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朝当衙内》 第0001章 伯爵的儿子 大明永乐四年，帝都南京的春天来的悄无声息。 不知何时柳树发出新枝，随之桃树也争相露出粉嫩地花骨朵，而大地也不甘示弱换了新衣，整个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的花团锦簇鲜活起来。 公侯街此时也迎来了新邻居，敕造安远伯府的金字招牌悬挂在府门的正上方，在太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昭示着大明永乐朝又一名新贵的诞生。 神机营指挥使柳升在平定交趾之战中功莫大焉，上谕加封安远伯世袭罔替。 建功立业恩荫子孙后代，不知让多少人艳羡，可安远伯柳升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十七岁的次子柳天赐失足落马，经御医诊治无果最终宣布为活死人，这个噩耗压在心头怎么能舒心？ 说起来他的这个二小子柳天赐真是不给他长脸，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个马都骑不好更别提行军打仗了。 军人出身的柳升希望儿子能秉承父志报效朝廷沙场建功，所以交趾大胜归来后，强行把次子送入军营训练。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从马上跌落，而且是大头朝下的那种。 丢人啊，我老柳戎马半生，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如果不是母亲疼这个孽子都到了骨髓里，他都恨不得一刀宰了眼不见为净。 后宅柳老太君卧室内，安远伯柳升跪下叩头泣不成声的恳求道：“娘，您三天没吃没喝了，儿子亲手做了鸡蛋羹，多少吃几口吧。” “我打死你这个孽子，你还我的乖孙来。”说着，老人家操起靠在床头的拐杖就要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回禀老太君、老爷，二少爷......二少爷......他......” 安远伯柳升眉头一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再怎么着柳天赐也是他的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可不好受。 而柳老太君此刻脸色刷的一下变的苍白，眼中老泪纵横颤抖着嘴唇道：“我那乖孙怎么了？是不是......？” 小厮喘息了几口，调匀了呼吸脸上现出欢喜之色：“神佛保佑，二少爷无恙，二少爷醒过来了。” “狗日的，这种时候说话能大喘气吗？来人把这厮拉出去打六十鞭子。”柳升蹭的一下站起须发皆张的样子吓死个人。 ...... 柳天赐看着面前这个哭的稀里哗啦抱着自己一口一个乖孙，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叫着的老妇人，心头一阵的酸楚，晶莹的泪花喷涌而出。 曾几何时自己的祖母也如这般疼爱自己，可岁月无情催人老，她老人家早已消失在时光里，成了他心头最难忘却的记忆。 或许是老天感念吧，没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竟然还能重新拥有祖母的疼爱。 好幸福哦！一股暖洋洋的感觉，顿时传遍周身。 唯一的遗憾是这个傻大黑粗的老爹，在这温情尽显的一刻阴沉着脸显得有些不太和谐。 呃，他的眼光好似一把利剑，有点吓人呢？ 柳天赐不禁打个冷颤，面露惊恐之色。 倒霉催的，原来这小子居然是个名震京城的纨绔子弟，怪不得他老爹会如此对他，看来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了。 柳老太君伸出手轻轻的替柳天赐擦去眼角的泪水：“乖孙别怕，祖母在你身边呢，我看以后谁敢在伤害你。” 老人家说着，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安远伯柳升。 柳升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看他那好像憋了一泡屎似的表情也不难猜想此刻他是何等窝火。 柳天赐此刻都有点忍不住想高歌一曲：世上只有祖母好，有祖母的孙子像个宝。 柳升为人纯孝，在外面他是杀伐决断的将军，可是在家里在母亲面前他屁都不是。 柳天赐知道祖母的庇护，对他来说绝对是个不二法宝，可也不能总是这样，毕竟祖母年过七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 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既然穿越到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而且一手握着王炸一手握着四个二，拿着这样的绝世好牌总不能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吧？ 想到这里，柳天赐觉得还是有必要缓和一下跟便宜老爹柳升的关系。 于是生生挤出两滴眼泪面露忏愧之色：“祖母，您也不要责怪爹爹。他老人家对孙儿是恨铁不成钢，都怪孙儿不成器，不过以后我会加倍努力争取不再让爹爹失望的。” 柳升闻言面露欣慰之色，心里暗自爽的一批：“玛德，就说嘛，我老柳的种岂是无能之辈？以后再有同僚说我老柳的儿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老子就跟他急。” 柳老太君则是吃惊的看着宝贝孙子，有些不敢置信。 这孩子没断奶母亲就得了产后风去世，是自己一手把他拉扯大的。 所以柳天赐的脾气秉性她最熟悉不过了。 她知道柳天赐因为母亲去世和成长期间父爱的缺失，在心里对柳升的隔阂很深。 说句不好听的，两人就跟前世冤家似的。 她也无数次的想过要调和父子二人的关系，可柳天赐倔强的像头驴虽然表面上答应但内心中还是放不下对父亲的怨念。 而柳升则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一言不合逮住柳天赐就是一顿胖揍，由此隔阂越来越深。 不过现在好了，这孩子经此一事貌似一夜之间长大了，能够体会父亲的苦衷了。 如此甚好，这可是皆大欢喜啊！ 柳老太君有些动情，激动的拉着柳天赐的手放进柳升的大手中：“天可怜见，老身能在有生之年见你们父子二人和睦，就是死也瞑目了。” 柳升其实在内心里是很疼爱儿子的，而且是比较护犊子的那种。 不过呢，他比较传统不善言辞，对待儿子始终秉持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他觉得儿子不听话就得揍。 没有什么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一二三四五顿。 柳升握着柳天赐细嫩的手，说实话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跟儿子亲密接触。 尽管心中欢喜的紧，可仍旧很是威严的道：“明白就好，先在家修养几日再去神机营报道。” 说完背着手昂首挺胸的转身离去。 这对父子还真是欢喜冤家，一个是想通过跟老爹作对试图引起重视，另一个明明心里爱极了儿子可丝毫不表露分毫。 看着柳升离去的背影，柳天赐心中郁闷，人家都率先求和了，你还掉头就走说句软乎话会死啊？ 疼儿子就说出来啊，死鸭子嘴硬有用吗？ 殊不知刚才匆匆一握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手是颤抖的，而且掌心汗都出来了。 好吧，毕竟封建社会的三纲五常统治着人们都思想，作为父亲不愿在儿子面前服软这是可以理解滴。 不过好在是已经开了一个好头，父子心里的隔阂坚冰已经悄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熟知历史的他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可不简单，柳升组建了中国历史上首支正规编制的“炮兵”，是他开启了中国热兵器时代。 他是永乐皇帝麾下最受宠信的大将，试想能够把神机营交给他统领，就这份信任与恩宠谁人能及？ 所以，柳升这个便宜老爹的大粗腿绝对得抱紧了，以后有了老爹的支持在大明朝发展肯定顺风顺水。 柳天赐知道再过三天就是老爹的四十岁的寿辰，依照他对柳升的综合判断，届时如果再送给他一份惊喜的礼物，绝对可以彻底消弭父子之间的隔阂。 可是送什么好呢？这个问题得仔细思量思量。 第0002章 御赐神臂弓 给柳升准备一件满意的礼物，而且要在三天内完成，这确实有点时间紧任务重。 柳天赐脑海里除了知道柳升是他爹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哎！可怜的娃啊，跟亲爹处成这样这叫什么事儿。 柳老太君走后，柳天赐招手叫过来一名小厮。 这小厮是家生子名叫柳丁跟他同岁是他的贴身长随，从小就跟着他厮混。 “小丁丁陪我到处走走好不好？” 话音未落，柳丁脸色一变扑通就跪下了：“二少爷小的错了，请您责罚。” 柳天赐愣住了，啥玩意啊就错了？还责罚，不就是让你陪哥们走走吗？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你哪里错了？” “呃，小的也不知，还请二少爷示下，小的一定改。” 噗，柳天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知道哪里错了请哪门子罪。”柳天赐简直是哭笑不得。 “二少爷从未对小的如此和颜悦色，而且还用商量的口吻说话，小的一时间心中不安还以为哪里犯错了呢。” 随着柳丁的解释，柳天赐恍然大悟。 感情这货还真是个人渣，对待身边的人都这样，对别人岂不是更盛气凌人？ 日了狗了，老子难不成要一直顶着这个人渣纨绔子弟的名头过下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要想改变大家对自己的看法任重道远啊。 好吧，目前姑且这样，以后在图改变。 柳天赐想到这里，走上前去一脚踢在柳丁的屁股上怒吼道：“给本少爷滚起来，头前带路。” 再看柳丁这货则是满脸欢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的笑道：“对嘛，这才是二少爷，刚才您都吓着小的了，人家还以为哪里犯错了呢。” 靠......这都行？贱骨头一个。 安远伯府还真不小，典型的江南风格，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占地足有三十余亩，而且府邸内亭台楼阁假山花石水榭金鱼池应有尽有。 你还别说朱老四对待功臣还真不小气，就这样黄金地段的大宅子放到后世没有几个亿肯定下不来。 这么看的话，自己可是妥妥的富二代加官二代啊！ 也怪不得这货会养成纨绔子弟的恶习，家里这么有钱又有一个大权在握深得圣心的老子，加上祖母偏爱无人敢管任谁也得飘啊！ 老爹和大哥都在军营当值，柳天赐在家里那就是土皇帝。 在柳丁的带领下，来到老爹柳升的书房。 说是书房，可是一本书都没有。 柳升是军功封爵，多少年都是马上征战沙场他哪里读的进去书？ 偌大的书房布置的堪称奢华，一水儿的黄花梨家具，看着就令人砸舌。 一面墙摆放着博古架，上面各种古玩玉器琳琅满目，全是皇帝的赏赐。 朱老四大手笔啊！ 就这博古架上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在后世拍卖的话也得几百万软妹币。 另一面墙上则挂着山水字画，其中有一副《陋室铭》书写的大气磅礴行云流水，一看就非凡品。 落款处写着：赠子渐，兄大绅顿首。 一开始柳天赐还没在意，可是突然就不镇定了。 这幅陋室铭居然是当朝大学士解缙亲笔所书，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大绅就是解缙的表字，而他老爹的表字是子渐。 哇咔咔，还真小看了五大三粗的便宜老爹，居然还能求来解缙的手书来附庸风雅，殊不知你这也太凡尔赛了，这一屋子珍宝古玩能称得上是陋室？ 大学士解缙乃当朝内阁成员，是文人清流的领袖人物威望极高。 现在的内阁虽不如明中后期权利大，但是作为皇帝的秘书团成员可以直接参与讨论国政，提出解决办法供皇帝参考。 这种超然的地位使然，注定了他不会轻易在勋贵面前折腰，可不是说谁想要他的墨宝都可以的。 现在他的墨宝就挂在自己家里，那就说明他和便宜老爹的私交很好。没看落款上都以兄弟相称了吗？ 以后若有机会见到解缙，无论如何要多求一些墨宝，作为历史名人的真迹，留给子孙后代也是一笔巨额财富啊！ 正墙位置摆放着香案，也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还用黄绫盖着。 什么玩意搞的这么隆重？ 柳天赐心下好奇，走到香案前就要伸手掀开一探究竟。 “二少爷且住，那是皇帝陛下御赐给老爷的神臂弓，老爷特别交代过每日香火供奉万不可打开以免亵渎圣恩。”忠实的狗腿子柳丁赶紧出言提醒。 “御赐神臂弓？小丁丁，这么说的话，我爹很喜欢这张弓咯？” 柳丁一脸傲娇的吹嘘：“那可不，二少爷你可不知道，老爷简直是视若生命。这可是去年秋围狩猎中老爷夺得桂冠之时，陛下亲手赏赐的。 据说这张弓是三石强弓，寻常人连拉开都不能，可是老爷却能连射三次，陛下都夸好呢。” 呃，这话听着咋那么别扭呢？貌似哪里有歧义啊。 好吧，一个现代人跟古人较什么劲？柳天赐也不管得意洋洋的柳丁了，径直上前一把掀开黄绫。 他的这个举动，可把柳丁吓坏了，扑通就跪下了：“二少爷万万不可啊！老爷知道是小的带您来这里，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柳天赐刚想安慰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衙内，是名震京城的纨绔子弟，是人渣中的战斗渣。 他刚才和颜悦色的说话把这家伙都吓的够呛，这要是在好言安抚还不得把他吓出个好歹的？ 想到这里，柳天赐眼珠子一瞪，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鬼嚎什么？本少爷看看能咋滴，再敢聒噪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果然还是得来硬的，柳丁这货苦逼着脸蹲在一边闭嘴不言。 柳天赐一把把弓抓在手里，粗略估算一下十斤左右，入手沉甸甸的。 弓通体乌黑，也不知用什么东东染色的锃明刷亮。 柳天赐突然眼前一亮，如果能够改装一下送给老爹当生日礼物岂不是一件完美的惊喜？ 要知道这张弓虽好，但是不能连续使用，那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也只能束之高阁享受香火。 如果改装成滑轮弓省去百分之六十的力气，绝对是一件战场远程攻击的利器啊！ 以老爹柳升铁血军人的尿性，肯定会爱不释手。 柳丁此刻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少爷说看看，可是怎么还上手了。 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他有老太君护着顶多一顿打，可自己就惨了，弄不好老爷打死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少爷，赶紧放回去吧，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柳丁苦苦哀求。 柳天赐怎么会不明白柳丁的想法，可是他又不能耐心解释，因为那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所以只能表现出纨绔子弟的做派：“放个屁，本少爷要借去把玩两天。” 啊？柳丁登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绝倒。 第0003章 寿诞风波 “二......二......二少爷，咱就在老爷书房玩玩算了，可千万不能带走啊！”小厮柳丁都要哭了，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难想象此刻他内心有多么的慌张。 “二什么二，本少爷有那么二吗？赶紧给本少爷找个铁匠过来我有大用。” 柳天赐根本不管不顾，反正他纨绔子弟的名头已经名满京师，无法无天的事情干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了这是在自己家，玩玩自己老爹的东东又有什么不可？ 如果畏首畏尾反而不像是他的风格。 铁匠？少爷莫不是对老爷的怨念到了极点，要亲手毁了御赐之物，让老爷倒霉？这种事情，依着他的脾气秉性绝对干的出来。要知道他这次差点就死了，这完全是老爷一意孤行抓他去军营带来的后果。 柳丁常年跟在柳天赐身边，对柳家父子之间的矛盾冲突可是太知道了。 “少爷，不可啊！擅自损毁御赐之物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弄不好咱们柳家要倒霉的。”柳丁扑通跪下抱住柳天赐的双腿哭的眼泪汪汪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柳天赐没时间给他解释，抬腿一脚踢过去：“小丁丁，本少爷给你脸了是不是，什么时候本少爷下完命令你能说句遵命，啰里啰嗦的烦死个人，在这样以后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 话音未落，柳丁哧溜一下飞奔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靠，跑的比兔子还快，这厮不给他来点厉害的，貌似永远分不清大小王。 安远伯府的铁匠名叫柳建仁，今年四十出头，早年间是跟随柳升的亲兵，在战场上曾经救过柳升的命。 后来在战斗中伤了一条腿就从军队里退了出来。 柳升念旧，就把他养在府上。平时就做一些修马掌打马蹄铁之类的活计，也算是半个铁匠。 二少爷召唤，柳建仁不敢怠慢，跟随着小丁丁一路小跑着来见柳天赐。 “少爷，不知叫老奴过来有何吩咐？” 柳天赐别看在外面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可对待府上的老人还算是很客气的。 “柳伯，我要改造一下这张弓，需要你的帮助。” 柳建仁心中暗道不好，这张弓他太认识了，那是老爷的命根子，是整个柳家的荣耀。 平时动都不能动，可是现在二少爷却要改造，这不是扯淡呢吗？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少爷想给老爷添堵。 这对冤家父子啊，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脑瓜疼啊脑瓜疼。 “少爷，这是圣上御赐给老爷的，你可不能毁了它啊！”柳建仁思虑再三还是出言规劝。 “柳伯言重了，你尽管按我的要求来做，我保证不会毁了这张弓，我还要拿它在我爹的寿辰上给他一个惊喜呢。” 柳建仁看了看一脸郑重其事的柳天赐，说实话他内心挣扎的厉害。 惊喜？别到时候来个惊吓就阿弥陀佛了。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选择相信柳天赐。 他知道柳天赐本性不坏，这些年之所以那么叛逆，其实就是在跟老爷赌气。 老爷常年在外征战，偶尔回家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还有，老爷脾气暴躁对二少爷几乎没什么好脸色，少爷犯错轻则臭骂，重则拳脚相加。 日积月累，父子之间的隔阂鸿沟越来越深。 现在少爷好不容易主动向老爷示好送惊喜，他无论如何也得帮一下，只要老爷和二少爷能够冰释前嫌，就算是他被老爷打死也在所不惜。 “好，老奴相信少爷，你说吧我需要怎么做？” ...... 三日后，柳升寿诞日。 一大早，柳升就沐浴更衣来到后宅向母亲请安。 柳老太君很是欣慰，现而今柳家荣华富贵全是儿子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生子如斯，夫复何求？ 母子二人正叙话间，管家来报：“老爷，宫里来人了。” 柳升闻言不敢怠慢，赶紧出来迎接。 来传旨的是司礼监的小太监，柳升经常出入皇宫，二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柳升赶紧从袖子摸出一块银子，悄悄的塞了过去。 小太监虽然带着朱棣的圣旨而来是钦使，但是他可不敢在柳升面前拿大。 柳升在皇上面前有多受宠信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可是摸的门儿清。 生活在皇城里的这些太监，别的能力或许没有，但是他们的耳朵眼睛都比较好使。 哪个人要倒霉了，哪个人要受封赏了，他们总是第一个先知道的，这就叫春江水暖鸭先知啊！ 小太监低头偷偷掂量一下足有三两，心下自然欢喜的紧。 “安远伯客气了，这让小的如何受得起？”说着就假模假样的推辞起来。 柳升哈哈一笑：“有劳小公公了，今天本伯生辰，权当是请你喝杯水酒了。” 见柳升这么说，小太监笑眯眯的揣了起来。 然后开始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安远伯柳升劳苦功高，为大明定交趾安南方，朕心甚慰。听闻今日寿诞，特赏赐黄金五百两，锦缎三百匹以表朕之心意。钦此。” 读完，双手捧着圣旨交给柳升笑道：“安远伯接旨吧。” 柳升叩头谢过皇帝赏，起身吩咐管家把御赐入库，然后对小太监道：“容本伯把圣旨供奉起来，回头再送公公出府。” 说完，径直走进书房。 小厮柳丁看安远伯走进书房心中慌的一批，二少爷还没有把弓还回去，老爷要是发现了还得了？ 不行，得赶紧通知二少爷。 他转身刚要跑，就听见书房内一声尖叫，然后就看见安远伯柳升疾步如飞地跑了出来大吼道：“遭贼了，给我封锁府门，叫亲兵进来。” 柳老太君都傻眼了，家里遭贼了？怎么可能嘛。 就不用说柳升带回来的亲兵卫队，单单家中的看家护院的奴才这么多，贼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啊。 “儿子，丢什么了？” “娘，御赐神臂弓不见了。” 柳老太君身子一晃险些晕过去，御赐弓可是代表着柳家无上的荣耀啊。 “查，给老身查，家里的奴才们挨个的审问，一定要找到。” 柳丁此刻吓的面色苍白，两股颤颤站都站不稳了。 柳升凛冽的眼光一下子就落到小厮柳丁的身上，这小子表现的太不正常了。 以柳升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即便不是他偷的，他也肯定知道点什么。 “柳丁，你如实交代，御赐神臂弓哪里去了？” 天旋地转，裤裆里一股温热的水流疾驰而下，柳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撂了：“老爷，是......二少爷......拿去玩了。” 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狠狠的砸在柳升的心头。 “孽子啊孽子，我柳升怎么就生了一个这样的混账东西。” 柳升怒吼过后，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地晕厥了过去。 传旨的小太监看着一众人等七手八脚的把柳升抬下去救治，不禁叹了口气。 哎，安远伯何等英雄，可其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早就听闻柳家的二少爷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可没想到竟然到如此地步。 第0004章 借坡下驴 清醒过来的安远伯柳升此刻是怒目圆睁眼珠子都红了：“来人，把......把那个逆子速速绑带来见我。” 两名亲兵领命转身刚要走，只见柳天赐手捧着一个长匣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柳天赐的身影，柳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顺手脱下鞋子就冲了过来戟指怒目地吼道：“逆子，还不给我跪下，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看老爹如此发狂，柳天赐岂会不知神臂弓的事情被发现了。 本来还想着来个惊喜呢，没成想却来个惊吓。 幸好人家的小心心够强大，否则就这架势没心脏病也能吓出个心脏病。 犹豫的功夫，柳升就杀到跟前了，举起鞋底子照着柳天赐脸上挥去。 我擦，老家伙不愧是军旅出身，就这快如闪电的身手根本就不是柳天赐能躲的过去的。 眼看就要抽到脸上，一个身影挡在了前面。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抽个正着。 “老爷，不能打二少爷啊！”老兵柳建仁疼的一咧嘴，可还是喊了出来。 他跟柳天赐是前后脚进的屋，看到柳升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中心中自是焦急万分。 我的老爷啊，二少爷好不容易愿意跟你修复关系，你也不问问他为什么要拿神臂弓，就这么上来就打。 这要是把他的叛逆心理激发了，还修复个屁啊。 柳升一击不中，愤怒无边。 一把把柳建仁扒拉到一边：“老兄弟你走开不要拦我，让我打死这个逆子。” 柳建仁赶紧跪下搂住柳升的大腿使其不能寸进，扭头大声道：“二少爷，赶紧把改造的神臂弓献给老爷啊！” 此时，坐在旁边的柳老太君也反应过来了，拎着拐杖上来照着柳升的后背就是一下，不过却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升儿，你要是敢打我的乖孙，老身死给你看。” 见母亲发怒，柳升也只能乖乖熄火。 “天赐，快到祖母这儿来。” 老太君把柳天赐拉到自己身后，“孩子你淘气也得分个时候，干嘛要动你爹的御赐弓呢，那是咱家的荣耀，玩坏了可不得了，赶紧还回来。” 老人家疼儿子更疼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只能当个和事佬。 柳建仁瞅准时机，赶紧起身从柳天赐手上接过长匣双手捧着来到柳升面前：“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神臂弓经过二少爷的改造可以重见天日矣。” 改造？重见天日？柳升是一头雾水。 神臂弓之所以束之高阁的原因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一张威力巨大的弓，可是却不能连续发射，这就是鸡肋啊。 不供奉起来，还能怎么样？ 柳升打开匣子，拿起神臂弓的一霎那脸都绿了，大吼一声：“我的神臂弓，娘，你不要管了，让我打死这个逆子。” 好端端的一张神臂弓被改造的不像样子，居然还在弓销上装了两个滑轮，弓弦居然有三根，也不知道怎么缠绕上去的。 尤其是在弓弣位置安装了一个类似于望山的东西，这他娘的还是弓吗？ 柳天赐郁闷至极，这老爹脾气怎么这么暴躁。怪不得之前父子二人见面如同仇人似的，这要是能相处好了才见鬼呢。 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不给他点刺激的，看样子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祖母，你让开就让爹打死孙儿好了，反正我也是个没娘的孩子，死了倒也好，可以去九泉之下和娘亲团聚了。” 柳天赐眼泪汪汪的一席话，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狠狠的扎进柳升的心头。 柳升心中最大的痛就是妻子的突然去世，他和妻子幼时相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成年时喜结连理恩爱非常。 可一朝之间就天人永隔，其内心之痛楚可想而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肯续弦，常年领兵征战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旦空下来满脑子都是跟孩他娘当初在一起恩爱的画面。 柳升捏呆呆的愣在当场，儿子提起亡妻，他不由得红了眼眶，坚硬的心一瞬间变的柔软起来。 “老爷，这次你可真错怪二少爷了。这神臂弓您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老兵柳建仁不失时机的出言提醒。 肯定不一样，都把老子的弓给改的面目全非了，能看不出来吗？ “老爷，老奴我替你试过了，这弓不仅准头十足，而且就算是寻常人都能轻易拉开。如果放在老爷的手里，上了战场威力绝对惊人，百万军中取贼酋之命简直易如反掌。” 柳升看着眼前这张弓，激动的道：“老兄弟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你可不要诓骗我啊！” “老爷不信，尽可一试。” “来人，设置箭靶。”随着柳升一声令下亲兵应声而动。 作为军武家庭，弓、马、石、刀、枪、箭都是现成的，只需把场地清出来即可。 柳升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稳稳的射中两百步外的靶标红心。 呃，柳升彻底不淡定了。刚才他只轻轻一拉，居然是满弓状态，通过望山瞄准，三点成一线居然指哪中哪。 这弓简直神了！ “老爷，二少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老兵柳建仁是跟柳升共过生死的兄弟，在整个安远伯府除了老太君也就他敢调侃柳升了。 生日礼物？柳升的心瞬间就融化了。看儿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浓浓的愧疚之意。 还真是错怪儿子了，这事儿闹的，幸亏刚才那一鞋底子没打着。 这要是打上了依着那臭小子死犟死犟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错了，这对他这个当爹的来说未免有失尊严。 都怪自己的性子太火爆，怎么就不问问清楚在动手呢？ 可是后悔也晚了，看样子那臭小子肯定恨死自己了，连那么狠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且连他死去的娘都搬出来了，这可咋搞？ 左右为难啊！ “爹，其实时间有点紧，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会改的更好。”柳天赐看时机差不多了，赶紧上前率先开口。 柳升心中长出一口气，还是自己的崽好啊，知道疼惜他这个当爹的。 这个时候还不就坡下驴等待何时？ 他上前一把拉过儿子，把神臂弓递过去笑吟吟的道：“臭小子，把你爹我都装进鼓里去了。来来来，让爹看看你的水准如何。” 第0005章 圣恩浩荡 紫禁城坤宁宫内，永乐皇帝朱棣正跟徐皇后用膳。 皇帝家宴上的菜肴并不复杂，当然这也跟朱棣两口子个人因素有关。 朱棣是带兵打仗的马上皇帝，行军打仗途中能对付一口就对付一口，没那么多讲究。即便是现在天下太平了，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得他从不铺张浪费。 而徐皇后治理后宫秉持已故的孝慈马皇后勤俭节约的理念。 朱棣虽然不是马皇后亲生，但是却视马皇后为亲娘。 娘定下的勤俭规矩，他是无不遵从。 餐桌上两荤两素四个菜外加一个汤，就是他们两口子日常的饮食。 