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山传》 第一章、冥山动 草原上温和的风轻轻吹着,带着牧族头巾的小女孩拿着一根小皮鞭,在羊群中穿梭挥舞,嘴里哼唱着牧族小曲。 在羊群不远处,一处凸起的小土坡上,身穿古朴光板皮衣的老马无精打采的抽着烟袋,他已经快八十岁了,放牧不是他该干的事,他只是习惯了在草原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远方,草原的天空湛蓝,左右的草场青绿广阔,后方的营帐炊烟袅袅,唯独正前方的景色令人心情压抑。 在他面朝的方向,约莫三四公里的距离,是一片与草原截然不同的景象,那里是一片焦土,黑色的土壤与青绿色的草地有着鲜明的对比,恍若另一个世界被强行拼接过来。焦土中是一连串隆起的山川,同样呈现黑色,山上没有草木没有生灵,一片死气沉沉。 牧民们称那里为黑山,有种说法是黑山不能靠近,靠近了就会损耗阳气,也就是会短命。只有老马这样的老牧民才知道,那片黑土的真名叫作,冥山。 老马是这群牧民中最年长的,他依稀记得年幼时第一次看见冥山的时候,他的爷爷告诉他,他们一族之所以在这里放牧,就是要替天下人盯着这座山,因为这座山是活的,会吃人。 年纪还小的老马当时被吓惨了,连做了几天的恶梦,追着爷爷问关于冥山的事,爷爷也只是会吓唬他,具体山里有啥也说不清,他知道的也都是前人告诉他的,过了那么些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随着时间推移,几十年都过去了,老马始终记得爷爷的话,他们一族是为了盯着冥山才存在的,也许他爷爷自己都不信,但这话就随口传下来了,其他牧民都笑话他,真把自己当成啥重要人物了,但是他却乐在其中,慢慢的变成了自己的坚持,和信仰。 现在他自己也成了爷爷,带着孙女在草原上放牧,他对冥山依然充满了好奇,别人都是离的远远的,只有他,总是试探着一步步的向冥山靠近。 前几天他也不知是不是眼花,真的看见冥山里刮了一阵黑色的飓风,他刚想喊孙女帮他看看,一眨眼风就散了,为了这事他忧心忡忡了好几天,人老了本就睡眠不好,这下可把他折腾的更睡不好了。 老马盯着盯着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吸了口烟也没能提上神,心里想着干脆就先打个盹,等醒了再替天下人继续盯着。 轰! 刚合眼没多久,一声巨响突如其来,伴随着强烈的震感,惊的老马连烟袋都脱了手。 “爷爷,你快看!黑山动了!”孙女惊慌的喊着,老马睁大眼睛向远方看去。 大地正在颤抖,天地间隆隆作响,如同大山在艰难移步,千万块巨石在剧烈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冥山上空泛起大量黑色的风沙,遮天蔽日。 黑色的风暴,与老马前几日见的一般无二,只是这次更加剧烈,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那股伴随震动传递来的恐怖。 在恐惧面前,羊群本能的慌乱狂奔,四散着往远处奔逃,小女孩也惊慌的往爷爷身边跑去,手里的小皮鞭也碍事的丢掉了。 老马站在土坡上,挺直了身子,瞪大已经算是昏花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激动、后悔、恐惧、兴奋,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先是喜悦大于惊慌,等到小孙女哭着跑到面前,惊慌又大于喜悦,总之他就是一动没动,几代人都不曾见过的场面他总算是临死前见着了,这下就算死了也是值了,他还真想看看这山是怎么个吃人法。 黑色风沙越来越近,如一只张开的黑色魔爪扑向爷孙两人,小女孩嚎啕大哭着,老马却是近似疯魔,任小孙女怎么拖拽都弄不醒他。 下一刻,黑沙毫不留情的将两人吞没。 …… 草原剧烈的震动一直传递到了千里之外,远在业城的西州王府此刻也震感强烈。 苏尘是王府里的一名普通杂役,今年刚满十六岁,却已经在王府干了十三年。他出生在王府,母亲是王府洗衣房的女婢,父亲是内卫队的一名士卒,他刚出生不久父亲就殉职了,剩下母亲一个人凄凄惨惨,洗衣房里事务繁忙,根本就没能力照看他,好在王府里有个专门抚养佣人子嗣的院子,有专人负责照看,条件不是太好,养活却不是问题。 苏尘在院子里安稳的长到了三岁,之后便被赶出了院子,跟着母亲一起住,一起干些简单的活。到了六岁,其他同龄人依然住在院子里,不仅不用干活,还可以陪着差不多大的小王爷一起上学。 苏尘却开始了自己的忙碌生涯,每天的工作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早上起来先是各个院子里跑,收集脏衣服,之后用早饭,用完早饭后立刻就会被李管事催去倒夜香,常常被恶心的吐出早饭,紧接着上午就在厨房帮忙干活,什么活最累都被安排给他,砍柴,切菜,生火样样都得上,中午等大家都用完了午饭,他要先去洗碗,等到厨房都收拾好了才轮到他吃饭,而且是剩下什么他吃什么,到了下午也是院前院后跑着干各种活。 碰巧有次干活经过小王爷上学的书斋,被他们一群人各种欺负,小王爷觉得不够尽兴,让他做起了书童,每天带在身边慢慢欺负。起先只是帮他们背书包,打扫书斋,后来有人出主意把他绑在树上当靶子,一群人拿石子砸他,比赛看谁能砸中头,谁能砸中裆部。 再往后,小王爷把所有人的功课都交给他做,下学后他们在一边玩,苏尘则一个人留在书斋做作业。苏尘大字不识一个,根本没法写作业,小王爷就让他每天在窗外偷听,还要求他每天的功课必须全做对,错一题就会把他吊起来打。 久而久之,苏尘的学业进步很快,小王爷和其他人则是停滞不前,虽算不上一窍不通,但也都是半吊子。 去年上半年,西州举行一年一度的文选,小王爷等人学业刚好结束,都被安排参加了考试,西州王是什么态度不知道,其他家丁,佣人,管家都对自家儿子抱着很高的厚望,跟着小王爷一起学了这么些年,请的都是最好的夫子,想着就算中不了状元也应该能中个榜眼探花什么的。结果张告成绩的时候,除了小王爷,其他人稳稳的占据了倒数后几名,负责文选的大学士也是顾及了小王爷的面子,偷偷改了小王爷的成绩,不然倒数第一他是十拿九稳。 苏尘虽然学的很好,却不能去参考,一是他没机会去,李管家是一刻都不会让他闲着的,二是参加文选必须有人推荐,给他们授课的夫子压根都不认识苏尘。 十六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走过来,苏尘深知自己的处境,他怀疑自己是被针对了,有人从他出生后就一直针对他,他对比了和自己差不多身世的其他同龄人,只有他一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直到有一天李管家酒后失言,提到了受到某个大人物的指示,他才确认无疑。 纵然他愤怒至极,奈何身份低微,势单力薄,无力抗衡压迫他的势力。 他的母亲早年丧夫,同样人微言轻,给不了他任何保护,渐渐的他越发觉得孤立无援,对自己的未来几乎绝望。 这天中午,他如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后厨洗碗,刚刚洗好的碗碟被他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由于长期处于高压态势,反而练就了他做事情一丝不苟的能力,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犯错,惩罚必定比任何人都重。 不巧的是,他刚埋头准备去洗刷剩下的碗碟时,突然房屋开始抖动,算不上剧烈,但是地面上的桌子出现了明显的晃动,碗碟之间摩擦的猎猎作响。 等到苏尘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刚才洗好的碗碟滑已经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李管家闻声赶来,似乎碗碟打碎的声音比地震对他的冲击力还要大。李管家没有第一时间发飙,而是等到余震都结束之后,确保房屋不会倒塌,小命不会有大碍的时候才兴奋的吼道:“好你个苏尘!这下终于让我逮到你犯错了吧!疏忽大意,打碎碗碟,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管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苏尘的表情,期待着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只要他敢狡辩或者顶嘴就可以罪加一等,毕竟已经很久没抓到过他犯错了,这次还多亏了地震。 谁知苏尘只是平静回应道:“小的知错了,粗心打碎了碗碟,还请李管家惩罚,小的下次绝不再犯。” 绝不再犯,换做别人李管家只会当成是应付的客套话,但是对于苏尘,他确是一点都不怀疑,因为之前抓过他犯的错误,硬是好几年了,他真的一次都不曾犯过,做事情不仅一丝不苟,效率极高,还稳的像一只千年老乌龟,这等心性真叫人不寒而栗。 苏尘的冷静回应李管家一点也不惊讶,随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根藤鞭,藤鞭上皮质崭新,一看就是没怎么用过,不过今天倒是可以开个光,见见血。 啪啪! 两声清脆的鞭打过后,苏尘的后背立刻出现两条皮开肉绽的痕迹,鲜红血迹隔着单薄的衣衫映了出来。 苏尘却只是咬了咬牙默不吭声,埋头继续刷碗。 第二章、被操纵的命运 李管家表情冷漠,站在一旁冷冷的观察苏尘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看苏尘的眼神,刚才有过一瞬,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凶狠,不过再认真看去,又发现很平静。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种人欺负起来最没劲,李管家冷哼一声,悻悻离去。 突发的地震,虽然不是非常剧烈,也对王府的陈列摆设、景观布局等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下午时间,李管家忙着四处指挥修整,后厨的收拾都交给了苏尘。 王府的厨房有两个,一个专为王府主人和贵宾提供饮食,称为天厨,另一个是为下人们提供三餐的地厨,苏尘所负责的就是地厨。 地厨的面积不是很大,仅有一间普通厢房的大小,东边是灶台,西边是桌案和橱柜,厨房四周墙面算不上有装修,只是刷了层很薄的腻子粉,时间一久掉下来很多墙皮,漏出里面的红砖。 地震对地厨的影响并不大,橱柜的和案板上的碗碟和佐料只是稍稍移位,摔碎的东西也只有苏尘洗好放在桌边的两只碗而已。 苏尘很快就收拾好了桌案和橱柜,他走到的灶台后方,轻车熟路的卸下了墙角处的几块红砖,红砖后面是一块很狭小的空间,灶台后面光线很差,平时也很少有人注意这里,苏尘也是经常在这里生火,无意中敲敲摸摸才发现了这块地方。 王府虽大,能容得下他的身却容不下他的任何一点隐私,他和其他杂役住在一间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分给他的也仅有一张床而已,仅有的几套衣服都是整齐的叠放在床头,没有衣柜更没有杂物盒,他曾偷偷藏过几块梨花糕在床头,梨花糕是从天厨的垃圾桶里找来的,零零散散才勉强拼成了一块,他没尝过什么其他美食,第一次吃梨花糕的时候就被那种香甜深深陶醉到无法自拔,他肯定,这就是他最爱吃的东西,于是他吃了一半留了一半,就藏在床头,每天晚上闻着那股香味入睡。 很不幸,仅仅三天梨花糕就被李管家翻了出来,好在有个天厨的女婢证明了他并非偷盗,才免得一顿皮肉之苦。 不过自那之后,每隔三五天李管家就会来翻他的东西,让他没有私藏东西的可能。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角落来寄托隐私和情感,什么都带在身上活着也太累了。 苏尘本就活的艰辛,更不能说自在,他心心念念的梨花糕总想着什么时候想闻也能闻一闻。 他小心翼翼的从墙洞里取出一块用纸包好的梨花糕,慢慢打开,顿时想念已久的香味扑鼻而来。 梨花糕呈长方形,有拇指般厚,很完整,这块并不是他从垃圾桶里翻来的,而是天厨的那名婢女送给他的。 苏尘只是使劲闻了闻,并没有吃,他从拿到这快梨花糕的时候就想好了什么时候吃它,他细心将糕点包好重新塞回了墙洞,又顺手摸了摸另外两样东西,确保都还在之后,他用红砖再次把墙洞补好,接着从周围摸了点灰修补了下,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这里。 地厨的收拾比预想的要快很多,苏尘后面只是把地面上震落的墙皮清扫干净,其他地方都已经恢复到地震前的模样。他来到地厨的院子口张望一番,发现李管家并没有在附近,今日真是走运,李管家打了他两下后心里有些莫名发怵,下午除了收拾后厨就没再安排其他活了。 这对平日里时间被安排满满当当的苏尘是个美妙的下午。 当然,他不打算浪费这么好的时间去休息,而是很快溜出了地厨,一路避开主道上整修器物的家丁女婢。 兜兜转转进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大院子里,这里是他第一次来,之前干活时路过几次,但从没进来过。 这里是王府的马房。 一进院子,一股马尿的腥臭味扑面袭来,却不是那么刺鼻,只是鼻子有些不适应。 马厩前一名身穿古朴棉衣的中年人正在给马喂草,起初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直到苏尘走到他身旁,他才稍有察觉,回头审视了眼这个深秋时节还只穿一件单薄布衣的少年。 “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穿的这么少,年轻人就不怕冷吗?”中年人先是发出了心中疑虑,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多嘴,这个天如果有衣服穿谁还愿意冻着。 于是又问道:“是你家主子要用马吗,那你要再等一时,刚才地震,马都受了惊吓,我安抚一下,不然就这样冒然出门,摔坏了主子就麻烦了。” “我是苏三宝的儿子。” 苏尘就轻描淡写的一句,说完之后一言不发,仔细盯着中年人的表情。 眼前的中年人是父亲当年的袍泽,孙达,父亲遇害那晚正是与他一同当值,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此人真正了解。 苏尘从记事起就一直饱受折磨,可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年纪小时不懂事,只是发觉其他同龄人与他不一样,他们不需要从早到晚的干活,也有亲人疼爱,唯独自己每日被李管家剥削,而母亲却也视而不见,不管不顾。 开始他一直以为针对他的就是李管家,所谓的幕后大人物也许压根就不存在,等到他慢慢长大,了解了王府的一些事情后,他意识到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指挥,仅凭李管家还做不到破坏王府的规矩,这个人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一个孩童,背后的原因只能是自己的父母得罪了什么人。 他质问过母亲,母亲却从不回答他,且总是据他千里之外。 于是他暗中观察了母亲一段时间,发现母亲是个很温顺的人,从不与人发生争执,所有人对她的态度也都很友善,包括李管家,并且也没有任何人为难过她。 他猜测问题也许不是出现在母亲那,那就只能是那个几乎没见过面的父亲了。 于是他又花了很长时间打探消息,终于最近才知道了当年与父亲一起当值的老兵那夜也受了伤,被王府安置在了马房。 很可惜,孙达知道他的身份后先是惊喜,紧接着叹了口气,并没有其他什么晦涩阴霾的情绪。 苏尘略有失落,他期待孙达会有些反常的表现,越是反常就越有可能知道更多的内幕。 孙达将苏尘请进了自己的屋舍,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朴素棉衣给他披上,接着两人来到屋子前的一张矮桌子旁坐下。 孙达先是寒暄了几句:“你娘亲身体还好吗?” 苏尘很利索的回答道:“娘亲她一切都好。” 接着他开门见山的问道:“孙叔叔,我想知道当年父亲出事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父亲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第三章、解不开的谜团 苏尘问的很唐突,没有任何前奏,他的时间有限,万一这段时间那个浑蛋李管家回去了,肯定又少不了麻烦。 孙达默默看着苏尘那张认真的脸,多少猜到了他会问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他随手拾起桌上的一根草叶,十指灵活的缠绕起来,一边用草叶编着某样东西一边娓娓道来。 “我和你父亲是一起当的兵,起初只是城内的守备军,因为跟着的队长被提拔进了王府做内卫队长,我们一队人也都跟着进了王府,你爹三宝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你娘,三宝这个人很好,脾气好,武功也好,最主要的是相貌也好,在我们当中算最俊的一个,所以他是第一个成婚的,还娶了一个脾气和他一样温和的王府女婢,别提我们有多羡慕了。 后来没过多久你就出生了,可惜你出生那几天我们被安排在城外演武场训练,等到回府后,三宝才第一次抱的你,别提多高兴了,只是第三天晚上,我们两在西边院墙附近值夜班,你爹就突然变得很沉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他还不理人,我当时还用草叶编了只蚂蚱逗他玩,结果就在下半夜,我们守的那面院墙上竟站了一名黑衣人,我刚想大声呵斥,那名黑衣人就冲到了我面前,一掌拍在我的头盔上,我立刻就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就瘫软在地,等我清醒时,发现三宝也躺在地上,我起初误以为他也只是被打晕了,所以我先向其他内卫示警,有刺客,等我再去拍他的时候,发现他口中尽是血,皮肤外表没有任何伤痕,人却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孙达手中的蚂蚱也已经成形。 “那名刺客非常厉害,绝对是已经练出真气的高手,他只是一掌就让我昏迷了很久,而且隔着头盔都伤到了我的神经,以至于我的反应变得迟缓,至今都没有痊愈,不过我还算幸运的,三宝竟被他直接震碎了心脉,年纪轻轻,才刚有了儿子就死了,哎……” 孙达一声长叹不再说话。 苏尘并没有对孙达的故事产生共鸣,他对那个几乎没见过的父亲没有印象,母亲对他的冷漠也让他丝毫感受不到何为亲情。 他只是在极力寻找问题,一个可以把所有合理变为不合理的问题。 “那名刺客这么厉害,当晚究竟王府里谁被刺杀了?” 孙达笑了笑,摇摇头,道:“王府的森严程度可不只我们这些内卫,刺客根本不可能走到想刺杀的人面前,所以并没有传出哪位主子被惊扰。” “既然王府这么森严,那刺客抓到了吗?” 孙达还是摇头,不过这次他没有解释,因为他也弄不明白,后来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毕竟死的只是一个普通内卫,谁又会死磕着不放呢,这些年能让他这个残兵还能留在王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苏尘能了解的都了解了,按孙达的说法,这一切只是意外,他父亲的死没有任何问题,也追究不出幕后有何阴谋。 临走前孙达坚持要把棉衣送给苏尘,但是苏尘还是脱下了那件棉衣,虽然穿着确实要暖和一些,但是回去他无法解释,天气虽冷,好在他要不停的干活,倒也不觉得多冷,每天午时还能窝在灶炉前烤烤火。 傍晚时分,一切如旧,苏尘照常在李管家的监督下干完了所有活,不过干活之余,也听到很多关于今日突发地震的传闻,都是一些厨子和女工在忙碌中闲聊的话,似乎是这次地震波及面非常广,几乎整个西州都有震感,具体震源在哪尚不明确,但是有人说是在西边,因为西边的城池受灾要严重一些。 最让他们津津乐道的一则传闻是,西边相邻的城池有一个官老爷在自家高楼上喝酒,地震的时候正对着万里长空吟诗作对,一不小心就被晃掉了下去,当场摔死。 平明百姓最乐见这些富人和当官的出丑事,最好是出丑之后立刻暴毙,多听听这样的故事干活的时候都不觉的累了。 天色完全暗淡,忙碌完的厨子和女工都回屋舍休息了,他们都是王府的长工,每天做完自己的事就可以休息,王府还包吃住,天厨的厨子地位更加不俗,基本都是王府高价从各地请来的大厨,每日只要为主子们做好膳食,其他时间也如同上宾,有自己的院子和侍从。 王府里地位最低等的就是女婢和家丁,这些人大多数是家里太过贫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能将自己卖身给官宦人家做家奴,虽然幸苦,但至少能吃饱喝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运气好的遇到个好主子,还能享受点荣华富贵,一生衣食无忧。 苏尘的娘亲就是王府的女婢,自从十岁进了王府,做过各种活,最后留在了洗衣房,工作虽然幸苦,但也算是有自己的时间,也有间很小的屋子,是在她嫁人的时候王府赐给她的。 王府夜晚都是由内卫值夜,把守各个主干道和院墙四周,天黑之后王府里除了主子可以随意走动,其他人等都不行。 苏尘是以上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他是家奴的后代,生下来就是王府的财产,却又和其他人不同,王府一般会将家奴的后代进行基本的培养,读书练武干活都会教,适合干哪样就会让他干哪样,比如有读书天赋的,就会好好培养,如果能通过文选,当上文官就会在官场中成为王府的心腹,善于习武的就会安排进入军营,好好历练,争取能为西州培养一位将领,实在是没有才能的,就留在府里干活,干久了日后也能成为个小管家。 唯独苏尘不一样,他跳过了所有环节,直接被安排做勤杂工,不仅白天要干活,到了晚上,还会被李管家安排去看守花园。 苏尘起先质疑过,值夜是内卫的事,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值夜能干啥。 李管家却振振有词告诉他,花园里晚上经常就有野猫野狗偷偷溜进去,主子们养的花花草草万一被糟蹋了,就拿他是问! 苏尘守了几天后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野猫野狗,倒是蚊虫比较多,夏天夜晚他每次都是被叮的一身包。 现在他明白了,自始至终,李管家的目的就是要折磨他,而幕后指使李管家的人一定和自己的父母有仇怨,可是他观察了很久,也没能发现到底是谁在暗地里和李管家接触。 第四章、小王爷归来 苏尘在心中反复推敲着,到底是谁要这么对他,父母到底招惹了谁,能够这么无声无息的操纵李管家折磨他,难道是王府里某个大人物? 娘亲虽然不怎么关爱他,但她是个好人,出身也很低微没理由招惹到大人物,通过近些日子的观察,娘亲为人和善,连一句重话都不曾与人说起,更没有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所以娘亲几乎可以排除。 那问题就出现在父亲身上了,通过今天和孙达的谈话,好像父亲也是个和母亲差不多的人,不过疑点也是有的,父亲出事当晚曾心事重重,刺客没能刺杀到任何人还安然脱身了。 苏尘心中突然有了大胆的猜测,刺客并不是无功而返,而当晚刺客要刺杀的就是父亲,并非王府的其他人。 想到这里苏尘忽然觉得毛骨悚然,父亲一定是得罪了王府里有实权的大人物,这个人能指挥高手在戒备森严的王府杀人,能无声无息的遥控李管家折磨他,那这个人为他设计好的最后下场是什么? 苏尘瘫坐在花园的鹅卵石地面上,心中思绪万千,如果他没有看破一切还好,像个傻子一样的活着,最后某天被累死,倒也不会那么痛苦,反而是现在,他预感到了一切,恐惧和疑问汇聚成阴霾挥之不去,不敢想自己后面会遭遇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都会比正常死去要痛苦,不然幕后那个人早就一刀将他杀了。 秋意凉,晚风凉,凉不过苏尘此刻的心,他双手抱头,匍匐在地,抽泣不止。 这样的夜晚并不是第一次,即使在和孙达谈话之前,苏尘也已无数次陷入崩溃。 呜呜…… 就在这时,花园外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隔着一块小池塘,花园外是一条通向后门的小道,苏尘惊慌起身,发现是六个王府家奴,四个家丁两名女婢,这几人他都认识,是小王爷院里的。 小王爷自从文选尴尬落榜后,就被一群高手围着传授武艺,上午跟着师傅们练,下午就找几个家丁练手,苏尘每次都会被点到,而且是被特意喊过去,一顿疯狂挨揍之后,他还要回去继续干活。 他甚至怀疑过小王爷就是幕后主谋,不过想来太过牵强,小王爷和自己一般大,小王爷的母亲,王府唯一的王妃,地位尊崇的怕人,和他父母这些小人物也不太可能有什么过节,可是偏偏小王爷就是喜欢揪着他不放,想来想去,他就只能认为是小王爷只记得他这么一个家奴,想不起其他人的名字。 不过近几个月他倒是比较安生,原因是小王爷被几个师傅带出去历练了,出门前小王爷曾扬言要练出真气后才会回来。 苏尘对武学也了解一些,知道练出真气非常难,如果练出了真气那就是实打实的高手,他打心里希望小王爷一辈子也练不出真气。 王府夜里很安静,花园里更是寂静,隔着小湖苏尘依然能听见对面那几人的对话。 “小王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这大半夜的真不让人安生。” “小主子回来了,我们日子又不好过了,哎……” “少说两句,赶紧走吧” 领头的女婢打断了他们抱怨,加快步子往后门走去。西州王有个规矩,凡是去喝花酒逛青楼,或是喝的淋叮大醉的,一律不准从正门进府,小王爷也不例外。 苏尘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侧身躲到了假山后面,此刻他神情变得凝重,不再像之前那样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在逼自己下决心,摆脱这不堪,绝望,没有尽头的命运。 没过一会,脚步声再次响起,刚才的几名家丁搀扶着一名壮硕的锦衣男子走来。 路过分叉口时,锦衣男子醉醺醺指向花园,示意家丁们从花园走。女婢们有过短暂的迟疑,虽然穿过花园也可以到达院子,但是有些绕路,而且这个时候花园里蚊虫很多,不过她们没敢提出疑问。 家丁立刻便转头走进了花园,男子正是王府的小王爷,蛮横霸道惯了,所说的话所作的指示皆是命令,不可违抗。 苏尘见到他们朝自己方向走来,下意识的往假山后面又移了移,他是一刻都不想见到小王爷。 小王爷走进花园后突然来了精神,虽然还处于醉酒中,却推开了家丁的搀扶,自己站住,稳稳的往前走了几步,眯着眼四顾瞅了瞅,接着发出疑问:“我记得苏尘这个时辰应该在花园值夜的,人呢?” 苏尘听见这话,猛地一惊,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好在他极力克制住自己没有暴露。 小王爷尽然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 “今天闹地震,可能是被李管家安排去别处干活了吧!”其中一名女婢回话道。 小王爷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脚步也有些踉跄,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处在醉酒中,没有继续追问。 “公子,需要我去把苏尘找来吗?”领头的女婢主动询问道。 小王爷晃悠悠的转过身看向众人,醉醺醺的说道:“我最近刚练出真气,天天打树干太没劲了,想找个活人试试。” 几名家丁一听,脸色大变,巴不得赶紧把苏尘拖过来当挡箭牌。 其中一名家丁立刻主动求情去找苏尘。 谁知小王爷摆手示意:“算了……明天我再拿活人试试吧,今晚先让你们开开眼,我说过不练出真气不回来,回来了就不能食言!” 小王爷身形突然变换,双腿马步扎稳,整个人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短暂蓄力后,猛地一记侧踢,狠狠的踢向左侧假山。 轰的一声,假山上半段被踢得四分五裂,碎石乱渐。 几名家丁先是看的目瞪口呆,回过神后疯狂喝彩,夸赞,同时另一边手心冷汗直流,这要是不小心惹恼了小王爷,后果不堪设想,再想想明天苏尘的下场,恐怕就算不死,也是残废。 小王爷收势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像是一下子醒了酒,接着豪迈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就又瘫软下去,好几名家丁眼疾手快,赶紧上去搀扶住,这才发现主子又睡着了,顿时有些纳闷,刚才那一下莫不是在梦游?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苏尘才从惊恐中释放出来,原本死死按住嘴的手张慢慢松开,开始大口喘气,回想刚才一幕真是太险了。 幸亏他当时为了不暴露身形,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不然刚才那一脚隔着假山也会要了他的命。 他的眼睛珠子瞪得很大,充满了血丝,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地面的碎石,渐渐的视线恢复清晰,眼神也变得凶狠,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要与命运殊死一搏。 第五章、刺杀 清晨时分,天空沥沥淅淅飘洒了几滴雨,小雨过后,秋天变得更凉了。 苏尘如往常一样,一丝不苟的干完了早晨的所有活,接着他被李管家安排去厨房切菜。 平时他最讨厌得就是切肉,排骨之类的,这些很费力,不过切久了也找到了些敲门,比如从哪里下刀,怎么避开软骨,筋之类难切的部位。 今日苏尘切肉切的格外认真,甚至是在细心体会每一刀扎入肉体是什么感觉,以及如何快速拔刀,再扎,和他一起切菜的女婢都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这怕不是把猪肉当成仇人在捅。 上午的工作都忙完后,苏尘窝到炉灶后面,一边给炉子里面填柴火一边掩人耳目的卸下墙角的红砖。 这次他将三样东西都取了出来,墙洞也不再去填补。 首先他拆开包好的梨花糕闻了闻,香气依然醉人心脾。 接着他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仅三两口就把梨花糕吃的精光,油纸上粘的一点碎屑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他接着拿起第二件物品,是一坛小酒。这瓶小酒是他日积月累积攒起来的,里面不止一种酒,都是从天厨空酒坛里一滴滴倒出来的。 他并不喜欢喝酒,甚至说是根本没喝过,只是听人说喝酒能壮胆,于是他就攒了这一瓶,为的就是今日给自己壮胆。 咕噜咕噜几口,一小坛酒瞬间就被苏尘灌了下去,他是第一次喝,根本不知酒滋味,只是单纯的如喝水一般喝,等到酒都入腹,他才后知后觉有些辣,全身暖暖的,比在火炉前烤火都来的快,接着一股酒劲冲上脑门,顶的他差点直接晕过去。他使劲用手搓着脸颊,想让酒劲从脸上散去,不然这样面红耳赤的出去一定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缓了好一会儿,苏尘终于觉得不再那么晕了,脸上的红润也退去了些,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清醒了。他忙去拿第三件东西,那是一把匕首。匕首是他在花园里值夜时捡到的,匕首的原主人是一名内卫,巡逻时不小心掉落了,恰巧被苏尘捡到,那名内卫曾回来找过,苏尘则一口咬定没看到。 梨花糕,酒,匕首,这三样东西是苏尘仅有的私人物品,一次性都掏出来,意味着他要和命运做一个了断。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王府,如果能成功的话他期待拥有新生,如果失败了,死了未尝不是解脱。不过这都是后话,他在逃离之前准备做一件期待了很久的大事,杀了李管家! 李管家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仇人,真正在暗地里折磨他的人还未露面,也可能他已经见过。 但是他最恨的依然是李管家,暗中的恶魔早已被苏尘按上了李管家的样子,他只想把李管家宰了,就像切肉一样,一刀一刀切成碎片。 正午过后,所有人都忙完了自己的活回到屋子里休息,李管家一般这个时候也不在地厨院子里,平常这个时候是苏尘最自由的时光,不过今日他要主动去找李管家。换做别人,这个时间段是肯定找不到李管家的,不过苏尘为了今日的行动,早就对李管家的行动轨迹了如指掌。 深秋时节昼夜温差极大,一天最暖和的时间是午后,王府里的女婢们通常喜欢在这个时候去浴室洗澡,而李管家则提前躲在浴室外的一个隐蔽角落守着。 他所在的这面墙被他提前做过手脚,留有一个小洞,洞外被杂物遮挡,无心之人不会发现。 李管家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没过一会里面开始烟雾缭绕,春光明媚,看的李管家口水直流。 正在李管家看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时候,一只匕首从腰后方扎进了身体里,没等他疼的喊出声,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刀子又连续在腹部扎了几下,刀刀扎进内脏。 李管家仅仅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了,他临死前看到凶手是苏尘后,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他虽然预料到有一天苏尘会反抗,但万万没想到苏尘下手会如此干净利落。 甚至都没打算给他留口气问出幕后究竟是谁在指使他。 其实这个问题苏尘想过,但是他决定杀李管家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他不能出任何差错,他只想杀了李管家,然后逃走,开始自己的生活新生,至于幕后那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要和王府里的一切彻底一刀两断。 苏尘的计划很周详,他十几年都在为今日做准备,每一个环节都被他提前准备好,李管家的腹部的刀口被他用布条死死勒住,不让血流出来太多,接下来他会将李管家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拖到地厨院子的最里面,那里是他早晨倒夜香的地方,他打算把李管家的尸体沉进化粪池里,让他死后继续受折磨。 处理掉尸体后,他会按计划离开王府,在化粪池不远处,有一摞高草丛,草丛后面的围墙被他提前撬了一个洞,再利用草丛隐蔽起来,由于这里靠近化粪池,巡逻队几乎不会来这里,所以这个洞一直没被发现,只要他通过这个洞离开王府,他就会以最快速度离开叶城,逃离王府的掌控。 苏尘先是在李管家身上搜刮了一遍,他原先就计划好了,如果李管家身上有银票他逃出去后可以用作路费,很幸运的是李管家身上真的有几张大额银票。 他快速将银票收好,准备把尸体塞进麻袋里。 就在这时,他听见拐角处有人走近,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很隐蔽,尤其是午后,府里的人一般不会来这边,他在计划里就没想过可能会遇到别人。 最要命的是就算他提前预想到也没用,如果有人拐进这条道上,他会无所遁形,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掩体。 事到如今没时间给苏尘多想,他拿起匕首迅速冲向拐角处,他打算第一时间制服对方,最好是能将那人打晕! 可惜苏尘毕竟没练过武,身手没有那么敏捷。 双方撞见的一瞬间对方还是看到了李管家的尸体和苏尘狰狞的表情。 第六章、视死如归 苏尘扑了个空,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他面前诡异的滑过,他缓过劲来,回头看时,发现一名白衣女子站立在李管家的尸体旁。 女子身段高挑,体态端庄,面容清秀,仅是立在那里就能体现她的礼仪风度。 苏尘可以肯定这名女子不是王府的人。 神秘女子快速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同时注意到了墙上的小洞,对事情大概有了一些了解,平静问道:“这人是你杀的?” 苏尘没有回应她,依然手持匕首蓄势待发。 他的脑子现在一片混乱,女子的出现打乱了后面所有的计划,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如何阻止这个女子去通风报信,实在不行只能杀了她,不过刚才接触一瞬间,女子身形变得非常诡异,如鬼魅般从他面前飘了过去,令他冷汗直冒,对方难道是个习过武的高手,如果真是这样今天就凶多吉少了。 由于苏尘太过紧张,完全没注意到女子面对这种情形竟然表现的极为平静,不惊不慌,举止依然保持着优雅。 神秘女子也察觉到了苏尘的意图,开口安抚道:“你不必慌张,你看我有要大喊大叫的意思吗?你也不用想着如何对付我,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苏尘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名神秘女子表现的太过平静,显得极不合理。 他极力平复过后,冷冷的问道:“你不是王府的人,你是谁?” “我是长生殿的使者,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到了西州,刚想来打些热水泡泡脚,却撞见你在这里杀人。” 神秘女子略带抱怨的回答道,紧接着她话风一转,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这种龌龊的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你该干啥去干啥,不用在意我。” 说完,自称使者的神秘女子准备坦然离开,对一切丝毫不在乎。 不过她刚出走出一步又折了回去,从腰腹处掏出一个小瓷瓶,接着从小瓷瓶中倒出了些粉末,粉末洒落在李管家的尸体上,眨眼间,李管家的的尸体如同风化了一般,随风四散,就连血迹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神秘女子舒心的拍拍手,边走边说道:“尸体我帮你处理了,这下我也是你的帮凶了,你大可放心去忙自己的,我是绝对不会告密的。” 苏尘目视着神秘女子从拐角处消失,全程看的他一脸懵,这名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外表似谪仙,手段却诡异莫测,最重要的是她的行事风格与气质大相径庭。 苏尘的脑子还处于一片混乱,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快速冲回地厨院子,一头扎进最后面的高草丛里,摸索了一会,顺利的找到洞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府。 王府坐落在叶城的最中央,南北两面都是主干道,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沿街的商铺里商品琳琅满目,正值秋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很多商铺的老板在门口享受阳光,时不时和对街的老板聊聊天,景象一片安逸祥和。 苏尘从西侧的巷子里拐进了南大街,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眼前自由的景象不自觉的洋溢起笑容。 他几乎没出过王府大门,最多也就是在李管家的监视下,在前后门帮忙搬运货物,那时偶尔可以瞟一眼大街上多姿多彩的景象,心情都会无比激动。 我终于出来了! 苏尘难隐激动的心情,开心的蹦哒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只要还在业城,就肯定会被抓回去,他要抓紧离城。 于是他沿着南大街一路狂奔,他看过业城的地图,四个方向都有城门,只要沿着一条大路走就一定能到城门口。 此时有一个身影站在苏尘附近的高楼上盯着他,其实从他离开王府的那一刻,就有人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 一盆凉水泼在了脸上,苏尘猛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王府内卫架了起来,身体呈半跪式伏在地面,他艰难的抬头环顾四周,这里是王府的主庭院,正对着南大门,在他面前站着一名穿着深蓝色棉衣的中年男人,这个人他认识,是王府的大管事,地位凌驾于所有管家之上,除了几名贵宾和王府的主人,他算是王府地位最崇高的。 苏尘感觉到后脑传来阵阵疼痛,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南大街上狂奔,之后只觉得后脑被人敲了下,再醒来时就又回到了王府。 “说说看,为什么要私逃?”大管事开口问道,言语中夹着威严的魄力。 苏尘没有吱声,因为他认清现实后,神情失落到了极点,只是低垂着头,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他事先想象过逃跑被抓的后果,一定会生不如死,不过他庆幸的是李管家已经被他杀了,只希望这个大管事能给他个痛快,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大管事见他不答,有些气恼的说道:“既然什么都不说,那就让你永远变成哑巴,来人,把他的舌头给我拔了!” 一声令下,几名强壮的家丁就上前按住了苏尘的头,使他动弹不得,紧接着就要掰开他的嘴。 此时苏尘无比愤怒,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你到底是谁?折磨了我十六年了还不够吗?” 苏尘的声音极尽疯狂和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哀鸣,痛彻心扉,却又无能为力。 欲要动手的家丁们懵了,大管事同样也一脸惊愕。 他对苏尘这个杂役并不熟悉,只记得他属于李管家的管辖,偏偏这个时候李管家也消失了,他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叫苏尘的杂役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尘继续疯狂着,不仅语言在狂躁,身体也在拼命挣扎,大管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赶紧召来一名家丁询问:“李管家找到了吗?” “还没有,已经请了暗卫的人协助了,但还是没有消息。” 连暗卫都没发现?大管事有些紧张了,王府最森严的一道关卡就是暗卫了,就算是人藏在地下他们也能挖出来,这个李管家究竟去哪了,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难不成王府的警戒有什么漏洞! 苏尘依然在狂躁,但是动静渐渐小了,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一是内卫开始用力了,二是他本身也快虚脱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走进了一伙人,他们是寻着声音找来的。 大管事一见到来人,赶忙恭敬行李,高傲姿态一瞬全无,语言也变得乖巧和善。 第七章、神秘征程 “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来人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紫衣中年人,头发微白,气宇轩昂。 此人正是西州王,萧南天,整个王府以及整个西州权力最大的人。 在他身后走着一男两女,皆是一身素洁的白衣,其中男子年龄看上去不比西州王小,但是他的皮肤细腻白净,没有一点皱纹,像极了传说中的老妖精,两名女子中,有一位非常特殊,她带着红白相间的狐脸面具,面部遮的严严实实,仅从身段和举止上看,绝对是一名绝色佳人,奇异的面具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狐媚感。 苏尘并没有抬头看走来的几人,他已经彻底虚脱,处在昏厥的边缘。他隐约听见大管事在跟西州王禀报具体情况,他这般大喊大闹,多半西州王会不耐烦,命人一刀了结了他。 可惜剧情并没有按他想象的发展,西州王并没有因此事气恼,只是了解情况后一言不发。 随即他的头被两根纤细的手指提了起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原本疲惫不堪的苏尘突然一下来了点精神,抬起他头的正是那名神秘女子。 “你真的不怕死?”女子戏谑的问道。 苏尘还在疑惑,她为什么现在出现,难道她不怕自己临死前把她抖出来吗,虽然他不会这么做,他虚弱的哀求道“求你杀了我” “很好。” 女子说完却没有要动手杀他的意思,而是转身对西州王说道:“王爷,恳请您让他与我们同行,他会派的上用场。” 西州王点头同意,随即领着几人进了主客厅。 同行?派得上用场?苏尘一阵迷糊,可惜他在没有力气去追问了,终于昏厥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像预料那样被拴在木架上或者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链,反而床边放着一套内卫的衣服,包括铠甲和头盔。 他正疑惑时,房门被推开了,两名内卫走了进来。 “别磨蹭了,大部队就要出发了,赶紧穿上衣服去南门口集合。” 其中一名内卫对苏尘还没起床表示不满,催促之后他们又退到了门外,却没有离去,像是在等他。 苏尘还是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依然惴惴不安,总觉得还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但是他不敢有任何怠慢,赶紧套上了衣服冲到了门外。 跟着两名内卫一路小跑到了王府南大门处,刚一出门,苏尘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南大街上与往日的景象大不相同,没有了行人川流不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整齐划一的军队,这支军队与他平时见到内卫和守备军都不一样,他们全都身披银甲,手持银色长枪,头上戴着只露双眼的银色头盔,在队伍中间有一辆高大气派的马车,车身车轮上皆印有银色花纹,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两只威猛的雪豹,整个队伍如同一条银色长河,照耀着整条南大街闪闪发光。 “出发!” 领头的一位将领发出一声洪亮的口令,随即整条银河快速向西流动。 “快!你就跟在那辆马车旁,一切行动听车里的主子安排”其中一名内卫一把将苏尘推了出去,示意他跟上队伍。 …… 临近午时,队伍已经整整行进了三个时辰,苏尘一路跟的极为吃力,他自认为平时干活锻炼的不少,身体虽然瘦弱,但是体力还不错,但是放在这样一支队伍里,他竟然完全跟不上。 明明看着那些银甲士兵都只是简单迈步,却行进的飞快,他只能跑步才能跟上,旁边的马车虽然有精致的大车窗,却一直拉着帘子,也没有任何动静,里面所谓的主子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就这样跑了一上午,他快受不住了,况且他连早饭都没吃,眼下都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队伍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这到底是要去干嘛,赶的那么急吗?再急也得停下来吃口饭喝口水吧。 苏尘在心里使劲抱怨着,他开始猜想是不是那个某后黑手又想了新方法来折磨他,让他一直跑到累死?究竟是谁呢? 他原先计划离开业城后就开始新生活,不再纠结于幕后之人是谁,毕竟知道了也没用,只要能逃离他的魔掌就行,现在又回到的地狱里,他又对这个地狱的缔造者感兴趣了。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几个人选,只是都没有直接证据和理由,例如大管事,他属于仆人中权利最大的,不过他与李管家接触的极少,而且李管家似乎并不服他,其次是内卫队长,他在王府的职位很高,统领所有的内卫,并且是父亲的上司,很可能与父亲有过恩怨,不过他对母亲却很好,经常送来一些慰问品,到不怀疑是对母亲有其他想法,更像是对曾今部下的遗孀稍加照顾的意思,第三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她仗着王妃对她喜爱在王府里狐假虎威,经常欺负一些老实的下人,王府里不少人都与她有恩怨,据说母亲也曾被她欺负过。 一通胡思乱想过后,苏尘实在是太累了,原先只是半跑半走,慢慢的变成小跑,现在已经完全跑起来了,他又累又饿,几乎要昏倒了。就在他摇摇欲坠的时候,马车里终于有动静了,是一名女子在打哈欠的声音,紧接着窗帘被拉开。 “是你!” 苏尘一眼认出了女子是昨日的神秘女子,号称是长生殿的使者。 “怎么?见到救命恩人就这么无礼,我现在可是你的主子”女子挑逗道。 苏尘此刻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是体力快不支了,嘴巴除了喘息已经做不了其他事了。 就在马上要掉队的时候,一道冰柱缠住了他的手,苏尘正想看清楚冰柱怎么出现的时候,冰柱快速收缩,强大的力道直接把他整个人拉进了马车里。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苏尘发现自己已经在车厢内,而且坐在了柔软的坐垫上,手上冰柱也消失不见了。 他慌忙的打量下四周,愕然发现,在他面前是一张软床,令他惊愕德不是马车里还能塞张床,而是一名貌美的女子躺在他面前。 第八章、冥山 女子的衣着还算完好,只是脱掉了外衣。 看见苏尘害羞的模样竟姿势又添了几分妖娆。 “怎么样,我美不美?” 苏尘只觉的血脉膨胀,不敢直视,在王府这么多年从没经历如此场面,他偏头看向另一边。 正巧视线里发现了一张食盒,里面散落着各种糕点,包括梨花糕。 “咕噜——” 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叫了。 女子倒没觉得多尴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拿去吃吧,看你饿的。” 苏尘有些犹豫,猜测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吃了主子的糕点是不是要遭受什么酷刑。 女子见他不敢动,便拿了一块梨花糕放到了他嘴边,嘻笑道:“放心吃吧,这里已经不是西周王府了,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苏尘抵挡不住梨花糕的诱惑,猛地接过来,开始狼吞虎咽。 风卷残云过后,食盒里的糕点被他一扫而空,他发现有些咽住了。 女子又很贴心的递来一壶水。 这次他没有犹豫,干脆的接了过来,想着死就死吧,起码吃了一顿饱饭。 吃饱喝足之后,他静静坐着,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女子凑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道:“真是太像了,如果师哥也像你这般乖巧就好了。” 苏尘壮着胆子问道:“我长得很像你师哥?” 女子点头,道“我那日见你在杀人,本想把你抓了交给西州王,但是一看你的长相,我就放弃了,你真的太像我师哥了,就顺手帮了你,没想到你还是没逃掉,所幸就把你要了过来。” 苏尘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他父亲,要说长得像,他应该和自己父亲很像,难道父亲和这神秘女子认识。 “你师哥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 女子叹气道:“他叫顾澜峰,几年前下山去历练,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这次偷跑出来就是想找到他。” 偷跑出来?苏尘震惊,没想到面前女子身份这么尊贵,也要偷跑才能出来,能禁锢她的人权力得要多大啊! “主人,我以后要怎么称呼您?” 苏尘才想起来,还不知女子的姓名。 “叫我雪瑶吧,我以后就叫你小尘子,怎么样?” 苏尘虽然见识少,但还是知道这是太监的叫法,不过他也只能默认。 “你刚才是怎么把我弄上来的,我怎么看见几条冰柱,后来怎么不见了?” 雪瑶张开手掌,在她的掌心尽然出现一丝水气,慢慢的水气凝结成了一朵冰花。 “这是灵术,你知道是这世间有修道者吗?” 苏尘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冰花,这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了,要说练武他还能见到一些,要说修道简直天方夜谭,这世间难不成还真有仙人能长生不死,飞天遁地? “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都这么大了也没能激活灵脉,看来是不能修道了。” 雪瑶一握拳,冰花便化成水气四散开来,很快消失不见。 苏尘觉得今日已经破了天荒,敢跟主子说了这么多话,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于是赶紧闭上嘴,生怕待会儿主子嫌他烦,把他丢下去自己跑。 队伍不眠不休赶了一整天的路。 终于在下一个清晨,阳光拂过地平线,照耀在马车的窗帘时,苏尘透过车窗,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初入草原是一片壮阔祥和的景象,但随着队伍往草原深处走去,苏尘看见一座黑色大山,大山矗立在一片焦土之上,天空中黑云密布,伴随的电闪雷鸣,恍如地狱降临。 “那是什么地方?” 苏尘被眼前景象震撼,终于再次开口。 “那是冥山,一片不祥之地,处在四大国的交界地带,由四大国轮流镇守,冥山会不定期异动,每次异动都会带来大灾难,很不巧,就在前几天,冥山异动了,还正好处在我们霜国的镇守期内。” 苏尘感觉事情不得了,但从雪瑶嘴里说出来竟又觉得不太大。 “那我们是来干嘛?” “我是来找师哥的,至于你,当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那冥山怎么办,谁去镇守?” 苏尘发出心中疑问。 却见雪瑶抬手指了指天上,道:“斩妖除魔是她的事,我看着就好了。” 苏尘把头伸出窗外,发现队伍上空一直有一只大鸟在盘旋,大鸟外形似鸽子,全身没有羽毛,却反射出亮闪闪的光泽,彷佛冰雕一般。 再认真一看,冰鸽背上竟稳稳站着一位身段玲珑的仙女,白纱遮面看不清真容。 苏尘肯定这名女子他见过,当时她与西州王一同出现,由于她当时带着面具,所以对她的身形记忆深刻,此刻换成了面纱也极容易辨认。 “她是谁?竟能站在大鸟身上飞翔,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苏尘震惊,原来这一路上都在与仙人同行,这一趟出来也太值了吧。 “你想什么呢?她是……” 雪瑶刚想说却又有所停顿,接着又说道:“他就是霜国国师!奉霜王之命前来镇守冥山。” 队伍在靠近冥山的一处牧民营帐旁驻足。 “奔波了一整天,终于停下了。” 雪瑶迫不及待地走下马车,苏尘也紧随其后。 “走,我们去牧民那里打听打听情况。” 说着,两人走向营帐方向。 牧民们早已聚集在一起,他们一个个情绪激动,主动迎了上来。 “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大人啊!救救我们吧!” 一名牧民首领冲到雪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着。 “发生了什么,起来慢慢说。” 雪瑶赶忙搀扶起牧民,这一动作引起了苏尘的好感。 相比王府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雪瑶从不摆架子,要平易近人的多。 “大人啊,自从黑山发生了异动,这几天我们这里经常刮黑旋风,每刮一次就会带走一批羊,我们牧民就靠羊群生存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雪瑶指着后方军队以及天上的国师安抚着牧民。 这时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扯了扯苏尘的衣角。 苏尘蹲下身子,小女孩对着他耳语道:“大人,你跟我来。” 苏尘好奇着跟了过去,绕到一处营帐里,里面是一个老牧民,被五花大绑着。 “爷爷,我找来了这位大人。” 苏尘听着这个称呼,心里暖洋洋的,想着自己要真是一个大人物就好了。 老牧民艰难坐起身,惊恐的诉说道:“大人,你要相信我,冥山里走出来一个人!” 第九章、会派上用场 “那日我和孙女在冥山附近放羊,恰好看见了冥山爆发,当时刮起了漫天的黑旋风,我和孙女在岩石后面躲过了风暴,风暴过后,我看见一个人影从黑土中走出,他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冒出火焰,我回来把事情告诉了族长,他们不相信我,还非说是我惹怒了冥山的山神,把我关了起来。” “那个人后来去了哪里?” 老牧民摇头,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不想再回忆那天的画面。 苏尘握着老牧民的手,安抚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家主人的,她人很好,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澄清的。” 老牧民听完拖着僵直地身子要给他磕头,苏尘承受不起,把他扶了起来。 他急忙回到人群中,寻找雪瑶,此时雪瑶正被一群人围住哭诉,他挤了进去,用耳语将事情告诉了她。 然而雪瑶只是让他不要操太多心,只要平定了冥山,什么事情都会解决,于是急急忙忙拉着他返回了大部队。 “赶紧走,差点被他们给缠死!” 离开牧民区后,雪瑶抱怨了一句。 苏尘想起刚才给老牧民的承诺,心中不是滋味,原以为雪瑶是个热心肠的人,没想到会是这样。 大部队缓缓向冥山进发。 临近黑土时,两只雪豹突然不肯走了,全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两只前爪更是在疯狂抓挠地面,以此来发泄不安。 “看来前方有个了不得东西。” 雪瑶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恐惧,但苏尘就慌了,就算前面有两只雪豹,他都受不了。 他们只好下车,跟着大部队徒步进入。 这时苏尘发现国师也降落了下来,并且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在王府里听过其他工人聊过一些打仗的桥段,都是大将在后方指挥,小兵在前方冲锋陷阵,见形势不妙大将带头逃跑,但是自从跟了这支队伍后,发现很多事情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雪瑶丝毫不摆架子,还让自己与她共乘一辆马车,国师冲锋陷阵,走在危险的最前方,如果自己一辈子都是下人命,他希望能永远跟在他们身后,而不是王府那帮高高在上的大官。 随着国师第一个踏入黑土,银甲军士也逐个走入。 苏尘抬脚踩在黑土上,地面竟发出咯吱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焦的土地上,甚至还有些飞灰扬起。 除了脚下,天空中也到处弥漫烟尘,如同走在起雾的人间地狱。 “这真的是焦土!” 雪瑶发出惊叹,接着自语道:“难道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苏尘好奇。 “我曾在长生殿里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记录关于冥山的传说,典籍上说这里曾是一片战场,战斗由一场惊天大火结束,那场火燃烧了数百年才熄灭。” 苏尘心中震颤,什么大火能燃烧数百年,燃烧数百年岂不是把全世界都烧完了? 就在苏尘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时,前方传来停止的指令。 银甲军士整齐划一的驻足,前后反应出其的一致,仅有苏尘和雪瑶来不及刹车,差点撞到前方的军士。 “难道有情况!” 雪瑶兴奋的拉着苏尘往最前方跑。 她眼中尽是好奇,而苏尘则充满了恐惧,你自己好奇干嘛拉着我啊? 苏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最前方一看,发现在离队伍不到百米处有一座小山包,由于漫天的飞灰,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但依稀可以判定小山包整体呈深红色,若再观察的仔细点,发现小山包好像在以微弱的振幅颤抖着。 “那是什么?” 雪瑶问向白纱遮面的国师。 国师眯着眼睛认真观察了一番,清冷的回答道:“可能是一只受伤的兽王。” 这是苏尘第一次听见国师开口,清冷的声音在他心中萦绕了好几回,反复回味。 他在根据声音幻想面纱下面究竟是怎样的绝世容颜。 很快他恢复了正常,同时惊恐刚才话语的内容,眼前的那座小山竟是一头怪兽! 他也认真看去,发现在小山包四周,竟渗出了不少黑色液体,难道这是怪兽的血液? “你!上去看看!” 雪瑶对着苏尘命令道。 “啊!我去?” 苏尘原本还对她印象颇佳,认定她是个值得跟随的主子,此刻心碎一地。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怕死吗!所以我才带你来的,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快去看看。” 苏尘这才反应过来,当时雪瑶说的“到时候会派上用场”,原来是这个意思。 天使外表,蛇蝎心肠,自己当初怎么就相信她是好人呢? 还说什么像他师哥,都是谎话! 苏尘深呼一口气,镇静下来,他想想也觉得奇怪,难道是这个主子之前对他太好了,他竟然对主人有了那么多抱怨,他本就是个被命运折磨的卑微下人,又有什么资格抱怨主人残忍。 他踱步向小山包靠近,心里期待着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山包,根本不是什么怪兽。 当他真的走到小山包近前,他发现小山包的外表竟有鱼鳞形的花纹,同时小山包的颤幅变得更加明显。 苏尘心想,完了!这是肯定不是小山包,但他依旧抱有一丝幻想,想着伸手去触摸一下。 突然,他面前的深红色鱼鳞散开,露出一个水缸般大的黄铜色大眼睛,瞳孔中映照着苏尘恐惧的模样。 “啊!“ 苏尘大叫,吓得肝胆俱裂,这远比刀剑刺死要可怕的多,他原先以为自己视死如归,此刻瞬间开始害怕死亡了。 一张比他整个人都高血盆大口张开,他甚至都能看见怪兽喉咙里蠕动的粘膜。 刷! 大嘴闭合,却吞了个空。 苏尘被两道冰柱及时拉了回去。 雪瑶将他丢在一边,嘲讽道:“以后还敢说不怕死吗?” 苏尘还处在深深得恐惧中,无法平静,甚至都忘了怎么呼吸。 怪兽终于展开,露出了庞大的本体。 竟是一头深红色巨型蜥蜴,在他的背上竟还有两只遮天蔽日的翅膀,扑扇着漫天飞灰。 它的前蹄上有一道明显的咬痕,伤口深刻见骨,不断有黑色血液往外流出。 巨蜥伸出猩红的信子向队伍袭来,光是这根信子就如同一只红色大蟒蛇。 “散开!” 国师一声令下,银甲军士瞬间四散展开,躲过了猩红信子,同时手中长矛指向巨蜥,做好随时冲刺准备。 国师和雪瑶则向两侧腾移,手中射出多道冰柱,如一根根羽箭刺向巨蜥。 然而这些看似锋利的冰箭刺到巨蜥身上不疼不痒,瞬间被它外表的深红色鳞甲震碎。 “攻击它腹部!” 国师再一声命令。 雪瑶立刻响应。 “我来引它抬头!” 雪瑶纵身一跃,踩在两根冰柱上飞到了巨蜥的正上方。 只见她双手结印,口中念着一串咒语,顿时一张巨大的冰弓在她手中凭空形成。 雪瑶向后拉开弓弦,一支巨型羽箭迅速凝结,同时引动着周围水气向它聚集。 巨蜥似是察觉到这一击威力不凡,迅速仰头,张开大嘴向雪瑶扑去。 国师此时也在酝酿着大招,准备趁机攻击巨蜥腹部,然而,巨蜥抬头跃起后,苏尘和国师都傻眼了。 它的腹部竟也有鳞片,且一条迅捷又精壮的尾巴向二人横扫而来。 第十章、救他 巨蜥的这一扫尾,带起了一阵劲风,威力可想而知。 国师修为深不可测,自然可以轻松躲掉,但是对凡人苏尘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然而最令苏尘绝望得是,国师脚尖挑起,一副准备躲开的架势,丝毫没考虑苏尘。 “救他!” 雪瑶虽在半空中,却也在时刻注意苏尘的处境。 国师听着的出她这一声急切又坚定,于是站稳脚跟,双手前抵。 苏尘双手掩住脸,本已做好了被抽飞的准备,却听见雪瑶的呼喊,内心翻腾,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 他从双臂的缝隙中看见了一堵遍布裂痕的冰墙挡在身前,隔着透明的冰还能模糊看见那条恐怖的尾巴。 冰墙出自国师的双手,苏尘震撼,那么纤细白嫩的手竟能释放如此强悍的力量,修道者确实不同凡响。 由于分心,雪瑶的冰剑未能凝结成功,但巨蜥的饕餮大口已经如期而至。 苏尘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大胆喊出了雪瑶的名字。 “别紧张,她不会有事。” 国师却不为所动,反而出手拦住了前冲的苏尘。 果然,巨蜥像是咬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巨大的黄铜色眼睛猛地抽搐了一下,松开嘴向后退去。 在雪瑶面前是一口巨型盾牌,盾牌同样由冰凝结而成,但不同的是这枚盾牌坚硬无比,面对巨蜥锋利的牙齿却没有任何损伤,反而另一边巨蜥在古怪得摩擦自己的嘴巴。 苏尘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枚冰盾并不是出自雪瑶的双手,而是她胸口的挂坠,虽然挂坠藏在衣服里面,但是有丝丝白光从她胸前散发出去且连接着冰盾。 雪瑶睁开紧闭的眼睛,显然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长出一口气,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挂坠。 “现在怎么办!” 雪瑶降落到国师身旁,还不忘给苏尘一个眼神,让他躲远点。 “银甲军听令,围住它,别让它跑了!” 国师再次下令,顿时四周的银甲军将巨蜥包围,银色长枪扎入地面,一道银色光幕骤然出现,环绕着巨蜥,如同一座牢笼,将它困在中间。 “后面交给我,你别再莽撞,如果你出了事,我回去没法交差。” 国师抽出佩剑,进攻前对雪瑶嘱咐道。 “你要怎么做,跟它肉搏吗?” “我自有办法。” 国师冰冷回应,提着剑迅速冲到了巨蜥的身下。 她利用灵活的身法,躲过了巨蜥的扑咬,几番辗转腾挪,靠到了巨蜥的前蹄附近,长剑狠狠扎进了它的伤口。 只听见一声咆哮,一人一兽继续扭打起来,掀起漫天飞灰。 苏尘和雪瑶在外围不敢太过靠近,因为飞灰越来越浓,他们已经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片刻过后,飞灰中传来一阵巨兽倒地的声音,周围才终于恢复平静。 飞灰渐渐变淡,雪瑶独自靠了过去,看见巨蜥已经奄奄一息得倒在地上,却不见国师的踪影。 “僵尸脸,你别吓我!你死了以后谁带我跑出来啊!” 雪瑶情绪激动,缓缓靠到巨蜥附近,搜索国师的身影。 “都别愣着了,快来找她!” 周围银甲军士撤去光幕,围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只庞大的黑影从天空俯冲而下,雪瑶还未能及时反应,那道黑影从她身旁掠过,嘶啦一声,一道鲜血泼洒在半空。 苏尘此刻眼前一片朦胧,只有那道从雪瑶身上喷洒而出的鲜血。 雪瑶被惯性带的抛飞出去,摔在一旁,一动不动。 “不!不要!” 苏尘发出嘶吼,然而等到他看清黑影的真面目后,又吓得瑟瑟发抖。 那是一头黑色巨龙,体型是巨蜥的两倍,两张翅膀如黑色幕布,直接掩去了本就不充裕的阳光,它的双目呈暗红色,口中獠牙沾染黑血,狰狞无比。 巨大的龙头从苏尘身上一扫而过,直接盯上了依旧躺在地上的雪瑶,显然,它知道只有地上这名女子才是威胁。 此刻苏尘终于明白巨蜥前蹄上的伤口是哪来的了,这两只巨兽原本在大战,巨蜥打不过,就伪装成了小山,而他们恰好经过。 “咳咳……” 雪瑶从昏迷中苏醒,她的后背留有一道大口子,鲜血绕红了白衣,好在胸口挂坠及时做出抵挡,没有让她被直接撕碎。 然而她刚发出几声哀鸣,就发现一只巨大的黑色龙头悬在头顶。 “你个臭虫!来吃我啊!你大爷我在这里!” 苏尘掷出几块石头,精准命中龙头,他一边砸,一边叫嚣。 黑龙原先还对他没兴趣,此刻瞬间被激怒,调转身躯,向他扑去。 苏尘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引诱起效后,拼命向远处跑去。 他掷出石头的一刻,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原本视死如归,再到惧怕死亡,此刻他又变得无惧。 他生在这个世界就是来遭受折磨,他没有享受过亲情,友情也不确定是否有过,也许天厨那名婢女是,也许也不是,可能她只是觉得苏尘可伶。 雪瑶是他主人,也许他把雪瑶当成了朋友,或是更不能想象的,爱情。 源自于她递来一口水,她喊出的一声,救他。 他知道,这些都不属于他,他就应该在某个角落里安静的死去。 然后迎来新的人生,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没有李管家,没有王府。 黑色巨龙撵着苏尘奔向远处,渐渐被飞灰淹没。 雪瑶呆呆地看着,她很想骂一句傻瓜,又觉得好笑,那个笨蛋跑起来竟连飞龙都追不上。 “你们傻站着干嘛!快去救他,他要是死了,你们都去给他陪葬。” 雪瑶咆哮着,这一刻她把苏尘当成了师哥。 一道撕裂声传来,雪瑶看见巨蜥的身体被一把剑抛开,黑色血肉中,国师依旧带着染黑的面纱,狼狈出现。 看见国师,雪瑶仿佛看见了希望,连忙喊道:“快去救他,还有一只兽王!” 国师来不及喘息立刻追了上去,临行前瞟了一眼雪瑶的伤口。 其实应该先给雪瑶包扎的,但她了解雪瑶的脾气,如果那个男人死了,雪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理她。 第十一章、边界村庄 飞灰弥漫,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苏尘拼命地跑,一刻不敢停歇。 身后的庞大身影无数次向他逼近,恐怖得威压让他几乎不敢换气。 但奇异的是黑龙每次快咬中他的时候,他总是能听见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接着魔龙獠牙就与他擦身而过。 视线里出现一块巨大的岩石,苏尘自知体力到了极限,猛地扑到岩石底下,双手抱头,等待末日降临。 然而预料的攻击没有出现,他诧异的竖起耳朵,听见了金属与鳞片撞击的声音,冰块碎裂的声音,以及一名女子吐血的声音。 原先的惊恐情绪荡然无存,他颤抖得探出头去,想看看是不是雪瑶救了他。 突然,一只染血的白嫩手掌拉住他手腕,巨大的力量将他从岩石底下抛了出去。 身体抛飞的一瞬间,身后的岩石如同被引爆般,立刻四分五裂,乱石翻飞。 苏尘落地后才看清,那是黑龙的一只爪子,看似坚硬无比的岩石在它的魔爪下竟脆如鸡蛋壳。 “还看!快走!” 白衣染血的国师,飞身到苏尘面前,拎着他的向远处逃遁。 苏尘只觉得两侧的景物呼啸而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自己如同飞一般,在焦黑的土地上飞驰。 他仰头望去,此刻的国师已经没有面纱,如他幻想的一样,面纱之下确实是一张摄人心魂的绝世容颜,只是此刻沾染了些尘灰和血迹,再配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冷艳至极。 噗—— 国师再度吐血,身形无法掌控,猛然跌倒在地,两人连着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苏尘艰难起身,发现不远处的国师白衣光泽不在,反而变得灰头土脸,她欲起身,却没能成功,晕了过去。 苏尘先是警觉的观察四周,没有发现黑龙身影,于是他背起国师,准备离开。 然而这里到处飞灰弥漫,根本分不清方向,加上刚才惊慌逃窜,已经彻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知道不能大声呼喊,很可能会引来黑龙,只能先挑一个方向碰碰运气。 由于从小就营养不良的关系,他的身形相对消瘦,但是力气还可以,尤其是耐力,他背着国师走的不算慢,昏迷的国师体态轻盈,与刚才拉他的怪力实在很难联系在一起。 在黑土中不知走了多久,即使以他的耐力都支撑不住了,却依然没有找到大部队。 他放下国师,一屁股坐在黑土上,大口喘息。 他迷路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国师苏醒,如果国师醒不来,那就只能等死了。 绝望的等待并没有让他感到多么沮丧,这样时刻他之前每天都在度过。 他抓起一捧黑土,握在手心,肆意推测着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时他感受到一股微风拂面,风中还夹杂着炊烟的气息。 漫天的飞灰被风吹散,眼前的视野豁然开阔,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青山。 青山脚下是一处村庄,此刻正炊烟袅袅,依稀能看见一些农民扛着锄头从田里返回家中。 苏尘背起国师,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走出了黑土。 离黑土最近的是一间茅草屋,屋子周围还围着一圈竹栅栏,里面圈养了几只鸡鸭,一名老嬷嬷弯着身子正在给它们喂食,撇头看见苏尘从黑土中出来,大吃一惊。 “快去告诉村长,又有人从黑山出来了!” 这是苏尘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他精疲力竭,昏倒在栅栏旁。 再次睁开眼时,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面前是一群人惊恐的脸。 “醒了,终于醒了!” 苏尘惊得坐起,看向四周,没有发现国师的身影,急忙问道:“国……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 人群中一名中年汉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回话道:“那位姑娘比你先醒,现在应该在山上。” 中年汉子所指的山是村庄靠着的青山。 苏尘抱拳对在场众人表示感谢,接着准备出门去寻国师。 “你总算醒了,我们该走了。” 国师已然到了门外,对他冷声道。 中年汉子立刻看懂了两人的身份孰高孰低,赶紧凑到国师面前陪着笑脸说道:“大人,别着急走啊,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也不迟啊。” 周围村民也跟着附和,救了他们的老嬷嬷更是上前拉住了国师的手。 以国师清冷的性子他人若随意碰她定会下场凄惨,但奈何是个热情的老嬷嬷,身子佝偻,脸上皱纹遍布,可能她稍稍用力,老嬷嬷就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 “谢谢您,但我们真的有急事。” 国师一反常态的语气和善,拒绝了老嬷嬷的好意,小心的将老人的手拿开。 这时周围的村民下意识的拦住了去路,一个个神情复杂。 国师眯眼打量了一圈,察觉有些人的眼神中带着恶意,猜测这不是一群普通村民,是山贼,但又仔细看了就近几人的手掌,和脚跟,判定他们没有练过武。 “你们是不是有事要我们帮忙?” 见女子主动开了口,中年汉子带头跪下,诉说道:“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子穷的叮当响,又是处在边界,没人管没人问,还挨着黑山,近些日子黑山老是刮黑旋风,还有怪兽嘶吼声,吓得附近连个野兽都找不到,我们的日子真是太苦了,求求你施舍我们一点吧,好让我们能搬出去生活。” 国师刻意将佩剑放到身前,冷笑一声,道:“那你们以前是怎么生活的,我刚才看了一圈,你们各家都养了鸡鸭鹅,村前也有一大片田地,自给自足没有问题,你们又不是靠打猎为生,为什么没有野兽就活不了了呢?” 显然这一番话说到了村民的心坎上,苏尘注意到一些人表现出羞愧,但也有些人眼神依旧坚定,像是今天不留下买路财就不让他们走的架势。 老嬷嬷叹出一口气,从人群里拉出一个小男孩,蹒跚走到国师面前,说道:“姑娘,我实话跟你说吧。” 国师注意到了小男孩出来后,周围不少村民都让小孩站到了前面,而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年迈老者。 她察觉还有隐情,于是她将佩剑背到身后,认真听老人娓娓道来。 第十二章、村民的启示 “你们不是第一批从黑山活着出来的人,就在黑山变天的前几日,有三个人猎人从黑山出来,他们和你们一样,来时都是精疲力竭,晕倒在村前,我们给他们食物和水,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他们说自己是齐国边境的猎人,在黑山里迷了路,才走到了我们这里,为了感谢我们,他们拿出了一块金条作为回报,我们这些山民何曾见过那么钱,当时就傻眼了。” 说到这里,老嬷嬷看了看中年汉子,叹气继续说道:“当时我们的老村长正愁着为自己儿子娶妻,他儿子已经四十岁,却一直单着,因为看中了附近县城里的一家闺女,人家开口要一千两黄金做财礼,老村长只是个猎人,没有那么多钱。 正愁钱时,那三个人来了,老村长见财起意,把三人绑了,搜了他们身上全部的金子,却还是不够,又逼问他们金子从哪来,他们说就在黑山底下的大山洞里,那里有一个金库,有数不尽的金子,只要村长肯放了他们,就带他们去找。 村子里缺钱的人多了去了,于是纷纷加入进山队伍,就连我家傻儿子都跟着一起去了,这一去就彻底杳无音讯,直到前日,他一个人狼狈的回来了,告诉大伙,其他人都死了。” 老嬷嬷所说的他,就是那名中年汉子,也就是老村长的儿子。 众人又把目光锁定到中年汉子身上,苏尘忍不住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 中年汉子闭上眼睛,痛苦的回忆道:“我们进山之后跟着三人一直走,真的遇到一个山洞,洞里也真的有数不尽的金子,我们当时乐疯了,使劲的装金子,装得都走不动路,等我们返回时,竟遇到一头山一样大的怪兽,它眨眼间就吞掉了几个人,我们拼命跑,却因为带了太多金子跑不动,我劝老爹丢掉金子赶紧跑,但他不听,后来只有我和老嬷嬷家的傻儿子逃掉了,黑山里当时起了黑旋风,到处烟尘弥漫,我们走散了,只有我运气好,最后走了回来,但老嬷嬷家的傻儿子不知道去哪了。” 老嬷嬷悲伤的瘫坐在地,抚摸着身旁的孩子哭诉道:“我的傻儿子天生痴傻,家里好不容易给他找了老婆,生了孩子,现在人却没了,老婆也跑了,就剩下我俩孤苦伶仃。” 苏尘扫视一圈,发现那些带着孩子的老人都在哭泣,看来他们的遭遇相同。 这些孩子确实可怜,但如果可以换,他宁愿自己是一个孤儿,在这里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你见到的怪兽是什么样的?” 国师虽有所触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清,询问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回答道:“是一头深红色的大蜥蜴,还长着翅膀,一口能吞下好几个人!” 国师和苏尘同时对望了一眼,基本可以确认中年汉子所说为真。 “看你们这架势是不给钱就不让走喽。” 国师意指他们此刻的行为,围着他们不让走,像极了山贼拦路。 中年汉子接话道:”大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身上一定有很多金银,恳请大人施舍我们一些,好让这些小孩能生存下去。“ “脱裤子放屁,你们大可以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抢了我们,何来这一出苦情戏。” 中年汉子面色羞红,诚恳道:“不瞒你说,这位小兄弟我们确实搜了身,但没有找到值钱东西,而你,醒的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下手。” 苏尘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他醒的时候,村民们是惊恐的表情,而不是惊喜,感情是在搜他的身,不过他们运气不好,自己比他们还穷。 “哼!都不屑掩饰了吗?你们这样和山贼又有什么不同,我可以把你们全部送官!” 国师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拇指轻轻用力,推开剑鞘,一道寒光射出,震慑住众人。 村民们吓得纷纷磕头,为首的老嬷嬷更是大哭道:“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苏尘见状上前扶起老嬷嬷,又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大家都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安稳的生活,在这里多辛苦一分,就能多吃一口饭,多么自由,还没有人一直盯着你,坑害你,如果可以,我真想留在这里。” 这一番话众人听的莫名其妙,就连国师都有些迷惑,回忆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要被大管家拔掉舌头,想来也是很惨。 “我们这里没有金子,只有一张银票,应该够回报你们的搭救之恩。” 国师拿出一张大额银票,递到中年汉子手中,接着道:“如果你没有惦记城里的大家闺秀,如果你爹没有见财起意,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是你欠村民的,你自己看着办。” 随后她抛出一个冷冽的眼神,吓得前方村民立刻让路。 接着她和苏尘大步离开了村庄,再次迈入黑土。 黑土上依旧漫天飞灰。 真可谓穷山恶水出刁民。 如果当初那三人给的不是金条,而是一些碎银子,可能就没那么多事了。 一群原本淳朴的村民就因为看见了金子,就枉送了性命。 人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有了不该有的幻想,就已经走在危险的路上了。 苏尘一路沉默,情不自禁的思考村民们给他带来的启示。 他们行进了片刻后,国师突然开口问道:“你如果想回去,我可以放你走。” 苏尘摇头,道:“不,我想去看看雪瑶,我想看到她平安无事。” 国师却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像那些村民一样,妄想一些永远不可能的东西,代价可能是生命。” 苏尘没有回答,坚定的向前迈步。 国师也不再多说,抓起他的盔甲开始飞奔。 他们沿着一个方向快速奔袭,这个方向是国师在青山顶上眺望时设定的。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冥山脚下,仰头望去,巍峨的冥山的在飞灰中若隐若现。 “我们来这里干嘛?” 苏尘疑惑,难道国师想来找金子? “我们现在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只有先爬到冥山顶上,看能否找到草原。” 明白了意思后,苏尘开始登山,他不想总被一个女子拽着走。 然而,刚爬没几步,苏尘就觉得脚下岩石松动,再一用力,岩石立刻崩碎。 山坡裂开一个大洞,两人都滑了下去。 第十三章、冥山的推测 砰! 苏尘重重地摔在地上,旁边被他坑下来的国师轻盈落地。 他艰难的站起身,柔搓着胸口,庆幸自己穿了盔甲,不然这一下非得骨折。 “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世界一片漆黑,但是说话的回音让他们了解到,前方应该是一片空旷的空间。 唯一的光亮是他们头顶的大洞,那是他们滑下来的地方。 国师伸手在头顶比划了一番,顿时一连串的冰块有序出现,最早的一块就悬浮在大洞正下方,如同一面镜子将微弱的光折射到一边,第二面冰块镜子出现,承接折射光,就这样连续折射,原本微弱的光竟然变得更加明亮。 这时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洞穴的真面目。 这里不是洞穴,而是一座恢宏的建筑物内部,四周墙壁上印刻着各种古怪浮雕,也存有一些古老的灯台。 地面是由平整的岩石铺就而成,空间非常广阔,像是一个广场。 在广场中央,凸出一块圆形的台面,台面的质地与地面不同,不像是岩石,更像是金属。 苏尘二人好奇得打量四周,不知不觉靠到圆台附近。 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圆台中央印一个火焰的图案。 “这究竟是哪里?” 苏尘忍不住再次开口,他只是想发出心中疑惑,并不抱希望国师能回答,因为他看见国师的表情也是茫然。 “看来古籍中记载的是真的。” 国师抚摸着圆台,自语道。 这下苏尘更好奇了,她口中的古籍雪瑶也曾说过,当时雪瑶只说了个开头,刚吊起了他的好奇心,后面就被打断了。 “你也这么说,古籍里到底记载了什么?” 国师继续观摩四周,同时也在回答苏尘的疑问。 “古籍中记载,冥山曾是远古火之国的领地,后来发生了战争,这里化为一片火海,燃烧了数百年,所以才会出现一片焦黑的景象,古籍中并没有记载冥山是什么,但看见这里我现在明白了,所谓的黑色大山,就是当初火之国的宫殿被烧毁后的模样,经过数千年的沧海变换,宫殿上披了一层岩石外衣,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苏尘恍然大悟,推测道:“村民们在山下找到的金库就是当年火之国的金库,而我们走的方向不同就进到了这片宫殿。” 国师点头。 “那为什么四大国说这里是不祥之地,要是他们进来开采,一定收获颇丰。” “这个你所有不知,四大国的先祖曾推测黑土下面是一片结界,里面关押着各种强大的魔兽,它们是被火之国镇压在下方,火之国覆灭后,结界松动,魔兽们开始互相撕斗,每隔数百年就会在厮杀中诞生一个新兽王,兽王会在结界最脆弱的时候冲出来,开始屠杀,这就是每次冥山暴动的原因,历史上有过一次暴动,诞生一个非常恐怖的兽王,当时正是金国镇守期,金国因此元气大伤,差点灭国,多亏了剑宗出手,击毙了兽王,剑宗也因此成了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 苏尘听的心惊胆战,脚下竟是一片魔兽战场,此刻或许还在发生着厮杀,想象无数个巨蜥那样的怪物在一起厮杀,该是怎样一番血腥的画面。 想到这里苏尘突然震惊,问道:“你说每隔数百年只会诞生一个兽王,可我们这次遇到的是两个!” 然而这一点国师早就发现了,她神情凝重,继续诉说道:“黑龙出现的时候我就察觉了,按照先祖所说,地下的魔兽血脉越来越弱,即使诞生了新王,和当初金国的那只相比也会弱很多,那只巨蜥倒是符合新兽王的实力,但是那只黑龙却非常恐怖,我认为它的实力不比金国那只弱。” 苏尘回忆起之前战斗的场面,巨蜥虽然恐怖,但国师依旧可以招架,可是后来被黑龙追杀,国师完全不敌,只能逃跑,实力差距确实悬殊。 “那为什么会出现两只兽王,黑龙这么可怕霜国岂不是要遭殃了!” 国师冷笑一声,道:“你还是顾好自己吧,霜国的安危自有人会去操心,你别再给我添乱就行,等我把你交给雪瑶后,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说完国师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圆台突然从中间打开,一道火龙盘旋而出,朝着国师袭去。 苏尘就在近前,看的真切,他发现国师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于是飞扑过去推开了她。 “小心!” 等待国师反应过来,只看见那条火龙缠住苏尘一把拽进了圆台。 圆台快速复合,一切恢复平静,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苏尘才再次睁开眼。 发现自己被嵌在一个人形石碑中,全身不能动弹。 石碑是平放着的,在石碑正上方,悬浮着一颗樱桃般大小的火红珠子,珠子外表光滑圆润,里面却如同火山喷发,星火四溅。 苏尘发现那颗诡异的珠子正在慢慢降落,降落的方向竟是他的嘴巴! 他意识到不妙,疯狂的挣扎,却于事无补,只能将嘴巴紧闭。 珠子离他越来越近,同时带着一股灼热气息,苏尘紧张到无法呼吸。 他本以为可以倔强的不张口,却发现灼热的气息令他不得不开口喘息,不然他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 红色珠子入口之后,与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本以为口腔会立刻烫到融化,相反,刚才的灼热气息开始变弱。 等到红色珠子顺着咽喉顺利进入体内后,他反而感觉浑身顺畅了。 同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立刻坐了起来。 此时他的双臂以及全身萦绕着一条粗壮得火红色藤曼,藤曼盈盈发光,看上去不像是实物,伸手去摸,确实触摸不到,但是自从它出现后,苏尘感觉身体内得血液流通得更加舒畅了。 没过一会,火红色藤曼开始向体内收缩,眨眼间就消失在体表。 这时苏尘又感觉血液流通没有那么顺畅了,仿佛有一条绳子勒住了筋脉。 适应了片刻后,这种感觉彻底消失,他又恢复了正常。 这时他起身观察四周,发现自子躺在了另一个圆台之上,周围的摆设很像书中描绘得祭坛,圆台四周规则摆放着各种祭祀仪器,石碑上也印刻着各种诡异的图案。 他慌忙起身,走下圆台,发现前方有一条狭长的楼梯走道,且是唯一的一条走道。 既然没有选择,他只好走了进去。 第十四章、归程心无门 楼梯道比苏尘想象的还要长,他就这样抹黑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走道两头都是无尽的黑暗,渐渐的苏尘感知发生混乱,开始分不清是在往前走,还是在往回走。 就在他要即将崩溃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 他疯狂向亮光跑去。 这是一个洞口,他钻出去后,发现脚下是熟悉的黑土,宫殿大山都已不知所踪。 他环顾四周,依旧飞灰漫天,分不清方向。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嘶吼,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又遇上黑龙了! 他立刻钻回了洞里,仅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四周。 视线里一只庞大的黑影降落在地,掀起一阵飞灰,一颗硕大的龙头仰天嘶吼,两只巨大的翅膀迎风鼓荡,使周围空气变得更加浑浊。 苏尘慢慢缩回头颅,气都不敢喘一声。 黑龙不断挪着方向,凶狠的向四周咆哮,敏锐的暗红色眼睛像是在搜索什么。 “在那!快给我进攻!” 一道女子愤怒的声音传来,苏尘猛地一惊,这声音他万分熟悉,是雪瑶! 他鼓起勇气,再次探出头。 果然,雪瑶带着银甲军士冲来,对黑龙发起自杀式的进攻。 看似精锐的银甲军士在黑龙眼里如同蝼蚁,顺便一爪就有几人丧命,可怕的是大多数人都是被拦腰折断,或是四分五裂,死状极惨。 “我跟你拼了!” 雪瑶跃到半空,双手结印,口中念叨着咒语,一张巨大的冰弓形成,这次她没有分心,一只散发五彩光芒的巨型羽箭凝结而成,再猛地射向黑龙。 此时黑龙已经将银甲军士残杀殆尽,抬头的一瞬间,正好撞上冰箭。 砰! 五彩冰箭崩碎,黑龙仅是晃了晃硕大的龙头,很快恢复清醒,它望向半空中的雪瑶,龇牙咧嘴。 苏尘此刻无比紧张,他想估计重施,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黑龙的大嘴已经咬向雪瑶。 “闪开!” 一柄长剑凌空飞来,正中黑龙头部,黑龙被刺得一疼,闭合嘴巴,改成撞击,龙头一甩,将雪瑶撞飞。 长剑也仅是在龙头上磕掉了半块鳞片,并未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国师飞身接住了雪瑶,落地之后,长剑回到手中。 “你不要命了!” 面对国师的指责,雪瑶奄奄一息的问道:“他还活着吗?” 国师没有回答,她确实没有答案,反而从雪瑶胸口取下了挂坠,那是一块晶莹的白色玉雕,此刻正散发丝丝白光。 白光涌入雪瑶体内,雪瑶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黑龙陷入愤怒,锋利的龙爪向她们抓去。 国师放下雪瑶,一手持玉雕一手结印,念诵着口诀。 “冰封万里!” 周围的空气变得极度冰寒,无数冰渣凝结而成,汹涌的寒气从玉雕里迸发,如一片寒气巨浪向黑龙打去。 黑龙伸出的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继而开始龟裂,黑龙发出一声哀鸣,振颤黑幕般的翅膀,腾空而去。 等到黑龙彻底消失,国师也腿脚一软,虚脱在地。 她拿起白色玉雕,希望可以得到恢复,然而白色玉雕的白光依旧只飞向雪瑶,她失落的松开玉雕,仍由它飞回雪瑶身边。 雪瑶慢慢恢复气色,她来到国师身旁,扶她坐起,问道:“僵尸脸,你没事吧?” 国师轻轻触摸她的手掌,虚弱的回应道:“我没事,只是灵力枯竭了,休息几日就行。” “那他呢?他在哪?” 国师陷入沉默,目光偏向冥山的方向,神情失落。 “我在这。” 苏尘来到他们身旁,淡淡说道。 雪瑶丢下国师,猛地扑了上去,抱着苏尘嚎啕大哭。 “师哥,求你不要丢下瑶儿,我再也不想失去你,我真的好想你,呜呜呜” 苏尘很想用双手去回抱她,但听到这里,他双手失落的放下。 原来,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师哥。 他陷入莫名的悲伤,又开始迷茫,为什么要悲伤? 难道雪瑶真的会喜欢一个奴隶吗?不可能!她只是在自己身上寄托对师哥的思念而已。 “主人,我是苏尘。” 他的语气平淡至极,同时带着一丝疏远。 雪瑶慢慢收起了情绪,擦掉了脸上的泪珠,转而一笑,道:“是啊!你不是师哥,这下真是丢死人了。” 出征冥山的队伍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幸运的是,他们最终走出了黑土。 黑龙受伤后不知去了何方,也许还在冥山周围,也许已经杀进了人类领地,不过苏尘再没有去操心这个,冥山之行结束,他的命运会任何,依旧迷茫,王府那个坑害他的人究竟是谁,也始终是迷。 由于国师灵力耗尽,还需要时间修养,他们走出黑土后住在了牧民部落。 苏尘静静地坐在一块岩石上眺望远方,那里是一片羊群,雪瑶和小女孩在羊群之间追逐打闹,嘻笑声随微风传进他的耳朵。 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人,当初被五花大绑,小女孩的爷爷,老马。 他依旧穿着那身光板皮衣,抽着那杠老式药代。 苏尘返回牧民区后向牧民解释了冥山的情况,而老马看见那个走出黑土的人,也许就是老嬷嬷家的傻儿子,至于走过的地面会起火,都是老马幻想出来的。 他只说了国师斩杀了巨蜥,没有告诉牧民们黑龙的事,就像国师告诫他的,守护霜国的事自会有人去做,何须他操心,他也没必要让牧民们恐慌,因为黑龙如果真的来了,谁也跑不了。 幸运的是,他在这里住的几天,冥山再没有动静,漫天的飞灰落下了,黑云和闪电也消失不见,远处的黑色大山变得清晰可见,却依旧那么死气沉沉。 “小兄弟,你在城里是做什么官啊?” 老马突然的问话,令苏尘有些错愕。 “我……我希望可以永远做她的小尘子。” 苏尘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也让老马一愣,转而不再开口,两人继续享受此刻的平静。 七日之后,国师恢复了,一只巨型冰鸽降落在牧民区,他们三人跳上冰鸽与牧民告别。 当初的豪华马车不知被两头雪豹拉去了何处,雪瑶和苏尘也借机体验了一波飞行。 来时花了一天一夜,那都是为了迁就银甲军士和两只雪豹,返回时仅用了半日功夫,他们就到了西州业城。 “为什么还要回这里?” 苏尘看见王府的大门就有些畏惧,他以为可以跟着他们回霜国都城。 ”西州王答应让你跟我们去冥山,但私下交代了,冥山之行结束后,必须要把你送回来。“ 国师冰冷的向他解释,他听完身体就开始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又望向雪瑶,然而雪瑶眼中虽有不舍,却也不作声,双手指尖还在不停的打转。 两人的动作都没能逃过国师的眼睛,国师伸手按住了雪瑶挣扎的手指,道:“别想了,你不可能带她回去,就算西州王同意,她也不会同意。” 听到国师提到“她”,雪瑶彻底死心,看向苏尘不舍道:“小尘子,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 第十五章、风雨前的宁静 巨大的冰鸽在王府的主庭院里降落,北边的会客厅台阶上,西州王和大管家等人都已经侯在那里,注视着冰鸽的降落。 落地之后,苏尘发现国师已经戴上了之前的狐脸面具。 三人跳下冰鸽,来到西州王面前。 “王爷,有些事情我要单独跟您汇报一下。” 国师恭敬开口,西州王会意的走到里屋,国师也跟了进去。 这时庭院里剩下苏尘和雪瑶,雪瑶看向台阶上一名美妇,羞愧的笑道:“王妃娘娘,不好意思,你的那辆“双雪轮舟”我弄丢了。“(“双雪轮舟”两只雪豹拉的豪华马车) 苏尘这时才注意到,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王妃竟然也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平时是见不到的,于是好奇的瞄了一眼。 王妃和他意料中的形象一样,眉眼间气色虽不如少女般有神,却也是肤白貌美,风韵犹存,茂密的头发向上梳成高椎髻,身着一身华丽的孔雀氅,他以前干活时经常听女工们聊到这件衣服,据说是以孔雀初生细羽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间又杂以极细赤金丝,叠领,广袖,裙摆有十幅宽,后托一袭曳地大氅,华贵至极。 “一辆马车而已,没事的,这次冥山之行,使者辛苦,不如随我去用顿午膳休憩片刻。” 王妃语气和善,礼仪风度挑不出一丝毛病,尤其是面对雪瑶时,始终保持着微笑,这不禁让苏尘感到一丝恐惧,雪瑶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还在那愣着干嘛,赶紧回你的地厨干活去,之前私逃的事还没了呢!” 大管家发现一旁的苏尘还在傻愣着,主子们谈话,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旁听的! 苏尘从思考中惊醒,深呼吸,转身就要走开,继续面对他的人生。 “慢着!你什么态度,他可是这次冥山之行的功臣!” 雪瑶气愤道,把苏尘拉到了身旁,对着大管家继续吼道:“他在冥山不仅救过我,还替国师挡了一次灾,你一个小管家,有什么资格对他大呼小叫!” 苏尘替国师挡火龙的事雪瑶已经知道,在牧民区的时候,国师就问起过苏尘后来的经历,苏尘实话实说,包括红色珠子的事,但是国师探查他身体后没有发现异样,认为他只是出现了幻觉。 大管家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尊贵的使者会为了苏尘动怒,吓得赶紧跪下,同时向王妃投以求救的眼神。 “雪瑶,别胡闹。” 国师已经向西州王汇报完毕,出来时正好碰上这一幕。 王妃没有在意大管家的事,而是对国师热情道:“殿下一路劳顿,王府已经安排好酒宴,给两位接风洗尘。” “不必了,有些重要的事需要赶回都城复命,就不叨扰王妃娘娘了。” 国师平静回应,态度却很是恭敬,这一举动却让王妃感到诧异,她对国师的性格有所耳闻,国师性子高傲,传闻国师和霜国之王说话都不客气,按理来说不可能对她这么温和。 国师纵身跃上冰鸽,用目光催促还在下方的雪瑶。 雪瑶取下胸前的挂坠,挂到苏尘胸前,不舍道:“这次回去,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出来,这颗挂坠是师哥送我的,现在我先寄放在你这,你和他这么像,或许有一天你能遇见他,记得让他回家,告诉他我很想他,再有,这颗挂坠会保护你,如果有一天你能自保了,记得去都城把它还给我。” 苏尘默默注视着胸前的挂坠,这就是国师用来击退黑龙的那颗,威能不同凡响,价值也定然不可估量。 “这……” 这么珍贵的礼物他当然不敢收,正要开口拒绝时,雪瑶用手堵住了他的嘴,说道:“这是我们的约定,一定要来都城找我,我等你。” 说完,她跃上冰鸽,国师看到后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言,驱使冰鸽升空,同时留下一句话在王府上空回荡。 “苏尘此次冥山之行有功,还望王府以礼相待。” 、、、 雪瑶和国师离开后的几日里,苏尘的处境确实变好了。 西州王提他做了一名内卫,平时工作就是巡逻和值班,而且都是白天班,对他来说,生活已经天翻地覆。 他每天执完勤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天厨附近休息片刻,然而每次那名算是熟人的婢女都会拿出一块梨花糕送给他。 他品着最爱的梨花糕,看着晚霞,度过了几天平凡人的生活,每当入夜,他都会抚摸着胸前的挂坠,思念雪瑶和国师。 不知为何,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国师,按说雪瑶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国师那倾城得容颜不能自拔,或是冥山之行和国师相伴地时间最久。 他也曾怀疑,那名女子真的就是国师吗?堂堂一国的守护者,竟是一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 思念过后,他又开始推测王府的那名幕后黑手,自从李管家死后他确实太平了,或者说,自他从冥山回来,最近确实没人来招惹他,他推测是国师最后的一句话,令幕后之人有些胆怯,毕竟那人权力再大,也大不过国师。 想着想着他又联想到雪瑶所说的修道,如果他能够修道,以后就不怕别人欺负了,如果修道有成,说不定可以帮助国师一起对付黑龙,想到这里,他在床上情不自禁的比划着那些炫酷的手势,心中充满了期待。 第二日,他如前几天一样,和另外一名内卫在王府巡逻。 路过王府书院,他偶然看见一只奇异的小鸟扎进书院。 书院是西州王处理公务的地方,周围戒备森严,更是有武艺高强的暗卫时刻把守,别说是小鸟,就是一只蚊子,没有西州王允许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是一只麻雀大的小鸟。 然而令苏尘惊奇的是,这只小鸟分明从一名暗卫身前飞过,暗卫竟没有出手阻挡, 虽只是一瞥,但他察觉小鸟似是透明的,甚至有一点像缩小般的冰鸽。 “你看见了吗,刚才那只奇怪的小鸟。” 苏尘询问身旁的同僚。 “当然看见了,那是冰隼,送的都是王公贵族的消息,在王府里可以自由出入,只有西州王才可以看,别人不敢随便拦截。” 同僚经验比他丰富,对王府各种消息渠道,明的或暗的规矩都了如指掌。 苏尘疑惑解开,便不再纠结,继续巡逻。 平淡的一天又结束了,他如往常一样来到天厨院子小憩片刻,那名婢女依旧送来一块梨花糕,还甜甜的道:“今日主子们的点心都没怎么动,我给你挑了个最大快的,你快尝尝。” 苏尘咬上一口,心满意足,婢女对他温柔一笑,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黄昏已至,天边泛出火红的彩霞,苏尘静静的看着,甚至遗忘了那个幕后之人,认为自己已经过上了自由的生活。 暮色又暗了几分,他路过洗衣房,想去看看那个对自己不怎么在乎的娘亲,自由之后,他开始渴望亲情了。 “我娘呢?” 进到洗衣房,他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于是问到一旁正在干活的婢女。 婢女看了他一眼,没有停下手中的活,随口答道:“你娘她病了,大管家准了她几天假,在自己屋里躺着呢。” 第十六章、山雨欲来 苏尘来到母亲的屋子前,在外面探了一眼,发现母亲正睡着,便没去打扰。 他打算去王府医药堂,一般给下人看病的医师都是医药堂的药童,只有主子病了,才会去请大医师,他想了解一下母亲得了什么病。 “苏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天黑之后在王府里晃荡!” 还没到医药堂,他就被大管家截住了。 天黑之后王府里除了主子外,其他人不准私自走动,这条规矩苏尘自然知道,但他对规矩的一些细节也很了解,天黑之后的定义是指王府走廊上灯火点亮之后才算,现在天色还朦朦亮,远没到点灯的时候。 “大管家,天还没黑,你看走廊的灯还没点。” 苏尘指向一旁的灯架,辩解道。 谁知大管家随手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了附近的灯架,接着嚣张道:“现在点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尘眉头一皱,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难道眼前之人真的是就是幕后黑手! 大管家迈出小步,围住着苏尘审视了一圈,冷笑一声,道:“怎么,从杂役变成了内卫,就不得了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依旧是家奴,依旧要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别以为国师给你说了句话,你就能一飞冲天了,做梦!这里是王府,不是长生殿!” 苏尘屏气凝神,一言不发。 大管家又拍了拍他身上的盔甲,继续嘲讽道:“没想到一只狗穿上盔甲也能这么合身,哼!那日长生殿使者照着你,你让我那般难看,我早就想收拾你了!要不是怕他们突然折返,我岂会让你这几日过的那么惬意!” 苏尘一惊,痴痴问道:“你只是因为我那日让你没面子?” 大管家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觉得一条下贱的狗能让我日夜记恨?之前是听说李管家对你很严,看来你真是个贱人的命,到哪都让人不爽!” “你究竟想怎样?” “不想怎样,我想陪你慢慢玩,我觉得花园值夜班挺适合你的,对付猫猫狗狗,还是要你这条贱狗才行,这样吧,你以后白天巡逻结束,就去花园值夜班,什么时候走廊的灯灭了,你什么时候休息。” 苏尘眯眼凝视着大管家,杀意一闪而过,杀人他又不是没干过。 大管家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戾气,并不畏惧,反而更加张狂道:“怎么!你还敢蹬我,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一是现在去花园值夜班,二是我立刻找内卫统领过来,随便找个理由撤掉你的内卫之职,让你再去做杂役!” “十、九、八、七……” 苏尘捏紧的拳头骤然放下,转身去了花园,但是这笔账他记下了,他绝不允许第二个李管家出现! 长廊的灯点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清晨,阳光照进了每一间院子,灯火才摇摇摆摆地熄灭。 他拖着疲倦的身体依旧赶去了医药堂。 负责诊治他娘的小药童告诉他,母亲的病是长年抑郁所致,结合身体过度劳累,导致病毒入侵内脏,再加上母亲本身活下去的意志就薄弱,现在已经病入骨髓,日子不多了。 苏尘知道后并没有多么悲伤,他和母亲之间并没有那么浓厚的亲情,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可是转念一想,他可怜母亲,又有谁来可怜他呢,他如此糟糕的一生也是拜她所赐。 虽是这么想,但他依旧在医药堂记了一笔账,拿了一些药送到了母亲屋子,这笔账他打算用内卫的俸禄来偿还。 这次他走进了屋内,母亲此时也醒了,两眼无神的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尘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他默默地烧水煎药,药渣过滤,盛出一碗药汤,接着坐到床前,喂母亲喝下了药。 整个过程她母亲神情复杂,想哭又不敢,她憋紧了眼泪,直到苏尘离开,才小声抽泣起来。 这是苏尘第一和母亲这样亲密,也是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次温情画面。 苏尘开始正常巡逻,即使很困也不敢懈怠分毫,他是有这样毅力,能在高压和饥寒交迫中一丝不苟地完成手里的活,这都是拜李管家所赐。 巡逻期间他遇见过几次大管家查岗,当时他都在认真地巡逻,没让大管家抓到任何细枝末节的错误。 “干的不错嘛!我这次来是要带你去个地方。” 下午时分,大管家又来了一次,这次领着他去了小王爷的院子。 “前几日小王爷就吵着要找你练拳,我还替你拦了几次,现在时机成熟了,你可以去了。” 苏尘自然明白,大管家所说的时机成熟是指国师已经彻底离开,短期内是不会再来西周了,他们可以放心的折磨自己了。 小王爷此时正在院中练拳,他身材魁梧,肌肉紧实,再加上一头钢针般的短发,像极了街头恶霸。 在小王爷四周正躺着几名家丁,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抱头痛哭,有的捂着腹部喘息。 “苏尘,你来的正好,试试我最新练的霸王拳!” 大管家使了个眼色,顿时两名家丁从后面把苏尘推了上去。 此时小王爷的拳头已到了近前,瞄准的是他的腹部,苏尘无法做出任何抵挡,只能寄希望于腹部的内卫软甲能卸掉一些力道。 却不知胸前的挂坠白光微微闪动,一股玄妙的气息挡住了小王爷的拳头。 小王爷大吃一惊,觉得自己好像打到了一堵墙,拳头震得生疼。 “你!把护甲都脱掉。” 小王爷呵斥道。 苏尘自己也察觉到了异样,并且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玉坠,那是一块雪花形的玉刻,当时巨蜥袭击雪瑶时,挂坠自己发起了防御,形成了一块冰盾,且以巨蜥的咬合力都没能伤到冰盾分毫。 他脱下护甲,但是玉坠依旧藏在胸前的衣服里,小王爷没有察觉。 小王爷调整了气息,将状态提升到最佳,接着冲向苏尘开始了一连串的拳打脚踢。 “霸王拳,破!” 小王爷的最后一拳气势十足,甚至带出了一道劲风,正中苏尘的面部。 画面定格在小王爷击中苏尘脸部的瞬间,大管家等人彻底傻了。 因为他们看见的过程是,小王爷在拼命的出拳攻击,而苏尘从始至终都没动一下,最诡异的是现在,小王爷面色涨红,牙关紧咬,而被打到脸的苏尘面沉如水,只是凝神看着近在眼前的硕大拳头。 “嗷呜——” 小王收回拳头,在一旁鬼哭狼嚎,他的双手红肿,微微一动就觉得疼痛难忍。 “你这家伙使了什么妖术,怎么这么硬!嗷——疼死我了。” 苏尘淡淡回答道:“小王爷还要继续吗?” 小王爷缓了缓,稍作平静后,认真审视了一遍苏尘,实在没发现异常,吼道:“滚!” 苏尘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等到苏尘走后,小王爷对着大管家也吼道:“你也滚!” 第十七章、风满楼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入秋之后,这第十场秋雨终于落下了。 苏尘缩了缩身子,身上的护甲算是他最厚的衣服了,他此刻浑身湿透,昨夜在花园里与这最后一场秋雨做了完整的告别。 不过也托了它的福,夜里的寒风吹灭了走廊的灯火,他得以早些休息。 一个短梦之后,他习惯性的早起,梦里雪瑶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国师冷清的脸倒是越来越常见。 出门后,他先去了趟天厨,昨日下午因为被拉去练拳,错过了婢女的梨花糕。 来到天厨院子后,他惊喜的发现窗沿上放着一块梨花糕,虽沾了些水气,但熟悉的味道还没变,在梨花糕旁,还叠放了一套厚棉服,棉服上留有一张字条。 “一个厨子的旧棉服,我捡回来修补了下,猜想你应该用的上。” 他套上棉服,世界立刻变得温暖了些。 午后时分,苏尘和同僚走在巡逻的路上,入寒之后,王府巷道间行走的人越来越少,道路两旁掉落的树叶倒是越积越厚。 “兄弟,你牛啊!听说你昨天让小王爷吃了个哑巴亏,还让大管家被骂了。” 同僚闲来无事,挑了个话题。 苏尘只是沉默一笑,对此不想多说,他知道言多必失,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小王爷不会善罢甘休,大管家更不会。 想到这,他隔着棉服摸了摸胸口的挂坠,有了一丝依靠。 “不过,兄弟你最近要格外小心了,小王爷肯定不会饶你,他就算打不过你,也会想办法对你的亲人下手。”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尘,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也一直在孤军奋斗,受难时不曾有亲人援手,稍稍得势后反倒有人被他连累。 他刻意转到了母亲所在的小屋附近,远远的看了看,母亲依旧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看来是用不着小王爷和大管家特别针对了。 放心过后,他又走回了主干道继续巡逻。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天厨附近,他想着进去答谢一下送棉服的恩情,却听见天厨院子里有些躁动。 “饶命?怎么饶,你打碎的可是王妃珍藏的杯子,你的这条贱命还不够杯子价值的十分之一!” 苏尘刚入院子听见了厌恶的声音,他拨开围观的人群,进去一看。 果然,大管家正在教训那名婢女,给他送棉服,送梨花糕的婢女。 大管家见到苏尘出现,立刻挥起了鞭子狠狠抽了婢女一下,顿时婢女的后背再出现一条血痕。 此刻婢女正匍匐在地,哭的稀里哗啦,娇小的背上皮开肉绽,大管家则趾高气昂的踩在婢女的后背上,往苏尘的方向踢了一脚。 “来人,把她拖出去卖去妓院!” 大管家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家丁上前。 “慢着!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苏尘喝住了两名家丁,上前扶起婢女,婢女看见是他,立时用牙齿扣着嘴唇对他摇头,像是在说“不要管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谁敢阻拦,一律打残!” 大管家一声呵斥,两名家丁抄起棍棒就朝苏尘打去。 苏尘本能的抬手格挡,却不经意间出现两道寒气,直接弹飞了动手的家丁。 “大胆,苏尘,你竟敢造反!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 大管家怒意攀升,同时内心也在偷笑,誓要抓住机会狠狠的整一整他。 “等一下,她不就是打碎了个杯子吗,我来替她赔,就从我的俸禄里扣。” 苏尘本意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开口调解。 大管家冷笑一声,道:“就你!一个小小的内卫也敢妄言,你的那点俸禄十辈子都不够赔偿那盏杯子!” “不管那杯子值多少钱,我就把这债扛下了,以后你找我算就行,别再为难她。” 大管家听完大笑不止。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想保谁就能保谁?你以为自己是主子吗?你就是个奴隶!” 苏尘听到这里,目光似火,再次捏紧了拳头,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大管家。 突然婢女扯了扯他的衣角,拼命摇着头,她的嘴角挂着血迹,牙龈之间也渗着血浆,看样子是被狠狠掌掴过,此刻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婢女本意是求苏尘别再掺和,但苏尘却觉得越发的恼怒,心底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愤怒驱使着他要大开杀戒,然而挂坠的白光像是读懂了他的思想,从他胸口射出数道寒气。 那些听从大管家号令围过来的家丁全部被弹飞,又有一道寒气像是抓手,把三丈之外的大管家勾了过来。 大管家全身不能动弹,任凭苏尘掐住他的脖子。 苏尘此刻觉得全身充满了力气,仿佛只要指尖稍稍用力,大管家的脖子就会断裂。 大管家两眼充血,整个人被苏尘悬空拎了起来,双手不停的拍打苏尘的手臂,嘴里也在嘟囔着听不清的话,似是在求饶。 一阵微风吹过,天厨的院子瞬间出现十几个人影,这些人都身着黑衣,身形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苏尘四周,数十双有力的手掌落在苏尘身上,却丝毫不能震退他半分。 直到一名白袍道人凭空出现,他飘然落在天厨的灶台上,手中一把银扇散发着淡淡银光,银色光芒如雷蛇般蹿向苏尘,所过之处,人人都感觉寒风刺骨。 银光与苏尘外表的白光相撞,顿时两道光芒都骤然溃散,这时一名黑衣人从苏尘手里救下了危在旦夕的大管家,另外几人顺势将苏尘死死按住。 等到场面平静后,小王爷走进天厨,骄傲的站立在苏尘面前,苏尘则被几名暗卫按压的跪伏在地。 “你以为凭借长生殿的护体法宝就能为所欲为,这里是西周王府,高手可不比长生殿少!” 苏尘艰难的抬起头,此刻玉坠的力量遭到白袍道人的银扇压制,无法再护他。 苏尘此刻恨得咬牙切齿,他不是恨小王爷,也不是恨大管家,他只是恨自己身份卑微,即使再有宝物傍身,到头来也只能在别人面前低头,迫切得想救一个人都做不到。 “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呢?你这次的罪可是死罪啊!” 小王爷伸手想从他脖颈间取走挂坠,昨日打苏尘打到手疼之后,他立刻派人调查苏尘身上的秘密,结果很快就有人告诉他,长生殿使者临走前送了他一件挂坠,说是可以保护他。 挂坠被顺利取下,小王爷在手里掂量着,笑道:“就是这个东西在保护你,有意思。” 说完,他突然发难,朝苏尘腹部来了一拳。 苏尘当场涨红了脸,疼的张大嘴巴,口水都流了出来。 “这才是我要的效果嘛。” 小王爷骄傲的扭了扭手腕,把挂坠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而,挂坠如有生命般,又飞回到苏尘的脖子上。 小王爷气恼,从旁边暗卫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割了苏尘的脖子。 “我把你的脖子割下来,看你还能不能戴的上!” 苏尘已经陷入绝望,他闭上眼睛,等待噩梦结束。 突然,一个妇人嘶吼的声音传来。 “住手!小王爷!你不能杀他,你们都没资格杀他!” 第十八章、秋雨过后是惊雷 妇人的话语太过狂妄,让众人都为之侧目,就连白袍道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妇人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来到苏尘面前,她一把推开了小王爷,然后温柔的抚摸着苏尘的脸。 这一举动再次惊呆众人。 这位妇女大家都认识,正是苏尘的娘亲,洗衣房的婢女。 “你找死!” 小王爷懵了,一个下人敢这么对他,简直不可思议,他挥起匕首就要刺死女人。 这时内卫队长突然出现,他也大胆的阻拦了小王爷,并且恭敬地劝说道:“小王爷,苏尘他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还是先听完再动手吧。” 白袍道人也走上前,觉得事情蹊跷,安抚住了小王爷。 “好!我倒要听听你凭什么说出那么狂妄的话!” 小王爷在一旁坐下,冷冷盯着妇人。 妇人将苏尘的头纳入怀里,眼睛呆呆地看着地面一角,陷入回忆之中。 “临盆那天,我的丈夫苏三宝正在城外演练,而我独自在小屋里生产,医药堂一位好心的婆婆过来给我接生,生产很顺利,孩子落地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他,婆婆说刚生完,不能乱动,我就让把孩子给了她,没过多久,王爷竟然来了我的小屋,我很震惊,想要起身拜见,王爷却让我安心休息,我当时心中就感到不安,堂堂王爷怎么会来看望她一个洗衣房婢女,后来王爷叫走了婆婆,像是在吩咐一些事情,之后我就开始静养,孩子交给了婆婆代为照看。 两天后,我丈夫回来了,孩子交到了他手里照看,又过了两天,我彻底恢复了,这才第二次抱上孩子,可是我竟然发现那孩子不是我的!” 听到这里,苏尘心脏猛地抽搐,此刻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在场众人也都摒住了呼吸,对事情的发展无比好奇。 就连小王爷都吃惊得放下了傲慢,聚精会神得听着,且变得非常紧张,尤其是故事里提到了他的父亲,西州王。 妇人继续说道:“出生时我抱过他一次,当时特意看了他身上有没有胎记,很巧,在我孩子的腰上有一块不明显的星形胎记,而我第二次抱孩子的时候却没有了,我把事情告诉了丈夫三宝,三宝非说我记错了,我确信当时看的清清楚楚,三宝答应我去查这事。 后来他问了医药堂的婆婆,婆婆说不知此事,也不记得当时是否有这块胎记,他又开始暗中调查王府里同龄的孩子,都没有找到我说的胎记,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时,那天晚上,三宝死了,还是被一个刺客杀死,这诺大的王府从来没发生过刺杀的事,戒备这么森严,却还让刺客跑了! 我知道一定是三宝调查孩子的事被他知道了,所以他杀了三宝灭口,我当时还不清楚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直到我发现他经常从我屋前经过,我才想明白一切。” 小王爷开口问道:“他,是谁?”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更是苏尘的疑问,但每个人心中却都有一个答案。 “还能是谁!是西州王!”妇人吼道。 “这么大的王府就王妃一个女主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是因为王妃身份尊贵,是霜国大元帅的亲妹妹,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西州王除了她没有其他女人,也不敢有其他女人。 可西州王是男人,他在外面惹了一些情债,有了私生子,为了不让王妃加害他的私生子,他就掉包了我的孩子!这样他就能每天见到自己孩子了。” 听到这里,苏尘已经把头从妇人怀里抽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妇人已经哭的稀碎的脸庞。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在害你吗?李管家是谁指使的吗?”妇人突然在苏尘耳边轻声耳语道。 “就是王妃!” 听到答案后,苏尘感觉整颗心都快蹦了出来,他忍不住疯笑,笑声低沉,仅有他自己能听见。 埋藏了十六年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十六年的悲惨生活此刻终于有了解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都是你胡乱推测的,我要杀了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 小王爷突然暴走,手中匕首瞬间刺进妇人的胸膛。 “住手!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院落里传来,但实际上已经迟了,妇人已经惨死在小王爷手下。 西州王迈入天厨,除小王爷和白袍道人之外,众人皆跪伏行礼。 “拜见王爷!” 小王爷惊疑不定的问道:“父王,你刚才说什么?” “既然今日事情已经败露,我就不再隐瞒了,苏尘的确是我的私生子。” 场面变得极度安静,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因为他们害怕西州王会不会把他们全部灭口! 西州王示意暗卫松开苏尘,紧接着他扶起苏尘,摸了摸他胸口的吊坠,道:“既然你已经长大,也有了自保的手段,我就恢复你的身份,此刻开始,你便是这王府的二公子。” 这时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看来西州王准备公开苏尘的真实身份了。 大管家从原先的嚣张,到被苏尘掐的满脸涨红,又到此刻神情呆滞,恍若被夺魂了一般,两腿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天厨的闹剧以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结局收尾,并且从此,王府的格局发生了变化,两位公子水火不容,势必还会引起更多的风波。 倒是开口闭口,奴隶,贱人,的大管家,令所有人心中玩味。 第二日,消息便已经传遍全府上下。 书院内,西州王独坐案桌前,苏尘跪坐在一旁的茶几旁。 此刻书院内仅有他们二人。 苏尘今日穿了一身上好材质的长服,不但质地轻盈,还防寒保暖,腰间覆有一条华贵腰带,仅是上面装饰的珠子就价值连城。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的放着一杯昂贵的花茶,正在向外冒着热气。 两人这般静坐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先开口。 最后还是苏尘问了句:“我娘亲,他还好吗?” “王府已经将她安葬了。”西州王随口答道。 然而苏尘以为他指的是洗衣房的女婢,就再次问道:“我指的是我真正的娘亲。” 西州王品了口茶,回答道:“也一样。” 第十九章、孤坟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西州王淡淡提醒道。 苏尘识趣的压下了所有问题,之后两人沉默的饮完杯中茶,父子俩的第一次谈话就这样寡淡结束。 这两日对苏尘来说,犹如天翻地覆,身份逆转的过猛,他感觉有些不真切,怀疑这只是一场梦。 当他来到自己的私人宅院时,门前那四个大字“二公子府”让他更加恍然,回想之前,每当路过这样的院子时都会非常谨慎,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就会被里面的主子打骂一顿。 他记得有一次去给李管家跑腿,路过花园踩了一脚泥,在经过一名园艺师的院子时,弄脏了他的门庭,这名园艺师是王府花钱请来的著名花匠,当时就把他扣住了,硬是让他打扫了一遍院子,其实打扫院子对苏尘来说是轻松的活,但是因此耽误了李管家的差事,还是被打骂了一顿。 苏尘走进自己的院子,里面正忙活的热火朝天,栽树的栽树,浇花的浇花,到处是人在清扫,就连屋顶上都站着两名园丁在清扫瓦片,还有一些家丁在忙活着往屋里搬运东西。 “你轻点放,那个会碎的。” “那个放这里,这是我挑了很久的盆栽,公子一定喜欢。” 一名侍女正在指挥着众人干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就是天厨那名婢女,名为香兰,现在成了苏尘的贴身侍女,苏尘将院子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她打理。 见到苏尘回来,香兰兴奋的迎了上来。 “公子,你看这些盆景你喜欢吗,我打算都放在你屋子里。” 苏尘微笑点头,应了声,“喜欢” 随后问道:“我要的那些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我已经差人送上马车了,你现在可是主子,别什么事情都自己。” 香兰俏皮的提醒着,苏尘则不以为然,敲了敲她的脑袋,感觉自己当了主子,香兰比他还兴奋。 苏尘又出了院子,前往马房。 一进马房,那熟悉刺鼻的味道立刻袭来,苏尘揉了揉鼻子,瞧见正在马厩喂马的孙达,他今天穿了一件新大衣。 当初苏尘来寻他,问关于父亲的事,孙达见他可怜,硬要送他一件棉衣,当时苏尘不敢收,现在孙达身上穿着的这件新大衣,就是他让香兰送来的。 孙达的反应依旧那么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后站着王府新贵,苏尘。 “哎呀,二公子来了,老奴拜见二公子。”孙达一阵惊慌,就要跪下磕头。 苏尘拦住了他,微笑道:“有时间陪我去个地方吗?” “有,当然有。” 为苏尘准备的马车已经在王府南大门外候着,拉车的是孙达亲自挑的一匹高大黄骠马,又名“透骨龙”,以前只有小王爷出行才会动用。 王府里最尊贵的马匹是两头照夜玉狮子,马匹通体雪白,没有半点杂色,据说可以日行千里,这两匹马主要是西州王出行使用。 除此之外,王府里之前还有一辆气势更胜的马车,被誉为“双雪轮舟”,正是苏尘当初和雪瑶乘坐的那辆豪华大马车。 那辆马车除了宽敞豪华,里面能塞张床之外,最大的特点是拉车的是两头雪豹,据说这两头雪豹每日在王府里都要食数十斤生肉,还专门请了一名驯兽师驯养。 这辆马车的主人正是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王妃。而这两只雪豹,就是他的亲哥哥,霜国大元帅送她的礼物。 如此珍贵的马车王妃轻易的就借给了雪瑶,一个地位并不如她的长生殿使者,最后还弄丢了。 苏尘和孙达坐上马车,两人同坐在车厢内,车厢外有两名王府车夫负责驾车。 孙达上车前几番推脱,是真的不敢与公子同坐,后来是苏尘强行拉着他上车,才安定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到了郊外一处山坡下。 苏尘让车夫在山下等着,他拎着一袋冥纸,孙达捧着一个坛子,两人上山。 在半山腰处立着一座孤坟,坟头冷冷清清,杂草丛生,看上去很多年没人打理了。 苏尘和孙达刨开了低矮的坟头,将孙达带来的坛子放了进去,再合土埋上。 做完这一切后,苏尘静静的坐在墓碑前,孙达则在忙着除草,打理坟墓。 这是孙达的战友苏三宝的坟墓,也是苏尘那个当了十六年,几乎没见过面的假父亲。 带来的骨灰坛正是苏尘的养母,她最后死于小王爷手里,即使没有小王爷,她也支撑不了多久,也许正是因为她自知活不了了,才敢冒然说出这个秘密。 苏尘点燃一团冥纸,一边烧着,一边自言自语。 “我当初以为是你们两害了我,如果你们不生我,就没有这样悲痛的人生,你们不去招惹别人,我就不会被人盯上,我怨了你们这么久,却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害你们。 如果没有我,你们也许会有一个可爱的儿子,陪着你们安稳长大,也许他会陪着小王爷读书,考上一个功名,又或者跟着某个师父练习武艺,成为一名军士,就算他也一事无成,至少能陪在你们身边,帮你洗衣干杂活,跟在父亲后面摆弄着花拳绣腿。 以前我不懂你为何对我那么冷漠,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杀手,杀了你的孩子和丈夫,如果换做是我,我也许比你还要冷漠,甚至想杀了他。” 苏尘烧完了手中的冥纸,打开一壶酒,浇了半壶在坟前,自己干了另外半壶。 “爹娘,你们的孩子当初被送到城外的一个农户家里,我让人去找了,可是十六年过去了,农户一家早已搬走,不过你们放心,如果我能找到他,一定不会亏待他。” “我欠你们的,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下辈子我愿做牛做马偿还你们。” “不过娘亲,小王爷刺你那刀,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 、、、 返回王府时,已是黄昏。 苏尘刚回到院子,就愣了。 庭院门口站着一排家丁,有的人手里捧着珠宝首饰,有的捧着刀枪棍棒,甚至还有几位美艳的侍女,穿得十分凉快,正在向他抛媚眼。 “怎么回事?这些也是你弄得?” 香兰正好迎了过来,苏尘诧异的问道。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大管家来了!” 第二十章、正宫娘娘与私生子 香兰侧身让开,大管家一张油腻的脸就出现在苏尘面前。 苏尘刚要开口,大管家突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贱奴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出言玷污了公子,求求公子饶我一命。” 咚咚咚 三声响头,磕的实实在在。 苏尘一愣,这大管家还真是没节操,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在主子面前就这般没脸没皮,怪不得这么多管家,偏偏他做了大管家。 他扭头看向香兰,道:“你不会已经原谅他了吧?” 香兰瞪了他一眼,道:“那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 前半句铿锵有力,后半句气势明显降了下来,然后瞟向那一盘盘珠宝首饰,两眼放光。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逃过苏尘的法眼,于是苏尘挑逗道:“你喜欢那些首饰?” “才没有。”香兰傲娇的扭过头。 “去拿张椅子来,我要好好会会大管家。” 听到苏尘吩咐,香兰立刻进屋搬了把椅子来。 随后苏尘把椅子放在庭院中央,稳稳地坐了上去,然后看向门口的大管家。 大管家磕完三个响头后,头一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起来吧。” 苏尘语调上扬,看似温和,听的人却后背发凉。 大管家躬身欲要站起来,突然苏尘又补充道:“我是说把头抬起来。” 大管家吓得赶忙又跪下,把头抬得老高,脸上的表情哭笑难分,一边是挂满眼泪的双眼,一边是强行拉开的笑脸,看上去十分滑稽。 “让你的人把东西都放下,然后走。” 苏尘的语气依旧平淡。 大管家眉头一挑,看到了希望,给家丁们使了个眼色。 家丁们纷纷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退了出去,等到人都走完,大管家也准备起身退走。 “慢着,我说的是让他们走,你留下。” 大管家又吓得跪下,再磕一个响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公子既然愿意收我送的东西,想必是原谅贱奴了。” 苏尘冷笑道:“那些东西最多算是你刁难香兰赔的不是,至于你打她和骂我的事还要单独算算。” “这……” 大管家懵了,他实在没想到苏尘一个奴隶出身,怎么整起人来,一点不比他差。 “你总是把,贱啊,狗啊,的字挂嘴边,累不累?” 苏尘这一番作态不是他突然想到的,而是他当下人时,王府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剧目,王妃的大丫鬟刁难小侍女,大管家刁难家丁,大统领刁难小军士,就是这般作态。 不过王府里有地位的主人,或贵宾却有所不同,他们从不这样惺惺作态,遇到看不顺眼的事和人,通常都是一句“拉出砍了”或是“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苏尘审视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像一个主人该有的作态,倒像是一个得了势的刁奴。 “我嘴贱!我该死!……” 就在苏尘作自我反省的时候,大管家开始使劲扇自己的脸,且左右开工,一边扇还一边自我检讨,属实让苏尘吃了一惊。 就在他打算制止时,院门口又来了两个人。 王妃依旧是锦衣华服,长氅拖地,迈着小巧的步伐准备踏进了苏尘的院子,在她身旁,那个臭名昭著的大丫鬟搀着王妃手腕一同进入。 养母死的时候曾悄悄告诉他,指使李管家的幕后黑手就是王妃。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是可怕,养母仅是瞧见过几次西州王看苏尘的眼神,就发掘了这天大的秘密,而王妃是西州王日夜相伴的妻子,自然早就发现了端倪,但由于不是十分肯定,顾派李管家折磨他,以此来试探西州王的反应。但西州王为了保护苏尘,隐忍了十六年。 这是苏尘得到养母答案后,推测出的背后逻辑,可惜一直没能证实。 但不管事实有怎样的出入,王妃都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他这十六年遭受的苦,也必须有一个人来偿还! “停下!” 苏尘突然冷声呵斥道。 大管家一愣,王妃一愣,大丫鬟也一愣。 “滚!” 苏尘接着又是一声,比刚才的还要愤怒。 场面瞬时变得尴尬无比,众人都在揣摩苏尘这两句话是说的谁?大管家?还是王妃? 王妃原本表情古井无波,此刻瞬间变得涨红,怒气填胸。 “大胆!苏尘你可知在跟谁说话!” 大丫鬟率先发怒,对着苏尘呵斥道。 苏尘依旧嚣张的坐在椅子上,目光锁定王妃,口中却说道:“大管家,你再不滚,还要我帮你吗?” 大管家一听,立刻起身,绕过王妃低头快速行了一礼,然后抱头鼠窜。 大丫鬟瞠目结舌,刁难别人的言语此刻竟一句也用不上。 大管家走后,苏尘依旧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就这么盯着王妃的眼睛,王妃也在凝视着她,两人目光之间似有电光闪烁。 一瞬过后,王妃转身悻悻离去,从始至终,都没完全踏进苏尘的院子。 这则事情瞬间在王府传开。 “听说了吗,王府里那个新公子,霸气的不得了,据说王妃去看他,连门都没进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二公子当时让她停下,还说让她滚。” “这下王府要有好戏看了,私生子与正宫娘娘的第一次碰撞就这么劲爆!” “……” 连着几日里,工人们干活时都绕不开这个狗血话题。 王妃庭院。 砰!叮—— 一连串摔碎杯具的声音响起。 王妃掀掉了面前的桌子,桌上的茶具散落一地。 “岂有此理!” 一声暴怒后,包括大丫鬟在内所有人都恐惧的跪下,低头不敢言语。 “一个私生子竟然对我指桑骂槐!我何时受过这等气!” 就在王妃发怒时,一名白袍道人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娘娘,您找我?” 王妃愤怒道:“立刻!去把苏尘给我杀了!剁成肉泥!” 白袍道人为难道:“回娘娘,西州王刚吩咐过,王府内真人和宗师以上的高手不准对苏尘下手。” 修行一道,根据灵力强弱,分小修士、大修士、高阶修士、真人、道人、天人。 练武之道,根据真气浑厚程度,分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宗师、仙武,神武。 无论是修行还是练武,真人和宗师是一个大分水岭,迈过去的人都是一方豪强,各国高层,他们是实力强大的象征。 “什么!他竟然敢这么维护那个孽种!好!没有真人和宗师,我照样杀他! 白袍道人退走后,王妃招来了小王爷。 “母妃,听说你被那个孽种骂了,到底怎么回事?”小王爷一来,见到满地狼藉,立刻就明白传言是真的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妃简单诉说了一下经过,然后看向小王爷道:”儿子,我本想先去会会他,给他一个下马威,却被他反将一军,看来这个孽种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对付,一定不能留他!“ 小王爷却埋怨道:”母妃,你既然早就有所怀疑,为什么不在他小的时候就直接杀掉,宁杀错不放过,这可是你教我的啊!“ 王妃一愣,迷惑道:“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不然他岂会活到现在!” 小王爷也疑惑的看向王妃,问道:“难道那个李管家不是你安排的?” 王妃气急败坏道:“什么李管家,我怎么会关注一个蝼蚁,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王爷挠了挠头,神情迷惑,他知道苏尘从小被李管家虐待,但不知原因,也懒得管是什么原因,他也跟着欺负,直到天厨事件后,他才恍然大悟,以为是母妃的手段,眼下母妃竟完全不知情,这又让他好奇起来,究竟还有谁,这么恨苏尘。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我现在就召集人马,等他出王府,我立刻把他杀了,省的以后夜长梦多!” 第二十一章、伴生使者 招惹王妃后,苏尘有些后怕,按他之前的分析,一般权贵之人遇到看不惯的人,都是“拉出去打死”的处理手段。 他昨日那样侮辱王妃,跟抢着去投胎没什么区别。 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扛住王妃的第一波攻势。 他本能的摸了摸胸口的挂坠,当初西州王也说了,他现在已经有自保的手段,但是天厨事件爆发时,他依旧被那个白袍道人给克制,看来挂坠能做的事情有限,此刻他迫切想要变强。 当日午时,他拎着一份厚礼,来到海燕道人的庭院,海燕道人是王府的第一高人,实力高深莫测,据说可以飞天遁地,施展各种灵术神通。 进入庭院后,他见一白袍中年人正在院中打坐,白袍中年人的模样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但是以前他是没资格来到这里的。 回想起天厨那次,帮着小王爷对付他的白袍道人也是一身白衣,细想之下,发现国师和雪瑶也是一身白衣,苏尘推测修道之人是统一着装,以后见到穿白衣的都要小心。 中年人看上去年纪颇高,已是一头银发,但是皮肤细腻白净,没有一丝胡须,很像书里描绘的那种修炼大成的老妖精。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了,那日正要被大管家割舌头,瞥见跟在西州王身后的一个男子就是他。 他不敢上前打扰,就在一旁静静的候着,不一会儿他看见白袍中年人打坐的身体开始悬空,身后一棵苍劲的松树向下散落叶子,叶子触即中年人的身体后便立刻枯黄,片刻之后整棵松树的叶子都已落尽,松树自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等到松树彻底枯萎后,中年人才做收势,身体着地,睁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苏尘。 “海燕道人果然厉害,手段通玄,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在此观摩,还请道人恕罪。” 苏尘惊叹不已,上前躬身行礼,随后将礼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二公子不必多礼,论身份,你可比我高贵的多。”海燕道人微笑回应,给人以和蔼可亲的舒服感。 苏尘指着桌上的礼盒说道:“听闻修行之人最喜欢天地灵物,我这里有一颗珍贵草药,特来送与道人。” 所谓灵物,其实是大管家送给香兰的补品人参,不过在苏尘眼里,这个就已经是灵物了。 “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说。” 海燕道人引导苏尘坐下。 “既然海燕道人这么直接,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我想学习修道的法门,请先生教我。” 苏尘认为以自己二公子的身份,要求这件事应该不为难,小王爷选择习武,他就选择修道。 谁知海燕道人眯眼打量的一番苏尘,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握起苏尘的手腕,往内灌输了一点灵力。 苏尘立刻觉得全身充满力量,同时体内那根红色藤曼蠢蠢欲动,但很快就安分下来。 此时海燕道人神情变得更为复杂。 “先生,有什么不妥吗?”苏尘看见这个表情无比紧张。 “奇怪,真是奇怪。”海燕道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充满疑惑的自语着。 “先生?” 苏尘见他分神,又提醒了声。 海燕道人这才叹气道:“公子若早几日来,我兴许会帮你,只是现在的你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几日到底哪里变了?”苏尘迷惑。 “你的身份变了。” 海燕道人点明后,接着解释道:“你有所不知,霜国有一个规矩,凡是王族后代皆不可修道,若在不知情时已经修道,无论要不要王族身份都要废去灵脉。” 苏尘大吃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都城里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不能修道,那修道者谋反怎么办?靠习武的人?” 苏尘对武道有所了解,每个人都可习武,只要肯刻苦训练,大多数人都有机会练出真气,而练出真气之后就算是高手了。 “不会,霜国只有一个修道门派,就是长生殿,长生殿的祖师曾立下誓言,长生殿世代维护王族的统治,如有不忠者,必将遭受天谴。” 苏尘依旧不能理解,问道:“就凭一个誓言,王族就放心让长生殿一家独大?” 海燕道人笑着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职位吗?” “王府客卿?” “我就是长生殿安排到西州王身边的使者,名为伴生使者,意思是西州王若死,我就要陪葬,所以我会全力保护西州王的安全。” 苏尘感到震惊,却还是不能理解,问道:“长生殿难道能一直这么忠诚?” “这老夫就不知了,但长生殿和霜国是同时诞生,距今已有数百年,从没听过有长生殿的修道者背叛过王族。” 数百年都不曾动摇,看来这个国师的誓言不一般啊。 苏尘心中震撼,虽然他不相信一个誓言能延续这么久,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他也懒得再纠结。不过他现在也终于明白小王爷为什么选择很苦的习武,而不是更轻松的修道。 “看来我也要想办法练武了,不然随时可能会暴毙。” 苏尘无奈叹气道,失落的准备离开。 “其实公子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你胸前的那颗挂坠乃是长生殿稀有的护身法器,使用得当的话,真人和宗师以下的高手都伤不了你。” 苏尘拿起胸前的挂坠,仔细看了又看,随后得到一个结论,王府高手太多,这个玉坠不能完全保他,于是叹气道:“想杀我的人,手下高手众多,尤其是那个拿折扇的白袍道人。” 海燕道人笑道:“你说的是银扇真人,他确实有压制玉坠的实力,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西州王刚下了命令,王府里真人和宗师以上的高手都不准对你动手,违抗者我会亲自将他斩杀。” 苏尘呆住了,他没想到西州王已经在暗中保护他了,这个才认了几天的父亲,对他竟如此好,他心中一暖,有父亲的感觉真好。 ”除了这个,西州王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所以已经提前知会我教你如何使用玉坠防身。“ ”真的?“苏尘激动不已,此刻西州王的形象在他心里无比的伟大。 正午的阳光西斜、 傍晚的余晖消散、 冬夜的寒风袭来。 苏尘终于学会了如何使用玉坠,他此刻披星戴月而归,心情无比舒畅。 尤其是知道西州王在暗中保护他后,他终于感受到世界对他的暖意,且这种暖是冬夜的寒风吹不散的。 第二十二章、第一轮刺杀 护身挂坠的功能就是保护宿主,大多数情况他都能主动防御,有时候也会响应宿主的心情,做出一些特殊反应,一般法器炼制者的实力越高,法器的灵智也越高。 如苏尘在天厨事件中,驾驭玉坠的力量抓住了大管家的脖子。 海燕道人告诉他,玉坠内一旦灌入灵力,就可以借助它施展灵术,苏尘立刻想到了国师,当时国师就是借助玉坠的力量才击退了黑龙。 只是苏尘没有灵力,所以每天都要去海燕道人那里借点,一旦释放了就会失效,时间久了也会失效。 这日,苏尘刚去海燕道人那借了灵力,就遇上事了。 香兰拿着一封邀请信给他,说是业城的大将军邀请两位公子去公牛山狩猎。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苏尘心中冷笑,他这几日故意躲在王府不出去,就是怕王妃对他下黑手,现在她们等不及,开始主动出击了。 “公子,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香兰担忧道。 “你都能看出来是陷阱,我怎么会跳,不过我猜她们会有后手,一定有办法逼着我不得不去。” 苏尘摩梭着胸前玉坠,想着自从成了公子后,他的思维越来越活跃,尤其是知道西州王在暗中保护他后,他也变得越来越自信。 不出他所料,片刻之后小王爷亲自到访,说是和大将军出去狩猎,是西州王定下的规矩,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公牛山来一次冬猎,如果他不去,就违反了父王的规矩。 苏尘只好应下。 午时,苏尘身着一身铠甲,从头武装到脚,每一块肌肤都挡着严严实实。 当他出现在围猎场时,大将军等人都笑了。 “这位二公子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 小王爷则嘲笑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公牛山上有猛虎,你穿这一身恐怕会影响你逃命,哈哈哈……” 猛虎?苏尘一愣,有种不好的预感。 狩猎开始后,苏尘追着一只狐狸跑了很久,等到没人的时候,他就停下了,在一块巨石下面小憩,他不用想也知道那只狐狸是诱饵,追到了离危险也就近了,所以他才懒得追,只不过是演给小王爷看罢了。 果不其然,狐狸兜兜转转跑到了一个黑衣驯兽师的手里,在他们前方有一块枯叶铺就的陷阱。 “看来这个二公子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笨。“ 苏尘卸下了严实的盔甲,露出头和胳膊,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他虽然是二公子,但也不能明着跟王妃斗,只能利用父王的暗中保护智取,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让王妃放弃刺杀他的念头,只有放下兵戈,他才有平等对战的机会。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头顶的巨石上滴下一滴血液,正好落在他的手心,他仰头一看,吓得全身汗毛倒竖。 一头比他整个人都高大的黑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岩石上,且正低下硕大的虎头俯视着他,龇牙咧嘴,认真看去,还能发现利牙之间残留的肉渣,显然,它刚开过荤。 苏尘吓得本能的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惊胆战的看着巨石上的黑虎。 黑虎与他认知的普通猛虎不同,不仅体格巨大,且全身布满黑金色的花纹,最主要的是黑虎眼睛呈暗红色,在额间还有一只独角。 他想到自己头盔还没戴上,赶忙抄起一旁的头盔准备扣在头上。 就在这时,身后又有一只虎头探出,锋利的獠牙与他的脖子仅有一线之隔。 咔嚓—— 黑虎无声无息的咬下,然而却发现咬在了冰块上。 趁着玉坠主动防御的机会,苏尘猛地弹起,退到一旁,与两只黑虎拉开了距离。 苏尘显然被刚才那个场面吓得不轻,大口换气,接着想到玉坠傍身,稍稍安心。 这时他发现不断有黑虎从四面八方出现,将他团团围住。 他咽了下口水,抚摸着胸前的玉坠,祈祷着玉坠能防守的住。 嗷—— 岩石上的黑虎率先发起进攻,接着所有黑虎一拥而上。 苏尘这次没有用手捂住头,而是睁着眼睛全程看着这些黑虎扑咬过来,同时一只手握住玉坠,另一只手握住狩猎使用的弓,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起先黑虎们都只是扑咬,然而都被白色光芒形成的冰盾挡住,一轮进攻之后,它们都闭上了嘴巴,像是在安抚自己受伤的牙齿。 紧接着一道笛音传来,它们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开始更换攻击方式。 苏尘很想查看笛音的源头,但是巡视一圈没有发现,虽然他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没想到,王妃手下竟有能操纵黑虎的能人。 突然,黑虎们亮出了锋利的爪子,再次进攻,这次苏尘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些黑虎的速度快的吓人,很多次他只能看见模糊的重影。 渐渐的,苏尘彻底看不清黑虎的动作,只觉得周围无数黑影窜动,一道道爪子划过冰块的声音此起彼伏。 冰盾虽然坚硬,但黑虎们不选择硬碰硬,而是轻轻划过,这样就减轻了爪子的压力,也能让它们把速度发挥到极致。 苏尘惊叹,这样精妙的进攻方式,一定是人为引导,看来暗中那个驯兽师很是聪明。 由于黑虎的速度越来越快,攻击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苏尘已经放弃了用眼睛去看。 突然,他后背的盔甲撕裂开来,露出了肌肤,他刚开始惊恐,紧接着右腿的盔甲也撕裂开了。 玉坠的主动防御有速度和频率的极限,他猛然回忆起冥山之行,当时那条黑龙俯冲而下,速度极快,雪瑶在有玉坠的情况下依旧被重伤。 看来对方是掌握了护身法器的缺点,专门设置了这个陷阱。 苏尘不再犹豫,准备施展海燕道人给他的底牌,同时他身上的盔甲又多了几道裂痕。 苏尘口中念叨着一串咒语,玉坠应声发出耀眼白光,紧接着白光在他的后背上化成两扇翅膀。 他猛地跃起,轻轻振动翅膀,整个人立刻如羽箭一般飞射出去,他吓得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已在公牛山上空。 那日他在海燕道人院里呆了大半天,就是在练习这个灵术,燕过无痕。 按海燕道人所说,三十六计,跑为上策,于是就教了他一个脱身灵术,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逃跑。 苏尘掌控着翅膀飞回王府,刚在自己的院子里落地,灵力就耗光了。 香兰本在院子后面打理着花圃,突然听到动静,跑到屋前一看,惊讶道:“公子,你不是去狩猎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尘一边脱着盔甲,一边回道:“幸亏我今天穿了盔甲,不然小命就不保了。” 香兰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过盔甲后才发现有很多裂痕,吃惊道:“公子,你这是去打仗了吗?” 苏尘没有跟她多做解释,赶紧去往海燕道人院子里。 他到时,海燕道人已经侯在院门口。 “我察觉到有人从空中飞入王府,想到肯定是你。” 苏尘急忙把经过说了一遍。 海燕道人思虑后认真说道:“看来王妃那边也有高人在指点,即使不出动宗师级高手,也有办法对付你,虽然我教你的,燕过无痕,能够应对,但你近些日子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苏尘点头,心想看来要装病一段时间了。 回到自己院子后,苏尘开始有些后悔了,以他的背景底蕴,跟王妃硬碰硬确实不是好选择,那日的行为看来是过激了,应该慢慢谋划徐徐图之。 此时,王妃院中。 “什么!他飞走了!一群废物!” 王妃震怒,在她面前,那名黑衣驯兽师跪伏在地,低着头,胆战心惊。 这时站在一旁的灰衣中年人,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看来这个苏尘早有准备,伏击失败也不能全怪黑影。” 他口中的黑影就是此刻跪伏着的驯兽师。 王妃屏气凝神,压低声音道:“你去吧”,黑衣驯兽师这才如获大赦,慌忙退走。 王妃看向一旁苦恼的小王爷,冷声说道:“你的布局失败了,以后再想骗他出去,怕是不容易了。” 小王爷猛地拍碎身旁的桌子,狠声道:“大不了就在府里动手!到时候他死了,我就不信父王会为了他杀了我,到时候最多也就是受些惩罚,相比母妃受到的侮辱,儿臣的都是小事。” 王妃回应道:“别莽撞,可能是我们第一次遇到对手,有些措手不及,千万别为了一个孽种和你父王闹僵,苏尘刚恢复身份,你父王对他有些愧疚,难免想补偿一下,等过几日,我自由办法治他!” 第二十三章、杀机在何处? 苏尘连着几日对外抱病,不仅不出王府,就连院子也不出。 三日过后,医药堂一名大医师登门来给他看病,苏尘见装不了了,就干脆宣布已经康复,之后整日泡在海燕道人的院子里看道人修炼。 如他所料,在王府里,王妃还不敢光明正大的袭击他。 但是不代表会没办法。 转眼他成为二公子已经一月有余了,冬天也正式来临。 午后的一场初雪下的不急不躁,刚染白了屋檐就没下文了。 “公子,王妃的家宴明日就到了,你要怎么应对。” 香兰这些日子也谨慎的很,生怕刚遇见的好主子就这样夭折了,所以对王妃的动态日日打听,不巧,苏尘刚以为王妃放弃了的时候,香兰得到消息,再过几日,王妃要给他办个家宴,庆祝他重获新生。 “这怎么看都是鸿门宴啊……” 苏尘叹气,仰靠在一把躺椅上,最近几日他闷着无聊,读了不少书,看了不少关于暗杀,刺杀,内斗的故事,除此之外也有治理地方的一些工具书。 修道他不能,练武又太晚,他最近把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想着以后能替父王分担。 好在他小时候被小王爷逼着读过书,底子非常好,就是去参加文选问题都不大,只是文选考出来的官,地位都不如他现在高,属实没那个必要,只要西州王哪天下放些权力给他,都够他施展一番。 “那你还去不去?”香兰打断他的思绪,问道。 “为我办的家宴,我能躲得掉吗?就算我说不去,他也可以把家宴搬到这里,终归是逃不掉的。” 苏尘放下一本刚读完的书,里面描写的正是关于宴会上杀人,嫁祸,开罪等情节。 “既然躲不掉,就去会会她” 第二日,家宴如期举行。 昨夜又飘了一场雪,清晨起来,地面上也涂了一层白色。 王府宴会厅门前宾客络绎不绝,生生将一片雪地睬成了一片污泥。 苏尘和香兰各披着一件宽大披风,裹着上好的后棉服,进入宴会厅坐下。 苏尘原以为这场家宴父王会参加,但坐了许久,都不曾见西州王驾临。 随着王妃在高堂就座,宴会正式开始。 开场依旧是些无聊的歌舞,虽然主舞的几个舞姬长得很是漂亮,但苏尘心里只有雪瑶和国师,论亲密,显然雪瑶与他更亲近,论美貌,国师在他心里举世无双。 歌舞过后,王妃说了一番祝贺他的话,他也客气的回应了,而且言语中没有任何不敬,顿时让围观的宾客感到好奇,觉得与之前的传闻有些出入。 但也有人心中暗暗称赞,这两人都是能隐忍的老狐狸,日后的对决肯定更有看头。 然而,苏尘的计划是先向王妃低头,等自己地位稳固之后再作报复,十六年的折磨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他又主动给小王爷敬酒,这次两人的表情就不是那么自然了,皆是皮笑肉不笑,举杯时杯中酒都有些震荡,可谓杀气四伏。 苏尘辱骂了小王爷的母妃。 小王爷亲手杀了苏尘的养母。 这是死结。 主人开场过后,宾客们开始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小王爷那边敬酒的人是络绎不绝,毕竟他是王府嫡长子,是值得众人深交。 苏尘这边也有寡淡几人前来敬酒,不出意外都是些修道高人,或是中立的闲人,修道之人都是看在国师的面子上,为他解除尴尬境地,而中立的闲人则是敬佩他的勇气,王府里王妃和小王爷一家独大很久了,真心没人敢去招惹他们,苏尘的出现,无疑给他们无聊的生活增加了点乐趣。 苏尘丝毫不在乎酒局上的面子,有人来他就客气回应,没人来他就喝酒吃肉,换做以前,这些美味对他来说都是连看都看不到的,不过自从当了二公子后,院子里上好的酒肉一日不缺,梨花糕就更是必备品,走到哪,吃到哪。 赴宴之前,苏尘从书中了解到,宴会上害人的手段就那些,无非就是以舞剑之名行刺,敬酒之名下毒。开场的歌舞里确实有一段剑舞,当时他就选择去如厕,等到剑舞结束后才回来。 至于防下毒,苏尘来之前特意跑了趟海燕道人院子,得知他今日不会去参加,但却给苏尘的玉坠里施展了灵术,一旦附近的食物有毒,玉坠就会震动。 有了这个做警示,苏尘开始放心大胆的喝酒吃肉。 王妃似是对他做了调查,还特意给他上了盘梨花糕。 他拿起梨花糕,没有第一时间下口,这种单独为他准备的食物是下毒的最好机会,他岂会那么粗心,可是等了一会儿,玉坠始终没有反应。 苏尘却并没有放心,他环顾一圈,发现身后站着几人,一人是伺候他的香兰,一人是负责上菜的丫鬟,还有一人是大管家,他正在指挥丫鬟们及时上菜。 苏尘对大管家使了个眼色,手指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大管家见了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端着笑脸,点头哈腰的问他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我们有些过节,不过都过去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来,看你这么辛苦,赏你块糕吃。“ 苏尘递过去一块梨花糕。 大管家接过,没敢立刻吃,他生怕苏尘后面来一了句“我有让你现在吃吗?” 他是真的怕了,这位新主子整人的手段丝毫不比他差,刁难起人来,简直比刁奴还刁奴。 “吃啊!” 苏尘语调又是上扬,吓得大管家条件反射,差点没拿稳。他换了只手拿稳过后,立刻往嘴里塞,生怕吃慢了也是罪过。 “别急,别急,来,喝口酒润一润。” 苏尘见他咽住的模样有些可笑,又递给他一杯酒。 “喝,现在就喝。” 苏尘刻意把语调放平,省的大管家又觉得是在整他。 大管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终于舒畅了。 “好了,去忙你的吧。” 苏尘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也放心下来,挥手让他退走。 等到大管家走后,他拿起一块新的梨花糕放到嘴边,嗅了嗅,竟觉得闻着这熟悉的气味犯恶心。 难道真的是吃多了,吃腻了。 “哎,当下人的时候天天想着这口,这回吃腻了,竟下不了口了。” 苏尘心中感叹,于是又把梨花糕放下了。 半个时辰过后,家宴结束,苏尘一刻不想多待,立刻返回院子。 等到了自己屋中,坐了下来,才发觉不可思议。 “竟然什么都没发生?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第二十四章、灰衣与黑石 家宴之后的第二天。 苏尘正在院子里悠闲的看书,旁边的石桌上依旧摆放着梨花糕,虽然下不了口,但是能看着他也觉得很满足。 他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了看梨花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昨日的家宴古怪。 就在这时,香兰慌慌张张从院子外跑来。 “公子,大管家死了!” 顿时苏尘觉得心中的气顺了,该来的总会来,他倒不是因为大管家的死而感到惊讶,而是家宴的杀机果然藏在梨花糕中。 他赶到一处大院子里,这里是王府管家们共同居住的地方。 院子中设有四栋房屋,其中最大的一栋就是大管家的,此时大管家屋前围满了人,不仅是这个院子的其他管家,还有赶来凑热闹的家丁婢女。 苏尘走近后,围观人群主动让开一个口子。 屋前的地板上,大管家的尸体仰躺着,双手依旧掐住脖子,双腿蹬直,面色狰狞,口吐白沫,死状极惨。 “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尘随口问道一旁的家丁。 “回二公子,是今天一早,大管家刚出门的时候就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像是中毒了,没等到我们喊医师来,就变成这样了。” 苏尘走到近前,认真观察之后更是觉得后怕,如果昨日是他吃了梨花糕,可能也是这般下场。 “医师怎么说?中的是什么毒?” 苏尘再度询问一名管家,管家如实回答道:“医师说他也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还带了些样本回去研究。” 苏尘轻轻触碰了下大管家的胳膊,按说死了之后应该无法保持这种姿势,触碰之后,他震惊的发现大管家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如同石头。 “这毒竟然如此恐怖,不仅发作快,死后肌体还会僵硬,真是一点不给人救治的机会。” 苏尘暗暗心惊,王妃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狠毒,随即他起身退到一旁,生怕这毒还会扩散。 早晨毒发,现在已是上午,尸体搁在这这么久都没人处理,令他有些费解。 他环顾一圈发现,不少下人在对着大管家的尸体指指点点,口中还念叨着”活该“”大快人心“等词语,顿时心中感到一丝悲凉,大管家他确实不喜欢,但大管家始终是因他而死,即使生前再罪恶,死后还要遭人非议,实在是悲惨了些。 “为什么尸体到现在还没人处理?” 苏尘责问一旁的管家,管家却回答道:“平时处理尸体的事都是大管家亲自安排,我们也不敢随便插手。” “把他的尸体收了吧” 苏尘叹气道,随后独自离去。 他有些事情还是想不通,海燕道人分明给他玉坠施了灵术,遇到有毒的食物会发出警示,他昨日把梨花糕拿在手里那么久,玉坠都不曾有反应,可大管家食用后怎么就中毒了呢?这究竟是为何?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王妃的手段,如今的处境还是太危险了。 王妃院中。 一名下人向王妃汇报过大管家的事后,匆匆离开。 王妃端坐在石桌前,猛地挥手将石桌上精致的酒杯全部掀飞,落地之后摔得粉碎。 当初香兰就是因为打碎一个杯子,差点被卖去妓院,大管家当时扬言苏尘干十辈子都不够抵。就这么珍贵的杯子,此刻在王妃眼里十分碍眼。 “昨日我明明看他拿到嘴边,为何就放下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妃愤怒,却不是对任何一人发难,而是自己想不通。 “确实奇怪,他前面吃喝都正常的很,按说已经放下戒备,而且有大管家给他试吃,应该更没问题,怎么就到了嘴边放下了呢?难道还是那个玉坠搞的鬼?” 小王爷也百思不得其解,遂看向一旁的灰衣中年人。 灰衣中年人又是摸着胡茬,道:“不可能是护身法器,我拿的药分两种,一种放在酒里,一种放在梨花糕里,不仅无色无味,单独食其一种都是无毒的,只有两者结合,且等到第二日见到阳光后才会发作,所以无论是辨别毒品的灵术还是护身的法器,都无法做出警示才对。” 王妃长出一口气,看向灰衣中年人道:“药是墨竹大师你给的,现在也失手了,大师怎么也要给我个交代吧。” 王妃的语气不算冲,更像是一种提点,她本身还是很尊重这名墨竹大师的。 墨竹大师是宗师大成级别的高手,不仅在王府,就是放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大人物,然而就是这样的绝世高手,是她哥哥霜国大元帅特意派来保护她的,同时也是小王爷的师父。 “娘娘请放心,微臣受大元帅之命前来保护娘娘,自然要替您解忧,这个苏尘敢冒犯您,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今日我便亲自出手,定让他碎尸万段!” 墨竹大师领会了王妃的意思,立刻躬身说道。 “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 苏尘返回的步子很慢,他一直在揣摩大管家是如何死的,却始终得不出结论。 直到他转弯时不经意踩在了道路旁的水洼中,看着原本澄清的水突然变浑浊,这才恍然大悟。 酒有问题,梨花糕也有问题! 得出结论后,他的心思终于回归了些,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里。 两场雪过后,花园两旁还残留不少冰花,此刻正滴滴答答的融化着。 他路过曾经被小王爷踢碎的假山时,心中怅然,那时的自己多么弱小,没有西州王暗中保护,没有玉坠护身,没有海燕道人相助,依然顽强的活了过来,最后还杀了李管家。 现在自己身份攀升,不仅有玉坠护身,更是有海燕道人相助,竟依旧如此狼狈,整日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果真是印证了那句话,高处不胜寒。 当初踢碎的假山早已更换,现在挡在苏尘面前的是一个更加庞大的黑石,不似假山那般脆弱,而是坚硬无比,同时反射着幽幽光泽,给人以深深得无力感。 绕过黑石,一身灰衣出现,庞然得气势碾压得黑石都无地自容。 “你挡着我的路了。” 第二十五章、墨竹大师 “你挡着我的路了。” 这是苏尘成为二公子后听到得最嚣张得一句话,然而他却不敢顶嘴,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喘息。 因为对面的灰衣男子给他的威压远远大过当初的白袍道人。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的开口,那种气势就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对……不起” 苏尘哆嗦着道歉,向一旁侧了侧身子,他天真的以为,让他过去就没事了。 “你觉得道歉就能保住你的命吗?” 苏尘虽然极力克制,不过他真的很想骂一句“挡了你的路,你就要杀人,你讲道理嘛!” 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个理由,王妃的最后一张牌终于出了。 苏尘以最快的速度默念口诀,玉坠散发出绚烂白光,白光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后凝结成翅膀,一切做的都很快,也很顺利,但是苏尘余光瞥见灰衣男子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干扰他,这反而让他更加惊慌。 光翼成形后,苏尘立刻振动翅膀,准备逃走,然而翅膀刚振动一下,就立刻瓦解,白色灵力溃散成粉末,如同刚到手的蒲公英就被风吹的一根不剩。 苏尘惊恐的发现这恐怖一击,仅是灰衣男子对着他轻轻握了拳而已,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冷静下来,认真审视了一番对手,中年男子一身朴素的灰衣,手腕和脚腕处皆收紧了衣袖,看样子经常使用拳脚,其他地方也同样收拾的很利索,看起来非常精悍。 一头短而密的黑发表示出他的年纪应该不算太老,但是面容粗糙,浓眉大眼,与海燕道人那种老妖精相比又差了很远,很明显,这是一个武道高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穿白衣。 原来习武之人大成之后,也是十分威武,甚至更加霸气。 这种危机关头,苏尘竟联想到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毕竟其他事,现在他也做不了。 “你应该就是小王爷的那个师父吧!” 苏尘见逃跑无望,开始死马当活马医,对他侃侃而谈。 “王妃让你来杀我,就是在害你,你应该知道,西州王下过命令,宗师以上的人不准对我出手,你要是杀了我,一定会被海燕道人追杀,到时候,她们拍拍屁股,推的干净,就说我们因为抢路发生矛盾,最后我死于你手,你死于海燕道人手,她们母子两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我们做了孤魂野鬼,多悲凉。” 苏尘的语速极快,条理可谓清晰明了,也可谓极度扯淡,反正他就是要拖时间,因为他的灵力一旦用了,海燕道人那就会有所感应,王府就这么大,赶来应该不会太久。 没想到灰衣男子真被他的胡说八道给框住了,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被海燕道人杀,而不是我杀了你然后逍遥离去。” “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你和海燕道人谁得境界比较高?” 苏尘见还能多聊几句,赶紧接上话茬。 “他高。” “那不就行了,你没他境界高,还干嘛来逞强,万一你没杀掉我,自己反被他杀了,那岂不亏大了,相信我,这事不能干。” 苏尘表现出一副苦口婆心得样子,说的差点自己都信了,以为今天没事了。 “谁强谁弱并不只看境界高低,你何不先尝尝我得力道,掂量一下我们到底谁更厉害。” “不了,不了,你厉害,你赢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尘见话语已不投机,想着跑远点,再拖点时间。 然而灰衣男子突然发难,一拳砸向他的胸口,玉坠同时做出反应,一个硕大得冰盾自发形成。 看见冰盾得一刻,苏尘仿佛看见了希望,他还记得当时巨蜥咬在上面都没留下一点痕迹。 但是,这次出乎他的意料,灰衣男子的一拳看似平淡无奇,既没有绚烂光芒,也没有气旋炸开,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一拳,竟将坚如磐石的冰盾击得粉碎。 冰盾炸裂开的一瞬间,苏尘也应声倒飞出去,落地之后,胸口翻涌,一口鲜血喷出。 虽重伤,但多亏了冰盾格挡,保住了一命。 但此时苏尘再难开口说话,他怕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个力道怎么样?” 苏尘只是凝视着他,一动不动,原来对方这一击只是在耍他,如果真出全力,他恐怕已经爆体而亡。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灰衣男子挑衅道,随即又开口,狠狠说道:“你敢出言骂王妃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现在的处境,我会把你的头颅带回去,让王妃亲自割下你的舌头!” 苏尘几乎绝望,他现在完全不能动,只能任其宰割。 灰衣男子大手伸出,就要拧下苏尘的头,这时一道燕鸣声响起,白衣身影瞬间出现,挡在了苏尘面前。 “墨竹大师,你可知道王爷亲自下的命令,宗师之上不准对他下手,你难道要抗命?” 海燕道人质问道。 墨竹冷一声,回应道:“西州王下的命令,我为何要遵循,别忘了我是元帅府的人!” “你既然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海燕道人语气陡然间严肃起来,两双手之间,双剑同时出现,同时周围气温骤降,寒风四起。 “海燕道人,西州第一强者,今日我就来领会领会!” 墨竹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质地轻柔,通体漆黑,犹如一根墨色竹片,正响应着他的名号。 海燕道人掷出其中一柄长剑,长剑如羽箭般射出,周围寒风呼啸,仿佛带着一阵龙卷风向墨竹大师刺去。 墨竹手中软剑猛地抖出,墨色寒光一闪,叮得一声撞向长剑。 长剑立刻弹回海燕道人手中。 紧接着一白衣持双剑,一灰衣持墨色软剑拼杀在一起。 两人都未腾空,皆是站在地面上,无数剑气划过,周围植被一片狼藉,就连地面都碎裂开来,出现数道裂缝,仿佛经历过地震一般。 几番对剑之后,墨竹被海燕道人一剑击退,撞上了身后黑石。 “太爽了!好久都没这么大战过了,我要让你看看我真正得实力!” 墨竹突然气势攀升,脚下地面快速龟裂,就连身后坚硬得黑石都瞬间瓦解。 第二十六章、大雪迷眼 一片金色罡风环绕墨竹,使得他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脚下的地面在经过一阵摧残后,被罡风吹的渐渐光滑平整。 苏尘惊奇的发现,墨竹大师变身成这个状态后,带给他的威压又变强很多,他仅仅是处在战场的空气中,就仿佛要窒息。 玉坠自动发出一道白光,包裹着苏尘,这才让他摆脱了威压。 这时他竟看见墨竹的身体悬浮到了空中。 “你已经突破到了仙武之境!” 海燕道人非常吃惊,同时也散发出一阵白色寒风,围绕周身,白衣迎风鼓荡,也悬浮到了空中。 此刻守护苏尘的白色光芒大盛,像是遇到了更强的威压,仅仅抵挡了片刻,他就被弹出了场外。 苏尘的视角一片凌乱,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后,他已是四脚朝天。 “在这些人面前,自己真的如同蝼蚁,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苏尘暗自感叹,不过此刻他察觉到自己伤势减弱了,低头去看,发现是玉坠正在散发白色光芒调养他的身体。 他静静的躺着,耳边时不时传来激烈的金属碰撞声,爆炸声,地面塌陷声,岩石崩碎声…… “这是王府在拆迁吗?” “好像是有高手在对决!” 王府里的人都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所惊动,目光向花园方向投来。 王妃和小王爷忐忑不安的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杯中水,频繁抖动。 书院中,西州王却平静如水,府里激烈的打斗声,丝毫没有影响他和自己对弈,只见他将一粒黑子从棋盘中拿起,放到了白棋的棋盒中。 苏尘的伤势渐渐恢复,白色光芒虽奇妙,却也只能帮他调养到这里,他艰难的坐起身子,胸口依旧疼痛,这时,他看见远处的花园已经摧毁殆尽。 光秃秃的一片黄土上,一个白袍老者双剑染血,傲立于寒风之中。 在他对面,灰衣墨竹单膝跪地,手中墨色竹片断成数节,全身各处皆有伤口,往外渗着血浆。 “咳咳,西州第一,果然厉害!” 墨竹咳了咳,咬牙称赞道,但他面容依旧狰狞,似是不服。 “你已是不世之才,若我只是初入道境,今日怕胜负难分,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效忠王爷,同意则生,不同意,则死!” 海燕道人此刻盛气凌人,与当初苏尘认识的,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形象大相径庭。 就在墨竹犹豫时,数十名黑衣暗卫出现在他周围,银扇真人等道行高深的王府客卿接二连三出现。 墨竹此时已入绝境,按理来说,不想死的话,就该立刻降了。 但是他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远处的苏尘,右手轻拍地面,碎裂的竹片震到了空中,紧接着他五指猛力地弹出,五块竹片快速射出,如同五条墨色雷蛇,咬向苏尘。 苏尘瞳孔急速收缩,他原以为墨竹已是强弩之末,没想到还能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他自知以目前的状态,或实力,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于是他只好赌一波,两眼凝视着飞来的竹片,从始至终都不曾眨眼。 他赌对了,竹片在临近他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一把银扇展开,为他弹开了所有竹片,同时玉坠也在后知后觉的散发出白光,凝结在身前。 银扇真人出手救了他。 “冥顽不灵!” 海燕道人一声呵斥,手中双剑再度脱手而出,刺向墨竹,同一时刻,周围的暗卫也手握匕首,飞身上前,誓要给墨竹最后一击。 墨竹没有反抗,刚才那一击已经耗费他全部的真气。 “慢着!”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西州王出现在场中,顿时飞剑悬停在墨竹的眉心,不敢寸进,暗卫的匕首也在他的脖颈前停住,一切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墨竹长出一口气,庆贺自己还活着,鬼门关前走一遭,此刻他突然有些畏惧了。 “先将他收押,让他慢慢考虑。” 、、、 对于苏尘来说,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此刻终于能躺在床上,喝着大医师为他调配好的药汤。 仅是受了墨竹一拳,还是在冰盾的格挡下,竟依旧这般难受。 按照海燕道人和大医师的说法,他这一次至少要休养几个月。 无疑,这次又在鬼门关捡了一命,王妃的报复果真是一招比一招狠,每次只要稍不留神就会一命呜呼。 狩猎遇黑虎、家宴遇毒酒、出门遇凶徒。 意外、下毒、他杀,这下都全了。 “这次总该能平静几日了吧。” 苏尘望着窗外的晚霞,心中怅然。 转眼冬日到了最后关头,本该迎来春暖花开的日子,却连日下起了鹅毛大雪。 苏尘的伤已养的差不多了,本想趁着身体痊愈,出去好好活动活动,没成想,大雪堵住门庭,又将他憋在了屋里。 “香兰,雪什么时候停啊。” 苏尘翻完了最后一本书,无精打采的询问一旁收拾书架的香兰。 香兰跑去窗边,推开一角,寒风立刻钻了进来。 外面依旧白茫茫的一片,所有事物都被掩盖,让人误以为从前的天地已经彻底消失,新世界洁白如初,等待着被雪迷住双眼的人去描绘。 “公子,雪还没停,风也在刮。” 香兰赶紧关上了窗户,一边继续收拾书架,一边随口问道:“你这些书都看完了?” “这都四个月没出门了,再多的书也看完了,要不你再让人送些过来。” 香兰却好奇问道:“公子,你之前和我一样,都是杂役出身,怎么会这么爱看书?我到现在字都没认全呢。” 苏尘叹气道:“这就要感谢小王爷了,他当时不好好读书,整日想着怎么欺负我,还让我替他写作业,我当时还挺感谢他的,相比干杂活,读书写字还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可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像小王爷一样去练武,这样以后就不怕王妃老是刺杀你了。”香兰不解。 “傻瓜,天底下的高手数之不尽,你做不到最强就不要勉强,我既然是西州的公子,就要想些能造福西州子民的事,练武最多能救一人,而读书,能治天下!” 香兰听完,仰头看向主人自信满满的脸,心中感叹,没想到童年不幸的主人,竟有着如此雄心壮志。 但她却不知,苏尘嘴上说的都是书中话,而内心真实的目的,只是想让父王对他另眼相看。 苏尘傲然起身,来到窗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洁白的世界,却不知不觉被雪迷住了双眼。 第二十七章、一笔,勾不销 大雪下了半月,又融了半月。 天地间一片清明,王府也迎来了万物复苏,被墨竹和海燕道人摧毁的花园也重建完成,正好栽培上迎春的枝丫。 苏尘路过新花园,正好瞧见那个著名花匠在修整园子,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他特意看了下脚下靴子有没有脏,当年就是因为踩了一脚泥,被这个著名花匠罚扫了一遍院子。 “先生,你栽的这是什么花,真漂亮!” 苏尘走近后瞧见花匠正在栽培一株奇特的花朵,花朵形似玫瑰,但每片花瓣都有两种颜色,一面为纯白,一面为金黄,两者又不互相冲突,十分怪异。 花匠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二公子,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起身恭敬回话道:“回公子,这是逐日玫瑰,又名沐阳花,是稀有品种,白日里花瓣绽开,呈白玫瑰状,夜里花瓣聚拢呈金色花苞状,一年之中只在春季开花,其他时间都如野草般,无法辨识。” “有意思,能给我院里种一朵吗?” 苏尘环顾一圈,发现整个花园也仅有他面前这三朵是沐阳花,可见确实稀有,但同时他也留意到花匠手里还留有最后一株。 “这…当然可以。” 花匠当即答应,手里的活立刻停下,捧着最后一株沐阳花往苏尘院子赶去。 苏尘摇头轻笑,看来自己已是凶名在外,以前得罪过他的人见到他都无比谨慎,生怕自己会下一个大管家。 “要是这些人知道,李管家也是我杀的,会不会以后见到我,都吓得掉头就跑,呵呵…” 然而苏尘并没有那么无聊,特意跑来刁难花匠,更不是过来赏花。 今天是王妃和小王爷解除禁足的日子,当初墨竹大闹花园,当众刺杀苏尘,违抗了西州王的旨意,被打入大牢。 同时幕后指使王妃和小王爷也被牵连,西州王象征性的罚了他们禁足,毕竟他们触犯了他的权威,必须要受到制裁才可以服众。 苏尘今日要主动登门拜访王妃。 王妃虽折损了元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依旧不想和王妃硬刚,他们的恩怨是时候该有个阶段性的了结,绝不能再让无休止的刺杀进行下去,那太危险了,他想换个战场,换个自己有利的战场。 对于恶名昭著的王妃大丫鬟来说,今日的拜访是她接待过最诡异的一次,私生子竟堂而皇之的走进正宫娘娘的屋子,还正巧赶上王妃解除禁足的第一天。 这是宣战,还是讲和? 要说是宣战,也应该是王妃下一道谕旨,招他来拜见。 要说是讲和,这苏尘进门之后一副居高自傲的架势,倒像是来问罪的。 以她在王府横行霸道多年的经验,也看不出苏尘的意图,于是她递上一杯茶,侯在大门一角,方便王妃说留人的时候,她直接关门。 但她总有一种预感,今日她又要多清扫些破碎茶具,自从苏尘出现后,院子里的茶具明显不够用了。 王妃端坐于会客厅高堂之上,故作饮茶,实则端详苏尘的来意。 大厅左侧,小王爷盘坐于虎皮大椅之上,神色不善的盯着苏尘,手中的茶杯不知不觉已经捏出了裂痕。 在他对面则是一脸含蓄笑容的苏尘,盘于坐垫之上,一手轻轻敲着面前低矮的茶几。 “说吧,你来做什么?” 屋内没有旁人,王妃也懒得惺惺作态,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是来给王妃娘娘道歉的。” 苏尘语气和蔼,没有故意摆弄他的升降调的技法,让王妃和小王爷听的一头雾水。 “那日我在院中训斥大管家,无意中中伤了王妃娘娘,所以今日特来致歉,相信王妃娘娘也不是小气的人,定会原谅儿臣的莽撞。” 苏尘拱手配合着致歉,态度诚恳。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王妃冷淡回应,她此刻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少年了。 小王爷刚要发难,却不巧,苏尘再次开口,依旧是看向王妃。 “为了表达诚意,我不妨告诉您一件事,是关于李管家的,王妃娘娘有没有兴趣听?” 王妃表情突然变换,眉眼挑动,显得她十分感兴趣。 自从小王爷告诉她李管家虐待苏尘的事之后,她非常好奇是谁在指使李管家,同时暗中派人调查李管家,但李管家这个人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毫无线索。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非常想结识一下这位幕后高人。 “哦~说来听听。” “李管家已经被我杀了,尸体也处理了,相比大管家,他死时要安详的多。” 这次苏尘的语调有所变化,他在试探王妃的反应。 “那你查出是谁在暗中指使他了吗?” 王妃的这句话发自真心,但她却碰巧又抿了口茶,像是做贼心虚一般,不敢直面苏尘。 苏尘见此反应之后,心中安心了许多,李管家的身后果然就是王妃。 “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有些秘密就让他带到地下,以后和他的主人慢慢说。” 小王爷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虽然他知道李管家不是母妃的人,但这个苏尘字字都在针对母妃,他忍无可忍,就想开口揭穿,李管家跟他母妃没有关系,别再指桑骂槐。 “你个杂种,李……” “住嘴!” 然而王妃及时喝斥住了他。 小王爷瞅了瞅母妃的眼色,压下嘴边的话,退了回去。 “既然你已经杀了李管家,我也被王爷罚了禁足,依我看我们的账就此抵消如何,就像刚才你说的,我们都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这句话一出,无疑是在向苏尘坦白,她就是幕后黑手,而她的本意是,既然和苏尘已结下仇怨,而苏尘还不知道另一个幕后之人的存在,现在给他制造些迷雾,让他放松警惕,万一哪天另一人暗中发力,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苏尘此刻长出一口气,以为心中积压多年的疑问终于寻到了答案,竟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 “好,我们事,一笔勾销” 实际上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他可不想再天天被人暗杀,但这十六年的辛酸,一笔勾不销! 紧接着他话风一转,看向小王爷,狠狠的说道:“下面来说说我们的账!” 守在门口的大丫鬟此刻终于明白,他竟是来算账的! 第二十八章、他是狼 苏尘与小王爷之间的谈话要直接了当的多,他和小王爷是平辈,本就没有什么礼数要遵循,况且小王爷脾气火爆,性子直,拐弯抹角的说,怕他听不懂。 “我知道你看我很不爽,而我看你更不爽!” 苏尘第一句就够直接,眼神犀利,认真盯着小王爷的眼睛,最后几个字更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那就来打一场!” 小王爷一脚踢翻面前茶几,猛地的跳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就要上前暴揍苏尘。 玉坠中射出丝丝白光,挡住了踢翻的茶几以及泼洒而出的茶水,苏尘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神情自若,犹如一切尽在掌握,但实际上他的双手微微握拳,心底怒意攀升,眼前之人,曾亲手杀了他的养母。 平时玉坠是不会主动阻拦这些没有威胁的事物,是苏尘近些日子闷在屋里,研究发现玉坠会响应他的愤怒而做出主动防御。 小王爷本想冲过去给他一脚,但看见白光后又忍住了,以他目前的实力,是伤不到苏尘的。 “打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要想打,我也不惧,不过我还是想换一种方式与你了结恩怨。” 苏尘控制住情绪,平静下来,白光也骤然消失。 小王爷收起架势,站立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俯瞰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问道:“那你要与我比什么?” 连他的师父墨竹都失手了,现在用武力对付苏尘确实不是好办法,尤其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号称西州第一的海燕道人,难度就更大了。 苏尘看见小王爷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对方放弃武力行动,在他来之前,曾反复推敲过王妃母子的心境,当初王妃不过把他当成一个未成气候的蝼蚁,想着随便将他抹去即可,但是三轮刺杀之后,意识到他已成气候,从前对付别人的手段已然不适用,她们需要找到新的方式打压自己。 “我们都是西州王的儿子,比一比谁能更好的造福西州子民才是最佳的比试,你看怎么样?” 小王爷一听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奴隶出身的私生子,与我堂堂嫡子比治理子民,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全是仗着父王对你的愧疚,和那块玉坠而已,除去这些你算什么东西!” 王妃在一旁听的也忍不住发笑,道:“既然是你主动提出来,我觉得也是不错的选择,化干戈为玉帛是好事,我倒是可以去向王爷提一提,给你们下放些权力,顺便看一看你们谁更有才能一些。” 苏尘见她们完全上钩,接着说道:“没想到还是王妃娘娘有远见,不瞒你们说,我在来之前已经给父王递过书信,提到了此事,只要王妃娘娘肯再去提一嘴,相信问题不大。” 苏尘最近疯狂的看书,为的就是想一展自己的才华,让父王对他另眼相看。 小王爷的话虽难听,但也是他心底的担忧,父王现在肯保他,只是因为对他的愧疚之情,万一时间久了,他又没体现出价值,那他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会直线下降。 “好,我跟你比,如果你输了,我要你的玉坠。” 小王爷爽快答应。 “玉坠本就不是我的,我不能拿来赌,但既然是比试,我们就赌的大一点,输的人给对方捅一刀!” 苏尘表情狰狞的说道,仿佛刀已经拿在手中,迫不及待想对着小王爷胸口扎下去! 这是他在坟前答应过养母的,小王爷刺她的一刀,必须血债血偿! 小王爷瞬间恍然大悟,冷笑的回应道:“原来是为了那个洗衣房贱婢,不过她确实很惨,尤其是当了你的养母。” 话音刚落,玉坠白光骤起,苏尘周围的茶几,茶具以及各种摆设全被崩碎,仅剩他一人独坐中央,气焰滔天,双手再次捏拳,两眼如毒蛇般锁定了小王爷。 “怎么,你刚说过文斗,自己就忍不住了?” 小王爷被他瞬间爆发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怒目圆瞪,却不敢再多言,而是王妃见形势不妙冷声喝斥道。 苏尘调整呼吸,再次压下了怒火,玉坠也慢慢恢复平静,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日后我们各凭本事,勿要再动干戈。” 随后,他在三人六目地注视下,傲然离去。 王妃此刻神色复杂,她当初以为苏尘只是一只被西州王捡回来的丧家之犬,今日一番对决,他才明白,看似苏尘在忍气吞声,实则他在隐忍,潜伏,随时会给加害他的人致命一击,李管家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是逆来顺受的家犬,而是一只会咬人的狼! “苏尘!你等着!” 等到苏尘走后,小王爷才后知后觉得感到羞耻,他竟然会畏惧一个私生子,一怒之下,踢散了身后的虎皮大椅,木屑和虎皮崩碎了一地。 门口的大丫鬟看着一片狼藉的会客厅,心中惆怅,她预料的很准,苏尘每次出现,王府总要坏些东西,王妃珍藏的酒具,小王爷最喜欢的虎皮大椅子,还有,一整个花园。 、、 书信递给父王后第十日,终于有了回应。 苏尘这十天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反复揣摩西州王的反应,只要王妃肯再开口,他获得一官半职是十拿九稳的事。 终于,这日来了消息,西州王让他去书院议事。 他马不停蹄的赶到书院。 如他意料的一样,王妃和小王爷也都在此。 书院的景象还是如他第一次来时一样,西州王端坐在桌案前,处理着看似没有尽头的公务,桌上摆放着昂贵的新茶,淡淡清香萦绕四周。 他和小王爷分别坐在两侧,侍女各自递上一杯新茶。 王妃则雍容华贵的陪在西州王身侧,动作亲密至极。 “你们的事,我听王妃说了,正好我手上也有些繁忙的公务想找人分担,不如就交给你两。” 西州王开口说道,苏尘闻声后立刻肃穆,在他听来这是一个慈祥又威严的父亲,准备调教儿子,期盼着他能够有一日为自己分担重任。 他誓要做一个孝顺又精明能干的儿子,为父王分忧解难。 “这里有两件差事,都是王妃亲自挑选的。” 西州王再度开口,王妃此时露出不经意的笑容,像是一切尽在她的掌控,而苏尘正好捕获到,心中顿时不安。 第二十九章、上街 “最近王爷公务繁多,我就代他做主,从中挑了一些事情给你们去练练手。 第一件事是西州境内出现了不少职位空缺,眼下离西州文选还有一段时间,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做,所以王爷准备下放一些低阶官员任命的权力给你们中的一个,你们觉得谁合适?” 王妃越俎代庖,将事情说了出来,但从西州王的态度上看,应该是默许的,他依旧在翻看桌上的卷宗,似乎苏尘他们正在讨论的事,他并不是特别关心。 官员的任命权,虽然是低阶的,但越是基层的岗位,对子民的作用就越大,苏尘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可以认真挑选合适的人,再放到合适的岗位上。 近些日子,他攻读的书中有教他如何识人用人,他正想实践一下。 “我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苏尘率先开口。 然而王妃却摇摇头道:“任命官员可不是儿戏,你资历太浅,别说是整个西州,就是业城的人你认识的,和认识你的都太少,而勇儿则不同,他和城中官员来往交流多年,对官场十分熟络,且西州境内无人不知他王府嫡长子的名号,所以这个职位他来担任最合适不过。” 王妃口中的勇儿指小王爷,西州王是王族,姓萧,全名,萧南天,小王爷全名是萧勇,寓意骁勇善战。 她一番解释后看向西州王,娇柔的问道:“王爷,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西州王委婉一笑,道:“王妃说的有理,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决定。”随即他起身走到书院门口,从空中接过一只奇怪的小鸟,紧接着他就神情凝重的离去。 苏尘记得,那是冰隼,专门运送王公贵族的消息。 原先西州王在这里,他相信自己会得到公平的对待,但是眼下父王走了,还全权让王妃来决定,他此刻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儿臣定不负父王嘱托,一定尽心尽力做好。” 小王爷在西州王离开的最后一刻,高声应下了王妃的安排,同时看向苏尘,嘴角上扬。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苏尘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妃瞄了一眼西州王摊在桌案上的卷宗,故作吃惊,阴阳怪气地说道:“这第二件事关系重大,你不是想帮王爷分担重任吗,这里就有一件极难办的事,非常适合你。” “是什么?” 苏尘追问道,同时内心猜测,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王妃临时想到的,灵感是桌案上的卷宗,刚才父王也在看,应该是个比较棘手的事。 “近日业城和周边城池内乞丐的数量攀增,王爷正在苦恼派谁去治理这些乞丐,我看你就最合适不过,你曾是奴隶出身,一定能体会他们的疾苦,帮他们脱离苦海。” 苏尘听完,拳头瞬间捏紧,这分明是王妃故意区别对待,小王爷得了实权,而他只能去管理乞丐,这其中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王妃注意到苏尘没有回应,且面色不善,提醒道:“王爷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由我全权决定,你如果不同意,那也行,这次比试,你就自愿认输。” “我同意,我也定会把乞丐们治理好,为父王分忧解难!” “很好。” 苏尘起身离去,在西州王办公的书院里,谁也不敢放肆,他虽极度愤怒,却也不敢随意释放白光毁坏东西。 等到苏尘走后,王妃和小王爷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苏尘回到院子里,发出一声咆哮,以此缓解心中郁闷。 随后他坐到书桌前,看着满满一书架的书籍,心中惆怅。 看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最后却要和乞丐打交道,他倒不是有嫌弃乞丐的意思,是他和小王爷定下了赌约,为的是名正言顺的替养母报仇,而现在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书里说,在富贵人家都是母凭子贵,没想到在西州王府,是子凭母强。 王妃身后有霜国大元帅撑腰,就连西州王都要迁就她几分,她生了一个有勇无谋的儿子,凭借她的背景,依旧混的风生水起,绝世高手墨竹做师父,一入官场就手握任命大权,他的一生真可谓顺风顺水。 苏尘此刻竟有些心酸,开始嫉妒小王爷有个明着疼爱他的母亲,而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虽有一个养母,但这十六年来也仅是在养母死前才感受到了她的爱意。 西州王虽在暗中保护他,但也算不上一个好父亲,对他经历十六年的苦也是视若无物,目前而言也没有对他表现出特别的关爱。 思绪万千过后,苏尘也不再怨天尤人,这一生他好歹也做过富贵人家的子弟,相比那些一生都是乞丐的人要强上万分。 他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又让香兰取了一些银票揣在兜里,临出门时,还不忘带上一盘梨花糕,想着那些乞丐肯定也喜欢吃。 他要去城里探访一下乞丐的生活,既然已经应下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也要尽心尽力的去做,如果最后不幸死在小王爷手里,也算临死前做了些好事了。 这次出门,他选择独自一人步行,这样能表现得更平易近人些。 与往常不同,他这次走的是王府北大门,西州王府南北大门前,都是繁华的主干道,但南门的大街上都是琼楼玉宇,车水马龙,来往的也都是富家子弟,想寻见一个乞丐是十分困难的。 北门则有所不同,虽沿街也有不少精致楼阁,高档酒楼,但更多的是市井街坊,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时不时向街边摊贩打听乞丐的下落,行进了约莫半条街,都无一人认出他是西州王府的二公子。 果然如王妃所说,在业城,认识他的没几个。 “你!赶紧给我滚出去,都说了乞丐不准进入大街,你是聋子吗?” 苏尘走了许久,终于遇见一个乞丐在包子店前乞讨,然而他还未上前,就发现一个身穿铁甲的军士正在驱赶乞丐,不仅话语粗鲁,行为上也非常过分。 军士正用长枪没枪尖的一头抵着乞丐胸口,将他往外推,同时另一只手捏住鼻子,嫌弃乞丐身上的气味。 乞丐被推的滚下台阶,跪地恳求道:“官爷,你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这家包子店的老板好不容易同意给我一个包子,你就让我过去拿一下吧。” 第三十章、名声在外,不要也罢 铁甲军士见他不依不饶,就从包子店老板手中抢过那个包子,然后朝着街角的一个破旧胡同里扔了过去。 “你不是要包子吗,去吧,别再让我看见你到街上来!” 铁甲军士气势汹汹的吼道,接着又从包子店老板手里抽来一块抹布,使劲擦了擦长枪的末尾,再随意的把抹布丢到一旁。 乞丐见状丝毫不恼,满脸兴奋的就要冲过去捡包子。 “慢着!” 苏尘上前喊住了乞丐,接着又对铁甲军士冷声说道:“你,去把包子捡起来。” 铁甲军士一愣,伸头眯眼仔细看了看,满脸迷惑,来人面生的很,穿着打扮也很一般,不像是权贵公子,但态度却如此嚣张,不由得怒道:“你谁呀!跟谁大呼小叫得呢?” 这一吼瞬间引来不少闲人围观,秀才遇到兵的好戏不能错过。 “公子,谢谢你,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乞丐见情况不妙,劝说道。 苏尘上前拉着乞丐走到包子店门口,递给老板几文银钱,接着拿了两个包子放到乞丐手里。 “这两个包子你先吃着,那个包子让他来吃!” 前半句温柔,看向的是乞丐,后半句凶狠,看向的是铁甲军士。 “你这是在找死!阻挡我执行公务,就算我不小心杀了你,你都怪不了别人!” 铁甲军士挥起长枪当棍使,横扫向苏尘的膝盖,他打算一棍子把对方打跪下,然后再好好修理。 然而却不知哪来的一道寒气将他连人带枪直接顶飞了出去,连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勉强起身,此时头上的铁盔已七零八落,样子狼狈至极。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有种别走!” 铁甲军士慌忙扶正了头盔,往远处跑去,看的围观众人皆是想笑又不敢太大声,直到铁甲军士彻底走远才放声笑了出来。 “恩人,你还是快走吧,一会他们队长过来就麻烦了。” 乞丐手里虽拿着包子却不敢吃,担忧的看向苏尘。 这时众人也在议论,眼前这个少年会不会立刻逃之夭夭。 谁知苏尘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也顺手拉着乞丐一同坐下,两人靠的很近,丝毫没有嫌弃对方的意思。 “你放心吃,我包你没事,那个包子,我今日一定要让他捡回来,当你的面吃掉。” 乞丐原本一脸慌张,听他这么说,有些半信半疑,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乞丐,处境已经这么悲了,相信那个军士最后也不会迁怒与他,于是他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觉得实在美味,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三下五除二,两个包子就没了,但很显然,他还没过瘾。 这时苏尘又递给他一块梨花糕,自己也拿了一块,品尝起来。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重新恢复了对梨花糕的热情,此刻在围观众人眼里,他们像是一对难兄难弟,对着一块梨花糕发泄着心中不爽。 这时,围观人群突然被一队铁甲军士拨开,一个银甲军士和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人走上前来。 “就是他!他妨碍我驱赶乞丐,还用妖法打了我!” 之前的那名铁甲军士指着苏尘汇报道,他刚才确实没看清苏尘是怎么把他顶飞的,所以只能归结成妖法。 银甲军士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仔细打量着苏尘,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普通士兵没见识,没见过修道者的手段,但他在业城混迹多年,知道凡是修道者皆不能惹,他们都是长生殿的人。 “这位公子,我是业城的户部掌事,敢问公子是何人,为什么要阻碍我等清理大街上的乞丐。” 开口发问的是着青色官服的中年人。 苏尘白了他一眼,一个户部掌事,官居七品,竟然连他都不认识自己,看来真是自己出来走动的太少,没能混个脸熟,不过要怪也怪王妃,整日寻思着怎么刺杀他,他哪敢往外跑。 “拿去认一认。” 苏尘丢过去一块令牌,这是王府身份的象征,上面刻着他的名号。 户部掌事接过一看,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哆哆嗦嗦的把令牌送回苏尘手中,跪地求饶道:“卑职不知是二公子驾临,赎罪,赎罪啊……” 苏尘见他的反应也太过夸张,问道:“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这么怕我?” “这……公子你虽不怎么出门,但你在王府里的事迹我们都有所耳闻,卑职真不是有意冒犯公子啊,实在是遵循上面的意思,执行公务而已。” 户部掌事说着说着表情就快哭了,像是预感到什么可怕的后果,他听人说起过王府二公子是个非常刻薄的人,最擅长刁难人,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据说王府大管家曾骂过他,后来就被他灌了毒药,死状凄惨,最可怕的是,连王妃他都敢骂,最后王妃还被他害到禁足。 “他就是那个刻薄的二公子啊!” “听说王府大管家就是骂了他一句,就被他灌了毒药,死的可惨了。”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了吗?” 围观人群听到他就是王府二公子后,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暗中提醒小声点。 然而这些声音已经进了苏尘的耳朵,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到底是谁在外面造他的谣! “是谁!你们都是听谁说的,这些根本不是事实!” 苏尘气到跳脚,对着众人质问道。 却见围观的人和军士都吓得跪了下来,包括那名气度不凡的银甲军士,也低着头不敢看他。而他身边的乞丐也吓得跪伏在地,扔掉了手中剩余的半块梨花糕,还使劲抠着喉咙,想吐出来,他在怀疑自己吃下去的是毒药。 苏尘见状气得几乎抓狂,辩解道:“大管家吃的毒梨花糕不是我的!” 但是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这不是向他们实锤了自己所作所为吗,再转念一想,好像大管家真是被他害死的,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哎呀……” 苏尘一边跺脚,一边叹气,发泄着心中的憋屈。 突然,那个扔了包子的铁甲军士如亡命般跑向破旧胡同,捡起了那个脏不拉几的包子跑到苏尘面前,大口大口的吃着,仿佛不照做,今天就会没命。 苏尘见状,差点气晕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业城的一角 苏尘连着深呼吸了几个来回,终于平静下来,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妃和小王爷在外面造他的谣,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只知道事情的结局,不知道事情的起因。 这次和小王爷比的是政治才能,他已经在职位上输了一成,现在又失了民心,眼下的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妙。 但现在挽回民心已经晚了,就算他今天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他们也不会信的,苏尘想着干脆顺水推舟,就先扮演个恶人的形象,让这些军士对他忌惮三分,也好办事。 “行了,都起来吧,不想死的就都走开!” 苏尘冷静下来,一声呵斥,吓得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你别走!” 他叫住了准备开溜的户部掌事,说道:“你仔细跟我说说城里乞丐的情况。” “这……” 户部掌事仍有些惊魂未定,满脸畏惧的看着他,竟不知怎么回答,按说汇报公务也不该向一个没有官职的公子汇报呀。 苏尘也觉得在大庭广众下聊公务不好,便自顾自的沿着街道散起步来。 户部掌事也识趣的跟在后面,思虑过后觉得透露一些乞丐的问题算不上渎职,就一边走一边说道:“原本业城里乞丐的数量很少,没有专门管治过,但近几日城外来了不少难民,他们来到城里后开始到处乞讨,大街上的秩序都被影响了。” “难民?哪里来的难民?”苏尘疑惑问道。 “都是外乡的,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有,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上头给我的命令是加强街区乞丐的管控,所以我就把他们就集中到一起去了,现在等着上头给我进一步指示呢。” 听到这,苏尘驻足,回看向他,冷声问道:“你作为户部掌事,连乞丐为什么增加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户部掌事吓得赶紧辩解:“二公子,真不关我的事,我上面还有个正六品的户部总管,是他吩咐我做事的,我也不敢问啊,再说赈灾是归城主府管,我问那么多也没用啊。” 苏尘对霜国的官员体系很是了解,霜国共划分五个州郡,分别是东西南北各州,以及被包裹在中央的中州,霜国的都城,仙王城就位于中州,各州郡设立最高权力机构王候府,王侯府统管整个州郡内所有事宜,州郡境内再划分成数十个城池,设立城主和五部总管等职位,各司其职,管理好所在的城池以及周边乡县的所有事宜。 业城作为西州的中心城池,不仅西州王府坐落于此,业城本身也有负责管理的城主,和五部官员。 苏尘曾研究过,乞丐的管理这个具体任务在各部的分工细则里没有明确规定,人员管控算是户部的事,救济赈灾又该是城主的事,而具体实施时又变成了守城军士的事,各部门互相踢皮球,非常混乱,所以这个问题才会令西州王头疼。 “带我去乞丐的集中点,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尘一脸严肃,对着户部掌事呵斥道,户部掌事虽有所畏惧,却表现出几分隐晦的推脱之意,向苏尘暗示这个不该他管。 “别磨磨蹭蹭的,父王已经将乞丐的事情交给我负责了,你再婆婆妈妈的,我就真给你灌毒药了!” 户部掌事一听毒药,吓得赶紧上前引路。 北门大街两头都通往城门口,他们朝着西边走去,苏尘跟着一路走过来,确实一个乞丐都没发现,在户部掌事的引领下,他们拐进了一个破旧胡同,往里走了一会,苏尘发现这里竟和外面繁华的大街有着天壤之别,这里是一处生活区,但四周都是墙皮缺损严重的破旧土楼,土楼内也居住着一些人,他们穿着贫寒,神情冷漠,对于路过的行人没有丝毫反应,只顾着手里没砍完的柴,和缝了四五遍都盖不住缺口的衣服。 苏尘震惊,没想到看似繁华的业城还有这么一片死气沉沉的贫民窟,这些本地官员究竟整日在忙些什么! “这里是怎么回事?我之前怎么从没听说过业城里也有贫民窟。” 苏尘停下脚步,再度询问户部掌事。 这次户部掌事没有婆婆妈妈,而是同样叹气道:“二公子,您身份尊贵,这天底下你看不见的辛酸还多着呢?他们是前些年的难民,运气好,在城里自给自足活了下来,虽然不富裕,但是总比那些卖身到权贵府里做奴隶的人要好,他们至少自由,不会三天两头被人打。” 奴隶!苏尘对这个词极度敏感,他何尝不是做了十六年的奴隶,其中辛酸又有谁比他更懂。 “业城那么繁华,你让他们出去随便做点什么,也不至于过的这么贫苦,你们户部是不是从来不关注民生,只是做那统计人头的无用差事?” 苏尘责问道,在他看来,平民过的苦,就是当官的不作为! “公子,他们是外来人,本地商户信不过他们,所以不肯招收他们做工,这些土楼已经是我们造的,给他们遮风挡雨了。” 苏尘听完默不作声,但心中憋了口气,他如果有任命权,一定要把业城的官员统统换一遍。 郁闷过后,他负气说道:“继续走吧,乞丐们究竟被你集中在哪了?” “就在前头。” 往贫民窟里又走了一段距离,苏尘看见一个荒废的大院子,院子门口守着一队铁甲军士,他们有的正在打着瞌睡,有的正在喝酒划拳,懒散至极。 见到户部掌事过来,才稍稍有所收敛,一个个懒散的站起身,装作正在执勤的样子。 “哎呦!” 一颗石子莫名砸中了户部掌事的头,疼的他哀嚎一声。 苏尘抬头看去,发现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身形消瘦,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坐在院墙上。 “官老头!你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说好的馒头和粥也没送来,你个大骗子!” 孩童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痞气,面对户部掌事说话时一点都不客气。 “臭小子,又是你,赶紧给我下去!” 这时铁甲军士也发现了他,开始拿手中的长枪逼他下来。 苏尘有种不好的院感,遂走到院门口处,朝里面一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第三十二章、下辈子做大官 院子里聚集了近五十名乞丐,他们此刻都奄奄一息,横七竖八的躺在院中,其中更是有几名妇女和孩童,孩童饿的已经哭不出声,妇人也哭到流不出泪。 苏尘一把拽起户部掌事的衣领,把他拉到院门口,愤怒地质问道:“这都是你干的!” 户部掌事也没料到眼前的场景竟如此凄惨,刷的一下就哭了出来,跪地说道:“我没办法啊,户部总管限我三天之内清空街上的乞丐,说如果再让西州王看见任何一个乞丐,就拿我是问,我没办法,只好把他们统一关到这里。” “你们就是这样替父王解决事情的吗!是不是把他们杀了,埋了,以后就不会有乞丐了是吗!” 苏尘有些失控,他的前十六年经常挨饿,最懂这种滋味不好受,看到这些乞丐的状态后,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真的向总管汇报了这事,他也答应这几日会派人送馒头和粥过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户部掌事苦苦哀求,同时心中也非常自责。 “你现在就去给我弄吃的过来,如果今天他们死了任何一个,你就去陪葬!” 此时站在一旁的铁甲军士完全懵了,但他们不傻,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地位比户部掌事高。 “还有你们!” 苏尘紧接着狠狠瞪了铁甲军士们一眼,呵斥道。 顿时,户部掌事和铁甲军士慌不择路地跑走了,甚至有的长枪都来不及拿。 “户部总管!” 苏尘咬牙狠狠说出这四个字,随即全速奔向业城东侧。 户部总管的府邸就在业城东边。 他一路狂奔,直到看见户部总管的府邸大门时才停下,稍稍缓气之后,他对着门口叫道:“让户部总管滚出来!” 几名不明就里的门卫上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户部总管大人门前大呼小叫!” “我是来取他命的人!” 苏尘此刻怒意正盛,胸前玉坠也泛起刺眼白光响应着他。 顿时一股强劲的寒气爆发,轰的一声!大门崩碎。 此时户部总管着一身轻便蓝衣,正在府中与两名客人喝茶,谈笑风生,突然听见轰的一声,惊得站起,看向大门方向。 “李总管,你家在修建房屋吗?” 问话的是一身土黄色官服的吏部总管,他原本拿在手里的一盏茶被惊得泼洒了一半。 “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人来砸场子。” 另一人声音浑厚,铿锵有力,听声音就知道是练武之人。 “小王爷,恕我怠慢,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户部李总管躬身对面前的小王爷致歉,然后一脸严肃的走向前院。 小王爷今日来这里,一是为了向吏部总管请教任命官员之事,二是,只会一声户部李总管,在乞丐的事情上给苏尘下点绊子。 计划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来之前李总管已经命户部掌事把乞丐们都聚集到一起,他的原计划是饿他们几天,等他们死了,就派人把他们秘密扔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这样他就能向西州王交差了,到时候奏折就写,乞丐们已安抚妥当,都劝返回家乡了。 小王爷来之后,计划变了,他不想让这个功劳算在苏尘头上,反而想让苏尘出出丑,折损他在父王心中的形象,顺便把他的名声搞得再臭一点。 他打算让李总管把乞丐都放了,再散播消息说王府二公子在王府门前施粥,把乞丐都引过去,以苏尘的做派肯定不会否认,更不会不管,等他准备开摊施粥时,他就找几个刺头混在乞丐里闹事,最好再闹死几个人,这样一来,父王肯定会大怒。 这个损招既不会牵连到李总管,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事情推到苏尘身上。 当然,以小王爷的脑子,肯定想不到这么好的计策,全靠吏部总管在一旁辅助推演。 然而他们刚刚达成最终方案,却发现李总管一去不复返。 “什么情况” 小王爷预感不妙,也来到府门前探查,惊愕的发现李总管家大门被人拆了。 “发生什么事,李总管人呢?” 一名惊魂未定的门卫颤抖着说道:“大人他,被一个少年抓走了!” 与此同时,西州王府,书院内。 苏尘一把将全身多处骨折的李总管丢到西州王面前。 李总管到现在还是懵的,他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又莫名其妙的被带进了西州王府,平时他进来都是要提前很长时间通报的。 苏尘简要的把事情都经过都说了一遍,李管家这才后知后觉,不由得后背冷汗直冒。 “王爷,他诬陷我,这都不是我安排的。” 苏尘冷声道:“你还敢狡辩,业城西边的院子里,那些可怜的乞丐正躺着呢,你觉得那个户部掌事会为了你扛下杀头的罪吗?” “这……” 苏尘的话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是啊,那些乞丐就在那里是赖不掉的,户部掌事也不可能为他扛死罪。 无奈之下,他只好招了,不过小王爷的事他不敢乱说,这是他活命的最后希望。 正在这时,小王爷也赶了过来,他第一时间猜到是苏尘,回府后一问,慌忙赶来书院,他生怕李总管说漏了嘴,把他供出去。 “父王,此人罪大恶极,我愿替父王将他处决。” 小王爷主动上前请命,同时给李总管递了一个眼色,李总管顿时默不作声,装作认命。 “父王,这是儿臣发现的,恳请让儿臣亲自出手斩了他。”苏尘也紧随其后,他害怕小王爷耍诈。 西州王目光在苏尘和小王爷之间回荡过后,对着小王爷说道:“你去做吧。” 苏尘顿时心中一凉,想再度开口争取,这时西州王却对他说道:“你还不快去救助那些乞丐,这件事现在可是由你负责。” 苏尘沉声应下,他压下了心中父王偏向小王爷的心痛,强行自我解释为,父王觉得让他去救助乞丐,才能放心。 苏尘走后,小王爷将李总管带出了王府,来到一处偏僻角落。 “小王爷,你一定要救我!你的事我真的什么都没说,相信我。” 小王爷安抚他坐下,叹气道:“哎……我没想到苏尘竟能这么快找到乞丐的集中点,实在是失算。” 李总管见他这副作态,此刻已经紧张到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抽搐,面色煞白,扭曲地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小王爷,小王爷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怪,就怪苏尘吧,下辈子我会给你个更大的官当。” 咔嚓—— 一只手无声无息的捏断了李总管的脖子。 第三十三章、书没白看 苏尘回到了乞丐的院子,看见户部掌事和铁甲军士们正在救助乞丐,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户部管事来到苏尘面前,捏了把汗,汇报道:“二公子,人都活着。” 苏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道:“你走吧,暂时还让他们留在这里,以后你每日记得来送食物,我自会让人给你拨款。” 户部掌事微笑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走了好一会,又回头看了看,这个二公子真的如传言那样刻薄吗?随即摇了摇头走远了。 苏尘落寞的坐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心里还在纠结刚才的事,他一直认为父王对他很好,不仅下了命令不准高手对他动手,暗中又派海燕道人帮他,怎么看都是非常在意他的,可是每次他和小王爷一起出现,他总是被冷落,他以前可以归咎于王妃的原因,但是今日王妃明明不在场,他依旧偏向了小王爷,也许这就是嫡子和庶子的差距吧。 一颗小石子丢了过来,没有砸在苏尘身上,而是落在他面前,像是在故意引他注意,他抬头望去,果然还是那名少年乞丐,他依旧骑在墙头上。 “你看上去比那个官老头要好。” 一句话,听不出是问句还是陈述句,苏尘微微一笑,就当是在夸他。 苏尘拍了拍旁边的石阶,示意少年坐过来。 少年也很识趣的跳下来,谨慎的坐在石阶上,与苏尘还保持一段距离。 苏尘很好奇,来时里面的乞丐都饿的半死不活,唯独这个少年看上去还生龙活虎,于是问道:“为什么你看起来不怎么饿,难道你没被关在里面。” 少年不屑道:“就那几人大头兵,还看不住我。” 苏尘回忆起刚才少年的模样,上下墙的动作非常娴熟,一看就是老手,猜测他没少翻墙去别人家偷吃东西。 “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变成乞丐?” “我,就是本地人,我可不是普通的乞丐,我是业城的丐帮帮主。” 说着,少年在石阶上原地翻了个跟头。 苏尘顿时眼睛亮了,这少年不普通,应该是真的练过武。 “那里面那些人你知道是从哪来的吗?” 少年仰头回忆道:“好像是南边来的,具体是哪我记不得了,不过城外还有很多难民没进的来,有个阿姨和他的丈夫走散了,本来说到业城会和,结果阿姨进来了,他丈夫被卡在城外了。” 少年指向院内一个靠角落的妇人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苏尘没有接过他的话题,而是问起他的名字。 “叫我七爷就行。” 苏尘差点被一个名字给呛到,呆呆地看着少年,接着便嬉笑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事,我可以付你工钱。” 说着,他掏出了兜里的银票,对少年晃了晃。 叫七爷的少年表情立刻就亮了,条件反射的就要伸手去捞钱。苏尘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道:“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没少偷东西,灵活的身手,见钱眼开得性子,妥妥的小偷苗子。” “切——,不给就不给。” 少年不屑,见没抢到,就安分的坐了回去。 “先帮我做事,后付给你钱。” 少年傲娇的看着他问道:“要我做什么,说吧。” 自从苏尘在贫民窟里看见那些外来人的境况,就心中有数,单纯的救济他们是不行的,只有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才能彻底解决乞丐的问题。 他想了一个办法,让七爷把城里所有的商户都跑一遍,统计一下有多少商户需要工人,再根据缺工的类型,把院子里的乞丐都安排上,起初商户们都不愿意招外地人,怕他们手脚不干净,或是喜欢打架闹事,于是苏尘又出钱在业城最大的钱庄存了一笔保障金,给每个招工的商户都发了一个凭证,只要让这个工人干满一年,商户就可以拿到一笔奖金,而且这一年里,只需要保证工人的吃住,不需要付工钱,立刻大部分商户都同意了。 苏尘想着,一年过后,能干活的人自然会跟老板产生情意,以后长期干下去不是问题,他们前期就是缺乏互相信任,这个办法对于老板来说,不仅省钱,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对于乞丐们来说,第一年能混口饭吃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几天过去,能被安排的乞丐都安排了,仅剩下些身体有缺陷,没有劳动能力的真乞丐,以及丐帮帮主七爷。苏尘自己雇佣他们去全城各处乞讨,定期付给他们少量的工钱,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替苏尘收集情报。而七爷就是他的情报头子。 城里的乞丐安排好后,他带着七爷去到业城外围,搜罗一些走散的难民,帮他进到城内,再按相同的办法安置他们。 业城外围,朝南的方向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不算宽敞的木桥,是南边人去往业城的一条小道。 这日苏尘和七爷寻了半日,也没见难民的身影了,估摸着应该是都搜罗完了,于是惬意在小河边钓鱼。 苏尘今日穿的非常华丽,心情也不错,自从把乞丐的问题解决后,他又借助自己情报网的优势,把自己的事迹传播出去,为他洗白了不少冤屈,渐渐的他在业城的名声也越来越好。他出门为了让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才华横溢的二公子,特意穿的浮夸了些,就连身边的小乞丐七爷也换了一身整洁的侍卫装。 不过近几日他越发看不透七爷了,他总觉得这个小他几岁的少年心思比他还要深沉,尤其是情报网建立后,七爷竟然在情报人员里突出他的帮主地位,搞得不少乞丐只认他七爷,不认自己了,顿时让他心中不爽。 “我说,小七,虽然我知道你近些日子辛苦,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提拔上来的,别当了帮主就不认主子了。” 七爷却嘻笑的回道:“还主子呢,你都多久没发我薪水了。” 苏尘抄起鱼竿就想打他的屁股,故作愤恨道:“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惦记我的钱呢?没良心的家伙!看我不打死你。” 七爷却不是那种乖乖站着挨打的家丁,一边跑着,一边挑衅道:“你来啊,来啊,抓得到我再说。” “这位公子,我们是从大池城来的,想问一下,前方就是业城吗?” 就在七爷蹦跶时,身后来了一架马车,车夫行至桥头,有些不确定路,便寻上他问路。 苏尘一听,是大池城,瞬间来了兴致,因为最近不少难民都是来自那里。 第三十四章、赠剑 “对,过了这座桥,一直走就到了。” 七爷热心的指导道。 苏尘也跑过来好奇的问道:“车里坐的是谁,你们来业城有什么事?” 马夫听这问题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回答。 “问清楚了吗,让你走条小路你都前怕狼后怕虎的,以后我怎么敢再让你驾车。” 车厢里一名着浅蓝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催促道。催促的同时,他瞥见了苏尘的打扮,气宇轩昂,富贵逼人,猜测他一定是业城里的大人物。于是他匆忙下车,来到他们近前,客气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对业城熟不熟。” 苏尘瞧见他的嘴脸,就明白是这身衣服引起了他的注意,又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官场老人,而且看官服的颜色,应该是个城主级别的大官。 他发现霜国在官服上分的极其讲究,穿白衣的一律是长生殿的修道者,紫衣是王侯贵族的着装,如他父亲西州王就是一身紫衣,青色的是户部,土黄色的是吏部,蓝色是城主,那日他抓户部李总管的时候,见他平日里喜欢着蓝色便装,就知道他觊觎城主的位子已久。 苏尘不屑的扭过头去,傲慢的继续钓鱼,等着这个家伙上钩,他想着要是太过热情,反倒会让这些人看不起他,怀疑他的地位。 七爷跟着他也有几日了,懂得他的行事风格,遇到官就装腔作势,遇到民就和蔼可亲,所以心领神会的装腔作势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直问我家公子的身份!” 这一声不但没吓退中年男子,反倒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陪笑着说道:“是我不好,不懂礼数了,敢问这位少年英雄,你是在哪当差啊?” 中年男子眼神很活,看到少年这一身精致侍卫装,立刻话锋一转,询问他的身份,以此来推测后面那位主子的身份。 “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业城丐帮帮主!与西州王府的公子可是兄弟!” 七爷志骄意满的说道。听的苏尘又想上去抽他,什么时候他们就兄弟相称了,这家伙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然而中年男子对所谓的丐帮帮主不为所动,但是听到后面的西州王府公子,顿时眼睛一亮,顺势问道:“你家公子很喜欢钓鱼吗?” 七爷有些不耐烦的回道:“什么我家公子,我说了他是我兄弟,他那根鱼竿只会用来打人,钓不到鱼的。”说着眼神瞟向了苏尘。 这下中年男人终于确定了,钓鱼的就是他要找的西州王府公子。 他名为于连晨,是南边大池城的城主,他最近得到消息,听说西州王府的公子有官员的任命权,他就想为儿子去求一个职位,还特意飞鸽业城,联络关系,和业城吏部总管搭上了线,经过一番贿赂,吏部总管同意帮他牵线搭桥,并让他带件像样的宝贝亲自来业城拜见公子,还告诉他公子喜欢收集兵器。 于是他花了大价钱收来一把龙渊剑,准备亲自送给西州王府的公子,但是他不知道西州王府此时已经有了两位公子,误认为眼前这个就是他要找的大公子。 于连晨拿起腰间挂着的精致宝剑,双手奉到少年手里,恭敬说道:“这位小帮主,我是大池城的城主于连晨,这把是上好的龙渊剑,请你帮我转赠与你家公子。” 七爷一脸迷茫的接过宝剑,他记得二公子在官场人脉不是很好,一般不会有人主动送他东西的。他拿着宝剑送到苏尘面前,如实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苏尘顿时就领会了其中玄机,这个于城主把他当成小王爷,不过这也不奇怪,在业城都没多少人认识他,更何况遥远的大池城。 他提着宝剑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剑柄做工精美,剑刃锋利透亮,应该是把好剑,但他对兵器并不在行,也不懂这把剑的真正价值。 他把宝剑往腰间一挂,装作很喜欢的样子,走到于连晨面前,笑着说道:“这把剑我很喜欢,谢了。” 于连晨见赠剑成功,赶紧补了一句,“微臣明日在业城聚仙楼定了一桌酒席,还望公子能来赴宴。” 聚仙楼是业城最豪华的酒楼,也是吏部总管提前知会过的,更是提前帮他定好了酒席,准备明日在酒楼与公子相见。 苏尘顿了顿,想着于连晨千里跑来业城,肯定不止是为了送剑,一定是有所图,他猜测,不出意外小王爷肯定也已经收到了邀请。 “好,那我们明日不见不散。” 苏尘爽快答应,令于连晨一阵激动,满心欢喜的坐上马车向业城而去。 等到于连晨走开,七爷才凑上来问道:“这把剑应该不是给你的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哼,当然不是给我的,你跟我这么多天,什么时候见我收过礼。” 七爷仰头想了想,道:“你管理的都是乞丐,谁能有钱给你送礼啊。” “你!” 苏尘一脚踢过去,发觉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欠收拾,不过这种感觉他挺喜欢,就像院子里的香兰,有时候也会跟他俏皮几句。 他拿起宝剑,掂了掂,笑着自语道:“小王爷,这份礼我就代你收下了。” 他倒不是真喜欢这把龙渊剑,而是觉得破坏小王爷的好事,他很开心,况且,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都不会是好事,破坏了也算是做件好事。 西州王府,书院中。 这几日王妃成了书院的常客,她名义上是来探望夫君,实际上是来给小王爷说好话。 西州王一直是个性子冷淡的人,除了整日忙于公务,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 王妃连着待了几日,都不曾见到西州王眉眼之间舒展过,甚是觉得无趣。他手里拿了好几本黄皮折子,都是小王爷近期任命新人的介绍,在她和吏部总管的一番加工下,这些折子看上去会非常亮眼,以此来帮助小王爷获得认可。 可是令她揪心的是,西州王仅仅是停留了几眼,很快就把这些折子翻过去了,唯独翻到苏尘的折子后,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变化,他竟然笑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等到西州王中途休息时,他靠到桌案前,特意翻看了苏尘的折子,里面记录的是他如何解决乞丐的问题。 看完之后,王妃有些失落,相比苏尘,他的儿子政治才能确实差了不少。 “看来勇儿真不是这块料啊,当初让他去练武是正确的选择。” 王妃叹气,神情落寞又夹杂了一丝凶狠。 第三十五章、哎呀… 王妃将翻开的折子都放回原位,这时才发现,黄皮折子仅有几本是批阅过的,大多数都积压在一边,而桌案上摞的最高的,都是红皮折子。 黄皮折子代表行政方面的消息,红皮折子则代表军事消息。 西州王是个兢兢业业的人,按理说在他的治理下,业城怎么也不该出现贫民窟,乞丐霸街等事件。原因只有一个,西州王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军事上,也确实,霜国的五大州郡里,西州兵力最为强盛。 王妃看着眼前这一摞红皮折子,心中惴惴不安。 业城,聚仙楼。 二楼一间最宽敞的包厢里,六名美艳动人的女子正在门口严阵以待,包厢内摆设一张大圆桌,桌上放置了聚仙楼最名贵的菜肴,于连晨在桌前来回踱步,紧张万分。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吏部总管和王府公子都还没到,他急躁地望向一旁,那是圆桌的正南方位,摆设了一张虎皮大椅,他听吏部总管信中说起过,公子喜欢坐虎皮大椅,恰好这家酒楼里就有一把,他特意租借过来。但他却不知道,其实这把椅子就是酒楼为王府大公子独家定做的。 在包厢一角,车夫笔直的站在那里,守护着两箱黄金,等酒局进入到白热化,只要于连晨一个眼色,他就会把黄金送到王府大公子面前。除了为王府公子准备的一箱黄金外,另一箱则是犒劳吏部总管的。 于连晨一会走到窗前探出头,一会坐到椅子上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一会又到包厢门口去寻找,可谓真正的坐立不安。 终于,在他焦急的等待中,一身土黄色官服迈上二楼阶梯。 “没错了,业城里能穿土黄色官服的只有吏部的总管和掌事,又是这个时间来聚仙楼,应该是吏部总管没差。” 于连晨心中笃定,自说自话着。他没见过吏部总管长啥样,之前也都是托一个业城做官的朋友,代为联络,两地相距遥远,都是以飞鸽交流,今日那朋友有要事竟不能来,这也让他苦恼许久,早就定下的酒局也不敢擅自改。 他主动向楼梯方向迎了过去,走近之后才发现,穿土黄色官服的男子身后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少年,一头短发如钢针,穿着一身轻便软甲,气度也颇为不凡,但与他见过的王府公子形象相差甚远。不禁有些怀疑那人只是吏部总管的贴身侍卫,真正的公子还没现身。 于连晨刻意把迎过去的步子放慢,等着对方先靠过来,这个方向只有一间包厢,如果他们上楼之后往这边来,就应该没错。 果真,两人上楼之后,径直朝他这边走来,离着还有几步路,吏部总管也看见了他那一身蓝衣,确认了他就是大池城城主,于连晨。 “于城主,久等了。” 于连晨一听,立刻笑脸迎了过去,道:“总管大人辛苦,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公子呢?”,按品级来说,他要高于吏部总管,但话语间却极度客气。 这一开口,场面就陷入尴尬了,吏部总管身后的小王爷面沉如水,喘着沉重的呼吸声。 吏部总管也是被搞得措手不及,赶紧笑着圆场道:“你呀,你呀,就说让你平时多来业城走走,你看这弄得,西州王府小王爷站在这里你都不认识了。” 于连晨猛地一惊,心中暗叫“什么!这就是西州王府的小王爷,那昨日见的是?” 吏部总管见他在那傻愣着,又提醒了句,:“还愣着干嘛,难道被小王爷的英姿震慑住了?”实则他心里焦急万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城主竟然这么木讷。 “确实,小王爷英姿飒爽,微臣一见,久久不能自拔,出丑了,快里面请。” 进到包厢内,于连晨殷勤得把小王爷引到虎皮大椅上,说道:“听闻小王爷喜欢这把椅子,微臣特意准备的。” 小王爷依旧不动声色,这时他再一招手,六名美艳女子立刻围到小王爷身边,有人倒酒,有人捏肩敲背,还有人直接躺到小王爷怀里,娇声细语。 这下小王爷终于展开笑颜,左搂右抱,和她们亲密起来。 西州王对小王爷虽很放纵,但是在女色上对他有所限制,这也是霜国王族的另一个特别之处,一是不准修道,二就是不准随意在外留下王族血脉,凡是王族后人必须登记在册,不准擅自离开霜国境内。所以小王爷虽享荣华富贵,但对女色接触的很少。如果不是今日于连晨主动叫来美女,他是不敢自己找的,如果被父王发现,定少不了一顿斥责。 苏尘是西州王的私生子,为此王妃也曾在小王爷面前抱怨过,不准儿子沾花惹草,自己却四处留情。不过西州王也没违反王族规矩,他从小就将苏尘留在王府,算是登记在册了。 于连晨见终于打开局面,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还有一半则是关于龙渊剑,他现在非常害怕,怕吏部总管已经跟小王爷透露过宝剑的事。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吏部总管开口问道“于城主,小王爷听说你带了宝物,很感兴趣,还不快拿出来敬献给小王爷。” 于连晨赶紧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立刻将一箱黄金送了过来,箱子展开后金灿灿的黄金映照众人的眼睛,六名女子与吏部总管皆心动不已。 然而小王爷却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和怀中女子暧昧。 吏部总管见状有些焦急,凑到于连晨近前小声道:“你在干嘛,赶紧把宝剑拿出来啊!” 于连晨面色难看,小声回道:“没带…” “你!” 吏部总管顿时语咽,气的想摔门就走,怎么就,跟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人搭上了呢!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嘛! 小王爷此时也察觉到两人表情的变化,怒道:“你们在聊什么呢?我要的兵器呢!” 于连晨吓得赶忙跪下,哭诉道:“微臣愚钝,昨日在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自称王府公子的少年,我就把宝剑赠予了他,没想到那人竟是骗子,小王爷明查啊…” 吏部总管一拍脑袋,面露苦涩得怪叫一声,“哎呀…” 第三十六章、输了最重要的一局 小王爷和吏部总管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人,肯定是苏尘! “岂有此理!” 圆桌轰地一下被掀翻,精美的菜肴还没来得及动就全部毁于一旦。六名女子和于连晨都吓得跪伏在地,搞不清楚状况。 小王爷抬起于连晨颤抖的头颅,愤怒中又夹杂着嘲讽,说道:“就你这眼神也能做到城主,真是奇迹啊!你那个蠢儿子恐怕也是瞎子吧,还妄想做官,做梦!” 紧接着,他白了一眼吏部总管,冷声道:“这就是你安排的好事?废物!” 说完,大步离去。 吏部总管此刻难受的仿佛要抓心挠肝,很想痛骂一顿跪着的于连晨,但是论级别,他还真不够格,再转念一想,也怪他当时没说清楚,只能对着自己发了一顿闷火。 于连晨见到小王爷走后,赶紧起身,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憋屈的说道:“哎……都怪我自作聪明,以为遇到的真是王府公子,这下好了,我儿的前途彻底无望了。” 他低头瞅见六名女子还在跪着,一个个胆战心惊,就挥挥手示意她们都走。 等到女子们离开,吏部总管上前拍了拍于连晨的肩膀,安抚道:“老哥,你这事确实办的太唐突了,害的我也被小王爷责骂,这回是真帮不了你了。” 他故意没有提及王府还有另一个公子的事,不然这事就要怪到他头上了,他还想最后装一下老好人,骗走于连晨一箱黄金。 于连晨果真以为是自己搞砸了一切,躬身对吏部总管连番致歉,接着又让车夫拿来那箱本就为他准备的黄金,递到吏部总管手里,说道:“今日之事怪我,还请同僚收下这点心意,弥补一下你的损失,实在是对不住啊。” 吏部总管接过黄金,故作叹气道:“哎……老哥还是早些返回大池城,督促侄儿好好读书,不久之后就是西州文选和武选,到时候也保不准能考上一个。” 于连晨点头回应,一脸愁容之上硬是挤出了点笑容,送走了吏部总管。 他知道自己那个儿子读书不行,练武也不行,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周折来这一出。 连着又叹了几口气后,他苦闷的向车夫招手道:“回家”。 、、 苏尘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耍着龙渊剑,招式极其蹩脚,看的香兰都忍不住笑了。 “公子,你这是在干嘛,怎么这么像天厨的厨子在切菜。” 香兰回忆起曾经在天厨的时光,每日就是看着厨子切菜炒菜,和眼下苏尘的动作极其相似。 苏尘不屑理她,他耍的招式本就是从切肉的刀法里提炼出来的,虽然丑了些,但也是有内涵的。 他对着空气继续一顿胡乱劈砍,接着一个转身,想再完美地刺出一剑,然而却发现真刺出个人影。他收剑认真看去,发现小是王爷来了。 “香兰,有东西跑进院子了,赶紧拿些骨头打发走。” 香兰一愣,勉强一笑,却没有真去拿骨头。 小王爷一听,这是在把他当狗,瞬间火气更大了,加快步子,逼近苏尘,直到两人相邻不过两拳距离时,小王爷一脸愤怒的俯视着他。 这时苏尘才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矮出小王爷半个头,都怪小时候被李管家虐待,营养没跟上。 “怎么,比试还没结束,你就迫不及待想来领这一剑了?” 苏尘语气依旧嚣张,丝毫没因为身高劣势就软弱了下来。 “你竟敢坏我的事,真是在找死!” 小王爷撇了一眼苏尘手中的龙渊剑,愤恨道。 苏尘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向后退了几步,脱离了尴尬的姿势,接着把龙渊剑狠狠刺进地面,道:“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你来,就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 突然小王爷也冷笑道:“苏尘,你别高兴得太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随后他拔起了那把龙渊剑,双手用力一折,砰得一声,看似坚硬无比的龙渊剑竟然折断了! 