反而处于下风。不过
    重盾反!
    身躯前倾的周甲浑身筋肉高鼓，就连盔甲似乎也随之轻颤，盾牌自背后被他狠狠甩出。看似抵挡，更像是撞击。
    “彭!’
    剑光崩碎，斯图-沃伦也身躯暴退。
    “怎么会?”他面泛愕然，眼带不可思议:
    “你的力气..
    “这不可能!’
    明明只有八品，力量却比自己这位十品还要大?
    就算自己年老体衰，又是刚刚晋升十品，算是十品之中的弱者，但对手也没理由这么强。刚才虽然已经见识过，但那是事发突然，被人偷袭，实则斯图-沃伦并不认为周甲有多强。
    而今。
    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哼!
    面对对方的不解，周甲只是心中低哼，身形再次猛冲。
    老马奔槽!
    狂奔的身影卷起一道横飞霹雳，奔雷之意在双刃斧上奔涌，带着低沉轰鸣斩向对手。“彭!
    “噼啪
    受了伤，且胆气一泄的斯图-沃伦面色一白，身躯再次暴退。
    在他身后，是坚硬的墙壁
    墙壁本应阻当住退路，但在这绅士打扮的人影面前，就如纸糊一般，肩头一撞即碎。“彭!
    两人一前一后，洞穿墙壁，暴露在外的钢筋迎风晃动，两道人影则是卷动着朝后狂退。“轰!
    “轰降
    一堵堵墙壁轰然洞穿，泥土纷飞、钢筋四溅，扬起的尘土也让斯图-沃伦视线大受影响。情形，眨眼间就岌岌可危。
    “极速!”
    “轻身!”
    “兽力!’
    “超凡视野!’
    “腐骨!
    “迟缓!’
    一枚枚灵符自腰间飞出，化作道道灵光，有的激射周甲，有的则落在他的身上融入体内。激射出去的灵光，无一例外被盾牌弹飞。
    而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灵符，却不会受到影响。
    一时间。
    速度、力量、感知，全都得到加持。
    “叮..
    猛冲斧光，陡然一滞。
    斯图-沃伦单手持剑，眼眸幽深难测，衣衫在劲风中猎猎飞舞，剑光好似孔雀开屏扩张“叮叮当当
    暴烈斧光，在蓦然展开的剑光前呈现颓势。
    白鸦剑术!
    剑气呼啸，好似狂龙。
    本来只是威力余波的剑风，在白鸦剑术的操控下，竟也化作杀戮利器，在周遭狂卷。剑风扫过，墙壁瞬间洞穿，力道之强堪比强效子弹。
    单手持剑的斯图沃伦，宛如数人同时发动进攻。
    不过原本圣洁光明、象征着希望的剑法，在此时的他手中，却是阴风诡谲，恐怖肃杀。就连那剑啸，也从昂扬斗志，化为低沉幽冷。
    周甲双眼收缩，盾牌挥动，挡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体内源力则持续不断涌入双刃斧。直至.
    殛雷斩!
    双刃斧陡然大亮。
    刺目的雷光，在场中绽放，数丈之地尽被电光包裹，钢铁瞬间消融，墙壁轰然暴碎。剑气，也湮灭其中。
    一日三次爆发雷元石之力，虽然限制颇多，但威能恐怖。
    只是一击，斯图-沃伦就再难维持住自己的绅士风度，原本的伤势一同涌来，让他气息猛然变的极其颓废。
    “死!
    周甲口中低喝，身形疯狂突进，双刃斧托着雷霆，逼近爆斩。
    “啊...
    面对来袭的斧刃，斯图-沃伦竟是神秘一笑，拇指在手中长剑剑柄中心位置轻轻一搓。圣光!
    光明大盛。
    极致的光明与黑暗并不会有什么不同，都会让人目盲。
    沐浴圣光之中，斯图-沃伦身上的伤势也被暂时压下，他脚下斜跨，持剑横掠来袭人影视线瞬间空白，谁都会难免惊慌。
    人，如此。
    凶兽，也不例外。
    就连僵尸，也会受到圣光影响。
    而作为施术者，他却不会受到影响，这一招作为压箱底的底牌，曾帮助他多次面对危险的时候反败为胜。
    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收敛身上的气息，掌中长剑无声无息刺出，而对手双眼迷茫，动作也明显可见迟缓下一瞬。
    周甲速度陡增。
    “唰!
    斯图-沃伦身躯一僵，眉心浮现一道血痕，直至脖颈才告中断。
    “怎
    “怎么会?’
    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的藏身法是如何被人看破的，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容不得半点侥幸。
    无头尸体平躺在地面上。
    即使少了一个重要的部件，这具身体依旧透着股诡异的诱惑力，仰或是某种....美感。黑帝坐在软塌之上，浑身肥肉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
    “谁?
    “谁做的!’
    因为肉身太过肥硕，拖累了内脏器官，导致他即使已经用尽了全力，声音依旧不大。但随着声音出口，一股如有实质的怒意横扫全场。
    “轰隆隆:
    无声的轰鸣，在众人意识中回荡。
    四层楼房，竟也遥遥欲坠。
    不大的房间里，更如狂风肆虐，几位实力不强的星族人更是双眼一白，直接晕倒在地。其他人，也是瑟瑟发抖，心中的惊恐难以遏制浮现面上。
    自纪家而来，作为谈判者的九品护卫纪源，此即也忍不住心头狂跳，浑身筋肉颤抖。十品!
    这个家伙的精神力，竟然如此恐怖?
    联想到查到的某些曾见不得光的资料，纪源更是下意识垂首，压下眼中浮现的恐惧。不同于白帝双子等人，黑帝的称呼，早在末日之前就有，它代表着星城黑暗中的主宰。这位精神大师，依靠自己在念力上的天赋，催眠控制了这个城市的诸多官员、富商。成为名副其实黑暗中的帝王，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的手段，残忍且恐怖
    末日之后，借助被控制之人的力量击杀行尸，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直至进无可进，方才罢休。
    而今。
    又得了纪妖赠与的精神秘术，一身实力之强，怕是已达到十品高手之中的上乘行列。数千万人星城，能立于巅峰，自然非凡。
    白帝双子的精神能合二为一，疯王是个精神病，星帝的运气堪称逆天，黑帝则是积累深厚。
    这几人，每一位都有望超品。
    也难怪少爷会想方设法的招揽他们，至于黑帝的‘嗜好’，赤霄军有些人的嗜好更疯狂喜好*女又算得了什么、
    这本就是个疯狂的世界。
    “主上。’
    一人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开口:
    “小姐最近喜欢玩弄外面来的人，前几日还收了几個奴仆，兴许她的.....死，跟这有关系。
    “彭!”
    话音未落，禀告那人的脑袋就已当场爆开，红的、白的飞溅周遭。
    “查!’
    黑帝一双小眼在肉缝中闪烁，仇恨、癫狂在其中燃烧:
    “把妙茕这段时间接触的所有人，都给我查一遍，我要知道，到底是谁
    &#039;，杀了她!”
    恐怖的精神力，在场中呼啸。
    墙面无声开裂、玻璃当场暴碎，几个晕倒在地的人，口鼻外涌鲜血，身躯不停的抽搐，转瞬生机全无。
    “是!”
    应声中，满是畏惧、惊恐。
    “呜嗷!’
    “轰隆隆
    中间楼层的响动，自是引得尸群躁动。
    无数头变异尸体从黑暗中冒出，寻找声响和活人的气息，朝着楼上奔去，一时间群尸奔涌
    更有一股股恐怖的气息，夹杂在其中。
    赤眼僵尸!
    白眼僵尸!
    这是十品高手也要畏惧的尸群。
    周甲背着重重的包裹，沿着大厦外面的痕迹，追逐着罗平的踪迹，最终在一处废墟角落停下脚步。
    血腥气，在周遭弥漫。
    “师兄!‘
    周甲眼神一沉，心中暗叫不妙，闪身靠近，
    废墟中，罗平斜靠一面破碎的墙壁，面色惨白，心口处血液几乎枯竭，眼神空洞，意识似也陷入模糊。
    在他身旁，罗秀英已经昏迷过去。
    听到声音，他身躯微颤，眼中光芒重聚，再看清来人后，眼神中陡然浮现狂热的希冀:“快，秀英!
    “她没事。”周甲摸了摸罗秀英的脉搏，声音未见喜悦:
    “师兄你
    他欲言又止，无声叹息。
    罗平心脏受创，已是绝无可能活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平反到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只是口中喃喃，随即一把抓住周甲手臂:
    “师弟!”
    “秀英她
    他张了张口，神情复杂，却不知说什么好
    周甲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在這个世界，照顧一个人绝非易事，尤其是他这种相对较为孤僻的性格。
    罗平，自也清楚。
    “师弟。”他眼神闪动，像是做了什麼决定，陡然伸手朝周甲身上一推。
    这一推，力道不大，速度也不快，周甲也就没有闪躲。
    下一瞬。
    一股暖流自胸口浮现，顺着三元正法的运转轨迹飞速运转，且速度越来越快，奔涌不已。周甲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似乎是猜到什么。
    “师弟。”罗平单手按在周甲胸前，一边以秘法引动两个人所修功法，一边开口道:“我知道你想得到铁元派的传承、秘药，东西就在我身上，待我死后，你尽可以拿去。”“里面不止有三元正法的秘药，还有铁元身、惊雷掌，与之搭配的秘药和药材种子....“我
    他张了张口，咽喉处鲜血涌动，挣扎着继续开口:
    “我以秘法点燃自己的源力，助你修行三元正法，可节省数年之功，希望.....希望....罗平身躯颤抖，气息一點点虚弱，但按在周甲胸前的手却始终未有放松，眼中更是透着股哀求。
    他体内的源力疯狂燃烧，化作推动力，助人修行。
    识海内。
    天启星闪动。
    三元正法熟练(417/800)
    423!
    450!
    510!
    三元正法精通(365/1600)
    900!
    短短片刻，周甲的三元正法进度，就从熟练阶段，推至精通后期，虽然修为没有多少增加。
    但精通阶段的三元正法，代表着同一时间，他的爆发力至少可以增加三成。
    持久，也会有所提升。
    若是现在的他再与斯图-沃伦厮杀，当无需那么多应变之策，直接蛮力碾压，就可轻松取胜。
    目视罗平，周甲张了张嘴，最终无奈轻叹:
    “师兄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定会把秀英安全带到洪泽域，铁元派的功法....也会留给她。’
    实际上。
    罗平必死无疑，他身上的东西，不论同不同意，周甲都可拿走，他能给的好处并不多。罗平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执意不给，东西也落不到女儿手中。
    而且秀英实力不济，十有八九不能活着走出这个世界碎片。
    反到不如相信周甲。
    这算不上算计。
    只是搏一搏。
    闻言，罗平眼神一松，张口鲜血涌出:
    “谢

 020 发现源星

    “唔
    被周甲背在背上，罗秀英双眼含泪，低声抽泣。
    不同于其他人，罗秀英虽然生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罗平的存在，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童年甚至可以算得上，幸福。
    即使离开霍家堡，这一路上，罗秀英也是被照料的极其稳妥，几乎没有遇到过危险。不过在这种世界里，与危险隔绝，未必就是好事。
    而今。
    罗平丧命，对她来说不止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加艰难。
    “找到了!”
    周甲双耳轻颤，身躯从高处扑下，身在半空连点墙壁，趁机持斧在手斩向下方阴影。电光跃动，照耀一方。
    “吱吱
    古怪的叫声中，藏在这里的透明怪物挣扎着爬起，朝更暗处逃去。
    罗平临死前的最后反击，同样也重创了怪物，不然它也不可能让罗平带着女儿逃走。“想逃?
    周甲轻哼，身形电闪猛扑。
    轻功身法不是他的擅长，但短距离的爆发，却也不弱，而且怪物身受重伤，移动迟缓至于隐形
    恰恰被听风克制。
    身影逼近，凶猛狂暴的斧光猛然绽放
    就连那怪物的隐形天赋，在斧光下也显出异常，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波纹出现在它的皮肤表层。
    “吱
    眼见闪避不及，怪物反到激起血脉中的凶性。
    长尾一甩，尾针疯狂攒射，四肢钢爪更是在身前三尺之地，斩出重重光影，激荡不休。“彭!’
    怪物的反抗，不可谓不精妙。
    虽然不通武技，但厮杀的本能，让它每一次攻击，都能以最小的力量爆发最强的杀伤力。奈何。
    再好的技巧，面对压倒性的优势，也是毫无用处。
    一声闷响。
    怪物直接被轰飞出去，长尾更是被斧刃斩成两段，血红色的尾巴呼啸着扎进墙壁中。周甲面色不变，眼神幽冷深邃，迈步逼近，双刃斧掀起狂暴雷霆，再次把怪物淹没。“轰!
    这一次，地面巨震。
    方圆丈许之地，直至朝下凹陷数寸，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更是出现无数道细微裂缝。好似几十吨的夯机，重重砸落。
    身在正中的透明怪物，直接被轰中身躯，四肢瘫软，隐形失效，显露出血红本体。本就重伤它再添新伤，身体已经频临崩溃，命不久矣。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怪物，周甲放下背上的罗秀英，递给她一柄长剑，点头示意:“你来吧!”
    罗秀英脚下发软，接过长剑后紧紧握起，双眼死死盯着怪物，眼中的仇恨如有实质。怪物口吐粘液，似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眼神中却没多少畏惧，只是静静看着罗秀英。它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罗平杀了它的孩子，它报复理所当然
    谁也不比谁高尚!
    “你杀了我爹
    罗秀英身躯颤抖，朝着地上的怪物猛挥长剑
    “死!’
    “去死!’
    来自斯图-沃伦手中的长剑，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怪物皮坚肉糙，却也禁不住劈砍。眨眼，就倒在血泊之中。
    罗秀英则似乎陷入癫狂之中，双眼通红，手上不停劈砍，即使尸体被剁成肉泥犹不罢休。“够了!
    周甲双耳轻颤，伸手制止住她的动作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
    尸群，已经逼近。
    这些东西，才是星城的霸主，如果陷入其中，没人能够活命。
    *
    *
    *
    “淅沥沥
    不知何时，天际飘落细雨。
    细雨蒙蒙，也给整个城市遮上了一层薄纱。
    “唰!’
    “唰唰!‘
    一道臃肿的人影，在楼宇废墟中穿梭。
    细细看去，那人影身着盔甲，背后背着一人，腰间还有厚厚包裹，这才显得十分臃肿。在其身后。
    群尸涌动如潮。
    其中三头身高超过两米，浑身毛发全无，生有一双惨白眼眸的僵尸嘶吼着追的最近。白眼僵尸!
    星城原本不止四区，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基地。
    但接连败破，基地被尸群攻陷，细追缘由的话，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与白眼僵尸有关。这种堪比十品高手的僵尸，因星族人的缘故，有着恐怖的精神异力。
    “吼!”
    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周甲身躯一紧，脚下地面轰然开裂，整个人朝着侧方飞扑出去。下一瞬。
    肉眼可见的音波夹杂着恐怖的念力，好似一道出膛的炮弹，直接在地上犁出一道长约数十米的沟壑。
    数层墙壁，被其生生撞塌。
    “叶!’
    “!’
    咆哮连连，周甲也在拼命闪躲。
    好在白眼僵尸的攻击力虽然惊人，速度却不算太快，群尸与他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哒
    脚下一顿。
    盔甲下，周甲的表情显出激动、狂喜，难以自制。
    识海
    天启星闪动。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这個碎片时间，竟然有源星在!
    当下身形一折，朝着天启星感应的方向奔去。
    精通等阶的三元正法，让周甲搬运源力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不少，身法自也有所加成。还未靠近。
    一连串喧哗之声就已遥遥传来。
    更远处，则是群尸涌动的声响，也让他脚步一滞。
    尸群!
    继续往前，确实能与源星碰上，却也会陷入尸群的前后夹击之中，很可能就此丧命。“唔
    感知中，源星在移动。
    周甲眼神闪动，折身朝着身侧的一条小巷扑去。
    巷道尽头。
    “滚开!’
    伴随着一声巨吼，两道身影被狠狠砸飞出去，几头半虎半人的生物咆哮着席卷而过。周甲，恰好也在它们前冲的路上。
    “滚!
    面对拦在身前的人影，半虎半人未做丝毫迟疑，手臂一挥，重达百余斤的长戟就呼啸而来。
    长戟足有丈许，算不得神兵利器，但重量惊人
    半虎半人的生物，更是气力充沛，挥动百余斤的长戟，就如在玩弄轻飘飘的稻草一般。只是一挥，劲风就撕裂地面。
    若是落在人身上，披甲的五品高手怕也要当场重伤。
    好霸道!
    都是在尸群追杀下逃命，自己已经尽量贴墙奔行，只是稍有阻碍，竟然就下如此辣手?哼!
    冷哼声中，周甲身躯一折，身在半空猛挥双刃斧。
    他的双刃斧同样是重兵器，百余斤的重量不亚长戟，而怒雷斧的劈砍更是迅猛、狂暴。劈开之力，足有万斤。
    雷光一闪，长戟就已当场碎裂。
    双刃斧长驱直入，直接斩入半虎半人的头领，劲力爆发，重达数百斤的身躯当场暴碎。“你敢!
    身旁的另一头虎人双目圆睁，怒吼猛劈手中长刀。
    周甲眼神冰冷，侧身逼近，盾牌在尺许之力悍然爆发，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撞向虎人。盾震!
    “彭!’
    巨力让空气震荡，虎人的皮肉也随之扭曲、凹陷，庞大的身躯打横朝着大厦废墟飞去。重重落地后，激起漫天灰尘。
    而那虎人，
    自是死的不能再死。
    周甲面色不变，转身就朝感知中源星所在看去，还未看清，一股极致的压迫感就已落下。狂风呼啸，地动山摇。
    危险!
    遭!
    暴力!
    来不及多想，他双眼一睁，巨力自体内涌现，整个人在瞬间都大了一圈，循着心中的感应猛举手中盾牌。
    恐怖的巨力，极致的爆发，让他这一格挡的动作，掀起呼啸劲风。
    与此同时。
    一股如山之力，悍然落下。
    劲气呼啸而至，甚至压倒了举盾的劲风，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先一步浮现道道裂痕。周甲心头狂跳，警兆连连。
    如山!
    二重盾反!
    防御之法，全力以赴。
    “彭!’
    如山劲气，瞬间破碎。
    二重盾反也只坚持了一刹那，就轰然碎裂，电光四溢当中，盾牌下压，脚下猛然一沉。“轰!’
    好似陨星天降，地面突兀出现一个径长足有丈许的凹坑。
    周甲立于凹坑中心，盔甲下面色凝重，一手持盾、一手持斧隔空望向不远处的身影。眼神凝重
    虎人!
    下身有着猛虎的四肢，头颅位置却长着人的上半身。
    丈许身躯上，满布诡异花纹，一柄长约两米的巨剑被虎人握住，眼神冰冷注视周甲。不同于前面两头虎人。
    这位的体型，明显要大上不少，单单是重量，怕就要有千斤。
    而浩瀚奔涌的气血、外溢的恐怖劲气，无不说明此人的修为，九品内劲，且根基扎實。九品?
    周甲眼眶跳動。
    就算是十品的斯图-沃伦，全力以赴也打不破他的盾反。
    而这位九品的虎人，却能仗剑接连轰碎如山劲气和二重盾反，他的力量该有多恐怖?要知道。
    他可是激发了暴力。
    即使因为时间的关系，暴力还未完全激發，但对方的力量之大，定也远超斯图-沃伦。就算是放在十品高手中，怕也属于强者。
    关键是
    源星，就在它身上!
    “人族?’
    相较于周甲的惊讶，飞虎同样难以理解。
    他天生巨力，甚至能碾压同族，更别提弱小的人族，但面前这人的修为似乎才八品。竟然能挡得住自己一剑不死?
    虽然有些勉强。
    但自己的一剑，也确实没能伤到对方。
    这人的身上，怕是藏有什么秘密。
    “哼!”
    輕哼一声，飞虎压下心头杂念，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既然敢朝自己同族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
    大口张开，吐气成雷。
    身下四足猛踏，地面轰然开裂，短短丈许之地，对它而言不过一步，却把速度催发到极致。
    周甲双眼收缩，倒拖身后的双刃斧猛然跃起，刺目雷光轰然炸裂，全力以赴的死雷斩悍然击出。
    巨剑、双刃斧当空碰撞。
    “轰!’
    巨响震动四方，两侧的墙壁轰然倒塌，脚下的地面更是猛然下沉。
    飞虎身躯晃动，巨剑后仰，手臂微微颤抖。
    而周甲则是连退数步，眼泛惊疑，垂首看向手中的斧盾，盾牌浮现裂痕，双刃斧也有了缺口
    这自然不单单是对面虎人的原因。
    还有这些时日的连番厮杀，尤其是面对斯图-沃伦的时候，手中的斧盾就已经有了损伤。但这些。
    远不及对面虎人的两剑。
    “好!’
    飞虎双目圆睁，大声怒吼:
    “再来!’
    “吼!’
    他话音未落，一声咆哮就从不远处响起，音波成束扫荡而来。
    白眼僵尸!
    一人一虎面色大变，当下顾不得其他，闪身朝远处退去。

 021 清点

    “哗啦啦
    雨，
    越下越大。
    乌云遮蔽天际，星城四下皆黑。
    不知名央草藤爬满高楼，破碎央玻璃被厚厚央灰尘掩埋，曾经整齐央桌椅板凳也东倒西歪。
    某处废弃央食堂。
    角落里，一个人影蜷缩着身躯，低声哭泣。
    周甲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他央经验是伤心央时候就哭，待到哭够了，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如果连这招也没效，他也无能为力。
    总而言之，就是不管。
    扫去地面灰尘，他取下身上央包裹。
    今日遭遇，可谓凶险万分。
    但收获颇丰。
    斯图-沃伦作为沃伦家族之主，身上自然少不了好东西。
    单单他手中央长剑，就是一柄削铁如泥央利器，论及品质，定然比双刃斧还要高上不少。毕竟此前央碰撞，长剑毫发无伤，双刃斧却出现裂痕。
    这也理所当然。
    他一个人短短两年央积累，如何比得上一个家族数百年央沉淀，可惜不是软剑，不然与夺命剑倒是可以搭配。
    周甲单手持剑，眼神闪动。
    此剑重十六七斤，长四尺一寸，刃长三尺四分，双面开刃，宽约三指，表层不显光华，形状平平无奇。
    握手处有鱼鳞纹路，贴合指掌，更有一枚不起眼央玉石镶嵌正中，拨动可以激发内里符文
    圣光!
    这无疑是一柄宝剑。
    但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一柄神兵利器，并不显眼。
    随手挥动，剑风呼啸。
    即使周甲央剑法算不上高明，也能感觉到此剑横劈逆斩间，无不顺心如意，就如手臂央延伸。
    若是落在剑道高手手中，当能增加数成威能。
    除了此剑，还从斯图-沃伦一行人身上搜出了灵符二十余道，源晶三十余枚，源石些许，并一些宝石、材料，
    东西放在包裹里，鼓鼓囊囊。
    整理好，他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布包，布包带有体温，蓝色央布上染着一层干枯血迹。此物来自罗平。
    “哎!”
    轻叹一声，周甲打开布包。
    里面央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外形精致央木盒、一卷布帛。
    布帛不大，但薄如蝉翼，展开能有数尺之宽，上面以大林王朝文字密密麻麻记载许多东西。
    如无意外，当是铁元派央传承。
    三元正法!
    铁元身!
    奔雷掌!
    秘药等等
    至于木盒。
    里面是一些冰冻上央种子，应该是秘药所需药材。
    不得不说，罗平或者说是贺师傅央准备十分用心，但遭遇央变故，也定然超出他们央预料
    抖了抖布帛，周甲若有所思。
    这东西放在外面，其实并不值钱，毕竟修炼功法、炼制秘药，都需要大量时间，且中途不能打扰。
    而外界。
    处处都是凶险，修行功法也远不及击杀凶兽、怪物、僵尸来方便。
    但在霍家堡、洪泽域这类地方。
    这东西就是宝贝，可以作为传家、传宗之基，就算是转手，也能卖出一個好价钱
    毕竟外界太过凶险，绝大多数人，宁愿修为进展缓慢，也不愿拿性命博一个未知央未来。“谁?’
    双耳轻颤，周甲猛然侧首低喝:
    “出来!
    窗户处，两道人影轻轻颤抖，小心翼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星族人?’
    待看清来人，周甲眉头微皱，心中央警惕倒是放松下来，这两人身上并无让他感到危险。不过
    孩子!
    一男一女两个星族人，男人手拿钢管守在前面，女人怀里赫然抱着一个不足岁央婴儿。这婴儿，他认识。
    “唰!’
    身影一闪，星族人只觉眼前一花，刚才还在远处蹲着央那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啊!’
    惊慌失措下，两人下意识后退。
    女人只觉着手上一松，怀里央孩子已经被人夺了过去。
    “孩子!
    女人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惊叫:
    “不要
    “嗯?”周甲抱着孩子，轻飘飘后退，同时皱眉看向两人:
    “这孩子，你们从哪得来央?’
    婴儿，
    正是钱小云央儿子霍真
    此子嗓子已坏，即使被人夺过来夺过去，也只是张嘴嘶嘶作响，却不能发出来哭声。“噗通!‘
    女人直接跪倒在地，双眼含泪:
    “先生，请别伤害这个孩子，他母亲是我们央救命恩人，我们暂时帮她....帮她照顾孩子
    “孩子是无辜央!’
    男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中满是哀求，他们虽然害怕面前这个浑身披甲央人，却并未打算抛弃婴儿。
    “哦。’
    周甲眼神微动，缓缓点头:
    “你们放心，我认识这孩子央母亲，如果真是她托付给你们央，自然不会有事，如果不是
    他眼中一寒。
    不管什么时候，对孩子出手，都难以接受。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央惶恐，却也知道不是对方对手，只能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进来。
    片刻后。
    一道人影洞穿雨幕，出现在食堂大厅。
    待看到场中央周甲，她央表情不由一变，看到孩子在对方手上，更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目泛寒光。
    “钱小姐。’
    周甲声音平缓，把孩子递给一旁央星族女人:
    “看来是个误会。
    “周兄.....钱小云声音嘶哑，透着股疲惫，见状缓缓点头，绷紧央身躯也松了下来:“多谢。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却能猜到一二。
    周甲明显对自己央孩子并没有恶意。
    相反。
    还在维护孩子。
    一如
    当初!
    “因公
    一男一女抱着孩子靠近，也借机躲过周甲如有实质般央视线。
    “没事。”钱小云声音放松:
    “他是我朋友。”
    “坐!”
    “先歇一歇。’
    她身形一松，面上露出疲意。
    水
    *
    水
    雨幕如瀑。
    数十道人影站在长街上，任由雨水冲刷，一动不动，好似雕塑。
    钱云凡、飞虎立于正中，正自手拿一物垂首看着什么。
    片刻后。
    “呼
    钱云凡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东区已经开始赶人，外界来人都被驱逐出星族人央幸存者基地，我那妹妹也终于露面，让我好等。’
    “能不能锁定位置?”飞虎闷声开口:
    “速战速决，我没心思继续等下去了。’
    “怎么?”钱云凡侧首:
    “你央族人又有伤亡?’
    “我提醒过你，这里不是霍家堡附近，七品以上央高手多得是，遇事先别急着动手。”“够了!”飞虎双眼一睁:
    “若非是你，我们又岂会来这鬼地方?’
    “是我得错。”钱云凡摇头，有些无语，伸手朝前一指:
    “她们就在前面。”
    “那就动手!”飞虎手一挥:
    “出发!’
    人群闻声而动，除了钱云凡带来央人外，还有十余头实力不下六品央虎人混杂在其中。飞虎深吸一口气，铮然一声拔出四百一十八斤央巨剑，遥指远方。
    四蹄踏东，洞穿雨幕疾行。
    前奔片刻，他央身形猛然一滞。
    “怎么了?’
    钱云凡侧首，不解开。
    “你们先过去。”飞虎嘴角翘起，大手轻挥:
    “我遇到一位朋友，叙叙旧。’
    “那你快点。”钱云凡点头，也不多劝。
    他本身就是九品高手，实力不比钱小云弱，再加上场中这么多高手，十品也可围杀。多一位飞虎，不过是能结束央快些。
    少了它。
    也不是不行。
    头
    头
    *
    食堂内。
    几人相距十余米，分作废墟两边，在无数破洞漏雨下，各自歇息。
    “钱小姐。
    周甲收拾好身边央东西，想了想，开口问道:
    “以你之见，这里还需要多久才能与墟界彻底相融?’
    “应该快了。”钱小云停下逗弄孩子央动作，抬头看来。
    “快了?”周甲一愣:
    “为何?‘
    不是说地方越大，融入央速度就会越慢央吗?
    当初他们那些从盘山公路进来央人，可是用了两个月才融入墟界，这里才过去多久?
    “星族人所在世界，早在十几年前就与墟界接壤，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相融。
    作为钱家央女儿，霍家堡堡主央儿媳，更曾远游，钱小云对于墟界央了解，显然比周甲更多:
    “现在这个碎片只是提前一步坠入墟界，彻底相融，用不了多久。”
    周甲心头狂跳，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可是所有央世界，都会提前感知到墟界央存在，本世界先发生异变，然后再跌落下来?
    “不错。”钱小云点头:
    “实际上，因为墟界央混乱、血月央影响，绝大多数世界还未彻底融入墟界，就已没了生灵活物。
    “这种情况，会从一些小碎片开始。
    “唯有某些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抵抗异变，就如大林王朝央武林高手、费穆世界央法师等.
    “星族人发展央科技，也属其中一种，不过他们央科技受血月影响更大，许多精密器械难以使用，这才沦落至此。’
    盔甲下，周甲面色一白。
    地球已经有碎片跌落墟界，那岂不是说，
    在不远央未来，血月也会出现在地球上空，地球央城市，也会变成现今星城央模样?也许。
    更糟!
    他未来要迎接央，可能不是熟悉央亲朋好友，而是废墟中央世界。
    父母、女友、亲人，
    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一时间，周甲也忍不住眼神恍惚，心中杂念丛生。
    “不过这些不是我们需要担心央事。”钱小云却不知周甲心中想法，继续开口道:
    “现在赤霄军央纪妖已经与四区达成协议，下一步定然是压缩我们这些外来人央空间。’“而在外面
    她伸手朝外指了指，道:
    “赤霄军可能已经包围了星城，等到两界相融，大军进驻，所有央源晶、星族人都会被他们占领。”
    “我们唯一央机会，就是趁他们还未包圍這里央时候，逃走!’
    “当然，你也可以碰一碰运气，若是正式加入赤霄军央話，待遇也不错，但新人大概率会成为赤霄军央奴隶。’
    周甲回神，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片刻后。
    他抬起头，拉起一脸呆滞央罗秀英:
    “待在一个地方久了，难免手脚发麻，我们还是换个地方。’
    说着，看了眼钱小云几人:
    “钱小姐，你们可要离开?”
    “这....钱小云眼带疑惑，轻轻摇头:
    “不必了，，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随意。”周甲声音淡然，把依旧呆愣央罗秀英背在背上，朝着暗处行去，转瞬消失不见
    “呵....”目送两人离开，钱小云摇头轻笑:
    “这人倒是奇怪。’
    “不过，应该是个好人。’
    “唔
    似乎是想到乐什么，她眉头皱起，手上央动作也随之一顿:
    “走!’
    她抱起孩子，猛然站起:
    “我们也走!”
    “恩公。”身后央一男一女两个星族一愣:
    “这时候出去吗?’
    他们倒是没什么，但孩子怕是受不了。
    霍真本就体虚力弱，又是婴儿，稍微一点风寒都可能生病。
    “走!’
    钱小云却是执意摇头:
    “快!’
    音落，外面央雨幕中，已经有隐隐约约央脚步声传来，当下面色一變:“快走!’
    高楼上。
    周甲把罗秀英轻轻放下。
    看了眼一脸悲伤央女孩，他眉头皱起，有些迟疑: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带着你不太方便
    ”罗秀英抬头，迷茫央眼神微微聚起些许灵光，看着周甲，她轻轻点头:“罗叔叔小心，我能照顾自己。
    “你别乱动。”周甲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
    “我把东西先放这儿，去去就回。”
    说着，转头看向雨幕。
    感知中，那个源星所在位置。

 022 地雄星：龙虎玄胎

    急雨，
    随风摇摆。
    “噼里啪啦
    雨滴撞击地面，碎裂四溅，与风声伴奏。
    飞虎立于雨幕之中，柔顺的毛发紧贴皮肉，显出下面充满爆发力且极具运动感的肌肉线条。
    健壮有力的四肢稳稳立于地面，上半身笔直挺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气势沉稳如山，气息幽深如渊。
    他面容方正，头顶短发如根根刚刺，透着股桀骜不驯，贴身披甲在水波荡漾中反射寒光。眸子里，似乎没有人类的感情。
    直视雨幕暗处，飞虎嘴角翘起，声音冰冷:
    “想不到，从来都是我出手截杀猎物，有遭一日，竟然还有人敢不要命主动前来送死!”“达
    “哒!
    雨幕中，一道披甲身影踏步靠近。
    水洼在他脚下荡开一层层涟漪，漆黑的盔甲闪烁着冷光，斧盾摇摆，似有一种独特韵律，正是周甲。
    “是你?’
    飞虎双眼一缩，目泛怒意:
    “杀了我的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露面?’
    “废话真多。”周甲轻哼:
    “想要杀我，动手就是!”
    “好!
    叫好声，如同闷雷。
    飞虎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石子飞溅、雨滴狂卷，身前的雨幕随之破碎，荡开层层涟漪。两人相隔十余丈，距离不可谓不远。
    但飞虎巨剑未出，一股天塌地陷、凶猛狂暴之意就已隔空落下，牢牢锁定周甲的一举一动
    “轰!’
    巨剑荡起层层水波。
    四百多斤的重剑在极致速度的推动下，破开重重雨幕，势如雷霆万钧，斜斜朝下斩落。飞虎的剑法没有太多花招，唯有快、准、狠三字而已，虽然简单，却是它这一族代代相传千锤百炼的武技。
    盔甲下，周甲眼神收缩。
    不同于此前的仓促交手，这一次两人正面交锋，对方威势尽显无疑，也让他心头一惊。剑气席卷，呼吸都为之一滞。
    “呼
    胸腔起伏，周甲身躯晃动，筋肉猛然高鼓，整个人在这瞬间似乎都大一号。
    暴力!
    恐怖的巨力自体内涌现，伴随着手臂甩动，闪烁着丝丝电光的盾牌已经朝重剑击去。“彭!’
    剑、盾相撞，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自接触点涌现，瞬间横扫八方，无数雨滴似利箭飞射。
    周甲退步、侧身，手臂巨力爆发，双刃斧当空划过一道圆弧，带着刺目雷光，朝着飞虎上半身斩去，
    两人的脚下，坚硬的石板好似豆腐做的一般，随意的一趟，就扭曲变形，乃至崩碎当场。“当.
    飞虎横剑格挡，剑身轻轻一震，就让周甲再次退步。
    即使已经激发暴力，但论及力道之大，这头虎人竟然依旧占据上风。
    这不只是修为境界的差距，更是先天体质的不同，周甲的肉身即使经由千锤百锻，也比不上对方。
    飞虎长有丈许，高过两米，重量超过千斤。
    加上身上的甲衣，手中四百多斤的重剑，总重量几乎逼近两千斤，堪比钢铁之体，凡人之躯如何能比?
    “死!’
    飞虎仰天怒吼，巨剑狂舞，重重剑幕几乎压倒了一方急雨，朝着身前人影轰然斩落。“咚!”
    “咚咚!”
    周甲斧盾在手，防守如封似闭。
    莫说劲气，在圆满境界的二重盾反下，就连雨幕竟也被隔绝在外，但在对方巨力轰击下他依旧不得不连连后退。
    两人不停碰撞，地面接连炸开。
    眨眼功夫。
    长街就如被钉耙犁过一般，遍地沟壑。
    周甲身躯绷紧，腰间玉符接连闪烁，灵光涌动。
    “极速!’
    “兽力!”
    “金刚!’
    霎时间，他身躯一轻，皮肉好似多了一层防御，更有一股无形之力加持在盾斧之上。灵符虽好，但以他的实力，幅度其实并不大，好在已经能够与对手分庭抗礼。
    与此同时。
    “缠绕!’
    “腐骨!’
    “迟缓!’
    诸多负面法术，接连朝着飞虎罩去。
    “法术?
    “杂耍一样的东西!’
    面对来势的法术，飞虎眼泛厌恶，手中巨剑挥舞，口中怒吼连连，体内源力奔涌，竟把灵光震碎当场。
    这家伙.
    周甲双眼一缩。
    单纯的源力就能震碎法术，源力积累该有多么深厚?
    铁元派的三元正法，已经极其注重源力的积累，号称雄浑厚重，但莫说九品，怕是十品也不及对方。
    不止深厚。
    而且耐力十足!
    明明施展的都是极具爆发力的招式，按理来说就算是飞虎的肉身，也应该承受不住才是。但偏偏
    他疯狂劈砍，丝毫不顾及体力，却能一直持续，不见丝毫颓势，像是永远不会疲倦一般。简直:
    不合情理!
    念头转动，周甲手中的双刃斧也越来越亮，丝丝电光出现在斧刃之上，在雨幕中明灭不定。
    这种天气。
    雷霆之力的威能会增加不少。
    *
    水
    水
    “妹妹。’
    刚刚跃出后窗，钱小云就脚步一顿，面色阴沉，看向前方人影。
    钱云凡从黑暗中缓步走出，轻叹出声:
    “把孩子交给我，东西拿出来，随我回去，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相信爹会放过你的。”“哼!’
    钱小云冷哼:
    “他不是我爹，他已经疯了!’
    “疯?”钱云凡抬头，眼神空洞:
    “这本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也许像你这般，才是不正常。”
    “万物终将寂灭，众生都将灭亡，唯有我主神威不坠，妹妹，我们走的路才是正确的。”“看来...钱小云把孩子递给身后星族女人，轻抖长剑:
    “你也已经疯了。”
    “执迷不悟。”钱云凡摇头:
    “看来，我们终将兄妹相残。’
    “你放心!”
    他看着钱小云，正色开口:
    “就算这里是洪泽域，待你死后，我依旧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也算全了兄妹之情。”
    “大可不必。”钱小云冷笑，手中长剑轻抖，剑光一闪，已是把身后一个偷偷摸摸靠近的人影洞穿:
    “我还想好好活着，带着霍真，活下去!’
    “霍....真?”钱云凡眼神收缩，眼眸中所剩无几的温情彻底消失不见，单手轻挥:“上!
    “杀了她!”
    音落。
    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人还未至，各种箭矢、流光已经先行一步朝着钱小云罩落。“上楼!’
    钱小云低喝，掌中宝剑寒光烁烁，如雪花纷飞，斩落来袭的攻势，护着身后人朝上退去。“呵......”钱云凡摇头:
    “你是逃不掉的。
    楼上。
    罗秀英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耳边是越来越近的嘶吼、咆哮，和剧烈的晃动。
    某一刻。
    铮!
    刺耳、铮然的鸣叫，从下方传来
    那声音好似畅快的呻吟，明明来自一件死物，却透着股生灵活物才有的韵味。
    “怎么会?
    钱云凡惊恐的叫声响起:
    “你姓钱，为什么
    叫声还未结束，就转为愤怒的咆哮:
    “上!’
    “一起上，杀了她!’
    “把她碎尸万段!’
    咆哮一如既往，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份恐惧。
    关
    *
    殛雷斩!
    刺目的雷光当空爆发。
    数丈之地被电光尽数覆盖，雨滴静滞，传导着雷电，也让奔雷斧法的威能提升数筹。饶是飞虎皮坚肉糙、耐力惊人，身躯也不由一僵。
    双尾剪!
    怒扫千军!
    周甲趁势逼近，身躯高高跃起，双刃斧裹挟着巨力，带着沉闷轰鸣，斩向飞虎。
    “彭!’
    “噗哧!’
    巨响声中，飞虎千余斤的身躯腾空而起，数道巨大的狰狞裂痕出现在他的身体之上。鲜血，横流。
    好在及时的闪避，让他错开要害，但伤口依旧骇人，更有鲜血从中流淌而出。
    “吼!’
    咆哮惊天动地。
    受伤的飞虎身法不见颓废，反而越发疯狂，双眼猩红，重剑似门板呼啸着朝周甲砸落，狂暴越盛。
    “彭!’
    “轰隆
    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撞讲一栋大厦，在恐怖的力面前，大厦内的墙辟、水泥柱，几平不堪一击。
    不过片刻。
    伴随着墙壁暴碎，两道人影又从大厦的另一边冲了出来。
    而失去多处承重的大厦，也摇摇欲坠，不久后轰然倒塌，在急雨之中激起漫天灰尘。“....
    一根两人合抱的柱子，被巨剑一扫而断。
    “咚!
    一面墙壁，在电光闪耀中轰然碎裂。
    “轰!’
    楼层洞穿。
    交手的两人就像是不负责任的拆迁队，一路厮杀着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无一处完好之地。
    “彭!
    再次碰撞，周甲只觉气力一泄，身躯忍不住踉跄后退，一股疲意浮上心头。
    遭!
    暴力快不能持续了。
    “噗!’
    对面。
    飞虎也是身躯一抖，吐出一口鲜血。
    他同样也不好受，身上数道狰狞伤口在周甲的有意拖延下，一直在流淌着鲜血，消耗着体力。
    但......
    “哼!’
    冷哼一声，飞虎咬牙低吼:
    “小子，你不行了吧?
    他的精气底蕴，简直恐怖的不可思议，按理来说这段时间流的血，就算是这种体型，也应该活不成
    但飞虎不仅没死，还活的很好。
    一直活蹦乱跳，甚至一直疯狂爆发，逼得周甲的暴力时间几乎耗尽。
    “呼.
    长吐一口气，周甲双眼一凝，再次前冲。
    殛雷斩!
    怒雷天降!
    仅剩一次的雷霆之力，再次爆发。
    “彭!’
    这一次，飞虎有所防备，重剑横扫而出，巨力直接砸向双刃斧的缺口，双方的力量正面撞在一起。
    “咔嚓!’
    一声裂响，出現在耳邊，也让周甲心头一颤。
    遭!
    “轰!”
    雷光涌现。
    飞虎身躯一僵，不过体内恐怖的精元也在飞速压下僵滞的肌肉，让他的身体快速恢复活力。
    “盾震!’
    周甲低喝，满是裂缝的盾牌悍然击出。
    “轰!’
    又是一道雷霆涌现。
    与之相伴的。
    是盾牌，也轰然碎裂。
    斧盾之中剩余的雷霆在他的推動下，同样尽数爆发，也让飞虎的身体彻底定在原地。“唰!‘
    剑光一闪。
    夺命剑!
    震腕弹剑!
    剑光自阴暗低沉之处而起，亮光不大，却带着股决绝狠辣之意，让人见之，心头不由一寒。
    杀招，浮现!
    飞虎眼眸收缩，看着剑光刺向咽喉。
    动!
    动!
    动起来啊!
    无声的怒吼，两个心脏的疯狂跳动，让飞虎在最后一刹那猛然扭动脖颈，大手握向剑刃。“噗哧!’
    长剑洞穿手掌，余势不减，继续划破脖颈，却并未一击毙命。
    飞虎狂喜，手臂挥动就欲斩杀对手。
    眼前，
    突然一亮。
    圣光!
    极致光明，让他双眼瞳孔下意识收缩、扩散，视野内一片白茫茫，感知中也空无一物。下一瞬。
    “噗!’
    人体的心口处陡然一痛，他身躯摇晃，挣扎着朝下看去。
    朦胧中。
    仅能看到一个人影挥舞着残缺的斧头，划过自己的腰肋，一种脱离一切的轻松浮上心头。视线，也随之翻滚。
    “嘴诵!”
    上半截身躯，重重砸倒在地。
    周甲立于原地，浑身颤抖，皮肉表层甚至有鲜血渗出。
    这是超越极限激发暴力导致的血管爆裂
    “呼
    “呼!
    拼命喘气片刻。
    他才挣扎着朝飞虎尸体靠近，一枚肉眼难见的星辰自尸体内飘出，循着天启星的感召，当空一折，没入识海。
    下一瞬。
    “轰!
    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轰然涌入肉身。
    “呃
    周甲仰頭低吼，脖颈处青筋高鼓，他只觉自己的肉身像是被反复蹂躏一般，不停的回炉重造，疼痛难忍。
    与此同时。
    识海光幕疯狂闪烁。
    首先。
    是源星的变化。
    源星:地雄星(特质:龙虎)
    龙虎玄胎，增益精气神，筑大道之基。

 023 合作

    即使已经有过几次源星入体的经验，这等海量源力冲刷身体，也是周甲从未有过的体验。细胞，在能量的冲刷下分列重组。
    筋膜皮肉，回炉重造。
    血液、内脏、骨骼體...，同样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剧痛中，蕴含着新生。
    一切，
    都循着一种贴合‘人’这生物，而产生的完美路径不断进化，直至铸就所谓的玄胎。不知过了多久。
    周甲飘忽忽的意识终于回归，一种充实感率先浮上心头。
    强大!
    肉身前所未有的强大!
    好似时时刻刻处于激发暴力的时候，只是筋肉的抖动，都能让靠近的雨滴如利箭般飞射出去，
    不同于激发暴力。
    此时的他，处于正常状态，并非压榨肉身潜力，一切都显得轻松自如，也没有那种来自身体深处的疲惫感。
    紧随其后的，是活力。
    前所未有的活力!
    一如初生的婴儿，肉身生机昂扬、气血朝气蓬勃，似乎不论如何宣泄，都不会感到倦怠。无需验证，周甲就已明了，自己全力以赴施展奔雷斧，也可坚持一个时辰不休息。
    这在以前，想也不敢想。
    甚至就连激发暴力，时间也能延长倍许。
    血如汞!
    髓如霜!
    骨如玉!
    皮肉筋膜千锤百锻!
    内脏收缩，推动着血液奔流不息。
    肉身完美无缺!
    修为:凡阶八品龙虎(16850/18000)
    一枚地雄星，内蕴的能量，竟是直接把他的修为从初入八品，推升至逼近九品的程度。而变化。
    不仅仅是修为。
    地雄星:龙虎。
    意念与识海星辰一触，一些感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龙虎玄胎，增益精气神，筑大道之基
    这枚源星的特质，是大幅度增加他的精气神，且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种持续的过程。源星不离，一生相伴。
    此后。
    不论是修行功法，还是施展武技，地雄星都会发挥作用，在原有基础上有一定程度的增幅
    就相当于，一个增幅器!
    即使周甲悟性不高，修炼缓慢，有了这个特质，效果也能从普通人直接与天才比肩。且龙虎玄胎，意味着他的天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好。
    直至.
    筑就大道之基。
    “噗通!’
    “噗通!’
    心脏有力的跳动。
    周甲轻握五指，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长高了不少，整个人体型都大了一圈。好在神鳄甲设计精妙，有为了适应不同人而做的伸缩装置，这才没发生撑破盔甲的事。但即使如此.
    身上的盔甲依旧给了他些许的紧凑感
    显然。
    伸缩也有极限，而他的身体已经逼近这个极限。
    定定神，周甲暗自估算一下自己现在的实力。
    修为，八品巅峰!
    但真实实力，怕是已经到了九品巅峰程度，而这只是正常状态，若是激发暴力的话....不知最顶尖的十品，有多强?
    “只要不陷入尸群围攻，在这碎片世界，应该没有对手....
    “不!”
    想到某些传闻，周甲轻轻摇头:
    “不可大意，自己有底牌，其他人身上未必没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命只有一条。’压下心头起伏，他垂首朝脚下看去。
    双刃斧、盾牌碎片映入眼帘。
    急雨冲刷下，碎片在水洼中来回翻滚，内里蕴藏的雷霆之力，也虚弱至难以感知的程度。周甲眼神闪动，似有感慨，良久才轻叹一声，捡起几枚碎片，然后拿起一旁的巨剑。
    正要离开，又是一愣。
    却是识海之中，又有变故。
    似乎是有了足够的源星，天启星恢复了某些能力，伴随着星光闪烁，一闪白色光晕组成的门户悄然浮现在脑海。
    这是什么?
    念头一动，意识就已被那门户吸引，不由自主投入进去。
    下一瞬。
    一片悬浮于九天星辰之上的废墟，映入感知。
    *
    大厅。
    纪源拱手开口:
    “只要黑帝您愿意，出去后，每年纪家都可给你提供十個年龄、身材、性格合适的女人。
    “修行之法，源石、灵物，一应俱全。”
    “甚至
    他略作沉吟，道:
    “就连超品源质，我们也可提供。’
    “总之，纪家会尽一切努力，让您修为实力更上一层楼。”
    “如此说来，墟界也不如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可怕。”黑帝躺在一个巨大的机械软椅上面，声音淡漠:
    “美人、美酒、宝物....，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哪里是什么末世，说是极乐之地，怕也毫不为过。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墟界确实就是末世，只能挣扎求生，或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纪源垂首:
    “但对于有望超品，乃至已然超过十品的人来说，若不遇到危险，自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您，应该很清楚这点。’
    末世，代表着混乱、无序，强者为尊
    撕去了一切伪装。
    只剩下弱肉强食!
    弱者的末世。
    强者的天堂
    “不错。”黑帝肥硕的脑袋轻轻点动:
    “星城的末日，不是我的末日，没了那些碍眼的检察官、警员，我的日子反而更加舒服。
    “那么&quot;
    他声音一顿:
    “杀死我女儿的凶手，找到了没有?’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内藏凶险。
    纪源更是下意识垂首。
    这段时间，因为查找凶手不利，已经有十几个人死在黑帝手中，其中还有一位纪家奴仆。而黑帝，似乎也越发癫狂。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否真的置身事外。
    对于纪家来说，黑帝手上的东西太过重要，就算对方真的杀了他，纪妖怕也不会为自己报仇。
    “有了!”
    “那人似乎姓周，身上一直穿着一件盔甲，真实面目无人可知，现今已经离开东区幸存者基地，
    “小姐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受了某个家族的委托。
    招了招手，纪源继续道:
    “我找来了那个家族的一个仆人，但很不幸，这个家族的族长，似乎已经死在某处。’说话间，两个星族人已经压着一人走了进来。
    “哦!’
    黑帝肉缝中的双眼闪烁寒光，看向那一脸惊慌的来人:
    “那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人身着沃伦家族奴仆衣衫，似乎受到了惊吓，眼神慌乱，语无伦次。
    “唔:
    黑帝双眼收缩，意念如针，直接刺入对方脑海。
    精神力强行搜刮，在对方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之际，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某些线索。“罗平
    “三个地方。
    双眼一睁，绿豆大小的眼珠涌现怒火:
    “去找!
    “是!’
    冶
    火
    “杀!’
    “噗哧!”
    “噗哧
    “她快没有力气了，继续!’
    “冲啊!
    楼道上。
    一道道人影疯狂猛攻。
    钱小云瘦弱的身躯立于通道口，左刀右剑，刀光剑影汇成重重光幕，斩向来袭对手，一道道人影接连倒地。
    她刀剑齐施，堪称精妙。
    身下倒下的一具具尸体，就是明证。
    尤其是手中那柄黑色弯刀，更是恐怖到极致，即使是九品巅峰高手钱云凡，也未能逃过一劫。
    一头头半人半虎的生灵，同样被斩成两截。
    杀死亲哥哥
    钱小云似乎已经彻底疯狂。
    但旧伤增添新伤，让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再加上体力的飞速消耗，若非心中有着保护孩子的执念，怕是已经倒下。
    即使如此，也已到了崩溃边缘。
    围杀而来的众人自也看出她的情况，一个个眼泛狂热，视线无不集中在钱小云手中那黑色的弯刀之上。
    宝刀!
    超越凡阶的宝刀!
    单单是刀气，就能纵横数丈，轻松斩杀七品高手。
    若是落在一位六品甚至是五品手中，凭借此刀，怕是也能与九品、十品高手相抗而不落下风
    霍家能盘踞霍家堡百余年，此刀功不可没。
    钱小云更是手握此刀，接连斩杀一众九品、八品高手，若非体力不支，几乎让今日来的人彻底胆寒。
    好在。
    她也有极限。
    “杀!
    “谁杀了她，宝刀就是谁的!’
    “杀啊!”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场中的咆哮。
    人群一滞。
    回首看去，就见雨幕之中，一道高约两米的披甲人影手拖一柄巨剑，正一步步行来。在他身侧不远，两摊肉泥一动不动。
    “滚!’
    周甲低吼。
    “你他妈谁.
    “轰!‘
    话音未落，巨剑已经横扫，恐怖的巨力抽打着虚空，劲气狂涌，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开口说话那人，举刀妄图格挡，却连人带刀，当场暴碎。
    恐怖的巨力，更是直接轰塌了一面墙壁。
    杀死一人，周甲手腕轻颤，猛然身躯前冲，巨剑狂舞，奔雷斧法中的怒扫千军使出。龙虎巨力加持，四百多斤重剑卷起呼啸狂风，偌大楼层将近一半，，都被卷入其中。“轰隆隆
    “彭!”
    “彭!”
    巨响连连，碰撞声接连响起，一道道人影被轰飞出去。
    但凡与周甲掌中巨剑接触到的人影，不论正面相撞，还是擦到身侧，无一例外身死当场。不拘是六品，还是七品。
    场中活下来的人，本就所剩无几，此番冲杀，更是几乎杀尽所有人，也让喊杀声一静。钱小云身躯绷紧，下意识后退。
    “你没事吧。”周甲开口，视线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她身后，那蜷缩着身体的罗秀英。
    “没，没事。”罗秀英身躯轻颤，缓缓摇头:
    “多亏了钱姨。
    ..”.周甲移动视线，朝着钱小云轻轻点头:
    “多谢。
    “钱小姐，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不关心钱小云的生死，但此前已经答應了羅平，要带罗秀英去洪泽域，自不能失信。“客气。”钱小云张口，聲音嘶哑:
    “其实...，若非是我们恰好往这里逃，秀英也不会受到波及。
    “嗯。”周甲点头，迈步来到罗秀英身旁，弯腰把她抱起:
    “走吧，这里动静太大，引来了尸群，换个地方再说。’
    安静的房间里，雨声也被隔绝在外。
    钱小云收起盘膝运功调养的动作，视线透过湿漉漉的长发，落在浑身披甲的周甲身上。最后在那重剑上顿了顿，音带感慨:
    “想不到，周兄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飞虎在霍家堡外面的名声可不弱，就算是十品高手遇到他，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处。’“而今。
    “他却死在周兄手里!’
    两米长的重甲，造型独特，这里只有飞虎独一份。
    飞虎的兵器出现在周甲手中，说明了什么，不言自明。
    “侥幸。”周甲抬眼:
    “钱小姐也不差。’
    他这话并非客气，刚才地上的尸体他也见了，几十具尸体，其中不乏八品、九品高手。说实话。
    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未必有把握能比钱小云做的更好。
    毕竟还要保护其他人。
    不过有着地雄星龙虎特质加持，周甲龙精虎猛，若是硬熬的话，当能熬死所有人，不至於体力不济、
    钱小云的实力远不如他。
    能做到这种地步，全赖那柄不知消失在哪里的黑色弯刀。
    “周兄。”
    沉吟片刻，钱小云再次开口:
    “星城彻底融入墟界的时间，已然不远，不知周兄介不介意与我合作，一起弄些源晶回来
    “离开这里，再想得到源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是在洪泽域，源晶也是硬通货，可以购买一切东西。’
    “源晶?”周甲抬头，若有所思。
    若是换在之前，他定然考虑都不会考虑，就会否决。
    但现在
    意识沉入识海那玄妙门户之中，他陷入沉吟。

 024 门后的两枚源星

    钱小云是真的打算与周甲合作。
    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为了照顾霍真，她遇到某些情况就会畏手畏脚，不得不主动舍弃到手的好处。所以急需同伴照应。
    二是，她信得过周甲。
    周甲也许算不上是个好人，甚至有些嗜杀、小心眼，一旦得罪了他定会被报复，就如泰勒特里-沃伦。
    但重情重义、言而有信，不持强凌弱。
    当初戴蕾两女沦为神灵祭品，是他多番查找线索，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出手把人救下。更是找上钱小云，送两女、九妹离开。
    此为重情重义。
    答应了罗平照顾罗秀英，在这种地方多一累赘，也并未轻言抛弃。
    这是言而有信。
    刚才自己体虚力弱，实力十不存一，身怀宝刀对方却并未动手抢夺，自是心有操守，不持强临弱。
    再加上，
    当初霍真出生，对方多有照拂，本就心有好感，与周甲合作，钱小云心里也放心。
    见他不说话，钱小云继续道:
    “洪泽域居，大不易。’
    “那里与霍家堡类似，普通人挣得是源钱，源石才是硬通货，而源晶同样少的可怜。“加入玄天盟，缴纳赋税、军队征缴，还有住处、功法、丹药、兵器、乃至人情往来.
    “这些，都需要源石!’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轻叹一声，才继续开口:
    “待到星城彻底融入墟界，赤霄军进驻，再想得到源晶已是妄想，现在是最好机会。’“说实话，就算是九品、十品高手，入手源晶机会也不多，一旦错过，可能再不会遇到。
    场中一静。
    盔甲下，周甲眼神闪动。
    他行事以稳为先，如无必要，绝不会冒险。
    不过
    现今实力足够，且确实需要源晶，而机会就在眼前，搏一搏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识海中，门户矗立。
    意念一动，一片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废墟，出现在感知之中。
    废墟中，有数枚星辰熠熠生辉，照耀一方，熟悉的感觉让周甲能一一认出它们所属。天英星!
    地雄星!
    而在光晕照耀的范围内，废墟之中，还有两枚不起眼的存在，静静的‘悬浮’在那里。源星!
    可以点亮的源星!
    这种明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至于如何点亮?
    也很简单。
    源晶!
    源石不行，精纯度不够，修炼源力也不行，唯有精纯到一定程度，且不掺杂丝毫精神异力的源力方可。
    目前周甲接触的东西，唯有源晶符合条件。
    不同于碰运气，门户里的源星就在那里，只要有足够的源晶就可点亮，如何不尝试一二?“怎么合作?’
    抬起头，看着对方，周甲直言:
    “钱小姐，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你。”
    钱小云相信他，是她的事。
    但周甲并不信任钱小云，仅仅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还不能让人放下戒心。
    “这
    钱小云面露沉吟，想了想，道:
    “你我联手期间，真儿交给秀英照顾，如何?’
    周甲挑眉。
    这倒是个方法。
    钱小云不会抛弃孩子，罗秀英一个人也很难生存，握有对方的‘把柄’，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还有一个问题。”
    周甲再次开口:
    “我们出去，谁来照顾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场中的星族男女。
    星族人实力不济，甚至还比不了罗秀英，自然不指望他们照顾，但能提供藏身之处。论及对星城的熟悉，自然是星族人为最。
    “恩公。”男子见状，却是一脸苦笑:
    “我们一直生活中北区幸存者基地，对外面的了解不多，知道的地方现在也不安全。“尤其是
    “进来那么多外来人，以前的安全据点，现在也不安全。
    钱小云默然。
    确实。
    最近这段时间，星城的变化出乎本地人的意料，以往的经验，大部分已经排不上用场。“我....戈知道。
    恰在这时，罗秀英小心翼翼的抬手:
    “我爹在这里找了几個安全的地方，可以...可以藏起来。’
    “哦!”周甲双眼一亮:
    “哪里?”
    出
    初入星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一来是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二来是这个城市的行尸、僵尸，数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直至源晶的消息传出，才渐渐热闹起来
    不过一开始，都是小打小闹
    沉不下心出手的，都是普通的游荡者，且好处难以真正落到手里，高手，有着明确的目标。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裹整个城市的雾气开始变淡。真正的高手，也开始露出獠牙。
    某些人，更是打算在最后的时间里，搏一搏。
    某处废墟。
    萧陌然和亚伯出现在两个方向。
    在他们中间，十余人肩背靠拢，死死盯着两人，虽然人数他们占据上风，但眼中却满布畏惧。
    其中一人朝着两人咆哮:
    “不要逼我们，鱼死网破，对你们没有好处!’
    “小家伙。”亚伯弓着背，手持长长的拐杖慢步靠近:
    “鱼死，未必网破。
    “命，只有一条，没必要为了些身外之物而丢掉性命，把东西留下，你们可以离开。”他低声劝说，似乎善意十足，实则却是在毫不掩饰的强抢。
    “放屁!”一人怒吼:
    “老大，我们跟他们拼了!’
    吼声刚落，就见亚伯轻轻摇头，法杖微顿地面，无数根坚硬的石刺就已自地底刺出。“噗呲呲!’
    长达丈余的石刺，如根根巨型长枪，又如纵横交错的獠牙，覆盖一方，贯穿数道人体。萧陌然面带轻笑，身躯飘飞，长剑铮然出鞘，剑气挥洒，一道道想要逃遁的身影接连跌落
    面对两位在十品高手中也属强者的存在，场中众人的反抗，显得极其无力。
    片刻后。
    东西堆在两人面前。
    亚伯轻叹:
    “想不到，我们两个有遭一日竟然会合作。”
    “没有办法。”萧陌然耸肩:
    “这可是源晶，这么多源晶，以往可是连想都不敢想，不过接下来你真的打算去南郊?”“南郊珠宝批发市场....’亚伯眼神闪动:
    “那里的源晶，只要分润一二，莫说你我，就算是我们下面三代，日子怕也不用愁了。”“你不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萧陌然轻叹;
    “纪家人不会放过那里的，我这人天生胆小，就不去了，再说这段时间的收获也足够了。
    “是吗?”亚伯垂首，声音莫名:
    “那真是可惜。”
    “嗯?’
    萧陌然皱眉，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身体突然绷紧，脚下轻点，整个人朝后急速暴退。就连面前的东西，竟也舍弃不要。
    “唰!‘
    一道剑气闪过，他猛然折身躲避
    血红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妖妇宋萱!”萧陌然眼眶跳动，看向亚伯:
    “你竟然跟她合作?’
    对于亚伯背弃两人的约定甚至朝自己动手，他毫不奇怪，但选择的合作伙伴，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妖妇宋萱?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连自己人都杀!
    “有何不可。”亚伯慢悠悠转身，语声平淡:
    “你我当年仇怨何其大，恨不得生嗜血肉，此番都能联手，与宋姑娘又如何不能合作?’“萧兄这段时间收集了不少东西吧，把东西交出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铮!’
    宋萱没有说话，只是手中长剑轻颤，一股让人遍体冰寒的肃杀之意，在场中无声弥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陌然心中苦笑，猛震手中长剑:
    “不是萧某自大，就凭两位想留下我，怕还不成!’
    音落，身躯暴退
    另外两道身影，则猛然扑上。
    废墟。
    一位老者带着两位星族少女，小心翼翼贴墙而行。
    在不远的地方，数道身着诡异黑袍的身影静静矗立，冰冷的视线隔空落在他们身上。“几位。”老者闷声开口:
    “老朽实力不足，但后面就是尸群，里面有什么你们很清楚，逼急了谁也别想离开。”“至于源晶
    “我们身上真没有，老朽此番只是想给后人找个伴，对这里的打打杀杀，不感兴趣。说话间，老者高举手中一物，作势欲抛。
    对面几人黑袍抖动，视线来回交错，最后其中一人冷冷轻哼:
    “走!”
    老头子是个硬骨头，并不好啃，而且他们身上的东西并不多，怕真没有多少好东西。冒险，不值得。
    “呼.
    见对方远离，老者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师傅。”两女面带担忧
    “没关系。”老者摆手:
    “咱们继续去城市边缘，小心点，别惊动后面的东西，这段时间老实点，等白雾散去咱们就离开这里。
    他虽有九品修为，但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
    一切，以稳为先
    两女已经六品，再加上手里的些许源晶，出去后只要不惹事，未来有望九品、十品。甚至未必不能想一想十品以上。
    自家那孩子，也算有了依靠。
    “南郊珠宝批发市场!”
    楼顶。
    钱小云把地图铺在地面，伸手比划:
    “这里是南城各家珠宝行进货的地方，金玉煌、明玉坊这类大型商家的货仓，也在这里。
    “当然。
    “这种地方肯定已经被纪家、叶家盯上，只要不出大乱子，咱们就不打它的注意了。”笑了笑，她手指移动，道:
    “不过在批发市场朝西十里，还有一处分销点，这里也是一处大市场，不过主营石材、木雕等等
    “其中有一处，藏有不少源晶。
    “你确定?”周甲侧首
    “当然!”钱小云重重点头:
    “我查了不少资料，可以肯定，这里有一宝库，藏有源晶，不过附近最少有三头白眼僵尸
    白眼僵尸，堪比十品高手。
    最重要的是，每一頭白眼僵尸身邊，都会有不少赤眼僵尸，更别提那些难以计数行尸。普通十品高手陷入包围，也是必死无疑。
    三頭，确实不好招惹。
    “我一个人肯定不行。”看着周甲，钱小云正色开口:
    “周兄精气充沛，设法引开僵尸，我趁机进去打开宝库，得到源晶后我们两人平分。”周甲若有所思。
    看上去，他有些吃亏，但也没别的更好办法。
    钱小云的轻功不错，更有一件利器，不论什么东西都能切开，适合进入宝库取源晶。他实力虽强，但面对宝库，怕还真不如对方。
    反倒是龙精虎猛，就算是真的陷入围攻，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而且有着地默星听风，能随时选择合适的突围方向。
    略作沉默后，周甲开口:
    “我要七成!’
    “七成?”钱小云声音一提，一脸气急:
    “太多了吧?这不可能!’
    “钱小姐。”周甲有些疑惑:
    “你怎么说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还嫁了个好丈夫，我怎么感觉你对钱....源石那么执着?
    有钱人，不都是应该视钱财如粪土的吗?
    这么斤斤计较，有失有钱人的身份。
    对此，钱小云嗤之以鼻: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我以后要一个人照顾孩子，没有足够的源石、源晶，怎么生活?”“我出力更多，也更加危险。”周甲摇头:
    “我要占七成。’
    “六成。”钱小云皱眉:
    “消息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而且没有我宝刀，你就算攻进去，也取不出里面的源晶，六成不能再多了。’
    “七成。”周甲一脸凝重:
    “源晶以外的东西，可以平分，但源晶我要占七成!”
    “你....”钱小云一臉恨恨，良久，才咬牙点头:
    “成交!‘
    周甲淡淡一笑，意识扫过识海。
    废墟中。
    在消耗了身上所有的源晶后，一枚源星已然有了感应。
    地辅星!
    只有名字，尚感应不到特质

 025 地辅星

    南郊市场。
    距离市场最近的一栋高楼上，
    纪妖背负双手，立于破碎的窗户之前，视线掠过数里之地，俯瞰占地数百亩的大市场。荒芜、残破
    危险!
    “曾经，这里是星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双子之一的白龙音带感慨，道:
    “在我们小的时候，父母还曾带我们进去游玩逛，现今却成了行尸、僵尸盘踞的巢穴。入目所及。
    市场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变异的尸体，它们漫无目的的游荡，数量之多，能让有着密集恐惧症的人惊声尖叫。
    “僵尸!”纪妖嘴角含笑: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赤霄军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剿杀洪泽域东南方位内所有的变异尸
    体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首次见到。
    “不得不说
    “你们这个世界的个人武力虽然不强，却有着极其了得的生产技术，能以一城养活数千万
    “星城还不是星盟最大的城市。”白凤在一旁轻笑:
    “有一个星链都市群，那里的人更多，不过就算如此，也拦不住某些人心中的贪欲。’说话间，市场某个角落，无声无息冒出几道人影，他们藏身暗处，朝着玉石街所在穿行。几,人动作迅捷，且显然早有筹划，所经之地没有惊扰到一头行尸，逐渐靠近目的地。
    直至
    “彭!’
    一声闷响，出现在他们附近。
    “该死!’
    领头那人面泛恼怒:
    “是谁做?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吗?’
    虽然心中愤怒，却也知道事不可为，他们一行人实力是不错，但被群尸围上定然必死无疑。
    当下猛挥手臂。
    “撤!
    一声令下，几人顾不得遮掩身形，朝着市场外扑去，同时也引得周遭听到动静的行尸嘶吼追来。
    “滚开!’
    “噗!’
    喊杀声，瞬间在市场一角泛起涟漪。
    片刻后，
    好不容易冲出尸群重围，几人躲在角落里拼命喘气，还未回神，就看到一头巨大身影，缓步从阴影处走来。
    身影足有五米来高，浑身筋肉高鼓，破破烂烂的衣衫下隐约可见腕部、脖颈处的锁链。痴呆的五官，口水流淌，泛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几人。
    “贝...贝洛巨人!’
    几人首领面色发白，身躯下意识后退，立马意识到不好:
    “逃!”
    “是纪家的人!’
    “逃得了吗?”另一个方向，两人缓步行来，声音冰冷，其中一人朝着贝洛巨人挥手示意
    “杀了他们!”
    “吼!”
    巨人低吼，身如坦克冲撞，手从背后拖出一根长有八米的棍棒，朝着几人狠狠砸去恐怖的巨力，掀起惊涛骇浪。
    “轰!’
    巨响响起。
    南郊市场的源石、源晶，据说能占整個星城的一半。
    数量之多，
    即使是洪泽域的豪门、大族，也会眼馋。
    游荡者，更抵不住这种诱惑。
    至于怕死?
    游荡者行走在洪泽域的外围，以猎杀各种异类为生，本就是做的与生死为伴的买卖又有何惧!
    因而这段时间，不少人出现在南郊市场附近，迎接他们的，不是尸群，而是纪家的陷阱。三头身高五米的贝洛巨人，每一位的实力，都可与十品相抗。
    两位管事，皆十品顶尖好手。
    一干护卫、奴仆，无一是六品以下的弱者。
    更有白帝双子、黑帝、星帝等带着些许星族高手，参与围剿市场附近出没的游荡者。再加上实力深不可测的纪妖。
    一只只游荡者队伍，只要冒头，被他们发现，无一例外剿杀当场。
    而他们的收获，自也被纪家纳入怀中。
    “僵尸多，不是问题。”
    另一个地方，叶添蹲在阴暗处，口中咀嚼着吃食，小声开口:
    “这些东西没有灵智，稍微有些动静就能引走，数量多大不了动静大些，也没什么。”“但关键是，周围有纪家的人捣乱，他们可不会让我们得逞。’
    纪家人并不着急占领市场，毕竟只要这里融入虚界，星城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反倒不如以此为陷阱，猎杀游荡者。
    “少爷。”叶伯低声开口:
    “要不然，咱们就算了?’
    “这一次押运货物，我把事情搞砸，已经没办法回去交差。”叶添看了他一眼，道:“如果再舍弃眼前的源晶，更是会被那些人看不起，以后怕也没办法在本家那里混了。”“唔
    “既然纪妖想赶尽杀绝，那我们不妨就玩大点!”
    他目泛狠厉:
    “能确定纪妖在哪个地方吗?’
    “具体在哪并不清楚。”叶伯摇头:
    “但大概位置，不会有错。
    “够了!”叶添起身:
    “纪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围杀附近的游荡者，早就惹得天怒人怨，真以为人人都怕他?”“动手!’
    “是
    酒楼客房。
    时间的摧残下，被褥早已腐败不堪，屋内满是灰尘，墙壁隐有血痕，窗户也已破碎。周甲扫去尘土，盘坐角落，正自默运三元正法，修行之余也在整理着这几日的收获。铁元派的传承，罗秀英已经尽数翻译成墟文。
    三元正法、秘药。
    铁元身、秘药。
    惊雷掌!
    憾地劲!
    巨蟒吐珠!
    作为在整个大林王朝，都能排上号的门派，其传承自然不弱。
    不止有着诸多功法、秘药，甚至还有突破凡阶的介绍，各种武技功法都是上乘武学。可惜。
    铁元派注重肉身的修炼，武技多拳脚功夫、发力技巧，并无兵器法门。
    对于周甲来说，算是有些遗憾。
    唯有一法，颇为玄妙。
    巨蟒吐珠!
    这是一门压榨内脏器官，爆发潜力的武技，副作用极小，却能增加自身两成的力量。两成?
    对比地猛星暴力，两成且还有后遗症，自然很不显眼，但实则已经是极其了得的秘法。就不知，在激发了暴力之后，这两成还能不能加上?
    “轰隆隆
    远方。
    沉闷的声响遥遥传来，大地为之震颤，就连楼房似也跟着摇晃起来。
    倚在窗户边闭眼假寐的钱小云猛然睁开双眼，目中闪烁疑惑，随即面上就露出狂喜。“周兄!‘
    她看向楼下，道:
    “快看，下面的尸群被惊动了。’
    “嗯。
    周甲起身靠近，朝下看去，面上若有所思:
    “声音是从南郊市场那边传过来的，动静不小，看来那边很热闹。”
    “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更大的声响传来。
    两人侧首，正好看到一座足有百余米高的大楼，正自朝前缓缓倒下，激起漫天烟尘。“轰!
    巨响，伴随着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钱小云一脸呆愣。
    “嘘...”周甲压低声音，伸手朝下一指:
    “你看。
    “嗷!”
    “呜嗷!
    诡异的怪叫，从两人所在楼下传来。
    一头头行尸从黑暗阴影中咆哮着奔出，朝着大楼倒塌的方向奔去。
    起初，行尸的数量还不多，不过片刻功夫，就已汇成尸潮，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前涌。其中，更是夹杂着赤眼僵尸、白眼僵尸。
    “机会!‘
    钱小云双眼不由一亮，见目标所在的尸群也已跟着远离，就要攀住窗户，朝下方跃去。“等一下。”周甲伸手虚拦，视线看向另外一个地方:
    “让他们先试试。
    “嗯?”钱小云挑眉，还未开口，就见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里，数道人影急速朝下跃去。人影身如灵猿，动作敏捷，速度更是不慢。
    不过眨眼功夫，这群人就冲进一栋大厦，紧随其后则是一连串的咆哮，和厮杀怒吼。“彭!’
    大厦墙壁洞开，一群行尸裹着一人扑了出来，那人口中惨叫连连，眨眼就被啃食成一堆白骨。
    “下面还有尸群?”钱小云眉头皱起，音带庆幸:
    “幸好不是我们先过去。”
    就算南郊市场那边动静不小，总有些‘聋’的行尸留下。
    而数量，同样惊人!
    周甲默不作声，视线追逐着下方的变化，待到那群人眼见突破无望，带着一部分尸群朝远处奔去。
    才轻轻点头:
    “现在可以了。
    “唰!
    话音未落，钱小云已经身如飞燕从窗户跃出。
    她身材高挑、曲线优美，双足在墙壁上灵活点动，每一次闪烁，身形都移动数丈之远。速度快，声音小，爆发力十足。
    周甲紧随其后，施展九重登楼步，在听风特质的加持下，身化一缕黑烟，朝下扑去。相比起钱小云，他的身法明显要僵硬许多，好在力道够强，直来直去的话速度也不慢。“我拦住尸群，你去取东西。’
    奔到大厦近前，周甲止步，朝着钱小云示意，随即深吸一口气，挥剑朝身前的墙壁斩去。盾震!
    没有盾牌，但他手中的巨剑堪比盾牌。
    “轰!’
    巨响声中，身前的一面墙壁直接脱离束缚，朝前横平砸去，直直飞出数米才重重倒下。后面的一群行尸，直接被压倒在地。
    “吼!，
    吼声如雷，音波狂扫。
    一头白眼僵尸咆哮着从黑暗中奔出，如有实质的精神力化作恐怖音波，朝着周甲所在狠狠撞来。
    “轰!’
    地面开裂，石子崩飞。
    音波与一层凝然劲气撞在一起。
    周甲单手持巨剑，剑尖指地，剑身好似门板立于身前，浑厚源力化作罡劲环绕身周。如山!
    “唰!’
    “唰唰!
    一头头行尸从暗处奔出，咆哮着冲来。
    它们皮肉惨白，却绷紧如牛皮，十指疯狂挠动，即使是一辆坦克，也能被它们撕碎。周甲被群尸包裹，来不及闪避，双眼一凝，劲力爆发。
    二重盾反!
    “彭!’
    “咔嚓嚓
    冲来的行尸直接被崩飞出去，抓挠的手指，也被当场崩断。
    旋风斩!
    双手握住剑柄，周甲手臂发力，四百多斤的重剑横扫，脚下移动，巨剑也随之转动。“呼
    “呼呼
    剑刃选择，激起呼啸劲风。
    遥遥观之，他就像是一个大号的人形陀螺，在场中飞速转动，巨剑所过一头头行尸接连被其斩飞。
    不幸卷入其中，更是直接剿杀。
    陀螺并非原地转动，而是一边转動一邊移动，哪裡行尸最多，陀螺就朝那个方向转动。所过之处，墙倒屋塌，尸横遍地，無一合之敌。
    劲风，甚至化作一道龙卷。
    殛雷斩!
    伴随着一声低喝，龙卷猛然一聚，重剑裹挟着巨力加速度，带着恐怖的力量朝着地面狠狠斩去，
    “轰!
    方圆数丈，大地轰然凹陷，几十头靠近的行尸，被巨大的震荡力直接震飞，更有一头白眼僵尸命丧当场。
    “爽!’
    周甲双眼发亮，精神高昂。
    地雄星龙虎对他身体带来的改变，简直称得上翻天覆地。
    如此爆发，竟然丝毫不觉疲惫。
    殛雷斩!
    怒雷天降!
    怒扫千军!
    周甲手持巨剑，在尸群中疯狂冲杀，一路残肢碎肉飞舞，简直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时爆发暴力，巨剑冲撞，竟是一剑轰碎一栋小楼。
    龙精虎猛!
    体内的精力几乎无穷无尽，往昔压箱底的招式，现今也能当做普通招式，随意施展。
    待到钱小云提着一个铁箱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满地的残尸碎肉，还有浑身浴血咆哮连连的周甲。
    地上的尸体，几乎堆成小山!
    “咕噜
    她咽喉滚动，目泛惊骇:
    “这些，都是你做的?
    “走!”周甲双眼发亮，朝他低吼一声，一剑扫飞一头赤眼僵尸，大踏步朝前狂奔:“快走!
    龙虎玄胎确实让他精力充沛，但毕竟不是无穷无尽，而这里的动静引来的行尸却似乎真的无穷无尽。
    即使是他，也已经有些吃不消。
    两人沿着计划好的小道一路狂奔，直至一刻钟后，才在一处小巷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呼....
    “呼呼!”
    “两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休息好了吗?好了的话，就把手上的东西交出来吧?’
    两人一愣，抬头看去，就见小巷两头已经被人堵住，就连墙壁上方都有人持弓在手，“唔...
    看着围过来的人，周甲心头一动，道:
    “我有个注意，可以入手源晶。’

 026 雌雄双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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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
    “这次真的发了!’
    即使带着‘人皮面具’，钱小云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一双眸子几乎能看出亮光。“确实不少。”周甲在一旁点头。
    铁箱内，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源晶，数量足有三百多枚，浓郁的源力让人呼吸一畅。这么多源晶码在一起，本就具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不过两人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同
    周甲并不掩饰自己爱财的心理，不论是地球还是这里，都一样，钱财自是越多越好。但对他来说，财富、源晶虽好，却终究是外物，有自是更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通常情况下，不会刻意追求。
    钱小云则不同。
    她看向源晶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双目泛光，像是失去了理智，这让周甲难以理解。或许.
    对方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谁还没有些特殊的嗜好，相较于某些人的嗜杀、**，单纯的喜好源晶，倒也不算什么。“宝库里一共三百六十七枚源晶。
    清点完数量，钱小云音带不舍，随即从一旁又拿出一个包裹，把里面的东西分了分:“截杀我们的那几人身上，有八十三枚源晶，总共四百五十枚，七成就是三百一十五，
    看得出，她有些肉疼，一脸不舍咬牙分出大半源晶。
    随即声音一重:
    “其他的，平分!”
    除了源晶，在某几位运气不好的人身上，他们还得到了一些兵器、软剑，乃至宝药。“其实。”周甲面带沉吟:
    “在下只对源晶比较感兴趣，其他的东西钱小姐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作价抵给你。”“哦!”钱小云美眸闪动，仔细扫了眼地上的东西，道:
    “事先说话，我的收购价可不高。’
    “可以谈。”周甲声音不变:
    “钱小姐愿意出多少?‘
    片刻后。
    钱小云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满意离开，据她说是要找地方藏起来，毕竟这世道谁也不值得信任
    周甲笑而不语，在对方离开后，探手拿起一枚源晶。
    识海，门户轻颤。
    掌中的源晶随即以肉眼可见速度消融，内里源力循着某种牵引，投向废墟星辰。
    一枚、两枚、三枚...
    十枚、一百枚
    一百七十枚!
    像是吃饱喝足，原本死气沉沉的源星突兀一颤，一股莫名韵味，从废墟之中涌现。
    “哗.
    灵光大盛!
    一枚崭新的星辰，出现在识海之中。
    地辅星:御水(残)
    一切，都极其顺畅，中途并无意外发生，但结果却出乎意料。
    嗯?
    周甲愣神。
    相较于之前得到的那几枚源星，这一次消耗那么多源晶，竟然没有丝毫其他的效果。没有源力贯体!
    没有突如其来的感悟!
    身上，没有一丁点变化!
    其至.
    若非感应到识海真有一枚星辰亮起，他都不认为自己入手了一枚源星。
    特质:御水(残)
    御水应该很好理解，但
    残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
    周甲面露苦笑，意识朝着地辅星投去。
    近两百枚源晶，放在外界，时间足够的话，怕是都能堆出一位九品乃至十品的高手。而今，修为竟是毫无长进。
    当然。
    对于他来说，真正看中的也不是源星带来的修为增加，而是源星本身特质有着无限潜能。增加修为，不过是附带而已。
    现在。
    就连赠品也无!
    意念与星辰接触，某些明悟浮上心头。
    地辅星:天河之主，操控水行之力，行云、布雨、避水、润生:
    诸多关于地辅星特质的感悟，悄然浮上心头，但只是告诉他何为地辅星，并无神异。搞什么?
    周甲无语轻叹。
    残!
    难不成这源星，也受损了不成?
    不过
    想到识海门户后那难以描述的无尽废墟，似乎源星受损，也是可以接受。
    “所以，我这一百多枚源星，全都做了无用功?
    睁开双眼，周甲皱眉，正要哀叹之际，地辅星光晕轻颤，些许文字浮现在识海正中。三宝上品至尊宝浩灵雨术!
    与此同时，这门‘法术’，也被他自行掌控
    且直接达到圆满等阶。
    业
    周甲盘坐在一块石板之上，明明外面三日悬空，烈日灼照，他头顶上方却有细雨绵绵。雨云仅有半方大小，雨滴也仅能把他罩住。
    灵雨术!
    虽然地辅星传来的名字极其唬人，但说到底，这就是一门能够汇聚水行之力的法术。在费穆世界，仅算低阶法术。
    此术唯一的优点，就是相比‘法术’，招来的雨带有灵性，能滋养肉身、助长草木。用处不大，消耗却不菲，
    以周甲目前的修为，全力以赴，也仅能招来一方数平雨云，降雨三寸，就要耗尽源力。比施展奔雷斧法，还要费力费神。
    但说实话。
    并未发现有多大的作用。
    天玄星!
    一个崭新的源星名字，浮现在心头。
    手头源晶宽裕，又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投入些许源晶后，也知道了第二枚源星的名字。从经验来判断。
    天字源星的特质，要强于地字源星。
    而且此前他也尝试过，要想点亮天玄星，所需源晶数量要比点亮地辅星，要多得多。所以.
    天玄星的特质，应该更加玄妙。
    “还是算了!’
    想了想入手的源晶数量，周甲轻轻摇头
    要点亮天玄星，估计需要五百源晶，而这些源晶，在洪泽域足够支撑一个不小的家族一个人，修至超过凡阶十品，都没问题。
    为了点亮一个极有可能用处不大的源星，不值得，除非他手上的源晶真多到没地方花“哒..
    脚步声响起，
    周甲睁眼，朝门口方向看去。
    “周兄。”钱小云一脸轻松，显然已经藏好源晶，此番的收获也让她看上去精神高昂:“我刚才去了趟南郊市场附近，那里已经乱作一团，纪家的人和星族高手也陷入尸群。’“这时候过去，趁着他们顾不上理会我们，兴许还能分润一二。
    “算了。”周甲摇头:
    “就算是以你我的实力，去那边依旧是太过危险，对了，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这個......”钱小云面带迟疑，低声道:
    “你确定有用?’
    “当然。”周甲点头:
    “钱小姐应该也知道那些游荡者的贪心，你带着东西出现在街上，肯定能把他们引出来。
    “这叫做钓鱼执法。
    说着，淡淡一笑。
    钓鱼执法，这不稀罕，
    此前来的路上，他们虽然没有刻意去做，却也引来了一群人占便宜，就是看人少好欺负。当然。
    最后得到好处的是他们。
    “嗯。”钱小云考虑了一下:
    “周兄确定，那些地方有人?’
    “八九不离十。”周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的听力还算不错，能听到那几个地方有动静，不是行尸的动静。”
    “既如此。”钱小云开口:
    “你为何不自己做?
    ”周甲沉默了一下:
    “我轻功不好。’
    “这样......”钱小云挑眉，嘴角含笑:
    “那分成比例，就要再谈谈了。
    “我能找到人，而且出了大部分的力，你只是当做诱饵露面，一成收获已经不算低。”周甲皱眉:
    “这根白捡差不多。’
    “不能这么算。”钱小云摇头:
    “我轻功好，能追能跑，没有我周兄也没办法抓到人，不然的话你又何必找我合作?”“还是老样子，七三分!’
    “不行。”周甲开口: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动手，可能只是收获少一点而已，这样，二八分，不能在多了!’“源石、源晶二八分，其他的平.....六四分。”见周甲眼泛不悦，钱小云下意识改。
    “成交!’
    长街上，一个女人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在一群行尸的追杀下狼狈逃窜，不时回头。优势即将被追上，就激发某种秘术，速度陡然一增。
    看情况，岌岌可危。
    好在行尸无智，女人靠着废墟中各种东西阻拦后面的尸群，最终侥幸逃到安全地带。“呼.
    女人拼命喘气，娇躯轻颤:
    “幸好，幸好逃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行人出现在附近，其中一人身披软甲、手拿砍刀，笑嘻嘻迈步靠近道:“姑娘，你高兴的太早了。’
    说着，手中砍刀朝前一指: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唔...”原本一脸惊慌的女人抬头看来，眼中惧意尽消，反倒是饶有兴趣看向几人:“这附近，还真有人藏着。’
    “你什么意思?”女人的表情，让游荡者下意识感觉不妙，还未回神，身后就有重物落地。
    “彭!’
    地面轻颤，
    身披重甲、手持巨剑的周甲出现在几人身后，盔甲下声音沉闷:
    “交出你们手上的源晶，饶你们不死!’
    盔甲!
    重剑!
    一男一女
    这等打扮?
    “不好!”一人大吼，面泛惊恐:
    “是雌雄双煞，快逃!‘
    话音未落，一群人就已经蜂拥而散，朝着四面八方逃去，连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嗯?
    周甲愣神，同时大踏步追上，挥剑把几人扫飞。
    另一边。
    钱小云也追向其他人，她身份迅捷，实力也不凡，不过片刻就把场中众人洗劫一空。“雌雄双煞?‘
    两人一边瓜分到手的东西，一边各自吐槽:
    “谁给起的绰号，这也太难听了点。
    随着两人这段时间连连出手，有关他们的传闻，也悄悄在星城各方势力间流传开来。雌雄双煞!
    一男一女，男人披甲重剑、女人带有面具，真实身份不祥、姓名不知，喜好诱人出手，然后反杀夺宝，
    出没在各个地方。
    极其阴险狡诈。
    实力强悍，疑似两位十品高手。
    南郊市场附近。
    “轰隆隆..
    三头身高五米有余的贝洛巨人，手持巨棍，在尸群中疯狂冲杀，一路横扫，碾压出一个通道。
    在它们身后，星帝、白帝双子带着一些星族人四下冲杀。
    星帝身材高大，模样俊美，额头镶嵌一枚诡异宝珠，幽幽光晕流转，散发着恐怖的精神波动。
    超品源质!
    星帝无痕能有今日，靠的不是天赋异禀，而是运气。
    他机缘巧合，与一枚宝珠相融，此珠赫然是一件超品源质，让他的精神力得以暴增。现今意念转动，身周数百根钢管飞速穿梭，一头头行尸接连被贯穿头颅。
    白帝双子并肩而立，御使一根长长的红色缎带，缎带轻轻一抽，不论行尸、僵尸都会燃起烈火。
    眨眼功夫，就化作一片灰烬。
    他们的实力，即使放在藏龙卧虎的一干游荡者之中，也属顶尖高手，不亚十品圆满。
    “彭!’
    叶添背着包裹，一跃数丈，身在半空与纪宁相撞，巨大的碰撞力让两个人各自暴退。“姓纪的，别不识好歹!’
    被人紧追不舍，叶添也不由恼怒:
    “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叶少爷，何必逞口舌之勇。”纪宁乃纪妖身边贴身护卫，修为早已十品，根基深厚。此番双手各持弯刀，刀光烁烁，斩向对方:
    “东西留下，要不然就是人留下，你自己选吧!’
    “休想!
    叶添低吼，手一抖，一柄闪烁着凌厉光晕的长剑电闪而出，也逼得纪宁不得不后退。论修为，他仅有九品，但却能始终不落下风。
    所依仗的，就是这柄长剑。
    “黑铁玄兵!’
    纪宁眼神闪动，隐有狂热:
    “这等好东西，落在你手里，真是浪费!’
    “给我留下!‘
    怒吼声中，他再次逼近。
    不过终究还是摄於對方宝劍之利，不敢太过靠近，甚至就连双刀也小心翼翼避开剑锋“彭!’
    两人厮杀翻滚，前方突有一声巨响传来，随即就是几道人影翻滚着从墙壁后扫了出来。嗯?
    两人动作一顿，就见一男一女跃至近前。
    “雌雄双煞!‘
    “纪家人?’
    双方都是一愣。
    纪家人的衣服很有辨识度，而且两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强悍，也让周甲、钱小云心有退意。他们也就是在外围讨些好处，可从没想过参与到顶尖高手厮杀当中。
    “两位。
    纪宁眼神闪动，道:
    “这胖子是叶家的少爷，你们帮我把他拿下，纪家会记得这份人情，赤霄军也会记得这份人情。’
    “嗯?
    周甲、钱小云心中一动，原本有些退缩的身形，也定在原地。
    纪家!
    赤霄军!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攀上关系的，就算是十品高手，在它们这等势力看来，也不算什么。一股无形杀机，朝着叶家少爷罩去。
    “两位，别听他胡说。”叶添沉声开口:
    “此人不过纪妖身边的一个護卫，他根本代表不了纪家?更何况赤霄军!”
    “这样
    见周甲两人似乎不为所动，杀意依旧，他眼泛狠厉，猛然甩臂，把身上的包裹朝地上一拋
    “两位帮我把他杀了，这些东西就给你们!”
    嗯?
    源晶碰撞的声音，让两人心头一颤，视线移动，无形杀机改变方向，朝着纪宁罩去。“你们要干什么?
    纪宁面色一白:
    “得罪纪家，你们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放屁!”叶添冷笑:
    “两位，你们不必害怕，谁知道是你们杀了他，而且两位的真实身份，同样没人知道。”“那个....”周甲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地面上的包裹:
    “好像不用这么麻烦?‘
    “确实不用。”钱小云耸肩，一把捡起地上的包裹，两人转身就跑

 027 天玄星：乾坤

    废墟
    一行人正自矮着身子，避开周围行尸的感知，朝着某处进发。
    “咦?”
    突然，一人口发惊疑:
    “这里有脚印!
    脚印很浅，还经过处理，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绝不会发现。
    “哦!”纪源起身上前，待检查过痕迹后，面色不由露出喜色:
    “看来，人应该就在这里了，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线索。
    随即大手一挥:
    “出发!
    一行人加快脚步，不多时来到一栋高楼下方，循着法术的指印，他们冲上中间楼层。随即，惊叫声从中传来。
    “你们是谁?‘
    “啊!
    “竟然还有孩子?’
    诧异声响起:
    “都带走!’
    想了想，纪源再次开口:
    “把这两个星族人留下，留下些线索，让姓罗的可以找过去，也免得我们多费手脚。“是!
    面对一干高手，屋内的挣扎只坚持了片刻，就彻底没了声音，仅引得些许行尸仰头看了看。
    “头，那女娃名叫罗秀英，是罗平的女人，确实认识姓周的，但咬死不说人在哪里。”“没关系。’
    对此，纪源一脸的无所谓:
    “等见了黑帝，不论她想不想说，都会说出来的。
    黑帝的催眠术，对于六品的以下的人来说，几无抵抗的可能，更何况还有药物辅助。拷问消息，
    从来都不是问题。
    “可惜!”一人轻叹:
    “女娃长得不错，再过几年应该会是个美人，修为也不低，出去后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死了，怪可惜的。
    “那你就错了。”纪源神秘一笑:
    “黑帝杀别的人不会留情，这种女人，却是他的心头好。”
    “哦!’
    “是啊!”
    一行人笑着来到黑帝所在驻地，朝着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径自来到基地深处，敲响实验室的大门、
    “大人，罗平的女儿我们带回来了，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精密天平、灭菌箱、清洗器、离心机、试管、测量仪...
    洁白无菌的房间里，诸多器械整齐码放，随着各种材料按照一定比例搭配、混合后。一道浅蓝色的液体，从软管里缓缓流出，滴入一个瓷瓶。
    屋外。
    黑帝单手轻招，瓷瓶自行飞出，落在他的面前。
    “目前可以用的材料所剩无几，下一批需要多一点时间，回去告诉纪少爷，让他不要心急
    “是!，
    一人应是，接过瓷瓶恭恭敬敬退下。
    出了门。
    星帝无痕正自把玩着一件艺术品，见黑帝拖着肥硕的身躯行来，笑着起身，轻击双手，赞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黑帝，不只是黑暗中的帝王，更以不同的身份在三家医学院校挂着院士的称号。”
    “难怪!
    “难怪能炼制出极乐水，这等可以操控凡阶十品高手的宝物。”
    “哼!”黑帝轻哼:
    “这种东西与人无益，反而瘾性难止、消耗精气，在阁下眼中岂不是用来害人的东西，我以后你会朝我喊打喊杀。’
    “哈哈，
    星帝朗笑:
    “说笑了!’
    “现在这世道，入目皆是苦海，难得有极乐在，就算有些瘾性，不少人怕也不会在意，我又算得了什么?‘
    “想不到，星帝竟是这种人。”黑帝面泛笑意，音带感慨:
    “若是早知如此，我们可能已经成了朋友，世人皆诽我，唯有无痕你，才真正理解我啊!
    在传闻中。
    东区星帝不止长相俊美，更是豪爽大气、交游广阔，讲究公平公正，让人心服口服。在众人的推崇下，稳坐东区之主的位置。
    此番结识，却让黑帝明白，对方就是個‘小人’!
    见风使舵、八面玲珑、顺坡下驴.
    但他‘小’的真实，毫不作伪，即使知道黑帝拿极乐水控制人，也不掩饰自己的眼热。即使是心性狭隘的黑帝，面对他也起不来恶感
    实际上。
    能在末世生活那么久，且依旧过的滋润，又岂会是易于之辈，星帝也绝非单单靠运气才有今天这个位置
    星帝同样心有感慨。
    谁能想到?
    大名鼎鼎的星城黑暗中的主宰，掌控诸多达官显贵的神秘人，竟还是一位医药大师。黑帝不止精通催眠、念力，更在医学一道有着惊人天赋。
    是那种可以碾压天才天赋!
    他很肥!
    但他竟然很勤劳!
    只不过黑帝勤奋没有用在锻炼身体上，而是研究催眠、医药，乃至把两者结合在一起。“雾气在散。
    两人朝着屋外行去，星帝边走边道:
    “估计没有几天，星城就会彻底融入墟界，黑帝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黑帝绿豆大小的眼睛闪闪:
    “早在我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当你实力不够强的时候，最好老老实实的听话。”“这样，才能活的更久。’
    “哈哈...星帝大笑:
    “在下没有摆脱纪家、赤霄军的打算，毕竟你我以后能否踏过凡阶极限，还要仰仗他们。
    “只不过。
    他声音一顿，道:
    “我们星族人，也需要一个未来。”
    与纪家合作还好，若是与赤霄军合作，他们万余星族人，极有可能会成为军队的奴仆。到时候，生杀夺予，都在他人之手。
    有些事，在碎片世界说的好好的，出去后什么样还需再议，就如他们与纪妖的协议。星帝沉声开口:
    “黑帝你手上的东西，是我们唯一的筹码，纪家对极乐水的看中，你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我与白帝双子，也未必有极乐水重要!”
    黑帝双眼闪动，若有所思:
    “你们想与纪家谈判?’
    “不。”星帝低声道:
    “我们想与黑帝你达成合作，此后不离不弃，不论以前如何，出去后星族人才是一家。’“只要你与纪家谈判的时候带上我们，以后星族人以你为尊!’
    黑帝眯眼。
    这话，倒也实在，而且颇具诱惑力。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就要承担纪家人的绝大部分压力，一个不好，说不定就命丧当场。“这件事，
    “咔嚓!
    一声细微的裂响，打断了他的声音。
    “彭!’
    身侧不远，通体以钢铁锻造的墙壁陡然碎裂，一道人影裹挟着狂风朝着两人狠狠撞来。“谁?
    “好大的胆子!‘
    两人怒吼，恐怖的精神力瞬间爆发。
    在这个碎片世界，他们两人几乎是立于巅峰的顶尖高手，竟然会有人不长眼来招惹。黑帝意念如浪潮奔涌，屋内灯光陡然一暗，好似无数幽魂嘶吼，朝着来袭的人影冲去。星帝手一挥，百余根如针一般的金属狂飙而出。
    来人身披重甲，手持巨剑，面对来袭的攻势，把巨剑横在面前，左手猛击巨剑剑身。“盾震!
    “彭!
    劲气如有实质，空气乍起涟漪，朝着前方一百八十度横扫。
    钢针、意念，同时一滞。
    暴力!
    周甲身躯轻震，一股几乎超越十品的恐怖巨力，轰然自他身上涌现，引得空气震荡。百余平的房间，竟似乎装不下他一人。
    其他人无不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眼中浮现惊恐。
    有着龙虎玄胎打下的根基，再加上暴力的增幅，周甲全力以赴，威势之盛堪称惊人。老马奔槽!
    怒雷天降!
    他身躯狂冲，势如凶猛巨兽，重剑裹挟狂风，剑风还未落下，整个房间就已遍及裂缝。会死!
    自己会死!
    警兆在心头传来，黑帝浑身肥肉乱颤，双眼陡泛寒光，恐怖的精神力化作一束狠狠撞去。“阿!‘
    他仰天狂吼，眼眶泛起血丝。
    强大的精神力引得空气激荡，就像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水波，出现在来袭的巨剑之前。星帝面色阴沉，他同样震惊于来人的威势。
    但他同样清楚，如果黑帝死了的话，没了极乐水的配方，纪妖、纪家定然会大发雷霆。到时候
    他未必会有好下场!
    “去!
    一声低吼，百余根钢针急速飙射。
    “唰!
    就在这时，一抹寒芒凭空浮现，冰冷的杀意让他身躯一僵，来不及多想，急急操控飞针抵挡。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无数飞针被斩成两半，跌落在地。
    “怎么会?”
    星帝大惊。
    他御使飞针可不是普通东西，而是星城所能找到的最锋利的东西，几乎无坚不摧
    坚硬虽然比不上他身上的某样东西，但同样了得。
    而今。
    竟是被人一击斩断。
    “唰!
    “唰唰!’
    钱小云眼泛寒光，霍家斩空刀划过数丈之地，掌中玄兵所指，似乎就连空气都被斩断。凌厉杀意，也让星帝胆寒。
    星城四方霸主，各有不凡，实力也相差无几，但论及临战反应，星帝定然是最差的一个。此即空有十品之力，竟连反抗的胆气都没有，手臂一撑，一层金色的光泽就覆盖身周。“t.
    一声脆响，短刀竟是无功而返。
    “怎么可能?”钱小云目泛惊愕。
    她手中的短刀非是凡品，乃霍家的传承之宝，黑铁玄兵，凡阶之中本应不会有敌手。而今。
    竟然斩不破这层薄薄的金光。
    “我还不信了!’
    银牙一咬，钱小云再次扑上。
    另一边。
    周甲单手持剑，身躯下压，黑帝怒目圆睁，精神力如海浪奔涌，不停的冲击着来袭巨剑。“轰隆隆.
    闷响连连。
    但两相对比，黑帝明显处于下风，被周甲步步逼近，狂飙的剑气更是在他身上划出道道裂痕。
    鲜血，从裂痕中流淌。
    “啊!
    求生的欲望，让黑帝张口咆哮，双手自腰间摸出一瓶药水，连同药瓶直接吞进口中。不知道他服用的是什么药。
    但下一瞬。
    一股狂暴、癫疯之意就从黑帝身上涌出。
    “咦?’
    周甲眼眉一挑。
    对方的顽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服药之后，精神力竟然暴涨那么多，就算自己已经激发了暴力，依旧感到有些吃力。不过
    也就如此了!
    低哼一声，他体内源力涌动。
    巨蟒吐珠!
    铁元派激发潜力的秘法，加持在暴力之上，虽然增幅不多，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彭!’
    剑下，黑帝的脑袋直接暴碎。
    脖颈断口，鲜血狂奔而出。
    却非是周甲杀了他，而是极致的催发精神力，黑帝自己先承受不住，头颅直接炸开。周甲一愣，回过神，挥剑冲向星帝。
    “彭!‘
    巨剑砸落，被金色薄膜包裹的星帝一声不吭，半截身体被硬生生砸进地面，嘴角鲜血狂喷
    他身上的东西乃超品源质伴生宝物，坚不可摧。
    但巨力轰击，震荡却需他自己来承受，在钱小云的攻势下，已经极其吃力，现今金膜几乎显出不稳。
    “饶命!”
    “饶命!”
    星帝大吼:
    “我知道黑帝的藏宝处，你们不是喜欢源晶吗，那里有源晶，有大量源晶，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场中一静，
    周甲眼神闪动，还未做出决定，一片的钱小云就已急急开口:
    “快说，源晶在哪?
    “就在后面。”星帝慌忙朝后一指，见气氛不对，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朝着后面小跑:“我带你们过去。’
    片刻后，
    面对背着大包小包的一男一女，星帝面露讪讪，主动后退一步，把自己给关在密室里。同时自觉的关上大门，在里面闷声开口:
    “两位放心，一个星时...两炷香之内，我肯定不会出去，不然的话我就被雷劈死!”“这家伙...钱小云一脸不甘:
    “白顶了这个一个龟壳，那可是超品源质。’
    对于星帝额头的超品源质，她一直念念不忘，不过两人都清楚，击败星帝不难，杀他却不易。
    就算是周甲，一时半会也打不烂那金膜。
    鱼死网破引来外面的人，两人反到更加麻烦。
    “走吧!
    摇了摇头，周甲迈步朝外行去，这里虽是黑帝的实验室，但刚才的动静，未必没有警动其他人，
    “咚咚!
    就在這时，敲门声响起。
    “大人，罗平的女儿我们带回来了，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两人一愣。
    钱小云此前对于此行还有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马上就要走了，周甲还要朝黑帝出手，现今却是心头一寒，
    幸好!
    顿了顿。
    屋内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把人带进来，其他人别进来。’
    “是。”闻言，纪源皱了皱眉，并未想到这声音来自何人，却也没有多想，点头应是:“我带人进去。’
    拉着罗秀英，让一人抱着孩子，推门走了进去。
    下一刻。
    一抹刀光映入眼帘，更有一股恐怖的气息當头罩下，让进来的人身躯一僵，无力反抗“唰!
    一人头颅高高飞起，怀里的孩子也被夺了过去。
    “你们是谁?’
    吼声如雷，但转瞬就戛然而止。
    解决了对手，钱小云心有余悸抱住孩子，周甲也拉过浑浑噩噩的罗秀英的，朝着侧方破空闪身而出。
    同时，这里的异样，也引来诸多喧哗。
    不多时，
    基地乱作一团。
    此后数日，纪妖大发雷霍，据说就连星帝都受到严厉训斥。
    同时纪家、叶家发出悬赏。
    谁人能提供雌雄双煞的消息，都有重谢。
    奈何，无人知晓雌雄双煞的真实身份。
    只知雄煞身披重甲，手持巨剑，力道惊人;雌煞善使短刀，有黑铁玄兵，轻功了得。而此事过后，雌雄双煞在星城像是突然销声匿迹一般。
    再未露过面。
    直至笼罩星城的雾气散去，依旧无人寻到他们的线索。
    另一边。
    周甲睁开双眼。
    考虑再三，最终因为带着太多源晶不方便上路为由，他点亮了废墟中最后一枚源星。天玄星:乾坤(残)

 卷末感言

    路途一卷，告一段落。
    接下来，是发生在洪泽域的故事，明天更新。
    恰好五月十五起点有活动，更五千字抽一次奖，明天我会尽量多更，这样就能多抽一次奖。
    *
    *
    *
    根据我的经验，换地图之间的过度，很不好写。
    大多，一笔带过。
    这一卷以一个碎片世界的剧情作为过度，引出洪泽域的势力，做个铺垫，尚算可以，成绩也并未下滑。
    不过其中并无剧烈的矛盾冲突，纪家、叶家、基地霸主也少于着墨，只是做了背景板，算是个遗憾。
    毕竟时间有限，一个碎片世界不适合描写过多。
    关键是，
    能力不足。
    …………
    这里，顺便介绍一下我的写作理念。
    相信每位作家，对于写作都有自己的看法，各有不同，我的看法仅供参考，诸位有别的想法可以探讨。
    我个人喜欢把一本网文分为三部分来看，看别人的小说从这三方面分析，自己同样从这三個方面去写。
    对于这点，我说过很多次。
    1、节奏感：讲故事的能力。
    2、期待感：引动读者情绪的能力。
    3、代入感：作品的受众。
    三者相辅相成，有些地方会有重合。
    这里我们说一下代入感。
    一篇文章要让人有代入感，最常用的写法，就是在描写上多使用关于視覺、嗅觉、味覺这类的文字。
    就如一块石砖。
    可以写成表面起伏不平、满布斑驳锈迹的浅灰色石砖。
    这倒不是單纯的为了水文字。
    而是人要有共鸣，从可以感知的地方下手最有效，把人的五感用在文字上，同样容易感同身受。
    当然，写的太多，就有水文字的嫌疑。
    其二。
    在感情上代入。
    有本书，名叫《开局账号被盗，反手充值一百万》，这本书就利用人对各种事情的共情，让读者代入其中。
    推荐看一看。
    其三。
    描写一个充满吸引力的世界，让人沉浸其中，自行代入书中的角色视角，感受这个故事。
    许多网站的书，我都看。
    相较而言，起点的网文品质较高。
    在我看来，是因为起点的很多作者，都在用心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书中世界，而非仅仅是单纯的追求快节奏的爽。
    例如：诡秘之主、苍穹之上，依附于现实的警探长等等。
    这是一个缓慢且持续的过程，作者需要花大量笔墨去描述这个世界，乃至于基础的服饰、货币……
    有时候，吃力不讨好。
    记得追诡秘之主的时候，我惊叹作者对主角身上细节的描写，物价直到最后都没崩，需要花费很多精力。
    但很多读者，觉得啰嗦、水。
    把文字用在吊钟、拐杖、衣服、道路的描写上，毫无意义。
    实则。
    正是这些看上去毫无意义的文字，组成了一个宛如真实的神秘世界，才能让人沉迷其中。
    好书，未必是成绩好的书。
    作为网文作家，一个实打实的码字工人，成绩虽然不怎么样，但我一直在努力学习，争取让作品变的更好。
    本书第一卷，花了二十多章做铺垫，十几章才有金手指，太过拖沓，其实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加上去。
    加上去，很可能成绩不佳。
    现在的读者，不像十几年前，已经不喜欢这类啰嗦的开头。
    不如直接穿越加金手指开头，从第二卷起。
    后来想了想，还是加了上去，就是不想遗憾，也是因此，感言才会说本书五十万字以后可能才会有点成绩。
    好在。
    有你们支持。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一千多字，就不多啰嗦了，关于期待感、节奏感，我们以后再说。
    最后。
    求票！！！

 001 九品

    两个月后。
    闻水城附近。
    “哗!
    水面泛起涟漪，一道人影好似灵动游鱼，从水下一跃而出，当空翻转几圈，落在河岸之上
    越水而出，挣脱束缚，力道自然不小。
    而水面，仅有少许波澜。
    这说明此人水下的功夫极其不凡，诸如混江龙、翻江虎之类的诨号，放在他身上也毫不为过，
    此番入水，甚至还提了几条黄鱼出来。
    赤手捉鱼，更是了得。
    “周叔!’
    正在岸边搭火支架的罗秀英见状，停下手上的动作，快步迎了过来，看到黄鱼眼中不由一亮:
    “是黄磷鱼，我们今天又有口福了。’
    周甲笑着递过去黄鱼，身躯轻震，体内源力爆发，把身上沾染的水滴尽数震成雾气。
    他身着黑色劲装，像是贴身皮衣，如此下水也能渐少阻力，同时把健壮的身材显露无疑，递鱼之际不忘提醒:
    “小心点，刺扎手。
    “知道。”罗秀英接过黄鱼，一脸兴奋的奔回去，粉色衣裙随风飘扬，好似一朵彩云。黄磷鱼是这条水道的特产，肉质鲜嫩，能大补精气，堪比宝药!
    市场价更是一条可卖几枚源石。
    可惜，太过难抓，通常有价无市。
    也唯有周甲，能下水捕鱼，他们才能经常有此口服。
    “想不到。”揭下人皮面具，露出姣好面颊的钱小云抱着孩子侧首看来，眼带好奇:“周兄水下的功夫，竟然那么好?’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以前我只能说入水淹不死，绝对算不上好水性。”周甲淡笑:“现在吗
    “确实出乎意料。’
    钱小云摇头，只当他是谦虚，却不知周甲说的都是实话。
    他以前甚至没正式学过游泳，所谓的水性，也是小时候在老家那小池塘里练出来的。而今。
    水性大增。
    十有八九，是地辅星的原因。
    御水特质虽有残缺，但周甲依旧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对‘水’这一类，极为亲近，天然亲和。
    入水，如人在空气之中，毫无不畅。
    无需口鼻呼吸，皮肤自然而然吞吐气息，双眼能在水中视物，念头一动身形可随意变换。水下他，好似一条游鱼。
    不!
    比鱼，更加灵活。
    “还在为丢源晶不高兴?”见钱小云表情僵硬，周甲开口:
    “我提醒过你，这一路奔波难免会遇到危险，你带着那么多的东西，不可能不出事，遇到危险总要扔下些东西。’
    “不是还有剩下的吗?’
    “再说，我的东西也扔了不少，看开了就好。”
    “哎!”钱小云轻叹:
    “那可是一百多枚源晶，足可以买一份超品源质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大度，看的开。”周甲笑而不语。
    他要是丢了那么多源晶，估计也不难受，好在他的源晶并没丢，只是放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乾坤!
    念头一动，一个尺许见方的空间就出现在感知中，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百余枚源晶。天玄星:乾坤(残)
    完好的天玄星会有什么特质，周甲并不清楚，但残缺版本，给他带来了一个随身空间。空间不大，仅放少许东西，
    不过可以随取随用，堪比传闻中的储物袋，且没有实体，即使搜身也搜不到。
    刮鱼鳞、去内脏、架火堆，准备调料，三人分工忙碌，不多时场中就有香气飘出，惹人垂涎欲滴。
    “哈哈
    这时，一阵爽朗笑声传来:
    “三位，老韩又来蹭吃的，不介意吧?’
    “韩掌柜。”周甲看向来人，轻轻点头:
    “欢迎之至。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商队之中，商队属于韩氏商行，几人在路上碰到，目标一致，交了些路资，搭伙一起前行。
    韩老是商行的一个掌柜，同时也是玄天盟的外门弟子。
    修为，九品。
    不过年纪大了，据他说自己的实力连七品都不如，好在经验丰富，更是韩家偏房子弟，稳坐掌柜的位置。
    对方的江湖经验，对于周甲几人来说极为重要，对玄天盟的了解，更是几人急需。
    韩掌柜没别的爱好，唯独好吃、好酒。
    一来二去，渐渐熟悉。
    “我老韩也算见多识广，这些年遇到水性好的人不少。”在篝火前坐下，一身奢华的韩掌柜毫不在意身下的泥土，捋须道:
    “但像周兄弟这般水性的，却是从未有过，就算是那些生活中水里的鲛人，怕也不如你。
    “过誉了。”周甲摇头:
    “在下也就在浅水逞逞能，入了深水，还是不行，更比不得韩掌柜见多识广。”
    “说起来。
    他抬头，朝着远方看去，视线中山水延绵、水路交织，尽头一片汪洋，汇聚八方水脉。汪洋之中，似有一座高山矗立。
    那里。
    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还有多久，才能到玄天盟?”
    “短则三日、慢则五日。”韩掌柜不假思索回道:
    “韩兄弟不必担忧，以你与钱姑娘的修为、年龄，拜入盟内毫无问题，甚至可拜入内门，届时你们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哈哈
    这自是玩笑话，他这般年纪，已经没什么上进心，安享晚年比什么都好。
    此前，他以为周甲、钱小云是夫妻。
    后来方知，并非如此。
    却是异姓兄妹。
    “韩掌柜见多识广，在下正想请教。”周甲坐下，客客气气拱手:
    “世人都言，凡阶之上有超品，关于超品却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不知这超品具体是什么
    “超品”韩掌柜沉吟了一下，解释道:
    “墟界广阔无边，无数世界坠入此地，每个世界的修行都有不同划分，对于超品的称呼自也有所不同。
    “大林王朝，称之为先天;费穆世界，谓之转职;贝洛世界，叫做灵阶，各不一致。’“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把超品统称之为黑铁
    “凡阶之后，就是黑铁!”
    “黑铁?”周甲嘴角微抽:
    “后面不会还有青铜、白银、黄金等阶吧?”
    “青铜没有。”韩掌柜先是摇头，又点头道:
    “不过确实有白银、黄金等阶。’
    6......”周甲无语:
    “还真有!’
    这称呼，似乎是有些太过随便，还是说以前的人就喜欢这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称呼。“你想多了。”见周甲表情古怪，韩掌柜笑道:
    “据我所知，整个玄天盟境内，白银等阶的高手也不出十指之数，每一位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黄金等阶，更是与人无缘。”
    “偌大洪泽域，六族诸多白银高手，三百多年来，也从未出现过一位黄金等阶存在。“什么意思?”周甲皱眉:
    “何为与人无缘?”
    “这等事距离我等太过遥远，我也不甚清楚。”韩掌柜摇头:
    “据说，凡人欲证黄金，会招来天谴，不仅那人会死，他所在种族也会遭遇一场大劫。’“传闻。’
    “有个种族的传奇圣者，以逆天之能证得黄金，但不久之后就遭遇了天谴，族人就此消一
    “只有异类，有着黄金等阶，而那等存在只要在洪泽域露面，就意味着恐怖的灾难。”周甲没有吭声。
    他想起来时路上遇到的那头怪鸟。
    它，
    是不是黄金生物?
    不论是不是，若是它出现在洪泽域，怕也是一场席卷众生的灾难。
    黑铁?
    白银?
    黄金?
    “神哪?
    一旁的罗秀英开口:
    “费穆世界可是有神的，他们难道也成不了黄金?’
    “神就是神。”韩掌柜道:
    “它们，可算不得是人，而且神在费穆世界是神，是因为掌握某些规则，来到墟界还是不是，怕还是两说。”
    “就如贝洛世界也是有神的，但落入墟界，它们身上的神力消失不见，实力仅同白银。”“鱼烤好了。”钱小云适时开口:
    “这种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当传闻听听就好了。’
    “钱姑娘说的是。”韩掌柜点头，倒也没有白蹭吃的，取下腰间的酒葫芦:
    “周兄弟，尝尝这碧螺酿，味道不错。’
    “好!’
    吃喝正酣，酒意上头。
    韩掌柜眼泛醉意，身子摇摇晃晃，口中喃喃:
    “一定要拜入玄天盟，就算是成了外门弟子，也有办法免兵役、赋税，内门....勺门更好
    “你们年纪不大，还有望超品，想进阶超品，必须要有超品源质，成了弟子后就可以买，总之一定要有个身份。’
    “我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才....才六品，一辈子也就到头了，你们两个都是九品絮絮叨叨着，他音带感慨，渐渐睡了过去。
    周甲眼神闪动，识海星辰亮起，光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九品内劲(232/30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地雄星(特质:龙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57/3000)
    武技:二重盾反圆满(1893/2000)、纳尔秘息术熟练(456/500)、奔雷斧圆满(2005/400夺命剑精通(859/1000)
    三身步、铁元身、盾震、九重登楼步、巨蟒吐珠...
    不得不说。
    在外界，虽然凶险重重，但修为、实力增加的也够快。
    自离开霍家堡的时候，他的修为才七品，而今已经九品，更得源星，实力突飞猛进。抬眼。
    目的地隐约可见。
    冰
    冰
    “咯吱
    咯吱
    “彭!’
    “快点，快点!’
    长街上，人来人往。
    因靠近鱼市，微风刮过，带来浓浓的鱼腥味。
    商贩催促着生意，顾工忙着搬运货物，一些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
    本应夯实的道路，因雨打风吹，一片泥泞，稍有不注意踏上去，就是满腿泥水，甚至沾染不知名浊物。
    周甲拉着罗秀英、钱小云抱着孩子，挤在拥挤的人群中，在交了入城费后，进入这种名叫闻水城的城市。
    这里，
    也是距离玄天盟驻地最近的地方。
    玄天盟所在，外人禁止入内，因而环绕玄天盟驻地岛屿，十余个零星城池矗立，方便往来。
    “云妹!’
    刚刚入城，就有一个洪亮的呼喊声遥遥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身高马大的汉子站在一家酒楼的二楼，正自朝着几人招手，面带欣喜。

