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嫡娇》 01 战死 “小姐,小姐,不好了。” 随着一串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正在练习刺绣的梅含笑皱皱精致的小眉头抬起头来。 她有些讶异地看向几乎是踉跄着跑进来的丫环说道:“芍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芍药这个丫环一向稳重。 梅含笑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 芍药哽咽地说:“小姐,.....呜呜......” 含笑不由地直起身子,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快说,出了什么事情。” 芍药哭着说:“侯爷阵亡了,呜呜。” “啪”的一声,梅含笑手里正绣着的荷包掉在了地上。 小小的身子也随之晃了两晃。 芍药一看自家小姐这个样子,也顾不上哭了。 她赶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梅含笑的小脸煞白,眼睛也慢慢地移向芍药。 她嘴角嚅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芍药一看自家小姐这样子,心中不由地担心。 她摇晃了小姐几下。 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您说话啊,您可不要吓唬奴婢。” 她不由地把小姐小小的身子搂到怀里,心疼地说:“小姐,你要哭出来哦,快点哭出来。” 芍药觉得,只要小姐哭出来,那就不会有事。 “哇”的一声,凌含笑挣脱开芍药的怀抱,哭着奋力向外边跑去。 她要去找娘亲。 她要去证实一下。 她不相信爹爹真的就那么死了。 爹爹那么疼她,那么爱娘亲。 他怎么可能会忍心扔下她们母女俩不管了呢? 不会的,一定是芍药听错了。 对,一定是芍药听错了。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芍药在后面赶紧追,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家小姐没有犯病。 福居堂里。 几位贵妇正在围着老夫人哭。 老夫人一边哭一边嘴里念叨着:“可怜的孩子,你可疼死母亲了,宇儿啊,我可怜的孩儿.......' 三夫人上前哭着劝道:“母亲,你这样哭会伤了身子的。要是大哥泉下有知,他也会心疼的。” 二夫人用帕子擦了一下眼睛。 那个男人,是自己在心里喜欢了好多年的男人。 他竟然——死了? 二夫人的心思有些恍惚。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张俊美英武的脸。 那是她做姑娘时最想嫁的人。 可是那个人最终还是选了欧阳璃那个女人。 她为了能多看那个人几眼,耍了心机嫁给了梅家二爷梅俊。 但是即使是她嫁入了梅家。 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可是如今,他,竟然战死在了边关。 她心里有些难过,但又有些窃喜。 欧阳璃嫁过来又如何? 欧阳璃这不也成了寡妇? 那是她潘玉兰得不到的男人。 她得不到,那就毁了也是好了。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的眼泪竟然止不住就流下来了。 虽然她的帕子上沾了辣椒水,但她不用辣椒水,竟也能哭了出来。 没办法,那个男人实在太优秀了,她真的喜欢他。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她还是想见到他呀! 她用帕子去擦眼泪。 啊,眼睛好辣! 她竟然忘了她手帕上是抹了辣椒水的。 她不由在心里骂上了自己的丫环:“死丫头,好辣,辣椒水放这么多做什么。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二夫人红着眼睛,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说:“母亲,您老人家千万要节哀,大嫂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都不能再主持大伯的丧事了。还得劳您老人家拿主意呢?” 二夫人特意提出梅宇的丧事。 是啊,大夫人是掌管中馈的。 可是丈夫死了,听说大夫人欧阳璃哭晕了过去。 她哪里还有心思再管府里边的事情? 二夫人的心思又转到了府里的掌事权上。 她想,这可是夺得中馈的一个好机会呢。 想到这里,她也不流泪。 那个男人就是活着也不属于自己,自己这不是多余的伤心吗。 哎,死了也好,他死了,欧阳离就成了寡妇。 寡妇怎么还能管家呢? 她可以趁此机会夺了家里的管家权呢。 想到这里,潘氏的心情就突然舒畅了起来。 哼,她男人也是家里的嫡子。 老夫人不把中馈交给她,难道还能交给三夫人? 那绝对是不可以的。 毕竟她家二爷也是老夫人的亲儿子呢。 听到二夫人的话,老夫人止住了哭声。 她看了看二夫人,又看向三夫人。 说句实话。 她真不太看好二夫人。 这个儿媳妇做事情,有时有些上不得台面。 她还真不如老三媳妇。 可是,老三却又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老夫人有些犹豫了。 二夫人看老夫人没说话,心里有点着急。 她又掉下几滴泪来说:“母亲。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嫂现在正悲痛的时候。但是大哥的丧事总得有人管吧。我知道您老人家信不着我。不过我只是想帮一帮母亲您和大嫂。要不这样吧,等大哥的丧事办完,我再把事情交给大嫂就是。” 二夫人把话说的诚恳无比。 老夫人一向是一个耳根子软,心也软的人。 是啊,儿子的丧事可是头等大事。 自己也真不好越过二媳妇让三媳妇去管事。 二媳妇做事虽然小家子气。但她平时对自己也是很孝顺很恭敬的。 老夫人用帕子擦了脸上的泪,又按了按眼角。 她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就先把府里的事情管起来吧。你现在就去看看,灵堂布置的怎么样了?” 二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了。 她早就觊觎着侯府的管家权了。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哼,梅宇这一死。 以后这侯府的爵位也就自然会落到她丈夫的手里了。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想到这里,她对梅宇最后的那点喜欢也散去了。 二夫人转身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三夫人心里有些嫉妒。 她的男人是庶出。 大哥去世,这爵位也只能看着二房拿去。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不由地瞟向二夫人。 这一看,正好让她捕捉到了二夫人那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三夫人的心里不由地骂道:“真是猫哭老鼠,假惺惺。那帕子上一定是抹了辣椒水的。” 她语气有些酸:“是啊,二嫂,这府里的事情那么多,弟妹我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也帮二嫂管点事情吧?” 二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三夫人:“哟,那就先谢谢三弟妹了,我要是忙不过来,一定会来找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现在能忙得过来。 三夫人听出了二夫人话里的意思。 潘氏这是不想让三房插手府里的事情。 她想一个人把好处全捞了呢。 三夫人虽然恨的几乎咬牙。 可她也只能在心里骂二夫人。 谁让二夫人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媳妇呢? 梅含笑一口气跑进了清居苑。 清居苑已经全都换上了白色。 整个院子里一片肃穆,透着浓浓的压抑和哀伤。 还能听到一些啜泣声。 大夫人欧阳璃正在默默地流泪。 她和丈夫梅宇少年夫妻,十分恩爱。 梅宇这些年来一直就在前线守边。 夫妻两人一直是聚少离多。 在子嗣上也只得了含笑一个女儿。 丈夫不过才二十六岁,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 谁知老天竟然天妒英才,早早地就把他收了去。 欧阳璃只觉得心里针扎一样的痛。 眼前拂过丈夫那双含笑的黑眸。 她似乎又听到那带着无限魅惑的声音:“阿璃,我们再生个儿子吧。” 欧阳璃心如刀绞。 心痛的似乎连呼吸都不能了。 “小姐,小姐,您慢着些,别摔着。” 屋外传来丫环如娘担心的声音。 欧阳璃抹了一下眼泪。 笑儿来了。 她是做娘的。 若她不坚强,女儿将来会如何? 02 获罪 梅含笑跑进来,一头就扎进娘亲的怀里。 她呜呜地哭着:“娘,爹爹那么厉害,他不会死的,对吧,娘,这不是真的。” 欧阳璃搂住女儿小小的身子。 眼泪汩汩落下:“笑儿,你听娘说。” 梅含笑截断娘亲的话说:“娘,你不要说,爹爹没有死对吧,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爹爹在家里经常抱着她举高高,那么疼爱她的爹爹怎么可能会死呢? 梅含笑不相信,她不要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欧阳璃心里悲痛:“阿笑,你还有娘亲。爹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梅含笑扭着小身子继续哭:“不要啊,娘亲,我要爹爹,呜呜,呜呜,爹爹不是大宋国最厉害的将军吗,怎么会有人打得过他呢?” 欧阳璃喃喃:“是啊,你爹爹的功夫很厉害,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你爹爹到底是如何战死的?娘现在也不知道。” 她的丈夫梅宇在大宋国就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他不仅诗词书画了得,武功更是朝中无人能及。 可是事实就摆在这里。 她的丈夫确实是战死了啊! 莫不是边关有比丈夫更厉害的人出现? 还是当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御书房,皇上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匿名奏折。 上面写着:”镇国侯梅宇出外行猎游玩时,敌人突然攻城,导致城池几乎陷于敌手,虽然他最后返回后护住了城池,自己也不幸战死,却导致五万将士无辜牺牲,这是犯了严重的轻敌渎职之罪.......” 皇上气怒交加,脸上再也不见了一丝伤痛。 王公公屏住了呼吸,脑门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奏折,连个姓名都不署,这是成心想要把梅侯爷的名声搞臭啊。” 他偷觑了一下震怒中的圣上。 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个战功赫赫又已经为国捐躯的年轻侯爷呢? 只见正盛怒中的皇上,提笔飞速地在明黄色的绢帛上写着圣旨。 看那运笔的力度和速度,估计梅府这下可真的要倒霉了。 皇上写完圣旨,余怒未消地说:“王成,去镇国侯府宣旨。” 王公公赶忙上前接下皇上刚写好的圣旨。 这上面的墨迹还未干呢。 他清楚地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 心里不禁有些为梅宇可惜。 镇国侯府。 王公公看了一眼下面跪了一地的梅家老老少少。 尖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镇国侯梅宇因轻敌出外行猎游玩,致使敌人乘虚攻城,导致城池差点陷于敌手,五万将士无辜牺牲,这是犯了严重的轻敌渎职之罪。褫夺梅宇镇国侯以及镇国大将军的封号。削去大夫人一品国夫人的封号。梅宇尸身就地安葬以赎罪,不得回京。念及镇国老侯爷乃三朝元老,曾立不世之功,梅宇之罪不牵累他人,即日起,镇国侯府降为平阳伯府,封梅辉为平阳伯。钦此。” 新晋升的平阳伯梅家二爷梅辉领着梅家众人叩拜谢恩。 他起身接过王公公手里的圣旨。 恭敬地说:“王公公,请进屋喝杯茶吧。” 王公公推辞:“不必了,伯爷,皇上正为此事生气呢,咱家得赶紧回去侍候着。这就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梅伯爷赶紧跟上送行。 边走边给王公公递上一个大大的红封。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包的。 这时一个女童的哭喊声响起:“娘,娘,您怎么了?” 王公公脚步一顿,不由转身看了一下。 只见大夫人身子摇晃着,似乎要昏倒。 梅侯爷那个粉粉嫩嫩的女儿赶忙上前扶住她。 王公公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可怜呢,可怜。” 旁边的梅二爷连忙说:“公公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王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 没有说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小姑娘不懂事? 人家爹都死了,这又获了罪。 这怎么就叫不懂事了? 王公公心里有些不屑。 梅辉看不明白王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跟在王公公的后边,恭恭敬敬地送王公公出去。 至于他大嫂怎么样,他现在可是顾不上呢。 毕竟这位王公公可是皇上面前侍候着的红人。 他们梅府可是得罪不起的。 欧阳璃只觉得一道晴空霹雳在她的头顶炸裂开来。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着。 她强撑着听完王公公宣读的圣旨,眼前一黑。 要不是小含笑慌忙去扶住娘亲。 估计欧阳璃就倒下了。 小含笑一边大哭, 一边喊道:“娘,娘,你别吓笑儿啊,呜呜,来人啊。” 小含笑的哭喊声也只招来了她和娘亲身边的几个丫环。 因为更多的人已经围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苍白,已经倒了下去。 二夫人和三夫人正忙着照顾她。 二夫人还吩咐管家:“快快去请大夫。” 大家一起帮扶着把老太太送回了福居堂。 哪里还有人顾得上欧阳璃母女。 管家迟疑了一下,过来对着欧阳璃劝道:“夫人,还请保重身体,奴才这就去请大夫。” 谁能想到,铁骨铮铮的梅侯爷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管家摇摇头,心情沉重地走了。 欧阳璃坚强地挺过了一阵眩晕,面上血色全无。 她看向身边哭喊的女儿。 纤细的手颤抖地伸向她满是泪水的小脸。 喃喃地说:“笑儿,不哭,娘没事,我们回去。” 在如娘和芍药的帮助下,她拉着女儿从地上起来。 此时,刚刚还只有些许乌云的天空突然间暗了起来。 随即一个响亮的雷声在上空炸响。 欧阳璃不由地看向天空喃喃:“老天爷,您这是在警示着什么吗?侯爷他,他肯定是冤枉的!” 是的,欧阳璃不相信。 梅宇那么严谨自律的人。 他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怎么能在大敌当前时轻敌出去游猎呢? 他不会的! 欧阳璃无比坚信这一点。 她的丈夫,渎职罪? 不会的! 这里边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欧阳璃坚—决—不—相—信! 03 找茬 老夫人醒过来后就失声痛哭。 儿子战死了,却不能运回家安葬。 民间只有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时才不被葬入祖坟。 而他的儿子却被皇上亲自下令永远也不能回葬故里。 这让她怎么能够受得了? 天哪! 一天之内。 老夫人接连经受儿子战死和获罪的双重打击。 这简直就是飞来的横祸啊! 她好好的儿子,不但人死了,还转眼成了罪人。 本是世袭罔替的侯府,正如日中天时却突然被降为伯府。 老侯爷啊,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你为什么不保祐着这一家老小? 老夫人心里一片凄楚哀痛。 可怜她的宇儿竟然连个儿子都没有留下,就这样去了。 老夫人越想心越疼。 她,病倒了。 梅宇战死和获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有不少大臣开始为梅宇抱不平。 更有人在金銮殿上为梅宇辩护。 梅宇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守卫边关多年。 立下过赫赫战功。 北狄人一听到梅宇的名字都会吓得胆寒。 怎么有这么大胆会来偷袭城池? 有的大臣就在朝堂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希望皇上能好好地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可愤怒中的皇上哪里会听得进去? 有的大臣们还因为坚持己见,言辞激烈了些,就被皇上在金銮殿上打了板子。 皇上这是要杀一儆百。 这招果然好用。 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出声了。 梅宇二十六年的人生就此盖棺论定。 老百姓不敢明面上议论。 私下里为梅宇打抱不平的也不少。 但谁心里没有一杆秤呢? 别说梅宇自己这些年在边关立下的功劳。 往上数,梅宇的祖父和父亲,那都是响当当的武将啊。 多少年来,他们祖孙三代手里的军队,都被百姓冠上了梅家军的称号。 北狄人口里就流传着这样的话 撼山易,撼梅家军难哪! 凭他们一家为大宋国立下的不世之功,就是梅宇丢失一座城池又如何? 皇上如果有良心的话,也应该对梅宇网开一面啊。 哪怕是撤了他的大将军之职,再降了他的爵位。 但也不至于不许人家回葬故里吧! 这皇上有点,有点那个缺德啊。 他这是为了哪桩啊? 再说了,梅家军世世代代守护着边关, 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这梅宇一死,那梅家军应该怎么办呢? 梅家哪还有像梅宇那样文武双全的帅才了呀? 有人说了,那不还有二爷梅辉的吗? 听到这话的人当场就顶了回去: 你可拉倒吧,那位梅二爷不只武功比他大哥差远了,就连那脑袋里的智商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指望他去带那些梅家军? 这怎么可能? 他梅辉,是带不了的! 百姓考虑的问题,皇上怎么会考虑不到? 他大笔一挥,又下了一道圣旨。 边关大换防,把梅宇还剩下的十二万人马打散编入各军。 军中的主要将领也更换了一大批。 于是聪明的朝臣悟了。 说到底,还是梅家太强势。 梅宇功高震主了! 皇上——这是在借事发挥了,削了梅家的权啊。 有人还在心里想, 说不定啊, 这里面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呢。 哎,天家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伴君如伴虎啊? 不少人都叹息着,天妒英才啊! 可怜梅侯爷连一个儿子都没有留下。 以后啊,这旺盛了百年的梅府要衰落了哦! 至于那位刚承了伯爵之位的梅辉梅二爷吗, 人们觉得——他,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清居苑里。 欧阳璃和梅含笑跪在梅宇的牌位前,轻轻啜泣着给他上香。 这是母女俩特意给他布置的灵堂。 梅宇现在是获罪之人。 他的尸体又不允许运回京城安葬。 所以平伯侯府只是请人给他超度了亡灵。 根本也没有什么下葬的仪式之说。 也没有灵堂。 皇上发了那样的雷霆之怒。 没有人敢来祭拜。 谁敢再去捋龙须啊!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 欧阳璃看得开,也看得透。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女儿好好养大成人。 欧阳璃看着那香烟袅袅而上,又陷入了悲伤。 这时,外面传来如娘有些气恼的声音:“二夫人,您还是等奴婢先通禀一声,再进去吧。” 随之,二夫人凉凉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大嫂。” 欧阳璃不由自嘲。 这些天来。 这位二弟妹潘氏潘玉兰时常到这里来“关心”她。 哎,原来她和潘氏就是面和心不和。 不过碍于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梅宇又是侯爷。 潘氏表面功夫做得还说得过去。 可是如今丈夫获了罪, 自己的一品诰命也被皇上拿下了。 他们大房在这梅府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潘氏当上了伯夫人,她整个人马上都变了: 腰杆直了。 下巴扬起来了。 鼻孔往上翘了。 眼睛里有神气了。 说话开始夹枪带棒了。 对下人更有气势了。 最让她们母女日子难过的是。 欧阳璃掌管府里中馈时用的管事之类的,几乎都让潘玉兰换了一个遍。 老夫人自从病倒后, 潘氏就在这伯府里一人独大了。 尤其是这府里主要位置上的大小管事, 大多是潘氏的娘家远亲或是心腹。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些天来欧阳璃母女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欧阳璃冷眼旁观了这位二弟妹的“蜕变”,却并不觉得奇怪。 她们都是在京城里长大。 谁又不了解谁呢? 自从二夫人嫁进了梅府, 她们妯娌之间一向就只有面子情。 所以嘛,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喽。 二夫人笑呵呵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懊恼的如娘。 二夫人看着摆放的牌位和正在燃着的香。 语气里带着可惜:“哎,大嫂,你又在想大哥了。也是,大哥那样天人一样的人物。战死了确实可惜啊。可惜大嫂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这个潘氏说话不带些刺,她就不舒服, 尤其是对这位处处都比她强的大嫂。 欧阳璃冷冷地看着这个故意拿腔做势的二夫人。 心里烦得很。 这屋里有夫君的牌位。 她不能让这个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扰乱夫君的清静。 欧阳璃指指夫君的牌位平静地说:“二弟妹,现在还不到百天,我现在几乎天天都能梦到夫君,我想啊,他应该是不放心我们母女,所以他的人虽然还在边关,但是恐怕他的魂灵已经在这府里了。你说的话,恐怕夫君都能听到呢,他可是要担心我的。” 就好像是在应和着欧阳璃的话一样。 供桌上的一个橘子好好的突然就从那供盘里滚落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小含笑突然就哭了:“爹爹。是不是您回来了,您是不是觉得这屋子里不安静,太吵了。爹爹,如果是,您千万要消消气,我请娘和二婶娘去外面说话。” 说着她还很虔诚地又跪下对着牌位拜了拜。 嘴里又发出了轻轻又压抑的哽咽声。 欧阳璃也连忙转身泣道:“夫君,我们这就出去。您千万别恼。” 二夫人被这情景闹得心里有些恐惧起来。 这供着牌位的屋子,这袅袅的烧着香的清烟,这盆里还正在燃的纸钱,这桌上供着的供品。 再加上刚才那个突然滚落的橘子, 都让二夫人不自觉地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是啊,这放在供盘里的橘子好好的,没有人动它。 为什么在她说出那样带刺的话时,它就突然掉到了地上呢? 难道真是梅宇的魂在这里显灵了? 古人也是信神的, 这事情又这么巧合。 二夫人心里不得不相信,梅宇的魂灵当真就在这府里了。 不行,她还是赶紧出去吧。 于是她也冲向梅宇的牌位拜了拜说:“大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真心在关心大嫂,大哥莫要误会才是。” 然后她又转身对欧阳璃说:“大嫂,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哥的清静,我们出去说吧,” 说着,就好像有人在外面追着她一样,快步向外面走去。 欧阳璃和如娘都看了一眼小含笑,眼里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刚才二夫人只顾着讥讽欧阳璃, 却没有注意到小含笑的小动作。 这孩子的有一样绝技,那就是她特别会打弹弓,更会弹弹珠。 她今天手里倒是没有拿弹弓。 但她却趁着潘氏不注意的时候, 小手一抬,用一个小小的弹珠,把那个橘子打了下来。 欧阳璃和如娘都知道她会打弹珠。 她们也自然知道这是她搞得小动作。 更何况,如娘在旁边还清楚地看到了小姐的动作。 看着二夫人逃离一样的背影。 如娘对着小含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好样的,小姐! 几个人走到院子里。 欧阳璃坐到树下的石凳上,又指指对面的石凳。 她对着二夫人说:“二弟妹,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 二夫人这时侯已经不像刚来时那么嚣张了。 她现在还有些惶恐呢。 连如娘没有给她上茶。 她都没反应过来。 欧阳璃见她坐下后,也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二夫人开口。 潘氏过了一会才缓和了过来。 同时,她也反应过来了: 如娘这个死丫头竟然没有给她上茶。 她又看看那间供着牌位的屋子。 那间屋子已经关上了。 就连小含笑都出来了, 小姑娘就站在一棵大石榴树下看着正有那双黑亮乌黑的杏眼看着她。 潘氏一看大家都不说话,而是眼睛都在看她。 她有些尴尬,同时也有点小得意。 现在,她还是不能堕了她当家主母的气魄。 再者,她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 这是大白天。 鬼魂都是怕白天的。 想必梅宇的魂魄是不能出那个屋子的。 那她还怕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的底气又回来了。 于是她似笑非笑地说:“大嫂,你就是这样待客的,竟然连杯茶都不给弟妹倒?” 欧阳璃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弟妹,我是怕你嫌弃,自从夫君去后,送到我这里的茶都是陈茶,上不得台面的,这些茶太难喝了,就连我也只喝白开水的。” 二夫人听了,脸上有些讪讪的。 这些陈茶都是她让送的。 所以她现在也无话可说了。 欧阳璃当然是有好茶的,但她就是不给潘氏喝。 二夫人又指着树上结的石榴说:“这时间过得好快啊,这又到了秋天了。” 欧阳璃看了她一眼说:“二弟妹,有话直说吧。” 二夫人一听也不装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嫂,我是想说。你这院子是不是应该让出来了。这可是当家主母才能住的院子呢。” 欧阳璃悠悠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异常平静。 她并不意外潘氏会说这样的话。 这个院子是历任侯夫人住的正屋。 她也确实应该让出来的。 可是这潘氏未免太着急了些。 按理来说,怎么也得等梅宇过了七七吧。 梅宇和梅辉可是亲兄弟呢。 小含笑在旁边说话了:“娘,二婶现在虽然不是侯夫人,但她是伯夫人啊,她是应该住这个院子的。” 小含笑把伯夫人的“伯”字咬得特别重。 她就要气气这个可恶的二婶婶。 原主原来是看不出来潘氏的假仁假意的, 但她可不是一个小孩子的思维。 她跟二夫人接触了几次后,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一个好人。 她也知道二夫人很生气自己没有当上侯夫人,心里也正在恨她们母女呢。 她梅含笑就是要让这个二婶心里不舒服。 果然二夫人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 她以为欧阳璃听说要搬出去后,会大闹一场,不肯搬的。毕竟这里还有梅宇的灵位。 可是却没有想到母女俩都是这样平静。 二夫人哼了一声说:“是啊,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才是当家的主母,所以大嫂,你还是快点搬出去吧。” 欧阳璃冷冷地看着她说:“好,那二弟妹可想好了,我去哪个院子住?” 二夫人笑着说:“弟妹早就想好了,北苑最清静,大嫂就去那里住吧。” 欧阳璃冷笑:“二弟妹果然很照顾我,那里确实最清静。” 北苑是梅府最僻静的一个地方。 距离这边走路都要两刻钟,亏这个女人能想得出来。 旁边站着的如娘有些生气了:“二夫人,那个院子十多年都不住人了,又那么小,你怎么能让我们夫人住到那里去?” 二夫人装做有些委屈的样子说:“我也是为了大嫂好,大嫂现在是未亡人,我觉得也只有那里不会受到外人的打搅,正适合给大哥守孝呢。” 小含笑天真地装迷糊:“二婶,守孝的人都要住在那样远的破院子里吗?那祖父去世时,我们怎么没有这样的规矩呢?” 梅含笑心里冷笑,这个二婶太膈应人了。 分明是在欺负她娘。 二夫人卡了一下,心里骂道:“这个死丫头,看着人小,说话却全是捅人心窝子的。” 但她还不能不回答,于是她假意地笑着说:“看这丫头说的,你这是在说二婶说得不对吗?哎呀,看这样子,我这个当家主母做得也很失败的,连小含笑都不尊敬我这个二婶了。” 小含笑装做很天真地样子说:“二婶,我没有不恭敬你啊,您现在是伯夫人了,我们谁敢不恭敬啊。可是现在祖母还病着,那里又离福居堂那么远,娘去侍奉祖母多不方便啊。再说了,祖母都说过,不懂的事情就要问吗。” 二夫人心里这个气啊! 她终于收起了委屈说:“阿笑说到这事,我还想劝劝大嫂呢。大哥可是罪人,你这样天天香火缭绕的,这是违背了皇上的心意啊。你就不怕连累了整个梅府?再说了,母亲还病着。你应该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啊。否则大嫂就是不忠不孝啊!” 小含笑又硬绑绑地说:“我娘这几天一直在侍奉我祖母,哪里不孝了,我爹爹杀死了那么多的北狄人,怎么就不忠了。” 既然二夫人都对母亲这样不恭敬了。 她一个小辈也一样能对二夫人不恭敬。 上行下效吗。 二夫人觉得被这么小的丫头片子一句接一句地顶撞,有失了她的颜面。 她气恼地说:“笑丫头,你太不知礼数了,我应该替你娘好好教导教导你。” 说着她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凶光,伸出手来就要去拉梅含笑。 欧阳璃一下子抓住她伸过来的手。 她的目光平静,但是手却是用了劲的。 她也是武将之后,自小跟着父亲大哥学过武的。 她的武功当然比不过大哥和父亲。 但保护女儿还是可以的。 她冷着脸说:“二弟妹,你想做什么,你一个伯夫人,竟然跟一个小女娃计较,岂不是堕了身份。” 敢动她的宝贝女儿! 她欧阳家的人可不是泥捏的。 自从皇上来宣过旨后,她们母女就拜这个女人所赐,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的管家权没有了。 老夫人病倒了。 潘氏把府里主要的下人全都换了。 她们母女两人的饭菜几乎都是冷的。 现在又来这里恶心她们母女。 是看她欧阳璃好欺负吗? 二夫人的手被欧阳璃抓住,竟然半分挣脱不得。 她心里暗暗吃惊。 该死的,自己太得意了。 竟然忘记了这位大嫂还是一位将门之女。 二夫人的气势不由地弱了些。 可她不能让自己露怯啊! 欧阳璃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各个方面都强过自己。 就连欧阳璃嫁的丈夫,都是她潘玉兰肖想了很久而不得的人。 她心里早就嫉妒死了这个女人。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她的丈夫死了。 自己的丈夫本来可以名正言顺地承袭爵位。 那她潘玉兰就会是候夫人了。 哪里想到,皇上直接把爵位降了一级。 二夫人心里这个气啊。 原来她不敢对欧阳璃如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看不上自己的男人已经死了。 她潘玉兰现在才是府里的当家主母。 她还怕谁?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要是欧阳璃真的在这里打了她。 她也得白白承受着。 想到这里。 她色厉内荏地说:“大嫂,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教教阿笑。既然大嫂不愿意,那还是你自己管吧。” 欧阳璃甩开二夫人的手,冷冷地说:“我的女儿自然由我来管,哪里敢劳烦弟妹。你现在是府里的大忙人,我们就不好再挽留你了,如娘,送客。” 如娘指着外面:“二夫人,请吧。“ 二夫人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 这个女人! 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这样强硬! 还明晃晃地赶她出去! 二夫人有些不甘心。 她恨恨地说:“大嫂,我好心劝你,不要拂了皇上的旨意。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在家里供奉大伯的牌位。那可是要连累我们全府的。” 欧阳璃看了她一眼说:“皇上旨意里也并没有说不允许我们自家人供奉牌位,我有什么好怕的。” 二夫人气道:“那好,大嫂你就好自为之吧,不过,给你一天的时间,赶紧搬到北苑去吧。” 欧阳璃冷笑:“一个院子而已,不劳你再嘱咐了。收拾好我就搬。” 04 克人的八字 二夫人本是来羞辱欧阳璃的,却没有占到上风。 哎,谁让自己身上没有武力值的。 以后要想压制住这母女俩,就不能一个人来。 想到这里,她感到自己的手腕子好像又有些疼了。 她悻悻地说:“好,欧阳璃,你好自为之吧。” 欧阳璃在她的脚迈出门槛时凉凉地说了一句:“二弟妹,奉劝你一句,做人做事都不要做得太绝。也许我今天的下场也会是你将来的下场。” 二夫人气得一个踉跄,她转身:“你,你.........。” 她“你”了半天,竟然没有说出什么来。 突然她好似想通了什么一样。 转身露出一个笑容说:“大嫂,你看大哥都没了,你要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跟弟妹我说一声。我一定会好好地帮——助——你的。” 她把后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转过身子的一刹那,她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狠厉的神态。 可是她那狠厉的脸色还没有消失。 脚下不小心又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滑到了。 因为她正在气头上,走得又快,一点也没有防备。 被绊了一个跤后,结结实实地就趴到了地上。 着地的手掌顿时被地上的沙土硌得生疼。 就连左脚都被崴了。 在外面等候她的丫环赶紧过来扶起她。 她却出手对那个扶她的丫环甩了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就看着老娘摔跤。” 那丫环委屈极了, 二夫人摔跤怎么能怪她呢? 这都是因为二夫人自己一边往外气哼哼地走, 一边还回头对人家大夫人出言不逊,自己不看路才摔跤的吗,关她什么事? 不过她什么也不敢说。 扶着二夫人往外继续走。 二夫人一边一瘸一拐地走,一边还不停地骂着。 她也以为这是她不小心摔倒的。 她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她又看了一下刚才被硌疼得手。 这里本来就被欧阳璃使劲捏过。 现在更疼了。 她恨恨地想: 欧阳璃这个女人厉害是吧。 哼,她打不过她,但她有权啊。 哼,不就是一个寡妇吗? 她堂堂的伯夫人为什么要怕她呢? 现在整个伯府都是她的。 她要收拾一个寡妇还不容易吗? 二夫人不知道的是,她摔跤是小含笑的杰作。 小含笑微笑地走到门边的角落里。 她弯腰把自己弹出去的弹珠拾起来, 又若无其事地装到了她的口袋里。 这一切当然都被她娘欧阳璃看在眼里。 欧阳璃的嘴角已经在慢慢地翘起。 她却并不想点破女儿。 她就喜欢女儿这样的小性子。 原来的女儿让她养得太端庄,太懂事了。 可是自从一年前女儿从假山下掉下来捡回一条命后。 女儿的性子反而变了不少。 她不再对堂妹堂弟那么亲近了。 她喜欢自己在院子里和丫头们一起玩耍。 她更加喜欢好动了。 就是学武功都比原来用心了很多。 只不过她的力气太小了。 只会几招花架子。 但她女儿却有一项绝技——打弹弓,弹弹珠。 那可是自己的夫君去年回京办公事时亲手教得呢? 而且她觉得女儿比原来更加聪明了。 就比如打弹弓和弹弹珠。 丈夫只教了她要领,领着她练习了几天。 却没有想到她很快就学会了,而且还上了瘾,天天都练习。 现在竟然打得相当准确。 欧阳璃哪里知道啊, 小含笑只所以学得那么好, 还取决于她穿越来时本来就会打弹弓。 对,她本来就会打。 她很奇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 有些技能她并没有忘记, 有些技能她也正在慢慢地想起来。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她在那个世界又经历了什么? 哎,她也很苦恼的好不好? 直到二夫人的身影看不见了,欧阳璃才长出了一口气。 梅含笑这时又变成了天真的小孩子。 她扑到娘亲怀里,气道:“娘,二婶好坏。” 以前她娘还能压制住潘氏。 可是现在府里的一切都变了。 她又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在暗地里帮着娘出出气。 欧阳璃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身子。 从夫君去世后,母女俩就一直吃素。 更何况 大厨房的人都被二夫人换了后。 母女俩的饭菜竟然连下人的都不如了。 女儿肉嘟嘟的小脸都变成了瘦瘦的小瓜子脸。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的? 女儿可还要长身体呢。 欧阳璃心里苦。 她也只是一个深宅妇人。 她要怎样才能走出这样一个困局。 怎样才能让她的笑儿平安长大? 两天后,欧阳璃搬到了偏僻的北苑。 她把清居苑里所有的东西几乎搬空了。 因为那些东西, 那绝大多数都是她的陪嫁和她后来置办的东西。 她可不能留给那个可恶的二夫人。 所以当二夫人满心欢喜地进来时。 看到空空如也的院子。 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二夫人看着满院子的下人气得直骂他们没用。 竟然连个东西都看不住。 下人们也委屈啊。 他们今天一早刚一进来。 就看到大夫人已经搬走了。 而且还把屋子搬得这样彻底。 二夫人这个又气又恼又心疼。 她知道:这个清居院里的好东西不少。 她潘氏不只是看上了这个院子。 还看上了这个院子里的东西。 却没有想到。 欧阳璃竟然都搬走了! 她正在骂着一众下人无用时。 却没有想到欧阳璃带着小含笑从书房那边走了过来。 二夫人打骂下人被欧阳璃母女俩碰了个正着。 她觉得有些失了面子,下不来台。 更何况旁边还有不少的下人还看着呢。 她只好讪笑着说:“大嫂,我还想着让下人们帮你呢。却没有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欧阳璃早就听到了她对下人的骂声。 她本来已经走了的。 只是突然想起丈夫的书房里还有一幅她的小像。 那是梅宇特意为她画的。 所以她又带着女儿回来取, 却没有想到正碰到二夫人在这里打骂下人。 欧阳璃似笑非笑地说:“不用麻烦二弟妹,东西不多。我们自己忙得过来。既然二弟妹喜欢这里,那就赶紧住进来吧。” 二夫人咬着牙假笑:“大嫂,你何必这样着急呢,哎,既然您都把院子空出来了,我不搬进来岂不是辜负了弟妹的盛情。那我今天就搬进来吧。” 欧阳璃也不和她分辨,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何必跟这样的人一样呢。 她淡淡地回了声:“随你吧。” 然后对女儿说了声:“笑儿,我们走了。” 小含笑非常有礼貌地对二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再见,二婶,我和娘走了哦。” 看她梅含笑的教养多好! 谁不会装哦。 母女俩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二夫人的脸却越来越阴。 她今天没有如愿把那些好东西据为已有。 她心里别提多心疼了。 她又咬咬牙, 不过没关系。 那些东西早晚都是她的。 她阴暗地想着。 哼,欧阳璃,今天我能把你撵出主院。 不久后,我就能把你赶出伯府。 你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 没过几天,府里渐渐地传出了一些风声。 说大夫人八字不好,克人。 而且这种说法越来越甚。 就连京城坊间里巷也都在传。 说什么,本来老夫人要好了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轮到大夫人侍疾时,老夫人的病保准会严重。 哎,你说这事怪不怪? 八成大夫人这个人的八字不太好啊。 也对,你们看啊,这年轻轻的,就死了丈夫。 现在婆婆也是一病不起。 这大夫人,不只克夫,也克她婆婆吧? 就连府里的老夫人也听到了风声。、 老夫人缠绵病榻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总是好好坏坏的。 王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她一直在打理着老太太的嫁妆。 对府里府外的传言和事情, 她都了解得七七八八。 但是她又不敢对老夫人说。 不只她不敢说,她还嘱咐侍奉老夫人的丫环们。 不要把这些消息告诉老夫人, 以免老夫人心里更加不痛快。 再者,王妈妈还对大夫人母女存在着一分怜惜和尊重。 大夫人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 现在却落到这样的境地。 要说啊,这男人可真是女人的靠山啊! 这不,侯爷一去。 大夫人母女就没了靠山。 所以她这样做,不但是为了不让老夫人生气。 也是为了保护大夫人。 虽然她跟了老夫人多年了。 知道老夫人除了耳根子有点软之外。 人还是很公正的。 但是现在老夫人正在病中。 谁知道她听了这些说法又会怎么样呢? 哎,还是瞒着她吧! 可是王妈妈不说, 并不代表别人不说啊。 就比如现在。 二夫人侍奉老夫人吃完了饭。 她的贴身丫环巧苹就走了进来。 她看到老夫人,行了一礼后,欲言又止。 二夫人也看了老夫人一眼。 她有点不耐烦地对巧苹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老夫人又不是外人。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说着就对巧苹使了一个眼色。 巧苹会意。 她有些迟疑地说:“是,夫人,别边人都在传,说,说,大夫人八字不好呢,说她克死了侯爷,这又来克老夫人了。” 老夫人正闭着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 她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厉色。 然后她就突然间感觉到喉咙一痒。 好像一股腥甜的东西正在往上涌。 她使劲克制住。 她的心急速跳了几下。 王妈妈吓得赶紧过来轻抚着她的胸口叫道:“老夫人,您莫气,这都是别人胡说的。您要是有个好歹,大夫人更说不清了。” 不管老夫人信不信这样的传言。 王妈妈也想在这里为大夫人说句话。 巧苹一看老夫人这样吓得赶紧跪下。 她叩头请罪:“老夫人;二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二夫人就作色严厉地说:“狗东西,你还不赶紧滚下去。” 巧苹一听,心里一喜,赶忙起身向外面跑去。 好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这边老夫人在王妈妈的安抚下慢慢地缓了过来。 王夫人扶着她慢慢躺下,泣道:“老夫人,您可要保重啊。” 二夫人也哭道:“母亲,都是儿媳不好,儿媳也不知道那个奴才要说得是这件事情。” 老夫人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无力地问道:“你们说实话。这样的话都传到了什么程度了?” 二夫人泣道:“府里人在传,京城里巷里有些人也在传。” 王妈妈看了二夫人一眼安慰老夫人:“这都是他们在瞎说的。老夫人可不要信了他们的。” 王妈妈觉得这个二夫人就是一个搅屎棒,早就看出她对大夫人的不善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二夫人说:“你下去吧,让我静一静。府里的人的嘴,你封一封吧。” 二夫人依言答道:“是,母亲,儿媳这就不要让他们再传了。” 二夫人走后。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问身边的王妈妈说:“你信这些话吗,莫不是宇儿媳妇的八字真的不好?” 王妈妈摇摇头说:“奴婢不相信。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太凑巧了。”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悲叹了一声:“老侯爷去世难道也是我克得不成?你放心,我还不糊涂。我的儿子是为国捐躯的,虽然他被定了罪,但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战死的英雄。阿璃是个苦命的孩子。可是我这病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说着老太太就哭了起来:“是我无能啊,宇儿,为娘护不住你的妻儿啊。” 王妈妈叹了一口气。 是啊,现在府里是二爷夫妻当家, 老夫人病成这样。 再说了,就是老夫人身体好的时候, 她也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呢? 原来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大夫人在打理。 那时候老夫人可是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的。 可是现在府里却变成了这样。 但是,王妈妈也无奈啊。 更何况,现在正是秋收季节。 老夫人的田庄和铺子都不少。 这些都需要她上上下下地打理。 所以这一段时间。 她很多时间都不在府里边。 哎,大夫人,难呢! 这天,欧阳璃从老太太那里回到北苑不久。 二夫人带着七八个丫环婆子就到了。 看着她来势汹汹的样子,欧阳璃就知道这次又有事了。 她觉得大概是和那个流言有关。 只是不知道二夫人这次又怎么来做文章了。 二夫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进了屋。 欧阳璃镇定地坐在那里,等着她走近。 她看了一眼二夫人,冷冷地说:“弟妹,今天又有什么事情?” 二夫人看了一眼她身边跟着的下人。 用怜悯的声音说:“大嫂,弟妹也是无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侍候的。你走后,母亲又吐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在下人们面前,二夫人不会那么尖酸刻薄,她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欧阳璃看向她:“我走后,母亲吐了,难道不是你们在我走后对母亲做了什么?反而赖在我身上?” 二夫人语气里有些委屈:“大嫂怎么会这样说妹妹。天地良心,这都是因为你八字不好,克死了大哥,这又要克母亲了。为了母亲的安危,也只能委屈大嫂了。” 欧阳璃的手指紧紧扣住掌心。 要不然,她会忍不住去搧那个女人。 她冷笑一声问道:“那弟妹要怎么处置我这个大嫂?” 二夫人掏出帕子擦擦眼角,不忍地说:“大嫂,我和母亲商量过了,你去家庙里为她老人家祈福吧。阿笑就留在府里,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哼,好好照顾。 就怕她走后,她的笑儿会被她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她怎么可能把女儿扔在家里给他们这些人糟蹋。 欧阳璃摇摇头说:“不用麻烦了,我带笑儿一起走。” 二夫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欧阳璃。 她以为欧阳璃听到自己被赶走的消息会哭闹,会求她。 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平静? 她有些看不透欧阳璃。 二夫人眼珠子转了一下。 面上又露出了委屈:“大嫂,您这是信不着我,也好,你愿意把笑儿带走,那就带走吧。你多带些东西。我让这些下人来帮你打点行李。” 说着她转身对着带来的人说:“你们好好帮大夫人收拾东西。” 那些丫环婆子一听就要动手。 欧阳璃冷眼看着她。 潘氏这是要她立即离府呢。 欧阳璃脸色一冷:“不必劳烦你们,我自己收拾。” 说完她喊了一声:“梅花,梅蕊,把这些人都给我请出去。” 她把“请”字加重了语气。 梅花和梅蕊都是她身边的人。 两个人从没有在人前使过功夫。 所有人都认为她们只是普通的丫环。 平时对她们也没有什么防备。 梅花和梅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 两人伸手把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婆子一人一个拎起扔了出去。 两个丫环的力道之大,让二夫人和来的下人们瞠目结舌。 她们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潘氏又生气又害怕。 她还真不知道欧阳璃身边的这两个丫环会功夫。 她退出屋子气急败坏地说:“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个时辰后,你们就起程。至于母亲那里,你也不用去告辞了。她不想见你。” 欧阳璃没有说话。 只是平静地看着二夫人恨恨地离去。 如娘的眼里含着泪:“夫人,他们太欺负人了。” 欧阳璃并没有动怒,她看着如娘说:“如娘,不要哭,哭是没有用的。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估计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把东西全带走。” 如果不是有梅花、梅蕊在。 估计那个女人会让那些个下人把她屋子里东西洗劫一空吧。 连她的金银首饰都会翻出来。 她扭头对梅花和梅蕊说:你们去小姐那里,帮她收拾东西后。把她带过来。” 两个丫环应声离去。 05 小含笑要打人 二夫人气呼呼地带着人往回走。 半路遇到了打扮的如一只花蝴蝶一样的女儿梅含英。 梅含英就是来找她娘的。 梅含英一看到她娘,就娇滴滴地说:“娘,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哎。” 二夫人看到女儿,气消了一些。 但她的口气依然生硬:“还不是被你大伯娘气的。” 梅含英一听,突然想起了她自己来找她娘的目的。 她撒娇地说:“娘,你现在都住上了她的大院子,还生什么气啊。” 二夫人听女儿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 也对,她如愿以偿地住上了清居苑,还生什么气啊。 二夫人笑了:“英儿说得对,娘都住上了大院子,是不必生气了。” 梅含英小嘴一噘说:“娘,女儿也看上了大姐的院子。要不你也让她把蒹葭院让给我好不好?” 二夫人一听是这事,马上就乐了:“英儿,你不用着急,她今天就要搬走了。你马上就可以住进去了。” 梅含英惊喜地说:“真的,娘,那她要去哪里啊?” 二夫人兴奋说:“她们要回乡下老家了。她一走,那院子不就是你的了?” 梅含英使劲点头:“对啊,可是娘,她们为什么要走啊?” 二夫人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难道没听说吗,你大伯娘八字不好,她要不走,你祖母就好不了的。” 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就在她潘氏的掌握之中。 她想让老夫人的病什么时候好,她就会什么时候好。 哼,如果欧阳璃不走,她潘氏就永远不会让老夫人好起来。 她现在是谁啊? 她可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啊! 梅含英不太懂,她想起听到的传言说:“他们都说大伯是大伯娘克死的,是真的吗?” 二夫人点点头说:“对,他们说得对,就是你大伯娘克的,所以为了你祖母的身体,她们必须回乡下。” 她可不能对女儿说实话。 她太小,哪天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梅含英听她娘这样说, 她百分之百地就相信了。 原来她大伯娘的八字还真不好。 大伯还真是她克死的。 那大伯娘还是快点离府的好。 梅含英想了一下又问:“可是大姐也没有克人呢,她怎么也走啊?” 二夫人得意地笑道:“那是因为她娘要带她走啊。她走了,这府里不就没有人和你争了吗?” 梅含英一想,高兴地跳了起来:“对啊,我就是这个府里最好看的人了。” 二夫人满意地笑了。 梅含英高兴了。 她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那个一直比她漂亮的大姐去。 蒹葭院里。 梅含笑的对面正站着一个比她稍微矮些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挺甜的,小脸挺漂亮的。 可是她和站在那里的小含笑一比,却逊色了不少。 这小姑娘正是梅含英。 梅含英跟母亲二夫人一起出去时,人们都夸她长得好看。 一是她也确实长的可爱,再来也是人家看她娘的面子。 所以,她也一向认为自己就是府里最好看的小姑娘。 可是一旦她和大姐梅含笑站在一起时。 别人就把赞赏的眼光都投向梅含笑。 她好像就成了梅含笑的一个陪衬。 梅含笑虽然只有八岁,身子却已经在抽条。 灵动的杏眼,大大的梨涡,让她的整个小脸都变得异常灵动漂亮。 梅含笑不仅比她好看。 梅含笑的爹爹,她梅含英的大伯还是侯爷和皇上亲自封的镇北大将军呢。 所以,无论从身份上,还是从长相上。 梅含英都比不过梅含笑。 别看梅含英小, 嫉妒心却很强。 这当然有她娘潘氏的功劳。 因为潘氏总是拿她和梅含笑比。 所以梅含英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嫉妒堂姐了。 这回可好了。 堂姐就要走了。 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她了。 七岁的梅含英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她哪里能管得住自己的嘴。 这不,刚从她娘嘴里听到消息。 她马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堂姐这里来显摆了。 两个小姑娘对峙着。 梅含英傲慢地说:“我娘说了,你娘就要被撵去乡下了。你求求我,我就去和我娘求情。” 梅含笑一愣, 这么快吗? 她娘不是刚搬到北苑没几天吗? 二夫人这就又要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娘撵出府去了? 梅含英以为她不相信。 声音有些着急:“真的,我娘刚说的。” 梅含笑白了她一眼说:“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 这一年来,她已经看透了二夫人这个女人。 这府里没有人知道。 