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妾》 新文有言 《贵妾》是村姑的又一次尝试,村姑一直都在很用心的码字,希望各位读者大大们能够继续支持村姑,村姑在此万分感谢。 还有一篇《妃色倾城:拐个狼君来暖床》在同步更新,目前只能够一天一更。 再次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谢谢! 关于改文 各位读者大大您好:《贵妾》这篇文为了文文更加精彩,稍稍做了一点改动。给读者大大带来不便,还望谅解! 村姑一直都很认真码字,希望各位大大继续支持我,村姑在此万分感谢!谢谢!o(n_n)o~ 楔子 漫天的硝烟弥漫着整个皇城,到处都是杀戮,遍地尸骸骨,雕龙画凤的玉璧上染着刺目的腥红。 苏绾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素衣,迈着凌乱的步子踏上通往城门的青石路。 裙袂拖着冰冷的宫砖染着斑斑血痕,浓烈的火光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充盈着整个天地。 苏绾双眸中满是绝望的冰冷, 如今国破了,丈夫父兄都已战死,心中如寒潭一般毫无一丝生气。 身前响起了铮铮的踏马之音,苏绾抬起眼眸,一行身穿青铜色甲胄的兵卫坐于马上,笔挺如山。 紧随其后,马上之人一身银白色的铠甲上面染着斑驳血渍,身下一匹纯黑色的汗血宝马,浑身带着一股肃杀的威严。 坐在马上的祈寒,冷冽的寒芒透着无情的冰冷,望着眼前羸弱的身影,狭长的俊目一凛道:“阿绾!” 苏绾孤自一人站在那里,被兵卫包围着,孤单的身影是那样的渺小,仿若风中飘零的落叶那样苍凉。 虽是七月流火,苏绾的心却分外的寒凉,眼前之人便是他深爱的人,可是自己的父兄就死在他的手里,爱恨交织间,如浮光掠影的利刃划过心间,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声音颤抖的呜咽道:“祈寒,你杀死了我的父兄!” 祈寒的双眸之中凛冽的寒芒杀气毕现,阴冷的声音让人胆寒。 “他们都该死!若不是他们姝儿就不会死!” 苏绾凝视着坐与马上那冷峻的脸庞,是那样的熟悉,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每日萦绕心头之人,昔日的翩翩少年不再,有的只是那嗜血的阴狠,仿若地狱修罗一般。 “你可愿听阿绾解释?”她红唇轻颤,心寒得周身颤栗。明知他不会释然,却还是问出了口。 “解释什么?解释你不是善妒之人,已经承欢别的男人身下去还惦念前尘往事,不惜煽动父兄诛杀李氏一族?解释你没有见到那人对着姝儿放冷箭,袖手旁观?还是你根本就是不安于室占着皇后的位置,想爬上的却是我的床?你的解释能叫姝儿活过来吗?收起你的千金颜面吧!你们都逃不掉为姝儿陪葬的命运!”阴冷的眸子散发出的冷然气息仿佛幽冥使者一般,乍现出萧杀的气息。 苏绾惨然苦笑,眼角微微眯起,涩然难耐,无言以对。 他终究是误会了。那日,她本是去救李姝儿,却不想带她逃跑的路上恰巧误入圈套,才导致她无辜丧命。他以为是她故意所为……他只知道姝儿命丧黄泉,却不知道她差点也成为了父亲的弃棋,乱箭穿心…… 若不是为了那可笑的朝堂纷争,若不是父亲诓她,这样可以保全他,她怕是宁可死也不会另嫁他人的……即便知道他的心中永远盛得下的只是姝儿的影子…… 但情,她终究忘不掉,也舍不得抹去,隐忍着去求父亲不要诛杀他的党羽…..却偏偏弄巧成拙,杀了他此生挚爱。 也罢,心中的苦楚没人能够知道,一面是爱人的误解,一面是对父兄的身死不能释怀,终此一生,她算白活一场。 思及此,苏绾发出声声长笑,是嘲笑自己的可悲,还是命运的无情,那笑声里充满了无边的爱与恨,痛苦还有绝望,素手摸向了怀中那用来防身的匕首。 笑声戛然而止,手中扬起带着寒芒利刃,直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殷红的血沿着衣衫滴落,嘴角挂着一丝惨笑。 “祈寒,你不肯听阿绾解释,阿绾活着生不如死,既然你如此狠阿绾,阿绾便成全你。” “ 噗!”口中涌出腥咸,苏绾跌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眼角划过苦涩的清泪,那眼眸里包含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马上的祈寒望着躺在血泊中的苏绾,若不是她害死了姝儿,自己也不会狠心的想要杀她,毕竟儿时的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见到了苏绾眼角那苦涩的泪光,心底的那根心弦莫名的被触动,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祈寒飞身下马来到他的近前将她扶在怀里,“阿绾,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绾手上染着鲜血,碰触他那刚毅的脸颊,还是从前那般俊朗,“你终于肯听我解释,可是...可是...已经...太...迟了。” 原来他对自己并不是无情,只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眼前出现白色的光晕将她围绕在其中,神识仿若回到了儿时。 细碎的梧桐花瓣从空中飘落,透着醉人的馨香,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坐在藤蔓的秋千上荡着秋千。 不经意间一抹熟悉的身影来到近前,迎着光映衬出俊美的脸庞,宛如宁静的春水,荡漾着潋滟的华光。 “祈寒哥哥,阿绾长大后要嫁给你.......。 那俊美透着桀骜冷漠的脸渐渐模糊,苏绾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和悔恨,眼角划过最后一滴清泪,素手从他的手中滑落....。 大周皇朝惠帝三年七月,琅王祈寒带兵杀入皇城,惠帝战死,皇后苏绾殉情,琅王登基改年号泰康元年 。 第一章 洞房失宠妃 明月皎皎,如水的月光从九天之上倾泻下来,夜已深,入初静,随风扬起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朦胧的夜,宁静而祥和,房间之内,昏黄的烛火透着暖色,让人睡意渐浓。 神智昏沉的苏绾躺在床榻上,冷汗顺着额角溢出,手死死的撰着锦被。 “不要!不要!阿绾不要这样死去!” “小姐!小姐!您醒一醒啊!”一道清甜的声音响在耳畔,那声音好生熟悉。 苏绾睁开了沉重的睫羽,寻那声源望去,一容貌清秀,大约十三四岁的摸样,一身翠裳的女孩子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苏绾从榻上坐起身子,瞳眸微张,直接抓住了那女孩子的手腕道:“昭儿,你不是已经死在皇宫里了么?” 小昭不解的看着神色讶异的苏绾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做了恶梦?” 苏绾眸光四下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这里很像十年前自己的闺房,看小昭的摸样分明还是个孩子,小昭的手上传来的温热,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似乎这并不是梦。 忙不迭的伸出手用指甲刮蹭自己的手腕,竟然会感到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是应该死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头昏昏沉沉的,一时间理不出一丝头绪。 “昭儿,我问你今年是何年何夕?” 虽然小姐这几日都是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怎的竟然连日子都忘记了。 “小姐,今年是献帝二十年四月初八。” 听了小昭的话,苏绾僵硬的坐在了床榻上,似是激动,唇儿微颤,那眼中分明盈满泪光,自己竟然重生了吗? 苏绾也不管脚上没有穿着绣履,直接奔着梳妆台上的铜镜而去。 铜镜里,一双美丽的瞳眸满是迷茫,芙蓉般莹润的俏脸略显憔悴,挺翘的琼鼻,秀雅的眉毛却还分明,这容貌分明是十年前的阿绾。 苏绾丽眸之中盈满泪光,自己竟然回到了赐婚的前夜,前世因为和他有着解不开的仇怨与误解,如今上天给了阿绾重新选择的机会。 明日是卫皇后的生辰,也就是在生辰宴会上,皇上将她赐给了太子祈煜,当年若不是太过天真,相信了父亲的话,以为嫁给太子便可以保全他.....最后竟落得凄惨的结局.......。 小昭感觉小姐有些怪异,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大夫过来。” 苏绾敛了敛心情,看向小昭道:“小昭,我没事,不过是做了一场很长很可怕的噩梦,如今梦醒了,我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一个月后,献帝二十年五月初八是大皇子琅王祈寒的大婚之日。 黄蒙的月色,淡淡的星光,处处透着柔和。 琅王府内遍结彩绸,处处透着喜庆,喜房之内,描龙画风的喜烛燃得正旺。 苏绾端坐在喜榻之上,头上罩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喜帕。今日本是她大喜之日,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宴会之上是自己表示非琅王不嫁,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的,心里知道祈寒不喜欢自己,祈寒心里喜欢的是姝姐姐。 此时房间的门口有人推门而入,苏绾头上盖着喜帕看不见来人的摸样,出声问道:“何人?” 走进来之人是她的侍婢小昭,“小姐,是我小昭。” 听到小昭的声音,苏绾的心中闪过一丝怅然,不知道今夜祈寒会不会到喜房来。 “小昭,王爷如今在何处?” 小昭咬了咬唇,欲言又止道:“小姐,琅王他一直在书房喝酒,夜已深了,怕是不会来了,不如奴婢伺候着小姐歇息。” 苏绾的心湖结了冰霜,如今子时已过,他要是想来早就该来了,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这段婚姻原本就是她在强求。 苏绾伸出手扯下了喜帕,那眼中已经盈满泪光,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房,祈寒你是在用这种屈辱方式来表达你的不满。 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了,苏绾的脸上还挂着泪光,见到祈寒走了进来。 祈寒一身白衫,脸色微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臭味。一双愤怒的眸子蕴满怒焰,愤恨的瞪着苏绾,见到苏绾脸上的泪痕。 伸出手钳住苏绾的下颚,那声音里充斥着极度的疯狂,犹如野兽在咆哮。 “阿绾,你也会感到委屈吗?” 下颚被他捏得生疼,几乎就要碎掉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阿绾,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要坚强的走下去。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阿绾不觉得委屈。”目光直视着那双阴冷至极的瞳眸。 “你明知道本王喜欢的是姝儿,你还向皇上请求赐婚,到现在你竟然还不知错。” 祈寒的手上不禁用上了力道,他的大手死死的卡上了苏绾的喉间,将苏绾的整个身子向上提起。 苏绾的脚尖腾空而起,脸色都变了,喉间剧痛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小昭跪在地上哭的悲切,恳求道:“王爷,求您手下留情,您要掐死小姐吗?” 看到苏绾痛苦的神色,苏绾是皇上御赐的婚姻,祈寒并不想血溅洞房,缓缓的松开了禁锢在苏绾脖颈上的手。 “本王会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是最荒谬的错误!” 声音里透着刺骨的阴寒,拂袖而去。 失去重心的苏绾直接摔倒在地上,头上的凤冠直接从头上脱落掉到了地上。 小昭悲戚的扶起趴在在地上喘着粗气的苏绾,脖劲处那深紫色的掐痕触目惊心,不禁哭得更加悲戚。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嫁给太子不是很好吗?” 良久,苏绾才缓过一口气来,心里的痛远比身上的痛来的强烈。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至少她还活着,她已经是他的琅王妃。 第二章 一纸休书 梦中,夕阳的余晖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十四五岁左右的青衫少年坐在河边,哀伤的眼眸望着湖面出神。 从前清澈安静的眸光消弭不见,有的只是如一潭死水般的沉寂。 小女孩骑着马疾驰到河边,飞身下马看着少年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仿佛被刺伤了那般的疼痛。 小女孩缓缓的朝那少年走去,眸中盈泪轻声唤道“祈寒哥哥,你要节哀,贵妃娘娘她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寒哥哥能够坚强起来。”说着竟已经哭得跟一个泪人一般。 那少年抬起眼眸看向哭得伤心的苏绾,他一直把苏绾当成妹妹看待,修长的指尖覆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阿绾真是个爱哭的女孩子,放心,寒哥哥没事。”年少的苏绾不仅哭得更加的伤心。 远处出现了四五个家仆摸样的人,骑着马来到郊外的河边,直接冲到了二人身前,他们是奉了丞相的命令将苏绾带回丞相府。 苏绾不愿意回去,如今他的寒哥哥刚刚丧母,她应该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苏绾拼命的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我不回去....。” 苏绾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光,她又回想起了儿时的记忆。 就是那一年祈寒的母妃薨逝,就是那一次她永远的失去了她的祈寒哥哥,祈寒虽然是皇长子,失去了母族的后盾,他就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父亲见祈寒失了势,下令她不再和祈寒来往,祈寒去了战场,三年后他回来了,已经不是那翩翩青衫少年,越发的俊朗,成为铁血的琅王祈寒。 而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大将军李石斛的女儿李姝。 李姝热情奔放,是才情和美貌俱佳的女子,她喜好女扮男装跟在父亲李石斛的身边。 战场上她和祈寒一起杀敌,而苏绾也已经出落成深闺之中美丽端庄的千金小姐,太子祈煜更是对她倾心已久。 当苏绾知道祈寒心里喜欢的是李姝,心中痛苦难过。 当年皇帝赐婚,她也曾想过要违抗圣旨,父亲看出了她的心思,和她说苏家的势力不论与谁联姻,都会引起皇室的忌惮,所以你喜欢他,你就更不能嫁给他。为了保全他,也为了成全他的幸福,苏绾才会选择嫁给太子。 一切往事犹如光影一般在眼前浮现,那些她不愿想起的痛苦回忆....。 如今天也已经亮了,小昭在门外敲着门扉,不见苏绾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掀开帘幔见到苏绾又在流着眼泪,心中疼惜着,小姐对琅王一片痴心,可是琅王的无情未免让人心寒。 “小姐,天已经亮了,也该起榻了。” 自从大婚那日起,祈寒就再也没有到她的房间来过。今日是她的归宁之日,依照礼数,祈寒要陪着她回丞相府。 因为祈寒是大婚,有三日的假期可以不用上朝议政,此时应该在书房之内。 苏绾收敛了心情,她要去书房见他,冲着小昭道:“小昭,帮我梳妆。” 祈寒如今在书房之内处理着军中的事物,听到了房间外的步履声,脚步轻盈判断出来人定是女子。 小昭抬起手敲响了书房的门,唤道:“王爷,王妃有事相见您。” 祈寒听到门外的人是苏绾,心中对她拆散自己和李姝的姻缘心怀怨恨,冷道:“不必进来了!” 今日是他们归宁的日子,如果他不去丞相府,那就是对自己父亲的羞辱,自己可以忍受她的羞辱,可是父亲毕竟是一朝重臣,他还要顾及到父亲的颜面。 苏绾伸出手推开了书房的门,抬起衣袂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去。 见苏绾硬闯书房,祈寒停下了笔,原本在军队里磨砺出一身的戾气,此时浑身的暴戾之气更胜。 “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苏绾没有退出去,而是低垂着眼眸,以礼盈盈一福道:“王爷,今日是妾身 归宁之日,王爷理当相随。” 祈寒雨暴风狂的心湖翻涌着怒涛,将笔丢到了一旁,大步来到苏绾的面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见她衣衫下隐隐的紫痕还在,脸上无悲无喜,不卑不亢。 眼前的阿绾眼眸中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内敛。自从宴会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自己都不认得了。 祈寒忍下了心中的怒焰,冷道:“你到底是谁?” 苏绾经历了国破家亡,又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怀里,她怎么可能还是那个怯懦的阿绾。 苏绾语气平淡道:“妾身苏绾!” 祈寒见她目不斜视,依然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不管他是谁?他说过会让她知道她的选择是她最大的错。 敛了敛眸,问道:“你真的想让本王陪你去丞相府走一趟?” 苏绾垂首没有看他,只是轻声的说出一个字,“是!” 祈寒心中升起无尽的恨意,嘴角灿起一抹森然,苏诚儒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祈寒又重新回到了书案旁坐了下来,拿出一张纸页在上面提笔写上了休书二字。 一挥而就一页休书便写好了,盖上了自己的印信,放在了信封之内,拿着它来到苏绾的面前。 “本王还有要事,这封信就当是本王送给丞相归宁的礼物。”祈寒径直离去,将苏绾丢在了书房之内。 苏绾将祈寒递过来的信笺拆开,将信纸展开,刺目的休书二字犹如凌迟,心中如冰凌刺心刺骨的寒,锥心的痛。 险些跌倒,被小昭扶住了身子,自己竟然被他休离了。 第三章 归宁受辱 苏绾手里拿着休书,浑浑噩噩不知道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心痛至极,眼中盈满屈辱的泪水。 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重新做出选择,为什么他会如此的无情,完全不念及儿时的感情,自己真的错了吗? 泪水眼角滑落滴在了休书之上,打湿了上面的字迹。 小昭在一旁见着伤心,若是小姐嫁给了太子,定会如珠如宝的宝贝着,又怎么会如此狠心的写下休书。 “小姐,如今您该怎么办?不如我们回丞相府求相爷为您做主。” 她们的婚事他的父亲原本就不同意,如今被休了再回去,为了掩盖家丑,只怕会被送入寺庙了此残生。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休离,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苏绾,要坚强,不能够软弱,不能够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 苏绾将那已经揉碎了了休书拿了火折子点燃,眼看着休书化为灰烬,苏绾扬起脖颈,生生忍下了涩苦的眼泪。 “昭儿,休书的事就烂到肚子里,不要说出去。” 小昭不解道:“小姐,您要做什么?” “昭儿,我们回丞相府,倘若夫人问起,你就说王爷待我很好。” 苏绾换上了一身素色高领的纱裙,颈上覆上薄纱掩盖住遮住了脖劲处的掐痕,坐上了轿子赶往丞相府。 轿子一路摇晃着,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丞相府的大门口,原本门庭若市的相府竟然变得很冷清。 也难怪,原本皇后已经和苏家说好了的,太子喜欢苏绾想要立苏绾为太子妃,朝中的官员们纷纷示好,相府门外每日里排着长龙巴结讨好的。 如今苏绾在宴会上驳了皇帝的面子,苏诚儒的丞相之位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苏绾轻挪着步子向丞相府内走去,今日是她归宁的日子,应该已经有人通禀,却不见有人前来相迎,父亲和哥哥大概都上朝去了。 穿过蜿蜒的回廊,来到后堂,想要去见母亲,即便父亲再生她的气,母亲是这个世上最懂她心思之人。 行至半途,遇上哥哥苏瑾,苏瑾年约二十,和祈寒同庚。一身银灰色的银缎长衫,俊朗的容颜,一副忧心忡忡的摸样。 “哥哥,你今日怎么还在府中,没有陪父亲上朝去吗?” 原本苏诚儒带着儿子上朝去的,皇上知道今日是琅王归宁之日,朝堂之上恩典今日就免了苏诚儒上朝,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苏诚儒又怎么会不知。 苏诚儒回府之后甚为恼火,下令不准人出门迎接琅王和那个不孝女,苏绾的母亲也被人关了起来。 苏瑾是悄悄溜出来的,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就很疼爱她,见只有苏绾自己回来,没有见到琅王,心里不禁更加担忧。 “妹妹,琅王他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回府,难道他欺负你了。” “哥哥,琅王他公事繁忙,如今去了军中,国事为重。” 苏瑾最了解自己的妹妹,从来就不会说谎,并没有拆穿她的话,还以提醒道:“爹爹怕是在气头上,一会儿见到爹爹千万要小心些。” 苏绾跟着哥哥一同朝后堂走去,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就算再难她也要坚强的走下去。 一进大堂就见到满地狼藉,屋子里的丫头仆人跪了一地,难道在前堂没有见到有人。 苏诚儒微胖的身子气恨的都在颤抖,狡犹的眸子里氲满怒焰,见到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回到丞相府,显然琅王心中对自己是存着怨恨。 苏绾知道自己忤逆父亲,不听他的劝告,执意嫁给祈寒,父亲把名利看的那么重,是绝对不会饶恕她的。如今自己摘下的苦果,在苦也要往肚子里咽,迈着滞重的步子来到近前。 躬身一礼道:“阿绾,见过父亲!” 苏诚儒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指望着苏家能够出一个皇后,如今全被这个不孝的女儿任性妄为而毁于一旦。 “你个不孝女,还敢回来!”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苏绾的脸颊,苏绾踉跄在地,一口腥咸沿着嘴角溢出,脸上火辣的作痛,泪水隐在眸中。 苏绾跪在地上拉着父亲衣袂,“父亲,阿绾知道错了,求父亲原谅。” 因为这个女儿生性柔弱,苏诚儒是分外宠爱,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她。见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苏绾。 大错已经铸成,原谅有什么用,“你给我滚,我苏诚儒再也没你没有你这个女儿!” 苏瑾连忙跪在地上替妹妹苏绾求情道:“父亲,妹妹年幼无知,求父亲原谅阿绾!” 仕途渺茫的苏诚儒正在气头上任何人的话他都听不进去,“阿瑾如果你再求情,就一同给我滚出这个家!” 苏绾看着眼前的父亲,和当初一样的的绝情,当初父亲利用自己诛杀李氏家族,结果害死了姝姐姐,自己也差一点被乱箭穿心而死。 原本心中就不该存着什么希望,不想连累哥哥被赶出家门,眼中早已泪雾滂沱。 跪在了上,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阿绾谢过父亲的养育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女儿就此拜别!” 苏绾心间痛得无以复加,佯装坚强的外表下,那个心依然是脆弱的,那赢弱的身子几欲跌倒,小昭在一旁哭得伤心,上前扶起她。 “妹妹!”苏瑾也毫不犹豫的附上了一只手臂。 苏绾看着父亲的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之情,在父亲心中权利地位永远要比女儿的幸福来得重要,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是....。 苏绾搬开了哥哥和小昭的手,站直了身子,看向父亲。 “父亲,阿绾终有一天会证明给您看,阿绾今日的选择是正确的,终有一天阿绾会让苏家权倾朝野,荣耀至极。” 苏绾带着小昭离开了,她没有回头,她发誓绝对不会在软弱,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就要坚强的走下去。 苏诚儒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女儿刚刚的话语,字字响在耳畔,看似乎嬴弱的身子里仿若沉寂的火山,宁静的外表下,体内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这个还是他从前的那个女儿吗? 第四章 贱妾 大周皇城宣州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红墙碧瓦,楼阁飞檐,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到处都能够听到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 长街之上,一年约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一身淡蓝色的锦袍,清黛修眉,薄唇淡漠,眉宇间英气迫人,清艳冷冽的脸上蹙起轻愁神态。 此人便是女扮男装的大将军李石斛的女儿李姝,她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便是琅王祈寒,抗旨是要被诛九族的,若不是为了李氏家族,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太子。 自从嫁入太子府,便整日闷闷不乐,郁结难舒。太子府中太过憋闷,索性换了一身男儿装扮,带着自己的侍婢凝儿偷跑了出来,从前在军营之中她也是如此穿着。 身旁跟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淡青色袍服,年约十五六岁眉目清秀书童打扮的少年便是她的侍婢凝儿。 凝儿见太子妃李姝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老爷交代了如今小姐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肆意妄为,可是她只是一个侍婢,拧不过自己的主子。 凝儿呐呐道:“少爷,您在大街上已经逛了很久了,您到底要去哪里?已经快到午时了,太子怕是要回府了。” 李姝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心思恍惚的在大街上游荡,听到凝儿提到太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懊恼,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太子,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琅王祈寒。 “太子回不回府与我又有何干?”声音有幽淡中透着清冷。 “可是,少爷,如今您的身份不同了,老爷若是知道了您跑了出来,有损皇家颜面,定会让您受军法处置的。” 李姝嘴角扬起一抹萧然的冷意,父亲忠诚耿直,一向以国家社稷皇家颜面为重,凝儿说的并非虚言,被父亲知道自己偷跑出来,就算自己是太子妃,责罚也是免不了的。 就算被责罚又如何,也好过回到那个如同牢笼一样的太子府。 不觉李姝竟然来到了琅王府的附近,远远的见到一辆轿子从远处而来,那轿子上的佩戴的可是琅王府的标记。 自从皇帝赐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琅王,一颗心猛然急跳,此时已是下朝的时辰,轿中之人莫不是那日思夜念的那个他。 还未等身旁的凝儿反应过来,李姝已经几个跳跃而至,拦在了轿子的前面。轿夫见到突然拦在轿子前面的男子,一见便是有功夫之人,吓得放下了轿子,躲到了一旁。 小昭自然是认得李姝的,李姝的突然出现,吓得小昭怔怔的没有说出话来。 李姝再见到小昭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轿子里面做的是何人,她恨苏绾拆散她和祈寒,心中陡然升起恨意。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轿子里的苏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昭儿,发生了什么事?” “阿绾妹妹,别来无恙!”突然出来的阴冷声音,吓得苏绾心中一颤。是李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绾对李姝还是有些愧意的,毕竟是自己拆散了她和祈寒,二人曾经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前世若不是受了父亲的欺骗,或许李姝就不会死,祈寒也不会如此的怨恨自己。 苏绾定了定神情,缓缓的掀开了轿帘,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迎上李姝充满怨怒的双眸,知道她在怨恨自己拆散了她和祈寒。 紧涩的叫了一声,“姝姐姐!” “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李姝一巴掌打在了苏绾的脸颊之上,“你还有脸叫我一声姝姐姐?枉我真心待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苏绾捂着火辣的脸颊,没有言语,是自己拆散了她和祈寒,她怨恨自己也是应该。 小昭看不过去直接冲了上来,护在了苏绾的身前,怒斥道:“李小姐,不要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凝儿从远处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见到太子妃竟然打了苏家的大小姐,也听到了小昭的话。众目睽睽之下,事情恐怕闹大了,到时候小姐少不了被老爷责罚。 直接拉着李姝的手臂,“小姐啊!快点走吧!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李姝心中恨极才会怒打苏绾,心中的恨意依然没有消减,恨恨的说道:“阿绾,从今以后,你我姐妹恩断义绝!” 苏绾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琅王府内自己的房间,坐在榻上止不住的泪水滴落。 她是再为自己而哭泣,如今姐妹成仇,众叛亲离,竟然发出声声长笑,是嘲笑又是嗤笑。 爱人的绝情,父亲的绝情,姐妹的羞辱。好似只有自己活在从前快乐的回忆里,一切不过是自己编造的一场美梦。 梦醒了留下的满心伤痛,可是心里对他的爱依然没有消减,就为了这份爱她也不能够退缩。 小昭打了冷水进来,见到小姐在房间里大笑,以为苏绾是受了刺激变得疯癫了,连忙放下水盆,拉住苏绾的手臂。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小昭。” 苏绾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微红的眼眸看着小昭,“昭儿,我没事。” 小昭轻轻的扯下了苏绾的面纱,轻纱脱落露出苏绾红肿的脸颊,还有脖颈上那指痕,原本是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如今竟然是这幅样子,心痛的直掉眼泪。 这几日小姐忍受的屈辱,她见了都心痛,不知道小姐是如何忍下的。 忙不迭的去了锦帕过来打湿,轻柔的敷在了苏绾的脸上。 “小姐,还疼吗?” 苏绾没有言语,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那眼眸里已经没有一滴眼泪,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它只能够代表自己的懦弱。 苏绾的脸用冷水敷过,已经开始消肿,命小昭去寻了几本有关于兵法的书籍来,平素里她最不喜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如今要留在他身旁,就要有足够的智慧和谋略,她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如果自己不强大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琅王本身就是精通兵法,普通的兵法书并不难弄到,只是小昭对于小姐的改变是越来越不能够理解。 苏绾捧着一部最粗浅得兵法书细细的研读,万法归一,以小看大点滴可以延伸全面,那些看似简单最实用的东西,往往会被人忽略。 祈寒没有在王府里去了军营,一坐在营长之内,便想起了李姝。行军打仗的时候她会坐在自己的身侧。 当日宴会之上没有想到苏绾会向皇上提出赐婚,皇上一怒之下竟然将大将军的女儿李姝指给了太子,择日完婚。 李姝纵有万般不愿,皇命难为,如果她抗旨就会株连九族,而祈寒没有了人母族做靠山,不想失去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 他与李姝感情笃厚,这辈子不能够娶李姝为妻,是他最大的遗憾,被迫娶苏绾了确是他心里最深的痛。 满怀怨恨的他和手下的士兵们操练搏杀,掩埋在心底许久的不痛快都释放了出来。 祈寒在军营里面,直到黄昏之时,方才和他的副将申屠俊从军营之中回到王府。 申屠俊二十五岁左右的摸样,细高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泛着黝黑的光泽,浑身散发着一股军人特有的英气。 祈寒是想和申屠俊一起畅饮一番,一进王府就命人去厨房准备酒菜。 管家来报说琅王妃独自一人归宁,午时之前便已经回府了。 祈寒犀利的眉宇滞凝,今晨他已经写好了休书让她带回丞相府,她怎么还有脸回到琅王府,原本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申屠,你先回去,本王与你改日再喝。” 苏绾是插在祈寒心中的一根刺儿,他已经将她拔掉了,却不想他竟然还在。 大步的冲着苏绾的房间走去,见房间里的烛火是亮着的,管家说的不假,原本充满寒意的眸子渐渐的转生氤氲的黑雾。 毫无防备之下踹开了房间的门,苏绾正坐在书案旁研读兵书。 见到祈寒暴怒的样子,并没有感到惊异,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从容的看了看祈寒,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躬下身子,盈盈一礼道:“臣妾见过王爷!” 祈寒冲过去狠狠的撰着她的手腕,腕部的疼痛不禁让苏绾颦了颦眉,直视着祈寒那阴寒的眸子。 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够退缩, 祈寒最讨厌的就是懦弱,只要自己退缩,等待自己的就是惨败。 “本王已经写下休书将你休离了,你还有何脸面回到王府。” 苏绾皱着眉,手腕上的痛的牙关紧咬,“苏绾,一无过错,并无七出之罪,是皇上赐婚,王爷没有权利休离。” 祈寒迎上苏绾那坚毅的瞳眸,本是妙龄少女的苏绾,眼中那份坚定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磨砺出的。他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一个懦弱的女子变得如此大胆。 瞥见到书案上粗浅的兵书,嘴角发出一丝冷嗤,松开了禁锢在苏绾的手。 伸出手拿起书案上的兵书,“阿绾,你以为你留在府里本王就会喜欢上你吗?就算你看再多的兵书你依然赶不上姝儿。” 苏绾痛的皱着眉,她的皮肤太过细嫩,手腕处已经没有了皮肉,钻心火辣的灼痛,听到祈寒的嘲讽。 心中的心弦被触动,明明是自己认识他在先,为什么他心里喜欢的却是别的女人?再一次叫出了许多年前的那句称呼。 “祈寒哥哥,阿绾从小就喜欢你,你真的就如此的恨阿绾吗?” 祈寒凝了凝眉,他不想提起儿时的事,儿时的祈寒在母妃薨逝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留下来的只有铁血的琅王。 祈寒狭长的俊目中透着一丝阴寒,“阿绾,你逼本王娶你,让本王付了姝儿。你让本王如何不恨你。既然你要留下来,从明日起你就搬到柴房,这辈子你不配做妻,只配做妾!” 第五章 落花满地殇 祈寒走后,苏绾呆坐在案几旁,眸中盈泪,那双眼眸里充满了太多的委屈。 见到小姐默默地流着眼泪,不去管那手腕上的伤口,腕处已经没了皮,青紫中泛着鲜红,隐隐的溢出血珠儿。 小昭捧着苏绾的手,一边上药一边流着眼泪,小姐原本就受了伤,如今是伤上加伤。 小昭哭得悲戚道:“小姐,不如我们回相爷府,即便老爷再生小姐的气,可是夫人她是疼爱小姐的。绝对不会让小姐在受委屈。” 苏绾听到小昭提到母亲,她是万万不能够回到相府,母亲的患有心疾,最忌讳大喜大悲,若是见了自己这副摸样,怕是承受不住。 “昭儿,我是不会离开的。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让老夫人知道。” 小昭知道小姐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她也是看到小姐可怜才会如此说。 小昭答应了苏绾的请求,为她包扎好伤口,如今夜已深了,伺候着苏绾睡下,放下了帘幔,方才吹了灯烛打了地铺和衣而眠。 天边的月儿在云层里寂寞的穿行,寂静的夜仿若只能够听到夜风吹过梧桐发出沙沙的声响。 祈寒坐在花园的凉亭之内独自酌饮,龙吟宝剑放在了身侧,手里拿着一枚翠色,光泽莹润,龙凤呈祥的玉佩,上缀相思结,是李姝送给他的定情之物。 心中弥漫着哀伤,幽深的眼眸望着高远的夜空,这样的夜让她想起了心上之人。 还记的高山之巅,月夜之下,二人对酒畅饮月下起舞,是何等的逍遥快乐,如今自己娶了别人,而她也嫁给了太子。 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身为皇长子却屈居人下,还未成年便要忍受丧母之痛,如今就连心爱的人都不可以长相厮守。 将那玉佩踹入怀中,拿起了龙吟宝剑,一跃而起便是落入了一处宽敞的空地。 身起舞动,夜空中一道道银芒划过夜空,这原本是优美飘逸的剑招,此时却透着冰冷的寒意,仿若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随着剑招越来越犀利,剑气带动着周身的气流,产生巨大的气场,仿若心中的愤怒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随着最有一招的刺出,一股强大的剑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四散开来,花园中的花草被气浪纷纷吹落,就连刚刚盛满枝头的梧桐都没有幸免,梧桐花瓣飘散在夜空....。 静谧的夜,月儿高悬,房间之内苏绾躺在床榻上,喉间干渴,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她直皱眉,漫漫长夜叫她如何成眠。 一切往事浮上心头,当初若不是太过天真,也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到最后姝姐姐死了,国破家亡,父兄惨死,自己凄惨的死在他的怀里,留下了永远解不开的仇怨。 如今重新选择,就不会重蹈覆辙,那些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了.......。 苏绾睡不着,在锦枕旁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掀开了帘幔,下了榻想要倒一杯凉茶来喝。 见小昭躺在地上酣梦正沉,不忍打扰她,伸出手为她掖了掖背角。 走到案几旁,倒了一杯凉茶来喝,凉茶入口苦涩难咽,正如苏绾此时的心情一样。 夜风顺着窗棂吹进房间,帘幔轻舞,烛火摇曳。 苏绾放下了茶杯,走向窗边,透过窗扉,星窗高远,清冷的夜空疏疏淡淡的挂着寥寥星辰,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寂寥。 此时的她身痛,心儿更疼,一口气憋闷在胸口好生难受,苏绾根本就睡不着,拿起了搭在屏风之上的外衫,推开了房间的门,她要出去走走。 苏绾踏着沉稳的步子来到院中,充满哀伤的眼眸仰望苍穹,爱人的冰冷,父亲的绝情,将她的心撕得粉碎,他最在乎的人都如此对她,心中充满了不甘。 夜风徐徐的吹着,吹散的花瓣空中飘落,苏绾伸出手来接住那凌空飘落的花瓣,握在手中展开。一股熟悉的馨香窜入鼻中,竟然是梧桐花瓣。 五月时分梧桐花刚刚盛满枝头,还未到落樱纷飞之时,怎么会出现漫天花雨的景象。 眉宇轻颦,苏绾心中泛起了疑问,梧桐花是自己最喜欢的花,儿时丞相府内自己的所住的院落里便栽满了梧桐,儿时的自己经常会坐在梧桐树下荡着秋千。 父亲说凤凰栖梧桐,所以自己的闺房名叫引凤阁。可见父亲早已将自己当做了利益的筹码,万般宠爱,也抵不过那权力二字。 儿时的自己不想去引什么凤,只想跟在寒哥哥的身旁,如今想来,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场梦。 她儿时常来琅王府,苏绾还记得琅王府的花园内栽有梧桐,当时那梧桐树只是拙枝,这花瓣莫不是来自那里。 苏绾收回了思绪,拖起衣袂,踏着月色,迈着细碎的步子朝那花瓣飘落的方向走去。 祈寒一阵剑舞过后,重新坐在了凉亭之中酌饮,却发现怎么也喝不醉。听到了远处传来轻盈的步履声,循着那生源望去。 苏绾一路顺着花瓣飘落的方向,来到了花园之中,借着月色见到了那熟悉的梧桐树。 缓缓的来到梧桐树旁,眼中盛满星光,伸出手碰触那梧桐布满沟壑粗糙的树皮,那上面印证着岁月的流逝。 没有想到儿时的拙枝如今如此的茂盛,繁花吐蕊,透着沁人的馨香,儿时所有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是自己人生里最美好的回忆。 细细的摩挲着粗糙的纹理,眸中早已泪涟漪。梧桐树还在,可是儿时那个温柔的寒哥哥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躲在暗处的祈寒,见到神色哀伤的苏绾,原来她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坚强。 一道阴寒的声音响起,“阿绾,既然你感到委屈,为何还要呆在王府里。” 苏绾听到祈寒的声音,忍住了掉眼角的泪痕,透过柔和的月光,一身月白衣衫的祈寒,还是从前一般俊朗,只是那眸中透着无尽的冰冷。 “阿绾是不会离开的,当年的拙枝都能够开出繁盛的花,阿绾不相信寒哥哥的心是石头做的,对阿绾当真没有一丝感情。” 祈寒骨子里透出的阴寒,犀利的眸光如电,劈开暗夜,他最讨厌的就是儿时的那段记忆,偏偏苏绾最在乎的便是那段美好的记忆。 苏绾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为了将这根刺从心中拔去,他只能够再狠一点。 “阿绾,既然你不肯忘记儿时的记忆,就让本王帮你忘记。” 说着拿起手中的龙吟宝剑,将内力运于剑锋,挥舞剑招,道道银芒划破夜空。 顷刻间,繁盛的梧桐枝叶纷飞,满地都是残枝败叶。 祈寒收了剑招,冷芒望向苏绾,“你若还是待在王府里,等待你的只有屈辱。” 细碎的梧桐花瓣飘落,苏绾眼中盈满泪痕,跌坐在残枝败叶中,手捧起散落在地上的花瓣,哭得心碎。 “祈寒,你好狠的心,竟然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不肯留给我。” 第六章 百般刁难 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门扉照进房间,斑驳的光影落小昭的脸上。 小昭迷蒙的睁开了眼眸,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睁开了迷蒙的眼眸,见天已经亮了,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小姐床榻上的帘幔未掀开,以为苏绾还在熟睡,将被子整理好,发现房间里有很多凌乱的花瓣,秀眉微蹙感觉不对,难道昨夜小姐出去了,不然房间里怎么会有花瓣。 方才悄悄的掀开帘幔,帘幔掀开的那一刻,小昭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苏绾衣衫被枝条刮破了,头发凌乱,床榻上满是梧桐花瓣,而苏绾蜷缩在床角将头半埋在膝间,一双眼眸盈满血红,如眼里已经没有一滴泪,直直的望着那些花瓣发呆。 小昭伸出手抱住苏绾,止不住的泪水滴落,“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苏绾没有说话,无神的眼眸依然盯着那凌乱的花瓣。 小昭一边伸出手为她整理着凌乱的青丝,眼泪簌簌的滴落,“小姐,都是小昭不好,没有照顾好您。” 抱着苏绾哭了一阵,见苏绾依然没有反应,出去打了些水来,打湿了锦帕,为苏绾擦去脸上的泪痕,心中疼惜着。 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群穿着家仆衣衫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四十岁左右身材精瘦,眼睛里透着老成引荐的神色。 此人是琅王府里的管家,奉了琅王的命令带苏绾去柴房,手里拿着两身粗布衣衫。 冲着小昭说道:“奉了王爷之命,琅王妃对王爷不敬,被贬为妾,发到厨房奴役。换上衣衫以后就就跟着我们走吧!” 小昭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如今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样,这班人还要带小姐去柴房,真是欺人太甚。 小昭怒瞪着管家大骂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狗奴才,我们家小姐是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你们这般狗奴才竟然如此的欺负我们家的小姐。” 那管家听到眼前的小丫头可竟然对他不敬,琅王吩咐尽量刁难与她们主仆,阴寒的双眸对望。 “ 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小昭的脸上。 “你不过也是一个奴才,这琅王府还没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儿。” 小昭捂着火辣的脸颊怒目相视,琅王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就连奴才都如此嚣张。 “她不过是一个侍婢,管家又何必为难她。”床榻上传来苏绾幽幽的话语。 小昭见苏绾终于缓过神来,一边捂着火辣的脸颊一边带着哭腔唤道:“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 苏绾的脸上平静如许,就如一潭死水毫无任何波澜。 “小昭,放心我没有事。” 幽淡的眸光望向管家,毫无任何的情绪波动道:“管家,不管妻也好妾也罢,我还是琅王府的女主人,待我收拾妥当在于你们离开。” 苏绾的话淡淡没有一点威严,却是让管家哑口无言,毕竟苏绾还是祈寒的女人,管家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奴才。 眼见着管家退了出去,苏绾碰触小昭的脸颊,疼惜的目光看着她,“对不起,跟了我这无用的主子,还要连累你和我一同受苦。” 小昭抱着苏绾哭得更加的难过,“小姐,小昭不苦,小姐才是真正的苦。” 苏绾嘴角扬起一丝苦涩,他知道祈寒不过是想逼她离开琅王府,如果她认输从前所受的屈辱就都白费了。 看到管家送过来的粗布衣衫,不管有多苦她都要捱过去,“小昭,帮我梳妆。我不会再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须臾片刻,苏绾穿戴整齐,换上了粗布的衣衫。管家在门外等着,房间的门打开了,见苏绾腰身笔挺,扬起脖颈,虽然一身粗布衣衫依然难掩身上的贵气。 “前面带路。”苏绾清淡的声音从唇瓣逸出。 管家就是一怔,这个王妃果然不简单,已经被贬竟然还如此的不卑不亢,看来王爷真的是遇见了对手。 主仆二人跟着管家来到了厨房附近的柴房,推开了房间的门,这里不愧是柴房,遍地是柴草和木材,连一张硬床都没有。 苏绾的脸上没有一点惊讶,反倒是小昭气恨的朝着管家喊道:“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就让我们家小姐睡这种地方?” 苏绾怕小昭再挨打,连忙说道:“小昭,这里很好,不要多言。” “小姐!”小昭不甘心的唤道。 那管家见苏绾依然一副淡漠的神情,开口道:“王爷有命,王妃冒犯王爷,要去厨房奴役。” 苏绾在厨房做的都是寻常奴仆丫鬟干的粗重活计,苏绾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默默的忍受,她是绝对不会被祈寒打败的。 小昭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小姐身子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腕上还有伤,却要和下人一样被奴役,小姐竟然都忍下了。 祈寒上朝之后去了军营,未时方才从军营回来,直接把管家叫到书房,闻讯苏绾的情况。 管家毫不隐瞒的将苏绾的表现一一道来,祈寒听完管家的禀告。 冷冷的问道:“你是说你们闯进房间之时,她还双眼无神发间凌乱?” “正是!可是王妃走出房间的时候,神情不卑不亢,见到柴房没有床铺也不哭不闹,如今和下人一样的在厨房里面干活。” 祈寒阴寒的瞳眸一敛,有些难以置信,昨夜见她哭的那般凄惨,今日受了许多屈辱,应该是屈服了,他有些不相信管家的话。 悄悄的来到厨房,透过门缝,见到苏绾神色淡漠的蹲在地上洗着青菜,果然是和管家说的一样。 祈寒俊朗笼罩阴霾,眸中的寒星凛然,“阿绾,看来本王还是小看你了。” 第七章 血染素手 祈寒最痛恨被逼迫,如今被迫娶了苏绾,心里对她自然是充满了恨意。 他是很讨厌懦弱,可是每次见到苏绾那不卑不亢的神情,心中的那根刺就又刺入几分,他就不信那赢弱的身子还能够撑多久,这根刺他一定会亲手将他拔出去。 祈寒已经命人去请他的副将申屠俊来琅王府做客,已经命厨房的人去准备一样特殊的食材。 如今苏绾和小昭正在厨房干活,苏绾洗过了厨房里所有的碗,从小大大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粗重的活计。 腰就像折了一般酸痛,伸出手扶向腰间,正了正身子,小昭忙从身后扶住了她,“小姐,您手腕还有伤,不如小昭扶着小姐到一旁歇息一会儿。不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苏绾抬起眼眸,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一日小昭都是抢在她的身前,干更粗重的活,见到小昭脸颊微肿,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那眸中感激划过眼底,轻声的说道:“小昭,难为你和我一起受苦。” 小昭鼻儿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直接摇头道:“小姐,这都是小昭应该做的。” 祈寒早就站在一旁,只是苏绾并没有注意到,见到二人主仆情深的样子。 “既然心疼奴才,又何必留在王府里,那样的虚情假意,还是收起来的好。”那冰冷的嘲讽不带一丝感情。 苏绾忍着痛正了正身子,眼眸朝厨房的门口望去,见到祈寒一身月白,双手环胸,俊美的脸上一片阴冷。 苏绾狠狠的沉了一口气,她不能够中了祈寒的计,她就是想将自己赶出王府,微微福了福身子,垂眸一礼。 “妾身见过王爷。” 祈寒神情微怔,恨恨的撰紧了拳头,狭长的俊目透着愠怒,薄凉的唇儿向上划出讥诮的弧度,他倒要看看她能够忍多久。 “今日本王宴请宾客,今日的晚膳就由你来做。” 苏绾身子就是一僵,她根本就不会做菜,这明摆着强人所难。祈寒见到苏绾脸上的惊愕,似乎找到了她的弱点。 “来人,把食材拿上来。” 有仆人从外面拎了一只木桶进来,木桶里面是三条奇特的鱼,头部眼间隔凹深,头部均披栉鳞,脊背布满鳍棘,此鱼名曰虎头鱼。 苏绾满眼的惊骇,见到木桶中那布满荆刺的怪鱼,她从小性子柔弱,从来没有杀过生,平素里最不喜血腥。 见到苏绾眼中的惊骇,祈寒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痛快,终于触碰到她的底线,命人将刀具递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不敢么 ?”祈寒幽淡中透着阴冷的声音轻飘飘的,每一字犹如利刃落入耳中。 一旁的小昭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冲到了过去,跪在地上恳求道:“王爷,我们家小姐性子柔弱,就连踩死一只蚂蚁头会心生怜惜,您如此的逼迫她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小姐心里面心心念念的记挂的都是王爷的好,王爷就真的不念及从前的感情吗?” 他若不是念及从前的感情,就不会如此待她,换做旁人如此冒犯他,一再挑战他的威严,只怕早就已经死过几百次。 祈寒不过是想逼迫固执的苏绾离开王府,对他死心。放过他也放过她自己。 祈寒淡漠的声音看向苏绾,“阿绾,只要你放手,离开王府,本王绝对不会为难你。” 苏绾眼中盈着泪,从他的话语间,苏绾更加能够判断出,祈寒对自己并非无情。 从儿时到如今,两世为人,对他的爱一直就深埋在心间,从没有一刻停歇过,对他的痴念,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勇气,教她如何放手。 且不说自己心里还深爱着她,祈寒才是最后的王者,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光,不想再见到父兄惨死的悲惨下场,所以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能够放弃。 见到祈寒脸上的冷漠,看到仆人送递到面前的刀具,苏绾狠狠的咬了咬牙,出乎意料的走到水桶前,伸出手抓起了那满身是荆棘的怪鱼,锋利的刺儿生生刺进了皮肉。 忍着痛将那怪鱼高高举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抽过仆人送到面前的刀直接刺向被摔晕的怪鱼。 “哧!”鱼腹之内溅出嫣红,苏绾死死的握着刀柄,被刺破的双手流下殷红,刀柄鱼腹手掌都染满了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血还是鱼血。 苏绾第一次杀生难免有些害怕,容色惨白,身体都有些颤抖,可是为了留下来,她绝不能退缩,瞬间将刀拔出丢到一旁,鱼血再次涌出,双手捧起怪鱼送到祈寒面前。 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是那双眼眸却异常的坚定,没有一滴眼泪,“这样,王爷可满意。” 此举让厨房里的人都感到惊愕,对于苏绾的反应,全然出乎他的预料,一时间竟然被他的举动感到震惊。 只是瞬间的怔愕,便又恢复了原有的阴冷,见到面前鲜血淋淋已经分不清是人血还是鱼血的虎头鱼。心中恨极,她还是选择了留下。 “阿绾,既然你选择留下,就休怪本王心狠!”话语间透着无尽的愤怒,愤恨的转身拂袖而去! 第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苏绾松开了手中满是荆棘的怪鱼,眼角没有一滴泪,有的只是倔强,见他拂袖而去,这一局是自己赢了。 小昭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小姐难道疯了么?见到她手上依然在流着血,连忙取了水来为她清理伤口,然后撕下衣襟为苏绾包扎伤口。 厨房的人都散了,祈寒没有心情与人畅饮,嘱咐管家如果申屠俊来了叫他再折回去。 祈寒则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军务,此时恐怕只有公务能够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不经意的瞥见了书案上的厚厚的一摞兵书,突然想起了苏绾研读的那本粗俗的兵书。 一想到厨房之内苏绾的举动,心中不禁愤恨又起,苏绾总是一再挑战他的威严。 祈寒完全没有意识到无形之中,不管是爱还是恨,苏绾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心绪,搅动那心中的一潭池水。 祈寒将手摸进了腰间,从腰间摸出一枚白玉的药瓶,这里面装的是解毒的玉露。 他也记得那虎头鱼荆刺可是有毒的,想起那被刺的染满鲜血的手,如果不解毒恐怕会废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绾和小昭干了一天的活,在厨房用过了粗糙的饭菜,回到了柴草房。 琅王府的柴房倒是很大很宽敞,满眼望去到处都是干草垛。 小昭为苏绾感到委屈,明明是丞相之女却要被贬为妾,不但受奴役,还要睡连床都没有的柴房。 小昭见小姐默默不语,好似在默默的忍受琅王的不公,不禁为小姐的未来忧心。 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干草抱在一起,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她们也算有了栖身之地。 苏绾的手麻木肿痛,已经有些红肿,小昭见小姐痛苦的摸样,幸好她随身都会带着治疗外伤的药膏,小姐如今大伤小伤不断,这一瓶药膏很快就要用光了。 细心的为苏绾涂上药膏,如今也没有了王妃的待遇,苏绾双手又受了伤,只是简单的帮她擦拭了身子,方才伺候着苏绾睡下。 夜静谧得让人心悸,苏绾躺在草堆之上睡不着,一直忍着手上传来如万蚁蚀骨一般的痒痛。 银牙都要咬碎了,双手在干草上剐蹭着,纱布被蹭掉,蹭破了皮肉,都流出血来,那种痒痛简直是生不如死。 口中发出阵阵的轻忽,“好痒!好痛!” 躺在不远处的小昭,原本已经睡去,迷迷蒙蒙的听到了小姐的低呼。 伸出手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灯烛,将灯烛放置高处,毕竟这里是柴房。 来到苏绾的身边,见小姐一副痛苦的神情,口中一直碎碎念着,那干草上已经布满血迹,按住了苏绾的手大哭起来。 从前这双美丽的手用来弹琴作画,如今伤痕累累。 “小姐,不要再蹭了,不要再蹭了。” 苏绾也控制不了自己,她已经快要忍受不住痒痛的折磨,恨不得将双手剁掉。 低呼道:“小昭,那怪鱼的刺伤有毒....我快忍不住了....你快用木棒将我打晕。” 小昭满眼泪痕,直摇头,“不,我不能够伤害小姐。” 苏绾狠狠地咬着牙,她发过誓言绝对不会轻易掉眼泪,可是他抵不过万蚁蚀骨,她不想失去双手,她不甘心。 “小昭,快啊!将我打晕才是救我.....然后你去书房找祈寒,那怪鱼是他弄来的,他一定会有解药...你只说是我让你求他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小昭方才明白苏绾的意图,可是她下不去手,“小昭,如果你不想让我受苦,就快点打晕我。快啊!” 这里是柴房,到处都可以找到木棒,小昭慌张的摸起了一根木棒,收不住的在颤抖,她下不去手,那是她从小跟到大的小姐。 “快一点!”小昭见到小姐痛苦的摸样,咬了咬牙,狠心的打了下去,苏绾晕了过去。 小昭踏着月色,跌跌撞撞的一路哀求着守卫方才找到书房,祈寒通宵处理公事那都是常事,如今深更半夜的书房的烛火依然亮着。 小昭慌慌张张的敲响了祈寒书房的门,“王爷,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祈寒已经听到了房间外的步履声,看着那案几上白色的玉瓶,正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她果然来求自己了,在坚硬的心也抵不过万蚁噬心的痛楚。 祈寒的声音依然阴寒,冲着房门外喊道:“进来吧!” 小昭走了进去,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求王爷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冰冷的瞳眸看着地上的小昭,一副灰头土脸的摸样,一身的尘土,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个跟头才走到这里。 “是你的主子让你来求我的吗?”声音幽涉的让人战栗,毫无怜惜之意。 小昭还记得小姐吩咐过,只说是小姐让自己来求他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小昭点头道:“是,是我们家小姐让小昭来求王爷的。” 听到小昭的话,祈寒的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 第九章 非人痛楚 静谧的深夜,月儿当空,云儿漂浮,夜风徐徐的吹着。 踏着月色祈寒同小昭一同向琅王府的柴房走去。 夜风顺着门窗吹了进来,吹动着门窗吱呀作响,房间之外疏影横斜。 盈盈烛光随着风摇曳,昏黄如花蕊,房间之内萧瑟无声,无端的生出几分冰冷。 苏绾孤自一人躺在干草堆上,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双眸微闭,那紧紧皱起的眉宇,还有那紧要的牙关,染满鲜红的双手死死的撰着干草,眼前的一切都能够感受到她昏迷之时受着非人的痛苦。 门扉朝两边而去,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祈寒眸中寒星凛然,大步的走了进来,原本以为会听到苏绾痛苦的呼救声。 没想到房间内静的只能够听到风吹窗扉的吱呀声,冰眸打量着房间,见苏绾正躺在干草之上。 敛起了眸光,朝那晕迷的人儿走去,走到近前眸光看清那倒在干草之上,痛苦神色的苏绾,心中恍然一悸,他没有想到苏绾的毒竟然如此严重。 见到那双红肿不堪已经近乎血肉模糊的双手,指甲已经陷入血肉里,那生生被蹭破的皮肉翻开依然在流血。 战场上血腥的场面见过无数,很少会让他动容。苏绾简直颠覆了一直以来她在他眼中的全部印象,这个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阿绾吗? 如此柔弱的身子,竟然可以忍受到如此程度,如果再不医治这双手就真的废掉了。 小昭见到小姐凄惨的摸样,站在原地没有动的祈寒,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祈寒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原本来之前很想见到她跪地求饶的摸样,此时心中竟生出不忍,看着神情痛苦,晕死过去的苏绾。 罢了!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这一次就放过她,下一次一并讨回来。 虽然决定将解药给小昭,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神色,再次开口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是她亲口说出让你来求本王的吗?” 小昭看了一眼躺在干草堆上昏迷的苏绾心中难过,见到小姐如此凄惨的摸样,冷血的王爷还如此问,那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一直以来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说。 “王爷,您真的就那么恨我们家小姐吗?小姐对王爷用情至深难道王爷就感觉不到吗?” 祈寒阴冷的眸子看向小昭,冷道:“难道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小昭就算被责罚,就算死也要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小姐真的太可怜了。 “王爷一去边关几年,小姐盼星星盼月亮都在盼着王爷回朝,小姐口中念叨的最多的是王爷的名字。小姐画的最多的就是王爷的画像,小昭听得最多的也是小姐弹唱的那首《相思谣》,小姐对王爷用情至深,为什么王爷要对小姐如此无情。” 祈寒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已,不想小昭竟然说了许多,就连一个奴才都如此嚣张的,挑战他的威严。 “大胆奴才,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从小姐嫁到王府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是在替小姐鸣不平,全然忘记了苏绾嘱咐她的话。 “如果小姐死了,小昭就陪小姐一起去死,小昭儿连死丢不怕,还怕什么?如果王爷想杀就杀吧!” 祈寒阴寒的瞳眸布满氤氲,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果然是一模一样。 祈寒瞥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苏绾,小昭的话在他的心里掀起了细微的波澜,心里虽然恨她,却也没有想要她的命。 不过小昭身为一个奴才冒犯与他,不得不惩罚,不然王府里岂不是没了规矩。 “本王念你是初犯,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小昭知道自己冒犯这个阴冷的王爷,知道责罚是难免的,“小昭愿受责罚,可是小姐她是无罪的。” 祈寒冰眸一凛,伸出手从腰间掏出了白玉瓶,递到了小昭的手上,“这是解毒的玉露,涂在她的手上,她的手便可以恢复原有的摸样。” 小昭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一见祈寒递过来的白玉瓶,欣喜的拿过祈寒递过来的玉露,来到苏绾的身边打开瓶塞,空气间瞬间多了香甜的味道。 小昭细心的为苏绾涂上玉露,全然忘记了她还要受杖责之苦。 祈寒凛然而立,默默的看着小昭为苏绾涂上了玉露,包扎伤口,莫明的心里竟然升起一丝些许的安心。 声音却依然的阴冷道:“药已经涂过了,你这个奴才也该去行刑。” 小昭将玉露放到了苏绾的身旁,如今小姐已经上了药,性命无忧,她也安心了。 站起身来,看着依然容色阴冷的祈寒,跪在了上道:“王爷,小昭愿受责罚!” 第十章 心起波澜 翌日,琅王府柴房之内,苏绾躺在干草之上,迷蒙间眉宇轻颦,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手,依然疼痛的手上传来了清凉之感,缓解了大部分的痛楚。 苏绾缓缓的恢复了神智,想起了自己的手中了怪鱼的毒,昏迷之前让小昭去向祈寒求解药,手上的清凉想必就是那解药。 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羽睫轻颤,滞重的眼眸,费力的睁开了眼眸,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小姐,您醒了。”耳畔传来小昭的声音,感觉那声音离自己好近,好似就在耳边。 苏绾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小昭趴在地上,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那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苏绾琼鼻微皱,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小昭怎么会趴在地上给自己上药,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心间。费力的探出头来,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又怎么会看不出小昭受了刑杖。 苏绾心中疼惜她,眼泪竟然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小昭,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没想到他如此的狠心,竟然连你都不放过。” 小昭看着流眼泪的苏绾,“小姐,您不要哭,小昭一点都不苦。” 苏绾敛住了眼中的眼泪,知道解药是祈寒给的,可是她并不感激他,他明明知道那荆刺上有毒,还弄那怪鱼来刁难自己的,而且他竟然打了小昭。 如今两女都受了伤,也免了去厨房劳作,不过二人依然住在柴房之中,祈寒并没有让二人搬出去的意思。 祈寒去了军营,最近北方有异动,直到黄昏时分方回到王府,直接奔着书房而去。 行至半途,突然想起了苏绾,昨夜见她的手惨不忍睹的摸样,脚下的步子变了方向,不觉竟然来到了柴房外,见房间里的烛火是亮着的。 便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冰眸一凛,见到苏绾趴在草堆上看那本粗浅的兵书,小昭趴在身侧为她翻阅着册页。 祈寒嘴角扬起嘲讽的阴冷,“天残地缺,倒算是完美的互补。” 听到祈寒话语间万年寒冰的冰冷嘲讽,苏绾抬起眼眸迎上祈寒的冰眸,他竟然真的要将自己之置于死地,昨夜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心中依然记得,第一次对他升气了一丝怨恨。 同样冰冷的眼眸望去,话语间同样的冰冷,“王爷你来是想看阿绾还有没有死么?王爷放心,上天不会让阿绾轻易死掉的,只要阿绾还活着,阿绾就不会离开琅王府。” 听到苏绾的话祈寒心里竟然感觉有些堵得慌,冰眸睥着容色冰冷的苏绾。 “看来你忘了那万蚁噬骨的滋味,若不是你让你的奴才来求本王,本王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苏绾扬起脖颈直视着那冰冷的眼眸,“王爷可曾亲耳听到阿绾去求你。” 一句话竟咽的祈寒无话可说,只有那阴冷的瞳眸怒瞪着苏绾,一时之间两人目光对峙.....。 自从那日二人在柴房对峙,一连半月祈寒都没有在柴房出现。 两女的身体好转之后又被遣到厨房做事,祈寒只是每日例行公事一般向管家闻讯苏绾的情况。 半月以来苏绾夜晚时常会到祈寒书房附近的长亭,远远的看着书房之内透过光影,隐隐见到那伟岸的身影。 见到他时两个人针锋相对,见不到他心中挂牵。大婚以来他对自己百般羞辱,逼迫自己出王府。 如今改变策略,不闻不管不问,祈寒你是想用这种冷漠的方式来惩罚者我吗。 敌不动,我先动,不能够这样冷漠下去,长此以往,自己就真的沦落为王府里的婢仆。 苏绾决定反击,看向身边的小昭,递过一把钥匙嘱咐道:“小昭,你去东厢,那里有我的嫁妆,里面有一把古琴,你把它取来。” 小昭去了东厢,苏绾依然望着远处的书房。忆往昔,从他去边关,自己就每日在星子里追寻着他的身影,寂寞里数着春秋。 如今,近在咫尺,两颗心却隔着千山万水,为什么自己与她相识在先他心里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既然上苍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就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够让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 “祈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苏绾跟定你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昭方才抱着古琴来到长亭,长亭内有供人喝茶的青石案几。 苏绾将古琴置于石案之上,低垂眉眼,纤长的手指波动琴弦,十指间流淌出,凄凉哀怨的琴曲。 轻启檀口唱道:“万般情,世间唯有相思苦;轻声语,与君绵绵长相思;不曾悔,与君共饮相思泪;长歌醉,相思溢满月光杯;痴心对,唤不回一场相思醉.....。 书房内,祈寒正在处理公务,听到房间外传来哀怨凄凉的琴曲,祈寒心如止水,仿若没有听到,继续处理着公务。 可是那琴曲越弹越凄凉,仿若述说着心中的无尽相思,又似对现实世界的无声控诉。 哀怨凄凉的琴曲传遍了整座王府,祈寒原本心如止水的心也开始出现的情绪波动,那双眼眸也越来越阴冷。 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走出了书房,纵身一跃,融入月色之中。 苏绾听到了远处有人来,很快祈寒几个跳跃便出现在眼前,苏绾方停止拨动琴弦。 苏绾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祈寒两道幽芒恨恨的直视着苏绾,冷道:“既然你心里如此委屈,明日就离开王府。” 苏绾竟是淡然的笑了,“没想到王爷还没有打消这个念头,阿绾倒觉得王爷已经对阿绾动心了。” 祈寒阴冷的嘲讽道:“阿绾,你太小看本王了。” 苏绾莞尔一笑,抬眼看了一眼祈寒,“若心如止水,为何泛起波澜?” 第十一章 痴心不悔 从那日以后,祈寒依旧对苏绾不闻不管不问,并且加重了刑罚,此时的苏绾比那府里的粗重下人还不如。 这一日午时刚过,苏绾在浣衣房浆洗府里的寝具衣衫,那层层叠叠厚厚的一摞,洗不完衣衫就没有东西吃,祈寒就是想看她究竟可以捱到什么时候。 手臂僵硬肿痛,手上的伤刚刚好,虽然没有留下伤疤,可是那深浅不一,粉嫩的皮肉依然能够看得出曾经满是伤痕的双手。 那新生的皮肉细嫩经不起浸泡,如今已经邹在了一起,怕是又要破掉,手上传来丝丝痛楚,苏绾不禁痛的皱起眉头。 伸出手正了正腰身,原本她被罚去茅房刷夜香桶,小昭不忍小姐受辱,代替苏绾去了。 不是她不想反抗,她越是反抗,祈寒对她的惩罚就越重,还要连累小昭和自己一起受苦,为了化解二人心中的仇怨,为了当年的悲剧不会重演,她一定要忍耐。 小昭从外面回来,推门而入见苏绾还有很多的衣衫没有洗,忙不迭的伸出手拿过苏绾手中的衣衫。 “小姐,还是我来吧!您的手刚刚好,再泡下去就会破的。” 苏绾没有松开手中的衣衫,“小昭,让我自己来,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此时房间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祈寒命人通知苏绾,丞相府来人要见她。 苏绾心中一颤,衣衫从手中脱落,忙问道:“来者何人?” 家仆答道:“是丞相府的大公子。” 苏绾此时身形狼狈,如果避而不见,哥哥一定会心生怀疑,绝对不能够让哥哥见到自己这幅摸样。 “你先回去吧!就说我随后就到。” 苏绾蹙起芊芊眉梢,神色匆忙的吩咐道:“小昭,快为我梳妆!” 头上简单的梳了发髻,斜斜的插上了翠玉的簪子。淡薄的粉黛掩盖住了脸色的憔悴。 苏绾选了一身素色的长裙,宽大的袍袖遮住了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觉得妥帖了方才跟着小昭去前厅,一路嘱咐小昭切不可说出她们的境遇,如果说出就不再不认她这个奴婢。 苏绾踏着细碎的步子,穿过蜿蜒的回廊,来到前厅。 一到房间的门口,那欣长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身的蓝缎长衫将他映衬的更加俊秀清逸。 见到那一直疼爱自己的哥哥,心儿微酸,很想扑到她的怀里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够让哥哥看出她的窘困。 轻声的唤了一声,“哥哥!” 那俊秀身影同样看着自己,漆亮的眸子里闪着温柔,大步地走到苏绾的面前,伸出手扶住她的双肩。 “妹妹,近日可好!母亲很想念你,让我来看你。” 一听到母亲,那眸中忍不住盈着泪光,唇儿微颤,声音都有些紧涩道:“娘亲近日可好。阿绾甚是想念,如今阿绾已是**,不能够留在母亲身边尽孝。” 见到苏绾落泪,苏瑾眸中隐隐哀伤,上一次苏绾归宁之日,他的母亲知道苏绾是被父亲苏诚儒打走了,心疼女儿心疾加重,大病不起。 病榻上一直担心着女儿的近况,孝顺的苏瑾才会在苏绾大婚还不足一个月找上王府来探望。 苏瑾敛住神情,不想让妹妹知道母亲生病的事情,怕她忧心。 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臂,“妹妹放心,母亲那里还有我。” 可是苏瑾的双手透过薄薄的纱衣握住那纤细的手臂,手臂僵硬肿痛,苏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苏瑾察觉到了苏绾细微的神情。妹妹没有练过武功,手臂怎么会如此僵硬。 方才细细的打量着苏绾,双颊明显清瘦了许多,原本清澈宁静的眼眸微红。 苏绾见到哥哥投来探寻的眸光,苏绾连忙将身子转到一旁,躲避他的探寻。 “妹妹,他虐待你了?” “没有!哥哥不要瞎猜。他待阿绾很好。” 苏瑾见妹妹矢口否认,苏绾向来都不会撒谎,眸光望向身旁的小昭,厉声道:“小昭,你是怎么照看小姐的,竟然让小姐瘦成如此摸样。” 小昭很早就想说话,终于是忍不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得悲戚。 苏绾有些急了,想要阻止她说出来,厉喝道:“小昭!” 苏瑾就知道里面一定有内情,冲着小昭冷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您看看小姐的手就明白了。”小昭看着苏绾不敢多言。 苏瑾瞬间抓起苏绾隐藏在袍袖之内的双手手,苏绾很想躲开,可是她的哥哥会功夫。 见到那双那痕累累的手,眸中陡然升起怒火,从小被宝贝的妹妹,竟然被人欺负。 “祈寒,你竟然如此狠毒。” “好一对兄妹情深。” 大厅的门口传来了轻笑声,那声音里透着嘲讽,祈寒躲在一旁隐匿了气息,他是故意让他们兄妹见面。 护妹心切的苏瑾听到祈寒的嘲讽,早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奔着祈寒就是一拳。 祈寒的功夫也不弱,直接躲过了那一拳,苏瑾一拳落空,反身又是一拳打了过去,祈寒冷眸一凛,看上去也是有些怒了,伸出手奔着苏瑾一掌打去。 “住手!”苏绾仿若用上了所有的气力喊道。 祈寒略作迟疑,一掌打在了苏瑾的肩膀,力量消减了些,苏瑾向后倒退几步,险些摔倒。 祈寒阴冷的双眸一片阴沉,怒道:“苏瑾,你妹妹早就被本王给休了,如果你心疼尽管带走她。” 苏瑾狠狠的撰紧了拳头,骨节隐隐透白,“你说什么?你竟然把她休了。” 祈寒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没错,如今她还是云英之身,归宁当日本王就把她休了。” 苏瑾的眸光看向苏绾,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忍受了什么样的屈辱。 直接冲到苏绾的身边,拉着苏绾要带她离开。“阿绾,跟哥哥回家。” “哥哥,阿绾不离开。” 苏绾爱祈寒也爱自己的家人,虽然父亲对自己绝情,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她不想上一世的悲剧再次发生,不想看到父兄惨死在祈寒的刀下,祈寒才是最后的王者。 苏瑾不明白苏绾的苦心,对自己的妹妹心中充满着失望,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对你,你还留在他的身边,你到底欠了他什么?论样貌家世才情你哪一点配不上他。” “因为阿绾爱他,就算伤痕累累阿绾也不后悔。” 苏绾坚决不肯和苏瑾离开,父亲还没有原谅阿绾,回去只怕也比这里好不到哪里去。 母亲如今还在病榻上,不能够让母亲知道阿绾的事,阿绾从小就喜欢祈寒,如今已经到了执着成魔痴地步。 苏瑾一脸失望的看着苏绾,“罢了,阿绾,如果母亲知道了,一定会为你感到痛心。” 苏绾听到苏瑾提到母亲,整个人一瞬间就变得很脆弱,泪水纷落如雨,一副哀切恍惚的神情,口中轻声低喃道:“母亲,请恕阿绾不孝。” 苏瑾失望地离开,苏绾的心中泅出阵阵的心痛,哥哥永远也不会理解那种痛失亲人,死在爱人怀中,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那种绝望的不甘。 祈寒俊美的脸上晦暗阴沉,如今就连苏家的人都不能够将她带走,苏绾是铁了心的和她死磕到底。 刚刚见到苏绾一提到母亲那脆弱的神情,原来这才是她最后的底线。 阴沉的瞳眸敛起,今天他就要让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祈求,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阿绾,如果你求本王,把本王就不将你被休离之事告诉你的母亲。” 苏绾骇茫的神情望着祈寒,她没有想到祈寒会如此的无情。 苏绾心底浮起深深的寒凉,“祈寒,当年贵妃娘娘和我的母亲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你不要忘了你要伤害的那个人是曾经待你如亲子一般的长辈。” 苏绾的话响在耳畔似惊雷,心底升起隐隐的痛,母妃永远是祈寒心里的痛楚,两个人为了维护自己内心深处的尊严,揭开彼此内心深处最后的底线。 第十二章 下马威 月儿半明,灯儿半昏无端的生出几分惑人的烦愁,苏绾透过柴房的窗子,看着昏蒙夜色,孤自的出神。 二十一年前,献帝新皇登基,在朝中个官员中选秀女。 如今的卫皇后和祈寒的母妃荣贵妃,苏绾的母亲佟氏是同一届的秀女,三人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苏绾的母亲落选后嫁给当时只是太常官吏的苏诚儒。 苏诚儒靠着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本事博得了献帝的宠爱,短短十年便坐上了丞相之位。 苏绾的母亲向来体弱多病,患有心疾,而且经常伴有头痛,苏绾很孝顺,专门费心的专研过医术,找寻如何让母亲减轻痛苦的方法。 卫皇后自从苏绾大婚之后,心中气恨,苏诚儒是她辛辛苦苦培植出来的势力,就是希望苏家以后可以帮助儿子稳住太子之位,没有想到竟然毁于一旦,被苏绾破坏了。 心中郁结难舒,近几日更是感觉头痛眩晕,苏绾曾经是她内定的儿媳,从小就对苏绾疼爱有加,从前只要自己不舒服苏绾都会进宫为她按摩。 宫里的御医治了几日始终都不甚满意,卫皇后是心病,当然需心药来医,卫皇后下了旨意传召琅王妃苏绾进宫。 小昭见小姐望着窗外出神,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来到苏绾的身边,“小姐,夜已深,该歇着了,明日还要进宫见皇后娘娘。” 苏绾睡不着,她正是在为明日进宫之事而忧心,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卫皇后,自己前世曾经的婆婆,如此的空想也是徒劳,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空想亦是无用。 “嗯!这就歇了。”命小昭吹了烛火,侧身趴在干草之上,不觉便想起了从前的很多往事.......。 翌日,天边的霞光冲破云霄,洒下耀眼的金辉。 苏绾早早的起榻,辰时她要去皇宫见皇后娘娘,祈寒早已经上朝去了,对于他的冷漠,苏绾已经是习以为常。 辰时宫里会来人接她,原本在丞相府之时,进宫这样的事情很是平常,卫皇后一直对苏绾如同亲生女儿那般疼爱。 苏绾坐上了卫皇后派来的轿子,一路摇晃着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苏绾和侍婢小昭方才来到皇后的寝宫瑶华殿。 小昭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轿帘,苏绾一身靛蓝色素雅的宫装,素雅干净,薄薄的施了粉黛遮住脸上的憔悴之色。 苏绾低垂眉眼提起裙袂,踏着沉稳的步子来到正殿,迎上了卫皇后身边的庄嬷嬷,告知卫皇后如今在瑶华殿寝殿内小憩,近日头痛,难免夜不成眠。 苏绾并没有流露出些许惊讶,未重生前卫皇后曾经是她的婆婆,这个婆婆并不像外表看起来娴静温婉,当年荣贵妃突然病逝,苏绾一直有一种直觉此事似乎和卫皇后有关。 当时还利用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探查过御医间的记录,那些记录早在一场大火中销毁,无从查询。 很明显小憩是假,卫皇后是想要给自己一个重重的下马威。庄嬷嬷在前面带路,苏绾跟在身后,来到寝殿之内。 寝殿之内沉静的熏香气息缭绕,如水一般蔓延开来。 庄嬷嬷最先开口道:“皇后娘娘已经有几日都没有睡得踏实,如今刚刚睡下不久。” 庄嬷嬷的意思苏绾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苏绾等,苏绾看似很恭顺的向庄嬷嬷道:“阿绾在此等候。” 苏绾敛起神色恭敬的跪在蒲团之上,凝神静气,沉静的香檀气息让人不觉心静如止水。 隔着帘幔,凤榻之上卫皇后并没有睡,透过薄纱向外观瞧着,外面跪在地上的女孩,曾经是她内定的儿媳人选,可惜她如今已是琅王妃,对苏绾很是失望。 太子的性子太过仁厚,最大的障碍便是那皇长子琅王祈寒,如今苏绾在琅王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利用的棋子。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时间已近午时,帘幔后面的卫皇后方才发出细微的声响,苏绾正了正身子。 “庄嬷嬷,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凤榻之上传来一道温润中不失威严的声音。 庄嬷嬷才开口道:“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巳时中。”但见卫皇后起身发出簌簌的声音。 透过帘幔见到苏绾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声音里透着责备道:“庄嬷嬷,本宫不是命你阿绾来之时叫醒本宫。” 苏绾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自然看得出她们主仆是在一唱一和的演着戏。 苏绾恭敬的拜道:“阿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庄嬷嬷忙不迭的伸出手将帘幔拉来,卫皇后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宫锦华服,广袖博带,肌肤如雪,容貌端庄清丽,端坐在风榻上,浑身透着雍容华贵。 “阿绾,快些起身,又何必如此的见外 。” 苏绾抬起眸没有起身,如今的她已经是琅王妃了,不是卫皇后命定的儿媳妇,当日在宴会之上自己的举动,全然博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苏绾依然没有从地上起身,继续敛眸道:“皇后娘娘,阿绾有罪!” 凤榻上的卫皇后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如今说这些也挽不回所丢失的颜面,“本宫能够怪阿绾什么?阿绾从小就对琅王情有独钟,只是可惜了太子对阿绾的一片心意。” 一听到皇后提到太子祈煜,那个温润如水如亲哥哥一样的男子,那个一直将自己如珠如宝的宝贝着,那个只要自己哭泣,他便会难过好几天的人儿。 心中泛起了酸涩,即便他对自己万分疼爱,十年的时间也没能够走进自己的心里,她的疼爱成了自己对他心中最深的愧疚,自己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依然是祈寒。 “阿绾福薄,无福得到太子哥哥的宠爱,更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厚爱。” 卫皇后凛肃的捺着额头,她的头又开始疼痛起来,眉头紧蹙。 “罢了,阿绾,既然做不成本宫的儿媳,就做本宫的女儿吧!” 苏绾神色微怔,献旋即反应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唤道:“阿绾谢皇后娘娘恩典!” 苏绾抬起眼眸见到皇后捺着额头,“阿绾这就替皇后按摩,以解头痛之苦。” 苏绾从蒲团上从容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卫皇后的身旁,宽大的袍袖遮住了满是伤痕的双手,正欲覆上那光洁的额头。 突然,一道声音由瑶华殿外传来,一时间苏绾神色怅恍,整个身子如拉满弦的弓箭一般呆立原地。 “太子驾到!” 第十三章 伤痕累累 苏绾听到瑶华殿外传来的声音,一时间神色怅恍,竟是失了神,整个身子僵硬的呆在原地。 眼前浮现的那青衫广袖的翩翩少年,面容皎皎如玉,眉目如画,清澈宁静的眸子,与世无争的宁静,嘴角总是挂着温雅的浅笑。 苏绾怔怔地站在那里,自己欠他的太多,指尖处渐渐传来了薄凉的寒意,恍惚间对上他瞬间迷蒙的眸子。 祈煜再见到苏绾的那一刻,手中的白玉瓶从手中脱落碎裂,里面的赤色丹丸四下滚落。 二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寝殿内一片宁静。祈煜心间如绵绵密密的钢针刺入心间,心中虽痛,却抵不过那相思之苦。 见到苏绾脸颊清瘦,心中万般疼惜,如今他已经是自己的嫂子,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的宠爱她,保护她。 卫皇后见两个人的神情,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凤眸微微敛起问道:“太子,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祈煜听到皇后的问询,方才回过神来,直接跪在地上道:“儿臣给母后娘娘请安。这是南疆进贡的凝神的丹药,儿臣拿来与母后服用,以减轻母后的头疾之痛。” “太子真是孝顺。” 祈煜虽然是再同卫皇后说话,眼角的余光一直都不曾离开垂首不语的苏绾,那清瘦的身影。 卫皇后当然知道儿子的心思,这个儿子怕是对阿绾依然没有忘情。平素里见二人的感情笃厚,却不想事与愿违。 “太子,有阿绾在,本宫的头疾便无大碍。” 苏绾敛起眸光,直接跪在地上道:“苏绾见过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祈煜忙不迭伸出如玉的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苏绾,从前他们何曾如此这般生疏,心间隐隐泛起痛楚。 “阿绾,快些起身。” “谢太子殿下!”苏绾匆忙的抽出了被他紧握在手中的臂弯。 祈煜手中一空,心中一丝怅然划过心底,那声音很低很轻,近乎破碎的轻声低吟。 “阿绾真的变了,不但不肯唤一声煜哥哥,竟然连说话都要如此这般客气。” 苏绾眸中盈满泪光,是自己伤了他的心,十年来他对自己越是疼爱,对他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一时间无法忘怀。如今重生苏绾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软弱,同样更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纠缠。 “是,如今阿绾以是**,太子殿下也已经娶了姝姐姐为妃。曾经的过往再也回不去了,苏绾已经不是那个年少无知不懂尊卑的小女孩。” 祈煜神色怅然,呆愣半晌,好一个年少无知尊卑不分,竟然将曾经的一切过往推得干干净净。 卫皇后在一旁看得真切,眼前的苏绾似乎和从前的有很大的不同,那眸中多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的内敛。 “太子,你也不必在怨阿绾,她毕竟年纪还小。如今本宫已经认阿绾为干女儿,阿绾又是你的嫂嫂,往后不要再提从前之事。” 卫皇后又看了一眼苏绾,不管她变得如何,毕竟还是自己一眼看到大的孩子,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女孩,会有多深沉的心机,苏绾已经是她决定培养利用的又一个目标。 “阿绾,好久都没有为本宫按摩了,本宫的头疾恐怕只有阿绾能够治得好。 此话很显然是一语双关,既点明了皇后病疾的因由,也点出了苏绾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阿绾这就为皇后娘娘按摩。” 苏绾收敛了一切心神,来到了卫皇后的身后,宽大的袍袖遮住了手,只露出白皙的指尖,轻轻的覆上了那光洁的额头。 苏绾的手法是研究了很多医书,原本是为患有心疾的母亲缓解痛楚,不想竟然成了父亲讨好皇后欢心的一种手段。 苏绾的力度适中,被按过之后,头部感觉清爽些许。 卫皇后感觉舒服多了,便开口闻讯两日后册封太子妃一事,不知道筹办的如何?太子祈煜恭敬作答。 “母后娘娘,一切都准备就绪,母后无需忧心。” “嗯,如此便是好。” 祈煜抬起眼眸,依然情不自禁的将眸光望向苏绾,感觉今日苏绾有些奇怪,即便是按摩,苏绾都是用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双手。 皇后自然没有感觉到不妥,口中夸赞道:“还是阿绾的手艺好,如果荣妃姐姐知道琅王娶了阿绾这样乖巧的女孩子,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听到卫皇后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避讳当年荣贵妃之死,心中不免生起一丝哀伤,当初祈寒的母亲突然薨逝,带给祈寒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痛,性格因此大变,思及此手上不仅少了几分力度。 卫皇后以为苏绾一个相府千金,又不是粗使的丫头,手上能有多少气力,大概是累的双手没有了力气。 忙不迭的伸出手抓住苏绾的手以表关怀之意道:“阿绾,不用总是按着,停下来歇息陪本宫说说话。” 苏绾一时间竟有些慌了,匆忙的用袍袖掩盖伤痕累累的双手,却还是被人发现了她手上触目惊心深浅不一的伤痕。 一时间卫皇后错愕忙问询道:“阿绾,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幅摸样?” 太子祈煜更是已经冲到了苏绾的面前,将苏绾的双手捧在手中疼惜着,那眼眸中盈满水水光,透过满是伤痕的双手,你够看清当时苏绾所遭受的非人痛楚。 一向温润如玉的祈煜,心中竟也生气起来怨怒,喉间好似有东西被堵住,原本清润的嗓音变得暗哑艰涩。 “是他吗?他竟如此残忍地伤害你?” “不是他,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得,不关他的事。”苏绾忙不迭的否认道。 卫皇后要比祈煜冷静得多,如果苏绾真的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苏绾便是一枚弃子,再无利用的价值。 