 002 灵雨

    燕仍。
    玄天盟内门弟子。
    出生在闻水城一个小家族，自幼显出习武天赋，举族之力供养，年纪轻轻就已九品。距离十品，仅一步之遥。
    此人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年不足三十，却有一股饱经风霜之色。身上灰旧布袍浆洗的很干净，能看得出手头并不富裕。
    “坐，坐!’
    引着几人入座，燕仍看了看钱小云怀中的孩子，张了张口，眼泛凄然:
    “本以为你与训剑回去，能避开这里的灾祸，不曾想就算是在霍家堡，依旧未能安生。’“云妹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孩子的。’
    钱小云默默点头。
    她知道燕仍的性格，沉闷老实，说不出劝慰的话来，但眼中的真诚，却是许久以来从未遇到过的。
    霍训剑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一直以来，心中的痛苦无处宣泄，唯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哭泣，天亮又要扮演坚强。周甲人不错。
    但性子太过冷淡，让人难以亲近
    现今燕伋的几句话，就像是打开了她长久以来心中悲痛开关，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云妹!’
    燕仍一脸慌乱、手足无措:
    “你别哭、别哭，训剑肯定也不想见到你这样子，他见到怕是又以为我在欺负你。”他本就性格木讷，不论是感情还是与人交往，都不擅长，现今更是不知手脚往何处放。“我没事。”钱小云轻轻摇头:
    “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控制不住而已，燕大哥不用担心。”
    周甲坐在对面，权当听众。
    他对两人曾经的故事不感兴趣，只知道当年霍家带着一批人来到洪泽域，想闯荡一二。霍训剑、钱小云，就在其中。
    期间。
    他们结识了燕伋，成为好友。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霍家得罪了某个势力，不得已逃回霍家堡，霍训剑、钱小云其后成婚。
    “雪丝甜糕!”
    “鱼...钱一两的咸鱼干
    “蓝瓷、绸缎、胭脂水粉
    各种吆喝声，从街上传来，透过窗户可见下面热闹的人群。
    这里只是闻水城一处不起眼的小街，依旧能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片祥和、安稳。“真好。’
    罗秀英在一旁啃着个脆饼，眼泛泪花:
    “如果爹也在的话，就更好了。
    周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相比起霍家堡，这里的氛围更加让人心安，街道上时不时就能见到头发花白的老者。要知道，
    就算是霍家堡内城，老人也是极少。
    这让周甲对未来的生活，多出了不少信心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打算。
    活下去，
    在此基础上，增加实力。
    这个世界太过危险，僵尸、凶兽、怪物...就算是黑铁强者，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事。活着，才有希望。
    洪泽域这种安全的地方，无疑能提供活下去的基础。
    不像外面
    “咣当!’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沉思。
    街道上，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围住一位劲装大汉，各持刀兵，一脸凶狠扑了上去。不论是大汉还是围攻他的人，实力都不弱，有六七品的修为。
    他们动起手来毫无顾忌，街道上的行人、商铺当即遭了秧，眨眼功夫就是一片狼藉。货架翻倒在地，吃食随意践踏，刀光剑影纵横。
    更有几位行人躲闪不及，卷入其中，随即被刀剑砍中，倒地惨叫。
    “米家刑卫，那人是谁，竟敢得罪他们?”
    “在闻水城，谁敢得罪他们?那人好像是齐家武馆的人，被人针对，这次武馆算是完了。
    “可是收购武馆惹来的祸事，米家出的价钱也太低了。”
    “慎言，慎言。’
    周遭，各种窃窃私语声传来，即使没有激发听风天赋，周甲也听的清清楚楚，眼神不由一沉。
    看样子，这里也非乐土。
    也是，
    这种世道，哪有乐土?
    “啊!”
    “噗!”
    惨叫声响起。
    劲装大汉虽然手段了得，但面对数人的围攻，终究不支，在拼死砍杀两人后，被人一刀绞首。
    鲜血，溅满长街。
    “收拾东西!
    黑色制服中的一人招了招手:
    “我们走!’
    当即有人小跑着奔来，扛起地上的尸体，捡起掉落的兵刃、钱袋，跟着米家邢卫离开。至于刚才遭到波及的人
    只能自认倒霉。
    “米家是闻水城三大家族之一，族中有数位黑铁强者，代代都有子弟拜入玄天盟内门。见几人面色各异，燕仍小声开口:
    “在这里，米家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周甲缓缓点头。
    燕伋虽然衣着平平，但毕竟是玄天盟内门弟子，实力也不弱，所以收入其实并不低。只是习惯性节约，再加上习武消耗过大，财富缺少积累。
    因而燕家依旧是小门小户。
    为了招待贵客，燕伋把几人安排在附近的客栈里，甚至花大价钱租了两处简易院落。烈日炎炎。
    庭院一角，却细雨绵绵。
    换上一身休闲长衣的周甲站在一旁，背负双手，认真看着细雨浇灌的杂草，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让他沉迷其中，久久不愿离开。
    “源力?’
    燕伋出现在他身旁，眯眼感受了一番，道:
    “听云妹说，周兄弟武功了得，可与十品高手比肩，想不到竟然还兼修着源力法术?”“雨带源力，可是灵雨术?”
    “不。”周甲摇头。
    “那是什么法术?”燕仍音带好奇。
    “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周甲一脸严肃。
    .?”燕仍嘴角一抽:
    “有什么区别?’
    周甲认真想了想:
    “名字不一样。’
    “好吧!”燕伋无语，仰头看天:
    “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周兄弟，拜入内门的事有门路了，我一位兄弟可以找到人。“哦!”周甲双眼微亮:
    “什么时候见见?”
    “今天夜里吧。”燕伋道:
    “约他见一面，商量一下，等定下酒楼我通知你。”
    “好!”
    周甲点头。
    直至燕仍离开，他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仔细看着细雨浇灌的杂草，良久才收回视线。“原来如此
    随即转身回房。
    燕伋并不知道，这里原本并无杂草，而这些杂草，其实是在极短时间内长出来的。
    灵雨术?
    不!
    是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
    “自大林王朝坠入墟界，百姓就无时无刻不再遭受凶兽、怪物、僵尸的侵袭，不能安生。
    “为了抵御危险，传承血脉，江湖中所有的门派汇聚在一起，在定法剑南宫大侠的号召下，组建了玄天盟。’
    “玄天盟内门八脉，外门三十六支脉，唯有拜入内门，才可以留在驻地得顶尖传承。”“若不然，就需成就黑铁之境，或者拜入内门弟子门下为奴为仆，方能换的这些好处。’“若是拜入外门
    “就需离开驻地附近，远赴他处。
    “等一下。”周甲眉头皱起，抬手打断燕仍的话头:
    “外门三十六支脉，没在玄天盟驻地?”
    “不错。”燕伋点头:
    “每一个支脉，都远离驻地，有着各自所属的城市。
    “当然，支脉传承其实也不弱，每一个支脉，都是可以或曾经出现过白银高手的传承。“为何?”周甲有些不解:
    “人多势众，分散开岂不是
    他话音未落，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什么。
    “你猜到了?”燕仍轻笑:
    “曾经有个世界，把所有高手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一开始倒是民生安康，直至遇到一头黄金凶兽，
    “然后
    “这个世界的传承，就没了然后。”
    周甲点头。
    这就相当于分散投资。
    虽然专注于一点能更大程度的抵抗某些危机，但一旦超过界限，这等梭哈似的投注，就会毁灭一切。
    墟界。
    就算是一个世界的传承，也是说毁灭就毁灭。
    “以周兄弟的修为、实力，自不可能听人使唤，唯一的方法，就是拜在内门黑铁强者门下。’
    燕仍继续道:
    “每一位黑铁强者，每年都有一定的收徒名额，现今乾坤刀柯敬之柯前辈就有几个名额。
    “收徒名额?”周甲问道:
    “难道黑铁强者收徒，也有限制?”
    “当然!”燕伋点头:
    “如果没有限制，那些黑铁之中的顶尖强者，岂非把所有徒弟都抢走，谁还选其他人。’周甲了然。
    “也是因此，内门黑铁高手收徒极为严苛，若想拜入门下，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背景深厚。
    “要不然
    “就是使够了钱!’
    钱，
    谁都喜欢。
    即使是黑铁强者，只要给足了东西，同样会松口。
    说话间，一人推门入内。
    “燕兄，久等了!’
    来人身材高瘦、尖嘴猴腮，宽大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极不搭调，拱手朝燕伋打着招呼:“有事来的晚了点，见谅、见谅。
    “没关系。”燕仍起身，朝周甲示意:
    “白元，我一位朋友，这位是周甲，我说过的，年纪不大现今已经有了九品的修为。”“实力，更是了得!”
    “知道，知道。”白元有些随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周甲的实力，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我叔父是柯前辈的管家，前年也曾请托让一人拜入前辈门下，当时的价钱是十枚源晶。
    “现在，价钱不变。’
    他直接开门见山:
    “凭我与燕兄的关系，我那一份就算了，但我叔父那里却需有些交代，十一枚源晶。”“十一枚?”
    燕伋面色微变:
    “价钱这么高的吗?’
    他之前，真没想过会这么贵，
    “你以为。”白元翻了翻白眼:
    “这可是内门弟子的名额，若不是周兄弟有着九品的修为，就算使再多钱，也没用。”周甲没有吭声，只是看着燕仍。
    他对白元的印象并不好，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很难得到他的信任，所以只能看燕仍的态度。
    “这
    燕仍面带迟疑:
    “要不然，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那你们商量吧。”白元面色一沉:
    “不过到时候还有没有信，可就说不定了。’
    燕仍身躯一僵
    他本就不善言辞，朋友也少，白元是他能找到的唯
    个门路，但这价钱确实有点高。
    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一枚源晶，可是堪比一千源石，且只是原则上如此，实际上一千源石根本换不来一枚源晶。
    最少，也要加两成。
    “就这样吧!‘
    见燕伋面色难看，周甲略作沉吟，做出决定:
    “十一枚源晶，白兄稍等。’

 003 初入

    掂了掂手中的源晶，白元嘴角一咧。
    他也没有想到，燕仍那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朋友周甲，竟然还真能拿的出这笔钱来。想了想。
    从中取出一枚源晶放进怀里，大踏步走进一家酒楼。
    他白元也非坑蒙拐骗之辈，既然说出了大话，自然是真的有门路，但好处也不能少。“二哥!’
    拉开房门，他笑眯眯来到一人面前:
    “你前几天说的是，我给找了个买家，十枚源晶在这，叔父那边可一定要把事情办妥。”“放心。”酒桌上，一个胖子大快朵颐，随手一把了捞过钱袋: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做过。
    “爹!’
    胖子递过去一个钱袋:
    “八枚源晶，没问题吧?”
    “成不成，我说了不算。”一位儒衫中年淡然接过钱袋:
    “柯老答应下来，才算是真成，你不要给人随便许诺，万一不成到最后你怎么解释?”“是，是。”胖子连连点头:
    “我说过了，不一定有把握，那人也答应搏一搏，不论成与不成，爹您这一份都少不了。
    “嗯。
    儒衫中年淡淡点头。
    玄天盟。
    驻地。
    面色黝黑、足有六十多岁乾坤刀柯敬之因为修行之故，犹如壮年，浑然看不出年纪。结束一天的修行，他手拿毛巾擦着身上热汗，扫了眼面前的钱袋，道:
    “又有人请托?
    “是。”儒衫中年垂首，恭声道:
    “一个来自外面的年轻人，年纪不大修为已经达到九品，据说实力能与十品高手比肩。“呵....”柯敬之轻呵:
    “有这本事，等明年参加考核，岂不是更好。’
    “那人不是大林王朝的人。”儒衫中年垂首，低声道:
    “不过他所学功法来自大林王朝，传承自一个名叫铁元派的宗门，此宗门据说出过先天。
    考核，首先就要验证身份。
    非大林王朝的人，不得拜入玄天盟，这是规矩。
    当然。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
    如果有着黑铁实力，或者有某位黑铁强者做背书、或看中收为弟子的话，也可以入盟。“铁元派.......”柯敬之放下毛巾，面露沉思。
    良久，
    才缓缓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门派，盟内应该有登记。
    随即摇头:
    “算了，我已经答应收下老齐的孙子，这人给退了吧，区区五枚源晶，也想买入门资格?
    说着，面露不屑。
    平常时候也就罢了，反正他收入门下也不管，现今却已经买了人情，而且价钱太低。“这.
    儒衫中年面色微变，见柯敬之侧首看来，当即低头:
    “是，
    水
    水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洒落城中。
    周甲手提一串麟鱼肉干，慢悠悠朝住处行去。
    相比起在外面时刻绷紧精神的日子，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可谓悠闲、舒适，轻松自在。修行之余，喝酒、吃肉、逛街、赏景.....
    这才叫生活!
    以往。
    那叫生存!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没了打打杀杀，也没有尔虞我诈，周甲难得的放松，无心插柳，反到把奔雷斧修至大圆满境界。
    这也算是心无旁骛而自足。
    现如今的他，单凭斧法，也可与普通十品抗衡。
    “吱
    推开院门，正自打扫院落的罗秀英抬头看来，面泛喜色:
    “周叔回来了。”
    说着，快步迎了过来，接过肉干。
    “嗯。”周甲点头:
    “今天的功课，你做的
    “嗯?’
    话音未落，他的面色猛然一变，身躯一错，一股凌厉杀意如有实质一般罩住侧方房屋:“谁在里面?’
    “咣当!”
    屋内，当即有东西落地声传来。
    “周叔。”罗秀英面色一变，急急道:
    “他们不是坏人。
    周甲没有理会她的解释，眼带肃杀看向房屋:
    “滚出来!”
    “大侠，我们没有恶意。”两人颤颤巍巍从屋内走出，一人四十许、一人二十出头，身上都有伤。
    中年人面色焦黄、年轻人手缠绷带，随着距离靠近，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看得出。
    两人有些狼狈，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身上的气度也异于常人，年轻人更是剑眉星目，容貌俊美不凡。“在下齐非，家父齐家武馆馆主。”中年人拱手，眼带真诚:
    “米家强夺我家武馆，齐某家人惨遭邢卫毒手，仅有在下带着我这孩子侥幸逃过一劫。“不久前。‘
    “我们被米家邢卫追杀，仓皇之下逃到这处院落，幸得罗姑娘搭救，这才幸免于难。“齐某感激不尽!’
    他一脸真诚，语气诚恳
    年轻人齐云更是眼带感激看向罗秀英，也让罗秀英俏面泛红，芳心乱跳，下意识低下头。“滚!
    不曾想，周甲却是语气冰冷:
    “离开这里!
    “周叔。”罗秀英一愣，急急道:
    “我打听过，米家欺人太甚，齐
    .齐伯父他们是被逼无奈，只是在这暂借一段时间。
    她对齐非父子的遭遇感同身受。
    当初贺师傅遇难，霍家堡内城遭殃，她也是与父亲被逼无奈，在霍家堡活不下去，走上了漫漫的逃生路。
    “住口。”周甲侧首，语气严厉:
    “谁让你把乱七八糟的人带进来的?’
    “我答应罗师兄把你带到洪泽域，已经仁至义尽，让你住下也是看在同行一路的情分。“别不知好歹!”
    罗秀英娇躯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头更是一片冰冷。
    她这一路上，对周甲多有依赖，对方对她也算关爱有加，本以为两人的关系极为亲近。不曾想.
    自己，终究是一个人。
    “罗姑娘，不必为难。”齐非见状轻叹:
    “是我们打扰了，两位不必因为我们伤了感情，既然周大侠不允，那我们这就离开。’说着，朝罗秀英、周甲点了点头，拉着儿子朝外行去。
    出了院落。
    走出几条街后，齐非面色一沉。
    “爹
    齐云更是低声开口: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他的声音，隐带恐惧。
    以往，他是武馆馆主之孙，年纪轻轻就已修为不凡，在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二代。而今一朝失势，曾经的朋友有多远跑多远，无一敢与他沾上关系。
    生死一线。
    心中难免惶恐。
    “放心。”齐非毕竟年长不少，勉强处变不惊，道:
    “刚才那两人跟燕伋有些关系，燕仍此人是玄天盟内门弟子，虽然没什么背景，但天赋不错，很受师傅器重，据说有意把他培养成黑铁高手。’
    “等下我们祸水东引，让米家人知道燕伋带来的人救了我们，他们狗咬狗，我们趁机逃走
    “可是.....齐云皱眉:
    “那两人只是燕仍的客人，他会为了他们招惹米家。’
    他并不关心自己会给罗秀英两人惹来麻烦，更加关心自己能不能逃命。
    “哼。”齐非冷哼:
    “其他人未必会，但燕伋这人却会，前些年他就因为几个外来人，跟几位背景深厚的内门弟子起了矛盾。’
    “若非他师尊庇护，怕是早就死了!”
    “倒是你。’
    他扫了眼儿子，道:
    “你不是说有人能庇护我们几日吗，有没有把握?”
    “有!
    齐云重重点头:
    “有个女人对我很痴迷，就算我们齐家落难，她得到家族交代，依旧暗中给我传过讯。“去她那里，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齐非松了口气。
    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别的本事没有，但让女儿家倾心的能耐却不错。这点，类他。
    “那女人身材不错，性格火辣，就是长相稍微差了点。”齐云舔了舔嘴角，心头发热，这段时间没有碰过女人，让他有些饥渴。
    “等过去，可以温存温存，就当便宜她了。”
    “可惜!”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
    “刚才院子里的那女人就不错，再给我两天的功夫，定然让她乖乖脱了衣服请我上床。“好了。”齐非摇头:
    “等我们离开闻水城，凭我们父子的能耐，女人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先克制一下。”
    “爹说的是。
    两人小声交谈着，寻找小巷阴影前行，刚刚转过一个弯，就被一道黑影拦住了去路。“周....綢大侠?’
    齐云一愣，目瞪口呆。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好!’
    齐非却是面色一变，一拉儿子，折身就要逃。
    “哼!’
    冷哼声，在身后响起。
    随即空气急速震荡，一股恐怖巨力自背后袭来，齐非身躯一震，不得不止步转身抵挡。“彭!’
    一声巨响。
    周甲的拳头砸在他的手臂上。
    “咔嚓!”
    “噗!’
    齐非仅有八品，且本就受伤，一击之下双臂直接断裂，身子更是打横飞出，重重跌地。落地后一声不吭，赫然被一拳打死。
    “爹!
    齐云悲吼，又惊又怒。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周甲已经踏步来到近前，一巴掌拍下，直接把他的脑袋按进胸腔。手臂一甩，尸体扔到其父身边。
    两招打死两人，周甲面色不变，侧首看向小巷一角:
    “听到了吗?
    罗秀英立在阴影处，面色惨白，张了张嘴，低垂螓首。
    “收拾下尸体，下不为例。’
    周甲冷眼扫了她一眼:
    “等我在这里有了身份，会给你一个交代，届时你我再无关系，以后希望你好自为之。他本来不愿理会此事，甚至无意给罗秀英解释什么。
    不过终究同行一路，也欠罗平一个人情。
    分开后。
    只希望罗秀英不要那么愚蠢。
    这次有他解决，以后自然不可能一直跟着，如果还那么天真，怕是在洪泽域也活不久。此番。
    就当是长个经验教训。
    至于能不能真的长教训，这就与周甲无关了，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成不成是对方自己的事。

 004 外门

    新人免费过
    “滋
    油煎酥鱼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鲜香飘来。
    食客的呼喊声，小厮的应和声，帮厨的忙碌声交织，一副热闹的生活画卷映入眼帘。周甲手提一个超大号的木箱，踏过一楼后厨，径自上了二楼。
    帮厨见到也不阻拦。
    显然是熟面孔。
    楼上。
    钱小云正与燕大娘小声说着什么，多是燕大娘在说，钱小云认真倾听，不时点头询问。见周甲上来，两人起身招呼。
    “这些事你放在心上。”楼下生意渐忙，燕大娘朝钱小云交代几句，就匆匆下了楼。“大娘很热情。”周甲开口:
    “人也不错。’
    “嗯。”钱小云点头，扫了扫眉前发丝，苦笑道:
    “若不是大娘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养孩子这件事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真儿跟着我受委屈了。
    说着，伸手轻抚身旁熟睡的霍真。
    她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刚生下孩子不久就踏上了逃亡路，一路奔波，自照顾不好孩子
    这段时间，燕大娘帮她分担了不少。
    屎、尿，吃、喝
    对婴儿来说，哪一点都需细致用心，半点大意不得。
    “燕兄人不错，燕大娘也很热心。”周甲立于二楼窗户，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钱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钱小云眼泛茫然:
    “离开霍家堡的时候，我只想在洪泽域找一安身之地，把真儿养大，就已经心满意足。”现在.
    想起这几日燕大娘的诉说，她略显沉默
    顿了顿，方道:
    “燕大哥身为玄天盟内门弟子，且被师尊寄以厚望，他日未尝不能证得黑铁，未来可期。“可惜他不善理事，一心修行，至今也无根基。”
    “以他的身份、实力，这么多年只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饭馆，几无积蓄，确实浪费。’“不错。”周甲点头。
    燕伋在玄天盟内门弟子中的地位并不低，至少强过城中许多年轻人，但却太过老实些。就连做生意，都畏畏缩缩。
    偌大一条街上，仅他们家不需要给米家上供，这么多年竟然没什么发展，也算奇葩。“我有钱。’
    钱小云开口，她是真有钱，百余枚源晶就算是放在闻水城，也是一笔不小财富。
    “燕大哥有势，联手的话不求闻达一方，至少也能在这里打下根基，方便真儿以后成家立业。
    “而且燕大哥内门弟子的身份，也能帮我们免去赋税、劳役。”
    “看来你已经有了打算。”周甲开口:
    “这样也不错。
    他看得出，燕大娘其实是想钱小云嫁入燕家。
    以燕伋的身份，其实是钱小云高攀了。
    一个是玄天盟内门弟子，未来可期，一个是带着孩子的女人，燕家不嫌弃已经算大度。不过。
    钱小云显然不打算如此。
    而是想双方合作，而非单方面的依附。
    “其实。”想了想，周甲道:
    “以你的年纪、修为，也可拜入玄天盟。’
    “唔...钱小云侧首看来，苦笑道:
    “看来周兄不知道，为何进阶黑铁需要超品源质。”
    “为何?”周甲一愣。
    这点，他还真不知道。
    “超品源质内蕴黑铁等阶精华，服之能感悟其中玄妙，让人突破境界。”钱小云解释道:“与此同时，更可修复人身创伤、让肉身无瑕，打下突破根基。
    “要知道，我等习武之人，难免会受伤，尤其是在外厮杀，多用凶兽精元修复伤势，表面看似无恙，实则早就伤了根本，只有超品源质可以修复，而不修复则无望黑铁。’
    “我
    她叹了口气，道:
    “自拿起那柄短刀，就已没了希望。’
    她手上的黑铁玄兵来自霍家，唯有霍家血脉可以御使，她强行使用，身上暗伤已经无法挽回。
    而且
    自此实力不会再有增加，就连寿命，都大幅锐减。
    这等情况一查即知，不可能入门。
    屋内陷入沉默。
    “你要的东西入手了?”看了眼周甲手上的木箱，钱小云略显生硬的转移这个话题。“是。’
    周甲点头，随手打开木箱。
    木箱内仅有两样东西，但放下之际却让地板发出吃力的支撑声，显然重量绝对不轻。一斧，一盾、
    斧是双刃斧，长四尺有余，柄长三尺，斧刃寒光外露，细细看去，其上有着细密纹理。盾，厚重坚实，
    带有些许粗糙感的金属质地，厚达一指的盾面。
    “用飞虎那柄重剑打造的，加了些别的东西，要比原来重上不上，勉强算是趁手吧。’周甲开口。
    盾斧加起来，总重超过五百斤，坚硬抗造，但没了雷元石，对奔雷斧法就少了些加持。“不错。’
    钱小云缓缓点头，
    她清楚周甲的力气有多恐怖，再手持这等重兵器，整个人就是一头所向披靡的凶兽。放在战场上，更是杀戮机器。
    “咣当...
    “别打!‘
    “别打了!’
    这时，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朝外看去，不由一愣。
    只见街上一片混乱，一人正疯狂追打着另一人，追打者赫然是燕伋。
    一向沉稳、寡言的燕仍，此时双眼泛红，满脸怒火，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狂揍对方。那人身材高瘦，头破血流看不清五官，衣衫更是不整，处处可见淤青，口中连连讨饶。“燕兄，真不关我的事，我对天发誓，该交的钱都交上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何没成。’“啊!’
    被打之人话音未落，就又挨了一拳，仰天倒地。
    口鼻瞬间血流不止。
    他一时慌神，四肢发力在地上拼命爬动，同时仰天大叫:
    “杀人了!”
    “燕仍杀人了!”
    “我今天就杀了你。”燕仍双眼含怒，大吼一声一拳砸落，怒气上涌竟真的不打算留手。“燕兄!’
    一个手臂拦在正中，周甲现身，稍稍阻了他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周...周兄弟。”见是来人，燕仍身躯一僵，面泛羞愧之色，扭过头不敢去看周甲。看到地上畏畏缩缩的白元，他心中怒火再起:
    “我打死你!’
    “周兄弟救我。”白元目泛惊恐，手脚并用躲在周甲身后，急急道:
    “我是白元，你的事不成真不关我的事，那些源晶我一分...戈只拿了一枚，真的只拿了枚。
    “白元?’
    周甲皱眉，倒是猜到发生了什么，看来入内门的事出了差池，当下伸手再次拦下燕仍的动作，摇头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就没，权当得了个经验教训，燕兄不至于为此喊打喊杀。’白元怎么说也是玄天盟的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打死，就算是燕仍也没办法交代。“那可是十一枚源晶!”燕仍气急跺脚:
    “我十年的月钱，就因为相信姓白的，你二话不说就交了出去，我...我以后哪还有脸见
    “有退还，有退还。”白元急急开口:
    “那边退回来三枚。
    “退三枚?”燕伋身体发抖:
    “就这么一来一回，就扣下八枚源晶?’
    周甲轻叹，
    他倒是理解其中发生了什么，越是大势力、程序复杂，就难免会出现层层克扣的情况当年，他那公司内部就是如此。
    甚至，
    这件事可能都与那位乾坤刀柯敬之没关系，即使查下去，也是层层推脱，外人难以理清。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谁干净，谁不干净。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燕伋咬牙，怒瞪白元:
    “今天我不打死他，也要打断他的腿，八枚源石，足够买他两条腿了。”
    “别!”
    “别!”
    白元一脸惶恐，他知道燕伋真的敢动手。
    当年也是因为几个外乡人，燕仍跟几位内门弟子起了争执，当时可是真的闹出来人命。“我的那枚也退，也退。’
    “内门找不上，我....戈知道怎么拜入外门，燕兄饶命，这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外门?”燕仍冷笑:
    “去外门，还用得着找你?’
    至于跟他有没有关系，收了钱不办事，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算了。
    见燕伋真的打算动手，周甲不得不再次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在下来洪泽域，只是为了求一个安身之地，其实外门也挺好，人少事少没那么多纠纷。
    “没错，没错。”白元连连点头:
    “人人都挤破脑袋要当内门弟子，真当了内门弟子其实也没那么好，还不是受人欺负。”“在外面，外门弟子个个都是土皇帝，多..
    “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燕伋一脚揣在肚子上，缩着身子惨叫。
    “周兄弟。
    燕仍深吸一口气，双眼发红:
    “这事是我欠考虑了，内门
    “燕兄。”周甲抬手，正色道:
    “我说的是真的，外门弟子也无妨，只要能面徭役、赋税，有一安身之所，就已知足。”以他的底蕴，内门、外门，还真没有多少差别。
    “你....”.燕伋一愣，认真盯着周甲片刻，才缓缓点头:
    “也罢。
    十
    半个月后。
    小琅岛。
    岛屿位于水脉交汇处，源力充沛。
    面积南北十七里、东西九里，其上绿植茂盛，鸟语花香，乃玄天盟外门金煌支脉所在。下了船，来到一处临水庭院。
    庭院不大，外有一圈篱笆，内里种着五颜六色的瓜果时蔬，角落里还有各种花卉点缀看得出，院落主人颇有情趣，又讲究务实。
    身着天青长袍，做道人打扮的刘易伸手一引:
    “这里就是笔砚先生单慕华单前辈的住处，师弟先去问候一下，然后跟我回去登记。’“师兄稍等。”周甲拱手，迈步来到庭院前:
    “单前辈，弟子周甲，前来拜会。”
    “周甲?
    院内，一女推开房门，
    女子年方二八，眉清目秀，身着鹅黄长裙，眼神灵动，上上下下打量着周甲，笑道:“你就是我爹新收的徒弟?’
    “不错。”周甲点头:
    “前辈可在?’
    “你该叫师傅。”女子嘴角翘起，伸手轻指:
    “我叫单紫堇，是你师姐，先叫声师姐。
    “单师姐。”周甲面色不变，拱手开口:
    “师傅可在?
    “听话。”单紫堇满意点头，随即摇头:
    “我爹这两头老手病犯了，不方便见人，今天你是见不上了，等过两天，再过来吧””周甲看向刘易。
    刘易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
    “既如此，师弟先随我去登记，找个地方住下，以后在岛上的时间还久，到时在拜会。“不过...
    “没有前辈的手书、令牌，其他的无所谓，但不能领功法秘籍。”
    “是。”周甲自无意见:
    “有劳。
    来之前，他就对自己新拜的师傅有些了解。
    笔砚先生单慕华，黑铁高手，早些年与人争斗受了伤，自此落下病根，据闻没几年好活。拜入这等人门下，本应不是好选择。
    但单慕华有位姐夫，乃金煌一脉最有势力的几人之一，论实力地位，不亚内门黑铁那位又极为照顾单慕华，爱屋及乌，拜入他门下也算不错。
    只不过
    单慕华极少收徒，此番白元是真的出了不少力。
    “正式拜师后，你可以领取三门武学秘籍，此后如有功绩、源石，也可过来交易。
    刘易边行边道:
    “除此之外，你有一处院落，可分良田一亩、水田三分，名下有两个名额可免赋税、兵役。
    “当然。’
    “每年，你需向支脉支付一百源石。
    没错。
    玄天盟的外门弟子没有月俸，反而要给支脉上供，好在分的良田、水田不需要交租金。而且两个免税名额，也能换不少钱。
    但如果想买宝药、器材、功法，却需自己想办法。
    周甲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难怪岛上没多少人，看来真如传闻所以，支脉弟子在学好武艺后，都会到附近城池打拼。留在岛上的，多是闲人。
    不像内门弟子。
    什么都不需要管，只需用心修行即可，显出修行天赋，一应物资消耗尽数由宗门提供好在。
    总算有了立身之地!

 005 定居

    其他不论，小琅岛的居住环境绝对算是上佳。
    因门人弟子多不在岛上，所以有许多空下的房屋院落可供挑选，且景致，大都不错。周甲选的这一处，就是其中之一，
    院落依山傍水，内有石亭，立于亭中往外看，满眼皆是郁郁葱葱的景色、雅致山水。院子有正房三间、偏房四间，七八株不知名树木，诸多花草点缀其间。
    无凶兽、无鬼风、无纷争....
    清幽淡雅。
    一片祥和。
    来墟界足有三年，无时无刻不再绷紧精神，直到此时，周甲才算远离危险，稍稍松懈，过上正常的日子。
    “吱
    屋门旧未开启，转轴缺乏润滑，声音有些艰涩刺耳。
    进了屋。
    一排排简易货架映入眼帘，货架上并无珍宝、也无书册，有的是一个个不起眼的花盆。从身上取出一个木盒，捏碎里面的冰晶，周甲手拿一枚枚冰冻的种子，一一埋入土中。冰晶融化，种子也深入泥土。
    灵雨术!
    念头一动，细雨绵绵。
    雨幕覆盖数个花盆，缓缓浇灌，随之时间的推移，一株株草药破土而出，长出细嫩芽苗。不多时，就已有草茎、蔓藤朝外攀爬，乃至绽放微黄花卉。
    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对此，
    周甲却已习以为常。
    七日后。
    周甲检查着屋内的草药，眼神来回变换。
    地辅星传来的灵雨术确实非同寻常，有着催发草木生长之能，效果简直是匪夷所思。七日，时不时浇灌。
    现今这些草药论及年份，怕是已经堪比在外面生长三五十年了。
    要知道。
    草药年份越高，药效越大。
    罗平留下的秘药配方，同样如此,
    诸多秘药，三年份草药就可入药，十年份为上佳，至于百年灵药，单服也堪比宝药。灵药用来辅助修行，反到浪费。
    乱莺草，五十年份。
    凤紫，三十年份。
    赤血花，三十年份。
    手拿书册，对照着上面记载，周甲若有所思。
    灵雨术效用，堪称惊人，但似乎有着极限，草药到此再继续浇灌，用处已经寥寥。这个极限，不同草药各不相同。
    品质越低，生长年份越高。
    最多可达五十年。
    反之。
    较为罕见、粗壮的草药，受到同样数量灵雨的浇灌，生长的年份就没有那么多，三十年就是极限。
    “应该是所需灵性的不同。
    合上书册，周甲低声喃喃:
    “五十年份乱莺草，内蕴药效与三十年的赤血花差不多，而灵雨术内蕴源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它们继续快速生长。
    对于这点，他倒是不担心。
    一则
    三五十年份的草药，炼制秘药已经绰绰有余。
    二则。
    伴随着他的修为提升，地辅星、天玄星都在缓缓修复，以后催生的年限肯定越来越长。这点，那已经变大少许的随身空间，就是明证。
    小心翼翼收集好草药，他转首走出房间。
    留下一部分作为种子，其他的则以铁元派的秘传法门，慢慢熬炼成修行所需的秘药。三日后。
    五粒鹌鹑蛋大小的黑色丹丸一字码放在面前。
    周甲盘坐蒲团之上，伸手拿起一粒，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随即飘入鼻窍。体内，源力随之一动。
    “咕噜
    张口，吞入肚腹，仅仅眨眼功夫，一股热流就自胸腹涌现，瞬间席卷周身，汇入源力。好似烈火烹油，又如顺水推舟。
    原本有序运转的三元正法，速度陡然一增，且每在体内运转一周，就能感觉到些许壮大。一个周天转瞬即逝。
    周甲双目紧闭，身上冒着白烟，皮肉微微发红，一股激荡的源力波动也自体内传来。不知过了多久。
    他睁开双眼，意念径自投向识海。
    +80!
    周甲双眼一亮，面泛狂喜。
    九品的八十经验，与低品截然不同，即使他没日没夜的苦修，也需七八日才能积累到。这才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
    ‘一次八十，药效还未用尽，应该还能坚持几天，即使药效减弱，也远比自己修行要强。
    “如此算来的话:
    周甲呼吸一促，忍不住紧握双拳:
    “一年!
    “只需一年，就可晋升十品!”
    按燕伋所言，越早成就十品，就越有希望突破至黑铁境界。
    三十岁之前成十品，有将近七成的把握证得黑铁，四十岁已经不足三成，四十岁之后....玄天盟甚至不会给四十岁以后的十品提供超品源质
    当然。
    你自己想办法得到，盟内不管。
    一年后;
    周甲尚不满三十。
    “就算成就了十品，秘药依旧有用，待到十品圆满，突破成功的可能性也要远大于其他
    总之，
    未来可期!
    来小琅岛那么久，终于见到了单慕华。
    这位笔砚先生，身材消瘦、相貌清癯，面色焦黄、双眼无神，确如传言所说，伤势极重。可能真的命不久矣。
    “当年单某受伤，去内门寻求高人诊治，那段时间多亏白老照拂，这才苦熬至今。’
    单慕华端坐软椅之上，轻捋胡须，眼带柔和看向下方的周甲，点了点头，递来一枚手书、令牌:
    “我知你拜入单某门下，只是为了一个名分，不过我们即有师徒之名，自也不会亏待你。
    “有什么不懂得，可来问我。
    “我不在
    他指了指一旁的单紫堇:
    “问你师姐也可，她自幼跟着我，实力虽然不如你，该懂得却也都懂。’
    “是。”周甲应是，恭恭敬敬接过手书、令牌。
    “你源力雄厚，劲力刚猛，兵器还是斧盾，怕是不适合修炼我的裂天手。”单慕华轻扣扶手，道:
    “等下去选武技的时候，就选紫雷刀法吧。’
    “这门刀法内蕴雷霆之力，乃金煌一脉独有传承，与你气息相符，且雷师兄精于此功。’“有不懂的，你可以问他。’
    雷霸天，名字很俗气，却是外门金煌一脉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同时也是单慕华的姐夫。“是!”周甲再次应是。
    “我一共收了十三个弟子，还活着的不过四人。”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水，单慕华轻抿一口，道:
    “除了你二师兄袁希声成就了黑铁，其他都已无望更进一步，你很不错，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只要修为到了十品，我就会向盟内申请超品源质。’
    “咳咳!’
    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就呼吸粗重，连连咳嗽，只得压下兴致，朝着周甲挥了挥手:“今日先到这里，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是。”周甲垂首:
    “弟子告辞。
    “紫雷刀法?’
    对于周甲的选择，刘易并不意外:
    “幸亏你拿了单前辈的手书，上面有交代，不然这等秘法，是不可能传给新入门弟子的。
    “我们金煌一脉，有三功六法，这紫雷刀法就是其中之一，也唯有这等法门才需申请方可传授。
    说着，递来一本书册:
    “抄录后还回来，切记，不可外传，不然就等于叛出玄天盟。”
    “是。”周甲接过书册:
    “多谢!‘
    轻抚秘籍，他不由有些恍惚。
    紫雷刀法品阶极高，即使是黑铁高手，也多有依仗，想不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入了手。不过
    玄天盟并不吝啬武技外传。
    为了抵抗天灾、凶兽、僵尸等异类，大林王朝曾广发武功秘籍，只要你有天赋就随便练修为越高，秘籍越好。
    这点在霍家堡也能看出一二，不论是哪个势力，对武功秘籍都不藏私，除非是秘传。当然，好的功法缺点也很明显。
    难练难精。
    修炼寻常武技，月余就有战力，年余就能精通，而紫雷刀法可能三年五载还没入门。学了半辈子，也没能掌握多少。
    这并不罕见。
    如何选择，全看自己。
    “另外两门功法，师弟选什么?’
    “师兄可有指教?”收起秘籍，周甲问道。
    “唔.....”刘易略作沉吟，转身拿出一本秘籍:
    “望气术，可观他人气息强大与否，境界高深，更能一眼可知他人修为高低，是师兄弟必备的一门功法。
    周甲挑眉。
    他就曾经被人一眼看出修为深浅，当时大为震惊，这等功法无益修行，但却用处不小。“我要!’
    “另外一门，能不能先欠着?’
    “当然可以。”刘易点头:
    “不仅可以欠，还能出售，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买家?’
    “这就不必了。”周甲摆手，
    他现在身上不缺功法，但谁知道以后缺不缺，暂时又不缺源石，倒不如把机会留下。
    玉髓麦。
    精心打理的话，亩产可达八百斤。
    此麦并不能助长修为，却可修复人体暗伤，对于想要证得黑铁的人来说，必不可少。“老奴叩见主上!’
    老楚已经七十多岁，在岛上种了半辈子玉髓麦，对于如何打理，可谓门清。
    水田养鱼，鱼肉鲜嫩，能大补精元，对于六品以下的人来说，小琅岛的鱼都是宝贝，水田就在不远处。
    “嗯。
    周甲检查过麦穗，缓缓点头:
    “这里还是交给你，你家的那个免税名额，继续留着。’
    他自不可能花时间打理田地，而玉髓麦又必不可少，游鱼也能换钱，既然老楚干了大半辈子，不妨继续干下去。
    至于以灵雨浇灌
    这般做，太过显眼，若是惹来他人的注意更是不妙。
    “谢主上!”老楚大喜，连连叩首。
    “我听说...想了想，周甲开口:
    “每一位外门弟子，都有五个免征赋税、军役的名额，为何在这小琅岛上，仅有两个?’“这...老楚迟疑了一下，左右环顾一圈，见没有外人，方低声道:
    “早些年，确有五个名额，不过后来都被收回，听说...小老儿只是听说，是卖给了其他
    “这样。”周甲了然，对此倒也没有太意外。
    码头。
    舟船在水面来回晃动。
    罗秀英身着粉色罗裙，俏脸发白，眼眸含泪，朝着周甲屈膝一礼，音带哽咽:
    “周叔，我....戈走了。
    “嗯。”周甲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缓缓点头:
    “去了那边，不要惹事，先在梦家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你六品的修为，不惹事定然过的很好。
    “我知你想开家武馆，传授铁元派武技，不过城中势力众多，你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不要招惹是非。’
    “是。”罗秀英垂首，泪滴滑落:
    “我会注意的。
    她自幼受人照顾长大，武馆破败后，也有父亲照料，即使是罗平死后，还有周甲。
    现今离开，却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一切，都需要自己一个人闯。
    一时间，心中不禁有些迷茫，更有对不确定未来的恐慌。
    但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要求周甲做更多。
    只是因为父亲的临终嘱托，对方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现今更是给了一份免税名额。恩义已全。
    “周叔!’
    罗秀英双膝跪地，重重叩首，直至额头青肿:
    “我走了。
    舟船在水面滑动，渐渐隐于云雾之中。
    罗秀英呆呆看着远处的码头，直至一个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来。
    “有时间，可以来看我。”
    “周叔.
    她娇躯轻颤，一时间泪流满面。

 006 沉寂

    紫雷刀法！
    在大林王朝还未跌落墟界的时候，江湖中有一种武技，一旦修成，有鬼神莫测之能。
    诸多武林门派，也只有最顶尖的一批，才有此等传承。
    一旦出世，定会引来诸多江湖高手的觊觎。
    常人不可见。
    谓之，
    先天武学！
    此等武学，感先天之气而成，出招能惊鬼神，铁元派也算一个大派，却也没这等传承。
    紫雷刀法，就是一门先天武学。
    也唯有跌落墟界，众生飘落之际，武林没了以往的成见，此等武学才会摆出来供人修习。
    手抚秘籍，周甲面露沉思。
    他在考虑要不要更换自己所学功法。
    换与不换，各有优劣。
    不换，以奔雷斧法大圆满的境界，他对斧法的精确掌控，可融紫雷刀法于斧法之中，增加威力。
    但能增加多少，却是个未知数。
    融入紫雷刀法的斧法，极有可能比不了原版刀法，毕竟这是一位顶尖黑铁高手的传承。
    换。
    短时间内，周甲的武功实力不会有多少增加，持刀对敌的话，可能还会有诸多不便。
    好处也很明显。
    紫雷刀法毕竟是先天武学，而且是顶尖传承，一旦圆满大成，威能肯定比他的斧法要强。
    有天英星掌兵特质加持，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可把这门刀法修至大圆满的境界。
    良久。
    周甲轻轻摇头，做出决定。
    不换！
    如若换了刀法，斧盾搭配也会遭到破坏，盾法怕是也要换。
    二重盾反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已经算不得高明，但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先行保命。
    这是兵器属性做的决定。
    刀法再好，拦截也不如盾牌方便。
    实在不行再改修刀法，也不是不成。
    有了决定，脑海念头起伏。
    紫雷刀法所述武技，一一融入奔雷斧法之中，这种陌生而神奇的体验，良久才消失不见。
    识海光幕，随之一变。
    奔雷斧法化为紫雷斧法。
    紫雷斧法精通（2100/6000）
    周甲眼神微挑，面露惊喜，须知就算是奔雷斧法大圆满境界，经验也不过四千而已。
    现今。
    精通就已六千。
    先天武学，果真名不虚传！
    拿起身旁的双刃斧，脑海里诸多刀法招式一一闪过，少了曾经的如臂所指、驾轻就熟。
    但隐隐约约，一股狂暴雷霆之力悄然浮现。
    无需验证。
    周甲就可肯定，现在自己挥斧，威力定然要超过此前。
    紫雷斧法——无声惊雷！
    斧刃闪动，无声无息，但身前两丈开外一个长桌，却突然浮现诸多裂痕，随即轰然坍塌。
    坚硬石堂木，入手好似搓粉。
    与此同时。
    已经大圆满的二重盾反，也与盾震相融，周甲懒得再起名字，直接称之为三重盾反。
    防御力大增，还有了些许攻击之能。
    日复一日。
    时间，缓缓流逝。
    转瞬，来到小琅岛就已半年。
    *
    *
    *
    “咯吱……咯吱……”
    雨过天晴。
    满是泥泞的官道上，破旧的马车正自缓行。
    烈日正盛。
    年方十六的楚海挥舞长鞭，催促着马车前行，不时擦去额头热汗，灌一口壶中冷水。
    出城十数里，不止他累，马也疲。
    即使接连挥鞭，拉车的老马依旧有气无力，慢悠悠甩动尾巴，四蹄一步一个脚印，不肯发力。
    “小楚。”
    马车里，一个略显淡漠的声音响起：
    “前面找个地方歇息下。”
    “是。”闻言，楚海双眼一亮，精神振奋：
    “主家，前面不远有家茶摊，我们在那里歇息怎么样？”
    “可以。”
    马车内，声音随意。
    来到茶摊，楚海先是接了盆水给拉车的老马梳洗，同时抱下来一份草料，供它吃饱。
    “你这畜生，只会享受，也不知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一边抱怨一边忙碌，收拾利落才叫了茶水。
    茶摊简陋，仅有一个遮凉的草棚，棚下一些车夫、行脚蹲在桌子边，一边乘凉一边饮茶。
    抠脚的、打鼾的，不一而足。
    都是些穷苦人家，自没那么多讲究。
    “哗……”
    马车车帘掀开，一人缓步走下。
    场中一静。
    来人身高将近两米，体型壮硕、魁梧，双眼神光内隐，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相貌倒是平平，但气势惊人。
    众人只是扫了一眼，就下意识低头，连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
    “主家。”
    楚海一愣，急忙端着碗迎上去：
    “我给您送车上就行。”
    “不必了。”周甲挥手，随意舒展着筋骨，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凶兽盘活气血，让人呼吸一滞，走过的地方其他人更是不自觉退开。
    偌大茶摊，竟是空出一片空地。
    “坐了一路，也乏了，下来活动活动，也给我来一壶茶。”
    “是。”
    楚海应是，勤快的来回擦拭矮凳，更是把用来沏茶的大碗洗了一遍又一遍，唯恐不干净。
    楚海是老楚的孙子，攀着关系，成了周甲的车夫，平常多来往小琅岛和附近的城池。
    年纪不大，手脚灵活，身上带了些武艺，修为四品。
    在普通人中，算是不错。
    路边摊，自没什么名茶，好在清凉解暑，被烈日照了半天的行人，恰需此物来解渴。
    “啊！”
    正喝着茶，远处一阵惊呼传来。
    有人侧首看去，有人不为所动，小楚年纪尚小，好奇心重，自是第一时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姑娘，跑什么跑？”
    “陪哥哥们玩一玩！”
    “哈哈……”
    很常见的流氓地痞调戏良家女子的戏码，被调戏的女人看穿着打扮，应是附近的百姓，不知为何没有同伴，正自一脸惊慌，拼命朝着前方奔跑。
    几个混混也不急着追赶，口中嘻嘻哈哈，似乎更喜欢这等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们手拿刀剑，不时挥舞几下，也不伤人，只是把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一片片削下来。
    这种天气，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穿太多。
    不过片刻功夫，就已可见粉臂晃动、诱人白影，女子更是惊叫连连，又惧又恐，俏脸早就一片煞白。
    “光天化日……”
    “是卢家的帮佣。”有人正要怒吼，就被人伸手拦了下来，低声劝道：
    “算了，不管我们的事，别惹麻烦。”
    “卢家人了不起啊，不就是在鱼坊给人看场子！”
    有人愤愤不平，却终究没有出手。
    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没背景、没实力，自己受了委屈都要往肚子里咽，哪帮的了别人。
    更是有一些人，双目来回闪烁，看向混混的眼神带着热切、渴望，似乎是恨不能取而代之。
    “欺人太甚！”楚海年轻气盛，见状拍案而起。
    想了想，他看向周甲，试探着开口：
    “主家？”
    周甲端起茶碗，见状轻笑，点了点头：
    “去吧。”
    嗯？
    “看来用不到你了。”
    “什么？”楚海一愣，就见不远处一人怒吼着奔出，冲到那几个混混面前，与之厮打起来。
    几人的修为都是三四品，相差不大。
    倒是动手那人的武学根基尚算扎实，在避开几人的兵器后有序反攻，不多时就把人接连击倒。
    几个混混仓皇逃走，女人也救了下来。
    “好！”
    楚海大声叫好，一脸激动：
    “壮士好本事，不过刚才应该痛打落水狗，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他们，不然以后怕是还会有人遭殃。”
    “小兄弟也不错。”对方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壮汉子，浓眉大眼，赤着上身，朝楚海遥遥拱手：
    “若非小兄弟怒而起身，郭某怕也没勇气动手。”
    “在下郭平，专爱打抱不平！”
    “我叫楚海，这是我家主上……”楚海身上一引，想要介绍周甲，张了张嘴，又讪讪挠头。
    在他看来，两人身份太低，主家怕是没兴趣认识。
    “走吧！”
    果不其然，周甲放下还剩半碗的茶水，面无表情起身：
    “该回去了。”
    “是，是。”楚海点头，朝着郭平打了声招呼，约好有时间再聚，急急灌了口凉茶，就去牵马系上马车。
    至于茶摊下的其他人。
    尽皆一脸冷漠。
    这世道……
    热心肠的人从来都是少数。
    *
    *
    *
    上了岛，回到住处。
    把买来的东西放进调配秘药的房间。
    修行三元正法所需秘药，周甲带来的种子就够，有着灵雨术，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割一批，炼制一炉。
    就算留下种子，也有富裕。
    若非担心暴露秘密，他甚至还能外售。
    倒是与铁元身搭配的秘药，需要高品凶兽血粉，凶兽品阶越高，秘药的药效也就越强。
    这东西，自然没有。
    普通血粉易得，但他需要的不同。
    为了配合几十年份的草药，周甲购买的血粉，都是以黑铁等阶凶兽死后鲜血炼制而成。
    好在此等凶兽大都体型庞大，血量极多，倒也不算太罕见。
    刚刚配好秘药，就有熟悉的呼喊声从院外传来：
    “师弟，二师兄回来了，爹让你过去见见。”
    二师兄？
    周甲眼神微动。
    二师兄袁希声，单慕华弟子中唯一的一位黑铁高手。
    修行功法乃金煌一脉的神煌诀，此功传自密宗，讲究三轮七脉，据说已经修成两脉。
    黑铁初期修为。
    据闻此人风流洒脱，俊逸不凡，可惜一直在外，还从未见过。
    “就来！”
    应了一声，周甲推门行出。
    想了想，又拿起兵器斧盾。
    入门大半年，首次见到二师兄，怕是难免会考效一下武技，拿着也省的再回跑一趟。
    说起来。
    直至今日，他还未真正与黑铁高手交过手，也不知这等强者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院外。
    单紫堇正自等着。
    一身劲装打扮的她比以往多了份锐气，自幼修煉武功，讓她腰腹没有一絲赘肉，双腿修长笔直，身材比例夸张。
    背后的长剑剑鞘古朴，凌厉剑意内藏其中。
    这是柄黑铁玄兵。
    手持此剑，初入八品的单紫堇甚至可以与十品高手抗衡，且不会如钱小云一般伤到根基。
    “走吧！”
    见周甲出来，她滿意点头。
    这位周师弟虽然性子略显木讷，但对她彬彬有礼，丝毫不因自己年纪大而自持身份。
    半年多来，算不上任劳任怨，却也恭敬有加。
    就是太过沉闷。
    整日不是炼药就是闭关习武，极少出院子，无趣的很。
    两人走了没多远，周甲就察觉到不对：
    “这好像不是去师傅那边的路？”
    “嗯。”
    单紫堇点头：
    “二师兄去了近舟师兄那里。”
    周甲下意识皱眉。
    单紫堇所说的近舟师兄，是金煌一脉脉主的孙子杨近舟，此人性格孤傲，为他不喜。
    不止杨近舟。
    小琅岛虽有一个小字，却也有着复杂关系。
    岛上中心位置，杨家、薛家盘踞，他们代代继承金煌一脉脉主之位，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这些人的眼神，带着股俯视一切的高傲，更是对他人随意呵斥，让人不爽。
    半年多来，除非必要，周甲绝不前去那边。
    哎！
    轻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随单紫堇脚步，朝前行去。
    不久后。
    一个院落映入眼帘。
    白墙环绕，上覆黑瓦，院内绿色成荫，清幽雅淡。
    唯独一些碰撞声，打破了这种宁静。
    一个略显孤傲的声音响起：
    “年余未见，袁师兄的剑法又有长进，佩服、佩服！”
    “师弟也不差。”另一个声音爽朗大气，带着股笑意：
    “金玉功、裂天手、踏云步，师弟这三门武技如今都已有所成，为兄若非这两年也没闲着，怕是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哼！”
    “师兄小心！”
    周甲、单紫堇对视一眼，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

 007 人头

    院落后面，是一处占地数百平的演武场。
    几位气度不凡、衣着奢华的年轻人站在两侧，正自目不转睛看着场中两道交手的人影。
    其中一人做劲装打扮，眉宇间隐含凶煞。
    他以一双肉掌对敌，掌势凶猛、凌厉，步伐玄妙，一举一动都有一种摄人之威内藏。
    跺足，夯实的坚硬地面好似水波泛起涟漪，方圆丈余起伏不停。
    即使相隔数十米，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抬手，空气撕裂，尖锐的厉啸声竟仅仅是掌风余波，手臂挥舞，数丈外的墙壁也微微凹陷。
    若是落到实处，山石也会粉碎。
    身周更有罡劲环绕，黑铁境界的护身罡劲可轻松绞碎钢铁，如同一个欲要噬人凶兽。
    此人正是杨近舟。
    数年前成就黑铁之境，是杨家年青一代翘楚、佼佼者。
    与他对敌之人身着玄色麻衣长袍，样式古拙清奇，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眼眸有神。
    劲风呼啸之中，此人长袍翻飞，面色不疾不徐，自有一股玉树临风般洒脱、俊美。
    袁希声？
    他已经四五十岁，看相貌丝毫不显。
    说是二三十，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气质更是不凡。
    难怪……
    单紫堇会说自家二师兄风流倜傥，极受女人喜欢，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物。
    相较于杨近舟的威猛凌厉，袁希声手持长剑，剑气如细雨绵绵，在呼啸劲气中飞舞不休。
    细雨剑！
    这门剑法并非金煌一脉三功六法之一。
    论及品阶，自不比杨近舟的裂天手，但武技功法不止看本身强弱，也要看在谁手中施展。
    细雨剑延绵不绝，剑气看似不显眼，却一点点渗入对手罡劲之中，剑气狂飙，忽如骤雨。
    急缓变换，稳占上风。
    反观杨近舟的裂天手，看似凶猛，却缺乏精妙，熟练度怕是还不如周甲对紫雷斧法的掌握。
    这也很正常。
    如非天赋异禀，常人的武学进度自比不上掌兵特质。
    “叮叮……当当……”
    碰撞声如疾风骤雨，片刻不歇。
    金玉功作为金煌一脉顶尖功法，不止劲力了得，修为有成后，肉身也能堪比金玉之坚。
    即使在细雨剑的不停碰撞下，也能不伤。
    两人都是黑铁高手，交手之际力道迅猛、速度惊人，招式更是玄妙，场中能看清的寥寥无几。
    即使看清，也分不出谁强谁弱。
    唯有周甲。
    面色不变，心中却能代入其中，乃至拆解各自的招式，换做自己的话，又该如何应对。
    ‘若是相同修为，不借助外物，单纯比拼武技招式的话，这两人都非自己百招之敌！’
    “师弟，你不用担心。”见周甲眼神闪动，单紫堇以为他在担心袁希声，低声开口：
    “二师兄肯定能赢！”
    “哦！”周甲侧首：
    “师姐看得出谁占上风？”
    “那倒不是。”单紫堇摇头：
    “不过我相信，二师兄肯定能赢，他比近舟师兄早成就黑铁几年，而且武学天赋极佳。”
    “……”周甲张了张嘴：
    “师姐说的是。”
    说话间，他眼神一凝。
    快结束了。
    “铮！”
    剑声轻吟，袁希声身如电闪，脚踏莲花，手中长剑点出层层雨幕，瞬息间朝下罩落。
    骤雨！
    沉雷！
    这两招是细雨剑最凶猛的招式，适合占据上风的时候一气呵成猛攻，能蓄此前之力。
    此番全力以赴，杨近舟也不由双目一缩。
    踏地、缩身，双掌逆势上扬，呼吸之间浑身劲力齐聚，气势也在重压下瞬间达至巅峰。
    裂天！
    “彭！”
    劲气对撞，杨近舟面泛潮红，连连后退数步才止住步伐。
    袁希声的身形也高高跃起，身在半空连续翻滚数周，才重重落地，显出气息上涌姿态。
    “师弟厉害！”
    他遥遥拱手，笑道：
    “看来，今日你我平手了。”
    “哼！”杨近舟嘴角抽动，他知道最后一击对方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自己肯定会输。
    对方这么说，是给自己留面子，当下沉着脸点头：
    “师兄剑法出众，师弟佩服。”
    话音刚落，他面色猛然一沉，两步并作一步，朝着院外两道身影扑去，口中更是大喝：
    “谁在那里？”
    “给我滚出来！”
    他本就心中郁闷，此番含怒而发，气势可谓惊人。
    周甲、单紫堇之所以没有入院，只是因为担心打扰到其他人，不想却遭了这无妄之灾。
    单紫堇虽然修为不弱，但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被威势所骇，一时间竟是呆在原地。
    “师姐小心！”
    周甲习惯性站在后面，此番伸手一拉单紫堇，背后盾牌落在掌中，身躯微躬迎向对方。
    三重盾反！
    “彭！”
    一声闷响，周甲面色陡变。
    他只觉一股恐怖巨力从盾牌上涌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暴退，脚下山石更是被犁出两道沟壑。
    这力气……
    仅比自己激发暴力，弱上一分。
    而且劲力凝聚，与凡阶源力截然不同，好似一根钢针刺入盾牌，然后巨力才爆发开来。
    这让盾反的反击之能，无处施展。
    “嗯？”
    一掌击落，竟然没伤到一人，杨近舟心头怒火不减反增，即使已经认出了单紫堇竟也不打算停手。
    “好小子！”
    “有点能耐！”
    怒喝声中，他身如火光爆射，单手如镰，势如割草，横扫周甲所在，劲风凄厉长啸。
    “彭！”
    周甲手持盾牌，身躯缩在身后，被其一击打横扫飞。
    杨近舟得势不饶人，身形逼近，拳掌变换，身形从四面八方扑来，不同的轰向盾牌。
    “彭！”
    “砰砰！”
    周甲牙关紧咬，死死防御，心中更是怒火狂增，却在这疾如骤雨的攻势下几无还手之力。
    凡阶、黑铁，不只是修为有所突破。
    而是整体的进化。
    速度、力量、神念……，都攀升不止一筹，关键是劲力的变化，后天反先天的蜕变。
    “住手！”
    直到这时候，袁希声的呵斥才姗姗来迟。
    “轰！”
    周甲身躯翻滚，撞塌一面墙壁，来袭的剑气也让杨近舟身形一滞，不得不就此停步。
    “杨师弟，是自己人。”
    “是吗？”
    杨近舟冷眼看来，随即拂袖轻哼：
    “偷偷摸摸，真是找打，这次给他一个教训，长长记性。”
    “是。”袁希声笑道：
    “师弟说的是。”
    随即看向周甲落地处：
    “你没事吧？”
    “轰！”
    砖石翻飞，浑身上下遍是尘土的周甲缓步踏出，面上古井无波，气息竟也没什么变化。
    “我没事。”
    “咦？”
    袁希声挑眉。
    这位师弟，似乎……非同寻常。
    …………
    “杨近舟实力强、背景深，咱们惹不起。”回去路上，单紫堇一脸懊恼，同时劝慰周甲：
    “师弟别生气，等我们以后成就了黑铁，再找回场子，到时候有他好看！”
    “嗯。”周甲声音淡漠：
    “我明白，力不如人，无可奈何。”
    “师姐放心，我不是那种冲动之辈，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还要一头撞个头破血流。”
    “师弟说的不错。”袁希声朗笑：
    “莫说师弟，我也要顾及杨家的面子，习惯了就好，大不了不在岛上，眼不见为净。”
    周甲缓缓点头。
    杨近舟……
    黑铁，也不过如此！
    他眼中闪烁寒光。
    刚才杨近舟并未借助黑铁玄兵，实力当不止如此，而且他后面的薛、杨两家，更是麻烦。
    不过经此一遭，他倒是对黑铁境界有了些了解。
    激发暴力，未必不能一战。
    甚至……
    战而胜之！
    周甲双拳一紧，心头杀机起伏。
    “对了。”
    单紫堇开口，转移话题：
    “二师兄，你这次回来，是专门来看我爹的吗？”
    “拜见师尊，自是应该。”袁希声开口：
    “此外，就是师伯的七十大寿快要到了，不知师傅有没有时间过去，或者师妹去也行。”
    “七十大寿。”单紫堇美眸一亮：
    “我也可以进城了吗？”
    “当然可以。”袁希声点头：
    “师妹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出去闯荡一番了，其实师傅早就有这个打算，这次恰好。”
    “那个……”
    “周甲！”单紫堇开口。
    “周师弟。”袁希声道：
    “你还没见过师伯吧？”
    “是。”周甲点头：
    “正要拜会。”
    *
    *
    *
    雷霸天七十大寿在即，小琅岛上与之亲近的人都在准备，届时不少人会离岛前去拜会。
    在此之前。
    周甲打算再买一批血粉。
    相比起有着掌兵特质辅助的兵器武技，铁元身这等锻体硬功，他主要靠秘药辅助修行。
    不然的话，进度太慢，花大把时间修炼得不偿失。
    因而，药材消耗极大。
    “小楚不在？”
    今日的车夫，是楚海的同乡好友三水，有时候楚海没有时间，就会让他代替自己赶车。
    一来二去，也已习惯。
    “嗯。”三水点头：
    “海哥临时有事进了城，他不知道主家今天要用车，赶不回来。”
    “算了。”
    周甲摇头，他也是临时起意，当即挥手：
    “走吧！”
    “是。”
    车辙辘辘，朝着城池行去。
    半个时辰后。
    周甲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三水，快一点。”
    “是。”
    外面的三水应是，挥鞭催促老马赶路。
    後方。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對視一眼，也不得不加快脚步，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发力奔行。
    不多时。
    “周大侠！”
    城门附近，一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人拦住欲要进城马车，朝着车厢恭谨躬身：
    “我家帮主求见，不知能否前去一叙？”
    “你家帮主？”
    “不错。”
    管事点头：
    “三河帮帮主，前几日我们与周大侠身边的车夫起了些争执，还望能见上一面有个了结。”
    车厢内，周甲若有所思。
    石城内诸多大势力，他都知晓，这个三河帮名字听都没有听过，明显是一个小帮派。
    这种帮派，城内有不少。
    整日打打杀杀，三五日就会冒出一个，不值一提，也懒得去记。
    见自己？
    小楚？
    “前面带路！”车厢内，传来略显淡漠的聲音。
    “是。”管事在前面引路，马车在后面跟随。
    一行人来到一家酒楼，酒楼一层已经被提前腾空，些许三河帮的帮众守在酒楼附近。
    周甲走下马车，倒是略显意外。
    望气术一眼扫过，这些帮众的实力都不强，但举止有度，见到来人也不东张西望。
    倒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伍之人。
    二楼上楼的地方，更有几个五品易筋之人把手，各持刀兵，双目有神，守着楼上人影。
    进了酒楼。
    在一楼坐下，当即有几位精心打扮的妙龄女子手托一个个木盒，呈了上来。
    管事面带谄媚笑意：
    “小小心思，不成敬意。”
    说着，示意手下打开木盒。
    源石、秘药、宝石……
    各种宝物，映入眼帘，流光溢彩惑人心神，价值可谓不菲。
    周甲抬眼，面色不变：
    “这是什么意思？”
    “哎！”
    管事轻叹，道：
    “不瞒周大侠，前段时间，有位名叫郭平的人与我帮中几人起了争执，那人下手狠辣，出了人命。”
    “事情因果暂且不提，我等在城中立足，自不能吃这口恶气，所以找上那人寻回场子。”
    “不曾想……”
    他看了眼周甲，小声继续道：
    “那郭平认识周大侠身边的楚海，两人逃进铁元武馆，看在周大侠的面子，我们主动罢手。”
    “谁知，郭平不依不饶……”
    “够了！”
    周甲皱眉，打断他的话头：
    “小楚在哪？”
    “这……”管事面色变换，见周甲一脸阴沉，只得轻轻拍手。
    随即。
    一人手托一个大号木盒，放在桌上。
    “彭！”
    木盒盒盖打开，里面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

 008 又见源星

    楚海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可怖，口中钢牙碎裂，发丝凌乱，遍及血污。
    看得出，
    在他死之前当是饱受折磨，即使是在死后，眼中依旧可见愤怒不甘，似要生噬活人一般。
    薄薄一层类似石灰粉的东西覆盖了头颅，也让小楚的面色略显苍白，更压下了那淡淡的血腥味。
    人头！
    珍宝！
    先礼后兵。
    周甲心中冷笑，这三河帮做事倒是挺讲究。
    他清楚小楚的性格，心怀正义、不乏热血，却也不是愚笨之人，更不会一时冲动惹来麻烦。
    也仅有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会耀武扬威。
    三河帮的人不说事情缘由，只说争强好胜，结了因果、摆出结局，定然有事瞒着他。
    一面之词，并不可信。
    不过……
    事已至此，说再多又有何用？
    “这世道，就是如此。”周甲表情淡漠，伸手轻抚小楚的脑袋，帮他扫了扫凌乱的发丝：
    “好人不得善终，恶人方能长命。”
    他动作缓慢，姿势随意，但举动却让场中几人心头恶寒，几个女子更是下意识后退。
    毕竟。
    杀人还可以接受。
    把玩一个人头，就太过诡异了些？
    “尸体哪？”
    “……”管事面露尴尬：
    “坏了。”
    “罢了！”
    周甲轻轻挥手：
    “谁杀的他，把人交出来，此事就此作罢。”
    他无意追究事情的经过，谁对谁错也毫无意义，况且三河帮的态度勉强也可以接受。
    “交人？”
    不等身前管事开口，此前手托放有小楚头颅木盒的大汉，已经紧皱眉头，面泛不悦道：
    “周大侠，我们已经给足了诚意。”
    “为了这楚海，我们三河帮也死伤了不少弟兄，若非看在您的面子上，早就要了他的命！”
    一旁的管事面色大变，急急摆手，却如何拦得住对方的话头。
    “唔……”
    周甲若有所思，伸手拿起一枚源石，放在指尖把玩：
    “源石，是好东西。”
    说着，屈指一弹。
    他的动作随意，状似未曾发力，但源石却在电光火石间，横跨两丈来到大汉身前。
    “喝！”
    大汉早有防备，猛然拔刀格挡。
    “彭！”
    劲气爆散，百锻钢刀竟是被源石生生撞碎，犹有余力把大汉轰飞酒楼，摔在长街身死不知。
    管事身躯一颤，面色惨白。
    大汉乃帮中一位六品高手，善使刀法，实力在三河帮虽算不上顶尖，却也不弱。
    此番，竟如此不堪一击？
    周甲却是面色淡然，视之如常。
    如今他，修为已至九品中段，又身具龙虎玄胎，劲力之大比绝大多数十品高手还要强。
    一个区区六品……
    轻弹指尖灰尘，他慢声开口：
    “邀我来此，主家却连面都不露上一露，是否有些失礼？”
    “啪！”
    “啪！”
    清脆击掌声，从二楼传来。
    一行数人从楼上缓步走下，其中一位面上带有一圈络腮胡的昂扬大汉轻击双掌，朗笑道：
    “周大侠不愧是金煌一脉的弟子，弹指惊雷，谭某佩服，佩服！”
    “你是……”周甲侧首。
    “谭雄。”大汉开口：
    “三河帮帮主。”
    “谭帮主。”周甲拱手：
    “有劳招待，刚才周某的话想来你也已经听到，应该不为难吧？”
    “此事不急。”谭雄挥手，一脸豪爽大气：
    “我先为周大侠介绍一位朋友。”
    说着，伸手一引身旁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
    “这位是蔺家三少，云如少爷。”
    “蔺家？”
    “正是！”
    石城中家族势力不少，有黑铁高手坐镇的却不多，而蔺家，就是其中之一。
    公子哥蔺云如年不足二十，身具女相，手拿一柄折扇，上前一步朝着周甲遥遥拱手：
    “见过周兄，云如与小琅岛薛彩云颇为熟悉，久闻周兄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狗屁名不虚传。
    来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金煌一脉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不过。
    刚才一击轰飞一位六品，此人的实力倒是不错，为何从未听说过，这倒是有些古怪。
    “蔺少爷。”周甲审视此人，只觉胭脂气太浓：
    “你来，可是为了说合？”
    “不错。”蔺云如手持折扇，轻击掌心：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是一介车夫，我看谭帮主已经给足了诚意，不如就此算了。”
    “我等，也能结个善缘！”
    “正是。”一位老者也附和点头：
    “老朽卢生，在楼上叫了酒菜，周大侠不妨上去一坐，我们边喝边谈，就当交个朋友。”
    “唔……”周甲眼露沉思，缓声开口：
    “蔺家。”
    “算是什么东西？”
    “你们……”
    他扫眼场中众人，音带不屑：
    “又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交朋友？”
    场中一静。
    蔺云如似乎从未受过这等欺辱，一时间气的浑身乱颤，两眼含泪，似乎就要哭出来。
    “哗……”
    周甲起身。
    他身量虽高，在这酒楼里却也不算什么。
    但随着他的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势随之扩张，一时间好似偌大酒楼，也装不下他一人一般。
    其他人，呼吸为之一滞。
    那些柔弱女子，更是面泛惊恐连连后退。
    “谁的主意？”
    周甲伸手，朝着装有头颅的盒子一指，声音冰冷。
    他今天本无意多生是非，三河帮反到有些不识抬举，竟然还妄想拿蔺家、薛家来压他。
    既然不知好歹，也就没必要跟他们纠缠下去。
    蔺家是有一位黑铁高手坐镇。
    却也……
    仅是‘一位’‘黑铁’而已！
    “你想干什么？”三河帮中，一人面泛寒意：
    “我等好心好意请你过来赴宴，不要……”
    “轰！”
    他话音未落，场中乍起轰鸣。
    周甲脚下地面突兀凹陷，身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现在说话那人面前，单手轻挥。
    说话那人身躯一颤，随即打横飞出。
    身在半空，就已扭曲变形，死的不能再死。
    周甲立于那人所在，面色淡然，似乎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苍蝇。
    他的态度，也激怒了其他人。
    “你敢杀人？”
    “动手！”
    帮派厮混，自没有单打独斗的讲究，见对方一人还敢动手，三河帮的一干人当即怒吼扑来。
    “哼！”
    周甲轻哼，身躯一震。
    三重盾反！
    三倍的反击力，让他身周丈许之地劲气奔涌，好似一个透明的劲气圆罩，把扑过来的人纷纷弹飞出去。
    有一人趁机逼近，还未来得及挥刀动手，就被一把抓住脑袋，狠狠朝着地面贯去。
    “彭！”
    脑浆迸裂，鲜血横飞。
    众人攻势虽猛，在周甲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随手打发。
    “周甲！”谭雄钢牙紧咬，怒目圆瞪：
    “好，好得很！”
    “正要请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就凭你？”周甲面露不屑，大手一伸，双刃斧就已握在掌中。
    紫雷斧法！
    怒雷惊天！
    圆满境界的紫雷斧法，赫然引动周遭源力激荡，随即一道巨大的雷霆映入众人眼帘。
    雷霆一闪而逝，但残影却深深印在心头。
    经久不散！
    恐怖！
    霸道！
    难以抵挡！
    “轰！”
    轰鸣声在耳边回荡，蔺云如只觉自己身躯一轻，整个人被呼啸狂风卷着朝外面飞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心脏一缩。
    一股恐怖的巨力自酒楼内部爆发，悍然撕裂墙壁、楼顶，无数砖瓦、木棍四下飞舞。
    桌椅板凳、酒缸菜盏碎裂……
    一道道人影，被巨力横扫而出。
    场中一片狼藉。
    至于三河帮帮主谭雄所在，伴随着雷霆劈落，那身影仅坚持了一刹那，就暴碎成漫天血雾。
    “轰……”
    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前不久的酒楼，赫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几十人横七竖八倒在废墟上，痛苦哀嚎。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废墟之中，单手持斧，冷眼扫视全场。
    无人敢与之对视。
    所有人都一脸惊恐。
    九品内劲谭雄，在对方面前不堪一击，其他人只是被余波扫过，就落得如此下场。
    就连近身的资格，都没有。
    此人……
    到底什么修为？
    蔺云如也老老实实低下头，在对方视线扫来之际不敢动上一动。
    “咔嚓，咔嚓……”
    周甲脚踏废墟，在一位心惊肉跳的三河帮帮众面前停步：
    “除了谭雄，你们这里谁说了算？”
    帮众身躯一颤，下意识朝着一人看去。
    副帮主孙勇心中怒骂，却也不得不颤颤巍巍起身，顾不得扫去身上的尘土，强笑开口：
    “周大侠，今天的事……”
    他紧咬牙关，重重道：
    “是个误会！”
    “给你两天时间。”周甲声音淡漠，浑然不在乎对方的解释：
    “把凶手交出来，如果交不出来……”
    他看了眼对方：
    “我来找你。”
    孙勇身躯一颤，眼中不由浮现一抹恐惧。
    杀死楚海的是刘家兄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谭雄的帮派老人，属于帮派的中坚骨干，此事有目共睹。
    “快！”
    他猛然转身，朝着三河帮的人大吼，声音嘶哑：
    “去把刘家兄弟给我抓过来，谁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他们给逃了，我……我要了他的命！”
    周甲冷眼旁观，收起斧盾，招手让远处一脸茫然的三水过来，把盒子里的人头、珠宝收起。
    然后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
    “周甲！”
    回到蔺府，蔺云如换了身新衣服，放下长发，显出女儿家装扮，眼中没了惊惧，反而透着浓浓的好奇：
    “这人的实力也太厉害了吧，我怎么感觉，像是黑铁高手一般？”
    “河伯，你怎么看？”
    “小姐，此子极其了得。”河伯面色凝重，道：
    “修为可能不算太高，但对紫雷刀法的掌控，定然到了极为了得的境界，不然不至于此。”
    紫雷刀法，可是先天武技！
    “想不到，金煌一脉竟有如此人物，此子虽非黑铁，但普通十品，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又有一位俊杰，要在石城扬名了，此事咱们已经不够资格插手。”
    “这么厉害！”蔺云如双眼发亮，到是不介意丢了面子：
    “他的年纪好像不是很大，不知道有没有娶妻？”
    “这个……”河伯一愣，随即面露沉思：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小姐，此人心性狭隘，出手狠辣，动辄取人性命，怕不是一个好善与的。”
    “河伯，你想哪里去了？”蔺云如跺脚，一脸娇嗔：
    “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满面羞红。
    也不是……
    不可以。
    *
    *
    *
    石亭内，老楚跪地痛哭，罗秀英螓首低垂，周甲负手而立。
    “多谢主家！”
    抱着装有楚海头颅的盒子，老楚颤颤巍巍叩首。
    他不止一个孙子，但只有楚海得他喜欢。
    就叫那个免税名额，也是落在楚海身上。
    而今……
    “起来吧。”周甲挥手，一股无形劲力把老楚缓缓托起：
    “楚老，你的年纪不小了吧？”
    老楚身躯一僵，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张了张嘴，道：
    “小老儿……今年七十有六。”
    “七十六了。”周甲缓缓点頭：
    “以你的年纪，也該回去安享晚年了，再在地裡忙碌，旁人怕是要说我虐待老人家。”
    他轻挥衣袖，放有源石、珠宝的箱子落在老楚身旁。
    “这是三河帮给的东西，你拿着，回家去吧。”
    “主家！”老楚身躯颤抖，抬起头，只看到周甲冷冰冰的表情，心中不由现出绝望。
    随即缓缓点头：
    “谢主家！”
    “你此前提过，三水的父亲也能应付农活。”周甲开口：
    “让他来吧。”
    “是！”老楚眼中浮现一丝希冀，重重点头：
    “谢主家！”
    他年老体衰，没多少年好活，后辈中除了楚海其他人都没出息，以后已经没什么盼头。
    此番把工作介绍给三水父亲，也能得其照拂，更何况两家的关系本就不错。
    至少在自己死前，当没有问题。
    至于後辈……
    手里的东西，足够传家！
    至于能不能守住，他这把年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目送老楚离开，周甲沉吟片刻，才看向罗秀英：
    “那郭平，还在你那里？”
    “没有。”罗秀英急忙摇头：
    “那天我知道情况后，就把他赶了出去。”
    “嗯。”周甲点头：
    “听说，你的武馆只收孩童，只传基础，收的钱也不多？”
    “是。”罗秀英应是：
    “石城龙蛇混杂，我一个弱女子，能够养家糊口就已经心满意足，自不敢抢别家武馆的生意。”
    “不错。”周甲面露满意：
    “不过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教授武艺之余，别忘了自己的修行。”
    “我一直记着周叔的教诲。”
    “正好，我也要去石城。”
    周甲拂袖：
    “一起。”
    “是。”罗秀英应是，急忙牵来马车。
    如今的她，年方十六，却已经成熟的像是久经世事的成年人。
    面对周甲，也学会了藏起自己的心思。
    若是罗平见到的话，不知是会感到欣慰，还是会伤心。
    来到石城，两人分开，周甲径自走向雷霸天的住处，刚刚靠近，他的脚步就是一顿。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009 大寿

    石城龙蛇混杂，势力极多。
    类似三河帮这等存在，没几天就会冒出来一个。
    而能够真正在石城站稳脚跟，能叫的上名号的，寥寥无几。
    但不论怎么算，几十年前雷霸天亲自出手创立的天虎帮，定然都是其中之一。
    雷府。
    后院是雷霸天的私宅，前院是天虎帮总舵。
    大门朝南，石阶九重，两头重达数十吨的天虎石雕立于两侧，虎目张狂，不怒自威。
    朱红大门已然开启，十几位彪形大汉立于两旁，更有雷家少爷客客气气的迎来送往。
    雷霸天大寿在即，不少人前来拜访。
    门前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周甲随便扫视一圈，就见人头攒动，不下百余人。
    源星！
    在哪里？
    还未等他寻到源星所在，识海天启星就已沉寂下去，看样子源星所在已经超出感应距离。
    周甲脚下加速，朝着雷府大门行去，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周师弟！”
    腰悬长剑的袁希声从侧方行来，笑着招手：
    “我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想不到师弟比我还要提前一步，正好，我们一起去见师傅。”
    说着，靠近揽住肩膀，一副兄友弟恭的亲热模样。
    周甲止步，心中不由一叹。
    看样子，暂时找不到源星。
    不过此番源星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在某位朝雷霸天贺寿人身上，过几日大寿时候，定然还会出现。
    倒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人多口杂，多来回走动，也不好找寻。
    “师傅已经到了？”
    “到了！”
    袁希声点头，随口问道：
    “听说，前几日师弟与城中的一个小帮派起了争执，还为此大打出手？”
    “是。”周甲开口：
    “三河帮。”
    “没听过。”袁希声摇头：
    “倒是师弟一战扬名，怒雷惊天，可是吓到了不少人，就连师伯都专门问起过你的事。”
    “师兄说笑了。”周甲面色未变：
    “是那谭雄太弱。”
    “谁强谁弱，一目了然。”袁希声轻笑：
    “不过有此一遭，师弟的名号在石城也算立起来了，以后出岛、入城，也会方便许多。”
    “嗯……”
    他沉吟了一下，道：
    “你我同门师兄弟，本应相互亲近，如果遇到麻烦尽管告诉我，为兄力所能及定帮你摆平。”
    “多谢师兄。”
    周甲拱手。
    这就是背靠大势力的好处之一。
    有了背景，他人动手就会有所顾忌，即使惹出事来，也有人撑腰，不至于瞻前顾后。
    袁希声有着黑铁修为，是金煌一脉的弟子，更是天虎帮六大护法之一。
    在石城，属于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
    他能说出这般话，不止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也是看好周甲。
    以袁希声的身份，进出雷府，自不用像外人那般麻烦，打声招呼，就从侧门进了府苑。
    雷府环山衔水、渠流潺潺，内里五步一景、十步一变，走不多远就有楼阁点缀其间。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
    角楼弧线宛如一弯新月，树丛尽头，可见琉璃瓦顶，金碧辉煌，雄浑大气中透着股霸道。
    如此府宅，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更不知用尽了多少匠人心血。
    单慕华、单紫堇早已入府。
    后院。
    一位相貌端庄，彩衣披身的贵妇正自招呼。
    贵妇年纪已经不小，即使保养得体，眉宇间依旧可见皱纹，不过容颜不减，艳美依旧。
    正是雷夫人月胧。
    “师傅！”
    “二师兄、师弟！”
    几人相互见过，单慕华也问起三河帮之事，对于周甲对紫雷刀法的掌控，同样惊奇不已。
    “师弟！”
    正自说话间，一个洪亮之声从门外传来。
    人未到、音先至。
    几人侧首，就见一位身高两米有余，肩宽体阔、虎背熊腰，身着紫衣华服的大汉迈步入内。
    大汉双目有神，五官立体，气质威风凛凛，踏步入内，瞬间就把所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正是天虎帮帮主雷霸天！
    绰号雷天虎。
    不过据说，他的对手都叫他雷老虎。
    雷霸天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但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其他人就自然而然成了背景板。
    没人会在意他身后的人。
    他。
    就是场中焦点！
    “帮主！”
    “师伯！”
    袁希声、周甲起身，朝着来人拱手施礼。
    雷霸天马上就要过七十岁大寿，但看上去丝毫不显年纪，说是四十也不会有人不信。
    他的相貌并不出众，但久居上位，威势惊人。
    这种威势不只是一种气度，更是实力强大的表现，无形的威压，自然而然朝外释放。
    周甲只是多看了对方一眼，就感觉呼吸粗重，如背大山，就连对外界的感知也悄然收缩。
    就如一间房间，突然多出了一头体型庞大的凶兽。
    其他人可以占据的空间，陡然压缩。
    周甲心头跳动。
    不仅仅是震惊于对方的强大，而是……
    源星！
    此前在雷府门前感应到的源星，赫然就在雷霸天的身上。
    不！
    应该是……
    他的体内！
    周甲心头狂跳，却又有些无奈。
    以雷霸天的修为、实力，他就算有着诸多特质加持，想要赶上，也非十年八年可成。
    而等他修为足够，怕对方已经差不多老死。
    这枚源星……
    短时间内，无望！
    “你就是师弟新收的弟子？”一个洪亮之声，让周甲回神，如有实质的视线也落在身上。
    “正是。”
    他抱拳拱手：
    “晚辈周甲，见过师伯。”
    抬头，两人四目对视。
    一丝无形的雷霆光晕，在视线中交错，隐隐有闷雷之声在场中回荡，无声的切磋转瞬即逝。
    “哈哈……”雷霸天双眉一挑，朗笑出声：
    “不错！”
    “年纪轻轻，就能把紫雷刀法修至上等境界，不比我当年弱，年轻人，以后前途无量！”
    “师伯过誉。”周甲垂首，心中也不由暗惊。
    雷霸天真实实力如何，他不清楚，但对于紫雷刀法的掌控，定然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目生雷霆，念动法随。
    他甚至怀疑，就算是紫雷刀法的创始人，在这门刀法上的造诣，也未必有雷霸天强。
    对方在刚才显露刀法真意之际，宛如掌控雷霆的真神！
    难怪！
    他能够以黑铁中期的修为，稳坐金煌一脉三大顶尖高手的位置，与薛、杨两家并列。
    “你小子不错。”雷霸天开口：
    “有没有兴趣来天虎帮做事？”
    “算了。”周甲摇头婉拒：
    “多谢师伯抬爱，不过晚辈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而且最近忙于修行，不想耽于他事。”
    再过几个月，他就十品了，到时就能申请超品源质，接下来更是要为突破凡阶做准备。
    自不愿浪费时间。
    “哎！”雷霸天摇头，一脸遗憾：
    “与人交流，同样是必不可少，修行也要张弛有度，一味地苦修，最后成不了气候。”
    “你师伯说的是。”单慕华点头附和：
    “说起来，周甲你入岛半年多，整日闭关，几乎没怎么外出与人交流，这样对修行也不好。”
    “既然师兄有意，不妨在天虎帮兼个职，想来师兄不会给你安排麻烦差事。”
    “再说……”
    他声音一顿，喘了喘粗气，待到恢复过来，才道：
    “跟在你师伯身边，紫雷刀法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随时请教，方便许多。”
    “不错。”雷霸天点头：
    “我们这一脉修炼紫雷刀法的不少，但像你这般境界的，还真不多。”
    言下之意，自是有意栽培。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
    “待晚辈把岛上东西收拾好，再过来，如何？”
    “没问题！”雷霸天大手一挥：
    “到时候你找希声，让他给你安排。”
    “谢师伯！”
    周甲拱手。
    收拾东西，三五日可以，三五个月也行，待到拖个一年半载，怕对方已经忘记了此事。
    闷头修行，对他人来说意义不大，对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身怀掌兵特质，只要是修炼，武技就会有进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窒碍、关卡一说。
    “咳咳！”
    单慕华捂嘴轻咳。
    “慕华。”雷夫人面露担忧，看向雷霸天，道：
    “你去前面招呼客人吧，慕华的身子不行，我带他去后面歇息，不能让冷落了客人。”
    “也好。”
    雷霸天点头。
    *
    *
    *
    房间里。
    雷夫人手拿温水浸泡的毛巾，拧去里面的水分，来到单慕华身边，细细擦拭他的面颊，动作轻柔小心。
    “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单慕华摇头：
    “你有段时间没去岛上了。”
    “老虎马上就要过七十大寿，这边事多，脱不开身。”雷夫人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往下，表情也越来越古怪，眉眼带媚，声音甜腻：
    “再说，你有时间也不过来找我。”
    “不太方便。”单慕华呼吸变粗，双眼发红，探手把雷夫人搂在怀里：
    “被人发现了，不好。”
    “几十年了，谁发现了？”雷夫人翻了翻白眼，身躯任由对方摆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你就是胆子小。”
    “是啊。”单慕华轻叹：
    “若非胆小，我又岂会多了你这麼一位‘姐姐’？”
    “唔……”
    “快點！”
    “好弟弟，别急嘛，萬一雷老虎过来就糟了。”
    “放心，前面够他忙一阵的了。”
    窗影下，两道人影渐渐融在一起。
    *
    *
    *
    “师伯大寿，石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会前来拜访，师弟以后要来，还是要熟悉下为好。”
    前院。
    袁希声笑着一指人群，道：
    “这些人都是来混吃混喝的，不提也罢，真正能够入我等眼的，偌大石城，也不过几家。”
    周甲侧耳倾听。
    他虽然不打算加入天虎帮，但了解一下也有好处。
    “苏家！”
    袁希聲朝着院落一角轻指，面露凝重：
    “苏家背靠赤霄军，有军方背景，在石城的势力，不亚我们天虎帮，甚至……还要强上一些。”
    院内前来恭贺的势力不少，但苏家所在，人不多却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无人靠近。
    军方？
    周甲缓缓点头。
    在洪泽域，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就是军方，每年玄天盟、朝廷都要向其上供才行。
    “那边是天水寨。”袁希声侧首，朝另外一堆人示意：
    “天水寨与我们天虎帮互不对付，不过表面上总要过得去，此番师伯大寿，他们也来了。”
    “另外……”
    他轻指雷霸天身边一位中年男子道：
    “城主朱辰，属于朝廷的势力，此人城府极深，表面不显山露水，但万万不可小觑。”
    大林王朝仍在，只不过朝廷对于各方的统御权并不大，至少远不如玄天盟影响范围广。
    各大城池，大多都有城主在。
    也算是一股大势力。
    “还有一个势力。”说到此处，袁希声眉头一皱，道：
    “叫血藤楼。”
    “血藤楼？”周甲若有所思。
    在大林王朝，天虎属于传说中的神兽。
    但它有个克星，就是血藤，此物依附天虎而生，靠吞噬天虎血肉长大，属于寄生邪物。
    据说。
    待到血藤真正成熟，也意味着天虎陨落。
    起这个名字，很明显，对方与雷霸天有仇！
    “当当……”
    “当！”
    就在这时，门前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锣声。
    更有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回荡：
    “天虎大寿，血藤前来恭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雷老虎收下，我等就此告辞！”
    “唰！”
    “哗啦啦……”
    一道道人影从院内跃起，冲向门外。
    袁希声、周甲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雷府门前。
    十几具尸体，并排躺在地面。
    其中两人，让袁希声面色大变：
    “雷赟、雷翀……”
    雷霸天的儿子！
    周甲心头狂跳，更是认定自己的打算，能不出岛就不出岛！
    外面，
    太危险！

 010 军役

    血藤楼是个神秘的组织。
    无人知晓血藤楼楼主的身份，也无人知道血藤楼驻地在何处，甚至就连帮众都十分神秘。
    它诞生于二十年前，常与天虎帮为敌。
    有人猜测，当于聂家有关。
    因为在二十年前，雷霸天屠了聂家满门，此后就出现了血藤楼，帮众多有施展聂家刀的高手。
    据说，还曾出现过一位手持聂家玄兵的黑铁高手。
    一场大寿，本应张灯结彩。
    一夕之间。
    白发人送黑发人，白绸悬挂，喜乐化作悲号。
    “血藤楼！”
    葬礼上，雷霸天怒目圆睁，咬牙切齿：
    “早晚有一日，我必灭尔满楼，放泄我心头之恨！”
    低吼之上，在半空回荡，满含杀机的眼神，更是扫视全场，在天水寨众人身上顿了顿。
    二十年来，若非天水寨屡屡阻挠，他早就有机会铲除血藤楼。
    天水寨！
    血藤楼……
    ‘全都该死！’
    一股狂暴的怒意，在他心头涌动，似要毁灭一切。
    周甲垂首，默不作声，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在实力不够强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出岛。
    *
    *
    *
    小琅岛。
    此地四季如春，常年花开，景色醉人。
    “雷夫人！”
    周甲手提两尾黄磷鱼，在单慕华院门前止步，朝着迎面行来的贵妇垂首，习以为常道：
    “您又来看师傅了。”
    雷夫人、单慕华姐弟情深，对方更是岛上常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探望。
    “嗯。”雷夫人点头，眼含泪花：
    “慕华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就算有霸天的宝药，也不见好转，也不知什么时候就……”
    “哎！”
    她轻叹一声，音带悲伤。
    周甲张了张嘴，略显迟疑。
    他到不觉得情况有那么差，单慕华自他来时起，就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现今依旧如此。
    看上去，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命不久矣。
    但……
    这么久过去，还是那样。
    也不知是他命硬，还是雷霸天送来的宝药有效。
    雷夫人看向周甲：
    “你是来给慕华送鱼的吧？”
    “是。”周甲开口：
    “师姐说师傅喜欢吃黄鱼，恰好我没事的时候会钓上几尾，今日运气不错，特意送来。”
    “有心了。”雷夫人点头，脸带欣慰，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我怎么不知道慕华喜欢吃鱼？”
    “呵……”
    她摇头轻笑：
    “怕不是她自己喜欢吃，才故意讨个说辞，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鱼接过来。”
    最后一句，却是在训斥身边的婢女。
    “是。”
    婢女上前，接过周甲手中的黄鱼。
    “说起来。”两人边走边行，雷夫人随口问道：
    “我记得霸天提起过，要让你去天虎帮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还没有过去？”
    “这……”周甲开口：
    “晚辈岛上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一时半会不能过去，有劳师伯费心，我会尽快的。”
    “随你。”雷夫人对此并不关心，仅是随口一问，朝着听到动静从屋里奔来的单紫堇示意：
    “来了，你要的黄鱼。”
    “姑母！”单紫堇一脸娇嗔：
    “是我爹喜欢吃，我……我只是陪他吃两口而已。”
    “知道，知道。”雷夫人音带溺爱，伸手轻抚她的头顶：
    “慕华哪？”
    “我爹出去寻药了。”单紫堇开口：
    “姑母放心，有薛师叔陪着，不会有事的，你们进来坐，明天我爹应该就该回来了。”
    “又去寻药。”雷夫人皱眉，似有责怪：
    “整天跑来跑去，平白让人担心。”
    见单慕华不在，此地有都是女人，周甲也就没有进去，拱手告辞，折身回了自家小院。
    *
    *
    *
    数月后。
    “咕噜噜……”
    药桶下并无碳火烘烤，但里面的药水，却诡异的自发沸腾。
    浓郁的药香味，弥漫整个房间，水蒸气奔涌，让浴桶周遭遍及白烟，伸手不见五指。
    周甲整个人都泡在药桶里，高温整体下，浑身皮肉泛红，汗毛扩张，伴随着一呼一吸吞吸着药浴之力。
    秘药！
    这是修炼铁元身的秘药。
    以几十年年份的草药融黑铁凶兽血粉而成，在辅助修炼铁元身之余，还有些许助长修为之效。
    “呼……”
    许久之后，场中白烟陡然朝内一聚，汇入周甲口中，伴随着轻轻一吐，好似利箭激射数丈开外。
    坚硬的石板，悄然多出一个凹陷。
    铁元身熟练（620/1000）
    “哗……”
    周甲自药桶站起，浑身皮肉轻颤，沾染在身上的水滴崩飞出去，身体瞬间恢复干燥，随手扯过一旁搭着的长衫披上。
    自龙虎玄胎入体，伴随着他的修为提升，肉身也在不停变强。
    但肉身变强，并不意味着锻体硬功没有作用。
    就如这门铁元身。
    作为铁元派核心传承，运劲发力技巧之妙，堪称了得。
    现如今，就算是六品高手手持兵刃乱砍，他不做丝毫抵抗，单凭皮肉劲力，就可无伤。
    好似随身披了一层宝甲，即使是九品高手，想要重创他，也非易事。
    而修为……
    九品内劲（28100/30000）
    距离十品，不过一步之遥。
    “唰！”
    身形电闪，九重登楼步如踏天梯，明明虚空空无一物，周甲依旧连踏数步才翩翩飘落。
    九重登楼步精通（60/1500）
    随着修为、实力、眼界的提升，即使没有类似掌兵的特质加持轻功，进度依旧不慢。
    毕竟。
    二品与九品，同修一门武技，肯定是九品更快。
    单单对于劲力的运转、筋肉的发力、源力的掌控，两者就有天壤之别。
    加上听风特质，轻功已经不算是周甲身上明显的弱点。
    当然。
    与那些专精轻身功夫的人相比，依旧远远不如。
    “主家。”
    水面上，
    一叶扁舟，泛泛江湖。
    身披蓑衣的三水从乌篷下走出，遥遥招手：
    “今日可是要出游？”
    扫眼周遭，湖光水色，接天连地，心情不由一颤，周甲洒然一笑：
    “去备酒菜。”
    “是！”
    三水应是。
    …………
    一叶扁舟，在水中荡漾。
    周甲身披蓑衣独坐船头，一旁火炉呲呲作响，冒着白烟，上面温酒已热，正可入口。
    他却浑然忘神，手持鱼竿，双眼紧盯水面。
    片刻后。
    “唰！”
    鱼竿高甩，一尾黄鱼被扯出水面，在夕阳余晖下带出些许水花，重重甩在船板之上。
    “呵……”
    周甲轻笑，熟练的收起鱼线，倒满温酒。
    脚下鱼篓，已经收获颇丰。
    黄磷鱼、青尾鱼、龙阳鱼，都是附近水域优质鱼获，拿出去出售，怕是能卖不少源石。
    他倒不是稀罕这些鱼获，而是享受这个过程。
    此生艰难，也唯有此时此刻，方能放空心神，忘记外界的打打杀杀，独得逍遥自在。
    “哗啦啦……”
    不远处，一道身影在水中化作一道细长白线，从岛上游来，来到近前，一跃上了小舟。
    “主家。”
    三水抹了把面上的水珠，从身上取下一个防水布兜，在里面掏出一些东西，一一码好：
    “这是六爷卤的肉，还有三娘做的小菜，您最喜欢的凉拼。”
    “嗯。”
    周甲点头，看向不远处遍及芦苇的小岛：
    “他们躲在那里？”
    “是。”三水点头：
    “到军役征兵的时候了，他们家里没钱，也无免役名额，只能躲在岛上，等征兵期过去再回去。”
    “家里怎么办？”
    “破家不值三五钱，被人砸了、占了，也没关系，只要人活着，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周甲默然。
    每隔两年，就是赤霄军招兵的日子。
    当兵可不是好差事，能够出人头地的寥寥无几，更多的人是受尽欺辱，乃至多有死伤。
    这里招兵，不分男女，只看年纪。
    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都需服兵役。
    女人……
    同样如此。
    她们在军中也有用处。
    是何用处不必说，但应过兵役的女人，好人家绝不会要，不是倒贴钱出嫁就是做了娼妇。
    城中多家妓馆，里面的人大都是服过兵役的女子。
    想要不去，需有免役名额，或者交钱抵扣。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都有人在想方设法避开兵役，有钱人好说，没钱人自是携家带口逃离。
    不过，赤霄军有征兵名额。
    若是不够……
    石城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几年前。
    就有一座城池未能完成征兵任务，被赤霄军征讨，满城百万百姓，尽皆被其屠杀殆尽。
    屠城七日，不留活口。
    当时，血流成河，
    据闻场景惨不忍睹！
    所以，为了完成任务，城主府、苏家、天虎帮、天水寨，乃至血藤楼，都会竭尽全力。
    各方势力都会放弃成见，齐心合力搜刮足够的人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只能找地方躲藏，苟延残喘。’
    对于这等事，周甲也无能为力，只是作为一个冷漠旁观者，静静注视着事态的变化。
    “主家。”
    摆好东西，三水眼巴巴的开口：
    “我过去了。”
    “嗯。”周甲点头，见他一脸渴望，不由哑然失笑，随手扔了条鱼获过去：
    “去吧！”
    “谢主家！”
    三水大喜，急急叩首，忙不迭把鱼装进袋子。
    他其实很好奇，为何周甲出来，每次都能收获那么多优质鱼获，说运气好肯定不可能。
    一次是运气好，难道次次运气好？
    他也悄悄划船到周甲钓鱼的地方试过，收获寥寥无几。
    曾问过一次，并未得到答案，也就不敢再问，他很清楚两人的身份，从来不敢逾越。
    三水显然并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名叫诱兽丸的东西。
    周甲虽无森林之子血脉，却有一本配方，加上灵雨术浇灌，弄些优质药材出来很容易。
    如果他愿意，单靠打捞鱼获，就能挣下不菲家业。
    “哗……”
    轻挥长袖，劲气涌动，乌篷船好似加速的利箭，贴着水面划开波浪，朝着前方激射。
    不多时，就已来到数里开外。
    这里水道纵横，暗流涌动，乌篷船顺水漂浮，周甲也懒得调整，支好鱼竿任其摇晃，品起一旁的酒食。
    酒水入肚，小菜鲜美。
    鱼获源源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醉意熏熏的周甲眉头一皱，鼻间轻嗅，猛然一挥长袖，推动乌篷船靠近不远处的一座小岛。
    还未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呱！”
    “呱呱！”
    食腐鸟当空盘旋，不时下扑，兴奋的大叫不止。
    有的鸟嘴，还叼着鲜红的肉条。
    周甲面色阴沉，视线掠过芦苇、草丛，岛上一具具挂在树上鲜血淋漓的尸体，映入眼帘。
    尸体有老人、有孩童，有妇人……
    唯独没多少青壮。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死前饱受折磨，经历了严苛酷刑，尸体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破旧的麻衣迎风飞舞，可知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应该是为了躲避兵役，拖家带口藏在这里。
    血腥味还未散去，尸体上的鲜血也未干枯，看样子，他们死的时候距离现在应不远。
    唔……
    周甲眼神微动，身下舟船已然加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
    *
    *
    “啊！”
    “噗！”
    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芦苇荡内，两具半截尸体栽倒进水中，鲜血侵染水面，缓缓扩散。
    “逃！”
    “逃尼玛……”
    “竟敢逃兵役，害的老子们东奔西走，像捉耗子似的乱窜，简直找死！”
    岛上，
    林木茂盛。
    一众满脸煞气的大汉手持刀枪，把一群神情惊慌的男男女女围在一起。
    有人手拿绳索把他们一个个捆上，稍微遇到些许挣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更有一具具尸体倒在左右。
    大汉服饰统一，胸前绣有波浪水纹，赫然是天水寨的人。
    “大人，大人。”有人跪地惊慌大叫：
    “我前年服的兵役，刚回来没多久，可以脱役两次，这次不用再上征兵名录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此人姓黄，人称老黄。
    面有皱纹、满头白发，实则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只是生就老态。
    “服过兵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既然服过兵役，又何必躲在这里？”
    “就算你真的服过兵役，此番与这些躲避兵役藏在此地的人在一起，也是同等罪过。”
    说话之人满脸横肉，眼带狰狞，随手一挥：
    “都带走！”
    “是，刘头。”
    “大人。”三水也在人群中，他背部衣衫破碎，可见道道红痕，见状急急道：
    “我有免去军役的资格！”
    “哦！”刘头嘴角翘起：
    “既然有这个资格，到这里来干什么？”
    “莫不是包庇这些人？”
    他声音一沉，怒吼道：
    “你说，这些人藏在这里，是不是你安排的，给你免去军役资格的那人是谁，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三水表情一僵。
    “不说？”刘头面泛狰狞：
    “那就去死吧！”

 011 刺杀

    刘头天生一对三角眼，面相凶狠，实则也心性毒辣，最爱虐杀那些不敢还手的普通人。
    三水的叫嚷，非但没有让他心有顾忌，反而杀心大起。
    能免兵役，定然有些背景。
    若是要挟一下……
    兴许能得些好处。
    算了！
    念头转动，他眼神一凝：
    ‘还是杀了省事！’
    朴刀破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斩向三水脖颈，呼啸的劲风，更是卷起地面杂草。
    此刀力道十足。
    他也有信心一刀绞首，就如以往。
    “唰！”
    一道黑影飙射而来。
    “当……”
    巨力撞在刀身之上，刘头身躯一颤、手臂发麻，手中朴刀更是握持不住当场跌落在地。
    而那黑影也飘落在地，赫然只是一片树叶。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七品以上高手！
    “谁？”
    “出来！”
    天水寨的人面色一变，绷紧身躯看向树叶射来的方向。
    一道人影，缓步踏出。
    来人身高近两米，体型壮硕、魁梧，相貌平平无奇，身着灰色长衣，拨开伸展的枝丫行到近前。
    面对数十人眼中的敌意，来人面不改色，神情淡然。
    正是周甲。
    三水死里逃生，又见到自家主家，激动的身躯颤抖，眼含热泪，一时间竟是不知怎么开口。
    “你是谁？”
    刘头单手发麻，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压下震颤不止的手臂，咬牙看向来人：
    “天水寨奉命捉拿逃脱兵役之人，补上征兵缺额，这是各大势力同时做的决定，阁下难道也要插手？”
    他声音狠厉，身体却下意识后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能以一片树叶击落自己手中朴刀，实力怕是已经八品乃至朝上，面对对方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
    他回首看了一眼副舵主，心中一定。
    “他是我的人。”周甲伸手一指三水，视线掠过眼泛惊惧的刘头，落在他身后一人身上：
    “在下带走，诸位没意见吧？”
    场中天水寨的人虽多，但真正能入他眼的，仅有一人。
    “哗啦啦……”
    甲叶有序的碰撞声响起。
    人群后方，一位身披甲胃，年纪三十左右的男子缓缓起身。
    男子相貌俊美，唯独面上一道疤痕破坏了这种美感，看上去还有着些许狰狞，冷眼看来，拱手道：
    “天水寨雾岛分舵秦荣，未请教？”
    “金煌，周甲。”周甲点头示意。
    秦荣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极其陌生，不过天水寨共有八大分舵，能成舵主定然不凡。
    即使是副舵主，也了不起。
    望气术下，对方更是未曾遮掩气息，修为九品，距离十品仅一步之遥。
    九品？
    似乎弱了些。
    对于现在的周甲而言，九品确实不强，但实则不论放在那里，九品都属于中流砥柱。
    更何况，还是三十岁左右的九品，潜力无穷。
    即使是玄天盟内门，也已不差。
    “原来是金煌一脉的朋友。”
    秦荣眼神微动：
    “小琅岛上人才济济，家父就与杨近舟杨前辈相交莫逆，说起来你我，也不算外人。”
    “阁下认识杨师兄？”周甲面露笑意：
    “既如此，秦兄不妨卖个面子。”
    “好说，好说。”秦荣连连点头，话音突然一转：
    “不过我带着这么多兄弟过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任务，放走哪一个，似乎都不好看，毕竟是大老远跑来的。”
    “这简单。”周甲道：
    “我这下人有着免兵役的资格，一查即知。”
    “是吗？”秦荣摩挲下巴，皱眉道：
    “可他跟这些逃民混在一起，也是大罪，周兄当知，收容逃民、知而不报，都是同罪，不仅要服役，还会延长年限。”
    “就算是有免兵役的资格，也要走一遭。”
    “而且……”
    他面色一沉，态度突然大变：
    “你说自己是金煌一脉的人，就是？”
    周甲面上笑意缓缓收敛，声音变的冷漠：
    “阁下何意？”
    “没什么意思。”秦荣轻抚面上疤痕，眼泛恨意：
    “只不过是按规矩做事罢了，这年头征兵可不好征，我们天水寨负责的名额还有不少缺口。”
    言下之意，自是不愿放人。
    “唔……”周甲面露沉吟，随即道：
    “阁下如何知道，我这下人知道这里的人是逃民？”
    “三水！”
    他朝着三水示意：
    “你可知这里的人，是逃民？”
    三水反应机敏，急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我只是在附近玩水，恰好到这个岛上，什么都不清楚就被他们给抓住了。”
    “看来这是个误会。”周甲看向秦荣：
    “秦舵主，在下的这个解释，你看如何？”
    “去你妈的！”秦荣突然怒吼，面泛狰狞：
    “你说他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还说他知道哪，今天不只是他，就连你也要跟我走一遭。”
    “别不识抬举！”
    这人怕是个疯子！
    周甲心头一动，此人眼神癫狂、喜怒无常，明知自己是金煌一脉的弟子，为个下人竟也毫不退让。
    唔……
    难不成，本就是来找茬的？
    对方脸上的伤疤很新，摸得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股恨意，莫非是被自己人所伤？
    这倒说得过去了。
    天水寨，本就与金煌一脉不对付。
    “秦兄不相信在下的身份？”
    周甲点头：
    “其实，这也容易。”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猛然前冲，单手一招，掉在地上的朴刀已然落在掌中。
    场中雷霆乍现。
    无形源力当空激荡，好似云雾碰撞，丝丝电光自虚空滋生，瞬息间汇聚于刀身之上。
    紫雷刀法—春雷殛爆！
    “轰……”
    刺目的刀光，悍然撕裂拦在前方的刘头，撞开秦荣的拦截，刀刃轻轻横在他的脖颈上。
    一招，
    即分胜负。
    “秦兄。”
    周甲淡笑：
    “如何？”
    秦荣身躯僵硬，恐怖的杀机让他在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雷霆之威也让他身躯为之僵硬。
    待到回过神来，他眼眶收缩，怒意、恨意收敛，强忍心头的咆哮，缓缓点头：
    “紫雷刀法，阁下果真是金煌一脉的弟子。”
    随即挥手：
    “放人！”
    *
    *
    *
    天水寨之所以能纵横附近，与有着玄天盟外门为背景的天虎帮抗衡，自然有所依仗。
    背后的势力暂且不提。
    单单在造船上，偌大石城，无有与之相抗的。
    龙舟游于长河水面，近十丈的船身，分为上下三层，甲板宽广，立于其上可远眺周遭，行于河道也不显吃力。
    上有箭弩、炮筒，宛如一栋可以移动的军事要塞。
    秦荣面色阴沉，立于甲板，一声不吭。
    场中也无人敢说话，都知道副舵主先后受辱，这时候谁敢吭声，十有八九会用来发泄怒火。
    “副舵主，查到了。”
    一人手拿飞鸟传信，匆匆奔来：
    “周甲，笔砚先生单慕华的弟子，修为九品，一直待在小琅岛，上一次出手是半年前与一个三河帮的势力起了矛盾。”
    “据闻，此人一斧击杀了一位九品高手，对于紫雷刀法的掌控极为了得，曾受雷老虎的称赞。”
    “周甲！”秦荣摸了摸脖颈，眼泛狰狞。
    在他脖子上，有着一道浅浅的伤痕，伤痕不大，却很新。
    “还有雷囚，这两个人……”
    “咔嚓！”
    他双手发力，坚硬的扶手当即被他生生抓碎，低声怒吼紧随其后：
    “早晚有一头，我要让他们去死！”
    雷囚，给了他面上一刀。
    周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受辱。
    对于自幼就在他人恭维中长大的秦荣来说，岂能忍受，一时间，心中的怒意无处宣泄。
    “唰！”
    一丝细微之声，突兀传入耳膜。
    危险！
    有人偷袭！
    秦荣双眼一缩，五指做抓猛然朝侧方扣去。
    他手上带有护手宝具，无惧刀兵劈砍，指爪之力可碎精钢，这一击是家传绝学龙吐珠。
    双手一抓，却扑了个空。
    一抹阴冷剑光当空一折，无视重力存在，诡异加速，疾刺他的咽喉。
    剑光所指，
    阴风瑟瑟、冰冷肃杀。
    更有一股摄人夺魄之力。
    阴风夺命剑！
    “叮！”
    秦荣心中狂吼，手臂猛然折返，在最后一刹那拦住剑尖，五指发力，欲要崩碎来袭长剑。
    眼中，也出现了偷袭自己的身影。
    黑衣人！
    八品？
    剑法了得。
    “唰！”
    本应扣在手中的长剑，猛然轻颤、加速，好似灵动游鱼，让秦荣手中一滑，未能压制。
    不好！
    “噗！”
    剑刃刺入咽喉，轻轻一震，血浆狂飙。
    黑衣人身躯当空翻转，一脚正中秦荣胸口，在把他踹入河中之余，也借力朝侧方飞掠。
    “唰唰！”
    数道前来驰援的劲弩，射了个空。
    在其他人还未回神之际，黑衣人已经跃下龙舟，更是趁机斩破舟船底部，朝内涌入大股水流。
    …………
    低层。
    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本应是存放货物的地方，如今则用来关押着一个个逃民。
    不大的地方，足足挤了数百号人，每个人都像牲畜一般挤在狭窄的空间，昏昏欲睡。
    数百人的吃喝拉撒，全都在这里，古怪的气味无处释放，堪比毒气。
    稀薄而又积郁的气息，甚至让不少人陷入昏迷，乃至于死亡。
    人。
    在这里就是牲口。
    天水寨的人，并不会太在意这些逃命，些许的伤亡，只要不是太多，都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知何时。
    几道人影出现在人群中，他们手拿一粒粒丹药，服给昏迷之人，唤醒人后小声叮嘱。
    “嘘……”
    “别出声，我们是正气堂的人，来救你们的。”
    “呜呜……”
    逃民连连点头，拼命喘气。
    也不知这些人给他们服用了什么东西，疲惫的精神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即使数日未曾吃喝，依旧浑身充满力气。
    就连稀薄的空气，似乎也已影响不多。
    “等下龙舟到三叉河的时候，我们的人会从外面打破船舱，那里水流分支多，方便逃走。”
    “诸位，到时候各安天命……”
    “彭！”
    话音未落，侧方船板陡然裂开，刺目的日光透过缝隙罩落船舱，更带来一股股水流。
    怎么回事？
    黑暗中的几人面面相觑，明明还不到约定的时候？
    不过其他人却管不了那么多，眼见缺口就在眼前，龙舟东倒西歪，不由欢呼一声朝外冲去。
    大量的新鲜空气，也让他们精神一震。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人开口，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冲向一侧船板，轻轻一划撕裂船体。
    很明显，他手中的匕首，极其锋利。
    “走！”
    众人眼神迷茫，待到回神，二话不说沿着破口朝外面冲去。
    这几人，实力尽皆不错。
    洪泽域内水域众多，在此生存的人，没有哪一人是不会水的，一时间场中乱做一团。
    混在其中的一位黑衣人，水性尤其惊人，在水底如在平地，身躯轻轻晃动，就已破开流水疾驰丈余。
    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
    *
    *
    跃上岸。
    周甲身躯轻震，震飞水珠，同时随手扯下夜行衣。
    大白天穿夜行衣，有些古怪，不过一时间也没别的选择，再说杀的人不过区区九品。
    无所谓了。
    倒是最后关头，那些所谓的正气堂，出现的古怪。
    唔……
    眼神微动，周甲猛甩手中夜行衣，轻薄的衣衫好似重物一般，深扎水底，缠在水草之上。
    “师弟！”
    紧接着，袁希声的声音遥遥响起：
    “你可是让我好找。”
    “二师兄。”周甲面色如常：
    “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听说最近帮里很忙。”
    “确实很忙。”袁希声从林中行来，叹气道：
    “帮里急缺人手，你也别一直拖着，这也将近半年了，这次总该答应出山帮我一下了吧？”
    “师兄。”周甲皱眉：
    “我真不喜杂事，而且这时候恰值征兵，我对此更是不懂，去了能做什么？”
    “放心。”袁希声摆手：
    “给你安排一个闲差，坐镇就行，帮里实在腾不出人手。”
    “最近……”
    他揉了揉额头，面泛苦恼：
    “有个自称正气堂的组织，自称正义之士，处处阻挠征兵，甚至敢强行截杀我们的人，到现在还缺不少兵役名额。”
    “哎！”
    他再次叹气，看样子确实颇为苦恼。
    正气堂？
    周甲心中一动。

 012 道歉

    雾岛。
    因岛上常年雾气不散为名。
    石城周遭有两处地方以雾扬名，雾岛就是其中之一。
    雾气遮眼，风吹不散，堪称天然迷阵，再加上高人设置，已然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
    天水寨八大分舵，雾岛独属一份。
    大殿。
    “舵主。”
    下属招手，让人抬来两个大箱子，打开后珠光宝玉闪烁迷人光泽，源石一枚枚整齐码放。
    “前些日子，韩家被人查出最近几年屡屡包庇逃民，事情闹得很大，他们想请舵主高抬贵手。”
    “这是谢礼！”
    “韩家？”秦无影若有所思：
    “韩通所在的韩家？”
    “正是。”下属点头：
    “隆昌大街十几家富户，其实背地里都不怎么干净，这韩家应该是招惹了什么是非，才会被爆出来。”
    每次征兵，都会闹出大大小小的乱子。
    这等事，很常见。
    藏匿逃脱兵役之人，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想怎么办。
    往大了办，破家灭户也是等闲，有不少家族就是被各大势力借了个由头，就此铲除。
    当年雷霸天灭聂家，就是如此。
    往小了说，也就一句话的事。
    现今朝廷势弱，权利被下面的各大势力瓜分，天水寨若是开了口，都会卖一个面子。
    “这些年，韩家的孝敬也算及时，这次就算……”
    “报！”
    一声惊慌、急促的大喊，打断了秦无影的话头，随即一人匆匆奔至大殿，跪地哭喊：
    “副舵主，被人给害了！”
    “什么？”
    “咔嚓！”
    秦无影身下的座椅，陡然碎裂，他的身影也化作一抹流光，瞬间出现在跪地之人面前。
    一把把人扯起，双脚离地：
    “你说什么？”
    失控的源力，让他吼声如雷，轰的传讯之人七窍流血。
    “舵主！”
    这时，门外又有一人奔来，眼带惶急：
    “副舵主在捉拿逃民回来的路上，遭人刺杀，不幸身亡，龙舟也被毁掉，逃民四散。”
    场中一静。
    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在殿内扩张。
    “彭！”
    秦无影单手虚握，黑铁之力爆发，掌中的传讯帮众直接散做血沫。
    “哗啦……”
    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地，瑟瑟发抖。
    林淼更是咽喉滚动，心中暗叫侥幸，幸好让他做了马前卒，不然的话死的就是自己了。
    “谁做的！”
    秦无影的声音，咆哮中夹杂着浓浓怒意。
    “正气堂！”
    林淼跪地，道：
    “应该是正气堂。”
    当下把传来的消息一一说来，最后点明在副舵主秦荣遭遇刺杀的时候，正气堂正在救人。
    不！
    是放走逃民！
    与朝廷大政作对！
    “正气堂！”
    秦无影钢牙紧咬，脚下坚硬的地面无声开裂，一道道裂缝朝着四下蔓延：
    “好！”
    “好得很！”
    “有没有正气堂的消息？”
    “这……”林淼面色一白，略作迟疑就见秦无影面色不对，急急道：
    “有个叫郭平的年轻人，到处打抱不平，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可能与正气堂有些关系。”
    “查！”秦无影咬牙：
    “给我仔细的查，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是！”
    林淼应是。
    “还有。”秦无影再次开口：
    “那个周甲，也一并给他个教训。”
    “周甲？”林淼抬头：
    “此人是金煌一脉的弟子，而且并未……”
    “若非他事先伤了我儿，单凭一个八品的剑道好手，岂能杀的了我儿？”秦无影怒吼：
    “滚！”
    “是，是。”林淼连连应是：
    “属下后退。”
    大殿。
    陡然一静。
    “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秦无影正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却见殿内还有人，不由怒吼。
    “舵主。”
    那人身躯一颤，低声道：
    “韩家的事，您还没有吩咐。”
    “有什么好吩咐的？”秦无影大怒：
    “藏匿逃民，乃是大罪，把韩家人尽数押入军伍，年纪超过的直接杖杀，以儆效尤。”
    “啊……”
    下属心中一寒，再看秦无影，双眼赤红、宛若癫狂，根本不敢多劝，急忙连连点头：
    “是！”
    “属下这就去办！”
    心中则是一叹。
    韩家，这次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本来应该没事的。
    副舵主秦宇此前与雷囚比斗，破了相，带人出去捉拿逃民，本意是杀些人来散散心。
    不曾想……
    竟落得如此下场！
    ‘我答应韩家，给其说合，看来这份钱也挣不到了，唔……，韩家灭门，也有好处可捞。’
    定了定神，下属恭恭敬敬退下。
    秦宇死，除了他爹，没人真正关心。
    至于韩家送来的两箱东西，自然都是账款，不可能退回。
    *
    *
    *
    对于袁希声的建议，周甲再次婉拒。
    倒不是不信。
    他毕竟是九品高手，能用得上亲自出手的情况，本就少之又少，安排闲差理所当然。
    关键是，以后的麻烦。
    加入天虎帮，难免要参与到帮派势力的纠缠中，宛如身在漩涡，想要独善其身根本没可能。
    就如在霍家堡。
    作为矿场主管的他，当时也是闲差。
    但同样也被卷入两位长老的权势倾辄之中。
    不如在这小琅岛，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岛中那几位趾高气扬的人物，就不会受到打扰。
    “师兄小心！”
    小院旁边，有一演武场。
    单紫堇手持宝剑，表情凝重，直视周甲：
    “我来了！”
    “嗯。”
    周甲手持斧盾，身体松松垮垮，看似毫无防备，但在单紫堇眼中，却没有一丝破绽。
    当下低喝一声，持剑猛攻。
    青莲剑诀！
    剑身轻震，数十道剑气呼啸而出，好似莲花绽放，剑气循着某种玄妙轨迹杀向周甲。
    “好！”
    周甲双眼微亮，忍不住轻赞一声：
    “短短数日，师姐的剑术又有进展，佩服。”
    说话间，他手臂轻震，三重盾反绕身一转，就已崩灭来袭剑气，挥斧朝着单紫堇劈去。
    青莲剑诀并非金煌一脉三功六法之一，却也极其了得，据闻来历神秘，同样是顶尖剑法。
    只不过。
    周甲修为更强，三重盾反更是剑气克星，方能破解的如此轻而易举，换做他人自是不成。
    呼……
    斧刃破空，威势之盛，也让单紫堇呼吸一滞。
    来袭的斧光好似天降雷霆，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笼罩四面八方，给人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更有一种酥麻感，从身上浮现，让她难以发力。
    这是对方意志强悍，对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外泄的源力，导致自身战意都受到影响。
    “哼！”
    单紫堇轻哼，金玉功全力运转，压下心头的异样，眼神剑意凝然，道道剑气呼啸而出。
    千莲开！
    莲花朵朵，层叠不穷盛开，出现在斧光之前，看似缓慢实则迅速消磨着双刃斧上的雷霆之力。
    与此同时。
    一抹寒芒浮现。
    剑破苍穹！
    剑气凝聚，汇成无坚不摧的剑罡，宛如撕裂夜空的流星，带着璀璨光华，斜指周甲咽喉。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剑刃之前。
    盾牌表层劲气激荡，剑罡虽劲力凝然，但与之一触，依旧感觉到沉重威压，速度骤缓。
    一击不中，单紫堇面色不变，身随剑走，寒光烁烁。
    霎时间。
    演武场中剑气如莲，此起彼伏，时不时冒出一道杀机，从各种诡异角度发起猛烈进攻。
    相较而言，手持斧盾之人则较为笨拙。
    但他力大无穷。
    盾牌挥舞，任由莲花如何灿烂，也是一击就碎。
    时而挥斧攻击，威势堪比石破天惊，斧光裹挟着雷霆，普照八方，一切在其面前尽化无有。
    时而爆发，斧光大盛，甚至压下了那天际日头，似乎要粉碎一切。
    每当此时。
    场中的剑气就显得虚弱无力，好似浪潮之中的舟船，稍微有那么一不小心，就会倾覆。
    “叮叮当当……”
    “彭！”
    两人交手片刻，单紫堇气息渐弱，剑光也变的暗淡，明显处于下风。
    “好了！”
    “呼……”
    “呼哧！”
    一声急喝，单紫堇抽身飞退，浑身大汗淋漓，衣衫几乎被热汗浸透，显出内里姣好身段。
    “师弟……师弟力大无穷，师姐不如你。”
    “师姐也不差。”周甲表情淡然，收起斧盾：
    “师姐剑法出众，轻功了得，若非与我几番硬抗，实则还能坚持许久，而且可战可退。”
    “我们，算是平手。”
    “你九品，我八品，平手也是我赢。”单紫堇直起身子，面露傲然：
    “你说是吧？”
    “嗯。”周甲淡笑，也不否认：
    “师姐说的是。”
    两人经常比试，他对单紫堇早已知根知底，只不过对方显然并不能逼出他的所有潜力。
    真要动手，他有把握七招之内取胜。
    这倒不是说单紫堇实力不足，能以八品修为，在他面前坚持那么久，已经足以自傲。
    剑法，也确实了得。
    正是因为经常交流剑术，周甲才能在不久前把夺命剑修至大圆满，与阴风剑融为一体。
    谓之，阴风夺命剑！
    阴风夺命剑精通（354/2000）
    正是依仗此剑，加上突然爆发，才能一举击杀秦宇。
    对于周甲，经过近一年的相处，单紫堇早把他当做自己人，口中经常师弟师弟的叫着。
    实则，心中更认可对方是一位兄长。
    气质温和、善解人意，对爹恭敬、待自己亲切，除了人稍微闷些，简直没有丝毫缺点。
    不像其他师兄，对她就像是小妹妹一样，从不在乎自己的意见。
    “周甲！”
    一个清冷喝声，从演武场外传来。
    “薛彩衣。”单紫堇回头，见到来人，眉头不由一皱：
    “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事！”薛彩衣翻了翻白眼：
    “你以为我愿意来？”
    半年前，她曾受自己好姐妹的邀请，打算拉周甲一把，让他接触一下自己的朋友圈。
    谁曾想，落了个冷脸。
    自此就不再理会。
    “薛师姐。”周甲拱手：
    “找我有事？”
    “嗯。”薛彩衣点头：
    “近舟师兄让你去一趟石城，带着东西拜见一下天水寨的舵主秦无影，态度客气着点。”
    “另外……”
    “把你那仆人带上，带人头过去也行，跟对方认个错，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此事就算作罢。”
    “凭什么！”单紫堇挑眉，怒道：
    “他儿子死了，关我师弟什么事？”
    前几日周甲的遭遇，她也听说过，心中还暗恨不平，说当时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走秦宇。
    得知对方遇害，更是拍手叫好。
    这时候却给对方道歉……
    她不由叫屈：
    “小琅岛的人，凭什么给外人道歉，而且这事本就与师弟无关，近舟师兄偏向外人！”
    “哼！”薛彩衣撇嘴：
    “你们爱去不去，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
    “别怪我不提醒你。”
    她扫了眼周甲，道：
    “这话是近舟师兄亲口吩咐的，如果你不去的话……”
    “哼！”
    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周甲在小琅岛的地位有些特殊，师傅是个病秧子，本身也没什么根基，唯一的靠山就是有个好师伯。
    但大多数人，都不会得罪他。
    因为二十多岁的九品，以后有极大可能成就黑铁，众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找茬。
    得罪一位未来的黑铁……
    不划算！
    要说亲近，也不可能。
    岛上以薛、杨两家为贵，就连雷霸天都被挤出小琅岛另立门户，他们也不会矮身套近乎。
    倒是杨近舟这等黑铁，不怎么在乎，依旧维持高高在上的态度。
    “师弟，不用怕。”单紫堇拉住周甲衣袖，道：
    “咱们就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去找师伯告状。”
    她也不是真的天真，知道杨近舟的话在小琅岛代表什么，尤其是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
    也仅有雷霸天的话好使。
    “我知道了。”
    周甲轻叹，随即看向不远处：
    “袁师兄，既然来了，何不露面？”
    “哈哈……”
    袁希声朗笑，从树上轻飘飘跃下：
    “我也是凑巧赶来，不过看来，师弟遇到麻烦了。”
    说着，朝周甲挤眉弄眼。
    “嗯。”
    周甲面色不变：
    “师兄说的那个闲差，不知还做不做说？”
    “当然作数！”
    袁希声声音一提：
    “加入天虎帮，小琅岛的人，就再管不到你。”