正吃着呢，去柳升府上传旨的小太监回来复命了。 “启禀皇上，奴才尊照陛下的意思把赏赐送到安远伯府了。” 朱棣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嘴：“哦，安远伯怎么样？还好吧，没有喝多吧？”对于自己宠信的大将，讲真朱棣还是很上心的。 小太监有些语塞，一副欲言又止很难启齿的样子，惹的朱棣心头疑窦丛生。 这奴才平时做事也算是干练，怎么今天变的吞吞吐吐的难不成安远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如实告诉朕，安远伯怎么了？” “陛下，奴才回来的时候，安远伯晕过去了。” “什么？怎么回事，如实道来。”朱棣当即拍案而起。 徐皇后赶紧放下碗筷温言规劝道：“陛下不要动怒，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朱棣这才复又坐下，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听爹娘和大哥的话，可惜的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现在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听话的也只有当今的徐皇后了。 毕竟这么多年二人同甘苦共患难过来的，夫妻情深啊。 小太监就把所见所闻拣紧要的说了一遍。 朱棣沉默了，久久无言。 柳升的老婆早年间就去世，而柳升跟随自己东挡西杀冲锋陷阵无暇顾及家庭以至于二小子荒废了。 养不教父之过，这是圣人教诲。 可是柳升的情况特殊，撇家舍业的帮自己打天下，不能教育好儿子，说实话自己也有责任。 没想到在柳母的溺爱之下，这孩子现在竟然无法无天到这样的地步，再不严加管教这孩子就彻底的废了。 今天能把安远伯气的昏厥，明天呢，后天呢？长此以往自己的爱将就会被后院失火搅闹的筋疲力竭，还怎么帮自己带兵？ 思虑良久，朱棣才开口道：“传朕口谕，着加封安远伯柳升次子柳天赐殿前司三等侍卫，即刻进入殿前司当值不得有误。” 小太监都傻眼了，这啥情况啊？那个纨绔子弟把自己老爹都给气晕过去了，陛下不但不降旨申斥，反而还要他到殿前司报道。 徐皇后面带微笑：“陛下英明啊，臣妾佩服之至。为了顾念安远伯，把他儿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管。 那孩子如果不长进还敢气他爹的话，到时候陛下随便寻个由头就可以惩罚他了。” 朱棣嘿嘿一笑，自己的小心思被老婆看穿了，不愧是自己的知心枕边人。 “皇后聪慧，你说这样可行不？” “陛下的决定自然是英明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柳家的老太君舍不舍得把孙子交给陛下调教。 众所周知，安远伯是个大孝子，在家里一切都听从母亲的意思。” 朱棣郁闷了，诚然老婆的话很有道理。 别看他作为皇上，你管臣子可以，但是也不能管到人家家里去啊！ 如果柳母阻拦，恐怕柳升也只能上表请罪让朱棣收回成命。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依着皇后的意思怎么办呢？”朱棣就这点好，遇到棘手的问题不耻下问。 徐皇后嫣然一笑：“这还不简单，给柳母一个恩典，有了诰命在身，那就不是普通家庭妇人而是吃皇粮拿俸禄的臣属了，凡有皇命她敢不从焉？” 朱棣一把拉过老婆的手摩挲着笑眯眯的道：“此计妙哉，朕的妙云果然是聪慧过人。” 呃，皇上连皇后的闺名都叫出来了，当众秀恩爱这一波狗粮撒的，一众宫女太监慌忙背过身去。 徐皇后羞红了脸娇嗔道：“陛下，大白天的正经点儿。” 朱棣老脸一红：“额额，来人，按皇后的意思传旨去安远伯府。” ...... 父子之间多年的隔阂一朝消散，柳升现在心里熨帖的就好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那简直是美死了。 不着调的儿子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主动的给自己送上生日礼物，还在饭桌上频频敬酒祝他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这词儿拽的，光听贺词他都有点飘飘然了，真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觥筹交错间，突然管家又来报告：“老爷，宫里又来人传旨了。” 啊？柳升慌忙放下酒杯带领家人设摆香案迎接圣旨。 来传旨的老熟人，刚刚还在见面。 传旨的小太监满脸堆笑，看样子都恨不得脸上笑出菊花来。他可不傻，安远伯柳升果然是深得圣心。 你见过哪一个皇帝替臣子操心都操到这个份上的？ 儿子不听话，就下旨弄到自己身边调教。恐怕臣子母亲不同意不愿意放孙子当值，立马就诰命加身。 天啦噜的，说安远伯是当今圣上面前第一红人都不为过。 就是便宜了柳天赐这个纨绔子，这小子气的爹都晕过去竟然还能进入殿前司当值，要知道那可是殿前司啊。 随时都可以接触到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有朝一日简入帝心的话，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哦不，应该说是因祸得福。 如果不是他气他老子，哪里会有这番恩宠？ 小太监宣读圣旨完毕，柳升都傻眼了，陛下这葫芦里倒地卖的什么药啊？这给臣子加恩也没见过这么加的啊。 一日连续两道恩旨，单单是让自己儿子进殿前司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又给了母亲诰命夫人的尊荣这圣恩浩荡的都没边了。 柳天赐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本来还以为要到神机营里当大头兵呢，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混到大明帝国的心脏，当值在朱老四眼皮子底下了。 哈哈，美滋滋啊美滋滋。 第0006章 简在帝心 安远伯柳升家今日可谓三喜临门，不但他本人被永乐皇帝下旨褒奖赏赐，而且儿子也被圣上看重选拔到身边听用，就连他的老母亲也被恩封为诰命夫人。 可着满金陵去找，那么多国公侯爵皇亲国戚也没有见过一日之内接连加恩的。 圣宠无边啊！ 小太监宣完旨意一挥手，两名殿前司侍卫走上前来。 左边的手捧雁翎刀，右边的捧着殿前司侍卫官服。 “柳公子接刀换衣服跟咱家走吧？”别看小太监笑意盈盈的样子极尽谦恭，不过说的话却不容拒绝。 朱棣的旨意说的明白，即刻到殿前司当值。 柳母颇为不舍，在她的眼里柳天赐就是个孩子，可怎么一眨眼间就成了朝廷的人了呢，而且即刻就要去殿前司当值。 雏鹰长大了，能为国家效力为家门争光，这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是柳老太君心里就是酸涩的厉害。 就好像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小乳猪被人偷吃了似的。 可是皇命难违啊！ 如果之前的话她可以阻拦，但是现在她也是朝廷奉养的官属了，在阻拦那就是违抗圣旨，那后果就严重了。 柳天赐自去房中沐浴更衣，柳升则奉上吃食给传旨的小太监一行人。 酒水就免了，毕竟还要回宫复命，要是陛下闻到酒味就不好了，不过大鱼大肉的吃一肚子也算是落个肚儿圆。 小太监一上午跑了两趟公差，早就饿的前腔贴后背了，随行的侍卫看他都大快朵颐自然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传旨的小太监很郁闷，第一次传旨的时候他明明看到柳升被儿子气的都晕厥过去了，可是一转眼的功夫就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的。 最匪夷所思的一幕是，刚才他亲眼看到柳升父子亲密无间，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这安远伯还真是个行事怪异的人呢。 ...... 时间不大他们用餐完毕的时候，柳天赐出现了，容光焕发简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红麒麟官服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看的柳升心中美滋滋的都乐屁了。 我老柳的儿子还真他娘的帅，就这身官服穿上老张家的几个小子没一个能比的上的。嘿嘿，还是咱的种好啊！ 柳家老太君拄着拐杖拉住孙儿千叮咛万嘱咐，去朝廷当值不同于在家中。 为人要谦卑谨慎，做事要低调万不可飞扬跋扈，能够在皇上身边当值的都是功勋子弟的后裔，别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怎么得罪的就不好了等等。 如果不是小太监等不及连番催促，恐怕老人家还要唠叨个没完没了。 柳天赐是怎么当上殿前亲军护卫的，柳家人不知道，可传旨的小太监太知道了，朱棣两口子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顺带还被帝后撒的狗粮甜了一把。 回宫的路上，他心中暗暗的幸灾乐祸。 依着陛下的脾气秉性，肯定不会给这小子好果子吃。 一个不肖子，把亲爹气的当堂晕过去，如果陛下不惩罚他那就见了鬼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推崇古人的“以孝治天下”？ 哼，柳天赐这小子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等着吃苦头吧。 ...... 柳天赐跟随小太监进入皇城，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武英殿，马上就要见到永乐皇帝了，讲真他内心之中还是蛮期待的。 小太监进去交旨，他在大殿门外等候。 可是等啊等盼啊盼，日头一点一点的西落，也没见永乐皇帝召见他。 而他谨小慎微的立在廊檐下动都不敢动，双腿都麻木了，汗水把漂亮的官服都湿透了，这种感觉简直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尼玛，朱老四一直晾着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可是干嘛要这么做呢？貌似自己也没得罪他啊！ 传奇皇帝行事作风果然是够传奇的，实在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 柳天赐坚持到渐渐日落西山实在是受不了了，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关注他，背靠丹柱高抬腿用以缓解身体的僵硬。 等身体的不适感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原地站姿。 柳天赐是个死犟死犟的犟种，他跟朱棣杠上了，我就不信你不接见。 哼，不就是站军姿吗？？who怕who啊！ 又不是没有军训过，他知道人一旦超过极限，身体的潜能会被无限激发。 这也是后世我军中魔鬼周训练的原因，用意就是要突破极限刺激潜能。 大殿内，朱棣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他知道不能在继续了，这小子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说实话别看大殿的门关着，可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偷窥柳天赐。 所以，柳天赐的一举一动都被朱棣随时掌握。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小小惩戒一下柳天赐来着，可是小太监汇报说柳天赐立于原地好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竟然熬过了一波侍卫轮换。 要知道殿前侍卫每一个时辰轮换一班岗，这些侍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的军中翘楚。 实在是想不到柳天赐一个骑马都能摔下来的纨绔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养尊处优的二世祖竟然堪比朕的御前侍卫。 所以，朱棣心中对柳天赐的印象大为改观，不愧是军武世家的子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早年间他是领兵打仗的王爷，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次，刀山火海也是经历过的，身上自然有铁血军人的风骨。 对待军人，他天生的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所以顿时起了考验柳天赐的念头。朕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普通人一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的是柳天赐竟然生生的撑过三班岗位轮换才舒缓筋骨，这种坚韧不拔的毅力不正是铁血军人的典范吗？ 朱棣心中老怀大慰，对柳天赐暗暗点赞不知几多。此时他心中也已经有了定论：这小子很有潜质，如果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安远伯生了个好儿子啊！ 就是打死柳天赐他也想不到，一次赌气下的行为，会给他未来铺上一条星光大道。 此刻他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在了朱棣心中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传旨，殿前亲军三等侍卫柳天赐晋一等侍卫兼武英殿亲军总旗官享六品官员俸禄。” 朱棣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武英殿中无异于是一声惊雷震的传旨小太监七荤八素。 啥玩意？这......这连面都没见，就给那纨绔子升官了。话说这官做的也太容易了吧？ 第0007章 不按常理出牌 这可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柳天赐都傻眼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传旨小太监。 尼玛，这大明朝的官也太好当了吧？ 只几个时辰的功夫，连朱老四的面都没见着就升官了。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柳天赐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是真的。 话说这朱老四的行事作风也太他娘的苟了吧？ 哦哦，骚瑞，尊敬的孝慈皇后，人家是口头禅不是故意要辱骂你。 别说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整个武英殿当值的太监宫女听到皇帝陛下口谕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不就是一个伯爵的儿子吗？陛下至于这么一天三次加恩吗？这宠的都没边了。 众所周知永乐皇帝朱老四早年间就横扫大漠，最后又通过靖难当上皇帝。 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能征善战的将军，说是多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也不为过。可是也没见哪一个功勋之后，被他这么青眼有加过。 有宫女悄悄的小声议论：“哎，陛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对安远伯的儿子这么看重。” “谁说不是呢？安远伯我见过，长的傻大黑粗孔武有力，说话声音像打雷，能把人耳朵震的吱吱的响。” “啊？那岂不是莽夫军汉一个？那他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柳家的种肯定也跟他爹一样是个傻大黑粗的家伙。” 如果柳天赐听到的话肯定会反驳傻大黑不可能，但是粗还是必须滴~ 她们议论暂且不提，单说柳天赐。 “别愣着了我的柳二公子，赶紧随小的进去面君谢恩啊！”小太监强行压制住内心的震撼，出言提醒。 柳天赐整理一下衣衫迈步就要进武英殿，小太监赶紧一把拉住指了指他肋下的佩刀：“二公子佩刀面君乃大忌，赶紧摘下来。” 呃，柳天赐背脊一阵发凉，幸亏小太监提醒的及时，否则就要酿出大祸了。他从未进过皇宫，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多谢小公公，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说着一大块银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 小太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他可是收了人家老爹的银子，还吃了人家一顿大餐呢，这个时候正是锦上添花的时候出言提点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他刚要推辞，柳天赐冲他眨眨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好吧，小太监心安理得的收下，心情美丽的比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对食都爽。 跟柳家还真是有缘分呢，一天下来净给他们家人打交道了。 两次加起来也有十几两银子了，对于他来说就是发了一笔横财，心中欢喜的替柳天赐打开殿门。 柳天赐摘下佩刀交给殿前当值的侍卫，快步走进武英殿。 可是谁料想，他的腿早已经站的麻木都要失去知觉了，刚一迈步进入殿门脚下一软就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 这下柳天赐的乐子大了去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真是日了狗了，出门没看黄历啊这是。 柳天赐心中暗骂：“哪个狗日的弄这么高的门槛害老子。” 突然一激灵，哇擦，这不是把朱老四的爹给骂了吗？设置这么高门槛的除了洪武皇帝朱元璋还能是谁？ 不过他的反应倒也是灵敏，眼看就要摔倒，迅速的双手撑地才勉强没摔个狗吃屎。 呃，这也太糗了，得赶紧站起来啊！ 可是他的腿根本就不听使唤，刚有个起来的苗头又跪了下去。 于是在惯性的带动下，就这么一路站起、跌倒，再站起、再跌倒，跌跌撞撞的来到朱老四的面前。 话说朱老四都惊呆了，因为在他的眼里柳天赐自从一进入武英殿大门开始就一路跪拜前行。 臣子跪拜天子三跪九拜是礼法规定的，可这小家伙居然近乎于五体投地的一路跪拜。 这对朕的虔诚感恩之心，单单从这觐见朕的礼节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柳天赐尽管礼节不符合朝廷的规制，但是这都是小节朱棣龙心大喜之下也不计较了。 柳天赐心里这个郁闷啊，他都后悔跟朱老四杠上了。 好端端的较什么劲嘛！早知道会如此的出糗，干脆哪凉快到哪里坐着歇息多好。这下好了，在君前失仪，这是对皇帝的大不敬是要治罪的啊！这可咋搞？ 一时间紧张的柳天赐额头的汗水都冒出来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就连身子都有点颤抖。 突然，他脑海里想起电视中臣子见皇帝是需要称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于是赶紧有样学样颤抖着嗓音：“小臣柳天赐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呃，这臭小子难道他老爹在家里就没教过他觐见皇帝的时候不需要这么三呼万岁的吗？ 其实朱棣跟他老爹朱元璋不单单是长相酷似，而且脾气秉性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作为务实的君王，当年明太祖朱元璋觉得大臣们每天高喊的“万岁，万岁，万万岁！”有点虚夸。 他觉得人怎么可能会活一万岁？于是召集臣下商议。 最后经过与一些大臣几番讨论，决定改为：“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 可是臣子们可不那么想，自古以来都是这么称呼帝王的，要是朝会上没有了三呼万岁岂不是没了意义？ 但是他们面对固执的朱元璋也无可奈何，于是就私下里暗中抵制，所以每一次喊新口号都喊的不齐整。 最后把老朱也给整郁闷了，重新改了回来。 朱棣比起他老爹更是务实，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一切看淡。 他跟他爹一样认为什么万岁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改一些比较有意义的词句，还能时刻警醒自己。 于是永乐新朝的口号就是：“愿君有道天下太平。” 其实说白了君臣奏对就跟上课之前学生喊老师好一个道理，就是一个开场白一个问候显得有仪式感而已。 朱棣看着柳天赐极尽虔诚的跪拜又山呼万岁，感觉浑身三百六十个毛孔都打开了简直熨帖的比宠幸妃子都舒坦。 劳累了一天，本来他疲倦之态尽显，不过在这一刻被柳天赐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逗的哈哈大笑心情舒畅起来。 此刻的朱棣龙心欢喜之下，看柳天赐的眼神中都充满着浓浓的慈祥。 在这一刻，他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有的只是一个长辈接见晚辈的心态。 “臭小子，平身吧。”朱棣嘴角笑意盈盈言语中满是温馨。 柳天赐恍惚了一下，纳尼？按照影视剧中的情节君前失仪不是该论罪当斩的吗？把老子吓的够呛，怎么貌似屁事儿都没有捏？ 该死的电视剧编辑，把老子骗的好惨啊！~哇呀呀！~ 第0008章 顺杆爬抱大腿 柳天赐可以指着月亮发誓，谁不想平身谁孙子，但是现在他腿软的一批根本就起不来身。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小臣仰慕天颜已久，今日得见心中激动万分请容许我向陛下诚恳的再磕三个头。” 说完也不管永乐皇帝同意不同意，撅着屁股咣咣咣的叩首起来。 他的动作比较夸张，每一次都是半起身然后慢慢的跪下，近乎五体投地。 目的很简单，就是舒活筋骨，缓解身体的僵硬。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饶是永乐皇帝这等睿智的君王也不能免俗。 此刻的永乐皇帝心情更舒畅了，诚然柳天赐的这一记香喷喷的马屁直接拍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本来今天的心情差到极点，刚看了一个御史弹劾功勋贵戚子弟流连秦淮河花天酒地，并且多有不法事的折子。 永乐皇帝其实是很讨厌勋贵子弟玩物丧志仗势欺人的，他本来想下旨申斥来着，可是一看头皮都发麻了。 为何？奏折上弹劾的人员太多了，大多数勋贵子弟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温柔乡英雄冢啊！ 大明永乐朝刚开朝数年，可是勋贵子弟就已经腐化到如此地步了，这怎么行？ 朕还指望着他们将来继承先辈的荣光，继续为大明千秋伟业添砖加瓦呢。 可照着这样下去很难说会不会重蹈前朝淮西子弟覆辙啊！ 朱棣心中吃惊、难过、焦虑的一批。不过看到柳天赐，他的好心情就来了。 之前就听闻柳天赐这孩子是个纨绔子弟，可一见之下根本与传闻不符。 试想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以军姿状态站将近三个时辰？ 有此为参照，永乐皇帝觉得恐怕御史所奏之事也多半是道听途说。 就说嘛，朕的江山社稷怎么可能后继无人，安远伯家的二小子不是一个可堪培养重用的人才吗？哼，狗日的御史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看来得取消风闻奏事了，任由这样漫无边际的弹劾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这一次御史仅凭道听途说就把朕所有的功臣子弟给弹劾了一遍，这样下去寒了功臣的心怎么行？ 不过御史言官所奏之事，也正好给他提了个醒，明日朝会上要面谕众臣回去之后对自家子弟严加督导，至于御史请旨申斥训诫就免了吧。 要知道被皇上下旨训诫，这在他们将来的人生中是一次污点啊！ 这就跟政府官员犯错在档案中被记大过一样，背着这样的污点，以后提拔升官什么的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柳天赐可不知道永乐皇帝的心里活动，他更不知道无意之间，竟然免了勋贵子弟门的一顿训诫，这相当于是“拯救”了他们的政治前程啊。 经过身体的舒展，舒筋活血后柳天赐此时僵硬的身子已经恢复过来了，叩头之后起身一副等着聆听圣训的样子。 永乐皇帝手捋颌下须髯，笑吟吟的看着柳天赐：“你今年十七了，等下个月就满十八了对吧？” “回禀陛下，正是，不过陛下怎么知道？”柳天赐一副懵逼的表情。 永乐皇帝看了看柳天赐：“你个臭小子恐怕不知道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尿了朕一身呢。 遥想当年，那还是朕领燕王事镇北平的时候。 记得那个时候朕跟安远伯情同手足在军营里同吃同训，又一起深入大漠横扫漠北......” 说到这里，永乐皇帝眼神飘忽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似的。 良久方叹口气道：“哎，这时间就跟一头脱缰野马似的，一眨眼之间当年在朕臂弯里的婴儿已经长大可以替朕办差了。” 柳天赐心中吃惊不已，鹅考，感情柳家还跟永乐皇帝有这样的渊源呢？怪不得便宜老爹会被他这么重用宠信。 要知道神机营人手一柄火铳，在冷兵器时代热武器绝对有着碾压般的优势，说起来神机营就跟后世定海神针的火箭军一般牛叉。 啊哈，柳天赐心中暗自爽的一批， 他可没那么多古人的君臣礼节，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 有这么一个大粗腿不抱更待何时？ “陛下天恩浩荡，小侄儿感激涕零，小侄儿在这里向您磕头了。”说着，又跪下咣咣咣的磕头。 嘿嘿，这可是你先叙关系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如果人家在不顺杆爬岂不是太对不起当年的那泡童子尿了。 一个外臣子弟敢跟皇帝陛下攀亲戚以叔侄叙辈分，在全大明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恐怕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永乐皇帝心情大好，说实话天子孤家寡人，天家无亲情天子无私事。当年他老爹老娘大哥都还在的时候，那种浓浓的亲情他非常的怀念。 可是随着亲人们一个一个的离开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柳天赐一声“小侄儿”一下子又唤起他内心中沉寂了多年的感情，永乐皇帝此刻激动的嘴唇都有点颤抖了。 “贤侄儿快快平身，来人啊赐座。” 永乐皇帝一言出，满殿皆惊。 在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个惊的嘴巴都闭不上了。 尤其是刚才那个传旨的小太监，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都有点不认识柳天赐了，话说这还是那个传闻中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吗？ 就这马屁拍的震天响，逗的连陛下紧皱了一天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这么会来事、会揣摩圣意、心思灵敏嘴又甜的一个人你们管他叫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开他娘的什么国际玩笑。 不行，等会儿一定要把今天收的银子还回去。这么一个深得陛下喜爱的、未来的朝堂新贵无论如何也要相与好了。 “多谢陛下赐座。”柳天赐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架势，毫不扭捏作态一屁股就坐到锦墩上去了。 要知道，皇帝赐座，一般人可不敢这样坐瓷实的。 他们一般都是屁股挨着锦墩有个借力的地方就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为人臣的本分。 永乐皇帝朱棣看着大大咧咧坐在锦墩上的柳天赐，嗯，此子不娇柔不做作，好好好。他在心里连夸三声。 “贤侄儿即将满十八岁，朕记得你好像是除夕那天出生的，按照虚两岁的话也即将满二十岁。那朕作为长辈就提前赐你个表字吧。” 第0009章 我们是朋友 皇帝御赐表字，这份恩典也只有皇子皇孙才有。 如果这样的恩典放在别人的身上，恐怕早就诚惶诚恐的叩拜谢恩了。 可是柳天赐不然，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 永乐皇帝好小气，人家十八岁的成人礼哟，不说赐个黄金万两花花，怎么着也得赏赐点古玩玉器值钱的玩意。 到时候传给子孙后代也是好的啊，可是现在随随便便一个表字就把人家打发了。 不过，关于赏赐，不是他能决定的，人家给你才能要，不给你，你总不能伸手去要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赏赐还是要谢恩的，柳天赐不得不又跪下磕头。 从一进大殿开始，到现在他都不记得磕了多少头了，脑瓜子都要嗡嗡滴了。 永乐皇帝大手一挥：“平身吧，以后没人的时候就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了。” “小侄儿多谢陛下。”嘿嘿，这个恩典可以有，要不然他都要成磕头虫了。 永乐皇帝朱棣此时提起朱笔，沉思了片刻，然后在纸上刷刷点点转瞬见挥毫而就。 柳天赐凑上前去，但见两个刚劲有力的、最后一笔带着飞白的楷书大字“敬诚”。 这两个字的诞生，其实是缘于朱棣对柳天赐的直接感观。 柳天赐一进大殿就五体投地，足以说明他对自己是敬重的。另外，这小子毫不矫揉造作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足见其侍君以诚。 阅人无数的永乐皇帝，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虚与委蛇，说实话，满朝的文武别看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恭维之声不断。 可是又有几人是以诚心对待他的？ 