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狂妃》 第一章 一纸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府沈沐天之女云溪,端庄淑睿,才德兼备,特赐婚与瑞王爷,共结良缘。钦此!” …… 瑞王爷,凤轻尘。 传闻,他是不详之人,命中克父克母,甚至还克妻。 传闻,他生性嗜血残暴,好杀戮。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部下,手段都残忍至极。 传闻,他看上的东西,即使是毁掉,也不会让第二人得到。 …… 但,就是这样一个残暴不仁、暴戾成性的人,却又是睿智精明,文韬武略,骁勇善战,威震天祁王朝的镇国大将军。 七年前,诸侯叛变,天祁大乱,凤轻尘领旨出征,先遇埋伏,后绝地反击,平定三藩叛乱,成为天祁史上最年轻的战将。 那一年,他只有十八岁。 五年前,楚国南下,攻破边关,凤轻尘请缨讨伐,挥军北上,经过连番厮杀,楚国大败,损失十万大军,自此,楚国元气大伤,不敢再跨足天祁半步。 自那以后,崛地而起,扫平周边所有小国,才会有如今国泰民安的天祁王朝盛世之象。 也因此,人们在纷纷尊重瑞王的同时,对他,又打心底里的恐惧。 …… 窗外,柳枝摇曳,微风徐徐,带着些秋日独有的凉爽。 沈云溪坐在窗边,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景致。脑海中,是有关凤轻尘的传闻。 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没想到她会许配给这样一个人。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沈云溪回头看了眼,然后站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沈云悠身着浅绿色罗裙,微笑着看着她。只是这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刺眼。 然后,便听她语带不满的问道:“姐姐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沈云悠,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生平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事没事找她麻烦,欺负她。可是?她偏偏又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屡次与她交锋都败下阵来。 但,她似乎固执的不愿相信她竟会败在她这个‘生性胆小懦弱’的人的手里,不相信她掉入荷花池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就变强了,是以,最近这些时日,找她的次数便频繁增多,只是,每交锋一次,她心中的挫败感就增加一分。 “有事?”沈云溪没回答她的话,只淡淡的问道。 “没事,只是来向你祝贺的。”沈云悠顿了顿,略带挑衅看着她,继续说道:“要说这圣旨下得妙极了,一个是克妻的不祥人,一个是克娘的扫把星,可说是世间少有的绝配。姐姐,你说我说得对吗?” 沈云溪,没有回应。只唇角微勾,眼带笑意的看着沈云悠。 笑,不达眼底。甚至还带了些冷意。 “姐姐不说话,是不赞同妹妹说的话了,还是无话可说?”沈云悠向前一步,逼问道。 沈云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走在路上,有只疯狗突然对我吠,我也要咬它一口吗?” 沈云悠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沈云溪的言外之意,她竟然拐着弯的骂她是疯狗?! 当下气极,扬手就要扇沈云溪一耳光,却被她轻而易举的扣住手腕。 沈云溪望着她,清明的双眸无波无澜:“妹妹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只是打个比方罢了。难道你认为我说的是你?” 沈云溪越是这样平静,就越让沈云悠想要抓狂。可偏偏又无地方宣泄。 只,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用力抽回被她抓住的手。语带冷讽的道:“明明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真不明白爹为什么还那么疼你!”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爹那么大度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胸狭窄的女儿。” 说完,打了个哈欠,无视脸色有些发白的沈云悠,抬眸对她说道:“如果妹妹没什么事,姐姐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然后,不等沈云悠回话,她便后退一步,踏入房内,‘吱呀’一声,将门关上了。 “你……” 看着紧闭的房门,沈云悠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抬起脚,负气的踹在门板上:“沈云溪,你现在尽管嚣张,你不要忘了你即将要嫁的是什么人?他是天祁王朝上下让所有女人都闻之色变的鬼王,说不定你跟其他几位王妃一样,刚嫁进去,还没享受荣华富贵就魂归西天了!哼!” 说完,又似不解气的踹了几脚,方才离去了。 屋内,沈云溪听了她近乎诅咒的话,只唇角微勾,不甚在意。那虚无的传言,迷信她可不在乎,现在她比较好奇这道圣旨为什么会来得如此的急。 …… 其实,并非沈家父女奇怪这突来的圣旨,甚至京中的老百姓都对此颇有疑问。 如沈沐天所言,沈家毕竟只是商贾之家,与朝中权贵相比相距甚远。 因此,有人猜测说,许是朝廷看中了沈家第一富商的名号;也有人说,得益于沈云溪的倾城之貌;更有人说,沈云溪命格坚硬,能压住瑞王克妻之运……诸如此类猜测举不胜数,但,至于这圣旨背后真正的原因也唯有当今圣上或者瑞王爷才知道了。 是以,在出嫁这日,沿街站满了百姓,翘首以盼,对这桩近乎有些莫名的婚事充满了好奇。更想看看,这位沈大小姐会不会是第三个刚嫁入王府就死掉的王妃。 …… 沈府门前,沈沐天又少不了对沈云溪一番嘱咐,沈夫人跟在身旁,泪眼涟涟,甚为不舍。 直到李管家在一旁提醒吉时已到,沈沐天方才依依不舍的挥手,让双儿扶着沈云溪上了花轿。 沈云悠对此,自是呲之以鼻,俏丽的脸上满满的耻笑。 沈夫人投以冷冷一瞥,她虽对沈云溪也尤为不满,但毕竟这门婚事是圣上的旨意,也是关乎沈家声誉的事,若是被有心人士看去,指不定会有怎样一番闲话家常了。 是以,就算她对沈云溪存有天大的成见,这慈母的表面她还是要做足的。 况且,传言都说瑞王有克妻之命,说不定这沈云溪嫁进去之后就香消玉损了,若是那样的话就更好,就没人再跟她母女俩争财产了。也顺了上一次没能成功除掉她之意。 …… 依着天祁王朝的风俗,花轿在城中饶了一圈,方才在瑞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等待沈云溪并不是热闹喜庆的瑞王府,反而是那一门的冷清。 第二章 狗洞入门 看着那紧闭的王府大门,双儿傻了眼的站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转头,眼带询问的看向一旁的李管家。 李管家皱了皱眉头,似在衡量,然后对迎亲首领楚含问道:“楚管家,这……” 楚含扬起折扇径自打断李管家的话,微笑着说道:“李管家请放心,王爷早有准备,专门为沈小姐准备了另一道门,不会将沈小姐拒之门外的。” 语毕,抬步向王府的另一边走去。 李管家眉头深锁,迟疑半响方才跟了上去。花轿紧随其后。 围观的百姓也都心生狐疑,不知瑞王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但不见新郎本人,而且大门紧闭,更有正门不进,却安排另一道门,这实在不是常人之道呀。 …… 王府内。 本应身着大红喜服,在王府门外迎接新娘的凤轻尘,此刻却笔直的站在阁楼上。 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双手交付于身后,凌风而立,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王爷,沈家的花轿已经到府外了。” 凤轻尘的副手龙五沉步走上阁楼,拱手禀告府外的情况。 “嗯。”凤轻尘微点点头:“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凉薄的唇,微微上扬,带了丝丝讽意,还有点点厌烦。 龙五并没有马上回应,想了想,道:“王爷,那样妥当吗?毕竟这么做关乎着王府的颜面。”若现在出去阻止,兴许还来得及。 凤轻尘侧目,清冷的扫他一眼,幽暗的眸子,全是不悦:“瑞王府的颜面岂会因她一小小女子就能被践踏的?” 见主子生气,龙五立即单膝跪地道:“属下思虑过多,还请王爷宽恕。” 凤轻尘垂下眸子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龙五,说道:“起来吧。”龙五的用心他自是清楚,他万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他计较。 “谢王爷饶恕。”龙五磕头谢罪。 凤轻尘沉声吩咐:“一切还按本王之前所说行事!“ “是,王爷!”龙五领命离去。 凤轻尘重新转过身,直直的站在那里,望着楼外的眸子,流转之际,邪气顿生,好不张狂。 “沈云溪,他的债注定由你来还!” …… 楚含领着李管家等人在王府后门停了下来。 “李管家,就是这儿了。” 顺着楚含手中折扇望过去,李管家顿感愤怒,抬头便对楚含质问道:“楚管家,这是什么意思?!王爷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家小姐?!” 那哪里是什么门?!分明就是一个狗洞! 受到如此对待,又叫他怎么不动怒! 双儿在一旁看着也甚为恼怒。围观的百姓更是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王爷是怎么想的,我当属下的自是猜不透。不过,王爷说了,今日王府能开的就只有这道门了。” 言外之意,就是若想进王府,就只得从这个狗洞进去了。 “你……” 李管家气得脸都发白了,手颤抖的指着楚含,说出的却只有一个‘你’字!双儿听着看着,也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管家。”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轿内悠悠传来,李管家立即转身,行至娇前,正想开口,就听见珠佩轻响,轿内伊人已然撩开轿帘,自行步下花轿。 第三章 逆袭局面 围观百姓的视线随着她轻柔的声音向花轿看去,各自在心中猜测着这位沈家大小姐有何举动。 “小姐,你看……” 李管家侧身,让出道来,将狗洞显现在沈云溪眼前,脸上的怒气犹在。 沈云溪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对他安抚一笑:“李管家,不要动气,这中间定有误会。” 李管家虽不明白沈云溪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既然她如是说了,就定有她的道理,亦或者解决之法。 是以,他微微点了点头,静站在一旁,等着便是了。 因她的话,人群中又一阵窃窃私语,沈云溪气定神闲的扫了一眼人群,向前一步,嘴角含笑的对楚含说道:“楚管家,有个问题我得请教你。” 楚含微微颔首:“请教不敢当,沈小姐有问题尽管问属下便是。” 沈云溪瞥了一眼那端挂着红绸的狗洞,精明的眸子隐隐闪过几许讽意,然后轻语道:“请问,皇上下的圣旨是让我嫁给一条狗吗?”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没想到沈云溪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要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不是别人,可是这大天祁王朝生性嗜血,残暴无情的战神凤轻尘! 这话若是搁在其他人身上,也定会生气至极,更何况是他凤轻尘了。 今日,就算她能大大方方的踏进这瑞王府,但这新婚之夜,恐怕不会好过。 是以,在场的百姓在赞叹这位沈大小姐智慧过人的同时又不禁暗自为她捏了一把大汗。若因这口气,真成了第三位在新婚当晚就死了的王妃,那可是万万不值得了。 沈云溪的话,楚含听了也为之一愣,这话问得果真大胆至极,实在是勇气可赞。只是,这话有的人听了去,怕是不会高兴了。 见楚含没马上回她的话,沈云溪又说道:“若是皇上的旨意如此,我什么也不说,就从这里进王府。” 楚含暗自咬舌,王爷呀,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啊。 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现在这块石头还得靠他来挪开了,否则这事说出去,又是好一阵子饭后闲聊了。 虽说,不管他说什么?也已经留下了污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尽量挽救王府的颜面。 楚含嘴边勉强扬起一抹笑意:“皇上的旨意当然是嫁给我家王爷了。” 闻言,沈云溪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的满意之色,再掀目瞥向那狗洞时,眸中已是一片愠色:“既然如此,这狗洞……” 说到这儿,沈云溪停了下来,抬眸,看向楚含。 聪明如楚含,自是明白沈云溪这一停顿,是在给他台阶下。 是以,他立即接过话,说道:“就如方才沈小姐所说,这不过是场误会罢了。沈小姐的才智王爷早有所闻,所以,方才这一出只是王爷对沈小姐的一番试探,并无他意,还望沈小姐不要与我家王爷计较的才好。” 沈云溪唇角微扯:“怎么会?王爷身为大天祁王朝纵横战场的战神,不管是嫁给他,还是被他试探,都是我沈云溪的荣幸。况且,楚管家现已将事情的原由说清楚了,若是我再与王爷计较,岂不显得我太过小气?楚管家,你说是吗?” 她的嗓音轻柔,依然那样沉静,让人听出她的情绪。 只是,无形之中,却又透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威慑力。 楚含垂眸,俯身致歉:“是,沈小姐说得有理,是楚某太过小人之心了。” 他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对沈云溪又是另外一番论意。 她方才这一番话,面上虽无一不是在夸赞凤轻尘,但是,他却听出几许讽意来。可是?偏偏,她话语,神情又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说是四两破千斤,丝毫不让旁人瞧去半点不妥之处,只让他这王府中人听了直觉得刺耳,却又不能驳斥,只得暗自叫苦。 如此一想,思及方才她那有意的一顿,想来她沈云溪也并不是忌惮他凤轻尘了,不过是看在皇上圣旨的份上,不想给自己徒添麻烦,故意给他一台阶下罢了。 若真如他所想,那他和王爷就都低估了眼前这位沈大小姐了。 不过,当下并非验证他想法的时候。 楚含正欲开口,就听那端李管家说道:“楚管家,既然这是一场误会,那就赶紧让我家小姐进府吧!这若是再耽搁,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楚含转头,看了眼那老眉根处都挑着笑意的李管家,然后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对沈云溪说道:“王妃,请。” 言语,举止尽显恭敬。 连,称呼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沈云溪微微一点头,唇边擒着淡淡的笑,转身,在双儿的搀扶下,再次踏进了花轿。 李管家满意的看着轿帘合上,他家小姐果然厉害,刚才小姐的那一番表现,他也着实佩服得紧,回到沈府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得跟老爷好好讲讲今日的事情,也让老爷也高兴高兴。 虽然,小姐掉入荷花池险些淹死,但现在却是因祸得福,不但不胆小懦弱,而且还如此聪慧机智了。 见花轿抬起,他才微敛起脸上的得意之色,整了整衣襟,跟上花轿,大步向王府大门而去。 而人群中,看着那渐去的花轿,他们大都露出赞赏之色,这一还击可真是漂亮啊!但随后想起此前那三位瑞王妃在嫁进王府之后的不同遭遇,他们又不免暗觉惋惜。 …… 王府阁楼上。 凤轻尘傲然而立,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手背上青筋直突。 单膝跪在地上的龙五,看不清此刻他的神色,但他却能感受得到他浑身上下渗透出的那抹寒意,几乎能让人冰冻三尺。 好一会儿,凤轻尘冷沉的声音才响起:“看来,本王倒是低估了她。” 低低的语调,透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危险。 龙五没说话,却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一分。好一会儿,他才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 “说!”凤轻尘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刚才门卫交了一封信给属下。”说罢,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送到凤轻尘手中。 凤轻尘威严而立,撕开信封,剑眉瞬间蹙起,冷哼一声:“竟然有人公然挑衅本王,想偷取军中机密!不知死活!……龙五,你下去部署一下!势必将来人拿下!” 不管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必须加以防范,他绝不会让军中机密有被偷走的机会! “是!王爷,属下马上就去。”龙五领命离去。 凤轻尘站在原地,双眸薇眯,望着远方,眸色暗沉,深不见底。背负在身后进拽着那张纸的手青筋暴动! …… 花轿再一次落在瑞王府门前,门前自是不见凤轻尘的身影。 沈云溪在双儿的搀扶下,款款步出花轿。 “王妃,王爷一早便收到军中急报,去了军营,今日怕是要委屈王妃自己入府了,待王爷回府后,定会向王妃有个交代的。” 楚含微垂了眸子,对为何不见凤轻尘人影做了这样一番解释。 第四章 满身怒气 沈云溪转身,看向楚含,唇边含笑:“既然来的是军中急报,王爷又身为大将军,那自是以军事为重了。虽然在新婚之日没有新郎,有些遗憾和委屈,但关乎国家、百姓安危,这点委屈就不算什么了。” 她微微停顿了下,然后说道:“所以,楚管家,只管带路便是。” 楚含这话,她自是不信的,他不过是为她,亦或者是为他凤轻尘找了一个不能出来迎亲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是,王妃。”楚含颔首应允:“请随属下来。” 沈云溪轻嗯一声,仰目看了眼一旁的李管家,出声制止了已然跨上台阶的楚含:“楚管家,暂且等我片刻,我有几句话需交代李管家。” 楚含回身,静等在原地。 李管家走到沈云溪身前:“小姐,是有什么需要我转告老爷的吗?” 沈云溪微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定是瞒不过父亲,届时您只管往好里说,别让他老人家为我担心便是。” 自从这道圣旨下达后,沈沐天就一直心存愧疚,郁郁不安。他那般慈善而关切的问她,你害怕吗?害怕嫁给凤轻尘这样的人吗? 他还说,云溪,你生来就没了娘,从没得到过娘的疼爱,爹又忙于生意没有好好照顾你,前段时间你险些淹死在荷花池,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手里救了回来,爹原想多留你些日子再寻一人家嫁了,可是?这道圣旨下得太突然,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爹,只希望你这辈子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瑞王的事迹虽说只是传闻,可是有句话叫‘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 他说这些话时,他面上浓郁的担忧之色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而他语中更是透着满腔的无奈和无助。这些她都懂,都明白。 然后,便李管家回道:“小姐放心,老奴知道怎么说最让老爷宽心。” “嗯。”沈云溪应了声,吩咐:“其他没什么事儿了,李管家就先回去吧。” “是,小姐。” 李管家应道,转身之际,目光扫了眼那端的楚含,只冷淡的微微一点头,然后便与沈府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楚含只嘴角微动,并未有其他反应。 沈云溪收回目光,走到楚含身前:“让楚管家久等了。”她话虽如此,但淡淡的语调,倒听不出半点歉意来。 楚含嘴角依旧含笑,语气无波的道:“王妃客气了,请随属下来。” 说罢,再次转身上了台阶,双儿扶着沈云溪跟在他的身后。 王府内,如府门外一般,冷冷清清,不但没有一个客人,连狗洞前那一抹喜红也没有! 双儿看着不禁有些气恼,但思及方才在府外的遭遇,这番景象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转头,看着红沙下一脸淡色的沈云溪,双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在这王府,小姐怕是要受一番委屈了。 转念一想,若只是受点委屈也就罢了,万不可如其他王妃一般,有什么不测才好,若是那般,老爷定是要伤心万分了。 双儿心中百转千回,但沈云溪却无半点忧心之色,仿若这些都与她无关一般。 眼看着离前院越行越远,双儿不禁蹙了眉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见沈云溪并无异色,是以,也就三缄其口了。 走了许久,在一庭院门前,楚含终于停了下来。 “王妃,这里以后便是你的院落了。” 沈云溪仰头,碎玉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寓意吗? 若是如此,倒也是如了她的意了。 转头,对楚含淡淡一笑:“有劳楚管家了。” “王妃不必如此,这是属下分内之事。”楚含恭敬的回道:“以后在王府,有什么不明之处,王妃尽管找属下便可。” 沈云溪轻抿嘴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楚含的话语。 “王妃若无其他事,属下便先行告退了。”楚含又道。 “无事。”沈云溪轻摇了摇头:“楚管家只管忙其他事就是。” 听此,楚含嗯了一声,向她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去。 …… 庭院中,些许杂草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曳,除了厅前的那株桂花树,不见半点艳色,到处都透着秋日的荒凉。 双儿扶着沈云溪走进碎玉轩,看着如此景象,不禁瞪大了双眼,但也未说半个字来。 进了内堂,扶了沈云溪在床上坐下,转身巡视房内的摆设,却不想竟是粘了一手的灰渍,心中的那点小怨念到这时顿时就迸发出来。 “小姐,王爷怎么能这样对你?不但不出现,还将你安排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好歹你也是皇上钦命的王妃,王爷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但他怎么能如此待你?!” 沈云溪撩开喜红面纱,看着气鼓鼓的双儿,轻轻一笑:“这里也未尝不可,虽说偏僻了些,至少乐得清静。” 况且,屋内的摆设虽简单,但也不可说简陋,收拾布置一番也不失为一清爽的地方。 “小姐……”双儿无奈的唤着沈云溪,对她如此淡然的态度,可真是气得牙痒痒。 “好了,别生气了。”沈云溪柔声宽慰道:“过来帮我把凤冠取下来。” 双儿皱眉:“王爷都没来,怎么能卸下这凤冠?” 沈云溪停下动作,抬眸望向双儿:“若是他不来呢?” 双儿惊道:“什么?!王爷他不来了?!” 话落,转念思及今日一切,又念道:“也对,今日王爷对小姐都这样了,又怎么会来这碎玉轩呢?”低低的话,透了些许的无奈。 沈云溪只轻轻牵动了下嘴角,没应声,更没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有了王府门前的那一幕,她想,他会来的。 而且,是满脸怒气的来,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少了凤冠霞帔的束缚,身上顿觉轻松不少,沈云溪如柳的眉梢向上扬起。 起身,推开窗子,徐徐微风带了秋的凉意扑面而来。闭了眼,享受着独有的宁静。 凤轻尘今日之举可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这门婚事,她虽也不是愿意的,但就如双儿所说,这到底是皇上下的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面上的功夫是要做的。 可凤轻尘却能这般忤逆,竟用狗洞‘招呼’她! 如此行为,不但想令她难堪,更是变相的佛了皇上的旨意!竟如此,他又为何不直接来个抗旨不尊,也由此免了她的不愿。 这般,或许她在心中还会对他感激一番。 但,如今,剩下的只有那份不屑了。 …… 沈云溪想来无事,便央了双儿寻了扫帚来,打扫这满是灰渍的屋子。 直到夜幕降临,主仆两人方才将碎玉轩里里外外清扫干净。 用了晚膳,梳洗一番,沈云溪便打发双儿去休息了,而双儿想着前几位王妃都没活过新婚之夜的事,心中免不了担心沈云溪,就想一直陪着她,但沈云溪却不以为意,坚持着让双儿回房去。 双儿难违主子之令,对她嘱咐一番后方才闷闷的转身回了房。 沈云溪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肩,然后在桌前坐了下来。 屋外,朦胧的月色撒了一地,冷露无声的湿了院中那唯一的一株桂花树。 淡淡的灯光下,沈云溪悉心的泡着茶,忽听吱呀一声,院前的房门被人推开。 力道,有些生猛,隐约的竟能察觉出几分怒意来。 沈云溪只唇角微勾,手上的动作却并未有半点停顿。 片刻,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了厅前,挡住了身后那一片美好的月色。 第五章 怒火中烧 沈云溪没有抬头,只觉得身前一股寒意笼罩。 冰冷袭人。 但她也未觉得有丝毫的惊愕,抬头,对凤轻尘浅浅一笑:“王爷来得正是时候,茶刚刚沏好。” 说着,将茶杯倒满,向前推了推:“这是上好的茶叶,王爷,请用。”瞬间,那属于茶的芳香飘散在空中,涌入在鼻尖,沁人心脾。 可,有人却无心顾及。 凤轻尘只瞥了一眼茶杯,然后掀目,看向沈云溪,冰冷的话从他唇边溢出:“你知道本王会来?”话,听似凝问,但,神情间却尽是满满的笃定。 沈云溪轻啜一口茶,掀目,道:“今晚是新婚之夜,王爷就算公务缠身,也定会赶回来,否则不就是辜负了皇上一番旨意。” 凤轻尘轻哼一声,讽意十足。在桌旁坐下,冷声说道:“不要以为你我的婚事是皇上旨的,本王就会绕了你今日在府门前对本王的不恭不敬!只要本王想做的事,就算有皇上在,他也拦不住!” 他的话,强势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嘴角的那一弯讽意,沈云溪自是瞧了个一清二楚,话,她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只是,他也不怕这狂妄的话传到皇上的耳里,到那时,怕是会有一番好场面可看了。 不过,此刻并非是她遐想的时候,听了凤轻尘的话沈云溪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毫无波澜,微敛美眸,点点笑意在眼角眉梢缓缓漾开,在这朦胧月色下看了竟觉得耀眼。 “王爷的这点能耐我当然不怀疑,您身为大天祁王朝的战神,自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今日若不是王爷故意刁难于我,我也万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她,红唇轻启,缓缓落下的话,说得义正严词,却不卑不亢,顿了顿,忽视凤轻尘幽黑眸中因她方才话语闪过的那抹凌厉之色,继续说道:“既然王爷不喜这门婚事,为何又不在皇上面前驳了去?” 若是如此,之于她,那便是少了件烦心的事儿。 自然,这话她只放在了心里并未说出口,若然说出了口,只怕只会更加的恼怒了眼前这人。 她虽不怕他,但有些事情可以避免,她又何必再去触碰,去火上浇油呢。而至于今日之事,就如方才她话中所说,若不是他事先挑起,她也万不会与他做对。 毕竟,她一向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事原则!而且,与人对阵,不但费神,而且伤身,这种不利己的事情她可是不喜欢得很。 “如此说,你这是在责怪本王的不是了?”凤轻尘孤傲的嘴角嘲弄的挑起,眼底的厉色更甚。 “当然不是。”沈云溪轻摇了下头:“我不过是说清事实罢了。” 最后一个话音还未落下,沈云溪便突觉眼前一道暗影闪过,接着,便是“啪”的一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凤轻尘冰冷嗜血的声音:“沈云溪,你竟敢教训起本王来了,你可知道你这份胆量会让你立即下地狱?!” 他散发着阴冷光芒的眸光睇着她,声音仿若来自地狱,令人不寒而栗! 第六章 戳中痛处 水,顺着桌沿流下,破碎在地上,滴滴滴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常的响亮。 沈云溪瞅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茶壶茶杯,抬眼触及到凤轻尘,看见的便是他如此骇人的神情,心下猛地一震,她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看见这样的他,心中还是有些讶然,毕竟方才那些话她并无觉得太大不妥。 只是,她忘了有的事自己看似不在意,但并不表示别人都怀有相同想法,更何况是克妻一事,更何况是他凤轻尘了。 如此一想,沈云溪心中便了然许多。是以,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一弯弧度,果然,他大天祁王朝的战神不好惹啊! 但,不好惹也已经惹了,没有后悔药可吃了,更何况她沈云溪也不会为这点事而后悔! 沈云溪定了定神,掀目直视凤轻尘,一双澄清的眸子不屑的微转:“早在进王府之前,云溪便听闻王爷前几位妃子之事,传闻都说前面的妃子是被王爷克死的,这些话我定然是不信的。……不过,现在见了王爷这番举动,云溪倒更愿意相信她们是死于王爷的掌下。……啊……” 她每说一句话就觉得凤轻尘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阴冷一分,心下忍俊不禁,却仍旧倔强的将话说完了。 话音刚落,沈云溪便觉眼前一道暗影闪过,瞬间,她纤细的脖颈便掌控在凤轻尘的手中。 “你当真是找死!” 凤轻尘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那锐利凶狠的眼神,就像是凶残的猛兽,紧盯着沈云溪,仿佛真的恨不得将她就此一口撕成碎片一般。 沈云溪心下猛地一颤,她似乎有些口不择言了。 从小丧父丧母,年轻又丧妻,刚刚她的话,兴许当真是戳在了他最痛的位置上。 他气极,并非她说他克妻,而是克父克母,没人想没了至亲至爱,更没人想他们的死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虽然那些话不过是传闻,但仔细想来却是他的语中禁忌! 可是?谁叫他那样恶劣?连半点不好的话都听不得! 思及此,沈云溪正欲开口,耳畔却突的传来一惊呼声:“啊!小姐!” 原来,双儿虽然应允着回了房,但心中却依旧不放心沈云溪,躺在床上辗转发侧,睡不着。然后突听堂中一声脆响,便立即起身披了外衣出来看个究竟,却没想到竟会看见如此令人惊悚的场面,惊得尖叫出了声。 凤轻尘微侧过头瞥向双儿,冰冷的眸光令双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双儿很快的缓过神来,却又碍于凤轻尘强大的气场,一时不敢贸然行事! 但,眼见着自家小姐被人掐了脖子,性命堪忧,双儿强大的护主心思又促使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是以,就算在知道她可能会遭受与沈云溪相同的境况下,她还是咬牙举起身旁的椅子,愤怒的向凤轻尘冲去:“混蛋!快放了我家小姐!”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小姐成为第四个过不了新婚之夜的瑞王妃。 可是?她的举止虽然很气质,但,她人还未冲到凤轻尘身前,椅子更未触碰他分毫,就见凤轻尘随手一挥,双儿只觉一道掌风向她正面袭来,下一秒,她便连人带椅的摔倒在了地上,摔得浑身发疼。 看着摔落在地双儿,沈云溪忍着脖颈处的痛楚,紧张而有些艰难的问道:“双儿,你没事吧?” “小姐,我没事儿。”双儿揉着发疼的胳膊,眼泛泪光,话语中尽是自责之意:“对不起,小姐,我没用,没能救你……”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沈云溪宽慰的说道,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丫头,又如何与时常驰骋在沙场上的人抗衡呢! “哼,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竟还有心思担心他人!”凤轻尘回转过头,满眸的鄙夷。 沈云溪收回目光,看向凤轻尘,刚刚心中才升起的那几分愧疚,在他满眸的鄙夷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王爷,我方才说的话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惹恼了王爷,是我的不是,是我思虑不周。” 顿了顿,垂眸瞥了眼他掐着她脖颈的手,再抬眼看向他时,眼中已是一片冷讽:“只是,王爷此刻的举动不正是在验证我所说的话吗?” 看着沈云溪苍白而淡然的脸,凤轻尘手中的劲道没有半分松懈,唇的一角向上轻蔑的扬起:“想用几句话就激本王饶恕了你?你未免想得太天真!” 沈云溪淡淡一笑,抬眸说道:“王爷自是独具慧眼,我的这小心思又怎么会逃过王爷您的眼睛呢?!” 对于沈云溪这点‘奉承’之言,凤轻尘只轻嗤一声,没有其他表示。 见他不语,沈云溪继续说道:“只是,王爷高高在上,因为几句话便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传出去也不怕损了王爷的威信吗?……还是说,王爷今晚想真真切切地将克妻的传言做实?” 凤轻尘自眼眸缝隙内迸发的眸光越发的阴寒:“说了这么多,这就是你的开脱之词?……还有要说的吗?”说话间,掐着沈云溪的劲道加大一分,似乎只要她回答说是,他便立马真正儿的要了她的命! 沈云溪轻摇了摇头,尽量忽视来自脖间的痛楚,语气淡淡的说道:“没有了。若是王爷想要云溪的命,就算云溪说再多,也是枉然。王爷,你说是吗?” 凤轻尘双眸微微眯起,没有立即回答沈云溪的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样看着她。 就在两人言语相搏,剑拔弩张的时候,双儿却一动不动,傻愣在了原地。 实在是因为沈云溪话中‘王爷’二字对她的震撼太大,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那堂堂瑞王爷! 从凤轻尘浑身散发出的摄人气质中,她猜到他定非不凡之人,但却半点未往王爷身上想,因此,她才会出口骂他混蛋。 所谓‘祸从口出’,想来也就她此刻这番心境吧!她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 也因此,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双儿都对凤轻尘避而远之,唯恐有个万一而受到惩罚。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双儿缓过神来,就听见沈云溪最后那句话,惊得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姐,你快别说了,快给王爷求个绕吧。” 否则……那一番传言可就真成事实了! 看着沈云溪苍白的脸上满是淡然,双儿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家小姐怎么就这么倔呢?!怎么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呢?! 她不想想自己,也应该想想老爷的感受呀!这要是王爷真正要了她的命,老爷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了,而她,恐怕小命也就跟着没了…… 显然,沈云溪并没有将双儿的话听进耳里,只转眸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回了头,澄澈的眸子望向凤轻尘。 朦胧的月色下,他的脸色绷得紧紧的,高高在上的眼神里,全是阴霾。 钳制在她脖颈处的大掌微微加大了劲道,沈云溪面上毫无变色,但垂放在身侧的手,却隐隐从袖中取出三根细长银针,似有蓄势待发之势! 双儿见此情景,害怕得慌乱无措,眼泪像不受控制一般,哗啦啦的淌了一脸。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只得,紧紧的拽了衣角,苍白的脸惊恐的望着那端僵持的两人。 第七章 不可小觑 见沈云溪不甘示弱的直看着他,凤轻尘唇角微微向一侧弯起,似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虽,瞧见了他脸上的神色,但沈云溪依旧面不改色,更无半点妥协之色。 微风拂过,几片零星的树叶飘落而下,微黄的颜色泛了些许的凄凉,在这周身都萦绕着危险的气息下更显悲泣、无助。 双儿转眸,看着那飘落的树叶,心,猛地一颤! 好似在说,这情景,似是一种悲剧的先兆。 如此,看向凤轻尘的目光就变得更加的惶恐不安了。 心,颤抖得厉害…… “哈哈……” 倏地,凤轻尘仰头笑了,笑声带了几分狂傲。 沈云溪抬眸狐疑的盯着他,似在探寻掩藏在笑声背后的深意,可,她心中还未做出判断,钳制在她脖颈处的手便已抽离开去。 手中的银针,适时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继续隐埋在袖中! 然后,凤轻尘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沈云溪,看来本王果真是小看了你,你——” 话,说到这儿,他却停了下来,垂了眸,紧紧的盯着沈云溪,苍穹月光垂落在她脸上。 她脸色,有些苍白,此刻的她正抚着胸,微低着头,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样的她,虽说有几分狼狈,但却更显颓美。 见凤轻尘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她便抬起头来,但却不想目光就那样直直的撞进他深邃的眼里。 她的心,猛地一颤,不是因为他眼中饱含柔情,而是在这一眼里,她突觉周身有一抹并非属于初秋的凉意向她袭来。 即便,这抹凉意只有一刹那,但她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还未来得及多想,凤轻尘的声音便在她耳畔响起:“你,果然不可小觑。” 他,说出的话带了几分慵懒,却更显魅惑,迷人。 听了他的话,沈云溪有一瞬间的晃神,眉,微微蹙起。随后,缓过神来,对他淡淡一笑,微微一福身:“云溪多谢王爷谬赞。只是……” 她顿了顿,才说:“王爷又何尝小觑了去?” 这一次,听了她并不和善的话,凤轻尘没有动怒,只看着她,唇角弯弯,没有其他言语。 静默间,堂外突传来一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向外探去。 沈云溪美眸半眯,想着亥时将至,还有什么人会到她这‘偏僻’的碎语轩来,下一秒,在转头看见凤轻尘俊脸上满是肃寒之色时,她明白了。 原来,是他的人。 听那脚步声,想来并非什么好事了。 不过,不关她事! 沈云溪正想及此,就见龙五就神情冷然的走了进来。 好似没看见屋里有沈云溪这人一般,龙五径自掠过她,走到凤轻尘身前,俯手在他耳边低语。 龙五的话,沈云溪自是没听见半句话,但是凤轻尘俊脸上越发阴郁的神色,她却瞧了个一清二楚。 凤轻尘抬眸扫了一眼龙五,那深邃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暗茫,唇角微动,但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回身,看向沈云溪。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沈云溪一时之间看不透彻,只得对他轻轻一笑。 瞬间,凤轻尘眼眸薇眯,眸中风起云涌。 沈云溪微微一怔,莫非她对他笑也错了?难道她就应该一直对他冷嘲热讽? 她可以理解为,他这是找虐吗?! 思索间,就听凤轻尘轻哼一声,然后转身,疾步走了出去。龙五立即跟上,紧随其后。 望着月色下凤轻尘淡漠离去的背影,沈云溪皱了皱眉,这男人……真是不可理解呀! “小姐……” 忽的,双儿无助的哽咽声自身后传来。 沈云溪回过身,就看见双儿站在那里,哭得跟泪人儿一般,望着她的眼神里还带了些惶恐,想来,定是被刚才的情景吓坏了。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明知道他就是王爷,还那般倔,若是王爷真动了怒,要了你的命,我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呀?” 双儿呜呜的哭着,说出的话虽有些模糊不清,但无一不是对沈云溪的控诉。 沈云溪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双儿轻揽入怀,柔声宽慰道:“好了好了,现在我不没事吗?别哭了,啊。” “可是……差点小姐你就没命了……只差一点……你就成了第三位过不了新婚之夜的王妃了……” “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思虑周全,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但是……” 显然,方才那番情景将双儿荼毒得很深,不管沈云溪说什么?承诺什么?她都仍旧沉浸那无限的恐惧中,不能自己! 轩外,凤轻尘停下脚步,黑眸半眯,紧盯着龙五,说出的话,好似来自地狱一般,透着阴冷的气息。 “早上不是让你部署妥当吗?为什么现在却告诉本王没抓到人?!” 龙五‘噗通’一下,单膝跪倒在了地上,铿声道:“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现在人都已经跑了,本王惩治了你,人就会抓到了吗?” 凤轻尘薄唇掀动,轻蔑的质问着匍匐在地的龙五。 他这一质问,更让龙五低垂了头:“王爷教训得是,属下马上回去查明情况,弄清楚来人是谁。” 凤轻尘淡淡看了龙五一眼,冷问道:“他可有偷走什么东西?“ “没有。依属下看,这次来人的目的并非军中机密,更像是探路。” “你可看仔细了?“凤轻尘剑眉微蹙,沉声问道。 “是!属下看得很清楚,来人的目的的确如此。“龙五肯定的回答。凤轻尘微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先回书房。” 龙五应允一声,跟在凤轻尘身后向书房走去。 好一会儿,沈云溪总算将双儿安抚妥当了。 坐在床沿边,看着双儿脸上流连的泪痕,看着睡梦中的她蹙紧的眉头,沈云溪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出了房门。 抬头,仰望浩淼的苍穹夜空,沈云溪深呼一口气,出了碎玉轩。 第八章 打抱不平 出了碎玉轩,沈云溪沿着弯曲的小道往外走,周身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直到这时,她方才知道碎玉轩在这王府里有多么的偏僻。 不过,也甚好。毕竟通过今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以明确的看出凤轻尘并不愿娶她。 甚至可以说,对她,他是厌恨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因在他倏然钳制她脖颈的时候,还有,在他‘夸赞’她不可小觑时,她确确实实在他眼中瞧见了那抹一闪而过的恨意。 若是一次,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两次都被她瞧了个清清楚楚,便不是她太过多心了。 可是?这恨意……从何而来? 毕竟,今晚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已。 如若说是因为他不喜这门婚事,但又依他话所言,他若不愿意,连皇上也拿他没办法。如此说来,这门婚事,定是通过他同意的。 那,他到底又因何事恨她呢? 这一疑问,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也是,此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抬头,凝着头顶的衔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许久,方才垂下了头,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唇边溢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她,这真是自讨苦吃呀。 算了,还是先回碎玉轩吧。管他什么原因呢。 想这么多,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他凤轻尘若是再找她麻烦,她沈云溪再还击回去便是!沈云溪在心中暗自下着决定。 此刻,她早已将在屋中应允双儿的话抛之脑后了。 微风拂过,一阵凉意吹来,沈云溪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然后,转身准备往回走。 但,还未转过身,就听见一训斥声从不远处传来。 “元香,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偷懒是不是?……我让你去厨房拿甜点,你却来这里,让本小姐等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影!你存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借着月光,沈云溪便见一身穿紫色衣裳的女子正盛气凌人地训骂着她身前的黄衣女子。 “小姐,我没……啊……” 被唤作元香的黄衣女子,见主子生气,便立即站起身来想要急急的否认,可是?‘有’字还没说出口,就‘啊’的一声痛苦的尖叫,又重新坐回了冰凉的石板上。 她双手摸着左脚,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丝丝冷汗,但即便如此,也没阻止她为自己辩解,她急切的说道:“小姐,奴婢不是存心不去为你拿甜点的。刚才,奴婢摔了一跤,本想忍着痛去厨房,但,实在疼得厉害,走到这里实在是走不动了,所以才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奴婢不是在偷懒。” “奴婢也有想叫人去林雅阁告诉你,可是也没瞧见人……” 瞪着元香的凤眸一眯:“如此说来,倒是我冤枉了你,没体谅你了?”静娴的语气,很是尖锐,刺得元香心头一震。 但,她也急急的连连摆手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小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向你说清楚没去拿甜点的原委,没别的意思。” “还说没有?你说这些话不就是想告诉我,我刚刚错怪了你,委屈你了。”静娴轻哼一声,蛮不讲理的道,丝毫没有应该在这个时候关心元香的觉悟。 “不是不是……” “还不错,你倒还是有自知之明。”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着急而恐慌,后者则是沉稳中带了些淡淡的嘲讽。 静娴先是一愣,随即皱了眉头,面上明显的浮上了一层怒气。转身,望向声音来源处,就看见在那月光下,缓缓向她走来的倾城女子。 她,身着一袭白色衣裙,裙摆处绣着浅绿色的花饰,轻风拂过,似银钩一般勾起她裙摆的一角,在空中优美的飘逸。 此时,站在摇曳的柳树旁,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澄澈的眸子平视着她,唇边带了些浅浅的笑意,看上去那般淡雅迷人。 看见这样的沈云溪,静娴突觉得她这一身艳妆浓抹就是一种嘲笑。还有,她没忘记方才她那话语中带有的淡淡嘲讽。 向来,她都讨厌被人嘲弄,更不喜被他人比了下去。 是以,心中怒意猛升,双眼瞪着沈云溪,语气恶劣的道:“你是什么人?竟也敢管本小姐的事?!” “一个看不惯仗着自己主子身份欺压奴婢的人。” 沈云溪轻语的说道,丝毫不将静娴的不善放在心上。但,这样的静娴,元香可是惧怕得很。 “这位姑娘,谢谢您的好意。小姐是主子,我是奴婢,主子教训奴婢是天经地义的。您就不要说了,赶快离开吧。” 眼瞧着静娴怒气膨胀,元香赶紧对沈云溪劝说道,唯恐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她。 那样,她可就罪大致极了。 此时的元香,已经忍着小腿处的剧痛站起了身,双手微颤的扶着假山石,光洁的额上冷汗直流,但,眼中的焦急之色却异常明显。 沈云溪秀眉微蹙,没回答元香的话,然后,迈出步子,向她走去。 走到元香身前,借着月光,她隐约的能看见裙摆处渗着些许缨红血迹。