现在的梅含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小女孩了。 去年春天,京城的天气已经变暖。 梅含笑,梅含英,还有梅含英的小弟弟在放风筝时。 梅含英和弟弟一直就往假山那边跑。 梅含笑做为姐姐当然也要跟着。 可是后来, 风筝竟然落在了假山上。 四岁的小堂弟哭着要风筝。 七岁的梅含笑看看周围, 下人们竟然一个也没有跟上来。 没有办法,这里就她最大。 她平时还跟娘学了点功夫。 再说了往假山上去还有石梯。 虽然石梯比较陡。 但小含笑还是咬咬牙,决定上去给堂弟拿风筝。 当她小心翼翼地爬到假山上拿到了风筝,高兴地向梅含英姐弟招手时。 却突然脚下一滑,一下子没站稳, 她的身子一打晃,一下子就从上面掉了上来。 那个假山很高, 即使有石梯,一般也都是大人上去。 小孩子们是不敢往上面爬的。 小含笑从上面掉下来时,是脸朝上仰面掉下来的。 后脑上磕破了,腿也骨折了。 当时就昏了过去。 等到欧阳璃起过来时,抱着女儿伤心欲绝。 许多人都以为小含笑这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时,她又慢慢地缓了过来。 只是,这个缓过来的梅含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小姑娘了。 她来自于另一个灵魂。 她只记得她正在飞机上给战友包扎时, 飞机突然失灵,在空中就起了火。 然后她醒来后,就发现她竟然穿越到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身上。 这已经让她很惊悚了。 更让她苦恼的是, 她就只记得她在飞机上给人包扎伤口的事情。 此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她叫什么,也不记得她多大年纪。 更不知道她在前世又是做什么的? 可恶的孟婆也不知道给她喝的什么汤? 既然让她记得她曾经有前世,却又为什么让她忘记了前世的事情? 后来,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养伤。 庆幸的是,原主的思想情感很快就全附着在了她的灵魂上。 她自己也开始装呆,假装被摔坏了脑子。 然后她就东问西问地开始打听事情。 原来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这个国家叫大宋国。 原主的父亲,也就是她的父亲是镇北侯,也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 而且他们梅家多少年来一直就在北边守关。 她娘欧阳家也是一个大家族。 原主的爹娘就生了她一个女儿。 她就是这府里的嫡长女。 这些信息当然让她高兴。 不过她还是想要记起她前世的事情。 可是太难了。 她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生活条件比这边要好得多。 因为她记住了她是因为飞机失事才掉下来的。 她记得她当时是在救人。 那么,她以前是不是一个大夫呢? 那她会不会治病救人呢? 她愁啊! 但愿她能慢慢地回想起她前世的一切吧。 哎,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过好眼前的日子吧。 她能重活一世, 这不就是好事吗? 而且她还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 她能完全感受到原主的一切喜怒哀乐,包括对家人的情感。 只是她对自己的身板竟然缩回到了八岁,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没办法啊,再慢慢长吧。 她一切都还要模仿八岁孩童的样子说话和行事。 小孩子的身体,却是大人的思维。 哎,也真是难为她了! 于是在这一年里, 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 然后她就慢慢地发现二夫人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而且二夫人好像对她娘欧阳璃还有很强的嫉妒心。 到底二夫人嫉妒她娘什么, 她却一直也没有搞明白。 然后她还发现, 二叔一家人还没有三叔一家人好相处。 她就这样一边成长着,一边基本上了解着这府里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应该就是一个开挂的人生。 却没有想到她父亲突然战死。 家里竟然出了这样大的变故。 老天爷这是在考验她吗? 然后就是她爹被那个糊涂的皇上给定了罪。 接着就是二夫人当了家。 再接着府里又传出了那样的传言。 她和她娘都不傻。 她们知道那些传言就是二夫人搞的鬼。 她就知道。 她娘有可能在府里呆不长了。 八字不好嘛! 这样的人会遭到家里人嫌弃的。 不过她娘要是走的话。 她也会想办法跟她娘走的。 笑话,要是她自己留在这府里。 就她这八岁的小女孩身子。 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啊? 这一段时间,她和娘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很不好过了。 她其实想过, 如果她和她娘能离开梅府,那是最好的。 只不过她还没有想好主意呢。 二夫人竟然给她送来了枕头。 现在这个梅含英既然来找茬,那她也不会客气了。 不过她还要继续装小孩子。 小孩子吗,做得过分些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小含笑黑亮的眸子瞪着梅含英:“你瞎说,这是我娘的家,我娘为什么要离开呢。” 梅含英见她不相信,就大声说:“谁让你娘八字不好,克死了你爹,又在克祖母。” 小含笑气得小脸发紫:“你瞎说,我娘才不是八字不好,那都是你们乱说的。” 梅含英傲慢地说:“我才没瞎说,府里人都在说,你爹爹就是你娘克死的。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小含笑生气了:“瞎说,你娘才克你爹呢。” 说她可以,可是不许说她娘。 她娘是最好的娘。 没有人能比得上。 她不许任何人说她娘不好。 于是梅含笑小姑娘怒了。 她晃晃粉粉嫩嫩的小拳头。 上去对着梅含英的小胸脯就是一拳。 06 小姐威武 别看她人小,可是学过招式啊。 这小小的拳头打在梅含英这样一个小人身上,还是很有些威力的。 果真,梅含英一下子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然后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呜呜,死丫头,你敢打我。呜呜,没爹的野孩子,我去告诉我娘。呜呜.....” 梅含英没有想到, 平时一向都让着她们姐弟的堂姐, 今天竟然不让着她了。 平时从来没有打过人的梅含笑,竟然也会打人? 旁边的丫环都愣住了。 芍药也在旁边瞪大眼睛。 咦,小姐竟然会打架。 而且,而且还打得这么好! 芍药在心里乐开了花。 她还以为她们家小小姐一直就只知道让着弟弟妹妹,不会打架呢。 芍药虽然有些担心, 但是该死的。 为什么她的心里就这么痛快呢? 以前,那个刁蛮的二小姐有意无意地占她们家小姐便宜。 她们家小姐从来都不跟她计较。 她们家小姐最生气的时候也只是顶撞回去。 现在小姐竟然毫不犹豫地打了二小姐。 芍药的心里很爽,很爽! 不过,她知道二夫人不是什么善人。 现在她家夫人和小姐在这府里,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 芍药虽然欣喜于小姐打了二小姐, 但她又担心二夫人会惩罚小姐。 不行,见好就收吧。 其实芍药不知道。 不是小含笑让着梅含英。 而是她觉得自己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去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计较, 有些太掉价了。 所以,她那是不屑和梅含英一样。 可是现在嘛, 既然要走了。 走之前不好好地打这个死丫头一顿。 她觉得对不起原主小姑娘。 在她看来,原主小姑娘的死一定和二夫人有关。 要不然那时侯出事时, 二夫人的一个贴身丫环为什么就无缘无故地投井死了呢? 哼,杀人灭口呗。 当她们是傻子呢? 要不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 她娘就让身边的丫环们也跟着悄悄地学功夫呢? 不就是防着二夫人她们吗? 芍药上去拉住了小含笑又举起的小粉拳。 “小姐,好了。二小姐的嘴不干净,但她是妹妹,我们家小姐乖,让着她一些吧。” 芍药的眼里带着笑意, 脸上却一本正经地劝着梅含笑。 小含笑看看自己的小粉拳,又看看芍药。 她很乖地点点小脑袋:“行,她是妹妹,我不跟她一样。” 然后她就对着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梅含英大度地说:“芍药说得对,你是我堂妹,我今天饶了你。不过以后你要再敢说我娘的坏话。我还打你。” 小含笑的小脸上满是小傲骄。 她一向表现的就是个乖宝宝,从来不打架的。 可是今天她就想凑这个小人得意的梅含英。 挨了打的梅含英哪里能罢休啊。 她从小就是被捧着手心里的夸着宠着长大的。 哪里被人这样打过? 她对着带来的那四个呆愣的丫环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帮我去揍她?” 被吓呆了的四个丫环这才缓过神来。 其中一个丫环撸起袖子,带头对着梅含笑扑了过来。 芍药哪里肯让她扑打到小姐。 她一个快速闪身就挡在了小姐的身前。 与此同时。 梅含笑的奶娘和另外的丫环也都围了上来。 要打她们小姐,没门,那怎么可以? 这么一来,两边人数上的悬殊就明显了。 梅含英的那四丫环竟然不敢动了。 领头的丫环瑟缩地后退了几步。 没办法。 她们是在人家大小姐的门前打架。 大小姐的下人们都在这里。 她们打不过啊。 几个丫环怯怯地对着梅含英说:“小姐,她们人多,我们,我们打不过啊。” 梅含英一看这架势。 也吓得一愣。 这,这,自己这边人也太少了。 这肯定打不过啊。 可是就这样让她认输。 她又觉得下不来面子。 再说了,她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从来只有别人让着她, 她哪里会让着别人的。 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什么都比她强的梅含笑了。 其实梅含英只比梅含笑小三个月。 个头却比梅含英小了半头。 她被梅含笑给揍了。 如果她今天不再打回来,她心里憋屈啊。 梅含英绝对不甘心! 原来,梅含笑就是人们眼中的小公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娘说了:现在只有她梅含英才是这府里的伯小姐,是最尊贵的那一个。” 至于这个梅含笑吗, 那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既然这样,她还怕什么? 她娘会让她白挨打吗? 答案是:不会。 于是梅含英想通了。 打不过,她还不能继续骂吗? 梅含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垚土。 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她掐起小腰,扬着小脖子,扯着嗓子继续骂: “梅含笑,我就说,你娘就是八字不好,就是一个灾星,呸。就说,就说。” 梅含笑一听她还骂。 不由地杏眼一眯。 她梅含笑今天一定要打得这个死丫头连东西南北都找不到。 于是她小身子一闪。 在梅含英的那几个丫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她已经灵活地又冲到了梅含英身边。 她用左手一下子就揪住了梅含英的衣领子。 右手又对着梅含英打了下去。 “啊”梅含英的身上又被打了一拳。 这回梅含英的几个丫环反应的还算快。 她们马上后退围住了梅含笑。 可是还没等她们的手挨到梅含笑的身上。 就被四只有力的手拎起来扔到了地上。 这力道还不轻。 把四个小丫环摔得摸着屁股只喊疼。 芍药一看,乐了。 原来这四只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夫人的丫环梅花和梅蕊。 芍药的眼睛又往小姐身边那么一瞟。 然后她的嘴角不由地又上扬了起来。 原来,她们自家的小小姐趁着这个机会, 又揪着二小姐打了她几拳。 那小嘴里还不停地说道:“还骂不骂了。再骂,我还打。” 07 会打架的小姐真可爱 小含笑那几拳打在梅含英的身上。 梅含英也觉得很痛。 这一年来。 梅含笑可是用心在练武的。 更何况她爹爹梅宇去年还回来过一次。 不只指点她武功。 还教她打弹珠。 更让她高兴地是。 她通过跟她爹学打弹珠时, 竟然让她记起了她好像会打弹弓。 然后她就又让她爹给她做了一个弹弓。 现在她可是有一技之长的梅含笑。 要比什么都不会的梅含英要强多了。 不过今天是用不着弹弓的。 她只用小拳头使劲揍这个骄横的堂妹就足够出气了。 被梅含笑打了得梅含英觉得很耻辱。 她哭咧咧的,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就这样, 小人对小人。 一个有武力值,一个没有武力值。 二小姐只顾着躲闪着梅含笑的小拳头。 嘴巴一时间也顾不上再骂了。 梅花和梅蕊相视一笑 她们都觉得她们家小姐今天特别可爱。 因为什么呢? 学会打架了呢。 这一段时间, 这个二小姐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 反正大小姐要走了,就让她出出气也好。 不过她们也好奇。 一向谦让好脾气的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呢? 她们觉得, 好像从去年她从假山上好了之后。 这性子就跟原来有点不太一样了。 好像不再像原来那么爱说话了。 她总是喜欢用那双似乎会说话杏眼看着别人。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有时候她又很天真。 什么都问。 哎,小姐的性子真是大不同前了。 打了一会。 梅含笑的小手停下。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问:“你说真的?我娘今天真要离开?” 梅含英继续哭着点头:“是,我娘亲口说的。本来是让你娘自己走。可你娘说要带你一起走的。你赶紧滚吧。呜呜。” 梅含笑放开了她。 她眼珠子转了转:“你说我娘亲口说的要带我走。” 梅含英一边哭,一边重重地点点头说:“是真的。骗你是小狗。呜呜,你竟敢打我.....” 梅含笑不理哭得十分委屈的梅含英。 她早就猜到她娘一定会带她走的。 不过她是小孩子吗, 她也要适时地装装傻的好不好? 于是她不屑地对梅含英说:行,如果是我娘亲口说的,那应该是真的了。不过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呀。要是跟娘在一起,我在哪里都行。走就走吧。哼,这府里,我还不愿意呆呢? 她这话可真是心里话。 这一段时间,她早就觉得这府里对她们母女的不善了。 只不过梅含英是不相信的。 那边梅含英用含着泪的眼睛瞪着她。 嘴里仍然不服输地说:“哼,你也就嘴里这么说吧,也不用你嚣张,你这个院子马上就是我的了。我娘说了,你这个院子是府里最好的院子。等你走了,我就搬进来。以后你就是回来了,我也不会还给你的。” 梅含笑又是一愣。 什么,这院子真要给这个死丫头住。; 那她以后再回来时要住到哪里呢? 不行,她还要揍她:“梅含英,不许你住我的院子,听到没?我回来还得住呢。” 梅含英瞪着泪眼看她:“回来也不还给你,我就住。” 小含笑就是故意激她。 这样她才能继续打她。 其时不回来,她也觉得无所谓的。 于是小含笑上去对着梅含英又是一拳。 梅含英没有想到她又突然来了一拳。 又被她打的趔趄了一下,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 梅花和梅蕊对视了一眼。 她们家的小姐今天真的很暴力,很暴力。 可是这暴力吗,却让她们很欣喜。 不过,好像差不多了,别把人打坏了。 看她们家小姐又已经骑到了二小姐身上。 这要是打坏了,就不能顺利走脱了。 于是梅花上前,嘴里喊着:“两位小姐,别打了。” 她一边说,一边却先去拉梅含英。 小含笑趁机又打了梅含笑一拳。 梅含英今天被打得有点惨,头发都披散开了 梅蕊憋住笑,看了一眼拉偏架的梅花。 她上去制止住了自家小姐那用力在作怪的小爪子。 小含笑还在那里装着很委屈。 她小嘴一撇,可怜巴巴地叫了声:“花姐姐,蕊姐姐。” 两个人同时点点头。 看到自家小姐这个小表情,她们心里又很心疼。 以前,侯爷没出事时,小姐被疼宠着,谁敢对小姐不敬? 可是现在,她们家小姐都学会打架了。 梅蕊把她拉起来摸着她的小脑袋怜惜万分:“小姐,夫人让我们过来帮你收拾东西。一会我们一起过去。” 梅花也拉起梅含英说:“二小姐,你还是先回家吧,一会二夫人要找你的。” 梅含英也不知道为什么。 平时她就有些怕这两个丫环。 这会一见这两个人过来。 她不敢说什么了,也不倔了,转身就走了。 不过她一边走,一边还委屈地哭。 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梅含笑。 她那几个丫环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她们心里明白着呢。 今天她们没有护住二小姐。 让二小姐挨了打,回去又要被二夫人罚了。 看着几个人远去的身影。 梅花和梅蕊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心里都在说:这位二小姐,真是被二夫人惯坏了。要不是如此骄纵,哪里能挨她们家小姐这一顿好打。 想到梅含笑刚才的彪悍。 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样不受欺负的小姐才好。 她们小姐刚才真是太威风了。 08 出行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09 故人归来 二夫人真的一直没有再过来。 只是派了府里的马车和几个下人过来。 欧阳璃也没在意。 她把自己院子里和女儿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到院子里。 把一些人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另外每人还给了十两银子。 这些下人们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 欧阳璃不能带走他们,拆散人家的家庭。 再说了,乡下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 带这么多人回去,她也怕自己养不了他们。 能放回去的就放回去吧。 欧阳璃又看看院子里。 剩下的都是贴身侍奉她和女儿的八个丫环了。 其中有两个丫环已经配了府里小厮。 欧阳璃也还了她们的卖身契,给了她们每人十两银子。 两个丫环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谁让她们已经有了婆家呢? 现在就只剩下六个人了。 这六个人全都跪下说愿意跟着夫人和小姐去乡下。 欧阳璃点点头,让她们起来。 她吩咐她们先跟着车到大门口等着。 母女俩带着梅花梅蕊两个丫环去了福居堂。 虽然二夫人说不用她去和老夫人辞行。 但老夫人毕竟是她的婆母。 虽然老夫人平时有些耳根子软, 但婆媳两人原来相处的也算不错。 出于孝道和礼数。 她一定要去和老夫人辞行。 如果实在进不去, 那她和女儿就在老夫人院子外面磕几个头吧。 总之,离府是不能越过老夫人的。 果真,欧阳璃到了福居堂外就被护卫拦住了。 她苦笑。 这都是针对她设置的。 原来这里哪里会有什么护卫的。 今天这位二夫人是铁了心不想让她见老夫人。 就冲这一点。 欧阳璃就感觉到让自己回乡下一定不是老夫人的主意。 欧阳璃叹了口气对领头的护卫说:“刘宁,我想去和母亲辞个行。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刘宁有些为难地说:“夫人,您还是快点走吧。老太太好像不大好呢。” 欧阳璃当然知道老夫人人不好的原因。 哪次她侍候走后,老夫人好过? 二夫人这样折腾老夫人。 她看着都心疼。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啊。 想必这回二夫人正在里边吧。 也不知道她对老夫人又动了什么手脚。 所以她们母女走了也好。 起码老夫人不用再这么受罪了。 不过,她还是想亲眼看看老夫人现在究竟如何了? 她的声音有些冷:“刘宁,如果我硬要闯呢?” 刘宁的目光黯了一下,他跪下了:“夫人,属下也只好忠于职守了。” 刘宁一向尊敬侯爷,也尊重夫人。 可这是他的职责啊。 “狗屁的职守!” 刘宁的话音刚落。 突然一个粗暴的声音传过来。 欧阳璃转头向着声音来处。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外面走来。 这人,欧阳璃认识。 他是梅宇的表兄,老夫人的内侄儿佐良才。 佐家是京城大族。 佐家人都是文官。 一个个饱读诗书,会做官。 唯独这位佐良才是个异数。 这个人超极不爱读书,就爱练武。 他小时候就爱跟在老侯爷的身后跟着梅宇一起练武。 只不过他心粗,不爱动脑筋。 虽然武艺比不上梅宇,却和梅宇好的像穿一条裤子。 大家都以为最后他会去军中历练。 却没有想到他替佐家做起了生意。 这几年他一直在海上漂,做着什么海外贸易。 要说这佐家也很有意思。 一般来说,文人都清高,视金钱为粪土。 可是佐家却不这样。 他们有文才,读书好。 但这和他们要成为有钱人也不矛盾啊。 他们家有从港口通商的船运生意。 而这个管船的人就是这位佐良才。 佐良才出海半年刚回来,就听说了梅宇的事情。 大老爷门竟然哭晕过去了。 这不醒过来后,他就直奔梅府而来。 这才让他看见了眼前欧阳璃被挡的一幕。 10 佐爷 佐良才大着嗓门喊了一声:“弟妹,表兄帮你,看谁敢拦你。” 欧阳璃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心下了然。 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 这位表兄来得太及时了。 能省去她不少的麻烦呢。 她上前施了一礼,叫了声:“表哥,您回来了?” 佐良才看着她头上的白娟花,又低头看看小含笑头上也戴着白娟花。 心里的哀伤又被勾了起来。 他用大手摸着小含笑的头,心里涌起怜惜。 梅含笑是认识他的。 她清脆地喊了一声:“伯伯好!” 七尺高的大汉眼圈又红了。 他冲着小含笑点点头,说了一声:“含笑乖。” 他又转向欧阳璃:“弟妹,我都知道了。放心,有表哥在呢。我带你去见姑母。” 欧阳璃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表哥。” 佐良才对着刘宁等人把眼睛一瞪:“谁敢拦我,我就把他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她这一暴粗口,欧阳璃的脸都红了。 这人,说话太糙了好不好? 梅含笑却笑了。 她觉得佐伯伯好可爱,好亲切呢。 佐良才这人就是一个糙汉子。 又跟那些人整天在海上跑。 他身上就没有一点佐家人那种骨子里自带的文人雅士的气质。 也不在乎旁边还站着一个表弟妹和小侄女。 什么话都敢往外扔。 刘宁和十几个护卫对视了一眼。 大家会意,一起闪开一条路。 他们的确有些怕佐良才。 但也不全是。 他们都是梅府的护卫。 主人让他们做什么。 他们就做什么。 原来欧阳璃当家时,他们要听欧阳璃的。 现在换了梅辉夫妻当家。 他们也要听梅伯爷夫妻的。 没办法,他们得有地方干活,有地方吃饭。 所以他们虽然同情欧阳璃,却也不敢违背梅辉夫妻两个人的命令。 这回好了,有这个老夫人的侄儿在。 他们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放大夫人过去。 这可是正合他们的心意。 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伯爷夫妻问起来。 他们也有话说了。 把一切都推到佐爷身上就是行了吗? 所以这些人还很客气地对着佐良才和欧阳璃施了一礼,说道:“夫人,佐爷,请。” 佐良才不屑地对着他们“哼”了一声才对欧阳璃说:“弟妹,阿笑。这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一众护卫都被他骂得红了脸。 没办法,他们也不想啊。 欧阳璃特别感动,对着佐良才深施一礼:“谢谢表哥。” 佐良才大手一挥:“弟妹,别跟我客气。我和宇弟可是兄弟呢。” 提到梅宇,他的眼圈又红了。 三个人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只有二夫人领着她身边的人在侍候。 欧阳璃进去后就皱了眉头。 床上的老夫人的确是不太好。 脸上不是苍白,而是透出一丝青色。 二夫人一见她进来,马上就变了脸色:“欧阳璃,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你过来吗,难道你不知道你八字克人吗,你赶紧出府,只有你走了。母亲也许才能好.....” 她突然打住话。 因为她看到了欧阳璃身后跟着的男人。 二夫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个人? 佐良才可算是老夫人正儿八经的娘家人呢。 她可得客气着呢。 二夫人赶忙施了一礼:“是表哥来了。” 佐良才没有理她。 在佐爷的眼里。 这个女人一向就假得很。 他大步走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现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他皱了眉头问道:“姑母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请大夫?” 二夫人赶紧说:“表哥,请了呢,一会就过来了。” 说着她就给自己的贴身丫环使了一个眼色。 丫环赶紧退了出去。 她要赶紧把大夫请来。 要不一会夫人那里不好向佐爷交代。 11 指桑骂槐 欧阳璃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在心里冷笑:这位二弟妹为了赶紧把她撵出府,竟然敢拿老太太的身子做文章。真是恶毒。 她没有理二夫人,走到老夫人床边轻声唤道:“母亲,母亲,你能听到儿媳的声音吗?” 二夫人气道:“你别喊了,老夫人半天没有醒过来了,都是你,也不知道你昨天是怎么侍奉的。” 欧阳璃也冷了脸:“二弟妹,我走时,母亲可还好好的呢,这才二个时辰不到,她就这样了。这应该问问你做了什么吧?” 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你瞎说,哪次不是你侍候过后就出事,我来的时候她就这样了。都是你的八字不好,犯克。所以你还是赶紧出府吧。” 佐良才听到这里皱了眉头:“既然你看到姑母不好,为什么不马上请大夫?” 这个女人一定有鬼。 梅含笑毕竟还小。 她一看到一向疼爱她的祖母这个样子,就难过得眼泪汪汪的。 她小声地啜泣着:“祖母,祖母,您怎么了,你醒来看看笑儿好不好,笑儿和娘亲马上就要去乡下了。您起来和笑儿说说话好不好?” 老夫人的眉头拧着,却没有醒来。 欧阳璃也泪如雨下。 佐良才皱着眉头在旁边走来走去。 一会他吼了一声:“大夫怎么还不来?” 这个女人磨磨唧唧的,半天都请不来大夫。 二夫人小心翼翼地说:“表哥,大嫂她八字不好,只有她出了府,母亲也许才能好起来。” 她就不相信在这位表兄的心里,欧阳璃母女的地位能高得过老夫人去。 佐良才瞪了她一眼说:“大弟妹在府里这么多年了,姑母不也一直好好的?她哪里克着姑母了?” 二夫人暗地里咬咬牙,她一直觉得这个表哥鲁莽。 但现在看来这也是一个粗中有细,不好糊弄的人。 二夫人想了想说:“可是表哥,这可是寺院里有名的方丈说的。为了母亲的身体,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吧。还是小心点好吧。” 佐良玉冷笑:是哪位方丈,你可能说出名字来?” 二夫人一噎,她哪里能说出名字来? 她讪笑:“是一个云游的方丈说的。” 她就不信姓佐的还会去找那个所谓的云游方丈。 梅含笑突然开口说:“二婶说的是云游的方丈吗?可是我听说有很多人为了能挣到钱,会假扮成方丈的。莫不是二婶遇到的正好是一个假和尚吧?” 佐良才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小丫头。 连忙附和道:“笑儿好聪明,连这个都能想到,你真了不起,比有些愚蠢的大人都要强多了。” 佐良玉这话就差明着说二夫人就是那个愚蠢的人了。 二夫人气得差点没大骂出口。 可她在这位表哥面前还得忍着。 这位可是有名的难缠呢。 她心里有气,不敢得罪这位爷。 但她又怕这位爷把她撵欧阳璃母女出府的计划搞砸了。 她陪着小心强笑着说:“那可是真得呢,人家手里可还有他师父的舍利子呢?“ 这当然也是她胡说的。 小含笑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地问:“什么是舍利子啊,娘亲?是你曾经给笑儿讲的那个压在什么塔之中的宝贝吗,可那不都是很宝贵的东西,不许外带的吗?” 欧阳璃的眼里有了笑意。 她知道小丫头是故意的。 她对女儿耐心地解释说:“舍利子是高僧圆寂火化后留下的东西,历来被当做圣物供奉的。” 梅含笑赶紧接过来说:“对,对,那么宝贝的东西,真正的方丈怎么可能拿出来给人证明身份用,分明是骗人的。” 佐良才嘴角上扬。 他讥讽地看着二夫人:“听到了吗,你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机灵。装神弄鬼的,也不害臊。” 二夫人这回可真崩不住了。 这个佐良才是成心来砸她的场子的。 不行,她装不下去了。 12 还是走吧 二夫人怒视着佐良才:“表哥,你太过分了吧。你刚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佐良才眼珠子一瞪:“我怎么乱说话了。这可是我姑母。我佐家可是娘家人,我可是有发言权的。” 二夫人让他气得差点也暴粗口骂娘了。 她正要反驳。 却听小含笑惊喜地喊道:“祖母,您醒了。祖母,你可吓死笑儿了。” 大家一听她的声音,全都看向老夫人。 果真老夫人睁着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只不过她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那眼神里也带着一些失望。 只是这失望是对着欧阳璃,还是对着二夫人? 二夫人赶紧变回笑脸说:“母亲,你可醒了。儿媳好担心你呢。” 正好杨府医也走了进来。 佐良才赶紧说:“大夫,你快快来看看姑母。” 杨府医走到老夫人床边。 他放下药箱,坐下给老夫人诊脉。 大家都屏住呼吸。 一会,杨府医说:“这是吃了什么不容易克化的东西了。这样反反复复的,老夫人的病永远也好不了的。”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目光下意识地在欧阳璃的脸上多停了一会。 欧阳璃皱眉。 杨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在说她吗? 她也没给老太太特意做什么吃啊。 所有的饭不都是二夫人吩咐的吗? 她心里凄凉一笑。 二夫人还真是有手段啊。 该不是连这位府医现在都被她买通了吧? 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佐良才的脸上。 不知道这位表兄如何看她呢? 佐良才接到了她目光中的询问。 他痛快地给了她一个回答:“弟妹,表哥相信你。这事情就是有,也是别人在陷害你。” 欧阳璃心口一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表哥。” 二夫人却是一笑,别有深意地说:“大嫂还真是好本事。表哥刚回来,什么都不问就说相信你。” 欧阳璃的眼神一厉说:“弟妹,你也别话中有话。我只是来和母亲辞行的,你不是就想让我离开梅府吗?我离开就是了。” 佐良才一听生气地说:“弟妹,我在,没有人敢撵你走。” 这时就听老夫人弱弱地说:“良才,你不要这样说。阿璃,你就带着笑儿回老家吧,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说着她就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欧阳璃心下冰凉。 老夫人这是信了有关她八字克人的话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说的。 佐良才有些生气。 姑母八成是气糊涂了吧? 怎么能把弟妹母女俩赶回乡下? 不行,他要替阿宇守护好他的妻女。 他正想再开口。 欧阳璃却摆了一下手叫道:“表哥,您什么也不要说了。谢谢您相信我。母亲,您好好养病,儿媳这就带着笑儿离府。” 说着,她拉了一下小含笑:“笑儿,过来给祖母磕头告别。” 小含笑含着泪花花听话地下了地。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祖母也同意让她们回乡下。 母女俩齐齐地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告别。 佐良才一看没了主意。 罢了,他长叹一口气。 以后他常派人去乡下探望母女俩,多照应着些就好了。 13 离开(一) 二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她们离开床边之后。 老夫人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眼泪。 是她对不起宇儿啊! 护不住她的妻儿。 “良才,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老夫人喊住了正要往外走的侄儿。 正要送母女俩出去的佐良才停下。 他l回头,就看到了老夫人眼角的泪水。 佐良才心里一动。 他的脚就没再跟着欧阳璃母女往外走。 伯府门外。 几辆马车停在那里。 最前面一辆最华丽。 后面的马车有给丫环坐的,也有装东西的。 另外府里还派了几个护卫骑马随行。 外面只有三夫人带着几个丫环站在那里送行。 三夫人笑呵呵地递上了一个荷包说:“大嫂,阿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别嫌少。祝大嫂一路顺风。” 欧阳璃笑着接下说:“谢谢三弟妹。” 这个三弟妹虽然没有帮助过她。 但她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对她们母女落井下石。 欧阳璃不贪心。 没有期望也就没有失望。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呢! 三夫人能做到这样,又能来送她。 她也记三夫人一个好。 如果以后还能见面 起码还能坐在一起平静地说几句话。 这就够了。 欧阳璃告别了三夫人,带着女儿走到车边。 欧阳璃掀起了帘子。 然后她就冷笑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辆车外面的华丽只不过是给别人看的。 里边什么都没有铺。 从京城到乡下,怎么也要走一个月的路程。 笑儿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颠簸。 也幸亏她早有准备。 等到了京城外。 她让几个丫环把被子都拿下来铺在了车上。 再坐上去,就软和舒服了不少。 一行人刚出京城不远。 后面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然后是如钟鼓一样洪亮的声音传来:“弟妹,且等等。” 这是佐良才赶上来了。 欧阳璃让车夫停下。 自己掀开了帘子。 佐良才快速到了欧阳璃的车前。 欧阳璃叫了一声:“表哥“之后就要下车。 佐良才却说:“弟妹不用下来,我说几句话就走。” 说完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过来。 “弟妹,乡下条件不比京城府里,势必要吃不少苦头。再说了你们刚去也要上下打点,这里是一些零散的银票,千万别苦着笑儿。” 欧阳璃感动,也不推辞,大方地收下。 也好,银票比金银好携带。 可以贴身存放。 欧阳璃倒并不缺钱。 她自己就有不少的嫁妆。 手里也不缺少银子。 但这是表哥的一番心意。 她不好推辞。 欧阳璃真心感谢佐良才。 在这样落魄的时候, 佐良才这个表哥的言行着实让她非常感动。 佐良才见她收了荷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那里面除了我送的,还有姑母的五百两银票。” 欧阳璃一怔:“母亲给的?” 佐良才点头:“是的,弟妹,你也不要怨恨姑母没有帮你留下。她老人家大概也有苦衷吧。” 欧阳璃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老夫人有什么苦衷。 但是她相信,让她们母女出府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老夫人的意思。 至于老夫人为什么不替她们说话。 她也不想去探究了。 因为她确实不觉得离开京城,离开梅府有什么不好。 14、离开(二) 佐良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说完了该说的话。 也不知道怎样安慰欧阳璃。 于是他大手一挥,眼睛有些泛红地说:”弟妹,祝你和笑儿一路顺风。” 欧阳璃也眼睛酸涩,和他挥手作别:“表哥,就此别过,您也保重。” 马车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 佐良才才长叹一声,掉转马头回城。 欧阳璃一行走了两天 为了以防万一,欧阳璃都是白天早早就投宿休息。 这天,一行人吃过了早饭,又开始上路了。 小含笑有点打不起精神。 因为她还没有睡饱。 欧阳璃看看女儿无精打采的小模样。 有些心疼。 这两天,女儿一直也没有对她叫苦。 很乖很听话。 女儿的懂事让她心疼。 她觉得这一个月来发生的变故, 似乎让女儿成长了不少。 她想了想就问:“笑儿,我们这次回老家,以后也许永远都回不了京城了。” 小含笑抬头打了一个小呵欠:“娘,我长大了也不回来了吗?” 欧阳璃点头不:“对,不回来了。” 小含笑不理解。 她眨着黑亮的杏眼不解地说:“可京城是我们的家啊?我们不要家了吗?” 欧阳璃微笑:“笑儿,只要我们母女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是家。” 她想了想又说:“笑儿,你今年八岁了,有些事情娘也可以和你说了。”于是欧阳璃尝试着对女儿解释丈夫梅宇的事情。 又说了梅府现在的情况。 小含笑有些不解地问:“娘。原来二叔二婶不这样的。为什么他们变化会这么大? 小含笑此时也不困了。 她聚精会神地听着娘亲说的话。 脸上的小表情若有所思。 欧阳璃苦笑:女儿,你记住,这世上有很多人把名利地位看得比亲情还严重。你爹还活着时。他是这府里的第一人,有权有地位。他在,我们母女就有依靠。别人就是心里有什么欲望,也不敢说出来甚至是表现出来。他们还得想方设法的巴结我们。可是现在你爹不在了。皇上又判了你爹的罪。你二叔本可以名正言顺地承袭侯爵,却没有想到因为你爹的缘故使侯府降了爵位,你二婶当然心里有气。这有些人啊,就没有满足的时候。” 八岁的小含笑把她娘的话全听了进去。 她说:“娘,我明白。其实二婶有意陷害您,好达到撵我们出府的目的,对不对,并不是娘的八字真的克人。” 欧阳璃摸着她的小脑袋说:“笑儿好聪明。” 小含笑懂事地点点头说:“那我们以后就不回来了。反正爹爹也不在了。” 欧阳璃没再说话。 其实她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二夫人这么着急地撵她出府,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欧阳璃欣慰地看看女儿。 女儿现在已经不再是生在温室里的花朵了。 女儿很懂事,她会快快地成长起来的。 小含笑倒也没有让欧阳璃失望。 她反而劝娘亲说:“娘,我都懂的。这府里也不自由,我们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如果我们去了乡下,就没有人再管我们了。女儿也不必再起早了,还可以睡懒觉了。” 说着她得意地扬起了漂亮的小脸。 欧阳璃笑了:“对,笑儿,你以后可以睡懒觉了。 路上有些颠簸,山路又比较弯曲。 小含笑的眼睛一会就又闭上了。 没办法,她这个身体还小吗。 坐上车就想睡怎么办。 她也不想的好不好? 15 遇敌 欧阳璃怜爱地把女儿搂在怀里。 一边轻拍着女儿,一边又想起了丈夫梅宇。 车里很静。 咯吱咯吱, 外面传来车轮清晰的滚动声。 欧阳璃看了一下女儿, 突然,她竖起了耳朵。 她好像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这声音,是羽箭。 她一惊,还来不及动作。 就听到车夫的惊呼:“夫人,有刺..。” “客”字还没有说出口。 欧阳璃就听到车夫从马上摔落到地上的声音。 而驾车的马也因为受到了惊吓,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 此时,几十个黑衣人围上来, 跟车的护卫已经和这些黑衣人交上了手。 梅花、梅蕊都是练家子。 就连芍药也跟着自家小姐会个一招半式的。 她们想冲破黑衣人的包围圈去救夫人和小姐。 可是以她们的身手哪里能突围过去。 梅花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和小姐坐的马车狂奔而去。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夫人。” 可是围住他们的人太多。 这些人成心是不想让他们去救欧阳璃母女。 梅含笑早就被惊醒了。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她们目前所处的危险境地。 她能感觉到母亲正在把她的头紧紧护在怀里。 唯恐她被撞破了脑袋。 她喊了一声:“娘,你先放开我,我们看能不能跳车。” 欧阳璃这时候也没有功夫想女儿为什么没有一丝的惊恐。 她只想护住怀里的女儿。 她强稳住身形。 一手搂着女儿,一手使劲把住车厢。 嘴里还安慰着:“笑儿,别怕,有娘在呢。” 马车还在狂奔。 疾驰的速度卷起一阵风、不时地掀起车帘。 外面的情景让欧阳璃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这样弯曲不平的盘山路。 一不小心就有掉下山崖或是撞到山体的可能。 这车速,这地形,就是跳了车,也未必会活命。 更何况梅含笑还只有八岁。 母女俩的心里涌起了深深的绝望。 不过梅含笑不死心。 她挣扎着喊道:“娘,您别管我,先跳下去。能活一个是一个。” 她娘可是会功夫的。 跳下去也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她不想连累娘亲。 欧阳璃哪里会肯? 她坚定地说:“笑儿,要死,我们娘俩也要死在一起。” 梅含笑感动。 这一世的娘真的很好。 现在她知足了。 她们今天, 恐怕真要葬身在这里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 她们根本就无力自救。 欧阳璃悲怆地闭上了眼睛。 梅含笑的心情在惊恐过后, 也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也好,再来一次死亡, 说不定还能再回到她来的那个世界去。 说不定她能把娘一起带回去呢? 正当她们闭上眼睛等死的的时候。 驾车的马突然痛苦地厮叫两声, 然后,她们就听到噗通噗通的声音。 是马倒在地上的声音。 马车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刚才马车在狂奔,现在又突然停止。 车的惯性太大。 车厢又猛地前倾。 欧阳璃抱着女儿不受控制地顺着惯性往前滑。 然后就撞到了前面的车厢上。 小含笑一直被护在娘亲的怀里。 虽然感到了撞痛,倒还算是比较安全。 她惊喜于马车的停下。 只是她再抬起头时,却发现娘的额头上正在流血。 人已经昏迷不醒。 她惊叫一声扑过去:“娘,娘,你醒醒。” 她顾不得看外面为什么马车会突然停下了。 着急地喊道:“娘,娘,您怎么样了。娘,您可别吓我啊。” 说完,她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是真怕啊。 她以为欧阳璃已经死了。 因为欧阳璃的头上撞的伤口很大。 血正不停地流出。 她们带着的一些应急的药品,都在后面的车上。 可是现在她们母女乘坐的这辆车,早都不知道已经跑出了多远。 现在芍药他们的情况如何,她都不敢去想。 16 得救 突然帘布扯开。 “咣当”一个小小的瓶子落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面前出现了一张俊秀的脸。 那是一个少年,看年龄也就十三四岁。 身上的衣服有些旧,却掩不去他一身的贵气。 难道刚才就是这个少年杀了马,阻止了马车的狂奔? 少年面无表情:“把这药撒在伤口上,就能止住她的血。” 梅含笑一听,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 她丝毫不怀疑地把瓶子打开,把药小心地撒在娘亲的伤口上。 这药的效果真得很好。 虽然欧阳璃还没醒过来, 但伤口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少年一直没有说话, 也没有上来给她帮忙。 他只是看着小姑娘轻轻地撒上药, 然后她又找到身边的一个盒子。 当盒子打开时,少年惊讶地发现:那里边竟然放着两把剑。 一把长剑,一把短剑。 少年心下了然:看来这一对母女也是会些功夫的。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去问, 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小含笑拿出那把短剑, 又从身边已经被颠簸散了的一个小包袱里找出一件小小的白色里衣。 她用剑把里衣划开,又把它撕成宽条。 她用小手细心而熟练地给欧阳璃包扎着伤口。 包完后,她最后还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少年不禁有些惊讶:小小的人儿,动作竟然做的如行云流水。 就好像她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少年看得有些呆了。 这小姑娘的动作比那些军中的大夫做起来还灵活? 他的眼睛里不由地泛起了一丝兴味。 梅含笑做完这一切,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又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欧阳璃扶正躺好。 少年在心里又竖起大拇指。 这小姑娘的力气也不小。 竟然能扶起一个大人。 虽然看着有点吃力,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梅含笑刚直起腰来, 就听到有人说:“少爷,这小姑娘挺厉害的,不但会包扎,还蛮有力气的吗。” 听到这声音。 小含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呢。 她转身感激地笑笑:“谢谢两位公子。” 那位满身清贵之气的公子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开了。 那个刚刚说话的少年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也离开了。 ——他应该是那位少爷的跟班吧。 小含笑想。 她赶紧跳下车。 那两匹架车的马都已经倒在地上,身下还在流着血,已经死了。 小含笑又用眼去寻那两个少年。 只见两人正站在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她,不知在看着什么。 她走到他们跟前正要说话。 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啊”了一声腿一软差点没有跪下去。 一股后怕从她的脚后跟迅速窜遍了全身。 天哪,这前面两米开外的地方竟然是悬崖。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出手? 如果不是这两匹马突然倒地? 她和娘亲就会一起和马车掉入前面的悬崖之下。 只差那么一点! 差那么一点! 这一会,冷汗突然就涔涔地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 没办法,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几个人还会保持镇定的心态。 17 叫声袁哥哥 两个少年转过身来。 “怕了”被称为少爷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刚才那么镇定的样子, 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小含笑诚实地点点头:“是的,怕,要不是两位公子,我和我娘就会掉入悬崖了。” 少年嘴角一扬:“这么说,本少爷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梅含笑诚心诚意满脸感激地说:“是哦,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含笑以后一定要报此大恩。” 少年听完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玩味一笑:“哦,我可是救了你和你娘两个人呢,这么大的恩,你要怎么报?” 少年本想逗逗她。 他发现他非常喜欢看这小姑娘的眼睛。 那一双杏眼,漆黑漆黑的,非常灵动,就好像会说话一样。 却见到小姑娘神色一凛,突然跪下祈求: “公子既然能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们母女,阿笑即使舍出性命也无以为报。尽管如此,阿笑还要再厚着脸皮斗胆相求一事,含笑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报效公子。” “哦,”少年的兴趣更浓了。 他觉得这小姑娘顶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脸,却说着大人的话,特别有趣。 他倒没有觉得这个小姑娘得寸进尺, 反而想听听她还想要做什么? 小含笑也没客气。 反正她和娘的处境已经这样了。 这位少年的眼睛清澈明亮。 用她的第六感来判断。 她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哎,走投无路时,能抓住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的小脸上露出哀伤。 这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哀伤:“我们是突然间就遭遇了土匪,我和娘的马受了惊。幸亏碰到了好心的公子搭救,这才保全了性命。可是我的家人现在就不知道如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可是我娘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想恳求公子去帮我看看我家人是否还活着。” 她说话的口齿清晰,也很有条理。 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少年眼睛一闪,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原来是碰到了山匪?” 小含笑悲伤地点点头:“是的。我也知道这要求太过分,公子对我们的恩情已经比天大,比海深了。我不应该再求公子为我做什么,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小含笑说完,自己就又禁不住地抹起了眼泪。 她不是故意装可怜。 她真是悲从中来。 那位公子想了想,突然嘴角上翘:“叫我一声袁哥哥,我就帮你去看看。” 旁边的少年袁二突然就看看天。 他们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很讨厌女人的吗? 他自己家的那些姐姐妹妹一大堆。 他都懒得搭理她们好不好? 怎么却要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叫他哥哥。 不对,少爷家里那些个姐妹都不是他娘生的。 他不但不喜欢,还讨厌得很呢? 而那些个姐妹也巴不得他能死在外边。 对,就是这样。 哎,他们家少爷可怜哪! 看样子,他也是喜欢妹妹的。 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袁二觉得他悟了。 于是他就在旁边笑嘻嘻地帮腔:“小姑娘,你快叫啊。” 那位袁公子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梅含笑。 小含笑眼珠子一转,痛快地叫了一声:“袁哥哥。” 袁公子笑了。 他痛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说:“走吧,去看看你娘醒了吗,我们一起去找你的家人。” 小含笑清脆地答应了一声,起身飞快地跑向马车。 欧阳璃刚刚醒来。 她在车里没有看到女儿, 不由地慌乱起来。 她想动,头却晕得厉害。 难道女儿出了事吗? 为什么会看不到人呢? 正当她悲痛的时候。 就传来了女儿的脚步声, 对,这是女儿来了。 她熟悉女儿的脚步声。 顿时,欧阳璃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18 醒来 当梅含笑看到娘亲已经醒来时,眼泪又掉出来了。 这是欢喜的眼泪。 她现在的身子是个小孩子, 眼泪也和小孩子一样来得特别快。 有些时候她都不必刻意去装。 就比如现在。 她扑到刚刚坐起的欧阳璃的怀里, 抱着欧阳璃就嘤嘤地哭了起来:“娘,您醒过来了,笑儿都担心死了。” 欧阳璃却抱着女儿有一种劫后重生的侥幸。 还好,她的笑儿不仅没事,还完好无损。 欧阳璃微笑地安慰着女儿:“笑儿,不哭,娘没有事。” 她拍着女儿,视线外移。 马车的门帘已经掉了, 她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欧阳璃又拍了一下小含笑:“笑儿,先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马车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小含笑这才从娘亲的怀里抬起头来说:“是好心的大哥哥救了我们,他们杀死了马,马车才停下了。” 说着,她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 当她说到她们的马车差点就掉进悬崖时。 欧阳璃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险,一会她一定要再好好谢谢人家。 梅含笑给母亲讲完经过, 不经意地回头, 却正对上了少年那双清池一样的黑眸。 两个少年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车门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刚才看到娘亲醒来时, 抱着娘亲就哭。 他不会笑话她是个爱哭包吧? 不过她又一想, 笑话又如何? 她不是还小吗? 可不,她才八岁呢。 梅含笑觉得。她如果像个大人一样平静地不哭不闹, 那才是不正常呢。 于是,她很快又释然了。 她孩子气地抹抹眼泪, 却不知道, 这一抹不要紧。 脸上就花了, 有紫色的血迹,有脏兮兮的尘土。 挺漂亮的一张小脸被她自己抹得面目全非。 袁少爷还好,嘴角上翘,眼里全是笑意。 他背过身去。 可是他那位跟班袁二就忍不住了。 他噗嗤一下就笑喷了。 他指着小含笑说:“你,你,哈哈,哈哈.......…” 小含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她回头看看她娘。 欧阳璃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她在女儿的额头爱怜地轻点了一下说:“这张脸,让你抹的就像唱戏的一样,什么颜色都有。” 