一直守在门口的侍婢小昭应该知道内情,神色凛肃道:“小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昭只是一个侍婢,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喊话,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卫皇后极不耐烦的喝道:“好了,不必拜了,快说阿绾的手是如何受伤的。” 小昭看着一直冲着他摇头的苏绾,一直以来小姐都受着欺负,老爷对小姐怀恨在心,不闻不问。小姐真的是太可怜了,如此不是可以借着皇后和太子来替小姐撑腰。 “是琅王!” 第十四章 兄弟相残 如今午时将至,皇后并没有留苏绾在皇宫用午膳,庄嬷嬷已经命人送苏绾回靖王府。 太子祈煜以还有政务为由,向皇后请辞离开瑶华殿,皇后是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劝他忘记苏绾,凡事三思而后行。 祈煜的眼前出现的都是苏绾的那双手,还有那清瘦的身影,原本是那样美丽的一双手,如今满是伤痕。 从小苏绾就很怯懦,很爱哭泣,一直都是祈寒在苏绾身边照顾她,后来祈寒去了边关,祈煜就理所应当的代替了祈寒哥哥的位子,疼惜她,守护她。 眼看着苏绾一天天的长大,心底的那份爱悄然滋长着,原本以为二人水到渠成,不想竟然生出变故。 每每想到儿时天真烂漫的苏绾,再想到苏绾所忍受的痛楚,祈煜心痛浸入脾骨,如芒刺刺心。 他无法理解祈寒曾经是如此温润的兄长,为何会变的如此残忍,竟然狠得下心去伤害一个爱自己的女子。 祈煜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直接去了军营,最近北方蛮夷在大周边境肆意滋扰,大周有意派人去平乱,所以最近军队里都在忙着操练。 祈寒所在的军营坐落在八卦中的艮位即东北方,俗称外鬼门,是五营之首。 祈煜没有坐轿,而是选择了骑马。端坐在纯白色的宝马之上,驭马疾驰,青衫飘舞衣袂翻飞,仿若御风踏云,直朝着军营而去。 来到军营前,从腰间取出太子令牌扬在手中,来人一见是太子殿下,匆忙跪地。 “不必跪了,本太子有要事要找琅王。”兵卫将太子带到了营帐之内,已经有人去通知祈寒。 如今琅王祈寒正在校场与众将演练兵法,士兵虽然没有身穿甲胄,却个个英武不凡,口令震天甚是威武。 祈寒负手而立,凛冽的寒芒看向操练的士兵,四下兵马森寒,刀剑森严,他一向治军严谨,赏罚分明深得军心。 远处有兵卫前来,单膝跪朗声道“王爷,太子殿下驾到,如今在营帐内。” 祈寒眉宇间染了霜色,丝丝寒意从眼眸中迸射而出,五年前,他们或许还算做亲密的兄弟,五年后的今日他和太子形如路人。 冷声道:“他怎么来了?他有没有说是何事?” 那人恭敬答道:“回王爷,没有,只说有要事。” 祈寒眸中的寒星凛然,冲着不远处的申屠俊喊道:“申屠,看好他们,本王去去就回。” 祈寒迈着凛然的步子朝那营帐走去,来到营帐门口,透过门帘见到太子祈寒立于帐中,轻踱着步子,眉目之间隐隐浮起一丝浮躁。 祈寒轻咳一声,掀开了门帘,大步的走了进去,虽然他是大皇子,毕竟不是嫡嗣,微微的拱手一礼。 “琅王参见太子殿下,不知今日来军营有何要事?” 太子祈煜转过身来,见到眼前大哥祈寒,那话语间的疏离,将他们十几年的兄弟感情化为尘烟,心中浮起薄凉。 “大哥!还是当日的大哥吗?” 祈寒的心中筑起了一道冰墙,阻隔着曾经的过往,即使正午的骄阳也融化不了祈寒那颗冰封的心。 五年前母妃的突然薨逝不是天命,而是死于一场毫无硝烟的后宫争斗,一场权谋的牺牲品,侩子手就是他的母亲卫皇后,从那时起人他就已经不是祈寒了。 “是与不是有何区别?如今弟为太子,兄为臣子,军营之中还有要事,有什么事且说。”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祈煜相信小昭的话不假。 “大哥为何如此对阿绾?全然不念及当年的旧情?既然你娶了她就不要伤害她。” 祈寒阴郁的瞳眸既威且煞,直视着那双清澈中透着一丝隐怒的双眸,仿若见到了五年前的自己。看来那个女人将他保护的很好。 不知为何,听到祈煜为阿绾出头,心里竟然说不出的不舒服,眉宇间隐有薄怒。 “阿绾她是我祈寒的女人,更是你的嫂子,太子出面替她讨公道似乎于理不合!” 刹那间祈煜如堕冰窖,祈寒字字戳中了他的弱点,从来没有如此心寒过,面对自己祈寒尚且如此冰冷,何况是懦弱的阿绾,一向温和的他,也难免心中怨恨,双拳紧握,指节隐隐透白。 “大哥,我对阿绾的心意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我像你一样伤害你所爱的女人,我不信你会不动容?” 祈煜是在提醒祈寒,他心爱的女人可是嫁给了他,如果他在伤害苏绾,他便把他加注在苏绾身上的痛苦一并还给李姝。 一提到李姝便是戳中了祈寒的痛处,大步的走过去,揪住祈煜的衣领怒道:“你敢!” “李将军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祈煜同样不甘示弱的说道。 祈煜所指的是李姝的父亲,大将军李石斛,那可是一个愚忠之人,祈煜或许忍不下心,可是李石斛绝对下得了狠心。 为了保护各自心中所爱,兄弟二人怒目而视.....。 夜幕低垂,一轮圆月携带者满天星斗,风吹过树梢炫目的清冷。 苏绾望着天边的圆月,转眼间月已经圆了,不觉他和祈寒已经大婚一月有余。 自从皇宫回来,苏绾已经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不仅为父亲的仕途更加忧心,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或许父亲会恨自己一辈子。 苏绾不禁在心中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够走进祈寒的心里,助他兴邦定国,如何振兴苏家,心思百转一时间理不清一丝头绪。 恍然间,一道月白身影悄然立于身后,月华映在他凛肃的脸上,刚硬的线条愈发的森寒,让人见了不觉心中生出骇然。 苏绾并没有慌张,依照惯例一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见到苏绾淡漠的神情,每次自己就要忘记她的时候,就会有人提醒他,他已经娶了她,今日更是有人找上门来为她讨公道。 暴怒的祈寒直接冲了过去,死死的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怒吼道: “琅王府没人留你,忍受不了就滚出去!不要去找一些不相干的人来为你撑腰!” 苏绾被祈寒掐的就快喘不过气来,想要辩解都无从开口,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襟,想要找到支撑点,以减轻痛苦。 见到她的痛苦,祈寒并不想去掐死她,只不过在气恨太子为她出头,缓缓的松开了手上的力度,冷芒相视。 小昭在房间内听到了房间外的声响,见小姐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连忙上前扶起道:“小姐,您怎么样了?” 苏绾伸出手捂住肿痛的喉间,发出沙哑的声响,她已经大致猜测出事情的缘由。 “太子,他去找你了?” 第十五章 心碎 暗夜,狂风骤雨突然而至,帝都上空电闪雷鸣,雷声滚滚而过,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直落在琉璃瓦上,沿着廊檐飞溅而下。 苏绾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摇摇风雨,树木被狂风吹的四下摇晃,此时丞相府中梧桐花开得正旺,不知道暴风雨过后又会有多少繁花飘落枝头。 房顶之上那急乱交错的雨点,生生地敲在心头,让人心中难安。 柴房内小昭再为苏绾整理着干草铺就的床榻,见到苏绾站在窗前望的出神,雨水夹杂着冷风,顺着窗子飞溅而来,打湿了袍袖竟还不知。忙不迭的走过来放下了窗子。 伸出手拉过苏绾的手臂,问讯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苏绾不是不知,明日便是太子妃李姝的封妃大典,皇帝下旨命她和祈寒都要入宫观礼。 如今的祈寒正在书房里独自酌饮,想必心中涩苦,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受封,这对于祈寒来说无异于凌迟,心里在为他而忧心。心中所愿倘若连日暴雨,封妃大典便会取消,那么他就可以不必痛苦了。 “昭儿,如果这暴风雨能够下上三天三夜该有多好!”苏绾口中轻声低喃道。 小昭心中一紧,没有想到苏绾会有此一念,不禁问道:“小姐您是怎么了?您一向都是惜花之人,以往每遇到这样的天气,小姐都会担心不知道会有多少梧桐花瓣飘落,怎得竟然一反常态起来。” 苏绾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自己是怎么了,怎得做起了摧花之念,抬起眸看向小昭,一想到明日祈寒所要忍受的痛楚,心中便隐隐作痛。 见小姐一脸苦楚一副忧心匆匆的摸样,小姐心心念念记挂的都是琅王,怕是再为明日的事情而忧心。 “小姐可是在为明日进宫之事而忧心,小姐放心明日要穿着的衣衫小昭已经准备妥帖了。” 苏绾抬眼望她,那清澈的眼眸正看着自己,小昭是一个善良细心的女孩子,二人名为主仆情同姐妹,两个人一直相互依靠着,很庆幸身边有她,而不是孤自一人独自面对。 “好,你准备好了便好,且不可有为礼数,令王爷蒙羞。” “是,小姐时间不早了,您也该歇了。” 翌日清晨,碧空如洗,阳光温暖而祥和,经过一夜的洗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新,让人一见变心情大好。 房间内,苏绾一身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摆逶迤。如墨的青丝,简单地绾了髻,头上斜簪一支蝶恋花的步摇,脸上薄施粉黛,清新淡雅中透着华贵。 小昭看着穿戴素雅的苏绾,这才是从前的小姐,见惯了粗布粗衣的苏绾,见到苏绾如此摸样竟然眸中酸涩,险些落泪。 苏绾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还有哪里不妥,开口问道:“昭儿,你帮我看看还哪里有些不妥。” 小昭儿忍了泪道:“小姐是一个美人,穿什么都漂亮.....。” 另一边祈寒坐在书房之内的案几旁,酒杯横斜,各色文书散落一地,满地狼藉。 管家跪在地上手中举着为祈寒准备的袍服恭敬道:“王爷,宫里面已经派人来,轿子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祈寒瞳孔骤然收缩,深深寒意如针,怒瞪着跪在地上的管家。为什么每个人都再逼他,愤恨的祈寒将案几上的酒杯拿起丢在墙壁之上摔得粉碎。 管家跪在地上依然没有动,跟在祈寒身边多年深谙祈寒的脾气秉性,直言进谏道:“王爷,就算您在不想去,也要忍。” 祈寒那眸中的寒意更浓,恨得指节咔咔作响,这些年他忍的还还少吗?可是为了报仇他必须忍,祈寒发誓终有一天会将他们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一并讨回来。 琅王府外,苏绾随着仆人来到琅王府的大门口,豪华的黄花梨轿子,雕龙画凤,四周坠有金色的流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绾见祈寒还没有到,她就立在轿子外面等着。 须臾,依然是一身白衣素雪的华美锦袍,俊朗非凡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阴冷,斜挑的双目只是冷睨了一眼苏绾,并没有言语,直接坐上了轿子。 苏绾微微叹了一口气,轻抿着薄唇,小昭为她掀开了轿帘,苏绾也坐在了轿子里,一行人向着皇宫而去。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晋阳宫内,皇帝祈天烨端坐在九龙宝座之上,一身金黑交织的宽大袍服, 头戴冕旒 ,两侧耳允低垂。 年约四旬,方头阔脸,剑眉浓密,龙睛虎目中透着锐利的波光。浑身与生俱来散发着威严。 坐在皇帝身边的卫皇后,艳丽的大红色华丽宫装,袖口绣了九只金凤,头戴五凤朝阳冠,翠鸟羽毛制成,凤冠的下部用珍珠围成的傫花,端的是凤仪十足。 众位大臣分列两边坐与矮几旁,几上各色果蔬糕饼,美酒佳酿。 祈寒的位子在左下方第二位,上首便是太子祈煜所在的位子,坐在太子身边的便是太子妃李姝。 今日是李姝的封妃大典,她自然要盛装出席,一身浅紫色华美宫装,织锦绣凤甚是华美,三千青高高挽起,凌乱的刘海遮住纤长的睫毛。皮肤白皙的毫无血色。双眸无神,清丽的脸上如一潭清水,毫无波澜。 “琅王。琅王妃驾到!”此时晋阳宫外一道声音响起,李姝方才回过神来,眸光急速的朝那大殿的门口望去。 琅王是皇长子,此等重要的典礼,是必定要参加的,皇上见他未到,方才命人去唤。 祈寒一入大殿,便迎上了李姝殷切的眸光,翦水瞳眸中盈满泪光,直直的看着祈寒,痛苦挣扎,那眸光里包含着太多的情愫。 迎上李姝的眸光,祈寒的整个身子僵硬,心中如万仞刺心,每一寸刀锋都透着如雪寒芒,痛的就要窒息而死,脚下的步履仿若有千斤重。 苏绾袅娜着步子走进大殿,离他如此的近,祈寒的异样她又怎么会不知,一颗心被瞬间碾的粉碎,摇摇欲坠的身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他的身后。 从门口到大殿的中央,竟然如此漫长,就连时间也好像凝固了一般停止了流动。 二人终于来到大殿正中央,齐齐跪道:“儿臣祈寒!臣媳苏绾!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祈天烨冷淡的看了一眼祈寒,还有祈寒身边的苏绾,只是清淡的说道:“到你们的位子去吧!” 祈寒和苏绾谢过隆恩,方才做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苏绾见到祈寒的目光一直都在李姝的那里驻留,心中的那份痛楚又加重了几分。 隐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滑落,所有的委屈淹没的她透不过气来,隐约感觉到一束温暖的眸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苏绾方抬起眼眸,正迎上了太子那关切的目光,那温润的眼神,不觉心中一酸,他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惜自己的人,可惜他不是阿绾的祈寒哥哥。 第十六章 出征蛮夷 封妃大典结束,琅王祈寒没有回琅王府,而是留在了皇宫之内。 苏绾坐着轿子浑浑噩噩被抬回了琅王府,一路迈着凌乱的步子朝着柴房而去,眼中盈满泪光,心儿被伤的支离破碎。 趴在柴房的草堆上哭的伤心欲绝,看着就让人心碎,小昭在一旁伤心的直掉眼泪。 “小姐,您要想开些,别哭坏了身子。” 若是不爱心就不会痛,爱的越深就越是锥心刺骨。心里有一股气憋闷在心中好生难受,一时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如此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心里会好过一些。 上一世自己的天真换来的并不是三人的快乐,最后李姝死了,国破家亡。如今重新选择,痛苦的依旧是四个人,只是一切结局还都是未知。 心里依然还在深爱着他,就不能够如此的懦弱下去,良久过后,苏绾终于坐起身来,揩拭掉眼中的泪痕。 声音里依然透着苦涩道: “昭儿,去帮我打些水来。” 小昭见小姐不哭了,大概是想通了,伸出手同样擦干了脸上的泪珠儿。 “是,小昭这就去。” 小昭离开了柴房去了厨房,今日出奇的管家并没有派人来让她们二人去劳作。 苏绾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泪光,她相信只要自己留在祈寒的身边,终有一天祈寒会爱上自己。 眉目流转间依然透着丝丝的苦楚, 眸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窗子旁边,放置的那张古琴,缓缓的走了过去,纤长的手指划过琴弦,发出跌宕音符。 从前每次思念他的时候,都会弹奏琴曲以解忧愁。玉手轻抬怀抱古琴来到干草堆旁,双手置于前,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哀怨苍凉的琴曲响起。 轻启檀口吟唱道:“天凉了,凉尽了天荒;地老了,人间的沧桑;爱哭了,这么难舍。心都空了,想放不能放;天亮了,照亮了泪光,泪干了,枕边地彷徨;梦醒了这么难舍,心都碎了想忘不能忘.....” 哀伤的曲调飘荡,泪水打湿香腮滴落琴弦,哀伤弥漫心间,忆往昔,所有的记忆浮上心头,至今依然无法忘记儿时祈寒那双宁静致远的双眸,那宛如春水一般的温柔。只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原本的祈寒消弭不见了。 弹奏间,突然房间外传来了及匆匆的脚步声,小昭儿气喘嘘嘘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慌张的喊道:“不好了,小姐,王爷要去打仗了。” 苏绾神经一怔,琴声嘎然而止,琴弦断裂,瞬间指尖殷红低落琴弦,苏绾眼角还挂着泪,也不去管手上的伤,直接冲到了小昭的近前,流血的手握住小昭的手臂。 瞳孔微张,神色慌张的问道:“小昭,你说什么?王爷,他要去打仗了?” “嗯。厨房的人都这么说,王爷已经向皇上请旨去平乱,如今管家再为王爷收拾行装,王爷要住进军营,两日后就要启程去蛮夷之地。” 苏绾一听说祈寒要去蛮夷,整个人惊得的直接跌坐在地上,唇儿都在颤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够让祈寒去蛮夷之地。 重生前的苏绾清晰的记得,当初蛮夷大举南侵大周,配备了火器还有强弩,当初高明远将军去平乱,轻敌导致连连溃败,士气低靡最后全军覆没,高明远战死。 蛮夷乘胜追击,大举入侵大周腹地,大周因此失去近二十万疆土,对大周影响甚重,大周经过了三年的休养生息方才得以缓解。 苏绾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着掸去身上的尘土,祈寒此去凶险难料,她不能够让祈寒去送死。 眸中满是担忧,唇儿微颤,声音紧涩的问道:“小昭,快告诉我王爷他如今在哪里?我现在马上就要去找他。” 小昭见苏绾的手还在流血,拉着她的手,“小姐,小昭先为您将伤口包扎。” 苏绾心里都在担心祈寒的安危,那里还顾得上手上的伤,就有些急了,声音也变得极为冰冷,“快告诉我,他在那里?” 小昭就是一怔,小姐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凶过,呐呐道:“在军营。” 苏绾丢下惊愕的小昭直接奔着王府的马厩而去,在马厩里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匹,牵了出来。 马夫见苏绾是王妃,不敢上前阻拦,眼看着苏绾牵着马离开。管家知道了苏绾牵着马离开王府,想要阻止却也晚了,苏绾骑马而去。 苏绾坐在马匹之上,御风疾驰,眼前泪眼迷蒙,她学会骑马是她的祈寒哥哥所教,儿时那个怯懦的苏绾身边一直都有她的祈寒哥哥守护在身边。 如今她的祈寒哥哥有了危险,她一定要阻止他去蛮夷之地,不能眼看着他去送死。 马匹直奔着皇城的东北方向飞奔而至,一路狂奔,风吹乱了额前的发,终于来到大营门口,急速勒住马缰,小心翼翼的下马。 军营重地不准女子出入的,苏绾被守门的士兵直接拦在了门外。苏绾想见祈寒,也顾不得规定冲着士兵说道:“我是琅王妃,有要事想见琅王。” 士兵见苏绾的穿着倒有些富贵人家的样貌,只是苏绾的身上一路飞奔,染了一丝尘土,眼眸里泛着微红,看上去和养在深闺的王妃有些不同。 即便如此,害怕耽误要事,派人去了营帐之内通知祈寒。 祈寒坐在营帐之内,手里拿着李姝送给他的玉佩上缀相思结怔怔出神,今日在大殿之上,见到李姝那熟悉的娇颜失去了阳光般憔悴,曾经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眉宇轻颦,心间泛起隐隐的痛。 此时有士兵站在门口,恭敬道:“王爷,琅王妃有要事在军营之外求见。” 祈寒请战去平乱,就是不想面对苏绾,没想到她竟然找到军营里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祈寒眸中的一丝柔情散尽,渐渐的化作冰冷的寒意,他和李姝有情人不能够相守,都是苏绾害的,心里充满了无尽恨意。 “她竟然敢来!”虽是炎炎夏日,那声音却冷的能够结出冰霜。 第十七章 军法处置 祈寒端坐在营长帐内,听到申屠俊禀告苏绾军营外请求拜见,对苏绾心中存着怨恨,并没有打算让苏绾进军营。 祈寒命申屠俊告知苏绾,就说他在军帐之内商议平乱之事,没有时间见她,命苏绾回琅王府,不可在军营外驻留。 苏绾此次前来,就是要告知祈寒蛮夷之地的凶险,可是祈寒并不想见她,此事若说出去恐怕会扰乱军心,所以此事只能有祈寒一人知晓。 苏绾并不是鲁莽之人,她弱质芊芊的一介女流,不会武功根本就没有硬闯军营的能力,她毕竟是一个大家闺秀,堂堂的琅王妃,那样做只会让祈寒在士兵面前丢失颜面。 神色焦灼的看着眼前的申屠俊,此人英武不凡,眉宇间透着正义凛然,如果自己写一封书信交与他,他应该会交到祈寒的手中。 苏绾有事相语气其自然很随和道:“将军,可否准备笔墨纸砚,容我想留一封书信交与王爷。” 苏绾所提的要求并不为过,于是申屠俊命人去取了纸张笔砚信封,苏绾走到一处空地,将纸张铺在地上,手执笔写下了一行行娟秀的字儿。 秀雅的眉宇紧蹙着,神色也异常的凝重,将前世所知的蛮夷的布局作战特点都写了进去,提醒祈寒一定不可大意轻敌。将信纸工工整整的叠了起来放进了信封。 苏绾拿着信笺亲手交到了申屠俊的手中,苏绾双手叠加,腰身躬身一礼神色郑重道:“将军,请将这封信笺务必交到王爷的手上,一定要王爷亲自看过之后写下回书,不然本王妃是不会离开的。” 申屠俊神色一怔,苏绾是王妃出身高贵,竟然给他出身士族之人见礼,连忙恭敬单膝跪道:“王妃殿下,属下岂敢受王妃之礼。王妃请放心,属下定当亲手将信笺送到王爷手中。” 苏绾羸弱的身影矗立在军营之外,看上去是那样的孤寂,眸中盈满担忧,望着缓缓走远的申屠俊,不能够亲自见他一面心中总是不安,希望他见到信笺之后,能够提早做出预防。 此时的祈寒已经静下心来,此次他带兵平乱,事关国家大事马虎不得,一切儿女情长都要放在一旁。 祈寒正坐在营帐内的书案旁,参详兵部送过来的部署图和蛮夷首领的相关秘要文书。 听到了营帐外的步履声,转瞬间人已经到了营帐外,申屠俊在帐外恭敬道:“王爷,属下有要事求见。” “进来吧!”祈寒冷淡的应了一声。 抬起眸望向门口,申屠俊手里拿着一封信笺,恭敬的跪在了祈寒的面前,将信笺拱手举起置于头顶道:“王爷,王妃命属下将信笺交给王爷,并且嘱咐一定要王爷看过之后写下回书王妃才会离开。” 祈寒充满寒意的眸子看着申屠俊手上高举的信笺,原本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不想她还没有走。阿绾,你太高估了你在本王心里的位子,不管那信笺上写的是什么?本王都不会看,更不会写什么回书。 “将信笺拿过来!”声音依然很冷,很淡。 申屠俊从地上起身,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祈寒凝眸接过申屠俊拿在手中的信笺,眼前浮起的都是苏绾那不卑不亢的神情,心中的怨恨就更深。 纤长而白皙的双手将信笺拿在手中,手滑向两边,看都没有看一眼,“嘶!”传来纸张被撕裂的声响,苏绾所写的信笺被一分为二,被祈寒丢在了书案上。 祈寒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的寒意,挑起眉目看向申屠俊冷道:“将碎屑交与她,命她马上离开,如果她不离开公然忤逆本王的意思,就以军法处置。” 申屠俊跟在祈寒身边多年,王爷是冷傲了些,却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怎么会对王妃如此的无情,要知道那军法就是用在久经沙场的士兵身上,唯恐承受不住,何况是身娇肉贵的王妃。 “王爷,您当真要对王妃动用军法?王妃恐怕承受不起。” 祈寒当然知道军法有多么的可怕,因此才想要以此吓退苏绾,如果她真的不识抬举,不在乎自己的颜面,那也就不要怪他不念及从前的情分。 “申屠,难道你听不懂本王的意思吗?一家不治何以平天下!不要忘了这里是军营,众将士都在看在眼里,军营之中军令如山!” “是!”申屠俊明白祈寒的意思,如果连一个女人都该公然忤逆王爷的意思,今后在士兵面前还有何威信可言,于是将一分为二的信笺揣在怀中恭敬的退了出去。 眼看着申屠俊走了出去,眸中的寒星凛然,心中再告诉自己,“祈寒这一回绝对不能够心软,不要忘了当年她的父亲也参与了那场争斗,虽然不是主谋,却也是帮凶。” 一想到母妃的死,还有李姝,心中的那份恨意就更加强烈。 营帐外,落日的余晖映照,眼见着天就要暗了下来,苏绾白衣素雪,矗立军营之外,风吹乱了额前的发,焦灼的眼眸注视着营帐所在的方向。 远远地见到了申屠俊的高大的身影,眉眼间添了几分欣喜,缓缓的朝盈门走去。渐渐的看着申屠俊一脸的凝重的神情,一霎那的恍惑,忽的止住了步履,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申屠俊。 申屠俊眉目间一丝隐忧,先施一礼然后从怀里将被撕碎的信笺恭敬的递了过去。 “王妃殿下,王爷有命命王妃速速离开,否则军法处置!” 微颤的手接过那被撕碎的纸页,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一片苦心被他碾得粉碎,祈寒哥哥,你就当真如此狠阿绾吗?竟然狠心的要动用军法来处置我。 祈寒哥哥对阿绾无情,阿绾却不能够对祈寒哥哥无意,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祈寒哥哥去送死。 隐忍着没有让泪水滴落,冲着申屠俊道:“带我去见王爷,一切后果由本王妃自行承担。” 第十八章 自寻死路 苏绾已经当着将士的面说了,他要见祈寒,一切后果由她自行负责。 申屠俊见刚刚苏绾那一瞬间凄楚的神情,让人见了便生出不忍,王妃如此执意要见王爷,怕是真的有要紧的事相告。 “好,属下这就带着王妃去见王爷。” 天儿慢慢地暗了下来,军营里面已经开始燃起了火把,沿着宽阔的甬道跟在申屠俊的身后,苏绾第一次来军营,一路上见士兵森严,即使夜幕降临依然没有忘记在操练,军营之中到处充满了肃杀之气,心中不免生气敬畏之心。 终于在一间营帐前停了下来,营帐内已经点燃了烛火,申屠俊正欲向军营内的祈寒禀告,被苏绾阻拦道:“将军,莫要通传,还请营外等候。” “是!”申屠俊知道王妃怕是有秘密的事怕被人听到,于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营帐之内的祈寒早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步履声,眸子里染了霜色,薄唇扬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苏绾定了定神,杖刑也罢,冷言嘲讽也罢,自己是不会退缩的,挑开了门帘,直接走了进去。 营帐内灯火通明,映在他刚毅的俊脸,祈寒低垂着眉眼,手执一本册页在观瞧,一脸淡漠的神情,丝毫没有理会苏绾的意思。 祈寒如此的反映倒叫苏绾内心觉得不安,仿若山雨欲来是片刻的宁静,一时间似乎只能够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还有他默默地翻着册页的声响。 朱唇淡咬,盈盈向前一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阿绾,你越发的嚣张了。”一句极为冰冷的声音从他薄削如刃的唇中逸出,幽幽的却生成浮光掠影的刀刃贴心划过。 苏绾听到他话语间的寒意,直接跪在地上,“王爷,妾身自知忤逆王爷甘愿受罚,请妾身把话说完,再罚不迟。” 祈寒终于轻抬眉眼,双眸如结了冰的寒潭,“本王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苏绾终于有些沉不住气,“王爷,王爷此次平乱凶险之极,一定要加大铠甲和盾牌的配备,要预防蛮夷在水里面下毒,还要以防他们烧粮草,切莫轻敌。还请王爷向父皇加派驻军的兵力,蛮夷军队稍后还会加派援军,蛮夷猛于虎不得不防。” 听到苏绾的话,一抹讥诮划过眼底,那语气平淡的仿若谈论的只是极为寻常之事,“说完了吗?” “王爷,阿绾说的是很重要的事,王爷一定要放在心间,绝对不可以大意轻敌,数十万将士的生命就掌握在王爷的身上。” “不要以为你看了一本粗浅的兵书就对本王指手画脚,你还没有那个资格,趁我还没有发怒之前最好闭上你的嘴。”冰冷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愤怒。 苏婉也想闭嘴,不想惹怒他,可是他不相信你自己的话,此次来军营岂不是徒劳无功。 “王爷,蛮夷每年都会滋扰边境,因为他们地处荒漠资源匮乏,每到青黄不接之时就会南侵,可是没有哪一年会有如此大的规模。很显然他们已经积蓄了一定的实力可以与大周一战。蛮夷虽然粮食匮乏,可是他们的兵强马壮,盛产铁矿,武器配备方面一定会比我国要强很多。王爷,切莫轻敌!” 苏绾的话真的将祈寒给激怒了,心中翻涌着怒涛,抄起书案上的厚厚的一摞册页直接砸向了苏绾,跪在地上的苏绾来不及躲开,直接被砸的倒在了地上。 册页很重直接砸在头上,头晕目眩的还没有缓过神来,狂怒的祈寒已经冲到了她的身边,大手已经揪住了她的衣领,怒目相视。 祈寒那双骇人的眸子,仿佛无尽的幽冥之火肆意蔓延,想要燃尽世间一切,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阿绾,本王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如果你想死本王就成全你!” 苏绾总感觉祈寒对自己并非无情,他心里似乎一直隐藏着什么隐秘,在他的手还没有卡在脖颈之前问出。 “为...什么?你...不喜欢...阿绾?让...我死得...明白” 听到苏绾问出除此令人可悲的问题,那表情就越发的森寒起来,“为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本王便告诉你。五年前,我的母妃是被人陷害被迫服下毒酒而死,罪魁祸首就是卫皇后,你爹就是帮凶。” 原本还存着一丝反抗的苏绾,神情僵硬的没了声响,原本就曾怀疑过卫皇后是害死荣贵妃的人,父亲极尽讨好卫皇后,若说父亲参与其中,她绝对相信这是真的。 重生前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死在祈寒的手中,他还狠心的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原来除了李姝姐姐的死,她也是在为母亲报仇。难怪他会对自己如此的冷漠,全然不念及旧情,原来自己竟然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 知道真相的苏绾心中如万刃穿心,每一柄刀锋都泛着如雪的寒芒,心中死寂了一般冰冷。 眼角划过苦涩的泪痕,一想到那个疼爱自己娴静如画的荣妃娘娘,那个曾经温润如水的翩翩少年,因为父亲的自私而消弭不见了。 可是她却不能够忍受再次看到父亲和哥哥再次死在祈寒的手上。 “如果你想要报仇,就杀了我吧!请不要去伤害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触手的冰冷从脖颈上传来,苏绾闭上了眼眸,如果可以用自己的一条命换父亲和哥哥的命,可以让祈寒哥哥消除怨恨,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祈寒的手只要再稍稍的用上力度,就可以拧断她纤细的脖颈,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曾经的她是那个天真烂漫的阿绾,附在脖颈上的那双手,却迟迟的都没有用上那最后的力道。 房间外,传来了申屠俊的声音,“王爷,管家带着人前来找寻王妃殿下。” 祈寒缓缓的松开了卡在苏绾脖颈上的手,苏绾忽觉脖颈一松,没有了那种窒息感觉,苏绾捂着火辣的脖颈,不住的喘着气。 “为什么不杀了我。” 祈寒依然阴冷的双眸冷睨着苏绾,“有时候,活着的人会更加痛苦。” 祈寒转眸冲着门外的申屠俊吩咐道:“来人,将王妃带到校场,王妃忤逆本王,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第十九章 狠心 夜幕降临,校场之上火把燃的炯亮,照的四周一片通明。 苏绾被人带至高台之下,喉间依然的火辣灼痛,双眸空洞无神跪在地上,依然沉浸在真相之中,是父亲的自私害的祈寒变成如今冰冷的摸样。 父亲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做出此等泯灭良心之事,倏然间想起,当年母亲曾因为荣贵妃娘娘的突然薨逝而一病不起,就是那个时候母亲烙下了病根。 如今想起来,或许母亲早就已经知道了父亲的所作所为,刹那间,丝丝寒意从肌肤袭来直达脑际,无数的冰冷从心底蔓延开来。 祈寒一身白衣眉目凛然坐与高台之上,森寒的双眸冷睨着跪在地上神色恍惚的苏绾,两日后大军就要出征平乱。 苏绾擅闯军营,一再忤逆他的旨意,他一向治军严明,军令如山,此等情势,且不说他与苏家的恩怨,就算苏绾是他的王妃,也绝对不能姑息。 声音依然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苏绾,你可知罪!” 仰首间,苏绾迎上那双充满寒意的眸子,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旁,心中泛起隐隐的痛楚,是苏家有愧于他,他恨自己也是应该。 眸光轻移,看着四周刀锋森寒的士兵们都在看着他,此时的他不是自己的祈寒哥哥,更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千军万马的统帅,自己忤逆他的旨意,受罚是难免的。 如果能够让他免去危机,即使今日被他打死,也心甘情愿了。 “王爷,妾身忤逆王爷的旨意,擅入军营,理当受罚。不过妾身希望王爷记住妾身在营帐之内所说过的话,只要王爷铭记,妾身死而无憾!” 祈寒冰眸凛然的睨着苏绾,以为自己读了一本粗浅的兵书就妄想对本王指手画脚,恨意如火从心底腾起。 “既然你认罪,念你是初犯,就罚你军杖十杖,来人准备行刑。” 王爷治军严明,就连自己的王妃犯了错都照打不误,士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十杖已经是很严重的刑罚,十杖下来就连男子恐怕也要爬上十天半月。 士兵拿来了行刑的板凳,横在当中,苏绾匍匐在木凳子上,半跪在祈寒面前,唇儿绷得紧紧的,她只是一介女流,心中怎么会没有惧意。 居高临下的祈寒看到苏绾眼中的惧意,如今他是一军统帅,军令如山。 “行刑!”薄凉如刃的两个字从他口出逸出。 木杖重重的落在了苏绾的身上,臀上传来剧痛延伸到皮肤的每一寸神经,只是一杖已经痛的银牙都要要碎了。 紧接着第二第三杖...苏绾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唇齿间浓重的血腥沿着嘴角溢出,额上汗出如浆,眼前昏蒙一片,仿若感受到了皮肉绽裂的感觉。 苏绾硬生生的扛下了十杖没有发出一声哀嚎,血染白衣,女子的皮肉太细,恐怕血肉已经粘在一起。 祈寒坐在位子上枉自挣扎了很久,眼睁睁地看着苏绾受刑,心中怎么会没有一丝动容,不禁扪心自问,祈寒你真的就那么恨她吗? 见苏绾趴在长凳上没了反应,以为苏绾已经痛的昏了过去,从座位上出离,大步的走到了苏绾的身前,那眼眸中竟藏着一丝不忍。 “阿绾,你这又是何必!” 迷蒙间的苏绾还有话要和他说,她不能够让自己就这么昏了过去,听到祈寒的那声何必!想起了前世自己死在他的怀中,当时他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来人,去准备一副担架过来!” 突然有一只手死死的撰住了祈寒的衣襟,传来苏绾细如蚊呐,虚弱的声音。 “一...定要..记住...阿绾..的..的话。小...小心...”话还没有说完苏绾就痛的晕了过去。 此时担架已经抬了过来,面对苏绾的固执,祈寒不禁感到无奈,不管怎么说苏绾都是他的王妃,不能看着她趴在地上,伸出手将昏迷的苏绾抱上了担架,那眸中的寒星也淡了几分。 吩咐一直站在士兵之中的管家道:“把王妃带回王府属于她的房间内,然后拿着本王的帖子宣御医女官为她瞧病。” 管家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踏着夜色,管家带着受伤昏迷的苏绾离开了军营,看着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祈寒又重新回到了高台之上,凛然而立,犀利的眸光看着高台之下的众位将士。 “你们都记住,本王军令如山,如有违抗绝不姑息!” 琅王府门口,灯笼迎风摇曳,摇晃的灯影映照着小昭孤单的身影。 侍婢小昭站在琅王府的门口,左顾右盼看着远处,管家已经带着人去了军营去找寻小姐,如今已经去了几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小昭没有忘记苏绾走的时候,手上是受了伤的,一听到王爷要去打仗,苏绾就疯了一般骑着马奔了出去。眉目间都是担忧,担心着苏绾的安危。 远处,夜泼了墨一般,暗夜里见到有一群人打着灯笼朝王府的方向奔了过来。 眼见着人越来越近,小昭方才看清是管家带着一群人,手上抬着一个人,趴在担架上,竟是一身白衣。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灿起,担架上的人莫不是小姐么?直接冲了上去,见苏绾身上染着血,容色惨白,竟是晕了过去。 小昭跪在地上哭得悲戚,“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去还好好的,是谁把您打成这幅样子。” 管家见到小昭拦住了担架,命人上前将小昭拉开,眉目间隐有薄怒道:“王妃是忤逆王爷,受了军杖!” 小昭整个身子如弦开满月的弓箭僵立原地,“王爷竟然狠心的打了小姐?” 第二十章 梦魇 五更的号角打破了夜的沉寂.......。 清晨破晓,万丈霞光,天幕下,皇城外,旌旗迎风招展,猎猎生风。 一列列青铜甲胄的兵马手执长刀整齐列队,威风凛然,战鼓催动号角齐鸣。 祈寒一身银色铠甲,泛着如雪的寒芒,银盔红缨,银色龙吟宝剑佩在腰间,身披红色大氅,迎风翻飞。 身下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名曰墨焰,头带辔头,扬声嘶鸣,四蹄齐奔,溅起满地黄沙,马勒与高台之前。 祈寒飞身下马,直接跪在地上,众将皆高呼,冲着点将台上三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祈天烨一身深褐色的锦袍,头戴冠冕,立于高处的点将台上,虎目精芒,皇者威仪。 看着台下整装待发雄厚浑威凛的众将士,还有跪在地上的皇长子祈寒。 今日大周的军队便要北上蛮夷之地平乱,依照惯例,每逢战事都要例行祭天仪式之后,皇帝钦点为将,大军方可以出征。 吉时已到,是时候点将出征,“琅王听命,敕令而为兵马大元帅统帅三军,北上讨伐蛮夷!” 高台下早有随从准备好了虎符,听到皇上的命令,垂首敛眸,走到祈寒面前将虎符令牌交到了祈寒的手上。 祈寒跪地接高举虎符令牌,高呼道:“儿臣领命,定不负皇命,誓破蛮夷!保疆土,定当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凯旋而归!”士兵齐齐呐喊,一时间声响震天,气势雄浑。 琅王府内,那夜,苏绾被执行杖责,至今仍然昏迷不醒,浑浑噩噩的已经度过了两日。 梦中,大漠狼烟嗥,苍茫腥红的天幕笼罩,天边血溅残阳,血舞的黄沙四处飞扬。 落尘烽烟战火天,旌旗横倒四方,到处都是断壁残桓,满地尸骸骨,刀光剑影间,流血漂橹,满目腥红。 雾惨云愁,光秃秃的枝桠上乌鸦在鸣叫着,发出阵阵哀鸣,不禁让人心更加的悲凉。 苏绾想走出这片可怕的战场,踏着血路向前,血染红了衣袂。 远方传来了杀戮之音,寻那声远望去,远见劲风惨呼,漫天的黄沙飞舞。 有两方人马在不停的厮杀着,苏绾本想躲开,忽而眸中闪着异样的波光,那为首之人竟是祈寒,依然是那银色如雪的铠甲,身上已经染满了斑驳血痕。 战场上杀声震天,都在拼命的搏杀着,眼见长刀冲着祈寒横飞而去,祈寒闪身,那寒光从他的发鬓掠过,吓得苏绾差一点惊呼出声。 祈寒手中拿着龙吟宝剑奋力的拼杀着,忽然无数的强弩如剑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奔着祈寒而去。 苏绾吓得面如土色,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喊道:“祈寒,小心!” 可是她离得太远,祈寒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利箭如雨从四面八方直奔着祈寒而去,无处可躲。 一道道利箭穿透了铠甲,霎时间,一抹腥红奔着祈寒的口中喷出,龙吟宝剑撑着地,那双眼若铜铃,眸中藏着太多的不甘,直直的站在原地不肯倒下。 苏绾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到了近前,见到祈寒死的悲壮,死不瞑目。伤心欲绝,泪如雨下。颤抖的双手想要将他的双眼合上,可是触手竟然是虚空。 苏绾知道这是一个梦,这样的梦境太过惨烈血腥,直接跌坐在地上,泪如滂沱,她无力去阻止一切的发生,眼睁睁地看着祈寒死去。 痛,心痛至极,绝望的悲鸣划破长空:“不要,不要!祈寒哥哥阿绾不要你死!” 一直守在床榻前的小昭,见到苏绾一副痛苦神情,“小姐,小姐您醒一醒!” 苏绾听到了呼唤,缓缓的睁开了眼眸,依然没有从那可怕的梦魇中回过神来,口中依然呐呐自语。 “祈寒哥哥,你不能死,阿绾是不会让你死的。” 小昭看着小姐受了伤回来,昏迷了两日,依然神志不清,不禁为小姐感到心疼。王爷如此对小姐,小姐醒过口中念叨的依然是王爷的名字,小姐的痴心王爷为何看不到? “小姐,您好些了吗?” 苏绾匍匐在床榻上,费力的抬起头寻那声源望去,那眉眼间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终于走出了那可怕的梦魇,股间依然麻木疼痛,还记得自己受杖刑昏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昭儿,我昏睡了几日了,王爷如今在哪里?” 小昭敛了敛眸略作思量,知道王爷出征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于是如实相告道:“小姐,您如今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王爷今晨就已经赶赴战场了。” 苏绾大惊:“什么?王爷已经去战场了?” 苏绾想要起身,从床榻上爬起来,可是她股间疼痛难忍,双腿竟用不上一丝气力,此时就如同废人一般。狠狠的撰着锦衾,泪水纷落如雨。 小昭见苏绾难过的神情,劝慰道:“小姐,切莫伤心,王爷是去打仗,就算您没受伤,也不能够跟着去。还是安心的王府里养伤。” 良久,苏绾收敛的心绪,小昭说得对,如今哭也是无济于事,要尽快的养好身子,才能够想办法去营救,绝对不能够让梦中景象变成现实。 抬起眸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她大婚的那间房间。 如水的瞳眸还隐着泪光,“小昭,我们怎么会回到这间房间?” “小姐,这里原本就是属于您的房间啊!王爷竟然狠心的下令打小姐,大概是觉得理亏吧!” 苏绾摇了摇头,自己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又拆散了他和李姝姐姐的姻缘,他恨自己入骨,他说过活着的人会更痛苦。 “或许他是不想让我如此轻易的死掉。“那声音平淡的仿若说着寻常之事。 第二十一章 不祥之兆 十日后,苏绾配合御医女官的诊治,小昭在身边细心照料,苏绾终于能够下地自由走动。 这十日以来,苏绾心急如焚,每日都期盼着自己的身子能够快些好起来。自从苏绾搬回了属于自己的房间,管家似乎对她的态度也恭敬了些许。 苏绾每日里都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够救祈寒,那可怕的梦魇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父亲他不敢去找寻,父亲和祈寒之间积怨宿深,父亲的心思她一直都捉摸不透,如今苏绾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哥哥苏瑾,兄妹二人一母所生,兄妹感情笃厚。 苏绾已经命管家去请丞相府的大公子苏瑾前来琅王府,苏瑾下了朝以后,接到了琅王府递下的帖子,就奔着琅王府赶去。 虽然上一次在琅王府苏瑾被苏绾的执着愤恨不已,心里面一直担心妹妹的境遇,不敢向母亲佟氏说起,只当说妹妹很好。 琅王府内,苏绾一身素衣,独自在房间内踱着步子,已经命小昭去问了几次,焦灼不安的等着自己哥哥的到来。 房间外,小昭带着苏瑾已经到了门口,小昭伸出手敲响了房间的门,“小姐,大少爷来了。” 苏绾殷切的眸光望向门口,迈着步子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间的门,那许久未见的俊秀身影立在房间的门。 苏绾的眸中盈满水雾,轻声的唤了一声“哥哥!” 那温润的眼眸中添了一丝柔情,“妹妹,近日可好些了。” 听到哥哥的问询,整张脸瞬间变得凄楚,微微的摇了摇头道:“不好,一点也不好。” 苏瑾神情就是一滞, 如今琅王出征北上不在府中,妹妹应该有轻松的日子可以过才是。 苏绾望见哥哥苏瑾脸上的不解神情,看了一旁的小昭,有些事情只能够他们兄妹二人知道。 冲着小昭说道:“昭儿,去门口看着,不要让外人闯进来。” 小昭蕙质兰心,自然知道兄妹二人有事情要商量,唯恐隔墙有耳,恭敬的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扉。 苏瑾见妹妹谨慎的摸样,顾盼流离间尽是隐忧,竟然连贴身的侍婢小昭儿都支走了,温煦的容色变得有些凝重,狭长的俊眸微眯着。 “阿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如此的谨慎。” 苏绾峨眉微蹙,那眸中瞬间结出冰花,提起裙袂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声音里充满了涩苦与无助。 “哥哥,求您救救祈寒吧!” 苏绾突然的话语一时间让苏瑾有些不理解,祈寒如今去蛮夷平乱刚刚离去没有几日,何时有了危险,见到跪在地上的苏绾,直接上前扶起她。 “阿绾快些起身,有话咱们兄妹好生说话,不知阿绾此话所谓何意?” 苏绾不能够说出自己重生的身份,哥哥定会以为自己得了癔症疯癫了。 如今最好的解释就是那个梦魇,若说做梦有预兆也非无稽之谈,自古就有君王梦魇上天预警便是亡国先兆的说法。 “哥哥,最近阿绾每晚都会做着同样一个噩梦,我梦见祈寒在战场上被强弩射杀而死,而且死不瞑目。如此出征之际便作此不祥的梦境,此乃大凶之兆。哥哥,求您向皇上上书,增加派兵的兵力和武器的配备。” 听到苏绾做恶梦,苏瑾心头便是一悸,大军出征讨伐蛮夷,便做此噩梦确实非吉祥之兆。 苏瑾不禁蹙眉深锁,“阿绾,会不会是阿绾担心琅王的安慰,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今噩梦连连加上重生前对时局的判定,苏绾判定这个梦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不,哥,如果不是上天预警,此梦又怎么会在大军出征当日所做。 这梦中预警虽有先例,只因一个梦便上书朝廷,恐怕难服人心,唯恐引起恐慌,而扰乱军心。 “阿绾,不管那个梦是吉是凶,你都不要说出去,传扬出去会,如今皇上对你上一次忤逆之事龙颜不悦,此时说出会触怒龙颜,皇上喜怒无常,唯恐性命不保。” 苏绾咬着唇儿,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可以触怒天颜,只怕到时境遇更加堪忧。 “阿绾知道。” 苏瑾见苏绾蹙眉情愁的神情,心中不免疼惜,苏瑾想来都很疼爱自己的妹妹,当然会尽全力帮她。 “阿绾,如今大军还未到战场,要想增加派兵,一定要琅王亲自向皇帝讨要最为稳妥。而且哥哥只是太子架下的骑都尉,没有请旨的权利。不如妹妹去求父亲,虽然父亲反对你嫁给琅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苏绾一听到哥哥提起父亲,连忙否决道:“不,不可以去求父亲,父亲他一定不会帮助琅王的。” “阿绾,就算父亲将你赶出家门,他依然是我们的父亲,琅王必定是他的女婿。” 