掀目,对元香说道:“我先看看你的伤。” “住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本小姐的话!” 沈云溪刚蹲下身,还未掀起元香的裙摆,一历喝声就在耳畔响起。她微侧过身,仰头望向已然脸色铁青的静娴。 静娴居高临下的瞪着沈云溪,纤细的手指怒指向她,几近咬牙切齿的道:“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磕头认错,然后马上给我滚!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沈云溪低了头,轻轻一笑,不客气吗?对她?她也配?! “姑娘,您快走吧!我求您了。”元香抓着沈云溪的衣袖,哀求的说道。 “没事,你先坐下。”沈云溪站起身,扶了元香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转身,抬眸扫向静娴时,眸中已是一片凌厉之色,竟显霸气。 “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云溪缨红的唇轻启,缓缓说出的话,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不失威严。 第九章 以牙还牙 静娴一震,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质,好熟悉! 好像,在王爷的身上,她经常所见。 直到这时,静娴才惊觉有些事情,她似乎忽略了。 方才因着沈云溪的突然出声阻拦,令她只专注于她挑衅了她的威性,委实没有去想她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经她这一句话提醒,就不得不让她沉思起这个问题来。 这夜深人静之时,能出现在这王府深院,又敢公然大胆的与她作对,定是不凡之人了。 可是?王府什么时候来了她这么一个人? “想到了吗?”沈云溪牵动唇角,淡淡的望着抿头沉思的静娴。 她会气定神闲的问出这句话,只因经过方才那一番观望,她已经大概猜到静娴在这王府里什么身份了。 静娴没有立即回答沈云溪的话,只盯着她细看,沈云溪也颇有耐心,站在那里,任凭她上下打量。 元香见此,心里也多了分猜想,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想出沈云溪会是什么人。 好半响,静娴面上终是有了些松动。 寻思的眼神落在沈云溪脚上未换下的红色婚鞋上,再抬头,看向沈云溪的眼神里多了几许了然和嘲讽。 静娴绕着沈云溪转了一圈后,在她身前站定,凝着她,讽意十足的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在这新婚之日险些从狗洞入门的沈家小姐呀。” 沈云溪莫测的美眸透着阴光,眉梢微微挑起。 静娴身子猛然一震,然后挺直身板,硬着脖子对沈云溪说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说这话时,她避开了沈云溪高深莫测的眸光,闪烁的眼神将她心底的惧意彰显得淋漓尽致。 沈云溪收回视线,轻笑一声:“你说的不错,可是你在害怕什么?是在害怕我同你一样以身份压人?” 话,明明句疑问句,可沈云溪却说得那般肯定。 听了她的话,元香终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她遇见的是她,否则小姐指不定会怎么她呢。 静娴颇为不自然的闷哼一声,说道:“我怕什么?你不过是个挂名王妃而已,不要以为你进了这瑞王府,你就真是主子了。就算你能活过了今晚,王爷还指不定怎么待你呢?!” 又来一个咒她死的?!不过,她不会放在心上。 沈云溪淡淡一笑,说道:“不管凤轻尘怎么待我,我也是皇上钦点的瑞王妃,是他凤轻尘唯一的王妃,就算他有一百个不愿意。而你……不过是他众多侍妾中其中的一位。” 仿佛生怕静娴听不清楚似的,‘众多侍妾’几个字,沈云溪咬得极重,一字一顿,极为清晰的传入静娴的耳里。 “你……”静娴气得咬牙切齿,但,心底却又不得不佩服沈云溪的眼力劲,没想到她能猜出她在这王府中是什么身份。 然而,她最后那句话是她心底的伤处,她最讨厌他人拿这点说事! 一怒之下,扬手就向沈云溪挥去! 可是?手还没沾上她的脸,就被沈云溪牢牢的扣住,她使劲挣脱她的钳制,奈何,她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静娴瞪着沈云溪,语带惶恐的说道。 沈云溪扫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只说过不以身份压人,却并不表示我会任人摆弄而不还手!” 话落,便猛地摔开她的手。 一得到释放,静娴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随后抬头便要对沈云溪恶语相向,然而话才刚到嘴边,她就突觉背心一震,接着全身就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令她痛痒难当! 方才想要说的话就此全数吞回了肚里,嘴里只剩下‘啊哟、啊哟’的呻吟声,在这宁静的夜空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元香扶在假山的手动了动,眉宇间似有不忍。而沈云溪却是一脸的闲淡,垂眸凝着一脸痛苦神色的静娴。 刚刚,松开她不过是一个幌子,目的是让她心有松懈,然后她便趁此机会点了她背心的灵台穴和胸下巨阙穴,所以,她才会如此痛苦。 静娴额间渗着冷汗,侧目看向沈云溪,见她那般模样,心中更是气极,但她也知道此刻若是再与她作对,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她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能耐,想来她真是小瞧了她。 可,想要让她开口求她,她又不甘心! 是以,她咬牙忍着那抹强烈的痛痒,艰难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简单的几个字,却说得断断续续,想来她当真是十分痛苦的。 “想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罢了。如何?好受吗?”沈云溪漫不经心的开口。 言外之意,已然很是明显。 她这般对她,是在替元香讨回公道。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应该说的是眼下这种情况了。 静娴身上虽痛痒难忍,却仍听出了话外炫音。转身,怒瞪向那边端坐在石头上的元香,眼中的指责之意甚重。 元香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又见静娴脸上肌肉抽搐,显然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心中有些不忍。 于是,她转头,对沈云溪说道:“王妃,奴婢谢谢您为奴婢着想,小姐现在吃了苦头,也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吧。” 说着,便低下头,微弯了身向沈云溪央求着。 沈云溪看着元香,皱了皱眉,然后看了一眼冷眼斜睨着元香的静娴,回头,对元香说道:“你看,你替她求情,她一点也不感激,你这样做觉得值得吗?” 元香没有直接回答沈云溪的话,只更向下弯了身,满脸虞城的道:“王妃,求您了!” 见此,沈云溪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心存善意并非什么好事。 只是,这种事,她无暇多管。也只有这一言半语了。 转头,冷凝着静娴,冰冷的道:“今天我暂且放过你,这也完全是看在你有一位忠心护住的丫环份上,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苦,以后尽量善待她!” 说完,扬手解开了静娴的穴道。 身上的痛痒随着沈云溪的解穴在慢慢缓解,她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沈云溪的眼里仍旧带了怒意,然后,轻哼一声,瞪了一眼元香,独自撇下她,转身离开了。 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红色身影,沈云溪轻摇了摇头,真是不知悔改。 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就饶过了她?! 第十章 杀机四伏 沈云溪走到元香身前,蹲下身,掀开她的裙摆就又要查看她的伤势。 “王妃,万万使不得,奴婢承受不起。” 元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全然不顾小腿处的伤痛,痛声阻止道。 方才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可以坦然自若的接受她的帮助,可此刻,知晓了她就是刚进王府的王妃主子,她又岂敢再接受?! 沈云溪垂目看着元香低埋的头,还有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她眉梢微挑,然后安慰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你家小姐。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奴婢多谢王妃主子关心,奴婢的伤没有大碍,可以自己处理。”说话时,元香更低下了头,似犯了什么极大的错误一般,想来定是平日里被静娴欺压惯了,才会如此这般。 想及此,沈云溪曲身扶起元香双肩,双目与她平视,尽量柔声的说道:“你的伤就算我没亲眼看见,也知道很是严重,腿部的伤可大可小,若是处理不当就会留下隐疾,况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戌时已过,府里的人基本上都已回房休息,如果你不要我帮忙,那么今晚你只会在这里呆一晚上,然后等着伤势加重。” 元香一怔,肩头猛地缩了一下,好似被沈云溪的话吓着了。 然后,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对她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王妃主子了。” 沈云溪浅浅一笑,扶了她坐下,低头重新查看她的伤势。 但是,看着她红肿不堪的腿,沈云溪怔了一下,但却是眨眼的工夫,从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撕下裙摆的一角,动作熟练的为她清理伤口。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沈云溪埋首为她包扎,状似无心的问道。 元香皱着眉,忍痛回道:“走得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云溪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然后继续包扎:“以后走路小心些,骨头都差点摔断了。”她淡声叮嘱着。 只是,掩藏在月色下的眉心皱了皱,面上明显的有着惊疑。 只因,她这腿上的伤似乎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摔了一跤,更多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不过,她既然有心不说,她也不会去揭露。 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些事,她无暇去管。 “是,奴婢一定谨记主子的话。”元香认真回道,但,那低垂的眼里划过一丝暗茫。 沈云溪为元香处理完伤口,就小心的扶着她往她所在的院落走去。 元香一边往前走,一边侧眸看着沈云溪,眉宇间乍显凌然之色,原本垂放在身侧的右手猛地向她劈去—— 就在这时,一清脆的声音自夜色中传来:“元香……” 手,立即放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处,对向她们走来的小丫头唤道:“巧玉。” 巧玉小跑步来到她们身前,来不及细看,就一脸关切的对她问道:“元香,你没什么事儿吧?我刚才听其他院的丫环说,你家小姐一回去就大发脾气,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 元香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让我看看你的伤。”巧玉听闻后面的话,刚放下的心又忽的提了起来,边说着边弯下身去看看元香的伤势。 见此,元香赶紧阻拦着:“巧玉……先别急着看我的伤了。快起身见见王妃。” 巧玉起身的动作突的一顿,有些呆愣的抬头看向元香身旁气质盎然的沈云溪,见元香向她又确定的点了点头,她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嘴里不停的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沈云溪听着她惶恐的话语,看着她微颤的身躯,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用跪着了,起来吧。” 沈云溪吩咐道,但太过紧张的巧玉似没听见她话一般,依旧跪在地上,说着‘奴婢该死,奴婢无意冒犯’之类的话。 见此,元香艰难的挪了脚步,对巧玉说道:“巧玉,别磕了,快起来吧!王妃没有怪你。” 终是听清了元香的话,巧玉抬起头询问的看向元香,见她点头后,她又才转头对沈云溪磕头谢恩:“奴婢谢过王妃。” 然后,方才站起了身,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站在元香身旁。 见此,沈云溪无话多说,只转眸对元香嘱咐道:“既然巧玉在,我就先走了。”语毕,便转身离去了。 “元香,你是怎么遇上王妃的?” 望着沈云溪渐渐远去的纤柔的背影,巧玉仍旧不愿相信的问道。 “我们边走边说。……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巧玉扶着元香一边向前走,一边听她款款道来。 沈云溪走出不远后,却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两人渐去的身影,听着隐隐的话语声,她微微眯了明眸。 希望是她太疑心才好,否则这个人……也太有心机了…… …… ‘吱呀’一声,沈云溪推开碎玉轩的大门,后脚才刚踏进门,一抹黑影忽然从天而降,她还来不及反应,那抹黑影便挟着浑身的戾气直逼她而来:“沈云溪,我候你多时了!” 剑泛寒光,杀气逼人! 沈云溪心下一惊,随即一个侧身,寒剑从眼前划过,剑气卷起她衣襟一角,随风飘逸。 然后又旋身空手与黑衣人过招,最后他一掌劈过来,沈云溪倒吸一口气,身躯催动,倒飞弹跳起身。 纤柔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然后降落在地,看着那端也已经站定身子的黑衣人,她明眸中迸射出渗人的寒意:“你若想找凤轻尘的麻烦,尽管找他去,犯不着拿我这无关紧要的人开刀!” “哈……”那人仰头哈哈大笑,然后止住笑,对沈云溪粗矿的说道:“不愧是沈大小姐,不但拥有倾城之貌,而且还聪慧过人。什么也不说就已知道我的真正仇人是凤轻尘,比前两位王妃可强太多了!……只可惜,你现在是他凤轻尘的女人,否则本少爷倒想把你押回去当我的夫人。” “哼!”沈云溪冷哼一声,满语的讽意:“凭你?你也不担心你无福消受?!” 黑巾下的嘴角向一侧扬起:“既然无福消受,那就只有杀之而后快!凡是凤轻尘的妃子都得死!!” 说罢,只见他黑眸一横,长剑便再次向沈云溪刺去。 第十一章 护她周全 沈云溪神情冷然的向后退了半步,眸光犀利若冰箭! 但,下一秒,眸子在无意间扫过左侧那一小扎杂草时倏地眯起,手急速探向腰间,却是掏了个空。 她随身携带的药瓶竟然掉了! 原来,方才她凌空而起,躲避黑衣人那一掌的时候药瓶竟然掉了出来! 药瓶里,装的是她进府之前特意炼制的毒药,以备不时之需。眼下,正是能用它的时候,没想到竟不在身上。 再转眸,寒剑只在一米之外! 去拾捡已然来不及,论武功她并非是黑衣人的对手,眼下她唯有再次躲避。沈云溪轻点脚尖,纵身而起,从黑衣人头顶跃过。 黑衣人旋转过身,就见沈云溪急速向前跑,以为她这是急着想逃命,心中不禁有些耻笑她的胆小,但,再看她所跑的方向竟是往里,又见小枯草那隐约在月色下泛着微光的白色药瓶,他便立即反应过来,原来,她的目的在那! 只是,他哪会那么容易就让她得逞。 将长剑‘呲’的一声在地上一插,随即齐聚丹田,推动掌力,然后呼的一掌,便向沈云溪击去。 沈云溪一听得那呲声,背上又隐隐的感到一股寒意,风乍起,卷起院中杂草残叶,打着旋儿转到她的脚下,然后略一停顿,又立即仓惶的远远逃开。 眼瞧着只要她一弯身,便可拾起那药瓶,就更将对方制服。 但,凝聚在周身的危险气息却又在告诉她,若是她不立刻躲开,兴许,她会命丧当场! 下一妙,沈云溪疾步倒地,跳离原地,然而,她还是迟了一步,没能完全躲开向她袭来的掌力。 掌风的余威贯穿于沈云溪的左肩,震得她那左肩上的骨头都连颤了几颤,差一点就散架了。 沈云溪倒吸一口气,好强的掌力!若是让她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掌,她怕是必死无疑了。 这黑衣人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只一心想置她于死地! 黑衣人墨色的眸子一眯,没想到她竟能躲过他这一掌,毕竟他用尽了七成的掌力。 这位沈大小姐果然不可轻瞧。 既如此,他就更不能放过她,否则,他的对手就会增加一个,兴许还是一位高手!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能一次除去的,他决不会留到最后。 掌力再次凝聚,‘叱’的一声长剑出土,在掌力的控制下凌空旋转。 忽的,他冷酷的目光落在方才因那一掌,露在胸前的紫龙玉佩上,心下猛地一震,剑入手中,眼中戾气突转,正欲提剑向她开口问道,便惊觉周身笼罩着一层杀气。 一抬头,就见六名王府侍卫手持利剑,从天而降。 黑衣人见此,剑锋一转,应战向他围攻而来的侍卫。 为了不殃及她这伤残人士,沈云溪立即抚着有些疼痛的左肩躲闪在一边,远远的看着颤抖中的他们。 原本她以为今夜她要经过一番强斗,方能逃过这一劫了,没想到在这危急时刻,侍卫竟会出现在这碎玉轩。 黑衣人被那六名侍卫强势围攻,虽显得有些弱势,但却并未伤他分毫,可见他定是个中高手了。 想起刚才他那一掌,沈云溪忍不住有些后怕,她真是……侥幸呀! 侍卫中的首领者显然将那黑衣人的实力看了个清楚,便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中三人便立即退出阵势,坚守在外围。 黑衣人精明的黑眸一眯,就知他们这是想用车轮战术,心中暗叫不妙,毕竟能入得了他凤轻尘眼的人并非弱者。 论一对一,他可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拿下,但被他几人强势围攻,他仅能打个平手,但要是车轮战,他一开始虽能抵得过,但体力上却是有些吃不消,到最后,他只有被制服的份儿。 想来他只有加紧攻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那首领侍卫也并非愚笨之人,一见他强攻,就已探测到他心中想法。如此,他们也加大攻守,毫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如此周旋一会儿后,就见那黑衣人有些败下阵来,好几次,他背上都险些被他们划伤。 见此,沈云溪心中暗想,最多再半刻钟的时间,侍卫们就能将黑衣人拿下了! 她心中念头刚落下,那黑衣人后背便受了一剑,疼,让他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迎战。 沈云溪正以为她高估了他的能力时,就忽见另一黑衣人飞墙而入,冲那被侍卫围攻中的黑衣人说道:“少主,属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剑已出鞘,然后就向外围的侍卫袭去,侍卫们毫不犹豫,冷面转身相迎。 有了他属下的相助,那黑衣人的攻击力立即提升,很快的就突出了重围,然后对那人沉声命令道:“撤!” “是!少主!”应允下,持剑击退与他相搏的侍卫,然后,轻点地面,与黑衣人一同飞跃出了高墙,随即侍卫追击其后! 而那首领侍卫却并未追去,而是收剑回鞘,然后沉步走到沈云溪身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向她请罪道:“属下来迟,令王妃受惊了,还请王妃责罚。” “你们是凤轻尘派来的?”沈云溪迎风而立,低了头,对跪在地上的人轻声问道。 “是!属下龙九,是王爷吩咐属下,必须保证王妃的安全,否则提头去见。” 沈云溪心下一惊,她倒是猜到他们是凤轻尘派来的,倒是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保她安全下这样的死命令! 毕竟他前一刻还恨不得掐死她,这一刻却命人拼死保护。如此之人,当真……不可捉摸! 思量间,便听见龙九问道:“王妃受了伤,可否要属下去请大夫过来瞧瞧?”方才他们急赶来的时候,便见她皱着眉头抚着左肩,想来定是被那黑衣人伤着了。 沈云溪抚了抚左肩的伤处,摇了摇头:“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会处理。” “是!属下知道了。”龙九顿了顿,又道:“夜里,属下会派人轮流守在暗处,王妃可以在房内安心休息。” “好,那就辛苦龙侍卫了。” 说罢,转身皱了眉头,拾捡起杂草里的药瓶,放在腰间后就朝屋内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身,对龙九说道:“龙侍卫,可否替我带句话给凤轻尘?” 第十二章 百倍偿还 王府·书房 凤轻尘慵懒的倚靠在座椅上,深邃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张褶皱的信纸上,神色沉郁。龙五恭敬的站立在一旁。 “王爷。”门外传来龙九的敲门声。 他扬起讳莫如深的眸子,沉声道:“进来。”说话间,将信纸拿起放在桌案的另一边。 龙九推门而进,走到桌案前,对凤轻尘拱手道:“王爷。” “事情如何?”凤轻尘坐直身,淡声问道。 龙九如实回答:“幸得王爷想到他们来信说偷军事机密是虚晃,实则真正的目标是王妃,让属下立即赶过去,及时救下了王妃。” 凤轻尘轻抿嘴唇,没有说话,继续等龙九道来:“只是,那刺客的武功颇高,属下几人联合起来也仅与他打个平手,本想用车轮战将他拿下,谁想到他又来了一帮手,所以让他逃了。” 凤轻尘眉心微皱:“通过交手,可知道他是哪路人吗?” “他的武功套路属下在天祁国未曾见过,猜不出他到底什么人,但是,属下听那后来的人管他叫‘少主’,想必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嗯。”凤轻尘轻点了点头,眸光再次落在那张皱褶的信纸上,然后抬头对龙五和龙九说道:“这次他失了手,肯定不会罢休,还会想着办法潜进王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加紧府中严守,下次他再来时务必将他拿下!” “是!属下知道了。”龙五龙九两人齐声应道。 凤轻尘扬了扬手:“先下去吧。”话落,便慵懒的依靠在椅背上,却见龙九并无离去之意,便问道:“还有事?” 龙九并未立即回答,神色间有些犹豫,然后暗呼一口气后方才说:“是王妃,她有话让属下转告给王爷。” 一想到沈云溪让他说的话,龙九就恨不得立刻逃走,因为他怕王爷在听见王妃的话后生气呀。但,眼下的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凤轻尘一怔,然后唇角牵动:“什么话?若是感激的话就不必了。” “不是。”龙九咬了咬牙,说道:“王妃说,当属下提起她时,王爷您定会以为她是要感谢您,但她不但不会感激,而且还觉得王爷您去救她都不为过,因为这一切是因王爷而起,您应该担这个责任!最后她还说,传言有时也并非那么假的。” 龙九一口气将沈云溪要他说的话说出,看着凤轻尘愈发阴郁的神色,他暗道,他就说这话说不得啊。这话简直太……放肆了,太大逆不道了! 不过,说这样的话,真爽呀。当然,这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否则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放肆!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轻尘拍案而起,坚实的桌案抵不过他强大的掌力,嘭的一声碎了一地,案上的奏折,纸张则乱了一地。 龙九站在原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他就知道王爷会生气的,不……更准确的说是暴怒!! 然后,开口说道:“王爷,还请息怒。王妃许是被今晚的事吓着了,又受了伤,所以才会一怒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他半点没有在沈云溪的脸上瞧见怒气,但,这话他却还是要说的,毕竟这话是他说出的,这个残局他得来收呀。 凤轻尘墨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她受了伤?”其他的话他自动掠过,只抓住这句重点,而心里巨大的阴霾和嗜血,似乎在听见沈云溪受伤后收敛了许多。 “是,伤了左肩,临走的时候,属下问王妃要不要请大夫,但却被王妃拒绝了。” “被她拒绝了?……你确定她受伤了?”凤轻尘忽的对沈云溪有些怀疑。 “属下确定王妃是真的受伤了。可能伤得不太重,说她自己可以处理。“龙九点头,肯定的说道。 凤轻尘敛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出声对龙五两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随即,两人应声开门离开了书房。 凤轻尘默然起身,在窗前站定,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眸色幽深,堪比屋外的夜色。 拳头,缓缓握起,手背上蹦起根根分明的青筋。 好半响,静谧的房内才响起他的声音:“沈云溪,本王今日暂且放过你,以后我们的路还很远!” 他的声音,仿若是从地狱里溢出来的,冰寒,刺骨! 王府·碎玉轩 龙九离开后,沈云溪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了方向向双儿的房间走去。 推开而进,走到床前,见双儿安然熟睡,眉宇间的愁色已然散去,丝毫未被方才的打斗声惊扰,然后,忍着左肩的微疼,俯下身为她掖好被子后方才起身走了出去。 屋中,火烛点燃,晕染起一片微黄的光亮。 沈云溪坐在桌旁,低头解开衣襟,左肩外露,灯光下能清楚的看见左肩上那一片带了些紫的淤青。 她皱了皱眉,在桌上那堆药瓶里并没有找到满意的药,里面大多是些治疗外伤的药,治内伤的虽有,却并非好药,用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转。 沈云溪皱了皱眉,心中愤愤的骂道:这该死的凤轻尘!果然是克星!! 然后,看着那堆药瓶,拿起一紫色的药瓶,微叹一口气,算了,现在先用它用着吧。 服了药,洗簌一番后便上了床榻。 上榻之前,因着累了一整天,沈云溪便习惯性的伸了伸懒腰,一时却忘了左肩上的伤,疼得她不禁倒吸一口气。 沈云溪抚着伤处,咬了咬牙,心中想着,若是下次再遇上那黑衣人,她一定会十倍百倍的向他讨回来,这点疼她不能就这样白白的受了! 还有他凤轻尘,罪魁祸首,她一样不会放过! 她让龙九传的话不过是小九九,后面等着他的还有更厉害的。 哼!谁让她痛,她便让他十倍百倍的痛! 这般想着,心中终是舒缓了些,然后,和衣躺回床上,只是,想着那黑衣人说的有关前两位王妃是他杀害的话,沈云溪很难想象出他到底跟凤轻尘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竟让他要残杀无辜人士! 她既不是当事人,又不了解,一时想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来。是以,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然后躺下合目休息。 许是今日又费神又伤身,很快的,沈云溪就进入了梦乡。只是,兴许因着左肩的伤疼,沉睡中的她揪了眉头。 窗外月色洒进来,闪动着点点光亮,柔了一室的宁静。 第十三章 谣言四起 夜,无声的迎向黎明,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碎玉轩外就出现了几个鬼祟的身影。 走到院门口时,几人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人上前轻轻推开远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其他的人尾随其后。 见庭院中一片荒凉,无处可藏身,几人不禁皱了眉头,最后只得藏身在庭中唯一的那棵桂花树后,探出头,盯着大厅的方向,小声议论着: “你们说,这位新王妃会不会真如外面传的那样,能压住王爷的克妻之运啊?”躲在最下面的那人仰着头向其他人问道。 “谁知道呢?那些人不过这样说而已,不过我还是希望这新王妃能逃过此劫,这样,有关王爷的克妻之言就也就嘎然而止了。” “我也希望王妃能平安无事。这次他们开赌局,我可是压在她头上的,否则我以后娶媳妇的钱都没了。”另一胖子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可是?后面的话让众人皆投去鄙视的目光,每人顺带一脑瓜蹦儿,疼得他惊叫出声,然后,他扭转过头,对众人怒道:“我不信你们都没压!” “……”众人一怔,没立即回答,齐笑一声后,一同应道,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压了。否则也不会跟你一样躲在这里了。” “哼!”胖子摸着发疼的脑门,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对在他之前说话的那人说道:“你真虚伪!明明是想赢钱,却偏偏借王爷说话。” “你——”那人甚怒,正想站起身对胖子一阵狂轰,突然,身后响起一喝斥声:“你们是谁!竟敢私闯碎玉轩?!” 几人皆是一震,慌乱转过身来,就看见双儿站在身后,双手叉腰,狠瞪着他们。 “我们……我们只是过路……” 被胖子说他虚伪的那人解释着,只是这说辞讲出来牵强得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其他人了。 双儿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不说实话没关系,我现在就去叫我家小姐,也就是你们的王妃出来,让她治你们一个私闯、冒犯之罪!” 一听要让沈云溪出来治他们的罪,他们哪里还不敢说实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求你看在我们同为主子效命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那你们说是不说?!” “说说说!我们来碎玉轩是看王妃是否安恙,因为我们都压了赌注。”说完,众人皆低下了头,心怀愧疚,毕竟拿他人的性命下赌注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可是?财,谁人不喜呢?都想自己或家里的人生活好一些,但他们又并无太大本事,只得借住这些偏方赚点小财。 听闻他们出现在碎玉轩的理由,双儿刚消下去的怒气又猛然上升,纤细的手指怒指着他们:“刚才我不过是想吓吓你们,但没想到你们竟会拿我家小姐下赌注!你们可知道,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你们会治什么罪?!”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求你不要告诉王爷。”几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额上冒出丝丝冷汗。 就在这时,沈云溪从大厅走出来,抬头看见这端的情景,便走了过来:“双儿……” “小姐。”双儿还想发飙训斥,却见沈云溪向她走来。 跪在地上的几人听见双儿的称呼声,吓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心下想着,这下他们可真的完了。 沈云溪站定,扫了几人一眼,抬眸对双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姐,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恶,他们竟敢拿你下注,现在偷潜进碎玉轩来就是为了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双儿指着地上的几人气呼呼的说道。 沈云溪了然的点了点头,并未动怒,然后回身,对他们问道:“你们下的赌注可是我活还是我死?” “奴才万死!奴才们下的赌注是王妃活着。”几人惶恐的回答,整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 沈云溪轻勾嘴唇一角,说道:“都起来回去吧。” 几人似不相信自己听见一般,微抬起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待得到肯定答案后,方才磕头谢恩:“奴才谢王妃不罚之恩。” 然后,起身倒退三步后,方才转身出了碎玉轩。 望着几人仓皇离去的身影,双儿不满的对沈云溪控诉着:“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就饶过他们?他们可是拿你下赌注了!” 沈云溪回过头,看着双儿,浅浅一笑,笑得很是倾城,可与正冉冉升起的初日相媲美,她说:“为什么不饶了他们?虽然他们是拿我下了赌注,可他们不是希望我活着吗?至少他们心是善良的,我没有不放过他们的理由。你说是吗?” 最后,向双儿问道,但却并不等她回答,便向内堂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别站着了,去厨房端早膳回来吧。” “知道了,小姐。”双儿沉闷的应了一声,转身向碎玉轩外走去。 大厅前,沈云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双儿闷闷离去的身影,轻摇了摇头,抚了抚发疼的左肩方才进了大厅。 双儿护她之心她懂,可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想她死!在她周围的就有好几个,静娴,黑衣人等。而刚才这几人不过是因财起心,但却是好心,她也并非嚣张跋扈之人,想着法子找他人的麻烦,所以她没有惩罚他们的理由。 有了这几人的打探,王府的人都知道这新王妃还好生生的活着,想着果然这沈家大小姐的命够硬,能震住王爷的克妻之运。 接着,问题就来了。 大家聚在一起议论着,这王爷会不会宠这位新王妃的话题。 有的人说,会得宠,因为王爷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能压住他克妻之运的人,得好好宠她,否则错过了她,可就不好再去找下一位王妃了。 不过,有的人也说,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得宠。虽然新王妃压住了他的克妻之运,但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压着呢?更何况,新王妃一进门就对王爷诸多出言不逊,说她沈云溪仗着命硬,竟敢将王爷与狗相提并论,真是不知量力、恃‘命硬’而骄。 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和说法。 这厢王府内有关沈云溪得不得宠的消息议论不止,那厢王府外,有关凤轻尘不能人道的谣言,在整个京都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这话是从何人的嘴里说出。 很快的,这话便传到了凤轻尘的耳朵里,当下暴怒至极,随即严令龙五立即查出造谣者! 而在他听见这话的时候,闪入他脑海里的第一嫌疑人便是她沈云溪!除了她,没人敢在他这老虎头上拔毛! 垂放在桌案上的手,缓缓握起,手背上青筋突跳,墨色的眼里闪着噬人的光芒! 沈云溪,最好不让本王查出是你做的,否则,你会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第十四章 府中命案 双儿端着早膳,从厨房回到碎玉轩,一路上听见都是有关沈云溪的闲言碎语。 每当听见拚击沈云溪的话,双儿都想还击回去。但,想着敌众我寡,她便忍了下来,鼓着腮帮子偷偷的瞪着那些闲碎的人。 什么嘛!若不是王爷以狗洞先侮辱小姐在先,小姐也万不会有那番言辞。 小姐她根本一点错也没有,她不过是在保护自己而已。这一切都是王爷先惹出来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真是一群不辨是非的坏人!! 当然,鉴于昨晚凤轻尘对她的不小的刺激,这些话,就算给双儿十个胆,她也是不敢说的。 于是,双儿心中刚压下去的怨气又因此突突的往上窜,但也只能憋着,直到回到了碎玉轩,在只有她主仆二人的情况下才得以发泄了。 双儿将手中的早膳往桌上一搁,就对刚从内堂走出来的沈云溪报怨道:“小姐,这王府里的人真是太过份了,竟在背后说你坏话,比刚才那帮人还要欠揍!” 沈云溪在桌旁坐下,浅笑着对她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在心中数落他们?” “呃……”双儿顿时哑然,却依旧不服气的道:“小姐!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什么了?!你要是听了,说不定还比我生气呢。”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些不受宠,不知量力的话语。”沈云溪一边将粥盛在碗里,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双儿瞠目,惊讶的道:“小姐,你也偷听到他们的话了?” 沈云溪抬眸,轻笑一声,说:“即使没听见,也能猜到。” 顿了顿,又道:“这些事以后少去理会,他们想说什么是他们的权利,我们无法阻止,我们过我们的就是,若是处处与人计较岂不太累?” “嗯。”双儿撅着嘴闷闷的点了点头。这些道理她是懂啦!可是她就是气不过。 沈云溪也知道双儿心境,也不再说什么?将盛好的粥放在双儿身前:“快吃吧!吃了我们在王府里去逛逛。” 主仆二人用完早膳,收拾一通后便出了碎玉轩。 在出碎玉轩前,双儿曾问沈云溪,说:“小姐,我们不用等王爷的其他侍妾前来请安吗?” “你觉得她们会来吗?”沈云溪不答反问。双儿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她问得似乎有些多余了。 沈云溪对这请安一事本是不在意的,若不是听双儿提起,她根本一点想法也没有。 此刻想来,只觉得有些好笑。 有她这种境遇的人,恐怕在这凰朝上下只有她一人了。 试问,有谁会在新婚当日受到夫君的百般羞辱,置她于尴尬之地,最终令她沦为他人眼中的笑柄,更险些命丧他之手。虽说,她给了凤轻尘漂亮的还击,但伤害已存在,再怎么抚平也已经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而身为主子的凤轻尘尚且如此对她,那些追随他的人又岂会善待了她。 不来便罢,来了怕也是一番虚情假意,冷嘲热讽了。昨晚那静娴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是以,她还不如出去逛逛,至少乐得也清闲。 至于往后在王府的日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缓步走在碎玉轩外碎石小道上,园中的菊花争相吐艳,红的,黄的,白的……在晨阳微照下随风摇曳,芬香四溢,沁人心脾。 见到如此美景,连左肩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但是,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沈云溪两人在园中没走多会儿,就见凤轻尘满面怒气的向她们急急的奔来,身后跟着他的贴身侍卫龙五。 “王爷,何事如此让你动怒?” 凤轻尘刚在她们身前站定,还未开口,沈云溪便一脸浅笑的向他问道。双儿则低垂着头站在沈云溪身侧,向凤轻尘福了福身。 “沈云溪!”凤轻尘却是一声怒吼,好似要震破她的耳膜一般。 沈云溪皱了皱眉:“王爷这是何意?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今日并未招惹到王爷吧。” “哼!”凤轻尘冷凝着她,沉声道:“莫非你以为,这城外有关本王的谣言,能瞒过本王么?” 沈云溪满眸疑惑,问道:“谣言?外面的谣言王爷不早已知晓吗?又何来瞒过一说?” 见沈云溪甚为无辜的模样,凤轻尘神色阴霾,声音也愈发的冷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本王装糊涂?” 沈云溪浅浅一笑,淡雅的说道:“王爷这样说话,云溪可就真的听不懂了。还请王爷您明示。” 凤轻尘冷冷的向沈云溪逼近一步,说:“好!本王就彻底让你死心!” 沈云溪嘴角依旧溢着淡淡的笑,不退不让,就那样笔直的站在秋风里,迎着凤轻尘投射过来的阴鸷目光。 “龙五!拿给她!” 凤轻尘一声吩咐,龙五便从怀中取出一小竹管交到沈云溪的手中。 沈云溪接过竹管,凝了一眼凤轻尘,然后从竹管里取出一信纸,信纸上空白一片,只左下角落有三个字——沈云溪。 见此,沈云溪了然一笑,说:“我说怎么这竹管看着有些眼熟呢?原来是今早我送回去的家书。“顿了顿,抬头对凤轻尘奇怪的问道:“我的家书怎么会到了王爷的手里?” “王妃,这是今天早上值守的侍卫从碎玉轩飞出的信鸽上取下来的。”龙五在一旁替凤轻尘回答了她的问题。 沈云溪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晨光下,凤轻尘的脸蹦得紧紧的,嘴角擒着讥讽的笑,他又向她逼近一步,咄咄逼人的怒视着她:“既是家书,又为何一字不留?难道不是你想故弄玄虚,暗渡陈仓!以此来转移本王的视线,让本王不怀疑城中有关传言说本王不能人道的话是出自你之口!” 沈云溪嘴角同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云溪什么也没写,即表示云溪一切安好,让家父不要为我担心。何况天祁国有律令指明写家书不能这样写吗?至于王爷所说的传言,若是王爷刚才不说,云溪根本不得而已,又何来指使一说?” 顿了顿,她语气生冷的继续道:“王爷,我能理解你在听见这则谣言后为什么会如此暴怒,但你也不能凭空捏造证据将矛头指向我,事情还请查清楚再来追究责任,否则错怪了人就是王爷你的不是了。” 凤轻尘黑眸薇眯,紧紧的凝着沈云溪,浑身散发着阴霾冰冷之气,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而沈云溪也冷凝着他,毫不示弱。见此,双儿在身后一个劲的扯着她的衣袖,以示她不要像昨晚那般与凤轻尘对峙,但她却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管家楚含疾步向这边走来,走到他们身前,拱手对凤轻尘说道:“王爷,府中出命案了!” 第十五章 光芒乍现 凤轻尘眉梢一挑,转过头,说:“怎么回事?” “属下用膳时,下人便跑来告诉我说,在湖中发现一具女尸,属下过去查看后便过来禀告王爷了。”楚含沉稳的应道。 凤轻尘皱了皱眉,然后回头看向沈云溪,还未说话,沈云溪便讥讽的说道:“王爷不会以为这命案也与云溪有关吧?” 凤轻尘轻哼一声,薄唇轻启:“你别什么话都带刺,先跟本王过去看看再说。” 然后,沈云溪便尾随凤轻尘一起到了事发现场。只是,越往事发地走,沈云溪就越觉得有些熟悉。 当看见湖边那假山时,沈云溪终是想起来了,原来,这里是昨晚她遇见元香她们的地方。 初秋的风夹了些丝丝的凉,柳树带着清凉的绿飘扬在风里,倒影湖水中,水光潋滟,景色旖旎。 离假山最近的一颗柳树旁,此时站了十来个下人,从他们浑身湿透的衣物可想到他们刚下水打捞尸首了。见凤轻尘走来,分站两旁,微低着头,恭敬唤道:“王爷。” 凤轻尘走过去,垂眸扫了一眼柳树下已经断气,浑身湿漉的侍女,抬头对楚含淡冷的问道:“她是哪个宫房的人?” “她叫宁梦,是映月阁羽蝶姑娘的丫环。”楚含向前一步,回答道。 凤轻尘抿了抿唇,似在想什么?然后问:“她的死可有什么蹊跷?” “具体情况属下还未查证。”楚含转头看了眼宁梦,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前几日,属下无意中从其他丫环的口中得知,前段时间宁梦回乡探亲的时候,险些被她的后爹侮辱了,曾有轻生的念头,不知道她的死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凤轻尘轻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这件事你尽快查证,若是证实与她后爹有关,就让他下辈子当阉人,至于她的其他家人,尽可能好的安抚他们。” “是,王爷。属下尽快处理好此事。” 楚含领命的话刚落下,沈云溪的沉稳的声音便在身侧响起:“楚管家,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她是轻生还是他杀。” 听闻她的话,凤轻尘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蹲在宁梦尸首旁微昂起头看向他们的沈云溪,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色。 凤轻尘回头之时,沈云溪正放下宁梦的脚,她的手上缠满了布,而宁梦脚上的鞋袜不知何时被她脱去。 楚含转身,见此,亦是眼带惊奇之色,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向她微微福身,道:“还请王妃指教。” 沈云溪浅浅一笑,然后收回视线,掀目,对站在一旁浑身湿透的几个下人问道:“你们在打捞起宁梦的时候,可有发现她的肚子有鼓胀?有没有用手压她的肚子?” 众人摇了摇头:“没有。”心中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有此一问。 沈云溪点了点头,将他们的疑问看在眼里,然后对凤轻尘和楚含,说道:“若是我没看过的话,宁梦十之**是他杀。” “原因。”凤轻尘并不多说,只不轻不重的落下一句。 沈云溪转眸瞅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宁梦,娓娓道来:“如果是溺水而死,一般有两个特点:第一,死者因呼吸困难会挣扎,腹中会有积水和泥沙;第二,死者在死前也定会挣扎,那么死者的双手指甲里会留有污垢。方才你们在谈论案情的时候,我压了她的肚子,并没有什么水和泥沙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手指指了指一旁的下人,继续道:“他们也说,在打捞起宁梦的时候并不见她的肚子鼓胀,也没有人按压她的肚子。而她的双手双脚我刚才也看了,都很干净,并垂直放在身侧没有任何异常。虽然说是在湖中发现的尸首,但并不表示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还有……” 说着,沈云溪微微侧过身,抬起宁梦的脚,指着她有些磨损的鞋后跟,对楚含问道:“看见了吗?她的鞋后跟明显是因用力在地上拖着而磨损的。至于其他的我不多说,我想楚管家也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 其实,换句话,也就是说,宁梦是在死后被拖在这小湖边,然后抛入河里,以图让人误以为她是因险些被后爹侮辱而轻生,由此逃过一劫,只是她的出现却是打破了那人的最初想法。 听沈云溪如此一番详细解说,又依着她的话仔细的查看了宁梦的尸首,然后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事情似乎的确如此。 是以,楚含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惊艳之色,他赞同的点了点头,唇角溢出一抹轻淡的笑容,谦逊柔和,他说:“没想到王妃对案情分析得如此透彻,更独具慧眼,真令属下称奇!” 而双儿早在沈云溪蹲下身,检查宁梦的尸首时就已惊呆了,本想出口阻止,但碍于凤轻尘在场,她不敢出声,只得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此刻,听沈云溪说出这一番话来,更是一阵惊叹! 而沈云溪对于楚含的赞赏,只浅浅一笑,并未有其他太多的表示。 “本王只知道你胆小懦弱,常在深闺之中,却没想到竟还身怀仵作本领。”一直未说话的凤轻尘在这时终是说了话,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可那垂眸凝着她的眼底,全是复杂的光芒。 温和的阳光下,凤轻尘背光而立,他的神色沈云溪瞧不真切,但站在他身旁的楚含却明显的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阴寒目光。 沈云溪转眸看向凤轻尘,说道:“只能说,王爷还不够了解我。” 凤轻尘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幽暗的视线睇向宁梦的尸首,邪肆的声音从嘴里逸出:“王妃既有如此本事,那杀害宁梦的凶手就交由王妃来查吧。” 沈云溪一边撤下缠绕在手上的布料,一边站起身,起身时不小心扯到了昨晚被伤的左肩,不禁皱了眉,然后对凤轻尘淡冷的说道:“方才在园中,王爷不还怀疑我是指使者吗?现在让我来查凶手,就不担心我包庇犯人,放走疑凶吗?” 凤轻尘见她皱眉,目光便投向她的左肩,后听闻她说的话,他轻笑一声,笑得有些阴寒,随即向她逼近一步,紧紧的盯着她说:“就算你放过凶手,本王也有本事把他找出来,到那时,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保全你或你家人的周全。” 瞬时,沈云溪眸色深了几分,她说:“王爷这是在威胁我?” 