苏尘呼出一口气,认真得看着小王爷,他在思考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体会到了真气的妙用,练出真气的武者力量果然惊人,如果没有这玉坠护身,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死的多惨。 第二件事是,他在揣摩小王爷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对方已经在暗中布局了,但他却完全没有发现。小王爷虽自身没有多少智谋,但他有个聪明狡猾的娘,前几次王妃安排的刺杀,可以说他都是靠运气躲过去的。 “我来是要拿回我的东西,这把剑我不要,你也别想得到!” 小王爷折断龙渊剑后撂下一句,就转身往外走。 就在他快迈出院门时,苏尘又喊了一句:“这就走了,真的不要骨头吗?” 小王爷没有转身,而是死死捏住了拳头,憋着气走出了院门。 “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怎么觉得每次你和小王爷对决,都是你大获全胜。” 香兰莫名的感慨道,她本以为这样讲,苏尘会高兴,却发现苏尘仰头望天,一脸愁容。 “并不是每次,我曾输了最重要的一次。” 香兰满脸疑惑,想继续问,但看主人的状态很差,又没敢继续追问。 苏尘所指最重要的一次,就是那日在西州王面前争取杀李总管的权力。 那次无论是看事,还是看人,或者是看经过,选他处罚李总管都是最佳人选。而且从小王爷焦急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他和李总管之间有隐情,他争取机会,不过是怕李总管拖他下水而已,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及时出现。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能看出来,西州王肯定也看出来了,但父王依旧选择了小王爷,这分明就是在偏向他。 那一局他输了,在苏尘心中,那也是最重要的一局。 西州王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他越来越模糊了,他现在的自信,开朗,以及激发出来的智谋,都是在为了博取父王的肯定,如果从开始,父王就不看好他,那这些努力或许都会白费。 惆怅过后,他走到石桌前,上面放了一盘梨花糕,他挑起一块放进嘴里。 “人心隔肚皮,终是看不透,还是梨花糕好,好吃就是好吃。” 第三十七章、飞仙门 乞丐风波之后,业城大街恢复到往常一样,零零散散的会出现几个乞丐,但他们都很守规矩,不会干扰商户做生意,也不会在一旁使劲卖惨。仅是摆着一只小碗,等着有缘人来,但同时他们的眼睛没有闲着,始终在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因为他们始终记得自己是情报网的一员。 苏尘的情报网已经建立的非常完善,几乎覆盖了全城,那些曾经被他安排了工作的乞丐,也自愿加入到了情报网,他平时就在自己的岗位工作,必要时,为主子获取情报。 少年七爷,把情报网管理的仅仅有条,同时还背着苏尘做了一套令牌和暗语,将情报网进行了规矩化管理,见令牌如见帮主,暗语对不上,连苏尘亲自去问,都不会开口。 苏尘也发现了他这种架空行为,感到不爽,但见到七爷对他依旧忠心耿耿,便没那么在意,他倒没想过要当一个情报头子,他只是需要这些人在必要时候,提供一些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就行。 比如说,他近期想了解城中有多少帮派势力,结果很快,七爷就给他带来了详细的消息。 业城中帮派势力不少,但都是小规模的,仅有三个稍微大点的势力,如五行会,七星帮,神偷门等,除了这些,苏尘还了解到一个特殊的门派,飞仙门,这个门派似乎在各地都有分支,却没有被官府登记在册,而且行踪十分神秘,大多数江湖人士也不知道这个门派具体在哪,有哪些人,领袖是谁,如果不是乞丐们无意间听到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偶然间听到了这个门派,不然苏尘也不会知道。 “一个神秘的门派,竟然在业城里出现,难道想在这里扎根?” 苏尘坐在贫民窟的木凳上,胡乱猜测着。 这里的居民也响应他的号召,去城区找到了伙计,现在生活已经慢慢变好。 由于这里极度隐秘,一般人不会来这里,所以他把这里当成了情报网的大本营,每次获取消息,发布任务都会来这里找七爷。 至于任务,他倒没什么大事要干,无非是帮助帮助一些人,寻找丢失的宠物猫啊,狗啊的,最大的事也就是帮一个妇女寻找丢失的孩子,通过情报网一天一夜的奋战,他终于找到了那名丢失的孩子,据说是因为追一只小狗,从东城跑到了西城。 今日倒是无事,苏尘在凳子上坐的累了,就想躺下休息休息。 这时七爷跑了过来,激动不已的说道:“二哥,我有重要发现!” 苏尘一听这称呼,越来越不着调,跳起来就是一脚,但七爷身手敏捷,瞬间就躲开了。 一番追打之后,苏尘累了,坐在一边喘息,一边问道:“究竟什么事?” “我找到了一个乞丐,是从大池城来的。” 苏尘跟着七爷来到一处街角,看见一个老伯邋里邋遢的蹲在角落里,身上是一件朴素的灰色长袍,此刻已经脏的发黑,老伯正在吃着手里最后一个包子,吃完之后意犹未尽。 看见苏尘两人靠近,他赶紧问道:“你们有水吗,我想喝水。” 苏尘瞪了七爷一眼,意思是在指责他,只想到了买包子,不知道再弄些水来。七爷尴尬一笑,跑去弄水了。 苏尘蹲到乞丐身边,仔细打量着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七爷神经兮兮的说有重要发现。 “老伯,你从哪来?” 老伯想回答,似是觉得喉咙不舒服,干咳了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是大池城外附属小县城的县主。” 县主,品阶不高,最重要的是一般人不愿意去偏远的乡县里做官,条件太差,捞不到油水不说,还经常遇到刁民。 刚听了一个开头,苏尘就觉得后面有大事,一个县主怎么会流落街头成乞丐。但他没急着问,而是等到七爷拿着水壶过来,让老伯喝足了水后,再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沦落成这样?” 老伯清了清嗓子,让声音恢复正常后说道:“开春以来,我们县就一直没下过雨,田里都干出裂纹了,眼瞅着再不下雨我们就要闹灾荒了,我没办法,等雨等不来,我就去大池城求助,刚到城门口,就遇见大池城城主要出远门,我就求他帮帮我们,给我们运送些水和粮食,但他嫌我没有带银票贿赂他,就搪塞我说,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说。但是人命关天,我就威胁他说,他要是不救我们县,我就去西州王府告他,告他渎职,见死不救。他却不屑搭理我,还说让我去告,说我连西州王的面都见不到,他走之后,我就真的赶来了业城,寻了几日都没能见到西州王,问那些官兵,他们都不信我,最后好不容易摸到了王府,遇见一个短发少主出门,我就去跟他汇报,反被他打了一顿,他的随从把我丢到了这里自生自灭,我就在这乞讨糊口饭再想办法,后来就遇见这位少侠了。” 少侠自然是指给他包子的七爷,七爷摸了摸头,表示忘了拿水,很愧疚,不过这个故事他已经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反复推敲后,觉得应该是真的,这才跟苏尘神秘兮兮说,有重要发现。 苏尘听完,仔细理了一遍,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联想到那日在城外遇见大池城城主,当时还奇怪他为什么不走官道,偏要走小路,原来是做贼心虚,为了躲开老伯。 苏尘只猜对了一半,于连晨做贼心虚不假,但不只是因为怕撞见老伯,怕他死缠烂打,另一层原因是,他花钱给儿子求职,本就不是光彩的事,只是这些苏尘还不知晓。 不过老伯也真不凑巧,在王府门口没遇见他,反而遇见了正在气头上的小王爷。 他检查了一下老伯的伤势,发现腿部已经骨折,怪不得他在这里一直没走,原来是动不了。 “小王爷真是没人性,连老伯这样的弱者也不放过。” 七爷气愤说道,但说完,又露出隐晦的神情,这种神情一闪而过,苏尘并没有察觉。 “我是西州王府的二公子,我会带你去面见西州王。” “真的吗?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老伯顿时泪崩,对着苏尘跪拜。 苏尘默默背起老伯,往王府走去。 第三十八章、大池城 苏尘这次面见西州王,特意避开了小王爷,他先是找来大医师医治了老伯的腿,等小王爷出去后,才带着老伯前往书院。 这次没有任何意外,老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西州王听。 “岂有此理!这帮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西州王大怒,但关于小王爷的事却闭口不提。 “苏尘,我现在命你为特使,代我去解决大池城的旱灾的问题,这期间你拥有一切生杀大权和任命大权!” 西州王丢出一块象征他身份的紫坠金牌,苏尘接到手里,万分激动,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机会。 “遵命,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 大池城与业城相距千里,苏尘让孙达备了两匹透骨龙,带上一些简要物资,当夜就出发了。 县城里正逢旱灾,人命关天,苏尘不敢多耽搁,和老伯一同骑行了一天一夜,饿了就在马上吃些干粮,也幸好坐下的是健壮的黄骠马,不然一般的马经不起这般折腾。 第二日午时,他们终于赶到了南边的大城池。 苏尘刚到这里就觉得奇怪,这里气候湿润,路上就遇上了一场雨,看着不像是会闹旱灾的地区。 他们此刻勒马缓行在山坡上,眺望不远处的大池城。 青灰色的城墙绵延百里,恢弘壮阔,如一条巨龙卧居此处,城内密密麻麻矗立着高矮不一的斜面瓦房,街道中,溪流交错,拱桥林立,更是有一汪大湖盘踞其中,城池上空此刻也是烟雨朦胧,好似人间仙境被蒙上了一幕纱帘,隐隐约约瞧见似有玲珑女子撑伞行走在桥头巷尾。 “好一幕龙盘溪绕,烟雨蒙城,如诗如画。” 苏尘情不自禁的感叹一番,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远山上眺望一座城池,恢弘美景尽收眼底,不由得再次疑虑,这样一座云蒸霞蔚的城池怎么会经常闹旱灾呢? “老伯,你确定这里在闹旱灾?” 老伯轻叹一声,道:“就是因为大池城这番烟雨朦胧的景色,害的不少官员不愿相信旱灾一事,这也导致了我们县城年年闹饥荒,年年有人出逃。” 苏尘追问道:“你们县城究竟在哪?” 老伯伸手指向大池城方向,苏尘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那里是大城池身后的一座巍峨大山。 “我们县城就在遮云山的后面。” 苏尘眯眼仔细看了看老伯口中的遮云山,山峰高耸入云,脊背连绵不断,似是将大城池团团围在其中,仅有些不起眼的山道通往后方。 “公子,我们赶紧走吧,我离开也有几天了,不知道县城里的人都咋样了。” 老伯担忧道,苏尘点头,再次驾马狂奔。 两人从烟雨朦胧的大池城前绕过,径直走进了狭窄山道。 山道中行了有一个多时辰后,苏尘终于看见了山后的景象。 在遮云山背面,一片灰蒙,没有青山绿水,有的只是戈壁沙石。一块平整的土地上,散落着几十栋低矮平楼,楼层都不高,有的甚至是齐着土坡修建。 平楼前方是一大片粮田,此刻竟毫无生机,枯垂一片。 老伯看见镇子后,又加快了速度,冲了过去,苏尘也紧随其后,但他无意间发现来时的山道上有两条颇深的车轮印记,猜测是有人运送了重物进山。 “乡亲们,这边还有,不要急,馒头和水每个人都有。” 进到镇子后,苏尘惊奇的发现,一个锦衣少年正在指挥着一群家丁,分发粮食,在他身旁有两个大车厢,一箱是馒头干粮,一箱是水。 “快看,是县主回来了,县主没有丢下我们。” 人群中有人看见了老伯,激动上前喊道。 县主老伯泪眼汪汪迎向众人,与他们诉说着经历。 苏尘则来到少年身边,问道:“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少年见苏尘穿着打扮也很是华贵,恭敬了回话道:“回这位公子的话,我是大池城城主的儿子,于浩逸,前几日见到有人去城里求救,我就带着粮食和水来了。” 苏尘感到迷惑,甚至是不可思议,眼前之人态度谦卑,说话诚恳,不做作,没有刻意渲染自己的功绩,只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样一个善良朴实的少年郎,让他很难联想到是那个老油条于连晨的儿子,都说虎父无犬子,这是在鸡窝里生了一只孔雀啊。 苏尘招手将他带到一处角落里,掏出紫坠金牌给他看。 “你可认识这个?” 于浩逸慌忙下跪,磕头道:“草民拜见小王爷。” 他也是准备参加西州文试的人,对霜国各种令牌标志都熟悉的很,眼前这个紫坠金牌一看就是西州王的,而持令牌的人年纪不符合,故猜测苏尘是西州王府的那位小王爷。 苏尘微笑道:“起来吧,我可不是什么小王爷,我是西州王王府的二公子,苏尘。” 于浩逸快速起身,虽有些错愕,却快速平静下来。 苏尘继续问道:“你刚才自称草民,难道你没有官位在身?” 于浩逸羞愧道:“不瞒公子,我考过几次,都落榜了,实在是才疏学浅,不能胜任官职啊。” 苏尘心中叹气,如今西州的文官都是重官场心机,丝毫不把民生放在眼里,像于浩逸这样有爱民之心的,反倒是考不上,真是西州的悲凉啊。 “你可知道你爹去业城做什么了?”苏尘突然问道。 于浩逸摇摇头,一脸苦涩道:“父亲嫌我愚笨,平时都不屑与我说话,只会督促我读书,要不是他这次出远门,我也没机会来这里帮助他们。” “你父亲还没回来?”苏尘疑惑,他明明已经破坏了于连晨和小王爷的交易,按理说该回来了。 苏尘却不知,于连晨早他们两日回来,但速度不如他们,而且加上一个不是特别熟悉路的车夫,所以比他们慢了不少,也仅仅比他们早到了一个时辰罢了。 于连晨回到大池城后,得知儿子去了后山,立刻追了过来。 他进到镇子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苏尘正在和他儿子对话,心中郁闷之气,瞬间就要释放。 “你个骗子,还敢来大池城!逸儿,千万别被他骗了!” 第三十九章、河道 大池城城主于连晨,一把将儿子拉到身边,指着苏尘骂道:“你这个骗子,竟然还敢到我的地盘来,来人啊,快把他抓起来。” 顿时他身后跟来的几名随从就要上前捉拿苏尘,查办案件,审理案件本就是城主的职责,在于连晨看来,苏尘是撞到枪口上了。 “等一下,爹,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于浩逸慌了,急忙拦在中间。 “你让开!他说的话,你别信,他是不是说自己是西州王府的小王爷!” 于连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儿子呵斥道。 于浩逸先是迷糊的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道:“爹,他说自己是西州王府的二公子。” 这回轮到于连晨迷糊了,西州王府什么时候多出来个二公子,怎么没听吏部总管提起过。 “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要骗你财物,我的龙渊剑,就被他骗走了!” 于连晨依旧不依不饶。 苏尘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亮出了那块象征着西州王亲临的紫坠金牌,道:“于城主,这个你认识吗?” 于连晨看见紫色挂坠的那一刻,心就咯噔一声,仿佛跳不动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愣是把令牌接到手里,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无疑,这就是西州王的令牌! “卑职该死,卑职愚钝,不知小王爷驾临。” 于连晨立刻就跪下了,使劲的磕头,苏尘不开口他都不敢停。 “停,都说了,我是西州王府的二公子,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苏尘听“小王爷”这个词,听到厌烦,对他呵斥道。 于连晨不敢再多说话,把脸严实的埋在地下,不敢抬头,他此刻内心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且整个人都凌乱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到底哪里搞错了? 接下来几人来到了老伯的家里,苏尘想着总不能一直在大庭广众下惺惺作态,他这次是来办实事的。 老伯虽是县主,住的地方也就是比平常人家的平房稍稍宽敞些,屋里家具稀少,一张四角大桌算是办公场所了,另一边是生活器具,看起来极其简陋。 苏尘几人就围在了四角大桌前,把各自的事情经过都详细说了一遍。 于连晨搞明白后,气得牙痒痒,这个吏部总管真是个老狐狸,到最后都没告诉他王府二公子的事,这件事办砸,全怪吏部总管,最可气的是,最后他还装老好人,骗走了自己一箱金子。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于连晨刚抱怨完,苏尘却严声对他说道:“你还有脸说别人,最该死的就是你!只顾蝇头小利,置境内子民生死于不顾,要不是看在你儿子帮你将功补过的份上,我刚才就想贬了你!” 于连晨一听,慌忙再次跪下,道:“卑职一时糊涂,求公子从轻发落啊。”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经了解到,苏尘此次来,是带着生杀大权的,那块紫坠金牌就是权力的象征,他怕再惹怒这位二公子,自己的官就算是做到头了。 “至于怎么处罚你,我还没想好,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旱灾问题。” “是是是,我定全力配合公子,说一不二。” 苏尘不屑理他,他现在有生杀大权在手,也不怕他阳奉阴违,转而看向于浩逸,道:“这几日你来陪我走走,如果能把旱灾的事情解决,我可以直接给你个七品的掌事官职。” 、、 之后的几日,苏尘命城主于连晨每日定时亲自押送粮食和水来,自己则和于浩逸开始翻山越岭,寻找解决旱灾的办法。 途中他多次经过烟雨朦胧,美景如画的大池城,在他眼里大池城就是一个蒙着淼淼薄纱的曼妙女子,对他暗送秋波,但他不敢多做停留,沿途的景色虽好,但他答应了西州王,一定要把旱灾的问题解决,这也是他在父王心中积攒形象的大好机会。 通过走访和调查,他发现不止老伯那一个镇子存在这个问题,遮龙山背面的乡镇都存在这个问题,这也是每年业城都会有大批难民的原因,每当春季来临,去年的存粮消耗殆尽后,又遇上旱灾,不少乡镇居民被迫走上了逃难之路,一路往北逃去,路上遇上城池,能留下生活的都留下了,依旧有不少人被排斥,只能选择前往业城,那里繁华热闹,达官显贵也多,在哪里即使找不到生计,也能靠乞讨活着。 苏尘爬上了遮云山,观察着天气变化,大池城内三日里下了四场雨,水资源不可谓不丰富,那一汪大湖水位一直很高,如果不蒸腾起大量云雾,恐怕大池城早就淹了。奇怪的是水气每次只能腾到半山腰,始终跨不过遮云山。 他让于浩逸请来城里的风水师帮他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风向根据季节会发生变化,遮云山的山脊呈东西向,曲折蜿蜒,夏秋之际遮云山这里刮的是东西向风,其他地方的水气顺着风能吹到遮云山后方,虽不是很多,但对山后的少量居民来说是够用的,两季之间足够他们生产过冬的食物,但寒冬过后,遮云山周围开始刮南风,水气遇大山阻挡,始终过不去,就形成了一边旱,一边涝的情况。 明白原理过后,苏尘打算沿着遮云山开凿河道,将大池城里的那一汪大湖分流进后山,通过走访山川,勘测地势,他找到了几条合适的路线。 这些日子于浩逸也跟着他翻山越岭,不曾一刻懈怠,苏尘见他是可用之人,便动用了任命大权,封他为工部掌事,负责督造河道。同时,处罚于连晨的措施他也想到了,就罚他三年俸禄,用来垫付督造河道的开销。于连晨知道后满心欢喜,能保住乌纱帽已经是万幸,最重要的是,阴差阳错,他儿子还真弄到了官职。 河道的开凿迅速开工,于浩逸干起活来丝毫不拖拉,就如同他的为人,不过分邀功,不多说废话,苏尘很是放心。河道顺着山坡自上而下,沿路有很多天然沟渠,所以工程量不是很大,按照计划,工期大概两个月左右,他必须要等河道开凿成功后,才会回去复命。 这日,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山坡一角,观察着工程的进度。 于连晨托着一盘食盒亲自爬了上来,殷勤送给苏尘,苏尘打开食盒一看,竟有他最爱的梨花糕,暗自笑道,“这老油条,殷勤起来倒是下了一番功夫。” 于连晨见苏尘笑了,心里顿时痛快了,也学着他儿子,尽量少说话,多做事,这就转身准备下山。 这时苏尘突然叫住了他,神情微妙,还透露着一丝奸邪,他顿时又慌了。 第四十章、方向错了 “公子有何吩咐?” 于连晨忐忑的问道。 苏尘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找吏部总管算账吗?还有打算吗?” 于连晨一听是关于吏部总管,心中大石落下,笑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他很识趣的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试探苏尘的心思,他好迎合。 苏尘一本正经道:“你回去写一封弹劾吏部总管的奏折,我会带去给西州王,再有,你必须把小王爷的罪行也一并写上。” 听到前半句于连晨还不为所动,但是后半句却让他腿脚一哆嗦,弹劾小王爷!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怎么?有疑问,别忘了是谁给你儿子的官位。” 于连晨稍作斟酌之后,下定决心道:“好,卑职定会如实汇报,请公子放心。” 这种权衡他还是能拎得清的,紫坠金牌在手,两位公子的地位孰高孰低,一看便知。 第二日,苏尘如愿拿到了于连晨的手书,还特意让他加盖了官印,以表正式。 、、 两月的工期转眼接近尾声,这段时间了,苏尘不止是监工,还抽空逛了逛风景独特的大池城,城中居民和谐友善,官员们虽不是特别兢兢业业,但也算是恪守本分,不似业城那般暗潮汹涌。 城中的乞丐数量稀少,豪奢的酒楼也不多,大多是因为这里富家的子弟太少,能一掷千金的就更少了,就连一城之主的儿子,于浩逸都那般谦逊,稳重。他将仅有的几个乞丐也收入了情报网中,让于浩逸做起了情报头头,他手下的工部也算是情报网的一员,往来消息靠飞鸽交流。 河道终于在两个半月后彻底完工,大池城的湖水也顺利的引入了后山的农田,但这只是第一步,他计划让于浩逸多开凿几条河道,将山后的乡镇全部覆盖,至于开凿的费用,等于连晨的俸禄用完后,他会向西州王再申请一笔专款,用于改善大池城附近的旱灾问题。 一切交办妥当后,苏尘向老伯等人辞行,他并没有给老伯提官位,也没有给他很多钱,似是冥山之外的那个村子给了他感悟,看到的物欲越少,人心就越小,这样淳朴的乡镇换一个人来管理,他不放心,让他们太过富裕,又怕他们被利益熏心,丧失原来的淳朴,一切就如样就是最好。 他再次驻足在来时的山坡上,眺望大池城,河道打通后,大池城上空的云雾稀薄了不少,原本在苏尘心中那个裹着面纱的曼妙女子显出了真容,竟是国师那张清冷的脸。 苏尘淡淡一笑,勒马前行。 返程用了两日,到达西州王府时已是深夜。 令他惊奇的是,书院的灯火还没熄灭,他映着烛光,将这一趟差事的全部过程详细诉说给了西州王听。西州王听后大为赞叹,平时极少说话的他,竟对苏尘多说了几句。 “真没想到你做了这么久的下人,竟然还有这番才能,真是小看了你。” 虽然被提起辛酸往事,但苏尘心中依旧愉悦,他终于得到父王的肯定了。 “虎父无犬子,这是儿臣该做的。” 苏尘本想就这么应和一句,说完才发现不合适。 西州王静静的看了苏尘一会,眼中情绪复杂,在他左手边是寥寥几本已经批阅过的黄皮折子,右边是一摞高高的红皮折子,他认真将苏尘递来的黄皮折子批阅,接着随手丢到一旁。 苏尘也注意到了两者的差距,他知道红皮折子代表的是军事,遂问道:“父王可有什么心事需要儿臣分忧,儿臣定当全力以赴。” 西州王拿起红皮折子中的一本,丢给了苏尘,道:“这件事你可能会比较关心,打开看看吧。” 苏尘好奇,翻开一看,表情瞬间凝固。 这篇折子的内容是,墨竹大师已经归顺,即将担任西州王府的暗卫统领,而且在折子下方,西州王亲笔写着一个大字,准! “父王,这是不是还要再考虑考虑,他当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元帅府的人,这样的人不能轻易相信啊,而且还是暗卫,这么重要的职位。” 苏尘紧张劝说道。 西州王却轻描淡写回答道:“他是仙武之境的高手,这一点就足够了。” 苏尘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墨竹的实力他领教过,但为何父王如此看重武力,难道他的方向错了吗? ”好了,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既然你已知晓,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苏尘手里还攥着那张于连晨的手书,刚才没有一同递上去,他此刻预感时机还未成熟,今夜不管事情闹得多大,明日一早肯定还会恢复平静,他不想错过这次搬到小王爷的机会,况且父王今夜所表达的意思是,他看重的是武力。 苏尘交了紫坠金牌,返回院子。 第二日,天一亮,他就早早出门,来到了情报网大本营,业城的贫民窟。 这里的人见到他都无比惊奇,问道:“公子,你不是去南边做官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苏尘诧异,回问道:“谁告诉你们我去当官了。” “七爷。” 苏尘屏气,与他预料的一样,果然是他! 怒问道:“他在哪?” 然而他们却摇头不知。 苏尘便自己走进了贫民窟里面寻找,他记得七爷平时就喜欢在这一块溜达。 他走的蹑手蹑脚,故意想不让七爷发现,这次,他发誓要好好整一整七爷。 然而靠近曾经关乞丐的那座废弃院子时,他听见了有人在谈话,听声音,其中一人竟是七爷。 “这家伙究竟在和谁说话?” 苏尘好奇,更加小心的靠了过去。 “师父,趁着这些天二公子不在,我已经把情报网全部掌控在手里了,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苏尘愣了,这就是七爷的声音,他竟然叫对方师父。 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急什么,既然我说找到了,就不会骗你,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成全你。” 第四十一章、暴雨来临 “你要我干什么?如果你想借我之手杀二公子的话,除非先你杀了我!” 七爷语气坚定,原本处于愤怒的苏尘立刻平静下来,看来七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沙哑声音似有停顿,又笑着说道:“别激动嘛,我指的是你帮我邀请苏尘去一趟神偷门,我只是想帮助他和小王爷化解矛盾,现在情报网在你手里,小王爷需要你,苏尘也需要你,你总不想他们一直这么杠下去吧?” 七爷不作回答,这种鬼话他是不会信的。 沙哑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夹藏着一丝威胁,道:“你不必担心苏尘,他有玉坠护身,宗师之下无人能伤他,就算我真想对他不利,也没那实力,最重要的是,你的娘亲十分想念你,你就不想快点见到她吗?” 七爷沉默了许久,像是经历了内心的激烈挣扎,最后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呵呵呵……这才对嘛,我等你的消息。” 沙哑声音一阵阴笑过后,动身离去。 苏尘急忙隐蔽,等到神秘人走后,他才心潮翻涌,原来七爷就是小王爷的布局,难怪他一直神神秘秘的,之前苏尘只是以为七爷耍小孩子脾气,一心想做帮主,就随了他,没想到竟给自己身边留了个雷。 他很失落,原先七爷的那番话还让他感动,没想到最后还是动摇了,这终究是赤裸裸的背叛。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尘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但他环顾周围,原来他已经失魂落魄的走了很远,此刻已经不在废弃院子附近。他抬头凝望着七爷,发现他的眼神中混合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初见时只是一个乞丐,他到底有怎样的人生呢?那个被沙哑声音提到的娘亲又是怎么回事? “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又在外面造我的谣,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只是去办事吗?” 苏尘变回了曾经那种状态,又开始追着七爷拳打脚踢,每次都能灵活躲过的七爷这次却一拳都没躲掉,被苏尘结结实实打个正着。 苏尘最后一拳锤在他的胸口,两人都沉默了,不知是谁眼里先冒起了泪花,苏尘气问道:“你哭什么?” 七爷吸了口气,憋回了眼泪,改成嘻笑道:“想你了呗,谁让你一走就是两个半月!” “切……我不信。”苏尘也恢复了正常,不屑道。 “好吧,我承认,你又欠了我两个月薪水,我想你的钱了。” 七爷吐了吐舌头,接着又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也哭了?” “我说也是想了你,你信吗?”苏尘没好气的回答道。 苏尘原本来寻他是为了于连晨弹劾手书的事,他知道自己就这要递上去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打算先让情报网在城中造造势,把小王爷和吏部总管卖官的事抖出来,引起民愤,他再以万民书的形式呈上去,同时配上于连晨加盖官印的手书作为铁证,这样小王爷绝无翻身的可能。 然而此时,他发现七爷是小王爷的人,虽然其中有隐情,但他觉得现在时机依旧不合适。 “我不信。”七爷撇头撅嘴回答道。 “管你信不信,走,陪我喝酒去。” 苏尘拉着他进了附近一家普通酒庄,挑了个靠窗的桌子,点了两壶酒,几盘小菜。 两碗酒下肚之后,苏尘问道:“小七,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吧。” 七爷眉头一挑,笑问道:“你是想听我横扫业城乞丐,成为帮主的那段,还是我偷遍业城,偷到整个神偷门都不敢再自称神偷的那段?” 苏尘乐了,道:“你还有这么威风的经历啊,我也算是个官,看来要把你扭送城主府,按偷盗罪论处了。” 七爷的笑容戛然而止,道:“你不会当真吧!” “逗你呢,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厉害,我想听听你父母的故事。” 七爷语气突然变得沉闷,道:“你听这个干啥。” “下酒。” 苏尘端起酒碗,认真的看着他。 七爷短暂犹豫后,也端起酒碗和他干了一杯,放下碗后,看着窗外回忆道:“我是个孤儿,是神偷门的一个厨娘收养了我……” 苏尘认真的听着,不知不觉两壶酒都已经见了底。 “后来,厨娘死了,我就离开了神偷门,开始了流浪生活。” 苏尘此刻终于明白,七爷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养母死后,他无依无靠,被门派排挤,最终脱离了神偷门。而神偷门的门主,也仅是他名义上的师父,感情并不深。 苏尘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曾见过真正的娘亲,如果可以,他也想拼尽一切,回到娘亲的怀抱,可惜,无论是娘亲还是养母,都已经不在了。 “对了,小七,我觉得这个神偷门不错,很适合加入情报网,你看能否帮我约见一次他们门主,等我收服了他们,也交给你掌管怎么样,还可以把当初排挤你的人统统暴揍一顿。” 苏尘见七爷迟迟没有开口约他的意思,便自己主动开口了,他想成全七爷。 七爷如他所料,先是惊愕了片刻,随即吞吞吐吐的说道:“是吗?……我也觉得他们……挺适合的,那我明日去试着约一约。” 苏尘微笑点头,端着自己碗里剩的最后一点酒要敬七爷,七爷却不自然的拒绝了。 “你喝吧,我碗里没了。” 但苏尘分明看见他碗里剩的比自己还多。 不过他也不揭穿,独自饮完后,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别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傍晚,业城的上空堆积了一大片乌云,加之天色昏暗,给人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错觉。 东城的一家独特酒楼里,建了一栋极其宽敞的房屋,屋里灯光闪烁,屋外热气腾腾,好似烧开的水壶,往外喷发着滚滚热气。 苏尘和七爷仅裹着一身单薄内衣,浸泡在一个大池之中。 两人皆半躺着身子,两眼微闭,神情舒展,仿佛业城今夜的这场暴雨早已下完,而他们就躺在这暴雨之中。 第四十二章、今日都是黄昏 东城的浴池是个绝妙的躲雨圣地,任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苏尘两人皆是不闻不问,认真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泡浴过后,苏尘提议要给七爷搓背,七爷当时就愣了,以为苏尘有什么问题。然而只是搓背,搓完之后,他也没能跑掉,苏尘指挥着他给自己搓背,揉肩。 第二日,业城的暴雨来的突然,停的也突然,但天上那朵乌云却越积越多,似是昨夜的暴雨只是个开场,大场面还在后头。 苏尘再次来到贫民窟,躺坐在木凳上,仰头看着黑压压的乌云,自嘲道:“这贼老天,敢情是我昨夜没真正看着他发威,他有些不爽,准备给我来个狠的。” 他敲了敲手中的雨伞,对天嘲讽道:“来啊,我带了伞。” 但是这乌云始终憋着,愣是一滴没露。 临近午时,七爷终于来找他了。 “公子,神偷门答应见面了,就约在今日午时。” 苏尘笑道:“这天都阴成啥样了,今日哪有午时,全都是黄昏。” “给你。” 苏尘神神秘秘的递给了七爷一个信封,叮嘱道:“这是我发给你的薪水,如果你哪天运气好,能见到自己的娘亲一定要记得打开它,把里面的银票送给她,也算是我对伯母的一点心意了。” 七爷接过信封,勉强咧嘴一笑道:“一定。” 、、 神偷门,业城三大帮派势力之一,根基位于城南一处宽敞的府邸。 苏尘在七爷的带领下,孤身走进神偷门。 步入会客厅后,苏尘在对方指定的座椅上就座,茶水,点心,一应齐全,看上去真像是来谈合作的。 一身黑色长服的老者从中堂后走出,一开口便让苏尘提高了警惕。 沙哑的声音从老者口中发出,毫无遮掩,简单几个字全透露着杀气。 “二公子,你总算来了!” 苏尘心底冷笑,这老家伙还真是特别,连客套寒暄一下都省了吗?果然是江湖人,不似官场那些人喜欢拐弯抹角。 “师父,你做什么?” 七爷立刻紧张起来,他虽有所预料,但没料到来的这么快。 “小王爷说了,只要我能将你杀了,以后业城就我神偷门一家独大!” 沙哑老者神情亢奋,仿佛苏尘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苏尘则冷笑道:“哦~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杀我?” 虽嘴上气焰不减,但是苏尘心中十分忐忑,对方了解他的玉坠,还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说明一定早有安排,他余光快速扫过四周,没有发现高手藏身,也没有大批杀手埋伏,一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越是这样,他越发不安。 “我知道你的护身玉坠厉害,宗师之下无人可伤你,但谁说杀人一定要动手呢!” 沙哑老者脚下轻轻一踩,苏尘立刻眉头紧皱,因为他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消失了! 他的脚下竟有机关,当沙哑老者踩下去的一刻,苏尘和椅子一同掉进了深坑之中。 苏尘落地,椅子摔得粉碎,好在玉坠及时接住了他。 原来神偷门的会客厅下方竟是一片地牢,地牢四周墙壁光滑,无法借力攀岩,同时地牢深度有近五十米,就算是一流武者也难以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跳上来。 苏尘尝试着用愤怒催动玉坠,但玉坠的攻击范围有限,无法触及到天牢顶部,也无法将他拖到空中。 “二公子,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王府里小王爷会安排,没人会来救你,你就等着饿死吧,哈哈哈!” 沙哑老者透过顶上的那一小片窗口,对着苏尘大笑道,沙哑的笑声在封闭的天牢内来回激荡,紧接着洞口消失,苏尘的面前一片黑暗。 但他没有慌张,而是淡淡自嘲了一句,“果然,今日都是黄昏。” 紧接着他摸黑把手里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这是他掉下来之前就拿在手里的,眼下可以先垫一下肚子。 神偷门会客厅上。 “你说过的,不会为难他!” 七爷咆哮着,却被几名神偷门弟子拉扯住。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后院看你的母亲,以后继续做你的丐帮帮主,二是和他一起下去做饿死鬼。” 沙哑老者似是猜到他会怎么选,没有再做停留,转身离开。 七爷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后院,确实见到一名妇人守坐在石桌旁。 妇人衣着朴素,满脸褶皱,一双手上沾满了老茧,看见七爷后,声泪俱下,道:“孩子!我总算见到你了!” “娘亲,真的是你吗?” 七爷也哭着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妇人,哭泣道:“娘,你真是我娘亲吗?” 随后,两人坐在石桌旁,聊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都是在七爷与她走失之前的故事,有些节骨眼与他养母,那个神偷门厨娘所说的完全一致。 七爷此刻不再怀疑,再次抱住妇人,哭的痛不欲生,不知是因为母子重聚的欢乐,还是背弃朋友的悲伤。 当夜,西州王府,苏尘的院子中。 几名家丁守在了院门口处,香兰觉得奇怪,上前问道:“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要堵住院子。” 其中一名家丁说道:“小王爷吩咐了,二公子门前的路面要整修,这几日不准进出,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去拿。” 香兰怒斥道:“这是什么鬼道理,凭什么你们能走,不让我走,我偏要走!” 说着他就要往外冲,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公子一定遇上麻烦了,不然这些人不敢来这里撒野,她想着赶紧冲出去,告诉海燕道人。 然而几名家丁一齐拦住了他的路,香兰想钻,都没能成功。 “你们等着,等公子回来你们就死定了!” 香兰见冲出去失败,愤恨骂道,紧接着她转身回了院子,想着偷偷从后院翻墙出去。 然而她才刚露头,就看见一群家丁在围墙下巡逻。 神偷门庭院中,七爷今晚要和娘亲睡一间屋子,他一刻都不舍得与娘亲分开。 就在他为娘亲铺好床铺后,他突然想到了苏尘今日交代的事,那个信封。 他回头看向娘亲,妇人正在用慈祥眼神望着他憨笑,七爷转过身去,拿出了那个信封,打开。 里面确实有一叠大额银票,但在银票前方附有一张字条。 他读完之后,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第四十三章、赌 “小七,昨日我发现你大腿上有个胎记,如果你见到自己的娘亲,一定要问问她,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娘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她会把你身上的每一个印记都烙印在骨子里,哪怕只是见过一次。” 七爷看到这里,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做的这一切,二公子其实早就知道! 明知是虎穴,却依旧舍命前来,为的只是能让他和娘亲相见。 七爷的呼吸变得孱弱,似有泪光在眼眶闪烁,鼻子也止不住的酸胀。 “孩子,你怎么了?” 妇人有所察觉,询问道,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意。 七爷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强行挤出笑容,回头说道:“娘亲,你可曾记得我身上有胎记吗?” 话一出口,妇人脸上的慈祥立刻僵硬了,支支吾吾的说着:“应该有吧,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你问这个干嘛?” 七爷眼里闪过一丝质疑,继续说道:“没什么,我后背上有块胎记,就想问问娘亲还记得否。” 妇人此刻眼神又恢复了慈祥,道:“是的,是的,娘亲想起来了,小时候我给你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还以为是块脏东西洗不掉呢。” 妇人以为这样说能让七爷信服,然而话音刚落,就发现七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孩子,你怎么了?” 七爷冷冷的说道:“娘亲,床铺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出去有点事。” 说完他就走出了屋子。 再出现时,他身穿夜行衣,蛰伏在神偷门师父的院子屋顶。 此时,院落中,沙哑老者正和小王爷开怀畅饮,两人都在放肆的笑着。 小王爷放下酒杯问道:“那个叫七爷的小子你要掌握好,他手里的情报网一定要为我所用。” “小王爷放心,他此刻正在和那个假娘亲共享天伦呢,只要我假装握着那个妇人的命,他就会一直乖乖听话,为我们所用。” 小王爷大笑道:“哈哈哈,很好!这样一来,苏尘的所有的成果都是我的了,他再一死,我就再无心头大患。” 沙哑老者见机问道:“那小王爷答应我的事……?” 小王爷举起酒杯干了,豪迈道:“放心,别说是一个业城,等我继承了西州,让你神偷门做这西州最大的帮派!”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小王爷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无声无息的灭掉神偷门了,秘密只有掌握在死人手里才最安全,这都是他母妃教他的。 七爷听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答案,眼中凶光闪过,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去救出二公子,于是他悄悄退走,前往会客厅。 会客厅里一片昏暗,仅有一名弟子在那里值守,状态也是十分低迷。 七爷将信封里的一张大额银票绑在了一只野猫身上,然后将野猫丢到会客厅门前,吸引值守弟子的注意。 那名弟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野猫,同时也瞥见了那一张泛着朱砂反光的大额银票,瞬间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然而野猫极其灵活,几个腾跃就跳上了屋顶,那名弟子也紧追了过去。 七爷也曾是神偷门的弟子,知道他们对金钱极其敏感,就同他自己一样,其次是,神偷门内训练弟子身手时,也经常用抓野猫地方法来训练速度和敏捷,他早已经出师,抓这样一只野猫轻而易举,但这名被挑来值夜班的弟子,一看就是刚入门不久的雏鸟,没半个钟头,是不会得手的。 他趁机来到大厅内,按照白天的记忆,寻到师父落脚的地方,踩下去,成功打开了机关。 这时他再将提前备好的长绳放了下去。 “公子!我来救你了。” 另一边,沙哑老者的院子里,七爷刚退走不久,那名扮成他娘亲的妇人就急匆匆的赶来。 “门主,我可能穿帮了。”妇人拿下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普通妇人的脸,焦急道。 “什么情况?”沙哑老者惊得站起,质问道。 妇人将关于胎记的经过说了一遍,沙哑老者陷入震惊,没想到这小子心眼那么多,但无奈的是,他也从未和七爷一起洗过澡,根本不知胎记的事,且当初那个厨娘向他汇报捡到七爷的经历时也没提及这个。 “不好!” 沙哑老者想起会客厅下面关着的苏尘,顿时预感不妙,立刻冲了过去。 小王爷却原地没动,依旧平稳坐在石桌前,此刻呼吸变得越发沉重,手里的酒杯瞬间被捏的粉碎。 等到沙哑老者赶到时,七爷和苏尘早已遁走。 “快!全府搜查!” 在离神偷门府邸不远处的一栋酒楼的楼阁上,苏尘两人一边大口吃着美食,一边看向那里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不自觉地笑了。 苏尘把废弃院子外偷听的事说了出来,七爷这才恍然大悟。 七爷倒满一碗酒,敬了苏尘,干了之后说道:“多亏了你的那封信,不然我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苏尘也用碗对他轻轻碰了碰,喝下后不屑的笑道:“我也是在赌,赌你那个师父从没跟你洗过澡,赌你的那个假娘亲不知道胎记的事,赌你会来救我,赌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那如果你赌输了呢?”七爷严肃的问道。 “那又如何,起码你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娘亲,这就够了。” 短暂沉默后,七爷终于开怀笑了,又恢复了往日那番没大没小的嘴脸道:“我就说嘛,我和西洲王府二公子是兄弟,来,再走一个。” 苏尘也开心的笑了,但实际上他没有真的全部赌,他也留了后手。 此去赴约,定是九死一生,但就目前而言,神偷门的人还没实力直接杀了他,最多是用阴招把他困住,他几天不回府,仅有香兰会注意到,但小王爷肯定会想办法把香兰软禁起来,所以他放弃了告诉香兰,而是偷偷留了一封信给马房的孙达,并嘱咐他,如果三日内自己不来取马外出,就说明出事了,让他立刻把信封交到海燕道人手里。 “公子,这次吃亏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尘冷笑道:“当然,好戏就要开始了。” 第四十四章、乌云之下 乌云之下的业城,开始了风云搅动。 街头巷尾之间,关于神偷门攀上了小王爷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传言中更是提到了神偷门要借助小王爷的势力铲除其他帮派,要在业城里一家独大。 业城三大帮派势力之一的七星帮,今日收到密信,说他们丢失数年的至宝七星狂刀就在神偷门。七星帮老帮主提着大刀带着众弟子就要杀往神偷门。 他们本以为这次找茬神偷门是响应了江湖号召,如能一举剿灭,不仅能夺回宝刀,还能名声大振。然而七星帮老帮主刚气势汹汹的杀到神偷门府邸前,就愣了。 这哪有什么府邸大门,分明就是一处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如同闹市上的集会,稍有不慎都可能会发生踩踏事件,这些都是业城各大帮派的人,他们早已把大门拆卸,放在脚下成了一块踏板,如果不是围墙结实,恐怕也要被众人挤倒。 老帮主提着大刀挤到最前方,看见业城三大帮派势力的另外一个,五行会的长老们也在这里,还有其他各派的掌门都齐聚一堂。 “狂刀老帮主也来了,太好了,今日我们定要神偷门给一个说法,不然今日之后业城就再无神偷门这个帮派。” 开口的正是五行会的大长老,见面之后他们稍稍一沟通,就明白了,今日前来的帮派都是收到了密信,说本派丢失东西在这里。 神偷门门主沙哑老者率众弟子出来会面,刚一见面就哭诉道:“各位江湖朋友,你们都误会了,我没偷你们的东西,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挑事,想要借刀杀人。” “我不管,我们要进去搜查!” 七星帮老帮主吼道,顿时众人也跟着起哄,今日誓要把神偷门翻个底朝天。 “搜查可以,但如果你们什么都没搜到,就请原路返回,不要中了小人的奸计。” 沙哑老者知道今日的事不好善了,必须要忍气吞声,让他们进去搜刮一遍,这些帮派中确实有些东西被他们所偷,但都只是一些小门派的东西,七星帮和五行会丢的,确实不关他们的事。 “各位,别麻烦了,东西都在这里。”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神偷门屋顶传来,正是七爷。此刻他一身黑衣,完全一副神偷门的打扮。他将一袋包裹扔了下去,落地之后,包裹散开,里面的各种宝物散落一地。 “这不是我们帮派的五雷珠嘛!” “这是我派的卦灵剑,果然都在这里!” 顿时一些小门派的掌门认出了自家东西,纷纷上前拿回。 七星帮老帮主看了一圈没发现七星狂刀,于是望向七爷吼道:“我的七星狂刀呢?” 七爷则看向沙哑老者,道:“师父,今日我要弃暗投明,把宝物都还回去,你也回头是岸,把七星狂刀拿出来吧!” 这话一出口,沙哑老者就懂了,果然就是七爷在捣鬼,沙哑的声音愤恨道:“你休要胡说八道,你早已不是我们神偷门的人,这些东西是你栽赃嫁祸的!” “师父,你为何这么说,我娘还在你身边呢,我只是不想你们因此遭受无妄之灾啊!” 七爷看向沙哑老者身旁的一名普通妇人,即使下了人皮面具,他依旧认得。此刻妇人脸色气得铁青,这小子比她还会演戏。 “老东西,赶紧把我的狂刀交出来,我且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神偷门门主焦急万分,沙哑嗓音似乎都变得清晰不少,憋屈的辩解道:“我真的没拿,我怎么交?” “冥顽不灵!” “杀!……” 混战一触即发,七爷露出冷笑后快速遁逃。 七星狂刀确实不是他师父所偷,而是他偷的,几年前,他脱离神偷门后为了证明他才是神偷,就壮着胆子去偷神偷门不敢偷的东西,七星帮的七星狂刀。 然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不过这刀是烫手山芋,他不敢留在手中,就随便寻个过路商人给便宜卖了,等到狂刀离开业城,他才放下悬着的心。至于他扔的那个包裹,确实从神偷门里面搜出来的,也不算完全冤枉他们。 业城的南边因为神偷门,陷入了一片混乱,苏尘没有亲自去看,仅是将计划交代给七爷去办,自己独坐在贫民窟的木凳上等待消息。 不一会,七爷回来了,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看来你之前真不是吹牛啊?偷遍业城,除你之外确实无人敢自称神偷,就是这个名号,你自己恐怕也不敢认吧。” 七爷笑道:“你心里知道就行,我可不想被江湖追杀。” 苏尘仰望天空,此刻依旧乌云密布,神偷门的账算是结清了,至于那边战况如何,苏尘也懒得关心,他开始计划最后一步,一举扳倒小王爷的一步。 第二日,南城风波渐渐平息,伤亡并不惨重,江湖帮派厮杀与行军打仗不同,不是非要你死我活,而是见机不秒,溜之大吉,离了这帮派,换个帮派依旧能活。 仅有神偷门的门主沙哑老者状况惨烈,他虽是一个二流武者,却难以抵挡多人围攻,尤其是七星帮老帮主,也是个二流武者,一番激战过后,重伤陨落。 就在业城子民以为这场大乱过后,憋了许久的暴雨总该要下了吧,然而乌云依旧端着架子,表示看不上这场戏。 果然,第二场戏就来了。 业城坊间的消息再一次爆炸传开,这一次的消息,用街上卖伞阿婆的话来说,就是天上的暴雨不下,地上的洪水却来了。 “西州王府小王爷勾结吏部总管公然卖官!” “这还得了……这西州的官场也太黑暗了吧!” “是啊!如果花钱就能买,那每年的文选武选还举办的有何意义,这分明就是在欺骗子民!” “……” 权力的掌控着,公然贩卖权力,这是最容易激起民愤的事,尤其是那些辛苦读书,还没考中的平民学子最为激愤,他们开始聚众游行,书写万名书,扬言要启奏给霜国国王。 第四十五章、天地呼应 西州王府,书院。 业城城主跪伏在地,头埋得比裤裆还低,全身打颤,在他前方是一张凌乱的长条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字,这正是所有掌权者最害怕的事,万民请愿书。 业城子民需要王府给出一个交代。 这张万民请愿书原本是在西州王手上,他看完后震怒,一把丢到了地上,前来汇报工作的业城城主被吓得不轻,他这次来,正是因为这件事。 今日一早,一个信差将大池城城主于连晨的手书送了过来,他展开一看,正巧证实了近日坊间的传闻。事情已然闹大,他知道自己兜不住,果断带着手书来王府觐见。不幸的是,恰逢西州王震怒,他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将那卷手书双手捧着,抵在前方,等候命令。 没过一会,吏部总管就被暗卫抓了过来,丢到了城主身旁。 “王爷,这都是谣言,我什么都没做啊!于连晨的儿子确实当了官,但真的跟我无关啊!” 吏部总管辩解道,听上像是被冤枉了,实则看他几乎要哭的表情就已经初晓端倪,他做贼心虚。 大城池的事西州王心知肚明,那都是苏尘的安排,并无不妥,于是质问道:“无风不起浪,你做没做过,一查便知,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交待!” 吏部总管也打了个冷战,西州王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威严实在可怕,再加之愤怒,气场就更为摄人。他心中快速思索,所谓调查,一定是把于连晨带来审问,于连晨指认他的几率非常高,但他还有一线生机,就是小王爷,这件事牵连小王爷,只要他忍住不说,小王爷此刻肯定已经在部署,定不会让于连晨活着进业城。 “王爷明察,卑职句句属实,我真的没做过,小王爷可以为我作证的。” 西州王眼神似火,他几乎可以肯定,吏部总管一定有问题,但是对方现在宁死不认,他就算想杀了他,给民众一个交代,也缺个证据。这时他把目光移到了城主身上。 “那是什么,呈上来。” 业城城主愣了,这也太不凑巧了,现在呈上去,岂不正好打了吏部总管的脸,他和吏部总管虽是上下级,但私下里关系还不错。 然而这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无论何时呈上,吏部总管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他起身将手书奉上,随后赶紧退到一边,继续跪着,表情十分古怪,甚至是闭上眼睛,等待着西州王再次勃然大怒。 “你自己看看,还敢狡辩!” 西州王暴怒,又将手书扔到了吏部总管面前。 吏部总管哆哆嗦嗦的拾起手书,扫了一眼,立刻亡魂皆冒。 “拖出去,明日午时当众斩首!” 立刻两名暗卫将他驾走。 “小王爷救命啊!小王爷……” 吏部总管最后只能发出绝望的呐喊。 巧的是,他刚被拉走后,小王爷就到了。 西州王收到万民请愿书后,就立刻下令抓来吏部总管以及,招来小王爷。 小王爷深知现在的处境,他不敢贸然前来,先是去了王妃那里好好谋划了一番,想好了说辞才赶了过来。 他进屋后先是留意到了城主在一旁跪伏着,表情难看。再看父王,此刻竟站在桌案前,负手而立,神情肃穆。 “儿臣前来请罪,儿臣被吏部总管所骗,赴了一次于连晨的邀请,但儿臣始终刚正不阿,没有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请父王明查。” 然而这番话一出口,业城城主几乎要哭了,这都什么事啊!于连晨手书中将小王爷的罪行点明的清清楚楚,小王爷如何侮辱他,如何索取龙渊宝剑,都写得极其详细,眼下小王爷又说出这一番“刚正不阿”的话,岂不是又被打脸了。 西州王脸色也变得铁青,平时关起门来在自家人面前丢脸也就算了,今日竟丢到了外人眼里,让他堂堂西州王的面子怎么挂的住。 “混账东西!还敢狡辩,你不授意,那个吏部总管敢这么干吗!” 这一声意料之外的暴怒,属实把小王爷吓了一跳,赶忙跪倒,不敢乱说话。 “你,现剥去你身上所有权力,禁足王府思过!” 西州王先是对着小王爷一顿发落,又看向业城城主命令道:“你,明日负责吏部总管斩首的事,怎么跟民众交代,不需要我教你吧。” 城主立刻点头道:“卑职明白,此事都归咎于吏部总管利益熏心,胆大妄为,小王爷只是被利用,且自始至终刚正不阿,没让他们的野心达成,现已被王爷责罚。” 西州王听后,仅是淡淡说了句,“去吧,务必办好。” 业城城主深出一口气,如获大赦,答道:“遵命!” 、、 次日午时,乌云依旧高悬众人头顶,业城南大街上临时建造出一座高台。 半个城的百姓都来围观,台下可谓黑压压的一片,与天空黑云形成呼应,更有不少人对着台上的吏部总管丢臭鸡蛋。 吏部总管此刻一身囚服,被五花大绑,跪在高台中央,嘴唇干裂,眼神低垂,奄奄一息。 在他身旁是一名上身赤裸的壮汉,手持大刀,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他就可以亲手砍下这个臭名昭著的大贪官。别看他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习武的面相,实际上他曾经是一个立志读书考取功名的儒雅学士,考了几次都没中,唯一中的一次,因为没钱贿赂这个吏部总管,被他分配到了刑部做狱卒,这才有了如今这般凶神恶煞的形象。 苏尘此刻就混在人群当中,想听听业城城主怎么给众人交代。 一名浅蓝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步入高台中央,场面渐渐静了下来。 “遵循民众请愿,西州王特命我来严实查办卖官案,经过调查,吏部总管利用职位之便,引诱大池城城主行贿,为其儿子谋求官职,现已被查实,都是吏部总管利益熏心,胆大妄为,欺骗小王爷入局,但小王爷自始至终刚正不阿,破灭了他们的谋划,但小王爷依旧因识人不善,被西州王斥责,剥去了一切权力,禁足府中。” 苏尘摇摇头自嘲道:”果然,还只是罚了禁足,嫡子终究是嫡子。“ 他对七爷使了个眼色。 顿时人群中有人开始质疑。 第四十六章、风雷阵阵 “为什么我们听到的故事不一样,任命权在小王爷手里,没有他的授意,吏部总管一个人敢这么做吗?” “就是!西州王就是在维护自己的儿子,我们不服!” “对,西州王这么做,会失去民心的,我们要公道!” “死罪可免,但必须要关押小王爷!……” 起先只是一两个人在质疑,后来慢慢的演变成全民公愤,众人齐声呐喊着:“关押小王爷!……” 业城城主见形势不妙,大声吼道:“行刑!” 大刀男子立即挥刀劈下。 人头落地,鲜血泼洒于空中,为这天地间的黑,画了一笔猩红。 砍头的震撼足以令众人恢复平静,一场公开处刑,这才堪堪落幕。 苏尘回到王府,沉默的走到书院前,听见里面西州王正在大发雷霆。 他心想,如果父王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会怎样,也是禁足,还是,杀了他?小王爷的行境都是他咎由自取,折腾难民、卖官、勾结神偷门,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实,他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在这些事件中,他一直是旁观者,受害者,甚至是给所有问题收烂摊子的那个。 他步入书院,见到业城城主跪伏在地,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你就是这么办事,要你有何用!” 西州王依旧在斥责着。 苏尘上前道:“父王,儿臣有办法平息民怨。” 这话一出,西州王顿时停了下来,鼻中还因为刚才的气愤,喘着粗气。 业城城主也惊愕的仰头看向他,心想救星来了。 苏尘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方法,其实就是把他推到民众面前,传播他的事迹,如解决城中的乞丐问题,大城池旱灾问题,把这些功绩都转嫁到西州王头上,就说苏尘是受了西州王的旨意,才能想到这么多好的办法。 这样一来,民众会恢复对西州王的敬重,也会慢慢淡化小王爷带来的影响。 城主一听大为赞同,苍白的脸上瞬间有了血色。 西州王凝视着苏尘,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苏尘的才能他已经领略过,这一连串的是非难道是他在幕后操纵,为的是打压勇儿,而抬高自己的地位。 然而苏尘的想法一直没变,打压小王爷是事实,他要的是为养母报仇,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父王看到他的闪光点,重视他,给他更多的关爱。 “就依你说的去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西州王终究压下所有的疑虑,轻声吩咐道。 “儿臣遵命。” 之后的两天里,苏尘在城主和七爷的帮助下,巡视将自己的事迹推广出去。 一边利用城里的公告栏,各大酒楼里的说书匠,以及专门印发的纸质书册,来宣扬事迹。再配合七爷的情报网,暗中推波助澜,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很快就有人开始对西州王和苏尘歌功颂德,钦佩不已。 就连业城最豪华的酒楼,聚仙楼,也蹭了一波二公子的热度,推出了特色点心,梨花糕,引得全城疯抢。 “诸位学子,两月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西州文选和武选了,你们想知道二公子成才的秘诀吗?” 业城各处学堂里,教书先生站在石桌上给莘莘学子们加油鼓劲,最后还不忘提及一下大才子苏尘。 “是什么?” 不少学子迫切的追问。 教书先生短暂卖了个关子,道:“就是要顿顿吃梨花糕!” 仅仅半日,业城内所有的梨花糕就都卖完了。 、、 这日午时,苏尘与七爷相聚在东城的那家普通酒楼。 “这次确定了吗?” 七爷笑着点头,道:“多亏你的办法,我让人把我大腿有胎记的事情传播出去,寻找失散多年的娘亲,再让这些自称是我娘亲的人,把胎记的形状画出来,本以为机会不大,没想到真的有一个一摸一样。” “她在哪?”苏尘激动的问道。 “大池城。” 七爷的回答,让苏尘愣了,追问道:“怎么会在那里?” “这就要多亏了你,在大池城的时候也不忘组建情报网,我在业城散播消息的同时,也飞鸽给大池城工部掌事于浩逸,没想到他还真帮我找到了娘亲,还说算是还了你二公子的一个恩情。” 七爷解释道。 苏尘疑惑道:“帮你找,关我啥事?” “我懂了,你是不是又跟人说我们是兄弟?”没等七爷解释,苏尘立刻恍然大悟。 两人相视一笑,干了一碗酒。 苏尘又问道:“你娘怎么丢的你,是故意的吗?” 七爷道:“十多年前她也是逃难的难民,路上爹爹弃了她,自己去谋生路了,她跟着难民潮一起来了业城,做了乞丐,后来业城里清理乞丐,她迫不得已把我留在了神偷门厨娘的篮子里,自己被赶出了城,再后来她机缘巧合回到了大池城,生存了下来,却也没有再来寻我。” “你怪她吗?” 七爷摇摇头道:“她也是个不幸的人,我只希望这次去,能让她过的好一些。” 苏尘也点头同意,遂不再问这个话题。 “那你走了,我的情报网谁来管理?” “你放心,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人选了。” 七爷用手指了指视线里能看见的一个灰衣少年,他正独坐在街边的一角,观察着往来行人的一举一动。 “他叫阿谷,之前也是个乞丐,但我见他十分聪明,眼神又敏锐,身手也好,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现在情报网我已经基本交接给他了。” 苏尘也望了过去,不是特别在意的观察了一番,接着又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今天下午,所以这顿酒,就是向你辞行的。” 苏尘有些不舍的追问道:“干嘛这么急?再多等几日不行吗?” 七爷又指了指天空,道:”我听城里的风水师说了,这是夏季来临前的征兆,一般这个时候会有一场大暴雨,风水师说,乌云积攒了这么多天,看来这次的暴雨非同小可,而且就在今明两天,一定会下。“ ”我要是今天不走,等暴雨下了,城外的河水泛滥,我就走不了。“ 关于这点,苏尘其实早就知道,但他依旧有些不舍,七爷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朋友,也许雪瑶也是,但在他心里,雪瑶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是第一个与他亲近的女子,他心中对雪瑶的情感一直很纠葛。 但七爷却不同,他就是像是自己从小到大玩伴,只可惜错过了他最辛酸的十六年。 离别固然不舍,但毕竟都是男人,总不能再婆婆妈妈。 业城南门口,七爷骑上马,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嘻笑道:“下次见面,希望你不再是孤家寡人。” 苏尘也笑了,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他仰望头顶的乌云,此刻已经风雷阵阵。 “终于要下了吗?希望明日之后,天地间再无黄昏和离别。” 第四十七章、染血的匕首 小王爷虽是被禁足,却依旧活跃在王府之中,此刻正在王妃的屋子里闷闷不乐。 被西州王罚禁足自然不爽,没想到也被母妃数落了一顿,尤其是苏尘在外面传播事迹,名声大振之后,王妃内心的妒意越发强烈。 “母妃,儿臣知错了,你就别再数落我了,看到那家伙风光,我本来就很郁闷了。” 小王爷垂头丧气道,这下他有点虚了,以前仗着自己是嫡子,父王偏爱他,眼下他捅了这么大篓子,苏尘却因此名声大振,他害怕在父王心中的地位形成落差,以后就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王妃也非常知趣的不再提了,转而问道:“你最近武功修为怎么样了?” 小王爷听到这个稍稍来劲,他与苏尘和其他权贵公子都不同,他不喜欢穿锦衣华服,就喜欢穿软甲劲装,因为他每日都要打一番拳,提炼真气。 “墨竹师父说了,再需几日,我就可以迈入二流武者的实力了。” 说着他又比划了几下。 王妃欣然笑道,“不错不错,你日后还要加倍努力,争取早日达到一流水准,相信我,只要你实力稳固提升,你父王始终会更看重你的。” 王妃虽不练武,但她听墨竹说过,二十岁之前达到二流武者实力是很难得的练武奇才,小王爷目前十九岁,已经快达到二流实力了,天赋定然不弱。虽远不及霜国都城那个妖孽般的侄子,也就是霜国大元帅之子,姬无崖,年仅十八岁,就已经是一流武者的实力了,堪称霜国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她自从发现西州王重武轻文后,心中有了很多猜测,有时候会让她彻夜难眠,心里惶惶不安,非常害怕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时间一久,她安抚自己不要徒增烦恼,居安思危固然对,但太过杞人忧天,就是在折腾自己,况且,现在眼下有一个苏尘就够她头疼的了。 小王爷自然不懂王妃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确实是个武痴,不仅喜欢练武,还喜欢收集兵器,不然也不会搞出这一场闹剧了。 就在这时,王妃的大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块红布,表情极不自然。 这个在王府出名许久的大丫鬟,自从苏尘出现后,屡屡受挫,不过也不能怪她,就连她的主子王妃都斗不过的人,她又能如何,以至于近期她在下人中的威名滑落不少,还不及那个新崛起的香兰。不少次在天厨拿糕点时,还没争过香兰,以前看她柔柔弱弱,现在成了二公子的红人,本性却暴露出来,也是个野性十足的刁奴。 “这是刚才二公子命人送来的,说是一定要王妃娘娘和小王爷一同验收。” 王妃和小王爷对视了一眼,皆有不好的预感。 随即,小王爷上前,掀开了红布。 三人看见红布下的东西皆是震惊,小王爷更是惊愕的张开了嘴,王妃也眉头紧皱,神情凝重,大丫鬟则是吓得直接将托盘丢了出去。 顿时木制托盘落地后发出咚咚响声,紧接着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叮—— 那是一把染血的匕首,正是当初小王爷刺死苏尘养母的那把,虽然血迹早已不复鲜明,却依旧留下微微发黑的血渍。 三人皆想起了当初的赌局,现在小王爷权力被剥,又被禁足府中,而苏尘名声大振,如日中天,胜负已然揭晓,而且是小王爷完败。 小王爷拳头捏紧,眉头几乎皱的要叠在一起,眼神凶狠,吓得大丫鬟赶紧跪了下去。 “小王爷息怒,奴婢该死,不该将这邪物带上来的。” 王妃也长出一口气,冷声道:“你先下去吧。”,大丫鬟这才如逃命般退走。 “这个苏尘,绝不能再留!”王妃思定过后,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但内心又十分纠葛,到底该如何下手。 “王妃娘娘,不必烦心,本仙倒是可以助你。” 就在这时,王妃屋子上空飘荡来一道精细又鬼魅的女子声音,接着一身淡绿色的俏丽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坐在椅子上。 、、、 苏尘此次送去匕首,就是要提醒小王爷和王妃,别忘了当初的赌约,输的人当被对方刺一刀。 如果可以,他当然会选择直接将小王爷刺死,但是,这样做,无疑会引起父王的大怒,弄不好会鱼死网破,所以他打算刺小王爷非要害之处,让他大病个数年,加之削弱了他的权力,也算是给养母报了仇。 如果能让小王爷痛不欲生,对王妃的打击也定然不小,也算是将王妃折磨他十六年的仇也一并报了,这样也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对过去有一个了结。 如果这一切都能顺利结束,他想着要去都城走一趟,去看看雪瑶,去看看国师。 现在唯一令他揪心的就是西州王封了墨竹为暗卫统领,而父王的话语中也表达了他最看重的是武力,那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开始习武了呢。 “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州王了,父王他究竟还想要什么?” 苏尘闭眼寻思,展开了各种推测,突然,一个想法冲了进来,令他浑身一颤,如同当时的王妃,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极度惊恐! 七爷走后,他去贫民窟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街口任意一家茶楼里听阿谷汇报消息。 这个阿谷果然如七爷所说,能力,眼力,武功都是上上之品,会流落街头也是因为跟原先的宗门发生了争执,消沉了一段时间,不知路在何方,在街边如亡魂般游荡,被七爷碰巧发现,由于他的经历和七爷极其相似,七爷一眼就相中了他。 “说说看,这天下哪个习武的帮派最厉害,又有哪些人最出名。” 苏尘吹着微微烫嘴的茶杯,接着随意问道。 阿谷先是先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然后才娓娓道来。 苏尘心中怅然,还是喜欢小七那样,没大没小的感觉挺好。 “这天下第一强的门派,自然是金国境内的剑宗,……” 苏尘一边听一边津津有味的点头,剑宗,那个冷清的国师也提到过。 第四十八章、大雨倾盆 随着阿谷的讲解,苏尘对天下武道势力有了初步了解。 其中他最感兴趣的是一个叫仙武联盟的势力,这个势力堪称天下第一庞大的帮会,倒不是因为他的掌门有多厉害,而是他所覆盖的范围最广,也最有钱。剑宗高手众多,每代掌剑者都是冠绝天下的存在,但剑宗只是盘踞于金国内部,不向往扩张。 仙武联盟则不一样,它起源于丘国,却覆盖了其他三个国家。他的发展思路也很特别,不是通过收弟子划地盘来扩张,而是广邀天下所有一流水准之上的武者,只要习武之人能达到一流武者的实力,就会被仙武联盟主动招揽,并且它不限制武者任何东西,不需要前往丘国,也不需要替他们打架厮杀,更没有条条框框的规矩要遵守,就如同加了一个虚无的头衔,仙武联盟认证的高手而已,反而它在能力范围内还会给武者提供尽可能的帮助,以及金钱的资助,所以绝大多数武者都不会拒绝他们。 仙武联盟唯一的要求就是,未来的某一日,他们若发起号召,希望所有受过他们恩惠的人都能前去,至于做什么,并没有说明,而且数百年过去了,这样的号召一次都没发生过。 关于天下武道,谁是最强,谁最有名,也有一份榜单,同样出自仙武联盟,他们搜罗天下高手的各种事迹,进行比对,排出了一份令所有人满意的榜单,不过这些榜单里,没有修道者。名为仙武联盟,当然会囊括修道之人,但是,它们只青睐丘国本土的修道者,对其他大国的修道者则不过多关注。 阿谷报了一大串榜单上的名字,苏尘没能全部记住,但在最强的几人中,他仅对两个人很感兴趣。 第一自然是剑宗当代掌剑者,红。对,只是一个字,红,剑宗之人都以代号自称,真名是谁,外人则不得而知。 苏尘感兴趣的第二人则是霜国的兵马大元帅,姬云海,这个是小王爷的大舅,日后搞不好会找他麻烦。 至于榜单中的其他人,有一半来自剑宗,其他的都是来自各国。 苏尘感叹,他其实更青睐的是修道,因为修道之人看起来更潇洒。 临近午时,阿谷汇报完后,返回了情报网大本营,苏尘则依旧沉浸在令人振奋的名单中,幻想自己哪天能在上面有一席之地,父王一定会对他十分看重。 这时,业城上空厚积的乌云开始搅动,电闪雷鸣不断,街上所有的摊子都开始慌乱地收拾起来。 苏尘所在的茶楼也要准备闭门歇业,小二难为情的来到他身旁,不知如何跟这位声望无两的二公子开口。 苏尘识趣的起身离去,道了句:“老天终于憋不住了,不过我这次依旧带了伞。” 他刚出了茶楼,雨点就开始泼洒而下,他撑伞走上街,在雨中逍遥漫步。 “公子!不好了,贫民窟被人捣毁了!” 就在这时,阿谷急匆匆的回来了,在雨中对着苏尘呐喊道。 苏尘来不及细问,跟着阿谷冲往贫民窟。 途中为了提速,手中的伞被他丢在了风中。 终究是让暴雨淋了个彻底。 等他们赶到后,贫民窟一片狼藉,暴雨之中土楼的门窗破碎,地上的各种农具散落一地,他经常坐的那个木凳也被劈成了两段。 最奇怪的是场内一个人都没有,屋里也没有人躲雨的迹象,仿佛在暴雨泄下的一刻,冲走了这里所有人。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苏尘情绪激动,质问阿谷。 阿谷却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苏尘此刻却从阿谷眼中看到了一丝回避的意味,他愤怒的拎起阿谷的衣领,凝视着他。 然而阿谷却丝毫不惧的回望他,表情淡然,无悲无喜。 苏尘心口有一股气息在激烈翻涌,但他忍住了,这人毕竟不是七爷,对贫民窟的人没有那么深的情感。他放下了阿谷,吼道:“快去找他们!” “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苏尘背后传来,是小王爷。 苏尘震惊的转过身看向他,小王爷此刻孤身一人站在雨中,依旧是一身轻便软甲,大雨淋在他的身上,将光滑的软甲洗的格外光亮。 那一头如钢针般的短发丝毫不受雨水影响,仍坚挺的立在头上,雨水自他的头顶滑落至面庞,遇到微微翘起的嘴角发生了转折,映衬出一张狞笑的嘴脸,令苏尘厌恶至极。 “你说什么!” 苏尘咆哮道。 “我说他们已经不存在了,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小王爷冷笑回应道。 “你个畜生!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跟你有什么仇!” 苏尘情绪失控,疯狂咆哮的同时,玉坠也响应他的愤怒,对四周发出摄人的寒气,顿时他周围的雨水凝结成了冰花,落地后悄然粉碎。 小王爷见到这一幕稍稍有些紧张,脸上的肌肉似有抽搐,却依旧冷冷的说道:“因为他们亲近于你,情报网不能为我所用,不如干脆全毁了,你放心,这场暴雨会洗掉所有的痕迹,包括你!” 苏尘逼着自己恢复冷静,小王爷现在出现绝不是偶然,话语中更是透露着他胜券在握,他必须要冷静应对。 “这里还真是一个隐蔽的地方,相信暴雨之后,你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消失,别人也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小王爷继续嘲讽道。 苏尘此刻明白了,这是小王爷布的局,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将他无声无息的杀害,再利用这里的隐蔽和暴雨的冲刷,消去一切痕迹,最后就算别人追查起来,也可以归结于他死于天灾。 “给你,我欠你一刀,现在你可以来取,别死后说我言而无信。” 小王爷将那把血迹干涸的匕首扔到了苏尘面前,此刻那把匕首已经被暴雨冲刷得晶莹透亮。 苏尘闭眼,调整了呼吸节奏,他实在难以冷静,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小王爷死。 他再度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捡起匕首,疯狂的向小王爷冲了过去,同时玉坠发出刺眼的白光,带着一股强大的寒气助他前行。 “你去死!” 第四十九章、一滩水渍 冲出去的一刻,苏尘气势无双,如同狂风暴雨里的恶魔,周围雨水落得再急都淋不到他分毫,皆是化成冰花粉碎。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苏尘感觉到一股淡黄色灵力扑面而来,瞬间将他的玉坠压制。 匕首如愿扎中了小王爷的胸口,却只是刚刚刺破软甲,仅在小王爷胸口留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苏尘惊悚,抬头正好迎上了小王爷狞笑得越发灿烂的脸。没有玉坠助力的苏尘,根本刺不破他的护体真气。 “现在,到我了!” 一个提膝,仿佛锥心刺骨,苏尘整个人被顶的抛飞出去,手里匕首自然滑落。 他得眼睛依旧充血,只是,这次不是愤怒,而是痛的难以承受。 小王爷特意留手,他还想着多打几下,不然以他近二流武者的实力,一拳下去,可以让苏尘骨断筋折。 苏尘落地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蜷缩着身子,张大嘴巴,内脏仿佛都要从嘴里吐出来。 令他绝望的是,玉坠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依旧被一股淡黄色灵力所压制。 此刻他的视线里仅能看见雨水快速拍打着地面,溅起的水花变成水雾,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再有,就是一双沉重的双脚,正在靠近他。 “怎么?你之前狂妄的气焰呢?” 小王爷说着又是一脚,将他踢的滚出去很远。 数次翻滚过后,苏尘眼前的世界彻底凌乱,他如脱水的鱼一般,无力的趴在潮湿的地面,想起身却又做不到。 紧接着又是一脚,他再次翻滚,雨水已经彻底迷住了他的双眼,世界一片雾蒙蒙。他的脸紧挨着地面,冰凉的触觉真正的迎面而来。 “我说过,没有玉坠,你连只狗都不如,就是摊烂泥!” 小王爷再次嘲讽道。 苏尘拼命的将头抬起,表情痛苦的仰望着他,像是在问为什么会这样。 小王爷也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回答道:“父王是说过,王府宗师和真人以上的高手不准对你出手,但你要知道,业城不只有王府才有这样的高手。” 小王爷似是故意错开了身子,让苏尘模糊看见不远处,一个淡绿色的身影。 苏尘嘴巴抖动了一下,其实他想问既然有这样的高手存在,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但在小王爷看来,以为他还在逞强,说着挑衅的话语。于是小王爷伸出右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苏尘的四肢无力的下垂,如同一只全身瘫软的野猫,被人提溜在手里把玩。 只要小王爷的指尖稍稍用力,西州王府此后就又只有一个公子了。 “杂种,再见了!” 小王爷觉得玩腻了,指尖开始用力,要结束一切。 苏尘的面部也开始扭曲,嘴巴张的老大,却仍无法喘息。 突然,玉坠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道透骨的寒气缠上了小王爷的右手。小王爷还没来的及惊悚,下一刻,他的右手如受损的冰柱般节节断裂! “啊——” 一声惨叫,小王爷的右手彻底碎裂,连同软甲一起掉落在地,摔得稀碎。 苏尘也因此得救,落地后大口的喘息,同样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寻向淡绿色身影的方向,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有银白色翅膀的中年身影。 海燕道人,终于来了。 、、 苏尘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在王府的会客大厅内。 他独自躺在会客厅中央的地面上,全身湿透,地面上也映了一滩水渍。他抬头看见另一边的椅凳上,小王爷昏迷不醒,王妃,西州王,大医师,海燕道人等,都在围着他,焦急万分。 苏尘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因为多看一眼他都会觉得寒冷多一分,淋了雨,身体本就发凉,何必再自寻凄凉。 “咳咳咳……” 这几声咳嗽并不是苏尘的本意,实在是身体难受,忍不住,如果可以,他宁愿此刻自己真的消失。 王妃和西州王同时撇了他一眼,却没看过来,仅有海燕道人走过来将他扶起,安置在一旁,紧接着又回到小王爷身边。 大医师诊断完后,退到一旁。 “到底怎么样了?” 西州王焦急的询问道。 王妃则抱住小王爷,哭的稀里哗啦,完全没了往日的尊贵,和高高在上的气场,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疼惜自己的儿子。 苏尘看着面前的一切,双手蜷缩着抱住自己,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任何一丝色彩,世界此刻是灰暗的。 “小王爷筋骨强壮,已经没有大碍,但是这只手,恐怕……” 大医师诊说出这样的结论后,轻叹一口气。 一向威严庄重的西州王此刻竟有些呆滞,一屁股坐了下去,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妃咆哮着拿起旁边的一盏茶杯,狠狠的朝苏尘砸了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勇儿,为什么你还不死,你去死啊……” 茶杯砸到了苏尘的额头,撞得裂开,落地之后摔得稀碎,苏尘的额头也因此留下了血迹,混着泪水一同流下。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西州王也愤怒的一拍桌子,对着众人吼道。 海燕道人立刻上前解释道:“我之前在屋内修炼,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在王府附近出现,就追寻出去,一直追到西城的拐角处,奇怪的灵力突然消失,我却发现了两位公子都倒在雨水中,旁边还有一个蜷缩的少年,我就把他们全都带了回来。” 所谓蜷缩的少年,自然是指阿谷。苏尘这才发现,阿谷此刻正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西州王质问苏尘,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情,皆是饱含斥责,仿佛他已经知道答案,错的就是苏尘! 苏尘放下蜷缩的手,此刻身体的寒冷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抖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说道:“小王爷杀了贫民窟的所有人,吸引我赶去那里,利用一个神秘修道者的力量,压制了我的玉坠……” 苏尘的话语没有任何语调,平淡的如同地上那一滩水渍,因为它不是湖面,即使有狂风相助,也掀不起任何浪花。 第五十章、面具 苏尘的故事讲完,西州王看向王妃,像是在等待她开口。 “都是你这个孽种,非要立什么赌约,勇儿这样都是被你处心积虑害的……你就是灾星!没有你,王府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王妃咆哮道,她不打算辩解今日的事,事实就是他们要杀苏尘,但此刻她还不能承认。 一切都是因为苏尘送去的那把匕首,才引发她再次出手,而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修道者,跟她做了个交易。 女修道者会帮助她们除掉苏尘,但事成后,要在业城给她一处府邸开山立派,并且要王府庇护她。王妃知道霜国除了长生殿之外不允许有其他修道门派的,但眼下能杀苏尘的好机会不容错过,于是她就先答应了。 小王爷则按照女修道者的指示赶到贫民窟等候,并告诉小王爷苏尘一定会来,到时候他只需随心虐杀苏尘,玉坠不会阻碍他。然而,结局却出乎意料,苏尘不但没死,小王爷却废了一只手。此刻王妃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苏尘做的局,包括那个女修道者。 “简直胡闹!谁允许你打这个赌的!” 得到王妃的肯定后,西州王暴怒,第一句是看向苏尘说的,斥责之意不用多说,紧接着对王妃也斥责道:“他们意气用事,你也跟着胡闹吗?勇儿有今天都是你惯的!” 王妃的情绪再次被牵动,抱着小王爷忏悔道:“都怪母妃不好,我们不该去招惹他,是母妃的错,母妃对不起你。” 一顿怒火过后,西州王陷入了悲痛的沉思,这时他发现了角落里的少年,询问道:“他是谁?” 海燕道人回答道:“他当时就在现场,所以就一起带回来了。” 西州王看向阿谷质问道:“你是谁,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王妃情绪放缓,撇了一眼少年,少年是苏尘的心腹,一定会站在苏尘那边,她刚才虽然用打赌的事搪塞了今日的经过,让西州王对苏尘产生了厌恶,如果这个少年证明了苏尘所说为真,那今日,她们就真的赔了胳膊又折兵了。 “不行,他是苏尘的人,一定会向着他说话!”王妃起身阻拦道。 然而西州王并不理会,继而严肃说道:“你务必实话实说,如有半句谎话,定让你五马分尸!” 阿谷并未表现出多么害怕,仅是半跪,拱手说道:“草民定当直言不讳,把真相公之于众。” 这句话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了,这其中难道还有隐情? 苏尘原先心如死灰,此刻却眉头微皱,预感到有事要发生。 “快说!”西州王催促道。 “我名为阿谷,是二公子的手下,今日临近午时,二公子让我以神秘人的身份约小王爷去一趟西城贫民窟,他计划在那里报养母被杀之仇,还可以借助暴雨掩盖罪行,小王爷去后,发现贫民窟的房屋都已经被暴风雨破坏,见那些人可伶,就把居民们都安置在了附近的城楼里,我当时在暗中看到了一切,觉得小王爷是好人,就不忍心害他,我告诉了小王爷事实,他却非要等二公子来,因为他确实输了赌约,大丈夫要言而有信。” “二公子来后,刺了小王爷一刀,却只是刺穿了他的软甲,二公子觉得不够,又放出白光弄碎了小王爷的手,小王爷痛不欲生,幸好这时一个过路的修行高手出手相救,小王爷才能有机会反击了二公子,两人都倒地后,原先那个修道者便离开了,紧接着这位长着翅膀的仙人就来了。” “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请王爷明查。” 阿谷说完最后一句,跪下叩首,将头埋在了地上,偷偷的狞笑着。 全场陷入了寂静。 苏尘彷佛被天雷结结实实的劈过,大脑一片空白,仅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看不到表情的阿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王妃也震惊了,她也痴痴的看向跪地的阿谷,思绪万千。很快她嘴角竟挂出一丝笑意,因为她明白了,李管家背后的人终于出手了! 西州王和海燕道人则互相对视了一眼,以他们的判断力,以及对小王爷性格的了解,这个阿谷的故事很可疑。尤其是当他们注意到王妃露出莫名的笑意后,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个阿谷有问题。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了!” 苏尘的质问显得有气无力,他现在很虚弱,身心遭受的创伤已经让他再难发出怒吼。 阿谷依旧跪地不动。 王妃却狞笑道:“好你个苏尘,你竟敢谋害我儿,今日你必须要付出代价!不然你休想活到明天。” 苏尘不再去看阿谷,他已然明了,阿谷应该是王妃的人,转而看向西州王道:“请父王派人前去西城城楼查实一番。” 西州王给海燕道人使了个眼色,顿时一双银色翅膀张开,咻的一下,海燕道人消失,没过一会儿,海燕道人又咻的一声出现在原地。他对着西州王点点头,表示贫民窟的人确实在那。 苏尘长出一口气,不知该难过还是高兴。 “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妃此刻气焰更甚。 苏尘没有理她,仅是看向西州王平静道:“关于贫民窟子民被杀,我也只是听小王爷口述,并不知情,但我说的句句属实,请父王明查!。” 西州王也只是凝视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都想通过眼神看穿对方的内心。 这时王妃也注意了西州王的状态,觉得不能再拖,这次绝不能放过苏尘,于是咆哮道:“王爷,今日苏尘必须留下一只手,不然我绝不罢休!”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洞穿了西州王的思绪,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神情立刻变得复杂。 他再次看向苏尘,又看向还在跪地不起的阿谷,同时出神的看向门外,此刻已近黄昏,加之暴雨侵袭,整个天空黑沉沉的一片。 “原来是这样。” 西州王轻轻自语了一句,长出一口气,接着坚定下令道:“砍下苏尘的右手,此刻开始剥夺他的所有权力,禁足院中不准踏出一步!” 轰! 一道惊雷落下。 整个西州王府的都震了震,一只手臂从苏尘的身体脱落,鲜血泼洒了一地。出手的竟是墨竹大师,他在西州王下令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尘身旁,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苏尘在看见墨竹的一刻,在手臂分离的一刻,都没做出任何反应,仿佛被砍掉的不是他的手,然而当他看见西州王头也不回的走开后,他瘫坐在地,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 王府上空乌云快速翻滚,惊雷暴雨密集的落下,如同天神震怒令人望而生畏。 在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里,一个白衣身影矗立在王府的屋脊之上,所有的风雨都与他绕道而行,仿佛他就是这场暴雨的主人。 又一道惊雷落下,一刹那的闪电照亮了他的面庞,竟是一张红白相间的狐脸面具。 第五十一章、雨过天晴 入夜,屋外的狂风骤雨仍在呼啸,如百鬼夜行,令人瑟瑟发抖。 惊雷闪电还萦绕在西州王府周围,频繁的落下,似是有惊世大能在这里历劫。 书院里的灯光灰暗,西州王却依旧坐在桌案边,手里拿着一块古朴的玉牌,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飞仙门。 在他前方,那个自称阿谷的少年,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单独面见西州王的惊慌,以及敬畏。 西州王将玉牌丢回给他,目光如剑,对眼前之人十分不爽,冷声道:“勇儿的手是你弄断的?” 阿谷察觉到西州王的寒意,故意散发出一股绿幽幽的灵力,灵力的浓烈程度立刻暴露了他是一个真人级别的修士,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要被敬畏的存在。 “当然不是,弄断小王爷手的是苏尘的玉坠,刚才在大厅,我们都听到了。” 阿谷的语调阴阳怪气,似是把自己的地位拉到了与西州王平等的层面,嚣张至极。 西州王眼神中透出一股凶狠,死死的盯着他。紧接着阿谷就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气息将他锁定,他的灵力竟被压制,还有些呼吸困难。他稳住心神,朝西州王身后看去,一个灰衣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健硕的身形,精炼的衣着,透出强有力的气势,此刻一双浓眉大眼正狠狠的盯着他。 墨竹大师的出现,立刻让阿谷的气焰收敛,他果断躬身抱拳致歉,:“小人无礼了,请王爷恕罪,小王爷的手确实不是我弄得。” 西州王这才稍稍平息,墨竹也收起了威压,负手立在西州王身侧,神情肃穆。 “阿谷,退下吧。” 这一声命令并非出自西州王之口,而是从屋外的狂风骤雨中飘荡而来,声音空灵如同鬼魅,竟也分不出是男是女。 阿谷听到后,肃然起敬,立刻躬身退走。 墨竹则大吃一惊,对着屋外吼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速速出来拜见王爷!否则休怪我出手!” 然而他刚气势汹汹的吼完,一道寒气由屋外掠进,瞬间将他掀飞,撞在了书院的墙壁上。墨竹立刻狼狈起身,捂住胸口,同时惊魂未定,刚才那看似随意的一道寒气,竟连他都无法抵御,不由得露出惶恐之色。来人究竟是谁,实力竟在海燕道人之上,难道是传说中天人之境! 相比墨竹的震惊,西州王要平淡的多,轻声吩咐道:“墨竹,你先退下吧。” 墨竹再次诧异,难道这人与西州王相识,只是到现在,他依旧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好奇心促使他想留下来看看对方的真容。但这时西州王见他迟疑,又提醒了一声。 “是。”墨竹这才死心的从书院后门离去。 等到墨竹消失后,西州王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白衣身影,他全身笼罩在长袍之中,从身形上也无法看出是男是女,仅有那一张诡异的狐脸面具才清晰分明。 面具人将双手搭在了西州王肩上。 西州王丝毫没有反抗和畏惧,仅是闭上眼睛,像是等待着什么。 面具人的手竟在轻揉他的肩背。 “你不该弄断勇儿的手。” 西州王没有转身,仍是闭着眼睛,轻声斥责道,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王兄不高兴了,所以特来赔罪。” 说着,一小根枯树枝从西州王身后飘落至桌案上。落定之后,他才睁眼看清,那竟是一根还在跳动的经脉。 空灵的声音解释道:“这是亚凤壁虎的经脉,给侄儿服下,不仅能够断肢再生,还能提高身体资质。” 西州王听后,侧头看向白袍面具人的右手,叹气道:“真的非要这样吗?他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面具人先是短暂的停顿,双手触电般的缩回,捂住后脑,做出痛苦的挣扎状,那张诡异的狐脸面具疯狂摇摆,整个人呈现出抓耳挠心般的折磨。 空灵的声音立刻变得如同恶鬼在咆哮。 “这是他们欠我的!欠我的……啊……” 一顿疯狂过后,面具人冲了出去,融进了狂风暴雨中,顿时,外面的雷声四起,大雨落的更为猛烈,配上那一声摄魂的嘶吼,令整个业城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 这场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雷鸣声也整整响了三天。苏尘的院子里的哀嚎和香兰辛酸的哭泣声也整整在王府里回荡了三天。 “二公子院里究竟怎么搞的,怎么跟闹鬼似的。吓死了人。” “是啊,这鬼天气真吓人,莫不是把人给逼疯了。” “赶紧走吧,伞快撑不住了。” 两名家丁从苏尘的院子外路过,被这惊悚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第四天,乌云被风驱散,业城的上空也终于看见了阳光。 被憋坏了的业城子民都纷纷走上大街,有的载歌载舞,有的欢呼雀跃,庆祝这场百年不遇的暴雨终于过去,好不热闹。 聚仙楼也重新开张,为了庆祝暴雨过去,竟推出全场菜肴半价的活动,所有得了消息的人都赶了过去,立刻挤满了所有包厢,大厅里也塞得满满的。 老板娘躲在后厨痴痴的笑着:“这帮傻货,被水泡坏的食材这次可以全消耗掉啦。” “梨花糕也半价吗?” 有宾客问道。 老板娘傲气的回应道:”想什么呢,那可是我们的招牌糕点,一律原价。“ “原价我也要买,再有两个月就是西州文武大选了,我要多买些回去给我儿子补补脑。” “我也要……我也要!” “别急,排队,只要有钱每个人都能买到。” 老板娘奸笑着指挥道,嘴都快要乐歪了。 城外,南边的那条小河已经泛滥,河水漫过了那座不算宽敞的木桥,附近乡镇的庄稼地也都遭了殃。 几名工部的掌事行走在田埂上,望着这一片浑浊的水田,频频叹气。 “这些雨水要怎么才能排走呢?真是愁人啊?” 其中一人感叹道:“要是二公子能来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解决。” “是啊,也不知暴雨过后,二公子在干嘛,最近都没见过他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他呢。” 另一人笑道:“还能在干嘛,当然是在府中庆祝吧!” 此刻西州王府,宴会厅内,鼓乐喧天,高朋满座,皆是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庆祝这百年不遇的暴雨过去,王妃独坐在高堂之上,满心欢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扫了眼正在与人谈笑的小王爷,见他双手挥洒自如,意气风发,不由得笑容越发灿烂。 在小王爷的对面,仍有一张空着的酒桌,没有摆设任何酒局,仅仅是落了些灰尘,那是曾经属于苏尘的席位。 第五十二章、冰花 夏日的阳光确实要比春日的刺眼,每当午时,蒸腾的热气就沿着地板蔓延到所有角落。 一颗被风暴打的七零八落的大树,仅剩了一半的枝叶,在树下设有一座石制桌椅,桌面上摆放着一盘很久未被人动过的梨花糕,一个憔悴的少年,穿着一件灰色布袍,呆呆地坐在桌前,他的右边衣袖里空空荡荡,随意一阵微风扫过,都能掀着袖口飘荡一会。 苏尘此刻的瞳孔是静止不动的,像是失去了对焦功能,眼前的桂花糕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公子,这是你以前最喜欢读的书,要不你再看看吧。 香兰拿着一本由于经常翻阅导致页角褶皱的书本,走到苏尘面前。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香兰识趣的没再说话,仅是自顾自的把石桌上色泽发黄的梨花糕更换了一盘,便默默离去。 高悬头顶的烈日开始西斜,石桌和少年的影子也被慢慢拉的狭长,入夜,院子上空星光璀璨,香兰拿着木凳陪着他呆呆坐着,晚风拂过,那一节衣袖继续随风舞动。 清晨的阳光再次照进院子,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竟反射出盈盈光泽,那是露水。香兰为他取下了避寒的披风,转而去忙自己的事了。 少年的影子就这样反复拉长缩短,多少个日夜都不曾动过,如同一座雕像,就是屹立不倒。面前那盘被香兰更换过无数次的梨花糕,也从未动过。 换做常人,这样早就支撑不住,唯独苏尘,他胸口的玉坠一直散发着丝丝白光,修补着主人的躯体。 半月之后,院墙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苏尘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竟又酸出了眼水。 香兰捕捉到了这个变化,像是明白了苏尘的意思,告诉他:“就快西州大选了,各地官员都来汇报工作,上报职位的空缺,所以王府里最近才热闹了不少。” 来王府汇报的都是各个城池的吏部总管,他们在返程时故意绕道二公子院前,本想一睹当初那个才子的风华绝代,却被院门前两个暗卫阻拦,告诉他们二公子已被禁足,他们只好败兴而归。 院外的谈话苏尘依稀听了个大概,情难自控的闭上眼睛,在他看来,外面的喧嚣与这个小院毫无关系,院墙内外是两个世界,全世界的清冷与悲凉都在这里住下了,无论春夏院里皆是寒冬。 他回想起前十六年的生活,虽苦不堪言,但他一直在努力,查凶手,杀李管家,甚至是逃跑被抓,他宁可认命也不曾彷徨。可是此刻的他却真的不知所措,也许是因为那日父王在大殿上看他冷漠的眼神,又或是父王不肯相信他,漠然的砍下他一个手臂。从前命运的艰苦在此时竟变得索然无味,因为,心痛已经覆盖了一切。 这时,苏尘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养母奄奄一息却将他揽入怀中的场景,养母用那春风般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让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爱意。 转眼间他看着养母亲躺在自己怀里慢慢闭上双眼,耳边又忽然响起西洲王威严的声音“她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是我的私生子”,那一刻的他失了母亲,却找回了父亲,悲喜交加。 西州王的出现就像是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他冰冷的心房。尤其是当他知道父王在暗中保护他后,他感受到了世界的一丝暖意,也是从此刻开始,他丢掉了自卑和软弱,变得自信,敢于和王妃小王爷一较高下,同时他人生的方向也发生了巨大转变,不再是追求自由,而是想做一个让父王骄傲的儿子,为他排忧解难。 业城难民泛滥,他化解了,大城池旱灾,他解决了,西州民声暴动,他平息了。 他自以为做的很好,父王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可是……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尘的眼泪再一次滴湿衣襟,就在这时,玉坠散出了丝丝白光,竟将他的泪水拾起,凝聚成了一朵晶莹的冰花。 “如果你过的不好,一定要记得来都城找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冰花中响起,紧接着冰花碎成粉末,拼凑成一个女子灿烂的笑脸。 “这是……雪瑶……” 苏尘想用右手去捞,却发现衣袖空空,他不习惯的伸出左手,却发现身体已经僵硬,当努力的抬起胳膊后,女子的笑容被风吹散,化作尘埃飘向东方。 不久之后,远在中州的霜国都城内,一座恢弘却空荡荡的大殿中,白衣女子正盘坐于中央的圆台之上,两眼微闭,各种玄妙的灵力环绕其身。当她吸收掉最后一丝灵力后,睁开双眼,正好看见飘来的晶莹尘埃。 尘埃在她手中再次凝聚成一朵冰花。 “小尘子……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他会来都城找我吗?” 雪瑶自顾自的念叨着无人回答的问题,那枚玉坠可以感知人的内心,如果苏尘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就能察觉到,然而最近连着几日,她都有所感应,此刻玉坠更是将他的泪水化成冰花送了过来。 她知道苏尘在西州王府地位低,容易受欺负,所以送了他玉坠防身,没想到他还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她本想着杀过去帮他摆平一切,然而此刻却被封印于圆台之上,除了修炼,什么也不能做。 苏尘这时也缓慢的起身,艰难的向院门处迈了一步。 “公子,你终于肯动了。” 香兰惊喜的叫道。 “扶我去院门口。” 香兰不明就里,只得搀扶着他往院门口走去,然而苏尘的身体太过僵硬,走着走着,两人差点要一起跌倒。 院门处的两名暗卫看见后,立刻上前搀扶。 苏尘以为他们是来拦截的,虚弱的说道:“我只想在门口与人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然而,两名暗卫却拱手回应道:“不敢,二公子,其实西州王命我们守在这里,只是不想让别人进来打扰你,只要你愿意出去,就会立刻解除禁足。” 苏尘忍不住疯笑出声,自语道:“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两名暗卫默不作声,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尘没有再过多伤感,而是继续向院门走去。两名护卫也配合着他前行。 来到院门时,正好有一名外城的吏部总管经过,看见此番情景不由的发愣,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二公子,怎会这般凄凉。 苏尘没有在乎他的眼神,而是发问道:“今年大选有都城的职位吗?” 第五十三章、拐角的那个身影 路过的吏部总管先是愣了愣,接着点头道:“有的,有的,但是要第一名才行。” 苏尘轻声致谢,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苏尘没有再去石桌前静坐,而是先饱餐了一顿,没有了右手他开始训练左手拿筷子,左手拿糕点,左手写字。 香兰高兴坏了,以为主子真的恢复了,欢喜的说道:“公子,你终于想开了。” 然而苏尘仅是淡淡回了他一句,“我要离开这里。” 香兰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追问道:“去哪,上街吗?” 苏尘摇头,道:“去都城。” 之后连着半月,苏尘都在院子疯狂的练习驾驭玉坠,他想着参加一月之后的西州武选,凭借着玉坠的力量,他绝对可以名列第一。 会去参加武选的,大多是三流武者,极少数是二流武者,他们不能够突破玉坠的防护,等于苏尘处于不败的地位,他现在需要练习的就是如何用情绪变化去控制玉坠发起进攻。在之前的几次经历中,他大概有了一些掌握,就是不能很精准的控制,万一比武时没控制好,把对手杀了,就麻烦了。 院子里香兰找来很多树枝,把它们绑成假人的模样,让苏尘练习,可是每次出手,假人都会被寒气打的四分五裂。 玉坠放出的灵力取决于苏尘内心情绪的变化程度,以目前苏尘的心境,恐怕一堵墙在面前都会被他打得粉碎,更何况树枝做的假人。 “公子,你冷静点。” 香兰看向被打成碎末的假人,还心有余悸,再看此刻眼前的苏尘,更是觉得有些陌生。 苏尘两眼充血,龇牙咧嘴,佝偻着身子,一身灰色长袍鼓胀着摄人的寒气,一只手呈爪状,如同在掐着人的脖子,另一只袖口空空荡荡随寒气舞动。 听到香兰的呼喊,苏尘大口喘着气,慢慢平息,佝偻的身躯半跪在地,仅有的左手捂住胸口,仿佛在极力按压怒火。 渐渐的,苏尘的表情恢复正常,对香兰说道:“帮我换件衣服,我要去海燕道人那。” 片刻过后,苏尘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白衣,憔悴的面容也稍稍休整了下,整个人看上去如往常一样,仅是右边衣袖里干瘪了一些,走起路来也不太稳健。 苏尘在出门之前,又独自练习了好几个来回,直到令他满意后,他才挺胸抬头的走出院门。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过往的家丁女婢,见到他后如往常般行礼,错身而过,不敢对他的右手做任何讨论。 等到完全错过后,来到墙根处,有两名女婢在窃窃私语着。 “听说了吗?二公子的手是王爷下令砍的。” “是啊,怎么回事,王爷之前不是对他挺好的嘛。” “哪好了,你没发现嘛,自从他恢复身份后,连姓都没换,还是叫苏尘,而不是萧尘。” “……” 苏尘短暂驻足,听完后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因为这都不重要了。 来到院子后,看见海燕道人依旧在树下打坐修炼,只是这次在他身后的是一棵粗壮的杨树。 他安静坐在一旁等候,这次来就是想向海燕道人学习一样攻击类的灵术,等到比武当天,他再向海燕道人借些灵力,就可以更好的控制玉坠了。 半刻钟过去,那棵粗壮的杨树叶子凋零,树干也枯萎了。海燕道人睁眼,向苏尘走来。 苏尘看见海燕道人的面庞后有些吃惊,他明明已经年逾半百,脸上的肌肤却仍如妙龄女子般细腻。再细细想来,好像他见到的修道者,就没一个显老的,难道修道还有驻颜的功效。 “二公子,你来的正好,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苏尘收回思绪,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只见海燕道人拿出一根木头做的假肢,走到了苏尘身侧,他将假肢塞进了苏尘空荡荡的衣袖里,再施了一个灵术,假肢竟和肩膀的断接处粘合了起来,且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 此刻苏尘从外表看起来十分正常,右手除了不能抬起外,两只手臂的长短粗细都非常贴合。 “这是西州王命我去燕归山寻来的人偶木,这种木头做的假肢会非常轻便,和人的骨骼肌肤接触会非常温和,不会带来任何不适,而且它不会腐烂,不会……” “好了,不用再说了。” 海燕道人正自顾自的解说着,苏尘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冷清后,苏尘再度开口道:“我来是想请道人教我一样灵术。” 苏尘将来意简要的说明,海燕道人听完后欣然答应,余下的半日,他就跟着海燕道人练起了灵术,直到天色昏暗,他才出了院子。 一段时间没走路后,他又开始有些不习惯了,虽然右手有了假肢,两边重量相等了,但是走起路来,假肢动的频率与左手不一样,如果只动半边,看起来就会更奇怪。 他尝试了多次,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将双手捧于腹前,用衣袖遮盖住手臂,这样走起来就不会显得不自然了,他记得业城不少官员都喜欢这样走路。 定了走路姿势后,他在王府的巷道间来回多走了几步,确定没有瑕疵后,他迈上回院子的路。 就在这时,他瞧见前方拐角处一个身影路过,仅仅是一瞬间,身影就拐入了另一条道上,苏尘内心却莫名的震颤了,原因是那个身影他非常熟悉,就是小王爷。 他心慌的跟了过去,想跑,却差点重心不稳摔倒,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赶到了拐角处,那个身影又拐进了另一条道,他再度追了过去。 “站住!” 终于,苏尘追上了。 在同一条巷道的两头,苏尘身形摇晃的站在末尾,另一个身材健壮魁梧的男子背对他立于道路尽头。 男子缓缓转过身,看见是苏尘后,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你追我干嘛。” 苏尘看见小王爷两只衣袖都十分饱满,不知怎得呼吸竟变得更加急促。 “你走过来。” 小王爷冷笑道:“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 苏尘此刻的姿势并非他之前设计了半天的捧腹,而是佝偻着身躯,由于刚才追的太急,他此刻正在喘息,狼狈的左手扶墙,右手随意的摆荡着。小王爷看出了那是一只假肢后,笑声越发肆意。 “好好好,我走给你看。” 小王爷大步向他走来,双手故意摆弄的很高,直到离苏尘还有几步路时,他停了下来,故意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稀少的胡茬。 “你的手是怎么来的?”这一句苏尘依旧保持着克制。 “当然是父王亲自拿给我的灵药。”小王爷得意的回答道。 “为什么!”苏尘终于克制不住了,他用左手猛烈的敲击墙壁。 “你还不懂吗,我才是父王最疼爱的嫡子,你不过是个孽种罢了。” 小王爷言语越发的锋利,像是在苏尘原本就血淋淋的心上又扎了一刀。 “勇儿。” 王妃这时突然出现,阻止了小王爷继续说下去。 第五十四章、西州大选 小王爷却愣住了,母妃不是最恨他的吗? 王妃撇了一眼已经瘫坐在墙根的苏尘,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怜悯。 “走吧,你父王说了,他不会是你的阻碍,也别再招惹他了。” 小王爷虽有些惋惜,这是他给苏尘心灵留下创伤的好机会,但母妃出面了,显然这也是父王的意思,他只好冷哼一声,悻悻离去。 苏尘落寞的靠墙而坐,仰望着天空,他本以为自己走出来了,他不想再去争取所谓的父爱,也不想再待在这个王府,他要去都城,去找雪瑶,人生需要新的方向。 可是今日出来走这一遭,路上遇见女婢讨论姓氏,遇到海燕道人送他假肢,遇到小王爷双臂完好。这些人反复在提醒他,他有多么失败,疯狂的往他血淋淋的心头上撒盐。 苏尘此刻终于明白,他与小王爷之间根本就无法较量,因为他在父王心里就没有地位,无论做什么,做的多好,都不过是笑话,反而小王爷无论做错什么,父王对他的爱都不会减少。 他缓缓起身,调整好走路的姿势,让自己显得从容,默默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白袍衣袖被他抖了抖盖住了那条假肢的手腕,仿佛盖住了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为自己定了下一个目标,离开这里,就像当初杀了李管家逃出王府一样,只是这次,被人捅刀的是他。 、、 西州大选就在一个月之后,选拔地点就在业城,文选和武选会同时开始,同一时间只能参加一个。 苏尘这几日除了努力的练习控制玉坠,同时也对大选的很多事宜做了充分了解。例如,武选是可以携带兵器参加的,但是不会有修道者参加,因为在霜国,每年都会有长生殿的使者去各地城池寻找拥有灵脉者,使者到来之后,各家各户都会把家里满十周岁的孩子送去试一试,一旦激活了灵脉,人生的道路就会发生质的改变,长生殿会将他们收为弟子,带回都城修练,等修为达到小修士的水准后,就会直接赋予六品官职,运气好的可以回到家乡给城主做伴生使者。在霜国,城主以上的文官都会有伴生使者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苏尘对修道充满了期待,可惜这个王族身份让他错失一切,得到的竟是一个无情的父王和一副残缺的身体。 他本身没有灵力,也不算修道者,玉坠最多算是他的武器,理论上算是符合要求,不过他还是决定去弄一把刀剑在手,再学习几招花架子,这样打斗时不会让人觉得太奇怪。 王府内有一座兵器阁,专门为府内客卿及主子们打造和改良兵器。苏尘这日亲自去了趟兵器阁。 兵器阁是一处非常宽敞的院子,中间有一座大殿,里面热气蒸腾,到处是高温炉灶,铁水浇筑器具。苏尘刚进院子,就被此起彼伏的金属敲击声给震的嗡嗡耳鸣。 一名上身赤裸的汉子,肩上搭了一条湿毛巾,见到苏尘进来,主动迎了过来。 “二公子稀客啊,来,这边请。” 赤身汉子豪迈的开口,接着迎他去了一处隔间,那里的噪音确实要小不少。 隔间内设有一张大方桌,桌上是一摞各色兵器的图纸,四周则是挂满了刀枪棍棒,以及兵器的配饰等。苏尘在府里生活了近十七年,都不曾来过这里,前十六年是没资格来,后一年是没兴趣来,如果府内有座修行的道观,他估计会经常去逛。 初入这里,任是他这种对练武不感兴趣的,也被这琳琅满目的兵器闪花了眼。目不暇接的看了一圈后,发现这样的兵器屋竟不止一间,在这个角落里,竟并排设立三间,他所在的仅是头一间。 赤身汉子和苏尘进屋后,把隔间的门轻轻关上,这样一来,锻造厅的声音就更小了。 “二公子,你是不是想打造把贴身的兵器啊?” 苏尘点点头,在方桌前坐下,询问道:“我想要一柄长剑,你会锻造吗?” 赤身汉子抬头挺胸,胸前肌肉愣是挺起了不少,骄傲的说道:“二公子,不瞒你说,我以前可是在金国学的艺,我的师父更是锻造过剑宗弟子的剑。” 金国的锻造工艺冠绝天下,剑宗又是如雷贯耳,苏尘笑着点点头,道:“那好,就让你来锻造,不过我急着要,最好这两天就能给我。” 赤身汉子听了,面露为难之色道:“二公子,这打造好剑,需要的时间可不短,就光是选材,刻模板就要个把月,两日实在是……” 苏尘自然不懂其中工序的复杂,他也只是想要把趁手的剑罢了,而且必须要早一点拿到手,他现在没了右手,左手持剑,也要练习数日才行。 他环顾一周,扫了一遍屋内已经成型的剑,道:“这些都有人订了吗?” 赤身汉子点头,道:“这些都是府里客卿提前定下的,估计这几日就要来拿了。“ 苏尘陷入了沉默,这时赤身汉子又说道:“如果二公子急着要的话,我那里有一把即将成形的剑,是内卫统领定的,他倒是不急着要,我可以先拿给公子你。” 苏尘愁容立解,笑问道:“那倒是好,回头我会去跟他说说的,那剑什么时候能拿到?” “二公子稍作休息,我这就去收个尾,一个时辰内绝对能交付给您。” 苏尘点头,赤身汉子便立刻去忙活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防止噪音吵到他。 苏尘闲着无事,就开始翻看桌上的图纸,不知不觉半刻钟过去了。 这时,相邻隔间突然有了响动,苏尘起先没在意,估计是别人也来定做兵器了吧。 “小王爷,这把匕首您可喜欢?” 一个中年男人阿谀的声音响起,顿时引起了苏尘的警觉。 小王爷笑道:“算你有心了,就是这个刀柄我不是太喜欢,不过不打紧,等锻造师给我微调一下,就好了。” 中年男子继续阿谀道:“我等眼光粗鄙,还是小王爷你独具慧眼啊。” “好了,今日你来,我倒恰好有件事要交代你,是关于西州大选的。” 第五十五章、明修栈道 中年男子没有作声,尤其是听到关于西州大选,这可是大事,他还不敢乱作主张。 “你作为西州吏部司长,对武选的规则应该很清楚吧。” 小王爷的话语,让苏尘了解到,中年男子是西州吏部司长,官居四品,算是西州境内,除了西州王外,对官员任命话语权最大的人了。西州大选的各项事宜,他是主要负责。 “这个微臣自然了如指掌,不懂得话,就算是渎职了。” 吏部司长稍稍宽心。 小王爷继续问道:“那你说,武选中是否可以使用灵力?” “这个没有明确规定,但是武选上没有修道者参加,能修炼出灵力的人都去长生殿了,有那样的天赋,谁还会来争这个名额,入了长生殿就算是六品官员了,而且一般没人敢去招惹他们。”吏部司长话语中透露着他对修道者的羡慕,虽然他现在官阶也不低了,但修道对他似乎仍有很大的吸引力。 小王爷沉默了一会,苏尘猜测他应该是在思考,很快,小王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我让你在今年的规则里加一条,参选者不得使用灵力,也不准携带法器,这应该不算违反规定吧?” “这……” 吏部司长迟疑了,但很快也给出答复道:“既然没有修道者参加,多加这一条规矩应该不影响,那我就做主了。” “很好。” 两人的谈话又扯回了匕首上,苏尘没有再去认真听。此刻他已经明白了小王爷的意思,分明就是在针对他,一定是他近日在院子里练功被他发现了,所以想给他暗中使绊子。 虽然那日王妃的话说的清清楚楚,他不是小王爷的阻碍,也就意味着,西州王告诉了王妃,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胜过小王爷。 苏尘现在对王府的一切早已心灰意冷,在也不想去伤感,眼下真正令他烦恼的是武选这条路行不通了。苏尘不知为何,开始了换位思考,他推想如果自己是小王爷,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一个处心积虑想跟他争父爱的人,将他放走,如同放虎归山。 又过了半刻钟后,隔壁的谈话声消失了,应该是匕首的手柄已经修改完毕,两人离开了。苏尘也起身推开了隔间的门,顿时吵闹的敲击声迎面而来,既然武选行不通,他也没必要再等那把剑了。 正当他要离开兵器阁时,赤身汉子捧了把亮闪闪的剑急匆匆的向他跑来。 “让二公子久等了,这把就是你要的剑。” 苏尘打量了一眼,发现他手中的长剑确实惊艳,无论是剑刃的光泽,还是剑柄的精致,或是开口的锋利程度,都远胜过当初的龙渊剑。 他用左手将剑接过,试着挥舞了几下,竟发现非常轻便。心中不由得赞叹,从金国学艺归来的铸剑师果然不同反响。 “二公子竟使得左手剑,佩服佩服。” 显然这位赤身汉子不知道苏尘断臂的事,苏尘原先还想夸赞他一番,听到这话,立刻没了心情,他将剑插进了赤身汉子拿着的剑鞘里,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 “公子,这剑,你不喜欢?” 赤身汉子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问道,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回到院子后,苏尘依旧练起了灵术,以及如何控制玉坠。 只是这次,他练的不是特别用心,练不到几下,他就清闲的坐在石桌前,吃起梨花糕来。 每当有人路过庭院时,他又会起身再折腾几下。 他其实就是在做给小王爷看,让小王爷以为他真的将希望寄托在武选上。实际上苏尘已经有了对策,他要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往后的大半个月里,他依旧是在院子里假装练功,实则经常偷懒,每次有人经过的时候他才会练那么几下,其余时间他都在石桌上打盹。到了夜里,他则开始挑灯夜战,疯狂的攻读文选书籍,他本就有底子,再来个临时抱佛脚,虽高中第一的机会不大,但混到个官职应该不难。 自从他知道小王爷在给他使绊子时,他就放弃了直接考进都城的计划,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业城,无论去哪都行,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他需要新的生活。 其实只要离开了王府,有了自己的职位,他就可以摆脱与小王爷的斗争,到那时,他再继续苦读,终有机会能考进都城的。 小王爷确实派了人定时去打探苏尘的动向,大致的规律是上午下午各一趟,不过来打探的人动作太过浮夸,苏尘一眼就辨别了出来。起初他还装的比较勤快,后来渐渐摸清了对方的规律,就只在他们来的时候练功,其余时间都是在石桌上补觉,因为晚上要挑灯夜读。 小王爷在自己院子里刚打了一整套拳,收势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变化,气息相比之前也要平稳了许多,墨竹大师在一旁祝贺道:“恭喜小王爷迈入二流武者的实力,十九岁就有如此成绩,往后潜力不可限量。” 王妃这时候刚好进到院子,听到墨竹的话语,笑道:“勇儿,果然不负所望,能这么快突破,恐怕也少不了你父王给的那颗灵药的功劳。” 墨竹点头附和道:“确实,自从小王爷服下灵药后,体质又有所提升,他日达到宗师境界也不再是难题。” 