俗话说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功名利禄面前能像柳天赐这般侍奉君王的臣子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啊。 朱棣轻轻的吹干了墨迹，折叠了递给柳天赐：“臭小子，以后敬诚就是你的表字，好好的体会朕之深意。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明日早点来当值。” 柳天赐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躬身退下。 出了武英殿的大门，从当值侍卫手中领回雁翎刀转身刚要走。 传旨小太监一溜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脸上笑意盈盈的道：“陛下让咱家送柳总旗出宫。” 呃，柳天赐看了看天色，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这个时间点，紫禁城大门早已经落锁关闭，没有人送还真出不去。 “那就有劳小公公了。” “柳总旗不要那么客气叫小的孙英就好。”这货边说边悄悄的往柳天赐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为了讨好巴结柳天赐，小太监孙英也是够拼的了。 不但把之前收的钱还了回去，又自掏腰包搭进去五十两银子。 这笔钱对权贵来说不值一提，可是对于一个司礼监跑腿的小太监来说，绝对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要知道他每个月才三两银子的例钱，这么多钱可是他将近一年多的工资了。 说实话没了这笔钱，也足以让他伤筋动骨肉疼的了。 柳天赐哪里肯要，以后就要在宫里混了，有个熟悉的人在旁边指点一下，绝对会少犯错的。 都说伴君如伴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触了皇帝的逆鳞。 这些太监别看不起眼，名不见经传的，但是他们是皇帝的身边人，跟皇帝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们无疑是最了解皇帝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每天皇帝吃什么，在哪个娘娘宫里嘿咻，甚至是拉的什么屎都逃不过他们的掌握。 “孙公公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看不起我柳天赐吗？ 你要是拿我当朋友，这钱你就安心的收下，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呢。”柳天赐把钱又塞了回去。 朋友？他竟然拿我当朋友。孙英的心狂跳不已，激动的满脸通红。 安远伯是皇上宠信的大将，他的儿子又被陛下青眼有加，刚刚还赐了表字。这份恩宠简直可以说是旷古烁今空前绝后啊！ 不难想象，以后柳天赐的前途必定会一片光明。自己一个无根之人，在司礼监更是跑腿打杂的角色。 有了柳家的助力，以后的路绝对好走的多。 “柳公子果然好爽，你这个朋友咱家交定了。”说着，他不在推辞把钱收了起来。 柳天赐顺手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来塞到孙英的手里：“孙英，我看你的年纪也没我大，那我就讨个大以兄长自居。 作为兄长送给自己兄弟一个见面礼是应有之义，这枚玉佩是我在街上淘换来的，也不值几个钱你就拿着把玩吧。” 孙英就是一咧嘴，不值钱？骗鬼呢。 这玉佩一入手感觉就不一样，他判断这绝对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少了一百两银子恐怕下不来。 “这，这，这怎么可以。”孙英刚要推辞，柳天赐直接就替他挂在腰间笑道：“是兄弟，就不要推辞。” 呃，孙英感动的都要哭了，眼圈红红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小他就孤苦无依，否则也不会进宫当太监。 但凡是能过的下去，谁不想娶妻生子替家族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但是活不下去了，眼看就要饿死了，还能怎么办？ 说实话自从八岁去势以后，他谨小慎微的一路走来，受尽白眼尝尽心酸，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所以他的心坚韧无比，无论是受责骂还是毒打，他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不过此时此刻，柳天赐一脸认真的样子真的感动到他了，真的触及到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了。 朋友，对他来说是多么可贵的一个字眼。 诚然，他从没有过友情，在宫里人心险恶，不得不时刻提防着随时射向他的冷枪暗箭，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所以，他从不敢对人袒露心扉，更不敢奢望交什么朋友。 高大巍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紫禁城，在世人眼里那是权利的象征，是无数人为之梦寐以求踏入的地方。 可是在他的眼里，这里是悲惨凄凉的不归路，是人吃人的人间炼狱。 孙英悄悄的擦了一把眼泪，抚摸着腰间温润的玉佩坚定的道：“嗯，我们是朋友！” 第0010章 如此凡尔赛 柳天赐出了宫门，就看到忠实的狗腿子柳丁牵着一匹枣红马不断的张望着，一脸焦急的样子不难猜想他已经等候许久了。 “小丁丁，还不滚过来。”柳天赐牛逼哄哄的手按雁翎刀大吼一声。 柳丁一溜小跑着就过来了，来到近前脸上堆起笑容：“少爷，老夫人让小的来接你，还给你买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坐骑。” 还是祖母知道疼人啊！柳天赐心中暖暖的。 看枣红马的牙口就知道是幼马，一般成年马的牙齿有36-42只，包括12只前牙，24只磨牙，4只切齿，上颚还有2只饥齿。 由此推断这匹马应该不会超过三年，还尚未成年。 柳天赐翻身上马，轻轻一抖马缰绳，枣红马迈开四蹄踩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很有节奏的清脆的嘚嘚嘚嘚之音。 “枣红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柳天赐心情愉悦哼起了记忆里的儿歌，不过却把“白龙马”改成了“枣红马”。 枣红马似乎能感受到小主人的情绪，竟然跟着柳天赐哼唱的节奏上下起伏四蹄翻飞跑的那叫一个欢畅。 公侯街离皇城并不远，也就三里之遥的样子，时间不大柳天赐就回到家中。 刚进家门，老管家就迎了上来：“二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吩咐让你一回来就去客厅见他。” 老爹召唤，那得赶紧去。老家伙的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上手，今天刚缓解了关系，再闹掰了就得不偿失了。 柳天赐急匆匆来见老爹安远伯柳升。 一进入客厅，就看见老爹正跟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谈笑风生。 这人的年龄跟他老爹相仿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颌下三绺长髯飘洒在胸前，还时不时的用手捋一下，看样子此人对自己的胡须颇为得意。 不过也不怪他臭美，他确实有臭美的资格。 如果时光在倒退二十年，不难看出他也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帅哥。 “美髯公”跟柳升谈的正欢，并没有发现柳天赐进来。 “子渐，你听愚兄一句，对待孩子万万不可在骄纵了。 之前吾就告诉过你令郎纨绔，一定要严加管教否则后患无穷。 后来你把他弄到军营锤炼出了事情，不过好在是又清醒了过来，不过对他的约束可不能停啊！” 我去！~柳天赐心中对“美髯公”顿时一点好感都没有了，感情老爹之前把自己强行捆绑到军营就是这家伙的馊主意。 我顶你个肺的，这老家伙真不是个好东西。 之前就算了，可没想到今天又跑到自己家里来煽风点火鼓动老爹“修理”自己。 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呐！ 柳天赐此刻都恨不得按住这老家伙一手拽住胡子，另一手左右开弓给他一百个大嘴巴子，打完在问他还敢不敢当长舌妇到处聒噪。 “大绅兄有所不知啊，我那小兔崽子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 或许是老天开眼吧，自从他清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乖巧可爱，而且还得到陛下青眼有加钦点为殿前三等侍卫进宫当值去了。 你若不信，等会儿我那小兔崽子回来了可当堂验证。” 纳尼？柳天赐可有点傻眼，面前的这位美髯公居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学士解缙。 自己崇拜的偶像居然不遗余力的鼓动游说自己老爹修理自己，这可真是日了狗了，老子跟你何怨何仇，是睡你小妾了还是把你儿子推井里了至于你这么对待老子？ 什么狗屁大学士，本来还想着有朝一日给他多要几张墨宝传世呢，可今日一见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我的子渐兄弟，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你也不用替令郎掩盖，关于他的事迹我耳朵都能磨出茧子来了。 说他乖巧可爱这一点我不否认，可是你说陛下青眼有加把他点为殿前三等侍卫老夫可不相信。 今日我可是在武英殿看到御史弹劾勋贵子弟生活糜烂多有不法的折子，陛下当堂就拍了桌子可以说是龙颜大怒。 你呀，如果在不对令郎用点严酷的手段让他改邪归正就等着陛下降旨申斥吧。” 解缙说到这里，猛然间一回头跟柳天赐看了个四眼相对。 面前这个英武非凡的年轻人一身大红色麒麟服手按着雁翎刀，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柳升此时也发现了儿子归来，哈哈一笑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抓过儿子道：“来来来，臭小子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为父的至交好友当朝大学士解缙，还不快快见过你大绅伯父。” 解缙手捻须髯愣在当场，老柳说的居然是真的，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陛下居然会招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骑马都能摔下来的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进殿前司？ 陛下的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要不就是被门夹了，再不然就是脑子进水了。 看好友解缙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柳升心中美滋滋，都说老子的种不好，生出一个纨绔的败家子，事实胜于雄辩，这次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柳天赐心中尽管有一百个不情愿，可是看着臭显摆的老爹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见礼。 “侄儿柳天赐见过解伯伯。” 解缙老脸一红，毕竟刚才他鼓动柳升的话被事主听了个真真切切，可想而知他有多尴尬了。 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帅气的不像样子的年轻人毕恭毕敬的向自己见礼，哪里有半点纨绔子的样子？ 老柳说的居然都是真的，这孩子跟传闻中的形象可是大相径庭啊。 柳天赐在他的面前表现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沉稳得当没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之处，而且此子身上无形中竟然散发出一股英武之气，这可是模仿不来的哟。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呃......天赐贤侄免礼。”解缙强行平复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心绪，用很是平静的口吻说着。 柳天赐突然眼前一亮，之前自己的名声不好，眼下不正是一个修正的机会吗？ 试想，如果有了当朝大学士解缙的背书，那戴在自己头上的纨绔子弟的帽子就可以彻底丢掉了。 想到这里，只见柳天赐微微一笑拱手道：“解伯伯以后可以称呼我敬诚，这是陛下刚刚给小侄儿取的表字。” 解缙正捋着他的美髯，听闻此消息大惊失色手一抖居然揪下来几根。 陛下赐名？天呐，这是皇室子弟才有的待遇啊！假如柳天赐真是一个不中用的二世祖，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岂会对他如此加恩？ 如果说之前他看柳天赐还带着有色眼镜，但是这一刻柳天赐在他眼里那就是温文尔雅乖乖子的典范好形象。 柳天赐心中暗笑，嘿嘿这一波凡尔赛的威力果然惊人。 他又扭头对老爹柳升道：“爹，你刚才说儿子是三等侍卫恐怕要变一下了。因为陛下已经加封儿子为殿前一等侍卫、享六品官员俸禄的武英殿侍卫总旗官了。” 扑通，解缙一激动直接从椅子上滑落摔了个屁墩。 “啥？儿子此言当真？”柳升几乎是尖着嗓子吼出来的。 “昂！”柳天赐说着，从怀里拿出永乐皇帝手书的表字。 大学士解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夺过只一眼就颤抖着嘴唇嗓音也带着颤音激动的道：“老柳没错，是陛下亲笔所书。” 柳升一蹦三尺高，嗷的一嗓子直奔祖先堂，边跑边叫嚷：“快准备香烛纸钱，老子要祭告祖宗......“ 第0011章 危机巧化解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呢，睡的正香的柳天赐就被老爹柳升从被窝里拉起来了。 昨天晚上柳升把他折腾的够呛，在祖先堂又是磕头又是烧香又是许愿折腾了半夜才算完。 柳天赐回到房间一头扎到床上就睡死过去，感觉还没睡一会儿呢就被弄醒。 哎，苦逼啊，大明朝的官还真不好当哈，说实话之前他朝九晚五的上班也没这么早过啊。 现在外面的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个点儿爬起来能干什么。 不过他老子威严赫赫的站在那里叫起，如果不麻溜的起床，估计黯然销魂抽屁股掌就下来了。 柳天赐尽管极不情愿，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起床洗漱。等他收拾好了之后，小厮柳丁早已经把枣红马牵在府门口等候了。 父子二人，双双上马直奔紫禁城而去。 柳升跟五军都督府、兵部这些军方部门的官员不同，他是在军营带兵的武将，其实不用上朝也没事。 不过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特意脱下戎装换上武官的朝服，手拿着笏板俨然一副要上朝议事的朝廷重臣模样。 柳天赐觉得老爹还是穿戎装才能显示出铁血军人的风范，这一身袍服在身说实话感觉有点不伦不类的意思。 等柳天赐父子赶到皇宫大门外的时候，已经人头攒动了。 呵，好家伙，这个点估计最多不会超过四点半，可是在京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已经悉数到齐，就等着宫门开锁就可以上朝了。 文武百官各有各的山头，尤其是武官更是抱团，他们大都是跟柳升熟悉的人，看到柳升来上朝一个年过半百的大胡子哈哈一笑道：“老柳来上朝可真黑鸡下个白鸡蛋，稀罕稀罕真稀罕嘞。” 此言一落，引来一众人的捧腹大笑。 柳升面对大胡子的调侃不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躬身行了一礼：“标下柳升见过淇国公，许久不见您老的身子还是那么硬朗。” 靠，柳天赐大吃一惊，面前这个黑不溜秋胡子拉碴的老家伙竟然就是永乐朝第一功臣淇国公丘福。 怪不得老爹在他面前会如此的谦卑。 淇国公丘福哈哈一笑：“硬朗，当然硬朗，老夫至今能夜御三女。”这话肯定有水分，反正柳天赐是不相信。 “淇国公雄风不减当年，标下真是拍马难追望尘莫及啊。” 我去，以后谁要是再说柳升是个傻大黑粗有勇无谋的莽夫，我就跟谁急。 柳天赐简直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老爹，看他笑呵呵的拍淇国公丘福的马屁。 淇国公丘福拍了拍柳升的肩膀：“好小子当年在老夫麾下的时候还只不过是个千户，没想到现在都已经是我大明永乐朝的安远伯了好好干有前途。” “淇国公谬赞了，标下有幸被您老提携是标下的荣幸。”柳升又是一记香喷喷的马屁奉上。 这时候一帮武将也围拢上来纷纷笑着打招呼寒暄着，柳天赐站在外围看着这些金戈铁马的将军跟老爹谈笑风生，亲热的就像是一母同胞似的。 没想到自己的便宜老爹这么牛叉，这就相当于是全国各大军区的司令员以及总参谋部、国防部的一众大佬跟老爹都是生死之交啊。 看来投胎还真是个技术活，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么一帮叔叔大爷关照除非是一门心思混吃等死，否则想不牛逼都难啊。 柳升打了一圈招呼，每个人都寒暄到了之后，才把柳天赐叫了过来：“臭小子还不快见过各位叔伯。” 柳天赐突然心头一阵莫名的感动，总算是知道为啥老爹会上朝来了。 这是要把自己推送给永乐朝军方各位大佬面前啊！ 爱子之心，不用多言，心有灵犀一点通，柳天赐此刻是完全感受到了。 真是见鬼，这小子有这么一个老爹不好好的珍惜，还处处给老爹难堪，让老爹为难，给老爹脸上抹黑拉后腿。 这简直就是个混账王八蛋啊！他心里不住的腹诽之前的柳天赐。 “小侄儿柳天赐见过各位叔伯，小侄儿此相有礼了。”说着直接一躬身来了一个罗圈揖。 “这就是你家的那个二小子？不是说前段时间落马成了活死人了吗？”淇国公丘福吃惊的看着柳天赐对柳升道。 其他人也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柳升，很显然他们心头的疑问跟淇国公丘福是一样的。 柳升嘿嘿一笑：“什么狗屁御医，我看是他娘的庸医，等我什么时候见了他肯定要暴打他一顿，否则真出不了我心中的这口恶气。 这种病能张口就来吗？说实话把标下的母亲吓的够呛，险些没有过去。” 柳天赐见父亲当着这么多人口无遮拦，赶紧出言补救道：“爹，您心忧儿子病情，又担忧祖母安危说的气话可以理解。 其实您说的也不尽然，御医按照医理来诊断是没错的，儿子觉得能够奇迹一般的醒过来全仰赖佛祖保佑和天恩浩荡。”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众所周知，永乐的老爹朱元璋当年可是在皇觉寺当过和尚，所以后来老老朱家的人基本上都信佛，永乐也不例外。 柳天赐把自己一个活死人能够神奇复活一事推到皇恩浩荡和佛祖保佑上，这就是在红果果的在拍永乐皇帝的龙屁啊！ 要知道拍马屁也是有技巧的，如果是当着被拍者的面说这些话，一个拍马屁的嫌疑肯定跑不掉，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分辨的出来。 可是如果被拍者不在场，那么就省去了拍马屁的嫌疑。 即便是有心人想做文章也无从说起。 柳天赐的声音虽然不如他老子安远伯柳升的那么让人震耳欲聋，但是在寂静的早晨却也传出老远。 文官那边的队伍里解缙听在耳中，心下大为震撼。 刚刚他已经听到有御史在私下商议等会儿要弹劾安远伯言语无状了，在他们这些言官卫道者的心中安远伯柳升就是对皇帝陛下尊严的挑衅。 没想到柳天赐这孩子反应竟然如此敏捷，轻松的替他老爹柳升轻松的化解了一场被言官弹劾的危机，人才啊！ 第0012章 喝茶听政 皇城门口处聚集着十几个御史言官横眉冷目的注视着柳天赐，其中一个三绺长髯的中年官员名叫刘文翰。 他寒窗苦读十余年最终高中进士，现任监察御史正七品官衔，此刻更是气愤的肚子都要炸了。 柳天赐的大名他早就有耳闻，据说这小子仗着老子的关系在京圈一帮权贵子弟中是小霸王般的存在。 平日里花天酒地横行金陵，就连应天府都不放在眼里。 说实话，昨天的那道弹劾权贵子弟横行不法的折子就是他上的。由于他出身贫寒的关系，幼年时没少受欺压，所以最是看不惯仗势欺人之徒。 不过他听说柳天赐被他老子强行绑进军营训练导致落马，最后御医诊断为活死人，所以昨天的弹劾折子就没有柳天赐的大名。 可是谁料想，这小子居然又活过来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更让他气愤的是这小子居然身穿殿前亲军的服饰。 啊哈，这下被本官抓到了吧。不用说，这肯定是他那新晋安远伯的老爹背后强大的军方关系使然。 要不然就凭这小子的能力怎么可能进入陛下的亲卫？ 哼，等着吧。今天本官一定要弹劾与他，不，连他老子安远伯一块弹劾。 ...... 卯时，天边渐渐的有了鱼肚白。 随着皇城的朱漆大门轰然打开，两队宫廷禁卫鱼贯而出列与宫门两侧，而文武百官则按照文左武右官阶高低排成两列纵队入宫上朝。 柳天赐不过已经无缘观看大明永乐朝的新春大朝会了，他有他的任务。 他得去殿前司报道，领取今天的任务。 殿前司全名殿前亲军都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两人，指挥佥事若干，下辖五千亲军侍卫掌宫廷禁卫事宜。 柳天赐昨天被陛下加恩的事情，整个殿前司都传开了，目前正炙手可热的安远伯的儿子，而且在皇帝陛下面前都以子侄辈论交情。 有这样后台的人，巴结都巴结不过来，试想谁会愿意得罪他？ 所以，柳天赐刚进殿前司，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满脸堆笑的道：“柳总旗来了，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在谈值守的事情。” 看这人的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出头，他的官服应该是指挥佥事，要知道指挥佥事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啊！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总旗，虽然蒙陛下加恩可以享受六品官的俸禄，但是实际的官职也就是七品。 跟人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没想到这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他简直可以说是和颜悦色，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柳天赐知道以后就要在人家的手底下干了，虽然人家对他客气，但是他也不能太过分。 于是拱手道：“标下柳天赐见过佥事大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这可不能马虎。 嘿嘿，为人要低调嘛！ “柳总旗免礼，以后大家要在一个锅里抡马勺了，既入亲军大家都是兄弟。以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我叫李纲，现任殿前亲军都指挥使司佥事。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大人这么抬爱，那标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大哥请给我分配任务吧。” 李纲有些意外，外界传言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二世祖，整天仗着家里的关系横行霸道。 可是今日一见，怎么看都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 这小子不但一点都没有摆臭架子，更是以下属自居，话说这也太不符合他纨绔子弟的身份了吧？ “柳兄弟，不用着急，还没到换岗的时候，咱们先坐下来吃杯茶再说。” 说着，让人给柳天赐搬来椅子，二人相对而坐开始品茶。 柳天赐实在是没想到第一天当值的日子竟然会这么轻松惬意，不过他也知道之所以人家这么待他是因为他的背后的人。 二人正品茶之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名侍卫：“小的见过佥事大人、柳总旗官大人，武英殿传来消息御史刘文翰弹劾安远伯以权谋私勾结殿前司为自家子弟某取职位。” 柳天赐噗的一声，一口茶就喷了出去。这可真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啊！ 自己这个职位是怎么来的，他是最清楚不过了，那是永乐皇帝加恩。 可是怎么在这个什么狗屁御史的嘴里却成了自己老爹以权谋私得来的了，这不是扯淡呢吗？ 嘿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狗屁御史要倒霉了。 因为此事的当事人就是此刻端坐在龙椅上的永乐皇帝朱棣，你瞎几把弹劾能行吗？ 李纲赶紧拿出一个雪白的手帕递给柳天赐：“兄弟，别着急，擦擦先。” 着急？扯呢，他才不着急，他是替那个叫刘文翰的御史着急。 李纲心中对柳天赐的底细摸的门儿清，他跟柳天赐一样，此刻在心里已经替御史刘文翰念阿弥陀佛了。 又一名殿前司的侍卫跑了进来：“启禀大人，陛下龙颜大怒拍了桌子痛斥御史刘文翰，令侍卫拉出廷杖三十，并当即下旨废除御史“风闻奏事”的权利。” 柳天赐脸色一变，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还真是不假。 估计打死御史刘文翰他也想不到往日风闻奏事无往而不利，今天却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李纲此刻呵呵一笑：“柳兄弟要不要哥哥我给你出口恶气直接杖毙了那厮？” 看着一脸笑意的李刚，柳天赐心中震撼至极。 杖毙？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做到？ 柳天赐觉得其实御史刘文翰的初衷还是好的，只不过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使然看不惯权贵子弟纵横不法罢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丢了命，那也太悲催了。 想到这里，柳天赐试探的问道：“杖毙？怎么可能，陛下又没说下死手。” “哈哈，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廷杖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以后有时间了我好好的交给交给你。 不过今天，那狗屁御史是死定了。因为他惹的陛下龙颜大怒，就冲这一点行刑的时候下面的人肯定不会留手。” 第0013章 一念成佛 柳天赐心中暗暗着急，可是表面上不露声色的道：“不至于吧？三十下又没多少。 当年我大哥犯错，我爹直接下令让军士打了他五十军棍，可也没见能要了人命啊！” “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军中士卒的手艺怎么可以跟我们殿前亲军相媲美。 实话告诉你，咱们殿前亲军行刑的兄弟可是要经过严格筛选考核通过才可以的。他们下手的分寸拿捏的极其准确。 举个例子给你听，我们考核的时候有两种标准。 一是用纱布蒙在一块豆腐上，以廷杖打完豆腐表皮烂内里却是完好无缺；另外则是廷杖打完豆腐表面无恙，可是内里却打的稀烂。 你说，如果我们的兄弟要是用心伺候，他岂有生还的道理？” 柳天赐放下手里的茶盏，皱了皱眉头：“李大哥那御史岂不是死的很难堪？” 李纲顿时来了兴趣，哈哈一笑道：“老弟，实不相瞒前几天兄弟们刚打死了一个不法官员，那厮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陛下震怒当即下令廷杖至死。 你是不知道啊，那场面简直是太刺激了。 兄弟们选用的廷杖，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勾。 一杖击下去，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就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 你猜兄弟们用了几下把他打死的？” 尼玛，包铁皮，还带倒钩，这也太惨无人道了吧？柳天赐看着笑眯眯兴致盎然的李纲，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寒意。 这家伙就是一个笑面虎，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表面上跟文弱书生似的，实则内心阴暗至极。 试想，能够把杖毙人讲述的这么刺激，而且还一副恬不知耻兴高采烈的样子，其内心是何其毒也？ 这样的人最好是要远离，以免老天爷打雷劈死他的时候连累到老子。 不过现在还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御史刘文翰的生命还掌握在他的手中。一个寒窗苦读十几年的文弱书生，为了弹劾一帮纨绔子弟而丧命实在是有些不值。 如果要是自己没有穿越过来，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既然自己穿越过来了，那就不能眼看着他丧命而无动于衷。 最起码御史刘文翰不是贪官污吏，而且他是因为嫉恶如仇是因为看不惯权贵不法才遭此横祸的。 那么这样的官员更要保留下来，否则良心难安啊！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显然柳天赐选择了后者。 打定主意的柳天赐故作惊恐莫名的样子：“啊呀呀，血肉横飞那岂不是太凄惨了。我自由跟随祖母礼佛，最是见不得血腥的场面。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弟之前纨绔，可现在一心向佛，所以小弟恳求李大哥能让手下的兄弟们杖下留命。 再说了，今天是兄弟我第一天进宫当值，就算是讨个好彩头也不能弄出人命啊！” 柳天赐说的跟真事儿一样，鬼知道他礼佛不礼佛？ 李纲静静的盯着柳天赐，眼里充满了迷茫。怎么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子了呢？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哈，人家信誓旦旦的弹劾他，可他却要留人性命。 