第十六章 险些暴怒 “你可以这么想。”凤轻尘不以为然的说,然后话锋一转,眼底尽是阴霾之色:“今日的谣言不管跟你有没有关,本王都暂不追究,但是,这凶手你若是找不出,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沈云溪正欲开口反击,凤轻尘却完全不给她还口的机会,睨了眼宁梦的尸首,他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看她死得不明不白的话,你可以拒绝,本王毫无意见。” 听了这话,沈云溪气得咬牙,他当然会没有意见! 因为,她要是依了他的话真的不去查凶手的话,她就成了与他置气,罔顾他人死活,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的大坏蛋了! 他这一招真够狠的!虽然她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曾身兼法医身份的她,却不能自己就这样看着他人冤死。 是以,沈云溪深呼一口气说:“好,凶手我可以查,但我需要有人帮我。”说话间,她将眸光投向一旁的楚含,她的话中之意很明显,她需要楚含帮她。 凤轻尘转眸看向楚含,眸光生冷,楚含抿了抿唇,微低下头,逃避他投射过来的目光。 他这很无辜的好吗?他这不是一个字也没说吗? 然后,便听见凤轻尘冷漠的拒绝道:“府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没人能够帮得了你。” 沈云溪强压住骂娘的冲动,狠狠的吸一口气后,方才抬头对凤轻尘说道:“我初来王府,对王府的人和事都不熟悉,你不让楚管家过来帮我也就算了,总能指一个小丫头或者小厮给我吧?” 看着沈云溪因怒气而有些微红的脸庞,凤轻尘微抿的薄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然后,淡淡的开口:“好!就依了你。楚含,待会儿委派个人给王妃。” 一直看向其他地方的楚含在听见这一声吩咐后,终是收回了视线,恭敬的颔首道:“知道了,王爷。” 凤轻尘轻嗯一声,随后对仍旧面带怒气的沈云溪说道:“希望你不会辜负本王的期望!” 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 龙五向沈云溪微弯了弯身后,紧跟而去。 望着凤轻尘远去的身影,楚含侧身对沈云溪问道:“王妃,指派的人可是直接到碎玉轩去寻你?” “这人最好是了解宁梦的人,然后让她先去碎玉轩等着。”沈云溪看了一眼宁梦的尸首,说:“我还不会那么快回去。” 见此,楚含眉头微蹙,问道:“王妃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问题?” 沈云溪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再仔细查一下,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线索,漏了一丝细节,否则对找出真正的凶手并不利。” 楚含了然的点了下头,说:“那王妃请跟属下一同走。” 语毕,便央了旁边的下人将宁梦的尸首抬走,沈云溪尾随其后。 路上,双儿跟在沈云溪的身侧,看着前面抬着的几个人,轻轻的扯了扯沈云溪的衣袖,小声的说道:“小姐,你就不害怕吗?” 沈云溪扭头看着双儿有些苍白的小脸,轻笑了下,回道:“你若是害怕的话,就先回碎玉轩吧。我待会儿就回去。”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你就先回去吧。反正你去了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我有什么需要,我直接找楚管家办就是了。” 见双儿心怀犹豫,沈云溪径自截过她的话,说道。 听此,双儿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嗯,好吧。我回碎玉轩等你。” 待沈云溪轻嗯一声后,双儿方才转身回碎玉轩去。 在楚含的帮助下,沈云溪有了一切检验的工具,随后,她便钻进了尸首停放点,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待她带着一沓检验报告出来的时候,已将近未时。 仰头,望了望已过头顶的太阳,沈云溪伸了伸懒腰,离开之前她先去了一趟楚含那,将宁梦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告诉了他,然后方才往碎玉轩走去。 远远的,她便瞧见双儿那小丫头站在碎玉轩门口遥遥相望,在她的身侧还有另一丫头,看着有几分眼熟,她们见她回来,便立即迎了上来,从她手中接过检验报告,说:“小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 沈云溪浅浅一笑,说:“检验并非那么简单的,每一处都要看仔细,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哦。”双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拉过身侧的丫头,说道:“小姐,这是楚管家指派来帮你的,名叫巧玉。” 沈云溪看向巧玉,了然的哦了一声,难道她会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呢。 巧玉立即向前,向沈云溪垂首行礼道:“奴婢巧玉见过王妃。” 沈云溪轻语道:“起来吧!在碎玉轩不必太拘谨。”边说边往碎玉轩内走。 一进大厅,双儿便将检验报告安放在一旁,对沈云溪说道:“小姐,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去给你端饭。” 说完,不等沈云溪应允,双儿转身便要就要出厅去,却被沈云溪制止了,她说:“双儿,先给我准备些水我沐浴,饭我晚点再吃。”在停尸房待了这么久,她得先清洗一番。 “嗯,好的。”应了声,便与巧玉一同准备水去了,而沈云溪则抚了抚有些发疼的肩,然后拿了检验报告进了内室。 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双儿两人恰好将饭菜端上桌。 见她出来,双儿急急的道:“小姐,这么晚了一定饿了,快过来用膳吧。” 沈云溪应了声,在桌旁坐下,浅笑着说道:“是有些饿了。”说完,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但,吃饭的时候她也不闲着,扒了几口饭后,她抬头对巧玉说道:“巧玉,你先给我说说宁梦的事。等我吃过饭之后,你再带我去府里转转。” “小姐,你都累大半天了,不能先休息下明天再去调查吗?”双儿在一旁替她心疼的道。 沈云溪摇头道:“不行,凶手越快查出越好,况且我并不是累,休息这么会儿已经够了。” “可是你肩上还有伤呢?”双儿又说。沈云溪的伤,是早上用膳时,发现不妥才知道她昨晚后来发生的事。 沈云溪吃饭的动作顿了下,瞥了眼左肩,说:“刚才沐浴的时候我已经处理过了,不用担心。” 然后,对巧玉说道:“巧玉,你先说有关宁梦的事吧!越详细越好。” 第十七章 爱情毒药 “是的,王妃。”巧玉应了声,便娓娓道来:“宁梦是羽蝶小姐院中的丫环,平时跟奴婢走得比较近,在羽蝶小姐那里受了委屈,她便会跟奴婢说,排泄排泄情绪。” 许是昨晚从元香口中探听了有关沈云溪的事,此时,她倒少了昨晚看见她时的惶恐之感,只见她神色如常,语气沉稳。 沈云溪想起宁梦背上,腿上,胳膊上的瘀痕,抬头问道:“羽蝶她会经常打骂人?” 巧玉回道:“是的,羽蝶小姐的脾性很暴躁,会经常拿自己房中的丫环出气。” 沈云溪点了点头,丫环受气挨打的事在大户人家不足为奇,想着羽蝶这脾性,又联想到静娴那霸道,不可理喻的模样,唇的一角向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没想到围绕在他凤轻尘身边的尽是一些虚伪,低俗的女人。 然后,见巧玉停在那里,便冲她扬了扬手示意道:“你继续说。” 巧玉继续道:“宁梦她很善良,而且很活泼。但上个月她回家一趟后回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奴婢看着很担心,所以便向她问原因,她一开始并不愿想说,后来在奴婢的再三询问下,宁梦终才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奴婢。” “她说,她后爹想侮辱他,因为他怨她娘亲体弱多病,花光了家里的钱,让他没法出去寻欢,所以夜里趁着她熟睡后偷进她房间想要侮辱她,幸得她醒了过来,经过一番反抗后将她后爹打伤后她终才逃了出来。” “可是?这话竟被羽蝶小姐听了去,她不但不同情宁梦,而且还耻笑她,然后又说交代她的事没做好,罚她一天不吃东西。兴许当时,宁梦太激动了,便怒骂羽蝶,打了羽蝶小姐一巴掌。” 说到这儿,巧玉语带哽咽,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袋泪光的对沈云溪说道:“王妃,因为这些,宁梦虽然有过轻生的念头,但念及家中生病无人照顾的娘亲,她也会苟活下去,绝不会轻生的,所以,请王妃一定要帮宁梦找出杀人凶手,还宁梦一个公道。” 说完,巧玉整个人便匍匐在地,真切地恳求着。 沈云溪放下筷子,低声吩咐:“巧玉,你先起来。” 然后,她擦了擦唇角,对已站起身的巧玉说道:“你放心吧!宁梦不是轻生而死的,我已经确定,我是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得到了沈云溪肯定的答复,巧玉立即破涕为笑:“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沈云溪轻轻一笑,然后问道:“除了羽蝶,宁梦可还有其他结怨者?” 巧玉低头,皱眉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了,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宁梦她很善良,对其他人都很好,一般不会与其他人结怨的。” 沈云溪唇角轻抿,点了点头:“嗯,你再带我去府里走走,向其他人再了解了解情况。”说完,便起身与巧玉出了碎玉轩。 双儿本也想去,可被沈云溪拒绝了,还是那句话,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待在碎玉轩里。 王府·书房 沈云溪正在府中了解各种情况的时候,凤轻尘在书房埋头认真的批阅着军中送来的奏折,而在离他不远处的左侧座椅上此时还坐着另外一人。 他,美艳无双。 眉里,眼底,尽是一片妖娆之色,连带着他身上那红艳艳的流云长袍也带了些妖媚的味道。 虽凤轻尘也是俊美不凡,可与这人的味道截然不同。凤轻尘太冷,而这人则太妖。 此时,他慵懒的靠坐在座椅上,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而他那细长的凤眼正一瞬不瞬的落在凤轻尘的身上,眼中满是玩味。 凤轻尘深呼一口气,停下批阅的动作,瞥了他一眼,低头一边继续审阅奏折,一边清冷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听此,景轩微坐直身,满脸的笑意:“你猜,我今天在京中都听见些什么了?”语中,尽是揶揄之色。 凤轻尘眉梢微挑,终是放下了奏折,抬起头望着景轩,似笑非笑的说道:“今天你赶回来是专门到这儿来排遣我的?” 景轩笑得美丽,他说道:“想要抓住你的痛脚不容易,难得今日一回来就在外面听见这么一件让我振奋的事情,如果我不来的话实在愧对那传出这话的人。” 说着,景轩挑起眉头,目光赫然大胆的投向凤轻尘的下身,说出的话带了三分痞气,他说:“呃,尘,你那里……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瞬间,凤轻尘神色一紧,眼中迸射出危险的气息,景轩见之,冷不丁的吓了他一跳,赶紧收起视线,一个灿笑:“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过随意问下罢了。尘你可以不回答。” 他虽极尽说得认真,可他那凤眼里,分明还含着丝丝玩笑,并未有丝毫的惧意。 凤轻尘轻哼一声,而眸中的危险已然褪去。 然后,景轩抿了抿唇,不可思议的浅笑的说道:“不过,这样的话是谁传出来的?” 凤轻尘并未回答他的话,只冷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景轩立即双眸圆瞪,说:“我这刚才坐下,连一口茶都没喝就急着想赶我走了!”随即,又故作伤心的道:“尘,这才几日不见就如此对我?莫非是因为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旧人了?” 笑话,他都还没有问出他要的,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否则,今天他岂不是白走了一趟? 凤轻尘神情淡冷的凝着景轩一眼,冰冷的字眼从他嘴里蹦了出来:“你话真的太多了。”所以,他这里可容不下他。 景轩嘿笑一声:“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然后,不再理会凤轻尘放过来的冷箭,径自自问道:“尘,传出那话的人不会是你刚娶进门的王妃吧?” 凤轻尘慵懒的斜靠在座椅上,然后说道:“十之八 九是她,除了她,我想不出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传出这样的话来。” 景轩皱眉看着凤轻尘,神乎其神的说道:“这么说,你还不确定到底是谁?” 第十八章 诱她入局 景轩的话凤轻尘并没回答,反而说道:“如果你真的很清闲的话,可以去替我查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我也很想知道。” 闻言,景轩连连否决:“你堂堂瑞王爷都不能查出谁是幕后主使者,我又岂会查得出来。”一句话,把自己否得干干净净的。 但,他并未消停,嘴唇微一抿,又津津乐道的说道:“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件趣事。尘,你要不要听听?” “没空。”开口,简单的两个字,拒绝意味十足,接着就坐直身,执笔继续批阅奏折,不再理会那端的景轩。 景轩不气馁的问道:“真的不要听?” 凤轻尘不答,似没有听见般,见此,景轩挑高眉,说道:“若是不听的话,我可就走了,回去喝喝酒,调戏调戏美人儿。” 说这话时,他还不忘夸张的笑,妖艳的脸上带了那一抹的不正经。 景轩如是说着,长腿收起,站起来往门边走。 凤轻尘对此不以为意,又或者说,就算景轩说,他也知道他口中所谓的趣事是何事,是以,他仍旧低埋着头批阅奏折。许是折子里上述的问题有些麻烦,他剑眉高挑。 景轩似也知道他是真的没时间,方才这话也不仅仅只是说说,不过,走到门前,手指还没有触到门板他又回了头。虽然脸上依然还带了几分痞子之气,但说出的话却要认真许多,他说:“尘,有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强就能达到预期的结果。有时候怀柔政策也不错。” 随即,话锋一转,笑得妖娆:“记住,再强的女人也是需要宠,需要爱的。当她爱上你之后,你就是你们中的赢者,届时,便是你为所欲为的时候,你想将她打入地狱那不过也是一句话的事。所以,爱情,有时候也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器。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传内不传外的哟。” 最后,痞气的说了一句,不待凤轻尘回话,他便转身径自拉开房门,离开了书房。 直到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凤轻尘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微微皱了皱眉,似在思索景轩刚才说的那番话语。 而景轩的话,再明显不过,方才他口中的趣事,定是指沈云溪在王府门前,将他与狗相提并论一事,他说这个话题兴许有揶揄他之意,但更多的是说出后面这些话来。 是想告诉她,他若一味的与沈云溪较真,较强,他报复的事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以柔诱之,等她入局,到时,她成了他手中的蚂蚱,就只有随意任他揉捏的份! 窗外,夕阳缓缓垂下,缱倦的躲在晚霞的背后,只探出小小头,偷偷的瞧着即将入夜的世界。 凤轻尘偏头,看向窗外绚丽的那抹红,也许,景轩的话没错。 今晚,或许他应该要去做点什么。 而要问这景轩是什么人?他便是花边满京城的景大公子,他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长平公主。而换句话说,他与凤轻尘也是表兄弟关系。他生性风流,最烦朝堂之事,所以,皇上虽有意给他一官半职,但他却无心顾及,整日流连在外,好不逍遥。 沈云溪跟巧玉在王府逛了大半圈也没有找到有关的重要线索,眼瞧着夕阳西下了,她们只得打道回碎玉轩去了。 初秋的晚风带了些微凉的味道,似要将府中那丝危险压抑之气拂过千山万水。 树上淡黄的叶子纷纷而落,夜傍时分无人清扫,在地上铺起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作响,似奏着一曲悲伤凄凉的乐章。 沈云溪两人还没回到碎玉轩,就见双儿远远的跑来。 一来到她们身前,双儿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刚有个丫环来了碎玉轩,她说她有事要告诉你,跟宁梦死有关的。” 沈云溪和巧玉相视一眼后,同双儿一起快步往碎玉轩走。 大厅里,一位长相清秀的丫环站在那,对已然坐在座位上的沈云溪正作势欠身行礼,却被沈云溪拦了下来。 “这个时候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起来说正紧事吧。”沈云溪向她扬了扬手,说道:“你尽管将你所知道的说来。” “是,王妃。”那丫环便徐徐说来:“那是在宁梦回家的前一日,奴婢经过映月阁外的时候,看见静娴小姐在怒骂宁梦,出于好奇奴婢便悄悄的躲在一旁,从她们的对话中,奴婢知道,原来静娴小姐怀疑宁梦偷了她的玉簪子,还有一百两银票,宁梦自是不承认,静娴气极,踹了宁梦一脚后就离开了。可是?在她走之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听到这儿,沈云溪狐疑的皱了皱眉:“什么话?” “静娴小姐说: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奴婢不知道静娴小姐跟宁梦的死有没有关系,但想着这一幕,奴婢觉得有必要让王妃知道,是以,便急着赶了过来。” 沈云溪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的想法不错。不过,你还知道在宁梦回来后,静娴小姐可找过她?” 那丫环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云溪抿了抿唇,说道:“你先下去吧。若是之后有什么疑问,我会再找你的。” 那丫环应声后,便福身离开了碎玉轩。 而沈云溪则低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半响后,站起身,对双儿说道:“我先回房了,待会儿将饭菜送到我房间来。” “知道了,小姐。” 沈云溪回了房,一面饮着茶水,一面翻阅着早上记录下的报告。 没多会儿,双儿便敲门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小姐,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你肩上的伤没事儿吧?”双儿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一边向沈云溪关切的问道。 沈云溪瞥了一眼左肩,放下报告,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 双儿嗯了一声,说:“待会儿你可要记得吃药,可不要耽误了伤情。” 沈云溪抬眼看她,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却笑得很是明艳。 然后,拿起筷子,开饭。 “小姐,我有件事想问你?”双儿端坐在桌旁,一直等沈云溪放下筷子,她方才对她说道。 沈云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问吧。” 双儿说:“这事我下午就想问你了,可你走得太急我没法问。就是今日有关王爷的谣言,跟小姐你有没有关系?” 第十九章 众矢之的 听此,沈云溪秀眉微蹙,倒是没料到双儿会问这个话来,随后,她便对她魅惑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双儿一听顿时皱了眉头,这是什么回答? 她就是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她才问的啊!不然她为什么要问她呢。 “想不到就别想了。小姐我累了一天,要休息了,你就快出去吧。” 沈云溪一边说着,一边将收拾好的碗筷放在双儿手里,推搡着她出去,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摆明了她不想明确的回答双儿这个问题。 双儿端着托盘,看着紧闭的房门,又是皱了皱眉,小姐怎么能这样啊?她都还不知道答案就急着赶她出来了? 不过,她想着今天沈云溪确实是太累了,也就没坚持,只深叹一口气,想着管他跟小姐有没有关系呢?既然王爷都查不出是谁就这样罢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屋内,沈云溪将有关宁梦的事情再串联了一次便收起了记录报告,然后,轻轻推开窗户,抬头,仰望着树梢上挂着的那轮衔月。 想着,方才双儿的问题,唇角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明显的有些得意。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若不是她又非是谁呢?试问,这天祁王朝有几个人的有胆,敢在他瑞王爷的头上拔毛呢。 她说过,她会还击的。 问:男人,最怕伤损的是什么呢? 答:男性尊严! 有句话说得好:碰什么?也别碰男人的尊严!既如此,她就非在太岁头上动土! 其实,消息早在昨晚她就已经传递出去了。至于,那封信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或者说是故意而为之。所以,凤轻尘早上的猜测对了,只可惜,他找不到证据。 当然,这话她可是不会明说出来。因为,她深深的明白一句话:所谓隔墙有耳呀。 想着,白日里凤轻尘那气炸的脸,沈云溪心中就忍不住一阵狂喜。只是,可惜啊!他没有是她指使的证据,否则,她还要费点脑子再跟他玩玩儿。 为了奖赏自己,有必要给自己泡一壶好茶,如此想着,便这般行动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敲门声。 沈云溪以为敲门的是心有不甘、去而复返的双儿,她头也不抬的对外说道:“双儿,你就别来打扰我了,快回去吧。” 但,这话说了好一会儿,门外都不见半点的声响,沈云溪不禁皱了皱眉,莫不是她听错了? 虽这般想着,沈云溪却也放下了茶壶,起身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拉开了门。 当看着赫然站在门外的那抹高大身影,沈云溪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凤轻尘?! 沈云溪万万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是他凤轻尘,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是不是就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云溪原本想着有了这两日的不愉快,凤轻尘不但不乐意看见她,反而会走得远远的! 可,此时,他竟来了。 而且,心情似乎不很错,完全没了早日的愤怒之色。他那凉薄的唇此刻,正微微上扬着,有一点点的弧度。 “王爷,怎么会来?” 沈云溪眸中的震惊之色,凤轻尘自是看在眼里。然,看着她站在门口,并无让他进屋之意,他开口道:“王妃难道想让本王在屋外站一晚上吗?” 至于,沈云溪的话,他并未回答。 听闻这话,沈云溪哦一声后,几乎是反射性的后侧退一步,让出道来。然后,看着凤轻尘那修长的腿迈进屋内。 但,转而思及他方才那句话的句中深意,沈云溪一面走进屋内,一面对已在桌旁坐下的凤轻尘说道:“今晚,王爷不会是要留宿碎玉轩吧?” 凤轻尘抬起头来,美眸薇眯:“难道王妃不欢迎?” 这话,似乎怎么回答都不会令人满意。肯定吧!沈云溪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否定吧!身前这位主子又不高兴。 虽不怕再次惹恼了他,但在还没有弄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之前,她还不能惹他。 是以,沈云溪愣了下,没立即回答,想了想说:“我只是好奇王爷到碎玉轩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说话间,沈云溪将刚刚沏好的西湖龙井茶倒了一杯,递到凤轻尘的身前,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方才在桌旁坐了下来。 想来,今日他的心情当真不错,听了沈云溪的话神色并没有露出半点不喜,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清爽、浓醇,令人回味无穷! 他,迷人的唇再次向上扬起:“好茶!” 然后,掀目对沈云溪说道:“没想到王妃还有一手泡茶的手艺。” “王爷过奖了。”沈云溪浅浅一笑,笑并不达眼底:“只是,云溪刚才的话王爷还没回答呢。”看着这样的凤轻尘,沈云溪心中突的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具体怎么个不好她又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方才她高兴得太早了。 “哦?险些忘了。”凤轻尘恍然大悟,随后放下茶杯,对她说道:“今天有关外面本王的谣传,本王觉得有必要来证明一下。证明本王并非如外面所传的那般不能人道。” 听此,沈云溪只一瞬间便明白了凤轻尘话中之意,而她的脸瞬时砰然如火山爆发般,炸出一朵堪比朝霞的花来。 但,很快的,她便沉静下来,淡笑着说:“既然是谣传,云溪又岂会放在心上,听听也就罢了。若是王爷真想证明,其实可以去其他侍妾的房里验证,没必要非要来我这碎玉轩。” 这话的拒绝之意甚为明显,凤轻尘的唇角虽仍旧上扬着,可他那墨色的眼里却是一片冷酷之色,令沈云溪不由得心中一片冷意。 呃,她这样说,没什么错吧? 然后,她说:“王爷别急着生气,其实,云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凤轻尘眉头微蹙,一时有些不明沈云溪话中之意,但精明如他,很快的便反应过来她话中何意。 “今日王妃在府里走了一圈,难道就没人告诉你,府中那些侍妾不过是花瓶,全当摆设的么?”说这话的时候,凤轻尘眼中的冷酷之色已然褪去,只笑意深深。 第二十章 满眸柔情 花瓶?摆设?! 沈云溪一惊,仿佛被他的话震住一般,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凤轻尘这样的话,若被其他人听去,也定是不会相信的。谁会相信这堂堂瑞王府里的众多侍妾竟然只是摆设! 这样的事实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可是?既然不用她们侍寝,那又为何让她们进王府呢?毕竟,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那晚,静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自然,这些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也不想知道。 沈云溪缓过神来,她嘴角擒笑,偏生裹着阴冷的寒意还掺杂着一抹讽意,她轻声开口道:“若事情果真如王爷如说,云溪想她们只会更恨我,更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哦?”凤轻尘轻挑剑眉,兴味浓郁的问:“这又是为什么?” 沈云溪淡声向凤轻尘问道:“王爷觉得她们待在王府是为了什么?”见凤轻尘询问的望着她,她起身,缓缓走向窗边,说道:“她们不单单是为了荣华富贵,而且还希冀得到王爷你的宠幸。是以,若是王爷来了这碎玉轩,也就是粉碎了她们这个念头。到时,我这碎玉轩的人便为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然后,回身看着凤轻尘:“我这么说,王爷可明白?” 凤轻尘微抿唇角,起身走到沈云溪身前,仗着身高优势,他举高睨着她,修长的手指缠绕起她脖颈处的一缕青丝,目光辗转而下,他说:“既如此,本王就将她们全数撵出王府,这样就没人针对王妃了。” 他的嗓音,透着他独有的磁性,蛊惑力十足。 说完,他抬起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窗外,那弯衔月宁静的镶嵌在光无辽阔的星河里,皎洁的月柔柔的洒了一地,绽放着属于它的光芒。 这般月色映衬下,他那深壑的眸轻扬,凉薄的唇浅浅勾起,滑出一道斐然的春色。 听着他蛊惑的话语,看着他荡着柔意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沈云溪恍惚有一种被宠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可,昨夜,他那憎恨的神情还无比清晰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沈云溪望着他,没有逃避他满是柔情的目光,她就那样直直的望进他的眼里,然后,樱唇轻启:“王爷确定这样做了,云溪就没有敌人了?王爷可别忘了昨夜那袭击云溪的黑衣人,他明确的点明他的目的,是你的女人。你若是如此高调,只会更快的将我推上风口浪尖上,而并非简单的众矢之的。” 说到这儿,沈云溪顿了顿,眉头微蹙:“亦或者说,这才是王爷你的真正目的?利用我引黑衣人再次出洞?!” 凤轻尘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眸子,这会儿却已变得阴霾冷凛,墨黑的眸子带着无比深邃的幽暗逼向沈云溪,缠绕着她脖颈处青丝的手也停了下来,瞬时而上,桎梏着她光滑的下巴:“你竟敢怀疑本王的初衷?!” 他的动机虽也不纯,但却也并非拿她当箭靶使! 沈云溪嗤笑一声,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的钳制,说道:“昨晚,乃至今天早上,王爷都恨不得想要云溪死,只半日未见,王爷便说出截然相反的话来,难道王爷以为云溪会完全不怀疑王爷,而欣然接受?” 听着沈云溪的话,凤轻尘深壑眸子里的寒意缓缓退去,然后他说:“若是本王有意拿你当箭靶使,昨晚本王又何必下命令让龙九必定护你周全?这般做,本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填事?” 沈云溪微微一怔,是啊!她险些将昨晚龙九护她一事忘在九霄云外去了。 这样想来,事情就更不通了。她只能说,眼前这个男人……真难以令人捉摸! 她说:“王爷,就算如此,云溪心中依旧心存疑虑。云溪不相信昨日在王府门前发生的事,王爷当真是想考验云溪。若是我相信这样的话,我只会觉得我很蠢!” 凤轻尘淡笑,一眨不眨的低凝着沈云溪,轻声说:“如果本王说,今天回去后,本王仔细想了一通,你并没有欠本王什么?本王却那般对你,觉得很是亏欠于你,所以想要补偿你。你可信吗?” 此时的凤轻尘,少了在战场上的残暴,少了平日里的冷酷,他放低姿态,语带诚恳望着他,完全不像沈云溪之前所见过的凤轻尘。 这样的他,让沈云溪看不出一点点的破绽,有那么一瞬间,让她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凤轻尘。 而曾经所听见的那些传言,不过都是一些假象。 只是,她沈云溪也并非是一个那般天真的人,她不会相信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他一时冲动而为,她相信在这后背定有着她并不知晓的事情。 虽然,她现在还并不知晓。 兴许,是她太疑心,但她不认为有时候人多一分心思有什么不好。 是以,她说:“王爷的话,云溪暂且听着,我想如果王爷真心怀亏欠,通过日后的接触,我会明白的王爷的心的。只是,还请王爷不要逼迫云溪才好。” 凤轻尘似乎很喜欢挑眉,此刻听了沈云溪的话,他又挑高了眉头。 顷刻,他轻轻抿了抿薄唇,说道:“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本王会让你相信的。” “我期待着。”沈云溪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窗外,见那衔月已上柳枝头,她便回头,对凤轻尘说道:“王爷,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了这话,凤轻尘亦是转头看向窗外,然后赞同的说道:“呃,是不早了。”话虽如此说,但脚却半点未动。 沈云溪斟酌几许后,问道:“轩外,可有人等着王爷?” “没有,本王独自来碎玉轩的。”凤轻尘回道,但,下一秒,他修长的腿向前一迈,便来到沈云溪身前,手指再次纠缠上沈云溪胸前的青丝,神色极尽魅惑的道:“夜色已深,王妃我们上榻休息吧。” 说完,拉着她的手便要向床榻而去。 第二十一章 同床共枕 沈云溪不着痕迹的从他手中了抽出手,淡冷的道:“王爷,难道方才的话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凤轻尘回身,瞥了一眼空了的手,然后掀目询问的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上尽是防备,他轻启薄唇,说道:“莫非你以为本王要与你共枕?” 沈云溪抿了抿唇,答案不言而喻。 见此,凤轻尘唇角微勾,似有无奈,然后他说道:“本王本是让你上床休憩,不过算了,你去给本王准备两条被褥吧。”说完,他便转身靠坐在了房中的椅榻上。 沈云溪见此,秀眉微蹙,唤道:“王爷?” 凤轻尘抬起头,看着沈云溪面带狐疑之色,他轻轻一笑,这样的笑,当真是让女人见了都要觉得惊艳万分。 还有,那重重的震惊。 这模样,若是让外人看了,还当真是不愿相信的。这传言中残暴不仁的天祁国战神,曾几何时,会露出如此令人惊艳的笑。 是以,看见如此模样的凤轻尘,也难怪沈云溪会有那一瞬间的闪神。 凤轻尘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姿态极尽优雅,望着沈云溪,嘴角含笑的说道:“王妃如此神情,是心存奇怪,还是甚感失望?” 沈云溪缓过神来,摇了摇头:“都不是,是不明白。不明白我们的话既已说明白了,王爷为何还要留宿碎玉轩。” 凤轻尘轻叹一声,说道:“本王原本以为王妃这般神情是失望未与本王同床共枕,没想到竟是如此想法。看来,该是本王失望了。” 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脸上当真露出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来。 这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的人。可是?那墨黑的眸底,却仍旧含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见凤轻尘如此说,沈云溪并未有任何的言语和其他神色,只站在晕黄灯光下看着他,静等着他后面的解释。 然后,就听凤轻尘淡声说来:“其实,本王坚持留在碎玉轩,并没其他深意,只是想告诉这王府中对你不敬的人一些暗示,让你日后在府里行走做事便利些。” 换句话说,就是帮她坐稳王妃这个位子。这样的话,听来那般令人动容,可是?却选错了对象,或者说,选错了时机。 若是,没有昨天的不愉快,也许情况也会不一样,但有些事情既已发生,便不会那么容易抹去。就仿若那一张平整的纸,在折叠一次后,再抚平也不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更何况,王妃这个位子她并不需要,但此刻她又并不能否了他。因为,就算她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他方才话已讲明,他坚持这么做!! 既如此,她便如了他的意。更何况,这事对她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坏处的。 之前有那番众矢之的的话,不过是想探出他的目的罢了。此时,他已表明,她又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就只得暂时顺了他。 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那她就看他今日这番改变到底意欲何为。 如此想着,她便向凤轻尘点了点头:“王爷请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取被褥来。” 说完,便径自转身跨门而出。 身后,凤轻尘仍旧靠坐在椅榻上,他深邃的目光追随着沈云溪远去的身影。 笑意,在沈云溪身影末去的那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修罗般俊美冷硬的面庞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而他那阴冷孤傲的眼底也已被戾气填满。 沈云溪,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否则就不好玩儿了! 半盏茶后,沈云溪抱着被褥回到房中,凤轻尘见她进来,面上眼中瞬间恢复成她离去前的模样。 “怎么不叫院里的丫环?”凤轻尘一面说,一面站起从沈云溪怀中抱过已到她额间的被褥,放在桌上,语调虽仍旧有些清冷,但细听却能听出里面富含的关切之意。 “没必要,小事而已。”沈云溪似仍旧不适应这样的凤轻尘,微微愣了一下应道。然后,抱过一床被褥,开始动手铺椅榻。 很快的,床便铺好了。沈云溪抬头对凤轻尘说道:“王爷请休息吧。”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床榻,不再多说。 看着和衣躺在床上的沈云溪,剑眉微蹙,修长的手指指着椅榻,说道:“让本王睡椅榻,王妃难道不会觉得不妥?” 沈云溪一面盖上被褥,一面掀目看他,摇头道:“这不是王爷自己要求的吗?”简单的一句话,便将问题抛了回去。 凤轻尘闻言,抿了抿唇,似很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向椅榻。 沈云溪淡淡的看了凤轻尘一眼,然后内侧而睡。 桌台上,火烛随风摇曳,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在屋中晕染出一片昏黄的光亮。 许久之后,凤轻尘睁开深壑的眼眸,看着那端床上向内而睡的沈云溪,轻问道:“睡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沈云溪淡淡的声音才响起:“没有。” 屋里,突然多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心机不明的人,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入睡?! 凤轻尘轻嗯一声后,房中一时又陷入寂静。 火烛快要燃尽时,他又问道:“宁梦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嗯……”沈云溪似并不想说什么?只轻嗯了一声,然后不等凤轻尘再开口,她又说道:“王爷快睡吧!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至于,宁梦的案子,到出结果的时候我自会叫上王爷的。” 弦外之音,已然很明显。她不想再与他多说,聪明如他,自是明白万分。 凤轻尘望着她的后背,眉心微蹙,没再说话,可那墨色的眼眸却深沉得可怕。 …… 清晨,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桂花叶缓缓飘落进屋,在晨光的照射下格外妖娆。 沈云溪坐在床边,揉了揉眉心,许是因着凤轻尘的卷入,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连几时睡的都不知道。 “小姐。”门外传来双儿的敲门声。 “进来吧。” 双儿端着脸盆,推门而进,见沈云溪连带疲惫之色,她一面将脸盆放在盆架上,一面问道:“小姐,昨夜睡得不好?” 第二十二章 欺软怕硬 沈云溪站起身:“昨晚房里不知道从哪跑来一只猫,吵得我睡不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盆架前洗漱。 “猫?我怎么没看见?”双儿皱着眉头,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似方才这话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她说:“对了,我刚在外面看见王爷了。小姐,王爷来找你的吗?” 沈云溪洗脸的动作顿了下,心下念道:“刚刚? 难道凤轻尘刚走?” 她本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待她熟睡后便会自行离去,却不想竟然会待到天明才走。 毕竟那椅榻并不是睡觉的地方,想他堂堂瑞王爷何时会屈就在一张小小的椅榻上,但随即一想,他又同身为天祁国将军,在外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比这可要艰苦许多,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了。 沈云溪正寻思着,身后便传来双儿狐疑的声音:“咦,还有余温,小姐,你昨夜在这椅榻上睡的吗? ” 沈云溪微转过身,就见双儿抱着被褥询问的望着她,只是,当双眼瞥见床上那凌乱的被褥时,她又皱了眉头,顷刻,她似想到了什么?瞠大了双眼,问道:“小姐,王爷昨晚不会是在碎玉轩留宿了吧?” “问这么多,你很清闲吗?”沈云溪淡声反问,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唇舌。然后,转身她继续洗漱。 双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我好奇嘛。” “想来你果真很清闲。”沈云溪擦干脸,转身说道:“待会儿用了膳,跟巧玉一起去请羽蝶姑娘和静娴姑娘到碎玉轩问话。” 一听要叫她们两人来问话,双儿便又兴奋的问道:“小姐,难道杀害宁梦的是她们中的一位?” “只是案例问问。”顿了下,又道:“双儿,你先出去准备早膳,我换件衣服就出来。” 双儿点头应允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了下来,回身,灿笑着对沈云溪问道:“小姐,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说昨晚房里来了只猫,这只‘猫’可指的是王爷呀?” 沈云溪侧眸凝着双儿,嘴角擒笑,含了几许阴谋,她说:“双儿,我觉得是时候给你寻个好男人,让你嫁了。” 双儿立即连连摆手道:“小姐,你别呀你别呀,我不问就是。我马上给你准备早膳去。”说罢,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见此,沈云溪得逞的笑了,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啊。 双儿和巧玉用过早膳后就出了碎玉轩,依着沈云溪的吩咐,去请羽蝶和静娴过来问话。 而沈云溪则坐在大厅里,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的验检报告,眸光深深。 通过昨天的调查及这份报告分析,羽蝶和静娴两人是最有动机的人,但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嫌疑人还得等询问之后,兴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也不一定。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双儿和巧玉就回来了,可身后并不见半个人影,双儿气呼呼的走进大厅,对沈云溪说道:“小姐,气死我了,她们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沈云溪闻言,搁下验检报告,抬头问道:“怎么回事?”只是,这话并非问的双儿,而是她身旁的巧玉。 在沈云溪看来,双儿性子太急,又太为她不平,有时候没有巧玉这个外来人来得沉稳,是以,她才会问巧玉,而不是双儿。 然后,巧玉稳稳的道来:“我和双儿先去的静雅苑,但还没道明去意,就被静娴姑娘的贴身丫环阻截了,说她家小姐还在睡觉,不喜人打扰,便将我们从静雅苑赶了出来,接着我们又去了映月阁找羽蝶姑娘,却又被告知,羽蝶姑娘昨天受伤了,需要静养,不宜见人,逼不得已,我们只有先回来了。” “小姐,你说她们过不过份,完全没把小姐你放在眼里。”巧玉话刚落,双儿便由不满的说道,言语间很是愤瞒。 而沈云溪听后,只唇角轻抿:“一个不喜打扰,一个不宜见人,倒是各有各的说辞。如此,就只有我亲自走一趟了。” 说着,沈云溪便站起身,对巧玉沉声吩咐道:“巧玉,给我带路。” “是,王妃。”巧玉应着,快步跟上沈云溪,双儿在身后有些不满的跺了跺脚,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兴许因着凤轻尘昨夜留宿碎玉轩的消息在王府内不胫而走,沈云溪这一路上便没少接受各种行礼,可,有些人在看见她时,眼中明显的带了些恐意。 见此,沈云溪心中不禁嗤笑,想来他们定是昨天早上在背后到处嚼舌根,说她不会得宠的那部分人吧。此刻,听闻凤轻尘留宿凤轻尘,她或许得宠的消息,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害怕她这主子睚眦必报,去追究他们的罪责。 不过,他们既有如此表现,那么羽蝶与静娴两人却这般躲避她,若不是心中有鬼,便是心有不甘。 很快的,沈云溪三人就来到了静雅苑,正在大厅里打扫的丫环见她三人,便立即提了扫帚大步走过来,语气不善的说道:“方才不是说了我家小姐还在睡觉吗?你们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扫帚驱赶她们。 沈云溪站在原地,冷凝着她,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却带着刻骨的寒意,震慑人心。 那丫环见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手中驱赶她们的动作也瞬时停了下来。 巧玉此时倒很会审时度势,她上前一步,对那丫环历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叫你家小姐起来,王妃来了竟敢还大胆的在屋中安睡?” 那丫环一听‘王妃’二字,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趴跪在地,扫帚随声而落,她一边磕着头,一边惶恐不安的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奴婢不知王妃莅临,请王妃责罚!” 沈云溪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轻哼一声,道:“万死?……不急。待会儿连着你小姐一起受罚也不迟!不过,你倒是挺会欺软怕硬。” 她说出的话虽声色轻缓,但丝毫都不影响这话带来的威慑力。 此话一出,那丫环趴跪在地的身子连颤了三下,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还不去叫你家小姐出来。”说完,便举步向大厅走去。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 那丫环颤声应着,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里跑去。双儿巧玉两人回头见了,然后不客气的笑了。 第二十三章 借刀杀人 沈云溪走进大厅,当触及到厅中那抹正跪在地上,神情痛苦的擦着地的身影时,澄澈的眸子微微一眯,轻喃道:“元香?” 元香擦地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着站立在身前的沈云溪,还有她身后跟进来的巧玉,不禁有些吃惊:“王妃?巧玉?” “元香,你脚上不是还有伤吗?静娴姑娘怎么还如此忍心让你擦地?!”巧玉向前,惊愕的问道。 元香不禁苦笑,没有言语,低垂的手下意识的扯缠着手中的抹布。 “巧玉,扶元香起来坐下。”沈云溪神色一凛,吩咐道。直到此时,她方才知晓静娴的名字,之前只是只知其人,却不知其名。 巧玉应了一声,扶着元香站了起来,只这一瞬,元香脸上竟溢满了汗珠,不难想象,她腿上的伤又加重了。 刚扶着元香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就见静娴身着一袭粉红长裙,姿态摇曳的从内堂走了出来,对已安坐在高座上的沈云溪讥讽的道:“王妃贵人事忙,到我静雅苑可是有要事呀?” 说话间,尖锐的目光投向那边元香的身上,然后不待沈云溪回答,她又径自说道:“今日王妃前来,不会又是为了元香这丫头吧?” 元香见此,忍不住害怕的吞了吞口水,而双儿则恨恨的瞪着静娴,对她十分的不喜,但也只是止于眼神。 沈云溪淡冷的斜睨着静娴,冷声道:“刚才不是,现在多了这一项。” 静娴皱眉,似兴味颇浓的问道:“哦?那王妃到底所为何事?”说着,便在在沈云溪身旁的座椅上坐下,抬头对方才对沈云溪挥扫帚的丫环不善的命令道:“亚楠,还不去斟茶来。” 