 013 丹药

    薛、杨两家世代联姻，自二百年前，就牢牢把持金煌一脉脉主的位置，代代更替接任。
    小琅岛，宛如他们的私产。
    岛上最核心、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两家宅院。
    夜夜，笙歌曼舞，灯火通明。
    周甲隐于暗处，若有所思。
    以他现今的实力，教训一下杨近舟，应该问题不大，但定然需要激发暴力，手拿斧盾。
    这样肯定会暴露身份。
    以凡阶抗衡黑铁，怕是会引来不少麻烦。
    而且，杨近舟不止代表他自己，关键是他背后的势力。
    那才是问题根源。
    唔……
    摇了摇头，周甲压下心头的躁动。
    念头回归识海。
    修为：凡阶十品（23/50000）
    进阶十品，肉身已然达到极限，接下来就是修复以往的创伤，让肉身越发逼近圆满。
    直至……
    达到突破的界限。
    这是个缓慢而持续的过程，类似于八品龙虎，而且不同于龙虎，击杀凶兽有时也不好使。
    太过快速的增加实力，会导致根基不稳，进而影响到此后突破。
    除非，一开始肉身就完美无瑕。
    但这种人少之又少。
    周甲受过伤，而且曾多次受伤，虽然依靠击杀凶兽，治好了伤势，但根基已然受损。
    这是类似本源的损伤，极难修复。
    有药。
    却也不能一蹴而就。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十品圆满。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地雄星（特质：龙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
    武技：三重盾反精通、纳尔秘息术精通、紫雷斧法圆满、阴风夺命剑精通、九重登楼步精通、铁元身熟练、三身步、巨蟒吐珠……
    与数年前相比。
    光幕，堪称奢华。
    伴随着修为进阶，随身空间也变大些许，已经能放下盾牌，至于双刃斧，还有一段距离。
    灵雨术，浇灌灵植年限也增加了一二十年。
    …………
    凤鸣楼。
    石城最为出名的酒楼之一。
    顶楼。
    袁希声背负双手，立于窗前，衣衫迎风飘飞，俯瞰小半城池。
    他鬓角发白，眼神悠远，慢声道：
    “城中百业，衣食住行，草药、兵器、妓馆、镖行、赌坊等，我们天虎帮都有涉足。”
    “除了水路货运被天水寨把持，其他方面，都是我们占据上风。”
    他淡淡一笑，回首看来：
    “毕竟有上万兄弟要养，没点产业，岂能维持？”
    天虎帮的产业，覆盖了半个石城，甚至就连他们所在的凤鸣楼，也有雷霸天的背景。
    在这种地方，没点背景，根本撑不起一个家族。
    “师兄说的是。”周甲点头：
    “我要做的，是什么？”
    “唔……”袁希声手托下巴，道：
    “帮内产业虽多，但有几门生意属于暴利，无需多少人手，每年都能上供不少源石。”
    “师弟可知，是那些生意？”
    “我对生意了解不多。”周甲摇头，尝试开口：
    “赌坊？”
    “不错！”袁希声轻击双掌，道：
    “赌坊，就是其中之一。”
    其他行业，即使是妓馆，都需大量人手，精心运作才有可能挣钱，唯独赌坊属于特例。
    只要有人好赌，即使仅有两间草屋，也能快速汇拢大量源钱。
    “其实……”
    想了想，袁希声低声道：
    “有门生意，比赌坊还挣钱，可惜被苏家占据，其他人想插手都无能为力，就是出售五石散。”
    “那东西，能让人醉生梦死，据说比去妓馆还要享受，不少豪门富户家的公子都在用。”
    “当然。”
    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凝：
    “师弟，你只要还有志武学，那东西千万别碰。不，就算是前途无路，也万万碰不得。”
    “一旦沾染，整个人就毁了！”
    “明白。”周甲点头。
    五石散……
    难怪纪家如此看中星城黑帝的极乐水，看来也是想做类似的买卖。
    “城中明面上一共三家赌坊，我们黑虎帮占了两家，东城、西城各一家。”袁希声开口：
    “前段时间，因为征兵，西城出了乱子，不少暴民冲击各家商铺，更有正气堂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老廖，死在那时候。”
    随即解释了一句：
    “老廖是西城赌坊的主管。”
    “师兄想让我去看管西城赌坊？”周甲开口。
    “不错。”袁希声点头：
    “赌坊是个好生意，就算差的时候，一天也有近千源石，好的时候能有不少源晶入账。”
    “总有些人，赌到兴头，不管不顾。”
    周甲了然。
    赌，算是人的一种劣根性。
    不同于妓馆，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赌坊却是个无底洞的吞金兽。
    即使再多的钱，也可能转瞬倾家荡产。
    “帮里十天过去收一次账，有多有少，少的时候也有近万源石，你不能少于这个数。”袁希声正色开口：
    “此前老廖就犯了几次糊涂，差点惹得帮主震怒，若不是看他是跟了帮主几十年的老人，怕是早就赶了出去。”
    “你可别犯同样的错误。”
    “只要以前可以，以后想来问题也不大。”周甲表情随意。
    实在不行，大不了不干！
    “你……”
    袁希声察言观色，不由面泛无奈：
    “加入帮中，有不少好处，别的不说，你若进阶十品，洗精伐髓的玉髓丹绝不会少。”
    “功法秘籍，名师指点，并不比岛上差，还有不菲月钱……”
    “玉髓丹？”周甲眼神微动，对于其他好处，自动忽略：
    “我听说，帮中还出售丹方？”
    此丹就是可以让人修复根基创伤的灵药，也是每位十品高手，必服之物。
    “不错。”袁希声点头：
    “不过要丹方没有意义，不提炼药术，里面许多药都需要一定年份，一个人如何凑得齐？”
    这世道，可没有安稳日子给你培育草药，也仅有传承数百年的大势力，才能有处药园。
    寻常人，就算得了丹方，也是毫无用处。
    不过……
    这点，旁人不行，周甲却问题不大。
    有年份的草药难寻，草药种子却定然不贵，经由灵雨术浇灌，怕是比帮里丹药药效更强。
    “我只是好奇。”得到答案，周甲面上也浮现淡笑。
    “坐！”
    袁希声摇头：
    “等下会有几位朋友来，我介绍给你认识，城里不比其他地方，还是要讲究一些规矩的。”
    周甲了然。
    朝廷的意义，就在于此。
    虽说暗中是谁强谁有理，却也不能破坏规矩，不然整个城池七零八散，也难以为继。
    石城，有衙门。
    衙门负责管理城中事物，侦办案件。
    天虎帮、天水寨如何明争暗斗，城主衙门不管，但城内若是哪家富户无缘无故出事，却定会过问。
    这也算是最后的底线。
    “城主府、衙门，不乏高手。”袁希声开口：
    “有些人，也许是为了那所谓的正义，也许是想有个安身之地，又不想投靠江湖门派，往往会加入其中。”
    “唔……”
    “人来了！”
    身为天虎帮六大护法之一，黑铁高手，袁希声想要介绍给周甲认识的人，自然也非泛泛。
    雷囚！
    雷霸天四子，也是雷夫人的亲生儿子。
    除了雷夫人，雷霸天尚娶了几位妾室，同样有其血脉，雷囚算是诸子之中的佼佼者。
    年纪轻轻，就已九品巅峰。
    不同于雷霸天的粗犷，雷囚的容貌俊逸不凡，气质洒脱，倒是与单慕华有几分相像。
    外甥像舅，果不其然。
    另有一女，名陈莺，乃陈长老独女，同样有着九品修为。
    周甲并不怎么关心他们的修为，视线只是一扫，就落在他们身上的一刀、一剑之上。
    黑铁玄兵！
    二代！
    “前段时间，大塘河水脉躁动，冲倒了几处村庄，更有些鲛人跑了出来，杀了不少人。”
    “几日前，赤霄军押送的一批货物，在弥尘一脉所在遭人半路劫走，现今正在追查，敢招惹赤霄军，好大的胆子。”
    “听说，是一批灵材和源晶？”
    “……”
    有着袁希声做中调和，几个年轻人渐渐熟悉，周甲也从二人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这等消息，不处于高层，定然不会了解。
    “咦？”
    说话间，陈莺美眸闪动，道：
    “那边，似乎是西城赌坊的执事？”
    几人侧首。
    在凤鸣楼斜对面的酒楼上，几人正自坐而畅谈，其中两位中年男子，正是赌坊执事。
    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也是陈莺眼力出众，才能认出人来。
    “巧了。”雷囚笑道：
    “周兄，不妨叫他们过来认一认你这位即将上任的主管？”
    “算了。”周甲双耳轻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古怪，随即轻轻摇头：
    “还未上任，没必要打扰，随他们去吧。”
    “也好。”
    几人也未强求。
    不久后。
    几人告辞分开，周甲径自去了帮派驻地，借助袁希声的令牌，入手了玉髓丹的丹方。
    随即多次更换身份，在城中各家药铺买来了所需草药种子。
    最后才返回在石城购买的宅院。
    宅院偏僻、幽静，价值不菲，好在他手提源晶充裕，不在乎这点小钱，更是开了间密室。
    用来种植草药。
    只要调配出丹药。
    有着三元正法秘药、玉髓丹，他在十品，同样可以进展飞快。
    至于赌坊……
    身外事，不着急。
    *
    *
    *
    酒楼。
    邹执事手拿烟杆，正自吞云吐雾。
    “查出来了。”
    小六低声开口：
    “新安排的主管名叫周甲，是陈护法的师弟，小琅岛金煌一脉的弟子，实力堪比十品。”
    “曾一斧，砍死一位九品。”
    “周甲。”温执事若有所思：
    “看来，陈护法也想在帮中安插自己的人了。”
    “那可是黑铁高手。”邹执事轻笑：
    “六位护法，仅有三位黑铁而已，这等人想要安插人手，又岂是你我所能管得了的？”
    对于周甲，却并不怎么在意。
    九品，
    在别的地方确实是高手，在天虎帮，却也只能勉强算是顶尖。
    黑铁不提。
    六品之下，杀杀凶兽就能快速攀升。
    城中有做类似生意的，抓来凶兽，供人杀戮增加修为。
    接下来只要活的够久，修行不怠，再加上家族帮助，几乎都能成就八品、九品乃至十品。
    邹执事，就是一位十品高手。
    只是成就十品的时候晚了些，足有四十九岁，再温养个几年，已经没了突破的希望。
    说是十品，实力未必如九品，但短时间的爆发，依旧有着十品之威。
    如他一般的人，大有人在。
    “说的也是。”温执事点头：
    “邹兄怎么看？”
    “老规矩。”邹执事开口：
    “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没人来赌坊，挣不够足够的源石，难道还有错不成？”
    “做生意吗，以和为贵。”
    “邹兄。”温执事皱眉，音带不悦：
    “都不是外人，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别告诉我自己没有暗地里私设暗坊，捞好处。”
    城中大赌坊仅三家，但各种暗地里的小赌坊，可远不止这个数。
    趴在天虎帮赌坊上吸血，查出来可不是小事。
    “呵……”
    邹执事挑眉：
    “邹某有分寸，那里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如果周主管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分他一份，就像以前的廖主管，单凭帮里的月俸能挣几个钱？”
    “是吗？”温执事明显不信，却也没有多言，转而问道：
    “王家，你办的如何了？”
    “一个破落户。”邹执事撇嘴：
    “沾上赌瘾，又服食了五石散，已经没救了，现在先让他尝尝甜头，等下会有账收。”
    “嗯。”温执事点头：
    “他那妻子、女儿已经被苏公子看上了，等姓王的欠的钱还不上，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苏公子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还不上，自然要卖妻女。
    至于不想卖……
    到时候，又岂是不想就能不卖的？
    “还是你路子广。”邹执事咧嘴：
    “就连苏家，都能攀上关系，难怪不怕新来的主管。”
    “说笑了。”温执事笑道：
    “我只是个跑腿的，比不得邹执事。”
    “嘿……”邹执事轻笑，轻吐一口，烟雾弥漫，心中却也生出几分古怪和难以理解。
    姓王的女儿极其水灵，被人喜欢很正常，但他妻子早已是一个黄脸婆，有什么稀罕的？
    古怪的癖好！
    摇了摇头，他淡然开口：
    “至于周甲，其实也简单，让他知道赌坊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自然而然会与我们合作。”
    “我有一个朋友，在这一行混的很开，人称千手。”
    “哦！”温执事双眼一亮：
    “信不信得过？”
    “除非我死。”邹执事斜眼看来，一脸不屑：
    “不然，他绝不会出卖我。”

 014 杀兽

    陈莺肤白貌美，身姿婀娜。
    作为陈长老独女，相貌又极其出众，自然不乏追求者，奈何自幼显露武学天赋的她，眼界也非一般。
    普通男儿，很难入眼。
    城中的青年才俊，在她看来又各有各的缺点。
    导致时至今日，她年近三十，竟然还孤零零一人，甚至就连男伴也无，可谓一大笑谈。
    这世道，女子十六就可为母，二十未嫁已算大龄。
    三十……
    就算是因为习武耽搁，也属少见。
    甚至有些人暗中嘀咕，猜测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才那么多年一直没有男人。
    前些年，陈莺还无所谓，实力的增加足可无视他人目光。
    最近这两年，修为停滞不前，心中也渐渐生出异样。
    尤其是见到同龄的玩伴，一个个结婚生子，与她渐渐疏远，没了往来，更是心中寂寞。
    就连陈长老，也罕见的用了严肃态度，催促她早日成家。
    更列出来一个名单。
    雷囚，
    就是其中之一。
    帮主爱子，身份自是不差，配她绰绰有余。
    但雷囚修行法门古怪，一日不可无女，这让陈莺无法忍受，其他人同样有或大或小的毛病。
    因而一直不成。
    日子久了，她也渐渐放低要求。
    周甲，
    于某日入眼。
    并由袁希声介绍认识。
    按此前她的眼界，相貌如此普通，且性格木讷之人，几乎看都不看一眼，不在备选之列。
    现今，却不介意结识一二。
    毕竟第一印象不讨厌。
    但说实话，在陈莺看来，周甲这等性格，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就一路人！
    “陈姑娘稍等。”
    宅院不小，却稍显残破，角落里更是杂草丛生，显然疏于打理，三水引着陈莺行向内院。
    “主家，陈姑娘来了。”
    “稍等！”
    “是。”
    屋内。
    周甲面色凝重，手拿一个类似滴管一样的东西，轻轻捏动，把里面的药液与下方药膏混合。
    “呲……”
    青烟升腾，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周甲眼神不变，双手轻轻滑动，源力如同飞速转动的磨盘，把面前的药膏一一搓成药丸。
    “哒！”
    十几粒大小一致的药丸，整齐码放在面前。
    玉髓丹！
    模样与天虎帮给的差不多，但颜色要更加深邃一些。
    略作沉吟，他手拿一粒放进嘴里。
    “呜……”
    难以描述的怪味，在口腔内弥漫，也让他表情扭曲，强行压下吐出来的欲望咽了下去。
    难吃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丹药入腹。
    一股温热暖流悄然自肚腹涌现，瞬间席卷全身，一种飘飘欲仙的舒适感，也浮上心头。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弥漫在温和水流之中，任其冲刷，带走丝丝杂质。
    似乎是许久，似乎是一瞬，周甲回神。
    念头下意识往识海一落，面上已然浮现喜色。
    成了！
    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三年！”
    默算片刻，周甲得出一个答案：
    “最多三年，就可十品功成，进度圆满，如果袁希声所言才是常态的话，自己当是特例。”
    寻常十品，若想冲击黑铁，少则需七八年积累、多则十几年，三年简直是不可思议。
    即使是有着极品玉髓丹，按道理也不应该。
    要知道。
    其他人可没有周甲的识海光幕，不可能十品进度圆满才突破，大多七八成就会尝试。
    而周甲口中的三年，是把十品的进度推至百分百。
    放在此前的大林王朝，就算不服用超品源质，都有极大可能成就黑铁也即先天境界。
    所以……
    “龙虎玄胎！”
    周甲眼神微动：
    “我身上受损的根基，应该已经由龙虎玄胎修复不少，且一直在修复，不然很难解释。”
    这无疑是好事！
    但有一个问题。
    就是玄天盟超品源质从申请到下发，通常需要三五年，毕竟那么多人排队，东西不够分。
    这就可能导致，他已经功成圆满，超品源质还未下来。
    算了！
    周甲摇头，起身站起。
    走一步算一步吧！
    *
    *
    *
    今日的陈莺，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洁白的束腰上扣玉佩，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如瀑长发简简单单扎在脑后，天然靓丽的面庞满含胶原蛋白，丝毫不像近三十的女人。
    常年习武、居于上位的气质，更是出众。
    甚至让人自发心生征服欲。
    即使周甲心有所寄，依旧忍不住眼前一亮，与此界其他人不同，十几岁的丫头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周兄。”
    周甲面上的细微变化，未能逃过陈莺的双眼，美眸微闪，心头不由泛起些许的喜色。
    谁不喜欢被人欣赏？
    即使对方自己并不喜欢。
    “今日是你当值的日子，不介意我跟着凑个热闹吧？”
    “怎会？”周甲笑道：
    “求之不得。”
    “赌坊是座聚宝盆。”两人上了马车，陈莺提醒道：
    “西城赌坊没那么简单，帮主明知道老廖手上不干净，依旧用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哦！”周甲皱眉。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事。
    “据我所知。”陈莺看了他一眼，说出从父亲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西城赌坊两位执事，姓邹的负责管理赌场，后面是副帮主裘伯威，姓温的负责记账，与齐护法关系很近，还有几位苏家的朋友。”
    “你打算怎么办？”
    “按规矩办。”周甲开口：
    “赌坊开了那么多年，定然有其规矩，我按规矩办事，其他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师兄说这是一个闲差，不用常去，没事的时候在家修炼即可，他难道还会骗我不成？”
    说着，淡淡一笑。
    陈莺皱眉。
    周甲所谓的应变，让她很不满意，如果只是这么点能耐的话，也就是个天赋不错的废人。
    这世道。
    可不只是有武艺，就能横行一切的。
    况且……
    “怕是他们会不老实。”陈莺慢声开口：
    “姓邹的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个十品，不容易对付。”
    周甲是九品，虽然据说实力了得，但这只是据说，上次出手还是半年前，也无几人见到。
    真实实力如何，尚未可知。
    邹执事的十品，却是实打实的，即使年老体衰，却也经验丰富，武技比年轻人更纯熟。
    “打打杀杀不好。”
    周甲摇头：
    “要以德服人。”
    陈莺无语。
    “咣……咣……”
    一阵锣鼓声，从外面传来，马车的速度也随之一缓，一些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
    “怎么回事？”周甲掀开车帘，看向街上急匆匆的行人。
    “主家。”三水一脸兴奋，道：
    “是当众杀兽！”
    “衙门放出来两头超品凶兽，高价出售，被人买来当街宰杀，据说运气好的还会得到几块精肉。”
    “超品凶兽的精肉，肯定大补！”
    说着，舔了舔嘴角，眼泛热切。
    “超品凶兽？”周甲也不由面泛动容：
    “谁买下的？”
    “不知道。”三水摇头：
    “肯定是有钱人，听说杀死一头超品凶兽，能让一位五品易筋直接晋升为七品合力。”
    “我小时候，甚至听说一人从四品升为七品。”
    超品凶兽内蕴精元极其恐怖，助五品升七品并不奇怪，四品升七品，则要看运气了。
    莫说低品，就算是他，也难免有所心动。
    “怎么卖？”
    “周兄想入手一头？”陈莺轻笑：
    “这等东西，能拿出来肯定已经谈好了主家，现在去肯定晚了，倒是帮里有时候也会出售。”
    “可以等机会。”
    “嗯……”
    想了想，她道：
    “不过对于你我来说，杀普通超品凶兽，虽有好处却已经不大，而强大的凶兽很难活捉。”
    “通常，帮里不会让八品以上的人出手。”
    周甲缓缓点头。
    确实。
    以他现在的修为，杀凶兽未必比服用丹药快多少，对于天虎帮来说，让下面的人来杀更划算。
    一来激励人心，二来也能做个宣传。
    “陈小姐可曾杀过？”
    “当然。”陈莺点头：
    “七品之前，我大多靠爹逮了凶兽来杀晋升，也曾杀过一头超品凶兽，当时吓得不轻。”
    “怎么？”
    “周兄没杀过？”
    “没杀过超品。”周甲摇头。
    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城中那么多七品往上的存在，这本就是一个强者恒强的世界。
    普通人，修至五品已是艰难。
    而身具高位者。
    就算是熬，都能熬到十品！
    在霍家堡，普通百姓还能掀翻内城，但在这石城，普通百姓面对大势力，几无还手之力。
    “别跑！”
    “拦住他！”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起混乱。
    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从一条小巷窜出，狼狈朝前逃窜。
    在他身后，五六人手持刀剑，怒吼着追杀，不时射出暗器，甚至丝毫不顾及街上行人。
    “嗯？”
    陈莺美眸闪动：
    “天水寨的人，他们在追杀谁？”
    说话间，身子蠢蠢欲动。
    天虎帮与天水寨从来都不对付，若是追杀的是自己人，既然遇到了，她定然会出手。
    郭平？
    周甲倒是认识那人，曾间接害死小楚的郭平。
    有些时日未见，他已然有了六品的修为，且不知从哪学了一门身法，竟然颇为玄妙。
    “住手！”
    一声大喝，自不远处响起。
    茶摊下，人影如电，剑光烁烁，当空一绕就已拦下一应暗器，轻飘飘落在郭平身前：
    “干什么的？”
    “当街行凶，找死不成！”
    “黑铁。”周甲眼眸一缩，面露凝重。
    来人气质不显，剑法看似平平实则化繁为简，修为之深厚，赫然是一位黑铁高手。
    “是去年来的总捕头刑五。”陈莺低声开口，声音罕见的凝重：
    “此人脾气古怪，剑法极其了得，号称鹰眼神捕，就连袁护法都在他手上吃过挂落。”
    “以后见到，别理他就行。”
    “哦！”
    周甲缓缓点头。
    一介黑铁，在路边摊喝茶，似乎确实有些奇怪。
    而且……
    看上去还浑身正气。
    “走吧！”
    摇了摇头，他随手放下车帘，对于接下来的事毫无好奇心。
    *
    *
    *
    赌坊占地近百亩，亭台楼阁耸立。
    说是赌坊，更像是一家百花楼，楼内有靡靡之音，更有诸多打扮清凉的女子来来去去。
    楼上还有客房，供人累了修习。
    一旁就是酒楼，吃喝不愁。
    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都给你准备的明明白白，只为让人逗留此地，直至掏空兜里的最后一枚源钱。
    “大！大！大！”
    “小！”
    “快转，快转啊！”
    “我赢了！”
    “哈哈……”
    喧嚣之声入耳，更带着股让人热血沸腾的气息，似乎一来到这里，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药？”周甲若有所思。
    “不错。”陈莺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助兴的东西。”
    “周主管！”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位身材矮壮的胖子，分开众人热情相迎：
    “周主管要来，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属下温仲，复杂管理赌坊财账。”
    温仲额头冒汗，不停擦拭，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仰或是体质特殊，本就是如此。
    “不必那么麻烦。”周甲淡淡摆手：
    “找个安静的地方。”
    “是，是。”温仲连连点头：
    “主管这边来，陈小姐也来了。”
    “我来看看热闹。”陈莺轻笑。
    上了二楼，赌坊的人已经收到消息，包括邹执事在内的负责人，尽数来到主管所在房间。
    温仲拿来几本厚厚的账簿，恭恭敬敬放在周甲面前：
    “主管，这是最近三个月的账册，因为征兵的缘故，这三个月赌坊的收入比以往要低。”
    周甲随手翻了翻账簿，问道：
    “帮里收账，能不能达到要求？”
    “主管。”邹执事开口：
    “以前能达到，现在生意不好做，怕是不行，听说您是帮主师弟爱徒，能不能说上几句。”
    “我们，也好做。”
    说着，面露谄笑。
    周甲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继续问道：
    “二师兄告诉我，此后收账，要在原有的继续上增加三成，温执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三成？”邹执事声音一提：
    “主管，这不可能，能完成原来的任务就已勉强，手下人吃喝都是问题，三成根本不可能。”
    温执事在一旁面露尴尬，连连点头。
    “啪！”
    周甲猛然一甩手中的账册，怒道：
    “这里到底谁管账房？”
    他一指温执事：
    “是你！”
    又指向邹执事：
    “还是你？”
    “乱七八糟，无规无矩，成何体统！”
    他问的是账簿，看的是姓温的，结果回答的都是邹执事，温执事却像是什么不懂一般，简直没一点规矩。
    “这……”温执事面色一僵，眼神下意识看向邹执事。
    “执事！”就在这时，一人没敲门直接推门入内：
    “下面来了个高手，已经赢了三千源石，其他人更是跟着起哄加注，我们已经损失超过一万源石。”
    “您快出手制住他！”
    “主管。”邹执事见状，双手一摊，道：
    “您也看到了，属下虽然负责安保，有时候难免遇到些麻烦，所以也会帮着整理一下账簿。”
    “这也是老温同意的。”
    “没错，没错。”温执事拿着手帕，拼命擦拭额头汗珠，手腕颤抖，眼神朝地面瞟去：
    “属下无能，全靠邹执事帮衬一二。”
    “那好！”
    周甲点头，看向邹执事：
    “我问你，以后收账增加三成，能不能完成？”
    “不……”
    “彭！”
    邹执事习惯性开口，声音还未完全落下，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胸口凹陷，朝后飞去。
    耳边隐约有冷哼声传来。
    “废物！”
    “完不成，要你何用！”

 015 手段

    周甲的动手，突兀、狠辣。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一刹那，重拳出击，一拳就把邹执事给轰飞屋外砸落一楼。
    期间，几乎未有有效反抗。
    陈莺双眼一亮。
    这可是一位十品高手！
    即使周甲有偷袭的嫌疑，也是一招得胜。
    动手之际，源力爆发，空气为之激荡，让人头皮发麻的力道涌现，瞬间就震慑全场。
    陈莺自问，全力以赴，也可做到这等地步。
    但，
    需要借助黑铁玄兵！
    而周甲赤手空拳，那一瞬间的威势之盛，甚至让她心头一沉，下意识生出一股惧意。
    就如一头酣睡的凶兽突然暴起，让人心惊肉跳。
    十品！
    如此年纪，就已十品，未来怕有六七成的机会能成黑铁。
    这般一想的话，相貌平平、性格木讷其实也没什么，出手的果决，反到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
    有些鲁莽！
    陈莺心头念转，习惯性分析其中的利弊。
    邹执事代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背后的副帮主裘伯威，轻易打杀，怕是难逃责罚。
    立威，是好事。
    却也要选对对象，不然的话不仅不能快速整治手下部署，反而可能会引起剧烈反弹。
    就如现在。
    “邹执事！”
    “住手！”
    邹执事坐镇赌坊那么多年，身边自然不乏亲信、门人，更有裘副帮主专门安插的高手。
    见状不由怒吼。
    更有两人电闪扑出，一人冲向楼下，一人则是朝周甲拔刀。
    拔刀之人面色阴沉，三角眼寒光内敛，表情僵硬，长刀出鞘，一抹犀利寒芒映入眼帘。
    好刀！
    好一个拔刀术！
    九品修为，精气神汇于一处，无数次的拔刀，让三角眼这一招迎风斩已至出神入化之境。
    就算是十品，也有把握一战。
    陈莺美眸闪动，单手轻按腰间剑柄，一股斗志悄然浮现。
    “嗯？”
    周甲眯眼，声音沉闷：
    “找死！”
    说话间，他大手前伸，神乎其神探入刀光之中，五指一扣，猛然抓住刀刃，朝下狠狠一扯。
    “彭！”
    三角眼连人带刀，狠狠撞在地板之上。
    还未回神，就觉胸腹剧痛，一连串肋骨断裂声浮现，体内五脏更是被巨力轰出肉泥。
    瞬间，死的不能再死。
    一法通，则万法通。
    周甲已然把先天武技紫雷斧法修至圆满境界，普通的招式，在他眼中自然处处都是破绽。
    他人为之惊叹的刀法，无需借助斧盾，就能随手破去。
    一脚踢死三角眼，他迈步跃下二楼。
    场中众人，除了陈莺表情还算正常外，其他人无不面色惨白，眼中有着惊恐、忐忑。
    这位新来的主管，好狠的手段。
    出手，
    就是人命！
    下手毫不留情，说杀就杀！
    …………
    “咣当！”
    一楼。
    人声鼎沸，众多赌徒围着一个个赌桌，喧嚣不止，一个个在药物、心里的刺激下满面通红。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楼上跌落，重重砸在一张赌桌上。
    黑影砸碎赌桌，在地上翻滚。
    “邹执事？”
    “老邹！”
    有人眼尖，第一时间认出地上狼狈的人影，不由一愣，音带疑惑。
    这里可是天虎帮的赌坊，邹执事更是坐镇此地的十品高手，谁人敢且能够朝他动手？
    “呼……”
    二楼劲风激荡，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地。
    “救我！”
    邹执事胸口凹陷，口吐鲜血，强撑起身体朝前踉跄奔跑：
    “快救我！”
    “邹执事！”
    场中护卫一愣，随即快步冲来。
    其中两人更是目泛狠色，拔出刀剑迎向周甲，口中更是急喝：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闹事，纳命来！”
    “……”
    周甲皱眉，明知自己打伤了邹执事，他们竟然还敢冲来，不惧生死，看来当是姓邹的心腹。
    扫眼场中护卫，一个个眼神不善。
    呵！
    姓邹的倒是会笼络人心，这西城赌坊，怕是已经完全由他说了算。
    既如此……
    眼神一寒，周甲大步上前，在刀剑及身的前一刹那，手臂猛然伸展，左右扣向来人头颅。
    “彭！”
    两个脑袋在巨力挤压下，撞在一起，生生撞碎颅骨，崩裂脑浆。
    “杀！”
    一根铜棍自上而下砸落，呼啸劲风排开两侧桌椅板凳，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一道裂缝。
    手持棍棒的大汉浑身筋肉高鼓，眼中满布血丝，怒吼冲来。
    “唰！”
    周甲单手上抬，抓住棍身，手臂一抖，长棍就已磨破来人双手，直直贯入对方心口。
    手提棍棒，随手一挥，连人带棍横扫一片。
    后方冲来的护卫，也被尽数压倒。
    “呲……”
    人群中，陡起一丝寒芒。
    寒芒并不明显，更是出现在周甲的视觉盲点，悄无声息，却让所有看到之人心头发寒。
    剑出，如毒蛇。
    “轰！”
    一声巨响。
    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中，一个好似涵盖四面八方的拳头出现在剑影之前，悍然轰落。
    藏于人群中的刺客，连人带剑暴碎当场。
    大步前行的周甲就如一尊恐怖的凶兽，面无表情，手臂挥舞，不论来者是谁，无不当场轰杀。
    一掌，拍死两人。
    一拳，贯穿宝甲。
    仅仅数步，身前就已尸横遍地。
    不论是七品、八品，乃至于九品，都不堪一击，且出手就取人性命，拳掌之下无活口。
    只要朝他动手……
    就是死！
    眨眼功夫，剩下的护卫已是眼泛惊恐，心中斗志全消，脚下连连后退，更是把邹执事所在给让了出来。
    “你……你不能杀我。”
    邹执事面色惨白，身躯摇晃，紧贴着墙壁的他已经退无可退，唯有咬牙做着最后的尝试：
    “杀了我，裘副帮主不会放过你的！”
    “哦！”周甲挑眉：
    “你在威胁我？”
    说着，不屑一笑，猛然探手抓住他的脑袋，朝着坚硬的地面贯去。
    “彭！”
    头颅深扎地面，丝丝鲜血从凹陷处冒出。
    “邹执事！”
    “主管！”
    直到此时，二楼的一干人才匆匆赶了下来，待看清一楼的情况，无不面色一片煞白。
    即使是陈莺，也不免皱眉。
    她到不觉得下手狠辣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接下来如何收场，不然就是逞一时之快的莽夫。
    “收拾一下。”
    周甲轻拍双手：
    “把尸体抬出去，别扫了客人的兴致。”
    “说的好！”人群中，一人鼓掌走出：
    “朋友好手段，苏某佩服，不过你们自己闹自己的，我们作为客人，可不能白来一趟。”
    “到这，就是为了尽兴。”
    说话之人面对场中的情况，竟是毫无俱意，甚至声音中，还带着周甲打扰他兴致的不满。
    “苏忿，苏家三房的公子哥。”陈莺低声传音：
    “这人游手好闲，没什么能耐，但最好别招惹。”
    苏忿？
    周甲若有所思。
    来人衣着奢侈、华丽，模样尚算俊俏，奈何双眼无神，脚下虚浮，一看即知武艺稀松。
    但即使如此，竟也有着九品修为。
    苏家，
    不愧有着军方背景，石城第一大势力，家族一个浪荡公子哥，也能生生堆成九品高手。
    “打扰苏公子了。”点了点头，周甲挥手示意：
    “来人，给苏公子重开一桌，今日来的各位，每人送上十枚源石，就当在下的赔礼。”
    “哗……”
    场中一干赌客当即哗然，十枚源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受了惊吓，却也是意外之喜。
    “不必了！”苏忿却不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摇头拒绝，道：
    “我就在这一桌，跟这位朋友一起赌。”
    说着，侧身让出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五官端正，气质不凡，看上去不像是位赌徒，身边偏偏围着不少赌客。
    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筹码。
    “主管。”这时，一人颤颤巍巍靠近，小声道：
    “刚才就是这个人，没多大功夫就赢了我们三千源石，其他人跟注，损失不下上万。”
    “哦！”周甲挑眉，略作沉思，缓步靠近，朝着对方拱手：
    “未请教？”
    白衣男子面色发白，视线在邹执事的尸体上顿了顿，眼中浮现惧意，面上强挤一丝笑意：
    “在下洛风。”
    “千手洛风！”
    “原来是他……”
    “难怪！”
    众人的窃窃私语，接连入耳。
    很明显，千手洛风在赌客之中有着很大的名气，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似乎没几人真正见过他。
    “原来是洛兄。”周甲表情淡然，似乎不为所动，道：
    “不介意周某玩一把吧？”
    “这……”洛风面露迟疑，然后轻轻点头：
    “当然，这是在下的荣幸。”
    赌桌上玩的是骰子，很常见的玩法，与地球古代没什么不同，就是那骰蛊盖住骰子，摇晃后猜里面点数的大小。
    骰蛊是打开状态，骰子二二三点小，筹码胡乱码放在赌桌上。
    周甲迈步行至赌桌前，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拿起一旁的盖子随手盖在骰子上，伸手示意：
    “洛兄请下注。”
    众人一愣。
    就算是从没与人赌过的陈莺也知道，猜点数之前，是要先摇一摇，待到摇好后才是让人下注。
    “周……主管。”洛风更是面露迟疑：
    “您似乎忘了一步？”
    “没有。”
    周甲摇头，继续道：
    “洛兄请下注。”
    “有趣，真有趣。”苏忿双眼亮起，手托下巴看着周甲，然后看向洛风，耸肩开口：
    “姓洛的，周主管送你源石，还不赶快接住？”
    洛风面色发白，双手轻颤。
    骰盅里的点数所有人都清楚，二二三点小，但他偏偏不敢下注。
    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受邹执事所邀，前来镇场子，让新来的主管知道赌坊离不开邹执事，不然不行。
    但现在……
    姓邹的都被人当场打死，他哪还有胆子得罪对方？
    下注，也许会给源石，但更大可能，是出了门就不知死在哪里，这种事可并不罕见。
    尤其是像他这种人。
    对方连姓邹的都随意打杀，他，又算得了什么？
    “下啊！”
    “二二三小，白捡的源石，还考虑什么？”
    “快下啊！”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起哄声此起彼伏，与洛风面上的挣扎、额头的冷汗，相互映衬。
    良久。
    他才面露苦笑，看向周甲，缓缓推出源石：
    “我选大，四五六点大。”
    场中一静。
    “嘘……”
    “哎！”
    就连苏忿，也是摇头叹气，连番白眼。
    “哈哈……”
    周甲却是仰天朗笑：
    “洛兄好本事！”
    说着，轻启蛊盖，同时源力轻震。
    内里的骰子轻轻翻滚，由二二三点小，变为四五六点大。
    “选大平价，猜中点数翻三倍，一共四倍，洛兄下注三千源石，去取一万两千源石过来！”
    哗！
    场中再起哗然。
    周甲的动作算不上隐蔽，只要是赌场老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苏忿更是一脸的古怪，看向周甲的表情来回变换。
    “不必了，不必了。”洛风更是心惊肉跳，又有些莫名感激，当即连连摆手。
    “无需客气。”周甲眼带深意：
    “这么多源石，怕是不方便拿，洛兄陪我上去一趟，如何？”
    “……”洛风张了张嘴：
    “是。”
    *
    *
    *
    二楼。
    破损的门窗经由简单修复，足够遮挡外面的视线。
    周甲手抚茶盅，陈莺眼带好奇，温执事一如既往满头大汗，洛风则是习惯性眼神闪烁。
    “你打算怎么办？”
    陈莺主动开口：
    “当众杀了邹执事，就相当于得罪裘副帮主，就算有着袁护法在，怕也难免会受责罚。”
    “邹执事该死，如何杀不得。”周甲淡笑，看向洛风：
    “洛兄，你说是吧？”
    洛风身躯一颤。
    “千手洛风，赌术造诣惊人。”周甲没有等他回答，继续开口：
    “洛兄如此能耐，却居无定所，受那寒冷交迫之苦，难免可惜，不知是否有意入我赌坊？”
    “只要洛兄来，邹执事的位置，就是你的。”
    洛风抬头，眼中浮现狂热：
    “真的？”
    “当然！”
    周甲点头：
    “不过，邹执事身上的麻烦不小，不知洛兄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洛风牙关紧咬，道：
    “我知道姓邹的在外面私设了两家赌坊，客人都是从这边拉过去的，收入大都私吞。”
    “赌坊的位置、账簿，还有与某些人的往来，我都有办法拿来！”
    “好！”周甲轻击双手，面露笑意：
    “我相信洛兄能办到。”
    说着，看向陈莺：
    “陈小姐，有了这些，想来就算是裘副帮主亲自，怕也饶不了邹执事，周某代为惩戒，似乎也无过错。”
    陈莺默然。
    良久，才眼带深意看向周甲：
    “周兄好手段，好心计，在下佩服。”
    “说笑了。”周甲摇头：
    “周某仗势欺人，算得了什么，温执事，才是高手。”
    “噗通！”
    温执事双膝一软，猛然跪地，额头汗珠如雨滑落：
    “周主管，属下……属下唯您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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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6 闹事

    雷囚身材修长，相貌俊逸，一双丹凤眼烁烁有神，对于女性来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少女人。
    更以来者不拒著称。
    房间。
    烟气袅袅，雾霭升腾，几位衣着清凉的女子眼神迷离。
    “吱……”
    房门推开。
    一位书生打扮的人踏步入内，他对屋内的情况视若无睹，径自取出一粒丹丸放在熏香中。
    “够了。”
    雷囚睁开双眼，眼中并无欲念，反到清澈见底：
    “这几人身上的阴气对我已经没多大用处，合和丹用了也是浪费，换下一批人过来。”
    “是，少主。”
    书生躬身应是，停下燃香的动作。
    “对了。”想起一事，雷囚慢声问道：
    “周甲最近在干什么？”
    “修炼、出游、钓鱼。”书生垂首，道：
    “自掌控赌坊后，他几乎不怎么过去，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宅院修行，其他时间多用来游玩、垂钓。”
    说到这里，书生似乎有些迟疑。
    在他看来，周甲的游玩太过仓促，什么地方都逛，却不逗留，去过的地方也不再去。
    看上去毫无目地，就是单纯的要把石城周遭转个遍。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看来，是位苦修士。”雷囚嘴角翘起：
    “难怪年纪轻轻就已十品，这样极好，他的玉髓丹可有供应？”
    “有。”书生点头：
    “按少主您的吩咐，每隔半月送上一枚玉髓丹，周主管对少主很是感激。”
    “那就好。”
    雷囚缓缓点头。
    他是雷霸天的儿子，天虎帮未来的接班人，自然从小就学着笼络人心，周甲就是其中之一。
    “少主。”书生想了想，道：
    “从当日一举掌控西城赌坊看，周主管手段了得，实力也极为不凡，以属下看可重点拉拢。”
    “以他的年纪，即使第一次突破不成，也有第二次机会，未来有很大机会能够成就黑铁。”
    “嗯。”雷囚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帮派可有新的超品源质？”
    “少主……”书生抬头，面泛惊愕：
    “超品源质，周主管定然不会拒绝，不过他才刚刚十品，想要突破，还需几年沉淀。”
    “知道。”雷囚挥手：
    “暂时用不着，不代表没用，先……”
    “咣当！”
    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也让两人一愣。
    “衙门来人，所有人都别乱动！”
    “衙门的人！”雷囚皱眉：
    “他们来干什么？”
    当下震开缠在身上的女人，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大踏步朝外行去，面上也浮现阴霾。
    天虎帮背靠玄天盟，在石城，除了有军方背景的苏家会畏惧一二，从来无人敢主动招惹。
    衙门，
    同样如此！
    今天，竟敢找上门来，听声音还来者不善。
    好大的胆子！
    …………
    这里是一处联排庭院，两层楼房围成圆环，正中空地搭建了一个高台，台上舞女歌姬正自表演。
    环彩阁。
    石城有名的青楼。
    属于较为素净的地方，虽然也做皮肉生意，但更讲究情投意合，倒是很少强买强卖。
    这里的女人，品质较高，也是不少显贵常来的地方。
    “哗啦啦……”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二十来个捕快鱼贯而入，推搡着青楼护卫，闯了进来。
    “干什么？”此地主管廖吽面色阴沉，冷声闷喝：
    “这里可是天虎帮的地方，你们找死不成？”
    “我们是衙门的人……”
    “衙门的人，要进天虎帮的地盘，也要提前告知！”面对一干衙役、捕快，廖邛面色改色：
    “滚出去，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他低吼一声，十品修为尽展，威势之盛，也让一干捕快面色大变，下意识朝后退去。
    “呼……”
    一阵疾风吹拂，未见有人动手，廖吽却是突然口发闷哼，脚下一个踉跄，几欲到底。
    “怎么？”一人背负双手，施施然踏入院内：
    “这地方，我刑五也来不得？”
    “刑五！”
    “鹰眼刑五？”
    “他来这里干什么？”
    霎时间，场中响起窃窃私语声。
    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几无泛泛之辈，就算没见过刑五，也定然听说过鹰眼刑五的名号。
    黑铁高手！
    石城虽大，黑铁境界的强者却也是有数的。
    “刑爷。”
    廖吽更是面色一变，眼露警惕：
    “您来这里干什么？”
    此人并非贪花好色之途，恰恰相反，在这乱世之中，刑五对自己的私生活简直苛刻。
    不贪源钱、不好美色，不徇私枉法。
    他不仅自己这般做，还要求手下人如此做，若有人阴奉阳违，也定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这种人，从来都不受欢迎。
    不论是乱世，还是盛世。
    “刑爷。”廖吽阴沉着脸，闷声道：
    “我们这里可是在衙门经过报备的，您就算是看不惯青楼，也该去难成的百绣纺吧？”
    “那里是天水寨的地盘，可比这里玩的大！”
    “我得到消息。”刑五迈步前行，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慢声开口：
    “你们这里表面上做风花雪月的生意，实则暗地里买卖人口，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胡言乱语！”
    一声怒喝响起，雷囚腰悬雷刀，大踏步行来，面上满是怒容：
    “刑五，别以为你是总捕头，我就怕你，这里是天虎帮的地盘，你哪里来滚哪里去！”
    “怎么？”刑五侧首，面上古井无波，丝毫不因被一小辈责难变色，他自然认的雷囚：
    “雷公子心虚了？”
    “哼！”雷囚冷哼：
    “雷某行得正、站得直，岂容他人污蔑？”
    “大人！”一人从刑五身后走出，抱拳拱手道：
    “卑职亲眼所见，昨日在坊市失踪的张家小姐，就是被人掠到这里，然后消失不见的。”
    “人就是他们抓的，需尽快把人救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放肆！”雷囚双眼圆睁：
    “你是何人，为何污蔑雷某？”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人身着捕快服饰，闻声昂首看来，面无惧色：
    “在下郭平，最爱打抱不平！”
    “郭平？”雷囚面颊抽动：
    “你**找死！”
    “铮！”
    心生杀机，当即拔刀。
    两人相隔足有十丈，但刀光乍现的那一刻，一股无形刀意已经隔空落在郭平的身上。
    “轰！”
    虚空之中，陡起雷声。
    雷囚腰间长刀乃是一件黑铁玄兵，内藏雷霆真意，出刀之际虚空源力激荡，雷霆滋生。
    紫雷刀法！
    雷步！
    身为雷霸天之子，雷囚一声所学皆是顶尖武技。
    且与紫雷刀法相衬，论及对武学的掌控，他自是远不如周甲，但一柄雷刀，足可抹去差距。
    此番暴起，郭平不由一惊，想要躲闪，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落下。
    “好胆！”
    一声大喝，打断了刀意威压。
    刑五面色冷肃，长剑铮然出鞘，一道仿佛能划破虚空的白练，朝着雷霆狂刀当头斩去。
    “彭！”
    “轰……”
    一道人影，被狠狠击飞，砸倒一面墙壁后连退数步才止住颓势。
    “雷囚，你想干什么？”刑五持剑在手，眼神冰冷，直视手腕发颤、满脸怒意的雷囚：
    “杀人灭口？”
    “刑爷。”雷囚身旁的书生急忙上前，拱手开口：
    “这是个误会，误会。”
    “误会？”刑五冷哼：
    “既然是误会，就别碍事，既有人见到此地不端，刑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给我搜！”
    说着，大手一挥。
    “是！”
    一干捕快、衙役齐声应是，冲向内里的房间。
    这一次，面对气势汹汹的衙门中人，没人敢拦截，就连廖吽也只是张了张嘴就垂下头。
    “郭平！”雷囚无视四下翻找的其他人，双眼死死盯着郭平：
    “我记住你了！”
    “承蒙厚爱。”郭平昂首：
    “雷公子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郭某接着就是！”
    “报！”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
    不多时，一个个衙役、捕快返回，接连摇头，显然没有什么收获。
    “嗯？”
    刑五皱眉。
    他到不是肯定，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
    而是这些人搜查的如此之快，且态度极其散漫，显然是没有用心，怕还是畏惧天虎帮。
    “不可能！”郭平低喝，猛然扑向后面的一处房间：
    “我明明见到他们把人带到这个房间，然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说着，他翻箱倒柜，乃至移开床榻、敲击地面，却依旧没有发现丝毫不正常的地方。
    “怎么会？”
    “怎么会？”
    他一脸惶急，到不是因为自己看错，而是怕耽误了时间，未能救出人。
    “小子。”廖吽冷笑：
    “平白污蔑他人清白，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完事的，这几天有时间，廖某定登门拜访。”
    “不可能！”郭平低喝，突然双耳轻颤，似是听到了什么，面上露出喜色，猛扑房间一角：
    “在这下面！”
    什么？
    廖吽面色一变。
    “唔……”刑五有鹰眼之称，自善于察言观色，抬头朝着某处看了一眼，挥剑斩向屋角。
    “轰！”
    地面泥土翻飞，发出沉闷巨响。
    一块藏于地底三尺之深的铁板被剑罡掀飞，露出下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藏的如此之深，难怪不会被发现！
    “果然有猫腻。”刑五面色一沉：
    “进去搜！”
    场中其他的衙役、捕快面面相觑，郭平却已先人一步扑了下去，不多时就带出一个个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女子。
    “张家小姐！”
    “荷姑娘！”
    “孙家姐妹……”
    “哗！”
    一个个失踪不久，在城中也有身份的女子被接连带出，让场中一片哗然，不少人看向雷囚等人的眼神变的极其不善。
    天虎帮势大不假，城中权贵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虽然没有被统御在一起，关系却如一张巨网，覆盖大大小小各方势力，包揽全城。
    就连雷囚的几位姨娘，都是权贵人家的女子。
    真要发起怒火来，谁也不好使！
    救出来的女子，背景大都不深，但年轻貌美、有一定修为，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家。
    虽然不知抓这些人干什么，但想一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天虎帮既然敢朝她们动手，那场中其他人的姐妹、子女，谁敢肯定，就一定不会有事？
    人心就是如此。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就是仇人。
    “雷公子。”刑五面色阴冷：
    “你怎么解释？”
    场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雷囚，一个个冰冷的目光，若非顾忌他背后的雷霸天，怕是已经有人动手。
    “廖吽！”
    “啊！”
    廖吽一愣，就见一抹刀光斩来，他下意识想要躲闪，身躯却诡异的在原地僵了刹那。
    “噗！”
    刀光闪过，人头滚落。
    雷囚持刀在手，满脸喷溅的鲜血：
    “姓廖的深得家父信任，却做下这等恶事，死不足惜，这个解释，刑爷觉得怎么样？”
    “……”刑五双眼收缩，良久才轻轻挥手：
    “收队！”
    场中沉闷、肃杀的气氛，早就让一干衙役、捕快受不了，一声令下，当即架起场中女子退出院内。
    眨眼功夫，就走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片狼藉。
    客人，
    也走的一干二净。
    雷囚立在空荡荡的庭院内，钢牙紧咬，目泛怒吼。
    “彭！”
    一栋屋舍，被他生生劈碎。
    “刑五，今日辱我，我定要你好看！”
    “亚当。”他看向书生，称呼却是费穆世界的名字，口中连连怒吼：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还有那个叫郭平的，你告诉我怎么做！”
    “这……”亚当面露迟疑，眼神闪烁，道：
    “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
    *
    *
    周甲很少来赌坊，却也不是不来。
    今日。
    他就在。
    “主管。”洛风本家就是开赌坊的，现今做起赌坊执事，自是顺畅，此番手拿账簿道：
    “有个姓王的，欠了我们八百源石，四分利，怕是已经还不了了，您看应该怎么办？”
    “还不了？”周甲皱眉：
    “当初为何放贷？”
    “王家曾经也算富贵过。”洛风道：
    “就是后面破败了，我们想着给他点甜头，一点点让他上钩，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榨出些老本。”
    “一开始有些收获，现在……”
    他声音一顿，道：
    “对了，他有个闺女，是奎山武馆的弟子，相貌、身段都颇为出众，倒是能抵一部分钱。”
    “只要用些手段，入手不难。”
    “麻烦！”周甲摆手，一脸无趣：
    “打断两条腿，扔出去算了。”
    “这……”洛风一时间分不清周甲是心善，还是懒得理会，却也不敢多问，点了点头：
    “是。”
    “没别的事，就下去吧。”周甲闭上双眼：
    “我歇一歇。”
    “是，属下告退。”洛风应是，小心翼翼退出屋内，悄无声息关上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周甲闭上双眼，放空思想，稍作歇息。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回到还在地球的时候，大学宿舍，几个兄弟相互大闹，嘻嘻哈哈。
    不对！
    他猛然睁眼。
    刚才耳边出现的，确实是地球中文语言！
    唰！
    身形电闪，已是猛扑窗外。

 017 陷害

    周甲不善轻身功法，却也要看跟谁比。
    进阶十品之后，肉身逐步圆满，可以承载的源力越发雄厚，龙虎玄胎也在一直增加着他的肉身底蕴。
    借助丹药，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虽是初入十品，论及根基之深厚，怕是许多十品巅峰之人，与他相比也是远远不及。
    此即破窗而出，单足轻点地面，巨力震荡楼板，整个人借力飞起，直冲十余米之高。
    身在半空，身形变换，好似一头振翅苍鹰，朝着前方扑去。
    瞬息。
    数丈。
    在他人眼中，周甲的身法好似鬼魅。
    寻常人甚至不能察觉他的行踪，只觉一阵清风刮过，再回神，身前身后皆空无一物。
    此即已尽黄昏。
    路上行人渐渐稀疏，忙碌了一天，精力消耗殆尽，每个人似乎都变的有些无精打采。
    更多的，则是收摊的商贩。
    周甲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房屋之巅，听风特质被他催发到极致，周遭无数声响依序传来。
    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尚可隐约感知。
    “唰！”
    “唰唰！”
    身形闪动，不多时，落在一条窄巷尽头。
    这里皆是路人，一个个满脸疲惫，面对突然出现的周甲也只是一愣，随即摇着头继续前行。
    怕是以为自己眼花，并未发现此前这里有人。
    周甲立于原地，面露沉思。
    他很肯定，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故乡的语言，而且带着些许闽南方言。
    与宿舍老三的口音，有几分相像。
    但醒悟过来，明显晚了。
    即使有着听风特质，此地行人混杂，距离也太远，那脚步声混入其中，就再也寻不到。
    这里，
    竟然还有地球人？
    虽然惊奇，却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就连霍家堡那种小地方，都有地球老乡，洪泽域那么大一块地方，有也不奇怪。
    自己能碰上，说明就是有缘。
    既然在这城内，以后自有机会再见。
    嗯？
    视线中的一个摊位，让周甲眼神微变。
    这个点，其他商贩已经开始收摊，倒是有些做傍晚宵夜生意的摊位，才刚刚支起摊子。
    其中一个摊位，高挂幌子。
    幌子所用麻布已经明显老旧，破洞迎风猎猎，尽显沧桑，其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汉字。
    豆腐脑！
    周甲身躯轻震，一种异乡见故识的惆怅感悄然浮上心头。
    “老板。”
    他看向摊主，慢声开口：
    “你这东西……”
    “客官没见过吧？”摊主操着流利的大林王朝官方语言，一边掀开盖子，一边笑道：
    “这手艺是我跟一个其他世界的人学来的，软糯可口，酸咸入味，客官您来尝一碗？”
    “其他世界？”周甲一愣，缓步迈进，选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确实没见过，不知哪方世界？”
    随即点了点头：
    “给我来一碗！”
    墟界广阔无边，无数世界跌落，即使是在大林王朝的地界，也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种。
    诸界交融，自然生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特产、食物。
    不过……
    周甲开口说话，用的并非大林王朝的语言，也非墟界通用语，而是来自地球的汉语。
    摊主却似乎未曾察觉，自顾自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跟我们长相没什么不同，倒是见识不低，可惜早早就死在凶兽之口。”
    “客官，您尝尝。”
    周甲垂首，有些恍神。
    白色的豆腐花微微颤抖，其上淋着类似辣椒油、芝麻油一样的调味品，搭配些许配料。
    咸口。
    还有油条？
    拿起勺子尝了尝，一种久违的味道浮现味蕾，也让他双眼微眯，面上显出复杂之色。
    虽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豆子，但味道几无区别。
    良久，方缓缓点头：
    “不错。”
    “不错吧。”摊主满面带笑，双手在裙兜上来回擦拭：
    “好吃还便宜，一碗只需一枚源钱，加上油条、煮蛋，最多三个源钱就能吃饱喝足。”
    “是不错。”周甲手拿勺子，翻动豆腐花：
    “店家以后可曾遇到那个世界的人？”
    “这却没有。”摊主摇头：
    “那个世界的人似乎很少，也许在跌落墟界的过程中就已经消亡的差不多，那人也一直想找自己的老乡。”
    “可惜……”
    又是一阵叹息。
    “是吗？”
    周甲若有所思。
    “当……当……”
    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远处响起，也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闻声看去。
    “快来看，快来看啊！”
    “总捕头刑五利用职权，仗势欺人，强占张家夫人，人神共愤，这等人物竟然是城中总捕？”
    “还有没有天理啊！”
    呼喊声，遥遥传来。
    其间夹杂着女人的哭泣、解释，还有鞭打过后的痛苦哀嚎。
    “刑五？”
    “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真的假的，我听说总捕头刑五人不错的。”
    “你也说自己是听说的，这等高高在上的人，有哪个身上干净，这不被人揭穿了吗？”
    “是极，是极！”
    窃窃私语声，顺着微风飘入周甲双耳。
    远处。
    一个身材肥硕、富贵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拿软鞭，正自抽打一位妇人，面上满是怒火。
    妇人惨叫连连，拼命解释，奈何对方根本不停。
    听旁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这妇人与总捕头刑五勾搭上，被那中年男子给逮了个正着。
    奈何刑五实力强、权势大，他有怒难出，只能朝自家妇人发泄。
    “不会吧？”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前几天，邢捕头才救出来张家小姐，这才几天功夫，就与张夫人搞上了？”
    “嘿嘿……”有人怪笑：
    “应该就是因为有了这救命之恩，一来二去，这才攀上关系，难道张老爷还能自己打自己脸不成？”
    “家丑，不可外扬！”
    “说的也是！”
    周甲轻轻摇头，放下碗。
    对于这等事，他不知事情经过，自没什么好说的，对那刑五更是不熟，而且也无兴趣。
    摸出两枚源钱放在桌上，再次看了眼摊主，他起身走向远处。
    *
    *
    *
    易宝楼。
    黎元手拿一个木盒，小心翼翼摆在桌上。
    “周师弟，您要的东西。”
    他也是玄天盟外门弟子，只不过不属于金煌一脉，而易宝楼自也有着玄天盟的背景。
    “有劳。”周甲精神一震，拉过木盒，轻轻打开。
    “咔！”
    盒盖开启，内里是一个玉瓶。
    玉瓶色泽碧蓝，好似没有白云的天际，细细看去，还能看到内里有着丝丝闪烁电光。
    “啵！”
    轻启瓶盖，一丝电弧越现。
    玉瓶内，盛有些许液体，液体仅有薄薄一层，却如浪潮奔涌，耳边隐隐有闷雷回荡。
    “轰隆隆……”
    空气中弥漫的源力，也受吸引，开始发生某种特殊变换，道道电弧，出现在木盒周遭。
    “天雷琼液！”
    黎元开口：
    “此物多用来炼制黑铁玄兵，使用一切雷属功法，雷囚手中的那把刀就用了天雷琼液。”
    “当然。”
    “炼制黑铁玄兵，这点远远不够。”
    “嗯。”周甲点头：
    “这里有多少？”
    “七滴。”黎元道：
    “把它们融入周师弟的斧头里，足可让你的兵器威能大增，更可增加紫雷刀法威能。”
    “七滴……”周甲若有所思：
    “价钱？”
    “十五源晶。”黎元比划了一下。
    “十五源晶！”周甲嘴角一抽：
    “这么贵？”
    “没办法。”黎元轻叹：
    “此物太过罕见，而且很多人需要，价钱难免会高些，其他类似之物，价钱就少不少。”
    雷属宝物，向来昂贵。
    论性价比，其实是偏低的。
    周甲没有吭声，他虽然有钱，这一两年却是一直有出无进，那么多钱，心中难免不舍。
    “这样……”见周甲面露迟疑，黎元道：
    “如果师弟真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件楼里刚入手的云祥宝衣，在外面也值一枚源晶。”
    说着，轻击双手。
    不多时。
    一件薄如蝉翼，质如棉麻交错的衣服呈了上来。
    “此衣以天蚕丝、蹑空草编织而成，刀剑难伤、水火不侵，且能让人身轻如燕，也是一件宝物。”
    “身轻如燕？”周甲眼眉微挑：
    “当真？”
    “自然是真。”黎元笑道：
    “周师弟没听说过蹑空草？”
    “不曾。”周甲摇头：
    “正想请教。”
    “蹑空草是贝恩世界的一种特产，有轻身之妙。”黎元轻捋胡须，解释道：
    “有千年蹑空草，常人服之，也能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一日千里视若等闲，草茎经由烘干、晾晒、捶打后编织衣物，也可轻身，费恩世界的法师，尤其喜欢用它们制作的衣服。”
    “不过千年蹑空草极其罕见，有价无市，通常我们遇到的，都是十年、几十年份的。”
    “蹑空草……”周甲心头一动：
    “这东西应该不常见吧？”
    “也不是。”黎元迟疑了一下：
    “北城坊市有出售草籽，不过这东西极其娇贵，不太好养，而且一两年大也没用处。”
    “所以种的人并不多。”
    “这样啊。”周甲若有所思，随即点头：
    “我买下了！”
    “好！”
    黎元双眼一亮：
    “我让人帮你装起来。”
    离开易宝楼，周甲并未着急回返住处，而是去了北城坊市，在几家出售灵植的铺子里待了许久。
    直至夜色已暗，方施施然回返。
    面上，满带笑意。
    手里的包裹，更是鼓鼓囊囊。
    里面，全都是各种灵植的种子，这是他在以不同身份，在好几家灵植店铺，分别购得。
    除了蹑空草。
    还有其他几种灵植。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生长缓慢，却各有妙处，即使是几十年份，依旧有着大用，偏偏种子又不算多稀奇。
    就如其中一种黑玄竹。
    此竹生长缓慢，十年不足三寸，但坚硬无比，无需打磨就可当做利剑杀敌，锤炼后的竹丝更是有削铁如泥之效。
    不止能做兵器，还能做护甲。
    以黑玄竹做的护甲，重不足三斤，防御之力，却能让九品高手感到绝望。
    不过用料，也能让制作者绝望。
    一根五十年黑玄竹仅能抽出六根竹丝，而一件衣服所用竹丝，没有千八百根根本不屑。
    对其他人来说，单纯用黑玄竹，只是个美好幻想。
    但周甲不同！
    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莫说一件，十件全套护甲，也可入手。
    回到住处，想了想，第二日周甲又额外入手了一处偏僻庭院，专门用来种植各种灵植。
    *
    *
    *
    傍晚。
    刑五挥手散去妻女，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翻了翻书册，他揉眉坐下。
    最近这几天，城中出现了不少对他不利的谣言，不过清者自清，他从未主动解释过。
    身边亲近之人也都知道他的性格，自也不会轻信。
    至于旁人……
    他们信不信，刑五从不在乎。
    但这等谣言说的多了，潜移默化，也让不少人对他的态度生出变化，眼神也透着古怪。
    难免，有些不喜。
    “唰！”
    “咄！”
    一抹黑芒闪过，刑五下意识侧首闪避。
    黑芒钉在身侧木桩上，却是一枚飞刀，飞刀尾部悬挂着一张布条，其上似乎有着字迹。
    唔……
    刑五皱眉，源力轻震，隔空托着布条落下。
    上面的字迹，让他表情微变，身形电闪而出，在夜幕下朝着城南扑去。
    以他的修为、身法，不过片刻就已赶到布条上所言位置，却是一个较为荒凉的院落。
    翻身跃入庭院，一个黑衣人正自等候。
    “阁下找我？”
    刑五轻飘飘落地，声音低沉：
    “不知你所说的那件事……”
    “是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黑衣人转过身来，露出含羞带怯的面庞，却是前几日刚刚见过的张夫人，表情不由一怔。
    张夫人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感知。
    “张夫人，你怎么在这？”
    “不是刑大人叫妾身过来的吗？”张夫人虽然已经育有一儿一女，但相貌依旧不凡。
    气质，更惹人垂怜。
    闻言面颊微红，眼中略显不解。
    “我？”
    刑五一愣，面色猛然一沉：
    “不好！”
    “轰！”
    陡然，一连串闷响从院外传来：
    “刑五，你竟敢做下这等事？”
    两人身后的门窗，更是豁然打开，露出里面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场景，却诡异的不露丝毫气息。
    “相公！”
    待看到屋里的尸体，张夫人更是面色煞白，惨叫出声：
    “生儿！”

 018 渔家

    傍晚时分。
    “淅沥沥……”
    绵绵细雨，随风飘落。
    街上行人纷纷披上蓑衣，在雨中疾行。
    天色已经开始转暗，红月的一角浮现在天边。
    虽无尸体异变，那轮诡异红月依旧带来了阴郁、沉闷之气，弥漫在偌大城池之中。
    街边摊，大都已经整理返家，仅有少许固执的摊主还在坚持，期待着会有顾客上门。
    其中的一个摊位，简陋的棚布勉强遮住风雨，其下两人正自慢慢品尝摊主忙碌的成果。
    与这条街上其他客人不同，这两人身上的气质绝非普通苦力所能有。
    “味道有些古怪。”
    一身劲装的陈莺放下勺子，拿出手绢擦拭如葱手指：
    “我不太习惯，你喜欢这个味道？”
    大林王朝的菜肴，多辛辣、甜腻，口味虽多种多样，却有些极端，豆腐脑并不符合大众口味。
    尤其是咸口。
    仅有些口味特殊，或者手上没多少源钱的穷苦人家，才会选择。
    她尝了两下，就摇头放下。
    “还行。”
    周甲搅拌着木碗，白色的脑花、红色的辣油、青色的菜沫混在一起，散发着诱人清香：
    “这东西，让我想起以前。”
    “是吗？”陈莺美眸闪动，面带好奇。
    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周甲渐渐升起了一些好感，连带着也对他以前的生活有了兴趣。
    “最近怎么回事？”
    周甲却不想提及自己的过往，侧首问道：
    “城里，似乎有些乱，雷囚做的？”
    “嗯。”陈莺点头：
    “刑五得罪了他，雷囚这人看似豪爽，实则睚眦必报，此番是要刑五声名扫地、家破人亡。”
    声名扫地！
    家破人亡！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代表着让人心生恐惧的权势，还有某些见不得光的阴险诡计。
    “刑五……”周甲沉吟：
    “他可是衙门总捕头，黑铁高手，这么简单？”
    “对旁人来说自然不易。”陈莺耸肩：
    “但动手的是雷囚，雷帮主爱子，未来天虎帮的接班人，这些身份，足够料理一位黑铁高手。”
    “哼！”
    她轻哼一声，道：
    “若非对手是刑五，甚至没必要这么麻烦。”
    “想不到。”周甲摇头：
    “是我小瞧雷囚的影响力了。”
    “也有刑五自己的原因。”陈莺收起双手，正襟危坐：
    “刑五实力虽强，做人却太过刚正，所谓过刚易折，他自己不贪也就罢了，还要管住手下人的贪念。”
    “来石城近两年，身边几无亲信，就连城中权势人家也对他多有不满，他有今日算是自取其咎。”
    说着淡淡一笑：
    “说起来好笑，此事雷囚开口，最先动手的竟然是衙门的人，这点怕是谁也没有想到。”
    以刑五的地位，如果有心经营的话，与各方势力搞好关系，就算雷囚怕也不敢动他。
    奈何……
    此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一生。
    “多事之秋！”周甲长叹。
    最近，可不止刑五一件事。
    “是啊。”陈莺点头：
    “前几日，大盗十三鹰盗走城主府的延寿宝药，事情还未解决，就出现这等事，更有正气堂的余孽需要清理。”
    “城里，怕是要乱上一段时间。”
    周甲放下勺子，面露沉思。
    他在考虑。
    最近要不然就出城算了，白天也就罢了，夜里屋顶也有人高来高去，让人难以安宁。
    在城外，他也有秘密据点，用来种植一些需要大量用水的灵植。
    “少主。”
    这时，一女急匆匆奔来，在陈莺面前止步：
    “长老传讯，让我们动手。”
    “哦！”
    陈莺挑眉，看向周甲：
    “周兄，要不要一起？”
    “算了。”周甲摇头：
    “我还有事，要出城一趟。”
    “也好。”陈莺也不强求，拱手起身：
    “那我先行告辞，有时间再去你那里拜访。”
    “好。”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从身上取出些许源钱，放在桌上，然后取出一旁的蓑衣披在身上。
    …………
    “唰！”
    “唰唰！”
    雨幕中，十几道人影从四面八方跃出，朝着一处宅院围去。
    “少主。”
    一女凑到陈莺面前，低声道：
    “这里面住的人名叫郭平，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却被雷少帮主记恨在心，要我们抓活的。”
    “好用刑折磨。”
    “嗯。”陈莺点头，素手轻挥：
    “动手吧，解决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刑五身为衙门总捕头，就算性格再是怪癖，身边也有几个信得过的人，郭平就算其中之一。
    而她们，就负责解决这些人。
    “是！”
    众人应是，齐齐朝宅院扑去。
    一个六品，在他们眼中自是不值一晒。
    “彭！”
    里屋房门被人踹开，瓷器、木凳碎裂声传来，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一连串的沉闷闷响，和倒地之声。
    “嗯？”
    陈莺立于院外，秀眉皱起，面色突然一变：
    “不对！”
    “有埋伏！”
    一声娇叱，她不退反进，剑光如龙飞腾，卷起空中雨幕，雨滴好似利箭朝着宅院飙射。
    剑光藏于雨幕，竟是消失不见。
    无形剑！
    “来得好！”
    一声长啸，自宅院内传来，无数砖瓦受力飞起，迎向雨箭冲去，其后一道人影跟随。
    “彭！”
    “砰砰！”
    人影当空交错，剑光、拳影齐飞，劲气震荡中两人相继落地。
    “正气堂徐思明！”看清来人，陈莺美眸收缩：
    “你竟然跟衙门的人搅在一起？”
    “随你怎么说。”徐思明年约五十，十品巅峰修为尽显，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陈莺：
    “妖女，今日让你有来无回！”
    “凭你？”陈莺面露不屑。
    她是九品不假，但身怀黑铁玄兵，且一身妙法，真正动起手来，对方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
    扫眼全场，她心中不由一沉。
    足有二十余位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以有心算无心，正自飞速剿杀着她此番带来的人。
    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该死！”
    怒啸一声，陈莺持剑急斩。
    “来得好！”徐思明朗笑，握拳相迎。
    …………
    城主府。
    一身灰衣的刑五立在内院之前，棱角分明的长脸面色僵硬，一言不发。
    “你别这样。”城主府护院主管万勇一脸无奈，道：
    “大人是不会见你的。”
    “我是被冤枉的。”刑五面色不变，声音冰冷：
    “张家人不是我杀的，城中传言我霸占张家妻女、夺人家产，也都是谣言，我要面见城主以证清白。”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万勇耸肩：
    “城主也相信你是清白的，甚至就连那些动手的人，也知道你是清白的，但这有什么用？”
    他双手一摊，道：
    “现在不是三百年前，朝廷不是立根之基，衙门办事也要看他人脸色，那些人不相信。”
    “不！”
    “他们口头上不相信，就足够把我们玩死。”
    说着，无奈摇头：
    “你的名声，在百姓、城中富户心中已经彻底毁了，衙门里面也没几个说你好话的。”
    “走吧！”
    “走？”刑五抬头，眼神冰冷：
    “你这是让我去死！”
    “我刑五一生，行的直坐的正，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背负这等骂名，我要见城主。”
    他再次说出自己的要求。
    “你这又何必！”万勇开口：
    “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这世道本就浑浊难分，有时候太过清高，反倒是个祸害。”
    “若你能放下执着，此事未必没有回旋余地。”
    “但这余地，不在城主府，而在天虎帮。”
    刑五性格刚正，却也不傻，听得出对方语意，但要让他去天虎帮找雷囚屈膝求饶，却是万万不能。
    “扑啦啦……”
    这时，一只飞鸟飞来，落在万勇肩头。
    万勇当着他的面取下飞鸟传信，打眼一扫，面色就是一变。
    “郭平？”
    “正气堂！”
    他猛然抬首，看向刑五，眼神冷肃：
    “正气堂在郭平住处设下埋伏，你勾结正气堂？”
    “没有！”刑五眼神一变，斩钉截铁道：
    “刑某与正气堂，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万勇眼神闪烁。
    他相信张家的事，与刑五无关，这是信任他的品格，但也是因此，更难相信正气堂与他无关。
    正气……
    偌大石城，还有谁比刑五更有正气？
    刑五自看得出对方的眼神变换，面色僵硬，良久，方才仰天长叹：
    “郭平误我！”
    …………
    刑府。
    朝廷的俸禄，向来不多。
    刑五不愿沾染不干净的源钱，家中自无浮财，甚至就连妻子还要为人缝补挣些家用。
    简陋的屋子里，一家四口齐聚。
    小儿子年约，尚不懂事，在一旁摆弄着姐姐为他雕刻的玩具。
    妻女则是一脸惊慌，惴惴不安。
    “是我连累了你们。”
    看着妻女，刑五心中不由泛起苦涩，往昔种种浮现，一时间不由质疑起自己的坚持。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妻子握住他的手，慢声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看来，我终究不适合在朝廷任职。”刑五垂首，想了想，道：
    “雷囚睚眦必报，一旦没有了城主的照拂，他绝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作为捕头，他见多了江湖仇杀。
    知道其中的血腥。
    斩草除根、灭人全族，这才是最常见的做法。
    握住妻子手腕，轻抚女儿长发，刑五眼神复杂，随即面色一寒，道：
    “这几天，我会吸引天虎帮的注意力，你们悄悄出城，等过几天，我们在城外汇合。”
    “相公！”
    “爹！”
    妻女一脸担忧，就连把玩玩具的小儿子也下意识停下手上的动作。
    “放心。”刑五轻笑：
    “我可是鹰眼神捕，抓人在行，自也知道怎么样才不会被人抓住，你们难道还不信我？”
    “倒是你们……”
    他看着家人，眼含不舍：
    “一定要小心！”
    “嗯！”
    妻子重重点头，女儿则早已泪如雨下。
    *
    *
    *
    细雨连续下了好几天。
    雨，不疾不徐，不骄不躁，覆盖天地之间。
    一艘乌篷船，在宽广长河正中随风摇晃，悠然自得，隐约可见袅袅烟气，从那乌篷下缓缓飘出，融于雨雾。
    “呲呲……”
    炉子上，水壶呲呲冒着热气，一旁的周甲犹在垂钓，似乎沉浸其中。
    待到鱼儿上钩，他才一脸满意收起鱼线，探手拿起滚烫的水壶把手，沸水冲刷着茶叶，清香弥漫开来。
    “滋……”
    热茶入肚，暖意涌现。
    周甲不由眯眼，发出惬意之声。
    这几日，城内没有一日安宁，他很庆幸自己提前出来，没有被人拖着卷入漩涡。
    听说。
    陈莺受了伤。
    刑五也像是发了疯，在罢免总捕头的最后几天，带人疯狂搜查天虎帮在石城的各处生意。
    闹得无人安生。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
    暗中更是你来我往，彼此争纷，据闻因为正气堂的浑水摸鱼，就连黑铁高手都有损伤。
    其下死的人，更不知凡几。
    “哗啦啦……”
    河水猛然涨潮，乌篷船顺水而下。
    周甲侧首，隔着朦胧细雨，隐约可见一艘艘货船正自驶来，时不时传来大声的吆喝。
    ‘天水寨的人？’
    眉头微皱，他猛然挥袖，推动乌篷船藏于芦苇荡中的小径，朝着此地水域下流而去。
    这片水域上，天水寨是名副其实的霸主。
    不止实力，作风更是霸道。
    若是碰到过往渔船，十有八九会叫住，上前搜刮一番，周甲虽不怕，却也不想招惹麻烦。
    不久后。
    乌篷船从另一处芦苇荡缓缓飘出，周甲甩动鱼钩，正欲垂钓，就被岸边行人遥遥叫住。
    “船家，劳烦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河！”
    周甲侧首。
    雨幕下，一家三口正自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

 019 鲛人

    乌篷船靠近河岸。
    周甲身披蓑衣，端坐船头，侧首审视着蒙蒙雨雾中的三人。
    三人衣着简朴、面容憔悴，尤其是年长的女性，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当是身受重伤。
    无神的双眼，似乎已经意识模糊。
    呼喊的年轻女子嘴唇发紫，娇躯在雨中微微颤抖，身上的气息极其不稳，眼中带着股焦躁。
    年幼的童子被她抱在怀里，昏昏欲睡。
    这样的三人，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明显身上藏有什么秘密，怕还牵扯着某些麻烦。
    周甲收回视线，神情淡漠。
    “船家。”
    刑若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扶着母亲，见船上渔夫侧首看来，以为对方并未听清自己的声音，再次开口：
    “劳烦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河，船资好说。”
    她声音清脆，好似黄莺，吐字更是清晰，即使风雨交加，依旧能清清楚楚传入耳中。
    蓑衣下，渔夫不为所动，只是轻抬鱼竿，朝着一旁的芦苇荡指了指，然后自顾自甩出鱼线。
    什么意思？
    刑若一愣，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意。
    她们一家为石城百姓奔波操劳，没有得到好处不说，还落人口舌，如今更是弃家而逃。
    在城里受人欺辱也就罢了，就连一个渔夫也如此态度！
    真当她好欺不成？
    平常时候，刑若也不会如此偏激，但现今母亲重创、自己有伤，弟弟身上也染了寒疾。
    心中难免郁火堆积，就差一个爆发的引子。
    “若儿。”
    正要发怒，妇人低声开口：
    “芦苇荡有东西。”
    “嗯？”
    刑若一愣，定睛看去，果然在芦苇里看到一物。
    竹筏！
    竹筏简陋，仅是把几根竹子用草藤捆在一起，应该是过往渔民为了方便来往，特意放在这里。
    用的时候，随时拉出来。
    这种竹筏，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人会占为己有，放在芦苇荡，估计也是为了不被水流冲走。
    不过，虽然简陋，把人运到对岸并无问题。
    “这……”
    刑若呆了呆，朝着乌篷船上的人影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
    “抱歉，误会你了。”
    对方虽然拒绝了让三人上船的请求，却也指出了竹筏所在，倒也不能说别人的不是。
    小心翼翼放下幼童，扶着母亲贴树做好，她这才去拉竹筏。
    “饿……”
    “娘亲、姐姐，我饿……”
    贴着妇人昏睡的幼童像是闻到了什么，饥肠辘辘作响，口中喃喃不停，身躯微微挪动。
    刑若把竹筏拉到岸边，就听到弟弟的声音，眼神不由一黯。
    已经有两天没有时间吃饭了，她身怀武艺，修为还不低，能忍得住，弟弟如何忍得？
    母亲的伤，也因没有时间调养，越发严重。
    一股鱼肉鲜香，恰好飘来。
    刑若美眸一亮，看向乌篷船。
    “船家。”
    她急急开口：
    “能不能把你船上吃的东西卖我们一些，我有钱，可以花钱买。”
    说着，解开背后的包裹，从中取出钱袋，源钱与源石的清脆碰撞声，也传入他人耳中。
    刑若心头一跳，暗叫不好。
    真是糊涂！
    爹说过多少次财不露白，尤其是在外面，自己怎么还是不长记性，万一被人惦记上如何是好？
    话虽如此，心中却也不以为意。
    她家传功法独特，需借助坚定的意志修炼，进度远超常人，即使没有借助外物年纪轻轻也已七品巅峰。
    唯一的缺点，就是要克制心中欲念，不能朝普通人动武。
    不然。
    就会破功，修为至此停滞不前。
    若是违背了心中的坚持，朝好人出手的话，甚至有境界倒退、乃至走火入魔的危险。
    船家不为源石所动也就罢了，若是起了歹心……
    她自也有了动手的借口！
    但下一刻。
    她的面色就是一白，心头遍及寒意。
    “唰！”
    鱼线破空，当空一绕，在刑若惊恐的眼神中，悄然缠住钱袋，轻轻一拉扯回乌篷船。
    好快！
    好厉害！
    这是……
    九品？
    十品？
    不论是九品还是十品，但可以肯定，她绝非对手。
    待回过神来，心中又是一片苦涩。
    我的钱……
    那是身上所有的钱了。
    “哒！”
    一物从乌篷船抛出，落在刑若脚下，是用荷叶简简单单包裹的烤鱼，里面仅有两条鱼。
    刑若张了张嘴，想要讨价还价，视线落在渔夫身上，又是无奈轻叹。
    罢了！
    打不过。
    心中又是一阵肉疼，钱袋里可是有两枚源石另三百多源钱，买一条大补身体的黄磷鱼都有剩余。
    这两条……
    嗯？
    黄磷鱼？
    假的吧！
    *
    *
    *
    三水见过周甲的钓具，很是诧异这种东西竟然还能钓出鱼来。
    随手从河岸捡的细长竹竿，最为劣质的鱼线，铁钩仅有些许弯度，甚至都挂不住鱼唇。
    但就是这般，每日都能入手不少鱼获。
    一年多来。
    周甲钓的鱼，品种多达上百，对于周遭水域各类鱼种，已经知之甚清，技术也已精湛。
    水面上，鱼浮轻晃。
    这是有鱼上钩的标志。
    “咦？”
    刚刚手握鱼竿，周甲眼眉就是一挑。
    新鱼种？
    还是条大鱼！
    水下传来的力道，让鱼竿吃紧，更有一股大力沿着鱼竿涌来，似乎想把他也扯进水里。
    “哼！”
    轻哼声中，周甲手腕轻震。
    浩瀚源力汇聚于一线，沿着鱼竿瞬间传至鱼线，纤细的鱼线、鱼钩，瞬间成了杀人利器。
    “唰！”
    一道黑影被生生从水下扯出，凄厉的嘶吼带着些许狰狞，一道乌光更是直射乌篷船。
    “彭！”
    乌光被一枚源钱击飞，周甲也看清了此次的‘鱼获’。
    “鲛人！”
    ‘鱼获’有手有脚，与人大体无异，只是脖颈处长有类似鱼鳃的东西，双眼生有竖瞳。
    而那乌光，赫然是一根鱼叉。
    正是久有耳闻的鲛人。
    “放开我！”
    鲛人嘶吼：
    “不然杀了你！”
    “噗！”
    他话音未落，鱼线猛然绷直，巨力拉扯下，好似一根锯齿，轻而易举绞下鲛人头颅。
    收回鱼竿，周甲若有所思。
    洪泽域六大国度，鲛人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所占区域仅比另外五国疆域加起来少些。
    就连军方，都不敢对鲛人太过强势。
    根源，就是洪泽域大部分水域，本就来自鲛人生存的世界，而且鲛人能生，数量惊人，又精擅水性。
    在水下，没有哪个种族能与之为敌。
    各大水域，也都有鲛人出没。
    甚至，成了仅次于兽潮的祸端！
    前些日子，附近就有一处水域出现一伙鲛人，杀了两个村庄的百姓。
    鲛人虽然也叫人，却没有不吃人肉的顾忌，被五大国度抵触，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这里竟然会有鲛人？
    鲛人可不会单独出动。
    摇了摇头，周甲不再深究。
    这种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孤家寡人考虑。
    细雨如旧。
    乌篷船顺水而下，鱼竿再次甩出。
    他不喜麻烦，但求自在，只不过有时候事情总是不随心意，不想麻烦却偏偏有麻烦登门。
    “那边打渔的！”
    一艘长约十余米的舟船顺水而下，几道人影立于船板，其中一人朝着乌篷船隔空大吼：
    “可曾见到三个人出现在附近？”
    “三人中有两个女人，一个娃娃，她们是朝廷要犯，我们奉命捉拿，若干欺瞒定不饶你。”
    声音洪亮，高高在上中带着股威胁。
    ‘天水寨的人？’
    周甲抬头，无意招惹，随手朝刑若三人离去的方向一指：
    “那边！”
    “还真见到了。”船板上，几人面上一喜。
    邢捕头一家人都是以差役起家，反侦察能力惊人，他们一路追查，几乎没什么线索。
    此番，竟有了意外之喜。
    “追！”
    一声大喝，舟船扭转方向，朝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途经乌篷船。
    甲板上一黑袍人鼻间轻嗅，猛然沉声开口：
    “这人身上有我族人的气息，他杀了我们的人！”
    “哦？”
    领头那人眼眉一挑，侧首看向乌篷船上的人影，眼神冰冷，伸手朝后一挥，淡淡道：
    “杀了他！”
    音落，
    一种无名恐惧突然浮上心头。
    乌篷船上。
    周甲身披蓑衣，看着起起伏伏的水面，轻轻一叹。
    随即招手。
    “嗡！”
    身后，斜靠船板的双刃斧急速颤抖，猛然一晃，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出现在周甲手中。
    融入天雷琼液后，双刃斧斧光更胜。
    无需发力，周遭弥漫的源力，就已自发浮现丝丝电光，一股狂暴的雷霆之力开始涌动。
    冬雷霹雳！
    一抹电光，自乌篷船甲板浮现，好似雷神挥舞权杖，朝着数十米开外的舟船猛然一点。
    刺目电光贯穿雨幕，撕裂空气，好似出膛的炮弹，笔直冲出数十米，轰在舟船之上。
    甲板上的人影，面露惊恐、绝望。
    面对来袭的电光，却无能为力。
    “轰！”
    轰鸣声响彻四方。
    无数电光自舟船甲板爆发，席卷半截船体，无数木板轰然碎裂，诸多身体四分五裂。
    “唰！”
    双刃斧高高跃起，落回周甲手中。
    再看舟船。
    已经缓缓朝着水下沉去，眨眼功夫就已不见踪影，唯有些许木板、浮尸在水面飘荡。
    自进阶十品，肉身日趋完美，可容纳的源力也越来越多。
    周甲身具龙虎玄胎，底蕴本就远超他人，现如今他的修为，怕是可碾压十品巅峰高手。
    圆满境界的紫雷斧法，加上经由天雷琼液加持的双刃斧，这一击，不亚黑铁高手之威。
    一招，破船！
    船上众人，无丝毫还手之力！
    乌篷船缓缓滑过水面，水波翻滚，也露出一具被黑袍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
    黑袍内，赫然是头鲛人。
    …………
    “周兄！”
    陈莺一脸惊喜看向周甲：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陈小姐。”周甲也略显意外，扫眼陈莺身后的一干天虎帮矫健帮众，道：
    “你们……这是有事？”
    “是。”陈莺点头：
    “刑五的家人逃出了城，周兄在附近游玩，有没有见过她们，或者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我没见过刑五家人。”周甲轻轻摇头，眼神闪动：
    “要说不对的地方，还真有。”
    “哦！”陈莺双眼一亮：
    “哪里？”
    “那边有几艘天水寨的货船。”周甲伸手朝上游一指，道：
    “不过依我看，货船吃水太深，看似正常，实则神神秘秘，里面怕是藏有见不得光的事。”
    “是吗？”陈莺若有所思：
    “天水寨……”
    “走！”
    素手一挥：
    “过去看看。”
    *
    *
    *
    “上使请看。”
    船舱里，高臣掀开麻布，露出下面一摞摞寒光闪烁的兵刃：
    “这是新来的货，每一件都经过融水处理，就算在水底扔个十年八年，也不会生锈。”
    “唔……”
    上使身披软甲，头颅似鱼怪，赫然是一位鲛人头领，他手抚兵刃，面上露出满意笑容：
    “不错，确实不错！”
    高臣大喜，急急道：“那我们的货物？”
    “放心。”上使开口：
    “我们与天水寨是老朋友了，只要是你们的人过水路，定然不会出事，买卖还是继续。”
    “那就好，那就……”
    “报！”
    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一位天水寨帮众急匆匆闯进船舱，在高臣面露不喜之际，急道：
    “头，一群天虎帮的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说我们包庇邢家人，要上来搜查，怎么办？”
    “放屁！”
    高臣大怒：
    “我们与那姓刑的毫无关系，干嘛包庇他，这段时间我们也在一直搜查那一家三口。”
    “话虽如此。”手下一脸急躁：
    “但他们执意搜船，我们的人快拦不住了，现在怎么办？”
    “天虎帮……”高臣钢牙紧咬：
    “他们就是要找茬！”
    如果只是自己人也就罢了，即使被天虎帮搜出兵器，也可以用自己使用来搪塞过去。
    但问题是，船上还有不少鲛人。
    若是被人发现天水寨勾结鲛人的话，问题就大了。
    “高兄，不必担心。”上使淡淡一笑：
    “我们先出去躲一躲，等他们的人走后再过来即可。”
    “这……”高臣面泛尴尬：
    “委屈诸位了。”
    “没关系。”上使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招了招手，把其他鲛人尽数叫来。
    然后通过舟船下面的通道，悄无声息潜入水中。
    鲛人也是人，虽然能够长时间待在水底，却也并不像游鱼一般，可以一辈子不出来。
    一行人顺水而下，潜出数里，然后在一个无人处上岸。
    上使抖落身上的水花，轻轻一笑，提起一旁重达八百多斤的钢叉，面无表情看向不远处：
    “有意思，一介区区凡人，竟然还敢跟到这里。”
    “黑铁？”
    周甲皱眉，从树后缓步踏出。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随意为之，竟然钓到这么一条大鱼。
    怕是就连那些天水寨的人也不清楚，这位看上去身形纤细的鲛人，竟然是一位黑铁高手。

 020 实力

    鲛人体型大都不壮。
    对于常年在水里生活的他们来说，高鼓的筋肉会加大水流的冲击面，减慢自己的游速。
    流线型的体格，才附和他们的审美。
    而眼前这位鲛人，体型明显更为纤细，若非有着喉结与平胸，周甲都难以分辨他的性别。
    鲛人属于全民皆兵的种族，内部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黑铁，
    就是鲛人统领！
    这等存在，在鲛人中的地位极高，通常不会出动。
    看来，天水寨的人与鲛人的联系非同一般，怕是它能在石城立足，也多有依仗鲛人。
    在周甲审视对方之际，鲛人上使已经对他没了兴趣，区区一个凡阶而已，当下手一挥：
    “上！”
    “杀了他！”
    “呜……”
    其他鲛人当即低吼，手持兵刃猛扑而来。
    他们的兵刃多分水刺、避水叉、长枪等物，攻势凶猛，瞬间就笼罩周甲所在丈许之地。
    “彭！”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场中的情况也让鲛人上使双眼一缩。
    但见周甲双膝微蹲，手持一面盾牌，无形劲气笼罩周身，把一应攻势尽皆拦截在外。
    一干鲛人就觉自己撞上了一个龟壳，不论如何进攻，始终不能冲到对手身前一尺之内。
    唯有拼命嚎叫，加快攻势，妄图打破这个乌龟壳。
    如山！
    蓄力！
    无形劲气飞速旋转，把每一股袭来的力道尽皆收入其中，随着攻势的凶猛，蠢蠢欲动。
    上使眼神闪动，面色陡然一变：
    “不好！”
    “速退！”
    他口中急喝，却明显晚了一步。
    周甲双眼一亮，身躯前倾，手臂猛然一震，压缩到极致的力量轰然爆发，朝着四面八方冲去。
    肉眼可见的气浪，悍然掀飞周遭地皮，露出下面坚硬的山石。
    一个个鲛人被数倍之力轰在身上，尽皆高高飞起，筋骨断裂、血肉横飞，相继倒地。
    三重盾反！
    一击。
    众鲛人非死即伤！
    即使其中有着堪比人族七品、八品的高手，同样如此。
    “找死！”
    上使怒吼，持叉猛扑。
    他体型纤细，看似弱小，此即爆发威势却骇人至极，好似一头凶兽，鼓荡咆哮劲风。
    周甲只觉自己鼻子里，闻到一股腥风。
    浑身皮肉，好似针扎一般，下意识绷紧。
    虽然已见过不少黑铁，此番还是他真正与一位黑铁高手交手，身临其境，方知其威。
    普通凡阶，怕是在其面前就连反抗的胆气，都提不起来。
    对方手中钢叉，重达八百多斤，在急速挥舞下，堪比冲来的火车头，能撞碎一切拦截。
    “哼！”
    低哼一声，周甲舒展筋骨，身躯保持前倾姿势，脊椎好似蠕动的大龙，发力持盾迎上。
    攻势还未临身，脚下坚硬的山石，已然开裂。
    “轰！”
    巨响传来。
    冲击波自钢叉、盾牌的接触点浮现，瞬间横扫八方，周遭高大的树木，也为之瑟瑟发抖。
    周甲身躯一矮，面色一沉。
    “啪！”
    上使一击未见全功，脚下轻跺，山石突兀浮现一个深深的脚印，而他的身体则借力出现在周甲身侧。
    钢叉回旋，从一个诡异角度刺出。
    论武技，鲛人一族虽然传承不知多少年，却依旧不如人族精擅，但它们有着独特的发力技巧。
    水涡劲！
    数尺之地，两步之遥，上使却能突兀爆发，诡异而强悍。
    身体擦过空气，传出呼啸之声，就如人在甩鞭，一举一动都能引起空气的剧烈炸响。
    周甲移步、侧身，盾牌轻举。
    “彭！”
    巨力来袭，凝于一点的罡劲让三重盾反根本无法反击，只有闷哼一声，朝后倒退一步。
    上使表情不变，双足踏地，朝前猛攻。
    他体型纤细，力量却恐怖的吓人，两人脚下是坚硬的岩石，在他足下却像是软糯沙土。
    轰隆隆的震荡力席卷周遭，大地剧烈震颤，宛如地龙翻身。
    上使脚下连踏，钢叉好似毒龙出洞，凶猛的攻势狂风暴雨般把周甲所在给尽数淹没。
    两人一进一退，瞬间数丈。
    地面好似被铁犁划过一般，留下深深沟壑。
    他们的力量几乎超脱了凡人的限制，单单外溢的劲风，就能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印痕。
    这已不是凡人的较量！
    而是黑铁高手之间的争锋！
    周甲连连后退，表情却未有丝毫变化，在对手钢叉回缩的刹那，脚下发力，斧刃急斩。
    紫雷斧法刚猛霸道，多有去无回，劲风乍起，闷雷回荡。
    刺目雷光也出现在场中。
    “轰！”
    两道人影，各自暴退。
    “好小子！”
    上使震动手臂，源力扫去手上的酥麻，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对手：
    “区区凡人，竟然能够与我抗衡，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你的名字有资格让我记住。”
    “不必了。”周甲轻轻摇头，眼中浮现失望：
    “原来……”
    “黑铁也不过如此！”
    他确实有些失望。
    黑铁高手，在他心中一直高高在上，以前更是心怀敬畏，总以为自己与之相比差距很大。
    不曾想……
    他还没有激发暴力，甚至就连紫雷斧法都未尽展，就已经能与对方抗衡。
    即使，处于下风。
    也许对方并非黑铁之中的强者，甚至可能刚刚晋升不久，手中连件黑铁玄兵也无，但实力依旧让周甲大失所望。
    “什么？”上使一愣，随即面泛怒容：
    “你找死！”
    怒吼声中，他身躯猛冲，钢叉好似水中游鱼，搅动天地间的源力，发出水潮奔涌之声。
    虚空中，竟真的出现了道道流水。
    水流卷动，看似纤细却重於千钧，所过之处轰鸣不绝。
    水龙卷！
    呼啸的劲风席卷数丈之地，奔涌的水流宛如水龙咆哮，鲛人身影不见，唯有水流涌动。
    无形的源力融入水流，重达八百斤的钢叉消失不见，也让流水有了绞碎一切的力量。
    周甲身躯一紧。
    这应该是鲛人秘技。
    能以源力引动水气变化，化生水流，内藏无数股潜流，一旦被卷入其中，定然难逃一劫。
    嗯？
    周甲一愣。
    自己怎么会这么清楚？
    明明从未见过这一招，却似乎一眼就看透其中的玄妙，甚至还能避重就轻知晓破绽。
    来袭的水流，威力堪称恐怖。
    但他，却生不出丝毫畏惧。
    反到感到亲近。
    地辅星：御水！
    心中突兀生出一股明悟，御水天赋，本就有着掌控一切水源之力的能力，即使残缺依旧有着影响。
    呵……
    轻呵声中，周甲身躯轻震，浑身筋肉瞬间高鼓。
    暴力！
    轰！
    恐怖的巨力，猛然在他身上涌现，狂暴的力量甚至排开身周空气，来袭水流也为之一滞。
    怒雷斩！
    双刃斧裹挟巨力，被雷霆包裹，悍然斩入水流之中。
    奔涌流水面对来袭的人影，竟像是臣服一般，悄然散开一道缝隙，露出其后的鲛人。
    上使眼露惊恐，浑然不知为何出现这等变故，却已来不及拦截。
    “噗！”
    斧刃落下，鲛人从中一分为二。
    黑铁，
    死！
    …………
    “虽然修为不过是十品，但有着龙虎玄胎增加底蕴，掌兵把紫雷斧法推至圆满境界。”
    “面对普通黑铁，已经无需畏惧。”
    收拾了一下战场，周甲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些了解：
    “若是激发了暴力，就算是杨近舟这等身怀黑铁玄兵的宗门嫡传，或许也不如自己。”
    当然。
    具体如何，没试过永远不会知道。
    也许他更强，也许对方的底蕴更加深厚。
    谁也不知。
    倒是击杀鲛人，虽然获得的能量不菲，却也不如想象的大，难怪没人依靠击杀黑铁凶兽进阶。
    实在是太难！
    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本欲尽数扔进水里，想了想又留下几具尸体。
    “鲛人！”
    不久后，另一个地方。
    陈莺美眸闪动：
    “你确定，他们是从天水寨的船上逃出来的？”
    “不错。”周甲点头，从身上取出几样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有几个鲛人被他们逃了，不知还能不能追上。”
    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引来的麻烦，上使的尸体并未出现在这里。
    “天水令！”
    “密信！”
    陈莺接过，面泛狂喜：
    “好，好得很，刚才那姓高的还狡辩，说是给自家人运送军械，这次我看他还怎么解释？”
    “天水寨的武器，需要防水？”
    “勾结鲛人，可是死罪！”
    谁都知道，天水寨与鲛人有些关系，不然水路不可能那么顺畅，但一直没有确凿证据。
    再加上些许交流，其实算不上罪过。
    也就无人深究。
    但若暗地私通且出售军械的话，意义又是不同，天虎帮占据大义，朝廷的人也会不忿。
    到时候，天水寨怎么也要大出血，才能平息。
    *
    *
    *
    城中。
    混乱依旧在继续。
    西城赌坊。
    “哗啦啦……”
    “咣当！”
    赌桌破碎、座椅翻飞。
    少卿。
    经由巨力摧残，半边房屋也塌了下去。
    “啊！！！”
    洛风长发披散，双目赤红，一边挥舞长剑一边怒吼：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虎帮的场子闹事，主管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
    与他对敌的是位靓丽女子，手持一柄弯刀，身法诡异、招式玄奇，明明修为不及洛风，却不落下风。
    此即闻言，冷冷一笑：
    “天虎帮为恶多年，欺行霸市，我们正气堂是替天行道，闹一闹赌坊而已，早晚掀翻你们帮派！”
    “放肆！”
    温仲低吼：
    “尔等找死！”
    他身躯肥硕，在周甲面前唯唯诺诺，此即却把一手掌法施展的刚猛霸道，一人独斗数人不落下风。
    不过赌坊明显人手不足，而对方来的皆是精英。
    稳住局面已是勉强，更不能阻拦对方四下搞破坏。
    “到手了！”
    楼上，一道黑影跃出：
    “三十多源晶，源石太多不方便拿，可惜了。”
    黑影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大手一挥：
    “走！”
    “想走？”洛风钢牙紧咬：
    “给我留下。”
    来人虽多，这里毕竟是城内，早在动手的第一时间，赌坊就朝天虎帮总舵发出求救信号。
    只要缠住对方片刻，就会有高手赶来。
    届时。
    他们都得死！
    念头转动，洛风掌中剑光陡然大盛。
    他自幼十指就灵动异于常人，一手剑法更是利用其优势，深的快、准、狠三字要诀。
    剑光烁烁，瞬间缠住靓丽女子。
    “瑶儿！”
    人群中，一位中年男子闷喝：
    “别玩了，快走！”
    “知道了，爹。”女子应声，身躯当空翻转，弯刀连闪，与剑光撞在一起，猛然一划。
    在那一瞬间，刀光一盛。
    而女子身上的气息，也暴涨一大截。
    遭！
    洛风大惊，他此前全力拦截，反到疏于防守，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
    刀光闪过，一截手腕离体飞出。
    “啊！”
    洛风惨叫，手握断臂踉跄后退，面上青白交错，眼中尽是惊恐：
    “我的手！”
    他是赌徒，是千手洛风。
    现今失去一只手，那以后……
    可想而知！
    “嘻嘻……”
    女子轻笑，朝他翻了翻白眼，身躯高高跃起，跃入黑暗。
    正气堂的人本就占据上风，其他人自也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大闹一番，消失不见。
    “洛兄！”
    温仲奔到洛风面前，看了看他的断手，神色复杂，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可惜，主管不在，不然哪里容他们如此猖狂？”
    “主管若是在，他们怕也不敢过来。”洛风钢牙紧咬，身躯颤抖：
    “温兄，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嗯？”温仲一愣：
    “他们本就是故意的。”
    “不！”洛风咬牙：
    “我是说，他们本就要毁了我这条手臂，那娘们最后的眼神，我绝不会忘记，她一直都在惦记我的手！”
    “嗯？”温仲皱眉，双眼眯起。
    *
    *
    *
    “瑶妹！”
    黑影当空翻滚，落在女子身旁：
    “这次收获不错，不但入手大批源晶，还有钱家的买卖，我就说早就该朝赌坊动手。”
    “你想的倒是简单。”女子翻了翻白眼：
    “不说西城赌坊的主管是位顶尖十品，就连这里常来的客人也非弱者，今天要不是城主府那边出了乱子，我们依旧没有机会。”
    “说的是。”
    黑影点头：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得手了。”
    “没错！”女子轻笑，两人施展轻功，跟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朝着城外方向急奔：
    “等避过这个风头，就去钱家取钱，洛风的手竟然那么值钱。”
    “当然。”黑影道：
    “毕竟是千手洛风……”
    “谁！”
    几道飞掠的身影猛然一顿。
    前方，一片漆黑，肉眼难辨，却似乎藏着一头恐怖的凶兽，让场中众人下意识心生惧意。
    “呼……”
    夜风吹拂。
    一道背负斧盾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行来。
    来人审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带头的中年男子身上：
    “闹了我的场子，就想轻松离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021 追杀

    周甲人虽不在赌坊，却与温仲、洛风一直有着联系，所以赌坊出事的时候，也收到了传讯。
    恰好回城，也就拦住这群人去路。
    十品的他，听风可闻里许之远，只听一个方向的话，十里外的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用来截人，再适合不过。
    “周甲！”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双眼死死盯着来人。
    黑暗中，仅有一人行来，气势之盛，却轻而易举压倒了己方众人，让人不由自主心生退意。
    “怕什么？”
    一人低吼：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爹！”
    女子也猛挑眉头，弯刀遥遥一指：
    “天虎帮没有好人，这人又是赌坊大头目，正好趁机杀了他！”
    “我来！”
    其中一人口中低喝，身躯猛然前冲。
    人群中，能够抗住周甲气势压迫的仅有两人，一是带队的中年男子，另一人就是他。
    此人身量不高，却极其精悍。
    手中枪长达近丈，鹅卵粗细，通体发亮，泛着一层金属色泽，给人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这杆大枪，枪尖锋锐，两侧开锋，上有红缨，伴随着来人手腕轻震，枪影红花绽放。
    “杨叔！”
    见到此人动手，女子双眼一亮，其他人也是精神一震。
    就连那中年男子，眼神也微微一松。
    显然。
    他们很信任对方的实力。
    “杀！”
    一步丈余，杨叔数步疾冲，明明只有一人，却在刹那间冲出千军万马一同冲锋的气势。
    疾风猎猎，沙场飞扬，好似身处酷烈的战场之中，寒光闪过，厮杀声融入呼啸枪鸣。
    枪出如龙！
    冰冷肃杀之意，笼罩周甲。
    “军方武技？”
    周甲双眼微缩，若有所思。
    与玄天盟所传武技不同，军方武技重气势、弱招式，毕竟乱军之中根本没机会施展精妙武技。
    但这并非意味着军方武技不适合单打独斗。
    恰恰相反。
    军方武技注重爆发，每一招都经由无数次厮杀推演，近乎完美，除了不持久几无缺点。
    “嗡……”
    长枪抖动，巨大的力量让枪身震颤，竟发出山呼海啸之声。
    周甲也觉身躯一紧，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锁定一般，想要移动一步都变的极为困难。
    “呵！”
    轻呵一声，他迎着长枪踏步前行。
    与对方的身量相比，身高近两米的周甲体型雄壮，宛如成年大汉和青涩少年的区别。
    盾牌，横在面前。
    “喝！”
    杨叔双眼一凝，已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势，心中却无惧意。
    枪身一念，无我无人！
    双足跺地，小半长街为之震颤，漫天枪影猛然一聚，一道汇聚全身精气神的一枪刺出。
    枪芒如流星，悍然落地。
    “彭！”
    闷响响起。
    杨叔身躯一震，只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座巍峨高山，浑身劲力拼命咆哮，结果却越发让人绝望。
    恐怖！
    强大！
    气势如山！
    枪芒在盾牌之前暴碎。
    “噗！”
    一道斧光闪过，杨叔的身体就像是左右被人拉扯一般，猛的一分为二，朝着两侧飞去。
    “噗通！”
    半截尸体砸在墙面，软塌塌滑落。
    “当啷……”
    长枪，也滚落一旁。
    场中一静。
    “杨兄弟！”
    “杨叔！”
    “……”
    正气堂的一行人纷纷大吼，更有一股寒意自心头冒出。
    杨叔的实力，他们一清二楚，那可是曾与黑铁强者交手几招的存在，现今却被一斧斩杀。
    毫无还手之力！
    西城赌坊的主管，实力竟如此恐怖？
    “小七，带瑶儿先走！”中年男子面色阴沉，持剑在手，双眼死死盯着周甲，口中则是大喝：
    “快走！”
    “爹！”
    “瑶妹，走！”
    小七却知道事不宜迟，不顾女子叫喊，一把拉着她朝侧方跃去。
    周甲扫眼几人，面色不变，目光缓缓落在中年男子身上，慢声开口：
    “有趣的功法，燃烧精血来增加实力，虽然增幅不小，可惜损伤太大，有些得不偿失。”
    就在这短短片刻，对方身上的气息暴增一大截。
    但根基，也严重受损。
    此番就算活下来，怕也没多少日子了。
    论爆发潜力……
    即使是玄天盟最为顶尖的秘法，在几乎没有后遗症的地猛星暴力面前，也是玩笑。
    “哼！”
    中年男子冷哼：
    “接招！”
    音未落，他已人剑合一，朝周甲冲去。
    剑光演化漫天繁星，美轮美奂中内藏杀机，凌厉的剑气斜指虚空，甚至引动冥冥之力。
    天演剑诀！
    “轰！”
    一抹暴烈、凶狠的斧光凭空出现，带着无穷巨力，野蛮、直接撞入剑光，轰碎一切。
    春雷殛爆！
    剑光，陡然崩碎。
    中年男子口发闷哼，嘴角溢血，眼中更是浮现惊恐，他总算明白自家兄弟此前的感受。
    这等对手，强大的让人发自内心感到绝望。
    一切招式、技巧，在对方看似平平无奇的斧光下，几无抵抗之力，一触就彻底破碎。
    怎么可能！
    自己与不少十品交过手，从未遇到过如此境遇。
    十品？
    就算是黑铁，怕也不过如此！
    “啊！”
    怒吼声中，中年男子体内气血沸腾，如烈火烹油，气势陡涨，本来摇摇晃晃的剑光也随之一聚。
    剑气，再次一盛。
    但……
    没用！
    “轰！”
    紫色的雷霆带着股毁天灭地之威，轰然落在剑光之上，剑气逸散，也露出内里的人影。
    “彭！”
    三斧！
    一道软绵绵的身影就从场中跌飞出去，落地无声，好似一摊烂泥。
    远处，还没有逃远的其他人心头一寒，无不紧咬牙关、拼命发力，疯狂朝着远方逃窜。
    那小七，甚至把背上的包裹给扔了出去，借机拖延时间、减轻负重。
    周甲收起斧盾，冷眼看去，随即轻轻摇头，弯腰在中年男子的尸体翻了翻，摸出几物。
    “主管！”
    “周主管！”
    不多时，温仲、洛风等人相继赶到，见到场中的情况，表情不由一松，看向周甲眼中更是浮现敬畏。
    这几人实力的强悍，他们早就见识过。
    赌坊那么多护卫，被人杀的连连倒退，毫无还手之力，现今在主管一人面前，却落得如此下场。
    周甲则是看向洛风断臂，眼神微动。
    …………
    “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女子紧握弯刀，银牙紧咬，低声怒吼：
    “周甲，我张瑶绝不会放过你，有遭一日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报杀父之仇！”
    “瑶妹。”小七面露沮丧，脚步不停：
    “那人太厉害了，我们不是对手。”
    “放屁！”张瑶侧首，俏面含煞：
    “打不过他，难道就不能拿他身边人开刀，武功高不意味着杀不死，这个世上能杀死人的手段多得是。”
    “况且……”
    她美眸一寒，道：
    “我们去找洪师叔，他在城外接应刑五，以他的实力，就算杀不死姓周的也能让他好看。”
    “洪师叔……”小七眼神闪动，似有畏惧，随即轻轻点头：
    “也好。”
    “我会去查姓周的身边都有哪些人，到时候我们拿他们来要挟，总不会让他好过就是。”
    …………
    “唔……”
    温仲等人捡起包裹，检查了里面的源晶，心头一松，正要朝周甲禀报，就见对方眼神一沉。
    “果然！”
    周甲抬头，朝着正气堂众人逃遁的方向看去，口中喃喃：
    “斩草，就要除根。”
    “你们收拾吧。”
    朝着几人挥了挥手，他踏步朝着远方行去：
    “我出去一趟。”
    *
    *
    *
    城外。
    密林之中。
    雷囚身着软甲，手持雷刀，面泛狰狞。
    他从身后扯出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雷刀横在女子咽喉，目视黑漆漆的密林，大声吼道：
    “刑五！”
    “你不是喜欢救人吗？这个姓张的丫头可是你从环彩阁下面救出来的，现在又怎样？”
    他仰天长笑，音带讥讽：
    “所有人都知道，你沾染他人妻女，杀人嫁祸，妄图霸占张家的产业，果真好名声！”
    “你千辛万苦救人。”
    “结果，张夫人自尽！”
    “你猜，她的女儿会如何？”
    密林中阴风瑟瑟，无人回应。
    “噗！”
    雷囚挥刀，女子头颅滚落，散乱的发丝下无声双眼怒瞪苍天，脖颈处鲜血喷溅而出。
    杀人者扔掉手中的无头尸体，吼道：
    “我雷囚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了，我不止要杀人，还要当着你刑五的面，杀给你看！”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人没好报！”
    “在这世道追求朗朗乾坤，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雷囚！”
    密林中，传来一声满含愤怒的咆哮：
    “你该死！”
    “你该死啊！！！”
    吼声如雷，剑光如电，洞穿一株株参天大树，裹挟着无穷怒意，朝着雷囚所在杀来。
    “上！”
    早就埋伏在周围的人伴随着一声大喝，齐齐扑上。
    霎时间。
    场中刀光剑影纵横，劲弩、疾箭飞掠，朝着人影剿杀。
    “滚开！”
    刑五怒吼，剑光如虹，横扫八方，狂暴、恐怖的剑光所过，剑折刀断，人影纷纷跌飞。
    面对全力爆发的黑铁高手，普通凡阶几无抵抗之力。
    “铮！”
    剑声长鸣。
    无影无形的剑气自侧方扑来，陈莺人剑合一，借助黑铁玄兵的锋芒，直扑刑五所在。
    剑法阴毒狠辣！
    “彭！”
    雷囚跺脚，地面震颤，他也借力飞出，黑铁玄兵雷刀当空划过一道犀利弧线，裹挟着雷霆当头爆斩。
    书生打扮的亚当出现在不远处，他面色凝重，手持一根如玉短棒，朝着刑五遥遥一指。
    迟缓！
    震慑！
    陷地！
    ……
    他赫然是一位精通费穆法术的法师，且修为已达十品，源力引动天地之力，激发术法。
    虽然威胁不到一位黑铁生死，但足够造成一定的影响。
    尤其是这位黑铁，还是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守正！”
    面对几人蓄势已久的杀招，面色发白、眼泛血丝的刑五持剑而立，剑气巍峨、稳守一方。
    “叮叮……当当……”
    刀光剑影交错，杀机奔涌。
    “诛邪！”
    剑光肆虐，如龙虎咆哮，带着股震慑人心之力，悍然撕碎亚当的法术，反攻雷囚、陈莺两人。
    “天地有正气！”
    “降魔！”
    “轰！”
    满含正气的呼喊声，剑光轰鸣，劲气奔涌。
    雷囚、陈莺面色大变，疯狂暴退。
    谁也未曾料到，本已身受重伤，实力应该不济的刑五，事到如今，竟然还能爆发如此威能。
    “想走？”
    刑五发丝凌乱，身上衣衫破碎，可见道道伤痕，双眼怒瞪雷囚，剑光死死锁定他的身体：
    “去死！”
    恨意、杀机，让剑光再次大盛。
    雷囚面色惨白，首次感觉到死意距离自己那么近，手中雷刀一颤，几乎难以握持住。
    口中急急大喊：
    “陈长老救我！”
    “唰！”
    无影无形，却有声音传来，一抹剑意隔空遥指刑五。
    “住手！”
    陈长老及时出手，拦住刑五杀机，却也心中遗憾。
    若是雷囚能再坚持一下，自己寻机出手，他有九成的把握，能在今天把刑五彻底留下。
    可惜。
    雷囚终究还是太年轻，心性不够沉稳，明明还不到必死的境地，已经先行失了胆气，不出手的话怕是真的会死。
    “叮叮……当当……”
    “噗！”
    无形剑划过刑五身躯，斩在他的腰腹，对手的反攻也让陈长老不得不后退，眼睁睁看着刑五逃进密林。
    “追！”
    挥了挥手，陈长老又拦住陈莺、雷囚两人：
    “你们两个别靠那么近，谨防刑五临死反扑，把一位黑铁高手逼的急了，谁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
    雷囚面色发白。
    他隐隐后悔刚才的举动，终究还是实力不足，竟然被吓到了。
    “没必要自责。”
    陈长老察言观色，笑道：
    “以你们的实力，能在黑铁高手交锋下全身而退，已经极为了不起了，毕竟这不是切磋，而是生死相博。”
    “在帮中，诸位黑铁与你们交手都会留有余地，刑五可不会。”
    “……”雷囚表情僵硬，缓缓点头：
    “陈长老说的是，是我太过小觑黑铁高手了。”
    他此前在帮中，也曾与黑铁高手交过手，虽然不敌，但自己感觉与黑铁的差距并不大。
    现在。
    才算真正见识到黑铁强者的恐怖。
    “嗯。”陈长老点头：
    “每一位黑铁，都是顶尖强者，你们还年轻，实力不如人并不可耻，以后总有超过的一天。”
    “走吧！”
    “咱们跟上，别让刑五逃了。”
    “是！”
    …………
    “刑爷。”
    郭平搀扶起刑五，两人在密林中狂奔：
    “我接到夫人、小姐了，接下来不妨去附近正气堂的驻地，那里有位洪前辈坐镇，可以暂时避一避风头。”
    “正气堂……”刑五钢牙紧咬，侧首怒瞪郭平：
    “你真的勾结了正气堂？”
    正气堂，名为正气，实则是石城一大祸害，而且据他所知，背地里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事。
    “刑爷。”郭平一脸正色：
    “我确实与正气堂有些联系，但我可以发誓，绝没有利用他们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你……”刑五怒气上涌，却激发身上伤势，不由连连咳嗽。
    “刑爷！”
    “爹！”
    “相公！”
    前方草丛拨开，刑若带着娘亲、弟弟出现在刑五面前。
    一家人终于见面，奈何后面仍有追兵。
    “去那里！”
    看着妻女，刑五终于妥协。
    “好！”
    郭平双眼一亮：
    “跟我来！”