难不成这小子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洗心革面告别纨绔生涯了？ 恩，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根本就解释不通啊！ 不过这样也好，就卖他一个人情。安远伯那可是掌握神机营、陛下心中宠信至极的大臣啊！要是能够借此攀上柳家的门槛，那将来对自己的仕途也是一大助力。 “兄弟客气了，既然你开了金口，愚兄岂有不允之理。来人啊，传下话去留那狗屁御史一条烂命。” 一声令下，一个亲军侍卫急匆匆跑了出去。 柳天赐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希望还来得及，希望御史刘文翰能够躲过一劫。 ...... 经此一事，柳天赐算是彻底认识了殿前亲军指挥佥事李纲的为人了。妈的这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简直羞于跟这样的人为伍。 柳天赐想赶紧领了任务，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兄，赶紧给兄弟我安排差事吧？说实话，今天兄弟第一次当值心中兴奋着呢，只盼望着赶紧开始。” 李纲点点头：“兄弟的心情可以理解，来人啊把地图拿来。” 时间不大，一名侍卫取来一份皇城的地图。 李纲指点着地图道：“皇城分前朝和后宫，每一个地方都有人值守巡查。 其中有三处比较紧要的好地方，一个就是武英殿，那是陛下会见朝臣日常处理朝政的地方。 另一个则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不过那里都是女眷，你要是去的话一定要小心谨慎。 最后一个是皇长孙殿下的居所，那里比较轻松也比较自由。 按照愚兄的意思是把武英殿的总旗官调派到别的区域，把你安插在那里，贤弟你意下如何？” 武英殿有什么意思，永乐皇帝忙成狗，整天伏案处理国政，真要是到那里的话，除了跟树桩一样的站在那还能干什么？不去。 皇后的坤宁宫，成天围着一帮女人转那有什么意思。不去。 可是皇长孙朱瞻基的居所就不同了，要知道未来的天下可是他的哦。 况且现在这货今年才八岁吧？ 如果这个时候跟他好好的相处的话，将来的长期饭票可是有着落了。 于是柳天赐想也不想的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嘿嘿，实话不瞒李兄，小弟还真干不了武英殿的差事。 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如果是轻松一些的地方还好，可以到处走走看看，累了也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下。 可是武英殿，那是咱大明朝廷的中枢，是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机密要地，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兄弟我可干不了那么重要的工作。” 李纲眼中一抹鄙视的光芒一闪而过，烂泥扶不上墙。 试想整个殿前亲军哪一个不想获得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要知道一旦被陛下看重，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啊。 可是这小子居然放着这么好的位置不要，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本来他还担心像柳天赐这样的纨绔子弟二世祖来他手下不好对付呢，现在看来也没什么难的。 李纲会意的一笑，大手一挥道：“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 第0014章 怒怼杨士奇 大明朝的皇长孙朱瞻基今年刚满八岁，正处于鸡嫌狗不爱的年纪，整天爬高窜低的跟个穿天猴似的。 小家伙很崇拜祖父永乐皇帝，他从小就幻想着撤马扬鞭横扫大漠把游牧民族彻底征服。 这不，一大早他的老师当朝大学士杨士奇来给他讲课，可是干等长等就是不见人。 派人去催促，结果下面人来禀报说皇长孙殿下爬到房顶骑在屋脊上，正指挥“千军万马”攻打草原人呢。 啊？大学士杨士奇都要哭了，我的老天爷，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来可怎么得了？ 快去禀报陛下，哦不，陛下正在主持新春大朝会不能分心，快去禀报皇后娘娘。 ...... 柳天赐作为负责皇长孙殿下居所永福宫安全的侍卫，他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火速赶到现场。 擦了个擦的，但见大学士杨士奇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不住的擦拭额头的汗水，嘴里苦苦哀求朱瞻基赶紧下来。 可是小家伙手握马鞭骑在屋脊上指挥手下的一帮小太监东突西杀玩的正嗨，哪里肯听他的话，根本就不尿他这一壶。 看到柳天赐带着一帮侍卫过来，杨士奇好像找到了发泄点。 他一翻身从地上爬将起来怒气冲冲的指点着柳天赐道：“你这个侍卫总旗是怎么办差的，皇长孙殿下爬上房顶都没发现。 如果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夫第一个在陛下面前参你，我定要你全家吃牢狱之灾。” 其实他也是担心的有点过头，一时间头脑发热口不择言。 如果这事儿放在别的侍卫身上，肯定不敢跟杨大学士顶嘴。 但是柳天赐可不管那么多，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甩锅了，还敢威胁老子。 妈蛋，这老家伙一肚子书都念狗肚里去了，就不能有点担当？ 柳天赐可以跟笑面虎李纲虚与委蛇，也可以曲线救国救下弹劾自己老爹的御史刘文翰。 但是面对杨士奇的做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了。 就这还是饱读诗书的大学士文人中的翘楚呢，鬼心眼子真他娘的多，娘希匹的，这锅老子可不背。 柳天赐一把推开杨大学士“指点江山”的手，冷冷的一笑：“本总旗是第一天当值，听到消息交接都没来得及完成就急匆匆赶来。 可是你这老匹夫不但不第一时间解决皇长孙殿下的安危问题，而且上来就无端指责委过于人，实在是不配为人师，枉担饱学宗师之名，愧对陛下的信任，有辱圣人的教诲。 如果我是你的话，此刻就应该羞愤而死以免家人蒙羞子弟受辱，岂会在这里大放厥词满嘴喷粪。” 好家伙，柳天赐的脾气上来嘴上是得理真不饶人，这一番反击之词把杨士奇驳斥的体无完肤，捏呆呆的愣在当场。 此刻的大学士杨士奇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浑身颤抖险些一翻白眼当场绝倒。 试想，他活了五十年顺风顺水，仕途得意一路做到当朝大学士。 哪怕是在陛下面前的地位也是备受尊重，可是面前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一个不入流的亲军总旗居然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他想反击，可是人家貌似骂的很有道理，他又无从反驳。这种憋屈的滋味这辈子都没有过。 情急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哏喽一声晕厥过去。一众小太监宫女们看到杨士奇倒地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的赶紧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掐虎口的掐虎口。 好一会儿抢救，杨士奇才终于缓过这口气来。 跟在柳天赐身后的几十名侍卫此刻也都傻眼了，额滴个神呐！ 新上任的总旗官大人果然够牛逼的，连大名鼎鼎的当朝大学士、皇长孙的老师、陛下都尊敬的杨士奇大人都敢怼。 而且把杨大学士怼的一愣一愣的半天干张嘴说不出来话，而且接下来杨大学士就直接被怼的晕厥过去。 就这怼人的功夫，简直是堪称大明第一神怼啊。 杨士奇大口的喘着气，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过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诚然，人家骂的对，过错完全在他自己身上。 杨士奇饱学大儒，要说不爱惜羽毛那绝对是不可能滴。 他委过与人而且不分青红皂白无端指责他人，最重要的是还威胁说要人家全家下牢狱，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后悔啊，他真想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可是为时已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回来。 思虑在三，只有主动的赔礼道歉方能挽回声誉。 杨士奇能够经历五朝而不衰，那也不是等闲之辈。看问题看事情要远的多，当然他也有容人之量不然的话不会有那么高的赞誉。 “这位侍卫小哥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忏愧，刚才是老夫无状了，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一二。” 边说，边拱手一礼。 杨士奇杨大学士被柳总旗骂的狗血淋头居然不生气，还主动的赔礼道歉？这尼玛不要太惊世骇俗哦。 这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吧。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估计嘴里都能塞进去两个大鸭梨。 柳天赐别看刚才骂的痛快，其实他心里也虚的厉害，毕竟面对的是未来的五朝元老文人里金字塔尖的人物。 这要是卯上了，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虽然他纨绔，但是不证明他傻啊！ 现在好了，既然人家主动的先求和，那自己正好就坡下驴握手言和这也是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杨大人折煞标下了，刚才标下也有做的不对之处，不该顶撞大人让大人颜面扫地，请大人责罚。” 两好搁一好，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柳天赐深谙此中的道理，也就不在死咬着不放。 杨士奇缓解了尴尬，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面，现在淘气的小殿下还在房顶上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要了老命了。 “侍卫小哥，你赶紧带人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殿下弄下来。” 柳天赐看着玩的正嗨皮的小家伙，嘴角微微一笑：“小事一桩，看我的。” 第0015章 忽悠朱瞻基 说起来小家伙朱瞻基，这货之所以能够被永乐皇帝养在身边，宠爱的无以复加那是有原因的。 想当年在朱瞻基出生的那天晚上，他的皇祖父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曾经作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的老爹洪武大帝朱元璋将一个大圭赐给了他。 要知道在古代，大圭象征着权利。 朱元璋将大圭赐给他，并对他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朱棣醒来以后正在回忆梦中的情景，觉得十分吉祥。 忽然有人报告说孙子朱瞻基降生了。 朱棣马上意识到难道梦中的情景正映证在孙子的身上。 他马上跑去看孙子，只见小瞻基长得非常像自己，而且脸上一团英气，朱棣看后非常高兴，忙乎:“此乃大明朝之福也”。 这件事对朱棣下决心发动靖难之变有着很大的作用。所以，他在永乐皇帝朱棣的心中那地位可是心尖子一般都存在。 也正是永乐皇帝朱棣对他的娇惯宠溺，也才养成了小家伙无法无天百无禁忌的性格。 一件事，只要他愿意，只要他高兴，他就去做。就比如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因为他年龄小皇爷爷不让他骑马，所以他心中老大的不痛快。 今天上学的路上，一抬头看到阳光照射下的屋脊上雕刻的巨龙，小家伙顿时心血来潮，人家骑马打仗，我身为天家子孙那我骑龙打仗岂不是更牛逼？ 让人找来梯子，他蹭蹭的就爬上去了，然后他就开始了骑龙打天下的游戏。 哪知道玩的正嗨皮呢，就看见老家伙杨士奇带人赶来，要他下去读书。 切，读书有什么意思，哪里有打仗好玩？ 再说了，杨士奇老家伙整天之乎者也的听着就犯困，还要他学什么子曰诗云的，实在是无聊透顶。 可是老家伙手里有皇爷爷的旨意，屡屡拿来压制自己，他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他就故意装作听不见，自己玩自己的。 当他看到老家伙吓的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样子，心中美滋滋的。 哼，老家伙还叫你欺负我，还叫你敢打我的手掌心，活该！ 柳天赐到来的时候他居高临下看的真真切切的。 老远他就看到一队侍卫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跑，为首的是一个长相帅气俊朗的年轻侍卫，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功臣子弟被皇爷爷弄到身边了。 在永乐皇帝身边长大的人，他知道侍卫里哪怕是个小旗也得是功勋之后。 大红麒麟官服？艾玛呀，居然是个总旗官。 这可奇了怪了，亲军侍卫法度森严无论你是何身份，只要进入就要从底层干起，也就是说要从小旗官开始起步。 可是这个年轻人他从未见过，也就是说他是刚进亲军的。 这就让人惊讶了，皇爷爷居然让他从总旗官起步，这恩典加的不小啊。 当他看到柳天赐居然敢跟让他讨厌到骨子里的老家伙杨士奇硬刚，而且把杨士奇怼的昏天黑地狗血淋头的时候，他心里可乐屁了，连打仗都忘记了。 就坐在屋脊上，双手捧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好戏。 当他看到杨士奇居然被柳天赐怼的一口气没上来翻了白眼当场绝倒的时候，差点没有痛快的喊出一声好来。 这小侍卫可真是牛逼，居然敢把老家伙杨士奇怼的这么惨，哈哈哈哈，简直是太好玩了。 突然一股莫名的崇拜之情在小家伙的心底油然升起，这侍卫真过种，太带劲了，这才是铁血英雄真汉子呢。 话说他的胆子可真大，如果这样的事情放在别人的身上，面对杨士奇兵咄咄逼人的架势恐怕也只能唯唯诺诺的俯首听命任其责骂训斥。 可这侍卫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当场反杀杨士奇，真乃是我大明第一勇士也，连本皇孙都不及他多也！ 小家伙的浮想联翩，柳天赐可不知道，他现在知道的是必须赶紧把这小家伙从房顶上弄下来。 皇宫屋脊都是光滑的琉璃瓦，连鸟儿都站不稳，何况是人？ 这种情况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否则一旦不小心失足跌落的话，恐怕会出大乱子的。 想到这里，柳天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只见柳天赐摘下雁翎刀交给身边的侍卫拿着，他则迈步上前一脸微笑的问道：“殿下，你骑在屋脊上干哈呢？” 朱瞻基心中对柳天赐好感倍增，心中崇拜之意犹如长江之水波涛汹涌，又好比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的自己崇拜的人向自己问话，他激动的小脸通红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在玩骑马打仗，我要学皇爷爷横扫大漠。” 小家伙回答的很干脆。 柳天赐一步一步的靠近梯子，等走到梯子跟前手扶着梯子又道：“哦？我还从未见过把屋脊当马骑的呢。 既然殿下这么喜欢骑马打仗，干嘛不去骑真马呢？” 朱瞻基叹口气尴尬的道：“皇爷爷说我年纪小，马儿性情烈，不让我骑，害怕我出事情。” 原来如此，朱老四也真是的，皇家马场里那么多的马难道就不能挑出来一匹性情温顺的马给孙子骑吗？ 逼的孙子都骑到屋顶上去了，这就是在扼杀孩子最纯真的童真啊！ “殿下，我有一匹枣红马性格温顺，你下来我借给你骑骑怎么样？”柳天赐就好像是大灰狼骗小红帽似的，循循善诱。 一听说有马骑，小家伙朱瞻基两眼放光，兴奋的道：“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本殿下吧？” 柳天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骗一个孩子实在是罪过罪过啊。不过为了完成杨士奇的托付，为了小家伙的安全，还是得继续进行下去。无论如何要把他从房顶上弄下来。 “单独骑马也没意思，要玩就玩骑马弯弓射大雕。 要知道草原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这也是他们的骑兵厉害的原因。 所以，标下以为，殿下不仅需要锻炼马术，还要练习射箭，这才能有朝一日横扫大漠。” 朱瞻基挠着脑袋：“可是，可是皇爷爷说我还没有力气控弦啊！” “这还不简单，不能练射箭，咱可以练打弹弓啊！殿下请看，我这有把弹弓，弓架乃黄金打造，上面还镶嵌了七颗宝石，又辅以犀牛筋弹性倍增。 敌人挨着它就死碰到他就亡，实在是居家旅行杀敌之利器也！ 殿下想不想要？” 柳天赐说着从怀里真的掏出一把金光灿灿的弹弓在手里摇晃个不停。 杨士奇的鼻子差点气歪了，皇帝陛下都不允准皇长孙殿下骑马，因为太危险，可这小子居然...... 突然，他看到了柳天赐嘴角泛起一抹坏笑。 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在骗殿下自己走下来，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恩，这小子还真是油嘴滑舌一肚子鬼点子呢！ 第0016章 再立新功 依着朱瞻基的尿性，如果上去人强行把他弄下来安全先不说，惹怒了这小家伙的后果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再说了，琉璃瓦那么的光滑，一旦挣扎起来脚下没根掉下来无论是伤到谁都不是好事。 所以最正确的方法就是让朱瞻基自己心甘情愿的走下来。 柳天赐摇晃着手中金光闪闪五彩斑斓的金弹弓，脸上笑眯眯的：“殿下，你下来标下的这个弹弓就是你的咯！” 这年头可不如后世那么发达，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 面对如此有吸引力的弹弓朱瞻基两眼放光，口水都要留出来了。 “好，说话算数哟，你等着本殿下这就下来。”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小心翼翼的来到架设梯子的地方。 看小家伙已经扶着梯子了，大学士杨士奇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我滴个天呐，终于算是安全了，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此刻小家伙朱瞻基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一下挠着脑袋俯身看着柳天赐：“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标下柳天赐。” “好，本殿下记住你了，对了，你先把弹弓扔给本殿下，让本殿下玩玩可好？” 柳天赐笑吟吟的看着小家伙，没想到小家伙还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果然是够奸诈的。 为了让小家伙尽快下来，柳天赐把弹弓扔了上去。 朱瞻基一把接过来美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那表情简直就是眉飞色舞。 “柳天赐你等着我哟，等会儿咱们骑马打弹弓。”一边说着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梯子。 而此时徐皇后得到消息，火急火燎的刚刚赶到。 她心里焦急的五内俱焚，别说是永乐皇帝喜欢这个皇长孙，她也是疼的捧在手心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隔辈亲，古已有啊！ 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高高的立于梯子之上，她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不由自主的开口：“乖孙儿你可慢着点，小心别摔着。” 她不说话还好，朱瞻基已经慢慢的下了。可是她一开口，小家伙朱瞻基乍然听到皇祖母的声音，心中激动坏了。 他赶紧回身拿着金光闪闪五彩斑斓奢华至极的弹弓炫耀起来：“皇祖母快看孙儿刚刚得了一个宝贝。”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心仪的好玩具就会第一时间向最亲近的人展示。 可是熟料想只顾着炫耀了，脚下一滑大头朝下的摔了下来。 这一幕可把徐皇后吓坏了，她的心口一阵疼痛紧接着头晕目眩两眼一翻哏的一声就瘫倒在侍女怀里。 大学士杨士奇两眼一闭脑袋瓜子嗡的一声心道一声：“坏菜了！” 柳天赐这个气啊，这个不着调的徐皇后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下好了吧？净jb添乱。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可是仍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只有他离朱瞻基最近，别的侍卫就是想出手也来不及了。 六米的高度，六十多斤重的小胖子朱瞻基，冲击力可想而知。 柳天赐手疾眼快一把接住然后横着就把小家伙给推出去了，饶是这样被砸的也是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 卸了力的朱瞻基摔在松软的草地上翻滚了几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柳天赐裂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嘿，这可真好玩儿，咱在来一次吧。” 噗，柳天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绝倒而亡。 尼玛，要不是老子眼疾手快，要不是旁边有个花坪草地你就报销了，还他么的要再来一次，脑子被驴踢了吗。 此时的大学士杨士奇只听到旁边众人一起惊呼，心里颤抖的厉害，他不敢正眼看皇长孙殿下血肉模糊的一幕。 完了，这下子彻底的完了。自己这么多年仕途风平浪静，到现在位极人臣被皇帝陛下看重寄予厚望教导皇孙。 可是皇孙在他的面前出事，皇帝陛下一旦震怒他能落个全尸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嗯？可是怎么没有侍女尖叫声，反而传来叫好声呢。这啥情况啊？他迫不及待的睁开眼。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皇大帝南海观世音西天如来佛十万天兵天将保佑，皇孙殿下除了身上的衣服弄脏了之外竟然安然无虞，此刻正站在草地上咧着嘴傻笑呢。 而与此同时徐皇后也被身边的宫人掐人中弄醒了，她心疼的要命，眼泪似泉涌一般喷薄而出刚要嚎啕大哭，可一看自己的乖孙儿屁事儿没有。 一阵狂喜，所有的宫廷礼仪都不顾了，一路飞奔着跑到朱瞻基面前一把搂在怀里呜呜的哽咽起来。 喜极而泣啊! 柳天赐被砸的那一下着实不轻，晕头转向的连北都找不着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几个侍卫蜂拥而上扶住了将要倒地的柳天赐：“柳总旗，你怎么了？快抬柳总旗去医治。” 侍卫们的惊呼把徐皇后惊醒，眼看几个侍卫抬着柳天赐就走：“慢着，把他送到皇孙的学宫安置，传御医，就说本宫的旨意无论如何要把这个侍卫救过来。” ...... 武英殿永乐皇帝正在跟大臣们议政，新春大朝会最重要的议题就是农事。 古有谚语：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春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节。 永乐皇帝决议要去先农坛祭奠，然后躬耕以为天下亲农表率，让礼部拟个章程。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大太监递过来一个纸条。 永乐皇帝随手打开瞅了一眼，脸色大变。啥玩意儿？自己的宝贝孙子从房顶上摔下来了。 惊的他一身的冷汗，可是往下看，皇孙无恙只不过是砸晕了一个侍卫，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又往下看，砸晕的侍卫的名字三个大字赫赫然映入眼帘：柳天赐。 呃，居然是他救了瞻基？ 这可真是皇考先祖保佑啊！这小子救下了皇孙的命，还真是一员福将啊！ “诸位爱卿，今天朝议就到这里，一切按照往年的章程办理，退朝吧。”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这咋回事啊？事情才刚刚议个开头，往年的新春大朝会不到中午不会结束的啊？ 可是永乐皇帝哪里顾得上他们，只见他龙行虎步急匆匆走下丹墀玉阶眨眼间没了踪影…… 第0017章 可堪大用 御医院当值的御医全都慌了神，皇后娘娘传旨要他们不惜任何代价救活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难不成这个年轻的侍卫是徐皇后的子侄辈？可作为皇亲国戚怎么可能去做侍卫呢？ 闹不清啊闹不清，不管了，先救人要紧。 十几个御医轮番上阵，银针插的柳天赐满脑袋都是跟个刺猬似的。 经过一轮紧张而又刺激的抢救，柳天赐总算是醒过来了。其实他也没多大事儿，就是被砸了一下轻微的脑震荡罢了。 他刚要动，就被十几个御医摁住了：“贵人切莫动弹，下官为了救治你醒来使用了祖传的行针方法，现在我要拔针。 你要是稍有异动，伤了大脑就会变成痴儿了。” 唔......尼玛，柳天赐的冷汗都下来了，差点吓尿了。 我擦了个擦的，刚从活死人状态醒过来，这又来。 不动，保管打死老子都不带动的。 要知道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傻子，鬼才愿意动呢。 老子有这么牛叉的出身，又拯救了未来的明宣宗朱瞻基的小命儿，这么大的功劳加身永乐皇帝要是不小气的话怎么着也得赏赐个万两黄金花销花销啊。 这么美好的人生还没开始享受呢，老子才不要做傻子，谁动谁他么的是孙子。 于是躺在永福宫偏殿床上的柳天赐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御医把一根又一根十几厘米长的银针从脑袋上拔出来，简直是心惊肉跳啊！ 等御医把所有的银针拔出，柳天赐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都给浸透了，有惊无险阿弥陀佛啊！ “贵人脑部受到冲击，不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切记~！”御医千叮咛万嘱咐又开了一个药方才离去。 柳天赐闭目养神了一下，刚睁开眼准备起身。 朱瞻基从外面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小胖脸上满是兴奋：“嘿，柳天赐你给本殿下的弹弓还真好使，就是弹丸太少了。 不过我已经让宫廷造办处给我挑选珍珠去了，赶紧起来咱们还没玩骑马呢。” 我去，用珍珠当弹丸，话说这也太奢侈了吧？ 珍珠这年头可没有大规模养殖，全是纯天然人工从海里采集出来的，所以非常的珍贵。 小小的一颗就能养活一户贫苦家庭一年了，这小子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可不中，绝对不能让他这么败家。 须知寻常的败家子顶多败坏一个家庭，可他要是败起家来那还得了？那败坏的可是大明这个大家庭啊！ “殿下，你是第一次玩弹弓吧？” “昂，好玩的很，本殿下很有天赋的，别看我刚玩，但是我现在指哪打哪，不信我给你表演一个。” 说着就要当场演示。 “殿下且慢，我其实是要告诉你弹弓的弹丸不能用珍珠。” “那为啥呢？本殿下觉得珍珠光滑圆润正适合当弹丸呢。” 柳天赐真想按住这货暴捶一顿，贫苦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你却拿这么珍贵的的珍珠当弹丸只为了贪玩，只为了一己私欲，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好在小家伙还小，人生正处于成长期，就像一张白纸，如果循循善诱把他引导入正途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柳天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标下送给殿下的弹弓是特制的乃杀器也，而珍珠最大的功效想必殿下一定听过，那就是碾碎了调和一些药物用在女人保养皮肤上。 试想，堂堂阳刚之杀器，配合阴柔女子所用之物实在是阴阳相克大不吉利也！ 是以标下以为，切不可用之。” 朱瞻基傻眼了，一副恍然大悟状的一拍脑袋，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呢，本殿下险些就阴阳犯冲了。 “来人，赶紧告诉造办处本殿下刚才的命令取消，哼，本殿下最讨厌珍珠了，以后再也不要在本殿下面前提珍珠的事情。” 一名小太监接令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柳天赐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从源头处抑制住朱小胖的败家行为了。 朱瞻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凑上前嘿嘿一笑问道：“既然珍珠不适合当弹丸，那什么才适合呢？快告诉本殿下，求求你了。” 柳天赐翻身从床上慢慢的坐起：“殿下，须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木生火者，木性温暖。 火伏其中，钻灼而出，故木生火;火生土者，火热故能焚木，木焚而成灰，灰即土也，故火生土; 土生金者，金居石依山，津润而生，聚土成山，山必长石，故土生金;金生水者，少阴之气，润燥流津，销金亦为水，所以山石而从润，故金生水; 水生木者，因水润而能生，故水生木也。” 他一番长篇大论把朱瞻基都给搞蒙圈了，半句也没听明白。 