亚楠小心翼翼的看向沈云溪,见她只微低头,轻叩桌面,然后才小声的应允道:“是,小姐。” 见亚楠如此小心,静娴鄙夷的说道:“真没出息。” “静娴。”沈云溪淡淡的叫着,但她却仍低着头。 静娴闻言,转头瞥了她一眼,故作姿态的挥了下手中的丝绢,浓妆艳抹的脸上尽是敷衍之色,她说:“王妃,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听着呢。” 静娴这一挥,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大厅,令沈云溪不禁皱了眉头,抬头望向她,神色清冷的问道:“宁梦的死想必你已经知晓了?”静娴抿了抿唇,并未多说,沈云溪继续问道:“那么,前晚你到湖边去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静娴轻嗤一声,说道:“三更半夜黑漆漆的,我能看见什么人。” 这时,亚楠端着茶走了进来,谨慎的端了一杯茶放在沈云溪身旁:“王妃,请用茶。”然后,方才端了另一杯放在静娴身旁,这一举动,免不了又受静娴一番好脸色。 “那酉时一刻到戌时一刻,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沈云溪慵懒的靠坐着,手随意的搁在桌上,指点有节奏的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表面上,她看似随心所欲,但精明的眼眸却紧紧的锁在静娴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静娴轻啜一口茶,听了她的话,先是不以为意,随即反应过来,将茶杯往桌上一搁,豁然站起身冲沈云溪大声说道:“沈云溪,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杀了宁梦是不是?!” 指点停住,沈云溪掀目,扫向身前动怒的静娴,眸光深冷:“前几天,你跟宁梦在映月阁前发生过冲突,你还放话说不会放过她。而昨晚你出现在小湖边的时间恰巧便是宁梦遇害的时间,另外,一盏茶前,双儿过来请你过碎玉轩问话,可你的丫环却说你还在睡觉……” 说到这,她顿了顿,目光上下打量了静娴那一身的繁琐打扮,然后继续说道:“此刻见了你这一身装束,可见你并非在睡觉。这足以说明你谎话连篇。这些,你做何解释?!”说完,目光尖锐地盯着静娴。 双儿在一旁恨恨的瞪着静娴,对她十分的不喜。 “沈云溪,你这是公报私仇!存心污蔑!”静娴怒瞪着她,气得面红耳赤,她咬牙切齿的道:“要我解释?!好!我解释给你听!宁梦偷了我的簪子,我骂她理所应当,我说我不放过她是因为我一时冲动。至于那天我会出现在小湖边,你应该知道原因,我是去找元香那臭丫头的。” “而今天我让亚楠说我在睡觉不喜让人打扰,是因为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凭什么?你仅仅只到王府一天就能得到王爷的垂爱,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所以我讨厌你,恨你!” 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下,静娴便觉身前人影闪动,下一秒,她的脖颈便桎梏在沈云溪的手心中,她顿觉惶恐,但嘴上依旧不示弱:“怎么?王妃生气了?这么快就想将我私下处决了?” 可她颤抖的话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慌和无措。 沈云溪微抬着头看着静娴,目光冷若冰霜,完全没有一丝温度,她说:“我只想告诉你,若是我想杀你,只在眨眼之间,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借刀杀人,公报私仇,我根本不稀罕!” 话落,手倏地从她脖颈移去,静娴猝不及防,猛地一下跌落在了地上,亚楠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看着,不敢上前半分,心中绝望到了极点。 她……她怎么就那么没有眼力,竟敢朝王妃挥扫帚! 她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亚楠正思索间,便听见厅外传来一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厅中的其他人也听见了,抬头,就见龙九健步如风的走进大厅,来到沈云溪身前,拱手道:“属下见过王妃。” “免礼。”沈云溪轻语道,眼底深处的冷意缓缓褪去:“龙侍卫来静雅苑可是有其他要事?” “回王妃话,王爷说,王妃初到王府,又忙于调查命案,唯恐府中有人不将王妃放在眼里,以图对王妃不敬不利,所以让属下赶过来保护王妃,任凭王妃调遣。若有必要,手中的剑随时可出鞘!”龙九铿锵有力的回答,说话间,尖锐的目光还不忘瞥向那端已站起身的静娴,同时,手探向憋在腰间的剑鞘,似是对她的警告。 第二十四章 骑驴看本 静娴顿觉心底发凉,忍不住瑟缩,肩膀一下下的颤动着,她脸色发白,颤着音,强解释道:“我无意对她不敬,若不是她怀疑我,我万不会如此待她!” 沈云溪唇角微勾,含了几许淡讽:“是不是怀疑,搜过自会见分晓。到时我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然后,转头对龙九说道:“龙侍卫,这里就要麻烦你了。” “王妃不必客气,这些都是龙九应该做的。”龙九沉着的应道。 沈云溪轻嗯一声后,便举步朝元香走去。 “我什么也没做,你尽管搜,我不会怕你。”静娴紧盯着沈云溪,咬牙说道。 她话刚落,龙九便向她投去一警告的眼神,吓得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沈云溪停下脚步,转头淡淡的瞅了静娴一眼,然后走到元香身前,对她说道:“把你的手拿过来。” 元香狐疑的望着沈云溪,眉头微蹙,并未立即将手递到沈云溪身前。 巧玉轻扯了扯元香的衣袖,催促道:“元香,赶紧把手拿出来,王妃给你号脉,检查检查你的身体,看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在这静雅苑又受欺负了,若是查出,王妃好替你做主。” 说着,将目光投向静娴,巧玉对静娴以往的行为举止很是不齿。 “不用……” “元香,别怕,有王妃在。” 元香正欲拒绝,巧玉在一旁宽慰的说道,好似担心她还害怕,便径自弯下身拉起她的手递到沈云溪身前。 沈云溪似有所思的看着元香,然后执起她的手,专心号脉。 元香似乎很是紧张,手心里渗满了汗珠。很快的,沈云溪便放下了她的手,又蹲下身。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后,她方才站起身,对元香说道:“伤势虽没有恶化,但还是要注意休养。待会儿我写会张药方,让人送药过来,你依着服用。” “奴婢谢谢王妃。”元香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溢满了感激之色。 沈云溪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龙九说道:“龙侍卫,我还要去一趟映月阁,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发现就让双儿来通知我。” “王妃尽管放心,来之前楚含已将有关宁梦的细节告诉给属下,属下知道该怎么做。”龙九拱手恭敬的应道。 沈云溪向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另外,待会儿指派几人到映月阁。”见龙九应允后,目光掠过那端满脸不甘的静娴,然后对巧玉说道:“巧玉,我们走吧。”说完,便朝厅外走去,巧玉安抚的拍了拍元香的肩膀,快步跟了上去。 但,刚走到厅门口,龙九阻止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王妃。” 沈云溪停下脚步,转过身:“龙侍卫,还有事?” 龙九健步走到她身前,抿头犹豫了下,方才说道:“其实,王爷本打算亲自过来的,可,刚出书房,就闻军中有急事处理。所以,就只得委派属下过来。” 闻言,沈云溪不禁轻笑一声,问道:“这是王爷让你说的?” 龙九微一愣,然后才应道:“是。” 沈云溪点了点头,随后强忍着笑意,对他说道:“可是?你们别总是以军事为借口可好?” 这话,龙九先听了有些不明,但随之想到大婚当日,王爷没有出现在府前迎亲,楚含用的便是军中有急事这个借口。 而,此刻,他又提军中急召,也难怪王妃会有如此反应。 想着那日王爷那般对她,龙九心中不禁有些尴尬,然后解释道:“王妃,这次是真的,不是借口。” 沈云溪紧抿唇瓣,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呃,真的?我知道了,那我现在我可不可以先走了?” 龙九微皱眉头,虽说知道了,可他怎么看王妃也没相信他的话,但他又不能让王妃不走不是? 是以,他说道:“属下恭送王妃。” 望着龙九有些纠结的模样,沈云溪很想大笑,不过,最后她也只抿着笑转身走出了映月阁。 外面,秋风徐徐,一路走过,间有几片微黄的树叶缓缓垂落,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最终飘落在地。 巧玉看着沈云溪仍旧有些好笑的神情,她想了想,说道:“王妃,其实奴婢觉得龙侍卫没有说谎。” 沈云溪转过头,讶然的看着巧玉:“外面的人都说他凤轻尘有多令人生畏,何以你还会为他说话?” “奴婢觉得王爷没有说谎的必要。”巧玉又想了想,说。 沈云溪闻之,停下脚步看了巧玉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只轻勾了下唇角,并未做其他评价。 巧玉有巧玉的想法,她有她的己见。她不会去评判她的对错,当然也不会将昨夜凤轻尘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语对她说。 如果没有昨夜的事情发生,或许此刻她也会同她一样的想法。更或者说,没有昨夜的事,龙九今天也不会出现在映月阁。至于,凤轻尘到底心存何意,她猜不透,也不会绞尽脑筋去想,那般只会为难自己。因此,她只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只是,沈云溪没想到竟会在映月阁看见理应去军营的凤轻尘。 很快的,两人便到了映月阁。 显然,这映月阁的丫环比静雅苑的有眼力得多,那蓝衣丫环见沈云溪两人走进,便立即快步迎了上来,对沈云溪欠身道:“奴婢采莲见过王妃。” 沈云溪微点了点头,说:“去叫你家小姐出来。” 采莲回道:“王妃,我家小姐前两天受了伤,现在抱恙在身,面色不佳,唯恐出来惊扰了王妃。” 这番说辞听着倒颇为顺耳,想来在她来之前便已想好了。只是,她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见羽蝶,若就这么走了,岂不浪费羽蝶这一片故作悬疑的心思。 沈云溪说道:“不碍事,你只管请她出来便是。”说着,不等采莲再话语,便径自踏进了大厅。 见此,采莲只得转身去了内室。 两人在厅中坐了一会儿,羽蝶就在采莲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另一个丫环,脸色有些苍白。 羽蝶缓步走到沈云溪身前,微撩起敞袖子时许是拉扯了臂上的伤口,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紧蹙眉头,虚弱的向沈云溪行礼道:“羽蝶不知王妃前来,没有出来相迎,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第二十五章 心怀诡计 沈云溪并没有立即让羽蝶起身,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她露出来的手臂上,只见那左手臂上缠裹了几层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斑斑血迹,艳红得刺眼。 在来的途中,沈云溪以为羽蝶应该是一个长相有些刻薄的人,眼下见了,竟是如此娇滴模样,倒是很难与巧玉口中那经常打骂,拿丫环出气的主子联合起来。 她掀目道:“起身吧!……看来羽蝶姑娘倒真是伤得不轻呀。”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很好奇,羽蝶姑娘是怎么受伤的?竟会伤得如此重!” 羽蝶站起身,吃痛一声,轻咬了下嘴唇。见此,采莲赶紧在一旁替她解释道:“王妃,是前天晚上小姐在裁剪衣裳的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 “哦?倒是没想到羽蝶姑娘竟会裁剪衣裳。”沈云溪挑眉说道,但,显然,这话她不过也只是随意一说罢了,并没有让羽蝶回答的意思,然后她又似兴趣颇浓的问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剪刀才会划出这样重的伤来?” 羽蝶皱眉,脸色微变,语带不满的说道:“王妃这么问是何用意?难道是怀疑羽蝶说谎不成?” 沈云溪唇角微勾,并未否认羽蝶的话,只说:“我倒是会点医术,不介意的话过来让我看看?” 听此,羽蝶急忙回道:“今晨已经传过大夫来瞧过了,只叮嘱说多休息便是,其他没什么大碍。就不劳王妃费心了。”但,她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似否得太快了,反倒让这位主子更要较真。 只是,她不知沈云溪的个性,她既已提出,又岂非有这样算了的道理。 只见她浅笑着道:“不费心,只瞧瞧罢了。”末了,不等羽蝶再言语,便对亚楠说道:“扶你家小姐过来,让我瞧瞧。” 显然,羽蝶两人并未料到沈云溪竟会如此执着,不禁面面相觑,羽蝶脸上更是一脸的沉色,极为不愿。但一时又不知如何拂了她的意,只踌躇在原处。 见此,沈云溪脸上笑意收起,合着青瓷盖碗,也不看她们,只缓缓问道:“怎么?难道伤处瞧不得么?莫非你的伤有隐情不成?还是说……” 她抬头冷冷地扫视了羽蝶一眼,说道:“你的伤根本就与宁梦的死有关?”话,终是说到了宁梦的身上。 羽蝶慌忙否定道:“王妃这话说得严重了。宁梦遇害的时候我因受伤一直待在映月阁并未出去,我又怎会与她的死有关。” “那为何不让我瞧你臂上的伤?有道是: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既然没有任何隐情,让我瞧上一眼又何妨?”沈云溪追问道,半点不给羽蝶后退的余地。 “本王也想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却不让人瞧的。” 突然,凤轻尘阴沉的声音自厅外传来,抬眼,就看见他着一袭玄色长袍在众侍卫的簇拥下,神情冰冷的走进大厅。待目光落在沈云溪身上时,面上的冷色略有减缓,他说:“王妃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尽管查。本王也想知道这王府平时里都有些什么人在背后那兴风作浪,仗势欺人!” 说着,尖锐的眼神投向羽蝶的身上,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 而沈云溪侧眼看着凤轻尘姿态优雅的在她身旁的座椅上坐下,目光似有疑虑。 方才在静雅苑,龙九不说军中有急事吗?为何这会儿他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又如她之前她心中所想,龙九的话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虽然心有疑问,但她却并不打算去探知。 然后,沈云溪收回视线,站起身,沉步走到羽蝶身前,淡冷的眼神投向她,语气生冷的对她说道:“羽蝶,我不妨告诉你,在你出来时,看见你左臂上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怀疑你并没有真正受伤。我方才那般问你不过是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却不想你丝毫不领情,既如此,我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沈云溪此话一出,羽蝶顿感震惊,她道:“为什么?” 言语间,神情上皆带了些许的气愤与不甘,她那般用心算计,但却只一眼便让人瞧去了根本,她又如何能心平气和。 沈云溪淡淡一笑,说:“你太心急心慌了,又或者说你太轻敌了。” 然后,执起羽蝶的左手,轻蔑的瞧上一眼,继续说道:“如果我是的话,我会仔细缠裹好纱布再出来,而不是像你这般,整个纱布都浸满了血迹。正常人受了伤,伤口在经过包扎后,血迹只会堆叠在纱布上,而不是散成一片,若是如此,那只能说整个手臂都受伤了,但你又说只是划伤,那便不会如此了。至于,这真正受伤的人……” 说到这,沈云溪顿了顿,放下羽蝶的手,说道:“应该就是你这位丫环了吧。”说着,便将目光投向跟羽蝶一同出来,脸色苍白一直未说话的丫环身上。 然后,大步走到她身前,拉起她左手衣袖,果然,她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上还泛着红色的肉,令人看了只觉触目惊心。 许是被沈云溪这般一抓,触碰到了她的伤口,痛得她惊叫一声,面上更渗出丝丝冷汗。 “来人!扯下她臂上的纱布!”见此,凤轻尘冷声吩咐道。 “是!” 侍卫听令,然后神情肃寒的步到羽蝶身前,拉起她的衣袖,一把扯下她臂上的纱布,便见她臂上完好无缺,半点没有伤痕。 顿时,凤轻尘眸中波涛翻滚,阴冷的眸光直刺向羽蝶:“这些你作何解释?!” 羽蝶早在沈云溪说出那一番论言时就已吓得不轻,此时,见凤轻尘这般质问,更是心感惶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的爬到他的跟前,胡乱的解释着:“王爷饶命呀,羽蝶并非有意想这么做,只是这几日来被宁梦的事搅得浑噩不堪,唯恐将她的死牵扯上我,所以羽蝶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以避开杀害她的嫌疑。” 第二十六章 难逃罪责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宁梦,求王爷饶命。”最后,羽蝶趴跪在地,微颤着身子请求着。 但,下一秒,她便被凤轻尘决绝的一脚踢了出去,半点不留情面。羽蝶猝不及防,嘭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痛声连连。 亚楠见此,立即跪倒在地,替羽蝶求饶着:“王爷,小姐虽有万般不是,但还请王爷看在往日小姐一心伺候王爷的份上,饶过小姐这一次。求王爷了!”说着,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磕头声,直嘭嘭嘭作响,顷刻间,额上便渗出鲜红的血迹,触目心惊。 沈云溪唇角微勾,含了几许讥讽之意,想她羽蝶虽然可恶至极,但身边却有亚楠这么忠心的丫环,这倒是她的福气了。 只是,亚楠此举太过愚忠了,想他凤轻尘是何许人也?岂会是在这般时候听信他人之言的,更何况她不过这王府里一个丫环而已。 果不其然,沈云溪刚思及此,就见凤轻尘黑眸微眯,冷冷的扫视一眼磕头不止的亚楠,训斥道:“这里岂是你一个小小奴婢开口说话的地方。愚蠢!” 旋即,沉声吩咐:“拉她下去!掌嘴!” “是!王爷!”侍卫颔首领命将亚楠拉了下去。 羽蝶狼狈的坐在地上,听着厅外亚楠呜呜呜的哀嚎声,或许是心有不忍,又或者是想到待会儿自己的悲惨下场,她顿时泫然泪下。 沈云溪睥睨着她,淡淡的说道:“现在后悔是不是已经为时晚矣了?” 羽蝶抬头,止住泪水,然后哽咽的回道:“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我难逃罪责,但宁梦的死真的与我无关,请王爷彻查。” 沈云溪开口问:“既与你无关,你又为何故弄玄虚,做出今日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羽蝶并未及时回答,只小心翼翼的望向凤轻尘。 凤轻尘神情阴郁,眸光薇眯,凉薄的唇缓缓开启:“还不快说来!” 羽蝶咽了咽口水,懦懦的说:“其实,在宁梦遇害当晚,她因为不小心摔碎了我最喜欢的首饰盒,所以我……” 说到这她又停了停,见凤轻尘锐利的目光逼迫过来,她又赶紧说道,语带颤音:“我便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还……还重重的体罚了她,然后将她赶出了映月阁。但是我真的没有要杀她,也没想到她竟会在那晚死了。请王爷王妃一定要相信羽蝶。” 闻言,沈云溪顿感心下鄙夷,问道:“既如此,大可直接道出原委,又何需伤人身体,连累无辜人士?!” 她尾音刚落,巧玉便倾身在她耳旁说道:“王妃,你有所不知了,在王府一直有一则明文规定,但凡府中之人不能私下殴打他人,一经发现,轻者重打二十板,重者移交刑部,关押入狱。” 沈云溪侧过头,微皱了眉头,并非有所疑虑,只是没料到凤轻尘竟会定下如此规定,如此说来,这瑞王府相较于其他皇亲贵胄之家要人性许多。 兴许,是因着他身为将军一职的缘故,凡事都要讲究制度,讲究体罚。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不过,羽蝶此举却太过莽撞,若她按兵不动,她或许什么事也不会有,但现在,怕是要吃一顿好苦头了。 正思索间,就听凤轻尘清冷的对羽蝶说道:“你可还有话说?” “没有了,羽蝶该说的都已说了。”羽蝶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想来她已为她有什么样的下场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凤轻尘一声命下:“来人!将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再移交刑部处置!” 如此处罚,算是重惩了吧。 众侍卫听令,立即向前便要拉起羽蝶向外走去,但却被沈云溪阻止了:“慢着!” 凤轻尘抬起头,看向沈云溪,淡声问道:“王妃还有要说的?” 沈云溪点头:“有些事我还得问一问。”然后,转头,看向羽蝶,问道:“你说你没有杀宁梦,可还有其他证据?” 她虽说并非她所杀,但有些事在静娴那边传来消息之前她还需仔细询问一番。 羽蝶不由得苦笑:“虽然我平日里对宁梦很是苛刻,但却并未到要杀害她的程度。”她停一停,看了一眼那受伤的丫环,说道:“那一晚我打骂她将她赶出映月阁后,便一直留在屋中,并没有出去,这一切亚婷、亚楠都可以为我作证。” 沈云溪询问的望向亚婷,亚婷点头道:“是的,王妃,奴婢可以作证,小姐她并没有说谎。” 沈云溪颔首,她现在已受到惩罚,想来也没有再说谎的必要。况且,亚婷刚因为她受了如此重的伤,也立正她,想来她当真是没有说谎了。 羽蝶见她不再说话,便对身旁的侍卫点点头,示意他们带她离去。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亚婷说的吗?”沈云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羽蝶止住脚步,回转过身,望向亚婷,好一会儿,她才声音沙哑的说道: “这些年,你们在我身边受了不少苦头,今天亚楠因为我挨了打,你因为受了伤,宁梦虽不是因为我而死,但往日里没少受我的打骂。以前我自命不凡,心高气傲,直到刚才亚楠为我求情,我才恍然觉醒,原来,我才是最低微的那一个。” 她顿了下,无奈的道:“对你们,现在我也唯有亏欠了。” “小姐……”听了这些话,只顷刻间,亚婷便声音哽咽,可想而知,她的心思有多单纯了。 羽蝶轻笑了下,然后将头转向凤轻尘,擒着泪光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情意绵绵,她轻语说道:“王爷,羽蝶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吧。”凤轻尘并没看羽蝶一眼,只垂眸拨弄着身旁桌上的茶盖,面无表情的应着。 “今天羽蝶有这样的局面,其实跟王爷脱不了干系。” 听了这样的话,凤轻尘指间的动作骤然停下,如墨的眼终是看向了羽蝶,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寒意,令人冰冻三尺。 若是往日,亦或者前一刻钟,看见这样的凤轻尘,羽蝶都会心生惧意,只是,此刻,她却异常坦然,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那里望着他,无视他的怒意,继续说道:“兴许这样的话,王爷并不爱听,可羽蝶还是会说。” 第二十七章 浮生如梦 “王爷可知道,从被带进王府看见你的的那一天起,我心里都怀揣着一个梦。梦中有我,有你,于夜深人静时相聚在阁中,吟诗对饮,笙歌艳舞,待情到浓时, 相拥而眠。” 羽蝶眼中闪着明亮的色彩,那是对记忆中对梦的无限憧憬和向往,旋即,失了原有的色彩,变得黯淡无光,她说:“可是?随着时间渐去,这些梦渐渐的演化成了泡沫,最初你虽来阁中,却不过只是小酌,听听琴声,从未在那位姑娘的房中留宿过一晚。” “渐渐的你好似望了我们的存在,连坐上一坐也成了奢望,让我们独守闺房,了无乐趣,兴许是因为心有不甘,亦或是害怕他人的嘲讽,为了使自己不那么狼狈,唯有拿身边的丫环出气,以彰显自己的威严,只是……” 说到这儿,她停一停,浑浊的眼神看向沈云溪,然后再望向凤轻尘,他眼中的寒意虽已散去,但蕴藏在眼底的神色却更让人觉得讳莫如深,脸上神情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更别说有一星半点的软化迹象。 见此,羽蝶唇边不由得溢起一抹淡淡的笑,却满是苦涩,她继续说:“只是,到今天我才清醒,才明白。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有的人,有的物注定了不属于你,就算你再怎么想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也许到最后不但没有得到你想要的,连最初拥有的都失去了。” “小姐……”亚婷被她眼中所露出的悲凄狠狠的撞了一下,不禁替她有些担心,泪,逐渐模糊了眼眶。 她虽对她不太好,但说到底,她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主仆情谊是有的,而她常看见她对镜哭泣,她心中所受的她都明白。此刻听了她这一番话,免不了流了泪。 羽蝶只对她淡淡一笑,然后便又转回了头:“所以,王爷,如果你无心对待我……她们,何不早些放她们离去,这样于你,于她们都是一件好事。” 她,已经不在他的释放之内了,因为她下半生恐怕就在牢中度过了。她不会强求她再饶恕他。 既然她做错了事,她就应该承受相应的惩罚,否则,一辈子她心难安。所以,眼下这个结果,其实也并非一件坏事。 至少,她的心解脱了。 “好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王爷,您保重!我走了。”说完,最后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凤轻尘,深呼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转身的那一瞬间,泪,似宣泄般从眼眶中决提而出。 为他,为自己,就再这样放肆一回吧!出了映月阁,出了王爷,就再也没有这机会了。 望着羽蝶远去的纤柔身影,沈云溪忍不住哀叹一声,说到底,不过是难逃一个‘情’字。而她这教训虽受得有些重,但终究从那沉醉的梦里清醒了过来。并不晚矣,兴许以后还有回旋的余地。 今天,她虽是第一次见她,但从她羽蝶的言语里,眼神里,她都能深刻的体感觉到她对凤轻尘的那份爱,直到离去前还那般执着,也可以说是难舍弃吧。 想她羽蝶说了这么多,凤轻尘却没有说一个字,她只能说羽蝶爱错了人。或者换句话说,遇见凤轻尘原本就是个错误,爱上他这样一个不懂爱的人,不管谁爱上,恐怕到最后她唯有悲剧收场。 转而想到她话中的梦,沈云溪又一声轻叹,想来这并非她一个人的梦,而是这天下女人所有的梦。 一个女子,尤其是在生在这古代的女子,一生中并没什么大志,所求所愿的不过是所盼望的那个人,真心实意的对待她,给她幸福。虽然不凡追求荣华富贵者,但她们最想的恐怕还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沈云溪回头看向那端自始自终未说一句话的凤轻尘,淡声说道:“王爷,天下女人心,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既然你无心待她们,那为何不如羽蝶所说,放她们离去,让她们去寻找她们的良人呢。” 凤轻尘转眸望向沈云溪,仍带寒意的眼中多了几许探究,他说:“那么你呢?” 沈云溪狐疑的看着凤轻尘,一时并未明白他这话是何意。 凤轻尘唇角微抿,坐直身,说道:“你说天下间的女人的愿望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么你呢?你可曾想过去寻找属于你的良人?” 沈云溪怔住,凤轻尘会反问她这个问题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如此美好的愿望,她当然也是想的,只是……很多事很多人并非你想就能得到的,有的人一生中也唯有这个愿望,但越是如此,就越难以实现。 沈云溪缓过神,说道:“王爷,我既已奉旨嫁入瑞王府,我便会恪守本分,绝不心怀异心。而那些曾经所愿所求的都会埋在心底,当是对往事的祭奠。除非……”她顿一顿,没继续往下说。 凤轻尘剑眉微微挑了一下,问道:“除非什么?” 沈云溪一瞬不瞬的看着凤轻尘,并未立即回答他的话,神情似有犹豫,然后微微抿了下唇瓣,方才回道:“除非王爷休了我。” 若你休了我,那些心中曾经有的念头方可拿出来,一一释放。 “你说什么?”凤轻尘的声音冷得刺骨,双眸就像一把利剑,直逼向沈云溪。 沈云溪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王爷没听清楚,就当云溪没说吧。” 这话,她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在大婚那天,她就知道他不会休她,至少现在不会。 她为何会如此笃定,还是因为新婚当晚他在看向她时,自他眼中迸射出的那抹沉重的恨意。 虽然昨晚他澄清说,他对她心怀愧疚,而今天也是处处袒护她,但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那抹恨来得无缘无故,这背后定是有原因,有故事的。 凤轻尘双手捏得关节发白,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好半响,他才从唇间挤出几个字来:“沈云溪,你好样的!” 他阴沉的声音,像从地狱里溢出来一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第二十八章 诸多狡辩 巧玉在一旁不禁为沈云溪捏了一把汗,方才她那句话,也着实令她大吃了一惊。 可沈云溪面上仍旧风轻云淡,似乎凤轻尘刚才的话并非是对她说的一般。她非但对此不以为意,心中反而因看见他眼中喷出的愤怒而生出几分兴奋来。 不过,她觉得此刻她不应该只顾着自己乐呵,应该说些话来配合一下他的怒焰,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着或许是静雅苑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一转身,果然就看见龙九带着几人疾步走进大厅,当他看见高座上的凤轻尘时,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凤轻尘竟会出现在这映月阁。 只一瞬,他便缓过神来,拱手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此时,凤轻尘已自沈云溪身上收回了愤怒的目光,轻嗯一声,道:“有线索了?” “是的,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龙九点头,然后从身后一侍卫的手中接过一包裹,对沈云溪说道:“王妃,这些是在静雅苑搜到的,你看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 说着,将那包裹交到沈云溪手中:“另外,未免王妃再跑一趟静雅苑,属下将静娴也带了过来。现在是否要唤她进来?” 沈云溪打开包裹看了一眼,拿出其中一蓝色的药瓶,打开嗅了嗅,然后盖上放回包裹中,方才抬眼对龙九说道:“带她进来吧。” “是。”龙九领命,转身出了大厅。 “王爷,你来审问吗?”沈云溪回转过身,对凤轻尘问道。 凤轻尘微微抬头,冷觑了沈云溪一眼,说:“案子既然已经交给你了,就全全由你负责。” 好吧!算她多此一问。 沈云溪点头,拿着包裹,在凤轻尘对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静娴就被龙九带了进来。 只是,身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元香,双儿在一旁搀扶着她。 沈云溪微蹙了眉头,问道:“怎么不回房休息?”巧玉在一旁点点头,附合的说道:“是啊!元香,你腿上还有伤呢。” 元香对沈云溪浅浅一笑,回道:“王妃,奴婢想来看看。”顿了顿,转眸看了眼静娴:“她毕竟是奴婢的主子。” 沈云溪抿了抿唇角,然后点头,道:“双儿,好好扶着元香。” “是,小姐。”双儿应允着,小心的扶着元香站在了一旁。 沈云溪转眸,看向静娴,指着桌上已经敞开的包裹,包裹里装的是各种药瓶,对她问道:“这些是龙侍卫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可都是你的东西?” 静娴惶恐的看了一眼那端静坐的凤轻尘,眼含泪珠的说道:“是!这些药瓶都是我的。”随即话锋一转,急急的否认道:“可是?里面装的都是治疗内外伤的药,并不是什么毒药,宁梦不是我毒死的,我真的没有加害她。” 沈云溪唇角微微上扬,含了几许嘲讽:“没有?……既是没有害她,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毒死的?有关宁梦的死因,我除了告诉了楚管家,其他人一概不知。” 停一停,向静娴逼问道:“可你却知道了,你若非害人者,那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说着,不等静娴回答,沈云溪又对凤轻尘问道:“请问王爷,楚管家除了向你说过宁梦的死因,可跟你说过他跟其他人也讲过?” 凤轻尘淡淡的看她一眼,没说话,显然,他还在为她之前的话生气。 见此,龙九立即回道:“王妃,楚管家说有关宁梦的死因王妃曾叮嘱过他,所以,除了王爷和我们几兄弟,其他人并不知道宁梦真正的死因。” 沈云溪回转过头,对静娴问道:“这你如何解释?” “我……”静娴惊慌了一瞬,脸色苍白了一片,随即强辩道:“是…是昨晚,有人潜进静雅苑,射了一枚飞镖到我房间,飞镖上写着宁梦是被毒死的。” “那飞镖呢?现在在何处?”沈云溪淡冷的追问道。 “今天早上起来,已发现不知去向了。”静娴心里大慌,说出的话,都带了些颤音。显然,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有几分不信。 沈云溪抿唇,嘴角浮出几分嘲弄:“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觉得有人信吗?” 静娴猛的一颤,兴许也方觉这般说辞着实难以令人相信,旋即,她用力挣扎开侍卫的钳制,急奔到凤轻尘身前,一个扑爬,双手攀住了凤轻尘的袍摆,泪眼盈眶的祈求道:“王爷,你不要听信她的话,她这是在伺机报复,她不满前晚妾身顶撞她,无视她,于是,才设了这个局来污蔑妾身!王爷,你一定要为妾身主持公道,还妾身一个清白。” 凤轻尘低垂下眸,墨黑的眸打在静娴身上,如同一把利剑,刺得静娴浑身发抖。吐出唇间的话,更是冷厉无情:“有没有污蔑你,难道本王分不清吗?还需你还教本王?!” 不等静娴话语,下一秒,他便又冷喝道:“来人,给本王拖开她!”这一次,他动都不动她一下,好似怕脏了他的手脚。 侍卫向前,一把将静娴从凤轻尘身前脱离开去,静娴一边挣扎着,一边哽咽的喊着:“王爷,你不能这么对妾身!不能……” 凤轻尘厌恶般的抖了抖方才被她攀过的袍摆,唇中吐出几个字,气势惊人:“能不能岂是你一个贱妾说了算的。” “妾身没有……没有……”静娴脸色苍白的摇头否定着。 沈云溪从桌上的药瓶堆里拿出一蓝色药瓶,起身走到静娴身前,冷凝着她说道:“这里面装的毒药与宁梦体内所中的毒一模一样。你曾扬言说不会放过宁梦,这是有人证的,而这瓶毒药便是物证。你若还说宁梦的死并非你所为,那……” 说到这儿,沈云溪顿了下,然后一把拉起静娴的手,质问道:“那你手掌的伤,你又如何解释?!” 静娴慌张的看了眼手掌处的伤痕,脸色更加惨白,话不连贯的强解释着:“是昨天不小心割伤的。” 看着静娴恐慌无助的神情,沈云溪唇角微勾,再次露出嘲讽的笑,说道:“这些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难道还希冀我们相信吗?!” 第二十九章 辗转反侧 “另外,有人说你在宁梦遇害当天,约了她去小湖边见面。所以,其实那天晚上你是借故将元香支开,然后端着点心去了小湖边,宁梦原本满心欢喜的以为你是去跟她道歉的,却没想到你竟将她毒害,正想将她投入湖中时,元香却恰巧在那时出现了。” “你担心事情败露,所以你才会那样愤怒,喝斥她,以至我出面阻止时,你也是满心的戒备,然后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假意离开,然后趁着我们离开后,你再返回去,再次将宁梦的尸首投入到湖中。静娴,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沈云溪冰冷的话令静娴呼吸一窒,身形不支的晃动了下。 额上,手心里,渗出一层层冷汗来。 元香在一旁看着心下不忍,想向前扶住她,却被巧玉一把止住了,回转过头,巧玉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贸然行事。 之前亚楠为羽蝶求情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她不过一小小丫环,说话没有半点的分量,能想能做的,唯有在心中替她们祈祷。至于其他,只能强压在心底。 元香抬头看向凤轻尘,他的神情,出奇的酷寒。 微叹一口气,终将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站在了原地。 “静娴,人证物证聚在,你无从狡辩。既然做了就别不承认,不然,你所受的罪只怕会更多。”沈云溪冷言相劝。 静娴缓缓坠落在地,她跪趴在地上,面如死灰。 泪,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明白……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已经解释不清了。” 静娴仰着头,泪眼朦胧的望着沈云溪:“你说,这就是我的报应吗?报复我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可是?这样的报应是否太沉重了。”说到这儿,她沉痛的低下了头。 她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可眼下,真的已经解释不清了。 静娴悲泣的捶打着地板,似在悔恨,口中语无伦次的说着:“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可,冤枉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元香阻止了。 元香松开抓着双儿的手,瘸着脚快步奔到静娴身前,忍着痛艰难的俯下身,扶着静娴的双肩,着急而关切的劝说道:“小姐,你就承认了吧。否则,那些苦头你可怎么受得了呀?” “元香……”静娴抬头沉重的看着元香,然后一把抱住元香呜呜的哭着。 元香宽慰的轻抚她的后背,忍着哭声道:“小姐,你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 沈云溪垂眸看着她主仆俩,目光晦暗不明,面上平淡如常,看不出情绪。 许是哭够了,也许是觉得哭再多也无用。静娴止住哭声,缓缓松开元香,借着她的力微颤颤的站了起来,愤懑的看了眼沈云溪,然后望向凤轻尘,声音沙哑的说道:“王爷,妾身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即便妾身真的是无辜的,但妾身希望王爷看在这些年用心侍候你的份上,能对妾身从宽发落。” 凤轻尘掀目看她,冷哼一声,道:“大多凶手往往在被查出真相时说自己是无辜的。现在东窗事发,想求本王轻饶你?……妄想!” 后半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静娴心颤抖得厉害,她似乎想得太好了。 这时,龙五疾步从外走进,径自走到凤轻尘身前,俯身在他耳边话语,然后就听他冷声吩咐着:“你先去备马,本王马上就来。” “是。”龙五领命转身出去,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的便是眼下情景了吧。 凤轻尘转眸看向静娴,一声冷喝:“龙九!先将这贱人押入大牢,待本王回府后再行处置!” 他的眼神,就像一头残暴的野兽,紧盯着静娴,仿若要将她整个撕成碎片。说完,便起身,拂袖而去。气势威严! “来人!带她下去!”龙九沉声吩咐道。 身旁站守的侍卫立即上前,将静娴扣押,静娴挣扎着望着沈云溪说道:“我还有句话要对王妃说。” 龙九询问的看向沈云溪,见她点头,他一挥手,侍卫便将静娴放开了。 静娴微喘一口气,走到沈云溪身前站定,紧紧的盯着她,问道:“王妃,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沈云溪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回话。 静娴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相信。所以我知道你下半辈子不会好过。别说我诅咒你,因为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若非你,我不会被冤枉成杀人凶手,所以我要是下地狱,一定会带上你的。” 说完,哈哈大笑着出了映月阁。 听着静娴近乎疯癫的笑声,看着她渐去的瘦小身影,沈云溪只紧抿唇角,并无其他异样。 但,双儿却有些为她担心,她走到她身旁,关切的说道:“小姐,你别乱想,她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被你查出她是凶手,所以才这样说你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沈云溪回转过头,看着她一脸的担忧之色,她笑说道:“我没乱想,乱想的那个人是你才对。”顿了顿,又道:“好了。折腾大半天了,回去吧。小姐我也饿了。” 说罢,转身向厅外走去,只是还未踏出大厅,她又回身,对巧玉说道:“巧玉,宁梦的事情到现在已经了结了,你也不用去碎玉轩了。这两天辛苦你了。” 巧玉微笑着回道:“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能找出杀害宁梦的凶手,奴婢也很高兴。” 沈云溪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她身旁的元香和亚婷,又说道:“那元香和亚婷就交给你照顾了。”说完,便转身再次离去。 回了碎玉轩,沈云溪用了膳就回房休息了。 这一睡,便睡到傍晚时分。 待到真正睡觉时间时,她却没了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着白日里,在映月阁与凤轻尘所发生的那点小摩擦,想着在那之后连看她一眼都觉得碍眼的神情时,沈云溪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何曾见过这样的他,如此模样倒有几分小家子气了。 正思及此,沈云溪陡然察觉一股危险气息直逼她心头,下一秒,一抹黑影破窗而入。 几乎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沈云溪便坐立起身,从袖中掏出银针,果决的‘咻咻咻’几声向来人射去! 第三十章 强势如她 黑衣人刚落地,抬眼便迅猛向他刺来的银针,黑眸忽的一眯,旋即,凌空侧翻,及时的躲开了银针的袭击! 他刚定住身,一把短剑便危险的横在他的脖子上,他微侧过头,淡淡的看了眼脖间闪着寒光的短剑,然后抬起头,他说:“那天没能杀得了你,当真有些可惜。” 沈云溪轻笑一声,说道:“我也觉得。” “你有这手准备,是早已猜到我今天会来?”黑衣人唇角微勾,带了几许嘲讽。似自嘲,又似嘲笑沈云溪。 沈云溪抿了抿唇角,说:“不是。只不过以为你不会那般容易放弃,所以时刻提防着。” 然后,看了眼手中的短剑,继续说道:“不过,过了今天我就不需要提防你了。” 这话的弦外之音,黑衣人听了个透彻,随即,眼底划过一抹暗茫,掀目看她,冷声道:“可惜,你太低估我了。” 话音刚落,沈云溪便觉得手腕一麻,她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短剑瞬间便落入黑衣人的手中。 沈云溪心下一慌,神情戒备的盯着黑衣人,黑幕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萦绕在周身的那股危险气息却那么浓烈。 下一秒,她便觉脖间一凉,垂眸,就看见方才还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剑,此刻已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怕了吗?”他嘲弄的问。 沈云溪嗤的一下笑了,掀目看他,从容不迫的说道:“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了。” 黑衣人闷笑一声,似是早已料到沈云溪是如此态度。 然后,短剑自她的脖间移开,顺势而下,挑起她颈间的细黑绳子,顿时,玉佩从衣缝蹦出,黑衣人淡淡的扫一眼后,对她说道:“你不妨告诉我这玉佩的来历,我或许不会杀你,不但今天,往后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沈云溪垂眸看了眼玉佩,掀目对黑衣人说道:“就这么容易?”言语间透着几分不信。停一停,她又问:“还是说,其实你今晚的真正目的是它?”若是如此,那说明这玉佩对他定是重要至极的了,否则他也万不会说不杀她的话。 掩藏在黑色面巾下的唇微微上扬,笑说道:“不愧是沈大小姐,一猜击中。” 既然,她已经猜中他此次开的目的,再对她指剑威胁似乎就显得多余了。是以,说话间,他收回了短剑。 沈云溪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便要去取烛火,她可不愿意在看不见情况下,与他对话。这样,她就被动了。这感觉她不喜欢。 但显然的,黑衣人已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出声阻止她说:“不用去取灯了。你只要回答我了,我立马就会离开。” 沈云溪停下脚步,微侧过头,对他霸道的说道:“可是我还有其他话要说。”说罢,不再理会他,回头取了放在桌案上的火烛来。 ‘嗤’的一声响,火烛点燃,屋中顿时晕染出一片昏黄的光亮。 沈云溪拿着烛台在桌旁坐下,抬头对站在那端的黑衣人问道:“你以前认识我?”但,想想似乎又不对,她又掏出玉佩对他说道:“或者说,你认识的是这枚玉佩?” 黑衣人似乎不愿多说,只冷声道:“你不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其他的不必多问。” 沈云溪紧盯着他,并没急着回他的话,半响后,她突的一声笑,开口道:“你不用故作深沉,你不想我多说多问,其实是以为我在拖延时间,然后等龙九他们进来将你抓住。是不是?”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我既然敢来,就说明我有万全的准备。上次龙九只是险些胜我,今天凤轻尘并不在府中,龙九他未必有机会打过我。” 果然有准备,连凤轻尘不在府里他都知道。看来,他果真并非泛泛之辈。 想来,她并没有多废话的余地了。 “好吧。我就实话告诉你。”沈云溪点点头,撑着手站起身,正面对着黑衣人,说道:“这枚玉佩既然带在我的身上,就已说明是我的。自打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它就一直带在我的身上。” 闻言,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垂下了眼睑。 沈云溪继续说:“其实,这个答案你已经知道。只是,你不甘心,不甘心这枚玉佩竟会是我的,因为它对你的重要性,你不能杀我,可若不杀我,你又觉得轻饶了凤轻尘,又过不了自己报复他的那道坎。所以才会潜入王府来问我。为的只是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不杀我的借口。” 黑衣人抬起头,对她说道:“刚才我的话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他语气平淡,并无半点嘲讽或其他。 “如此说,我都说对了?”沈云溪浅浅一笑,道:“那么这玉佩跟你到底有什么渊源?”抱歉她并非这身子的主人,以前的事她可是真的不知道的,唯有问他了。 “……”黑衣人正欲开口回她话的时候,门外突传来双儿的敲门声:“小姐,你睡了吗?” 黑衣人回头看了门外一眼,然后对沈云溪轻声说道:“我改天再来找你。”说完便跳跃出窗,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微动的窗户,沈云溪抿了抿唇,转身打开房门。 听见开门声,双儿转过身来:“小姐,我以为你睡了呢。” “有事?”沈云溪简短的问。 双儿点头:“小姐,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了,王爷明天会陪我们回去吗?” 沈云溪微微一怔,被宁梦的案子忙得,险些忘了这重要的日子了。 只是,凤轻尘陪她回去? 呃……想着在映月阁时,从她说了那句话后他便没再正眼看她一眼,还有他漠然离去的身影。想来,他应该不会陪她回去的吧。 即使没有这一幕的发生,他都未必跟她回去。 回过神,沈云溪对双儿说道:“不管他去不去,我们都要回去。明天你早些准备,我们早点回去。” “好的。那我就不妨碍小姐休息了,我回房了。”双儿点头应允,然后转身离去。 沈云溪关上房门,躺回床上,掏出玉佩,紧紧的盯着它,其实,最后那问题,她也不过随便问问罢了,毕竟她并非这玉佩真正的主人,有些事她并不那么在乎。