梅含笑这才恍然大悟地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 她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现在,她的脸一定脏得精彩极了。 她不满地嘟哝着小嘴说:“人家也不知道会是这样吗?” 她抱着欧阳璃的胳膊有些不依地撒着娇。 然后她又关心地说:“娘,你现在有感觉到头晕吗,想吐吗?” 欧阳璃摇摇头,感觉了一下说:“晕,是有一点,不过比刚才好了不少。除了伤口有些疼,其他的还好。娘没有事的。笑儿扶着娘出去。” 小含笑点点头说:“那好,我们慢着些。娘,您要是哪里不舒服,您就告诉笑儿。” 欧阳璃点点头。 她很欣慰:女儿跟着她离开京城时没有哭闹; 碰到这样意外的变故,她也没有吓得直哭。 欧阳璃又想起什么,她摸摸头上包扎的绷带,不由地问道:“笑儿,这是你包的?” 小含笑点头:“外面的那位大哥哥给的金创药,女儿给您包的。” 欧阳璃点头赞道:“笑儿很勇敢,也很能干。走吧,娘要下车好好谢谢人家。” 19 血腥 欧阳璃在女儿的搀扶下,慢慢地下了车。 她向两个少年行大礼道谢:“多谢两位公子,救命大恩,日后定会相报。” 袁公子赶紧阻止她说:“夫人,不必客气。” 欧阳璃不肯。 人家可是救了她们娘俩两条性命,怎么可以不谢呢? 她还想再说什么。 袁公子却说:“夫人,含笑妹妹已经谢过了,夫人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夫人既然醒来了,如果您还可以行走,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您的家人吧。” 袁二也赶紧说:“是啊,夫人,刚才含笑小姐说,你们还有家人在后面,我们还是快去救他们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袁公子赞许地看了一眼袁二。 小含笑也说:“娘,我们还是先清袁哥哥他们去帮我们去寻梅花姐姐她们吧。” 是啊,欧阳璃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梅花他们怎么样了?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两个少年把两匹死马搬走, 他们把马藏到几棵大树的后面。 也许一会他们还会回来,还可以把马当粮食吃。 然后他们把自己的马拴到了马车上。 梅含笑看不出来什么。 但是欧阳璃出身于将门世家。 她虽然没有亲历过战场, 但她的家人大多是上过战场的。 她能分辨出来这两位少年的马比一般的马高大精神。 这分明是战马。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两个年轻人, 心里也有了计较, 难道这两个人是从军中来的吗? 那他们认不认识她夫君呢?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打听这些事情的时候。 因为现在要赶时间,要去救人! 两个少年套好马车, 两个人一边一个坐在外面赶车。 母女两个坐在马车里。 此时,欧阳璃和梅含笑的情绪都很低落。 从她们的马受惊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除了跟随他们出来的十个护卫, 只有如娘,梅花和梅蕊的武功尚能说得过去。 像芍药那样的也只是会个一招半式的。 他们只怕难以抵挡那些杀戮成性的土匪吧? 母女俩几乎是一样的心思。 她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车外马蹄飞奔和车轮急驰的声音。 袁公子两人的马脚力很好,跑得也很快。 渐渐地,他们闻到了血腥味, 随着马车的行驶, 血腥味越来越浓。 母女俩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他们很快就到了马车受惊的地方。 两个少年先下了车。 看着眼前的情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太惨了! 只见这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有的人胳膊断了, 有的人腿断了。 甚至有的人身首异处。 还有的...... 两个少年虽然在战场上见惯了这样的情形。 可那毕竟是战场。 但是现在, 如果让那一对母女看到这样的情形。 她们会承受得了吗? 袁公子犹豫着, 他想要阻止这一对母女下来。 可是马车根本就没有车帘了。 母女俩刚才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只听欧阳璃颤抖着声音说:“这里就是了,笑儿,你在车上,娘自己下去就行。” 她已经预感到后果了。 她不想让刚满八岁的女儿见到那令人痛心而又血腥的惨象。 虽然她自己也没有真正杀过人。 她会武功不假,却是被养在深闺里的。 但她必须要勇敢地去面对。 因为那些人,是她的家人。 20 死亡现场 梅含笑没有说话。 欧阳璃以为她答应了,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 转身就下了马车。 然后,眼前的情形让她的腿一软, 一下子没有支撑住就跪在了地上。 天哪,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她差点没晕过去。 她的眼泪喷涌而出。 欧阳璃一直到死都无法释怀她在这一刻看到的一切。 她站不起来。 只能无声地流着泪,在地上爬着去看那死去的人。 这些人都是她身边的丫环和府里的护卫。 他们中最大的也还不到三十岁。 可是为了她和女儿。 他们却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离她最近的是梅蕊。 梅蕊的右胳膊被人砍断了,胸上有一处致命的刀口。 她的身下全是已经凝固了的血,人早已经气绝而亡。 在她的身边是梅花。 梅花的身上被砍了很多伤口, 可见当时她是多么的顽强。 可是最终于她还是被人砍了脑袋。 大概是那人的刀口已经钝了,不太锋利了。 梅花的头和身子竟然还有少部分是连在一起。 勉强还算一个完整的尸体。 欧阳璃的心在剧痛,在滴血。 她发不出声来, 却坚强地流着泪到处爬着去找寻每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梅含笑也已经下了马车。 梅含笑倒是比欧阳璃要好一些。 起码她还能站着没有倒下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这一切好像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至于什么时候做得梦, 她也已经遗忘了。 其实就连梅含笑自己都弄不明白。 她穿到原主的身上后。 她继承了原主的一切记忆和情感。 却遗忘了她自己曾经生活的另外一世的好多事情。 但她还清楚地记得她就是梅含笑。 却忘记了她在那一世界是做什么的。 她又很奇怪自己不但会打架,还很会包扎伤口。 她想,孟婆给她喝的汤里,必定是被人偷放了假药。 要不然她怎么只有前世的一部分记忆呢? 类似的场面,她好像真得见过呢。 袁公子主仆正在把一个个的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 他们不是没有看到欧阳璃悲痛欲绝的样子。 可他们不知道怎么去劝。 这样的场景,任谁也难以把控住自己的。 所以,他们只做他们能做的事情。 再转身时, 袁公子就看到小含笑正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脸上全是悲伤和愤恨。 眼泪在她的小脸上汩汩地流着。 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不动,也不去帮忙。 而悲伤中的欧阳璃也并没有发现女儿已经下了车。 袁公子怕梅含笑真吓傻了。 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他把两只手放在小姑娘的肩上,低下头摇晃着她。 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阿笑,阿笑,你没事吧,阿笑,你说句话啊。” 梅含笑好一会才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哇地一声哭了。 “袁哥哥,他们都死了,呜呜。都死了。” 袁公子默默地把她搂到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梅含笑果真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现在无所顾忌, 不管是眼泪还是鼻涕一起往袁公子的身上抹。 袁二在旁边看着自家公子一点都不嫌弃的样子,大感意外。 他们家少爷从来不和女人接触, 他更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他不但让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趴在他怀里哭。 竟然还放任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他的衣服上。 啧啧,这真是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了吗? 21 还活着 过了好一会,梅含笑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她小脸上已经没有了眼泪。 她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坚强地说:“袁哥哥,谢谢您。” 袁公子说:“阿笑,你就在这里呆着,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梅含笑摇摇头:“不,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要帮他们清理一下。” 她要把他们的肢体都找全,好好地安葬他们。 袁公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丫头比一个大人还要镇定。 这肯定不是一般家境能养育出来的孩子。 他没有再说什么, 任她迈着小短腿在那里忙碌。 她一边忙碌, 一边眼泪掉个不停。 袁公子看看这些尸体。 从这些人穿着的服装来看。 他们应该都是她们的丫环和护卫。 可是母女俩却都一致地称他们为家人。 他们死去了, 她们痛不欲生。 袁公子一向是一个亲情淡薄的人。 他竟然有些羡慕起这些死去的下人们了。 一刻钟后, 所有死去的人都被摆在了一起。 加上车夫一共是十七个人。 欧阳璃这时候已经镇定了下来。 母女两人看着这些早晨还活生生的人, 转眼间就和他们阴阳相隔。 不禁又悲从中来。 梅含笑蹲在芍药的身边。 细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 她的胸口中了两刀,腿上也中了一刀。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 毫无一点生气。 要说小含笑和谁在一起呆的时间最长。 那无疑就是芍药。 芍药比小含笑大两岁。 她是含笑的丫环,也是她的玩伴。 平时含笑无论做什么, 都是芍药陪在她身边。 所以梅含笑很喜欢芍药。 可是现在她多么希望芍药醒过来。 她流着泪呜呜地说着:“芍药,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你留在我和娘的马车上的。那你就不会死了。呜呜,都怨我。” 她哭得很伤心。 “小……姐,别……哭。” 这微弱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梅含笑先是手一滞,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 惊喜地叫道:“娘,娘,芍药还活着。” 欧阳璃一听赶紧过来, 果然芍药已经睁开了眼。 只是她身上全是血,声音微弱:“夫……人。” 欧阳璃激动地抓住她冰凉的小手:“芍药,真好,你还活着。活着就好!” 说着她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梅含笑突然想起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袁公子给她的小药瓶。 这里的药还没有用完。 她要先给芍药把血止住。 芍药的小脸现在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呼吸也很微弱。 如果这样一直流下去。 她很快就会死去。 在欧阳璃的帮助下 梅含笑很快处理好了芍药的伤口。 可是芍药的气息很微弱,现在需要马上去看大夫。 要不然她的伤口会感染,然后发烧,最后还是得死去。 芍药看着夫人和小姐还活着,心里很庆幸。 她们都以为夫人和小姐一定会活不了的。 可是她们竟然活下来了。 只要夫人和小姐还活着,她死了又有什么呢? 她微弱地说:“夫人,小姐,你们....还活着,....真好...” 这一句话说完,就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的眼睛又闭上了。 欧阳璃吓得赶紧用手在她的鼻子下面试试。 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梅含笑用手也扒开芍药的眼皮,看了一下她的瞳孔。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她就是很自然的举动。 她觉得她前世一定是一个懂医的人。 只是那一部分记忆怎么也找不回来。 欧阳璃和袁公子看着她的动作都觉得很奇怪。 不过,她们也没有问什么。 尤其是袁公子。 他已经看过了她熟练流畅的包扎技术。 总觉得这个小丫头身上有些古怪。 22 芍药之死 虽然芍药的血被止住了, 但是芍药受伤的时间太长了。 而现在他们正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他们要马上把芍药送走才行。 可是芍药的伤太重了, 她现在已经根本承受不起路上的颠簸。 梅含笑知道。 芍药现在真就是命悬一线。 她把乞求的目光投向袁公子。 袁公子摇摇头。 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只能靠芍药自己的意志力了。 欧阳璃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些人, 悲伤又袭上了心头。 她只有先把这些人安葬在这里。 于是,在袁家主仆的帮助下。 这些人都被葬在了一起。 现在,她们要马上带芍药离开。 但愿芍药要撑下去。 可是当他们要把芍药抬上马车的时候。 芍药又醒了过来。 她看看欧阳璃,又看看自家小姐。 眼角滑下了一串泪珠。 梅含笑赶紧问:“芍药,你别哭,我们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芍药摇摇头:“来,不及,了,小心,......” 欧阳璃心一紧,急忙问:“芍药,他们是谁,你看清了是吗?” 芍药艰难地点头,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了。 小含笑把耳朵贴在她脸上,却仍然听不过她说什么。 等到含笑失望地抬起头来时, 却看到芍药的小脸一歪,人已经没了气息。 但她那双眼睛却并没有闭严,小嘴也仍然张着。 好像还有没说完的话。 梅含笑哭着喊道:“芍药,芍药,你醒醒,你醒醒啊。呜呜,芍药....” 欧阳璃悲痛地伸出手颤抖地合上了芍药的眼睛。 这个十岁的女孩,就这样凋零了。 两个少年帮忙把芍药葬在了大坟的旁边。 这样,她也不会孤单,不会害怕了。 母女俩的眼睛都哭肿了。 袁公子想了一下说:“夫人,我们先把你们送到前面安顿下来再说。” 母女俩的马都死了, 他们不可能扔下她们自己走。 得先安顿好她们再说。 天黑时,几个人终于到了一个镇子。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走出这连绵不断的山区。 这个镇子也仍然背靠大山。 好在,总算是有了人家。 他们起码有了投宿的地方。 两个少年找了一家客栈, 把她们安顿好之后。 几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填饱了肚子。 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母女俩经历了这一天的血腥日子。 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母女俩在屋里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 梅含笑问:“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欧阳璃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听到女儿的问话,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还是要回老家的,明天我们就去再买两匹马吧。” 好在银子都还在。 梅含笑也皱了眉头:“娘,芍药说的'小心”是什么意思,她要让我们小心谁?” 欧阳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她大概是想告诉我们,今天这伙人的来历吧。” 梅含笑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她有些疑惑。 这些人把他们车上的东西全都抢劫一空。 这分明是土匪在打劫吗。 欧阳璃也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她们的车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银票首饰之类的东西,都在她和女儿的车上和身上。 就连梅宇的牌位也都在前面的车里。 后边车上的东西还真只有土匪才能看得上。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就有一个香炉和几幅珍贵的字画。 不过那些土匪应该是不会识货的吧。 23 袁公子的来历? 母女俩沉默了一会。 欧阳璃突然问女儿:“笑儿,今天经历了这些事,娘竟然忘记问那位袁公子的来历。你可有问过他?” 小含笑摇摇头:“娘,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也想不起来问。” 欧阳璃点头,是啊,当时那情况,哪里能打听的那么详细。 她又想了一下说:“乍听他们的口音,有些像京城口音,但再一细听,他们的口音要重一些,所以,他们就不是京城人。” 小含笑点点头说:“听爹爹说过,北边的口音有些类似于京城,但又不一样。他们莫不是北边来的?” 欧阳璃点点头,梅宇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小含笑的眼睛闪了闪说:“娘,明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向他打听一下爹爹的事情呢?” 欧阳璃也有这样的想法。 接着,小含笑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小哈欠。 欧阳璃心疼地看着女儿:“笑儿,困了吧,睡吧,” 小含笑听话地躺下,一会就睡着了。 欧阳璃呆呆地看着女儿。 女儿这么小,就要跟她经历这样的磨难。 让她欣慰的是,她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但没有被吓得哭闹不停。 还能给她帮上大忙。 她想,大概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将门出虎女吧” 欧阳璃拍着她,眼角又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 虽然芍药没有说完, 但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芍药说的“小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们以后在路上要更加小心土匪再来抢劫? 还是另有含义? 她们母女还要继续要往前走吗? 但是,她们毕竟是梅家的人。 不回老家又能去哪里呢? 哎,明天就再去买两匹马吧。 再看看这镇子里有没有走镖的。 如果有,就雇些人护送她们吧。 她正想着。 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她警惕地拿起长剑, 先避到门后,小声地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夫人,是我。” 是袁公子的声音。 欧阳璃放下心,打开门。 袁公子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睡了的小含笑。 他放低声音说:“夫人,我有事和您说?” 欧阳璃看了一眼女儿,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公子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 她不敢离开女儿太远。 袁公子点点头说:“夫人,听口音您是京城人,只是不知道你们母女要去哪里,可否告诉晚辈?” 欧阳璃想了一下说:“我和女儿要回浙江乡下。却没想到会遇到了土匪,今天多亏了两位公子。“ 袁公子摇摇头说:“夫人,我们不说这些,这样,你们先在这里暂住几天。我们现在有急事必须马上走。十天之后,我们就会回来。等我们回来后,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安全离开。” 欧阳璃有些失望,是啊,人家本来有急事。 她们已经耽误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了, 哪里再好意思去问人家认不认识丈夫呢? 她连忙说:“那公子就快去办事吧。不用挂念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袁公子点点头:“我交了二十天的费用,你们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吧?” 他怕自己不能按期赶回,所以就多交了几天。 然后他又拿出十两银子说:“你们先用着。吃饭住宿都不用给钱了,你们这几天需要什么就去买些什么吧。” 十两银子在这小镇上还是不算少的。 欧阳璃摇摇头说:“不用,我这里有,这已经很感谢公子了。” 袁公子也不客气。 他把钱收回来放好。 其实他们身上的钱也不富裕。 24 准备离开 虽然那位热心的袁公子让她们母女等他回来。 但母女两人并没有打算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为了方便,母女俩买了两套男装。 母女相视一笑,真是一对俊美的“父子”。 欧阳璃也只有二十五岁, 如果在现代,那正是女子最好最美的年纪。 可是在古代,女儿都八岁了。 欧阳璃本身就长得美。 扮成了男人,更是俊美的逆天。 小含笑歪着小脑袋说:“娘,您这扮相也太美了吧。不行,你的脸上要涂抹黑一些。” 欧阳璃也笑:“娘把笑儿也抹黑点,要不然一不小心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母女都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 两人又经过一番化装。 欧阳璃的脸上就多了两个痦子: 一个在左眼角上,一个在右下唇边, 这些一来,生生地破坏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小含笑只是稍微黑了一些而已。 但那双灵动的黑眸却改变不了。 好在,她还小,又扮成了男孩子。 应该问题不大吧? 欧阳璃如是想。 欧阳璃认为,母女俩也不是全然没有自保能力。 只不过欧阳璃跟着父兄学武的时间也并不长。 因为她的父亲和哥哥基本上一直都呆在南疆。 欧阳璃自己明白。 如果对上厉害的人,她也是应付不了的。 就比如说,当时惊马的时候。 如果她的武艺足够高, 她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所以说,会武功,也要看跟谁比。 小含笑本身的力气就小,虽然也学了些招术。 但也只有些花架子而已。 让她对付像梅含英那样的小孩子是很轻松的。 但要是遇到会武功的大人,她更是白给一个。 正是因为母女俩知道自己的水平,这才不仅把自己改扮成男儿身,还要丑化一下自己。 母女俩装扮好自己,就去了集市。 她们已经问过了客栈的掌柜的 这个镇叫扬集镇, 镇北边就有马市。 说是马市,其实这里就是一个卖各种牲畜的地方。 而且也并不是每天都有马可卖的。 不过今天母女俩还算走运。 还真有一个人在卖马。 只不过他的马都不太精神而已。 母女俩挑了好久,才勉强挑到了两匹。 没办法。 这地方比较偏僻,又是山区。 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 能买到两匹马就不错了。 好吧。 欧阳璃无奈地看看马,就这样吧。 能驾车就好。 母女俩回去后把两匹马套上马车, 又把自己的东西放到马车里。 她们现在要去找镖局。 掌柜的说。 镇子里只有那一家镖局。 当家的姓白, 只不过那家人好像还挺忙。 因为这个地方属于山区,走山路并不算安全。 而白家在这里干这个行当已经好多年了。 附近山头的土匪都能给白家掌柜的一个面子。 所以他家的生意还是很红火的。 欧阳璃带着梅含笑,驾着马车去找白家镖局。 白家镖局就在正街上, 大牌子上写着“白家镖局”。 非常显眼的标志。 母女俩远远地就看到白家镖局的外面有不少马车,还有不少的箱子。 那些人正在忙忙碌碌, 好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梅含笑忍不住问:“娘,他家好像要走镖。” 欧阳璃忍不住看了女儿一眼。 女儿并没有跟她出来过。 她怎么知道这情形是要走镖? 虽然奇怪,不过她也没问。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们是否能雇到白家护送她们母女。 只不过人家早就被人包下来了,所以人家跟本就不接母女俩的镖。 母女俩就站在镖局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人忙忙碌碌地准备出发。 这家镖局当家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等他们都忙碌完了。 白当家的看到这一对“父子”仍然满面愁容地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尤其看到那个小男孩那一对灵动的杏眼,水汪汪的,似乎是会说话一样。 萌萌的,让白当家的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这个小孩子一样。 他有些不忍心地走过去问道:“这位公子,你们要去哪里,如果是顺道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一程。” 欧阳璃有些激动说:“我们去淅江的龙岩县,不知是否顺路?” 她在心里祈祷,但愿能同行一段。 解决一段是一段嘛。 白当家的一听就了:“好吧,公子,那我就带上你们一程,不过也就只能跟我们走两天,我们就得分道了。” 欧阳璃赶紧感激地说:行,白当家,两天也行,后面的路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白当家的一听就笑着说:“那你就快去收拾东西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不过你们要快一些。” 欧阳璃赶紧说:“不用,白当家的,我们没有什么可带的。” 她们哪里有什么东西,从京城带来的车都让人抢走了。 她们母女俩只带着梅宇的牌位,再就是他们的一些随身衣物,以及两把剑。 还有重新添置的一些必需品,现在都放在马车里面。 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白当家的一听就点点头,说了一声:“好,那我们就走吧,你们就走在那些商队后边吗。” 欧阳璃行了一礼:“谢谢当家的。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小含笑弯腰行了一下大礼,甜甜地说:“谢谢伯伯,您真是大好人。” 小含笑给白当家的发了一个好人卡。 白当家的更高兴了。 他摸了一下小含笑的小脑袋,夸了一句:“真是一个乖孩子。” 他给人护镖,别人付给他钱。 还真没有人这样直接夸他是个大好人呢。 虽然他也不是坏人。 可他也少有同情别人的时候。 走镖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滥好心反而会害了自己。 所以,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今天是他的一个例外。 是这个小男孩那双灵动的眼睛打动了他。 就这样,母女俩人的马车就加入到了白当家的走镖队伍中。 白当家护送的是一支商队,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反正好多的箱子,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商队的老大是一个年轻人。 细心的小含笑却发现。 这个老大的耳朵竟然有耳洞。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 她悄悄地把她的发现告诉了欧阳璃。 欧阳璃惊讶, 女儿倒是比她还要细心。 25 袁天佑 袁家主仆是在十五天后回到杨集镇的。 客栈的掌柜一看到两个人进来,就连忙迎上来:“袁公子,你们可回来了。” 袁公子听了掌柜的口气皱了眉头:“怎么,掌柜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掌柜的摇摇头。 他笑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荷包递过来说:“公子,这是退还给您的费用。那对母女只在这里住了三天就走了。我要把这钱退给她们,她们又坚决不要,说等您回来退给您。” 袁公子接过钱,没说话,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这山区的路上这么不安全,母女俩就这么走了? 袁二偷偷瞄了一眼袁公子,问掌柜的:“她们又没有马,是怎么走的。” 掌柜的笑着又拿出一封信递给袁公子说:“他们自己去马市买了两匹马,是跟着白家镖局走的。” 听了掌柜的话,袁公子的眉头总算展开了一些。 还好,这一对母女还不算笨。 还知道雇人保镖。 袁公子展开信。 信不长,但是语言却很真诚。 里面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也说了她们不能再麻烦他们的理由。 最后还说,母女俩是京城梅家人, 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他们的救命大恩的。 袁公子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小块碎银子给掌柜的:“我们在这里住一宿,明天早上走。先弄些吃得来。” 掌柜的笑眯眯地接过银子,痛快地说:“好咧,两位公子,你们先去楼上二号间,饭一会就好。” 两个人上了楼,进了二号房间。 袁二很没形象地摊在床上:“这十多天就像在奔命一样,真累啊。” 他们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太顺利, 等他们办完事已经过了十天了。 两个人快马加鞭昼夜赶路,今天才回到这里。 要知道人家母女早走了,他们也不必这么拼啊。 哎,他家这位少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 心里竟然对这样一对素不相识的母女这样挂念。 两人说是主仆,其实是一起长大的。 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亦仆亦友。 要是真正的仆人, 袁二可不敢这样一进屋就躺在床上的。 很快,客栈的小二就端来了水, 两个人把自己好好清洗了一番, 去掉了旅途的灰尘和疲劳。 那边的饭菜也做好送来了。 两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 袁二存不住话:“少爷,你说她们到底去哪里了?” 袁公子十几天前和欧阳璃的谈话内容,袁二并不知道。 袁公子本身又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袁公子看了他一眼说:“他们回了浙江乡下老家。” 袁二兴奋起来:“哦,他们说没说具体去了哪里?” 袁公子瞪他一眼:“人家去哪里关我们什么事情,咸吃萝卜淡操心。” 袁二哼了一声不服气地小声回道:“我这不是看着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吗?” 袁公子皱眉:“你说什么?” 袁二赶紧狗腿地说:“没说什么,就是有些不放心他们母女。” 袁公子没有吱声,他何尝不是呢? 其实他没有对袁二说实话。 他其实在不小心间看到了梅侯爷的灵牌, 只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去问。 但他知道,能带着梅侯爷牌位出行的人,那应该是和梅侯爷有关的人吧。 或是梅侯爷的亲人, 或是梅侯爷曾经救过的人。 以他的猜测, 那一对母女带着兵刃, 他觉得他们有可能就是梅侯爷的妻女。 那个小含笑如果是梅侯爷的女儿的话, 她那一系列的镇定也就勉强说得通了。 出自将门之家的孩子, 在胆识上自然要强过普通人家的孩子。 但当时他们又确实有军务在身,不能耽误。 他只想着把母女俩先安顿在这客栈里, 等他们回来后再慢慢问出她们的来历。 那样也不会太唐突了。 却没有想到她们离去的这么快。 袁公子本名袁天佑。 他姓的却不是父亲的姓,而是母亲的姓氏。 而袁二也是她母亲娘家的一个远亲。 要说起来。 袁家在当地也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 拥有良田百亩。 雇得起下人的。 袁天佑的母亲是当地的一枝花,长得漂亮,人品又好。 他的父亲林浩天是一个读书非常优秀的人。 林家并不太富裕,也只能勉强供得起林浩天读书。 袁家当时也正是看中了林浩天会读书,人长得又好。 这才舍得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了他。 还资助他家不少的钱,供他去省城读书。 当时林浩天已经考上了秀才。 林浩天去京城科考时。 袁夫人已经怀了林天佑。 她在林家侍奉老人,对待弟妹也都很好。 那时袁夫人虽然辛苦,却也觉得很幸福。 只等着丈夫考上进士, 他们一家就能幸福地团圆了。 她这一等就等了四年。 林浩天只来过几封信,还是写给她婆婆的。 第二年,婆母曾兴奋地告诉她。 儿子这回考上了探花。 以后会来接他们一起进京的。 她也盼着丈夫能给她来写信。 可是他也只是到了京城后给她写过一封,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林浩天走后半年,她生下了儿子天佑。 母子俩一直等了四年, 也没有等到林浩天接他们进京。 那时候天佑虽然小, 但他也能察觉出母亲总是在呆呆地出神。 后来她发现, 婆母,小姑和小叔对母亲的态度也不再像原来那么好了。 家里的活几乎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但是她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终于有一天, 天佑的外公忍不住了。 他到林家质问亲家, 这才得到真相。 说林天浩在京城又娶了一房妻室。 而这房妻室不是别人, 正是当朝的长公主。 原来如此。 犹如晴天霹雳, 林天佑的母亲当时就昏了过去。 袁家人一气之下把女儿和外孙接回了娘家。 大概是林家觉得这正是摆脱这个乡下儿媳妇的好机会。 一家人竟然趁此机会搬进了京城。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天佑的母亲当时就气病了,缠绵病榻多年。 天佑当时也只有八岁。 26 袁家旧事 林家虽然走了, 但是袁天佑的母亲却还属于林家人。 正当袁家人愁容满面又气愤难当的时候。 林家已经出嫁的小姑把林天浩的来信带给了袁家。 林天浩说他已经娶了大长公主为妻, 皇家的婚事他推不了的, 也只能把天佑的娘降为贵妾。 还说要让她们母子进京。 袁老爷看完信, 当着袁家小姑的面把信撕了个粉碎。 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 多少人都想娶他的宝贝女儿, 他却选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是他对不起女儿啊! 袁老爷老泪纵横。 他们袁家哪里能斗得过皇家公主啊? 笑话,谁敢跟皇家公主抢丈夫。 只是这样一来, 好好的天佑外孙就由嫡长子变成了庶子。 袁氏也是痛苦难当。 她看着儿子小天佑,泪如雨下。 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七岁的天佑当时已经在读四书, 他继承了林浩天的天赋。 有超强的记忆力。 袁老爷虽然愤恨难当。 但他是个刚强的人。 他没有把天佑当孩子, 而是让他自己选择。 如果他想进京找他爹, 他就亲自把外孙送到京城。 小天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爹林浩天, 更谈不上跟林浩天有什么父子感情。 他小小的心灵里对他爹充满了鄙视。 他连想都不想地直接就说:“外公,娘,我不去。他既然无情,我也不必认他。” 袁老爷大感欣慰。 林家小姑看了林天佑一眼劝道:“天佑,可你是林家人啊,你怎么可以不认你爹的。” 他哥林浩天和公主成亲后生了两个女儿,却没有生一个男孩子。 要不然他哥也不会来信说要让袁家母子进京的。 但她却并没有想到小天佑竟然不认他亲生父亲。 林家小姑有些着急地劝诱着:“天佑,你再好好想想,你到了京城,你父亲可以把你送进国子监,那可是我们大宋的最高学府啊,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 天佑却坚定地说:“我不用去国子监,我也能把书读好。” 他现在不但在读书,他也在跟着师傅练武。 他将来一定要比他爹强。 林家小姑把乞求的目光看向袁氏:“大嫂,我哥也是无奈,您就理解他吧,你们母子去了京城。他也会好好对待你们的。” 林家小姑本来以为这位嫂子一听说能进京,应该很高兴的。 可是却见袁氏擦干了眼泪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此时,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是悲还是喜。 她平静地看着这个平时对她不太热络的小姑说:“我和天佑都不会去的。现在不去,以后也永远不会去。”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爹,您和娘不会嫌弃女儿和外孙是累赘吧?” 袁老爷听了女儿这话,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他们袁家在当地是大家族。 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他是决计不会让女儿进京给林浩天做妾的。 还好他的女儿这样清醒,这样有骨气。 他的外孙这样懂事,这样有志气。 他掷地有声地说:“女儿,佑儿,你们放心,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我们不去京城。” 袁氏的母亲却担忧地说:“可是女儿终究还是他们林家的人啊,她们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长法啊?” 袁氏却说:“爹,娘,女儿要和离。带着佑儿单独立户。天佑以后就叫袁天佑,他只是我袁家的孩子。” 袁家母亲吓得赶紧说:“女儿,那可不行,那是要让人笑话的。不行,你们就在这里住着。永远住着,做什么单独立户啊。” 林家小姑其实并不怕袁氏和她哥合离, 但他哥林浩天现在就林天佑一个男孩子。 她可是要想办法让天佑去京城的。 于是她说:“大嫂,您先别这么冲动,有事情我们慢慢商量。你们要是实在不想去京城,我跟大哥商量一下。你们就在乡下住着也成。” 她可不能让天佑改成袁姓,那绝对不可以的。 先稳住他们,以后天佑会知道还是去京城好的。 两家人争论了好久,最后不得已请了族长, 但仍然没有解决这事情。 林家族长不同意天佑改姓。 他已经看出来了。 虽然林天佑年纪还小, 但这孩子很聪明, 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会比他的生父差。 最后这件事终于闹上了公堂。 林天佑的母亲在大堂上自请下堂。 她明确地表态:她从此不想再和林家有任何关系。儿子天佑是她生的。林浩天没有付出过一天的父爱,他也不再属于林家人,要改为袁天佑。 袁家父女的态度很坚持,就连小天佑也很坚持。 娘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既然父亲已经另外有了妻子,那他就和母亲单独立户好了。 县令大人为了难。 这案子不好断啊。 林浩天可是这地方有名的人物。 他不只考上了探花,还当上了驸马。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他们当地的骄傲。 可是他也听说了当地人们对这件事情的反应。 大多数人都说林浩天是攀了高枝,弃了结发妻。 更何况,当时袁家没少帮他们林家。 林浩天当年上京城赶考的钱都是袁家的钱。 是啊,要不是当初袁氏的那些丰厚嫁妆, 他们林家也只能供他考上秀才而已。 这事情,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啊! 现在这事情又闹得这么大。 门口又有这么多看热闹听案子的人。 县令老爷都不知道怎么判合适了。 他不敢得罪驸马爷。 可门口又有那么多人看着。 这可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他正烦恼呢, 师爷从外面进来递给他一封信。 师爷又贴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眼珠子转了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这事解决了。 于是他一拍惊堂木喝道:“下面的人休要再喧哗,既然袁氏和其子坚持要自立门户,那本县就准了。以后袁氏再不是林家妇,可自立门户,准其子改姓氏为袁。以后就叫袁天佑。” 林家小姑气得当场差点没有晕过去。 她指着县令的鼻子骂他,说是他收受了贿赂。 下面的群众却是替袁家母子高兴。 不过他们又很同情他们母子。 哎,好好的一家人,竟然成了这样。 可怜呢! 那县令为什么看了信就改变了主意呢? 那当然是公主来的信。 她给他施了压力。 她堂堂的长公主就是生不出儿子, 她也不能接受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做自己的儿子啊! 27 袁天佑的打算 袁天佑自从和母亲两个人脱离了林家后,就自立了门户。 他不再是林家家族里的人。 林家的族谱上也已经没有了他的名字。 他改了名字,叫袁天佑。 袁天佑的外公是个很要强的人。 他心疼女儿和外孙。 因而并不想让母子俩单独出去过。 就这样母子俩又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 可是后来两个弟弟相继成了家。 家里的矛盾也就多了起来。 袁氏是一个明白人,也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 娘家收留她们母子是他们的福气。 但他知道她是嫁出去的女儿, 怎么能一直就住在娘家呢? 两个弟弟都有了自己的小家。 她不能让她爹娘为难。 在她的坚持下。 袁老爷只好同意让女儿出去过。 但他又不想让女儿离开他的眼皮子。 毕竟女儿是一个寡妇。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所以,为了让女儿过得开心安全。 袁老爷高价买下了邻居家的房子。 他把这个房子收拾出来,盖上了高高的院墙, 这个房子就成了母子俩的家。 即使这样,袁老爷也不放心。 他把自己家和女儿家想隔的墙打通了一道门。 这样他和夫人都可以随时关照到女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去。 小天佑在一边读书,一边练武。 也是小天佑运气好。 有一次他从私塾回家时。 在路上正遇到一个老者。 老者的身上很脏,也很破。 就好像好久没有洗过澡一样。 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破碗。 显然这是一个要饭的。 其他的孩子都嫌弃地离开了。 只有六岁的小天佑蹲在了他的身边, 他不但喊了他一声老爷爷。 自己还把老爷子捡回了家。 要她娘给老爷爷拿吃的。 那时候,他和娘还住在外公家。 那天,袁老爷正好在家。 袁老爷其实根本也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大多都姓林或姓连。 袁老爷曾经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 积攒了一些家业, 最后才带着自己的家人在这里安顿下来。 他做过生意,接触过不少的人。 他看着面前的乞丐虽然脏污不堪, 但那双眼睛却闪着精光。 而且身板笔直,就连走路都能看出很稳。 根本就不像是外孙说得是要饿死了的样子。 袁老爷也是有些武功功底的。 他觉得这位老人不像是一位真正的乞丐。 他热情地招待了这位老人。 还说他家里正好需要找佣人。 问这位乞丐是否愿意留下。 当然这位乞丐不是别人, 就是后来成了小天佑师傅的无影。 其实无影还真不是乞丐, 他就是出来寻人的。 他要寻的不是别人,他要寻的是一位能接他衣钵的人。 小天佑的善良和纯真打动了他。 这是他同意留在袁家的理由。 再后来,他又发现小天佑这孩子悟性很好。 再摸摸他的筋骨。 无影简直是心花怒放。 这孩子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就这样,他向袁老爷毛遂自荐。 他要教袁天佑武术。 袁老爷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寻常。 当然是满口答应。 就这样,袁天佑成了无影的关门弟子。 袁天佑长大后才知道。 原来他师傅就是在大宋国人们口里传说的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 那可是一等一的高人啊。 袁天佑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六岁时的一个小小的善心 竟然在十几年以后成就了他一身的不世功名。 无影不仅教了袁天佑一身好功夫, 他竟然还会兵法,会排兵布阵。 无影对袁天佑毫无保留地教。 袁天佑六岁开始和师傅学习。 又过了三年,袁家的远方亲戚袁二家出事。 袁老爷就把袁二接到了自己家。 就这样袁二成了袁天佑的伴,也成了他的陪练。 袁天佑跟师傅学了六年功夫, 突然有一天, 他师傅留下了一封信离开了。 至于他去了哪里, 无影在信里一点都没有透露。 他只是说,他已经把功夫都交给了袁天佑。 以后只要袁天佑自己勤加练习,就必有大成。 他无影现在已经有了传人。 他也可以放心去云游四方了。 他师傅还在信里说。 袁天佑的功夫已经练到了他的六成。 剩下的四成,就让他在以后的实践中不断的磨炼了。 还说,他不能做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他必须出去闯荡一番。 要想成为雄鹰就要去历练。 要不即使学了一身的本领也没有用处。 其实,无论是袁老爷还是袁氏, 他们都想让袁天佑去参加科举考试。 毕竟上战场太危险。 虽然袁天佑学了一身的武功。 但总怕有个意外之类的。 更何况袁天佑的书读得也特别好。 小小的年纪现在都已经是一个秀才了, 而且还是当地最小的秀才。 但袁天佑却不同意。 他是被自己的生身父亲林浩天恶心到了。 他一想到他那个生父。 考上了功名就抛弃了他们母子。 他就非常厌恶。 他早就立过誓言, 他以后一定要比他爹强。 也一定要让那个男人后悔。 他一定要为母亲讨回公道。 袁天佑认为走文官的路子太慢。 而从军就不一样了。 以他的武功, 他觉得只要他去从军, 他就会很快实现自己的理想的。 所以,袁天佑早就一心想从军了。 只不过这话他还不敢跟他娘说。 怕他娘不同意他去冒险。 袁天佑却没有瞒着外公。 他觉得外公是个开明的人。 不会阻拦他的。 果然,外公同意他从军。 就这样,他给娘留下了一封信就去投了军。 不过他驻守的地方是河北一带。 至于北边的战场。 他并没有去过。 可是梅侯爷的事迹他可是没少听。 要说袁天佑最佩服谁, 那无疑就是梅侯爷了。 所以当他猜测出那一对母女,很可能和梅侯爷有关时。 他真是很想帮助他们。 只是当时有军务在身, 他们要先办事情。 所以双方就走散了。 也罢,以后如果有缘分, 也许他还能见到那个叫他袁哥哥的小含笑的。 袁天佑一想到那个有着一双特别灵动的大眼睛的小姑娘。 想着她那熟练的包扎手法, 想着她那比大人还能担事的镇定模样。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比他外公家里那几个讨厌的妹妹可爱多了。 他又想:现在那一对母女走到哪里了呢? 但愿她们一路能平安地到目的地吧! 28 女扮男装被识破了 被袁天佑惦记着的小含笑母女, 此时正在急行军。 他们刚刚经过了一个镇子。 本来晚上可以是在这个镇子里打尖休息的。 可是当白老板提出找客栈时, 那一队商人竟然不同意。 白当家的无奈,只好继续走。 他们是行镖的,挣得就是这份辛苦钱。 拿了人家的钱,就要为人家办事吗。 只要不是有违道义的, 他们也要按人家的要求行事。 除非对方提得要求太过分。 更何况,他们白家镖局开了这么多年了。 这样的客人白当家的也遇到过不少。 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只是他有些不确定后来加进来的那两位能不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 他不自觉地往后看了看。 他总觉得那一对母女有些奇怪, 但到底哪里奇怪, 他也说不上来。 欧阳璃头上的伤虽然好了不少。 但毕竟那天伤到的是头部。 有时还会轻微地晕一下。 而小含笑还只有八岁。 母女俩当初只觉得跟着镖队走, 路上会安全不少。 安全确实是安全了。 可是连她们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几天的行军竟然是如此遭罪。 这支镖队已经不停歇地走了一天了。 母女俩想不明白, 那个女扮男装的商队老板为了什么要走得这么急。 就连吃饭都是在路上解决的。 白老板人也都是青壮年。 他们当然无所谓。 但是这样的速度却苦了欧阳璃和小含笑。 尤其是欧阳璃。 因为当初撞到了头。 大概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这一路上她不但感觉头又有些晕,还吐了好几次。 白当家的还好, 给她们派了一个赶车的。 她们这一天几乎都坐在车厢里, 车厢里是备了生活必需品的。 所以她们基本上不出去。 欧阳璃都是把东西吐在盆里, 在镖队进行短暂的休息时。 小含笑就下去把东西倒掉。 欧阳璃却一直都没有下车。 所以这车队里的人都不了解她们母女的情况。 这一路上欧阳璃也没有怎么吃东西。 她现在都已经没东西可吐了。 因为人家的马车行的快。 她们的车也必须要快行才能跟上。 山路本来就弯弯曲曲的,还不平坦, 这一天的颠簸。 就连小含笑也吐了两次。 小脸也白了。 但她比欧阳璃的状况还是要好上一些。 欧阳璃虽然自己难受,却更加心疼女儿, 她在想。 如果实在不行, 明天再遇到镇子, 她们就停下来,不能再跟着走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们母女的命重要。 商队领头的姓于。 下面的人都叫她于公子。 于老板大概自己都没有想到。 欧阳璃和梅含笑早就已经猜到了她是女儿身。 不只她是女儿身。 欧阳母女还仔细观察到,于老板带的十个人好像都是女的。 小含笑想:大概白老板这些走南闯北的人也应该能看出来吧? 于老板这些人一路上都很沉默。 大概也是因为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像男人的缘故吧。 她们一共十一个人。 带了五辆车。 第一辆车厢比一般的车厢都大。 好像是专门定制的。 欧阳璃也算是在京城里见过世面的人了。 这么大的能坐人的车厢她还真没有见过。 车厢是黑色的,连车帘都是黑色的。 她们母女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人还是物? 剩下的四个车上装着几个不算大的箱子。 她们十一个人全都骑马。 这些马看起来也不像普通的马。 不过比起袁天佑他们的那两匹马要逊色一些。 当然比欧阳璃母女的马要好上太多了。 当他们转过一个山头时,路上又是一阵地颠簸, 欧阳璃又是一阵干呕,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小含笑虽然也难受,但比她娘要强。 她想了想,就说:“娘,我去跟那个白当家的请求一下。歇一歇好不好?” 欧阳璃苦笑:“笑儿,本来我们就是顺便被带上的。恐怕这不太合适吧?再说就是白当家的同意了,我觉得那个于老板也不好说啊。” 小含笑很坚持:“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娘,您放心,我知道怎么说。他们不同意,我就回来。我就是去试试。” 说着她就下了马车。 小含笑大着声音喊了一声:白伯伯,您等等晚辈好不好?” 白当家的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很合他的眼缘。 他一见到这孩子就很喜欢。 要不然,他也不会带上她们母女了。 他停下,等到小含笑走到他身边时。 他一伸手就把他抱到了他骑的马上坐下。 根本也没有征求小含笑是否同意。 小含笑也没有挣扎。 毕竟她现在扮的是小孩子吗? 她才八岁不是吗? 白老板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不耽误赶路, 二是他确实喜欢这孩子。 其实小含笑以为自己和母亲扮成了男人,别人不会认出来。 却不知道在她被抱到马上坐在白当家的身前之后。 白当家的一下子就悟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为什么总是感觉到这一对父子很奇怪了。 这孩子的耳朵上明明是扎着耳朵眼的。 她分明就是女儿身吗。 这一想通。 他心里更乐了。 这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想通了。 他笑着问小含笑:“孩子,你找白伯伯有什么事啊。” 这孩子的嘴真甜,白当家的喜欢。 他有三个儿子,他老婆却没有给他生下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儿。 这当然是他的遗憾。 所以他面对着这个机灵可爱,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表现出了异常的耐心。 小含笑装着小孩子的样子,苦着小脸请求:“白伯伯,您能不能休息那么一会会,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就一个时辰就行。我爹她身体不好,这一路都没有吃东西,还吐了好多次了。我怕我爹吃不消。” 说着,她的小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一边哭,为了显示她的伤心,她还故意回过身来看了一下白当家的。 装可怜吗,一定要让人家看到。 要不怎么能让人家同情她们呢?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哭,就把她脸上抹的东西冲成了一两条小沟,露出了里面白晰的皮肤。 