急的小家伙原地直转圈，“汗，这么高深的理论本殿下听不懂，你就直接告诉本殿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用什么当弹丸最好。” 柳天赐微微一笑，小家伙已经入彀中矣。 “殿下刚才标下所言中有土生金，是以用泥土制作弹丸才是最佳方案。” 哈哈，泥巴到处都是，又不浪费岂不是最好的？ 果然，小家伙一听两眼放光：“太好了，我貌似听杨大学士说过土生金这句话，没想到啊没想到弹丸竟然还有这般学问。 快来人，赶紧让人给本宫制作泥弹丸。” 此刻站在门外听了半天的永乐皇帝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微笑，浓黑的长眉微微轻挑了几下。 柳天赐的话小家伙朱瞻基不明白，可是永乐皇帝岂会不知柳天赐用心良苦？ 外界都盛传这小子纨绔，可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心系黎民疾苦的好孩子。 他能够循循善诱皇孙入正途，怎么可能如外界流传的那般？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呐，把一个人的口碑居然败坏成那样，流言蜚语当真是可恶。 想起今天朝堂上御史刘文翰弹劾柳升以及柳天赐的言语，他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恼怒，幸亏朕昨天就知道外界传言不实，没有偏听偏信并且及时的惩罚了刘文翰，否则要真信了他的鬼话岂不是冤枉了这孩子？ 此时永乐皇帝心中暗暗的升起一个念头：“柳天赐品行纯良，好好磨练一番，假以时日可堪大用也！” 第0018章 天家内幕 朱瞻基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柳天赐：“走，咱们玩骑马打仗。” 这小家伙还挺倔强，认准了的事情那真是坚韧不拔。 柳天赐都被他砸成轻微脑震荡了，他仍然不放过。 “殿下，今天恐怕不行了。”柳天赐现在脑子晕乎乎的，被砸的后遗症还是很明显的。 朱瞻基满脸的不高兴：“为什么？本殿下还等着骑你的枣红马呢，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想赖账反悔？” “非也，刚刚御医说过要标下卧床静养。”柳天赐耐着性子解释。 不料小家伙小嘴儿一撇：“御医的嘴骗人的鬼，有好几回本殿下不想去学宫读书就谎称有脑疾，他诊断了之后还说让本殿下要卧床静养呢。 殊不知他刚走，本殿下就跑出去玩了。 连皇爷爷和皇祖母都被骗过了，嘿嘿，你说本殿下是不是很聪明？”小家伙朱瞻基一脸的洋洋得意。 我去，小家伙挺猛啊，为了不去读书这样的鬼点子都想的出来。颇有他当年不想去幼儿园上学装病的雄风。 柳天赐刚想数落数落小家伙，猛然间一抬头看到门口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陛下怎么来了。”柳天赐赶紧从床上下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朱瞻基一脸的鄙视：“切，不想带人家骑马就明说，干嘛谎称是皇爷爷来了。实话告诉你，别说他老人家没来，即便是来了本殿下也一点都不害怕。 他老人家最疼本殿下了，只要本殿下故伎重演装头疼保管什么事情都没有。 所以，你还是乖乖的陪本殿下去玩骑马打仗的好。” 永乐皇帝的鼻子都要气歪了，感情前阵子这鳖孙动不动就头疾发作全部是装出来的，骗的朕两口子好苦啊。 找了那么多御医前来诊治，结果都没有查出什么毛病，原来病根根本就没有，全是他不想上学找的借口。 柳天赐一脑袋黑线，小家伙是不是真傻？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人家都明明白白的提醒他了，他还自揭老底，等会儿挨揍的时候可不怪人家哦。 “臣柳天赐参见陛下。”柳天赐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朱瞻基满脸的不屑：“切，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了本殿下吗？这个时间节点皇爷爷正在武英殿跟大臣们举行新春大朝会，不到中午根本就抽不出来时间。” 永乐皇帝走到朱瞻基的身后，伸出大手一把薅住小家伙的后脖领子稍微一使劲把他提溜了起来，然后另一只大巴掌不要钱似的对着小猪猪的后臀展开疯狂的进攻。 “是谁？快放开本殿......下。”骤然吃痛的朱瞻基一回头看到是皇爷爷那熟悉的面孔，顿时大惊失色，把后面没吐出口的骂人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盛怒之下的永乐皇帝，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小猪猪的后臀上了，打的小家伙是呲哇乱叫。 柳天赐都有点不忍直视了，刚才还牛逼哄哄的朱瞻基，此刻就好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根本就无力反抗，当然他也不敢反抗。 这情景怎一惨字了得？ 永乐皇帝的手都打疼了，一转眼看到柳天赐光着脚跪在地上，他的目光随即就放在了柳天赐的鞋子上。 那是一双千层底的鹿皮鞋子，价值不菲，在金陵城的铺子里一双售价纹银三两童叟无欺。 只见永乐皇帝上前一弯腰抄在手中，永福宫的上空顿时传出清脆悦耳的啪啪声以及一浪高过一浪的嚎叫声。 ...... 徐皇后得到消息陛下发飙痛打皇长孙，打的眼珠子都红了，这还得了？她二话不说赶紧摆驾永福宫。 等他赶到的时候朱棣好像刚刚做了一次热身运动似的，额头汗水直流一只鞋子在他的手中挥的虎虎生风，而她的心尖子宝贝疙瘩朱瞻基被打的鬼哭狼嚎。 徐皇后登时就怒火中烧，上前抡起小拳拳照着朱棣的后被咣咣咣就是一顿捶。 边打边声嘶力竭的、嘶哑着嗓子怒喝：“还不住手，你干脆连本宫一起打死算了你个没心肝的，下手不知轻重要是打坏了我的乖孙，本宫跟你没完。” 啊？没想到徐皇后发起飙来也挺猛的，爱孙之心跟自己的祖母也是不遑多让的。 柳天赐脑瓜子嗡嗡滴响，此刻如果地上有一道缝隙他都恨不得钻进去逃走，他都有点恨自己不会隐身术，恨自己不是土行孙了。 亲眼目睹皇帝打孙子也就罢了，还见证了皇后揍皇帝，这样的天家内幕被一个外臣看到，哪一天皇帝一个不开心就有可能被杀人灭口啊！ 尿遁？不行，这个节点想溜为臣不忠；屎遁？貌似也不行。如果敢跑，永乐估计能把他屎给打出来。 那还有什么遁？肿么办？十万火急在线等，谁能告诉我该咋弄？ 柳天赐情急之下两眼一闭，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这个时候他真有点感谢御医的诊断结果了，脑震荡多好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话说，这个点咱晕过去绝对说的过去吧？嘿嘿，老子真聪明。 徐皇后、朱老四不约而同的住手，朱瞻基嚎了一嗓子后也没了下文，他们都呆呆的看着晕倒在地上的柳天赐。 小家伙朱瞻基满眼的感激啊！刚才皇祖母都没能让皇爷爷停下暴揍的手，可是柳天赐却做到了。就是晕的有点太晚了，要是早一点晕过去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人家的小屁屁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永乐皇帝放下朱瞻基快步上前抱着柳天赐安放在床上，回头怒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传御医啊！” 哭的梨花带雨的徐皇后此刻把孙子搂在怀里，看着自己男人对待柳天赐关心的样子她心中吃惊不已。 陛下竟然对孙子和自己不管不顾去照顾那个小侍卫？虽然那侍卫救了孙子的命，但是给他点恩典也就行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说实话，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毕竟她是国母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把一个小小的侍卫放在心上？ “陛......陛下，他......是谁？”徐皇后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发出质询。” 朱老四没好气的道：“安远伯柳升家的二小子。” 啊？怎么是他？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啊！ 第0019章 圣意深远 徐皇后都傻眼了一把推开朱瞻基快步来到床前坐了下来：“可怜的孩子，本宫怎么就早没认出来呢。臣妾记得当年和陛下还抱过这孩子呢。” 永乐点点头叹口气：“谁说不是呢，朕昨天见他的时候也是颇为感慨，柳升这么多年来替朕东挡西杀忽略了这孩子。 他心里有气，所以父子不和。 好在是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能体会柳升为国尽忠的苦心了。 朕把他招在身边也是想替柳升照顾他，可是当值的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朕的孙子，你说，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朕怎么有脸面去见老兄弟？” 朱瞻基小脸绷得紧紧的，皇爷爷不爱自己了，竟然把自己打的差点灵魂出窍；现在皇祖母貌似也不爱自己了，她居然把自己从怀里推开。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为了柳天赐，这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个现实？他在心里对柳天赐痛恨的咬牙切齿的。 看着皇爷爷和皇祖母对柳天赐关爱有加的样子，他都有点希望此刻躺在床上的是他而不是柳天赐了。 不过当他听说柳天赐居然是安远伯柳升儿子的时候，刚刚聚集起来的愤怒顿时随风飘散的干干净净。 原来他居然是柳升爷爷的儿子，当年他才三四岁的时候在军营里耍子，就经常被柳升抱着骑马，说实话他从小就对骑马打仗感兴趣就来缘于柳升。 那个时候皇爷爷还是燕王，他老人家跟柳升情同兄弟经常在一起喝酒。而他也经常混酒席，柳升非常喜欢他，所以经常逗他，每一次他都是玩的很开心。 这些儿时的印象就好像是刻在脑子里面似的，怎么都忘不掉。 他喜欢的柳升爷爷现在没时间陪他玩了，前些年在外面领兵打仗。最近回来京城之后又是一头扎进军营里帮皇爷爷管理神机营。 有好几次他做梦都梦到自己又去军营和柳升爷爷一起玩骑马打仗了，可是梦醒来之后却发现是一场空。 他很伤心，也很难过。他有好几次都要求皇爷爷带他去军营找柳升，可是都被无情的拒绝了。 当年自己喜欢柳升，现在自己喜欢跟柳天赐玩。 或许是老天爷感受到自己的孤独，特意派柳升爷爷的儿子陪自己玩的，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的。 小家伙无比坚定的肯定了这个事实。 ...... 御医赶到，还是之前的御医，还是之前的配方，当御医操起十几厘米长的银针准备下家伙的时候，柳天赐奇迹一般的苏醒了过来。 “陛下、皇后娘娘，小臣惶恐，请受小臣一拜。”柳天赐挣扎着要起身叩拜，被永乐一把按住了：“贤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刚才都吓死朕了。” 御医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我滴个亲娘啊！感情这小侍卫的来头还真是不小，陛下的子侄辈？莫非他是皇家之人？ 不可能啊！皇家之人怎么可能当侍卫。既然这个推论不成立，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小侍卫是某个王公贵族之后，而且是跟陛下关系极其要好的王公贵族。 联想到这小侍卫姓柳，那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他必定是最近朝堂之上风头正劲的掌管神机营的陛下最后的定海神针最宠信的亲如兄弟的安远伯柳升之子。 随着永乐一句话，果然验证了他的推测：“来人啊，把天赐送回安远伯府好生的将养。另外传旨殿前司，柳天赐调往永福宫听用不得另行调派。” 御医的下巴都要惊掉了，把他调往永福宫听用？没想到柳天赐竟然如此的深得圣心。 寻常的侍卫都以武英殿当值为荣，因为那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可是殊不知在那里根本就没什么鸟用。 陛下最温情最温馨最真实的一面也只有在永福宫才可以见到，如果说在武英殿你看到的是威严赫赫的大明帝国的皇帝，那么在永福宫你看到的则是皇帝的另一面，而这一面才是真正的皇帝陛下。 陛下和皇后只要没事就在永福宫待着，有时候还会在这里过夜。因为他们最喜欢的、最钟爱的皇长孙殿下在这里。 就这？柳天赐郁闷了，这算什么恩典？话说跟父亲书房一屋子珍玩字画比起来永乐皇帝这也太小气了吧？ 本来还想着能赏赐点金银财宝花销花销呢，毕竟咱可是舍生忘死的把你孙子、未来的隔代皇帝朱瞻基给救了。 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是咱也不奢望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有多感恩。 不说封官许愿了，最起码你给点钱让咱也当一把富家翁，体验一把一掷千金的快感也好啊。 可是永乐丝毫不提赏赐的事情只一句调往永福宫听用就把他给打发了。这算哪门子事儿？ 朱瞻基听到皇爷爷这个决定，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皇爷爷万岁，皇爷爷英明，皇爷爷最懂人家，皇爷爷还是爱自己滴。 本来他打算等皇爷爷气消了之后，亲自开口求皇爷爷把柳天赐调到他身边，可是还没开口呢，皇爷爷就把事情给做了，简直是太开森咯！ 刚才挨打的一幕他统统抛诸脑后，还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小猪猪呀！ ...... 柳府，后宅，二少爷卧室。 看着躺在床上的陷于沉睡之中的柳天赐，柳老太君险些没晕过去。 对，柳天赐是睡着了。 永乐是派了软轿把他送回来的，不得不说皇家御用的软轿就是舒坦，而且抬轿的轿夫水准一流，这一路上简直是太舒服了。 于是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以至于宫人把他安置到床上也没能惊醒他。 可是柳老太君不明就里啊，还以为孙子是怎么着了呢，于是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好像孙子就要死了似的。 柳天赐睡的正美，被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哭给惊醒。 看着面前哭的泪水涟涟的老祖母柳天赐是哭笑不得，自己睡美了，结果把老人家给吓坏了。 柳天赐于是赶紧起身好一番解释，并且做鬼脸逗老人家，老祖母这才安了心。 柳天赐跟祖母闲聊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抱怨道：“陛下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孙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只是调动了岗位，本来还想着给祖母弄点金银财宝花销花销，可是......” “可是什么？你个混账小子，陛下的用意岂是你能胡乱揣摩的？”安远伯柳升推门而入。 第0020章 十御史弹劾 夜幕降临，监察御史刘文翰家聚集了十个御史言官，一个个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难猜想此刻他们的心情是何等的悲催。 陛下一道御旨取消了风闻奏事，他们这些御史言官的保护符没了。 之前，他们哪怕是道听途说来的消息，都可以洋洋洒洒写上一篇奏折去弹劾。 可是现在，没有了风闻奏事的特权，他们再想弹劾就要掌握一定的证据，否则刘文翰就是前车之鉴。 趴在床上痛苦呻吟着的刘文翰强忍着疼痛拱了拱手，算是给同僚打招呼。 “多谢诸位，没想到在我落难的时候诸位还能冒着风险来看我。” 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御史叹了口气道：“刘御史说的哪里的话，真是太见外了。刘兄既是我们都察院的一员，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今日刘御史遭此横祸，实在是我等预料不及的事情。” 其他几个御史也一并附和着：“谁说不是呢，今天陛下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谗言，竟然废弃了我们御史独有的专权。 还当众廷杖了刘御史，至今想来我等心寒不已啊！” 又有人愤愤不平的道：“自从洪武爷赐我们御史风闻奏事以来，多少年了都未曾改变。这也是我等御史虽然官小位卑却能笑傲朝堂的根源。 可是现在......哎，那些无法无天的权贵此刻肯定在家里都偷着乐呢。 没有我们御史弹劾的约束，国将不国矣，恐当年淮西勋贵祸国殃民的事情又要重演了。” 刘文翰面色一凛，愤然一拍床道：“只要我刘文翰不死，我发誓要跟那些不法权贵及其子弟干到底。” 八字胡御史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刘御史不愧是我都察院中流砥柱，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实乃我等楷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不过很快眼中现出坚定的深色：“刘兄，诸位同僚，我今天得知一个确切的消息，安远伯柳升的那个纨绔子竟然损毁了陛下赐的神臂弓。 而安远伯却隐瞒不报，为子遮掩。 似这等对陛下大不敬的行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我已经写了弹劾的折子，诸位有跟在下一起联名的没？”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带有都察院特制的奏折摊在了桌子上。 刘文翰眉头一皱：“你真的确定这消息是千真万确？” 八字胡御史一拍胸口：“我王山石敢以性命担保，这消息绝对够真。据可靠消息说，柳天赐把御赐神臂弓改的面貌全非，安远伯不但不加以斥责反而还替儿子隐瞒，这就是侍君不诚其心可诛也！” 这一番话说的是激昂慷慨，引来其他御史的一致相信。一个个愤然签下自己的大名，就连趴在床上行动不便的刘文翰也颤抖着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 柳天赐听着老爹柳升帮他分析永乐的良苦用心，一下子恍然大悟。 感情里面的门道在这里呢，哈哈，这么说自己一不小心就入了永乐的眼？ 古人可真是麻烦，尤其是当权者，做什么事情都太中庸太委婉，你直接说人家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可是偏不，就是让你自己悟，自己琢磨，能想明白最好，想不通那你自己就苦闷煎熬去吧。 弄清了原委，柳天赐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就连晚上做梦都差点笑醒咯。 永乐批了他三天的假期，让他好生的在家休养，所以没有负担的柳天赐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然张开了眼。 他倒是无事一身轻，睡到自然醒。可是此刻的武英殿已经沸腾了。 十名都察院御史联名参奏，一致弹劾安远伯柳升父子。 这架势来势汹汹啊，其他官员不明就里闹不清真相不敢置喙，但是他们也不约而同的意思到一个事实：陛下昨日偏袒柳家父子，廷杖御史并且废除御史风闻奏事的特权，这是激怒了都察院啊。 看样子都察院的这帮御史言官要跟柳家父子死磕，彻底的卯上了。 一边是都察院，一边是陛下的宠臣。 在真相没弄清之前，他们帮谁都不是，也只能冷眼旁观了。 朝堂风云突变，弄不好就要人头滚滚啊！深处权利中心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老油条，这个时候谁愿意搅和进去？ 十御史联名弹劾一人，这自从大明开国以来也是从未遇到的事情啊。饶是永乐在怎么想偏袒柳家也是不能的。 因为十御史齐刷刷跪下，自摘乌纱痛诉柳天赐损毁御赐神臂弓的事情，依照大明律这就是大逆不道不到的罪过啊！ 永乐心里也犯了嘀咕了，这会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话，他就不能在维护柳天赐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十御史联名弹劾，真要是对柳天赐损毁御赐神臂弓都不追究的话，都察院恐怕非要炸窝了不可。 永乐一拍桌子：“传旨让柳升父子带着神臂弓上殿听参。” 十御史听永乐皇帝一秉大公没有再继续袒护，一个个心中痛快极了。 御史王山石眉梢轻轻一挑，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冷笑之意。 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朝堂之下暗流涌动，今天一定要见个分晓。 拔出萝卜带出泥，隔山打牛通过打击儿子连带着搬倒老子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可以跟汉王殿下朱高煦有个交代了。 王山石其实早就投靠了汉王殿下朱高煦，所以今天这弹劾的事情完全就是设计好的。 说实话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汉王殿下朱高煦告诉他的，并暗中授意他联合御史弹劾。 永乐皇帝不喜太子朱高炽，嫌弃他体胖多病，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实在不是为人君的好人选。 老大不如跟他一起参加靖难的老二汉王朱高煦，所以永乐几次都产生了易储之心，这都是公开的秘密。 柳升是永乐最宠信的领兵大将，但是同时也是太子的铁杆拥趸，他屡次三番的劝阻陛下不要易储。 他曾言：“太子乃洪武皇帝在世的时候钦定的燕王世子，皇家向来讲究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况且当年陛下发动靖难之役的时候，是太子殿下稳固后方供应前线，才有了如今的大好局面，是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不能易储。” 所以，永乐皇帝才没有下旨废除太子朱高炽。 当汉王朱高煦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的牙根儿都痒痒，恨不得把柳升扒皮抽筋生啖其肉生喝其血。 第0021章 群起而攻之 柳天赐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正准备享用早餐，小厮柳丁满头大汗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气喘吁吁的道：“二少爷大事不好了。” “小丁丁你这个狗奴才，能不能不要慌里慌张，什么就大事不好了？” “宫里传话说都察院御史刘文翰联合十御史弹劾与你，陛下动怒让你和老爷一块上殿听参。” 柳天赐郁闷了，昨天不是老子一时慈悲心发作，现在哪有你刘文翰的小命儿在？ 可真是好了伤疤，哦不，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回过头来就又弹劾老子。 这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啊，看来慈悲心发的不对地方是会给自己遭来横祸的哦。 柳天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自己哪里得罪了监察御史刘文翰以至于这货死死咬着他不放。 “传话的有没有说御史因何事弹劾？” “说是二少爷无法无天故意损坏御赐神臂弓，乃是对陛下的大不敬是大逆不道的罪过，陛下还要少爷带着神臂弓以证清白呢。” 哦？原来如此！ ...... 武英殿，柳天赐手中捧着装有神臂弓的锦盒迈步走了进去。 呃，老爹的速度还真快，竟然赶在他的前头已经到了，此刻正怒目圆睁的瞪着一帮御史暗暗运气，看样子颇有一言不合就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小臣柳天赐参见陛下。” 永乐狐疑不定的看着柳天赐：“柳天赐朕且问你，十御史弹劾你擅自损毁御赐之物神臂弓可有此事？” 凭着跟柳天赐接触以来的观感，说实话永乐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会是真的，在他眼里柳天赐就是一个被外界误传的好孩子。 这就是爱屋及乌啊！即便事情都发展到了这步田地，他仍然心中挂念着柳天赐。 御史王山石此刻有些紧张，毕竟这消息是汉王殿下朱高煦告诉他的，他也没有亲眼见过神臂弓，也不知道神臂弓被损毁成什么样子。 万一汉王殿下的情报不准确，那他今天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啊！ 想想自己的老母和妻儿，以及怀里揣着的那张来自汉王殿下的五万两宝钞，他盘算了一下，即便是陛下给他们定一个诬陷之罪，大不了去职还乡。 那他还可以靠着这笔钱当一个富家翁，所以，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 至于跟他一起弹劾的同僚，嘿嘿，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 死道友莫死贫道，谁让你们眼瞎看不清形势呢？ 满朝的文武此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有明眼人他们自然知道御史王山石是汉王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柳升阻止了他当太子的梦？ 就看柳天赐怎么说了，如果这孩子承认了损毁御赐神臂弓，那事情就大条了，安远伯柳升这一关就不好过了。 只见柳天赐微微一笑：“陛下，小臣确实改变了神臂弓。” 整个武英殿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窃窃私语起来。 御史王山石差点没高兴的笑出猪叫来，哈哈，小瘪犊子果然没城府，一个纨绔子弟二世祖哪里有什么政治斗争的经验。 这一下可算是掉进汉王殿下设置的陷阱里了。 既然都已经承认了损毁神臂弓，至于什么原因那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改变二字。 永乐彻底的不镇定了，这下可坏了，当着满朝文武，这孩子一口承认了此事，那自己想袒护都袒护不了了。 “大胆，御赐之物也敢损坏，这就是大不敬，就是大逆不道，臣王山石恳请陛下严惩，否则不足以以儆效尤。 还有，臣要弹劾安远伯柳升。侍君不诚，既然知道儿子损坏御赐神臂弓却装作没事儿人似的，一不上表请罪，二不惩戒逆子。 实在是为我等人臣所不齿，陛下一定要严惩啊！” 王山石说着带头跪在地上以头杵地，咣咣的磕头，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他开了这个头，其他的跟他联名的御史也赶紧跪下附和，场面实在是壮观。 这个时候，朝班里站出一人手持笏板：“启禀陛下，臣礼部侍郎林长霆弹劾殿前亲军总旗官柳天赐目无尊者，口出狂言羞辱大学士杨士奇，导致老大人晕厥。 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王山石心中暗骂，娘的，这个老家伙还真沉的住气，这个时候才站出来弹劾。 诚然，礼部侍郎林长霆跟他一样同是支持汉王殿下朱高煦的人。 汉王昨天召集他们，给他们每人分派了一个任务。王山石负责联合御史弹劾，而林长霆则是拿柳天赐把杨士奇怼的晕过去说事。 要知道，满朝的文官谁不敬重杨老大人？有了他的抛砖引玉，给杨士奇的拥趸树立一个靶子，柳天赐昨天有多嚣张今天就有多悲惨。 而且，谁还联想不到汉王身上。因为礼部侍郎就是汉王的一个隐桩，这件事由他出面正合适。 果然，诸多的文官一听自己心中的偶像，文人中的翘楚宗师杨老大人在柳天赐面前受辱，简直是有点群情激奋义愤填膺的赶脚。 与是纷纷附议，要求永乐严惩柳天赐。 永乐皇帝也傻了眼，他哪里知道还有这事儿呢？ 说实话，他一天到晚忙的要死，朝政都处理不过来，所以根本就不关心跟政事无关的事情。 至于柳天赐跟大学士杨士奇之间的纠葛恩怨，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怎么回事。 “柳天赐，林侍郎参你羞辱杨老大人是怎么回事？如实给朕道来。” 永乐此刻是真的不镇定了，杨士奇文官中的领袖人物，号召力太大了。可以说是一呼百应的存在。 他在一个小小的侍卫面前受辱晕厥，而且现在已经激起朝臣们公愤了，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引起朝廷动荡的啊。 不过，他还是想给柳天赐一个说话的机会，让他讲明事情的原委。从他内心里来讲，实在是不愿相信柳天赐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柳天赐冷眼旁观，冷笑一声：“陛下，林侍郎说的没错，臣昨天确实把杨大学士骂的晕厥。” 话音刚落，朝堂上又是一阵骚动。 第0022章 武英殿舌战 王山石和林长霆两人偷偷相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瞬间达成了共识。 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趁你病要你命，那就白白错失了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陛下，既然柳天赐已然全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请陛下圣裁。”林长霆果断的跳了出来义正言辞的奏请。 柳天赐实在是忍不住了，玛德，这不是简单的弹劾，这是要老子命的节奏啊。 “陛下，小臣有话要说。” 王山石戟指怒喝：“黄口小儿，既然已经全部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臣请陛下下旨把此子交刑部议罪。” “议罪？你说我有罪我就有罪吗？朝堂之上陛下尚未御裁，你就急着要把我交给刑部议罪，难道想越俎代庖不教而诛不成？” 王山石被柳天赐怼的脸红脖子粗一愣一愣的，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词。 因为他太想要完成汉王的嘱托，太想在汉王一党中拔得头筹，太想要在这次的“倒柳”行动之中立功，所以一时有些心急口不择言被柳天赐拿到了话柄。 要说写锦绣文章，他可以撇柳天赐几条街，可是要论诡辩、论耍嘴皮子他还真不是个，不管怎么着当年柳天赐在大学里也是小有名气的辩论鬼才，那是打遍辩论会无敌手的存在。 憋了半天，王山石憋出来一句：“大胆，胡说八道，本官哪里有这意思。” 