只是,出于好奇,问问而已。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她皱了皱眉,寻思一番后收起玉佩,闭眼休息了。 这玉佩她得好好保管着,或许以后能用得着它的地方。 话说那黑衣人出了碎玉轩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王府,他躲过守夜的侍卫,向后院而去。 第三十一章 背后阴谋 夜色弥漫,黑幕一样的天空点缀着点点星光。 黑衣人似乎对王府很是熟悉,一路轻巧的躲过守夜侍卫的巡查,来到了后院。这里是王府丫环所住的院落。 他跃过高墙,小心谨慎的躲在院中一大树后面,然后朝正堂方向吹了两声响哨后便再次翻身过墙,迅速离开了。 几乎在黑衣人翻墙离开的瞬间,身后正堂的房门便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借着点点星光,她谨慎的向四周探了探,在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她快速出了后院。 夜色下,她走得极快,但隐约的能看见她走得并不那么平稳,脚有些拐,不难看出她就是早前腿部受伤的元香。她一路小心的到了湖边。 隐蔽的假山后,黑衣人早已等在那,元香沉步上前,神情严肃的拱手道:“属下见过少主。” 黑衣人轻点头,冷问道:“今天,沈云溪有怀疑你吗?” 元香站直身,听了他的问话抿头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她没有怀疑到我身上的理由。这还多亏少主的细心安排,让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静娴,她虽然无辜但百口难辩。” 黑衣人无情的哼了一声,冰冷无情的道:“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非她平日里对你苛刻,我也不会让她成为你的替罪羔羊。” 原来,杀害宁梦的真正凶手竟是与她有几分姐妹情的元香。当真,人是不可小觑的。 黑衣人说话间,元香眼底划过一丝狠戾,想来她也觉得静娴遭此一劫是理所应当,或者死不足惜。 旋即,便听黑衣人冷酷的说道:“明天是沈云溪回门的日子,你趁此机会将静娴除去,彻底的断了她的后路。” “是,少主!属下知道怎么做!”元香斩钉截铁的应道,随即,话锋一转,问:“那王妃那边我该怎么做?” 闻言,黑衣人黑眸微微眯起,说:“你既称她为王妃,就当她是主子。一心一意的对她,万不可再对她有杀害之心。” 元香心下狐疑,不明白为什么少主对王妃的态度前后不一。 她唤她王妃不过是习惯使然,并无其他深意。虽然沈云溪在静娴面前两次救她,她自是心存感激,但同时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少主下令杀她,她是万不会为了这份感激而违背少主之令的。 所以,对沈云溪的那点恩德,她想着她唯有下辈子再还了。 前日,少主还下令要想尽办法取她性命,可今儿却改了话。对此突来逆转,她难免觉得有些不明白了。 黑衣人显然看出元香心底的疑问,说道:“你只需要这么做就行了,其他的无需知道。” “我知道了,少主。”元香应道。她虽心中好奇,但既然少主无心多说,她也不便多问,当然,对这个命令她自是感到欣喜的,毕竟不用再为杀沈云溪而心存愧疚了。 黑衣人点头道:“在下手之前,最好确定形势,以免暴露了身份。方才我虽说不能杀害沈云溪,但她也并不简单,在她面前你应小心行事,或者尽量避开她。” “这些我都明白。请少主放心。”元香回道。 “嗯。”黑衣人轻嗯一声,抬眼看了看浓浓夜色,对她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走了。你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少主。”元香低头拱手道 再抬头时,身前已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然后,元香沉步跨出假山,一番探视后方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 这一夜,沈云溪睡得安好,早早的起了床。 下了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冷风,有几滴水珠恰巧随风飘拂在她的手背上。 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扬,原来,昨夜下雨了。这一夜,她果然睡得极好,连几时下了雨她都不知道。 初秋的雨,沈云溪是极喜欢的。 它不似夏天的雨那般粗暴狂戾,也不似春天的雨那般温软缠绵,但,却有它独有的韵味——成熟而淡定的味道,让人闻了心中坦然至极。 如此令她欢喜的天气,想来今日也会是美好的一天。 沈云溪刚用了膳,双儿就跑来告诉她,马车已经备好了。 沈云溪刚用了膳,双儿就跑来告诉她,楚含已经将马车已经备好了。然后,她也没再多耽搁就出了碎玉轩。 双儿将礼盒放进马车后,撑着伞回头对沈云溪说道:“小姐,我想想跟你回去,你真不带我回去吗?”言语里装着满满的失落。 沈云溪淡淡一笑,说:“你若回去了,我交代你的事谁来做啊?” 双儿嘟了嘟嘴,没有回话,只是那俏丽的脸上是藏不住的不愿。只是,她心中也明白,若是她也一同回去了,这王府中就再也没有值得小姐可以信任的人了。 沈云溪捏了捏双儿的脸颊,说道:“好了,别不愿意了。回来的时候我让吴妈做你爱吃的核桃软糕和桂花糕。” 听后,双儿立即眉开眼笑了,有些得寸进尺的道:“我还要吃小姐做的小天酥。” “好。”沈云溪笑着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前提一定要把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慎重。 “小姐我知道的。”双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云溪轻嗯一声,说:“那进去吧。我也走了。”说着,转身上了马车。 望着细雨中远去的马车,双儿撅了撅嘴,叹了口气方才进了王府。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在沈府门前停了下来。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府门前,李管家早早的等候在那,翘首以待着,看见从马车内探出头的沈云溪,他立即喜上眉梢,对身旁的小厮说道:“快去告诉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小厮‘诶’一声,转身跑进府内去通报。 李管家则快步迎上去,对刚下马车的沈云溪的说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都唠叨一早上了。” 沈云溪对李管家浅浅一笑,道:“爹这几日可还好?” 李管家从车夫手里接过礼盒,回道:“虽然知道你在王府没事,但没见到大小姐,老爷始终忧心你,所以心情并不太好。不过,这下见你回来老爷肯定会放宽心了。” 沈云溪了解的点点头,但见李管家向马车里频频相望,便知他是在看凤轻尘,但她并未解释,只说道:“李管家,我们进去再说。”说着,便踏上台阶往府里走。 第三十二章 后果自负 李管家看了眼手中的礼盒,无声的叹了口气,跟着沈云溪进了大门。 沈云溪刚走进前院,远远的就见沈沐天快步的向她走来。 “爹。”走进了,沈云溪向沈沐天微微一俯身。 停下脚步,沈沐天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沈云溪,待真正见她相安无事后,提着的心终才放下了。他眼中含泪,带了几许颤音的说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嗯。”沈云溪重重的点点头,只一个字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虽然沈沐天只说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是表达了沉重的担忧与祈盼,还有父女情。 但是,有些人偏偏就喜欢在这种时候说些煞风景的话。 “哟?这不是姐姐吗?没想到你真能平安的回来。”沈云溪正欲上前挽着沈沐天的手走进大厅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声音便传进耳里。 沈云溪唇角牵动,些许嘲弄。转身,看向款款走来的沈云悠,樱唇轻启:“妹妹整天忧心我的安危,我真是过意不去呢。” 这次,沈云悠倒是学聪明了,没因沈云溪的暗讽而生出几分怒意来。反而在她身前站定,俯身,在她耳畔轻语道:“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遂了我的愿的。” 又咒她死?! 沈云溪侧眸淡看她一眼,道:“妹妹,有句话一直忘了给你说。”顿一顿,沈云悠不解的望着她,然后继续说道:“吃东西切忌狼吞虎咽,一定要细嚼慢咽,否则轻则被呛到,重则被噎死,到时后悔伤心可就后悔莫及了。” “你们两姐妹在说什么?”沈沐天这时在一旁插嘴道。 “没什么?我嘱咐妹妹吃东西时不要着急,不然噎着就不好了。”沈云溪回过头,对沈沐天笑说道:“走吧!爹,我们进屋再说。” 沈沐天虽然对沈云溪的说辞感到很是奇怪,但也没多问,只皱了皱眉,跟着她走进大厅。独留沈云悠一人呆站在原地。 好半响,沈云悠方才从沈云溪的话中回过神来,她双拳紧握,面目狰狞地怒瞪着沈云溪渐去的背影。 可恶!她竟然警告她,威胁她话不能乱说,东西不能乱吃,否则后果自负! 沈云溪似知晓沈云悠会如此一般,转过头,对她淡淡一笑,完全无视她的怒意,然后回过头继续与沈沐天淡笑话语。 沈云溪此举令沈云悠愈发的怒不可遏,气得直牙痒痒。 倏地,沈云悠似想起什么一般,疾步走上前拦住还未走进大厅的李管家:“李管家!” “二小姐。”李管家回过头,有礼的道。 “就沈云溪一个人回来的吗?瑞王爷呢?”沈云悠几近质问的说道。 听她说起凤轻尘,李管家想起那日在王府门前的场景,叹了口气的道:“王爷他没来。” 闻此,沈云悠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夺过李管家手中的礼盒,说道:“行了,李管家你去忙你的去吧。这礼盒我替你给姐姐拿进去就是。” 说着,不等李管家话语,转身便走进大厅。 李管家见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能有什么事情可忙的?无非就是跟在老爷的身边转了。虽然对沈云悠,他心中也颇有微词,但毕竟她是小姐,他是仆人。有些话,有些事,只能搁在心里,不能表现出来。 就如沈云溪之前所言,他真的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老爷的女儿,为什么二小姐跟大小姐就那么大的差距呢。 微叹一口气后,李管家方才离去。虽说没事,但总要找些事打发时间的。 大厅内,沈云溪为沈沐天沏上一壶茶,对沈沐天说道:“爹,请喝茶。” 沈沐天满脸微笑的从沈云溪手中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转头看了看沈云溪,问道:“云溪,双儿怎么没与你一同回来?” 沈云溪在沈沐天下手的座椅上坐下,抬头对他淡笑着解释道:“双儿倒是想跟我一起回来,不过我有点事需要她做,所以没让她一起回来。” 沈沐天点点头,没再多问。 但,却陡然想起刚才沈云溪倒茶时左手似乎有些异样,他便盯着她的左肩,慈爱的眼中满是担忧,他叫作的问:“云溪,你是不是受伤了?” 沈云溪啜茶的动作一停,澄清的眸中满是感动。其实左肩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方才她也是万分谨慎着,唯恐沈沐天看出异常后又为她忧心,但却偏生还是让他瞧出了异样。 她放下茶杯,侧头看了眼左肩受伤处,对沈沐天说道:“前两天不小心碰到了,受了点小伤。虽然现在还有些小疼,但已经不关事了,爹您不用担心。” 话,虽不是实话,但也全非谎话。有些事与其说出来只会增添他们的烦恼,还不如捡好里说,以此让他们放宽心。 果真,沈沐天见她这般说,面上的担忧之色减缓了不少,却仍旧嘱咐道:“以后小心些,不要再碰着了。” “知道了,爹。”沈云溪微笑着应允着,欣然承受着这份唯美的父爱。 只是,沈云悠那刺耳娇蛮的声音有一次破坏性的响起,她说:“爹,你怎么这么容易听信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沈沐天抬头询问的望向沈云悠,后者调戏的看了眼沈云溪,说道:“爹,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像她说的那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听沈云悠那般说,沈沐天有些着急的问道。 沈云悠将手中的礼盒往桌上一掷,盯着沈云溪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她肩上的伤根本不是碰的,而是被人伤的。” 听此,沈云溪抬起头,薇眯双眸,眼底迸射出几分冷意来,捏着茶杯的手关节更是紧了紧,她说道:“妹妹,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在院前我与你说的话了吗?” 她的话轻飘飘的说下来,但让人听了偏偏生出咬牙切齿的感觉,语中,更是隐匿着浓浓的警告! 或许,没有沈沐天在场,沈云溪早已将她制下!可眼下这般情况,为了沈沐天,她唯有忍下了! 第三十三章 万分惶恐 对沈云溪的再次警告,沈云悠不但不以为意,反而还越发生出几分嚣张来,她轻笑一声,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做妹妹的当然时刻谨记姐姐的话了。不过,就算如此,妹妹我也不能不对爹说实话,对吧?亦或者说,其实是姐姐你怕了?害怕事情被人插穿了?!” 沈云溪紧抿着唇,没说话,只微仰着目,觑着沈云悠。那双眼,寒凉得像是冬日里的深海,冰冷刺骨。 沈云悠惊得倒吸口气,但转而一想,她越是如此,就说明她越是害怕人提起。 是以,她迅速平伏心境,这一次,她要彻底的打击她一次!一定!! 而这厢沈沐天听见沈云悠那般说,又见沈云溪面色沉冷,心中不免愈发的担心,他催促的道:“云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快点说出来啊!” 沈云悠冷笑着收回视线,看向沈沐天,说道:“爹,其实伤姐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迎娶她进门的瑞王爷。” 沈沐天倏地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瑞王爷? 但沈云溪听见这话,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原来,当沈云悠说她其实是被人伤了的话时,她误以为她知晓那晚她被刺杀一事!虽然心中对她为什么会知晓此事产生了几分怀疑,但或许是心虚,不想让沈沐天担心的原因,到最后竟就这般认为了。 是以,她才会那般气愤!但此刻听见沈云悠说出这话来,便知道她不过是胡诌罢了,至于她说这话的真正的目的,想来应该是想借凤轻尘来彻底的打击她吧。 不过,她这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沈云溪正思及此时,沈沐天焦急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云溪,云悠说的话可是真的?” 但,她还来不及回话,沈云悠便抢先说道:“爹,你问她有什么用?她不会告诉你实情的。” 然后,转身,手指一指方才被她随意丢掷在桌上的礼盒,说道:“爹你看看,今天可是姐姐回门的大日子,可她就带了这三两件破烂盒子,不但瑞王爷没有与她一起回来,身边连一个丫环也没有,就算双儿有事耽搁了,王府里也还有其他丫环吧?可她身边就是一个也没有。” “爹,只有你才这么容易听信她的话,相信她的伤是被碰的!可您也不好好想想姐姐她是什么人?她可是皇上亲自下旨,旨给瑞王爷的,除了瑞王爷,还有什么人敢伤她!而且瑞王大婚之日都敢让姐姐从狗洞进门,其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说到这儿,沈云悠停一停,略带挑衅的看向沈云溪,问道:“姐姐,你说妹妹我说得对吗?” 看着沈云悠这傲娇的模样,沈云溪心中只觉得她可笑至极,她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么?又何必那样惺惺作态呢。 对沈云悠,她本是不愿多加理会的,但她却不能无视沈沐天满面的忧色,她正欲开口时,耳边便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本王倒是没想到,不过是晚了会儿,竟会被说成伤人的凶手了。” 沈云溪猛地一震,凤轻尘? 旋即,回头便看见凤轻尘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龙五自是紧随其后,他身旁还跟了几个侍卫,每个侍卫的手中都平端着大大的礼盒。 见此,沈云悠惊恐的呆在原地,沈沐天虽感震惊,但到底是纵横商场的老者,很快的缓过神来,一面不着痕迹的冲沈云悠轻咳一声,一面起身向凤轻尘恭敬的行礼道:“老夫沈沐天见过瑞王爷。” 听见此声,沈云悠终是后知后觉,神情慌乱的向凤轻尘行礼道:“民女沈云悠见过瑞王爷。” 凤轻尘居高临下,神情凛然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然后抬眼看了眼已然站起身的沈云溪,说道:“王妃,还不快扶岳父大人起来。” 沈云溪款步走到沈沐天身前,俯身扶着他,轻柔的说道:“爹,快起来吧。” 沈沐天向凤轻尘跪谢后,方才站起了身。 刚站定,耳旁便又传来凤轻尘的声音:“岳父大人,以后不必再行此大礼了。” 但,却只字未提沈云悠起身一事。 凤轻尘的话,虽是一句轻浅的话,但丝毫没有影响它所带来的威慑力。 只因天祁王朝历来讲求“三纲五常”。且“君为臣子纲”位于“父为子纲”之前。凤轻尘虽身为沈沐天的女婿,但又同身为天祁王朝瑞王爷,是以,作为他岳父大人的沈沐天也需向他磕头行礼。 也因此,在听见这句话时沈沐天微微愣了下,一则因为这条纲令二则由于之前对凤轻尘的了解只限于传说中,并未有实质性的交涉。只觉得他应是一个冷酷残暴的人,对这等礼节应觉得是理所应当,更不会与他提出。为此,此刻听他说来,心中不免突生几分错愕来。 但,很快的,他便回过神来,对凤轻尘微笑的应道:“是,老夫记下来。” 虽应允着,但心中所存的观这种观念早已生根,一时之间很难改变,所以,他在言语行动上仍带着几分恭敬与谦卑。 凤轻尘似也明白,听了沈沐天的话倒也没再说什么。 而沈云溪在听了他话抬起头来,便撞进一弯潋滟的深眸里,见她看来,眼角更是扬起一抹淡淡的意。 心,猛地一颤。旋即,毫无痕迹的避开,只淡声道:“王爷军中的事情都处理妥了?” 方才虽只是一眼,但却也足够看清他冷俊的脸上交织着憔悴和疲惫,下巴处隐隐的能看见青茬。几乎不用细想,她便知道这一夜他有多忙。 此刻,他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此前并未曾想过。毕竟,昨日他离开映月阁时,他连瞧都没有瞧她一眼,更别说今日回门一事。 凤轻尘轻嗯一声,说:“都处理妥当了。” 沈云溪点点头,道:“离用午膳的时间尚早,王爷要去休息会儿吗?” 凤轻尘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说道:“去你房间?” 只简单的几个字,却令沈云溪突的绯红了脸。 然后,她故作镇定的回道:“我的房间太过简朴,为了王爷能更好的休息,我另外再为王爷安排一间房。” 她脸上那片绯红,凤轻尘自是瞧在眼里,是以,嘴角越发的向上扬起:“不用王妃费心了,本王去你房间就行了。” 第三十四章 突起争执 凤轻尘说完,转头对龙五说道:“礼盒放下后就先回去吧。” 说这话时,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肃。 “是,王爷。”龙五毕恭毕敬的应道。然后,转过身,扬手下令让侍卫摆放好礼盒后,留下两三人后便与其他侍卫出了大厅。 凤轻尘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沈云溪,说道:“王妃,还不带路?”他顿了顿,俊眉微皱:“莫非,王妃房中有什么东西是本王不能看的?” 沈云溪否定道:“当然没有。”话,刚落。她便后悔了。竟这般容易中了他的激将法。 果然,凤轻尘得逞的说道:“既然没有,本王去你房中又何妨?” 话,到这份上。她再没了回绝的机会。只点点头,道:“既然王爷都这般说了,那就去我房间吧。” “早知如此,又何必浪费本王诸多唇舌呢。”这话,听来似乎对沈云溪还有几分埋怨,但在凤轻尘的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反倒品出几许得意来。 说完,凤轻尘向沈沐天微微点头后,便径自转身向厅外走去。 沈云溪见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举步跟了上去。但,只走出一步,她便被沈沐天拦了下来:“云溪。” 沈云溪停下脚步,回头询问的望向沈沐天,见他一脸的沉色与忧虑,问道:“爹,怎么了?” 然后,她顺着沈沐天的目光望去,见那仍旧跪在地上,面上尽是委屈和焦急之色的沈云悠时,心中顿时了然。 转过头,对沈沐天说道:“爹,你不用太过担心。王爷虽然没让妹妹起身,但却也没有追究。待会儿,只要寻到机会,我会跟王爷提的。不会一直让妹妹这样跪下去。” 抬头,望了眼已经走出大厅的凤轻尘,又说道:“好了。爹,我先过去了。”说完,便快步出了大厅。 “诶,云溪……”沈沐天在她身后叫着她,可她已远去。 见此,沈云悠顿觉气愤不已,她气呼呼的指着沈云溪的背影,对沈沐天说道:“爹,你看看她,她这分明就是存心的,说什么会帮我说话,都是骗你的。” “爹,你知不知道刚才她根本不是让我吃东西小心,她是在威胁我,警告我,让我不要乱说话,否则她就让我好看。这话才说出口就让她逮到了这机会,她一定会趁此在王爷面前说我的坏话,一定会让王爷严惩我的!爹……我可怎么办呀?!” 沈云悠越想越害怕,最后竟呜呜的哭泣了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沈沐天。 沈沐天本是气恼她竟那般说沈云溪,但又见她悲泣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些不忍,最后无奈的缠着手指指着她,说了句‘你呀’后便重重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爹!”沈云悠不甘的叫着他,情急之下便要站起身来,却在看见厅中站守的王府侍卫时又不情愿的重新跪在了地。 然后,她抬头对留守在厅中的丫环说道:“翠萍,去唤我娘过来。” 被唤作翠萍的丫环立即点头出了大厅。 跪在地上,沈云悠紧紧的拽着手中的丝绢,狠狠的咬咬牙,眼中凝聚着满满的恨意,沈云溪,这次你最好让我平安度过,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雨,悉悉索索的下了起来,腾起一阵细而薄的寒烟,淡淡的笼罩在静默的屋顶。 两人撑着油纸伞,迎着秋雨,漫步在铺满卵石的小道上,小道两边的高树上随风缓缓落下几片微黄的树叶,有的落在他们的伞上,有的落在地上。从背后望去,倒不失为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只是,意境虽有,但两人却少了那份独有的浪漫。 凤轻尘侧过头,目光穿过雨丝串成的珠帘,落在沈云溪沉静的面容上。 细薄的雨帘模糊了她的脸庞,这般看过去,竟觉得半点没有为她减色,反倒更显得她气度清贵,绝美不凡。 为看见这样的沈云溪,凤轻尘心中竟真正的生出几许赞叹来。 但,这般情愫不过瞬间的工夫,旋即,他收住思绪,凉薄的唇微微上扬:“王妃不想帮沈云悠说几句话吗?” 沈云溪掀目,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但说出的话依旧淡冷:“我为什么要说?” “难道刚才岳父大人叫住你,不是让你在本王面前为她说好话?”凤轻尘剑眉微挑,狐疑的说道。 “爹是这样说没错。”沈云溪停一停,又道:“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这样做。王爷想怎么处理云悠,我全无异议。” 刚才在大厅,她之所以那般跟沈沐天说,无非是安抚他罢了。 在她的心中,沈云悠今日遭此一劫是理所应当,避之不及的,方才在院中她已与她讲过,话不可多说,饭不可多吃,否则遭受什么的后果自行负责。 而她其实早就想找机会教训她一番,但念及沈沐天,她又诸多心存顾虑,所以,每当她对她诸多挑衅的时候,她都只是言语还击,并未有其他动作。今日,她有此一劫,她倒觉得正是绝好机会,她又何必去充当什么好人,来为她求情呢? 凤轻尘闻言,停了下来,转身,望着沈云溪,道:“如此说来,王妃是不喜欢她了?”话,虽是问话,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笃定。 沈云溪也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他,说道:“这很重要吗?” 凤轻尘眉头微皱,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与她有何过节?” 沈云溪低头抿了抿唇角,再抬眼看向凤轻尘时,眸中已是一片清冷,她说道:“我跟她关系是否和睦是我的事,王爷如何惩治她是王爷的事,两者并不相连。王爷又何必纠结于此?…… 王爷昨晚一夜未睡,还是请早些回房休息吧。” 听此,凤轻尘的面色立刻阴沉。 他阴寒的眸紧盯着沈云溪,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起,手背上青筋直凸。沈云溪面上毫无惧色,就那样从容不迫的看着他。 周身,一片静寂,只有悉悉索索的雨声在耳边萦绕回响。 还有……阵阵的寒意侵袭上身。 第三十五章 几许惆怅 好半响,凤轻尘冲沈云溪冷哼一声,没有半点话语,凛然的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细雨中他气愤离去的身影,沈云溪紧抿了唇瓣,只是,眼底浮出层层的暗色,心底还有她自己都说不出的情愫。 今日,没有凤轻尘,她虽然也有办法挫挫沈云悠的锐气,但,不可否认,他的及时出现,为她赚足了脸面,更可以说将沈云悠击得溃不成军。 不但今日,这几日来他都似卯足劲的讨她的欢心,但他越是这样,她越不想与他接近,亲近,心中就愈发的对他心存抵触。也许是新婚之日,他带给她的侮辱,又或许是羽蝶她们所带来的震惊。 或许,换句简单的话说:她不想受伤。她不想沦为爱情游戏里的牺牲品。 可以说她没胆量,可以说她太小心,她只是想说她不想受伤罢了。 而方才在大厅,与他那般亲近,不过是为了安抚沈沐天的心,以免他日后为她多多忧心。若沈沐天不在场,她是万不会与他那般亲近的。 那抹英挺的背影已在雨中消失,沈云溪无声的叹一口气后,撑着油纸伞快追了上去。 幸得凤轻尘走得并不太快,很快的,沈云溪便追上了他。 虽然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但凤轻尘并没有转过头,只冷沉着脸继续往前走。两人全程没再说一句话。 沈云溪将凤轻尘带到她的房间后,推开房门,回身对他说道:“王爷,你好生休息,待会儿用午膳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凤轻尘垂眸,冷看她一眼:“不用了。本王醒了自然会起来。”说完,冷着脸径自越过她,跨进屋内。 然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沈云溪被惊的呆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身前紧闭的房门。在方才那一瞬间,看着他从身旁越过的身影,竟有一抹有着说不出的寒凉与萧瑟。 心下,禁不住的颤动。 只一瞬,沈云溪便将复杂的思绪收起,然后,转身离开。 门内,凤轻尘缓缓侧过身子,听着沈云溪远去的脚步声,看着她远去的模糊身影,拿着伞的指关节捏得紧紧的,像是在压抑着盛怒的情绪。 他深远的眼底暗沉浓重,夹了一丝寒意,凉薄的唇轻启:“沈云溪,你逃不掉的!” 沈云溪离开后便直接回到大厅去,在厅外拐角处遇见翠萍,她拦下她问道:“老爷现在还在大厅吗?” 翠萍摇摇头,说:“大小姐,老爷在你走后就走了,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沈云溪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说:“你下去吧!”说罢,便向厅内走去。 翠萍应允后见之,便出声问道:“大小姐,你是要去大厅吗?” 沈云溪停下脚步,回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翠萍向前一步,说道:“没有,奴婢只是想告诉你,夫人现在在大厅,刚才二小姐唤奴婢去叫过来的。夫人好像很生气,若你进去,怕是要殃及于你。” 这些话,身为丫环,她知道是不能随便说的,若是传进夫人二小姐耳朵里,怕又是好一阵教训,只是想着她们方才那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模样,她又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小姐,唯恐她进去惨遭训骂。毕竟大小姐在府里比她们受欢迎得多。 沈云溪唇角轻勾,说:“她生气在情理之中,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沈夫人生气在她意料之中,若是她不发脾气,她倒还觉得是天下之奇了。 然后,她又对翠萍说道:“你去泡壶茶来。” “是,大小姐。”翠萍点头离去。 随后,沈云溪方才再次转身向大厅而且。 还没走进大厅,远远的就听见沈夫人的训骂声从大厅内传出来。 “哭!哭有什么用?!我早就告诉你了,她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胸无点墨,胆小懦弱的沈云溪了。你找她麻烦的时候要多长一个心眼!这次好了,让她抓住了把柄,她还不使劲在瑞王面前说我们母女俩的坏话。我刚不在这么一会儿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你真是气死我了!” 沈云悠满腔委屈的反驳道:“娘,这次我没有莽撞,我是仔细盘问李管家后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没想到还是吃了亏,上了当。” “她之前说那些什么少说话,少吃东西,根本就是存心的,存心挖坑让我往下跳。娘,这要怪就要怪她沈云溪太会玩心机了,我根本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对我。” “你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何止这一次。” 两人同时抬头,便看见沈云溪唇角含笑,姿态优雅的走进大厅,然后她对站守在厅中的侍卫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王妃。” 待众侍卫离开走出大厅后,沈云溪向两人浅浅一笑后,在右侧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见此,沈云悠跪在地上,指着沈云溪叫嚣的对沈夫人说道:“娘,你看看她,她连礼都不给你行就坐下了,完全无视你的存在,她真的越来越放肆了!” “云悠,少说话。”沈夫人佯装生气的训斥着沈云悠,在关系还没有完全闹僵,没有正面交锋的时候,这伪善的样子她还是需要继续装下去的。虽然她不确定她方才那些话是否被她听了去。 沈云溪慵懒的靠坐在座椅上,掀目看了眼的沈夫人,然后垂眸睥睨着气鼓着腮帮子的沈云悠,眼底含笑:“妹妹,可别怪姐姐我没告诉你,如今你我身份有别。就好比现在,我能悠闲的坐着,而你……” 冷冷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只能跪在那里。” 听了这话,沈云悠顿时气得头顶窜火:“沈云溪,你现在尽管嚣张,日后我定百倍奉还。” 沈云溪嗤笑一声,说:“这话你也不是一次两次说了,可有哪一次兑现了。以后,没有把握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丢人现眼。”然后,转眸对那端一直只盯着她却没有说话的沈夫人说道:“二娘,你说是吗?” 与沈云悠的心浮气躁相比,沈夫人要稳重,老练许多。 只见,她轻蔑的一笑,摇曳着婀娜的身躯,行至她身旁,自认为居高临下的凝着她,说道:“云溪,你现在身份是不一样,可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你的长辈,这份礼节你还是应守的。至于云悠在言语上对你冲撞,那是我教导无方,日后我定会加倍管教。而一直在我心中,你都是一个懂分寸的孩子,可今日你这一番言行却让我非常失望。” 这时,翠萍端了茶沉步走了进来,将茶杯安放在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 正面交锋 沈云溪微低下头,唇角噙笑,优雅的端起茶杯,心中却是对沈夫人方才这番话一阵讥讽。 沈夫人踌躇在原地,面上虽仍旧带着那抹轻蔑的笑,可心中却因沈云溪这随意的动作所彰显出的威慑力,陡然涌起一抹沁凉的寒意。 她虽对此甚为费解,但她将依然将方才那一番言论反复思量,并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心下终才安定了些。只,沉着的站在那儿,俯看着沈云溪,她倒要听听她还有何说辞。 可是?跪在地上的沈云悠却并不安定,她气极的豁然从地上站起,许是跪得太久的缘故,起身时她小小的晃动了下,幸得沈夫人及时扶住了她,却免不了对她一阵训斥:“你站起来干什么?还不赶快跪回去!” 沈云悠倔强的反驳道:“我不跪。瑞王在房里休息,侍卫也都全退下了,我还怕什么?” 见沈夫人又要开口,她便立即开口阻截道:“娘,不用说了。我心里清楚着呢。” 旋即,一转话锋,道:“刚才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她早都看我们不顺眼了,多说无意。”然后转头对沈云溪质问道:“沈云溪,我知道你不会向瑞王求情,你之前那么说,不过是在爹面前说些好听的罢了。是不是?” “这一点,你倒是看得透彻!”沈云溪自茶杯前抬起头来,轻笑道,语中带了几分嘲弄。 沈云悠轻哼一声,道:“你只会在爹面前装大好人,蒙骗他的眼睛,我真想让爹现在来看看你这副样子,看你以后如何还在他面前自处。” “这你错了。”沈云溪放下茶杯,对她说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爹,不想他伤心,不想他难过。” 然后,她转头看向沈夫人,继续说道:“二娘,你刚才那一番话虽然好听,可惜,对我却半点不受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面上虽笑着,却莫名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凉意。 沈夫人怔住,没回答她的话。而对她口中的那一句‘二娘’,她着实是可恨得很。 沈云悠虽也被沈云溪强大的气势怔了怔,但她却没有沈夫人那么多顾忌,稳定心神后对沈云溪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何必卖关子!” 沈云溪斜睨了沈云悠一眼,淡淡一笑,目光深冷的落在她们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在背后对我做的那些事不要以为那是天衣无缝,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沈夫人心下一颤,急急的说道:“云溪,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对我和云悠有什么误会?云悠性子本就直,又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一直又将你视为我的亲生孩子,又怎么会在背后对你使阴招。” 沈云溪悠悠的站起身,目中寒意仍在,她向前迈出一步,逼近沈夫人,说道:“二娘,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听着直觉得刺耳,难道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顿了顿,她又道:“或者我这么告诉你吧。我知道我会掉入荷花池,并非我不小心坠入,而是你们从中作梗,你们本想残害我,独吞沈家的家产。只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我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还彻底的改头换面了。” “这一点是你们始料未及的,为免事情东窗事发,你便假意百般对我好,但在暗地里却并不消停,这次我嫁入王府,恐怕你们在心中不只一次的祈祷瑞王是真如传言中所说那样克妻的吧!这样你们就可以彻底省心了。” 沈夫人和沈云悠脸色比纸还要惨白,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沈云溪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更重要的是,她句句都直戳她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原以为她本来胸无点墨,胆小懦弱,就算因那次掉入荷花池而因祸得福,却也心存妄想,想着她定是不知道她们在背后对她做的一切小动作。却没想到,她竟心如明镜,这般通晓! 而早前她所做的这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她早不挑晚不挑,却在这回门这一天向她们挑明,彻底的撕破脸皮,当真是杀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很快的,沈夫人便平复了心,她冷看着沈云溪,眼底全是讥讽,她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需要装了。倒是不知道你竟将这些事看得这么透彻,这段时间还真是苦了你了,藏得这么深。” 沈云溪浅浅一笑,摇摇头,道:“不苦。你也知道那段时间我因掉入荷花池就一直躺在床上,也实在是很无聊,这个时候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扮猴作戏也不失为一件舒缓心情的妙事。二娘,你说是吗?” “你……”沈夫人脸色更是煞白,怒指着沈云溪的指尖微微发颤。显然,她将沈云溪的话外之音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云悠在一旁气得直喘气,见沈夫人这般激动,她一步冲上前,吼道:“沈云溪,你竟敢将我们与猴子相提并论,可恶!”她一面说着,一面扬着手就要向沈云溪挥去! 可是?手还没沾到沈云溪的脸,却被她一把扣住。 她面色阴沉得好像罩了一层寒光,决然无情的吐出:“沈云悠,人要懂得吸取教训,上一次就没能打到我,这一次还试图妄想吗?!还有……将猴子跟你们放在一起,我都觉得是对猴子的侮辱!” 说罢,猛地一把甩开沈云悠,她猝不及防,重重的摔倒在地,抬起头看向沈云溪的眼中擒着满满的憎恨与厌恶。 沈云溪视而不见,却猛地一转身,袖摆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只听沈夫人‘啊’的一声叫,定眼看过去时,便见她紧紧的抓着手腕处,面上痛苦难当。 原来,沈夫人见沈云悠在沈云溪那受了委屈,而且那句‘将猴子跟你们放在一起,我都觉得是对猴子的侮辱’着实令她气愤,如此,她便想讨回来,可还未行动,沈云溪就已在眨眼之间点了她手腕处的灵通穴,是以,才会出现这般境况。 第三十七章 杀之后快 沈夫人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惶恐的看着步至她身前的沈云溪:“你想干什么?” 她虽然已经尽量镇定,平静,但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刚才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这是她全然没想象过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只当沈云溪只是头脑变得精明了,却万万没想到竟还有了这绝妙的武艺。 沈云溪轻轻嗤笑一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将你怎么样的。至少现在不会。” 清冷的目光扫过她越发痛苦的脸,继续说道:“二娘,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看在爹的份上,对于以前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念亲情!” 然后,重重的看了沈夫人二人一眼,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拂袖出了大厅。 沈夫人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颓废的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沈云溪的那些话,不断的在她脑海里转着。 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娘,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们又该怎么办?!”沈云悠慌乱的爬到沈夫人身前,微颤的抓着她的裙摆,无措的问着她。 好一会儿,沈夫人才低下了头,说道:“她必须除去!”轻浅的话饱含杀意。 见沈云悠诧异的看着她,她又说道:“她虽然说会既往不咎,但难保她不会后悔。而只有死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说这话时,沈夫人的眼神变得异常犀利,浑身散发出狠绝的气息。 沈云悠忍不住颤了下身子,然后重重的点点头:“好!一切都听娘的。” 沈夫人眼底含恨的望着前方,抓着桌角的手,不由得握紧,关节发白。 沈云溪离开大厅后,就去书房找沈沐天闲聊去了。 到午膳的时候,凤轻尘果真如他所言没有出来,派人去请依旧无果,沈夫人苦恼的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愁容满面的沈云悠,不知道这一跪得跪到什么时候? 沈沐天虽对沈云悠心存不舍,但却也无奈,扬了扬手,说道:“大家吃饭吧。” 正准备举筷的时候,就见一侍卫沉稳步入厅内,走到沈云溪身前,拱手道:“王妃。” 沈云溪悠然转身,淡问道:“何事?” 那侍卫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沈云悠,回头对她说道:“刚才王爷突然想起,临走前他似乎忘记了让二小姐起来,就立即让属下赶过来,若是见二小姐还跪着就让她起来。” 闻此,沈夫人立即眉开眼笑的放下筷子,站起身去将微颤起身的沈云悠扶起。 沈云溪握着筷子的指尖紧了紧,凤轻尘怎么突然下这个决定? 她虽心存疑虑,但面上仍旧风轻云淡,转眸扫了眼沈沐天,见他愁容渐减,唇角隐隐的擒了笑意,便掀目对那侍卫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妃。”侍卫拱手领命退了下去。 沈云悠从沈夫人手中抽出手来,缓步走到沈云溪身前,对她暗讽的说道:“姐姐,没逐了你的愿,妹妹我真是过意不去。” 沈云溪微仰起头,淡笑着道:“没关系,这是王爷盛恩。” “盛恩?”沈云悠哼一声,看了眼沈沐天继续说道:“我想如果姐姐在王爷身前早些为妹妹说话,说不定王爷会更加盛恩浩荡。” 这话,摆明了是跟他说的,说她沈云溪根本没跟凤轻尘求情一事,之前那些跟他说的话,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弦外之音,沈云溪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但她也只微勾唇角,说道:“王爷是怎样一个人,大家都有耳闻,他不想提的事不愿做的事又岂会是我能撼动得了的。”一句话,就风轻云淡的将所有问题都抛回给了凤轻尘。 “云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云悠就算有什么不对她也是你妹妹,你这个当姐姐的在这个就应该站出来为她说话,而不是躲在后面什么也不做。”沈夫人上前痛心的指责着说道。 沈云溪扫了两人一眼,这一唱一和的是想彻底的将她排挤在外,破坏她与爹的关系? 只是,她们太低估了现在沈沐天对她的父女情。 果然,沈沐天在这时候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看了她两人一眼,说道:“行了,都别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计较了。都坐下吃饭吧。”说完,便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沈云溪唇角牵牵,回转过身,低头用膳。 沈云悠显然心有不甘,正欲开口,就见沈夫人对她轻摇摇头,示意她坐下,她便只得忍下心中的那股怨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而沈夫人心中亦是不平,但思量着现在云悠已经平安无事,暂时不必与她太过硬碰,所以,这一场战她先停战,好戏还在后面等着呢。 沈沐天微停下夹菜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一眼她三人,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继续用膳。 他这一举动,沈云溪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垂了眸若有所思。 然后,这一顿饭在一声不吭中吃完了。 王府·碎玉轩 “叩叩叩……” 双儿用完膳,正端着碗筷往厨房走,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站在台阶处,转过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微蹙了眉头,弯身将托盘随意的搁放在了地上,然后方才起身去开门。 “元香?”看着站在门外撑着伞,满脸笑意的元香,双儿吃惊的说道。 见此,元香笑说道:“怎么了?不欢迎我来吗?” 双儿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担心你腿上的伤,没想到会是你。”停了停,见她一直站在原地,她又说道:“快进来吧!别站着了。” 元香轻嗯一声,缓步走进。 双儿从她手中拿过伞,为她撑着,低头看着她并不灵活的脚,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昨天用了药,腿上的伤好些了吗?” 元香转过头,回道:“好些了。这都多亏了王妃的帮助。”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前,元香扫了眼大厅,回头对正弯身端起托盘的双儿问道:“王妃呢?她不在?” 第三十八章 死期到了 双儿走进大厅,将托盘放在了桌上,抬眼对元香说道:“今天是王妃回门的日子,难道你不知道?” 听此,元香顿感讶然,摇头道:“我不知道,自昨天回房后这一天便一直待在房里,没出去,所以没听她们谈起。”然后,与双儿一同在桌旁坐下。 “巧玉呢?她没去你哪吗?”双儿为元香倒上一杯茶,问道。 元香接过茶杯,道:“巧玉有到我房里去,但她也没跟我提起王妃今日要回门的事。” “哦。”双儿点头道:“那你来找我家小姐还有其他事?她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元香轻抿一口茶,摇头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来谢谢王妃这两次对我的照顾。” 双儿低头扫了她受伤的腿一眼,说:“你腿还没好呢?这下雨天就不要到处乱走,以免又伤着了。谢谢小姐的事你也无需这般着急,等你腿伤完全康复再来也不迟。” “嗯。双儿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元香有些尴尬的说着,转而又说道:“不过,昨天王爷不是去军营处理事情去了吗?他又怎么陪王妃回门呢?” 元香自茶杯前抬起头,说:“今天早上龙五已经回王府了,听他说昨夜王爷在军营里忙了一宿,今天早上急急的就往沈府赶了。所以一到沈府就回房休息了,依着风俗估计今天是不会回王府了。” 元香轻嗯一声,道:“昨天奔波了一天,休息一天再回来也是应该。”然后,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说:“既然王妃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等王妃回来了我再过来谢谢她。” 双儿立即站起,看着她的腿问道:“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需要我送你吗?” 元香摇头道:“不用了双儿,谢谢你,我一个人行的。我走慢点就是,你放心。”说完,向双儿浅浅一笑后,转身取了油纸伞缓步出了大厅。 双儿站在大厅前,看着细雨中元香渐去的身影,眸色深深。见元香走到门前回过头来,她又立即向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叮嘱道:“下雨路滑,你小心点啊!不要摔着了。” “嗯,我知道了。”元香应允着,回过身,垂眸用余光精明的看了眼身后,方才离开了碎玉轩。 双儿收起笑意,眉头微蹙,然后端起托盘去了厨房。不过,下午她想她没有空余的时间了,有她忙的了。 元香慢步回到房里,立即关上房门,找出纸和笔,写下‘今夜行动’的字样吹干后裹成纸卷,将它绑在事先准备的信鸽腿上,然后走到窗前,放飞信鸽。 