苏绾凝眉,很显然哥哥并不知道父亲对祈寒所做出的伤害,这件事一直被皇宫封锁了消息,当年贵妃娘娘的薨逝内情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哥,你还记得五年前贵妃娘娘突然薨逝吗?贵妃娘娘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卫皇后和父亲合谋害死的。所以祈寒才会如此的恨我,是我们苏家欠了他的。” 苏瑾闻言如遭雷殛,立时僵住,父亲是对权谋看得很重,却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帮着卫皇后去害死贵妃娘娘。难怪归宁之日琅王不肯踏入丞相府。 苏瑾蹙眉深思,他做事一向沉着冷静,这件是关乎皇家的颜面,所以才会被皇帝下令封锁消息,那眉宇间添了几分凝重。 “阿绾,这件事情切不可传扬出去。” 苏绾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哥哥尽管放心,阿绾是不会说出去的。” 原本苏瑾很恨祈寒对自己妹妹的残忍,很不理解妹妹为何甘愿忍受他的屈辱,如此想来荣贵妃的薨逝定是琅王心中难以拭去的阴霾,他才会变得如此冷漠。 苏瑾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底流淌出从未有过的迷惘,事情突然变得好复杂。 良久以后,苏瑾伸出手扶住了苏绾的双肩,眼神也变得坚定道:“既然是我们苏家欠他的,我会向太子请求向皇上请旨加派驻兵。” 第二十二章 私会太子 苍穹一片碧蓝毫无一丝云彩,天气晴好,不觉已是骄阳似火,蝉躁动人困的夏天。 午后骄阳,院子里的花草纷纷的没了精神,蝉鸣却清晰可闻。 已经有一日过去了,哥哥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烦闷的天气,更让人心中更加烦躁不安,苏绾放下了手中的兵书。 站起身来想要出去房间走走,小昭在一旁打着蒲扇,见苏绾起身忙不迭的上前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去那里?” “昭儿,最近我的心里总是不安。陪我到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二人不觉来到琅王府荷塘之内的湖心亭,站在亭中,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正艳,透着沁人的馨香,一阵熏风吹来,让人的心情舒缓了些许。 远远的管家眼带凝色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来到近前恭敬道:“王妃殿下,皇后娘娘命人来接娘娘进宫!” 闻言,苏绾刹那间迷惘,上一次进宫皇后娘娘似乎对自己很失望,怎么还会再次宣召自己进宫,莫不是哥哥的那里出了什么纰漏。 苏绾定了定神,忙不迭的向管家问道:“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所为何事?” “属下不知,来人拿了皇后娘娘的帖子前来,如今人已经到了王府外候着。” 此时苏绾的心里的迷惑一层深是一层,一时间猜不透卫皇后的意图,既然是宣召自然是不能驳了皇后的颜面。 进宫自然要有进宫的礼仪和规矩,“劳烦管家去知会一声,本王妃去换一身衣衫稍后便到。” 苏绾无心梳妆,只挽了简单的发髻,随便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宫装,袖口领口织染大朵冰蓝色的玫瑰花,腰间冰蓝色的缎带勾勒出穠纤合度窈窕身姿,素雅高洁。 小昭在一旁跟着,来到琅王府的门口,此次前来传旨的是一名年老的公公。 苏绾向这名公公问询皇后娘娘的意图无果,方才坐上了皇宫里派过来的轿子,小昭在一旁伺候着放下了轿帘。 那老公公见苏绾上了轿子方才扯着不阴不阳的嗓子唤道:“起轿!” 苏绾端坐在轿子里面,心绪烦乱,一颗心沉浮不安胡乱的做着猜测。 轿子一路沿着东方行进着,可是行至半途转了方向,并不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进宫的路径小昭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变认错的。 这群人显然是要将小姐往郊外走去,轿子里的苏绾是感觉不到方向的改变。 “等一下!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家小姐去哪里?这里根本就不是去皇宫的路?”小昭虽然心里害怕,却还是喊了出来。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小昭的话语苏绾坐在轿子里听得真切,心中猛然紧缩,青天白日的莫不是遇到了劫匪?可是皇后娘娘的帖子不是假的。眼前突然浮现一道温润的身影,莫不是他? 轿子外突然传来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便是那接苏绾进宫的太监,“琅王妃莫要惊慌,老奴是奉了太子的旨意前来接王妃去郊外的河边,而且苏都尉大人也在那里。” 老太监的话正印证了苏绾的猜想,能够轻易弄到皇后印信之人唯有太子莫属,看来他为了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出王府还真是煞费苦心。 苏绾并没有惊慌,轿子继续前行着,轿子依然一路摇晃着,轿子里的苏绾思绪不仅回到儿时,皇城外的那条河,儿时哥哥,祈寒哥哥还有太子四人总会偷偷的跑到河边去嬉闹。 因为自己是唯一的女孩子,所以三人都对她疼爱有加。儿时的时光总是最美好的,那时候的祈寒哥哥是那样的温柔,不知不觉思绪飘远.......。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打断了苏绾的思绪,轿子外面传来了那太监的声音道:“琅王妃,郊外已经到了。” 小昭走过去为苏绾掀开了轿帘,苏绾从里面走了出来,郊外的空气果然清新了许多,眼望四周。 远远地便见到河滩旁,那抹青黛色的身影,微风吹动衣袂,双目狭长,眉眼如画,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弧度。 迎上那温润的眸子,四目相对,苏绾每一次见到祈煜心中都会弥漫不散的愧疚,心儿微酸,眼眶微红,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的朝那翩翩人儿走去。 太子身边,哥哥苏瑾立在太子的身侧,太子的显然训练有素,都纷纷的藏在暗处保护着。 苏绾走上前去盈盈一礼道:“苏绾见过太子殿下!” 听到苏绾如此生涩的称呼,让祈煜的心中升起丝丝苦涩,“阿绾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煜哥哥!” 苏绾又朝自己的哥哥见礼,自从那日哥哥离开便是杳无音信,整日的忧心,不知道结果如何。 “哥哥,不知妹妹所托之事如何?” 苏瑾没有说话而是将眸光看向了太子祈煜,一时间祈煜的眸中也变得凝重起来。 “阿绾,你真的做了那样的噩梦了么?” 苏绾点头,眸中隐含泪光,“是,梦里,祈寒死得很悲壮!” “我已经向父皇谏言要求增加北伐的兵力,可是父皇认为蛮夷不过是有勇无谋,没有开化的野蛮人罢了不足为据。” 苏绾闻言眸中盈泪,险些跌倒,如此说来,皇上是拒绝派兵,“如果阿绾拼得一死,说出噩梦示警皇上会不会派兵?” “不可!”苏瑾和祈煜二人异口同声,二人有着同样的顾虑,不管梦是真是假,苏绾扰乱军心必死无疑,或许还会连累琅王和苏家。 泪水纷落,一时间苏绾六神无主,跌坐在地,口中低喃道:“祈寒哥哥,阿绾要如何才能够才能救你。” 他们两个人将苏绾带出来就是想要想一个万全法子,不管是不是苍天预警,祈寒都是从小一直长大的好兄弟。 苏绾略作思索,忽而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拉着苏瑾的手臂,冲着苏瑾道:“哥,带我去蛮夷,这一次不管生也好死也罢!我都要和他在一起!阿绾死也不要和他分开。” 苏瑾大惊道:“阿绾,听哥哥的话,冷静一点。” 听闻苏绾的话,看到苏绾伤心难过的样子,祈煜的心中无法言语的痛殇袭来,不忍看到苏绾伤心难过的样子,如果自己还能够为他做什么? “阿绾,你别着急,煜哥哥的手下还有五百亲卫军,各个都是精英。我会尽量筹集一批军械给你至于粮草就比较棘手,给我五天的时间我会尽量筹集。” 祈煜就像暗夜里的一道曙光,照破她心间的阴霾,这世上最心疼她的依然是他,那眸里早已泪涟漪,直接跪在了地上。 “煜哥哥,谢谢你!” 第二十三章 杀其锐气 苏绾已经和他的哥哥,还有太子商量好了,由苏瑾护送苏绾去蛮夷找祈寒,一路上有苏瑾照看着祈煜心里才会放心。 苏瑾和太子暗中调配人马,筹集军械和粮草,苏绾自己也不能够坐以待毙,她决定找琅王府的管家谈一谈。 轿子被重新抬回了琅王府,小昭伺候着掀开了轿帘,苏绾缓缓的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见管家已经等在了王府门口,苏绾正巧有事情想要找他,清淡的看了管家一眼,发现管家的神色有些异常。 苏绾微微的颦了颦眉,看着太子手下的公公故意道:“有劳公公费心,明日就不劳烦公公亲自来接,本王妃可以自己去宫中。” 那老公公客套了几句,带着人马离开了,苏绾再看管家的脸色似乎愈发的阴沉,莫不是这个管家发现了端倪,知道自己私会太子。 苏绾不能自乱阵脚,先下手为强,重生前怎么说也做了三年的皇后,气势还是有的。冷睨了管家一眼道:“管家,本王妃有事情要与你谈。” 苏绾用了一个谈字,也算是给足了管家颜面,祈寒走的时候下过旨意,如果苏绾规规矩矩的待在府中,便不要难为她。 近两日来,苏绾的举动有些不寻常,先是召丞相府的大公子入府,而后又趁着琅王出征私会太子,如此不守妇德,理当接受惩罚。 “是,属下也正有事情想与王妃禀告。”苏绾听到管家声音之中透着阴沉的语气。 苏绾知道这个管家是祈寒的心腹是个死忠之人,原本是荣家家族里从小养到大的家奴叫荣安,从前就跟在祈寒身边,他之所以对自己言辞不善,多半是因为自己是苏家之女。 苏绾扬起脖颈,高傲的走在最前面,由小昭扶着,端的是王妃的架势十足,要为所用必先杀其锐气,如果连一个奴才都可以随便欺负她,她这个王妃一辈子就只有被动挨打的日子可以过。 管家就算再嚣张,也只是个奴才,跟在苏绾的身后,直接来到了苏绾的房间之内,见管家跟了进来。 苏绾找了位子坐了下来,故意冷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小昭,命令道:“小昭到门外守着,本王妃有话要与管家说。” 小昭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说话如强硬,王妃的架势端的十足,那嚣张的老管家曾经打过自己一巴掌,她还记得的,最好让小姐好好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是,小姐!”小昭恭敬地退了出去。 管家原本是想替王爷执行命令的,没想到这个王妃似乎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虽然有王爷的嘱咐,毕竟还是个奴才。 看似恭敬道:“王妃殿下,不知有何吩咐!” 苏绾待人一向温和,鲜少有如此强势的一面,这也是时局所迫,自己如果不强硬,只会由被动挨打,最后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丽眸之中射出两道寒芒,声音也是极冷,“管家可知道,本王妃去了那里?” 管家神色一沉,王妃如此一问不是在给自己抓把柄的机会吗?莫不是这个王妃想要耍什么把戏?欲先发制人,果真是苏家的女儿,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便跟那个苏诚儒一样的心机深沉。 管家敛起眸看似恭敬道:“王妃殿下去了哪里您不是最清楚吗?” 苏绾丽眸之中期满寒霜,这个管家果然是派人跟踪自己,丝毫没有遮掩道:“本王妃去见了太子。” 苏绾一直在观察着管家的神情,见他眸中隐有怒气,见时机到了,突然说道:“可是管家知不知道本王妃为什么要去见太子?” 原本因为苏绾不守妇道私会太子,而感到气恨的管家,在听到苏绾第二句质问之言,瞬间提起的怒气,就像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被泄了气。 这正是苏绾想要看到的结果,这些时日她的兵书可不是白看的,正所谓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 只是恰当的时候说出的话,会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一下子破了他的气势。 苏绾此一说,言语中暗指别有内情,明知道王妃背着王爷去偷人,没有发作恭敬道:“属下愿闻其详。” 苏绾看着面前的管家,若论年龄他可以做自己的爷爷,那都是人老成精的主儿,全然不可以得罪死了。 苏绾的神色慢慢的淡了下来,眸中充满了隐忧,语气低沉道:“王爷出征当日,本王妃便开始噩梦连连,梦到战场之上大周惨败琅王丧命,实乃大凶之兆,本想托哥哥求太子上奏皇上请求派兵增援,无奈皇上不肯出兵。” 管家露出惊骇表情,误会了苏绾是因为琅王的虐待心中怨恨,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竟然说出如此恶毒之言。 “王妃殿下,王爷上战场为国杀敌保疆土,您怎么可以如此的诅咒王爷。” 苏绾知道管家误会了他的意思,神色郑重道:“苏绾发誓,若有半句谎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古人都很看重誓言,苏绾当着管家的面发了毒誓,一副凛然神色,毫无半点心虚,管家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如果王妃说的是真的,此乃凶兆,王爷性命堪忧。 苏绾并无虚言不怕发誓,见管家终于开始相信自己的话,兵书有言软硬兼施方是上策,卸下了王妃的架子,换了一种方式。 “安叔,您也算是看着阿绾长大的长辈,阿绾对王爷的心思您应该很清楚。所以,阿绾请安叔一定要帮我救他。” 苏绾身为一个王妃,如此低声下气,倒叫管家有些无所适从,直接跪地道:“王妃殿下,荣安刚刚多有冒犯,事关王爷的安危,有什么荣安能够做得尽管吩咐。” 苏绾长舒一口气道:“太子已经答应他会借调五百精兵,筹集军械和粮草给我。五日后,哥哥他会护送我去蛮夷之地。阿绾希望安叔能够随行保护。五日之内,尽量多的筹集银两,沿途囤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十四章 惩治姨娘 明日苏绾就要随哥哥苏瑾前去蛮夷救祈寒,太子那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安叔也在尽力的筹备着,苏绾将自己的嫁妆都拿了出来,希望能够准备多一点的储备粮草。 前世的记忆,蛮夷人是很野蛮的,烧粮草施毒计无所不用其极,据闻蛮夷的王拓跋沅一是一个很霸道野蛮的人。 此去蛮夷凶险难测,所以苏绾不得不做出万全的准备。 苏绾已经从哥哥苏瑾的口中得知母亲因为担心自己,至从大婚以来便忧心忡忡一病不起,苏绾心中挂牵。 自古没有夫家允许女子是不可以擅自回门的,如今祈寒远在边关,近两日来管家对苏绾的态度不似原有那般刁难。 苏绾欲回丞相府看母亲,总不能够空手而去,于是到王府的药房取了上好的血参,放在朱红色的锦盒中,医书上记载血参对心疾疗效最好。 上一次回门是归宁之日,父亲将她逐出家门。她本没有脸面再回到丞相府,可心中记挂母亲的安康。 苏绾换了一身浅紫色薄纱长裙,简单的挽了发髻,对着铜镜观瞧着,并没有感觉不妥,如今手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母亲应该看不出来。 清早,辰时刚过苏绾便带着小昭前往城中的丞相府,此时父亲上朝去了,应该不在府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轿子终于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口,清早王府里的仆从正在门口打扫门庭,见到大小姐回来了,一个个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绾知道父亲定是下了命令不许她踏进丞相府半步他们才会有如此神情,所以她如今不能够以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出现。 苏绾没有言语,而是向小昭递了眼色,小昭会意,忙不迭的走向前去,立在家仆的面前厉声道:“你们这般奴才,见了琅王妃为何不拜?” 那些仆从惊慌失措,纷纷丢了手中的扫帚,齐跪地唤道:“琅王妃,千岁千千岁!” 苏绾意在探望自己的母亲,根本就没有仗势凌弱之意,嘴角勾起温和浅笑道:“你们都起来吧!” 此时管家福伯,一身深灰色长袍,年约六旬微胖的身材,头上已经银丝满鬓,是苏家的老仆人。 福伯从王府里奔了出来,见到小姐回来了,大小姐是他一眼看到大的,那浑浊的眼眸盈着热泪,竟然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若说丞相府里还有让苏绾留恋的家人,福伯算一个,苏绾忙不迭的上前扶起他道:“福伯,您如此年岁,阿绾怎么能够承受得起。” 福伯是个实心人,上一次见到苏诚儒将苏绾赶出丞相府,一直都为大小姐担心着。 “大小姐,您不要怨恨老爷,父女没有隔夜仇,老爷心里还是疼惜小姐的,往后可要常常来府中,夫人她怪想您的。” 福伯的话让苏绾的心间升起暖意,想起前世父亲的绝情,今生更是将她逐出家门,父亲的绝情都不及老仆的一句话让人心间暖融,从前的万般疼爱都不及那权力二字来的重要。 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想父亲妻妾成群儿女众多,也不差自己一个女儿。 倏然间,远处飘来一声尖酸刻薄中带着嘲讽的女声,“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苏家的大小姐,不是被老爷赶出去了吗?怎么还有脸面回丞相府。” 苏绾不用猜便知道这是父亲身边最得宠的杜氏姨娘,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枚红色的纱裙裹身,衬托出玲玲有致的身段,摸样倒是有几分姿色。 杜氏姨娘先后为父亲添了一儿一女,有些狐媚的功夫,仗着父亲的宠爱就越发的恃宠而骄,根本就不把母亲这个正房看在眼里,巴不得母亲早些逝去,她好做上丞相夫人的宝座。 就算母亲不受宠,自己是皇后命定的儿媳,有父亲庇护,她总会忌惮几分,如今自己被赶出了家门,母亲没了依仗,她倒越发的猖狂起来。 苏绾从前多半也是像极了自己的母亲软糯的性子,如今的苏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糯可欺的小女孩。 思及此,苏绾名丽清眸中透着寒意,不经意的一瞥,竟然见到了杜姨娘头上插得便是那支母亲最珍爱的翠羽孔雀玉簪,上好的绿玉宝石配上孔雀的翎羽异常华美,这支簪子是荣贵妃娘娘送给母亲的礼物,母亲一直都很宝贝的,怎么会到了这个刁妇手中。 定是那刁夫人见母亲大势已去,便夺母亲的心中所爱,想让母亲的病情更加的严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思索间,杜姨娘已将到了近前,轻扭着水蛇般的腰肢,狐媚的摸样见了就让人生厌,那眼角眉梢都带着小人得志的嘴脸。 苏绾可没有好心情来看她那张令人厌憎的脸孔,清艳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怒意,直接伸手拔下了她头上的玉簪,杜姨娘发髻瞬间变得凌乱。 杜姨娘没有想到苏绾竟然会如此一招,捂着蓬乱的发髻,杏眼一挑怒道:“阿绾,你已经被老爷赶出丞相府,竟然赶回来撒野。” 苏绾就是想故意激怒她,将玉簪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如此美丽的玉簪,可惜戴在了刁妇头上。 丽眸冷睨道:“按大周历法对皇族不敬最低也要掌嘴二十!你个鄙妇竟然对本王妃不敬,就不怕本王妃的责罚吗?” 杜氏没有想到苏绾会来这一招,从前的苏绾和她的娘亲是一样的软弱可欺,一时间竟然惊得怔怔的站在原地。 见到杜姨娘怔愕神情,苏绾拿出了她琅王妃的气势,冷睨道:“你给我记住,你若是再敢欺负我的母亲,本王妃决不饶你!” 第二十五章 恨意更深 苏绾并没有真的想处置杜氏,只是点到而止,过极必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毕竟这里是丞相府,若是真的将父亲的宠妾打了,只会令父女之间关系更加得恶劣,母亲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苏绾带着小昭由福伯在前面引路,来到了母亲佟氏所居住的院落。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隐隐的飘来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道,从苏绾记事起母亲身上总是会有这种特有的味道。母亲不受父亲的宠爱,或许就是因为母亲身上少了那些宠妾的狐媚味道。 苏绾踏着轻微的步子朝里间走去,已经有近两月没有见到母亲了,眼中早已氲满薄雾,心里也慌乱的紧。 轻佻帘幔,探出头去,见到房间内,床榻旁坐着一十三四岁左右容貌清秀端雅的女子,再为一位妇人喝药,那妇人三十几岁的摸样,虽然憔悴了些,眉眼间透着一抹宁静祥和之色,看那眉目年轻之时定也是个娴静婉约的美人。 苏绾见榻上那一抹清瘦的身影,那日思夜想的母亲,眸中泪雨滴落,轻声的唤了一声:“母亲!” 便大步的直接的奔了过去,跪在榻前,看到日渐消瘦的母亲,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母亲,女儿不孝!” 佟氏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日思夜念的女儿,眸中盈泪,唇儿竟然激动的都在颤抖捧住女儿的脸颊。 “阿绾,娘的好女儿!”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起来,房间里一时间散不去的哀伤。 坐在床榻旁的女子是苏绾同父异母的妹妹苏钰,见到母女二人哭得伤心,心有不忍,站在一旁静静的掉着眼泪。 苏绾知道母亲的身体不宜大喜大悲,缓缓出离了母亲的怀抱,揩拭掉眼角的泪痕。 “母亲,阿绾给您带了一些血参,对您的身子有好处。”身旁的小昭将手中捧着的红色锦盒递了过去放在床榻上。 佟氏拉着苏绾的手,眸中隐隐的透着丝丝担忧,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可是苏钰在一旁,也不好问出口,那眸中依然闪着泪光,拉着女儿的手,“阿绾,母亲见到你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苏绾知道母亲是在担忧自己的处境,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转眸看到一旁的苏钰,一直只顾着和母亲说话,竟然把她撂在一旁。 言语温和道:“钰儿妹妹,这些时日以来,谢谢你替阿绾照看母亲。” 苏钰品性良善,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阿绾姐姐又何必客气,大夫人对我和母亲关照有加,这都是钰儿应该做的。” 苏绾很庆幸母亲身边还有苏钰这样的好妹妹来照看母亲。 苏钰知道她们母女见面不易,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轻抿薄唇开口道:“钰儿还要回去看娘亲,钰儿就先告退了。” 阿绾见苏钰离开了,方从怀中怀中拿出了那支玉簪放在了母亲的手中道:“母亲,如此贵重的东西且收好了它。” 佟氏见着手中的翠羽玉簪,知道女儿定是见过了杜姨娘,是她无能就连好姐妹送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一想到逝去的荣贵妃,她的心口不觉绞痛起来。 用手微微的轻抚胸口,苏绾忙不迭的扶起了母亲,轻抚母亲的胸口,为她顺气。 “母亲,您别伤心?” 佟氏长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心中就记挂着女儿,那眼眸中无尽的隐忧,牵住了苏绾放在她胸口的手。 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又怎么会不注意,那白皙的手上隐没的痕迹她怎么会注意不到。 “阿绾,告诉母亲你过得好吗?祈寒他有没有......。”话说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闻言苏绾心中涩苦,脸上却笑得温和道:“母亲说的是什么话?琅王他待阿绾很好。” “不要骗娘亲,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娘亲会不知道吗?” 一时间,苏绾心中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原本不想让母亲知道,怕母亲为自己担心。 “母亲,祈寒他只是对阿绾很冷漠,毕竟他心里喜欢的是姝姐姐。” 佟氏知道女儿在说谎,当年荣贵妃的死因她是知道的,祈寒又怎么会不恨。女儿心中执念深重,当日宴会又非琅王不嫁,自从他嫁入琅王府,心中一直都在为她担心。 当初不肯说出丈夫当年所犯的恶行,就是不想让女儿看轻自己的父亲,谁知她的丈夫竟然狠心的将女儿赶了出去。 对丈夫心中生出怨恨,泪水纷落,“真是冤孽啊!” 苏绾很想知道当年贵妃娘娘的真正死因,看了一眼小昭道:“小昭,你去门外守着,我有话要和母亲说。” 苏绾怕自己问出的问题,会伤害到母亲,忙不迭的从床榻的药箱中拿出了急救的丹药,让母亲服下。 佟氏摇了摇头并没有服下苏绾递过的丹药,在苏绾命小昭离开之时,她就已经知道女儿已经知道了当年的那件事情。 压抑在心中五年的秘密,终于可以说出来,心中反倒平静了许多。 “阿绾,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苏绾想要解开他和祈寒心中那到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必须知道当年贵妃娘娘的真正死因,看母亲的神情,此时问出应该不会有事。 “母亲,女儿想知道当年贵妃娘娘的真正死因?” 佟氏半靠在床榻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那眸中隐隐的浮起了一丝怨恨。 方才幽幽开口介绍道,原来当年荣贵妃得蒙圣宠,皇长子祈寒日渐长大,无论样貌德行均是众皇子的翘楚,皇帝似乎有了立贤之心。 而卫皇后的儿子祈煜,生性仁厚和祈寒兄弟情深,甚至沦为哥哥祈寒的跟班。 为了儿子的前途,也为了自己的皇后之位不被人取代,卫皇后联合丞相苏诚儒合谋陷害荣贵妃与人私通。 五年前的初秋九月,皇帝祈天烨在书房里批阅奏折,有些疲累,丞相苏诚儒一直陪在皇帝身旁,见时机到了命人特意准备了最新采摘的帝女花花茶。 皇帝祈天烨方才想起了不觉已是九月初秋,每年帝女花开之时,他都要和荣贵妃一同赏花吟诗品茶。 旋即打发了苏诚儒,也想出去走走,不觉便来到了荣贵妃的寝宫,并没有命人通传,而是悄悄的走了进去。 不想竟然发现荣贵妃和侍卫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欲行苟且之事,荣贵妃是被人下了药,是被冤枉的。可是当时的皇上正逢盛怒,一怒之下赐死了荣贵妃。为了掩盖皇宫里的丑闻,将荣贵妃风光大葬。 苏绾听了佟氏的话,顿觉两眼一黑,女子的名节何曾重要,父亲和卫皇后竟然毁人名节,令荣贵妃屈辱死去。 难怪祈寒心中如此的恨,难怪母亲会一病不起,一想到那个美丽端庄的荣贵妃,那眸中春水一般宁静,从来都是与世无争,淡漠的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前世今生,想父亲为了那权力二字,究竟做了多少泯灭良心之事?苏绾对父亲心中的怨恨更深。 第二十六章 保重 翌日清晨,苏绾早早的便起了榻,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一身素雅的男儿衣衫,今日她便要启程去蛮夷,毕竟一个女子混在众多男人之中总是不便。 苏绾一脸沉静的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镜中翩若惊鸿的容貌,挺翘的婕羽,薄薄的唇儿不点自红 ,一袭素衫映衬的肌肤如雪。 微微的颦了颦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自己的脸色过于苍白,和那些真正的男儿相比似乎少了几分阳刚之气。 小昭在一旁整理着行囊,瞥见苏绾蹙眉神态,以为苏绾又泛起了忧愁,美目流转间盈盈浅笑道:“小姐,您的容貌如此俊俏,走出去怕是会有很多女孩子对您一见钟情呢!” 苏绾闻言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缓缓的朝床榻走去,嗔她一眼道:“昭儿,你这丫头竟敢取笑主子,小心哪家公子看上了你,我定毫不犹豫的把你嫁出去。” 本是妙龄少女的小昭性子原本就很活泼,自从跟着小姐进了琅王府,很久都没有如此笑闹过,“小姐息怒,小昭要一辈子都留在您身边谁也不嫁。” 苏绾哪里会生她的气,知道小昭定是见自己蹙眉想让自己开心,嘴角扬起温雅的浅笑,看到她手中的大包袱。 “昭儿,我命你带的那些东西可都带好了。” 苏绾让小昭带的是书籍,一路之上漫漫长路,若是没有书籍作伴,怕是会郁闷的紧,既可长见识又可以消遣时间何乐而不为。 小昭拍了拍手中的包袱道:“小姐您放心,您要的书籍都带上了。” 小昭不像苏绾那般心事重重,对于此次外出心中倒是充满了好奇。 管家安叔已经派人来唤,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此次北上都是极为隐秘的,太子早就将他的亲卫和准备好的物资都运到了郊外。而苏瑾也只当家人说受了太子的命令要出门一些时日。 苏绾坐上了马车,由安叔带着到郊外与太子和哥哥苏瑾会和,此去前途未卜凶险难测,眸中剥离的恍惚,心中忽的生出一丝不安。 良久过后,马车停了下来,苏绾知道定是到了郊外,车外传来小昭清甜的声音道:“小姐,郊外到了。” 小昭伸出手为苏绾挑开马车的门帘,扶着苏绾下了马车。苏绾此时可是一身男装,连忙更正道:“昭儿,你又忘记了什么?” 小昭知道自己失言,忙不迭的改口唤道:“是,少爷!” 不远处太子祈煜和她的哥哥苏瑾已经等候多时。苏绾抬起眼眸,正瞧见远处二人缓缓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她自幼就和哥哥祈寒他们一起长大,男子的举止还是了解一些,正了正神色,冲着二人拱手一礼,“苏绾见过太子殿下!哥哥!” 太子祈煜在见到苏绾男儿装扮的那惊鸿一瞥,眼底滑过一抹惊艳。此时的苏绾介乎于男女之间的美丽,柔美中透着一丝英气。 “阿绾,你今日的装扮真的好特别!”祈煜的声音极轻柔,那眼眸里透着丝丝柔情,情不自禁的望着眼前清艳明慧的可人儿,。 苏绾就是一怔,没想到太子会有如此反应,旋即低下了头。 苏瑾见到太子竟然有些失神,连忙说道:“阿绾她说和一般男人在一起出行多有不便,没想到穿上男儿装的阿绾,倒是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摸样。” 苏绾方才接过哥哥的话锋道:“哥哥,休要取笑阿绾,这也是形势所迫。此去蛮夷全是仰仗太子殿下的鼎力相助,阿绾还要再此替琅王拜谢太子殿下!” 应声就是一礼,此话说的倒让祈煜心中微微酸楚,此时他的心中记挂的依然是琅王,忍住了那痴恋的眸光在她脸上的驻留。 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令牌,一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腾龙,另一面太子令三个大字赫然而上。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牵住苏绾的手,将令牌送到了她的手上,叮嘱道:“阿绾,这枚令牌你拿着,有了它一路上你就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 苏绾怔怔的看着祈煜放到他手中的令牌,那眸中隐隐荡着水光,这是他最贴身的令牌, 他不但将他的亲卫护卫借给了自己,就连象征是太子身份的令牌都毫不犹豫的交给了自己,他对自己越好,心中对她的那份愧疚就越深重。 苏绾接过令牌直接跪在了地上,“苏绾谢太子殿下的帮助,他日苏绾定会报答太子殿下的恩德。” 祈煜上前扶起苏绾,他又岂是贪图她的报答,只是不想见她伤心难过。若不是怕有损她的清誉,真想陪着她一同前往蛮夷护她周全。 “阿绾,此去有苏瑾还有亲卫军保护着,煜哥哥还是放心的。” 苏绾闻言骤然心痛,晶眸盈泪,原来他派的那五百亲卫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心情变得异常的沉重,加上上一辈子,自己欠他的真的太多太多。 一旁的荣安见琅王妃和太子二人明显是余情未了,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脸色晦暗阴沉,轻咳了一声道:“王妃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一声轻咳将苏绾的神识拉了回来,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苏瑾,又看了一眼太子祈煜。 “时间不早了,阿绾就此拜别。” 祈煜也意识到了他的举止的确有些不妥,此时能说的唯有两个字,声音既苦且涩,“保重!” 那两个字生生的贴着心间划过,那苦涩的声音让人听着顿觉心碎。苏绾别过祈煜,头也不会的上了马车,眸中早以盈满薄雾.....。 苏瑾又岂会不知道祈煜对苏绾的一片痴心,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向祈煜一礼道:“太子放心,有苏瑾在阿绾她不会有事的。” 郊外,风吹着衣衫翻飞,祈煜那抹孤寂身形孤身而立,仿若整个天地间只余一影,那充满隐忧的眼眸紧紧望看着远处渐响渐远的马车队伍。 口中轻声低喃道:“阿绾,保重!” 第二十七章 突发异动 白云冉冉而过,苍穹之上云朵各占姿态,骄阳如火一般炙烤着大地。 马车外,马蹄声声,车轮滚滚,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行进,溅起满地的尘土。 马车内苏绾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研读着,虽是午后,外面依然骄阳似火,就连风儿都是暖热的。 就算开着窗子,马车内地方狭小,闷热得紧,不觉背脊手心已是汗意涔涔,如此下去,怕是衣衫都要打湿了。 小昭在一旁为苏绾打着蒲扇,一张俏脸微红,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意,一边冲着苏绾说道:“小姐,不如奴婢弄些水来为您擦一擦,不然,小姐也把身上的男儿衣衫褪下一层,也会两凉爽一些。” 苏绾如今一身男儿装扮,的确比女子的衣衫厚重一些,此等酷暑时节虽然难过,却也不能够青天白日的衣衫不整。 思及此,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冲着马车外面的安叔唤道:“安叔,暂且停下马车。” 马车外的荣安听到了苏绾的轻唤声,忙不迭的勒紧马缰,马车停了下来。 走在队伍前面的苏瑾听到身后妹妹苏绾的声音,见妹妹的马车停了下来,同样伸手示意,止住了队伍行进的脚步,一整队人马都停了下来。 苏绾没有言语,直接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小昭扶着苏绾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苏绾玉手前横遮住了光线。 熏风耳边掠过,倒是舒爽了些,就算外面的阳光毒辣晒的肌肤生疼,也好过马车里的憋闷难忍。 苏瑾调转马头,直接朝苏绾的方向驶来,马立于前,苏瑾坐于马上,俊秀的身影挡住了灼眼的光芒。 “阿绾,有何事?” 此时的苏绾感觉好些了,“哥哥,马车里太过憋闷难耐,不如阿绾同哥哥一样骑马而行。” 队伍赶了几日的路,天气也是越来越闷热,外面的确要比马车内清爽些,看着妹妹明慧娇颜一抹绯红,“好!我命人准备马匹给你。” 苏绾看着哥哥苏瑾骑着马朝前方走去,冲着为首的青年男子商量着什么?那男子是太子亲卫军首领,名曰季云凡。 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银缎长衫,青铜色的皮肤,双眼狭长,虽没有哥哥长的俊秀,五官倒是颇为阳刚俊朗。 苏瑾命令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休息打尖儿,天气太过闷热,就算人受得了,可是马匹披着毛皮,又驮着重物是受不的,苏瑾命人给马匹喂水和粮草。 众人稍作休息后,苏瑾牵了一匹白色如雪的马匹名曰雪芒,身形优美,白色鬃毛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一看便知这匹马是上等的好马,也是那季云凡的坐骑,太子祈煜吩咐过沿路一定要护佑苏绾周全。 苏绾伸出手摸了摸雪芒晶亮的鬃毛,如雪锋芒,还真是很贴切的名字,心中思索大概是哥哥的追风太过桀骜,雪芒看上去比较温顺,看来哥哥是怕自己不会武功而伤到。 其实哥哥大可不必为自己担心,儿时为了学好骑马,让祈寒哥哥刮目相看,自己不知道从马背上摔掉多少次,每一次都有祈寒哥哥在身边守护者,若论骑马如今的自己就算是哥哥,也未必能够赢得了自己。 不过苏绾并没有驳了哥哥苏瑾的好意,素手拉紧缰绳,轻身跨在了马上,一身白色锦袍,清丽的容貌,好一个俊秀翩翩的少年郎,明眼人见了一时间也是难辨雌雄。 兄妹二人一边赶路一边攀谈着,苏绾已经不记得和哥哥如此畅谈是什么时候,加上上辈子,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前世自从自己嫁给太子祈煜,就鲜少有快乐的时候,也因为对父亲心中存着怨恨和家人疏淡了。 苏瑾见自己的妹妹陷入深思,怕是在担心琅王的安危,从旁安慰道:“阿绾,虽然我们比琅王晚出发了半月,好在我们行进的速度要比琅王的速度要快一些,时间还是来得及的。” 苏绾转过眸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俊秀文雅的身影,那些暖人心扉充满慰藉的话语,一股血脉亲情在心间蔓延着。 “哥,谢谢你。” 苏瑾微微的一勾唇,温言浅笑道:“傻阿绾,哥哥保护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阿绾也不用担心,哥哥相信琅王终有一天会知道阿绾的好。” 苏绾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希望此去能够救他于危难之中,化解二人前世今生解不开的冤仇。 有了太子的令牌,他们一路同行就少了很多的阻碍。 马车一路沿着管道行进,蓦地,走在前面的季云凡勒紧马缰,神色凛然的坐在马上,犀利的瞳眸一直望向远处,他感觉到了前面有异动。 所有的人都警戒起来,一个个凛然的神色,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蓦然间,远远地飘过来一声哀嚎划破长空,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苏绾听那凄惨的声音,好似女子的声音,应该离此不远,“哥,一定是有人出事了,快去救人!” 此时坐在马上的季云凡断定暗处没有埋伏,方才纵身而起奔着声音的源头飞奔而去,哥哥苏瑾同样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苏绾从雪芒的身上下来,安叔和亲卫们将苏绾护在了中间,哥哥和季云凡心中笃定有众多亲卫保护苏绾是安全的方才敢离开。 苏绾驻足原地眸光直朝着哥哥奔走的方向,刚刚听到的那一声哀嚎凄惨无比,虽是烈日炎炎,也难免让人心间生出一丝薄凉的寒意。究竟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十八章 司空芸儿(今日两更) 苏绾驻足原地眸光直朝着哥哥奔走的方向,刚刚听到的那一声哀嚎凄惨无比,虽是烈日炎炎,也难免让人心间生出一丝薄凉的寒意。究竟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久,方才远远地见到自己的哥哥怀里抱着一身鹅黄色薄纱女子,靠在哥哥的怀里昏迷不醒,那女孩大约十四五岁的摸样,容貌秀丽。那女孩衣袖被人扯破了,隐约能够见到她藕白的手臂。 紧随其后的季云凡身后竟然背着一位四十几岁身形微胖的老妪,一身深褐色衣衫,那老妪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也是昏迷着,嘴角还挂着血渍。 苏绾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忙不迭的走向前去问讯道:“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绾,稍安勿躁!这对主仆遇到了匪人。我们赶去的时候那两个匪人正欲动强。”说此话来,苏瑾不觉脸色微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哥,快把人送到马车上去!” 苏瑾和季云凡将主仆二人送上了马车,随军的亲卫身上常常会带有疗伤的金疮药,季云凡从腰间掏出一蓝色瓷瓶递到了苏绾的面前。 “王妃殿下,这里是金疮药,那老妪怕是失血过多,先将这药粉施与患处。” 季云帆已经给老妪点了穴道,那老妪伤在背脊,若要进一步治疗怕是要等到有停靠的地点再做医治。 马车里毕竟狭小,容下四人略显拥挤,留下了小昭在马车里为老妪上药。苏绾并不知道马车内躺着的二人是什么身份,与人危难中不能见死不救。 一场虚惊过后,一行人继续上路,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一处驿站,通常这样大规模的队伍出来了除了安营扎寨,便是投奔驿站。 苏绾有太子的令牌,又有亲卫护送,投奔驿站最为方便稳妥。驿站是通往蛮夷的必经之路,也可以打探一下琅王大军行进的速度。 明月夜,月光皎洁而温柔,月朗星稀,熏风轻抚,苏绾透过窗子,充满隐忧的眸光望着窗外邃蓝的天幕,心中在担心着祈寒的安危。 据哥哥苏瑾的打探,琅王大军途径这里已经半月有余,这就证明祈寒已经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祈寒行进的愈快,离危险就越近。 倏然间,夜空一道炫目的银芒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光翼,苏绾忙不迭的将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祈寒能够平安喜乐! “小姐,您又在为王爷祈福了,小姐如此心善,上天一定会保佑王爷的。”身后传来小昭的清甜的声音。 苏绾方才从窗子旁转身回眸,那嘴角虽然带笑,眼底依然掩饰不住的丝丝的隐忧之色。 见小昭从隔壁的房间回来,想要了解今日所救那二人的情况。 “昭儿,她们怎么样了?还没有醒过来吗?” “小姐,奴婢正是想要告诉您,那个女子醒了过来,那位老妪如今依然昏迷不醒。” 既然人已经醒了过来,苏绾当然要问明缘由,她们怎么会出现在官道之上,按照常理官道经常会有官府之人出没,鲜有匪人敢行凶。 “昭儿,随我来!”并且叮嘱小昭在没有探明那女子身份之前,且不可暴露身份。 踏着月色,苏绾带着小昭来到隔壁的房间,房间内昏黄的烛火摇曳,透着暖色。 那一身黄衫的女子,半坐在床榻上,双手环膝盖,将头半埋在膝盖处,听到门口传来的步履声,抬起晶莹的瞳眸,看到面前出现的陌生男子,匆忙捂住裸露的手臂,一脸惊恐神色,不禁向床脚靠了靠。 “你们不要过来?” 苏绾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痕,那双清澈的美眸中满眼惊恐,很显然还没有从白日里的惊恐中缓过神来。 还未等苏绾开口,小昭就已经先开口说话了,“你不要怕,刚刚你不是见过我的吗?这是我们家公子。” 苏绾嘴角挂起温婉的浅笑,“小姐莫怕,我们没有恶意。不知小姐为何会出现在官道之上。” 那女子显然不太相信苏绾的话,狐疑的冰眸充满探究,打量着苏绾,一脸迟疑问道:“救我的人好像不是你们,吴娘她在哪里?” 原来这个女子还记得是自己的哥哥救了她,说话条理清楚,看来除了受了些惊吓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救你的那人是我哥哥,那个老妪在隔壁房间,还在昏迷,如果不信尽可以跟我们去看一看。” 那女子见苏绾说的笃定,不像是骗人的摸样,翦水乌瞳中终于放松了一丝警惕。 “我想去见吴娘!” 那女子小心谨慎的跟在苏绾的身后,来到隔壁的房间。见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蜡,昏睡不醒的老妪,竟然哭得悲戚。 “吴娘!都是为了救我才害得您受伤,都是芸儿不好!吴娘!”哭得梨花带雨,让人见了便心生怜惜。 苏绾和小昭两个人在一旁,苏绾看着面前女孩哭得伤心,心里面泛起一抹酸涩,安慰道:“芸儿姑娘,这位老妪没事的,她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 芸儿听到苏绾的话语,方止住眸中盈满的泪水,起身盈盈一礼道:“司空芸儿谢公子救命之恩!” 苏绾突然有些错愕,她这完全待人受恩,“芸儿姑娘快请起,救你的是我哥哥,不是我。” 司空芸儿方才起身,收敛眸光道:“公子肯为吴娘治伤,便是芸儿的恩人,芸儿刚刚多有冒犯,还望恩公不要介怀。” 此时这女子的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看她恭敬神色,竟然没有认出自己是女扮男装,看来自己的乔装该扮还是很成功的。 不过细想想此女的手一直捂着她裸露的手臂,定是良家的女子,哪里敢盯着男子的面目细细的辨认,那样的女人会被人说成是**之人。 “敢问芸儿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官道之上?”苏绾又问起了初见她之时的那个问题。 司空芸儿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开口说出事情的原委。 原本司空芸儿的父亲一名商人,前些年意外去世了,就留下母亲和她,又不会打理生意,所以家道中落。后来母亲也去世了,临终前让她去边外找舅舅。他们遣散了家仆,就留下两名跟在父亲身边十多年的老仆人,没想到半路上二人竟然升起了歹心,若不是被苏瑾和季云凡所救,二人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第二十九章 惊天波澜 苏绾听了司空芸儿的讲诉心中升起丝丝疑惑,怎么会如此巧合,他们竟是同路。抬起眼眸见司空芸儿的一只手,始终捂着自己的藕臂,眉眼低垂生怕被人见了。 她们二人的包袱,已经被哥哥苏瑾寻回,就放在司空芸儿刚刚所在的房间之内的案几上,只是司空芸自从醒过来就一直处于惊恐之中,并没有注意到。 如今事情原委也问明白了,苏绾一身男儿装扮,再留下去的确有些不妥,于是从房间退了出来。 苏绾命小昭回房间拿了她们二人的包袱送过去,总不能让那女子一直穿着撕破的衣衫。 苏绾独自一人欲回到自己的房间,抬起眼眸远见自己的哥哥苏瑾,荣安和季云凡三人不知何时竟然站在她房间的门口,三人一同前来应该是有事情要商议。 哥哥的出现并没有太过讶异,哥哥一向心地纯善,想必是想知道那两名女子的身份。 哥哥的心思她能够猜度出,其他的两个人所来又是何意?多半也是为了那两女而来。 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显露半分。苏绾没有言语,直接走进了房间,众人尾随而至,安叔和季云凡纷纷向苏绾见礼。 “安叔,季护卫不必多礼。” 那二人恭敬站在一旁,苏绾明丽清眸又看向自己的哥哥苏瑾道:“哥,你们是为那个女子来的?” 苏瑾最先开口问道:“嗯!