王妃发自肺腑的笑了,觉得现在平静的时光真是美妙。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神神秘秘的跑到小王爷身边耳语了一番。小王爷神情立刻变得严肃,等到家丁离去,王妃才上前好奇道:“勇儿,你又在摆弄些什么,我说过,不要再去招惹那个人。” 小王爷则不以为然,对着王妃笑道:“母妃,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王妃无奈,只得罢了,转而看向墨竹大师道:“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要与大师商谈。” 墨竹表现出惊愕,接着示意王妃去屋里说话,王妃也心照不宣的点头同意。 “你们要说什么,有必要避开我吗?” 小王爷也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插嘴道。 王妃则俏皮回道:“只准你有小秘密,就不准母妃与墨竹大师善谈要事吗,你老老实实去练功,把境界巩固一下。” 第五十六章、暗度陈仓 小王爷只好留在院中继续练拳,时不时向里屋瞥一眼,甚是好奇。 片刻过后,王妃面色阴沉的走出来。 “母妃,到底怎么了?” 王妃调整了下情绪,微笑看着他说道:“勇儿,你一定要好好练功,娘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 其实在屋内,王妃询问墨竹是真心归顺了西州王,还是缓兵之计。墨竹给她的回答是,真心,她问为什么。墨竹答道,西州王能给我,元帅给不了的东西。这一刻,她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小王爷却愣了,有些不明就里,母妃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还是那个苏尘? “母妃放心,我不会再让那个孽种崛起的。” 他本以为母妃会高兴,却发现母妃眉头皱了皱,想要说些什么,又收了回去。 “算了……随你吧” 王妃淡然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他的院子。 、、 临近西州大选,还有最后五日的时间。业城里的客栈酒楼全都爆满,大多是外地来的考生提前赶来报名。 报名的地点就位于东城的城主府,此刻城主府大门前人山人海,东西向的主干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苏尘当然不会傻愣愣的排队,他找到了业城的吏部掌事,给自己开了后门,直接进了城主府。城主见到他也是十分热情,毕竟当初业城民心大乱的时候,是苏尘出面摆平的,不然他的官帽子就要丢了。 苏尘将城主拉至一个人少的角落里,秘密的吩咐了一件事,起初城主很迷惑,但见苏尘非常坚持,就允下了,算是还个人情。 等到事情交代好后,苏尘才坦然的走进报名处所在的院子里。 如他所料,小王爷和吏部司长都在这里,见到他来确是一点都不觉的惊讶。换做之前,苏尘是不屑来参加西州大选的,只要西州王随便下放点权力,他的影响力都会大过西州任何一名官员。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被父王剥去了所有权力,就连情报网都落在了小王爷手里。 他推断当初定是有高人指点,让小王爷在暴雨中救走了贫民窟的子民,自此和他们建立了情谊,又加上背叛苏尘的阿谷,业城的情报网算是完全落在了小王爷手里。 “二公子,你也是来报名的吗?” 吏部司长上前笑脸迎接,面子倒是给足了他。 苏尘点点头。 “不知二公子要报哪一类,武选还是文选。” 吏部司长向他示意两个桌案对应不同的类别。 “自然是报武选,还请州统帮忙行个方便。” 吏部司长笑道:“那是当然,来,二公子这边请。” 只见他拿出了一张报名表,放在一旁单独设立的桌面上,又给苏尘拿来了笔墨。 苏尘来到桌案前,伸出左手,写下了报名需要的信息。此刻小王爷就在站在一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到苏尘写完后,吏部司长将表格放入了武选一栏后,小王爷才开口嘲笑道:“一个残废,也妄想参加武选,我猜你第一轮就会被淘汰,别到时候另一只胳膊也丢了。” 苏尘则是冷笑一声,不做回应,转而将走路的姿势调整好,从容的离开。 等到苏尘走远,小王爷才开口提醒吏部司长道:“看到他胸口的玉坠了吗,那就是他的法器,你到时候别忘了提醒他取下,不然就算是违规。“ 吏部司长领会的点点头。 近些日子小王爷一直在盯着苏尘的一举一动,原先没什么异常,每次探子回报,都是说他在练功,只是前几日他让探子探查的频率更密集后,竟发现苏尘大部分时间是在院子里睡觉,只是偶尔练了几次。这一发现不免让他起疑,苏尘十分狡猾,以他对苏尘的了解,苏尘是个极度能吃苦的人,断不会嫌练功苦就偷懒,于是他开始怀疑苏尘真正的目的。 今日他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苏尘是否真要参加武选,眼下,确认无疑,他才稍稍安心。 五日的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间,大选就正式拉开帷幕,武选的场地是在东城的练兵场。 清晨,这里就聚集了不少业城子民,每次西州大选,最有看点的就是武选,这是每年唯一一次可以公开看人打架斗殴的机会,不容错过,运气好有时候还能看见二流水准的高手对决,二流水准什么概念,业城内三大帮派的帮主也就这个实力,虽说神偷门覆灭后,城里仅剩下七星帮和五行会,但这依旧代表着帮主级别的比试,观赏性不言而喻。 随着一阵密集如雨点的战鼓声响起,武选正式开始,数十个比武台上双方开始激烈搏斗,围观人群,呐喊助威声不断,亦有喝倒彩,使用语言攻击的,大多是亲友团扰乱对手心神的行为。 小王爷此刻正在东城的城楼上,下面的数十个比武场都在他视线内,武选正式开始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因为那个本该出现的人,竟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他又仔细地搜索了每一块场地后,才终于得出结论。 苏尘根本就没来! 然而此刻,西城的练兵场上摆设了近千张桌子,每个桌子前都坐了一名考生,苏尘也在其中。他当初先去找的业城城主,吩咐他在自己报名之后,将自己的名单调整到文选当中,且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不能让小王爷和吏部司长知道。西州大选虽统筹者是吏部司长,但实际执行操办者却是业城城主,不然也不会将报名点设在城主府。 小王爷察觉不妙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西城练兵场,这里没有围观的业城子民,反倒是安安静静的一片,他刚想进去查看一下苏尘是否在,就被一名吏部掌事表情难看的阻止了,因为这是大选,按规矩是不准旁人擅闯的,就连小王爷也不能例外。 小王爷愤愤呼出一口气,也不好意思大声喧哗,只得再跑上城楼,向下望去。 此时在他视线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桌案和差不多的人影,实在难以区分谁是苏尘。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左手写字的少年,定睛仔细看去,想确认是不是苏尘。 苏尘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小王爷,他顺势一笑,便低头继续答题。 【作者题外话】:各位亲爱的读者,看完记得投几张银票支持一下哦,你们的银票就是我的动力啊!奥利给! 感谢 第五十七章、命运的牵引 武选的选拔持续了三天,但文选仅是一场,所有考生交卷后,试卷会密封送往都城审阅,这期间任何人想做手脚都不可能了。 苏尘对自己的发挥还算满意,但要说能考上第一估计太牵强,他也有这个自知之明,自己随随便便就高中,让那些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人怎么办。 一个月后,夏日进入了尾声,天气开始渐渐转凉。 苏尘院子里的寒意不增反降,这都取决于他的心境,那颗玉坠内蕴含了无尽的寒气,每当苏尘伤心难过时就会寒气外泄,相比之下,他和香兰过了一个不怎么热的夏天。 随着时间消磨,以及苏尘的自我调节,他对于父爱的执念已经渐渐淡化,时间也让他慢慢适应了左手生活,冲淡了失去右手的阴霾。 “公子!榜单出来了。” 香兰兴奋的冲进院子,大声尖叫道。 苏尘原先坐在石桌前,吃着梨花糕,听到香兰的呼喊后,慌忙起身,激动的差点又要摔倒。 随后他和香兰一起去了城主府。 入选榜单是今日刚刚送到业城的,现在张贴在城主府门前的公示墙上。 苏尘和香兰赶到时,公示墙前已是人头攒动,但是相比报名那日人山人海的景象要缓和的多,因为大多数外来参考人员都已经返回家乡,在他们家乡的城主府门前也会有告示。 苏尘二公子的威名这时候一点都不好用,前面拥挤的人群丝毫不会在意身后站着的是谁,只顾疯狂的往前挤,想看一看自己中了没有。 香兰这时暴露出了她刁蛮的一面,带着苏尘往里挤去,途中疯狂的把人往两边拔,口中还念叨着,开水!开水!让一让。 苏尘仅有一只手,让他自己挤进去确实太难了,不过在香兰的一番疯**作下,他成功挤到了榜单面前。两眼紧张的扫了一遍,在头部名单里确实没有他的名字,当他渐渐心慌时,香兰在最下方看见了他的名字。 “公子,你中了!” 苏尘定睛看过去,果然在最后几个入选名单中,他位列倒数第二。这才舒心的长出一口气,好险。 既然已经看到了,苏尘便快速出了人群,再挤下去恐怕右手会被挤掉。就在他们准备回府时,发现业城城主正守在门前,张望着什么。 ”二公子,你来了,恭喜恭喜啊。“ 城主等候的人就是他,苏尘拱手致谢,以为只是场面上的祝贺,便准备离去。 这时却发现城主有请他进去一叙的意思,便跟了进去。 进府后,城主又隐晦的暗示香兰在外等候,苏尘领会了意思,便让香兰先行回府。 一番神神秘秘过后,他们进到了一间书房,看样子像是城主平时办公的地方。 苏尘这时注意到桌案上有一块用布裹好的官印,好奇问道:”城主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城主关上了书房门,拿起了那块官印递到苏尘手中,道:“这就是公子的官印,以及就任文书,西州王已经亲自盖过大印了,此刻你的官职已经生效。” 苏尘诧异,按说榜单公布后还会有许多程序要走,等到对应的职位公布出来,没有个半月,根本不行。眼下刚出榜单,官印都制作好了,这也太奇怪了。 他好奇的打开文书一看,林城吏部总管,六品官职,这该是中等名次才能有的官阶,可他明明是倒二啊。他结合城主的异常举动,以及提前做好的官印和盖了西州王大印的文书,不难推测,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西州大选,隆重程度不言而喻,能这样操作的人,整个西州恐怕只有一个人,西州王。 “这是父王提前安排好的?” 城主低声笑道:“其实大选刚一开始,西州王就已经命我准备了这些,无论公子是否考中,都会上任林城的吏部总管。” 苏尘内心想到,原来父王这么想赶自己走。 但也有一种念头在他心间徘徊,难道父王也觉得我在王府命运多舛,想让我离开这里,过上安稳日子。他难道还在关心自己? 但当他看见自己的假肢,又联想到小王爷完好的手臂后,他自嘲一笑,父王只是想让他走罢了,这样就没人处心积虑的设计他最疼爱的嫡子了。 “那我何时可以去上任,我记得还有一项辨明身份的程序,需要弄吗?” 苏尘将官印收进衣袖,又突然问道。他了解过,霜国对血统身份极其看中,任何一个官员上任,都需要在往生镜前滴血验明身份,据传往生镜是长生殿祖师的法器,是一面可以看到滴血之人父母的神奇镜子。凡是新上任官员,都要进行册封,册封之时,需当众滴血在往生镜前,以此来检测他的身份,起到排除他国间谍渗透的作用。往生镜被长生殿祖师分了五块碎片,分别放置在五个州郡的王侯府内,等到官员册封大典时才会启用。 苏尘知道往生镜的存在后,十分想去看看自己母亲的模样,然而往生镜碎片是霜国重宝,不能随意启用,连放置在何处,他都没打听到。 “王爷吩咐过了,你是他的儿子,自然不需要这个程序,且林城的吏部正急需人去打理工作,所以请公子明日上路。” “明日就走!这也是父王的意思?”苏尘惊愕,为什么这么急。 城主点点头,道:“王爷说了,林城里有很多管理问题,相信以你的才能应该能化解。” 苏尘又是自嘲一笑,原来父王只是把他当成了治理子民的工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离开王府独自生活了,这是他前十六年来最大的梦想,此刻终于要实现了。 他叹气回答道:“好吧,那我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出发。” 返回王府后,苏尘将消息告诉了香兰。 “公子,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苏尘看向她,笑道:“那是当然,将你留在这里我还不放心呢。” 如果他走了,王妃和小王爷保不准会对香兰下手,所以他必须要带香兰走。 “那你快去收拾一下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香兰应了一声,兴奋的忙活去了,似乎王府对她来说也是个牢笼。 此刻,小王爷院中。 “什么!跳过程序,直接上任,还是吏部总管!” 小王爷愤怒的一拍桌案,吓了前来汇报的吏部司长一跳。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苏尘的任命已经走了特批程序,明日就要去林城就职,他知道小王爷处心积虑在算计二公子,便立刻赶来汇报,不然等明天走了,他少不了一顿批。 “谁有那么大权力?竟饶过了你,给他特批!” 吏部司长谨慎回答道:“自然是西州王。” 小王爷虽有所预感,但得到肯定后,还是气得呼吸急促,再一掌,轻松拍碎了面前的石桌。他现在已经是二流武者的实力了,全力之下亦可打倒一面墙。 吏部司长慌张的退到一旁,此刻他才了解到小王爷的火爆脾气。 “勇儿,怎么了,怎么又发这么大脾气。” 小王爷院里的动静恰好被走来的王妃听见。见到母妃来,小王爷让吏部司长退下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王妃知道小王爷又去招惹苏尘,且又被他反算计了,气愤道:“我都说了别去招惹他,你偏不信!” 小王爷也是叹气,除了上次李管家幕后之人出手,他们和苏尘的对决就压根没赢过,想来真是窝囊。想到这里,小王爷突然有了想法,问道:“母妃,那个神秘修道者你还能找到吗?” 王妃看向他,严肃问道:“你还想干嘛?” 第五十八章、灵国修道者 清晨,阳光照亮王府每一处角落的时候,苏尘和香兰已经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王府的南大门前。 在出发之前,苏尘特意去把王府里逛了一遍,曾经住过的杂役集体宿舍,那张早已不属于他的小床,不知道它现在的主人床头是否也藏有梨花糕。 地厨院子里的破旧厨房,墙皮依旧那么破损,里面的红砖都已被烟熏得发黑,还有那个炉灶口,是他曾经最温暖的地方。 炉灶口旁边的墙洞早已经被人封堵,他依稀记得那壶酒的猛烈滋味。 天厨的院子里的石桌,还有那个垃圾桶,曾是他获得梨花糕的唯一途径。 洗衣房,养母无数个日夜忙碌的地方,还有她的那间小屋,现在依旧空着。 最后是花园,曾经无数次崩溃和被蚊虫叮咬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翻新,当初那个假山变成了黑石,又变成了如今新的假山。 路过花园时,苏尘手里拿着那株沐阳花,虽然现在花苞凋零,看起来如同一株杂草,但这确实是他见过最美的花,可惜在春天的时候,没有认真去欣赏。 要离开王府了,他几乎不想和任何人告别,除了马房的孙达,此刻王府南大门口的马车就是孙达为他准备的,拉车的不是普通的黄棕马,也不是他常骑的透骨龙,而是西州王御用的照夜玉狮子,苏尘没有问孙达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做主的不是孙达,而是那个无情的父王,近段时间对他的各种补偿,然而无论补偿他什么,都抵不过失去的右手和父子间的信任。 “公子,东西都装好了。” 香兰打破了苏尘的出神状态。 苏尘点头,上了马车。“走吧。” 车厢在一匹通体白皙透亮的大马牵引下,缓缓向城门走去。 等到马车离开,王府南大门前,西州王的紫色的身影出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神情复杂。 、、 林城,位于西州东部,从地图上看,是紧挨着霜国边境的城池。以苏尘当前的速度,至少要四天才能到达,毕竟这次不是去执行紧急任务,路上的风光是该好好欣赏了。 西州境内,地貌特征多样化,南边是大池城那样的山川地势,景色秀丽,烟雨朦胧,西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令人心情压抑的冥山黑土,往东去,地势大多是平原,偶有城池依山傍水而建,暮光下一片祥和。 行进了一日,天色昏暗,苏尘的马车恰好行在了一片低矮的山林之中,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将就着在山林里留宿一宿。 “哎呀,光顾着赏景,走的太慢了,公子,对不起啊。” 香兰很是尴尬的解释道,驾车的是她,一路上她比苏尘还要兴奋,每看到一处景色都激动到停车,非要去游览一番,这一天的时间实际上他们没走多少路,反倒是车厢内外插满了她采来的野花。 苏尘也是很无奈,这个比他稍大两岁的女孩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如果问他是否有亲人在世,他不会第一个想到西州王,而是会先想香兰,他有一个姐姐。在他还不是王府公子时,香兰就对他照顾有加,给他梨花糕,送他御寒的棉衣,等到他成了公子,香兰依旧在全心全意的照顾他的起居。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香兰在林间生了火堆,用柴火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还放置了一顶小锅,锅里正煮着美味的骨汤。 苏尘盘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着火一边感叹香兰的未雨绸缪,物资准备的这么丰富,想来是早就料到了会露宿荒野。 太阳落山之后,山林里本就凉,又因为是刚入秋,凉气更甚,苏尘向火堆挪了挪,随口问道:“香兰,你为什么以前也对我那么好。” 香兰一边继续熬汤一边回答道:“那时候看你太可怜了,我在被买进王府之前,也有个弟弟,跟你一般大,家里当时太穷,我就自愿卖身给王府,换了银钱给了爹娘和弟弟,在王府每次看见你,我都会想起弟弟,他当时也是很小就跟着我们屋前屋后的忙农活。” 苏尘先是略微欣喜,感情香兰也把他当弟弟了,但再转念一想,香兰这些日子,从没提到过自己的爹娘和弟弟,难道是? “那他们现在好吗?” 苏尘问的很小心,问完之后又觉得多嘴了。 然而香兰只是稍稍叹气道:“都死了,在我进府的第二年就都死了,据说是当年村子里来了山贼,抢粮不成,把人都杀了。” 苏尘此刻对香兰莫名的敬佩,觉得人生无常,就该像她这样平静应对,有时候失去了自由反而保住了自己的命,如果当初她也留在村子里,恐怕也遭遇不测了。 “那帮山贼后来抓住了吗?” 香兰答道:“也都死了,那年西州王操练业城的守城军士,把附近山林的山贼全都剿了,其实那些人也不是生来就是山贼,都是城里一些混不下去的帮派,被排挤了出去,窝在业城附近无家可归,就干起了山贼勾当。” 苏尘默默点头,在他印象里确实没听过关于山贼的事件,想来业城周围算是太平了,有一个重武轻文的西州王在此,怎么会允许有不服从他管控的武力存在,如同王府里不可一世的墨竹,最后还是被西州王给收服了。 “好香啊!” 就在苏尘思绪万千时,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从漆黑的山林里响起。吓得他和香兰赶紧靠到了一起,惊悚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别鬼鬼祟祟的,快出来!”苏尘呵斥道。 香兰却尖叫道:“你是人是鬼,别过来啊!” 夜幕中一个青衣男子嘻笑着露头,他竟是从树上飘落下来。走到火堆近前,苏尘才看清,竟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面容憨厚却始终一副嘻笑的表情,一身青衣长衫看似洒脱,却又显得土里土气,最尴尬的是他肚子竟在咕咕叫,嘴角还流着口水。 “你是谁?”苏尘质问,心中戒备稍稍放缓,面前之人给他一种滑稽感,丝毫没有杀气隐没。 “别紧张,我只是一个出来游历的散修,路过此地,饿的难受,你们那汤实在太香了,能给我喝一点吗?” 青衣少年憨憨的解释道。 香兰叹出一口气,虚惊一场,道:“是人就好,那你过来吧。” 男子靠近火堆后盘腿坐下,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吃,香兰阻止了他,而是先盛了一碗给苏尘,然后再给他盛了一碗。男子着急着下嘴,结果被烫一下,苏尘两人默契的轻笑一声。 苏尘询问道:“你刚才说自己是散修,难道你是修道者?” 香兰也同时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年谁都没理,自顾自的又试了一口汤,发现确实急不得,才先看向香兰回答道:“叫我玄琦就行,我是灵国人。” “你是灵国人?”苏尘心中疑惑也解开了,按说霜国的修道者统一着白衣,眼前叫玄琦的少年不是霜国人就能解释得通了,但灵国人的身份同样令他惊讶,因为灵国与霜国向来不和,两国之间往来很少,甚至是视如水火,他怎敢一个人来这里游历,胆子真大。 玄琦打量了苏尘一眼,疑惑道:“你不会对灵国人也有偏见吧,那是两个国家的矛盾,跟我这种良民无关。” 苏尘此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他混的这么惨,感情是在这里所有人都不待见他,弄得一个修道之人,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当然不会,汤可以喝了。” 苏尘笑道,接着自己率先喝了一口。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者大家好,《冥山传》开篇卷已经结束,后面将迎来本书的第一卷,灼命的炎炉。 希望喜欢本书的俊男美女们,多多投票支持,祝你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感谢! 第五十九章、梦中的婚礼 玄琦也试了一口,发现可以下嘴了,咕噜咕噜就开始往嘴里灌,把汤当水喝。紧接着他又开始捞锅里为数不多的肉骨头,香兰正在喝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玄琦已经把肉骨头塞进了嘴里。 “你这人还真会自来熟,那是给公子吃的。” 玄琦把肉塞进嘴里后,又要去夹,被香兰一把按住。 玄琦嘴巴包的满满的,看向苏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苏尘笑了笑,道:“让他吃吧,我不饿。” 玄琦立刻向香兰眨了眨眼,意思是让她闪开。香兰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也把碗筷一丢,气愤道:“我也不饿,都给你吃吧!” 后半夜的时光,玄琦和香兰两人围住火堆安然入睡,唯独苏尘靠在树根下呆呆的看着火焰跳动。 此去林城,也不知何时才能考去都城,何时才能再见雪瑶和国师,下次大选还要再等一整年的时间,到那时,雪瑶和国师还能否记得他这个卑微的小杂役。 苏尘左手摩挲胸前的玉坠,渐渐被跳动的火焰催眠,进入梦乡。 一个甜美女子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女子侧身躺在草原上,小草的发梢轻轻拨弄她的脸颊,微风撩起她乌黑的秀发,她眨着富有深情的眼睛看着苏尘,温柔问道:“我美吗?” 苏尘呆呆地回答道:“美。” “那你会娶我吗?” 苏尘依旧痴痴地点头。 “这颗玉坠就是我们的信物,你一定要带着它来娶我。” 女子将白色玉坠挂进了苏尘的脖子,这时苏尘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他出现在一个大殿之上,四周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他着一身喜庆红衣,手握红绳,站在他对面的竟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冷清女子。 四周都是他的亲人,香兰,养母,小七,孙达,西州王,还有他面容模糊的亲生娘亲,他们都在望着他笑。 这时,另一名白衣女子出现,拿着一把长剑刺向了他,口中撕心裂肺的喊着:“你骗人,你说过你会娶我!” 苏尘转身,看见雪瑶悲痛到扭曲的脸,拿着那柄长剑狠狠刺进了他的心头。 “雪瑶,你听我说!……” 苏尘惊呼出声,惊悚的从梦中惊醒,眼前没有了雪瑶和婚礼大殿,竟是玄琦那张滑稽的脸。 “你说吧,我听着呢。” 玄琦俏皮的接了一句苏尘的梦话。 苏尘一脚将他踹开,这时才发现已经天亮了,阳光透过树叶间空隙,斑驳的洒在他脸上。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那个要和他成亲的女子是谁?其实苏尘心里很清楚,那个清冷的面孔是谁。 “公子,可以上路了。” 香兰将锅碗瓢盆都收拾好后,坐在车厢前一切就绪。 苏尘起身进了马车,这时玄琦也跟了过来。香兰厉声阻止道:“你还想干嘛,汤也喝了,肉也吃过了,我们要走了,你还跟着干嘛?。” 玄琦笑道:“我玄琦怎么会是蹭吃蹭喝的人,我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既然吃了你们的肉,我就做一段时间你们的保镖,绝不让你们吃亏,再说,你们主仆二人,看着柔柔弱弱的,万一路上遇见坏人多危险。” 香兰则一脸不屑,道:“我看你就是想来骗吃骗喝!” “好了,让他上来吧。”苏尘不想再耽搁,出面做了决定。 玄琦一听,嘻笑着就要冲入车厢,却又被香兰拦住了,香兰指着车厢顶道:“上去吧。” 玄琦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跳到了车厢顶上斜躺着,看着也是十分惬意。 马车晃晃悠悠走出了山林,进到了平坦大陆上。 这时苏尘探出头来,跟香兰商量了一下,让香兰进去休息,他来驾车。他是真怕香兰再瞎跑,回头找不到去林城的路了。 经过一番哄骗之后,香兰终于相信苏尘是在关心她,才答应进去休息片刻。 换到苏尘驾车后,行进速度明显快了一截,过程中苏尘仔细看了一下地图,林城太过偏远,中间有些道路地图上都没标记出来,更是有一段小路没有明确的记载。 半日过后,他驾车到了地图上没有详细标记的路段,仅有大致的方向。这里已经脱离的大路,进入乡间小道。沿路上还有一条蜿蜒的河流跟着他们一起前行。 苏尘驾驶的有些倦了,就停车打算休息片刻再出发,他掀开车帘,发现香兰正熟睡着。便拿起水壶,去往河边打点水。 蜿蜒的小河离马车很近,苏尘仅仅走了几步就到了,他抄起水壶往水中放去,顿时觉得奇怪。来时路上这条小河的水一直很清澈,怎么此刻竟有些浑浊,像是水里面掺杂了沙土,有些泛黄。他倒掉了刚接的河水,准备向前走一点,取点干净的水, 可是往前走了数十步,河水越发的浑浊,而且他还发现了河岸边竟有不少黏土,像是刚挖过田地的农民在这里清洗过一般。他四周望了望,周围好像没有农田。 他打水的计划只好作罢,匆匆返回了马车。这时香兰已经醒了,他便与香兰互换了下,钻进车厢准备小睡一会, 香兰接过缰绳后,先是起身瞄了眼车顶的玄琦,发现他也在睡着,便贼兮兮的一笑,挥起了马鞭子,大喊一声“驾!” 马匹受惊,猛地前窜,一下子将玄琦甩了下来。 “哎呦!” 香兰大笑着,驾车往前疾驰,身后狼狈爬起的玄琦立刻追了上去。 “姑娘,你看着点!” 香兰光顾着驾马疾驰,头还时不时回看向玄琦,嘻笑着嘲讽。却没发现前方是个岔路口,且有个农夫挡在路中央。农夫见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吓得大声尖叫。 苏尘也被颠的不轻,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伸出头,正好看见前方农夫身手敏捷的躲过了马车。 香兰听到声音才慌张勒马急停,却发现农夫已经跌倒在一旁,紧张问道:“大伯,对不起,你没事吧。” 农夫唉声叹气道:“你这丫头驾车也太不长心了,差点将我给撞死。” 玄琦这时也追了上来,正要对香兰一阵怼,却被香兰先发制人,喝斥道:“你闭嘴!都怪你!” 紧接着她下车扶起了农夫,替农夫拍了拍身上灰尘,又说了一番致歉的话。 农夫知道他们是要去林城后,给他们指了向左的岔道。 苏尘此时也下了车,听到了香兰与农夫的对话。 农夫和他们告别后也向着左边的岔道走去,香兰准备驾车继续赶路,却被苏尘拦了下来。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农夫的身手?” 玄琦憨笑道:“没注意,我刚才被马车挡着,啥也看不见。” 香兰也是疑惑的摇头,问道:“公子,你觉得那个大伯有问题!” 苏尘仔细看了看分岔口两边的道路,向右的是岔道两边都是青草地,向左的岔道两边都是黄土坡,且左边的岔道上行走的痕迹很多,像是最近往来很频繁,相反右边的岔道痕迹却很稀少。 按说这是小路,应该来往的人不多啊,况且从他们这个方向去林城的人也少,怎么会有这么多痕迹呢。他再看向黄土坡,又看了看附近的小河。 河水浑浊,应该是最近有人在这里挖黄土,在河中清洗导致的。 他顿时有了大胆的猜测,便对香兰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和玄琦去前面探探路。” 苏尘将玄琦拉到身边,两人并肩向左边的岔道走去。 苏尘一边走一边说道:“玄琦,你借我些灵力。” 玄琦不解。“你又不是修道者,我借你你怎么用?” 苏尘拿起玉坠,伸到他面前催促道:“别废话,往这里输送灵力,我自有用处。” 玄琦半信半疑,对着玉坠释放了些许灵力。 第六十章、后手 进入左边的岔道后,两人走的很慢,苏尘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玄琦也被他的状态给吓住了,急忙问道:“我说哥们,你是不是有啥仇敌啊?你得说清楚,我只想蹭吃的,不想把命搭进去啊!” 苏尘鄙视了他一眼,这是他见过最怂的修道者了,于是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有达到真人境吗?” 玄琦诧异,看向他,道:“兄弟,你眼界怪高啊,你可知道真人境界有多难达到吗,整个西州绝对不超过十人,你以为是路边的野菜吗,随便就能见到!” “是吗。” 在苏尘印象里,好像经常见,海燕道人,银扇真人,帮助小王爷的神秘绿衣,都是真人境界,海燕道人更是达到了更高的道境。 “那你是什么水平?”苏尘好奇的看向他。 玄琦琢磨了一番,自信道:“刚达到大修士的水平,对付一般的小毛贼,小山贼绝对没有问题。” 苏尘虽感知不到别人的境界,但对境界划分还是比较了解,修道者中的大修士对应二流武者,确实能应付大多数情况,但依旧不能和他的玉坠相比,不过带着玄琦好处也是有的,他可以随时借到灵力,施展从海燕道人那学来的灵术。 苏尘点点头,算是对玄琦的认可,接着便继续往前走。 在他们之前进入岔道的农夫早已消失不见,普通人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苏尘此刻对自己的推测越发肯定。 这条道上一定有陷阱,那个农夫就是守在路口假装与他们相遇,等着给他们指出错误的方向,而河水里的黄土,就是那些挖陷阱的人清洗弄脏的,路上密集的痕迹也是敌人运走沙土时留下的。 往前又行了数十步,果然不出苏尘所料,前方出现了一块极其平整的路段,与前面痕迹满满的道路明显脱节,甚至光亮到有些反光。 “那里怎么回事?怎么光秃秃的,会不会是陷阱?” 玄琦也发现了异常。 “停!别再走了” 这时苏尘却更加警觉了,陷阱太过明显,有问题! 玄琦也是惊得一愣,随即看向四周,恰好旁边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这好办,丢块石头过去看看不就好了。”说着他就上前抱起了那块石头,要说这块石头的分量还真合适,太轻的肯定不会触发陷阱,太重的也搬不动。 奇怪的是玄琦抬起大石头的同时,也带出了一条绳子,绳子的一头深入地底,另一头则扣在了大石底部。 苏尘瞥见绳子的一刻,惊呼:“别动!那是陷阱!” 然而为时已晚,他们所站立的地面瞬间塌陷,两人猝不及防的落入陷阱。 玄琦跌落的下一瞬间立刻做出反应,释放出灵力稳住自己下落的身形,同时打算去救苏尘。等到他灵力触及苏尘后发现是多此一举,苏尘身上本就溢出丝丝白光拖住了他。 “上钩了!” 随着一声惊呼,紧接着洞口处出现了不少粗衣麻布的汉子,他们个个手提大刀,满脸横肉,脸上更是有刀疤交错,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是山贼一道的行家。 苏尘快速打量了一圈,看见人群中有一个汉子头戴毡帽,身着一件兽皮大衣,手里的大刀也是格外闪亮,不出意外他就是这伙人的头领。 “这位好汉,为何盯上我们?” 苏尘仰头镇定询问,丝毫不慌。 戴毡帽的汉子豪迈笑道:“好小子,这样的情况下都能镇定自若,看来大长老说的不错,你确实不好对付。” 听到这里,苏尘眼神森冷,果然不是一般的山贼劫道,是有人在幕后指使。他迅速观察了身边的地形,发现脚下叠了一层厚厚的干草,除此之外还有一根断裂的长树干,此刻正斜靠在陷阱中。虽然长度不足以够到地面,但从树干上上去明显机会要大一点。 “玄琦,带我从那里逃出去!” 玄琦也发现了长树干,立刻裹挟着苏尘冲了上去。 “放箭!” 毡帽汉子嘴角露出冷笑,立刻下令道。顿时数十根带火的羽箭射了进去,紧接着又有数十根普通羽箭射向玄琦。 玄琦被迫折返,落回了原地,但此刻周围的干草已被点燃,大火来势汹汹。 苏尘见状,手握玉坠准备施展飞行法术,但却被玄琦给打断了,玄琦把他背在了身后,滑稽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正经,道:兄弟,抓紧了,我来带你上去。” 只见他单手结印,淡绿色的灵力自他指尖涌出,附着到了那根长树干上。 “榕林庇护!” 随着玄琦的一声口令,原本干枯的树干竟然生长出无数枝叶,这些枝叶如同人的手臂一般,为他阻拦飞来的箭矢,玄琦趁机再次冲上树干,一气呵成,成功跃出了洞口。 这是苏尘第一次见到寒气以外的灵术,也是极为震撼。 两人跃出洞口,还没落地,犹在半空中时,玄琦就已经得瑟的无以复加,向苏尘炫耀道:“怎么样!我道行不是假的吧!” 尴尬的是,他们刚落地,两人的脚就陷进了泥土里。 “这是啥!”玄琦惊呼出声,得瑟的神情立刻变的僵硬。 苏尘也是面露苦涩,刚才在陷阱里都没见他皱眉,此刻他竟神情严肃,凝重的看着脚下。 他们下的落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之前觉得太过明显的那段路面,当初以为这只是被人故意弄平整的陷阱,此刻才骤然发现,脚下踩的是浓稠的黏糊,黏性极强,他们挣脱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我说路面怎么反光呢!真恶心!” 玄琦一边挣扎一边抱怨着。 “哈哈哈!就算你们逃出了陷阱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乖乖束手就擒吧!” 毡帽汉子带人围了过来,一个个手里握着弓箭对准了苏尘他们。 情急之下,苏尘脑袋飞速运转,眼下能脱身的办法只有把鞋子脱了,然后使用飞行的灵术遁走,但是对方会让他们好好脱鞋吗? “好汉,你们做山贼的,不就是为了求财吗?别人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苏尘切换出了笑脸,对着毡帽汉子嘻笑道,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松鞋。 谁知汉子突然冷笑道:“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脱了鞋你们也跑不掉的,或者说你想丢下他。” 苏尘顺着汉子所指,看向玄琦,那家伙挣扎的太狠,膝盖都被黏住了,除非把他裤子扒了,不然绝对跑不了。 苏尘叹气,一脸无奈的看向毡帽汉子,道:“好吧,我认栽,但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 毡帽汉子见他不再挣扎了,放松下来回答道:“能让我林中虎亲自出手的,自然是业城的大人物,显然那位大人物高看你了。” 苏尘虽然心中有数,猜到是小王爷的手笔,但得到答案后更为安心了。 “他怎么形容我的?”苏尘好奇问道,心中竟有了一丝骄傲。 “他说你很难对付,让我必须拿出最强手段,还要多准备几个后手,说肯定会用的上。” 苏尘呵呵一笑,快速思虑了一番,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设置的陷阱原本是对付马车的,所以你在陷阱下方支撑了一根长树干,树干又被你提前锯了大半边,只要绑在断裂处的绳子稍稍一拉,陷阱就会崩塌,但在这之前人从上面走是没问题的,石头放置的很巧妙,想到我可能会拿着它试探前方路面,但我猜你当时手里应该还还有一根绳子,不管我拿不拿石头,我都会掉进去。” “陷阱里长树干倾倒的方向也在你的设计中,如果我能从树干上冲出来的话,就会正好落在你准备的后手,这片粘土上,我说的对不对。” 听完苏尘的一番推演,毡帽汉子原本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他做山贼已经有些年头了,靠着神机妙算的本事在西州算是鼎鼎有名的人物,眼下一系列手段竟被这个少年看穿,不由让他后背发凉,这家伙这么淡定,一定没真的到山穷水尽! 第六十一章、熟悉的灵力 “放箭!” 毡帽汉子果断终止了对话,立刻下令放箭。 玄琦原先还在折腾他的膝盖,见形势不妙赶紧结印,准备施展灵术防御。 “这次让我来,你快把裤子脱了,我们想办法逃走!” 苏尘阻止了他,同时他左手握住玉坠,口中念诵口诀,顿时一阵寒冷的旋风环绕在他周围。 “散!” 旋风瞬间扩大了数十倍,并向四周吹袭而去,那些射来的羽箭统统被寒风掀了回去,但旋风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而是继续扩散,直到把周围的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猛烈的撞击使得绝大多数山贼晕厥过去,醒着的也是在哀嚎,毡帽汉子的毡帽被吹飞了,露出了闪亮的光头,尴尬的是他倒飞出去的时候,身后正好有座小土坡,那光亮的秃头竟直接扎进了土壤里,如同被倒栽葱。 仅是一招,所有的山贼都失去了战斗力。 这招原本是苏尘为西州武选准备的,比武时只要把对方打出场外即可,所以他才选择了这个灵术,既不伤人性命,又能取胜。 玄琦惊讶的看着他,道:“兄弟,你确定不是修道者,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厉害,我都使不出这么厉害的一招。” 苏尘的灵术是借助玉坠使出,论修道境界的话,玉坠算是真人级别,使出的灵术也都是真人级别的,好在海燕道人是个灵术宝库,各种品阶的,各种类别的灵术都会。 苏尘没有心情和他吹嘘这个,催促他赶紧脱裤子,自己也忙着脱鞋。 “哎呦” 这时土坡后面一个人影跳了出来,准确的说是被扔了出来,因为这人是四肢着地,差一点脸就撞地上了。 他尴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强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看向苏尘神情凝重的说道:“小王爷说的没错,你的命是真硬!” 苏尘两人认出了面前这个古怪男人,就是刚才岔道口遇见的农夫。 苏尘停下了手里的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农夫,问道:“你认识我?你也是业城的人。” 农夫狞笑道:“二公子的名讳业城里谁人不知,我这等小人物,你自然不认识,不过今天,就是我这个小人物要取走你的性命!” 苏尘回想起毡帽汉子所提的大长老,应该就是指此人,小王爷断不会亲自跟山贼打交道,这个大长老应该是中间人,他迅速筛了一遍业城里帮派的称呼,能被称作大长老的人没几个。 “兄弟,你仇人竟是西州的小王爷!那你到底是谁啊!” 玄琦震惊了,这次真是踩到坑了,对方后手一个接一个,今天要想走恐怕不是脱个裤子那么简单了。 苏尘也明白,这个所谓的大长老就是毡帽汉子陷阱之外的后手。只是眼前这人并没有像墨竹那样惊人的威压,气势上看着也不像是宗师境界,他要如何杀自己。 “既然是小王爷让你来的,那你应该知道我有玉坠护身,你要怎么杀我呢?” 苏尘这次的问话不像之前那样轻松,因为他觉得对方应该还有后手,他离开业城失去了海燕道人的庇护,小王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应该会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小王爷早有安排,你就准备好受死吧!” 大长老眼神瞬间变得敏锐,双手亮出四五把飞刀,再以指尖真气灌注,使得飞刀悬浮了起来。 真气御物,这是二流武者的标志。玄琦立刻警觉起来,淡绿色灵力外放,双手结印,随时准备使用灵术。 这时苏尘身上的玉坠也散发出丝丝白光,萦绕在胸前。 大长老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出手的信号。 突然,一股淡黄色的灵力飞来,直接撞上了苏尘胸前的白色光芒,两股力量相遇之后立刻都化为了乌有。 苏尘心脏猛地收缩,眼前的淡黄色灵力他印象非常深刻,就是当初在贫民窟里压制他玉坠的灵力。他寻着淡黄色灵力飞来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土坡上,竟立着一名淡绿色衣裙的俏丽身影,女子面容清秀,皮肤细腻光滑,但眉宇间竟显有一丝老气。 “是你!” 苏尘恶狠狠的吼道,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丢掉的右手,十分恼怒。 玄琦也愣了,憨憨的说着傻话:“真人境界的修道者还真是路边的野菜啊,真在路边遇到了!” 神秘女子对苏尘淡淡一笑,伸手再次释放淡黄色的灵力,这次灵力不是瞬发,而是持续性的弥漫向苏尘。苏尘胸口玉坠也持续散发出白光,两种力量持续相撞,纷纷化作乌有。 “你还不出手?我的灵力只够压制他的玉坠,没有余力帮你,你要先解决那个土里土气的家伙。” 神秘女子对着大长老提醒道。 大长老没有任何耽搁,手中飞刀瞬间掷出,瞄准的皆是苏尘的要害。 “什么土里土气!老子也是修道者好不好!” 玄琦极度不爽的抱怨了一句,立刻结印释放灵术。 苏尘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芭蕉叶子,为他挡住了所有飞刀。 大长老腾移身体,迅速变换着方向,不断地射出飞刀。玄琦也接连释放灵力,化作芭蕉叶阻挡。当前画面如同一个农夫在围着一个不能移动的粽子,不断地扔飞刀。 几个回合下去,玄琦竟有些喘息,苏尘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必须要离开这个黏土,找机会逃走,再打下去他们没有胜算。 “如果猜的不错,你应该是五行会的大长老吧!”苏尘对着周围喊道。 大长老进攻地步伐稍稍顿了顿,却没有回答。 苏尘知道自己猜对了,业城里有二流武者实力的又被唤作大长老的就只有五行会的那个大长老。 苏尘继续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王爷给你的任务原本是等山贼得手后,让你把山贼都灭口,对不对?” 大长老依旧不作声。 “你想想看,你是来灭山贼的口,那这个女子是来灭谁的口。” 这句话一出,大长老的进攻的节奏立刻乱了,几个腾跃后,竟站到了离神秘女子最远的地方,冷冷看着苏尘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这位仙女是来压制你护身玉坠的。” 苏尘也冷笑回应道:“是吗?那你还站那么远干嘛?” 大长老发觉不妙,他刚才察觉到神秘女子的眼神闪过一丝凶光,立时觉得后背发凉,难道是自己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苏尘见离间计奏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霜国都城设有两位大神官,他们专门负责查办官员被刺杀,他国间谍渗透等案件,你觉得今日杀了我,你能逃得掉吗?” 大长老神情越发凝重,显然对此有所了解。 “那两人的实力我就不多描述了,就拿他们所查办得案件来说,没有一件是失手的,无论你做的再干净,都会被他们盯上,你觉得小王爷会留你这个棋子活着吗,万一引火烧身,岂不是更麻烦。” 苏尘看向神秘女子,但话语针对的却是大长老,道:“她不一样,她本就不是霜国人,且是真人境界的修道者,即使是那两位大神官,估计也拿她没办法,你觉得小王爷会信任谁?” 神秘女子无论是衣着,还是灵力的颜色,都显示着她不是霜国人, 此刻,大长老已经彻底动摇,觉得小王爷许诺他的东西估计不能活着拿到了,开始收敛真气。这时神秘女子也停止了压制玉坠,反而对着大长老方向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大长老惊觉不妙,撒腿就要逃跑,然而他四周的黄土竟如同活了一般,化作无数只妖异的爪子抓住了他。 苏尘两人汗毛倒竖,眼看着大长老被仿佛地狱伸出的魔鬼利爪撕得粉碎,鲜血四溅,血肉也混进了黄土里,如同被拖进了地狱。 神秘女子继而盯向苏尘,用如同鬼魅般声音说道:“没有他,我照样杀你。” 第六十二章、城墙 苏尘凝视着神秘女子,她有着天使外貌却是一副蛇蝎心肠,手段残忍到令他脊背发凉。 小王爷到底何时有了这张底牌,如果以前就用,他怕是已经死了好几回。但细细想来,这个他国的修道者为何能成为小王爷的帮手,就算小王爷愚钝,王妃也绝不会放心用她,她很可能是他国派来的奸细,一旦混入了西州王府,那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王妃他们为了杀自己,已经到了不顾西州安危的程度了吗? “傻小子,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帮我杀了苏尘,我就放了你。” 神秘女子望向玄琦,有种以牙还牙的意味,开始挑拨苏尘和玄琦的关系。 “他有玉坠护身,我一时半会杀不了他,但是你,仅仅是个大修士而已,杀你如同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玄琦却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胡话呢?你都杀不了他,我一个大修士怎么可能做到!” “那你现在立刻离开他,我也可以放你走。”神秘女子更换了条件。 苏尘开始紧张了,他和玄琦只是一面之交,断然没有真的兄弟情义,就算是兄弟,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又能否经得住考验。 玄琦瞟了眼刚才大长老死的地方,依旧残留着丝丝血迹,眼前女子手段实在太过骇人,他试想下自己承受那招会是怎样的滋味,不禁双腿开始打颤,为难的看向苏尘。 “你走吧,我们本就是点头之交,你之前的出手已经还了昨夜的恩情,我不会怪你的。” 苏尘此刻变得豁达,拍了拍玄琦的肩膀,同时以极低的声音说道:“走之前再借我点灵力。” 玄琦也伸手拍了拍他,算作离别前的惺惺相惜,同时也偷偷输送了些灵力给他。 接着,玄琦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对着神秘女子吼道:“老子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吗,我答应了要做他的保镖,就不会临阵脱逃,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这一顿豪迈的叫嚣,却是让两人都傻了眼,苏尘小声提醒道:“你这是干嘛,疯了吗?” 玄琦却指了指脚下的黏土,抱怨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总是说一些我做不到的事,如果能走,我还会傻站在这里吗?” 苏尘有些无语,只好偷偷地把战术告诉他。 “你会飞!那你干嘛不早用!”玄琦听完之后再次大声抱怨道,苏尘气的要当场昏过去。 “你小声点!” 神秘女子察觉不对劲,立刻对玄琦发起了进攻,一道淡黄色的灵力化成了一柄土质的长剑,向玄琦刺去。刚才那种秒杀大长老的灵术是她的杀手锏,每释放一次都会消耗大量灵力,是因为大长老要跑,所以她才果断出手,现在这两人被困在黏土里,没必要大费周章。 玄琦眉头一皱,像是耗尽了全部灵力,释放出之前那个灵术。 “榕林庇护!” 这次树枝是从他的手臂长出,如同千手观音,猛烈的拍向那柄看似平淡无奇的土质长剑。 苏尘看得出这招是防御灵术,树枝看似气势汹汹,但在接触到长剑的瞬间,立刻崩碎,好在这个灵术如它的名字一般,榕树,独树成林,一根断裂后,数十根数百根紧随其后。 然而再多的蚂蚁都敌不过狮子的一掌,数百根树枝纷纷崩碎,玄琦的灵力也接近干涸,但长剑已经离他近在咫尺。 苏尘停止了引导飞行灵术,看见玄琦即将为他而死,心中愤怒瞬间翻涌,他胸口的玉坠散发出强烈白光,如同一个新生太阳般耀眼,只是太阳放出的是温暖的阳光,他释放的是汹涌的寒气。 苏尘全力控制着寒气,使它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迎向土质长剑,另一部分涌入脚下的黏土。 长剑在刺向玄琦的最后关头,被寒气凝结成了静止不动的冰雕,玄琦原本还在闭眼等待着死亡的召唤,发现异样后,睁眼去看,仿佛他睁眼的一个动作打碎了空气的凝固,长剑瞬间化为冰渣泼洒而下。 神秘女子也被这惊人的寒气所震慑,抬起衣袖遮挡面部,等到寒潮过后,她再望去,发现两人已经消失,同时南边的天空里有一道银光闪过,又迅速消失,果然应证了那个飞行灵术的名字,燕过无痕。 女子没有第一时间追过去,而是好奇的看向黏土,他们是怎么挣脱的? 原先粘稠到反光的地面,此刻变得晶莹透亮,竟然化成了一整块冰,在冰块中央有两个破碎的洞口,其中一个里面留下了一双鞋,另一个留下了大半条裤子。 粘性极强的黏土变成了冰块后失去了粘性,反而变的崩脆,苏尘他们用力敲碎了附近的冰块得以脱身,就是鞋子和裤子冻的太牢,带不走了。 神秘女子的神情并未恼怒,反倒是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冷笑。 、、 逃出生天的苏尘带着虚脱的玄琦飞向南边,这是他故意引导错误的方向,他以为神秘女子会追来,所以不能直接飞回香兰那。 但他似乎低估了海燕道人灵术的威力,记得当初海燕道人去往城楼探查难民时,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完成了来回。 苏尘躲到了一处树荫里,确认后方没有动静后,才迅速向马车方向低空飞去。 可惜玄琦借给他的灵力不足以飞回去,仅在半路上就停了下来。他只好背着半死不活的玄琦继续往前走。 傍晚时分,他们才终于赶回了马车。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刚才去岔道上找你们,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把我丢下了呢!” 香兰见到他们后又喜又惊,喜得是公子安然无恙,惊得是这两货竟然都没穿鞋子,最古怪的是苏尘背上的玄琦竟然连裤子也没穿! “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苏尘从香兰的话语中确定了,神秘女子已经离开,且打扫了战场。这才安心下来,将玄琦往地上一丢。 又是一个冰凉的夜晚,他们这次没有再露宿荒野。苏尘趁着天上最后一丝亮光,驾车疾驰到了最近的城池。 他们住进了客栈,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苏尘换了一双新鞋子,玄琦也借了他一条裤子。 “来,喝一个!” 苏尘主动向玄琦敬酒,以表达今日的救命之恩。 玄琦因为灵力干枯,此刻状态有些萎靡不振,无力的举杯,喝了一口后,趴倒在桌子上,嘴里哼哼着,“我们算是过命的兄弟了,而且还穿过同一条裤子……呼呼……” 他睡着了。 苏尘独自喝干一杯酒,看着玄琦露出舒心的笑容,这一路幸亏遇见了他,不然就没办法使用飞行灵术,今日可能就真栽在这里了。 “公子,我们以后真的要带着他吗?他可是灵国人!” 苏尘笑着回答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你可不准再戏弄他。” 突然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到提醒我了,这家伙似乎有点缺心眼,等他醒了一定要告诫他,不准再说自己是灵国人。” 香兰点头。 第二日,他们正常上路,往后的一段行程里没有再发生意外,玄琦也渐渐恢复了气色,但很快他就被香兰安排去驾车。 “公子快看!林城到了!” 香兰惊呼,拉开了车帘的一瞬间看见了前方宏伟的城墙。 苏尘也探出头,被眼前一幕所震撼,这是他见过最雄伟的城墙,竟比业城的城楼还要壮阔,这个远在边境的城池为何要建这么高的城墙。 “公子,你看!”香兰再次尖叫,指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墙。 苏尘也发觉不妙,他们此刻竟直勾勾的向城墙撞去,这是要干嘛! 两人同时冲向车头,这才发现驾车的玄琦竟在呼呼大睡,手里的鞭子却还在不断挥舞。 第六十三章、林城 “快醒醒!” 苏尘大吼,香兰更加直接,竟拧住玄琦的耳朵,“快给我起来!” 玄琦惊醒的一瞬间,也目睹了前方迫在眉睫的城墙,他急忙拉住缰绳,想让马停下。 好在马也不傻,不会自己往城墙上撞,临门一脚,高抬前蹄,一声嘶鸣。 彧—— 马是刹住了,车厢也刹住了,就是三个人没刹住,如同三个包袱般撞上了城墙。 此刻城门口的守城军士以及过路行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迷惑行为,他们竟打算用一辆马车撞倒城墙吗? 苏尘有玉坠护体,并没有实质性的撞到,只是一连串的翻转,脑袋有些凌乱。香兰揉着胸口起身,唉声痛哭着。玄琦最是奇葩,他头朝下两腿朝上,倒立在墙根处,眼冒金星。 “干什么的!” 一队军士围了过来,一个个用长枪警觉的指向他们。 “误会,误会……” 苏尘上前费了好一番口舌都没说通,最后只能拿出官印才证明了他们不是灵国的奸细。整个交涉的过程中,香兰死死捂住玄琦的嘴,怕他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是灵国人,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一番小插曲后,他们顺利的进入城池。 林城的街道上也是非常热闹,虽不比业城那般繁华,却也带着独特的乡土风情。最令他们惊奇的就是林城大街小巷的两边都栽种着年份久远的古树。苏尘想象从天空看下来,会不会是一片丛林的景象,这林城果然也是地如其名。 除了繁多的树木,林城其他布局与业城大致相同,十字大街,各通向四个城门,越靠近主干道越繁华,城里的大型的建筑物不多,也许是树术太茂密,显得房屋还没树高,才会有种行走在丛林里错觉。 苏尘等人按照门口军士的指引,顺着大街一直向前走,东城住的是城主,五部的官员住在西城。他们沿着东西向的大道一直向西,走了半刻钟后,便看见了一座挂着吏部总管门牌的府邸。 府邸大门紧闭着,门口也有两棵古树,气势上相比西州王府要寒酸的多,但泛黄的院墙陪衬着两棵古树竟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府邸。” 苏尘感叹,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自己的家,也许正是因为缺了一个完全属于他的港湾,所以才没有真正属于他的亲人。 香兰也分外激动,在王府里她虽然境况有所好转,却是不能真正的放纵自己的性子,但到了这里,她总觉得要大展拳脚,把这里变成她想要的模样。 “公子,还等什么,我们进去吧!” 香兰冲上去就要推门,这时大门却自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斯文的男子,一身朴素布衣,年龄与苏尘相仿,举止间却携带了更多的书生气。 “在下是本府的书吏,老爷前些日子生病去世,新任总管还未到来,不知姑娘是要找谁?。” 香兰见到他时也是眼前一亮,当她还是一个天厨婢女时,曾梦想过遇见一个彬彬有礼的书生,为她坠入爱河,可以不顾一切带着她私奔,就像书里的情爱故事那样,轰轰烈烈。 “姑娘。” 斯文书生见香兰没反应又提醒了一声。 “他就是新上任的吏部总管,苏尘,苏公子。” 香兰从幻想中清醒,忙着把苏尘拉了过来,介绍道。 苏尘向他亮出了官印,继而问道:“现在这府里还住着前任总管的家眷吗?” 斯文书生也愣住了,呆呆看着眼前这位公子,与他年纪相仿,却已经高中吏部总管,而他苦读十数年,最近的一次文选还是落榜了,两者落差让他情不自禁的伤感起来。 苏尘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温和,他也认真看着苏尘,仿佛看见命运的车轮从两人身上碾过。 “大人,里面请,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人,前总管的家眷都已经搬走了。” 书生醒转过来,将大门敞开,迎接苏尘进门。 书吏并非官职,而是每年文选落榜却名次靠前的考生,他们和官员的关系相当于,雇主和工人,官员平时的一些文案工作都会交给他们代写,说是官员偷懒也行,说是官员故意培养他们也行,因为写的多了,对日后的文选是有帮助的。 进入府邸后,苏尘随书吏进到了书房,开始交接一些工作,另一边香兰开始兴奋的验收领地,玄琦也被她拉去当壮丁,开始清扫院子。 书房的桌案上堆放着很多积压的公文,苏尘端坐在桌前,听着书吏慢慢讲解。 经过一番对话,苏尘知道了他叫,叶生,与前总管是在文选时相识,前总管考了近十年终于如愿,来到林城赴任时将他一同带了过来,收为书吏。可惜前总管好日子没享受到两年,就得了重病,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早早入了黄土,令人惋惜。 “你就继续留下做我的书吏吧,以前总管给你的待遇不变。” 苏尘在听完他的汇报后,判定他是一个认真负责且文采斐然的可造之才,至于为何一直考不上,原因不得而知,听他所描述,好几次他都是仅差一名就入榜,这样的气运让苏尘觉得汗颜。 来就任之前,业城城主就说了,林城的管理问题非常多,苏尘在熟悉工作后,也领会了其中的含义,林城属于边境城池,极容易混进敌国奸细,且因天高皇帝远的缘故,霜国各种监察和总督都懒得往这里来,所以这里的官员作风也就不是很检点,常有夜夜笙箫沉迷酒色不务正业的行为,其次,城里帮派管理混乱,更是有帮派在暗地里做一些违法的交易。 “确实是个烂摊子啊……” 苏尘感叹,他现在只是一个六品的吏部总管,虽然在林城算是大官了,但要想以此来整顿林城,恐怕难度不小。要是能有西州王的紫坠金牌或许可以,再不济当林城的城主也行,至少在这里他要说话算话才行。 转眼三日时光飞逝,苏尘也终于看完了林城所有的吏部卷宗资料,这三天他几乎没出过书房的门,三餐的饭菜都是香兰送进来的。这日他稍稍放松了下来,眼下林城的问题急也急不来,便打算出去走走。 当他刚踏出书房,就迎面遇见了好几个面生的家丁女婢,正在他诧异时,又惊奇的发现府里的很多破旧陈设都焕然一新,中心花园里竟多了很多盆景植被,就连很多过道都铺上了新的地砖,在花园里竟多了一条石子铺就的幽静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栋别致的凉亭。 “怎么样?喜欢吗?” 香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身边佣人们皆对她毕恭毕敬,竟称呼她为大管家。 苏尘吃惊的问道:“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你哪来的钱,我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发呢。” 香兰俏皮的回答道:“当然是从王府拿的,临走的时候我以你的名义去取了一大笔钱,就是打算来这个新家好好休整一番。” 苏尘无奈,他原以为自己以后会是一名两袖清风的好官,现在整个府邸的氛围就透露出一股腐败相,让他如何立的住这个形象。 “那这些佣人呢,也是你买的?” 香兰摇摇头道:“他们都是大街上可怜的乞丐,我也是按照你的理念,把他们都招进来做工,前一年不发工钱,只管饭,等以后他们真的适合干了,在论职位派发工钱。” 这让苏尘稍稍宽心,算是做好事了。 “玄琦呢?” 苏尘不想再纠结府邸的事,就随着香兰去折腾吧,等以后没银子了,她自然就会悠着点。 “在凉亭里装模作样的修炼呢!修道者真是舒服,坐在那打瞌睡就能变厉害,哎,我要是能修炼就好了。” 两人走上石子小径,来到凉亭附近偷偷打量着玄琦,内心皆是羡慕不已。 凉亭中玄琦正盘腿坐在石桌上,两眼微闭。 “呼呼……” 苏尘察觉不对,他记得海燕道人修炼时都会有彩色灵力萦绕周身,这家伙周围啥都没有,看着不像在修炼。 莫非是,睡着了! 第六十四章、茶楼 咣当! 香兰提着一对锣鼓在玄琦耳边猛地一撞,顿时将他惊醒,突然出现的巨响吓得他肝胆俱裂,整个人仿佛休克一般,瘫倒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完了,不会吓死了吧!” 香兰嘴上表现出慌乱,但行动上却是一点不含糊,立即取了一盆水,对着玄琦脸上就是一泼。 “什么情况!” 玄琦从惊吓中再次被惊醒,感觉心脏都不属于自己了。 接着两人又是一番吵吵闹闹。 苏尘等他们闹够了,就提议一起出去走走,去实地视察一下林城的风土人情。 “公子想去什么地方,我来给你引路。” 香兰欣喜道,一副她是地头蛇的架势,这才来了三天,难不成已经把整个城逛完了? “哪里人最多?” “哪里吃的多?” 苏尘和玄琦一同问道,显然第二个提议是玄琦的。 香兰白了玄琦一眼,“你就知道吃,厨房今天刚买的一只烤鸡是不是你偷吃的?” 玄琦紧张的摸了一下嘴角,狡辩道:“不是,那只鸡还没死透,自己往我嘴里钻的。” “你!” 苏尘看不下去了,这两人太容易杠上了,就看向玄琦岔开话题道:“你一会出去了可要低调点,千万别到处说自己是灵国人,也不要说自己是修道者,按霜国规定,只有城主级别才会有伴生使者。” 玄琦拍拍胸脯自信道:“兄弟,你别怕,我就是灵国的友善大使,我一定会让霜国子民感受到灵国人的热情,这个化干戈为玉帛的伟大任务就交给我吧。” 苏尘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打算见人就说自己是灵国人? “你没毛病吧,公子说你让你闭嘴!” 香兰提起锣鼓对着玄琦头就是噹的一下,转而对苏尘打包票道:“公子你放心,我会盯紧他的,他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停了他的伙食!” 玄琦狠狠瞪着她,表示不满,但嘴巴却是闭的很紧。 当他们三个准备出府时,恰好遇见了叶生也要出门。 “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个人多,话也多的地方,你有推荐吗?”苏尘询问道。 “我要去的这个地方正好符合大人的要求,不如一起吧。” 见到叶生主动邀请同行,苏尘还没及时作出回应,香兰却热情的迎了上去。“好啊,我们一起吧。” 苏尘也对他微笑示意,表示都听香兰的。叶生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仆情义达到这种境界的,香兰是府里的大管家他了解,但香兰除了对苏大人尊称为公子外,丝毫没有作为仆人该有的样子,反倒是事事替主子做主,说话也是没大没小,府里各种奇怪的改造就是她的手笔,苏大人竟全都由着她,他们看着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弟。 苏尘对香兰的信任是发自骨髓的,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香兰。 上街后四人的阵型是,香兰紧紧粘着叶生走在最前头,见到街边任何东西都要拉着叶生询问一番,叶生起先是看在苏尘的面子上,无奈应付,慢慢的他也发觉了香兰的活泼可爱,那是一种区别与大家闺秀又夹杂着底层人民辛酸的独特清纯。 苏尘和玄琦走在后面,同样对街道两旁的事物充满好奇,尤其是吃的,玄琦的一双眼睛明显不够用。 他们的目地不是主干道,而是街坊深处的一座大茶楼。 茶楼是一间极其宽敞的院子,中间放置了数十张方桌,每张方桌旁都坐着七八个人,桌面上放有茶水和花生米,但围坐人群的目光皆落在南边戏台的一个说书人身上。 这间院里至少盛了不下两百人,却都安安静静,听着说书人那极富有磁性的嗓音,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苏尘四人也选了张桌子坐下,小二立刻提着长嘴茶壶来给他们上茶,四杯茶沏好后,叶生熟络的递上四枚银钱。 “回头我来给你报销。”香兰见他出了钱,立刻说了一句。 叶生摇摇头,轻声回道:“不用,能有机会请大人喝茶是我的荣幸。” 香兰刚想再聊几句,却被苏尘给制止了,这里的人都很安静,总不能因为他们到来破坏了气氛。 台上说书人此刻讲的是一位灵国将军的故事,将军名为墨离,是灵国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武力超群,据传曾弹指间推倒一座城楼,战场上他就是魔神般的存在,霜国的不少知名将领都是死于他的刀下,他曾带兵一路打到霜国北州境内,直达北州王候府无人可敌,最后还是霜国那名威震天下的大元帅姬云海亲自出手,才将他拦下。 霜国大元帅姬云海,灵国名将墨离,这两个都是仙武联盟天榜之人,论名次,墨离正好排在姬云海后面一位,可见当初那场对决是墨离输了。 苏尘也是听的津津有味,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一出,在场又有几人不为之亢奋,总觉得自己就置身于那场大战之中,无论胜败都是极有面子的事。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看向身边的玄琦,果然不出他所料,玄琦正提胸抬头,意气风发,欲要向众人宣扬他灵国人的身份。他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 “别激动,那是墨离,不是你!” “叽里咕噜……” 即使被捂住了嘴,玄琦依旧在含糊不清的叫唤着,顿时引来了不少听众侧目。 苏尘赶忙笑脸致歉,紧接着把玄琦按回了座位,再次低声警告他,同时以后面一个月的伙食做要挟,玄琦才终于老实了。 平静过后,他看向香兰,好奇这次她没反应,这才发现,香兰正呆呆的看着叶生,眼中柔情万分。 苏尘偷笑,他把香兰当做亲姐姐,眼下姐夫的人选都有了,他原先还以为是玄琦呢,看他们天天打闹,像是一对欢喜冤家,感情还是书呆子更有魅力些。他又看向玄琦,那一副缺心眼的傻相,暗自庆幸,幸好香兰没看上他。 墨离的故事结束后,说书人又开始了下一个故事,依旧是关于灵国的名人,苏尘就有些迷惑,这人敢在霜国境内宣扬灵国人的事迹,谁给的胆子。但再看场内茶客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状态,感情这里的人家国观念不深啊。 怪不得人气这么旺,却只敢躲在街坊深处,这要是在大街上公开讲,铁定要被抓起来。 虽这么想,但苏尘的耳朵却没停着,听的也格外认真,不知不觉杯里的茶已经见底了,他招手叫来小二,又添了一杯,同时趁机问道:“小二,你们家这位说书先生为什么老是说灵国的故事?” 小二一听就知道他是初来乍到,便小声解释道:“我们家的说书先生曾在灵国游历多年,最擅长讲灵国的名人传记,本地人觉得听的过瘾,才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呢。” 苏尘恍然大悟,也认同的点点头,他自己不也被故事带进去了吗,分什么国别呢。 他又警觉的瞪了一眼旁边的玄琦,他这次还算老实。 很快,第二个关于灵国的故事也讲完了,说书人抿了口茶,稍作休息,这时苏尘有个想法,他招来小二,问道:“你们这可以点自己想听的故事吗?” 小二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我们家先生知道的,都会详细道来,就是……” 小二指尖搓了搓,意思是需要银钱。 苏尘递了一张银票子给他,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二颇有些惊愕,但搓了搓手里实实在在的银票,点头应下了。 小二快速走到说书人跟前,也跟他耳语了一番,说书人顿时也表情古怪,看了苏尘一眼,同样缓缓点了头。 第六十五章、野史 “应茶客要求,下面我将为大家讲一段野史,故事中的事件不可全信,也请大家不要因为这个故事改变对灵国的看法。”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说书先生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谨慎过,他到底要说什么野史? 苏尘提出的要求是让他说一说灵国与霜国仇怨的起源,这个在各种史记资料里都没有详细记载,只说是灵国错在先,他非常好奇,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些霜国子民听完这个故事后,会不会还对灵国名人那么崇拜。 他好歹也是霜国官员,无论怎么喜欢这些故事,总不能也成了灵国迷,更主要的是,他不想这个茶馆再风靡下去,不然迟早会对林城的民众根基产生影响,保不准哪一天会集体叛变,改投灵国。 林城是边境城池,本就鱼龙混杂,间谍活动猖獗,这个说书人很可能就是灵国的间谍,借着说书的名义蛊惑民心。 “这个故事在两国史册里都没有明确记载,据说是两国的高层人士刻意封锁了这段历史,我也仅是在灵国历练时,偶然听得的一些民间传闻。” 苏尘感叹,这个说书先生实在太会吊人胃口了,仅是一个开头,全场茶客立刻便静了下来,侧耳倾听。 “大概是近百年前,当时灵国与霜国关系还未破裂,两国之间往来频繁。灵国有一个护国大教青灵教,教中弟子不计其数,要想在那里出人头地,获得至高的地位,必须拥有绝世之才。当初一个籍籍无名的青灵教弟子为了能更快的成长,他来到了霜国游历,希望可以获得奇遇,回去一鸣惊人。 然而他就真的遇到了,他在霜国境内偶然间发现了一件至宝,为了得到它,他残忍的将全城人屠尽,最后只留下了几名孩童。他带着至宝和几名孩童回到了青灵教,仅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成了青灵教下任教主,他留下孩童并非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那几名孩童修炼天赋超群,又年少无知,最后竟认他做了父亲。 霜国高层得知此事,大举出兵,誓要剿灭青灵教,却遭到了灵国的阻止,双方发生了惊世大战,最终以惨烈的平局收场,灵国因为此事错在他们,觉得不光彩,便封锁了这段历史。而霜国也为了安抚民心,重建了当初的城池,掩盖了屠城的残忍事实,所有人都明白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战争和杀戮,他们不想再与灵国继续大战下去,只好将大战的原因归结于灵国主动侵犯,自此之后与灵国断交,更是将青灵教称为邪教,禁止他们踏入霜国境内。”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屠城!那将是怎样一番血腥的场面,到底是怎样的至宝,非要屠城才能得到吗?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苏尘能理解霜国高层掩盖屠城事件的决定,毕竟当时霜国无法剿灭青灵教,无法为子民报仇,却又增添了更多的伤亡,若再将仇恨熏陶下去,只会带来无尽的杀戮。不过对于青灵教,霜国一定会狠狠记下这笔账! 此刻有两个问题萦绕在所有人心间,当初屠的究竟是哪座城?那件至宝究竟是什么? 说书先生买了个关子,停了下来,又抿了口茶。 “大家一定想问当初屠的是哪座城池,至宝又是什么,可惜我并不知道。” 顿时场下唏嘘一片,说的那么吓人,众人都以为是真的时候,他来这么一句,立刻让所有的故事都站不住脚。 苏尘嘴角挂出一丝冷笑,这个说书人真有意思,故事讲的有头有尾,但最重要的两个支撑点却含糊过去,让人无从考证,且故事中屠城的逻辑让人费解,又让故事的真实性降了几分,使人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纯属虚构的故事。 此时苏尘也发觉了,场中茶客刚有些仇视灵国的情绪立刻便消散了不少。 说书先生这一句讲完,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场,场下茶客们也习惯的把身形转回到方桌前,围着桌子一边吃花生一边唠嗑,谈论今日故事中哪个人物最霸气。 苏尘向香兰交代了一句,让他好好看着玄琦,便独自走进了茶楼后院,追随说书先生而去。 院落中,说书先生坐在石桌前,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桌上沏了两杯茶,像是在等人。 苏尘主动上前坐下,左手捧过那杯为他沏好的茶,刚要去品,却发觉茶沏的有意思,满满一杯茶。都说酒满敬人,茶满赶人,这位说书先生明明在等他,却又有赶他的意思。 “我就知道公子不会罢休,毕竟花了实实在在的一张银票,不过在林城出手像你这么阔绰的人还是很少的,尤其是为了一个故事。” 说书先生放下手中的书,仔细打量着苏尘。 苏尘也审视着他。并不茂密的黑发中,夹杂了不少银丝,说明他年纪不小了,但面容看上去却很有精神,尤其是那带着锐气的眼神,让苏尘怀疑他练过武。 “公子有什么就问吧。” “你说的那个故事究竟是真是假?”苏尘问了一句极没水平的问题,但他就是想近距离看对方的神情。 先生淡淡一笑,回答道:“故事和历史本就是活着的人叙说的,是真是假,你若能找到故事里活着的人就可知真假。” 活着的人?苏尘想到了那个青灵教教主。 “那个教主还活着吗?” “早就已经死了,也许是作孽太多,上苍看不下去,让他不到三十岁就病死了,就连他的儿子也在壮年时就病死了,活该……。” 这段话让苏尘更加迷惑了,此人叙说的这么详细,言语中表达的情感,有种和当事人相识意味! 苏尘不想再纠缠这个没有结论的话题,转而问道:“先生应该不是霜国人吧?” 这时说书先生突然警觉的看向他,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尘亮出随身携带的吏部腰牌,冷声道:“先生也可以不承认,但我恰好是林城新晋的吏部总管,要查你的户籍身份还是很容易的。” 说书先生叹气道:“看来林城终于也有个像样子的官了,大人,如果不信我尽管去查,不过从今日起,我这茶楼就此歇业,公子请回吧。” 茶满赶不走人,眼下话不投机,他直接驱人。 苏尘冷笑一声,起身离去,竟觉得有些丢面。对方不承认是必然的事,其实他也不想怎么样,能让茶楼歇业,不再蛊惑人心就是他想要的结局。 随着苏尘几人出门,茶楼的小二也开始驱赶茶客,等到人都走清后,小二将院门闭上,挂了一个歇业的牌子。 搅黄了人家生意,苏尘倒不觉得愧疚,这间茶楼怎么看都是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眼下就算没了生意也够他们安稳活一辈子。 等到苏尘回到府中,唤来一名吏部掌事,命他即刻去调查说书先生的身份,同时彻查林城中是否还有这样传播灵国文化的公众场所。 然而第二天,掌事给他的回禀竟是,那家茶楼已人去楼空,所谓的说书先生已经连夜从西城门离开林城。调查说书先生户籍的公函还在各地吏部掌事手中经办,没有一个月,是得不出结论的。不过对苏尘来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入夜,苏尘拎了壶小酒来到凉亭,玄琦此刻正坐在石桌上享受着从厨房偷来的烤鸡。 “兄弟,你太仗义了,知道我吃噎了,特意给我送酒来!” 玄琦二话不说抢过酒壶,就往嘴里灌。 苏尘在石凳上坐下,也让玄琦坐好,严肃的开口道:“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第六十六章、出发,酒城 玄琦有些诧异,安静的坐了下来。 嘴里包着酒肉,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事情,你问吧。” 苏尘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问的玄琦一愣,同时也令他呛住了,嘴里的酒肉全喷了出来,且直接喷了苏尘一脸。 苏尘气的跳脚,同时直犯恶心,转身就跑到一旁的小池塘洗了把脸。 “你能不能正经点!把东西放下。” 苏尘回到凉亭里,对着玄琦吼道,他原本的质疑状态全被打乱了,这家伙这么缺心眼,真的是处心积虑来接近自己的吗? 苏尘调整好情绪,重新问道:“你在灵国是什么身份?” “我出生在灵国边境的一个村庄里,别看我们村子小,但我可是天才,我十岁便自己激活了灵脉,无师自通,开始了修炼。” 玄琦放下了酒肉,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然而在苏尘眼里,觉得他越是这样,越感觉不靠谱,总觉他下一句话就会很雷人。 “哎……村里人都嫉妒我的才华,把我赶出了村子,我只好四处流浪。” 果然,苏尘还是被雷到了,压制住想笑的冲动,继续问道:“少来,说实话!” 玄琦叹出一口气,又拿起了鸡肉,淡淡道:“好吧,我是孤儿,村里好心人收养了我,可惜我十岁之前他们就死了,我因为经常偷吃的,被村民赶出了村子。” 苏尘也觉得这个版本靠谱一些。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就一直跟着我?” 玄琦嚼了嚼嘴里的肉,嬉笑道:“如果你能一直给我好吃的,我不介意一直做你的保镖,反正我也无家可归。” 苏尘认真盯着玄琦说话时的眼神,想从中发现一丝端倪,然而他看见的全是鸡肉滋出来的油渍。 他缓缓出气,想着自己应该是多虑了,毕竟被人暗算过太多次,就连小七曾经也是小王爷的布局,他难免对身边所有来历不明的人都有所警惕,尤其是近日发现了灵国的间谍,便又对玄琦的身份产生的猜忌。 突然,玄琦像是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惊呼道:“我被丢在两国边境,有没有可能我是哪个大将军遗落在外的儿子,或是某个霜国大官的后代,我是不是可以继承丰厚遗产!我屁股上有块奇怪的胎记,我肯定不是普通人,你快给我看看。” 说着,玄琦就要脱裤子给他看。 苏尘一阵无语,立刻打消了对他的所有怀疑,小王爷不会派这么缺心眼的人来做卧底,灵国肯定也不会派这个傻子来做间谍。要不是看他能给自己提供灵力,他也不想要一个这样的保镖,太丢人了。 “我困了,你自己琢磨吧……” 苏尘起身逃走。 池边的树叶抖了抖,像是在打寒颤,秋风的凉意只有在夜晚才最明显,凉亭上空清冷的残月映照出一个俏丽的身影。 淡绿色衣裙随秋风舞动,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凉亭的顶尖上。 “你们青灵教都是这样潜伏的吗?” 空灵的声音幽幽得传到了凉亭下方。 玄琦依旧自顾自的喝酒吃肉,抽空回了一句:“越是精明的人,越要愚蠢的办法对付他,你是不知道他的眼神是有多敏锐,还好我演技过关。” “我看你是本色出演吧!”女子淡淡笑道。 如果苏尘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惊得毛骨悚然,当初截杀他的神秘女子此刻竟在和玄琦平静对话。 玄琦对她的嘲讽不予回应,而是淡淡问道:“下一步干嘛?” 、、 苏尘自从发现林城有间谍活动后,开始调集各个部门的官员资料来审查,叶生变成了他传令官,每天都要替他传递很多政令给林城各处的吏部掌事。城内间谍活动如此猖獗,绝对是因为官员不作为导致的,他准备好好整顿一下林城的官场。 可是刚一开始审查,他就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只是吏部总管,最多能管管六品以下的官员,就连其他五部总管都不一定会领他的账,除非爆出他是西州王府二公子的名号,但自己被赶到这个偏远地方做官,侧面说明他不被西州王看重,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经过苏尘的审查,发现林城问题最大的竟是两个主官,林城城主和守城大将军。一个玩物丧志整日窝在城主府里研究乐器,还招揽了大批外城乐师陪他奏乐。另一个沉迷酒色,硬是把将军府变成了后宫,别说是拿刀上阵杀敌,就是提裤子的力气都没了。 “怪不得当初说书先生提了一句,林城总算来了个像样的官了。” 苏尘自语道,竟有些自豪,甚至有点怀疑那个说书先生并不是间谍,但他为什么要逃走呢? 这时,书房有人来敲门。 “你来干嘛?这里又不是厨房。” 苏尘瞟了一眼,发现是玄琦,有些好奇。 玄琦神神秘秘的拿着一小坛酒走到他身旁,掀起一角给他闻了闻。 顿时浓烈的酒香直钻他的肺腑,苏尘敢肯定这绝对是他闻过最香的酒。 “这酒哪来的?” 苏尘刚想夺过来仔细闻一闻,玄琦眼疾手快的收了回去,封住口,防止香气外泄。 “这是我从大将军的车厢里偷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好酒?” 苏尘愣了,这家伙已经不满足府里的伙食,把手都伸到府外去了,重点还是那个沉迷酒色的大将军。 “这个大将军还真会享受,他竟特意跑到百里之外的酒城买这极品佳酿回来喝,当大官果真是爽啊!” 玄琦感叹。苏尘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大将军回城的马车被他盯上了,趁大将军醉着,他偷拿了对方一坛酒。 “你这么做不怕大将军全城通缉你吗?到时候别连累我。” 玄琦却一脸惊叹道:“你是不知道,我在他车厢里发现了几十坛这样的美酒,而且有些还洒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就这一小壶酒,你猜多少钱?” 苏尘好奇问道:“多少钱?” 玄琦向他比了个一的手势。 “一两?” 玄琦摇头。 苏尘壮着胆子猜道:“难道是一百两!” 然而玄琦还是摇头,对他郑重说道:“是一千两!” 苏尘惊得站起,一千两就这一小壶,这贵的也太离谱了吧!同时让他震惊的还有大将军的财力,这简直比业城的官员还有钱,完全不符合本地的俸禄标准。 “兄弟你的官也不小,咱们是不是也该去那酒城逛一逛?”玄琦殷勤的看向苏尘,挑逗道。 酒城的传闻苏尘并不陌生,算是这边境最富盛名的城池了,而且叶生原本也是酒城人,只是因为结识了前吏部总管才来了林城谋生。 “好吧,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闻名天下的酒城。” 苏尘答应了,他确实很好奇酒城的一些传闻,特别是刚才那股酒香,也着实令他不可自拔,眼下林城的官场他无力整顿,倒不如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纸醉金迷,让这些官员沉沦至此。至于钱嘛,他没有,但香兰有。 第二日一早,苏尘三人便驾马出行,他带上了叶生,算是个导游,又问香兰取了两千两银票,却故意将香兰丢下,其实丢下香兰是叶生的提议,叶生向他们渲染了一番酒城的繁华和可能会遭遇的事,觉得带香兰去及其不合适。 苏尘和玄琦听完了他的描述,也觉得带香兰非常不合适,最终决定让香兰留下来照看府邸,他们以办公事的理由出门。 酒城最出名的除了酒,其次就是美女,艳遇是那座城池的另一张名片。 苏尘三人驾马踏出的一刻,脸上皆带着不可描述的神情。 酒城还有个别称,为,不夜城。光是这个别名,就够苏尘等人想象的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番人间仙境。 第六十七章、西州不夜城 酒城,距离林城近百里地,却也是离林城最近的城池了。 苏尘三人驾马清晨出发,临近黄昏时,才看到了酒城繁华的身影。 远远看去,青石砌成的城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字,字体周围还挂着一圈红灯笼,照得酒字越发明亮,即使苏尘三人离得很远,却仍能看清那个泛着绚烂红光的大字。 西州境内的城池门口,一般都会将全名挂出来,唯独这里,仅有一个“酒”字,不知道得还以为是进了一家巨型酒楼。 除了奇特的城门标识,让苏尘三人目瞪口呆的是,城墙下竟有两条长长的车队。每一辆马车看上去都极其奢华,不仅有贵气逼人的楠木车厢,以及拉车的高头大马,最壮观的是不少马车顶上都插有彩色旗帜,代表着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 城门口设有两处检查站,守城军士对每一辆入城池的马车进行盘问和查验文书。普通城池自然不会这么麻烦,只因这里是多国人士汇聚的地方,为了防止他国逃犯,或是灵国间谍混入,必须要逐一核验每一名他国人员身份。 由于车队太长,等待的时间久了,很多车厢里的富贵主子都将头伸出窗外,与相邻车厢的陌生人士谈天说地,以此来打发等候的时间,同时酝酿着即将进城的激动心情。 “叶生果然没有说错,还没进城我就看见了好多美女!” 玄琦看着前方车队中衣裙攒动,婀娜身姿翩翩摇摆,神情灿烂。那些都是富家千金,嫌在车里闷着无趣,便下车走动走动,与结伴的丽人谈笑风生,竟也构成了酒城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苏尘感叹,这还未进城就有如此盛况,那城内风光如何了得。他一直以为业城是西州最繁华热闹的城池,其实不然,业城有名也是因为地处西州中部以及西州王府的原因,那里大官云集,是西州的政治中心,而酒城,是名副其实的车水马龙,纸醉金迷,吸引的不只是霜国的子民,更是全天下人的向往。 天色从泛黄一直染到了漆黑,苏尘三人才终于来到城门口,拿出吏部总管的腰牌后畅通无阻。 进了城门对直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大街尽头是一栋高耸的塔楼,共有七层,每一层的屋檐上,都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灯笼呈螺旋状上升,待到塔尖时,一盏巨大的莲花灯绽开,仿佛照亮了全城。 “那应该就是酒城的地标,醉梦塔,一千两一壶的美酒就在那里。” 玄琦惊呼,驾马就要向前冲锋,然而他根本冲不出去,此时街道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潮水般的人群皆是涌向那个方向。 他们只好将马匹寄放在城门处,选择步行前往。 醉梦塔太过耀眼,争抢了周围所有建筑的目光,等到苏尘三人步行进入街道后,才发现沿街商铺也是灯火辉煌,簇锦团花,更是家家门前挂彩灯,亮堂的有如白昼。 “这里也太热闹了吧!” 苏尘也忍不住发声,这里与林城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到醉梦塔里,这样挤不过去啊!” 玄琦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小了在这喧闹的街上根本听不见。 叶生挥手给苏尘两人示意,让他们跟着自己走。于是他们从最近的巷道挤了出去,跟着叶生兜兜转转进到了一处地窖,再沿着地窖向上走,没过一会,他们就通过后厨的小门进到了醉梦塔的一楼。 “我娘曾是这里的酿酒女工,我经常从地窖进来。” 叶生解释道。 不过此时苏尘和玄琦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了,而是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了。 醉梦塔的内部竟是空心的,在空旷的大厅中央,立着一个巨型的酒葫芦,说是酒葫芦它却不止两节,而是七节,每一节葫芦都对应的一层楼,从下往上葫芦越来越小,壶嘴处与塔尖合二为一,共同支撑那朵巨型莲花灯。 再仔细去看,会发现葫芦的每一节上都有着一条长长的管道,通向每一层的柜台,在柜台前,好几个小二手捧酒坛正从管道里接取酒水,然后再将酒坛送给每一桌的客人。 叶生见他们一脸茫然,便又解释道:“这是醉梦塔的特色,七色琉璃壶,壶身由七色琉璃所铸,酒楼限定,每日只卖这一大葫芦酒,喝完了就只能等明日。 每一节葫芦所盛的酒,价格和工艺皆不同,越往上越贵,酒也更香醇,所以不只是喝酒要付钱,就连上楼都要付钱。” 苏尘原先还以为带来了两千两,绝对够用,这刚一进来,就有些心虚了,下意识摸了摸袖兜里的银票。 “那我们去几楼?” 玄琦问道。 苏尘略有迟疑的说道:“那就先去三楼吧。” 很快,他们来到三楼的楼梯口,一个身形臃肿,却非要穿修身长裙的老酒保,拦住了他们,指了指旁边的标语,“上楼一百两”。 苏尘愣了,他们进来走的是后门,没收钱,按规矩进门就需要收十两,刚刚经过二楼的时候交了五十两,怎么到三楼了就要一百两,翻了一倍,那到顶楼还了得! 酒保摆出一脸绝不还价的表情,悠闲的等着。 苏尘只好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她,这才顺利上了三楼。 他们寻了一圈,都没找到靠窗户的座位,有些失望,上来之前想象的很美好,一边喝着佳酿一边欣赏不夜城的夜景,绝对是人生一大美事。可眼下,他们只有靠内部围栏的一张桌子可选,且还在楼梯口附近,一抬头就能瞥见那个臃肿的酒保,极煞风景。 他们刚一坐定,这一层的小二就提着一壶酒来到他们桌前,正要给他们斟酒时,苏尘出手阻拦道:“小二,这一层的酒是多少钱一壶?” 苏尘确实怕了,这里花钱如流水,不问清楚,他怕今日要被扣在这里。 “回客官,这一层的酒,一壶只要五十两,你刚才上楼一共付了一百五十两,够三壶酒的钱。” 苏尘几人略微惊喜,原来上楼的钱没白花,还可以抵用。 苏尘这下稍稍宽心。 酒刚入杯,就香气四溢,三人忙不迭饮下一杯,着实不同凡响。紧接着小二又送来几盘精致的菜肴,苏尘依旧谨慎的问了一下价格,发现可以承受,才安心收下。 他在想,如果今夜就把两千两花个精光,回去香兰会不会跟他闹腾。 既然是全天下最著名的酒楼,喝酒就不可能只是喝酒,当然会有一些助兴的节目,就在苏尘他们尝了一口菜肴,赞不绝口后,几名身着粉色长裙的玲珑女子跃上了中央的大葫芦,在倾斜的壶面上平稳站定,一看就是轻功卓越之人,引得宾客们一阵叫好,紧接着她们开始翩翩起舞,时不时还扯着丝带在空中盘旋几下,犹如仙女下凡。 苏尘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他倒是更希望看到一群修道者,真的凌空飞行,翩翩舞动。 他又喝下一杯酒,低头正好瞧见一楼大厅内,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汉子在四处晃悠,他是在寻找每一桌客人剩下的残酒,喝了有十几桌都没尽兴,可见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却又偏偏囊中羞涩。 这时,他终于寻得一桌,轻轻摇晃酒壶,发现里面余酒较多,欣喜若狂,正要一口饮下时,被两名小二一起架住胳膊,就要往外拖。那坛余酒也被小二粗鲁的扔到了一旁,眼看着就快着地,摔个稀碎。突然邋遢汉子右脚前撑,脚尖接住了酒坛,再一用力将酒坛抛起,酒坛里的余酒这时全洒了出来,却神奇的化成一条水线钻入汉子口中,酒坛也安稳的落在一旁的桌子上,然而这一切两名小二完全不知情。 苏尘心中震撼,没想到随便一个酒疯子就有如此身手,果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他收回目光,想看看这一层又有怎样的奇人。 这时,楼梯口浮现了一个靓丽的女子身影,仅仅是刚看见发梢和额头,就能感受她的气质不凡。 随着女子登楼,真容慢慢显现,露出那一抹白色面纱,和那身洁白无瑕的长裙。 苏尘顿时忘记了呼吸。 第六十八章、重逢 苏尘回忆起过往。 被大管家抓住时,他暗淡的余光里,映入了一个洁白的身影,她带着诡异的狐脸面具。 双雪轮舟上,他抬头的惊鸿一瞥,瞧见她傲然于天地间,如绝尘的仙子。 黑土的逃亡路上,她的面纱褪去,露出冷艳又摄人心魂的面庞。 原来那个人,他竟记得那般深刻。 苏尘恢复了呼吸,心脏传来清晰的心跳声。 但他拿住酒杯的左手却在微微颤抖,瞳孔里散发着灼热,激动得似乎要扑将过去。 国师亮出了一块玉牌,那个臃肿的酒保便立刻笑脸相迎,引导着他走向下一层的楼梯。 紧接着那个朝思暮想的白衣身影就消失在他眼前。 苏尘猛地起身,就朝四楼的楼梯口走去。 “这家伙怎么?” 玄琦吃惊问道。 叶生眼神敏锐,发现了那名白衣女子出现后,苏尘反常的神态,于是笑着回答道:“我猜应该是和刚才那名白衣女子有关。” 玄琦贼笑道:“他的艳遇这么快就来了!” 苏尘冲到了四楼的楼梯口,没等酒保阻拦,他先瞄了一眼旁边的标价,五百两。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递出了五张银票,继而冲上四楼。 然而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国师的身影,他再度冲上楼梯,来到五楼的楼梯口,还是五百两两! 他依旧没有犹豫,再拿出一叠银票塞到酒保手里,急匆匆的上了五楼。 酒保都被他怪异的行为所震慑到了,这人一看就不是来喝酒的,难道在爬楼梯,锻炼身体?那这楼梯爬的也太贵了。 五楼依旧没有寻见国师,苏尘有些后悔了,早该在三楼时就拦住她的,可偏偏那个时候他像个木头人。 六楼,依旧是五百两。 给。 七楼,这里已经是醉梦塔的顶层了,面积相对下面小了数十倍,仅能容纳十张桌子,苏尘看见标价,依旧是五百两,稍稍安心,掏了掏袖兜,完了,只剩四百两了,在三楼时用去了一百两,此刻竟不够了。 顶楼的酒保是个俏丽的美妇,她发现了苏尘尴尬的处境,便主动上前询问道:“公子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苏尘立刻想到了吏部总管的腰牌,取下后,递了过去。美妇认真辨别的一番,对他微笑道:“吏部大人,这一百了算我请你了,上来吧。” 顶层楼阁布置的很朴素,木质地板,木质方桌,甚至是连面墙都没有,仅有一圈简单的栏杆,秋风直接从众人脸上拂过,丝丝冰凉。 在楼层中央,那根桶上来的七彩琉璃壶嘴向上延伸,那朵巨型莲花灯就在众人的头顶。莲花灯下,设有一座小小的莲台,莲台内盛有浓香的酒水,在粉色莲台的映衬下,也呈现出粉色,好似天上的仙泉。 苏尘登顶之后,终于寻见了国师。此刻她孤身一人坐在围栏边上,俯瞰着不夜城。 顶楼的美妇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神都可谓绝佳,他一眼就看出了苏尘的来意,便用玉壶取了些酒水递给他,温柔道:“那位姑娘还未取酒水,你能帮我送过吗?” 苏尘欣然答应,端着玉壶来到国师面前坐下,将酒壶放置在桌上,也俯瞰向下方。 他顿时惊呆了。 从塔顶俯瞰下去,酒城全貌尽收眼底,闾阎扑地,灯火辉煌,如同遨游在璀璨的星河之中,令人无法自拔。 “你可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国师清冷的声音响起,苏尘暗暗心惊,原来她早就发现了自己。 苏尘仅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开口。 “它名为大梦千秋,据说饮下一口就能沉睡千年,忘却一切烦恼。” 国师的眼睛依旧看着远方的景色,没有看他。 这时一阵秋风拂过,掀掉了国师脸上的面纱,那熟悉又清冷的面容再次呈现在苏尘眼中。 月光冷,花灯冷,秋风也冷,皆冷不过那张摄人心魂的脸。 苏尘从未见她笑过,却也不奢求她能为自己而笑。 “雪瑶,她来了吗?” 苏尘终于开口,这是他和国师唯一的话题。 国师转头看向苏尘胸口的玉坠,微微摇头。 接着她为苏尘斟了一杯大梦千秋,淡淡说道:“喝一杯吧,往后的一切都是梦。” 苏尘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依旧伸出左手捧起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要说喝酒,他也不是新手了,可是这次酒水入喉,却让他回忆起第一次躲在炉灶旁喝酒的经历,辣嗓子,且有一股灼热之气要从胸**出。 国师也饮下一杯,同样有些面色泛红,她注意到了苏尘一直在使用左手,便询问道:“这两年,你经历了什么?” 苏尘摸了摸毫无知觉的右手,苦笑道:“也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来,还丢了一只胳膊。” “你呢,为什么会来这里?” 国师拿出了一块令牌,推到苏尘面前,道:“这个你认识吗?” 苏尘当初准备西州文选,早就对霜国各级官员的令牌烂熟于心,面前这个令牌他扫一眼就知道代表什么。 “原来你就是那个大神官,芯芸使者。” 对于这个结果,苏尘有预料,也有吃惊。他一直怀疑对方不是国师,此刻也终于得到证实,但那个鼎鼎大名的芯芸大神官就坐在眼前,确实出乎他的预料。 她当初为何要假扮国师?她和国师又是什么关系?雪瑶又是什么身份? 苏尘压下了所有疑问,仅是顺着大神官这个身份问道:“你是来查案的?” 芯芸点头。 “什么案子,我可以帮你吗?我现在是林城的吏部总管。” 苏尘迫不及待的拿出腰牌递给她看。 芯芸依旧端着清冷的脸说道:“看来你这两年有些进步,不过,你似乎帮不了我。” 苏尘急切道:“你说说看,我一定有办法!” 不知为何,能够帮助芯芸解决问题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也许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芯芸面前体现价值,才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芯芸见他夸下海口,竟显露出不屑的笑容。 虽是不屑,但苏尘依旧乐开了花,她笑了,她竟然为自己笑了。 “走吧,你不会打算在这里聊案子吧?” 芯芸起身,同时看向还傻愣在原地苏尘,提醒道。 苏尘欣喜,这说明她答应了。 两人一同下到三楼,见到玄琦和叶生两人正在享用美食。 苏尘正要上前介绍,突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不少昂贵的菜。 “这是谁点的?” 然而不用猜也知道是玄琦,玄琦此刻正塞了一嘴吃的,呆呆看着苏尘身后的女子。 竟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他慌忙把食物咽下去,惊叹道:“兄弟,你的艳遇也太逆天了吧,这也太美了!” 苏尘恨不得立刻把他活埋了,乱点吃的,还乱说话,要他有何用! “你给我闭嘴!” 他踹了玄琦一脚,同时也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带出来的钱用完了,你这一桌菜自己想办法!”说完转身就走。 然而刚走到楼梯口,玄琦就飞扑过来,抱着苏尘的大腿,哭诉道:“兄弟,你不能丢下我啊!” 这时臃肿酒保也走过来,一副要结账才能走的意思。 苏尘真的很想把玄琦一脚从楼梯上踹下去,但考虑到芯芸在这里,便忍了,他询问叶生:“你身上还有银票吗?” 叶生摇头。 苏尘彻底绝望,拿着腰牌准备向臃肿酒保求个情,就像顶楼那样,能不能卖他个面子。 然而臃肿酒保接过腰牌一看,不屑道:“六品官也敢来醉梦塔吃霸王餐!我呸!” 第六十九章、梦的开始 苏尘懵了,眼前这个酒保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都远输于顶楼的那个美妇,怎么眼界却高的离谱,六品官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这时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上楼交了一千九百两银子,应该是可以抵用的。 “我刚才上到顶楼,交了那么多钱,都不够付吗?” 臃肿酒保冷笑道:“不好意思,你付的那一千九百两,刚好够顶楼的那两杯酒。” 苏尘瞪大了眼睛,顶楼那个美妇不是说帮她给芯芸送酒吗?怎么还是记到他的头上了,重点是,他们每人只喝了一杯,就花掉了近两千两,不是说一千两一壶的吗,怎么变一杯了! “你们最好的酒不是一千两一壶吗?” 玄琦爬起来质疑道。 “土包子,那是六楼的酒,七楼的大梦千秋,一壶可要一万两。” 臃肿酒保斜眼看向他们,一脸鄙夷的解释道。 三人皆是震惊,到底什么酒能值那么多钱,玄琦更是羡慕的看向苏尘,他后悔刚才没跟着一起上去。 然而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就在苏尘焦头烂额时,芯芸依旧冷淡的看向他,平淡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苏尘又狠狠瞪了一眼玄琦,今日刚和芯芸重逢就弄得这般狼狈,之后怎么让芯芸相信他有能力协助办案。不行,必须要自己解决! 他给臃肿酒保使了个眼色,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美女,我是西州王府的二公子,今日出门太急,没带够钱,你能不能先记下账,回头我让王府的人把钱送来,且再多付你一百两,你看行不行?” 臃肿酒保冲他微笑点了点头,苏尘以为谈妥了,就要转身潇洒离去,这时,酒保突然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个赖账的骗子抓起来,送去官府!” 立刻便来了两个壮实的小二将他给拦住。 这一番变故引来全楼层的人目光,苏尘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一下,我把腰牌抵押给你总行了吧。” 臃肿酒保接过腰牌,她自然能辨别这是真的,再去看苏尘认真的表情,道:“好吧,那我且收下,等你拿钱来赎。” 一番周折过后,苏尘等人终于下了楼,也从正门走出了醉梦塔。 街上的景象依旧那么繁华热闹,但苏尘却没有心情再去欣赏,他转身看向玄琦,呵斥道:“你现在立刻返回林城,去把银票取来,明日我若见不到你,你就彻底消失吧!” 玄琦刚想反驳,这里他还没玩够呢,尤其是说好的艳遇呢? 然而苏尘不给他胡说八道的机会,几脚将他踢走。等到玄琦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芯芸不动声色的打量苏尘一番。 想当初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要被人把舌头,眼神中流露的着悲情,却又夹杂着不甘,那时她便看出苏尘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只是现在,他竟多了一份少年的单纯。 “现在我们去哪?”芯芸问道。 苏尘则看向叶生,道:“你家不是在这里吗,今晚去你家对付一宿应该可以吧。” 叶生干脆的点头。 随后,他们又兜兜转转进到了一处府邸,这个府邸不是很大,仅有两处院子。叶生没有惊动父母,而是带着他们进到了自己的院子。 “没想到你的家境还不错嘛?”苏尘进屋后稍微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都很精致,一看户主的条件就不错。 这时他也注意到了屋内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且书页都有些褶皱,显然是被人经常翻看,并非摆来做样子的。 “我父亲考了一辈子都没考上官职,我就想圆他这个梦,可惜……” 叶生叹气道。 这时,叶生的院子里出现响动,一对老妇人提着灯笼走进来喊道。 “是不是阿生回来了?” 叶生便迎了出去,跟父母一阵嘘寒问暖,想来他也有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 苏尘和芯芸也来到院子里,向两位老人家礼貌的问候一声。 “奇怪,他的父母年龄为什么这么大?” 芯芸作为大神官,眼神非常敏锐,一见到叶生的父母就察觉了特别之处。 苏尘后知后觉作出迟钝的回应,“是吗?” 他的眼睛虽是盯着叶生父母在看,但视线中却没有焦点,模糊的余光里,仅有那一身无瑕的白衣。 今夜,一个简单的重逢,却令他如此狼狈,一瞬之间,花光了所有银票,借宿人家,醉梦塔里说着不过脑子的傻话,引得众人围观,丢尽了颜面,就连吏部总管的腰牌都拿去抵押了。苏尘扪心自问,他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老来得子,才会这般疼爱他。” 苏尘抽回思绪,羡慕的看着叶生与父母相拥,那一盏散发微光的灯笼,如同夜幕里一颗温情的太阳,照亮了整个院子,老妇人眼中的温情和慈祥,对他而言是永远无法触及的幻梦。 他轻叹一声,将目光移开。 叶生送走了父母,同时也跟着出了院子,这空旷的小院内,便只有苏尘和芯芸了。 苏尘此刻又对叶生的才能表示惊叹,无论是才学,还是眼力,或是情商都是上上之品,怎么就一直考不上呢? 等到叶生走后,苏尘两人进了屋子,对坐在一张木桌前。虽近在咫尺,却半晌无言。苏尘搜肠刮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一开口便笨嘴笨舌。他回想起香兰,他们也是经常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却不曾有过这等尴尬气氛。 芯芸也察觉气氛古怪,便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我这次督办的案子,关系重大,如果你真的能起到作用,我可以带你赴都城,让你加官进爵,从此留在那里,享受荣华富贵。” 她依旧没说具体案情,而是给苏尘抛了一个诱饵。 “那我就可以去见雪瑶了!” 苏尘也亢奋起来,他不知道亢奋的原因究竟是能见到雪瑶,还是能经常看见芯芸,总之,都城,这个在他脑海里想象过无数的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芯芸先是默默点头,接着又泼冷水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件事很凶险,你确定要掺和。” 苏尘坚定的点头。无论是刀山火海,他都要去走一趟。 “好吧,在这之前,你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苏尘聚精会神的听芯芸诉说,恨不得把脑袋拽出来,使劲的鞭策鞭策,以让它发挥到最大的潜能。 “灵国与霜国不和,近百年来一直势如水火,甚至发生过几次大战,这个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苏尘点头,同时想到了说书先生的那个故事,不知道芯芸是否知道真假。 “两国矛盾的起因不得而知,据说是因为灵国主动出兵骚扰边境,但之后又发生了两次事件,也同样原因不详。” 苏尘眼睛微眯,陷入的思考,以芯芸大神官的身份都不知道那段历史,难道说书先生真的是只是随口胡诌。至于芯芸提到的后来两件事,苏尘大概猜到一件。 “其中一件,是不是灵国大将军墨离带兵杀进北州境内?” 芯芸的眼睛亮了,又高看了苏尘一眼。 “没错,墨离的实力恐怖,排在仙武联盟天榜第三,据后来调查发现,墨离出兵并非灵国皇室的本意,而是擅自出兵,墨离一路杀进北州,不说任何原因,见人就杀。” 一个站在世界顶端的武者,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疯狂,难道是情? “他是为了情?” 这是苏尘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芯芸摇头,表示不知,但却给了苏尘一个不错的依据:“墨离确实一生未娶,但他究竟为了谁,就不知道了。”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苏尘认真的问道,他有预感,芯芸的案子一定与第二件事有关。 第七十章、返回林城 “第二件事发生在霜国都城,距今不到二十年,一个青灵教女子凭一人之力,掀翻了都城的半条街,引发大乱,最终被各路高手追杀至城外,之后都城中只有她身死的消息,却不知其原因,各路高手也决口不提此事。” 苏尘正在极力推测事件的幕后原因时,芯芸又说道:“此事发生的第二年,墨离就带兵打进了北州境内。” “你的意思是说,墨离是为了那个青灵教女子报仇!” 苏尘惊讶道。 芯芸淡淡回答道:“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据传灵国兵部与青灵教并不友好,所以也不能肯定。” “那你要查的案子究竟是什么?” 苏尘有些迷惑了,一个绝世高手墨离,一个身死的青灵教女子,无论哪个都和西州没关系啊! “我得到消息,那个青灵教女子还有一个亲弟弟,近段时间潜入了西州境内,我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出他,并将他诛杀!” 苏尘得到答案后,立刻进行思索,他夸下过海口,一定会想出办法,但眼下在整个西州境内寻找一个潜伏的间谍,难度确实不小。 芯芸见他皱眉,又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她已经在酒城暗中调查了三天,都没有收获,她不信一个小小的吏部总管能立刻想到什么绝佳的办法。 “酒城是西州境内他国人士最多的地方,按理说也是间谍最容易藏匿的地方,你应该在这里查了很久吧?” 芯芸点头,接着说道:“我暗中调查了三天,却没有任何发现。” 苏尘沉思,追查间谍确实不能大动干戈,如果芯芸大神官的身份一暴露,必会打草惊蛇,至于芯芸肯让自己相助,多半也想利用他的官员的身份,可以做一些公开的调查。 “今夜有些晚了,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去酒城的吏部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苏尘觉得这样干想不是办法,同时也发现时间不早了,所以开口提道。他原话是打算说我们休息吧,但听着怪怪的,便改成了让芯芸先休息,他准备去院子里找块地板对付一下。 芯芸也表示赞同,却起身说道:“你在叶生的屋子里休息吧,我去院子里修炼。” 说完她就走出屋子,不容任何反驳。 苏尘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他躺在叶生的床上准备入睡。然而辗转反侧了半刻钟,始终睡不着,便起身来到窗边,掀开一个口子,呆呆看着院子里打坐修炼的芯芸。 这一看,就是一整夜。 第二日,他带着叶生前往吏部查阅资料,尴尬的是酒城的吏部官员只认识叶生不认识苏尘,且苏尘还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腰牌,叶生以前也为老总管跑过酒城办事,所以混了个脸熟,但再脸熟,他也只是个书吏,没有官阶,没有公函,按规矩不能随意进出吏部的办事处。 苏尘今日和芯芸说好分头行动,他去明着调查,芯芸暗中调查,可是眼下他连门没进去。 他只好来到城门口,坐等玄琦回来,好拿着钱去赎腰牌。期间他也想问叶生借点钱,但叶生身上总共不到二十两银子,又不好意向他父母开口,于是只能在这里苦等。 两人站在昨夜进城的地方,向城外看去,白天酒城来往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门口排查点也变成了一个,苏尘就守在排查点附近,他在担心玄琦怎么进来,如果玄琦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去他书房随便写个公函,盖上官印,就能一路通畅,但是转念一想,有脑子了,那还是玄琦吗? 然而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苏尘心中换算着,他们来时用了一整个白天,虽不是急速,如果急速的话,来回大概需要一天半。他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虽已入秋,但正午的阳光依旧灼热。 “这个时候也该到了,玄琦不会又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吧!” 苏尘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玄琦一路优哉游哉,到现在还没回林城吧! 这时叶生拍了拍他,让他回头看,苏尘一喜,以为是玄琦回来了。 等到他回头看时,却发现看见的是一座五彩缤纷的宝塔,那是醉梦塔的方向,此刻醉梦塔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内里的七色琉璃壶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霞光,让整个酒城都变得如梦如幻。 “酒城能如此出名,醉梦塔功不可没!” 苏尘在震撼的同时,也瞥见了大街尽头芯芸的身影。 心想,完了,这要被她撞见了,就丑大了,自己到现在一无所获,甚至连门都没进去,怎么对得起昨夜夸下的海口。 “兄弟!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玄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苏尘急忙转头,看见他正在被守城军士阻拦,不让进城。果然,不出他所料,玄琦没带公函。 “兄弟接着!” 玄琦向他抛来一个钱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银子。苏尘觉得奇怪,他府里更根本没有这么多现银,都是银票才对。不过现在不是操心这个时候,他火速赶到醉梦楼,途中想刻意避开芯芸,却依旧被她发现了。 芯芸见他行色匆匆,且方向是醉梦塔就猜出了大概。 苏尘顺利的换回了腰牌,又赶回城门处把玄琦接了进来。 “你的钱是哪来的?” 玄琦故作气喘吁吁道:“我一路疾驰,生怕回来晚了,你就不能先让我吃顿饭歇一歇。” “少来,你的马都不怎么喘息,你说你很累,谁信啊!” 苏尘一眼就发现了他在说谎。 “好吧,其实我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一个林城的车队,我跟他们说我是灵国人,遇到点急事,想问他们借点钱。” 苏尘愣了,这哥们是不是傻,这样借钱有几率吗? 然而玄琦的回答又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伙人一听我是灵国人还特别高兴,别提多热情了,请我吃饭喝酒,最后还送了我一袋银子,我吃饱喝足后就回来找你了。” 苏尘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伙人叫什么,在林城里是什么身份?” 玄琦莫摸了摸下巴回忆道:“好像叫海龙帮,是林城的老牌势力了。” 苏尘突然很兴奋,像是找到了答案,他急忙冲向芯芸的方向。 此刻芯芸正在一家客栈楼下喝茶,她这几日一直出没在酒城各处茶馆客栈内,这些地方人多嘴杂,只要别人谈话中,有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能发现。 苏尘在他面前坐下,激动的说道:“我有消息了,那人很可能在林城!” “何以见得?” “我刚在林城上任不久,发现那里管理松懈,官员不作为,且有疑似灵国人出没,所以那里绝对是一个比酒城还要好的藏身处。” 芯芸认真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并不全是因为间谍的消息,而是苏尘的为人,他竟会关注林城的管理,以及说出官员不作为的厥词,由此可见,他的目标是做一名好官。 “那我们就动身去林城。” 芯芸潇洒的饮下一杯茶,起身往城门方向走去。苏尘则兴奋的紧随其后,因为他第一次从芯芸眼中看到了清冷之外的神色。 四人在城门口取了马匹,准备返回林城。 玄琦抱怨道:“兄弟,我才刚回来,你不能让我歇歇吗?” 苏尘不理他,率先驾马出城,一路疾驰。 当日深夜,他们就赶回了林城。 马匹驻足后,玄琦整个人都疯了,两天,他在林城和酒城之间骑了五趟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七十一章、开始调查 深夜,他们进了苏尘的府邸,香兰被惊醒,睡眼惺忪的看见一个白衣仙女与他们一同回来,震惊不已,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傻愣着干嘛,给芯芸姑娘安排个客房。” 苏尘提醒了她一句,香兰这才反应过来。 一整天的奔波,众人都比较疲惫,各自回屋后便准备休息。 玄琦住在后院一间最小的屋子里,屋内设施也比较简陋,这都是他平时得罪香兰的结果。 他刚进屋子,便疲惫的倒在床上,困意袭来。这时屋外传来明显的响动,他警觉的起身,眼珠转了转,决定出去看一看。 他来到屋外的一棵大树下,四处瞅了瞅,没发现有人。突然,一阵寒风袭来,清冷的月光竟映入他的眼睛,可是他明明没有抬头。 在他脖颈间,一把锃亮的剑刃紧紧贴着他的皮肤,仿佛只要喉结蠕动,就会割破皮肤。 玄琦用力向下瞥了一眼,顿时被反射而来月光闪迷了眼。 “你是谁,潜伏在苏尘身边有什么目的?” 芯芸冷冷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身后是谁,玄琦这才长出一口气,道:“美人,我不是坏人,能不能先把剑放下再说话,这样我好紧张。” 芯芸显然不吃他那一套,继续冷声道:“不要耍花招,我问,你回答是与不是就行。” 玄琦果断老实了,收起了他的傻里傻气,身后的这个芯芸显然比苏尘还要难对付。 “你是修道者?” 芯芸早在醉梦塔三楼的时候就有所感应,直到返程路上,她才确认玄琦身上有灵力波动,且并非寒气属性的灵力。 “是,这个大家都知道啊。” 芯芸再问道:“你是青灵教的人?” 玄琦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是霜国在青灵教的卧底。” “如何证明?” 芯芸虽怀疑他是青灵教的人,但与她要找的人区别很大,首先是年纪不符合,其次是修为不符合,不过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苏尘身边非常可疑。 玄琦伸出左手,释放出一股淡绿色灵力牵引来一片树叶,随着他运转功法,那片树叶渐渐枯萎。如果苏尘看到话一定会非常熟悉,因为这和海燕道人的神奇功法如出一辙。 这是长生殿的独家秘术,不仅旁人学不到,就连长生殿的弟子不到真人境界也学不到。 芯芸将剑收回,再度问道:“青灵教间谍的消息就是你给的?” 脖子上的剑拿走后,玄琦顿感轻松,转身对她点了点头。 “那你潜伏在苏尘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玄琦挑了下眉毛,回答道:“和你一样。” 、、、 第二日早晨。 苏尘正睡得香沉时,香兰来把他拉了起来。 “公子,大家都在等你去共用早餐呢?” 苏尘立刻清醒,想起了芯芸在这里,赶紧梳洗一番前往膳房。 他很少去膳房用膳,一般都是香兰送到书房去,今日也不知香兰哪根筋不对,会主动去喊他来膳房。不过他也很想和芯芸一起共用早膳。 进到膳房内,见到叶生,芯芸,玄琦都坐在桌前等他。他致歉了一声便落座。 这时香兰招呼佣人们给大家盛粥,同时摆了几盘糕点在桌上,自然是有梨花糕。 她先给苏尘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说道:“公子,尝尝我亲自做的梨花粥。” 苏尘欣然捧过碗,准备去尝。 这时香兰又盛了碗梨花粥送到芯芸面前道:“夫人,我是公子府里的大管家,香兰,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就好了。” 这话一出,苏尘刚入嘴的粥全呛了出来,惊愕的看向香兰。 突然,桌面上一股寒气汹涌散开,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芯芸一句话不说,起身离开了膳房。众人这才低头看向桌上的粥,竟然全都结了冰,同时还能听到有人在呼着热气。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玄琦不仅是粥冻住了,就连他拿筷子的手都冻住了,此刻正在拼命哈着热气,想要解冻。 “香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尘赶紧问道。 香兰也有些懵了,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仙女生气了? “是玄琦告诉我,这位仙女姐姐是公子的伴侣,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了,我哪里做错了吗?” 苏尘再看向玄琦时,眼睛几乎要喷出火。 “我杀了你!” …… 早饭的闹剧过后,四人齐聚府邸大门前。 芯芸依旧是那一身洁净无瑕的白衣,苏尘则换上了土黄色官服,腰间挂着吏部总管的腰牌,他今日要以吏部总管的身份出门办事。另一边叶生依旧是朴素的灰布衣,而玄琦,双手裹在一团棉布里面,里面似乎藏着一个热水袋,其次他原本就滑稽的脸上还多了几道肿印。 “玄琦,你身手好,和芯芸一起去查海龙帮。我和叶生去五部查卷宗,我们分头行动。” 调查间谍的事情他已经告诉了众人,如果他们能起到关键作用,也有加官进爵的机会。苏尘在回到林城后,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海龙帮,这个林城的老帮派竟然喜欢和灵国人结交,肯定有问题。 “我一个人就够了。” 芯芸撂下一句,就迈步走开。 苏尘转头看向,玄琦,道:“你和她分头行动,别偷懒!” 玄琦无力的点点头,摇摆着身子也走上了街道。 要论靠谱,叶生是绝佳的人选,苏尘这次也盼望着叶生能立功,圆他的仕途梦。至于玄琦,他压根就没抱希望,再说他本就是灵国人,在霜国根本做不了官。 他和叶生一起来到了林城五部的办事处,这里集结五部所有的卷宗资料,他想着把林城所有部门的卷宗查阅一遍,尤其是户部的卷宗,他想看看林城最近有哪些人员变动。 进到办事处后,他们径直去往户部的分部,那是一处大院子,门口不少穿着官服的人来来回回。他进到院内,寻了一个户部掌事,开口问道:“请问今日户部总管可在这里。” 掌事摇摇头,道:“总管大人很少来这里。” 苏尘一想,好像自己也很少来这里,一般都是在府邸书房处理公文,于是便问道:“我想取出最近半年林城所有的人口记录,你可否代劳。” 掌事有些为难道:“提取卷宗需要总管大人亲自授意,我还做不了主,你看……” 苏尘也不为难他,这个规矩他是了解的,所以才一上来就找户部总管。 既然这里寻不见人,那就直接去户部总管府邸走一趟。 苏尘和叶生两人又来到了户部总管的府邸前,离着不远,叶生瞧见一个青色官服的胖子进了府邸大门,欣喜道:“苏大人,刚才进去那个就是林城的户部总管。” 苏尘赶紧加快了步子,赶了过去,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胖子已经进了大门,门也关上了。 他们只好敲门,一个家丁开门问道:“两位大人有何事?” “我是吏部总管苏尘,今日有要事前来拜会你家大人。” 