29 可惜女儿是人家的 白当家的一看更喜欢了。 这孩子的皮肤好白啊。 这要不是扮成男孩子。 这孩子应该是个很美的小姑娘吧。 想到这里,白当家冷硬的心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他真有些可怜这一对母女了。 这一对母女的气质根本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家眷。 可身边又没带任何下人。 她们独自出门,这又是为了哪般呢? 白当家的怜悯之心起来了。 他想,一定是这一对母女的家里遭到了什么变故, 这才迫使她们不得不独自远行。 她们应该是去投亲靠友的吧? 呀,也是可怜人呢! 他看着眼前的小含笑,又回头看着母女俩坐的车。 脸上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慈爱。 他压低声音说:“孩子,你是个女娃娃吧,那不是你爹,应该是你娘吧?” 梅含笑一愣。 坏了,竟然被这个白当家的识破了。 哎,识破就识破吧。 于是她装做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白伯伯,让您看出来了,我们不是故意要骗您,实在是扮成男装,路上要安全一些。这也是出于无奈,还请白伯伯不要怪罪才好。” 白当家一听这话,忍不住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引得整个镖队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白当家的手下都好奇怪呢。 他们当家的今天怎么对这个小孩子这么好? 还让他坐在自己的马上。 想想白当家对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可是很严厉的。 他们就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三位小公子被父亲这样抱在马上骑马的。 于是他们抬头看看天,这天很正常啊。 晚上天边已经铺满了红霞,就像是火烧云一样。 是不是因为这景致太美了,所以他们当家的心情才这么好啊? 白当家的也不理会那些手下的眼光。 他就是觉得这个孩子可爱,挺会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他笑着说:“这样也对,伯伯也不会给你们说出去的。” 他又看了看她小脸上那两道沟,有些戏谑地说:“孩子,可是你这一哭,脸上抹得黑东西都冲了下来,你还是赶紧回到你娘那里,再把自己收拾一下吧。我这就去和于老板商量一下。” 小含笑这才想到自己的脸上是故意抹了东西的。 只是,她刚才只为了装可怜,把这事都给忘记了。 她在心里庆幸,还好,这位白当家的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恶意。 他还能提醒自己。 那自己和娘以后都要注意了。 她赶忙对着白当家的甜甜一笑说:“谢谢伯伯。” 然后她又学着抱了一下小拳头表示作揖行礼。 虽然动作不标准,却也是满满的诚意。 她小嘴里还说:“谢谢伯伯,不管成不成,晚辈都要谢谢您。” 白当家的更欢喜了。 他不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伯伯尽力去说服于老板。” 他心里这个羡慕啊:哎,有个女儿真好,可惜这是别人家的。” 白当家的把小含笑轻轻地放到地上, 目送着她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的眼睛里的笑意都没有散去。 直到他转过头来, 看向前面那个挺拔俊秀的背影时。 那人就是于老板。 白老板这才收起了笑容。 小含笑想得对。 白老板早就已经看出了这位于老板是女子。 于老板说车里面都是草药。 她还特意把那些箱子打开给他验过。 不过她并没有打开头一辆车。 那显然是坐人的吗。 于老板说,那车也有有些箱子: 箱子里有草药,也有一些生活用品。 等到骑马累了时,她就会坐在里面休息一下。 当然里面才装着一些东西,都是她们的日常用品。 事情也确实这样。 于老板时不时地就上去坐一段, 不过,每次出来时,她的脸上都是阴沉的。 30 难道是爹爹? 白当家的也没有怀疑什么。 他想,既然这个于老板是个女子。 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要连夜赶路。 但她也应该是有同情心的吧? 毕竟那还是个只有几岁的孩子。 于是,他催马快走了几步。 赶到了于老板的面前对她说了情况。 于老板先是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车厢。 车厢里正探出一个小男孩的小脑袋。 他正乞求地看着她。 好一会,终于,于老板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们就地休息吧。” 现在已经傍晚了, 他们早就已经错过了客栈。 今天也只能在这里露宿了。 好在,天不太冷。 点些火堆热些吃的, 烤些野味就可以了。 他们停的这个地方还好。 是一个山脚下。 不远处还有一条河可以取水用。 大家都找了地方坐下。 白当家的手下出去找野物, 于老板的人也有人出去提水,找吃的去了。 欧阳璃母女俩带的是干粮,有点小咸菜。 小含笑是吃不进去的。 她拿出她们自己带的水壶去河边灌水。 于老板的两个手下也正在河边洗脸、灌水。 小含笑对着她们笑笑。 然后,她就离开她们一小段距离。 两个女子一边洗着脸, 一边小声说着话。 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子说:“阿文,我们不是要去将军老家的吗?可是为什么改了路线了呢?” 那个被叫做阿文的女子叹了一口气说:“嘘,阿凡,小点声,我们小姐是不想把侯爷送回他老家的。她想把将军带回自己老家。” 阿凡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其时,我觉得我们小姐这样做也不对,人家侯爷对我们家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人家是有妻子女儿的。我们主子又图个什么呢?” 阿文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小组也很可怜的,她喜欢了侯爷这么多年,现在她都二十三了,都等成了老姑娘,可她依然不嫁人,心里不就是放不下侯爷吗?再说了,我觉得,我们家小姐也不只是因为爱侯爷才把他带回来。她也是敬佩侯爷,不想让侯爷遭受那样不公平的对待。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地把侯爷带了回来。” 阿凡说:“这也就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不过,说起来,我们侯爷也太冤枉了,那么大的功劳,却是那样的下场。我想,不只有我们小姐有这样的想法吧。我估计,如果不是朝廷那么着急地换防的话,很多将士都想把侯爷偷偷地运回故里吧?” 阿文没有回答。 她默默地汲满了水说:“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个人的说话声音并不高。 小含笑和她们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她耳力却好。 是的,没有人知道。 她虽然遗忘了前世是做什么的。 但她的耳力却要好于一般的人。 那两个人也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 那个小男孩肯定听不到的。 却不知小含笑虽然没有听全,却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她心里顿时起了疑心。 那些关键的词,她都没有漏掉。 什么“侯爷,冤枉,换防,回故里“等字眼。 她思考着这两个人的话。 换防,说明她们来自军队。 而“侯爷,冤枉” 她们口里的侯爷是谁? 她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本朝在边关把守的侯爷只有她爹梅宇。 而她爹梅宇现在正是一个罪人。 她们母女一直就相信她爹是被人冤枉了。 那她们口里的那个人,那个人。 天哪,她们说的难道是爹爹梅宇? 31 撒谎 梅含笑灌满了水,从河边抱着水囊往回走。 她故意提得有些吃力。 毕竟她还小吗, 但最主要的目的,她还是想观察一下那些商队的人都在做什么。 草堆已经点了起来。 商队的人自己带得有锅。 小含笑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在军队里生活的人,只要安营扎寨。 他们随身都会带有锅灶和粮食。 两个女子正在那里熬粥。 一会出去打猎物的人就都陆续回来了。 尤其是镖队的人还打来了一只鹿。 小含笑觉得于老板的那些手下人并不是个个都有很好的功夫。 虽然她们都会骑马。 要不然于老板也不会雇佣镖局行事了。 就看她们带回的稀少的野物也能看出来。 小含笑并没有往火堆前凑合。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那个最大的车厢上。 她总觉得那里面有古怪。 刚才又听到那两个汲水的女子说得话。 她更是产生了怀疑。 她们说把侯爷带回家是什么意思? 小含笑心里打了一个突。 她想要看看那个车厢里到底是什么?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 那里面应该是爹爹的棺椁吧? 要不,那个车厢怎么会超出平常的车厢那么大呢? 可是她怎么过去呢? 她一边抱着水想着问题,一边走一步,停一步, 她装得很像, 白当家的一看到她, 就赶紧迎上来把她手里的两个水囊都接了过去, 他都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了。 他的语气有些责备地说:“以后不要这么逞强,有事直接跟伯伯说。这么重的东西,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拿得动。” 小含笑有些狗腿地笑笑说:“白伯伯,您真好,这不是我娘身体不行吗,她头上还受过伤。再加上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我怕她摔倒,所以只好自己去提了。” 白伯伯叹了一口气说:“孩子,我一直没问你们姓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是从京城里来的。你告诉伯伯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含笑眼珠子一转说:“伯伯,我叫欧阳含笑,您就叫我小含笑就行。” 她不敢说她姓梅,因为梅这个姓在京城里只有侯府一家。 如果那个于老板要是知道她姓梅的话,一定会怀疑她和娘的身份的。 所以她在心里只能对白当家的抱歉了。 不过她却没有想到白当家的却不是白给的。 他一听说她姓欧阳,马上就说:“京城的欧阳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小含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个白当家的对京城的事情还挺了解。 还真不好糊弄呢。 小含笑不知道的是,她的外公欧阳老将军曾经对白家有大恩的。 有一次白家走镖,半路上遇到强盗,如果不是欧阳老将军恰巧带兵路过。 他们白家镖局就全交代在那里了。 所以,对京城的欧阳家,白当家可是细细地打听过的。 梅含笑在纠结,她要怎么说呢? 哎,人千万不要说谎, 要是说了一次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圆场。 她心一横说:“白伯伯,我和娘是欧阳家的亲戚,欧阳老将军是我娘的表叔叔。” 32 白当家的要报恩 白当家的一听乐了。 原来是欧阳老将军家的表小姐母女啊。 那可真不是外人。 想他白震虎本就是一个相响当当的汉子。 受了欧阳老将军那么大的恩惠怎么能不报呢? 于是他赶紧乐呵呵地说:“好,我就叫你小含笑,你可不知道,你那表爷爷可是伯伯的大恩人呢!” 小含笑惊讶了。 天呢,这也太巧了吧。 越想避开反而越避不开了。 她都有些犯愁了。 不行,她要赶紧去和娘说。 不然,娘说穿帮了怎么办呢? 不过她还要和这个白当家的周旋一番。 于是她就说:“原来这样啊。” 然后她又把小手一摆豪气地说:“不过白伯伯,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表爷爷那个人最热心肠了。” 哎,外公啊,对不起了,您老可别怪含笑啊。 白震虎又摇摇头说:“哎,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的,哪能不放在心上呢?” 说完他又看看小含笑说:“我看你今天也累得够呛,要不你先去车上,我让他们把肉烤好了,给你们娘俩拿到车上去。顺便我再去拜访一下你娘。” 恩人家的表小姐到了,他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 一大一小一边说着,一边就慢慢地走向几辆车旁边。 小含笑看着那个黑色庄重的大车厢, 突然灵机一动。 她能不能利用这样的机会,让这个白当家的帮她弄明白那个车厢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吗? 于是她装做好奇地说:“白伯伯,那个车厢好大哦,我在京城里也没有见过几辆呢?那里边装的是什么啊?” 白震虎说:“那里面是于老板她们休息用的,里面还有几个装草药的箱子呢。” 小含笑眼珠子一转看了一下地上的车辙印。 虽然天要黑了,可是那边的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那地上的车辙印她还是能看出来了,比较深。 于是她当起了好奇宝宝:“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那得多少草药啊,怎么那么深的车印子呢。” 也是巧了,前两天这山里刚下过雨,地还没有干透。 所以这车轮子就陷得比较深。 白震虎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地也看向地面。 果真,那个装有大车厢的马车轮子是陷得最深的。 于是白当家的也皱了眉。 他赞赏地看了一眼小含笑。 心里说:这孩子真机灵,观察这么细。 然后他就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是啊,要是草药的话,也不会这么重啊。更何况那位于老板这一段时间一直也没有坐在里面。这里面应该还装着什么东西吧,别是朝廷的禁品之类的吧。” 白震虎有些想不通了。 他们是走镖的, 但走镖的首先也要安全保命啊。 他又想起于老板给钱时的豪阔。 心里更对这里面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里是走私的盐巴?或是违禁的兵器?如果是这些东西的话,要是被官家发现了, 他也是要吃官司的。 想到这里,三十好几的大汉子突然就惭愧了起来。 他真粗心啊! 竟然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 不行,他一定要弄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正想着。 就觉得有一只小手在扯他的衣服。 他低头,就对上了那双灵气漂亮的杏眼。 小含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33 六扇门是什么? 白震虎喜爱地又摸了摸小含笑的小脑袋说:“小机灵鬼。”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说:“小孩子家,不要管这么多事情。你安心睡觉就行了。” 然后他又想了一下说:“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你娘吧。” 小含笑高兴地点点头:“好啊好啊,白伯伯。您就当一名六扇门的捕快吧?” 白震虎惊讶:“阿笑,六扇门是什么啊,伯伯怎么没听说过啊。” 小含笑心里一紧,对啊,六扇门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会有六扇门这样一个概念? 这应该也是她前世遗留下来的概念吧? 想到这里,她赶紧圆场说:“我也不知道啊,原来是听一个老爷爷在茶坊里讲的故事,说是破什么案子的。” 白震虎呵呵笑了:“原来是说书人讲的。” 那就不奇怪了。 两个人走到欧阳璃坐的马车前。 小含笑多了一个心眼。 他对白震虎说:“白伯伯,我娘都吐了好几次了,我先去看看方不方便。您先稍等片刻。” 白震虎当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毕竟欧阳璃是一个女子。 他也怕有不方便的地方。 于是他点点头笑着说:“好的,白伯伯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你娘方便。我就站在外面说几句话就行。” 男女大防,他是不可能进去的。 即使现在欧阳璃是男装打扮,白震虎也会注意的。 小含笑上了车厢。 她发现欧阳璃的脸色虽然还是很苍白, 但大概是休息了一会的缘故。 她现在的精神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 小含笑就关切地问道:“娘,您好些了吗?” 欧阳璃笑了笑:“好了一些,就是头还有些晕,不敢下车。” 要是能下车。 她哪里能放心让女儿一个人出去找水呢。 不过,她也知道。 女儿精灵古怪的,也不是没有一点自保能力。 再说了,还有商队和白当家他们呢。 只要笑儿不进树林去找野物。 她就不会有事情的。 小含笑看了一下外面。 然后说:“娘,白伯伯已经知道我们是女扮男装了。” 欧阳璃倒听了,只是怔愣了一上。 却并不觉得太奇怪。 白当家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 见得人也多。 他能识破她们母女的身份也并不奇怪。 更何况笑儿还这么小,做事情也不严谨。 她猜想一定是女儿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她无奈地心想:认出来就认出来吧。 小含笑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小嘴贴到娘亲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欧阳璃惊讶地看着女儿。 她没有想到父亲和白震虎还有这样的过往。 既然这样,那她们母女的安全性就又高了一些。 于是她说:“笑儿,你扶着娘下车,娘要去重新拜见一下白当家的。” 更何况,人家还帮着女儿抱来了水囊。 那她怎么也得下去见见白掌柜的。 小含笑有些担忧地说:“娘,您不是头晕吗,我把车帘打开,您也能和白伯伯说话的。” 欧阳璃笑道:“笑儿,这样不礼貌,由你扶着娘,娘没事的。我已经好多了。” ” 34 认做兄弟 她的话音刚落。 就听到外面白震虎的声音传进来:“您不用出来,今天白某就冒昧地叫你一声小兄弟吧。您就在这车里,不要下来。听含笑说您的身子不太好,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他白震虎欠着欧阳老将军的救命之恩。 却没有想到能让他有回报的机会。 不过既然这一对母女要女扮男装。 那他就配合他们。 所以,他还是叫欧阳璃一声小兄弟 含笑把马车帘子掀开了。 欧阳璃还是走了下来。 人家敬她一尺,她也要敬人家一丈。 小含笑先下来,然后又扶着她慢慢地走下车来了。 还好,她已经缓过来不少了。 一天都没有进食。 再加上把原来的饭也都吐了出来。 所以,她现在可真是前心贴着后背了。 浑身也没有什么力气。 白震虎一看见她下来。 赶忙过来责怪地说:“小兄弟,你下来做什么,看你的脸色那么不好。” 脸色不好当然有欧阳璃故意涂抹的,但她如果去掉这些化装粉的话。 她的脸色一样也不会好看。 毕竟这一天折腾得够呛。 欧阳璃先给白震虎作了一揖:“白当家的,谢谢您帮阿笑把水囊拿了过来。” 白震虎爽朗地笑着说:“那有什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白大哥吧。我们兄弟相称,我就对他们说,你是我新认的小弟。他们对你都会很客气的。” 欧阳璃感激地又施了一礼:“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白震虎哈哈大笑,欣然接受。 这爽朗的笑声惹得在那边埋锅造饭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他们都纳闷,这白当家的怎么和那位病怏子一样的俊秀公子谈得那么投机,笑得那么开心呢? 白震虎对欧阳璃说:“既然兄弟下来了,就去跟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吧。 欧阳璃感激地说:“那就谢谢白大哥了。” 她现在只能喝点粥,但是女儿是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的。 她看了一下女儿。 小含笑这天一直在啃着那些她们提前准备的干馒头。 可怜的女儿要为她爹守孝。 她是不能吃肉类的。 可是那也得看现在有没有素菜啊。 如果没有素菜之类的。 她一定要劝着女儿吃些肉的。 她又看了一眼女儿瘦削的尖下巴。 心里又是一阵抽疼。 母女俩跟着白震虎走到那一群人跟前。 锅里散发出的米粥的香气。 火堆上烤着的鹿肉,兔子肉更是诱的人直咽口水。 欧阳璃走到跟前,失望地看着这一切。 白震虎这边真的没有素菜。 全是野味。 当然,那边还有一伙人。 那就是于老板那十一个人。 她们距离这边远一些,除了知道她们做了粥。 不知道她们那边的主食吃得是会什么。 可惜现在天已经黑了, 要不她也能去找些野菜吧。 但是,即使那样。 她一直生活在豪门里,她哪里又能认识什么野菜呢? 哎,是她这个当娘的无能啊。 是她对不住女儿。 也对不住丈夫啊! 35 在守孝 白震虎先对他的手下说:“这是我刚认下的小兄弟。他的表叔叔可是我们的大恩人欧阳老将军。这个小不点是他儿子。大家都记住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那意思就是说,他要罩着这一对父子了。 那些手下互相看了看。 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他们当家的今天这样高兴。 原来是找到了欧阳老将军的家人。 那还用说吗。 这位欧阳老将军可是他们老大经常挂在嘴边上的恩人呢。 老大的兄弟,就是他们的兄弟。 于是他们也高兴了。 走江湖的人都是豪爽的汉子。 他们接受的很快。 不但接受了,还都想过来跟欧阳璃母女搭讪说话。 白震虎哪里肯。 他怕欧阳璃母女露出破绽。 于是他就说:“他们父子今天晕了一天车,身体很不舒服,大家还是先不要打扰。等父子俩歇过来再说吧。不过一天这吃的嘛,你们要负责烤,谁的肉烤好了,就先拿过来吧。” “好,好,我们烤,我们烤,这还不好说吗?我们不但得了一个小兄弟,还白得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侄子呢。” 白震虎的弟弟白震犳可不管他哥说什么。 他也喜欢这个漂亮的小男孩。 他一边说着还对着小含笑善意地挤挤眼睛。 欧阳璃站在那里抱着拳学着男人的样子对着白震虎的人团团地作了一个揖。 然后说:“各位兄弟好,以后还要低估各位兄弟多多关照。小弟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赶紧表态。 这个说:“小兄弟客气了。以后有事尽管说。” 那个说:“小兄弟,以后有我们罩着你,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情。” ......... 一帮人你说几句,我说几句。 完全忘记了白震虎的交代。 欧阳璃都不好意思了。 自己这马甲穿的,真是辜负了人家这些豪爽汉子的一番心意。 哎,真是心虚得很呢! 心里想着,她就不由自主地偷偷地瞄了一下白震虎。 白震虎看着她那样子,就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于是他又把话接过来说:“你们这些小子们,倒是很热情。人家小兄弟可是斯文人。你们说话粗声大嗓的可别把人家给吓住了。” 说着又对欧阳璃说:“兄弟,你别在意。他们都是真心的。” 欧阳璃真诚地笑笑:“小弟明白。谢谢大家,能认识各位是小弟的荣幸。” 白震虎心里点头。 欧阳老将军家的这个表小姐真不错。 只可惜是个女流之辈。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看向小含笑。 却看到那孩子正瞪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大家。 没有一点认生的意思。 她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兴奋。 而且那里面分明还充满着一丝渴望。 白震虎不明白了,这孩子在渴望什么? 像这么大的女孩子不应该在这样一堆粗鲁的汉子们面前害怕吗。 可是这孩子为什么就这么兴奋呢? 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本身就出自将门的原因呢? 白震虎又想起了这小丫头这一天来的表现。 不到九岁的小女孩一点也不怯懦地去找他,跟他商量要休息。 他抱她坐在马上, 她也不抗拒。 她自己一个人去河边汲水。 那么大的两个大水囊。 她走一步歇一步,却也不叫人来帮忙。 她跟他说话一点也不害怕。 她观察事情甚至比他这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大人都要细。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竟然能从车辙印里发现那车里必定有古怪。 白当家的是个老江湖。 他有一种感觉。 这个孩子对那个车厢里装得什么很感兴趣。 他确实猜对了一些。 梅含笑自从听到了那两个女子的对话之后。 她就对那个车厢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她一定要探清楚这车厢里的古怪。 但她知道,她和她娘都没有这个能力。 能够帮上忙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白震虎。 所以她才走一步停一走。 故意在引起他对自己的注意。 又自然地引起他对那个大车厢的注意力。 她明明有更近的路可走。 可她却选了一条最远的路, 她把他引到了那个马车的跟前。 她似乎是在无意又好奇地问那车里装的是什么, 然后又引着白震虎看车辙印。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她在主导。 她成功了。 她相信。 今天夜里这位白当家的一定会去探一探那个车厢的情况的。 白老板过来拉起小含笑的小手, 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当然,小含笑的旁边坐的是她娘欧阳璃。 别看白老板是一个大老爷们。 可是心还是挺细的。 他直接吩咐做饭的人, 要给这对父子先盛上两大碗稠粥。 理由是,小兄弟父子俩细皮嫩肉的。 再说了,小兄弟今天还因为晕车,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吃烧烤的肉类,她克化不了。 但是小含笑吗,倒是可以吃肉的。 当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把一块烤熟的鹿肉撕下来给小含笑时。 小含笑闻着那香味真是想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吃。 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吃到肉肉了。 但是她在给爹爹守孝啊! 不行啊,她还是和娘一样喝粥好了。 古代的人都重孝道。 她绝对不能违反这个时代的规矩。 如果将来有一天。这样的做法被有心人说出来。 那就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把柄。 这里坐着这么多的人,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于是她摇摇头没有接那肉。 但她还是很感激那个给她肉的人。 她甜甜地笑了笑说:“谢谢叔叔,我吃不惯肉,我还是和娘一样也喝粥吧。” 白震虎正想说话。 坐在他身边的弟弟白震犳轻轻碰了一下大哥的肩膀。 白震虎转身看着弟弟。 白震犳在他耳边低语:“大哥,您看他们脚上的鞋子。他们好像在守孝。” 白震虎顺着弟弟的眼神看去。 只见母女两个人的鞋子上都有白色的带子。 再看欧阳璃身上穿的全都是白袍。 他没注意,还以为人家长得漂亮故意远得白色的衣服呢。 还是他弟弟心细啊。 他真是粗心啊。 原来人家母女是守着孝的,难怪不能吃肉。 他有些责怪自己粗心, 竟然没有问一下这母女俩为什么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带就出远门。 他看了母女俩一眼。 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向着于老板那一堆人走去。 这边除了白震犳之外, 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 欧阳璃和小含笑当然也不知道。 白震犳看大家都往那边看,就笑着说:“大家吃吧,别管他,一会他就回来了。” 说完他又转身对欧阳璃和小含笑说:“你们快喝,一会再给你们盛。” 欧阳璃感激地对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就低下头喝粥。 小含笑心里有些小委屈。 哎,她也想吃肉肉好不好。 那肉味就在她的旁边。 实在太香了。 36 商议 小含笑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碗。 里边没有一点菜叶,没有一丁丁肉丝。 她不由地在心里叹气。 这也太素了吧。 起码有点点的绿色菜叶也是好的。 欧阳璃转身看着女儿那有些皱皱的小脸。 心疼万分。 她想要劝女儿吃点肉。 她觉得反正这些人也都不知道她们母女的真实身份。 就让女儿打打牙祭也未尝不可。 她正想着呢。 只见白震虎已经走到了母子俩的身边。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小盆。 里面是一些绿色的菜。 显然这睦菜是他从于老板那边要来的。 小含笑一看到那盆里的菜,小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 白震虎看着她生动欢乐的小脸。 觉得自己刚才厚着脸皮去跟人家要青菜也值了。 他笑呵呵地把小盆放在母女两人中间说: “这是专门给你们母女的,吃吧。吃饱了饭。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起来再赶路。” 欧阳璃赶忙道谢:“谢谢白大哥,难得您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小含笑的小嘴更甜:“白伯伯,您真是太好了。您比我亲叔伯还疼我呢?“ 小含笑这话是在拍白震虎的马屁不假。 不过她说的话却是发自内心的。 她父亲梅宇是老大。 她并没有亲大伯,可不代表她没有堂伯伯。 她也有亲叔叔,那就是梅二爷梅辉梅伯爷。 可自从他承继了伯爷之位之后,就好像他很忙一样。 小含笑几乎都看不到他。 再说了,每次二夫人出来给她娘找茬的时候。 都没有见他出来说过一次公道话。 也不知道他这个伯爷到底知不知道他老婆那么坏。 反正小含笑就是没有见到过这个亲二叔为她们母女出过头。 就是对他爹的灵位, 他好像也只去拜祭过一次。 还不如她那个庶出的三叔呢。 三叔都到忌日都会去拜祭爹爹的。 小含笑在想, 也许他爹的这个亲弟弟也在埋怨他爹把侯爷的爵位弄丢了呢。 反正,梅含笑就是觉得她们梅家的人不太亲。 起码他们兄弟之间好像并不团结。 她反而觉得这个镖局的白当家的是个挺好的人。 有了这些青菜, 母子俩这顿饭吃的还算满足。 白震虎的这些手下,看到母女两个人不吃肉。 也都非常自觉地只喝稀饭。 他们把粥里的米粒大多留给了母女俩。 母女俩心里又感激又惭愧。 更别说白震虎还让人给于老板她们送去一大块的鹿肉呢。 哎,这都是为了她们母女俩啊! 入夜,两边的人都各自搭了简易的帐篷休息。 白震虎他们经常在外走镖,当然不缺这个。 商队的那十一女子,也是日常跟着行过军的。 她们也有自己的帐篷。 两边各自都派了自己的人在守卫放哨。 白家镖局这边,白震虎亲自点了自己的弟弟和小厮。 这当然也是他作为领队的风格。 要想让兄弟们忠心于自己。 他每次都是先让自己亲近的人站岗。 然后大家轮流来。 所以镖局里的人都很敬佩白家兄弟, 做事情也都上下一条心。 于老板那边也有两个女子在守哨, 但她们守得却是那第一辆马车。 小含笑本来不想和欧阳璃说她在河边听到过的话。 可是她后来一想。 如果她夜里出去办事。 她娘醒过来找不到她时,就会很着急的。 如果她娘再下车去找她。 也许就会把大家都惊动起来, 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所以斟酌再三。 她还是说了实话。 欧阳璃听了女儿的话。 大吃一惊。 她突然想起丈夫梅宇去年回京城时曾经跟她说过。 他们的军营里确实是有女兵的。 那女兵的头头是他部下的妹妹。 他们兄妹也是家里遭了洪水无路可去。 又因为兄妹俩都会些武功。 这才都投了军。 大宋国的军队里并没有规定说,不许有女兵。 因为梅宇的祖父就带着祖母上过战场。 因而梅家军收一支女兵也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当时有一些女子也是无家可归的。 所以梅家军里就有了这么一支女兵队。 人数也就二十多个。 她们平时就帮着护理伤员,做做饭,打打杂之类的。 当然为了她们的安全。 她们平时也有训练任务。 当时欧阳璃还开玩笑地说:“阿宇,你下次再回来时不会给我带回个妹妹吧。” 当时梅宇搂着她坏笑:“为夫连我家璃儿都喂不饱呢?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当时欧阳璃被他说得小脸粉红,用小粉拳直捶他坚硬的胸膛。 她还记得梅宇抓住她作怪的小手,用嘴呵着她精致的耳垂。 他轻声而郑重地说:“阿璃,为夫以后就只要阿璃一人,再无她人。这一生为夫就是阿璃一个人的,阿璃尽管放心。” 想到这里,欧阳璃的心一阵绞痛。 夫君,阿璃这一生也是您一个人的。 阿璃还在这里,可是,夫君您去了哪里? 您为什么把阿璃一个人抛下了? 欧阳璃今天又听到含笑这样说, 她的眼泪怎能禁得住? 夫君,那个马车厢里果真是您吗? 如果真是您。 为妻一定不会让您流露异乡。 您不是说过吗? 您就是阿璃一个人的。 不管你是生还是死。 我们永远都是彼此的。 欧阳璃的思绪在痛苦地翻涌着。 梅含笑看着母亲的表情。 知道她的话又勾起了娘亲的伤心事。 她也很想她爹啊。 不对,是原主也很想她的亲爹啊。 原主的情感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她的情感。 她也很想大哭一场好不好? 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今天晚上就要去探探那个车厢。 母女俩商量起来。 小含笑不让娘亲出面。 因为娘亲的目标大, 再者她也怕娘亲的晕病再犯。 她想一个人去。 当然,她今天也算好了另外一个人肯定也会去。 那个人当然不是别人。 正是白当家的白震虎。 欧阳璃却不同意。 女儿太小,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 她怎么可能再让女儿涉足险境。 以她的观察。 那位女扮男装的于老板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母女俩争执了好一会。 最后才统一了意见。 主要还是小含笑去, 因为她是小孩子家,目标小。 但是欧阳璃也坚持要去。 小含笑只好让她在旁边伺机行事。 她们要等,等白震虎出手时,她们再行动。 最后母女俩决定换回女装。 一旦暴露。 也好隐藏自己。 37 夜探 今天是月初,天上并没有月亮。 正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三更过后。 一个小小的脑袋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角。 一双明亮的杏眼,即使是在这暗黑的夜晚也显得那么明亮。 这双眼睛的主人当然就是小含笑。 她观察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白震虎正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在查岗哨。 小含笑就看着他慢慢地走着,眼睛还不时地向周围看着。 他是这一队的总领队。 他走到哪里,或是他有什么举动。 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更何况,现在人们几乎都进入了梦乡。 只有小含笑知道。 这位白伯伯的心里肯定是在琢磨事呢。 她断定,白震虎今天晚上一定会去查探那个车厢的虚实。 然后,小含笑就看到他还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她赶紧把帘子合上,还吐了一下小舌头。 她可不要让他看到她在偷看。 其实这么远的路。 天上又没有月亮。 白震虎是不可能看到她的。 只是梅含笑心里发虚啊。 接着她又看到白震虎就慢慢地向着于老板那边的帐篷巡查过去。 小含笑就知道时机到了。 她对欧阳璃点点头:“娘,我先下去看看情况。您先别动。如果有什么异动,您好接应我。” 欧阳璃却坚持地说:“笑儿,还是娘去。你在这里。” 小含笑有点着急了:“娘,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你这么高的个子,一出去目标太大。您放心吧。” 说完,她又指指白震虎那个方向说:“娘,您看到了吧,白伯伯一会肯定也会有行动的。” 欧阳璃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说:“好,把您的弹珠都拿着,一会也许能用得上。” 小含笑点点头,悄悄地下了车。 她的个头还没有马高。 现在是三更天了。 人们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经疲倦地睡着了。 所以也没有人在外面晃。 她很快就移动到了那个马车附近。 然后她就听到了两个女子的声音。 小含笑的记忆力很好。 她听出来了,这声音正是在河边汲水的那两个女人的。 只听那个阿凡说:“我们小姐也真是的。有白镖头的护卫队,他们还有站岗的。哪里还能用得着我们在这里守夜?” 阿文警告她说:“阿凡,我们不要大意了。小姐让我们守得不是安全,而是她怕别人知道这马车上的秘密。我们不用管别人,只守着这辆车就行了。” 阿凡哦了一声又说:“小姐也太小心了,这车是白镖头查验过的。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哎,好困啊。” 说着她就打了一个呵欠。 阿文也有些困,不过她知道她不能睡。 于是她对阿凡说:“要不你先睡吧。我守着。一有动静我就叫你。” 阿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先眯一会,一会你叫醒我。我守,你再眯一会。” 阿文点点头:“行,就这样。” 没办法。 她们十一个我里面,除了于小姐的功夫好一些。 再就是她和阿凡了。 因为在这些人里面。 只有她和阿凡是跟着小姐从家乡逃难出来的。 她们是于小姐的心腹,也是她的丫环。 也是小姐练功时的陪练。 而其她的人都是她们收养的无家可归的人。 那些人也只是平时跟着她们训练训练。 武力值超低的。 所以小姐最信任的还是她们两个人。 阿凡抱着刀靠在车辕上迷糊了起来。 阿文一个人睁大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 可是看了一会,阿文的眼睛也在不停地打着盹。 没有办法啊。 她们自从边关出来后,一直就是处于急行军的状态。 小姐怕夜长梦多, 只想把侯爷早些带出去。 这事情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让朝廷的人知道了。 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阿文算了算时间,她们还要在这里再站上一个时辰。 大小姐才能出来换她们回去休息。 没有办法,就熬着吧。 可是不一会,她就又开始点头打盹了。 小含笑已经过来一会了。 她人小,无论是马还是车厢都能挡住她的小身影。 再加上这没有月亮的夜晚。 她顺利地就藏到了马车的另一边。 一会,她就被人拉了一下衣服, 同时她的小嘴也被一只大手捂住。 她一惊,就听到耳边一个很低的声音:“别动,是我。” 这是白震虎的声音。 小含笑点点头, 她指指那个车厢,意思是她是为了这车厢来的。 白震虎无奈地看着她。 他早就知道这个小丫头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像她这么大胆的? 白震虎想,这小姑娘肯定是偷着跑出来的。 在他心里, 欧阳璃母女就是一对非常柔弱的人。 根本就不会武功。 他却不知道小含笑虽然武功是不咋地,却有绝技在身。 要不然,欧阳璃是决计不敢让她独自出来的。 白震虎对她“嘘”了一声。 让她不要出声音。 他自己拿出两条巾给他比划了一下。 意思让她把嘴捂住。 他自己也同样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含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但她很听话地照做了。 白伯伯是个老江湖。 他肯定有办法。 果然,白震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然后他往前又走了几步,把瓷瓶里的粉末往空中一撒。 小含笑瞪大了眼睛。 这应该是让人失去意识的药粉吧。 她不由地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可真不能小看了这些走江湖的人。 他们下三滥的手段可是多着呢。 多亏了她和白震虎现在是友而不是敌对的。 又过了一会。 白震虎就小声耳语:“差不多了。你个子小,先过去看看。” 小含笑点点头。 她绕过去车尾,伸出一个小脑袋看了一看。 果然那两个女子全都耷拉着脑袋。 应该是被白伯伯的迷药迷晕了。 她兴奋地回头对着白震虎点点头, 意思说:可以了。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轻轻地转到车门边。 却发现这个车门是特制的。 现在外面是上了锁的。 可见于老板是多么的小心。 两个人没有钥匙。 没办法,他们就又转到了另一面。 好在两边都有车窗。 白震虎轻轻一推。 车窗倒是能打开。 只是太小了。 大人根本就进不去, 也只有像小含笑这样瘦小的孩子才能进去。 他想,这也是于大小姐没太在意车窗的原因吧。 却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小含笑。 小含笑看着车窗就乐了。 她做了一个手势,小声说:“白伯伯。我能爬进去。您在外面给我望风就行。” 38、爹爹,是您吗? 白震虎点了一下头,就用手把窗户往上一翻。 他又看了一眼小含笑说:“来,我抱着你,你慢慢爬进去。” 小含笑点点头。 没办法,她虽然机灵, 可她的个子太小了,根本就够不到车窗的位置。 白震虎抱起小含笑,托着她的小身板。 小含笑的身子倒是不笨。 她很灵巧地就翻了进去。 就连白震虎都觉得有些惊讶。 他有点怀疑了,小丫头莫不是有点身手? 小含笑进了车厢。 她今天穿得是软底的绣花鞋, 落到上面的箱子上倒也没有什么动静的。 车厢里一片漆黑。 她拿出了一对小小的珠子。 这是她娘刚才给她的夜明珠。 这两颗珠子还是她爹从北狄人手里拿来的战利品。 这样的宝贝东西,梅宇才不舍得献给皇上呢。 他当礼物送给了爱妻欧阳璃。 这两颗珠子只有鹌鹑蛋那么大,很平均。 这样的大小,小含笑的小手拿着正好。 白震虎还想着小含笑进去后,他再让小含笑在里面点着火折子。 却没有想到小含笑进去后, 里面马上就有了亮光。 刚开始白震虎还吓了一跳。 他着急地伸头一看, 才看到了小丫头手里的东西。 他更惊讶了。 这母女俩不亏是欧阳老将军的亲眷。 还有这样值钱的宝贝。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是小啊, 难道就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吗? 如果他白震虎要是个坏人。 这孩子不但保不住这珠子,就连小命也保不住的。 白震虎知道这个道理。 作为成年人灵魂的梅含笑岂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但今天情况特殊。 她们母女是要探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不是梅宇的棺椁。 她哪里还能顾得上财外不外露的事情? 不过也正因为小含笑这么不防备他。 让白震虎又高看了欧阳璃母女一眼。 他觉得人家母女这是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外人。 以后啊,他一定要更加照顾她们才是。 被白当家的误会了的小含笑在珠子的照映下。 逐渐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上面一层摆的都是小箱子。 这大概就是那些装药草的箱子了。 她以为她需要用些力气才能搬开这些箱子。 却发现这些箱子都很轻。 甚至感觉到有些箱子是空的。 当她把这些箱子搬开之后。 下面就露出了黑色的木材。 小含笑的心一突。 她又迅速地把所有的箱子都拿开。 然后一个黑色的棺椁就完全露了出来。 小含笑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 她的小手开始颤抖。 她猜得不错,这里面果然是棺材。 这里面是她的爹爹吗? 应该是吧? 小含笑十分确信这就是她的父亲。 此时的她抚摸着冰冷的木板。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成串地掉落在了棺木上。 她忍住悲声,无声在哭泣着。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现在是偷偷地进来查看的。 她也完全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白震虎。 巨大的悲痛充塞着她小小的胸膛。 她在心里喊着:“爹爹,这里真得是您吗?” 她是背对着白震虎的。 白震虎就看到她小小的身子在抖动,她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棺椁,小手也在颤抖。 他看不清她的小脸,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孩子在哭。 而且哭得很伤心。 那抖动不停的小身板是骗不了他的。 白震虎心里大惊。 这孩子为什么见到这个棺材这样悲伤? 他回想起小含笑对这个车厢的好奇心。 似乎有些明白了。 原来这孩子一直就在怀疑这车厢。 白天她那无意的话是不是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如果这样,那这个小姑娘的心计可不是一般的人可比的? 她们母女真是欧阳老将军的表亲吗? 此时的白震虎又一次对欧阳璃母女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同时他也在想。 这里为什么藏得是棺椁? 到底是谁的棺椁? 于老板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来运送这个棺椁? 这个棺材里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和她们母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小含笑会这么伤心? 白震虎脑袋里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 但是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撒的药粉的药效是有时间的。 他们需要赶紧撤离。 于是他轻轻地唤道:“阿笑,快点出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商量。” 他刚说完,眉头就一皱:不好,有人来了。 他一个闪身就要出手。 就听那人轻声说道:“是我。” 这是欧阳璃的声音。 白震虎松了一口气。 对于欧阳璃的到来,他并不奇怪。 她应该是不放心女儿才来的。 或是她醒来发现女儿不在了,才找来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 现在他必须要赶紧带这一对母女离开。 白震虎收回招式。 轻声说:“快把阿笑劝出来,她在哭。” 欧阳璃顿时就明白了。 她的心在剧烈地抽痛。 她走到车窗前颤抖着声音轻声呼唤;“笑儿,出来吧,我们先回去。” 说完她还往里面扔了一个弹珠,正好掉到梅含笑的腿上。 这是女儿的武器。 她扔得不准,但她这样可以叫醒正在悲伤中的女儿。 果然,小含笑一惊。 她回头,正好看到她娘亲那满是担忧与悲伤的脸。 还看见了满脸都是疑虑的白震虎。 她一下子就懊恼了起来。 她只顾着悲伤了。 却忘记了她来的目的, 以及这件事情暴露后的严重后果。 现在,就连娘都赶过来了。 她把夜明珠收了起来, 然后就从车窗里爬了出来。 白震虎在外面接住了她。 她没有推辞。 其时,她站在棺材上自己就能跳下来。 可她现在的心里很难受啊。 白震虎还没有把小含笑放下。 一道凌厉的剑风对着他就劈了过来。 白震虎一惊。 一个迅速的旋身,避开的同时,放下小含笑时。 那锋利的剑就已经接近了他的肩膀。 白震虎满以为这一剑他一定会躲不过了。 却没有想到,另一只剑已经迅疾地挑开了那近在咫尺的剑花。 他转身看去。 一黑一白两个纤细的人影, 你来我往,已经打在了一起。 两上人都用的是剑。 白震虎惊讶地发现, 那个和于老板打在一起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让他心怀疑虑的欧阳璃。 虽然是夜晚,看不清楚两个人影的表情。 但他却能明确地感觉到。 两个人的剑法功力好像是不相上下。 他低头看看小含笑, 却发现她的小脸崩的紧紧的。 她的两只小手里不知拿的什么。 就好像她随时要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一样。 那双明亮的杏眼即使在暗夜里也能看出它们的紧张来。 他又看向正在打得两个人。 却发现欧阳璃的体力好像已经不支, 她的剑势渐渐慢了下来。 脚步也有些乱了。 白震虎说了声:“阿笑,我去帮你娘。” 话未落下。 他又吼了一声:“妹子,退下。” 人随着声音已经加入了战团。 别看于老板是个女流。 功夫却真不输于男人, 不过,白震虎的实力也雄厚。 他的武器是刀。 两个人竟然也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欧阳璃慢慢地退了出来,走到了女儿的身边。 她气喘吁吁,毕竟她是没有真正跟人对打过的。 更何况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她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白震虎把她换下来。 她今天这一仗必败无疑。 这里突然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小含笑眼睛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们迷倒的阿文和阿凡。 阿凡还喊了一声:“老大,我们来帮您。” 于是,战局就成了一对三的场面。 白震虎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也不说话。 就只是认真地对付着三个人。 那两个后来的女子武功,倒都是平平。 他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战斗力。 只一会的功夫。 两上人的脚步就变得凌乱不堪。 毕竟他为她们保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白震虎的手下还是留了情。 他只是想用武功制服她们。 却并不想伤了她们。 两个姑娘看着眼前的局势对她们并不好。 阿凡一个转身间。 眼睛就盯上了在旁边站着的欧阳璃母女。 然后她突然就扑向欧阳璃母女。 欧阳璃手里拿着剑。 正警惕地看着场上的打斗。 她一边护住女儿。 一边用剑挡住了阿凡的进攻。 那边的白震虎的眼角看到了这边的变化。 他突然一个旋跳。 下边一个扫堂腿就把阿文踢倒在了一边。 然后,他又是迅速跳开。 上边用刀砍向于老板的脖子。 正当于老板慌忙用剑去挡他的刀时。 白震虎的刀却突然收回。 又是一个扫堂腿。 于老板没有想到他上招为虚,下招才是实。 一个不防备竟被他也踢翻在了地上。 而且他踢得这两脚都不轻, 两个姑娘竟然一时半会都没有爬起来。 白震虎也没有管她们。 他上前只用了两个来回, 阿凡也被他踢倒在了地上。 小含笑在旁边咋舌, 对着白震虎竖起小小手赞道:“原来白伯伯的扫堂腿要比您的刀法还厉害?” 欧阳璃也叫了一声:“白大哥,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白震虎摇摇头说:“大妹子,先不要说这些,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这时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白当家的,我雇佣你是来保镖的,不是让你来打探我的秘密的。这事情你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这是于老板的声音。 本来应该再有两刻钟才到她接班的时间。 但她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就是心里不踏实。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阿文和阿凡两个丫头都在睡觉。 她皱了眉头。 侧耳一听,好像马车那边还有动静。 她心下一惊。 觉得大事不好。 她使劲地用脚踹了阿文和阿凡两脚。 两个人仍然没有醒。 白震虎这药是非要到了时间才能醒的。 于老板气恼之下。 只好一个人冲了过来。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场拼杀。 39 正牌夫人 白震虎就好像是并没有听到于老板的话一样。 他淡淡地说:“于老板,对,我应该叫你于小姐才对。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一行人都是女人,而且都是从北边军中来的。我没有说错吧?” 于小姐也不辩解:“看出来又如何?我们是女人又如何,我是北边军中来的又如何?也没有人规定女人不能扮作男人的。” 白震虎听于静如这么一说,反而笑了。 这姑娘还挺有刚的,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于老板的本名叫于静如。 既然白震虎看出来,她也不装了。 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于是她又看看欧阳璃母女。 这两位今天晚上出来竟然换成了女装。 原来大家都是装的。 她冷笑一声:“没有想到你们两人竟然也是女扮男装。白当家的,你难道也不问问她们俩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还帮着她们,难道你们原来就是一伙的?” 白震虎听了于静如这些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于小姐被拆穿了身份不但不在乎, 还要在他和欧阳璃母女之间挑拨一下。 也算是一个有胆量的女人了。 哎,说句实话,他还挺佩服她的。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 而是笑着说:“白某也并没有觉得于小姐换成男装不好。毕竟扮成男人在外面行走做事情要方便许多,也安全许多。只是白某觉得刚才于小姐的指责毫无道理可言。” 