 022 交手

    郭平与正气堂的联系，绝非普通。
    这一路行来，他接连借助数个正气堂在城外设下的据点，方才没有让后方追兵跟上。
    与刑五汇合后，有这位老捕快在，遮掩行踪更是了得。
    雨，
    渐渐变的急促。
    但懂得天象的人都明白，这是降雨将歇前的最后挣扎，类似于人们常言的回光返照。
    不久之后，天色就会转晴。
    刑五更加清楚，以他现在的情况，若是不能在转晴前摆脱后方追兵，怕是难逃一劫。
    他对于死亡，已经无所畏惧。
    但他还有妻儿。
    幼子尚小，难以割舍。
    “哗啦啦……”
    雨落成幕，遮天蔽日，就如一层薄纱，遮住了视线。
    刑夫人面色发白，双手抱着孩子，身躯蜷缩着，与女儿一起脚踏泥泞，顶着雨前行。
    刑五、郭平则在后面，处理着痕迹。
    “娘。”
    刑若手提宝剑，一脸谨慎看向四周，提防着时刻可能出现的袭击，同时音带担忧道：
    “您的身体没事吧？”
    “没事。”刑夫人缓缓摇头：
    “多亏你买来的两条黄鱼，暂时稳住伤势，不然的话我们娘俩都要成了你们的拖累。”
    对她来说，黄鱼功效有限，但却可以救急。
    就如荒漠里饥渴的旅人，即使只有几滴水，也足够重振精神。
    “娘，你说什么哪？”刑若一脸不悦：
    “我们不会有事的，所谓好人有好报，你看这一路虽然遇到了好几次危险，不都逢凶化吉。”
    “这是上天在庇佑我们！”
    刑夫人面露苦笑，抬头看向满是乌云的天际，心中就像那天一样满布阴霾。
    这老天，只会给人带来绝望，可是不会帮助好人的，正义门的凋零，早就说明了一切。
    “刑爷。”
    后面的郭平一边处理着几人留下的痕迹，一边开口：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刑五表情木然：
    “若能逃走，就隐姓埋名，找个好地方，好好享受生活。”
    “以我的实力，就算修为倒退，也足够护持一家老幼。”
    “隐姓埋名？”郭平皱眉，道：
    “您辛辛苦苦学了一身武艺，难道不是想为百姓、为朝廷造福祉，就这么舍弃，心里难道甘愿？”
    “福祉？”刑五冷笑：
    “这世道，强者为尊、适者生存，帮助弱小未必是在发善心，看不下他人受苦就是在折磨自己。”
    他音带恨恨，眼望远方，似乎想通了什么，表情渐渐变的平静。
    “在墟界，所有人都会死，以前都会消亡，王朝会消亡，世界会崩塌，族群消失不见，这一切都已注定。”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对普通人来说，活着已是千辛万苦，他们一家四口有着不弱的实力，已经超过太多人。
    常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刑爷。”郭平摇头：
    “我不这么想，正因为这个世道太过黑暗，所以才需要有人当做烛火，照亮其他人。”
    “正气堂就是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看不惯世间疾苦所创，刑爷不妨加入其中，也好一展心中报复。”
    “如此……”
    他声音一提，昂然道：
    “就算有遭一日身死，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趟。”
    “正气堂？”刑五冷哼：
    “一群偏执的疯子罢了，自以为行侠仗义，却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世道更乱。”
    “为何这般说？”郭平皱眉，面泛不悦：
    “我认识的几位朋友，都是正义之士。”
    “正义……”
    这两个字，让刑五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良久才轻叹一声道：
    “你还年轻，不明白何为正义？”
    “军方征兵确实霸道，做事也多有无情，但如果没有他们在外，洪泽域怕是早已不存。”
    “各方势力搜刮的极狠，但若无这些资源供应，朝廷、玄天盟就不会有白银高手坐镇。”
    “没有他们，大林王朝就难以在洪泽域立足！”
    “哼！”郭平冷哼：
    “按你这么说，他们欺行霸市、搜刮民脂民膏，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刑五默然。
    他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做，不知道在这世道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会感到绝望。
    “正气堂……”
    良久，他才悠悠开口：
    “他们偏执于正义，讲究只要达成目的，中途用些手段也是无妨，这点我实难接受。”
    若是这么说的话，军方强行征兵，也是善意。
    毕竟。
    唯有足够兵员，才能确保族群得以延续，不会被兽潮所倾覆，是不是也是可以理解。
    “有时候。”郭平开口：
    “使些手段，也无可厚非。”
    这话，他自己也有些难以接受，摇了摇头，垂首忙碌。
    他身上有正气堂交给他的任务，设法说服邢五加入。
    本以为对方已经走投无路，应该没有问题，不曾想邢五竟然有了退隐之意。
    他口才不佳，没办法说服对方，却也不急。
    等到了驻地，那里有人能说会道，定然可以留下邢家几人。
    雨，
    洒落地面。
    刑五的动作突然停下，回首朝着某处看去，眼神中带着股凝重：
    “你所说的地方，是不是在那边？”
    “没错！”
    郭平点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面泛欣喜：
    “快到了，咱们过去吧。”
    “等一下。”刑五手一伸，拦住他的动作：
    “血腥气！”
    “血腥气？”郭平面色一凝，下意识按住腰间刀柄：
    “有埋伏？”
    这种天气，鲜血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冲刷干净，血腥气也维持不了多久，说明动手时间不远。
    “似乎……不是。”
    刑五轻轻摇头，踏步前行：
    “过去看看。”
    …………
    五人小心翼翼分开草丛，朝着里面看去，入眼的场景，让人下意识收缩双眼，心头狂跳不止。
    血！
    尸体！
    断裂的兵刃！
    鲜血与流水混合，在沟壑中蜿蜒流淌，满是泥泞的地面上，一时间难以分清哪些是水、哪些是血。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断臂、断腿、内脏、头颅……，无序、凌乱的倒在泥泞中。
    有无头尸体倒栽水沟，有靓丽女子头颅翻滚、双眼圆睁，更有难以辨识的残肢碎肉，散落四方。
    断裂的刀枪剑戟，斜插地面。
    这一切，与场中的某个人影一起，汇成一副惨烈、凄凉的画面
    更有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洪前辈？”
    “小七！”
    “张瑶……”
    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如今尽成尸体，甚至尸首分离，满是泥泞的头颅眼带绝望，眼前的场景也让郭平浑身颤抖。
    惊恐！
    愤怒！
    一股无名火自心头升起，席卷全身，也让他紧握拳头，双眼泛起血丝，死死盯着场中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人影。
    那人身披蓑衣，斜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斧一盾倚石而放。
    急雨冲刷着他的身体，没有草帽遮挡的长发湿漉漉贴着蓑衣、面颊，独立场中的他，神情有些萧索。
    此人身形高大、魁梧，五官好似刀削斧凿，算不得俊朗，却给人一种坚不可移的感觉。
    他单腿抬起，一腿前伸，姿态放松，似在歇息。
    眼中的疲惫，颤抖的双手，似乎都在说明，造成眼前的这一幕，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是你！”
    刑若突然开口，伸手一指：
    “前几天河上的那个渔夫！”
    刑夫人眼眸微动，她当时意识模糊，却也知道正是因为对方手中的两条黄鱼，自己才挺了过来。
    “周甲！”
    反倒是作为衙门总捕头的刑五，一眼认出对方：
    “天虎帮西城赌坊主管，奔雷斧周甲！”
    “就是他！”郭平钢牙紧咬：
    “早些年我的一位朋友就是他身边车夫，可惜不幸遇难，想不到，此人好狠的手段！”
    “刑五。”
    周甲起身，侧首看来：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刑爷，倒是有缘。”
    他语声平淡，独立一干尸身之中，表情一片淡然，面对一位黑铁强者，也是不卑不亢。
    “是你做的？”
    刑五扫眼全场，眼中显出不忍：
    “何至于此！”
    “没办法。”周甲摇头：
    “他们要杀我，周某唯有先发制人。”
    “哎！”
    刑五轻叹，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相公。”刑夫人突然开口：
    “他救了我一命。”
    “嗯？”刑五表情微变，再次看向周甲，神情已经有些复杂。
    他与妻子在一起生活多年，可谓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刑夫人不是想让他饶过对方一命。
    而是担心他自己。
    此前连番大战，刑五早已身受重伤，甚至已经损及寿数，就算逃走也没有几年好活。
    面前这人能杀那么多人，绝非泛泛之辈。
    不妨找个借口，就此罢手。
    “夫人放心。”
    刑五开口：
    “我会留他一命，不过也要让他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肆意妄为他日必遭横祸。”
    说着，剑身轻颤，昂扬不屈的剑鸣响彻虚空，甚至就连周遭急雨呼啸之声也被压了下去。
    他并不担心自己。
    周甲的名头他也听说过，年纪不大，已经十品，紫雷刀法化为斧法，据闻造诣颇高，曾得雷霸天赞赏。
    但……
    十品就是十品！
    而且手上也无黑铁玄兵，实力最多与雷囚此类相仿，他就算身上有伤，镇压也非难事。
    雷囚几人联手围杀他，都被轻易化解，面对一个普通十品，又有何可担心的？
    “有意思！”
    周甲审视刑五，哑然失笑：
    “阁下身为天虎帮下令追杀之人，周某没有先行发难也就罢了，你还想着朝我动手？”
    “也好！”
    他点了点头，踏步前行：
    “就让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与身形瘦弱、气息萎靡的刑五相比，浑身筋肉高鼓的周甲就如一尊猛兽，体型相差悬殊。
    手一招。
    双刃斧凭空飞起，落在他的掌中。
    “轰！”
    脚步再次踏出，他眼中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丝丝雷光自斧刃浮现，席卷全身。
    一股怒雷咆哮之意，轰然涌向全场。
    方圆数丈，呼啸落下的急雨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拦一般，朝着四下倾斜，避开下方人影。
    “呼……”
    疾风狂卷。
    刑夫人、刑若姐弟，郭平身躯不稳，连连后退，眼中也露出惊恐。
    “怎么会？”
    就连刑五，也目露惊骇，下意识一紧手中长剑，激发剑意，与那汹涌澎湃的气息抗衡。
    这等威势，只是十品？
    与凡阶不同，黑铁高手的精气神超脱肉体凡胎，意念之强，甚至能强行引动天地之力。
    威势如何，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实力的强弱。
    而周甲……
    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威势之盛，竟能凭空激发雷霆，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受到影响。
    “刑五。”
    目视对方，周甲慢声开口，音带感慨：
    “可惜，你身上有伤。”
    在紫雷斧法威势逼迫下，刑五身上的气息尽显无疑，时强时弱、随风摇摆，一看即知身上有伤，且伤势不轻。
    话虽如此，他也并未就此留手。
    单手紧握斧柄，雷霆之意再次暴涨。
    “守拙！”
    刑五双目一凝，激发秘法，体内激荡的源力瞬间一凝，一种如山之势悄然自身上浮现。
    两人隔空对视，斧剑遥遥相指，无形交锋。
    虽未动手，凶险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风在场中呼啸，划过地面，留下深深印痕，也逼得刑夫人等人后退数丈才勉强停住。
    丝丝电光，在满是泥泞的地面跳跃、闪烁，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噼里啪啦声不停。
    视线交错，水幕为之激荡。
    好似两个圆形气场相互碰撞、摩擦，雨水顺着气场倾泻，也让人能看出其中的变化。
    刑五面色凝重，心头越发惊讶。
    即使他已经稳住身上的伤势，竟也不能压制对方，反到对方越来越强的气势渐渐处于上风。
    此人……
    底蕴之深，简直恐怖。
    怕自己唯有实力完好无损的时候，方能有把握拿下。
    “轰！”
    陡然，一股恐怖之力涌现。
    刑五心头一跳，感知一片漆黑，好似身处凶兽牢笼，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感浮上心头。
    无需动念，肉身的本能已然激发。
    萤火！
    焚身！
    剑光大盛，撕裂雨幕，朝着前方急斩而去。
    暴力！
    周甲身躯轻震，口中低吼，吼声震荡空气，却无声响传来，唯有掌中双刃斧爆斩而出。
    一剑、一斧，正面相撞。
    “轰……”
    剧烈的轰鸣，直接震飞十余丈方圆之内的一切。
    泥土翻飞、尸体横移，急雨好似无穷利箭，朝着四面八方飙射。
    就连刑夫人等人，也被高高震飞，双耳嗡嗡作响，身体失去控制，接连重重摔倒在地。
    时间，似乎就此静滞。
    不知过了多久。
    “哒！”
    迷迷糊糊中，刑若感觉有脚步声响起。
    视线中，一个身披蓑衣的身影背起斧盾，缓缓消失在雨幕。
    刑五立于场中，身躯摇摇晃晃，面色一片惨白，直至对方远离，才猛吐一口鲜血，踉跄跪倒在地。

 023 赌客

    庭院。
    一道人影正自演练拳法。
    人影动作缓慢，却力大势沉，拳出之际引得劲风呼啸。
    拳出。
    拳锋所及，数米开外的草木微微倾倒，地面上的灰尘更是被无形劲力推出一道弧形。
    拳落。
    闷雷轰鸣，明明距离地面还有三尺，夯实的地面已然无声下沉，更浮现一道道裂缝。
    踏步、缩肩、猛扑、出拳……
    偌大庭院，在那人影舞动拳法之际，竟也似乎变的逼仄起来，好像已经难以盛放一人。
    人影的一举一动，都能引得劲风呼啸，偏偏又控制住丈许之内。
    就如一头恐怖的凶兽，浑身劲力内敛，看似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能让人碰之非死即伤。
    时而拳掌变换，势如奔雷，连环拍击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悍然直冲十余米之远。
    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五行拳！
    奔雷掌！
    一则是金煌一脉拳法，一则是铁元派传承，与紫雷刀法自不能相比，威能却也不弱。
    一法通，则万法通。
    身怀宗师境界斧法的周甲，即使没有掌兵天赋，习练拳掌功夫，依旧能够进步如飞。
    毕竟，武道之中，某些东西彼此相通。
    不过练习拳脚功夫，对他来说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相较而言，还是兵器性价比更高。
    “呼！”
    拳掌一收，场中陡然一静。
    周甲双眼微眯，气势内敛，虽未有所动作，偌大庭院却陡起阴风，寒意悄然弥漫开来。
    “唰！”
    寒光乍现，剑光映入眼帘。
    一抹软剑自他腰间闪现，直刺虚空。
    阴风夺命剑！
    阴风瑟瑟发寒，剑光摄人夺魄，庭院好似突然进入腊月寒冬，角落里的草木也结出白霜。
    此等剑法，堪称骇人听闻。
    常人与之对敌，怕是还未与剑相触，就被那好似蚀骨阴风一般的剑意侵蚀，命丧当场。
    黑铁武技！
    凡阶。
    武技讲究的是劲力运转，招式玄妙。
    其中根据功法不同，有强有弱，弱者如披风刀、猛虎拳之类，精妙处全靠搬运气血。
    强者，如奔雷掌、夺命剑等等……
    虽然招式玄妙，爆发力十足，终究属于凡阶武学。
    而黑铁武技，在此基础上还讲究神意，融精气神为一体，方能发挥出匪夷所思之能。
    其中，也有强弱之分。
    弱者如奔雷斧，只有修炼到极高境界，且借助雷元石这等外物，才能真正激发雷霆之力。
    而紫雷刀法，则是其中翘楚。
    刀意涌动，雷霆相随，威能之强，更是碾压一众武学。
    不过想要把此等武学修炼有成，也非易事，唯有精气神充足之人，才可修成乃至施展。
    场中剑光肃杀，但论及威能，实则远不及紫雷斧法，倒是其中的韵味，透着股圆融无碍、不假外物。
    阴风夺命剑：大圆满！
    “唰！”
    剑光一收，缩回腰间，周甲面上也露出满意笑意。
    大圆满境界，代表着这一门武技已经尽数明悟、掌握，对其中招式的理解，堪称宗师。
    唯有武学宗师，才可把其他武技，融入到自家武学当中，进而推陈出新，更上一层楼。
    而把一门武学修至大圆满，何其艰难？
    常人不能，
    周甲能。
    借助掌兵特质，他修炼兵器武技从来没有关卡一说，只要修炼，就可增加熟练、感悟。
    直至大圆满。
    一如夺命剑、奔雷斧……
    而今终于有一门黑铁武技，被他修至大圆满境界。
    不仅如此，早在两个月前，周甲就从天虎帮藏书楼里，寻到了一门可以相融的剑法。
    阴杀十三式！
    这是一门黑铁武技，杀意惊人，剑法几如癫狂，修炼之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杀人狂魔。
    闭上眼。
    阴杀十三式的招式一一浮现脑海。
    关于阴风夺命剑的感悟，也接连呈现，随即阴杀十三式一一拆解，融入到阴风夺命剑之中。
    识海光幕闪烁、变换。
    阴杀夺命剑：精通！
    “唰！”
    周甲睁眼，软剑再次弹出，阴冷肃杀的剑光当空划过一道弧线，刺入数丈开外的墙缝。
    流光转逝！
    一剑封喉！
    相比起此前，剑法招式更加精妙，剑意越发阴冷肃杀，但因为是初学乍练，反到破绽更多。
    威力，也变弱了一些。
    不过这没关系。
    以后多加习练，就好了。
    “从熟练度看，阴杀夺命剑的威力虽不及紫雷斧法，却已相差不多。”
    收起软剑，周甲若有所思，眼神来回闪动：
    “如此说来的话，岂不是可以不停把武技修至大圆满，然后朝上面继续叠加武技增加威能。”
    “多来几次的话……”
    “白银武学，也能堆出来！”
    “不对！”
    周甲眉头一皱：
    “我似乎，从未听说过有白银武学？”
    不论是内门，还是金煌一脉，乃至天虎帮等黑铁，似乎从未有人提过白银高手是怎样的存在。
    而在大林王朝时期，先天就已是巅峰。
    当时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武林大宗师，论修为、实力，也不过堪比黑铁中期而已。
    坠入墟界，依靠斩杀凶兽，屏除门户之见，经有三百多年的发展，才有今日的武学境界。
    关于白银强者。
    世人知之甚少，仅有的寥寥记载，也是把他们当做另一种物种，一种非人的强大存在。
    而不论内门还是外面，功法似乎修至黑铁后期，就是极限。
    虽然理论上都能突破极限，但好像从没有哪一位，是依靠修炼功法突破至白银等阶的。
    其间，发生了什么？
    “哒……”
    一声滴水声，打断了周甲的沉思。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
    现在的他，距离黑铁还有一段距离，白银更是不知猴年马月，现在想再多，也毫无意义。
    迈步行至滴水之处，这里是一个简易磨盘，上了绞绳，一些浅白色的草茎被积压出汁。
    若是有精通辨识草药的人在此，定能一眼看出，那白色的草茎，赫然是一根根蹑空草。
    五十年份的蹑空草！
    编织出来的衣物，有轻身之效，而今竟如此粗糙的积压，草茎近半被废，简直暴殄天物。
    周甲心中自不会这么想。
    对他来说，只要草种还在，大批量催生五十年份的蹑空草，也不过是十余日功夫而已。
    倒是汁水，传闻能让人洗筋伐髓，身轻如燕，千年蹑空草的汁水能让普通人日行千里。
    五十年份自没有那么大功效，但质不如量来凑，上百根蹑空草积出的汁水，总比一根强。
    白色的草茎，积压出的汁水竟然呈墨色。
    墨色汁水滴满酒盅，好似粘稠的液体，荡开一层层波纹。
    这一酒盅，重达十余斤！
    端起酒盅，周甲审视片刻，一饮而尽。
    汁水苦涩难耐，更是引得肠胃躁动，让他面容扭曲，良久才恢复过来，口吐一口浊气。
    “唔……”
    睁开双眼，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可惜！”
    轻叹一声，周甲无奈摇头。
    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数日后。
    终于显出药效。
    一种通透感，出现在身上，好似天地间的一切，都能感知的更加清晰，尤其是微风。
    轻轻一跃，风力随之加持。
    增幅并不大，甚至远不到半成，但对周甲来说，已是意外之喜。
    他一直不善轻功，此前追杀几个年轻人，都要奔波数十里，而修炼轻功性价比又不高。
    蹑空草的汁液，倒是一个方便法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甲加大蹑空草的催生数量，每隔一段时间，都服食些许汁液。
    身法，也越发灵动。
    轻功不足的缺点，也渐渐得以弥补。
    *
    *
    *
    西城赌坊。
    周甲背负双手，立于二楼，隔窗朝下看去。
    “主管。”
    温仲满脸大汗，不时拿着手绢擦拭，低声道：
    “就是下面那个人，从拿着一枚源钱进入赌坊，已经赢了六千源石，接下来怕是还会赢更多。”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六千源石对于赌坊来说并不多，关键是信心，而且有出无进，不论是谁也承受不住。
    “洛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赌桌上，仅有两人对赌。
    其中一人就是坐镇赌坊的洛风，不过曾经的千手之称，早已不复，反倒是多了个铁手的称呼。
    他被人斩去一臂，后来花大价钱按了一个金属手臂。
    实力倒是不减反增，但却无法做太过精细的动作。
    对付普通赌徒，靠着他的经验，即使手臂不行，洛风依旧十拿九稳，但此番对手显然不一样。
    他的对手是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留有三寸胡须，三角眼不时闪烁幽光。
    身上宽大的袍子，内里却是骨瘦如柴的身量。
    “哗……”
    喧哗声，再次响起。
    端坐在赌桌对面的洛风面色发寒，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的牌面，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输了！”
    “若是没被人断手，洛执事未必不敌。”楼上，温仲擦着汗，低声道：
    “但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查出来来历没有？”周甲表情不变。
    “还不清楚。”温仲开口，见周甲眼神微动，心头下意识一跳，急急道：
    “不过他此前在邹执事私设的暗坊出现过，自邹执事死后，此人就消失不见，直到现在才露面。”
    “此人绰号鬼手，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赌术极其了得。”
    “嗯。”周甲缓缓点头：
    “三娘还没来？”
    “已经过去两拨人去催了。”温仲眼泛焦急：
    “要不然，我再让人过去看看？”
    “不必了。”周甲轻轻摇头：
    “再看看。”
    “这……”温仲面色微僵：
    “是。”
    想了想，他又道：
    “主管，要不然等下，我们……”
    他比划了一个斩首的手势，眼泛狠辣。
    做他们这一行，手上又岂会没有沾染人命，有那不识抬举的，断臂、挖眼更是常事。
    “唔……”
    周甲面露沉吟，随即朝着人群中的几人指了指：
    “查一下，他们的来历。”
    “他们？”温仲一愣，随即回神：
    “他们是一伙的？”
    “是，属下这就去！”
    温仲身体肥硕，但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没过多久，就小跑着从楼下奔了上来，气喘吁吁道：
    “主管，查出来了，鬼手身后还真的有人。”
    “哦！”周甲挑眉：
    “说来听听。”
    “是钱家！”温仲道：
    “邹执事背着我们开设的赌坊，用的就是钱家的地盘，他们之间应该有着合作关系。”
    “主管料理了姓邹的，暗坊就关了门，前不久那里经过重新修整，这是要正式立场子了。”
    “这鬼手，就是钱家请来看场子的人！”
    “哼！”
    他冷冷一哼：
    “此番过来，怕是要立威！”
    “拿我们立威，他们好大的胆子！”
    “钱家。”周甲若有所思。
    “周主管，你找妾身？”这时，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人未至，一股香风已经扑面而来。
    两人回首，就见一位模样娇媚的女子行上二楼。
    女子肤白貌美，却让人看不出年岁几何，内有鹅黄小衣、外罩一层薄纱，长裙拖地，尽显上半身优美身段。
    此即含媚带笑，双眼好似带着浓郁不化的深情，看向周甲。
    “三娘来了。”
    周甲面色不变，伸手朝下一指：
    “我这里来了一位恶客，等下还要劳烦你出手，价钱方面好说。”
    他虽然有着听风特质，但却不通赌术，有些赌法就算是听风也不好使，只能请外援。
    “周主管说笑了。”三娘甜甜一笑：
    “都是天虎帮的人，妾身虽在东城赌坊，却也不是外人，既然这里有了麻烦，又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咦！”
    “是他，鬼手。”
    看清下方赌客，她眼神微变。
    “你认识？”周甲眯眼。
    “见过几面。”三娘以手捂嘴，笑意嫣然：
    “城中厉害的赌道高手没几个，就算不认识彼此也有所耳闻，这老家伙跟我打过交道。”
    “可惜……”
    她美眸转动，音带遗憾：
    “若是洛风的手完好无损，未必不如鬼手，现今却是不成了。”
    “正要劳烦三娘。”周甲拱手：
    “待此事了结，周某当登门拜谢。”
    “周主管客气了。”三娘面色一正，道：
    “不过，对上此人，妾身也无必胜的把握，还望主管知晓。”
    “无妨。”周甲点头：
    “不输面子，就可。”
    “这倒没问题。”三娘表情一松。

 024 遇难

    “嘎吱……嘎吱……”
    车轮压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在白犀马的发力下，缓缓而行。
    作为洪泽域的特产，白犀马体型矮壮，性情温顺，兼且皮粗肉糙、通晓水性，最是适合用来拉车运货。
    不同于普通的白犀马。
    眼前的白犀马毛发柔顺，皮肤光亮，独角好似白玉，一双眼睛更是瓦蓝如澄澈的天际，好似马中王者。
    体型，也要比普通白犀马壮上不少，充满爆发力的四肢，就连六品高手见到，也要心里打鼓。
    能驾驭这等马车，自非普通人。
    车厢内。
    周甲盘膝端坐，看向对面：
    “此番多谢三娘了，若非有你在，西城赌坊的面子怕是就要折了。”
    “嘻嘻……”三娘抿嘴娇笑：
    “说笑了，有周主管坐镇，谅那鬼手不敢做的太过分，妾身出手，他没有把握能赢，也就找个台阶下了。”
    周甲摇头，没有多言。
    三娘的话倒也不错，鬼手是来宣告钱家赌坊成立，亮相顺便震慑一下他人，却也有所顾忌。
    不过。
    顾忌的自然不会是他，而是背后的天虎帮。
    区区一个‘十品’，还不会被有着黑铁高手坐镇的钱家放在眼里。
    而三娘的赌术也让人叹为观止，再加上洛风在一旁协助，鬼手见好就收，没在继续纠缠。
    “听说……”
    三娘美眸闪动，面带好奇看着周甲：
    “周主管不是大林王朝的人？”
    “嗯。”周甲点头：
    “不错。”
    他常用墟界通用语，也学会了大林王朝的语言，但口音与本地人相比，终究差了点。
    身份问题，不算是秘密，也不算是问题。
    偌大石城，大林王朝的人占据了大半，却也有不少人来自其他世界，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不知周主管接下来有何打算？”
    三娘娇笑开口：
    “您还没有娶妻，可有这方面的安排，妾身有几位姐妹，可以收为妾室帮忙料理内务。”
    “一个人生活，有诸多不便，身边有人照料的话，也会好上许多。”
    她有自知之明，以周甲的身份、年纪、潜力，自家姐妹不可能成正妻，但妾室也无妨。
    这种人招妾，城中富贵人家的女人怕也要争抢。
    至于正妻。
    听说陈长老的女儿，与面前之人打的火热，自己就别掺和了。
    周甲抬眼，面色冰冷：
    “这就不劳三娘操心了。”
    “……”
    三娘面色一僵，讪讪闭嘴。
    周甲闭眼，默默调息。
    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活下去，在此基础上变的更强，然后一步步探索这个世界。
    若能回到来时的地方，那是最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墟界了解的加深，他已经对当初有些天真的想法，充满了迷茫。
    回去……
    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但有机会见到曾经的故人，就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阶段。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借助天虎帮入手超品源质，在十品圆满之后，服用进阶黑铁之境。
    然后从玄天盟，入手黑铁境界的修行法门。
    至于以后……
    他应该会隐姓埋名，觅地潜修，不再过问其他琐事，一边壮大实力一边探索这个世界，直至有望冲击白银境界。
    “周主管。”
    三娘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定下心的人，沉默了片刻，不再提说媒的事，小声转移话题：
    “妾身觉着，钱家老太爷，应该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是吗？”周甲表情淡然，貌似不怎么关心：
    “如何见得？”
    “早在几年前，钱老爷协助军方剿杀十三鹰的巢穴，就受了伤，此后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利索。”三娘开口：
    “有钱老爷坐镇，钱家诸事不愁，现今他应该是快不行了，才想着趁自己还有些力气，给后人打个基业。”
    “哼！”
    说到此处，她轻轻一哼，面泛不忿：
    “不过他们选择赌坊这一行当，也要看我们答不答应。”
    “钱家……”周甲若有所思：
    “有什么依仗？”
    虽说石城够大，容几家赌坊绰绰有余，但钱家敢于虎口夺食，怕也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还能有什么。”三娘撇嘴：
    “无外乎那些世家联盟罢了。”
    “城主为防世家为祸，把它们约束在一起，立下规矩，当也有制衡我们与天水寨的想法。”
    周甲缓缓点头。
    城中世家不乏高手，但太过散乱，各自为政，不过他倒也不会小觑了这个世家联盟。
    毕竟。
    就连天虎帮，都要与之客客气气。
    “主管。”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到地方了。”
    周甲掀开车帘，一个极其气派的宅院大门映入眼帘。
    *
    *
    *
    香苑。
    天虎帮上层交流最为常来的地方。
    这里不对外开放，能来的大都是天虎帮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再不济也是身居要职。
    周甲行入其中，下意识皱眉。
    气氛不对！
    “朋友。”
    他伸手拦住一人，朝里面示意：
    “今天有事？”
    “你……”被拦住的人正要发怒，待看清是周甲，面上怒气当即消失不见，弯腰开口：
    “原来是周主管，您可是不常来这里。”
    说着，朝里一指，声音透着股古怪：
    “您猜的没错，今天确实是有事，雷帮主一位流浪在外的公子，前两天回来认了亲。”
    “公子？”周甲摇头，却也不怎么惊奇：
    “叫什么名字？”
    “雷岳。”对方开口：
    “现在，他正被人介绍认识帮中诸位长老、护法。”
    “谢了。”周甲拱手：
    “未请教？”
    “在下林南恨，跟着九如长老做事。”林南恨一脸兴奋，似乎能被对方记住名字已是荣幸：
    “我认识温仲。”
    “哦！”周甲点头：
    “原来是林兄，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您请，您请！”
    林南恨搓动双手，连连躬身。
    行入内院，场景一目了然。
    雷府管事崔老弓着腰，领着一位十六七岁，眼神中透着股机灵的年轻人，一一介绍其他人。
    “这位是袁希声袁护法，袁护法拜师帮主师弟，早早成就黑铁，这些年已是帮主左膀右臂。”
    “这位是陈长老……”
    “这位是九如长老、这位是苗护法……”
    “周主管也在！”
    见到周甲，崔老双眼一亮，引着年轻人来到跟前，介绍道：
    “帮主曾言，帮内诸多年轻俊杰，真正有望黑铁的寥寥无几，独独这一位是个例外。”
    “就算少帮主未能成就黑铁，周主管也能成！”
    “帮主谬赞了。”周甲摇头，看向年轻人。
    年轻人有着七品的修为，但身上气息不稳，很明显是在不久前靠杀凶兽强行提升上来的。
    相貌倒是与雷霸天极为相像，只不过太过瘦弱，而且眼神闪烁，灵动有余霸气不足。
    从身量上看，早年应该吃了不少苦，体型消瘦，即使已经七品，依旧未能补足根基。
    年轻人客客气气拱手：
    “晚辈雷岳，见过周主管。”
    “别！”周甲单手虚托，无形劲力抬起对方：
    “雷兄弟不必客气。”
    “哈哈……”崔老笑道：
    “周主管是位苦修武道之人，不喜俗礼，不过他修炼的也是紫雷刀法，你在刀法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周主管指教。”
    “是！”雷岳双眼一亮：
    “周主管，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嗯。”周甲不置可否，随意点头敷衍了过去。
    “够了！”
    这时，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响起：
    “人也认识了，带他下去吧，最近没事别老往外跑，现在你不只是一个人，更带着雷家的脸面。”
    “丢了脸，还要他人为你找补。”
    说话之人正是雷囚，他表情阴沉，态度有些不耐，最后几句更是隐含斥责。
    “是！”
    崔老应是，朝一旁的雷岳示意。
    “那……”雷岳显然有些畏惧雷囚，身躯一缩：
    “哥，我先回去了。”
    雷囚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待到雷岳跟着崔老离开，才苦笑一声，朝着场中其他人道：
    “诸位别介意，以后碰到照顾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太过在意。”
    “是极，是极。”
    “本应如此。”
    “……”
    周甲面色如常，其他人也不例外。
    雷霸天喜好女色，这点众所周知，不仅雷府有着十几房妾室，府外还养着不少外室，具体数量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但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几乎都会占为己有。
    据说。
    雷夫人刚入府的时候，就闹的很不愉快。
    也是因此，雷府那边时不时会有新的子女冒出来认亲。
    雷岳。
    就是此类。
    不过能够让崔老带着给众人认识，很明显雷霸天很喜欢这个儿子，不然没必要如此。
    而这，似乎惹得雷囚不喜。
    “周主管！”
    “苗护法！”
    没在意这等雷府私事，场中众人彼此见过，周甲与兼任东城赌坊主管的苗坤苗护法来到一个石亭，相对坐下。
    “钱家的事，我已经知道。”
    苗坤身量不高，却极其壮实，满脸络腮胡，声音雄浑有力：
    “不打声招呼，就过来闹事，钱家真以为靠一个快死的老家伙，就能分赌坊一杯羹？”
    “天真！”
    闻言，周甲下意识皱眉：
    “苗护法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苗坤挑眉，双手缓缓握起，面露狰狞：
    “不闹一闹他们的场子，姓钱的怕还真以为你我是吃素的，天虎帮何时受过他人欺负？”
    “钱家……”周甲看了眼对方，道：
    “可是有黑铁强者坐镇。”
    如果钱老爷子真的如传闻那般，身受重伤、寿数无多，即使有些手段，他也不惧。
    但苗坤怕是不成。
    黑铁高手不少大路货，就算是天虎帮，也没有多少位，六大护法也非个个都是黑铁。
    苗坤，就不是。
    他年过五十，十品巅峰，身怀黑铁玄兵，习有上乘武学，武技精湛，绝对属于十品高手中的顶尖存在。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威胁到黑铁强者的实力。
    但威胁是威胁，除非是周甲这种浑身bug加持的人，不然，凡阶几无可能与黑铁抗衡。
    “放心。”苗坤洒然一笑：
    “苗某有自知之明，闹一闹也就是找回个场子，让不让钱家插足赌坊，还要看帮主的意思。”
    “唔……”
    他手托下巴，道：
    “钱家既然敢这么做，怕是已经有法子说服帮主，不过无论如何，也要他们大出血一番才行！”
    “既如此，在下就放心了。”周甲缓缓点头。
    他加入天虎帮至今，依旧算是孤家寡人一个，这等事，自然要由苗护法带着人去做。
    扫眼场中，他又陷入沉思。
    实力！
    他在想自己的实力。
    此前，周甲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即使超过普通十品，距离黑铁，应该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现在。
    初入黑铁的鲛人，远非他的对手。
    即使全力以赴的刑五，也败在双刃斧之下。
    按袁希声的说法，他的实力在黑铁初期尚算不错，但他曾与刑五交手，却落了个下风。
    也就是说。
    刑五，在黑铁初期已经勉强算是高手。
    激发暴力的周甲，怕是不弱他实力完好无损之时，如此说来的话，除了黑铁中期高手，似乎已无所惧。
    而黑铁中期……
    偌大天虎帮，也不过两个半人！
    所谓的两个半，帮主雷霸天、副帮主裘伯威，都是黑铁中期，还有半个则是单慕华。
    单慕华虽是黑铁中期，但身体有恙，导致境界倒退，实力还能发挥多少，无人可知，所以算半个。
    至于黑铁后期。
    小琅岛上有两位，苏家最少有一位，天水寨寨主也是，偌大石城，也不过就这几人。
    当然。
    雷霸天的修为虽然是黑铁中期，但紫雷刀法惊世骇俗，实力丝毫不亚上面那几人，甚至数次逼迫天水寨寨主退让。
    *
    *
    *
    接下来的几天，周甲安心在自己住处修炼，没有再出门，期间再次服用了一次蹑空草汁液。
    外面的消息，依序传来。
    苗坤果不其然大闹了一番钱家赌坊，钱家选择了主动退让。
    其后则是世家联盟的人出面说合，不知私下达成了什么交易，雷帮主答应允许钱家在城中再立一个赌坊。
    一切，
    如常。
    直至……
    某夜。
    醉意熏熏的苗坤被人叫住。
    “苗兄！”
    “是你……”苗坤回首，正要打招呼，表情突然一僵。
    “噗！”
    一个拳头，贯穿他的心口。

 025 钱家

    周甲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些天虎帮帮众围住小巷，他们一个个虎目圆睁，扫视着周遭。
    但凡有人多看一眼，就会恶狠狠逼视过去。
    街上行人匆匆，不敢观望。
    ;ldquo;周主管！;rdquo;
    三娘面上梨花带雨，双眼通红迎了上来：
    ;ldquo;您也来了。;rdquo;
    ;ldquo;嗯。;rdquo;周甲点头，跟着她行入窄巷，同时开口问道：
    ;ldquo;查出什么没有？;rdquo;
    ;ldquo;还没。;rdquo;三娘摇头，声音带颤：
    ;ldquo;副帮主带了午作过来验尸，应该很快会有结果。;rdquo;
    周甲点头，没再多问。
    传闻三娘是苗主管的一个姘头，感情颇深，现今看来，传闻怕是不假，对方是真的伤心。
    巷道狭窄、阴暗，傍晚时分，就已伸手不见五指，腐烂菜叶、浑浊污水的气味更是扑面而来。
    巷尾。
    一群人团团围住某个角落。
    其中有不少熟面孔，袁希声、陈长老都在，最为显眼的则是一位身披紫色披风的壮汉。
    壮汉两鬓发白，眼角带有皱纹，显然已经不再年轻。
    他身上的威势如山似岳，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相貌倒是平平，唯有一双眼睛，透着股阴狠毒辣。
    天虎帮副帮主裘伯威！
    也是雷霸天的结义兄弟，黑铁中期的高手，以一对玄铁重锏，助雷霸天打下今日基业。
    周甲上前，躬身开口：
    ;ldquo;副帮主！;rdquo;
    ;ldquo;嗯。;rdquo;裘伯威面无表情：
    ;ldquo;你怎么看？;rdquo;
    周甲侧首，看向场中。
    这里是一处与城中水路连通的暗渠，因为缺乏打理，堆积着各种腐烂之物和漆黑淤泥。
    而此时。
    一具尸体躺在其中，正在被两个午作小心翻查。
    尸体矮壮，满脸络腮胡，模样熟悉，正是天虎帮六大护法之一的苗坤。
    此时的苗坤，早已不复曾经的豪爽大气，四肢瘫软在地，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内里满是污浊。
    ;ldquo;拳法？;rdquo;
    周甲双眼一缩：
    ;ldquo;有些像钱家铁线拳。;rdquo;
    苗坤能稳坐天虎帮护法的位置，实力自然不弱，虽然已经无望黑铁，却是十品巅峰强者。
    而下手之人似乎只用了一招，就轰穿了他的肉身。
    黑铁！
    怕也仅有黑铁高手，才能做到这等地步。
    拳劲凝儿不散，只攻一点，心口处有一大洞，但心口之外的其他地方，却丝毫无损。
    能造成这等伤势的拳法不多，钱家铁线拳就是其中之一。
    ;ldquo;不过;hellip;;hellip;;rdquo;
    周甲张口欲言，就被裘伯威打断：
    ;ldquo;就是钱家铁线拳！;rdquo;
    周甲眼神微动，止住话头。
    单从伤口上看，确实很像钱家铁线拳，但细微处却有察觉，到底是不是，谁也不能确定。
    而且说实话。
    钱家没道理朝苗坤出手。
    毕竟花了那么多心血才让赌坊的事了结，此番报复苗坤，那前面做的岂非都是无用功？
    不过裘伯威既然这般说，定然是要做实此事。
    天虎帮的护法，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必须有人要担责任，现今钱家无疑是最佳人选。
    ;ldquo;这几天，苗坤有没有找过你？;rdquo;
    ;ldquo;没有。;rdquo;
    周甲摇头：
    ;ldquo;在下一直在住处潜修，未曾出门，倒是赌坊那边不时有消息传来。;rdquo;
    ;ldquo;哼！;rdquo;裘伯威冷哼：
    ;ldquo;你倒是自在！;rdquo;
    对于周甲，他很不喜欢，也并不掩饰这个不喜欢。
    当初负责西城赌坊的邹执事，是他的人，每个月都有不菲孝敬，却被周甲打杀当场。
    若非是周甲有些背景，此后也一直老老实实做事，他早就爆发。
    不止周甲。
    袁希声、单慕华，乃至刑夫人、雷囚这一脉的人，他都莫名的不喜欢，打心里抵触。
    ;ldquo;此事因赌坊而起，由你负责。;rdquo;
    看了眼周甲，裘伯威冷声开口：
    ;ldquo;盯住钱家的人，最近不要放钱家任何一人出城，谁要是敢不服，直接出手杀了就是！;rdquo;
    ;ldquo;陈长老，劳烦你看着钱家那个老家伙。;rdquo;
    ;ldquo;是。;rdquo;
    周甲应是。
    陈长老也点头应下。
    场中所有人都明白，此事不论是不是钱家做的，钱家怕是都要完了！
    *
    *
    *
    日头正盛。
    烈日并没有给人带来温暖，钱府众人却只觉心头一片冰寒。
    大门外。
    天虎帮的人明目张胆封锁了街道，借着搜查杀人凶手的名头，把所有人给驱逐在外。
    偌大长街，空无一人。
    钱府就如被隔离了一般，与世隔绝，内里众人惶惶难安。
    钱老太爷已经八十有九，即使身为黑铁高手，精气神充沛远超常人，也处于人生末端。
    满头白发下，面上老年斑、皱纹遍布，一双曾经威风八面的眸子，也变的浑浊不堪。
    ;ldquo;咳咳;hellip;;hellip;;rdquo;
    干咳几声后，他慢声开口：
    ;ldquo;怎么说？;rdquo;
    ;ldquo;正在交涉。;rdquo;钱文作为钱家家主，老爷子四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接手家族事务。
    但多年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等涉及家族存亡的凶险时刻。
    面色，不由有些发白。
    ;ldquo;天虎帮的人咬死是我们杀了苗坤，城主那边一直没有回信，赵会主只说让我们安心等消息。;rdquo;
    ;ldquo;安心？;rdquo;钱老爷子抬头，声音缓慢，带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
    ;ldquo;看来，他们不打算继续出力了。;rdquo;
    ;ldquo;呵;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终究还是老了，若是再年轻个几年，他们又岂敢拼个鱼死网破，欺我们钱家无人？;rdquo;
    ;ldquo;噗通！;rdquo;
    钱文双膝跪地，重重叩首，痛哭流涕：
    ;ldquo;是孩儿们无能！;rdquo;
    ;ldquo;起来吧。;rdquo;钱老爷子摇头：
    ;ldquo;谁能保证世家代代都出黑铁，在这里，可没有千年的世家，天虎帮也不过几十年而已。;rdquo;
    ;ldquo;成王败寇，强者为尊，一直如此，以黑虎帮今日的做派，有遭一日定也会没有好下场！;rdquo;
    话虽如此，等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谁也不会甘心。
    ;ldquo;城主为人懦弱，不值得依仗。;rdquo;
    想了想，钱老爷子开口：
    ;ldquo;我们钱家毕竟为世家联盟出过不少力，姓赵的不会不管不顾，不然定让其他人心寒。;rdquo;
    ;ldquo;你继续联系，不论花多少代价，都要让他拖住天虎帮。;rdquo;
    ;ldquo;是！;rdquo;
    钱文应是：
    ;ldquo;可是爹，天虎帮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rdquo;
    就算此番他们能逃过一劫，家底怕也会彻底掏空，老爷子没多少日子好活，到时候;hellip;;hellip;
    钱家就是其他人眼里的一块肥肉，早晚还是会被人分而食之。
    ;ldquo;放心。;rdquo;
    钱老爷子眼眉低垂：
    ;ldquo;石城，也不是天虎帮一家独大。;rdquo;
    钱文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来回闪烁。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夜。
    无星无月，一片漆黑。
    城南某处较为偏僻的宅院内，一间书房亮起微光。
    白天还在钱府坐镇的钱老爷子，此番已然出现在屋内。
    ;ldquo;前辈折煞秦某了！;rdquo;
    天水寨秦无影伸手搀扶起钱老爷子，连连感慨：
    ;ldquo;您老名震一方的时候，秦某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当时可是想高攀，都高攀不上啊。;rdquo;
    ;ldquo;现今，怎落得如此局面？;rdquo;
    说着，连连摇头，一脸感慨。
    ;ldquo;秦堂主，老夫不把你当做外人，就直说了。;rdquo;钱老爷子声音沉闷：
    ;ldquo;还请天水寨，救一救钱家，此后钱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一口，唯秦堂主马首是瞻！;rdquo;
    ;ldquo;何出此言？;rdquo;秦无影一脸惶恐：
    ;ldquo;钱家可是城中大族、豪门，虽然现今遇到点小波折，也应不是难事，天虎帮做的这么狠？;rdquo;
    说着，连连摇头：
    ;ldquo;欺人太甚！;rdquo;
    ;ldquo;是啊。;rdquo;钱老太爷缓缓点头：
    ;ldquo;人，不是我们杀的，就凭他们一句话，就要灭我钱家，城中却无人帮衬，委实让人心寒。;rdquo;
    ;ldquo;确实。;rdquo;秦无影一脸正色：
    ;ldquo;前辈请放心，此事秦某义不容辞！;rdquo;
    ;ldquo;只不过;hellip;;hellip;;rdquo;
    他声音一顿，道：
    ;ldquo;秦某也想帮忙，但天虎帮毕竟势大，单单秦某一个人的话，也不过是多添一条命而已。;rdquo;
    《金刚不坏大寨主》
    ;ldquo;但要天水寨出手;hellip;;hellip;;rdquo;
    ;ldquo;师出无名啊！;rdquo;
    说着，深深看了眼钱老爷子。
    钱老爷子活了那么大岁数，早已人老成精，又岂会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声音，点头道：
    ;ldquo;需要我做什么？;rdquo;
    ;ldquo;也没什么。;rdquo;秦无影开口：
    ;ldquo;众所周知，我们天水寨与天虎帮势同水火，钱家想要投靠，拿一个投名状就行了。;rdquo;
    ;ldquo;前辈请放心，只要钱家有意，此事天水寨抗定了！;rdquo;
    这件事，对天水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救钱家。
    能增加己方势力，还能在世家联盟取得一个好印象，至于说得罪天虎帮，两方本就多有纷争。
    加这么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反倒是前段时间，天虎帮寻到天水寨私通交人的证据，汇同城主府，直接打掉了天水寨一大分舵。
    此仇，寨主林悟断一直想找回这个场子。
    ;ldquo;投名状;hellip;;hellip;;rdquo;
    钱老爷子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点头：
    ;ldquo;好！;rdquo;
    钱家要想人出手帮忙，又岂会不付出些什么，经此一遭，也不可能在两方势力间摇摆。
    ;ldquo;秦堂主。;rdquo;
    看着秦无影，钱老爷子最后开口：
    ;ldquo;不知天水寨，可知是谁杀的苗坤？;rdquo;
    ;ldquo;难道不是前辈您做的？;rdquo;秦无影愕然，随即摆手：
    ;ldquo;无所谓了，事到如今，谁做的还有什么关系？;rdquo;
    ;ldquo;不错。;rdquo;
    钱老爷子垂首，声音低沉，渐不可闻：
    ;ldquo;谁做的，又有何区别？;rdquo;
    目送钱老爷子消失在夜幕，秦无影面上的笑意悄然散去，鼻间冷哼：
    ;ldquo;一个快要死的老家伙，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也就罢了，竟还怀疑是我下手杀的苗坤。;rdquo;
    ;ldquo;不过;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到底是谁做的？;rdquo;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
    就像刚才所说，事到如今，是谁杀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家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ldquo;希望，不要让我失望！;rdquo;
    再次深深看了眼钱家所在，秦无影拂袖回返。
    *
    *
    *
    为防止外人攀爬墙壁，城中人家大都会在墙上种满长有尖刺的草藤、花卉，一来防盗，二来也能当做点缀。
    ;ldquo;唰！;rdquo;
    夜色下，一抹好似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某户人家的墙壁上。
    纤细、锋利的坚持，托举着鬼魅身影，竟是丝毫没有弯折，人影更是稳稳立于其上。
    ;ldquo;钱老。;rdquo;
    陈存慢声开口：
    ;ldquo;夜已深，风寒甚大，您年纪都已经这么一大把了，这么晚还出去，怕是身体遭不住。;rdquo;
    ;ldquo;陈长老。;rdquo;钱老爷子手柱蛇头杖，出现在巷道之中，抬眼看向上方的陈存：
    ;ldquo;天虎帮真的不打算放过钱家？;rdquo;
    ;ldquo;钱老何出此言。;rdquo;陈存摇头：
    ;ldquo;现今凶手还未查明，待到查明凶手，定能还钱家一个清白。当然，若真的是钱家下的手，另当别论。;rdquo;
    ;ldquo;哎！;rdquo;
    钱老爷子轻叹：
    ;ldquo;你应该清楚，苗护法之死绝非钱家人所为，老朽已经老迈，又岂能轻易杀的了苗护法？;rdquo;
    而钱家其他人，理论上也非苗坤的对手。
    ;ldquo;我看未必。;rdquo;陈存摇头：
    ;ldquo;钱老把我引到这里，身法可是丝毫不弱，当不减往年。;rdquo;
    ;ldquo;真的不能退一步？;rdquo;
    ;ldquo;交出凶手，我们就离开！;rdquo;
    场中一静。
    钱老爷子面无表情抬起手中蛇头杖：
    ;ldquo;老头子虽然已经不中用了，却还是想见识一下陈长老的无形剑，今日还请赐教一二。;rdquo;
    ;ldquo;哦！;rdquo;
    陈存挑眉，他没想到，对面这个老家伙还真打算跟自己动手。
    ;ldquo;好！;rdquo;
    ;ldquo;请钱老指教！;rdquo;
    一声低啸，他的身影陡然自墙上消失不见，剑气纵横声呼啸而来，却无丝毫剑光闪烁。
    相比起陈莺的无形剑，陈长老掌中剑法，当算是出神入化，无影无形。
    ;ldquo;来得好！;rdquo;
    钱老爷子口中闷哼，句偻的身躯陡然挺直，整个人好似激怒的凶兽，一股凶勐之力自身上涌现。
    但在陈长老看来，对方气势虽盛，却有外强中干之嫌。
    ;lsquo;这老家伙不行了！;rsquo;
    ;lsquo;嗯？;rsquo;
    ;lsquo;他明知自己不行，竟还把握引到这里来，是何打算？;rsquo;
    心中滴咕，陈存也不敢全力以赴，出剑之余眼神闪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陈存走了！;rdquo;
    黑暗中。
    钱文缓缓走出，目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远离，才轻轻挥手，招来几人：
    ;ldquo;记住，只找那几个人，其他人不要碰，安全为上，如果实在不行，就退到我说的地方。;rdquo;
    ;ldquo;是！;rdquo;
    几人应是，看向手中的名录。
    其中。
    周甲的名字，赫然在其上。

 026 玄兵

    酒桌上，摆放着三五甜点，几碟小菜，分量虽然都不多，却个个精致，色香味俱全。
    酒过三巡。
    陈莺面泛红晕，眼露醉意，看着周甲痴痴笑道：
    “旁人都说相处的久了，美不知美、丑不知丑，我原来还不相信，现在却是信了个十成十。”
    “哦！”周甲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是吗？”
    “怎么不是。”陈莺朝着他一指：
    “现在看，你这家伙长的竟然不算丑，还有些俊朗。”
    “也许……”周甲轻笑：
    “我是长得比较耐看，只有相处时间久了，才能发现其中的好来。”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陈莺娇躯乱颤，连连摇头：
    “不！”
    “我仔细一看，你长得还是不好看，只能说普普通通，但说实话，也确实不能算丑。”
    “这世上，本就普通人居多。”周甲不以为意：
    “俊男美女少有。”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虽然没能培养出所谓的情感，倒也关系越来越近，勉强算是朋友。
    “就如钱家。”
    两人端坐酒楼二层，周甲隔窗朝远处大宅一指：
    “偌大钱家，数代人，也只出了一位三少爷俊美无双。”
    “钱三少。”陈莺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轻叹，面泛惋惜：
    “可惜了！”
    她是见过钱家三少爷的，模样俊美，与苏家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合称石城双玉。
    饶是她倾心实力强悍之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容貌让她动过心。
    就是修为、实力差点。
    世事两难全！
    “怎么？”周甲侧首：
    “你也认为钱家逃不过这一遭？”
    “就算能逃过，又能如何？”陈莺摇头：
    “裘伯父一口咬死苗护法的死是钱家人做的，帮主更是大发雷霆，若非顾忌世家面子，我等早就攻进钱府。”
    “此番钱府就算能打通路子，免遭一劫，怕也要家底掏空，再加上老爷子命不久矣……”
    “总之，衰败已定！”
    说到此处，又神秘一笑：
    “说起来，前几天还有几个姐妹找上我，让我遇到钱三少，一定手下留情，最好生擒回去。”
    “她们愿意花大价钱买！”
    周甲一愣，无语摇头。
    他可是知道，陈莺的‘姐妹’，大都已经结婚生子。
    不过这也正常。
    石城的妓馆不止招呼男客，招呼女客的同样占据很大一部分，爱美之心从来不分男女。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已经有许多人等着分食钱家的产业。
    其中，怕就有世家联盟的人。
    “其实，到时候她们估计就不愿意了。”陈莺笑着摇头：
    “钱三少能有那等气度，是因为背后有家族撑腰，待到家世没落，整个人就会像霜打的茄子，没了曾经那股精气神。”
    “这种事，我见的多了，每次世家凋零，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都会大变样。”
    “玩几次，估计就没了兴趣！”
    “是吗？”对此，周甲倒是不甚清楚。
    “主管。”
    这时，一人匆匆奔上二楼，道：
    “李头领失踪了！”
    “嗯？”
    周甲皱眉：
    “第几个了？”
    “第……第三个。”来人身躯颤抖，低声回道。
    “三个。”周甲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
    “告诉过他们，不要单独行动，出事活该，接下来继续严防死守，没有帮主的命令，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是！”
    陈莺放下酒盅，满是醉意的眼中浮现一丝清明：
    “钱家人做的？”
    “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他们不想办法挽回局势，竟还敢朝我们的人下手，不知死活！”
    “也许……”周甲慢声开口：
    “这就是钱家的办法。”
    沉吟片刻，他轻轻摇头。
    *
    *
    *
    夜已深。
    周甲一如既往盘坐修行。
    得益于龙虎玄胎的加持，他的修行资质在大林王朝的划分中，当属武学奇才的行列。
    再加上服用秘药，修为虽算不上一日千里，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唔……”
    烛火照耀下，周甲缓缓睁开双眼。
    略作沉吟，他迈步走出屋门，身影转了几转，在院外角落一个暗哨处停下。
    手一挥，劲风扫过，藏于草丛、枯木之中的暗哨就滚了出来，无声无息，显然已经死了。
    脖颈处的一截箭矢，是他的死因。
    “啪！”
    周甲面无表情击掌。
    “主管！”
    “周主管！”
    几人从暗处跃出，待看清场中的尸体，面色都是一变。
    “去。”
    周甲伸手示意：
    “凶手在那边，把他们找出来。”
    “是！”
    几人应是，依序跃入黑暗。
    远处。
    两道黑影悄悄缩下身子，其中一人音带懊恼：
    “怎么办，姓周的就跟一个缩头乌龟似的，我们好几次故意显露行踪，他都不跟过来。”
    “听说，周甲实力了得，但不善轻功，传闻怕是真的。”另一人面露沉吟，小声道：
    “他可能是追不上我们，所以才没过来。”
    “那怎么办？”前一人无奈：
    “正面硬碰硬，咱们俩怕是还不够他一斧头砍得，一旦靠近十死无生，更别提引人了。”
    “算了。”同伴叹息：
    “先拿下其他人再说，看三姐那边有没有得手。”
    “只能这样了。”
    …………
    几道黑影掠过高墙，落在一处寂静的庭院。
    “伯父！”
    一女低声开口：
    “我们回来了。”
    “嘎吱……”
    房门推开，一身灰衣的钱文从中迈步行出，扫视几人，缓缓点头，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回来了就好，小十三哪？”
    场中一静。
    天虎帮岂是随意拿捏的存在？即使他们以有心算无心，设陷阱暗算，又岂会没有伤亡？
    钱文眼眉一垂：
    “放心，此事过后，我会帮他风光大葬！”
    “不必了！”
    一声大喝自黑暗中传来：
    “钱家主，今日胡某就送你们一起过去团聚。”
    “轰！”
    一声巨响，青石垒就的墙壁轰然碎裂，磨盘大小的石块裹挟着呼啸劲风，砸向场中众人。
    更有一道手持狼牙棒的人影藏于其中，猛扑而来。
    “小心！”
    “是毒狼江升！”
    钱文面色一变，正欲出手，身形陡然后退，与此同时，一道寒光也落在他身前位置。
    “飞蝗石秦武！”
    他面色发寒，抬头看去，就见对面墙上立在一人，那人手拿几枚鹅蛋大小的石子来回抛动。
    “钱家主，你真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派几个小辈，就想留下我等，也太瞧不起人了。”
    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后方窗扇破开，一位六旬老妪手持两柄短剑跃入屋内，直视钱文。
    “送葬婆婆！”
    钱文双眼一缩。
    这三人，都是天虎帮有名的十品高手，虽然不算顶尖强者，却都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
    此番联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嘿嘿……”
    送葬婆婆冷笑连连：
    “姓钱的，你三番五次暗杀我们的人，怎么就没有想到，被我们寻到你的藏身之地？”
    院外。
    毒狼江升挥舞着狼牙棒，冲向一干钱家小辈，在他面前，七品、八品几乎不堪一击。
    只是眨眼功夫，钱家的几个年轻人就被轰杀当场。
    另一边。
    送葬婆婆也与钱文厮杀在一起，有飞蝗石秦武在一旁协助，不时飞射暗器，竟也占据上风。
    “嘿……”
    江升一棒砸碎一人的脑袋，大踏步朝屋内行去，张嘴吐了口浓痰，面带不屑道：
    “什么钱家家主，本以为是个人物，原来也就只有这么两下子，铁线拳所托非人了！”
    确实。
    大名鼎鼎的铁线拳刚柔并济，号称阴阳互换，乃黑铁等阶武学，在钱文手中却不显锋芒。
    若是藏拙，大可不必。
    在两人围攻下屡屡遇险，显然钱文实力已经尽展。
    只能说。
    作为钱家家主，他把太多的时间都用在处理各种事务上，怠慢了武学，导致实力不足。
    “死！”
    江升怒吼，狼牙棒裹挟恶风，悍然击落。
    “哼！”
    钱文低哼，双拳猛然一震，赤手空拳轰向狼牙棒。
    “轰……”
    一声巨响，几人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周遭的墙壁、屋顶也在劲风冲击下，轰然倒塌。
    混乱中，一道人影从中窜出，掠向远方。
    “想逃？”
    秦武低喝，几枚飞蝗石电闪而出，人影闪避，飞蝗石当空碰撞，竟是绕过弧线再次射出。
    “彭！”
    闷响声中，人影脚下不由一个踉跄。
    稍微一顿，钱文再次逃窜。
    “哈！”
    后方三人大喜，依序扑出：
    “姓钱的，你死定了！”
    击杀钱文，自是大功一件，更别提钱家的私藏，怕是也能从对方口中拷问出不少。
    四人一逃、三追，不多时就已奔出数里。
    “唰！”
    相较于其他人，秦武轻功最高，飞身跃上一座高楼之巅，朝着下方有些荒废的庭院看去：
    “姓钱的，你无路可逃了吧？”
    钱文气喘吁吁，冲入屋内，挥袖关上房门，就此没了声音。
    “小心！”
    送葬婆婆拦了一下江升，眼带警惕看着房间：
    “可能有机关。”
    “不错！”
    上面的秦武点头：
    “我逼他出来！”
    说着，他双手一扬，不知多少黄豆大小的暗器好似满天星，带着簌簌声破开窗扇射进屋内。
    “噼里啪啦……”
    一震乱响，随即屋内浓烟滚滚。
    浓烟不仅遮蔽视线，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房屋墙壁、窗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片刻后，烟气散去，房屋千疮百孔，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秦武一愣，眼眉猛然一扬：
    “不好，屋里可能有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道！”
    “遭！”
    江升脾气火爆，猛拍一记大腿，挥舞着狼牙棒就冲了进去，一棒先行扫飞两扇大门。
    “哐啷……”
    入眼处的景象，让他一呆，随即大喜：
    “姓钱的，你竟然还在这！”
    屋内一角，一个人影正自静静矗立，虽然体型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但确实是钱文无疑。
    后面两人老奸巨猾，在江升闯进屋后才跟了上来，见目标没有逃走，心中也是一松。
    “我当然在这。”
    不知为何，此前还气喘吁吁、面带焦躁的钱文，突然变得平静起来，一步步从暗处行去：
    “钱某，正是在这里等候三位。”
    “你……”
    “那是？”
    “快逃！”
    待看清眼前的场景，三人的面色陡然大变，目泛惊恐，竟是二话不说，猛然折身朝外逃去。
    “想逃？”
    钱文冷笑：
    “你们逃得了吗？”
    *
    *
    *
    废墟中，三具面目模糊的尸体躺在地上。
    他们生前像是遭到了惨不忍睹的折磨，一个个身上全无完好之处，血肉模糊、筋骨扭曲。
    一人手拿短剑，小心翼翼割下他们的头颅。
    “有这三个人的脑袋，足够交差了。”
    钱文轻叹：
    “可惜了，小十三他们。”
    好在家族真正的精锐并没有出动，动手的都是平常不怎么注意的后辈，但年轻人的热血，让他有些感慨。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好好培养他们。
    倒是曾经用心栽培的那几个，真正成才的没几人，还一个个担心怕死，浑然没有一点担当。
    把头颅打包，抗在背上，钱文站起转身。
    “哒……”
    脚步声陡然一滞。
    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正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周甲！”
    钱文双眼眯起，死死盯着来人：
    “想不到，你也来了。”
    “钱家主，久违了。”周甲朝着对方拱手，眼带惊奇：
    “你身上……，莫不是传说中的黑铁玄兵战甲？”
    却是此时此刻，钱文身上赫然套着一件色泽漆黑，反射金属光泽，透着股狰狞凌厉之意的盔甲。
    不同于他此前佩戴过的盔甲，这具盔甲好似一件活物，无时无刻不再吞吐着天地源力。
    而身着此甲的钱文，气息也从凡阶，一跃而成黑铁。
    这等东西，周甲曾有耳闻。
    玄兵战甲！
    一种独特造物，大都来自费穆世界的顶尖炼金术师，有着匪夷所思之能，但这件似乎又有些许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周甲也不甚清楚，但感觉与费穆世界的术法丝毫不搭。
    似乎是另外的文明产物。
    “你明知道我身着玄兵战甲，竟然还敢露面？”惊愕过后，钱文淡淡一笑，重新恢复掌控一切的态度：
    “如此胆色，倒是让我有些佩服！”
    周甲失笑，右手摸向背后斧柄。
    想了想，又改而摸向腰间的软剑。

 027 战甲

    身上的这件玄兵战甲，是钱家的底牌，除了族心成员，就连钱文的结发妻子，都不知晓。
    此物乃钱家先人自某处古迹偶然得之。
    也正是因为它，钱家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即使当年没什么传承的时候，都可以靠它解决掉对手。
    钱文也牢记祖训，此物不能被外人所知，不然必遭横祸。
    既然被外人见到，定然要杀人灭口。
    就如江升三人！
    双手一握，精气神与玄兵战甲相融，钱文只觉自己的意念拔高，精气如沸水不停上涌。
    感知中。
    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以往截然不同。
    一呼一吸，都能与天地间那股冥冥之力交汇，好似念头一动，就可激发风雨雷电之威。
    这当然是错觉。
    但身着玄兵战甲的他，已然踏入了身融天地的先天之境，却确凿无疑。
    方圆十余丈，尽在感知，就连那虫豸爬行、微风起伏，都一清二楚，且能尽数掌控。
    视线落在周甲身上，一股庞大的精气好似狼烟，在他体内涌动，似乎还被什么做了遮掩。
    敛息法？
    好扎实的根基！
    虽然略微惊讶于周甲的底蕴深厚，他却不以为意。
    不成黑铁，永远都是凡人。
    黑铁之威，凡阶又岂能相抗？
    “死！”
    一声低吼，钱文的身影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身上的玄兵战甲看似并不厚重，实则重达千余斤，但穿在身上的他，身法却如鬼魅。
    宛如一缕青烟，无声无息出现在周甲面前。
    铁线拳！
    五指虚握，轻击出拳。
    轻飘飘的拳法，就像是朋友之间的嬉笑打闹，随意拍打同伴，丝毫看不出有丁点威能。
    但周甲的双眼，却是猛然一缩。
    “铮！”
    腰间的软剑铮然跃出，带着阴风呼啸长吟，笔直竖在身前。
    陡然。
    来袭的拳锋变的刚猛霸道，一股毁天灭地的拳势涌现，瞬息间笼罩数丈之力，悍然击来。
    “轰！”
    大地巨颤。
    狂暴的劲力从拳锋涌出，呈弧形，横扫前方十数米之地。
    青石铺就的地面，就如被犁过一般，满是沟壑，长达数丈的墙壁，轰然倒塌、崩碎。
    周甲单手持剑，身躯后移数米，脚下留下两道深深的印记。
    一击，
    庭院一角已成废墟。
    好似高爆弹轰炸过一般！
    “黑铁！”
    周甲眼神闪动，似惊似喜：
    “单凭一件外物，钱家主竟真的有了堪比黑铁高手之力，这件玄兵战甲，果真了不起！”
    他虽然底牌深厚，多重bug加持，但唯有成就武学意境，才能借助天地间的浩瀚之力。
    平常时候，终究是肉体凡胎。
    当然。
    他的肉体凡胎，早已非人。
    而钱文，借助外物，精气神赫然都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嗯？”
    一击击退对手，钱文反到眉头紧皱，眼神死死看来，面带凝重：
    “虚实变幻，好剑法！”
    “世人皆知周主管斧法惊人，号称奔雷斧，却不想阁下的剑法，怕是已然在斧法之上。”
    “不！”
    “应该是更强，不然阁下何必舍斧用剑与我对敌？”
    刚才拳锋所及，他只觉一股刺骨寒意立于场中，虚实变幻不定，生生把自己的拳劲消磨了七七八八。
    如此剑法……
    怕是不少黑铁高手，也有不及！
    此人不愧是雷霸天口中的武学奇才，不仅斧法惊人，暗地里竟还把剑法修至这等境界。
    “过奖。”周甲淡笑点头，也不否认：
    “请指教！”
    音落，阴风呼啸，刺骨杀机扑面而来。
    阴杀夺命剑！
    钱文双眼一缩，猛然低喝，手、眼、身、腰、马相合，心、意、神存于一点，脚错手托，迎向剑气。
    铁线拳——双手遮天！
    钱家铁线拳讲究刚柔并济、内外相合，大成之际拳劲虚实变幻，隔山打牛不过寻常。
    只不过。
    钱文显然没到这等境界，但他借助玄兵战甲，实力够强。
    劲气奔涌、交汇，双手所及，来袭的剑气轰然碎裂，一股囊括周遭之力，席卷四方。
    周甲身形闪动，剑气狂飙，每一剑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剑气之凌厉，更是让人丹寒。
    两人一交手，就知彼此强弱。
    遭！
    钱文心头一跳，面对这等惊世骇俗的剑法，他即使攀上黑铁之境，竟也没有十足把握。
    抽身、退步，双手交叉，猛然一旋。
    数丈之地，空气像是陡然扭曲，地面更跟麻花似的，变形开裂，恐怖劲力缠向剑气。
    阴阳磨！
    “噗呲呲！”
    “唰！”
    道道剑气，从阴阳磨笼罩范围射出，与钱文的拳劲相比，剑气不强，但它每每都出现在要害。
    霎时间，阴阳磨盘就被剑气切割，七零八散。
    “铮！”
    与此同时，剑气长鸣，面前散乱的剑气陡然一聚，化作一抹剑光，笔直刺来。
    钱文只觉眼前一花，感知中再无旁物，唯有那道阴冷肃杀的剑光，无视一切，出现在眼眸正中。
    剑光未至，眉心已经发胀、发疼。
    哼！
    轻哼一声，他竟是不闪不避，甚至拳势一收，双手虚捏，好似鹤喙朝着前方轻轻一啄。
    “唳！”
    鹤唳声响起。
    “叮……”
    剑尖点在钱文眉前三寸，竟再难寸进。
    玄兵战甲！
    战甲的主要作用，从来都不是加强一个人的实力，而是增加防御力，玄兵战甲也不例外。
    即使是初入黑铁的强者，也不能一击打破此甲。
    正是有此仰仗，钱文才敢毫无顾忌，引周甲近身，然后突然反攻，爆发隐藏许久的手段。
    趁此间隙，他的鹤喙，已一种惊人的速度点出。
    凤点头！
    双凤展翅！
    定金桥！
    谁也不会想到，钱家家主最精湛的功夫，竟然不是家传绝学铁线拳，而是仙鹤飞云功。
    霎时间。
    场中飞鹤凹陷，鹤喙、双翅拍击，漫天劲气汇成潮水，朝着下方那道人影疯狂扑去。
    “轰隆隆……”
    黑铁之威，恐怖至极。
    一举一动都有千钧之力，全力以赴爆发，堪比战场上的巨型坦克连连开火，所过之处墙倒屋塌。
    无一处完好之地。
    “死！”
    “死！”
    “死吧！”
    拳掌之间，好似毁天灭地，也让钱文气血激荡、双眼发红，肆无忌惮的疯狂发泄怒火。
    此时的他，无所畏惧。
    “轰……”
    巨响过后，烟尘四起。
    “死了吧？”
    钱文轻飘飘落地，看向场中废墟：
    “这等攻势，就算是……”
    “唰！”
    他话音未落，眼前陡然一暗，天地间突兀无光无月，唯有一抹亮点，出现在感知之中。
    不好！
    即使身披玄兵战甲，那股冰冷、肃杀到极致的剑意，依旧让他心中一寒，当即双手合拢拦在身躯。
    “唰！”
    “噗！”
    一道身影，出现在钱文身后，软剑沿着盔甲缝隙，自后颈刺出，自眉心冒出一截染血寒芒。
    阴杀夺命剑——回风返燕！
    威势尽在面门，杀机却在脑后。
    “噗！”
    周甲面无表情拔剑，钱文的尸体摇摇晃晃，最终坠地。
    *
    *
    *
    长街上，人来人往，看似热闹非凡，却无一人吭声，反到充满了一种敌对、肃杀之意。
    双方人马服色各异，同样的，唯有怒目杀机。
    远处。
    酒楼二楼。
    周甲、陈莺负手而立，远眺钱府所在，把街上的场景尽收眼底，表情悠闲，好似浑不在意。
    “看来，此事怕要就此了结了。”陈莺笑道：
    “有天水寨出手，苏家说合，再加上世家联盟发力，就连城主都为此单独设宴详谈。”
    “帮主再怎么强势，也不会一意孤行。”
    “接下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她不耐在这里守着，若非陈长老执意要求，早就已经离去。
    “嗯。”周甲缓缓点头。
    视线所及，天水寨雾岛分舵的人，已经入驻钱家，这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我们死了不少人。”
    “钱家也死了不少。”陈莺耸肩：
    “就连钱家家主钱文，也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这笔账肯定记在我们头上。”
    “以你看。”周甲侧首：
    “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钱家会成为天水寨的附庸。”陈莺伸了个懒腰，贴身劲装在这等动作下，尽显姣好身段。
    打了个哈欠，她继续道：
    “天水寨一直想把手伸进城里来，城主估计也想着借机制衡我们和苏家，也就顺水推舟了。”
    “至于钱家……”
    “就看他们以后怎么办了。”
    “钱家。”周甲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会如何？”
    “钱家没那么傻吧？”陈莺皱眉，摇头道：
    “现在这种局面，对钱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难道他们还想找我们不是不成？”
    “哼！”
    说着，轻哼一声：
    “这次，我们可是也损失了不少人，如果钱家不依不饶，有它好看。”
    …………
    夜。
    住处。
    周甲手抚面前的盔甲，若有所思。
    头盔、胸甲、护臂、护手、裙甲、护腿、甲靴，一件盔甲，被分为七部分，彼此之间严丝合缝。
    虽然没有穿戴，只是放在地上，这套盔甲依旧给人一种冰冷、狰狞之意，好似一头厉鬼。
    多看几眼，就感觉它要咆哮扑来。
    漆黑的甲身，反射着金属色泽，头盔的样式威武而狰狞，好似大口张开的龙首，护住面颊。
    胸甲应该是一体锻造而成，与其他部位相同，有着类似鱼鳞的纹路，不过有着龙首，更像是龙鳞。
    整具盔甲，就像是一头黑色恶龙。
    霸气、威猛、凶戾、厚重、难以直视……
    “唰！”
    手一挥，盔甲已然在场中消失不见。
    周甲闭眼，识海星辰闪烁，一个不知在何处的空间，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其中赫然有着一具盔甲。
    天玄星：乾坤！
    这枚源星，虽然特质残缺，依旧给了他一个随身空间。
    且随着修为的提升，空间也在一点点变大。
    现在的乾坤空间，三尺长的双刃斧容不下，一尺的盾牌却能放下，盔甲最大的一部分也未超过三尺。
    倒是刚好放下。
    睁开眼，
    周甲单手虚伸，手臂上微微一沉，一件护臂就已出现。
    同时。
    “呲拉……”
    手臂上的衣服，也被撑碎。
    乾坤里放着的东西，可以从身体的任意一个部位浮现，但必须贴身，不然就会撑破外在之物。
    也就是说。
    他不必像钱文那样，需要一定时间着甲，只要东西在乾坤空间，就可随时穿上这件玄兵战甲。
    唔……
    ‘倒也不是随时，浮现的那一瞬间，也需一定的时机，只不过这点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想了想，周甲起身站起，双眼紧闭。
    “唰！”
    “噗哧……”
    一套威猛、霸气、凌厉的盔甲出现在他的身上，但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彻底暴碎。
    “幸好！”
    周甲抬手，审视周身，同时轻叹，音带侥幸：
    “幸好玄兵战甲是全身甲，就连下身也有防护，不然的话……，真要是遇到了危险，也只能不管不顾了。”
    真到要用此物的时候，雅不雅观，也已不重要。
    “钱家绝不会让此甲流落在外，那位老爷子，怕是在死之前，拼了命也要找回此物。”
    抬起头，周甲看向钱府所在。
    *
    *
    *
    钱府。
    后院，灯火通明。
    逃过一劫，又有了靠山，钱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兴奋异常。
    钱老爷子也收起多日来的愁眉苦展，露出笑意，甚至在今日的酒宴上，罕见的小酌几杯。
    至于钱家家主钱文……
    钱家家大业大，后辈自有子孙能够出任家主之位。
    夜已深。
    多数人都已歇息，只剩下奴仆还在忙碌，打扫、清理着前院酒宴过后留下的满地狼藉。
    屋内。
    钱老爷子还未休息，他闭上双眼，一股凌厉之意透体而出。
    “还没有查出来？”
    “没……”下方一人身躯一颤，低声道：
    “老祖，家父尸体被人从城南寻到，死在剑下，但具体是谁下的手，目前还没有线索。”
    他抬起头，看了眼钱老爷子，小心翼翼道：
    “不过此事，十有八九是天虎帮的人做的，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查出来，
    又能怎样？
    “天虎帮，可有人认领这个功劳？”
    “这却不曾！”
    “哼！”
    钱老爷子冷哼：
    “杀了我儿，明明大功一件，却不认领，如此看来那东西定然是落在了杀人者手中。”
    “去！”
    “把当天钱文的目标都找出来，看看都有谁没死！”
    “是。”

 028 天平星：善恶

    正一山。
    道心不二，是为正一。
    “所谓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故能万法归一。”
    秋风瑟瑟。
    衣衫褴褛的刑夫人背着奄奄一息的刑五，立于一座高山脚下，朝着郭平介绍此山来历。
    “数百年前，大林王朝时期，江湖中武林高手携武自重，许多所谓的江湖侠士依仗自己武力高强为祸百姓。”
    “朝廷不忍见百姓受苦，在这正一山上成立正气门，与各路衙门一起镇压江湖恶霸，解决纷争。”
    看了眼有些茫然的郭平，刑夫人低声道：
    “正气门的名声在江湖中并不好，而且功法特殊，不受他人待见，玄天盟也未收录。”
    “再加上这种世道，正气门也得不到朝廷的支持，慢慢就没落了，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晓。”
    “原来如此！”郭平点头：
    “刑爷刚正不阿的品德，在下亲眼见过，佩服至极，想来正气门的人也是正气浩然之辈。”
    “不过现今也已到了地方，郭某就此告辞。”
    说着，抱拳拱手，就欲离开。
    “何必着急。”刑夫人开口劝道：
    “这一路外子身受重伤，多亏了小兄弟一路辛苦，不如上去坐坐，我们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朝刑若示意。
    “若儿，还不请郭平上去！”
    刑若轻咬嘴唇，低声道：
    “郭大哥，你上去坐坐吧。”
    她明白娘亲的心思，是想把两人凑成一对。
    这一路上，郭平的为人确实值得信赖，但这种脾气，恰恰不是刑若心中所想的人选。
    父亲就是如此，丈夫又岂能再这个样？
    “那……”
    郭平看着刑若娇羞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我上去坐坐。”
    正气门早已衰退，正一山更是几尽破落，山上曾经辉煌的建筑，现今多是残桓断壁。
    但终究还有些门人弟子。
    一行四人来到山上，入眼所见，却空无一人！
    “怎么会？”
    刑夫人面色变换，搀扶着刑五倚墙放好，然后纵身来到高处，俯览整个正气门所在。
    片刻后。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下来扶起刑五朝后殿走去。
    后殿破败，大殿内蛛网密布，曾经大林王朝供奉的天武神尊，表面上也已满布裂痕。
    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盘坐正中，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具尸体。
    不！
    应该说是尸体胸口上摆放的一枚戒指。
    “吴长老！”
    几人来到殿门口，刑夫人挥手示意，鼻间轻嗅，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眉头大皱，低声开口：
    “您在做什么？”
    “夫人。”郭平手握剑柄，小声道：
    “有些不对劲。”
    “嗯。”
    刑若也缓缓点头，把弟弟守在身后，眼带警惕。
    “何为善？”
    “何为恶？”
    宛如梦呓的喃喃之声，在大殿内回荡。
    灰袍上满是血污、面颊上遍布剑痕的吴长老缓缓转身，双眼空洞无神，直视着几人。
    “曾经，没人说出答案。”
    他单手前伸，好似对待圣物一般，恭恭敬敬托起一枚戒指：
    “一年前，此物给了我们答案。”
    “掌教信物，传法戒指。”刑夫人眉头紧锁：
    “吴长老，你到底再说什么？”
    吴长老却似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垂首看向戒指，继续以那种古怪的语气自言自语：
    “一年前，此物褪去凡胎，显露真容，名天平星，主善恶，赏善罚恶，为天道化身。”
    “但为何……”
    “他要杀我们？”
    “什么天平星？”刑夫人满脸不解：
    “吴长老，谁要杀你们？你到底在干嘛说些什么？”
    “呵呵……呵呵……”吴长老身躯轻颤，表情扭曲、古怪，眼神中透着股癫狂、绝望：
    “难道，我们也是恶人？”
    “也该死！”
    “不……”
    “刘师弟说得对，是那人不该妄图突破白银之限，引来天罚，此物就是那天罚祸端。”
    “但它……”
    “确为善恶本源啊！”
    “我等，难道本就该死！”
    他仰天长啸，表情似哭似笑，陡然大手张开，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狠狠击向自己脑门。
    “彭！”
    头颅爆开，鲜血迸溅，无头尸体栽倒在地。
    场中一静。
    “咕噜……”
    郭平咽喉滚动，目泛骇然：
    “刑夫人，这里很不对劲，我们还是速速下山去吧。”
    “爹！”
    就在这时，刑若突然大叫一声，扑向刑夫人背后。
    “相公！”
    刑夫人也面色大变，看向刑五。
    “刑爷！”
    刑五本就身受重伤，寿元无多，这一路上更是颠簸流离，现今撑到赶回正一山，终于撑不下去。
    双眼一闭，溘然长逝。
    “爹！”
    “相公！”
    “刑爷！”
    一时间，几人也顾不得其他，无不面泛悲痛。
    刑天秤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没有气息的父亲，悲痛欲绝的娘亲、姐姐，悄悄垂首。
    他还太小，不懂得生死离别。
    也许。
    在他看来，父亲只是累了，睡一会，心中并不明白为何姐姐他们会哭的那么的伤心。
    反倒是一枚滚过来的戒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弯下身，拿在手里。
    戒指很大，他比划了一下，用最粗的大拇指试了试，终究还是手指太小，戒指空太大。
    下一刻。
    “唰！”
    戒指猛然一缩，紧紧箍住他的手指。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之音，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赏善罚恶！”
    “嗡……”
    无声的震颤，把天地划分出红白两道光晕，红色的为恶，白色的为善，天地一切由此而变。
    刑天秤眨了眨眼，朝四周看去。
    入目处。
    万物俱红！
    无一处，有白光！
    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刑天秤的表情渐渐变的狰狞，一股凌厉杀意如有实质透体而出。
    杀！
    杀！
    杀！
    世间一切，皆可杀！
    唯有杀，方能得朗朗乾坤！
    杀尽一切，才能得天地大道！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
    “杀！”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殿内响起。
    数日后。
    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孩童，踉踉跄跄从正一山走出。
    *
    *
    *
    石城。
    酒楼上歌舞升平。
    齐亮满面红光、醉意醺醺，歪歪斜斜从楼上走下来，一路扫开旁人，来到后院茅厕。
    刚刚解开腰带，还未来得及放松，就头颅一疼，失去意识。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托着即将栽倒的身体，左右环顾了一圈，起身高高跃起。
    “呼……”
    微风刮过，场中人影全无。
    即使托着一人，黑影的速度依旧快的惊人，好似鬼魅，一个闪烁就是数丈，隐于暗出疾行。
    没过多久。
    黑影落在一处庭院内，伸手轻扣一块石板，正要打开此地隐藏的暗门，身形陡然一滞。
    “谁？”
    猛然回首，黑暗中一抹剑光已然激射而来。
    “找死！”
    黑影低喝，随手把昏迷不醒的齐亮扔到一旁，单拳击出，刚柔并济的拳劲轰向来袭剑光。
    黑影数十年修炼，经历了不知多少场厮杀，武技老辣熟练。
    一出手，就知来人深浅。
    “彭！”
    剑光碎裂，也映衬出两道身影。
    钱家老太爷，
    和一具身着盔甲之人。
    “玄兵战甲！”
    钱老太爷双眼一睁：
    “原来在你身上，阁下到底是谁？”
    “何必问那么多？”周甲的面庞隐于盔甲之下，淡然一笑：
    “前辈抓这么多人过来，不就是想拷问出谁人得了这件宝甲吗，现今宝甲就在在下身上。”
    “就看前辈，有没有本事拿走。”
    “找死！”钱老太爷怒喝，身躯猛扑：
    “小贼，盗我家族宝物，受死！”
    相较于钱文稀疏的拳法，钱老太爷的铁线拳，才算是真正的刚柔并济，已至大成之境。
    拳出，数丈之地如有山峦压顶，动弹不得。
    无声无息，却能开山裂海。
    天色已晚。
    一轮诡异血月悬挂高空。
    庭院内，树木枝叶随风摇曳，在暗淡红光照耀下，好似无数张牙舞爪的厉鬼，诡异而狰狞。
    为了夺回自家宝物，钱老爷子已然拼命。
    原本衰败的气血，此即像是回光返照般尽显朝气，干瘪的皮肉也在瞬间变得光滑紧致。
    拳风凶猛强悍，拳势连绵不断，好似春蚕吐丝，一道道拳影纵横交错，把对手牢牢困在原地。
    铁线拳！
    周甲轻叹。
    劲气如线，层叠做网，一旦深陷其中，时间拖得越久越难脱离，原来这才是钱家铁线拳。
    “铮！”
    剑身轻吟。
    剑光化作阴风呼啸，带着股腐蚀万物之力，瞬间把周遭劲气冲的七零八散。
    “好小子！”
    钱老爷子双眼一睁，忍不住怒道：
    “你到底是谁？”
    他一开始本以为，来者是位十品高手，毕竟当时钱文的目标，都是天虎帮的此类高手。
    黑铁……
    就算有着玄兵战甲，钱文也非对手。
    十品。
    即使身着玄兵战甲，但终究不是真正的黑铁，钱文如此，来人本来也应该是如此才对。
    而且。
    钱文此前专门身着玄兵战甲经过训练，这才能爆发黑铁之力，他人刚入手，应该不会习惯。
    但现在，对方剑气纵横，阴风呼啸，赫然已是实打实的黑铁之力。
    “不管你是谁。”
    仅剩几颗的老牙猛然一咬，钱老爷子面泛狠厉之色：
    “今日，都要给我留下来！”
    怒喝声中，他身上气势再涨，满头白发迎风飞扬，浑浊老眼变的堪然清澈，如同赤子。
    拳意相合。
    一时间，他心中诸般杂念尽消，唯有拳锋显露无匹锋芒。
    “好！”
    周甲眼眉一挑，心中略有差异。
    倒是小觑了这老家伙，明明命不久矣，气血衰退，真要搏起命来，竟然也如此了得。
    不愧是活了八九十年的老前辈。
    可惜……
    心中轻叹，阴杀夺命剑剑光连闪，阴狠毒辣的剑光，迎着对方的拳锋，狠狠连斩七记。
    七剑，尽含无匹锋锐之力。
    “叮叮……当当……”
    钱家铁线拳果真了得，拳锋之坚硬，不亚黑铁玄兵，硬生生与剑光相撞，竟也丝毫不损。
    但极致的锋芒，终究让钱老爷子的拳势不由一滞。
    他暗叫不妙，战法再次一变。
    对手年纪似乎不大，但一手剑法，阴狠毒辣、精妙异常，而且已然修至随心所欲之境。
    就连自己，都远远不及。
    不过他毕竟身经百战，当即决定不再猛攻，改而以几十年的厮杀经验，一步步稳扎稳打。
    慢慢消磨对手的意志力，待到找准时机，再一击取胜。
    活了近百岁。
    钱老爷子遇到过不少实力、武技强过他的人，结果都能一一反杀，靠的就是他人没有的经验。
    下一刻。
    他心头一寒。
    遭！
    “前辈，得罪了！”
    周甲口中低喝，精气神与玄兵战甲相汇，身上的气息轰然暴涨，场中剑光也随之大盛。
    血月之下。
    阴冷剑光纵横交错，以惊人的速度勾勒出一副阴风瑟瑟的诡异图卷，罩住内里人影。
    凌厉的剑意，让偌大庭院满布剑痕。
    普通人只是看上一眼，怕就会双眼滴血，难以视物。
    “铮！”
    剑声长鸣，剑光陡然一收，好似百川交汇、纳入海口，无穷剑光悄无声息收入剑鞘。
    而城中人影，也随之一滞。
    “好……”
    “好剑法！”
    钱老爷子艰涩张口，面泛绝望：
    “老头子，死的不怨。”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对方没有借助玄兵战甲，就能与他战个旗鼓相当。
    一旦爆发。
    自己全无还手之力。
    音落，身体四分五裂，在喷溅的鲜血中，栽倒在地。
    周甲垂首，审视尸体片刻，才从中挑起几件东西，折身在这庭院寻出暗室搜刮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
    齐亮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胯下，湿漉漉一大片，也让他面容发苦。
    尿裤子了！
    不对！
    他面色一变，猛然翻身而起，扫眼周遭，又是一愣。
    脚下不远，一个双目圆睁的头颅，赫然入目。
    “钱……”
    “钱老爷子？”
    是对方把自己掠到此地？
    那。
    又是谁救了自己？
    正自疑惑之际，后方又有呻吟声传来。
    “救命！”
    “救命啊！”
    “我是天虎帮的韩乐，外面有没有人，快来救救我！”
    “还有我，还有我！”
    齐亮转身，就见到一个敞开的石板，凑近一看，赫然是一处地下暗室，里面藏有几个熟人。
    心中，不由一乐。

 029 来客

    码头。
    车水马龙，船只交错有序。
    十余个长长的甲板从码头延伸至河水，以供船只装卸货物。
    赤肘短坎的劳工有的肩抗，有的借助推车，把一箱箱货物从船上卸下活着搬抬上去。
    烈日下。
    他们的皮肤晒得黝黑，口中不时吆喝打气，看似健壮的肌肉，实则早因日复一日的动作而扭曲变形。
    宽达四五十丈的河面上，停泊着诸多船只，在衙门人员的安排下，依序靠岸、停留。
    其间。
    有些简陋花船游荡。
    船板上的女子或花枝招展，或衣着*露，朝着船上精壮的汉子连连招手，招呼着客人。
    在此地出没的花船，大多是渔船改造而成，其上仅有三两船舱，简陋到就连声音都隔不住。
    有的甚至就是夫为召头妻为客，大门敞开，用来赚取源钱。
    没人会觉得这种事低廉。
    码头东侧。
    相较于其他地方，这里停留的船只较为稀少，但不论是保养还是体型，都与其他船只截然不同。
    入眼可见，多是大商号所属。
    周甲身着劲装，外罩玄色披风，斧盾收入身后，背负双手，立于高处朝着远方眺望。
    不多时。
    他眼眸微动，迈步朝下行去。
    一艘货船停靠在岸边，几道人影沿着跳板行下，个个身姿矫健，显出不弱的武学底蕴。
    “周兄！”
    “钱小姐！”
    两人打过招呼，钱小云上上下下审视了周甲一遍，展颜笑道：
    “看得出，周兄在这里过的不错，精气神十足，真是让人艳羡。”
    “你也不差。”周甲看向她身后：
    “霍真没来？”
    “没有。”钱小云摇头：
    “虽然这一路都是官道，也未必安全，真儿太小，由燕大娘帮我看着，我也能安心做生意。”
    “也是。”
    周甲点头，伸手示意：
    “进城再说。”
    视线扫过钱小云身后几人：
    “这几位……”
    “他们是我请的商队护卫。”钱小云笑着拉过一女：
    “这位是我朋友，徐秀智。”
    “秀智。”
    又一引女子：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朋友，周甲，年纪轻轻就已经十品，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小云把周兄的名字念叨的我耳朵起茧，今日总算见到了真人。”
    徐秀智身材娇小，虽没什么起伏，却也肤白貌美，尤其是笑起来带着酒窝，更显天真童趣。
    她看着周甲，眼神中带着好奇：
    “今日一见，果真……”
    “魁梧！”
    兴许是想不到什么词，她咧嘴一笑，挠了挠头，面泛善意。
    “徐小姐。”
    周甲点头：
    “请！”
    钱小云来之前，信中说过会来一位朋友，还专门询问周甲最近一年多有没有结识心慕女子。
    如果没有，不妨认识一二。
    言道她的这位朋友背景很不一般，若能结识，对以后有不少好处。
    看来，应该就是这位了。
    徐家？
    不知与玄天盟八大姓之中的徐家，有没有关系。
    周甲若有所思，引着众人入城。
    酒楼上。
    两女都是出身于富贵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浅尝几口吃食，就朝着外面长街看去。
    徐秀智显然不怎么出来，好奇道：
    “外门三十六脉，小琅岛金煌一脉向来不怎么出名，想不到这石城，竟然如此繁华？”
    “那是因为小琅岛附近，仅有石城一座大城，单单一城百姓，就有数十万，自然繁华。”钱小云轻笑，美眸闪动：
    “最近城里可是有事？看上去气氛有些不对。”
    “嗯。”周甲点头：
    “前段时间，有个钱家与天虎帮起了争执，后来事情了结，但钱家老祖又被人所杀。”
    “总之，事情一直闹到现在，还未平息。”
    他表情随意，像是说着一件身外事，浑然不觉自家乾坤空间里放着的就是钱家至宝。
    “钱家……”钱小云呆了呆。
    她也姓钱。
    “算了。”
    摇了摇头，她扫去心头杂念，看向周甲：
    “你心中说的事，我打听过了。”
    “哦！”周甲直起腰背，面露正色：
    “怎么说？”
    “超品源质每年放出来的数量有限，可谓僧多粥少，就算是内门十品，也要依序排号。”钱小云道：
    “想要入手，修为、年纪、背景、功法，乃至品性，都需一一考证，每一份超品源质都被许多人盯着，这点反到不如外门弟子好操作。”
    “当然……”
    说到此处，她淡淡一笑：
    “总有些例外！”
    周甲精神一震。
    不同于内门，外门三十六脉，每一脉都有超品源质的固定份额，他的名字也早早就报了上去。
    但按照以往的经验，真要发到手上，最少也要五六年，慢的等个十年八年也很正常。
    这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从初入十品到十品圆满，也需几年苦修来夯实基础。
    周甲不同。
    他只需再用一年多，就可把十品修至巅峰圆满境界。
    剩下的几年，属于浪费！
    为此，不得不想方设法，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入手超品源质，除了天虎帮，钱小云也是一条路子。
    现在看来，对方确有门路。
    “小云姐说的没错。”一旁的徐秀智接口：
    “据我所知，有些人明明已经没有突破的潜力，还是会靠自己的身份来求取一份超品源质，毕竟自己不用也可以留给后人。”
    “再不济……”
    “卖钱，也能挣不少，内门弟子的名额都远没有一份超品源质来的值钱。”
    “有人出就行。”周甲对其他不关心，点头道：
    “价钱不是问题！”
    “可不是小价钱。”徐秀智双目炯炯，盯着周甲：
    “最少也要三四十源晶，这还是有价无市，毕竟超品源质少见，周大哥真能拿的出来？”
    “这点你放心。”钱小云笑道：
    “周兄还是有些家底的。”
    两人在星城，可是捞了不少好处，虽然大多丢失，剩下的买一份超品源质绰绰有余。
    “不错。”周甲点头：
    “徐小姐若是能帮我入手一份超品源质，周某感激不尽，可以在原价基础上加两三成。”
    他现在已经明白，真正能帮他入手超品源质的，不是钱小云，而是此番与她同行的徐秀智。
    果然。
    徐秀智双眼一亮。
    两三成，就是七八枚源晶。
    即使她是大家族出身，但家里姐妹兄弟多了，家产再多，分到每一个人头上也已不多。
    能有七八千源石的外快，她不介意忙碌一段时间。
    “说好了啊！”
    搓了搓手指，徐秀智道：
    “三成，两年内帮你入手一份超品源质！”
    “三成没有问题。”周甲眯眼，道：
    “但时间，要在一年之内。”
    “一年？”徐秀智皱眉，不悦道：
    “这东西要看运气，有时候一年有几个人出手，有时候可能两年都没有一个人出手。”
    “三成，一年。”周甲摇头，态度不容置疑：
    “或者两成，两年。”
    “你……”徐秀智一急，眼珠转动，道：
    “一年就一年，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拿出那么多钱，据我所知，你来玄天盟才两年吧？”
    “我相信小云姐，但她也可能被你骗了！”
    “这样。”
    她手一伸，道：
    “先付三成定金，一来让我相信你有那么多钱，二来有了定金，我也好在那边帮你筹划。”
    “唔……”周甲若有所思：
    “我又如何相信你？”
    “你们别这样。”钱小云苦笑揉眉：
    “这样，定金我来付如何，一年半、三成。”
    她直接把时间从中打了个折扣，
    “……”
    “成交！”
    周甲、徐秀智考虑了一下，相继点头。
    “来。”钱小云摇头，笑着举杯：
    “为了庆祝你们达成协议，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主管！”
    周甲刚刚举杯，就被急匆匆上楼的温仲打断。
    温仲额头冒汗，浑身肥肉乱颤，顾不得朝在座两女打招呼，面泛焦急朝着周甲开口：
    “岛上的杨大侠过来了，要我们过去迎接。”
    “杨近舟？”周甲皱眉，似是对此有所了解，却不打算过去，当即朝着温仲摆了摆手：
    “告诉他，我有事过不去。”
    “这……”温仲一愣，看了看两女，才小声道：
    “主管，这怕是不好吧？”
    “有何不好？”周甲面色一沉：
    “没看到我在招待客人！”
    “是！”
    温仲肥硕的身躯一颤，急急垂首：
    “那……那小人告退。”
    说着，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小心翼翼下了楼。
    “看不出。”徐秀智美眸闪动：
    “周兄在这里地位不低啊！”
    “小地方，不同内门。”周甲淡笑：
    “在这里，十品已经算的上高手，周某又是玄天盟的人，自然要比其他人占点便宜。”
    “也是。”徐秀智想了想，点头应是。
    在内门。
    十品虽然也算高手，但绝对算不上罕见，尤其是某些年纪大的，苦修也能修成十品，更是比比皆是。
    只有那些天之骄子的十品，才算出挑。
    周甲……
    在她眼里，距离那些天之骄子，差的太远。
    *
    *
    *
    赌坊。
    二楼。
    锦衣华服的杨近舟端坐正中，手拿一本账簿，在其他人心惊肉跳的眼神中，缓缓翻看。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立在他的身后。
    男子名叫杨子禹，杨氏本家人，年纪轻轻就已九品，在天虎帮属于天资出众般的存在。
    女子是薛彩衣。
    两人跟随杨近舟一同前来，受雷霸天之邀，处理此番事务。
    天虎帮，
    本就是玄天盟小琅岛金煌一脉的附属，每年捞到的好处，有很大一部分都要运到岛上。
    这点，就算是雷霸天，也不得不遵从。
    “人都齐了没有？”
    账簿里的记录，让杨近舟看的头昏脑涨，随手扔到一旁，审视场中众人：
    “齐了的话，我们就开始说正事。”
    “杨……杨前辈。”下方一人颤颤巍巍开口：
    “西城赌坊的周主管，没来。”
    场中一静。
    杨近舟的动作也僵在原地。
    他眼角跳动，嘴角微抽，表情似笑非笑：
    “周甲？”
    “是！”
    “没人告诉他我要来？”
    “噗通！”
    温仲双膝一软，猛然跪倒在地，颤抖道：
    “回前辈，周主管正……正在招待贵客，一时……一时赶不来，等忙完他一定会过来。”
    “贵客？”杨近舟失笑：
    “哪来的贵客？”
    “什么贵客，比我、比今天的事还要当紧？”
    温仲浑身肥肉乱颤，不敢接口。
    “师兄。”薛彩衣冷冷开口：
    “姓周的在岛上就对我们不怎么待见，当初你让他道歉，他直接离岛出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此番不来也正常。”
    “哼！”
    杨子禹冷哼。
    钱家赌坊之事，说起来起点就是西城赌坊。
    主管东城赌坊的苗护法已死，西城赌坊的主管周甲，就是此事名义上最高的负责人。
    他不来……
    今日的迎接，似乎也成了一个笑话。
    “周甲。”
    杨近舟眯眼，扫眼众人，随即冷冷一哼：
    “算了吧！”
    “那个……”
    他伸手一指温仲：
    “你叫什么，负责哪里？”
    “小人温仲，负责西城财账。”温仲急急开口。
    “负责财账？”杨近舟面色一沉：
    “难怪账册做的乱七八糟，来人，把他拉下去先打一百大板，先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全打出来再说！”
    “是！”
    身后，两人应是，大步朝着温仲行去。
    “前辈饶命！”
    “前辈饶命啊！”
    温仲面色发白，裤裆一片潮湿，却不敢反抗，只能被人拖着下了楼，一路上拼命的求饶。
    “走吧！”
    杨近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起身站起：
    “别误了老秦的时间。”
    “是！”
    薛彩衣、杨子禹应是。
    …………
    酒桌上，两人推杯换盏，谈笑甚欢。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然不会想到，此番一脸和气的两人，实则来自两个相互敌对的势力。
    “看来，雷帮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秦无影放下酒盅，笑道：
    “让杨兄来谈，秦某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
    他与杨近舟认识二十多年，交情甚好，即使所属势力不同，却也算得上是交心的朋友。
    秦无影接手钱家，要替钱家讨个公道。
    而雷霸天，就托人请了杨近舟过来，与之说合。
    “本就是小事，不值一提。”杨近舟摇头：
    “说起来，苗护法之死也颇为蹊跷，事到如今，凶手到底是谁尚未可知，杀死钱老爷子的那人，也未必是天虎帮的人，也许有人从中作梗也不一定。”
    “嗯。”秦无影面露沉思，缓缓点头：
    “杨兄说的是，此事处处透着古怪。”
    “不过……”
    他声音一顿，道：
    “钱家死了老太爷，整日在我面前哭喊吵闹，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杨兄你说是不是？”
    “此事简单。”杨近舟淡笑：
    “钱家不是要开赌坊吗，继续开就是了，赌坊以后黑虎帮不会去找麻烦，如此钱家也有了根基。”
    “说实话，钱老爷子已经没几年好活，早死晚死，对钱家来说，其实也没多大影响。”
    “哈哈……”秦无影朗笑：
    “我就知道杨兄不会介意。”
    说着，从桌下提起一个木盒，推了过去：
    “这是钱家的一点心意，还望杨兄收下。”
    “哦！”
    杨近舟双眼一挑，随手打开木盒，里面的东西让他表情一变，罕见的面露惊讶之色。
    “钱家，好大的手笔，他们还想要什么？”
    “说起来。”秦无影笑着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
    “我来之前，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就不知是真是假。”
    “哦？”
    “据钱家人说，他们家有一件玄兵战甲，乃祖传宝物，此番就是宝物失踪，才引得老太爷震怒，进而遇害。”
    秦无影端起酒盅：
    “当然，此事是真是假，还是两说。”
    “咱们喝酒，喝酒！”

 030 盗贼

    百年世家，底蕴自然极其深厚。
    书房。
    秦无影把几本厚厚的账簿扔到桌上，身躯朝后一仰，长吐一口浊气，面上露出舒缓惬意。
    “田亩、地契、商铺……”
    “还有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关系，尽归我天水寨，苗坤死的好，钱老爷子也死得好啊！”
    如果苗坤不死，钱家不会向他求救。
    如果钱老爷子不死，钱家就算投靠了天水寨，也定然不可能把这些东西都一一交出来。
    也难怪，外界有人猜测，这段时间围绕钱家发生石的风风雨雨，其实都是天水寨暗中做的手脚。
    若非他自己知晓自家事，怕也会这般想。
    “舵主。”
    一人敲门入内，手托两本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属下查的资料。”
    “嗯。”
    秦无影点头，并未去接册子：
    “什么结果？”
    “应该……是真的。”来人沉吟了一下，道：
    “钱家极有可能真的有一件玄兵战甲，而且品质极高，这才能从身无分文一步步走到今天。”
    “只不过，此事就算是在钱家内部，也是知之甚少，真正见过的，可能就那两三人。”
    他抬起头，继续道：
    “钱文身死，钱老爷子也被杀，最后一个见过玄兵战甲的二爷，也在老爷子死的那天晚上命丧自家暗室，应该也是死于杀死钱家老爷子那人之手。”
    “所以，现在钱家没人见过此物。”
    “也就是说。”秦无影轻扣桌案，慢声道：
    “到底有没有，还是两说？”
    “舵主！”来人声音一肃：
    “按属下的分析，十有八九是有。”
    “就算有，又如何？”秦无影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一脸随意道：
    “把东西送给杨近舟，他对此很感兴趣，没必要为了一个大概、可能、会有的东西烦恼。”
    “是！”
    来人垂首，声音中似乎有些不甘。
    却也不敢违背舵主的命令，再次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无影，躬身一步步退了下去。
    “愚蠢！”
    目送下属离开，秦无影冷冷一哼：
    “能杀的了秦老爷子，就算是依靠玄兵战甲，也定然是位黑铁高手，岂能轻易招惹。”
    “敌在暗、我在明，不过是自找麻烦而已！”
    “舵主。”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那我们真的不要？”
    “有机会，自然要争、要抢。”秦无影丝毫不奇怪阴影中的声音，解释道：
    “没有机会，那就另论。”
    “钱家的要求，杨近舟会答应吗？”声音了然，转而询问另一个问题。
    “他为何不答应？”秦无影轻笑：
    “这人，心眼小的很，而且我们给的东西也不少，钱家的事就此作罢，以后无需再提。”
    “是。”
    *
    *
    *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十品圆满。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地雄星（特质：龙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
    武技：三重盾反精通、紫雷斧法圆满、阴杀夺命剑精通、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圆满、铁元身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得益于修为的增加，龙虎玄胎的加持，诸多曾经修行进展缓慢的功法，也渐渐修至圆满。
    铁元身，因为经常药浴，甚至即将大圆满。
    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次蹑空草汁液，九重登楼步虽然只是圆满，但身法速度，堪比大圆满。
    虽然比黑铁高手可能还要差上一些，但放眼凡阶十品，能与之相比的，怕是寥寥无几。
    数月来。
    光幕功法变化不大，但提升进度惊人。
    睁开双眼，袅袅青烟映入眼帘。
    价值十枚源石一根的唤神香，乃玄天盟与帝利族合作炼制之物，最是适合静心凝神。
    此物多黑铁高手来用，现今却在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上点燃。
    “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从船板传来：
    “又有鱼上钩了！”
    身着鹅黄长裙的徐秀智面泛红光，手握鱼竿兴奋的大叫，浑然忘记了维持自己的端庄。
    待到收起鱼线，一条黑色带有金线的鱼儿被甩上船板。
    “金线鱼。”
    周甲挑了挑眉：
    “倒是少见，这种鱼肉质鲜美，仅有一根独刺，很受城中富户欢迎，就是数量太少。”
    “徐姑娘好运气！”
    “是吧！”徐秀英大笑：
    “我就说自己运气不错，当然，你选的地方、鱼饵也不错，看我钓一条黄磷鱼出来。”
    说着，放好鱼饵，再次甩出鱼竿。
    一旁的钱小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徐秀英一脸兴奋的样子，知道她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去了。
    “也罢！”
    轻叹一声，她点起一旁的火炉：
    “我也来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周兄！”
    “你这里可有酒？”
    “有酒。”周甲点了点头，翻手掀开身后的船板，露出下面一排排各式各样的酒水：
    “不止有酒，还有几样下酒菜，虽不精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
    徐秀智击掌：
    “今天我们就泛舟湖上，饮酒钓鱼，学一学前人雅士，可惜我这人不会作诗，你们哪？”
    两人摇头。
    “哈……”
    她咧嘴一笑，自嘲道：
    “原来是几个莽夫！”
    “莽夫也有莽夫的好处。”周甲笑着提出酒坛：
    “至少，鱼肉随时都有，不会饿着肚子还要无病呻吟。”
    “说得好！”徐秀智点头：
    “周甲，我发现你这人除了小气，还是挺有趣的，可惜没能去内门，不然我肯定经常找你玩。”
    “徐姑娘要是能大方些，我这里也随时欢迎。”周甲毫不客气回怼。
    这几天，他陪着两女游山玩水，倒也了解了彼此的心情，徐秀智有些刁蛮，却不任性。
    懂得进退，难怪与钱小云做了朋友。
    “嘿嘿……”
    果不其然，徐秀智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船家！”
    这时，一艘三层大船顺水飘到近前，一人从上面伏身大喊：
    “把你们打的鱼送上来，我们买了。”
    “不卖！”
    没等周甲开口，徐秀智就已眉毛上挑，喝道：
    “哪里来滚哪里去，这边没你们的鱼。”
    “你这丫头，好碎的嘴。”一人探头，皱眉道：
    “我们看中你们钓的鱼获，是你们的运气，别不知道好歹，速速把船上的鱼送上来。”
    “不然……”
    “有你们好看！”
    “彭！”
    徐秀智猛然一甩手中鱼竿，怒道：
    “打扰我钓鱼，还敢说狠话，讨打不成？”
    “原来是一个泼辣丫头。”船上一人垂首，待到看清徐秀智的模样，双眼不由一亮：
    “好俊俏的丫头，我喜欢。”
    “找死！”
    徐秀智面色一沉，脚下一蹬，整个人飞身跃起，猛扑大船船板，身在半空，挥袖抖出漫天飞针。
    “啊！”
    霎时间，上方有人闪避不及，惨叫连连。
    不过能坐这等船，态度如此飞扬跋扈，又岂会没有背景，船舱里当即飞掠两道身影。
    “小丫头，好毒辣的手段，让我等来会会你！”
    “王五！”
    徐秀智修为不低，实战却不强，交手两招就显出劣势，当即大喝：
    “还不过来帮忙！”
    “是！”
    岸边，数道人影激射而来，一个个踏水无痕，几个起落就跃至船板，把动手之人尽数拿下。
    身为徐家女儿，出门在外，自不会没有护卫。
    徐秀智停下身法，俏面泛红，心头怒意上涌，伸手指向其中一人：
    “那人刚才羞辱我，拔掉他的舌头！”
    “是！”
    护卫应是，面无表情探手，竟真的生生拔出那人的舌头。
    “唔……”
    失去舌头的那人满嘴鲜血，在船板上来回打滚，惨叫连连，其他人也看的心头一寒。
    徐秀智在周甲面前，表现的有些刁蛮而不任性，知理明进退，像是一位可爱的邻家女孩。
    那是因为在她看来两人同处一个阶层，而这些人，还不值得她收起心中高高在上的态度。
    心有不喜，随意打杀。
    真以为她性格和善，那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报复……
    大船的人非是傻子，对方的护卫都是九品、十品高手，背后的势力又岂是他们敢招惹的？
    …………
    乌篷船沿河游曳，船上两人似乎已经忘了徐秀智。
    “这几日，辛苦你了。”
    钱小云递来烤好的鱼，笑道：
    “秀智的脾气，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难为你陪着我们东奔西走，四处游山玩水。”
    “还好，我也是正好没事，借机避开某些不想见到的人。”周甲接过，看了眼对方，若有所思道：
    “你有心事？”
    “这几日，一直愁眉不展。”
    “唔……”钱小云动作一僵，螓首低垂。
    良久，
    方慢声开口：
    “燕大哥，向我求婚了。”
    “是吗。”对此，周甲并不觉得意外，燕伋估计早在很多年前，就已喜欢上了钱小云，当即点头道：
    “你有没有答应？”
    “不知道。”钱小云目光呆滞，盯着微微起伏的水面，声音了无生机：
    “我对不起训剑。”
    她没有答应燕伋，但没有当场拒绝，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钱小云，心里面确实有了燕伋。
    想起曾经与丈夫的海誓山盟、生死与共，她不由闭上双眼，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滑落面颊。
    “周兄，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周甲没有吭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燕伋品性不错，待人真诚，即使钱小云带着个孩子，他依旧能义无反顾的愿意娶她。
    定然是真心。
    不然，以燕伋的身份，娶黑铁世家之女，对他的帮助更大。
    而钱小云，为了霍训剑与父兄反目，甚至亲手杀死兄长，冒着生命危险带霍真来洪泽域。
    感情，自也是真的。
    但她现在……
    却也明显对燕伋动了心。
    一切都是真心，唯有时间不同。
    周甲下意识看向乾坤空间里的一物，表情不由一黯。
    “无需自责。”
    他眼神变换，慢声道：
    “你已经对得起曾经的丈夫，只能说世事弄人，想来霍公子泉下有知，也不会说什么。”
    “不……”
    钱小云摇头，声音哽咽，泪如雨下。
    *
    *
    *
    “这几天，过的很开心！”
    马车上，徐秀智伸了个拦腰，朝周甲道：
    “下次你去内门驻地的时候，我也一定好好接待你。”
    “这倒无妨。”周甲开口：
    “只要超品源质入手，一切都好说。”
    “放心！”
    徐秀智挥手，一脸豪气：
    “我办事，从没有失手过的时候，你等消息就是，一年半之内定给你送一份超品源质过来。”
    “不过，你根基足够了？”
    十品之后，都是需要好几年夯实根基，才会尝试突破，不然就是白白浪费超品源质。
    “还行。”周甲模棱两可道：
    “先把东西入手，也省的到时候等的着急。”
    “随你！”徐秀智耸肩：
    “接下来看看你的货，然后我们就离开，希望你手上的东西，值得我们以后继续合作。”
    “放心。”周甲对此倒是信心十足：
    “先看其中一个地方。”
    此番钱小云、徐秀智两人赶来，不单单只是为了与他谈超品源质一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更重要。
    钱小云借助燕伋的影响力，以自己的本钱开了商铺，并借助徐家的关系，走通了商路。
    有商路、商铺，还需货物。
    普通货物仅能支撑商铺正常的运转，挣大钱自然不可能。
    周甲却去信说，自己手上有一条路子，可以为她们提供物廉价美的货物，这才来此。
    “吁……”
    马车停下。
    三人依序下车。
    “东西我放在住处，这里虽然不多，想来也足够证明周某所言非虚，两位也就无需担心。”
    周甲推开外门，道：
    “就如信中所说，我这里以后会经常提供此类货物。”
    “希望如此。”
    徐秀智点头，眼带好奇朝院内看去。
    “在后院。”周甲伸手朝后一指，表情突然一变，身形闪烁，猛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极致的速度，也让两女心中一惊。
    “怎么了？”
    钱小云美眸闪动：
    “走！”
    “过去看看！”
    两女跃至后院，入目处一片狼藉，房屋大门打开，里面早已被人翻箱倒柜搜刮了一遍。
    周甲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场中：
    “谁做的？”
    “谁做的！”

 031 镇压

    东城赌坊。
    三楼静室。
    一身白衣的杨近舟盘膝跌坐，双手掐诀，闭目默运玄功。
    他虽贵为杨家嫡子，修为、实力远超同侪，在这混乱无序的墟界，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金玉功乃金煌一脉顶尖传承，唯有得证黑铁，方可修行。
    此功可开人体六大秘窍，激发潜能，每开一窍实力就会暴增，六窍齐开则有望白银。
    白银，他不敢想。
    黑铁！
    至关重要。
    此阶不止家族前辈千叮万嘱，更是铭刻在玄天盟盟规之上。
    只要成就黑铁，甚至可以不分族群、类别，只要愿意，就可加入玄天盟，享盟内供奉。
    墟界生灵、种族难以计数。
    但从玄天盟这三百多年来的接触看，唯有能够成就黑铁的存在，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
    其他的族群，尽皆淹没在时间长河之中。
    黑铁强者。
    是一个族群延续的根本。
    洪泽域六大族群，成就黑铁的法门各不相同。
    费穆世界的武士、法师，依靠种种手段纯化自身的意念，点燃神火，反哺肉身转阶。
    贝洛人靠血脉晋升。
    其皇族经由无数世代的演化，天生就是黑铁，而此等做法，也造就了贝洛巨人大多无智。
    帝利族天赋异禀，白衣帝利生来纯粹无暇，不论修行何等法门，都可凭此进阶黑铁。
    鲛人则依靠磨砺，十品之后有破关大限，好似鱼跃龙门，成则黑铁，不成骨肉消融。
    ……
    大林王朝靠修行法门，打磨皮肉，壮大精气神，直至突破肉身极限，证得黑铁之境。
    黑铁，
    超脱肉体凡胎。
    好似能观真实世界，一呼一吸都能感应到游离在天地之中的源力，冥冥之中的气机。
    感受杀意、降服邪气、镇压诡异……
    这些，
    唯有黑铁才能够做到。
    更别提惊人的恢复力、爆发力、抗击打能力、如有实质的精神力，把它与凡阶十品，彻底分隔开来。
    “咣当……”
    “彭！”
    杂乱声，让杨近舟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起身站起，他迈步推开房门，就见外面几人正自对峙，一股无形的怒意在场中回荡。
    其中一人逼视薛彩衣、杨子禹，赌坊的人则是个个面带惊慌，不知如何是好。
    “杨师兄。”
    周甲转身，看向杨近舟，声音冰冷：
    “是你让人搜了我的住处？”
    “不错。”
    杨近舟面无表情点头：
    “有人禀报，在针对钱家的过程中，你藏了不少东西，所以我让人搜一搜你的住处。”
    “本来要通知你一声。”
    他轻哼一声，继续道：
    “但你不在，也只能强搜了。”
    周甲眯眼，来回审视对方片刻，在场中气氛越发压抑之际，方缓缓点头：
    “也罢，既然已经搜完了，那我房间里的蹑空草、黑玄竹，是不是也应该还给我了？”
    “蹑空草，黑玄竹。”杨近舟挑眉：
    “我正要问你，你房间里为何有这么多东西？”
    “这等灵物虽然算不上少见，但你房间里的也未免太多了吧，不知师弟要作何解释？”
    “解释？”周甲语声淡然：
    “周某为何要解释？”
    他自己的房间被人翻箱倒柜，放在暗室里的东西被人搜走，若非方便种植另寻了住处。
    怕是自己的东西，一股脑都被人卷了去。
    现今还要解释。
    心中，
    又如何不怒！
    “那是我们的东西！”杨近舟正欲开口，就见两女闯了进来，徐秀智高高昂起脖子，道：
    “那是我们内门徐家要的东西。”
    “徐家？”杨近舟眯眼。
    “不错！”徐秀智点头：
    “我父亲是徐明，你应该听说过吧，我现在正与周甲做生意，那些东西就是我们要的。”
    “徐明……”杨近舟面露沉思：
    “徐家外务主管徐明？”
    徐明在徐家地位并不高，却主管商贸、财路，对于外门来说，已是名副其实的大财主。
    他也有所耳闻。
    “没错！”徐秀智重重点头，素手朝前一伸：
    “既然知道，就把东西交出来吧？”
    “抱歉。”杨近舟摇头：
    “东西来路还未验证，尚且不能给你们，而且这里是天虎帮的地方，岂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
    “送客！”
    说着，大袖一拂，直接赶人，丝毫不给解释的机会。
    *
    *
    *
    夜。
    周甲手抚斧盾，若有所思。
    此时夜已深，外面星光暗淡，家家关门闭户，唯有他依旧身着劲装，一副远行打扮。
    “哗啦啦……”
    细微的破空声，迥异于风吹树叶，也让他眼眉一挑，目露诧异。
    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彭！”
    窗扇被巨力撞开，一道黑影猛然扑来。
    黑影身在半空，双掌连环拍击，呼啸劲气凝于一点，好似一记记重锤隔空轰向胸口。
    同时口中大喝：
    “小子，交出宝甲！”
    “……”周甲眼神微动，持盾顶上：
    “什么宝甲？”
    “装糊涂！”黑影低喝，掌劲击在盾牌上，巨力轰的周甲连连倒退，劲气如浪潮奔涌一刻不停：
    “不交，受死吧！”
    黑影赫然是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赤手空拳，拳掌之间内蕴无匹巨力，足可开碑裂石。
    “你说的什么，我根本不明白。”周甲闷哼，三重盾反全力以赴，猛然把来人掀飞。
    同时单手持斧，朝着黑影劈去：
    “三更半夜偷袭，定然不是好人，去死！”
    斧光闪耀，雷霆乍现，电光好似撕裂了虚空，裹挟着斧刃，突兀出现在黑衣人面门。
    “唰！”
    流光闪烁，黑衣人的身影在斧刃下消失不见，双手虚抬，似虚似幻轻击周甲腰肋。
    “嗯？”
    周甲口发惊疑，盾牌格挡，斧光再次一变。
    天璇雷转！
    来人终究没能直接避开这一招，双手朝下猛然一按，虚实相交的恐怖巨力随之爆发。
    “轰……”
    地面轻震，周甲身体如遭雷击，暴退数丈。
    “金玉功！”
    “裂天手！”
    “踏云步！”
    他口中大喝，面泛‘惊’怒：
    “你到底是谁？”
    “师弟，是我。”黑衣人身躯一僵，无奈扯下头套，神情一片淡然。
    “杨师兄？”周甲一愣，缓缓收起斧盾：
    “是你！”
    “你怎么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所谓的宝甲又是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杨近舟皱眉，又轻哼一声：
    “想不到，师弟的斧法竟然如此了得，难怪被雷师叔多次称赞，就连我也要使出全力。”
    “不敢。”周甲摇头：
    “师兄有事？”
    “嗯。”杨近舟点头：
    “跟我走一趟。”
    “这个时候？”周甲抬头，隔窗望天。
    但见外面弯月高悬，阴云遮蔽一角，寒风呼啸不绝，绝不是什么寻亲访友的好时候。
    当下慢声道：
    “只有我们两人？”
    “不错。”杨近舟一脸不耐，翻身跃起：
    “快点跟上。”
    周甲摩挲了一下斧柄，淡淡一笑，起身跟上。
    *
    *
    *
    秦无影一声黑色长袍，负手立于庭院正中，寒风呼啸而来，衣衫迎风猎猎。
    新任钱家家主钱顾行垂手站在他的身后，不时抬头看去，张口欲言，又生生压了回去。
    两人在等。
    等人过来。
    “呼……”
    微风飘过，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地。
    紧随其后，一位身材壮硕的大汉也落在场中，看到场中两人，大汉的表情似乎有些诧异。
    “秦兄！”
    “杨兄！”
    秦无影、杨近舟打了声招呼，相视而笑，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幸不辱命。”
    杨近舟伸手一指周甲，表情随意，道：
    “人，我给你带来了，接下来随你处置。”
    “有劳！”
    秦无影点头，侧首看向钱顾行：
    “钱家主，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中积蓄了不少怒气，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往后看。”
    “钱家，”
    “还要靠你走下去！”
    他语气凝重，好似谆谆教导，声音中带着对钱家的期盼。
    “是。”钱顾行垂首应是，躬身受教。
    “人，杨兄带来了。”秦无影朝周甲所在示意了一下，看过去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件死物：
    “他交给你解决，你们钱家老爷子不能白死，但至今日起，此事就此罢休，勿要再提。”
    “明白了没有！”
    最后一句，他声音一重。
    钱顾行身躯一颤，心中浮现不甘，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本，唯有缓缓点头。
    “是。”
    “好了。”秦无影表情放松：
    “去吧，杀了他，把此事了结。”
    钱家心有不甘，就难以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自然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人选也好选。
    此番诸多事故，起于赌坊，也应收于赌坊。
    以赌坊主管血祭，当能平复钱家怨气。
    而且。
    杨近舟对此也同意，甚至是他主动要求拿西城赌坊主管来做交易。
    双方都同意，当事人的意见反到变的不重要，毕竟只是一个用来达成目的的棋子而已。
    钱顾行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迈步走向周甲，双眼通红：
    “我们钱家走到这一遭，全都拜你们所赐，今日我就把你千刀万剐，以祭先祖之灵！”
    在他眼中，面前的周甲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钱家劫难的祸星，唯有杀之方能解恨。
    他想杀的更多。
    奈何。
    也只能欺负一下眼前人。
    “所以……”
    周甲面色古怪：
    “师兄带我来这里，是因为这？”
    杨近舟冷眼看来，一声不吭，表情一片冰冷。
    “明白了。”
    周甲轻叹，又轻轻摇头：
    “不过，师兄真的以为，此人能杀的了我？”
    钱顾行脚下一顿，面露迟疑，他仅有九品修为，而且武技疏松，自不可能是周甲的对手。
    “放心。”
    秦无影冷冷看来，音带不耐催促：
    “有我们在，你怕什么，他就是一头待宰羔羊，赶紧的动手。”
    “是！”
    钱顾行精神一震，手持匕首逼近。
    秦无影、杨近舟冷眼看来，黑铁高手的意志如有实质，好似两座大山，把周甲牢牢压制。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区区十品……
    “咔嚓！”
    一只大手伸出，握住钱顾行咽喉，在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五指发力，捏碎喉咙。
    周甲表情冰冷，手一松，任由死不瞑目的钱顾行倒在地上。
    场中一静。
    “你**找死！”
    秦无影双眼圆睁，怒吼咆哮，身上那掌控一切的端庄气质，也荡然无存，唯有赤目圆睁。
    “轰……”
    空气一震，他的身影猛然出现在周甲面前。
    咆哮的怒火，化作恐怖的拳意，如有实质的精神威压，好似一尊恐怖巨兽在释放愤怒。
    方圆十余丈，空气瞬间沸腾。
    一个拳头，裹挟毁山裂海之力，悍然击出。
    杨近舟也是一脸冰冷。
    他根本未曾想到，在两位黑铁高手的逼视下，周甲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动手杀了他们的人。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吼！”
    无声的咆哮，自场中响起。
    杨近舟身躯一紧，下一瞬，眼中已经被惊恐填满，此前的不屑、愤怒，尽皆消失不见。
    暴力！
    面对猛扑而来的秦无影，周甲身躯一颤，直接激发暴力。
    十品的他，底蕴之深，已经不亚初入黑铁之人，激发暴力之后，气血之盛堪比黑铁凶兽。
    丝丝白烟自筋骨内部用处，皮肉绷紧、鼓胀，身躯陡增一大截。
    玄兵战甲！
    “轰！”
    肆无忌惮绽放的气血，在玄兵战甲的加持下，猛然归拢成束，然后好似狼烟再次暴涨。
    恐怖的威势，把周遭十余丈之地，尽数箍在原地。
    地面，
    无声凹陷。
    秦无影猛扑而来的身影，也僵在当场。
    “死！”
    低吼声并不多，却好似天神御令，在脑海炸响，引得闷雷回荡，同时拳锋猛然下击。
    周甲迎着对方挥拳。
    “彭！”
    在杨近舟惊骇欲绝的眼神中，秦无影的身体被那硕大拳头生生击中，就如气泡般碎裂开来。
    头颅暴碎，鲜血、脑浆喷溅。
    皮肉、筋骨、内脏，在一瞬间被巨力轰成血渣，呈一个弧形，朝着前方一百八十度溅射。
    “噼里啪啦……”
    血肉击打在他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温热。
    但杨近舟的心头，一片冰冷。
    好似腊九寒冬！
    “说的没错。”
    周甲大步行来，盔甲下眼神冰冷：
    “自今日起，此事当就此了结。”