家丁习惯性的打量了一番苏尘和叶生,礼貌道:“两位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接着家丁又把门闭上了,往里走了几步。 由于户部总管刚进门,还没走远,便听见有人敲门,所以驻足在了门口,让家丁去打探一下情况。所以此刻他们和苏尘仅仅隔了一扇门,说话完全听的见。 “大人,外面来的是吏部总管,说是有要事找你。” 胖子总管一听,冷笑一声道:“原来是那个自命清高的官场雏鸟,前几日还装模作样发布了什么林城官员考核条令,简直是笑话,你去打发他,说我不在府里。” 第七十二章、加个鸡腿 大门再次打开,家丁的嘴脸立刻变了,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我家大人出去办事了,现在不在府中,你们请回吧!” 苏尘和叶生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没有立刻揭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退走。等走的稍远过后,苏尘自嘲道:“林城的官场太堕落,别说整治了,我马上都要被排挤了,哎……”, “大人切莫灰心啊,如果连你也放弃了,那这林城终有一日要落入灵国人之手。” 叶生见苏尘有些丧气,急忙劝解道。 然而苏尘冷笑一声回道:“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叶生惊奇的看向苏尘,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他能看出苏尘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善良淳朴的人,只是此刻苏尘竟又表现出了刻薄的一面,令他更为震撼。 一上午连续跑空了两场,苏尘今日的计划又都乱了,自从答应芯芸协助办案后,似乎一直不顺,这难道是老天故意在戏弄他吗。 苏尘突然驻足仰望了一眼天空,想着今日一定要打开局面。 “叶生,你了解户部总管的爱好吗?” 叶生先是一愣,打听别人爱好,难不成要投其所好,苏大人刚说完狠话,就认怂了? “他在林城官场是出了名的懒惰,其次是好酒肉,苏大人,你难道……” 苏尘听到这里,第一个想到的竟是玄琦,懒惰加好吃,这不就是玄琦吗? “当然要投其所好,才能打开局面,我们去找玄琦。” 叶生听完这话更懵了,话语的意思像是要认怂,但他却看见苏尘的面容竟带着一丝狞笑。 玄琦去调查海龙帮了,苏尘想着去海龙帮附近应该就能找到他,然而他们刚转进下一个街道后,就看见一个青衣男子懒洋洋的躺在围墙上睡觉,双手上还缠着一圈棉布。 “果然在偷懒!” 苏尘正想把他打下来时,街边恰好一个挑粪工路过,于是他花了几文钱向挑粪工买下了两桶大粪。接着又亲自将大粪桶摆在了墙根处,整个过程中叶生退的远远地,完全受不了这个味道,但苏尘却像闻不见似的,一气呵成,干的极为熟练。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在玄琦附近大喊一声:“卖烤鸡啦,谁要烤鸡啊!” 玄琦一听烤鸡,立刻惊醒,忙不迭跳下墙,四处张望道:“烤鸡在哪,我要吃!” 这时他却发现脚下湿漉漉的,同时一股异味从下方袭来,极其上头,他低头一看! 嗷呜—— 胃里一阵翻涌,紧接着呕吐不止,同时还在支支吾吾的尖叫着。 “这是谁干的!” 然而苏尘他们早已溜之大吉。 片刻过后,吏部总管府邸的后院,苏尘和叶生两人守在洗澡房门口,坐等玄琦出来。 叶生此刻对苏尘的印象又深刻了一分,这都是从哪学来的整人手段,太有味了! 论挑大粪,苏尘算是专业的,前十六年每天早晨吃完早饭,都会被李管家派去倒夜香,吐得次数多了,他早就对这个味道免疫了。 玄琦穿着贴身内衣从洗澡房走了出来,同时不断嗅着身上各处的味道,表情古怪,似是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们怎么在这?”他一眼就发现了坐在门外的苏尘两人。 “给你。” 苏尘丢了一副修身软甲给他,接着说道:“把这个穿上,跟我去办件事,办好了今晚给你加个鸡腿。” 玄琦完全懵了,他记得苏尘出门前是一身官服的行头,怎么此刻也是一身软甲劲装。 “别提鸡腿,我有点反胃。” 他接过软甲就开始穿,穿到一半,他才觉得不对劲,鸡腿?难道粪桶是他们干的?他立即扫了苏尘两人一眼,却发现两人极其淡定,一点没有做贼心虚的表现。 “别磨蹭了,快穿!” 苏尘催促了一句,同时和叶生对望了一眼,他俩可不是一般人,这种小场面很能沉得住气。 玄琦依旧觉得奇怪,认真凝视着苏尘的眼睛,想学一下苏尘那招,从眼神里找破绽。 然而苏尘也聚精会神的看向他,问道:“你上次从大将军那偷来的酒藏哪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喝?”玄琦震惊,那壶酒他确实没舍得喝,想着等从酒城潇洒回来再慢慢品尝。 “我看见你藏起来了,赶紧拿出来,我有大用。” 苏尘装作不耐烦道,其实他根本就没看见,至于猜到玄琦没喝,是因为在醉梦塔三楼喝酒时,玄琦丝毫没有拿三楼的酒和一千两的酒做对比,很可能是还没喝,所以他直接问藏哪了,可以试探一下。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玄琦想要推脱。 “放心,事成之后,我再买一壶补偿你。”苏尘诱惑道,但玄琦依旧不为所动。 “那我自己去拿了,到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他装作自己知道酒在哪,就要动身去拿。 “好吧!” 、、 午时,苏尘和玄琦都穿了一身软甲劲装,手里还提着一壶酒,来到户部总管的府邸门前,再度敲门。 还是那个家丁开门,见到两个软甲军士,态度立刻变得恭敬,但他看了一眼走在前头提着一壶酒的玄琦,感觉很陌生,再望了一眼玄琦身后带着遮面头盔的苏尘,却觉得有一丝熟悉。 “你们是……” “我们是大将军的部下,大将军前几日从酒城带了一壶上等的好酒,今日特让我们带来拜会一下你家大人。” 家丁一听是将军府的人,立刻喜笑颜开,都不用通报的,直接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紧接着又把他们引到了会客厅,茶水点心安顿好后,才去往后院通知大人。 没过一会,胖子总管就乐呵呵的出来迎接他们,但见到两人有些陌生,便客气的问了一句:“今日王队长怎么没来?” “王队长今日不舒服,便让我们两过来了,这是大将军命我们带来的美酒,大人请过目。” 苏尘立刻将酒送了上去,他们身份是假的,说多了肯定穿帮,但这个酒是真的,应该能打消对方的疑虑。 只是他一开口,候在一旁的家丁顿时觉得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 果然,胖子总管开盖后,屋内立刻酒香四溢,顿时赞不绝口,立刻忘了王队长的事,热情的邀请他们共用午膳。 来到膳房后,苏尘几人落座,胖子总管热情的为他们斟酒,且正是那一壶价值千两的美酒。 酒水入杯,立刻浓香四溢,玄琦不顾其他,立刻一饮而尽。苏尘慌了,这家伙该不会是忘了自己交代的事吧。 胖子总管见玄琦迫不及待的喝完,赞赏了一句好酒量!便又给他倒了一杯。 此刻玄琦眼中依旧只有美酒,完全忘了下面要说什么。 苏尘无奈,只得自己开口。他拿出一份提前撰写好的公函,递到胖子总管面前,恭敬道:“我家将军想查一下户部的卷宗,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哎,这位军爷不必客气,大将军的吩咐,我一定照办。” 没等苏尘开口说其他话,胖子总管竟直接拿出官印盖了上去,甚至连内容都不去看。 苏尘笑着将公函收了起来,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同时心中猜测,这个胖子总管一定与大将军私交甚密,很有可能是蛇鼠一窝,没干好事。 这时,玄琦又把酒喝完了,开始大口吃着菜,完全顾不上说话,但从装扮上看,明显是不戴头盔的玄琦地位更高,苏尘显然只是个随从。可眼下随从跟总管大人聊得正酣,主人却只顾着吃,且吃相很是不堪。 胖子起疑问道:“不知大将军突然要查户部卷宗是有何事?” 第七十三章、账房 “是因为最近城里发现了不少灵国人的行踪,所以大将军想翻看一下近期的人员流动情况,筛查出一些有用信息。” 苏尘说的正是自己的目的,他认为大将军作为林城的守护者,防范灵国人渗透是很正常的事。可胖总管的反应却让他很疑惑。 胖子总管眯了眯眼,凝视着苏尘,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敲动着。很快,他挤出一张笑脸,说道:“两位慢慢吃,我去下茅房。”紧接着他快步离去,神情严肃。 等到胖子总管走后,苏尘戳了一下玄琦,低声道:“你干嘛呢?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玄琦嘴里包着肉,看向他,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胃里空空的,实在太饿了,你自己不是搞定了吗?” 苏尘无奈,只好再度低声说道:“我出去下,你自己悠着点。” 说完,他也借着去茅房的名义离开了膳房。兜兜转转来到府里南边的花园里,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无人,便靠到花园里围墙的一角,向围墙外丢了颗石子。很快,有颗石子又丢了进来。 进来之前,他就让叶生守在南边的围墙外,等着自己的信号,他想着拿到盖章的公函后,立刻送出府,不然怕夜长梦多。 苏尘将公函丢了出去,并在墙根处稍稍加大了点声音说道:“你现在就去户部调取卷宗,最近半年的全拿回府里。” 紧接着围墙那边叶生敲了敲墙作为回应。 做完一切,苏尘这才稍稍宽心,今日总算打开局面了。 他悠闲地在花园里晃着,想寻一间茅房做做样子,这时前方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他警觉的躲到一旁,侧耳倾听着。 “带着这份信,你立刻去趟将军府,务必亲自交到大将军手上。” 说话的正是谎称去茅房的胖子总管。 “大人,发生何事了,为何这么着急?”回应他的也是那个开门的家丁,显然他知道不少内幕。 “你放进来的这两个人有问题,他们有可能是业城派来的督查,想从我这里下手,对付大将军。” “这么严重吗?那账本房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你这倒提醒我了,你赶紧去给大将军报信,我去账本房看看。” “好的,我这就去。” 苏尘震惊,这个胖子总管果然不是好鸟,和大将军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偷偷跟着胖子总管去了后院一间偏僻的屋子,屋子门口挂着一把坚固的大锁。 胖子总管来到屋子前,谨慎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后,才打开门锁推门进去,紧接着又把门关了起来。 “看来秘密就在这里。” 苏尘确认位置后,立刻赶回膳房。 此时玄琦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桌面上的菜少了大半,那壶美酒也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吃饱了吧!” 玄琦打了个饱嗝,点点头,一副安逸的姿态。 “那就去给我抓个人!” 苏尘让他立刻出府,去将军府门前堵住那个报信的家丁,且信封的事也交代了,让他必须把人和信都拿到手,然后回府里等他。 在玄琦正要动身时,他又提醒了一句:“别走正门,你现在估计出不去。” 然而正如苏尘所料,府邸的各个出口都被胖子总管派人把守住了。不过这个难不倒玄琦,他毕竟是个大修士。 苏尘独自一人坐在桌上,等着胖子总管回来,且他还把头盔拿了下来,那个家丁走了,此刻这里没人认识他。 “不好意思,肚子不舒服,让你们久等了。” 胖子总管终于回来了,致歉一声后就安然落座,发现玄琦不见后,惊讶问道:“队长人呢?” 他再看向苏尘,脱下头盔后竟是一副秀气的面孔,丝毫不像习武之人,这下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免紧张万分。 “他呀,吃的太多,也去茅房了。” 苏尘很轻松的回答道,接着反问道:“你难道没看见他吗?” 这一句话顿时让胖子总管有些尴尬,便笑着回复道:“府里不止一个茅房,应该是走岔了吧,来,我们喝一个。” 苏尘也微笑应付过去,两人同时举杯,却尴尬的发现,杯中酒都已经没了。 “这个玄琦,也太过分了吧!” 苏尘暗暗骂道,接着对胖子总管致歉道:“我们队长比较贪杯,你懂得。” 胖子总管也尴尬的笑了笑,回复道:“不打紧,不打紧。” 此时气氛变得极其诡异,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隔了一会,苏尘突然提议道:“既然午膳结束了,不如总管大人带我在府里逛逛吧,我正好也想饭后活动活动。” “这……” 胖子总管感到为难,推脱道:“我的府里没有什么别致的景色,还是不要在大人面前献丑了。” “大人?这你可折寿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卒,怎敢受总管大人您的尊称呢?” 胖子总管太过紧张,以至于把心里对他的敬畏直接说了出来,而苏尘也是做作的应付着,同时气场上摆的更像一个大官莅临检查的架势。 “总管大人就给本官个面子,带我四处走走吧。” 胖子总管一听,立刻破防,跪地道:“下官该死,不知是督查大人到访,请大人恕罪。” “总管大人,就带我四处走走,你紧张什么,难不成你府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胖子总管再次震惊,心中断定对方已经掌握了一些消息,这次是来者不善。 “这个,自然不是,我这就带你四处走走。”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锐利,像是受到惊吓后,瞬间做了某种决定。 苏尘自然不怕他,他让玄琦先走,自己留下来,底气也是有的。有玉坠护身,林城还没人能伤的了他。 接着他便跟着胖子总管在院子里逛了起来,先是去了花园,紧接着胖子总管引导他去前厅,但苏尘主动提议要去后院。胖子总管先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便笑着给他带路。 进到后院后,不等苏尘去找那个偏僻小屋,胖子总管竟自己带着他去了。 “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为何要锁上?” 苏尘开口问道。 “都是一些下官的收藏品,大人可以进去仔细瞧瞧。” 胖子总管打开门锁,又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尘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然而,他刚进去,胖子总管就从外面把大门带上了,又迅速的将大锁合上,将苏尘反锁在里面。 “总管大人,你这是干嘛?” 苏尘稍稍有些惊慌,却依旧保持平和的语气询问道。 胖子总管此刻也懒得再装了,大笑道:“督查大人,对不起了,你要的秘密就在里面,你好好看吧!” 苏尘见他摊牌,也懒得再捉弄他,便真的去翻看里面的书册。 连着翻看了几本后,苏尘大吃一惊,这里竟是一个账房,记录的都是大将军与他的往来,以及收受的贿赂。 他再翻开一本,里面竟然还有和城中各大商户的来往账目,奇怪的是,这些商户明明都是做正当生意,为什么要贿赂户部总管和大将军呢? 正在苏尘极力推敲时,外面安静了一会的胖子总管又有动作了。 “督查大人,屋里太暗看不清吧?我来给你照个亮!” 苏尘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赶忙凑到门缝里去看,外面的胖子总管竟拿着火把。 苏尘赶紧摇晃门窗,却发现都是锁死的,且非常坚固。他刚打算使用玉坠,一股浓烟就飘了进来。 仅仅是一瞬间,屋子四周就烧起了熊熊大火。可见刚才胖子总管不出声的时候是在泼油呢。 “你就慢慢看吧!哈哈哈…” 胖子总管大笑。 第七十四章、三只凶兽 火势蔓延的很快,几簇火苗钻进了屋内,立刻点燃了附近的账本。灼热的气焰以及黑烟向苏尘侵袭而来。 苏尘立刻往后退去,站到相对空旷的地方,然而这个屋子非常小,火势进屋后遇到纸质的账本,如同烈火遇干柴,燃烧的更加疯狂,眼看着苏尘就快没有落脚之地。 这时一团火焰似是活了一般,化作一条火蛇,躬身凝视着苏尘。苏尘震惊,他清楚看见火蛇的头上长有着触角,竟是一条火蛟龙! 火蛟龙身躯并不算巨大,抬起的头颅仅是与苏尘一般高,同样泛着火光的蛇信子时不时吐出,像是把苏尘当成了猎物。 没等苏尘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火蛟龙一旁又凝结出一头雄狮,同样全身缭绕着火焰,向苏尘踏出一步,发出震慑人心的狮吼。 再接着,一头雄鹰从火中振翅而出,扑闪着沾染火焰的翅膀,产生的风暴不仅吹不走火焰,反而引动了全屋的火焰向它聚齐。 “里面什么情况?” 胖子总管听到这些匪夷所思的声音后,也大吃一惊,这个屋子里怎么可能会出现狮子和鹰? 此刻屋内三头凶兽将苏尘包围,皆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势。 苏尘感觉全身一阵火热,并不是由外入内,而是由内向外的迸发出热量,紧接着他觉得呼吸不畅,口渴难耐,这时一颗火红的珠子在他胸口凝结而出。 这个珠子苏尘并不陌生,就是当初在冥山里,被强行摄入体内的诡异珠子。 三头凶兽见到珠子后越发疯狂,仿佛看见仇人一般,凶狠的扑将过去。 苏尘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护住面部,这时玉坠发出响应,汹涌的寒气澎湃而出,瞬间挡住了三头凶兽的进攻。 “兄弟!我来救你了!” 就在这时,两片巨大的芭蕉叶子从烧坏的窗户冲了进来,进屋之后,芭蕉叶打开,里面站着一身软甲劲装的玄琦。然而他刚看见眼前的一幕就愣了。 苏尘惊喜,没想到玄琦这次这么够意思,竟会折回来救他。他隔着寒气护罩,隔着跳动的火苗,模糊看清玄琦此刻挺拔的身影,可惜玄琦的面容是模糊的。 如果此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膜,苏尘能够清晰看见玄琦的表情,他会更为吃惊,因为此刻,玄琦竟默默流着眼泪,瞳孔中映照着那颗火红的珠子。 寒气与三头凶兽的对抗十分焦灼,双方都不得寸进。苏尘担心再僵持下去会有意外,急忙喊道:“玄琦,快想想办法!” 玄琦这才惊醒,默默擦掉了眼泪,酝酿了一下情绪,回应道:“抓住我的藤蔓,我拉你出来!” 他伸出双手,化成两条可以延伸的藤蔓,钻进了熊熊大火中,随着藤蔓的递进,灼热的火焰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灼伤的印记,玄琦却咬牙忍受着,继续施加灵力。终于,藤蔓残缺的头部触摸到了苏尘,寒气也如同有灵智般选择庇护藤蔓。 苏尘伸出左手抓住藤蔓,紧接着另一头用力,他被扯了出去,且不只是离开三头凶兽的包围圈,而是直接被抛飞出去,落到了屋子外面。 离开火焰后,那颗诡异的珠子又没入了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玄琦紧随其后,也飞扑了出来,然而他们刚出来不久,那座屋子就轰然倒塌,淹没在大火之中,三头凶兽也不知所踪。 “来人啊!给我抓住他们!” 胖子总管惊慌的下令道,顿时几名家丁围了过来。 苏尘本想收拾一下这个胖子,突然玄琦抓住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带着他逃了出去。 出了户部府邸之后,玄琦又带着他一路赶回家中。 等到入了苏尘府邸的庭院,玄琦才将苏尘放下,自己却晕了过去。 苏尘慌忙查看玄琦的情况,这才发现玄琦的手臂上全是烫伤。 “这家伙……” 苏尘之前对玄琦一直没有那么信任,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储存灵力的罐子或是一个开心果,完全没有像对小七那样的情感。只是此刻,他确认了玄琦在心中的地位,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以后都会是自己的兄弟。 、、 玄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发现自己盘坐在凉亭之中,一股泛着寒意的灵力萦绕在他的手臂上,为他化解了不少痛苦。等他抬眼去看这道灵力的主人时,竟有些胆寒。因为他看见的是一张比寒冰还要冰冷的脸,且冷的十分艳丽。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开口的当然不会是芯芸,而是候在一旁的苏尘。 玄琦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唉声叹气道:“太疼了,我快受不了。” 突然,为他镇痛的灵力消失了,芯芸冷哼一声坐到一旁。 苏尘也知道玄琦的老毛病又犯了,安抚道:“放心,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看。” 苏尘向他示意了石桌上的烤鸡。接着又补充道:“那个千金的美酒暂时还没有,等案子办完了,一定给你买。” 玄琦立刻抓起烤鸡啃了起来,完全忘了手臂上的烫伤。 苏尘看了也只能摇头笑笑,只要他没事就好。 “来说说今日的战果吧。” 苏尘也坐了下来,看向芯芸。 “海龙帮确实很可疑,我查到他们今晚会在城外与灵国人碰头。” 苏尘一惊,竟有如此进展,大神官的实力果然不一般,于是他也报出了自己的进展。 “我这边已经将半年里户部的卷宗全部带了回来,叶生正在审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线索,同时我今日去拜访户部总管有了意外的收获。” 苏尘展开一份信递给芯芸,接着道:“这是户部总管与大将军私通的物证,人证我也审出来了,这个大将军竟然收受贿赂,包庇灵国商人进城做生意,还伙同户部总管篡改他们的户籍信息,将他们包装成霜国人。” 苏尘想起了那个被大火烧光的屋子,叹气道:“可惜账本全都烧毁了,也不知道林城里这么多商户,哪些是灵国人。” 这时芯芸却冷笑一声道:“就为这个还大费周章,差点丢了性命?我今日在城里走了一圈就知道哪些是灵国人了。” 苏尘再次震撼,芯芸作为大神官,专门督办灵国间谍案件,一定对灵国人的生活习惯极其了解,在各个茶馆客栈稍微听一会,就能从口音上分辨出谁是灵国人,就算他们改掉了口音,一些生活习惯却改不掉,完全逃不出芯芸的法眼。 “那这些人中有可疑的吗?” 芯芸摇头,道:“都是些普通商人,且跟那个人似乎没有联系。” “那海龙帮呢?” “这就要看他们今晚会见的是什么人了?” 芯芸冷冷的回道。 “那我们今夜就跟过去看看。” 芯芸点头。 入夜,林城的街道相比其他城池要阴森的多,一是因为街道两旁的古树太多,黑压压的,随意一阵风吹过,树叶间摩挲的声音都极其瘆人。二是林城地表始终透着一股寒气,尤其是到夜晚,古树周围的寒气越发浓郁。所以,每当天黑,林城的街道上都很少有人走动,与号称不夜城的酒城可谓天差地别。 苏尘,芯芸,玄琦三人此刻正走在街道中央,阵阵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同时伴随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确定这么晚,会有人出来?” 玄琦神经兮兮的打量着四周,嘴里一直念叨的安抚自己的话。 “别废话了,有人来了!” 芯芸发出警示,三人立刻躲到一棵古树后面,死死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第七十五章、黑夜 夜晚,林城的城门口,仅有两名军士值守,此刻正在打瞌睡,确实,林城晚上几乎没有人员走动,值班除了睡觉,也找不出其他事干。 但是今夜,数十名江湖人士结队而行,其中有几人还拉着平板车,领头的是一名锦衣中年人,虽是一身名贵的长衫,却看不出丝毫的儒雅气质,反倒是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武者的霸气。 苏尘注意到领头中年人的腰间挂着一柄大刀,刀没有刀鞘,锋利透亮的刀刃,在寒冷的月光下如同镜面,反射着晃眼的光芒,且在刀柄处也有几个绿幽幽的光芒反射而来,苏尘仔细看去,竟是七颗绿宝石。 “七星帮的七星狂刀!” 苏尘听小七提起过七星狂刀的模样,所里立刻辨认出,这就是业城七星帮,丢失的的七星狂刀,当初小七随便卖给了过路商人,没想到竟流落到了这里。 “那刀你认识?” 芯芸好奇的看向他。 苏尘点头,却不打算细说,因为他知道芯芸不会感兴趣。 “他就是海龙帮的帮主,赵海龙,二流武者实力。” 芯芸将自己得到的情报与苏尘分享。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尘,苏尘知道芯芸的修为颇高,但不清楚她具体的境界。 “那个青灵教间谍是什么实力?” 芯芸瞥了他一眼,猜想到苏尘想拐弯抹角的问出她的实力。 “你知道仙武联盟有一个武评榜单吗?” 苏尘点头,天榜的前三名,他现在已经是铭记在心,第一剑宗红,不用多说,当世第一人,第二就是小王爷的大舅,霜国的大元帅,姬云海,第三就是那个疑似痴情的灵国名将,墨离。如果芯芸要是告诉他,那个间谍也在榜单之中,那他就要立刻取消行动,从头谋划了。虽然他相信芯芸的实力,但也不相信芯芸如此年轻,就能与这些称霸大陆已久的老怪物比肩。 “那个人也在榜单里。” 苏尘愣住了,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疑惑的看向芯芸,想听后面的说法。 “他是地榜第一。”芯芸郑重的说道。 “地榜?”苏尘则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 “仙武联盟的天榜,只收录仙武之境以上的绝世高手,但这些人毕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彼此之间切磋的机会太少,榜单多少年都没动过,为了刺激全天下武者的虚荣心,仙武联盟又推出了地榜,专门收录宗师及宗师以下的武者进行排名,这个榜单变动的频率很高,前十名几乎是一年一个样。” 这一连串的解释来自玄琦,苏尘震惊的看向他,不敢相信,玄琦除了吃,还懂这么多! 玄琦向他挑了挑眉毛,得意万分。苏尘却有些忧心了,能排在地榜第一的,至少得是个宗师,那玉坠就不能保证他全身而退了。 这时芯芸补充道:“地榜虽年年变,但第一名却始终是他,且他只是一个一流武者。” 苏尘更懵了,他赶忙向玄琦确认,地榜中有没有宗师,然而答案是,前一百名内除了那个人,都是宗师。 苏尘深吸一口气,预感不妙,这次招惹的一定是个特殊的人物,能以一流武者的实力独占鳌头,绝对有压箱底的惊人手段,他再去看向芯芸凝重的神情,就明白,如果真的遇到,没有必胜的把握。 “那他叫什么名字?” 既然是个名人,苏尘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芯芸冷冷的回道:“凌风” 正在他们讨论对手实力的时候,城门口处,海龙帮帮主赵海龙等人,走到了值夜军士的身旁,踢了踢。可城门明明是打开着的,他们大可以悄无声息的过去。 军士从打盹中醒来,见到面前站着一队人,吓了一跳,怯懦的问道:“你们要干嘛?” 赵海龙向他亮出一块令牌,军士立刻又变得恭恭敬敬,殷勤的目送他们出城。 “有古怪。” 苏尘发出质疑,江湖势力再大,毕竟不是官,怎会让军士如此低声下气,看来海龙帮的后面也有大官撑腰。 他们见时机差不多了,也快步走到了城门口处,刚才惊醒的军士看向他们,又是吓了一跳,一个白衣仙女,冷若冰霜,如果不是长得太美,他一定会认为是女鬼,好在另外两个男子装扮很普通,尤其是看到玄琦滑稽的脸,立刻让他放松了警惕。 “你们又是要干嘛?” 苏尘拿出吏部总管的腰牌,上前问话道:“刚才出去的那队人去做什么?” 军士知道他是吏部总管后,又卑躬屈膝回复道:“他们出示了大将军的令牌,我也不敢问。” 果然又是和大将军有关,苏尘其实早有预料,他手里掌握了对付大将军的把柄,等案子办完后,他要一个个的整治,大将军,胖子总管一个都跑不掉。 于是他不再跟军士废话,迅速追了出去。 林城外围大多是平原,仅有几个土坡也阻挡不了太多视线,他们出城后很快便锁定了海龙帮的行踪,拉开距离跟了上去。 海龙帮的队伍向西边走去,走了约莫半刻钟后,他们来到了边境森林。霜国与灵国在西州境内的分界线,是一片原始丛林,白天看过去都极其阴森恐怖,总觉得有什么庞然大物蛰伏在树荫中,令人不寒而栗。此刻是夜晚,丛林里更是一片漆黑,盯着黑暗看久了,你甚至会感觉黑暗中有东西在看着你,然后突然向你睁开泛着幽光的眼睛,让你浑身战栗。 海龙帮的队伍在丛林前方停住,静静的望着黑洞洞的树荫,苏尘三人也卧身隐藏在一处土坡后,同样盯着那片如深渊般的丛林。 这时,他们前方的一棵古树竟然动了,黑压压的身影向海龙帮众人压去,他们虽有些紧张,但依旧镇定的立在原地。 古树如巨人一般艰难的向前迈步,竟是将凌**错的树根化成了两条长腿,原先静止不动的树枝迅速聚拢,化成了两只长长的手臂。 “竟是远古树精!” 芯芸低声惊叹,向来镇定自若的她,此刻表情也变得丰富。 苏尘则更是张开了大嘴,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此刻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知和渺小。 出奇的是,玄琦这次却不为所动,仅仅是默默的看着。 远古树精走到海龙帮近前,伸出一只手臂,竟放下了五个木箱子。 赵海龙仰头向着树精的头部说了些什么,接着又低头去打开箱子,查验了一番。 由于离的太远,他们的对话听不见,苏尘只能从表象里推测出,他们可能在进行交易,但箱子装的是什么,也同样看不清。 赵海龙与树精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后,树精开始退去,黑压压的身影没入丛林后,丛林恢复了平静。海龙帮等人也将箱子装车,准备返回。 “海龙帮的秘密还真不少,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把箱子截下来?” 玄琦提议道。苏尘发现,自从玄琦救过他后,那种傻里傻气虽然还在,却变得正经了不少。 “不行,凌风还没现身,不能打草惊蛇。” 苏尘阻止道。再去看芯芸的意思,也是同样的想法。 树精很可能是凌风的手笔,但从树精那入手显然太难,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盯着海龙帮,顺藤摸瓜。 今夜虽没见到凌风,但也算是有了不错的收获,苏尘三人等到海龙帮走远后,便也动身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芯芸突然按住了他们,再次发出警示。 “别动,还有人在暗中!”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死死盯着对面一处土坡,神情凝重。 苏尘震惊,难道?凌风已经发现了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七十六章、情敌危机 苏尘三人静静趴在土坡后,一动不动。 对面的土坡也是毫无动静,此刻仿佛谁先动,谁就是螳螂,忍到最后的就是黄雀。 又趴了一会,玄琦受不了了,他突然起身,骂道:“哪个王八蛋在那,给我出来。” 苏尘顿时懵了,不知是该赞赏他的勇气,还是该骂他愚蠢,但细细想来,如果已经被对方跟踪,那趴的再久也是徒劳。终究是要有人先动的。 于是三人皆站了起来,芯芸的神情也没有之前那般凝重了,原因和玄琦鲁莽的原因一样,认定对方应该不是凌风,而是一个修道者。他俩都是修道者,可以通过附近灵力的感应,获取对手的实力。 隔了一会,对面土坡上真的站起一个人,在黑夜中一身白衣,傲立于土坡之上,秋风吹起他的衣摆和额前不羁的刘海,显得潇洒至极。且再去看他面容,竟是一张十分俊秀的脸,与苏尘想象中的男修道者一样,道骨仙风,神采奕奕。 似是同为男修道者,玄琦与他的差距过大,引起玄琦的嫉妒,一句话不说,竟直接出手。 “榕林牢笼!” 随着玄琦的结印,绿色的灵力疯狂涌入地面,紧接着在对面的土坡下爆发,一条条榕树枝如触手般向白衣男子缠去。 白衣男子发现玄琦是灵国修士后,竟转身要逃走,且身形极快,像一只灵活的鸟儿,在榕树枝的包围圈里辗转腾跃,几下就挣脱了玄琦看似很厉害的灵术。 玄琦不服,双手化作藤蔓,向前抓去,却依旧扑了个空。 这时芯芸终于动了,她的身形更快,仅是片刻就飞身到了白衣男子近前。白衣男子见势不妙,再次提高了速度,且在土坡间迂回前进,想利用灵活的优势摆脱芯芸的追捕。 然而他真的做到了,苏尘惊奇的发现全力之下,那人的速度竟比芯芸还要快上几分,简直就像一只真的鸟儿在低空飞行。 不过芯芸也不是吃素的,她瞬间施展灵术,澎湃的寒气自她指尖射出,追向白衣人,寒气所过之处皆凝结出冰霜。 白衣男子逃跑的速度受到冰霜的影响,渐渐变得缓慢,紧接着他稍不留神,脚尖落地的位置生出一块冰面,脚下一滑,他赶紧稳住身形防止摔倒。然而当他终于在冰面上站稳过后,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玄琦的帮助下,苏尘也追了过去,正好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且是非常诡异的一幕。 白衣男子丝毫没有受长剑贴喉的影响,竟痴痴的看着芯芸,眼中散发的灼热光芒,竟比月光下的剑刃还要亮。 “这哥们不会这个时候犯花痴吧!你可是在逃命啊?” 玄琦忍不住吐槽,接着看向苏尘调戏道:“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芯芸看,你不去干涉一下?” 原先芯芸倒不觉得多尴尬,经过玄琦这么一说,她竟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于是她将剑刃抬高,挡住了白衣男子的眼睛。 这时白衣男子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也是长生殿的修道者,为何会和灵国修道者混在一起?” 这一问,算是打消了苏尘和芯芸对他的各种猜想,看来他只是因为看见玄琦是灵国修道者,才想着逃跑的。芯芸收回长剑,走到玄琦身边,瞪了他一眼,像是在为刚才的事不满。 审问白衣男子的事就交给苏尘了,她实在受不了白衣男子那灼热的目光。 苏尘开口道:“我是林城的吏部总管,这名灵国修道者是我的好友,并非灵国的间谍。” 白衣男子还是疑虑的看了玄琦一眼,觉得他不怎么精明,确实不是做间谍的料。 “我名为肖禾,是林城城主的伴生使者。” 白衣男子的身份并没有让苏尘和芯芸惊讶,因为在林城里,穿白衣的修道者就只有这一种身份。 确定对方是自己人后,双方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苏尘得知,肖禾是受城主之名,暗中调查城里灵国人的行踪,防止间谍输入。他调查了几日,将目标锁定到了海龙帮身上,今夜知道他们要外出密会灵国人便跟踪了出来,没想到中途发现了苏尘三人,误以为他们就是灵国间谍,且他感应到了芯芸修为在他之上,所以不敢应战。 “没想到林城还有一个主官是清醒的,不过我最近听说城主痴迷于音律,无心政事,难道只是迷惑人的假象?” 苏尘了解来龙去脉后,询问道。 肖禾叹气,道:“并非迷惑人的假象,他确实喜欢音律,近日邀请了不少人在城主府里奏乐,吵得我只能搬出来了。” 苏尘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想着至少城主还没有像大将军一样沦陷。 既然他们的目标一致,苏尘也将肖禾拉入了自己的队伍,并得知肖禾是一名高阶修士,境界在玄琦之上,相貌气质也都将玄琦碾压,不由的感叹,人与人的区别还真是大啊。 肖禾曾说过他感应芯芸的实力在他之上,那说明芯芸已经是真人之上的境界了,苏尘想到了王府里的银扇真人,以及其他一些宗师境界的高手,无一不是中年人模样,但身边的这个绝色佳人,年龄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天赋是何等的惊人啊! 四人紧接着又稍稍谈论了一番远古树精,据说灵国境内不少这样的远古生灵,引得苏尘有种想去灵国游历一番的冲动。 之后四人结伴返回了林城府邸,肖禾竟也死皮赖脸的要求住下,非要等到把间谍案办完之后再走,然而他的目的苏尘几人皆心知肚明,不好拆穿。 安顿好肖禾后,玄琦凑到苏尘耳边小声道:“兄弟,你的第一个情敌出现了,你可不能再这么被动了,我们要主动出击,要不然你的仙女姐姐就没了,况且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长得又帅,实力又强,竞争力很强。” 苏尘白了他一眼,把他赶去睡觉,紧接着自己独自徘徊到凉亭里,想着心事,他本想把今日的发现推敲一番,想好下一步的计划,然而玄琦刚才的话对他影响颇大,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就在他愁眉不展时,他忽然听见一股幽幽的笛声从后院传来。他好奇的追寻过去,慢慢的来到了芯芸的院子。 这是整个府邸最大的一间院子,院内花草植被颇为繁茂,竟还有一只大水缸安放在草地上,这些都是香兰的手笔,特意为芯芸布置的,想着为苏尘创造些花前月下的气氛。 苏尘走进院中,看见缸里盛满了水,水面上漂浮了一片荷叶,旁边还盛开着一朵莲花,残缺的月亮映照在水面上,宁静祥和,突然,水面又泛起了涟漪,竟是几条小鱼从荷叶下露出了头。 苏尘感叹,入秋的荷花竟如此美,只是美艳之中夹杂着丝丝寒气。 他望向前方的屋子,屋内灯光还亮着,幽幽的笛声不是来自屋内,而是屋顶,他抬头仰望,竟看见肖禾坐在屋脊上,手持一根横笛陶醉的演奏着。 苏尘轻叹,竟又想起了玄琦的话,心中怅然。 突然,一颗石子从远处飞来,目标正是肖禾。肖禾出手接住石子,并未在意,但笛声却是停住了,猜想是这笛声惊扰了谁睡觉。 然而,他鼻子嗅了嗅觉不对劲,接住石子的手掌传来一股异味,他展开手掌,看向那颗诡异的石子,上面竟然沾了茅厕的污物。恶心的他赶紧丢掉,连手里的横笛也一并丢了出去。 苏尘不用想也知道谁干的。 屋顶的响动惊扰了屋内的芯芸,顿时寒气四溢,屋顶的肖禾见势不妙,瞬间溜走,只在屋顶留下了一个残影,而暗中的玄琦也悄然开溜。 那根横笛顺着倾斜的屋顶滚落到庭院中,正好落在了苏尘面前,这时,芯芸也打开了房门,看见院子里形单影只的苏尘,和那根还在摇晃的横笛。 第七十七章、赴宴 “你在这里做什么?” 芯芸质问道。 苏尘一时紧张,竟回了一句,“我说我走错院子了,你信吗?” 芯芸冷笑一声,道:“这话倒是像玄琦的风格,你跟他呆久了,莫不是被他带偏了。” 苏尘尴尬的笑了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形象。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芯芸转身进了屋子,将门关上。院子里又只剩苏尘一人,他环顾四周,叹道:“这么好的氛围竟也架不住她的清冷。”于是落寞的走出院子,同时心中还在嘀咕着,刚才要是说在这里赏月,会不会更应景些? 第二日。 有了昨日饭桌上的教训,今日大家都是将早饭拿到别处去吃,唯独新来的肖禾,初生牛犊不怕虎,膳房里就他和芯芸对坐着,他还很庆幸,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但是他那昭然若揭的仰慕之情,在芯芸看来实在不自在,于是,早饭又都成了冰块。 苏尘听闻后,有些幸灾乐祸,但又联想到,像肖禾这样内外兼修的翩翩公子也入不了芯芸的法眼,那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芯芸多看一眼呢? 苏尘和玄琦拿着早饭在花园的凉亭里吃着,这时芯芸也过来了。 “今日你的计划是什么?” 苏尘放下手中的饭菜,回复道:“继续盯着海龙帮,目前只有这条线索最有机会找到凌风。” 芯芸点头,这和她的想法一样。就在这时,叶生拿着几本卷宗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往石桌上一摊。 “苏大人,我查到了林城守城军有严重问题。” 顿时苏尘和芯芸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叶生指着其中一本卷宗说道:“按照规定,守城军中新兵的比例不能高于十分之一,但是最近几个月,守城军人员变动极大,很多老兵被调往城外据点,城内又有大量新兵补齐空位,甚至达到了近一半的比例。” 苏尘和芯芸表情变得十分凝重,城内有一半的守城军都是新兵,那现在林城的战斗力非常薄弱,如果这个时候发生战争后果会非常严重。 “你现在赶紧去兵部,通知他们加强边境的警戒。” 接到苏尘的指示,叶生即刻动身。 “我记得西州与灵国交界处是一片原始森林,如果在丛林里隐蔽军队会不会躲过巡逻的侦查?” 苏尘问向芯芸,芯芸摇摇头,也不能确定。 “玄琦,你现在立刻去边境查探一番,如果发现不对劲赶紧来向我汇报。” 玄琦也没有过多耽搁,带上没吃完的早饭,就出了府门。 现在凉亭里只剩下苏尘和芯芸两人,但两人都在凝神沉思着,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有没有可能,这些新兵是灵国人?” 苏尘发出了疑问,这个是最坏的结果,但也是最不可能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大将军和户部总管都已经叛变,随时会让林城改换门庭。 可户部总管和大将军的罪行已经被证实,反叛与否,都是死路一条。这似乎又变成了最有可能的猜测。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肖禾这时也找到了这里,同时来的还有香兰。 香兰递给苏尘一封密信,说是刚才将军府派人送来的。 苏尘打开一看。竟是大将军邀请他去府中赴宴。 昨日他让叶生去户部取走了卷宗,等于告诉了户部总管,那日假扮督查大人的就是他,苏尘,林城新来的吏部总管。 而那个前去送信的家丁莫名其妙消失,胖子总管也应该推断出是苏尘所为,所以,眼下大将军的邀请,应该是给他最后的通牒,如果不去,那下次送来的就不是书信那么简单了。 “看来这个宴会是不得不去了。” 苏尘向肖禾说明了事情的缘由,让他立刻去调查新兵的身份。紧接着看向芯芸,道:“我去趟将军府,海龙帮就交给你了。” 芯芸却回复道:“海龙帮的事先放一放,我跟你一起去。” 、、 一顿饭的时间,苏尘派出了所有人,包括自己和芯芸。他总觉得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就是不知道是在城内,还是城外。 苏尘穿上了土黄色的官服,让芯芸也换了件朴素的衣服,不然以她的气质再加上白衣,很快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就算是打草惊蛇了。今日派出去的各路人马,还不知道哪一路人会遇到凌风,又或者都遇不到,所以在凌风未暴露之前,芯芸大神官的身份还不能公布。 将军府相比五部总管的府邸要气派的多,一是大将军的官位更高,相当于林城的半个主人,其次是大将军官职的特别之处,常年要训练军士,所以府邸的布局更像是一座城楼,尤其是大门处,竟是三四米高的青石墙,活脱脱一个小城门。 苏尘两人踏进小城门,里面是一块相对宽敞的演武场,不少军士正在演练。他们在一名军士的引导下,穿过人群,直达中央的一座大殿。 苏尘震撼,这哪是府邸,根本就是个小型王宫,西州王府里都不曾见过这么气派的房屋。想来是大将军后期自己花钱翻修的,果然是财大气粗。 进到大殿内,苏尘又傻眼了,这里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歌舞升平,鼓乐喧天,甚至还有淡淡烟味缭绕,如同身在天宫。 “苏大人,你总算来了,快来上座。” 胖子总管果然在这里,他见到苏尘的模样没有丝毫震惊,想来与苏尘推想的一样,他已经知道了全部。眼下这般殷勤,估计是想拉苏尘下水。 论逢场作戏,苏尘算是老手,他在王府里经常和王妃貌合神离的对话,哪怕是下一秒就要杀了对方,这一秒也能和和气气的聊天。 “户部大人,别来无恙啊,入秋了天干地燥,要注意防火哦。” 苏尘毫不客气的选了一个上宾位子坐下,对着胖子总管笑道。 芯芸则是扮演一个侍女随从,静静坐在他的身后。不过苏尘一秒入戏的状态也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胖子总管一听,微微一怔,挤出笑脸回道:“多谢大人提醒,往后一定注意。”紧接着他又看向大殿上的大将军,向他引荐道:“大将军,这位就是新来上任的吏部总管,苏尘,苏大人。” 苏尘抬头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大将军,与他预料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曾见过业城的大将军,气宇轩昂不说,更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可眼前这人,却只是裹了一身宽松白袍,且衣衫不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搂着美人,萎靡不振,如果不是那袒露出来的肌肉,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习武之人。 “来,苏大人,好一个少年英杰,我敬你!” 大将军一开口就带着一副醉意,似是苏尘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 这时苏尘俯看自己面前的茶几,果然摆放着一壶千金美酒,他庆幸今日带来的是芯芸,不是玄琦,不然场面绝对很尴尬。 他欲要自己斟酒,这时胖子总管上前殷勤的忙活道:“苏大人,让我来。” 苏尘也就由着他,接过酒杯后还不忘向他弹了弹手指,示意他可以退下了。胖子总管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心中愤恨,竟把他当成下人使。 苏尘举杯向大将军示意,接着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大将军今日招我来所谓何事?” 大将军放下酒壶,对下面挥手示意,立刻有两名军士抬了一个箱子走来,放到苏尘桌上。 苏尘没有任何期待的打开箱子,果然,一整箱金灿灿的金条映入眼帘。 苏尘将箱子合上,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箱子四周,道:“金子是好看,就是箱子小了点。” 这话一出,大将军和胖子总管都笑了。 第七十八章、胃口大 苏尘的反应很是上道,大将军与胖子总管皆认为,今日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苏大人说的极是,这个箱子确实太小了,快去给苏大人换一个。” 两名军士闻言便立刻抬着箱子退走。就在这时大将军又补充了一句,“要拿两箱。”两名军士点头回应,是。 苏尘也配合着发笑,主动举杯,要敬大将军一杯。 谈笑风生持续了片刻,殿外来了四名军士,抬着两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放到苏尘桌旁,落地时,地面还反馈出微微震动。苏尘起身,故作欣喜的再打开箱子看,发现是满满两大箱的金子,低声笑了笑,合上箱子后,又坐回了座位。 “这个两个箱子我很喜欢,大将军,我再敬你。” 大将军乐呵着回应,同时心里想着,一个新上任的总管而已,年纪又轻,很好打发,并没有户部总管形容的那般难缠。 就在这时,苏尘放下酒杯,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大将军身旁的美人。 “美酒配美人,大将军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苏尘毫不避讳的看向大将军身边的狐媚女子,又低头盯着手中的美酒,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大将军眼睛微眯,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苏尘,嘴角挂出一丝冷笑,没想到年纪轻轻,胃口倒不小,确实不像户部总管那么好打发。于是他哈哈大笑,道:“只要苏大人喜欢,都可以带走。” 他给身边正在斟酒的美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服侍苏尘,接着又向一旁的近卫交代了一声,近卫便去往殿后,似是去取些什么。 很快,狐媚女子来到了苏尘身旁,眼看着就要扑到苏尘怀里,苏尘出手阻拦,让她在一旁斟酒,伺候餐食即可。紧接着那名近卫也提了两壶千金美酒来到苏尘近前,放于茶几上。 金子,美酒都是苏尘故意的,他想要大将军知道,他的胃口,很大,不是那么好拉拢。但这个狐媚女子是芯芸看上的,她怀疑女子是灵国人,但需要近距离观察一下才能确认,所以才装作欢淫的性子,暗示了一番。 大将军想着,金银,美酒,佳人,都满足苏尘了,这回总该轮到他表态了吧。其实除了这三样,他还在殿外部署了大批精英军士,礼行不通,还有兵做保障,反正今日,他们的这艘贼船,苏尘不上也得上! 苏尘这时也觉得时作的差不多了,再作就过了。于是开口问道:“不知大将军可有兴趣,在安静的环境下,聊聊我们对林城的规划?” 大将军瞬间领会,挥手让所有的闲杂人等退走,大殿里只剩下苏尘,大将军,户部总管,以及芯芸,就连给苏尘斟酒的狐媚女子也退走了。芯芸已经得出结论,女子就是灵国人,却似乎只是普通的女子,并非心思深沉的间谍。 大将军看了一眼芯芸,先是被她的外貌惊艳到,接着又看向苏尘,像是在询问芯芸的身份。 “大将军放心,这是我的心腹,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得到苏尘的保证后,大将军才放心的点点头,但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芯芸,心动不已。 苏尘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城里各处酒楼,商铺,茶馆都与大将军有利润往来,不知这些利润共有多少,又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大将军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这个苏尘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竟敢直接询问利润的多少,难道,他还想分成! “苏大人,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我们都是替大将军做事,大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你我。” 胖子总管终于不再殷勤,冷声说道。 “好,利润我可以不问,但这条船上有哪些人,你们总要告诉我吧,万一我哪天误伤了,岂不是很尴尬。” 问利润只是苏尘抛出去的引信,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大将军有哪些同伙,其中会不会有凌风的影子。 大将军与户部总管对视了一眼,接着便由户部总管开口说道:“除了城主府,其他五部官员皆是我们的人。” 苏尘震惊,果真是一条大船!原先他只是以为这里腐败成风,没想到竟是全部沦陷,好在林城最重要的主官,城主还在坚守。不过在这个泥潭里,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确实难得。但苏尘又转念一想,城主沉迷音律,可能只是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算不得一尘不染。 “那除了官员,民间势力又有哪些人?” 户部总管严肃道:“苏大人,官员与你吏部还有关系,至于民间势力,你是不是关心的有点多了,你只需要上这条船,并不需要你掌舵。” “是吗,我昨日正好抓了一名家丁,他应该不算是官,但他手里可是有很多消息,你说我是管还是不管?” “你……”胖子总管语噎。 大将军见状,笑着圆场道:“两位不要内讧,既然是自己人,知道一些也无妨,不瞒苏大人,刚才的几位美人正是海龙帮献给我的,要说民间势力,海龙帮是我们最大的助力,他们经营一些跨国贸易,利润非常丰厚,所以日后遇到他们,多些通融就可以。” 走私说成了跨国贸易,庇护说成了通融,苏尘感叹,大将军在语言上也有些建树,怪不得能在这里做这么久土皇帝。 海龙帮与灵国人交易,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灵国那边用极低的价格输送货物给他们,他们再把货物拉到霜国境内出售,从中获取暴利。平白无故让海龙帮捞好处,灵国人是图什么?尤其是,还贡献灵国美人给海龙帮打通关系,难道只是为了生意? 苏尘根据大将军和户部总管提供的信息,得出结论,这两个人只是为了牟利,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似乎没有反叛之心,且林城官场这么大的船,他们还不至于穷途末路,非要走上鱼死网破的局面。由此可见,调动新兵的事,不是他们的谋划,其中肯定还有黑手! “既然大将军如此坦诚,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其实一直很想加入你们,只是最近有一件事让我很忧心,不知道大将军能否解惑?” “速速说来。” “我近日翻看守城军的户籍卷宗,发现林城里竟有一半的军士是新兵,这可不是好征兆,万一遇到动乱,我们的安全能有保障吗?” 大将军两人一听,顿时眉头微皱,神情严肃,显然是不知情。 “竟有此事!我为何不知道。” 大将军先是一阵疑惑,接着看向胖子总管,冷声道:“新兵户籍那么多,你那又是怎么通过的?” 每一名新兵入伍,户籍都要经过户部审查,如果人数过多,或是户籍不详细,皆不能通过审核,如果真有那么多新兵过审,那就一定是户部总管的问题。 胖子总管也是一脸茫然,看向大将军道:“不是您让王队长下的指示吗?凡是王队长拿来的公函我一律通过,我以为这是您的意思。” 王队长!苏尘想起那日拜访胖子总管时,对方提到过这个人。 大将军一听王队长,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弛,对殿外喊道:“来人,去把王队长请来。” 没过一会,大殿外一名英姿飒爽的武将走来,身着银色软甲,肩上披着一件暗红色披风,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等他走到大殿中央后,没有向大将军行军中的半跪礼,仅是躬身抱拳道:“将军招我来,所谓何事?” 这一开口,苏尘便立刻警觉起来,眼前的王队长,衣着看上去像习武之人,但面容上却没有一丝饱经风雨的痕迹,言语举止更是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灵气,让他联想到第一次见肖禾的感觉。 他难道是修道者? 第七十九章、困兽之阵 王队长入场后,大将军没有第一时间责问新兵的事,而是让他就坐,喝了一杯酒,闲聊了几句。 这时芯芸也给苏尘警示,这个人就是修道者,且修为不低。 简单暖场过后,大将军开始询问道:“王兄,我听闻最近城里新兵的数量有些多,应该是你安排的吧。” 王队长丝毫不慌,镇定的回答道:“我最近察觉很多老兵不服从管理,训练上也很怠慢,所以就派他们出去磨练磨练,同时也招募了更多新兵,想着好好操练一番,为大将军调校出一只精锐部队。” 大将军听完频频点头,觉得有理,便又敬了王队长一杯酒,且让他吃好喝好,解释喊他来的目的就是参加宴会,顺便认识一下苏大人。 于是王队长举杯向苏尘示意,要共饮一杯。苏尘也举杯迎合。 就在这时,王队长注意到了苏尘身后的芯芸,顿时眉头微蹙,神情紧张。 芯芸也在同一时间告诉苏尘,眼前这人也是灵国人。灵国境内植被丰富,各种蔬果应有尽有,所以灵国人的饮食习惯偏向于清甜,不喜油荤,时常还会将蔬果泡进酒杯里,调和酒的味道。芯芸就是通过这两个习惯,确认了刚才的狐媚女子,以及王队长的身份。 原先好好的敬酒,因为双方各自的察觉,变得古怪,竟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最后双方都挤出笑脸,放下酒杯,打着各自的盘算。 一个高阶修士,潜伏在大将军身边,获取了大将军的信任,还私自调动守城军士,答案呼之欲出,这个人就是灵国的间谍。从苏尘掌握的消息来看,凌风并非修道者,所以此人应该只是凌风的同伙,并非凌风本人。 王队长放下酒杯后,匆匆起身走到大将军跟前,耳语了几句,顿时,大将军脸色大变,怒喝道:“来人,封锁大殿!” 顿时有数十名银甲军士冲了进来,齐刷刷的手持长枪对准苏尘。一看就是早有部署。 苏尘叹气,看来还是谈崩了,他料到会有这一幕,只是不明白为何如此突然,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他想来想去,只能看向芯芸,估计是芯芸的气场吓到了王队长。 他不是修道者,所以无法像王队长那样,察觉到芯芸的可怕。 大将军对依旧镇定的苏尘吼道:“你不是来投效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苏尘依旧平静,甚至都没看向大将军,自顾自的回答道:“她是我的侍女,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 然而他的作态,让大将军越发不安,冷哼一声,道:“少在那装蒜,一个侍女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镇定自如?” “好吧,既然大将军不相信我,那我就只好走了。”苏尘起身就要离开,以此试探大将军下一步的打算。 “哈哈哈……既然是你的侍女,长得又如此诱人,那本将军今日就收下她了。” 大将军放声淫笑着,挥手示意银甲军士动手。 苏尘此刻慌了,他倒不是怕这些人能伤到他,而是大将军竟敢不知死活的招惹芯芸,他转身看去,果然,芯芸的脸色冷到了极致,汹涌的寒气已经开始外泄。 下一秒,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每个人的呼吸都能清楚的看见热气。茶几上的酒菜都覆盖了一层冰霜,就连装满酒的壶都开始出现裂纹,显然里面的酒水已经冻住了。 大将军和王队长顿时觉得不妙,全力向芯芸出手,而芯芸却不给他主动的机会,眨眼间就杀到了大将军近前,一脚将他踹到了墙上,再一剑劈向王队长。王队长反应也是极快,绿色灵力凝结出数根竹竿,挡住了这一剑。 大将军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他毕竟是一流高手,还不至于一招就倒下,只是由于近段时间饮酒加荒淫无度,导致身手大不如前。他从一旁拿起自己的长枪,挥舞了两下,找到了手感,便立刻向芯芸杀去。 苏尘不去担心芯芸,仅凭一个一流武者加一个高阶修士,是难不住她的,准确的说,除了冥山里的黑龙,他还没见过芯芸吃瘪的景象。 这时数十名银甲军士向他逼近,苏尘了解,能着银甲的,至少是三流武者,这样一群三流武者,加起来足够对付近百名普通军士。不过要想对付他,光人多是不行的。 银甲军士的长枪每刺出一下,都会撞到一个凭空出现的冰块,然后被震退,苏尘都懒得去看他们,眼睛里只有芯芸如何暴打大将军的画面。 大将军也确实抗揍,手中长枪被弹飞了数次,人也抛飞了数次,却依旧不依不饶,像个皮糙肉厚的莽夫,一直勇往无前,苏尘此刻才明白他为何能当上大将军,战斗的精神还是不错的。 不过另一边王队长却没那么好运了,他的武器是一对双刀,每次劈出都会夹杂不少锋利的竹剑,如同暗器一般,但作用似乎不大,在芯芸灵活的长剑面前根根碎裂,自身还被芯芸砍伤了好几处,鲜血染红了银甲,身后的披风更是破碎不堪,刚才威风凛凛的形象淡然无存。 苏尘推测,武者的身体似乎比修道者要敦实,而且每一名修道者都会使用兵器,很少出现用拳脚直接开打的,玄琦或许算一个,但他一直是使用古怪的灵术攻击,也不曾上过拳脚。 很快,王队长和大将军先后被芯芸打的倒飞出去,正好落在了苏尘前方,他们本以为可以借机向苏尘出手,以此来要挟芯芸,然而刚靠近苏尘,就撞上了一面冰墙,两眼发蒙。 于是他们俩狼狈的退向门口,眼睛死死盯着苏尘二人,心里不知是在想着逃跑,还是酝酿着杀手锏。 芯芸执剑来到苏尘前方,对着两人宣布道:“我乃霜国大神官,专门督查灵国间谍案件,现在缴械投降,我可以留你们一命!” 大将军没有太过震惊,因为王队长跟他耳语的内容,就是猜测女子是大神官,今日来的目的是要查办他。所以他才立刻翻脸。但从大神官刚才的话语来看,似乎针对的是灵国间谍,不是他,于是他着看向王队长,质问道:“你是间谍?” “将军,别中了她的离间计,我的底细你还不清楚吗?”王队长狡辩道。 大将军虽有些迟疑,但无论如何不能罢手,他的罪名已经暴露,今日不是他杀大神官,就是大神官杀他,于是他大声呵道:“结困兽之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名银甲军士将苏尘两人包围,长枪抵住前方地面,顿时一道银色光幕出现。这个招式苏尘非常熟悉,就是当初在冥山里,银甲军士困住巨蜥的那招,此刻竟用在了他们身上。 芯芸微微皱眉,长剑横劈,一道寒气撞向光幕,光幕连同众军士都抖了抖,却完好无损。 “哼!真人境界又怎样,这个招阵法专门用来拖延强敌的,看我怎么耗死你们!” 大将军见形势转变,又恢复了神气。这种由众多武者联合使出的阵法,是由霜国兵部尚书结合灵术的原理研发而来,为的就是让各个城池有应对绝世强者的手段,只要利用人多的优势,拖延住,等到己方强者赶来,就能化解危机。而这种阵法也是因灵国名将墨离,不声不响杀进北州之后,才研发出的。可见墨离带给霜国的阴影有多大。 阵法结成后,大将军又调来数十名弓箭手,轮番攻击,这个阵法的第二个妙处就是可以从外向内发起进攻,而不受光幕影响。 不过苏尘他们并未慌乱,弓箭的事他们没有操心,有玉坠自发防御,算不得耗费精力,大将军想耗死他们的计划无法达成。 “把玉坠给我。” 芯芸对苏尘冷声道。 苏尘立刻猜到她要干嘛,忧心道:“你又要使用那招?” 第八十章、大搜捕 苏尘依然记得,当初芯芸凭借玉坠使出了一招,冰封万里,才得以将黑龙击退,可芯芸也因此灵力透支,虚弱了好几天。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苏尘无力反驳,每次遇上打架的事,他总是很被动。 西州王府的天厨里,他的玉坠被银扇真人压制,最后被小王爷打了一拳。 外出狩猎,遇上黑虎围攻,玉坠防御的速度极限被突破,他差点被撕碎。 花园遇上墨竹,完全是被碾压。 神偷门被困地牢。 贫民窟与小王爷对峙。 来林城的路上遇上伏击。 …… 几乎每次都是他狼狈逃跑。 玉坠看似很无敌,实则弊端太多,尤其是放在一个没有灵力的他身上。 他只好将玉坠取下,递给芯芸。 就在这时,光幕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芯芸,我来救你了!” 肖禾以极快的速度从光幕外围将众军士打倒,大将军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光幕已经消散,顿时心中拔凉。 芯芸将玉坠丢还给苏尘,再度杀了过去。 苏尘则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英雄救美的好戏让肖禾赶上了,他依旧只能在原地发呆,派不上任何用处。 现在局面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大将军又被芯芸揍得找不着北,而王队长见机不妙,转身就要逃遁。 芯芸欲要去追,肖禾却装模作样的拦住了她,道:“这个交给我,速度是我的强项。” 芯芸却懒得理他,但在肖禾看来算是默认了,于是他兴奋的追了出去。 大将军被抓后,府里的军士们也放弃了抵抗,芯芸将狼狈的大将军丢到大殿一旁,掏出象征她大神官身份的令牌,冷声道:“现在开始,林城守城军由我接管!” 余下的时间,苏尘审问了大将军关于王队长的事,原来早在几年前,王队长便潜伏在他身边,以灵国散修的身份和他做了朋友,甚至经历过一次生死,因此结下深厚的友谊,大将军给他伪造了假身份,给了他一个没有登记在册的队长职位,甚至将守备军的各项事宜都交给他做主。 苏尘也将凌风潜伏在林城的消息告诉了大将军,让他了解这一切只是凌风设计好的阴谋。 等到大将军被收押,他才恍惚想到玄琦,似乎是一模一样的故事在上演,玄琦真的是灵国间谍吗?可他为什么要拼命救自己,又为什么要帮他们对付凌风? 王队长盯上大将军可以理解,可玄琦为什么会盯上他? 苏尘坐在残破的大殿中思考着没有答案的问题,芯芸也站在他身旁,他们在等肖禾回来,现在最重要的线索就在王队长身上。 然而,直到天黑,肖禾都没有回来。 王队长和肖禾都是高阶修士,且王队长已经被芯芸重伤,理论上不是肖禾的对手,可眼下肖禾却失踪了,答案很可能是,他遇到了暗中的凌风。 “不能再等了,王队长逃掉,意味着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我需要公开行动了。” 苏尘点头,但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悲凉,肖禾现在生死未卜,难道芯芸就一点不担心吗?她真就这么冷酷无情,眼里除了案件,其他什么都不在乎吗? 然而苏尘不知道的是,其实芯芸眼中闪过一抹无法察觉的哀伤,紧接着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当晚,芯芸下令封锁城门,同时出动所有守城军挨家挨户搜查灵国间隙,凡是没有详细户籍的人员,全部羁押。 一场公开的肃清行动,正式开始。 苏尘回到府中,叶生和玄琦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好的,森林里没有隐藏军队,边境的状况也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要发生战事的前兆。 凉亭之中,叶生退走之后,苏尘喊住了玄琦。 “玄琦,你等一下。” 玄琦转过他那张滑稽的脸,看向他,嬉笑道:“是不是有好吃的要犒劳我啊?” 苏尘看着他那傻乎乎的表情,将要问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的手好些了吗?” 玄琦撸起了袖子,露出一大片明显的灼伤痕迹,哭诉道:“你不问还好,一问又开始疼了,哎呦呦……。” 苏尘无奈,只好说道:“我今日从将军府带回来两壶美酒,已经放在你屋子里了,你快去吧。” 玄琦一听,立刻兴奋的飞奔出去,只是跑到无人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凉亭的方向,神情从兴奋变成了严肃。 第二日,林城里风波骤起,大批军士挨家挨户的搜人,同时带着户部的官员进行一对一清点,声势极其浩荡。 四个城门皆是紧闭,不准任何人进出,就连高高的城楼上,都布满了巡逻兵,防止有人翻墙进出。芯芸和玄琦分别驻守在东西两边的城门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另一处城门附近巡查一番,只要有任何一边出现问题,就会点起烽火,芯芸和玄琦也会及时赶到。 芯芸猜想城中肃清如此严密,凌风定然藏不了太久,一定会选择机会出逃,她要做的,就是截住他。 这个阶段是最需要武力的时候,对芯芸来说,最佳人选就是擅长速度的肖禾,可他却失踪了,玄琦虽不靠谱,但也只能用他了。 外围堵截凌风的事交给了芯芸和玄琦,城内对付海龙帮的事就交到了苏尘头上。 苏尘起先利用芯芸分给他的兵力去强行攻打海龙帮阵地,没想到海龙帮在林城扎根数十年,根基稳固,那些帮众誓死追随,面对守城军士丝毫不虚,双方竟打的有来有回。半日过去了,都没能攻下,甚至连门都没进去。 苏尘分析之后,才发现分给他的守城军几乎都是新兵,战斗力完全不行,要不是海龙帮的人手下留情,估计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苏尘也察觉这些江湖人士武功高强,却一直在固守阵地,想来不是真的要造反,估计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他来到大门前,叫阵他们的帮主,赵海龙。 不一会,大门处镇守的海龙帮弟子让出了一条路,赵海龙走了出来,今日他没有穿锦衣长衫,而是换了一身深色劲装,那炳七星狂刀也是拿在了手上。 “你是何人,大将军呢?” 苏尘客气道:“我是林城新上任的吏部总管,苏尘,大将军因贪赃枉法,已经被大神官羁押,现在林城的兵权由大神官亲自掌管。” “那你们进攻我海龙帮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贪官污吏!” “是因为大神官怀疑你们串通灵国人,欲要谋反。” 苏尘准备把一切事情都推给大神官,自己来扮演一个和事佬,以此来尝试,能否兵不血刃的拿下海龙帮。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与灵国人做过些生意罢了。” 苏尘笑道:“这个光你说可不行,大神官需要证据,你如果愿意将灵国的接头人都供出来,兴许能从轻发落。”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苏尘语气又变得严肃,道:“赵帮主,你要知道,你没得选,就算你武艺高强,能摆脱的了守城军的追捕,你能逃得过大神官的手心吗?” 赵海龙大刀抬起,搭在了肩头,冷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大可以带着兄弟们去投靠灵国。” 苏尘推敲了下他的动作,说狠话,但刀却是往回拿,说明他根本没有底气,于是冷笑道:“那我就来给你推演一下,如果你们侥幸逃出了林城,进入灵国,以两国的关系,灵国人会收容你们吗?就算你在那边有朋友,你觉得还能像现在这样威风吗,说不定你自己都会成为哪个势力的仆从,从此过着看别人眼色的生活。” 这一番话说到了赵海龙的心坎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让兄弟们杀出去了。但按霜国律法,私通灵国人也是重罪,束手就擒的话,下场也必定凄惨。 就在他内心处于两难的纠葛时,苏尘再次说道:“我倒是有办法能让你们全身而退,不知道赵帮主是否愿意听。” 第八十一章、打草惊蛇 “说来听听。” 苏尘又靠近了两步,走到赵海龙前方不到一米处,且身后的军士没有上前,仅是他一人,不穿盔甲,不带兵器。 赵海龙握住刀柄的手搓了搓,这个距离,他手起刀落,能瞬间砍下苏尘的人头。 苏尘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如果可以效忠于我,我愿将你们之前所有的行为,都归结于试探灵国的秘密行动,我就是你们的幕后指使者。” 赵海龙眯眼看了看他,同样低声问道:“我如何相信你?” 信任向来是最难,也是最容易的事,有时候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 苏尘盯着赵海龙的眼睛,又向前迈了一步,坚定的说道:“你大可以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我要是退后一步,就当我说的话全是放屁。” 这一番作态,顿时让这些江湖人士敬佩不已,此等胆魄,天地少有。 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苏尘的凭仗,其实是胸口的玉坠。他知道赵海龙只是一个二流武者,根本伤不了他,所以才敢这么做。 赵海龙显然也被他的气魄震慑到了,握刀的手心竟有些冒汗,但他依旧将削铁如泥的七星狂刀架到了苏尘脖子上,这一幕惊得那些军士几乎要冲上来。 然而苏尘却只是轻描淡写的抬起左手,让他们退下。然后继续盯着赵海龙的眼睛说道:“如果赵帮主不介意,我们可以进去聊一会。” 赵海龙点头,收回了大刀,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道:“少侠,请!” 苏尘微微一笑,先是回头遣散了守城军,接着便大步迈进了海龙帮的府邸,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江湖人士纷纷让路,同时投去赞赏的目光。 赵海龙将他引到了会客厅内,请他落座,并奉上了茶水,接着海龙帮的各位堂主都纷纷落座,期待着与苏尘的对话。 之后苏尘向他们详细询问了关于灵国人的事情,发现他们真的只是在做走私生意,而与他们接头的人,正是那个王队长。 根据他们的交代,是王队长主动找上的他们,并且从灵国带来了大批货物,还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他们,想跟他们形成长期合作的关系。 第一次交易过后,海龙帮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同时也给各处官员分了不少好处,尤其是大将军,为了能够长期做走私生意,必须要大将军点头才行。 后来第二批,第三批货物也成功交易,利润一次比一次丰厚,第四次更是带了几名灵国美人过来,让他们转献给大将军。 表面来看,灵国人确实像在做生意,前期先亏些钱,等渠道打通过后,再想办法赚钱。可问题就在王队长,他私自调动城里的守城军,且间谍身份已经坐实,由他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就看起来不寻常了。 苏尘突然想到那夜遇见的远古树精,便问道:“他们的货物每次都是由树精送来吗?” 赵海龙回答道:“不是,前几次都是派车队从边境森林北边绕过来,速度虽然慢些,但我们可以白天去收货,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交易,仅仅是最近一次,王队长临时通知他会有一批货从森林里送来,让我们夜里去收货,而且也交代了是树精送货,普通人类无法穿过边境森林。” 计划之外的物资,苏尘追问道:“树精送来是什么货物?” “是一批品质极佳的兵器,且给我们的价格非常低,算是利润最丰厚的一批物资。” 兵器?苏尘疑惑,虽然有些敏感,但也算是很常见的货物,王队长需要这么多兵器干嘛,他一个人用的了吗? “那些兵器现在在哪?” “都投放到各处兵器铺了。” 苏尘沉思了片刻,暂时没有新的收获,海龙帮为了牟利,走私罪名确凿,但鉴于本质并非通敌,如果日后能多戴罪立功,免去他们的罪名也不算过分。最重要的是,他看中了海龙帮的武力,现在城内守城军力量薄弱,如果海龙帮能补上这个缺口,应该能应付突发的战争。 苏尘向海龙帮众人辞行,打算回去写一封盖上官印的公函交给赵海龙,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脱罪。 回到府邸后,他立刻写了下公函,交于叶生送去海龙帮,免得他们心神不宁。 下午时分,叶生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份公函。 苏尘疑惑道:“你怎么又拿回来了?” “苏大人,这个是户部掌事刚送来的,不是你写给海龙帮的那份。” 苏尘接过来一看,竟是当初他签发,调查茶楼说书先生的公函,今日才终于有了回应。苏尘推测,估计是早就到了,户部掌事故意不拿给他,眼下城内肃清灵国间谍,他怕事关重大,才赶紧送来。 他展开公函的内容一看,有些意外,那个说书先生竟真的是霜国人,原户籍是林城外一处偏僻的乡村。 “那他为什么要逃走呢?” 苏尘依旧想不通,觉得这个说书先生还是有些古怪。 就在这时,香兰也拿了一个信封过来。 “公子,这是昨夜封城之前送进来的书信,上面写明是给你的。” 苏尘疑惑的接过来,嘀咕道:“还能有人给他写信,难道是小七?” 然而当他看见信封标明的地址后,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竟是他刚刚了解的那个偏僻乡村,难道是说书先生给他的信。 他赶忙展开一看。 “苏大人,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是个霜国人。 我来信并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林城是个不幸的城池,却不是因为这里地理偏僻,官员腐败,而是它的过往。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吗,你想知道的答案,只有故事里的人才能告诉你。 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就是故事里的人,当初屠城者带走了几个孩童,而我就是他们的后代。 我可以告诉你,故事都是真的,而当初被屠的,就是林城。 林城里大街小巷种的古树,其实就是为那些死者立下的碑。 如果你是个好官,请不要让悲剧再发生。” 苏尘看到这里毛骨悚然,怪不得每到夜晚,街道上的气氛都怪怪的,这里竟是一片陵园! 林城的城墙相比其他城池更高,应该是当初重建这里的人,希望这座城能更坚固。 苏尘来不及细想,确实很多现象都表明,林城不一般。然而让他最惊悚的,还是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展开了各种联想,把最近发生的事都串到一起,想给他们一个最终的解释。 突然,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叶生,我们现在去一趟户部。”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跑出去。 叶生立刻跟上,不需多问,仅从苏尘的表情来看,事情一定非常严重。 来到五部办事处,他们冲进了户部院子,不顾任何阻拦,也不管任何规矩,径直闯入了户部的卷宗存放室,开始各种翻阅。 没过一会,叶生喊道:“苏大人,我找到了” 苏尘仅有一只手能动,翻阅的速度很慢,主要都是靠叶生。他接过叶生递来的一本,封面泛黄的书册,翻开,仔细的查阅着。 “果然,林城的历史只有八十几年,他说的都是真的!” 苏尘一脸惊恐的自语道。 他此刻终于想明白了,说书先生为什么要逃走,也明白了王队长为什么要临时加一批货物。 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他而起。 他当初下令,彻查城内所有的茶楼酒馆,本是想扼制灵国文化的传播,没想到却因此打草、惊动了巨蟒。 第八十二章、一杆银枪 潜入霜国境内的凌风,真正的目的,是要再上演一次屠城! 而说书先生逃走的原因就是要躲避屠杀,他一定认识凌风。 苏尘猜想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凌风的姐姐,在霜国都城遇害的忌日,凌风想要用一场大屠杀,让霜国血债血偿! 他推断林城的某处,一定藏有大量的灵国人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这些人。 “叶生,你赶紧去城门通知芯芸和玄琦,让他们来找我,我现在去一趟海龙帮。” 苏尘急忙吩咐道,既然凌风的目的是屠城,那就根本不会逃走,所以芯芸这个主要战力,守在那里没有用。 他迅速赶到海龙帮,找到赵海龙,交待一些事情后,又询问了最近一批兵器,都投放在哪些兵器铺。紧接着他又赶去这些兵器铺,天色临近黄昏,城里最近又动荡不安,不少铺子都提前关门了,他好不容易赶上一个正在收摊的铺子。 苏尘亮出了吏部腰牌,不想多说废话,直接问道:“老板,海龙帮最近送来的兵器还在吗?” 店铺老板诚恳的回答道:“货刚到的第一天,就都被人买走了。” “是什么人买的,你认识吗?”苏尘焦急的问道。 “不认识,好像是外地人。” 苏尘略感失望,但这也是意料之中。 “那买家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例如穿着打扮?”苏尘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店铺老板挠了挠头,使劲的回忆着。这可把苏尘给急死了,现在可耽误不起啊! “哦,想起来了,我记得其中一个买家,背着一把木琴。” “木琴?” 苏尘自语着,没再纠缠店铺老板,他一边沉思,一边走在空荡荡的街上。黄昏彻底来临,街道两旁的古树又开始向外散发着阴森的寒气。 苏尘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满街的游魂,原先矗立在两旁的古树,变成了一块块墓碑。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 无数的亡灵在对着他怒吼,质问,仿佛看见了凶手一般。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兄弟,你在这干嘛呢?” 苏尘转身,看见玄琦站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张滑稽的脸。顿时,周围所有的幻觉都消散了。 紧接着芯芸和叶生也赶了过来。 “你发现了什么?” 芯芸迫切的问道,自从将军府一役后,她对苏尘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觉得论心思和智谋,苏尘不在她之下。甚至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期待。 “凌风的目的是要屠城!” 苏尘快速的把说书先生的故事,以及他的各种推测都说了一遍,芯芸听完第一反应是疑惑,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故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有一个核心问题,一直解释不通。 夺宝,为什么要屠城?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藏在城里的灵国人马。” 芯芸也不再纠结,等事情结束后,她返回都城,认真调查一番即可真相。 于是几人快速赶到将军府,芯芸叫来所有守城军队长,询问今日排查的结果。 然而结果可以预料,从排查的结果来看,没有可疑之处。 既然是蓄谋已久,那自然不会被他们轻易发现。 苏尘徘徊在大殿中央,嘴里一直念叨着,各种线索。 如果自己是凌风,会把人藏在哪?如果要屠城,那需要的人马一定很多,地方要大,而且还不会被人发现。 这时,他瞥见玄琦正在一旁喝酒吃肉,仿佛漠不关心的样子,再去看大殿门口的芯芸,还在对队长们,下着各种命令。 “如果凌风真的要屠城,仅凭芯芸和玄琦能抵挡住吗?” 苏尘默默担忧着,毕竟凌风可是蝉联地榜第一多年的高手,芯芸对上他真的有把握吗? 当初逃走的王队长也是一个高阶修士,如果芯芸被缠住,玄琦一个大修士,肯定打不过他,到时候,局面一定很艰难。 “要是肖禾还在就好了。” 突然,他想到了肖禾,肖禾是什么身份,城主的伴生使者! 林城发生这么大的动荡,那个城主竟然还没反应! 木琴!乐师!音律! 苏尘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慌忙赶到大殿门口,询问守城军队长,道:“你们排查时,可曾去过城主府?” “没有,城主府不在守城军的管辖范围内,我们无权进去搜查。” 此言一出,不等苏尘解释,芯芸已经得出了答案。 灵国人马利用乐师的身份,藏身在城主府! 芯芸立刻部署兵力,即刻出发。 、、 黑夜,林城阴森恐怖的街道上,大批的军士结队出行,齐刷刷的声音听的房屋内百姓心里发毛,以为外面真的是百鬼夜行,阴兵借道,吓得赶紧反锁了门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苏尘和芯芸玄琦三人来到了东边的城主府,夜幕下,整个府邸也是安安静静,似乎没有重兵聚集的迹象。 守城军士被芯芸安置在府邸不远处,他们准备先潜入府邸,查探一番。 城主府的布局与大将军府不同,没有宽敞的演武场,也没有气派的宫殿,看着更像缩小版的西州王府,到处都是琼楼玉宇,和别致小院。 苏尘几人立在一处高高的屋脊上,俯瞰整个院子。此时所有屋子都是黑漆漆的,院内一片寂静,仿佛根本没有人在这里。 就在他们疑惑时,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传来。 寻着声音望去,苏尘三人发现在南边的花园里,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四角,挂着风铃,晚风拂过,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旋律,在寂静的黑夜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来到凉亭近前,发现凉亭中央吊着一个白衣身影。 “是肖禾!” 玄琦惊呼。 但三人都没有主动上前,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了。 但芯芸却是微微喘息,像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察觉到,肖禾还活着。 “现在怎么办,救不救?” 玄琦开口问道,他每次都是最没耐心的那个。 “让我来吧。” 芯芸拔出长剑,一道剑气掠向前方,紧接着她也飞身跟过去。剑气轻易的将绳子割断,芯芸单手接过掉落的肖禾。 这时预料之中的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竟是数百根锋利的竹剑,每根竹剑上都附带着绿色的灵力,如同有意识般,在凉亭中来回穿梭。 长剑在芯芸手中快速挥舞,无数的剑影像一面镜子跌落地面,锋利的碎片炸裂开,射向四周。那些有灵性的竹剑像是一群蚊子,被剑影一个个刺中,然后无力的掉落。 竹剑过后,一杆闪亮的银枪悄无声息的从侧面袭来,芯芸身体向后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使得那根刁钻的长枪惊险的从她面颊擦过。 苏尘顿时捏了一把汗,即使他没有灵力也没有真气,依旧能感受到这一枪的威力和刁钻,出枪之人,实力恐怖! 果然,这惊险的一枪还只是开始,长枪的尾部,一个黑衣劲装男子顺势将银色长枪抡圆,一个精炼的转身过后,长枪划过一道炫丽的弧线,猛的砸向芯芸。 芯芸预感不妙,但眼下只能单手持剑格挡。 当! 苏尘惊愕的发现,这次芯芸竟被震退了几步。 这一击过后,算是扛过了埋伏,成功救出了肖禾。 两侧黑暗中,一个持枪的黑衣,和一个青衣长衫同时现身。 青衣男子,苏尘不陌生,就是王队长,刚才的竹剑就是他的手段,当初在将军府也曾见到过。 黑衣男子身形魁梧,袖口和裤脚都扎紧了,做任何动作都极其干练,瞬间让苏尘想到了墨竹大师。然而正当他猜测着对方的实力时,一股强力的威压扑面而来。 他竟然是宗师! 芯芸将肖禾抛给了玄琦,手中的长剑轻轻翻转,一股寒气爆发,瞬间将威压冲散。 紧接着她持剑上前,与两人针锋相对。 第八十三章、我对战局没有影响 王队长双手自然下垂,从衣袖里滑落出一对双刀,神情严肃的盯着芯芸,他领教过大神官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 黑衣男子则利索的一挥长枪,枪身横于胸前,再将枪头慢慢指向芯芸,嚣狂至极。但从他举止间透漏出的强劲气息,证明他有这个实力。 “芯芸小心,他是地榜第十的那个,旋风枪,孙无极。” 肖禾勉强站起身,用虚弱的声音提醒芯芸。 然而芯芸只是向身后瞥了一眼,再去看向孙无极,淡淡问道:“你是被他打伤的?” 没等肖禾回答,孙无极嚣狂道:“希望霜国的大神官不是浪得虚名,不要像这个伴生使者一样,一招都接不住。” “你试试就知道了!” 芯芸冷声回应,下一秒欲要出手,就在这时,凉亭四周的风铃一阵乱颤,一阵疾风过后,众人抬头望去,凉亭的屋脊上出现一名锦衣中年人。 中年人面容温和,体态端庄,双手负于身后,微笑着打量苏尘等人。 “城主!真的是你!” 肖禾开口问道,神情无比悲痛,显然他早有预料,只是眼下才得以证实。 当初他追捕王队,眼看就要得手时,却被王队长躲进了城主府,他是林城的伴生使者,对城主府十分熟悉,只是这次入府,让他感到非常陌生,里面的家丁仆役全都换成了生面孔,他询问王队长的下落,却被人引到了花园里,眼看着王队长就坐在凉亭里,还朝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一杆银枪从身后刺出,他利用速度惊险的躲过,却没能抗住后续的一击,重伤昏迷后,他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吊在了这里。 “肖禾,你的速度确实快,如果不是王队长把你引来,我还愁着如何抓住你呢。” 中年男子开口回应,声音却十分苍劲有力,与他儒雅的外表完全不符。 “你不是城主!你是谁?” 肖禾发出质问,无论是声音,还是对他的称呼,都不是城主的风格。 中年男子突然发出诡异的狞笑,嘴角上扬的同时,脸上的皮肤开始碎裂,最后竟一块块的脱落下来,露出他本来的面目。竟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只是眉宇间凝结着沉重的煞气,皮肤上也有很多风雨磨砺的痕迹,使他看起来有些沧桑。 “你是,凌风?” 苏尘开口问道,虽然凌风是名人,可他们四人没一个知道他长啥样。 中年男子有些意外,盯着苏尘审视了一会,看着看着,他却有一丝走神。 不过他这一举动,充分证明了,他就是众人一直苦苦寻找的凌风,竟扮成了林城城主一直藏在城主府里。 “真正的城主人呢?” 肖禾激动的问道,作为伴生使者,他和城主的关系一直很好。 “你说呢?” 凌风的晃神被打断,看向肖禾,很有耐心的说道:“本来我还不想太早杀他,只可惜他发觉了我的存在,于是我趁他向业城报信的时候杀了他,取而代之。 没想到他死了都不安生,竟提前吩咐过你,调查灵国人,我只好装作沉迷音律,与你周旋一下,让我的人乔装成乐师混进城里,再借助海龙帮之手,将兵器送进来。 原先我也不急着动手,都是因为一个新上任的吏部总管,清查灵国人惊动了我,还带来一个身份可疑的女子,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这时凌风的目光又聚焦到了苏尘身上,淡淡问道:“那个吏部总管,就是你吧?” 苏尘见形势已经明朗,且这个凌风能隐忍近二十年才来报仇,可见他很有耐心,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要为你姐姐报仇?打算屠城?” 凌风冷笑回应道:“看来你们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你原先的计划应该是等你姐姐的忌日那天再动手,对吧?” “没错,我要让霜国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不只是林城,以后我每年要屠一座城,直到那个女人肯出来受死!” 凌风的表情开始狰狞。 “女人?你是指谁?” 苏尘疑惑道。 “闲聊时间结束了,我的杀戮大宴就要开场了,哈哈哈哈……” 凌风没有再理他,而是近乎疯魔的狂笑。 芯芸将剑锋指向他,冷声道:“今日你不会得逞。” 凌风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以为外面那些守城军能挡住我的人?他们不过是一群新兵罢了。” 芯芸神情凝重,她知道真打起来,守城军是不堪一击,眼下只有先杀了这三人,才能有机会去帮助守城军。 可是她刚要对凌风出手,一杆银枪就迎了上来。 王队长也同时出手,对上了玄琦和虚弱的肖禾。 现在,只剩下苏尘独自应对实力深不可测的,地榜第一,凌风。 苏尘甚至有过一丝侥幸心理,凌风只是一个一流武者,理论上是突破不了玉坠防御的。 然而现实比他假想的还要好,凌风似乎不打算对他出手,而是拿出一根竹笛,沉醉的演奏着。 苏尘懵了,这个家伙是不是不屑对他动手,只是在给另外两边奏乐助兴。 随着凌风的笛声响起,城里各处竟然都响起了笛声。 苏尘立刻懂了,他是在用笛声发出进攻的指令,那些灵国人马在守城军包围城主府之前,就已经分散在各处,做好随时屠城的准备了! 正处在战斗中的芯芸也察觉到不妙,心中焦急,顿时进攻的势头变得更为猛烈。 指令发出后,凌风看向苏尘,幽幽的问道:“你是想最后一个死,还是第一个死?” 面对强大的敌人,苏尘从来不会着急寻死,都是想尽办法拖延,就像遭遇墨竹那次,他说了一大堆烂话,最后真的熬到了海燕道人来救他,他瞥了一眼芯芸那边的战况,发现芯芸已经占了上风,如果他能坚持一会,说不定能有转机。 “我可不可以选最后一个死,你看我是最弱的,我死不死对战局没有影响。” 苏尘怯弱的回道,甚至表现出一丝颤抖,让凌风以为他只是一个无用的小丑。 凌风竟然真的没动手,也许是因为他太有把握,所以真的没把苏尘放在眼里,而是看向芯芸和孙无极的战场。 “你的希望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苏尘尴尬的回答道:“虽然有点窝囊,但我确实不会武功。” 凌风看出了苏尘其实很镇定,瞬间又对他来了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原先是哪里人?” 苏尘也立刻变得兴奋,凌风竟然愿意聊天,那他可要抓住机会,好好拖延一番。 “我叫苏尘,尘土的尘,我以前是西州王府的一个杂役……” “兄弟,我这边快挡不住了,你怎么在那聊起来了!” 玄奇边打边退,发现了苏尘正在侃侃而谈,立刻吐槽道。 苏尘思绪顿时乱了,竟忘记说到哪了,对着凌风傻傻一笑。 凌风对他的故事也失去了兴趣,同时四个城门的方向传来躁动的声音,应该是战斗已经打响,他对苏尘冷声道:“现在,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死的了。” “等一下!” 苏尘惊慌道。 凌风有些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苏尘指了指芯芸和孙无极的方向说道:“他好像不行了,你要不要去帮帮他。” 芯芸此刻大显神威,将嚣狂的孙无极打的晕头转向,她原先是打算赶去救苏尘的,但见他正在悠闲的聊天,以为没什么大碍,便打算彻底废了这个地榜第十。 孙无极又抡圆的银枪,准备再来一次成名绝技,旋风枪。 然而这一次芯芸状态火热,双手持剑,同样一个转身,正面接下了这一击。 又是当的一声。不过这次是孙无极后退数步,且长枪尽在手中发颤,差点脱手。 凌风冷哼一声,显然没料到芯芸这么强,他正要去支援时,突然一名青衣士卒赶来,急切的汇报道:“凌堂主,不好了,城门处出现大批江湖高手,有组织的抵挡我们进攻,守城军也包过来,我们腹背受敌了。” 凌风震怒,喝问道:“哪来的江湖人士?” “一个拿着大刀的男子,声称是受了吏部总管密令,特来守城。” “什么!” 第八十四章、诡异的光芒 凌风再看向苏尘的时候,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这家伙一直在装蒜,还说自己对战局没有影响? 苏尘一脸尴尬,双腿不自觉的向芯芸那边靠去。他推断出凌风要屠城后,就想到他们一定会先去占领各个城门,不让人出去,再慢慢屠杀,所以他让赵海龙带上海龙帮的人马驻守在各个城门附近,一有动静就协助守城军,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这样一来,守城军的力量得到弥补,可以与灵国人马周旋一会。不过战局最终的走向还要看他们这里,如果凌风将他们都杀了,那海龙帮也难逃一死。 凌风伸手抓向苏尘,气势汹汹,仿佛要一把掐断苏尘的脖子才够解气。 苏尘转身就逃,慌乱之下扑通一声跌倒。他迅速坐起,回头看时,凌风已经到了近前。眼下没有脱身的余地了,苏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玉坠上。 玉坠散发出丝丝白光,瞬间凝结成一块冰盾,凌风的一爪,结结实实抓在了冰盾上。然而没有苏尘预料的那样崩碎,连裂纹都没有。难道他真的只是一流武者,根本打不破冰盾? 苏尘正要欣喜时,他透过冰盾,竟然看到凌风的神情狰狞,两眼瞪大,充满血丝,惊恐的盯着冰盾。 苏尘预感不妙,凌风似乎又受了什么刺激,欲要发狂。他赶紧起身,奔赴芯芸的方向。 这时,他身后的冰盾猛地爆碎,仿佛是被凌风一爪捏碎的。 苏尘内心震颤,这个家伙果然隐藏了实力,刚才那一下要是抓在他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飞奔出去,然而是真的飞奔,他跃到了半空中,竟静止不动了,回头一看,他吓得肝胆俱裂。 凌风正抓住他的腰部,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只是这一爪似乎没有要撕碎他的意思,只是单纯擒住了他。 凌风将他放到地上,紧接着拿起了他胸口的玉坠,疯魔道:“没错,这就是那个女人的东西,快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苏尘完全懵了,之前凌风就曾提到过一个女人,他屠城的目的似乎也是为了逼她出来,但是这跟玉坠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说的女人是指雪瑶?可雪瑶跟他年纪差太多,凌风姐姐闹都城的时候,雪瑶还没出生吧。难道是雪瑶的母亲?可雪瑶说这是他师哥送给他的。 “这……这只是一个朋友给我的。” 苏尘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另一边芯芸发现苏尘落入凌风之手,再度发力,一剑将孙无极的银枪挑飞,再一脚踢中孙无极的脑门,瞬间将他踢得翻飞,一连串翻转过后,孙无极跌落在地,欲要挣扎起身,头头刚刚抬起,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他艰难的扭头去看那个白衣女子,竟生出一股惧意,他在宗师境界稳固多年,近几年一举冲到了地榜第十,前九名的人他也挑战过,虽然败了,也只是惜败,只有稳居第一的凌风能让他感到畏惧,而此刻,这个外表绝美的女子竟也让他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孙无极落败,在挣扎了数秒后,还是晕了过去。 芯芸马不停蹄的执剑杀向凌风,凌风使出一股暗劲,打在了玉坠上,顿时让玉坠收敛了白光,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坠,紧接着他把苏尘丢给了前来汇报的下属。此刻的苏尘就是一个普通人,准确的说比普通还要弱,他是一个残疾人,青衣士卒随便一个擒拿术,就把苏尘治的死死的。 凌风做完这一切,芯芸的长剑就已经杀到了近前。他竟不用任何武器,仅凭双臂就挡下了锋利的长剑。 大战一触即发。 苏尘忍着剧痛,抬起头观察着战场,这是决定今晚最终胜负的一仗,也是决定林城所有人命运的一仗。 芯芸的实力按理说只是真人境界,却能越战越强,打败了宗师境界的孙无极,苏尘推测,芯芸恐怕是同境界无敌的存在了。 但另一边也不是凡人,凌风以一流武者的实力稳居地榜第一,究竟有什么特殊本领,能够跨境无敌。 芯芸的进攻都是以剑招为主,明明是个修道者,却很少发动灵术,打起架来更像个剑客。苏尘发现,芯芸的剑法时而伶俐,时而柔和,有时候更是在随风舞动,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 相比之下,凌风的攻击方式较为野蛮,无论对方出什么招,他都是以力悍之,丝毫不追求技巧。 苏尘偶然间看到了玄琦和肖禾的战场,那边的境况完全不同,双方全是靠灵术在对轰,所幸王队长之前也被芯芸打伤,同样是带伤之身,对上重伤的肖禾以及用处不大的玄琦,算是勉强打平手。 要论招式的华丽,玄琦那边明显更为炫酷,可是苏尘却看得丝毫不起劲。今晚这么多战场在同时战斗着,观众竟然只有他和一个青衣士卒。 他转过头继续观摩芯芸与凌风的战斗,青衣士卒也懒得管他,同样津津有味的看着两边的打斗。 芯芸和凌风大战了近百个回合,竟然还是不分胜负,苏尘原本揪着心竟缓和了不少,心里在抱怨着,赶紧分出个高下吧,不然他们这两个观众要急死了。自己不能参战,但命却被别人捏着,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终于,凌风受不了了,他不惜双手受伤,拼命抓住了芯芸的剑刃,紧接着全力一掰,竟然将芯芸的长剑掰断了。 苏尘慌了,开始为刚才的罪恶念头忏悔,他只是想战斗尽快结束,不是想让芯芸输啊。 芯芸尽力收回了半截长剑,修道者的身体相比武者要孱弱,如果没有兵器在手,就很难承接敌人的劲道。 凌风将掰断的剑锋随手丢掉,紧接着双手成爪,五指如钩,全身竟渗出淡淡的红光,红光出现之后,他掌心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同时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同,仿佛觉醒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苏尘屏气凝神,他想起遭遇墨竹的画面,墨竹与海燕道人激战时,全身萦绕着罡风,那时海燕道人说他已经达到了仙武之境。此刻凌风的状态竟有些相似,难道他也达到了仙武之境? 爆发之后的凌风主动出击,芯芸执剑格挡,竟被震得倒飞出去,直接砸倒了身后的凉亭。 突然的变故,使得全场陷入寂静,就连玄琦那边都停了下来,望向这边。 如果芯芸打不过凌风,那他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找到凌风与否,都改变不了结局。 苏尘傻眼了,呆呆看着废墟的方向,在他心里芯芸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就连冥山里恐怖的黑龙,都被她全力之下,击退了。 肖禾,大将军,王队长,孙无极,每一个都是高手,但芯芸一路碾压过过来,连衣服都不曾弄脏过,更别说受伤。 “芯芸!” 苏尘很想撕心裂肺的喊出她的名字,但终究只是愣在了原地,这一声呐喊,是来自肖禾。肖禾不顾一切的冲向废墟,然而,王队长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根竹剑袭来,将他肩膀穿透,肖禾倒地,悲鸣过后,却只能勉强起身,无力再向前迈进。 此刻深深的无力感涌上苏尘心头,他恨自己没有实力,不能保护芯芸,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废墟中,却连喊出她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青衣士卒察觉到苏尘的身体在发抖,却不是害怕的发抖,而是愤怒。可玉坠在闪过一丝光泽后,又恢复了黯淡。 青衣士卒加大了力道,将他的头压得更低,几乎抵到了地上,让他狼狈至极。 苏尘此刻只想嘶吼,把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出来。 然而,就在他要嘶吼出声时,废墟中传来响动,瓦砾中,芯芸缓缓站起了身子,洁净的白衣变得浑浊不堪,整洁的秀发也变得凌乱,冷艳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伤痕,嘴角也挂着鲜红血迹。 她从废墟里抽出了那把断剑,轻轻一抖,顿时暗淡的剑刃恢复了光泽,就连断口处都闪过一丝光亮。 紧接着,她的体表也渗透出淡淡的蓝光。 第八十五章、终于,找到你了 芯芸身形猛地前冲,步伐越冲越快,凌乱的秀发被风吹得扬起,浑浊的白衣也在风中猎猎作响。下一秒断剑猛地劈向凌风。 苏尘几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看着这个如战神般神勇,却又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冷艳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只有那专注又敏锐的眼神。 另一边,凌风却是完全相反的画风,他变得越发疯癫,如同猛兽一般迎向芯芸。 当! 断剑与凌风的手爪直接接触,却发出金属一般的碰撞声。两人谁都没有退后,只是撞击后的余波呈风浪扩散向四周,周围的植被皆被掀倒。 重新站起的芯芸竟然和凌风打成了平手,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然而最震惊的还是凌风本人,此刻一脸的难以置信,原先他认为一切都尽在掌握,即使多出个狡猾的苏尘,再加上一个能斩落孙无极的高手,都不可能改变结局,因为他有战胜一切的力量。可眼前这个冷艳的女子,竟是越战越强,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慌。 “我就不信你打不死!” 凌风再度疯魔,气势竟又再次提升。 苏尘震惊了,这个凌风究是如何做到的,竟能一直变强! 此刻,凌风指尖用力,生生将断剑又捏碎的一角,芯芸迅速抽剑,调转身形,再度进攻。 两人再度激战在一起,起先是打的你来我往,不分伯仲,但随着凌风不断怒吼,气势竟还在增加,渐渐的芯芸落入下风,而她的断剑也一断再断,几乎只剩下一个剑柄了。 这时苏尘惊奇的发现,随着凌风气势的上涨,他的头发竟在慢慢变白,皮肤也在失去水分,就连眼神都变得暗淡不少。 “去死吧!” 凌风双手抓住了芯芸持剑的手腕,终于寻得了一个机会,他猛地一个提膝,撞向芯芸的腹部,对于修道者来说,只要被近身,就几乎是必死之局,因为他们的肉身远远没有武者那样强悍。即使有强大的灵力做支撑,也无法改变肉体本身的脆弱。 就如同两个力气一样大的人,一人拿着剑,一人拿住树枝,碰撞过后,树枝的下场显而易见。 芯芸急忙将另一只手伸向腹前,快速结印,凝结出一块冰盾,然而冰盾在凌风面前如同纸片一样无力,瞬间被击碎,那一股可怕的力道依旧砸在了她身上。 可芯芸的身体没有按凌风预想的那样折断,或是崩裂,仅是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紧接着一口鲜血吐出。 但战斗却没有结束,芯芸松开握持的断剑,让其自然滑落,身形扭转,刚才结印的手接过断剑,狠狠的扎进凌风的胸膛。 凌风发出一声惨叫,抓住芯芸的双手不得不松开,却没有回防,而是重重砸向芯芸的肩膀。 这一击过后,两人彻底分开,却同时半跪在地。 凌风的胸口还插着那柄不剩多少剑刃的断剑,也幸亏如此,不然他现在的处境会更糟。他此刻一手捂着剑柄,一边喘着粗气,身上红色光芒消失,整个人瞬间变得十分憔悴,如同一个油尽灯枯的老者。 另一边芯芸身上的光芒也逐渐消退,即使口中鲜血在不停的涌出,却仍不见她露出半分痛苦神色。她艰难的转头,看向玄琦。 玄琦果断发起了进攻,但目标却不是处于虚弱状态的凌风,而是押解苏尘的青衣士卒。 他一击得手,将猝不及防的青衣士卒直接打晕,这时王队长也趁机出手,一柄竹剑正中玄琦的背部,让玄琦也跌落在地。玄琦忍着剧痛回身向王队长发动灵术,立时数根藤蔓在王队长脚下破土而出,王队长境界在他之上,轻松的用手中双刀砍碎藤蔓。然而就在他得意时,一道风刃从他脖颈间划过。他难以置信的扭头去看,发现竟是肖禾发动的偷袭。下一秒他的喉咙渗出鲜血,轰然倒下。 这一记风刃耗去了肖禾最后的灵力,终于也因身体透支,晕了过去。 玄琦挣扎着想再度起身,踉跄了几步,还是跌倒在地。 一瞬间,场上仅有苏尘一人还能起身。 他环顾周围惨烈的战场,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瞟过芯芸和玄琦,短暂挣扎后,他走向了芯芸。 “杀了他,这是唯一的机会。” 苏尘刚迈出步子,芯芸就朝他喊了一声。 他看向凌风,此刻正半跪着一动不动,杀他是今夜最大的难题,此刻重任竟落在了他头上。他用左手捡起了地上半截断剑,正是第一次被凌风掰断的那截剑锋。 他用衣服裹着断剑的一头,缓缓走到凌风近前。 凌风暗中调回一口真气,他有把握让苏尘和他同归于尽。可当他瞥见苏尘左手执剑,向他走来时,竟有些恍惚,他再看向苏尘的脸颊,尤其是眉眼之间。下一秒,他竟止不住的全身颤抖,瞳孔之中映照着一个熟悉女子的身形。 苏尘也被他突然的神情给震惊了,抬起的剑锋竟不忍落下。 “快动手!” 这一声催促来自玄琦,但苏尘却看向了芯芸,发现她此刻神情依旧冷淡,没有要催促他的意思,只是口中再度涌出一口淤血。 苏尘深吸一口气,猛地刺下,剑锋顺利刺入凌风的后背,直达心脏。苏尘也跟着挥剑的动作弯下了身子,却惊奇的发现,凌风一只手里盘踞着真气,可他却没有向苏尘出手。 突然,凌风身上的红色光芒再起,苏尘吓了一跳,正想退走,却发现凌风盘踞真气的手掌轻轻拉住了他。然而,只是轻轻拉住了他,并没有任何力道。 玄琦这时候竟站起了身子,踉跄的往苏尘那边靠近。 苏尘这时呆住了,他惊奇的发现,凌风身上的红光竟在向他身上蔓延。他惶恐的后退,害怕这是凌风临死前的反扑,然而红光依旧跟随着他,除了周身传来一股温热,没有任何不适。 等到红光彻底离开凌风,入驻他的身体后,他抬头看向凌风,想询问这究竟是什么,然而,他再一次震惊。 眼前生机即将灭绝的凌风两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竟在温情的看着他笑,那只拉住他的手缓缓抬起,最后轻轻抚摸了苏尘的脸颊,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苏尘竟莫名生出一股悲痛感,他仿佛感觉到有一个至亲之人在他面前死去,强烈的感伤让他不自觉的流下眼泪。 他很想去拥抱凌风,却发现凌风已然闭眼,生机彻底断绝,失去支撑的身躯直直的倒进他怀里。 苏尘愣住了,两眼无神的目视前方,他竟不敢低头去看凌风,仅是用左手轻轻搭在凌风的肩上。 同时呆住的还有玄琦,他原本就快走到苏尘身边了,却被刚刚发生的一幕所惊摄,停下了脚步。很快,他趁苏尘还处在莫名的呆滞中,迅速瘫软了下去,不再动弹,但是他的瞳孔却在不停抖动,仿佛在思考很多事情。 下一秒,他神情突然变得坚定,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芯芸的眼中同样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但她很快恢复清醒,出声打破了苏尘的状态。 “战斗还没结束,快去救林城的子民。” 苏尘这才从呆滞中醒来,他眨了眨红润的眼睛,恢复之前的神色,紧接着他将凌风抱起,背负着尸体往城门口赶去。 第八十六章、玉坠,你在玩我? 凌风死后,苏尘的玉坠恢复了光泽,他凭借寒气的庇护,一路冲到城门口。 “苏大人,你总算来了,我们快挡不住了!” 赵海龙大刀格挡住一名青衣士卒的长剑后,又一脚将士卒踹倒,看到苏尘后,立刻抱怨着。 “快!想办法通知各处,打开城门!” 苏尘迅速交代了一句,便背着凌风的尸体继续往城楼上跑。 赵海龙迅速找来几个兄弟,吩咐下去,很快他们便四散开去,前往各处报信。 苏尘爬过近百个阶梯后,终于来到了林城城楼上。他将凌风的身体斜靠在墙边,取来一个火把,接着对下方激战的人群喊道:“凌风已死,你们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下方的打斗声出现了明显停顿,众人纷纷仰头看向城楼。 苏尘用火把照亮了凌风的面部,让灵国人相信。 “撤!” 立刻便有青衣士卒发起了号令。很快他们不再单纯的厮杀,而是有意的向城门口靠近,等杀到近前一看,发现城门打开,丝毫没有恋战,果断撤出城外。 凌风已死的消息迅速在其他各处传开,青衣士卒们皆选择了最近的城门逃了出去。 苏尘转身看向城外,夜幕下只能看见无数火光在向远处奔逃。这是他想到的最好办法,给灵国人一条生路,才能救下更多的林城子民。 眼看着今夜的危机解除,他疲惫的一屁股坐下,看着凌风的尸体一阵失神。 他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找到了谁? 那古怪的红光又是什么?为什么会飞到他的身上? 苏尘原以为杀了凌风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可真当凌风在他面前死去,他却全完全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凌风最后古怪的神情,让他联想到了养母死时的场景,竟莫名的悲伤。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城楼外传来声声震动,他立刻起身望去,发现黑夜里,一棵参天大树正在向他走来,每一步落下都会掀起一股震动。 远古树精! 苏尘记得海龙帮秘密交易那晚,就是这棵远古树精送来的箱子。只是此刻,这棵大树竟然变得更为巨大,身高几乎与城墙齐平,那茂密的树枝竟在疯狂摇晃,似是在发泄愤怒。 “风!你在哪?” 一道浑厚又焦急的声音传来,竟是来自远古树精。 苏尘猜测这棵树精与凌风是好友,此番是来救凌风的。 他赶紧扶起了凌风的尸体,想要扔给树精,他猜想过各种后果,但无论如何,要让树精止步,现在芯芸他们都重伤倒地,绝不能让远古树精进城屠杀。 凌风露头的一刻,远古树精立刻锁定了苏尘。 “风!” 果然,远古树精脾气火爆,看见凌风尸体的一瞬间,就爆发了,无数根枝丫交错成的手臂像一根巨型长矛,猛地戳向苏尘。 苏尘只感觉一股力量扑面而来,完全看不清那是什么,玉坠散发出丝丝白光,形成了一块巨型冰盾,可瞬间就被洞穿。 苏尘最后只看见一个黑布隆冬的触手透过冰盾伸向他。这时他已无路可逃。 轰! 下一秒,他被抵到了身后的城墙上,苏尘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这个远古树精的实力一看就是宗师之上,冰盾轻易的就被洞穿,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然而他惊奇的发现,身后的城墙竟被他硬生生砸出个大坑,几乎就要崩碎掉,可就是这样,他竟没有丝毫粉身碎骨的感觉,甚至还能感受到肩胛骨能轻易的扭动。 他再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浑身散发出淡淡红光,同时他的左手竟然死死接住了那根看似恐怖的触手。他试着再度用力,发现完全可以掰断这个触手,但这种怪力出现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一丝精力的流逝。 “难道!这就是凌风可以一直变强的原因?” 苏尘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让远古树精把触手收了回去,同时触手分裂出一根枝丫,缠住了凌风的尸体,将他一同收了回去。苏尘静静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远古树精的躯干上,裂开了一道口子,像是一口木质的棺材,凌风的尸体被他放了进去,裂缝再度闭合。这时苏尘才看清,在树干的上半部分,竟有一双黄色的大眼睛,正认真盯着他看。 “凌风是你杀的?” 苏尘诚恳的点头,他总觉得树精的狂躁情绪已经消失,似乎没有要再出手的意图。 “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来边境森林的中心,凌风会在那等你。” 远古树精说了一番让苏尘莫名其妙的话,接着便转动巨大的身躯,一步一震得走进黑暗中。 、、 黎明的阳光终于照亮了林城,对于林城的普通子民来说,屋外的兵马厮杀声,只是深夜里的鬼哭狼嚎,虽令他们毛骨悚然,却依旧在惊吓中沉沉睡去,醒来后,推开窗户,看见第一束阳光还是那般温暖,昨夜也许只是一场噩梦。 守城军连夜收拾了战场,并没有让惨状延续到阳光下。 苏尘站在府邸门前,并不算高的台阶下,跪满了林城的文武官员。他们不是跪给苏尘看,而是跪给大神官看。一场屠杀让他们彻底清醒,收受灵国人贿赂,给他们入城提供方便,都不过是在给自己挖坟。 “大神官正在休养,你们回去吧。” 苏尘撂下一句,就转身进了大门,且把大门闭上了。 对这些人,他没有丝毫的同情,如果不是他们玩忽职守,以权谋私,昨夜就不会有那么多军士牺牲,芯芸他们也不会身负重伤。如果不出意外,整个林城的官员,将会翻新一遍。明年的西州大选,将会有更多的职位。 他来到芯芸的院子,看见正在忙活的香兰,没等他开口询问, 香兰便惊叹道:“仙女姐姐也太能忍了,医师说她浑身多处骨头断裂,可到现在为止,都没听见她喊过一声疼。” 接着她抱起一盆染血的衣物,准备拿去洗衣房。 苏尘瞥见那就是芯芸的白衣,此刻竟变成了红白相间的花衣裳。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香兰叹了口气道:“疼晕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苏尘一听,立刻快步进到屋子里,发现芯芸正平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美眸紧闭,甚至在嘴角和眉心还留存一些不起眼的褶皱,想来她昏迷之前到底忍受了怎样的剧痛。 苏尘在床沿处寻了一角坐下,此刻他与芯芸仅有一臂的距离,可苏尘依旧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座寒冷的冰墙。 也许是因为芯芸清冷的性子,使得周围所有人都无法靠近她。即使像肖禾那样敢于表达自我,热情主动,可依旧被这堵冰墙阻隔。 苏尘突然想起玉坠有着修补宿主的能力,于是他赶紧取下玉坠,挂进了芯芸的脖颈间。可是玉坠却自己翘起,像是要飞回苏尘身上,苏尘一把将它按下,竟连着玉坠一同按住了芯芸柔软的胸口。 顿时他惊的满脸通红,急忙收回手掌,可玉坠又翘起,他下意识的再去按压。 “公子,你竟然……” 这时,香兰悄无声息的进来了,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压低声音尖叫道。 “香兰,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尘刚要解释,香兰却羞愧的转过身去,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你继续。” 紧接着她背对着苏尘,挪出了房间。 苏尘打算放弃这个念头,这时,玉坠竟然老实了,且开始散发出白光温养芯芸的身体,可是苏尘手掌一拿起,白光便消失了,他只好再度按下。 “香兰,芯芸她怎样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肖禾略显虚弱的声音。 苏尘大惊失色,这要是被肖禾看见了,搞不好会被肖禾当场缉拿,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肖禾一旦把这事告诉了芯芸,那就真的惨了,他说不定会变成冰雕! 第八十七章、墙倒了,风吹得吧 “仙女姐姐已经睡了,你赶紧走,别打扰他休息?” 香兰慌忙赶肖禾走,他知道肖禾也对芯芸有意思,就算不是公子的情敌,这个时候也不能放他进去。 肖禾疑惑道:“我怎么听医师说她昏迷了?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香兰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一直没说出话来。肖禾迅速绕过了她,冲进了屋里。 然而他确实看见芯芸平静的躺在床上,且身上还盖着一层厚棉被。 肖禾想走近一点去看,却被冲进来的香兰阻拦道:“你们什么情况,平时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仙女姐姐一晕倒,就都想着往她房间里闯!” 听到这话,肖禾瞬间脸红,想着辩解一下,说自己只是因为太担心芯芸,但同时,他扪心自问,也确实想趁这个机会,近距离好好看看芯芸。 “快给我出去,你再不走,等她醒了我就说你趁机非礼她!” 香兰这话一出口,吓得肖禾急忙后退,且求饶道:‘我这就走,你千万别瞎说,求你了。’ 吓退肖禾后,香兰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回身看到床上盖着厚棉被的芯芸,立刻就猜到苏尘藏在被子里。苏尘听见肖禾被打发走,缓缓抬起头,正巧看见香兰,只好尴尬一笑。 突然,肖禾又折回来问了一句,“香兰,你刚才为什么说你们,还有谁来过?” 苏尘赶紧睡倒下去,并屏住了呼吸,却依然被肖禾发现了动静。 “芯芸动了,她是不是醒了?” 香兰又一把拦住了他,低声吼道:“都怪你吵到她了!你赶紧快走,不然我立刻告诉她,你要非礼她。” 肖禾露出为难之色,转身要走,又回头问道:“你还没说,到底还有谁进来过?” 香兰情急之下,回道:“是玄琦,他想非礼仙女姐姐,被我打走了。” “玄琦!看来他嫌伤得不够重!” 肖禾气势汹汹的朝玄琦屋子赶去。 香兰心中默默为玄琦祈祷,紧接着走出屋子,还特意把房门给带上了。 床上的苏尘终于能正常的喘气,刚才他有想去藏到其他地方,但芯芸身上传来骨骼蠕动的声音,他猜想是玉坠的白光正在滋养芯芸的断骨,这个时候退走,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只能想到藏在被子里了。 他的左手依旧按压在芯芸的胸口,慢慢的他侧过身子,面对的芯芸而卧,让左手摆的舒服一些。此刻芯芸那张清丽动人,却又几近苍白的脸蛋与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呼出的气息都能触碰到芯芸的脸再反弹回来。 起先苏尘无比紧张,害怕这个时候她突然醒来,那自己真可能会变成冰雕。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渐渐放松下来,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幸福。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咳咳…… 睡梦中的苏尘听见咳嗽声,立刻惊醒,发现真的是芯芸在咳嗽,巧合的是芯芸是将头转向另一侧咳嗽。他赶紧收回左手,同一时刻玉坠也飞回到他脖颈间。 他预感到芯芸马上就会醒,现在他必须走! 可是从前面走,万一被咳嗽完睁眼的芯芸正好撞见,那就惨了。 苏尘转头望向床的另一侧,那是一堵墙。 轰! 一阵剧烈响动,整个房屋都震了一震,芯芸也被这一番动静给惊醒,她转头去看,竟发现自己床边的墙倒了!难得的露出惊愕表情。 另一边,苏尘在黑夜中一路狂奔,冲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被窝里假装睡觉。刚才在危急时刻,他激活了身上古怪的红光,一掌推倒了一面墙。此刻躲在被窝里急速喘息时,他才感到震惊,自己竟然这么强? 惊魂的一夜过去,苏尘一直没有睡着,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多了,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生怕芯芸这个时候来找他,他甚至连撒谎的神态都模拟好了。然而芯芸根本没有过来。 第二日一早,苏尘就各方打听,想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可家丁女婢们没一个了解情况的,似乎昨夜很太平,没有人惨遭冰冻。 直到在书房门口遇到了香兰,他尴尬的说道:“香兰,昨天的事,是个误会,其实我是在给芯芸疗伤。” 谁知香兰干脆的回道:“不必解释,要解释的话,你去找玄琦更好一点。” “为什么?关他什么事?”苏尘一脸茫然。 听完香兰的诉说后,他才了解,昨晚,芯芸去找过香兰,并且询问了墙倒的事。香兰其实也不懂什么情况,公子什么时候能推倒一面墙了?不可能,应该是别人弄得。她先是回答,墙是被风吹倒的,显然这个回答遭到了芯芸的冷眼,于是,她又说出了玄琦的名字。 此刻,玄琦屋外的大树下,玄琦真的变成了一块冰雕,还是被倒吊在树枝上,仅有头部裸露出来,正在哀嚎着:“我到底是干嘛了?