阿绾,那女子怎么样了?有没有问名缘由?” 苏绾轻哼一声道:“嗯,那女子叫司空芸儿,是一名孤女去边外寻亲,那两名匪人是她的家仆,受伤的老妪是她的乳娘。” 苏瑾眉宇轻颦,眼底闪过一丝犹疑道:“竟然如此巧合,那女孩也是去边外?那里兵荒马乱的,竟然去寻亲?” 这也是苏绾觉得巧合的地方,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老妇人,竟然北上寻亲,竟然和他们是同路。 “对,那名女子是如此说的,看她神情应该不假。” 季云凡的神情和苏瑾如出一辙,他奉了太子的命令要保护苏绾,就不能够放过任何安全隐患。 “王妃殿下,那女子身份可疑,安全起见,明日就打发了。” 荣安前来也是觉得队伍中突然收留两名来历不明的人很是不妥,“王妃,前方战事紧急,如今赶路要紧,收留了不相干之人,只怕不妥。 苏绾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想起那女子惊魂未定的神色,还有她的乳娘如今还没有醒过来,如此的将人打发了,未免不通人情。 若她们说的是真的,一老一少去边外寻亲甚为凶险,又于心不忍。 一时间思绪万千,抬起眼眸望向众人道:“此事容我细细斟酌,哥哥季护卫,为了安全起见,麻烦你们派人守夜,看护好粮草和军械。” 不是苏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这些东西太重要了,她不能够让它们有任何的散失。 天渐渐破晓,天空镶嵌着零落残星,晨风吹落夜幕的轻纱,沉睡的人儿渐渐从梦乡中醒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筛下细碎的光影照在脸上,温暖而轻柔。 司空芸儿眉宇间轻颤,缓缓睁开眼眸,手臂处传来细微的麻木。 一整夜,一直守在乳娘的床榻前不觉睡了过去,醒来之时便已是天明,房间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烛泪低落,凝做一团。 伸出手牵住床榻上双眸微阖的乳娘,唤道:“吴娘,我是芸儿,您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 此时房间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苏绾和小昭,来为司空芸儿送早膳的,苏绾也想再问清楚一些,方才做出判断,二人到底是去还是留。 “恩公请进!”房间内传出司空芸儿轻柔的声音。 苏绾带着小昭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见司空芸儿正站在房间正中,低垂眉眼向她见礼道:“司空芸儿见过恩公!” 苏绾瞥见司空芸儿微红的双眸略显疲惫,看来这一对主仆情深,“芸儿姑娘不必多礼,我是送早膳过来的,顺便看看吴娘有没有醒过来。” 小昭已经将食盒放在了案几上,正欲拿出里面的饭菜,芸儿又是一礼道:“谢恩公好意,只是吴娘还没有醒来,芸儿什么也吃不下。” 看此女子柔弱可人,莫不是对自己有防备之心,还是她真的担心乳娘无心用膳。 苏绾敛了敛眸故意试探道:“莫不是芸儿姑娘不相信在下,怕食物不干净。” 司空芸儿忙不迭的解释道:“不,恩公不要误会,吴娘是看着芸儿一手长大的,她就像我的亲娘一般疼爱我,如果吴娘有什么事,芸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眸中隐含泪光,楚楚可怜。 苏绾见她情真意切的摸样,并不像是伪装的,又开口问道:“芸儿姑娘不是要去寻亲吗?如今北方战乱四起,恐怕不太平。” 听到苏绾的问话,芸儿止住了泪,方才答道:“嗯,这个芸儿当然知道,实不相瞒,其实芸儿此去晾州是要寻夫家,芸儿自幼便许配给了表哥凌傲天,此去晾州也了却了母亲的心愿。” 芸儿的话在苏绾的心中掀起了惊天的波澜,凌傲天三个字生生响在耳畔,前世的记忆里,凌傲天就是祈寒的先锋将军,立功无数,名扬四海。 这个女子竟然是凌傲天的未婚妻,为了确定她口中的凌傲天和自己所记下的是不是同一人,苏绾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未婚夫是做什么的?” 一提到她的表哥凌傲天,司空芸儿的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不似刚刚楚楚可怜的摸样,剪剪水眸低垂。 “自从表哥参军之后,芸儿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过表哥曾经当芸儿说过,他一定要当上将军,然后回来娶芸儿过门。” 刹那间,苏绾心间泛起两样心情,一边在为司空芸儿口中的凌傲天就是她所想的那个人而欣喜,另一边又为司空芸儿而担忧。自己只消一问她便全盘托出,可见她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子。 思及此,苏绾明眸一转,伸出手直接扯下了头上的发簪,如墨的青丝沿肩泻下,冲着司空芸儿莞尔一笑。 “芸儿,苏绾此去的目的地便是边外,可愿与阿绾同行?” 司空芸儿讶睁灵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苏绾,“恩公是女子?” 第三十章 离愁别绪 余晖映照茫茫大地,一碧千里,夕阳残照,天边彤云弥漫。 一行商队行驶在辽阔的草原之上,眼见着天幕四合,暮色笼罩大地。 苏瑾坐于马上,看着渐渐西落的残阳,命令人马都停下来,今日是赶不上下一个投宿的驿站,看来今夜要荒原露宿。 很快草地中央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亮如白昼,几女也从马车上走下来。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苏绾和司空芸儿已经成了感情笃厚的好姐妹。 越往北,天气就越凉爽,不像南方那般酷热难忍,夜风吹来,透着青草的气息,让人感觉十分的惬意。 苏绾牵着芸儿的手,来到篝火旁的空地,吴娘为二人拿来了蒲团,小昭打开了包袱,从里面拿出了干粮,最先递到了苏绾的手上。 苏绾手里接过干粮,她根本就吃不下许多,掰了一半递到了芸儿的手上,芸儿拿了干粮,轻轻咬了一小口,从腰间拿出一个棕褐色的水袋递到了苏绾的手上。 “阿绾姐姐,喝点水,只吃干粮会很干的。” 苏绾接过司空芸儿递过的水袋,一眼辨认出这只水袋好似大哥苏瑾用过的,远远的瞥见带领着众人搭帐篷的哥哥,一路上哥哥对芸儿照看有加,哥哥莫不是对芸儿有心,只可惜芸儿已经心有所属。 芸儿见苏绾陷入深思,抬起晶亮的眼眸望向苏绾问道:“阿绾姐姐,您在想什么?” 苏绾收回了心思,看到司空芸儿清纯柔美的脸庞,忽然想起了明日她们途经晾州城,她们就要分开了,这些时日以来,早已习惯了芸儿在身旁陪伴,芸儿的纯真善良很让人怜爱,一时间竟有些不舍。 黎儿不想此时伤情,于是遮掩道:“没什么?芸儿你多吃一些,你的身子太单薄了些。” “是啊!小姐您该多吃一点,不然舅老爷见到了会责怪吴娘没有照看好小姐。”一旁的吴娘本是无心之语。 芸儿听了,也想到明日她们姐妹就要分开,一时间心中难过,又怕影响了众人的心情。停下了放在嘴边的干粮,搁置一旁,眸中隐隐荡着水光,默默的站起身来朝那篝火的尽头走去。 苏绾见了心里也是酸涩难忍,二人相处久了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的心思,同样站起身来朝司空芸儿的方向而去。 明月高悬,淡淡月华,夜空深远,漫天的星光璀璨,借着星光,苏绾远远地见到司空芸儿坐在空旷的草地上,默默的垂泣。 苏绾迈着细碎的步子翩然而至,缓缓的躬下身子坐在了她的身侧,声音轻柔如水,唤道;“芸儿!” 司空芸儿翦水瞳眸中盈满泪光,直接扑到了苏绾的怀中,心中的不舍均化作眸中两行晶莹泪光滴落。 苏绾心中一片涩然,她也舍不得司空芸儿,芊芊素手轻抚她的背脊,劝慰道;“芸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阿绾姐姐也舍不得和你分开。” 司空芸儿靠在苏绾的肩头嘤嘤垂泣,良久,方才抬起那双含泪的双眸,凝视着苏绾清丽容颜道:“阿绾姐姐,我们还能够再见面吗?” 苏绾心中思索司空芸儿的未婚夫便是日后跟随在祈寒身边的先锋将军,既然她们日后是夫妻,自然是有相见知日。 “会的,只要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芸儿是未来的将军夫人,是不可以如此软弱的。” 司空芸儿揩拭了眼角的泪痕,止住了哭泣,“阿绾姐姐也要早日和自己的丈夫团聚,到时候一起到晾州城凌家牧场来找我。” 苏绾牵住芸儿的手,另一只手掌在她的掌心上轻轻一拍,“那我们一言为定。” 听到苏绾的许诺,司空芸儿竟然破涕为笑道:“阿绾姐姐可要记住一定要来凌家牧场来看我。” 两女比肩相靠,望着九天之上浩瀚的繁星,倏然间,天空中划落道道银芒,二人均双手合十为心中挚爱许下祈佑平安的祈愿。 两女缓缓的睁开了纤长的羽睫,两两相望,相视一笑,此时她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小姐!” “小姐!” 小昭和吴娘早就站在一旁,见二人均恢复了笑颜,方才敢出声相唤。 苏绾螓首相望,除了小昭和吴娘,不远处自己的哥哥苏瑾也在同样的观望着自己的方向,见司空芸儿应是没有事了。 “芸儿,营帐应该搭好了,你先和吴娘回营帐休息,姐姐还有些事情要和哥哥谈。” 见芸儿和吴娘都离开了,苏瑾方才迈着大步走到妹妹苏绾的近前,“妹妹,芸儿姑娘她没事吧?” 听到哥哥开口便问芸儿,哥哥应该是见到芸儿不开心,所以才跟来的,苏绾充满探究的神色望向哥哥苏瑾。 “哥,你是不是喜欢芸儿?” 苏瑾就是一怔,就算夜幕下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慌乱,“妹妹休要胡言,芸儿姑娘已经许配人家了,说出去会有损清誉。” 苏绾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对哪个女孩子流露出好感,和父亲为哥哥挑选的那些高官贵女,一个个高傲凌人比起来,芸儿清纯善良,小家碧玉的确与众不同。 苏绾也不开他玩笑,神色郑重道:“哥,你知道就好,芸儿她已经心有所属。” 苏瑾听到苏绾的话并没有不悦,和煦如风柔和的眸光扫过苏绾的脸颊,嘴角扬起温和笑意。 “阿绾真的长大了,已经学会为哥哥操心了。” “扑哧!”苏绾竟是笑了。 “哥,你在挖苦我吗?”兄妹相视一笑,再无言语。 天幕下,兄妹比肩而立,夜风吹过凉风习习,不觉让人神清气爽......。 苏绾遥望夜空蛮夷所在的方位,心却愈发的沉重起来。 离蛮夷越近,心中总有一种危险迫近的直觉,不知道祈寒如今战况如何? 第三十一章 血染风雨(今日两更) 天幕下,玄武关外,大营之内灯火通明,四柱分别放有四盏瑞兽形青铜灯盏,呲牙臣字眼,鬃毛向后尾上卷,气势凛然。 祈寒一身银白色甲胄,端坐于矮几旁,容色凛肃的捺着额头,如今和蛮夷交战两场,虽为小胜,却已失去了数千将士的生命,战场厮杀可谓惨烈。 蛮夷此次集结的兵力是以往的数倍,蛮夷人多勇猛善战,武器配备上也略胜大周一筹。此等时局让祈寒不免想起了苏绾的话,苏绾的话不无道理,此次蛮夷大举南侵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稍后还会有援兵。 祈寒神色冷凝,拿起手中的狼毫,草拟奏表,向皇上请求增加驻军和武器的配备,一挥而就,从旁拿起印信盖在上面。 冲着营外唤道;“申屠!申屠俊!” 祈寒连唤两声依然无人应答,以往申屠俊都会守在营帐外随时等待候命,幽深的眼眸敛起,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隐约听到军营中有马声嘶鸣的声音,祈寒意识到不妙,大步走了出去。 夜幕深远,远远的见到军营西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那个方位是囤积粮草的方位,已经派兵严密监视预防敌军烧粮草,怎么还会起火。 兵卫见主帅亲自从大营里面走出来,纷纷跪地,“主帅!” 祈寒思索, 申屠应该是抢救粮草去了,有申屠在应该无恙,祈寒敛起猎猎寒芒,转身又回到大营,端坐在座位之上。 良久,军营中终于恢复了安静。 少顷,副将申屠俊,将军高明远二人纷纷来到大营外,请求见主帅!” “进来吧!”一道冷凝的声音从营帐内飘了出来。 二人均身披甲胄,大步凛然踏入大营,见到主帅祈寒,直接跪在地上,“主帅!” 祈寒俊俊笼罩一层阴霾,脸色昏暗阴沉的骇人,“损失如何?”那声音冷的能够结出冰霜。 申屠俊直接上前禀告道:“主帅,由于提前派人把守,损失三层粮草。” 听闻损失三层粮草,几十万大军,三层粮草,也不是一个不小的数目,那眉宇间的冰冷寒似一层。 “已经做了防范,怎么还会让敌军有机可乘?” 高明远,三十几岁的摸样,身材魁梧,方头阔脸,浓眉大眼,红黑脸膛,一见便是勇猛之人。 高明远上前一步,虎目圆睁道:“主帅!蛮夷人并没有派人来袭,而是搭建高台,用了巨大的强弩,将火焰射向军营。” 巨型强弩!这四个字在祈寒脑海中闪现,心中不免惊骇,此事被苏绾早先预知,至于那个巨弩,很显然他们还在试验阶段,无法广泛应用。如若用在偷袭军营,那军营岂不是会变成一片火海,死伤无数。 心中生出担忧,眉头凝锁,思索着对应的方案,什么武器都有他致命的弱点,强弩也会有它的射程范围,为了确保安全,“传令下去,明日辰时,撤退五里,安营扎寨!” 另一边,苏绾一行人到达了晾州境内,依依不舍的和司空芸儿道别,然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这一日,午后,商队正在行进在赶往玄武关的路上,离玄武关越近,苏绾的心中就越不安。 最近几日,苏绾更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身子也要比以往清瘦了些。苏绾坐在轿子里面感觉憋闷得紧,于是从里面出来,和哥哥一起骑马而行。 苏瑾坐于马上,见到妹妹这几日来一直郁郁寡欢的,总是忧心忡忡,而且身子也越来越清瘦,甚为担心。 “阿绾,你也不用担心,明日我们就到玄武关了,阿绾就可以见到琅王了。” 苏绾并没有因为哥哥的宽慰就安下心来,苏绾有一种预感,说不出口的那种焦躁不安,似乎有一种危险迫近的感觉。 倏然间,原本凉爽的天气骤然变得阴冷起来,浓云夹杂着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苏瑾用手遮住眼前,毫无预兆的暴风雨突然降临。 狂风四座,卷急着乌云,墨云滚滚由天边而至,霎时间,彤云密布,白日无光,迷蒙得如在黑夜。 苏瑾双腿紧蹬夹住了身下的追风,勒紧马缰,担心妹妹苏绾的安危,逆着风唤道:“阿绾,快回到马车里去。” 苏绾身下骑着雪芒,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此时狂风卷急着狂暴的雨点急落而下,打在身上生疼,湿透衣衫。 猛然间,电光一闪,一个雷霆劈了下来,那声雷似乎就响在雪芒耳畔,一向温顺的血芒受了惊吓,狂躁不安,仰首嘶鸣,四蹄慌乱。 苏绾本就睁不开眼,一时间控制不住受惊的雪芒,手上湿滑没有气力攥住马缰,缰绳从手中滑脱,身子直接朝后仰去。 苏绾觉得周遭的事物仿若静止了一般,这样的情形何曾相似,儿时落马之时总是会有祈寒哥哥有力的手将她护在怀中,那温柔的气息仿若就在耳旁贴着耳鬓划过,心中呼唤着祈寒的名字,真的好想见到他,可是羸弱的身子无力阻止身子的下坠.....。 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劈了下来,毫无征兆的暴风雨袭来,天昏地暗。 借着一丝光亮,苏瑾感觉到了妹妹的危险,不顾着自身的危险,直接扑了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苏绾恍然间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脱住了她,两个人浑身被雨水浸透了,还好身下是软绵的草地,苏瑾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苏瑾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光亮想要将妹妹送到马车上,感觉怀中的妹妹软弱无骨身子下沉没有一丝力气,好像有些不对劲。 “阿绾...你..怎么样?” 苏绾从马上摔下来之时,撞到了马镫之上,殷红的血霎时将衣衫浸染,犹如妖娆绽放的红莲蔓延...... 苏绾感觉到后脑处传来丝丝痛楚,秀雅的眉头轻颦。雨水打得她透不过气来,浑身刺骨的寒冷,浑身软绵无力,感觉好累,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可是自己历尽了千辛万苦,还没有见到他,绝对不能就这样睡过去,抬起滞重的眼皮,用上自己仅存的气力道:“哥,带..阿绾..去..见祈寒,阿绾..好想...见他。” 苏绾再也无力睁开眼眸,头朝一侧躺去,躺在哥哥苏瑾的怀中昏了过去。 草原上的暴雨又急又快,渐渐地天边出现了一抹光亮,雨水渐渐稀薄。 苏瑾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妹妹,一只手护住苏绾的头部,见那殷洪的血如绮霞般织染白衫,还有那苍白如雪清瘦的容颜。 心中痛极,泪水沿着眼角滚落,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声音呜咽道:“阿绾,哥哥答应你,哥哥带你去见他。” 第三十二章 一片痴心 雨后的草原雾霭弥漫,商队踏着雾霭前行,终于在夜幕之前赶到了玄武关。 玄武关作为抵御蛮夷的最后一道屏障,有着雄壮厚重的建筑,坚实的城墙,宽阔的青石路直通向主城。 夜幕低垂,灰暗的天际暗影点点,九霄之上点缀着几颗零落的星光。 玄武关驿站,房间内昏黄的烛火摇曳,小昭守在床榻旁,心中满是怜惜,泪眼婆娑的看着床榻上容色如雪,依然昏睡不醒的苏绾。 “吱呀!”门口传来门扉轻启的声响,小昭含泪双眸朝门口望去,是苏瑾他安顿好了队伍,前来看自己的妹妹。 由于一路为了防止粮草日晒雨淋,早早的用油布保护着,并没有被雨淋到,安全无恙。 苏瑾迈着大步朝床榻旁走去,轻声问道:“怎么样?阿绾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吗?” 小昭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向苏瑾一礼道:“大少爷,小姐她一直昏睡着,不曾醒过来。” 苏瑾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掩饰不住的担忧,那常常挂在嘴角温雅的弧度,化作丝丝萧然。 走向床榻,缓缓的在床榻旁坐了下来,看着妹妹憔悴的容颜,心湖泛起丝丝心痛,没能够保护好妹妹,害她受伤心中充满了自责。 妹妹昏迷之前最想见到的就是琅王,伸出纤长的手指,握住妹妹苏绾薄凉的玉手,声音哽咽道:“阿绾,明日你就能够见到琅王了,你要快些醒过来。”那眸中分明闪着泪光。 小昭在一旁看的酸涩难忍,泪水止不住的滴落,“大少爷,小姐为人和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大小姐快些醒过来的。” 房间之内弥漫着挥不去的哀伤,隐约间,苏瑾听到房间外传来步履声,断定房间外有人来。 隐没了眼中的水光,听步履声断定应该是琅王府的荣安和太子亲卫季云凡,转过眸光看向小昭。 “好好照看小姐。”原本温润的声音竟然变得涩哑难鸣。 嘱咐过小昭,便孤自一人大步的离开,推开了门扉,见到房间门口站着的正是荣安和季云凡。 苏瑾关上了房门,退了出来,眸光在二人的身上淡淡扫过。 季云凡显然比荣安更加忧心,毕竟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护佑琅王妃周全,怎料琅王妃竟然会意外受伤,他有失职之过。 “苏都尉,琅王妃她如今怎么样了?人还没有醒过来吗?” 苏瑾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丝苍凉,“还没有。” 荣安原本因为苏绾是丞相苏诚儒的女儿,心中对苏绾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这一路走来,苏绾对琅王的心思,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 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北上寻夫,一路风餐露宿,暴晒雨淋,所忍受的苦楚不是一般的女子所能够忍受的。 那布满沟壑冷峻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情绪波动,冲着苏瑾道:“苏都尉也不用担心,明日到了军营,会有宫里驻派的医官,会有办法医治王妃殿下。” 听了荣安的话,苏瑾的心中更加的隐忧,明日就要见到琅王,苏瑾还清晰的记得妹妹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虽然那疤痕已经消退,可是琅王对妹妹的冷漠依然。 妹妹从小就钟情琅王,不惜忤逆父亲的意思,违抗圣意也要嫁给琅王,更是为了救琅王不惜千里迢迢的远赴蛮夷。 只是天意弄人,父亲害死了荣贵妃,他们之间有着解不开的恩怨,妹妹的一片痴心会不会换来琅王的无情? 夜风吹来,让人心神为之一振,可是却吹不散苏瑾心中的那抹愁云。 苏瑾转过身扬起头,充满隐忧的双眸仰望苍穹,“祈寒,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要辜负阿绾的一片痴心。” 翌日,阴翳的天气渐渐转晴,层云散去,和煦的阳光洒下苍茫大地。 苏瑾坐与马上,带领着一队人马朝着玄武关外的,大周军营驶去。 远远地就见到营帐林立,大周的大旗迎风招展,隐约间能够听到军营内声声震天的操练声。 大周的士兵们远远地见到军营外有一队人马朝着军营的方向前行,已经有一队人马朝瑾的方向奔过来,与此同时派人进入军营通知副将军申屠俊。 祈寒所带的士兵训练有素,只消片刻人便已经到近前,那一对兵卫坐于马上,腰挎长刀,为首的兵卫勒紧马缰,冲着苏瑾等人警告道:“大周军营重地,严禁商旅通过。” 苏瑾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进入军营,已经提前命小昭从苏绾的身上取出了太子令,扬在手中。 “大周皇朝太子令牌再此!叫你们主帅出来说话。” 士兵面面相觑,一个个不为所动,安坐于马上,手勒紧马缰,看着苏瑾手中的那枚金灿灿的令牌,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他们不能确定眼前一行人到底是不是奸细,更不能确定苏瑾手中的令牌到底是真是假,依然冷然的与苏瑾等人对峙着,不让人不明身份的人靠近军营半步,同时也在拖延时间,等待他们的副将申屠俊的到来。 “我再说一遍,不管你们是何人,此乃大周军营范围,不得任何人随意擅入。” 季云凡眉目一凛,他们是太子的亲卫,竟然有人无视太子令,有些心浮气躁,苏瑾连忙按住季云凡。 “云凡,琅王一向治军严明,手下士兵如此处理并不为过,既然我们亮出了太子令牌,他们不会轻举妄动,如今就等着有人将消息告知琅王。” 少顷,副将申屠俊,骑着马带着一队人马朝着苏瑾等人所在的方向赶来。 此时荣安神色舒缓,脸上的沟壑渐平,眉眼中倒有几分欣喜,“苏都尉,来人是王爷的副将申屠俊。” 申屠俊远远地就在远处观察者一行人的神情举止做着判断。 就算苏瑾和季云凡他不认得,但是琅王府的管家荣安他是不会认错的,心下泛起狐疑,荣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转瞬间人马就已经到了近前,申屠俊手拉缰绳坐于马上,神色凛然英武不凡。 “荣伯,你怎么会来军营?”声音中透着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 终于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荣安上前一步,冲着马上的申屠俊道:“申屠将军,我等人是护送琅王妃来见琅王的!” 第三十三章 误会重重 苍穹茫茫,云朵漂浮,天幕下,军营林立,军旗猎猎生风,一行人马朝大周的军营驶去。 苏瑾在申屠俊等人的带领下进入大周军营之内,来到营帐前,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苏瑾飞身下马,走到苏绾所在的马车之前,轻轻扣了扣门扉。 马车内小昭一直照看着昏迷未醒的苏绾,感觉到了马车停靠,又听到了马车外敲门的声音,缓缓的推开门。 小昭直接跳下了马车,苏瑾方才跃上马车,小心翼翼的将妹妹苏绾抱在怀中,羸弱的苏绾被他抱在怀里,身轻如羽如无物一般。 苏绾一身素色白衫,头半靠在哥哥的肩上,三千青丝飘散,素手随意的荡在空中,双眸紧闭,芙蓉般莹润的脸上失去了阳光般的憔悴,樱唇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让人见了心中便会泅出丝丝心痛。 与此同时,申屠俊已经进入营帐之内,向祈寒禀告琅王妃前来大营之事。 祈寒站在大营之内那眉宇满拧着,仿若能够滴出水来,幽深而冰寒的眸光凝视着挂在营帐内的军事地形图,手上的笔锋时不时的在上面圈点着。 大周无论在武器配和士兵的体制上都不如蛮夷人,而且经过数次交锋,蛮夷有强攻之势。祈寒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够找出蛮夷的弱点攻其不备,重创敌军,以扭转劣势。 此时营帐外,申屠俊冲着大营内垂首敛眉恭敬道:“主帅,属下有要事求见。” 祈寒扬起头,凌厉的眸光朝门口望去,他在独自思考问题时,最不喜旁人来打扰,微微敛了敛眸,声音清冷透着不悦。 “什么事?” 申屠俊垂首敛眸恭敬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方才双手抱拳颔首一礼,由于事情很复杂,有太子的人介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略微迟疑,只捡了重点的说道:“主帅!琅王妃已经来到军营。” 听到苏绾到了军营,一个女人不好好的待在王府里,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军营之中,还真是阴魂不散。如此不懂的分寸,这里是军营在打仗,岂非儿戏,那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沉郁。 “不见!”冰冷的两个字从他薄凉如刃的唇瓣逸出。 “主帅,王妃他人受了伤,还在营外候着。”尾音方落,大营的门就被人重重的一脚踹开了。 苏瑾怀里抱着妹妹苏绾等在门口,听到营帐内祈寒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心中陡然升起怒火,恨意高炽烈火熊熊,祈寒果然够无情,妹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不惜千里迢迢的赶到军营,他竟然连见一面都不肯。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祈寒眸一凛,将欲发怒,见到苏瑾怀里抱着晕迷不醒的苏绾,神情就是一怔,懵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瑾,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绾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的那两个字,犹如利刃深深刺入了苏瑾的心间,那是他如宝贝一般疼惜的亲妹妹,在祈寒的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只是冰冷的两个字便给打发了。 他在为妹妹不值,他要为妹妹鸣不平,一向俊秀儒雅的苏瑾,此时双眸燃起愤怒的焰芒。 “阿绾她梦到你被乱箭穿心,害怕你有危险日夜担忧,甚至想要触怒龙颜求皇上为你派兵,她不远千里来蛮夷找你,就连她受伤昏迷,最后一念想到的依然是你,她为你做了一个女人所能够做的一切,你竟然只用两个字便将他打发了。祈寒,你还算作一个人吗?” 祈寒听得苏瑾莫名其妙的抱着自己的妹妹闯了进来对他一番没头没脑的一番质问。 一时间有些迷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绾怎么会受伤?见苏瑾怀中苏绾憔悴的容颜,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嚣张,心中好似被芒刺刺了一下,有那那么一念要不要将她送到御医官那里? 苏瑾见祈寒怔怔的立在原地,见到受伤的妹妹,琅王那眸中全然没有一丝怜爱之意,心中真的很失望,“祈寒,阿绾她看错你了。” 苏瑾刺耳的话,浇灭了祈寒心中的那丝不忍,压制住心中的一丝动容,面对苏瑾莫名其妙的质问。 这里是军营,他是一军的主帅,不管是什么事情,擅闯军营都是罪过,眉宇间陇上丝丝寒意。 “苏瑾,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苏家的后花园,你若再嚣张本王便治你的罪!” “不劳烦你治罪,我这就待阿绾离开,不来碍你的眼!”苏瑾真的是气急了,他不会留下妹妹受苦,让她忍受琅王的无情,抱着苏绾欲离开,正好遇上了等在门口的荣安。 没有通传,荣安是不敢进营帐的,见苏瑾抱着王妃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连忙拦上前去,“苏都尉,您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您气,也要让御医官将王妃唤醒在离开。” 苏瑾是因为太在乎自己的妹妹才会被怒火冲昏了头,如今找到御医官让妹妹尽快的苏醒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祈寒他很失望,他真的变了,短短五年竟然变得如此的冷血无情。 祈寒在营帐内听到门口管家荣安的声音,没想到荣安也会跟来,大步的朝营帐门口走去。 “荣安,你怎么会在军营?”其中的内情真是一时间说不清楚。 “王爷,王妃还在昏迷着。”荣安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之人,苏绾一路上的表现他都记在心中。 祈寒原本就想宣军中的御医官为苏绾瞧病,瞥见苏绾那苍白如雪,憔悴的容颜,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 “申屠俊,带着王妃去御医官那里。”苏瑾再没有看祈寒一眼,直接跟着申屠俊离去。 祈寒见申屠俊他们都走远了,方才冲着管家荣安道:“荣安,随本王进来,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荣安恭敬的跟着祈寒走进军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实的向祈寒禀告。 “王爷,王妃她真的为您做了很多,就算他是苏家之女,毕竟害死贵妃娘娘的是她的父亲。” 听了管家的话,祈寒的心里竟有些烦乱,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底蔓延着.......。 第三十四章 心力交瘁(今日两更) 祈寒听了管家荣安的讲解,得知了苏绾是因为出征当日做恶梦,心中担忧他的安危,才会千里迢迢的从宣州敢到玄武关。 又听闻是太子亲卫军护送苏绾到军营,太子又一次成为她出头,让祈寒的心中很不舒服,虽然他从未将苏绾当做自己的妻子,二人也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不管怎么样苏绾总是他名义上的琅王妃,太子此举无疑证明他对苏绾余情未了。 荣安带着祈寒见了苏绾带过来的粮草和军械,军队里的粮草还算充裕,如果要打持久战,这些粮草就派上了用场。 最有用的是那些军械, 军队中的武器配备并不足,这也是士兵伤亡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批军械足可以解燃眉之急。 对于太子亲卫,祈寒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只是按照常理,将他们安置在大营之内,对于太子祈煜出手的帮助,祈寒并没有心存感激。 由于卫皇后的原因,他一直对太子祈煜怀有很深的嫌隙,他不会忘记卫皇后当年对他母妃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心软了,太子肯帮助者自己,不过是讨好女人的一种手段。 祈寒安排好一切,又回到了大营之内,宣了将军高明远及其他营中的将领一同推演破敌方案,一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方才散去。 众人走后,祈寒坐在书案旁,拿起笔来,在众人商议的众多方案中勾画着,心中参详着各种作战方案之间的利弊关系。 此时营帐外,有兵卫走了进来,是火头营的伙夫送晚膳来了,祈寒心思都放在了军事上面,并没有感觉饥饿。 冲着兵卫道:“将东西放下吧!”伙夫恭敬的将食盒放下,退了出去。 祈寒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收回了眸光,忽而瞥见了案几上那厚厚的一摞兵书,脑中一丝情绪闪过,方才想起了苏绾,苏绾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她有没有醒过来。 眸子里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冰冷,冲着帐外声音淡漠道:“来人,宣御医官!。” 少顷,兵卫带着一身青黛色,年约五旬,身材精瘦的老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那人直接拜道:“属下参见王爷,不知道王爷传召所为何事?” 祈寒正在翻阅兵书,抬起眼帘,见到跪在地上的御医官,一边翻着册页,一面清淡的问道:“王妃她怎么样了?还没有醒过来吗?” 老御医官听到祈寒问起苏绾,神情微顿答道:“回王爷,王妃头部受钝器所伤,受了震荡,加之忧思过重伤了脾肺,导致心力交瘁,身子太过虚弱,需要细细调理。” 祈寒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本王问你,王妃何时能够醒过来?” 御医管神情略作迟疑道:“王爷,这身体虚弱可以慢慢调养,可是头部受了创伤,可大可小。或许几日,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听到御医的话,祈寒腾的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阴寒的双眸凛然,周身瞬间弥漫着戾气,直教人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声音森冷道:“什么叫永远也醒不过来?本王命令你,三日之内必须把人救醒,否者本王就要了你的脑袋。” 祈寒浑身冰冷的气势,阴冷的声音,直教人觑着便发起寒噤,那人连忙跪地道:“是!属下遵命!” “退下吧!”祈寒的声音依然很冷。 人走后,祈寒直接坐在了座位上,突然脑中一片恍惚,他没有想到苏绾的伤会如此的重,眼前不禁浮现苏绾那张苍白如雪憔悴的容颜。听到御医官说她或许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心里面是恨她的,恨她拆散了自己和姝儿的姻缘,如今她得到了报应,心里面应该欣喜的才对。不用在面对她的纠缠,她不过是杀母仇人的女儿,死不足惜,可是自己的心竟然会为她感到心痛,祈寒,你又开始心软了吗? 祈寒的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波澜,坐在书案旁已经无心处理公务,神色一凛,站起身来大步的朝营外走去。 踏着朦胧夜色,夜风徐徐的吹着,祈寒缓步来到军营南方,那是医护营的所在地。不用问,以苏绾的身份地位定是住在那最大的营帐内。 远远的,见营帐的烛火燃着,妄自站在原地挣扎了许久,方才迈着大步朝那营帐之内走去。 祈寒刚刚离开不久,从暗处走出两个人影,是苏瑾和安叔,白日里苏瑾护妹心切,擅闯军营和祈寒大吵了一架。 荣安是最了解祈寒的人,祈寒性子虽清冷,但绝对不是无情,为人极为高傲,就算被人误会也绝对不会解释。更何况苏瑾差点就踢烂了营帐的门,未经通传擅闯营帐,没有被处罚已是万幸。 荣安跟在苏绾身边近两个月,一路上苏绾对祈寒的心思他是看在眼里,苏绾受伤那日,安叔就在不远处,苏绾昏迷之前求苏瑾带她去见祈寒,他是亲耳所闻。 荣安对苏瑾的印象也不坏,他对苏家兄妹的态度完全改观,只是可惜他们有一个卑鄙无耻的父亲。 安叔那是人老成精的人儿,他料定了王爷会宣御医问询王妃的近况,故意让御医把苏绾的情况说得重了些。 二人看着祈寒朝着苏绾所在的营帐走去,苏瑾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些,将妹妹的嘱托抛之脑后。妹妹对琅王情深,千里迢迢的来了,连一面都没有见到,岂不是可惜了。 祈寒的无情他是亲见,心中依然不安,问道:“安叔,琅王他真的不会再伤害阿绾了吗?” 荣安摇了摇头,即便是他也不能够完全猜中祈寒的心思,“这个就要问王爷自己了。” 第三十五章 如何待你 祈寒来到苏绾所在的营帐,营帐外有兵卫把守着,见主帅前来,直接跪在地上恭敬道:“主帅!” 祈寒冷睨一眼冷淡应道:“都起来吧!” 营帐内,小昭一直守在苏绾的床榻旁,苏绾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依然没有醒过来。见苏绾的唇儿微干,取了一碗清水蘸上软帕欲覆上她的樱唇。 “她,还没醒吗?” 营帐门口突然出现的薄凉的声音,吓得小昭心中一颤,手中的碗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昭见到出现在营帐之内的人是祈寒,眼中盈着泪光,直接跪在地上哭得悲戚道:“王爷,您终于肯见小姐了,小姐这一路上每日里都在为王爷担忧,心心念念的都在盼着见到王爷平安无恙。如果小姐知道您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祈寒的眸光瞥见远处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苏绾,就连管家荣安都在为她说好话,究竟她身上有什么样的魅力? “你下去吧!没有本王允许,不准任何人踏进营帐半步!”声音里淡漠中透着威严。 小昭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碗,垂首敛眸,恭敬的退了出去。 营帐内,昏黄的烛火拉长了他欣长的身影,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缓缓的朝床榻走去,那张形容憔悴清瘦的脸庞,渐渐拉近。每走进一步,他的心湖泛起异样的波澜。 还记得儿时天真烂漫的阿绾,还记得她在厨房之内染满鲜血的手举起那带刺的虎头鱼,还记得柴房之内她忍着剧痛,那触目惊心的双手,还记得她受过杖责,昏迷之前她拉着自己的衣襟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 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却又让人感觉到陌生,眼前的阿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缓步的来到榻前,坐在了床榻旁,看着床榻上的苏绾,深吸一口气声音清冷道:“阿绾,我们都变了,你不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阿绾,你口中的那个祈寒哥哥,也随着母妃的逝去而消失了。为何你还要执迷不悟的活在曾经的记忆中,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永远也寻不回来了。” 看着床榻上的昏迷的苏绾,他不是冷血无情,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怎么会不动容,只是二人之间有着太多的怨恨,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够化解的。 心中爱的人是姝儿,只是他和李姝今生是有缘无分,苏绾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面对苏绾的执着,那眸中升起一丝怅惘。 “阿绾,本王该如何待你?” 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绾隐约感觉到耳边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好似在诉说着什么?那声音好生熟悉?苏绾想要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她真的太累了,无法从睡梦中醒过来。 祈寒端坐在营帐中良久,方才从营帐中走出去。自那日以后,祈寒再没有走进苏绾的营帐,不过每日都会问询荣安,苏绾有没有醒过来。 在苏绾昏迷的第四日,昏蒙蒙的天际,下起了雨。 营帐内,小昭在伺候着苏绾服用汤药,服用了御医官开过的药汤,苏绾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可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心中担忧怕小姐万一真的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迷迷蒙蒙的苏绾感觉温热的药汁流进了自己的口中,又苦又涩,不禁颦了颦眉,合上了牙关她不要喝涩苦的汤药。 感受到了苏绾的异样,小昭的脸上露出欣喜,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忙不迭的唤道:“小姐,小姐您醒一醒啊!” 苏绾听到了小昭的呼唤,缓缓的睁开羽睫,头依然很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有气力。 涣散的眸光终于又聚在了一起,眼望着青灰色的榻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眸光缓缓的朝声音的源头望去,虚弱的问道:“昭儿,这里是哪里?我昏睡了多久?” 苏绾动了动身子,小昭忙不迭的扶着她半靠在床榻旁,声音里透着关切,并没有直接回答苏绾的问询。 “小姐,您刚刚醒过来,不要乱动。 苏绾头上传来的痛楚依然没有消退,手扶着头。抬起眸光四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这里似乎是营帐,难道自己到了大周的军营? “小昭,这里是军营?王爷,他有没有事?” 闻言小昭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小姐,王爷对您如此的绝情,您还挂记着他。您已经昏迷四天了,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身子怎么样了?” 苏绾千里迢迢的来到玄武关,不就是想要见他安然无恙,没有见到他又怎么会安心。 “昭儿,莫要哭,我这不是醒过来了。王爷,他有没有来过?哥哥他人如今又在哪里?” 小昭止住了哭泣,揩拭了眼角的泪痕,眨着晶莹的瞳眸回答道:“王爷他只来过一次,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大少爷在药房为小姐煎药,大少爷若是知道了小姐醒了过来一定会很高兴。” 苏绾还记得昏迷之时好似听到有男子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了很多话,可是自己没有听清楚,忙不迭的问道:“昭儿,王爷他有没有说了些什么?” 小昭对那个冷血的王爷没有半点好印象,就只会虐待小姐,那日她是被赶出营帐,就算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小昭摇了摇头道:“没有,王爷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苏绾半靠在床榻旁,因为头痛蹙起芊芊眉梢,一丝怅然划过心底,口中低喃道:“难道自己是在做梦?那梦中对自己说话的男子又是谁?难道是哥哥。” 第三十六章 冤有头债有主 天际灰蒙蒙的一片,祈寒站在营帐内,望着营帐外绵绵密密的雨丝,眼底滑过一丝隐忧,原本今日是要带着人马勘察地形,制定埋伏的地点。 祈寒心中有预感,为了取得胜利,蛮夷人定会使用更加卑劣的手段,大周的军队供给全靠朝廷供养,不得滋扰民众,要保护大周的子民不受伤害。 而蛮夷人则不同,凶狠残忍,在大周边境内烧杀抢掠,随时扩充冲着自己的军备,势力也在逐渐的变强。 '如今向皇上请旨的奏表还在途中,战场五年磨砺出的锋芒,第一次对时局感到担忧。 营帐外,安叔撑着油伞朝营帐内走来,祈寒直接将荣安让进了营帐,荣安放下油伞,恭敬一礼道:“王爷,琅王妃她人已经醒过来了。” 闻言,烦躁不安的心湖如一丝清凉的风吹过,荡起一丝涟漪,脸上虽然冷漠,心里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轻哼了一声,“嗯!” 荣安见祈寒不为所动,苏绾受伤之时最后一念便是见祈寒,也就是那一刻,荣安被苏绾对琅王的痴念所动容。 “王爷,您就不去看一眼吗?”'” 荣安一向都是很恨苏家的人,祈寒不明白荣安为何总是向着苏绾说话,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她是太过绝情。 “荣安,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太过绝情?” 荣安是荣家的老仆人,看着王爷长大,当年贵妃娘娘遭人诬陷含冤而死,那一场浩劫,荣家满族皆遭牵连,至今回想起来依然不寒而栗,都说皇家无情,此言不虚。 荣安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王爷是伤人十分自伤八分,“王爷没有错,要怪就怪王妃她是苏诚儒的女儿。您如此待她,心里也不好过。” 祈寒的眸中的寒星淡了几分,少了以往的阴冷,这几年最懂他的或许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仆人,“安叔,你先出去吧!让本王一个人静一静。” 另一边,苏绾苏醒了过来,御医官为苏绾诊过脉,苏绾头部血瘀的现象,才会感觉到头痛,要服用一些化瘀的药物。 苏瑾更是亲手煎药给自己的妹妹,太子亲卫季云凡也前来营帐探望,刚刚离开。季云凡见到苏绾醒了过来,心中终于是安了,可以回朝向太子复命。 苏瑾看着妹妹醒过来,自然是欣喜的,眼看着苏绾将那苦涩的药汁都喝了进去,从前的妹妹一直都怕喝苦涩的药,每次都要使用蜜饯来下药,如今经一饮而尽,从前的阿绾真的是长大了。 苏瑾亲手递了清水过去,苏绾接过哥哥递过的清水,含了一口,然后吐在了铜盂中,接过了小昭递过的锦帕,略作擦拭。 虽然服了药,苏瑾依然不放心,“阿绾,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苏绾虽然头痛还是有些晕沉沉,此时已经比刚刚醒过来之时好了很多,说话也有了气力。从她醒过来一直都不曾见过祈寒,虽然知道他没有事,心里不见他一面总是不安。 “哥,琅王他如今在何处?” 苏瑾早就预知苏绾会问起祈寒,“阿绾,安叔已经去通知琅王你醒过来的消息,或许琅王一会儿就会来看你。”苏瑾用了或许,安叔已经去了有些时辰,依然不见祈寒来,他也猜不透祈寒的心思,只有先拿话来安慰妹妹。 苏绾不知道祈寒能否来,自己和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有解不开的恩怨纠葛,一时间就连苏绾都有些迷惘了,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子,从前的情分还剩下几分,或许自己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她的心里面爱的那个人是姝姐姐,眸中泪光闪动,蹙眉处令人怜惜。 见妹妹掉眼泪,苏瑾开口道: “阿绾,哥哥刚刚还在想,苏家的阿绾长大了,不会像从前那般爱掉眼泪。” 