于小姐冷笑:“我花钱雇佣你们保镖,你们却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进入我的车里查看。还迷晕了我的人。本小姐让你给我一个解释难道不对吗?” 白震虎也冷笑着说:“当然不对。要想让我给你一个解释。你也必须先给我一个解释。等你解释完了,才能有资格来质问白某。” 于小姐阴沉着声音:“白当家的让本小姐解释什么?” “于小姐,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时查验你的货品的时候。你说你是做药品生意的。我可是明确说过,我不做犯法的事情。我也不帮犯法的人运不应该运的东西。可是这个车厢里可全是你说得草药?” “当然是了,我在北边军中也是做医官的,现在不在军中做事了,做些草药生意有什么不可以吗?再说了,你不是全查验看过了吗?”于静如强词夺理地说。 其实她的心里现在已经开始在发虚了。 车窗都被他们打开过了,他这么说是应该发现小箱子下面的东西了吧? 果然白当家的用凌厉的声音质问道:“那我问你,你那里面为什么藏着棺材。到底是什么人的棺材。让你这样偷偷摸摸的?” 运个棺椁而已,何必如此谨慎? 白震虎直觉这个棺椁里的人身份极为特殊。 于小姐辩解说:“不就是一个棺材吗?我不是怕你觉得押运棺材晦气不肯接我的镖吗,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她说的理直气壮,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一样。 白当家的继续冷笑:“恐怕不是这样吧,白某觉得,怕是那棺材里的人见不得光吧?” 于小姐咬了一下嘴唇说:“那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只不过是我敬重的一个同乡战死了。我把他运回故里埋葬而已。” 反正她们也不知道里面是谁,她就说是自己的同乡好了。 “不对,这位于姐姐说得不对,那棺材里的人确实是见不得光的人。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同乡。你在说谎话。”小含笑突然就开了腔。 于小姐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她心里打了一个问号,然后冷笑了一下说:“没有想到两位也是大有来头的。你们是一对母女吧。” 欧阳璃并没有接着她的话茬说。 她沉声说:“于小姐,你现在也不用关心我们是什么来头,我只是问你,你要把他运到哪里去?” 于静如的眼睛闪了一下,暗夜里没有人能看出她的表情。 不过她的声音却是一点也不友好:“那是我的事情,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欧阳璃的声音也很冷:“于小姐,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做的这事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就不怕吗?“ 于静如心里一惊,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我做的事情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难道她知道里面的人就是侯爷吗? 不行,也许她是在诈我。 她死也不能承认。 于是于小姐把臂膀抱起来好笑地看着她说:“哟,夫人,就好像你看过那里面是谁一样。你可真逗。” 这小车窗这么小,只有这小丫头能爬进去。 就凭这个小丫头哪里会有力气打开那个棺椁? 除非她们母女是从边关就一路跟到了这里。 小含笑突然说:“我打不开那个棺材。可是我知道那里面的人也不是你的老乡。他也不是你的什么亲人。” 于静如不由又笑了:“小丫头,你就胡说八道吧。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你怎么就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我的老乡。“ 小含笑天真地说:“因为我知道他的家乡在浙江海宁啊?” 于静如听到这话不淡定了, 因为她知道梅宇的老家就是浙江海宁的。 他现在不能回京城,但却可以偷偷运回他的老家祖宅安葬的。 于静如的神情一凛,厉声呵道:“小丫头,他明明是我的老乡,家乡怎么会是浙江海宁的?” 于静如嘴里说着,心里却涌起了狂风骇浪。 这一对母女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能猜出这里边装的是梅宇? 小含笑说:“我昨天做梦,梦到了我外公,他让我娘一定要拦下你这辆车。” 小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于静如本来不相信她说得话,可是她的话题又不自觉地被小含笑带着走了。 她呆了一下又问:“你外公又是谁,他为什么要管这件事,要给你托梦?” 小含笑天真地说:“我外公可厉害了,你可能也听说过他。” 梅含笑不傻,这个姓于的女子既然能把爹爹的棺椁偷偷地运回来。 说明她就是爹爹的人。 既然如此。 她和娘的身份也不必隐瞒了。 只不过这样有点对不起白当家的了。 哎,一会,好好给白伯伯道个歉吧。 不过也不能一下子就要说出她们是谁。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下她娘欧阳璃。 欧阳璃对她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对白震虎歉意地笑了笑。 天这么黑,大家都不太看得清彼此的表情。 欧阳璃接着对于小姐说:“于小姐,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好姑娘,今天我必须要把这辆车留下。而且这事情也和白当家的没有任何关系,是他今晚看到我们来到这,这才跟过来的。” 她们母女在身份上已经骗了白当家的。 不能再把人家牵扯进来。 于静如突然就拍拍手笑了:“好,没有想到这位夫人还挺仗义。好,就这一点,本小姐佩服你。” 小含笑在旁边继续装着小孩子说道:“大姐姐既然这样说,那大姐姐也一定相信我说得话了。你是同意要把那棺椁留下来了吗?” 于小姐一笑:“小丫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是我的同乡,我自然要把他带回我的家乡安葬。你外公是不认识他的,一个梦而已,算不得数的。” 小含笑有点不乐意了,她的小口气里充满着不满:“谁说我个公不认识他的,我外公跟他可熟悉了呢。” 于静如一听,头陡然就大了起来。这个小丫头太难缠了。 她皱了眉头:“那你说说吧,你外公是哪了位?” 胡说八道的小丫头,她能说出来才怪? 小含笑骄傲地说:我外公就是外公啊。人家都叫他镇南大将军。” 于静如一听突然就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说:“你说得是镇南大将军欧阳昆山吗?” 小含笑点点头:“对啊,对啊,那就是我个外公啊,原来你也知道他哦。” 于静如这回真的要哭了。 她苦笑道:“有名的欧阳大将军,谁能不知道啊?” 小含笑点头:“姐姐,你真聪明,所以,我可不敢不听我外公的话哦。” 欧阳璃也淡淡地说道:“于小姐,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们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你也不必装糊涂了。我丈夫也托了梦给我,他要我把他接回家。他不想跟着别人走。” 小含笑的梦不是真的,但欧阳璃却真真切切地梦到了丈夫梅宇。 欧阳璃这话一说出来。 于静如半天没有说话。 她现在已经不怀疑了, 于静如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小姑娘说她的外公是欧阳老将军。 梅宇的妻子不就是欧阳老将军的爱女吗? 天啊,她怎么会如此倒霉? 本想着把梅宇运回自己家乡陪伴自己。 却没有想到却遇到了人家的正牌夫人和女儿。 她颤抖着声音:“你,你是侯夫人?” 欧阳璃叹道:“正是,这孩子是我和夫君唯一的女儿。” 她相信于静如是对梅宇没有恶意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做这样的事情。 欧阳璃又回过头来对着站在旁边已经听呆了的白震虎深施了一礼:“白大哥,对不起,是我骗了您,我不是欧阳将军的表侄女,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我叫欧阳璃,这是我的女儿梅含笑。夫君获罪,我们母女在京城里呆不下去了,这次确实是回老家去的,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于小姐。” 旁边的阿文和阿凡也呆在了那里。 天哪,人家正牌夫人来了。 她们小姐太可怜了。 连最后这一点小小的奢望都成了泡影。 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阿文是个细心的姑娘。 她突然想起了傍晚她们在河边看到过这个小姑娘。 可是那么远的距离,她们说得话竟然让小姑娘听去了? 那这孩子的听力得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她看向阿凡。 阿凡还发愣着。 不行,小姐既然想把侯爷带回家。 那这个人就是梅宇的妻子也不能阻挡。 阿凡就是这样的人。 她虽然觉得她们家小姐对梅宇有些犯傻。 人家都说了人家有妻儿,她还不死心。 但她还是心疼她们家小姐。 即使知道小姐是错的,她也要尽力维护。 那她要怎么来帮她们家小姐呢? 她想了想,一咬牙。 只有这个正牌夫人死了才行。 她们家小姐好不容易才把梅宇的尸身偷偷运出来。 这绝对是犯了欺君大罪的。 为了梅宇,小姐都不怕死。 那为了小姐,她阿凡也不怕死。 于是,在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 她的手一翻,一柄长剑就对着欧阳璃的脖子刺去。 她的动作很快,人们都没有注意到她。 白震虎想要去救时,已经来不及。 40 痛到深处的爱恋 危急时刻, 一个小小的弹珠一下子就打在了阿凡的剑上。 力道并不算太大,却足够可以把她的剑震开了。 这是小含笑出手了。 白震虎正要动的手也突然转了方向, 他一把就掐住了阿凡的脖子。 一切变化都在瞬息之间发生。 于静如连忙喊道:“白当家的,手下留情。” 白震虎语气阴冷:“如果我手下留情,她以后就会老实了?” 如果不是小含笑出手奇快。 今天欧阳璃是躲不过这一剑的。 难怪小含笑这一天的言行都这么大胆。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绝技在手。 而且这孩子出手之快, 连他这个老江湖都比不上。 这可真是将门出虎女啊! 白震虎很后怕。 如果欧阳璃真在他的面前出了事。 他可怎么对得起欧阳老军啊。 于静如也很惊讶地看着这个小丫头。 心道:没有想到侯爷的女儿竟然还是个高手,可她才多大啊?” 其实小含笑算什么高手? 她也只是打弹珠,玩弹弓玩得精而已。 要是真动起手来,她可真不行啊。 不过别人不知道啊。 大家都被她这一手给唬住了。 白震虎把阿凡扔到于小姐的身边。 他生气地说:”于小姐,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白某不杀她。但是欧阳老将军是我白某的救命恩人。谁要是跟欧阳小姐过不去,那就是跟我白某过不去。” 阿文赶忙过去扶起阿凡。 她回头对着大家施了一礼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于静如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这是我的错,以后我会管住她的。阿凡,向夫人和白当家的道歉。” 阿凡不甘心地对着欧阳璃和白当家的施了大礼:“谢谢夫人和白当家的不杀之恩。” 欧阳璃点点头,没有理她。却反而向于静如行了一个大礼说:“谢谢于小姐的大恩,要不是您把夫君带出来,恐怕夫君就会一直呆在边关了。” 欧阳璃这么说,是因为她明白,现在的边关守军已经换了人。 她们是没有那样的机会把梅宇偷偷运出来的。 不管于静如是出于什么的心理这样做了。 她和女儿都会感谢她的。 面对着欧阳璃的谢礼, 于静如也只有苦笑了。 她又能如何? 人家是梅宇的正牌夫人。 好于静如算什么? 更何况在她于静如的心里。 梅宇就是一个天神一样的存在。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 她不得不认啊? 不过,她并不后悔把梅宇的棺椁带出来。 她是真得爱惨了梅宇! 于静如从见到梅宇的第一面起, 心里就刻印下了这个男人俊美英武的影子。 从此,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男人。 她的哥哥曾经是梅宇亲卫军里的人。 由于作战勇敢,多次立功,很快就成了梅宇亲卫队的队长。 梅宇的亲卫队有两千人。 那都是精英一样的人物。 不过这最后一役也损失殆尽。 于静如的哥哥虽然侥幸活了下来。 却也被调离了梅家军。 哥哥换防的时候只来得及嘱咐她, 让她带着那些女兵回老家。 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于静如想到梅宇不能被运回京城或是回家乡安葬。 她的心里既气愤又心痛。 她在这里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来, 虽然梅宇的眼里没有她。 而且他也明确地对她说过。 他爱她的妻子女儿。 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可是梅宇越是这样说。 于静如就越是放不下他。 她觉得像梅宇这样的男人, 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她还是不想错过这个人。 就是给他做妾或是只要让她在他的身边守着,那都可以。 所以尽管队伍里有那么多勇敢善战的将士愿意娶她。 可她就是不喜欢。 他哥也没有办法, 只好任她就这样蹉跎岁月,混成了二十三岁的老姑娘。 梅宇战死。 就像是摘了于静如的心肝一样。 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是一个女兵。 当时梅宇并没有真让她们这些女兵入军籍。 女人吗,早晚要嫁人,嫁了人就不能再随军了。 说白了,梅宇只是因为这些女子没有地方去, 他才收留了她们。 其实就是给她们找了一个安身之所。 梅家军的人是把梅宇单独安葬在一个靠山背水的地方的。 这里树木成阴,真就是边关最安静的地方了。 他们还单独立了一个石碑。 上面写着:镇北大将军梅宇之墓。 于静如天天都要去梅宇的墓地去祭拜。 然后就在那里坐上好久, 叨叨咕咕地说上好多的话。 直到部队大换防。 梅家军都被调离了边关。 并且被分散到了各处。 于静如看着梅宇的墓。 想着他们都走了, 就把梅宇一个人留下连关。 未免太孤单。 她这才起了要把梅宇带回来的心思。 她带着这些人连夜起了棺椁。 又把墓地恢复成原样。 然后她们就悄悄地连夜离开了。 她们一路上扮成男人。 风餐露宿,极力隐藏行踪。 她们不住客栈的原因 也是为了避开别人的耳目。 但是这一带山路多,山匪也多。 她这才不得已雇了镖局。 却没有想到唯一的一次找人保镖却出了事情。 她看着欧阳璃母女。 虽然是夜晚, 但习武人的眼神在夜晚也会比普通人要明亮一些。 她面前的欧阳璃身段不但苗条,个子也比她要高。 欧阳璃的腰挺得很直。 在欧阳璃的身上 她看不到大家小姐的柔弱。 即使是透过暗夜, 于静如都能感觉到欧阳璃身上的那股大家闺秀的气度。 而且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深深的悲痛。 那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哀伤。 就连旁边的小女孩身上都是这样的气息。 于静如之所以敢确定欧阳璃没有说谎。 就是因为这沉浸在骨子里的沉重的悲伤是装不出来的。 她的确就是真正的梅夫人。 白震虎对镇北侯梅宇也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虽然他没有见过那位名贯天下的梅侯爷。 但整个京城就这么一个文武全才又俊美绝伦的梅大将军。 整个大宋哪有没听说过他的名字的人呢? 人们不仅知道他,崇拜他,而且还关心他的婚事和家人。 其时在古代。 也一样是讲究所谓的名人效益的。 一个人如果出了名。 人们连他家的祖宗八代恨不得都会被人挖出来, 更不用说梅宇至爱的妻女了。 此时的白震虎 心思异常透亮了起来。 这母女俩是欧阳老将军嫡亲的女儿和外孙女。 他的心里更激动了。 他一定要帮这母女俩完成她们的心愿,把梅宇安然送回老家。 41 失踪 五年后。 京城梅家平阳伯府。 老夫人自从大夫人走了之后。 身体就真得好了起来。 于是府里的人就都相信大夫人的八字真克人了。 这不,她一离开府里。 老夫人马上就身体没有事了。 至于府里的事情。 那当然还是二夫人在当家。 不过刚开始时,对有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二夫人还装模作样地请示一下老夫人。 后来二夫人连敷衍的请示也没有了。 过了没有多久。 老夫人就在福居堂最偏僻的角落建了一个小佛堂。 就连外面的聚会应酬的事情, 她也一概以身体不好为由不再参加。 这婆媳俩在外人看来,表面上是一团和气。 但实际关系上却疏远很多。 老夫人甚至传下话来。 大家不必天天来给她请安。 初一和十五或是年节的时候过来就行了。 所以无论是谁,平时一概都被挡在了福居堂外。 大家只觉得老夫人变成这样, 应该是梅宇当年那件事情对老夫人的打击太大了。 所以老夫人才看淡了一切,过起了避世安静的日子。 此时,被人们传为什么事情都不想管的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 她闭着眼睛,手里不停地转着佛珠。 王妈妈坐在她的身边陪着。 老夫人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她把今年的东西送去了吗?” 王妈妈说:“管家说已经送去了。” 老夫人叹口气说:“能年年都按时送去也算是她还有点良知。只是阿笑今天也十三了,那门亲事按理来说应该提起来了。” 王妈妈说:“是啊,可是安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老夫人愁容满面地说:“阿笑现在成了一个乡下的丫头,父亲又是获罪之身。估计安家不会承认这门亲事了。” 王妈妈也叹了一口气说:“那安侯爷当初跟着大爷一起出征。如果不是大爷救了他,他哪里还有命在,更不用说现在还安安稳稳地承袭了爵位,如愿当上了平乐侯呢。” 老夫人冷笑:“人家现在哪里还记得当年的旧情,巴不得和宇儿一家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是啊,再说了,看二爷和二夫人的意思,也没有把大夫人接回来的念头啊。” 老夫人点点头,她心里也苦啊。 梅辉现在到她这里来的次数都极少, 更不用说让他听她的话了。 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啊!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眼睛又湿润了。 是她这个做祖母的太软弱了。 是她没用,才让大孙女流落到乡下。 平乐侯府安明翰家。 已经七十岁的安家老爷子对儿子安明翰训斥着:“你们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当初这可是说定了的婚事,如果不是梅宇从北狄人的刀下把你救出来,你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这婚事当初可是你为感谢人家梅宇亲自提的。现在阿炎已经十五了,这门亲事也应该提起来了。” 平乐侯苦恼地说:“父亲,儿子哪里能不懂这个道理,可是梅宇现在是个罪人,如果我们真娶了那孩子,也会惹皇上不高兴的。” 安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看圣上是越老越糊涂了,梅宇那事情本来就透着蹊跷,可他就是不愿意查明真相,还不是为了防着梅宇,解散梅家军吗?现在既然梅家军已经都不存在了。目的达成了,她哪里琮会管人家的女儿婚嫁之事的。你要是有良心,就去把梅家的这门婚事提出来。” 平乐侯叹口气说:“即使皇上不在意这事,可是那孩子在乡下生活那么多年了,都养成了一个乡下土孩子了,哪里还会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配不上我们阿炎的。这样不太委屈我们阿炎了。” 老爷子气道:“受人滴水之恩应该涌泉相报,我们平乐侯府和梅家的这门婚事当时知道的人也不少。你就不怕别人骂你忘恩负义吗?那孩子如果实在上不得台面,娶回来做个正室,再让阿炎纳两个喜欢的女子不就行了。” 哼,这儿子。真是蠢货一个。 父子俩正说着。 平乐侯夫人走了进来。 她在外面已经听了一会了。 她先给老爷子请了安,然后说:“父亲说得对,不过,儿媳觉得还有更好的方法,不如这样。梅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我也见过那孩子,长得花容月貌的,不如我们就上门提这位伯府的嫡次女如何?这也不算我们忘恩负义吗。毕竟这孩子也是梅宇的侄女。” 老爷子想了想,看了夫妻俩一眼:“那就随你们吧。” 其实老爷子最看不上梅辉一家人。 不过他也承认儿子和儿媳妇说得有道理。 毕竟他家孙子现在很优秀,年仅十五岁就已经考上了举人。 娶个乡下丫头确实可惜了。 那娶梅宇的侄女也应该算是报了恩吧。 哎,只可惜阿炎是次子。 长孙吗,那性情太暴躁了一些,如果有阿炎这么稳重就好了。 于是老爷子默许了。 安侯爷夫妻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笑意。 平阳伯府,潘氏今天很高兴。 因为今天安乐侯府家里来提亲了。 他们是来给安家的次子安子炎提亲的。 提亲的对象当然是嫡二小姐梅含英。 这可是一门绝好的婚事。 媒人说了,平乐侯府原来是承了梅家大爷的救命之恩,本来想说梅家大小姐的。 只因为大小姐在乡下久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所以这回特意来给二小姐提。 潘氏一听,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说实在的,她早就羡慕这门亲事了。 只是当初有约定的是梅含笑。 可是现在好了。 这门她肖想了很久的婚事终于落到了自家女儿身上。 她见过那个安家次子。 那可是一等一的人才。 二夫人别得多高兴了。 欧阳璃母女过得越不好,她越高兴。 她真是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哼,原来她女儿比不上梅含笑。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她女儿长得越来越漂亮。 虽然有些小脾气。 但这些年她也是在女儿身上下了功夫的。 比如找师傅都她礼仪。 又找师傅教她习字和女红。 所以她女儿在京城也算是数得上的大家闺秀了。 她当然满口应承了。 媒人走后。 她身边的贴身管事鲁妈妈正好过来了。 潘氏就问:“回来了,你这老货这回又占了不少便宜吧?那些东西是不是又都进了你的腰包? ” 鲁妈妈赶紧讨好地说:“这还不是表姐在照顾我们一家吗。” 原来鲁妈妈是她当了伯夫人之后从她娘家招来的管事。 这是她的一个落魄了的远房表亲。 招来鲁妈妈就是当做心腹用的。 最初的时候,二夫人让鲁妈妈管大厨房。 这位鲁妈妈也真没有让她失望。 帮她做了不少见不得光得事。 欧阳璃那一段时间在府里守孝时。 这位鲁妈妈克扣母女俩的饭菜不说,还大多给得是已经冷掉的饭菜。 后来二夫人潘氏又让她出去帮助散布有关欧阳璃八字不好的流言。 无论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都是这位鲁妈妈的手笔。 不只这些。 每次轮到欧阳璃给老夫人侍疾时。 这位鲁妈妈听从二夫人的嘱咐总要在饭菜里给老夫人做些手脚。 也正是因为鲁妈妈的这些做法。 老夫人的病才一再在欧阳璃侍奉完之后就出事。 自从欧阳璃母子离开京城回老家之后。 府里会每年都往浙江海宁乡下送东西。 府里的人都夸二夫人贤惠,一直惦念着乡下的大嫂和侄女。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 鲁妈妈每次都是见不到欧阳璃母女的人的。 她第一次去的时候,她还有些奇怪。 这母女俩不回老家又会去了哪里呢? 难道在路上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吗? 鲁妈妈回来后曾经问过二夫人。 二夫人嘴上不在意地说:“不用担心,她们也许去了欧阳老将军的家乡呢?” 可是她心里却高兴的很。 因为只有她知道, 以后这母女俩永远都不能再回京城了。 不过每年的钱和东西,二夫人还是要送的。 这五年来,二夫人全都是派鲁妈妈去老家。 所以只有鲁妈妈知道那一对母女从来都没有回去过浙江海宁乡下。 当然,这些事情是属于二夫人和鲁妈妈之间的秘密。 所以即使鲁妈妈把东西贪污了,二夫人也是一笑然后骂她几句而已。 至于月银之类的当然全都被二夫人扣下了。 只是鲁妈虽然是二夫人的心腹。 但二夫人的心腹又不只有鲁妈妈一个人。 二夫人要做得事情,也并不是全都经鲁妈妈之手。 只是鲁妈妈非常奇怪。 大夫人母女到底去了哪里呢? 这人,怎么就凭空失踪了呢? 42 落户赵家庄 这里是一座不算高也不算特别大的山。 在山脚下,有一个只有三十多户人口的小村庄,叫赵家村。 清晨,第一缕炊烟从最靠近山坡的三间房子里升起时。 一位十二三的小姑娘正站在灶房里,忙着在锅里贴着玉米面的饼子。 从旁边的屋里不时传来女子时断时续地咳嗽声。 小姑娘一边做着饭,一边还不时担忧地往旁边屋子里看看。 娘亲的咳嗽更加厉害了,这几天甚至还咳出了血。 小姑娘长得纤细高挑,做饭的动作很娴熟,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 不一会,小姑娘就做好了饭。 她先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把两个荷包蛋放到碗里,这是她给娘准备的。 粥已经不太烫了,她端到屋里。 屋里的妇人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那里摆弄着一个一对夜明珠。 女孩看了一那夜明珠一眼,那是她娘的宝贝,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娘的身体。 她知道,她娘又在想她爹了。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 正是已经长大了的梅含笑。 那女人当然就是她的娘亲欧阳璃。 自从欧阳璃来到这里后, 小含笑就发现她娘时时就拿出这一对夜明珠发呆。 哎,她爹娘的感情太好了。 她娘就这样时时想念她爹。 时间久了,竟然积郁成疾。 她娘这病已经三年了。 一年比一年重。 这是肺痨。 在她那个时代, 这病就叫肺结核。 是可以治好的。 但是现在,这却是绝症。 小含笑端着碗一边往里走, 一边关心地说:“娘,一会吃完饭,我再去把大夫请回来给你重新调下方子吧。” 欧阳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用,就那方子就挺好的。笑儿,你不用担心娘,娘觉得好受了很多。” 当年她们偶然遇到了于静如于大小姐带着梅宇的棺椁准备回河南安葬。 小含笑无意间听到了那两个女子的对话, 这才在白震虎的帮助下探明了情况。 又经过和于大小姐的一番周旋。 于大小姐也是深明大义之人。 她最终还是让了步。 第二天于小姐黯然神伤地带着那十个丫头离开了。 至于她是不是真回了老家,没有人知道。 却把镖队都转给了欧阳璃母女。 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梅宇能安全地归葬故乡。 为了这件事不外传。 白震虎并没有让他的镖队继续往前走。 他对亲弟弟都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只说于小姐是军队之人,另有急事要转道而行。 让他的弟弟把人都带回去。 而他自己则带了两个心腹直接护送欧阳璃母女继续走。 当他们走到距离海宁乡下还有一百多里地的时候。 小含笑却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的父亲如果真运回海宁乡下。 梅宇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而且会牵连很多人。 就这样。 他们先是找了一座山,然后就把梅宇偷偷地葬在了这里。 为了不让人再到这座山上来。 小含笑建议买下这座山。 母女俩的身份是女子,不太好行事。 更何况她们对这个地方又不熟悉。 但白震虎可不一样。 他走南闯北的哪里没去过? 他做这些事情门清。 只要有钱。 即使不认识当地当官的,他也能搭上手。 欧阳璃当然不缺钱。 当初离京城之前, 她就提前把她的铺子转卖成了银票。 她自己都不在京城了。 她娘家也不在京城里。 她那些店铺不出手,岂不都成了二房的财产? 至于府里的嫁妆, 她带出来一小部分。 另外一大部分她依然留在了府里。 只是五前都过去了。 她的嫁妆是否还那么全,她就不知道了。 大概那锁头都会被人砸了吧。 不管怎么。 她的银票还是够多的。 再加上佐良才后来给她的银票。 佐良才很大方,他自己就给了她一千。 老夫人也给了她五百。 她当时把所有的银票都分别放在了自己和女儿的身上。 所以,即使当初截杀她们母女的人把那几车上的东西都拿走了。 但最值钱的东西却都在她们的身上。 银票就是好东西嘛。 这座山的价钱不便宜, 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才买下来。 山脚下有一个赵家庄。 但是赵家庄的人并不以打猎物为生。 他们下面有土地,而且还不少。 所以他们很少上山。 更何况他们村里有人上山里说是碰到了老虎, 那人差点就没有回来。 以后,越家庄的人就更不敢上山了。 欧阳璃和女儿来到赵家庄,是白震虎找了当地的乡长做的保。 她们是外来户。 要想在这里安家,且不受到欺负。 当然要有靠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震虎和乡长还特意在这山脚下给她们盖了房子。 又找了当地的村长,给母女俩在村子里也买了二十亩上好的田。 白震虎这才离开。 赵家村的人都以为这一对母女是乡长罩着的。 却不知道她们其实和乡长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是因为她们给了乡长二百两银子。 这才把这一切都办妥。 银子是经过白震虎的手给的。 白震虎只说这欧阳璃是他的表妹。 因为家里遭了难,所以才不得不出来谋生。 白震虎跟乡长说话时,还在乡长面前不小心坐碎了一个杌凳。 那可是好木材的,一般人哪里一坐下就会碎? 可是白震虎就能。 他当然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吓一吓这个乡长。 以后就是他不在这里。 也要罩着他的表妹母女俩。 否则等他回来时,那就不好说了。 乡长又看了看白震虎身上带着的大刀, 擦了擦吓出的汗水当即就保证。 他会罩着这一对母女。 就这样。 欧阳璃和小含笑就在这赵家村里安了家。 赵家村里的人觉得, 这一对母女长得漂亮,气质又好,人还大胆。 别人不敢进山,她们母女俩却敢。 于是有好心人就劝她们:“我说大妹子,你们还是别往山里去了。 那里有老虎的。” 欧阳璃感激地笑笑:“谢谢大嫂提醒。我们只是在附近走走,并不去山里边的。” 那个大嫂夫家姓赵, 她丈夫就是这村里的村长。 她家和欧阳璃家并不太远。 她笑着对欧阳璃说:“不过,大妹子,在你们来之前,我听说这座山已经被人买下来了。那人可真有钱,这得多少钱才能够卖下一整座山的。” 欧阳璃笑笑,却并没有说买言主正是她们母女俩。 在这五年里。 她们都是雇人帮她们种地。 母女俩非常大方。 不只给工钱,秋收完后还会额外给雇佣的人一些粮食。 所以她们的人缘在这赵家庄里颇好。 那位乡长也真是很照顾她们了。 赵家庄可算是这一带最富裕的一个庄子了。 村子里的人不但团结,也很善良。 而且村子里的人又知道她们是乡长罩着的。 所以没有人找她们母女的麻烦。 43 要在山上建别院 在这些年里, 小含笑也慢慢地想起了她前世的很多事情。 当时在她的记忆里,她是在给人包扎。 但她却并不是一个医生。 她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大一的医学院的学生。 还没有等她上几节课, 当地就发生了几十年来罕见的大地震。 她没有被压在废墟中。 而是一直在帮着医疗队包扎伤口,护理伤员。 当时由于医疗人手不够出色。 所以那几个重伤员一被挖出来, 就直接上了直升飞机 而她就在心机上进行包扎。却没有想到当地气候异象,又正是山区震中。 结果飞机刚上天就出现了故障。 哎,要说起来。 她也真不幸福啊。 她那时可刚刚接到一封求爱信呢。 可惜她还没有享受过爱情的甜蜜。 她就成了一缕幽魂穿越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她现在想, 她父亲是警察,早就牺牲了。 她娘把只有三岁的她扔给她奶奶,自己就出了国。 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国, 也没和和他们联系过。 听人说,她在国外又嫁了人,而且还拿到了绿卡。 她十五岁时,相依为命的奶奶病逝。 从那之后,她就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要说起来,她前世过得也算很苦了。 没爹没娘的。 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她本来很庆幸她有了一对爱她如珠如宝的爹娘。 可是,谁知......? 可怜她当时还什么都没有学到呢? 她又怎么能救得了她娘呢? 她心里苦啊。 欧阳璃说:“这几天我躺在床上都要发霉了,今天我能坐起来了,觉得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我就和你坐到桌子旁边去吃吧。” 梅含笑一听高兴地说:“好的,娘,那您慢些,我扶着您。” 她一边把碗放到桌子上,一边走到娘亲的身边扶着她往桌子边走去。 欧阳璃却在女儿看不到的角度,那望着女儿的眼睛里透出了无尽的不舍和牵挂。 而当梅含笑再看向她时,她那苍白瘦弱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母女两个一边吃着饭,梅含笑一边说:“娘,一会我去镇子再给您抓些药回来,娘就会好得更快了。” 欧阳璃爱怜地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我们阿念真能干,都是娘拖累了你,本来娘应该照顾你,可是这两年却全是你在照顾娘。” 梅含笑心里高兴,难得地咧开小嘴露出了两排洁白干净的牙齿:“只要娘能好,让阿笑做什么都好。” 欧阳璃的眼泪差点下来。 她赶紧低下头装作喝粥,趁机把欲夺眶而出的眼泪也吞咽了下去。 她已经感觉到,她的时日不多了。 她要把十三岁的女儿扔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女儿不愁吃,也不愁穿。 但是女儿以后怎么办? 她还没有说亲嫁人呢? 那个京城的家,她女儿是回不去的。 潘氏不会好心地让女儿回去嫁人的。 但是她女儿这么优秀。 难道就要一辈子都呆在这乡下,做一个乡下的地主婆吗? 再说了,自己如果走了。 女儿失父又失母。 这样的女孩谁家又敢取呢? 人家会说她克父又克母的。 欧阳璃看着女儿那美丽的小脸。 这张脸长得再好,也未必能嫁个好人家啊。 她的女儿以后应该怎么办啊! 她想着,一滴眼泪就不由地掉了下来。 当她看到那滴眼泪时,她赶忙故意把筷子掉到地上。 然后她要低下头蹲下身子要去捡筷子, 欧阳璃掩饰的太快。 梅含笑没有看到母亲的眼泪, 她真以为是娘亲不小心掉了筷子。 她赶忙说:“娘,你坐着别动。阿笑去捡。” 说着她就去把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 又走到外面去重新洗了一下。 这才拿加来递给欧阳璃。 此时的欧阳璃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一边吃饭一边说: “阿笑,我们买几个丫环不好吗?你以后要管理这么大的一座山,还有这么多的田。你身边没有一些人手侍候也不行啊。“这问题她都给女儿提过多少次了。让她去买几个下人回来帮着她做饭收拾院子。 可是梅含笑就是不同意。 她觉得这家里就她们母女俩。 人多了是非多。 现在她还能做得过来这些事情。 等以后自己实在忙不过来再说吧。 不过今天欧阳璃又提了起来。 梅含笑想了想说:“娘,其实我是想那座山开发出来。 你看我们这个地方,其时山清水秀的。风景挺好的。 女儿想在离爹爹不远的地方建上一个别院,再把泉水引过去。 而且那山中间还有一个水库,那里可以买些鱼苗。 里面再开垦出一些地方种置一些水果蔬菜。 我们时不时地去住上一段时间,好不惬意。 是的。梅含笑就是这么想的。 她早就对那山在规划了。 一边说她还一边跑出去, 一会她就拿回来一张纸,那上面竟然是座山的规划图。 欧阳璃看着那张图,心里翻江倒海。 原来女儿是想要给丈夫建一个家。 这样她们就可以时时到山上去陪伴他了。 可是这一天自己是看不到了。 但是自己也死后也会去那里,那就够了。 她点点头,哽咽地说:“阿笑,你真能干,这很好啊。就按你想得去做吗。” 梅含笑用小用给娘擦擦眼泪安慰她说:“娘,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你想在那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到那时,我会买许多的下人陪着您。” 欧阳璃含着泪笑了:“好,笑儿,娘亲等着那一天。” 可是,她能等得到吗? 她可怜的女儿以后就剩下孤怜怜的一个人了。 欧阳璃看向女儿:“笑儿,你白伯伯家的儿子好像对你有意,娘也觉得那孩子不错,我看你白伯伯也有那意思,要不你嫁给那孩子如何?” 白震虎一年要往这里跑两趟。 即使他不来,他也会让他的长子白智新来。 白智新今年十八了,人高马大的,像极了他爹白震虎。 当然他也学了他爹一身的好功夫。 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帮着干活,处理事情。 有时还偷看梅含笑。 44 用心良苦 梅含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 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练武。 她的身体比同龄的姑娘都要高,要健美。 欧阳璃的功夫虽然不算高。 但是她们欧阳家的招数她却都知道。 她把这些招数或是写或是画出图来。 让梅含笑跟着她练习。 不过自从她得了病之后,’ 不敢劳累,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含笑自己一个人在练习。 就这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在这个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里。 梅含笑把欧阳家的武功招数练全了。 每次白震虎父子一来。 梅含笑就特别兴奋。 因为父子俩就是她最好的陪练。 不过自从她得了病之后,不敢太劳累。 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含笑自己一个人在练习。 就这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在这个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里。 梅含笑把欧阳家的武功招数练全了。 每次白震虎父子一来。 梅含笑就特别兴奋。 因为父子俩就是她最好的陪练。 尤其是白智新。 但白智新每次都打不过她。 至于白伯伯吗, 她不太好意思,所以索性后来她就只找白智新。 每次被她打败了之后, 白智新都是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 然后再说上一句:“阿笑的武功又长进了,我回去得好好地练。等下次来,我们再比。” 当然每次的结果都是一个样。 白智新就是打不过梅含笑。 想起这些,梅含笑有脸上不由地又浮上了笑容。 那个白智新是一个非常阳光的大男孩。 可他不是自己的菜。 欧阳璃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以为她同意了。 她也露出了笑容高兴地说:“笑儿这是同意了?” “什么?”梅含笑有点愣,很快她就回过味来了。 她笑道:“不是的,娘,我是觉得白家哥哥很可爱,可是她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 欧阳璃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原来是这样。 她不由地劝道:“笑儿,女子嫁人,就是要嫁一个可靠的人,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娘当初嫁给你爹时也没有见过他几面。我们不还是很好。” 嫁汉嫁汉,不就是穿衣吃饭生娃吗? 只要男人一生都能为女人撑起一片天,那就是女人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苦笑了。 她还劝女儿呢。 她当初嫁给梅宇的时候, 不也是很快就被梅宇迷住了吗? 如果现在再回到当初,就是她知道梅宇会有那样的一个结局,她还是会嫁的。 不为别的,就是她爱他。 然后,欧阳璃的眼前又浮现出另外一张秀气的脸,那是于静如。 当时她不说,并不代表她看不出来。 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把梅宇运回来。 不就是因为那姑娘看上了梅宇吗? 哎,也不知道于小姐现在嫁没嫁人, 但愿她以后会嫁一个好人家。 自己都这样了,女儿有这样的心思她也能理解。 只是她这身体状况。 欧阳璃叹了一口气,她是真得舍不得又放不下女儿啊。 欧阳璃不想再和女儿谈这事了。 她知道女儿比她有主意得多。 想想这个女儿,其时欧阳璃很骄傲。 想当初无论是买山还是买地都是女儿出的主意。 她这个做娘的反而没有女儿想得那么周到。 有时她都觉得奇怪。 好像女儿从假山上摔下来好了之后, 她就变得比原来聪明了好多。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事来。 欧阳璃就问道:“下河村那边今年还是那个老女人来的?” 下河村就是梅宇的老宅子所以的村子。 海宁是一个县,无论是下河村还是赵家庄都是海宁县的地盘。 只不过欧阳璃母女并没有把梅宇运回下河村的祖坟, 但却没有离开海宁县这个地区。 所以她们其时这也算是让梅宇归葬故里了。 不是祖坟又如何? 只要他回来了就可以了。 五看前,她们母女悄悄地来到赵家村。 下河村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点都不知道她们母女的消息。 老族长只是接到了京城的一封信。 说了梅宇的情况, 也说了这母女俩是回来赎罪的。 老族长原来是以梅宇为荣的。 可是自从她接到了京城里的来信后。 他就对欧阳璃母女两人失去了那份关爱和重视。 一个八字不好的女人而已。 生得又是一个丫头片子。 来了就给她们随便收拾一间屋子就行了。 可是他们等了五年也没有等到这一对母女。 老族长也没有当回事。 也许这娘俩路上跑了或是出了什么事。 至于出了什么事情。 老族长并不关心。 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所以老族长从来就没有对京城里说过这一对母女没有来过。 二夫人那边当然也不会说。 就这样,两边都装着哑巴。 东西也都年年送。 即使被鲁妈妈贪污了一些。 但不是还剩下一些吗。 而剩下的这为数不多的东西就全都进了族长家了。 下河村距离赵家村有一百多里地。 碰巧的是,赵家村这边的人也并没有和下河村通婚的。 所以这两个庄子里的人都没有来往。 不过梅含笑可不是真正的十三岁小姑娘。 而五年前的欧阳璃的身体也还没有到不能走远路的时候。 她们两人就曾经坐着车亲自去过下河村。 当然又是女扮男装。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 她们是冬天去的。 因为冬天她们可以戴帽子,遮住扎了孔的耳朵。 母女俩人装做过路的人,欧阳璃扮成了哑巴。 小含笑的声音脆了一些,但小男孩的声音有时也像女孩子的。 所以两个人还特意找到了那位族长家里投宿。 小含笑嘴巴甜,东打听西打听,也打听出了不少事。 原来人家族长家里真把梅宇这一家人当做是梅氏家庭的耻辱了。 那言外之意,小含笑岂能听不出来?。 欧阳璃母女不来更好,来了还是麻烦事。 哎,梅含笑不由苦笑了,原来这个老家也不是她们母女有安稳度日的地方。 母女俩很庆幸,她们不去那下河村真是太明智了。 要是她们真去了那里。 那下河村的人肯定不会拿她们母女当人待的。 45 求医 第二天,梅含笑果然去了县城里。 要说赵家庄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这个地方接近海宁县城。 以梅含笑的脚力速度, 她只要走上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她这次去县城的主要目的, 就是去请大夫。 听说县城里新开了一家医馆, 据说这家医馆的东家雇佣的大夫是京城里来的。 这还是赵村长对她说的。 听说那人的医术很高。 让她去试试, 幸许那位大夫就有好的办法来医治欧阳璃。 梅含笑一路打听着来到那家医馆, 就看到那里排了很多人。 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 梅含笑站在最后面。 前面的是一个大嫂。 梅含笑想了想就笑着打听:“这位大姐姐,您这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病吗?” 那位大嫂大约二十上下的年纪。 别人见到她,看到她梳得是妇人头 都叫她大嫂。 只有这位小姑娘叫她大姐姐, 而且这位小姑娘的声音特别甜美。 大嫂觉得这一声“大姐姐”是她这几年来听到过的最美的称呼了。 大嫂顿时觉得自己变得又年轻了。 她心里一高兴。 脸上就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看看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的小姑娘。 不禁有些惊!。 哇,这姑娘好漂亮啊!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高挑而健美的身材。 皮肤很白, 尤其是那一双灵动清澈的杏眼。 让人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 在大嫂的眼里,梅含笑怎么也有十五岁了。 这样美丽的女子得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呢? 大嫂的眼里露出的惊艳和赞叹的光彩逗乐了梅含笑。 不过,她装做不明白,只是笑看着面前的女子。 大嫂笑着说:“姑娘,你长得真漂亮,你不是这县城里的人吧?” 听这女孩子的口音就不是本地的。 梅含笑点头:“大嫂说得对,我是路过这里办事的。” 她没有说她是赵家庄过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大嫂的眼睛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意味。 不过她因为小含笑的那一声“大姐姐”,心里很舒服。 她也就很愿意回答眼前这个小美女问她的问题。 于是她笑着说:“我这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的时候就抓了三天的药,我公公吃着就见轻了。这不,今天,我再接着来抓三天的。” 梅含笑也不好问人家她公公得了什么病。 她就又接着问:“这个大夫姓什么?” 大嫂笑着说:“我听人家都叫他于大夫,听说原来在京城是个太医呢。不过这里还有一位老大夫,听说也是外地来的,好像医术也挺好的。” 梅含笑点点头,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那他为什么好好的太医不做,反而到这乡下来了呢?” 大嫂面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说:“是啊,听你这么说,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太医多好啊,到这乡下来当个坐馆大夫有什么意思?” 说着大嫂又摇摇头,表示她不能理解。 两人正说话间,大嫂前面的人已经坐下看诊了。 两个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因为离得太近了。 刚才两个人基本上都是很小声地耳语。 但是现在都已经到人家于太医身边了, 就得闭口了。 梅含笑打量着于大夫。 这人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身体有些发福, 脸上却斯斯文文的。 是很清秀的一个人。 等到大嫂看完病,拿了方子去抓药时, 她还很热情地对梅含笑道别说:“小妹妹,再见,你要是一时半会不走的话,可以到我家里去做客,我家就在最东边,你一打听姓苏的,他们就都知道。因为那里就我们一家是姓苏的。” 梅含笑笑着谢过她。 这个大嫂很热情,眼睛也很干净。 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子吧? 梅含笑一坐下。 于大夫就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的眼神就是一顿。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认真问话:“这位小姐,是你自己看病还是给别人抓药?” 梅含笑没注意到他刚才的表情。 她笑眯眯地看着于大夫说:“大夫,我是替我娘来问诊的。我娘她病太重,来不了。” 于大夫又看了她一眼说:“那好,把你娘的症状说一下吧?” 梅含笑一提起她娘的症状,刚才的笑容瞬间就没有了。 大夫再看向她时,小姑娘的脸上全是愁苦。 梅含笑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把她娘的症状说给于大夫听。 于大夫刚开始还认真地在听, 可是越听,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最后他问:“你娘现在在哪里,可否方便带我去看看。”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肺痨,而且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如果治得及时的话,还能再延长两年的生命也有可能。 否则也就只能再活三月两月的。 他现在最好是能见到这个病人。 然后再给她诊一下脉,然后再下方子最好。 而且,于大夫总觉得这个姑娘的长相像一个人。 但他又不敢确定。 那个人已经离开京城五年都没有消息了。 现在也不知道过得如何了。 这个小姑娘的眼睛五官和那个女人相似的地方太多了。 听说她回到海宁老家了. 那这个孩子和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梅含笑当然不知道于大夫在想什么。 她一听于大夫要去面诊,她就高兴了。 她马上感激地说:“于大夫,我家离这里有半个时辰的路,不过如果坐车的话,能快一些,如果能劳驾您亲自去看看我娘的病,那当然更好了。我会多给您加诊金的。” 于大夫又看了她一眼说:“小姑娘,你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就起身进了里面的屋子。 一会,从里面就走出了一个老大夫。 他对后面排着队的人说:“现在有一个重病之人需要于大夫去诊断一下才能下药,后面的人就由我来诊脉开方。” 大家当然知道,这个老大夫也是别处招来的。 这家医馆的老板本来就不是本地的。 所以,他带来的坐堂大夫也不是本地的。 刚才那位于大夫曾经是太医。 不过这一位嘛?好像出来的时候比较少。 不过他的年纪比那个于大夫要大不少呢,应该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想到这些, 大家也就自觉地排队。 并没有说什么。 静等着看诊开方。 46 原来是故人 梅含笑和于大夫从医馆出来。 她想着于大夫是一个文人,还是雇一辆车的好。 于大夫却笑着说:小姐不用麻烦,我们医馆里就有车,而且这车还是专门为了出诊和接病人用的呢。“ 梅含笑一听有些惊讶。 她没有想到这个开医馆的人思想还挺前卫。 这不就和现代社会里的救护车性质相似的吗?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没有想到你们医馆不只医术好,就连服务都是一流的。我今天真来对了。” 于大夫笑笑,并没有回答她。 而是说:“小姐稍等一会,于某这就去把车赶过来。” 梅含笑点点头。 很快,于大夫自己坐在车辕的一边赶着一辆马车就过来了。 他指指另一边说:“小姐,你就坐在那边吧,我们也好说说话。” 梅含笑也并不推辞,她也喜欢坐外面。 只不过让她有些惊讶的是, 她真没有想到这个于大夫的性子还挺随和的呢。 他们初次见面, 他就邀请她也在外面坐,还要和他一起说话。 梅含笑笑着点头说:“好啊,我也觉得坐在车厢里有些闷的,还是坐在外面空气好。” 于大夫冲她笑了笑。 然后他一扬鞭,马儿就跑了起来。 在县城里边的时候。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 一个在认真地赶车。 一个在欣赏着县城里的风景。 直到出了县城, 人少了,路上安静了。 于大夫才看了梅含笑一眼说:“小姐,听你的口音好像是京城那一带的吧。” 梅含笑这几年在这边,原来纯正的京城口音也带了一些江南这边的味道。 不过京城的原味还是能听出来的。 梅含笑也没有隐瞒:“我们家原来就在京城。” 于大夫眼角一动,又不动声色地问:“那小姐到这里有几年了。” 梅含笑笑笑:“”大概五年了吧?” 于大夫心里又是一动:“小姐既然是京城来的。那小姐知不知道京城的梅府?” 梅含笑心里一动。 她转身看了一眼于大夫。 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她父亲是获了罪,便她和母亲是没有罪的。 她不知道这个于大夫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于大夫莫非和梅家有什么瓜葛,或是来寻梅家人的?” 于大夫笑了,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 她不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还反过来问他把问题抛给了他。 这位小姐心眼还挺多的。 也是,一般像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哪里敢独自出门来寻医。 她却敢一个人进城。 可见,这女孩子的胆子也不小。 于是于大夫就笑着说:“我和梅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觉得小姐长得像我认识的梅家的一个故人。所以就问了一下,于某并没有别的意思,小姐莫多心。” 梅含笑看了他一眼。 心想,也难怪这位于太医会知道她们家的事情。 以她们家当年侯府的家世, 以她父亲梅宇当年的名声。 京城里哪个人不知道啊? 她笑了笑说:“没关系,请问于大夫说得是平阳伯府的梅家吗?” 于大夫笑容收敛了一下说:“对,他们也算是梅家吧。不过我认识的故人却是当年梅家还是镇国侯府时候的故人。”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就看着梅含笑的眼睛说:“我只知道当年她回到了老家。听说她夫家的老家就是海宁县。可是我来了一个月了,也没有打听到这个人。” 梅含笑叹了一口气。 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 他找得应该是娘亲。 可是他和娘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他们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 她又需要这个当过太医的大夫能延长一下她娘的生命。 