看着飞转而去的信鸽,元香秀丽的面容上尽是杀气,冰冷无情的话语自她唇中吐出:“静娴,你的死期到了。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平日里对我太苛刻。” 沈府·后花园 凉亭里,沈云溪慵懒的斜靠在亭栏上,手中置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茶,望着亭外的绵绵细雨,心情颇为舒畅。 “云溪,原来你在这里。”突然,亭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沈云溪微侧过头,就见沈沐天撑着伞走进亭内,她立即站起身:“爹。” 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伞,收住。沈沐天轻嗯一声,抖了抖袍摆处的雨珠,转身在石桌上坐下。 沈云溪将伞放在亭栏边后,坐到石桌前,为他斟上一杯茶,道:“爹,先喝杯茶。” 沈沐天轻啜一口茶,然后放下,抬头看着沈云溪,欲言又止。 见此,沈云溪便说道:“爹,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云溪。”沈沐天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云悠在很多地方都不对,但就如依兰所说的,她到底是你妹妹,有时候你应当让让她。”见沈云溪微垂了眸,端起茶杯,他又道:“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会觉得我偏心,但我只是不想家庭和睦,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而不是家无宁日。云溪,你明白爹说的吗?” 沈云溪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来,望着沈沐天说道:“爹,你的话我明白。但是爹你可曾想过有时候太顺着她也并非好事,她若不来招惹我,我也定不会与她为难。” 沈沐天言语有些无奈的道:“这些我也知道,她有那样的性子都是平日里被依兰惯出来的,之后我会好好说说她俩的,你也不要将依兰中午说的话放在心上。” “嗯。放心吧!爹,我不会的。”沈云溪点头应允着,虽没说其他,但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但也理解沈沐天希望家庭和睦的想法,而至于以前沈夫人她们对她所做的事,她也无需与他多说,说了只会增添他的烦恼罢了。 她只希望沈夫人,也就是沈沐天口中的依兰能听了她的话,以后循规蹈矩,不要再生事端,否则,她不会再与她们客气。 人的忍耐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了这个限,她可就不手软了。以前那是‘她’好欺负,‘她’任由她们欺负了去,可如今,她已不是原来的她。看在那份浅薄的血缘关系上,她便再给她们一次机会,若她们还不知悔改,她便真如之前她与她们所说那般,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而后,见沈沐天撑着手揉了揉眉心,她便问道:“爹,这段时间很累吗?” 沈沐天抬头道:“累倒不累,只是这几天老觉得有些目涩。” “没请大夫瞧瞧吗?”沈云溪问,然后执手为他把起脉来。 沈沐天摇摇头,然后惊奇的看着沈云溪,问道:“云溪,你这是……” 沈云溪浅笑着抬起头,说道:“前段时间我偶然结交了一位神医,她觉得我凡善可教,便传授了我些医术,还留了几本医书给我,让我平日里多多专研,所以,今天云溪就大胆的拿爹当试验,也可让爹瞧瞧我有几分医术了。” 这话虽是假话,但却是善意的。若是告诉他,原来那个沈云溪已经死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而是全新的沈云溪,恐怕他也是不信的吧。也许非但不信,还会生出其他情绪来。到那时,那真是连她也说不清了,所以还不如如此一番解释。 第三十九章 与她置气 沈沐天虽仍觉得不可思议,但却也为沈云溪有这样的际遇而高兴:“呃,那你日后可要好生学习,万不能辜负了那位前辈的苦心。” “放心吧!我不会的。”沈云溪收回手,对他说道:“爹,你没什么大碍,有些干火旺而已。稍后我为你抓些滁菊,你平日里泡来喝就是。” “滁菊?”沈沐天微皱眉头说道,神情间隐约的透着几分疑问。 沈云溪轻笑一声,说:“爹,你可别小瞧了这滁菊,它可是四大名菊中药用价值最高的菊花。不但可以治干火旺、目涩,还对风、寒、湿引起的手脚疼痛、麻木有极好的成效。所以,爹,以后你可以多饮用菊花茶,不过,切忌喝隔夜的茶,否则引起腹泻就是女儿的不是了。” 闻此,沈沐天脸上溢满了震惊,随即他大笑的说道:“哈哈……看来那位前辈果然好眼力呀,你在爹身边十八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医术这方面的天赋,你与那位前辈不过一月有余,便能说出如此精通医理的话来,当真是这方面的可造之才啊。” “爹,你太夸奖我了。”沈云溪谦虚的道,若当真只学一月有余便有如此深的造诣,那她也当真是奇才了,只是,她这一身本领可是足足学了二十五年。 沈沐天止住笑,说道:“爹有句说句,可没有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就高抬了你。” 沈云溪唇角含笑,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没回话。 沈沐天转头看了眼亭外,站起身说道:“好了,我该去书房了,李管家还在书房等着我查账本。” “嗯。”沈云溪取过油纸伞放在沈沐天手中,说:“爹,你小心点啊!路滑。” 沈沐天嗯了一声,从她手中接过油纸伞,就出了亭子,刚走出几步,又回转过身,对站在亭口的沈云溪说道:“待会儿给王爷送些点心过去,可不能大半天不吃一点东西。” “我知道的。”沈云溪轻点头应允着。 然后,沈沐天有些感概的说道:“之前我还担心王爷真如云悠所说那般,但看见你们在厅中和睦相处的情景,我也就放心了。我走了。” 望着沈沐天消失在雨里的身影,沈云溪微叹一口气后,回到了凉亭内。 沈沐天能这样想,本就是她所希望的,可,此刻,听他说来,心中却涌起一抹淡淡的哀愁。 转头,看着亭外的细雨,难道真的是秋天到了的缘故?秋天,总是逃不脱荒凉、凄清的意境。 沈云溪在凉亭又坐了一会儿后,方才起身离开。去厨房煲了一盅花胶人参鸡汤,当她端着汤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凤轻尘已经醒了,姿态慵懒的坐靠在床边,眉宇间还有几分惺忪之色,乍一眼看过去,别有一番韵味。 见她进来,先是一怔,随即便收回了目光,神情冷然。 沈云溪将汤盅端放在桌上,抬头对凤轻尘说道:“这么久没吃东西,过来喝点汤吧。” 凤轻尘没抬头,只冷冷的道:“放那吧。” 见此,沈云溪轻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 凤轻尘微转过头,看见她离去的身影,然后看向放在桌上的汤盅,目光复杂,而后沉声叫道:“来人。” 站守在门前的侍卫立即走进屋内,拱手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凤轻尘抬手指了下汤盅,说道:“把汤喝了。” “可是这汤是王妃特意给王爷您煲的。”侍卫立即推拒的说道。 “废话!叫你喝就喝!”凤轻尘冷声道,但双眼却是看向门外,眼中隐隐的冒着怒火。那抹白色身影在听见他这话后只微停了下,便又举步离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似对他这般举动毫不在意一般。 见此,侍卫立即领命道:“是!王爷。”说完,便上前端起汤盅,咕噜咕噜的几口便将整盅汤喝了个底朝天。 然后放下汤盅,道:“谢王爷厚恩。” “下去吧。”凤轻尘向他扬了扬手,淡冷的说道。 侍卫领命推出了房间,继续站守在门边。 凤轻尘微闭上双眸,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拽紧,周身慢慢的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怒气。 沈云溪撑着伞缓步走在雨中,想着方才凤轻尘那有些置气的话,她嘴角便忍不住的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早在煲汤时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希望因为这一盅小小汤他就与她和颜悦色,但却没想到他会将汤推与他人,如此做,倒显得有几分孩子气了。如此模样,如此行径,让其他人看见,听去,怕又是要大呼惊奇不已了。 只是,她没想到,凤轻尘心中这股气,竟然一直持续到用晚膳时都还没退去。 晚膳因为有凤轻尘,除了沈云溪,桌上的人一派的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就冒犯了这位主子。 因凤轻尘的安排,理应坐在下座的沈云悠坐在了他的身旁,而沈云溪则坐在了下座。 对此,沈云溪毫无微词,只是座位而已,她无所谓,若与他置气的话,伤身的只会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只是,凤轻尘这一招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回她房间的途中,他明明知道她跟沈云悠之间有过节,但此刻他还有如此安排,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故意要气她的,只可惜,这点小事她是不会放在心上。 凤轻尘抬眸扫了他们一眼,端上一杯酒,对沈云悠说道:“二小姐,今天早上是本王一时疏忽,让你多跪了些时辰。来,本王敬你一杯,算是对你的一点歉意。” 沈云悠对此深感震惊,被要求坐在他身旁她心中已是万分的欣喜了,却万万没想到凤轻尘竟会为早上的事与她道歉,他凉薄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魅惑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看得她心花怒放。 见她怔住,沈夫人连忙轻声的催促道:“云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王爷。” 沈云悠慌乱的回过神来,微颤着双手从凤轻尘手中接过酒杯,微红着脸,柔声细语的道:“王爷如此说,云悠怎么担当得起,王爷贵人事忙,有时候难免会忘记一些事情,云悠虽然多跪了一会儿,但却也不是矫情的人,能承受得住。现在又得王爷挂记,也是云悠的荣幸。” 说着,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酒杯,又道:“这杯酒,还是云悠敬王爷吧。云悠就先干为敬了。”说罢,微侧过身,掩面轻口将杯中的酒喝下了。 第四十章 口舌之争 沈云悠轻拭唇角,放下酒杯,垂眸间不忘挑衅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云溪,眼中满是洋洋自得,好似她真受到了凤轻尘的盛恩一般。 沈云溪无视沈云悠近乎幼稚的行径,只微低着头吃着饭。若是跟她一般见识,她想她会少活十年的。这种自残的事她是万不会做的。 凤轻尘转眸看着沈云溪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深重的眸子,划过一丝暗茫。旋即,淡笑着对沈云悠说道:“如此爽快,不愧是二小姐。” “王爷你过奖了。”沈云悠轻掩嘴角,娇羞的回道。要说这沈云悠也是一美人,不过与沈云溪比起来,却是要逊色几分,这也是为什么她时常与她做对的原因之一。想着既然在容貌上比不上她,也要在气势上比过她。只是,现在却在她面前连气势都没有了。 凤轻尘轻抿一口薄酒,唇角弯弯,沈云悠在一旁看着,虽仍觉得他面上仍旧带了几分冷意的,但她依然觉得他一言一行都挥洒着致命的诱惑力,心,禁不住嘭嘭嘭的直跳,连脸上都挂了几分羞红。 要说了解女儿的当属自己的母亲了,这沈夫人只一眼便瞧出了沈云悠心底的想法,是以,她便立即帮衬着沈云悠说道:“王爷,其实云悠她是很懂事的孩子,早上会说出那些话,也是因为担心云溪在外面受了欺负,所以一时情急之下方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来,还请王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云溪掀目看她一眼,唇边扬起的弧度透着淡淡的讥讽。这话也亏得她能说出口,当真是脸皮厚呀。 然后,凤轻尘沉稳的嗓音传进耳朵里,他说:“你们如此对王妃用心良苦,当是本王向你们道声谢谢才是。又怎么会责怪于你们。” 沈云溪停下夹菜的动作,抬头轻笑着说道:“王爷说得极是,若不是二娘和云悠的‘用心良苦’,我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又如何能安坐在这里与王爷用膳呢?”她停一停,转向沈夫人,又道:“二娘,云溪在这里就谢谢你了。” 凤轻尘剑眉微蹙,他说那话本没期望沈云溪能接话,但她却这般自然的接了,倒是令他有些吃惊。 而沈夫人被问得一怔,方才只想着如何笼络凤轻尘,如何让凤轻尘对沈云悠留下好印象,就想利用沈云溪搭个台阶,却一时忽略了她们之间的那段仇怨。 沈云溪话面上虽说着谢谢她,但只有她和沈云悠才知晓她话后的意思,唯恐她在这桌面上将她们之前对她所做的事情抖出来。然后,掐媚的笑说道:“嘿嘿!不用谢不用谢,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言谢呢。” “若不说这一声谢谢,我想你又要觉得我不懂礼数,又对我失望了。所以,这一声谢谢是很有必要的。二娘,你说是吗?”沈云溪唇边虽仍旧挂着浅笑,但语调里却能听出几分紧逼的味道来。 沈夫人搁放在桌下的手颤抖的握起,沈云溪这话明摆着越发的接近她们之前所说的那番话了,她心中又怎能不惶恐?这种被胁迫的感觉令她非常难受,所以,她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可靠的!如此,便更加的坚定了她要除去沈云溪的想法。 然后,她好不容易安定了心神,尽量保持平静的说道:“云溪,你可真会说笑。如今你嫁给了王爷,我又怎会失望,我为你感到骄傲还来不及呢。” “二娘真这样想,云溪就放心了。”沈云溪似松一口气的说道,方才沈沐天紧张惶恐的模样她自是瞧在眼里,能见她害怕她非常满意,她就是要让她体会一下在刀尖上过活的感觉,只是,她却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却更加的催化了杀害她的想法。 沈云溪再次拿起筷子,抬头,却撞进一弯深邃复杂,狐疑的眸子里。她心头忽的漏掉一拍,但只一瞬,她便转开了视线,说道:“王爷,快用膳吧!待会儿可就凉了。” 凤轻尘没有错过她脸上那抹娇羞的绯红,神情似乎在这一刹那便明朗许多,对她柔情一笑,应道:“不如王妃坐到本王身边来为本王夹菜。这样就不怕菜凉了。” 沈云溪暗自咬牙,她这真是说多错多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然后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沈云悠,她便说道:“不了,位置换来换去的麻烦,云悠既然坐在你旁边,就让她为你夹吧。”说着,看向沈云悠说道:“云悠,你不介意的吧?” 听此,沈云悠眉开眼笑的道:“我当然不介意了。”然后,便往凤轻尘碗里夹了一道菜,说道:“王爷,这是我们府里厨子最拿手的菜——墨炒鱼丝,你尝尝看。” 无疑,凤轻尘对沈云溪的这番说辞是不喜的,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垂眸对沈云悠说道:“二小姐当真慧眼呀,这鱼丝可是本王最喜欢的菜品了。” “真的吗?”沈云悠顿感震惊,然后又往凤轻尘碗里夹了些:“那王爷你多吃点。” 凤轻尘轻嗯一声,低头用膳,而沈云悠坐在一旁直盯着他,脸上笑意深深。 沈云溪见此面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对凤轻尘那句‘最喜欢的菜品’表示怀疑,只因她分明瞧见了凤轻尘在吃下第一口鱼丝时候,那剑眉微微皱起。 她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如此置气的模样当真与传言有些出入呀。想来,这传言果真是传言,当真有些是不能信的。 而一旁的沈沐天沉重的目光在沈云溪和沈云悠之间来回流转,眉头紧蹙,虽没说话,但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那沈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自是万分欣喜的,然后她看了眼沈云溪,眼中满满的得意之色。对她的这般挑衅,沈云溪只唇角勾勾,没有其他表示。 于是,在之后的用膳时间里,沈云悠用尽心思的极力讨好着凤轻尘,凤轻尘也似享受般的全数接受。 但是,这一顿饭还没用到头,龙九就从厅外走了进来,神色甚急。 第四十一章 暗藏祸心 龙九走进厅内,分别拱手对凤轻尘和沈云溪说道:“王爷、王妃。” “军中又有事发生?”凤轻尘抬头问道,眉头微蹙。 龙九摇摇头,道:“军中无事,属下是来找王妃的。”然后,转头对沈云溪说道:“王妃,是双儿让属下来找你的,话她没多说,只说事情很急。” 沈云溪面色沉重的道:“我知道了。”说罢,急站起身,对沈沐天说道:“爹,这事紧急我得马上回去处理,今天就不留下来了,改天我再回来多陪陪您。” “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呀?”沈沐天站起身,语带担忧的问道。 凤轻尘安坐在那儿。虽然只字未说,但是神情上却也带了些许的疑问。 沈云溪回道:“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以后有时间我再与您细说。”然后,对凤轻尘说道:“王爷,这事可能还需要你出面处理。” 凤轻尘眉梢微扬,似在思索,然后轻点了点头。 是以,沈云溪不再迟疑,转身便要往厅外走。 “云溪,你等一下。”沈沐天突然出声拦住沈云溪,沈云溪停住脚步,问道:“爹,你还有事?” 沈沐天将上前将沈云溪拉到一边,轻声而关切地问道:“云溪,你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沈云溪微侧过头,看了眼那边的凤轻尘,然后说道:“一点小事而已,爹不用为我担心。您没其他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您保重身体,我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您的。” 说完,不等沈沐天再话语,她便径自转身,对凤轻尘说了句“我们走吧”就出了大厅。 沈夫人沈云悠立即掐媚地作揖道:“恭送王爷,王爷万福。”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院前,两人方才站起了身,沈夫人回头对沈云悠说道:“云悠,去我房里一趟。”说着,便摇曳着身子出了大厅。 沈云悠看了一眼沈沐天,哦一声后跟了上去。 沈沐天站在厅中,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微微皱了眉头,眉间隐约透着些许的忧愁。 房中,沈夫人谨慎的看了看房外,确定沈沐天没有跟上来后,她方才将门紧紧的关上,拉着沈云悠走到桌前,说:“云悠,刚才吃饭时娘能看出你对王爷有意,而王爷对你似乎也有情,所以娘想……” 房中,沈夫人谨慎的看了看房外,确定沈沐天没有跟上来后,她方才将门紧紧的关上,拉着沈云悠走到桌前,说:“云悠,刚才吃饭时娘能看出你对王爷有意,而王爷对你似乎也有情,所以娘想找机会进王府。” “让我找机会进王府?”沈云悠猛地一怔,语带吃惊的说道。虽然她方才是沉迷在凤轻尘的举手投足之间,但她从没想过她要进王府去。只因她心中早有他人,这个人她一直藏在心底,连沈夫人她也没有提过。 沈夫人点点头道:“不错。进了王府你便有机会赢得王爷的欢心,这样一来你与沈云溪的地位就会不向上下,而不是如今天这般处处被她用王妃的身份压着!再者你要是真成了王爷的侧妃,我们就有了权力,就有了对她沈云溪为所欲为的手段,这样可比直接将她除去痛快得多!” 说这话的时候,沈夫人眼中不断的闪着阴毒的目光。 听着沈夫人的话,想象着有一天她将沈云溪踩在脚底的画面,沈云悠的心思禁不住有些动摇,更何况她还害她在大厅里跪了大半天,让府里的不少人看了她的笑话,这仇她不会不报的,但心中还是存有犹豫:“可是?想进入王府也不是单凭我们说了就算了的啊。王爷无心我们又该如何?” “难道刚才你没听我说王爷对你也有情吗?若是无心的话,今日在吃饭时也万不会与你那般亲近了。” 沈夫人信心满满的说道,随后,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沈云溪自以为嫁进王府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还想处处压制着我们,妄图想我们母女俩一辈子都活得苟延残喘,可是?我们偏偏就不如她的意,但凡她沈云溪有的,我们都要想尽办法的将它夺过来!王妃的位置也不例外。” 听了沈夫人这一席话,沈云悠眸中终是闪出一抹狡黠的目光,这般局面也当真可为,至于她心底的人,不如就先放在心底,待她将沈云溪除去之后,再与他欢好不迟! 是以,她向沈夫人说道:“好。一切我都听娘的。” “嗯。这样才是娘的好女儿。”沈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叩叩叩……”突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互视一眼后,沈夫人说道:“可能是你爹。刚才我说的你都要记住,还有这事千万不能让你爹知道,若让他知道一点风吹草动,这事怕是就没那么好进行了。” “娘,我知道的。”沈云悠回道。 “好。那你先回房吧。”沈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沈云悠应允后走到门边,打开房门,门外,果然站着沈沐天,她轻唤一声:“爹。” “在说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沈沐天薇沉着脸,说道。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些女儿家的悄悄话。”沈云悠笑着说道,然后不等沈沐天开口,她又道:“爹,今天我跪了大半天,累了,就先回房了。”说完,便越过他出了房门。 沈沐天收回探究的视线,走进屋内,对已经半躺在床上的沈夫人说道:“依兰,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似知道沈沐天要说什么一般,沈夫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起来干什么?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我听着。” 沈沐天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依兰,云溪没有娘,只有我这个爹。虽然你们表面和睦,但我知道你们关系并不如我所看见的那般好。在吃饭时你跟云悠的表现我都看在心里,你们心底在想什么我也能猜个七八成,我希望你们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到时事情无法收拾时才后悔莫及。” 听此,沈夫人豁然起身,生气的道:“我们想什么了?怎么就后悔莫及了?沐天,你不要因为偏心云溪就这样来污蔑我和云悠!你不要忘了,不是只有云溪才是你女儿,云悠也是!你不能这样对她,还有我……”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呜呜的哭了起来,连话都说得没那么清楚。 沈沐天皱了皱眉头,他最不乐意看见的就是她这副哭泣的样子,他深沉的说道:“你们想也罢,不想也罢,既然我话已经说出口了,你都应该放在心上。我不希望到最后我真的只有一个女儿。” 说完,深沉的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沈夫人,唉叹一口气,不再理会她转身出了房门。 沈夫人止住抽泣,望着沈沐天离去的身影,重重的一圈落在床铺上。 气愤至极! 沈云溪,我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 沈云溪等人离开沈府的时候,街道上的灯已经徐徐掌起。 马,驰骋在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沈云溪撩起车帘的一角,望着街上不断向后移去的风景,美丽的眸子透着浓郁的色彩。坐在另一边的凤轻尘,看着她,目光深深。 第四十二章 思绪难懂 过了好半响,沈云溪方才转过了身,抬头却乍然撞进凤轻尘那道正凝着她出神的深眸里。 心,猛地一颤。 毫无征兆。 沈云溪还没来得及收住心神,凤轻尘那低沉的嗓音便传进她的耳里:“到底何事如此着急?” 她迅速调整思绪,开口道:“是有关宁梦的案子。” “你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吗?”凤轻尘剑眉微蹙,语中透着惊奇:“难道静娴并非真正的凶手?” “她不是。”沈云溪摇摇头,说:“在这个案子里,她至始至终都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若我没有估算错误的话,她身边的丫环元香才是真正杀害宁梦的凶手。” “既是如此,为何昨日又将罪责全数归在静娴的身上?”凤轻尘沉声问。 “我没有证据。”沈云溪微叹一口气,说:“直到现在我仍旧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要杀宁梦?之所以会对她产生怀疑,是因为她太谨慎,可是这样却往往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到底还是她心虚使然,否则我也不会怀疑上她。” “如此说来,你昨天那样威逼静娴不过是为了令元香放松警惕,而你的最终目的是引蛇出洞?”凤轻尘自顾的猜测着,言语中尽是肯定。 “不错。若非如此,她定不会贸然出手。”沈云溪点点头道。 随即,凤轻尘又问道:“可是你又如何笃定元香今晚会对静娴动手?” “虽然静娴被收押,但王爷一日不对她进行处决,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而这恰巧是元香所担心的,未免夜长梦多,她定会趁着我们不在王府的时候动手。” 凤轻尘眼底露出淡淡的笑痕,在马车外街灯的映衬下看起来流光溢彩,然后他说:“被你盯上,注定是她的不幸。” 说这话时,他定定的凝视着沈云溪,眼眸里多了丝丝别样的色彩,一时令人难以读懂。 沈云溪浅浅一笑,说:“王爷这是在夸赞我吗?” 凤轻尘抿了抿嘴角,说道:“你可以这样想。” 但你也可以不这样想……沈云溪唇边的笑化得更开,隐隐的能看出几许讽意,只因方才他那话她分明听出几分揶揄来,但对他的话也并未再做任何评定。 “希望你的猜想都是对的。”半响之后,凤轻尘又道。 沈云溪没有说话,只微勾唇角。然后,她转头,不着痕迹的躲开他投射过来的目光,撩起车帘,看向马车外,雨后的夜晚透着一种朦胧的初醒,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泥土的芳香。 景色,果然比人要好懂许多。 此后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语,静默无言。对下午的事情两人也没再提起。耳边除了马车哒哒哒的驰骋声,唯有那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他望着她晦暗不明的目光。 王府·大牢 元香提着菜篮子拐着腿走到大牢门口,从怀中掏出俩定银子塞在坚守在门口的两侍卫手中,说道:“侍卫大哥,我想进去给我家小姐送点吃的,还请你们行个方便。” 两侍卫相视一眼,对她说道:“抓紧时间,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们。”元香立即笑着向他们弯身说道,然后跟着其中一侍卫进了大牢。 这时,远处一抹黑色的身影急骋而来,飞落在大牢左侧的屋檐上,当看见元香进入大牢的身影时他眉头微皱,正欲跃身而下想要去阻止她时,便见凤轻尘和沈云溪在龙九等人的簇拥下向大牢这边疾步走来。 见此,黑衣人暗叫不妙,回头探向大牢门口,若出手显然来不及了,他唯有祈祷元香这一趟只是虚招,思及此,黑衣人回身准备离去。 但,身后却传突然传来一呼喝声:“什么人?” 黑衣人回头便见龙五向他飞奔而来,人还未到他身前,就猛地一掌劈过来,掌力凶猛,他立即飞跃起身灵敏的躲开,但右肩仍是免不了被振得发疼,看着原地被震飞溅开的碎瓦片,黑衣人心下一惊,若是他反应慢半拍,恐怖此刻一已经重伤在地。 他早就听说凤轻尘身边的贴身侍卫龙五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看来,不宜多战,他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而元香,唯有自求多福了。 在他思索间,龙五再次聚掌向他袭来,因着心底有了打算,黑衣人以攻防守,只求尽快脱身早点离去。 连战白来招后,黑衣人终是寻到了逃脱的机会。 他稳稳站定,他低头对面色阴寒的凤轻尘冰冷地说道:“凤轻尘,你我的帐改日再算!告辞!”说完,看了一眼沈云溪,旋即,运气飞身离开。 见此,龙五立即运气便要追上去,却被凤轻尘及时阻止了:“龙五,不用追了。” “是,王爷。”龙五沉声应允,然后飞身降落在他的身旁。 沈云溪仰头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衣人,微皱了皱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转眸,向大牢的门口扫了一眼,莫非他跟元香有关?若是真如此的话,想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这般想着,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凤轻尘回头便看见沈云溪一脸的凝重,问:“你在想什么?” 沈云溪回过神,转头对凤轻尘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吧。”说完,便抬步向大牢内走去。 凤轻尘站在原地微皱了眉头,看着黑衣人消息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方才举步跟了上去。 侍卫带着元香来到静娴所关押的牢房前,为她打开老房门后,对她冷声说:“抓紧时间。” 元香恭谦的向他点点头:“知道了,侍卫大哥。”然后,侍卫嗯一声后离开了。 牢房内,静娴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里隐隐发抖,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听见声音,她缓缓抬起头来,当看见元香弯腰走进牢房,她顿时热泪盈眶,声音哽咽的道:“元香……” “小姐,一天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元香放在菜篮子,在她身边蹲下,吃惊的问道。 静娴没回答她的话,却猛地一把抓住元香的手,说:“元香,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你赶紧回去跟王爷说,我没有杀宁梦,我是无辜的。你去帮我跟王爷说说,好不好?” 第四十三章 恶行暴露 “小姐,你先不要着急,王爷去了军营还没回王府,待他回来后我会去帮你说的。”元香安抚的握着静娴微颤的手,说:“这一天一定在牢里没有好好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抓烧鲤鱼、 蚝油仔鸡和千层蒸糕。” 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取过菜篮子,将里面的菜全数端出。 静娴泪眼婆娑的看着被端出来的菜品,眼中溢满了欣喜,但随即想起平日里她那般对元香,她又拉过她的手,说道:“元香,我以前那么对你,你都不怪我吗?” “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你对我苛刻,但心总归是好的,我不怪你。” 元香好似半点不在意的说着,然后取了筷子放在静娴的手中,催促着她道:“小姐,快别想这么多了,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快吃吧!这些菜都快凉了。而且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多了待会儿侍卫大哥就来催了。” 静娴微低着头揉了揉发酸鼻子,抬头淡笑着对元香真诚地说道:“元香,无论无何我都谢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的。” “嗯。我都知道。”元香微微一笑,将千层蒸糕放在她身前,说:“快吃吧!都凉了。” “嗯。”静娴感激涕零的点点头,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元香坐在草堆上,静静的望着静娴,眼底却暗涌着浓浓的杀气,现在才知道她的好,才知道悔悟,只可惜,太迟了。 今晚若你不死,说不定哪一天就是我的死期!那么少主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你不吃点吗?”好一会儿后,静娴突的抬起头对元香问道。 元香毫无痕迹地敛去眼中的杀意,浅笑着摇头道:“不了,我来时已经吃过了,小姐你吃吧。” 静娴轻哦一声,夹了一块千层蒸糕,目光倏地落在元香受伤的腿上,她停下筷子,咽下千层蒸糕,然后问道:“你腿上的伤好了吗?” “服了王妃给我开的药,已经好多了。”元香如实的回答,但那双精明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的看着静娴,观察着她。 静娴再一次愧疚的垂下眼眸:“对不起呀,元香,以前的我太娇纵,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啊……” 委屈二字还没说出口,静娴倏地觉得腹部一阵抽痛,她忍不住惨叫出声,旋即,她捂着腹部砰然倒在了地上,手脚不停的抽搐着,模样甚为痛苦。 但,她还留有一丝清醒,痛楚地说道:“元……香……快……叫……大……夫……” 只是,这样的话在元香听来异常的可笑。她缓缓站起身,唇角带着阴鸷而嘲讽的笑,她说:“小姐,没想到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天真?只管叫我寻大夫,为何不想想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状况?!” 静娴拼命的忍着痛楚,微微仰起头看着笑看着她的元香,刹那间,一个念头涌入她的脑海,她举起抽搐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你下的毒?” 元香讥讽的扬起嘴角,说:“你总算孺子可教,一点即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算死得瞑目了。” “为什么?你明明说不怪我的?”静娴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话才说完,她便恶心得呕吐了一口。 元香嫌恶的扬了扬手,以图挥走这抹恶气,然后,嗤笑一声,道:“我刚夸你聪明,你又立即变笨了。那些话我说来不过都是哄你的,你还当真了?我不说点好听的,你能乖乖的吃东西吗?” 说着,元香蹲下身,眸色阴寒的盯着静娴说道:“往日里,你哪怕对我多那么一丝仁慈,今日你也万不会招此劫难,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俗话都说,种什么样的因就得什么样的果。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静娴气结的指着她,可最后竟也没能说出多余的字来,反倒愈发的呕吐起来。 元香站起身,恶嫌的踢了静娴一脚,说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的留着这口气等死好了。免得怒火攻心死得更惨就不值得了!” 这话一出,引得静娴身子颤得更加厉害,而嘴鼻间溢出艳红的鲜血,模样甚是吓人。她想大叫,想求救,奈何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她只得曲着身子躺在地上,嘴里发出细微的袁婉声。 元香皱了眉头,远远的躲开,可是嘴上却没有闲着,她说:“你说,之后我出去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一下就相信你是自杀而亡呢?” 她语中带着淡淡的得意之色,顿了顿,又继续说:“要不这样……我就说……” 可是?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身后便传来一冰冷无度的声音:“不管你怎么说,你也难逃罪责了!!” 元香心下一颤,立即旋转过身,就见沈云溪凤轻尘等人快步向牢房走来。 脸,瞬时变得惨白如纸! 怎么可能?!双儿明明说今晚他们不会回来的?! 元香的神情沈云溪自是看在眼里,她转进牢房,定定的看着她说道:“元香,你以为双儿说我们不会回府我们就不会回来了吗?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你去碎玉轩借口找我打探我的去向时,你之后的行踪便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所以,今天你是逃不掉了。” 元香纤瘦的身子颤了颤,唇,微张,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沈云溪淡淡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静娴,然后对元香问道:“你给她下了什么毒?砒霜?!” 元香微微一愣,没想到只一眼她便猜了个准备,然后点点头道:“是,砒霜。” “先将她压下去!” 凤轻尘冷眼的看了一眼元香,冷声吩咐道。 “是!”侍卫向上,将神情呆滞的元香押出了牢房。 但,沈云溪却并没有离开牢房,她转身,借着灯火看着面色痛苦不堪,不断抽搐的静娴,眉头微蹙,回头沉声问道:“双儿还没来吗?” 龙九转身向大牢外探了探,说:“王妃,双儿姑娘还没来。” 沈云溪抿了抿唇,然后在静娴身边蹲下,此刻的静娴已然失去了意识,只不停地抽搐和呕泄。 见此,牢房外的凤轻尘微挑眉头,淡冷的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救她!”沈云溪没有回头,只清冷的说道。 第四十四章 别样情愫 说着,沈云溪便搬过静娴颤抖的身体,奈何她毫无意识,不能自主,她刚将静娴搬平躺着,手还没伸到她的鼻前掐她的人中,她又弯曲了身子。 见此,凤轻尘淡冷的说道:“别费力了,她中的可是砒霜,你怎么救?”话语中尽是冷情,就仿若此刻躺在地上哀声连连是陌生人一般。 不,平常人见到陌生人遭此不幸,都会心生怜悯,而他,冷峻的脸庞上不带半点感情,冷血无情。 沈云溪侧转过身,对他淡淡的说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救。王爷若是不想看就先出去吧!你也知道她中的砒霜毒,性命危在旦夕,我没时间跟你多说。” 说完,便不再理会凤轻尘,径自转眸对牢房外的侍卫说道:“你们进来,将她扶平。” 侍卫们转头询问的看向凤轻尘,见他墨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却没有其他表示。 沈云溪口气不善的对凤轻尘说道:“人命关天!” 终于,凤轻尘偏了偏头,以示同意,侍卫们方才疾步走进牢房。 待侍卫将静娴的身子牢牢的稳住平躺在地上后,沈云溪朝她的人中穴和太阳穴,狠狠的掐下,她必须使她暂时清醒过来,否则她没法救她。 然而,静娴却开始剧烈的呕泄,脸色也变得铁青,沈云溪情急道:“双儿还没来吗?” 话刚落,双儿气喘吁吁的声音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便从牢房外传来:“小姐,我来了。”她穿过侍卫,装进牢房里,将手中的篮子递到沈云溪的身前,喘着粗气说:“小姐,这是你要的鸡蛋和盐温水。” 沈云溪转过身看了一眼双儿满面通红,急喘的模样,秀眉微蹙,然后转头对牢房外的龙九说道:“龙九进来帮忙。” 说完,她便回过头,示意侍卫将静娴扶起,她从蓝中取出水袋,将里面所装的温盐水灌入静娴的口中,让她吞下,然后又拿起一根筷子。 “王妃,需要我做什么?”龙九大步走到她身边,沉冷的问道。 “取蛋清。”沈云溪头也不抬的说道,手上的动作继续着,她将筷子置于静娴的口中,筷子压迫着她的舌根,令她泛起阵阵呕意。 沈云溪立即扳过她的身子斜侧着,然后只听‘呕’的几声,几大口呕吐物从静娴的嘴里吐出,令在场的人直皱了眉头。 可,沈云溪却一点不在意,袖摆上黏着的呕吐物她都好似没瞧见一般,只取过水袋继续刚才的动作。如此反反复复五六次后,她方才放下筷子,抬头道:“蛋清!” 听此,龙九立即将分离出来的蛋清交到沈云溪的手上,沈云溪接过便将一大碗蛋清全数倒入静娴的口中,待她吞下后,她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将静娴放平在地上后便又执起她的手摆起脉来。 好一会儿后,沈云溪松开静娴的手,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好了,没事了,可以抬她出去了。” 双儿站在沈云溪的身后,看着脸色仍旧惨白,但已然恢复些许生气的静娴,眸中尽是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从来不知道,中了砒霜毒的人还可以得救! 她家小姐真是厉害啊!简直就是神医呀!神呀,原谅她吧!现在她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词,觉得其他什么词都配不上她家小姐。 然后,双儿激动的上前一把拥住刚站起身,揉着有些发酸的胳膊的沈云溪,兴奋的道:“小姐,你真厉害!” 牢房外的凤轻尘等人心中亦是佩服万分。 沈云溪柔柔一笑,然后说道:“你快放开我吧!我衣裳上全是呕吐物。” 双儿嘻嘻的松开她,说:“小姐你都不嫌脏,我怕什么。” 沈云溪无奈的摇摇头,浅笑着说道:“走,出去吧!先回碎玉轩洗洗。”双儿点点头,跟着她出了牢房。 沈云溪步出牢房,瞥见身前那抹暗影,抬头惊诧的对凤轻尘说道:“王爷你还没走?” 凤轻尘幽暗的眸子,明显的划过一丝不悦。他毫无温度的道:“若是走了,本王又如何得知本王的王妃竟是如此有才能的人。不但身怀仵作验尸的本事,连华佗再世也难救的难症也被你轻巧的救治了。王妃你可当真是奇人呀!” 沈云溪唇角微抿,这话好似听着是在赞叹她,但她分明听出几分疯意来,然后她浅浅而说:“奇人不敢当,只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凤轻尘轻轻一笑,说道:“这些本事岂会是只看几本书就能有的,王妃真是谦虚。” 沈云溪唇角微勾,没再回他的话,而龙九在一旁心中倒是有些许的疑问,他说:“可是?王妃令双儿姑娘去取鸡蛋和温盐水在前,静娴姑娘中毒在后,王妃又是如何在事前得知静娴姑娘所中之毒乃是砒霜呢?” 沈云溪淡笑着看了一眼龙九,说道:“难道你忘了在王府门前时,双儿告诉我们说今天下午元香有出府去买砒霜一事?若非无用处,她又何必特意出府去买,还那般小心翼翼,而这时候她又提菜来牢房探望静娴,这不明摆着告诉我们,她是要以砒霜杀人吗?” 龙九了然一笑,眼中满是叹服,然后他抱拳赞叹道:“王妃心思缜密,属下自愧不如呀。” “龙侍卫,别这样自贬。我只是比你通晓这件事而已。”沈云溪浅浅的说道。 凤轻尘在一旁没有插话,只沉静的望着沈云溪,眼里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悄然划过。 此话一落,双儿便嘟着小嘴说道:“小姐,元香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看在眼里,照你这样说,我也应当想到元香今晚所为,可是我一点也没有想到她会用砒霜毒害静娴姑娘,小姐,我是不是很笨呀?” 沈云溪转头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忍着笑道:“一点都不笨,你很聪明。至少今天跟踪她这么久也没被她发现是不是?” 双儿想了想,笑笑点头道:“好像是哟。”然后,她又皱了眉头,问道:“可是?之前听说元香跟宁梦的关系并不错,那她为什么还那般残忍的将她杀害?” “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沈云溪紧锁眉头,眸光深深的道。 闻此,凤轻尘突的也皱起了眉头,目光幽冷。 第四十五章 怒火翻涌 沈云溪回碎玉轩梳洗一番后便与双儿一起去了前厅,雨后的夜晚,空气微凉,深吸一口,如清冽的山泉,沁人心脾。 萦绕在远处山间的云雾已渐渐散去,漆黑的夜空少了繁星的点缀,显得有些暗沉。 沈云溪走进前厅,抬眼就看见凤轻尘姿态优雅的端坐在高座上,见她进来,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对龙九说道:“押元香上来。” 龙九应声,转身出了前厅。 见此,沈云溪向站守在凤轻尘身边的龙五和楚含微点头后便寻了一座位坐下,元香紧跟在她身后,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的身旁。 顷刻,元香就被押了进来,面上的神情已恢复平静,只是眼中相较于往常多了一丝冷意,她没有跪下,笔直的站在厅中,不恐不惧。 凤轻尘拈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茶盅,他幽幽开口:“说吧!为什么杀宁梦?”他面色冷肃倨傲,令人不由得一阵发怵。 元香转仍旧笔直的站着,抿了抿唇,不卑不亢的说道:“今天我既然被你们抓住我认了,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 瞬间,凤轻尘拈盖的动作骤然停下,他慢慢抬起头来,冰冷的眼神里渗透出来的几乎是满满的愤怒。 沈云溪转眸看了一眼凤轻尘,抬头对元香淡淡的说道:“元香,有些事我们不说并不表示我们不知道,既然让你先开口便是给了你说话的机会,与其与我们对抗到底,还不如如实的讲出事实,这样之于你,之于我们,都再好不过。” 元香并没有马上回话,抬眼扫视了一圈厅中的人,见他们面上尽是肃寒,最后她将目光落在沈云溪的身上,深呼一口气,道:“好,我说。” 闻言,凤轻尘眸中的怒气方才消褪了些,只是看向沈云溪的眼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滞留的时间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却仍旧被沈云溪敏感的感觉到了。她微微侧眸,扫了一眼凤轻尘的方向,微微勾了下唇角,然后收回视线,沉静的看着前方的元香,听她款款道来。 她说:“那一晚,我偷潜进书房,试图盗取军中机密,后来虽然逃脱了龙五的追捕但却被宁梦无意中瞧见了,她虽然不知道我是潜进书房的人,但我却不能冒险。” “于是,我便将她带回房中将她毒死,又趁静娴让我去厨房端甜点时将她拖到湖边,试图让人误以为她是因为前几日险些被她后爹侮辱而轻生。只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薇眯着眼看着沈云溪。 “只是没想到会让我拆穿了你的诡计。”沈云溪轻勾唇角,清寒的对她说道。 她万万没想到掩藏在这背后的竟是这样的原因,她曾无数次的想她有可能杀害宁梦的原因,但独独露了这一条,每当要将那晚招贼的事情与之联系在一起时便又一闪而过了。 “是,如果不是你,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费劲心思的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静娴,却没想到还是被你破坏了。”元香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此说,不单那些毒药,连那到碎玉轩说看见静娴在映月阁发生争执的丫环也是你安排的?其实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你?” “没错,是我刻意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她才会到碎玉轩与你说明。”元香傲慢的说。 但随后却被沈云溪后面的一句话愣愣的震住,她说:“只是,你早在那天晚上就想杀我了。” 元香瞠目,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讥讽的笑着说道:“原来,你在那天晚上就怀疑我了。”她又是一苦笑:“也难怪今天我会载在你的手上了。” 沈云溪浅浅一笑,说:“错了,那一晚我只是隐约的觉得你不简单,但在发现宁梦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你身上,直到那天在静雅苑当我提出要为你把脉时,你是那般小心和谨慎,这又才让我对你多了几分注意。” “而你去映月阁根本就是个错误,静娴百般的对你我是看在眼里,你刻意的去在意她反而让自己的不纯想法暴露了出来。我会怀疑你,但我却没有一点证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静娴,若是你按兵不动,你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哈哈……”元香笑得无奈而讥讽:“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太沉不住气,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败给了我自己。哈哈……” 沈云溪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元香,没再说话,她这话没错,但若是其他人,她也不一定会输。