苏绾只是一时感触,还记得五年前的河边,他的祈寒哥哥也曾说过,阿绾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她发过誓绝对不会轻易掉眼泪,隐没了眼中的泪光。 不过听哥哥的语气,安叔似乎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安叔不是一直对自己有成见的吗?正想问询,突然见哥哥凝眉。 “哥,发生了什么事?” 苏瑾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是听到了营帐外的步履声,脚步沉稳,应该也是一个习武之人,此时营帐外,祈寒撑着油伞来到了门口。 “阿绾,或许琅王已经来了。” “什么?他来了?”苏绾是又惊又喜,还有一丝惊慌失措,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形容憔悴,看上去很难看。 祈寒已经到了门前门扉轻起,祈寒撑着油伞走了进来,祈寒并没有合上油伞,而是站在原地,油伞之上雨滴纷落。 淡漠的双眸正迎上苏绾那双殷切的眸光,终于见到他平安无恙,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担忧顿时化为乌有。 二人四目相对,祈寒眸中一如往常的淡漠,阻隔着两人曾经的过往,不让从前的感情影响到自己的心绪。 见到祈寒眼中的冷漠,苏绾方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琅王,而非她的祈寒哥哥,定了定神,“王爷,请恕阿绾不能够起身见礼。” “阿绾,身体好些了,就回到帝都,不要在军营驻留。”薄凉的话语从他薄刃的唇瓣逸出。 祈寒冰冷的话正如外面的雨水熄灭了心中所有的希冀,泪水眼角滑落。 “祈寒,你当真就那么恨阿绾吗?一定要将阿绾推得远远的。” “祈寒,你不要太过分。”苏瑾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燃了起来。 “话本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相信你们应该听得懂!”祈寒转身欲离开。 苏瑾已经几个箭步冲了过去,拦在身前,“祈寒,阿绾踏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你就一句话将他打发了,阿绾对你情深一片,就算是石头心也该捂热了。” 苏绾知道他们之间最大的仇恨应该就是荣贵妃当年屈辱而死,他们的误会总是要解开的。 “祈寒,你在怨恨我父亲和卫皇后合谋诬陷贵妃娘娘,害的贵妃娘娘屈辱而死,你告诉阿绾,阿绾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母妃的死就是祈寒心中散不去的阴霾,听到杀母仇人的儿女仿若谈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心里的怨恨又有何人能够理解。 冰冷的双眸与蕴满氤氲,愤恨的指节泛白,冷瞪着兄妹二人,当年荣耀至极的大皇子,年仅十五岁,一夜之间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他是忍受了多少屈辱才活到今时今日。 “原谅!就算你们做再多的事,可以让母妃活过来吗?当你们享受着父母之乐之时可曾想过本王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本王也曾经有过父皇母妃的宠爱,就是被你的父亲和那个女人给毁掉了,母妃死的何等的屈辱?父皇的冰冷与嫌弃。为了怕荣家报复,你父亲又煽动父皇将荣家的族人暗中诛杀,杀母之仇,灭族人之恨,你叫本王如何不恨?恨不得叫你们苏家所有的人为荣家陪葬!” 苏绾满眼惊骇,当年只知道荣家在贵妃娘娘薨逝后就迁离帝都回了老家,不想竟然被屠满门,父亲你究竟做了多少泯灭良心之事? 一时间房间里面的很安静,静得仿若只能够彼此的心跳声,苏瑾也在心里怨恨父亲,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没有人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祈寒,就算你狠我们苏家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我是苏家的长子,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阿绾,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归宁当日她为了你,已经被父亲逐出家门。” 第三十七章 不谋而合(今日两更) 夜幕降临,绵密的雨丝渐歇,营帐内,澄明的烛火摇曳。萧瑟寂寥的案几冰冷的仿佛结出冰霜。 烛火忽明忽暗曳动,祈寒端坐在书案旁,手中拿起莹润的玉佩,轻抚那红艳的相思结,心中撒下斑驳的涟漪。 祈寒深知身为皇家儿女,男子妻妾成群皆是常事,很多时候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够自己做主,往往都被扯上利益二字,就算是相爱之人也未必能够在一起。 他忘不掉在最失意之时,李姝就像散去万千阴霾的阳光温暖着他的心扉,一切都因为苏绾的介入,令二人劳燕分飞,二人之间美好的过往,他不想忘也不愿忘记。 面对于苏绾他不是没有感情,一直以来都因为她破坏了自己和李姝的感情而憎恨,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她是苏诚儒的女儿。 可是今日在营帐内,听到苏瑾提到苏绾已经被苏诚儒逐出家门,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她的那颗心竟然像寒光剪影的刀锋贴着心划过。 还记得归宁之日写下的那封休书,原本是为了报复她的父亲,是因为那封休书,她才会被逐出家门的吗? 听到她们父女反目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心痛?是在为她而心痛吗?一直以来都因为她是苏家之女而心生怨恨,苏绾的身份就如同芒刺,因为对她并非无情,每次想要将它拔出,反倒会被刺伤,伤了别人,也痛了自己。 如今苏绾身上的芒刺一瞬间都不见了,她那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被去除了,掌握生杀大权的冷血王爷,统帅千军万马果敢冷冽的他,面对自己的情感,心中竟然一片迷惘,他不知道该如何待她? 自那日后,祈寒每日忙于军务,没有再到她的营帐之内探望,如今国事为重,一切儿女私情暂且放在一旁。 苏绾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苏绾不肯离去,苏瑾在未见到妹妹安好之前是不会离去的,他担心他走后祈寒会继续的虐待她。 太子的亲卫是同苏瑾一同来的,苏瑾没有离开,琅王妃还不知道是去还是留,所以他们暂且留在了军营之中。 苏绾终于能够下榻走动,苏瑾也将太子令牌送还苏绾的手上,必定那东西是太子亲手送与苏绾的,如此贵重的东西,苏绾必定是贴身带着。 草原的天气多变,前几日还是细雨蒙蒙,如今一连几日天气晴好,此时的安静祥和,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夕。 大周和蛮夷也即将迎来又一次交锋,祈寒已经制定出了最佳的方案,希望此战能够杀一杀蛮夷的锐气。 苏绾一身白色纱裙,腰间缎带勾勒出窈窕身姿,柔顺的青丝随意的散于腰间,经过几日的调养,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明眸皓齿,明丽佳人。 在小昭的陪同下缓步走出营帐,晴空之上,一碧千里,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风儿也是凉爽宜人。 苏绾还是第一次走出营帐,漫步在军营之内,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眼见营帐林立,士兵们井然有序的进行这操练。 他们见到苏绾纷纷见礼,苏绾对他们都比较和善,一点王妃的架势都没有。 一路打听着,来到祈寒所在的营帐附近,正巧碰见有兵卫手中拿着祈寒的衣衫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军营之中没有其他女子,后勤的活计都是由兵卫来执行。 祈寒有洁癖,身上的衣衫虽然在行军打仗,只要稍有汗意便会脱下,因为没有浣衣的女仆,就直接丢掉。 苏绾唇瓣微咬,看着那些名贵的冰绡丝内衫最为透气,也最是矜贵,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变邹,留下水痕,那些男子只会用蛮力,怕是会洗破的。 苏绾走向前去,直接拦在那人的身前,苏绾在浣衣房干过的粗重活计,这样的衣衫他曾经洗过很多次,“把这些衣衫给我吧!” 那人见苏绾所要主帅的衣衫,这些都是要扔掉的,虽然觉得可惜,毕竟是主帅的命令。反正也是要丢掉的,也就没有多想,送到了苏绾的手中。 苏绾抱着衣衫来到了北侧的后勤营所在的方位,后勤营众人见王妃驾到,纷纷见礼。苏绾对众人很和善,命他们不必理会自己。 苏绾命小昭取了木盆和清水过来,小昭欲帮助苏绾浆洗衣衫,被苏绾阻拦。 “昭儿,贫民百姓家的妻子为丈夫浆洗衣衫,干粗重的活计依然甘之如饴,到了帝王之家,这些最平常不过的小事却要处处假手于人,倒没有了寻常百姓家平凡的快乐。” 这是苏绾两世为人所体会出的人生感悟,相比安享富贵荣华的王侯之家,她更羡慕那些甘苦与共的寻常夫妻。 小昭听不懂苏绾话里的意思,“小姐,昭儿听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昭儿只知道小姐是千金之躯,受不得苦。” 苏绾不禁感叹,就算前世贵为皇后,那又如何?若能够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过最平凡的生活,她也甘之如饮,只是她爱上的人注定是一个不平凡之人。 苏绾也不期望小昭能够明白,“昭儿,你去我的营帐内把香囊取过来。” 苏绾细心的为祈寒浆洗着衣衫,放在阴干处阴干,整整齐齐的叠好。 整理好这些已经是午后时分,祈寒去视察不在军营之内。苏绾拿着衣衫悄悄的来到他的营帐,营帐是不准外人进出,苏绾的身份特殊,兵卫没有阻拦。 苏绾将衣衫平整的放在了祈寒营帐内的床榻之上,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祈寒所居住的营帐,见到案几上错乱的文书,还有各种画有圈圈点点的部署图,苏绾稍作整理后便退了出来。 夜幕降临,祈寒带着人马回到军营,直接回营帐,一踏进营帐感觉到了异样,营帐内有人来过。 瞥见床榻上整齐摆放的冰绡丝内衫,拿在手中,衣衫上面毫无一丝褶皱,而且上面竟然散发着淡淡的馨香,祈寒眉宇轻颦,脑海中浮现一抹清丽身影。 “莫不是她来过了。” 又瞥见书案之上的文案被分成了类别整齐的排放着,祈寒随便拿起一摞观瞧着,惊奇的发现有很多他曾经迟疑的方案,竟然都被剃了出来,两个人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第三十八章 笼络人心 一连两日祈寒每次回到营帐中,床榻旁总会放着那叠的整齐的冰绡丝的内衫,书案上总是整理的妥妥帖帖,祈寒故意将同一本文案的纸页拆开混放在了一起,都被苏绾细心的整理好,归到原位。 祈寒没有想到苏绾竟然是一个很博学的女子,苏绾一直没有在祈寒的面前出现过,只是默默的做着一切。 苏绾身在军营之中,不能总是待在营帐之内什么都不做,心中一直在盘桓着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她不能够出现在祈寒的面前,他们之间有杀母之仇,灭族之恨,正面交锋苏绾怕招来祈寒的反感,深思过后苏绾选择了一种以退为进的相处方式。 苏绾经常在后勤营出没,细心的苏绾发现军队里有很多兵卫的衣衫破损了,穿不得就要被丢弃,军队里几十万大军,配备是有限的,丢掉的衣衫节省下来足可以买很多的粮草。 此时就是她发挥女子有力的一面,像她这样柔弱的女子,手不能抬肩不能抗,琴棋书画都用不上,苏绾想到了女红,她的女红的手艺也是很好的。 闲暇之余黎儿命后勤营的人收集了一些衣衫拿回营帐她和小昭二人连夜缝补,然后在命后勤营之人分发回去,众士兵知道他们的衣衫是琅王妃亲手缝补,心中存着感激。苏绾这一招是最讨巧,也最容易收买人心的方法。 苏绾要想留在祈寒身边,就一定要学会笼络人心,包括祈寒身边的人。 苏绾带着小昭故意驻留在祈寒副将申屠俊的营帐附近,见申屠俊拿着换洗的衣衫从营帐内走出来,命小昭去将申屠俊的衣衫讨来。 小昭有时候不能够理解苏绾为何主动做此等下人的粗重活计,小姐做事一向都有她自己的道理,小昭只是一个奴婢只有照做。 小昭缓缓的朝申屠俊走过去,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开口向陌生的男子索要换洗的衣衫,总是有些难为情,不觉俏脸染上一抹红霞。 “申屠将军,请把您的衣衫交给我吧!我正巧要去后勤营。” 申屠俊挺拔魁梧的身姿,俊秀英武,从小就参军一直身处军营十几年,很少和女子相处,面对小昭这样热情的女孩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脸上露出些许羞赧。 “不,不用了,一会儿让后勤营的兄弟洗洗,就不劳烦姑娘费心。” 小昭才不愿意为陌生的男子浆洗衣衫,这是小姐下的命令,小昭不得不从。 也不管些许规矩,伸出手接过申屠俊手中的衣衫,不经意间透着薄凉的芊芊素手正巧覆上了他温热宽厚的大手,小昭的脸儿腾地一下,如火烧一般,二人同时松开手。 衣衫掉在了地上,小昭忙不迭的将衣衫从地上捡起抱在怀中,俏脸绯红上颊转身匆忙的走开了。 申屠俊望着自己被小昭碰触过的宽厚大手掌,怔怔的站在原地,刚刚那双手软软的,凉凉的,不觉脸上竟也泛起了红晕,活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和女子有如此的肌肤之亲。 小昭回到苏绾的身边,那张脸红的都能够滴出血来,虽然离得远些,两个人的状况苏绾是看得真切,见小昭那红润的俏脸忙不迭的问道:“昭儿,你怎么了?” 小昭匆忙的摇了摇头,“没,小昭什么事也没有?小姐,申屠将军的衣衫拿到了。” 苏绾也不多言,只是莞尔一笑,在通往蛮夷的路上,两女女扮男装混迹在男子的队伍里,从来都没有见过小昭见到那个男子会如此害羞,莫不是这小丫头春心动矣!。 另一边据探子来报,蛮夷这几日也有大幅度的动作,不出两日双方又一次交锋又要展开,祈寒总有些心绪不宁,于是从营帐中走出来,营帐外清风吹过,顿觉清爽。 听到士兵们纷纷在谈论琅王妃不但美丽温婉,对人和善一点王妃的架子都没有,苏绾很受士兵们的拥戴。 祈寒一心都在忙着军务,并不知道苏绾都做了些什么?信步来到申屠俊的营帐附近。 远远的见到营帐前,苏绾的侍婢小昭拿着浆洗好的衣衫,送到了申屠俊的手中。 申屠俊刚直的脸上线条化为春风一般柔和,眼角眉梢都想上扬着,开口谢道:“有劳小昭姑娘费心了!” 小昭不过是受了苏绾的命令而为,沿途听到士兵们口中称赞小姐温婉贤德,小昭已经明白了小姐的良苦用心。 抬起眼眸见到申屠俊脸上那温柔中透着一丝热度,看的她心儿慌乱,低垂着眉眼,朱唇淡咬道:“申屠将军您不要误会,如果您若要谢,就谢谢我们家王妃吧!” 言毕,小昭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倘若不离开,被男子那样的眼神看下去,不知道脸要红成什么样子?被小姐见了怕是有要取笑了。 申屠俊眸光依然看着渐行渐远的小昭,祈寒迈着大步朝申屠俊走去。 知道祈寒走到他的近前方才惊觉过来,这可是兵家大忌,申屠俊反应过来收回眸光,恭敬道:“主帅!” 祈寒冰眸瞥见申屠俊手中叠的整齐的衣衫,看申屠俊的样子,她的侍女看上去和申屠似乎走得很近,狐疑的冰眸一凛,她又想在做什么? 祈寒伸出手拍了拍申屠俊的肩膀,“申屠,你忙你的吧!”祈寒只是清淡一应。 申屠俊抱着怀里的衣衫,上面好似还有淡淡的香气,心湖荡起了异样的涟漪,忽而想起了小昭临走时说过的话,冲着远处的祈寒说道:“主帅!王妃她是个好人。” 第三十九章 杀无赦 听到申屠俊的话,祈寒的心中更加笃定要去看一看苏绾到底在做些什么?不但是荣安帮着她说好话,现在就连申屠俊亦如是。 悄悄的跟在侍婢小昭的身后,一直尾随至后勤营的方向。 透过营帐,远远的见到一排排的竹木架子上面,搭晾着衣衫,风吹动衣袂,一抹妍丽身影,细细的整理着飘动的轻薄白衫,葱白如玉的指腹轻抚过冰绡丝质的白衫,眉目间透着丝丝柔情,每一处都检查的细致,生怕有一丝的褶皱,染了一丝尘烟。 小昭按照苏绾的意思,将衣衫送到了申屠俊的手中,见苏绾一直守在衣架旁不曾离开。 小昭缓缓的朝苏绾走去,笑脸盈盈,轻唤道:“小姐,瞧这衣衫应该已经阴干了,也该收了。” 苏绾嘴角扬起一抹怡然的笑,轻轻点头,“嗯,快了,在稍等一会儿,一定干透了才可以,冰绡丝稍有一点潮湿都会变邹的。” 虽然隔着很远,苏绾的每一个神情他都看得分明,那如玉的芊芊素手细心的摆弄着那衣衫,那脸上溢满幸福的光泽,那眼角眉梢都带着怡然的浅笑。 落日迎着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素色纱裙迎风浮动,三千青丝挽起,斑驳的金辉在她的周身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晕,此时动人的娇妍,仿若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梧桐树下荡着秋千,那个天真烂漫的阿绾,祈寒的眸中升起了点点星光,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良久,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祈寒脸上看上去无悲无喜,依然的冷漠,命令后勤营的人不许声张,更不要让琅王妃知道他曾经来过,思绪未明的他转身离开。 远远的站着的还有一个人是苏瑾,他不放心苏绾,一直都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妹妹的举动让他费解,不过再听到了士兵们对苏绾的夸赞,苏瑾似乎明白了妹妹的心思。 远见祈寒见到妹妹苏绾,那眉目间隐隐含情,祈寒那颗冰封的心终于开始解封,看来妹妹没有了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只是看着妹妹默默的做着一切,未免有些心急,琅王太过冷傲,就是不肯向前迈进一步,要如何才能够打破二人的僵局。 苏绾将衣衫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整齐地叠好,在雪白细滑的衣衫之上轻捻衣角,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小昭在一旁观瞧着,她是看不出那衣衫有什么好的,既费心又费力,一不小心就会弄出褶皱来,可是每一次小姐都要细细的观瞧着,仿若那衣衫便是琅王本人,那空气里都弥漫着琅王的气息。 小昭轻轻探过头去轻声道:“小姐,时辰不早了。” 苏绾将那衣衫抱在怀中,美眸含笑道:“嗯,昭儿,你去伙房领晚膳,我将衣衫送过去就回!” 苏绾望着怀里的衣衫,时间也不早了,太阳就快落山了,她要趁太阳还未落山,他没有回营帐之前将衣衫送到他的房间。 虽然不能够与他朝夕相对,只要留在她的身旁,默默的看着他,知道他还平安无恙,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操场上操练的兵马还未散去,苏绾抱着衣衫缓缓的朝祈寒所在的营帐走去。而祈寒并没有回到营帐,他知道苏绾这个时辰会去,祈寒莫明的跟在苏绾的不远处,一想到母妃的惨死,灭族之恨,心中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杀母仇人的女儿。 苏绾此时还不知道危险正在临近,倏然间,右侧一支莫名飞来的箭直奔着苏绾的方向射过来,祈寒在身后见得分明,说时迟那时快,祈寒没有丝毫迟疑,几个跳跃便跃了过去。 一只手将她拦腰托住,飞身将她扑倒在地,箭支从鬓间掠过,苏绾手中的衣衫抛向空中,画出完美的弧度,苏绾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神色看着祈寒,被祈寒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四目相接,强健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俊脸紧靠,不过方寸之间,时间仿佛就定格在那一刻,美眸中看见的只有对方的影子。 祈寒最先反应过来,想要扶起躺在地上的苏绾,他并非有意轻薄,不巧的是他的一只手正覆上她胸前的丰盈,可是祈寒并没有感觉到柔软,松开手掌,一枚金灿灿的令牌,从苏绾的衣衫中滑脱出来。 令牌上面太子令三个大字赫然醒目,挑起那金色令牌拿在手中。那个弟弟竟然将象征着身份的令牌交与她,而且她竟然贴身保管着,祈寒的心中全无了怜惜之意,愤恨的咬着牙,心中翻涌着怒涛,周身弥漫着骇人的冷意。 苏绾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到祈寒愤恨的拿着祈煜送与他的令牌,那令牌她留在身上,是因为它可以调动太子亲卫,太子亲卫各个都是精兵良将,她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帮助祈寒。 “祈寒,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祈寒阴冷的眸子冷睨着苏绾,“解释什么?解释你不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解释你留在军营之中,不是别有居心。处处佯装慈善收买人心。别以为你那小小的伎俩就能够瞒天过海,收回你那楚楚可怜的可恶嘴脸,原本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苏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他误会了自己的用心,祈寒对苏家的成见太深,此时的情景和前世何其相似,都是那支冷箭,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变成如此这般摸样,眼中盈满泪光,拉住了祈寒的衣襟。 “祈寒,难道阿绾对你的心思,你当真的不明白吗?” 祈寒的 声音里也是透着十足的冰冷,将令牌撇至她身下,怒目冷视道:“本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夜幕四合,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众将士纷纷回营,苏瑾也在其中,刚刚的那一箭不是兵士脱靶,而是苏瑾射得,他只是想让祈寒看清楚自己的本心,不想弄巧成拙。 苏瑾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忙不跌的伸出手扶起地上含泪哭泣的苏绾,扬起脖颈冲着祈寒道:“琅王,刚刚的那一箭,不证明了您对阿绾的心意。” 祈寒就知道那一支冷箭来的不寻常,苏家的人妄图干扰他的心绪,他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兄妹得逞的。 祈寒凛然而立,阴冷的眸子散发出的冷然气息仿佛幽冥使者一般,乍现出萧杀的气息,冷睨着苏瑾。 “明日一早,带着你的妹妹离开大周的军营,这是军令!否者杀无赦!” 第四十章 别样心思(今日两更) 祈寒误会了苏绾,下了军令明日一早,命苏瑾带着苏绾离开军营,违令者杀无赦! 苏绾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千里迢迢的来到玄武关,就这样被驱逐回去心有不甘,可是她深知祈寒是三军统帅,军令如山,军令一出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恍惚不知归路。 苏瑾伸出手捡起太子令牌,见妹妹失了神魂一般,心中愤恨祈寒的无情无义。上前扶住自己的妹妹,被苏绾伸出手推开,苏绾孤自一人前行,茫然不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营帐。 营帐内, 小昭见小姐失魂落魄的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是给王爷送衣衫去了,莫不是王爷又虐待小姐了? 小昭上前扶住苏绾坐下,就听到营帐外传来声响,探寻的眸光望向门口,走进来之人竟然是大少爷,大少爷跟在小姐身后,想必知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少爷,小姐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琅王他就欺负小姐了?” 苏瑾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失魂落魄的苏绾,“小昭,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小姐说。” 小昭心有不解,恭敬的走了出去,苏瑾见妹妹依然不理会他,伸出手扶住苏绾的香肩,“阿绾,明日就跟哥哥回宣州城,别再留在这里受他的虐待。” 苏绾抬起眼眸望向自己的哥哥,眼眸中一丝埋怨划过眼底,“原本都好好的,哥,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为什么要放冷箭,如果不是你,祈寒他就不会误会阿绾,阿绾就不用离开了。” 苏瑾也是好意,那一箭他根本就射不到自己的妹妹,他的手上还是有准头的,他也试出了祈寒的本意,若不是太子令牌掉了出来,也不会弄巧成拙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阿绾,琅王心中还是有妹妹的,此时琅王正在打仗,不适合谈儿女私情,还是跟哥哥离开吧!” 苏绾闭上了眼眸,两行清泪花落眼角,声音哽咽道:“如今不走又能如何?军令如山,难道阿绾要看到哥哥违抗军令吗?” 祈寒气势汹汹的回到营帐之内,端坐在书案旁,一想到那枚太子令牌,心中就无限的怨恨,他知道苏绾的心里没有太子。 如若苏绾心中喜欢的人是太子,就不会执意的嫁给自己。一直都是他那个弟弟对苏绾余情未了,一见到他对苏绾好,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真正恨的是令牌背后的人,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当年得知父皇有立贤之心,就狠心的诬陷,令母妃含冤而死。他恨世道的不公,他发誓终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受到应有的报应。 管家荣安听说琅王下了军令,命苏都尉明日一早带琅王妃离开军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日两个人似乎消停了许多,又闹得是哪一出? 安叔正巧遇到了伙头营的伙夫前来送晚膳,半路接了过来,提着食盒站在了门口,唤道:“王爷,荣安给您送晚膳来了。” 祈寒根本就不饿,不过荣安是他的老管家,一向最懂他的心思,“进来吧!” 荣安一身青黑色长衫,手里提着黑漆木的食盒,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您劳累的一天,也该用晚膳了。” 祈寒轻抬眉眼,眸光清冷,“放那吧!本王不想吃。” 荣安将食盒放在右侧的案几旁。微微蹙眉,那布满沟壑的脸上,皱纹叠加的如层层梯田一般,看上去倒是有一丝可怖。 “王爷可是在为琅王妃之事而感到心烦。” 祈寒淡漠的眼神打量着荣安,声音中透着一丝冰冷,“你也觉得本王做的不对吗?” 荣安恭敬一礼道:“王爷没错,王妃也没错。” 祈寒闻言站起身来,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充满探究的神色在荣安的周身扫过,二十年来荣安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怎么会一直向着苏绾说话。 “荣安,本王不知,你为何会认为她没错。” 荣安看似阴郁的脸上,沟壑舒展开来,那幽深的眼眸中透着老辣,“老仆活了四十几年,看人是绝对不会错的,但凭心去看人,琅王妃对王爷一片痴心绝对不是虚假,她绝对是一个可以为王爷抛弃生死的女人。这样的人即便是有些心思,也只为了王爷而为之,应该谈不是上错。” 荣安的眼光是毒辣,看东西也透彻,即便苏绾情有可原,站在每个人的角度看问题,结论都有所不同。 抛开她是苏诚儒的女儿,她拆散自己的姝儿就是她最大的错,她的第一步就错了,所以步步错。可是自己对她竟然恨不起来,更离谱的是心中竟然对她升起了别样心思。 “荣安,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本王也不会留她在军营之中,如今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待在军营这种地方。明日你也跟着她一起回去吧!回到了琅王府好生的照看她。” 荣安一直都知道,外表冰冷的祈寒心中不是那般无情,恭敬道:“是,老仆遵命!” “荣安,你下去吧!” 荣安恭敬的离开了,祈寒走到床榻旁的柜子里,拿出了苏绾浆洗过的冰冰绡丝的白色内衫,他一直都没有换上,那上面还飘着淡淡的清香。 初雪般纤长的指腹覆上柔软的白衫,想起了她细细的捻着衣角那一副怡然神态,还记得刚刚趴在她的身上,心中一瞬间的悸动。离她如此的近,她眸中闪过的茫然神色。 苏瑾说的没有错,那一箭让自己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的闯进了自己的心里,或许很早以前她就存在,只不过被太多的东西阻隔了。 第四十一章 一曲离歌 夜冷寂,清冷如许的天际,疏疏淡淡的寥寥星辰。 静谧的夜,苏绾望着冷寂的烛火,看着烛泪滴落,直落在她的心间,冰冷的营帐,缭乱的思绪,让人无以成眠。 忆往昔,过去种种浮上心头,本以为一切从头来过,一切都不会是原来的摸样,但他终究不是那个儿时的祈寒哥哥。 但情,她终是就忘不掉, 也舍不得抹掉,即便是重新来过, 也不愿放弃,就算爱到粉身碎骨,伤痕累累也不愿放弃,死也不会放手。 未着绣履便跌跌撞撞的从榻上走了下来,来到案几旁,苏绾拿起笔来,蘸着点点墨砚,提笔在纸上书写,满腹苦楚无处诉,何以解忧愁,军营没有古琴可以弹唱,唯以笔寄愁肠。 《离歌》心所系,唯君已,谁晓君心薄水凉?千里迢,心相系,心悦君兮君知否?情深种,夜未央,辗转如煎其味何?终不悔,人憔悴,巫山隔云难相忘。 心有意,爱无伤,可堪回首付他朝!碧空长,路茫茫,问君何处执天涯?长歌兮! 将去矣!一曲离歌断人肠!归去兮!人去矣!一往情深心已殇! 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滴落,打湿香腮滴落在纸页上,泪染墨迹,素手掩住心口,如冰棱生生刺入心腹,冰冷刺骨,痛到了极处。 情之一字最是动人心,爱的越深痛得越深,若是不爱就不会痛入心脾,肝肠寸断。 营帐外,星夜下,夜凉如水,天穹净阔,祈寒辗转无寐,心绪烦乱,徐步而行,走出营帐,夜风吹动,衣袂连着鬓发皆动,银衫翩翩,映着淡淡月华,那张俊脸更加的冷寂。 踏着月辉。信步来到苏绾的营帐附近,驻足而立。抬眸远望,烛影凄凄映着苏绾孤寂的身影,冷寂的心湖荡起斑驳涟漪。 明日她便要离开了,为何还不成眠?心中竟然升起莫名的忧伤,是在为她忧伤吗? 她和姝儿不同,军营不是她这等柔弱女子待的地方,驻足良久,敛起眸中那一抹怜惜,转身离去。 翌日,暮霭隐退,金辉映照茫茫大地,五更的号角唤醒了沉睡的人儿。 苏绾被军营中的号角惊醒,苏绾竟然趴在了书案旁睡着了,案几之上烛火早已熄灭,烛泪凝作一团。 苏绾站起身来,手腕麻木, 脖颈僵硬,再看那书案上昨夜书写的诗词,拿在手中。 略作思索,如今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离开的结局,她不能够让祈寒丢失颜面,他是三军统帅,军令如山。 苏绾将诗词整齐地叠了起来,将它装进了信笺之内,此物因他而作, 算做送给他饯别的礼物,不管他看或不看,就随他去吧! 小昭已经先他一步醒了过来,见到小姐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想必是一夜未睡,才没有叫醒他。 小昭一身粉衫手中端着一盆温水回来,见苏绾水润的一双清眸隐隐泛红,安慰道:“小姐您也不用难过,这里尽是男子,不能够每日沐浴很不方便,王爷又总是刁难小姐,离开军营也未必不是好事。” 苏绾幽幽一叹,不离开又如何,此等战火纷飞之时,儿女情长暂且放置一旁,心中唯有如此思索,方才能够让人心中感到快慰些许。 将手中的信笺递到了小昭的手上,“昭儿, 你把这封信送到申屠将军的手上,让他辰时前务必转交给王爷。” 小昭接过信笺,朱唇淡咬,她是不太喜欢那个申屠俊,每一次见他心里总是感觉很别扭,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又谈不上厌恶。 “是,小姐。”他们辰时便要启程回宣州,小昭拿着信笺去找申屠俊。 苏绾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薄纱长裙,简单的挽了蓬松的发髻,斜插珠钗,看上去婉约柔美。 女为悦己者容,不知道他看到信笺之后,能否来为自己送行,她的身份是琅王妃,这样的打扮才不会有损他的颜面。 苏绾还要去见自己的哥哥,她和祈寒的误会是由那枚太子令牌引起的,她就要让那枚令牌发挥到它应有的作用。 苏绾来到苏瑾的营帐中,正巧季云凡和安叔都在,苏绾方才得知安叔也会跟着他们回宣州,这对于苏绾可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苏绾正有意让太子的亲卫留下来帮助祈寒,太子的身边还有其他护卫保护着,安全不成问题。 对于祈寒来说,军队里多的是普通的士兵,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亲卫,若能够作为突袭,或者探子就会派上很大用场。 苏绾向哥哥要了太子令牌,苏瑾并不清楚妹妹想做什么?于是从怀中递到了苏绾的手中。 苏绾将那金灿灿的令牌扬在手中,冲着面前的季云凡命令道:“太子亲卫听令,我命令你们留在军营辅助琅王破敌,不得违令!” 季云凡本想跪地迎旨,他们是太子亲卫,负责太子的安全,若不是太子亲自下令,他们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千里迢迢的跑到玄武关来。 季云凡拱手一礼,“琅王妃殿下,太子令牌是太子爷送与琅王妃,我等亲见,可是您并不能够代表太子发令,而且属下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来保护您的安全,如此留下来于理不合。” 苏绾也知道让他们留下来有些为难, 可是她真的很担心祈寒的安危,蛮夷人野蛮成性,如今双方还没有大规模交战, 胜负一切还是未知,祈寒依然很危险。 苏绾眸中满含着担忧,如果她还能够为祈寒做些什么?苏绾提起裙摆,直接跪在了地上,将太子令牌高居于头顶,此举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季护卫,阿绾知道的确是在强人所难,就算阿绾求您留下来。” 苏瑾忙不迭的去扶起自己的妹妹,苏绾就是不肯起身,妹妹对琅王的心思他知道, 可是别毕竟身份有别,苏绾可是一个王妃。 苏绾再次恳求道:“阿绾的安危自然有哥哥和安叔护佑,季护卫且安心,请季护卫留下来!” 自古尊卑有别,苏绾手执太子令牌,以身跪地相求,季云凡一脸难色心中虽不愿,还是跪在了地上,接过太子令牌。 “季云凡领命 !” 第四十二章 情涛暗涌 苏绾命令小昭将信笺送到申屠俊的手中,命他交给祈寒,希望祈寒看到信笺之后能够前来为她送行。 小昭前去之时,申屠俊带着士兵们晨练去了,小昭原本想要离开,心里知道此封信笺的重要性,不亲手交给申屠俊,心里总是不放心。 于是留在营帐中等待,坐在营帐内,一个大男人还真是有够邋遢的,看着就很不习惯,于是习惯性的整理了一番。 申屠俊带着士兵操练,跑了一身都是汗,想要去浴房洗澡,回来取衣衫的,就听到兵卫通禀,琅王妃的侍婢在营帐内等候多时了。 申屠俊一身的汗意顿然全消,今日琅王妃就要离开军营,此时小昭姑娘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推开了营长的门扉,挑开门帘,见房间内突然变得整洁干净,小昭一身粉衫,趁着如花的俏脸,看上去分外的娇俏,此时小昭眨着一双清澈的瞳眸看着他。 “申屠将军,您可回来了,小昭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申屠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头,脸色微红,呵呵笑道:“小昭姑娘找申屠有何事?” 小昭从怀中拿出苏绾亲笔的信笺递了过去,“申屠将军,这封信是我们家王妃让您交给王爷的。辰时之前,请您务必送到王爷的手中。” 申屠俊心中莫明的一丝失落,伸出宽厚的手,接过小昭提过的信笺,上面还残留着小昭身上的体温,上面似乎淡淡的清香。 申屠俊笃定的说道: “小昭姑娘放心,申屠俊定会亲手交给王爷。” 其实离开军营对于小昭来说是好事,他并不喜欢穿梭在一群男人之间,她还是喜欢深宅里的日子,每日伺候小姐就是她的职责。 小昭垂首敛眸道:“那就有劳申屠进军了,小昭儿告退!” 申屠俊目送着小昭离开,将信笺拿在手中,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辰时了,他要尽快的将信笺交给王爷。 此时祈寒一如往常一般坐在大营之内,处理着公务,军中各种各样的事情有很多,听到门口申屠俊的声音。 低垂凝锁的双眸抬起,看向门口道:“进来吧!” 申屠俊大步的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主帅!王妃她有一封信笺,命属下给您送过来。” 随即申屠俊将手中的信笺高举递了过去,祈寒清淡的看了一眼,毫无任何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公务。 “放那吧!”话语轻飘飘的,好似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在申屠俊的印象里,王妃是一个善良美丽坚强的女子,就算王爷曾经喜欢的是李姝前锋,也不应该对王妃如此淡漠。 “主帅!王妃她一会儿就离开军营了。” 祈寒依然没有抬眼再看他一眼,只是从鼻中发出极淡的一声轻哼,又是有些不耐烦,“嗯,申屠,你好像管得太多了。还是出去吧!” 听到祈寒的声音好似有些不悦,也不再多说什么,于是道:“属下告退!” 申屠俊迈着迟疑的脚步,走出营帐,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瞟了一眼祈寒,见他依然没有看书案上的那封信笺,依然在埋头处理着公务。 转身离开了祈寒所在的营帐,看来这一次他是没有完成小昭姑娘的嘱托。听到营帐外申屠俊的步履声渐渐飘远。 祈寒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公务,纤长而白皙的手指轻佻放在书案上的信笺,轻轻地拆开,将信纸展开,一行行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离歌》心所系,唯君已,谁晓君心薄水凉?千里迢,心相系,心悦君兮君知否?情深种,夜未央,辗转如煎其何味?终不悔,人憔悴,巫山隔云难相忘。 心有意,爱无伤,可堪回首付他朝!碧空长,路茫茫,问君何处执天涯?长歌兮! 将去矣!一曲离歌断人肠!归去兮!人去矣!一往情深心已殇! 竟然是《离歌》那歌词中包含着一个女子对爱人深情,从相思到埋怨,从充满憧憬到满心伤害,将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执着,爱人的绝情,纷纷书写在字里行间。 那上面的泪痕,阴干的笔墨,还记得昨夜见她深夜未眠,定是当时所写。看着充满血泪的控诉,祈寒的心中被深深触动,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她毕竟是苏诚儒的女儿,既然不能够许诺什么?就让她离开,对两个人都好。 操演场之上,军旗猎猎生风,苏瑾和安叔带着琅王府的亲随已经准备好了即将出发,只要辰时的号角吹响,就是他们出发回宣州的时刻。 苏绾没有回到马车之上,站在风中,风吹衣袂,充满殷切的眸光望向东方祈寒营帐所在的方位,一双翦水瞳眸望眼欲穿,满心的期盼。 辰时的号角吹响,依然不见祈寒来,心间的失落无法言语,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心中抽离一般痛楚,在小昭的再三催促下,苏绾方才上了马车。 小昭同样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帘幔放下的那一刻,苏绾的泪水滴落,打湿香腮,滴落在蓝色的纱裙之上,他终究对自己无情。 与此同时,祈寒端坐在营帐内,手中握着苏绾写给他的信笺,听到营帐外辰时的号角声声,一颗心也开始纷乱起来, 并不像脸上看上去那般淡漠。 荣安已经将苏绾跪求季云凡,求他留下来帮助祈寒,苏绾对他的情他又怎么会不知,心中清波早已暗涛汹涌,可是他没有走出去。 孤自站在原地良久,估计苏绾的马车已经走出了很远,方才仰起头,大步地走出了营帐。直奔着马厩而去,牵了自己的墨焰出来。 飞身上马,双腿一夹,疾驰而起,溅起满地泥沙,奔着大营的门而去。 墨焰是黑色纯种的汗血宝马,只需片刻祈寒便隐隐的见到了苏绾马车的队伍,祈寒勒紧马缰坐于马上,居高临下,迎着晨风,远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那眸中森森寒意尽褪。 口中低喃道:“阿绾,保重!” 第四十三章 瘟病肆虐(今日两更) 大周军营二十里外,玄武关境内的一座小镇内,一座清幽的院落内,苏绾盈盈而立,一身素衣青丝飘散,清风微凉拂面,斑驳的阳光从院中的树影间照在身上,让人不觉心间暖融了些许。 苏绾不甘心就此离去,硬是在小镇上留了下来。 来此已经有几日了,据哥哥打探的消息,在自己离去的第二日,大周的军队便和蛮夷的军队再次交锋,祈寒暗中设了埋伏,蛮夷损兵折将,估计会消停几日。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哥哥苏瑾出去打探消息,荣安带着琅王府的护卫在小院附近保护着。 小昭在小院子的花园里采了一些野花过来,“小姐,您看这花儿多美。” 苏绾转过身来,她一向都是喜花之人,见到小昭手上颜色艳丽的野花,虽然也没有牡丹芍药一般妖冶生姿,却别有另一番风韵。 凝脂般光洁的手指轻轻的挑起一朵纯白色的花朵,嗅其芬芳,很清淡的香气。微扬的嘴角勾起明媚的弧度,自从知道了祈寒打了胜仗,苏绾的心情也比以往开心了许多。 此时身后传来了步履声,苏绾眸光朝着声远望去,哥哥苏瑾已经打探消息回来了,苏绾命小昭将花儿插到房间里去。 见到哥哥已经走到了近前,苏绾刚刚那宁静恬淡的笑容,让苏瑾不忍心开口,收敛了心神方道:“妹妹,琅王一切安好,我们也在这里逗留了几日,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苏绾蹙起芊芊眉梢,在哥哥走进来之时就感觉哥哥的眼眸里似乎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绪,早上离开还没有催促着自己离开,哥哥一定有什么事情再隐瞒着。 “哥,你是不是打探到了什么?快告诉阿绾,是不是琅王他有什么事?” 苏绾见妹妹一副紧张的神情,扶住她的香肩安抚道:“妹妹,什么事情也没有。哥哥是担心太子,哥哥已经出来有些时日了,担心母亲的而已。” 苏绾也担心母亲,可是苏绾总感觉哥哥说的是假话,哥哥不愿意说出口,就一定不会说。 神情舒缓了一些,故意佯装顺从道:“那阿绾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再离开。” 苏瑾不想逼得她太紧,会引起她的怀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容色和煦,温和一笑,“好,我这就去通知荣叔,明日咱们回宣州。” 苏绾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小昭朝房间走去,眼角的眸光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哥哥,哥哥虽然背对着自己, 那倏然微颤的双肩足可以断定,哥哥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更加笃定,祈寒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回到房间内,小昭将那野花插在了花瓶之中,见苏绾似有所思,难道小姐和大少爷一样在担心老夫人的身体。 “小姐,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宣州,就可以见到老夫人了。” 苏绾根本就没有听到小昭在旁边碎念着什么?心里面一心担忧着祈寒的安危,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手轻抚腹部,秀雅的眉头微皱,“小昭,我怎么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莫不是到了中午。” 小昭将花插好,听苏绾说有些饿了,近几日苏绾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原本修长的身子更加清瘦了。 “小姐,您等着,小昭这就给您到厨房熬些银耳羹。” 苏绾故意将小昭儿支开,哥哥如今应该去找荣叔去了,院子里只有琅王府的护卫,一定要出院落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绾故意支开了院子里的护卫,偷偷的来到马厩,随便牵了一匹马,苏绾是王妃,门口的两名护卫面对苏绾的强硬无可奈何,任由着苏绾离去。 苏瑾将今日打探来的消息同荣安说,不是他贪生怕死,苏绾此时不适合再呆在玄武关,荣安也同意了苏瑾的提议,就听到门外有人闯了进来。 “荣伯,不好了,王妃她骑着马离开了。” 倏尔,苏瑾的脸色就变了,他急着让苏绾离开玄武关回帝都,就是怕苏绾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军营。蛮夷人卑鄙无耻,交战之时在士兵身上下了瘟毒,那里如今正在闹瘟病,苏绾的身体很弱,进去了恐怕就会丢掉性命的。 苏瑾神色匆匆的带着众人骑马奔着玄武关的背面的城门而去。 苏绾一路策马奔驰,沿着主城到一路向北内,北门如今被戒严了,来往行人一路都要检查。 苏绾小心翼翼的从马上下来,手中牵着马缰,朝临检的差兵走去。 那差兵见苏绾一身华美素服,看气质便知道不是一般的身份,提醒道:“这位姑娘,前面疫区,军营里面如今瘟病肆虐,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免得的丢了性命。” 差兵的话有如重锤敲在耳畔,脑中轰鸣,前面正在闹瘟病, 一定是蛮夷人做的,祈寒还在军营里面。 “放我过去,一切后果我自行负责!” 突然有一双有力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扬在空中,疾言厉色道:“阿绾,快跟哥哥回去。” 苏绾咬着牙,用尽所有的气力反抗着,“哥, 你放我进去,祈寒他还在军营里,我绝对不能够抛弃他不管,我要去见他。” “阿绾, 你清醒一下好不好。军营里有御医官在,你去了能够做什么?只会给琅王添乱,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 苏绾心里记挂着的都是祈寒,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死有何惧?只要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哥,你放开我,让我去见祈寒,如果祈寒有什么事阿绾也不会苟活于世。” 