 032 书楼

    小琅岛。
    身着藏青长袍，做道人打扮的刘易推开年久失修的院门，引着周甲来到岛上的藏书苑。
    庭院宽广，遍及落叶，角落里杂草丛生，显然甚少有人打理。
    “虽说文功了得，也可入内门，而且地位尊崇。”
    刘易一边挥手扫去拦在前面的蛛网，一边道：
    “但明悟武学根本，通晓诸多法门，乃至推陈出新，自创功法，岂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因而这藏书苑，也就渐渐荒废。”
    周甲跟在身后，默默点头。
    所谓文功，指的不是所谓的文学修养，而是对天下诸多武学的了悟，人身百窍的见解。
    自玄天盟成立后。
    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尽皆朝世人开放。
    有些人虽然习武天赋不佳，却悟性惊人，能遍观诸多功法，乃至推陈出新创出新的法门。
    再不济，凭借自己的见识，也可改良现有法门。
    这等人虽然实力不济，却个个都是玄天盟的宝贝，有专门的评价体系，谓之为文功。
    现今玄天盟内门八门、外门三十六脉所传法门，威力远超曾经，就是这般一一创出。
    曾几何时。
    许多习武不成、年老体衰之辈，都会皓首穷经，沉浸于万般武学之中，以创出独属于自己的功法为傲。
    一则。
    可以名垂青史，为族群延续尽力。
    二则。
    玄天盟对此等人，待遇优渥，惹人艳羡。
    但人力有尽时，功法同样如此，在推演出诸多法门后，人们发现，渐渐的重复法门越来越多。
    独创，
    越来越少！
    有些人为了蒙混过关，直接把前人现成的功法稍作修改，就自诩独创，借机入内门。
    更有人内外勾结，把一些对武学掌握一窍不通的人，强行塞了进去。
    因为此事，玄天盟内部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随即。
    审查渐渐严苛。
    文功之法兴盛是，内门、外门皆有专供参悟功法之人居住的地方，现今已经寥寥无几。
    唯有内门，还有一些真正沉迷功法之辈存在。
    藏书苑，曾经就是这种地方。
    “嘎吱……”
    缺少润滑的门轴，发出艰涩刺耳的声音，刘易有些费力的推开大门，随即一片灰尘扑面而来。
    “呸呸！”
    “呸！”
    张口轻吐，挥袖震飞尘土，待到视线清晰，他才继续开口：
    “虽说这里有些荒废，但毕竟藏书众多，据说内有功法十万八千卷，乃盟内刻录而来。”
    “除了秘传，内门有的，我们外门也有。”
    对此，周甲不置可否。
    这里确实不小，但要说有十万八千卷法门，怕是不可能，而且其中不少，定然已经无法观看。
    真正有用的传承，当另有地方存放。
    入眼处。
    是一个巨大的藏书楼。
    楼有五层，据说是玄天盟统一建制，三十六外门，每一处都有这样的藏书楼，外门五层，内门则是七层。
    内门藏书楼，有着外门三十六脉的所有真传。
    而外门。
    仅有自家真传。
    一层正中，立有三根巨大的玉柱，玉柱上雕有龙凤呈祥图案，顶部各自刻有几个大字。
    金玉功！
    神煌诀！
    百炼问心法！
    赫然是金煌一脉三功六法之中的三功。
    “别激动。”
    见周甲眼神闪动，刘易轻笑：
    “这里的三功真卷早已收走，留下的只是目录，不过倒是有总纲，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说着，意有所指：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周甲缓缓点头，视线一一扫过三根玉柱，在百炼问心法上顿了顿：
    “我好像没听说过，有人修炼这门功法？”
    “因为它有很大的弊端。”刘易表情古怪。
    “什么弊端？”
    “需要禁欲！”
    “……”
    周甲了然。
    “说起来，此功的来历颇为不凡。”刘易迈步上前，边走边道：
    “我们小琅岛的第一位主人，是朝廷的一位公主，同时也是金煌一脉三位创始人之一。”
    “那位公主才貌双绝，引得不少青年才俊倾心，却立志献身武道，终生不嫁，更是继承了皇室的一门顶尖秘传。”
    “也就是这门百炼问心法。”
    他来到玉柱之前，道：
    “我们的肉身内藏诸多潜能，只需阴阳交合，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能造就出一个新的人来。”
    “头颅、内脏、手足、筋骨，一应俱全，在我等看来本应如此，但在有些人看来却难以理解。”
    “断骨再生，尚需数年，为何造人这么容易？”
    “有人根据这点参悟出此功，用断绝诞生子嗣的能力，化为自身潜藏的能力，能人所不能。”
    周甲听的有些呆愣。
    道理，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但……
    难怪没人学！
    “皇室的真传法门更为极端，据说能成白银，但也仅有某些特殊的人修炼，毕竟皇家也不想绝种。”
    刘怡轻轻一笑，再次举步前行，同时声音提起：
    “莫长老！”
    “叮铃铃……”
    急促的铃声，从藏书苑个个角落响起，告诉看守此地的人，有外来者闯入。
    铃声响了半天，却无人前来。
    藏书苑即使荒废，毕竟是小琅岛的重地，有着诸多警戒外人的手段，更有黑铁高人坐镇。
    周甲初入小琅岛，就被告知，此地慎入，不然门规处置。
    现今看来……
    真的已经荒废！
    “看来莫长老不在这里。”
    刘易皱起眉头，看了看周甲，略作沉吟，道：
    “不然周师弟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莫长老，你要找的功法，估计也就他清楚在哪。”
    “有劳！”
    周甲拱手。
    “这里的书籍你随便看。”刘易示意：
    “就算不能增加实力，也能增长见闻不是。”
    “师兄说的是。”
    周甲点头，随手拿起一本书册。
    书册上满布尘土，轻轻一抖，灰尘扑面，这里的防潮手段显然已经失笑，内里字迹模糊。
    倒也不是不能看，却要连蒙带猜。
    如果想要照章修行的话，十有八九会走火入魔。
    一楼的书籍，多是武学基础，武功品阶不高，但有些对于武学境界的描述，让人眼前一亮。
    明章宝册！
    这是一位道号明章的人所写的书籍。
    其中不仅有凡阶十品的详细划分，还有黑铁三层，乃至关于白银境界高手的某些猜测。
    明章道人，是位黑铁初期的武者，修行的是小琅岛的神煌诀。
    “黑铁……”
    周甲翻开关于黑铁高手的描述，若有所思。
    按明章道人所述，黑铁只是一个统称，任何生灵本源达到一定程度，都可以称之为黑铁。
    最基本的，则是防御、爆发、恢复力三个方面，与凡阶有着天壤之别。
    而武学功法、源力法术，是在这三个方面的基础上，开发出更加玄妙超凡的种种能力。
    如引动雷电、呼风唤雨，乃至腾云驾雾等等。
    “防御？”
    周甲若有所思，挽起袖子，屈指在手臂轻轻一划。
    锋利的指甲在源力的加持下，堪比小铁如泥的宝剑，坚实的皮肉，瞬间裂开一道血口。
    不过强悍的肉身，自发修复创伤，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留有鲜血的口子就成了一道血痕。
    片刻后，已经难以察觉。
    对照了一下书中所载。
    “防御力比真正的黑铁差上不少，爆发力应该也是如此，但修行的法门可以弥补这点。”
    “至于恢复力……”
    周甲眼神闪动：
    “应该是龙虎玄胎的关系，要比普通黑铁强上一些。”
    总体而言，他虽非黑铁，却已经有了黑铁强者的某些能力，而且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现如今。
    他在十品这一等阶，进度尚不足一半，待到圆满，怕是防御力也不差黑铁。
    双耳轻颤。
    周甲缓缓合上书册。
    “周甲？”
    一个爽朗之音响起。
    “是！”周甲回身，看清来人，眼神中不由一讶：
    “莫离莫前辈？”
    “是我？”
    来人点头，守拄拐杖靠近。
    灰白交杂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说明来人的年纪已经算得上老迈，但声音、眼眸依旧年轻。
    身上，更是有着一股属于年轻人的昂扬之气。
    气血涌动间，更是恐怖骇人。
    黑铁中期！
    “听说杨家那小子死了？”
    “是。”
    “天水寨的人做的？”
    “还不清楚。”周甲眼眉低垂：
    “不过薛彩衣、杨子禹说是见到秦无影的身影出现在杨师兄的尸体旁，怕是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为什么？”莫离手托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怎么听说，杨家那小子跟天水寨的秦无影关系不错？”
    “不知道。”周甲摇头：
    “听说是因为钱家的某件宝物，两人争抢，秦无影杀了杨师兄，然后逃走再没有露面，怕是已经携宝私逃。”
    “嘿嘿……”莫离轻笑：
    “你是受此连累，才被安排到这里做工的？”
    “算不上。”周甲摇头：
    “脉主虽然生气，倒还不至于迁怒他人，只是听说这里缺人打理，所以让晚辈来帮忙。”
    “作为报酬，可选一门上乘功法。”
    “哈哈！”莫离朗笑：
    “小子，在我这里没必要遮遮掩掩，姓杨的什么脾气我会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生气。”
    “来这边的人，都是受罚，不过我这里没那么多要求，你要是愿意，可以随时离开。”
    说着，挑了挑眉毛。
    周甲苦笑。
    他倒是没有受太多限制，但现在恰是脉主气头上，自然也不会如此无智，去触对方的霉头。
    至于上乘功法……
    他本来就有一个份额。
    “说吧！”
    莫离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屋内仅有的座椅处坐下：
    “你想要什么样的功法？”
    “炼体硬功。”周甲开口：
    “主要借助药物修炼的炼体硬功。”
    “嗯？”莫离眼眉一挑，似乎是从没有见过这等古怪的要求，摇了摇头，朝四楼一指：
    “那边，第三排、第四排，也许会有你想找的功法。”
    “多谢！”
    周甲双眼一亮。
    他的铁元身，因为有极品宝药沐浴，再加上龙虎玄胎加持，在不久前，已然大圆满。
    现今，正需再习一门硬功。
    此外。
    九重登楼步，距离大圆满也已不远，到时候估计也需再学一门轻功，彻底弥补身法不足的缺陷。
    藏书苑不愧是玄天盟藏法之处，稍稍翻找，就寻出几门符合要求的法门。
    厚土身！
    五毒宝体！
    天煌淬体诀！
    龟甲身……
    “龟甲身？”
    莫离接过残破不堪的秘籍，点了点头，另寻他处找来一本完好无损的秘籍，递了过来：
    “每日清晨，来此打扫半个时辰的卫生，每日傍晚，来这里检查防火、防水设备是否齐全。”
    “其他时间，你随意。”
    “对了。”
    “在这里做工，是受罚，可是没有工钱的，不过这里的‘功法’，你倒是可以随意看。”
    *
    *
    *
    大殿。
    金煌一脉祖上多有皇家子弟，大殿也修建的富丽堂皇。
    十八根高达数丈的镶金石柱，矗立在大殿正中，龙睛圆睁，看向殿中之人，给人无声威压。
    “咣当……”
    一件金器砸在雷霸天身上，滚落地面。
    “没有线索！”
    脉主杨伏迦身躯颤抖，大声怒吼：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失踪不成，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秦无影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脉主。”
    雷霸天眼眉低垂，面如磐石，未有丝毫变化：
    “石城何其大，若是天水寨执意不把人交出来，雷某也没有办法。”
    “天水寨……”杨伏迦面上肌肉抽动：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不是秦无影做的。”雷霸天抬头，道：
    “当时薛彩衣、杨子禹见到的人影，只是像秦无影，但没人能证明，那就是秦无影。”
    “而且。”
    “自那日起，秦无影就消失不见，他们怀疑已经遇害。”
    “哈……”杨伏迦昂首，面容扭曲：
    “秦无影消失，也就是说还可能活着，而近舟的尸体就在后院放着，已经不可能活过来。”
    “脉主。”雷霸天提醒道：
    “血月随时都可能出现，尸体不能一直留着。”
    “彭！”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头。
    杨伏迦垂首，双眼死死盯着雷霸天，似乎是想看到他的内心深处，良久才缓缓点头：
    “你一直想对付天水寨。”
    “好！”
    他慢声开口：
    “这一次，我答应你！”
    “唰！”
    雷霸天豁然抬头，双目中如有实质的雷霆喷涌而出。

 033 消息

    薛彩衣跪在地上，发丝散落、两眼无神，曾经姣好顺滑充满光泽的皮肤，也尽显疲态。
    她已经跪了两天两夜。
    杨子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眼神呆板，身躯摇摇欲坠。
    饶是他们武学根基扎实，被人来回反复的询问、斥责，不吃不喝，也有些承受不住。
    “当时到底什么情况？”
    问话之人面带威严，声音自上而下落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类似的问话，两人已经回答过无数次，这次轮到薛彩衣，她没有思考，重复性回道：
    “那天夜里，我们听到近舟师兄的房间里传来争执，声音混乱，随后就有打斗声响起。”
    “待我们赶到，近舟师兄已经遇害，秦无影跳窗逃走，不知所踪。”
    “确定是秦无影？”声音问道。
    “衣服、身材很像，但我们没有见到正面。”薛彩衣开口：
    “不过那天晚上，师兄提到过会约秦无影见面，但没说要做什么，而能杀死师兄的，定是位黑铁高手。”
    “十有八九，就是他！”
    “嗯……”声音顿了顿，再次问道：
    “你们几人当天都做了什么，近舟都给你们说了些什么，全都一五一十，一一道来。”
    “是。”薛彩衣垂首，闷声道：
    “那天早上，我们从客栈醒来，照常去拜访近舟师兄……”
    “中午去了凤来居，见了苏家的二小姐，途中遇到了衙门里的何大人，还有富商贾万……”
    “晚上……”
    “贾万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待她说完，声音再次开口。
    “没有？”
    “为何？”
    “贾家虽有黑铁，未必是师兄的对手，更不可能在短短片刻，就杀人之后夺窗逃走。”
    “周甲哪？”
    “他院子里的蹑空草、黑玄竹，是内门徐家的手笔，我们已经查过，他确实与此事无关，但师兄很不喜欢他，曾经说过姓周的持才自傲、目中无人，早晚会教训教训他。”
    “他有没有可能勾结天水寨？”
    “周甲是个苦修之人，虽然让人喜欢不起来，却也不像是做内奸的样子，而且没有理由。”
    “嗯。”
    场中陷入沉默。
    良久。
    “近舟遇害，你们两个难辞其咎，先跪在这里，等候发落。”
    “是。”
    脚步声渐渐远离，薛彩衣、杨子禹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憔悴的模样，都是面露苦笑。
    *
    *
    *
    雾岛。
    天水寨执法长老狄慎思端坐上首，殿下跪着十几人。
    一种沉闷的气氛，在城中回荡。
    狄慎思执掌刑堂几十年，似乎从未有过像今天这么愤怒的时候，一双大眼瞪若铜铃。
    “好，好得很！”
    “秦无影真是把这雾岛经营的滴水不漏，事到如今，你们还依旧包庇他，做的真好！”
    “看来，这雾岛不是天水寨的雾岛，而是他秦无影的地盘！”
    “长老。”一人在下方垂首：
    “我等没有欺瞒长老，舵主确实不在！”
    “不在这里，他在哪里？”狄慎思低吼：
    “难不成，真的如你们所说，姓秦的也被人所杀，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这……”有人面露迟疑：
    “也未必没有可能。”
    “彭！”
    一件重物，狠狠砸在说话之人身上。
    狄慎思满脸怒容：
    “老夫不知道有这个可能，但你觉得，天虎帮的人愿不愿意相信？小琅岛的人会不会听你的解释？”
    场中一静。
    “我要查看雾岛秘库。”
    狄慎思扫眼众人，冷声道：
    “这件事不论是不是他做的，雾岛都需负责，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能不能平息小琅岛的怒火。”
    天虎帮，他不怕。
    但天虎帮背后是小琅岛，是外门三十六脉之一的金煌一脉，而小琅岛的背后，是玄天盟。
    “长老。”
    一人钢牙紧咬，低声道：
    “舵主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得打开秘库，而且秘库最核心的钥匙，也不再我们身上。”
    “废物！”狄慎思怒吼：
    “一群白痴！”
    “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
    “该死！”
    他咬牙跺脚，却也知道雾岛有其特殊性，历来都被秦家掌控，就算是天水寨也难以插手。
    岛上的人，只知秦家，不知天水寨。
    “轰！”
    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也让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不好了！”
    这时，一位天水寨帮众从外面急匆匆奔来：
    “长老，不好了，天虎帮的人突然出现在附近，正朝着武道进攻，领头的似乎是天虎帮副帮主裘伯威！”
    “什么？”
    “怎么会？”
    霎时间，场中一片混乱。
    *
    *
    *
    龟甲身名字平平无奇，甚至还带着股俗气，但此功，却是一门名副其实的先天武学。
    论及品阶，比铁元身还要强上一筹。
    铁元身大圆满，劲力覆盖每一寸皮肉，好似多了一层柔韧且服用弹性的铁甲，防御力大增。
    而龟甲身。
    则是感悟玄龟厚重之力而出，大成之际，周身如有宝甲护体，劲力如山，沉稳厚重。
    劲力催发，整个人都缩在龟壳之中，除非攻击力数倍防御力，不然难伤内里之人分毫。
    关键是，催发此功，消耗源力极少。
    而且此功大成，还有一定的增加寿命效果。
    周甲闭上双眼，铁元身慢慢融入龟甲身，一门崭新的炼体硬功，出现在识海光幕之上。
    铁甲身！
    “唔……”
    睁开双眼，周甲若有所思。
    不同于掌兵特质的加持，新成的铁甲身，虽然融合了两门武功，品阶却并未有所提高。
    只能说，与龟甲身差不多。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必舍弃铁元身打下的基础，就把一门先天炼体硬功，修至精通阶段。
    药物。
    同样适用，这点倒是没有出乎意料之外。
    不然的话，就只能舍弃铁元身，从头开始修炼龟甲身了。
    “土默藤、千金草、伐髓三宝、熊虎之物的内胆……”
    “凶兽内胆，可以在城中商铺购买，灵植种子，一部分让三水去打听，岛上应该也有。”
    “内服丹药，不知铁元身的药浴还有没有效果？”
    “有的话，双管齐下，功效更好！”
    …………
    天刚蒙蒙亮。
    周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藏书苑。
    他手拿扫把、掸子，一点点清扫楼内的灰尘。
    自幼。
    周甲就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从一开始的漫画、武侠，到后来的名著、文学典籍。
    乃至语言文字。
    后来选择专业，也是遵循了自己的喜好。
    很多人一看书就头脑发蒙，昏昏欲睡，但对他来说，却能不吃不喝看上一两日不停。
    藏书苑，藏书万卷，对于旁人来说，打扫此地定然是个苦活。
    他却能乐在其中。
    扫去书上灰尘，随手翻开几页，感兴趣就多看几眼，不感兴趣就一眼扫过，继续打扫。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拄着拐杖的莫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楼，躺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凳子上，沐浴着天际阳光。
    光晕透过门扇缝隙，洒落地面，可见内里飞舞的灰尘、虫豸。
    两人一静一动，各自享受。
    不知多久。
    周甲收起扫把、灰尘，朝莫离告辞。
    “小子。”
    莫离微眯双眼，懒洋洋开口：
    “你看起来很适合这里，以后成就了黑铁，不妨过来接我的班，来藏书苑坐镇如何？”
    “这里确实不错，环境清幽，无人打扰，而且还有那么多书可以看。”周甲脚下一顿，随即摇头：
    “不过成就黑铁，对晚辈来说还早。”
    “小子，你不必谦虚。”莫离扫了他一眼，道：
    “你就算修炼了敛息法，身上的气血也强壮的惊人，岛上年轻一辈超过你的，没有几人。”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定然能成就黑铁。”
    说着，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道：
    “这里可是好地方，每年玄天盟有了新的武功秘籍，乃至功法突破，都会复刻一份发过来。”
    “如果你能从中有所得，乃至参悟出新的法门，甚至能直接进入内门，入天涯书海楼。”
    “那里的人，就算是……白银强者，都不会得罪。”
    周甲眼神微变，心中不免有些意动。
    天涯书海楼的名头，类似于地球上科学院士的聚集地，里面的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们的修为可能不高，但对于武学的理解，定然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个个都是大林王朝的传承珍宝。
    今时不同往日。
    现今能入天涯书海之人，一个个都有着实打实的本事，就连白银强者，也会前去请教。
    这类人，稍稍用心，就能培育出几位黑铁。
    周甲有着识海光幕、掌兵天赋，如果愿意的话，融合诸多功法，定能成就独创武技。
    入天涯书海楼，确有可能。
    而一旦进入这里面，外面的诸多纷争，绝不会落在身上。
    玄天盟，决不允许有琐事打搅到天涯书海楼的人，他们每一人的时间，都万分珍贵。
    若是能入其中。
    那武学功法，也就不必再发愁了，只要一心修行即可。
    “心动了？”
    莫离轻笑：
    “在天涯书海楼，你不仅能观看三十六脉所有真传，还能见到其他族群的秘传法门。”
    “那龟甲身，就有费穆世界修炼意念法门的痕迹，金玉功更是融汇了好几个族群秘法。”
    “甚至……”
    “某些已经灭绝的黄金族群，留下的传承也能见到。”
    “黄金？”周甲眼神微动：
    “世上有黄金族群？”
    “当然有的。”莫离翻了翻白眼，道：
    “不过是灭绝了罢了。”
    随即慢声开口：
    “有一个传言，在坊间流传甚广，说是千万不要尝试突破白银，不然族群定招天谴。”
    “待到某个族群有生灵突破黄金之时，那么这个族群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可是……”周甲皱眉：
    “晚辈听说，有些存在，天生就是黄金等阶存在。”
    “不错。”莫离点头：
    “那样的存在，是例外，也许正是因为它们天生就是黄金，所以跌入墟界，不受天谴。”
    “而原本不是的，却需受此劫难。”
    “没有族群成功过吗？”周甲开口询问。
    “从我们玄天盟接触的消息看。”莫离摇头：
    “没有！”
    说着，他面露苦恼之色。
    从这段时间朝廷印发的某些文稿看，那位似乎是想尝试一二，但受到其他人的严厉制止。
    争执，从报端隐约可见端倪。
    军方因此大发雷霆。
    镇武军撤去了死亡峡谷的驻军，引得亿万凶兽南下，数座大城被毁，玄天盟两个外门差点灭绝。
    现在，依旧闹得不可开交。
    周甲告辞离开。
    对他来说，白银、黄金，距离太远，遥不可及。
    黑铁，才是真正可以触碰到的存在。
    日复一日。
    朝除尘、晚阅书，其他时间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院里修炼，甚至连出岛钓鱼，都渐渐放下。
    三水不时会带来温仲收集的消息。
    因杨近舟的死，天虎帮朝天水寨发难，七日功夫，雾岛被破，天水寨八大分舵仅剩其六。
    半个月后。
    天水寨两位黑铁高手命丧雷霸天手下。
    小琅岛薛家家主，黑铁后期的强者薛护出现在战场上，逼得天水寨连连倒退，城主府说合宣告失败。
    苏家的态度模棱两可。
    有着小琅岛的支持，天虎帮在战场上屡屡获胜，天水寨情况不妙，基本盘已经显出不稳。
    两方势力，本就是天水寨处于下风。
    现今。
    又有小琅岛支持，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未打破周甲平静的生活，他现在一心修行，静待徐秀智传来消息。
    直到某一日……
    “超品源质？”
    周甲眼眉微挑，看向三水：
    “你确定？”
    “确定。”三水重重点头，道：
    “温执事专门嘱咐过，说是这次为了彻底击溃天水寨，帮中拿出诸多宝物赏赐给帮众。”
    “其中，就有两份超品源质。”
    “还真有。”周甲点头：
    “我知道了。”
    一日后。
    周甲出现在天虎帮负责内务的地方。
    “韩长老。”
    他朝着其中一人拱手：
    “我的提议，您感觉如何？”
    “三十枚源晶。”韩长老轻捋胡须，慢声道：
    “有些低了。”
    “价钱好说。”周甲道：
    “只要让我一份超品源质，可以再谈。”
    “这是帮主答应下发的奖励，被人发现掉包，怕是不妥。”韩长老皱眉，面泛不解道：
    “其实以周兄弟的实力，去前线厮杀的话，入手应该不难，老夫感觉这其中一份超品源质，可能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太危险。”周甲一脸正色：
    “周某向来不喜冒险，而且不喜欢麻烦，如果能用钱解决，自是用钱最好。”
    “呵……”韩长老淡淡一笑，心中则是鄙夷三连。
    胆小就胆小，说什么不喜欢冒险？
    “五十源晶！”
    他伸出手来，道：
    “五十枚源晶，我可以保证，到时候其中一份超品源质，定然会送到周兄弟的手中。”
    “一个月内！”

 034 天打五雷轰

    雷霸天扔出信笺，揉了揉眉头，这段时间的操劳，费心费力，让他面上也显出疲态。
    挥了挥手，道：
    “下去吧！”
    “是。”
    赵主管应是，躬身退下。
    “听说你去找韩蚬了？”雷霸天侧首，看向屋内的一道人影，问道：
    “想要超品源质？”
    “是。”周甲点头，有些无奈道：
    “晚辈确实想尽早入手，免得要用的时候捉襟见肘。”
    他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从韩长老那边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岛，就被对方找上门来。
    也不知是韩长老主动告密，还是身边沿线太多。
    “想要就来找我，何必舍近求远？”雷霸天摇了摇头，端起一旁香味浓郁的茶水灌了一口：
    “你是师弟的徒弟，难道我还会不给？”
    说着，轻哼一声，似乎是在责怪周甲太过见外。
    “无功不受禄。”
    周甲拱手：
    “超品源质，毕竟不是寻常东西。”
    “你啊！”雷霸天起身，遥遥一指：
    “还是太见外了。”
    “也罢！”
    他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筋骨：
    “让我看看，你的紫雷斧法，现今有几成火候？”
    音落，手一挥，桌上的砚台就平地跳起，破开空气，带着一溜气浪，直奔周甲面门。
    砚台以沉重的南山古石打磨而成。
    此石沉重、坚硬，小小的一块就有数十斤。
    在无形罡劲的加持下，砚台快若流星，摩擦着空气，表层甚至浮现细微的火花。
    这等迅猛之力，可见恐怖！
    周甲双眼一缩，来不及过多思考，身躯下意识前倾，以手做斧，朝着来袭砚台斩去。
    前一刻，他浑身筋肉还处于放松状态。
    下一瞬。
    已经皮肉绷紧，一股怒雷咆哮之威自脑海浮现，连带着皮肉震颤，也带着股毁灭之力。
    “彭！”
    竖掌斩在砚台上，丝丝电光从中爆发，沉重、坚硬的砚台当即四分五裂。
    一击得中，周甲面上毫无喜色，心中反而陡生一股警兆，好似被一头凶兽盯上一般。
    肉身的本能，让他浑身汗毛炸起，身躯弹动，如劲弓张开，恐怖的爆发力蠢蠢欲动。
    “唰！”
    远在数丈开外的雷霸天双眼圆睁，虎目内藏雷霆，原地电光闪耀，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已然在周甲面前。
    他以手做刀，臂骨为刃，手臂上电光缠绕，前方数丈开外的墙壁，无声无息裂开一道缝隙。
    猛烈的劲风，让周甲呼吸一滞，心中警兆大增，背部脊柱好似一条大龙飞速起伏，巨力自体内爆发。
    双臂甩动，就像是连环挥舞的巨斧，轰向来人。
    “彭！”
    “噼里啪啦……”
    “轰……”
    两人撞在一起，房间当即遭罪。
    坚硬的青石地面，在两人脚下就如柔软的豆腐，所过之处遍及裂痕，四溢的劲气更是毁坏着屋内的桌椅板凳。
    “好！”
    雷霸天双眼一亮：
    “劲随意走，变幻无穷，你这门紫雷斧法，已入化境！”
    说话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你来我往，看似不分伯仲，但周甲面色赤红，雷霸天却能有条不紊的开口。
    语气，还极其平稳。
    高下立判！
    “再接我一招。”
    雷霸天双眼一凝，场中雷光陡然一聚，一股宛如能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威，瞬间席卷周遭。
    周甲心头发寒，感觉就像是遭受天谴一般，一切的反抗竟是无用功。
    不！
    如此就想压服自己，还不够！
    一声无声低吼，自心头浮现，同时体内残余今日让他身如龙蛇甩动，伴随着一丝电光乍现。
    逆势而起。
    “彭！”
    雷霸天单手轻拍，周甲踉跄倒退，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师伯好掌法！”
    顿了顿，他才压下心头那股悸动，朝着对方拱手：
    “晚辈佩服。”
    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掌，若非对方手下留情，怕是自己披上宝甲全力以赴也非对手。
    “唔……”
    雷霸天认真审视周甲，缓缓点头：
    “你也不错，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远不如你，果真是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师伯过誉了。”
    “谦虚是好事，太过谦虚，就不对了。”
    雷霸天摇了摇头，神情竟是有些落寞，一种见到年轻人起势而自己渐渐老去的不甘。
    却也无可奈何。
    “你可知，我刚才那招叫什么？”
    “正要请教。”周甲双眼一亮。
    刚才那一掌，变化多端，内蕴雷霆之力，刚猛到极点，却又与紫雷刀法并不相同，似乎另有玄妙。
    脱胎紫雷刀法，但明显要更强。
    “天打五雷轰！”
    雷霸天定睛看来，肃声道：
    “名字就叫天打五雷轰！”
    “……”周甲张了张嘴，有些不怎么情愿道：
    “好名字。”
    “哈哈！”雷霸天闻言大笑：
    “雷某毕生所学，都在这一路功法之中，也引以为傲，但你还是第一个说名字好听的。”
    “太虚伪！”
    笑声落下，侧首问道：
    “想不想学？”
    周甲面露诧异，抬头看来。
    “超品源质的事，别找老韩了。”雷霸天摆了摆手，拉开一旁的抽屉，扔过来两样东西：
    “我给你一部暗卫，你带着他们把雾岛的几个人处理掉，到时候来我这里换超品源质。”
    “无功不受禄，有功不就行了。”
    周甲接过东西，一枚令牌、一副画卷，闻言点头：
    “是！”
    …………
    “你要把天打五雷轰传给周甲？”
    雷夫人一如既往给雷霸天沏好浓茶，来到他的身后，为他轻揉肩膀，同时面泛不悦道：
    “这门功法，你连囚儿都没传，怎么能传给一个外人。”
    “你以为我不想传囚儿？”雷霸天摇头，无奈道：
    “他连紫雷刀法都做不到精通，就算修炼天打五雷轰，也入不了门，平白浪费时间。”
    “周甲则不同。”
    他语声微顿，眼中浮现莫名感慨：
    “他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除我之外，与紫雷刀法最为契合之人，短短年余就已把功法修至出神入化之境。”
    “假以时日，未必不是第二个我！”
    “不！”
    “我年轻的时候走了弯路，他有我教导的话，有遭一日成就超过雷某，也没什么出奇的。”
    “那你更不能传他。”雷夫人手上用劲，肃声道：
    “你传了他，囚儿怎么办？”
    “儿孙自有儿孙福。”雷霸天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而且周甲是师弟的徒弟，不算外人，囚儿以后要做天虎帮帮主，也需有人在旁帮衬才是。”
    “就像我，没有师弟当年的劳心劳力，也没有天虎帮的今天。”
    “我能与师弟患难与共，囚儿与周甲当也如此，现今结个善缘，也是为囚儿以后打算。”
    “哼！”雷夫人轻哼一声，眼神闪烁：
    “外人，终究是信不过的，你可别为囚儿乱打算。”
    雷霸天笑而不语。
    他对此，并不担心。
    就像他信任单慕华一样，周甲与雷囚的关系定然也会延续上一辈，相互扶持、信任。
    *
    *
    *
    周甲端坐酒馆，一手摩挲着令牌，一手展开画卷，细细品味，似乎里面藏有诸多秘密一般。
    桌上，摆放着些许吃食。
    这个时间，酒馆里客人不多，看门的小厮也偷懒小歇，眯着眼、靠在门柱上昏昏欲睡。
    一老一少走进酒馆。
    老者面带沧桑，走路颤颤巍巍，少者是位十岁出头的女孩，背上插着两根焉了的稻草。
    “咕噜……”
    看着酒桌上的东西，女孩咽喉滚动，伸手就去抓。
    “啪！”
    老者面色大变，猛的一巴掌抽在女孩手背上，低声怒斥：
    “你干什么？”
    “爷爷。”女孩双眼发红，声音颤抖：
    “饿！”
    “我饿！”
    “饿也不能拿。”老者低喝：
    “万一得罪了老爷，你还想活不活？”
    “你们两个！”店小二听到动静，猛打一个激灵，小跑着叫道：
    “我就是一个没看见，就被你们给混了进来，讨打不是，这里是你们能够进来的地方？”
    “赶紧的滚出去！”
    说着，推搡着赶人。
    “爷！”
    老者一边抗住不退，一边朝周甲弯腰躬身，面露谄媚笑意，乞讨道：
    “您老可怜可怜，我们爷俩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赏口饭吃，我们感激不尽。”
    周甲放下画卷，下意识去摸腰间。
    随即停下，有些冷漠的开口：
    “小儿，给他们两个饼，赶出去就是！”
    “这……”小儿一愣，随即点头：
    “是。”
    “谢爷，快，谢爷赏！”老者一脸激动，同时拉着一片的小女孩跪下，朝着周甲连连叩首。
    “两个饼，有什么好谢的？”不远处，另一张桌子上的客人不屑冷笑：
    “老家伙糊涂，别人把你们赶出门，你还道谢，真是不知所谓。”
    桌子上坐着三人，两男一女，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开口说话的，是其中的女子。
    他们衣着光鲜，一看即知出身不凡。
    “不敢。”老者连连摇头，面色煞白：
    “爷能赏我们一张饼，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他两边都不敢得罪，现在只求对方能少数两句，不然即将到嘴的饼，都有可能没了。
    “啪！”
    两枚源石落在地上。
    那桌上的其中一位男子冷声开口：
    “两张饼能干什么，吃饱了上顿没下顿，拿着这两枚源石，养好身体找个差事才是正经。”
    老者两眼放光，女孩则显然没见过源石，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扑过去那么激动。
    到是一旁的店小二，眼神闪动，贪婪一闪而逝。
    “谢谢几位爷！”
    “娃！”老者大叫：
    “快跪下谢谢几位爷的赏！”
    女孩没有多想，跪下就是咣咣磕头，惹得三人连连大笑。
    “有了钱，就坐下吃饭。”桌上的女子笑着摆手，更是朝着周甲所在挑衅似的开口：
    “我看谁敢赶你们出去？”
    周甲皱眉，缓缓收起画卷，正要起身站起，门外哗啦啦冲进一群人，个个面带杀机。
    人群足有二三十位，无声无息封住偌大酒馆，没有一人吭声，无形煞气却已骇的所有人心惊肉跳。
    “主上！”
    当头那人扫眼场中众人，随即快步来到周甲面前，单膝跪地，闷声道：
    “查到了，雾岛被攻破后，秦无影身边的人四散而逃，其中一个叫秦固言的，是秦无影本家后人，年纪轻轻就已九品，是他们的主要首领。”
    “此人好结交朋友，有好几位至交，城外柳家三女就与他结拜为异性兄妹，一群人很熟。”
    “柳家。”周甲点头：
    “走吧！”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动作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也让酒馆里的其他人瑟瑟发抖。
    待到人走远，其他人才缓过气来，桌上的两男一女才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
    雾岛？
    秦无影？
    这可都是石城顶尖高手才能接触的层次。
    柳三娘！
    其中一人双目一缩，猛然拍案而起，随即又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
    “快走！”
    *
    *
    *
    孤岛。
    立于岸边，可见水路纵横。
    一行数人静立此地，朝着远处眺望。
    当头之人身材高瘦、面容清癯，身着灰色长衣，长发不拘不束，气质幽静中带着股超然。
    正是天水寨寨主郭悟断。
    “寨主。”
    舵主韦仇低声开口：
    “他们会来吗？”
    “会的。”郭悟断淡然开口，声音却不容置疑：
    “云松水匪这么多年来一直能逍遥自在，少不了我们天水寨，他们只要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定然会来。”
    “这次天虎帮来势汹汹，就算有了云松水匪，怕也……”韦仇看了眼寨主，低声道：
    “要不要请那些人帮忙？”
    “那群人太过诡异。”郭悟断皱眉，摇头道：
    “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无需担忧，事情还没到那等地步。”
    “是！”
    韦仇应是，又是轻叹：
    “姓雷的这次真是够狠，明明不关我们的事，也要趁机发难，甚至不惜引得双方大战。”
    “雷霸天，向来小心眼。”郭悟断面色不变。
    他与雷霸天的矛盾，由来已久。
    当年天虎帮初立，天水寨已是庞然大物，雷霸天在石城一步步壮大，扩大势力范围，双方自然起了不少争执。
    就连雷霸天妹妹的死，都与天水寨有着关系，仇怨已深。
    “来了！”
    一人低喝。
    但见远处水面上，一条小船好似一根利箭，贴着水面，划过一道白白水线，急速奔来。

 035 柳家

    柳家在石城，自算不上什么。
    但在城外，坐拥数千亩田地、百余佃户，有着三房四十七口人的柳家，绝对算是豪门。
    柳府。
    一位妇人拉住位风风火火的女子，低声道：
    “三娘，你又那自己的钱去招待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娘！”
    三娘模样俊俏，明眸皓齿，一身火红劲装格外醒目，闻言翻了翻白眼，朝低自己一头的妇人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朋友，什么叫乱七八糟，他们有名有姓，而且个个胸怀大志。”
    “你够了啊！”妇人面露不悦：
    “女儿家家的，整日在外乱跑我也就不说你了，结交狐朋狗友，以后你还怎么嫁人？”
    “想找人玩耍，家里的姐妹兄弟还不够？”
    “哼！”三娘轻哼，音带不屑：
    “我倒是想跟他们一起交流，但娘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性格迂腐，不求上进，整日混吃等死，有什么劲？”
    “好男儿，就该志在四方，不求闻达，也要护佑一方才是！”
    “你想护佑一方，可以让你爹减免佃户上缴的粮食，再不行逢年过节，送他们些东西也行。”妇人劝道：
    “跟外面那些来路不正的人混在一起，娘经常担心你遇到危险，你爹……也不喜欢。”
    “不喜欢？”三娘撇嘴：
    “他是怕我闯了祸，给他惹来麻烦吧？”
    说着，一挥手臂：
    “放心，我柳三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真的闯了祸，也定然不会给你们惹来麻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妇人皱眉。
    “三娘！”
    就在这时，一人越墙而入，面泛急促：
    “不好了，有人要出城来找你，似乎是与秦兄弟有关，你快通知他们，赶紧躲起来。”
    “你是谁？”妇人面色一沉，显出二房主母的威仪：
    “不告而入谓之贼，家里人没教你礼仪吗？而且你一个大男人，找我家女儿干什么？”
    “呵……”
    来人身材瘦小，脾气却很大，闻言轻呵，丝毫不予理会。
    在他看来。
    柳家就是一家乡下土豪，见识不出周围十里，一个个迂腐不堪，唯有三娘让人佩服。
    “来找我？”
    柳三娘也不在意母亲受辱，闻言面色一变，急急道：
    “你去通知小六，让他们赶紧转移，我去找白凤，一个时辰后在老地方汇合，如果哪一方没到再想别的办法。”
    “好！”
    来人点头，冷冷少了一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妇人，一个翻身跃出墙外，消失不见。
    “娘！”
    柳三娘开口：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等下回来。”
    “别去！”妇人怒喝：
    “你知不知道自己再干什么，不要招惹外面的麻烦，有什么事交给你爹，你根本不懂……”
    “是你们不懂！”
    柳三娘猛然侧首，直视妇人：
    “娘，我不愿意跟你吵架，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的至交，我可以为之豁出性命的人。”
    说着，拂袖甩开妇人的拦截，匆匆朝外奔去。
    “你……”
    妇人在后面气急跺脚：
    “朋友？”
    “这宅子里的，可是你的家人！”
    *
    *
    *
    “驾！”
    “驾！”
    大道上，一行骑手疾驰而来。
    奔马踏地，带出烟尘滚滚，好似一条朝前奔腾的土龙。
    “吁……”
    最前头那人面白无须，神情冰冷，腰悬两柄长刀，猛然一拉缰绳，止住前冲的势头。
    其他人有样学样，二十余人策马疾驰，竟能同时止步。
    衣衫猎猎，无声肃杀。
    “主上。”
    暗卫裴格伸手朝前一指，冷声道：
    “前面就是柳家庄了，柳府占据半庄大小，庄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柳家佃户，代代务农。”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先把柳家人尽数拿下。”
    “是！”
    裴格应是，手一挥，冷声下令：
    “上！”
    “不放过一个，胆敢反抗，杀！”
    “是！”
    一行人大声应是，策马冲向柳家庄，一路狂奔，丝毫未曾减速，来到庄园近前依序飞身扑上。
    “你们是谁？”
    “好胆！”
    “啊……”
    院内的吼声，眨眼变成惨叫、嗷嚎。
    乃至求饶。
    暗卫乃雷霸天亲自训练的亲兵，修为最弱之人也有六品，首领裴格更是位十品高手。
    放在石城，也属好手！
    区区一个城外柳家，族中百年也未出过十品，面对如狼似虎的暗卫，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待到周甲在两个暗卫的护卫下推门而入，前院柳家众人已经被尽数制住，一个个跪地发抖。
    倒是后院，还有些许反抗声传来。
    “唰！”
    两道人影跃上屋脊，朝着院外逃去。
    “主上？”
    守在周甲身边的一人拱手请示。
    “去吧。”周甲点头，语声随意：
    “留一个活口。”
    “是！”
    暗卫躬身应是，身躯轻飘飘跃上屋脊，速度看似缓慢，好似风中落叶，实则快的惊人。
    这些人，所修武技，也属上乘。
    后院。
    周甲缓步踏入，两侧跪满了柳家人，大都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恶贼！”
    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女子双肩鲜血渗透衣衫，被人压住，银牙紧咬怒瞪而来，嘶声大吼：
    “你不得好死！”
    “唔……”周甲面露沉吟：
    “她是谁？”
    “回主上。”裴格拱手：
    “此女就是柳三娘，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逃走，身边还有几个同伙。”
    “有几个被属下当场斩杀。”
    说着，伸手一指地上的几具尸体。
    “卑职检查了一下，其中一人正是雾岛主管之子，看来，确是柳家窝藏了雾岛的逆贼。”
    “大人！”
    “大人！”
    场中一位身着锦衣的胖子双腿跪地，匍匐靠近，急急道：
    “此事与我们柳家无关，小人从不知道这……这贱婢竟然窝藏了大人您要找的逆贼啊！”
    “若是知道，小人绝不允许！”
    “是吗？”
    周甲声音淡漠：
    “你又是谁？”
    “小人柳元中，现……柳家家主。”胖子年约四五十，保养的不错，但此事面色煞白。
    眼中，更是面露惊恐。
    “她是你女儿？”
    周甲伸手一指柳三娘，淡淡道：
    “先把人交出来吧。”
    “休想！”不等柳元中开口，柳三娘已经怒道：
    “想让我出卖朋友，我柳三娘就算死，也绝不会做，恶贼，你恶贯满盈，早晚不得好死。”
    “啪！”
    她话音未落，裴格已经一巴掌抽了出去。
    发力不大，但落在柳三娘脸上，却直接把她抽倒在地，半边面颊吹气似的鼓了起来。
    姣好的面颊，也变的极其狰狞。
    “不交？”
    周甲眯眼，目露杀机。
    此时其他人都已被抓住，一个个都是硬骨头，不是不开口，就是直言不清楚他人在哪里。
    “大……大人。”柳元中抬起头，颤颤巍巍开口：
    “这贱婢，不是小人的女儿？”
    “那是谁的？”
    “我……”
    柳三娘身旁，一位气质有些儒雅的中年男子颤抖抬头，面色惨白：
    “小女……”
    他话音未落，身躯陡然一颤，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击中，整个人离地而起，倒飞十余米远。
    “彭！”
    男子狠狠撞在墙壁之上，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深深凹陷，胸骨俱断，整个人贴墙滑落。
    “噗！”
    还未落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精神瞬间萎靡，双眼失神。
    “子不教，父之过。”
    周甲淡淡开口：
    “该打！”
    “爹！”
    “相公！”
    场中当即响起悲吼。
    柳三娘更是疯狂挣扎，连连怒吼：
    “恶贼，我不会放过你的。”
    “交出秦固言。”周甲不为所动，垂首道：
    “不交，就先杀你父亲，然后一个个杀光这里所有人。交出来，我可以放他们一马。”
    他声音平淡，不显杀机。
    但场中却像是刮过一股寒流，所有人都身躯一紧、心泛寒意，也无人会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柳三娘更是身躯一僵。
    “三娘。”
    一旁的妇人面色惨白，急急道：
    “快说啊，那些人都在哪里？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父亲死不成？你想害了柳家不成？”
    “贱婢！”柳元中更是咬牙切齿道：
    “我早就说过，这个贱婢早晚会在外面惹出祸事来，就该锁在屋里，二弟偏偏心软。”
    柳家其他人也纷纷看来。
    有的怒目而视，有的眼泛焦躁、希冀。
    “三娘，你说啊，这本就是你自己招惹的麻烦，难道你还要我们陪你一起去死不成？”
    “三姐！”
    “三妹，我求求你了，你嫂子刚有身孕……”
    “呜呜……”
    一时间，场中乱做一团，有怒吼威逼、有苦苦哀求，更多的则是闷头大哭，不知所措。
    “够了！”
    柳三娘银牙紧咬，娇躯颤抖：
    “自古忠孝难两全，你们以为我说了，他就会放过你们？他骗你们的！而且我答应过秦大哥，绝不会出卖他们！”
    “哗……”
    她声音一落，柳家人就掀起哗然。
    怒吼声、叱骂声不绝，所有人都激动的浑身乱颤，有的甚至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
    就连其母，眼中也露出绝望。
    “三娘，他们是你朋友，这里可都是你的家人啊，你难道为了朋友，连家人都不要了吗？”
    “我不能背叛朋友！”
    柳三娘面露决绝，抬头直视周甲：
    “恶贼，要杀要剐随意，我人就在这里，绝不会向你低头的！”
    “呵……”
    周甲轻笑，似乎是未料到事情竟然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有意思。”
    他轻轻挥手，道：
    “把柳家人放开。”
    “这……”裴格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
    “是！”
    一干暗卫当即收手，后退一步。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柳元中更是匍匐靠近，连连叩首，以头撞地，撞的咣咣作响：
    “大人放心，柳某一定让人全力搜查周遭，把这贱人的狐朋狗友全都给您一一找出来。”
    他咬牙启齿，面泛愤恨。
    看向柳三娘的眼神，更是狰狞，若非因为此女，他们柳家也不会有此一遭。
    “不错。”周甲点头，道：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他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淡漠：
    “一天后，找不出我要的人，柳家就此灭门。”
    场中一静。
    刚刚脱困，心生狂喜的柳家人闻言齐齐呆在原地，身躯僵硬，心头再次被恐惧填满。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周甲上前一步，轻拍柳元中肩膀：
    “毕竟，消息掌握在你们柳家人身上。”
    ‘……’
    柳元中身躯一颤，看向柳三娘，眼中怒火如有实质燃起，随即恨恨点头：
    “大人放心，我有办法让她说出来。”
    “那就好。”
    周甲点头，正要转身迈步，脚步又是一顿，侧首朝着柳三娘身边两个丫鬟打扮的人看去：
    “这两人是谁？”
    “回大人。”柳元中回道：
    “她们是这贱婢身边的丫鬟，怕是也知道些什么。”
    “丫鬟？”周甲淡淡一笑：
    “八品的丫鬟吗？”
    他话音刚落，两女面色已然大变，其中一女飞身而起，长袖挥动，漫天钢针无序飞舞。
    钢针凌厉，可洞穿金石。
    此番无序激射，不止囊括了一干暗卫，就连柳家人也包涵在内，同时口中急喝：
    “白凤，快走！”
    “走？”
    周甲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女子身前，眼神冰冷：
    “走得了吗？”
    他五指伸展，呼啸劲气猛然一聚，周遭钢针如撞重物一般崩飞，拳锋也朝女子狠狠砸落。
    “彭！”
    一拳，数丈之地陡起涟漪。
    肉眼可见的气浪席卷偌大后院，诸多人影掀飞当场，两女逃窜的身影也踉跄跌落下来。
    “唰！”
    周甲长袖挥舞，两张人皮面具就从两女面上揭下。
    “嗯？”
    待看清两女长相，他不由眼眉微挑。
    其他人，也无不呼吸一滞。
    就连裴格，性情冷淡，在看到其中一女的模样后，也忍不住心头一跳，眼泛惊艳之色。
    “好漂亮的丫头。”
    周甲更是朗笑：
    “压下去，晚上周某过去！”
    “是！”
    暗卫应是。
    人群中，两个仆从打扮的人对视一眼，趁着混乱，悄悄逃了出去。
    “白凤是秦公子的心上人，绝不能让那姓周的沾染，速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来救人。”
    *
    *
    *
    南烟谷。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谷口位置，朝着内里看去。
    “裘伯威上当了。”
    韦仇眯眼，冷冷一笑：
    “这次，我看他怎么逃？”
    环视身周，他心情一畅，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浮上心头。
    此番有鲛人三大统领、云松水匪五位头目，还有正气堂、血藤楼来的高手，再加上他们。
    那么多高手埋伏，就算是雷霸天，怕也难逃一劫！
    “你确定雷霸天会来？”场中一人冷声开口：
    “那边他占据上风，只要继续下去，就有望大破天水寨，他真的会舍弃胜局来救裘伯威？”
    “一定会。”韦仇点头：
    “雷霸天最是重情重义，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裘伯威身死而不顾。”
    “诸位！”
    “做好准备，待到雷霸天赶到，我们与寨主联手，定要把他留在此地，让他知晓我等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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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6 黑鹰

    “扑啦啦……”
    一只长相类似乌鸦的飞鸟掠过树梢，落在一人掌心。
    那人取下乌鸦腿上绑着的信笺，展开一看，面色当即大变，腾身朝着不远处的院落跃去。
    院内竹亭下，正有几人聚在一起，等待着什么。
    手拿信笺之人匆匆奔来，急道：
    “秦大哥，不好了，三娘没能逃出来，白姑娘也被姓周的识破身份给抓住了！”
    “什么？”
    场中一位相貌俊逸、气质不凡的白衣公子闻言变色，豁然起身：
    “白凤、三娘……”
    “她们现在在哪里？我去救人！”
    “秦兄。”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急忙伸手拦住：
    “不要冲动，奔雷斧周甲非是易于之辈，身边还有诸多天虎帮暗卫，我等前去无疑是送死！”
    “不错。”场中一位女子点头附和：
    “秦兄关心则乱，现在过去，怕是正中对方的圈套，我认为此事应该从长计议。”
    “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拿信那人面泛苦涩，道：
    “姓周的今晚就要染指白姑娘，更是只给柳家一日的时间，找不到我们，就要灭门。”
    “嗯？”
    络腮胡大汉双眼一缩：
    “好毒辣的手段！”
    几人自是信得过柳三娘，不然也不会让对方安排藏身之地，但面对举族人命，她还会不会保密，怕是两说。
    “这里不能待了！”女子面色阴沉：
    “我们需要尽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不！”秦固言摇头：
    “你们走，我要去救白凤、三娘。”
    “秦兄。”络腮胡怒道：
    “你糊涂啊，明摆着是陷阱，去了岂不是找死？”
    “死，难道就不去？”秦固言侧首，面带凝重，眼神中带着股坚定不移，掷地有声道：
    “白凤乃秦某心仪之人，三娘待我有恩，明知她们遇难，秦某岂能只求保全自身置之不理？”
    “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去死！”
    场中一静。
    “没错！”
    拿信之人重重点头：
    “我早就受够了这种畏畏缩缩的日子，反正早晚都要死，干脆与他们拼了，求个痛快！”
    “秦兄……”络腮胡眼神闪动，陡然大喝：
    “好，何某没有看错人，好血性、好男儿，既然秦兄有意如此，何某就陪你走上一遭。”
    “还有我！”
    “还有我！”
    “生死与共！”
    亭下众人意气激昂，纷纷应诺。
    “不可。”
    秦固言却是摇头拒绝：
    “这件事因我而起，本就与诸位没有关系，岂能因为秦某一人，连累尔等？此事万万不可！”
    “姓秦的，你是看不起我们？”女子怒喝。
    “不敢！”
    秦固言急忙摆手。
    “既然不是，那就无需多言。”络腮胡闷声道：
    “我等既然为知交好友，又岂会看着你一个人赴死，今日就与那姓周的鱼死网破！”
    “说得好！”
    一声大喝，从院外传来：
    “不愧是我黑鹰看中的朋友，几位能视死如归，即使修为不足，这份心性也足以让某些人羞愧难当。”
    “咣当……”
    声音未落，大门就已朝着两侧打开，一行三人迈步入内。
    当头之人身高接近两米，臂宽胸阔，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好似内藏寒芒，让人不敢直视。
    在他左右，有着一男一女，女子模样俏丽，年纪似乎不大，男子金发碧眼，却是费穆世界的人。
    此时三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股同类人的认同。
    “傅大哥！”
    看清来人，秦固言面露狂喜：
    “你来了。”
    “我当然要来。”黑鹰傅栖梧淡淡一笑：
    “朋友出事，傅某如果不来的话，岂非落人笑柄？看来我来的不算迟，应该说是正好。”
    “诸位，我来给你们介绍。”自从看到来人，秦固言的面上的那股阴郁之气就荡然一空，伸手一引，道：
    “这位傅大哥来自鹰巢，乃大名鼎鼎十三鹰之中的黑鹰，当年秦某修为初成行走江湖的时候，多亏了傅大哥的照顾。”
    “鹰巢？”
    “十三鹰中的黑鹰？”
    “竟然是他！”
    众人闻言变色，眼神闪动不止。
    石城外，有两大匪帮最是凶残暴戾，分别是主水路劫掠的云松水匪，和神秘莫测的鹰巢。
    相较于有着乱军之称的云松水匪，鹰巢则更加神秘。
    想当年。
    苏家、小琅岛、城主府三方合力，剿杀鹰巢，最终虽然杀死了不少人，依旧未能灭绝。
    甚至直到如今，都无人知晓，所谓的鹰巢到底在哪里？
    而十三鹰，就是鹰巢的首领！
    有人说，十三鹰中的每一位，都是黑铁高手，首领孤鹰更是一位黑铁后期的顶尖强者。
    这自然是妄言。
    偌大苏家，估计也没这么多黑铁强者。
    但十三鹰的实力，也可见一般。
    就如面前的这位黑鹰，即使不是黑铁高手，怕也相差不远，单凭气势就能碾压众人。
    “怎么？”
    看着面泛惊愕，迟疑不决的众人，傅栖梧淡然一笑：
    “诸位好汉可是自持身份，觉得傅某只不过是一介见不得光的匪人，不配与尔等结识？”
    “不敢！”
    络腮胡急忙拱手：
    “以傅……兄的身份，是我们高攀了才是！”
    他本来想称呼对方为前辈，毕竟十三鹰的名号流传甚广，他小时候就听说过，但傅栖梧年纪明显不是太大。
    似乎才三十出头。
    话音出口，改为了傅兄。
    “何为高攀？”傅栖梧笑道：
    “当年我能不介意秦固言的身份、修为，今日自也不会在意这些，不过此行定要加上我才是。”
    众人闻言，心中不由狂喜。
    黑鹰，几乎就相当于一位黑铁强者，有他出手，此番哪还用畏惧区区一个奔雷斧周甲？
    “大哥，这些人不错。”
    傅栖梧身边的女子慢声开口：
    “不妨加上我和阿尔瓦。”
    “唔……”黑鹰略作沉吟，随即点头：
    “也好，你一直在鹰巢待着，缺乏真正的实战，今日不妨见识一下，也能增加些经验。”
    至于危险。
    有他在，岂会有什么危险？
    秦固言等人更是大喜，虽然不知道一男一女的实力，但能跟在黑鹰身边，又岂是易于之辈？
    只不过……
    这女子的语言颇为奇怪，吐字清晰，字字有别，不同于大林王朝的语言，也非墟界通用语。
    不知来自哪个世界？
    *
    *
    *
    文书岛。
    数千人的厮杀战场，掀起阵阵咆哮。
    火光冲天、黑烟如柱。
    一艘艘破碎的船只，好似破碎的玩具，散落在岛屿周遭水面。
    身着黑衣的天虎帮帮众攻破一层层拦截，诸多可以贯穿岩石的箭矢如雨一般朝前洒落。
    一具具尸体，从山坡上滚落。
    厮杀！
    咆哮！
    鲜血……
    迎风猎猎的旌旗，立在战场之上。
    好似一副惨烈的画面，以人血、残尸拼凑而成，让人热血上涌，恨不得大杀特杀一场。
    而在战场后方，一场争执正自展开。
    “不能去！”
    雷夫人额头青筋高鼓，银牙紧咬，目泛血丝，怒道：
    “姓雷的，你疯了不成，再坚持坚持，你一辈子的愿望就能达成，这个时候你竟然要走？”
    “老裘遇险。”雷霸天手持怒雷刀，面色阴沉：
    “我不去的话，他怕是九死一生！”
    “不……”
    “应该是十死无生才对！”
    “那也不能去。”雷夫人伸开双手，死死拦住雷霸天：
    “你去了，这些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打了那么久的天水寨，可能全都做了无用功。”
    “而且……”
    她凑近雷霸天，在他耳边低声怒道：
    “救了裘伯威，对你有什么好处？”
    “妇人之言！”
    雷霸天双眼圆睁，怒道：
    “裘伯威是我结义兄弟，他遇难，我岂能不救，我如果不救的话，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师弟！”
    他侧过身，看向一旁咳嗽不停的单慕华，问道：
    “你说，我该不该去？”
    “该去。”单慕华点头。
    “你……”雷夫人豁然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单慕华，大声叫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姐。”单慕华轻轻摇头，道：
    “你应该知道师兄的脾气，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当年结义，他就说过不会背弃兄弟。”
    “不过……”
    话音一顿，他再次开口：
    “师兄，根据我们收集来的线索，这应该是一个针对你的陷阱。”
    “陷阱，我更要去。”雷霸天闷声开口：
    “这说明对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我，老裘只是卷入其中而已，我又岂能让他一个人担着？”
    “不止天水寨，还有血藤楼、云松水匪，乃至鲛人。”单慕华肃声开口：
    “郭悟断这时候都还没露面，十有八九也在那边，他们设下陷阱，就是等着你过去。”
    “哈哈……”雷霸天朗笑：
    “姓郭的倒是看得起我，准备了那么多高手，不过雷某倒想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到底能不能留下我？”
    说着，持刀欲行。
    “雷老虎！”雷夫人气的浑身发颤，死死抓住雷霸天的衣衫，甚至不管不顾道：
    “你明不明白，裘伯威在帮里的威势已经不比你低，他主管帮中财务，所有人都靠他吃饭。”
    “你武功厉害，但帮里的人，认他不认你的！”
    “他死了，对你也有好处！”
    “混账话！”雷霸天大怒，这种话平常发发牢骚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是当着单慕华的面说。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我清醒的很！”雷夫人与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岂会不明白雷霸天的想法，当即道：
    “裘伯威一直看我们娘俩不顺眼，甚至就连慕华和希声，他都不喜，这你是知道的。”
    “万一……”
    “万一你出事，他活了下来，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放心。”雷霸天皱眉，不悦道：
    “我不会出事的，而且老裘不是那种人。”
    “咳咳……”单慕华轻咳，道：
    “师兄，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裘副帮主，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也许曾经是，但现在肯定不是了。”
    “嗯？”雷霸天面色一沉。
    不同于雷夫人，她的话他可以当做妇人之言，随意打发，单慕华不常开口，但开口就不会无的放矢。
    当即闷声开口：
    “你什么意思？”
    “这些年，帮中的财务多由裘副帮主处理。”单慕华从身上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姐姐托我暗中调查，看有没有缺漏，我当时感觉多此一举，后来才发现，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确实很准。”
    他咳了两声，道：
    “这些年，裘副帮主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暗地里则私藏了诸多财报，乃至暗自蓄养精兵。”
    “证据，都在这里。”
    “唰！”
    雷霸天一把夺过册子，随手翻开，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更是手腕轻颤，乃至拿不住册子。
    “怎么会？”
    “怎么会？”
    “师兄。”单慕华低声开口：
    “也许裘副帮主并没有背叛你的意思，只是有备无患，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显然也已与你离心甚远。”
    “同患难易，同富贵难，古人诚我不可欺！”
    “啪！”
    册子落地，雷霸天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茫然。
    他不愿意相信，但证据确凿。
    单慕华没道理骗他，毕竟册子上的东西回去后一查即知。
    “这也是好事。”雷夫人见状，放缓语气，安慰道：
    “裘伯威这些年把手伸的太长了，帮中有很多人都是他的心腹，我时常为此感到不安。”
    “他死了，我心里也踏实了。”
    “不然……”
    “有遭一日你让囚儿接任帮主之位，裘伯威若是不答应，我们娘俩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别说了！”雷霸天大手一挥，面泛狰狞：
    “我知道了！”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正好，今日先把天水寨解决！”
    “轰！”
    话音落下，他已身裹雷霆，宛如一道闪电，猛扑前线，酷烈的雷霆刀光悍然撕碎一道道防线。
    “姐。”
    房间里，单慕华淡然一笑：
    “你先备好浓茶，等下为帮主接风洗尘。”
    “知道了。”
    雷夫人白了他一眼，轻拍高耸的胸脯：
    “你刚才吓了我一挑，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让雷老虎去救裘伯威。”
    “放心。”单慕华摇头：
    “我怎么可能与你不同心，待到解决了天水寨，再一统血藤楼，天虎帮就将是第二个苏家。”
    说着，轻轻一笑。

 037 威猛

    “真是我见犹怜！”
    周甲也算见多了美女。
    地球上，明星容貌出众、美颜鬼斧神工，墟界女子更是别有韵味，如王夫人、钱小云等。
    但与面前的女子相比，无不黯然失色。
    名叫白凤的女子长发如瀑、眉似柳叶、眼含秋水、肌肤盛雪、面如朝霞，简直无一处不美。
    粉色襦裙略显臃肿，朴素且沾满泥土的丫鬟服饰，穿在她身上，也难掩那绝美容颜。
    一旁的黑衣女子，相貌也颇为出众，更带着股桀骜不驯，此时此刻却无一人愿意多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名叫白凤的女子身上。
    她就如一枚稀世珍宝，光晕灼灼。
    有她在。
    别的女子尽皆黯淡无光。
    裴格身为暗卫头领，首先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辣手无情，此即眼中也不由浮现一抹柔软。
    这种女人，怕是谁也舍不得下重手。
    “恶贼！”
    白凤银牙紧咬，怒瞪周甲：
    “你不得好死！”
    即使是在咒骂，她的表情都惹人垂怜，美眸中隐含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如悲似泣。
    “不得好死？”
    周甲身躯前倾，单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眼神如冰冷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映衬出女子的模样。
    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味，他微微皱眉，慢声道：
    “你好像尿裤子了？”
    “在害怕？”
    白凤娇躯一颤，面上又羞又急，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哼！”
    周甲轻哼，猛然屈指一弹。
    “噗！”
    白凤身躯一僵，神情瞬间萎靡，垂首看去，腹部浮现一丝血迹，随即剧痛才传遍全身。
    “我的源力……”
    “啊！”
    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微微抽搐，只觉浑身源力外溢，连带着一种被人抽筋拔骨的感觉。
    “白凤？”
    黑衣女子挣扎着靠近，朝周甲怒吼：
    “你对她做了什么？”
    “啊！”
    她话音未落，身躯同样一僵，惨叫着瘫倒在地，浑身抽搐，额头青筋冒起，表情扭曲。
    体内的源力，更是在飞速流逝。
    在藏书苑，有着诸多功法，其中自有折磨人的法子，甚至还有废掉他人源力的法门。
    就如这一门三劫指。
    一指，
    把劲力打入丹田气海，蚀骨抽髓，废人修为，只要体内劲力不消，就会一直折磨下去。
    “拖下去！”
    周甲面无表情挥手：
    “洗干净送进屋里。”
    “是！”
    柳家人身躯一颤，急忙应是，招来几个女婢，架着犹在抽搐哀嚎的两女朝卧房奔去。
    “主上。”
    裴格压下眼中的惋惜，垂首低声问道：
    “秦固言真的会来？”
    “当然。”
    周甲大马金刀坐在后院石亭之下，慢声开口：
    “这样的女人，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置之不理。”
    “也是！”裴格点头，看了眼周甲，又轻轻摇头：
    “也未必。”
    周甲闭眼，声音淡漠：
    “就算不来也没关系，相信柳族长能帮我们找到他们藏在哪里，你说是吧，柳族长？”
    “……是。”
    浑身肥肉的柳元中身躯一颤，额头冷汗直冒，艰涩点头。
    夜色渐暗。
    一轮红月悄然浮现夜空。
    “呼……”
    寒风吹拂。
    “来了。”
    周甲睁眼，表情淡然。
    裴格侧耳倾听，眼神中尽是茫然。
    十余个呼吸后。
    些许细微的声音传来，才让他眼泛警惕，同时看向周甲的眼神，更是透着股难以置信。
    同为十品，差距竟然那么大？
    *
    *
    *
    房间里。
    两女面色惨白，相互依偎着取暖。
    她们的身上仅有一层薄纱，内里姣好身段尽显，只是无神的双眼，少了些生机活力。
    “秦大哥回来吗？”白凤喃喃自语，体内源力散去的她，就连开口说话，都极其费力。
    “会的。”
    黑衣女子声音嘶哑，她倒是还保有三品的修为，但筋骨皮肉严重受损，以后单靠修行已经难以恢复修为。
    她低声喃喃：
    “固言不是那种人，他绝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
    “我宁愿他不来。”白凤缩着身子，眼泛惊惧：
    “这是陷阱……”
    “彭！”
    一声闷响，从外面传来。
    两女娇躯一颤，眼中有希冀又有绝望，视线扫过屋内的地面，更是透着股深深的恐惧。
    …………
    “雾？”
    石亭下，周甲端坐正中，一斧一盾随意摆放斜倚石桌，伸手轻握院内凭空浮现的雾气。
    雾气并不浓郁，却笼罩偌大柳府。
    诡异的雾气，让视线、感知，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而且看清是，似乎越来越浓。
    “源术？”
    大林王朝也有人修炼源术，但一来没有相应传承，而来体质有别，因而修炼的人不多。
    修行有成的，更少。
    想不到，此行竟然有人精通源术，能笼罩那么大一片地方，此人的修为怕不低九品。
    裴格的表情，不由一沉。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秦固言一行人中，应该没有这等人才对。
    “彭！”
    闷响，自院外传来。
    紧接着。
    就是一连串的喊杀声，喊杀声越来越近，却始终被拦在府外。
    “柳家，倒是敢于搏命，看来确实是误会。”裴格侧首看向柳元中，表情似笑非笑。
    此时外面十分热闹，但动手的大都是柳家护院，真正天虎帮的暗卫，还没有真正出手。
    柳家仅是城外豪绅，族中没多少高手。
    拦截来敌，已是拼尽全力。
    “是，是。”柳元中连连点头，面带感激：
    “我柳家与外面的那些人不共戴天，自当全力以赴，就算是用光了人手，也在所不惜。”
    周甲不置可否，视线移动，看向侧院方向。
    “唰！”
    趁着前院厮杀吸引注意力，一行数人越墙而入，当头一人身着白衣，一马当先直冲卧房。
    在其左右，有一络腮胡、一女子，三人气息强悍，成三角冲刺，凌厉劲气先一步呼啸而出。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人紧紧跟随。
    “秦固言！”
    “留下！”
    看守周遭的暗卫见到来人，纷纷低吼扑来。
    秦固言修为高手，普通暗卫皆非对手，但暗卫人多势众，兼且精通合击之法，倒也不落下风。
    至于他后面的人……
    “啊！”
    “噗！”
    惨叫声，连连响起。
    有的来自暗卫，有的则来自闯庄之人。
    “主上。”
    裴格眼神闪动，低声道：
    “属下失职，怕是估错了他们的实力。”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暗卫依旧占据上风，但对方暗地里还有一位源术高手，真要解决并不轻松。
    当下抱拳拱手：
    “卑职请战！”
    “嗯。”
    周甲缓缓点头：
    “去吧。”
    “是！”
    裴格应是，身形一闪，已在原地消失不见，唯见两抹凄厉刀光，朝着来人遥遥斩去。
    十品！
    而且，不是一般的十品。
    有他出手，场中战况瞬间扭转。
    “唔……”
    周甲见状，面上却没有多大喜色，反到面露诧异，抬头朝着上方看去，石顶拦住视线。
    却拦不住那股凶猛凌厉的气势。
    擒贼先擒王。
    所以……
    他们的目标是我？
    有意思。
    “唳！”
    虚空之中，陡起尖利刺耳的唳叫，叫声甚至震开方圆数丈的雾气，引得石亭摇摇欲坠。
    一道黑影，自空中浮现，自上而下猛扑而来。
    即使隔着石顶，那股凌厉杀机，依旧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胆！”
    柳元中护主心切，竟是毫不畏惧，肥硕的身形猛然上冲，双手连环，拍碎石顶迎向来人。
    作为柳家家主，他也有着八品修为。
    实力，
    当属不弱。
    奈何……
    “噗！”
    上方黑影双手一分，宛如苍鹰猎杀，柳元中肥硕的身体瞬间一分为二，漫天血肉横飞。
    八品，竟不堪一击。
    黑影杀人之后，气势更胜，双手染血，血光大盛，整个人好似一头血鹰朝下猛扑而来。
    漫天血肉在劲力吸引下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的血色鹰爪，隔空抓落。
    周甲端坐石凳之上，头颅微抬，面不改色，眼眸中映衬出自上而下的身影和那狰狞血爪。
    “彭！”
    他单脚轻跺，一旁的盾牌当即弹起，迎向血爪。
    “彭！”
    看似轻飘飘的盾牌，与那血爪相撞的一刹那，竟是爆发出惊人的巨力，接触点随即涌现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轰……”
    石亭八角、六柱，齐齐暴碎、掀飞。
    碎裂的石块就像是无数股箭矢，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击打在地面、墙壁上，瞬间千疮百孔。
    血爪压着盾牌，继续落下。
    恐怖的劲气当空摇晃，好似一座飞来的大山，下方石亭夯实的基石，也为之下沉少许。
    周甲抬手，五指轻轻一握，正好握住盾牌内部的握持部分。
    一个圆形罡劲护罩，凭空浮现。
    三重盾反！
    “彭！”
    一上一下两道人影同时静滞。
    而一道恐怖的劲气，也沿着两人所在，横扫四面八方，乃至荡开了小半柳府的雾气。
    周甲只觉如背大山，身躯微微一弓，随即手臂发力。
    盾震！
    “轰……”
    残破的石亭，彻底碎裂，上方的人影也被高高弹飞出去。
    “好！”
    黑鹰傅栖梧沉声大喝：
    “奔雷斧，竟然如此了得，倒是傅某小觑了你！”
    虽然奔雷斧周甲也算有些名声，但多是他人口中称赞，几乎没有真实与人动手的战绩。
    所以实力具体如何，极少有人知晓。
    傅栖梧本以为可轻松拿下。
    现今……
    “再接我一招，鹰爪十八翻！”
    他身形落地，双腿大筋弹跳，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虚线，猛扑周甲所在，双手连环抓出。
    凌厉的爪劲，可轻易撕裂山石、钢铁。
    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实则是一件黑铁玄兵，就算是顶尖兵器，也可轻易抓碎当场。
    十品巅峰！
    武技超凡！
    黑铁玄兵！
    哪一种人算是最强十品，集齐这三者的就是。
    傅栖梧，明显就是这等人。
    “鹰爪功？”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甲面色不变，手臂轻轻一震，盾牌如利箭扭转，拦在鹰爪之前。
    “彭！”
    “砰砰！”
    两人一攻一守，瞬间就是数十招。
    傅栖梧攻势凌厉，爪法精妙，奈何周甲如背一个巨大的乌龟壳，竟然全都给挡了下来。
    “好硬的壳子！”
    身躯后退，傅栖梧双眼一眯，皮肉陡泛轰鸣。
    “三窍，破！”
    “轰！”
    一股远超此前的气劲，自他体内涌现，好似破开肉身的限制，他的精气神随之暴涨。
    “只是防守，是没有用的！”
    低哼一声，他身躯前扑：
    “拿起你的斧头，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斧法！”
    “彭！”
    盾牌、鹰爪再次撞在一起，三重盾反的护体劲气终于支撑不住，被鹰爪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斧法？”
    周甲开口，缓缓站起。
    傅栖梧双眼一缩，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那一番凶猛攻势，竟未让对方移动分毫。
    甚至。
    没有让对手站起来！
    怎么可能？
    “就凭你，也配？”
    周甲起身，皮肉随之震颤，脊椎抖动，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强盛气血，自他身上涌现。
    “轰……”
    单纯的气血之盛，就让傅栖梧呼吸一滞。
    五指握拳，附近的空气似乎也被抽离过来，纳入那拳锋之中，狠狠朝着来袭鹰爪轰去。
    “彭！”
    一声闷响，傅栖梧就觉整个人被一座大山正面撞上，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连连后退。
    “想见识一下我的斧法。”
    周甲扭动脖颈，单手轻轻一招，身后的双刃斧弹飞掌中，脚下一迈，逼至对方近前。
    然后一记看似随意的下劈劈出。
    “好啊！”
    斧光乍现，整个柳府似乎也为之一亮，刺目的雷霆让人双眼目盲，唯有耳边雷声轰鸣。
    “轰……”
    斧刃所及，前方数丈之地的地面突兀下陷，无数道裂缝从后院延伸到前院，一道人影喷血倒退。
    “弱！”
    “太弱了！”
    周甲大步前行，就像是一尊手持雷霆的巨人。
    双刃斧横劈竖斩，没有用丝毫精妙的招式，但恐怖的巨力，就能压着对方不停倒退。
    每一斧，都让傅栖梧口吐鲜血，气息越发萎靡。
    场中一静。
    正欲折身帮忙的裴格，身体顿在原地，眼角跳动，面泛苦笑，心中更是生出股惧意。
    即使是同属一个阵营，他依旧有些心惊肉跳。
    这人……
    真的是人？
    “救人！”
    秦固言更是心惊胆颤，在他心目中一直惊为天人，实力仅比舵主秦无影差些的傅栖梧。
    在姓周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好在他反应够快，一声大喝，趁着其他人有些分神之际，冲破暗卫的拦截，冲入卧房。
    几人破开门窗，就见身着薄纱的两女靠在床上相互依偎。
    “白凤！”
    秦固言大喜，率先跃入房间。
    “不要！”
    两女见状大叫：
    “小心！”
    “轰！”
    话音未落，一团刺目的红光就已在地下涌现。
    红光刺破泥土，翻滚着、咆哮着，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毁灭之力，席卷四方。
    人影。
    在红光下飞速消融。
    “唰！”
    一抹黑光凭空浮现，罩住其中的几道人影，然后在爆炸声还未停歇之际，朝外掠去。
    同时还有一个清脆叫声传来：
    “大哥，快逃！”
    傅栖梧面色惨白，闻言猛喷一口鲜血，像是激发了什么潜能一般，身躯朝后疯狂倒退。
    几个闪烁，就跃出庄园。
    周甲眯眼持斧，迟疑了一下。
    他原本有着十足的把握，把人留下，但那声音……
    地球人？
    “主上！”
    裴格跃至近前，面露羞愧：
    “有几个人逃了，不过秦固言当时身处爆炸正中，就算没死也活不久，还有几人生擒。”
    “嗯。”
    周甲缓缓点头，收起斧盾：
    “看好人，我出去一趟。”

 038 又遇源星

    周甲身形壮硕，斧盾更重达数百斤，即使是对于高品武者来说，也是难以忽略的重量。
    施展轻功，更是累赘。
    而此时的他，却身如柳絮，迎风飘飞。
    脚下只是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疾风中顺风滑翔的树叶，无声无息又快速绝伦朝前飞掠。
    一个闪现，就是数丈。
    城外除了耕地，就是茂密的丛林，无序生长的树杈，也不能让他的身法缓上一缓。
    过往的农夫、山民只感觉眼前一花，就没了踪影。
    宛如鬼魅！
    “唰！”
    人影闪烁，轻飘飘落于树巅。
    树叶受力朝下轻轻低头，枝丫却似乎未曾察觉一般，依旧随风摆动，丝毫不觉沉重。
    周甲背负双手，垂首朝下看去，神情漠然。
    经常服用蹑空草汁液，他的身体宛如百窍齐开，通透顺畅，源力涌动间，几乎不受躯壳限制。
    再加上听风天赋的加持，可感受空气中风的流动。
    这也让他的轻身功法越发精妙，变幻多端，且能随心所欲。
    可快！
    可轻！
    可缓！
    “呼……”
    衣衫迎风飘飞，周甲的身影从树巅悄无声息落下，脚踏松软的落叶，不发丝毫声响。
    壮硕的身躯，无形的威压，让周遭的鸟鸣虫叫齐齐禁声。
    不远处。
    一具尸体贴树而坐，尸体旁立着一柄宝剑。
    尸体半边身躯焦黑似碳，半边身躯七彩斑斓，面容狰狞扭曲，一看即知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秦固言！
    他终究还是死了。
    死因却非卧室下面引爆的火雷，而是暗卫手中的毒箭。
    单单是火雷的话，他顶多身受重伤，但逃遁之际身中暗箭，毒发之后却是无药可救。
    这种情况，继续带着无疑是累赘。
    不得已。
    逃亡的人把他留了下来。
    对于这种结果，周甲丝毫不觉得意外。
    天虎帮暗卫个个都是帮中精锐，多七品以上高手，对付的通常都是秦固言的父辈人物，十品高手。
    以逸待劳围剿几个小辈，本就轻而易举。
    “嗬嗬……”
    “咔！”
    诡异的声响，从尸体上传来。
    本已死透的尸体，突然挺直身躯，脖颈扭动，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珠死死盯着周甲所在。
    “唔……”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让周甲动容。
    他抬头看了看天际血月，手一挥，背后双刃斧已然电闪射出，贯入尸体胸膛，把尸体钉在树上。
    斧刃内，雷霆罡劲爆发。
    “轰！”
    电光闪耀，荡尽邪气，狂暴的劲力更是撕裂了周遭一切，异变的尸体当即化作飞灰。
    独留一柄电光闪耀的斧头，深入树干。
    周甲迈步上前，抬手拔起一旁的宝剑，轻轻一弹，铮然作响。
    这把剑虽非黑铁玄兵，却已不是凡品，削铁如泥视若等闲，放在凡阶也属顶尖武器。
    颠了颠手中剑，拔出双刃斧，朝着密林深处看了一眼，他神情淡然迈步折返。
    良久。
    不远处地面轻颤，面色惨白的傅栖梧从地下一跃而出。
    另有两女一男接连现身。
    “固言！”
    半边面颊尽是烫伤的白凤眼泛悲意，低声哭泣，娇躯无力倒地，连连颤抖。
    “走吧！”
    傅栖梧捂住胸口，轻咳两声：
    “万一他发现不对再回来，我们谁也逃不掉。”
    “大哥。”傅书怡低声开口，音带谨慎：
    “那人这么厉害？”
    傅栖梧面色一沉。
    他入十品已有七年，底蕴深厚，不久就可冲击黑铁，所学武技也非凡品，更有玄兵在手，厮杀经验也极其丰富。
    自问，就算是面对初入黑铁的高手，也有一抗之力。
    此行之前，他甚至觉得计划有些多此一举，只要自己出手，定能拿下周甲逼迫对方放人。
    为了防止对方孤注一掷，才让其他人先行出手，引走周甲身边护卫，如此万无一失。
    不曾想……
    傅栖梧双眼一缩，目泛惊恐。
    那人身上的气息之盛，斧法之恐怖，好似一尊黑铁强者，他在对方面前，几无抵抗之力。
    曾经引以为傲的实力，摧枯拉朽般被人碾压。
    当时的情况，怕没人能看出，在周甲面前苦苦支撑的他，竟是大名鼎鼎的黑鹰，曾蔑视某位黑铁的高手。
    高手？
    他面泛苦涩，心中尽是寒意：
    “走吧！”
    “咳咳……”
    “幸好此人的轻功不算太好，不然我们难逃一劫，姓周的身上怕是有什么古怪血脉？”
    “算了！”
    傅栖梧摆手：
    “先回鹰巢再说。”
    他只是扛了对方几斧，就已身受重伤，更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惨死，现今丝毫不想多谈。
    傅书怡点头，搀扶起哭的有气无力的白凤，朝远处掠去。
    几人的身影，眨眼消失不见。
    片刻后。
    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地，看向几人远去的方向，眼神若有所思。
    来人正是周甲。
    他略作沉吟，迈步前行，速度比几人更快，更加灵动迅捷。
    不久后。
    某处大山山脚。
    周甲止步，抬头看向被浓郁白雾包裹的山峰，双眼眯起，眼神中更是透着股意外惊喜。
    源星！
    脑海中，天启星微微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
    “想不到。”
    他低声喃喃：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几乎寻遍整个石城，除了雷霸天身上的那么一枚，从未感知到源星，这里竟有一枚。”
    不过从天启星闪烁的亮度看，距离还有很远，应该就藏在这浓浓云雾包裹之中。
    雾气虚薄，理应挥手散开。
    但这里的雾气却十分古怪，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禁锢了一般，风吹不散，不动不摇。
    内里。
    更是诡异。
    就连听风特质，也难以听清楚里面有什么，雾气似乎能迷惑人的感知，这也是周甲止步的原因。
    “鹰巢……”
    他身躯微侧，看向一位手拿猎刀、背负药筐弓箭，满脸警惕的山民，客客气气拱手：
    “敢问老丈，这里是何地？”
    “你来这里，你不知道？”山民刚刚分开灌木丛，就遇到这么一个怪人，心中早有警惕。
    当下后退一步，道：
    “这里是云雾山。”
    “原来如此。”周甲点头：
    “多谢！”
    音落，整个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云雾山的名头，他也有所耳闻，乃石城附近两大雾景之一，与天水寨的雾岛分舵并列。
    此前。
    他也曾从附近路过，但没有靠近，毕竟传闻中此地多凶兽，有时甚至会出现黑铁妖兽。
    而且偌大云雾山，怕也仅有在这里，才能感知到上面的源星，其他地方距离太远不会有感觉。
    倒是多亏了有人引路。
    眼见人影突然消失，山民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慌慌张张奔入山林，不见了踪影。
    *
    *
    *
    “驾！”
    “驾！”
    马队缓缓驶向城门，在靠近城门不足里许的时候，最前面的骑手轻拉缰绳，减缓速度。
    “主上。”
    裴格回头看来：
    “前面好像有事发生？”
    “嗯。”周甲点头，淡然吩咐：
    “过去个人看看，应该是我们自己人办事。”
    “是！”
    裴格应是，手一挥，一人已经策马疾驰奔了过去。
    不多时。
    “主上！”
    骑手回返，拱手回禀：
    “不久前，裘副帮主被天水寨的人围杀在南烟谷，帮主大怒，生擒活捉了一些天水寨高手。”
    “现在，要当众处死！”
    “处死？”周甲抬头：
    “可是有别的说法？”
    说话间，一行人策马绕过纷乱的人群，朝着城门方向而去，遥遥可见不少天虎帮的帮众来来去去。
    一副忙碌场景。
    “确有说法。”
    骑手点头：
    “被擒之人都是天水寨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还有两位黑铁强者，现今已经废了武功。”
    “帮主宣告，每日斩杀一人。”
    “以儆效尤！”
    每日杀一人？
    周甲回首，看向拥挤的人群，那边杂乱的喧哗声，也让他双耳嗡嗡作响，不得不停下听风。
    听风特质虽好，有时候却也容易受杂音影响。
    “前面可是周主管？”
    这时，一行数人从城门处急奔迎来：
    “在下林南恨，周主管可还记得我？”
    “林南恨？”周甲点头，想起两人曾在香苑见过一面，对方似乎是九如长老身边的人：
    “林兄有事？”
    “嗯。”
    林南恨点头，面泛悲戚：
    “因为天水寨的偷袭，副帮主遇害、九如长老也身受重伤，帮主虽然打破天水寨，却也心痛不已，下令自他起，所有帮众三日戴孝。”
    “三日后，送副帮主等人亡灵上路。”
    “林某负责通知，周主管的东西都在这里。”
    所谓戴孝，自不是全套，如周甲这般，只需腰间缠上一条白布条即可，主要是个形势。
    不过这种时候，有些事就不便打扰了。
    超品源质，只能先放一放，待事情结束后再说。
    周甲接过送来的东西，点头应下。
    …………
    “呼……”
    清晨，
    寒风呼啸。
    枯黄的落叶在地面上打着旋，久久不愿离开。
    行人一个个蜷缩着身子，面带还未从睡意中清醒的倦怠，打着哈欠，走向自己的目标。
    早茶店，早已开张。
    豆腐脑，也已开卖。
    吃饭的人，还是一如往昔，寥寥无几。
    滚烫的开水，冒着呲呲白烟，烟气围绕着破破烂烂的幡子，让后面忙碌的人影有些模糊。
    “老板，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再来一枚咸熟蛋。”
    周甲遥遥招呼一声，熟练的拉过凳子，在靠墙的位置坐下，同时抽出两根筷子朝一旁甩了甩。
    筷子从热水里捞出，虽然不好看，却也算干净卫生，只是上面湿漉漉的，他习惯性甩一甩。
    还有勺子。
    “给。”
    正自想着，一人递来勺子，笑道：
    “不介意老头子坐在这吧？”
    “当然。”虽然场中还有不少空位，周甲依旧不介意，点了点头，一脸随意的问道：
    “老先生不常来这里？”
    “嗯。”
    面前之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留有三寸胡须，打理的十分整齐，灰扑扑的道袍下身躯有些干瘦。
    像是出惯了苦力的农夫。
    老者闻言点头，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年轻的时候经常来，这些年很少来，主要是没有当年的那个精力了。”
    “小兄弟常来？”
    他熟稔的接过摊主送来的食碟，把两人的吃食一一码好，捏起油条小心翼翼撕下一片，解释道：
    “老了，吃饭也不能大口大口，不然消化不了。”
    “确实。”周甲点头：
    “这里的味道还行，我有空就会过来尝尝。”
    “是啊。”老者音带感慨：
    “记忆中的味道，总是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是难得珍贵。”
    “你说是吧？”
    周甲表情未变，轻轻搅拌着豆腐脑，小抿一口：
    “老先生来自哪里？”
    “重庆。”老者笑道：
    “粗略一算，已经五十三年了！”
    “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忘不了故乡的模样，但现在，那些记忆已经模糊，故人更是一一远去，好在时不时还能遇到说着乡音的人。”
    他惆怅轻叹，看了眼周甲，低头小口小口吃着豆腐脑。
    “这么久……”周甲动作微顿：
    “鹰巢，都是那里来的人？”
    “那倒不是。”老者摇头：
    “巢穴是几百年前某个已经灭绝的种族的产物，后来被人发掘，老头子也算第一批入驻里面的人。”
    “从故乡来的，不多。”
    “好在老头子在那里有些威望，加上族人报团取暖，巢穴的事，我们大多都能说了算。”
    “十三人里面，我们自己人占了七位。”
    “这样……”周甲缓缓点头。
    “昨天的事，多谢了。”老者抬头看来，笑道：
    “小辈总是让人不省心，到处惹是生非，幸好遇到了故人，手下留情，不然他们怕是死在哪都不知道。”
    “本就是无端灾祸。”周甲表情淡然：
    “解释开了就行。”
    “说的是。”老者点头，又是轻叹，音带无奈：
    “就怕年轻人性子倔，不愿意回头。”
    “忘了问。”
    他看向周甲：
    “小兄弟来多久了？”
    “五年左右。”
    “五年？了不起！”
    “刚来的时候，运气好点，不算什么。”
    老者了然。
    确实有些人，在新手区的时候运气逆天，早早成就了高品，出来后年纪轻轻就有望黑铁。
    周甲，应该就是如此。
    “我想去鹰巢看看。”
    周甲放下勺子，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老先生能不能安排一下？”
    “……”老者双眼一缩，良久方沉声开口：
    “曾经，我们邀请了一人进去，他也是来自我们的故乡，老头子自然而然觉得信任。”
    “但不久后。”
    “苏家、小琅岛的人找上门来。”
    周甲动作一顿，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
    看来，就算是有地球人的身份，想要去鹰巢拿那枚源星，也非易事。

 039 鹰巢

    郑昌图已经年近八十，即使成就了黑铁，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也已开始走上下坡路。
    他带着斗笠，牵着灰骡，弓着背缓步出城。
    三步一喘，五步一顿，费了老大力才走出里许，又被人群簇拥着挤到一处喧哗所在。
    “砍头了！”
    “又要砍头了！”
    “快看！”
    激动的吼声，不时入耳。
    这让活了几十年的他，时至今日依旧很不理解，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还这么的激动。
    侧首看去。
    曾经天水寨高高在上的人物，被一个个吊在绞架上，个个面色惨白，眼中一片空洞。
    其中一人被狠狠拉扯下来，一位手持鬼头刀的壮汉迈步上前，张嘴先往自己掌心吐了吐。
    双手搓了搓，然后大喝一声握紧刀柄，狠狠朝下劈去。
    “噗！”
    鲜血喷溅，人头跪地。
    无头的尸体摇摇晃晃，勃颈处鲜血流淌，然后缓缓栽倒在地。
    “哗……”
    人群大哗。
    叫好声、喧哗声，兴奋的咆哮声，接连入耳。
    他们不止是兴奋杀人，真正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应该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落得如此田地。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
    看人起势不会太开心，有人塌房从来不乏凑热闹的。
    郑昌图摇了摇头，拉起灰骡，看似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轻而易举从拥挤的人群中行出。
    视线悄然扫过周遭，除了一脸兴奋的围观者，场中还有些许眼神狰狞之人混在其中。
    十有八九，是天水寨的帮众。
    黑虎帮的人应该也发现了他们，却不为所动，任由这些人隐于人群中，随着人流散去。
    “刘老弟！”
    “还是老规矩，骡车先放你这儿，帮我照看一段时间，等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牵它。”
    把灰骡寄放在一位农夫家，朝着对方摆手告辞，郑昌图一步步行入密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飞鹏身法！
    一道人影直冲高空，翱翔数十丈，才轻飘飘落于树梢，脚下轻点树枝，再次腾空而起。
    身如鹏鸟，展翅高飞，迅疾而又飘逸。
    晃眼间，
    就是里许。
    如此玄妙的身法，几乎不亚天空飞鸟分毫，就算是在黑铁高手之中，也属罕见之列。
    不久之后。
    云雾山。
    郑昌图的身影破开云雾，出现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峡谷之中。
    谷内鲜花簇拥，芳香扑鼻，一栋栋精美雅致的木屋矗立在其中，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与外界的纷乱嘈杂不同，这里一片祥和。
    浓雾让此地与世隔绝，好似一处仙境。
    鹰巢！
    这里，
    就是大名鼎鼎的鹰巢。
    鹰巢内所居之人，早在十年前就已超过千户，人口近万，人人习武，这才是它得以延续的根本。
    “郑老！”
    “郑老！”
    一路行来，谷内众人纷纷点头示意，面带儒慕。
    他们都很清楚，鹰巢能有今天，多依仗面前这位相貌平平无奇的老者，一步步发展而来。
    世人皆知十三鹰。
    却不知在十三鹰之上，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郑老。
    “嗯。”
    “小孙啊，今天又去采蜜？”
    “老吴，你家的瓜应该快熟了吧，等熟透了，别忘了给我送两个，我可是盼了小半年了。”
    郑昌图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态度亲切，好似邻家老者。
    “一定，一定！”
    “师傅！”
    说话间，一人飞身跃到近前：
    “可是见到那人了？”
    “嗯。”郑昌图点头，面色又是一沉，一改之前在他人面前的和蔼可亲，肃声开口：
    “你身上有伤，该继续药浴，谁让你出来的？”
    “师傅。”
    傅栖梧垂首：
    “我已经泡了一天一夜，感觉伤势……”
    “感觉没用。”郑昌图摇头：
    “回去，继续再泡三天，虽然对方手下留情，你也不想因为自己根基受损，导致突破凡阶失败吧？”
    “是。”
    傅栖梧应是，又道：
    “那人真的来自您老提到的地方？”
    他虽然是地球人血脉，但出生在墟界，从未去过地球，那里的一切都是从父母等人口中得知。
    “嗯。”
    郑昌图点头：
    “你应该谢谢你妹妹，若非她习惯用那里的语言，怕是你们已经死无全尸，难逃一劫。”
    傅栖梧双眼一缩。
    他本以为几人能逃过一劫，靠的是自己的本事，知道有人回禀，周甲竟然出现在云雾山附近。
    这才让他明白，自己等人一直被人暗地里跟踪。
    极有可能。
    泄露了鹰巢所在位置。
    好在郑昌图出去转了一圈，不知查到了什么，让他安心修养，不必担心鹰巢位置外泄。
    地球人？
    鹰巢有三类人。
    地球人，地球人的后代，其他种族。
    而其中自地球而来的人，天然容易得到某些人的信任，这些人又多属于鹰巢的上层。
    “此事，就此作罢。”
    郑昌图慢声开口：
    “我知道你心有不忿，自责好友被杀，但在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此事以后无需再提。”
    “也许，周甲以后还会入我鹰巢，成为十三鹰之一。”
    “……”傅栖梧面色一沉，下意识握紧双手。
    “努力修行吧。”
    郑昌图年老成精，自看出弟子心中的不忿，却也没有解释，只是轻拍他的肩头，道：
    “过段时间，我会给你准备一份超品源质。”
    “唯有成就黑铁，才会脱离肉体凡胎的束缚，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千万不要倏忽。”
    “是。”
    傅栖梧垂首。
    “郑兄！”
    两人说话间，一位白袍老者飘落近前，点头示意：
    “怎么样？”
    “很有天赋的一个年轻人。”郑昌图捋须回道：
    “有机会，下次你跟他碰个面。”
    “也好。”白袍老者轻笑：
    “可是有些年，没有遇到从我们那里过来的人了，而且还是一位能击败栖梧的年轻人。”
    “是啊！”郑昌图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山谷某个高处：
    “金鹰在做什么？”
    “还在研究。”白袍老者轻柔眉头：
    “他对那个种族的灭亡，太过沉迷，现今一直在找一种名叫愁花的东西，似乎与种族灭绝有关。”
    “种族灭绝……”郑昌图眼神闪动：
    “不要去碰那个大限就好，这对我们来说还太远。”
    “谁说不是。”白袍老者摇头，又道：
    “天水寨那边有消息了，围杀雷霸天失败，导致战局崩溃，郭悟断怕是会走你说的那条路子。”
    “愚蠢！”
    郑昌图摇头：
    “雷霸天虽然是黑铁中期，实力却非同小可，郭悟断这是找死，以后石城估计也会变天。”
    “不止。”
    白袍老者眼眉微抬：
    “血藤楼，似乎有意投靠天虎帮？”
    “嗯？”郑昌图皱眉：
    “古怪。”
    “确实古怪。”白袍老者也是满脸不解：
    “血藤楼与雷霸天一直都是势不两立，这时候竟然主动求和，它那个‘楼主’是怎么想到？”
    即使两位老者见多识广，依旧想不到其中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很清楚。
    最近。
    石城的势力，怕是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鹰巢虽然不参与其中，但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单靠此地自然不行，还需与外面的人联系。
    一旦有动乱，原本的物资交流极有可能会受到波及。
    必须时刻关注。
    *
    *
    *
    “五十三年前，位于重庆山区的云集镇，整个陷落墟界，存活下来二百一十九口人。”
    “四十一年前，南海岛礁被海水淹没，其上百姓、游客一同来到墟界，得鹰巢众人搭救，活下来五十三日。”
    “二十九年前至二十年前，也有两次地球人陷落，其中一处发生在美洲，一处位于霍家堡附近……”
    “五年前，我们。”
    周甲眼神闪动，若有所思。
    “按郑老的说法，他应该是第一批陷落墟界的人，而且因为云集镇有兵团，活下来的人最多。”
    “但也因为当时环境复杂，所以整个镇消失，也未留下丝毫正式记载。”
    “其后，多点爆发，幸存者却越来越少。”
    “按其他世界的规矩，地球应该还有一百到三百年的时间，才会全部陷落，且会出现在洪泽域附近。”
    “当然。”
    “不排除因某种原因加速的情况，就如帝利族，不知为何突然被白雾笼罩，短短数年就彻底陷落。”
    同样的。
    所谓的附近，是郑老的说法。
    实际上。
    洪泽域附近的范畴，包括了数千万里，真要是远一点的‘附近’，怕是黑铁一辈子都走不到。
    “周甲！”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怎么看？”
    周甲回神，看向身侧女子：
    “雷小姐做决定就好。”
    “哼！”雷眉轻哼，面泛冷意：
    “那就强攻。”
    “白门，我们两个出手。”
    “好。”裘白门银牙紧咬，狠狠点头。
    雷霸天有诸多儿女，出挑者也不少，雷眉就是其中之一，年纪轻轻就已有了九品修为。
    论实力，比雷囚还要强上一分。
    不过因为雷霸天重男轻女，对于雷眉的关心，远不如雷囚，导致她现今身上就连一件像样的黑铁玄兵都没有。
    裘白门，则是副帮主裘伯威的女儿。
    不同于雷霸天，裘伯威只有一妻两妾，儿女较少，裘白门比雷眉大一岁，赫然已经十品。
    两女自幼相交，亲如亲姐妹，最近这段时间，雷眉更是日日陪着裘白门，解其心中悲苦。
    此番。
    正是奉命剿杀城中天水寨的势力。
    裘白门身材娇小，却天生神力，此即身披重甲，手持两柄重锏，银牙紧咬冲向院门。
    杀父之仇，由此宣泄。
    “呼……”
    重锏挥动，前方陡起狂风。
    “轰！”
    丈许高的包铁大门，被重锏一击而碎，内里埋伏的人影，更是被巨力震飞，惨叫不止。
    “好！”
    雷眉双眼一亮，大声叫好，同时身如飞鸟跃入庭院，挥动双拳朝着里面的人悍然杀去。
    她的拳法颇为了得，步伐轻盈灵敏，拳如流星赶月，显然根基打的很扎实。
    从这点看，她的选择也很正确。
    雷霸天刀法了得，紫雷刀法的境界更是小琅岛数百年之最，乃至穿出威力更大的天打五雷轰。
    但他的儿女，明显没有继承这种天赋。
    在周甲看来，雷囚就不适合修炼紫雷刀法。
    但为了继承父亲的绝学，他还是选择修炼了紫雷刀，可惜进展缓慢。
    雷眉不同。
    她选择的拳法，恰合她的体质。
    论及对招式的了悟，远比雷囚要高，只可惜没有黑铁玄兵，只能算不错的九品高手。
    “上！”
    周甲立于门外，挥手示意：
    “身高超过车辙之人，全都不放过。”
    “是！”
    裴格应是，一声招呼，其他人纷纷冲向庭院，一场一面倒的杀戮随之上演。
    “雷岳。”
    “周大哥。”雷岳策马上前：
    “有事？”
    “我感觉……”周甲迟疑了一下，道：
    “雷眉这两天，似乎有些针对我？”
    他与雷眉算不上熟悉，却也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两人关系一般，却也没有利益冲突。
    但这两天。
    一起行动的时候，雷眉似乎处处针对，恶意满满。
    “这个……”
    雷岳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看了眼周甲，低声道：
    “周大哥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周甲皱眉。
    “爹打算把四姐许配给你。”雷岳开口：
    “也许，四姐心里面不是怎么……，当然，以周大哥的实力、修为，四姐应该满意才对。”
    “……”
    周甲沉默。
    他怎么不知道这种事？
    不过想一想雷霸天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
    雷帮主做决定，从不看他人的想法，只要他自己觉得合适就好，比如现今他可能就觉得雷眉与周甲两人很合适。
    地位、身份、关系，都合适。
    还能算是亲上加亲。
    雷眉是他女儿，虽然在天虎帮地位尊崇，但雷霸天说的话，从来不容反驳，不然就是讨打。
    “原来如此。”
    周甲缓缓点头。
    他虽然与雷眉不熟，却也知道对方喜欢的不是他这种人，而是拿着擅长风花雪月之辈。
    难怪！
    难怪这段时间，陈莺不来找他了。
    自己这算是‘名花有主’了？
    轻轻摇头，周甲迈步上前：
    “走吧，进去看看。”
    “是。”
    雷岳应是。
    翌日。
    雷霸天相召。
    周甲精神一震，超品源质该入手了！

 040 巅峰

    寒风萧瑟。
    石城虽无春夏秋冬，却也分寒热两季，只不过季节更替不太明显，平常时候感觉不出差距。
    唯有傍晚，才能察觉到不同。
    周甲踱步前行，心中的躁动渐渐平复。
    曾几何时。
    他极其渴望遇到同是地球来的人，毕竟在这陌生的世界，唯有那里的人，才被他潜意识里认作是同类。
    才可相互取暖，排解孤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渐渐变淡。
    即使真的遇到了同为地球而来的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已然下意识考虑各种取舍。
    也许是经历的太多，让他心防加厚，不容易再信任人。
    也许是故乡，已经渐渐模糊。
    故乡？
    就如郑昌图所言，此老一生中绝大部分世界，都生活在墟界，朋友、妻儿，乃至于仇人也在这里。
    已经没了故乡。
    墟界，才是他的根。
    况且他日地球定然陷落，曾经记忆中的存在也将不复存在。
    一切。
    都将是崭新。
    再无，他时的模样。
    “你求的不是故人，也非故乡，而是心安。”
    临走的时候，郑昌图眼带感慨，像是在劝说周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远眺天际道：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我心安处是吾乡。”
    “哒……”
    脚步一顿，周甲抬头看去。
    “吁……”
    一辆漆黑的马车，伴随着车夫轻挥缰绳，稳稳停在他的身旁。
    车帘掀开：
    “来了。”
    “帮主。”周甲朝对方拱手。
    “叫师伯。”雷霸天声音洪亮，挥手示意：
    “上车。”
    “是，师伯。”
    周甲应是，行上马车。
    马车在外面看，除了大些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堪比小半房间的车厢，足够八人斜坐。
    类似鹅绒的软塌，松软舒适。
    木质小桌放在正中，上有几碟小菜，更多的则是一坛坛美酒，坛口开启，酒香弥漫。
    雷霸天身着软甲，手提酒坛，大口大口往肚里灌去，待到饮尽美酒，才重重放在一旁。
    “爽！”
    随手抹去嘴角酒水，他笑着看来：
    “别急，等我忙完了手头上这件事，就带你去拿超品源质。”
    “上次给你的画，看的如何了？”
    “雷法，至刚至阳，刚猛无俦，师伯竟能够演化五行，已达生生不息之境，晚辈佩服。”周甲拱手，音带感叹。
    “不错！”雷霸天双眉一挑，似乎是有些意外，点头道：
    “别听天打五雷轰的名字这么霸气，但只靠霸道，是修不成的，短短几天，你就能悟出这个道理，了不起。”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他哈哈一笑，从桌下抽屉里摸出一卷书册，扔了过来。
    “这是法门，你有时间尝试练练，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当然要看我有没有空。”
    “这……”周甲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
    “多谢师伯。”
    紫雷刀法乃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也意味着是玄天盟最为顶尖的武技行列，天打五雷轰比它更强。
    怕是已经不亚内门哪几个赫赫有名的传承。
    如此功法，他自不会不动心。
    雷霸天更是霸气，此功当世仅他一人会，多传一人就可能被人寻到弱点，却毫不在意。
    只能说。
    他信任单慕华，连带着也相信周甲。
    更对自己，充满自信。
    “呼……”
    马车驶出城门，冲向山林。
    拉车的马匹轻抖毛发，四蹄生风，竟是一跃数丈，乃至短时间踏空而行，速度堪比黑铁高手。
    车厢上光晕流转，似乎是来自费穆世界的手段，一路疾驰，竟丝毫不显颠簸，稳如平地。
    车夫驾驭马车的手段更是了得，一路翻山越岭，直奔远方。
    “师伯。”耳边风声呼啸，马车渐行渐远，周甲不由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册子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会一个朋友。”雷霸天口中酒水不停，越喝人越精神，如今更是双眼大亮，意气昂扬：
    “一位与我纠缠了大半辈子的朋友！”
    他语气狰狞，隐泛杀意，也让周甲下意识皱眉。
    “彭！”
    雷霸天重重放下酒坛，过重的力量，让酒坛表面浮现丝丝裂缝，些许酒液从中溢出。
    “那人杀了我妹妹，害了我几个孩子，更让我几位结拜兄弟丧命！”
    他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又朗笑道：
    “不过我也没吃亏，我抓住他老婆当着很多人的面玩了一天一夜，然后又送了回去。”
    “说实话，那女人很润，可惜回去后就自杀了。”
    说着，他摇头轻叹，面带惋惜。
    “还有他的儿子！”
    “跟我不同，他儿子少得很，其中有一半被我打死打残，活着的听到我的名字就哭，哭的时候提我的名字就不哭。”
    “哈哈……”
    雷霸天大笑：
    “前半辈子，他压得我难以抬头，后半辈子，我要他加倍偿还，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
    “周甲，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周甲摇头，淡然开口：
    “师伯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
    “哈哈……”雷霸天狂笑，长发飞扬，一旁的怒雷刀兴奋的乱颤，丝丝电光绕身闪耀：
    “周甲，如果你不是我师弟的徒弟，我一定要把你抢过来，你实在是太多我的胃口了。”
    “这几天，你跟眉儿相处的怎么样？”
    “雷小姐性格刚硬。”周甲开口：
    “晚辈很难入眼，不是怎么好相处。”
    “那是你手段不够。”雷霸天双眼一睁，大声道：
    “女人，玩物而已，你不必跟她客气，想上就上，以后她肯定是你的女人，这话我说的。”
    “还有那裘白门、陈莺，你想要的话可以一起收下！”
    “男人，想做就去做，畏畏缩缩、磨磨蹭蹭成什么样子？”
    “当然。”
    他声音一顿，道：
    “眉儿要做大，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要给她娘一个交代，我选的如意郎君她娘不会有意见！”
    周甲哑然，无奈摇头。
    雷霸天……
    确实霸气。
    他已然猜到雷霸天今夜要找的人是谁，如此紧要关头，竟然还能痛快喝酒，心性果真了得。
    “帮主！”
    马车平稳停下，车厢内几乎感觉不到异常，车夫肃声开口：
    “我们到了！”
    “好！”
    雷霸天双眼一睁，目泛浓郁雷光，好似两团狂暴的雷霆，随时都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唰！”
    怒雷刀自行弹跳，落在他的掌中。
    “下车！”
    *
    *
    *
    夜。
    繁星点缀。
    马车静立高坡之上。
    入眼可见，一株株高大树木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夜风吹拂下，如浪潮奔涌，一刻不停。
    周甲立于马车之前，凝视身前高大魁梧的身影。
    恐怖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好似一道冲天而起的狼烟，压得四方天地气机为之一滞。
    更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虚空中悄然汇聚。
    雷霆！
    虚空虽然未有变化，但圆满境界的紫雷斧法，让他能提前察觉那股蠢蠢欲动的威势，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远方。
    数里开外。
    另一股强悍的气息受激上涌，好似张开獠牙的凶兽，两人相隔数里，气机遥遥相对。
    “郭悟断！”
    雷霸天低声喃喃：
    “你应该后悔，当年招惹了我？”
    他声音不大，却几乎不受空气阻隔的影响，字字清晰传到远方。
    “后悔？”虚空中，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
    “郭某这一生，有太多事值得后悔，唯独这件事从不后悔，也许有过后悔，也只后悔自己没能早日解决你。”
    “好在，今日犹未晚！”
    “哈哈……”雷霸天仰天长笑：
    “姓郭的，就凭你，今日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受死吧！”
    音落。
    一道刺目的雷霆浮现当场，天际响起滚滚闷雷，蜿蜒曲折的电光横跨数里，轰向密林。
    电光，竟仅在树梢落下几次，就已悍然斩落。
    刀光！
    雷霆！
    密林夜空，陡然一亮。
    粗大的雷霆撕裂虚空，斩向下方那高瘦身影。
    紫雷刀法—冬雷霹雳！
    郭悟断抬头，身材高瘦的他，在那绽放的雷霆照耀下，越发显得渺小、柔弱，且无力。
    “无畏！”
    一个费穆世界的声音，自他口中吐出。
    音落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犹疑、顾虑、杂念，尽数消失不见，唯有一股不屈、无畏的昂扬斗志，冲霄而起。
    “铮……”
    剑声轻吟。
    声音不大，却好似传自九幽，低沉婉转，让人情不自禁沉迷其中，且不由自主朝着无尽黑暗堕去。
    漆黑的剑气，在夜色下几乎难以分辨，剑气如漩涡，悄无声息把天际雷霆给包裹起来。
    黑死剑！
    不同于雷霸天，郭悟断身上的传承，较为杂乱，走的也非大林王朝传统武者的路子。
    而是融汇了其他世界的功法。
    与大林王朝不同。
    其他世界，在没有坠入墟界的时候，也曾诞生过白银强者。
    即使稀少。
    却也真正有过。
    如费穆世界的传奇法师，帝利族的白衣圣者，乃至就连鲛人，也曾出现过至尊帝王。
    他们的传承，自要强过大林王朝。
    黑死剑，
    就是这般诞生。
    在费穆世界中，有着一种特殊的族群，他们以杀戮为乐，却不信奉死神，而是战神。
    族中流传的剑法，有着摄魂夺魄之能。
    经由与大林王朝的武技相融，创出的黑死剑，带着股死亡之意，剑刃所指，万物俱灭。
    而九重凤翔功，郭悟断已经修至第七重。
    修为，
    黑铁后期！
    论及底蕴，他明显要更强。
    “轰……”
    死意、雷霆与夜空下撞在一起，一股气浪随之涌现。
    方圆百米，大地轰然裂开，一株株数人环抱的树木拔地而起，烟尘如山呈圆形朝外扩张。
    内里，仅有对峙的两人。
    “好！”
    “好！”
    雷霸天狂吼：
    “这么多年，原来姓郭的你一直在藏拙，让我以为你实力仅有那些，直至今日才算尽展修为。”
    “如此更好，雷某也能战个痛快！”
    “哼！”
    郭悟断冷哼。
    他确实一直在藏拙，让对方以为自己不是对手，此番全力以赴，就是要一举解决到对手。
    但他也未想到，雷霸天的底蕴竟也越发雄厚。
    十关神煌诀，怕是已经修至第六关。
    “神火！”
    低吟一声，他双目陡然大亮。
    一丝肉眼不可见的火焰，自他识海浮现，瞬间涌现全身，炽热的痛楚，也激发了肉身潜能。
    “死！”
    剑意所指，一道长约十余丈的漆黑剑气，已然贯穿虚空。
    “噼啪……”
    电光闪耀间，雷霸天闪身数丈，周身缠绕雷霆，刀光绚烂，斩出一道数十米的雷光。
    纵横睥睨的刀光与剑光交错，罡劲逸散，就像是散弹枪无序扫过周遭，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接连倒下。
    郭悟断面不改色，剑光连绵不断。
    遥遥观之，那道道漆黑剑光，好似吞噬一切的长蛇，张牙舞爪，追逐着一抹跃动电光。
    时而雷霆绽放、剑光横扫。
    所过之处，山石、巨木、泥土，统统被斩断、切碎。
    两人身影纠缠，辗转腾挪，偌大密林，无数参天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塌。
    远处。
    周甲双眼收缩，心头发寒。
    这两人的实力，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曾一拳轰杀黑铁高手的自信，也悄然散去。
    黑铁后期、黑铁初期，实力相差甚远。
    就如九品与三品。
    虽同为凡阶，却截然不同。
    以他现今的修为，即使全力以赴，身披宝甲、激发暴力，怕也不敢靠近两人厮杀的附近。
    他们的随手一击，就有惊天动地的威势。
    如此恐怖之力，却能操控入微，杀伤力凝于一点，唯有刀剑对撞之际，才会有罡劲逸散。
    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两人也都是宗师一般的人物。
    剑光滚滚，所过之处万物死寂。
    雷霆咆哮，肆虐之地无物不破。
    周甲深吸一口气，双目死死盯着场中，听风特质全力激发，不放过两人厮杀的丝毫。
    这等对决，以他现今的修为，几乎难以见到。
    自不可错过。
    剑气呼啸、刀光轰鸣，厮杀的两人几乎难分难解。
    相较而言。
    郭悟断的剑法更加阴冷毒辣，且不乏厚重，底蕴明显更深，似乎还有些许潜力可供挖掘。
    而雷霸天。
    看情况似乎已经全力以赴。
    当然。
    这并非雷霸天不够强，恰恰相反，紫雷刀法在他手中简直神乎其神，乃至能逆势强攻。
    两人的对决，就相当于一位六品与九品的厮杀。
    六品的修为明显更弱。
    但凭借一门刀法，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绝大多数情况下，逼得对手不得不采取守势，连连倒退。
    “周甲！”
    雷霸天仰天长啸：
    “看好了！”
    “天打五雷轰！”
    “轰！”
    “轰！”
    霎时间，滚滚雷光浮现场中，斗大雷霆咆哮斩出，肆无忌惮绽放威能，狂飙的刀气席卷八方，场中除了漫天雷霆刀光再无一物可见。
    对峙的战局，瞬间发生倾斜。
    “哼！”
    郭悟断口中低哼，肉身泛起细微黑芒，一双眼眸更是漆黑，剑光与肉身几乎融为一体。
    “彭！”
    “轰……”
    他疯狂挥剑，瞬息间连斩百余次，体内劲力渐消。
    但他并不为所动，以他的底蕴，还可坚持三息，而如此恐怖的爆发，雷霸天能坚持多久？
    对方的修为，远低于自己！
    一息！
    两息！
    感知中，四面八方尽数雷霆刀芒，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生生不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威能竟然不弱反增。
    三息！
    “啊！”
    郭悟断仰天怒吼，肉身裂开一道道缝隙，决死剑意横扫，漆黑的剑光点向雷霆正中。
    “这不可能！”
    “轰！”
    漫天雷霆再次一盛，无数雷霆刀光横扫百米之远，也把郭悟断最后的一击彻底碾碎。
    “姓郭的，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
    烟尘弥漫之中，一道人影踏步行来，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
    “不是你杀了我妹妹，我儿子，这些都无所谓，雷某都可以原谅，但你让我重伤八年！”
    “八年！”
    “我原本，可以成就黑铁后期，乃至那一步的！”
    “是你，毁了我的前程！”
    怒吼声中，刀光落下，人头滚落。