柳天赐趁机接过话道：“你不会想单凭你的一面之词，陛下就会偏听偏信吧？” “陛下英明，自然不会。”王山石此刻恨不得一刀宰了柳天赐，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于是只得顺着柳天赐的话说。 “既然你没这意思，那就闭上你的臭嘴听我说。”连消带打，柳天赐顺利夺过话语权。 永乐瞅了一眼柳天赐，心中不禁有些讶异。 这臭小子面对众人来势汹汹的诘难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绝地反击，干的漂亮。 而且此刻柳天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那表情有一种坐在桥头看水流的悠闲，又透露出一丝不屑和轻蔑，看来他是真有把握的。 观察了半天的永乐终于开口了：“柳天赐，朕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如果你不能解释为什么辱骂杨大学士，为什么改变神臂弓，那朕就只能依律办事了。” 说完，永乐静静的饶有兴致的看着柳天赐，这小子还真是伶牙俐齿，朕切看你下面如何应对。 柳天赐就把昨日里杨士奇的冲突说了一遍，然后又道：“陛下，臣和杨大学士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可是没想到今天又被人拿出来说事。 我相信依杨大学士高洁的品格，绝对不会再找小臣的后账。所以，我请问林侍郎你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解释，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是假借杨老大人的事情行不可告人之目的。” 柳天赐侃侃而谈，突然甩手一个漂亮的反杀，把球又从新踢了回去。 林长霆暗暗叫苦不迭，尼玛，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滴，汉王明明没有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啊，要早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当这个出头鸟。 其实他还真是错怪汉王了，因为汉王也是被传言误导了。 昨天柳天赐当场把大学士杨士奇怼的晕厥过去，引起在场所有太监、宫女、侍卫们咂舌不已。对于这等奇闻异事，他们当做八卦口口相传。 八卦消息人们只在乎能引起人们兴奋的内容，所以流传到外面的就是一个经过阉割版本的消息。只说了柳天赐如何把杨士奇怼晕过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却没有说事情的起因经过也没说结果。 当这则消息由宫中的耳目传到汉王朱高煦耳朵里的时候，他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于是汉王朱高煦根本不假思索的就信以为真，于是就有了今天朝堂的闹剧。 林长霆心里慌乱的一批，支吾了半天急中生智想出一条对策，真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官只是对杨老大人仰慕，乍然听闻他老人家被你羞辱到晕厥，心下气愤难平想要给他老人家讨一个公道而已，还能有什么目的。” 此言一出，那些刚才跟随他群攻柳天赐的文官们尴尬了。 一个个羞愤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感情人家杨老大人高风亮节主动的赔礼道歉已经完美的解决了这件事。 可是他们这些门生固旧，又旧事重提，这不是在打杨老大人的脸吗？ 柳天赐只是想从这件事情中把自己摘出来，他完全没有什么朝堂争斗的意思，他也想不到今天这完全是一场针对他和柳升的阴谋。 不过，他在误打误撞之下却也完美的破解了这场危机。 永乐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柳天赐，这件事虽然你占理但是你不敬长者，导致杨大学士晕厥，其行为实不可取。以后多学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切不可在莽撞行事了。” 永乐一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算是给这件事定下了调子，做了一个收官，意思是谁也不可在提了。 柳天赐心中窃喜，一帮傻逼，用道听途说来的不完整的消息就来弹劾老子，这下真傻逼了吧？ 林长霆铩羽而归，悻悻的退下闷闷的生气，不过王山石这下倒是高兴了。 本来他还想着林长霆抢了他在汉王面前的风头呢，这下好了，下面的就看本官的了，只要自己这边能够咬死柳天赐损毁神臂弓的事情，这次倒柳行动也算是成功的。 到时候自己在汉王殿下面前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陛下，既然林侍郎所奏是个误会，那就不提了。现在就请柳二公子说说神臂弓的事情的吧？”说完一脸笑意的看着柳天赐，心中得意洋洋。 哼，我就不信你能够躲过一次暗箭中伤，还能够逃得过本官的杀手锏不成？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本官不但要咬死你，还要连你老子安远伯柳升一起咬死。 第0023章 龙颜大怒 柳升爱子心切，不等柳天赐开口辩解就主动上前来奏道：“陛下，臣无能没有教好儿子，致使陛下御赐神臂弓改变了模样，一切都是臣的错，陛下如果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臣好了。” 在永乐面前柳升的心是谦卑的忠诚的，尽管他知道儿子改变过后的神臂弓是更好了而不是御史说的损毁了。 但是御赐之物，是不能轻易动的，否则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所以他选择了隐瞒没有上表请罪。这一点他确实做的不够仔细。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是错了，也不代表眼看着儿子被人家扣一定欺君的帽子他这个当老子的就可以无动于衷。 故此，给永乐解释完之后，他横眉冷对监察御史王山石高声怒喝道：“狗娘养的东西，你死咬着老子的崽不松口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想置我家老二于死地不成？老子就算是拼着免死金牌不要了，也要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说着，一把薅住王山石的脖领子就要动手。 对于柳天赐这个二小子，柳升自觉亏欠良多，别看他表面上不露分毫，可是内心里却是爱惨了儿子。 说实话大儿子柳溥随他，长相脾性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二儿子柳天赐长相俊美随他的亡妻，眉眼间无不透露着亡妻的神采。 每当看到柳天赐的时候，他都感觉孩他娘又活过来了，所以他不愿面对。 他心里有一道坎，孩他娘是因为生下了老二之后，得了产后风去世的，所以他心里对柳天赐有着一种又爱又恨的感觉。 正因为有了这道鸿沟，才是产生父子不和睦的根源。 可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来管教，老子的儿子老子怎么骂怎么打都可以，但是就不能假他人之手。外人想要儿子好看，他绝对不认。 王山石吓到脸都变色了，他岂能不知道免死金牌的功效？ 大明无军功不封爵，人家柳升可是堂堂的新加封的安远伯爵，那是有御赐免死金牌的人啊。 免死金牌上面写的清楚，只要不造反，就算是打死人了也可以不用偿命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柳升会给他来这一手混不吝的做法，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人家拿在手里，面对柳升这个统兵打仗的将军，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会是对手？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柳天赐开口了：“爹，住手，朝堂之上陛下还在，咱不能干输理的事情。再说了您老人家的免死金牌可不能这么浪费掉了，为了一个胡乱攀咬的狗不值当。” 噗嗤，柳升被儿子给逗乐了，这臭小子的嘴还真是厉害，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永乐这个时候也回过神了，刚才他正听柳升奏报呢，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场面突变上演全武行了。 “安远伯住手，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柳升这才松开王山石：“陛下，是臣草率了请陛下责罚。” 王山石抽准时机，噗通就跪下了咣咣的叩首泣道：“安远伯恐吓殴打言官，陛下给臣做主啊！”这样子完全就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孩子找家长哭诉似的。 这个时候淇国公丘福走了出来：“陛下，安远伯爱子心切，但是众所周知安远伯就是个烈火烹油的性子，监察御史要把他儿子送刑部治罪，他一时怒火中烧行为有些鲁莽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了淇国公丘福的带头，一众的武官纷纷出言为柳升辩解。 十御史不干了，哟嗬，这是武将抱团欺负文官呐，这怎么行？于是十御史纷纷跪下以头杵地咣咣磕头求永乐主持公道。 文武大臣界限分明，这是要开战的架势啊！永乐一时间有种坐蜡的感觉。 虽然他多年戎马生涯，跟军中之人情同兄弟，但是他现在不是当年的那个燕王殿下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帝国的皇帝。 要治国靠马上的将军可不行，还是得依靠这些文官啊！ 永乐瞅了一眼事件的“源头”柳天赐，这小子倒像是没事儿人似的一点都不惊慌。 永乐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全是这个臭小子惹的祸。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就看他如何辩解了。 “柳天赐，说说吧，为什么要改动神臂弓，如果不给朕和御史们一个信服的说法，朕一定不轻饶了你。” 顾左右而言他，永乐没接十御史的茬。 此刻的十御史一脸茫然，陛下这是搞什么哦，武官欺负文官您怎么就故意装作看不见呢，这偏心偏的也太过分了吧？ 能不偏心吗？虽然永乐现在是登基做了皇帝，但是北边蒙古人的残余势力还尚未平定，西南少数民族虽然明面上是大明的领土，但是人家只认土司不认朝廷，随时还来个骚乱暴动，搞的永乐心头不胜其烦。 靠着这些耍嘴皮子的文官能帮他平定吗？ 王山石虽然也生气永乐不帮他说话，但是他看永乐终于把矛头对准了柳天赐，心中现在已经乐开了花。 哼，这次我看你怎么过这一关。要是不说个子午寅卯来，我要你死的很难堪。 只见柳天赐双手捧着锦盒躬身交给武英殿值事太监：“臣改的神臂弓，请陛下过目。” 值事太监不敢怠慢，小碎步迈开了一溜小跑着接过来转呈给永乐。 永乐也搞不懂柳天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改了神臂弓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真要追究起来的话这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 永乐慢慢的打开锦盒，把神臂弓拿在手里，登时目瞪口呆，脸都变绿了，眼珠子瞪的像个铃铛，他跟安远伯柳升初次见改动过的神臂弓是一样的表情。 永乐一拍桌子怒道：“胡闹，把朕御赐的神臂弓改的面目全非，这哪里还有半点弓的样子？” 监察御史王山石高兴的差点没忍住乐出声儿来，汉王殿下的消息果然可靠，这小子还真是作死啊！ 竟然把陛下御赐的神臂弓改的滑稽至极，还弄了两个轮子三根弓弦。话说这还是弓吗？ 嘿嘿，这下子证据确凿，也惹的陛下龙颜大怒，看你小子还怎么狡辩？ 第0024章 国之重器 柳天赐看着气的嘴唇发青浑身颤抖的永乐，赶紧上前解释。 看样子在不解释清楚恐怕真能把朱老四给气晕咯，真这样的话那后果可比把杨士奇气晕要严重的多。 “陛下息怒，请听小臣一言。” 永乐强行平复一下心绪，怒目盯着柳天赐：“朕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是希望这张神臂弓做为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被束之高阁享受香火供奉，还是希望它变成一把杀敌的利器？” 柳天赐的这个选择题把永乐给问蒙圈了，神臂弓的弊端他很清楚，威力巨大可是却不能连续使用因为人的臂力有限。 “不要在朕的面前卖关子。”永乐真心不想搭理柳天赐，气都气够呛他现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还是急脾气？好吧，那就不卖关子。 “陛下可以试试能否拉开，等陛下试过之后相信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永乐的心中一阵疑惑，低头瞅了一眼手中这张怪异的弓。 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当初赐给柳升的，弓身上还有他亲手刻下的神臂弓三个隶书小字呢。 弓没问题，可是被改的面目全非。 这小子还让自己试试，满堂的朝臣谁不知道朕胳膊受过伤臂力大不如前，这不是让自己当众出丑吗？ 永乐刚想发怒，可是看着一脸诚恳的柳天赐，他犹豫了一下，这孩子不像是胡言乱语的样子，难道他改的神臂弓有什么独到之处？ 永乐的好奇心上来了，试试就试试，让朕出了丑小心你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永乐不再犹豫，双臂一较力弓身发出咯吱吱的声音，于是在所有人的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轻松的拉了个满弓。 呃......永乐愣住了，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难道是朕的臂力恢复了不成？ 可是不应该啊，前几天在皇家猎场他试了一下两石的弓，让他失望的是没能拉满。 要知道他赐给柳升的这张神臂弓可是三石强弓啊。 现在他不但可以轻松拉开这张三石强弓，而且他觉得毫不费力，即便是再拉满十次一百次也不在话下。 永乐激动啊，激动的手舞足蹈的说话都带着颤音儿：“朕且问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柳天赐嘿嘿一笑，心中暗道：“瞧你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要是把后世的火药、火枪、火炮给你搞出来，你还不得幸福的晕过去?” 柳升一巴掌呼在柳天赐的脑袋上：“臭小子傻笑什么呢，陛下问你话赶紧回答。” 柳天赐一翻白眼，心里郁闷的不要不要的。 这个不着调的老爹啊，人家都这么大了，当着外人的面不要再动不动就大巴掌伺候好不好？ “你个臭小子，老子揍你你还敢不满意咋滴？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巴掌扇你。” 柳天赐一缩脖子，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爹，儿子哪敢啊！” 边说着边看向永乐躬身拱手笑着道：“回陛下，臣也是无意之间在神机营看到旗兵瞭望的望楼车心有所悟，回来之后试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望楼车，是古代战争中的一种机械，在八轮车上竖立两根长柱，柱子的上端安装一个类似滑轮的轱辘轴。上有木屋，向下拉动绳子可以快速的将木屋升到高处。 观察哨或者指挥作战的传令旗手在木屋内居高临下观察敌情，指挥地面部队的行动。这是非常典型的滑轮应用在军事上的案例。 其实柳天赐是想把滑轮弓省力的物理学原理说给永乐的，不过想了一下还是算了。与其云山雾罩的一通解释人家还听不懂，还不如来点实际的例子有说服力。 永乐哈哈一笑：“孺子慧眼慧心能够以小见大，举一反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想到你无意之间就给我大明帝国增添了一个国之重器，朕要重重的奖赏与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做到的无不应允。” 永乐话音未落，满堂哗然。 尤其是监察御史王山石，看着把神臂弓那在手里不断抚摸如同稀世珍宝的样子，他心里凉凉了。 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充满了他的胸腔，刺激着他的大脑。 尼玛，这个该死的柳天赐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误打误撞把神臂弓改成了国之重器。 陛下都要赏赐他了，在继续弹劾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其实他真正愤怒的是，陛下要重赏柳天赐竟然是他给的神助攻，如果不是他贱兮兮的联络十御史弹劾，这小子怎么可能有现在的风光？ 他后悔的真想使劲的抽自己一百个大嘴巴子。 他深知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再也动不了柳天赐了，因为单单看这次陛下对他的赏赐就可以窥一斑知全貌了。 一般的赏赐都是自上而下的，也就是说皇帝给你什么你要什么。 可是这次对柳天赐却不同，皇帝陛下都吐口了柳天赐要什么皇帝就给什么。 有了这份恩典加身，再加上他老子柳升在军中的关系以及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再想动他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那是难如登天。 柳天赐心中暗道：“给永乐要多少钱合适呢？” 要知道这可是一项重大科技发明，有了如此军国利器在远程攻击敌人方面绝对是一个跨越。 虽然现在热武器已经有了，但是由于制作不易且容易受阴雨天气影响并未广泛的推广，所以冷兵器依然是主要的作战方式，那么威力巨大射程更远的神臂弓就显得格外突出。 这不，就连永乐都金口玉断为“国之重器”，还许下诺言要什么给什么。 说实话，在后世作为屌丝的他，每个月就那么点钱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现在一个发财致富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放过？ 可是当他把目光转向老爹柳升的时候，心里就凉了半截。此刻柳升正怒目而视的看着他，冲他连连摇头。 这意思不言自明，那就是不许他向皇上开口要赏赐。 果然是不靠谱老爹，这不是傻吗？放着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要放弃，还真是傻到可爱傻到天真呢。 可是看着老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天赐犹豫了...... 第0025章 入阁听用 柳天赐相信一句话：即便是全世界都抛弃背叛你，生你养你的父母也不会。 看着老爹柳升一脸严肃的样子，柳天赐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好吧，就放永乐一马，不让他放血了。 在看柳天赐双膝跪倒在御阶前叩首道：“陛下，臣不要什么赏赐。” 一语惊人，武英殿又是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柳天赐身上了，就像是看西洋景似的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陛下都表明心迹了，要什么给什么，放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这小子难道是傻了不成？ 永乐也是当堂愣住了，好半天没缓过来。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世人所追求者也，这是他多年的人生体悟。在他的印象里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哪一个不是奔着这些来的？ 可是柳天赐这小子居然什么都不要，这可引起永乐的兴致了。 他笑吟吟的看着柳天赐：“你是不是担心开口太大朕会不答应？” 柳天赐心里苦啊，放着到手的发财致富的机会不要，你以为人家真想那么做啊，但是人家老爹不让，人家有什么办法。 他现在也只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陛下，臣改变神臂弓的初衷是想给父亲一个寿诞礼物，是不想让陛下御赐的神臂弓束之高阁，不想让这等杀器蒙尘。 可是臣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它来换取陛下的赏赐，再说了陛下对我柳家恩重如山，仅昨日一天就数次加恩，还亲自给臣取了表字敬诚，其用心良苦臣铭感五内。 您这是拿臣当自家子侄对待啊，如此天高海深的恩典臣感激都感激不过来，怎么还能在开口向陛下讨赏？” 说完，柳天赐眼含热泪的在此叩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催人泪下，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永乐是相信了。 此刻永乐的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感慨万千啊。 多好的孩子，多深明大义的柳家，果然不辜负朕之期望。 安远伯柳升昂首挺胸，心里美滋滋，不愧是老子的儿子，小嘴儿叭叭的还真能说，就这番话说的真他娘的受听，没看把皇帝陛下都给感动了吗？ 孩子还是很听话的，诚如母亲所言，只要自己稍微给他示好，就一定能父慈子孝，可是自己就是放不下孩他娘，看到这孩子就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始终开不了口。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孩子的优点呢？？哎，想起过往他对待儿子的态度，忍不住的后悔不已。 永乐偷偷的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喉咙道：“来人，把神臂弓拿去工部兵械司仿制，尽快给朕装备成军。” 传旨太监接过神臂弓小心谨慎的装进锦盒，一溜烟的跑去传旨。 此刻永乐在龙椅上重新坐下笑吟吟的看着柳天赐，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敬诚啊，虽然你不要朕赏赐，但是对于有功于社稷的臣子朕却不能不赏赐。 这样吧，你亲军总旗的差事就不要做了，进入朕的内阁当个跑腿打杂的留在朕的身边听用吧。” 啊？内阁？柳天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内阁那可是永乐皇帝的秘书顾问团啊！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但是那是要跟皇帝陛下朝夕相处的喔！是有机会参与国家大政方针制定的喔！ 这样一个紧要的位置，可以说是满朝的文武都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而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他知道现在大明永乐朝的内阁可谓人才济济，有解缙、黄淮、胡广、胡俨、杨荣、金幼孜、杨士奇、杨溥。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德高望重，又有哪一个不是济世安邦的大才？ 俗话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跟这群大明金字塔顶尖的人才一起共事会没有前途？ 不光是柳天赐不敢相信，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不敢相信，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呢。 监察御史王山石噗通就跪下了：“陛下，万万不可啊！悉数历朝历代陛下身边参谋划策的大臣，哪一个不是老城某国之人？ 柳天赐虽然有功与社稷，但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入内阁实在是闻所未闻。 臣坚决反对，望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此刻的王山石恨自己恨的牙根都痒痒，同时他心里对汉王朱高煦的鲁莽感到气愤。 干嘛不经过求证一番就让自己召集御史弹劾呢？现在好了，不但没把柳家搬到，反而白白给了柳家一个进入中枢的机会。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啊！ 有了他的带头反对，十御史这个时候也呼啦跪倒一片，纷纷附议。他们早就结成攻守同盟了，在他们的眼里柳天赐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纨绔子弟，不弹劾不严惩怎么行？ 永乐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十御史，一阵冷笑：“都给朕闭嘴，这个天下是朕在掌管还是你们在掌管？ 朕做什么事情不用你们来教，在敢聒噪廷杖伺候。” 哪知道永乐的话丝毫对以王山石为首的十御史不起作用，他们仍然是跪在地上恳求，并且叩首不止，头都磕出血来了。 永乐此刻心里是窝火的很，他想起了老爹洪武皇帝朱元璋当年教导他和大哥朱标的话。 老爹告诉他们，这些耍嘴皮子的文官御史为了博得清名名垂青史，脖颈子那是硬的很，哪怕是刀斧加身都不会退半步的。 其实他们这些文人虚伪至极的劣根性真让人讨厌，但是朝廷需要他们，离不开他们，所以皇帝有时候也会拿他们没办法。 永乐强忍着怒火冷眼看着十御史，心中暗暗的道：“爹，您拿御史没办法，那是您怀柔之心重，为了整治勋贵不得不倚重他们，但是儿子可不想跟您一样。 如果连这帮文人都拿捏不住，那我也不配做您的儿子不配做这大明的君王了。” 打定主意的永乐一拍龙书案“啪”的一声：“诸位爱卿都好好的看看，你们就是这样侍奉君父的吗？ 你们的君父把一个与国有功的晚辈留在身边跑跑腿打打杂，又不是加官进爵违反了朝廷律令，也未阻碍你们的晋升之路，你们至于这么哭天抢地的让君父为难吗? 口口声声说君忧臣辱，君辱臣死，那现在朕忧心如焚，试想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你们都要反对，朕实感羞辱难当。 所以，你们是不是可以都去死去了！” 十御史的哭泣戛然而止，武英殿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第0026章 入祭祖先堂 柳天赐看着发飙的永乐，心中暗暗的佩服，不愧是朱老四，就连驭下的都与众不同。 这一番君忧臣辱，君辱臣死的论调，可以说直接捏住了十御史的卵子，掐住了命门。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忠心吗？现在你们的君父不爽，展现你们忠心的时刻到了。 对于十御史来说，死？那是不可能滴。 十御史也不是傻逼，这个时候死了等于白死，一个让君父为难让君父耻辱的臣子，不但博不了清名，反而会遗臭万年。 史笔如刀啊！ 永乐的态度决定了一切，十御史一看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在做无畏的牺牲也是无用之功，只得退而求其次，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毕竟命是自己个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清名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叩头请罪：“臣万死，请陛下降罪。” 当然，降罪也是不可能滴，永乐只不过是拿这个当借口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永乐没好气的斥退十御史让他们回家闭门思过，然后愤愤的拂袖而去。 事情到了这，也算是告一段落。 此次的倒柳，汉王一系声势浩大而来，却铩羽而归，落了个灰头土脸，反而是便宜了柳天赐。进入内阁啊，想想都觉得美的慌。 ...... 柳天赐回到家先去见过祖母，报一个平安免得老人家忧心。 自从他被宫人带走，可把柳老太君给急坏了，天都要塌了。 这可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遭人弹劾呢？而且还是十御史联名弹劾，这阵仗说实话真把老人家吓到了。 现在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孙子平安无事归来，老人家喜极而泣紧紧的拉着孙子的手：“乖孙，把你那侍卫的破差事辞了吧，你要是不好说，回头我让你爹替你说。 咱不趟朝廷那滩浑水，咱在家好好的过日子，赶明儿祖母托人给你说上一房媳妇，尽快给咱们柳家生几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四世同堂老身死也瞑目了。” 啊？柳天赐哭笑不得，老人家还真是异想天开。 永乐给的差事，哪里说辞就能辞的？ 再说了，他现在可不是侍卫了，他现在可是内阁成员，尽管在永乐口中是个跑腿打杂的，但是只要不傻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敢哪他当跑腿打杂的？ 这次给柳家加恩加的简直可以说轰轰烈烈空前绝后，满朝文武哪一个不羡慕？ 柳天赐笑着道：“祖母，现在孙儿已经不是侍卫了。” 柳老太君眼前一亮，立马打断兴奋的道：“好，太好了，你在家娇生惯养的哪里吃的了那个苦？ 当侍卫风吹日晒的不说，就光是站岗执勤也够你受的。 再说了咱们的皇帝陛下是个马上皇帝，他闲不住，万一哪天北边出了事儿肯定御驾亲征，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辞了好，咱就不干那劳什子侍卫了，就待在祖母身边，赶紧给老身生几个重孙子，让祖母稀罕稀罕。” 唔......老人家疼孙子疼到这个地步，也真是没谁了。 她的思想很简单，什么皇帝，什么君王，什么国家她统统不关心，可以说她疼孙子疼的都有点无原则无底线了。 柳天赐心里暖暖的，拉着祖母的手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续上：“陛下让孙子入内阁听用呢。” 啥？柳老太君的身子一震，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抹喜悦的光芒：“入内阁？