面对苏绾的执着, 苏瑾已经无计可施,直接出手点了她的穴道,苏绾充满怨恨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哥哥, 可是她无力阻止沉睡的双眸,身子向前倾去。 苏瑾将苏绾拦腰抱在怀中,“阿绾,哥哥是不会让你送死的。” 第四十四章 解毒草药 梦中,苏绾的神识进入梦境,眼前一片雾霭缭绕辨不清方向,苏绾小心翼翼一路摸索着前行,只感觉到走了很久,方才出那片雾霾。 眼底滑过一丝欣喜,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怔怔止步,碧蓝的苍穹澄明的毫无一丝云朵,碧波万顷辽阔的草原,远处马儿奔腾, 成群的羊儿欢快的叫着,高天之上飞鹰展翅飞翔盘旋于苍穹之上。 苏绾提起裙袂向前走着,置身于兰天碧草之间,好壮丽的美景,此景不禁让人神魂激荡。这里看上去好像是一座天然的牧场,只是如此美景,却见不到任何一个人。 此景虽美, 苏绾却无心流连,心里在惦记着祈寒的安危,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 茫然四顾,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梦境,眼前出现一片翠**滴,低矮的绿草,椭圆形的叶子,叶脉清晰可见,上面画挂着水珠儿,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葱郁。 叶片的枝节处延伸处开着素雅的白色花朵,就像漫天的星光散落,恍惚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好似在哪里见过。 反复的在记忆里收寻,记得很久以前,苏绾为了缓解母亲的病痛,翻阅了大量的典籍医书,有些珍藏的典籍,还是太子从皇宫里面拿给她的。 苏绾依稀的记得,好像有一本古籍上面就有关于此草的介绍。此草名曰霞草,生长在荒漠戈壁草原的边缘地带,它的根可以入药,有清瘟解毒的功效,一般都是用在牧民之间,作为一种兽药流通。 折了一支霞草拿在手中,细细观瞧,苏绾眸中盈满明慧的神采,她通晓医理,此草完全可以用在人的身上,数十万大军,需要大量的清瘟解毒的草药,此草随意可得,是最好的选择。 嘴角划出释然的弧度,一切阴霾一扫而空,“祈寒哥哥,阿绾知道该如何救你。” 天幕下,一行人跟在马车后面,行驶在官道之上,马车外车轮滚滚,苏绾身子同马车的晃动摇晃着,昏昏沉沉的她神智渐渐清晰,从昏睡中醒来,浓密的羽睫轻颤。 睁开眼眸见到马车的褐色的顶儿,不用思量也知道此时的她应是赶回宣州的路上,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小昭听到叹息声,忙不迭的探过身去,见小姐醒了过来,并没有出现大少爷说的状况,神色如常,既没有哭也没有吵闹这下马车。 “小姐,您没事吧!” 苏绾没有回答小昭儿的话,直接开口问道:“昭儿,我昏睡几日了。” 小昭轻抿薄唇,如实作答道:“小姐,您昏睡已经半日了,如今天儿就快黑了。” 半日!自己竟然只昏睡了半日,看来哥哥当真是手下留情,怕伤到了自己,只是点到即止没有下狠手。 苏绾轻微挪了挪身子,小昭知道她要起身,于是上前扶着她。 苏绾摆了摆手,“昭儿,不用为我担心,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苏绾并没有马上止住马车的行进,外面,天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他们一行人总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他们驻留的地方是一处比较繁华的小镇,一行人选了最大的一间客栈,苏瑾单独的租了一个院落,如此一来也好便于看管苏绾。 见到自己的妹妹不哭也不闹,和玄武关内的反映简直判若两人,如此反常之举倒叫他心里不安,一直徘徊在苏绾所住的房间外,生怕自己的妹妹一时想不开,再次逃走了。 稀微的月光下,烛火幽幽,映照那门口晃动的人影,房间内,苏绾是能够听门外步轻踱的步履声,心中也知晓哥哥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是她的心里面记挂着的都是祈寒。 深眸黯然低垂,轻声一叹,冲着一旁昏昏欲睡的小昭道:“昭儿,去将房门打开,将哥哥让进来。” 昭儿困顿的打起了瞌睡,听到苏绾的吩咐,以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方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门扉轻推,苏瑾就站在门外,苏绾的眸光朝门外看去,月光皎皎,如水倾洒,清冷的银辉下,那清俊欣长身影依然挺拔,只是那眉目间满满的皆是无尽的隐忧,哥哥一心都在为自己而担忧,是因为自己的无用才将哥哥牵扯进来,害他担心。 苏瑾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心中当然担忧,深知妹妹对琅王的深情,怕她因为强制带着她回宣州而心生怨恨,踏着迟缓的脚步走了进来,小昭轻轻的将房间的门关上了。 苏瑾见到坐在案几旁,神情淡漠无悲无喜的神情,紧声道:“阿绾,你不要怪哥哥,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苏绾脸上没有不喜,抬起眸迎上哥哥焦灼的眼眸,哥哥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眸光轻落伸出手拿过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苏瑾不明白妹妹的心思,眉宇轻颦,并没有去接那茶水。 “妹妹,你这是何意?” 苏绾见苏瑾没有接,将那茶水放入自己的唇边轻轻一酌,“哥哥放心,这茶水中没有下药,妹妹没有想要逃。哥哥,咱们兄妹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如何?” 苏瑾颔首点头,缓缓的坐在了下来,“阿绾,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过哥哥是不会让你回军营的。” 苏绾神情郑重的看你这自己的哥哥,声音笃定道:“哥哥,如果阿绾有办法治疗那瘟毒?哥哥可愿帮阿绾?” 苏瑾一脸的讶异之色,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妹妹,此时的苏绾眼眸中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内敛,如果不是亲眼见着她长大,真的不敢相信他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妹妹,你有怎么会知道治疗瘟病的方法?又是在诳哥哥带你回去,哥哥是不会眼看着你去送死的。” 苏绾忙不迭的否决道:“不,哥哥阿绾没有诳哥哥,哥哥可还记得妹妹自幼就专研医书,妹妹记得草原之上有一种草,名曰霞草,便可以解蛮夷的瘟毒!” 第四十五章 洛家牧场 苏绾将霞草可以解除蛮夷瘟毒的事情告诉了苏瑾,并且说服了他和荣安,一起扮作收购草药的商人去周边购买霞草。 可是得来的消息令苏绾等人很失望,蛮夷显然做了万全的准备,蛮夷肆意的在周边掠夺,同时还烧毁了大量的草药,想阻止大周军队的人利用霞草的功效来驱毒。 苏绾收集到的霞草根本起不到大规模清瘟的作用,为此心焦不已。不过他们也得到消息,草原周边能够弄到大量霞草的牧场非洛家牧场莫属。 不过洛家牧场如今在蛮夷人的控制区域,若想进入就要冒一些风险。苏瑾想将妹妹和小昭留在客栈内,又不知道一去要去几日,总是觉得不安全。 苏绾提议她和小昭扮作男人混进众人之中,反正苏绾当初扮男人,就连司空芸儿都没有认出来,妹妹留在身边照看着,苏瑾心里多少会放心些。 苏瑾带着众人分头行事,均扮作普通的牧民混了进去,洛家牧场在众多牧场之中是最大的,据闻洛家的场主洛之秋也是一个极为豪爽之人。 洛家牧场地域广袤,苏绾不禁惊叹,沿途之上的风景和梦中的景色如出一辙,一碧千里的草原,奔跑的马儿,散落的羊群,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只是苏绾并无心欣赏此美景。 苏瑾带着乔装改扮成商人的苏绾和荣叔等人,来到洛加牧场递了帖子请求拜会洛家的场主洛之秋,一行人被人带到了大厅内等待着。 洛家牧场不愧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大牧场,客厅很讲究,正厅墙壁上一副象牙雕刻的骏马奔腾,两边是漆金雕刻的木质版画,两排的座椅均是黄花梨雕刻,紫檀木座椅,水晶的琉璃灯盏,地上铺着地砖是名贵云石打磨光洁莹亮。 苏绾打量着大厅里的摆设,看来洛家牧场可以用富甲一方来形容。 可是等了良久,也未看到洛家场主前来相见,难道传闻是虚假的,莫不是洛家倨傲一方,看不起一般的商旅。 苏绾心中有一把火烧的她焦躁不安,担心大周的士兵,如今瘟病肆虐,多拖一刻,都会有人死亡。 焦灼的眸光看向了自己的哥哥苏瑾,“哥哥,如今该怎么办?” 没有见到洛家牧场的场主洛之秋,苏瑾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如今解除瘟毒不只是帮助祈寒一人的问题,关乎到几十万将士的生命,如果玄武关失守,蛮夷势必大举进攻,到时候就会生灵涂炭。 心中虽然焦急,如今他们能够做的就只有等,安抚道:“妹妹,稍安勿躁。”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苏瑾双眸微凛,侧耳倾听,有一群人步履匆匆的朝着大厅而来。 为首之人三十几岁,一身银缎长衫,宽阔的肩背,剑眉浓郁,眼神清亮中带着些许疲累,鼻若悬胆,唇淡薄如玉。没想到洛家牧场的场主会是一个相貌俊奇的中年男子。 苏瑾主动站起身来,向那人抱拳一礼道:“在下苏瑾,阁下可是洛家牧场的洛场主。” 那男子看似儒雅,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家父有病在身不易出来见客,在下是洛家牧场的少场主洛邵天。有什么事和在下谈也是一样的。” 苏瑾略作沉思,如今霞草作为一种禁忌,这里是蛮夷的管辖区,唯恐隔墙有耳。 “洛少场主在下有不情之请,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邵天狐疑的眸光细细的打量着苏瑾,见苏瑾的眸中全无恶念,洛邵天也是光明磊落之人,而且他的功夫也不弱。 “好,苏兄弟请跟在下来。” 苏绾心中焦急,眼看着哥哥和那个洛邵天离开,自己如今什么都不能做,眼角眉梢都带着懊恼。 洛邵天带着苏瑾来到一处幽静的厢房, 里面装潢摆设也极为讲究,洛邵天伸出手示意苏瑾坐下,并且命人送来香茗。 “苏兄弟请!这是江南之地雨前龙井!” 苏瑾高官之子,自然知道这江南的雨前龙井每年都是作为贡茶,能够在如此偏远之地喝到贡茶,足以见得洛家的富有。 苏瑾是无心品茗,“洛少场主,苏瑾此次前来是想向洛场主求一样东西。” “苏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洛某人你够忙上的一定帮。”这原本是待客之道的客套话。 苏瑾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霞草!” 听到霞草二字,洛邵天手中的茶杯明显一颤,茶水差一点就漾了出来,洛邵天微敛神色,“但闻,苏兄弟要霞草何用?” 苏瑾见他神情,就知道一定别有内情,万一自己说出来会不会有危险?于是先开口问道:“洛少场主,为何刚刚在下提到霞草二字会如此的紧张。” 洛邵天放下了手中的茶盅,站起身来,“其实,也没什么?前些时日蛮夷人将周边附近所有刚刚采收回来的霞草全部焚毁,还抢走了大批的马匹和羊群。损失财务倒无所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是家父生性钢直,忍不下一口气竟一病不起。” 闻言,苏瑾愤恨的撰起了拳头,指节泛白,“可恶的蛮夷人。不瞒洛少场主,苏瑾的妹婿正是大周讨伐蛮夷的主帅,蛮夷卑鄙无耻向大周的军队下了瘟毒,如今军营之内瘟病肆虐。在下前来就是想筹集解毒草药,救治数十万的士兵。” 听明白了苏瑾的来意, 洛邵天也痛恨蛮夷人,原来蛮夷人销毁霞草是为了对付大周的士兵,如今洛家牧场沦落为蛮夷的管辖区,心中自然是愤恨不已。 数十万将士需要大量的草药, 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够筹集到了,如今霞草被视为禁草有些风险。不过以洛家的声望,众人应该会给他一份薄面。 “苏兄弟暂且留在洛家,给洛某三日时间,至于霞草就算洛家白送,只要能够将蛮夷驱逐出去,也算为大周尽一点绵薄之力。” 第四十六章 苏绾被俘(今日两更) 洛邵天是一个很仗义爽快之人,一连三日都在忙着在周边各大牧场之间游走,收集残留的霞草,以用来解除数十万将士的瘟毒。 作为大周的子民,绝大多数的人都很痛恨蛮夷人,纷纷鼎力相助,三日便已经筹集到了大量的霞草。 只是蛮夷对于出入境的牧民盘查的很严格,霞草被视为禁药,如此大量的霞草要想运出去,绝非易事,所以他们决定将草药分批运出去。 为了不让蛮夷人注意到他们,决定兵分两路,苏瑾自然是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同时带两个女人不稳妥,于是荣安带着小昭分到了一组。 由于近几日有大量的牧民进出,蛮夷已经加大了盘查力度,洛邵天带着众多的牧民来掩护苏瑾等人,此时荣安和小昭的一对人马已经成功的混了出去。 苏瑾看向苏绾,二人眸光相视,相互交换颜色。苏绾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苏瑾方才沉了一口气,二人混在了牧民之中准备出行。 蛮夷人长得都很高大,肤白颧骨高,鼻子高挺,眼窝深陷,最重要的特征就是他们的眼眸是浅棕色的,就连他们头发的颜色都是浅棕色的。 苏绾从古书上曾经介绍过,蛮夷人眼眸还有一种碧蓝色。是蛮夷皇族拓跋氏才会拥有的蓝眸,浅棕色眼眸的多半是下等的种族。 苏瑾驾着马车,车上是夹带着草药的柴草垛,企图蒙混过关,面对蛮夷士兵的盘查,表现的很从容。苏瑾和安叔他们已经约好了将草药运到固定的地点,然后分拣出来运回玄武关。 经过一番盘查之后,蛮夷的人没有发现马车有异常,于是放行。苏瑾正打算带着苏绾离开,迎面迎上一队人马,为首的蛮夷人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和所有的蛮夷人一样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眶,那人的眼眸竟然是浅灰色,一看那人似乎也是一个有身份之人。 那人犀利的眼眸在苏瑾和苏绾的脸上驻留,那犀利的眸光中隐含着杀戮和血腥,顿时让苏瑾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眼前的男子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那人的眸光又在苏绾的身上淡淡扫过,那人就算收敛了气息,只是看着那锐利的眼眸便让苏绾心中便升起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着。 趁着那人迟疑的眼眸,苏瑾驾着马车与之擦肩而过,此地不宜久留,苏瑾驾着马车带着自己的妹妹离开。 那人狭长的俊眸微眯,他阅人无数,总感觉这两个人绝对不是牧民,于是带着一队人马追赶而去。 苏瑾驾着马车一路飞奔,躲在了一处土丘之后,苏瑾停下了马车,蛮夷人紧追不舍,十分棘手,再追下去肯定两个人都会被活捉。 苏瑾看着惊魂未定的苏绾,“阿绾,不如我们丢弃草药,记得前面有一处河滩,哥哥带着你顺着河滩向下游走。” 苏绾不甘心,要知道这一马车的霞草能够救无数将士的生命,而且他们已经暴露了,后面的草药怕是很难运出来。 此时的草药就更加弥足珍贵,蹙起秀雅的眉宇,“不,哥哥,好不容易将草药运了出来,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与此同时苏绾心中迅速做着分析,如果自己跟着哥哥离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抓,另一种是两个人逃脱,活着的机会是一半。 自己跟在哥哥身边只会拖累他,如果由自己引开敌人, 草药运出去的机会就大大增加,同样也会保全哥哥的性命。 远远的见到蛮夷的人骑着马,奔着二人的方向而来,这些草药事关重大,苏瑾也不甘心,苏瑾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那阿绾,你坐好了,今日咱们兄妹就搏一搏!” 苏绾出奇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土坡的另一头跑去,口中喊道:“哥哥,快点带着草药离开,大周的将士还在等着你去救。” 声音越飘越远,苏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迅速奔跑着,想要引开蛮夷的人,一边跑眼角划过两行清泪。 “祈寒哥哥,这是阿绾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苏瑾想要出手却已经晚了,苏绾已经暴露了,眼看着蛮夷的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追了去,苏瑾眼角热泪滚落,他很想冲出去救自己的妹妹。 那样两个人都会被抓,妹妹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无数将士的命还等着他去救,如果大周的将士战败了,会有无数的大周子民,受到蛮夷的荼毒,苏绾最后的那一句一切以大局为重,声声响在耳畔,心中万分纠结,自古亲情忠义难两全,为了大局他不得不舍,泪水迷蒙了视线,驾着马车狂奔而去。 “阿绾,你要等着哥哥,哥哥一定会带着人来救你。” 苏绾的体质弱只是跑了一会儿,就已经感觉到气喘吁吁,冷汗湿透背脊,蛮夷人一路骑着马飞奔而来,凶悍的蛮夷人直接将苏绾围在当中。 苏绾心中升起的无限的恐惧,惊恐的眼眸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蛮夷人。 苏绾认得出来,为首之人正是那关卡之内,突然出现的那队人马的首领,那人骑在马上冷睨着苏绾。 “你是大周的奸细。”那人声音闷闷的却极为阴冷。 苏绾如今被蛮夷人俘获,心中虽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也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那份恐惧,“各位官爷,我只是普通的牧民而已,不知道官爷们为何要将我拦住?” 那人充满狐疑的冰眸打量着苏绾,苏绾的样貌虽然一身牧民打扮,长的蛮俊秀的,那眉宇间透着一份尊贵,再看苏绾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普通的牧民。 “你说你不是大周的奸细,那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在哪里?如果我猜的没错,那辆车上装的应该是霞草?” 第四十七章 一件玩物 那日苏绾为了掩护哥哥,被蛮夷的首领给抓了起来,苏绾后来才知道抓捕她的那个有着浅灰色眼眸的人,是蛮夷王帐下的一名将军叫兀苏德。 兀苏德那日是带着人执行任务途径那里,蛮夷人进驻到大周的牧场烧毁霞草,还掠夺了马匹和羊群,他们销毁霞草就是为了预防大周的人以此来消除瘟毒。 兀苏德在见到苏绾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绝对不是普通的牧民,眉眼俊秀,那身上特有的贵气,不是草原上的人能够拥有的,此人绝对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如果他是哪个高官之子,或是王侯贵胄,就可以成为有力的棋子。 倘若那车上装的真的是霞草,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弄到如此多的草药?苏绾宁死也不肯说,很多的事情他都找不到一个答案,苏绾的身份就像一个谜?看苏绾不会武功,身体瘦弱若是动用酷刑万一折腾死了,就无法得知此人的身份。 对于这样一个俘虏,有一个人应该会很喜欢,那就是他们的王拓跋沅一,他们的王一定有办法问出答案。 苏绾的双手被麻绳反绑着,那些人并没有认出苏绾是女子,一点都没有怜惜之意,手腕处的皮肉被勒得生疼。 苏绾被莫名其妙的丢尽了马车内,不给食物也没有水,苏绾在心里面思索着,不知道他们要将自己带到哪里?莫不是因为自己不回答他们的问题,想要以此来让自己屈服? 可是若是如此,以蛮夷人的凶残性格,应该直接逼问审讯?难道蛮夷人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凶残?蛮夷人固有的思想根深蒂固,蛮夷人都可以烧粮草下瘟毒,她不信蛮夷人会不杀她。 心里同样在担忧这自己的哥哥苏瑾有没有和安叔汇合,两日时间,哥哥应该能够抵达大周军营,若能够救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自己就算死也无憾了。 苏绾的手 被反绑着极不舒服,也用不上一丝力气,她喊过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索性不去浪费气力,心中一丝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迎来的是何等的境遇?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马车摇摇晃晃的晃得苏绾头晕晕的,马车门被打开了,蛮夷的士兵毫不怜惜的将她从马车上拖拽下来。 苏绾才发现,原来天已经暗了下来,那些人已经燃起了火把。 苏绾被人毫不客气的丢在了地上,正面朝下摔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巴还带着青草的味道,那些蛮夷的士兵一个个就像看到了笑话,一个个发出令人厌恶的嘲笑。 苏绾手被反绑着,用不上力气,虽然地上是细软的沙土,和稀薄的植被,这一摔浑身的骨头都要摔断了,听到他们刺耳的笑声,挣扎着抬起头怒目相视,“你们要杀便杀,不用如此的侮辱人。” 没有了双手作支撑点,她根本就爬不起来,只是徒作挣扎。倏然间,一双黑色牛皮长靴出现在苏绾的眼前,苏绾扬起头朝上看去。 炯亮的火把照进了那人的浅灰色瞳眸泛着银色,那眸中闪烁的不是火光,而是如同刃上青锋如水的寒芒,那不自觉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像修罗的狞笑,让人更加觉得不寒而栗,只是苏绾后来才知道她遇到的就是拓跋沅一手下的最为阴狠冷血的将军兀苏德。 “趁我还有耐心,不要做无谓的反抗!”那阴寒的话语骇冻人心,苏绾是不会做无谓的牺牲,若是将他惹怒了,恐怕丢掉性命之人是自己。 “你想带我去哪里?” 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没有回答苏绾的话,抽出腰间半月形弯刀挥向苏绾,眼见着那透着锋芒的弯刀挥向自己,苏绾直接闭上了眼眸,心中的最后一年就是,自己怕是活不成了,再也见不到祈寒,还有自己的哥哥。 可是手起刀落不过瞬间,苏绾并没有感觉到痛楚,反倒是感觉手腕上一瞬间没了束缚,原来那一刀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那人见苏绾闭上了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将然是哈哈大笑起来,“大周人果然是胆小鬼。” 苏绾很想反驳,只是她一介女流就算承得一时口舌之快,惹怒了他无疑是在找死。 那人见苏绾没了反抗,更加的不屑,向旁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那士兵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袋丢了过去。 苏绾虽然感觉到很饿,看着地上丢弃的干粮,就像等待施舍的阿猫阿狗,自己的那根自尊心被触动,没有去动那地上的干粮。 借着火光,看着自己的手腕,已经被麻绳勒出一道深紫色的勒痕。 此时那人已经走到了篝火旁,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苏绾的动向,看那手腕上的伤痕,细皮嫩肉的,更加断定苏绾不是普通人,看那弱小的身子还有一丝骨气。 枯枝爆起的火星飞溅,滚滚的热浪从篝火旁向上漂浮着,那人坐在篝火旁,火红的篝火映在他冷峻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暖意。 那人看了一眼苏绾,声音低沉,却依然忘不掉嘲讽,“大周人都像你们这么怕死!你们大周人和我们蛮夷的勇士是没法相比的。” 苏绾恨恨的撰起拳头,那个人一口一个大周人如何?身为大周的子民纵然是一届女流,也不容旁人侮辱自己的国家。 “聪明的人是靠智慧,只有笨人才会用拳头!”苏绾同样冰冷的回敬他。 那人不屑的嘲讽道:“如此说来,你是一个聪明人了?不过我倒希望你是一个聪明人,因为那样们你就会活得久一点。” 苏绾一时间有些懵然,不明白兀苏德话里面指的聪明为何意,难道是警告自己要妥协吗? “你什么意思?” 兀苏德扬起头看着浩瀚的苍穹,眼望着蛮夷王庭牙帐所在的方向,嘴角又勾起了那修罗一般的笑,声音也是极冷的,比此时的夜还要冷寂。 “因为我们的王喜欢聪明人。” 苏绾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当做一件玩物一样送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拓跋沅一 苏绾一如往常一样, 双手被反绑着被人丢尽了马车内,颠颠簸簸了一整天,终于在夜幕时分到达了兀苏德口中所说的蛮夷牙帐,也就是他们的蛮夷王拓跋沅一所居住的地方。 苏绾被蛮夷人毫无怜惜之的拖拽着下了马车,借着火把的光亮,苏绾的眸光打量着四周,来来往往到处都是雄壮威武的蛮夷士兵,刹那间苏绾的心如寒潭, 冷到了极处。 如今被俘,她一个弱质芊芊的女流,不会功夫逃也逃不掉,如今唯有见机行事,希望能够保得住一条命,捱到祈寒和哥哥派人救出自己,只是那样的希望何其渺茫,也不知道命运的车轮会载着她驶向何方。 兀苏德直接去了蛮夷王所在的牙帐,先命手下的人带着苏绾来到一处简陋的毡帐中,一进帐子就嗅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帐内阴暗潮湿,一盏青铜的油灯,幽暗的光亮仅能够看清,不下四十几人挤在同一个帐子内。 每个人都蜷缩着身子,一个个衣衫破烂不堪,苏绾秀眉轻颦,这些人看上去很像书上记载的奴隶。 坐在苏绾身旁,身材瘦弱的男子,那人蓬头垢面的,借着昏暗光亮依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嗅到那人身上一股刺鼻酸臭的味道,直接窜进了鼻息,倏尔,苏绾胃里隐隐的不舒服。 听那男子的声音很年轻似乎是一个十几岁少年,那人是个自来熟开口道:“喂!你新来的大周人?” 苏绾见他向自己靠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鼻子,只是轻哼了一声,“嗯!” 那少年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又向苏绾靠过去,“新来的,不用怕这里的人都是大周人,只是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和我们一个样子的。”旁边还有两个和那少年差不多的声音附和着说着相同的话。 “都干什么呢?不许说话。”看护他们的蛮夷男子冷凝相视厉声喝道。 帐子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苏绾心中一片恶寒,让她一个女儿家混在脏兮兮的男子之中,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正当苏绾觉得今夜,她要和这些男奴们一起在潮湿且发霉,到处充斥着臭气的帐子内,度过她有生以来最让人窒息的夜晚。 有蛮夷士兵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很不客气的冲着门口不远处的苏绾喝道:“你,跟我们走!” 苏绾见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摸样,心中一丝怵然,心里怎么会不害怕,双腿竟然有些发软,努力安抚不安的心绪,那个兀苏德说要带自己去见他们的王,在没有问清楚自己身份之前估计他们是不会轻易的杀掉自己,思及此心安稳了些,正欲跟他们走。 那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冷叱道:“磨蹭什么?能够见我们的王是你的荣幸!” 此时身后传来了不屑的声音,是从那个少年口中发出来的,“我当是什么尊贵人家的少爷,原来是蛮夷的一条走狗!” “闭嘴!金哥再多嘴小心吃鞭子!”一旁的看守喝道。 苏绾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此时不是苏绾开口解释的时候,定了定神情,跟着蛮夷人离开毡帐,心中依然忐忑不安,前途一片茫然,谁又知道他们的蛮夷王会不会比那个兀苏德更加的可怕。 一路紧跟着士兵的脚步,借着远处零零落落的火光,见到好似有人聚在那里载歌载舞的跳着舞蹈。蛮夷部落和大周的军营截然不同, 他们是游牧民族,帐篷建在哪里, 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蛮夷部落行军打仗是可以带家属的,如果在蛮夷的部落里见到孩子和女人那是极为常见的事情。而大周的军营里,想要见到女子的影子,那简直步登天还难。 思及此心中未免生出阵阵寒意,看来这些蛮夷人是打定了主意侵占大周的领土,在此安家落户,蛮夷和大周之间还有一场惨烈的仗要打。 抬起眼眸见到远处最大最亮的毡帐,那里应该就是兀苏德口中所说的牙帐,蛮夷王所居住的地方。 心中不禁变得沉重,就连脚步都变的迟疑起来,终于来到牙帐门口,带着她前来的兵卫进去通报。 苏绾就站在牙帐外,影影约约的见到牙帐内模糊不清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算那个蛮夷王是凶神恶煞,她也绝对不能够怯懦,因为她要活着。 牙帐门扉轻起,刚刚带着她前来的兵卫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喝的声音吓得苏绾心中一颤,“你,进去!” 那人并没有跟着苏绾进入,留在牙帐外守候,苏绾虽然穿着一身男装,可是她毕竟还是一名女子,一切都是未知,才会让人惶惑不安。 苏绾低垂眉眼,踏着滞重的脚步,迈进了牙帐的门,脚下踏上了红艳的带着织锦图案的地毯。 苏绾抬起头看到墙壁四周挂着的装饰物也大都是精美的壁毯,四周水晶的琉璃灯盏,将四周照得通明,别具异域风情。 正对着她的方位之上,白色象牙雕琢的椅子上,端坐一人,一身银灰色的长袍,大约二十几岁的摸样,浅褐色的长发披肩,五官深邃,棱角分明。 不但拥有蛮夷人特有的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眸,那瓷白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最让人惊异的是他那双碧蓝色的琉璃美眸,让人见了便忘不掉。 就凭那双碧蓝色的眼眸,苏绾就能够断定眼前之人就是蛮夷的王拓跋沅一?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和传说中的凶神恶煞简直是判若云泥。 而他的身侧站着的便是那个嘴角总是挂着一丝狞笑的兀苏德,那嘴角的笑看起来分外的阴寒。 拓跋沅一那碧蓝色的瞳眸同样在苏绾的脸上淡淡扫过,那碧蓝色深邃的眼眸如一池清水深不见底,苏绾不能够从他的眼眸中做出任何判断 ,越是看不明白就越危险,苏绾立在原地与之对望,她在等待拓跋沅一最先开口。 第四十九章 凌家牧场(今日两更) 拓跋沅一碧蓝而又深邃的眸光在苏绾的脸上淡淡扫过,眼前的大周男子没有蛮夷人高壮,简直可以用瘦弱来形容,虽然一身男装打扮,那眉目间神态介乎于男女之间。 从苏绾一进牙帐迟疑惊讶到镇定自若,每一个神情都看在眼里,那羸弱的身子里似乎蕴含了无限的力量,看上去似乎很有趣。 拓跋沅一蓝眸微微眯起,一副饶有兴趣的波光从他眼底滑过,与之对望的苏绾,被拓跋沅一眼眸中那一瞬间的转变吓的心中就是一颤,一丝不好的预感顿生。 “听说你在蛮夷的管辖区收集了大量的霞草,这些霞草是不是运往大周军营?你在大周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声音毫无一丝波澜,仿若浮云一般清淡。 苏绾绝对不会因为眼前男子毫无杀伤力的声音,就放松警惕,也绝对不能够说出那霞草的下落,如今蛮夷想要以逸待劳利用瘟病消灭大周的士兵,如果他们知道了霞草的下落,就会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带兵去突袭,祈寒就会有危险。 只要祈寒是安全的,对于死过一次的苏绾来说死没有那么可怕,连死都不怕了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苏绾神色凛然道。 拓跋沅一听到苏绾的话,在蛮夷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旨意,见过不怕死的,就是没见过不要命的,苏绾此举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从象牙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绾的身高在女子中也算高挑,但是站在拓跋沅一的面前,苏绾就像一个小孩子,只到他的肩膀,那高大的身影整个将苏绾罩住,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那双碧蓝色的瞳眸居高临下直视着苏绾,那眼眸看上去并不恶毒,却仿若能够看透灵魂的最深处,让苏绾不自觉的想要挪开了那双眼眸。 “这世上只要本王问出的问题,没有人可以不回答。”那声音很近仿若贴着耳边划过,听上去一点都不冷,很淡却让人心中不觉一悸。 苏绾微微沉了一口气,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如果说出霞草的出处,就会连累洛家牧场的人,洛家牧场为了筹集霞草尽心尽力,她不能够忘恩负义。 “你们到底让我说什么?” 拓跋沅一见到苏绾一副死磕到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一抹讥诮划过眼底,看向一旁的兀苏德,“兀苏德,告诉他违背本王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兀苏德在一旁已经看了半天,苏绾不要命的神情着实让他看了一场好戏,没有人敢忤逆王的旨意,这小子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兀苏德将手搭在胸前,颔首一礼,表示对拓跋沅一的恭敬,然后又将眸光望向苏绾,声音很低很沉。 “按照蛮夷的律法,如果是大周人犯违背了王的命令,同时会有一百名大周的奴仆跟着一起陪葬。” 苏绾闻言心中一片恶寒,只因为违抗命令,就要一百个奴隶陪葬,在大周只有犯了叛国或者欺君的大罪才会株连九族。显然蛮夷的律法只是维护皇权的威仪,要比大周朝的株连九族还要残忍得多,在蛮夷人的眼里大周人的生命比蝼蚁还要轻贱。 苏绾气恨单薄的身子都有些微颤,怒道:“你们这样做不是太残忍了吗?” 拓跋沅一终于见到了苏绾的动容,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没有因为苏绾的顶撞而发作,那声音也说得极为清淡,毫无一丝冷意,却让人悚到骨子里。 “作为以雪狼为图腾的蛮夷,弱肉强食就是生存法则,除非你说出你的身份,否者那一百个奴隶就得死!” 苏绾充满怨恨的眸光看着拓跋沅一,这个人男人从头到尾脸上看不出一丝阴寒,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清淡,却总是能够让人发至内心感受到冰冷。 蛮夷的种族就是嗜杀成性,苏绾绝对相信,屠杀奴隶这样的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自己究竟要如何回答才能够不引起怀疑。 苏绾在心中权衡利弊,如果自己冒充哥哥苏瑾的身份,他们就回去调查,那么草药的事情就会暴露。 还有一种就是说出自己是洛家牧场之人,那柴草车的事情也就说得通,可是那样就会连累洛家人,如今只有随便说出一个名字。 恍然间,苏绾突然想起了司空芸儿,她要去晾州城凌家牧场,这里离晾州应该有些距离,估计一时三刻也查不出什么? 拓跋沅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碧蓝的眼眸一直都在注意苏绾的神情,见苏绾的由迟疑到坚定。 “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如果你说谎我们是会查出来的,到时候那一百个奴隶同样要死。”对于一百个人的生死从他的口中竟然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苏绾定了定神,恨透了眼前只有好看的皮囊,却心中凶残的男子,“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但是你们不许伤害我的家人。” 苏绾这一句话无疑再告诉拓跋沅一,她说的是真话,拓跋沅一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等待苏绾给出的答案。 苏绾沉了一口气,如今就只能够对不起那素未蒙面的凌傲天,开口道:“我是晾州城凌家牧场的凌傲天!” 苏绾的话音刚落站立一旁的兀苏德的脸色竟有些变了颜色,冷眸看向苏绾,“你说什么?你是凌家牧场的凌傲天?” 苏绾面对兀苏德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这个兀苏德是认识凌傲天的,不可能。 一个是漠北草原深处游牧部落的将军,一个是不知道在哪里当兵的凌傲天,二人之间怎么会扯上关系? 苏绾充满疑问的瞳眸望向兀苏德,问道:“兀苏德,你认得我!” 拓跋沅一从来没有见兀苏德如此神情,“兀苏德,本王记得前些时日你去过晾州城,可曾知道凌家牧场。” 兀苏德一只手附上胸口,略微颔首道:“王,晾州却有凌家牧场!” 第五十章 蛮夷的奴 苏绾想不明白兀苏德和凌傲天之间会扯上关系,一个是荒漠草原深处的游牧部落的将军,另一个是不知道在哪里当兵的凌傲天,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且拓跋沅一说兀苏德去过晾州,莫不是他去过凌家牧场,苏绾瞬间便想到了司空芸儿,那个清纯美丽的女子。 思及此,苏绾朱唇轻启欲向兀苏德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兀苏德仿若看破了他的心思。 斜挑的双眸怒瞪着苏绾,示意他不要追问,苏绾见他阴冷的眸光薄凉如刃,嘴角扬起的阴狠,心中立时生出一丝惧意,生生咽下了心中所有的疑问,苏绾还不想自寻死路。 拓跋沅一看似漫不经心的,可是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那双幽蓝的眼眸,没想到兀苏德竟然为这个大周的小子开脱。 两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人说的是谎话,事情好像变得很有趣,嘴角扬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兀苏德,既然这个人是你抓来的,就带他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兀苏德一只手附上胸口,一礼道:“是!” 苏绾不清楚拓跋沅一口中提到的该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她如今很想问弄清楚,兀苏德和凌家牧场到底有什么关系? 苏绾跟着兀苏德一起出了牙帐,跟在兀苏德的身后,借着莹亮的火把光亮,隐约看清他的脸比刚刚在牙帐内更加的阴郁,很害怕他会杀了自己,可是他很担心芸儿的安危。 跟在身后的苏绾倏尔止住了脚步,由于紧张身子如弦开满月的弓箭绷得紧紧的,手心里也是汗意涔涔,微咬唇瓣,还是问了出来。 “兀苏德,你到底和凌家牧场是什么关系?” 走在前面的兀苏德,阴寒的双眸射出的冷冽眸光让人透体通凉,声音也如阴啸的冷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你真的是凌傲天吗?” 那眼眸里似乎对凌傲天有着很大的敌意,苏绾如果此时推翻自己的说辞,无异于找死。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要害自己,在牙帐内就不会替自己开脱,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绝对不能够让他看出自己的心虚,苏绾扬起脖颈,一副坚定神情,“没错,在下就是凌傲天。” 苏绾是亲眼看见兀苏德听到自己话音方落之时,那拳头紧紧撰起,黑夜中发出咔咔的脆响,苏绾的一颗心也像这茫茫黑夜一般,布满阴霾。 兀苏德冲上前去直接伸出手牵住了苏绾的脖颈,“你最好是凌傲天,如果你小子敢骗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甩手,松开了苏绾,苏绾向后一退,差一点跌倒。黑暗中兀苏德眼中尽是不屑的鄙夷,他在嘲笑苏绾的身子怎么会如此孱弱。 兀苏德大步的朝前走着,苏绾不禁唏嘘了一口气,幸好胸前被白绫缠着,没有被他发现,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恨凌傲天,却又希望她就是凌傲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快跟上!”那阴寒如刀的声音响起,苏绾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漆黑的夜,辨不清方向,只能够跟在兀苏德的身后,也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到哪里,自己的身份是俘虏,莫不是那里,那阴暗潮湿的毡帐? 苏绾正在思索,倏尔发现兀苏德的脚步变慢了,那眸中退去了阴冷,变得悠忽缥缈,幽暗的眸光看着远处的毡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停下了脚步默默的看着远方....。 苏绾站在他的身后良久,夜风微凉吹过她单薄的衣衫,不禁有些冷意。既不敢动也不敢问那营帐之内是何人?书上说言多必失,知多必亡。 眼见着眼前的男人阴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惹怒他,苏绾还要留着性命等着哥哥和祈寒来救自己。 “为什么不问那个营帐里的人是何人?难道你在胆怯吗?”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苏绾神色一怔,她不是不想问。 可是当苏绾想要开口问的时候,兀苏德又转了话锋,阴冷道:“以后你会知道的,不知道你的命或许会活得长一些。” 兀苏德的一句话让苏绾含在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间更加的惶惑,究竟那营帐内住着的是何人? 兀苏德又恢复了原有的阴冷,吐出冰冷的三个字,“跟上来!” 苏绾要活下去,就不得不低头,跟在兀苏德的身后,四周到处都是毡帐,辨不清方向,少顷,终于在一座毡房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远见着那毡房外有魁梧的蛮夷兵卫把守着,那两边炯亮的火把,将毡帐内昏暗的烛火凸显的更加暗淡。 “进去!从今日起你就是蛮夷的奴!”兀苏德的神情冷然,那冰冷的话语比那腊月的飞雪还要还冷几分。 苏绾气恨的咬着唇瓣,知道自己是俘虏,可是听到蛮夷的奴四个字,生生的刺痛了苏绾的自尊心。 如果她有反抗能力,她绝对不会让人如此践踏她的尊严,苏绾冷瞪了兀苏德一眼,径直朝着远处昏暗的毡帐走去。 苏绾隐忍他给的屈辱,心中想念着祈寒的名字,希望自己的祈寒哥哥能够踏破蛮夷,将这群卑鄙无耻的强盗驱逐出大周的土地。 踏着迟缓的步子,走到了毡帐的近处,毡帐的看守认得苏绾的,没有多加为难直接让她走了进去。 一进入营帐,依然是一盏昏暗的青铜油灯,一股刺鼻的发霉的味道重带着腐败的气息直窜入鼻息,不觉让人胃里感到不舒服。 苏绾直接找了靠门口的地方,学着她们的样子蜷缩着坐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处,今夜她要和一般男奴一起蜷缩在此过夜。 她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竟然会沦落如此地步,她要活下去,就要学会忍耐,就要学会适应这里的环境,此时的她不是丞相的女儿,更不是身份高贵的琅王妃。 第五十一章 明哲保身(今日两更) 苏绾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毡帐内,将头埋在膝盖处,她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坚强,此时苏绾感觉到了有人在向她缓缓靠近。 抬起眼眸,借着昏暗的光亮 ,见到有三个身影在向自己靠近,苏绾紧裹着身子,向后挪了几分,心中生出惧意,这里都是男奴,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是女子,后果不堪设想。 晶莹瞳眸中划过一丝惊恐,倏然间,苏绾想起刚刚她离开之时,那个陌生的少年把她当成了大周的叛徒,忙不迭的开口解释道:“听我解释,我没有投靠蛮夷,不然又怎么会再回到这里。” 三人中为首的瘦高少年叫金哥,他没有理会苏绾的解释,脏兮兮的拳头直接向苏绾打去,苏绾就算再坚强也是女人,女人的本能捂住了头,尖叫了一声,引得毡帐内所有人的目光。 苏绾感觉到那拳头带着丝丝的冷风奔着自己打过来,她不会武功本能的闭上了眼眸,以为自己今日厄运难逃,可是那拳头并没有打下来,而是在自己的脸颊处停了下来。 苏绾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打下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眸,方才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少年,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五官,虽然蓬头垢面,那双眼眸却还分明。 “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胆小鬼!当我们是傻瓜吗?当你回来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了。我们只是试一下而已。” 苏绾沉了一口气,见到所有的人眸光纷纷朝她看过来,一时间竟有些尴尬,刚刚是她不小心,如果声音在尖细一点,肯定会被他们认出来的。 苏绾初来乍到,面对如此多的陌生男子,绝对不能够慌张,想一想哥哥的样子,微微定了定神,故意压低了声音,学着哥哥的声音道:“刚刚在牙帐内,那些蛮夷人逼迫我承认是大周的奸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那里见过些许阵势。” 金哥透着昏暗的光亮打量着苏绾,眼前的男子身材瘦小,柔柔弱弱倒像个能文断字的人,胆子小也属于正常,不过这个子好像还没有自己高,看来年纪应该没有自己大吧! 金哥挑了挑眉道:“喂!新来的,你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 苏绾见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话,心中在寻思着要如何回答,自己若按照男子的身高来计算大概是还未及笄的少年。 