只是,她的狠毒此刻想来仍旧让她意外,难道如她这般的就可称之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这句话当真有几分伤人,可世事又尽是如此,往往不如常人所想那般美好。 凤轻尘看着元香,脸色黑沉,冷冰冰的话从他薄唇吐出:“你背后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四次与本王做对?!” 元香止住笑,冷凝着凤轻尘道:“王爷,我既然会将杀害宁梦的真相告诉你,就想到你会问我这些问题,可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语中,含着满满的讽刺。 凤轻尘的怒火可说是被元香挑到了极致,拳头轰然而下,茶桌茶杯砰然破裂,碎了一地。茶水点点飞溅到沈云溪的裙摆处,隐隐的能察觉出几分湿意来。 但,沈云溪并未理会,唇角边上反而还因凤轻尘这抹怒气向上扬起一弯弧度。对这样的自己,她觉得很无奈,可也很高兴。 不过,看着毫无惧色的元香,心下念着,想来她当真是不怕死了。或许是觉得退无可退了吧。 下一秒,沈云溪却突然听见凤轻尘轻轻笑了,然后他说:“你不说,难道本王就没有办法了吗?本王在天祁国嗜血残暴的名声也并非只是传言而已。” 凤轻尘面色铁青,冷厉的样子,就仿若来自地狱的撒旦,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打了寒噤。连常年呆在他身边的龙五也不例外。 第四十六章 一心求死 可是?元香却是冷笑一声,眸中透着隐隐的恨意,她说:“王爷的名声的确是名不虚传,可我也并非怕死之人,否则我不会潜进王府这么久,今天更不会站在这里。” 凤轻尘邪魅一笑,目光阴冷的看着元香,说道:“既如此,本王便随了你的愿,让你尝尽军中各种酷刑。” 这话元香听进耳里,但面上仍旧毫无惧意,只眉头微皱,她说:“这事就不必王爷操心了。” 沈云溪沉目望着元香,听了她这话,心下暗叫不妙,下一秒,便见元香嘴角含着奸诈的笑誓死凛然的向厅中的圆柱上撞去! 元香此举,顿时震住了厅中的所有人! 她额上的伤触目心惊。血,红得甚为耀眼。 沈云溪立即起身,奔向元香,及时的扶住她向下滑的身子,刚扶住她还未来得及查看她额间的伤势,元香便哇的一声,竟呕出一大口乌血出来。 沈云溪冷不防的一惊,然后执起她的手腕,顷刻,她秀眉紧蹙,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元香,问道:“你喝了毒药?!” 元香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嘴角扬起一抹鬼魅的笑,她说:“不错。我喝了双倍的毒药,所以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没有用的。” 她顿下,抬眼看了眼那端脸色阴寒的凤轻尘,很是艰难的说道:“我会听命少主的命令潜进王府,心里早就做了牺牲的准备,只是可惜的是这些年在王府我没能帮上少主,没能让他报得了仇!所以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你这贼人的手上!呕……” 说着,元香又呕出一大口乌血出来,染红了沈云溪的袖摆,看着元香脸上,眼中满满的恨意,沈云溪抿了抿唇,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凤轻尘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想死得有骨气?……可惜你忘了,你现在仍旧是在瑞王府,活着的时候本王没机会惩罚你,难道死之后也没有吗?” 他俊逸的脸上皆是绝情,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像冰箭一般。 旋即,凤轻尘便转头对楚含冷声冷漠的吩咐道:“楚含,将她丢入乱葬岗!”说完,漠然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楚含在他身后拱手领命。 元香本是奄奄一息,听闻凤轻尘的话却倏地睁大了双目,眸中尽是不置信。 乱葬岗,谁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无人管理任人埋葬尸首的土岗,因长期尸骨满山经常有野狗野狼出没,到最后丢在那的尸首往往会尸骨无存,沦为孤魂野鬼。 她一心只想着不死在他的手上,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一招。她不怕死,但却不想死无全尸。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认为人在死了之后在阎王殿会与自己的家人见面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最后这个愿望她也没法实现了。 但想到曾两次救她于难的沈云溪,心中又升起了丝丝希望。 然后,她忍着最后一口气将视线投向沈云溪,抓着她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王妃。虽然你拆穿了我,但无论无何我都欠你一句谢谢。我不会再求你为我做什么?今天的这一切我的确罪有应得,被丢入乱葬岗都不足惜,只是对宁梦,我唯有下辈子再还了。最后……谢谢……”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元香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抓着沈云溪的手也缓缓的垂下了。 双儿蹲在一旁见此,心里揪得发酸,发紧。她泪眼模糊的抬起头,对沈云溪说道:“小姐,你去找找王爷吧!让他收回刚才要将元香丢入乱葬岗的命令吧。” 楚含静等在一旁,没有立即下令让侍卫搬走元香的尸首。 沈云溪平稳的放下元香的尸首,站起身,淡淡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碎玉轩吧。” 双儿怔住,惊讶的问:“小姐你真的不帮元香,她不过说说罢了。” 沈云溪凝了一眼元香,对已然站起身的双儿说道:“错了,她并非只是说说,反而想我因此而扛下这桩事,只是如她话所言,她罪有应得,种了因就要承受这个果。她的结局虽然可怜,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所以你不必太为她可怜。” 双儿诧异的看着沈云溪,一时之间似乎不能接受她这番话语。 沈云溪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双儿,你试想一下,若是今天我们没能抓住她,反而被她偷去了军中机密,这个后果你想过吗?军中机密关乎国家、百姓安危。也许,通过这几日你与她之间有了些交情,但你却不能因此而忘记她这几年潜进王府的真正目的。” 她虽有善心,但这善心并不是没有界限的。元香若除去黑衣人下属的身份,只单单是杀害宁梦的凶手,那么她想她会出手免她丢入乱葬岗,但如今却不是,所以,她不会那么做。 经她如此一说,双儿终是释然了:“小姐,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沈云溪浅笑着摇摇头:“你现在明白也不迟。” “王妃看事情真是透彻,将这个中要害分析得清清楚楚,楚某当真佩服。”楚含向前一步,向沈云溪敬佩的说道。 沈云溪回头,浅笑着说:“楚管家客气了。”然后看了眼元香的尸首,继续说道:“那这里就交给楚管家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向楚含微一点头后转身出了前厅,双儿紧跟其后。 楚含命人将元香的尸首处理后,便去了书房。 桌案后,凤轻尘威严的坐在那里埋头审批着奏折,楚含敲门走进去后,将他离去后沈云溪那一番言论一字不漏的说给了他。 “她真那么说?”凤轻尘轻声问道,却仍低着头埋首在奏折之中。 楚含肯定的点点头,说:“是的。不过王妃这样的人当真不可多得了,不但聪慧过人,而且身怀医术,更重要的是善恶分辨,不姑息养奸。” 他话刚落下,就感觉到周身冷气横生。 第四十七章 遣散侍妾 凤轻尘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目光危险的扫向楚含,暗沉得很。 他说:“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楚含立即微低下头,应道:“对不起王爷,属下一时口快,思虑不周。” 其实,早在话出口的时候他便后悔了,凤轻尘与沈云溪之间的事虽然他并不是全都清楚,但大致还是知道的,他方才那一番话即便说得不错,但却仍不应该在他凤轻尘的身前说,毕竟他与她的关系不简单,且敌非善。 凤轻尘深沉的看着楚含,好半响,他方才扬了扬手,道:“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了,王爷早些休息。”楚含拱手道,然后转身出了书房,关门离去。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凤轻尘深邃的眸子微微转凉,握着笔手缓缓握紧,手背上青筋突跳。窗外突然吹进来一阵夜风,红烛摇曳,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沈云溪回到碎玉轩后便直接回房休息了,凤轻尘不单在这一夜没有来碎玉轩,而且在往后的几天都没有来碎玉轩,好似之前那一晚他说要护着她,要弥补她的话不过只是说说罢了。 他不来,沈云溪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反倒觉得清闲许多,更不用多费脑子与他周旋。 只是,在闲时的时候也会对此有些许想法,想着兴许他因那日在沈府时她疏离的态度仍在与她置气,也或许是不满她处处与他做对的态度,决定从此彻底的冷落她。 可,不管她如何想,她也不知道这背后的真正原因,然后她无奈的摇摇头,笑了。想这么多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当真是无聊得很。 但是,这天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双儿突然对她说道:“小姐,听说王爷将府里的侍妾都遣散了。” 沈云溪微一停手中的筷子,淡淡的问道:“是吗?”但,她眼底难掩诧异之色。 双儿点点头,道:“是呀,不过好像静娴姑娘没有走。” “嗯?”沈云溪挑眉,她怎么会选择留下来?她以为这次在宁梦的事件里她吃了不少的苦头,理应知晓在这王府里生活不简单,应急急离去才去,但没想到她竟然留下来了。 双儿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说楚管家去静雅苑传达决定时,静娴姑娘执意要留下来,后王爷也许可了她的要求。” “哦。”沈云溪了然的点点头。随她心存什么样的想法,只要她不找她的麻烦便可,其他的无关紧要。 然后,双儿兴致颇浓的向沈云溪问道:“小姐,你说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云溪浅浅一笑,说:“这就要问他了,我又如何得知?” 双儿撅了撅嘴,失望的说道:“我以为王爷事先有跟你说呢?就算王爷没跟你说,我想你也能猜出个一二来,所以才会问你的。” “王爷没跟我说,我也猜不出这个中原因。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沈云溪摇摇头,催促的说道,显然在这个话题上她无意多说。 双儿哦一声后,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而沈云溪却微微皱了眉头,凤轻尘有这样的决定倒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对那日在映月阁羽蝶对他说的话,他不过听听罢了,完全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连对他大声一点都容不得,更何况羽蝶那几近怨恨的话了。 不过,没想到他倒真的听进了话,还如此快的下了决定。 沈云溪这般想着,但是府里府外的人却不这样认为的了,他们都说凤轻尘是因为宠她这位新来的王妃,所以才会下此决定,否则早不遣散晚不遣散,又为何会在她进府之后才遣散呢?更何况这位新来的王妃不简单,虽有些冷淡,但能侦破命案,能抓到凶手,最主要的是她没有其他主子那样心高气傲,待人还算和善。 这样的话传到沈云溪的耳里时,她只浅浅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遣散府中侍妾的话,凤轻尘之前虽也有说过,但她并没放在心上,想来也不过是说说罢了,真正促使他有这个念头的,还是当属那日羽蝶的那番话了。她可不相信她在凤轻尘的心中真有那般大的影响力。至于,那些夸赞她的话,她就暂且收下了。 不过,在她知道凤轻尘遣散侍妾的第二天,碎玉轩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普照,沈云溪悠闲的躺在藤椅上翻看着前两天从府外买来的医书,椅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些双儿从厨房端来的点心和茶水,看上去甚为惬意。 没多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沈云溪只微微皱了眉头,继续看手中的医书,等了会儿双儿便来到她身前,对她说道:“小姐,静娴姑娘来了。” 沈云溪视线依旧停留在书面上,轻嗯一声后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双儿应允着,看了一眼身旁面色沉冷的静娴后方才转身进了大厅,继续擦拭厅中的桌椅。 好半响,沈云溪方才从书中抬起头来,指了指旁边的石桌,对静娴说道:“坐下喝杯茶?” 静娴说:“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她言语中尽是冷意,神情间也透着远远的疏离和淡漠。 沈云溪放下手中的医书,定定的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静等她后面的话。 她虽笑着,静娴却察觉到周身有一抹寒意在流转,她定了定心神,看着沈云溪眼中仍旧带了些许的傲娇,然后她说:“沈云溪,你不要觉得这次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会被元香那丫头陷害,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没有你的从中作梗我根本不会有牢狱之灾。所以你救我理所应当!” 闻言,沈云溪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往上扬起,瞧,她这多好的说辞呀,多么理直气壮呀,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觉悟,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语险些让她误以为她之前做的一切都错了,她现在应该对她说声‘对不起’才是。 第四十八章 进宫面圣 “如此说来,我倒欠你一句对不起了?”沈云溪眉梢挑起,含笑而说,语气不变一贯的平淡。 静娴轻呲一声,垂眸凝着沈云溪,语带讥诮的说道:“让堂堂瑞王妃给我道歉,我可不敢当,我怕因此而折寿,更何况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这个。” 沈云溪眉梢微挑,坐直身从石桌上端过一杯茶,拈起茶盖,轻轻拨弄着上面的茶叶,好似漫不经心。 静娴对此不甚在意,她继续说着:“想必王爷遣散府中侍妾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你一定高兴坏了吧?!可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求王爷允许我留在府中不单单是要你一较高下,赢得王爷的宠幸,更是为了等着看你怎么被王爷扫地出门,沦落到跟我们一样的境地,哦不,或许,你到时候还比不上我们,我们至少还得到了一笔不错的遣散费,而你……到时候会什么都没有!” 说完,许是脑海里呈现出沈云溪被撵出府落魄的走出王府的景象,静娴眼中漾出笑来,好不得意。 茶杯倏地斜了下,些许茶水滴在沈云溪的衣裙上,一点点的晕染开来。沈云溪微微皱了眉,然后她抬头望向静娴,方才她那一番神色她自是看在眼里,唇角再次扬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神情间却多了几分寒意,她幽幽开口道:“你确定你能等到那一天?” 她这话倒说得很是自信,可是她想不通她从哪来的本事竟可以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若单说勇气了,那她只能说她这是有勇无谋了。她也不想想她凭什么?单凭这几句话她就能在她面前站稳脚跟了?先别说她不屑与她相争,也不说她不在乎王妃这个虚有名衔,就单说在王府这么多年,莫非她还不能接受凤轻尘对她们根本无心的事实? 静娴对沈云溪轻蔑的语气不以为意,她轻哼一声,说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王爷或许现在是对你有意,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对你没兴趣了,亦或者是因为其他人其他事你就必须靠边站了。” 沈云溪敛眸,点点讽意从眸中划过,然后她掀目看着静娴,说道:“你倒是看得清形势,可为什么不想想自己?” “我?”静娴指着自己,然后呵笑了一下,说道:“我无所谓,先被关押入狱,又在鬼门关去走了一圈,后又险些被遣散出府,现在的我可说是人生最惨的时候,往后再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了,所以我只要得到一点点我就赢了。” 说这话时,沈云溪隐约的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几分颤抖,还有挣扎。而从她眼中划过的那一抹寂寥,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她顿了顿,深深的看了眼沈云溪,继续道:“可你不一样,你现在什么都有,有名望,有身份,若是有一天你只要失去其中一样,你就败了,所以想看你落魄的哪一天也并非难事。” 沈云溪听了一笑,说:“原来,你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 “不错。所以,沈云溪……”静娴唤着她,见她望着她微挑了挑眉头,她又道:“你最好好好的,不要那么快让我得逞,否则我当真是高估你了。” 然后, 深吸一口气,道:“好了。我要说的都已经全说完了,我走了,你就慢慢看你的书吧。”说完看了一眼她搁在腿上的医书,高傲的转身离开了碎玉轩。 望着静娴那离去的背影,沈云溪微微一怔,人世间当真是什么人都有呀。 沈云溪无奈的笑了笑,算了,她也无需与她太过计较,她既然这般态度,救她也只此一次,再无下次了。好人难为呀! 摇了摇头,正欲重新拿起医书翻看时,却见楚含脸带笑意的走进碎玉轩。 走到她身前,恭谦的微微欠身,道:“王妃。” 沈云溪将书又放回在腿上,坐直身,说道:“楚管家毋须多礼。” 楚含站直身,瞥了眼大门方向,他说:“来时在外面看见静娴姑娘,她是来感谢王妃救命之恩的?” 听此,沈云溪摇摇头笑了,听听,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对静娴,那应属另一派的,随后她笑说道:“不是,是来宣战来了。” “嗯?”楚含一怔,眉头挑高,似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般,但显然沈云溪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然后她对他问道:“楚管家来碎玉轩是有事吗?” 见此,楚含也不再追问,点点头,道:“王爷说,让王妃准备下,待会儿与他一同进宫去。” 进宫?沈云溪眉梢微皱,问道:“可知道是因何事进宫吗?” 楚含摇摇头,道:“王爷没说,属下只知道是重要的事。” 这一点沈云溪自也是想到的,若非重要之事,想他凤轻尘也不会在对她不闻不问,消失几日后,突然前来让她与他一同进宫了。再者说,现在时日不早了,已过未时,到皇宫也应是傍晚时分了。 然后,沈云溪轻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给双儿交代一声就出来。” “好。那属下就先告辞了。”待沈云溪点头后,楚含方才转身离开了。 沈云溪合上医书,起身时看了眼身上浸有茶水印的衣裳,看来她还得换件衣裳再走,否则被治一个亵渎龙颜之罪就不划算了。 待她换上衣裙,又与双儿交付几句后便出了碎玉轩。 在临走前,双儿对她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太义气用事,想来许是忆起那晚她冲撞凤轻尘的情景,心中有些不安吧。 但,她又岂非会让自己身在危险之中!不过,对双儿这份心,她心存感激和无限宽慰。她俩虽是主仆,但更甚是姐妹。可不是家中那位自称妹妹的沈云悠能与之相比的。 想着沈云悠此前对‘她’所做的一切,她只希望她们能听进那日在沈府她对她们的话,否则,她不会再顾念这份亲情,对她们进行还击! 刚思及此,沈云溪抬眼竟然看见沈云悠在一丫环的带领下,身着一身红色衣裙,笑脸盈盈的向她款款走来。 第四十九章 诸多挑衅 沈云溪微微一怔,云悠到王府干什么?从她脸上的笑容看,定不会是家中出了事来寻她的,那又有何事到此? 突的,沈云溪想起那天在家中用晚膳时,沈云悠凤轻尘两人那‘情投意合’的画面,她眉梢微皱,希望是她多虑才好,否则…… 沈云悠走到沈云溪身前,微仰起头,神情傲然,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姐姐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王府吧?” 而与她一同的丫环向沈云溪行礼后便退守在一旁,有些话是她们当奴婢的不能听的。 沈云溪笑了笑,说道:“在看见你的第一眼的确很奇怪,但现在看见你这般傲娇的模样,我也不难猜出你来王府的目的。” “哦?”沈云悠眉头微挑:“姐姐当真知道?不如说出来给妹妹听听,看看是否真如你所想那般。” 今天倒是热闹,走了一个静娴,又来她一个沈云悠。 沈云溪并没有急着回她的话,唇角含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方才掀目对她说道:“说吧!王爷允你在王府住几日?”她语气依旧平淡,眼底晕出淡淡的冷意。 因她的话,沈云悠顿时被震住,然后笑说道:“姐姐果真聪慧,连我要留在王府也能想到。只是这时间可就不一定了,王爷说随我高兴,这个中意思我不用多说,姐姐也是能知道的吧。” “云悠。”沈云溪轻声唤着她,后者望着她,她冰冷的说道:“难道那天我在家中与你和二娘所说的话你们都忘了吗?” “当然没忘,我和娘都铭刻在心。”沈云悠摇摇头,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姐姐你不能因此而剥夺我追求幸福的权利吧?更何况这次是王爷他主动挽留我,并非妹妹我存心的,姐姐你这可不能怪我。” “是吗?”沈云溪对此很怀疑,凤轻尘会主动挽留她? “当然是。难道我会说假话骗你吗?……若是姐姐你不相信的话,大可现在就去找王爷问个明白。”沈云悠高挑眉头,傲气的说道。 听此,沈云溪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她这是打定主意她不敢去问凤轻尘才这么说的吧。 见她不说话,沈云悠以为她无话可说了,生气了,正欲开口,就见双儿气喘吁吁的跑到她们身前,似没有看见一旁的沈云悠一般,还没站定,她便着急的对沈云溪说道:“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见你许久不去,王爷派人来催你了。小姐你赶紧去吧!王爷在府门前等着你呢。” 沈云溪轻嗯一声,然后转身对沈云悠说道:“妹妹,真是抱歉,你刚来王府我们就要出府,不过,你放心,待会儿我会叮嘱楚管家好好招待你的。” 然后,又转头对双儿说道:“双儿你回碎玉轩吧!二小姐不用你招待,楚管家自会安排的。我先走了。” 说完,不再理会一脸青色的沈云悠,径自转身离开了。 双儿对在王府能看见沈云悠自是惊愕的,但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向沈云悠微微欠身,道:“二小姐,奴婢也告辞了。”说罢,便要离去。 但,刚一转身,就被沈云悠拦截了下来:“双儿,你给我站住!” “二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双儿回身,恭敬的道。 沈云悠语气不善的对双儿问道:“我问你,沈云溪她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这是陪王爷进宫去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双儿就不知道了。王爷派来的人没有说。”双儿如实应道。 沈云悠气愤的捏紧拳头,与她进宫?! 刚刚在书房的时候却跟她只字未提,她本还漫天欣喜的想着今晚邀凤轻尘一起饮酒赏月,现在倒好,人都已经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她呆在王府有什么意思?真是气死她了! 看着沈云悠气愤不已的样子,双儿心中窃喜得很,但面上却仍旧一派的淡定,她问道:“二小姐若没有其他事,双儿就先回碎玉轩了。” “走吧走吧!”沈云悠烦躁的向她挥了挥手。 望着双儿离去的背影,沈云悠深呼一口气,不行!她应该听娘的话,在王府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能浮躁,不能冲动,更不能被沈云溪处处左右。 他们现在不过是进宫罢了,又不是去其他多远的地方,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她在府中等着他们回来就是! 这一次她既然借着来看沈云溪的目的,住进王府,她就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打击沈云溪,绝不会让她好过! 沈云悠暗暗的决定着,然后抬头对恭敬的站在那一旁的丫环说道:“还不快过来带路。”她神情冷傲,语气不善,好似她真的是这王府里的主子一般。 那丫环心中自是有些不满的,想着王妃都未曾对府中的丫环如此不客气呢?她不过是沈家小姐就如此傲气,心胸什么的当真是不能与王妃相比的。 她虽如此想,但却半句不能多说,恭谦的走到沈云悠,说道:“二小姐,请跟奴婢走。” 沈云悠轻哼一声,傲娇的跟上她。 凤轻尘站在府门前,剑眉微蹙,面上隐隐的透着不耐烦,楚含陪同在一旁等得可说是心惊胆颤,生怕这位主子发飙发火! 突的,看见那一抹浅蓝色身影从府内走出,楚含心下一喜,赶紧对凤轻尘说道:“王爷,王妃出来了。” 凤轻尘听声,抬头望去,就见沈云溪面上未施粉黛,身着一袭浅蓝色无花素色裙,如瀑布般的青丝仅用一发簪轻轻的固定在后,微风轻拂过耳畔,扬起那一缕发丝,她起手轻掩在耳后,这一切看似那般淡淡的,但却难掩她的美丽,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沈云溪款步走到凤轻尘身前,微微一点头,说道:“抱歉,让王爷久等了。”举止有礼,神情从容,虽说着抱歉的话,但面上却瞧不出丝毫歉意来。 凤轻尘敛去眼中的惊叹之色,轻哼一声,冷漠的转身,踏进身后的马车里。 沈云溪轻抿了抿唇,向那端的楚含点点头后上了马车。 第五十章 暧昧横生 沈云溪撩起车帘,抬眼就看见凤轻尘冷如寒冰的坐在车里,她动作微停了下,便引得那人冰凉的说道:“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 沈云溪无语。这男人,脾性当真古怪,一个不小心他就生气了。 她不过就是晚了些,就这般生气,果真是一点都惹不得呀。 暗自无奈,然后不再停留,放下车帘子,微弯着身走进马车里,在他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随即,凤轻尘一声令下,马车驰骋而去。 沈云溪垂眸静坐在那里,隐约的能感受到身边侵袭过来的寒意,眼中闪过点点笑意,然后她掀目看向神色冰冷的凤轻尘,说道:“王爷,这气你未免也生得奇怪了些,我不过是晚了些罢了。何况,刚才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凤轻尘瞪她,并未回她的话,反而冷声质问道:“做什么磨蹭这么久?” 沈云溪一怔,倒是没料想到他要这般问她,她本是不愿在他面前提及沈云悠的,更不会与他问他是否主动允她留在王府,毕竟上次因为她,他便与她置气,她不想再徒增争执。 但是,现在他既然问起,那她不妨就问问。况且,沈云悠不是料定她不会问吗?她倒是要看看在凤轻尘面前,她又是怎样一番说辞。 然后,她说:“出来时遇见了云悠,与她说了几句话。她告诉我说在接下来的日子她会住在王府,还说这是王爷的意思。”停一停,她凝着凤轻尘的视线,淡声问道:“王爷,她说的是真的吗?” 沈云溪定定的看着凤轻尘轮廓分明的俊脸,起先的寒凉退去,但依旧淡然无波。 下一秒,凤轻尘俯过身来,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是不放过她一丝神情般,凉薄的唇勾出一轻浅的弧度,他轻启道:“本王让她留下来你很在意?” 沈云溪微蹙眉头,这不是重点好吧?她只是想知道沈云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然后,她淡淡的说道:“既然王爷无意说明,那就算了,当我没问。”说完,便移开了视线。 凤轻尘凝着她,眸光深沉,他说:“问都问了,本王又怎能当没问。” 他顿了下,待沈云溪重新看向他,他又才说:“如果本王说她说的都骗你的,你信吗?” “信。”沈云溪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见此,凤轻尘扬唇笑了。 眸光潋滟,流光溢彩。沈云溪看着心下倏地一动,垂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那份平淡:“云悠是怎么与王爷说的?” 他薄唇轻启,解释道:“她说这次回家你可能对她有些误会,所以这次来王府是与你重修于好的。” 沈云溪嗤笑,带着冷冷的嘲讽:“她这话倒是说得漂亮。” 凤轻尘黑眸薇眯,精明如他,她话中之意他自是听得个明明白白,他问:“莫非她并非此意?还另有隐情?!” 沈云溪轻抿了抿唇,轻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夸赞她突然懂事了,没其他意思,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凤轻尘眉头微蹙,显然是不相信沈云溪这番话,但他也并没有再追问,只轻点了点头。 沈云溪不将沈云悠的恶行说出,自是有她自己的想法。虽然沈云悠的动机不纯,对她是,对凤轻尘亦是,但她由此一招主要还是她引起的,更何况沈云悠是她妹妹,自家人的事还是关上门自己解决,万不会牵扯上其他人。 虽然现在她嫁给了凤轻尘,但在她的心中他仍旧是外人,若有那么一天,她将身与心都交付于他的那一天,那他,便是她的自家人了。 只是,她想这一天兴许不会到来。 但,这件事并非只是想就会有结果的,然后她抬头对凤轻尘问道:“王爷,此次我们进宫……啊……” 沈云溪话还没说完,车轮好似碾过一大块石头,倾斜的歪向一侧,她猝不及防,便‘啊’的一声惊呼,人随着马车倾斜的方向偏了过去,抓住车窗已然来不及,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这时,手臂一紧,随后她仟瘦的身子便地落入了一个宽敞结实的胸膛。 她惊恐地抬眸望着他。 而他神色微凝,深邃的眸里倒影出的全是她的身影。 在这一刹那,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只停留在这个画面。 她靠在他的胸前,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身子,鼻息里都是属于他暖暖的气息。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都清清楚楚的落在她澄澈的眼里,那般清明。听着轻浅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臂弯的温暖,沈云溪心里紧紧的绷起一根弦,仿佛随时就要被挑断一般。 “没事儿吧?”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嗓音。 这一声令沈云溪倏地清醒过来,她方才意识到他们的身体原来紧贴得如此紧密,她第一时间闪离他的怀抱。 “没事,谢谢。”沈云溪疏离的道着谢,目光闪烁,竟不敢直视他。 凤轻尘垂眸看着突然空了的怀抱,他怔仲了一瞬,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然后抬头见她有些摇晃的身子,他不悦的说道:“坐好!难道还想摔倒不成。” 这一次,沈云溪出奇的没有出言反驳他,只轻声哦了一声,便转身稳稳的坐下。隐约的能看见她羞红的脸颊。 马车在又颠簸了几下之后,终是平稳了下来。 随后,车外便传来车夫有些惶恐的声音:“王爷王妃,刚刚不小心碾过一大块石头,惊扰了王爷王妃是属下的过错。” 凤轻尘收回视线,冷声道:“少废话,驾好车。” “是,王爷。”车夫沉声应了声后便没再说话了,只有那一声声策马奔腾的声音。 有了这一幕的发生,两人在之后的路上便没有再话语,只静静的坐着,是以,马车内便避无可避的陷入了一片压抑的静默中。 凤轻尘凝着她,目光灼热异常,眼中迸射出令沈云溪心惊的火花。沈云溪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微侧过身子,撩起车帘,看着车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致。 第五十二章 为他疗伤 沈云溪面上看似并无异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颤抖,她努力的克制着,抓着车帘的手下意识的拧紧,指尖有些发白。 心,仍停留在刚才那一幕。指尖隔着布料仍旧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份温暖,恍恍惚惚中,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多年以后,沈云溪每回想起这一幕时,蹙起的眉心间总会现出淡不去的哀愁。她想兴许早在这时,他身上这份独有的温暖便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皮肤里,荡进了她内心深处。 令她无处可逃。 她更是以为若是这一天她没有与他一同进宫,也许后面的很多事都不会发生,而她与他更不会走到万劫不复的那一步。只是,待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有了这一幕的发生,倒是忘了方才问的那一问题了。 沈云溪始终一言不发,只听着他低沉的嗓音轻缓的传来。 “不想知道这几天本王为什么没去碎玉轩吗?”他声音隐约的能听出几分期盼,弥散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只轻轻的一句,便像有什么敲打在沈云溪的心上。 沈云溪薇怔一下,转过头来,说道:“不是因为上次的事还在生气吗?”她语气仍旧淡淡的,目光如常,像是一点也没有情绪的波澜。更似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般。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本王?”凤轻尘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沉声问道。 沈云溪几乎想也没想的回答:“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错。” 倏地,一抹微洌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沈云溪迎着凤轻尘猛然冷峻的目光,清冷的说道:“王爷,我知道这样的话你不喜欢听,但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想为了讨好你而骗你。若是你要继续生气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便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凤轻尘瞪着她转过去的侧脸,眸中的怒火似乎被她一下点燃:“沈云溪,你真是好样的,时时不忘与本王做对,一刻也不空闲!” 他脸色铁青,话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唇间蹦出来一般。 沈云溪轻抿了抿唇,回头只看了一眼他铁青的脸,却没有说话,然后便又转回了头。 她不想与他再起争执,方才的话她根本就不应该说。果然是说多错多,虽说她并不认为她有错。 瞪着她面色不变的侧脸,凤轻尘真想冲过去一把掐死她,但那握起的拳头最终却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车壁上,砰砰的几声响,力道之大,连马车都微微的颤了下,马儿啼叫一声险些暴怒,车夫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将它制服。 沈云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了一怔,她本以为她再说话会更加的惹怒了他,却不想不说话也这般恼怒了他。 忽的,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抹刺鼻的血腥味,沈云溪微蹙眉头,转眸便将目光定格在凤轻尘受伤的右手上,血淌到了指尖,滴落在车板上,一滴滴的晕染开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沈云溪立即站起身蹲在凤轻尘身前,执起他的手,看着他手面处那一片的血肉模糊,她皱了眉头,下一秒,她却被他一个用力重重的甩开了,伴随着的还有他冷冷的呵斥声:“给本王滚开!” 沈云溪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抬头望着他怒气横秋的俊脸,沉冷的问道:“真不让我为你包扎?” “不需要!”凤轻尘咬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云溪一面站起身,一面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说罢,便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凤轻尘凝着她,冷哼一声,然后转过眼不再去看她。 但,下一秒,他突觉胸前一麻,全身不能动弹,掀目就见沈云溪浅笑着站在他身前,然后蹲下身,噗哧一声嘶下衣裙的一角,边低头为他熟练而小心地清理着伤口,边淡声说道:“进宫后,皇上势必会看见你手上的伤,若是我没与王爷一同进宫这伤没清理没包扎也就罢了,但现在我却是与王爷一起,皇上见了,势必会治我一个照顾不周之罪。所以,就算会对王爷不敬,我也坚持把你的伤包扎好。” 说着,丢掉浸满鲜血的绸布,然后又撕下另一块将伤口小心的包扎好。 手碰到他的伤口,他一声不吭,只眉头微蹙。 不一会儿,她处理完伤口抬起头,便对上他凛冽的视线,轻抿了抿唇,扫了一眼他的右手,说道:“王爷,以后不要这样对自己了。” “你的意思说,这一拳应该打在你身上?”凤轻尘冷淡的讥诮道。 沈云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一拳他是想打自己的,想着方才那砰的一声响,她忍不住心下一颤,这一拳若是重重的下来,她怕是要断根肋骨了。 如此想来,呃……还是打在车壁上的好。 她的神情凤轻尘自是一丝不漏的瞧在眼里,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沈云溪见了,不以为意。 这时,车外“吁——”一声长啸,马车停了下来,随之传来了车夫的声音:“王爷,到皇宫了。” 凤轻尘瞪一眼沈云溪,冷冷的说道:“还不把穴道给本王解开。” 沈云溪哦一声,上前将他的穴道解开了。 凤轻尘揉了揉胸前,不再看她,起身下了马车,看着他的背影,沈云溪低头微叹了一口气。 下了马车,沈云溪抬眼看着眼前这红墙青瓦,朱楹金扉的宫门,想着这高墙内的斗争,她不禁皱了皱眉,若是可以,她不会愿意踏进这里一步。 只是,有时身不由己,不得不为之。 “还愣在那干什么?!”那抹她刚下马车便已离去的孤傲身影,突的转过身来,对她冰冷的吼道。 沈云溪敛去心中的惆怅,举步跟上凤轻尘。 看着缓步向他走来的沈云溪,凤轻尘眉头微蹙,即便离了些距离,但方才在他回眸的那一瞬间,他仍旧清楚的在她眼中捕捉到了那一抹愁色。 “尘……” 沈云溪刚走到凤轻尘身前,正举步与他一起跨进宫门,身后便传来一呼唤声。 第五十二章 情难自禁 凤轻尘回转过身,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人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景轩走到他们身前,细长的凤眼睨了凤轻尘一眼,灿笑着说道:“瞧这横眉冷对的,是谁这么没眼力劲惹怒了我们天祁国堂堂战神呀?” 他长身而立,一身红装,微薄唇角一抹极诱惑的笑,凤眼莹亮,却分明含着调侃与恣意。 “若是让你知道是谁,景公子又当如何呢?”沈云溪嘴角含笑的说道。 她这一声‘景公子’令在场的两人同时转眸看向她,甚为震惊。 景轩目光落在沈云溪身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扶着下颚,妖娆的眸子精明的上下打量着她,似要将她看透一般,他道:“你认识我?” 沈云溪摇摇头淡淡的道:“我虽然不认识景公子,但你的威名我却早有耳闻。” 这位景公子,在沈云溪看来,也是一位传闻人物,素闻他风流倜傥,红粉知己遍布天下,个个美艳无双,艳绝天下。 但,红尘纷扰,世间万物,看似有情却无情。 听此,景轩满脸得意的笑:“原来我已经这么出名了。”顿一顿,他又恰似认真的说道,只是那狭长的眼底分明带着几分玩味:“看来以后我应该低调些。” 沈云溪淡淡一笑,对景轩这番话她自是只听听而已,没有妄加评论。 景轩瞥了凤轻尘一眼,想着最初沈云溪说的那句话,他似兴趣颇大的向她问道:“刚才你之所以那么说,不会是惹怒尘的那个人恰恰就是你吧?” “时辰还早吗?你们还有闲工夫在这话语?!”不等沈云溪开口,凤轻尘便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景轩听之,坚挺的鼻子皱了皱,手在鼻前挥了挥,嬉笑的道:“我怎么闻到好大一股的酸味?尘,你闻到了吗?” 听此,凤轻尘立即回道:“胡说什么?” 然后,他转眸瞪沈云溪一眼:“王妃还站着干什么?走了!”说完,便一把拉过沈云溪径自转身向宫门走去。 他那一声‘王妃’他可是听得分明,只是他不是恨她入骨吗?他还没对她动指头呢?他就已经如此大的反应,若是他对她动了小指头,那他岂不是要揍他一顿了? 景轩似后怕的摇摇头,不过这热闹他得凑上一凑,然后冲他们的背影大叫道:“喂!尘,你就这么走了?嫂子话还没回答我呢!”说着,大步流星的向他们追去。 手腕被凤轻尘紧紧的扣住。那掌心,冰冷无度。 沈云溪一边跟着凤轻尘的脚步急走着,一边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但奈何他的力气太大,就仿若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般。 她不禁有些恼起来,抬头道:“王爷,我自己会走,你放开我。” 这话凤轻尘虽是听见了,但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尘,王妃刚叫你放开呢?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呢?”这时,景轩追了上来,挑着眉头说道。 凤轻尘终是停下了脚步,回头凝着景轩,道:“我道是你如此空闲,想来待会儿见了皇上和太后有必要告诉他们一声,也好让他们指派一些任务给你。” 谁人不知道他景轩最烦最怕的就是朝中政事呀。当下,他急急的否定道:“呃,哈哈……尘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还没处理呢。我走了。”又转头对沈云溪说道:“王妃,待会儿寿宴上见。” 说完,笑了笑,转身离去了,那红色的袍子在空中撒了个极美的弧形。 沈云溪收回看向景轩离去的目光,转头对凤轻尘问道:“我们进宫是参加寿宴?” 凤轻尘轻嗯一声:“今天是太后五十大寿。” 然后,看了眼景轩离去的方向,意有所指的道:“以后离他远点。” 沈云溪笑一笑,问道:“为什么?你俩的关系应该不错才是呀。”刚才他们虽没怎么说话,但从他们的言谈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哪那么多问题?”凤轻尘瞪她一眼,说道:“走了。”说完,重新拉起沈云溪的手往宫门走去。 他的掌心,仍旧冰冷。但却温柔了许多。 沈云溪低头,看着与他交握的双手,十指触碰,她微微一颤,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就那样跟在他的身旁,与他一同行走在这红墙跟下。 “王爷。”沈云溪突然叫着凤轻尘。 “嗯?”凤轻尘停下脚步,微侧过头,眉眼弯弯,眸光潋滟,流光溢彩。 沈云溪脸色微红,心跳极快,她稳住心神,轻柔的说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的。” 顿时,凤轻尘微皱了眉头,睨着她道:“这么不愿意?” 沈云溪摇摇头,瞥了眼从身边走过去的几名宫女,道:“这里是皇宫。” 凤轻尘听此,抬眸看了眼已然走过去的宫女,又见沈云溪脸色微红,终才舒展了眉头,眼角含笑的说道:“就如你所愿。” 说完,垂眸轻捏了捏她,方才松了开来。 沈云溪浅浅一笑,笑脸迷人。 他,竟看得有些愣神。 下一秒,他对她冷淡的说道:“走吧。”然后,独自一人转身离去。 看着他渐去的背影,沈云溪微蹙了眉头,这个男人,似乎她永远触摸不到,总是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就好比此刻,明明上一秒还与她浅笑而谈,下一秒却漠然转身离去。嘴角有些无奈的向上扬起,摇了摇头,快步的跟上他的脚步。 太后的寿宴被安排在永宁殿举行,这一路过去,倒看见不少宫女太监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但他们还没走到永宁殿,就见一位手持拂尘的老太监走到他们身前,恭敬的行礼道:“奴才见过瑞王、瑞王妃。” 凤轻尘挥手让他起身,道:“李公公,皇上有事找我?”这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是的,皇上请瑞王去一趟御书房。”李公公笑着回道。 凤轻尘转头望向沈云溪,还未开口,沈云溪便抢先说道:“王爷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便是。” 听她如此说,李公公在一旁拦住说道:“皇上请瑞王过去不知何事,时间兴许有些久,瑞王妃不如去偏殿等候吧。” 第五十三章 背后闲语 沈云溪转头,对李公公浅浅一笑,摇摇头道:“不了,我在这里等着不关事。”顿了顿,转眸对凤轻尘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我,快过去吧!皇上恐怕要等急了。” 凤轻尘抿头想了想,点点头,道:“好,我很快回来。” 李公公向沈云溪恭谦的福身后,快步的跟上凤轻尘的脚步。 沈云溪望着凤轻尘消失的背影,抿了抿漂亮的唇角,想着或许他还有些时候才能回来,还是不在这里等着了,所以她转头对坚守在一旁的内廷侍卫的说道:“待会儿王爷回来没看见我,就告诉他我去后花园了。” “是,瑞王妃。”待侍卫应允后,沈云溪便转身走了。 皇宫,沈云溪是第一次来,这后花园自是不知道的,所以便央了一宫女为她带路。 许是因为今夜是太后的寿辰,宫中的妃嫔这个时候大多都在宫殿里梳妆打扮,亦或是准备寿礼,所以这一路过去并未见什么人。毕竟若是在这寿宴上博得太后的欢心,往后在皇宫的也算站稳一只脚了。 到了后花园,沈云溪便遣了那宫女离去,独自一人漫步在园中,微风拂过,鼻息里满是放花草的方向,顿时感到心旷神怡,早前心中那抹畅然之情也随之消散而去。 “苏姐姐,你听说了吗?瑞王妃今天也进宫了。” “什么瑞王妃?不过一小小平民而已。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竟将她旨给瑞王爷,瑞王爷虽然有克妻传言,但像沈云溪那样的平民女子嫁给他,倒真是降了瑞王爷的身份了。” 沈云溪正心情愉悦的赏着花,突然听见两道声音从花那边传来,仔细一听竟说的是她,这话里满满的不屑与嘲讽。 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倒是不知道何时她的名声有这么大,连宫中嫔妃都对她争相评论,还带着那般的烦厌。 只是,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嫌她配不上他凤轻尘?! 然后,她站在花后循声看去,就看见两位妃嫔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而行,听了那身着粉色衣裙嫔妃的话,她身旁身穿碧绿衣裙的嫔妃立即对她紧张的轻吁一声,然后左右顾盼,没看见旁人后她方才小心的在她耳旁说道:“苏姐姐,这话你可小心了说,要是让有心人听去,传进皇上或者瑞王的耳朵里,岂不招来杀身之祸。” 她的本意并非评论瑞王妃的,只是出殿时听见有宫女说在宫中看见瑞王爷和瑞王妃,又想着这段时间有关两人的种种事情,她便寻了这话说说罢了,万没想到苏怜蓉竟是如此反应。 苏怜蓉轻嗤一声,看了陵水瑶一眼,说道:“这么害怕干什么?这偌大的后花园除了你我二人,还能找出其他人?那些人这会儿正在寝宫里想着待会儿在寿宴上讨太后欢心呢?