毕竟中医有许多神奇的地方。 说不定这个于大夫就能做到呢? 他都已经说得这样明显了, 自己如果再不敞开说, 就太说不过去了。 再说了,于大夫一会到了自己家里。 如果娘亲就是他说得那位故人,他也会认出来的。 于是,她就转向于大夫说:“于大夫,您说得那个故人应该就是我娘吧?” 于大夫笑了:“小姐果然就是梅家人,你长得和你娘有七分相似,三分却像你爹。尤其是你那双眼睛,和你娘真是太像了。” 梅含笑微笑:“别人也说我长得像娘,小时候还不大能看得出来,越大却越像我娘。于大夫既然和我娘是故人,那就是我的长辈了。” 于大夫高兴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叫小含笑吧。” 梅含笑点头甜甜一笑:“是的,于大夫,您的记性真好。” 于大夫却说:“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应该改口叫我于表叔了。” 梅含笑一愣:“您难道是我娘的亲戚?” 于大夫点头笑着说:“我的祖母和你的外祖母都是于家人。所以我们也算是表亲呢?我和你娘一向就以表兄妹称呼的。” 于大夫没有说,他当年十分喜欢欧阳璃。 可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也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想。 直到欧阳璃嫁给了梅宇之后,他才成了亲。 不过在他心中的一个角落里, 他一直还给欧阳璃留着一个位置。 他时不时会想起那个美丽英武的女孩子。 只可惜造化弄人。 如果他当时能猜测到梅宇是那样的一个结局。 他是不是会努力地争取把欧阳璃娶回家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苦笑。 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个时侯的欧阳璃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他在她的面前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哪里会有勇气去提亲呢? 而且他也很清楚。 即使他大胆地去提了, 欧阳璃也绝对不会看上他,嫁给他的。 欧阳璃——那个美丽的女子, 他得不到,但却一直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梅含笑的脸时。 他当时的心里是震惊的。 他有一种猜测. 跟着这位小姐说不定就会找到欧阳璃。 于是,他很痛快地就说要看看病人才能下方子。 马儿跑得很快。 两刻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赵家庄。 赵家庄的人看到梅含笑坐在马车上, 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都有些好奇。 这才刚来了两个男人,怎么又来了一个男人? 不过大家也不好问。 只是心里有些嘀咕。 家里一个男人都没有,孤女寡母的,怎么那么招人呢? 人就是这样。 平时没有事时,大家没有冲突, 互相看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但是一旦有人起了别的想法。 有些事情就会变味了。 47 表兄来了 当梅含笑和于大夫坐的车刚走到家门口时, 她就看到了家里的院门正大敞着。 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修补已经有些活动的院门。 院子里有一个少年正在劈着木柴。 梅含笑的脸上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她迅速地跳下车辕,很没形象地喊了一声:“白伯伯,智新哥,你们来了?” 白震虎听到她的喊声, 严肃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宠爱的神情。 他笑呵呵地嘱咐:“慢点,慢点,别摔倒了。” 里边的年轻人也直起了身子。 那酷似白震虎的五官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走了过来说:“阿笑,你回来了。” 少年的眼睛很清澈,犹如山涧的泉水。 肤色不白,长得也不清秀。 但是五官整体看起来却很英武俊郎。 虽然只有十八岁的年纪,却长得人高马大的 全身却都透着一股潜在的刚毅之气。 在梅含笑的眼里,这位白智新再过两年一定会是一个特别有型的硬汉一样的人物。 如果在现代的话,白智新要是进入演艺界,说不定他也会成为明星。 梅含笑又笑着叫了一声:“智新哥,你每次来都帮我劈这么多的柴。真是太谢谢你了。” 梅含笑说得是真话。 每次白智新来看她们母女,总是去山上先捡一些枯死的木柴, 回来后,他就把这些木柴劈开,然后摆好。 这次来又是如此。 梅含笑其实很喜欢白智新。 这位少年话不多,却很能干。 只是她心里很明白, 她对白智新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喜欢。 白震虎看了儿子一眼,很是满意。 这小子就得在阿笑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才行。 要是阿笑能喜欢上他。 白震虎觉得那可是他儿子的福气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来往和观察。 他觉得阿笑这孩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哎。 好像阿笑看不上自家儿子呢。 尽管这样。 白震虎心里还是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他就是希望阿笑能成为白家的人。 白震虎说:“丫头,你谢他什么,你叫他一声哥,这些还不是他应该干的?” 白智新被老爹说得有些腼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说:“对,这是我应该干的,阿笑妹子不用谢我。” 于大夫已经把车停下, 这院子前正好有一棵老树。 他把马车就拴在那树上。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马上过来。 而是站在那里观察着这个不大的小院子。 里面只有三间房子。 但是能看出来,屋子还是比较新的。 他听着那一对父子和小姑娘的对话。 猜测着那一对父子的身份。 从他们的身板来看。 这一对父子应该都是练家子。 看小姑娘和他们之间的互动。 他们之间应该特别熟悉,关系也特别亲近。 尤其是那个男孩子看小姑娘的眼神。 于大夫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少年情窦初开,对小姑娘好像很有意思哟。 只是梅家的这位小姐,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正思忖间。 梅含笑已经笑着走到他身边说:“于大夫,阿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于大夫既然让自己叫她表叔,那她就叫他表叔好了。 于大夫跟在梅含笑的身边走到白家父子面前。 梅含笑笑着介绍:白伯伯,智新哥,这是于大夫,他是专门来给我娘看病的。” 她这次没有叫于大夫表叔。 她觉得还是等到她娘看到于大夫确认了之后再说。 白震虎对着于大夫先作了一揖。 他很豪爽地说:“于大夫,我叫白震虎,是阿笑的白伯伯。这是我儿子白智新。” 白智新马上对着于大夫也行了一个晚辈礼。 于大夫也回了礼,然后说:“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 他的心里一直就惦记着屋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大家点点头。 梅含笑带着大家往屋里走去。 于大夫表面上显得很平静。 可是他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他觉得里面的病妇一定是他的那个表妹。 不会错的。 他认识那双眼睛。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生出那样的一双纯净如泉水般的杏眼。 小姑娘的眼睛太像她了。 此时于大夫的心情又紧张又激动,甚至还有些害怕。 他怕他猜错了人。 那样他会很失望; 他也怕自己猜对了人,他却治不了她的病。 如果那样,他宁可这个人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女子。 在他的矛盾心情还没有整理好的时候。 梅含笑打开了门。 此时,欧阳璃正靠在床上的被褥上坐着。 从白家父子来了之后, 她就没有再躺下。 另外,她也在等女儿。 女儿身上虽然有功夫, 但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这回白智新来到赵家庄。 她很希望女儿能看上白智新那孩子。 如果女儿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那以后她去到地下找梅宇了。 女儿今后的人生也有了依靠了。 她正胡思乱想时。 几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然后欧阳璃就听到了一个激动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阿璃,真得是你?” 欧阳璃听到这声音,精神一振。 她转身看向来人。 然后她的眼里就是一阵湿润。 不过她很快控制住自己,有些惊讶地道:“于表哥,怎么是你,你不是在京城吗?是几时来到了这里?” 于大夫看着眼前的夫人,忽然他的喉头有些哽咽,鼻子有些发酸。 眼前的女人脸色苍白,瘦削得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了。 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杏眼现在黯淡无光。 满脸的病容,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于大夫的脸上马上就浮现出了欧阳璃出嫁前的样子。 皮肤那样的白,眼睛那样的亮。 一笑一对漂亮的酒窝。 她总是甜甜地叫他:“于表哥,你又不想练武了。” 渐渐的,那个美丽的形象变换成了眼前的妇人。 她的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婚前的影子?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打击? 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 于大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欧阳璃。 此时的他不是不想说, 而是说不出来。 他的整个心都在痛。 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白震虎听到欧阳璃对于大夫的称呼后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亲戚。 48 号脉 白震虎在社会上混了多年,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人。 他觉得人家亲戚见面。 他们父子好像在这里呆着不太合适。 人家想说些什么事情也不太方便。 于是他拉了一下儿子,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父子两个人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梅含笑看着白震虎向她做了一个自己要退了出去的手势。 她感激地点点头,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 她有些抱歉地说:“白伯伯,智新哥,你们先到客房休息一下,等一会我来叫你们吃饭。” 白震虎看了她一眼说:“你也不用去做饭,你就告诉我东西都在哪里,我和智新去做饭。你还是去陪着你娘去治病,看看,你那位表叔对你娘的病到底怎么说吧。” 梅含笑感激地看着这个一直在真诚地帮助她们母女的长辈,心中无限感慨。 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 白伯伯只因为被自己的外公救过命。 他们一家都在还外公的这份救命之恩。 这几年来, 她们母女和白家父子相处的已经像亲人一样了。 她也没有跟白震虎推辞。 只是狗腿地夸着:“我就知道白伯伯最好了,那我就不跟您和智新哥客气了。” 白震虎特别受用小丫头对他的讨好。 他觉得小含笑夸他一句,比他吃了蜜还甜。 哎,谁让他家婆娘没有给他生一个这么乖的女儿呢? 他真盼着自己也有一个像小含笑这样懂事的小棉袄。 可惜他的命里没有啊! 看着小含笑,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宠爱。 他笑着说:“阿笑,去吧,我和你智新哥都不是外人。你就去做你应该做得事情就可以了。白伯伯保证一会就会让你们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他一边说一边就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他这个傻儿子,也不知道在阿笑面前多表现表现。 一天就像个木头一样的。 阿笑怎么能喜欢他呢? 白智新看到他爹的眼神, 脸色不自觉地有些发红了。 他哪里不明白他爹的意思? 他喜欢阿笑,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阿笑又漂亮,又懂事活泼。 就连武功都比他高。 他真想娶阿笑做媳妇。 可是他一对上阿笑。 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就是他爹再给他使更多的眼色。 他也不会对阿笑说什么甜言蜜语。 他看了他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梅含笑说:“阿笑,我爹说得对,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你还是进去陪着婶婶吧。” 梅含笑其实是看到了白伯伯给白智新使的眼色的。 她装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在现代的年纪和白智新一样大,都是十八岁。 那是她刚考上大学的年纪。 由于对白智新只有兄妹之情,所以她对白智新一直都很自然。 没有一点姑娘家的羞涩。 她笑着对父子俩再次狗腿地说:“那白伯伯,智新哥,我可进屋去了。” 白家父子点点头。 梅含笑对他们嫣然一笑,转身进了屋。 外面只留下了白家父子。 白震虎看着儿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哎,这丫头真对自家儿子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呢。 他这个局外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既然月下老人都没有给他儿子和含笑牵上红线。 他再操心也没有用。 他们还是赶紧去干活吧。 梅含笑进了屋,就见到她娘的眼睛是红的。 而那位于表叔的脸上却是责怪的表情。 她有点纳闷。 她也就刚出去一会, 她娘和表叔之间到底谈了什么? 怎么两个人是这样的表情。 表叔为什么有些生气呢? 一看她进来。 欧阳璃就赶紧调整情绪招呼她说:“阿笑,过来认识一下,这是你表叔。” 梅含笑笑着说:“娘,我们早就已经认识过了。难道您不知道女儿这张脸长得像您吗,表叔一看到我这张脸就一下子猜到了您和我的关系。” 她说完还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娘,难道我长得真那么像您年轻时候的样子吗?” 梅含笑是故意地在笑着调节着屋子里的沉闷气氛。 实际上她的心情比谁都沉重。 躺在床上的是她的亲娘。 在古代,她娘的病就是不治之症。 她天天笑着面对着欧阳璃,面对着所有的人。 但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她是多么着急焦虑。 可是她又不能把自己的心情挂在脸上, 那样欧阳璃会更加难过。 欧阳璃笑着说:“你是我的女儿,不像我难道还像别人吗?” 梅含笑上去抱着欧阳璃的胳膊亲呢地说:“娘,女儿觉得好幸福,我娘给了我这么一副好皮相。女儿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美丽呢?” 梅含笑尽量臭屁地自夸着。 欧阳璃被她逗笑了。 她用瘦弱的手指头宠爱地点了一下女儿光洁的小额头说:“哪有姑娘家自己夸自己美丽的。这也就是在这乡下,这要是在京城的府里边。又要被人说了。” 说完她又转向于大夫:“表兄,您别见笑,这丫头让我惯坏了。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 于大夫现在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刚才责怪欧阳璃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话, 又有些自责刚才是不是对表妹说话说得有些严重了。 毕竟他们之间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见到这样濒近死亡的欧阳璃, 他就是心里压不住火气。 现在他看到母女两个人说说笑笑。 也趁此机会调整好心态。 他听到欧阳璃说得话。 也笑着说:“我看阿笑这性子就挺好,自由一下又有什么不好。那京城里的世家气氛,拘得人什么都做不了,我看你们来到这乡下也不错。看看这丫头,虽然是大家闺秀,却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柔弱,这很好啊。不错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赞赏地点头。 梅含笑也笑着对他说:“表叔,您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来到这乡下比在京城里自在多了,起码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然后梅含笑又转向她娘欧阳璃:“娘,让表叔先给您切个脉吧。” 于大夫点头:“是啊,阿璃,你先躺下,我来给您诊一下脉。” 欧阳璃点头。 梅含笑就扶着欧阳璃躺下。 欧阳璃躺在床上,伸出瘦削不堪的胳膊。 于大夫坐在床边, 抛却了所有的杂念, 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欧阳璃的手腕上。 49 怒气 屋里一片寂静, 梅含笑的眼睛紧盯着于大夫的脸。 于大夫的脸色刚开始的时候是平静的 一会他就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凝重, 那里边充满了担忧和沉重。 梅含笑的心就是一沉。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问, 而是继续盯着于大夫的脸。 然后她就看到这位于表叔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的惊讶, 再接着脸色就整个阴沉了下来。 梅含笑分明看清了他的脸上出现了愤怒。 梅含笑没有错过于大夫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没有当过警察,不懂什么微表情。 但是她却看懂了于大夫的表情。 她有些惊讶于这位表叔的表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多变。 他愤怒什么? 难道娘的病还别有隐情不成? 不过她没有马上问。 然后她又看到于大夫让欧阳璃把另外的一个胳膊也伸过来。 他又号了一次脉。 梅含笑不敢当着欧阳璃的面,问于大夫到底诊的结果如何。 不过她不问, 不代表欧阳璃不问。 欧阳璃对自己的病情非常清楚。 她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不会太长久了。 她除了放下不下女儿之外。 别的她也想明白了。 毕竟她也病了好久了。 于是欧阳璃直接就问道:“表哥,我的病情,我自己知道,你也不用避讳什么,直接开口就好。” 梅含笑赶紧给于大夫使眼色, 希望他不要对欧阳璃说实话。 于大夫看了一眼她的小表情。 却并没有听她的话。 他沉吟了一下说:“阿璃这病得的是肺痨。虽然大家都认为这病治不了。但是表妹你也不要担心。你这病别人治不了,我却有一偏方能治,只不过时间要长一些,另外有一味药不太好找。” 这味药长在极北的沙麓山之巅。 不过这话他不能对欧阳璃说。 梅含笑一听就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治,只要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这味药。 那她一定要去把这味药找到。 她在那个世界的母亲抛弃了她,去国外去过自己的幸福生活。 而她幸运地来到这个世上接替了原主的身份。 欧阳璃可是把她捧到手心里疼爱的。 所以,她这两世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母爱。 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挽回。 她要救她娘,一定要救, 不论有多么大的危险, 她都要去尝试。 于是她说:“表叔,只要有方子就好,我娘她今天也坐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我们先让娘休息一会,至于药材的事情。正好白伯伯也在这里。他走南闯北的也能帮我们拿个主意,说不定他就知道哪个地方有那味药呢。” 欧阳璃突然问道:“表哥,你说得那味药材叫什么,是不是很不好找?” 于大夫说:“这种药材叫金元参,它和别的参不同的是,它的全身都是金色的。有人也采到过这种药,我记得皇宫里曾经就有过这么一棵,那还是当年梅侯爷打败北狄时。北狄人谈条件时特意进贡的这么一棵。因为当时正好皇上得的也是这种病。“ 而当时给皇上看病的人正是于大夫。 他把那唯一的一株药给皇上用了。 他那里侯还很年轻, 不过这个方子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 他们家的医学是祖传的。 只是于大夫想不清楚的是,北狄人明明已经被梅侯爷都打服了。 为什么后来他们又敢来偷偷地攻城? 于大夫的祖父前两年去世了。 他就辞了太医院的职务回家丁忧。 再后来他就不想回太医院去了。 皇上已经年近五十。 他的几个儿子们都各显神通, 谁都想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可是皇位只有一个。 所以现在的京城也是形势不明。 于大夫觉得这样的形势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想保命。 正好他的朋友要在这边开个医馆。 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 当然,他来这里的目的还有一个, 那就是他也想找一下欧阳璃母女, 他一直惦记着她。 她家出了那样的大事。 于大夫想看看他心里的这个白月光表妹到底过得好不好。 还真是巧, 真就让他碰到了梅含笑。 现在,欧阳璃就在他的面前。 他要尽一切的努力治好她。 现在看来, 表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他也能看出来欧阳璃的坚强。 只是,哎。 怎么说呢。 有些话他觉得还是单独和阿笑说得好。 于是于大夫说:“阿璃,那味药会找到的。你先休息,我可以先给你用别的药来代替那味药,虽然药效不如金元参。但是肯定要比你原来喝得那些药要好得多。你放心,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的。” 欧阳璃一听他这样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是谁不愿意活得更长久呢? 更何况她还有女儿舍不下呢。 梅含笑也说:“是啊,娘,您就休息吧。我出去让表叔开方子。然后抓药,给你熬上。” 欧阳璃这才微笑着点点头说:“好,那你们去吧。我睡一会,好像真有点累了。” 其实她能撑到现在,真得已经很不错了。 梅含笑和于大夫走出了屋子。 两个人到了外面。 白家父子正在厨房里做饭。 两个人都能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切菜声。 梅含笑引着于大夫走到客房里坐下。 她有些抱歉地说:“表叔,早晨烧得水都凉了。表叔就先喝些凉白开吧。娘整天喝药,我这家里也没有茶的。表叔就凑合一下吧。” 于大夫笑了:“阿笑,你不用和表叔客气。其时,只要是烧开过的水,排毒效果更好。我们就喝凉白开就好。” 梅含笑也笑了,她觉得表叔这人不错,没有那么我的讲究。 不过她还有话要问这位表叔。 她觉得这位表叔在她娘面前说得话并不全是真的。 他应该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于是她就直接问道:“表叔,您刚才在娘的屋里还有没有说完的话吧?” 于大夫赞赏地看着她:“阿笑,你怎么知道表叔的话没有说完?” 梅含笑盯着他的眼睛说:“表叔,您在给娘诊脉的时候,阿笑一直盯着您的表情,你最后的表情,我觉得有一股子怒气。为什么?是不是娘的病还另有隐情?“ 50 不育 于大夫怜惜地看着梅含笑说:“阿笑,你娘的身体里不只有病,还被人下过药?” 梅含笑一惊:“表叔,您说我娘身上有毒?” 于大夫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充满阴郁。 这孩子虽然长得个子高挑。 但要算她的年纪,他还是能算出来的。 梅含笑今年也就只有十三岁。 梅侯爷战死的那年,她才只有八岁。 对这样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十三岁的小姑娘, 哪里会知道世间大家族的人情险恶? 他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对这孩子似乎有点残酷。 他想着应该怎么跟这孩子开口说比较合适。 梅含笑看他没有马上开口的意思,有些急了。 她娘到底中了什么毒药,到底能不能解? 她用那双清澈纯净的杏眼看着于大夫说:“表叔,阿笑虽然出身高贵,却并不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您也看到了,这两年娘有病,这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在料理。我哪里都能去,都能跑。不怕您笑话,现在的我纯粹就是一个乡下的野丫头,要不是我娘把她在京城里的铺子换成了银票,我们说不定就变成乞丐了。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阿笑都能承受得了。您只管说?” 于大夫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忽然就觉得她就是那山崖上的一棵孤傲的青松。顽强地不惧风雨地在往上生长。 是啊。这样的孩子,她就是一株在生长在风中的野草,生命力和抗争力都很顽强的。 于是他静静地看着她说:“阿笑,你难道不怀疑你都长到八岁了,你娘却为什么就只生了你一个孩子吗?我可是知道,你爹在你出生的这八年里曾经在京城呆过三四年的,他并不是一直都呆在边关的。他是在你四岁的时候,边关北狄人闹的猖獗,正好你祖父那时刚去世,边关急需要守将,他才去的。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收服了北狄人,那之后,北狄人一听你爹的名字就害怕。” 梅含笑点点头,是啊。 原主的记忆全在她在身上。 那个时候的梅宇对她极其宠爱。 她就是他爹和他娘的美丽小公主。 她还清楚地记得。 她都四岁了,她爹梅宇还会笑呵呵地把她放在自己厚实而宽大的肩膀上。 好像他就是她的一座坚实的大山。 想到这里, 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于大夫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就犹如一声惊雷乍起。 是啊,为什么,她娘生下她这个小棉被之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孕? 她的 于大夫那时候正在太医院里当太医。 他又喜欢欧阳璃。 虽然他娶不到这位表妹,但是这位表妹在他心里从来都占有一席之地。 因些,有关镇北侯府梅家的消息,他还是很关注的。 梅含笑听了他的话。 她愣了一下。 是啊,她爹和她娘为什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后, 她娘就再也没有怀过孩子?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难道?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她迟疑地问:“表叔,您是说有人不想让我爹和我娘生出儿子?” 于大夫赞赏地看着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 这孩子很聪明。 他一分析。 她就猜测出了结论。 是啊,这样的孩子,真是可以撑起一个家的。 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她是将门之后, 她的父亲是威震北狄的大将军, 也是让朝廷十分忌惮的武将。 而她的外公家也是武将之家。 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于是他说:“阿笑,从你娘的脉象来看,她在几年前就被人下了绝育药。所以,你爹娘自从生了你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第二个孩子。” 梅含笑点点头,果然是这样,好狠毒的心思。 古代人最看重的就是子嗣。 没有男孩子,就断了香火。 她爹就算是个侯爷, 可如果一直没有儿子。 这爵位也保不住的。 她爹娘的感情很好, 她爹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不过,以她的猜测, 不只她娘被下了毒, 她爹梅宇估计也中了这毒。 要不然他爹为了子嗣一旦纳了妾室,照样也会生儿子的。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过,梅含笑的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可是她没有说出来。 只要父亲和母亲以后没有儿子, 等他爹梅宇不在了。 那以后的爵位就会落到谁的手里? 想到这里, 她的心里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是她二叔或是三叔? 她二叔是她父亲的同胞兄弟, 两个人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而三叔是庶出。 祖父的妾室就那么两个: 一个无生育,早早就死了。 另一个就是三叔的生母。 按正理推算, 如果爹爹没有儿子。 那能继承爵位的只能是二叔或是他的儿子。 因为二叔是嫡出。 可是二叔又是爹爹的亲兄弟, 他能对自家兄长下这样的毒手吗? 梅含笑的眼睛一闪。 也许是二夫人瞒着二叔做得?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夫人潘氏那个人是一个心思极其不正的人。 难道这是她下的毒? 那个女人会吗? 至于三叔和三夫人夫妻俩嘛, 从来都在府里摆得清自己的位置, 他们知道自己是庶出的。 所以在府里一直都规规矩矩的生活着。 就是她和娘亲最后落魄了。 在府里举步维艰的时候。 三夫人也没有对她们踩上一脚。 甚至三叔还特意来祭拜过他的父亲几次。 三叔那脸上的伤心。 她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假的。 并且三叔对祖母也很孝顺。 而三叔的那个姨娘也基本上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太出来。 梅含笑想,这事情也许二夫人做得可能性要大一些。 于大夫看着小姑娘一会皱眉,一会瞪眼睛,一会又摇摇头。 小表情变来变去的很丰富。 原来沉郁愤怒的心情突然就轻松了不少。 他笑着说:“阿笑,不要想了,这事情我们以后现说,现在先说说你娘的病。” 梅含笑瞪着纯净的杏眼看着他问:“表叔,您说实话,我娘的病真能治好吗,您真有那个方子吗?” 有治好的方子,为什么得了肺痨的人还会死亡? 她总觉得这位表叔是在安慰她娘的。 于大夫说:“方子是真有,如果这种疾病不是到了最后严重的时候,是能控制住的。不过你娘的病情有些严重,毕竟她身上还有毒未清,那可不是普通的绝育药,那毒药会让人的身体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你娘的身体才会这样不好。现在你娘只能用那个药来配我手里的方子,也才能还有一丝希望,只是那药不好拿到,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个金元参就在那沙麓山之巅上,” 梅含笑瞪大眼睛:“那山很高吗?上不去吗?” 于大夫叹了一口气说:“倒不是说那山有多么高不可攀,只是听说那上面的金元参有东西在护着。至于是什么东西,那就不知道了。” 梅含笑心下顿时就凉了。 原来如此。 她又不甘心地问:“不是说北狄人就向我们大宋国献过一只参吗,这说明那是能上去的?” 于大夫点头:“自然有人上去过,要不那只参也不可能得到。只是那需要武功特别高强的人,或是有特殊的奇遇才能得到。” 梅含笑的心里真是要凉透了。 她学了这些年的武功,虽然把外公家的功法招数基本上都学完了,可是她的内力还不到家。 以她的功力估计是得不到那参的。 至于白叔叔吗, 她又摇摇头,她觉得白叔叔的功夫虽然好,但也不行。 白叔叔估计连她外公都打不过的。 可是外公和舅舅们现在都守在南疆,有军令在身,谁也不能回来帮她。 她为难地耷拉下了小脑袋。 于大夫看着她的小表情沉思了一下说:“阿笑,这药虽然不好得,但是我们家的方子是很不错的,慢慢地先给她调理着,这些时间里,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既然有人上去过。那肯定是会有办法的。” 梅含笑感激地点点头,眼睛里不由地又燃起了希望。 然后她把目光投向娘亲所在的堂屋。 暗暗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51 商议 梅含笑现在确定了母亲的病还有救治的希望。 只要有希望, 她就不会放弃。 不管那药好不好得, 至少她的心里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梅含笑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去一趟沙麓山。 不管那上面是人还是怪物。 她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一下。 她想了想对于大夫说:“表叔,我娘的身体以后就麻烦您来调理了。” 于大夫点头:“阿笑,你放心,表叔会尽心的。哎,要不是你娘身上中过毒药,过早地伤害了她的身体,她的病也不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那药就等于是给你娘身上雪上加霜啊!一般人其实用上好的玄参就可以了,可是您娘必须要用沙麓山上的金元参,因为那元参还可以解你娘身上的毒。” 梅含笑点点头说:“好,表叔,阿笑知道了,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找到那金元参的。” 于大夫心里一动,定睛看着她:“阿笑,莫不是你要去沙麓山?” 梅含笑眼睛一闪,不过她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她把声音放低说:“是的,表叔既然猜到了,阿笑就不瞒着您了。我是要去沙麓山的。不过我要把我娘先安排好再去。” 于大夫不赞成地看着她说:“阿笑,你是一个女孩子家,那么远的路,你怎么能去得了?” 梅含笑拍拍自己的胳膊说:“表叔,您别看阿笑是个女孩子,阿笑可是把外公家的剑法招式都学会了,我一身的武功,为什么就不能去呢?” 于大夫说:“你武功再好,还能好得过你外公和你父亲?即使像他们那样的身手去了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我估计你的外家功夫可以,但你的内力肯定弱很多吧?” 于大夫知道欧阳璃的功夫底子, 梅含笑的功夫一定是欧阳璃教的。 如果没有欧阳老将军的亲自指点, 估计小丫头的很多功夫也只是花架子。 梅含笑如果和一般人打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但要是遇到真正的高手那就不行了。 梅含笑有些下气地点点头。 这个表叔的眼光这么厉害, 她是怎么看出自己内家功力不行的? 其实于大夫也是靠猜的。 梅含笑有些好奇地问:“表叔,您莫不是也会些功夫?” 于大夫摸了一下自己下颌的小胡子说:“懂点皮毛,表叔原来和你娘,还有你舅舅一起练过。只是我对此不太感兴趣,所以后来还是跟着我爹学医了。” 于大夫的祖上就是开药铺子的, 祖上也传下了不少的秘方。 只是刚开始时, 于家是在边境生活的。 在混战中,他的祖父被打死, 后来,他父亲好不容易带着他们逃了出来, 后来就投奔了欧阳家。 再后来, 于大夫的父亲就在欧阳家里做了府医。 于家因为是欧阳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 所以欧阳家并不把他们当外人看。 而于大夫的年纪和欧阳璃的年纪也差不多。 因此梅含笑的外公在教自家儿女功夫的时候 自然也就带上了于大夫。 只可惜于大夫在那上面并不太感兴趣。 也许是于家遗传基因的缘故。 于大夫反而特别喜欢跟在自己父亲身边问这问那的。 父亲带出来的医书。 他都看遍了。 于父一看儿子在医术方面这样聪明好学, 自然是把自己一身的医术都教给了儿子。 后来朝廷太医院里招人。 于大夫就在梅含笑外公的鼓励之下去考试。 凭他们家祖传的医术。 他很轻松地就考上了。 再后来。 他就在太医院里供职。 直到后来于父去世后, 他才辞去太医之职。 所以他身上有功夫,却不精通。 梅含笑听他这么一说。 不由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于大夫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阿笑,就算你能去,可是你娘的生活起居得有人照顾啊。你总不能让那一对白家父子来照顾吧。” 表妹是个寡妇,哪里能让别的男人来照顾? 梅含笑连忙摆手:“表叔,不会的,白伯伯他们家里开着镖行,他们不能离开太久的。” 梅含笑知道,白家的生意很好, 因为白家诚信,白家人的武功又高。 他们在杨集那一带山区的名气还是不小的。 可是自从五年前他们两家相识之后, 他们之间就有了来往。 只要一到雇人种地或是秋收的季节, 他们父子一定会来帮忙料理的。 有时是父子俩一起来, 有时是白智新自己带几个人来。 梅含笑也知道他们父子这是在报当年外公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 这也是白家人品好,知恩图报。 其实梅含笑还有一点不知道的是。 梅含笑的外公对白震虎的救命之恩是一个方面, 另外一个方面也是因为梅宇。 白震虎知道母女俩是梅侯爷的妻女。 梅侯爷皇帝那里是罪人, 可是梅家祖孙三代对大宋国的贡献。 大宋国的百姓却是铭记在心的。 所以自从知道了她们的来历身世。 这位白当家的就把这母女俩的责任自动地扛在了肩上。 而正是因为白当家的这份诚心和为人。 也是欧阳璃想要让女儿嫁给白智新的原因之一。 梅含笑心里当然也是明白一些母亲的意思的。 不过梅含笑可不是纯粹的古代人。 她是穿过来的。 她在现代虽然没有谈过恋爱。 但她也知道爱情是要讲缘分的,不能用恩情来说事。 她穿过来之前就是一个十分苦逼的孩子。 没有父母疼爱,也没有另外的亲人了。 就连她的生活费和学费都需要自己去挣, 其实她父亲是警察,是为公牺牲的。 政府当时是给了一大笔抚恤金的。 但是她母亲当时走的时候。 把父亲的抚恤金带走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 她为了给奶奶看病都花完了。 梅含笑能依靠自已的力量一边打工, 一边上学来完成自己的高中学业, 最后又考上了大学, 那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她那时侯把时间全都放在了学习和打工上。 哪里有什么时间和心思去关注那些男同学。 更不用说去谈恋爱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接到过情书。 但每次她都是连拆都不拆, 直接撕碎了丢进垃圾箱。 她现在穿越到原主的身上。 身体还只有十三岁。 她娘的身体又是这样。 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去考虑嫁人的事情? 再说了,在她的眼里, 白智新就是一个非常暖心的哥哥。 她对他可没有虽的心思。 于大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自己怎么能行,要不你就雇佣白家和你一起去,他们不就是开镖局的吗?” 梅含笑赶忙摇摇头说:“表叔,那可不行,白伯伯不会要我的钱的。” 梅含笑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白伯伯的武功是不错, 但要是上沙麓山那样的地方危险的地方, 去对付那未知的危险。 她觉得白伯伯父子的功夫还是差了些。 她也不忍心让白家再承受家那么大的恩情。 白伯伯已经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 她怎么能忍心再让他们为了自己母女俩去冒这么大的危险呢? ------题外话------ 亲爱的姐妹们,感谢你们能坚持一直陪着我到现在。我很需要大家的宝贵意见,也希望大家动动您的小手写上两句评论。也给我们文中的小含笑鼓鼓劲,看她以后怎么成长?另外,现在已经出现了两位青年男士,到底哪一位是男主呢,或是男主应该另有其人呢? 52 准备 <!--go--> 于大夫是县里坐馆的大夫, 更何况他还把自己的夫人孩子也都带过来了。 虽然白家父子做了不少的菜, 他还是开了方子之后就匆匆告辞了。 至于方子上的药品。 是白智新跟着于大夫去县城拿的。 晚上,欧阳璃就开始服用于大夫开的药了。 白家父子并没有听到于大夫和梅含笑的对话。 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白震虎只是觉得欧阳璃和梅含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就笑着说:“阿笑,是不是你这位于表叔的医术很好?” 梅含笑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欧阳璃说:“是啊,表叔说了,娘只要按他的方子吃,慢慢的,她的病就会治好了。” 她既然不想让白家父子帮忙。 自然也就不会跟他们说实情。 这几天她要抓紧时间办另外一件事情。 于是她又笑眯眯地对欧阳璃说:“娘,您不是想让我雇佣丫头吗?现在我也想通了,我准备找几个丫头放在家里来给我帮帮忙。” 欧阳璃看了她一眼,高兴地说: “早就应该这样了。那就托你赵家婶子找找人吧。” 白震虎突然就插了一句话进来: “过两天,我给你送两个会功夫的丫头来当护院吧,正好也能管住那些新招来的丫头。你不是还想在山里建宅子吗?” 梅含笑一听眼睛一亮。 白伯伯送来的人肯定是忠心的。 她这就更放心离开了。 于是她开心地说:“好啊,好啊,白伯伯,您送来的人肯定是最好的。” 拍拍白当家的马屁,她可是真心的! 白伯伯对她们可是太好了。 欧阳璃有些过意不去。 自家女儿又不愿意嫁给人家的儿子, 却还要接受人家那么大的恩惠。 这孩子性子大大咧咧的。 她怎么会这么大方就接受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瞪了一下女儿。 这丫头,现在越来越野了。 梅含笑看到她娘责怪的眼神, 很没形象地吐了一下小舌头。 白智新一直在注意着她的表情。 看到她吐出的小香舌。 他的眼神不由地暗淡了一下。 喉咙里咽了一口唾沫, 耳根子也红了。 只是他的肤色不白, 所以还不是很明显。 可是白当家却看到了儿子的表现, 他不由地在心里暗自叹气。 自家儿子这是在单相思啊! 可惜阿笑这孩子对智新没有一点感觉。 第二天,白家父子就帮着梅含笑带着雇工们收粮食。 自从母女俩来到这里后, 白家年年来人帮着管理。 不只这样, 那位乡长也来了赵家村一趟, 和白震虎好好地喝了一顿酒。 梅含笑主动下厨房做饭。 她可是很会做饭的。 穿越来前她会做, 穿越过来后,她家的饭也是她做。 所以对于做饭,她根本就在行得很。 她不仅会做,而且还色香味俱全。 两位大老爷们一边喝一边赞不绝口。 梅含笑家的地收完后, 还是像往年一样, 她很大方地给了自家的长工一些粮食之后, 又留够了自家一年吃的粮食和种子。 她用卖粮得来的钱, 给白家伯母做了一身上好的衣服。 也给白伯伯和白智新也都订做了外衫。 当然也少不了乡长和村长夫妻的。 没办法。 给白家的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村长和乡长也是对她们母女很照顾的。 所以她也是觉得人情是要还的。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就这样,梅含笑把每个人都打发得乐乐呵呵。 她算了一下自己今秋的收入。 还能剩下一千多两银子。 这在农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趁着白家父子还在这里。 梅含笑又把自家院子的围墙加高了不少。 最上面还都加上了铁打的尖刺之类的东西。 把门也改成了大铁门。 白家父子看着梅含笑, 都觉得这丫头真长大了。 心眼多了,知道自己家的钱多了。 就要学会防盗防贼了。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最起码这丫头的心里是有数的。 她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于是白家父子就放心地走了。 这边白家父子刚走。 村长夫人给找得丫环也找到了。 一共有两个,都是从人伢子那里挑来的。 其中有一个还是海宁县本地的口音。 这姑娘叫大丫自小没有娘。 她只有十二岁,长得个子也不算高, 不过看着倒是干净利落,眼神也很纯净。 家里的婶婶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 就把她给卖了。 梅含笑想了想, 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新绿 寓意着一片勃勃生机。 也寓意着人生重新开始。 另外一个小丫头长得也很瘦削, 好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梅含笑一问年龄。 她已经十四了,比自己还大一岁, 个子却也不太高。 她原名叫黑妮。 不是本地人。 梅含笑想了想,就说:“既然到了我这里,那你们和原来的一切都要断绝关系。原来的名字就不要用了。你也改个名吧。就叫新芽吧。” 为了这两个丫头, 梅含笑还特意去了一趟县城, 给两个丫头都办了死契。 就这样。 梅含笑母女自从在路上失去了自己的那几个贴身丫环之后, 这是五年来第一次买丫环。 两个丫环还算是机灵勤快。 可以看出赵家婶子真是用心挑的,眼光也很好。 过了没有几天后, 白震虎把自已夫人身边的两个会武功的丫头也送来了。 欧阳璃把四个丫头分了等。 白家送来的两个丫环也都被改了名字。 一个叫心蕊,一个叫心花。 这两个名字是欧阳璃起的。 她当时看到这两个丫环, 就想起了自己原来的丫头梅花和梅蕊。 于是就各自取了其中的一个字给了两个丫头。 既是怀念那两个忠心的孩子。 也是对这两个丫环寄寓的期望。 白当家的送来的这两个丫环, 年纪比较大。 心花十六岁,心蕊十五岁。 欧阳璃让心花和心蕊做了一等丫头,每月月银三两。 新绿和新芽做了二等丫头,每月月银一两。 毕竟心花和心蕊两个人身份不同,且有武功在身。 说是来做丫环的。 其实也是来给她们母女看家护院的。 欧阳璃和梅含笑哪里能亏待了这一对小姐妹? 梅含笑十分满意自己的这几个丫头。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over--> 53 来访 梅含笑自认为把自己走之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她现在想着问题是, 她要以什么理由来对她娘欧阳璃说呢? 她现在只有十三岁, 虽然她自认为自己有一身的工夫, 可她毕竟还从来没有和她娘分开过。 再者说,现在正是她娘有病的时候, 她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后再走。 她娘不怀疑才怪呢? 正当她苦思冥想地琢磨着主意时, 于大夫带着自家的夫人上门了。 自从于大夫第一次给欧阳璃开方子起, 他几乎每三天就来给她珍一次脉, 调一下方子。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欧阳璃的脸色虽然还是那样。 但是却奇迹般地不咯血了。 梅含笑心里特别高兴, 她从来没有想到于家的偏方竟然有这样的奇迹。 这天,她刚侍奉着欧阳璃喝完药。 于大夫就带着夫人进了门。 这是于大夫第一次带着夫人来。 于大夫把自己的家眷都安置在县城里。 于夫人长得不是漂亮型的。 却很端庄大气,面貌也很清秀。 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于夫人的娘家姓姚。 姚家的家境也算是小康之家,书香门第。 姚父是参加过科举考试的。 他本以为自己一定能考上个二甲进士。 却没有想到只中了一个同进士。 这同进士虽然也是进士。 但地位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就这么说吧。 大宋国每天年的春季都要举行全国选拔官员的考试。 考上的取三百,叫贡士。 然后这三百人要在大殿上再朝廷一次殿士。 这殿试的主考官就是皇上了。 这些参加过殿士的人经过考试后名次就要重新排了。 前三名为一甲: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然后再取一百为二甲,这就是进士及第。 而最后的就是三甲了。 三甲就是最倒霉的了。 这些人都属于同进士。 如果说二甲以上的算是正室夫人的话。 那这同进士的待遇就如同小妾。 同进士一般都很少有升迁的机会。 而姚父亲恰恰就是同进士。 好在这位姚父也是一个有成算的人。 他觉得与其在京城里做一个米粒大的小官。 还不好到下面历练。 于是这位姚大人就走了门路, 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做了一个小县令。 不管怎么说。 那也是自己的小地盘。 临走之前,姚县令把女儿嫁给了于大夫。 当然他也是看上了于大夫的为人, 觉得于大夫应该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于大夫和妻子的夫妻感情还算不错。 虽然他的心里还有一小块地方装着另外的一个女人。 但是他还是很喜欢姚氏的。 姚氏的肚子也很争气。 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最小的还是一个女儿。 于大夫简直都对妻子感恩了。 所以这一生虽然没有娶了他心中的白月光欧阳表妹。 但他觉得他能娶一姚氏也是他的幸福了。 女儿如今也一岁半了,长得玉雪可爱。 夫妻俩和三个小男娃对这个最小的女娃娃都是如珠如宝地对待着。 不过这次因为是于夫人第一次上门拜访。 所以并没有把孩子们带过来。 于夫人这次就是特意来探望欧阳璃的。 别看于大夫是个大夫, 但他却很通人情世故。 这大概和他的个人经历有关。 当时他祖父死后, 他们一家投奔表姑欧阳老夫人。 虽然欧阳府里的人都对他们很好。 但他们也很知道感恩。 所以在府里做事情从来都没有逾矩的时候。 自从于大夫考太医院之后, 他在那样互相倾轧的宫廷环境下生存, 更是小心翼翼, 他除了埋头做事,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于大夫对自己的妻子姚氏很尊敬,也很喜欢。 夫妻过了也十多年了。 姚氏还跟着他给父亲守过孝。 嫁给他之后一直都是贤惠大度,体谅有加。 做为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 即使他不想再去太医院了。 姚氏也不说什么。 丈夫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不在京城里呆着。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姚氏看着是很顺从丈夫的一个女人。 她也很有自己的主意。 她在嫁给于大夫之前, 对他的来历和人生过往做过细致的调查了解。 要说女人家的心思确实是很敏感的。 姚氏也是如此。 她也曾经怀疑过丈夫对这位欧阳家的大小姐有过爱慕之情。 但她却很精明地从来不在丈夫面前提起这事, 怀疑又怎么样? 就是自家丈夫爱慕人家小姐。 人家小姐不也是嫁给了赫赫有名的梅侯爷? 她如果计较,反而会坏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不过想是这么想。 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个疙瘩。 她很想见一见这位欧阳府的大小姐。 说起来姚氏也京城人。 可是她却只是一个普通的书香之家的小姐。 她家的级别,哪里有机会能见到欧阳璃呢? 这位欧阳大小姐的名声她虽然听说过,却是从没有见过的。 当于大夫跟她说了欧阳璃的事情之后。 她就想着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 她都应该来拜访一下丈夫的这位表妹。 就这样夫妻俩一起就来到了赵家庄。 梅含笑先迎出来的。 小姑娘高挑健美,五官精致。 姚夫人第一眼看到她,心里就是一窒。 她心里不由赞叹:“这孩子好美!就像是从画里走来的一样?” 然后她转念又一想:孩子这样美丽,那她的娘亲又能错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自以为大度的人却突然有些酸溜溜了起来。 确实,梅含笑越长越漂亮, 如同初开的蓓蕾, 她的身上集中了梅宇和欧阳璃的优点。 别人说她七分像欧阳璃,那三分自然就像了梅宇。 她是挑着父母的长处长的。 哪里能不优秀出色了。 更何况她又是练武之人。 自然更是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长得快一些。 就连那表现女性特征的小胸脯都有一些形状了。 梅含笑先给夫妻俩行了一礼, 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阿笑给表叔表婶请安。” 她和于大夫现在已经很熟悉了, 但她还不了解这位表婶是什么性情。 她了解过这位表婶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是大家闺秀。 那自然也是很重视礼节的吧? 所以第一次和这位表婶见面, 梅含笑还是不敢随意跳脱。 于夫人看着她有模有样地行礼, 虽然不太标准。 但也还算合规矩。 她温和地笑了。 54 探望 她瞟了一眼丈夫, 然后就很自然地上前拉住梅含笑的小手。 于夫人的手一接触到梅含笑的小手。 她的眼睛里就出现了一丝惊讶。 这孩子的手上竟然有不少的茧子。 这哪里是大家闺秀的手啊? 这分明是一双干过不少活的手啊1 于夫人姚氏没有学过武, 她不知道,其实练过功拿过兵刃的手都是有茧子的。 更何况,这些年里,梅含笑母女一直都没有雇佣过丫环。 尤其是欧阳璃有病这两年。 