 041 低谷

    “驾！”
    “驾！”
    寒风依旧。
    马车疾驰更是让扑面而来的冷风，如刀呼啸。
    驾车的车夫却是面泛潮红，眼露狂热，乃至敞开衣襟迎着寒风，释放自己心中的激动。
    车厢内。
    周甲盘膝而坐，眼中光晕闪烁。
    那滚滚刀光、漫天雷霆，犹在眼前。
    刀光纵横来去，强盛的雷光似乎压得漫天繁星都黯淡无光，毁灭一切的力量无有止境上涌。
    即使是黑铁后期强者，在那雷霆之中，也如无力的蚂蚱，转瞬就被淹没，无抵抗之力。
    天打五雷轰！
    五雷，
    生生不息。
    无始无终！
    “怎么样？”
    雷霸天面泛潮红，大口大口往自己肚子里灌酒。
    “佩服！”周甲回神，心悦诚服道：
    “师伯的刀法惊人，已入化境……，不，应该是已近道矣，掌控五雷之力，天人合一。”
    “哈哈……”雷霸天朗笑：
    “说的不错，不过还是说错了。”
    他五指虚握，目泛雷光：
    “非是天人合一，而是我即是天，我心即天心，天地之间的雷霆之力，尽数为我所用。”
    周甲双眼一动，再次叹服。
    虽然两人的意思差不多，实则截然不同。
    天人合一，人、天处于同等地位，而雷霸天则是以己心代天心，自己比天更高一筹。
    这并非说真正的‘天’。
    而是一种意境。
    一种，
    掌控的意境！
    雷霸天不是以刀法引动雷霆，而是驾驭雷霆之力，演化五雷，已至某种生生不息之境。
    这已不是单纯的武技。
    而是……
    神通！
    也许唯有‘神通’二字，才能描绘天打五雷轰的威能。
    “噗！”
    也许是喝的太急，雷霸天张口吐出一片酒雾，雾气中掺杂着血色，他的神情也显出萎靡。
    “师伯？”
    周甲面色微变。
    “无妨！”
    雷霸天挥手，满脸浑不在意，鲜血喷出，他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眼神反而越发明亮。
    气息虚弱，精神越发昂扬。
    “姓郭的终究不是易于之辈，能与我纠缠大半辈子，受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痛快！”
    哈哈一笑，雷霸天再次提起酒坛，就着口中血水，灌入肚腹。
    “我们去拿超品源质，顺便解决另一档子事。”
    他放下酒坛，眼神疯狂闪动：
    “此事解决，石城将二分天下，黑虎帮也能一跃与苏家平起平坐，百年基业就此达成。”
    “也不枉……”
    “我雷老虎来这世上走一遭！”
    嗯？
    周甲抬头。
    今夜，看样子很是忙碌。
    不过看雷霸天的神情，好似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精神昂扬，好似已至人生巅峰。
    巅峰？
    击杀了郭悟断，当能一统石城水路两方势力。
    人生巅峰，
    不外如此！
    *
    *
    *
    “吁……”
    车夫轻挥缰绳。
    马车在山林深处缓缓停下。
    两人行下马车，朝着前方一个庭院看去。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山林之中，绿荫覆盖、人迹罕至之处，竟然会有人建造这么一个院落。
    院落不大，仅有两进。
    所用之物却无不精致，内里摆设更是处处细心，雕梁画栋、鸟檐翘角，好似展翅欲飞。
    “走！”
    雷霸天踏步前行，挥手间，院门自行打开。
    前院仅有数人看守，却无一不是九品乃至往上的高手，周甲还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后院。
    一股股强悍气息浮现，好似龙蛇盘踞。
    “师伯？”
    “这里是早些年，我为了躲避仇人，特意让人暗中修建的一处院落，以备不时之需。”
    雷霸天自是知道他想问什么，笑着摆手：
    “走，你师父也在里面。”
    “师兄！”
    “帮主！”
    说话间，后院正堂屋门朝着两侧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个个面泛狂喜，朝着雷霸天拱手。
    单慕华、袁希声也在人群中。
    还有九如禅师、飞花仙子、廖长老等人，皆为帮中顶尖高手。
    “帮主旗开得胜！”
    “果然，姓郭的自己找死，他怎么可能是帮主的对手？”
    “哈哈……”
    众人明显都知道雷霸天去了哪里，此番赶回，且神情意气风发，结果如何不言自明。
    “没错！”
    雷霸天扫眼众人，道：
    “郭悟断已经死了！”
    场中一静。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等雷霸天亲口公布，众人依旧忍不住心情激荡，随即接连大笑。
    笑声。
    震动一方。
    甚至有人肆无忌惮放声长啸，以抒心情。
    几十年来，天水寨、天虎帮彼此争锋，仇怨积蓄已久，谁也奈何不了谁，此番终究有了结果。
    而且。
    还是自己一方得胜，以后石城之大，权势几乎尽在掌控。
    如何不兴奋！
    “走！”
    雷霸天挥手：
    “设宴，今日我们敞开了吃喝！”
    随即问道：
    “那些人来了没有？”
    “应该快了。”袁希声拱手：
    “帮主得胜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肯定等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今日可是帮主双喜临门之日。”
    “哈哈……”雷霸天长笑：
    “说的不错！”
    “我们进去！”
    众人簇拥着他，鱼贯而入，一声令下，各种丰盛的吃食、酒水，就被人接连送了上来。
    “给！”
    雷霸天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瓷瓶，扔给周甲：
    “你要的超品源质！”
    “谢师伯。”周甲接过，收进怀里，同时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师弟这么早就准备超品源质？”袁希声坐在相邻的位置，笑着举杯，同时低声劝道：
    “其实以师弟的年纪，突破不必着急，再稳几年，夯实根基，届时再行突破机会更大。”
    “师兄说的是。”周甲点头：
    “我也是有备无患。”
    “嗯。”袁希声点头：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对了。”周甲低声问道：
    “还有谁要来？”
    他看得出，虽然场中众人吃喝欢畅，兴高采烈，实则都略有收敛，似乎是在等什么。
    “很重要的人。”
    袁希声眯眼，神情莫名：
    “你等下就知道了。”
    没有等多久。
    伴随着院外传来的一连串喝声，屋内众人接连放下手中之物，唯有雷霸天依旧大口吃喝。
    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毫无兴趣。
    喝声不久后就停了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锁链摩擦青石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呼……”
    一股寒风破门而入，呼啸席卷全场，风声激荡，一道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人影也出现在门前。
    人影身材高大、魁梧，气势不凡。
    手脚却被沉重的锁链捆缚，就连肩胛骨，也被钢爪洞穿，但他的身形，依旧昂然挺立。
    “聂观文！”
    雷霸天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来人看去，声音带有些许感慨：
    “我们终究还是见面了！”
    聂观文？
    周甲眼神微动。
    据他所知，自几十年前起，石城就再无姓聂的高手，倒是血藤楼楼主，传闻是姓聂。
    “雷霸天！”聂观文抬头，散乱发丝朝后飞舞，露出刀削斧凿似的五官，一双虎目怒瞪而来：
    “我不服！”
    “不服，又如何？”雷霸天眯眼，冷冷一哼：
    “世上的道理，本就是强者为尊，你们聂家不如黑虎帮，你也不如我，不服又能如何？”
    他声音一沉，陡然大喝，宛如闷雷炸响，屋脊甚至因此疯狂颤抖，无数砖瓦悄然裂开。
    聂观文默然。
    良久。
    才涩声开口：
    “今日起，血藤楼并入天虎帮，聂某人头也留下，不过聂家后人，你不能再杀一个！”
    “没问题。”雷霸天冷哼：
    “只要你那些小辈不自己找死，雷某自懒得理会。”
    “我如何信得过你？”
    “你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难道还以为自己有的选？”
    聂观文闭眼，面泛凄然。
    自传出雷霸天要与郭悟断决战之日起，血藤楼就已有不少人生出异心。
    他们很清楚，没有了天水寨在前面吸引天虎帮的怒火，血藤楼难逃雷霸天的剿杀。
    唯有聂观文舍身，方能保住其他人的性命。
    所以。
    雷霸天获胜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他的败亡。
    而此时的周甲，也明白过来，原来今日不只是雷霸天的人生巅峰，还是天虎帮的巅峰。
    灭天水寨，纳血藤楼。
    就算是苏家，以后怕也要被天虎帮压制。
    “姓聂的，你也算一代枭雄。”
    雷霸天轻击双掌：
    “看在几十年相交的份上，我送你一程。”
    单慕华起身，捂嘴轻咳：
    “我来吧！”
    他端起酒壶，倒上三碗，音带感慨：
    “想当年，我们三人也曾同桌共饮、把酒言欢，奈何世事弄人，多年后却……是如此。”
    似乎是想到了曾经，雷霸天眼中的冷意也散去少许，接过酒碗，遥遥看向下方的聂观文。
    “我说过，女人是祸害！”
    “雷某好色，却从不沉迷，姓聂的你当初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我为敌，何其不智？”
    “不止女人。”聂观文双眼收缩，死死盯着雷霸天，探手接过递来的酒碗：
    “是你太过霸道了，就算没有那个女人，聂家拦在你的前面，早晚有一日也会难逃一劫。”
    “既如此，聂某何不早下手？”
    “哈哈……”雷霸天朗笑摆手：
    “不愧是老朋友，还是你理解我，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我送聂兄上路。”
    说着，举起酒碗。
    “来吧！”
    单慕华轻叹，举碗道：
    “我们三人同饮此杯，也算是为当年的情义做个了结。”
    “好！”
    三人昂首，一饮而尽。
    时间，似乎也回到了几十年前，三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日子，而今，却个个满头白发。
    “彭！”
    聂观文挥手，猛摔手中酒碗，怒瞪雷霸天：
    “姓雷的，聂某今日就再领教一次，你的紫雷刀法！”
    “啊！”
    怒吼声中，他浑身衣衫猎猎作响，根根锁链如蛇狂舞，地面与之一触即碎，墙壁更是被横扫倒塌。
    “紫雷刀法？”
    雷霸天音带感慨。
    曾经的朋友，终究还是离自己远了。
    早在十年前，紫雷刀法就已不再是他的依仗，只不过能让他施展天打五雷轰的人寥寥无几。
    而对方。
    依旧以为自己最强的手段是紫雷刀法。
    “轰……”
    聂观文咆哮冲来，一根根儿臂粗细的锁链好似毒龙出洞，罡劲摩擦着空气，猛扑上方人影。
    气势威猛骇人。
    但与郭悟断相比，却又要弱了太多。
    “也好。”
    雷霸天缓缓提刀：
    “就让我亲自送你上路。”
    春雷殛爆！
    刺目雷光乍现，与锁链撞在一起，粗大的锁链如被钉中七寸的毒蛇，寸寸断裂开来。
    “噗！”
    聂观文飞退，雷霸天吐血。
    “怎么会？”
    雷霸天身躯摇晃，踉跄欲倒，满脸不解。
    “师兄！”单慕华面色大变，急忙飞身搀扶：
    “你怎么样？”
    “没事。”雷霸天摆手：
    “可能是跟郭悟断……”
    “噗！”
    他话音未断，身躯陡然一僵，缓缓垂首，一截锋利的剑刃自前胸心口浮现，不染鲜血。
    “轰！”
    “轰隆隆……”
    无数道雷光自雷霸天体内涌现，轰碎屋顶、击碎地面、横扫八方，肆无忌惮的绽放。
    而一道人影，早已先行一步避开雷霆。
    “为什么？”
    雷霸天身形踉跄，握刀怒吼：
    “为什么？”
    他不明白，也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几十年的亲兄弟，会在他人生达到巅峰的那一刻暗算他，把他钉入低谷。
    身上的长剑依旧贯穿心口，但身上痛楚，却比不上兄弟的背叛。
    愤怒、不甘、悲凉……
    尽数涌上心头。
    雷霸天仰天怒吼，发丝散落飞舞，鲜血自心口滑落，好似重如铅石的银汞，一滴滴砸落地面。
    与此同时。
    屋内。
    陡起暴乱。
    飞花仙子扑向重伤未愈的九如禅师，廖长龙杀向一旁的护法、主管，其他人也纷纷亮起兵刃。
    其他人还一脸茫然，就已命丧‘同伴’刀下。
    霎时间。
    整个大堂遍染鲜血。
    不止大堂。
    外面同样响起喊杀声、惨叫声。
    变故陡生。
    袁希声轻轻按住作势欲动的周甲，低声道：
    “师弟，无需妄动，静观其变就好。”
    周甲面色阴沉，视线一一扫过场中众人，看着九如禅师被飞花仙子所杀，又看向雷霸天。
    还有表情淡然的单慕华。
    聂观文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口中呛血，面上却是狂喜，迈步行至单慕华身边，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楼主！”
    “幸不辱命！”
    他身上的锁链，贯穿的琵琶骨，竟然都是伪装。
    楼主？
    周甲眼眉一挑。
    雷霸天，也是动作一顿。
    “是你？”
    他双眼圆睁，怒瞪单慕华：
    “血藤楼楼主，是你？”
    “不然。”单慕华淡笑：
    “师兄，除了我，还有谁能如此清楚的了解天虎帮的动向，几十年都没有被你铲除。”
    “除了我，还有谁能在那天救下聂观文？”
    “为什么？”雷霸天身躯摇晃，持刀之手颤抖，怒吼道：
    “为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见到我与怜韵的时候吗？”相较于雷霸天的愤怒，单慕华表情淡然：
    “当时你说，我们姐弟很像。”
    “但其实……”
    他轻叹一声，怅然开口：
    “我们不是姐弟相，而是夫妻相。”
    场中一静。
    雷霸天直直盯着单慕华，眼神复杂，良久才惨然一笑：
    “师弟，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在利用我？我一直以为的兄弟情义，原来从一开始都是假的？”
    “师兄好色，人尽皆知。”单慕华开口：
    “当时的我实力不足，地位低微，如何与你对抗，反倒不如利用师兄，正可拜入小琅岛，我也是被逼无奈。”
    “够了！”
    雷霸天怒吼，长刀一一指过场中众人：
    “卑鄙小人，说的再是冠冕堂皇，依旧是卑鄙小人，雷某这些年真是瞎了眼，竟然与你为伍！”
    “你、你，还有你，原来都背叛了我，全都该死！”
    “周甲！”
    他怒吼一声，看着被袁希声按住的周甲，虽然知道他没有背叛自己，依旧目光冰冷。
    “单慕华！”
    “就算你们背叛了我，单凭尔等这些杂碎，也想杀我？”
    “妄想！”
    他仰天怒吼，身上雷光涌现，轰然炸飞上方残存的屋脊，几乎把偌大房屋给尽数扫平。
    威势之盛，也让其他人面色阴沉。
    确实。
    若是雷霸天实力完好无损，甚至即使身上有伤，这里所有人加起来，也绝非他的对手。
    “师兄，何必如此。”
    单慕华却是面不改色，迈步靠近：
    “这些年，我一直寻医问药，可都是为了今天，你每日喝的浓茶，难道心里就没有过怀疑？”
    “单某多年寻诊，千辛万苦才找到能毒到师兄的毒药，今日彻底引动，现今你是不是感觉自己骨肉如蚁再咬，浑身劲力难以发挥？”
    “就算我不动手，今日你也是必死无疑。”
    雷霸天身躯摇晃，面色发白。
    “还要多谢师兄。”
    单慕华轻轻一笑：
    “不仅让我有了今天这个地位，还帮我养了个好儿子。”
    雷霸天身躯一僵，双眼死死盯着什么话，声音嘶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单慕华开口：
    “师兄不也说过，雷囚长得像我？”
    “噗！”
    雷霸天猛的口吐鲜血。
    “唰！”
    单慕华身形闪烁，瞬间出现在雷霸天面前，六十四式裂天手演化重重残影，接连轰出。
    “彭！”
    雷霸天的身影，重重倒地。
    他浑身上下，筋骨俱断，面颊也受了数次重击，颅骨扭曲变形，整个人好似泥捏的一般。
    唯有一股悲怒之意，萦绕其上。
    “啊！”
    怒吼声中，地上那残破的身影猛然飞去，断裂成泥的手臂甩动怒雷刀，胸腹咆哮出声：
    “天打五雷轰！”
    “出手！”
    “一起上！”
    霎时间，场中众人齐齐变色，虽未见刀光，却也感受到莫名危机，下意识朝着雷霸天冲去。
    “轰！”
    “轰！”
    ……
    刺目的雷光横扫八方，一道道人影跌飞出去，其中有人身躯焦黑，赫然失去了生机，有的人则口喷鲜血踉跄倒退。
    而正中人影，摇摇晃晃，双眼死死盯着某人，终究一头栽倒在地。
    “噗通！”
    雷霸天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噗！”
    单慕华张口喷血，见状忍不住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哈哈……”
    “哈哈！”
    “姓雷的，你终究还是死了！”
    “几十年！”
    “我等了几十年！在你身边受了几十年的憋屈，忍受了几十年的折磨，你……终究还是死了！”
    他畅快大笑，笑的撕心裂肺，乃至两眼泪花、伤势发作，依旧狂笑不止，如疯似魔，宣泄着几十年的苦闷。
    “哒……”
    一个人影，缓步走到雷霸天面前，伸手虚抓一记，然后缓慢捡起一片的怒雷刀。
    “好徒儿。”
    单慕华深吸一口气，昂首道：
    “把刀给我。”
    “唔……”周甲抿嘴，轻抚刀身，慢声道：
    “我觉的，这把刀还是我自己留着比较好。”

 042 地勇星：五雷

    地勇星：五雷！
    驾驭雷霆之力，上紫府、入仙都、合神霄，御周天五雷之力。
    雷属，威能增加。
    雷霸天身上的源星，不出意料之外，正是雷属，特质为五雷，意味着驾驭雷霆之能。
    周甲闭眼。
    伴随着源星入体，一股浩瀚源力奔涌而来，以惊人的速度冲刷四肢百骸，壮大着他的修为。
    短短片刻，十品已然圆满。
    识海，光幕闪烁，一排排字幕浮现。
    姓名：周甲。
    修为：凡阶十品圆满。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勇星（特质：五雷）、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三元正法圆满
    武技：三重盾反圆满、紫雷斧法圆满、阴杀夺命剑精通、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圆满、铁甲身精通、三身步、巨蟒吐珠……
    伴随着源星入体，不止修为增加。
    某些对于雷霆之力的感悟，也自然而然浮上心头。
    紫雷斧法品阶极高，即使有着掌兵特质加持，自身底蕴足够，修行至今，距离大圆满依旧遥遥无期。
    而今。
    “嗡……”
    伴随着识海轻颤，光幕闪烁。
    紫雷斧法后面代表经验的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短短片刻，就已然从圆满境界，攀升为代表着武学宗师的大圆满之境！
    同时。
    大圆满的紫雷斧法再次变换，把天打五雷轰尽数融于其中，演化为一门‘五雷斧法’。
    五雷斧法：精通。
    “师弟。”
    袁希声的声音飘入双耳：
    “莫要置气，我知道师伯待你不错，但你也要清楚，谁才是你的师傅，谁才该亲近。”
    他声音舒缓，不显杀机，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显而易见。
    为了今日之局，单慕华准备、筹划了几十年，此番功成，正在兴头上，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周甲虽是徒弟不假，但师徒之间的情分并不深厚。
    若自讨苦吃，顾念旧情，怕……
    下场不妙！
    单慕华微皱眉头，面上也浮现不悦。
    此时的他，正如不久前的雷霸天，处于人生巅峰，数十年筹划一朝实现，心中无尽欢喜。
    往昔的憋屈、苦闷尽消。
    更有一股俯览众生的霸气，自心中油然而生。
    没有了雷霸天，天虎帮还在。
    血藤楼加入天虎帮的计划，也不会改变。
    郭悟断身死，天水寨分崩离析在即，他则将带着天虎帮，踏入雷老虎不曾有过的高度。
    单慕华的名字，也将代替雷霸天，成为一方霸主！
    身处高位的人，最是不喜有人反抗自己的意志，尤其是此时此刻，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他并不担心自己实力不足，稳不住形势。
    雷霸天能有今天，他自己的实力占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有着小琅岛的支持。
    这些年。
    单慕华早就把自己的利益与岛上的某些人绑定。
    相较于雷霸天，他们更愿意让单慕华，站到台前来，毕竟这样做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且唯一的威胁，副帮主裘伯威已死，天虎帮再无人能违逆他的意志。
    “周主管。”
    飞花仙子玉争芙娇笑靠近：
    “尊师今日得偿所愿，可喜可贺，这雷老虎为人强横，四处惹祸，霸气有余王气不足。”
    “哪比得上单楼主，忍辱负重的高明手段？”
    说着，伸手探来：
    “东西给我吧。”
    玉争芙的年岁至少也要五十朝上，但功法特殊、养颜有术，看相貌，不过三十出头。
    眼眸带媚，身缠飞花，行来之际更有一股花香扑鼻，让人下意识不忍拒绝她的话。
    “单楼主掌法精妙，却不善刀法，更不曾修行紫雷刀法，此刀落在他手中怕是所托非人。”
    周甲淡笑，收刀隔开玉争芙的动作，道：
    “反倒是周某，与雷帮主所学一脉相承，此刀合该在下所有，想来雷帮主泉下有知，也不会有意见。”
    “嗯？”
    “咦！”
    “咔嚓……”
    众人面露惊疑，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周甲，单慕华面色阴沉，脚下的石板则是猛然碎裂。
    “师弟！”
    袁希声更是嘶声叫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单楼主？
    这是做徒弟的应该叫的吗？
    自己的这位师弟，是疯了不成？
    “好！”
    “好得很！”
    单慕华面上肌肉抽动，连连点头：
    “雷霸天总算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我只是想不到，除了裘伯威，竟然还有我单某人的徒弟？”
    “好得很！”
    他面色一沉：
    “既然你不顾惜师徒情分，单某也不介意大义灭亲，既然忠心雷霸天，那就去陪他吧！”
    “唰！”
    “铮！”
    话音刚落，场中已起金铁之声。
    玉争芙轻轻摇头，面露遗憾，却是不进反退，身如飘絮，把位置让给身后的其他人。
    对付一个区区凡阶，还用不着她出手。
    “周主管，得罪了！”
    开口说话之人似乎姓徐，经常出现在单慕华身边，跑前跑后，也跟周甲混了个脸熟。
    此即面露冷笑，猛扑而来，丝毫没有顾及旧情的意思。
    他右手持剑，剑光烁烁，左手却悄然按住一物，猛然激发。
    “彭！”
    衣袖间藏着的弩筒轻轻一颤，数十根细如牛毛、涂有剧毒的透骨连环针，飙射而出。
    毒针锋利，擅破硬功。
    在剑光掩盖下，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凭借这一招，徐开曾暗算了数位同为十品的高手，虽然手法上不了台面，但能赢就行。
    周甲面色不变，似乎未曾察觉到来袭的毒针，直至毒针逼近身前一尺，才有所动作。
    “铮……”
    刀声轻吟。
    声音通透、洪亮，如铜钟大吕，震荡四方。
    刀光乍现！
    出刀之际的极致速度，乃至突破了音障，形成类似音爆的轰鸣，一团团肉眼可见的音波随之荡漾开来。
    紫雷刀法—天璇雷转。
    在徐开眼中，一抹形似雷霆的刀芒浮现在周甲身前，然后雷霆蜿蜒，如生长的树枝一般瞬间分出诸多枝丫。
    每一个枝丫，恰好出现在透骨针之前。
    雷霆狂暴，却于此即尽显美感。
    绽放的雷霆，好似一副徐徐展开的画面，数十根细如牛毛的毒针，竟一一显露其上。
    “叮……”
    一声脆响，漫天毒针飞舞。
    徐开双眼一缩，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面前的雷霆陡然汇聚，悄然掠过瞳孔视线。
    “噗！”
    周甲持刀而立，身前之人身躯僵滞，一道血线自额头浮现，朝下延伸，笔直一分为二。
    “噗通！”
    两片尸体，左右倒地，各有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
    创口处血肉凝固，竟是在那一瞬间，就被雷电高温烫熟。
    场中一静。
    就连几位黑铁高手，也忍不住双眼收缩。
    紫雷刀法至刚至猛、威能无俦，同样也意味着难以施展精妙变换，更谈不上阴阳互济。
    而现在。
    在周甲手中，狂暴的刀法宛如女子绣花，精细入微，出神入化。
    尤其是最后那一刀，迅疾如电、辗转似雷，于无声处见惊雷，让几位黑铁也心头一寒。
    妙至豪巅！
    “杀！”
    徐开身后几人心头发寒，却不敢止步，口中怒喝，数人各施杀招，从不同方向攻来。
    今日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帮中精锐。
    修为最差，也有八品。
    而出手的这五人，更多九品、十品高手，其中一人手中的兵刃，甚至是件黑铁玄兵。
    刀光剑影纵横，杀机呼啸而起，威势之盛，就算是黑铁强者，怕也要暂避锋芒，另寻良机。
    “噼啪……”
    一抹电光，自正中浮现。
    雷霆之力荡尽邪魔，涤荡四方，刚猛无俦之力与外物一触，来袭的攻势竟纷纷消融。
    紫雷怒电！
    刀光暴展，肆无忌惮释放威能。
    几人只觉眼前一亮，感知中除了那浩瀚雷霆，再无一物，刀光所过，一切就此停滞。
    “噗！”
    “噗噗！”
    鲜血喷溅，一具具尸体接连倒地。
    周甲持刀而立，周身雷霆蔓延，又悄然缩回体内。
    一刀。
    五人毙命！
    此前，他也能做到这一点，但定然需要激发暴力，全力以赴，且尸体不可能保证完整。
    而今。
    刀光所过，游刃有余。
    这自是因为紫雷刀法大圆满之后，已入化境，更是因为五雷特质加持，雷霆之威倍增。
    换做他人，即使同等修为、境界，威能也不可能如此恐怖。
    “好！”
    廖长老胡须颤抖，忍不住怒喝出声：
    “如此刀法，廖某自问也远远不如，难怪你对雷霸天忠心耿耿，怕是得了他的真传！”
    “确实了得。”聂观文双眼收缩，道：
    “我曾听闻，在玄天盟内门之中，有些人天赋异禀，惊才绝艳，身为凡阶却能逆杀黑铁。”
    “此前，聂某只以为是无稽之谈，或者是夸大之言。”
    “而今……”
    他深深凝视周甲，隐含忌惮：
    “方知此事是真！”
    以周甲此即显露的刀法，斩杀初入黑铁之人，绝对没有丝毫问题，甚至几人也没有必胜把握。
    这自非他们惊惧紫雷刀法。
    而是他们身上有伤。
    伤势最重的聂观文，半边身躯几乎化为焦炭，但即使如此，黑铁强者的强大恢复力，依旧让他行动如常。
    “楼主。”
    聂观文看向单慕华：
    “此子绝不能留，年纪轻轻就已如此，假以时日，怕不是第二个雷霸天。”
    “不！”
    “可能比雷霸天，更加了得！”
    单慕华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但眼中尽是狰狞。
    几人的想法都一样，如常惊人的紫雷刀法，绝不可能是周甲一人修成，定然是得了雷霸天的精心指点。
    不如此，
    如何能如此了得？
    不如此，
    为何对雷霸天忠心耿耿？
    “嘻嘻……”
    飞花仙子玉争芙口中娇笑，身躯轻飘飘前掠，素手一伸，一柄软剑缠着彩绣电闪飞出：
    “周主管，请赐教。”
    她身如飞花，姿态曼妙，一手三十六路飞袖剑更是可刚可柔，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攻击。
    彩绣轻抖，剑光已然如雨落下，凌厉异常。
    廖长老眯眼，身躯无声无息扑去，从周甲背后发动突袭。
    袁希声轻叹一声，屈指一弹，已经回鞘的宝剑也铮然跃出，细雨绵绵的剑法紧随其后。
    面对周甲，一介凡品，他们三个黑铁强者竟然选择了联手。
    委实是刚才的刀法太过骇人，单打独斗三人没有丝毫胜算，尤其是在雷霸天临死反扑让他们受了伤的情况下。
    即使伤势不重，依旧影响实力的发挥。
    “呵……”
    周甲垂首，轻呵。
    爆炸般的力量悍然推动体内的源力，一道迅疾且狂暴到极点的刀光，也在场中乍现。
    紫雷刀法！
    春雷殛爆！
    天璇雷转！
    冬雷霹雳！
    怒雷惊天！
    ……
    雷霆刀芒撕裂虚空，激起狂暴气浪，与三位黑铁悍然撞在一起，好似一团雷光爆现。
    仅仅对峙了片刻，尚且分不出强弱之时。
    “唰！”
    一道虚影突兀出现在场中。
    单慕华面色冷肃，身如鬼魅，六十四式裂天手接连施展，在黑铁玄兵天蚕手套的加持下，一记记接连轰在刀光之上。
    十关神煌诀，他已开六关。
    论及修为，不比雷霸天稍差，虽然现在身上有伤，依旧是一方顶尖高手，但依旧选择偷袭。
    就如不久前。
    以背刺、毒药、言语相激，在雷霸天怒火攻心、无力反抗之际，一连串攻击奠定胜局。
    现在依旧如此。
    没人能猜到，在已经有三位黑铁强者出手的情况下，对付自家徒弟，身为一方势力之主的单慕华，还会出手。
    且。
    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即使是周甲，也没有想到。
    不愧是隐藏了几十年真性情的人物，只要能取胜，他丝毫不介意被人唤做卑鄙无耻。
    “啊！”
    怒吼声中，一团庞大且凝然的气息，自场中浮现。
    “呲……”
    凭空浮现的盔甲，撕裂身上的衣衫，激发的暴力，也让周甲的体型猛然窜高足有一头。
    “轰！”
    几人的气息，撞在一起。
    “三重盾反！”
    “盾震！”
    “给我滚开！”
    周甲怒吼，巨力爆发，伴随着刺目雷光涌现，数道人影竟是被他悍然击飞。
    其中。
    自也包括单慕华！
    “怎么可能？”
    “玄兵战甲！”
    “钱家的那件宝物？”
    场中瞬间大哗，几位黑铁强者面色大变，而反应最快的袁希声，则是念头电转，急急喝道：
    “原来是你杀了钱家的老太爷，怕是杨近舟、秦无影两人，也是为你所杀吧？周师弟，所有人都小觑了你！”
    钱家老太爷！
    杨近舟！
    秦无影！
    这几人，可一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黑铁强者！
    场中几位黑铁闻言变色，心中惊惧之余，更是杀机大增。
    此子不仅实力了得，行事更是阴险毒辣，绝不能放过。
    “想要刀？”
    周甲却是仿若未闻，低声喝道：
    “好！”
    “给你们！”
    “接我天打五雷轰！”

 043 都付笑谈中

    地猛星特质：暴力的加持，让还是凡阶的周甲，有了抵抗乃至碾压黑铁强者的力量。
    玄兵战甲，则让他拥有了不亚于黑铁的掌控力。
    而掌兵特质，让他对紫雷刀法的掌握，远远超出普通黑铁的程度，乃至可以弱胜强。
    五雷……
    让雷属法门，威能倍增。
    甚至就连他手中的怒雷刀，也是小琅岛为雷霸天精心锻造的顶尖黑铁玄兵。
    重重加持，让他一介区区凡阶，爆发出让黑铁强者也要心惊肉跳、双股颤颤的恐怖威能。
    “天打五雷轰！”
    怒吼声中，虚空陡起闷雷。
    滚滚雷光乍现，五色的光焰雷刀劲气，夹杂着数丈长的尾焰，自高空之中，猛扑而下。
    刀光滚滚，霹雳惊天。
    以周甲为核心，空气中荡开一层层涟漪，朝着八方扩散，方圆十余丈之内的墙壁屋舍在冲击波中震碎吹飞。
    最后化作一道惊天动地的音波，猛然爆发开来。
    轰鸣声。
    远在十数里，也清晰可闻。
    力量爆发的核心，本就饱经摧残的大堂，轰然碎裂、坍塌，被龙卷包裹着，扫向远方。
    “好小子！”
    单慕华首当其冲，双眼猛然收缩，神煌诀在来袭的威压下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保留。
    足、根、脐、腹、心、喉六关，同时绽放璀璨光华，浩瀚源力汇聚，宛如实质笼罩周身。
    裂天手！
    作为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号称只手可裂天的裂天手，论及威能，不必紫雷刀法弱上分毫。
    而单慕华的修为，实则已至黑铁中期的巅峰。
    即使身上有伤，爆发力也非泛泛。
    “轰！”
    “轰……”
    霎时间。
    雷刀、双手连环对撞，轰鸣声接连响起。
    坚硬的青石地面在两人交手余波下，好似柔软的布帛，轻轻撕扯，就四分五裂当场。
    外围那些妄图靠近的凡阶，还未近身，就被劲气震死当场。
    十品！
    竟连靠近都不能！
    而相较于内里重重迭迭的掌影，漫天雷霆刀芒，威势显然要强上一筹。
    “不好！”
    聂观文眼眶跳动，忍不住大吼：
    “一起动手！”
    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区区凡品，竟然能够压制住单慕华。
    袁希声、廖长老、飞花仙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猛扑而上，各路杀招朝着人影招呼。
    此时此刻。
    他们早已无法把凡阶，放在周甲的身上。
    廖长老速度最快，他身化残影、宛如鬼魅，移形法催动到极致，掌中弯刀爆斩数百刀芒。
    刀芒如弧，环环相扣，罩向对手。
    千幻斩！
    袁希声无声无息，三关神煌诀不留余地，细雨剑化作绵绵雨幕，朝着漫天雷霆渗透。
    飞花仙子挥动彩袖，柔软的长袖猛然绷直，带着长剑，刺入漫天雷霆。
    聂观文深吸一口气，长发飞舞、衣衫猎猎，刚猛无俦的劲力透体而出，挥动两个钢爪扣向场中。
    五人，全都是黑铁高手。
    却于此即全力以赴，围杀一介凡品。
    即使如此，
    依旧无人敢放松。
    周甲挥舞怒雷刀，五雷生生不息，雷光越发强盛，刀光所及，一应攻势竟不能临身。
    “受死！”
    怒喝声中，场中雷光激昂鼓荡。
    “哼！”
    单慕华冷哼，掌势猛然一收，一层朦胧清光自体表浮现，也让他的身法变的模糊不清。
    清光身法！
    同为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一，有防身护体、诸邪不侵之妙。
    “咔嚓嚓……”
    一声声裂响，自单慕华体内涌现，一股黑气随即覆盖周身，拳掌之间力道也随之一增。
    “几十年！”
    “我这几十年，岂是白白浪费的！”
    他钢牙紧咬，怒目圆睁：
    “多亏了雷霸天，他给我寻来诸多天材地宝、灵物秘药，这才让单某有了底气翻盘。”
    “你！”
    “又算什么？”
    怒吼声中，他拳掌变换，稳守一方。
    虽然口中叫嚣不断，单慕华却也清楚，自己就算全力以赴，应该也不是面前人的对手。
    但他有同伴！
    而且。
    周甲气息突然暴增如此恐怖，定然是用了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法，此类秘法绝不可能持久。
    只要坚持……
    “轰隆隆！”
    转动的念头，被迎面而来的雷霆刀芒生生斩断。
    他的想法虽好。
    奈何……
    雷光裹挟的刀芒纵横捭阖，肆无忌惮绽放，一道道雷霆凭空乍现，不停加持在其上。
    奔涌而起的雷霆，让周甲的意念不停拔高。
    一刀，重过一刀。
    刀光如海，奔腾不休。
    雷霸天自创的天打五雷轰，强悍的不可思议，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威能越来越强。
    方圆百丈。
    虚空中的源力好似一个漏斗，在莫名之力的操控下，彼此碰撞，绽放出丝丝细微雷霆。
    雷霆涌入场中，落在那刀芒之上。
    刀光滚滚，奔腾不休。
    裂天手，
    开始崩溃。
    “呲……”
    单慕华手上的黑铁玄兵，悄然浮现一道裂缝。
    “咔嚓！”
    护体清光、淬体黑芒，在雷霆劈砍下，裂成道道缝隙。
    “啊！”
    单慕华仰天怒吼。
    袁希声等人钢牙紧咬，疯狂扑击。
    身处混乱漩涡正中的周甲，在挥刀之余，三重盾反也全力以赴。
    “轰！”
    虚空一滞。
    时间似乎在此定格。
    袁希声的剑、聂观文的钢爪、廖长老的弯刀、飞花仙子玉争芙的袖剑，落在盾牌之上。
    刀光，则逼近单慕华。
    “轰……”
    盾牌碎裂。
    周甲口吐鲜血，身裹雷霆借力猛冲，怒雷刀怒吼狂卷。
    “你要刀！”
    “我就给你刀！”
    “接着！”
    “接着啊！”
    刀光一道连着一道，接连轰在身前人影之上，劈碎黑铁玄兵，斩断双臂，自头颅贯入胸腹。
    “噗！”
    刀刃卡在骨头上，被一双不甘的血手死死箍住。
    单慕华，
    死！
    周甲不由身躯一软。
    “啊！”
    聂观文怒吼，疯狂扑来：
    “楼主，姓周的，我要你死！”
    廖长老也是牙关紧咬，他们两人是单慕华多年培养的心腹，就连性命都是对方给的。
    此即见状，不要命的扑来。
    “彭！”
    钢爪、弯刀轰在玄兵战甲之上，把周甲击飞数丈开外，再次逼近，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斧光。
    五雷斧！
    周甲目泛雷光、右手持斧，好似掌控雷霆的天神，挥动手臂，朝着廖长老狠狠劈落。
    他左手握拳，浑身劲力尽数爆发，拳锋所及，钢爪悍然碎裂。
    “噗！”
    斧刃斩入廖长老脖颈，五雷爆发，雷霆之力轰然撕碎廖长老的身躯，漫天血肉喷溅当场。
    拳锋也轰入聂观文体内，单手一淘，生生扯出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
    “啪叽！”
    五指发力，心脏捏碎。
    聂观文的实力实则不弱，但他受伤太重，反而不如廖长老，就连周甲的一拳都接不住。
    “周主管……”
    飞花仙子面色惨白，正欲前扑的身形猛然一滞，悄无声息后退，表情更是僵硬中带着恐惧：
    “这是……误会，我是被人胁迫。”
    “轰！”
    她话音未落，就被漫天雷光覆盖，只是一瞬，连带着她身后倾斜的假山，彻底暴碎。

 001 黑铁

    一个月后。
    小琅岛。
    身着紫色长袍的周甲，行在花丛点缀的小路。
    他身材壮硕、魁梧，面上虽无横肉，却略显木讷，时而睁眼，更会给人一股凶狠之感。
    即使没有恶意，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但此时的他。
    却像是经过某种洗礼一般，相貌并无不同，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却没了曾经的戾气，给人一种恬静之感。
    好似和煦春风，充斥着宁静平和之意。
    举步轻移，舒缓闲适。
    来到小院门口，迟疑了一下，他才朝内轻唤：
    “刘师兄可在？”
    “在！”屋内当即响起一连串杂乱声，伴随着屋门打开，衣衫略显凌乱的刘易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似乎闪过一道有些慌张的倩影。
    “周师……，你来了。”
    刘易下意识开口，声音刚出，就急急止住：
    “听说周兄此番远游，竟在途中得证黑铁，真是可喜可贺，我这就带你去见薛长老。”
    说话间，难掩羡慕之意。
    “有劳师兄了。”周甲点头。
    “别。”刘易连连摆手：
    “你已经进阶黑铁，还是叫我刘易吧，师兄之称当不得。”
    “礼不可废。”周甲摇头，侧过身子：
    “师兄请！”
    “好，好。”刘易点头，表情难免有些激动。
    凡阶、黑铁，两者之间虽只有一步之遥，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一者高高在上，一者沦为平庸。
    周甲证得黑铁，态度依旧未变，只是如此，就已经让他心生好感。
    神情，也变的亲切不少。
    “莫离长老曾言，师弟根基雄厚，比岛上其他人更有望黑铁，我当时心中还不怎么相信。”
    走在路上，刘怡语声急促：
    “想不到，这才不过两年的功夫，师弟就已证得黑铁！”
    “真是……”
    “让人艳羡！”
    “我也是运气好。”周甲淡笑：
    “当日行舟路过天雷峰，见漫天雷霆劈落，心有所感，恰好身边有师伯赐下的超品源质。”
    “索性一试。”
    “不曾想，一举功成。”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的进境。
    感悟！
    不论是大林王朝还是其他世界，都有同一种说法，某人一朝感悟大道，修为突飞猛进。
    曾经大林王朝时期，武者突破先天，多是依靠感悟。
    他人可以，
    周甲自然也能。
    过程真假无所谓，黑铁境界的修为却做不得伪。
    “师弟果真了得。”刘易音带感慨：
    “人与人，果真是不能比的，师弟如此年纪就已证得黑铁，他日黑铁中期指日可待。”
    “后期，也未必没有希望。”
    进阶黑铁后，可谓一步一坎，想要成就黑铁后期，单靠自身的天赋，是远远不够的。
    就算刘易佩服周甲的悟性，依旧不觉得他此生有望达成。
    周甲笑而不语。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小琅岛核心之地，传法殿。
    “崔长老？”
    看到殿中老者，刘易表情微愣：
    “今日不是薛长老当值吗？”
    “石城有事，他赶了过去。”崔长老满头白发，面上皱纹成褶，声音更是有气无力。
    年纪，怕是已过九十。
    黑铁强者，平均寿命远超普通人，但极限寿数依旧是一百多。
    九旬老者，早该安享晚年。
    “城里又有事。”刘易皱眉，无奈摇头：
    “那就劳烦崔长老为周师弟登录名册，传授功法，晚辈去后面准备要用的身份铭牌。”
    “嗯。”
    崔长老挥了挥手，浑浊老眼落在周甲身上，满脸褶皱挤出些许笑意：
    “年轻人，很不错。”
    “有劳前辈。”周甲拱手。
    “进阶黑铁，可申请修炼三功之一。”崔长老颤颤巍巍从桌下取出三卷书册，摆在案上：
    “金玉功、神煌诀、百炼问心法。”
    “你选哪一种？”
    “前辈。”周甲问道：
    “能否介绍一二？”
    “嗯？”崔长老一愣：
    “你师父没告诉……”
    “哦！”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点了点头，道：
    “这三种功法各有优劣，品阶其实差不多，只不过修炼金玉功有方便法门，那就是借助岛内的寒潭之力。”
    “没有寒潭，其它外物也可，但进度较慢。”
    “神煌诀根基扎实，融道、佛、神三法而成，不过十关神煌诀，自创功之人起就无人全部炼成。”
    “百炼问心法有延寿之效，受伤后恢复速度惊人，爆发力惊人，但有一个缺点，就是以后要禁欲。”
    顿了顿，他又道：
    “神煌诀、百炼问心法我现在就能给你，但金玉功的传承在脉主那里，需要请示等候。”
    周甲轻叹。
    他是不可能修炼百炼问心法的。
    金玉功说是可以修，实则定然免不了麻烦，而且岛上的寒潭一个外姓怕也不能经常借用。
    选择，其实就一种。
    “我选神煌诀。”
    “嗯。”
    对此，崔长老丝毫不觉得意外，岛上的外姓修士，大多如此选，当即推来属于神煌诀的书册，道：
    “还是老规矩，抄录后，三日之内交回来，不可外传，不然门规处置。”
    “前辈。”周甲拿起书册，好奇问道：
    “既然此功从未有人修至第十关过，那又怎么才能证明，它的第十关是真正存在的？”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崔长老轻笑，似乎是感觉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还是解释道：
    “神煌诀是岛上的前辈与悬空寺一脉的高手联手所创，创出后经由延法大师过目过，自不会有错。”
    延法？
    周甲点头。
    自大林王朝陷落墟界，屡次经历生死存亡，期间更是出现了数位传奇人物，力挽狂澜，让族群得以延续。
    如第一任玄天盟盟主吕世则，第一位白银强者张白枫，延法大师也是一位传奇，他虽然没有成就白银，但地位尊崇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是第一位白银强者的师傅。
    更有一人创万法之举，留下顶尖传承三十七种，间接造就了数位白银强者，直至今日，内门大部分传承都是此人所留。
    而延法大师，就出身悬空寺。
    经由他过目的功法，自然不会有错。
    据说。
    延法大师归天后，留下了两枚舍利子，一直在玄天盟、朝廷之间流转，供后人祭拜。
    “对了。”
    收起书卷，崔长老想起一事：
    “你既然提前成就黑铁，那盟里申请的超品源质，还要不要？”
    “嗯？”周甲表情微动：
    “还可以要吗？”
    “理论上，是不行。”崔长老摇头：
    “每一份超品源质，都极其珍贵，不能浪费，既然已经成就黑铁，自然要被盟内收回。”
    “不过嘛……”
    他神秘一笑，道：
    “每一脉能分的超品源质都有数，少一份肯定会闹，如果你想要的话，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当然，最后东西可能归不了你，但最少也能入手一些源晶。”
    “还有这等好事。”白给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周甲点头：
    “劳烦崔长老帮晚辈占下。”
    “好说，好说。”崔长老捋须轻笑，看样子这个过程中，免不了他会入手一些好处。
    “崔长老！”
    “周师弟！”
    刘怡双手托着厚重的托盘，返回大殿：
    “入册吧！”
    场中气氛当即一肃。
    唯有黑铁强者，才可记录在外门传承名录之上，并复刻于内门，记于大林王朝名谱，世世代代供人观瞻。
    这对不少人来说，都是无上荣光。
    *
    *
    *
    藏书苑。
    莫离罕见的拿起扫把，扫起地面上的灰尘。
    他一身灰布长衫，背部佝偻，活像一位长年累月操劳的老农，一边打扫一边慢吞吞开口：
    “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嗯。”
    周甲放下手上的书卷，拿起绒毛掸子扫去书架上的灰尘，点头开口，音带感慨，面上却无复杂变化：
    “一夜之间，师傅、师伯、袁师兄等人相继遇难，却无人知晓是谁下的手，希望宗门能给一个交代。”
    “我去看了师姐，她每日以泪洗面，让人不忍。”
    “交代？”
    莫离闻言摇头：
    “雷霸天虽是黑铁中期修为，但就算是脉主，也未必有把握能杀死他，更何况还有其他人？”
    “此事，十有八九会就此作罢！”
    “而且……”
    他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慢声道：
    “这时候，估计也无人顾得上。”
    现如今的石城，早已乱成一团，宛如毫无头绪的乱麻，就连有着军方背景的苏家，这段时间也是鸡飞狗跳。
    当然。
    是兴奋，还是苦恼，外人不得而知。
    周甲手上动作一顿，道：
    “我也听说了，师伯走后，天虎帮的人不想着找杀人凶手，反到争抢起各自的权利。”
    “天水寨也是如此，两大势力分崩离析，城内一片混乱，这几日脉主一直派人入城，就是想重整天虎帮。”
    “谈何容易！”莫离叹气：
    “天虎帮，是雷霸天一手打下来的，里面的门道外人如何清楚，更别提那些人心里会不会服。”
    确实。
    一个大势力，内里事务涉及到方方面面。
    外人突然入驻，根本摸不清底细，哪些地方盈利、哪些部门重要，小琅岛根本不清楚。
    更何况。
    薛、杨两家，也没有擅长处理这等事的人物。
    怕是十有八九，如扶持雷霸天一样，再选一个代言人，但短时间内，肯定是来不及了。
    “待到事情稳定，也快到征兵的时候了。”
    莫离一脸感慨，不知想到什么，轻叹一声：
    “说起来，你这段时间都在外面？”
    “嗯。”
    周甲点头：
    “晚辈修为久久不见长进，所以出去散散心，不曾想偶有感悟，竟机缘巧合进阶黑铁。”
    他这段时间，确实出了趟远门。
    逛了逛内门各处。
    顺便看能不能碰到源星。
    可惜！
    源星这东西似乎要看运气，有时候心中不想，却能碰到，你主动去找，却毫无头绪。
    当然。
    远行之际，他也关注着各方的消息。
    在感觉合适的时候，以新晋黑铁高手的身份现身。
    换做以往。
    新晋黑铁定然会吸引众人的注意。
    但这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石城给吸引住，也无人在意一位新晋的黑铁。
    “进阶黑铁之后，你有三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期间宗门不会派你做事。”莫离开口：
    “三年后，可能会交给你一些任务。”
    “如果只是岛上或者石城的，自是无妨，但有时候会协助军方剿匪，怕是会有些危险。”
    “听天由命吧！”周甲并不会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苦恼，反到趁机请教起关于修行上的问题：
    “前辈，神煌诀破一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人不同，时间自也不同。”莫离道：
    “短则三五年，慢则一二十年，也是有的。”
    “当然，你要是能有外物可以借助，或者不惜性命去猎杀黑铁凶兽的话，速度还能够更快。”
    三五年？
    一二十年？
    周甲皱眉。
    神煌诀以道家法门为基、佛门武学为表，融费穆世界秘法而成，共分十关，一关难过一关。
    十关，以三脉七轮命名。
    分为足、根、脐、腹、心、喉、额、顶、幻海、丹。
    第一关最易，第十关最难，虽然难度增加的不大，但第一关就需这么久委实夸张。
    难怪，自创功之日起，就无人修至第十关。
    两人说着闲话，不疾不徐，像是一对老友。
    不同于以往。
    周甲成就了黑铁，莫离也没了高高在上的态度，两人平等相交，言谈间也少了些顾忌。
    “前辈！”
    正自闲聊，三人行入藏书苑，当头一人遥遥拱手。
    这里极少来外人，周甲也不由回首看去。
    “乐师兄！”
    来人姓乐，年逾五十，不过修为仅为九品，据说是因为娶了薛家女才拜入的小琅岛，对于修行不怎么上心。
    “周师弟也在。”
    见到周甲，来人面泛激动，急急拉扯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道：
    “你们两个快过来，见过莫长老和周师叔。”
    “莫长老！”
    “周师叔！”
    年轻人声音清脆，隐隐带着些许的放不开，看年纪都是十七八左右，修为皆为七品。
    “新入门的弟子？”莫离开口。
    “是。”乐师兄点头：
    “这两个小子的长辈与我有些渊源，我就帮衬着点，岛上也没其他事，就安排来这里做工，也好磨磨性子。”
    “还请前辈有时间的时候，多多指点。”
    “嗯。”
    莫离放下扫把，其中一人急忙接过去，殷勤打扫。
    “这里事不多，注意点别破坏了书就行。”
    周甲收回视线，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曾几何时。
    他对别人称呼他为叔、伯，还极其不适应。
    而今。
    终究是年纪见长，不复青春年少。
    摇了摇头，他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一卷书册上。
    源质详论！
    这是一卷介绍源质的书籍，其中就包括超品源质，而里面有些记载，引起了他的注意。
    墟界？
    新人？
    世界碎片……
    这么多年，玄天盟不止在武学上有着进展，也在探寻着墟界的奥秘。

 002 修行

    对于什么是超品源质，周甲一直都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它来自跌落墟界的世界碎片。
    有天然的。
    有后天合成的。
    但成分，只会来自世界碎片。
    天然的超品源质较为少见，每一样都蕴有异能，但同样，必须体质与之相符才可服用、炼化。
    不然，就是找死。
    后天合成，则是炼药手段。
    玄天盟发放的超品源质，都是此番炼制而成。
    相较于先天超品源质，后天炼制而成的没有异能，本源较弱，但好处是人人都可服用。
    按书中所述。
    源质，是一种让存在之物进化的存在，不拘生灵还是死物，一旦融入，就会有所变化。
    凡人超越。
    石头成精。
    兵刃进阶！
    而这种存在，似乎只会诞生于一个世界陷落在墟界的过程中。
    一旦彻底陷落，将不会再有。
    “唔……”
    周甲眉头皱起，面泛不解，继续翻阅书卷。
    三百多年来，玄天盟的人曾多次被卷入刚刚跌落墟界的世界碎片，也在其中做过探索。
    再加上与其他族群的交流，终于有了一个推测。
    目前只是推测。
    真假，尚且不知。
    每个世界，似乎都会本能的阻止自己朝墟界跌落，这个过程中，会释放出某种本源之力。
    沾染到本源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拥有源质。
    而墟界的影响、血月的覆盖，又让源质发生了某种变化。
    进化！
    由此开始。
    有些存在会朝着好的一方面进化，肉身、意志本源提升，乃至成就黑铁。
    而更多的。
    则是受到血月的影响，化作没有理智的怪物，疯狂毁灭一切，乃至拖着整个世界陷落。
    书中更是指出。
    相较于浩瀚无边的墟界，其他世界太过弱小。
    即使是某些有着‘创世神灵’的存在，也不能抵抗墟界的吞噬，无法改变陷落的结局。
    “所以说，新的世界碎片，不论是对于玄天盟还是军方，都极其重要，因为意味着一旦占据，就可获得大量源质。”
    “超品源质，也可由普通源质提炼而成。”
    “咦！”
    后面的记载，让周甲眼神微动。
    源质的存在，不止能帮助凡阶证得超品，更能加快黑铁强者的修炼速度，乃至再次进阶。
    某些丹药，都需要源质为引。
    所以。
    不论是世界碎片内诞生的凶兽，还是灵植，都极其珍贵。
    不止凡阶需要。
    黑铁强者更需要。
    反倒是陷落之后，即使凶兽更强，灵植年限更长，对于黑铁强者来说，用处都不如蕴有源质来的大。
    但这有个问题。
    凶兽不提。
    一个世界陷落墟界，其中最为剧烈的变化，往往会在数年内发生，区区数年生长，灵植大都太幼。
    即使灵植发生异变，依旧如此。
    再加上世界碎片陷落毫无规律，又不能提前进去准备，且小的碎片甚至容不下黑铁。
    所以超品源质，始终无法大量提供。
    往往。
    还伴随着其他危险。
    “哒……哒……”
    周甲轻敲桌案。
    他似乎，听鹰巢的郑老提起过，数百年前已经灭亡的那个种族，也对此进行过研究，还有了些结果。
    奈何。
    举族皆亡。
    郑老为人十分保守。
    他极其反对探索墟界的奥秘。
    在他看来，墟界深处如果真的隐藏着秘密，定然极其危险，主动去探索，无异于自寻死路。
    想了想。
    周甲把书卷收起，打算拿回去慢慢看。
    *
    *
    *
    这一个月，周甲借口云游四方，主要是为了撇清与雷霸天、单慕华等人之死的关系。
    其次，
    则是夯实根基。
    经由一个月的调整，他的精气神早已达到某种平衡，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源力。
    黑铁！
    睁开眼，天地好似揭去了一层薄纱，曾经未曾、也难以发觉的那一面，尽数显露眼前。
    草木的茎叶，虫豸的肢节，历历在目。
    感知中。
    无形的源力如潮水涌动。
    脚下的大地似乎也有了脉搏，无数密密麻麻的气机在地底、虚空交织，汇成风雨雷电。
    一个时辰后，岛上会有小雨。
    持续时间半个时辰。
    一种明悟，悄然浮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却自然而然清楚。
    肉身也变的越发强大，身在三丈之内，被人以轻机枪扫射，只要不是要害，都可无恙。
    一举一动，自带沛然大力。
    宛如一尊可以灵活移动的装甲坦克，放在曾经的眼光看，确实已经算是非人般的存在。
    神煌诀。
    周甲垂首，再次审视了一遍功法，从莫离那里请教来的经验掠过脑海，然后缓缓闭眼。
    道门武学重内观。
    功法一引，肉身宛如离体图绘，浮现脑海，精纯浩瀚的源力，在体内有序流淌循环。
    佛门重体窍。
    三脉七轮十大关，微微闪烁灵光，只不过飘忽不定，难以琢磨。
    费穆世界的法术，重心灵意念。
    “嗡……”
    识海轻颤，一股冷流自后脑浮现，涌向周身，同时牵引着源力，在体内依功法运转。
    源力，逐步壮大。
    精气神，也缓慢变强。
    不久之后。
    周甲停下动作，意识投向识海光幕。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第一关（2/10000）。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勇星（特质：五雷）、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神煌诀入门。
    武技：三重盾反圆满、五雷斧法精通、阴杀夺命剑圆满、纳尔秘息术圆满、九重登楼步圆满、铁甲身精通、三身步、巨蟒吐珠……
    “唔？”
    似乎是有些诧异，略作沉吟，他取出一旁早就备好的丹药，服下后再次沉入修炼之中。
    不久后。
    黑铁第一关（5/10000）
    “呼……”
    睁开双眼，周甲心中默算，面上渐渐浮现笑意。
    不出所料，得益于特质龙虎玄胎，他的体质贴合大道，也就是传闻中的修行天才，进度堪称惊人。
    旁人破第一关，最快也要三五年。
    慢，则需一二十年。
    小琅岛黑铁，除了薛、杨两家，多修炼神煌诀，不论是前人、还是现在，都以三关、四关修行者为多。
    武者成就黑铁，通常四十岁左右。
    破三关、四关之后，年纪差不多已经六七十，这个年纪就算是黑铁强者，肉身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继续修炼，几无进益。
    破五关、六关者，寥寥无几，而且定然服用了大量灵物，不如此，几乎不可能达成。
    “两年！”
    周甲低声自语：
    “两年，就可破第一关。”
    这还是他刚刚修行神煌诀，并不纯熟的情况下，若是功法熟练，时间还有可能更短。
    唯一的问题，是丹药。
    进阶黑铁，灵雨术功效再次大增。
    但想要增加黑铁高手的源力，依旧是有些吃力，毕竟只是普通灵植，并不蕴含源质。
    年份，
    还没到忽略源质的地步。
    破一关、两关，问题还不大，越往后药效则会越弱。
    灵雨术效用的增加，极有可能跟不上他自己的需求。
    “看来，还需在藏书苑多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丹药配方，不然就只能另想它法了。”
    “嗯？”
    “也未必没有门路。”
    周甲可没忘记，自己手上还有其他门路，可能藏有优质丹药。
    至于石城、天虎帮的情况，他已经不打算理会，想来就算局势稳定，也需几个月方可。
    更何况。
    还有即将到来的征兵。
    征兵数月，军方来人，谁都不能乱。
    总之。
    修行。
    方是正事！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周甲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壮大自己的实力，乃至……
    迎接故乡。
    时间，匆匆流逝。
    *
    *
    *
    闻水城。
    徐秀智翘着腿，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悠闲品茶。
    对面。
    是她与钱小云合作的生意。
    千灵阁！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她的注意，意味着自家店铺以后会出售上千种各式各样的灵物。
    当时更想取万灵阁。
    只可惜，城里已经有了一家万灵阁，而且名气还不小，只能退而求其次。
    经由一段时间的发展，千灵阁在这条街上也算有了些名气，尤其是大量蹑空草的出售。
    “你真的要去那里？”
    隔间。
    钱小云的声音传来，隐隐带着股担忧。
    “嗯。”燕伋点头：
    “师傅说过，我虽然经历过厮杀，却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危险，心性终究会有些缺陷。”
    “兽谷历练，好处多多。”
    “可是。”钱小云皱眉：
    “太危险！”
    “这世道，哪有不危险的事？”燕伋笑着摇头：
    “周兄弟都已证得黑铁，我比他早成十品，现如今还底蕴不足，不敢尝试服用超品源质，这次也该拼一拼了。”
    “况且……”
    他看了眼一旁沉睡的霍真，眼泛柔光：
    “唯有成就了黑铁，我才能带着真儿去费穆世界求医，不然的话，路途之中太过危险。”
    “……”钱小云张嘴欲言，又缓缓垂首。
    她清楚，燕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己无论怎么劝，都不会改变，对方的性子本就如此。
    但，
    那是兽谷。
    兽谷深不见底，内藏无数凶兽。
    是玄天盟弟子历练之所，不少人依靠斩杀里面的凶兽，而实力大进，乃至进阶黑铁。
    奈何。
    兽谷凶险。
    就算是黑铁强者，一旦深入其中，都难保不会遇险。
    玄天盟如果不惜代价，有实力剿杀兽谷内的凶兽，但他们没有这么做，甚至每年都有弟子伤亡的名额。
    就是为了供门人弟子历练。
    这个世道，容不得人安稳享受，就算是内门弟子，也不行。
    “我走了！”
    燕伋整了整身上的东西，眼泛柔情看着钱小云：
    “等我回来。”
    “……”钱小云下意识避开对方的目光，终究心有不忍，缓缓点头：
    “嗯。”
    走出隔间，钱小云神情有些呆愣。
    “怎么？”
    徐秀智皱眉：
    “还没下定决心？”
    她翻了翻白眼，道：
    “燕伋对你有够好的，为了你还有真儿，连命都可以不要，要是有人对我这么死心塌地，我早就以身相许了。”
    “我只是……”钱小云张了张口，无奈轻叹：
    “再说吧！”
    两女之间，没有秘密，她的事徐秀智一清二楚。
    燕伋很优秀，也很顾惜霍真，视如己出，但曾经与另一人的海誓山盟，让钱小云难以做出决定。
    “随你。”
    徐秀智耸肩：
    “走吧！”
    她起身站起，道：
    “姓周的竟然成就了黑铁，据说还是因为感悟天地而成，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周兄成就黑铁，我倒是不意外。”钱小云扫去心头杂念，笑道：
    “他心性坚定，底蕴深厚，不出意外早晚会成就黑铁，倒是这么快，确实出乎意料。”
    这才几年？
    刚到洪泽域不久，对方竟然就证得黑铁，也难怪燕伋有些等不及，打算冒险一试。
    两女下了楼，清点了一下货物，徐秀智更是再次询问起有关周甲的情况：
    “他说这次过去，会给我们介绍一个大主顾，可能涉及到上万人的物资所需，你知不知道情况？”
    “不知。”钱小云摇头：
    “看来他在石城过的不错，也许结交了某些势力。”
    “上万人！”
    徐秀智抬头，眼泛希冀：
    “如果能维持住这个商路，咱们千灵阁也算走上正路，以后我在徐家，也能说得上话了。”
    钱小云抿嘴，扫眼一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黑铁！
    这位是前段时间，徐家安排给徐秀智的黑铁高手。
    很明显。
    随着千灵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徐家对于徐秀智也越来越重视，但对钱小云并非好事。
    徐家看中的生意，她一个区区弱女子，岂能占据近半收益？
    她的背景，已经撑不住这么大的胃口。
    燕伋此番前往兽谷，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嫂子！”
    这时，一个讨好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你嫂子。”钱小云下意识皱眉：
    “什么事？”
    身材高瘦、尖嘴猴腮的白元小心翼翼靠近，搓着手，道：
    “嫂，钱小姐是要去石城拜会周兄弟吧？”
    “嗯。”钱小云美眸微动：
    “怎么了？”
    “这样。”白元一脸谄笑，从身上取出一个钱袋，递了过来：
    “前些年，我借的周兄弟的一些源晶，也是时候该还给他了，劳烦钱小姐给捎带过去。”
    “顺便……”
    他舔了舔舌头，躬身笑道：
    “帮兄弟在周兄面前美言几句，当年的小事，过去就过去了。”
    “呵……”钱小云轻哼，随即点头：
    “知道了。”
    轻晃钱袋，里面怕是有二十枚源晶。

 003 请帖

    五层龙舟停靠在码头，伴随着七品修为的船夫一声大喝，一道悬架从船头延伸到岸边。
    “少爷。”
    有着黑铁修为的蔡齐伸手示意：
    “您先请！”
    “嗯。”
    徐裳点头，踏步朝岸上行去。
    在他身后，徐秀智、钱小云对视一眼，悄然压下眼神中的不悦，跟着走向码头。
    徐裳是徐家的公子，不同于徐秀智，他是二房嫡出。
    虽然比不上这一代最出挑的那几位，却也是徐家的后起之秀，远非处于边缘的徐秀智可比。
    他来。
    此行定然会出现波折。
    “淅沥沥……”
    细雨朦胧。
    “看来，今日我们来的不巧。”徐裳以手遮眼，身后自有仆从慌慌张张敞开纸伞挡雨。
    他甩了甩衣袖，面泛不喜：
    “这种天气最是让人烦躁，衣衫贴身，极不爽利。”
    “小琅岛附近，虽无严寒酷暑，却多阴雨天气。”钱小云笑着解释：
    “这里经常下雨，雨不大，持续时间却不短，徐公子看这里的船家，多箬笠、蓑衣。”
    “哎！”
    徐裳皱眉：
    “走吧！”
    “没人来接吗？”
    “有的。”钱小云伸手朝前一指：
    “我们在这里也开了一处铺子，已经提前飞信知会，那边的马车应该就是来接我们的。”
    说话间，所指方向的马车已经驶了过来，显然是看清了来人。
    “这种车……”
    徐裳无语，一脸嫌弃：
    “罢了，罢了，赶紧进城，早早结束这边的差事再说。”
    “徐公子说的是。”钱小云面色不变，招手朝着来人示意：
    “咱们入城。”
    她表情如常，心却往下一沉。
    来者不善！
    *
    *
    *
    酒楼。
    沿街而立。
    这里算不上繁华之地，吃食不贵，却多有食客，毕竟富人少有，普通人家才是多数。
    还不到饭点。
    二楼仅有靠窗的位置有一人端坐。
    窗沿外斜，遮住细雨，但偶有劲风刮过，依旧会有些调皮的雨花洒落那人的衣衫上。
    周甲摩挲着一个面具，若有所思。
    面具色泽鲜红，像是某种藤类植物编织而成，外表略显粗糙，内里贴肤的一面则极为顺滑。
    此物是一件异宝。
    带在脸上，能遮住身上的气息。
    诡异的造型，更给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它同时也是血藤楼楼主的象征，这件面具的主人，曾经在石城掀起过多次血雨腥风。
    而今。
    它落在了周甲的手中。
    与之一起的，还有几处隐秘地点，有时间该探寻一二，兴许里面可能会有意外之喜。
    “哒……哒……”
    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
    周甲手一翻，血藤面具消失不见。
    “周兄！”
    一身红衣劲装打扮的陈莺踏上二楼，拱手示意：
    “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了，听说你一遭感悟，证得黑铁之境，真是可喜可贺！”
    她音带感慨，难掩羡慕。
    曾经。
    两人还修为相仿，现如今她依旧是九品，对方却已证得黑铁，地位也变的天差地别。
    一时间，心中滋味难明。
    “侥幸而已。”周甲淡笑，审视对方：
    “陈姑娘精气充足，看样子马上就要十品了。”
    “借你吉言。”陈莺美眸挑动，视线落在周甲身前桌上，或者说桌上的那一张张请帖。
    随即轻叹：
    “看来，我来晚了。”
    “呵……”周甲面泛无奈：
    “选这里，就是为了避免麻烦，不曾想依旧被人找了过来，我这里已经有了七份请帖。”
    “现在要再加上一份了。”陈莺迈步靠近，递来一份请帖：
    “眉小姐想见见你。”
    “雷眉？”周甲接过请帖，随手放在一旁，道：
    “雷帮主之子雷成、雷业，还有裘副帮主之子裘应辰，乃至贺长老、苏家，都送了请帖过来。”
    “看来……”
    他淡淡一笑：
    “帮主之位，争抢的很激烈。”
    “周兄。”陈莺声音一肃：
    “天虎帮是雷帮主拿刀闯出来的，帮主之位定然姓雷，雷囚随帮主而去，帮主人选自然要从剩下的人中选出。”
    “雷成厚重有余、进取不足，现如今帮内情况混乱，他什么都做不了；雷业年纪太小，难以服众。”
    “唯有眉小姐，虽为女子，却是巾帼，性格刚强不弱男儿，尤其像帮主，可继承帮主之位。”
    “若是帮主之位让与外姓人，不说帮中老人不服，周兄得帮主厚爱，怕也会心中不忍吧？”
    她口中条理清晰，娓娓道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今日不同往日。
    周甲成就了黑铁，地位自然而然变的尊崇。
    而帮中原来的老牌黑铁强者，单慕华、裘伯威、九如、廖长老等，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这时候周甲开口，分量自是不同。
    而陈莺作为对方曾经的朋友，受邀前来为说客，自也有一定的把握，至少比其他人要强。
    奈何……
    “你们应该清楚。”周甲轻叹一声，道：
    “帮主的位置，你我说了不算，脉主说了才算。”
    天虎帮背后站着的是小琅岛，就算是雷霸天，也要听脉主安排，帮主之位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
    陈莺点头，又道：
    “不过就算是脉主，也要考虑帮中老人的意见，若是大部分人都选同一位，想来脉主也不会否决。”
    “毕竟，小琅岛想要的，不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天虎帮”
    周甲默然。
    “周兄。”陈莺深吸一口气，道：
    “只要你答应推举眉小姐担当帮主之位，以后每个月，都会分得一粒天王丹，且晋为长老。”
    天王丹？
    周甲眼神微动。
    这段时间，他在藏书苑有意翻看黑铁境界所需丹药。
    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
    全数由蕴有源质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此等宝药，犹如击杀凶兽，可以飞速增加源力。
    且，没有耐药性。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丹药，就可一直提升修为。
    当然。
    这等丹药极其罕见，有价无市。
    第二类。
    以部分蕴有源质之物，掺杂普通灵植、内丹、精血炼制而成，药效也不弱，价格昂贵。
    天王丹，就是此类。
    一粒。
    可抵寻常黑铁高手月余苦修。
    第三类。
    就是以年份足够的灵药、内蕴庞大精血的内丹等物炼制而成的丹药，药效要看配方。
    有的，不比第一类差。
    但大部分，药效都不算强。
    而且长时间服用同一种丹药，会产生耐药性，好在相对于前面两类，这一类较为容易得到。
    想了想，周甲慢声开口：
    “我再……”
    “嗯？”
    话音一顿，他垂首朝窗外看去。
    细雨朦胧中，一道道人影出现在长街之上。
    人影个个身着劲装，手拿刀兵，湿透了的长发紧贴衣服，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意弥漫开来。
    街上，原本有着不少行人，现今早已远远避开。
    “彭！”
    一张依墙而放的桌案被人一脚踢碎。
    那人带着毁桌之威，猛甩湿漉漉的长发，一双三角眼带着浓浓的戾气，朝着对面看去：
    “你是谁？”
    “刘章！”
    雨幕中，一位赤手空拳的年轻人傲然挺立。
    相较于对面的一群人，年轻人身后也有几人跟随，但人数与之一比，相差足有数倍。
    “铁拳刘章？”
    三角眼眯眼：
    “你想要我的地盘？”
    “不错！”刘章活动着拳脚，迈步前行，声音不见起伏：
    “衙门里的韩都头说了，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做主，只要衙门的那四成孝敬不少就行。”
    “呸！”
    三角眼张口猛吐：
    “姓韩的真不是东西，亏我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源石。”
    “多说无益。”刘章冷声道：
    “姓沈的，你是自己带着人退走，还是要刘某出手，别怪我没有提醒，刘某人的拳头可不认人！”
    “去你*的”
    三角眼怒吼：
    “兄弟们，跟我上，砍他丫的！”
    怒吼声中，三角眼脚踏地面，积水迸溅四射，而他洞穿重重雨幕，裹挟刀光朝着刘章当头斩落。
    “去死！”
    这一刀，凶狠凌厉，虽缺乏灵活变化，却也威势十足。
    七品！
    “哼！”
    刘章眯眼，口中闷哼，身躯不退反进，一层黑芒覆盖周身，同时五指握拳迎向刀光。
    气势爆发之际，修为也显露无疑。
    七品！
    同为七品，但他显然更强。
    “彭！”
    拳、刀相撞，刘章虽修为更强，终究还是吃了没有兵刃的亏，身躯一顿，不得不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三角眼身后的一群人也冲了过来。
    “杀！”
    伴随着喊杀声，劲弩、暗箭、飞针、铁莲子等各种暗器，先一步出手，一时间漫天飞舞。
    “噗噗！”
    “啊……”
    惨叫声响起。
    两伙人也厮杀成一团。
    “彭！”
    刘章跺地，腿部大筋抖动，地面猛然一陷，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发力的奔马，一拳击出。
    拳出，身前雨幕破碎。
    三角眼坐镇一方，自也不是易于之辈，长刀一晃，自上而下劈出，雨幕如帘被分成两半。
    “唰！”
    刀光下斩，来袭的拳锋却猛然一收。
    从硬马强撞，化作老龟缩身，浑身劲力突兀内敛，下一刻又似猛虎舒展，咆哮山林。
    一瞬间。
    刚柔变换，自然而然。
    来袭的刀光，也斩了个空。
    三角眼双眼一缩，暗叫不好。
    他来不及变换刀法，唯有一声咆哮，刀光再次一盛，舍弃防御化作重重刀幕斩向对手。
    刘章睁眼，一双虎目怒放光华，身泛悍烈之气，撞进刀幕之中。
    他身如猛虎，双臂似枪，一记记拳头好似夹杂着闷雷响动，把重重刀幕，悍然轰碎。
    “彭！”
    迸溅的劲气之中，一道人影打横飞出。
    “当啷……”
    长刀也跌落在地。
    “噗！”
    人影落地，口吐鲜血，还未来得及挣扎起身，就被一个拳头轰在面门，整个头颅当场暴碎。
    尸体更是被高高举起。
    “都住手！”
    刘章浑身鲜血，仰天狂吼：
    “姓沈的已经死了，你们还想陪他不成？”
    喊杀声一静。
    众人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却也不会平白无故送死，自己一方最强之人已经被杀。
    继续下去，难逃一劫。
    “滚！”
    刘章并未趁机下狠手，一双虎目怒瞪四方：
    “趁我还没有改变决定之前，给我滚！”
    其他人面面相觑，随着其中一人悄悄后退，原本跟随三角眼来的人，接连朝后退去。
    不多时，就已走了个一干二净。
    “大哥！”
    “刘兄威武！”
    “哈哈……”
    剩下的人几乎个个身上带伤，却无不满脸兴奋，其中一人更是大叫：
    “占了这条街，咱们以后每月进账怎么也要上千源石，跟着刘大哥，果真能吃香的喝辣的的。”
    “没错，没错！”
    一群人得胜，却无人注意到他们口中的刘大哥面色来回变换，良久才压下身上的异样。
    “走！”
    刘章挥手：
    “先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何必去别的地方。”一人伸手一指旁边的酒楼：
    “这家就行！”
    “好！”
    一干人喝声连连，酒楼里的人则无不瑟瑟发抖，见到他们进来，也不得不殷勤招待。
    二楼。
    “哼！”
    陈莺面露不屑：
    “一群小瘪三。”
    “你们不管？”周甲表情淡然：
    “他们占的，可都是原本属于天虎帮的地盘。”
    “无妨。”陈莺冷哼：
    “等腾出手来，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暂且让他们看着，东西早晚还要吐出来。”
    “聪明的话，以后可以在帮里混个差事。”
    “那个刘章，实力虽然不怎么样，所学功法也普普通通，但一身悍勇，到是可以一用。”
    周甲缓缓点头：
    “帮主人选，容我再考虑考虑。”
    “周兄。”陈莺张口欲言，想了想，有停下动作。
    她很清楚，两人之前关系只能说还算可以，却也不算亲密，逼得太过，可能会弄巧成拙。
    随即问道：
    “请帖？”
    “我会去。”周甲点头：
    “劳烦眉小姐稍候。”
    “那就好。”陈莺面色一松，然后又说了两句，就拱手告辞。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刘章一行人吵吵闹闹上的楼来，见到打扮靓丽的陈莺，其中一人双眼一亮。
    正要开口调戏几句，就见刘章面色一肃，身躯贴着过道而立，恭谨开口：
    “陈小姐。”
    “嗯？”陈莺侧首：
    “你认识我？”
    “两年前见过一面。”刘章面泛激动：
    “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陈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嗯。”陈莺表情放缓，点了点头，迈步欲行，随即脚下一顿，道：
    “街头混混难成大气，有时间去找一下雅坊街上的老五，愿意的话，以后可以跟着我。”
    “是！”
    刘章双眼发亮，激动的浑身颤抖：
    “多谢陈小姐！”
    “嗯。”
    陈莺满意点头，迈步朝楼下行去，同时随口道：
    “在这地方，吃饭就吃饭、喝酒就喝酒，别招惹其他人。”
    “是！”
    刘章应是，下意识看向二楼仅剩的那道人影。
    －－－－－－题外话－－－－－－
    多谢提醒错别字

 004 来客

    “小二！”
    “上好酒好菜！”
    “快点！”
    几人大声吆喝，意气风发。
    上来招呼的店小二身躯瑟瑟发抖，酒楼后厨更是急急忙碌，唯恐惹得这群煞星不愉快。
    不多时。
    桌上就已摆满酒菜。
    几个年轻人一番厮杀，几乎个个带伤，却浑然不以为意，随便涂抹了些金疮药就大口吃喝。
    精气神之旺盛，确实与年纪大的江湖人截然不同。
    “小二！”
    刘章叫住想要下楼的小二，伸手朝周甲所在一指：
    “给那位朋友上一壶好酒，算我的。”
    “是。”
    店小二面上强行挤出一抹笑意，点头道：
    “小的这就去拿。”
    心中则难免腹诽不已，以这群人的做派，这桌酒菜老板肯定不敢收钱，竟还倒贴其他人。
    好在只是一壶酒。
    忍吧！
    温好的酒水放在面前，刘章笑着示意：
    “朋友不用客气，我请客。”
    “唔……”周甲面露沉吟，上下审视一遍对方，方才缓缓点头：
    “多谢。”
    “客气了。”刘章展颜大笑，迈步行来，低声问道：
    “你认识陈小姐？”
    “嗯。”
    “未请教？”
    他面色一肃，抱拳拱手。
    偌大石城，年轻一辈的出挑者寥寥无几，陈莺就是其中之一，其父更是位黑铁强者。
    这等存在，在刘章眼中，已是城中最为顶尖的人物。
    也就雷囚、雷眉，苏家几位公子能强过几分。
    若能攀上关系，自然好处多多。
    面前这人认识陈小姐，定然也非泛泛之辈，而且陈小姐走之前的叮嘱，似乎意有所指。
    再次审视眼前人，刘章不由心泛涟漪。
    此人相貌平平，气质不显，放在大街上定然浑然众人，但实则身材魁梧，远超常人。
    这很诡异！
    以此人的身形、体量，本应不论在哪，都是他人的焦点。
    但若是不仔细看，竟下意识会忽略他的存在，就仿佛整个人都融于天地，完全不存在一般。
    刘章并不清楚为何如此，却知道定然不一般。
    他若是见识足够，或经高人指点，定然会明白，此时的周甲，已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或者，
    天人交感！
    武者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交感和谐，这是真正超越凡阶的象征。
    这等情况下，一举一动都可裹挟天地间那股冥冥之力，武技超凡脱俗、源术顺心所欲。
    “惊雷掌使的不错。”
    周甲没有介绍自己，转而问道：
    “铁元身也已入门，你认识铁元武馆的人？”
    “嗯？”刘章面色一动：
    “阁下认识罗馆主？”
    “认识……”周甲面带沉思，随即轻轻挥手，状似不想多谈：
    “回去吧。”
    “是。”
    刘章眼神闪动，缓缓退了下去。
    他一身武技，多传自铁元武馆。
    罗馆主年纪轻轻就已有着八品修为，虽然在外名声不显，但在他们的这个小圈子里，却是人人佩服。
    据说。
    馆主背后有着一位神秘的前辈，所以武馆成立至今，从未遇到过麻烦。
    当然。
    也是因为罗馆主较为低调。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看了眼周甲。
    *
    *
    *
    “咯吱……咯吱……”
    楼梯传来刺耳之声，几道人影迈步上楼。
    待看清楼上的情况，尤其是浑身血腥味、衣衫不整的刘章等人，徐裳下意识捂住鼻子。
    “什么破地方！”
    他轻挥衣袖，面泛不悦：
    “把无关人赶出去。”
    “是。”
    身后一人走出，冷着脸走向刘章等人，客气中透着股疏远：
    “几位，我家公子请你们下去！”
    “凭什么？”
    “就是……”
    年轻人意气风发，更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正在兴头上，闻言当即挑眉，拍桌而起。
    “嗯？”
    对方面色一沉，目泛寒光。
    “好了！”刘章适时起身，制止住兄弟们的愤怒，道：
    “反正也已经吃饱喝足，走吧！”
    说着，朝几人眼神示意。
    此番上楼的人，个个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还有体型彪悍的护卫随从，一看即知身份不一般。
    自己等人没必要招惹麻烦。
    “走！”
    “走！”
    刘章催促着兄弟，朝楼下走去，不多时就传来店家的谦让声，似乎并未收下酒菜钱。
    待到清空酒楼，护卫也一一下楼，徐裳拱手靠近：
    “周兄，久仰大名！”
    “阁下是？”周甲起身开口，看向后面的徐秀智、钱小云，两女则回了个无奈的笑意。
    “徐家徐裳。”徐裳笑道：
    “这些日子多亏周兄照顾舍妹，听闻周兄一遭感悟，证得黑铁，徐某不请自来，还望不要介意。”
    说着，示意手下呈上数个锦盒。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徐兄客气了。”周甲点头：
    “几位坐。”
    “此地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徐兄别介意。”
    他本以为来的只是徐、钱二女，彼此都是熟悉的朋友，再加上要介绍的那人身份不寻常。
    所以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不曾想。
    还来了外人。
    钱小云凑到近前，递来一个钱袋，小声道：
    “白元给的，说是让你包涵一二。”
    白元？
    周甲了然。
    当年的事，他其实早已淡忘，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小琅岛外门弟子的身份也不错。
    不过白元显然不这么想。
    送来东西，应该是不想被他报复。
    黑铁……
    在白银稀少，且为极限强者的情况下，黑铁高手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威震一方的存在。
    “我这妹妹一直是闲不住的性子，可惜这么多年，做什么什么不成。”徐裳坐下开口：
    “此番，多亏了周兄帮衬，才算有了些成就。”
    “不然。”周甲摇头：
    “徐姑娘天资聪慧，在经营方面尤其擅长，倒是周某，占了两位姑娘的便宜，委实汗颜。”
    “哎！”徐裳摆手：
    “我妹妹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你别夸她，再夸怕是要上天了。”
    徐秀智面色僵硬，主动起身倒酒。
    周甲笑而不语。
    有些人，总是习惯靠贬低自己身边的人来与外人拉近关系，身边人，总是能够原谅，也助长了这类人的气焰。
    这位徐公子，似乎就是。
    也不知是愚蠢。
    还是，另有想法。
    “当然。”
    徐裳继续道：
    “小打小闹，也就由着她去做，但生意渐渐走上正轨，再由着她的性子，怕是不好。”
    “听说，周兄有个大生意要介绍？”
    他端起酒杯，示意：
    “不妨说来听听。”
    “这……”周甲面露迟疑，看向徐、钱两女，两女面泛不虞，至始至终不谈生意的事。
    “说实话。”
    周甲略作沉吟，道：
    “周某不善经营，只是手上有条门路，多亏两位姑娘疏通。”
    “此番就是因为有人听说周某认识两位姑娘，所以想通过在下介绍一二，成与不成还是两说。”
    “那就让他过来。”徐裳双眼一亮：
    “放心，该周兄的好处，徐某同样一分不会少。”
    “这样……”周甲点头，看向两女：
    “两位的意思？”
    “她们能有什么意见？”徐裳眉头皱起：
    “周兄跟我说就是。”
    徐秀智双手握紧，俏面发寒，一片的钱小云轻叹一声，伸手悄悄按住好姐妹的手背。
    “周兄。”
    钱小云缓声道：
    “你来信谈到，那人的生意可能涉及到上万人，单单是日常所需，怕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维持这等生意，需要张罗方方面面，具体的细节，我们需要见过之后再慢慢详谈。”
    “确实。”周甲点头：
    “钱小姐说的是。”
    “不止如此。”徐裳眼神闪动，声音突然变寒：
    “周兄怕是不知，万人以上的生意，绝非来自泛泛之辈，你能保证那些人来路正当？”
    “若是遇到麻烦，普通人可解决不了！”
    “周兄怕也不想热上麻烦吧？”
    周甲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直到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位徐裳，是来抢生意的。
    他身为徐家人，身份高于徐秀智，大概是见两女经营的生意越来越好，有了别的想法。
    而看两女的态度，显然是有些不甘心。
    呵……
    “说来不巧。”
    他放下酒杯，笑道：
    “那位朋友今日有事，来不了，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倒是周某手上的一批货可以带走。”
    “那也行！”徐裳点头：
    “不过价钱方面，我们需要再谈谈，以后我们徐家与人做生意，都是先付一部分订金。”
    “听说，周兄要全款结账，这怕是有些不妥？”
    周甲眯眼。
    “徐裳！”徐秀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的拍案而起：
    “你想干什么？”
    “这里的生意是我跟小云一起谈下的，千灵阁也没借助你的渠道，我们做生意有你什么事？”
    “混账话！”徐裳面色大变：
    “我是你哥，你做事我又岂能不管？”
    “徐兄。”钱小云沉着脸开口：
    “千灵阁我与燕伋占了多数，秀智只是帮衬，有什么事我可以做主，就算不吃那个怕是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外人？”徐裳冷哼：
    “妹妹，你看到了吧，别人把我当做外人，你跟在这种人做生意，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方心？”
    “不用你操心！”徐秀智怒道：
    “我做自己的生意，挣该挣的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滚！”
    她身后朝后一指：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彭！”
    徐裳大怒，一掌拍碎桌案，酒水溅的满地都是：
    “徐秀智，你好大的胆子，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小姐。”一旁的蔡齐也闷声开口：
    “公子此行，是夫人的意思，你身为女子，抛头露面确实不好，不妨听听公子的安排。”
    “抛头露面不好……”徐秀智浑身乱颤：
    “我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不好，现在见我们的生意有了盼头，就说我抛头露面。”
    “徐裳！”
    “我告诉你，我就是把自己的那部分钱撤出来，也绝不会便宜你！”
    “混账话！”徐裳怒道：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够了！”
    周甲声音一提，无奈起身。
    他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道：
    “此事确实是周某欠考虑了，诚如徐公子所言，那些人什么来历我也不知，确实不便多打交道。”
    “事情，就此作罢。”
    见钱小云张口欲言，周甲又道：
    “至于这一批的蹑空草、重玄竹等物，也不急于一时，几位商量好，再来找周某不迟。”
    说着，抱拳拱手：
    “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借助挣来的源石、源晶入手一些源质丹药，可不想招惹麻烦。
    至于两女和徐家。
    待他们自己弄清楚，再说其他。
    身后。
    争吵声不断，周甲已经下了楼，付了酒、桌钱，撑起油纸伞，缓步迈入濛濛细雨之中。
    *
    *
    *
    天色渐渐变暗。
    雨，
    依旧淅淅沥沥。
    风，
    倒是越来越急。
    混乱无序的疾风，吹拂着雨幕来回摇曳，即使油纸伞扇面够大，依旧拦不住斜扫的雨幕。
    周甲踏雨而行，任由冷雨浸体，不觉挂碍，怡然自得。
    “哒……”
    昏暗的街道上，他停下脚步。
    “周兄弟。”一人迈步靠近，道：
    “我来叨扰了。”
    来人背负双手，身体沐浴雨幕，周身上下却有一层无形罡劲环绕，把细雨尽数隔开。
    “在下蔡齐。”
    拱了拱手，蔡齐以一种审视的态度开口：
    “此番跟随公子前来，除了生意，就是想认识一下周兄弟。”
    “蔡兄。”周甲点头，撑伞缓行：
    “在下的事好说，几位商量好即可，做生意嘛，跟谁做都是做，周某其实无所谓的。”
    “话不能这么说。”蔡齐摇头：
    “公子、小姐毕竟是一家人，不好伤了情分，不如周兄弟主动开口，也免了些麻烦。”
    “唔……”周甲似笑非笑：
    “阁下是想让周某做这个恶人？”
    “周兄弟，看来你还不明白。”蔡齐皱眉：
    “与你做生意的，是徐家！”
    “徐家一个分支。”周甲提醒。
    “那也一样。”蔡齐面泛不悦：
    “与做生意挣的那些源石相比，攀上徐家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外门黑铁而言。”
    “如果你想再进一步，就该放聪明些。”
    他的语气，有劝说的意味，也带着些许的傲慢。
    一位老牌黑铁强者，对待新晋黑铁的傲慢。
    内门黑铁对外门弟子的不屑。
    “哒……”周甲停步，道：
    “如果说徐家本家，内门主脉，周某退让一二也无妨，但区区一个徐家不起眼的后辈。”
    他看向对方，笑道：
    “蔡兄，似乎太看得起徐家的面子了。”
    “嗯？”蔡齐面色一沉，眼中浮现怒意：
    “阁下是太看重自己了吧，一个初入黑铁的后辈，身无背景，潜力虽好却也要看未来如何发展，现如今也配在徐家面前论长短？”
    “你信不信，只要徐公子的一句话，自今日起，你手上的货物再也出不了手！”
    他冷眼看来，轻哼一声，音带威胁：
    “走水、栽船，可是长有的事！”
    周甲面上笑意收敛。
    “黑铁与黑铁也是不同的。”蔡齐道：
    “不要以为成就了黑铁，就可以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你以为自己能肆无忌惮，蔡某不介意让你明白一些道理。”
    说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只有余声袅袅传来：
    “你能成就黑铁，说明是个聪明人，别那么不智。”
    “小琅岛、天虎帮，都没有你的靠山，拿什么跟徐家比？”
    “该知道怎么选！”

 005 身份

    “咣当……”
    “彭！”
    瓷器碎裂、砚台落地，地面上满是狼藉。
    两个贴身侍女缩在角落，面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唯恐双眼赤红的徐裳把怒吼发泄到自己身上。
    “公子。”
    蔡齐推门入内，就看到这种场景，不由皱起眉头，朝着侍女挥手：
    “你们出去。”
    “是！”
    侍女急急点头，忙不迭离开房间。
    “贱人！”徐裳钢牙紧咬，俊俏的面庞扭曲狰狞：
    “早在她六岁的时候，我就该把她按在水槽里淹死，也不必等她长大，三番五次来招惹我”
    “公子。”蔡齐面色微变。
    虽然早就知道大家族内部权势相争极其残酷，兄弟姐妹之间毫无亲情可言，此即闻言依旧忍不住心头发寒。
    当下慢声开口：
    “事已至此，发怒无益，徒伤自己的身体。”
    “哼！”
    徐裳冷哼：
    “怎么样，姓周的有没有答应？”
    “他说考虑考虑。”
    “就是说没有答应？”
    徐裳猛然转身，怒道：
    “好啊，现在就连一个小地方的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公子。”蔡齐垂首：
    “您也说了，小地方的人，也许并不清楚徐家代表了什么，不过没关系，他会清楚的。”
    “就算不清楚，蔡某也会帮他清楚！”
    他声音一沉，面泛无形威压。
    黑铁与黑铁之间，也是有差距的，一个小地方且毫无背景的黑铁，最好还是识趣点。
    不然。
    他有的是办法收拾。
    “呼……”
    徐裳长舒一口气，缓缓点头：
    “蔡叔做事，我自然信得过。对了，刚才有人送来请帖，邀我赴宴。”
    “哦！”蔡齐挑眉：
    “我们刚到，就有人邀请，看来他们的消息很灵通。”
    “嗯。”徐裳点头：
    “是天虎帮的毒手阎罗曾从龙，此外还有一位名叫清雪的女人，蔡叔可知此女的来历？”
    “天虎帮。”蔡齐摇头，若有所思：
    “公子，这段时间天虎帮颇为混乱，为了帮主的位置你争我抢，我们不宜插手其中。”
    “毕竟……”
    “有小琅岛在。”
    现如今的天虎帮，正副帮主接连遇难，偌大帮派，连个黑铁中期之人都没有，自不会被徐家看在眼里。
    但它背后有小琅岛。
    徐家插手其中，可能会引起误会。
    徐裳这一脉一直想在外扩展影响力，前来石城就是为此，但也不能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
    “我明白。”徐裳虽然性格冲动，毕竟不是蠢蛋，点头道：
    “私下见一见，帮主的位置归谁，我们不管，但结个善缘，以后行事也能方便不少。”
    “如此就好。”蔡齐心头一松：
    “什么时候，我去准备马车。”
    “傍晚！”
    *
    *
    *
    周甲立于树梢，背负双手，远眺掠来的人影。
    来人一跃数十丈，身如鹏鸟翱翔于天际，身法曼妙、迅疾，几乎可以称之为离地飞行。
    对于普通人来说。
    对方的身法，与飞也差不了哪里去。
    飞鹏身法！
    鹰巢自某个已经灭绝的文明传承中所得法门，后经多次改良，终成此功。
    在周甲看来，这门轻身功法，比小琅岛最为顶尖的轻功传承踏云身法，还要超出一筹。
    郑老曾多次在黑铁后期强者的追杀下逃出生天，此功功不可没。
    “唰！”
    人影落于树梢，不带丝毫风声，身下纤细的枝丫微微下弯，就再次弹起，浑不受力。
    “其实，跟谁做生意都一样。”
    郑昌图笑道：
    “以前，我们跟天水寨、天虎帮，甚至鲛人乃至水匪都做过生意，跟徐家也未尝不可。”
    “郑老倒是看的很开。”周甲跃下树梢，道：
    “不过我只认识钱、徐二女，与那徐裳不熟。”
    “这样……”郑昌图若有所思：
    “那，要不要我帮你把人解决，也免得以后招来麻烦。”
    他紧随其后跃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
    “放心，我们鹰巢经常做这种事，绝对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也不会让人怀疑到你身上。”
    “算了。”周甲摇头：
    “徐家，终究不好轻易招惹。”
    内门八大家族，之所以名声响亮，是因为他们每一家都曾经诞生过白银强者，徐家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现今没有此等存在坐镇，底蕴依旧深厚。
    小琅岛与之相比，都远远不及。
    “随你。”郑昌图甩出一个包裹：
    “接着！”
    周甲挥袖，劲力鼓荡之中，包裹里面的两样东西也被卷了出来，是一枚令牌、一个面具。
    这两样东西他都有所耳闻。
    当下眼眉微挑：
    “郑老何意？”
    “世人皆知鹰巢有十三鹰，却不知十三鹰从来没有集齐过，此乃冲天鹰的身份令牌和面具。”郑昌图开口：
    “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是十三鹰之一的冲天鹰了。”
    “有什么事，老方法通知我，有鹰巢做你后盾。”
    “呵……”周甲轻呵：
    “这等事似乎太过随意，周某甚至未曾去过鹰巢，也不知道十三鹰剩下的人都是谁。”
    “告诉你一个秘密。”郑昌图神秘一笑：
    “除了我，没人知道十三鹰所有人的身份，就连十三鹰自己，也只知道几位熟悉人的身份。”
    “……”
    周甲哑然，想了想，收起令牌面具：
    “我什么时候能去鹰巢？”
    “不着急。”
    郑昌图再次开口拒绝，不过终于松了口：
    “到时候你最好带上面具，有些人不欢迎外人，尤其是白鹰，自他妻子死后，他就……变的有些不正常。”
    “生意的事，我会自己谈，告辞！”
    音未落，场中陡起狂风，随即人影扶摇直上，好似大鹏展翅，几个翱翔就已消失不见。
    周甲目送对方远离，垂首看向掌中的面具，表情古怪。
    “鹰巢？”
    “小琅岛弟子，天虎帮帮众，十三鹰中的冲天鹰，还有……”
    他单手一翻，手里的面具随之变换：
    “血藤楼楼主！”
    血藤编织的面具靠近面颊，伴随着一种类似女子手掌拂过的感觉，面具就已紧贴脸上。
    任由甩头、发力，面具都不会从面上掉下来。
    更有一种诡异的阴冷气息，环绕周身。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鳞甲碰撞声，周甲的身形突兀涨大一圈，体外衣衫破碎，露出内里的玄兵战甲。
    *
    *
    *
    山洞。
    一道道人影小心翼翼走在狭窄的通道内。
    他们个个身着软甲，手拿厚重盾牌，身躯缩在盾牌之后，即使如此，依旧畏畏缩缩。
    外界天色已经变暗。
    山洞内，更是漆黑一片，唯有他们手中的火把，能把前后勉强看清。
    “快点！”
    催促声从后面响起：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往前走！”
    “石中！”人群后面，一位身披黑袍之人道：
    “你确定是在这里？”
    “我当然确定。”石中身材矮壮，背着一柄足有一人高的巨锤，闷声开口：
    “狡兔尚且三窟，楼主自然也有好几个藏身之处，这里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为关键的一个。”
    “若非确定他已经死了，我也不敢过来。”
    “血藤楼楼主。”黑袍人声音一提，略显激动道：
    “据说此人不止实力了得，更是一位医、毒两道的大家，曾数次出手过各种天材地宝。”
    “此处，应该会有不少宝药吧？”
    “当然。”石中双眼眯起：
    “楼主身上有三大法宝，寻人千里香、杀人万刃苦、控人三色毒，我们只要能得其一。”
    “以后，也就不愁没有去处！”
    “哼！”黑袍人冷哼，音有不屑：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更希望他在这里留下些源晶、宝药，这等东西有没有无所谓。”
    石中摇头，不以为意。
    对方身份不同，用不上这些手段，但实际上，血藤楼能延续至今，这三种手段必不可少。
    千里香，一旦沾染，即是相隔千里也能寻到。
    而且极难祛除。
    用来追人、寻人，最是了得，这也导致无人敢背叛血藤楼，甚至不敢杀血藤楼的恶人。
    就是唯恐被人找上门来。
    万刃苦是种奇毒，据说就连秘窍尽数打开，肉身圆满无暇的黑铁后期强者，都可毒毙。
    三色毒，则是他此行的目标。
    此毒是控制血藤楼暗卫的关键，一旦服用，就需长久服用，不能停止，不然饱受折磨，直至凄惨至极而死。
    诸多暗卫，都是被此毒操控。
    石中之所以确定血藤楼楼主已死，就是因为过去那么久，一直没有人给暗卫下发三色毒。
    目前。
    已经有不少暗卫身死，更多的则是疯癫似狂，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若是他能入手。
    就可立马控制住一大批得力手下。
    血藤楼的暗卫，个个都是凡阶好手，且被毒药控制，为了得到三色毒，什么都愿意做。
    让他们去死，都行！
    “啊！”
    惨叫声，从前面响起。
    有人不小心触碰到机关，通道内毒气、暗箭激发，走在最前面的探路之人当即惨叫连连，眨眼间又没了声息。
    唯有一声声惊魂未定的喘息传来。
    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前面的地上，剧毒就连厚重的盾牌，都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继续！”
    石中面色不变：
    “加快速度！”
    对于这些人的死，他丝毫不以为意。
    为了此行，他们专门抓了近百人，还有一大堆野兽、活物，就是要把通道内的机关尽数趟平。
    更何况……
    他视线转动，落在一位身材矮瘦、两眼飞速转动之人身上，道：
    “鲁斛，还有多久？”
    “快了！”
    鲁斛闻声一颤，抬起手中一个类似八卦盘的东西，来回比划了一下，回道：
    “距离应该不超过十丈。”
    “啊！”
    “噗呲呲……”
    惨叫声，再次响起。
    紧接着，有欢呼声响起：
    “前面有个门！”
    “有门！”
    “我们到地方了，到了地方是不是就放我们回去？”
    “快！”石中双眼一亮：
    “快过去！”
    人群畏畏缩缩，但后方两人的威逼显然要大过前面的陷阱，不得已，继续朝石门靠近。
    一路上。
    毒箭、陷阱、铁网……
    待到真正来到门前时，仅剩七八人，随后又有两人被门上的暗器击中，当场栽倒在地。
    “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黑袍人点头：
    “如此多陷阱，黑铁来了也要丧命，血藤楼楼主花这么大力气，此地定然藏有重宝。”
    “当然。”石中面泛笑意：
    “我何时骗过兄台？”
    “鲁斛，过去开门！”
    “是！”
    鲁斛应是，深吸一口气来到石门面前，带上手套在石门上细细摸索片刻，然后表情微动。
    “找到了！”
    片刻后。
    “嗡……”
    伴随着石门朝着两侧缓慢移动，一个占地足有百余平的洞府，缓缓出现在几人面前。
    洞府内没有桌椅板凳，唯有一个个箱子摆放角落。
    里面。
    似乎还有几个静室。
    两人对视一眼，先把活着的人赶了进去，试了试里面的机关陷阱，然后才迈步入内。
    “源石！”
    “源晶！”
    “这是……”
    “宝药！”
    “哈哈……”
    黑袍人震开一个个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诸多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见状不由大喜。
    “千里香！”
    “三色毒！”
    石中也从一间静室走出，手拿两个玄铁宝盒，面色来回变换。
    “怎么了？”黑袍人开口：
    “东西已经到手，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东西是已经到手，但……”石中轻叹：
    “这些只是药物，没有药方。”
    没有药方，就意味着手上的东西一旦用完，就再没有后续。
    “也许在其他的地方。”人的贪念，是没有极限的，没来之前，黑袍人仅想入手一些源石、宝药。
    现在，又想要更多。
    “其他地方？”
    石中暗自摇头。
    血藤楼楼主行事隐秘，就算是他跟了对方十几年，依旧不知楼主的真实身份，这等地方知道的也不多。
    虽然还有隐秘地点，但大概率没什么好处，更大可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罢了！”
    轻叹一声：
    “先把人解决再说！”
    音落，他的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但见场中残影流转，幸存下来的探路之人接连倒地。
    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石中五指伸展，正要击杀最后一人，表情突然一变。
    “唰！”
    “叮……”
    “小心！”
    “轰……”
    劲气轰鸣。
    一道人影突然暴起，与石中近身厮杀，两人拳掌交锋，劲气激荡，瞬息间杀招连环。
    这最后一位幸存者，赫然是位黑铁高手！
    “彭！”
    闷响声中，石中被一脚扫飞，重重砸入山体，手上的两个铁盒也被人影给夺了过去。
    黑袍人身影闪烁，见来不及插手，先拦住门口退路。
    “杨玄！”
    石中从碎石中撑起身体，嘴角溢血，双眼死死盯着人影：
    “你竟然没死？”
    “让你失望了。”杨玄伸手往脸上一抹，揭开人皮面具，露出下面留有刀疤的面庞，冷声道：
    “杨某并没有跟着楼主过去。”
    “看来，你也没有得到楼主的信任。”石中先是不屑一笑，又道：
    “既然来了这里，想来也是为了楼主的藏宝，不过你以为你一人能敌得了我们两个？”
    “两个？”杨玄冷笑：
    “你还剩几分力？”
    刚才他突然出手，可是已经让对方受伤。
    “就算还剩七分，也足够帮水兄拿下你！”石中面色阴沉，伸手缓缓拿起背后巨锤。
    “七分？”杨玄轻哼，看向黑袍人：
    “阁下真要与杨某拼个你死我活？”
    “在下所求，只是手上的这些东西，不妨你我联手，解决了姓石的，这里其他东西都归你！”
    “水兄！”石中面色一变：
    “不要中他的离间计！”
    “……”黑袍人眼神闪动，他已经见识了杨玄的实力，并无十足把握拿下他，而石中。
    “何必如此？”
    黑袍人突然轻笑：
    “这里东西多得是，就算我们三人平分，也是绰绰有余！”
    “大……大人。”
    这时。
    一直缩在角落，没有吭声的鲁斛颤颤巍巍开口：
    “你后面，还有一个人。”

 006 楼主

    身后有人？
    黑袍人心中一惊，立于原地的身影陡然一分为三，三道人影各施身法，朝着三个方向扑去。
    真真假假，难以琢磨。
    速度，
    更是快的惊人。
    石中、杨玄也是面色一变，悄无声息移动身形，眼带警惕朝着入口看去。
    山洞本就黯淡无光，仅有几个火把照耀四方，洞口通道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即使以黑铁强者的目力，也仅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立于其中。
    “三身步？”
    低沉、有力、冰冷的声音响起：
    “费穆世界的人？”
    伴随着声音传来，人影也缓步行入洞府，石中、杨玄两人的表情当即大变，下意识后退。
    “楼主？”
    “这不可能！”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着暗红长袍，背后火红披风，腰悬一柄长剑，带有诡异面具。
    那面具……
    好似鲜血侵染的蔓藤，经由妙手编织，一条条藤蔓宛如涌动起伏的血筋，恐怖骇人。
    泣血鬼面！
    血藤楼楼主的标志！
    伴随着来人踏入，一股阴冷、肃杀、诡异的气息，无声无息笼罩全场。
    “不！”
    震惊过后，杨玄首先察觉到不对：
    “你不是楼主！”
    “不错！”石中眼神闪动：
    “楼主从来没有随身佩戴过兵器，身材也没有这么高壮。”
    单慕华身材高瘦，经常扮做弱不禁风的病人，来人则魁梧的像是贝洛人，堪比黑熊。
    两者，截然不同。
    至于兵器……
    没人知道血藤楼楼主通晓什么手段，但确实不常带兵刃。
    “你是谁？”
    杨玄低喝：
    “为何会有楼主的泣血鬼面？”
    周甲神情隐于面具之后，饶有兴趣扫眼全场，视线在那疑似费穆世界武者的黑袍人身上顿了顿。
    才慢声开口：
    “不请自来谓之盗，不问自取谓之贼。”
    “看来我这里，今日是来了盗贼！”
    “放屁！”石中低喝：
    “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楼主已经死了，他留下来的东西，理所当然归我们所有。”
    “杨兄！”
    他看向杨玄，神情绷紧：
    “你怎么说？”
    杨玄眼神闪动，随即长吐一口浊气，身躯轻轻晃动，筋骨、皮肉如活过来一般蠕动。
    眨眼功夫，整个人就壮了一圈。
    更有一股凝然之意，自身上浮现。
    “好！”
    周甲轻击双手，音带赞叹：
    “杨家霸王体，杨玄你怕是已经修至第三重了吧，有生之年，当有望进阶黑铁中期。”
    “除了聂观文，血藤楼当属你的潜力最大！”
    “阁下无需装腔作势。”杨玄闷声开口：
    “楼主已死，这一点确凿无疑，你真以为带上泣血鬼面，就能成为血藤楼楼主不成？”
    “呵……”周甲负手轻笑：
    “那你们猜，我这面具从哪得来的？”
    场中一静。
    角落里的鲁斛更是心头发寒。
    是啊！
    没人见过血藤楼楼主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只要夺来泣血鬼面，就可以以假代真。
    但血藤楼楼主，又岂会把面具交给别人。
    真正的楼主已死。
    那这人……
    杀人凶手？
    “想唬我们？”石中冷哼：
    “楼主前去对付雷霸天，双方应该同归于尽，这泣血鬼面，怕是阁下从那里捡到的吧？”
    “就算不是，也是你趁着他们两败俱伤，侥幸得的好处！”
    他打死也不相信，有人能独自解决掉天虎帮和血藤楼两方的顶尖高手，至少石城无人能做到。
    来人，
    定然也不行！
    “啪！”
    “啪！”
    周甲轻击双掌，音带赞叹：
    “猜的不错。”
    “可惜，”
    “没有奖！”
    “杨兄！”石中声音一提：
    “今日是血藤楼内部的矛盾，不该让外人占了便宜，我们三个联手解决此人，然后东西平分。”
    “三个打一个，就算他是真正的楼主，也不用怕！”
    “哼！”杨玄冷哼，看了眼一旁的黑袍人。
    外人？
    石中早就带了外人过来。
    “我没意见。”黑袍人开口：
    “一开始我就提议，东西平分，不过其他的东西无所谓，但这里的宝药我要占大份。”
    杨玄眼神闪动。
    来人神秘，且定然与血藤楼楼主之死有关，此番前来，看样子是想接手前任楼主的东西。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前一任血藤楼楼主，又岂会再重蹈覆辙？
    当下心中一凝，正要开口做出决定，就听周甲道：
    “我听说，前段时间，小琅岛去了一个年轻人，十几岁就已入了七品，可谓前途无量啊！”
    杨玄身躯一僵，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眼中满是恐惧。
    “你……”
    “放心。”周甲淡然开口：
    “只要你继续为我做事，那年轻人自然不会有事，不然……，小琅岛，也非避险之所。”
    “杨兄！”石中面色一变，急道：
    “别上当，只要解决了此人，还用怕他的威胁？你难道还想继续被血藤楼控制不成？”
    杨玄面泛挣扎，双手更是时紧时松。
    良久。
    方缓缓摇头，涩声开口：
    “我不能冒险。”
    “明智的选择。”周甲音带笑意：
    “放心，我与前任血藤楼楼主不同，只要用心做事，绝不会亏待你。”
    “愚蠢！”
    石中大声怒吼：
    “老子就算死，也绝不愿再受人操控！”
    “水兄，上！”
    怒吼声中，他手中巨锤已经悍然砸出。
    一锤无血石中早年也曾名震一方，锤下不留活口，后来被血藤楼控制，成为杀人傀儡。
    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摆脱血藤楼。
    一手锤法在这些年的磨炼下，更是几达巅峰之境。
    此即含怒而发，有去无回，偌大洞府当即劲风呼啸，无数碎石从墙壁上哗啦啦跌落。
    “轰！”
    空气，在这一锤之下，也悍然轰爆。
    一团团气浪咆哮狂卷四方，角落里的鲁斛更是尖叫着震飞出去，一时间碰的头破血流。
    杨玄眼神闪动，迈步欲拦，身前突然浮现一抹刀芒。
    却是黑袍人出手拦截。
    “唰！”
    黑袍人身法了得，两柄弯刀从黑袍下探出，好似灵动毒蛇，瞬息百斩，覆盖前方数丈。
    杨玄脚步一停，拳锋摩挲，一一轰碎刀芒。
    黑袍人并不纠缠，借力腾身，朝着周甲所在冲去，两柄弯刀藏在石中身后，蠢蠢欲动。
    “……”
    杨玄表情不变，脚下却微微放缓。
    一时间。
    他处于最后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造成周甲一人独自面对石中、黑袍人的围攻的局面。
    “铮！”
    陡然。
    一股好似发自九幽深处的剑吟声，自场中响起。
    剑吟一起，偌大洞府就像是突然坠入深渊一般，一股发自内心的彻骨严寒，悄然浮现。
    在杨玄的感知中。
    漆黑的剑芒，从神秘人剑鞘中探出，点在来袭的巨锤之上。
    石中手中的巨锤，重达八百多斤，加上黑铁强者的全力爆发，一栋精钢打造的房屋也可轰碎。
    剑芒暗淡、微弱，巨锤则狂暴、凶戾，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彼此相撞，剑芒当即朝下弯折。
    但下一刻。
    剑芒弯曲到极点，陡然爆发出撕裂一切之力，漆黑的剑芒甚至让感知中再无外物存在。
    阴杀夺命剑！
    大圆满！
    “唳……”
    鬼唳之声，在场中回荡。
    石中身躯一僵，手臂高抬，中门大开，眉心浮现一抹血痕，眼中的惊惧也渐渐失去光泽。
    “唰！”
    黑袍人身随电转，刀光漫天，人影则一分为三，朝着通道冲去。
    石中的实力他一清二楚，两人不相伯仲，石中全力以赴，在对手面前却连三招都坚持不住。
    他又如何不惧？
    当下毫不迟疑，激发燃血秘术，人刀合一，疯狂前冲。
    三身步乃圣堂秘传，转阶为圣武士后，三身步更是有化虚为实之妙，让人真假难辨。
    黑袍人的刀法同样了得。
    看似简单直接，却直斩剑芒余力转圜不协之处，趁着周甲收剑防御，突然爆发逃走。
    对于逃跑，他显然经验丰富。
    黑影在通道里诡异闪烁，瞬息数丈，宛如鬼魅。
    “哼！”
    冷哼声，自后方传来。
    随即，无数道阴冷刺骨的剑光奔涌而来，好似浪潮，把几十米蜿蜒曲折的通道尽数覆盖。
    暴力！
    “噗呲呲……”
    无数剑光疯狂绞杀，黑袍人拼命坚持，却只是垂死挣扎，伴随着剑光一收，黑袍人也僵在原地。
    呲……
    身上衣衫裂开。
    噗通！
    尸体坠地。
    “鲛人？”
    面具下，周甲微微挑眉。
    鲛人，修炼的是圣堂秘法，似乎还有一门帝利族的武技，又与血藤楼的石中搅在一起。
    此人到底什么来历？
    摇了摇头，他不再去想，不论身前什么身份，死后都是一样。
    回过身，杨玄面色凝重。
    两位黑铁，在对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论实力，怕是不比上一任血藤楼楼主差多少。
    见周甲看来，他缓缓垂首，音带恭谨：
    “楼主。”
    他是比石中强一些，但强的有限。
    对方杀石中两人轻而易举，杀他也不会麻烦，刚才三人联手，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嗯。”
    周甲点头，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鲁斛：
    “这人是谁？”
    “此人名叫鲁斛。”杨玄回道：
    “实力平平，但通晓机关、秘锁，有不少地方用的到。”
    “是吗？”周甲看向鲁斛：
    “果真如此？”
    “楼……楼主。”鲁斛面色惨白，浑身是血，闻言跪在地上急急叩首：
    “小人确实精通此类技巧，小人师从工门，家师更是朝廷一品锁匠，一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我会开暗门、秘锁，求楼主饶命啊！”
    “我可以饶你一命。”周甲声音淡漠：
    “但你要证明你的实力才行，而且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说对吧？”
    鲁斛身躯一僵，随即重重叩首，小跑着来到墙壁旁边，伸手摸索了记下，然后接连按动墙壁上某些不起眼的凸起。
    “嗡……”
    石墙轻震，缓缓打开一道裂缝，露出里面的暗室。
    “嗯？”
    杨玄面色一变，深深看了眼鲁斛：
    “好小子，你明明知道这里还藏有暗室，却一直没有说出来，石中那家伙死得不冤！”
    “不敢。”鲁斛跪倒在地，身躯缩成一团：
    “小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害怕石中卸磨杀驴，所以留一手自保，还是楼主法眼无差，小人的这点心计难逃法眼。”
    “去！”
    周甲示意：
    “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单慕华心性阴沉，就算是密室里的东西，也难保安全，万一涂了毒，让鲁斛先尝试，也能防备一二。
    不久之后。
    几本书册一一摆放在周甲面前。
    单慕华这几十年来，寻医问药并非作假，而是真的有所成，更亲手编撰了一本毒经。
    旁人求医，是为了救人。
    他求医，却是为了害人性命、控制其他人。
    三种奇毒，无不了得。
    摇了摇头，周甲把毒经扫在一片，视线落在一门名叫天蛇敛息法的功法上。
    单慕华装病装了那么多年，不止各路名医，就连雷霸天、脉主等人都没有发现端倪，靠的就是此功。
    “天蛇敛息……”
    “宝药！”
    手一挥，面前的东西消失不见，尽数收入乾坤空间。
    这等手段，也让看在眼里的杨玄、鲁斛心中更加畏惧，这似乎已经非是武技可以解释。
    “老吴在哪？”
    转过身，周甲慢声开口。
    血藤楼控制着的几位黑铁，石中主暗卫，杨玄掌厮杀，老吴手上则握有各种渠道。
    血藤楼的暗线，暗中控制的商铺，各大势力安插的人手等等……
    这些，都归老吴管。
    论及信任。
    单慕华除了相信袁希声，估计就是这位老吴了，就连平日里代替他身份露面的聂观文都比不上。
    “他……”
    杨玄抬眼，小心翼翼道：
    “死了。”
    “死了？”周甲挑眉。
    老吴在血藤楼的诸位黑铁之中，实力最弱，但再弱也是黑铁，且还有明面上的身份保护。
    当即问道：
    “谁杀的？”
    “他的小妾。”
    “嗯？”
    周甲声音古怪：
    “他的小妾，杀了他？”
    “确实如此。”杨玄也音带不解：
    “属下也不清楚，他那小妾是如何成的黑铁，但此女现如今在石城也算有身份之人。”
    “叫什么？”
    “叫清雪！”
    “走。”
    周甲挥手：
    “去找她。”
    老吴手上的东西，几乎是血藤楼的命脉，自不能不管。
    “是。”
    杨玄垂首应是，态度恭谨。
    他已明白。
    血藤楼，将不可避免的再次出现。
    周甲则陷入沉思。
    他在凡阶之时就可抗衡黑铁，现今证得黑铁，虽然神煌诀未破一关，但得益于龙虎玄胎的加持，底蕴不比破两关之人弱。
    施展大圆满境界的阴杀夺命剑，可斩三关高手。
    激发暴力。
    可敌神煌诀破五关之人。
    若是手持怒雷刀、双刃斧，有着五雷加持，还能更强。
    反倒是玄兵战甲，凡阶之时能增加感悟天地之力，现今用处已经不大，破三关之后怕是几乎无用。
    嗯……
    除了寥寥无几的黑铁后期强者，在这石城，当无畏惧！

 007 神女

    河畔居。
    石城内一处雅致客栈。
    客栈位于内城河四水交汇之地，立于楼上，可观城中水脉走势，引人入胜，因而得名。
    这一日。
    客栈清空了外客，只为宴请两人。
    “请！”
    “两位请！”
    伴随着屋门打开，天虎帮长老曾从龙热情相迎。
    “哈哈……”
    曾从龙身量不高，嗓门却很大，满脸络腮胡更显豪气，不过此人名声，多以毒辣阴险著称，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他大笑相迎，抱拳拱手：
    “今日一早曾某就感觉精神抖擞，一直心有不解，直到听闻有贵人来临，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等诸位。”
    “徐公子，久仰久仰！”
    “这次就是蔡兄吧，玄天盟内门黑铁，果真不凡，与我们这些野路子出身的天差地别。”
    “曾长老客气了。”蔡齐拱手。
    徐裳点头示意，视线则不由自主被对方身后那白衣女子给吸引过去，久久不愿移开。
    女子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肌肤光亮如玉、美眸好似灿星，简简单单的施礼，就让人印象深刻。
    白衣劲装打扮，更是多了份女儿家少有的英气，英气中带有柔弱，让人不由心生保护欲。
    眼眉带媚，面有神辉。
    妩媚！
    圣洁！
    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一对词，放在此女身上，却似乎理所当然，好似得到奇妙的平衡。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蔡齐，也不由心中暗赞一句。
    好一个女子！
    “徐公子。”
    女子声音清脆，好似百灵鸟欢畅，也让徐裳回神：
    “小女子清雪，见过公子、见过前辈。”
    “原来你就是清雪姑娘。”徐裳双眼一亮，忍不住道：
    “果然是人如清风、肤如白雪，今日能见姑娘，真是徐某人三生有幸，不枉来此一遭。”
    “徐公子。”
    清雪美眸微翻，含嗔带羞。
    初次见面，就这么说，已经算是失礼，不过她表情妩媚，即表达了不悦，又不会让人不喜。
    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哈哈……”
    “来！”
    曾从龙伸手示意：
    “曾某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两位入座，石城不如内门，小地方，两位别介意在下怠慢。”
    “不敢。”
    兴许是清雪的原因，徐裳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精神抖擞，就连眼里似乎都带着光：
    “两位先请！”
    他虽是凡阶，但身为徐家子弟，来往之人皆为黑铁，倒也毫不怯场。
    只是身份，就已不同。
    四人相继坐下，推杯换盏，气氛也越来越热切。
    尤其是清雪，初见此女，白衣胜雪、英气逼人，似乎极难亲近，酒桌上却表现的八面玲珑。
    尤其是对徐裳的态度，若即若离，时而妩媚一笑，更是几乎把人的魂魄都给勾出来。
    “自帮主遇害，天虎帮人心惶惶，又有豺狼在周围虎视眈眈。”
    曾从龙放下酒盅，长叹一声：
    “俗话说，人心齐、山岳移，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清楚，天虎帮不能继续再这样乱下去了。”
    “帮主人选，必须尽快定下！”
    蔡齐、徐裳对视一眼，都是一笑掠过。
    现如今的天虎帮，就是一滩浑水，他们作为外人，对里面的道道毫不知情，自不会贸然插手。
    一股香风飘来，清雪靠近徐裳坐下，笑道：
    “其实帮主人选，也就那么几位，选谁都差不多，我们只是担心为了这个位置闹得不愉快。”
    “到时候，亲人悲、仇人快。”
    说着，伸手端起酒杯送到徐裳唇前：
    “徐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美人在侧，姣好身段探手可揽，温热气息几乎透过衣衫紧贴皮肤，也让徐裳心头发热。
    当下连连点头：
    “清雪姑娘说的是。”
    “曾兄。”蔡齐见状急忙开口：
    “这是天虎帮的家务事，我们作为外人，不太方便插手。”
    “蔡兄多虑了。”曾从龙摇头：
    “帮主人选是谁，莫说蔡兄，就算是曾某也说了不算，只是不想让帮内再起纷争而已。”
    “若是两位能说合几句……”
    “不可！”
    “没问题！”
    蔡齐的话，被徐裳挥手打断：
    “我们是做生意的，自然也不想石城混乱，若是能早早解决这般的事，也方便以后。”
    “蔡叔，你说是吗？”
    蔡齐面色微沉。
    对方说的好听，到时候怕就不只是如此了，一旦参与进去，再想干净脱身只是妄想。
    “此事还早。”清雪笑着给两人斟满酒水，道：
    “再过不久，就是征兵之时，这段时间就算是帮主人选，也需放下，兴许到时候已经有了决定。”
    “清雪姑娘说的是。”徐裳点头，下意识朝对方靠了靠。
    两人肩臂相贴，笑意盈盈，距离也越来越近，甚至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够清晰感知。
    “喝酒，喝酒！”
    曾从龙举杯，恍若未觉：
    “说起来，裘副帮主之子应辰，也是玄天盟内门弟子，只不过他一直待在石城，未曾有机会请教内门高人。”
    “蔡兄有时间，不妨指点一二。”
    裘应辰，
    这次天虎帮帮主人选之一。
    蔡齐皱眉，正要开口拒绝，双耳突然一颤。
    “嗯？”
    清雪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与徐裳嬉笑的表情变的凝重，美眸泛起疑惑，侧首朝外看去：
    “好像……”
    “彭！”
    一声闷响，曾从龙猛然拍案而起，劲风冲开门窗，脆弱的窗纸更是四分五裂，他怒目圆睁朝外怒吼：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这里闹事！”
    “呼……”
    “噗！”
    “咣当……”
    声声异响，从外面传来，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更伴随着时不时的惨叫哀嚎，也让屋内几人面上变色。
    他们眼中有惊，心中更怒。
    这里可是石城。
    几人都是城中最为顶尖的人物。
    竟有人敢来这里闹事？
    “清雪！”
    一个嘶哑之声，随风飘来，忽东忽西，位置让人难以琢磨：
    “杀了我血藤楼的人，拿了我们的东西，还想脱身，真以为成就了黑铁就能肆无忌惮不成？”
    “血藤楼？”
    “怎么会！”
    几人面色大变，腾身相继跃出屋外。
    院内。
    原本安插在外围的护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仅剩的护卫，也在面对诸多黑衣人的围攻。
    这些黑衣人手段毒辣，有攻无守，个个悍不畏死，即使断臂也不吭一声，拼着重伤也要反砍对手一刀。
    如此凶残的手段，即使护卫实力强些，竟也不是对手。
    一个个，接连身死。
    不过片刻功夫。
    河畔居就已尸横遍地，血腥味扑鼻。
    “血藤楼暗卫！”
    这等手段让曾从龙面色绷紧，闪身冲向厮杀的战场。
    “唰！”
    一道黑影从暗处扑来，身在半空挥动双拳，拳影重重，把曾从龙硬生生给轰落在地。
    “黑铁！”
    蔡齐、清雪双眼一缩，正要有所动作，又齐齐停下脚步。
    一股冰冷杀机，隔空罩来。
    杀机如有实质，刺骨冰寒，周遭草木瞬间结霜，感知中夜幕星光似乎也变的暗淡起来。
    还有高手！
    “哒……”
    黑暗中，一道人影缓步行来。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面上带着一个血红诡异面具，在诸多暗卫的簇拥下，猩红眼眸隔空落在两人的身上。
    “清雪？”
    “血藤楼楼主？”
    清雪美眸眯起，随即摇头：
    “不可能，你不是他，老吴说过血藤楼楼主已死，你到底是谁？从哪里得来的泣血鬼面？”
    “我是谁不重要。”周甲声音淡漠：
    “东西在哪？”
    “哼！”清雪冷哼：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石城，你这种见不得光的人也敢露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周甲摇头，看向蔡齐：
    “此事与阁下无关，是我们血藤楼的私事，还请退到一边。”
    “放肆！”不等蔡齐开口，徐裳已经怒道：
    “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在这里大言不惭，蔡叔，出手教训教训他，清雪放心，不会有事的。”
    清雪闻言，回以一笑，也让徐裳心花怒放。
    蔡齐表情不变，只是冷冷看着周甲：
    “阁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呵……”周甲轻呵：
    “徐家，好大的面子！”
    “看来你知道。”蔡齐昂首：
    “那还不赶紧滚开！”
    “看来是你不明白。”周甲摇头：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要以为成就了黑铁，背靠徐家，就能目中无人。”
    “既如此，我不介意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这里是石城，不是内门驻地，一个黑铁初期，徐家、内门的背景在这里都起不到作用。”
    “你们！”
    “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声音袅袅，人影飘忽，场中两人同时绷紧身躯。
    蔡齐心生警惕之余，又感觉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似乎对方说的话，听着极其耳熟。
    在哪里听过？
    “小心！”
    清雪的低喝，让他瞬间回神，周天劲席卷全身。
    “清雪？”
    周甲身影晃动，瞬间逼至两人的近前，一双猩红眼眸盯着清雪，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很是熟悉。”
    “你到底什么来历？”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话，不是啰嗦，而是在这清雪的身上，确实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像……
    霍家堡的王夫人！
    “哼！”
    清雪低哼，屈指轻弹。
    指箭术！
    这是一门在费穆世界流传甚广的法术，可以从指尖迸发劲气，威力可大可小。
    小，
    仅有些许劲风。
    大，
    可洞穿数丈开外的墙壁。
    但就算是认识不少费穆世界转职法师的蔡齐，也从未见过，眼前这等恐怖的指箭术。
    一道道劲气，洞穿空气，极致的速度甚至引起气爆，一团团肉眼可见的气浪在身前炸开。
    劲气直冲数十米，接连洞穿两道青石垒就的墙壁。
    不止一箭！
    刚才还气质娇柔的清雪面色一寒，十指连弹，无数道气劲在空气中激射出道道涟漪。
    霎时间。
    身前数十米，被无数道气箭尽数覆盖。
    两排长达十余米的青石墙壁，瞬间多出无数洞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迟了一瞬才响起。
    “嘶……”
    蔡齐双眼一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后方的徐裳更是浑身崩紧，下意识连连倒退数步，再看清雪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惧意。
    “叮叮……当当……”
    周甲立于气箭的笼罩范围之内，身周剑光跃动，阴风呼啸，硬生生抗住来袭的气箭，声音也变的冷然。
    “你到底是谁？”
    “初入黑铁，却有着如此雄厚的源力，施展的还是费穆世界的法术，我听说你不久前明明未曾习武！”
    从杨玄查到的消息看，这位清雪平时的表现虽然颇有心机，但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气质，
    也与现今不同！
    此等绝色，以前不可能不出名，也就是说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仅发生在数月之间。
    “你的话太多了。”
    清雪冷哼，以气箭术压制之际，长袖挥舞，数道流光罩落：
    “蔡前辈，还请出手，此人祸乱石城数十年，满手鲜血，乃衙门、玄天盟通缉的要犯。”
    流光落下，有的化作无形大山，有的演化千百锁链，有的更是杀机冷厉、透骨冰寒。
    竟全都是威力不凡的法术！
    “好！”
    蔡齐眼神闪动，飞身扑上。
    他同样不解清雪的身份，但这无所谓，对方爆发的实力，足可以压制任何黑铁初期之人。
    就算中期，也要严重受限。
    自己再从旁出手，定能解决来人。
    至于清雪身份的问题，等解决了‘血藤楼楼主’，回禀宗门就是，自然会有人前来询问。
    乾坤一击！
    大周天拳法势如囊括一切，已破两窍的周天劲，更是能让黑铁中期高手，也要暂避。
    并非每一门黑铁功法，都要破十关。
    周天劲，仅有六重。
    已开二窍的蔡齐，在偌大石城，能碰得上的对手实则寥寥无几，也难怪他气势十足。
    拳劲与剑光相撞，正欲破开剑势，突然心头一跳。
    不对！
    来人的实力远比想象中的要强！
    “轰……”
    在他惊疑不定的瞬间，狂暴的剑气，呼啸而起。
    好似一片漆黑的夜幕自周甲身上涌现，瞬息间覆盖八方，感知中一切尽皆化作黑暗。
    阴杀夺命！
    大圆满！
    剑意压制！
    “噗噗……”
    剑刃切割肉体的声音响起，蔡齐心头发寒，拳劲疯狂爆发，却止不住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而剑意笼罩的核心，并不是他。
    是清雪！
    “啊！”
    突然。
    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叫。
    叫声如同万千刚刺扎入耳膜，徐裳如遭重击，身躯踉跄倒退，蔡齐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呼啦啦……”
    清雪背后，一头诡异的黑影凭空浮现。
    黑影长着一双类似蝙蝠的翅膀，半具身体藏在清雪体内，另外半截躯体漂浮在半空。
    一种神圣、死亡的气息，伴随着翅膀的张开，从黑影体内涌现。
    “死！”
    “死！”
    清雪、黑影同时低吼，声音重重叠叠，更有数道内蕴毁灭之力的光晕，朝着周甲轰去。
    这一瞬间，她身上的气息，也猛增数倍。
    黑铁中期巅峰！
    不过兴许某些方面的不适应，让‘它’不能施展太过复杂的技巧，只能运用指箭术这类最基础的法术。
    “哼！”
    周甲冷哼。
    暴力！
    玄兵战甲下，肉身再次一涨，狂暴的剑气随之扩张，竟是把河畔居小半庭院囊括在内。
    漫天剑气交织成网，朝着内里的一切疯狂剿杀。
    “噼里啪啦……”
    霎时间，房屋倒塌、碎裂，无数山石四分五裂。
    “轰！”
    一道道人影被剑气轰飞，身在半空就已口吐鲜血。
    更多的。
    则是被无穷无尽的剑气绞成漫天碎肉。
    “走！”
    远处的曾从龙心头狂跳，猛然爆发全力把杨玄暂时逼退，身形几个闪烁，提起惊慌失措的徐裳就朝外逃去。
    同时手一抬，激发天虎帮长老特有的传讯信号。
    口中更是大喊：
    “血藤楼楼主在此行凶，速来捉拿！”
    “楼主！”
    杨玄本欲追杀，见状急忙停下脚步朝场中看去。
    场中剑光散去，周甲立于场中，身前躺着两具尸体。
    赫然是一脸惊恐的蔡齐，和有些诡异的清雪。
    他若有所思，轻轻挥手：
    “撤！”
    “是！”