肖禾莫名其妙来把我打一顿就算了,你又来折磨我,我也是伤员啊,你们太残忍了!” 芯芸则站在他旁边,手里取了一根树枝,正要抽打玄琦,同时质问道:“昨天你做了什么,从实交代!” 玄琦一惊,继续哀嚎道:“难道我偷吃你们补品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这是玄琦昨天唯一干过的坏事,他发现香兰买了很多补品,说是要给几个伤员好好补补,结果被他一个人给偷吃完了。好巧不巧,他刚吃完,肖禾就赶来,对他就是一顿毒打,他问为什么,肖禾说了一句你心知肚明,于是他自认理亏,就默认了。可今日天还没亮,他在睡梦中被一块冰给冻住了,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倒吊在树上了。 “除了这个!你到我房间做什么?” 芯芸继续质问道。 这一问玄琦彻底惊了,他联想到很多事情,肖禾打他的原因也许不是因为补品。难道是谁污蔑他进了芯芸房间,对芯芸图谋不轨?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进过你房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是不是香兰跟你胡说八道的?” 玄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香兰,只有她会这么坑自己。但他又转念一想,这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有人进了芯芸的房间,而且还是芯芸睡着或是昏迷的时候。 天呐!到底是哪个禽兽?肖禾?还是苏尘! 玄琦思绪快速发散,想到肖禾气势汹汹的来找他算账,似乎跟他没关系。 “难道是苏尘,他终于开窍了!” 玄琦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却被芯芸听个正着。 巧的是,不只是芯芸听见了,苏尘这时赶来玄琦这里,打算看看情况,也正好听见了这一句,顿时觉得不妙,转头就想溜。 “兄弟,我就知道你是来救我的,快告诉她,不是我干的。” 玄琦一眼就瞥见了苏尘,惊喜道,然而苏尘巴不得冲过去堵住他的嘴。 “你!过来!” 芯芸也对他冷声道。苏尘只好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昨晚是你在我房间?” 话一出口,芯芸顿时觉得古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感觉像是昨晚发了什么似的。于是改口道:“我屋子的墙,是你弄倒的?” 玄琦一听顿时懵了,惊叹道:“墙都倒了,这么激烈!”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巴里就多了一块冰,让他再难开口。 面对芯芸的质问,苏尘立刻回忆起昨晚准备的话术,又调整了语气及神态,装作诧异道:“墙倒了?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是不是昨晚风太大了?” 芯芸眯眼打量了一番苏尘,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但理论上来说,苏尘确实弄不倒墙,难道正是风太大了? 第八十八章、说书先生 “真的不是你。” 芯芸转头看向玄琦,再度确认了一遍。玄琦拼命点头。 “香兰为什么要骗我?” 芯芸还是觉得古怪,再去认真看苏尘,觉得他最可疑,香兰很有可能是在替苏尘隐瞒,故意嫁祸给玄琦的。 “你昨天有没有去过我屋子?” 苏尘第一反应是想要摇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觉得去过芯芸的屋子不能代表什么,便解释道:“我本想去看看你的伤势如何,香兰说你休息了,我就退走了。” 芯芸一听,立刻露出怀疑的神色,觉得苏尘的嫌疑最大,她嗅了嗅鼻子,向苏尘靠过去。 苏尘警觉的后退几步,他突然联想到,自己在芯芸的床上躺了一天,肯定会留下气味,芯芸一定有所察觉。 芯芸发现他闪躲,不满道:“你躲什么?” “没……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苏尘紧张到说话都开始哆嗦了。 就在芯芸准备再度靠近时,叶生匆忙的跑来,挡在苏尘身前惊喜道:“苏大人,我们昨日忙活了一天一夜,都没结果,就在刚才,我终于这找到位置了!” 苏尘大喜,趁机和叶生走到一旁,同时对他暗中使了个眼色,赞赏他来的太及时了。 他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特意找叶生商量了对策,他知道叶生的情商很高,关键时候给他解围绝对可以,没想到效果来的这么快。 “苏大人,我终于找到那个边境乡村了。” “是吗?” 苏尘的思绪瞬间被带入,寻找说书先生来信的那个乡村位置,的的确确是他安排叶生去做的。 说书先生提前逃离林城,说明他一定认识凌风,且对凌风的计划很是了解。但他又来信提醒苏尘,说明他和凌风不是一伙的。苏尘推敲了说书先生的话语以及行为,感觉这个说书先生才是真正的和平大使,并不像玄琦那样,整日把自己是灵国人挂在嘴边,和霜国人和睦相处,就以为能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的方式似乎是在霜国境内宣扬灵国文化,让人们喜欢灵国,且他在夸赞灵国人的时候,丝毫没有贬低霜国人的话语。墨离故事里的大元帅姬云海,被他形容的神威不凡,就连诉说林城往事的时候,也刻意熏陶了下霜国高层对于战争的厌恶。再有就是给苏尘写信,提醒他保护林城。 探寻说书先生的立场只是其次,苏尘最重要的目的是想通过说书先生,了解凌风的故事,他每次联想到凌风临死前的话,以及远古树精的话,都会很迷茫,总觉得这些话藏有特殊的深意。远古树精对他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且边境森林普通人根本进不去,所以想了解凌风,只有去找说书先生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我明日就启程。” 苏尘确认了位置后,便做决定道。 “你要去找那个说书先生?” 芯芸发出疑问。 苏尘转头看向芯芸,思绪立刻又被拉了回来,想着现在必须要脱身,趁芯芸受伤需要休养,找个理由离开这里算是绝佳的办法。于是他点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 芯芸认真说道。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需要休养。” 芯芸一挥手,化去了玄琦身上的冰冻,让他头朝地,狠狠摔了下来。接着说道:“昨夜恢复的不错,虽然没有痊愈,但对付一两个毛贼还是很容易的。” 说到毛贼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苏尘,苏尘也不自然的将头扭向一边,看向凄惨的玄琦,问道:“那你去不去?” 苏尘知道芯芸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但跟芯芸孤身上路,他总觉得后背发凉,想拉一个垫背的,关键时候当挡箭牌用,欠揍的玄琦是绝佳的选择。 “我不去,我才不想折腾呢,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打扰我休养,哎呦呦……” 玄琦果断拒绝。 苏尘又看向叶生,叶生迅速转身,一边走一边自说自话道:“我突然想起来,香兰让我忙完去陪她逛街。” 苏尘无奈,只好顺势说道:“那我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 说完他就跑没影了。 离开之后,苏尘迅速回到书房,途中遇到香兰,他询问了一番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气味,香兰使劲闻了一圈后,回复道,只有一种淡淡的木头香味。苏尘立刻想到了右边那只人偶木做的假肢,心中抱怨着,不能动就算了,还带什么香味,真是多此一举。 傍晚时分,苏尘正从洗澡房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使劲嗅了嗅全身各处,闻见一股淡淡又熟悉的味道,心满意足。 “公子,仙女姐姐在膳房用晚膳,让我叫你过去一趟。” 香兰这时来找他,上前欣喜的说道。她以为公子和仙女姐姐的关系有了巨大进展,正替苏尘高兴着呢。突然她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疑惑道:“你干嘛去了,怎么洗完澡身上还这么臭!” 苏尘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随口答道:“刚才去花园翻了一块地,顺便施了肥。” “你没事跑去翻什么地啊?翻地也就算了,还施肥?你要种什么?” 香兰一脸疑惑。 “从王府带来的那株沐阳花,我怕它在小盆栽里太憋屈,就想着给它寻个大点的地方,多给点营养。” 香兰一听,惊讶道:“公子,现在是沐阳花的休眠期,不用施肥的,浇浇水就行。” “是吗?”苏尘丝毫不在意。 来到膳房后,苏尘发现果然只有芯芸一个人在桌上,现在其他人已经不敢和她一起吃饭了。 苏尘起先坐到了四方桌的对面,离芯芸远远地。 “你坐到这边来。” 芯芸冷声道,示意他坐到离她最近的一个位置上。 苏尘轻喘一口气,果然芯芸还在怀疑他,幸好他早有准备。于是大大方方的坐到了芯芸边上。 芯芸鼻子嗅了嗅,顿时眉头微蹙,冷声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在花园里种了株花,施肥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些肥料,不过我已经洗完澡了,这个味道可能还要一会才能散掉。” 苏尘本以为芯芸会让他坐回去,没想到,芯芸自己换了个座位,接着冷声问道:“你觉得说书先生现在是灵国人还是霜国人?” 苏尘稍稍安心,看来芯芸已经放弃了气味取证。 “不清楚,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身上流淌着霜国人的血,但又是在灵国境内长大,很可能对两国都有情感。” 说书先生在信中说,自己就是当初被屠城者带走的孩童后代,理论上来说,他没有理由恨霜国。灵国土地养育他长大,肯定会在他心里留下故乡的烙印。所以,他是两国共同的子民。 芯芸却担忧道:“他这样的人对霜国来说最危险。” “为什么?” “霜国最注重血脉,凡是为官者,都要经过血脉检测,他流淌着霜国人的血脉,却有着一颗灵国心,两国要是和平相处还好,若是发生战事,他的立场很可能会干扰战局。”芯芸解释道。 “一个说书先生而已,又不是官,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吧?” 苏尘觉得芯芸有些小题大做。 芯芸却问道:“他既然认识凌风,那他就不会是个普通人,” “难道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苏尘突然警觉,觉得自己确实疏忽了,按他之前的推测,说书先生既然认识凌风,又知道他要屠城,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他来信给苏尘,显然是想借苏尘的手,去阻止凌风,可如果苏尘没有出现呢?他留在林城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阻止凌风?那他至少是个宗师!甚至更高!也许大战那晚,说书先生也藏身在某处,如果芯芸阻止不了凌风,他还会出手。 第八十九章、天阶大灵术 “所以你的目的,是要去探查他的实力?” 苏尘一脸惊讶,接着又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杀了他?”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留在霜国境内。” 这是芯芸的回答。一个在灵国成长起来的绝世高手,放在霜国任何地方都会是个隐患,就算他不会去屠城,也很可能利用力量建立起不服从管理的势力,这样的人只有将他驱逐出境,才能安心。 “那你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芯芸突然问道。 苏尘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想了解一些关于凌风的事,我猜他应该知道。” 这个答案芯芸显然事先预料到了,但听苏尘提到凌风后,她依旧表现出一丝震惊,继续问道:“为什么,凌风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临死前的表现很反常,我想知道为什么。” 苏尘诚恳的回答。 “他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苏尘将凌风死前奇怪的行为全都说了一遍,唯独忽略了红色光芒的事,因为他是依靠红光的力量推倒的墙,说出来就露馅了。 芯芸听完,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推测,只是平静的看着苏尘,但定格的眼神出卖了她,让苏尘发现了她在浮想联翩。 “你想到了什么?” 苏尘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然而芯芸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没什么。” 晚膳比预料的要和谐,没有寒气,没有冰雕,芯芸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苏尘背了一个简单的包袱来到大门前,却发现门口有三匹马在候着。 “怎么有三匹马,玄琦不是说不去吗?” 苏尘询问一旁正在打理马匹的香兰。香兰回头看向大门处,向苏尘伸头示意。苏尘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另一个是肖禾。 芯芸一身洁净白衣走在前方,身后是大包小包的肖禾,他热情主动的伺候着芯芸鞍前马后,属实没了一个高阶修道者的风范。 香兰在一旁看的直叹气,牵着缰绳来到苏尘身边说道:“你要是能像肖禾那样主动就好了。” “什么意思?” 苏尘一脸疑惑。 香兰接着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公子,这一路上你要小心,仙女姐姐还没痊愈,行动上不像以前那样灵活,你要热情主动点,不然,你的芯芸就要被肖禾拐跑了。” 苏尘瞪了她一眼,紧接着从她手里接过缰绳,轻松一跳就上了马背。 顿时,香兰和芯芸都投来惊讶的目光,苏尘身手什么时候这么敏捷了,他明明只有一只手,却能一口气上到马背,怎么做到的? “公子!你!” 香兰震惊。 苏尘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身手越发敏捷,猜想和那古怪的红光有关,但眼下必须要想个理由蒙混过关。 “知道今日要独自驾马,所以提前练习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芯芸的目光稍稍停顿之后,没有发出质疑,继续上马。这时苏尘注意到芯芸的伤势确实还没痊愈,虽然能使用灵力,但她的身体似乎还是处于虚弱状态,上马这个不算简单的动作,芯芸自己完成起来竟有些困难,但热情主动的肖禾立刻挺出膝盖,给芯芸做台阶。 芯芸也没有拒绝,踩在他的膝盖上,顺利上马。 香兰此刻又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公子平时做事情,对付敌人都是很主动的,唯独面对感情时,就变得极为含蓄,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可把她愁死了,这么大府邸,怎么说也该有个女主人吧。 苏尘瞥见这一幕,虽有些不悦,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拉起缰绳,率先驾马出行。 边境乡村在林城的北边,位置与灵国边境接壤,距离不算太远,可真走起来也需要些时间。苏尘几人驾马沿着边境行了半日,发现边境森林的黑影依旧与他们同行,只有越过森林的边界线,才算是靠近乡村了。 苏尘一路上都走在最前方,时不时拿出叶生给的地图,认真辨别着方向。后方的芯芸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而与她并驾齐驱的肖禾则时不时问她是否口渴,是否疲累,等关心的话语。 肖禾的活泼与玄琦那种犯傻,完全不同,他对自己的外貌,举止,天赋都十分有自信,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做的很好,虽很殷勤,但时机和频率都把握的很好,且他确实只在芯芸面前才这样,不会让人觉得他轻浮。 苏尘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对于感情问题,他多以内心活动为主,不会太张扬的表现出来,尤其是面对芯芸,一个那么美丽且优秀的女子,无论是外貌,天赋,身份,芯芸都是极致的存在。苏尘反观自己,是一个被忽视的西州王府二公子,一个不能修行的独臂少年,每次危机时刻都只能依靠玉坠和别人救助的弱者。 苏尘想起临行前香兰的话,自嘲一笑,他何来主动的勇气。 林城里,吏部总管府邸,香兰约了叶生一起去逛集市,打算采购一些食材,同时厨房炖了一锅亲手煲的骨汤,打算回来时,当作犒劳拿给叶生喝。临出门前,她突然想到要提防玄琦偷吃,于是来到玄琦屋子里,准备警告一番。 然而他根本没找到玄琦。 “怪事了,不是说要好好养伤吗,又跑哪去偷吃的了?” 、、 在苏尘三人前进的路上,有一座低矮的山坡,此刻正立着一名着淡绿色衣裙的俏丽女子。 玄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嘻笑问道:“这次你又要干嘛?” “你任务完成的不错。” 绿衣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夸赞道。 “告诉我下面的任务吧,只要不是让我杀了苏尘,我都可以做。” 绿衣女子转身看向玄琦,好奇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你竟然会提要求了?” 玄琦嘻笑着回答道:“日久生情嘛,我觉得苏尘这个人挺不错。” 绿衣女子嘴角微微翘起,露出鄙夷的神情。 玄琦猜到她肯定在胡思乱想,赶紧解释道:“我是个纯爷们,你别瞎想!” 绿衣淡淡一笑,懒得再逗他,转身释放了一股淡黄色灵力,紧接着一根精致的琉璃仗出现在他手中,她将琉璃仗插进身前的土坡上,对玄琦说道:“我要施展一个天阶大灵术,以我目前的灵力还不够,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玄琦警觉道:“你不会要一举杀了他们吧,我说了,我要苏尘活着。” “想什么呢,你忘记自己的附加任务了嘛?” 这话一出,玄琦恍然大悟道:“对啊!芯芸重伤,现在是对付芯芸的最好时机,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把芯芸打晕,然后送到苏尘怀里?” 绿衣女子眺望了一眼苏尘几人的方向,催促道:“别废话了,等会将灵力输送给我,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会传你秘术的后半段。” 玄琦一听秘术,瞬间欣喜若狂,随即伸出双手,果断将全部的灵力传输给绿衣女子。 得到灵力后的绿衣女子双手凝结十分复杂的印记,同时一只硕大的黄蜂幻影在她面前浮现。 玄琦震惊道:“幻梦蜂王!” 绿衣女子警觉的瞥了一眼身后的玄琦,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到施法上。 这时巨大的黄蜂幻影抖动翅膀,从它尖尖的尾针上,滴下一滴浓稠的液体,正好落在了下方的琉璃仗上。 绿衣女子同时将灵力全部灌注到琉璃仗上。 顿时,琉璃仗光芒大盛,变得比太阳还要耀眼。 同时它周围近百里的土地发生剧烈抖动,土壤像活了一般,自己向上延伸,变成了一栋栋房屋,街道,山川,植被,甚至是河流。蜂王的肚子里又释放出无数的小黄蜂,他们四散到各处,化成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有的在田地里干活,有的在房屋里闲聊,有的在街道上溜达…… 眨眼间,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迅速破土而出! 第九十章、性格逆转 芯芸有所察觉,目光向前方掠去,发现一道耀眼的光芒,刚想催动灵力准备防御,却被一股更为强大的灵力入侵身体,瞬间将她自身得灵力压制。 肖禾也是一样,发现了那道耀眼的光芒,同时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入侵身体。 光芒过后,他们脚下的土地开始胡乱扭动,马匹失去了重心,纷纷倒地,三人也跟着摔倒了。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包括苏尘在内,三人都眩晕了过去。 “幻蜂秘境,逆转星辰!术成!” 绿衣女子喘息道。 “你在芯芸和肖禾身上注入了蜂王的毒!” 玄琦惊叹。 “你也别闲着,一起进去吧!” 绿衣女子突然出手,将玄琦也推进了灵术中。 、、、 不知过了多久,苏尘才再次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目光所及是一处破旧的屋子,房梁上的龙骨破损的严重,还有很多蜘蛛网布局其中,屋内的陈设很简陋,仅有一个衣柜和四方桌,上面也都落满了灰尘。 苏尘坐起身子,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用力回忆了一番,他记得原本自己是坐在马上的,然后遇到类似地震的情况,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头撞到了石头,砸晕了过去。 “芯芸呢?” 他惊得起身,冲到屋外。发现屋外是一片竹栅栏围成的院子,院子里零散的放置了一些干柴和水缸,还有几只小鸡聚在一起吃稻米。 一个老妇人手里拿着盛放稻米的小碗,回头看见了正处于迷茫中的苏尘,温和道:“小伙子,你醒了。” “大娘,我这是在哪,跟我一起的另外两个人呢?” 苏尘惊奇的发现,屋外阳光明媚,温度适宜,自己穿着一身稍厚的秋装。觉得有些热,而院中的老妇人只是一件单薄布衣,难不成一觉醒来,秋冬一下子都过去了,春天到了? 而且眼前妇人喂鸡的场景他竟有几分熟悉,之前他和芯芸在冥山被黑龙追杀,迷失方向,走到了一处边境村庄,当时第一眼见到的也是这番场景。苏尘警觉的看向四周,发现并没有黑山,冥土,这才稍稍安心。 “那位姑娘早就醒了,现在应该去镇上了。” 老夫人温和的回答道。 苏尘刚想问肖禾在哪,转头瞥见肖禾正从一间茅草屋里出来便迎上去问道:“你也是刚醒吗?”。 肖禾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我和芯芸同时醒的。” 苏尘一惊,难道老妇人把他们两放一起睡的!偏偏把自己单独放到一边! “芯芸跟你睡在一起?” 苏尘本不想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但他实在控制不住,反正芯芸本人不在,问一问也无妨。 谁知,肖禾低眉垂眼道:“你胡说什么呢,俞大娘把芯芸和你放在一张床上的,我是一个人躺在茅草屋里。” “那就好……” 苏尘悬着的心放松下来,但立刻又警觉起来,什么!芯芸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还比自己先醒!他急忙检查全身是否哪里被冰冻了,或是哪根骨头被打断了。 然而,事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完好无损,看来芯芸没对他下黑手。但立刻,他又意识到肖禾有些古怪,在他印象里肖禾一直很自信,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怎么今日会变成一副腼腆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没和芯芸一起去镇子上?” 肖禾竟表现出一丝手足无措,回答道:“我…不想去…” 苏尘懵了,这个肖禾到底哪根筋不对,平时芯芸去哪他都屁颠屁颠的跟着,难得有和芯芸独处的机会他竟会放弃,且通过苏尘细心的观察,发现肖禾的脸上竟有一丝红晕,难不成他害羞了,不敢跟芯芸独处? 到底什么情况?苏尘惊叹,一觉醒来,肖禾的性格落差这么大,甚至都不能用落差来形容,之前肖禾是一个自信,热情,主动的人,现在竟变得含蓄,腼腆,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你真的是肖禾吗? 苏尘一脸疑惑的问道。 他盯着肖禾的眼睛,想发现一丝端倪,突然,肖禾的眼睛直了,直勾勾的盯着苏尘身后,像是看见了非常震撼的场景。 苏尘也好奇的转身,下一秒,他的眼睛也直了,心口传来急速的心跳声。 栅栏围成的小院外,芯芸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彩衣长裙,手里拿着一只奇特的花朵,脸上洋溢着灿烂迷人的笑容,最诡异的是,她竟蹦蹦跳跳的如同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向苏尘几人跑来。 “苏尘,你总算醒了,你们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芯芸跑到苏尘身边,摆弄着彩衣长裙,甚至还激动的转了一圈,让长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这一番景象,看的苏尘触目惊心,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芯芸怎么会变成这样!于是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疼,不是在做梦。 “好看,真好看……” 苏尘依旧处于震撼中,痴痴的回应道。这时他发现肖禾竟把头转了过去,不敢直视芯芸的美貌。 “这里可好玩了,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芯芸拉着苏尘的手就要出去,同时看向羞羞答答的肖禾,问道:“你去不去?” 肖禾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那好吧。” 芯芸没在多说,便欢快的拉着苏尘往院子外走。 刚出了栅栏,苏尘突然停了下来,询问芯芸道:“芯芸,你怎么了?” 芯芸回头,诧异的看向他,问道:“你难道也不想去看看吗,这里真的很美!” “你不想去验证说书先生的实力了吗?” 在苏尘的印象里,芯芸是一个把任务和职责看的十分重要的人,怎么此刻竟会抛开一切,只顾着玩乐,这也太不像她了。 “整日忙活大神官的事,太没意思了,就在这里休息几日,没大碍的,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天要黑了。” 芯芸轻松的回复道,紧接着拉着苏尘的手,继续向前跑去。 苏尘也不再纠结,就算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他也愿意留在这里,能遇见这样的芯芸,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根据肖禾的话语,他了解到,收留他们的老妇人姓俞,似乎是一个孤寡老人。俞大娘的屋子处在一个镇子的外围,是一处偏僻的村庄,且住户不多。离开院子不久,他们就遇到一条蜿蜒的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鱼儿成群结队,两岸杂花生树,群莺飞舞,歌声婉转清脆。 苏尘惊叹,春和景明,草长莺飞,如果这不是梦境,那这里绝对是一片世外桃源,能生活在这里,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是不是很美?” 芯芸在小溪旁欢快的跑动着,仿佛孩童一般,天真烂漫,无拘无束。手里不知不觉摘了许多花草,时而轻放鼻尖欣赏着花儿的芬芳,露出愉快而甜美的微笑,那笑容沁人心脾,美到让人无法呼吸。 苏尘深深的被这一幕所触动着,他很希望时间停留在这里,一时间竟忘记回答,直到芯向他走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回应道:“确实很美。“ 接着他从芯芸手里接过花草,选择一块草地坐下,芯芸也跟着坐下,且和他靠的很近,丝毫没有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反而变得极为好奇,活泼。 苏尘教她如何将花草编织起来,做成一个个小玩意,芯芸对此充满了兴趣,她之前的生活,除了修行,练剑,就是查案,身边没有一丝浪漫和童趣,现在性情大变,或许是某些触动唤醒了她心中最渴望的生活吧。 用草叶编制小玩意,是苏尘闲来无事跟西州王府里管理马房的孙达学的。 苏尘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芯芸,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开口说道:“我教你编一个花环吧。” 芯芸一听,顿时兴致再增,迫不及待地询问苏尘如何编织。 于是苏尘开始细心的讲解,芯芸在他的指导下,花环一步步成形。 “这里要怎么弄?” 芯芸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最后一根枝条不知该往哪里放。 于是苏尘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和她一起将最后一根枝条编织好。 其间,苏尘现在内心无比激动与紧张,这是第一个和芯芸如此亲密的接触,但同时又生怕唐突佳人,然而,芯芸天真的脸上只有迷人得笑容,和对花环的喜爱。苏尘此刻内心已全无顾虑,能和她如此,哪怕只有一日,也不枉此生了吧。 “我来为你带上吧。” 苏尘看着已经完成的花环,温柔的说道。 第九十一章、沐阳镇 花环缓缓落到芯芸头上,她那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舞动,金色的夕阳洒在她勾魂摄魄的脸上,把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睫毛都映照得晶莹透亮。 芯芸嘴角扬起,美眸开合,每一个细微动作在苏尘看来,都是定格在心中的美景,他呆呆看着光影在芯芸脸颊移动,似清泉流转,似时光荏苒。 下一秒,四目两两相望,明亮的瞳孔中皆映照着对方的身影,苏尘此刻心中狂跳,不能自已,如同烈酒入腹,红晕上头。 芯芸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甜声问道:“你的脸怎么红了”? 听到此处,苏尘更加不知所措,慌乱的回了一句:“衣服太厚,我好热”。 此刻他确实汗流浃背,一直用手挥舞着,模仿扇子来缓解燥热,然而并无作用,因为他的热不在身上,而在心里…… “走吧,我们去镇子上,给你买套新衣服。” 芯芸拉着他起身,沿着小溪往前走去。 小溪的尽头是一个热闹的集镇,溪流到这里变成了一条小河横穿小镇,其中有几座别致的拱桥横跨两岸,溪流从桥洞穿过,如巧妇手里银针穿孔,节节生花。 河岸两边是狭窄的街道,酒馆茶社,样样俱全,行人旅客,络绎不绝,更是有小摊贩的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 苏尘两人行在其中一边,由于街道太窄,经常与一些劳作归来的农夫擦身而过,发现他们肩上扛着的锄头,竟夹杂着淡淡泥土的芬芳。 “好香啊,这里到底是哪?为什么连泥土都带着香味。” 苏尘惊叹。 芯芸则是挑中了一家服饰店,拉着苏尘边走边回复道:“你先别急,我们先给你换身凉爽的衣服,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刚进到店铺,热情的老板就迎了过来,套近乎道:“姑娘,这么快就又来光顾了,我就说我家的衣裳最适合你这样的美女了。” “我这次是带他来买衣服的,老板你给挑一件吧。” 老板这才注意到了苏尘,嬉笑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这话一出口,没等芯芸解释,苏尘率先开口,“老板,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谁知老板只是笑着点点头,阴阳怪气的回道:“懂的……。” 苏尘瞥见芯芸正兴奋着在五彩缤纷的布料里来回穿梭,丝毫不在意老板错误的会意,他便也不再纠结。 很快,在老板熟练的话术烘托下,苏尘从头到脚换了一遍。 此刻苏尘穿着一身精心裁剪的青衣长衫,质地丝滑又清爽,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兽皮靴,透气又牢固,腰间围着一条淡绿色腰带,把身形修饰完美无瑕。 芯芸围着他周身打量了一番,甚是满意。接着她瞅了一眼天色,发现太阳已经西斜的厉害,河流与街道几乎都被房屋的影子遮盖。 “哎呀!来不及了,我们快走!” 芯芸惊叹一句,转而拉着苏尘就往街道的一头跑去。 “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 苏尘一脸迷惑。 “我们要再快点,不然就看不到满山遍野的花了!” 芯芸终于说出了目的,苏尘仰头看了看天色,晚霞已经散去,仅剩一道倾斜的日光还在坚守,现在去看满山花朵,恐怕会不如人意。 “到了!” 两人一阵急促喘息,终于跑出了镇子,苏尘这才发现,镇子外面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山坡。 此刻阳光彻底熄灭,眼前广阔的山坡一片灰暗,仅能分辨出近前是几株黯淡的白花。 “还是来晚了…” 芯芸失落道。 苏尘正想安慰她时,突然发现,前方的山坡竟在成片的舞动。 两人同时望去,看见星光点亮的同时,仿佛降下了一滴颜料,滴在满山遍野的中央,形成了一道壮阔的涟漪。 涟漪拂过,原先黯淡无光的白色花朵此刻竟同时收拢花瓣,变成一个个花苞,在星光下呈现出一片金色的海洋。 苏尘这才意识到,这里竟有满山的沐阳花! 芯芸低落的神情瞬间消散,满心欢喜的冲进花丛中,彩衣长裙随风飘起,竟也在星光下反射出淡淡荧光,此刻的芯芸如同一只绚丽的蝴蝶,在金色的海洋中翩翩起舞。 苏尘静静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幕,觉得太不真切,这一定是个梦,因为只有梦里才有此番美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样的芯芸。 他竟不敢去眨眼,生怕一眨就会从梦中醒来,生怕一眨眼所有的美好就会消失,于是他就强忍着酸楚,牢牢守着眼前美若天仙的芯芸。不知不觉酸出了眼泪。 然而再美的时光,终有凋零的时刻。 芯芸欢快的度过了一整天,在深夜时,终于安静下来,竟在苏尘的身旁沉沉睡去。苏尘背着她返回了俞大娘的院子,两人又在那间破旧的屋子里度过了一夜,只是这次,苏尘没有和芯芸睡在一起,而是在一旁默默守了她一宿。 第二日,芯芸醒来,苏尘本以为她贪玩的劲头已经过去,会不会要离开这里了,然而,她醒来的第一句竟是,“我们在这里住下吧,我再也不想当大神官了,我只想在这里慢慢终老。”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时,进来送饭菜的肖禾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惊慌到手中的饭食洒落一地。紧接着,他快速收拾了一下,一声不响的退走了。 苏尘非常紧张,刚才这一句,算是对芯芸表白了吗?但被肖禾这一打断,他所期待芯芸的回应,却无情的流失了。 “我今天还要去沐阳花海。” 芯芸起身,又恢复了欢快,蹦蹦跳跳的朝外走去,苏尘紧随其后。 他们再次沿着小溪,来到小镇,临行前,俞大娘告诉他,这里是沐阳镇,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小镇。 苏尘一路上都在揣摩,他拿着叶生给的地图,反复确认过,去往边境村庄的路上根本没有标明这个镇子。 他起先怀疑自己在做梦,但身边的一切都十分真实,他通过各种方法,都没能找到任何一点破绽,这里除了芯芸和肖禾的性格出现了反差,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异样。 后来他又询问了俞大娘发现他们的经过,得出了一个自认为可靠的结论,俞大娘说发现他们三个时,都是晕倒在石堆旁,苏尘猜测,芯芸和肖禾一定是摔倒时,头部受到了撞击,现在处于一种特殊的病态,才会如此。 虽然解释的很牵强,但他就是想把一切说通,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和芯芸经历的一切也都是真实的。 往后的几日,他每天都在陪着芯芸,沐阳镇被他们逛了个遍,就连中间的河道,他们都来回游荡了好几次。还有镇子外的沐阳花海,无论黑夜白天,他们都会去花丛中徜徉一番。 这日夜晚,芯芸躺在金色花海里,望着满天繁星,傻傻的问道:“我能亲手摸到他们吗?” 苏尘没想好如何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算了,我们回去吧。”芯芸叹气道。 这时苏尘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兴奋的回应道:“我有办法。“ 第九十二章、沐阳镇的节日 沐阳花海的周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平原以北的方向,这座高山是整个世界的屋脊,也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仰头望去,感觉星星像是真的就在山顶,一闪一闪亮晶晶,芯芸会心一笑,领会了他的意思,等到了山顶,我就离星星最近啦。 他们说干就干,立刻寻了一条山道,开始登山。 前半段路程极为轻松,道路都是被人开辟好的,沿路更是有不少台阶可以借力。但越靠近山顶,就发现路况越发复杂,山体也变得十分陡峭。 苏尘在前方开辟着道路,拨开一片片树丛,没过一会就把新买的衣服弄得浑浊不堪。芯芸自从性格大变后,身手也没有之前敏捷了,上山的路上一直靠着苏尘拉扯。她那标志性的寒气,也再没出现过。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靠近山顶的一处平台,这时他们才发现,山顶四周皆是陡峭的崖壁,根本没有路通上去。 芯芸凭借以前的招式动作,尝试了一下徒手爬上去,发现根本不行,没有灵力做支撑,她比普通女子强不了多少。 于是苏尘让她在原地休息,自己去崖壁四周找一找,看能否找到其他路径。 芯芸独自坐在一块岩石上,继续仰望星空,突然一只萤火虫从她面前飞过,晶莹的亮光在夜幕的衬托下,真的很像天上的繁星。她欢喜伸手去捉,却发现萤火虫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于是她又只能落寞的看着星空,没过一会,苏尘回来了,芯芸惊奇的发苏尘身上的衣服变得更加浑浊,甚至还有一处有明显撕裂的痕迹。 ”你去干嘛?怎么会这样?“ 苏尘没有回答她,而是高兴的拉着她绕到崖壁的另一侧。那里有一处被藤蔓遮蔽的洞穴,苏尘解释道,自己刚才不小心掉了进去,才会这般狼狈。但是他发现洞穴是通向山顶的。 于是两人钻进了洞穴里,摸着漆黑的石壁向上攀爬,片刻之后,真的到了山顶。 山顶是一块狭窄的平台,却长满了青草,苏尘两人小心翼翼地选了一处草地躺下。 芯芸再去看漫天星空,星光亮闪闪的萦绕在她眼前,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发现,依旧是落空,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这时躺在一旁的苏尘侧身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去触摸星星啊!” 苏尘的回答让芯芸一愣,下一秒,苏尘抖动了一下袖口,数十只萤火虫闪亮登场,在芯芸的面前欢快飞舞。 芯芸顿时绽开笑颜,激动的伸手去摸,竟真的有种触摸星星的错觉。 苏尘沿途,就一直在偷偷的收集萤火虫,刚才在崖壁下寻找路径时,他就是因为去捉一只萤火虫才恰好撞进了隐蔽的山洞里,也因此找到了去往山顶的路。 没过一会,萤火虫越飞越远,芯芸舍不得失去它们,便起身去追,然而她忘记了自己是处在狭窄的山顶上。下一刻,她脚下踩空,身体失去平衡,俯身掉了下去。 “啊——” 芯芸惊恐的叫出声,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摔死了。突然一个身影冲到空中抱紧了她。 苏尘在发现她落下山顶的一刻,没有任何犹豫,快速俯冲下去。 “芯芸,抱紧我!” 苏尘大吼一声,芯芸立刻做出反应,紧紧把他抱住。 苏尘趁机腾出左手使劲勾着附近的崖壁,几番尝试之下,他终于勾中了。但巨大的冲力立刻让他手臂竖直,仅能靠手指去勾住崖壁。 他们依旧在急速下落,苏尘的手臂也在与崖壁上剧烈摩擦着,几乎要擦出火花来,但他咬牙坚持着,同时五指不断用力,在崖壁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芯芸依偎在他胸前,震惊的看着那一道血印,又看向苏尘坚定的眼神,她的心第一次剧烈抖动,向来强势的她从来不依靠别人,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把全身心都交付给一个男人。 苏尘发出一声咆哮,身上散发出淡淡红光,血肉模糊的左手再次发力,这一下,他的五指深深扣进岩石中,将急速下坠的身形生生拽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向芯芸,温柔的问道:“你没事吧?” 而芯芸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坠崖过后,苏尘两人迅速下了山,在沐阳花海,芯芸细心地为他包扎了伤口。之后便依偎在苏尘怀里,沉沉睡去。 苏尘已经习惯了芯芸在玩累后,靠在他身上熟睡,只是今夜,他的手受伤了,无法背她回去,只好将芯芸抱在怀中,在金色花海里过了一夜。 第二日,芯芸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漫山遍野的沐阳花,心中无比欢喜,情不自禁又冲进花丛中翩翩起舞。 苏尘握了握手,发现已经能动了,且没有任何的疼痛和不适,正在他好奇为什么能复原这么快时,芯芸兴奋的劲过了,跑来询问苏尘的伤势。 等她解开包扎的手臂后,两人都惊呆了,苏尘的手臂竟完好如初。只是原本丝滑的长衫,变成了短袖。 手臂能快速恢复虽然很神奇,但毕竟是好事,两人也不再纠结原因,芯芸提议去镇子上,再置办一身衣裳。 很快,他们回到了沐阳镇。 刚一进镇子,苏尘两人就愣了,今日的沐阳镇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喜庆的红色大灯笼,街道两边锣鼓喧天,就连横跨小河的拱桥上都挂着红绸带。 镇子上的人都聚集在河岸两侧,目光望向河流的尽头。 苏尘两人迅速挤进人群,询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这么热闹?” “今日我们沐阳镇又有新人成亲了,沐阳花神一定会永远庇护我们的。” 成亲,沐阳花神。 苏尘和芯芸一脸懵,两个人成亲,为什么全镇子人都来凑热闹。还有玄乎的沐阳花神,真的存在吗? “新人来了!” 随着前方河岸边有人喊了一句,瞬间鼓乐声躁动起来,围观人群也跟着载歌载舞,像是在举行一种盛大的仪式。 在万众瞩目下,一条悠哉的小船缓缓穿过桥洞,一对年轻男女身着喜庆红衣,立在小船中央,欣然接受全镇人的祝福。 小船行至小镇末尾,一对新人迈步走上岸边,在众人的簇拥和欢呼声中,奔赴沐阳花海。 随后,两人在沐阳花海中完成了礼仪,正式结成夫妻。 礼成之后,青年男女在众目睽睽下相拥亲吻,周围的白色花瓣骤然飘起,围绕他们旋转飞舞,像是一群小精灵在为他们欢呼雀跃。 绚烂唯美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人群中不少情侣,甚至是老夫老妻,都情难自控的相拥亲吻,仿佛这也是一个祝福新人的仪式。 苏尘和芯芸互相瞥一眼,皆是面红耳赤,苏尘探出手掌,轻轻握住芯芸的手,芯芸没有拒绝,但也仅此而已,之后两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微笑着沉醉其中。 所有的仪式走完,众人都回到了镇子,家家户户把方桌摆到河岸边,开始着手准备丰盛的菜肴,预示着稍后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苏尘两人则是在服饰店里又买了一身新衣,打扮了一番。因为昨夜爬山的缘故,芯芸的彩衣长裙也弄脏了,今日顺道换了一身淡蓝色衣裙。 苏尘发现越是淡雅的衣裳,越能衬托出芯芸清尘脱俗的气质,此刻的芯芸,一颦一笑,都令他窒息。 换装之后,苏尘感觉有些饿了,便询问老板道:“老板,镇上哪家酒楼的菜肴最出名。” 老板却没有给他任何推荐,而是指着满街的方桌,和大红灯笼激动的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在我们沐阳镇,每当有新人喜结连理,那就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家家户户都会把最好的菜肴拿到街上,与众人分享,你们再耐心等待片刻,一会宴会就要开始了。” 苏尘诧异,没想到这里竟有如此独特的风俗习惯,想来一定与众人口中的沐阳花神有关。 第九十三章、恶霸 “开席喽——” 随着一名妇人极力的呼喊,沐阳镇上欢快的鼓乐声再次响起,众人都欢呼雀跃,却不见任何一人坐下,都是手持一壶酒,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围着街道载歌载舞,行到某处,看见桌上的菜肴喜欢,就夹上一块大口享用。 苏尘和芯芸也跟在旋转的队伍中,模仿着他们跳古怪的舞蹈。 一圈过后,众人也都疲倦了,选择附近的方桌坐下,开始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宴会也进入了平淡期。 苏尘两人也选择了一张桌子,开始狼吞虎咽。为了等这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们硬是空着肚子从上午挨到了午后。现在他们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顾着对眼前的美食挥洒热情。 这时街道头部,那对新人拿着酒杯一桌桌的敬酒,以此来答谢众人的祝福。敬至苏尘这一桌时,新娘看到芯芸与苏尘两人亲密无间,宛如一对,便开口祝福道:“祝两位也能早日获得沐阳花神的庇护,结成眷侣。” 出奇的是,这次苏尘和芯芸都没有急着解释,而是举杯应下了她们的祝福。 宴会持续到了傍晚,沿街的商铺都点亮了事先备好的彩灯,五彩缤纷的光影倒映在中间的河水中,宛如一条彩色银河从天空垂帘而下。 苏尘两人此时站在拱桥中央,对着眼前美景欢声笑语。 芯芸的美貌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越发动人,玲珑的身姿,清美的脸庞,以及天真的笑容,顿时成了今夜所有男子眼中的焦点。 在镇子中央,矗立着一座精致的阁楼,靠近窗户处,一名着青色宽松长袍的男子,头发披散在肩头,露出一副猥琐又滑稽的表情。 ”桥上那个美人是谁?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面对披发男子的询问,恭谨侯在一旁的布衣青年回答道:“大哥,这两人是最近才来的。” 披发男子摸了摸压根没有胡须的下巴,狞笑道:“去把那个美人给我抓过来。” “是。” 芯芸在桥上玩够了,准备返回俞大娘的院子。然而就在她们走下台阶时,四五名布衣青年拦住了他们。 “你们干什么?” 苏尘警觉的把芯芸挡在身后。这些人一个个表情淫秽不堪,一猜就知道是冲着芯芸来的。 “我家大哥看上了这位姑娘,识相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不然……” 带头的布衣青年威胁道,随即向前逼近了一步。 苏尘小心的后退到拱桥中央,回头瞥见另一头也被堵了,顿时感到不妙。玉坠自从到这里后,就没有任何动静,眼下芯芸也是灵力尽失,真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几个街头混混此刻竟真的难住了他们。 “乖乖把她交出来,你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领头青年觉得胜券在握,不着急动手,而是出言调戏苏尘,看看这种情况下,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苏尘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有了对策后,冷声回应道:“替我给你家大哥带句话,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 领头青年瞬间怒意攀升,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弟上前。 苏尘则看准时机,抱着芯芸一把跳下了拱桥,正好落在途经的小船上。船上竟是那对新人,震惊的看着他们。 苏尘快速的解释一番,新郎领会了意思,和他一起快速划船。小船经过桥洞后,也有几名小混混要跳上来,却被芯芸和新娘一起推进了河里。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四人搭着小船向前快速飘着,两岸的混混一边叫嚣,一边错开拥挤的人群紧追不舍。得益于两边的街道非常狭窄,又加上家家户户摆的方桌,道路越发堵塞,没过一会,混混就被甩远了。 正在苏尘几人庆幸时,前方的河道临近尽头,他们必须要靠岸了。 “你们快走,他们老大是沐阳镇最有名的恶霸,被他盯上了,你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苏尘快速答谢了一番,随即带着芯芸跳上了岸,转身问道:“那你们怎么办,会不会被我们连累?” 谁知新郎平静的回道:“我们有沐阳花神的庇护,他们不会为难我们,你们赶紧跑吧,他们追来了。” 苏尘瞥了一眼后方追来的混混,没时间细问什么是沐阳花神的庇护,拉着芯芸赶紧向镇子外跑去。 出了沐阳镇后,他们又遇见了熟悉的山坡,不过这次他们无瑕去观赏美景,而是想着何处可以藏身。 苏尘环顾四周,发现了黑夜里那座高耸的山峰,便拉着芯芸冲了过去。 小混混们紧随其后,跟着苏尘两人爬上了山。 前面的路都很平坦,小混混们也追的越来越近,苏尘凭着记忆冲进了树丛里,寻到之前开辟出来的小径。 很快,他们爬到了崖壁下的平台,回头看见小混混们正在狼狈的开辟道路。 “走,我们去山顶。” 苏尘想好了,要想彻底摆脱他们,必须去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通往山顶的洞穴很隐蔽,就算是白天来找都很难发现,更何况深夜。 他们快速钻进了洞穴,苏尘还故意把洞口的藤蔓恢复了一下,接着再爬上了山顶。 一切如苏尘所料,那群小混混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崖壁下乱窜,嘴里还念叨,怪事,人怎么没了? 苏尘两人趴在山顶的草地上,俯瞰下方焦头烂额的混混们,竟忍不住想笑。 混混们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了,慢慢退下山去。 苏尘两人没有第一时间下去,是怕混混们使诈,在某个地方蹲守他们。于是苏尘一屁股坐下,继续仰望星空。 芯芸却站起身,向悬崖边小心靠去,下一刻,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她发现抬头是满天繁星,低头是金色花海,刹那的恍惚,她以为自己立身在仙境之中,自由飘渺。 “好美,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想永远住在这里。” 苏尘有些愕然,问道:“你要住在山顶?” “当然不是,我要住在沐阳镇。” 苏尘这才明白了芯芸的意思,恶霸盯上了他们,他们现在没有对抗的力量,只有选择离开,可芯芸并不想离开这里。 “一群小混混而已,我能摆平他们。” 苏尘握了握左手,自从凌风死后,神秘的红光来到他身上,他就一直觉得身体里蕴藏了非常恐怖的力量,只是每次使用这种力量后,都会产生一股憔悴感。 但不管怎么样,芯芸想要的,他都会拼尽全力去满足,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一夜,他们没有下山,而是在山顶住了一夜,芯芸依旧是在苏尘怀里沉睡,像一只娇柔的猫咪,丝毫看不出她曾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大神官。 天亮之后,他们返回到俞大娘的院子中。 “你们总算回来了,肖公子听说你们被坏人盯上了,跑去镇子里救你们了。” 俞大娘一脸焦急道。 苏尘安抚芯芸留在这里等着,他会去救肖禾的,然而他刚出院子,就看见肖禾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果然,与苏尘预料的一样,肖禾也是灵力尽失。 “芯芸,她没事吧。” 肖禾看见苏尘就激动得上前询问。 “你放心,她没事,你看她就在那。” 苏尘搀扶着他走进院子,指了指院中坐立不安得芯芸。 然而,肖禾只是看了一眼,确认芯芸安好后,便默默走进了屋子,芯芸发现他满身是伤,刚要过去慰问一番,都被拒之门外了。 第九十四章、迈出这一步 默默付出,然后独自承受一切伤痛,苏尘恍惚间以为看见了自己。他设想自己是肖禾,听说芯芸被坏人盯上了,也定会奋不顾身得前去救援,即使最后发现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唯独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但只要芯芸没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也会像现在的肖禾一样,一声不吭,躲到一处,默默伤感。 “你们真的被恶霸盯上了?” 俞大娘再次询问道。 苏尘点头,同时心里也在想着如何对付这个未曾蒙面的恶霸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摆脱恶霸。” 这话一出,苏尘芯芸皆投来好奇目光。 “你们俩只要成婚,就能得到沐阳花神的庇护,所有人都不敢再伤害你们,不然就会触怒花神,招来灾祸。” “成婚!” 苏尘两人同时惊呼出声。且互相望了一眼,皆是面红耳赤,手脚不自然的摆弄着。 “你看看你们俩,分明就是情投意合,干嘛不迈出这一步,不仅能化解当前的危机,还能成就一段姻缘,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可是……我……” 苏尘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表达。 当他听到成亲两个字时,第一反应不是兴奋和激动,而是惊讶,他对芯芸的爱,天地可鉴。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迎娶芯芸,就连做梦,都不敢奢望。在梦里,他只是想和现在一样,每天能看到芯芸真心的笑容,然后一起漫步在夕阳下,奔跑在花丛中,欣赏着每晚的星空,在宁静中沉沉睡去。 虽然现在梦想都实现了,芯芸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清冷的芯芸,可他依旧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因为他有种预感,眼前的芯芸只是如昙花一般,惊艳而短暂,无论是受伤,或是中了某种邪术,但她终究还是会变回去的,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大神官。到那时,自己要如何面对她。 芯芸紧张的望向苏尘,她原以为苏尘会欣然赞同,正焦急想着如何应对,然而,苏尘的表现既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让她心中多了一阵涟漪。 “你难道不爱她吗?” 俞大娘着急问道。 “我当然……” 苏尘欲要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声,芯芸却突然伸出白皙的手掌按住了他嘴唇,神情慌乱的说道:“好了,我累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她就走进了屋子,且把门带上了,她不打算让苏尘进来,只想一个人静静。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俞大娘变得十分激动,但这一句不知是在问苏尘还是芯芸。 芯芸进屋后,院子里变得十分冷清,突然从肖禾的茅草屋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看来刚才的对话,肖禾都听见了。 苏尘转身去看俞大娘,发现大娘依旧情难自控,甚至都有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苏尘问道:“大娘,你怎么了?” 俞大娘来到木凳上坐下,伤心道:“我的儿子当初就是因为没能豁出去,不敢迎娶心爱的女子,最后两个人都心伤致死,我不想这样的悲剧重演。” “既然他们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苏尘疑惑问道。 “因为我儿爱上的是沐阳镇最美的女子,他认为自己配不上她,却不知那女子是可以为他放下一切的。” 苏尘知道,这段话俞大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俞大娘不懂他心中真正的顾忌,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是这里的居民,那即使没有恶霸,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迎娶芯芸。 但芯芸不是普通女子,她是霜国的仅有的两个大神官之一,她真的能为自己放下一切吗? 苏尘轻轻拍了拍俞大娘的后背,接着便走出了院子。 刚出院子门,苏尘又习惯性的起了疑心,微微侧目,发现俞大娘依旧哀伤的坐在院子里。 “难道是我的错觉。” 俞大娘对他和芯芸的事过分关心,且她在诉说儿子悲伤的经历时,苏尘在她眼中看见的不是哀伤,而是一抹诡异的情绪。 傍晚,苏尘从镇子上回来,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去把恶霸修理一顿,然而在打听到恶霸消息之后,他又犹豫了,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难道要亲手去毁掉这个机会? 当他离院子还有一段距离时,远远看见芯芸正坐在小溪边,手里摩梭着当初那只花环。 芯芸的这一天也想了很多,她真的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一刻见不到苏尘都会不安,睁开眼是他,闭上眼也是他。尤其是联想到白天苏尘的犹豫,她竟会感到失落,但如果苏尘真的开口提出成亲,她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所以,她阻止了苏尘开口。 就在这时,河岸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芯芸惊喜的望过去,却发现是肖禾,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平静问道:“你怎么来了?” 只见肖禾此刻脸颊红润,一身酒气,吞吞吐吐的说道:“芯芸,我是真的喜欢你,恶霸要欺负你,我可以保护你,苏尘不愿意娶你,我愿意。” 性格大变的肖禾为了能说出这些话,竟生生喝了一整壶酒,此刻,终于借助酒劲,将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然而芯芸只是惊讶地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肖禾喜欢她,谁都能看出来,只是她留肖禾在身边是有其他目的,并不想他为自己做什么。 “你不必这样……” 芯芸正想着如何拒绝他时,俞大娘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肖禾身后,用葫芦瓢一把敲晕了他。 “别听他乱说,你回头看看。” 芯芸转身看见走来的苏尘,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因为她看见此刻的苏尘,眼神坚定,神采飞扬,靠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节奏上。扑通、扑通、、…… 下一刻,苏尘将芯芸牵起,拿过她手里的花环,庄严的为她戴上。 “芯芸,我要娶你,无论有没有恶霸,无论现在的你是何种状态,即使有一天你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大神官,或是你想把我忘了,甚至是你会一怒之下杀了我,我都不怕,因为陪你的这些日子,我已经身在天堂,即使下一步是万丈深渊,我也绝不退缩。” 说完,苏尘向她迈进了一步。 芯芸呆住了,眼前浮现的画面是她掉落山崖,这个男人奋不顾身的冲下来抱住她,那一刻她的世界一片混沌,仅有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明亮透彻,接着那一抹鲜红的血印,像是一道剑刃划过,蒙在她心上的混沌被劈开,冰山被融化,也是那一秒,芯芸第一次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原来在那一瞬间,她已经沦陷。 芯芸一言不发,但她也向前迈进一步,这一步抵过千言万语。 第九十五章、成婚 第二日,肖禾在伶仃大醉中醒来,听闻苏尘和芯芸要成婚后,又再次醉倒。 苏尘消失的这一天并不只是在做思想斗争,他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部用去,在沐阳镇尾部靠近山坡的位置买了一栋小屋子。 芯芸愿意嫁给他,那就是他们的幸福的小屋,如果不愿意,那将是他一生守望芯芸的地方。 婚礼当天,他站在一艘小船上,静静等待着芯芸盛装而来,很快,俞大娘搀扶着一身喜庆红衣的芯芸走上前来。 在芯芸登上小船之前,俞大娘先是抛下一根红绸带,让苏尘握在手里,另一头则握在芯芸的手里。苏尘慢慢收起红绳,芯芸也跟红绳迈上小船。 苏尘与芯芸相对而立,看着对方幸福的眼神,嘴角自然翘起。接着他们一起转身,面向船头,一名船夫在身后控制着小船缓缓向前行进。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苏尘从河水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 他猛然间打了个寒颤,怔怔出神。 水中映照他现在的模样,一身喜庆红衣,手里拿着一根红绳,竟与当初的那场梦一模一样,他惊得看向芯芸,刹那间看到一身白衣,但再眨眼去看,一身红衣的芯朝着他露出甜美的笑。 此刻苏尘心中惴惴不安,后背发凉,害怕下一秒雪瑶会真的拿剑出现在他身后。 “你怎么了?” 芯芸发现了他的异样,疑惑的问道。 苏尘迅速调整过来,嘴角扬起,对着芯芸回应道:“刚才那阵风吹着挺冷,现在没事了。” 小船缓缓驶入沐阳镇,苏尘两人向两岸的居民挥手,接受他们的祝福。 来到镇子尾部,他们一起上岸,在人群得簇拥下,奔赴沐阳花海。 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每一片花瓣都在散发着晶莹光泽,芯芸拖着红衣裙迈入其中,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阳光聚集的湖面上,掀起涟漪款款。 “芯芸,你准备好了吗?” “恩” “今日在沐阳花神的见证下,我们结为夫妻,无论前方是怎样的迷途,都不能放弃爱彼此。” 誓言响起的同时,整片花海都为之荡漾,成千上万的花瓣同时升空,遮天蔽日,如同下了一场应景的花瓣雨。 在花瓣雨的间隙中,苏尘与芯芸第一次亲吻,短暂的唇间接触,却仿佛给时间按下了停止键,这一刻就是永恒。 礼成之后,家家户户又是将四方桌摆到街道上,开始准备各种菜肴。 苏尘和芯芸住进了镇尾的那间小屋。从窗户探出头就能看见还在波涛汹涌的花海。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苏尘,谢谢你。” 芯芸情不自禁的又在苏尘脸颊上亲了一口。 苏尘露出幸福的笑容,认真看着眼前的山坡,守护这片花海,将是他往后的人生目标。 咚咚咚! 就在他们陶醉时,有人很不合时宜的来敲门,且动作十分粗鲁。 苏尘前去开门,发现是当初追逐他们的布衣青年。 “你还要干嘛?” 苏尘警觉的将门合上了半边,质问道。 “别误会,你们得到了花神的庇护,我们是不会再找你们麻烦的,今日来,是因为我大哥想亲自给你们送上祝福。” “你大哥?他来了?” 苏尘很是好奇,这个传说中的恶霸他还一直没见过,如果不是这个恶霸,或许他和芯芸还不会这快结为夫妻,他还真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个恶霸。 这时,布衣青年退到一旁,一个身穿青色大袍的男人走到门前,苏尘从下向上打量,发现此人衣袍松松垮垮,走路动作极其浮夸,竟还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攥着酒壶,头发散乱,几乎遮住了满是油渍的脸。 这番形象果然不负恶霸的虚名,够放荡不羁! “在下苏尘,敢问这位大哥贵姓?” 男人用啃到一半的鸡腿挑起面前的头发,瞥了一眼苏尘,回道:“江湖人称,奇哥!” 看到对方真容的一刻,苏尘和芯芸同时懵了。 这货不就是玄琦吗?怎么这副鬼样子! “玄琦!你搞什么鬼?” 苏尘忍不住要上前踹他,闹了半天,是这家伙在装神弄鬼。 然而自称奇哥的放荡男人惊愕道:“我们认识吗?” 随即,他彻底将杂散的头发撸到两边,露出一整张脸来。 苏尘又懵了,眼前这人虽和玄琦很像,但在耳朵前面有一颗硕大的黑痣,立刻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但他瞄了一眼鸡腿和酒壶,觉得这货就是玄琦没错,于是快速伸手去揭那颗黑痣,然而令他尴尬的是,黑痣是真的,根本揭不下来,反而是把这位沐阳镇凶名在外的恶霸拽的一脸红肿。 “实在不好意啊,认错人了。” 苏尘赶忙陪笑致歉。接着又突然喊了一句:“香兰,你怎么来了。” 然而这个奇哥丝毫没有反应,迷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不知所谓。 “奇哥,怠慢了,里面请。” 一番试探,都以失败告终,苏尘有些费解,只好先把他请进来。 “之前有所得罪,实在不好意思,所以今日带了一些上好的家具来,算作赔礼。” 奇哥一挥手,屋外十几名小弟抬着一件又一件家具走了进来。接着奇哥很自来熟的安排他们把家具放到各处。 苏尘买这间屋子的时候花完了所有的钱,家具还没来得及置办,这奇哥也是神通广大,竟连这个细节都抓住了,直接送了他们一份大礼。 靠窗户的位置,奇哥命人摆放了一张木质大椅,接着一屁股坐上了上去,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侧头望着窗外。 “兄弟,你眼光真不错,这里推窗就能看见花海,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呢。” 苏尘立刻警觉起来,这家伙这么自来熟,还带来了这么多家具,莫不是来抢他屋子的? “奇哥,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奇哥一听苏尘语气不对,连忙解释道:“兄弟,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来给你送祝福的,只是宴会还要等很久才能开始,我想在这坐坐,你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当然欢迎,以后大家都是邻里,互相照应嘛。” 苏尘认真看了看他那滑稽的脸庞,笑着回应道。 如果他真的是玄琦,苏尘早就一脚踹过去,将他赶走,大婚第一日,刚想和芯芸温馨浪漫一会,就被这个家伙搅了局。 “芯芸,我们下去走走吧。” 随后,苏尘两人来到街道上闲逛,看着家家户户门前的美味菜肴,芯芸开始念叨着:“我可不会做饭,以后我们不会要天天出来蹭吃蹭喝吧?” 苏尘指着一张桌子上的菜肴,很熟练的说出了他们的菜名,以及做法。他做了十六年杂役,且大部分时间都是生活在厨房,对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再熟悉不过,一道菜看别人做了十六年,就算是傻子也学会了。 “你放心,以后每天我都给你做饭吃。” “一言为定。” 芯芸兴奋的跑向一张桌子,看准了一道菜,油焖茄子,她趁别人不注意,直接用手夹起放进嘴里。 “好吃!” 苏尘看见她活泼可爱的样子,心中无比满足。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家还没买厨具和食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好啊。” 芯芸又偷偷吃了一块,欣然点头同意。 午后,宴会正式开始,对于沐阳镇的居民来说,真是太幸福了,没隔几日,就又迎来了隆重的节日,不少农民都激动的手舞足蹈。 苏尘从居民们口中得知,每当有新人坠入爱河,在沐阳花神的见证下,结成夫妻,沐阳花神就会充满力量,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短短几日内,就有两对新人成婚,那今年的收成,一定非常旺盛。所以那些农民才如此高兴。 鼓乐声响起,众人开始围着圈跳舞,苏尘这时才明白,他们跳的是花神舞,大家围着圈好比一朵巨大的沐阳花,时而向后仰,时而向前躬身,仿佛是沐阳花的花瓣在盛开和聚拢。 舞蹈过后,苏尘和芯芸拿着酒杯,一桌桌的敬酒。苏尘本想今夜与芯芸好好享受甜蜜的新婚夜,然而一圈酒过后,连路都走不稳了。要不是俞大娘把他们送回去,他们几乎要睡在街上了。 、、 婚后的时光过得很快,苏尘觉得只是稍稍眨眼,半年的时光就流逝了,神奇的是,不论过多久,这里都是一副春意黯然的景象,沐阳花也从没有休眠过。 窗前的景色就像是一本只有两页的书,来回的翻转,内容却从没变过。 油焖茄子,清炒豆角,鲫鱼汤……这半年里,苏尘记下了芯芸所有爱吃的菜,每天不重样做给她吃。除此之外,他把芯芸一切的喜好,全都铭记在心,喜欢喝红茶,最爱的颜色是彩色,喜欢的衣服款式是长裙…… “来,尝一口这个,我刚从俞大娘地里摘来的豆角,新鲜着呢。” 芯芸俏皮的张开嘴巴去接,苏尘装作喂她,当她咬下时,又快速收了回来,放进自己嘴里。芯芸发现,扑过去一阵挠痒,差点将一盘豆角全部打翻。 “好了,不闹了,这些豆角可珍贵了,俞大娘说最近好久没下雨了,地里粮食很少,我们要珍惜了。” 芯芸懂事的点点头,接着将掉落在桌子上的豆角都夹了起来。 当当当! “大事不好了,沐阳花要枯萎了!”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锣鼓声。 第九十六章、拯救沐阳花 明明有两对新人成婚,应该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为何会这样? 苏尘两人赶到街道上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无一不是在讨论这个话题。 他感到不安,随即跑到山坡附近去亲自查探一番。 果然,所有的沐阳花都低垂着头,无精打采,有些花瓣都开始缩水,变成揪小的一团。苏尘再去查看土壤,发现泥土里水分已经干涸,甚至出现了裂纹。 “看来真的是缺水的原因。” 苏尘默默念叨着。 “怎么办?我们要想办法救活它们。” 面对芯芸的担忧,苏尘拍了拍胸脯,自信道:“放心,我一定救活它们。” 他们回到镇子,苏尘先去检查了中间的河道,发现水位明显的下降,这里的水是保证居民生活用的,如果把水引到山坡那里,可能会让旱情恶化。 “芯芸,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千万别让他们乱来,我去四周看看。” 苏尘担心这些居民会把生活用的水拿去浇花,那样只会更麻烦。沐阳花海是花神的象征,如果这片花海枯萎了,很可能这个镇子也会陷入混乱。 他来到牧阳镇的边境,想着寻找附近的水源,模仿当初的大池城,把附近的水源引过来。 苏尘越过沐阳花的山坡,往后行了几里路,看见了一片丛林,他欣喜的冲进丛林里,有植被就说明附近有水源。 可当他刚步入丛林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林间的阳光与外界的阳光有些不一样,没有那么温暖,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凉意,他抚摸了一下身上的单薄长衫,发觉有些冷。 他继续往丛林深处走,发现林间泛起了一阵迷雾,走着走着他就分不清方向了。 ”不行,这样下去,永远走不过去。“ 苏尘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去观察地上的野草。当眼睛识别不了的时候,只有靠环境来辨别方向了。 他发现附近的杂草与沐阳镇山坡上的不同,山坡上的杂草更旺盛,且颜色鲜嫩,而这里的杂草很稀疏,并且有些已经泛黄。这说明两边的气候完全不同。 苏尘根据草木的变化,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接着他起身,闭上眼睛,向前走,同时用身体感受着气温的变化,只要越来越冷,就说明方向是对的。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了,他感觉到越来越冷,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睁开眼,然而他吓了一跳,在他面前的竟是俞大娘的严肃的脸。 “大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俞大娘的神情突变,又换回了往日那种慈祥,焦急道:“镇子里出事了!” 苏尘没有来得及多问,就被俞大娘拉着返回了沐阳镇。 这时他看见不少居民正拿着瓢盆向沐阳花地里浇水。芯芸也在其中。 “芯芸,怎么回事?”苏尘发现她正拿着家里的水瓢。 芯芸毫不犹豫地将盆里的水泼了出去,解释道:“居民们说,如果沐阳花全部枯萎了,沐阳花神就不会再庇护这里,干旱只会越来越严重,那样大家迟早会饿死,不如把所有的水都献给沐阳花,说不定能唤醒花神,大家都能得救。” 苏尘了解后,没有再阻止,整个沐阳镇的人都是抱着与花神共生死的决心,不像大城池附近的居民,迫不得已,会选择背井离乡。他反观自己,何尝不是将花海当作终身守护的目标呢。 “让我来吧。” 苏尘接过水瓢,也加入了浇水的大军。 半晌过后,所有人都疲累的停下了,瘫坐在山坡旁,望着漫山遍野的花海叹气。 他们这样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覆盖不了整片花海。 ”我有个办法。“ 苏尘发觉众人垂头丧气,便提出开凿一条河道,将镇子里的河水引过来。当然这也是殊死一搏,万一没救活沐阳花,那他们也将面临无水可用的境地。 ”大家动起来,为了我们的沐阳镇,拼了!“ 人群里,有人带头发声,竟然是放荡不羁的奇哥。苏尘对他微笑示意,表示对他的敬佩。按说沐阳花神虚弱,正是他为非作歹的时候,他不但没有作恶,反而站出来拯救花神,精神确实值得褒奖。 奇哥和他的小弟们,带头拿起家伙,开始刨土,很快其他居民也跟了上去,一场齐心协力的大工程就此拉开帷幕。 苏尘为河道设计好了路线,接着镇子上的男人负责开挖,女人和小孩负责收集一些水和物资,准备饭食。 按照苏尘的预算,小溪与山坡的距离虽然很近,但河道挖成也需要十天时间,再加上等待沐阳花复苏的时间,他们至少要预备二十天的水和饭食。 一切安排好后,苏尘来到小河边,逆着水流的方向寻找它的源头。他发现河水一直在流动,说明这不是死水,应该在某处有一个泉眼,源源不断地给小河注水。 追寻不久,他来到了俞大娘院子附近,这里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小河的位置。此刻院子外一名白衣男子正在翻地,他是肖禾,自从苏尘和芯芸成婚后,他就彻底消沉,终日把自己灌醉,醒了就开始干农活,发泄郁闷。 开凿河道的工程俞大娘参加了,但肖禾没有参加,对他来说,这个镇子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苏尘只是瞥了他一眼,他和跟肖禾没有矛盾,但芯芸只有一个,在感情面前,谁都不能大度,所以,他并不同情肖禾。如果他们都没受伤,或是性格不曾改变,那迎娶芯芸的,真有可能是肖禾。 小河蜿蜒细长,苏尘一路追寻下去,发现它的源头竟是从那座高山脚下流出。 苏尘从第一次见到这座孤独的山峰时,就很疑惑,一大片平原里,怎么就孤零零的出现一座这么挺拔的山峰呢? 随着河流越来越细小,苏尘走进了山脚下的一处洞穴,在洞穴中确实有一个半人高的泉眼,正在往外流着涓涓清泉。 苏尘按照泉眼上水流的痕迹推测,原先的水流比现在大很多,几乎占了泉眼的一半,现在仅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看来源头也出现了问题。“ 苏尘在附近找了些材料,做了一个临时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后,他举着火把,匍匐进了泉眼。 随着苏尘的深入,泉眼中越来越来越暗,凭借火把,也仅能看见附近一两米的距离。 当他转过一道弯后,突然眼前的洞穴发出微微光亮,苏尘谨慎的靠过去,发现竟有一股淡黄色灵力形成的结界,且那股涓涓细流就是从结界的光幕中流出。 苏尘震惊,难道这个泉水是被人用灵力引来的,并没有真实的水源存在? 能引来水流,难道沐阳花神真的存在? 苏从刚想走近去观察,却发现光幕开渐渐变淡。 “不要!” 苏尘扑了过去,然而光幕彻底消散,最后那一涓细流也一同消失。 “难道花神的力量彻底消失了?如果是这样,就算把整片沐阳花海都救活也没有用了。” 这一刻苏尘有了各种联想和担忧,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神?神又为什么会消失?失去沐阳花神的沐阳镇又会怎样?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泉眼,看见天色已晚,便返回镇子。 居民们还在卖力的挖掘河道,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却依旧不肯怠慢。 “你怎么了?” 芯芸发现他的神情古怪,上前询问道。 苏尘勉强笑了笑,回道:“没事,你们进度怎么样了?” 芯芸递了一个毛巾给正在干活的男子,一边回答道:“快了,这里的泥土很松,挖掘的速度比预料的要快很多。” 苏尘面无表情的点头,看向接过毛巾的男子,男子用毛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接着用力拧了一下毛巾,顿时挤出了几滴水来。 “芯芸!我们去山顶!” 苏尘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第九十七章、新的花神 苏尘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而所谓的花神应该只是某个强大的修道者,她在这里施了某种灵术,引来了水源,甚至是影响了天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灵力已经自然消散了。 挖掘河道的男子通过拧干毛巾挤出了水分,就像是下了一滴雨,这一举动给了苏尘灵感,下雨不是只有神才能做到,只要有足够的水分,他也可以。 苏尘两人快速爬到山顶,俯瞰山下渺小的一切,此刻整个沐阳镇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巴掌的存在。 “芯芸,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苏尘先卖了个关子,想着芯芸会和他的想法一样,不相信神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站在白云之上,俯瞰众生,对违背自己意愿的人降下惩罚。就算有,也是此刻的他们,他们正站在世界之巅,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仿佛随手一挥,就能招来云和闪电。 谁知芯芸认真的回答道:“有。” 苏尘瞬间懵了,这让他后面的话怎么接。只好弱弱的问道:“难道你见过?” “恩” 芯芸点头。 苏尘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觉得跑偏了主题,他要做的是模仿花神降雨。便直接了当的说道:“芯芸,你的灵力尽失,那你还记得如何使用它吗?” 苏尘亮出了胸前的玉坠。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玉坠自动防御的能力莫名失效,但它里面依然蕴含着磅礴的寒气。 “当然记得。” 芯芸肯定的回答。苏尘顿时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雪瑶的玉坠,芯芸会知道使用的方法。但这似乎无关紧要,他也没有多嘴去问,毕竟他们已经成亲,总提起另一个女人不太好。 芯芸接过玉坠,拿在手心,默默念叨着口诀。玉坠瞬间光芒大盛,汹涌的寒气外泄。感受到寒气的同时,芯芸的神情呆滞了片刻。 “芯芸。” 苏尘发现了她的晃神,提醒了一句,接着说道:“你现在全力向天空释放寒气,越多越好。” 芯芸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念叨口诀,引动玉坠里面的寒气向天空汇聚。 起初天空没有任何变化,但随着寒气越积越多,空中开始凝结出乌云,芯芸瞬间明白了苏尘的意思。寒气中本就有水分,在空中积攒多了,就会形成乌云,只要水汽足够,就能形成降雨。 芯芸又加了把劲,引出更多的寒气聚集过去,没过一会,整个沐阳镇的上空乌云密布,遮天蔽日,如同黑夜。 乌云虽阵仗唬人,却始终没有落下雨滴,不免让所有人激动的心揪住了。 苏尘认真盯着乌云的西侧,同样焦急的等待着。 终于,靠近西侧的乌云率先落下了一滴水,紧接着,水滴越来越密集,噼里啪啦,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苏尘豁得呼出一口气,心中感叹,总算赶上了。只要太阳没下山,天上的寒气一定会被融化成水滴,果不其然,太阳在西侧,西侧的乌云就最先融化,紧接着带动了全部乌云。 从此刻开始,他们是沐阳镇新的花神。 乌云溶解之后,天空依旧是黑的,太阳彻底西落。沐阳镇的居民们欢呼雀跃,每个人都不愿避开这场雨,结结实实淋完了整场雨。 家家户户的方桌再一次摆上街道,这次苏尘也将自家的方桌抬了出去,接着一头扎进厨房,埋头烹饪着芯芸最爱吃的菜肴。 这是一场庆祝沐阳镇死里逃生的盛大宴会,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唱歌跳舞,因为这次的节日,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祈福的舞蹈过后,苏尘和芯芸刚在自家桌子前坐下,就有一个青袍汉子坐过来,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真行,这场雨是不是你的功劳?” 苏尘没有将他们降雨的事说出来,就是怕居民们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万一把他们当成神明供起来了,以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想想就很别扭。 “奇哥说笑了,我又不是神。” “可是乌云出现时,我看见你们站在山顶,尤其是她,动作就跟神明似的。” 奇哥说着指向了芯芸。因为芯芸施法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苏尘回头眺望了一眼山顶,确实能看见一点。于是回头解释道:“我们在山顶看见乌云时,受到感触,做了一些古怪动作,假装自己是神明罢了。” 芯芸连忙点头配合。 苏尘本以为奇哥会继续追问,谁知奇哥神神秘秘的说道:“其实,我也是神明。” 然而苏尘两人没有丝毫被震撼的感觉,反而有种被雷到的错觉。 这时,奇哥突然站起身,对身后漆黑的天空一阵手舞足蹈,接着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动作。 尴尬的是,什么也没发生,苏尘和芯芸摇摇头,准备低头继续吃菜,看一个傻子抽风,太无趣了。 然而,他们刚低下头,就听见一连串的响声,随即抬头,看见奇哥身后的天空绽放出绚丽的烟火。 “怎么样,这可是我的珍藏,本来打算成亲的时候放的,今天开心,就拿出来助助兴。” 奇哥看到苏尘两人震撼的神色,非常自豪。 烟花对苏尘来说非常少见,因为霜国没有制作烟花的工艺,只有丘国才有。苏尘回忆起上一次看到烟花还是在西州王府里,王妃庆祝诞辰的时候。当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役,躲在地厨的角落,偷偷欣赏着美丽的烟火。 芯芸也呆呆地看着,因为烟花是彩色的,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镇子上所有的居民都抬头望去,此刻,除了烟火在跳动,所有的人都仿佛被静止,无论是桌边快要打翻的碗,还是即将放进嘴的菜肴,全都不及眼前绚丽的一幕。 “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奇哥被所有人忽视后,大声抱怨着。 烟火过后,居民们才知道,那一刻的美好,是镇子里最著名的恶霸,奇哥带给他们的。于是在苏尘的鼓动下,所有人拿起酒杯,敬了奇哥一杯。 “来!为了我们美丽的沐阳镇,大家再干一杯!” 奇哥一点就燃,兴奋的拿起酒杯跑到了桥中央,站在桥墩上,把自己当成了今夜宴会的主人,豪迈的邀请众人再饮一杯,结果动作太过浮夸,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苏尘乐了,居民们都乐了,看到奇哥滑稽的模样捧腹大笑。 街道两旁的屋檐上,家家户户点着七彩的花灯,在晚风中摇摇摆摆,如同微醺过后苏尘的视线,摇摇晃晃,恍恍惚惚。 左边是绚烂的灯火倒映在河水中,随着水面起起伏伏,下一秒被奇哥慌乱的手掌拍碎。 璀璨的烟火没能留下任何痕迹,天空依旧一片漆黑。 桌上的菜肴静静的躺着,溢出的油渍在灯火下晶莹透亮,芯芸饮下了这杯酒,伸手去夹下一口菜肴。 然而,筷子没能触碰到那闪亮的油渍,她的身形就轰然倒下。 “芯芸!” 、、 三日过后。 苏尘守在床边,静静看着一动不动的芯芸,神情没落。 宴会上,芯芸突然倒下后就再没有醒来,镇子上唯一的医师来看过,说她体内有两种力量在斗争,只有当一方赢了,她才能醒来。 医师临走前交代苏尘,这样的斗争三日内就会有结果,如果三日后,还没能醒来,那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然而三日已过,芯芸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九十八章、两个人的深渊 芯芸上一次重伤时,玉坠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三天,苏尘将玉坠按压在她身上一刻不离。 然而三天过去,玉坠和芯芸都没有任何动静。苏尘不断的探手去感受芯芸的呼吸,这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证明。 第四日,阳光从窗户探进屋里,抚摸着芯芸平静又迷人的脸颊。 苏尘静静看着斑驳的光影,如同看见了时光在流逝,他第一次这样看芯芸的脸时,是在镇子外的河畔,当时芯芸头戴花环,如仙女下凡,笑容清甜可爱。 可此刻的她,虽双眸微闭,但依旧那么美,只是少了一些灵动和生机。苏尘再次伸出手去感受她鼻间的呼吸,而下一秒手掌不停颤抖。 芯芸的呼吸在明显减弱,脸色苍白,手脚也开始变凉。 苏尘的心脏猛地抽搐,呼吸变得困难,连手也不听使唤,扭曲到变形的脸上布满泪痕,哆嗦的双唇仿佛要将心脏都吐出来。 “芯芸…” 这一声含糊不清,且十分低沉,但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却如同声嘶力竭。 “沐阳花活过来了!大家快来看啊!”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苏尘侧头眺望窗外,大雨过后,那些萎靡的沐阳花再次抬起来头,一片生机勃勃。 “芯芸…你看,沐阳花醒了。”苏尘激动的看向沉睡的芯芸说道。 “真的吗,我要去看看。” “这个茄子真好吃,再来一盘。” “我今天要吃豆角。” “……” 他恍惚间看到芯芸的身形在眼前晃动,还是那么活泼可爱,灵动迷人。苏尘忍不住伸手去捞,却瞬间磨灭了一切,幻影消散后,芯芸依旧躺在那里,生机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苏尘收拾好悲痛的神情,起身将芯芸背起,走出屋子,来到沐阳花海的附近。 他没有停留,而是背着芯芸一路从花丛中趟过,接着穿过花丛,来到了那座孤独的高峰。 山顶的草坪上,苏尘陪着芯芸静静的躺着,像以前一样,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只不过这次芯芸很安静,只是苏尘独自一人,不停地诉说着过去,从见到芯芸的第一眼开始说起,时不时嘴角扬起微笑。 当夜幕降临的那一刻,苏尘握住芯芸的已经彻底变冷的手,没有痛哭,没有嘶吼。而是抖了抖衣袖,让提前准备好的萤火虫飞了出来。 苏尘从身后抱住芯芸,扶着她起身,接着抬起芯芸的手去触摸萤火虫。 “天上的星星美吗?”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去看星星。” 随着萤火虫向前飞舞,苏尘和芯芸的身形也在向前迈步。 一步,两步,第三步踏空,但苏尘没有任何退缩。 就像当初他向芯芸求婚时,曾说过,哪怕下一步是深渊,也绝不回头。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步,是两个人的深渊。 夜幕中,星星依旧那么璀璨,悬崖下,只见两个身影快速下落,苏尘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只是闭上双眼,万念俱灰,紧紧的抱着芯芸。 在降落至半山腰时,强劲的气流让苏尘昏迷了过去。 就在这时,芯芸的眼睛突然睁开,敏锐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一切,寒气从她身上疯狂涌出,下一刻,她从苏尘的怀里挣脱,转身看见处在昏迷中的苏尘。 此刻,锋芒毕露的她竟又出现一丝呆滞神情,接着她从苏尘脖颈间拿下玉坠,口中默念复杂的口诀。 “冰封万里!” 恐怖的寒气从玉坠中汹涌而出,瞬间蔓延四周。仅仅片刻,整个世界都结上了一层冰。 就连夜幕和星空都蒙上了一层霜。 下一秒,所有的冰块同时碎裂,如同一面镜子被打碎,一切事物都化为粉末。 孤独的山峰像是一只正在融化的雪糕,从上至下掉落无数冰渣,中间露出了一根琉璃仗。 琉璃仗向外散发着迷幻的光芒,瞬间覆盖一切,处于霞光中的芯芸立刻做出反应,澎湃的寒气再次涌出,然而并无作用,迷幻霞光钻进了她脑海里,无数个与苏尘相拥的画面接连出现。 “不要!” 芯芸预感到了某种结果,随即发出一声嘶吼,但霞光没有丝毫停留,带着她的记忆飞出体外。下一刻,这个世界里所有的霞光都飞回了琉璃仗中。 、、 不知过了多久,苏尘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埋在沙土里, 张开嘴呼吸的同时,进了一嘴沙子。 他翻转过身体,清冷的阳光刺入他的眼睛,他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恍惚。缓和片刻后,他的视界恢复清晰, 三匹马悠闲的站在一旁,啃食着周围的泛黄的杂草。 突然,他身旁的黄土再次被破开,肖禾晃晃悠悠的站起。 “发生了什么事,地震了吗?” 肖禾拍了拍昏沉的脑袋,看向苏尘。 苏尘愣了,他快速环顾四周,发现杂草稀疏泛黄,风中夹杂着凉丝丝的寒气,像是秋雨过后的寒风,预示着冬天的脚步临近。 视线所及都是平原,除了黑压压的边境森林,像是一只巨兽在匍匐,周围没有任何一个高坡,更没有独孤的山峰和镇子。 “你们醒了。”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苏尘惊得转身,看见一身白衣的芯芸,立身土坡之上,熏天赫地。 “周围有强大的灵力残留,我们可能遭遇埋伏了。” 言语冰冷,神色敏锐,曾经的大神官芯芸,回来了。 苏尘此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不顾一切的走向她,这一刻他只想把芯芸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可是等待他的不是芯芸甜美的笑容,却是一道寒气凝结成的冰墙。 “你要干什么?” 苏尘此刻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静静凝望着她,刚开始劫后余生的喜悦已荡然无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两人只是望着彼此,沉默了片刻过后,苏尘此刻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回不去了,她终究还是变回来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我们俩经历的一切,你全部都忘记了吗?” 芯芸认真审视了眼前这个男人,总感觉心里怪怪的,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紧接着她头疼欲裂,感觉脑海里缺失了什么,她猛然捂住胸口,半跪在地,寒气的凝结的冰墙瞬间消散。 肖禾发现异常,质问苏尘道,“你在干什么?”紧接着他跑上前扶起了芯芸。 过去的那个肖禾也回来了。 苏尘看了看手中还残留的些许泥土,自语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在离他们很远的山坡下,绿衣女子一手握住琉璃仗,一手提着昏迷的玄琦,等彻底脱离芯芸的感知后,她才把玄琦丢到一旁。 ”哎呦!“ 玄琦落地后,立刻惊醒,睁开眼看见绿衣女子的一刻,怒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的灵术已经被芯芸破了,算是出乎意料,好在结局没变。” 玄琦惊诧的张望四周,疑惑道:“这么快?我怎么觉得跟睡了一觉似的。” 他从山坡上探出头,眺望了一眼苏尘三人,又问道:“你的术被破,会有什么影响?” 绿衣女子看了看手中的琉璃仗,回道:“芯芸在最后做了抵抗,她的记忆可能没有完全消除,希望不会影响后面的计划。” 玄琦惊得回头,问道:“记忆!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你是不是也把我的记忆拿走了!快还给我!” 玄琦扑过去想要抢夺琉璃仗,他知道肯定跟这个法器有关。 “别想了,除非琉璃仗碎裂,不然这段记忆谁都不会想起,当然,你也可以去问苏尘,只有他的记忆被完整保留了。” 玄琦回头又看了一眼苏尘他们,发现他们已经收拾好,再次上路。 “想个什么理由和他们相遇呢?” 、、 寻找边境村庄的旅程再次启程。 这次苏尘走在了三人的最后,神情呆滞,他依旧不敢相信,沐阳镇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场梦,明明所有事物都那么真实,镇子,居民,河流,山峰,每一样事物他都亲自触摸过,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不过他也很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起码芯芸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边境村庄,苏尘寻了一名当地的村官,详细询问了关于说书先生的事,然而得到的答案令他们三人一阵狐疑。 按村官所说,说书先生确实住在这里,但三年前就搬去了林城,直到两个月前,他才回来过一次,还让村官帮忙寄走了一封信,之后他又离开了村子。 “两个月前!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从收到他的信到现在半个月都没到。” 苏尘惊讶,这个时间完全对不上,就算是从他赶说书先生离开林城的日子算,也肯定没有一月之久,这多出来的一个多月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我们在半路上睡了一个多月!” 肖禾推测道。 第九十九章、梦境与现实 风尘仆仆的赶来,路上还遭遇了一场诡异的地震,却什么都没查到。 苏尘三人只好返回了林城。 他们离开的一段时间里,林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有的官员都被撤职查办,一批临时上任的官员,把这里整治的井井有条。只是这些官员是如何上任的,令苏尘费解,按说能主持的大局的人只有身为大神官的芯芸,可芯芸压根没打算接手这里的摊子。 “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香兰打开大门的一刻,惊喜道。 苏尘又迷糊了,问道:“我们真的走了很久吗?” 香兰也茫然的看向他,问道:“你们秋天走的,现在都已经冬天了,还不算久吗?”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郁,这消失的一个多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玄琦呢?” 苏尘突然联想到了玄琦,在他梦里的那个恶霸和玄琦一模一样。说不定这个梦真的和玄琦有关。 “他?在你们走后就消失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芯芸和肖禾都没有太在意,只是苏尘愣了住,若有所思,消失的一个多月,玄琦的出走,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出门了一个多月,终于回来,香兰为了给他们接风洗尘,准备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菜。然而苏尘却抢先了一步,跑进厨房,熟练的操作起来。 傍晚,膳房的方桌前大家难得齐聚一堂,虽然少了玄琦这个开心果,气氛有些沉闷,但有清冷的芯芸子桌上,所有人都不敢乱来,生怕晚饭会变成冰雕。 “香兰,你怎么不在厨房,不是说你要亲自下厨吗?” 叶生看见香兰悠闲的坐在一旁等候,询问道。 香兰拿起两根筷子无聊的敲了起来,回答道:“公子回来后跟变了一个人似,他以前从不下厨房的,今天竟然主动要下厨,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在闹着玩,没想到,他动作非常老练,我根本插不上手。” 肖禾好奇的问道:“他以前从不下厨,又从哪学的做菜,该不会,我们今晚要做实验品吧。” 香兰解释道:“公子曾经在王府的厨房里干了十六年的杂役,厨房的手艺他全都精通,但自从身份改变后,他从不进厨房,因为那里都是他悲伤的回忆。” 这话一出,几人都感觉有些奇怪了,既然都是悲伤的回忆,那苏尘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们疑惑时,苏尘面带微笑的走来,在他身后是几名婢女端着一盘又一盘美味的菜肴。 桌上几人又懵了,瞧这个表情,真的是悲伤的回忆吗?怎么看都像是美好回忆啊! 苏尘亲自将菜肴一个个的端到桌面上,还同时报着菜名,油焖茄子,清炒豆角,鲫鱼汤…… 看着这些菜肴,芯芸清冷的面容顿时生出一丝震惊。 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是他最爱吃的。 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自己府邸的厨子都不知道,因为她是一个大神官,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暴露自己对餐食的喜好,不然很容易被敌人利用。 苏尘亲自下厨,那这些菜就不会是偶然! “你们吃吧,我不饿。” 芯芸立刻起身,开口的第一句话吓得众人连忙后退,又是谁,怎么招惹这位祖宗了! 然而并没有寒气出现,芯芸接着看向苏尘,说道:“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两人来到花园里的凉亭处,芯芸冷声问道:“这些菜是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如果说,是从梦里学来的,你信吗?” 苏尘认真的回答道,芯芸的表现,让他越来越怀疑梦的真实性,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 芯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番回答,明显是在戏耍她,于是冷声问道:“你在耍我?” 苏尘察觉了芯芸的语气变化,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害怕的避开,或是找个理由辩解一番,而是继续认真的问道:“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肴,对吗?” 芯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道寒气瞬间掠出,如同一只手掐住了苏尘的脖子,将他抵到了凉亭柱子上。 “你怎么知道!” 苏尘艰难的咽了一口水,继续问道:“你最喜欢的颜色是彩色,对吗?” 这话一出,芯芸顿时大惊失色,要说她喜欢的菜肴是苏尘通过各种情报分析出来的,还能勉强解释,但是她喜欢彩色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且她成为修道者后,一直穿白衣,从未暴露过自己对颜色的偏好。 苏尘瞥见芯芸惊恐的神情,心中越发肯定,这些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他们的经历都是真的,只是芯芸忘记了。 “你最喜欢的衣服,是长裙,对不对?” 苏尘继续问道。 芯芸的思绪瞬间炸裂,脑海中浮现出她和苏尘拥抱的零碎画面,她猛地收回寒气,躬身扶着石桌,大口的喘息。 “芯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尘担心的上前,却被芯芸伸手阻拦。 “你别过来。” 随即,芯芸带着挣扎的神情冲了出去,苏尘想跟过去,却被她喝止了。 肖禾正好赶来,看见芯芸痛苦的跑开,以为苏尘又对她做了什么,便质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苏尘却同样质问他,道:“肖禾,你可曾忘记过什么?” “神经病!芯芸如果有事,我饶不了你!” 肖禾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撂下一句狠话,便冲去找芯芸。 苏尘瘫坐在石凳上,心乱如麻。 芯芸会接受这一切吗?他今后又要怎样面对芯芸。 、、 第二日,苏尘早早的守在芯芸院子里,期待芯芸出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他。 然而当门被推开时,他呆着住了。 竟是芯芸和肖禾一同出现。 难道,芯芸昨夜一直和肖禾在一起! “你们……” ”我们昨晚在……“ 面对苏尘的疑问,肖禾想主动开口解释,却被芯芸打断了。 “我们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接着两人从苏尘身旁擦肩而过。 苏尘缓缓喘息,拳头捏紧后,再放松。 “准备一下,我们今日就启程去都城。” 就在苏尘做思想斗争时,芯芸突然开口道。 苏尘转身,看向芯芸的背影。 芯芸没有回头,又说了一句,“你难道不想去见雪瑶吗?” “我……” 苏尘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香兰冲了过来,大喊道:“不好了,玄琦在酒城被抓了!” 第一百章、白衣少年 “怎么回事?他去酒城了?” 香兰解释道:“叶生今天去林城五部办事处办理公务,遇见一个刚从酒城办事回来的吏部掌事,这个掌事以前见过玄琦,知道玄琦是你的朋友。 掌事说他在酒城办事的时候,听闻一个囚犯吵着说自己是苏大人的朋友,他便好奇去看了一下,发现是玄琦。 他本想救玄琦出来的,却因为他是灵国人,身份敏感,没能成功,所以急匆匆赶回来,告诉了叶生。” “那叶生人呢?” 苏尘问道。 “他知道你一定会救玄琦的,所以正在起草公函,准备以你的名义发过去。” “不用了,你和叶生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去酒城。” 见到苏尘如此着急,香兰不解道:“你真这么担心那家伙吗?” 谁知苏尘随口答道:“我们今日要动身去都城,顺路去酒城看看。” 芯芸回头瞥了一眼苏尘,知道他在故意岔开雪瑶的话题。 “走吧。” 上午,府门外停放了两辆马车,此去都城,路途遥远,且香兰也一起同行,所以各种物资准备充分。 按照芯芸所允诺,凡是在灵国间谍案上有功劳的人,去往都城后都会论功行赏。 凌风最终被苏尘所杀,苏尘当仁不让是除芯芸外的最大功臣。其次是肖禾,玄奇和叶生,玄奇是灵国人,没有被封赏的机会。 至于肖禾,苏尘想起了他的身份,林城城主的伴生使者,城主死了,他的下场该是如何,殉葬? 但事发至今,肖禾一直很平静,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表现,且他与芯芸的距离越来越近,究竟他有什么凭仗,难道协助办案的功劳真的能抵消长生殿的规矩吗? 再是叶生,走上仕途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苏尘想着这次应该是能实现了。 苏尘收回思绪,看了看队伍最前方的两个白衣身影,论气质,相貌,天赋,肖禾比他更配芯芸。 如果沐阳镇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或许会像当时的肖禾一样,看着芯芸和别人成婚,郁郁寡欢。或许他都没有肖禾那样的勇气,借助酒劲去争取。 但他和芯芸已经成婚,且这段经历从种种迹象来看,并不是他的梦境。所以,他不会放弃芯芸,就像成亲时,他们在花海里许下的诺言,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弃爱彼此。 于是他勒马前行,加快了速度,与芯芸并驾齐驱。芯芸微微侧目,没有做出特别的反应。 “玄奇是灵国人,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他的目的吗?” 面对芯芸的提问,苏尘坦诚道:“怀疑过,但我有种直觉,他不会害我,而且,你见过像他那么傻的间谍吗?” “我们离开后他就立刻消失,现在又莫名被抓起来,这期间他做了什么,你有想过吗?” 芯芸提出的其实是她自己的疑问,她确实知道玄奇的真实身份,以及目的,但她隐隐觉得玄琦的一些行为很古怪,尤其是在凌风死时,他托着重伤的身体向苏尘靠近,表面上看像是要去帮助苏尘,但他的眼神不对,像是受到了极度的震撼。 其次就是玄琦在他们离开后突然消失,紧接着,他们在路上就遭遇了诡异的地震,要说这是巧合,她是不信的,但唯一的问题是,玄琦没有那么强的灵力,不可能制造那样的地震。 苏尘对玄琦的猜忌早已经磨灭的差不多了,每次对玄琦起疑心,都会把自己雷到,所以,他已经学会了用傻冒思维去解释关于玄琦的一切。 “我猜,他肯定是去酒城偷酒喝,还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灵国人,结果遇上了仇视灵国的人,或许是某个大官也有可能。” 、、 正如苏尘的猜测,几天前,玄琦走在返回林城的路上,期间他一直保持很远的距离,尾随在苏尘三人身后,准备在林城与他们会合。 但他转念一想,苏尘他们刚离开林城自己就消失,现在他们一回来,自己又突然出现,实在太可疑了,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被苏尘一番盘问。 对付苏尘他有绝招,苏尘是很精明,但苏尘的性格里还还参杂着些许天真,对一直装傻的他没辙,可芯芸不一样,解释不清很可能会被杀。 于是他想到了先绕道去酒城,偷两壶美酒带回去,就能轻松的应对一切了。 然而不巧的是,他在接近酒城时,途中遇见了一个独自驾马的白衣少年。 少年长发披肩,背负长剑,挺直的坐于马背之上,气质超凡脱俗。 按照玄琦的了解,白衣,很可能是长生殿的修道者,当他靠近后,确实察觉到了一丝灵力。同时他发现少年的身姿修长,面容清秀,看上去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但动作却十分凌厉,迅捷。 白衣道袍一般都是宽广的袖口,拖着类似裙子的衣摆,但眼前这位修道者却有所不同,四肢的袖口处,皆收紧了,看着很像一个习武之人。 玄琦开口道:“兄弟,你去酒城吗?” 白衣少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浮现一丝玩味的情绪。 “你是修道者?” 玄琦并不惊讶,他能察觉到对方,肯定也会被对方察觉,他再一看自己的青衣,猜想自己他国人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 “没错,我是友善的灵国人!” 白衣少年邪魅的笑了笑,玩味道:“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玄琦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人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该不会仇视灵国人吧?我可是灵国的友善大使。” 白衣少年被玄琦的傻气逗乐了,感叹道:“真是极品。” 随后,他丢了一根绳子给玄琦,淡淡道:“我去酒城,可以带你一起。” 玄琦接过绳子先是一愣,但听到白衣少年的话语后,又笑道:“我自己走就行,不用你拉我。” 此时白衣少年骑在马背上,而玄琦则是徒步,所以玄琦天真的以为,对方是想用绳子拉着他走。 然而,他误解了白衣少年的意思,白衣少年是让他自缚手脚。 玄琦虽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不会束手就擒,因为他能察觉对方的灵力,说明对方与他的境界相差不多,最多也就是像肖禾那样的高阶修士,他全力之下,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可当他正准备施展灵术困住对方时,白衣少年雷霆出手,且是真的出手,并没有像其他修道者那样先拿武器。 玄琦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掌拍跪在地,接着绳子莫名其妙的锁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他惊诧的望去,发现白衣少年已经返回到马背上,且依旧玩味地看着他。 他顿时脊背发凉,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仅是高阶修士的修为,却有着远超真人境界的实力,几乎比肩无敌的芯芸。 玄琦如愿了,白衣少年确实拉着他去往酒城,只是画风稍显凄凉,他像是一个双手被捆的囚犯,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他仰天长啸。 “苏尘,快来救救我啊!” 傍晚,苏尘几人来到了酒城外。 这里的景色如旧,远远就能望见那个泛着红色光芒的大字,酒。 相对上次而言,今晚的车队没有那么冗长。 天边还留着一抹晚霞时,苏尘几人进到了城内。 “哇!这里好美啊!” 香兰进入城内,第一眼就望见了那栋标志性酒楼,醉梦塔。 “叶生,这里真是你的家乡?” 叶生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比林城漂亮多了!” 叶生有些蒙圈,懵懵自语道:“我们……” 第一百零一章、叶生的请求 “是啊,等你做了官,你不打算娶我吗?” 香兰突然质问道,在苏尘几人听来更像是表白。 然而确是叶生一阵羞红,侧过头道:“会的。” 香兰兴奋的扑了过去,两人立刻翻滚进了车厢里,接着就听到叶生吃惊的喊道:“香兰,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叶生的声音就没了,香兰的声音也没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们两人的嘴。 苏尘猜想,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了,给叶生和香兰创造了二人时光,没想到,他们感情升温的如此之快,眼下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他一直视香兰为亲姐姐,此刻能看到她寻找到自己的幸福,发自心底的为他高兴。 但他立刻又联想到了自己和芯芸,似乎发展的比他们还要快。 “香兰,你想不想去那里。” 等到香兰和叶生亲热好出来时,芯芸指了指前方的醉梦塔,开口问道。 香兰立即兴奋的回答道:“当然想去,但是听说那里很贵。” 芯芸淡淡说道:“跟我来吧。” 随即众人跟着芯芸走向醉梦塔。 此刻,苏尘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妻子,她竟然会主动请香兰去醉梦塔,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芯芸吗? 然而芯芸的热情就如昙花一现,再没更多的表达,从走进醉梦塔开始,就再没见过她冰冷的脸上有过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 但苏尘知道,芯芸也是在替香兰高兴,为了报答香兰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所以才会对香兰显露出难得的热情。 芯芸持着一块玉牌,一路上楼,沿途遇见的酒保皆热情相迎,丝毫不敢怠慢。 他们径直到了顶楼,那位美妇热情的为几人安排了座位。 醉梦塔顶层的美景令所有人震撼,仅有苏尘和芯芸安静的坐在一旁。 这次美妇酒保主动送来了一壶大梦千秋。 又为几人各斟了一杯。 香兰不是很喜欢喝酒,但听闻这一壶酒要一万两,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望向芯芸,似乎是在问,这么贵,我们真的能喝吗? 而芯芸也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点头,接着带头饮下一杯。 香兰看芯芸喝的十分轻松,便也模仿着,一口饮下。 “辣!” 一阵火辣自她肺腑涌来,她惊得大叫,几乎要哭出来。 “这什么酒啊,怎么这么辣,一点也不好喝。”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颊泛红,身形摇摇晃晃,扑通一下倒在木桌上,呼呼大睡。 “一杯就倒?这酒真有那么烈吗?” 肖禾也稍稍品尝了一口,也同样惊呼出声。 一轮小酌过后,除了香兰倒下了,其余几人都只是脸颊稍稍泛红。 叶生突然看向芯芸问道:“神官大人,我有个请求,不知大人能否同意。” “说吧。” 芯芸放下酒杯,侧目看向醉倒的香兰,似乎猜到了叶生的请求是什么。 “我想放弃都城的官位,留在这里随便做一个小官。” 叶生的请求没有让任何人震惊,苏尘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刚才,叶生答应了香兰,要住在这里。 芯芸稍稍思虑过后,答道:“我只有取代某个官员的权力,却不能随意的任命,答应你们的封赏也要等到都城后,得到吏部尚书的批准才能生效,所以恕我无能为力。” 叶生默默点了点,表示理解,接着看向醉倒的香兰,情绪莫名。 “其实都城的景色不比这里差,等香兰去了,也许会喜欢那里。” 苏尘圆场道,然而他根本没有去过都城。 其实叶生想留在这里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为了香兰,第二个,是他可以陪伴在年迈的父母身边。 芯芸是完全猜到了叶生的想法,但她确实无能为力。 顶楼奢靡的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一早,苏尘便动身前往酒城的刑部办事处,想着凭借自己吏部总管的身份把玄琦保出来。 然而刑部总管却为难道:“苏大人,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真的是情况特殊,将玄琦押送来的不是普通人,你看,这是他盖下的章印。” 苏尘接过刑部总管手里的公函,上面明确写着不准任何人释放玄琦,除非得到他本人的同意。 末尾处,那个章印苏尘十分熟悉。 那是大神官的章印! “难道另一个大神官也来了酒城?” 苏尘自语道,在刑部总管听来,更是震惊,诧异问道:“苏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霜国的两个大神官都来到了这里?” 苏尘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我去看看玄琦可以吧?” 刑部总管没有再拒绝,亲自带着苏尘去往牢房。 “兄弟!你总算来救我了,他们虐待我,还不给我饭吃。” 玄琦一见到苏尘就声泪俱下,隔着牢房的铁栅栏哭诉道。 苏尘看向身旁的刑部总管,像是在责问为何如此,即使是犯人,也该给他饭食才对啊。 谁知刑部总管指着牢房一角辩解道:“苏大人,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苏尘顺着刑部总管的指示看过去,发现在玄琦的牢房一角,放有一张低矮的桌子,桌子上放置了很多空酒壶和鸡骨架。 “林城的吏部掌事来见过他,还特意疏通了关系,给他送进去很多酒肉,可是这人胃口太大,一天非要吃五顿,还要顿顿有肉,我们怎么可能满足他,他可是在坐牢啊!” 被揭穿后,玄琦一脸尴尬,顺势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憨笑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赶紧带我走吧。” 苏尘叹了一口气,果然,玄琦还是那个玄琦,一点没变。 “你是被谁抓住的,还记得吗?” 玄琦把白衣少年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可苏尘完全不在意这一段。而是问道:“我们离开后,你去哪了?” 苏尘最关心的还是那个梦境,他必须要找到一个人和他一样,记住沐阳镇里的一切,这样他才能证明那是真的。 他有意去观察玄琦的耳朵前方,发现并没有所谓的黑痣。 “你们刚走我就后悔了,想去找你们,但我迷了路,就只好返回来,想着来酒城潇洒一下,没想到竟遇见了那个怪物。” “那你有没有遇到地震,或是忘记过什么?” 玄琦迟疑了片刻,岔开话题道:“兄弟,你就不能先把我救出去再聊天吗?” 苏尘继续追问道:“你先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玄琦摇了摇头。 苏尘本想盯着他的眼睛,寻找一些破绽,然而,玄琦突然狂躁道:“兄弟,你这是要干嘛,赶紧带我出去吧,我都几天没洗澡了。” 紧接着玄琦伸出发黑的手臂,直往苏尘鼻子上凑。 苏尘瞬间状态全没,捏着鼻子解释道:“对不起,我现在还救不了你,不过我马上去找芯芸,她是大神官,那个白衣少年应该会给她些面子。” 这话一出,玄琦彻底傻了,叫唤道:“兄弟,你在逗我,救不了干嘛早不说,非要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你是不是成心的。” 然而苏尘实诚的点了点头,他找玄琦的目的本就是想确认一下,他和恶霸有没有关系。 但他看见玄琦愣住的神情,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来救你的,不过有点意外,你再多待几天啊。” 随后他望向刑部总管,赔笑道:“给你添麻烦了,这几天还请你多照顾他一下,我去请另一个大神官来。” 说完,苏尘头也不回的离开牢房,身后的玄琦绝望的趴在栅栏上,伸手惨叫道:“兄弟,早点来啊!” 第一百零二章、另一个大神官 苏尘返回到醉梦塔,这时芯芸几人正在三楼边吃东西边等他。 白天没有必要去顶楼,因为顶楼只有在夜晚时才最美,白天最美的地方就是中间楼层。 此刻醉梦塔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让阳光照了进来,中央的琉璃壶散发出七彩的光芒,整个醉梦塔都变得如梦如幻。 这一番场景在苏尘几人看来都只是震撼,唯独芯芸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十分熟悉的画面。 苏尘路过一楼大厅,偶然看见了那个酒疯子也在盯着琉璃壶看,目光呆滞,他记得第一次来酒城,就发现了这个嗜酒如命的疯汉子,当时他被小二拖走的时候还偷偷显露了一手绝世武功。 酒疯子此刻手里依旧攥着一个酒壶,一边痴痴的看着琉璃壶,一边将酒送进嘴里,苏尘突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更像是在回忆着某些美好的画面。 