不过一语惊醒梦中人,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凌傲天,真正的凌傲天已经二十几岁了,兀苏德刚刚那样的问自己,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喂!新来的,问你的问题用想那么久吗?”那个叫金哥的少年明显是个急脾气,带着少年特有的浮躁。 苏绾缓过神来忙不迭的答道:“我叫凌傲天,今年十五岁!” 那个叫金哥的少年摸了摸脑袋充满怀疑的眸子打量着苏绾,“不会吧!你有十五岁吗?个子这么矮?凌傲天听名字倒挺霸气的,怎么长的娘里娘气的。” 苏绾如今是凤落平阳,混在一群男人之间,又被几个未成年的少年如此盘问,叫她情何以堪。 苏绾故意压低了声音,学着男子的神态冲着金哥道:“从小身子弱,娇惯了些。你的年岁看起来也不大!” 那少年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不屑的眼神看着苏绾,“我今年十四岁,要比你高壮的多。” 苏绾不想一句话竟然让那少年如此的激动,后来苏绾才知道,这个金哥当时是看自己的个子小,想收自己做他的第三个跟班。 “好了金哥!不要欺负新来的,我们都是大周人。”黑暗的角落里一道低沉的声音想起。 金哥有些不服气的坐在了地上不再言语,苏绾朝那声源望去,毡帐太过黑暗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那个男子的话确是很管用,那个少年不再追究他的身份年龄的问题,毡帐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苏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管那说话的人是何人,言多必失,只要没有人来纠缠自己,也会安全得多。 身为一个女儿家,自己要如何周旋于众多男奴之间,心中一片愁苦,绝不能够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自己身为女儿身的身份早晚会被发现的。 翌日,苏绾蜷缩在潮湿阴暗的毡帐中睡了一夜,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麻木僵硬,迷蒙间听到周遭杂乱的声响,动了动身子抬起惺忪的眼眸。 猛然间见到有几束灼热的波光正望着自己,苏绾吓得就是一颤,所有的困意顿然全消,终于看清了那少年的容貌,古铜色的肌肤,剑眉星目,虽然长得不是很俊俏,却有着少年独有的桀骜。 旁边的两个少年,一个个子不高很敦实的少年,那眉眼似乎没长开,倒是透着几分喜庆,名叫虎子,另一个个子也不是很高,相貌平庸名叫毛头,不过那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倒是格外的打眼和他的名字相符。 “你们要干什么?”苏绾见到三位少年的尊荣后,心中反倒不那么害怕了,自己两世为人,害怕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不成。 金哥看清苏绾清丽的容貌感觉很惊艳,没有见过长得这么俊秀的男子,挑了挑眉道:“新来的,你当我的跟班怎么样?” 这一句话让苏绾差一点呛到,让她做这个少年的跟班?从心理上就接受不了。 苏绾心中寻思自己要如何作答,故意学着男子的样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小兄弟,咱们都是大周人,兄弟之间不分彼此。” 苏绾站起身来正欲离开,不经意间见到不远处,一身藏青色衣衫,身材魁梧的男子,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的,高颧骨厚嘴唇,轮廓粗狂,那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金哥也看到了那人,神色阴沉一脸厌恶的神情。苏绾神色微敛,难道昨夜说话的男子就是他?看那个人似乎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苏绾也不想知道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没想到奴隶之间也会有明争暗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毡帐外走去,如今要明哲保身,她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够再次的见到祈寒。 新年祝福: 在新的一年里,愿你抱着平安,拥着健康,揣着幸福,携着快乐,搂着温馨,带着甜蜜,带着财运,拽着吉祥,迈入新年,快乐度过每一天! 第五十二章 有趣的人 苏绾被分配的毡帐,在甲等奴隶区,住着的都是舞勺至不惑之间的青壮年,这对于苏绾来说并非乐事。 苏绾他们只要负责蛮夷的马匹,从早上开始苏绾就跟着金哥他们身后,不停的铡草,然后给马匹添加草料,苏绾总觉得那三个小子似乎在故意的为难她。 苏绾很想说出口,她初来乍到,对着这里的环境不熟悉,还是算了,不与他们这般小孩计较,辛苦一点倒无所谓,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 他们虽然身为奴隶,还是有清水可以使用的,只是水源的方向比较远。 那几个少年一看就很懒惰,不喜欢梳洗,所以就变得蓬头垢面,对于苏绾来说不沐浴已经是很难受,如若不洗漱,和凌迟无差别。 苏绾做完了他们分配给自己的活计,已经是中午时分,手上沾染了马的味道很不舒服,回毡帐之前要去有水源的地方洗一洗,顺便探一下路。苏绾很想知道昨夜兀苏德带她去看的毡帐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甲等奴隶只要不离开他们所在的区域,就不会被罚,苏绾茫然四顾,满眼望去一个毡帐连着一座毡帐,似乎都是一个样子。 “喂!凌傲天,你想去哪里?金哥我心情好带你去。”身后金哥双手环胸,带着两个跟班看着她。 苏绾知道眼前的少年又想蛊惑她当他的跟班,毡帐内的那个男子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看二人的关系不善,万一自己站错了阵营,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还要留着命去见祈寒。 “不用了,我只是去洗把脸而已。”苏绾落下简短地回答,径直朝水源的地方走去。 见到苏绾渐渐的走远了,金哥不悦的皱眉,身材微胖的虎子一双小眼眯成一条缝,“金哥,看来那小子,不给您面子。要不要收拾他一下。” 另一旁的毛头附和着,金哥一时间还看不清苏绾的底细,不耐烦的说道;“暂时别动她,听说芸儿姐姐受伤了,我们去看看!” “可是金哥,那里是牙帐守卫深严,我们要怎么进去?”毛头道。 金哥蹙起了眉头,这个毛头第一次说到了问题的关键,要怎么进去这个问题倒是值得好好思索。 苏绾再一次摆脱了金哥的纠缠,朝那水源的地方走去,据说是一口浅井。她是听金哥说营帐共分六个区域,共有五眼井水。 苏绾朝着西北方奴隶区的水源走去,沿途看到有很多的妇人带着孩子,就跟寻常百姓家过日子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在打仗。 如果没有战争,百姓就可以安享和乐,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喜欢打仗,正待苏绾思索间,远处传来马踏的声响,一人一马疾驰而来,上面挂着令字骑,看上去应该是传送军事密令的使者。 这里是贫民区介于奴隶区之间,有很多妇人和小孩,眼看着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子就挡在马前, 如果马匹踏过那小男孩子会变成肉饼,必死无疑。 自古传送军事密令挡马者死!苏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苏绾直接扑了过去,将那孩子扑到一旁,此时呼啸的马儿疾驰而过。 苏绾的腿硬生生的磕在了地上,苏绾不去管膝盖处传来痛楚,看着身下已经被吓得呆住的小男孩,伸出手搓了搓那男孩的手,将那孩子揽入怀中,“不怕!不怕,没事了。” 那小男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孩子的母亲,那孩子的母亲见苏绾是大周人,连谢都没有说一声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苏绾痛的直皱眉,膝盖都磕破了,膝盖处染了血渍。 这里已经离水源很近了,苏绾一瘸一拐的来到水源处,打了些水洗了洗,坐在井边休息,四周人来人往的,害怕旁人发现她是女子,不敢清理伤口。 看着四处巡逻的蛮夷兵卫,想要逃出敌营简直比登天还难,蛮夷人的心还真是薄凉,竟然见死不救,苏绾她也算多管闲事,可是她不后悔,怎么说那也是一条生命,那么小的孩子是没有罪过的。 休息了一会,迈着步子朝着自己所在的毡帐走去,下午还有很多的活计要做,金哥说他们是甲等奴隶,活计是定量的有休息时间,苏绾突然有些不明白,书上说奴隶都是很凄惨的。 自己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很多的东西都是在书本上学到的,儿时有祈寒哥哥守护着,长大了有太子和哥哥在身边守护,如今身陷囹圄就只能够靠自己。 苏绾不求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求默默无闻,捱到哥哥和祈寒来救自己的那一天,可是偏偏事与愿违,暗中有一双眼眸一直在观察着苏绾。 蛮夷的牙帐内,送递紧急密令的使者跪在地上高举朱红色令牌,兀苏德上前将公文递交上去,拓跋沅一将那刻有秘语的红木令牌拿在手中。 那上面刻有特殊的密语,只有从小接受特殊教育的拓跋高贵血统才能够认得,拓跋沅一看着令牌上雕刻的字儿,幽蓝色的眸中浮起一丝犹诡,原来那匹霞草真的是运到了大周的军营。 看来那个大周的小子在说谎,那她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眸光不禁看向了兀苏德,兀苏德又为什么会为那个小子圆谎。 拓跋沅一朝跪在地上的使者轻轻抬手,那人直接将手伏在胸前,一礼直接退了出去。兀苏德看不懂那红木令牌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拓跋沅一眸光驻留。 “兀苏德,去准备一下兵马,我们是时候该向大周宣战。” 兀苏德将手附上胸口,恭敬一礼,“是!” 兀苏德走了出去,牙帐外另外一人一身深褐色紧身衣衫的男子神色恭敬的走了进来,单手附上胸口一礼,“萨穆参见王!” 拓跋沅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红木令牌,抬起碧蓝色的幽淡的眼眸看了萨穆一眼,“说吧!” 那个萨穆就是在暗中监视苏绾之人,拓跋沅一听说苏绾竟然舍命救了蛮夷的孩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摆弄。不知道那个小子是愚蠢呢?还是真的大智若愚? 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过那小子看上去应该很有趣!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揭开答案。 第五十三章 你好无耻(今日两更) 天幕下,大周的军营上空烟气袅袅,伙头营内一直都在忙碌,苏瑾日夜赶路,终于将草药与昨夜运到了大周军营。 营帐内,当祈寒得知苏绾为了霞草被蛮夷人抓去,心中如芒刺生生刺进心间,如果知道她的离开会有危险,绝对不会违心的逼着她走。 数十万将士的生命得以保全,可是她却生死未卜,再一次被苏绾的无悔深情所动容,也将阻隔在二人之间的冰墙彻底粉碎散落一地。 他已经可以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人已经不在身边,人往往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祈寒的脸色阴沉如暮霭弥漫,来来回回的在军营里踱着步子心急如焚。 荣安和苏瑾就站在一旁,苏瑾心中懊恼自责悔恨弥漫着心间,妹妹如今生死未卜,若是真的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能够原谅自己。 “祈寒,你不要再走了,快些想办法救救阿绾!” 祈寒的心中又怎么会不急,只是苏瑾连抓走苏绾的人是什么样子都说不清楚,如今苏绾生死不明,他的心中更是焦躁不安。 “本王已经派了人出打探, 季云凡他们也派出去了,如今能做的就只有等。” 可是苏瑾等不了,苏绾是她的亲妹妹血脉相连,这两日若不是为了将草药送回来,解除瘟病想着向祈寒求援,他恨不得冲进蛮夷的管辖区,就算丢了命也要找到自己的妹妹。 苏瑾从祈寒的脸上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焦灼神情,他认为祈寒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妹妹。 心中充满了怨恨,横眉冷对,“祈寒, 你就是冷血无情!阿绾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无动于衷,阿绾他太傻了,既然你不去救, 我自己去,就算找遍整个草原我也要把阿绾找到,如果阿绾有什么不测,我也绝对不会让她留在荒漠草原成为孤魂野鬼!” 苏瑾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情绪自然有些失控,直接就要冲出营帐, 被荣安硬生生的拦住了,“苏都尉你误会了,王爷他是三军统帅!如今营中瘟病肆虐,他是不能够离开军营。” 苏瑾心里记挂的只有妹妹苏绾,不愿听任何解释,多拖一刻妹妹的危险就多一分,让他在军营里面等他做不到。 祈寒的心里又何曾不是和苏瑾一样,五内俱焚,他也是坐立不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回的踱着步子,如若他不是主帅,他定会立刻冲进蛮夷去找去寻。 “荣安,让他去探探也好,多一条路线也多一点机会找到阿绾。”声音里透些些许沙哑。 荣安听到琅王的命令,松开了苏瑾,荣安担心苏瑾会冲动,好意提醒道:“苏都尉,万事小心。” 苏瑾没有理会荣安,更没有再和祈寒说一句话,心怀怨恨的大步地走出了营帐外,来到马厩旁,骑上他的追风,直奔着大周军营外疾驰而去。 他要回到和妹妹失散的地方,既然是自己把妹妹弄丢的,他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妹妹。 眼见着苏瑾愤恨的离开,祈寒终于把持不住跌坐在座椅上,冷汗从额角溢出,荣安匆忙的上前扶起他。 “王爷, 您这是怎么了?” 祈寒伸出手推开他,示意自己没有事,此番瘟病来得凶猛,就连祈寒也未能幸免,他是三军主帅,他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他生病了。 祈寒发病比较晚,好在有御医官全力治疗,已经控制住了病情,昨夜知道苏绾的事情焦虑不安,手里拿着苏绾留给他的信笺一夜未眠,一直在强撑着。 “荣安,本王没事,这点小病还要不了本王的命。如今有了草药,相信很快就会重振大周的军威。” 祈寒稍作休息之后,又服用了御医送过来的草药, 身子比刚刚好些了。他心焦如焚实在无心处理政务, 于是在荣安的陪同下出去走走,也好鼓舞一下士气。 将士们不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被小小的瘟病而屈服,是懦夫所为,有了草药,再加上祈寒的话让原本萧条低靡的士气再次被鼓舞。 祈寒做完了他作为主帅该做的事情,很想四处走一走,不觉便来到了后勤营,远远地望着远处一排排的竹架出神。 他仿佛看到了落日余晖下,那清丽的身影,再细心的摆弄着白色的衣衫,嘴角那抹恬淡怡然的笑容,不觉一颗心儿却也不知丢在了何处,或许已经跟着苏瑾的离去带到了茫茫草原,去找寻苏绾的踪影。 “阿绾,你究竟在哪里?” 荣安在一旁看得心酸,谁说琅王冷血无情,谁又知道他心里有多苦?又有谁知道他究竟忍受了多少的屈辱才活到今时今日。 军营的另一处,苏绾的侍婢小昭儿坐在某处角落里哭得伤心,不远处的申屠俊已经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小昭哭泣,那莹润的俏脸,潸然若气的摸样,让人见了心生怜惜,很想上前劝慰她。 小昭儿担心小姐,从八岁她进丞相府,就没有和小姐分开过,担心苏绾是不是已经遭到不测了,听到身边响起了步履声,抬起含泪的双眸,见到申屠俊一脸和煦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昭没有应声,只是轻抬眼眸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眸红肿,脸上还挂着泪花。 申屠俊躬下身子,靠着她坐了下来,轻声安慰道:“小昭姑娘,别哭了,王爷他会将王妃救出来的。” 一句话似乎就像寒冬里的一丝暖阳照进了小昭的心里,又或是人在绝望时候的一棵救命稻草。 一时间竟也忘了男女有别, 整个人扑到了申屠俊的怀中,哭得悲戚,“小姐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一定不会死的。” 一时间申屠俊竟然蒙住了,一双手竟然不知道放到哪里。申屠俊是最早一波生病的,御医都是用最好的草药医治,虽然已经痊愈,却也担心会传染给她。 可是见到小昭哭得伤心,一只手试探着放到了小昭儿的肩背,安慰道:“昭儿姑娘,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突然感觉到肩背传来的温热,申屠俊大手就放在她的肩背处,小昭立刻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伸出手将申屠俊推开。 一张俏脸绮霞一般红艳,伸出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恼羞成怒道:“你好无耻!”转身跑开了。 申屠俊摸着被她打过的脸颊,明明是她先抱住自己的,自己不过想要安慰她而已,那里无耻了,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弄不明白。 第五十四章 你好卑鄙 苏绾回到毡帐内,朝里间张望,发现金哥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苏绾见到了那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线条粗犷的男子,他好像一上午都没有出去干活,而且这里的奴隶都很尊重他。 苏绾并不想招惹他,一瘸一拐的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此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发出声响, 很显然她回来晚了,已经没有食物可食用,心中在怨恨金哥那三个小孩子,竟然不告诉她用膳的时辰。 可是又没有见他们回来,难道他们不饿吗?苏绾垂首轻抚腹部,当初被兀苏德抓到,几乎是一整天都不曾进水粮,也照样捱了过来,思及此长舒了一口气也就释然了。 正待思索间,一只宽厚的大手,递了一张黑灰色的馍饼到她的面前,苏绾错愕的抬起头,晶莹瞳眸中满是不解。 “饿了?把这个吃了吧!”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魁梧的男子,这个陌生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可怜自己,还是和金哥怀着一样的心思,为了保全自己苏绾不得不处处小心。 那男子见苏绾一副警惕神情,将手中的馍饼掰了一半,放进了自己的口中,“放心,这是用黑麸面做的馍饼没有毒,我们都是大周人。”那语气虽平实, 却也很暖人心。 即便如此,苏绾也没有放松警惕,只见那人几口便将那灰黑色的馍饼吞了进去,苏绾心中还是迟疑,可是若是不吃,又害怕这个人会立刻翻脸。 此时膝盖处传来丝丝疼痛,不禁颦了颦眉,那人是见到了苏绾腿上的血渍,问道:“为什么裤子不退下来将伤口包扎,那样会好的快一些。” 蛮夷的军营里到处都是男奴和看守,苏绾想要包扎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是小伤而已,无妨事的。” 那男子看苏绾一直对他都很防备,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苏绾以为他要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不想他竟没有动,那人魁梧的身材直接挡住了苏绾的整个视线。 “有时候仁慈是对的, 但有时候仁慈也是错的,这世间原本就没有真正的对于错。你今日救了那个男孩, 就不怕他日他会拿着长刀来屠杀大周的子民吗?” 苏绾听到这个人的话, 很明显这个人派人监视自己,苏绾腾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丽眸微凛道:“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派人跟踪我。那个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难道让我见死不救吗?” 那个男子沉稳的转过身来,粗犷的线条没有一丝冰冷,倒是透着憨实,“我并没有说你错,有时候你认为是对的,旁人会认为那是错。” 苏绾被这个男子云里雾里的话弄得有些迷惘,那个人看起是个很粗犷的人, 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让人弄不明白。 那人微沉一口气,“你也不用气恨, 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你,我只是让人盯着我那莽撞的儿子金哥。”然后大步的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苏绾并没有服用那人递过来的馍饼,那男子说他和金哥是父子,细细的琢磨,两个人还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可是为什么金哥好像很恨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人云里雾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苏绾想明白,门口就想起了一道阴冷的厉喝声,“凌傲天!跟我们走!” 苏绾听到那厉喝声,最近听得多了,好似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站起身来冲着看守道:“带我去哪里?” 那蛮横的看守冷睨了苏绾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去了不就知道了。”这一句话让苏绾的一颗心不觉得又开始慌乱起来。 如果自己再问下去,定会惹怒他,如今就只能见机行事,忍着腿上的疼痛,压抑住了内心的那份不安,“好,我跟你们走。” 苏绾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心中忐忑不安,一路之上都在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慌张。 跟着那人走着,穿过林立的毡帐,来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场地,四周早已围满了人。 而且那场上有一高台,场地上面用漆黑的墨迹画出了一个个的方框,看上去好似一副棋盘,因为父亲比较喜欢博弈,所以自己也是略知一二。 苏绾不清楚, 这个人将她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问道:“你带我到这里要做什么?” 那人很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苏绾的话,苏绾也不敢再多问,能做的只有等。 不多时,但见从人群中走来众多身穿奴隶衣衫的男子,他们的身后贴有炮兵卒等字样。 苏绾眸中陡然生出一丝愤恨,这些人都是大周的子民,蛮夷人竟然用来当做活人棋子。 身侧传来唏嘘声,拓跋沅一身着银色的锦袍,朝着高台走来,所有的人纷纷跪在了地上,苏绾由于愤恨的站在原地,眸光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苏绾站在那里没有跪,她不知道那些大周的人为什么要跪这个变态的蛮夷王,而拓跋沅一见苏绾没有跪,并没有恼怒,碧蓝色的眼眸里那戏虐的眸光又多了几分。 拓跋沅一坐在了高台之上,只是稍稍抬手, 对面的木架上一卷白色的幔帐直直垂落,一副早已命人摆好的棋盘立于其上,苏绾不禁惊骇,看来这种那活人取乐的方式是他们经常做的。 苏绾扬起脖颈凛然而立冲着拓跋沅一道:“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竟然拿大周的子民做棋子。” 拓跋沅一居高临下,苏绾越是生气,他心里就越舒服,看惯了卑躬屈膝的戏码,看到苏绾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感觉很有趣。 “如果本王告诉你,他们的生死就掌握在你一个人的手里,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卑鄙?” 苏绾恨的身子都有些颤栗,“拓跋沅一,我宁可死也绝对不会陪你下这一盘棋的。” 拓跋沅一好像早预料到了苏绾会如此说,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那语气平淡的如天上的浮云。 “如果你下棋,这些人还有生的机会,如果你不就等着他们为你陪葬。” 苏绾原本温婉如水的性子,此时也被拓跋沅一的卑鄙无耻给气的乱了心性,三十二个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大周子民的生命对于蛮夷人来说如草菅。 可是在苏绾的心中, 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苏绾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跪蛮夷王,因为他们知道不屈服就等于死亡。 苏绾收敛着内心所有的愤怒, 抬眼望向高挂的棋盘图,这是一幅残局。 拓跋沅一见苏绾的眸光望向棋谱,幽然道:“黑子先走,本王先让你一子。” 苏绾 明明知道这一子是拓跋沅一用来羞辱自己的,她不会弃自己和那三十二个大周人的性命与不顾,如果想要救所有的人她不需要赢,那样会驳了拓跋沅一的颜面,众人皆逃不过一死。 “开始吧!” 只走了两步苏绾便落入了拓跋沅一设下的杀局之中,苏绾的心绪不安起来,抬起眼见拓跋沅一那悠闲中似乎透着一丝惬意,根本就把场内众人的性命当做儿戏。 可是苏绾却不能够粗心大意,以时局看来,自己不能够采用传统的方法与之对弈,记得儿时为了能够和父亲对弈不至于输得很惨,经常会央求着哥哥和祈寒哥哥教授自己下棋。 记得在宣州城的河滩上,以沙滩为棋盘,五彩的石头为棋子,当时祈寒哥哥说过,每一盘棋都会有一个帽子,要想赢不一定要按照书上的棋谱走,往往出奇方能制胜。 苏绾定下心来计算着每一步棋子的走向,她已经找到了那最重要的那枚棋子,苏绾决定出奇制胜。 三步以后苏绾只要再走一步就能够破解拓跋沅一的棋局,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故意丢掉一卒子,以退为进破了拓跋沅一设下的杀局, 此时拓跋沅一只剩一子,苏绾也剩一子。 当最后一子落下,苏绾的手都有些颤抖,手心里早就汗意涔涔,长舒了一口气,抬起眼眸看向拓跋沅一。 “这一局是和局!” 这是一局古残局棋谱,拓跋沅一没想到苏绾竟然没有按照按照常理出牌,而且还故意的让了一子回来,这个人果真是有趣! 碧蓝色的眼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绾,“放人!” 第五十五章 她死不了(今日两更) 那边苏绾再和拓跋沅一再做着博弈,牙帐附近的毡帐内,司空芸儿躺在床榻上,心如死灰,不去理会浑身的伤痛,她如今是蛮夷王拓跋沅一的侍寝床奴,因为不堪每夜的侮辱,心中升起了轻生的念头。 即便她以死相逼,挣扎反抗,也未能改变被人蹂躏的结局,泪水打湿锦衾,如今她早已非清白之身,又有何脸面去见她的傲天哥哥,又有何颜面存活在这世上。 吴娘为救自己而死,若不是为了金哥他们,自己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芸儿姑娘,还是将药喝了吧!您若是不喝药,将军他知道了会担心的。” 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蛮夷女子名叫莲娜,她是兀苏德派到芸儿身边的奴婢,那女子手中捧着陶瓷碗,在身边劝慰道。 听到莲娜提到那个男人,自己的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他给的,狠狠的撰着锦衾,从遇上那个男人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她可怕的梦魇。 “莲娜不要再管我,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毡帐外的远处,兀苏德接到拓跋沅一的命令,整理军队明日将对大周发起进攻,拓跋沅一就是卑鄙无耻的想要趁大周士兵元气未恢复之前发起进攻,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兀苏德刚刚巡视过军营,途径司空芸儿的毡帐旁,魁梧的身影悄然而立,眼眸中没有了阴冷神色。 也正是如此,他发现了那三个鬼鬼祟祟的少年,故意暗中忙他们引开了巡逻的守卫,让他们可以顺利的混进去。 亲眼看着三个少年悄悄的朝着对面的毡帐走去,那眼眸里深藏着太多复杂的情愫,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她,只要芸儿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当日兀苏德在晾州城的大街上,见到司空芸儿的那一刻,就再也忘不掉她,她和云珠真的很像,一样的清纯,一样的美丽,而且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字。 十五年前他痛失所爱,十五年后云儿又回到她的身旁了,而芸儿也恰巧十五岁,兀苏德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司空芸儿便是云珠,才会不顾一切的要了她,将她留在身边。 当兀苏德将芸儿带回牙帐,一切都改变了,司空芸儿的美丽被蛮夷的王拓跋沅一看上了,王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成了王的女人。 蛮夷人是没有大周人的伦理观念,对于蛮夷人来说女人是卑贱的,能够和王同时享用一个女人那是一种荣光。 当初兀苏德就是用那些奴隶的性命为要挟,才让芸儿放弃了抵抗。如今希望芸儿见到这几名奴隶以后, 能够打消轻生的念头,还有那个凌傲天,是他说服芸儿活下去的最后一枚棋子。 当他看到女扮男装的苏绾,她不明白芸儿为什么会喜欢那种身体残弱的男人,身为男人的骄傲和自尊,他宁可相信苏绾不是芸儿口中的凌傲天。 金哥带着毛头和虎子,在兀苏德的暗中帮助下,来到司空芸儿居住的毡帐门口,金哥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木棒,没有通传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你们这些奴隶想做什么?”莲娜见有陌生人闯了进来, 出生问道。 金哥才不管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只知道莲娜是蛮夷人, 不论男女都不是好东西,抄起木棒将莲娜直接给砸晕了过去。 司空芸儿听到莲娜的惊呼,慌忙的撑着残破的身子从榻上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见金哥闯了进来,还出手打晕了莲娜。 “莲娜!莲娜!您怎么样?” 金哥扬起头,脸上带着三分不逊,“芸儿姐姐,她死不了的。” 司空芸儿是知道这里是牙帐区,他们是奴隶的身份,被抓到必死无疑。 “金哥,你们怎么进来的,这里很危险,你们快点离开这里。” 金哥见到身子虚弱的司空芸儿,还在为他们担心,用手擦了擦鼻子,没有了刚刚的不逊,直接跪在了地上,紧跟着毛头和虎子也跪了下来。 “芸儿姐姐,都是为了我们才会受了如此多的苦。我不管,这一次回去我就煽动他们反了,金哥宁可死也不要再看到芸儿姐姐受苦了。” 当初兀苏德用金哥等人的性命逼迫她屈服,芸儿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屈服,就可以救得金哥等人的性命,结果被那个男人欺骗,还把自己带到这种如人间炼狱的地方。 那个男人毁了自己的清白,转身又将自己送给了蛮夷的王,成了蛮夷王侍寝的床奴,每日里要忍受蹂躏与屈辱,简直生不如死。 两行清泪沿着司空芸儿的眼角滑落,“金哥,不要,芸儿姐姐的命已经改变不了了,可是只要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有希望离开这里。” 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狠狠地咬着嘴唇,“芸儿姐姐!如果金哥能够离开这里, 金哥一定会将芸儿姐姐救出去。” 另一边苏绾越是反抗,拓跋沅一就对苏绾越有兴趣,就像司空芸儿一样,芸儿越是挣扎反抗,越是会激发他内心的欲望。 女人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玩物,拓跋沅一的床榻上从来不缺少女人, 他享受的是那种猎人征服猎物的感觉。 拓跋沅一履行承诺,将那三十二名奴隶均给放了,并且命人将苏绾带到了牙帐内。 拓跋沅一端坐在白色的象牙座椅上,碧蓝色的眼眸饶有兴趣的在苏绾的身上淡淡的扫过,淡淡的却带着三分犀利,看的苏绾很不舒服。 拓跋沅一看到苏绾的一身衣衫有些脏了,膝盖处也磕破了,上面还有血渍。 苏绾被拓跋沅一那满眸中扑朔迷又带着几分离诡异的眼神,心中陡然升起不安。 苏绾从前不是如此,或许是心中的那份至尊在作祟,每次见到这个蛮夷的王,心就无法平静,心中总会陡然升起怒火。 “拓跋沅一,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清楚,不要再背后使绊子。” 拓跋沅一见到苏绾张牙舞爪的摸样,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浓,“看来本王对你的脾气太好了。本王想知道你当真的就不怕死吗?” 苏绾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能够活着最好,她也是被环境所迫,面对拓跋沅一的一再刁难, 逼得她不得不反抗。 “与其屈辱的活着,不如尊严的死去!” 这样大义凛然的话竟然从一个弱小者的口中说出来,拓跋沅一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如此可笑的笑话,发出刺耳的嘲笑。 “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看在你讲了如此可笑的笑话,就留在本王身边当本王的奴仆。” 第五十六章 你们想要干什么 苏绾听到拓跋沅一的话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沉,虽然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女儿身份被识破, 很想出离奴隶的毡帐,至少那里都是大周人。 留在他身边,自己的女儿身份恐怕不保,“我住哪里挺好的。”苏绾简单的一句话直接驳了拓跋沅一的“好意。” 苏绾此举实在是出乎拓跋沅一的预料,有独立的毡帐不住偏偏和一般奴隶挤在一起,如此的不识抬举。 偏偏拓跋沅一就喜欢强人所难,苏绾越是不愿意的,他就偏偏不让她称心,心中又生气了一丝玩味。 “本王的命令没人可以违抗,以后你要留在本王身边,本王能够看到的地方。” 心中升起阵阵寒意,就知道这个蛮夷王没有打好主意,“为什么?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 显然拓跋沅一此时的心情大好, 有问必答,“本王的命令没人可以拒绝。既然你要留在本王身边,你的这身衣衫也太脏了些。” “来人,将这个小子丢进浴池,让他好生洗一洗。” 一听到洗澡,苏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唯恐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你想做什么?” 见苏绾好似很怕洗澡,故意又大声道:“来人,还不快带走!” 牙帐外冲进来两名蛮夷的护卫,其中一位苏绾是见过的,就是那晚带她到牙帐的那个男人。 苏绾被拓跋沅一的话吓得面如土色,惊慌道:“不要!” 拓跋沅一示意兵卫先不要抓她,拓跋沅一见到苏绾那眼眸里的惊恐,碧蓝色的眼眸满是戏谑的神情,“为什么不要!” 苏绾知道自己一时间太过紧张,这样会让自己惊慌出错,稍作镇定道:“我怕水!我不会游泳。” 拓跋沅一从白色的象牙椅子上走了下来,幽蓝的眼眸中充满探究的神色在苏绾的身上稍作停留,他是不相信苏绾给出的理由。 幽蓝眼眸 细细的打量着苏绾,还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细细看过这个奴隶,唇红齿白,肤如凝脂,那挺翘的婕羽,如此俊俏的摸样比他榻上的女人还漂亮几分,心中突然升起一念,他如此怕水,难道她是女人不成?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怕水,只要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带进浴房!”轻启檀口,语气极其清淡的四个字,对于苏绾来说无意于凌迟。 那个男子直接将苏绾架起,拖进浴房,苏绾就算喊破了喉咙,任凭她如何人挣扎,就是摆脱不了束缚。 作为蛮夷王的牙帐,浴池就在内室,而且那里还有一张彩色织锦的精美大床,拓跋沅一习惯沐浴之后直接命床奴侍寝。 苏绾看到那张精美的大床, 苏绾的整个神经都紧绷到了极处,如果就这样的被丢下浴池去,自己的女儿身份就会被拆穿,那样自己的清白就会不保。 拓跋沅一戏虐的眼眸看着惊恐的苏绾,“浴池里是淹不死人的。”那声音平淡如水,却生生的从耳膜刮过,透着对生命的无尽的漠然。 刹那间,苏绾心如死灰,横竖都是死,如今只能够兵行险招,一切念想不过在转瞬之间。 “拓跋沅一,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你是断袖吗?” 听到断袖二字,拓跋沅一表情一僵,旋即露出戏虐神情,好像又听到了一则笑话,拓跋沅一高大的身形将苏绾整个人罩住,居高临下戏虐的看着眼前孱弱的苏绾。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看上你了。” 光是那高大的身形,就已经将苏绾压迫的喘不过气来,那薄凉如冰的声音,那迷离的碧蓝色瞳眸中锐利的波光, 割裂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倏尔,拓跋沅一似乎从苏绾的眼眸中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东西,上扬的嘴角如锋利的弯刀,透着隐隐寒芒。 苏绾明显感到拓跋沅一的双肩微微在抖动,似乎那断袖二字真的是一则很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很不好笑,不过本王告诉你这世上本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所以本王对男人没兴趣。” 拓跋沅一正了正身子,收回了威压,蓝色的眼眸细细的观察者苏绾的神情,苏绾听到他的话,微微的沉了一口气,苏绾的每一个神情都尽收眼底。 拓跋沅一的脸上笑的轻忽飘渺让人捉摸不透,不管他是男是女,他都是一个很有趣的猎物,眼看着猎物濒死之前奋力的挣扎那样才有乐趣。 突然间不想这么早就揭穿答案,看看面前这个孱弱的身子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乐趣。 “放了他,托格随便找一间毡房把她丢进去!” 拓跋沅一看着苏绾被那两名壮汉带走了,也见到了苏绾那眼眸中的一丝慌乱,苏绾扑朔迷离的身份,让他觉得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冲着守在暗处的黑衣男子道:“萨穆!别让他们把人玩死了。” 苏绾被人直接扛着走出了牙帐,那个托格按照拓跋沅一的指示直接找了一间毡帐将苏绾丢了进去,这里显然不是无人居住的毡帐,里面还有其他的蛮夷兵卫。 苏绾被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孱弱的身子经不起些许折腾,托格是亲见苏绾冒犯他们的王,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苏绾看着毡帐内一个个面露狰狞的蛮夷士兵看向自己,双手撑着地,双腿向后挪动身子,惊恐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第五十七章 活人箭靶 (今日两更) 苏绾被人直接扛着走出了牙帐,那个托格按照拓跋沅一的指示,直接找了一间毡帐将苏绾丢了进去,这里显然不是无人居住的毡帐,里面还有其他的蛮夷兵卫。 苏绾被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孱弱的身子经不起些许折腾,托格是亲见苏绾冒犯他们的王,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苏绾看着毡帐内一个个面露狰狞的蛮夷士兵看向自己,双手撑着地,双腿向后挪动身子,直到靠在了他们睡觉的床榻之下。 黎儿心中万分的惊恐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个叫托格的男子很显然是他们的首领,那人粗糙的大手死死的钳住苏绾的下颚,狂暴的眸子泛着腥红,恨恨撰紧了拳头。 “可恶的大周人,竟敢冒犯我们的王,看你这瘦弱的身子, 想要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那声音闷闷的粗嘎如砂纸,透着狂风卷落叶的狂暴气息。 苏绾吓得容色惨白,唇儿微颤,这里的每一个蛮夷人男子一个个面露狰狞,都恨不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他们的狞笑,都在摧残着苏绾的每一寸神经。 “托格你要干什么?王也没有说让你杀了他。” 此时毡帐的门扉开启, 有一个人大步的走了进来,那人身材瘦高,不过三十,肤色透着惨白,犹如蜡纸一般毫无血色,一身黑色的衣衫,干净利落的短发,眉目间透着沉稳之色,右耳上还挂半串兽牙耳挂。 那人一句话似乎将苏绾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托格松开了手,被钳住的下颚依然很痛,几乎就要被捏碎了,正待苏绾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接下来那人的话又将苏绾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萨穆轻轻的瞥了一眼苏绾,王的心思他们都很清楚,不过是把这个大周的小子当做一件玩物而已。 “托格不如我们两个人就用她来比射箭如何。” 他们竟然将苏绾当做活箭靶子,顷刻间,苏绾的尊严被践踏一地,除非她选择死,只要她想要活下去,在这些蛮夷人的面前她就毫无尊严可言。 再一次被人拖拽着来到一处空地,胸前被人绑上了箭靶子,被推到了空旷的草坪中央。 周围的人就像看猎物一般, 戏谑的看着她,苏绾永远都记得他们那充满蔑然的神情, 那充满刺耳的嘲笑声,此时的苏绾眸中盈着泪,泪水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就是不能哭出来。 萨穆轻蔑的挑了挑眉眼,冲着站在草坪中间的苏绾唤道:“大周的小子,你可躲好了,箭支无眼小心要了你的命。” 托格听到萨穆的提醒,觉得他是多此一举,王就在不远处看着呢!王不过是拿这个小东西来取乐子罢了。 “萨穆,少废话,每人十箭,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萨穆眼角的余光朝不远处拓跋沅一的方向看去,轻哼了一声,“当然是一起来了!” 那声音虽然离得很远,却清晰的传入了苏绾的耳中,苏绾的双腿都有些颤栗,但见萨穆和托格毫无任何怜悯之心,半眯眼眸二人同时将弓箭拉满。 二人双箭齐发,急速的奔着苏绾而去,苏绾是一点都不敢动,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哪怕她稍稍动半分, 都在担心那利箭会射穿她的头颅。 苏绾不怕死,她只怕万一受伤死不了,女儿之身暴露,身在蛮夷的军营内,蛮夷的男子如虎狼,她的后果可想而知,到那时她恐怕生不如死。 苏绾仿若听到了箭支穿透气流发出的冷啸声,当利箭双双射入靶心,那靶心传来闷响,胸口发出震颤,直落在心口。她的双腿却再也不听使唤的瘫坐在地上。 不是她不想站起来,苏绾连连忍受惊吓,原本退就受了伤,连饿带吓双腿瘫软已经站不起来了,见到了苏绾突然吓得坐在了地上,两个人才只射了一箭而已,托格看向萨穆。 二人眼中戏虐的眸光比那利箭的剑锋还要锐利几分,“看那个大周的小子,胆子也不怎么样嘛?还要继续吗?” 萨穆看了一眼远处的拓跋沅一,拓跋沅一见惯了苏绾反抗的样子, 见她软趴趴的坐在地上,面对自己之时都不怕,竟然被小小的一支箭支吓到了,都说猎物濒临死亡之时会激发潜能,他不相信苏绾会这样认输,总感觉到那个弱小的身子里,有些不为人知的能量。 拓跋沅一只是朝着萨穆递了一个眼色,萨穆心领神会,向托格递了一个眼色,声音里透着无情,“托格,咱们继续!” 托格也明白了萨穆的意思,大步的朝苏绾走去,来到近前居高临下冷睨着坐在地上的苏绾,那阴冷的声音让人从肌肤里发出阵阵的寒意。 “大周人都像你一样是懦弱的胆小鬼吗?一箭就给吓趴下了。如果你站不起来,你就等待利箭刺破你的头颅!” 苏绾扬起头见到托格那充满藐视的眼神,恍然间,让苏绾想起了当日梧桐树下的祈寒,“如果你留下来,等待你的只有羞辱!”祈寒阴冷的话语犹今依然响在耳畔。 自己忍受了那么多的屈辱才留在他的身边,成了他的琅王妃,自己绝对不能够死,还有好多的话还没有当他说,自己怎么可以轻易地就死掉了。 苏绾双手拄着地,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远处的拓跋沅一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虽然隔着很远,他感受到了苏绾那强烈的求生欲望。 苏绾的双腿依然有些无力,苏绾要想活下去,躲过二人射过来的箭支,她就必须要想办法扭转劣势。 苏绾微微喘抬起眸看向托格,“我要换一种游戏规则。” 托格双眉凝锁,充满质疑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你要换一种游戏规则?” 苏绾恨恨的咬着牙,正了正身子,她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大周人,她还记得自己的夫君是大周三军主帅祈寒。 “没错,我要换一种游戏规则!”与其坐在地上等着被人射杀,不如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