家务活几乎都是梅含笑在干。 因此她的手是很有些粗糙的。 于夫人姚氏惊讶过后, 不禁有些可怜起这个小丫头来了。 这要是梅侯爷不出那样的事。 这孩子在京城里长大。 哪里会受这样的罪啊? 于夫人却不知道。 其实梅含笑更喜欢的就是这样自在的生活。 于夫人笑着说:“早就想来看看你娘,却总也不凑时间。今天正好你表叔要来给你娘诊脉。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她一边说着,就把站在旁边的于大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递给梅含笑。 “阿笑,这是我和你表叔的一点心意,给你娘补补身体。”于夫人笑着说 梅含笑赶忙接过来,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旁边侍立的新绿把盒子接过去:“小姐,给奴婢来拿吧。” 梅含笑把东西给了新绿后, 又蹲身向于夫人道谢:“谢过表叔表婶厚意,请里面坐吧。”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里边走。 里面的欧阳璃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新花对她说是于大夫夫妻来了。 欧阳璃赶紧让新花和新蕊帮自己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 这不只是因为于夫人来了,她才这样。 就是每次只要有人来, 她都要齐齐整整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欧阳璃觉得这是对别人的礼貌,更是她自己应该具备的修养。 于夫人姚氏一迈进欧阳璃住得屋子, 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她从丈夫那里已经了解到了这位表妹的病情不轻,而且身上还有毒。 再看看欧阳璃的脸色。 是不自然的颜色。 能看得出是上过一些妆来掩饰过的。 要不然这位表妹的脸色应该是憔悴的。 但就是这样的欧阳璃, 即使是一身的病气。 也掩饰不住她身上那股高雅的气质。 欧阳璃的精神气好像也还不错。 她是武将之家出身的。 跟一般的娇小姐不同。 她的身上更多的是英武之气。 欧阳璃的那双眼睛杏眼和女儿梅含笑长得一样。 只是没有梅含笑的眼睛那么灵动纯净。 毕竟欧阳璃已经病了那么久了。 眼睛里哪里还会有以前那光彩照人的神采呢? 尽管这样,她依然是美丽的。 欧阳璃已经在新蕊的搀扶之下下了地。 她正要给这位于表嫂行礼, 于夫人赶紧把她扶住:“表妹,这可万万使不得。” 她可不能让欧阳璃拜下去。 于家在落魄时曾经投奔过欧阳家,依附过欧阳家生活。 欧阳家对于家是有大恩的。 再说,就是从身份上来说, 即使欧阳璃母女现在的身份是罪犯之家眷。 但母女俩可不是罪人, 更何况还有一直驻守在南疆的欧阳将军父子呢。 要不说,于夫人姚氏比一般妇人都聪明呢。 于夫人觉得 凤凰即使落了地,可你能说她长得像鸡吗? 她依然不还是凤凰的长相和羽毛吗? 所以她姚氏不敢丝毫不敢看这一对母女。 现在皇上不让欧阳父子回来, 那是因为南方周边的小国家太多, 那些可恶的小国家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大宋国边境的侵扰。 而我们的这位大宋国皇上却从来不给南疆增兵。 所以欧阳将军在南疆也是守得很辛苦。 而原来在北方的梅家军现在却都被分得到处都是。 当然将领也是换了的。 说到底,这位已经五十岁的皇上性子越来越多疑, 他对那些曾经为大宋国立下过功勋的武将防得紧着呢。 但是总有一天,欧阳父子一定会回来的。 到那时,就是欧阳璃母女脱离苦海的时候了。 姑表嫂俩互相谦虚了一番。 于大夫在旁边笑着说:“行了,你们俩也不用这么客气。表妹,你表嫂也是个实在人。她也没有那么些讲究,我们大家都随意些就好。” 在妻子面前。 于大夫对欧阳璃的称呼由“阿璃”变成了正规的“表妹”。 欧阳璃只是笑笑, 她心里很欣慰,于表哥是个明白人。 小含笑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是骨碌碌地转了几下。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她好笑看着于大夫。 那小眼神里充满了调侃。 原来表叔也是一个妻管严的啊。 于大夫此时也正好也看向她。 接受到了小丫头那调皮的小眼神。 他的老脸也不禁有些发烧。 哎,这个小丫头太机灵了。 好像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一样。 于大夫不由地瞪了小丫头一眼。 梅含笑抿嘴一乐。 不再看于大夫,而是把脸又转向两位已经分别落座的夫人。 姚氏笑着说:“听夫君说表妹身体抱恙,早就想来探望嫂嫂,但是夫君说还是等表妹稍微好些再说。这不,昨天说表妹现在已经大有起色。这才敢过来打扰表妹。” 梅含笑听着姚氏的话,心想,这位表婶看着表面上是个爽快人,可是这说话还是脱不开读书人家咬文嚼字的习俗。 不过,也许是这位表婶觉得自己是第一次来。 所以说话分外小心的缘故吧? 她想着,继续支着耳朵听两位夫人谈话。 欧阳璃的眼睛里露出感激。 她现在确实觉得比原来要稍微好些,起码现在不再咯血了。 只这一点,她觉得就是最大的进步了。 于是她也笑着说:“这都要多谢于表哥,要不是他,估计我现在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姚氏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欣慰,还有一丝自豪。 自家丈夫的医术在大宋国并不是最好的。 但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要不当年皇上为什么要点他去治病? 更何况于家祖上行医不止百年。 虽然当年遗失了一些方子,但还剩下一些。 再有她公公又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把失去的秘方又补充上了一些。 55 这丫头太实在了,愁人! 所以,于夫人姚氏对丈夫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大夫本就对医术痴迷, 他不只继承了家传的医学和秘方。 自己还阅读了不少其它的医学书籍。 如果他要是再回太医院。 估计当个院首都不成问题的。 只是他不想去趟朝廷的混水。 也不想出名。 所以他才跑到海宁这个地方来吧。 当初姚氏跟着于大夫来海宁时, 并不知道欧阳璃母女也在这里。 不过于大夫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他对自家夫人很信任。 一般的什么事情他并不隐瞒她。 而对于他遇到表妹这件事情。 那天晚上回去,他就对姚氏说了。 姚氏听了, 还对欧阳璃的情况关心问询了一番。 但于大夫却不知道女人的心思是很细腻的。 姚氏心里当时就有了另外的想法:难道那么多的地方,丈夫都不去,却来到了海宁,原来是别有目的。 为了证实这一点。 她笑着委婉地问了有关梅家老家的事情。 才知道原来梅家的老家就在海宁县的下河村。 原来如此。 不过好在于大夫并没有对她隐瞒这个表妹的存在。 还主动带她过来探望。 这就是对她的尊重。 也是在对她表明态度。 她还能计较什么呢? 不过想归想, 女人吧,都是感性要多一些。 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嘀。 不过她丈夫的医术确实是让她很自豪的。 而这些个方子里还正好有能治欧阳璃这病的。 听丈夫说,他还根据表妹的情况把方子又重新加减了一下。 现在看来,这方子还是很有效果的。 丈夫说,其实本来表妹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下在她身上的毒药却是霸道得很。 所以要想治她的病,还要解她的毒才行。 看看,作为一个男人。 对妻子都不做任何的隐瞒了。 姚氏自然心里也畅快了不少。 所以昨天于大夫一说, 她现在可以来探视了。 她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欧阳璃。 这个女人的言谈举止, 不做作,不虚伪。 让姚氏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于是她心里的不舒服又少了些。 她的语气也越发真诚了起来: “表妹,还是先让夫君给你切切脉,然后我们再接着说话可好?” 欧阳璃点点头笑着说:“好,就依表嫂。那表嫂就先在旁边休息一下。” 这边新绿和新芽已经把茶倒上了。 这茶是福建大红袍, 是梅含笑家最好的茶了。 这是今年白家父子前段时间带过来的新茶。 这茶水一倒,满屋的药味都被冲淡了不少。 桌子上还摆了两盘子小点心。 几个人都屏气静候。 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于大夫的脸上和手上。 过了一会,于大夫松开了手, 他沉吟了一下说:“也许是表妹从小就学武的原因,你的身体底子还是很好的。现在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治疗,病情是基本上稳住了。不过不能生气。不能忧心。表妹适合静养。不过,” 然后,他打住话题,然后把目光看向梅含笑。 小丫头赶紧问:“表叔,您尽管说,是不是需要阿笑去做什么?” 她想,表叔要说的事情应该还是去取药材的事情吧? 于大夫对他点点头。 两个人事前心里都有数的。 只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跟娘开头。 还要编一个理由才成。 于大夫又看了一下妻子。 姚氏皱了一下眉头。 夫君有什么话难道还要避开自己说吗? 不过还没有等她说什么。 于大夫已经开口了:“是这样,表妹的病情虽然是稳住了,但也只是稳住不再往下恶化了。 但是这里缺失的那一味药,我最近听说,我师傅那里已经有了。只不过需要有人去取来。” 欧阳璃和姚氏都有些惊讶。 他的师父不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他又是什么时候? 又在哪里还认了一个师傅呢? 姚氏的眼睛里虽然有疑惑, 但是丈夫说话, 她想有什么疑虑不是回家问得好。 他想起丈夫刚才那个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应该是暗示吧,暗示自己不要说话? 姚氏聪明地没有再说什么。 欧阳璃却疑惑地问:“表哥,你什么时候又拜了一个师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于大夫看向梅含笑, 只见那丫头的眼睛里满是精光, 似乎还带着笑意。 他不由地笑了。 估计这个小丫头已经猜测出了他的用意。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笑着说: “表妹,你可是不知道,我这位师傅可是不世的高人,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下才见到他。只是他的行踪有些不定。不过还好,听说他现在已经回到了河北。这事情比较重要,别人去,我不放心,我想让阿笑亲自去取。可是又怕表妹不答应。” 欧阳璃一听,果然直摇摇头。 她迅速地说:“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阿笑刚刚十三岁,她还是一个女孩子。我不能让她去,这一路上我不放心。” 五年前那一幕血腥的场面时时让她陷入噩梦中醒不过来。 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的。 这绝对不行。 欧阳璃的态度是于大夫预料到的。 他还没有说让阿笑去沙麓山呢。 如果要是那样。 欧阳璃更不同意了。 估计她连药都不会吃了。 这个表妹是宁可不治这病, 她也不会让女儿出危险的。 于大夫看向梅含笑。 心说,阿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剩下的话你自己去说吧。 这小阿笑鬼精鬼精的。 他只要递上了话, 估计她就会有下文的。 果然梅含笑说:“娘,河北并不太远呢,我去找白伯伯,让智新哥一起去好不好。” 心花却在旁边说话了:“大少爷跟着老爷保镖走了,这一次去要好几个月,现在根本就不在家里。家里只有二老爷在。” 梅含笑一噎, 不由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心说:小花花,你用得着这么实在吗,我这也只是一个借口啊。 这个坏事的丫头啊! 梅含笑看着这丫头都有些犯愁了。 多好的一个借口, 就这样被心花给无情地堵住了。 她有些苦大愁深地看着心花。 心花平时不爱笑。 话也不多。 没有必要时。 她从来不开口, 所以,自从她来到这里。 欧阳璃母女听到她说话的机会很少。 就是她说了,也顶多只是“嗯,好,知道了,记住了。“ 这丫头纯粹就是一个闷葫芦。 也不知道白夫人是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丫环在身边的。 56 决定 欧阳璃看着女儿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心花。 不由地在心里叹气。 她又看了一眼心花。 这孩子不错,心眼实在。 不太会拐弯。 想什么就说什么。 挺好的。 欧阳璃问于大夫:“表哥,能不能走驿站,让人把药寄过来。” 梅含笑赶忙对于大夫使眼色。 于大夫装模作样地想了下说:“好像也不太稳妥。这个药很难得,就怕在半路出了什么问题丢失了,就找不到了。” 欧阳璃却决然地说:“表哥,就是丢失了,那也是我的命。我认。再说了,这不还有你的药吗,我觉得现在吃着你的药就好了不少。” 于大夫心里叹气。 虽然他的药对欧阳璃的病有效果。 但那治得还只是表面。 有那种毒药在她的身上渗透着。 他是无论如何都根治不了她身上的病的。 那就像一个巨大的隐患,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暴发出全身的病气。 然后会让他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这个药还真需要梅含笑亲自去取才行。 因为梅家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上他们。 于大夫也知道这很危险。 但是他不能看着他欧阳璃将来出事。 当然他也不希望小含笑出事。 这可真让人为难啊! 梅宇已经死了,如果小含笑再出了什么事情。 他即使给表妹给好了病。 估计表妹也没有再独自活下去的勇气的。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责怪自己。 在他的心里, 表妹的分量还是要比小含笑的分量要重一些的。 他真得很希望表妹平安无事。 所以他宁愿不去想小含笑即使去了, 她是否能拿到药? 或是她即使拿到了药,可否能平安返回? 想到这里, 他忽然就很自责。 他歉疚地看向梅含笑。 梅含笑接触到了他的眼睛。 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的一样。 她笑呵呵地说:“表叔,表婶,我先不去了,等到白大哥回来再说好吧。说不定他们早早地就能完成任务回来呢。” 姚夫人也笑了:“对啊,那就先等一段时间。夫君先给表妹调着病,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人。” “夫人,不用等,我陪小姐去。”忽然心花又冒出了一句话。 大家都惊讶地看向这个肤色微黑,但长相却很清秀的小姑娘。 她去?她是什么功力? 梅含笑却是眼前一亮。 她没有试过白家这两个丫头的功夫。 但既然是白伯伯送过来的。 这两个人的功夫一定也不会太弱的。 不过就怕娘亲还是不同意。 果然欧阳璃看了心花一眼说:“不行,这么远的路,两个姑娘家。不要去了,就这么定了。” 她的态度很坚决。 可是她的话刚说完。 就听到啪的一声,心花把桌面上的一个点心盒子的点心往桌上一扣。 然后她的两只小手握住空盘子两边, 两边往下一按, 也没有看到她怎么使劲。 那个瓷盘子已经断为两半。 这力气——好大! 梅含笑惊讶地看着心花那淡定的神色。 欧阳璃也愣了, 她看着心花,这个孩子用得是内家功夫还是蛮力? 欧阳璃的眼睛忽然就有些湿润了。 当年的梅花也是这样,力气很大。 梅花的话也不多。 这两个孩子还真有相似的地方 于大夫的眼前却是一亮。 没有想到白家对表妹真心相护到了这种地步。 竟然派过来这么一个出色的丫环。 梅含笑没有说话, 眼神却看向旁边的心蕊。 心蕊是个很机灵的丫头, 她马上妙懂小姐的意思。 她笑着说:“夫人,心花姐的功夫在白家是数得上的。白夫人本身就是会武之人,一般的都用不到我们出手。如果心花姐能跟着小姐出去,夫人,您尽可以放心。她一定会护得了小姐周全的。” 梅含笑不禁在心里给心蕊点了一个赞。 这个心蕊就比花花机灵多了。 花花的武功都这样了。 估计蕊蕊的武功也不会太差的, 在这个赵家村里,还有村长一家的照顾。 她完全可以放心地去了。 于是梅含笑就上前抱着自家娘亲的一只胳膊笑眯眯地说:“娘,这回,您可以放心了吧。” 然后她又指指自己的耳朵眼说:“娘,您看,这都已经看不出来了。您再看看花花,她也没有扎过耳朵眼。我们正好女扮男装。” 欧阳璃还是不放心。 可是女儿说得也有道理。 她们如果女扮男装也是可以的。 只是声音还是有些不像男孩子。 心花突然又说了一句话:“夫人,我会护好小姐的。” 大家又是一愣。 因为心花用的是男声, 梅含笑就像是捡到了一个宝。 她上去一个子就抱住了心花兴奋地说:“花花,原来你会假声说话。” 心蕊在旁边笑了:“夫人,小姐,心花可不只会这个呢,她指定会保护好小姐的。” 心蕊最了解心花,两个人一直关系也很好。 心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 而她一旦说话,必定就是实话。 而且还爱戳人心窝子,有时让人下不来台。 白夫人对这个丫头又爱又舍不得。 不过白震虎倒是觉得心花适合欧阳璃母女, 因为她们善良,不会看不起心花。 心花也会很忠心地保护她们。 再者自家夫人武功高强, 白家女人又不出来走镖。 这孩子放在白家也有点可惜。 如果到了欧阳璃母女手下, 正好可以帮她们看家护院。 梅含笑笑呵呵地说:“娘,这回您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欧阳璃这才点点头:“好,娘准许你去,不过快去快回,不许在路上流连,更不许多管闲事。” 梅含笑赶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点头又点头:“好,娘,放心,阿笑肯定不管闲事。” 于大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 他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药拿到后,不要在路上让别人看到。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必要时可以不走人多的地方。绕个远也可以。” 于大夫想事情很周到。 小含笑去沙麓山如果不顺利,时间过长。 这也可以是一个暂时的借口。 但愿这孩子能顺利地到达, 但愿这个叫心花的丫环真能帮上大忙。 天哪。 他觉得,从今天开始。 他就要失眠了。 因为只有他知道。 梅含笑此去会承受多么大的风险。 甚至有可能一去不返。 57 相马 梅含笑和心花在出发之前, 特意去了一趟海宁县城。 海宁是个大县城。 城里有牲畜市场。 梅含笑五年前在扬集买得马现在越来越老了, 根本就不能满足她远行的需要。 心花倒是有一匹马,黑色的。 虽然这匹马不是特别地高大, 但是精神头还很好,跑路还很快。 看着心花的这匹黑马。 梅含笑有些小纠结。 想她一个小姐还不如一个丫环。 她一定要买一个比心花的马还要威武俊逸的。 心花的马不是黑色的吗? 那她梅含笑就要买一匹白色的马。 不都是说“白马王子”吗? 她要女扮男装,也要当个白马王子。 呃,是会骑白马的王子。 梅含笑心里想着,嘴角就露出了笑意。 心花看了她一眼就说:“小姐要白马。” 心花用的是肯定句。 嗯,梅含笑诧异地转身看她:“花花,莫非你会读心术?” 心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会。” 梅含笑奇怪地看她一眼:“那你怎么知道我要白马?” 心花硬硬的口气说:“你的表情。” 梅含笑乐了:“心花,您就那么自信你猜测的是对的?” 心花认真地回答:“直觉。” 梅含笑呵呵:“花花,别那么自信,你就没出过差错?” 心花肯定地回答:“没有。” 梅含笑叹了口气:“花花,多说几个字不行吗,嘴这么懒” 心花低头:“不行。”梅含笑真是拿她没辙了。 要说心花这丫头无趣吧。 可她那表情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一本正经,严肃,认真。 对了,心花不爱笑。 她好像从来就没见心花笑过。 她总是板着那一张俏黑的小脸。 梅含笑又有话题了:“花花,你不什么从来没笑过?” 心花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无趣。” 哎,这话没法往下谈了。 小含笑只好收住。 还是去相马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白马? 她正想着,就又听到心花往外扔了三个字:“能买到。” 梅含笑打了一个激凌:“小花花,你还说你没有读心术,可我刚想什么,你就知道。这太可怕了吧。” 心花又扔了两个字:“直觉” 梅含笑几乎想给她的直觉跪下了。 这个花花,活见鬼的直觉。 不一会,她们就到了马市。 梅含笑以为这里的人不会多, 却没有想到人还真不少。 两个人今天出来时穿得就是男装。 梅含笑还特意在自己脸上抹了些东西, 这样看起来能让自己的肤色黄一些。 也更像男子一些。 她一进马市,眼睛也不看别的, 直接就找白色的马。 还好,真有两匹白马拴在那里待价而沽。 主仆俩直奔白马而去。 还没有等梅含笑仔细相看。 心花就指着那个个头稍小些的白马说:“要它。” 梅含笑不会挑马,但是她知道心花在镖局里, 她一直在骑马。 应该是会挑马的。 再有,她又想起刚才心花的那“该死的”直觉。 她就信了心花八分。 可是她又看看旁边匹白马,毛皮也很好啊,威武高大的。 要让她挑,她会挑那个大的。 高大神俊的,多好。 可是心花却说:“老了。” 梅含笑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 她顿时就明白:“花花,你是说,这匹马太老了?” 心花点头:“后劲不足。” 旁边那个卖马的人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小伙子,那你能看出这匹马是几岁吗?” 心花看了那个人一眼说:“两岁。” 卖马人不由地称赞道:“年轻人,好眼力。看样子,你会相马?” 心花点头:“会一点。” 卖马人笑了:“既然你懂行。想必这匹马在你的手里也不会被埋没了。” 心花点头,这匹马其时是中原和西域杂交的品种。 行动会特别敏捷不说,后劲很足。 梅含笑现在简直是心花怒放了。 她觉得她们家的花花现在就是一个挖不尽的宝藏。 她心情好极了。 梅含笑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看了心花一眼,迟疑了一下。 终于还是不甘心地说:“你们给五十两就行了。” 心花看了看老板:“四十两。” 老板在心里说,这小伙子真是个行家。 这匹马的主人交代过,给四十两就卖,他就正好给到四十两。 他正要答话。 正在这时,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老板,你这马怎么个价钱。” 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她手指得是那匹老白马。 老板伸出手来:“五十两。” 妇人又指向那匹夫小白马:“那个呢?” 老板说:“六十两” 妇人说:“那我两个一起要,你便宜些如何?” 梅含笑对老板说:“老板,我们已经选了那匹小的。您不能卖给别人了。”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六十两,他可以从中多赚二十两。 不过他又一想。 他主人交代过:这匹马一定要卖给一个识货的人,即使价钱少些也无所所谓。 想到这里他以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 他看看眼前的妇人,四十多岁,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像是一个有钱人家的管事的。 于是他就问:“这位大婶,您要这么多马做什么?” 妇人说道:“我用它们驾车,” 老板一听就皱了眉头。 这么好的马,她要用来驾车, 那怎么能行。 那匹老马还行, 不过那也是一匹夫退役的马。 于是他说:“大婶,我只能卖给您一匹马,那匹小的已经有人要了。” 妇人一听就说:“哦,原来是有人也要,那我多给你些钱,你卖给我吧。” 做生意就是价高都得吗。 她觉得只要她能给出高价, 这老板就会把马卖给她。 这位老妇人是谁呢? 其实梅含笑早已经认出来了。 她不是别人, 正是平阳伯府二夫人当时新提的大厨房管事康妈妈。 这人应该是二夫人的心腹吧。 她当时对她们母女在饭菜上的刁难。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对了。 算算日子。 梅含笑了然地笑了。 原来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京城又打着她们母女的名义到海宁来送东西了。 这个康妈妈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买马。 她手里的银子也一定会不少吧 58 争执 梅含笑能认出来康妈妈, 康妈妈却认不出来梅含笑。 为什么呢? 因为当年康妈妈刚到梅家不到两个月, 梅含笑母女就离开了。 且在那一段时间里。 母女俩因为有孝在身。 一般情况下是不出门的。 她倒是见过欧阳璃几回。 毕竟欧阳璃有时会去老夫人那里侍疾。 至于小含笑嘛, 康妈妈大概只见过小含笑两三次, 再加上小孩子长得快, 五年都过去了。 小含笑的模样也变了不少。 再加上,梅含笑现在装扮的是一个少年 身上穿着男装, 脸上还涂抹了东西。 康妈妈又不是特别机灵的人 她怎么都想不到, 这个也要买马的少年就是她每年要探望, 却一直也没有见到的大小姐梅含笑。 康妈妈这几年在二夫人的手下很得势, 在府里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就连府里原来的老管家都被她挤兑走了。 这些年里。 这些来回给下河村送东西的好处都让她得了呢? 人的脾气就是不能惯。 惯出来了就难以再改了。 康妈妈就是被二夫人惯出来的。 她用眼睛斜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皮肤不算白, 长得却很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 清澈灵动,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 这眼睛, 她怎么就觉莫明地有些熟悉呢? 但她确定她绝对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少年。 看这两个少年人的穿着。 都是上好的料子。 康妈妈就想着跟这一对年轻人商量一下, 于是她就挤出一脸笑来:“年轻人,你看那边也有好几匹马要卖。你行个方便,就把这匹马让给我可好?” 梅含笑根本就不想睬她。 她看向老板:“老板,就按刚才那个价,您卖不卖?” 老板有点不死心:“你们看,我这匹马很好卖的,按理来说价高者得,你们再加个十两如何。” 心花硬绑绑地扔出两个字:“不加。”梅含笑看了心花一眼,她赞许地点头。 说道:“我们家花花说了,不加,那就不加。” 康妈妈在旁边一听赶忙问:“老板,他们要给你多少钱。” 老板赶紧抢在心花前边说:“六十两。刚才说好的是六十两。而那匹马五十两是因为它的年纪稍微大了些。我这马是不讲价钱的。你看一看这马市里所有的马。哪有我这两匹马好?” 心花早已经把全马市里的马都看了一遍了。 确实像这位老板说的。 那些马都是普通的驾车的马, 还真就这两匹夫看着精神顺眼。 也不知道这老板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两匹马? 只是这老板要价太高。 所以人们就都摇摇头走了。 梅含笑五年前在扬集和欧阳璃去过马市, 她当然知道这两匹马的价钱要比一般的马出售的价钱高出了不少。 但她要得就是这样的马。 而康妈妈是京城里来的。 她觉得她也应该有京城里来的人的派头。 更何况她的身后还跟着下河村梅家的人。 不管怎么说。 伯府的面子她还是要撑住的。 梅含笑听到老板这样说,她也没有说话。 她以为心花会很实在再说出一句“不对”来。 可是梅含笑猜错了。 心花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吱声。 梅含笑不由地有些奇怪。 这个花花不都是在说大实话的吗? 这回怎么好像是开窍了? 康妈妈一听老板的话就说:“那我也给你六十两。和这匹马一起。我给你一百两,你看行吧?我这一下子就买两匹呢,别人都嫌弃你的马价钱太贵,你看哪有来问的?” 这时康妈妈身后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走了上来。 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海宁口音说:“就这样吧。老板,两匹马。一百两银子,不少了。再说了,这位妇人可是京城梅家来的人呢,人家可是平阳伯府的人!” 梅含笑不由地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是下河村梅家的人。 她当年见过 他是梅家族长的儿子梅林。 康妈妈的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从京城带来了两辆马车, 可她在路上住客栈时得罪了人, 等她第二天再醒来时, 有两匹马也不知道被喂食了什么, 竟然都死了。 当然那毒死她马的人也跑了。 康妈妈就只好自认倒霉了。 所以康妈妈只好再重新买马。 老板一听说是伯府的人眼睛闪了闪。 京城的伯府, 不管是哪一家。 他们的主人能不能惹得起的呢? 他的眼光看梅含笑。 他是个商人,眼光是不差的。 虽然是那个年轻人在讲价。 但真正的少爷应该是这位长得更好看的少年。 那气度都不一样的。 梅含笑才不管老板是什么想法, 如果遇到别人还好商量。 至于梅家和康妈妈嘛? 那是绝对不能让的。 她不看老板, 只是把脸扭向梅林:“下河村梅家族长的长子梅林,我没有猜错吧?” 这时旁边因为这边起了争执,不少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梅林惊讶:“对啊,你怎么认识我?” 他不认识这少年啊? 梅含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又说:“我不认识你,可是我前两天碰到了我的一个同窗。他说是,京城里的平阳伯府年年来给下河村的梅家送东西。说是什么梅家的大夫人母女五年前来到了下河材。是不是啊?” 梅林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少年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 就连康妈妈也皱了眉头。 她不知道欧阳璃母女俩去了哪里。 不过这事情一直就是她和二夫人以及下河村梅家的秘密。 这少年怎么会知道? 梅含笑继续说:“我就是一个过路人,不过我那位朋友却是京城里来的。我朋友跟我说,那母女俩五年都没有回京城了。梅大老爷,那一对梅家母女如今过得还好吧?” 康妈妈和梅林的心里都有些慌乱。 如果他朋友是京城里来的,那这位恐怕也是京城里的人喽。 听他的口音也像是京城人。 梅林和崔妈妈不由地对视了一眼。 梅宇的妻女五年都没有来到下来村的消息可不能让人知道啊。 那可不是小事啊。 59 竞价 梅林赶紧挤出一丝笑来说:“好着呢,她们在下河村里,也没有人欺负她们。怎么可能不好呢?” 梅含笑乐了:“哦,那就好,这位妈妈每年也挺辛苦的,京城的路程那么远,也真是难为你了。” 康妈妈虽然也担心这母女没在下河村住的消息被泄露。 但她又一想。 这小子反正又不是当地人。 哪里能知道下河村人的情况。 难道他还能亲自去查看一番不成? 想到这里。 她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她镇定自若地说:“这伯府年年都来送东西,这母女俩可是享着福呢?” 梅林看了康妈妈一眼,有些犹豫。 他毕竟是个男人, 考虑的事情要比女人全面一些。 眼前的少年既然能说出梅家的事情来。 他觉得还是小心一点好。 不就是两匹马吗?能驾车就行呗。 于是梅林就对康妈妈劝道:“既然这位公子先定下了。我们就买另外一匹好了。我们再去哪边挑一匹吧。” 梅林的口气是一种商量的口吻, 毕竟康妈妈是京城里的来人。 他还是不太敢得罪她的。 康妈妈现在的心气可高着呢, 她哪里会听一个乡下人的劝告? 康妈妈五年前到平阳伯府时, 她还只是一个生活在农村的妇人。 自从到了二夫人的手下。 她这几年颇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在她的眼里。 伯府可是皇上封的爵位。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 但有的宰相还没有爵位呢。 那她是伯府的一个管事, 当然应该比宰相家下人地位还要高了? 在这偏僻的乡下,竟然还有人敢和她争马? 这不就是在和京城的伯府作对吗? 于是她有些轻蔑地说:“我们平阳伯府的人要买两匹马,难道还要看人的脸色行事?” 梅林耐心地劝道:“那倒不是,只是这里又不只有这两匹马。我们去选其它的也一样的。” 康妈妈有些生硬地说:“可是我就想要这两匹马,老板,我再给你加二十两银子,我一共给你一百二十两,这两匹马我要定了。” “噗嗤” 人群里不知是谁笑出了声。 然后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哎哟,听听,不亏是京城里来的人。财大气粗啊。” “哎呀,这京城梅家啊,现在看来也不如原来喽。” 旁边看热闹的人里边突然就有人说了一句: “我家有亲戚在下河村。我听说那位夫人从来就没有来过下河村啊?” “对啊,我们家在下河村也有亲戚的,我也听说,那一对母女根本就没有来过下河村。” 这是海宁县的马市。 来这里做生意或是买东西的人, 都是海宁县周边镇子或是村子里的人。 村和村之间联姻的人也很多。 有些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想当初梅宇可是下河村梅家的骄傲。 甚至整个海宁县都是以京城的梅府为荣的。 后来梅宇出了事情。 虽然好多人都觉得皇上不公平。 但也只能在私下里议论。 不过最让人不耻的是。 做为梅家的族长。 大家都觉得梅林的父亲本来应该最能理解这件事情, 并为梅宇抱不平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却把梅宇的战死和获罪, 当成了梅家家族的耻辱。 他不许梅家的人再提起梅宇这个人。 而对欧阳璃这位原来风光的大夫人, 原来有多恭敬,现在就有多鄙视。 在梅族长看来, 欧阳璃就是一个克夫的女人,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 有什么好重视的? 所以京城平阳伯的信一送到下河村时。 梅家就为欧阳璃准备了一个比较破旧的小院子。 下河村的人虽然觉得族长做得过分了一些。 但是他们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毕竟有很多人都已经出了五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了,古代人也重迷信。 也有一些人认为欧阳璃确实就是一个克夫之人。 要不是她克死了丈夫, 好好的镇国侯府怎么能被皇上降成了平阳伯府? 这个女人也算是灾星一个吧! 所以五年前。 许多人也想看看这位落魄夫人的样子。 可是他们等了五年。 这位夫人却一直也没有出现在下河村。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京城还年年来给这位夫人送东西。 这可就说不通了。 这位夫人既然已经出来,却没有来到下河村。 五年来难道就没有人问一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吗? 不过,下河村人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淡薄。 他们认为,那是族长应该管的事情。 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 所以五年来, 没有一个人来关心这一对母女的下落。 现在有知情的人听眼前的少年人提起这件事情来。 这才想起。 对啊,下河村还有这么一件怪事呢? 梅林心里其实挺讨厌康妈妈的。 这个老妇人每次来都有些趾高气扬的优越感。 其时说白了, 她在京城府里就是一个奴才。 梅林其实对他爹梅族长也有些意见。 他觉得大夫人既然没有来,那就应该好好查一查。 这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哎,可他是孝顺儿! 他爹既然不让说,也不让问,更不让人去找。 那他就听他爹的吧。 这就是下河村人对欧阳璃母女的态度。 现在梅林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他的头上都有些冒汗了。 他在心里暗骂:“蠢妇,还不赶紧买了马走人,非要出事不可吗?” 可他又不敢不听康妈妈的。 因为梅族长让他陪着康妈妈来买马。 一定要达到这位京城来的贵客的满意才行。 这边康妈妈要加二十两银子。 卖马的老板就是再觉得主子说得对。 但谁又和钱过不去呢? 所以他的眼睛又转向梅含笑说: “这位公子,不是我不卖给你们,人家实在给得价钱高啊。” 梅含笑眼珠子一转:“那好,我们就现场来个竞标吧。原来呢,我只想要一匹小的,现在呢,我也改变主意了。老板,这两匹马我全要了。她给你一百二十两。我加十两。一百三十两。” 老板一听嘴咧得老大。 今天他要发财了。 他马上说:“那行,这两匹马就卖给你。” 康妈妈哪里肯:“老板,我还没有加价呢,我给你再加二十两。” 梅含笑暗笑。 她加十两,这位二夫人的心腹管事要加二十两,可见她手里的钱真不少。 60 自作自受 老板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他现在完全忘记了主人的嘱咐。 这两匹马要是真能卖个好价钱。 估计主人也会原谅他吧。 毕竟他主人现在很缺钱呢, 要不哪里会舍得把这两匹马卖了? 想到这里,他就又看向梅含笑。 可还没有等到梅含笑说话呢。 那边心花就开口了:“三十两” 梅含笑当然明白心花的意思。 她还以为心花不同意, 却没有想到心花和她想得一样。 旁边看热闹的人一片哗然。 这两匹马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值得这两位少年这样执着? 现在这价钱已经到了一百八十两了。 梅含笑看向康妈妈,嘴角上扬。 梅林有些无奈地看着这竞价的场面。 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 这两位少年现在倒不像是真心要买这两匹马了。 而像是故意在抬价。 梅林想再劝康妈妈。 可是看着她那黑到锅底的脸色。 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反正也不是他出钱。 他管不了,就不管吧, 只要不把话题再转到梅家失踪的大夫人身上就行。 老板高兴地说:“这位妈妈还加价吗?如果您不加,我就卖给这两位公子了。” 崔妈妈又看了一眼梅含笑, 算了一下自己的银子。 她不甘心, 于是她狠狠心说道:“二百两。我要了。” 要是少年再往上加,她就要放弃了。 毕竟她还要留些银子回京城的。 这是最后一次。 梅含笑觉得也差不多了。 她假装叹了口气说:“老板,我没有那么我钱了,不加了,便宜了这位大婶吧?” 老板有些可惜,毕竟这马他还是更愿意卖给梅含笑的。 康妈妈得意了:“年轻人,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梅含笑装着有些酸溜溜地说:“是啊,我是有自知之明,我可不像大婶,您这京城和下河村一来一回的。银两就出来了。” 康妈妈有些心虚:“你瞎说什么。买不起就虽说那些没用的话。”梅含笑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她坑了康妈妈一把, 让她出了这么多钱,她心里也高光。 她看了一眼心花:“花花,你的直觉不准,我们不要了,太贵了,本少爷买不起。” 然后她又转向老板:“老板,我不要了,就让给这位财大气粗的平阳伯府的管事妈妈吧。” 老板有些高兴,又有些遗憾。 他高兴地是,这两匹马的价钱卖得好。 他遗憾的是:可惜了这两匹马。本是良驹,现在却要给人去拉车。 但愿冲着他卖了这么多两银子的份上, 他家主子不要责罚他吧。 呜呜,主人,我都是为了您好啊! 康妈妈恐怕事情再有变。 她赶紧把银票递过去:“老板,这两匹马就是我的了。” 老板接过银子,仔细看看,验明正身。 然后他就指着拴在那里的马说:“好了,归你们了。” 说着他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摇摇头。 心想,这年月,还是得有钱呢。 梅林也在旁边说:“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他是真担心这个年轻人再说出什么来。 康妈妈终于以二百两银子的高价买到了这两匹马。 她用混浊的老眼神看了一眼有梅含笑,那眼神里充满了得意的挑衅。 她脑袋一扬, 对身后跟着的人说:“把马牵走,套到马车上去。” 后面跟着的是京城来的马车夫, 他连忙上去先去把那匹老马的绳子解开, 那匹老马还好,虽然不太情愿。 可最后还是看了一眼小马驹,情绪低落地站在那里。 梅含笑有些不甘心地说:“花花,那匹老马看来是老了,这么听话,一点都不反抗的吗?” 心花小声嘟哝了两个字:“怀孕了。” 梅含笑一惊:“花花,你刚才也没有说啊。只说它老了。” 心花直盯着那匹老马说:“刚看出来。” 梅含笑一听有些沮丧, 她本来故意抬高价钱想要坑那位老妖婆一下。 却没有想到让她白赚了一匹小胎马。 梅含笑叹了口气:“花花,别的马,我都看不上,我们先骑一匹马,等我们碰到好的再买。” 小含笑就想买一个白马啊! 正想着呢,就听那边康妈妈哎呀一声惨叫。 梅含笑赶紧转身,就发现那只小马驹刚被那车夫解开。 突然就发了飙。 它一扬马蹄子,一下子就踢到了正站在旁边喜滋滋地看着它的康妈妈。 康妈妈四十多岁的年纪了。 那里禁得起它这一踢。 她当时就被踢翻在地, 痛得爬不起来了。 车夫和梅林都吓坏了。 康妈妈身边是跟着丫环的。 丫环连忙想上前去扶。 却没有想到, 那匹小白马一下子就从康妈妈的身上一跃而过。 跃起时又踩到了康妈妈的前胸上, 只听着咔嚓一声。 这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梅含笑又惊又喜。 这康妈妈胸前的肋骨肯定是折了,就是不知道折几根。 这一脚没有把她踩死真就是她的命大了。 康妈妈当时就疼晕过去了。 梅林也大惊失色。 她一边指挥着人赶紧把康妈妈抬起来送往医馆。 一边就去找那个卖马人。 可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康妈妈带来的人除了那个马夫。 没有人再关心那两匹马。 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康妈妈身上。 梅林没有再看到卖马的人,也是叹气。 他只觉得这位康妈妈能有这样一个结果。 那纯粹就是自找的! 可是他也得管啊。 这时他又想起那两匹马来。 却只见到车夫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哪里还有那两匹马的影子。 梅林手一摊,也想哭了。 这个蠢妇人,不只差点丢了命。 就连那二百两银子也算是白花了。 对面的客栈楼上。 一个男人一直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当他看到那两匹马正挣脱跑开时。 他的嘴角不禁向上翘起。 他的马,是很通灵性的。 岂能是一般的人就能带走的。 不过他又想起了什么, 坐也,等着。 果真,门开了。 那才那个卖马的老板走了进来。 年轻人很严厉地看着刚进来的卖马人。 卖马人讨好地把二百两银子拿出来:“爷,咱现在不是缺钱吗,有了这二百两银子,我们就有钱去看大夫了。” 男人的气色非常不好,脸色透着青黄。 身体也瘦弱得很,一看就病得不轻。 61 再见 他有些气喘地说:“刚子,你等着我好了再和你算帐。” 那匹老马曾经救过他的命。 他要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他哪里舍得卖了它们。 尤其是那一匹小马。 如果遇到一个伯乐, 那必定在战场上神勇无比。 他们主仆选的这个客栈, 就在马市的对面。 马市里的情况都能看得很清楚。 正因为他舍不得那两匹马。 一直就盯着马市那边的情况。 他宁可让那两个少年把那马买走。 也不希望让他的马去给那个蠢妇人拉车。 好在,那两匹马真不亏是他训出来的。 竟然逃脱了那个妇人之手, 还踩伤了她。 真是蠢妇! 这位妇人说什么, 说她是京城平阳伯府的梅家人。 他突然又想了那个少年说的话。 脸上就又阴沉了下来:“刚子,现在再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刚子都要哭了:“少爷,我们先去看病好不好。要是您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老夫人交代啊?” 只见他家少爷严厉地说:“你缺心眼啊。去看看那马是不是又回来了。 然后他又往马市看了一眼正要离去的两个少年说:“还有,把那两个少年人找来。” 刚子有些不满了。 他家主人不会是真想把那匹小马送给人家吧? 既然手里都有钱了。 他可舍不得再卖小马了。 他断定那两匹马现在肯定又回到了原地方。 想起那个蠢妇的行为。 刚子也不觉得亏心。 白得了二百两银子,好事啊。 本来挺让人开心的事情。 少爷却让他再去找那两个年轻人。 他心里不太高兴。 他在头上又戴了一个帽子,换了一身衣服。 又在上唇粘了一个假胡子。 大摇大摆地又出去了。 他先去马棚看了一眼。 果然两匹马都回来了。 他又高兴了。 梅含笑今天虽然没有买到马。 但她现在的心情比买到了马还高兴。 这回那个康妈妈的伤可不轻, 不养上三个月半年的,恐怕都干不了什么。 只是康妈妈幸运的是,那小马只踩了一只蹄子就跃过去了。 要是这马的体型再大一些,两只蹄子全踩上去。 估计康妈妈当时就能被这匹马踩死。 想到康妈妈当年在京城平阳府里对她们母女在饮食上的苛刻, 小含笑满脸都是笑容。 这可真是恶人有恶报啊! 心花的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 她仍然跟在梅含笑的后面,目不斜视地走着。 两个人正要离开, 就被一个人拦住了:“两位小公子,请慢走,我家主子有请。” 梅含笑一听,这声音熟悉。 她再仔细一看, 乐了,这不是刚才那个老板吗?这还乔了妆,分明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嘛。 她停下,歪头看着他:“老板,你,这是有事?” 刚子一听,就知道小公子认出了自己。 他摸了一下自己粘上的小胡子说:“我家主子求见两位,还请两位赏个脸。” 他怕两个人不去,把“求”字说得特别重。 梅含笑也没多想。 反正她们现在是男装打扮。 既然请,她们就去吧。 两个人跟着刚子来到少爷的房间。 刚子打开门,请两个人进去。 梅含笑就看到在床上半倚半靠的男人。 男人的眉毛如剑一般浓密入鬓。 剑眉下的一双眼如深潭一样, 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五官倒是极其英俊。 只是左脸有一条浅浅的伤痕 应该是刀或是剑划过的。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美中不足。 但在梅含笑看来,却充满了刚性的魅力。 只是这个男人的脸色黑黄,一看就是病得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 梅含笑看着这个男人竟然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那位公子坐在那里,说话都有些无力:“两位小哥,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梅含笑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年轻公子觉得这双眼睛真是太熟悉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仔细地观察起梅含笑。 梅含笑不理会他打量的眼神问道:“公子请讲吧,您要做什么交易。” 年轻看着他那双眼睛说:袁某有事相求,如果你们能帮忙。袁某的那匹小马就分文不取地赠送给你们。” 梅含笑眼睛一闪问道:“哦,请公子明说。” 袁天佑有些讶异于他的直截了当。 不过他也是痛快人,他就问:“我在这里听你说梅家的一对母女没有回到老家。” 梅含笑听到他说自称姓袁, 又听他打听她们母女的事情。 看着他有些熟悉的面貌。 她突然灵光一动,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这人是救了她们母女并让她叫他袁哥哥的那位袁公子。 没错,就是他。 只是他已经完全脱去了五年前的青涩, 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不过现在好像有些遗憾哦。 因为他现在是个弱爆了的病夫。 梅含笑猜对了, 这人正是袁天佑。 梅含笑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对啊,她们没有回老家。” 袁天佑皱眉。 那她们去了哪里? 他就问:“小公子可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梅含笑想了想说:“不知道啊。您刚才也听说了,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梅含笑不会变声。 虽然她打扮的是个少年的模样。 她的声音是会出卖她的。 就比如现在。 他突然就笑了。 这少年分明就是一个女子扮得。 而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特色的唯有那一对母女。 杏眼,清澈,悲伤,无助。 虽然过了五年。 但这两句话说下来。 还是露了馅。 梅含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只想着那匹小白马。 她瞪着大眼睛问:“我已经回答公子了,那匹小白马我也不白要,公子就用我们讲过的三十两银子卖给我就行了。” 袁公子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五年来,这双眼睛总是在他的面前出现。 袁天佑看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睛。 五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现在他看着梅含笑的样子。 觉得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 不过没有了那时的悲伤和无助。 现在的这双杏眼依然清澈,却是充满了灵动和自信。 看来这五年来她们母女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他突然有了一种长松一口气的感觉。 连他自己都奇怪。 他和她们只是一面之缘。 却会时时想起这双眼睛。 大概当时的情景太惨烈了吧? 62 牛刀初试 想到当年她小小的一团,又悲又萌的样子。 袁天佑不由地把嘴角向上翘起。 那病弱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丝光彩。 旁边站着的刚子突然惊奇地发现。 他家少爷今天好像在笑哎。 自从三年前少爷的亲娘——袁夫人死于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后, 少爷的脸上就再也没有了一丝笑容。 刚子不由地又看看眼前的年轻人。 他有些疑惑了。 除了这个少年长的好看,眼睛极其漂亮外。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他正纳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给我把这客栈围上,好好搜。爷就不相信了。他能躲到天涯海角去?” 刚子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少爷,怎么办?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袁天佑的剑眉一拧。 这帮贼心不死的家伙! 他咳嗽了一声,从枕头下面拿出佩刀来。 下地的时候,身子还晃了一晃。 虽然如此,他还是努力稳住身形看着梅含笑说:“你们两个快离开这里。” 他不能让梅含笑也卷进来。 这屋子里根本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这里将会有一场血腥的杀戮。 不是他死,就是对方亡。 如果他没有病。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他还在发烧。 身体虚弱得很。 他看着手里的刀。 这是师父留下来的。 削铁如泥。 梅含笑看着他的样子。 她想了想并没有回答。 她不能走。 袁天佑救过她和娘的命。 现在也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她只是看了心花一眼。 心花面无表情地地点点头。 她只听小姐的, 小姐说帮,她就帮。 小姐要走。 她就走。 来人正在楼下一个一个屋子的搜查。 有一些人正在上楼梯准备上二楼来查。 楼梯上已经有了零乱的脚步声。 梅含笑没有想到自己还会碰到这种事情。 她没有过实战经验。 更没有亲手杀过人。 不过,她不怕。 反而心里有些小兴奋。 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 现在到了实践的时候了。 刚子黑着脸说:“少爷,他们也出不去了。” 他说得是梅含笑两个人。 袁天佑皱着眉头。 然后他看了一下窗外。 那里有六个人在把守。 这是二楼。 他觉得梅含笑可能跳不下去的。 这是两个姑娘啊。 还是从前门走吧。 于是袁天佑对梅含笑说:“你们不要出去。就在这屋子呆着。无论外面出现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管。” 然后他对着刚子说:“走吧,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我们两个出去吧。” 刚子不由地又看了一眼梅含笑,咬了一下牙说:不,少爷,我自己出去。您还是在这里想想办法。” 其时刚子是有些遗憾的。 他们主仆本来可以从窗户出去的。 下面那六个人, 他相信他和少爷也是有一丝希望可以解决了他们的。 想到这里, 他在心里有些埋怨起梅含笑主仆来。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 梅含笑一步跨到窗户前, 只见她迅速地动了一下两只袖子。 然后两只手一扬。 袁天佑就惊讶地看到。 本来还在下面巡视的那六个人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 而且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原来这丫头这手绝活竟然这样好! 梅含笑对着刚子说道:“快,把床推到门边。” 刚子马上就明白了。 他心里乐了,也不埋怨了。 他的力气本来就不小。 他想一个人推。 却见那个会相马的少年过来说了声:“抬” 就从那头把床抬了起来。 刚子惊讶。 原来这两个少年都是练家子。 他更高兴了。 两个人一使劲就把床抬起来挡在了门边。 门是往里推的。 刚子和心花两个人非常默契地把屋子里东西都搬到床上。 梅含笑就要撕床单。 袁天佑皱着眉问:“你做什么?” 梅含笑说:“送你下去啊,你身体这么弱。” 袁天佑看了她一眼:“我带你下去。”他就是病着,他也能把她带下去。 只不过要消耗全部的内力。 梅含笑一听,想起他是有功夫之人,就说:“不用,你能下,我就能。”