你不会诓骗祖母吧？” “打死孙儿也不敢，真的，孙儿改造的神臂弓陛下大赞为国之重器，所以为了嘉奖就力排众议把孙儿留在身边听用。” 柳老太君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两行清泪流淌下来，嘴里喃喃自语着：“列祖列宗，睁开眼看看吧。 咱们柳家终于出来一个文官，可以告慰先人的在天之灵了。” 柳天赐知道柳家祖上就是行伍出身，这年头说实话行伍的人大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 柳家祖上希望子孙后代能够识文断字，以文官之身立于朝堂。可是，奈何家风使然没有一个能读书读出来的。 到了柳天赐这一代，老太君曾经亲力亲为请来私塾先生教导长孙柳溥，可是让人失望的是柳溥深受父亲影响从小就喜爱舞刀弄棒不喜读书，成年之后跟随父亲征战沙场。 柳天赐出生之后，老太君就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好在是柳天赐读书还算是争气，所以深得老人家的欢喜。 现在柳天赐被陛下一纸诏令进入内阁中枢，这意味着什么老人家心里太清楚了。宝贝孙子这是简入帝心了啊。 况且孙子还这么年轻就在大明帝国高层历练，假以时日飞黄腾达光耀门楣根本就不成问题。 三代人的努力，终于圆梦，柳老太君怎么能不开心激动，落泪失态也是情理之中的。 其实柳家祖上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沙场征战去马革裹尸还是常有的事情，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香火绵延平安顺遂呢？ “来人，扶老身去祖先堂，让人准备三牲祭品，老身要开祖先堂祭祖告慰列祖列宗。” ...... 安远伯爵府，祖先堂香火弥漫，三牲祭品摆放整齐。 柳老太君一手住着拐杖，一手拉着柳天赐缓步走进祖先堂叩拜上香。 此刻的柳老太君情绪有些激动，眼中泛着泪花颤抖着嗓音：“柳家列祖列宗在上，媳妇柳门沈氏在下叩拜。 今有柳家三代次孙柳天赐，幸得当今陛下永乐皇帝青眼有加，简拔入内阁听用，青云之路门已开，他日必光耀门楣替列祖列宗增光添彩。 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你们再也不用在担心柳家的香火断绝了。 咱们柳家终于可以有一枝儿替先人们开枝散叶世世代代的流传下去了。” 老人家说到动情之处泣不成声，呜呜的哽咽起来。 柳天赐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古人对香火的延续看的这么重要，他也终于明白了古人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真正含义了。 柳天赐乖乖的跪在祖先堂前，心中默默的道：“好吧，既然我穿越过来成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你们就放心吧，柳家定会香火延绵不断，而且子孙后代也会风风光光的生活下去。” 第0027章 皇帝家也没余粮 入祭祖先堂的当晚，从军营里归来的柳升把柳天赐叫到书房。 柳升一脸的慈祥，眼中充满着浓浓的喜悦：“老二，祭奠过列祖列宗了？” 柳天赐点点头：“回爹的话，祖母带着孩儿已经祭奠了祖先。” “恩，好，作为柳家第一个不用在沙场上用命换前程的子孙后代，你要替你爹我和你大哥好好的活下去。 作为大明的军人，我和你大哥不知多少次险死还生，自是知道军中的凶险。 现在，你终于摆脱柳家不能以文官之身立于朝堂的魔咒，你要好好的珍惜这次机会，收起你的小聪明，用心的在陛下身边办差，争取给咱们柳家争光添彩。” “爹教导的是，儿子定不辱使命。” 柳升站了起来走到柳天赐跟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着道：“臭小子，看你憋的难受的样子，有话赶紧问。” 柳天赐嘿嘿一笑：“还是爹了解儿子的心里。那儿子就问了，您今天在朝堂上为什么阻止儿子向陛下讨赏？” 柳升回身把书房的门关上，然后叹了口气：“陛下现在的日子难啊！靖难之役打了三年，上百万的兵马混战，民不聊生不说，国库也打空了。 再加上对北面的草原人用兵，还有平定南方的战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耗费钱粮的事情？ 四年来，陛下秉持洪武皇帝轻徭薄赋的方针治国，可是朝廷的赋税钱粮上不去，又要对外用兵，所以陛下和皇后娘娘一直勤俭节约。 为的就是能多省出来银子，支持国用啊！” 柳升还真是处处替永乐考虑，说他是忠臣典范都不为过。 柳天赐终于明白了老爹为什么阻止自己讨赏了，感情这年头皇帝家也不富裕，皇帝家也没余粮啊！ 柳升愁眉不展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下又道：“你是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是看陛下昨天还赏赐了咱家黄金？” “昂！陛下没钱怎么还能这么大方？” “臭小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知道个甚？那是陛下从内库里拨的体己钱。” 哇靠，都用上私房钱了？看来现在大明永乐朝的国库还真是入不敷出啊！ “臭儿子，爹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明白了爹的良苦用心。以后，在内阁你要多学多看，多多的用心体会诸位大人的治国方略。 尽快的让自己成熟起来，早日为陛下分忧解难。” 柳升对儿子殷殷嘱托，其爱子之心可见一斑。 柳天赐心中暗喜，永乐缺钱，嘿嘿，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如果自己能够打响入内阁的第一枪的话......嘿嘿！ ......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柳天赐早早的进宫当值。 内阁，皇帝的秘书团，智囊团，只有在皇帝犹豫不决或者遇到棘手的难题时，才会召过来出谋划策。 永乐是个勤奋的皇帝，不说事事躬亲，最起码处理的朝政也是百分之九十以上。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是用不到内阁的。 也因此，永乐就让内阁成员轮番上阵对皇长孙朱瞻基教导。而且学宫在永福宫，离他处理政务的武英殿比较近，他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的时候，随时可以叫人过来商议。 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柳天赐刚一走进皇城的大门，迎面就有一名小太监一溜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躬身道：“柳大人，陛下有旨让你速度赶到武英殿。” 柳天赐顿时神情一振，不过却也不动声色的道：“知道了，头前带路。” 跟随着小太监进入武英殿，柳天赐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头。 只见永乐怒气冲冲的坐在龙椅上，脸色难看的吓死人。 内阁成员除了解缙之外悉数到齐，柳天赐知道此刻永乐大典正处于第一次编纂成书的关键时期，走不开也是应有之义。 内阁阁员们一个个面色阴沉眉头紧锁，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尤其是杨士奇，此刻坐在永乐特赐的锦墩上手捻须髯看似面上水井无波，可是内心里却忧心如焚，屁股也是如坐针毡。 他哪里坐的住？？刚刚平定的交趾又反了，陛下要用兵，可是户部却拿不出多余的钱粮，以至龙颜大怒，这你说可咋办？这不是要老命吗？ 永乐看柳天赐进来，挥挥手道：“敬诚来了，一边站着听政吧。要用心的听，朕事后要考核的，如果你所答非所问，朕定要严惩。” 杨士奇看了一眼柳天赐，心中波涛汹涌。 没想到陛下对这小子还真是格外的照顾，就这一番话说的俨然就是长辈对待自家子侄似的。 昨天这小子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总旗七品不入流的小芝麻绿豆的官职，可是今天竟然就能跃然跻身内阁。 而且听说昨天为了他，陛下甚至不惜怒斥十御史，如此深得圣心真是亘古未见。 也幸亏那天自己没有把事情做的太过分，否则......他都不敢想了。 柳天赐躬身行礼后，乖乖的站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诸位爱卿也都说说吧，大军的粮饷怎么筹措？今天必须议个章程出来。”永乐威严赫赫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杨士奇起身拱手上奏道：“陛下，您和洪武爷体恤民情不愿意加征赋税，可是眼下的情况是朝廷的各项开支都是十分巨大。 比如解学士主持编纂的《永乐大典》，姚师主持的修筑北平行宫，还有三宝太监郑和率领的下西洋船队，北方戍边的十数万将士，还要安抚西南土司，这无一不是吞金兽无底洞啊！ 现在交趾又起兵戈，如果不加征赋税朝廷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粮了。 所以，臣等恳求陛下破一次例吧，这也是为了天下万民福祉着想啊！” 柳天赐也是郁闷了，内阁大学士就这水准？ 好吧，此时的经济之道还没后世发达成熟，他们想不出什么新奇的点子也不足为奇。 毕竟是以农业为主的小农经济社会，让他们用后世金融杠杆去捞钱的方法打死他们也想不出来。 杨士奇一带头，其他的内阁成员也纷纷上前：“陛下，杨阁老所言甚是，臣等附议。” 永乐脸上的肌肉突突的跳了几下，然后一副痛苦的表情慢慢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哎，我大明帝国泱泱中华，没想到财政窘迫到这种地步，以至于不得不违背祖制从百姓身上动念头，朕实在是愧对先皇爱民之心啊！” 永乐装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其实他现在心里高兴的一批。 杨士奇不愧是经年老臣，还是他能懂得朕之心意。 要说永乐不知道加征赋税是目前唯一的方法，那你可太小看他了。 治国多年，朝廷户部有多少银子都用在了哪里，作为大明帝国的大掌柜他心里门儿清的很。 可是他不能先开这个口，只能逼迫杨士奇他们先开口央求自己，然后自己在勉为其难的答应。 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违背老爹轻徭薄赋的治国理念加征赋税，而且史官之笔也不会对他的名誉有损。 第0028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君臣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却不能由皇帝道破，那么只能有臣子来说。 天下百姓要是骂娘的话，也只能骂内阁这帮乌龟王八蛋，因为是他们鼓动的皇帝陛下对百姓加征赋税都罪魁祸首。 如果要是因此引发了什么乱子，那么无疑内阁今日陈情就是一个很好的背锅侠。 永乐心中很满意今日的奏对，连日来压抑在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心情美丽的比宠幸年轻貌美的妃子都要舒坦。 永乐刚想答应杨士奇等一帮内阁的奏请，可是一抬眼看到站在一边无所事事一副恭敬聆听的柳天赐。 永乐心头一动，虽然这孩子头一天入阁听政，但是大小也算是朕的阁员，所有的内阁大佬都附议，这孩子怎么还跟个木桩子似的不为所动啊？ 看来孩子小经历的少是不行啊，这得提醒他一下啊！不管怎样他也算是内阁的一份子，不跟大家同声共气怎么行？ 永乐的目光看了看杨士奇，又看了看杵在旁边低头不语的柳天赐。 杨士奇顿时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说实话这种君臣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永乐只需要一个眼神，不用多言他就能第一时间明白陛下的意思。 在看杨士奇，只见他走到柳天赐面前，满面春风的道：“敬诚啊，你今天第一天入内阁参加讨论国之要政。 那么你对如何筹措钱粮有什么好的见解吗？ 老夫知道你们年轻人心思机敏眼界也跟我们这帮老家伙有所不同，如果有什么高见的话，不要藏拙，即便是错了也没关系，但讲无妨。 毕竟我们都是在为陛下解忧为天下社稷谋太平，所以把你心中认为对的讲出来，这也是我们内阁的职责所在。” 反正杨士奇是不认为柳天赐一个毛头小子能讲出什么干货来，这就是在走个过场，提醒一下柳天赐别傻站着了赶紧附议。 这样的话内阁就算是达成共识，形成决议了，陛下处理起来也没什么顾忌了。 其他几个内阁成员也都纷纷开口：“杨阁老说的对，年轻人的想法清奇说不定有更好的方略为大军平定交趾筹措钱粮。 敬诚啊，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赶紧说说你的想法。” 所有内阁成员包括坐在龙椅上的永乐，哪一个不是老城某国之人？但凡是能有别的方法，他们肯定不会不惜违背祖制对百姓加收赋税的。 按照他们的想法，柳天赐肯定没有办法，也只能是乖乖的附议，然后他们就可以以长者前辈的姿态好好的教导教导这孩子。 柳天赐看着一帮笑呵呵的内阁成员，又看了看一脸痛苦之色实则内心无比舒畅的永乐，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道：“陛下，既然诸位内阁大佬前辈都让小臣说，那小臣就斗胆在前辈们面前献丑了。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和多多包涵一二。” 永乐饶有兴致的看着柳天赐点点头：“敬诚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即便是说错了也无所谓。有朕和各位阁老给你担待，你尽管放下思想包袱但说无妨。” 以杨士奇为首的三杨，以及二胡、黄淮、金幼孜等人也纷纷开口让柳天赐放言。 他们此刻就好像是看乐子似的，因为在他们心里除了加赋一条再无他法了。 柳天赐一躬到底来了一个罗圈揖，然后微微一笑道：“陛下，臣还真有一条可以快速筹措军费的方法，不过小臣的方法是前所未有过的。 如果想要顺利实行，那必须得陛下亲自出面，甚至要颁发朝廷诏令明旨发行天下。” 杨士奇的脑子嗡了一声，心道不好，这小子还真敢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柳天赐的意思是让永乐出面，向天下的富商借钱。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干，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没敢建言。 因为当年洪武皇帝就干过这样的事情，向富甲天下的沈万三借钱。 可是沈万三的结局有多悲催他可是有所耳闻的。 再说了，永乐以皇帝至尊向民间借钱，永乐肯定拉不下脸来，弄不好建言的人还要倒霉。 此刻的永乐老脸一红，他也猜到了柳天赐想要说什么，因为这种方法在他心头不止涌起一次，这种方法可以说来钱最快的方法。 但是他要脸啊，皇帝向百姓借钱，好说不好听啊，再加上有他老爹跟沈万三的前车之鉴，恐怕即便是他拉下脸来，民间富商也不会答应。 除非是以皇权强制征收，但是那样做的话，他就失掉了民心啊。 现在民间盛传建文皇帝还在，对他得国不正多有流言蜚语，这个时刻行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取。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永乐赶紧制止柳天赐往下说：“嗯，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说让朕以皇帝至尊担保从民间富商那里借钱？ 此事万万不可行。” 柳天赐嘿嘿一笑：“陛下英明，未卜先知，不过臣的方法跟陛下还是有些许出入的。” 永乐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敢说。 讲真，这样的话要是换一个人说，永乐杀他的心都有。 不过念在柳天赐年幼无知，况且又是他先开口让人家放胆直言的，所以就没有翻脸。 不过永乐的心中还是轻轻的动了一下，柳天赐说他的方法跟自己的有些出入。可是会有什么出入呢？永乐不禁暗暗好奇起来。 永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不要生气，要冷静，要不就先听听这孩子讲讲？ 于是，强行平复了一下心绪的永乐捋了捋胡子沉声地说道：“哦？敬诚啊君前奏对无戏言，朕虽然让你放胆直言，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信口开河戏耍君王。” 柳天赐赶紧躬身拱手行礼道：“陛下，小臣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君呐！” 永乐这才点点头道：“好，那你不妨说来听听，朕且看你有何不同。” 杨士奇等六阁员也心下好奇起来，这小子难道还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方法使民间富商心甘情愿的借钱给朝廷不成？ 第0029章 发行债券 柳天赐整了整官服，正了正帽冠然后迈步走到武英殿中间面朝永乐：“陛下，臣斗胆请旨发行债券，从民间募集资金以充军资。” 永乐愣住了，不是说从民间借钱吗？怎么又整出来个发行债券？话说债券是个什么东东？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永乐的大脑开始了极速的运转，从记事以来开始搜索有关的信息。 要知道永乐从小接受的可是最顶尖的皇家教育，想当年他老爹洪武皇帝朱元璋可是请了许多天下知名的大儒来教导他和兄弟们，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为此不惜亲自登门去请夫子。 所以说永乐是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包括帝王心术等也是信手拈来。 可是搜索了半天，但是有关债券的消息仍然是毫无头绪。 此刻的武英殿一片寂静，就连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杨士奇等六阁老比永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面面相觑表示很懵逼，因为他们也从未听闻过世上还有债券一说。 永乐就是这点好，有不懂的就不耻下问：“敬诚啊，你且说说这个债券是什么东西，如何从民间募集资金？” 永乐所问也是六阁老所想知道的，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天赐。 柳天赐这个关子卖的成功勾起了永乐和六阁老的兴趣：“陛下、各位阁老，这个所谓的债券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以强大皇权为背书发行的一种代替钱财的有价资产。 比如可以发行一两、五两、十两、百两乃至千两、万两白银面额的债券。 但是要首先表明这种债券不可流通使用，只能在朝廷设置的回收机构官方回收。 另外，债券可以按照期限发行，比如三年期，或者五年期。这个期间是根据朝廷的需要来设置，就比如目前要对交趾动兵，就可以发行一个一年期的债券。 到期之后百姓可以去朝廷指定的地方连本带息的拿回去，当然这还需要在明年的财政预算中把这批钱预留出来。 试想一下，现在朝廷没钱，如果照此发行不但可以解决朝廷的危机，还可以让民间百姓的钱财有个保本增值的空间，这样以来的话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吗？” 永乐猛然间一拍桌子，把柳天赐和六阁老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呢，可是随即永乐就眉开眼笑地道：“好，太好了，太妙了，简直是妙不可言。” 唔，话说永乐，我的陛下，你能不能不大惊小怪的啊？ 吓的人家的小心心都扑通扑通的，人家还以为你不同意呢。 柳天赐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士奇等六阁老一个个都是人精啊！可以说是触类旁通。 杨士奇抚掌大笑：“陛下，敬诚所言甚妙，如此以来国无难事矣，陛下再也不用为国库忧心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柳天赐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道：“敬诚，果然是够高明的，真可谓后生可畏啊。 现在老夫是彻底明白你的意思了，按照你所说的，是不是说我大明国内建设或者对外用兵等等国之缺钱难题都可以照此发行债券？” 柳天赐微微一笑：“杨阁老谬赞，小子不生惶恐。”说着脸上露出谦卑的一笑，然后又道：“当然可以发行，但是这是寅吃卯粮的方法，也不可以过度的滥发。 发行的时候要考虑到国内的经济环境和每年的财政收入，一切要有节制要有度，否则过量的发行就会引起相反的效果。 真是那样的话，治国灵药就变成毒药了，到时候引起国内动荡就得不偿失了。” 杨士奇闻言频频点头：“陛下，敬诚所言甚是，寅吃卯粮之策只可应急，绝对不能滥发。所以，老臣奏请陛下成立专门的发行管理债券的衙门，择一通晓经济之臣掌管直接向陛下负责此事。 这个衙门要独立与朝廷所有衙门之外，其他的部门无权过问，这样的话可以避免官员互相勾结从而不当牟利，另外也要在成立一个得力的稽查机构监督之。 两相制衡之下，陛下可以高枕无忧矣！” 永乐此刻心里爽的一批，整天为缺钱愁的睡不着觉，这下好了。 敬诚这孩子一个债券就把困扰在他心头的难题给解决了。 心情大好之下的永乐微笑着看向柳天赐：“敬诚啊，杨阁老所请你以为如何？你感觉成立的这个债券衙门叫什么名字好呢？另外稽查机构你以为怎么设置为好呢？” 皇帝不耻下问，柳天赐心里美滋滋，入阁的第一枪总算是打响了。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既然有机会进入决策层，如果不好好的把握机会，给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谋些福利那就对不起老天让他来一趟。 想想后来的满清入关，想想后来的闭关锁国，想想近百年的民族屈辱柳天赐都觉得心里痛的厉害。 如果这个制度能够长期的保持下去，相信崇祯皇帝的口袋里再也不会缺钱了，有了钱就可以赈济灾民也不会有李闯起事，满清入关就是做梦。 “陛下，臣以为债券发行衙门的名字不妨可以叫做皇家债券发行司，有了皇家做保，陛下御旨为证，天下万民对债券肯定认可。 届时，只要陛下的诏令颁布全国，恐怕债券肯定会被疯抢一空。 另外第一次发行要发短期债券，这样的话可以先打个样。 只要百姓们手中的债券可以连本带息的拿回资金，相信下一次发行会更加的顺畅。” 永乐手捻须髯嘴角笑意浓浓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柳天赐，心中暗道：“此子真乃麒麟儿也，我大明得之真乃幸事也。” “敬诚所奏朕准了，对了稽查机构敬诚你还没说呢，赶紧说来听听，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柳天赐一皱眉，还要在单独成立一个机构去监督，要知道多一个机构就多许多吃官饭的人，机构臃肿百姓苦不堪言啊。 据史料记载，西汉的时候官民比例为1：7945，唐朝为1：2927，明朝为1：2299，清朝是1：911。 两千多人养活一个当官的，再加上经过靖难之役战争过后人口骤减，恐怕官民比例会更恐怖。 可是不成立稽查监督机构也是不行滴，怎么办呢？ 柳天赐突然眼前一亮道：“陛下单独成立一个机构恐怕没必要，何不用锦衣卫来监督之呢？” 话音未落，杨士奇等阁员的脸色登时就变的苍白起来...... 第0030章 争议 锦衣卫成立与洪武年间，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如在万历朝鲜战争中收集了大量的日军军情。说实话这就是古代版的“佛波了”啊。 其首领称为锦衣卫指挥使，一般由皇帝的亲信武将担任，直接向皇帝负责。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锦衣卫权利之大，行事之狠辣，在洪武一朝是谈之色变。 可是最后朱元璋为向天下人表明，自己是明君、圣君。 于是，洪武“二十年，以治锦衣卫者多非法凌虐，乃焚刑具，出系囚，送刑部审录，诏内外狱咸归三法司，罢锦衣狱”。 没了审讯、刑狱之权的锦衣卫就好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再也不能兴风作浪，此时的锦衣卫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光。 杨士奇等六阁老自然是深知锦衣卫的厉害，如果真的要他们行使稽查监督债券肯定能够事半功倍，但是谁又能保证锦衣卫一直听话做个乖孩子呢？ 锦衣卫就是一把双刃剑啊！用的好了绝对是一把稽查监督的利剑，可是用不好恐怕就是祸国殃民了啊！ 这怎么能不令人担忧呢？ 永乐从小深的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喜爱，当年就是他掌管锦衣卫帮助他老爹和大哥扫荡不法勋贵，所以他自然是知道锦衣卫的好处。 可是奈何他老爹把锦衣卫“去势”，他多次想要恢复锦衣卫的权利以监察天下，可是架不住满朝官员的反对，也只能是想想算了。 不过，这下好了，柳天赐的建言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恢复锦衣卫名正言顺的借口，哈哈，这孩子还真是深知朕心呐！ 如果说债券是一把绝世好剑，那锦衣卫便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这两者相辅相成我大明传承千秋万代矣！ 永乐不等六阁老出言反对，第一时间抚掌称善：“妙哉，敬诚所言甚合朕心，就这么办了。” 杨士奇噗通就跪下了，连连叩首：“陛下，万万不可，锦衣卫重新走上前台恐重演洪武年间滥捕、滥刑，请陛下三思。”其他内阁成员也纷纷跪下叩首附议。 怕什么来什么，永乐心中老大的不痛快，朕想用个锦衣卫怎么就这么难。郁闷至极的永乐真想拂袖而去，可是看着内阁六大阁臣苦苦哀求，他也不得不慎重。 这六个人是天下文官的领袖人物，他们要是反对也就是代表了天下官员的意思，如果他不管不顾的强行把锦衣卫推出来，恐怕还真有可能引起朝廷动荡。 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所以他不得不重视内阁的意见。 无助的永乐，把目光看向了柳天赐。 柳天赐正纳闷呢，怎么自己一提锦衣卫，内阁就如同死了爹娘老子似的哭丧着脸，感情他们是担心锦衣卫不受控制，担心再行锦衣诏狱。 可是话说，难道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吗？说实话锦衣卫除了抓人、审讯、诏狱之外真的就一无是处了吗？ 扯淡呢，他作为一个后来人，对于情报工作的重要性的认知肯定要优于这个时代。 一帮老顽固，只担心锦衣卫会大兴诏狱，而不考虑其他的用途，这难道不是因噎废食吗？ 面对永乐求助的目光柳天赐自然会意，他这个始作俑者如果在不出来打圆场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恐怕六阁老的脑子都要磕成狗脑子了。 “杨阁老、诸位大人你们这么苦苦哀求逼迫皇上岂是为人臣之道。” 柳天赐的目的是要他们停止磕头，看他们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如果好言相劝肯定不起作用，那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先把仇恨吸引过来，容后在做图谋。 他的话音未落，杨士气等六阁臣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嘿嘿，成功的吸引了一波仇恨。 只见气急了的杨士奇顶着一脑袋包撅着胡子反驳道：“胡说八道，我等对陛下之心苍天可见，岂是你一言就能否决了的。” 说到此处又对着永乐道：“陛下，臣不是让您为难，而是恢复锦衣卫权利实在是不可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让锦衣卫像洪武年间那样凌驾于六部之上实在不是长治久安之道。望陛下三思。” 就这？还真让柳天赐猜着了，原来他们担心的是锦衣卫的权利过大，担心锦衣卫会坏了朝廷的法度。 诚然，依法治国就不能有任何一个特权部门的存在，他们所思所想也算是老城某国。 看来，他们对锦衣卫的偏见不是一般的大，恐怕在内心深处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嘿嘿，不过这样也好。 试想，他们这些位于金字塔顶尖的人物都对锦衣卫畏之如虎谈之色变，那其他人恐怕听到锦衣卫的大名估计都能吓尿咯吧？ 有这么一个强力机构去做债券的监督稽查肯定会事半功倍。 态势已经很明朗了，六阁老反对，永乐支持。知道这些就够了，找到了病根就可以对症下药。 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能够打消这些老家伙的疑虑，否则的话他们一直持反对态度永乐也不好强行去做。 柳天赐想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把锦衣卫改头换面重新包装一下推出来不就行了吗？想到这里，柳天赐拱手道：“陛下，杨阁老所以反对启用锦衣卫的理由，臣已经知晓。 我大明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他是担心锦衣卫自成体系会扰乱朝纲，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担忧。” 杨士奇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个臭小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是不知道锦衣卫当年有多疯狂，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说抓就抓，不经过朝廷司法衙门直接就刑讯下诏狱。 为之死的官员不计其数，最终引起了朝野震动，洪武皇帝才不得不废除锦衣卫的特权。 你现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启用就启用，如果再次引起朝野震荡后果谁来承担？还不是我们这些做决策的人背锅？ 第0031章 烫手山芋 柳天赐跟他们的想法可不一样，他重视的是锦衣卫网络天下的能力，看重的是锦衣卫杰出的情报工作，当然利用锦衣卫的赫赫威名监督债券的发行也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 经历过依法治国社会的柳天赐何尝不知在朝廷体制之外重新运行一套司法系统的危害？锦衣卫臭名昭著的诏狱里冤死的亡魂何其之多？ 