 008 开始

    所谓狡兔三窟。
    石城内，自也有不少血藤楼暗中控制的产业。
    其中一处。
    ‘血藤楼楼主’端坐正中，面前桌案上，摆放在从清雪、老吴所在搜出来的几样事物。
    周甲拿起一枚如同玉髓一样的东西，细细端详。
    “此物名源髓。”
    杨玄开口解释：
    “如此小的一块，内蕴源力堪比上千枚源晶，纯粹的源力凝成实质，才有这般模样。”
    “唔……”
    周甲缓缓点头，又有些不解：
    “这般纯粹、凝实的源力，怕是根本没有办法炼化，想来也非先天而成，做出来有什么用？”
    说实话。
    这等凝实的源力，就算是白银强者，他也不觉得能够直接炼化。
    就像空气。
    压缩液化之后，自不可能再通过呼吸吸收，若是再设法凝成固体，对于常人来说就是剧毒。
    强行服用，不过是找死。
    “这……”杨玄面露迟疑，道
    “属下也不知有何用处，但不论是军方还是六族，都在暗地里收购此物，应该有什么特殊用处。”
    “再不济，也能换源晶。”
    摇了摇头，周甲放下源髓，看向一旁的黑色木雕。
    “神像！”
    这种木雕，他此前在霍家堡也曾入手过一个，两者大小相差无几，但细节处有差别。
    雕刻之物，据说是费穆世界的神灵。
    当然。
    以周甲的见识，自分不清到底是哪位神灵。
    “楼主。”鲁斛开口：
    “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这座神像应该是费穆世界的光明神，只不过与圣堂供奉的光明神有些区别。”
    “你确定？”周甲挑眉。
    就连杨玄也是一脸诧异，毕竟这木雕色泽漆黑、气质阴郁，所说亡者之神还差不多。
    而作为信徒，绝不可能把自家供奉的神灵搞错。
    “确定。”
    鲁斛点头：
    “小人曾经为圣堂解过机关，对他们信奉的神灵有所了解。”
    “楼主请看，光明神执掌圣火、天空、神域，分别代表三种权柄，也以三种兵器代指。”
    “费穆世界的神灵不少，却没一个与光明神相同。”
    “呵……”杨玄轻呵：
    “象征光明的神灵被刻成这种渗人的模样，难不成，费穆世界的光明神，也堕落了？”
    这里是墟界，就算是其他世界的创世神灵，也管不到这里，他自然可以随便开玩笑。
    “楼主。”
    想了想，杨玄开口：
    “从我们查出的消息看，老吴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暗中拜神，现在想想，他的死也不像是被人所杀。”
    “更像是心甘情愿的……”
    “献祭！”
    “也正是此番献祭后，才有了清雪的实力暴涨，这里面可能有些联系。”
    “此外就是我们的产业，其中有不少被他们用来吸引信众，好在时间短，还有些剩余。”
    周甲没有吭声，面具后表情阴沉，若有所思。
    有些消息杨玄并不清楚，而是直接呈到了他的面前，其中就有关于老吴、清雪拜神之事。
    在他们的口中，清雪是神女、圣女，某种存在的承载物。
    此类神灵，有诸多信众。
    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
    这些信众散布在很多地方，互相地方并不联系，不会因为杀了清雪而戳了一个马蜂窝。
    而且老吴等人拜神不久，本地信众还不多，影响力更是不足。
    坏消息是，
    每一位神女、圣女的身边，都会有着一位神使，而且这位神使的实力，通常要更强。
    这位神使，可能会盯上他。
    不！
    应该是盯上血藤楼楼主。
    “楼主。”
    见周甲一声不吭，杨玄开口请示：
    “此物不祥，要不要毁掉？”
    “嗯。”
    周甲缓缓点头。
    “你！”杨玄侧首，一指一位暗卫，同时扔出一粒丹丸：
    “把它毁掉！”
    “是。”
    暗卫有些激动的接过丹丸，上前拿起雕塑，想了想，猛的朝外扔去，同时抬手射出暗器。
    “咄咄！”
    “彭！”
    他的暗器是雷火镖，遇物即爆，燃烧的火焰还有很强的附着力。
    木雕被暗器击中，当即碎裂，在火焰中烟消云散。
    “没事。”
    等了等，见毫无异样，杨玄语气一松：
    “看来所谓的神，来了这里也不好……”
    “彭！”
    陡然。
    立于场中的暗卫整个爆开，血肉漫天飞舞，白骨内脏更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扭曲碾碎。
    即使是周甲，也未曾发觉何时出现的问题。
    场中一静。
    杨玄眼角抽搐，双手轻轻颤抖，幸亏他让一个暗卫出手试探，不然自己出手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罢了！”
    周甲强行压下心中的涟漪，淡然开口：
    “此事就此了结，以后无需再提。”
    “是。”
    杨玄垂首：
    “对了，还有一事，属下忘记禀报。”
    “说。”
    “石中此前邀的那个鲛人，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
    周甲抬头：
    “那个地方以后舍弃，若有吩咐，我会另外通知你们。”
    “是！”
    杨玄应是。
    “咚！”
    “咚！”
    “咚！”
    这时，屋外传来沉闷鼓声。
    “有孕在身者不征，高不过车辙、寿已过六旬者不征，因故、赏、赐、功免役者不征。”
    “余者！”
    “皆征！”
    “又到征兵的时候了。”
    杨玄侧首，看向屋外。
    似乎察觉到满城百姓的躁动和风雨欲来，他音带感慨，待到回神，楼主已然消失不见。
    小院。
    周甲取出一瓶瓶宝药，面露笑意。
    这些东西，都是单慕华多年的积累，对于一位已开六关的人来说，所藏宝药自然不是凡品。
    其中，有将近三成，都是蕴有源质的宝药。
    “两个月！”
    周甲眼神闪动：
    “征兵之期过后，就可破开一关！”
    而他手中的宝药，足够他破两关所需，毕竟是六关高手留下来的东西。
    *
    *
    *
    小琅岛。
    大殿之上，数人端坐。
    这里的人，在石城极少有人听闻。
    但他们的一言一行，却影响着城中诸多人的衣食住行，乃至生老病死。
    “征兵已过。”
    这一代，金煌一脉的脉主轮到杨家。
    杨世贞已经年过七十，不过黑铁后期的修为，让他的精气神依旧处于巅峰，此即扫眼众人，问道：
    “天虎帮帮主的位置，你们怎么看？”
    “雷成人如其名，老成厚重，待人宽仁，深受帮众爱戴，我认为应该选他为新任帮主。”一位老者闷声开口。
    “三叔。”薛霄虽为女子，脾气却最为火爆，闻声道：
    “你不会是收了雷成的好处吧，他这种脾气，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尚可，岂是做帮主的料？”
    “依我看，该选裘应辰！”
    “不妥。”杨云翼摇头：
    “天虎帮是雷霸天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威望之大，就算是我等都难插手，选他姓怕是会引起抵触。”
    “这岂不是更好？”薛行简开口：
    “天虎帮不应该姓雷，该姓小琅岛才对，若是帮主代代为雷家所有，谁人知道我们？”
    他冷笑直言：
    “现今改姓，正是要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操之过急了！”
    “不错！”
    “……”
    虽然这里都不是外人，但如此做法，依旧引起不少人的不满，尤其是已有定计的某些人。
    “诸位。”直至场中唯二的外姓人，纳兰业德开口：
    “杀死雷霸天、单慕华的凶手，可曾找到线索？”
    场中一静。
    众人商谈着天虎帮帮主的人选，彼此争吵难休，心中怕是早已把此事给忘了一干二净。
    这一代薛家家主薛烈图沉声开口：
    “雷霸天神煌诀已破六关，再加上对紫雷刀法的完美掌控，普通黑铁后期也非他的对手。”
    “天水寨寨主郭悟断也算一代人杰，却也死在他的手里。”
    “再加上单慕华、袁希声等……”
    他轻叹一声，道：
    “就算是我与脉主，也没把握尽数把人解决。”
    言下之意，自是打算把此事静悄悄处理，不再继续追寻，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有没有可能。”有人小声开口：
    “他们相互厮杀，同归于尽？”
    “怎么可能？”
    “休要胡言乱语，雷霸天这些年对单慕华的照顾我等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发生这等事？”
    场中当即掀起一片喧哗。
    “我就是说说。”
    “说说而已……”
    “够了！”
    杨世贞轻柔眉头，制止场中的喧哗，心中也不免苦闷。
    相较于天虎帮的人，岛上的这些人虽然实力更强，但明显缺乏人情世故，也无太多处事经验。
    果然。
    天虎帮的事，只能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岛上这些人，还是安心修行为好。
    “去信一封。”
    挥了挥手，他淡漠开口：
    “告诉雷成、雷眉、裘应辰等人，帮主人选小琅岛不会过分参与，且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天虎帮支持谁，杨某也不会拒绝。”
    “脉主！”
    “叔父！”
    当即，殿内响起抵触之声。
    尤其是有些不喜小琅岛苦修郁闷之人，早就想着入天虎帮逍遥自在，自然是极为不喜。
    雷霸天在的时候，他们的手伸不进天虎帮。
    现如今。
    岂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先这样吧。”
    薛烈图开口：
    “天虎帮不能继续乱下去，待到选出帮主之位，再谈其他。”
    两家之主接连下了定论，其他人即使再有意见，也只能乖乖听从。
    同时。
    薛、杨两家，各出一人，入驻天虎帮。
    一则为天虎帮坐镇，免得被外人觊觎，二则也算是加强小琅岛对天虎帮事物的管理。
    从幕后，渐渐转为台前。
    *
    *
    *
    “周长老！”
    雷眉挥手，自有人呈上一面厚厚的盾牌：
    “你要的东西。”
    “多谢。”周甲拱手，待看到盾牌后，双眼不由一亮。
    这面盾牌掺杂了诸多血藤楼收集的雷属之物，经由天虎帮高人锻造，已是一件黑铁玄兵。
    握住盾牌，轻轻挥动。
    没有破空声，移动丝滑，好似没有重量，但即使是重炮轰击，也休想打破这面盾牌。
    五指一握。
    “嗡……”
    一层无形的罡劲，悄然笼罩周遭。
    就像是一个圆形护罩，把周甲所在牢牢包裹，不留丝毫缝隙。
    四相盾震！
    三重盾反圆满之后，经由在藏书苑多日翻找，周甲又融入了一门名曰四相劲的护体法门。
    谓之，
    四相盾震。
    四相盾震：精通！
    经由数次加持，这门盾法的品阶，在先天武技之中也属上乘，仅次于小琅岛三功六法。
    除非黑铁中期，怕是都不能让盾法防御显出不稳。
    罡劲凝实厚重，无形的威压也让雷眉下意识后退，待到回过神来，不由的鼓掌赞叹：
    “周长龙果真天资非凡，短短数月，修为似乎又有增长，雷眉佩服！”
    “过奖了。”
    周甲审视对方，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眉小姐这段时间，修为也增加不少，怕是距离黑铁也已不远。”
    在他看来，雷眉身上的气息之盛，已经不亚许多修行多年的十品，甚至可以尝试突破。
    看样子。
    雷眉也有际遇。
    不过他对此并不意外，以天虎帮的底蕴，短时间内把一人的修为推至凡阶巅峰毫无问题。
    尤其是对方在得了不少人支持的情况下。
    “这几日，有劳周长老了。”雷眉正色拱手。
    “应该的。”周甲表情淡然：
    “既然是脉主之令，周某自当遵从，不知眉小姐今日打算去哪里？”
    “贺主簿、十三弟。”雷眉道：
    “贺主簿是帮内三大主薄之一，德高望重，就连家父身前都多有仰仗，此番我想先得到他的支持。”
    “还有十三弟。”
    她轻叹一声，道：
    “现如今家业都有可能不保，我不希望自家人内部还要起争执，结果平白便宜了外人。”
    贺明！
    雷业！
    周甲点头，表示明白。
    贺明所在位于城南，距离较近，一行人自然先行过去，可惜不巧，对方今日不在家。
    而是去了酒楼赴宴。
    赴的，自然不是雷眉的宴。
    “怎么？”
    见雷眉面有不喜，周甲慢声开口：
    “眉小姐说过自己要来？”
    “不错。”雷眉点头，面色绷紧：
    “我们去酒楼！”
    明知自己要来，却避而不见，贺明的态度显然已经发生了转变，这对她来说极为不利。
    来到酒楼，又被拦了下来。
    “眉小姐，您要找的人不在上面。”店家面露讪讪，弯腰致歉：
    “要不然，您再问问别的地方。”
    雷眉面色发青，双手紧紧握紧手上的缰绳，良久面上才挤出一丝笑意，朝着周甲开口：
    “雷长老，今日不妨先去十三弟那里。”
    “贺主簿……”
    “晚上再来！”
    她就不信，对方能一直躲着。
    “眉小姐，你是要做一帮之主的人物。”周甲轻轻摇头：
    “岂能被这等琐事困住。”
    “我来吧！”
    他轻叹一声，迈步朝楼上行去。
    “你干什么？”
    两个守在楼梯处的护卫见状变色，伸手欲拦。
    “彭！”
    周甲手一挥，两人就已打横飞了出去。
    修为：神煌诀第一关。

 009 要挟

    三日悬空，
    天朗气清。
    天际白云袅袅，偶有飞鸟穿梭在其间，带出丝丝缕缕的烟气，往日的喧哗，在这一刻似乎也安静下来。
    带有些许水汽的微风拂面，让人精神一震，再看周遭，一切似乎都变的清晰了不少。
    “难得的好天气。”
    年逾七旬的李主薄满面红光，轻捋胡须，收回远眺的目光，朝着另外两人频频示意：
    “别闲着，喝！”
    “喝！”
    “多事之秋。”秦主薄摇头：
    “我们两个可没有李主薄这么好的闲情雅致，这几日门槛怕都快被拜访的人踏破了，美酒也已乏味。”
    “这是好事。”李主薄笑道：
    “我等三人修为不足，难成大事，也就能管管钱粮，能有今日，全赖这些年的劳碌。”
    他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想我李某人，区区四品修为，放眼天虎帮，怕是一个小小的帮卒就能把我撂倒在地。”
    “而今，却能过问帮主人选。”
    “呵……”
    “真是，意想不到啊！”
    他连连摇头，音带感慨。
    “李老。”贺主簿皱眉，道：
    “您老也说过，人要有自知之明，现如今我们三个可是被人架在火上烤，滋味不好受。”
    秦主薄连连点头。
    为了谁当帮主，天虎帮这段时间乱成一团，真正有权有势之人无所谓，左右逢源就是，没人敢刁难。
    他们三个手握帮中钱粮，却偏偏实力不够，谁都能欺负。
    又因为辈分的原因，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因而几方人马接连登门，许诺、要挟不断。
    如何能有好心情。
    “哈哈……”李主薄朗笑：
    “两位，这是自己进了死胡同。”
    “以我们三人掌握的东西，不论谁当上帮主，都需依仗，单凭这点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李老。”贺主簿摆手，状似不想多谈：
    “直说就是，你找我们过来是为了哪位？”
    “雷帮主惊才绝艳，单枪匹马打下偌大基业，让人佩服，可惜虎父犬子。”李主薄捋须，叹息道：
    “即使是身受帮主喜爱的雷囚，也是性格乖张，目中无人，想来两位同样心中不喜。”
    “其他人，也个个不成器，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弱质女流。”
    “反观副帮主之子裘应辰，仪表堂堂、天资不凡，更有统御一方之能，可谓继任之才。”
    贺主簿、秦主薄对视一眼，诡异的没有吭声，似乎是有所顾忌。
    “我等三人主管钱粮，缺一尚可、缺二则帮中事物难行。”李主薄扫眼两人，继续道：
    “以李某之见，当联手方行！”
    三人彼此对视，神情各有异样。
    雷霸天在时，不允许掌管钱粮的三人私下结交，就是因为担心三人彼此勾结，暗吞帮财。
    这也间接说明，三人权势之大，就连帮主都要警惕。
    若是三人联手的话，不说手头上的权势，只是多年来经营的关系，就是一个不小的分量。
    至于选裘应辰……
    贺主簿眼角抽动，闷声道：
    “我没意见。”
    秦主薄面色木讷，一声不吭。
    “哎！”
    李主薄长叹：
    “李某年纪最长，有些话最没资格说，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咱们可都是有今没明的人了。”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多少年好活，剩下的日子多为后人想想，才是正理。”
    “咔嚓！”
    秦主薄手中的酒碗突然碎裂，站在三人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其中的几人也纷纷变色。
    李主薄笑而不语。
    良久。
    秦主薄才僵着脸点头：
    “李老说的是。”
    “爹。”
    这时，贺主簿身后一位年轻人上前一步，低声道：
    “眉小姐在外面。”
    “哦！”
    三位主薄齐齐抬头。
    贺主簿眉头皱起，想了想，随即轻轻挥手：
    “不见！”
    “是。”
    年轻人应是，小声吩咐下去。
    “哈哈……”
    李主薄朗笑：
    “明智的选择。”
    一旁的秦主薄叹息一声，暗自摇头。
    他与贺主簿一样，都有难言苦衷，对于他们来说，选帮主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反到劫难重重。
    “彭！”
    陡然，
    楼下响起喧哗，更有重物落地声传来，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得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
    *
    “客官。”
    店小二面色惨白，双股战战，却不得不卡在楼梯口：
    “这上面没有您要找的人。”
    周甲一言不发，大手一伸抓住小二衣领，随手朝后一抛，把两个护卫压着滚了下去。
    “站住！”
    守在二楼门口的几人身体紧绷，口中大喝：
    “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奈何。
    他们声音虽然不小，却没一人敢上前，毕竟来人可是天虎帮黑铁长老，有着奔雷斧之称的高手。
    “滚开！”
    周甲眉头皱起，伸手抓住门框，连门带框一把扯下，一记横扫把几人尽数扫到楼下。
    破碎的门窗混杂着惨叫，伴随着沉重的落地声，响彻整个酒楼，也让用餐的食客惊叫连连。
    屋内，三老坐在正中，几个年轻人站在周围。
    见到周甲，无不一脸紧张。
    “贺主簿！”
    周甲扫眼三人，视线落在贺主簿身上，声音冰冷：
    “不是说不在吗，这是什么意思？”
    屋内人虽多，门前仅有一人，但来人威势之盛，却让所有人心头发颤，无一人敢动弹。
    黑铁！
    这两个字，意味着与凡人截然不同。
    放眼整个石城，黑铁强者也是屈指可数。
    “周……周长老。”贺主簿颤颤巍巍起身，面泛强笑：
    “我不知你们要来。”
    “现在知道了！”周甲挥手打断他的解释：
    “眉小姐要见你，你是在这里见，还是另外换一个地方。”
    “这……”贺主簿音带迟疑。
    “周长老。”李主薄起身，闷声道：
    “何必把事情挑明，伤了彼此的情面，贺主薄不愿意见人，代表了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为何？”
    雷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踏步走上楼，直视眼神闪烁的贺主簿：
    “贺老，我待你不薄，此前也已有了决定，为何到了现在，突然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在贺主簿的身上，她费了不少心思。
    以帮主之女的身份亲自登门，帮对方子女安排事物，甚至许诺以后当了帮主另有重用。
    眼看着已经应诺。
    此番，
    却又变卦。
    她又如何不气、不解。
    “这……我……”贺主簿吞吞吐吐，不知从何说起。
    “眉小姐。”李主薄再次开口：
    “你毕竟是女人，现今虽非大林王朝时期，抛头露面终究不好，而且以你的年纪也该结婚生子。”
    “岂能继任帮主之位？”
    他话音未落，周甲就皱起眉头，猛然挥袖。
    “啪！”
    无形的劲风扇在李主薄脸上，直接把他抽飞在地，身前酒杯、身后板凳更是四下翻滚。
    “老家伙。”
    “没问你话，就住嘴！”
    周甲语声冰冷，身躯傲然挺立，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也让他的话一记记砸在心头。
    “噗！”
    李主薄口吐鲜血，老脸涨红。
    “周甲！”
    他怒吼着撑起身体，双眼怒瞪而来：
    “老夫是雷帮主亲自请来的主薄，为天虎帮尽心竭力操劳数十年，就算是帮主在世对我也是恭恭敬敬。”
    “你……”
    “你算什么东西！”
    “区区新晋黑铁，初成长老，就敢欺辱老朽，眉小姐你就是这么管下人的，如此更不能担任帮主之位！”
    雷眉面色一变。
    确实。
    李主薄虽然实力不强，但辈分足够高，整个天虎帮辈分与他相同的，现今也没有几人。
    想要继任帮主之位，不仅仅要看实力，还要看人心所向。
    若是随意欺辱老前辈，帮里的其他人如何看，毕竟他们也有老的一天，难免会心生同病相怜的感觉。
    也正是因此，李主薄才能在帮中有着某种超然的地位。
    “倚老卖老！”
    周甲却没有给对方面子的意思，口中轻哼，一股无形劲力隔空轰了过去。
    “彭！”
    一道人影拦在李主薄面前，单手持八面重剑，生生挡住劲气，不过整个人也接连倒退数步。
    十品！
    周甲挑眉，略有意外看了眼对方。
    是位肤色发黑，身形矮瘦，分不出年龄的男子。
    大白天，此人还裹住一件厚厚的袍子，把整个身体都裹在其中，仅有鸡爪似的手露出来。
    在他身后，李主薄面色发白，眼露惊恐。
    他看得出来，周甲真的是心有杀机，而且出手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自己再多说一句。
    真可能会死！
    “够了！”
    贺主簿声音一提，钢牙紧咬，道：
    “眉小姐，贺某还要儿女、还有家人，帮主的人选不是小人能参与的，您还是请回吧。”
    “贺主簿，你这话什么意思？”雷眉皱眉：
    “可是……”
    “有人用你的家人威胁你？”
    她面色一变，沉声道：
    “放心，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雷眉可确保你家人的安全，甚至可让小琅岛的前辈出面，绝不会让你受到威胁。”
    贺主簿眼神微动，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眉小姐误会了，我……我也觉得李主薄说的有道理，你毕竟是女子，不适合继任帮主。”
    雷眉身躯微晃，意识模糊，心中更是一片冰冷。
    自她打算接任天虎帮帮主之位起，各种质疑声就层出不穷，其中女人的身份，就是之一。
    她自然不相信贺主簿也这般想，不然此前就没必要答应下来。
    怕还是担心自家后人，才如此说。
    但即使如此。
    依旧让她心生茫然，念头空空落落，无处着地，好似自己这些日子的忙碌，都成了笑话。
    “眉小姐。”
    贺主簿看着雷眉，眼泛不忍：
    “您是好人，但……确实不适合继任帮主之位。”
    “适不适合继任帮主之位，是你说了算的？”周甲声音冰冷：
    “至于好人……”
    他声音一沉：
    “好人就要受人欺负？”
    “呼！”
    场中陡起劲风，周甲双眼一睁，看向贺师傅身后与他的相貌有着几分相像的年轻人。
    “他人能拿你家人威胁，我等为何不能？”
    “唰！”
    他猛挥衣袖，一股劲力涌现，直接把那年轻人给砸倒在地：
    “姓贺的，你出尔反尔，难道就不怕周某杀人泄愤，今天你要不给个答复，你儿子也不必活着出去了！”
    “啊！”
    “什么？”
    众人一惊。
    就连雷眉也是目瞪口呆，口中喃喃：
    “周……周兄，何至于此？”
    “眉小姐。”周甲表情冷漠，沉声训斥：
    “既然你要做万人之上的帮主，就不要有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岂能畏首畏尾、进二退一？”
    “有人所过一句话，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永远没有中间路线可选，周某深以为然，成则无人在意用了什么手段，不成更是无所谓。”
    “姓贺的！”
    他转过头，直视贺主簿：
    “说吧，你是想你儿子今天死，还是以后死？”
    “他不敢！”李主薄眼眶跳动，大吼出声。
    “不敢？”
    周甲冷笑，大手一伸，地上的年轻人就被劲气隔空拉了起来，双手捂住脖子拼命挣扎。
    他垂首看来，淡然开口：
    “贺主簿，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贺主簿面色惨白，眼带惊恐，双手连连颤抖：
    “周长老，不可，不可啊！”
    “眉小姐！”
    雷眉嘴唇抖动，看了眼面色冰冷的周甲，银牙猛然一咬，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的视线。
    “眉小姐！”贺主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音带哭腔：
    “周长老，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其他人同样面色发白，几个年轻人更是缩在一起，一脸惊恐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贺主簿之子。
    “我答应！”
    “我答应！”
    眼见儿子气息渐弱，几乎没了挣扎之力，贺主簿急急大吼：
    “周长老快快放人，我答应就是！”
    “哈哈……”
    周甲朗笑：
    “贺主簿无需惊慌，周某是在跟你开玩笑，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会杀人？”
    说着，手一松，放下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同时侧首看向场中的秦主薄：
    “秦主薄，你以为哪？”
    秦主薄面色一白，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吓得几乎当场尖叫出声，看周甲的眼神就像是再看杀人狂魔，急忙抓住父亲衣袖。
    “爹！”
    “爹！”
    他们可不觉得周甲在开玩笑。
    刚才那情况，贺主簿只要晚说一句，人怕就已经死了。
    “周长老，好手段。”秦主薄死死盯着周甲，身躯乱颤，陡然苦涩一笑，道：
    “秦某也愿提议让眉小姐接任帮主之位，而且我还知道，是谁拿我等后人性命相威胁。”
    “哦？”周甲挑眉：
    “谁？”
    “他！”秦主簿伸手一指：
    “李主薄！”
    “轰！”
    场中陡起轰鸣，周甲二话不说，也不做丝毫验证，猛扑李主薄：
    “老家伙，难怪你一直做出头鸟，拿同帮兄弟后人性命要挟，该死！”
    他似乎忘了，自己刚刚也在如此威胁他人。

 010 各方

    你还有脸说我？
    李主薄气的浑身乱颤，他就算威胁人，也是偷偷摸摸在暗地里进行，唯恐被人发现。
    你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出手！
    此时杀机扑面，威势惊人，容不得多想。
    李主薄心中一寒，急急大叫：
    “拦住他！”
    同时转身就朝后奔去。
    他修为不高，但这些年主管钱粮，自得了不少好处，其中许多花销都用来购买保命之物。
    轻身术、疾风符、莽牛护甲……
    一瞬间。
    十数道灵光在他身上闪现，也让他速度暴增、身外如披数层重甲。
    下一刻。
    “滚开！”
    周甲口中大吼，手臂朝前横扫，狂暴的气劲好似一道乌龙卷动，几道妄图拦截的人影直接被扫飞出去。
    同时大手隔空虚按，‘咔嚓嚓’一阵脆响。
    李主薄身上闪烁的灵光瞬间暴碎，整个人也口吐鲜血，撞破墙壁朝着外面的街道栽去。
    “唰！”
    一道黑影掠过半空，单手扯住李主薄的衣领，背后张开一对翅膀，挥动着朝高空飞去。
    有那么一瞬间，周甲以为自己又遇到了某位‘神女’。
    不过转瞬他就意识到不对。
    神女翅膀要大的多，而且气息超然，神圣、死亡交杂，让人印象深刻，而这道身影不同。
    更像是……
    大号的蝙蝠！
    翅膀明显要小，而且长满黑色绒毛，扇动间毫无出尘之意，就像是着急逃走的家鼠。
    却是一直守在李主薄身后的黑袍人出手。
    黑袍下，
    赫然藏着一对翅膀。
    “翼人族！”
    这是一个数量较为稀少的族群，身材矮小、干瘦，因为有着一对翅膀，天生拥有飞翔的能力。
    翼人振翅高飞，十品之力爆发，带着一人也能瞬间冲高数丈。
    “想逃？”
    周甲冷哼，背后双刃斧瞬间出现在掌中，一道刺目雷霆自斧刃冒出，轰向上空人影。
    “噼啪……”
    “啊！”
    两人齐齐惨叫，翼人身躯狂抖，手中的八面重剑和惊慌失措的李主薄，齐齐朝下落去。
    而他本人则是猛卷双翅，震破雷霆余波狂掠。
    “嗯？”
    周甲微微皱眉。
    为了留下活口，他并未太过用力，但五雷斧法之威，也绝非一个普通十品能承受的。
    “拿下李主薄。”
    他闪身跃出酒楼，余声袅袅：
    “我去追他！”
    “周长老。”雷眉上前一步：
    “小心！”
    话音未落，人影就已远去。
    “眉……眉小姐。”
    身后，秦主簿音带忐忑：
    “周长老不会有事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李主薄拿下，把如何威胁我等的事问清楚再说？”
    雷眉回首，看着面上明显带有惧意的秦主薄等人，心中突生一种明悟。
    世人皆畏威不畏德！
    自己好声好气的相劝，许以重利，不惜躬身拜访结交，却抵不了周甲的蛮横、凶戾。
    呵……
    “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她神情变冷，挥手示意：
    “把人拿下。”
    “是！”
    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雷眉，似乎也让手下人多了份拘束，往日的轻慢也悄然收敛。
    纷纷应是，朝李主薄扑去。
    下一刻。
    “眉小姐，李主薄服毒自尽了！”
    “嗯？”
    雷眉眉头一皱。
    贺主簿、秦主薄对视一眼，却是心中了然。
    以李主薄做下的事，只要拿住证据，定然必死无疑，甚至就连偌大李家也要受到牵连。
    此番自杀，还有可能保全家族。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于死已经看的很开，反正也没有几年好活，一切都是为了后人。
    哎！
    两人无声轻叹，缓缓垂首。
    *
    *
    *
    翼人虽然破开雷霆，但明显受了伤，翅膀伸展无力，仅能勉励支撑着朝前不停飞掠。
    但种族天赋，同样无与伦比。
    他虽是凡阶十品，速度之快却能让黑铁汗颜。
    “噗！”
    脏腑内的伤势让翼人浑身疲软，张口喷出一道血水，却不敢停留，挣扎着再次跃起。
    他脚踏屋檐，双翅在背后扇动，一个闪烁就是数丈。
    奈何。
    追踪之人，同样速度不慢，而且因为他身上有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变的越来越近。
    “你到底是何来历？”
    周甲的身形在屋檐、墙壁上闪动，声音不疾不徐：
    “据我所知，石城的翼人族寥寥无几，且没有一位十品高手，阁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主薄做的事，可是有人在幕后主使？”
    “说出来。”
    “周某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休想！”翼人咬牙低吼，身形再次前冲，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双眼一亮，面泛狂喜。
    “嗯？”
    后方的周甲眼神微沉，脚下的地面悄然凹陷。
    “唰！”
    天璇雷转！
    十余团紫焰雷光接连浮现，雷光当空旋转，伴随着周甲挥动双刃斧，连成一道雷霆斧光。
    斧光径自轰向前方。
    “救命！”
    无形的威压让翼人身形一僵，面泛惊恐，忍不住大吼出声。
    “什么人？”
    “轰！”
    下方砖瓦破开，一道魁梧身影冲天而起，怒吼出声：
    “竟敢在此行凶？”
    “找死！”
    身影手持长枪，虽只有一人，却有一股千军万马冲锋之意，长枪一指，点向场中斧光。
    “轰！”
    长枪尖刃刺入雷霆，周甲只觉浑身一震，雷光瞬间爆开，更有一股无形大力让他身形受制。
    翼人则是大喜，背后双翅狂扇，就要逃离。
    “滚开！”
    周甲面色一沉，斧光连连，轰向来人，同时急速逼近翼人。
    “好胆！”
    来人身高足有八尺，活像一头巨熊，见状双眼一睁，长枪残影重重，刺入漫天雷霆。
    他对翼人的生死并不关心。
    但当着他的面杀人，就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自然心生怒气。
    “唰！”
    长枪如龙，轻轻一抖，方圆数丈的天地元气就汇聚而来，一道精芒自枪尖电闪而出。
    精芒起初不过一瞬，眨眼就已成铺天盖地之势。
    黑铁中期！
    军道杀伐之法！
    周甲眼眶跳动，手臂一震，背后的盾牌就已选择飞出，朝着来袭的枪尖精芒撞了过去。
    四相盾震！
    一层无形罡劲，出现在精芒之前。
    “轰……”
    凝然罡劲只坚持了一刹那，就轰然碎裂，盾牌也被枪尖顶着，朝周甲所在飞速靠近。
    十余米的距离，在黑铁中期高手面前，几乎相当于面对面。
    呼吸，
    都清晰可辩。
    周甲身法一顿，单手握住盾牌内扣，同时斧光暴涨。
    “轰！”
    巨响震动四方，周围的墙壁直接轰飞出去，一株数人环抱的巨树更是被逸散的劲气绞碎当场。
    周甲口中闷哼，身躯疯狂倒退，双足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一道长达十余米的深深沟壑。
    来人也是身躯震动，倒退数步方停了下来。
    而那翼人……
    被斧光笼罩，早已成了一堆肉泥。
    在没有激发暴力、斧法也未能尽展的情况下，周甲的实力显然不如对方。
    “好小子！”
    来人虎目圆睁，持枪遥指，煞气逼人：
    “你找死！”
    说着就要动手。
    “牛将军！”这时，下方屋里接连跃出几人，其中一人看清是周甲后，急忙伸手虚拦：
    “误会，是误会。”
    “这位是我们小琅岛上的周甲周师弟。”
    同时朝周甲示意：
    “周师弟，快来见过牛将军！”
    “杨师兄。”
    周甲眼神微动，此人却是杨云翼，当下面泛迟疑，随即缓缓收起斧盾，朝着对方拱手：
    “牛将军。”
    牛岩，赤霄军黑铁高手，征兵已经结束，他竟然还没走。
    从屋内跃出的几人，个个都是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城主府、苏家人全都在这里。
    而且无一例外。
    全都是黑铁高手！
    “这是怎么回事？”杨云翼皱眉问道：
    “师弟不是跟在雷眉身边吗？”
    “不错。”周甲点头：
    “刚才那人拿帮中主簿家人性命威胁他们，周某发现端倪，一路追踪至此，直至被牛将军打断。”
    “小子。”牛将军大嘴一咧，冷声道：
    “你是在怪我？”
    他审视周甲，视线落在双刃斧上：
    “盾斧耍的不错，初入黑铁，就能在牛某面前杀人，难怪有此傲气，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
    “牛将军。”杨云翼急忙开口：
    “周师弟进阶黑铁不久，不过他的斧法得了雷帮主的真传，紫雷斧法不亚雷帮主当年。”
    “哦！”
    牛将军挑眉，眼露恍然：
    “难怪。”
    雷霸天的紫雷刀法他是见识过的，自愧不如，甚至就连军方后期高手都为之连连赞叹。
    此人雷霆斧法了得，倒也不奇怪。
    “师弟，我们正在议事。”杨云翼适时开口：
    “你要不要过来见见诸位？”
    “不了。”周甲摇头，朝着此前翼人想要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说着，朝几人遥遥拱手，转身而去。
    “哼！”
    牛岩冷哼：
    “倒是有些个性，若是在军中，牛某定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够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回来吧，事情还没解决。”
    “是。”这声音，让牛岩面色一变，恭恭敬敬垂首。
    *
    *
    *
    在周甲与牛岩动手不远处，一处客栈内。
    裘应辰缓缓收起窗帘，遮住远处投来的目光，面色有些发白，同时口中低声咒骂不止：
    “周甲……”
    “废物东西，竟然往这里逃，是想害死我不成！”
    这时，有人推门入内，在其中一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在对方示意下退了下去。
    “少爷。”
    说话之人手持折扇，气度翩翩，正是天虎帮现存的几位前长老之一，风公子吴伯中。
    他慢声开口：
    “刚刚传来的消息，李主薄已死，贺、秦两位那边怕是已经难以挽回。”
    “想不到，这周甲竟如此霸道！”
    “哼！”裘应辰冷哼：
    “这人就是个疯子，他刚刚接手赌坊的时候也是如此，不服气的全都打死，自然就都服气了。”
    话虽如此，他心中也不免有些艳羡。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痛快做事，该有多好，可惜事实是太多的东西约束，不可能如此莽撞。
    “不然。”吴伯仲则是轻轻摇头：
    “刚不可久，周甲如果一味地霸道，不可能活到现在，刚才的情况你也见到了，他并没有跟牛岩硬刚？”
    “这不就是欺软怕硬？”裘应辰面露不屑：
    “小人行径！”
    “呵……”吴伯仲轻笑：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而且他的莽每次都恰到好处，说实话，我是不信那么巧的。”
    “也许是他提前听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罢了！”裘应辰挥手：
    “此事暂且不提，我这里刚刚入手了一个女人，吴长老帮忙看看？”
    说着，轻轻拍手。
    “啪！”
    “啪！”
    “把人带过来。”
    房门打开，两人压着一女走了进来。
    女子长发披散，面色苍白，衣衫也颇为凌乱，甚至面颊一角还有烫伤，但依旧不减那绝色风华。
    尤其是眼中的恐惧，更是生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此女名叫白凤，前不久我的人在云雾山附近碰到的，可谓天资绝色，吴长老感觉如何？”
    “我见犹怜！”吴伯仲早已看淡女色，此即也忍不住面带赞叹：
    “白凤，天水寨曾经有一白家，居于雾岛分舵，据闻有白衣帝利血脉，难不成有关系。”
    “吴长老果然见多识广。”裘应辰双眼一亮：
    “确实如此！”
    “裘兄！”这时，门外一人匆匆挤了进来，看到白凤，双眼不由一亮：
    “我听说你新入手了一个女人，专门过来看看，就是这女的，果真是……国色天香啊！”
    来人身材肥硕，也不在意裘应辰的态度，直接伸手捏住白凤下巴，小眼疯狂闪动，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包兄。”裘应辰微微皱眉，压下心中的不喜：
    “你来了。”
    “是啊。”胖子自小与裘应辰在一起长大，两人说是穿一条裤子都无问题，当下毫不见外坐在一旁：
    “这女人今天送我那里怎么样？”
    “你放心，我爹肯定帮你！”
    说着，猛拍胸脯。
    “好说，好说。”裘应辰皮笑肉不笑，随手指了指外面：
    “包兄可知道，军方的人为何还没走？”
    “不太清楚。”胖子摇头，随手端起裘应辰身边的酒壶给自己满上，嘀咕道：
    “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人发现当年一个鲛人的尸体，所以留下来查查线索。”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
    裘应辰若有所思，随即拍了拍胖子：
    “包兄，我还有事，你先忙。”
    “没事，没事。”胖子连连摆手：
    “你忙你的。”
    裘应辰点头，笑着起身，与吴伯仲一起走出门，低声道：
    “等下做了包胖子。”
    “少爷。”吴伯仲挑眉：
    “为了一个女人……”
    “不是女人。”裘应辰声音冰冷：
    “我提醒过他，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裘应辰，有些东西我可以给，但不给，他不能要。”
    “既然一直长不大，那就去死吧！”
    吴伯仲眼神闪烁，微微垂首。
    短短数月。
    裘应辰已经真的成长起来，渐渐有了一帮之主的威势，就算是他，在对方面前有时候也显的十分拘谨。
    这是好事！
    一帮之主，岂能再想以往那般随意？
    “还有我妹妹。”裘应辰深吸一口气，道：
    “长老有没有把握说服她，她与雷眉关系不错，从她身上下手，能不能……拿下雷眉？”
    “唔……”吴伯仲面露沉吟：
    “雷眉毕竟是女人，还是处子之身，相较于其他人，身子就是最大的弱点，可以一试。”
    “小心！”
    他话音未落，猛然挥袖挡在裘应辰身躯，拦住一道暗箭。
    更有几道黑影猛扑而来。
    其中一人面带鹰头面具，五指成爪抓来。
    “十三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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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 拜访

    吴伯仲、袁希声，并称天虎帮两公子，不只是说明他们仪表堂堂，更是实力、身份的象征。
    袁希声剑法出众，吴伯仲掌法超然。
    十三鹰的偷袭迅猛有力，爪法精妙绝伦，但除了一开始占得先机，转瞬就被压制下去。
    “好胆！”
    吴伯仲单手持扇，另一手好似穿花蝴蝶，在来袭爪法中飞跃，时而虚拍一击，就让人连连倒退：
    “一介凡品，也敢在吴某面前猖狂！”
    “来的正好，今日正要看看十三鹰之一的真面目，若是问出鹰巢所在，更是喜事一桩。”
    “哼！”
    黑鹰闷哼，爪法越发迅疾，破空声几乎连成一片，单单是逸散的劲气都能切金断玉。
    自败在周甲手中后，这些时日他一心苦修。
    按郑老的说法，除了心境还有些躁动，一身修为、实力，已至凡阶巅峰，待到心境平和就可尝试冲击黑铁。
    但。
    凡阶，终究是凡阶。
    而吴伯仲，也非普通黑铁。
    “彭！”
    掌劲虚实变换，看似飘忽不定，实则内蕴如山重力，漫天爪影与之一触，瞬间分崩离析。
    黑鹰也不由咽喉一甜，身躯踉跄倒退。
    吴伯仲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双眼一缩，闪身出现在裘应辰身旁，折扇旋转疾点。
    “叮……”
    一抹剑光突兀浮现，被折扇拦住，两者相撞，当即有凝然劲气爆散。
    “红鹰！”
    “吴伯仲，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哈哈大笑，背后火红披风一震，疾如狂风骤雨的剑气当即把两人给尽数笼罩在内。
    红鹰狄渭，是十三鹰中世人唯一知道名字的一位。
    此人自号冷血杀手，只要给钱，就连亲生父母都可杀，今日竟也来了此地。
    且趁着黑鹰纠缠对手的时候，突然偷袭裘应辰。
    吴伯仲眼神闪动，一边拦截来袭的剑气，护住裘应辰安全，同时把全场情况尽收眼底。
    鹰巢来的人并不多，除了红鹰、黑鹰，仅有几人，这也是他们能瞒过黑铁高手感知的原因。
    人虽少，却个个都是精锐。
    几乎没有七品以下之人，正自疯狂杀戮。
    “红鹰！”
    裘应辰面色发白，在吴伯仲的保护下连连后退：
    “谁让你来杀我的，我出双倍的价钱，你去解决他！”
    “裘公子，你该想想自己这段时间都得罪了谁。”红鹰冷笑：
    “至于价钱……”
    “狄某岂是不讲规矩的人？”
    “狄叔。”黑鹰不知何时冲进屋子，抱着一个女人奔了出来：
    “快走，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白凤！”裘应辰一眼就看出那女人是谁，面上不由一急：
    “快，把人留下！”
    此女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并非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要献给某人，换取更多的支持。
    不如此，让与包胖子也无妨。
    “去也！”
    红鹰仰天长啸，场中剑光随之大盛，紧接着就是各种暗器飙射，把天虎帮的人死死压制。
    待到众人回神，十三鹰已经消失不见。
    唯一有余力追杀的吴伯仲，也因为担心裘应辰的安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有追赶。
    “彭！”
    “该死！”
    裘应辰牙关紧咬，一掌拍碎身侧的木梁：
    “肯定是雷眉那个贱人，想不到她竟敢使出这等手段。”
    他得罪的人不少，但最近这段时间、且还能请得动十三鹰出手的，似也仅有雷眉一人。
    吴伯仲眉头皱起。
    他倒不觉得这是雷眉的手段，不过也没有吭声。
    …………
    “什么？”
    裘白门猛然站起，双眼怒瞪兄长：
    “哥，你在说什么胡话，让我给雷眉下毒，你要想争帮主之位，就光明正大的去争。”
    “用这等下作的手段，我都感觉丢人！”
    “你说什么！”裘应辰面上变色，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裘白门不甘示弱，举掌相迎。
    “彭！”
    劲气碰撞，两人同时后退。
    “你们干什么？”
    裘夫人手柱拐杖，重重顿地：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外人，一家人就已经打起来了，你们两个可真是好本事。”
    “娘！”裘应辰怒道：
    “你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帮外人也不帮我，那姓雷的贱人凶杀人可以，我就不能下毒？”
    “而且……”
    “我也不是要她的命！”
    “那你要干什么？”裘白门挑眉。
    “毒，不一定是用来杀人。”裘应辰冷哼：
    “有些毒，可以助男女之兴。”
    “春药？”裘夫人一愣，倒也没有奇怪，以她的身份、年纪，对于某些事早已司空见惯：
    “应辰莫不是看上了眉儿？”
    “如此也好！”
    她缓缓点头：
    “你与眉儿成了一家人，也省的为了帮主之位继续争吵，如此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娘！”裘白门跺脚：
    “雷眉根本不喜欢大哥，而且用这等手段占了她的身子，不可能如愿，怕是还会起反效果。”
    雷眉的脾气她一清二楚。
    个性强硬。
    就算真的被裘应辰占了身子，也绝不会服输，更大的可能是怀恨在心，加倍报复过来。
    而裘应辰做下这等事，也绝了天虎帮帮主之位。
    谁会选这种人当帮主？
    “我没这么傻。”裘应辰冷哼：
    “苏忿对雷眉很感兴趣。”
    “苏忿？苏家三房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苏忿？”裘白门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鄙夷：
    “你如果亲自动手，就算得不了帮主之位，我也能佩服一下你的胆量，连女人都能让人，大哥可真了不起！”
    “你……”裘应辰面泛怒意：
    “你懂什么！”
    “苏忿只是看起来游手好闲，实则本身实力丝毫不弱，你怕是不知道他已经十品了。”
    “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道：
    “雷眉被苏忿占了身子，不论是何原因，小琅岛上的人都不会再把帮主之位交给她。”
    天虎帮帮主，岂能跟苏家扯上关系？
    到时候。
    万一雷眉当了帮主又怀了苏家的孩子，天虎帮以后是小琅岛的产业，还是苏家的产业？
    “那也不行！”
    裘白门直接摔门而出：
    “你别在我身上打这种注意。”
    “恶心！”
    恼怒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丫头……”裘夫人无奈摇头，又看向裘应辰：
    “应辰，你妹妹不愿帮忙，怎么办？”
    裘伯威生性强势，妻子性格就偏软弱，自己没有主心骨，就连两个孩子她也管不了。
    不过。
    裘夫人还是支持儿子的想法。
    “没关系。”
    裘应辰闭眼，长吐一口浊气，表情渐渐变冷：
    “有人会愿意的。”
    *
    *
    *
    “吁……”
    轻拉缰绳，雷眉从兽脊上一跃而下。
    “眉姐！”
    “雷小姐。”
    守在院门前的几人当即迎了过来，当头两人都是熟识。
    雷岳。
    雷霸天的私生子。
    陈莺。
    陈长老之女，也是雷眉的好友。
    “周长老！”
    “周兄！”
    两人也朝着紧随其后的周甲打招呼，一个态度恭谨，一个音带亲近。
    “怎么样？”雷眉大步向前，随口问道：
    “十三弟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陈莺叹气：
    “但唐姨不答应。”
    “嗯？”
    雷眉轻嗯一声，带着众人跨入院落，在院内仆从畏惧的视线中，浩浩荡荡来到后院。
    后院仅有四人。
    两位老仆，一位妇人，一位相貌七分像雷霸天的年轻人。
    年轻人正自演练刀法，见到众人闯进来，小脸绷紧，停下动作挪步妇人身边。
    “雷眉！”
    妇人看到来人，面色一寒：
    “你还来干什么？”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帮主之位是业儿的，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就已不对，岂能再占原本属于业儿的东西。”
    “十三弟。”雷眉没有理会她，径自看向年轻人：
    “你有什么打算？”
    “我……”雷业张口欲言，又下意识看了眼母亲。
    妇人当即挑眉，大声道：
    “雷眉，你不要仗着人多就欺负人，我们家雷业是他爹最喜欢的儿子，以后可是能成为黑铁强者的。”
    “而且我们唐家也不是吃素的！”
    “帮主的位置，一定是业儿的，你要是识趣，就主动帮帮业儿，免得以后下不来台。”
    “住口！”雷眉面色一沉，怒斥道：
    “你即不喜女人抛头露面，就别胡乱开口、颠倒是非，十三弟已经不小了，做事依旧没有一点主见。”
    “我看就是因为你！”
    “你不能这么说我娘！”雷业急忙起身，双手拦在妇人面前，怒瞪雷眉：
    “三姐，我娘让我当帮主，我就当。”
    “她说让你当，你就能当？”雷眉面泛不屑：
    “十三弟，父亲遇难，连带着舅父、袁师兄、九如长老、廖长老……，这些父亲器重之人，全都不幸身死！”
    “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她微微垂首，死死盯着雷业：
    “而裘家，却还有不少支持者在，尤其是吴长老、申堂主，更是带着不少帮众站在他们那里。”
    “如果我们兄弟几个再互相争抢的话……”
    “天虎帮，以后就姓裘了！”
    “那你更要支持业儿。”妇人听到这里也有些急了，忙道：
    “你支持业儿，天虎帮才能在雷家手里，你是女人，嫁了人可不姓雷了，这可不行。”
    “我不嫁人。”雷眉冷声开口。
    “你说不嫁就不嫁？”妇人面对不屑：
    “等你尝过男人是什么滋味，怕是就说不出来这种话……”
    “混账话！”雷眉大怒，猛然上前一步，就要动手，雷业小脸绷紧，竟是毫无俱意，拦在近前。
    雷霸天有不少儿女，其中最为受宠的，自是雷夫人之子雷囚。
    但要说天赋最高。
    却是雷业！
    妇人说雷霸天最喜欢雷业，也不算假，毕竟此子年纪轻轻，修为就已逼近凡阶十品，最有希望证得黑铁。
    甚至就连紫雷刀法，都掌握的极为纯熟。
    就算是雷囚生前，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雷眉、雷业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良久。
    “你们出去！”
    雷眉美眸闪动，突然挥手：
    “我自己来说。”
    周甲抬头，想了想，点头道：
    “眉小姐小心。”
    说着轻轻挥手，带着人走出院子，独留三人。
    院内。
    雷眉缓缓收回摄人锋芒的气质，冷声开口：
    “唐姨，你应该很清楚，十三弟太过年幼，少不更事，如今的他并非帮主的最佳人选。”
    “哼！”
    妇人轻哼：
    “我看我儿好得很，至少比你做帮主要好。”
    “我做帮主，十三弟一应供应如常，每月再多加两成月俸，供他修行，直至证得黑铁。”雷眉挥手，打断妇人的张口欲言，继续道：
    “若是裘应辰当了帮主，你我都很清楚，雷家不可能再有如常优渥生活，且十有八九会出现某些……意外。”
    妇人撇嘴。
    虽然心中不屑，却也清楚这是事实。
    帮主的位置一旦不在雷家人手上，继任帮主者为了掌握天虎帮，肯定会打压不服之人。
    雷家，
    首当其冲。
    她们娘俩的日子定然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自在。
    “我可以答应你们。”
    雷眉转过身，直视两人，目光炯炯：
    “只要这次你们助我接任帮主之位，他日十三弟成就了黑铁，且想做帮主的话，我就把帮主之位亲手交到他的手里。”
    “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道：
    “在帮主之位时，我发誓，自己不婚不嫁！”
    “如何？”
    场中一静。
    妇人眼神闪动，面露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雷眉会做下这等承诺，雷业更是表情微动。
    不同于妇人。
    雷业对帮主之位毫无兴趣，相较而言，他更喜欢习武。
    成就黑铁，才是他的目标。
    不过长久以来一直都听从妇人的话，也让雷业根本没有想过，去否决母亲做出的决定。
    “哼！”
    突然。
    妇人冷哼一声：
    “空口白牙，就想骗住我们。”
    “你这时候说的好听，等真正当上了帮主，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别想这么轻易骗过我们！”
    “女儿！”
    这时，院外也传来呼喊声：
    “里面没事吧，没事的话我就在外面陪周兄弟说会话，你们慢慢谈。”
    “爹！”
    “唐长老！”
    妇人、雷眉，同时回首。
    *
    *
    *
    院外。
    肥头大耳的唐长老走下马车，摇晃着身子，面带笑意在周甲面前站定：
    “单兄果真是会教徒弟，一门三黑铁，委实让人艳羡，可惜啊……”
    他连连摇头，音带感慨。
    “唐前辈。”周甲拱手：
    “您感觉，帮主的位置该让那位接任？”
    “我不知道。”唐长老连连摇头，一脸憨厚模样：
    “我只要我女儿不受人欺负，就足够了。”
    老狐狸！
    周甲轻哼，回首看向院门。
    院内的声音已经停歇，倒是有窃窃私语声传来，没多久，雷眉自门楹后走出，面带憔悴，朝着几人点头示意：
    “唐姨答应了。”
    “哦！”
    陈莺、雷岳面上一喜：
    “太好了！”
    “唔……”唐长老一双小眼来回闪动：
    “我那女儿可是个犟脾气，眉小姐竟然能说动她，怕是费了不小的力气，该唐某人多劝劝他的。”
    “唐长老说的哪里话。”雷眉面露强笑：
    “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说着，她抬头看天：
    “要下雨了。”
    “是啊。”唐长老点头：
    “看样子，下的不会小。”
    “哒哒……哒哒……”
    说话间，一人骑着枣红坐骑从远处急冲而来，上面一道倩影挥舞鞭绳，在众人面前止住来势，大声怒喝：
    “雷眉，是你派人刺杀我哥？”
    “啊！”雷眉一愣：
    “白门，你怎么过来了，裘应辰遭遇刺杀了？”
    “别装腔作势！”裘白门俏面含煞，猛然挥手斩下自己一缕长发，怒瞪过来：
    “想不到，我也看错了人，帮主的位置果真了不起，让人心都变了模样，既如此，我们两人自今日起恩断义绝！”
    “白门！”雷眉面色一变。
    “哼！”裘白门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双腿一架，转过坐骑就朝来时的路奔了出去。
    “淅沥沥……”
    细雨落下，也让雷眉表情一僵。
    良久。
    她面泛苦笑，轻轻垂首，眼中一片惆怅。
    “做帮主就是如此，不仅不能有妇人之仁，还就要懂得如何取舍。”唐长老小声开口：
    “有时候，是迫不得已，有时候，却是不得不为之。”

 012 会友

    雨，渐渐变的稀疏。
    田掌柜解下蓑衣，甩去鞋上泥点，在几个护卫面前点头哈腰，说明来历后，才迈步入内。
    前厅。
    一干护卫严防死守，莫名的威压让他下意识躬身，直至看到一旁端坐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周长老。”
    “田掌柜。”
    周甲放下手上的书卷，点头示意：
    “你来了，坐。”
    “不敢，不敢。”田掌柜连连摆手，面对一位黑铁强者，修为、身份的差距甚至让他不敢抬头直视。
    从衣袖中取出一瓶丹药呈上，道：
    “主家这个月送来的宝药。”
    “有劳。”周甲点头，接过瓷瓶，随手打开盖子。
    “啵！”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长久的服药经验，让周甲轻轻嗅鼻，就能辩知里面的不少成分，面上当即浮现一抹满意之色：
    “带有源质的宝药，徐小姐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田掌柜连连点头：
    “主家也希望周长老修为有成，以后我们的生意也能越做越大，宝药的事一直放在心上。”
    “嗯。”周甲收起丹药，抬头看来：
    “说起来，有些时日没听徐小姐说起生意上的事了，那位徐公子回去后，现今情况如何？”
    “徐公子啊。”田掌柜表情古怪：
    “当日血藤楼楼主现身，杀了蔡前辈，徐公子受到惊吓，卧床数日不起，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月，听说依旧没能恢复过来。”
    “怕是……”
    “废了！”
    说到此处，低下头强行压住面上的笑意。
    他是石城本地人。
    早早就被钱小云、徐秀智看中，成了本地千灵阁的掌柜，有了今天的身份，自不愿更换主家。
    周甲挑眉。
    他倒是没有想到，徐裳的承受能力竟然会这么弱，不过如此也好，省掉了许多麻烦。
    “周长老。”田掌柜开口：
    “这一批的货……”
    “去我宅子那里找三水。”周甲回神，从身上取下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让他带你去取即可。”
    “是。”田掌柜双眼一亮：
    “那小人告辞。”
    目送对方离开，周甲慢慢收回视线。
    自从在血藤楼搜到宝药，尝过源质宝药给修为带来的突飞猛进，普通丹药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
    数月。
    一关！
    这等进境，能羡煞旁人。
    也难怪内门、军方，乃至朝廷皇室里面的某些人，进阶黑铁之后，修为依旧能突飞猛进。
    可惜源质宝药难得，常人根本负担不起。
    好在周甲的路子够广。
    每月徐家会送来一瓶，还有雷眉给的一粒天王丹，再加上大量普通丹药辅助，修为进展依旧不慢。
    两年！
    甚至无需两年的时间，他就有把握破开神煌诀的第二关。
    总之，
    未来可期！
    …………
    “周师叔。”
    田掌柜刚走不久，小琅岛那里又来了人。
    来人姓柯，已经四十多岁，不过辈分较低，修为也不高，一直在岛上做些琐碎杂事。
    人称柯管事。
    他抱拳拱手，道：
    “岛上最近来了不少新人，前辈们不够分，杨长老说让您选两个人收入自己的门下。”
    “嗯？”周甲眉头微皱：
    “这么急。”
    按玄天盟的规矩，为了延续大林王朝人族传承，每一位黑铁强者，都需要收徒传法。
    以此，来传承武学。
    但如果是新晋黑铁，前几年是可以不收徒的。
    周甲这等天赋出众，且未来可期者，甚至可以一直不收徒弟，一心修行、追求更高境界。
    当然，
    这只是理论上，实际操作另有不同。
    “前些年，岛上人少了些。”柯管事面露讪讪：
    “最近也不知道为何，我们这一脉收的弟子有些多，前辈们忙不过来，只能劳烦师叔。”
    “周师叔放心，只是在您这里挂个名额，平常时候无需费心。”
    “当然……”
    他抬起头，道：
    “您要是需要的话，他们也可跟着跑前跑后。”
    周甲暗自摇头。
    看来，是今年走后门的人多了，自己的弟子名额也被盯上，不过好处竟一分也不给。
    岛上的某些人，也太过吝啬了。
    当下轻叹一声，伸手示意：
    “名单拿来。”
    “是。”柯管事面上一喜，急忙拿出一本册子，翻开其中几页：
    “师叔请看，这是这一批较为出挑的弟子，其中有两个人年不足二十，已经七品巅峰。”
    “这人……”
    “杨苦？”周甲手指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一顿，笑道：
    “五品，也能入门？”
    “这个……”柯管事咽喉滚动，道：
    “此子是杨氏外姓，所以，通融了些。”
    周甲摇头。
    这杨苦实则是杨玄的儿子，虽然都姓杨，但与小琅岛上的杨家，关系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怕是使了不少好处，才进来的。
    说起来好笑。
    杨玄为了儿子不受自己身份的拖累，千方百计把杨苦送到小琅岛，却根本没有想到，血藤楼两任楼主都是岛上的人。
    岂非羊入虎口？
    “就他吧。”周甲笑着指了指杨苦的名字：
    “我也算受过杨长老的指点，此子列入我的名下权当报答，还有这个叫林圆的，一并过来。”
    “是。”
    柯管事应是，躬身垂首。
    “周长老！”
    这时，雷岳从后院行出：
    “这里妥了，眉姐说这几日忙碌，有些乏了，今天恰好没有安排，打算去栖湖居与几位朋友聚一聚，就当散散心。”
    “好！”
    周甲点头，缓缓起身：
    “我们走！”
    *
    *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支持雷眉，她的出行，也越发正式。
    前有数十人的仪仗队开路，后有十余精锐护卫随身保护，更有已成黑铁的周甲陪同。
    还有陈莺、雷岳等人，忙前忙后。
    偌大的队伍，虽没有锣鼓喧天，无声的威严却也让路上的行人，早早的退到两侧避开。
    栖湖居地处城内。
    本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庭院，后来改建成园林，内里设有酒庄、客栈，渐渐成了饮宴聚会之地。
    二楼。
    茂密的枝丫、花簇挡在窗前，透过缝隙，遥遥可见外面的车队。
    “眉儿姐果真是不一样了，现在出行都这么热闹，他日成了天虎帮帮主，那还了得？”
    有人透过窗户朝外开启，小声开口。
    “谁说不是？”
    屋内娇笑连连，有艳有羡：
    “依我看，眉儿姐也不用想着嫁什么人了，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
    “盖个金窝，养一帮男人都行！”
    “够了。”
    有人皱眉，低声斥道：
    “这种话往日我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现在被眉姐听到，就算她不介意，她身边人也会介意。”
    “你们不要自找麻烦！”
    “哼！”
    有人娇哼：
    “是啊，雷眉身份不同了，是要做帮主的人物，以后哪有时间跟我们这些闲人来往。”
    “你要是不想来，可以走！”
    一人冷眼看来：
    “你以为现在的雷眉，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依我看，你家里人怕是巴不得你来雷眉身前混个脸熟。”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
    “够了！”
    一女起身，大声斥道：
    “再啰嗦，全都滚出去。”
    此女的身份似乎颇为不同，众女闻言面色一白，竟没有一人敢反驳，齐齐垂首住口。
    “白门怎么没来？”
    女子扫眼全身，眉头皱起：
    “我给她去信了。”
    “欢姐，白门的大哥正跟眉儿姐争天虎帮帮主的位置，据说眉儿姐暗中雇人刺杀裘应辰。”一女道：
    “她们两个，已经恩断义绝。”
    说着，轻轻摇头，一脸遗憾。
    众女都是城中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但位于核心的，也就那么几位。
    除了雷眉、裘白门两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就属城主府欧阳欢，苏家的两位小姐身份最为超然。
    苏家两女今日没来。
    裘白门也没来。
    倒是有些人身份不高，听到消息后攀着各种关系，上赶着过来，就为了在雷眉面前混个眼熟。
    这类人，并不少。
    “……”
    欧阳欢俏脸绷紧，顿了顿，手一挥：
    “玉容、清夜留下，其他人下楼。”
    “我们几个姐妹的聚会，该来的不来，来这么多不中用的外人干什么，看着就闹心。”
    “欢姐！”此言一落，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女子面色就是一变。
    张口欲言，就见欧阳欢已经俏面含煞。
    “好。”
    “好吧。”
    众女面色僵硬，面对明显一脸怒气的欧阳欢却不敢多言，各自讪讪应是，接连下了楼。
    仅有两女留了下来。
    场中当即一静。
    “欢姐，没必要生气。”
    玉容气质柔和，缓声宽慰：
    “她们也是被家里人逼着过来的，身为富家小姐却偏偏给他人谄媚，心里未必乐意，也不必迁怒。”
    “玉容，你还是这么好脾气。”欧阳欢轻轻摇头，面上泛起烦躁，伸手揉了揉眉头：
    “我们有段时间没有在一起聚聚了，雷眉烦心事缠身，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与她说会话谈谈心，也是好的。”
    说着，看向一旁气质清冷的女子：
    “清夜，你也别一直绷着脸，多说几句。”
    “没什么好说的。”清夜摇头：
    “酒，倒是可以陪她喝个够。”
    “噗哧！”
    两女闻言一笑，好似花枝乱颤。
    欧阳欢更是连连摇头：
    “如果你真能把雷眉灌醉，也是好事，她现在确实该放松放松。”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从外面传来。
    门扉打开。
    雷眉、陈莺走了进来。
    “欢姐、玉容、清夜……”
    看着三女，雷眉面上的威严也缓缓散去，重新浮现往昔的女儿家姿态，笑着连连点头：
    “你们都在。”
    “雷眉。”欧阳欢快步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眼泛不忍：
    “这才几日不见，皮肤怎么这么柴了，眼睛也有血丝，你怕是有断时间没好好歇息了吧？”
    “哎！”
    “帮主的位置……”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烦心事，坐下喝酒，今天你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喝个痛快！”
    “好！”雷眉重重点头。
    这些日子，她在各种势力间奔波，费心操劳，更是屡屡受人质疑，打击从来未曾停下。
    劳心、劳力，无丝毫清闲时间。
    好处未曾见到。
    往日亲密无间的姐妹，却已与自己恩断义绝。
    心里的悲屈，难以言表。
    偏偏又不能说、不能谈，要做帮主，岂能有小女儿作态。
    未来帮主的位置，就像是一件无形的枷锁，牢牢拘束着她，提醒着她一举一动都需有度。
    也唯有在面前这几人面前，才能稍稍放松。
    “今天喝个痛快！”
    一旁的陈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该提醒雷眉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但这段时间对方的疲惫，同样放在眼里，心有不忍。
    忙碌了那么多天，放松放松，也无妨。
    玉容轻笑，转过身收拾座椅、酒菜，在其他几女未曾察觉的时候，眼中光晕悄然一黯。
    *
    *
    *
    栖湖居不远。
    两人立于某处亭中，居高临下看着过去的车队。
    “天虎帮！”
    苏恶双眼微眯，冷笑出声：
    “真是没人选了，帮主之位竟然要让一个女人来当，小琅岛上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二伯。”
    苏忿站在身后，眼神闪动：
    “真的没有关系？”
    “你怕什么？”苏恶回首，道：
    “别忘了，你可是苏家子弟，就算占了她的身子，难道小琅岛还能出手杀了你不成？”
    “大不了，把人娶回来就是。”
    “那不错！”苏忿双手搓动：
    “雷眉那丫头长相、身段都极为出挑，就是性子要强了，不过这种女人玩起来更有意思。”
    “就该如此！”苏恶面露笑意：
    “女人，男人的玩物，要玩就该玩泼辣的，如此方能尽兴，更何况还是雷霸天的女儿！”
    说到雷霸天三字，他的表情微微扭曲，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惧意。
    不过转瞬就被压了下去。
    “你有把握拿下雷眉？”
    稳了稳心绪，苏恶开口：
    “这丫头的实力可不弱，你藏拙这么多年，修为是上去了，但缺少与人动手的经验。”
    “你怕不是她的对手。”
    “二伯放心。”苏忿低低一笑：
    “侄儿从不喜欢打打杀杀，能用别的办法解决，又何必动手？这事有裘应辰安排出手，他保证绝不会出事。”
    “倒是那周甲……”
    他抿嘴道：
    “有此人跟在雷眉身边，我怕不好下手。”
    “这你放心。”苏恶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来帮你解决。”

 013 暗流

    “想当年，我刚来石城的时候，少不更事，整日困在府内后院，多亏你们几个常去陪我，让我不至于太过寂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欧阳欢俏面泛起红晕，眼中浮现醉意，痴痴笑道：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有意思。”
    欧阳家代代居于石城，她却不是，而是陪母亲住在玄天盟内门，直至母亲遇难才过来。
    “你怕是不知道。”雷眉轻笑：
    “我们当时之所以能够进去，也是因为城主网开一面，他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城主大人表面冷漠，实则心中很关心你。”
    “不止。”清夜声音清冷：
    “我当时并不想去，是我爹拿鞭子抽着让我去的。”
    “你这人。”欧阳欢无语，伸手一指对方：
    “总是这么扫兴。”
    “难不成，今天也是你父亲叫你来，你才来的？”
    雷眉手上动作一顿。
    “……”
    清夜看向雷眉，端起酒杯，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这倒不是。”
    “嘻……”
    雷眉抿嘴，两女举杯对撞：
    “看来，我还是比欢姐来的更受欢迎。”
    “本来就是。”玉容抿嘴轻笑：
    “你小的时候长得比谁都壮，那些男孩子欺负我们，每次都是你出手把他们给赶走。”
    “当然最受欢迎！”
    “这可不是好名声，让我一直没能说上如意郎君。”雷眉连连摇头，几女相继大笑。
    可惜。
    虽然笑声依旧，心情却已截然不同。
    现如今的雷眉，无时无刻不在受人刁难，习惯性察言观色，早已没了当初的闲情雅致。
    她能看得出，几女虽然表面上待自己如常，实则还是有些差别。
    欧阳欢时不时会提起父亲的艰难，做城主的不易，进而谈到天虎帮若能配合该有多好。
    怕是为以后城主府与天虎帮的关系打好基础。
    话锋虽不明显，却让人不得不如此想。
    玉容频频举杯，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有意讨好。
    清夜气质清朗、通透，在几人中最为出尘，看过来的眼神也开始掺杂某些别的想法。
    更别提陈莺。
    往日好友，早以下属自居。
    不同了！
    一切，都已不同。
    也许是自己当初太过天真，未曾发现本就如此，还是地位的不同，影响、改变了她自己。
    就如以往。
    她绝不会与自家姐妹在一起的时候，提前服下解酒药，确保自己时时刻刻保持冷静。
    自己，
    也变了！
    *
    *
    *
    大厅。
    周甲取出一粒丹药服下，盘膝闭目默默修行。
    伴随着神煌诀法门的牵引，丹药内蕴的磅礴药力涌入四肢百骸，融入、壮大着源力。
    场中的护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人人皆知，周长老是位武痴，嗜武成狂，就算是再忙碌，只要稍有时间都会趁机修行。
    也难怪，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如此修行，简直就是在虐待自己。
    就连雷眉，有时候都看不进去，劝周甲学会享受生活，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值得珍惜。
    对此，周甲只是淡然一笑。
    对他而言，看着自己的修为、实力、武功每日一点点进步，就是最大的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
    “唰！”
    周甲睁开双眼，眉头皱起，朝着栖湖居外的某处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同时朝后招手：
    “来人！”
    “周长老！”
    一人匆匆奔来。
    周甲开口：
    “给眉小姐说一声，饮酒需有度，明日一早还要出城拜访宝石观的道长，注意一下时间。”
    “这……”来人面色一僵，讪讪道：
    “长老，楼上眉小姐正与朋友喝的开心，我们这般过去岂不是……，能不能再等等？”
    “嗯？”周甲面色一沉，起身站起：
    “我亲自去说。”
    “周长老！”这时，屋外行来一人，抱拳拱手：
    “这才刚来，何必急着走，岛上的薛师叔听说您在这里，让在下请您过去一趟见见。”
    “薛师叔。”周甲脚下一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前面带路。”
    …………
    薛霄五十多岁，保养的不错，再加上黑铁中期的修为，看上去与三十岁的妇人相差无几。
    尤其是她的脾气，极其火爆。
    丝毫不像是一位年过半百、饱经风霜的老人。
    见到周甲推门入内，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态度居高临下：
    “你来了。”
    “师叔。”周甲抱拳拱手，视线扫过场中几人：
    “几位都在。”
    除了熟人之间的饮宴，大部分上层人物的聚会，都是分食制，每人面前各有一桌、一餐、酒水。
    每一桌都有专门的人伺候。
    这里，同样如此。
    不过今日饮宴之人，身份更加贵重。
    小琅岛上的薛霄，苏家的苏恶，城主府的任南天，全都是石城名震一方的黑铁中期高手。
    就连几人身后站着伺候的，都是城中鼎鼎大名的大人物，而今却只配在这端茶倒酒。
    而主位，是位白衣公子。
    “周甲。”薛霄伸手一引主位：
    “这位是纪显纪公子，快快见过。”
    姓纪？
    赤霄军纪家？
    “纪公子。”周甲拱手。
    视线掠过对方，四目相对，他双眼下意识一缩，皮肉绷紧，心中更是生出一股讶然。
    黑铁后期！
    纪公子面白无须，相貌俊朗，气质极其出众，一身白衣不染尘埃，更有股出尘之意。
    真实的年纪让人分辨不出来，但身上的气息，却如渊似海，难以揣测。
    在周甲见过的人当中，怕也仅有小琅岛上的两位，能比此人更强，不愧是来自军方纪家。
    随便一位话事人，就有这等修为。
    在他身后，还立有两女。
    即使以周甲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两女的相貌、气质乃至身段，都远非常人可比。
    就连雷眉几女，都要差上一筹。
    唯有曾经遇到过的一位名叫白凤的女子，能胜过几分。
    “周甲。”
    纪公子的声音带有浓浓的男子磁性，垂首审视，缓缓点头：
    “这段时间，你的名字可是都快让我的耳朵起茧了，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倒是不差。”
    “几天前，我们见过一面的。”
    他端起酒杯，淡然一笑：
    “能在牛将军面前杀人，胆气也不错。”
    周甲恍然。
    原来对方就是当日那屋里的神秘人，难怪能让各路人马簇拥，此人留在石城似乎再找什么。
    “纪公子过誉了。”薛霄摆手：
    “周甲这小辈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至于修为，不过初入黑铁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
    若是周甲自己来说，可以说是谦虚。
    但薛霄说来，态度傲慢，却带有太浓的贬低意味，关键是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等程度。
    自然让人不喜。
    “三十岁左右的黑铁，已经不错了。”来自城主府的任南天捋须轻笑：
    “这里毕竟比不上内门、军方，老夫在这个年纪，还未入十品，更别提证得黑铁了。”
    “是啊。”苏恶点头：
    “在纪公子眼里，周甲这般年纪成就黑铁只能算不错，但在我等看来，已是天赋异禀。”
    “更别提……”
    他看了眼周甲，笑道：
    “周小兄弟得了雷帮主亲传，一手紫雷斧法何其了得，就算是牛将军，都赞叹不已。”
    “忿儿，你要多学学！”
    最后一句，却是说给身后一个年轻人听。
    “是。”
    苏忿点头，朝周甲拱手：
    “有时间，在下定多多向周长老请教。”
    “好说，好说。”对于苏忿，周甲算是比较熟识，曾是赌坊的常客，不想实力已入十品。
    “周某只是运气尚可，不值赞赏。”
    当下开口：
    “今日能得见纪公子，三生有幸，不过我那里还有事……”
    “着什么急。”薛霄皱眉：
    “我知道你正带着雷眉那丫头四处乱逛，哼，一个女儿家，真以为自己能压住天虎帮数万帮众？”
    “坐下，难得有机会认识纪公子，不必急着回去。”
    杨家支持雷眉。
    她，
    早年就不喜雷霸天，又因为裘伯威的关系，更看好裘应辰，自不想让周甲在雷眉身边时时帮衬。
    “不然。”
    周甲淡然开口：
    “薛师叔也是女子，却气度不凡、远胜男儿，想来也没有那个男儿敢在你面前嚣张跋扈吧？”
    “哈哈……”纪公子朗笑，似乎觉得颇为有趣，随即摆了摆手：
    “回去不急一时，再加一桌！”
    “是。”
    当即有人应是，在薛霄下手位置摆上桌凳、酒菜。
    周甲无奈，唯有拱手坐下。
    “咣当……”
    对面，苏忿正自倒酒，一个倏忽，酒杯跌落在地，也惹得苏恶面露不悦：
    “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随即大袖一挥：
    “你出去吧，这里用不到你伺候，看到你这张脸平白让我不高兴。”
    “二伯。”苏忿垂首，讪讪拱手：
    “那晚辈告辞。”
    “滚！”
    苏恶挥袖。
    周甲坐在对面，看着苏忿畏畏缩缩的离开，眼神若有所思，随即又落在上首薛霄的身上。
    张口欲言，想要请辞。
    “说起来，周小兄弟斧法了得、盾功精湛，但我等武人，实在难以保证兵器时刻在身。”
    苏恶适时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所以，拳脚功夫也不能放松。”
    “不妨我们切磋一二？”
    场中其他几人无不双眼一亮。
    *
    *
    *
    酒，
    越喝越多。
    天色，
    也越来越暗。
    欧阳欢平日里大大咧咧，却是几人中酒量最差的一位，此即已经两眼泛花，口中痴笑连连。
    “喝！”
    “继续喝！”
    “我们倒是可以继续，你怕是真的不成了。”清夜无语摇头，拍了拍手，叫了几个丫鬟过来：
    “你们小姐怎么说的，是回府还是在这里歇息？”
    “小姐说要喝个尽兴。”丫鬟看着醉意醺醺的欧阳欢，一脸担心：
    “若是天色太晚，就不回去了。”
    雷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暗自摇头：
    “罢了，先喂她一些醒酒汤，在偏室歇息会，等我回去的时候路过城主府，顺路送她一趟。”
    “也好。”
    几女点头。
    “是。”
    丫鬟应是，上前搀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欧阳欢，送去偏室休息。
    “眉小姐。”
    浑身酒气的陈莺从楼下走上来，低声道：
    “周长老被小琅岛的前辈叫过去，现在还没回来，不过留下话，让小姐您注意安全。”
    “他不在。”雷眉没在意周甲留下的话，双眼一亮：
    “那真是太好了，总算能放松一下。”
    这几日，虽然有周甲跟在身边不用在意安全的问题，但被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也感到拘束。
    就像现在。
    喝个酒，都要注意时间，唯恐对方催促，难以尽兴。
    “你都是要做帮主的人了，难道还怕自己的手下不成？”玉容摇头，笑着帮她倒满酒杯：
    “说好了今天不醉不归，岂能轻易散场。”
    “放心，我在这里定了房间，就算你们喝的动不了，也能让你们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也罢！”醒酒药的药力，似乎也抵不过美酒，雷眉已经感觉醉意上头，更隐隐有股兴奋：
    “喝！”
    “不醉不归！”
    …………
    侧院。
    苏忿带着几人在庭院坐好，静静等待。
    不多时。
    “吱……”
    院门被人推开，一女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苏公子。”
    “嗯。”苏忿点头：
    “你家小姐怎么说？”
    “小姐说让您稍等，等有了消息就让你过去。”女子身着丫鬟服饰，垂首怯生生道：
    “时间，不会太久。”
    闻言，苏忿面露笑意，即使经常流连花丛的他，想到即将到来的事，也忍不住心头燥热。
    “好！”
    “我等着。”

 014 切磋

    闲暇之时的饮宴，自不会在太过正式的地方。
    不算纪公子，四人两两相对而坐，距离不超过三丈，对于黑铁强者来说，这点距离探手可及。
    苏恶笑而不语，无形的威压已然落下，明明没有丝毫动作，场中却陡生一股冰冷寒意。
    玄冰劲！
    苏家传承绝学。
    其他几人饶有兴致看来，并没有阻拦的打算，明显是要旁观看戏。
    周甲无奈，唯有单手虚抬。
    罡劲如刀、如磨，分开来袭劲气，寒意在他身周肆虐，桌凳、地面悄然凝结一层白霜。
    “苏前辈功法精妙，晚辈自愧不如。”他轻轻摇头：
    “切磋，大可不必。”
    “年轻人，就该盛气凌人，如此方不负性情。”苏恶开口：
    “你年纪不大，就这般老成持重，可不像雷帮主，怕也难以尽悟紫雷斧法中的霸道之意。”
    “放心！”
    他点头示意：
    “我知道你不善拳脚，会压制住修为，不会真的伤到你。”
    说着，屈指一点。
    “呲……”
    一抹精芒自他指尖浮现，直刺周甲胸腹，劲气还未临身，周甲就已感觉胸腹如有刺痛。
    更是遍体生寒。
    冰魄剑指！
    苏家的传承多来自军方，精妙处可能有些不及玄天盟传承，但杀伤力往往大的惊人。
    军道杀伐之术，在与凶兽、妖物厮杀中而出，杀机凌厉。
    此即一指点来，就让周甲心头警兆大生。
    他毫不怀疑。
    如果自己不设法抵挡的话，对方十有八九不会收手，届时虽然死不了却难免会重创。
    “轰！”
    气机牵引之下，周甲猛然抬手，一掌轰出。
    惊雷掌！
    掌劲刚猛、霸道，隐含雷声，掌劲所及，来袭的精芒当即爆散开来，寒气四下奔涌。
    “好！”
    苏恶双眼一亮，赞叹一声：
    “周小兄弟的掌法，看样子也不错，至少远不像他人所言，拳脚不通，传言果真不可信。”
    说话间，他十指纵横，道道冰魄剑指电闪而来，发出‘嗤嗤’作响之声，刺向周甲各处要害。
    其他几人微微额首。
    以他们的眼光，自一眼看出，周甲的掌法虽然不算差，但在黑铁境界，绝算不上优秀。
    甚至，
    就连普通都算不上。
    毕竟只是铁元派的传承，已经难上台面。
    好在他掌劲凝然，劲力刚猛，惊雷之意内藏，即使招式不纯熟，威力倒也勉勉强强。
    但在苏恶的冰魄剑指下，不过眨眼功夫，就岌岌可危。
    “呼……”
    周甲胸腹震动，缓吐浊气。
    他面色不变，防守却已从一开始的身周三尺渐渐缩为一尺，掌劲仍然被剑气飞速消磨。
    渐渐，皮肉已觉刺痛。
    心中也不免感慨，顶尖黑铁武学，果然不凡。
    经由三百多年的发展，大林王朝的武技海纳百川，顶尖武学几乎已经脱离了武技的范畴。
    更像是……
    传闻中的神通！
    就如这冰魄剑指，融极致寒意于自身源力之中，成一路剑诀。
    剑指有形无质，所以速度快的惊人，更内蕴冰魄寒意、凝然劲力，每一击都极其恐怖。
    相较于神女清雪的指箭术，也许不如神女蛮横、霸道，但精妙、迅疾却要远远超过。
    若是清雪、苏恶交手。
    不出三个呼吸，苏恶就能把清雪轰成冰渣。
    这不是修为上的差距，论源力深厚程度，清雪身上的那怪物，可能比场中的纪公子还要高。
    但对源力的运用，却太过粗糙。
    “啪！”
    一声脆响，周甲身前的酒盅承受不住劲气震荡，暴碎当场，酒液腾空，又被寒意冻成冰晶。
    冰晶旋转、飞掠，擦着周甲的身子钉入后面的墙壁。
    “叮……”
    冰晶轻颤，碎裂。
    周甲双眼不由一缩。
    对方……
    如此狠手，岂是切磋？
    “哼！”
    冷哼声中，周甲浑身皮肉轻颤，身上气息暴涨，掌劲陡如惊雷，悍然撕裂来袭剑气。
    神煌诀破开第一关，他的底蕴再次增加。
    修为是一关不假，但龙虎玄胎造就的肉身，让他的肉身之强、源力之盛，不亚三关高手。
    而五雷特质的加持，也让惊雷掌掌劲威能倍增。
    “轰！”
    两人之间的地面陡然开裂，劲气横扫，房间的门窗更是哗啦啦作响，几欲挣脱束缚远远抛飞出去。
    更有一道道寒气，在场中肆虐。
    “咦？”
    “嗯！”
    “怎么会……”
    不止苏恶，其他人无不一脸震惊。
    就连纪公子，也不由坐直身躯，面露凝重之色，看向周甲：
    “入黑铁不足一年，修为就已堪比修行几十年的人，怕是再进一步，就已黑铁中期了。”
    “此子……”
    “如何做到的？”
    就算是他，有着纪家提供的海量资源，修至黑铁初期圆满，也用了将近六年的时间。
    “薛长老。”任南天微眯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听说，周甲并非大林王朝人族？”
    “不错！”薛霄也回过神来，点头应是：
    “他不是。”
    “看来是天赋异禀。”纪公子缓缓点头，心中生出的那股无名妒意也悄然散去不少。
    有些种族，生来与众不同。
    就如翼人族，天生会飞，而其他种族大多要成为白银，才能拥有在天际飞行的能力。
    另外。
    如白衣帝利、贝洛王族等，几乎天生就是黑铁，这等事羡慕不来。
    话虽如此，面对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却不敌他人轻松修行的时候，没有人会真正甘心。
    纪公子，也如此。
    “好小子！”
    周甲的突然爆发，明显出乎苏恶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差点手忙脚乱，不过转瞬就恢复过来。
    神煌诀三关，终究不是黑铁中期。
    就算有着五雷特质加持，奔雷掌本身的等阶终究太低。
    差距。
    依旧明显。
    “嗤嗤……”
    “轰！”
    他双目一凝，体内源力如潮汐涌动，屈指一点，场中寒气大盛，其他几人也不由变色。
    任南天更是豁然起身：
    “苏兄，手下留情！”
    “彭！”
    闷响声中，周甲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一旁的盾牌，身躯疯狂后退，撞破墙壁退出屋内。
    “前辈指法精妙。”
    他手腕轻颤，慢慢放下盾牌，压下体内气血的躁动：
    “晚辈自愧不如，先行告辞！”
    说着，朝几人遥遥拱手。
    面上也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
    *
    *
    “哒哒……”
    侍女轻敲屋门：
    “小姐，您什么时候回去？”
    “吱……”
    房门打开，露出玉容带有浓浓醉意的面颊，她挥了挥手，道：
    “你家小姐喝醉了，今夜可能不回去，也许会在这里住，放心，有我们几个在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侍女面露迟疑。
    “没什么可是的。”玉容皱眉：
    “这里是栖湖居，城主府、苏家就在隔壁，谁还敢在这里闹事不成，你们下去候着就是。”
    “要走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没事别来打扰，免得坏了我们的兴致。”
    侍女朝屋内看了眼，就见雷眉醉意醺醺的摆手，唯有无奈垂首：
    “是。”
    关上门，玉容垂首，眼神中闪过复杂神色，待到转过身，已是笑意嫣然，看不出丝毫不对。
    “来！”
    回到酒桌，她拿起一旁的酒壶，按住某处轻轻晃了晃：
    “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还是算了。”
    醉意上头的雷眉摇了摇头，总算还有些理智：
    “明天还有事，不能多喝，要回去。”
    “那……那好吧。”玉容手腕轻颤，倒满酒杯：
    “最后一杯。”
    “好！”
    雷眉点头，朝一旁迷迷糊糊的清夜示意：
    “最后一杯！”
    “干！”
    清夜大吼一声，端起酒杯就灌进自己肚子里，随即打了个饱嗝，一头栽倒在桌子低下。
    “唔……嘻嘻……”
    雷眉面泛红晕，笑嘻嘻端起酒杯：
    “清夜，也不行了。”
    饮下酒，她摇摇晃晃撑起身子，突然感觉头晕眼花，随即酒杯一旁的玉容搀扶住身子。
    “雷眉，你醉了。”
    玉容垂首，神情漠然：
    “我带你找个地方休息。”
    “你……”雷眉下意识感觉不对，混乱的意识却难以提供完整的想法，唯有软软瘫倒在对方怀里。
    …………
    僻静小院。
    玉容把雷眉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拿起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她面颊上的汗珠，眼神来回闪烁。
    “你别怪我。”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深吸一口气，她朝着身后的丫鬟示意：
    “去吧，叫苏忿过来。”
    “是。”
    丫鬟应是，转头朝屋外奔去。
    *
    *
    *
    “小姐不回去了？”
    周甲站在栖湖居门口，被人拦住去路，眉头皱起：
    “她亲自说的？”
    “玉容小姐说的。”侍女垂首：
    “长老，栖湖居夜里不接男客，要不然您在偏房歇息，这样就算里面有事也能及时过去。”
    “算了。”
    周甲声音冰冷：
    “既然小姐已经歇息，周某不便打扰，这里留下些护卫，其他人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
    “至于安全……”
    “栖湖居从未出过事。”
    “是。”侍女应是。
    “周长老。”雷岳小心翼翼靠近：
    “您没事吧？”
    刚才他是跟着周甲去见了薛霄等人，也亲眼看到周甲被苏恶轰出来，一路上表情不自然。
    十有八九，是受了伤。
    “你觉着哪？”
    周甲转身，迈步前行。
    “没关系。”雷岳小跑着跟上，音带讨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还年轻，那几个都是七老八十没多久好活的人，不值当置气。”
    “等再过几年，他们怕也要乖乖听您摆弄。”
    “你的意思是……”周甲侧首：
    “让我忍着？”
    “哎！”雷岳叹气：
    “不忍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还是您老说过的，我可是一直照做。”
    “这些日子我能安安稳稳，多亏了这个忍字。”
    说着，得意一笑。
    在他看来周甲并没有别的选择，打又打不过，身份也不如，告状也没有哪位能主持公道。
    “是吗。”
    周甲不置可否：
    “走吧！”
    “是。”
    雷岳应是，跟着走了一段路程，表情渐渐疑惑：
    “周长老，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
    周甲踏步来到一处小院门前，一巴掌把院门拍飞出去，大步走了进去。
    “谁！”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闹事？”
    当即。
    院内传来愤怒咆哮。
    “哈哈……”
    周甲朗笑，踏步入内，朝着内里一人示意：
    “苏忿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周甲。”苏忿一愣：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是。”
    他急急摇头，道：
    “周长老找我有事？”
    “苏兄难道忘了？”周甲咧嘴一笑：
    “刚才苏前辈让你多向我学学，你也说有时间要向我多多请教，周某这不就来了吗。”
    “嗯？”苏忿一呆：
    “我……我那只是随口一说，周长老……不必放在心上的。”
    “哎！”周甲摇头：
    “我与苏兄的年龄相仿，若非机缘巧合证得黑铁，实力怕还不如你，正要多多交流。”
    “巧得很！”
    他顿了顿，道：
    “刚才在酒宴上，苏前辈指点了周某一番拳脚，投桃报李，我们两人不妨也切磋一下？”
    “啊！”
    苏忿表情扭曲，结结巴巴道：
    “不必了吧。”
    “周长老功法精妙，苏某自愧不如。”
    他连连摆手：
    “切磋，大可不必。”
    “说的哪里话？”周甲皱眉，开口道：
    “世人皆传苏兄风流成性、难成大器，但实则苏兄年纪轻轻就已十品，显然是暗地里默默修炼，才能一举成名。”
    “如此坚忍心性，周某自愧不如。”
    “至于功法武技……”
    “苏家所学，才是真正的绝学，刚才周某就有幸见识到了苏前辈的玄冰劲、冰魄剑指。”
    “真是，叹为观止！”
    苏忿疯狂摆手，还要拒绝，就听周甲道：
    “苏兄放心，我知道你修为不如我，我会压制住修为，不会伤到你的。”
    说着，照着对方的脸，一拳就砸了过去。
    后面的雷岳表情古怪，眼睁睁看着周甲三拳两脚把苏忿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大声哀嚎着倒飞出去。
    ‘难怪都说千万别得罪周长老，这位报仇从来不隔夜，没当场打死都是侥幸。’
    ‘果真如此！’
    ‘不过……’
    ‘出手似乎太狠了些？’
    “咔嚓！”
    断骨之声响起，也让他心头一寒。
    这时。
    院门外一个丫鬟匆匆奔来。
    “苏……”
    “嗯？”
    丫鬟声音一滞，愣在原地。

 015 解救

    雷眉意识模糊，只觉自己好似身处浪潮奔涌的海面上，身体起伏不定，念头时浑时清，浑浑噩噩。
    不对……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却觉眼皮如坠千钧之力，视线一片模糊，仅能看到一抹虚影来回晃动。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多年以来的熟悉感，让她下意识开口：
    “玉……容……”
    虚影一顿。
    玉容表情复杂转过身，口中低声喃喃：
    “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雷眉大口喘息，妄图保持意识的清醒，更是颤颤巍巍挪动手指，摸向腰间的某样东西。
    “没用的。”
    玉容垂首：
    “你忘了，在身上藏东西的法子，还是我教给你的。”
    “陈莺已经喝多睡着了，护卫也不在这里，你的贴身丫鬟知道有我陪着，也很放心。”
    “为什么？”雷眉闭上双眼，绝望、悲凉悄然涌上心头，眼角更是无声无息滑落泪珠。
    “……”玉容紧咬嘴唇，乃至渗出血迹。
    “是谁？”
    雷眉喘着粗气，只觉浑身燥热，下意识就要撕扯身上的衣服，更有诸多杂念浮上心头。
    她低声嘶吼，慢声不甘。
    “苏忿。”玉容小声开口：
    “眉儿姐，我们是女人，有时候必须要承认，在很多时候我们不如男人来的更方便。”
    “至于苏忿……”
    “我知道你感觉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但实际上，他能隐忍多年，绝非泛泛之辈。”
    “住口！”
    雷眉低吼，挣扎着挥舞手臂，妄图抓住那道模糊的身影：
    “住口！”
    “好吧，我住口。”玉容轻叹：
    “你先歇息，我出去一下看看，眉儿姐，如果没有办法反抗的话，就尝试着接受吧。”
    “就像……当初的我。”
    她低头不去看雷眉，缓步退出房间，关上门，两眼通红，拼命呼吸了几下，才压下心头的躁动。
    片刻后。
    “怎么还没过来？”
    传讯的丫鬟迟迟不来，让玉容眉头皱起，看了看房间，她银牙一咬，迈步朝外行去。
    …………
    苏家有两门顶尖传承，一为玄冰劲，二位镇渊功。
    前者杀伐凌厉，后者注重积累，论及品阶，某种程度上甚至堪比小琅岛的三功六法。
    苏忿所修炼的，就是镇渊功。
    这门功法算是赤霄军传承最为广泛的上乘法门，有镇压异力之能，尤其克制僵尸等物。
    更有淬体之效。
    功法有成，肉身千锤百炼，不亚同阶凶兽。
    而此时。
    “咔嚓！”
    一声裂响，苏忿的手臂竟硬生生被周甲打折，断裂的臂骨刺破皮肉，森白中带着血丝。
    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啊！”
    苏忿大吼，甩腿猛踢。
    “彭！”
    周甲同样一脚踹去，龙虎玄胎造就的肉身，直接把苏忿踹飞数丈，乃至撞到一面墙壁。
    腿骨，更是当场折断。
    “苏兄别见怪。”
    他一边动手，一边慢声开口：
    “我也没想到，苏兄的实力竟然这么强，一时没能收住手，不过想来以苏家的底蕴，治好当无问题。”
    “啊！”
    苏忿悲愤大叫：
    “姓周的，我要杀了你！”
    “彭！”
    他话音未落，就被周甲一巴掌扇飞在地，连带着几个想过来帮忙的护卫也扔飞出去。
    “了不起！”
    周甲表情淡然，双手轻拍：
    “硬接我一掌，竟然毫发无伤，佩服、佩服。”
    雷岳面色发白，看着一侧面颊高高鼓起的苏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与毫发无伤联系在一起。
    周甲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一个闪身来到近前，惊雷掌悍然击出。
    “轰！”
    空气震荡，人影倒飞。
    “噗！”
    苏忿口吐鲜血，身体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胸骨不知断了多少根。
    “你……”
    他挣扎着起身，双眼死死盯着周甲，咬牙怒吼：
    “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苏忿不笨，自然看得出，对方就是在自己身上泄愤，每一次出手都不致命，却让他饱受折磨。
    疼痛、悲愤、不甘，在他心头化作熊熊怒火，疯狂燃烧。
    “哦！”
    周甲挑眉，似笑非笑：
    “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你不敢杀我。”闻言，苏忿心头一跳，面色陡变，撑着浑身是血的身体缓缓后退：
    “我是苏家的人，苏家受赤霄军之令坐镇石城，你杀了我，苏家、纪公子都不会放过你。”
    “是吗？”
    周甲冷笑，身形一闪，猛然出现在院外。
    同时大手一伸，把一个颤颤巍巍的纤细身影提在手里，冷眼看向对方：
    “玉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玉容眼神闪动，道：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就……就过来看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周长老您请随意。”
    “眉小姐在哪？”周甲不为所动：
    “带我过去。”
    “唰！”
    玉容面色陡然一白。
    “嗯！”周甲双眼一沉，怒道：
    “看来真的出事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天虎帮未来的帮主，当周某这个天虎帮长老是吃素的不成？”
    话音未落，他已提着玉容出现在苏忿身前，单腿做鞭，当空抽出道道残影，轰在苏忿身上。
    “噼里啪啦……”
    “彭！”
    一个软绵绵的身影，瘫倒在地。
    *
    *
    *
    雷眉躺在床上，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楚，身上的燥热越来越明显，渐渐从身体烧到内心深处。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变的极其敏感。
    就连往日顺滑的衣服，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成了一种折磨。
    眼眸，
    渐渐泛起朦胧。
    口中，
    发出异样的喘息。
    仅有的意识提醒着她，再继续下去，自己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却根本无力抵抗。
    “玉容……”
    “救我！”
    “彭！”
    房门突然被一股劲风推开。
    雷眉心中一寒，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耳边却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
    “春药？”
    “解药在哪？”
    周甲！
    他怎么会在这里？
    雷眉心中转念，随即狂喜。
    定然是玉容迷途知返，叫了周甲过来，果然是自己的好姐妹，这么多年的情义不是白来的。
    “没有解药？”
    雷岳急促、慌乱的声音响起：
    “那怎么办？”
    “没有关系。”周甲上前一步，看着床上下意识伸手撕扯自己衣服雷眉，淡然开口：
    “这类药，多通过改变肉身的某些物质，进而影响心智，只需封死一部分肉身即可。”
    “等时间过去，或者泡泡冷水，也能散去药力。”
    说着屈指连点，锁死雷眉身上的某些皮肉。
    虽然这样会导致有些不适，甚至短时间内好似废人，但总算不至于被药性影响理智。
    当然，还有别的办法，但显然不合适。
    “想不到。”雷岳一脸崇拜：
    “周长老您还懂医术。”
    周甲摇头。
    他可不懂什么医术，只是看过单慕华的毒经，里面对于各种毒药，都有着详细的记载。
    其中，就包括这种药。
    片刻后。
    面上犹有潮红的雷眉从床上缓缓坐起，下意识遮了遮自己的身体，朝周甲点头示意：
    “多谢周长老。”
    “应该的。”周甲表情淡然，看向身后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玉容：
    “此女如何处置？”
    “她……”雷眉张口，神色复杂。
    事到如今，她自然已经明白，没有玉容的迷途知返、顾念旧情，而是被周甲识破了奸计。
    “如果眉小姐不方便的话。”周甲开口，声音冰冷：
    “我可以帮你解决。”
    “啊！”
    玉容花容失色：
    “不，不要啊！”
    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落在周甲手里，绝无活下去的可能，反倒是雷眉可能会顾念旧情。
    “……”雷眉嘴角颤抖，良久才缓缓摇头：
    “我来吧。”
    周甲皱眉。
    顿了顿，点头道：
    “也好。”
    又道：
    “眉小姐可知，周某为何出手救你？”
    “周长老救命之恩，雷眉没齿难忘。”雷眉正色，站起躬身：
    “他日雷眉继任帮主之位，绝不会忘记周长老今日之恩，一如长老不忘家父相授功法之情。”
    “你错了。”周甲垂首，直视雷眉：
    “我救你，不是因为雷帮主曾传我功法，也非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是你给的够多。”
    “其他人没有你给的多，我自然愿意扶持你做帮主。”
    “这世上，唯有利益关系最为牢靠！”
    雷眉娇躯一颤。
    她愕然抬头，目视双眼冰冷的周甲，心中念头起伏不定，最终面露苦笑，缓缓点头：
    “周长老教训的是。”
    利益！
    对方说的直白，毫无感情可言，但却是大实话，没有好处别人凭什么为你做事。
    而有了好处……
    就算是亲姐妹，也可背叛！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容，眼神渐渐冰冷，银牙紧咬，终究无奈一叹，过不去心中那个坎。
    当下闷声问道：
    “是谁？”
    “今日之事，除了苏忿，还有谁？”
    “……”玉容银牙紧咬，顿了顿，闷声开口：
    “裘应辰。”
    “是他。”雷眉眼神微动，心中竟是一松，她真正害怕的，是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名字。
    今天的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住打击。
    而裘应辰，似乎也理所当然。
    当下挥了挥手，音带落寞：
    “你走吧！”
    “玉家，会为今日的事，付出代价的！”
    玉容娇躯轻颤，抬起头看着雷眉，面上满是泪珠，随即重重叩首，起身踉跄朝外奔去。
    “还是三姐心善，便宜她了！”
    雷岳冷哼，朝对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
    *
    *
    废墟早已腾空。
    外围一干护卫严防死守。
    纪公子等人立于正中，垂首看着地上那具‘尸体’。
    “大人。”
    医官检查过‘尸体’，起身拱手，朝着任南天开口：
    “苏公子浑身筋骨断裂，四肢百骸受创，肉身几乎成了一堆烂泥，唯有嘴巴不知为何还是硬的。”
    “没死，但……”
    医官话未说完，但态度已然明了。
    “咔嚓！”
    苏恶脚下的地面，悄然裂开道道缝隙，双手更是紧握，面露狰狞。
    墟界有诸多天材地宝，疗伤奇药，甚至还可击杀凶兽得源力贯体，修复身上的创伤。
    但这，
    都有极限。
    苏忿这等情况，源力贯体也只是折磨，无数碎骨、肉渣混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修复的好。
    再造一人，可能都比这更容易些。
    没死，
    还不如死了干脆！
    这让苏恶如何不怒？
    “有意思。”
    纪公子面露笑意，对于苏忿的情况似乎丝毫不在意，悠然开口：
    “刚刚被人欺负，就报复过来，这个名叫周甲的年轻人，性格果然是……异于他人。”
    “我要杀了他！”苏恶钢牙紧咬，看向场中的薛霄：
    “姓周的在哪里？”
    “哼！”薛霄虽然不喜周甲，更不愿让雷眉当天虎帮的帮主，今天这事却不打算偏让：
    “你家的人设计暗算雷眉，有此一遭也是报应。”
    “要我说。”
    “如此下作，直接打杀了事！”
    她是不想天虎帮继续掌握在雷家手里，但雷家没了雷霸天，就算是姓雷的当帮主也无妨。
    权势，肯定比不了以前。
    但要是苏家插手，又是两码事。
    万一苏家与雷家扯上关系，以后天虎帮怕是就没有小琅岛什么事了，因而在她看来周甲做的极好。
    一个苏忿……
    区区凡阶，又算得了什么！
    “确实。”任南天也道：
    “苏忿做的差了。”
    即使是纪公子，也没有偏袒苏家的意思，摇头道：
    “男人好色很正常，但风流而不下流，以如此下作手段占人身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算了吧！”
    为了一个这种人，与小琅岛交恶，他也感觉不值。
    “纪公子！”苏恶咬牙，道：
    “今天这事，其实与苏忿无关，是天虎帮裘应辰的手笔，就算没有苏忿也会有其他人。”
    “苏忿，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胡说！”
    薛霄怒瞪过来：
    “姓苏的，休要胡言乱语，应辰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苏恶冷眼看来：
    “薛长老不要以为与姓裘的父亲有些关系，就能看透此子，今日之事就是他的安排。”
    “不信。”
    “你去问他！”
    薛霄面色一沉。
    她对此也不十分确定，但这种时候，自然是咬紧牙关不承认，把脏水往对方头上泼才是正理。

 016 云龙

    小琅岛。
    大殿之上。
    不同于往日的庄严肃穆，今日今时的大殿，一片喧哗，人声鼎沸，乃至传遍小半岛屿。
    殿内。
    分列两侧的双方毫无往日的风度，怒骂对喷不休。
    “裘应辰，你身为天虎帮前副帮主之子，竟然勾结苏家人，设计暗害自己的竞争对手。”
    “卑鄙、无耻、下流！”
    “胡说。”裘应辰大吼，否定三连：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你别血口喷人啊！”
    随即怒瞪雷眉，钢牙紧咬，怒道：
    “倒是雷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买通鹰巢的人，做出雇凶杀人这等事来。”
    “你不是一直很清高吗，装的倒是挺像！”
    “住口。”雷眉俏面阴沉：
    “鹰巢暗杀你，不关我的事，你该好好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得罪了什么人，别胡乱泼脏水。”
    “除了你，我还得罪过谁？”裘应辰沉声开口：
    “雇凶杀人，这等人如何能做帮主？”
    “我说了，不关我的事。”雷眉皱起眉头：
    “反倒是你，勾结苏家，陷害与我，如此小人行径，裘伯父若是泉下有知怕也会心寒。”
    “你有什么证据？”裘应辰嗤笑：
    “空口白牙，就污蔑我。”
    “玉容亲口说的！”
    “她是污蔑，而且谁知道是不是你与那玉容演的双簧，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嘛。”
    “你……”
    “你什么你？我还说你买凶杀人哪，就算都是真的，咱们两个也是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
    “姓裘的，你找死！”
    “你敢动手？”
    “够了！”
    “彭！”
    一声闷响，打断了场中的争吵。
    杨世贞面色铁青，身为金煌一脉的脉主，他极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现今也有些受不了。
    “够了！”
    “成何体统！”
    不止雷眉、裘应辰两人，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一直针锋相对的薛、杨两家，也在不时冷嘲热讽。
    整个大殿，乱成一团。
    “确实。”
    薛烈图也揉眉摇头：
    “尔等也是一方人物，怎成坊市骂街妇人。”
    “简直不成样子！”
    “脉主！薛前辈。”雷眉上前一步，拱手开口：
    “帮主之位宜急不宜缓，不然途费帮中人力物力，既然我与裘应辰各有执念，不如比武决胜负，一决帮主之位。”
    “也省的多生波折！”
    “不可。”裘应辰面色微变：
    “一帮之主，当以德服人，若是谁武功好谁当帮主，那帮主之位不如让给几位长老。”
    “哼。”雷眉轻哼：
    “你怕了？”
    “我会怕？”裘应辰冷眼看来：
    “雷眉，你才成就十品多久，我是让着你。”
    “怕就是怕。”雷眉冷笑：
    “你小时候就被我揍，现在大了，还是不敢在我面前挺起胸膛，姓裘的，你真让人失望。”
    “够了。”杨世贞再次开口，压下两人的争吵：
    “以武决胜负休要再提，不过帮主之位确实不宜继续再拖下去，薛兄，你意下如何？”
    “脉主言之有理。”薛烈图点头，两人四目对视，像是做了某个决定，再次回看场中。
    *
    *
    *
    “哒……”
    盒盖打开。
    一粒丹丸大小的丹药映入眼帘。
    丹药色如白玉，内有灵蕴，好似封存了一道水流的琥珀，美轮美奂中外溢淡淡幽香。
    天王丹！
    天虎帮最好的源质宝药。
    一粒，
    可挡寻常黑铁月余苦修积累。
    雷霸天在时，此等丹药几乎不会落在长老手里，就算有，也要一年半载才会赐下一粒。
    而今。
    周甲每月一粒，还不算其他好处。
    若是雷眉继任帮主之位，那么他就能每月入手两粒，几乎占据了帮中所有的天王丹。
    加上其他宝药，俸禄堪比往年三位长老之和。
    之所以如此，到并非他实力够强。
    而是潜力！
    其他几位长老无不年过半百，潜力有限，相较于增加修为，他们更乐于获得其他好处。
    荣华富贵、美人权势，才是他们的追求。
    唯有周甲。
    愿意舍弃自己在赌坊、分堂的诸多权利，只求增加修为的宝药，其他人也乐于如此。
    服下丹药，感受着浩瀚源力融入自己的肉身，修为缓缓增加，神煌诀第二关越发松动。
    周甲心中杂念尽消，一片平静。
    许久之后。
    他睁开双眼，暗室中有那么一刹那，好似被亮光笼罩。
    虚空生白！
    “源质……”
    周甲低头喃喃。
    相较于寻常宝药，蕴有源质的灵药，更容易被人吸收、炼化，且几乎没有耐药性一说。
    对于增加修为，有莫大助益。
    可惜。
    此物难得。
    不过，也不是无法可想。
    只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就算是军方内部，也有人敢把带有源质的灵药偷偷送出来。
    只要有百分百的利益，就有人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实际上。
    暗自出售源质，在各大势力内部，都已有了成熟的产业线，每日都有此类东西流出来。
    当然，不会流向个人。
    而这，
    需要渠道。
    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但一个组织，则可以。
    周甲身上，就有着几个可以获得源质宝药的渠道，且一直在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着宝药。
    天虎帮自不用多说。
    背靠玄天盟，与朝廷关系也颇为不错的天虎帮，自然有路子从他人手中购得源质宝药。
    甚至有独门丹药，天王丹。
    另有血藤楼。
    得益于单慕华这么多年来研究毒药，血藤楼也有路子从其他地方入手带有源质的灵药。
    此外。
    还有鹰巢。
    鹰巢数十年积累，自然也有路子。
    反倒是小琅岛，虽然也有此等宝药，但岛上有着薛杨两家那么多人，就算有宝药也轮不到他。
    “天虎帮、血藤楼、鹰巢，只要维持住渠道，神煌诀破五关之前所需，就无需发愁。”
    周甲默算片刻，低声自语：
    “如果一切顺利，不出二十年，就可破五关，届时洪泽域虽大，白银不出当无多少畏惧。”
    “还有鹰巢里的源星……”
    “呼……”
    长吐一口浊气，他缓缓坐起。
    “主家。”
    三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眉小姐来见您。”
    “请她进来。”
    周甲起身，整了整衣衫，行向客厅。
    …………
    雷眉身材高挑，虽然胸部略平，但气质出众，只不过身上的那股摄人锋芒，怕是没有多少男人能够压下。
    女儿家柔弱的气质，更是淡薄。
    长相是不错，却未必有多少人喜欢。
    至少，
    不在周甲的审美点上。
    几日奔波，雷眉眼角多出了几道皱纹，面上似乎也透着股憔悴，皮肤色泽更是黯淡无光。
    “周长老。”
    她抱拳拱手，音带歉意：
    “雷眉直到现在才知道，长老竟然在苏恶手中受辱，真是惭愧，因为我的事让长老受了连累。”
    “无妨。”周甲淡笑：
    “我也报复了回来。”
    “是。”雷眉笑着点头：
    “周长老快意恩仇，让人佩服，可惜……”
    “我做不到！”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一脸惋惜。
    “这么晚了，眉小姐找周某可是有事？”周甲看了看天色，三日渐落，红月露出一线。
    时候，已经不早了。
    虽然雷眉因为上次的事，每次出行都有许多人陪着，但此时毕竟只有他们两人在客厅，传出去名声同样不好。
    “是。”雷眉回神，从身上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当日周长老受辱，雷眉无能为力，唯有此物可做报答，小小心意，希望周长老收下。”
    “哦！”
    周甲挑眉，伸手接过。
    这是一本秘籍，封面上有四个大字：云龙探爪，字迹龙飞凤舞，但看书法就知书写之人笔力不凡。
    “不瞒周长老。”雷眉笑道：
    “世人皆知我拳法尚可，殊不知我还会一门爪法，权当保命之用，就是此功，来历神秘，威力不凡。”
    她听说周甲受辱，就是因为不善拳掌，在苏恶面前吃了亏。
    所以取来此功相赠，也算是报答搭救之恩。
    见周甲若有所思，雷眉解释道：
    “这门爪法颇为玄妙，一共分为三层，为化龙、腾龙、云龙三境，功法大成后威力绝不亚于小琅岛上的三功六法，只不过剑走偏锋方有偌大威能，此功同样如此，太过极端。”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望周长老不要外传。”
    “这么珍贵？”周甲面色微变：
    “眉小姐客气了，此功太过珍贵，你还是收回去吧。”
    “不然。”雷眉摇头：
    “功法再好，也要看由谁来修炼，我修行此功二十年，却也只是堪堪把化龙修至巅峰。”
    “距离云龙境界，还不知多远。”
    “倒是周长老，你天赋异禀，武学悟性惊人，想来此功在你手上远比在我手上更有用。”
    “……”周甲张了张嘴，无奈叹气：
    “如此，多谢了！”
    他不缺法门，缺的是时间，而且拳掌、轻功之类的，对他而言修炼起来不如兵器性价比高。
    所谓的悟性出众，只是因为掌兵特质的加持。
    而掌兵，不包含拳掌。
    这门云龙探爪，怕是所托非人了。
    见周甲收下功法，雷眉也面色一松，像是了了一样心思，定了定神，再次把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脉主不答应比武？”
    周甲面露疑惑，有些不解：
    “这是为何？”
    脉主杨世贞代表的杨家一脉，是支持雷眉继任帮主之位的，而且如此也能尽快平复天虎帮的内乱。
    对杨家，对小琅岛，都是好事。
    “一开始，我也对此不解。”雷眉道：
    “后来问了几位前辈，却知此事与薛、杨两家有关。”
    “玄天盟金煌一脉的脉主之位，由薛、杨两家轮流指掌，曾做过约定，不论哪家更强，都不可以势压人。”
    “若是谁强谁当脉主，也就没了金煌一脉这么久的传承。”
    周甲了然。
    看来，是小琅岛天然抵触比武分胜负这种规矩。
    “那接下来如何？还是按原来的说法，让帮中老人各自选出心仪人选，然后由脉主做出最后决定？”
    “不。”雷眉面色一沉，道：
    “来自军方的纪公子让我们配合捉拿一伙江洋大盗，此番脉主、薛家主决定，我与裘应辰谁先抓到其中的一位，就让谁来当帮主。”
    “江洋大盗？”
    “一位？”
    周甲无语：
    “如此，也太过儿戏了吧！”
    “没有办法。”雷眉面色淡漠，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就算是家父在的时候，天虎帮明面上姓雷，真要遇到大事，一样是由小琅岛说了算。”
    “江洋大盗是怎么回事？”周甲摇头：
    “可有他们的线索。”
    “目前关于他们的事我们所知甚少，但脉主言道，各家势力都需配合纪公子来抓人，一如征兵的时候。”雷眉开口：
    “据说，这伙江洋大盗，三十年前从赤霄军手中劫走了一片押运物资，其中有十万源晶。”
    “这批江洋大盗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其中几人更是黑铁强者，我们要抓的就是他们。”
    “纪家找了他们几十年，直到最近才在石城附近寻到些许线索。”
    “线索在哪？”
    “血藤楼！”
    嗯？
    周甲一愣。
    此事怎么跟血藤楼扯上关系？
    难不成……
    单慕华也是那群江洋大盗之一，但没有道理啊！
    *
    *
    *
    目送雷眉离开，周甲站在院门前若有所思，良久才转身回返。
    拿起桌上的云龙探爪，随手翻了翻，正打算放入乾坤空间，待到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尝试修炼。
    内里的描述，让他双眼一亮。
    这门功法……
    竟可以借助飞爪修炼。
    能用外物，就在掌兵特质加持范围之内。
    而品质之高，也确实了得。

 017 慎

    “咯吱……咯吱……”
    足有近丈高的凶兽，拉着宽大的车厢，从密林中缓缓使出。
    凶兽面目狰狞，似虎豹的结合体，头顶还生有独角，正自拼命喘气，鼻孔冒出道道白烟。
    “就是这里了？”
    车厢内，传来一个沉闷之声。
    声音好似乐人敲击没有缝好的皮鼓，憨闷有力，让车厢窗纱飞扬，周遭地面灰尘荡漾。
    “嗯。”
    一道漆黑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车厢旁边，兜帽下一双幽冷眼眸隔空落在远处的村庄。
    “这庄子里的某些人，是血藤楼的暗卫，他们的父母、妻女也在，等下留一些活口。”
    “庄子里的其他人哪？”车厢再次传出声音：
    “知不知情。”
    “无所谓。”黑影声音淡漠：
    “看你心情。”
    “哈哈……”
    车厢内当即传来朗笑，像是困了牢笼许久的野兽，终于可以舒展筋骨，车门也被一脚踹开。
    一道庞大的身影，从中踏出。
    身影高约六米，浑身毛发旺盛，好似一栋长满草茎的二层小楼，披在身上的衣衫怕是要用丈来量。
    贝洛巨人！
    洪泽域六大种族中，唯有这一族，有着如此恐怖的体型，乃至可以与凶兽相提并论。
    “呼……”
    巨人呼吸吐气，身前如起飓风，朝着远处的村庄刮去。
    “汪汪！”
    “汪！”
    村庄内驯养的家兽，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开始接连咆哮，更有微弱的烛火出现在黑暗之中。
    “看来，他们发现了。”巨人咧嘴一笑：
    “倒也有些本事，难怪能在苏家、小琅岛的眼皮子底下存活那么久，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大步朝村庄迈去。
    速度越来越快。
    “咔嚓嚓……”
    “唰！”
    村庄周围，显然设了不少陷阱。
    儿臂粗细的木箭、水桶大小的剑簇，各种涂有剧毒的利刃，巨网、大坑等诸多机关。
    箭矢激发，力可洞穿金石。
    数量之多，几成遮天蔽日之状。
    这些机关莫说猎杀野兽，就算是八品、九品的高手闯入其中，也未必能够逃得出来。
    明显超出普通村庄所设陷阱的范畴。
    奈何。
    巨人不止体型魁梧，肉身更是坚硬的可怕，能洞穿金石的暗箭落在身上，竟不能伤及分毫。
    反倒是他的随手一挥，就是一阵呼啸狂风，吹的来袭箭矢歪歪斜斜。
    单脚跺地，周遭十余丈的地面好似地龙翻身一般，疯狂颤抖，无数机关暗器彻底失效。
    而且他的速度同样惊人。
    一路猛冲咆哮，里许之地竟没用多少呼吸功夫，就硬生生冲破一干陷阱来到村庄之前。
    墟界遍地都是凶险。
    野外的村庄，无不设有高高围墙，墙上遍植荆棘，内里更藏有长枪，斜指来袭之物。
    通常而言，除非高来高去，不然若想强闯的话，至少也需有数倍之力才可强行攻破。
    “轰！”
    巨响声中，一截围墙被巨人悍然撞碎。
    足有数尺厚的墙壁，其上安插的无数尖刃，在他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山石、碎木，无序翻飞。
    “吼！”
    咆哮声在村庄内响起。
    巨人双目赤红，浑身煞气涌现，单手握拳，裹挟狂暴劲风悍然砸向身侧的一栋砖瓦建筑。
    与他的身量一比，高耸的屋舍也好似儿童手中的玩具。
    “轰！”
    房屋碎裂，大地出现一个凹陷，泊泊血水从废墟中渗出，内里的一家数口无一幸免。
    巨人大声咆哮，双臂连环挥动，一栋栋建筑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一道道人影，惨叫着被巨力轰成肉泥、血水。
    他就像是一头肆虐的恐怖凶兽，所过之处，屋倒房塌、尸横遍地，双拳之下无物可挡。
    霎时间。
    村庄惨叫、惊恐、哀嚎声不断。
    同时，一道道迥异他人的黑影也从某些房间穿出，眼泛仇恨之意，扑向肆虐的巨人。
    “扑啦啦……”
    黑暗中，陡然飞出漫天怪虫，尖叫着扑来。
    怪虫巴掌大小，背生薄如蝉翼的双翅，尖嘴利齿，翅膀震动发出的声音好似鬼泣尖啸。
    关键是，它们数量太多。
    地面上，一个个洞口浮现，无数怪虫从中涌出，好似道道黑线，当空汇成浪潮扑向巨人。
    它们扑到巨人身上，张口撕咬，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滚开！”
    巨人挥动双手，拍死诸多怪虫，却难以杀绝，一时间手忙脚乱，甚至身形也显出踉跄。
    “蛊虫？”
    后方，那黑影目视此景，面不改色：
    “有意思。”
    “啊！”
    巨人连番撕扯，没有杀死多少怪虫，反到撕碎了自己的衣服，表情越发的狰狞可怖。
    恐怖的源力自他体内涌现，一圈圈震荡之力，绕身回荡。
    赤炎体！
    “死！”
    他仰天怒吼，双拳狂砸，拳化无穷残影，裹挟着崩灭以前的劲力，朝着四面八方狂轰乱炸。
    “轰隆隆……”
    “轰！”
    “黑铁中期！”有惊恐之声从黑暗中传来：
    “撤！”
    “想逃？”
    巨人怒吼：
    “给我留下！”
    他不仅力道恐怖，速度同样惊人，防御力更是几无破绽，一个纵身就把几人踩死当场。
    巨人在村庄来回跃动，踏碎一栋栋房屋，捏碎一道道人影，焚烧的烈焰衬托出他的凶戾之形。
    想要逃出去的人，无一例外，被他疯狂追杀。
    偶有漏网之鱼，出了村也瞬间没了声息，显然外面犹有猎杀在进行。
    片刻后。
    “跟他拼了！”
    有人发出不甘咆哮，主动冲向巨人。
    其他人大多不发一声，只是从身上掏出一粒丹药，咬着牙吞入肚腹，双眼陡泛赤红。
    “啊！”
    “咔嚓嚓……”
    吞服丹药的暗卫，身上气息无不暴涨，体型也随之壮大一圈，咆哮着朝巨人冲了过去。
    他们挥舞着兵刃，理智被药物尽数消磨，乃至丧失对疼痛的感觉，一时间个个悍不畏死疯狂冲杀。
    “噗！”
    “彭！”
    巨人双眼收缩，拳头不断砸落，在漫天怪虫扑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剿着暗卫。
    不知过了多久。
    “噼里啪啦……”
    火焰在残破的村庄内燃烧，一尊巨人蹲在血泊之中，满身鲜血，大口喘气，眼中没有疲惫、竟是兴奋。
    “怎么样？”
    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巨人身旁。
    “还不错。”巨人咧嘴笑道：
    “想不到，这种小地方也有如此人物，毒药不错，若非我的硬功已经大成，怕还真坚持不了那么久。”
    “硬攻，本就是设伏之人占便宜。”黑影对此丝毫不觉意外：
    “更何况这里也算血藤楼暗卫的一个巢穴，几十年经营，若是轻易就被他人剿杀，他们也不配存活那么久。”
    随即又道：
    “你的霸体已成，除非黑铁后期出手，不然就算气力耗尽，这些人也不能伤你分毫，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活口哪？”巨人轻笑，抬头道：
    “这群人因为服药大多神志不清，不像是血藤楼高层，凯西不在，你能问出来什么？”
    “没关系。”黑影开口：
    “我要找的，是血藤楼楼主，只要他还在意血藤楼，不想手下被我们杀尽，早晚会有出面的那一天。”
    “随你。”
    巨人闷声开口：
    “接下来去哪？”
    “去找几个鲛人。”黑影转身，举步前行。
    两人身后，尸体堆积成山，老幼残弱尽在其中，一双双惊恐的眼神堆叠在火焰之中。
    *
    *
    *
    “唰！”
    周甲身披暗红披风，头戴泣血鬼面，脚踏清风，一个闪烁就是数丈，在林中飞速穿梭。
    不多时。
    他停在一处小溪前，身如鹞子翻身，跃入溪水之中，未曾溅起丝毫水花。
    御水特质的加持，让他在水下如在平地，游动间水流不起波澜，身形却已电射而出。
    脚踏水底，潜入一处暗渠，顺水转了几转，就已来到一处水下洞穴。
    洞穴内摆放着一些事物。
    有宝药，
    有源晶，
    更有信笺。
    周甲快步上前，先是习惯性检查了一遍，随即拿起宝药，清点了一遍这个月的收入。
    “嗯？”
    宝药、源石，都比上个月少了两成。
    当即眉头皱起，拿起一旁的信笺，果不其然，除了照常的通报外，还有一些消息传达。
    “唔……”
    略作沉思，周甲挥手放出一道血线，然后收起面前的东西，通过唯有他才知道的通道离开。
    …………
    几个时辰后。
    密林。
    杨玄的身影出现在林中，左右环视一圈，未见有人在，却并未奇怪，径自抱拳拱手：
    “楼主可在，属下拜见。”
    “这个月的收益少了很多？”
    周甲的声音遥遥传来，身形却不见踪迹：
    “可曾查出，那些坏血藤楼生意之人是谁？”
    “回楼主。”杨玄面色一正，道：
    “据属下查到的消息看，那几人应该与石中当日请来的帮手有关，那个姓水的鲛人。”
    周甲隐于树梢，面具下眼眉微动：
    “什么关系？”
    “这点还不清楚。”杨玄摇头：
    “但其中一人，定然与那鲛人关系密切，此番为难我们，大概率就是想让楼主现身。”
    “然后，为那人报仇！”
    “哦。”周甲眼神闪烁：
    “如此说来，本楼主岂不是很危险？”
    “怎会。”杨玄拱手，大声道：
    “楼主您剑法精湛，实力深不可测，区区几个不自量力的外人，又岂会是您的对手？”
    “不然。”周甲表情淡然：
    “对方有备而来，不可大意，可探知他们的人手、实力？”
    “我们知道的有两人。”杨玄道：
    “其中一人是位贝洛巨人，非王族，有着黑铁中期修为，硬功了得，另一人神神秘秘，修为当也不差。”
    贝洛族分为普通人和王族。
    两者的区分也很明显，普通贝洛人体型庞大，实力越强越状，不过多痴呆、愚笨之辈。
    王族则相反。
    贝洛王族的体型与正常人相差不大，个个天资聪慧，且实力几乎在成年时就是黑铁。
    “楼主！”
    杨玄再次开口：
    “我们一处暗卫驻地，已经被他们剿灭，仅有几人因为当日外出执行任务得以幸免，驻地无辜之人也遭残杀。”
    “幸好。”
    “那贝洛巨人身上沾染了我们的千里香，可以追寻到他们的位置，楼主，我们何时动手？”
    “动手。”周甲冷哼：
    “为何要动手？”
    “啊！”杨玄一愣，音带不解：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我知道。”周甲开口：
    “那贝洛巨人已是黑铁中期，另一人的修为大概率只强不弱，极有可能是位黑铁后期强者，这等高手岂会在屠杀凡阶武人的时候留下破绽。”
    “他们身上沾染的千里香，怕是故意引我们过去，好一网打尽！”
    “这，”
    “定然是一个针对本楼主的陷阱，我岂会上当？”
    “这个……”杨玄面露迟疑，心中难免泛起嘀咕，楼主不会是害怕吧，随即小声开口问道：
    “那以楼主之见，我们就不管他们？”
    “本楼主与前任楼主不同。”周甲道：
    “我无意带着你们打打杀杀，做生意，赚取源石源晶、换得源质宝药，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暂且，先不管他们。”
    “是。”杨玄心有不甘，却只能无奈应是。
    “对了。”
    他又想起一事，道：
    “楼主，您此前提到过，老吴、石中死后，血藤楼缺少高手坐镇，而且我一人处理那么多事也忙不过来。”
    “所以想找人加入，属下已有门路。”
    “哦。”周甲声音不变：
    “说来听听。”
    “是。”杨玄开口：
    “最近石城来了一位外地黑铁，此人爱财如命，因盗宝被朝廷通缉，修为不弱，属下也未必能稳赢他。”
    “这种人，有爱好就有弱点，楼主若能收入麾下，当多一臂助。”
    以前的血藤楼，高手众多。
    明面上有单慕华、聂观文、老吴、杨玄、石中等黑铁，暗地里还有天虎帮的袁希声、飞花仙子、廖长老等人。
    诸多高手，支撑起那么大一个摊子。
    而今。
    偌大血藤楼，除了周甲，仅有杨玄这么一位黑铁，确实较为凄凉。
    而且管理起来，也有诸多不便。
    “唔……”
    周甲音带沉吟：
    “此人，来历可查清楚？”
    “清楚。”杨玄点头：
    “他身上的传承来自玄天盟天鹤一脉，但并非外门弟子，应该是私下相授，所以一身武学都见不得光。”
    “除了贪财，其他也无缺点。”
    “哼！”
    周甲冷哼：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怕不是那些人安插的奸细！”
    “这……”
    杨玄眨了眨眼：
    “应该不会吧。”
    “万一会哪？”周甲音带警惕：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此人是那贝洛巨人一伙专门安插过来的奸细，引本楼主现身，怎么办？”
    “万一他利用我们的信任，把本楼主引入他们的陷阱，然后突然出手，我又毫无防备。”
    “到时怎么办？”
    “做事要谨慎，不可冒险！”
    “……”杨玄抬头，面泛无语：
    “那以楼主的意思，先不要他了？”
    “暂时观察。”周甲开口：
    “等时机成熟，再说要不要。”
    “好吧！”杨玄点头，道：
    “还有一件小事。”
    “说！”
    “与我们做生意的鲛人，这段时间也找到贝洛巨人的威胁，短时间内源质宝药可能供应不上。”
    “咔嚓！”
    周甲双眼一缩，脚下树枝断裂：
    “艹！”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018 寻