岂会有时间来偷听我们说话。” “再说了,就算真有人听了去告状,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我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皇上知道了不过也就说我几句罢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两句话而治罪于我!” 对苏怜蓉这番话,陵水瑶仍旧不赞同,她道:“话虽如此,但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瑞王爷的脾性你我都是知道的,皇上兴许不会追究但难保瑞王爷也不会。” 苏怜蓉斜睨了陵水瑶一眼,说道:“哼,瑞王爷?他不过就仗着打了几场胜仗吗?否则皇上又怎么会顾及他的颜……” 这一个‘面’字还没有说出口,苏怜蓉就停了下来,怒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前浅蓝色女子,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挡本宫的路!” 陵水瑶心下顿生惶恐,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人?有没有将方才她们所说的话 听进去?若是听了去,那……后果她不敢想象。 陵水瑶的神色沈云溪自是瞧在眼里,她轻轻一笑,淡淡的说道:“不巧,正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小小平民。” 沈云溪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刺在苏怜蓉和陵水瑶的身上。脸色,惨白如纸,不敢置信的相视一眼。 陵水瑶手心都在冒汗,连唇都有些发抖。 她早说了,凡事谨慎为妙,可苏怜蓉偏偏不听,这下可好,竟让这当事人听了去,这不是踩在了刀尖上吗?! “瑞……瑞王妃,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没有恶意的。”陵水瑶向上一步,苍白的唇角勉强扬起一抹笑。 话落,她便被苏怜蓉一把扯了过去,冲她说道:“你何必与她说那么多?我竟然敢说我就敢认,难道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了?” 然后,冷哼一声,转向沈云溪,语带讥讽的说道:“瑞王妃不去永宁殿,到这后花园来干什么?莫不是瑞王摒弃了你,你黯然神伤的到此处来疗伤来了吧?”说完,竟还掩着唇笑了两声。 这笑,自是嘲笑了。 看着苏怜蓉如此傲娇的模样,沈云溪倒是在她身上看见了几分静娴的影子,只是,这人却更是要嚣张几分。 沈云溪唇角微勾,语气仍旧平淡:“你何以见得我黯然神伤了?有时候太自以为是可不是件好事。” 停一停,凝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戒备之色,又继续说道:“刚才你们的话,我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我并非小气之人,但也绝非大度之人,我的态度就全在于你怎么做了?” “你的意思是想我给你道歉?!”苏怜蓉眉头高挑,问道。 沈云溪轻抿了抿唇,并未回答她的话,但意思却十分明了。这苏怜蓉想来也是聪明之人,只她一说便知道她的话外之意,较之那静娴倒是要强上几分,但却又太自负,凡事以自己为尊了。如此脾性想必有朝一日在这红墙内吃亏一番才会改改她这性子了。 陵水瑶上前一步,轻扯了扯苏怜蓉的袖子,轻声说道:“苏姐姐,你就给瑞王妃道歉吧!这原本就是我们理亏在先,在人背后说人是非总是不好的。” 想及源头,陵水瑶真是后悔莫及,若是知道会发生这一幕,打死她都不会提瑞王妃的,可此刻,只得尽量劝说,以免将此事闹大,真要是闹到皇上瑞王面前,那时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第五十四章 突来变故 但,事情却不如陵水瑶所想那般发展,苏怜蓉明显不想就此作罢,她怒气的一把甩开她的手,说道:“要我向她道歉?她够格吗?就单凭她今日瑞王妃的地位?哼,她不过就一个虚衔而已,你还真当她是主子了?!” 这话,虽是对陵水瑶说的,但却是对沈云溪一番明嘲暗讽了。 沈云溪唇角松开,有一抹淡冷的笑晕了开来,目光却是落在苏怜蓉还未显怀的肚子上,苏怜蓉一回头就看见沈云溪这神色,她立即护住肚子,一脸惊悚的瞪着她,说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怀的可是皇上的龙种,他要是有个丧失,只怕你走不出这后花园!” 沈云溪轻笑一声,目光沉郁,她缓缓开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怀有身孕的人不要轻易动怒,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这话语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 苏怜蓉冒着火的眸子凝着沈云溪,被她刚才这一番话闪了下神,眉头深锁,而后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你竟敢诅咒我!” “没有。”沈云溪摇摇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因小失大而得不偿失。而我不与你计较,并非我怕你,只是不想扰了今天皇太后的寿宴。” 她清明的眸子倏地变得暗沉,冷漠的轻哼一声,道:“若是你不知道何为适可而止,我可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这话里渗透出来的冷绝之意却直插苏怜蓉心底最深处,她愣了一瞬,被她这肃寒的神情吓到,而后回过神来,冷喝道:“放肆!你竟敢威胁我!” 而后,对身后的宫女冷声命令道:“来人!将这贱人给我绑起来!” “苏姐姐,你消消气,小心肚里的孩子。瑞王妃她……” 陵水瑶立即上前劝说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怜蓉阻截了话:“她什么她?我告诉你,今天我办定了她!你要是怕的话就站一边去,不要在这废话!” 说罢,转身指着身后站立不动的宫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连你们也反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而后呼啦一下全数跪倒在了地上:“奴婢不敢,请苏婕妤恕罪!” 她苏怜蓉是皇上的妃子,贵为婕妤,现在又身怀有孕,更有苏丞相当靠山,她自是有胆量不将瑞王妃放在眼里,但她们只是这皇宫内的一小小宫女,没身份没背景,哪能如她这般张狂,她们只愿在这宫中安守本分,然后平安无事的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回乡。 而沈云溪虽只是商贾之女,可她到底是皇上钦命嫁给瑞王爷的,就算她以前无权无势,但现在她却是瑞王妃,且不说她得不得瑞王爷的宠幸,单说她在受委屈时损的可是瑞王府以及瑞王爷的颜面,如此,瑞王爷又岂会坐视不理。 到那时,恐怕真的就是招惹杀身之祸了。 是以,这些宫女才不会妄自听命苏怜蓉的吩咐,静站在一旁。待回宫后,最多不过就是挨一顿训却不会有生命之忧。 苏怜蓉见此气愤至极,抬起脚就使劲的踢了临近的宫女一脚,同时嘴上咒骂着:“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一脚下去,自是极疼的,但那宫女却没有叫出声,只皱着眉头紧咬牙关。 苏怜蓉转过身,双眼愤怒的瞪着沈云溪,似要将她凌迟一般。 讥讽的笑意瞬间从嘴角消失,再抬眼看向苏怜蓉时,目光已是犀利无比,她淡淡的说道:“苏婕妤,切勿做出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来。” 这是她最后给她的机会! 苏怜蓉不甚在意,只当沈云溪这是在佯装镇定,想由此逃过她的手心,她说:“后悔?自打出生,我还从来没后悔过。” 说完,就半点不迟疑的抬脚向沈云溪踢去,直冲她小腿处! 下一秒,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的传进众人的耳里:“苏婕妤,如此粗莽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苏怜蓉心下一颤,踢出去的脚还没有触碰到沈云溪,在空中僵直一瞬,随即重心不稳她人便向一旁倒去。 陵水瑶顿时瞠目,立即向前扶着她,然而与她相离太远,触手不及,只眼睁睁的看着苏怜蓉倒下。 而离苏怜蓉较近的沈云溪只不着痕迹的收回已然伸开的手掌,见苏怜蓉向一边倒去并未出手相助,只转过身循声望去,就见那向她们走来的男子,他清新俊逸,身穿月牙白的长袍,晚风吹拂起他耳边一缕黑发,此时夕阳已梢上树梢,染了园中一片的淡黄,也拉长了他颀长的身影。 他神情肃寒,但在转眸看清夕阳下沈云溪的那一刹那,双眸忽的一亮,目光轻柔的从她脸上拂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云溪僵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目光,惊诧。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在皇宫内看见他,她本想,进了瑞王府就没什么机会再与他相见了。 耳畔,陵水瑶紧张而关切的声音打断了沈云溪的思绪:“苏姐姐,你没事儿吧?” 陵水瑶扶起跌倒在众宫女身上的苏怜蓉,脸上掩不住的紧张。 苏怜蓉面色惨白的任由着陵水瑶将她扶起,她手心满是冷汗,连唇都在发颤,陵水瑶的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嗡嗡嗡的响,听不真切。 见她不说话,陵水瑶便急了:“苏姐姐,你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可真是要急死我呀?!” 这陵水瑶当真是有些胆小的,她这般着急除了关心苏怜蓉之外,还担心若是她腹中胎儿真有个闪失,怕是她难以向皇上交代呀。 这番话下来,苏怜蓉仍旧没回话,陵水瑶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手脚慌乱,然后她转头对一旁的宫女说道:“快!快去请御医!快点!”她必须确定苏怜蓉没事,而在御医到之前她们得先回钟安宫。 “是,陵婕妤。”其中一宫女立即领命便要转身离去,却被已到她们身边的月白色男子淡声阻拦了:“慢着!” 第五十五章 不打自招 “安郡王?”陵水瑶抬头看向他,吃惊的道,随即恍然大悟,方才如此慌乱都险些忘记他了。然后,挥手示意那宫女退在了一旁。 她的思绪终是镇定了下来,沉静的问道:“安郡王拦住我,可是有其他意思?” 萧逸寒转眸看了眼仍旧惊魂未定的苏怜蓉,而后说道:“苏婕妤应只是被方才那一摔吓着了,应该没事。况且此时不宜惊动其他人。” “可是……万一苏姐姐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虽听萧逸寒如此说了,但陵水瑶仍心存顾忌,没经过御医的确诊,她始终不放心。 “……”萧逸寒垂了眼眸,似在思索,但还不等他再开口,苏怜蓉便已缓过神来,她离开陵水瑶的怀抱,稳稳的站直身,看着萧逸寒的眼中依旧带了些怨气,她说:“安郡王如此处心积虑,就是为了保全她沈云溪吗?” “不是。”萧逸寒轻摇摇头,道:“只是想息事宁人。” 这时,陵水瑶上前高兴的道:“苏姐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怜蓉侧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没事,只是有的人要因此失望了。”顿了顿,望向沈云溪问道:“瑞王妃,你说是吗?” 沈云溪有些好笑的看着苏怜蓉,淡声的说道:“苏婕妤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哼!”苏怜蓉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方才我跌倒的时候,你明明离我最近但却只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也不扶我一把,况且在前一刻你还诅咒我滑胎,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好心?” 话里,尽是对沈云溪的质问与嘲讽。 沈云溪微微掀了掀眼皮,仍旧气定神闲,她说:“苏婕妤果然是误会了,我并非有意不扶你,实在是因为我当时也被吓着了,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沈云溪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更没有因苏怜蓉的指责而生出几分歉意来。可这苏怜蓉也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苏怜蓉瞪了眼正欲开口的陵水瑶一眼,冷凝着沈云溪,说道:“你以为这话我会愚蠢的相信?” 说完,向前一步,低头俯在沈云溪耳旁轻声说道:“虽然安郡王现在护着你,但你放心,你的恶行我会在皇上面前揭发出来的,决不会辜负你今天这一片‘苦心’。” 说完,她站起身,但还没站直身,她就扶着肚子哎哟了一声,听此,陵水瑶立即上前,问道:“苏姐姐,你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怕是刚才被沈云溪一气动了胎气了。”苏怜蓉皱着眉头,咬着唇有些艰难的说道。 沈云溪一字不语,冷笑着看苏怜蓉演的这一出好戏。 萧逸寒定定的站着,注视着她侧脸的优美轮廓,还她擒在嘴角的那一点点冷笑,而后与她一起冷眼睥睨着前方的两人。 听了苏怜蓉的话,陵水瑶顿时慌了神:“这可怎么办?太后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回钟安宫,岂不惊动了皇上?!” 但,又突见苏怜蓉额头冷汗徐徐,心中的那点小害怕便瞬间被击灭了,然后微转过头对身旁的宫女吩咐道:“快!去告诉皇上苏婕妤突感不适,让他赶快到钟安宫一趟。” “慢着!”萧逸寒再次出声制止了宫女的离去。 “安郡王,你这又是何意?莫非你硬要见我滑胎了你才作罢吗?!”苏怜蓉面色痛苦的抱着肚子,虚弱的对萧逸寒质问道。 “苏婕妤这话说得严重了。安郡王的意思是这里就有大夫,不必回宫烦请御医而惊动皇上。”沈云溪向前一步,浅浅而说。 萧逸寒回转过头望向沈云溪,眼带不解,沈云溪对他微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再为她多言,她与苏怜蓉指尖的事情她自会解决。 萧逸寒轻抿了抿唇,悄然退后了半步。 苏怜蓉一愣,心感震惊,她问道:“你会医术?” “不错。”沈云溪点点头:“虽只会点皮毛,但也能通过把脉知道你的胎稳不稳。” 沈云溪话刚落下,苏怜蓉便紧张的后退一步,面带恐慌的对陵水瑶说道:“陵妹妹,赶紧带我回宫,我不要她给我把脉,她这一定是不安好心,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命丧在她的手上。” 苏怜蓉紧紧的拽着陵水瑶的胳膊,双手微颤,看向沈云溪的目光充满了戒备,仿若她真的是刽子手一般。 见苏怜蓉这般惶恐不安,陵水瑶立即应允的道:“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回钟安宫。” 苏怜蓉连忙感激的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她脚还没有跨出去,她左手却忽的一把被人扯过,回头惊见沈云溪神情肃寒的挡在她的身前,而她的左手正被她牢牢的握在手中。 她惶恐的道:“你想干什么?” 沈云溪冷笑的看着她,眸中一片冰冷,她说:“揭露你的真面目!” 话落,沈云溪就一把拉起苏怜蓉的粉色袍袖,瞬间,她手臂上一大块淤青,边缘处还泛着点点红印,她唇角微勾,讥讽的凝着苏怜蓉道:“如此自残的事也亏你自己下得去手。” 苏怜蓉目光闪烁不定,望了望一旁静站不语的萧逸寒,对沈云溪怒道:“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自残了?!”说着,便挣扎起来,但却半点无用。 沈云溪唇角愈发的向上扬起,斜扫她左臂上的淤青,说道:“如此说来,苏婕妤这瘀伤是他人所致了?” 虽是问话,但却不等苏怜蓉回答,她又径自说道:“但这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新伤,况且你不仅贵为婕妤,而且怀有龙种,有谁能轻易伤你?皇上?太后?这话若是传出去可就有损皇家颜面了。” 她停一停,冷凝着苏怜蓉苍白的脸,道:“另外,也许苏婕妤连你自己都没发现,每当你紧张时你便会不自觉的自称本宫,自我看见你,你一共说过两次,一次是你担心我偷听了你们的话,二次就是方才我揭露你时。所以……” 她故意顿了顿:“你算是不打自招了。” 第五十六章 好自为之 沈云溪此话一出,苏怜蓉额上冷汗直冒,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萧逸寒双眸直直的望着沈云溪,目光一片惊叹之色,她已不是他最初所见的那个胆小懦弱,任人欺负的女子了。 他还犹记得初见她时的情景,她站在马路中,面色惊恐的看着迎面向她奔去的马车,直到他飞奔而去将她从马车前救下,她黑白分明的眼里仍旧混合着惶恐和惊吓,待平定心神发觉被他所救时,顿时俏红着脸对他再三感谢。 第二次他惊见她掉入荷花池,他纵身跃入荷花池中再一次将她救起,还来不及叮嘱她小心她姨娘,便被皇上急招回宫中,他只得吩咐随从送她回府,这次南下办事,闲余下来想起她,对她的安危有几分担心。 想着两次见她,她都处于危险之中,他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次在荷花池旁,他虽未清楚的看见是她姨娘推她入池,但却也敏感的从她们身上察出几分异样来。 前几天回京后,本想派人前去沈府打探她的情况,但奈何事情繁忙,等想起来时已过了时日,万没想到这次进宫竟与她再相遇,而她依旧被人所欺。 只是,此时的她,除了不变的容颜,已经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模样。如此大的反差。虽然令人很是称奇,但,现在的她知道还击,更懂得保护自己,倒是令人少了几分担忧。 沈云溪骤然松开苏怜蓉的手腕,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带了几分讽意,她继续说道:“你的脉象并无异常,你手臂上的瘀伤实际是你刚才所为,为的只是借住腹痛的假象回钟安宫请御医来诊治,再在皇上面前与御医勾结,最终达到诬陷我的目的。” 苏怜蓉完全被沈云溪语中的笃定震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连她回钟安宫所要做的事情她都能猜到!这个女人……真可怕! “苏姐姐,瑞王妃说的可是真的?!”陵水瑶震惊的问道。 苏怜蓉没有回答陵水瑶的话,缓过神,低头扫了眼手臂上的淤青,拉下袍袖,轻嗤一声,对沈云溪说道:“不错,这伤是我自己所为,还在钟安宫的时候因发痒我掐了几下,没想到竟留下了淤青。至于腹痛,刚才的确是疼痛难耐,只是现在突然不疼了。” “但是你那一番诬陷的言论不过是你凭空想象罢了,完全是无稽之谈,是你存心想陷害我才是!” 然后,她望向萧逸寒,说道:“安郡王,瑞王妃刚才的话你也听清楚了,孰是孰非你心中应该有数了吧?” 沈云溪垂眸浅笑,她反应倒是快,几句话就将此推脱得干干静静。 萧逸寒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看了眼沈云溪,他说道:“我想这中间必定是有误会。苏婕妤,这事不如就此作罢。” “就此作罢?”苏怜蓉不可置信的问道。 萧逸寒点点头,说道:“今晚是太后的寿宴,这事若是闹到她老人家跟前,扰了她的兴致是其次,要是引得她生气引发旧病那就是我们罪大致极了。” 听此,苏怜蓉眼中涌起的怒火方才缓缓退去,看着沈云溪的眼中仍有不甘,但萧逸寒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若真是闹到皇上太后跟前,惹得她老人家不太平,怕是她有孕在身也免不得受罚了。 如此,她似乎也唯有就此作罢了。 然后,她高挑了眉头,高傲的看着沈云溪,说道:“看在今天是太后寿辰的面上,我就暂不与你计较,你且好自为之!” “那就谢谢苏婕妤宽宏大量了。”沈云溪嘴角含笑的说道,只是这话怎么就让人听出几分疯意来,而后,望向萧逸寒道:“我们走吧。” 萧逸寒点点头,向苏怜蓉微微施礼后,转身与沈云溪离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她方才那话中的讽刺之意她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苏怜蓉暗自咬了咬牙,心下发狠,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没有人在与她作对后还能安生的活着,就算她是瑞王妃,她也同样有办法将她搬倒。 陵水瑶在一旁将苏怜蓉的神色看在眼里,但却没说其他,只说道:“苏姐姐,我们也走吧。晚宴就要开始了。” 苏怜蓉扭头看向陵水瑶,想着刚才她那胆小模样,她就不免觉得有些气愤,她说道:“陵妹妹,你跟在我身边也不少时日了,怎么还学不到好,还那么胆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陵水瑶微低了头,小声的说道:“苏姐姐,我已经在努力了。” 见此,苏怜蓉哼一声,负气而道:“没见过你这样胆小怕事的!走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陵水瑶看着苏怜蓉负气而去的背影,委屈的抿了抿唇,然后方才快步跟了上去。 美丽的后花园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美轮美奂,橙红的光束透过树叶的空隙喷洒而下,落在缓步在百花鹅卵石小道的两人身上。 沈云溪微侧过头,嘴角扬着明媚的笑,她说道:“逸寒,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三次遇见我,我三次都是狼狈的时候。”后面一句话似有些自嘲。 “不用这么说。就算今天我没有出现,我相信你也能处理好的。”萧逸寒笑着,摇摇头说道。 沈云溪轻笑了下,道:“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到了吧?” “没有。”萧逸寒轻摇摇头,说道:“人,总不能任人欺负,懂得适当反击也是好的。现在的你就很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顿了下,他直直的看着她,道:“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你已经是瑞王妃了。”说这话时,他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听此,沈云溪唇角的笑僵在嘴边,最终敛去,她停下脚步,仰头对萧逸寒说道:“可是?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萧逸寒一怔,剑眉微蹙,问道:“怎么?在瑞王府过得不好?” “不是。”沈云溪摇摇头,举步继续往前走,但,在抬头的那一眼看见了矗立在前方的那抹绛紫色身影时,到嘴的话突然止住。 第五十七章 落井下石 暖暖的夕阳,将凤轻尘的身影拉得颀长,那迷人的眼里在沈云溪看不见的暗色下投下一大片暗影。 沈云溪忽的停住,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萧逸寒心下狐疑,回转过头就见她呆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前方,他循望过去,就见凤轻尘向他们走来。 想着她那句‘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话,萧逸寒不禁为沈云溪感到不安,这话若是被凤轻尘听去,只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凤轻尘在沈云溪身前站定,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这么站着,阴影投射下来,有一股让人有些难以招架的压迫感。 沈云溪暗自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事情都谈完了?” “嗯。”凤轻尘只轻嗯一声,并无过多的语言。他墨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连语气都是平淡如常的。 然后,他转身,看向萧逸寒,淡声问道:“寒与王妃可是旧识?” “以前在宫外见过两次面,不算熟。”萧逸寒点点头,避重就轻的回答。 “是吗?”凤轻尘睨了一眼沈云溪,淡冷的回答,但,沈云溪却觉得他这两个字,说得有些阴阳怪气,寒意渗人。 萧逸寒唇角轻勾,点点头。下一瞬,想起什么来,他便笑着对凤轻尘说道:“尘,回京几日也没到府上去恭喜你新婚之喜,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他的语气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而后,转头对沈云溪,说道:“走吧。晚宴要开始了。”说罢,便径自向前拉过她的手往前走。动作亲昵。 萧逸寒转身,看着他们的身影,看着他们相握在一起的手,想着她之前那一句话,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但终是想不通。 无奈的摇摇头,或许是他太多心了吧!然后抬起脚快步向他们追去。 沈云溪任由着凤轻尘握着他的手,没有挣扎。不挣扎, 只因这是在宫内,一阵挣扎不过是引得过往的人侧目罢了。如此,不如让他就这样握着。目光定定的锁在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上。 这是他第二次拉她的手了。 如此令人有些恍惚,似乎他们的关系真那么亲密一般,可是?他们真的可以就这么一直下去吗? 但是,他的掌心,依旧微凉,感觉不到温暖。 她的心没法安定。 心中涌起一阵愁虑,抬起头,看向他,他的侧脸,线条刚毅而紧绷,隐隐的似有冷硬的气息盘踞在他周身,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但,她就这样看着他,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一路走进永宁殿,两人都沉默无语。 永宁殿内,亲王嫔妃大臣们端在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时的与邻座的人窃窃私语。 凤轻尘三人刚在走到自己的位置边,苏怜蓉便和陵水瑶走了进来,视线落在沈云溪身上,投去冷冷的一眼,沈云溪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好似未看见她一般,转头对凤轻尘浅浅一笑后便坐了下来。 苏怜蓉气得浑身发抖的瞪着沈云溪,眼中的怒火好似要将她焚烧一般。随即,似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眼底满是狡黠,微侧过头,对陵水瑶说道:“过去坐下吧。” 陵水瑶轻嗯一声,在宫女的牵引下,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凤轻尘茗着茶,掀目看了一眼那端的苏怜蓉,轻放下茶杯,说道:“你何时与苏婕妤结了仇?” 沈云溪本是低着眉把玩着桌前的茶杯,突听见凤轻尘的话,猛地一诧,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 不愧是天祁王朝的战神,只一眼就将她们之间的恩怨看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沈云溪喟叹一口气,手指仍旧把玩着茶杯,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在后花园的时候苏婕妤对我有点误会而已。” “是吗?”凤轻尘不冷不热的应道,似乎刚才那话不过是他随意一问罢了,无需她回答一般。 沈云溪转头,他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她垂眸浅笑,带了抹丝丝的苦笑。她还以为他这是在关心她呢?原来,不过是她多想了。 只是,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着实令她迷糊,沈云溪暗自想着,兴许有必要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正思及此,外面便传来太监的大声通报:“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 沈云溪急忙起身,与殿中的其他嫔妃亲王们一起恭迎皇上、皇太后驾到。 “今日是皇太后寿宴,众亲家不必如此大礼,都起来吧!”凤临烨扶着皇太后沉步走进大殿,居高临下的看着满殿堂的人,沉声说道。站在他身旁的皇太后,慈眉善目,一身华服,好不高贵。 众人又是一阵高呼感恩,方才站了起来。 皇太后在皇上的搀扶下稳步走上台阶,走到最高点,旋身而站,众人再次跪拜,高呼:“祝皇太后福寿安康,千秋万岁!” “好好好!”皇太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说三个好字后让众位起身入座。 殿南搭着舞台,舞台壁上大大的镀金寿字在满屋的灯光下发着金黄的光芒,李公公手中浮尘一挥,朝贺的乐曲奏起,歌工嘹亮的歌喉合着乐曲唱出贺寿贺酒的祝词。 歌声鼓舞中,各嫔妃各亲王大臣们三五成群的向前献礼祝贺,皇太后始终嘴角含笑高高而坐,享受着任何人都无法体味的荣光和骄傲。 每每看见自己满意的礼物,她带着指蔻的手微微一扬,便是对献礼之人一番好赏赐。 沈云溪坐在桌前看着不断向前献礼的人,再扫了眼满殿的人她不禁微蹙了眉头,连之前在宫门口空手的景轩手中也带了礼物,只有她真的是空手而进。 “怎么了?不喜这场面?!”凤轻尘淡冷的声音突然在沈云溪的耳旁响起。 沈云溪转过头,略带埋怨的道:“你既然知道今日是皇太后的寿辰,怎么也不早告诉我一声,我如此空手而来岂不是给有心之人落井下石的机会?” 第五十八章 骑虎难下 凤轻尘凉薄的唇,微微上扬,有一点点的弧度,似嘲讽,他说:“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没有。”沈云溪沉下嘴角,淡冷的说道:“只是不想自己太累,有的纷争能避则避。” 在这皇宫内,本是妃嫔争宠费劲心思,争奇斗艳的地方,并非她这王妃会参与的。只是今日,在后花园与苏怜蓉有那不愉快的一幕,明显的,她对她是含了敌意的,难保她不会抓住机会对她落井下石。 凤轻尘微转过头,深目看着沈云溪的侧脸,她流露出的那一丝愁绪,在这喧闹的殿中竟显得越发的浓郁。 他抿了抿唇,眸光晃动,却没有再开口。 “瑞王妃,你献给皇太后的礼物呢?怎么还不拿出来,现在可就差你了。”突的,殿中响起苏怜蓉的声音。 隐隐的,带了低低的笑意。似嘲讽,似挑衅。 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全殿的人皆循着苏怜蓉的目光向沈云溪这边看来,连高座上的皇上和皇太后都不例外。 沈云溪暗自冷笑,果然,她不会错失这‘良机’了。 见沈云溪不语,仍微垂了眸,苏怜蓉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往前扬起,她道:“瑞王妃今日第一次进宫,不会这般失礼得什么礼物都没备吧?” 殿中端坐的妃嫔们听见苏怜蓉的话,有些不禁冷笑着窃窃私语,似乎巴不得看她沈云溪的笑话儿呢。 距离苏怜蓉较近的一位嫔妃,掩面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抬头对苏怜蓉说道:“苏姐姐,你这话可说得有些不对了,瑞王妃可是生在大户人家,又岂会不知道贺寿是要送礼这层道理的。这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了去。” 这话,明着是在怪责苏怜蓉说错了话,但实际是在讽刺她沈云溪,尤其那一句‘大户人家’可是咬得极重的,只怕这在场的人没人能听不出她话外之意。 “是是是,曹姐姐说得极是。你看我,都把这层理儿忘记了。”苏怜蓉似甚是顿悟的模样,然后又对沈云溪道:“瑞王妃,你不会怪我心直口快吧?!” 沈云溪转头看向凤轻尘,见他姿态优雅,神情悠哉的品茗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只浅浅一笑,然后抬头应道:“苏婕妤都自说糊涂了,我若再与你计较岂不又要说我小气了?” 这话惹得苏怜蓉又是一番好气,可是碍于皇上皇太后在场不便发作,只得咬牙瞪着沈云溪以泄气愤。 沈云溪对此不甚在意,只唇角弯弯,然后站起身来,对端坐在高座上的皇太后施了施礼,道:“禀皇太后,臣妾今日进宫的确没有备寿礼。” 此话一出,令在场的人不禁唏嘘一片,沈云溪淡淡扫了一眼殿中,而后继续说道:“但是,臣妾并非有意而为之,而是想着在这宫中皇太后又有什么贵重稀奇玩意儿没有见过,所以便别出新裁的为皇太后准备了另外的贺礼,希望皇太后您看了之后能喜欢。” 此话一出,皇太后先是一怔,随后脸色竟变得柔和起来,微笑着道:“那不知瑞王妃为本宫准备了什么样的贺礼呢?” 沈云溪低眉浅笑,还未来得及开口,苏怜蓉很似欣喜的话语自那边响起,但很是自以为是:“早就听闻宫外的人传言说瑞王妃不但有倾城倾貌,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更让人惊叹的还应当属那一曲《惊鸿鼓舞》了,此刻听了瑞王妃这一番话,瑞王妃莫不是要舞上这一曲《惊鸿鼓舞》了?” “苏妹妹,这传言我怎么没听说?”苏怜蓉身旁一嫔妃微蹙着眉头,问道,倒有些心直口快。 苏怜蓉捏转过头,笑说道:“玉姐姐,如此佳话你都没听说,那便是你久居深闺孤陋寡闻了,看来你得多在殿外多走动走动了。” 这玉贵嫔听了苏怜蓉的话,自是有些气愤的,但倒也是位沉稳的人,只冷睨了她一眼后便不再多言,静坐在位置上。 苏怜蓉傲娇的转回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皇太后听了苏怜蓉那一席话,顿时喜上眉梢,但见沈云溪仍旧站在桌前,她微拧眉头,说道:“瑞王妃,莫不是苏婕妤猜错了?” 她语中的失望之色很是明显,想来是将苏怜蓉那一番话当真的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苏怜蓉根本就没有存好心,那一席宫外传言不过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罢了。 在这皇宫之内,皇太后最喜这一曲《惊鸿鼓舞》是人人都知晓的事,她苏怜蓉也自在这些人之中。此前,曾有较长一段时间,因皇太后的这喜好,宫中妃嫔好似着了魔一般的舞这一曲,只是,没几人舞出来能入得了眼,可见这《惊鸿鼓舞》并非其他简易曲舞那般好学了。 其实,也的确如此。没有天赋,毅力者当真是舞不好此舞的。当然,若是有能者,那定是一舞惊人了,反之则贻笑大方了。 那端,萧逸寒有些担心的看向沈云溪,他虽与沈云溪相识甚短,但至少知晓她并不像苏怜蓉口中所说的那般耀眼。 此前的两次见面,她都深处危险之中,想着她二娘那伪善的面目,不用想也能知道她以前在沈府里过得并不安宁,她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有闲时去练这至少得耗五六年光景的《惊鸿鼓舞》了。 而,现在皇太后开了口,说了话,若是沈云溪拒绝了,怕是要惹得皇太后好一番不高兴了,这当真是让她骑虎难下了。 萧逸寒转眸看向苏怜蓉,见她洋洋自得的模样,想来她对方才后花园那一幕仍旧不能忘怀了,此前不计较,不过是为了在这后面找机会更好的打击沈云溪。 这一招,当真是有些毒辣的。看着静站在桌前,沉默不语的沈云溪,萧逸寒捏着茶杯的指关节浮出些许的苍白之色。 但是,沈云溪的这般局面虽是骑虎难下,但也并非无路可退。萧逸寒便转眸看向凤轻尘,然而却见他只微低着头把玩儿着桌前的茶杯,一副置身事外,完全没有出言帮衬之意的模样。 见此,萧逸寒不禁有些气恼,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在后花园中,不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吗?现在这又是闹哪样! 第五十九章 惊艳全场 “嘭”的一声,萧逸寒气得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顿时,破碎的瓷片刺进他的虎口,一滴滴鲜血混合着茶水顺着虎口坠落而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离萧逸寒较近景轩敏感的听见这一声响,捏转过头来就看见他满眼怒气的看着凤轻尘,却全然不在意他虎口处的伤口。 见此,景轩狭长的挑花眼微微眯起,他的脾性在他们几人之中算是最温和的,可眼下却生气非凡,只一眼景轩也知道他这是在为谁抱不平,只是想着凤轻尘与沈云溪之间的纠葛,他若是再一脚踩进去那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沈云溪虽垂了眸,但因是站着的,是以,倒是将萧逸寒那端的情况瞧了个清清楚楚,只是,他这气完全没有必要。 凤轻尘心思难猜她早就知道,因此,对他,她倒没有心存太大的念想,只是,任由她人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却仍旧置之不理,不可否认的,她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沈云溪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抬眸扫向大殿之中,她唇角轻勾,这当中倒是不凡想看她出丑的人,只是,她怕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而后,她收起唇角的那抹冷意,抬头对皇太后说道:“回皇太后的话,苏婕妤所言不假,臣妾正是要为皇太后舞这一曲《惊鸿鼓舞》,希望不会让皇太后失望才是。” 说话间,沈云溪余光瞥向苏怜蓉,果然看见她听见了她这话,顿时被惊得瞠目结舌,但更多的还是不甘。如此,没能让她称心如意,她心有不甘也是在情理之中。 闻此,皇太后立刻喜上眉梢,微笑着说道:“无妨,这曲《惊鸿鼓舞》本宫想了许久,但一直未偿所愿,今天能在这晚宴上得以一见也算是完成了本宫的一个愿望。瑞王妃功不可没,本宫又怎会失望?只管舞来便是。” “是,臣妾遵旨。”沈云溪弯腰浅浅的施礼道:“臣妾先行退下换上舞衣再来。” 皇太后笑着向她扬了扬手,“去吧。” 沈云溪轻点点头站起身,然而,她面上虽波澜不惊,心中却百转千回,因为舞虽没有难倒她,可是她现在却没有舞衣,在这宫中她一个相识的人都没有,更别说能帮上她的了。 思及此,沈云溪垂眸看向身旁的凤轻尘,但见他依旧置身事外的模样,她尽管不想与他说话,但此刻能帮她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是以,沈云溪抿了抿唇,正欲开口时,身旁却传来一清脆的声音:“瑞王妃。” 沈云溪转身看着身后毕恭毕敬的宫女,心下生疑,许是那宫女没听见沈云溪的回答,她便微微抬起头来,便小声的解释道:“奴婢是玉贵嫔身边的宫女怀若,主子说她也曾研习过《惊鸿鼓舞》,想着或许有的地方能帮上瑞王妃,便派奴婢过来了特级乡村生活全文阅读。” 玉贵嫔?沈云溪眉头微蹙,刚才苏怜蓉嘲讽她身旁那嫔妃时似乎有提到玉姐姐,莫不是就是她了? 如此想着,沈云溪便转过头看向那边,果然见那玉贵嫔看着她这边,见她望去,她便向她轻点了点头。 沈云溪向玉贵嫔浅浅一笑,而后回过头对怀若说道:“带路吧。” “是。”怀若点头领命,带着沈云溪去了后殿。 凤轻尘的余光掠过沈云溪,凉薄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味道似乎不错。 苏怜蓉望着沈云溪离去的背影,眼底寒光一片,然后转头望向玉佳琪,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怒意,“玉姐姐,你这是故意与我做对吗?” 玉佳琪浅浅一笑,道:“苏妹妹这话我可就不懂了,我一心向着皇太后怎么就是跟你做对了?”顿了下,她想了想又说:“难道皇太后不高兴你就满意?这话若是让皇太后知道怕是你怀有龙种也很难让你安怀度日了。” 听此,苏怜蓉只得咬牙愤愤的瞪了玉佳琪一眼,就此作罢了。玉佳琪见此,颇为满意的笑了。 这边,景轩趁着空档悄然来到凤轻尘身边,挑眉问道:“尘,你这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是何意?”显然,景轩对凤轻尘刚才所表现出的置身事外也甚为不满。 凤轻尘自茶杯前抬起头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我与她的事你以后都不必再理会,我自有分寸。” 景轩咬牙低声说道:“你这样做只会将她越推越远,根本不是良策。”停一停,话锋一转,眉头微挑,似很有兴趣的问道:“莫非你另有办法?说来听听。” 凤轻尘手中的茶杯顿了下,随即放下,淡冷的道:“你问得太多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景轩,抬头却看见本与沈云溪一起离去的宫女怀若正躬身站在萧逸寒身旁,与他低声话语,听怀若说完后他转头看了一眼,便轻点点头后起身与她一同离去。 见此,凤轻尘不禁微蹙了眉头,显然,景轩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望着萧逸寒离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的道:“寒……好像对她特别在意,刚才还发怒了。” 说完,景轩便突觉后背寒意袭人,转头就见凤轻尘眸中的寒光直直的刺向他,他立即起身,道:“我走了,当我没说。”随即转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望着阴沉着脸的凤轻尘,景轩嘀咕一声:“真是一个别扭的家伙。”只是,他的事他也的确不宜插手,但眼下萧逸寒似乎已经悄无声息的插入他们之间,此事怕是真的有些复杂了。 高座上的凤临烨一边与皇太后谈笑风生,一边注视着殿中的那两人,瞧着景轩那几乎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有好戏即将上演呢。 舞台上,帷幕缓缓拉开,七个大鼓呈环状围绕着正中的大鼓,而殿门外突升起白绫一条,众人抬眼望去就看见那飞翔在半空中,脚轻点白绫向殿中飞来的女子身着霓裳羽衣,头顶的步摇铃随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淡红的绫随着她的身影飘飞。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已经来到舞台上方,轻身一跃,如仙一般轻盈曼妙,点足落在舞台正中的大鼓上,殿中鼓声乍响。 她赤脚而立,旋转身姿对上众人的眼神,眉间画着并蒂莲花,朱砂印染,鲜红欲滴,仿佛正栩栩盛开,若是她脸上没有蒙着白色轻纱,定会衬得她脸愈发的娇艳,但此刻看来却更添一抹神秘感,更将她那好似会说话的眼绝美的展现出来。 第六十章 分道扬镳 永宁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这一幕吸引而去,皇太后更是惊叹不已,然而,沈云溪却只觉得周身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屏住心神,转眸过来,就看见凤轻尘的眸光一瞬不瞬的凝睇着她,眸底迸射出的锐利眸光似要将她撕碎一般,冰寒嗜血。请使用访问本站。 白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嘲笑,又好似冷笑。 旋即,她收回视线,微微侧眸,望向那不知何时站在舞台上的月牙白男子,浅浅的一笑却倾国倾城。 萧逸寒微微一怔,待回过神来方才会意的对她温柔一笑,然后执起手中的竹笛放在唇边。 沈云溪转过头,一手环侧腰扶着纤细的腰肢,一手抽起绫缎,侧身单脚站立在鼓面上,霓裳羽衣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 刹那间,笛声起,琴瑟合唱,声声美妙的旋律,曲的调律非寻常《惊鸿鼓舞》的调子,如潮起潮落,却更加悠扬舒缓,绫缎飘飞之处皆是一阵鼓声,清脆而绵长。 台上的月牙白男子气度闲雅从容,鼓面上的女子舞姿百态,或舞动,或跳跃,或翻转,或回旋……每一幕都显得那般千娇百媚。红白的绫段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殿中响起声声紧密的鼓声。 台下的人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端坐在原位静静的观赏鼓舞,聆听着清脆鼓声与清越笛声的天作之合。 曲到gaochao,殿外烟花冲飞升天,绽放开来,将漆黑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映照得舞台上旋转的纤细身影更加的美艳惊人!众人更感惊艳万分。 然而,除了那一人除外,他望着台上的两人,面色却是越发的阴沉,那双绝美的眼目迸发出的流光溢彩,危险逼人。 方才她看向萧逸寒的那一眼,他自是看在眼里,环绕在茶杯杯缘的手指下意识的拧紧,指尖有些发白。 她,这是在挑衅他吗?! 很好!既然她有胆子挑衅他,她就有能力承受挑衅他的恶果!! 而后,扫了一眼殿中其他人紧紧所在她身上的目光,他垂在桌下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直凸,冷冽的目光直刺向台上回旋舞动的女子,若是此刻她就在他身前,他真恨不得将她捏碎一般。 真是可恶!! 景轩似专注的看着台上,但那狭长的凤眸却时不时的望向凤轻尘的方向,他眸中的寒意他看在眼里,而后转眸看着台上的那两人,所有所思。 而另一个人,苏怜蓉,看着高座上皇太后那沉浸其中的神色,更是气得牙痒痒,更恨不得当下掀了桌子,她这哪是挖陷阱给她挑?完全是准备高枝给她爬的!! 只是,现在已经悔之晚矣。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舞末,沈云溪飞跃而起,在空中旋转两圈后方才落下了地,看向高座上的眸子灿若星辰,笑靥如花,甚是动人。 舞虽停了,但大殿上空仍旧有鼓声的绵长回音,那些亲王大臣们仍旧沉浸在绝美的鼓舞和悠悠笛声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不是没有听闻过《惊鸿鼓舞》乃天祁王朝第一舞,自是知道它的美,但却万万没想到竟可以如此惊艳绝伦! “好好!不愧是我天祁王朝传说的绝美之舞!”皇太后率先回过神来,禁不住连连叫好,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锻仙。 众人乍听皇太后赞叹,同回过神来卖力的鼓掌称好。 沈云溪手放在身侧,弯身施了施礼,道:“谢皇太后称赞。” “不必多礼,起身就座吧。”皇太后有些激动的道,凤临烨在皇太后亦是笑脸迎人的看着沈云溪。 沈云溪站起身,对萧逸寒浅浅一笑后方才转身下了舞台。怀若站在台阶旁,瞧着沈云溪缓缓走下,她便立即迎上去,将手中的蓝色莲蓬衣披在她有些单薄的霓裳羽衣外,关切的说道:“瑞王妃,秋夜微凉,快披上斗篷吧,以免着了凉。” “替我谢谢玉贵嫔。”沈云溪回转过身,对怀若轻语道。 “王妃不必客气。主子说了若日后有瑞王妃帮忙的地方还请瑞王妃不要推迟才好。”怀若浅笑着说道。 沈云溪轻轻一笑,说道:“玉贵嫔的好我放在心里,万不会忘记。” “是,王妃的话奴婢记下了。”怀若点点头道。 然后,沈云溪轻嗯一声,转身缓步回到桌前,垂眸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凤轻尘便坐了下来。 见她落了座,皇太后一挥手,就有太监细长的声音响起:“开席。” “谢皇上皇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嫔妃官员侯爵起身谢恩,随后方才起身落座。 早已站守在桌旁的宫女听令立即上前,揭开盅盖,顿时,殿中菜味四溢。 “今天,你可算是出尽了风头!”沈云溪正在恼着这一起身一落座,耳边便传来凤轻尘暗讽的声音。 她拿筷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夹了一道菜放在碗中,巧笑着说道:“出尽风头怎么都比丢人现眼的强。” 显然,她对刚才她身处逼迫时,他却是那一副置身之外的模样心中仍存了芥蒂。 话落,沈云溪便径自将佳肴放在口中,眉头舒展,果然,宫中的菜肴比王府中的好上许多,在宫中多走动走动,尝上那说不清的美味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凤轻尘放下手中的筷子,姿态仍旧优雅,他微侧过头,看着她略施粉黛的侧脸,看着她唇边那因佳肴而露出的明朗笑容,她方才那话中的弦外之意他自是懂的,然后他冷冷的道:“若是你与人安好,又岂会招来他人将你推向风口浪尖上?!” 沈云溪侧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了头,似丝毫没有被他话中的冷讽影响,依旧埋首在各道美味佳肴中,凤轻尘自是气极,正欲发怒,便听她说道:“既然王爷有此一说,那便说明你我并非同路人,以后不如各过各的独木桥吧。” 说完,她自美食中抬起头来,直直的望进凤轻尘的眼里。 他这句话着实令她心寒,若是照他所说,倒是她的不对,莫非她就应该任由他人欺负而不反击。果然相较于他,萧逸寒在后花园与她所说的那句‘不能任人欺负’是多么好听。 至于,之前在台上所想的要与他坐下来,好好与他谈谈的想法到此刻也就觉得没有任何的必要了。 凤轻尘深色的眸底,暗色翻涌。 这个女人……现在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这么快你就想与他双宿……”凤轻尘咬牙切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殿堂中突传来“嘭”的一声响,然后便是凤临烨急切的呼喊声:“御医!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