这二楼又不高。 她是能跳下去的。 她说着就带头跳了下去。 袁天佑在心里赞了一声:“好丫头。” 也纵着轻功跳了下去。 身子刚着地时,身子都打了一个晃。 没办法。 这身体现在实在是太弱了。 梅含笑赶紧扶住他:“你没事吧?” 袁天佑脸色惨白, 额头上都是汗。 这还多亏了无影师傅的老底子。 当外面响起咚咚的砸门声时。 刚子和心花也先后跳了下来。 刚子跳下来看到自家少爷的样子很心疼。 他把手放在嘴上打了一个呼哨。 那一大一小两匹白马迅速奔过来。 刚子先把袁天佑抱起放到大马上。 梅含笑刚想说:“这马怀孕了。” 可她又一想。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马怀孕不怀孕? 袁天佑知道自己现在不行。 也任由刚子把他抱上去。 刚子对梅含笑说:“你们骑那匹。” 心花没看他,却也打了一呼哨, 然后一匹黑马跑了过来。 她一下子就跨上去。 现在只剩下小白马和梅含笑了。 她先摸了一下小白马说:“今天情况紧急,先借你一用。你可再尥蹶子了。” 刚子也过来摸了一下小白马说:“听话,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了。” 小白马似乎听懂了刚子的话, 竟然很温顺地让梅含笑骑上了。 刚子就坐在了袁天佑的身后。 没办法。 他怕袁天佑晕过去。 四人三马迅速地消失在了客栈的外面, 迅速向着海宁县外面跑去。 当严明带着人把门砸碎,进来后, 屋里已是空无一人。 严明气急败坏地跑到窗户前一看。 他留在下面的六个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跳下窗户, 查看着六个人。 却发现六个人都已经死了, 伤处全在一个地方。 眉心。 那全是一个尖锐的石子打的。 石子镶嵌在了里面很深的地方。 人已经气绝。 严明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袁天佑的功夫竟然这么深吗? 这石头犹如暗器, 这准确度和力度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严明当然猜不出来。 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63 相认 几个人骑在马上一路狂奔。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好在海宁县是个大县, 街道也比一般县城的街道要宽一些。 他们迅速出了城门。 几个人走到了一个岔道口时。 几匹马同时停下了。 刚子坐在袁天佑的身后。 他只觉得袁天佑的身子越来越热。 可现在他们要先逃命, 还顾不上去找大夫。 再说了,他对此地也不熟悉。 他有些犹豫, 不知道往那个方向跑要好一些。 梅含笑在这里呆了五年。 这几个人里就属她最熟悉地形了。 她说了一声:“跟在我后面。” 然后就一马当先冲着西边奔了过去。 她并没有带着他们往赵家村走。 而是往相反的方向。 跑了一会,前面就是一条小河。 梅含笑来过这里,知道这里水不深。 她拍了一下小马。 小马先是犹豫了一下。 梅含笑安慰地又拍了拍它:“不怕,水不深。” 小马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 勇敢地往水里走去。 这水刚好没过小马的腿, 水几乎贴到了小白马的的肚皮。 后面的两匹马还好。 尤其是大白马体型高大。 过这河真是再容易也没有了。 越过了河, 梅含笑又带着他们转了几个弯。 刚子都快被绕晕了。 他担心他家少爷的身体。 忍不住就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 梅含笑不回头。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山说:“到了,我们进山。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袁天佑这时处于半昏迷状态。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他对刚子说:“相信她,跟着走。” 梅含笑看他一眼。 眼里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担忧。 他满脸潮红,应该是烧得不轻。 她也不解释,催马就走。 这是她的山, 这五年来。 她几乎踏遍了这座山的每一个地方。 村里人曾经说这里有一只老虎。 白震虎怕母女俩也碰到这只虎。 他带着几个人找遍了这伏虎山。 结果还真把这只老虎找到了。 那只老虎其实有一条残腿。 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跑进这座山的。 要不是那虎的腿残跑不快。 当时碰到老虎的那人也跑不了, 早就成了老虎口中的美食了。 这座山叫伏虎山, 也不知道这名字是谁给起的。 颇有气势。 却名不符实。 山并不算高大。 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型的动物。 山上的有一块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树, 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小草。 一点也不茂盛。 梅含笑买了这座山之后。 反正山上有树,也不缺少木头。 白震虎就带人在这里盖了两间简易的木板房。 梅含笑时常会在这里放上一些东西。 包括粮食。 每到爹爹的忌日, 她和娘就会在这里做饭,并且在这里住上一晚上。 每次她们都是以进海宁县为理由,绕道上山。 赵家村的人只听村长说这座山被人买下了。 可是他们却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买下的。 只有村长赵大虎知道。 可他的嘴很严实。 从来就不透露一点消息。 就边老婆赵桂容都不知道。 这些年来,赵大虎也慢慢地从这一对母女身上品出了一些不寻常来。 他对妻子和孩子们交代, 一定要善待这一对母女。 必要的时候要保护她们。 老婆问过好几回了。 可赵大虎只是说:“人家母女不容易,我们帮一把结个善缘有什么不好?” 所以这座山上真是很隐密的一个地方了。 因为真得没有人会上来 梅含笑带着几个人来到小木屋旁。 说道:“好了,你们就在这里暂时住下。我会找大夫过来。” 刚子一看这周围的环境。 他放心了。 他小心地扶着袁天佑下了马。 跟着梅含笑主仆进了没有上锁的一个木屋。 两个男人都有些惊讶。 这虽然是木屋。 却搭建的很结实。 上面的木板上竟然还上了些瓦片,下雨都不会漏。 屋子里不只有床,有被子, 还有锅和粮食。 当然蔬菜是没有的。 但是山上有野菜啊。 又有一些小野物。 在这里住上多久都没有问题的。 小小的木屋里除了有一些浮灰,竟然非常整洁。 刚子刚把袁天佑扶上床躺下。 梅含笑就从床下拿出了一个瓦罐来。 她打开,屋子里立刻就弥漫出了浓郁的酒香。 这些酒都是梅含笑母女俩祭祀梅宇时才用的。 全都是上等的好酒。 有时白震虎过来时, 也会带过来一些烈性酒。 他坐在梅宇的坟前, 一边饮一边和这位他一直仰慕, 却从来也没有见过面的镇北大将军聊天。 所以这里从来就不缺少酒。 刚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有些着急地说:“您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位大夫。我们公子在发烧呢。” 梅含笑看了他一眼说:“我这就是在帮他退烧,你先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不听,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家主子的命可就在你手里了。来,我教你怎么做。” 用酒来给人退烧是现代医学经常用的一种办法。 但是这里的人未必会知道。 她对刚子说:“把他的外衫退下。衣领解开。” 刚子依言要去做。 梅含笑说:“你看好了,我给他用酒擦一遍,你每隔两刻钟就给他重新擦一遍。一定要擦到位。” 刚子有些不相信, 这办法能好用?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用酒可以退烧的事情。 袁天佑突然就想起了五年前小丫头给欧阳璃包扎伤口的熟练手法。 他命令刚子:“听她的。你来做。” 他是男人,梅含笑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为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他也不能让梅含笑给他往身上擦酒啊。 梅含笑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她就在他的眼里看出了一丝笑意, 而且那里还有信任。 梅含笑歪歪小脑袋。 她觉得袁天佑的笑意里还有一层更深的含意。 她想了想说:“你相信我,这些会有用的。” 袁天佑看着她那双灵动清澈的杏眼说:“能把伤口包扎的那么好的人,我怎么会不相信呢?” 梅含笑一愣:“你,原来你早已经认出了我。那你怎么不说?” 袁天佑嘴角一弯:“你不是也认出了我吗?你不也没有说吗?” 刚子和心花在旁边互看了一眼。 原来这两位还是故人。 64 原来是姑娘 梅含笑咧开小嘴一笑:“那你先说,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病成这样。” 袁天佑说:“应该是旧伤复发了。” 他的身上有不少的伤。 大多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想到这次他奉命进京的事情。 他心里窝着一股火。 刚开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等他回到了京城才知道。 原来是要把他从大西北调往北部边关。 本来直接把命令下到西北。 让他从那里直接去北部就可以了。 兵部却下文非要让他先回京城。 结果他从大西北回京城的这一路上, 莫名其妙地遇到了几伙人的截杀。 这些人都蒙着面,穿着黑衣。 他好不容易到了京城。 到了兵部报了道。 兵部却迟迟不给他下公文。 而在这几天里。 他无论是住在客栈里还是走到偏僻的小巷子里。 还是照样会遇到刺杀。 后来他连吃饭时十分小心了。 为什么呢? 怕下毒呗。 好在他和他的手下武功都不弱。 后来,他慢慢地也在查这件事情。 后来就发现在对方的死者中, 竟然会有太监或是大内高手。 这就不是一般人了。 这伙人肯定不是皇上派来的。 他静下心细想这些事情的前前后后。 终于能够确定, 这些杀手就是长公主的人。 他恍然大悟。 原来让他来京城是有目的的。 兵部那人应该就是长公主的人吧? 也不知道他那位亲生父亲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听说那位长公主生了两个女儿后, 后来又生了两个女儿。 京城里人人都羡慕驸马和公主的感情真好。 长公主一连生了四个千金。 驸马也没有纳一个小妾。 林驸马哪有纳小妾的胆量啊? 公主没有给他生一个儿子。 他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有丝毫抱怨。 这时他才想起, 他还有袁天佑这一根独苗。 他跟公主商量要认回这个儿子。 公主表面上是答应的。 可是暗地里却对袁天佑进行了无休止的暗杀。 也多亏了袁天佑的师傅是无影。 要不然, 就公主派出的那些高手们。 袁天佑早就死几个来回了。 这一拨又一拨的杀手。 这二百来人能挡到现在就已经是不易了。 现在这二百来人也不胜几个了。 袁二现在是否安全? 他还担着心呢。 还有几个打散的亲卫, 现在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这些事情太复杂了。 不是他不相信梅含笑, 而是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梅含笑看了他一眼对刚子说: “你就按我说得去做,我要出去一下。估计会回来的晚一些。如果实在还是不能把温度降下来。你就把他放到那边小溪里。现在都十一月份了,河里的水也能帮着降降温。但是要注意,不要让水再碰到他的伤口。” 刚子点点头。 他有些担心,想问什么。 却对上了自家公子那严厉的眼神。 他缩了一下脖子。 又把话咽了回去。 梅含笑带着心花走了。 刚子小声说:“您就这么相信他们,不怕他们去告密?” 袁天佑的眼睛里如一湾深潭, 他肯定地说:“不会,我相信她。” 刚子嘟浓着:“好吧,也不知道您哪里来的自信,就因为您认识他?” 袁天佑看了一眼,脑袋一阵晕眩。 他现在正在发烧呢, 哪里有力气和刚子斗嘴? 刚子照着梅含笑示范的样子给袁天佑搓着酒。 心里一边怀疑这样的方法好不好用? 一边又怀疑着梅含笑出去的目的。 那脸上的表情实在也不怎么好。 袁天佑自己都很难受, 哪里会管他的情绪。 刚子心里虽然怀疑。 但他还是一点也不敢错过时辰地给袁天佑搓着酒。 梅含笑拿出来的都是烈酒, 等到晚上的时候。 袁天佑身上的热度竟然真得降了下来。 刚子惊喜地说:“公子,没有想到这法子还真灵。” 袁天佑这回也有了一些精神。 他也在想, 这个梅含笑难道真懂医吗? 他看看外面。 天都快黑了。 可是梅含笑主仆还是没有回来。 袁天佑倒不担心她们俩人去告密。 他是担心她们两个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要不然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支撑着身体要下地。 刚子赶忙过来阻止他:“公子,您还没有完全退烧。我还要按那个法子继续给您擦酒的。” 袁天佑却说:“刚子,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她们两个人出了事情?” 刚子皱了一下眉头:“可是公子,我放心不下您呢?如果我走了,您怎么办?” 袁天佑瞪他一眼:“我一下大男人怕什么,这里安全着呢?” 刚子说:“他们也是大男人呢,只不过年纪小了些而已。” 刚子跟了袁天佑这么多年了。 是绝对忠心于自己的。 于是袁天佑就实话说:“傻子,他们两个人哪里是少年。那分明就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小姑娘。” 刚子愣住了, 什么? 他家公子说,那两个少年人都是女孩子。 可他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他又想起他家公子原来也是认为那个漂亮的少年的。 所以既然公子这样说。 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也是的,那两个少年是太漂亮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把袁天佑一个人仍在这里。 他家公子还发着烧呢?于是他不情愿地说:“可是公子,我觉得她们不会出事啊,您又不是没有看到,那个姑娘好厉害的。” 他虽然当时和心花在搬东西, 没有亲眼看到那六个敌人被梅含笑打倒。 但是他下了楼之后, 一看到那六个人的死状, 他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他家少爷的手笔。 因为他家少爷身上从来就没有那些小尖石头。 很明显。 那些人都是梅含笑打死的。 哎,就这样精湛的手法。 他家少爷还担心人家做什么? 那两个人一看就是一主一仆, 那位小姐都那么厉害了。 那个黑俏的丫头一定也不会是寻常之辈。 要不然也不会跟在她家小姐的身边。 而且马还骑得那么好。 其时梅含笑此时已经来到了山上。 只不过她把于大夫带过来了。 他们走得是另外一条比较近的路, 那里正经过梅宇的坟。 于大夫这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梅宇的坟边有碑, 但上面暂时还没有刻字。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经过时。 梅含笑的眼睛很快就看到了父亲坟上的那一束有些枯萎的花束。 梅含笑想, 这一定是于静如又过来的。 因为这五年来。 每年都会有人来送花。 来烧香烧纸钱。 而能到这里来的人, 只有一个。 那就是于静如。 65 原来是死里逃生。 于静如每年都到这里来看梅宇。 可是她哪次来都不去拜访欧阳璃母女。 所以梅含笑和欧阳璃只能凭借她每年来送得花、烧的纸钱和摆的祭品来判断她来过。 于大夫是第一次上伏虎山。 他惊奇地看着这座整饬一新的坟墓。 转身问梅含笑:“这山不是你买的吗?怎么还会有坟墓?而且好像刚祭奠过没有几天吧,看这花还没有完全枯萎?” 梅含笑母女从来就没有对于大夫提到梅宇葬到这里的事情。 梅宇的这事情非同小可。 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 即使是像于大夫这样值得新信赖的人也不行。 梅含笑就笑着说:“这里埋葬的是父亲的一个手下。因为他对父亲很忠心。父亲手下一个姓于的军士就把他送到了这里来。” 梅含笑想,也许这样的理由能站住脚吧? 于大夫有些不相信地说:“既然是你父亲的手下。和他一直葬到边关不就行了吗?还送到这里做什么?” 梅含笑叹口气,装模作样地说:“表叔,这你就不知道了。父亲的手下有一支女兵队。这人是那位女兵喜欢的人。你也知道梅家军已经让朝廷打乱了。而这位将士也不是在战场上死的。所以于小姐当时正好路过这里,于是她就请示把她的心上人葬在这里。说这里山清水秀风水好。” 于大夫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这花也是那位小姐送的了?” 梅含笑小手一摊说:“那是肯定的了。” 梅含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对父亲抱歉地说: “爹爹,您先忍忍,女儿一定会查清您的事情,还您一个清白,让你光明正大地重新安葬。”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小木屋走去, 迎面正好碰到了正闷闷不乐的刚子。 梅含笑奇怪地问:“刚子,你不看着你家公子,要去哪里?” 刚子一看是梅含笑回来了, 也不生气忧闷了。 他笑着说:“还不是我们公子惦记你们两位小姐出事,非要让我出去找找你们?” 梅含笑一听他称呼她们小姐, 就知道袁天佑把事情都告诉了刚子。 她倒是无所谓, 知道就知道呗。 反正又都不是外人。 梅含笑一边走一边问着刚子:“你们公子怎么样了?还烧得那么厉害吗?” 刚子咧嘴一笑说:“小姐,您那方法还真特别管用。我们公子的烧退了不少。” 梅含笑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真怕把袁天佑烧坏了。 梅含笑带着于大夫进了小木屋。 刚子留在了外帮助心花拴马。 心花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刚子却是一个话多的人。 他想从心花嘴里套点话出来。 可是他却失望地发现。 心花根本就不想理他。 就是回答他的问题时, 也都是一个字或是两个字。 刚子终于泄了气。 好吧。 这位姑娘就跟半个哑巴差不多。 只有在马市上相马的时候, 她还能多说些简短的话。 然后她好像就不太说话了。 刚子终于又郁闷了。 这黑俏黑俏的姑娘怎么就不爱说话呢? 屋子里。 于大夫给袁天佑做了检查。 他发现袁天佑并不只有一处伤口在发炎。 他有好几处伤口都不太好。 于大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呢,你这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吧?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旧伤加新伤?” 袁天佑笑了笑说:“是啊,我是从西北战场上回来的,在战场上杀来杀去的。哪里会没有伤呢?” 于大夫一边给他伤口上撒一些药一边说:“有时也不能太拼命了。你这才多大啊,顶多也就二十吧,要知道惜命啊。什么能有命重要呢?” 袁天佑笑笑:“于大夫说得是,晚辈记下了。” 袁天佑心里有些发狠。 他这些伤有一半都是从西北回来之后被伤的。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一命归西了。 这也就是他吧。 他现在太感谢他师傅无影了。 他想着无影, 可是无影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自从他走了之后, 袁天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他还真就无影无踪了。 这些年袁天佑一边在战场上实践, 一边仍然在苦练师傅留下的口诀心法。 如果师傅再来, 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过师傅呢? 于大夫忙完了之后就对梅含笑说: “阿笑,只要伤口不再发炎,他就没有大事,我再给他留些药,他好好地用着。估计七八天后也就没有大事了。” 梅含笑点点头说:“那就谢谢表叔了。” 于大夫看了一眼袁天佑, 又看了一眼梅含笑, 他的眼睛闪了闪。 不过他倒是没有问什么。 直到梅含笑送他出去时, 他看着没有人了,才问了一句:“阿笑,你救得这是什么人啊?知道他的底细吗?” 梅含笑是个姑娘家。 那个人又生得那样俊美。 于大夫还真怕阿笑被袁天佑给骗了。 梅含笑笑着说:“实话跟您说吧,表叔。五年前,我和娘在来海宁的路上,被人截杀。我和娘坐在车上,马受了惊,狂奔不止,如果不是这袁公子射杀了那两匹惊马,我和娘都会掉下万丈悬崖。” 于大夫惊讶地转身向着梅含笑:“阿笑,你们还有这样的经历,你娘和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件事情?” 梅含笑苦笑:“表叔,我们不想提这件事。是不想再伤起那些伤心的往事。那次表面上看是土匪做的,但后来我长大了两岁,又回想起那件事情,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有蹊跷。我和娘带得几个忠心的下人都死于那次刺杀。您也看到了。我和娘身边原来的丫鬟一个都没有了。” 于大夫沉默了, 他当时也有点奇怪。 就是欧阳璃再不受梅府里的人待见, 起码她的下人丫环们应该跟几个过来吧? 结果却一个都没有。 原来根源在这里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阿璃和笑儿是这样死里逃生来的。 难怪她们不回下河村。 大概是她们对下河村的人也不信任吧? 想到这里, 于大夫又想起了今天梅府那个被马踏断肋骨的鲁妈妈。 66 我帮你办 那是一个刁蛮的妇人。 她因为肋骨断了好几根, 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只好先在医馆里住下了。 不过这个叫鲁妈妈的妇人, 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 医馆大当家的把她安顿在最里边的一间屋子里。 唯恐她吵到别人。 于大夫想起那个妇人嘴里还骂着欧阳璃的话。 就问:“阿笑,那个姓鲁的妇人今天被送到了我们医馆里,她说她是京城平阳伯府来的。” 梅含笑笑了:“表叔,我知道啊。今天她要是不和我争马,她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于大夫眼睛惊讶:“难道她的伤还和你有关。” 梅含笑一乐:“她的伤和我没关系,那是那匹小白马的功劳,不过她今天被我坑了二百两银子,结果是人材两空,还差点被马踩死,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于大夫看着她满脸兴奋的小模样,心里也很愉悦。 他感兴趣地说:“那阿笑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伤成这样?” 梅含笑也不隐瞒,把今天在马场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于大夫哈哈大笑:“小丫头好机灵,你还会用这法子坑人呢。不过坑得好。这样的人就应该让她受到惩罚。” 于大夫很羡慕梅宇, 不仅娶了欧阳璃为妻, 竟然还生了这样一个好女儿。 这孩子又漂亮,又聪明机智,还会武功。 当然他还不知道。 眼前的小丫头还有一手精湛的暗器。 梅含笑想起鲁妈妈今天的惨状, 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她真想再去会会那位鲁妈妈。 可惜她明天要出发给娘亲找药去了。 要不然, 她真要再到医馆去看看那位鲁妈妈的样子的。 送走了于大夫。 梅含笑回到了小木屋。 小木屋的外面已经是烟雾缭绕, 梅含笑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和中药的气味。 刚才,她们来时, 顺便带来了一些菜和馒头。 这边还有米。 心花在一边做饭, 刚子就在一边给袁天佑熬药。 他的眼里还不时地瞄向心花, 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就像一个谜团一样。 为什么她就不爱说话呢? 刚子一直就在纠结这个问题。 梅含笑过来, 心花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还是埋头在做饭。 这叫刚子更觉得奇怪了。 心花这态度哪像是对一个小姐的态度。 但你说她不是丫环吧, 她做得又都是丫环做得事。 哎,这一对主仆的相处模式也算是奇葩了。 刚子起身说了一声:“阿笑小姐回来了?” 他不知道梅含笑的姓氏, 只听到于大夫和自家公子全都称她阿笑。 他也就称她为阿笑小姐。 梅含笑对他点头说了一句:给你家公子熬药呢?” 就径直进了屋。 屋里袁天佑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梅含笑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门口, 果然是梅含笑走了进来。 他想坐起来。 梅含笑却止住他说:“袁公子,你躺着说话说行。” 袁天佑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我记得五年前,你喊我袁哥哥的。” 梅含笑这才想起当年确实还有这事, 她歪着头笑着说:“好,以后我继续叫你袁大哥。” 叫袁哥哥过于亲昵,还是叫大哥好。 又有礼貌,又有些距离感。 袁天佑似笑非笑地说:“那就随你吧。” 他知道这小丫头很聪明,也明白她改口的含义。 毕竟她也是个大姑娘了。 梅含笑直截了当地说:“袁大哥,这山上很安全,这是我买下的山,没有人会到这里来。这里有粮食,有锅,你就先在这里住着养伤。” 袁天佑惊讶地说:“原来这整座山都是你的,那你明天还来吗?”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期待。 梅含笑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再耽误了。你的那匹小白马就给我吧,我付你钱。” 袁天佑说:“从你骑上小白开始,他就是你的了。不过你要好好善待它,它可不是一匹普通的马,以后你就会慢慢地知道它的好处了。” 梅含笑点头:“好,那就谢谢袁大哥,只是袁天哥伤好后要去哪里?” 袁天佑点头:“我被调去了北边和北狄对阵。” 梅含笑点头:“那我们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袁天佑惊讶:“难道你买马也是为了去北方?” 梅含笑点头:“是,去边关办些事。要抓紧时间去。” 袁天佑皱了眉头:“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做什么,那可是前线战场,自从梅侯爷去世后,北狄人又开始猖狂了。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一个姑娘家去,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来帮你办。” 梅含笑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袁大哥,不过,你去北方是去保卫边境的,而我是为了个人的私事,恐怕袁大哥不太方便。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袁天佑终于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你要去北边边关找什么?” 梅含笑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袁天佑叹了一口气说:“阿笑,梅含笑,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过我佩服你的父亲。我相信他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是不是去找证据?” 梅含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也叹了一口气说:“父亲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可是现在我还顾不上,我要去沙麓山上去给娘亲找一味药。” 袁天佑想了一下说:“你莫不是要去找金元参?” 那药是稀有贵重的,既可治病,又可以解毒。 梅含笑又惊讶了,没有想到袁天佑竟然知道这这味药? 她点点头说:“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了毒,这几年因为爹爹的事情又忧思于心,竟然得了重疾,于大夫说要用那味药来给娘配方子。”袁天佑哦了一声,一时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味药,因为他的师傅曾经就跟他说起过。 师傅当年说,他要去云游天下,然后再去沙麓山。 可是师傅现在在哪里呢? 据说那沙麓山上可是不好上的。 不只是山陡, 而且那上面好像还有人或是动物在看守着, 一般人跟本就到不了山顶。 刚子还在屋里给袁天佑搓着酒。 67 酒馆探消息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在下。 现在还没有到饭点的时间, 酒馆里却已经有了几个客人。 一共两桌, 在最角落的地方, 有两个面貌清秀的年轻人。 一个皮肤微黄,一个皮肤俏黑。 两个人都戴着毡皮赗子, 帽子的下沿拉得比较低。 他们一直在埋头吃饭, 不说话,也不抬头看另一桌的人。 只是在那个微黄皮肤的少年偶尔在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时。 那双独特清澈的杏眼,却神采灵动,让人难忘。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自然是梅含笑了。 两个人来到这里两天了。 她们就住在这家老板开得相邻的客栈里。 这个地方叫大名县。 这里距离沙麓山已经不远。 甚至可以说,她们现在就已经到了沙麓山的脚下。 这里的气候要比京城还要冷一些。 两个人都有点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 但这却也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这样的冷天, 她们穿着男棉装,戴着帽子更能很好地掩盖着自己的女儿身份。 心花虽然不爱说话, 但由于她会变声, 身份又是小厮的打扮, 因而一般的事情都是她去处理。 梅含笑基本上都不用说话, 只是跟着走就可以了。 梅含笑乐得清闲。 她现在真正感觉到了, 拥有心花这样一个小跟班是多么省心的一件事情了。 两个人一边吃着饭, 一边听着另一桌人的谈话。 那一桌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粗嘎的声音说:“哎,他娘的,这一段时间,北狄人时不时地就来闹腾一下。真憋气。” 另一个声音说:“二弟说得对,要是梅大将军还在就好了,那两年梅大将军在这里,北狄人被他打得都不敢犯境了。现在可好,他们时不时就到这边来抢些粮食回去。” 另一个声音有些清脆,好像是一个少年:“谁说不是呢,还是梅家军在这里好啊。而且梅家军的军规也严厉。可惜了。” 中间那个人压低声音说:“嘘,大哥,三弟,我们说话还是小心着些吧,说不定这里就有朝廷的耳目呢。“ 说着他用眼睛瞄了一下梅含笑两个人。 “大哥,你也太小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人谁不议论呢,这几年了,梅侯爷的墓地上一到清明或是他忌日的时候,都有人在给他烧纸钱。” “二弟说得是,可是官府还不是小胆,明令禁止不让去祭奠吗?” “他们不也只是出出告示做做样子而已,哪有人真正去管这件事啊?' “对啊,三弟说得对,人心所向啊,大家还是想着梅大将军啊。” 梅含笑和心花不由地对视了一眼。 她们这两天一直没有闲着。 在酒馆茶肆里,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那是她们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她们总是会听到人们的各种言论。 当然这里说得更多的就是北方的局势了。 皇帝自认为北狄人已经被梅宇打的签订了条约。 他们不会再攻打大宋国了, 却没有想到。 自从梅宇在五年前战死后, 梅家军也调离了此地, 驻守的将军也换了别人, 而且还听说主将还是一个文官。 北狄人高兴了, 他们们时不时地就来骚扰一下。 所以这五年来,北方边境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 梅含笑这次来北境, 明面上是为了上沙麓山找药。 其时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就是她想探一探五年前的事情。 看得出来,北方的百姓对梅宇的敬仰和怀念依然存在, 他们对现在驻守的主将却有诸多不满。 梅含笑想了想,就站起来。 心花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要跟这几个人套话。 这可就不是心花的长项了。 必须梅含笑自己说话了。 好在她们还都是少年人的面孔。 梅含笑尽量粗着嗓子说话。 她这一路一直在缠着心花教她。 心花虽然不爱说话, 但梅含笑是她的小姐, 她倒也很有耐心。 虽然话少, 但没有废话。 所以梅含笑倒也说会了一些变声的技巧。 她带着心花走到三个人的桌子边。 故意装着豪放的样子说:“三位好汉,听你们说得热闹,我们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我们的父亲都是战死在这里的,我们这次也是过来祭奠他们的,可惜我们连他们的尸骨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梅含笑说着, 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又变得黯淡伤感了。 心花的小脸也板着,没有一点好表情。 那个声音粗嘎的老二是个非常直爽的人, 他的脸上马上就有了同情:“两位小兄弟,请坐吧,我们一起来喝一杯,正好也一起说说话。” 那位老大却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盯着梅含笑, 他的直觉告诉他, 这位少年的出身不一般。 因为他的身上自着一股天生的贵气。 难道他的父亲是将军? 他是将门之后。 不得不说这个老大的眼睛非常敏锐。 老三也没有说话, 他和梅含笑的年纪差不多。 只有那位老二特别热情:“小兄弟,我姓吴,叫吴大明,这是我大哥吴大有,这是我小弟吴大宝。请问你们贵姓,是哪里人啊?” 梅含笑笑道:“我姓韩,单名一个笑字,他是我的跟班,叫阿心。”她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老板,快把你们店里的好酒拿上来,妈的,今天真是太冷了,老子今天不痛快。要多喝些酒去去寒气,也去去郁气。” 沙麓山的神奇全在于其地理位置,沙麓山耸立于太行山之东,恰如北狄与中原活动区域的门户和咽喉。齐桓公看重沙麓山,在此筑五鹿城,与别的山岭不同,沙麓山不是石山而是土山,不断出现山体滑坡。僖公十四年(公元前646年)农历八月的一天,沙麓山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道山峰突然崩塌,地面抖动塌陷,五鹿城全部陷进地下,最后沙麓山竟变成了土丘杂乱,沟壑纵横的沙麓墟,大名县东部有前后现城,当地“现”与“陷”同音,传说原五鹿城就在这里,距大名县城东约45华里。因沙麓墟是东西必经之路,所以就在原五鹿城西北重建。 68 边关守将 说话间,走进来三个人。 梅含笑打住话题,看向门口。 她有些讶异。 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分明就是军队的人。 那个说话的人还是个军官打扮。 另外两人应该是他的护卫。 她不懂,军队的人也能自由出来吃饭吗?还嚷着要喝酒? 掌柜的赶紧迎了上去:“原来是刘校尉,快请进,看这外边大雪下的。” 看得出,这位掌柜的和这位刘校尉还算熟识。 刘校尉看了屋里的人一下, 目光在梅含笑的脸上停了一下。 也许他觉得这个少年长得太好看了吧。 三个人坐下后, 刘校尉把自己身上的刀解下来,放到桌子上。 然后,他就大声说:“还是先切一盘牛肉吧,再来三个菜,烫两壶酒来。奶奶的,今天太冷了。” 自从他们三人进来后, 梅含笑这一桌都不再说话了, 而是默默地吃饭。 就听掌柜的说:“您今天怎么又有时间了,莫不是杨将军又放你的假了?” 因为此地是边关, 所以将士们时刻都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就是休息也要在军营内, 因为随时会有北狄人来犯。 不过自从梅宇突然出事之后, 这里既调走了梅家军,调来了其他的军队。 也从京城里空降了一位守边的将军。 这位来统领军队的人不是别人, 而是皇上宠妃的亲弟弟, 荣国侯府的世子爷杨可林。 大宋国人人都知道。 当今皇上有一个宠爱了十几年的杨妃。 这位杨妃是荣国侯府的嫡千金。 由于娘家身份高, 因而这位小姐一进宫就被封为了宜妃。 又一连给皇上生下了两个儿子:三皇子和五皇子。 再加上这位杨妃的面貌美若天仙。 所以她十分得皇上的宠爱。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更何况杨家本就是侯府, 因而,这些年来杨家在京城的?力和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当时到北边来接替梅宇守关的, 就是这位杨妃的弟弟杨可林。 他是被荣国公和杨妃一起给踢到边关来的。 杨可林极其抗拒, 因为在京城里他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到了北方。 天气不但冷, 而且条件自然也很艰苦。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但是杨侯爷和杨妃都很清楚。 要想保住他们杨家的位置, 把杨妃的儿子推上那个位置, 他们就必须要有军队的力量。 而荣家的嫡子一共有两位, 那一个太小, 只能把杨可林推出来了。 更何况杨可林本身也是一名武将。 并且武功也不错的。 杨可林本以为待个两年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到现在都五年了, 他姐姐也没有让他回去。 没办法, 皇上无诏不可回京, 他也只好老实地呆在这里了。 就连掌柜的都知道。 这位刘校尉是杨可林的亲卫。 自然也是杨可林的心腹了。 所以别人不能出来。 但是这位刘校尉是时常能出来的。 而且每次出来时, 必然要带些好吃的菜回去。 这些菜他当然是为了孝敬杨可林的。 这回估计杨可林又想吃什么了? 69 听音 刘校尉果然说:“还和原来一样,来一盘牛肉,一只叫花鸡。再来一盘猪脚,一会我带走。” 掌柜的笑眯眯地满口应道:“好嘞,一会我再送你们一些辣酱带回去,这份不要钱的。那可是下饭的好东西。” 刘校尉高兴了。 他这回暖和多了,也不说脏话了。 他点点头说:“好,掌柜的爽快,我一定会跟世子爷说,以后多照顾一些你们家的生意就是了。” 掌柜的笑笑:“那就多谢刘校尉了。” 刘校尉的往梅含笑这边又看了一眼说:“我们将军就爱吃你们店里的猪脚,说是味道和他们府上差不多。” 掌柜的笑了:“哦,莫非你们将军府上的厨子是福建人不成?” 刘校尉点头说:“听说是的,掌柜的莫非也是福建人?” 掌柜的摆手:“不是不是,我们老家是淅江的,只不过我师傅是福建的。” 刘校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 他问道:“原来掌柜的是浙江人啊,哎,我听说那个姓梅的老家也是浙江的吧?” 掌柜的连忙摇头:“那小的可就不知道了,小的只是埋头做生意,哪里会去打听这些事情。再说了,浙江可大着呢。” 刘将尉哈哈一笑:“掌柜的也不用谈“梅”色变,我家将军的姐姐可是朝中的一品贵妃,随便谈谈,也没有关系的?” 梅含笑一顿。 她这两天也听说了, 如今的这个边关守将的姐姐, 就是当朝皇上最宠爱的杨妃。 倒是没有想到杨妃的弟弟竟然是这里守关的将军。 对于这个杨妃,她是知道一些的。 自从父亲梅宇的事情发生后, 她没少关注过这朝中的事情。 只是赵家村太偏僻了。 她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一听这个刘校尉的口气。 就听出了他必是那位杨将军的人。 不过这个人好像就是一个莽汉子。 她正思忖着。 就听到刘将尉又问了一句:“掌柜的,这里可有人来打听当年梅宇的事情,或是问过梅宇的坟墓在哪里?” 掌柜的笑呵呵地回答:“现在人们都谨慎得很,至于那位梅将军的事,也没有人敢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来谈论啊。要想问,他们也是在私下里打听自己觉得可靠的人,哪里能跟我这个什么人都接触的人打听这些私密的事情?” 梅含笑不由地看了掌柜的一眼, 这个掌柜的不亏是接待四方来客的人, 说话竟然是这样滴水不露的。 而那位刘校尉看似莽撞,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没有心计。 刘校尉咧开大嘴笑道:“也对,那姓梅的就是一个倒霉蛋,皇上也是英明,竟然死后都不让他回去。这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梅含笑的手不由地在桌子下面握成了拳头。 她现在真想上去, 用针把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嘴缝上。 她的小脸上也崩得紧紧的。 心花看了小姐一眼,偷偷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衫。 梅含笑这才醒过味来。 对,她决不能在这里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她努力地放松自己, 又往对面的三个人看去。 只见吴大有的脸色镇定。 吴大明的脸色却已隐隐透出了怒气。 而吴大宝的小拳头也已经暗暗地握了起来。 70 鬼算盘 梅含笑心里有了数, 眼前的这三位吴姓兄弟,应该是同情爹爹或是敬佩爹爹的, 他们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老百姓吧。 想必这里的战事,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是他们现在的表情除了吴大有正常之外。 吴大明和吴大宝两个人的情绪都崩得紧紧的。 吴大明眼睛里的怒气越来越盛。 三兄弟中,这位老二应该是一个冲动的人。 她又看了一下还在那里越说越不像话的刘校尉。 拿起筷子对吴家三个兄弟说:“几位,饭菜都凉了。还是快些吃吧。” 说完,她特意看向吴大有,用眼睛示意他看一看自家兄弟。 吴大有倒也聪明。 他看了一下弟弟, 心下一惊, 多亏这位韩公子的提醒, 要不然自己的这两个弟弟恐怕要坏事。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梅含笑。 然后他悄悄地拉了一下吴大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这才说:“二弟,三弟,快些吃,一会我们还有事情呢。” 也许是吴大有的话安慰了吴大明。 梅含笑就看到吴大明的眉头舒展开了, 眼里也有了笑意。 然后吴大有又拉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吴大宝, 用手弹了一下小少年的脑门, 还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说:“快吃,快吃。” 吴大宝也听话,他放开紧握的拳头, 开始低头闷声吃饭。 只是不再抬头,就好像是在和什么人赌气一样。 吴大有爱怜地看看小弟,笑了笑。 然后他对梅含笑说:“两位莫见笑。两位弟弟只是跟你们二位有些不熟悉。他们比较腼腆而已。” 吴大有很聪明,他把两个弟弟的反常表现引到了梅含笑两个人的身上。 就是刘校尉看到了也不会起疑心的。 梅含笑笑了笑说:“没关系,饭确实有些凉了,还是快吃吧。” 说着她也低下了头吃饭。 那边的刘校尉并没有多在意这边,他一直在和掌柜的说话。 只是在偶然转头间,他看到了梅含笑的那一笑。 然后他的眼睛就是一闪,心说:这位少年不只人长得好,这一笑更是如花一样绽放。虽然肤色黄了一些,但是那双眼睛长得真好。 刘校尉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灵动的一双眼睛。 其实他刚才进来时就注意到了梅含笑的长相。 只是还没往深处想。 但是现在, 他突然间就来了兴趣。 他起身,端起酒杯就走了过来。行走间还顺便拽过来一把椅子, 他很自来熟地坐在了梅含笑的身边, 笑着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梅含笑看了一他眼平静地说:“大人,小民从内地来,到这里来祭奠战死的父亲。” 刘校尉眼睛一闪:“原来小兄弟父亲也是位英雄啊,只不过是哪一位啊,坟墓在哪里啊。不如一会我也跟着去祭奠一番。” 梅含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不敢劳大人辛苦。我父亲只是当年被征兵过来的,已经战死十多年了。他哪里会有什么坟墓。我只是到了这地方,找一个空地尽一番做子女的心意就是了。” 刘校尉的眼睛盯着梅含笑, 这一双眼睛太美了。 他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只是听小兄弟的口音像是京城那边的人氏,你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漂亮,跑这些远,家里人也放心?” 说话间,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轻佻的味道。 那边的心花把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手摸到了腰间的鞭子。 不注意看,那只是腰带, 但别人都不知道,那是一只特制的鞭子。 只听梅含笑的语气依然平静:“大人,小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不会招谁惹谁,再说了,这里都是我大宋国的国土,又有杨国舅这样的将军在守边。小民当然觉得很安全了。” 刘校尉一听哈哈大笑:“对,小兄弟,你说得对,这是杨国舅的地盘,自然会保你万无一失,你放心好了。以后你的安全,包在刘某身上了。掌柜的,拿酒来,我和这小兄弟以及他的这几个朋友喝一杯。”那边吴大明的眼珠子又瞪了起来。 他虽然莽撞,但也听出了这位校尉对这位韩姓少年没安好心。 有小道消息说,杨国舅杨可林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娈童,有些变态。 吴大有在桌子下边拉了一下吴大明的手,让他忍住。 梅含笑笑了笑说:“那好啊,我也正想和大人喝一杯。小民刚才看大人跟掌柜的很熟悉。您在这里好几年了吧?小民钦佩大人为国戍边,英雄爱民,让人敬佩啊!” 梅含笑夸着他。 刘校尉听着梅含笑这些赞美的话, 竟然也觉得受之无愧,有点沾沾自喜。 是啊,他跟着杨将军杨国舅在这里已经守了整整五年了。 只可惜,总跟在杨将军的身边。 一次真正的仗也没打过,所以也有捞到什么战功。 不过国舅爷可是答应过他了, 只要将来回了京,那就肯定亏待不了他, 将来他升个四品将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 他要把眼前这个小美男骗回营地, 他家杨将军肯定又会记他一功的。 这时掌柜的亲自提着酒过来了,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梅含笑。 这位少年这两天都在这里吃饭。 斯斯文文的,长得又好。 要是落到刘校尉这伙人的手里,肯定也没有好。 想到这里,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这个小少年在心里祈祷平安无事。 刘校尉正要接过酒来给梅含笑倒酒。 吴大有突然笑着说:“大人,你是长官,哪里能让您辛苦呢,草民看大人是个爽快人,草民也敬佩您是过边的大宋英雄,还是先容草民敬您这大英雄一杯吧,大人可否赏给草民这个面子?” 一边说一边就接过掌柜手里的酒罐子。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刘校尉一听吴大有这么一说,心里更高兴了。 他痛快地说:“好,那就先跟你喝一杯。” 吴大有看了自家二弟和三弟一眼。 他就开始倒酒。 一边倒酒,一边还对那两个跟着的士兵说:“你们也过来吧,我们大家热闹一番。” 刘校尉也对自己的两个跟班说:“对对,你俩也过来吧,一起喝。” 他想着,这样大家一热闹,就都成了朋友, 那他就好哄着梅含笑跟他走了。 71 较量 那两个护卫一听,也高兴了。 他们赶紧就凑过来。 吴大明别看平时心粗。 可他也不傻。 他一看到大哥去敬那个姓刘的酒。 又对他和大宝使眼色。 又叫那两个护卫也过来。 他立刻心里就敞亮了起来。 于是他也带着吴大宝热情地给那两位护卫敬起了酒。 屋里的气氛一时非常热闹。 那边吴大有先敬了刘校尉一杯后, 刘校尉却还想要再和梅含笑说话时。 吴大有却直接拿了一个大碗过来说:“跟刘大人这样爽快的人喝酒,还是用这个的过瘾。大人看如何?” 刘校尉一听也高兴,他本身就爱喝酒。 这会又有人这样豪爽地陪他喝, 他就把梅含笑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他觉得他的酒量是不错的, 一会他把这个姓吴的灌醉了再和这个小美男喝也一样。 于是,他痛快地答应着。 两个人就你来我往地一连喝了三碗酒下肚。 梅含笑有些惊讶, 古代人的酒量都是这么大的吗? 她本来看着吴大有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 但是现在,看他和刘校尉拼酒的样子。 倒是超出了她对这个吴老大的认知。 直到刘校慰在喝第四碗酒的时候, 吴大有的舌头好像有些硬了。 刘校尉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一转头再倒酒的时侯, 又看到了梅含笑。 他又笑了。 这次他不和吴大有喝了。 而是对梅含笑说:“小兄弟,我们还没有喝过一杯呢。这一碗我敬你。” 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梅含笑感激地看着确实已经有些醉意的吴大有。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说:“大人,我们要喝,就要公平些。” 刘校尉来了兴趣:“小兄弟说怎么才算公平?” 梅含笑说:“大人,从年龄上来说,您比小民大那么多,你喝一碗呢,我就得喝半碗。从身份上来说,你无论是大人还是守关的英雄,我也都不能越过您去,所以这又减一半。” 刘慰如果此时还是特别清醒的人, 他可能心思还能转得快些。 可是他刚才自己一个人时就已经喝了一会了, 过来后又被吴大有灌了几碗。 现在脑袋不是太清醒了。 他觉得梅含笑对他说得话都是在尊重他,抬举他。 于是他十分高兴地说:“小兄弟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这样吧,我喝两碗,你喝半碗。这样可是公平?” 梅含笑笑着点点头说:“大人好爽快。好,就这么定了。” 然后她又说:“我来给大人倒酒,哪能劳烦您来给我这小民倒酒呢?” 刘校尉一听更高兴了:“对,那小兄弟来倒就是。” 梅含笑起身先给刘校尉倒了满满的两大碗酒。 然后才给自己也倒了半碗。 她先端起来说:“大人,我先敬你前程似锦,就您呢,小民觉得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大将军的。” 刘校尉一听高兴啊:“好,借你的吉言,我也能做一个大将军。” 一边说一边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梅含笑夸赞道:“将军不仅为人豪爽,酒量更是好,第二碗酒就祝大人桃花运朵朵,全家兴旺繁盛。” 刘校尉更高兴了,他又端起另一碗酒说:“小兄弟,你真会说话。这话我真爱听。我先干了。” 说着又痛快地把第二碗酒也咕咚咕咚一气喝完。 然后他的舌头这回是真硬了。 不过他还有意识, 他看了梅含笑眼前放着的酒竟然没喝。 突然就有些不高兴了:“小兄弟,我都喝了,你为什么还不喝,你莫不是在耍我?” 梅含笑笑了:“哪里会,大人,小的这就喝。” 说着她也很痛快地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刘校尉真是有些喝多了。 他只顾着高兴地喝酒了。 没有发现心花那十分迅疾的手法。 在刘校慰仰脖喝酒之时。 心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把梅含笑的半碗酒换成了半碗水。 心花的举动还惹来了梅含笑有些埋怨的小眼神。 就这半碗酒,她能喝的好不好。 花花管得太严了。 所以梅含笑喝的那全然是水而不是酒。 但是刘校尉不知道啊。 他看着梅含笑痛快地一饮而尽的样子。 他十分高兴。 梅含笑喝完,有些大着舌头说:“这酒,怎么,怎么这么辣。” 说着还苦着脸咳嗽了几声。 刘校尉哈哈大笑。 这位小公子原来就这点酒量啊。 那还不好说。 他现在都已经八分醉了。 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两个护卫, 早已经被吴大明和吴大宝给灌得趴在了桌子上。 他现在还想着梅含笑呢。 大概是喝醉了, 这回竟然连说话都不顾忌了。 他涎着脸看着梅含笑说:“小美人,你这双眼睛真漂亮,跟,跟爷走吧,爷,包你,包你享福。” 心花一听, 俏黑的小脸更黑了。 她一个子就站了起来。 手也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她要抽死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竟然敢打她家小姐的主意。 梅含笑却是笑着拉住了她的手, 对她使一个眼色,然后含有深意地说:“心花,你再倒半碗酒来。” 心花眉头一皱:“不倒。” 梅含笑乐了。 她也不理心花。 而是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的刘校尉说:“大人,这样吧,今天,我家小花花不高兴,明天,小民在这里等你,你再来喝。我们再聚如何?” 刘校尉一听,也行,明天就明天吧。 他明天再把小美人骗回去给他家国舅爷享用。 现在在刘校尉脑子是越来越不清醒了。 吴大有却突然舌头发硬地提醒他:“大人,我好像听到军营的号角声音了,您是不是应该走了? 刘校尉一听:“你,你说,真的,有号角,声。” 这是真醉得不行了。 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吴大有点点头,表示是真的。 刘校尉想了一下,他现在脑子慢很多。 不过,他还知道有号角就要回去。 他转头看他的两个护卫,却见他们和另外两个小子都趴在桌子上。 他上去对着那两个护卫就是两脚。 身子有些趔趄, 力气自然没用上多少, 毕竟是醉了。 不过两个护卫还是醒了。 两个人有些迷糊。 刘校尉硬着舌头骂道:“走了,军中。有号,角了。赶紧回去吧。” 于是三个人相扶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一边走,刘校尉还不忘回头对梅含笑说:“明天,一,定要来,呃。” 他打了一个酒嗝。 梅含笑微笑向他摆手:“一定的,大人。小民等着您” 她的眼底却是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