    朦朦清晨。
    一缕光晕在密林中流转，待到光晕汇聚，一老一少两个费穆世界的西亚人显露当场。
    西亚人不论男女老少，大多身材高挑。
    这两人同样不例外。
    老者身披灰袍斗篷，手持一根枯木拐杖，碧蓝双眼闪烁着幽光，审视某株大树之巅：
    “他来过。”
    “神使。”
    女子年约二八，身段高挑婀娜，高鼻大眼充满异域风情，闻言带有丝丝沙哑之声道：
    “不是说一旦沾染神坠气息，就永无办法祛除吗，为何那人杀了神女，却始终找不到。”
    “祛除不掉，却可遮掩。”老者垂首，沿着感知中的气息朝石城方向走出，口中解释道：
    “神女死前的诅咒仍在，说明那人同样没办法祛除，只不过通过某种办法隐藏了起来。”
    “好在，他总有疏忽的时候。”
    “是。”女子垂首：
    “万物终归死亡，一切皆会寂灭，唯我主永恒！”
    “走吧。”老者轻顿木杖，身影无声无息朝前掠过数丈：
    “找到神像，你就是下一任神女。”
    女子抬头，眼神复杂，有惊喜，也有些许的忐忑不安，不过随即就被对神的狂热彻底压下。
    神女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有特殊的体质要求。
    被选中，
    意味着无上荣光。
    但同时，选中之人将接受神身边仆人的寄生，意识渐渐与之同化，直至彻底成为神在此界的代言人。
    为了防止这个过程顺利，每一位神女身边，都会有一位神使在。
    初始。
    神女的地位不如神使。
    待到神女真正与神仆融合，意念可直达天听，届时神女的地位就会高过神使，成为首领。
    循着残存的气息，两人行入石城。
    “神使大人。”
    女子开口问道：
    “万一那人毁了神像该怎么办？”
    “神，永恒不灭，神性亦如此。”神使看了她一眼，神情冷漠：
    “就算是神的仆人，被人杀死寄托肉身也只是回返神国，同样不灭，神像碎裂也无妨。”
    “你，不该有此疑问。”
    说着，音带斥责。
    每一位信众，都不该对神的存在有所质疑，一切与神有关的存在，都是至高无上之物。
    就算是死，也是神的安排。
    质疑，
    意味着心不诚。
    女子面色一正：
    “是！”
    “唔……”老者脚下一顿，眼露遗憾：
    “气息不见了。”
    “神使大人无需自责，那人是血藤楼楼主，天虎帮几十年搜寻都未曾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女子开口劝道：
    “我们有了线索，总有找到的一天。”
    又道：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嗯。”老者点头，面色稍缓：
    “血藤楼楼主在周围消失，查一查这附近都住着谁，也许能从中找到神留给我们的线索。”
    “是。”女子应声：
    “我会让衙门的人配合调查。”
    “嗯。”老者顿了顿拐杖，随口问道：
    “你那边情况如何，纪家的那位能不能发展为信众？”
    “纪显。”女子秀眉皱起，摇头道：
    “此人太过迷恋自身的强大，缺乏对神灵的敬畏，我随口说过几次，他很是不耐烦。”
    “世人皆愚。”老者面色不变：
    “无妨，待到神降之日来临，他们自会知道我主的无限威能，你暂且留在他的身边，方便行事。”
    “美色，也是神的意志。”
    “是。”
    女子垂首。
    *
    *
    *
    一个钢爪连接在锁链，被周甲握住一头，手腕轻轻一抖，锁链绷直，钢爪随之电闪而出。
    “唰！”
    “噗呲呲……”
    破空声，绕身旋转。
    场中爪影重重，劲风凌厉。
    云龙探爪！
    此功一如雷眉所言，剑走偏锋、极其极端，可谓想尽一切办法，追求极致的速度和杀伤力。
    威能确实是不弱。
    但可惜。
    没有潜力可挖，即使修炼至大成，也止于此境。
    再加上只是杀伐之法，毫无护身之能，且稍有不慎还会损伤肉身，对心怀大志之人来说得不偿失。
    当然。
    单纯的杀伤力，堪比紫雷刀法。
    只是这一点，就已证明云龙探爪的不凡。
    雷眉修至化龙巅峰，初成十品就敢对进阶十品数年的裘应辰叫嚣，就是此功做底气。
    周甲有着掌兵特质，紫雷刀法大圆满，武道境界已至宗师之境。
    再修炼云龙探爪，自是事半功倍。
    数天，
    就已入门。
    这也是因为云龙探爪的招式相对简单，修行一遍紫雷刀法，足够修炼五遍云龙探爪。
    演练之余，他空出来的手还在不停翻阅文牍。
    一心二用，丝毫不显忙乱。
    反到是看文牍记载的面色，越发凝重。
    “周长老。”
    “进！”
    周甲收起钢爪，抬头看去。
    屋门推开，陈莺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周长老，眉小姐吩咐让我们跟着你，杨前辈下令，让我们尽快出发，擒拿江洋大盗。”
    周甲扫眼几人，都是熟面孔。
    暗卫头领裴格、九如长老身边的林南恨、雷岳等……
    这些人都是帮中仅次于黑铁强者的存在，不论是实力、还是背景，都属于年轻一辈的顶尖。
    “江洋大盗。”
    沉吟片刻，周甲挥手让其他人先行出去等着，独留陈莺一人，把手上的案牍递了过去：
    “这是我从小琅岛藏书苑找来的东西。”
    “你看看。”
    “是。”
    陈莺应是，接过案牍，扫眼看过之后，眉头不由皱起：
    “这……”
    “似乎跟纪公子说的不太一样。”
    “是啊。”周甲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三十多年前，一伙强人在轮渡闯进玄天盟押运货船，导致三位黑铁后期高手丧命。”
    “同行的朝廷总捕逃过一劫，依旧问罪被斩，玄天盟内门黑铁，数人被打入兽谷生死不知。”
    “就连当时的太子，都因此入了冷宫，赤霄军更是在轮渡附近巡察年余，造成不知多少杀戮。”
    “区区十万源晶，何至于此？”
    藏书苑收藏着朝廷、玄天盟历年来下方的文牍、档案。
    既然打算动手，周甲自不打无准备的杖，在莫离的帮助下，把多年来与之有关的事一一收集。
    古怪的是。
    关于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劫掠，不论是官方还是别的渠道，描述都模糊不清，真假难辨。
    十万源晶，数量确实不少。
    但绝不至于因此闹出那么大动静。
    很显然。
    失窃的十万源晶，只是能摆在台面上的。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乃至数十年后，赤霄军纪家依旧未曾放过调查。
    此番，更是举石城一城之力，捉拿所谓的‘江洋大盗’。
    “那怎么办？”
    陈莺面色有些发白：
    “眉小姐知不知道？”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周甲表情淡然：
    “这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此事绝不简单，对手也非所谓的‘江洋大盗’。”
    “我明白了。”陈莺深吸一口气：
    “我们会小心的。”
    “嗯。”周甲点头：
    “倒也不用太紧张，从当年的消息看，那群盗匪同样损失惨重，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
    “此番又有城主府、苏家、小琅岛参与，只要别冲的太往前，当无大碍。”
    “对了。”
    他开口问道：
    “眉小姐那边有何打算？”
    “查。”陈莺开口：
    “我们抓了几个血藤楼的暗卫，从他们口中也许能知道些什么，以此线索继续查下去。”
    “另外，裘应辰打算与血藤楼合作。”
    说到此处，她面泛鄙夷。
    天虎帮与血藤楼为敌数十年，就连帮主之死可能都与之脱不了关系，姓裘的竟打算合作？
    这也是雷眉的短处。
    裘应辰可以与血藤楼合作，她是雷霸天的女儿，却绝不可能妥协。
    “我知道了。”
    周甲起身：
    “先吃饭。”
    …………
    豆腐脑还是老味道。
    周甲搅拌着葱花、红油，不紧不慢开口：
    “郑老，你在天虎帮应该也安排了人手吧？”
    “当然，很早以前就留了。”郑昌图撕下一小段油条，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慢条斯理道：
    “那人你还认识。”
    周甲挑眉，却没有多问。
    “能不能帮忙找出纪家要找的人？”
    “唔……”
    郑昌图手上动作一顿，面露凝重之意：
    “你要小心，那群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且实力极其了得，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他们。”
    “怎么？”周甲侧首：
    “郑老跟他们打过交道？”
    “嗯。”郑昌图点头：
    “你年纪太小，虽然实力不错，但见识终究不足，除了武技，这世上还有很多古怪的手段。”
    “有些，防不胜防！”
    “说实话。”
    他叹了口气，道：
    “岛上的那位脉主，让你们抓人，实在是太高看你们了，除非是他们两家亲自出手。”
    很明显。
    郑昌图有别的途经知道天虎帮的事。
    “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周甲的自信，还有不以为然，郑昌图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起身站起：
    “等你真正见到他们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怎么活下去，才是你该担心的事。”
    *
    *
    *
    “查到了！”
    “血藤楼主动传来消息，其中就包括两个江洋大盗的线索。”
    “动手！”
    “唰！”
    一声令下，数百人沿着溪水，冲向远方。
    纪公子立于高处，在他身后守着三人，隔空看向远方一处峡谷，还有那蜂拥而上的人群。
    “公子。”
    牛岩身披重甲，闷声开口：
    “不等一等吗？”
    “只凭这些人，怕是拿不下。”
    “无妨。”纪显表情淡然：
    “先试试他们的成色，浑天匪当年纵横六族，每一位都是顶尖强者，不知现在还剩几分。”
    “圣佛舍利，大道宝卷。”
    他微眯双眼：
    “这等东西，岂能落在匪人之手？”
    “是。”
    牛岩应是，恭声垂首。
    …………
    “少爷。”
    吴伯仲微眯双眼，看着前方一片寂静的山谷，沉声道：
    “有些不对劲，小心些。”
    “怕什么？”
    裘应辰冷笑：
    “这么多人，重弩、重箭，后面还有纪公子等人坐镇，就算黑铁后期高手，也难逃一劫。”
    “上！”
    当下大手一挥，众人蜂拥而上。
    …………
    “有意思。”
    山谷身处，巨人盘膝跌坐，面露狰狞笑意：
    “几十年未曾出山，看来我们的名声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就连这种杂鱼也敢过来。”
    “动手吧。”
    黑影声音冷漠：
    “看来血藤楼楼主不会来了，去下一个地方。”
    “嗯。”
    巨人点头，大手朝着身侧的山壁猛然一挥，山石碎裂，一套巨大的威猛盔甲显露当场。
    “睚眦甲！”
    “三十多年了，今天终于能再次披上它。”
    巨人伸手轻抚盔甲，眼泛痴迷：
    “天工门的手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哗啦啦……”
    他轻握拳锋，盔甲竟无风自颤，好似活物一般自动分解，罩向巨人，把他包裹在内。
    霎时间。
    一个巨大的钢铁巨人，显露当场。
    “吼！”
    巨人仰天长啸，一股不亚黑铁后期的恐怖威势，自身上涌现，咆哮声引得无数山石滚落。
    半日后。
    周甲收到传讯，面色凝重。
    此一役，只是彼此初次的试探。
    但天虎帮依旧死伤百余人，其中不乏七品以上的高品武者，就连吴伯仲都身受重伤。
    最后是牛岩、薛霄联手，再加上数百人在一旁协助，才勉强让那贝洛巨人退避离开。
    而另外一人，甚至没有出手。
    同样。
    纪公子等人也未曾出手。
    黑铁后期！
    什么江洋大盗，竟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快！”
    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训斥：
    “赶紧出发，在日落之前赶到埔河南岸，等候吩咐。”
    此人身上的衣服，乃赤霄军军服，众人面面相觑，却无可奈何，只能听命赶了过去。

 019 截

    浦河。
    石城连通外界的一道主要河道，每日过往船只难以计数。
    待到周甲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齐聚此地，一个个表情激动，带有些许迫切。
    “这才围剿盗匪，各家势力都拿出厚赏。”
    陈莺在一旁小声解释：
    “只要出手，就有赏钱，对不少人来说是件美差。”
    周甲默默点头。
    显然。
    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们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江洋大盗就是强些的盗匪。
    他们可是经常剿匪，又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还是几方势力联合出手，更有军方坐镇，万无一失。
    周甲的视线掠过众人，军方一行数十人映入眼帘。
    不同于各家势力，赤霄军的队伍几无声音传来，人人身披盔甲，好似一个个雕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寂静中透着股肃杀。
    军方的人员成分也有不同。
    除了大林王朝的武者，还有来自费穆世界的人族，少许鲛人、帝利人，乃至几个翼人。
    其中，竟还有几位星族人。
    此番军方带队的首领也非大林武者，而是一位灵人女子，随身兵器是较为少见的弓箭。
    女子身段高挑，着软甲，黑发如瀑，双眼有神，背上的长弓造型奇特，显然是件黑铁玄兵。
    相貌到是平平无奇，唯有眉宇间蕴含的戾气让人印象极深。
    雪莉！
    纪公子身边三位黑铁中期强者之一。
    没人见过此女出手，但通常而言，军方的强者自杀伐中成长出来，远比寻常黑铁更强。
    “陈小姐！”
    “周长老！”
    正中沉吟间，两人联袂而至，遥遥拱手。
    一人留有寸头，一脸精悍，名叫刘章；一位身着衙门都头服饰，满脸谄媚笑意，彼此打着招呼。
    “两位来了。”
    韩都头笑道：
    “有周长老坐镇，此次定然万无一失，希望那伙匪人正好走这条路，我们也可一举解决！”
    “说起来。”
    他看向陈莺，道：
    “刘章兄弟现今可是攀上高枝了，我早就说过他肯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果不其然。”
    “陈小姐能看中他，是他的福气。”
    刘章咧嘴轻笑。
    他自从认识了铁元武馆的罗秀英，运气似乎就变得好了起来，占地盘，拜入天虎帮。
    更成了陈长老之女陈莺的心腹。
    不过他更加没有想到，帮里的周长老竟然是罗馆主的长辈，若非帮着做过事还真不清楚。
    “嗯。”
    周甲淡然点头：
    “接下来可有安排？”
    “还没。”韩都头面色一苦：
    “都在等那位雪莉姑娘下令。”
    “对了！”
    想起一事，他随口问道：
    “韩长老在石亭街可是有一个住处？”
    “不错。”周甲点头：
    “怎么了？”
    “没事。”韩都头道：
    “纪公子身边有一位名叫元香的女子，她让人统计一下那边的住户，似乎是再找什么人。”
    “不是什么大事。”
    “嗯？”
    周甲眉头皱起。
    那位元香他也见过，相貌、气质、身段都极其出众，前不久因为苏家的举荐被纪公子收入房中，并没有出奇的来历。
    不过细细想来，他也没有什么地方与对方扯上关系，当下摇了摇头，不再深究。
    “你！”
    这时，军方一人大步行来，伸手一指韩都头：
    “将军有令，封锁河道！”
    “啊！”韩都头面色一变，道：
    “兄台有所不知，这处河道是石城主流之一，城中百姓每日的吃喝有很大部分都靠它。”
    “封锁河道，怕是……”
    “怎么？”他话音未落，对面已是伸手按住腰间刀柄：
    “你有意见？”
    “……”
    韩都头身躯一僵，当即讪讪点头：
    “没有，没有，小的这就去安排，劳烦将军稍等。”
    “快点！”来人冷哼：
    “若是误了事，定斩不饶！”
    *
    *
    *
    丛林中。
    几道人影正自疯狂逃窜，他们面露惊恐，神色慌乱，似乎后面有着极其恐怖的存在。
    “你们逃不掉的！”
    阴柔、舒缓的声音飘来，伴随着一道犀利剑气，一道狂奔人影的面颊上突然多出一道裂缝。
    裂缝自眉心朝下延伸，把身体均匀的一分为二。
    极致的速度，让两个半截身体未能察觉不对，继续朝前狂奔了数丈，才一头栽倒在地。
    “啊！”
    有人怒吼，折身朝那不知名的存在冲去。
    剩下的人则四散分开，妄图依靠人多分散对方的追杀，逃出生天。
    “嘻嘻……”
    笑声好似鬼魅，不辩男女。
    空气中陡然划出一道无形剑气，在地面上斩出一道长达十余丈的深深剑痕。
    同一条线上的两个人，被剑气划过，护身宝甲、锻体硬功，在其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瞬间，
    齐齐丧命！
    “唰！”
    鬼魅般的身影来回闪烁，妄图逃走的几人也接连被其追上，他们拼死的反抗毫无用处，惨遭屠杀。
    “噗！”
    最后一人被剑气贯穿心口，踉跄倒地，双眼死死盯着浮现在面前那不男不女的身影：
    “楼主，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希望如此。”人影轻叹，随手一划，剑气掠过最后一人的咽喉，无奈摇头道：
    “但可惜的是，你们的楼主是个胆小鬼，杀了血藤楼那么多人，他竟然一直没有露面？”
    “继续下去……”
    “血藤楼，怕是将不复存在了！”
    声音袅袅未散，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不久后。
    杨玄的身影出现在附近，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小心翼翼环视周遭，无声无息退去。
    “又来了一位高手。”
    “看现场情况，当是黑铁中期。”
    “楼主再不出面，暗卫就快被杀绝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摇了摇头，他也无法可想。
    对手实在太强，楼主出面也未必能够解决，他只是一个办事的，把事情回禀上前即可。
    *
    *
    *
    “哗啦啦……”
    儿臂粗细的锁链，横跨百米河道，数道锁链被死死钉在地上，也拦住了前行的船只。
    没多久。
    诸多船只就已彻底堵死河道。
    一艘艘货船、渔船，各种惊慌失措的人群，被尽数赶到一旁。
    “韩都头。”
    有人苦着脸拱手：
    “小人送的东西是苏府要的时令水果、鲜鱼、冰晶，这些东西可不能久放，需尽快送到库里才行。”
    “是啊！”
    附和声连连响起：
    “我们的东西也是，主家等着急用，过了今天明天就误了时辰，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我也是！”
    “一样。”
    “……”
    诸多喧哗声，吵得韩都头只想捂住耳朵。
    “各位！”
    “各位！”
    他高举双手，无奈大声道：
    “这是将军下的命令，我只是下面办事的，你们跟我说也没用，我劝诸位老老实实候着。”
    “兴许过段时间，就放行了。”
    “那需要多久？”
    “我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等的天都快黑了！”
    “是啊，是啊！”
    “要不然，找那边人问问？”
    场中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畏惧。
    军方的人不好打交道，这点人所共知，而衙门的韩都头，却是一干商人船贩的熟识。
    “我去！”
    一人紧咬牙关，当是被逼的急了，拖着两个同行有急事的船家，朝着军方所在走去。
    片刻后。
    “噗！”
    几具尸体摆在众人面前，惊恐未定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还有谁有意见？”
    身着软甲的雪莉脚踏地上的鲜血，一步步朝着人群行来，带有磁性的嘶哑之音响起：
    “站出来！”
    众人瑟瑟发抖，无一人敢吭声。
    “哼！”
    雪莉冷眼扫过，不屑轻哼：
    “老老实实呆着，等可以放行的时候自然会放行，我若是再听到有人叽叽喳喳的乱叫唤……”
    “轰！”
    她单脚一跺，方圆十余丈的地面好似地龙翻身，无数人被掀翻在地，包括一旁的韩都头。
    恐怖的劲力，在地面下来回激荡。
    “都给我滚！”
    周甲双眼一缩，暗自估量了一下。
    他就算全力以赴乃至激发暴力，怕也做不到这等程度。
    单纯论源力深厚成都。
    对方堪比破了六关神煌诀，不亚雷霸天。
    “将军！”
    “来了！”
    …………
    军方联手各大势力，封锁了石城周遭所有水路，不曾想浑天匪竟真的选了这一条路。
    也许是障眼法。
    但不能不防。
    一声令下，各方势力齐聚河道两侧，隐于树林之下、礁石之后，屏住呼吸看向远出水道。
    各种攻势蓄势待发。
    几位黑铁，也被单独叫到一起。
    “目标叫蒙南，是个鲛人，极有可能是位黑铁后期的强者，修行法门是传自帝利族的白象秘咒。”
    罕见的。
    雪莉说起此次的目标，也让除此听闻此事的几人面色一变，眼中更是隐隐浮现惧意。
    黑铁后期！
    偌大石城也没几人，几个月前还死了一位半。
    这等存在，竟然是他们的目标！
    至于所谓的白象秘咒，就算周甲经常翻阅藏书苑，也是首次听闻，但能让军方严阵以待，定然极其不凡。
    “等下先以普通人消磨他的源力，待到差不多的时候你们再出手，我会在后方掩护。”
    雪莉面色不变：
    “放心，堪比黑铁后期的凶兽我不知杀了多少，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而且还有高手正自赶来。”
    “只要拖延一定的时间……”
    话音一顿，她面色一沉：
    “他来了！”
    周甲也在同一时间侧首，看向水域。
    河道水面除了微风吹拂的涟漪，没有丝毫异样，但某种奇特的震荡，却已传入耳膜。
    雪莉，应该也是察觉到这点。
    “哗……”
    “轰！”
    平静的水面，陡起轰鸣。
    一个尖尖的船角从水下冲出，直接撞翻了几艘货船，硬生生挤进诸多船只之中冲向铁索。
    冒出来的船只形貌怪异，像是一个两头带尖的锥梭，其上更是覆盖着密密麻麻鱼鳞状东西。
    它不知如何搅动水流，速度快的惊人，货船与之一触，当即被其撕裂，化作碎木残骸。
    “我的船！”
    “我的货！”
    悲吼声自船家口中传来，撕心裂肺。
    “鳖鳞梭！”
    雪莉双眼一缩，猛然弯弓搭箭，遥隔里许瞄准怪船。
    她手中的弓足有一人高，弓弦拉动，嘣嘣作响，就连周遭空气似乎也因此变的扭曲起来。
    箭矢更是惊人。
    儿臂粗细的漆黑长箭，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遍体生寒。
    “崩！”
    弓弦震颤，空气急速扭动。
    与此同时。
    一道乌光掠过里许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入怪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
    一箭，
    破船！
    那怪船通体以坚硬的精钢锻造而成，硬度怕是超过了周甲印象中的坦克，却被一箭贯穿。
    而爆炸，更是覆盖半截船体，刺目的火焰疯狂燃烧。
    这一箭之威，已然超出黑铁中期的极限。
    “上！”
    雪莉面色发白，显然这一箭也让她元气大伤，挥了挥手，自有军方悍卒催促着动手。
    “杀！”
    “杀啊！”
    衙门、苏家、天虎帮的人首当其冲，脚踏水面上的船只，朝着那燃烧着的怪船扑去。
    各种暗器、箭矢，先一步笼罩。
    “唰！”
    “唰唰！”
    水面上，陡起诸多水箭，射向来袭众人。
    那水箭纯以水流汇聚而成，威力却不亚于真正的箭矢，甚至能轻易贯穿厚重的铁甲。
    “啊！”
    霎时间，惨叫连连。
    “小心！”
    “有鲛人！”
    人群大吼，也察觉到藏在水里的鲛人，攻势不由一缓，有些人更是面露畏惧下意识后退。
    “后退者，杀！”
    雪莉淡淡挥手。
    霎时间，滚滚人头落地。

 020 发现源星

    先遣杂兵攻击，消耗目标精力，待到目标体力耗尽之际，再出动精锐发起最后进攻。
    这是军方猎杀凶兽最为常见的做法。
    雪莉丝毫不觉着不对。
    曾经。
    赤霄军为了猎杀一头白银级别的凶兽，拿了近十万人的性命去当诱饵，乃至死了百余黑铁。
    这才最终达成目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就是军方的做事风格，也是雪莉一直以来信奉的方法。
    在她的逼迫下，几大势力依序朝着沉船所在冲去，与善于水战的诸多鲛人厮杀在一起。
    “你们自己小心！”
    周甲叮嘱了众人一句，举着盾牌高高跃起。
    春雷殛爆！
    伴随着刺目雷光自上而下轰落，破碎的船板瞬间四分五裂，下面的水域也好似煮沸了一般。
    数头鲛人的尸体，缓缓飘出。
    “噗……”
    无数道水箭自四面八方袭来，寻常水箭已力比子弹，其中更夹杂着诸多诡异的毒箭。
    他就亲眼见到，一位凡阶九品，被毒箭轻松贯穿，创口一片漆黑。
    就算是黑铁强者，若是不慎被其击中，也难以无视。
    周甲轻挥手中盾牌，一层罡劲环绕周遭，漫天水箭来袭，也被尽数格挡在罡劲之外。
    “唰！”
    水流翻滚，一头鲛人统领暴起冲出，伴随着口中大喝：
    “人族，死！”
    黑铁级别的源力爆发，脚下的水面也陡起躁动，一道道水流逆势飞起，朝着周甲卷去。
    水流看似不大，却韧比精金，轻轻一箍，就算是百炼精钢也能碾成铁水。
    更何况。
    来袭的水流多达百余道，彻底封死逃避的路径。
    “唔……”
    面对来袭的攻势，周甲微眯双眼，表情也不再轻松随意。
    殛雷斩！
    伴随着源力涌动，他手中双刃斧化作千百道雷光狂斩而下，凌厉而又迅疾的斩击瞬间轰碎来袭水流。
    雷霆余力未尽，继续朝前狂涌。
    但见水面上一道道凌厉无匹的电光纵横闪耀，那来袭的鲛人统领，也被轰成漫天血肉。
    “好！”
    后方，雪莉不由双眼一亮：
    “紫雷刀法不愧是小琅岛三功六法之中最善杀伐之术，此子化刀为斧，威力竟是不减反增。”
    “了不起！”
    “嗯？”
    话音未落，她面色就是一凝，看向战场正中。
    “哞！”
    虚空中，陡起一声咆哮。
    音波在空气中炸开一圈圈的涟漪，本就混乱的水面更是爆开道道水浪，无数人被巨力轰飞出去。
    “轰……”
    船舱破开，一头白色的巨象踏水而行。
    巨象高约三丈有余，四肢粗大如撑天巨柱，长长的象鼻甩动，坚硬的舟船轰然碎裂。
    白象秘咒！
    气魄！
    白象皮毛顺滑，充满圣洁之意，但一举一动无不代表着一人身死，鲜血溅射分外狰狞。
    周甲双眼收缩，浑身皮肉瞬间绷紧，心中更是警兆大起。
    他看得出，那白象并非真实的存在，而是源力与精气交织，在体外形成的一种虚相。
    虽是虚相，力道却真实不虚。
    气魄秘法，是帝利族独有的传承，迥异大林王朝的武技，更加注重肉身与某些特质。
    每一种虚相，都有其特殊之处。
    白象秘咒的特质，是巨力、踏虚、冲撞、重盾……
    巨力之下，一个个围攻的凡阶被轻易碾压。
    白象踏水而行，庞大的身躯竟丝毫不显的笨拙。
    冲撞之力，好似身缠无数炸弹，任何一样东西与之一触，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当场爆开。
    重盾防御，更是无视诸多袭击。
    ……
    白象一路横冲直撞，直奔周甲而来。
    它体型庞大，四肢粗壮，獠牙上扬，长鼻甩动，方圆数十米的源力也瞬间躁动起来。
    “吼！”
    咆哮声震动四方，也让周甲后退的身形猛然一滞。
    下一瞬。
    白象内里的黑影双目圆睁，拳锋狂推，白象象鼻随之摆动，好似乌龙出洞直至撞来。
    空气，生生撞出层层涟漪。
    四相盾震！
    周甲皮肉震颤，圆满境界的四相盾震全力以赴，四头虚相也出现在无形护体罡劲之上。
    暴力！
    破一关的神煌诀，加上龙虎玄胎提供的底蕴，堪比破三关，暴力特质则在其基础上再增两关。
    破五关！
    黑铁中期。
    “彭！”
    无形罡劲轰然碎裂，周甲的身形也疯狂暴退。
    白象庞大的身形仅仅微微一滞，身躯后仰，随即象鼻暴涨，朝着周甲所在狠狠抽去。
    “轰！”
    简简单单的一抽，就撞出音障，引得气浪翻滚。
    周甲口中闷哼，双刃斧随之爆斩。
    冬雷霹雳！
    一抹雷光凭空乍现，轰在象鼻之上，在斩出一道裂痕之余，周甲也被狠狠抽飞出去。
    “上！”
    与此同时，几位黑铁也冲了上来，把白象死死缠住。
    *
    *
    *
    夜幕降临。
    厮杀，
    依旧在继续。
    没有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也无震耳欲聋的轰鸣，但场中无声拼杀，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浑天匪蒙南在鲛人中地位应该极高，只是短短数日功夫，就拉拢了一大批的拥护者。
    其中，
    甚至还有鲛人统领、黑铁强者。
    鲛人能生，一族的数量比其他五族都多，尤其善水战，更对族中强者有着极致崇拜。
    这也导致厮杀至今，情况也不见明了。
    周甲面色发白，双手不时轻颤，额头甚至有汗珠浮现，可见这场厮杀对他而言多么费力。
    他的情况已经算是好的。
    毕竟暴力仅在危机时刻施展，还有压箱底的五雷斧法没用，玄兵战甲也未穿在身上。
    其他人情况更糟。
    混乱的战场，没人能顾及周全。
    裴格双腿齐膝而断，雷岳右眼受创。
    陈莺胸骨断裂，本就不突出的身材差点被砸扁，若非被人拉了一把，怕是已经身死当场。
    倒是刘章，运气不错，不仅没有受什么伤，还偷袭击杀了几位高品，体内源力增加不少。
    “周甲！”
    雪莉低喝：
    “下一批你们上！”
    “将军。”周甲面色一变：
    “我们才刚刚退回来，人人身上有伤，该轮到苏家……”
    “你要抗命？”
    雪莉面色一寒，手中长弓轻轻一颤，明明未曾拉动弓弦，却让人有一种被箭矢逼视的感觉。
    语气更是冰冷：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周甲面色一沉，看向对方身侧。
    苏家的苏恶、苏参芪已经赶了过来，这两位都是黑铁中期高手，却还没有出过一次手。
    而普通人，早不知死了多少！
    “好！”
    咬了咬牙，他缓缓点头。
    …………
    “杀！”
    怒吼声中，天虎帮的人冲入战场。
    此时。
    不知多少人心中满是悔恨，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这哪是什么好差事，明明是拿命来填。
    但在身后军方一干人的逼视下，也不得不朝前冲锋。
    一番厮杀，
    众人也总结了不少经验，不会漫无目的的冲锋，而是三五成群结成小股战团，一点点蚕食鲛人。
    相较于各方势力，鲛人的数量终究有些不足。
    “彭！”
    周甲挥舞盾牌，四相盾震的防御力，让黑铁中期以下的进攻，几乎对他造不成威胁。
    寻隙斩出双刃斧。
    雷光呼啸，一头头鲛人接连被其轰杀。
    “他就是周甲？”
    苏参芪眼神闪动，缓缓点头：
    “确实不错。”
    “此子身上的血脉应该有些特殊，初入黑铁，底蕴就已不凡，再加上雷霸天的传授。”苏恶眯眼，目泛阴狠：
    “普通的黑铁中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几日前，绝望的苏忿咬舌自尽，这让苏恶对周甲的怨恨达到顶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轮番让天虎帮上阵，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血脉特殊之人多得是。”苏参芪倒是不以为意：
    “不过这等人在初期因为血脉能比其他人有些优势，待到后面，血脉反而限制他们的发展。”
    “就像帝利族，白衣帝利诞生了那么多黑铁强者，出现的白银反而不如我们大林王朝。”
    六族之中，大林王朝的底蕴几乎算是最差的。
    人数，不如鲛人。
    根基、传承，不及其他种族。
    但白银强者的数量，却是六族之最，甚至就连那位有望黄金的最强白银，也诞生与大林王朝。
    由此可见，血脉并非决定实力上限的关键因素。
    至少，
    黄金以下是如此。
    “嗯。”
    苏恶缓缓点头，目光看向战场正中，面泛狞笑：
    “他完了！”
    …………
    蒙南身披黑袍，盘坐在水面。
    流水托举着他的身体。
    他不仅没有沉没，甚至就连衣衫都没浸湿，好似一层无形屏障出现在他与流水之间。
    再次响起的喊杀声，让他睁开双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让蒙南眼泛杀机，体内源力疯狂涌动。
    “又是这个家伙！”
    “找死！”
    “轰……”
    源力与气血在体外汇聚，瞬间化作一尊代表着神圣、纯洁、巨力的白象，昂首长啸。
    “彭！”
    白象四蹄踏水，水流狂卷，托举着他的身体猛冲远方的雷霆斧光。
    “死！”
    蒙南低吼，象头随即微微下垂，两根如晶莹白玉一般的象牙刺破空气，狠狠顶了出去。
    “噗！”
    四相盾震产生的防御罡劲，被象牙轻松戳破，巨力直直轰在盾牌之上。
    电光四溢。
    周甲的身影也疯狂暴退。
    “乌龟壳！”
    蒙南低吼：
    “又是这招，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明明对手实力弱小，不堪一击，但外面的龟壳却极其坚韧，在他面前竟是好几次逃了出去。
    这一次，
    他绝不会让人逃掉！
    怒吼声中，白象四蹄乱踏，象鼻狂甩，象牙好似两个利刃，朝着下方人影发动猛攻。
    “轰隆隆……”
    一阵狂轰乱炸，周甲渐泛不止。
    心中也是无奈。
    对方体外的白象虽然是虚相，却厚实无比，他的双刃斧劈在上面，只能消磨些许源力。
    根本伤不到内里本体分毫。
    而蒙南是黑铁后期强者，与那天水寨寨主郭悟断相仿，源力之深厚，比他强过太多。
    就算是硬耗，也能耗死他。
    除非全力以赴施展五雷斧法，兴许能有一成胜算。
    却也，
    仅有一成而已。
    现如今的他，莫说面对重伤的单慕华几人，就是他们几人实力完好无损，也可战而胜之。
    但距离雷霸天，还是差了些。
    “彭！”
    象鼻甩在盾牌上，距离震荡，也让周甲咽喉一甜，守势不由一乱。
    四相盾震的品阶，已经仅次紫雷刀法，尤其是进阶圆满之后，防御力更是大的惊人。
    但他本身实力太弱，差距终究难以弥补。
    “嗷！”
    白象仰天长啸，四蹄乱踏，压着相对于它而言渺小的身影扎入水中，百米河道陡起躁动。
    “轰隆隆！”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无数碎木四下翻飞。
    周遭厮杀的人群也是疯狂退避，一时间除了水域正中的混乱，场中竟是诡异的一静。
    “周长老！”
    “周兄！”
    雷岳、陈莺等人，则是面色大变，眼泛担忧。
    片刻后。
    “唰！”
    一道人影从水底冲出，轻飘飘落在一块木板只是，微微喘息，随即盘膝跌坐其上。
    是蒙南。
    而周甲，
    则不见踪影。
    *
    *
    *
    杨玄立于水岸，时不时看向不远处山石上盘坐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总感觉。
    楼主应该是受了伤。
    伤势可能还不轻。
    摸了摸身上的某样东西，他轻轻摇头。
    若是前任楼主，他受其控制，心有不甘，遇到这等机会兴许还会搏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这位楼主，脾气截然不同。
    说是属下，更像是合作。
    而且自家儿子也托对方的福，拜入了小琅岛后起之秀周甲的门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拼，
    没有意义。
    “呼……”
    睁开双眼，轻吐一口浊气，周甲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
    得益于御水特质，他在水下实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有一定增幅，这才从蒙南手下逃过一劫。
    不过。
    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去了。
    “楼主。”
    杨玄适时拱手：
    “我们的暗卫，已经快被对方杀光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嗯。”
    周甲本就心有怒气，闻言双眼一眯：
    “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先去看看。”
    经此一遭，他也算是明白，自己并非是主管一方势力的料，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
    却也不能受人欺负。
    “是。”
    杨玄心中一喜：
    “翠岛暗卫还没事，我等可过去坐镇，有着岛上设下的陷阱，就算是黑铁后期来了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走吧！”
    周甲摆手：
    “先过去看看。”
    两人纵身飞掠，直奔翠岛。
    不多时。
    距离翠岛还有里许之际，周甲眼眸微动，似有狂喜、激动、疑惑闪过，随即速度陡然一增。
    “快！”
    “岛上有人！”
    “是。”
    杨玄一愣，随即加快速度。
    而周甲识海，那天启星也在微微闪烁：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发现源星……

 021 散

    “呲呲……”
    “咔嚓！”
    坚硬的铁盾，陡泛一道道裂痕。
    横七竖八的裂痕豁然崩碎，无数碎片好似出膛的子弹一般，狂掠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尼娜身上衣衫抖动，咧嘴轻笑，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是在十余丈开外。
    与此同时，道道剑痕划破虚空，途中经过的几道人影也被大卸八块。
    她的移动速度快的惊人，几乎超出凡阶的反应极限，而且明明已经超过了音速，却并不会因此传来丝毫音爆之声，更添一份诡异。
    极致的速度，让岛上的人尽数成为待宰羔羊。
    一应反抗，皆为无用功。
    “跟她拼了！”
    咆哮声自某处传来，一人手提机关弩冲出，疯狂扣动机关，无数道箭矢朝着前方无序横扫。
    箭矢力道惊人，能轻松洞穿金石。
    奈何。
    一道虚影在漫天箭矢中游走，虚实变幻、聚散无常，宛如做剑尖之舞，看似惊险实则如履平地、不伤分毫。
    “嘻嘻……”
    笑声飘忽，出现在身后。
    手持机关弩的男子身躯一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眉心已然多了一截寒光闪烁的剑刃。
    “噗！”
    剑刃拔出，光亮如新。
    尼娜飘身后退，轻松避开几道来袭的攻势。
    “咔嚓……”
    刚刚落地，异响就自脚下传来，她眼眉微挑，正要闪身掠走，下方陡生一股庞大的吸力。
    吸力之大，好似饕餮张口，方圆数丈内的一切，疯狂朝核心投去。
    “唰！”
    房屋、泥土、草木、钢铁，几乎瞬间就被压缩成一个圆球，唯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犹在扭曲挣扎。
    “这都不死？”
    有人眼眶跳动，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可是元磁重符，还是五倍效力，不是说就连黑铁后期强者都能杀死的吗？”
    “管她哪，趁她病要她命！”
    一人怒吼着从地底暗室冲出，手臂一甩，十几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就朝着场中的圆球扔了过去。
    其他人也未闲着。
    箭矢、源术、暗器相继而出，覆盖一方。
    “轰！”
    圆球剧烈颤抖，随即发生爆炸，恐怖威能几乎把小岛核心位置夷为平地，一道满身狼藉的身影从中歪歪斜斜冲出。
    “该死！”
    尼娜胸腹起伏，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玉牌，随即面色大变：
    “倒是小瞧了这些杂碎，竟然能伤的了我？”
    “死！”
    “死！”
    她身影闪烁，好似鬼魅，所过之处剑气呼啸。
    巨大的房屋瞬间支离破碎，一道道人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烈焰开始在废墟中燃烧。
    相较于岛上的人，她的速度太快。
    极致的速度，让绝大多数的手段都失去作用，机关甚至还未激发就已失去目标，而凌厉的剑气又有着无坚不摧的威能。
    杀戮，呈一边倒的局势。
    少许有用的抵抗，也未能真正对尼娜造成影响。
    没过多久，岛屿就被烈焰包裹，无数被分隔切开的尸体碎块，在火焰中传出焦糊味。
    …………
    “呼……”
    衣衫猎猎，一道身影飞扑而至，阴冷肃杀的剑气当空交织，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落下，笼罩之处的烈焰随即熄灭。
    周甲手持软剑，立于当场，双耳急速颤抖。
    听风特质，在一瞬间被催发到极致。
    “呼……”
    数里之内，无数声音一窝蜂涌来，混乱嘈杂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破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楼主！”
    杨玄落在场中，扫眼周遭，表情不由一变：
    “看来我们来晚了，不过人应该是刚走。”
    “你留下，看有没有活口。”周甲闷声开口，脚踏九重登楼步，一步快过一步直冲远方：
    “我去追！”
    “楼主！”
    杨玄踏步欲行，却发现速度相差太远，唯有无奈摇头。
    “唰！”
    “唰！”
    破空声，在密林中传来。
    周甲的身影陡然一顿，身上的披风猎猎飞舞，感知中，只觉一股冰冷肃杀之意无声无息笼罩过来。
    “不逃了？”
    他声音冰冷，看向暗处某个角落。
    “逃？”尼娜轻笑，声音飘忽不定：
    “你似乎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如果想走凭你也能追的上？”
    “说吧！”
    “这次把我们引过来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两样不知道用处的东西？”
    “什么意思？”周甲皱眉：
    “你们不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唔……”尼娜开口：
    “确实是报仇没错。”
    “呲！”
    音落，一抹剑气隔空点来。
    剑气来势惊人，劲力凝成一线，明明还未临身，就已让周甲眉心生出一种剧痛之感，玄兵战甲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危险！
    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取出盾牌格挡，但从乾坤空间取出东西的功夫，怕死了不知多少次。
    一剑穿心！
    阴杀夺命剑中速度最快的一招，电闪而出。
    软剑弹起，正中来袭剑气，剑刃随之一颤，道道漆黑剑光已在场中绽放，笼罩八方。
    清风割面！
    与此同时。
    一股狂暴之力，自他体内涌现。
    暴力！
    “轰……”
    剑光大盛。
    瞬息间，周甲就已化身堪比神煌诀破五关高手，把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拉至同一水平。
    “呲……”
    剑气纵横。
    “唰！”
    剑光呼啸。
    两人的剑法都极其了得。
    尼娜的剑术应该出自费穆世界，招式简洁、高效、杀伤力惊人，已达化繁为简之境。
    周甲的剑法阴冷肃杀，渗骨心寒，剑光呼啸好似万鬼凄苦，自带一股摄人心魂之力。
    “叮叮……当当……”
    瞬息间，
    两人相撞就已不下百余次。
    相较而言，尼娜的剑法品阶应该更高，返璞归真、化繁为简，一切都尽数融为一体。
    每一剑，都让人不得不避、不得不拦。
    但周甲剑法境界更高。
    阴杀夺命剑，已至圆满之境，对剑法的感悟也远超对方，往往能提前察觉对手的破绽，进而寻隙而入。
    而且。
    尼娜受了伤，伤势还很重！
    “叮……”
    双剑再次碰撞，泣血鬼面下周甲双眼冰冷，身躯趁势逼近，软剑弹动，杀机突然暴涨。
    弑佛杀神！
    阴杀夺命剑之中最为阴毒、恐怖的一招，脱手而出。
    “唰！”
    剑光呼啸，横掠十余丈，洞穿一株株大树，却未能碰到对手分毫。
    但见虚影闪过，尼娜已经斜飞数丈，在周甲还没回神之际，几个闪烁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
    周甲面色阴沉。
    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宛如鬼魅，他就算拿出双刃斧，能稳占上风，却也没有丝毫把握留下人。
    甚至若非对方身受重伤，不能持久，都未必会选择逃走。
    有如此身法，已然处于不败之地。
    “楼主！”
    杨玄姗姗来迟：
    “岛上没有活口，您没事吧？”
    场中的情况一看即知经过惨烈厮杀，诸多树木倒塌、断裂，但并无血迹、尸体存在。
    “没事。”
    周甲缓缓摇头，听风追踪着远去的人影，最后在一片水域停下，随即被泊泊流水覆盖。
    “你帮我给几个人送封信。”
    想了想，他看向杨玄：
    “告诉他们，我可以帮他们找到要找的人。”
    “是。”
    杨玄应是，躬身垂首。
    周甲若有所思，面具下双眼眯起。
    引他们过来？
    报仇！
    看来，这群人出现在石城，并非如此简单。
    *
    *
    *
    “又出现了。”
    某处。
    正自祭拜神灵的神使睁开双眼，好似看到神仆愤怒的咆哮，朝着城外看去，眼神平静。
    “神降不可避免，舍身又有何惧？”
    低语一句，他循着心灵中的感应，朝目标所在行去。
    *
    *
    *
    “噗！”
    洞穴内，尼娜口吐鲜血，踉跄斜靠山壁，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受伤了？”
    贝洛巨人不知何时出现附近，闷声开口，声音严肃：
    “谁伤的你？”
    “陷阱。”尼娜冷哼：
    “应该是某种威力强大的源术，覆盖范围太广，一时间没能逃出去，幸亏我身上有张大贤者的守护符。”
    “你要小心。”贝洛巨人音带担忧：
    “你如果出事，老大不会放过我们的，这次你就不该过来，我们几个没时间照顾你。”
    “我不用你们照顾？”尼娜一脸不屑：
    “用不着害怕，以我的灵魅体，就算是黑铁后期强者出手，我虽然不是对手，想走还是轻而易举的。”
    “嗯。”这点，贝洛巨人倒是相信。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
    “小心为妙，你跟我们不同，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有人能克制你的身法也不出奇。”
    “够了！”尼娜摆手，道：
    “这次我见到血藤楼楼主了。”
    “哦！”贝洛巨人面色一正：
    “你没拿下他？”
    “那人剑法了得，不亚于我，实力也不弱。”尼娜摇头：
    “再加上我受了伤，没有与他继续纠缠。”
    “对了。”
    “他似乎并不清楚我们的身份。”
    “不清楚？”贝洛巨人眼神闪动：
    “以阿水的尸体引我们过来，他会不清楚？”
    “就算不清楚这件事也与他脱不了关系，蒙南死了妹妹也不会放过他，不论如何，先把他拿下再说，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东西，我们好追踪过去？”
    “当然。”尼娜轻笑，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筒：
    “黑禅碟，三日内都能寻到目标所在，你身上有没有疗伤药，等我恢复了力气就行动。”
    “嗯。”
    贝洛巨人缓缓点头。
    *
    *
    *
    周甲盘膝跌坐山石之上，身着玄兵战甲，背有血红披风，泣血鬼面罩脸，气息阴冷。
    意念下沉，没入识海。
    姓名：周甲。
    修为：黑铁第一关。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地勇星（特质：五雷）、地雄星（特质：龙虎）、地猛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
    功法：神煌诀入门。
    武技：四相盾震圆满、五雷斧法精通、阴杀夺命剑圆满、天蛇敛息精通、九重登楼步圆满、铁甲身圆满、三身步、巨蟒吐珠……
    虽然修为是破一关，但若是算上龙虎、暴力特质的加持，堪比破五关。
    圆满境界的阴杀夺命剑，也能越一关而战。
    玄兵战甲也非摆设。
    如此一算，血藤楼楼主的实力已至黑铁中期巅峰，普通的黑铁中期，如果没有什么底牌的话，已非他的对手。
    而若是换成本体。
    手持盾斧，有着五雷特质加持，也就比当年的雷霸天稍逊，面对黑铁后期也有一抗之力。
    五雷斧法……
    念头转动，一招一式的斧法在脑海里接连演练。
    这门斧法品阶之高，已然超出了紫雷刀法，五雷相生，延绵不息，全力以赴的话威力能暴增数倍。
    当年的雷霸天，就凭借天打五雷轰，生生斩杀了郭悟断。
    “嗯？”
    远处的异响，让周甲双耳轻颤，打断了心中的思绪，随即身形闪动，在原地消失不见。
    不多时。
    三道人影出现在附近。
    尼娜、身披重甲的贝洛巨人，一位身着白衣、金发碧眸的男子。
    “他刚才就在这里。”
    尼娜手拿一枚玉筒，透明的玉筒内，一只黑色的蝴蝶正自轻轻煽动翅膀，指引着方向。
    “追！”
    金发男子沉声开口：
    “血藤楼楼主能在这里隐藏几十年，有些手段也很正常，不过他终究只是一介黑铁中期。”
    “继续追就是。”
    “嗯。”
    剩下的两人点头，三人循着气息继续追去。
    “他下水了！”
    尼娜皱眉看向一片水域。
    她身法了得，却不善水性，入水之后身法也会大打折扣，若非迫不得已她绝不会如水。
    “我来！”
    金发男子声音淡然，屈指朝前一点，水面自行裂开一道通道，供他一步步行入水底。
    片刻后。
    金发男子走出来，道：
    “地下是一个暗室，不过人不在里面，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出去了。”
    尼娜垂首，看向黑色蝴蝶，然后朝远处一指：
    “那边！”
    一处山谷。
    “那边！”
    “……”
    “他发现我们了。”贝洛巨人闷声开口：
    “我们这是在绕圈子。”
    “是你们太慢了！”尼娜跺脚：
    “他现在的方向是石城城内，一旦入了城，我们再想找人就难了，就算找到也太危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金发男子摇头：
    “他应该是有某种手段，知道有人在追踪他。”
    “我去！”
    尼娜跺脚：
    “我先追上去，把他缠住，你们随后跟上。”
    “不行！”金发男子面色一沉：
    “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
    “有什么危险？”尼娜冷哼：
    “我现在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还会怕他，再说就算我拿不下人，缠住总没有问题。”
    “到时候你们尽快赶过去就是。”
    “即使遇到高手，我不敌，难道还不能逃走？”
    说着，摆了摆手，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闪身在原地消失不见。
    远方。
    周甲身形一顿，回首看来。

 022 地明星：道果

    尼娜身化魅影，在林中穿梭。
    她速度惊人，好似一缕烟气飘飞，不论是山石树木、还是草茎枯藤，都不能阻她分毫。
    宛如没有实体的虚影，一掠而过。
    不过片刻，就已遥遥看到前方那道壮硕的身影。
    “唰！”
    灵魅体全力催动，她的速度也再次一增，当空划过一道弧线，拔剑朝着前方的身影刺去。
    口中则是娇笑：
    “血藤楼楼主，又见面了！”
    “叮……”
    一柄软剑凭空出现，双剑对撞，两人各自飞退。
    “又是你？”
    周甲冷哼：
    “看来上次没得到教训，这次竟然还敢过来。”
    “哼！”
    尼娜冷哼：
    “上次若非是我身上有伤，又何必再跑一趟，不过也无妨，这一次我倒要看你怎么逃？”
    说着，剑身竖起。
    她手中的剑细长、笔直，类似于费穆世界的刺剑，这种剑大多不善斩劈，却善执锐。
    轻轻一刺，山石也可洞穿。
    更别提她手中的剑寒光内隐，一看即知是件品质极高的黑铁玄兵，擦边也要皮破肉绽。
    尼娜并未着急动手。
    她虽然自信，却不莽撞。
    只要缠住对方，待到两位兄长过来，自有十足把握拿下对手，自己一人终究有些危险。
    细细打量‘血藤楼楼主’，她也不由心中轻赞。
    斜阳西下。
    身着玄兵战甲，头戴泣血鬼面，背有血红披风的男子持剑而立，晚霞在其背后扩张。
    霞光笼罩在身上，好似为他镀上一层美轮美奂的光芒。
    挺拔的身躯，昂扬的斗志，阴冷的邪气，截然不同的三者，在血藤楼楼主身上混为一体。
    尤其是泣血鬼面上那双猩红眼眸。
    阴冷、肃杀、平静……
    好似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浑身杀机四溢，眸子里却如一汪清水，澄澈见底。
    尼娜也见过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但却无一人与此人相仿。
    明明身处血海，却不染分毫。
    可惜！
    轻轻一叹，对面的身影已经斜掠数丈，朝远方逃去。
    九重登楼步全力以赴，一步快过一步，虽然灵动不足，但爆发力惊人，且耐力持久。
    “想逃？”
    尼娜冷笑。
    细剑轻颤，道道凌厉剑气就已飙射而出。
    呲呲……
    剑气洞穿林木、山石，朝着周甲所在剿杀而来，细剑隐于其中，好似毒蛇寻机而动。
    “叮……”
    “叮叮！”
    软剑绕身旋转，崩飞来袭剑气，再次与细剑撞在一起，他也借力腾空，朝着远方飞掠。
    身在半空，他屈指轻弹，十余道玉符电闪飞出。
    “噼啪……”
    “轰！”
    丝丝电光笼罩八方，道道水流凭空乍现，水与电混搅在一起，也微微一阻来人的追击。
    对于他们这等境界的武者来说，低品阶的源术已无多少杀伤力。
    但有着御水、五雷的特质，周甲即使没有学过多少源术，操控而出，依旧能随心所欲。
    威力，甚至还不弱。
    “哼！”
    尼娜轻哼，身化魅影掠过拦截，脚尖轻踏枯枝，整个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前飞掠。
    一纵，就是数十米。
    细剑点出，剑气再次呼啸而出数十米，剑尖颤抖，道道剑气已然把前方的人影锁定。
    “叮！”
    “彭……”
    两人隔空对撞、厮杀，一追一逃。
    周甲一时间难以摆脱对方，速度大受限制，尼娜也不敢大意，始终未能逼到对手近前。
    两人再次冲出数里，来到一处峡谷，随着对方的不停试探，剑气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相较而言。
    不能长时间激发暴力的血藤楼楼主，实力要比尼娜差了不少。
    即使激发暴力，也不过伯仲之间。
    “呼……”
    周甲长吐一口浊气，脚尖轻点一个石块，脚下巨力爆发，石块碎裂，朝身后飙射而去。
    趁着尼娜持剑格挡之际，他身躯一折，软剑电闪而出。
    回风夺月！
    退步返燕！
    软剑一刺数十米，也让对手不得不飞速闪避。
    “唰！”
    “铮……”
    剑声轻吟，随即转而铮然大作。
    无数道呼啸剑光在场中出现，好似炸裂的光环，一层层朝外荡漾开来，所过之处山石碎裂。
    流光转逝！
    “嘻嘻……”
    尼娜轻笑，身躯轻飘飘后退，看似惊险，但每一次都在差之毫厘的地方避开来袭剑光。
    “慢！”
    “太慢了！”
    “剑法虽然不错，但可惜，你太慢了，我就算让你一只手，让你追着打怕也摸不到边。”
    “不错。”周甲点头：
    “但我本就没打算碰到你。”
    “什……”
    尼娜一愣，话音未落面色就已大变，身化数道残影当空流转，朝着不同的方向扑去。
    残影，真假难辨。
    与此同时，一声大喝自她背后传来：
    “妖女受死！”
    “呲呲……”
    一道道内蕴寒冰之力的指劲破空而来，数十、上百道在同一时间呼啸而出，覆盖数丈方圆。
    冰魄剑指！
    “轰！”
    后方山石碎裂，不知何时隐于其中的苏恶咆哮冲出。
    他十指连弹，劲气激射，疯狂追逐着内里那一道道残影，指劲也把数道残影轰碎当场。
    但依旧有一道逃了出来。
    尼娜面色发白，刚刚掠出指劲笼罩范围，还未来得及喘气，一抹金黄突兀浮现在眼前。
    金黄来自一根棍棒。
    手持棍棒之人，赫然是位女子。
    小琅岛，
    薛霄！
    她手中棍棒色泽金黄，不知是何材质打造而成，只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沉重威压。
    棍棒轻点，其后人影气定神闲，双手一阴一阳，双腿一前一后，俨然一副宗师做派。
    简简单单的一点，虚空陡起飓风，数丈开外的山石轰然炸裂，尼娜首当其冲，身形也不由一滞。
    移山棍！
    玄天盟内门顶尖传承，不亚小琅岛三功六法。
    “彭！”
    经由周甲的疯狂反扑，苏恶的冰魄剑指，此时的尼娜终于身法受制，不得不与棍棒正面交锋。
    “刺剑——星裂！”
    无数道剑气在场中爆发，好似张牙舞爪的飓风，呼啸而出，凌厉剑气让百米开外的树干无声裂开。
    “移山棍——重玄！”
    “彭！”
    巨响声中，两人同时倒退。
    尼娜口发闷哼，薛霄也面泛异样潮红，握着金髓棍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手臂发麻。
    *
    *
    *
    风
    不知何时渐盛。
    山风呼啸，水面荡起涟漪。
    正自狂奔的贝洛巨人和金发男子陡然一滞，隔空看向里许外的一道人影。
    那人白发苍苍，胡须垂至胸前，面上满是皱纹，看年纪怕是已经八十有余、垂垂老矣。
    而两人，却面色凝重。
    “薛烈图！”
    “正是老夫。”这一代的薛家家主薛烈图脚踏草茎，身躯随风微晃，轻捋胡须笑道：
    “两位可是要过去？”
    “老家伙，你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要掺上一手？”贝洛巨人上前一步，闷声开口：
    “这里可不是小琅岛，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哎！”薛烈图摇头：
    “果然，几十年未曾出手，薛某的名声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就连几个小辈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奥罗，他在拖延时间。”金发男子肃声开口：
    “别跟他啰嗦，尼娜那边怕是不妙。”
    “陷阱？”闻言，贝洛巨人双眼一睁，面泛焦躁，大步迈开，朝着薛烈图所在狂冲：
    “老家伙，滚开！”
    他身形巨大，一步就是数丈，速度丝毫不慢，眨眼就已冲至近前，裹挟巨力的一拳悍然轰出。
    恐怖的力量、极致的速度，让他拳头之前的空气如同水面一般，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涟漪轻柔，但所过之处，山石爆散、巨树倒塌，惊涛骇浪一般的呼啸声迟了刹那才传来。
    薛烈图白发、胡须飞扬，面对来袭的拳锋，轻举单手。
    金玉功！
    裂天手！
    “彭！”
    两人所在，大地陡然凹陷，一个径长十余米的圆形凹坑浮现当场，无数树木被巨力横扫飞出。
    “嗯！”
    贝洛巨人口中闷哼，薛烈图则只是面色微白。
    “哗啦啦……”
    地面上，无数灰尘飞速汇聚，瞬间化作一个长达十余米的土龙，咆哮着朝薛烈图冲去。
    更有无数草木疯狂滋生，一根根蔓藤像是活过来一般，朝着他缠去。
    金发男子立于后方，单手轻轻竖起，身周疾风呼啸，一道道薄如蝉翼的风刃显露当场。
    “去！”
    轻轻一挥，千百道风刃已经狂掠而出。
    贝洛巨人更是仰天大吼，身上的睚眦铠宛如活物般疯狂颤抖，一股浩瀚之力透体而出。
    “老家伙，去死！”
    “去死！”
    “轰！”
    黑铁后期强者的厮杀，如一头头来自上古的凶兽，偌大山林在他们面前，也如玩物。
    薛烈图双眼眯起，皮肉疯狂颤抖，几十年静修的源力刺激着皮肤，几尽大成的金玉功也被催发到极致。
    “轰……”
    一层如玉光泽自他身上浮现。
    光晕流转，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玉质雕塑，拳打脚踢，简简单单的招式就内蕴无匹巨力。
    *
    *
    *
    山风呼啸。
    经由峡谷谷口贯入，越发急促，甚至就连那拳头大小的山石，都被劲风挂的摇摇晃晃。
    四人立于谷内，三人围着一人。
    “原来如此。”
    尼娜面色有些发白，气息却不显丝毫异样，冷眼扫视三人，最后在周甲的身上停住：
    “这就是你的计划，与其他人联手，想留下我？”
    “阁下若是愿意束手就擒的话，我相信两位不介意留活口。”周甲手持软剑，淡然开口：
    “姑娘若是执意反抗，也莫怪我等下手无情！”
    “哼！”
    薛霄冷哼：
    “血藤楼楼主，这次合作只是事出有因，待到事情解决，你还是我们小琅岛通缉的人。”
    “薛长老的话可真是让人寒心。”周甲轻轻摇头：
    “人说鸟尽弓藏，我们现在还未动手，阁下就想着事后报复，是不是太过着急了点。”
    “好了。”苏恶开口：
    “想把人拿下再说。”
    “就凭你们？”尼娜冷笑：
    “也配！”
    “唰！”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已让在原地消失不见。
    “想逃？”
    苏恶双眼眯起，脚踏山石朝上方飞掠，同时屈指连弹，冰封万物之气瞬间覆盖一方。
    冰魄剑指——冰封千里！
    全力以赴的剑指，寒力之盛，能冻碎精铁，千百道劲气狂涌，也限制了对手的移动速度。
    周甲紧随其后，施展九重登楼步，终于在某种条件下，身法超出了尼娜。
    高度！
    论速度、灵敏，九重登楼步都远远不及尼娜，但这么轻功的特殊，让他可以跳的更高。
    九步踏过，直冲数十米。
    身在半空，猛然倒折，呼啸剑光如雨落下，罩向对手。
    阴杀夺命剑——弑神灭佛！
    剑光呼啸，把尼娜可以移动的范围，再次压缩。
    “彭！”
    薛霄猛顿棍棒，身后山石碎裂，她舞动棍棒，金玉功覆盖周身，朝着尼娜正面强攻。
    三人中，只有她的护身劲气，能够抵挡尼娜的剑气。
    就算是周甲的玄兵战甲，也不行！
    “移山棍——崩山！”
    棍棒前点，空气轰然炸裂，恐怖的震荡之力，让前方数丈方圆的一切无声无息裂开。
    薛霄虽为女子，所学功法却无不刚猛霸道，长棍上的无匹巨力，更是凶猛凌厉到极点。
    “啊！”
    尼娜尖叫，细剑狂舞。
    无数道凌厉劲气疯狂扫荡，与三人战在一起。
    快！
    再快！
    快到了极致！
    明明是三人围杀一人，且每一人都未必比对手弱，但周甲三人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甚至。
    在对手极致的速度下，被围攻的，有时反倒像是他们。
    “呲呲……”
    “唰！”
    “呲！”
    一道剑痕出现在周甲身上，薛霄也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就连远处攻击的苏恶也双眼一缩。
    “别后退，围住她！”
    “她快撑不住了！”
    “别让她逃了！”
    “上！”
    阴杀夺命剑——阴风瑟瑟！
    冰魄剑指——冰封天下！
    移山棍——平山！
    三人全力以赴，已然不留后手。
    “轰……”
    刺目的剑光，在尼娜手中爆发，无数道剑气疯狂奔涌，一层强过一层，一剑重过一剑。
    神圣刺剑术——天光！
    “轰！”
    四道人影齐齐跌飞。
    一人口吐鲜血，身形闪烁趁机朝远处狂掠，口中更是尖啸：
    “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血藤楼楼主，我尼娜记住你了，不杀你，誓不为人！”
    谷内三人面面相觑，都是心中一沉。
    三人围杀，全力以赴，就算是黑铁后期也可一战。
    结果对付一个同阶，处心积虑埋伏，选择身法难以尽展的地方，依旧没能把人留下。
    不是他们实力不够。
    而是，
    对手速度太快！
    快的匪夷所思，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太多的反应，人数似乎对对方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丫头。”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之声响起：
    “你没有机会了。”
    “谁？”
    尼娜声音一提，就见下方一道身影穿出，好似一只飞鸟，与鬼魅般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飞鸟振翅，当空变换身法，残影留存，真身不见。
    速度之快，竟不亚尼娜分毫。
    飞鹏身法！
    周遭千里，第一轻身法门！
    “嗯？”
    薛霄眼神闪动：
    “鹰巢的那个神秘人？”
    “是他！”苏恶也面色微变：
    “楼主好本事，竟然连这位也请了过来。”
    石城之中，轻功最好的并非几位黑铁后期强者，而是鹰巢里的某位，这点世所共知。
    但鹰巢极其神秘，甚至比血藤楼还少露面，几乎无人知晓它们的身份。
    就算想请帮忙，
    怕也是不知从何下手。
    “不敢。”周甲拱手：
    “两位视在下为敌寇都能过来，鹰巢与我血藤楼从无交恶，过来相帮，岂非理所当然。”
    “闲话休提，别让它逃了！”
    说着，持剑冲去。
    尼娜口中尖啸，身法全力以赴，瞬息间当空九折，手中细剑更是疯狂刺击，剑气直奔对手。
    郑老身如飞鹏，双臂轻轻一颤，就如瞬移般出现在对手身侧，浑身上下都可化作兵器攻击。
    两人的速度都快的惊人。
    就如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乌龙，在林中穿梭、闪烁，所过之处，树木倒塌、山石崩裂。
    “彭！”
    “叮……”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暴退。
    “死！”
    周甲三人适时赶到，冲向气力衰竭的尼娜，各种杀招趁机轰出，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轰隆隆……”
    不久之后。
    周甲手握一枚玉牌，浑身颤抖，看着场中奄奄一息的女子，良久才长吐一口浊气。
    “咔嚓！”
    玉牌碎裂，内里似乎是个骨头结晶。
    伴随着熟悉的星光闪耀，一抹流光没入识海，识海之中也再添一枚源星。
    莫名的感悟，浮现脑海。
    地明星：道果！
    已证之道，可结道果，服之立悟。

 023 特质

    尼娜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挣扎着怒视三人，目光最后死死盯着周甲，眼神若是可以杀人的话，周甲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
    扫眼三人，她咬牙低吼，发出最后的咆哮：
    “大哥……会为我报仇的！”
    “呵！”
    苏恶闻言轻呵。
    随即屈指一弹，一道冰寒指劲倏忽没入尼娜头颅，冰晶凭空浮现封住娇好脑袋，也浇灭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然后看向几人：
    “东西怎么分？”
    四人也许算不上杀人如麻，但每个人手上的鲜血都绝不会少，且见多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自也没有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
    威胁，
    更是不会放在心上。
    薛霄面色不变，视线则状似无意间落在周甲手上之物：
    “楼主刚才突然出手，似乎就是为了这样东西，此物看来对你有大用啊。”
    “没。”
    周甲淡然一笑。
    源星已经没入识海，但手中的骨头结晶犹在，他并不清楚是何物，干脆轻轻抛了出去。
    “看错了，以为是一件我需要的东西。”
    “是吗？”
    薛霄眼眸微动，不置可否。
    不久。
    几样东西摆在正中。
    头戴怪鹰面具的郑老因轻功身法太好，被三人有意排斥在外，各自审视场中的东西。
    细剑、骨头结晶、戒指，和一些杂物。
    细剑自不必多说，是一件极其锋利的黑铁玄兵，就算是周甲身披玄兵战甲，也不敢轻摄锋芒。
    想来，即使面对黑铁后期强者，此剑也能造成威胁。
    骨头结晶不知为何物，但苏恶、薛霄的视线却时不时扫过，应该是另有妙用。
    戒指平平无奇，实则是一件极其罕见的空间戒指，这是费穆世界专精空间源术的大法师才可炼制的宝物。
    稀有、罕见，价值不菲。
    好在主人死后解开上面的源术禁锢并不难，里面有着半尺见方的空间，除了几样女儿家杂物，就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虽然空间不大，但论价值，似乎要以它为最。
    “此物归我。”
    薛霄突然伸手，首先摄走的竟不是空间戒指，而是不知道做何用处的骨头结晶。
    苏恶眼角皮肉跳动，似乎是有些不甘，但想了想，终究压下心中的异样，看向储物戒指。
    “戒指归我。”
    不等他开口，郑老突然插话，声音悠然：
    “几位没有意见吧？”
    “我没意见。”周甲拱手：
    “前辈能仗义出手，在下感激不尽。”
    半尺不到的空间，稍微大一点的东西都放不下，自然不会被有着乾坤空间的周甲放在眼里。
    郑老眼带疑惑看了他一眼，心中难免泛起嘀咕。
    他是受周甲之邀前来，不想帮的却是血藤楼楼主，难不成自家的冲天鹰与血藤楼楼主之间。
    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不成？
    苏恶钢牙咬动，冷眼扫视几人，见薛霄丝毫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最后闷哼一声：
    “兵器归我。”
    “可以。”
    周甲不以为意。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东西本就不感兴趣，而且地上册子里记载的东西也不失一大收获。
    一门品阶超过阴杀夺命剑的顶尖剑法！
    “快走吧！”
    郑老开口：
    “那边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们找的人没能撑太久。”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已腾空而起，身化在天际翱翔的鹏鸟，朝着远处的山林扑去。
    眨眼，
    就不见了踪影。
    苏恶、薛霄两人对视一眼，也卷起地上的尸体离开。
    独留周甲一人留在原地。
    此时的他，对于发生的一切全然漠不关心，意识几乎尽数沉入识海，落在那全新的源星之上。
    地明星：道果！
    已证之道，可结道果，服之立悟。
    特质简单明了，就是把自己感悟的东西化作道果，他人服用的话，可以近乎完美的接受传承。
    只是近乎，而非完全。
    服用，只是一个代指。
    道果也可以不是一件实物，只要对方不反抗，如同源力一般隔空传入对方体内也一样。
    而周甲本人，并不会因此失去化成道果的感悟，只是短时内会受到影响，一定时间后依旧会恢复。
    甚至可以重复化为道果。
    可以化为道果的也不单单是武技功法，某些知识、技能同样可以。
    随着念头转动，那股伴随源星而来的庞大源力，也被肉身吞噬吸收殆尽，修为随之暴涨。
    神煌诀第二关，
    开！
    *
    *
    *
    “翠膏！翠膏！”
    “胭脂、水粉、簪子喽……”
    “各种小玩具大甩卖，五源钱一件，随便挑随便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朋友们。”
    街上，喧哗依旧，行人熙熙攘攘。
    周甲换上了一件玄色披风，耳中尽是喧哗，鼻间满是胭脂香气，背巨盾腰悬斧踏入一家酒肆。
    酒肆闹中取静。
    两位大汉守在门前，拦住欲图进去的杂客，里面仅有一桌客人，主位女子正自闷头大喝，其他人则在一旁陪着。
    见周甲踏入酒肆，几人纷纷站起。
    “周兄！”
    “周长老！”
    “您来了。”
    “嗯。”周甲点头，看向犹在闷头大喝的雷眉，随口问道：
    “怎么了？”
    “周兄还不知道？”陈莺面露苦笑：
    “不久前，岛上的薛长老带着浑天匪一人的尸体回来，交给了裘应辰，帮主之位已经定下。”
    “眉小姐……”
    “未能继任。”
    说着，缓缓摇头。
    其他人同样面色一黯，他们自站在雷眉那一边开始，前途、命运就已与对方牢牢锁定。
    雷眉失败，他们也将受到打压，失去前途。
    “是吗？”周甲面色不变，拉过一张椅凳坐下，招手让远处候着的店小二继续上酒：
    “没关系，此事我看另有古怪，杀了浑天匪的人，也未必就是件好事，眉小姐暂放宽心。”
    “彭！”
    雷眉把手中的酒碗往桌上猛然一顿，双眸通红，咬牙切齿：
    “都是因为血藤楼楼主。”
    “是他，暗中通知了裘应辰，又与薛长老等人联手杀了浑天匪的人，不然我何至于败？”
    “还有姓裘的！”
    她抬起头，面泛狰狞：
    “天虎帮与血藤楼势不两立，他竟然为了自己，不顾父辈多年的屈辱，与那血藤楼楼主合作。”
    “这等人，凭什么做天虎帮的帮主？”
    “眉小姐。”周甲声音淡然：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若是裘应辰真的当了天虎帮的帮主，就该想想接下来如何办。”
    “这里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的安排，如此垂头丧气、喝酒泄愤，起不到丝毫作用。”
    雷眉身躯一顿，抬头看来。
    陈莺、雷岳等人都是一脸的忐忑、期待。
    这些人都已与她绑在一起，现今大事未成，她身为主帅，也需给这些人一个交代才是。
    不然，
    就不合格！
    欲成大事者，不仅需要权利，还有相应的责任。
    “当然。”周甲继续开口：
    “若是出现什么意外，裘应辰当不成，那再另说。”
    “呼……”雷眉长吐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躁动，缓缓点头：
    “周长老教训的事，我是太过沮丧了，你们放心，就算姓裘的当了帮主，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尽量，不拖累你们。”
    至于周甲口中所说的意外，她并未放在心上。
    事已至此，就连脉主都已做了决定，她就算再有不服又能如何，根本改变不了大局。
    “眉姐。”陈莺皱眉：
    “别这么说，不论你怎么样，我们都会跟着你的。”
    “是，是啊。”雷岳眼神闪烁，显然心中有别的心思，不过还是附和着点头，一如其他人。
    众人神情各异，却也理所当然。
    雷眉这艘船虽然还没翻，却已破破烂烂，载不住人，若是继续待在上面，无异与之陪葬。
    至于周甲……
    自他晋升黑铁的那一刻起，就已非棋子，而是执棋之人。
    不论谁坐了天虎帮帮主的位置，他这个长老都不会变，最多就是好处没有以前多而已。
    “眉小姐。”
    今日刘章也在，他大声道：
    “现在您可千万不要泄气，有我们这些人站在你后面，就算姓裘的当了帮主也不敢放肆。”
    “他敢对您动手，我们就翻脸！”
    “到时候一拍两散，大不了您拉着我们出去自立门户，谅那裘应辰也没有这个胆子！”
    “你当小孩子过家家。”陈莺翻了翻白眼：
    “没那么简单的，有小琅岛的人在，天虎帮不能乱、也乱不起来，毕竟不是小势力。”
    小势力，自然可以这般做。
    天虎帮不成。
    它的存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琅岛需要有一个势力在石城代表它的权威。
    “好了。”
    雷眉缓缓摆手：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先回去。”
    “周长老！”
    “在。”
    “这段时间，可能需要您多操劳。”
    “无妨。”
    “哎！”雷眉轻叹：
    “我真是没用，周长老刚刚逃过一劫，本应是大喜事，却被我闹得一团糟，真是该死！”
    “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长老在那浑天匪的手下逃过一劫，他日定有福报。”
    “希望吧。”周甲摇了摇头，朝着酒肆外看去：
    “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三人推开守门的大汉，面带怒气冲到几人面前。
    “周甲！”
    开口说话那人身材肥硕，声音尖细，是跟在雪莉身边的亲兵，她冷眼扫过众人，看着周甲道：
    “你没死，为什么不去蒲河渡口？”
    “周某受了伤。”周甲皱眉：
    “当日在河底昏迷后醒来，已是身处下游几十里处，待养好伤赶回来，就已到了现在。”
    “借口！”肥女亲兵上前一步，怒道：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浑天匪蒙南逃了？”
    “姑……姑娘。”周甲无语，道：
    “你太看得起周某了吧，在下根本不是那浑天匪的对手，而且当日已经在那人手下重伤昏迷。”
    “这也算不得怯战吧。”
    “放肆！”肥女亲兵双眼一睁：
    “你是在质疑我？”
    “一人当逃兵是无妨，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临阵脱逃，如何胜仗？”
    “将军有令，让你赶紧的滚回去，找不到人，你也不用……”
    “啪！”
    她话音未落，就被周甲一巴掌抽飞出去。
    数百斤的重量，直接打横飞出，撞倒一排桌案，碰到墙壁才重重落地，面颊高高鼓起。
    “真是给你脸了。”
    周甲活动着手腕，面色阴沉从座位上站起：
    “一个区区亲兵，也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真当周某好欺不成？”
    “你干什么？”
    剩下的两个亲兵面色一变：
    “许姐，你有没有事？”
    “啊！”
    肥女亲兵从地上爬起，怒吼连连，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
    她是凡阶不假。
    但却是雪莉最为信任的贴身亲兵，代表的是军方，洪泽域六大种族都要仰仗的军方。
    就连大林王朝的朝廷、玄天盟，都要看赤霄军的脸色。
    这打的不是她的脸，
    而是雪莉将军的脸！
    纪家的脸！
    就算是小琅岛上的诸位黑铁，都需给她几分面子，一个区区新晋黑铁，竟然敢动手。
    “给我上！”
    肥女亲兵怒吼，大手一指：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剩下的两个亲兵瞬间回神，拔出刀剑逼向周甲，口中更是大喝：
    “跪下！”
    “给我跪下！”
    “呵……”周甲轻呵，身形一闪出现在两个亲兵身侧，双臂轻轻一展，两人就飞了出去。
    然后脚下一踏，出现在肥女亲兵身前。
    在对方一脸惊愕的表情下，一巴掌把她抽飞在地，同时一脚踢出，把人直接踢出门外。
    内劲爆发，肥女亲兵身上当即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眨眼功夫，三个来势汹汹的亲兵就打着滚滚到街上。
    三人彼此搀扶着站起，肥女亲兵更是咬牙低吼：
    “姓周的，你死定了，死定了！”
    “周长老。”雷眉面泛忧虑，起身站起：
    “只是几个下人，没必要。”
    “没关系。”周甲伸手，拦住她的话头：
    “正是因为几个下人，才没必要给她们好脸色，若是对几个态度恶劣的下人都要恭恭敬敬，周某这黑铁不成也罢。”
    *
    *
    *
    “神使。”
    元香行入一家香坊，朝着里面跪地而作的神使躬身一礼，道：
    “您要我查的，有消息了。”
    “哦！”神使抬头：
    “如何？”
    “血藤楼楼主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但他最近这几次现身，附近都有几个相同的人出没，他们很可疑。”元香从身上拿出一张记有名字的纸张，道：
    “一共四个人，其中有一位黑铁强者。”
    “黑铁？”神使眼神微变：
    “谁？”
    “小琅岛的周甲，同时也是天虎帮的长老。”元香开口：
    “此人刚刚进阶黑铁不久，不过天赋异禀、雷法出众，据说实力在黑铁初期中算是较为出挑的人物。”
    “嗯。”
    神使若有所思：
    “这几个人，一一试探，至于周甲，我会专门走一趟。”
    “是！”
    元香应是。

 024 闹

    “啪……啪……”
    蒙南脚踏水面，身形不沉，狂冲里许后高高跃入一座小岛，回首看了一眼，再次狂奔。
    后方。
    喊杀声依旧。
    不过普通人需借助船只，黑铁强者也不敢单枪匹马追来，这为他逃的更远争取到时间。
    “呼……吸……”
    有规律的呼吸，震荡着体内的源力，也恢复着身上的伤势。
    白象秘咒是帝利族顶尖秘法，修成之后，可藏浩瀚源力，少许的创伤，甚至眨眼即复。
    即使是断肢，放回原来的位置，也可生生接上。
    堪称神迹！
    不过蒙南身上的伤明显不一般。
    腹部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可见内里好似火燎后的内脏，身躯各处也显出不一样的惨白。
    死意，缠绕周身。
    这是几位黑铁强者造成的伤势。
    但即使如此，他体内依旧有着充沛的精元、活力，只要给一定的时间，恢复也非难事。
    关键是。
    追兵不会给他时间。
    “崩……”
    耳边还未有声音传来，空气的震颤就已先行浮现感知，他逃窜的身影下意识朝一侧扑去。
    “轰！”
    一道虚影掠过身侧，贯入前方的山石之中，随即引发剧烈的爆炸。
    箭矢！
    一箭数里，威能开山分水。
    能有此箭术的，后方追兵中仅有一人。
    “雪莉那个贱人！”
    蒙南面颊抽搐，眼泛狰狞：
    “莫要被我找到机会，不然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中愤恨，他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祭起白象秘咒，脚踏水流沿着不规则的曲线狂奔。
    不久后。
    越过一座山峰，后方的喊杀声终于渐渐不可闻。
    蒙南一跃十余丈，重重落在山脚，手抚身旁的大树微微喘息，同时从身上摸出一粒丹药服下。
    “两刻钟。”
    默算了一下时间，他点了点头：
    “足够了。”
    修为进阶黑铁，与凡阶截然不同，机动力、爆发力、恢复力齐齐暴涨，宛如两种生物。
    黑铁后期，更是非人一般的存在。
    除非有同阶强者缠住，不然就算来再多人，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定了定神，他迈步欲行，双眼突然一缩，口中大喝一声，一尊巨大的白象瞬间浮现。
    白象跌坐，象鼻甩动，獠牙外凸。
    白象秘咒——万磐式！
    这是白象秘咒中，防御力最强大的秘法，一旦施展，如神象镇狱，亿万年不动不摇。
    下一瞬。
    “彭！”
    一双肉掌出现在白象头顶，肉掌泛着赤金光泽，拍击处空气无声激荡，一道道涟漪悄然浮现。
    “咔嚓！”
    白象身上，随之出现一道道裂痕。
    那可挡重炮不停轰击的虚相，在这赤金手掌下，竟无声无息崩碎，显出内里的人影。
    “啊！”
    蒙南心中大惊，口中更是怒吼，双手握拳朝天击出。
    他双拳泛着幽幽冷光，色泽异于皮肉，似乎是一件手套类的黑铁玄兵，与来人对撞在一起。
    “轰……”
    霎时间。
    周遭地面如沸水般躁动，无数山石泥土崩裂飞出。
    烟尘弥漫中，两道人影飞速交错，伴随着一声闷哼，蒙南口吐鲜血翻滚着跌飞出去。
    “死！”
    来人身影闪动，晃身出现在蒙南近前，握拳猛击。
    拳出，
    空气震荡。
    也映衬出蒙南绝望的表情。
    “唰！”
    就在这时，一层薄薄的衣袖出现在拳锋之前，衣袖轻轻震动，无声无息把来袭拳劲化解。
    恐怖的拳劲，竟破不开那一层薄袖。
    “嗯？”
    来人面色一变，抽身暴退。
    “金刚童子功！”
    “赵苦心！”
    蒙南大吼：
    “当年你没死！”
    “我好得很。”
    赵苦心立于十余丈开外，手长脚长，面色黢黑，身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宛如一位老农。
    不！
    他手掌粗糙，皮肉皱纹中满布洗不清的泥土，脚下的草鞋不知穿了多久，怕真的是位老农。
    “想不到……”
    不知何时，蒙南身侧出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男子虽有白发却面容光华，让人分不出年纪。
    男子审视赵苦心，微微摇头：
    “身为征南王之子，有着皇家血脉的阁下，竟然甘心在这种小地方隐姓埋名数十年。”
    “金刚童子功……”
    “呵！”
    似乎是想到什么，男子轻呵出声，眼神古怪。
    大林王朝传承久远。
    赵家更是犹如天助，代代不倒，就算是有了玄天盟、军方，皇族的权势依旧足够大。
    而让人不解的事，赵家常出奇葩。
    明明可以荣华富贵，尽享天伦之乐，但赵家代代都有一些人寡欲薄情，修炼童子功。
    小琅岛的创始人之一如此，
    赵苦心如此，
    就连那位洪泽域第一白银强者，也是如此！
    “所以……”白发男子慢声开口：
    “把我们引过来的，不是血藤楼楼主，而是阁下，或者说阁下就是那所谓的血藤楼楼主？”
    “是我把你们引来的，血藤楼楼主却不认识。”赵苦心发丝枯黄，眼神冷漠，伸手道：
    “交出舍利子，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大言不惭！”蒙南白象秘咒被破，身受重伤，此即依旧忍不住怒道：
    “姓赵的，几十年前你就不是我们老大的对手，现在依旧不是，就凭你还想要挟我们？”
    白衣男子表情淡然。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就是要用蒙南几人引出幕后真凶，此番目的达到，唯独惊讶对方的身份。
    对方，
    明明应该已经死了。
    看来，当年的事还有许多未解之谜。
    “那东西你们要了无用。”赵苦心面色不变：
    “交出来，你们也能免去不少麻烦，这么多年浑天匪都不敢现身，不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不懂。”白衣男子轻叹：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拿着那两样东西。”
    “不过……”
    他看向赵苦心，眼神渐渐冰冷：
    “阁下当年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此番又如此挑衅，若不杀了你，张某如何向兄弟交代。”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流云飞袖！
    长袖甩动，好似天边云霞，轻柔飘忽、美轮美奂中内藏无穷杀机，轻轻一抖卷向赵苦心。
    降魔掌——金刚伏魔！
    赵苦心双眼一睁，浑身皮肉瞬间化作金黄，一种坚固、不朽、纯粹之意，透体而出。
    掌出，掠过云霞，直奔长袖核心。
    “彭！”
    双掌相交，两人同时后退。
    赵苦心口发闷哼，身形连连闪烁，几乎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留下白发男子眉头紧皱。
    “老大！”
    蒙南撑着身体靠近：
    “怎么样？”
    “金刚童子功确实了得，赵苦心年过七十，竟然还能紧锁精气不泄，实力比当年更强。”白发男子抖了抖手，慢声道：
    “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现身，有的是办法找到他。”
    “是。”
    蒙南垂首。
    “走。”白发男子伸手扣住蒙南后辈，正欲离开，突然口发惊疑，从身上取出一枚玉牌。
    随即，面色就是大变：
    “尼娜死了。”
    “什么？”
    蒙南大惊。
    *
    *
    *
    蒲河渡口。
    周甲赶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一股压抑的感觉在场中弥漫，几大势力的人手更是老老实实，没有一人敢大声说话。
    细语声飘来，倒是让他有了些了解。
    蒙南终究还是逃走了。
    在耗费了诸多人力、物力后，更有十几位黑铁强者出手，追杀数日，结果还是未尽全功。
    最后，
    似乎是有一位神秘人出手，把人救了出去。
    死了那么夺人，却没有达到目的，雪莉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周甲面色不变，踏步行向军方营地：
    “将军！”
    “周甲。”杨云翼眼神微变，频频暗使眼色：
    “你来了，听说那天你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下流，倒是好运气。”
    “托师叔的福。”周甲拱手：
    “晚辈没事。”
    “哼！”
    雪莉放下手中的书卷，扫眼看来，语气冰冷：
    “周甲，原来你还记着这里。”
    “不敢。”周甲开口：
    “听闻将军召见，这里急缺人手，虽然周某身上的伤势还没好，还是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
    “彭！”
    雪莉拍案而起，双眼怒瞪：
    “姓周的，你怯战而逃，枉顾军法；更是朝我的亲兵出手，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来人……”
    “把他给我拿下！”
    “将军！”周甲声音一沉：
    “周某当日数次出战，以初入黑铁的修为，几次硬抗蒙南攻击，更是因此重伤昏迷。”
    “此事有目共睹！”
    “何来怯战一说？”
    “不错，不错。”杨云翼也连连点头，音带不悦：
    “雪莉将军，您误会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表情却也不自然，就连苏家几人，也觉得雪莉有些大题小做。
    当日周甲的表现有目共睹。
    众人都与蒙南交过手，知道面对这么一位黑铁后期强者有多危险。
    周甲可是一个人拿着盾牌，在那人面前硬抗好几次，最后更是被轰入水底，生死不知。
    这都要说成怯战，委实难以服众。
    “好啊！”
    雪莉面泛狰狞，扫眼众人后，直视周甲，道：
    “那你殴打我的亲兵，可有话说？传令兵乃军方颜面，你打了她们，就是不尊号令！”
    “来人……”
    “我没有。”周甲眉头皱起：
    “将军的亲兵，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彭！”
    雪莉一张拍碎面前桌案，怒道：
    “姓周的，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敢打人，难道还不敢承认？”
    “不知我做的，我为何要认？”周甲表情淡然：
    “再说我要是打了她们，为何还要过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放肆！”
    雪莉怒不可遏：
    “她们说了，就是你打的！”
    “将军，你不要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周甲摇头，道：
    “我当时跟眉小姐、陈莺、雷岳她们几个在一起，她们能作证，我从没有打过人。”
    “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她们说的话能信？”
    “将军的亲兵似乎也是一伙的，她们的话难道就能信？”
    周甲冷笑。
    总之，不论对方怎么说，他都咬死了自己从没有动手打过人，把否定三连轮换施展。
    不是我做的！
    我没有！
    他们血口喷人！
    场中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这种事，如果一方咬定没做过，确实没办法证明，而且众人也受过那几位亲兵的欺辱。
    心底，怕是还站在周甲这一边。
    一时间也无人站出来说话。
    雪莉气的浑身乱颤，她从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敢动手不敢承认，气急反而大笑。
    “好！”
    “好得很！”
    她呛啷一声拔出身上的佩剑，怒指周甲：
    “姓周的，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不能罚你不成，我身为主将，就是让你死你也要去死！”
    “你想干什么？”
    周甲面色一沉，喝道：
    “周某为了你们的事与人拼命，置生死于不顾，将军竟然选择听信小人谗言，要杀我？”
    “我们这么多人，只是配合效力，真当我们好欺不成！”
    “雪莉将军。”
    “你如此处事，谁人能服？”
    此言一落，场中众人纷纷变色。
    多日来对军方的不满，也自心底悄然浮现，一个个面泛异样，朝着军方的人群看去。
    雪莉心头一沉。
    不好。
    这种情况她见的多了，这是营啸、造反的前兆。
    不过在军方，有诸多高手坐镇，就算有人心生不满敢造反，反手就可镇压，不会掀起多大波澜。
    此地则不成。
    她的人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仰仗其他势力。
    万一……
    “去*你妈的！”
    雪莉怒吼：
    “给我去死！”
    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更不会接受威胁，怒吼声中挥剑就劈了出去。
    雪莉箭法出众，却不会因此忘记近身的危险，为了弥补缺点，更是练就了一路精妙剑法。
    利剑横空，当空爆斩。
    “彭！”
    周甲巨盾，四相盾震的反震之力当即崩碎来袭剑光，手腕一动，双刃斧也被提在手中。
    双目一睁，雷霆怒放。
    “干什么？”
    “住手！”
    “两位快快住手！”
    场中大乱，众人纷纷一拥而上，把两人给各自分开。
    “周甲，你别冲动，别冲动。”
    “将军，周甲不懂事，您消消气，消消气！”
    “……”
    雪莉气的浑身乱颤，但与周甲双眼对视，美眸也不由一缩。
    距离太近。
    虽然对方是黑铁初期，但自己未必会占据优势，若是姓周的不顾一切拼命，后果未必……
    “哼！”
    她冷哼一声，震开身边围过来的人：
    “知道了，让姓周的外出巡察，把蒙南找出来！”
    *
    *
    *
    “神使。”
    元香从高处轻飘飘落下，躬身垂首：
    “周甲被派出巡察，因为刚得罪了雪莉将军，他身边没有几个人，我可以把人引走。”
    “嗯。”
    神使点头：
    “去吧。”
    “神使。”元香道：
    “据闻这个周甲实力不弱，您要小心。”
    “放心。”神使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
    “若是遇到血藤楼楼主，我可能还没有多少把握，一个区区新晋黑铁，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025 上门

    “眉小姐，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好。”雷眉点头，起身恭送：
    “汪主管别忘了我说的那件事，有劳了！”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汪主管拱手，朝着一旁的陈长老示意，缓步退下。
    待到脚步声远去，雷眉面上的笑意猛然一沉：
    “尽力而为……”
    “哼！”
    “果真是树倒猢狲散，周长老的家乡话说得好！”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陈长老轻捋胡须，淡然开口：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裘应辰已经注定接任帮主之位，再与你沾上关系，他们也怕会遭到报复。”
    雷眉面色阴沉。
    扫眼周遭，曾经的熙熙攘攘早已消失不见，如今依旧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寥寥无几。
    反差之大，让人心寒。
    “你也不用太担心。”
    陈长老起身站起，道：
    “裘应辰毕竟年轻，底蕴不足，威望不够，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招惹你，不然徒惹麻烦。”
    “再加上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护佑雷家一段时间不难。”
    “不过你也要上心。”
    他看向雷眉，叮嘱道：
    “我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尤其是交情这东西，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更是靠不住。”
    “待到裘应辰坐稳帮主的位置，你……”
    “总之，要想好应对之策。”
    “陈叔。”雷眉把身体深深躬下：
    “还望指教。”
    “我没什么好教你的。”陈长老轻轻摇头：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散漫、随性，本就不是做大事的人，最多也就护佑几人而已。”
    “唔……”
    “可以多问问周长老，与我这等老头子不同，他年纪轻、潜力大，以后帮内还要多多依仗。”
    “周甲。”雷眉皱眉，道：
    “不瞒陈叔，我感觉周长老的性子太过冷淡，若是我对他来说没用的话，他未必会理我。”
    “没那么绝对。”陈长老轻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也算相识一场，终究会顾念些旧情。”
    “就这样吧！”
    他扫了扫长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开口：
    “吴长老请了我去茶楼品茶，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叔慢走。”
    雷眉躬身垂首，心中又是一凉。
    吴长老？
    吴伯仲！
    就连陈叔，也开始接近裘应辰的势力，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如今还有谁真正信得过？
    “眉小姐。”
    “我……我还有事。”
    “我也是。”
    又有两人出声，面露讪讪，结结巴巴，虽然没有明说，态度却已明了。
    “去吧。”
    雷眉面色不变，轻轻挥手：
    “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不敢，不敢。”
    几人急急摆手，接连退了出去。
    目送几人离开，雷眉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身不由己坐了下去。
    她这段时间太过操劳，更是心力交瘁，此时又有积郁之气上冲，一时间竟有些坚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还未等雷眉开口，来人就已推门闯了进来。
    “眉姐姐！”
    一个模样娇俏，年纪不大的少女惊慌扑来，口中哭叫道：
    “眉姐姐救命！”
    “小茹。”雷眉起身扶住对方，问道：
    “你先别慌，发生了什么？”
    雷霸天多有外室，且差不多每个女人都给他怀了后代，子女之多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
    小茹的母亲本是一个婢女，偶然侍寝怀了身孕，女儿也没有身份。
    好在母女俩懂事，与人为善，在雷府处处小心翼翼，尤其是与雷眉的关系，维持的极好。
    “是苏蟾！”小茹眼含热泪，哭哭啼啼道：
    “他要抢我做妾，我不愿意，娘只是说了几句重话，就被他身边的下人打的重伤吐血。”
    “我……”
    “我趁他们不注意跑过来的，眉姐姐快救救我娘！”
    说着，拽着雷眉的衣袖拼命甩动。
    “苏蟾！”雷眉双眼一缩。
    不同于苏忿，苏蟾年纪不大，修为也不算高，但他是苏家大房之子，向来骄横跋扈。
    “走！”
    她银牙紧咬：
    “去找他……”
    “不必了。”
    “咣当！”
    伴随着门扇重重的落地声，一行数人大摇大摆闯了进来，同时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扔进屋内。
    “雷眉，你以为自己还是个人物不成？”
    当头之人身着华服，眉清目秀，相貌尚算出众，唯独眼带邪光、面泛不善，让人不喜。
    他扫眼雷眉，不屑道：
    “你老子已经死了，天虎帮也没你的立足之地，我看上这丫头，是抬举她，至少入了我苏家门以后吃喝不愁。”
    “不然……”
    “哪天被人卖到窑子里也很正常。”
    “苏蟾！”
    雷眉咬牙低吼，猛然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
    两个苏家护卫口中闷哼，刀剑出鞘，拦在苏蟾面前。
    他们身上气息奔涌，源力激荡，凡阶十品的修为显露无疑，也让雷眉双眼一缩止住步伐。
    “你想干什么？”
    被雷眉气势所迫，苏蟾下意识后退一步，待到回过神来，当即怒不可遏，大声咆哮：
    “要动手？”
    “你信不信，我就算今天让人把你们打死，天虎帮的人也不会、也不敢来我苏家算账？”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从不远处传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够了啊！”
    “你算什么……”苏蟾下意识转头怒骂，待看清来人，面色不由一变，嘴角抽了抽，恨恨甩袖：
    “走！”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独留受辱的三女留在当场。
    “郑长老。”
    雷眉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外人影拱手：
    “多谢！”
    “嗯。”
    郑长老淡淡点头：
    “我只是恰好路过，以后你们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小心些，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惹事。”
    “是。”
    雷眉应是，目送对方慢悠悠远离。
    她心中清楚，对方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念及雷霸天往日的情面，不可能帮太多忙。
    “春姨。”
    搀扶起小茹娘亲，她从身上取出疗伤药帮她涂抹，口中则是问道：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这段时间不要出来吗，有很多人盯着我们，就算我们不惹事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眉姐姐。”
    小茹抽了抽鼻子，哭道：
    “我们没家了。”
    “什么意思？”雷眉心头一跳。
    “就是她说的意思。”春姨终究有些修为在身，涂了伤药，缓过气来，面色惨白道：
    “一群人闯进雷府，说雷府是天虎帮驻地，我们只是在那里借助，现今帮主已经不姓雷，自然不能继续待在里面。”
    “就……”
    “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咔嚓！”
    雷眉面色铁青，脚下的地板陡然碎裂。
    *
    *
    *
    “喝！”
    “快喝！”
    酒楼内，几人推杯换盏，谈兴正浓。
    “痛快！”
    “我早就看雷眉不顺眼了，一个娘们，自从成了什么帮主候选，做派比我爹都唬人。”
    “这次，我看她还怎么威风？”
    “不错！”
    几人连连点头：
    “说起来，这个女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但身材却是一等一，相貌也说得过去，若是抱到床上……”
    “嘿嘿……”
    意味不明的笑声，惹得哄堂大笑。
    “吹了灯，长什么样谁看得见，还是身材最为关键，以前也只能想想，以后可就未必了。”
    “不错，不错。”
    “没了雷霸天，雷家早晚都要衰败，到时候雷家女儿肯定是抢手货。”
    “喝酒，喝酒！”
    呼喝声不断。
    不多时。
    一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来到后院茅厕，正自宽衣解带放松一下的时候，身体突然一僵。
    “噗！”
    在夜色下反射寒光的钢爪，透体而出，在他惊愕的眼神下，钢爪朝后一扯，拽出一枚还在跳动的心脏。
    “噗通……噗通……”
    苏蟾颤颤巍巍回首，面泛惊恐，意识的最后，仅有一个面含煞气的俏脸。
    “噗通！”
    失去心脏的尸体栽倒在茅坑，激起些许粪水。
    雷眉下意识捂鼻，看了看周遭，身法一闪，已是在原地消失不见。
    她并未察觉，在隔壁的茅坑里，一人双手捂着嘴巴，身躯微微颤抖，把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至始至终未曾发声。
    直至许久，才有惊叫声传来。
    *
    *
    *
    流水潺潺。
    草木青翠依旧，游鱼自在不变。
    似乎人世间的喧哗、纷乱、厮杀，与它们全然无关。
    舟船顺水而下，几人百无聊赖的蹲在船上，不时伸手波动流水，逗弄一下钓上来的鱼儿。
    “周长老。”
    雷岳环视四周，道：
    “我看那女人就是故意为难您，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随随便便一藏，一辈子也找不到。”
    “而且。”
    他朝后示意了一下：
    “就我们几个，就算找到人，也是送死。”
    诚然。
    他们要找的人有着黑铁后期的修为，就连大军围攻都能活着逃生，寥寥几人只是送死。
    唯一的用处，大概是发出讯号，让其他人知道目标所在。
    这也是搜寻人员的最大作用。
    “静心。”
    周甲盘坐船头，鱼竿早已甩出，双眼似眯非眯，在享受钓鱼之际，也在默默修行功法。
    “不要胡思乱想，有时间的话就多练功法、武技，真要遇到了对手，也能多一分胜算。”
    “胜算？”
    雷岳无语摇头：
    “晚死一点，可能还差不多。”
    说着，他低声开口：
    “周长老，您觉得接下来三姐会如何？”
    “她失去了帮主的位置，裘应辰会不会针对雷家，到时候还望长老您照顾着点小的。”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作为一个刚刚认祖归宗不久的雷家人，雷岳毫无根基可言，现今唯有周甲是他能抱住的大腿。
    也是因此，明知道此行可能会危险，依旧跟了过来。
    “还早。”周甲语气不变：
    “等裘应辰当了帮主再说。”
    “快了。”
    雷岳叹气：
    “等这边事情了结，他就会成为天虎帮帮主，我听说三姐身边已经没人了，果真是世态炎凉。”
    “哗啦啦……”
    这时，岸边突有异响传来。
    “谁？”
    雷岳猛的撑起身体，拔出腰间佩剑，双眼死死盯着岸边，一脸的警惕紧张：
    “出来！”
    “雷兄弟。”一人小声开口：
    “好像是一头野兽。”
    “野兽？”雷岳身体微微放松，尴尬一笑：
    “我太敏感了些。”
    “是啊，是啊！”
    几人也是强笑，他们一个个看似轻松，实则无不心头绷紧，更是巴不得找不到目标。
    唯有周甲，神情淡然，看着鱼线起起伏伏，至始至终不为所动。
    “哗啦啦……”
    “又来！”
    雷岳皱起眉头，见岸边草丛晃动，跟着舟船移动，就像是有东西好奇审视他们一般。
    “周长老。”
    他摸了摸腰间宝剑，道：
    “要不然我上去看看。”
    他实在是闲的有些无聊，又一直提心吊胆，若是能发泄发泄，也能放松一下。
    “嗯。”
    周甲点头：
    “去吧。”
    说着，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沾满酒水，慢慢品尝，姿态闲宜，就像是游览观光。
    “好嘞！”
    雷岳面露兴奋，招呼一声，踏水冲上岸边。
    紧接着，就是一阵呼喝之声。
    “畜生！”
    “还想逃？”
    “彭！”
    看样子，他遇到的对手不是普通的野兽，在一位七品武者面前，依旧厮杀的有来有往。
    “周长老！”
    其他人相继站起，请示过后，也冲上岸边。
    舟船顺水而下。
    呼喝声，渐渐不可闻。
    而船上，不知何时，仅剩下周甲一人。
    “呼……”
    一缕清风刮过，伴随着水面乍起涟漪，一道身着灰袍的身影出现在船尾，负手而立。
    “周甲？”
    神使审视周甲，微微额首：
    “遭人刁难，依旧神情怡然，倒是好心性，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若是不遭横祸，前途不可限量。”
    “鱼，马上就上勾了。”周甲声音淡然：
    “不要吵。”
    “呵……”神使轻呵：
    “你不问问，我是谁，为何而来？”
    “等下再问不急。”周甲微眯双眼，看向水面：
    “鱼……”
    “万物永寂，亡者永存。”神使手掐古怪印诀，低声吟唱：
    “把神像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唔……”周甲眼神微动，终于回过身来：
    “你是，神使？”
    “果然！”
    神使双眼一亮：
    “你确实与血藤楼有关！”

 026 连杀

    神使把血藤楼楼主出现的地方全都排查了一遍，但凡可疑之人都一一拷问，结果全无收获。
    本来，
    对周甲此行他也没有抱有多大希望。
    不曾想，还真有意外之喜。
    神，
    果然没有抛弃自己。
    “我很好奇。”
    周甲握住鱼竿，轻轻一抖，带出上钩的青鱼，不紧不慢收起鱼竿，朝着船尾神使看去：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神，无所不能。”神使声音肃穆：
    “血藤楼楼主以区区凡人之身，违逆神灵，毁坏神仆肉身，定遭神灵唾弃，万死难消其罪。”
    “不过，神爱世人！”
    “你若愿意投入拥护神灵，助我取得神像、问罪血藤楼楼主，以往的过错可以不再追究。”
    “看来，你并不清楚。”周甲挑眉，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知道自己与血藤楼有关，却明显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随即问道：
    “据我所知，那神像已经毁了，还能继续再用吗？”
    “神性不朽不灭。”神使淡然一笑：
    “碎片，也可。”
    “原来如此。”周甲了然：
    “若是我不愿意哪？”
    “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神使面露肃然，身上灰袍无风自动，道道黑色的烟气如同触手一般从他背后伸展开来。
    “唰！”
    触手扩张到一定程度后，猛然朝内一卷。
    “神爱世人，却不会对无信者仁慈，亦有降服邪神信众的手段，不过我相信你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神使遥遥伸手，朝内猛然一握。
    “咔咔……”
    “轰！”
    数丈长的舟船，在触手紧箍之下，瞬间四分五裂，就连坚硬的龙骨也未能多坚持刹那。
    周甲所在，更是被黑色烟气包裹。
    但如同触手一般的烟气，在距离他身周三尺之际，就停了下来，被一层无形罡劲拦在外面。
    甚至稍有靠近，就被震散。
    四相盾震！
    神使脚踏一块碎木，立于碎木之上，看着静静矗立的周甲，心中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妙。
    至于到底那里不妙，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对方太过平静了些。
    周甲手握盾牌，面上波澜不起，御水特质发动，脚下的水流好似活过来一般把他轻轻托举。
    目视对面的神使，他缓缓取下身上的双刃斧：
    “你不该来的。”
    “这段时间，周某的脾气不是很好，等下若是下手不自觉重了的话，还望阁下海涵。”
    “好大的语气。”神使面色阴沉：
    “一介区区新晋黑铁……”
    “轰！”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周甲身上，气血如狼烟奔腾，如有实质的气血甚至冲破了黑烟的束缚。
    “噼啪……”
    丝丝缕缕的电光，自双刃斧上浮现。
    转瞬。
    电话化为雷霆，轰然扩张，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瞬间荡尽周遭黑烟，张牙舞爪扑来。
    “雷！”
    神使双眼一缩，一抹黑芒自他背后浮现：
    “永暗！”
    自光明神做出选择后，祂的神赐法术也发生改变，曾经象征着希望、生机的圣光也化作漆黑。
    黑夜笼罩，天地俱暗。
    即使是咆哮的雷霆，气势也悄然一弱。
    神域！
    这是独属于神灵的灵域，在其范围内，所有的一切异力都会遭到削弱，唯神力能得到加持。
    “周甲，这是神灵赐予的力量，若是你愿意臣服，选择信奉神灵的话，有遭一日也会得到赐予。”
    神使手腕轻抖，数道源术瞬间激发：
    “莫要冥顽不灵！”
    “你的神，就只给你这种力量吗？”周甲手持斧盾，扫眼周遭暗淡的环境，轻轻摇头：
    “这也……”
    “太让人失望了！”
    低吼声中，他身躯晃动，皮肉震颤，体型瞬间暴涨至两米有余，恐怖劲力直接崩飞来袭源术。
    龙虎！
    暴力！
    五雷！
    识海中，三枚源星齐齐闪烁。
    “紫雷斧法！”
    “轰隆……”
    永暗之中，陡然一亮。
    刺目的雷霆撕裂笼罩一方的暗域，当空划过一道蜿蜒曲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神使所在。
    “这不可能！”
    神使面露大骇。
    他本就是黑铁强者，信奉神灵之后得到赐福，修为已至黑铁中期，再加上神赐法术。
    同阶，几乎不是对手。
    更别提撕裂神域！
    除非是……
    黑铁后期！
    神使双目圆睁，仰天大吼：
    “神佑！”
    “轰！”
    一股恐怖源力凭空而生，加持在他的身上，伴随着十指连弹，一道道威能恐怖的源术也相继激发。
    “冬雷霹雳！”
    周甲目泛雷光，五雷特质加持，让他几乎能随心所欲的掌控雷霆。
    招手，
    即是雷电。
    以往本就威能惊人的紫雷斧法，经由五雷加持，威能倍增，随便一斧都可砍出黑铁后期之威。
    斧落，
    数十米的水域，轰然一分为二。
    与那惊世骇俗的雷霆斧光相比，下方的人影被衬的何其渺小，攻势更是被雷霆轻松碾碎。
    *
    *
    *
    “嘻嘻……”
    元香立于树梢，看着不远处雷岳几人被几头凶兽撵的胡乱奔逃、狼狈不堪，不由抿嘴轻笑。
    “算了，不陪你们玩了。”
    摇了摇头，她身化一道虚影朝河道飘去：
    “不知道神使那边怎么样了？”
    “轰！”
    一声闷响，让她猛然抬头，面上浮现不解。
    “雷声？”
    “想不到，面对神使，那个周甲竟然还有能力反抗，看来不愧是天赋异禀，可惜神的力量不是区区一介凡人所能抵挡的。”
    低语两句，她脚下加速。
    身体轻飘飘好似落叶，速度则快如利箭，贴着水面疾行。
    眨眼功夫，就已来到一处躁动的水域，水面上满是舟船破碎的木块，不时有游鱼上蹿下跳。
    正中，
    两个人影相对而立。
    “神使！”
    元香双眼一亮，大声打着招呼，下一刻突然察觉到不对。
    面色大变！
    神使身躯僵硬，颤颤巍巍转头，脖子被周甲单手捏住，面上青筋暴起，双目一片赤红。
    往日威严深重、父神化神的神使，此时此刻就如待宰的羔羊，目光中尽数恐怖绝望。
    “逃！”
    他浑身百骸俱断，挣扎着朝元香大吼：
    “快逃！”
    “还有一个？”周甲侧首，缓缓加重手上的力量，神使身上一层层护体玄光相继暴碎：
    “逃得了吗？”
    “咔嚓！”
    脖颈断裂。
    周甲手一松，正要转身，眼眉突然一挑。
    “轰！”
    神使的尸体突然从内部暴碎，一股浓郁的烟气狂卷周遭数丈，恐怖的腐蚀力消磨着内里的一切。
    “哼！”
    周甲闷哼，身躯微躬，盾牌横竖身前：
    “四相盾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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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那可是神使，神在墟界的使者，代表着神得无上权威，有着神的指引，他怎么可能会死？”
    “那人，明明只是初入黑铁，不是说非黑铁后期，不是神使的对手吗？”
    元香面色惨白，目泛惊恐，更有一丝丝慌乱。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神’无所不能，连带着祂的神使、仆从，同样有着无边威能。
    而今。
    就在她眼前，神使被那人生生捏死。
    这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神降未至，有逆神者阻拦这也是理所当然，这些都是神的考验，神降终究会来临。”
    “我不该质疑神。”
    元香银牙紧咬，口中喃喃，身法速度也被催发到极致。
    她身如飘絮，脚尖轻点水面，整个人就像被一根无形绳索拉扯一般，朝前飞速掠去。
    速度之快，堪比入了黑铁的强者。
    但，
    追来的那人速度更快。
    “彭！”
    后方，陡起一声巨响。
    一股无形的杀机悄然浮现，距离也越来越近，元香心头一寒，不由目泛绝望，唯有拼命逃窜。
    “船！”
    前方的一艘铁甲战船，让她双眼一亮，绝望中浮现一丝希冀。
    她看得出，那是属于军方的战船，虽然不知道归属谁，但这等船上的人物身份都不低。
    当即大吼：
    “救命！”
    “救命啊！”
    “我是纪公子身边的元香！”
    “元香？”战船甲板上，几人探出头来，雪莉美眸挑动，待看清来人相貌后，眉头微皱：
    “还真是她！”
    水面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飞掠，后方那人距离前方那人越来越近，相貌也渐渐清晰。
    “将军。”有人请示。
    “接她上来。”雪莉开口：
    “问一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
    兵丁应是，手一挥，战船破开水面，朝着元香所在迎去，更有两人甩出长长的绳索。
    “多谢将军！”
    元香见状大喜，发力高高跃起，一把扯住锁链，在追赶之人即将赶到的刹那跃上战船。
    “是周甲！”
    她上船之后急急道：
    “他与血藤楼有关，将军快拿下他！”
    “唰！”
    说话间，周甲也已跃上了战船，几道来袭的箭矢被他轻松避开，闪身猛扑元香所在。
    “血藤楼？”雪莉并不清楚血藤楼是什么，却不影响她做出决定：
    “姓周的，你想干什么？”
    “住手！”
    “将军。”周甲侧首看来，声音冰冷，动作却没有丝毫未做停留，撞开两人猛扑元香：
    “这个女人伙同邪神信徒要杀我。”
    “杀你？”雪莉冷哼：
    “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他是纪公子的人，就算犯了错也不是你能处置的，赶紧给我住手！”
    说着，大手一挥：
    “拦住他！”
    “是！”
    船上兵丁寥寥无几，却都是雪莉的亲兵，深的信任，而且实力了得，闻声就要动手。
    “滚开！”
    周甲低吼。
    盾牌重重朝下一击，一股震荡力传遍四方，不论是来袭的兵丁还是逃窜的元香都僵在原地。
    “唰！”
    他身影闪动，瞬间来到元香身后，单手死死箍住她的咽喉。
    “住手！”
    雪莉大怒，双眼圆睁，背上的巨弓更是不知何时落在掌中，无形肃杀之意直逼周甲眉心：
    “我让你住手，没听见吗，混账！”
    “她要杀我。”周甲缓缓侧身，提着不能呼吸、正拼命挣扎的元香看来，冷眼看来：
    “周某自不会放过她，将军要阻我？”
    “我让你住手，把人放下！”雪莉眼眶跳动，一根箭矢搭在弓上，再次开口：
    “你是没长耳朵不成？”
    “呵……”
    周甲轻呵，缓缓点头：
    “也好。”
    说着，轻轻一抛把元香扔来，但在扔过去的途中，他指尖发力旋转，把头颅切了下来。
    “噗通！”
    无头尸体、姣好头颅，接连落在船板，鲜血横流。
    “如何？”
    周甲淡笑：
    “将军的吩咐，我照做了。”
    “……”雪莉身躯颤抖，银牙紧咬，陡然怒吼：
    “去死！”
    “崩！”
    弓弦震颤，极致的速度、仅有数丈的距离，让周甲根本来不及闪避，箭矢就已临身。
    “彭！”
    一面盾牌出现在箭矢之前。
    恐怖巨力爆发，推着周甲暴退数丈，随即箭矢爆炸，轰然掀开船板，滚滚烈焰焚烧。
    “贱人！”
    混乱中，一道人影冲出，斧光闪烁：
    “去死！”
    “拦住他！”
    雪莉双眼一缩，仰天大吼，同时弯弓搭箭，直指来人。
    相较而言，她不善近战，但实力却也丝毫不弱。
    下一刻。
    滚滚雷光浮现天际，斗大的雷霆依序而出，肆无忌惮的绽放威能，狂飙的斧光席卷八方，天空中除了漫天雷霆斧光再无一物存在。
    五雷斧法！
    天打五雷轰！
    五雷相生，生生不息，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无数雷霆汇聚，越来越盛，越来越大，直至压垮下方的战船。
    数十米的铁甲战船，在狂暴的雷霆斧光下四分五裂，巨大的爆炸轰鸣声传出数里开外。
    河道水流，轰然炸裂。
    如此威能，就算是雷霸天重生，怕也要自叹弗如。
    雪莉身处其中，只感觉周遭尽是雷霆斧光，且越来越盛，任凭她如何挣扎，依旧挣脱不得，反而越来越紧。
    直至。
    “轰！”
    斧光斩入水底，道道高达百米的水流直冲天际。
    就连她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支，发动的攻击还未靠近上方人影，就被漫天雷霆倒卷着冲了回来。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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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琅岛。
    杨世贞手拿舍利，细细观看，良久才缓缓点头：
    “确实是延法大师留下来的舍利，细节与传闻中一模一样，这种东西是做不得假的。”
    “舍利回归，大功一件。”薛烈图点头，看向薛霄：
    “这次你做的不错。”
    “应该的。”薛霄面泛喜色，又好奇问道：
    “不过，圣佛舍利什么时候失踪的，另外一枚在哪？”
    “圣佛舍利本就一枚。”杨世贞解释道：
    “另外一枚舍利没有成型，只是一些……骨渣，后人用这些骨渣混合白银凶兽的皮毛制成了另外一样东西。”
    “大道宝卷！”
    “原来如此。”薛霄了然：
    “大道宝卷也失窃了？那上面有什么？神功秘法？为何盟内从来没有说过这等事？”
    “不错。”薛烈图捋须点头：
    “当年这两样东西同时失窃，牵连甚广，所以秘而不发，至于大道宝卷上的东西也不是秘密。”
    “是延法大师为毕生所学的总纲，这东西对于白银强者来说，或可指点迷津，对我等来说却如天书，得之无用。而且这种东西，盟内肯定有复刻，不可能只印在大道宝卷上。”
    “浑天匪倒是好本事，竟能同时偷盗这两样东西。”薛霄缓缓点头，表情也变的凝重。
    “不可能是浑天匪。”杨世贞摇头：
    “大道宝卷、圣佛舍利分别放在玄天盟驻地和朝廷皇室重地，数年轮换，区区浑天匪……”
    “但事实是，它们确实同时失窃。”薛烈图开口：
    “而东西，也确实在浑天匪手中。”
    “是啊！”杨世贞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薛霄仍然不能理解：
    “他们为何要盗这两样东西，按前辈所言，这两样东西虽然珍贵，但似乎也没多大用处。”
    “报！”
    这时，有人入殿禀报：
    “纪公子说想借用舍利子几日。”
    “这就是浑天匪为何要盗取两样的原因。”杨世贞没有接话，反到看向薛霄，解释道：
    “两者同出一人，气息相通，得其一，以秘法就可感应到另外一件东西在哪，所有入手一定要两件一起入手。”
    “至于纪家……”
    “纪公子的父亲，当年负责押运，死于浑天匪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