他收回了好奇心,径直走上三楼,与芯芸几人汇合。 “玄琦呢?” 香兰见苏尘孤身一人回来,好奇道。 苏尘选了个芯芸旁边的空位,坐下道:“我救不了他,抓他的人,是大神官。” 香兰一脸茫然的看向芯芸,她并不知道霜国有两个大神官。 然而芯芸只是将喝茶的动作稍稍停顿,随即放下茶杯,淡淡说道:“麻烦来了。” 苏尘几人都不懂她这句话的含义,两人同为大神官,应该互相很熟悉,至于麻烦,难道是他们关系不好。 桌上除了芯芸表情平淡的说着麻烦,另一人的神情却十分严肃。便是肖禾。 苏尘也察觉了他的不对劲,难道芯芸所指的麻烦和肖禾有关。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片嘈杂声,几人低头去看,发现有大批铁甲军士冲了进来,迅速将所有出口封锁。接着一个身穿暗金色铠甲的中年壮汉持一把长枪出现,在他身旁还有一名白衣男子,手持长剑,神情慌乱。 两人同时步入一楼大厅中央,抬头对上仰望。 “夏将军,崔使者,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俩给吹来了,怎么来喝酒还搞这么大阵仗啊。” 原先顶楼的那个美妇此时正在一楼,见到突发状况,笑脸迎了过去,娇声问道。 身穿暗金色铠甲的男子正是酒城的守城大将军夏金虎,算是酒城的半个主人,他瞥了美妇一眼,长枪在地上一震,冷声道:“今日我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抓人的!” 美妇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不敢再多嘴。 随后,大将军朗声说道:“这里的人都听着,昨夜酒城城主被人刺杀,现已展开全城搜捕,所有携带武器的他国人,立刻缴械接受调查!” 众人听闻,皆侧头看向窗外,确实到处充斥着守城军士,一副兵荒马乱的既视感。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大将军话音刚落,白衣男子表情狰狞的嘶吼道,这时有些见识的人都猜出了他的身份,他肯定是城主的伴生使者,城主死了,他的下场注定悲惨。 “你怎么有脸站在这里的?”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又邪魅的男子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发现在琉璃壶上躺坐着一名白衣少年,长发披肩,面容俊秀,此刻正拿着一个酒杯,歪头注视着下方。 崔使者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便浑身颤栗,气焰全无,哭腔求饶道:“大神官饶命啊!” 叮! 琉璃壶上的白衣少年取下背上的长剑,抛了下去,剑刃直愣愣的扎在地面上,剑身微微颤抖,散发出森冷的寒光。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 白衣少年品了一口酒,依旧躺坐在那,语气平和,但在别人听来,却杀气弥漫。 崔使者颤抖的跪下了,哭喊道:“神官大人,我一定能戴罪立功的,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能把凶手抓住的,求求你了。” 白衣少年听他要求饶,来了兴致,坐直身子问道:“你可知道立什么样的功才能抵消掉长生殿设下的死罪?” 崔使者颤抖着回答道:“微臣不知,请神官大人明示,我一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哈哈哈……有趣。” 白衣少年先是放声大笑,接着面带阴邪的说道:“如果你能去杀了墨离,我可以保你不死,你能做到吗?” 崔使者以及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墨离是何许人也,天榜第三的存在,这世间真的有人能杀的了他?就算是排名比他高的剑宗红,和霜国大元帅姬云海也未必能做到。 “这……” 崔使者顿时语噎。他本想着今日搜捕全城,指望能抓住那个刺客,把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然后再遁逃他国,躲避长生殿的追杀。但是没想到负责督查官员被杀案的大神官来的这么快。 突然,他又转念一想,城主明明昨晚刚被杀,大神官怎么可能立刻知道,就算知道了,酒城与都城离的那么远,大神官如何赶得过来。眼前之人会不会是有人假冒的? 他在都城见过两位大神官,所以看到白衣少年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之人无论是气场还是说话方式,都与当时见到的一模一样,可见假冒可能性很小。 崔使者猛地站起,一脚将扎在地上的长剑踢飞,接着对琉璃壶上的白衣少年怒吼道:“你到底是何人?城主昨夜才被杀,真正的大神官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你一定是假冒的!” 这个时候就算对方是真的,崔使者也不会认了,他要抓住这个时间矛盾,为自己搏一搏。 “夏将军,他一定就是刺杀城主的刺客,我们联手抓住他!” 崔使者对着一旁的大将军喊道。他是一个大修士,通过灵力感知,他发现名声大噪的大神官似乎只是比他境界高一点,仅仅处在高阶修士的水平,他单独对上没有胜算,但是联合一流武者实力的大将军胜算还是很大。只要今日能顺利糊弄过去,他就有机会逃走。 大将军起先还在犹豫,不可能仅凭崔使者的一句话,他就敢跟大神官动手。然而,疑似大神官的白衣少年突然兴奋的站起来,眼神灼热的看着他们,手脚轻轻扭动,给人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芯芸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摇头。显然她知道,这个白衣少年是个十足的武痴,打架切磋什么的,他最喜欢。 没等大将军进一步询问,白衣少年一招手,被踢飞的长剑飞回他手里,然而他仅仅是把长剑插回到身后的剑鞘里,然后飞身向大将军。 大将军见对方这么急迫的想动手,便不再犹豫,就算是真的大神官,又怎样,反正是对方先动手的。他脚尖轻轻一踢,竖直立于地面的长枪迅速横过来,他再全力挥动,猛地劈向靠近的白衣少年。 “连兵器都不用,简直是找死!” 在围观人群看来,白衣少年的行为等同于寻死,修道者的身体脆弱,是习武之人中广为流传的公开秘密,所以习武之人对上修道者,只要不是境界太过悬殊,能破掉对方的兵器,或是能够以身法近身,就能立刻取胜。 场中不乏他国修道者和习武之人,他们皆能看出白衣少年的境界仅仅处于高阶修士,对上一流武者的大将军本就没有优势,况且加上一个大修士崔使者在一旁偷袭,境况很是危险。 然而下一秒的画面令所有人震惊。 白衣少年左手稳稳接住了横扫而来的长枪,另一只手上汇聚了银色的灵力,竟生生震断了崔使者刺来的长剑! 第一百零三章、武痴 众人惊诧不已,那银色的气体究竟是什么?灵力吗?可霜国修道者的灵力都应该是白色的寒气,就算他不是霜国的修道者,其他各国也没有听说有银色灵力的存在。 处于震惊中大将军想抽回长枪,却怎么也拔不出来,难以置信的看向白衣少年嚣狂又随意的表情。 白衣少年似乎觉得大将军无趣,便转头看向另一边震惊到恐惧的崔使者,他握着断裂的长剑,颤抖的不知所措。 大将军见对方如此蔑视他,怒意上头,正面一脚踹过去。只见白衣少年同样抬脚去迎击他,却仍没有转头看他。 这一记对踹,大将军使出了全力,他就不信一个修道者的躯体能与他抗衡。可脚面接触之后他就懵了。他感觉踹上了一座山,且那座山也在踹他,顿时将他震得倒飞出去,死死握紧的长枪也脱了手。 白衣少年左手顺势一挥,带着从大将军那夺来的长枪快速扫向崔使者,下一秒,崔使者的头颅带着呆滞的表情滚落地面,鲜血四溅。 啊! 血腥的场面迎来无数人的尖叫,其中包括了香兰。 “杀人了!快报官啊!” 香兰尖叫着。 苏尘拍了拍她,安抚道:“冷静,我就是官。” 香兰紧张问道:“公子,你要怎么办,这人看着好厉害!” 苏尘咽了口口水,看向芯芸,道:“你官比我大,还是你来管吧。” 芯芸没有理他,依旧静静看着下方。 被震飞的大将军愤怒的爬起来,虽有惊悚,但更多是丢面的羞耻感,立刻呵斥道:“给我去把银甲军调来。” 对付这样的强者,他只能想到使用困兽之阵。 “这个你认识吗?” 白衣少年丢过去一枚令牌,大将军接过手一看,顿时停止了一切动作。躬身行礼道:“微臣拜见神官大人!” 大将军欲要为刚才的鲁莽解释,却听见白衣少年不耐烦道:“好了,带你人的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大将军赶紧下令退兵,逃跑似的冲了出去。 此时场内众人终于明了,白衣男子就是霜国仅有的两个大神官之一,上官泉。 当他们以为闹剧就要结束时,上官泉飞身到了三楼,盯着一张桌子冷声道:“肖禾,你终于出现了,可真让我好找啊!” 肖禾被他盯上的下一秒,就觉得脊背发凉,不自觉的站起身,回以凝重的眼神。 上官泉瞥了一眼旁边的芯芸,瞬间变脸,微笑道:“芯芸姐也在这里,正是好巧啊,我这次来酒城,路上给你抓了一个灵国间谍,回头给你送去。” 说话间,他的动作和表情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 霜国的两个大神官,各司其职,芯芸负责督办境内间谍案,上官泉负责官员被杀案。两人的品阶虽不是最高,却是受霜王直接任命和委派的,有着极高的权利,如同芯芸可以直接取代境内任何一个三品之下的官职。 上官泉遇见玄琦的第一眼,就想好了要把他带回去送给芯芸。 芯芸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回头把他放了吧,他不是我要找的间谍。” 上官泉眉头一挑,嬉笑道:“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众人皆感叹,见到芯芸后的上官泉与之前判若两人,无论是话语还是表情,都温和无比,丝毫没有刚才的阴毒气质。但越是这样的人,越让人害怕,不知道他下一秒是恶魔还是天使。 与芯芸简短的对话完毕,这时整个醉梦塔的客人又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今日这个场合还是很难得的,霜国仅有的两个大神官竟然全在这一栋楼里。 上官泉的目光又锁定了肖禾,语气又变回冰冷,问道:“我以为你已经跑去灵国了,没想到你还敢在这里出现,胆子不小啊。” 肖禾语气沉重的解释道:“我有功在身,可以抵消死罪。” 上官泉露出惊讶神情,问道:“你杀了墨离?” 肖禾摇摇头,接着看向芯芸,指望芯芸能为他说句话。他之所以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也是因为芯芸曾告诉他,会有办法保全他。 上官泉发现了他的目光瞥向芯芸,便也看了过去。 然而芯芸对上官泉平淡的说道:“做你该做的事,不用管我。” 这一句话吓了肖禾一跳,也出乎苏尘的意料,难道芯芸不打算救肖禾吗? 上官泉微笑朝她点了点头,下一秒目光再度锁定肖禾。肖禾顿时冷汗直冒,崔使者被杀的画面历历在目,眼下竟真的轮到了自己。 “我在城外等你。” 就在上官泉欲要动手时,芯芸突然起身对肖禾说了一句。顿时让所有人更懵了,她到底什么意思,救还不救? 接着芯芸飞身出了醉梦塔,奔赴城外。 苏尘见状也快速下楼,出了醉梦塔朝城门跑去。 上官泉眯了眯眼,也是一脸迷惑。但很快,他冲向了肖禾。 肖禾立刻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在醉梦塔内快速闪躲着。他知道上官泉只是一个高阶修士,但上官泉和芯芸一样,不能仅从境界上理解他的实力,眼下硬拼必死,必须要发挥速度的优势,离开这里,去城外与芯芸回合。 几个惊险的错身后,上官泉也颇感惊讶,对方的速度如此惊人,竟连他都追不上。 于是他拔出了身后的长剑,再次发起冲锋。 仅用手去抓肖禾显然不行了,上官泉打算借助长剑的长度,缩短与肖禾之间的距离,只要被他划中一剑,他就有信心下一剑将其击杀。 肖禾也是抓住了上官泉拔剑的短暂机会,一举冲出了出去,奔赴城外。 此刻,酒城外的一处土坡上,芯芸正平静而立,目光看向城门处。 苏尘也在不久后赶到,他现在的身手相比之前敏捷了不少,竟能勉强跟上芯芸的节奏。 芯芸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能这么快赶来,表示诧异。 很快,城楼上两个白衣身影浮现,上官泉的剑锋多次从肖禾身上惊险擦过。 苏尘想起第一次遇见肖禾,他的速度极快,就连芯芸都差点没追上。眼下另一个大神官上官泉也被他的速度给难住了。 拔剑后还是没能得手,上官泉十分恼火,左手散发出银色灵力,幻化出一面破碎的镜片,接着他迅速念叨口诀。 一道冰冷的寒光自镜面射出,笼罩向肖禾,肖禾预感到了危险,极力避开光线。 然而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光线。下一秒还是被寒光扫到,顿时全身麻痹。 上官泉趁机将长剑刺向他的后背,肖禾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芯芸终于动了,她飞身过去,将肖禾拉向一旁,上官泉的长剑惊险的从他手臂划过,仅仅带出了一道不是很深的口子。 “芯芸姐,你这是干嘛!” 上官泉大为吃惊,芯芸作为大神官应该知道肖禾必须死,此刻竟然出手相救,知法犯法,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芯芸站到了肖禾的身前,坚定的说道:“我如果要保他,你会怎么做?” 上官泉立刻认真审视了一番肖禾,感叹道:“能让芯芸主动出手搭救的男人,真是少见。” 但他立刻又露出兴奋的神色,说道:“好久没跟你切磋了,你若打赢了我,我就考虑放了他。” 芯芸悄悄叹气,她早料到会这样,这个武痴一有机会就会向她挑战。 “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剑呢?” 上官泉注意到芯芸随身的佩剑不见了。 “丢了。” 芯芸懒得和他解释,随口答道。 于是上官泉将自己的长剑插回剑鞘,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激动的冲向芯芸。 第一百零四章、往生镜 苏尘起先还在担心,这个突然出现的上官泉也是芯芸的追求者,但眼下他放心了,这家伙应该就是个单纯的武痴,通常这种武痴就是谁比他厉害,他就佩服谁,之所以他对芯芸敬重有加,应该是打不过芯芸。 芯芸很不情愿的接招,但她知道,如果不先把上官泉打服了,他是不会好好听别人说话的。 修道者之间使用拳脚切磋,实属罕见,但眼前两人都是不能按常理推算的存在。芯芸的近身武功也十分了得,像是把原先的剑招化成了掌法,且她的躯体一点不比武者差。很多次被上官泉踢过来的岩石土块,她都是以掌为剑,将其劈碎。 上官泉的身形就更奇怪了,看上去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者,招式极其伶俐狠辣,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且时不时还能凝结银色的灵力发出灵术攻击。 在银色灵力出现后,芯芸的寒气明显不敌,每次灵术对轰,都是以芯芸的灵术崩碎结束。 “芯芸姐,再不认真打,我可就不客气了!” 上官泉见占了上风,出言挑衅。 芯芸被一道银色灵力逼得后退数步,落在一处土坡上,微微皱眉。暗自感叹,这个上官泉又进步了不少。 “你出手可曾客气过?” 芯芸呛声道。 “没办法,我练的本就是杀人的功夫,对付芯芸姐这样的高手,我当然要出全力了。” 苏尘发现上官泉做出一个前冲式,银色灵力在手掌周围化成一道光刃,看上去比真实的剑刃还要锋利,这要是划到芯芸,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不远处,叶生和香兰赶了过来。城里有大批守城军在搜捕他国人士,苏尘有官员腰牌可以出来,叶生身上有各种公函,进出也比较随意,但是其他想看热闹的人就不行了,尤其是醉梦塔里的他国人士。 苏尘一直在揣摩芯芸的用意,当初在林城的城主府,面对显而易见的陷阱,芯芸都挺身去救肖禾,没理由今日不救,想来想去,定是有什么秘密不能在他国人面前公开,所以将大家引来城外。 芯芸瞥见叶生两人走来,突然对上官泉开口道:“如果我把你打败,你今日要帮我个忙。” 刚要出手的上官泉愣住了,眯眼打量了芯芸一番,好奇道:“这一架不是为了救肖禾吗?怎么又变成帮忙了?” 芯芸冷笑一声道:“肖禾本就无罪,我为何要救他。” “等一下,我捋一捋。” 上官泉彻底懵了,完全不懂芯芸在干什么,刚才在醉梦塔里,说不会掺和,结果又说在城外等他,刚才救下肖禾,又说要保他,现在又说他根本无罪。 “芯芸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上官泉大概搞懂了一点,刚才在醉梦塔人多眼杂,更有很多他国人士,芯芸如果阻扰他杀肖禾,定会引来非议,所以故意引他们出来,且自己追不上肖禾,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别那多废话,就说答不答应。” 芯芸没有急着解释,她还是想让对方老实一点,再细说自己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你说了算。” “很好。” 谈拢之后,芯芸开始主动出击,且体表渗透出淡淡蓝光。 这个光芒苏尘非常熟悉,当初芯芸与凌风大战时,他误以为两人身上的光芒是迈入仙武之境的一种表象,然而凌风的红色光芒附到他身上后,他才明白,这是启用了某种特殊的力量。 他在对抗远古树精时使用过这种力量,发现获取力量的同时损耗了生命精气,再结合凌风最后风烛残年的状态,苏尘得出结论,应该是使用的力量越强,耗费的生命力越多。 他再去看芯芸,发现她的相貌依旧青春靓丽,那场大战似乎只是受伤,并没有因此损耗生命精气。苏尘只能解释为,芯芸拥有的力量与他不同。 看见蓝光后,上官泉也露出兴奋的神色,显然他知道这才是芯芸的真实实力。 新一轮的大战一触即发。 银色灵力与蓝色光芒相互对撞,竟能掀起阵阵余波,逼得苏尘几人只能往后退。 这一轮大战持续的时间相对较短,不出意外的,上官泉被芯芸一掌震飞。 上官泉起身之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但表情却变得十分狂热,激动的看向芯芸。 “芯芸姐,你果然还是我逾越不了的高山!” 芯芸此刻也在急促的喘息,虽然没有像对付凌风那样惨烈,但显然她也不好受,上官泉的进步实在是变态,若再给他几年时间,胜负就很难预料了。 “不过,芯芸姐,你总要给我一个不杀肖禾的理由吧,不然我无法向长生殿的长老们交代。” 上官泉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态度变得恭敬不少,之前的锐气以及阴阳怪气都收敛起来。与芯芸预料的一样,只有把他打服了,才能好好聊天,不然他那嚣狂的语气让人很不爽。 芯芸环顾四周,确认都是自己人后,便对上官泉说道:“拿出你的往生境碎片,验一验肖禾。” 往生境碎片! 苏尘一听,震惊不已。他在业城时就听闻霜国有件至宝,往生镜,据传是长生殿祖师的法器,可以通过血液,看到血液主人的父母甚至是祖先。后来被分裂成碎片,分放到各州,用来检测官员的身份,以此来防止他国间谍的渗透。 这么重要的法器,上官泉竟然会有! 在苏尘无比期待的目光中,上官泉使用灵力幻化出一块破碎的镜子。 肖禾对此并不陌生,因为刚才就是这面镜子发出的光照射到了他,他就立刻浑身麻痹,差点被杀。 虽是碎片,但体积却是不小,放在上官泉面前,竟能遮住他半个人。 上官泉从身后取出长剑,剑刃上还残留着肖禾的血迹,他使用灵力将血迹注入镜面中。 顿时所有人都紧张的望了过去。 苏尘,叶生,香兰几人是好奇。 肖禾则是期待,他被收入长生殿时曾被测试过,确实能看到父母的影像。他出生在西州的边境,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了他,他孤身一人来林城去往林城生活,后来被使者发现他拥有先天灵脉,便被带去长生殿修行,他的修行速度很快,别人成为小修士的时候,他已经是大修士了,以他的天赋,以后前途无量,但他却毅然选择返回林城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伴生使者。 直到他遇见了芯芸,从此,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跟着芯芸。 血液入镜后,镜面放出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一道寒光映照到附近的天空上,显现出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影。 中年男女的相貌出众,神采奕奕,但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在场众人除了肖禾沉浸在回忆中,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芯芸闹了半天就要给他们看这个。 “芯芸姐,这就是一对普通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上官泉疑惑道。 然而芯芸并未理他,而是从肖禾受伤的手臂上再取下一大片血液,弄得肖禾龇牙咧嘴。 紧接着她释放灵力将这一团血液注入往生镜碎片中。 镜面光芒再度绽放,天空中浮现一对年迈老者的身影。 顿时所有人大吃一惊,包括肖禾本人。 血液越多,能看到的祖辈就越古老。现在光幕里出现的,是肖禾的祖父母。 两名老者虽身形佝偻,却身着洁净的银白色长袍,且面容十分和善。 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两个老者的背后都生有一双银白色羽翼,来回扑扇,如同垂暮的天使,悬浮在高空中。 第一百零五章、你最普通 “他的祖父是半兽人!” 上官泉率先惊呼。 芯芸点头道:“没错,我在第一次与他接触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特别之处,他的灵脉中带有风的属性,所以速度远超常人,即使是你我,都追不上他。” 上官泉立刻想通了一切,怪不得芯芸不去阻拦他,因为芯芸料到他抓不住肖禾,且半兽人的身份确实敏感,不能让他国人知道。 “你还记得上一代长生殿天赋最强之人是谁吗?” 芯芸问道。 “当然是号称西州第一的,海燕道人。” 上官泉利索的回答道。 “海燕道人就是拥有海燕王血脉的后人,所以他的速度无人能及,且修炼天赋也是普通人类无法比拟的。” 随着芯芸的讲解,苏尘立刻联想到了海燕道人的惊人速度,且海燕道人也能凝结出翅膀,还传了他一招雁过无痕的灵术,想来这样的飞行灵术,也只有真正懂得飞行的人才能创造出来。 “而肖禾的身上,流淌着云鸽王的血脉,是一种比海燕王更强大的兽王,以他的潜力,日后修为达到天人境界,也未尝不可。” 芯芸一边解释,一边充满期待的看向肖禾。 而肖禾本人却是彻底愣住了,自己竟不是纯粹的人,这打击,也太大了吧。 苏尘虽有震惊,但更多是松懈,他总算明白芯芸为什么这么看重肖禾了,原来是因为肖禾的血统。不过他又联想到了冥山里的黑龙,兽王的力量何其恐怖,肖禾身体里竟流有那样可怕的血脉,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官泉虽弄明白了肖禾的身份,但他依旧迷惑,就算肖禾潜力无限,但他违反了长生殿的规矩,到头来终究是个死。 “那你说他无罪,又是什么意思,伴生使者的规矩里,好像没有因为天赋异禀,就能免除死罪的说法。” 面对上官泉的质疑,芯芸看向肖禾,说道:“把我给你的公函拿出来吧。” 肖禾瞬间领会了意思,从衣服里取出一份公函,接着展开一看,他自己先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压制下来,把公函转交给上官泉。 芯芸被苏尘气走的那晚,肖禾追了过去,本想安抚一下芯芸,却发现芯芸很快就恢复了,且那晚,芯芸神神秘秘的写了一份公函,盖上了他没见过的官印,然后交给了他,让他关键时候再拿出来,之后又交待了他一些事情,还主动帮助他修炼。 上官泉看过公函后,首先严肃的问了肖禾一句:“你真的是三皇子的伴生使者?” 肖禾短暂迟疑后,缓缓点头。接着看向芯芸,神情复杂。 “好吧,既然三皇子早就收了你做他的伴生使者,那林城城主的死,跟你确实没有联系了,恭喜你,保住了一命。” 上官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他将公函还给了肖禾。 苏尘也是懵的,其他人更是蒙圈,怎么莫名其妙牵连出三皇子,还有,三皇子什么时候收肖禾做伴生使者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就在大家以为上官泉彻底放弃诛杀肖禾时,上官泉又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公函的油墨很新,会不会是最近才写的?” 此话一出,肖禾顿时紧张万分,因为那晚,芯芸强调过,如果有人问起,千万别说是最近才写的,不然就会很麻烦。 苏尘此时也想通了一些事,他猜这个公函就是芯芸与肖禾独处的那晚所写,芯芸用的是他收付海龙帮同样的招式,在对方无路可选的情况下,只能接受这个所谓被提前安排好的计划。 从肖禾迷茫的表现来看,他根本不知情,如果芯芸只是想单纯的救他,大可以提前告诉他,串通好说辞,可芯芸却故意隐瞒了,非要等到这种危机时刻,让肖禾没有选择的余地时,才知道真相。那肖禾只能选择答应,或者是死。 苏尘震撼,这竟然是芯芸的计谋,一个针对肖禾的计谋。这个三皇子与芯芸究竟是什么关系?芯芸不但有他的官印,还能替他做主。 芯芸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怒视了上官泉一眼。 上官泉立刻赔笑道:“怪我多嘴,芯芸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一些玄机,况且他比苏尘更了解芯芸,以及三皇子。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肖禾的话题告一段落,上官泉又开口问道。 见上官泉不再纠缠,芯芸的神情也缓和下来,说道:“我要你册封一个人官职。” 作为大神官,芯芸和上官泉都有特殊的权力,出于办案需要,芯芸能随时取代三品以下的官职,而上官泉负责查办官员被杀案,有些地方的重要官员被杀,会导致管理混乱,这时就需要有人能顶上,而上官泉这时候就拥有任命权。 苏尘这时联想到他们刚返回林城时,林城里管理就恢复了正轨,当时他还在纳闷是什么情况,现在解释通了,应该是上官泉来林城诛杀肖禾时,见到林城两个主官都没了,便挑选了两个上任。 他也明白了芯芸的意图,酒城城主被杀,正好空出一个重要职位,叶生想留在这里,这是绝佳的机会。 “册封谁?” 芯芸指了指叶生。 “他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芯芸姐,你亲自开口。” 上官泉疑惑道。 “我最近刚办完一个灵国间谍案,他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原本是想带他回都城封赏的,但他想留在酒城,你可愿意帮这个忙?” 叶生虽然没有参加战斗,可他发现了守城军有异常变动,给芯芸他们的调查带来了巨大进展,所以他的功劳不在肖禾之下。 上官泉走到叶生近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文人气息,诧异道:“芯芸姐,你最近怎么了?以前你眼里除了案子和修炼,什么也不会管的,怎么来了一趟西州,变得这么……” 他一时想不到好的词语来形容芯芸的反差,总觉得现在的芯芸,比以前要更加平易近人些。 芯芸也察觉自己最近有些多事,竟会主动邀请香兰去醉梦塔,还会为了叶生去找上官泉帮忙,这太不像她了。于是她冷声道:“你的废话太多了,就说帮还是不帮。” 上官泉却还是犹豫了片刻,回复道:“这样吧,再过几日就是年末竞选了,你若是在竞选之前,帮我破了城主被杀案,我就册封你为酒城的城主。” 年末竞选,是指秋冬之际的一场官员内部晋升的选拔,在这期间,如果有上级官员调任,退休,或是死亡,下级官员就可以通过竞选,晋升上去。 每年这样的竞选大多数是针对武将的,因为只有武将才会经常调任,或是执行任务时不幸身亡,下级官员就能通过比武,或立功,得到晋升的机会。 叶生听完,非常兴奋,破案他虽不擅长,但有芯芸和苏尘在,简直易如反掌。 “等一下,我还要加一条,芯芸和肖禾不准插手。” 上官泉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补充道。 “那我可以帮他吗?” 苏尘主动请缨道。 上官泉这才注意到了苏尘,场中肖禾,叶生,他都认识了,唯独这个从始至终都在跟着,却没有被芯芸提到的人,让他非常好奇。 “你又是谁?” “我叫苏尘。” 上官泉,又看向芯芸,意思是,想问问这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他去吧,他不会武功。” 芯芸平淡开口,显得苏尘对她无关紧要。 上官泉又绕着苏尘认真打量了一番,发觉他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唯一的特别,可能就是他的右手应该是假肢。 “好吧,你算是芯芸身边最普通的人,估计你也没有什么大用,就让你去吧。” 第一百零六章、灵国石阳散 苏尘丝毫不在意,反而兴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一反常表现令上官泉有些警觉,普通人面对这样的侮辱能这么沉得住气? 随后,几人返回了城里,城里的大搜捕已经草草收尾,因为大将军知道大神官上官泉来了,城主被刺杀的案子会很快水落石出,不需要他操心。 苏尘几人先是一同去了城主府,来到案发地先侦查一番。 酒城城主死在自己的卧房里,尸体还没被动过,且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不过半日功夫,现场保存的很好。 苏尘和叶生走进城主的卧房,发现卧房东侧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各种公文,而城主的尸体就趴在桌案上,面部朝下。他身上仅仅穿了一套白色贴身衬衣,表明是刚从床上起来,还没出过门。 在他背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死因像是被匕首刺穿内脏而死。 叶生绕着尸体周围看了一圈,一头雾水,不知该从哪查起,随即看向苏尘。 上官泉看见叶生束手无措的表现很是满意,得意道:“怎么样,需要我给点提示吗?” 芯芸看不惯他这副傲娇的作态,拆穿道:“你是不是已经用往生镜看过了?你知道凶手是谁?” 香兰不解,破案和镜子有什么关系,便询问芯芸其中缘由。 通过芯芸简单的解释,苏尘几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官泉被传的那么厉害,号称无论什么案子三天必破,原来是往生镜的缘故,上官泉拥有特殊的灵术,只要在往生镜上涂上死者的血液,就能看到受害者死前一段时间的画面。 “神官大人,你就给点提示嘛,你看到了什么?” 香兰娇声求道。 “好吧,看在芯芸姐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们一点提示,其实他不是昨晚被刺杀的,而是今日一早,被一个黑衣人从身后刺了一刀。” 听完上官泉的提示,香兰看向叶生,问道:“有没有什么线索?” 叶生苦恼的摇摇头,写文章是他的专长,破案他是真的不行。 “神官大人,你就再多给点提示嘛……” 香兰见状再次求道,却发现上官泉没有反应,便娇声说道:“神官大人,我的手艺可好了,今晚给你做几个拿手菜尝尝怎么样?你就多给点提示,我们早点收工,早点去品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然而上官泉不是玄琦,女色和美食对他没有效果。除非香兰是个绝世高手,能把他打到服服帖帖的高手。 “我开始还以为你是芯芸姐的侍女,现在来看,你恐怕是叶生的小娘子吧?” 上官泉对着香兰阴邪一笑,顿时让香兰回忆起他杀崔使者时的可怕神情,吓得立刻躲到芯芸身后,不敢再多言。 芯芸又开口拆穿道:“香兰,你不用求他,他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然他早就把凶手杀了,又何来这一出。” “还是芯芸姐了解我,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他早就已经死了,可惜那个凶手蒙了面,查到他还要花些功夫。” 上官泉选择了一个椅子躺坐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叶生手足无措。 这时他注意到了苏尘,发现他在死者后背看了看,又跑到周围的窗户边看了看,忙得不亦乐乎。 “我说你,在那瞎忙乎什么呢?” 苏尘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观察了一番地上的光影,又在死者身上摸了摸,最后露出吃惊的神色。 上官泉有些费解,本以为这个存在感最低的家伙只是一个跑腿,眼下却是所有人都在看他一人表演,就连芯芸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他,像是很期待的样子。 “城主昨晚就遇害了,只是今早才真正死去。” 苏尘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就和上官泉唱反调。 “呵呵……” 上官泉先是不屑的一笑,紧接着问道:“你说的话自己能听的懂吗?” 叶生也疑惑道:“昨晚已经遇害,为什么会早上才死?” “你们来看,他后背的伤口其实很浅,且出血也很少。” 随着苏尘开始讲解,上官泉等人都靠近了过来。 认真观察之后,发现死者背部的伤口确实不深,且血迹也不多。 “这能说明什么?血液我取了些,不多也很正常。” 上官泉不屑道。 “这说明他在被黑衣人刺中后背前,就已经被人毒死了。” 上官泉出奇的没有反驳,因为在往生镜里,他确实看到黑衣人刺下去那一下,城主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再看这里的窗户,现在是正午,光斑就在墙根处,如果是早晨,光线应该正好照在桌案上,而城主应该有个习惯,喜欢在早晨起来批改公文。” “他中的是一种很奇特的毒,只要被阳光照到就会全身僵硬,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而这种毒有两部分,可以分别放在两种食物中,单独食其一种,不会有事,如果两种一起服下,就能形成剧毒,待到第二日见到阳光,就会立刻毒发。” 苏尘顺势揭开城主的上衣,露出一身近似石头质感的肌肤。 “灵国石阳散!” 芯芸和上官泉几乎同时开口,以他们的见识,自然知道这种毒药。 苏尘则是第一次听,还默默重复了一遍。 “这种毒药流传的范围很小,你怎么会知道?” 上官泉好奇道。 “因为我曾被人下过这种毒。” 苏尘平淡的回复,但在其他人听来,却是毛骨悚然。 “不过我运气好,只服下了其中一种,所以躲过了一劫。”苏尘接着解释道。 上官泉这时看向苏尘的眼神彻底变了,认定这家伙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于是询问芯芸道:“他究竟是谁?” 芯芸也平静回复道:“西州王府的二公子,苏尘。”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 “地榜第一的凌风,就是死在他手里。” 说完,她就转身走开,准备离开这里。 上官泉愣了,闹了半天,苏尘才是最特殊的那个,他顿时有种被诓骗的感觉,有苏尘在,叶生的城主位子稳了。 “这里就交给他们吧!我想到一个人,你随我去会会他。” 芯芸走出城主卧房,对上官泉冷声道。 “你要去找谁?” “被你抓的那个,玄琦。” 、、 芯芸几人走后,这里只剩下苏尘,叶生和香兰。 苏尘叫来管家,询问昨晚城主与哪些人一起用膳的。管家诚恳的回答道:“昨晚陪大人用膳的只有崔使者和夫人。” 崔使者已经死了,且他不可能杀城主,问题应该出在城主夫人身上。 下毒者应该是了解城主的各种饮食和作息习惯,这样才能在同样的饭菜里,单单让城主一人中毒,就像苏尘最爱吃梨花糕,城主肯定有什么特殊的饭后饮食习惯,这才给了凶手机会。 “黑衣人会是城主夫人吗?” 叶生询问道。 “下毒的应该是她,至于黑衣人,还不确定。” 苏尘想不通的是,既然已经下毒成功,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这时苏尘已经吩咐管家去找城主夫人了。 很快,管家来报,说城主夫人出事了。 苏尘三人赶忙去往城主夫人的卧房。 进屋后,发现屋内一片狼藉,像是被贼人扫荡过。 “你家夫人是不是一早上都没出现过?” 苏尘询问一旁的侍女,她是管家特意叫来的夫人贴身侍女。 “昨晚夫人说她醉了,让我今日不要来打扰她,就连城主死了,我来敲门她都没理我。” 苏尘疑惑,这是什么逻辑,城主死了这么大的事,侍女竟然不冲进去把她喊醒。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打算去叫她吗?” 面对苏尘的质问,侍女默不作声,而是管家出面答道:“苏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夫人脾气火爆,曾经是江湖人士,所以我们都不敢违背她的命令。” 第一百零七章、城主夫人 “难道城主夫人被黑衣人抓走了?” 叶生看着满地狼藉,疑惑道。 苏尘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子,认真观察着地上凌乱的物件。 其中一个茶壶引起了他的注意。屋内的桌子都被掀翻了,茶壶落地后竟然没有碎。 接着他又观察了周围散落的水果,也发现了古怪。 他将水果和茶杯都捡了回来,又将桌子扶起,把茶杯和水果放在桌子上再推翻。 顿时茶杯碎裂,发出清脆声响,水果的滚动也很有规律,皆是朝一个方向,且偏圆的果子滚动更远一些。 猜想得到验证后,苏尘说道:“这些东西不是被打翻的,而是有人故意摆放成这样,伪装成被贼人扫荡的样子。” 这时叶生才发觉异常,一是茶杯没碎,应该是有人不想发出太大动静,二是刚才水果散落的到处都是,方向不统一,且有些很圆的果子远近摆的都是,与苏尘的实验差距很大。 “你去衣橱里看看,你家夫人最喜欢的衣服还在不在?” 侍女听从指示,去衣柜内翻看了一番,回来汇报道:“夫人最常穿的几件衣服都没了。” “难道是夫人自己离家出走的?故意伪装成这样。” 管家发出这样的猜想。 苏尘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家夫人应该和那个黑衣人相识。” “你的意思是,城主夫人毒杀亲夫,和黑衣人私奔了?” 叶生总结了一下当前线索,惊讶道。 苏尘认真点头,看向管家问道:“你说城主夫人曾是江湖中人,他以前加入过哪个门派?” 管家稍作回忆后,回答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夫人以前是城里金狮武馆的弟子。” “劳烦带路,我们去一趟金狮武馆。”’ 随后苏尘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前往酒城内的金狮武馆。 另一边,芯芸几人走在去往刑部大牢的路上。 一路上肖禾都耷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芯芸让上官泉先行一步,他们有话要说。上官泉也很识趣的走开了。 “你是不是在怨我?” 芯芸沉声问道。 “怨你什么,是你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肖禾无精打采的回复道。 “你本来有的选,以你的天赋,逃往灵国也会被重用,可以继续做你自由自在的鸟儿,是我说能保下你,才让你放下顾虑留下来的。” 芯芸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了解云鸽族的后人,都渴望自由,不然肖禾也不会放弃都城的前途,甘愿回到林城做一个普通的伴生使者。所以他不能让肖禾提前知道,成为皇子的伴生使者,意味着注定要卷入朝野的风波,他怕肖禾会拒绝,所以只跟他说有办法保全他,却不说具体原因,等到上官泉来杀他时,再逼他接受这个选择。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就算你提前告诉我,为了你,我也会答应的。” 然而她发现,肖禾看她的眼神变得炽热,话语中也附带深情。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会想到用这个方法留住你。” 芯芸刻意回避了他深情的目光,沉声道。 “为什么?” 肖禾发出质问,眼眶瞬间泛红。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愿意做三皇子的伴生使者,现在你也可以走。” 肖禾闭上即将决堤的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你和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三皇子的母妃是我养母,所以他是我哥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芯芸回答道。 肖禾先是吃惊,紧接着坚定的回复道:“既然他对你这么重要,那我愿意和他共生死。” 芯芸沉默了片刻,接着向前迈步,淡淡说道:“走吧,天快黑了。” 、、 苏尘三人来到金狮武馆门前,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手持大刀,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干什么的?” 苏尘亮出腰牌,说道:“我是林城的吏部总管,想要拜访一下贵馆馆主。” 汉子接过腰牌一看,稍稍点头,便准备进去通传,这时一个穿着毛领皮衣的壮汉恰好走了出来。 大汉立刻恭敬道:“馆主,这位苏大人前来拜访您。” 毛领壮汉瞥了一眼苏尘,冷哼一声,道:“我今日没空,明日你再来吧。” 随后他大摇大摆的从苏尘身边走过,往醉梦塔的方向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嚣张,公子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员,他竟敢这么怠慢!” 香兰气愤道。 苏尘也是大吃一惊,他知道江湖中人很多不把官员放在眼里,但有些面子是要给的,这个馆主确实做得过了。 “苏大人你有所不知,他们金狮武馆目中无人惯了,据传这位馆主和大名鼎鼎的狮城帮有关系,所以没人敢招惹他们。” 狮城帮,苏尘有所耳闻,在民间势力中,能有个一流武者坐镇就算是大帮派了,而这个狮城帮,据说有两位宗师以上的高手,且势力范围覆盖多国,算是顶尖大势力了。也难怪这里的人不敢惹他们。 苏尘掂量了一下,发现今日这面子丢了是捡不起来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案件的调查被阻断了,难道真的要等明天再来,照对方今日的态度,明天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就在苏尘苦恼时,管家又说道:“馆主不好说话,但他的儿子在守城军里做队长,应该会配合一些。” 苏尘惊喜,立刻赶去守城军士的据点。 这次很顺利,他们将这名队长约了出来,在一家茶楼细聊。 此人名为魏岩,相貌平平,但身形完美,不像他爹那样过分魁梧,而给人一种精炼的感觉。 “苏大人,你说的这个城主夫人,就是我的师姐香琳,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城主被杀你应该知道吧。” 魏岩点头,这个事情闹得全城兵荒马乱的,谁能不知。 “你的师姐可能被这个刺客给掳走了,所以我想问问,她在嫁给城主之前可曾与谁有过情缘。” 魏岩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有,就是当今酒城的大将军,夏金虎,他曾公开追过师姐,且他一直与城主政见不合,两人常常争的面红耳赤。” “你的意思是,大将军有嫌疑?” 苏尘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挺有意思,作为一个下属,不为大将军分忧也就算了,竟敢直接把矛头指向大将军,果真是金狮武馆出来的,就是目中无人。 “除了大将军,你师姐可还有其他姻缘?” 苏尘觉得大将军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知道杀了城主会引来大神官,且他今日还主动封城搜捕,完全没有一种要去私奔的迹象。 魏岩稍作回忆后,回答道:“好像没有了。” 告别魏岩后,苏尘还是赶去了大将军府,案子查到这里,就算不是大将军,也应该能得到一些消息。 拜见大将军的过程也很顺利,因为苏尘借用了上官泉的名号,说自己是替他来查案的,大将军一听是上官泉的手下,吓得赶紧出来迎接,且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招待苏尘几人。 宴会上,苏尘直接了当的问道:“大将军可认识香琳姑娘?” 大将军显然已经得知城主夫人被掳走的消息,叹气道:“当然认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可还安好?” “大将军,听说你以前追求过她,可有此事?” 大将军毫不避讳的点头,又独自饮下一杯酒,回忆道:“当时的香琳可谓艳压群芳,没哪个男子见到敢说不动心,可惜,我追求了那么久,他竟爱上了别人,惭愧啊……” 第一百零八章、吮生术 “她爱上了城主?” 苏尘顺势问道。他总觉得大将军所指并非城主,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不会用这么温和的称呼,用那个混蛋,或是那个家伙会更贴切。 果然,大将军激动的否定道:“不是那个混蛋,当时的香琳是不可能看上他的。” “那是谁?” 大将军苦涩的回忆道:“是当时我手下的一个队长,林旭,我追求香琳时,经常让他做中间人,没想到,弄巧成拙,香琳竟看上了他。” “那后来呢,他们在一起了?” 苏尘追问道。 大将军点头,道:“林旭是个不错的部下,我不想难为他,便成全了他们,后来他们在酒城,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苏尘生出了一阵警觉,不是对大将军,而是对魏岩,林旭这么重要的人物,他竟然没有提,却只是把矛头指向大将军。 “那她为什么后来又嫁给了城主?” 大将军叹气回答道:“林旭那小子,坠入爱河后做了不少蠢事,被剥夺了官职,还被抓起来了,后来是城主出面解救了他,不过他虽逃掉了死罪,却被流放到城外,终身不得返回酒城。” “香琳没有追随她而去?” 大将军沉重的摇摇头,道:“没有,自从那个时候香琳就变了,她变得势利,喜欢攀附权势,最后更是脱离了江湖,嫁给了那个混蛋城主,但她过得并不好,因为那个混蛋后来又娶了好几房妾室!” 苏尘听完,敬佩大将军的痴情,便主动敬了他一杯。 “那个林旭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出现过?” 按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黑衣人十有八九就是林旭,苏尘必须要找到相关的线索。 “我后来也不怎么关注了,但曾听部下闲聊时谈到,林旭与城内的地煞帮关系密切,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大将军诚恳的回答道。 天色已晚,苏尘拜别大将军后,没有急着去往地煞帮。 今日在金狮武馆遭遇了闭门羹,苏尘觉得下一步和地煞帮打交道,得换个方法。 “算了,我们今晚先去叶生家里住了一晚,明日再去会会地煞帮。” 苏尘故意看向香兰说道,他们今日去拜访,算是香兰第一次见叶生的父母。 如他所料,香兰脸上一阵羞红。 “走吧。” 苏尘示意叶生带路,接着仰头望天,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玄琦怎么样了,芯芸和上官泉一起去审问他,能把他的秘密撬出来吗?” 此刻,刑部天牢中。 玄琦四肢被绑,吊在刑房内,哭天喊地。他本以为芯芸是来救他的,没想到芯芸上来就一套审问,问他离开林城后去了哪里,他坚持那套迷路的说法,芯芸不信,就把他吊了起来。 “兄弟,你去哪了,快来救我啊!” 芯芸释放一道寒气,堵住了他的嘴。接着对上官泉道:“拿出你的往生镜来,验一下他。” 上官泉很配合的祭出往生境碎片,接着拔出长剑,用剑锋挑逗的在玄琦脸上划过。 “割哪里好呢?” 玄琦震惊,这家伙果然是恶魔,他正想破口大骂时,发现上官泉的剑锋划向了他两腿中央。 “大侠饶命,割大腿就行。” 玄琦肃然起敬,诚恳的请求道。 “别闹了,赶紧动手。” 芯芸侧过头去,催促道。 上官泉最终尊重了玄琦的选择,在他的大腿上割破一个口子,取了一些血液。 “芯芸姐,你是要看她的什么,父母,还是祖先?” 芯芸不答,却好奇问道:“我听说你爹最近在钻研,如何利用往生镜看过去发生的事,成功了吗?” 上官泉叹气道:“成功了一半。” “什么意思?” “我爹猜测,只有把往生镜所有的碎片聚合在一起,才有实现回放过去的可能。” 可往生镜碎片分布在霜国各大州,聚齐起来十分困难。 芯芸也不再纠结,说道:“就看他的父母是谁?” 上官泉将血液注入往生镜内,镜面散发出刺眼光芒,接着在半空中,寒气形成光幕,里面投射出两个普通农民的模样。唯一特别的是,光幕的颜色从浅蓝变为红色。 这代表光幕中出现的人,并非霜国人,而是对霜国威胁最大的灵国人。 这也是各州在册封大典上,判断官员血统的依据。有人曾对这个结论产生过质疑,各国人都长的一样,这镜子如何分辨的出不同?然而霜国的第一聪明人,兵部尚书,上官贤,给出了答案,他向世人证明了各国子民血脉之间,有着明显不同的属性偏向,各国修道者的灵脉属性不同,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玄琦也是一脸好奇看向光幕。 “你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芯芸质疑道。 玄琦憨憨摇头道:“我是孤儿,他们很早就把我抛弃了,我怎么可能记得他们。” 从他父母的影像来看,玄琦确实没有特别,于是芯芸让上官泉收了往生镜,再度问道:“凌风已死,你潜伏在苏尘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玄琦不敢耍任何花样,诚恳的回答道:“我确实还有其他任务没完成,不过这个牵扯到长生殿的机密,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长生殿?你是长生殿的人?” 上官泉惊奇道。 “芯芸难道没告诉你吗?我是长生殿派往青灵教的密探!你就不该抓我的。” 玄琦斥责道。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上官泉疑惑道。 玄琦一脸气愤道:“你给过我机会吗?” 上官泉回忆起抓他的经过,一路上嫌他太吵,给他嘴封住了。 “你一个彻彻底底的灵国人,做我们霜国人的间谍,怎么想的?” 上官泉想想还不对劲,不能他说是就是,总要有什么证据吧。 玄琦叹气道:“我是在边境生活的人,没什么家国观念,谁给好处就跟谁混。” “有什么证明吗?” 玄琦激动道:“有,当然有,我会长生殿的秘术,芯芸见过的。” 然而芯芸却冷声道:“你使得秘术不完整,有可能只是偷学的,不能作证。” “那你们放我下来,我使个完整的秘术给你们看看。” 上官泉上前将他放下,又取来一盆旺盛的盆栽。 玄琦在盆栽前盘腿坐下,释放出灵力萦绕周身,接着面前生机勃勃的一小株植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玄琦的面容却在同一时间焕发光彩。 玄琦暗叹一口气,幸亏绿衣女子信守承诺,传了他后半段秘术,不然今天这关是过不掉了。 “没想到他一个大修士竟能习得吮生术第一重,看来他的靠山是长生殿某个长老级的人物。” 上官泉默默惊叹道。 芯芸此刻也变得神情凝重,目前来看,玄琦的身份确实没有问题,而所谓的其他任务,她总觉得和自己有关,不然为什么长生殿不直接让她来执行。 长生殿到底在背着她做什么?又为什么会盯上苏尘? “我们过几日就要返回都城,你确定要跟着?” “当然,苏尘去哪,我就要去哪。” 、、 第二日早晨,苏尘用完早膳后,独自一人出门。 会见江湖门派,人多了反而不利,万一打起来,他还要想办法护叶生周全,索性就让他和香兰好好在家陪陪父母。 地煞帮的位置苏尘已经提前打探好,他今日换了一身江湖侠客行头,腰间还装模作样别了把剑。路过醉梦楼时,他偶然间发现一个熟悉背影,尤其是那把挂在腰间的七星狂刀。 那人正是海龙帮帮主,赵海龙。 苏尘嘴角上扬,瞬间想到一个好主意。 地煞帮居于城南的大院子内,此刻一名布衣弟子来到后院,向地煞帮帮主汇报了一声。 “报告帮主,院外林城海龙帮帮主求见。” 第一百零九章、山上抓捕 苏尘本来打算借用海龙帮的身份与地煞帮打交道,没想到赵海龙与地煞帮钱帮主是好友。于是他跟着赵海龙一同前来,让赵海龙帮他引荐。 钱帮主亲自出门迎接,刚一见面就看向赵海龙兴奋道:“赵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酒城玩啊?” 赵海龙也熟络的上前寒暄几句,接着便将苏尘拉到近前,引荐道:“这位是我们帮派的副帮主,苏兄,他打算来酒城发展,我就带他与钱兄你认识认识,以后好互相照应。” “好好好,苏兄里面请,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钱帮主热情的将他们请了进去。 苏尘几人在花园里就坐,几名地煞帮弟子送来一些上好的酒菜,他们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其中还聊到了林城最近发生的大案,赵海龙把经过有声有色的说了一遍。 等到大家都熟络之后,苏尘开始将话题引向酒城的一些风尘往事,其中提到了林旭和香琳的故事。 “苏兄有所不知,这林旭后来加入我地煞帮,与我是过命的兄弟了。” 钱帮主提到林旭立刻来了精神。 苏尘眼睛一亮,顺势说道:“那何把林兄请来,一起把酒言欢。” “他啊,因为犯了事,所以很少在城里活动,大多数时间都在城外的山上。” 苏尘疑惑道:“在山上干嘛?难不成林兄现在成了山贼。” 说到山贼,钱帮主晦涩的笑了笑,道:“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们地煞帮在城外山上有据点,有时候也会做一些山贼的活计,而林兄就是山寨的头子。” 赵海龙与苏尘对视一眼,皆尴尬的一笑。苏尘好歹是个官,在官面前说自己是山贼,这也是够荒唐的。 苏尘见对方敢交心,连杀头的罪都敢一起分享,便趁机问道:“那钱帮主可曾听过一种奇毒,石阳散。” 听到石阳散,钱帮主眼睛亮了,兴奋道:“原来苏兄也是道上的人啊!这种奇毒流传范围很小,知道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可见苏兄你不简单啊!” “哪里哪里,钱兄一看就是行家,杀人越货,下毒栽赃,肯定是老手。” 钱帮主见苏尘是知己,便继续兴奋道:“不瞒苏兄你说,我最近还真的弄到了一份石阳散。” 苏尘故作惊奇,激动道:“那还不拿来给我们开开眼!” “等着,我这就去。” 钱帮主走后,赵海龙一脸诧异的看向苏尘,小声道:“苏大人,以你的见识做官实在是屈才了,不如你建立个帮派,我们都来跟你混。” 苏尘推诿道:“赵兄说笑了,我这些都是随口胡说的,今日还多亏了你,我才能和钱帮主聊得这么投机。” “不过,苏大人,你来拜会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查案而已,赵兄不必紧张,我不会对钱帮主不利的。” 苏尘猜到赵海龙有些心虚了,他没想到钱帮主这么大胆,敢把做山贼的事都说了出来。这要是苏尘出门后翻脸不认人,直接带兵来抄了地煞帮,他就难做人了。 过了一会,钱帮主返回,但神色巨变,看起来非常紧张。 “两位不好意思,我今日还有急事,要怠慢二位了,” 苏尘好奇道:“钱兄这是怎么了,石阳散不见了?” 钱帮主这时神情凝重,认真打量了苏尘一眼,觉得事有蹊跷。 石阳散确实不见了,再一联想昨日城主被刺杀,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林旭拿走了石阳散,还杀了城主?眼前这个苏尘莫不是来搜查林旭的! 但他依旧压下了所有怀疑,客气的把两人送走。 苏尘出门后,立刻去往将军府,让大将军即刻调遣人马包围城外的山头,林旭应该就在山上。 随后他又去找叶生,这是他的案子,最终抓捕,他肯定要到场。 酒城外是一片山林,山不算高,但植被茂密,远远看去,郁郁葱葱一片。 此刻山脚下有大批铁甲军士聚集,他们在大将军的指挥下迅速散开,将整个山林包围起来,然后向上层层推进,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苏尘两人则跟随大将军一起,向山上挺进。 来到半山腰处,铁甲军士们发现了地煞帮的据点,立刻包围了过去。 然而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他们提前收到消息,已经撤走了!” 叶生惋惜道,本以为要大功告成,却还是被他们逃脱了。 “桌上的茶水是温的,他们一定没跑远。” 大将军与苏尘同时发现了端倪。 “那里有人!” 就在这时,几名铁甲军士发出惊呼。 苏尘等人立刻赶了过去。 发现有一男一女正在山林间飞速奔逃,铁甲军士根本追不上。 “是林旭和香琳没错,他们是二流武者,普通军士抓不住他们的。” 大将军看见两人的背影后,立刻确认了身份。 “劳烦大将军出手,上官大人说了,此案今日必须要破!” 苏尘故意报出上官泉的名号。一个是曾经的好部下,一个是曾经心仪的女子,他怕大将军会故意放水。 果然,大将军听到上官泉,便立刻飞身向前。 几个扑闪,大将军便截住了两人。 “夏将军!放我们一马,求求你了……” 香琳恳求道。 然而大将军只是叹气回道:“你们万万不该杀了城主,他一死,必定会引来那个心狠手辣的大神官,你们已经是死路一条。” “将军!人是我杀的,你放了香琳。” 林旭恳求道。 就在大将军做思想斗争时,一个黑衣人出现,一掌拍向大将军,大将军也在第一时间挥拳应对,拳掌激烈碰撞,两人皆后退一步。 “一流武者!” 大将军发出惊叹。 酒城内一流武者屈指可数,黑衣人虽蒙了面,但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林旭两人见状,立刻转身逃遁,大将军欲要去追,却被黑衣人缠住。 苏尘见状只能自己追了上去。 山路崎岖,且苏尘两人不会武功,很快就跟丢了。 “奇怪,这里视线很开阔,按说他们跑得再远,也该能看到一点,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呢?” 苏尘疑惑,随即开始仔细搜索周围的树丛,猜测他们没有跑远,而是躲到哪里去了。 山上的植被很茂盛,扒开树丛却能看见很多凹凸不平的大坑,甚至有一些不起眼的洞穴。 “应该是这里!” 叶生在树丛中发现了一个很深的洞穴,且洞口很大,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走,追过去。” 苏尘率先跳入洞穴,摸黑追了下去。他拥有玉坠护身,不怕对方留下什么埋伏。 很快,他们在黑暗中看见了另一侧的洞口,加速冲了出去。 “在那!” 苏尘两人出了洞口,就看见林旭两人正在收拾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显然这个密道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为的就是防止官兵搜山。 “琳儿,你先下山等我,我来解决他们!” 林旭从苏尘两人的动作推断出他们不会武功,便想着解决了他们,以防后患。 然而他选错了目标,竟是直勾勾的向苏尘发起进攻。 结局可以预料,他被突然出现的丝丝白光震得倒飞,苏尘也没有坐以待毙,他知道自己拥有红光之后,与任何人都有一战之力,只是会消耗些精气。 他飞速上前,使用最粗鄙的招式按住了林旭。 林旭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年竟有这么大力气,单单一只左手就将他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放开他!” 就在苏尘以为得手的时候,香琳拿着一把匕首挟持了叶生。 第一百一十章、等待册封 “你别激动,我们一人换一人。” 苏尘见状,立刻提出交换人质,他想抓林旭,也是为叶生,既然叶生有危险,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 “好!你先放了他!” 香琳立刻同意,但要求苏尘先放人。 苏尘没有犹豫,将按住林旭的手松开。林旭揉搓着胸口快速向香琳走去。 此刻苏尘万分紧张,他还不清楚对方的为人,万一他们决定亡命一搏,临死前拉上叶生垫背,那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向香兰交代。 “你们只要放了他,我就让你们走,绝不食言。” 香琳与林旭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一致。 “等我们上了马车,自然会放了他!” 他们继续要挟着叶生,往山下一步步退去,因为他们也不清楚苏尘的为人,况且苏尘表现出的实力非常恐怖,他们不得不提防。 苏尘步步紧逼,跟着他们一步步下山。 “香琳姑娘,你既然选择嫁给了城主,又为何会对他下毒?” 苏尘觉得气氛太紧张,必须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你真的下毒了?” 林旭一听,吃惊的看向香琳,显然他在刺杀城主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死了。 “你既然给了香琳姑娘石阳散,为什么又多此一举,冒险去刺那一剑?” 苏尘也是疑惑,再问向林旭。 这种危急关头,林旭是不想回答苏尘问题的,但这时香琳的眼神火热,似乎更想知道答案。 “你我再次相遇后,虽然你很主动,说要与我私奔,但是我怕你只是一时冲动,毕竟你当初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他的,我怕你舍不得,可我又不想再失去你,所以就决定,无论你有没有下毒,我都要亲手杀了他,带你离开这里。” “原来是这样。” 苏尘微微点头,这个问题解释了,但他还有疑问,于是询问香琳道:“你既然这么爱他,愿意背上杀人的罪名都要与他私奔,那为何当初不跟他一起走?” 显然,苏尘的问题也是林旭一直想问的,两人虽然重逢,甚至是准备一起私奔,可关于这个敏感话题,谁也不愿意提。 香琳这时停下了脚步,悲痛的回忆道:“当初你被关进大牢都是那个伪君子一手策划的,他拿你的命来要挟我,逼我就范,我才不得已委身给了他,后来他才装作好人,把你解救出来,让你离开了酒城,而我,却已无脸再见你……。” 说到此处,香琳的匕首掉落,蹲下身子,失声痛哭起来。 叶生也抓住机会,一举脱身,来到苏尘身旁。 林旭此刻也顾不得逃走的叶生,只是呆呆的看向香琳,眼中泪光攒动。 他离开酒城后,加入了地煞帮,一直留在山上做山贼,为的就是有时候能进城偷偷看她一眼,可城里传出了各种关于她的风波,说她变得势利,攀附权贵,最后更是嫁给了城主。他一怒之下不再进城,也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山贼,从此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几年后,他得到了钱帮主赏识,在地煞帮地位攀升,受邀进城参加一个隆重的宴会,也就是在那次,他们才再次相遇。 “放他们走吧。” 叶生突然开口。他实在不忍心做这个刽子手,去了都城,他依然有官可做,或许还能再回来,可若是现在抓了他们,这对有情人就真的再无相伴的可能。 “本就是你的事,都听你的。” 苏尘平静回道。 林旭两人收拾好情绪,一起向苏尘二人鞠了个躬,接着便向山下赶去。 就在这时,一声狮吼震彻山谷,苏尘几人一阵眩晕,突然,一杆闪亮的银枪从林旭侧面刺来。 香琳见状,奋不顾身冲到林旭身前,看到出手之人后略有吃惊,但长枪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加大了力道,将两人同时贯穿。 香琳没有再去看那个凶手,而是静静的将头埋在了林旭怀中,虚弱的颤声道:“下辈子,我一定会嫁给你。” 林旭也没有表现出痛苦,挂着鲜血的嘴角微微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香琳拥入怀中。 “魏岩!你……” 叶生极其愤怒,却被苏尘拉住了,苏尘此刻神情凝重,认真盯着着面前这个冷酷的男子。 魏岩冷血的抽出银枪,鲜血四溅,丝毫没有因为香琳是他的师姐而有所触动,动作狠辣,神情寡淡。接着他看向苏尘,故作关心道:“卑职来晚了,让苏大人受惊了吧。” 然而苏尘只是瞪着他,冷声吩咐道:“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好生安葬,我会向大神官交代的。” “遵命。” 苏尘几人下山后,遇到了收兵的大将军,便上前询问黑衣人的情况。 “让他跑了。” 大将军叹气道。 “我们杀了林旭,算是与地煞帮结了仇,以后要多提防一下那个钱帮主。” 苏尘有些担忧,他倒是想直接带兵抄了地煞帮,可这样会让赵海龙很难做,且那个钱帮主是一个一流武者,连大将军都抓不住他,把他逼急了话,恐怕会给叶生留下后患。 大将军微微点头,他不认为钱帮主会有什么动作,反而是今日出手之后,恐怕会提心吊胆几日,害怕他带兵去扫荡地煞帮。 城主被刺杀的案子结束后,酒城紧接迎来了年末竞选。 这样的内部晋升选拔不是太隆重,仅仅在苏尘几人的关注下,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叶生被上官泉任命为酒城的城主,这是意料之中,但上官泉同时提拔了亲手击杀林旭二人的凶手,魏岩。 苏尘虽然很反感,但魏岩确实有功,且他杀伐果断的性子深得上官泉喜欢,于是上官泉提拔他做了守城军的将军,阶品与现在的苏尘一样,六品官职,在守城军中,只比大将军低一级。 像魏岩这样晋升职位的,就不需要再经历各种复杂的程序,直接上任即可。 但叶生原先只是一个平民,上任之前必须要经历各种复杂的程序,包括最重要的血脉检测。按照每年西州大选的规则,入选之人需要前往业城接受册封,在隆重的册封大典上,将血滴在往生镜上,以此来验明身份。 上官泉随身携带一块往生镜碎片的作用不只是用来破案,遇到叶生这样的情况,受他册封的人就可以不用跑去业城那么麻烦,他能直接代劳。 苏尘想起当初他带着西州王的令牌去往大池城,那时候他拥有西州境内的任命权,以及生杀大权。他任命大池城城主的儿子于浩逸为工部掌事,就不需要任何程序,就连血脉检测也省了,就像他自己被任命为林城的吏部总管,也没有经过血脉检测。 这其中差别,也说明上官泉与西州王身份的差距。在霜国,王族血脉,大于一切。 叶生的册封大典安排在年末竞选第二日。 苏尘几人决定看完大典后再动身去都城。 这一夜,他们都齐聚在叶生父母的府邸,享用着离别前的最后一餐。 香兰这几日已经与叶生父母相处的十分融洽,且渐渐掌控了叶生的起居,和饮食。 这一桌子饭菜,也都是她的手艺。 晚膳的气氛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芯芸在的时候,气氛极其冷清,大家都不敢随意说笑,生怕哪句话惹到了她,就会葬送一桌子好菜。 好在芯芸也很体谅他们,简单吃了几口,就离开了。之后晚膳进入了第二阶段,被放出来的玄琦开始狼吞虎咽。气氛一下子欢乐起来。 “叶生,你今年到底多大?” 玄琦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道。 “什么意思?” 不只是叶生愣了,苏尘几人也是懵了,叶生看起来很年轻啊!为什么要这么问。 第一百一十一章、离开西州 玄琦认真看了看叶生的父母,憨憨问道:“您二老今年多大了?” 苏尘这才搞懂,一定是玄琦发现了叶生的父母年纪偏大,所以故意调侃叶生。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苏尘斥责了一句,随后玄琦立刻不再追问,继续啃他的鸡腿。 可两位老者却神色难看,似有心事压在心里,想要一吐为快。 “我儿啊,明日就是你的册封大典了,你和你爹一直以来的追求也终于实现,今夜有些话现在不说,明日再说就晚了。” 叶生年迈的娘亲突然开口。顿时引得所有人侧目,什么事情今晚不说,明天说就晚了? “什么情况,难道饭菜里有毒,我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玄琦很不识趣的打岔道。立刻被香兰白了一眼,斥责道:“怕死就吐出来。” “其实……” 叶生娘亲刚要说明,叶生就打断道:“娘,您不必说了,我其实都知道,在我心里,只有你们才是我的爹娘。” “孩子……你……” 两位老人顿时哽咽不止。 苏尘瞬间猜出了其中缘由,看来叶生并非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虽然相爱,却没能留下子孙后代,叶生应该是他们晚年时收养的。 明日册封大典上叶生会验明身份,等到那时候,往生镜里出现的不是他们,再去解释,情况会糟糕很多。所以今夜必须要挑明。 苏尘迅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提醒其他人别再追问此事,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小插曲过后,叶生娘亲拿出了一大坛酒,放到桌上激动道:“我以前是醉梦塔的酿酒工,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六层美酒,今夜拿来酬谢大家,感谢你们让叶生完成了心愿。” 玄琦一听是那千两一壶的美酒,眼神瞬间直了。 “来,干了……” …… 今夜,苏尘几人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美酒管够,不醉不归,约莫算一下,他们至少喝了上万两的美酒。 第二日,为叶生单独准备的册封大典在城主府门前举行。 由于这是第一次在酒城举办册封仪式,不少居民赶来围观,其中包含了很多他国游人,都想来一睹往生镜的风采。 因为醉酒的原因,苏尘几人今日起的有点晚,起来后便开始收拾行李,现在没了香兰一路照应,苏尘就只好跟玄琦一辆马车,由于玄琦做事,他极其不放心,于是所有的物资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等到整装待发后,他们来到城主府门前,准备和叶生告别。 按苏尘的想法,自然是想留下来等香兰和叶生完婚后再上路,可芯芸已经等不及了,这次出来办案,耗费的时间太久,尤其是中间还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多月,再不回去复命,恐怕要被人诟病怠慢差事了。 “等一下,我想看一眼叶生的父母究竟长什么样。” 玄琦就要驾马出发,突然被苏尘叫住了,苏尘从车窗探出头来,望向人群拥挤的前方。 此刻,上官泉已经祭出了往生镜,叶生也按照指示,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液在镜面上。 往生镜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一道寒光投射到天空,形成一道浅蓝色光幕。 上官泉见到是那一抹熟悉的浅蓝色后,便已经失去了观看的兴趣,只要叶生的父母是霜国人,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叶生此刻认真盯着光幕在看,他也想看看自己父母究竟是什么模样,他有手有脚,又不痴不傻,为什么他们就要抛弃自己呢? 叶生那两位年迈的养父母也在看,虽是聚精会神,却没有太过紧张了,因为他们昨夜已经知道了叶生的心意。 香兰此刻手里拿着一个精致食盒,里面盛满了苏尘最爱吃的梨花糕,他想着在苏尘出发前,给他送过去。等她走到苏尘马车附近时,发现身后的血脉检验已经开始,便转身望去。 浅蓝色光幕上,一对中年男女出现,男子强壮魁梧,且身着一身铠甲,看起来并不像守城军,而像是一个护卫。 女子面容憔悴,着一身女工装,手里还握着一件水淋淋的衣服。 苏尘彻底呆住了。 香兰也震惊了,连手中的食盒都差点没拿稳,她立刻转头去看苏尘。 “原来是他!” 浅蓝色光幕出现的,正是苏尘在王府的养父母,一个洗衣房的婢女,和一个王府的内卫。 人群中有些认识叶生的人发出了惊叹,显然他们对光幕里出现的,并不是他们熟悉的两位老人而感到诧异。 上官泉也发现了端倪,但看见叶生平静的目光,便也懒得去问。随后他一挥手,光幕消散,往生镜也收了起来。 “叶生,业城所生,怪不得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 苏尘瞬间想通了一切。 西州王给他的消息是假的,当初替换他的孩子根本没有送往城外村庄,而是送到了酒城。 叶生的养父母生活条件还算不错,西州王把叶生托付给他们,也算是帮叶生选了一个更好的命运。 但是西州王没想到是叶生一直想考取功名,且叶生也确实每次都考上了,但他不能让叶生高中,不然在业城血脉检测的时候,就会暴露苏尘的身份,所以他故意给叶生设限,让他每次都考不上。 只是这次,叶生绕过了他,直接在上官泉的手里获得了官位,才终于让这个秘密曝光。 “公子,我们要告诉他吗?” 香兰担忧的问道。 苏尘默默的闭上了眼,沉思过后,回道:“别告诉他了,对他来说知道了,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烦恼。” “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兄弟,你们要好好生活,等我在都城扎根下来,就会来找你们。” 苏尘说完,从香兰手里接过食盒,便坐回了车厢里。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认识叶生的父母?” 玄琦一脸茫然。 “走吧,这个故事我回头再告诉你。” 玄琦也不是很感兴趣,便轻轻勒马,驱车向城门驶去。 片刻功夫,他们就追赶上了提起出发的芯芸和肖禾。芯芸坐在车厢之中,肖禾则在驾马,两辆马车并肩行驶了一段,一路上都很沉闷。 一直以来热情主动的肖禾真的变得沉默寡言,苏尘猜测是跟之前的事有关,现在的肖禾已经是三皇子的伴生使者,此去都城,必定风波缠身。 苏尘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玉坠,这一路走来,多亏了它,现在他有神秘红光附体,已经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次去往都城,他要把玉坠还给雪瑶。至于雪瑶一直在寻找的师哥,他也没见着,或许,师哥已经自己回去了,此刻正和雪瑶相伴修行呢。 从酒城前往都城的路途非常遥远,几乎要跨越半个霜国,途中他们经过了业城,苏尘也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没有太多留恋,对他而言,酒城才是故乡,因为他仅有的两个亲人,都在那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想以后回到酒城生活,前提是,能带上芯芸。 此去都城,他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归还雪瑶的玉坠,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回梦境里的芯芸。 六日过后,苏尘几人终于离开了西州境内,第一次踏足中州领土。 “你们走的也太慢了,我中间还去查了个案子,都追上你们了。” 玄琦紧张的勒马急停,因为他又看了那副嚣狂的脸,不爽的情绪瞬间翻涌。 上官泉驾马从侧方飞奔而来,拦住玄琦的马车,大声嘲笑道。 “既然都是去都城,我们就一起吧。” 然而苏尘四人,都没有搭理他。 上官泉也不恼,驱马走到苏尘的车窗前,轻声问道:“苏公子可听过,亚凤壁虎。” 第一百一十二章、进都城 苏尘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冒,仅仅是礼貌的将窗帘拉开,表示愿意和上官泉对话。 “亚凤壁虎!这东西不是灭绝了吗?” 玄琦发出惊叹。这也引起了苏尘的好奇,玄琦这货平时干事不靠谱,但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倒是很上心,真不知道他是从哪了解的。 “你还知道这个?” 上官泉也发出惊叹。 玄琦得意道:“切,我当初周游各国,算得上见多识广,一个亚凤壁虎算啥。” “那你知道这个物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上官泉看他滑稽的表情,表示怀疑,遂追问道。 但玄琦却转头看向苏尘,郑重的说道:“亚凤壁虎的经脉可以让断肢再生。” 断肢再生! 这几个字眼深深触动了苏尘,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右边袖口里的假肢,往事涌上心头。 难道小王爷的手臂就是靠这个恢复的,父王得到了亚凤壁虎的经脉,给了小王爷,却只给自己一副假肢。 苏尘暗自冷嘲之后,看向上官泉,问道:“神官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哪里有亚凤壁虎?” “不瞒你说,这亚凤壁虎的栖息地就在都城境内,但玄琦说的没错,这个物种由于神奇的功效,已经被人屠杀殆尽,几乎处于灭绝的状态,你此次来都城,能不能遇到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多谢神官大人相告,苏尘感激不尽。” 苏尘拱手致谢,虽然他不清楚上官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上官泉没有理会他的致谢,而是富有深意的一笑,接着勒马前行,走在两辆马车的前方,似有一种要带路的意味。 、、 都城位于中州中部,但中州被东西南北四州包夹在中间,境内土地面积最小,仅仅花了两日时间,苏尘几人就来到城门前。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霜国都城,仙王城?城门就这么普通?” 玄琦望见城门的一刻,发出失望的感慨。 苏尘也好奇的探头去看,却发现眼前的城楼与他预想中的一样,雄伟壮丽,气势磅礴。仙王城,三个大字气势不凡,悬挂于门洞之上,门洞的内壁由巨大的岩石细心打磨而成,光滑细腻,洞口也比其他城池要宽敞许多。再看向城墙之上的塔楼,庄严肃穆,如同一头雄狮盘踞其上,震慑过往的每一位行人,这一点倒是与西州业城相像。 在城门外的广场上,立有几座高耸的瞭望塔,塔楼上银甲军士正在向下张望,认真观察着每一处的动静。 广场上马车与行人分流,排着并不算长的队伍,逐个接受核验,气氛相较酒城要严肃的多,没有人在其中乱窜,更没有忘乎所以的谈笑声。 这一番场面如果是初次见,定会被震撼,至于玄琦的反应,苏尘猜测,巍峨的城墙,玄琦在林城见过,还亲切的撞了上去,城门前大排长龙,车马行人川流不息,玄琦在酒城也领会过。 所以眼前的景象让他没有太多新鲜感,反而严肃的气氛让他的觉得不爽。 虽然景致与苏尘预料的差不多,但他也是略感失望,毕竟向往了那么久的地方,竟然只是业城,酒城,林城的结合体,并没有让他感到惊艳。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听闻的霜国都城可不是这个样子?” 玄琦认真观察一番后,发出质疑。 这时芯芸也从马车出来了,却没有搭理玄琦,而是领着众人向前,越过了长长的队伍,直接到达了城门口。城门口处共设置了三个检验台,一处检验马车,一路检验行人和单独驾马者,最后一处是专门为官员设置的快速通道。 在芯芸亮出大神官的令牌后,守城银甲军士恭迎将他们迎了进去。 按照守城军对级别以及铠甲的划分,只有达到队长级别的才能着银甲,且成为队长的要求是能达到三流武者的水平。苏尘感叹,这还没进城,一路上看到的竟然全是银甲军士,可见仙王城的军士力量是多么强悍。 况且,按照仙武联盟的排名,这天下第二的强者,大元帅,姬云海就在这座城里。苏尘内心是很想见见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元帅,但奈何,他是小王爷的大舅,若真见了面,他担心会引来麻烦。 进到城内,几人都下了马车,行走在仙王城的街道上。 “这肯定不是仙王城,这街道的景致也太普通了,还没刚才城门口气派呢!” 刚踏上街道,玄琦又是一阵吐槽。 苏尘也同样感到失望,这里的街道虽然也很宽敞,街边的商铺酒楼也算的上繁华,但充其量也就是业城十字大街的程度,至于热闹,却远不如酒城。 “你何以这么肯定?你又没来过。” 苏尘虽有些失望,却从不怀疑走错了地方,芯芸不可能大老远的带他们跑着玩,况且还有一个上官泉。 “我虽没亲自来过,却听别人形容过,绝不是这样的!” 玄琦激动的解释道。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形容的?” 听这话,苏尘又提起了兴致, “如果你不相信这世间有仙,那就去一趟仙王城。” 玄琦慷慨激扬的拟声道。苏尘仔细一品,顿时又充满了期待,想来是还没到关键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寡淡。 “这里是只是左城区,与业城的大街并无两样。” 芯芸终于忍不住发声解释道。 苏尘环顾一周,发现除了他和玄琦没来过仙王城,似乎其他人都来过,就连肖禾也是从仙王城出去的。他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像极了土包子进城,实在太尴尬了。 于是,他想着必须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记得霜国城池的布局大多是十字街,一横一纵将城池化为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为何这里叫做左城区,难不成,仙王城的布局有所不同。” 然而芯芸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不过苏尘也不觉得奇怪,要是芯芸像向导一样,给他们详细介绍一遍,那才觉得奇怪呢,所以他问话时故意看向肖禾。 肖禾耐心的解释道:“按照霜国对城池布局的要求,每座城池都应该是十字布局,东边设置城主府,对面设置将军府,南北设置演武场和五部办事处,这样才能均衡。 仙王城布局的思路也是如此,但它与其他城池有一处最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难道是因为有王宫?” 苏尘好奇的追问道。肖禾所说的意思他能理解,一座城池最重要的建筑是城主府和将军府,也正好对应着城主与大将军的官职,但在这都城之中,最重要的建筑自然是霜国王宫,按说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能够与王宫对应,所以苏尘猜测,王宫的位置应该是在中央。 于是他向街道尽头眺望过去,却没有看见王宫巍峨的身影,顿时又产生了疑惑。 肖禾摇头,继续说道:“在普通城池之中,虽说城主与大将军级别平等,但城主府却始终位于尊贵的东方,这也隐喻着城主的地位更高。” 日出东方,东方理解为尊贵,也符合常理。 苏尘表示认同,随即辨认了一下方向,突然觉得不对劲,他们所在的街道,朝的正是东南方。 “这条街道竟然不是正对的某个方位,这又是为什么?” 苏尘刚有所推测,就又迷糊了,他本以为王宫不在中央,就是在东边,可眼下,这条街哪个方向也不对,所以街道尽头什么建筑也看不到。 肖禾回答道:“因为,东方的那个建筑,没有任何东西能与其对应。” 第一百一十三章、虎啸楼 肖禾的讲解太过吊胃口,以至于玄琦忍受不了了,直接问道:“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嘛?东边倒是啥!” 肖禾正要揭晓最后的答案时,芯芸却打岔道:“我们要回长生殿交办差事,你们两今日就在左城区逛逛,我明日会来找你们。” 芯芸所指的我们包括了肖禾,遂是催促肖禾别卖关子了,赶紧一口气说完。 “其实仙王城的布局不是十字街,而是大字街,大字的头在东方,是一座仙宫,北边是王宫,南边是长生殿。” 肖禾以最快的语速说完了这一切。 苏尘和玄琦顿时觉得不爽了,明明是很震撼的事情,最后揭晓时,却那么草率,瞬间没了任何期待。 苏尘刚想再细问一下,关于仙宫的事,却发现芯芸和肖禾已经走远。 他们初来乍到,想着找一个熟悉本地的人,带他游玩一番,肖禾本是最佳人选,却被芯芸带走了,此刻,熟悉这里的人,只剩下一旁的上官泉。 玄琦一瞧见他那嚣狂又夹杂阴邪的脸,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兄弟,我们走吧,四处逛之前,还是要先找个好的饭馆,填饱下肚子。” 苏尘点头同意。 “如果你们想吃些当地特色,我倒有个推荐。” 上官泉主动上前,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感叹道:“那里才是都城最值得去的地方。” “有美酒和烤鸡吗?” 玄琦虽不想和他说话,但架不住对美食的冲动,故装作平淡问道。 “有,当然有,对了,报我的名字,你们能尝到当地最正宗的特色。” 说完,上官泉露出那一抹标志性的阴邪笑容,接着大步离去。 苏尘站在原地,注视着上官泉的背影,问向玄琦:“你相信他吗?” 玄琦眯着眼,一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审视上官泉的怪异嘴脸,回答道:“他这人不可靠,但那个酒楼应该值得一去。” 在前往上官泉推荐的酒楼之前,苏尘两人途中也看见了不少酒馆,饭庄,但店内顾客皆不是很多,看着门庭冷清,估摸着饭菜口味也不会太好,于是,他们还是决定去上官泉推荐的地方看看。 上官泉所指的酒楼名为虎啸楼,在整个左城区的街道上,算是最有特色的一栋建筑。它不像其他酒楼那样,将外表装饰的富丽堂皇,或是在门前悬挂醒目的,酒,宿,等字样。而是反其道行之,整栋建筑朴实无华,除了青瓦白墙没有任何多余色彩,门前更是安放了两个石墩子,石墩上雕刻有两只凶恶的猛虎。 起先苏尘还以为这是某个江湖帮派的府邸,直到靠近大门后,才发现是多想了。 虎啸楼的一层大堂是敞开着的,里面设有几十张方桌,此刻堂内已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形形色色的客人挤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气氛好不热闹,有的甚至只能站着。 “看来上官泉真的没有骗我们,这绝对是最热闹的一家酒楼了,饭菜味道肯定不差。” 苏尘虽仍有些顾虑,但经不住玄琦的热情,还是步入了这家酒楼。 巧的是,堂内那么挤,在靠近大门的位置竟有一张空桌。 玄琦想都不想的就坐了下去,大声喊了一句:“小二,给我上一套你们这最好的菜肴,对了,还要一壶最好的酒。” 苏尘原先诧异的是玄琦为何如此豪气,他就是怕玄琦乱来,进门前还特意叮嘱过,不要乱点菜,然而他刚要斥责时,突然发现气氛不对劲。 他们坐下的同时,整个大堂猛然间静了下来,他们不安的转身去看,发现此刻所有人都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他们。片刻之后,这种惊奇的目光就转变成了凶恶,且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苏尘两人顿觉不妙,也惊得站起,不自觉的往门边退去。 “诸位,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只是想来尝尝美味,不至于这么隆重的欢迎吧。” 玄琦也是憨大胆,这时候什么话都敢乱说。 苏尘此刻真想把他踹出去,然后自己溜,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这里根本不是酒楼,就是一个江湖门派,而且是正在聚会的江湖门派。 “别乱说话,他们不是顾客,是江湖人士,我们惊扰了他们的聚会。” 玄琦在苏尘的提醒下,才终于发觉不对劲,原本这些人坐下喝酒吃肉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但此刻起身,人人腰间挂着一把兵器,就不那么寻常了。 苏尘快速反应,抱拳恭敬道:“诸位好汉,我是西州海龙帮的副本帮主,初来都城乍到,想与诸位英雄认识一番。” 众人一听,是江湖同道中人,凶恶之意稍稍退去。 苏尘见有效,便又躬身说了一句:“怪我们不懂礼数,惊扰了诸位英雄的雅兴,在这里赔罪了,我们这就退走。。” 说完,他就拉着玄琦想往门外走。 砰! 然而,原先敞开的大门突然被一股真气闭合,一阵响动过后,苏尘两人只能背对着大门,惊恐的看向大堂中央。 人群自觉的向两边散开,在大堂中央的宽大椅凳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逐渐浮现。 少年的衣着打扮可谓真正的放荡不羁,让苏尘立刻联想到沐阳镇里的恶霸,不过眼前这位,比那个疑似玄琦的人,要有料的多。 他穿着一件幽绿色长袍,却没有合上衣摆,而是袒露胸腹,露出迷人的肌肉,右脚抬起,踩在椅凳的一角,手臂惬意的搭在膝盖上。头发算不上凌乱,但有几根不羁的碎发飘荡在额前。 此刻少年正歪着头玩味的看向苏尘两人。 苏尘和玄琦两人同时愣了,眼前这人竟与上官泉长相酷似,就连这个玩味的表情就十分相像。 “兄弟们误会了,都是自己人,我们俩跟上官泉大人是挚交。” 苏尘想去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这里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上官泉是在坑他们,现在提上官泉的名字,肯定不会有好事,然而玄琦这货,说话比干活要利索。 “上官泉!” 果然,少年原先的表情还只是玩味,听到上官泉的名字后,立刻神情狰狞,几乎是龇牙咧嘴的喊出了这几个字。紧接着他从椅凳上猛地跳下,想要站直身子,却全身不自然的扭动,如同身体里血液在沸腾,让他奇痒难耐。 此刻,他面容扭曲,如同青面獠牙的凶兽,身形也弯成佝偻状,双手呈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去撕咬猎物。 少年的惊天巨变让堂内众人惶恐不安,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却每一次都让他们胆战心惊。 苏尘和玄琦就更不用提了,后背紧贴门板,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他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啊?” 玄琦依旧不知死活的吐槽着。 苏尘则是在忙着推门板,可惜门板被一股强大的真气包裹,他完全推不动。 “借我点灵力,快!” 苏尘惊呼,因为此刻,那个似人似兽的少年已经向他们扑来,仅是凭直觉,他就能预料到,玉坠挡不住他。 玄琦关键时候没有拖后腿,迅速传递灵力给他。 苏尘借到灵力后,握着玉坠,快速吟诵口诀。 一阵寒冷的旋风及时出现。 同一时刻,玉坠也散发出丝丝白光,凝聚出一个冰盾。 轰! 大门炸裂,厚重的木板崩碎一地。 两个身影应声倒飞出去,伴随着一大片木屑,重重的摔落在街道中央。 苏尘迅速起身,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再次惊呼道:“快,再给我些灵力。” 玄琦晕晕乎乎的传递出一些灵力。 苏尘再次吟诵口诀,一对白色翅膀在他背部出现。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恐怖的爪子抓向他的同时,他拎起玄琦,腾到空中。 然而爪子还是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他在空中的身形微微摇晃,随即咬牙振翅,钻入街巷里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方圆阁 都城巷道相比其他城池也要宽敞许多,苏尘带着玄琦在其中七拐八绕也没有遇到太多阻碍。 他之所以选择复杂的低空飞行,是怕在高空中暴露行踪,然而野兽少年的速度也极其恐怖,再加之他不熟悉地形,所以一直被对方紧咬着。 “玄琦!想办法拦住他一会。” 玄琦原先就晕乎乎的,此刻在巷道里东窜西窜,更是晕的找不着北,灵术虽酝酿好了,却找不到目标。 苏尘在慌乱中选择了一条笔直的长巷子,他打算在这里全速飞行,以此来拉开与野兽少年的距离。 然而野兽少年抓住他转向的机会,再次贴近,一只锋利的手爪惊险的从玄琦面前划过。 玄琦瞬间清醒,酝酿的灵术立刻释放。 “榕林庇护!” 苏尘身形极速掠过,身后的巷道里植被疯狂生长,眨眼间变成了一团杂乱的树丛。 野兽少年极其凶猛,手爪挥舞,如锋利的剑刃,迅速撕开面前的树枝。然而他再凶猛也依旧被树枝阻挡了前进的步伐。 苏尘的雁过无痕在直线飞行时达到了极速,而野兽少年的速度受到影响,一增一降,苏尘终于拉开了距离。 野兽少年在撕碎最后一簇树枝后,彻底停下了脚步,因为苏尘两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它只得对着天空怒吼,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如同一只真正的野兽。 又穿过了几条街巷,苏尘的灵力耗尽,两人在一个偏僻的胡同里落地。 苏尘大口喘息,这次的经历远比遭遇黑虎围攻要危险,想当初在业城狩猎时,遇到一群真的猛虎,对比今日所见,那个少年明显更可怕。 “上官泉这个阴毒小人,差点被他害死,别让我再看见他,不然一定…” 玄琦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开始吐槽上官泉,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苏尘却很不合时宜的问道:“一定干嘛?” “一定…当他说话是放屁!” 玄琦掂量了一下实力后,把自己的大口气给圆上了。 苏尘却不以为然,他压根就不信上官泉,今日的下场都是拜玄琦所赐,有他这样的队友,哪还需要别人算计,指不定哪次就被坑死了。 他突然想起了背上的伤,刚开始还很疼,现在竟感觉不到了,于是伸手去摸了一下,发现竟然已经愈合了! 苏尘顿时联想到了沐阳镇,当初他从悬崖上滑了下来,手掌磨损严重,可一夜过后就自己愈合了,当时他没有在意,简单归结于花神的玄妙力量。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证实沐阳镇的存在,但眼下伤口自己复原,又为沐阳镇的存在增添了一份证据。 “折腾了半天,还是没吃到饭,饿死我了。” 玄琦摸了摸肚子,又开始抱怨了,急不可耐要走出胡同找吃的。 苏尘也跟着他出了胡同,发现这里又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且行人往来更为密集,街边商铺也更加热闹。 “兄弟,这里是哪?” 玄琦随意拉了一位过路男子,询问道。 过路男子瞥了一眼,看出他们是外来人,热情道:“两位公子,这里是都城的右城区,也是都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苏尘和玄琦惊愕的对视一眼,这一番逃跑,竟跑了半个城的距离。 “两位公子,可需要我给你们推荐几处好地方。” “不要!” 苏尘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道,顿时把热情的过路男子吓了一跳,男子呆呆的看着他们,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接着就摇摇头走开了。 有了上官泉的教训,苏尘两人哪敢再去所谓推荐的地方。 “那里挺热闹的,我们去看看?” 玄琦发现附近有一栋精致的酒楼,门前人员往来频繁,看着很是吸引人。 “你不是要去找吃的吗?那里不像是酒楼啊。” 苏尘远远打量了一番,发现那栋酒楼有些特别,门前没有任何招牌,只是在屋檐下挂着一枚巨大的铜钱,且进出的人都是男子。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离得近,先去看看瞧。” 玄琦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硬是拉着苏尘走了进去。 进到酒楼内部,苏尘才明白了,这里竟然是个赌坊。 他再去看玄琦时,发现他已经挤到了人群中,开始熟络的下起注来。 “你没搞错吧,为了赌钱,连饭都不想吃了吗。” 苏尘挤到他近前,没好气的问道。 然而玄琦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骰子,随意打发了他一句,“不急,等我赢了钱,去吃顿好的。” “你哪来的钱?” 苏尘此刻注意到了玄琦手里竟攥着几张百两银票。 玄琦侧头向他挑了挑眉毛,得意道:“离开酒城的时候,从香兰那偷得。” 苏尘灵机一动,正想着把钱夺过来时,竟被新挤进来的赌徒给挤了出去。 他这时发现,赌坊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再想挤进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四处晃晃来打发时间,顺便看看这家赌坊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如此受欢迎。 这座赌坊的内部布局很像酒楼,只是把一个个餐桌都换成了赌桌,苏尘猜测这里原先应该是个正常的酒楼。 他沿着大厅外围走了一圈,发现新进来的赌徒都不约而同上了二楼,于是好奇的跟了上去。 “这位爷,很面生啊!是第一来我们方圆阁吧!” 刚上到二楼,便有一位类似小二的布衣男子热情的迎了上来。 苏尘先是对这个名字感到新奇,一个赌坊,起的名字倒是很像江湖帮派,随即想到门口挂着的巨大铜钱,外圆内方,方圆阁,倒是很贴切。接着点点头,默认了自己是新来的。 “那公子请跟我来,我给你好好介绍一番,保证有让你满意的赌桌。” 苏尘一听,更是好奇了,哪有用满意来形容赌博的,难不成还能包我赢? 于是他跟着小二走到最近的一间屋子。屋子门是敞开的,且门头上悬挂着两个大字,兵器。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还卖兵器吗?” 小二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领着苏尘进了屋子,指着满墙的刀枪棍棒道:“这里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兵器,公子若有喜欢的,就可以以一百两下注,与我们方圆阁对赌,赌赢了,兵器和钱都是您的。” 苏尘感到诧异,这里的兵器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远不止百两,这要是赌赢了,就是血赚。 “怎么个赌法?” “很简单,我摇动桌上的骰子,你若能猜中点数,就算赢了。” 苏尘顺着小二的指示看过去,发现屋子正中央设有一张方桌,方桌上倒扣着一个骰盅,此刻在方桌周围站着不少江湖人士,一个个或站或蹲,正在苦思冥想。 “他们在干吗?” 苏尘好奇问道。 小二领着苏尘走到近前,解释道:“这些江湖好汉都想要得到那柄赤峰刀,现在骰盅下的点数已经定下了,谁能猜中,刀就是谁的。” 苏尘细心一琢磨,这种方式很像是拍卖,却比的不是财力,而是运气。 “骰盅下有几颗骰子,每个骰子最大是多少?” 苏尘继续问道。 “共十颗,最大六点,公子可是有想法?” 苏尘看了一眼挂在屋子正中央的一把红柄大刀,确实不凡,但他对兵器没有兴趣,于是拒绝道:“算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小二闻言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引导苏尘进了下一间屋子,进门前,苏尘瞥了一眼门头字样,顿时来了兴趣,还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坊主 苏尘进到屋内,环顾一圈后,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这间屋子的门头上写的是,美食。本以为进来后能见到各种特色美食,却没想到,墙上只是挂了一圈木简,木简上写着各家酒楼的特色菜系,实在是吊他胃口。 “这是什么意思,饭菜也可以赌吗?” 苏尘在屋子中央,同样看见一张桌子,桌上扣着一个骰盅,且旁边也围了好些人在猜点数,顿时觉得难以理解,不就是一顿饭吗,想吃就直接去买,用得着这样绞尽脑汁吗? “公子定是外来客,不懂其中玄妙,这里挂着的可是都城内绝顶美食,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就比如说正中央挂着的那套,绝色无霜席,是只有霜王和王后才能享用的极品菜肴。” 苏尘震撼,追问道:“既然是霜王才能享用的,你们又如何能弄到?” “我们坊主交友盛广,恰好认识王宫里做这些菜的厨子。” 苏尘认真的点点头,认定这个赌坊背后一定有大势力撑腰。 “那他们正在赌的就是这一席菜吗?” 小二摇头道:“不瞒公子,其实绝色无霜席很少有人会选,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冲着云梦楼的云梦席来的,云梦楼是都城里最奢华的酒楼,他们的招牌酒席,云梦席,每天只供应一桌,且是价高者得,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就只有来我们这里,只要赌赢了,云梦楼会单独为我们加做一桌。” 苏尘听完,立刻掏出一百两,递给小二道:“我也想猜一次。” 小二满心欢喜,接过一百两后,说道:“正好这一骰盅还没开,公子如果想好了点数,就可以直接开。” 苏尘盯着骰盅认真看了看又看,顿时也变的犹豫不决。 他晃了晃脑袋,随机报了一个答案:“十点。” 顿时全场的人都侧目看向他,震惊不已。就连小二都劝说道:“公子,你要不再想想,这里面一共就十个骰子,十点的话,就必须十个骰子都是一点,这个几率实在太小了。” 苏尘也后知后觉,感到不妥,但话一出口,再改就显得没有志气,况且就算改,他也不知道要改成几点。 “就十点了,开吧。” 小二遂看向其他人,问道:“可有人要跟着一起,或是报出其他点数。” 众人皆摇头,他们只想看一看骰盅下究竟是多少,但他们绝不相信是十点。 小二见无人应答,便将手搭在了骰盅上,做出要揭晓的架势,顿时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尤其是苏尘,此刻他终于理解了什么是赌博,就是此刻紧张的心跳声,和期待感。 下一秒,骰盅被揭开。 十个骰子露出真容,竟是同一张脸,一点。 加在一起,十点! “不是吧,一次就猜中了,还是这么诡异的点数!” “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小二也愣在了原地,他也后知后觉,感到惊险,刚才要是这位公子被他劝住了,就真的与云梦席失之交臂,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苏尘也是懵了一会,才露出激动的笑容。 小二将之前的一百两交换给他,还给了他一片竹简,道:“公子可凭此木简去云梦楼,无论何时去,他们都会为你做一桌云梦席。” 苏尘接过木简,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楼去找玄琦,今晚的大餐终于有着落了。 “公子,请等一下。” 出了屋子,小二却追出来叫住了他,接着说道:“公子,我们赌坊有规矩,凡是一次就猜中的顾客,必须要上到三楼,与我们坊主赌一局。” 苏尘顿时皱眉,果然赌坊里都是门道,想白拿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也想去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的坊主,能有这么多珍贵兵器,和著名菜席,本人一定不简单。 于是他跟着小二往三楼走去。 在通往三楼的途中,苏尘听小二详细介绍后,才明白刚才的兵器和菜肴只是二楼的冰山一角,后面还有草药,房屋,甚至是官职。 苏尘这才回忆起,小二初见时,曾自负说道,保证有让你满意的赌桌。 上来三楼后,小二指引苏尘在一间屋子前等待,因为屋子里坊主正在接待客人,要等上一个人赌完,才能轮到他。 很快,屋子门被推开,一个男子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发呆。小二熟练的上前,将人拖到一旁,接着几名壮汉出现,将男子一左一右架着走下了楼。 苏尘立刻生出一种不安感,刚想要询问一下缘由,却见小二走到门前,微笑看着他,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顿时让苏尘脊背发凉。 苏尘微微喘息,平复之后,大步迈进屋中。 屋子里布局很简单,仅有一张赌桌,正对大门。赌桌前坐着一名灰袍中年男子,看着年龄不大,却两鬓微白,下巴上还有一撮不算很长的银白胡须。 男子神情温和,眼角边缘托着琐碎的细纹,看样子经常笑。 在靠近大门的一边,也放置了一张椅子,在男子的示意下,苏尘安稳入座。 “公子怎么称呼?” 平淡的开局,苏尘也渐渐放平心态,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猫腻。 “我是林城吏部总管,苏尘。” 听到这个回答,灰袍男子笑了笑,眼角皱纹立刻叠的更深,安抚道:“公子不必紧张,我这里是正规赌坊,不会加害与你。” “那刚才那位是怎么回事?坊主也没有加害他吗?” 苏尘质问道。 灰袍男子笑着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刚才那位只是与我赌输了,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我可没有动他一分一毫。” 男子故意散开衣袖,表示这里除了他一个人外没有任何武器,想以此来让苏尘放松警惕。 苏尘认真观察了一番,发现对方手里仅有一枚铜钱,且他一直在把玩着铜钱,就连说话时,都没有松开。 “你要与我赌什么?” 苏尘直接问道。 “在我这里赌,不是看我要什么,而是你想要什么?” 苏尘疑惑,难道是提出自己的诉求,他能帮忙实现? “我是第一次来,请坊主说的明白些。” 灰袍男子耐心解释道:“无论你想什么,尽管提出来,前提是,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会考虑是否接受这个赌局,赌局成立后,如果你赢了,我会全力满足你的诉求,如果你输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听明白?” “那我要是让你去杀人,你会接受吗?” 苏尘笑问道。 “那就要看你杀的是谁,又能付出怎样的代价了。” 苏尘立刻嘲笑道:“刚刚你还说这里是正规赌坊,怎么现在连杀人放火都能拿上来赌了?” 灰袍男子也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杀人,但不会用违法的形式,不然我这里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营业了。” 苏尘细细琢磨了一遍,猜想到,他应该是利用某个官员的势力,给想要杀的人强加罪名,以此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我可以不赌吗?”苏尘平静问道。 灰袍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公子还是想想要与我赌什么吧。” 苏尘无奈,本以为今日有好运,赢来个酒席,却没想到还是掉进了坑里,一番思虑过后,他想到了一个诉求。 “我想要亚凤壁虎的经脉,你能弄到吗?” 灰袍男子一听,顿时神情变得严肃,认真审视了苏尘一番,很快发现了他的右手是假肢。 接着,他摇头道:“我弄不到。” 苏尘刚想嘲笑他一番,胡乱夸下海口,却什么也做不到。 然而他听完男子后半句话,顿时震惊。 第一百一十六章、云梦楼 “但我知道哪里有亚凤壁虎。” 苏尘激动的追问道:“在哪里?” 灰袍男子得意的摸了摸胡须,笑道:“公子不要心急,既然是赌,你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尘平静下来,冷声问道:“需要什么代价?” “公子别紧张,一个消息而已,你出些银子就行。” 灰袍男子右手不自觉的抛出铜钱,铜钱在空中翻飞了一阵又落回他的手里,似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 苏尘将身上的银票全都拿了出来,共有三百两,整齐的放在桌上,询问道:“我身上只有这些,不知够不够?” “当然够,这个消息其实很笼统,算不得多珍贵。” 男子这么一说,苏尘倒觉得有些亏了,该不会是一个都城人尽皆知的消息,拿来忽悠他这个外地人吧。 “那亚凤壁虎出没的具体消息你有吗?” 男子一听,开口笑道:“公子想必也知道这个物种有多稀少,即使我全力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 苏尘默默点头,也觉得难了些,但只要能得到个大概的位置,他可以自己去找。 “你这边要怎么赌,也是猜点数吗?” 苏尘发现桌上并没有骰盅,好奇问道。 男子亮出那枚一直被他把玩的铜钱,道:“很简单,这枚铜钱一面是字,一面是霜花图案,我们各选一面,等它在空中翻转落下后,哪一面朝上,就是谁赢。” 高达五成的几率,苏尘感叹,这种赌法相比二楼的难度要小很多。但越是容易,他越相信其中有诈,万一这个人会某种特殊的武功,能操纵铜钱,那再高的几率也是白搭。但再一细想,觉得对方完全没有耍诈的必要,以对方的财力和背景,赚钱似乎不是最终目的,不然直接开一个拍卖所,来钱肯定比这快。 “你一直是这么赌的吗?” 男子点头默认。 “那你最近十场输赢的几率是多少?” 按常理来说,五五分的几率,不会一直赢,也不会一直输。苏尘想看看对方最近的气运如何。 谁知男子标志性的笑容竟然迅速收敛,显露出一股哀伤之色,呆呆的看着手中铜钱,回答道:“九成。” 苏尘愣了,追问道:“九成,是指你赢,还是输?” “赢。” 苏尘咽了口口水,感叹对方的气运也太好了,现在与他赌,十有八九会输。但男子莫名的神情令他迷惑,赢得多难道不好吗?为何要苦着脸。不过这个人倒是坦诚,没有说自己运气差,一直输这样的假话来骗他,况且这里人气这么旺,坊主的输赢几率肯定不会是秘密,随便找几个与他赌过的人问问便知,也没必要骗人。 “能不能让我来抛掷铜钱?” 男子婉言拒绝道:“公子请放心,我的赌品在都城还是很响亮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找我赌了。” 苏尘也不再纠结,将桌上的几百两银票推向前,道:“我选霜花。” 男子将铜钱熟练的抛起,铜钱在空中快速翻转,接着落入男子手心。整个过程非常快,苏尘甚至都来不及紧张,结果就出来了。 朝上的一面,是霜花。 苏尘惊喜,他原先没有抱任何希望,就想着赶紧赌完,离开这里去吃云梦席,这几百两就当是付的酒席钱了。没想到,他今日的运气这么好,竟连赢了两场。 明明输了,男子却哈哈大笑,弄得苏尘一阵莫名其妙。他将银票收了起来,接着问道:“亚凤壁虎在哪?” 男子恢复平静,道:“就在仙宫之下。” 苏尘疑惑,他记得男子之前形容,位置很笼统,猜测应该是个很大的区域,但仙宫之下,听起来很精确啊?难道这个传说中的仙宫占地面积非常广阔? 这时男子又开口道:“今日之后,我会加大力度,搜索亚凤壁虎的精确消息,一旦有发现,我就会通知公子,公子到时候可要来与我再赌一局哦。” “如果坊主真能打探到消息,我一定会来,今日就先告辞了。” 苏尘起身离开。 这次出门和下楼都很顺畅,再没有人来阻扰他了,小二甚至是全程在帮他开路,恭敬的像一个仆人。 下到一楼后,苏尘本想去赌桌前寻找玄琦,却发现柜台处发生一阵骚乱,似是一个赌徒闹事被一群壮汉给围了起来。 “各位大哥,再让我赌一次,我这次一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 苏尘刚从壮汉身旁路过,听见里面是一道熟悉声音,顿时头大。被围的不是旁人,正是玄琦。 他挤到近前,询问了一番情况。得知玄琦偷来的钱已经输光了,还问赌坊借了一百两,结果还是输了,现在还想借,但赌坊不想借给他,且要把他扣下来做工,来偿还那一百两。 “公子与他认识?” 苏尘身旁的小二了解情况后,询问道。 苏尘虽然很不想认,但还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接着小二上前与几位壮汉说了几句,很快壮汉就都散去,然后小二领着玄琦走到苏尘面前,道:“公子,你朋友的帐我已经帮他划了,希望公子日后常来玩。” 苏尘微笑点头回礼,接着拉住玄琦走出了赌坊。 “兄弟,你牛啊,一会功夫,你怎么就变成了他们的贵宾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苏尘亮出那片竹简,得意道:“没干什么,就是运气好,赢了一份大餐。” 玄琦疑惑的接过竹简看了看,“这赌坊还能赌饭菜?” 接着他瞥见云梦席三个字,顿时震惊。 “这可是闻名世界的绝顶酒席啊!” 不出苏尘所料,只要是稀奇古怪的东西,玄琦肯定都知道,况且还是他最爱的吃。 在出门前,小二特意告知了他云梦楼的位置,就在这条大街上。 当他们走到云梦楼的时候,天色已晚,整条街的灯火都亮了起来,颇有些酒城的味道。 面前的云梦楼也有醉梦塔的架势,尤其是夜晚,在整条街道上最为亮眼。因为这栋酒楼的外墙上挂满了七彩灯笼,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彩虹。 进入酒楼内,也不出苏尘所料,堂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苏尘注意到大堂中央设有一个舞台,此时有数十名美艳女子正在献舞,再去看附近的酒桌,竟然都有女子相伴,令他感到不适的是,这些女子衣着太过清凉,整个酒楼都弥漫着浓烈的春意。 玄琦此刻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的要上到近前,欣赏所谓的舞姿。 “两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今日已经客满,如果没有预约的话,还请明日早些过来。” 一名美妇迈着婀娜的步子走向他们,娇声说道。 苏尘瞧见美妇的形象,再联想到堂内热辣的女子,猜测这里莫不是青楼。顿时想转身离去。 “我们有这个,姐姐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玄琦立刻从苏尘手里夺来竹简,亮给美妇看。 美妇见到竹简,大吃一惊,急忙歉声说道:“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两位竟然是方圆阁的贵客,自然不需要预约,快请厢房上座。” 美妇恭敬上前引路,同时给身旁几个美艳女子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簇拥上来,几乎是推着苏尘两人上了阁楼。 美女贴身,玄琦倒是很享受,就差没有被她们抬上去了,苏尘则有意加快了步子,脱离她们,快速上到二楼。 由于走的太急,在楼梯口处,竟与一名心事重重的女子撞了个正着。 女子衣着普通,没有着光鲜亮丽的衣裙,且原先手里是端着酒水的,此刻酒水全洒在了苏尘身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三恶 “干什么呢,没看见这里有贵客吗!” 美妇立刻上前斥责道,同时拿着手绢要给苏尘擦拭。 苏尘慌忙躲开,且平和说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走的太急了。” 虽然被斥责,那名女工却没有任何反应,仅是将打翻的酒具拾了起来,对着苏尘轻轻点头,敷衍道:“我去给公子取身衣服来。”接着就走开了。 从始至终女子都是低垂着头,两眼无神,似是对所有事情都不在乎。 美妇见女子不把她放在眼里,狠狠切了一声,自语道:“看明天邱泽公子怎么蹂躏你,哼!” 接着又笑脸看向苏尘,解释道:“她就是个刚来的女工,还没学会规矩,希望没有扫了公子的雅兴。” “不会,我觉得现在气氛好多了。” 经历这一番事故,苏尘反而觉得舒服了,主要是美妇和几名女子的热情都被打断,甚至到现在目光还时不时瞥向那名素衣女子。 接着,他们进了一间豪华包厢就坐。 “两位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安排云梦席,你们先稍作歇息。” 美妇将他们安顿好后便离去,似是心中有气未消,不想在客人面前失态。 没过一会儿,一道道精美菜肴被衣着靓丽的女子们端了进来。竟有满满一大桌。 “这么多,就我们两吃会不会有些浪费。” 苏尘感叹道,然而玄琦已经开动了,嘴里还嘟囔着:“有我在,你放心。” 这时美妇开口问道:“二位应该是外地人吧?” 苏尘点头。 美妇提议道:“想必二位对都城还不熟悉,不如我给你们请几位本地见识广博的女子来陪你们聊聊。” “就没有男子吗?” 苏尘问道。 美妇一愣,认真打量了一番苏尘,心中生出各种念头。 苏尘也发觉不对劲,赶紧解释道:“我已经有家室了,劳烦姑娘就在外面请一位你们的常客进来吧。” 美妇微笑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便下去张罗起来。 “你什么时候成婚的,我怎么不知道,跟谁啊?” 玄琦闻言吃惊,甚至都停下了享用美食。 “在梦里,你信不信?” 苏尘故作神秘道。 玄琦暗自琢磨了一会,又问道:“你在梦里娶谁了?是不是芯芸?” 苏尘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装作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那你有没有梦见我?” 玄琦追问道。 “还真有。” “我是谁,干了什么?” “你是一个恶霸,还想调戏芯芸,不过没得手。” “就这些?” 玄琦的好奇心,引起了苏尘的注意,苏尘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玄琦这次没有回避,而是直面他的敏锐眼神,振振有词道:“你的梦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给我细细讲讲?” 苏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玄琦好像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到目前为止,关于沐阳镇的事,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但他有种直觉,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的梦,凭什么告诉你,吃你的菜吧。” 就在这时,美妇领着一个锦衣公子走进来,介绍道:“这位是户部侍郎家的丁公子,是我们这的常客,惦念云梦席很久了。” 经过美妇的一番介绍,苏尘算是与他认识了,户部侍郎,三品大官,竟然连他的儿子都尝不到这云梦席,实在匪夷所思。 按说三品官职,要是放在其他城池里,是要被所有人仰望的,但通过接触,苏尘觉得这位丁公子为人很低调,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丁兄真是低调啊,以你的身份都不曾品尝过云梦席吗?” 丁公子摇头道:“苏兄有所不知啊,这都城里卧虎藏龙,随便遇到一个,背后都至少能挖出四品官职以上的靠山,就算不是官家子弟,这里也有好些顶尖势力,没一个是好惹的,所以在都城生活,必须要低调,至于每天仅有一桌的云梦席,自然轮不到我。” 苏尘点头认同,自从去了酒城,才知道林城有多冷清,自从来了都城,才知道自己官有多小。这世界本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丁兄,来,喝一个。” 苏尘客气的敬了他一杯。 放下酒杯后,丁公子又尝了一口菜,赞不绝口,接着恭敬问道:“想必苏公子背后的势力也不小吧,不然怎么能让云梦楼为你单独做一桌云梦席。” “我也只是运气好,今日在方圆阁偶然赢了一把,所以才得到这个机会。” “方圆阁!” 丁公子闻言顿时震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苏尘好奇问道。 丁公子立刻紧张道:“苏公子,方圆阁你可要少去,那里的人可不好惹,尤其是他们的坊主,赌神柳万金。” 赌神? 苏尘愣了,遂追问道:“那里有什么门道?丁兄快给我详细说说。” 丁公子谨慎的巡视一周,接着又去把厢房门带上,神神秘秘的问道:“公子今日赢了,那柳先生是不是还想让你去?” “是啊!” 苏尘感觉不妙。尤其是丁公子谨慎的作态,让他感觉又掉进一个坑里。 “公子可听闻过,都城里的三恶,和三杰?” 三恶!三杰! 两个新鲜的名词以及丁公子的作态,引起了玄琦的注意,以至于他停下了狼吐虎咽,认真问道:“什么是三恶,三杰?” 丁公子端起酒杯旁的茶水,饮了一口,一副长篇大论前,要先润润喉的架势。 接着说道:“这三恶,自然是指三个鼎鼎大名的恶人,他们三个是所有都城子民心中的毒瘤,可惜就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其中一恶,就是指方圆阁的坊主,柳万金。” 苏尘诧异,柳万金他见过,但看起来很温和,丝毫没有凶神恶煞的感觉。 紧接着,丁公子就说明了缘由。 “柳万金号称赌神,第一次见他的人都会觉得他人不错,很温和,但那是有前提的,他最喜好的就是与人赌铜钱的正反,凡是能赢他的人,方圆阁都会奉为上宾,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且赌注也不大,就是百两银子,但要是你输了一次,下一回合你就要小心了,他会赌你的所有家产,如果你再输,柳万金以及整个方圆阁的态度就会大变,会变得非常恐怖!且下一回合的赌注就是你的家人,甚至是你的命。” “切,这有什么,那我可以不去赌啊!” 玄琦不以为然。 “从他那得了好处,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他总有办法让你一直去找他赌,直到你将命输给他。”丁公子解释道。 玄琦依旧不能理解,他虽然喜欢赌钱,也知道赌徒总有下一次能翻本的错觉,可一旦知道对方是赌术高手,就很少会自找没趣,就算要赌也会去别的场子。 苏尘理解了其中含义,因为他就是当事人,如果柳万金真的寻到亚凤壁虎的精确消息,那他肯定会去的。 “他的后台是谁,为什么没人敢动他?” 苏尘疑惑道。 “他的后台就是他自己,这方圆阁原先是一个不亚于狮城帮的顶尖势力,后来因为他沉迷于赌博,才转型做了赌坊,据说他还是个仙武之境的高手,所以没人敢去找他的晦气。” 苏尘此刻终于明白一个赌坊为什么能有那么多稀奇宝物了,原来是一个大帮派的底蕴,除此之外,他感到一阵后怕,今日竟和一个仙武之境的高手赌博,这要是不小心惹怒了对方,谁都救不了他。 虽搞清楚了方圆阁的来历,但还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尘,于是他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八章、三杰 “这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人猜测,他的目的是为了消磨别人的气运,方圆阁二楼的珍贵宝物是为了吸引别人去赌博,以此来选出气运最佳的人,上到三楼跟他赌铜钱的正反,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柳万金不刷任何手段,就凭气运,竟能十赌九赢,故而被封为赌神。” 气运一说,太过玄乎,苏尘还是觉得柳万金有什么秘密,且一定跟那枚铜钱有关。 “那三恶中另外两个呢?” 玄琦问道。 丁公子继续说道:“我想你们应该知道,都城里还有一个左城区。” 苏尘两人点头,他们就是从那逃过来的。 “那你们一定发现了右城区比左城区热闹,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摇头,但心里却有个猜想,会不会是跟那个虎啸楼有关。 “因为第二个恶人就是左城区的虎啸楼楼主,上官虎。” 果然不出苏尘两人所料,那个野兽少年一看就不是善类。但是这个名字,却令他们一阵迷糊,上官虎,上官泉,难道有什么联系? “这个上官虎,是霜国第一聪明人,兵部尚书,上官贤的其中一个儿子,此人十分易怒,且好斗,时常会兽性大发,到处伤人,而且他还是一个一流武者,可一旦发起疯来,就是一般的宗师都拦不住他,他在左城区建立了虎啸楼,成为了街霸,本地没人敢招惹他,但经常有些嚣狂的外来人会不小心惹怒了他,最后下场都十分凄惨,但鉴于他是上官贤的儿子,所以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就算杀了人,也会有各路官员主动替他摆平,所以,你们没事尽量不要去左城区。” 丁公子说完了一大串,紧接着饮了口茶,善意的提醒苏尘道:“你已经被一个恶霸缠上了,以后可千万要小心,见到虎啸楼,一定要远远的绕过去。” 可惜他提醒晚了,苏尘两人已经跟这位上官虎打过交道了,还差点被杀。 苏尘苦笑道:“丁兄,要是早遇见你就好了,你说的这位上官虎,我已经招惹了,还差点葬送在他的虎爪之下。” 丁公子顿时愣住了,只得用异样的口气夸赞道:“苏兄,你的经历还真是……丰富啊。” 苏尘无奈摇头道:“要说我气运好呢,我刚来都城第一天,就招惹了两个恶霸,要说我气运差呢,我今天还连赢了两场,真是玄乎,所以说气运这东西,根本说不清,只希望不要再遇上第三个恶霸。” 丁公子此时正趁着苏尘感叹的时机,尝了一口菜肴,听到苏尘最后一句话,竟呛到了。 咳咳咳 “丁兄,你慢点。” 苏尘以为是他太着急,没想到丁公子平息后,说道:“只怕要让苏兄如愿了,这第三位恶霸正是云梦楼的幕后老板,邱泽公子。” “这……” 苏尘顿时无语,这哪算如愿,根本就是气运背到家了,现在想来,赢那两场,似乎也是走的背运,此刻他又开始相信了气运一说,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转运。 “我刚刚在楼下,恰好看见邱泽公子过来,你们今日相遇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丁公子又补充了一句,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在提醒苏尘要小心。 “一个好斗,一个好赌,那这个邱泽公子又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恶劣事迹?” 苏尘好奇问道。 “其实苏兄不必紧张,只要我们是男子,就算遇到了邱泽公子也没什么大碍,因为邱泽公子是好色。” 苏尘恍然,其实光看这云梦楼的风格就能猜到些许,满楼的春色,组建之人的秉性可见一二。 “邱泽公子是刑部尚书的儿子,但天生面相丑陋,正常女子见到都会忍不住恶心,可偏偏他就是喜欢美女,遇到看上眼的就会想尽办法弄到手,有时候更是会利用他爹的权力给被人冠以莫须有的罪名,逼女子就范,所以整个都城的大家闺秀,都是谈泽色变,有的甚至出门都故意画丑装。” 三恶果然是实至名归,好斗,好赌,好色全有了,苏尘忍不住要为都城子民捏一把汗,在这里生活,不仅要低调,还要时刻防着这三个恶霸,真是不容易啊。 他以后要是定居在都城,一定要先想办法把这三个毒瘤给拔掉。 “你刚才说的上官虎,跟那个大神官上官泉有什么关系?” 玄琦好奇道。 丁公子此刻振奋了精神,像是要说一些令人激动的事情。 “没错,这个上官虎就是大神官上官泉同父异母的弟弟,说来也巧,上官家一户三个名人,霜国第一聪明人,上官贤,那可是创造出困兽之阵的天才,上官虎,刚才说过了,一个人尽皆知的恶霸,而第三个上官泉就了不得了,他就是三杰之一。” “哼!就他还是三杰,哪一点杰出了,难道是心肠最歹毒,最心狠手辣吗?” 玄琦表示不屑。 听到玄琦诋毁上官泉,丁公子有些不悦道:“你这话就是有偏见了,上官大人作为督办官员被杀案的大神官,要是没有点手腕怎么能震慑住人,只有各地的歹徒惧怕他,才会给霜国的官员带来更好的生存环境。” 玄琦懒得跟他争辩,他就是看不惯上官泉。 苏尘从中调和道:“我们其实不太了解上官泉,所以有些误解,要不你给我们具体讲讲吧。” 丁公子平复后,激动说道:“要说上官大人啊,那可是霜国百年不遇的奇才,他不仅修道,还习武,历史上也有不少人试过同时修行两样,但都是以失败告终,就算有成功的,也只能同时达到小修士和三流武者的实力,唯有上官大人,他年纪轻轻,就同时达到了一流武者和高阶修士的实力。” 苏尘和玄琦皆震惊不已,没想到上官泉的天赋这么变态,也难怪他比一般的高阶修士要厉害,而且身体也很强韧,原来是同时习武的原因。 丁公子继续激昂道:“不仅如此,他还将真气和灵力两种力量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独有的银色灵力,这种灵力可压制所有形式的力量,堪称最强灵力,长生殿长老曾预言,上官大人只要土突破至宗师和真人境界,那他将拥有匹敌道人和仙武之境的实力。” 苏尘两人再次被震撼到,这个上官泉简直是个妖孽,最可恨的是,这么厉害的人,竟然设计坑害他们,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与上官泉再来往了,一是太危险,二是打击自信。 上官泉这么厉害都不算是独领风骚,才是三杰之一,那另外两人,恐怕也不同凡响。 此刻,苏尘和玄琦心中都有个一个猜测,另外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芯芸。 “那另一个大神官,芯芸使者,是不是三杰之一?” 苏尘问道。 此刻丁公子神情中除了激动,还夹杂了仰慕的情绪,似是想到了什么动心的画面。 “那是当然,芯芸大人真的可以称之为仙子,她的倾国容貌简直让人难以忘怀,多看一眼,都会令人窒息,可惜她从来不笑,不然就验证了那句诗,霜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关于芯芸的美貌,苏尘和玄琦没有任何异议,且他们有幸能天天见到,所以也不是那么期待。 “除了美貌,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苏尘急切问道,他对芯芸的了解实在太少。 “如果说上官泉是天赋异禀,那芯芸仙子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修道奇才,她年仅十九岁,就已经达到了真人境界,修炼速度堪称天下第一。” 第一百一十九章、救人 苏尘与玄琦对视了一眼,虽有惊叹,却也是意料之中,不然芯芸何以与地榜第一的凌风打成平手。就连不可一世的上官泉也打不过她。 “芯芸仙子因为修道天赋出众,所以还被当今国师收为弟子,在长生殿的威望也是极高。” 苏尘震惊,原来芯芸是国师的弟子,那冥山之行,她就是替代国师出征,估计这个秘密都城里的人还不知情。 “那芯芸的出生呢?莫非也是哪个大官的女儿?” 苏尘追问道。 丁公子摇头,道:“芯芸仙子真正的出身谁也不知道,但她是王宫里珍妃娘娘的养女。” “这个珍妃娘娘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珍妃娘娘就是三皇子的母妃,哎,真是辛苦了芯芸仙子,这个三皇子在几位皇子中权势最弱,全靠芯芸仙子一个人在支撑他。” 苏尘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怪不得芯芸能够代三皇子收肖禾为伴生使者,也明白为什么要设计逼肖禾接受,看来成为三皇子的伴生使者并不是什么好事,肖禾注定要卷入王室风波,不得安宁。 身为皇子,若是不能得势登基,那下场会十分凶险,三皇子如今势弱,已是危险之势,芯芸想单单靠自己一人恐怕难以翻天,就算加上肖禾,也是杯水车薪,苏尘现在很好奇,芯芸接下来要怎么做。 同时他也在操心,怎样才能帮到芯芸,毕竟在他心里,芯芸已经是他的妻子,那芯芸的事,也就是他的事。 “那再说说最后一杰吧。” 上官泉和芯芸,两人都是霜国的大神官,有此殊荣也算情理之中,这第三人是谁,他十分好奇,都城里,难道还有人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如果也是个名声在外的大官,那他应该有所耳闻,可霜国除了两个大神官外,好像没有什么出彩的官员了。 丁公子又露出激动的神情,道:“这第三个人自身很是低调,但他的父亲名号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如雷贯耳。” 都城里,能够闻名天下的,苏尘城立刻想到了一人。 “难道是,大元帅,姬云海!” “没错,仙武联盟天榜第二,霜国第一强者,姬大元帅,而这第三杰,就是他的儿子,姬无崖,今年十九岁,就已经是一流武者了。” 听到这里,玄琦吐槽道:“要是你第一个说他,我还有些惊讶,但是,前两位似乎都比他厉害吧。” 丁公子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姬公子虽只是一流武者,但他是姬大元帅的儿子,所学武技功法都是最佳,所以实战能力,可比肩宗师,且他拥有天生神力,神勇无比,然而让他名声大噪的是,姬大元帅曾透露,姬公子其实早就可以突破至宗师,是大元帅一直不准他突破,还曾断言,姬公子突破之时,会是史上最强宗师。” 苏尘两人相视一笑,这个姬无崖倒是有些被他爹刻意捧出来的嫌疑,不过姬云海的话,别人就算不信,也不会拆台,是真是假,也只有等到姬无崖突破的那天才知晓了。 聊完了三恶三杰,苏尘又同丁公子聊了些都城的风土人情,这些内容玄琦就不怎么感兴趣了,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用餐过半,美妇再次进来,这次随她来的还有几名衣着清凉的歌姬,人人手里都抱着乐器,苏尘顿感不妙。 “云梦席里可不只有菜肴,还有歌舞,知道苏公子不喜好女色,所以特意只叫来几个乐师,给你们演奏助兴。” 美妇解释了用意,苏尘刚要拒绝,没想到玄琦和丁公子瞬间变得兴奋不已,竟直接点上曲子了。 苏尘只好应承下来。 起先几位乐师还是在正经的奏乐,但一曲之后,全都慢慢爬上了桌子,开始一边抚琴,一边搔首弄姿。勾的玄琦和丁公子神魂颠倒。 苏尘只好假借如厕,跑到外面透透气。 途中遇到一个小二,询问了一下,发现这酒楼里还有后花园,于是他独自漫步到了后院。 此刻已是黑夜,楼宇内灯火通明,但花园里,却是黑漆漆一片,人影稀少,白日里绿幽幽的植被,现在看起来竟有些阴森瘆人。 苏尘快步离开了树丛,寻见一处景观湖,湖边设有一座精致凉亭。 他走进亭中,选了临近湖水的一边栏杆坐下,欣赏着湖面上倒影,有残月,有楼影,好生惬意。 虽已入冬,但都城里的气候却依旧不怎么冷,他好奇摸了摸湖水,发现水已经开始凉了,看来冬寒不远了。 他无意间抬头,望见在湖对面是一排楼阁,此刻所有屋子的灯都是熄灭的,除了二楼靠边的那一间,灯火被人点起,慢慢照亮了窗户。 苏尘猜测,那一排屋舍应该是云梦楼的姑娘们住的,这个时候,应该都去招呼客人了。 这唯一亮起来的一间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瞩目,苏尘好奇的看过去,想着到底是什么重要事情,竟让女子在最忙的时候跑回来一趟。 屋子灯亮之后,只见一个女子身影从内推开了窗户。 苏尘凝神望去,发现竟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撞到的那名女子。 苏尘正好奇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女子先是小声哭了起来,声音幽怨,如果不是苏尘亲眼看见,恐怕他会吓得毛骨悚然。 接着女子一脚踏上了窗台,苏尘顿时觉得不妙。 下一刻,女子纵身跳了下去,一头扎进了湖里。 苏尘震惊,女子这时候回来的目的竟是自杀。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扎进了湖里,竟然让他撞见了,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下水之后,苏尘浑身湿透,顿感冰寒,他快速游至对面,很快发现了女子。 女子此刻已经是昏迷,再不出水面,就危险了。 苏尘单手抱起她,向上岸边游去,上岸之后,将女子平放,按压她的胸腔,想让她把水吐出来。 然而根本无用,女子毫无反应,苏尘望向女子湿润的脸颊,发现她的长相十分甜美,难道此刻要乘人之危,与她嘴对嘴吹气? 苏尘再转念一想,为了救她性命,也不算乘人之危,下定决心后,正要去给她吹气时,苏尘看到了胸前的玉坠。 于是她快速取下玉坠,按压在女子胸前,玉坠散发出丝丝白光,渗透进女子的身体,很快,女子吐出一口湖水,紧接着咳嗽不止。 就在这时,苏尘听到远处有响动,觉得此番场景被人撞见不好解释,立刻抱起女子进了屋舍内。 他寻到唯一亮灯的那间屋子,进到里面,将女子安置在床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子此时已经苏醒,望向苏尘恨声问道。 苏尘安抚道:“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吗?只要能活着,总会好起来的。” 女子冷笑一声道:“公子,我以无能为力,你还是让我死了吧。” 说罢,女子又向窗台边走去。 苏尘将他拦住,质问道:“你不行,不还有我吗,你把事情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女子惊诧的看向苏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质问苏尘道:“你难道是邱泽的人,连死都不让我死吗?” 苏尘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个女子是被好色的邱泽盯上了。 “你不认得我了,今日你还撞到过我,你忘了。” 苏尘刚想指一下身前的水渍,却发现已经全身湿透。 女子也仿佛回忆起来,侧头看向桌上的一套衣服。 苏尘也看过去,发现竟是一套男装。 想来女子是借用为他取衣服的理由离开了前厅,取到衣服后却又没有回去,而是趁机回到屋舍,趁周围无人,自杀了断。 第一百二十章、斗邱泽 “你真的不是邱泽的人?” 女子又确认了一遍。 苏尘点头,道:“我今日才第一次进都城,你说的邱泽我都没见过。” 女子虽然信了,但她依旧想寻死,她不相信一个外来人,会帮助她对付邱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快走,不然我们俩都得死。” 女子突然变得紧张,小声嘶吼着,接着就把苏尘往窗户边推,同时拿起那一身男装塞给了苏尘。 苏尘被半推半就,来到了窗户边,回头叮嘱道:“你别再寻死了,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女子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愤恨道:“托你的福,我现在想死也不行了。” 苏尘从窗户上降落,在下方屋檐上稍稍借力,改变了下落的方向,险而又险的落在了湖岸边。 这时一个醉酒的男子路过,看到苏尘的古怪行为,愣了愣,但很快就不以为然的走开了。 苏尘有些不放心楼上那个女子,于是快速跑回凉亭,透过窗户看里面的动静。 几名男子进屋后,对女子屋里进行了搜查,接着询问了一番,具体说的什么,苏尘听不见,但没有发生矛盾,不久之后,女子探头四处看了看,似是在寻找他,紧接着关上了窗户。 苏尘同时发现,几名男子下楼后,就一直守在附近,似乎在监视女子的一举一动。 苏尘仰靠在凉亭的长凳上,摸了摸湿透的衣服,今日还真是漫长,也苦了这身衣服,后面被上官虎撕破了个洞,现在又全身湿透。 他拿着女子塞给他的衣服,返回了厢房,推门一看,几个乐师已经彻底扑倒在玄琦和丁公子的怀里了,他无奈摇头,去寻美妇又要了一个普通的卧房,换了身衣服,也对付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他去玄琦屋子里敲门,发现满地狼藉,他和丁公子竟直接睡在了饭桌上,衣衫不整。 苏尘打醒了玄琦,让他快速梳洗一番,要离开这里了。芯芸说过今日会来找他们,所以他们得赶紧回左城区。 早晨的云梦楼要安静许多,苏尘两人下楼时发现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直到下到一楼时,才看见一伙人聚集在大堂中央。 原先他不感兴趣,但路过时,听见一个女子在哭泣,立刻想起了什么,挤到人群里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昨夜那个女子。 此刻她正跪伏在地,小声哭泣着,在她面前,是一张宽大椅凳,一个锦衣男子,肥头大耳,身形臃肿,直坐在椅凳上,却给人一种瘫坐得既视感,要不是坐垫够宽大,恐怕都容不下他那肥大的屁股。 除此之外,男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容丑,而且是极丑,不仅五官歪七扭八,还一脸雀斑黑痣,要不是脸也肥大,估计也容不下那么多缺陷。 苏尘不用猜,就知道这个是三恶中他唯一没有见过的,邱泽。 闻名不如见面,丁公子说的一点没错,这张脸,看着确实反胃。 邱泽此刻手里端着一副茶杯,一手握杯盖,轻轻打磨杯沿,一边轻轻吹着刚泡好的茶水,淡淡问道:“艺璇,我给你的三天时间已到,你想清楚了吗?” 被称作艺璇的女子苦苦求饶,“邱公子,你就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哼!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贞洁烈女,没想到你昨夜竟敢私会其他男子。” 邱泽的语气突然变得冷酷,畸形的眼睛怒视着面前已经颤栗不止的女子。 艺璇颤抖的解释道:“公子,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没有私会别人啊!” 邱泽轻轻敲了两下茶杯,立刻有两名护卫挟一名男子走来,男子兴奋的说道:“邱泽大人,我确实亲眼所见,昨晚从她房间的窗户里逃出来一个男子,长得还挺白净。” 一听到,还挺白净,邱泽顿时大怒,手中滚烫的茶杯瞬间摔落。 茶杯碎裂后,茶水也四处迸射,惊得周围人纷纷避让。 “拖出去,打死!” 艺璇听到这一声命令,没有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然而,没有人向她出手,而是那两名护卫将目击男子拖到了屋外,接着惨叫声传来,众人听的一阵后背发凉。 评论相貌是邱泽的逆鳞,触之必死。这个男子真是糊涂,原先算是一个能获得赏赐的机会,竟硬生生把命给弄丢了。 “至于你,今日我就要把你就地正法!” 邱泽又将注意力移到了艺璇身上,露出一副丑恶的淫笑。 艺璇情急之下抄起附近碎裂的茶杯,就要割破自己的喉咙。 突然,一只有力的左手握住了她。 她仰头一看,正是昨夜那个男子,顿时头大,她想死怎么就那么难呢?每次一有好机会,就会被他破坏。 苏尘看着她笑了笑,却不知女子心里,气的几乎想跟他同归于尽。 “别那么冲动,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女子本想破口大骂,却被苏尘后面的一句话给镇住了,难道他真的能解救自己? “你是何人?” 邱泽质问道。 “我?就是昨夜从她屋子里出来的那个人,邱公子可要再问问其中的细节?” 苏尘语气嚣狂,还故意摆弄了一下他那升降调的技法,顿时让在场众人为之忌惮。在都城里,随便遇到个人,都能挖出四品官职的后台,所以大多数人都很低调,说话能这般嚣张的,说明后台肯定不小。 苏尘也是拿捏住了众人的这番心理,故意表现得浮夸了些。 果然,就连横行霸道得邱泽都被唬住了,客气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我姓萧,其他的,你就自己猜吧。” 萧姓,乃是霜国王族的姓氏,苏尘抛出的这个迷雾弹,顿时把所有人震慑住了,开始议论纷纷。 苏尘细细想来,他也不算撒谎,他本就是王族人,只是血统有些差罢了,不过此刻,他假装自己就是小王爷,萧勇。 邱泽也起身客气道:“原来是萧公子啊!来我这里玩,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给你准备些惊喜。” 苏尘故作高冷道:“惊喜就不必了,我就喜欢这个丫头,不如邱公子送给我吧。” “这……” 邱泽有些犹豫,接着问道:“这个好说,此女子是奴隶之身,萧公子若想要的话,可否告知全名,让我为你制作一份转让的字据,以后这个女子就归你了。” 至于字据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邱泽只是怀疑他的身份,霜国内王室贵族全部登记在册,沾任何一点血脉的都会被记录,且不是所有人都姓萧,姓萧的也不全是有权势的人,此人不敢报出真名,邱泽怕对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出,在这里跟他装大尾巴狼。 “好,我叫萧勇,来自西州业城。” 西州王的儿子,萧勇! 围观众人皆是震惊,似乎这个名号的威慑力还挺大。 苏尘也很快想清楚原由,小王爷萧勇的母亲,是大元帅的妹妹,在这都城中,谁又敢对大元帅不敬呢? 邱泽虽有吃惊,却小声对属下吩咐了什么,属下立刻奔走,像是去找某个人来。 苏尘猜测,邱泽认识的某个人中,见过萧勇,想必是要喊来辨认一下。 “邱公子,这个字据你日后补上就行,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带她走了。” 邱泽却阻拦道:“小王爷大驾光临,我怎么说也要热情款待一下,我马上让人去准备云梦席,您请稍等片刻。” “不用了,云梦席,我昨夜已经尝过了,就这么说定了,字据回头补,我就先走了。” 接着他看了一眼艺璇,叫道:“走吧。” 苏尘决定强行带她走,料定邱泽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不敢拦他。 然而一切确实如他所料,邱泽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出人群。 就在这时,二楼上下来了一位美妇,看见苏尘后,热情道:“苏公子,这么早就走了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与我解释有何意 苏尘此刻也要疯了,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关键时候出来捣乱。 “慢着!你说他叫什么?” 邱泽立刻冷声道。紧接着几名护卫将大门堵住,不让苏尘出去。 苏尘只好回头对着美妇笑道:“我今日还有事,赶着出门。” 又对邱泽解释道:“苏尘只是我的化名,就是怕引起太多人注意,望邱兄理解。” 然而邱泽此刻已经不那么信他了,冷声道:“我的一位朋友就在附近,他与小王爷你是朋友,何不等他来,故友重逢。” 苏尘无奈,刚才那么好的机会,竟被这个美妇给搅黄了,眼下等人来了,肯定会穿帮。 就在他思考对策时,那个所谓的朋友已经到了,不是旁人,正是昨夜与他们聊天的丁公子。 “苏兄,你不是林城的吏部总管吗?怎么说自己是小王爷啊?” 丁公子搞不清楚状况,上来就戳穿了苏尘。 苏尘反问道:“你真的认识西州的小王爷?” “哪谈得上认识啊,我只是有幸在业城见过他一面。” 苏尘叹气,原来邱泽也是在忽悠他。 “一个小小的吏部总管,也敢在我面前装蒜!来人,把他拿下!” 艺璇愣了,她原先真的以为苏尘是个大人物,今日能救她,闹了半天,只是个骗子,她的心境顿时从大喜滑落到大悲,连喘气都不顺畅了。 给了她希望,结果又变成了失望,真不如刚才就死了,一了百了。 玄琦一看要打架,便主动护在苏尘前面,准备施展灵术。然而苏尘阻止道:“你别出手,借我点灵力就行。” 玄琦的灵力太过醒目,一出手,就会暴露他灵国人的身份,这样只会引祸上身。 苏尘借到灵力后,配合玉坠,施展了击退旋风,这是当初为了应对西州武选,特意从海燕道人那学的。 随着他的灵术发动,一道旋风环绕在他周围,将冲上来的护卫全都击退。 清场过后,苏尘亮出了腰牌,道:“就算我不是小王爷,但吏部总管的身份是真的。” 邱泽虽吃惊他的武力,却没有太过惊慌,反问道:“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你刚才当众指使护卫杀人,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要是去揭发你,你怕不怕?” 邱泽听完大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爹是谁吗?不管什么案子,最后都会转到刑部手里,你觉得我怕不怕。” 苏尘却冷声回应道:“如果我直接向大神官揭发呢?” 他知道霜国所有的案子最后都要经过刑部审理,但有两个人除外,就是大神官,他们是直接向霜王汇报,且拥有直接判刑的权力。 邱泽依旧不在意,道:“且不说两位大神官会不会理睬你一个小小的总管,就说你今日能否出的了这个门?” 苏尘察觉不妙,难不成邱泽敢当众杀害官员,那肯定会引来上官泉的,但再一细想,邱泽多半会先将他收押,然后随便扣个罪名,以用刑的方式杀了他,这样就不会惊动上官泉了。 就在这时,邱泽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黑衣护卫悄无声息的出现。 苏尘立刻警觉起来,身手如此敏捷,这个人,恐怕是个宗师。 “别以为会个几招功夫,就敢在都城放肆,要知道,这里可是卧虎藏龙。” 邱泽嘲笑道,接着一屁股坐下,嫌站着有些累了,毕竟有一身赘肉。 苏尘不打算硬拼,虽然他使用红光,能抵挡住宗师的攻击,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打赢了,或是使用燕过无痕逃走了,也定会遭到刑部的追捕,成为一个通缉犯,所以,眼下还不能完全撕破脸皮。 “邱公子,你说的对,这都城里卧虎藏龙,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敢跟您动粗呢,刚才说揭发,都是说笑的,请公子见谅。” 苏尘立刻摆出一副笑脸道。 邱泽见苏尘软了下来,也没急着动手,而是挑逗道:“算你识相,不过,你今日诓骗我在前,打伤我部下在后,你说怎么办吧。” “不如今日你我交个朋友,权当是不打不相识,怎么样?” 邱泽不屑道:“跟你交朋友?你有什么资本,就凭你一个六品官职?” 苏尘大步上前,自信道:“邱公子大可让你的护卫来试探我一招,我若是接不住,今日就任你处罚。” 邱泽半信半疑,难不成一个六品文官,还是一个武道高手?于是他给黑衣护卫使了个眼色。 黑衣护卫迅速出手,朝苏尘的胸口拍去,苏尘身上红光微微闪烁,紧接着全力迎击,两掌相撞,竟生生把黑衣宗师给震的倒飞出去。 一击过后,苏尘迅速收敛红光,且暗暗喘息着,由于不确定对方的实力,他调用了最强力量,同时也损耗了很多精气,明亮的眼眸,立刻就暗淡了一分。 众人再去看黑衣护卫,竟然口吐鲜血,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且刚才使用的那只手,已经全部碎裂,惨不忍睹。 邱泽这下慌了,这个护卫已经是他的最强战力,竟然被苏尘一招给解决了,可见对方的实力恐怖如斯。 “现在邱公子有兴趣交我这个朋友吗?” 邱泽再次起身,客气道:“绝顶高手,在任何地方都是该受到尊敬的,苏公子好身手,邱某佩服。” 苏尘感叹,之前耍了那么多心眼却都不如亮出身手效果来的快,可见,在这个世道,有实力才是最受人尊敬的,可惜,他的实力一直是依靠外物,且代价还不小,像今天这样挥霍,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凌风那样,油尽灯枯了。 “既然这样,我今日就带她走了,邱泽公子没有意见吧。” 邱泽笑道:“既然苏兄喜欢,那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把她赠予苏兄了。” 他一招手,立刻一名护卫上前,拿出了一张卖身契,在邱泽的示意下,送到了苏尘手里。 “现在,她属于你了,不过苏兄可要记得我这个人情哦。” 苏尘接过艺璇的卖身契,得意的看向艺璇,道:“怎么样,不一定要死才能解决问题。” 接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撕碎了那张契约。 这时,苏尘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他,且是崇拜中带着敬畏,这两种情绪苏尘能理解,怕是自己的气场让所有人震撼了,但一些女子的目光就要奇特了,似是有羡慕,和惊叹,最诡异的是邱泽,竟是一副色迷迷,还流口水的淫秽表情。 他立刻觉得不妙,这些人恐怕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人。 他迅速转身,看见一身白衣,以及一张熟悉又冰冷的脸。 不知何时,芯芸竟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邱泽等人立刻笑脸迎了上来,热情的像个仆人。 “神官大人驾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里面坐。” 所有人的态度此刻都变的十分恭敬,一是敬畏芯芸的实力,二是敬畏她的身份,三,则是惊叹她的美貌。 丁公子此刻更是晃神了,以为自己在做梦,竟然在这大清早就遇见了传说的倾国仙子。 然而芯芸根本不想搭理他们,只是嘲讽苏尘道:“苏公子好生风流啊,刚来都城一天,就住进了霜国第一大青楼,临走时,还不忘带走一个甜美女子。” 这话在旁人听来,立刻领会了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但在苏尘听来,却是充满了斥责和感到莫名的惊慌。 芯芸瞥了一眼艺璇,苏尘顿时无比紧张,立刻解释道:“我们不熟,我只是路见不平,救了她而已。” 芯芸却不屑道:“与我解释有何意。”接着转身出了云梦楼,在门口处又冷冷瞥了苏尘一眼,道:“不舍得走了吗?” 苏尘才立刻回过神来,快步跟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万法街 苏尘跑出去后,玄琦和艺璇也紧跟其后。 “感谢苏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 艺璇追上了苏尘,连番致谢。 “本就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你已恢复自由,赶紧离开这里吧。” 苏尘应付道,他不想再与这个女子纠缠不清。 “苏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艺璇似乎真的有急事等着去办,就要与他们告别,但在跑出去数步后,又折回来在苏尘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苏公子,以我女人的直觉来看,这位仙女姐姐,应该是吃醋了。” 说完,她就加快了步子,跑向前方。 苏尘却愣住了,芯芸她,吃醋了? 难道,现在的芯芸,心里也有他? 就在这时,苏尘和玄琦注意到了芯芸身边竟有一个贴身侍女,一身素衣,相貌虽不及芯芸那般出众,却也十分清秀,且行为举止端庄得体。 “见过苏大人,玄公子。” 侍女娴熟的向苏尘二人行礼。 这时芯芸却冷声道:“小青,不必对他们这么客气,把他们当同辈就行。” “好的,芯芸姐。” 苏尘惊叹,没想到芯芸对外如此冷漠,但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却十分温和,从小青对她的称呼就可以看出。 “今日我们要去哪?” 芯芸冷声回道:“凌风的案子已经呈报给霜王了,应该过几日,你的封赏就能下来,今日我带你去了结一个心愿。” 苏尘吃惊,了解一个心愿,难道是带他去见雪瑶?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玉坠,是该把玉坠还给雪瑶了,现在他也有了自保的能力。 之后他们沿着右城区的大街,向东走了许久,途中有很多景致都是小青给他们介绍的。想来芯芸带小青来的目的,也是为了给苏尘两人做向导。 这一路走来,苏尘才惊叹都城的广阔,业城的街道虽然也够宽阔,够长,但对比都城,却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想来他们昨日从左城区,逃到了右城区,其中路途十分遥远,要不是有海燕道人的燕过无痕加持,恐怕走一天也到不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芯芸明明是在左城区丢下的他们,今日一早就来右城区找他们,且通过与小青的对话,能判断出,她们是一早出门,且直接来了云梦楼。似乎芯芸知道他们在哪。 右城区的尽头是一个大岔路口,算上右城区的街道,共有五个出口。 苏尘站在岔路中央,向东望去,也是一条广阔的街道,且是车水马龙,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一副空前繁盛的景象。 “这条路,是不是通往仙宫?” “是的,不过要去长生殿,我们要往南边走。” 小青回答道。 “今日还早,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玄琦望向苏尘提议道,苏尘立刻答应了,顺势看向芯芸。芯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后直接迈向东边的街道。 苏尘几人立刻兴奋的跟了上去。 这条街道不仅宽广,而且笔直,道路上虽然热闹,但街道两边却十分冷清,且看上去,不似普通的商铺,而是一栋栋府邸。 “这里住的都是哪些人?” 苏尘好奇问道。 小青随意指了一间院子道:“那一间是天骸帮的分部,天骸帮是东州数一数二的大帮派,但在这里,只能屈居于中间位置。” 对于这个帮派,苏尘不曾听过,没有产生任何共情,倒是好奇小青所说的中央位置,难道中央位置不好吗? “此路通往仙宫,也唤作万法街,世界各地的大帮派都挤破头来这里购买土地,建立分部,想着离仙宫近一些,能沾染些仙气,所以,这条街算是囊括了天下所有势力,走在其中如同博览万法,而在位置上,是越靠近东边越好。” 苏尘推想了一下,能在这条街立足的恐怕实力都不弱,至于最靠东边的位置,一定是属于世界上最顶尖的势力,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剑宗。 “那最东边的是不是剑宗的分部?” 小青摇头,解释道:“剑宗虽出名,但也只是因为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剑宗红,规模倒不算大,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从不出金国,也不涉及外界琐事,一心只练剑,对于宗内剑塔的崇拜,要高于对仙宫的敬仰,所以这里没有剑宗。” 苏尘稍稍遗憾,本以为能一睹剑宗弟子的风采,没想到这条看似囊括天下各大教派的万法街,却少了天下第一。 “那最东边的究竟是哪个势力?” 小青平静回答道:“是仙武联盟。” 仙武联盟,这个名号还是很响亮的,苏尘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可有天榜人物住在这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个仙武联盟财大气粗,几乎占了最东边小半条街,每年都会有不少榜单之人来这里清修。” “既然是聚集了天下各大势力,那一定有灵国的青灵教喽?” 玄琦问道。 小青诧异的看向玄琦,笑道:“玄公子真会说笑,霜国与灵国水火不容,怎么会让灵国第一大教入住都城,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玄琦点头认可,但又讽刺了一句,“看来这条万法街,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既没有剑宗,又没有青灵教,算不得万法。” “两位公子的眼界还真是高啊。” 接连两个势力,都不在这街上,小青也觉得刚才用囊括二字,有些不合适。 “既然两位提到了剑宗和青灵教,那你们可知目前天下的势力划分?” 苏尘摇头,玄琦则是一脸得意的回答道:“我见多识广,这个自然知道,目前四大国中,各有一个巨头势力,分别是霜国的长生殿,灵国的青灵教,金国的剑宗,和丘国的仙武联盟。” “这些都是世人尽知的,且都是有国教之称的势力,自然名声在外,除了这四个,其他的你可知道?” 小青刁难道。 玄琦使劲想了想,回答道:“我只关注最强的,那些小门派,我可没兴趣。” 小青笑问道:“那你可知道狮城帮?” 玄琦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听过,对了,就是在酒城。” 玄琦与苏尘对视了一眼,立刻都想起了酒城金狮武馆的靠山,就是狮城帮。 “话说这个狮城帮真的很厉害吗?” 玄琦疑惑道。 小青解释道:“狮城帮的老帮主,曾和墨离打过一架,还没死,你说厉不厉害?” 玄琦立刻咽了口口水,墨离何等人物,能在他手下活命,起码也是仙武之境巅峰的高手。 “怪不得金狮武馆那么嚣张,这个后台还是很硬气的。” 苏尘感叹道。 小青见两人已经放下了高眼光,便细心介绍道:“在这条街上,从东往西看各大帮派的布局,就能看出目前天下势力的划分,以及各大势力的强弱,仙武联盟独占鳌头,自然不用多说,就是剑宗来了,也要屈居第二,至于青灵教嘛,最多也就是第三。” 苏尘从这几句话中看出了一丝玄机,剑宗不来是对的,他在天下人心中依旧是第一强的势力,如果来了,被仙武联盟压过一头,岂不是名声大跌,至于青灵教,一个是碍于霜国和灵国的关系,再者,就是来了,也只能排在四大顶尖势力的末尾,显得十分尴尬。 “仙宫是长生殿的仙宫,所以长生殿排在仙武联盟之前,算是天下最强的势力,其次才轮到剑宗和青灵教。” 玄琦虽不服气,灵国的青灵教竟然排在最后,但这就是事实,他也只能在一旁生着闷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第一百二十三章、仙宫 关于四大顶尖势力的排名,苏尘还是第一次听说,果然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大势力,总是要排个高下的。 “那在青灵教之后是哪些势力?狮城帮吗?” 苏尘好奇道。既然叶生和香兰住在酒城,以后保不准要和狮城帮打交道,还是要先摸清楚对方的实力。 小青介绍道:“仙武联盟之后,万法街的两边都是一对一对的府邸,要论具体的高下,从这里还看不出来,不过紧挨着仙武联盟的势力是,九曲谷和幽冥涧。” 苏尘对这两个名字很陌生,似乎都不是霜国的势力,于是看了玄琦一眼,玄琦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也只是听说过,并不太了解。 “这两大势力的发源地不在霜国,具体的我也不了解。” 小青面对两人好奇的目光,也只能给出令他们失望的答案。 接着,她继续介绍道:“其次才是狮城帮和方圆阁,这两个倒是霜国的势力。” 方圆阁! 苏尘和玄琦同时惊呼出声。 芯芸也投来好奇目光,问道:“你们是不是去过那个赌坊了?” 苏尘叹气点点头。 “不会还去赌了吧?” 小青惊讶道。 苏尘继续点头。 “该不会和那个赌神柳万金也赌了吧?” 小青继续追问道。 苏尘尴尬的再次点头。 小青担忧的看向芯芸,芯芸却只是平静交代一声,“无论柳万金许诺了什么好处,下次都别去了,那个人不好惹。” 苏尘乖巧的应承下来,但他心里还是想着,如果有亚凤壁虎的精确消息,他还是会去的。 小青之后的介绍,苏尘两人听着就不怎么感冒了,都是些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帮派,且大多数不在霜国,了解多了也没用处。 不过玄琦在好奇心驱使下,追问了一番关于狮城帮老帮主与墨离的大战,听完小青解释后,才知道,原来狮城帮的发源地在东州狮王城,当初墨离进攻东州的时候,途径此地,老帮主在东州候的号召下,前去阻拦,却被打成了落水狗,临死之际被不明力量救了一命,最后反倒让他名声大振,江湖上更有人戏称他为,狮子狗。 第一次听小青提到狮城帮时,还觉得霸气无双,了解实情后,又觉得有些滑稽。 不过想来这些奇闻异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小青也承认,是因为此事牵扯灵国,芯芸曾去调查,才得知了一些秘闻。 万法街比苏尘想象的要长的多,这也侧面反映了天下帮派之多,况且这还只是比较强大的帮派,像地煞帮,海龙帮这样的更是数不胜数。 行进了半个时辰后,苏尘眺望远方,看见了震惊的一幕。玄琦也同时发出惊叹。 “我的天啊!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仙!” 在他们远处的天空中,一座庄严的仙宫坐落于白云之上,青瓦白墙,霞光萦绕,更有仙鹤遨游其中。 有些建筑为了形容它高,可以用高耸入云,但这个仙宫,竟直接坐于云上,屋檐直戳天穹。 万法街上,聚集了大批游人,他们和苏尘一样,都是从四海八方赶来瞻仰仙宫的,此刻无不仰头惊叹,目瞪口呆,正验证了那句话,如果你不相信世间有仙,就来一趟仙王城。 “你们快看,有仙人出来了!” 就在众人为眼前一幕惊叹时,突有一人惊呼出声。接着众人随他的指向望去,在仙宫右侧,正有一白袍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立身于白鹤之上,遨游在云霞之间。 苏尘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渴望获得灵脉,开启修道之路,原来这就是人生的信仰和追求。 尘世间有太多苦难,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唯有成仙,离开凡尘,遨游于天地间,才方得最终的解脱。 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 此刻就连芯芸都目光灼灼,紧紧仰望着天穹,似乎想追随着仙人去遨游天地间。 苏尘回想起初见芯芸时,她也是这般仙人姿态,立身于冰鸽之上,可再次见面,却再没见过那只巨大的冰鸽。 仙人在仙宫周围惬意的遨游一番,接着就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在云霞之间,紧接着云霞被风吹散,仙鹤们也都飞进了仙宫之中,整个天穹就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仙宫,庄严肃穆,刚才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偶然间出现,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尘痴痴的看着仙宫,所有霞光褪去之后,他竟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这座宫殿不像是仙人修行的道场,倒像是一座,坟墓。 仙宫的光环消散,依旧有不少人在继续仰头张望,也有些俯下头去眺望仙宫之下的景象。 苏尘想起了柳万金给的消息,亚凤壁虎就生活在仙宫之下,此刻他向云层下望去,才明白了其含义,果然是个笼统的位置。 因为仙之下竟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山川,但都不高,似乎是忌惮天上的仙宫,不敢随意攀升,但却植被茂密,且始终有雾气缭绕,远处景致也藏身于朦胧之中,显得格外幽深。 “别告诉我,这片山川也属于仙王城的地界?” 玄琦吃惊道。 小青得意点头,介绍道:“中州其实地界并不小,但一半的土地都被仙王城给占了,而面前的这片仙乡谷,就几乎占了仙王城的一大半。” “既然属于仙王城的地界,那里面应该也有居民吧?” 苏尘好奇道。 “确实有,有一批独特的山民居住在里面,他们天生与野兽交好,能听懂兽语,不过他们很少与外界接触,就算是偶尔来街上采购,也会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不轻易暴露身份,王宫曾试着收复他们,但他们只喜欢生活在山林之间,不喜权势和金银。” “这倒是奇怪,都城内,竟然还有不服从霜国统治的子民,霜王没有派兵去强行收服吗?” 苏尘觉得想不通,继续问道。 小青解释道:“当然试过,不过这仙乡谷是两大原始森林之一,里面留存许多远古异兽和天然迷阵,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宗师也不例外,除非大元帅亲自进去,不然,没人能探知里面的秘密。” 然而小青刚说完,苏尘就看见几名江湖人士,从山林中走出,尴尬问道:“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就是山民?” 小青也觉得无奈,本不想那么啰嗦,如今只好再仔细解释一番。 “那些是附近帮派分部的人,时常会去山林外围修练,遇到一些凶猛的野兽也全当试炼了,再往深的走,就不会了。” 芯芸瞥了一眼刚出来那几人,自语道:“方圆阁的人?” 小青也跟着附和道:“奇怪,方圆阁自从改行做赌坊后,几乎放弃了武道,他们的人应该都活跃在各个城池,开设赌坊才对,今日跑进林子里干嘛?” 她们疑惑,苏尘却心里清楚,肯定是柳万金为了吸引他再去赌,开始加大探查力度,想尽快获得亚凤壁虎的精确消息。 不过这茫茫大山,真的能寻到一只几乎灭绝的壁虎吗?苏尘叹息,左手不自觉地摩梭着右臂。 “你刚才说两大原始森林,那另一个是哪?” 苏尘想赶紧岔开话题,不想芯芸再纠结方圆阁。 小青答道:“另一个你们也见过了,就是林城附近的边境森林。” 苏尘点头,确实,两个森林都很深邃,望久了确实有种被巨兽盯着的错觉,想必这片山林里,也会有类似远古树精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大长使与长生殿 瞻仰完仙宫,苏尘和玄琦总算心满意足,这才是仙王城该有的样子。 接着他们原路返回,今日原先的目的地,是天下第一势力长生殿。 一个时辰后,他们又回到了岔路口,选择了向南的街道开始步行。 这一条街是大字街的一横,街道相比左右城区,还要宽广,两边的房屋也更加雄伟,只是相对而言,这条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也许是路更宽的原因,苏尘总觉得去往长生殿的行人很少,前半截路还有些人同行,后半截路,几乎就只有他们。 “长生殿人气这么冷淡嘛?” 苏尘疑惑问道,按说长生殿那么著名,应该很多人来瞻仰才是。 小青解释道:“长生殿可不是景点,他能和王宫面对面,可见它的威严,你可曾见过游人去王宫附近闲逛的?” 这样想来也是,长生殿是天下第一的修道大教,里面的修行法门自然都是机密,怎能让人随意参观。 行到后半程路时,苏尘注意到路边有银甲军士在驻守。 芯芸亮出令牌后,银甲军士依旧打量了苏尘两人一番,看不出任何门道后,才同意放行。 苏尘惊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不把芯芸大神官的身份放在眼里,换做别处,军士们见到芯芸都会十分客气,哪敢耽搁片刻。 他瞬间又有了疑惑,既然是通往长生殿,为什么值守的不是修道者,而是银甲军?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敏感,苏尘不敢多嘴。 往后又走了许久,发现周围的景致变了,竟然没了房屋,视野一片开阔。 “哇——” 玄琦发出惊叹,苏尘也是激动不已。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青山,山崖上矗立着一座类似仙宫的巨大建筑,远远望去更像是一座白色的城堡,高高拱起的屋檐上覆盖一层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一片霞光。 白色城堡下是一片雄伟的瀑布,如银河倒挂于山体之上,清澈的河水从山顶倾泄而下,撞击到岩壁后,化作一条温柔的溪流,蜿蜒穿行在翠绿的平原上。 此刻,数百名白衣修士在平原上舞剑修练,这种场面与军士聚集的演武场大不相同,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严肃,也没有汗如雨下的那种夯实气氛。有的只是潇洒,飘逸,和淡淡仙气。 “这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道场,我真想留下来和他们一起修炼。” 玄琦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冲过去,与他们打成一片。 小青指着前方那座城堡,介绍道:“那就是长生殿。” 其实不用介绍,苏尘两人也能看的出,这里的景色虽不比仙宫那般震撼,但绝对是一处绝佳的景观,尤其是眼前开阔的空间,以及翠绿的平原,都能让人心旷神怡,不对外开放,实在是可惜。 苏尘几人又向前走了一段,道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翠绿的草地,踏在上面如同踩在云朵上一般柔软。 随着慢慢靠近山脚,那座远看不起眼的长生殿竟越来越巍峨,苏尘两人甚至都生出了惧意。 但苏尘很快发现,这么陡峭的崖壁,也没个明显的路,他们要怎么上去呢?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道烈马的嘶鸣声,抬头望去,竟看见一匹白马拉着一节银白的车厢从山顶俯冲下来。 白马背上无翅,却如同能踏空飞行一般,在空中像模像样的踏着马蹄,如同冲锋陷阵,烈性难训。 绚丽的马车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接着落到了苏尘几人身边,白马四蹄着地,仿佛踩在踏实的土地上,马匹本身也变得踏实起来,收起了烈马性子,竟温顺了不少,不再嘶鸣,开始低头吃起草来。 银白马车的窗帘被一股寒风掀开,露出一个白衣身影,从窗户中能看见他带着一张红白相间的狐脸面具,且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竟比芯芸还要强盛。 “芯芸师妹,今日怎么有空来长生殿了。” 此人一开口,声音空灵,柔和,苏尘立刻判定她是一名女子,戴狐脸面具,难道她就是国师?但为何会称呼芯芸为师妹呢?按丁公子所说,芯芸是国师的弟子。 芯芸躬身行礼,问候道:“婧涵师姐,好久不见,我今日带两个朋友来参观长生殿,请师姐批准。” 女子侧头稍稍看了苏尘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玄琦,淡淡道:“灵国人,有意思。” 玄琦顿时紧张万分,对方仅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可见实力不在芯芸之下,万一是个仇视灵国的主,他就麻烦了。 然而女子只是轻笑一声,便不再关注玄琦,接着看向芯芸说道:“之前你跟我提过的那件事,我只能说抱歉了。” 芯芸恭敬回道:“不打紧,师姐尽管按自己的心愿来,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其实你也不用在意,估计用不了多久,长生殿就是你的了。” 芯芸依旧恭敬回道:“师姐说笑了。” 女子又是轻笑一声,接着窗帘滑落,烈马也恢复了性子,开始向远处奔行。两个冰冷女子的对话,就这样草草结束。 “看来婧涵道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大皇子。” 小青望着远去的马车,叹气道。 “刚才那人是谁?怎么这么拽?” 玄琦还是第一次看见芯芸这么恭敬,很想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女子究竟是谁。 小青解释道:“她是长生殿的大长使,婧涵道人,算是长生殿现在的主人。” 苏尘疑惑道:“长生殿最大的不应该是国师嘛?刚才她戴的面具是什么意思?” “国师在长生殿的分量确实更重,但国师只是长生殿三大长老之一,他们轮流担任国师一职,且国师一职算是霜国王宫的一品职位,在长生殿中依旧只是长老的身份,但大长使则不同,他们是每一届修道者中最优秀者,且必须达到道人境界,才方可接任大长使一职,平日里长生殿的所有事务都由大长使说了算,没有特殊情况,长老们不能插手。” “至于狐脸面具,那是长生殿祖师的面具,自从祖师飞升后,长生殿的长老和大长使都会戴上狐脸面具,且以使者自居,意思是仙人的使者。” 苏尘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霜国所有的修道者都以使者自居,原来是想和仙人沾点边。 其实除了这两个问题,苏尘也很想知道,芯芸之前跟大长使提过什么事,似乎大长使拒绝了,好像还跟皇子有关。 但这个话题似乎超出了他的身份权限,不该问。 “我们要如何登山?难不成也要飞上去?” 苏尘看着那一片激流而下的瀑布,心中发寒,走近了看,竟然这么高。 “自然是走瀑布上去。” 小青得意道。 苏尘与玄琦对视了一眼,皆是呆住了,难道要逆流而上? 然而他们想多了,在瀑布下方有一处天然洞穴,步入其中,才发现内有乾坤,竟是一片冰雪的世界,且有一座盘旋而上的冰梯,矗立中央。 苏尘从进入洞穴后就感到一阵寒意,冻的直哆嗦。 他们加快了爬梯的速度,以此来补充身体里的热气。 由于冰梯十分陡峭,仅仅用了一刻钟的功夫,苏尘几人就上到了悬崖上,一座庞然大物赫然出现,此刻他们才领会到,什么叫气势如虹,巍峨壮阔。 仅是这一道大门,就让他们感到自己是有多渺小。更别提那三个由冰雕铸成的大字,长生殿。 最奇特的是这三个字竟是悬空挂着的,周围没有丝毫的借力,苏尘走在下方,总觉得它们会突然掉下来,把他们砸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雪瑶的身份 进入长生殿中,芯芸没有带着他们乱跑,而是直接去往一处恢弘的大殿。 大殿从外看非常气派,白墙之上雕刻着各种精致图案以及绚烂的落地窗户,大殿的入口是一处巨大的拱形门洞,苏尘以为要进去,刚要向内迈步,就发现了一道无形的光幕。 “这里有结界,你们进不去。” 芯芸解释道,接着她指向大殿内部,中央有一处孤零零的圆台,圆台上盘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正在闭目打坐修炼。 “雪瑶!” 苏尘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雪瑶,遂激动的喊道。 然而雪瑶没有任何反应。 “你的声音她是听不见的。” 芯芸轻声解释后,便凝结强大的灵力,包裹自身,接着走进了结界中。 “苏尘来找你了。” 芯芸站在雪瑶面前,没有任何前奏的淡淡说了一句。 雪瑶瞬间睁眼,当她想要激动起身时,发现圆台上也被施加了封印,她根本离开不了。 苏尘焦急等待了片刻,发现雪瑶依旧坐在圆台之上,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很快,芯芸独自走出来,对苏尘解释道:“她被施加了封印,不能出来,你可以将想对她说的话,对着玉坠说一遍,玉坠会帮你转达。 苏尘遂取下玉坠,当着芯芸的面说了一番感谢雪瑶的话,最后特意强调了,他一直把雪瑶当成亲人,感谢雪瑶在冥山一行对他的照顾。 艺璇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他还记忆犹新,芯芸似乎很在意他对雪瑶的情感,所以他今日必须要表态。换做以前,他还在犹豫不决,分不清对雪瑶的情感,也不懂自己对芯芸的情义,但经历沐阳镇一梦后,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芯芸就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追回来。 至于雪瑶,一直以来她只是衷情于师哥,而自己只是长得与她师哥有些像罢了。 不过雪瑶依旧是他第一个朋友,这份情义,日后她若有难,为了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苏尘的一番心里话说完,玉坠化作一朵冰花,缓缓飘进了光幕里,又掠过长空飞入雪瑶的手中。 隔着两道光幕,苏尘看见雪瑶接过玉坠,激动的握在手心,似是在用心倾听。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走吧。” 芯芸淡淡提醒着。 苏尘最后看了一眼,发现雪瑶依旧在闭眼倾听,接着转身离开门洞。 “不要恋恋不舍了,等她突破到真人境界,就能出来几天了,那时候你们会有机会相遇的。“ 苏尘明明离开的很干脆,却依旧被芯芸挖苦了一句,苏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说不想见雪瑶吧,显得他太薄情寡义,说想见吧,又怕芯芸不高兴。 于是苏尘又使出了同样的招式,岔开话题。 “雪瑶的师哥回来了吗?” 芯芸和小青回头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什么师哥?” 苏尘疑惑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师哥吗?” 芯芸神色凝重的问道:“是雪瑶告诉你的?” 苏尘点头。 芯芸先是谨慎的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先下山吧。” 接着几人通过冰梯快速下山,但苏尘心里却一直毛毛的,他总觉得芯芸得反应很奇怪,难不成这个师哥有问题。 下山之后,他们又往回走了很久,直到看不见那片广阔平原后,芯芸才放缓脚步问道:“雪瑶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哥?” 芯芸竟然又问了一遍,苏尘越发觉得不妙。 “千真万确,她上次去冥山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师哥?” “她师哥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离开?” 芯芸显得十分好奇。 这也让苏尘感到诧异,雪瑶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的事,连向来清冷的芯芸都显得这么上心。 “好像叫顾澜峰,说是下山游历了,约定时间到了却一直没回来,所以她才下山去找的。” 苏尘如实回答后,接着问道:“雪瑶究竟是什么身份?” “顾澜峰?” 芯芸先是疑惑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接着回答道:“她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但她是几年前才被国师领回来的,还被国师封为长生殿圣女,一直将她关在大殿中修炼,不准她参与都城内任何事,我当时也在殿内修练,所以与她相识,但从未听说过她有个师哥。“ 苏尘虽然诧异,但很快想到其中原由,于是问道:“你们在一起修炼时,经常聊天吗?” 芯芸摇头。 苏尘料到,以芯芸的性格,怎么会与别人侃侃而谈,恐怕虽是在一起修炼,估计两人连面都不怎么见。 果然,芯芸跟着解释道:“她太吵了,我第二天我就出了长生殿,在外修练,确实不怎么了解她,但长生殿中,年龄相仿的,确实没有顾澜峰这个人,又何来青梅竹马一说。” 苏尘疑惑,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按说雪瑶没必要骗她,可为什么没这个人呢? “那雪瑶的玉坠是哪来的?” 苏尘想起雪瑶说过,玉坠是师哥送给她的。 然而芯芸的解释让他更懵圈。 “玉坠是国师的贴身之物,也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器,当初冥山暴动,国师又刚好病重,所以我替代国师去镇压冥山,恰好这个时候,雪瑶也乘机溜了出来,找上了我,我见她身上有玉坠,应该可以自保,所以就答应带她一起去了。” 虽然冥山一行的起因解释了,但苏尘依旧不能理解,这个玉坠既然是国师给雪瑶的,那雪瑶为什么又说是师哥给她的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突然,他又联想到了凌风当时说的疯话,玉坠跟某个女人有关,难道指的,就是国师? “国师,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简单至极,要不是苏尘根本没见过国师,也没必要问这个傻问题。 可芯芸的回答让他无语。 “不知。” “奇了怪了,你不是他徒弟吗,怎么会不知道师父的性别?” 玄琦诧异问道。 小青这个时候不服气道:“刚才那位大长使,没开口之前,你们分的出男女吗?” “这……” 玄琦思虑了一会,诚恳回答道:“戴着面具,确实分不清,修道者,男女身形本就差不多,有些男子的身形比女子还苗条,光看身材好像还真分不清。” 苏尘也想过用发型来判断,但上官泉那一头披肩长发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等玄琦追问声音的事,小青主动解释道:“国师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都城内,就是长生殿里的使者,见过他的都少,且他的声音也是拟声,再配上狐脸面具,谁还能分的清男女。” “好了,别再议论国师了,这是大不敬。” 芯芸出言阻止道。 苏尘好奇,芯芸明明是国师的弟子,提到国师时,却又显得那么生疏,看来这个神秘的国师,估计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雪瑶的事,聊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甚至她从哪来的也不知道。 原先苏尘还想把这么多问题积压在心中,等哪天见到雪瑶一次性问个明白,可小青偷偷告诉他,雪瑶是突然出现的,又被国师这么看重,很可能是国师的私生女,所以在长生殿,没人敢讨论这个话题。 这个猜想倒是与苏尘不谋而合,雪瑶应该就是国师的女儿,既然话题敏感,那以后还是不要问的好,只是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师哥,顾澜峰,让他产生了浓厚兴趣。 “与我长得像,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 苏尘默默自语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断念 苏尘一行人,沿着南北大道,向北走去。 “现在我们要去哪?莫非去看王宫?” 苏尘询问小青道。 昨日初来都城,见到左城区的冷清,让他大失所望,但今日游览了仙宫和长生殿又让他大开眼界。 现在就差王宫没去了,如果再能游览一番王宫,或是偶遇个大元帅,都城一行就圆满了。 “刚刚还说道,王宫重地,怎么会让人随意靠近,我们现在要返回府邸了,等日后你被册封了大官,再进宫觐见也不迟。” 小青解释道。 苏尘心中窃喜,难不成这几日能住在芯芸的府邸,那倒是件美事。 于是他又细问了一番,芯芸府邸的方位,顿感不妙,芯芸的府邸就在左城区,那昨日为何不接他们入住? 就在他推测各种可能时,前方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名锦衣公子,年龄比苏尘稍长,相貌也算英俊,主要是苏尘见过邱泽之后,认为只要是个人,都不会比邱泽还丑。 锦衣公子一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尘吃惊,怎么来了都城,到处都有人敢招惹芯芸,顿时让他对大神官的威名不再感冒。 也许就像丁公子所说,这里到处都是大官,为人做事一定要低调。 “芯芸仙子,你这一趟出门,可是把我想苦了。” 锦衣公子一开口,苏尘就明白了,感情是芯芸的追求者,得知芯芸回来,特意赶来相见的。 “王公子,别来无恙啊。” 难得的是,芯芸竟然客气的回了一礼。 苏尘赶紧询问小青道:“这人是谁,连芯芸都对他这么客气?” 小青叹气,小声解释道:“他叫王祥,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仰慕芯芸姐很久了,据说还很专一,一直没有其他花边事迹。” “就凭这个?” 苏尘愣了,如果仅凭专一,就能获得芯芸的好感,那他以后一定要少与其他女子来往。 小青继续解释道:“当然不止这个,这个最多说明他的人品还不错,最主要的是,礼部尚书是唯一一个,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二品大官,据说跟王祥倾慕芯芸姐有很大关系,所以芯芸姐对他一直很温和。” 苏尘了解之后,也是叹出一口气,芯芸一个人支撑着势弱的三皇子,确实太辛苦了。 王祥与芯芸热情聊了几句,芯芸也是极力克制,没有摆出那一份高冷架势,直到最后,王祥提出要与她的关系更近一层时,芯芸的语气才冷了下来。 “我这次出门办案,折损了一把剑,最近我听说都城里来了一位金国隐士,他手里有一把刚刚铸造好的宝剑,名为断念,你如果能把那把剑要来,我就考虑成为你的红颜知己。” 见芯芸提出了要求,王祥兴奋不已。 “一柄剑有何难,我这就去要,芯芸仙子可要说话算话哦。” 说罢,他便带着手下急匆匆的赶去寻金国隐士。 “芯芸,你……” 苏尘诧异,芯芸竟会如此草率,怎么能为了三皇子的权势,而违背自己的意愿呢! 他的激动引起了芯芸的注意,然而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接着便继续向前走去。 小青也发觉了苏尘的异样,猜出了苏尘的心思,小声安抚道:“苏公子,你别紧张,那可是名剑,如果真那么好要,怎么会还在隐士手里。” 苏尘这才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断念,断念,莫不是芯芸想让王祥断了这个念想。 金国铸剑工艺天下闻名,其中有一群人以隐士自居,却掌握着最顶尖的铸造工艺,他们造就的每一把剑,都是天下英雄必争之物,据说剑宗里的绝大多数剑,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断念……” 苏尘默默念叨着,同时也下定了决心,既然是芯芸想要的,他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临近傍晚,几人终于来到了左城区。 苏尘一路上还在担心,会不会遇到那个野兽少年上官虎,好在芯芸的府邸并不在左城区的大街上,而是在街巷内。 虽是街巷,论道路宽窄,以及繁华程度,丝毫不比林城的主街道的差。 来到府邸门前,苏尘大致扫了一眼,与预想中的一样,芯芸的性子冷淡,府邸的装饰也是极为简约。 进府之后,芯芸便消失了,只留下小青一人招待他们。 “堂堂大神官的府邸,怎么这么冷清,不会就你一个人打理这些吧?” 玄琦搜索了一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冷清的像是一个凶宅。 小青点头道:“是啊,就我一个人,芯芸姐不喜欢吵闹,大多数时候是在外办案,回府了就是在后院修炼,平时也就我一个人玩。” “那我们今晚住哪?” 苏尘问道。 小青指着街对面道:“对面就是一家酒楼,我已经给你们订好了两间客房,等用完晚膳,你们就去那休息。” “为什么不住府里?” 玄琦对住哪倒是无所谓,他只听到了小青最后提到的晚膳,但苏尘却追问道。 小青一摊手,无奈道:“这里就我一个人,哪有功夫收拾客房,府里除了我和芯芸姐的住处,其他屋子都改成了杂物间。” 苏尘这才明白,为什么芯芸不直接带他们回府了,感情是这里根本没地方住,也没有人能伺候他们。 “对了,你们谁会做饭,我正好缺一个帮手。” 小青欣喜的看着苏尘两人,像是好久没人陪她玩了,见到他们格外兴奋。 玄琦两手一摊,接着悠闲的跑到一边,观赏景致了。 “让我来吧。” 随后,苏尘跟着小青去到后厨。 途中苏尘想起了肖禾,当初他和芯芸一起走的,怎么今日没见到。 “你可知道肖禾去哪了?” 小青笑道:“肖公子啊,他长得倒是挺好看,可惜被芯芸姐关进三皇子修建的道场里了,据说不到真人境界,不准他出来。” “三皇子还有道场?他难道能修道?” 苏尘诧异。 小青解释道:“当然不是,几位皇子都修建了道场,且装饰的一个比一个豪奢,目的是为了吸引大长使。” “为什么?” “皇子们选择伴生使者都十分严苛,在他们心中,唯一能看的上的,就是每一届的大长使,正巧,下一年,婧涵道人就要卸任大长使了,三位皇子都在争呢,芯芸姐也替三皇子邀请了她。“ 苏尘想起今日遇见的那个戴面具女子,她应该是拒绝了芯芸。 “她最后选择了谁?大皇子?” 小青点头,道:“是的,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现在大皇子威望最高,她肯定要选一个将来能登王位的。” “不过也不要紧,芯芸姐找到一个更好的,只是还要等他成长起来。” 苏尘自然知道,小青指的是肖禾。 闲聊过后,两人来到厨房,小青刚准备上手,却被苏尘抢了先。 “你来给我打下手。” 苏尘非常熟练的操作起来,还给小青分配了几样切菜的任务。 小青开始还半信半疑的,等第一道菜出锅,她恨不得立刻去收拾客房,这样的人才,要不留下来,实在可惜。 小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道:“就冲你这手艺,我挺你。” “挺我什么?” 苏尘愣了。 小青得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芯芸姐,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这都城里,追求芯芸姐的人可多了去了。” 苏尘这次倒没有羞涩的狡辩,而是主动讨好道:“那你可要说话算数。” 小青用手捏起一口菜,放到口中,眉毛一挑,自信道:“论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芯芸姐,那一定是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金国隐士 小青端着那碟苏尘刚做好的菜,在灶台附近边走边吃,接着得意的说道:“就比如说,芯芸最爱吃什么菜。” “油焖茄子,清炒豆角,鲫鱼汤……” 小青刚要说出口,却听见苏尘报出了一个个菜名,顿时震惊。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啊!” 她的反应让苏尘很欣喜,接着又说道:“她喜欢喝的是红茶,最喜欢的颜色是彩色,最喜欢的衣服是长裙……睡觉时习惯把右手放在枕头下面。” 小青彻底懵了,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芯芸姐肚子里的蛔虫,对芯芸的了解,比她还详细。 “等一下!最后一条……?” 小青意识到了严重的问题,芯芸其他生活习惯苏尘知道也就算了,就连睡觉的习惯都知道,这也太不寻常了。 苏尘也意识到说多了,赶紧解释道:“最后几条是瞎说的,你别瞎想啊。” 小青放下菜碟,围着苏尘认真打量了一番,质问道:“你该不会是个色魔偷窥狂吧?不然这些秘密你从哪得来的。” 苏尘立刻喊冤。 “这些都是芯芸自己告诉我得,不然以我得身手,怎么可能偷窥她。” 小青想了一番,觉得也有道理,又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们都那么亲密了,怎么今日她看起来不怎么待见你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你要帮我多打听打听,回头你想吃什么菜,我来做。” 苏尘连着一番糊弄,再顺手做了两道好菜,小青顿时打消了所有疑虑,誓要站在他这边了。 晚膳时,芯芸没有来,而是小青将饭菜送到了后院道场里。 芯芸正好收功,瞥见了小青放在石桌上的饭菜,问道:“今日的菜,看上去品相不错,是你做的?” 小青眼珠子转了转,肯定道:“当然,我也是会有进步的,你快尝尝。” 芯芸走到石桌前坐下,用筷子夹起一根豆角,放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让她突然晃神,眼前的石桌变成了一张木桌,一碟打翻的豆角放在面前,余光里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她惊得抬头去看,却只看到小青欣喜的脸,跟着所有的一切恢复原样。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芯芸淡淡的回道,却神情复杂。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吃就直说嘛?反正又不是我做的。” 芯芸惊得回过神来,问道:“苏尘做的?” “恩。” 小青点头。 、、 晚膳过后,苏尘和玄琦离开了府邸,住进了对面的酒楼。 入住时,苏尘本想选择一个窗户对着芯芸府邸的房间,没想到全都被定完了,且全是都城里倾慕芯芸的富家公子订的,而且一包就是全年。 以芯芸的才貌,在都城有这么多追求者不奇怪,让他惊叹的是,这家酒楼的老板真会做生意,仅凭着对面是芯芸的府邸,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第二日,苏尘一早便拉着玄琦出门,先是来到芯芸府邸。 “芯芸呢?难道还在修炼?” 小青回答道:“今日一早,芯芸姐,被招进宫里了。” 苏尘见芯芸不在,便没做任何停留,又拉着玄琦出去了。 整个上午,苏尘是沿着大街,一路找一路问,终于在午时,寻见了一家豪华的酒楼。 “你这是要干嘛,有你这么逛街的吗?” 玄琦抱怨着,这一上午,苏尘就一直奔波在各大酒楼和茶馆之间,问他在干嘛,他也不回答。 聚仙楼。面前的这栋酒楼,苏尘熟悉,业城的那家,就是这栋酒楼的分店。 此刻酒楼内,人山人海,一个长长的队伍,硬是从三楼蜿蜒排到了大门口。苏尘上前寻了一个小二,问道:“楼上这是在干嘛?” 小二解释道:“有位金国来的隐士,此刻正在三楼用餐,这些人都是来求取宝剑的。” 苏尘冲小儿笑了笑,又偷偷递了几两银子给他,小声道:“能不能帮我安排个三楼的位置,能看到那位隐士的最好。” 小儿接过银子,眼睛一亮,欣喜道:“小事,客官跟我来吧。” 玄琦立刻恍然大悟,吃惊道:“你不会是要……” 苏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而等到小二给他们安排好了位置后,他才缓缓说道:“没错,我要得到那把断念,送给芯芸。” 小二给他们安排的是一间三楼的包房,推开门正好能看见对面的一张大桌子,金国隐士没有坐在包房内,而是直接坐在三楼靠围栏的一张桌子前。 那些排队来向他求取宝剑的人,逐个在他对面坐下,亮出自己带的宝贝,看隐士能否看上眼。 然而苏尘盯着看了半个时辰,隐士也没有看中过任何宝物,神情一直很平稳,无喜无惊。 “果然,这个隐士的眼界很高,一般的宝贝他是肯定看不上的。” 苏尘感叹道。 这时轮到一个锦衣公子上前,人还没坐下,就让手下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放到了桌子上。 “高先生,这回你总该多瞧几眼了吧,我可是把家里最贵的东西都拿来了。” 这人苏尘认识,正是昨日遇见的礼部尚书之子,王祥,从他的话语可以判定,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 这回被称为高先生的金国隐士还真的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接着他伸手触摸了一番。 王祥觉得有戏,顿时大喜,问道:“高先生是否愿意交换断念剑!” 苏尘也立刻紧张了起来,心中焦急道,千万别给这家伙要走啊! 然而,高先生又收回了手,叹气道:“东海夜明珠,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与老夫的期望差距甚远,你走吧。” “你!” 王祥气急,接着质问道:“你是不是在耍我,我这个夜明珠的价值远超你那把剑,就算是名剑榜上的剑我都能买来,何况你这一把刚出世的剑。” “公子喜欢,就去买吧,名剑榜上的剑都有其主,恐怕也不是你这颗夜明珠能换来的吧。” 王祥气的原地踱步,内心挣扎了一会,接着开口怒道:“不行,我一定要得到这把剑!”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几名护卫立刻拔刀上前。 就在这时,高先生身后的一名绿衣男子,向前迈了一步。 这时众人才关注到他的存在,此人身形挺拔,头戴斗笠,面容完全被遮盖在斗笠的阴影中,同时双手抱于胸前,一把修长的剑鞘夹在其中。 “高先生,我本不想出此下策,实在是你刁难我,这把剑对我很重要,所以,对不起了,事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先生的。” 王祥说了一番掏心底的话,他本不是这种以权势压人的人,但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为了芯芸,他只好豁出去一次。 “上!只夺剑,不准伤人。” 苏尘惊叹,这个王祥还真如小青所说,用情专一,且人品还不错。 王祥的护卫每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么多高手,联手对付一个人,胜算很高。众人不禁感叹,高先生太托大,带着宝剑入都城,却不多带几个护卫,眼下遇到麻烦了吧。 然而,架根本没打起来。 只见绿衣男子又向前迈了一步,胸前抱紧的双手微微松开,那柄剑鞘落地,发出一声轻颤,紧接着从地面散发出强劲的余波,瞬间将众人逼退。 “好强的威压!” 苏尘震惊,即使隔了那么远,他依旧感到心有余悸。 接着,男子轻轻拔出那柄剑,且只拔了一半,众人就认出了他。 绿色的剑刃! “他是剑宗绿!” 第一百二十八章、仙丹 剑宗作为天下第一强的宗门,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剑宗红。 天榜上前十他们一家就占了一小半,其中就有剑宗绿。 剑宗弟子的名字都是代号,且都以颜色为名,他们的剑每一把都不同寻常,而且颜色各不相同。 此刻绿色剑刃一显露,再加之恐怖的威压,谁还敢不自量力的上前挑衅。 王祥脸色铁青,迟迟说不出话来。 刚令人收起了夜明珠,转身要走,却依旧不甘的回头问道:“高先生你可有所求之物?说出来给我留一份希望。” “我要的东西,你没有,也拿不到,还是去吧。” 高先生挥手,让他退去,王祥还想要继续追问,这时剑宗绿斗笠微微动了动,他便止住了发问,知趣的走开了。 之后上来求剑的,依旧以失败告终,且再也没有想用武力硬抢的了。 起先众人还诧异,鼎鼎大名的剑宗绿竟会给一个隐士做保镖,虽说金国隐士也是声名在外,但远不至于夸张至此,能让一个天榜高手伴随左右。 但很快人群中就有各种猜测,说是剑宗绿的这把剑就是出自高先生之手,所以他是来报恩的。 下午时分,长长队伍终于散去,一些还想来求剑,听前面那些失败者一解说,几乎都放弃了,连东海夜明珠这等宝贝都被淘汰了,他们手里的小玩意,更不用提了。 虽然排队求剑的人少了,但聚仙楼的人气却更加旺盛了,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瞻仰天榜高手的风姿。 整个三楼的包房一瞬间就都满了,过道上刻意来回走动的人也变多了,这些人总不能围在周围像看猴子一般看着剑宗绿,只好找各种理由,从他们身旁经过,然后狠狠瞟一眼。 苏尘这时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直接开口道:“高先生,我是来求剑的,这里太吵闹了,不如去我的包厢,清静些我们再聊。” 周围众人皆吃惊不已,一是苏尘还敢来求剑,难不成他有比东海夜明珠更好的宝贝,二是他竟有种去邀请高先生,此情此景,谁都想去邀请,就是没人敢迈出这一步,都觉得自己身份不够,怕惊扰了对方,反而让高先生扫兴离去。 高先生抬头打量了苏尘一番,也产生了好奇,他拒绝了东海夜明珠,算是给众人一个信号,非绝世宝物,他是看不上眼的。可眼前少年还是敢来叨扰,难道真有比东海夜明珠还珍贵的宝物? 他此时也觉得坐在这里不舒服,之前众人的目光都是瞥向他,他还挺享受这样的目光,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个不遮不拦的曝光位置,但自从剑宗绿暴露身份后,他倒成了配角,顿时感到不爽。 “那就去吧。” 苏尘大喜,他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还真请成了。 进到包房内,苏尘立刻关上了门,阻挡了周围羡慕的目光,顿时引得众人不满。 屋内,玄琦正在大口吃着饭菜,见到苏尘真把他们请来了,大吃一惊,迅速抹了抹嘴边的油渍,要上前打招呼。 他打招呼的目标是剑宗绿,但立刻被苏尘以眼神阻止,接着苏尘带头先向高先生行了一个躬身大礼,接着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再向剑宗绿微微拱手表示敬意。玄琦也跟着后面照做。 这一番举动让高先生欣喜,遂坐下来,客气问道:“苏公子,你准备了什么宝贝,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玄琦愣了,苏尘啥时候准备宝物了,他怎么不知道。 苏尘坐下后,神神秘秘的伸手在胸口按了按,说道:“我准备的是一颗心,坚定不移的决心。” 屋里几人瞬间都懵了,这是何意,难不成要用自己的命去换。 苏尘继续说道:“我自知拿不出什么宝贝能入高先生法眼,但我对此剑志在必得,所以请高先生尽管提出条件,我定会全力以赴。” 论财力,论身份,苏尘自知不足,他原先就没打算通过正经方法获得,实在不行还打算让玄琦去偷,毕竟玄琦在偷东西上面还有些手段。 可惜,现在出现个剑宗绿,等于是把其他途径都堵死了,但王祥离开时的问题,给了他一丝希望,这个高先生似乎看中了某样东西。 弄清原由后,高先生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回道:“你可知道,想要我这把剑的人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宗师和真人,就连道人也是也有。” 苏尘快速回道:“我自然知道,但我就是要得到,清先生说出条件吧。” 高先生看了剑宗绿一眼,剑宗绿立刻领会意图,随后释放感知,探查了苏尘和玄琦的实力。 看到苏尘,剑宗绿没有任何反应,但看到玄琦后,让他略微吃惊。 “你是灵国人?” 玄琦吃到一半的菜肴立刻顿住了,担忧的回头问道:“难道你们也不喜欢灵国人?” 高先生接过话题,回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一个灵国人,敢来霜国都城,胆子倒是挺大的。” 玄琦伸头暗示了一下苏尘,道:“不怕,有我大哥照着。” 高先生眼珠子转了转,接着叹气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就告诉你也无妨。” 苏尘大喜,急忙问道:“先生想要何物?” “苏公子可知道在金国边境,有一片汪洋。” 苏尘点头,世界地图他还是看过的,金国的领土在东边,靠近海洋,地图上也将那片海洋标为东海。 “要知道,这世界上的大陆不只有四大国,丘国南边有一片无人的荒原,金国的东边也有一座仙岛,这座仙岛就在东海之上。” 仙岛,这个苏尘倒是从没听过,他转头看向玄琦,却发现玄琦愣住了。 “你知道?” 玄琦倒是反常的没有得瑟,仅是淡淡回道:“听说过,具体的也不清楚。” 高先生继续说道:“这片仙岛虽就在东海上,却很少有人能寻到,据说上面有许多奇珍异宝,仙法灵术,有缘之人,去过仙岛的,都能带回来几件宝物。” 苏尘此刻明白,为什么高先生之前对王祥的那颗东海夜明珠感兴趣了,感情是对东海感兴趣,估计那颗夜明珠并不是仙岛的物件。 “霜国都城内,就有一人曾去过,还带回来了两颗仙丹。” “是谁?” 苏尘好奇道。 “就是霜国的那位天下第二。” 高先生没有点出全名。苏尘直接吃惊的补充道:“大元帅,姬云海!” 高先生所求,已经一目了然,苏尘震惊道:“先生不会是盯上了,大元帅的仙丹吧!” 高先生微笑点头,反问道:“现在你还敢说有决心吗?” 苏尘没有任何犹豫,坚定的回复道:“有,无论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一试!” “好!我敬你!” 苏尘的一番慷慨陈词,令高先生非常满意,遂举杯敬了他一杯。 接着,他又安抚道:“其实苏公子不必紧张,我最近听闻大元帅并不在府中,所以这也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 苏尘内心苦笑,看来这个高先生也不打算明着要,早就想好了要趁大元帅不在府中,把仙丹偷出来。 此番来看,高先生请剑宗绿来都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他偷取仙丹,万一遇到大元帅阻拦,剑宗绿好歹能抵挡一会。 苏尘也明白,他肯将这个秘密告诉他,目的就是让他们去做替死鬼,到时候仙丹失窃,罪名可以直接转嫁给他们,尤其是玄琦的灵国人身份,最适合抗下这个罪。 第一百二十九章、盗仙丹 苏尘好奇问道:“敢问这个仙丹到底有何功效,能让高先生如此垂涎。” “仙丹之所以为敢带上一个仙字,自然是和生死有关,据说这两颗仙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也能救活。” 苏尘和玄琦同时震惊,痴问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东西!那岂不是遭人疯抢!” 高先生又叹气道:“虽然有此神效,但也是有前提条件的,救人者需以自己的性命为药引,且施救者必须是逝者最深爱之人,否则无法发挥神效。” 苏尘这才稍稍接受,一命换一命倒是很能说通,就是第二个条件实在太苛刻,必须是逝者最爱之人,那注定是个悲剧啊。 “此仙丹原先是两颗,很久之前被用去一颗,死者是大元帅手下的一员爱将,他的妻子以自身性命为药引,发动了仙丹,可最后却没能救活那名武将,此事引起轰动,遂传出仙丹的药效是假的,所以天下人便不在关注它。” “难道那名武将根本不爱他的妻子?” 苏尘发出疑问。 “这谁能知道,但自此之后,谁也不敢再尝试了,这颗仙丹也被大元帅收藏在了书房的锦盒里。” 苏尘感叹,连具体收藏在哪都知道的如此清楚,看来高先生之前做足了功课。 “那高先生要这颗仙丹是为何,难道也是想救人?” 高先生笑道:“自然不是,老夫我只是喜好收集东海仙岛的珍品,妄想有一日能借助这些东西,摸到去往仙岛的路。” 苏尘点点头,表示认可,这颗仙丹的功效不知真假,拿来救人实在是太冒险,大概率是一尸两命。 “那我们就说定了,明日我就动手,若是能取到仙丹,我要去哪找先生?” 高先生四下看了看,回道:“这几日我就住在这间包房内,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一言为定!” 苏尘又问了一些关于仙丹放置的具体消息,然后便拉着玄琦,出了包房。 离开聚仙楼后,苏尘两人快速返回了住宿的酒楼。 进屋后,苏尘吩咐道:“赶紧去弄两身夜行衣来。” “你不是明天才动手吗,急什么?” 苏尘解释道:“我说明天是骗他们的,真要等到明天,我们动手时,那个剑宗绿和高先生肯定会在我们后面,我可不想做诱饵,万一大元帅根本没走,我们铁定会成为他们替死鬼。” 玄琦担忧道:“真那么危险,你确定要去,万一你拿到剑后,芯芸又不喜欢了怎么办?”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快去弄夜行衣。” 苏尘一脚将他踹走。 当晚。 苏尘和玄琦两人早早来到了元帅府附近,发现元帅府比想象中的要低调,看起来也就是跟西州王府差不多,并没有高墙大殿,也没有重兵驻扎,有的就是一队内卫,时不时四处巡查一番,甚至都不怎么严格。 “这里确定是元帅府吗,怎么就这点人?” 玄琦匍匐在屋顶上,观察着下方的动静,疑惑道。 “大元帅的府邸,谁敢乱闯,就算有剑宗绿这样的天榜高人来造访,也不是这些普通内卫能发现的,所以人多了也没用。” “那你的意思是,里面的戒备很松,我们进去很容易?” 玄琦听完解释后,反问道。 苏尘长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要看,大元帅到底在不在了,以他的感知力,我们一踏入府邸,就会被他知道,所以,进门的第一步很关键。” 玄琦咽了一口口水,道:“我懂了,这一步踏出去,要不是死,要不是一路通畅。” 苏尘沉重点头,接着说道:“你在这先别动,我先去试一下,如果没事,你再跟进来。” 玄琦哼了一声道:“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吗?既然是兄弟,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等着,我去探个路。” 说罢,玄琦就率先跳进了院子。 苏尘愣了,原先还想感动一番,谁知道这家伙这么莽撞,只好跟着跳了进去。 落地之后,苏尘警觉的搜索四周,神秘红光时刻准备着。 然而他看见玄琦此刻正站在那瑟瑟发抖,双手盖住眼睛,不敢目睹前方。 “好样的,你还是真是勇敢,不是憨。” 苏尘夸赞了一句,知道害怕还敢去做的人才是真勇敢。 两人静静等了一会,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不禁大喜。 “看来大元帅真的不在府里,太好了,走,我们去书房。” 由于高先生给的消息很详细,甚至包括了元帅府的布局,所以苏尘两人很快来到书房附近。 不巧的是,正好有两名内卫巡逻至此,嫌有些累了,便在书房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聊起天来。 “怎么办?” 玄琦问道。 苏尘反看向他,问道:“偷东西不是你的强项吗?你别这个时候犯傻行吗?” 玄琦用手抚了抚胸口,平静下来道:“实在太紧张了,都忘了我的拿手绝活了。” 随后他们来到了书房的屋顶上,掀起一张瓦片,向下看去。 屋内虽没点灯,但屋外的月光够亮,透过窗户把屋内大概的陈设照的一清二楚。 很快,苏尘锁定了桌案上的一个锦盒。 “应该就在那里。” 玄琦得意道:“剩下的,就看我的吧。”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动静。 “少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两名内卫瞬间起身,紧张的对着面前走来的黑衣少年恭敬道。 “有本兵书落在父亲书房了,过来取一下。” “少爷真是刻苦,这么晚了还在研习兵书,真让我等佩服。”两名内卫嘻笑着恭维道。 黑衣少年冷声回道:“好了,你们去别处巡逻吧,别再让我抓到偷懒。” “是!” 大元帅的儿子,莫非是那个三杰之一,姬无崖! 苏尘顿时紧张万分,低声催促道:“赶紧!姬无崖来了。” 玄琦立刻向下探出一只手,手臂在灵力加持下,迅速化为一根藤蔓,朝着锦盒延伸而去。 此刻姬无崖已经走到了门外,正要推门。 “快呀……” 此刻苏尘两人心中万分焦急。 就在姬无崖推开门的一瞬间,玄琦伸长的手臂勾住了锦盒,急速向上收回。 “停住,别动!” 苏尘突然喊停。他意识到此时不能把锦盒提上来,现在锦盒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屋顶的漏洞,一旦拿上来了,就算盖上瓦片的速度再快,也会露出一道月光进屋内。 玄琦虽然没想到那么多,但依旧照做了,片刻之后,看见自己手臂在月光下照的发白,才恍然大悟。 现在他们看不见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只能靠听。 片刻之后,玄琦听见了书房门被轻轻合上,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应该能提上来了吧?” 玄琦问道。 苏尘没有回答,脸色依旧很沉闷。 “怎么了?” 玄琦焦急问道。 “刚才只有关门声,但院子里没有脚步声。” 他们为了防止被院子里的人看见,所以藏身在屋脊的后面,对院子里的动静也只能靠听,如果要看,就必须要站起身。 “那你起过去看看,万一是他走路声音小呢?” 玄琦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应该没有被发现。 于是,苏尘微微起身,将头伸出屋脊,朝院子看了看,顿时心中拔凉。 院子里空空如也,且一根银枪刺破瓦片,从他下方袭来。 “快逃!” 苏尘身上红光一闪,身形快速闪避,惊险的躲过了一枪。 此刻玄琦已经收回了锦盒,两人头也不回的向府外奔逃。 “宵小之徒!哪里逃!”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章、无心剑,断念 苏尘两人反应已是极快,几个腾跃,已经奔出去好几座院墙,但姬无崖的身法十分诡异,紧紧黏在身后,一杆银枪几乎要架在苏尘的脖子上。 苏尘一个翻滚,躲开了惊险的一击,接着向玄琦使了眼色。 现在想一声不响的退走已经来不及了,眼下只有迅速解决了姬无崖,才有机会逃走。 玄琦将锦盒丢给了苏尘,接着调用绿色灵力,准备施展灵术。 “灵国人!” 绿色灵力一显现,姬无崖立刻意识到不妙,毕竟上一次都城出现灵国人,闹出的动静非常大。 于是他没等玄琦灵术完全发动,就将枪头对准了玄琦。 地面上破土而出的藤蔓疯狂生长,形成一张密集的大网,将姬无崖笼罩其中。 苏尘本以为这招起码能阻隔姬无崖一会,然而,姬无崖的银枪和身影如同毒蛇一般,迅捷的钻过大网,枪头直指玄琦胸口。 玄琦施展灵术后,本身反应十分迟钝,且没有贴身的兵器,这一枪下去,毫无意外,会将他的胸膛贯穿。 玄琦此刻惊恐万分,直勾勾的看着闪亮银枪在步步逼近。 “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苏尘飞扑上前,推开了玄琦,但他的后背却被银枪狠狠的划出一道深刻见骨的口子。 苏尘却没有因此重伤倒下,而是全身泛起红光,回身一脚毫无技巧的踹向姬无崖。 姬无崖见他的动作十分蹩脚,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故随意出脚迎击。 然而,两脚相撞,他竟被震得倒飞出去,好在他身法特殊,银枪向后抵去,顿时翘起了一大片岩石路面,数十步后,他借助弯曲的银枪稳住了身形。同时震惊的看向苏尘。 他已是天生神力,却第一次碰到有人仅凭力量就将他碾压的。 苏尘踹出一脚后,咧开嘴大口喘息着,一是因为背后传来的剧痛,二是刚才那一脚,他已经使出了最大力量,也损耗了一大把精力。 他估算过,全力出击,是可以秒杀一般宗师的,就如同邱泽的宗师护卫。但此番出手,竟只是让姬无崖退后了数十步,可见姬无崖的实力果真如传言那样,深不可测。 “快给我灵力,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苏尘忍着剧痛,向玄琦喊道。 玄琦也意识到了姬无崖的强悍,非他们可匹敌的,立刻向苏尘传递灵力。 他们此番怪异行为,被姬无崖发现,于是他银枪再度绷直,朝着苏尘挑去。 “快!阻挡他一下!” 苏尘本想让玄琦为他争取点时间,让他施展燕过无痕,却恍然发现,玉坠已经不在了,他每次遇到危机,最后总能化险为夷的依仗已经没有了。 玄琦虽有迟疑,但很快结印,施展了他的最强手段,榕林庇护。 周围的榕树枝叶疯狂涌出,如同一片丛林瞬间从地下钻出,姬无崖虽然身法敏捷,却无法同时避开一整片树林,只见他银枪快速挥出,扫清着周围的障碍。 苏尘意识到借助速度逃跑已经无望,只有将姬无崖彻底阻挡片刻,才有机会冲出府邸,利用外面四通八达的街道,隐藏行踪。 他看准了姬无崖劈开树枝的间隙,再次全力发动红光,一脚踹了过去。 以姬无崖的身手,苏尘这一击要躲避起来十分容易,但他就是不信邪,还想再试一次与苏尘硬碰硬。 于是他短暂蓄力,再次踹出一脚,且这一脚与苏尘正好撞个结实。 然而,结局依然是姬无崖被震飞,且玄琦的榕树枝也瞅准了时间向他缠绕而去,瞬间遮住了他们视线。 “好机会!快走!” 苏尘惊呼一声,两人以极速奔逃,眨眼间就出了元帅府。 此刻府中内卫才寻声赶来,姬无崖一枪破开所有树枝,愤怒吼道:“搜索全城,凡是后背有伤者,全部缉拿!” 深夜,元帅府一声令下,全城各处军事据点,银甲军士倾巢出动,声势浩大的搜查全城。 苏尘两人出了元帅府,却依旧没有安全,身后的追兵就一直没断过,其中更是有数十名宗师级的武将,他们极其擅长追踪术,要不是苏尘在行动前已经提前规划好了逃亡路线,他们此刻恐怕已经落网。 “怎么办?现在全城在搜捕我们,我们往哪逃?” 两人躲进一处偏僻的胡同中,稍微歇息,玄琦焦急问道。 “我要先去一趟聚仙楼,找到高先生把剑换来。” 苏尘大口喘着粗气,精力消耗太多,此刻额间已经多出一根白发,再加之后背伤口撕裂,让他痛不欲生。 玄琦思虑一番,沉重说道:“兄弟,今日一别,不知道以后还能否相见,但你一定想办法活着。” “你要干嘛?” 苏尘吃惊问道。 “自然是帮你引开追兵,后面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再会!” 说罢,玄琦飞奔出去,朝着聚仙楼相反的方向逃去。 苏尘愣在原地,望着那个憨憨的背影,内心自责。 他自责曾怀疑过玄琦的接近自己的目的,但此刻他深信不疑,玄琦就是他好兄弟,能为他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不一会,都城的一边,响起了一连串躁动声,某个人在黑夜里被全城的军士盯上了。 苏尘没有过多伤感,既然玄琦已经做出牺牲,如果他什么都没做成,岂不是辜负了玄琦的一番心意,同时他坚信,玄琦不会那么容易死,虽然他看起来不怎么聪明,修为也不高,还喜欢作死,可偏偏就是没死,所以他相信,如果有气运一说,玄琦的气运绝对逆天。 他将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确实放置了一颗古朴无华的丹药,除了色泽透明,与其他丹药不同外,看不出任何特殊。 于是他没有任何犹豫,带上仙丹迅速赶往聚仙楼。 得益于玄琦的吸引,城内银甲军士真的被引向了其他地方,苏尘没有选择从大门进入,而是直接从屋外爬上了三楼,再敲开了高先生的窗户。 开窗后,高先生看见苏尘,又喜又惊。 “元帅府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一猜就是你干的,怎么样?拿到了吗?” 苏尘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跳进屋内,拿出了锦盒,放在桌上。 “仙丹在这里,剑呢?” 高先生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两个毛贼真的把仙丹给偷来了,他就要上前去打开看,却被苏尘阻止了。 “高先生,外面风声很紧,我急需拿到剑,离开这里,况且我的好兄弟还在别处等我。” 苏尘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在提醒高先生,他还留了一人在别处,万一他要是回不去,玄琦会把高先生盗窃仙丹的消息公布出去。 毕竟他现在势单力薄,万一高先生得到仙丹后,又不想失去宝剑,给剑宗绿使个眼色,他就会一命呜呼,到头来白忙活。 高先生也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拿出用黑布包裹着的长剑,直接交予苏尘手中。 他到没有任何顾虑,就算一会看见仙丹是假的,也可以让剑宗绿去把剑拿回来。 宝剑,断念入手后,苏尘打开稍稍看了一眼,青绿色剑柄尾部镶嵌着一块暖黄色宝石,通透明亮,确有几分贵气。 再抽出剑身,苏尘立刻明白了此剑为什么叫断念,因为剑刃中间是镂空的,空亦是无心,无心之人,又何必留下念想。 “好剑。” 苏尘迅速合上剑刃,夸赞道。 高先生见他已经心满意足,便嘻笑问道:“现在能让我看看仙丹了吗?” 苏尘也主动将锦盒打开,推到高先生近前,同时他也在担忧,这颗仙丹看起来这么普通,万一高先生不识货,不信他怎么办? 然而他多虑了,高先生惊喜的捧起仙丹,大笑道:“就是它,它的气息与我收集的其他物件一模一样,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一章、芯芸公主 清晨时分,芯芸府邸。 芯芸刚刚结束了一整夜的修炼,这一夜她都心神不宁,此刻收功,竟觉得浑身难受。 于是她来到了后院的洗澡房,府邸里虽装饰简单,但内里的一些陈设却很豪奢,例如这间洗澡房,里面修建了一座大池子,池子里盛满了水,在这初冬季节,池中的水竟一直保持着温热,而原因是下方铺设了一大片炎石。 炎石是丘国的特殊产物,石头中蕴含大量火能,遇到外力挤压就会爆炸,从而释放出汹涌的火焰。而这些铺设在水底的炎石就是那些无法引爆却又富含热量的温性炎石,这种炎石是修建温泉的最佳物料,每一颗都十分珍贵。 芯芸褪去衣物,进入池水中浸泡,温热的气息立刻包裹她的全身,让她压抑的心情,瞬间缓和了不少。 但回想起今日入宫面见霜王的经历,她依旧难以平静。 今日一早,她接到诏令,参加了早朝。 王宫她去的次数不多,但位于宫城中央的江河殿依旧让她震撼,那是一座堪比城楼的奢华大殿。 进入大殿后,她跟随百官恭敬的站立在两边,两边的官员分的十分清楚,一边全是文官,一边全是武将,还有一列则是皇族子弟,靠着文官一边站立。 她的站位是在文官队伍的中央。 霜王还未来之前,所有人都很严肃的看向大殿右侧,那张单独设立的水晶座椅。 那是属于国师的。 江河殿内,品阶高至一品的丞相,也没有设座的待遇,只是站在文官的排头,在他对面的本该是武将的领头人物,兵马大元帅,但大元帅近日有事,不在都城,所以今日站在排头的是,霜国的骁骑将军,元阵。 骁骑将军虽只是二品官职,但其特殊之处在于拥有兵权,元阵虽不是天榜上的人物,但其本身实力也极强,据传已踏入仙武之境多年,且战功赫赫,算是大元帅之下,霜国最有名望的大将军了。 今日大元帅不在,就是在了,他这个天下第二在江河殿内也没有设座的权力,可见国师一职,在霜国何等高贵。 片刻过后,霜王驾到。 芯芸注意到,一身紫衣长袍的霜王虽腰杆挺拔,但头上的白发相比上次见时,又多了不少。 早朝的例行奏报很快结束,当无人再上前奏报时,霜王主动叫出了芯芸。 “你关于林城间谍案的奏报我看了,你办的很好,你想要本王怎么赏赐你。” “这是微臣职责所在,不敢轻言赏赐,但在本案中起了重要作用的几人,还请陛下给予嘉奖。” 霜王微微点头同意,道:“根据你奏报所述,那个苏尘确实是个人才,本王也极为欣赏,那就依你所求,晋升他为吏部侍郎,后续册封事宜等候吏部尚书统一安排。” “谢陛下。” 霜王挥手示意芯芸起身,接着继续夸赞了一番。 “芯芸神官近些日子辛苦了,整日在外奔波,确实替本王解决了不少烦恼。” 接着霜王话风一转,看向那一列皇子们,呵斥道:“有些人一直在为霜国子民做事实,但有些人,整日窝在都城里,倒弄那些没用的权术,利用手段各种招揽,把朝中气氛弄得是乌烟瘴气!” 这突如其来的的震怒,众朝臣自然懂得是针对谁的。 此刻那一列皇子们皆面红耳赤。 接着霜王又对着几位皇子斥责道:“你们几个,没事就多跟芯芸神官学一学,如何为子民办实事!” 芯芸立刻将头压低,感到十分尴尬。 气氛冷清了片刻,霜王又换回了笑脸看向芯芸,道:“本王记得你是珍妃的养女吧?” 芯芸点头。 “那你原名叫什么?” “沈芯芸。” 珍妃原名叶姓沈,故芯芸也跟着姓沈。 霜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不易察觉的瞥了一眼水晶座椅,然后宣布道:“芯芸大神官屡历奇功,且与我王室有缘,今日本王就赐你萧姓,同时册封你为公主。”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原本安静的朝堂竟有鼎沸之势,紧接着霜王补充道:“此次册封是本王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所有人不得有异议!” 这时,众朝臣才安静下来,目光再次锁定那把空空如也的水晶座椅。 芯芸也当场愣住了,她身在都城多年,自然知道这个册封意味着什么。 霜国王族不可修道,是长生殿与王室立下的约定,这个约定延续了数百年之久,从未有人敢违背,直到今日,霜王趁国师病重,不参与朝政,以芯芸为切机,试图挑战这个约定。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必成风口浪尖之人,一个跨越数百年,霜国王室与长生殿的明争暗斗,就要以她含糊不清的身份翻到明面来。 早朝之后,她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道后宫,现在以她公主的身份,是可以随时进出后宫的。 她刚进珍妃娘娘寝殿的大门,就听见有人愤怒的摔碎了杯子。 “芯芸,拜见母妃,拜见皇兄。” 她没有在意,依旧大方的步入殿内,对着珍妃娘娘和三皇子萧思博,行了跪拜之礼。 然而,萧思博丝毫没有要让她起身的意思。 “芯芸妹妹,你可别拜我,我可受不起,父王可是说了,让我们多跟你学学!“ 这一番话,字字带刺,芯芸虽听的不舒服,但以她的心性,倒也能承受,遂习惯性的以沉默应对一切。 三皇子冷冷瞥了她一眼,接着冷哼一声,负气坐下。 “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皇兄只是着急上火,你别怪他。” 珍妃上前将芯芸扶起,温柔道。 “母妃放心,孩儿懂得。” 三皇子见状,长出一口气问道:“婧涵道人的事你怎么说?外界有风声说她已经接受了大哥的邀请。” 芯芸诚恳回复道:“是的。” 三皇子看向她,尤其是发现她每次说话都冷淡的很,顿时又来了气,斥责道:“我不是让你去联络她了吗?你们好歹是同门师姐妹,她就这么不给你面子?” 这时珍妃娘娘也向她投来焦急的目光。 她平静的说道:“皇兄可见过我带去你道场的那名少年。” “我去看过了,一个高阶修士,真不知道你带他回来有什么用!”三皇子不满道。 芯芸将肖禾的来历细心的解释了一番。 三皇子顿时大喜。 “海燕道人般的存在!那实在是太好了!” 但他转念一想,肖禾虽潜力无穷,但现在起不了任何作用,顿时又失落道:“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成长起来,哎……。” “皇兄放心,我已经在督促他修炼,相信要不了几日,他就能突破到真人境界。” 三皇子沉重点头回应,但依旧拉长着脸。 这时珍妃娘娘握起芯芸的手,温柔道:“好孩子,你皇兄他在三位皇子中的处境你是知道的,大皇子有大元帅支持,又得了婧涵道人,更是如虎添翼,二皇子也有丞相支持,据说元阵将军也有偏向他的意思,而皇儿他,只有你,你可一定要全力帮助他啊。” 芯芸对任何人都可以保持冷漠,唯独对眼前这个她视为母亲的珍妃娘娘不行,她轻轻点头道:“母妃放心,我已经有所行动,相信要不了多久,皇兄就能和大皇子平起平坐。” 听到此话,三皇子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布局?” 芯芸没有看向他,而是对着珍妃娘娘说道:“现在大局未定,不宜多说,等过些日子,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 芯芸从回忆中苏醒,身体依旧浸泡在池水中,接着她缓缓闭眼。 寒冬来临,她想在冷风肆虐之前,安稳的休息片刻。 然而,屋外一阵响动,惊扰了她。 “谁在外面!” “我,苏尘。” 第一百三十二章、苏尘的表白 芯芸穿上衣服,来到屋外。 昨夜元帅府浩浩荡荡的动静她自然知道,只是因为当时心乱如麻,没有多想,此刻见到苏尘一身夜行衣,顿时有了猜测,昨夜的动静似乎跟他有关。 “你怎么来了?” 苏尘将手中的黑布解开,露出了其中的断念剑。 他离开聚仙楼后,想着先返回住宿的酒楼,换身衣服再来,但他发现酒楼已经被军士封锁,正在接受搜查,城里其他地方的搜捕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似乎玄琦的反向吸引已经失效。 苏尘心中猜想,玄琦那边已经尘埃落定,要不被抓住了,要不就是逃走了,现着银甲军士的搜捕重点是后背负伤的他,他稍稍动了动后背,竟发觉没那么疼了。 然而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于是他直接翻进了芯芸的府邸,发现后院一间屋子亮着灯,便寻了过来。 “这把剑,就是你想要的断念。” 芯芸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斥责道:“你这是做什么!” 但同时她的心也微微一颤,在苏尘解开黑布时,她看见了苏尘身后的血印。 “我不想你成为别人的红颜知己,因为我……” 苏尘原本下定了决心要表达心中所想,但话说到一半,他又迟疑了。 倒不是他后悔了,而是不知道如何措辞,难道直接告诉芯芸,自己已经把她当成了妻子? “你我之间永远不可能!” 然而没等苏尘继续表白,芯芸突然大怒,对着他咆哮道。 苏尘顿时心惊,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芯芸情绪失控。 “为什么!” 苏尘立刻追问道。 但芯芸却闭上双眼,没有立刻作答,像是内心在经历痛苦的挣扎,接着豁得睁开眼,冷声道:“因为你不配!” 苏尘呆住了,手中的断念剑滑落地面,叮的一声又让他惊醒,接着他痴痴问道:“是因为我的身份无法给三皇子提供助力吗?” “没错!我这一生的目的就是要帮助三皇子登基,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以后我即使要嫁人,也只会嫁给皇兄给我指派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芯芸原以为这么说苏尘会死心,却发现,苏尘落寞的神情竟有所好转。 苏尘坚定的回道:“我明白了,为了你,我一定会成为三皇子最大的助力!” 谁知芯芸再次恼怒,周身寒气爆发,瞬间让整个院子提前进入了寒冬。 “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任何事!”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噪杂的声音。 “快,进去搜查,只要是后背有伤的,全部羁押!” 苏尘来不及思考,芯芸为何暴怒,但眼下不容他再迟疑,他四处观察了一番,发现只有芯芸身后的屋子最适合躲避,于是他快速上前,将断念塞到了芯芸手里,紧接着钻入屋内。 “你们干什么啊!这里可是大神官的府邸!” 小青被惊醒,出来阻拦道。 然而一名黑衣男子跟着银甲军士走进了院子。小青立刻认出,那是姬无崖。 “小青姑娘,元帅府失窃,我带人来搜查盗贼,请你配合。” 小青知道阻拦不住,便回道:“神官大人就在府里,容我先去禀报一声。” 然而姬无崖直接快步走上前,道:“既然芯芸姐在,那我亲自去跟她说。” 说着,他就带兵冲进了后院。 昨夜的搜捕让他十分恼怒,原先锁定了一个灵国人,眼看着马上就要抓到时,人却在右城区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后半夜搜查全城,却一无所获,直到刚刚,才得到消息,有人在芯芸大神官府邸附近看见了黑衣人的行踪,他到没有立刻往芯芸身上想,毕竟芯芸是大神官,知法犯法的可能性很小,但在搜查完附近所有的房屋后,一无所获,只剩下这栋院落,他才不得不起了疑心。 冲进后院后,他看见了芯芸正失神的站在一间屋舍前。 “芯芸姐,打扰了,我正在追捕盗贼,有人看见贼人进了你的府邸,请芯芸姐准许我带人搜查一番。” 姬无崖上前,恭敬道。 芯芸调整好心情后,回答道:“请便吧。” 姬无崖一挥手,众军士立刻冲进各个屋舍内,开始了肆意翻找。 而他本人也盯上了芯芸身后的那间屋子。 “芯芸姐,你身后那间,可是洗澡房?” 芯芸点头。 “可否让我进去简单看看。” 芯芸先是略有迟疑,接着回答道:“可以。” 姬无崖进去的同时,芯芸也跟着进入。 屋内空间很大,却大多被一座水池给占了,此刻水面蒸腾着热气,将周围视线遮盖的模糊不清。 姬无崖大致扫了一眼,隐约看见一名男子坐在水池中,他立刻看向芯芸,发现芯芸没有表现出吃惊,似乎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便问道:“没想到芯芸姐的府邸里,还有男人,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他是苏尘,只是我从西州带回来的一名小官,因为助我破案有功,所以带回府里招待了几天罢了。” 姬无崖对这些花边事迹没有兴趣,他只是觉得此刻苏尘出现在这里,似乎太巧了。 “苏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苏尘故意表现出羞涩,回道:“我就洗个澡,你们是要围观吗?我的身材可不好。” 姬无崖并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说道:“我正在追捕盗贼,贼人后背中了我一枪,苏公子如果不能证明后背无伤,就别怪我得罪了。” “好好好……给你看看就是。” 苏尘遂站起身,露出了上半个身子,接着转过身来将后背朝向两人。因为他下半身还穿着贴身内衣,所以芯芸也没有回避,同样认真看了过去。 苏尘的后背平整光滑,没有任何伤口,顿时让芯芸感到震惊。 姬无崖则只是感到失望,看来苏尘并非他要找的人,就在他要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苏尘的右手有些异常,像是一根假肢。 “苏公子的右手……” 苏尘立刻坐回了水池,冷声回应道:“既然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还请不要多问。” 姬无崖倒没有生气,只是再度审视了苏尘一眼,接着便出了洗澡房。 院中的军士也搜查完毕,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芯芸姐,打扰了。” 姬无崖简单拱手致歉,接着便带兵离开了院子。 出了府邸后,没走多远,他又吩咐道:“留下几人,驻守在芯芸府邸的四周,重点留意一个叫苏尘的男子,发现异样,立即向我汇报。” 虽然苏尘身上没有伤口,但他始终觉得苏尘可疑,尤其是发现对方的右臂是假肢后。他回想起昨夜与黑衣人搏斗,对方用的一直是脚,且动作十分别扭,像是身体不协调,不过他当时倒也没有留意对方的右臂,不然此刻就有充足的理由把苏尘抓回去了。 姬无崖走后,洗澡房内,苏尘长出一口气,抬头仰望屋顶的房梁,此刻热气蒸腾,看不清上面到底有什么。他刚才将夜行衣藏在了房梁上,又用池水洗去了身上的血渍,同时他也惊奇的发现背部的伤口,一夜之间竟自己愈合了。 原本他以为芯芸不会让人进来,以她大神官的身份,拒绝姬无崖这个并无实际官衔的小元帅,应该是能做到的,但当他听到芯芸放行后,即使已经有了对策,可心中还是咯噔一下,传来丝丝痛楚。 “难道芯芸真的想把我交出去吗?” 就在他内心纠葛时,芯芸再次进来,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会在乎你的生死,也请你彻底死心,别再对我抱有任何希望!” 第一百三十三章、仙丹往事 虽然芯芸很决绝,但苏尘依旧不死心,他推想,如果芯芸真的不在乎他的生死,就不会跟着姬无崖一起进来。 就算自己的伤口被发现,芯芸也可以为他做不在场证明,只要是芯芸想救下他,总会有各种方法。 “不,我不会放弃的!” 苏尘再次坚定的回复道。 芯芸此刻认真盯着他,竟找不到再劝他放弃的理由,最后只好丢下一句,“昨日陛下已经准了你的官位,等公文一到,你给我立刻搬走。”接着便负气离去。 芯芸走后,没隔一会,小青送来了一身新衣服。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苏尘失落回答道:“她说让我死心。” 小青却欣喜道:“那就要恭喜你了。” 苏尘诧异。 “恭喜我什么?” “都城里追求芯芸的人多了去了,不乏高官权贵,少年英才,但我还从没见过芯芸姐会这样对待别人,就是她再不喜欢,也会面子上过得去,而且更不会向别人发火,我也问过她,为什么不拒绝的干脆些,直接让他们死心。” 苏尘好奇道:“她怎么回答?” “她说,不得罪这些人,一是为了三皇子在朝中的人缘,二是,她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心里,至于他们死不死心,她丝毫不在意。” “根本没放在心里……” 苏尘喃喃自语道。 小青笑道:“芯芸姐对你越是特别,说明对你越是在意,所以恭喜你,第一个走进了芯芸姐的心里。” 苏尘叹气问道:“那她为何要拒绝我,难道真的只是嫌我的权势不够大?” 小青也跟着叹气,解释道:“珍妃娘娘待芯芸姐很好,芯芸姐也视她为亲娘,所以芯芸姐一直在处心积虑的帮助三皇子获得权势,然而,三皇子势弱,她也是孤军奋战,朝中一些大臣要不是看在芯芸姐备受霜王恩宠的面子上,几乎就要将三皇子忽视掉了,所以三皇子一日不崛起,她就一刻不敢停歇,只有不停的建功立业,树立起在霜王心中的形象,才能稳住三皇子那微弱的权势。 而且皇子们的竞争会越演越烈,不能登基的,下场几乎就是死,你看这霜国五个州郡,与霜王同批的皇子们,就只剩下一个西州王,其他的,全都死了。” 苏尘这才反应过来,五个州郡中,确实只有西州王被册封为王,其他的州郡都只有侯爵,由此可见,上一任王位的竞争是何等惨烈。 “那西州王为何能全身而退?” 苏尘好奇道。 “这个是王朝机密,连芯芸姐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 苏尘也不再纠结,换好衣服后,欲要离开府邸。 谁知小青不让他走,说是已经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他住了,前提是,一日三餐需要他来主厨。 苏尘欣然答应,接着请求小青道:“你在都城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最近元帅府有没有抓到什么人?” 小青这才意识道玄琦不见了,再一联想昨夜的事情,惊诧道:“你们该不会就是那两个盗贼吧!” 苏尘点头承认,接着把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 元帅府,主庭院中。 一群内卫东倒西歪的跪在中央地板上。 排头的两个内卫正是昨夜在书房前偷懒的两人,此刻正在窃窃私语。 “大哥,你说这个姬无崖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就是丢个东西吗,竟让我们跪了一整夜。” “是啊,我的膝盖都没知觉了,哎呦……也不知是哪两个混蛋,敢闯元帅府,我咒他们……” 两人的作态立刻引起了旁边监督军士的不满,嘲讽道:“没想到,堂堂元帅府的内卫,竟然是这副模样,真是败坏了大元帅的威名!”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数落我们?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跪着的两人立刻回怼道。接着就要假借争吵的原由起身缓解一下膝盖的疼痛。 这时,姬无崖正好赶来,发现他们不服从命令,立刻呵斥道:“刘武,刘星!谁让你们起来的!” 被唤作刘武且年纪稍长的男子立刻跪了回去,接着拉扯了一下弟弟刘星也安分的跪了下来。 “少爷,我们都跪一整夜了,差不多行了吧……。” 刘武跪下之后开口道。 姬无崖一听就来气,呵斥道:“刘将军在世时威名赫赫,怎么就会有你们这么脓包的后代!” 刘星小声骂道:“神气什么,要是我爹还活着,哪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哼!” 他的声音虽小,但依旧被姬无崖听见,姬无崖怒得抬起银枪朝刘星掷了出去。 银枪没有扎在他身上,只是扎在了他右侧的地板上,刘星依旧被吓得屁滚尿流,大哭道:“爹,你在天之灵看看吧,我们过的好惨啊……” 姬无崖一听这娘娘腔般的哭诉,更是来气,说道:“父亲原本是看你们父母双亡,又没什么谋生手段,才将你们留在府内当差,本意是要锻炼你们一番,没想到你们烂泥扶不上墙,做事情磨磨蹭蹭,尽想着偷懒,我也是看在刘将军的面子上才对你们多番忍让,既然你们觉得在这里过的不好,那就离开吧!” 刘武一听,觉得不妙,少爷这是要趁大元帅不在,赶他们走啊,遂立刻求饶道:“少爷息怒,是我们办事不力,我们甘愿受罚。” 姬无崖虽气焰难消,但大元帅曾答应已故的刘将军要照顾他的后代,现在把他们赶走怕是父亲回来不好交代,于是看向跪伏的其他人宣布道:“你们这些人都只是刘将军府里的远亲,也敢跟着肆意妄为,今日起全部驱离元帅府,去外面自谋生路!” 、、 第二日,苏尘起床后,急匆匆的赶去厨房寻找小青。 “可有玄琦的消息?” 小青回复道:“没有,不过我听人说了,姬无崖这次声势浩大的抓人,却一个人也没抓住,昨日正在府里大发雷霆呢,据说把内卫队的人全给换了。” 苏尘稍稍安心,玄琦没有被抓就好,但是一日过去了,也没看见他回来,还是令他有些担忧。 接着他回想起那夜潜入元帅府,极其轻松,内卫看守不严也就算了,还有人敢在书房门口偷懒,真是匪夷所思。 “元帅府的守卫向来这么松垮吗?那些内卫看着还不如外面的普通军士。” 面对苏尘的疑问,小青细心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元帅这人不仅武艺高强,最出名的还是他的性情,极其重感情,一是最疼爱他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西州王妃,其次就是他手下的爱将。 前些年他手下的一名武将,刘嵩,得了重病死了,后来听说大元帅拿出了从东海仙岛得来的仙丹要救刘嵩,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你是不知道,那枚仙丹邪乎的很,非要用逝者最爱之人的命才能起效,于是在大元帅的要求下,刘嵩的夫人就以自己的性命激活仙丹,可没想到,刘夫人死后,刘嵩将军还是没被救活,自此之后,仙丹的神效也一直被人诟病。” 这个故事苏尘听高先生说起过,但其中细节不如小青说的详细,尤其是,刘夫人是在大元帅的要求下才肯以命做药引,这个要求就显得很微妙了,莫不是受了威胁。 “那这跟内卫有什么关系?” 苏尘疑惑道。 “刘嵩将军夫妻双亡之后,留下了两个儿子,还有一大批外亲侄子,他们没了依靠,就统统被大元帅收养,后来也就成了这一批内卫,元帅府向来没人敢去闹事,所以他们再无能也不会被人发现,结果经你这么一闹,他们就原形毕露了,指不定心里怎么骂你呢?” 苏尘一阵苦笑,要这么说,他还得感谢刘嵩将军,生了两个没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