诚然恢复洪武时期的锦衣卫是肯定不可行的，在这一点上他是跟杨士奇站一条战线上的。 柳天赐看着气的身子都有点发抖的杨士奇微微一笑道：“杨阁老实在不必过担心，我之所以建议陛下使用锦衣卫监察债券发行目的是防止官员上下其手，只不过是借用其威名罢了。 并没有要让锦衣卫凌驾朝廷六部之上的意思，不过呢，为了方便锦衣卫监督稽查也要给他们一些权利。 至于把权利下放到哪一步，这还要看朝臣们和陛下商议。”柳天赐说完，退到一边不言语了。 杨士奇郁闷的都要哭了，你个臭小子啊，说的倒是轻巧。 你是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啊，你以为陛下一旦重启锦衣卫之后就仅仅限于监察债券发行那么简单吗？ 自从永乐开朝以来，陛下不止一次的跟他们商议重新恢复锦衣卫，可是都被他们给硬着头皮顶了下来。 虽然他也知道债券对于国计民生的重要性，也知道目前也只有锦衣卫这么强悍的影响力才能震慑宵小之徒，但是一旦把锦衣卫这只老虎放出笼子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虎兕出于柙，其结果是好还是坏只能听天由命啊！ 此刻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永乐心里暗乐，嘿嘿，还别说，这小子的脑瓜子就是灵活。 知道事不可为曲中求的道理，现在最要紧的是朝臣们同意锦衣卫走上前台，至于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 杨士奇心里苦闷的不要不要的，柳天赐这小子还真是个搅屎棍，把事情搅和到这个地步，他们就算是不答应恐怕都不行了。 他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下开口道：“陛下，既然如此，臣等就和陛下议一下锦衣卫权利的事情。不知陛下心中是何想法？” 见好就收，识时务者为俊杰，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如果还是要反对的话，恐怕永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只要把锦衣卫的权利限制不重蹈洪武年间的覆辙，对他们来说就是胜利。 永乐的内心真实想法肯定是想锦衣卫恢复他老爹在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锦衣卫对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天下宵小之徒为之一空，政令通行天下无有敢阳奉阴违者。 一旦发现有不法之徒，那就是人头滚滚，说实话他身上的杀伐决断之气就是他掌管锦衣卫之际留下来的。 “如果依着朕的意思那就不要议了，直接恢复锦衣卫各项权利。可是你们答应吗？所以诸位爱卿，你们以为把锦衣卫权利恢复到哪一步合适？”永乐阴沉着脸，把球又给杨士奇踢了回去。 永乐直言不讳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就像是谈生意似的先漫天要价一番，然后坐等杨士奇他们坐地还钱。 这样才能为自己的鹰犬——锦衣卫取得最大的权利，那样的话他使用起来才得心应手。 杨士奇心里直咧嘴啊！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如果全盘接受永乐的意思，那肯定不行。可是如果打折扣打到哪一步合适呢？ 给的权利过大，朝野不满，人人自危。可是给的权利太小，恐怕陛下这一关也不好过去。这是一个两难的事情啊！ 猛然一抬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柳天赐。 哼，你小子把事情挑起来了，又一副置身事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这怎么行？ 联想到陛下对柳天赐的宠信，杨士奇心下暗道：“想抽身？门也没有啊，就是生拉硬拽也得把他拉下水。得罪陛下的事情我们不好说，这小子肯定合适。” 想到这里，杨士奇来了一个漂亮的“太极推手”把永乐踢过来的球传向柳天赐：“敬诚啊，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你看如何办才好呢？” 永乐暗骂：“这个老狐狸，还真是狡猾。哼，不过也好，敬诚这孩子是心向着自己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重提锦衣卫。” 永乐笑吟吟的看着柳天赐：“恩，杨阁老说的是，敬诚既然这个主意你想出来的，那么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说完，满心期待起来。 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一方是皇帝，一方是代表百官的六大内阁阁臣，你们不去做决定把事情交给一个从未有过政治经验的毛头小子，亏你们干的出来。 棘手啊！两方得罪哪一方面都不合适。 可是不回答问题又不行，人家都把球踢过来了，不接着怎么行？ 情急之下，急中生智柳天赐眼前一亮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陛下，那臣就说了，如果有说的不到之处，还望陛下多包涵。” 说着，冲永乐眨眨眼。 永乐会意一笑，心里爽的一批。 杨士奇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安，这小子要是建议恢复锦衣卫所有权利，陛下趁机答应所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坐蜡了？ 因为是他们把建言的权利让给了柳天赐的。 想到这里杨士奇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紧张的不要不要的，但是还得装作没事儿人的样子：“敬诚啊，你放心大胆的建言，只要不影响朝廷司法运行即刻。” 柳天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靠，这叫放胆直言？这明明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框框好不好？ 哼，老家伙，经鉴定老狐狸一枚。 看着是让你怎么说都可以，可以实则却是要在他设定的前提下发言。 好吧，就顺着你又如何？本来咱也是要限制锦衣卫诏狱的。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说了。 依我的意思也别那么麻烦了，干脆皇家债券发行司由户部主持，锦衣卫派员全程参与监督，另外三法司也要介入做最终的账目核查。 这样的话形成一个三方共管的局面，陛下和诸位阁老也就不用为锦衣卫的权利犯愁了。” 柳天赐来个两边都不得罪，干脆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提给锦衣卫放权，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你们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我，我才不要接着呢。 杨士奇此刻心里美的差点鼻涕泡没冒出来，这小子还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孺子可教也！ “陛下，敬诚所言甚是，臣等附议，南疆十数万将士还等着朝廷拨付粮饷呢，望陛下尽快早做决断。” 就这？永乐差点没蹦起来，朕让你给锦衣卫争取权利，可是你倒好，不但不争取反而限制锦衣卫，真是岂有此理。 永乐刚想发火，可是看到柳天赐又冲他挤眉弄眼。 嗯？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他还有后续手段不成？ 第0032章 惊魂一刻 永乐犹豫了再三，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挤眉弄眼显然还有屁没放完。好吧，姑且先把杨士奇他们打发走，看他等会儿怎么跟朕交代。 如果不能让朕满意，非得好好的惩罚不可。 打定主意的永乐于是很痛快的大手一挥：“准了，杨阁老赶快召集户部和锦衣卫把债券的事情做好，南疆战事不等人，限期一个月务必把粮饷凑齐。” 杨士奇都没想到陛下答应的竟然会这么痛快，本来他都做好跟永乐死磕的准备了，无论如何也得限制锦衣卫的权利，可是所有的准备没用上。 大喜之下，领命而去。看他昂首阔步，疾行如风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朽？ 六阁老离去，武英殿只剩下永乐和柳天赐。 永乐冷哼一声：“现在没有外人在了，有什么小心思说出来吧。” 柳天赐此刻神情肃穆上前拱手沉声道：“陛下，臣觉得锦衣卫威名赫赫只是用来震慑百官，未免杀鸡用牛刀。” 永乐龙躯一振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哦，以你的意思锦衣卫还能有什么用途？” “臣觉得锦衣卫可以分明、暗两个部分。浮在明面上的替陛下震慑百官，而隐藏在暗处的才是国之利器也。 作为陛下的耳目、鹰犬、爪牙他们就要锦衣夜行，散之四海替陛下监察宇内，做常人不能做，忍常人不能忍。 他们要做到召之即来，关键时刻出手一击中的；挥之即去，事成之后事了拂衣去隐藏功与名。 他们可以是民间一老农，可以是街头乞丐，可以是青楼娼妓，也可以是贩夫走卒，唯独不能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 民间有句俗语：财不外露。 就像山西土财主把金元宝都藏在炕洞子里似的，臣觉得陛下也要把最重要最厉害的杀手锏隐藏起来轻易不能示与人前。 是故，陛下实在不必要计较锦衣明卫权利大小，只需要把暗卫棋子密布下去则整个大明尽在陛下掌握矣！” 永乐脸上阴晴不定，双目之中霎那间射出一抹寒光直逼柳天赐，好像瞬间就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吃人猛兽似的。 如果眼光能吃人的话，此刻的柳天赐恐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伴君如伴虎啊！面对永乐的威压柳天赐惶恐不安浑身不自在，身子好像麻痹了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别看他面上水井无波，可是心里早已经暗暗后悔不已。 叫你臭嘚瑟，叫你瞎显摆，这下好了吧摸上了老虎屁股，闹不好就有性命之忧啊！ 要知道利用锦衣卫暗中监察天下，一旦计划曝光，恐怕届时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势必会引起朝野动荡，说的在严重一些人心尽失也是有可能的啊！ 那么带来的后果是什么？永乐都不敢往下想了。 试想，这样的话出自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之口谁能相信他没有人指点？ 而且这个毛头小子有着深厚的军方背景，请问你想干什么？甚至说直白一些，你背后的军方背景想干什么？ 此刻的永乐是真的起了杀心，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打消了。 无他，永乐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从他还是燕王的时候，这帮军方的兄弟们就跟在他身边，一路经过靖难到如今。 如果要反自己的话，靖难之役期间他早就死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反，现在荣华富贵恩及子孙他们更不会反了。 所以，寒光起时既收时，只是一霎那的功夫永乐就恢复了和蔼可亲之态。 永乐面上笑呵呵，但却语重心长的道：“敬诚，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实不可行。 你刚才也看到了，朕只不过是想重启锦衣卫就招来那么大的阻力，所以此事万万不可在提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呼......柳天赐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威压散去身心俱疲，内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柳天赐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嘿嘿一笑：“陛下，小侄儿也是一时头脑发热，信口开河，既然您不允准，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嗯，此事事关重大，切莫在对第三人言讲，即使是你父亲也不可提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永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一副长辈对晚辈尊尊教诲的样子：“敬诚，你是个好孩子，你要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要知道大道万千需择光明而行，做人要堂堂正正切莫要行阴谋诡道之术。朕今天乏了，你且退下吧。” “臣告退，望陛下保重龙体。”言毕，躬身退下。 ...... 回到家中，柳天赐招手叫过来忠实的狗腿子柳丁：“小丁丁给本少爷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时间不大，一切准备就绪。 柳天赐脱的一丝不挂钻进热水中感受着浑身毛孔一个一个打开，心中庆幸不已。 真是好险啊！永乐那吃人的目光至今都让他惊魂未定。 今天就算是长个记性，以后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穿越者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就忘乎所以信嘴瞎咧咧。 伴君如伴虎啊！一句话说的不对，引起永乐猜忌的话后果就可能是满门抄斩。 今天权当是给自己一个惊醒，切记切记。 柳天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 武英殿内，柳天赐走后永乐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师，出来吧！” 屏风后陡然出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古铜色的脸上沟壑纵横，一双三角眼耷拉着，好像刚睡醒眼睛睁不开似的。 那僧人两道雪白的长眉一挑，眼皮一翻眼中顿时寒光四射：“陛下，他就是你说的柳升家的二小子？” 永乐很是恭敬的道：“大师，你觉得此子如何？” 僧人裂开干瘪的嘴唇哑笑了一下：“有点意思，没想到柳升傻大黑粗的竟然生了这么内秀的一个儿子。” 永乐呵呵一笑：“大师真是风趣，初次见时朕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哈哈......” 殿内笑声一片，顷刻过后那白眉僧人拨弄了一下手中的佛珠面色一凛正色道：“陛下，老衲以为此子所言可行。” 永乐手握成拳头状砸在龙书案上：“那就交给大师来筹谋，北边、南边要尽快安排上人手，朕再也不愿做聋子做瞎子了。 这个天下任何的风吹草动，朕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第0033章 我要换老师 柳天赐吃一堑长一智，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都是谨言慎行，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 说实话，别看他他每次见到永乐表面没事儿人似的，可是实则内心里是提心吊胆，不过武英殿的那一幕再也没有发生。 永乐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是慈眉善目，君臣倒也相安无事。 杨士奇最近不见了身影，不用问肯定是在忙发行债券的事情。 债券发行，利国利民，这等名垂青史的事情，杨士奇自然不会放过，况且这可是陛下亲自交给他的任务。 有了永乐皇帝的背书，以明诏颁发天下，这就是信誉的保证。 购买债券，一年之后连本带息的归还，这就相当于钱生钱啊！ 说实话，大明百姓自古以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好事啊！ 一开始好多百姓都不理解，后来有明白事理的人讲解大家都明白了。 感情这就相当于是把自家的钱借给陛下，陛下拿着这笔钱去平定交趾叛乱还大明一个国泰民安。 华夏的百姓对于战争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他们经历过太多的战争，他们见识过太多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们是爱好和平的，是渴望和平的。 但是该死的弹丸小国交趾跳梁小丑一般，竟然胆敢捋我大明龙庭的须子，这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赶紧把自家的余钱借给陛下，趁早平定了南方，大家也能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太平生活。 是以，债券一俟发行，几乎可以说是顷刻售罄。 短短的七天时间，皇家债券发行司发行的五十万两白银的“平定交趾战争债券”就销售一空。 这大大出乎了杨士奇的预料，就连永乐皇帝听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置信。 七天？胡萝卜加大葱乖乖咙嘀咚，这可远比增收百姓的赋税要来的快的多的多啊。 而且，增收赋税百姓肯定怨声载道，一片骂娘声音是少不了的。 可现如今发行的战争债券不但没有人反对没有骂娘声，还反而是一片祥和之音，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在盛赞永乐皇帝的爱民如子之心。 试想，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要平定南方的跳梁小丑，可是口袋里没有军费粮饷，那么按照惯例朝廷没银子必定要增收百姓的赋税。 不过宅心仁厚的皇帝陛下，宁可从百姓手中借钱不惜还利息都不愿意多加百姓一厘一毫的赋税，这是多么仁慈的君王啊！ 这种情况倒真是让永乐喜不自胜，嘿嘿，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柳天赐这个臭小子这个法子还真他娘的牛！永乐心里成百上千的赞不要钱似的全点给了柳天赐。 哎，就是这孩子年纪太轻，否则的话就单单凭借这份功劳封他一个爵位都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反正这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磨练一番日后在重用也是可以滴！ ...... 春日的午后，永乐躺在武英殿的偏殿小憩。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累了一上午，用了膳之后的永乐眼皮子打架打的厉害，索性也没什么大事要处理，反正南方的军费已经拨付过去了，只等着战争结果就可以了。 对他来说，只要大军出动，交趾叛乱之军那是顷刻间灰飞烟灭，弹指间就能平定。 无他，对他领导下的大明军队，他太有自信了。 所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睡一会儿。 正当他困意朦胧即将熟睡之际，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永乐一愣，不过随即心又放下来了。 他知道，外面禁卫重重，这个时候能够毫发无伤的到他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皇后就是朱瞻基那个龟孙了。 永乐偷偷的眯缝着眼，透过纱帘往外看，果然，只见小家伙朱瞻基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的龙床前面。 小家伙想叫醒自己，可是看自己正在睡觉，小嘴儿张了几次却没开口。 永乐心里很是高兴，这孩子总算是懂事了。 以前，无论自己在干什么，只要有事找自己，那可是毫不客气的就闯进来直言不讳。 可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小家伙肯定有事要求自己。 不然都话也不会在自己午休的时候来见自己。 好吧，隔辈亲，当爷爷的哪有不疼孙子的？ 尤其是朱瞻基这货可是给他带来好运的皇长孙，永乐可以说都疼到骨髓里了。 “是瞻基啊！你怎么来了？”永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听到皇爷爷说话，证明他还没睡着，小家伙朱瞻基兴奋的一把撩开龙床的纱帘就钻进去了。 一头扎进永乐的怀里撒娇道：“皇爷爷，皇爷爷，人家有大事找你。” 永乐微微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儿：“哟，朕的乖孙有什么大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祖父？” 只见朱瞻基眼圈一红，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这可把永乐给急坏了：“怎么了瞻基？是谁惹到你了？是不是你爹那个王八蛋，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出气。” 朱瞻基摇摇头：“不是。” 永乐急眼了：“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爷爷不成？” 朱瞻基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皇爷爷，孙儿想换个老师，求皇爷爷恩准。” 永乐的鼻子差点气歪咯，不过还是耐着性质道：“怎么了？杨阁老他们教的不好吗？要知道他们可是我大明最顶尖的大儒了，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做他们的门生弟子。 你倒好，还挑三拣四起来了。真是胡闹。” 朱瞻基早就摸清了永乐的脾气秉性，皇爷爷看似在生气，可是一点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因为他的眼里充满着弄弄的爱意，并且大手还替自己擦眼泪呢。 撒娇就是他最大的武器，无往而不利屡试不爽。 于是在看朱瞻基裂开大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哭的叫一个悲悲戚戚。 永乐一阵手忙脚乱，赶紧安抚宝贝孙子：“瞻基，不哭，皇爷爷答应你，不就是换个老师吗？咱大明别的没有，就是读书人多。你说你想让谁当你的老师，皇爷爷这就下旨。” 永乐话音未落，朱瞻基的哭声戛然而止，只见小家伙快速擦干眼泪然后一脸兴奋的道：“真的？皇爷爷你可真是太好了，孙儿这就去找柳天赐。” 啊？永乐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呀？ 第0034章 爷孙情 永乐都蒙圈了，这啥情况啊！？ 自己的宝贝孙子放着那么多的名宿大儒不选择，偏偏找柳天赐当他的老师？ 他太了解朱瞻基了，这孩子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 平日里娇宠的都没边了，自小就养成类桀骜不驯的性格，从而注定了小家伙可不是谁都能拿捏的了的。 为了孙子的学业永乐把自己最得力的内阁派了出去，每人七天，轮回的来教导朱瞻基。 可是也没见朱瞻基被驯服，整天不是逃学就是装病。为什么？还不是天性使然？还不是他不喜欢那些老师？ 朱瞻基性格属他，放荡不羁爱自由不喜欢被拘束。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永乐才没有强行压制小家伙朱瞻基的天性。 但是永乐是万万也没想到，那么多内阁大佬们绞尽脑汁都进不了小家伙的心，可是偏偏柳天赐这小子做到了。 朱瞻基之所以着急忙慌的过来找他，而且不惜使出“杀手锏”哭的都要断气了，这只能说明柳天赐深得他心。 永乐心里好奇的要命，柳天赐这个臭小子到底怎么做到的呢？ 别看永乐很看重柳天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答应孙子的要求。 事关重大，必须要慎重。 做为皇家子弟的老师，那必须是饱读诗书的明宿大儒。 可是柳天赐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这第一个条件都不满足，要当他最喜爱的皇长孙的老师门儿也没有啊。 要知道皇家子弟的老师，可不单单是老师那么简单，这里面可是参杂了政治因素的。 早晚有一天皇长孙会成为皇太孙，那是大明未来的三代接班人啊！~ 那么作为皇太孙的老师，如果没有庞大的人脉基础，没有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能力，怎么做好皇太孙的辅助？ 他作为大明的皇帝，作为孙子的监护人，他要为孙子的未来着想，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在永乐眼里，柳天赐还是太嫩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就凭他现在的能力要做皇太孙的老师明显还不够资格。 “真是胡闹，这个条件朕不能允准。”永乐很是威严的怒吼道。 朱瞻基一看皇爷爷不同意，大嘴一裂，眼泪迅速的在眼眶中打转。 还别说，这一手绝活他倒是练的炉火纯青，说哭就能哭出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皇爷爷说话不算数，骗人，人家不喜欢你了，我找皇祖母说去。”小家伙哽咽着抹着眼泪就要往外走。 永乐一听他要找徐皇后顿时急了，赤着脚就从床上跳下来了，一把拉住朱瞻基强行挤出一副笑模样：“你皇祖母身体有恙，就别在让她为你担心了。 皇爷爷只是说不能让他当你的老师，可是没说他不能教你啊！” 永乐并不是怕老婆，而是实实在在的夫妻情深。 根据史料记载徐氏在当皇后期间，时常劝谏丈夫少杀戮多亲民，并且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让永乐能安心处理前朝之事。 甚至在许多方面，徐氏还像一个贤臣，给永乐出谋划策帮丈夫赢取民心。这一点很像马皇后之于朱元璋。 正因为这样，她也赢得了永乐的真心，在徐氏去世之前，后宫没有受宠妃嫔冒出头角这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永乐的儿子，一半都来自于徐皇后的肚腹，这更加奠定了徐皇后在永乐心中的地位。 现在朱瞻基这个龟孙要去老婆那里哭闹，老婆知道之后肯定会忧心，这对病情不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再后悔可是晚了。 上一次他当着柳天赐的面痛揍朱瞻基，结果把徐皇后给惊动了。后来回到后宫之后，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吓的永乐差点没哭出来。 所以，这一次，永乐面对小家伙朱瞻基果断地服软了。 朱瞻基乐的一蹦三尺高：“多谢皇爷爷，孙儿一定听话好好读书。” 永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话朕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也没见你能把书读好。” 朱瞻基仰着小脸满是自信的拍着胸脯道：“皇爷爷，孙儿这段时间可是很用功读书呢。” 永乐眼珠子一瞪，用功？扯淡呢，宫廷造办处都告诉他了，说皇长孙殿下最近每日射出的弹弓弹丸都将近三百颗。 这么推断的话，这个龟孙读书的时间可是不多啊！ 心存一丝侥幸的永乐坐在床边神情肃穆的道：“那好，你把杨阁老给你布置的作业《论语.为政篇》背给朕听听。” 啊？朱瞻基愣住了，皇爷爷这是什么打法，怎么不安套路出牌啊！？ 说实话，他背的下来那才是真见鬼了呢。 这段时间杨士奇忙着债券发行的事情，没功夫教导他，就给他布置了背诵任务。 可是杨士奇不在身边督导，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又哪里能管的了这个小爷？ 所以小家伙就像是撒欢的小马驹似的，敞开了玩耍，早就把杨士奇留的作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皇爷爷突然间要考核他，这个突然袭击直接把他给整蒙圈了。 小家伙朱瞻基支吾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背出来，可把永乐给气坏了。 永乐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伸手从地上操起软靴。小家伙一看情况不对，撒丫子就要跑，可是他哪里跑的过永乐？ 只见永乐一个健步上前薅住小家伙的脖领子，然后鞋底子不要钱似的抽的朱瞻基吱哇乱叫，哭的比杀猪还惨。 讲真，永乐这次虽然生气，但是手上可没使劲，别看抽的噼里啪啦响声很大，但是一点都不疼。 上次打孙子打的有点狠，后来他后悔加心疼好几天都没睡着觉，这次他可是手下留情了。 打一会儿，出出气就得了，哪能照死里打呢，毕竟可是亲孙子啊！ 永乐一边打，一边嘴里不停：“你个小瘪犊子，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背不出来，我叫你撒了欢的玩，我叫你拿你皇祖母要挟朕......” 正打的兴头上，一抬头看到传事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那传事太监一看眼前这架势吓的扑通就跪下了，呃，这皇长孙殿下可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怎么把陛下气成这样？ 第0035章 怎么拴猴 永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横眉冷目没好气地道：“没规矩的东西，朕没召唤你进来干什么？” 那太监都要吓尿了，声音都带着颤音：“回......回陛下，内阁柳天赐求见。” 永乐眼前一亮：“还真是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过来的正好，朕一定要问问清楚，到底他施了什么魔法把朕的乖孙弄的五迷三道的非要他做老师。” “叫他进来！”永乐边说着边把靴子穿好整理了一下衣衫。 朱瞻基心里这个高兴啊，柳天赐果然是我的福星，救命的及时雨啊，要不是他来的巧皇爷爷非把自己屁股揍开花了不可。 一想到皇爷爷刚才答应可以让柳天赐教他，小家伙心里就美滋滋的，鼻涕泡差点冒出来。 心里暗暗的道：“用一顿打换来一个朝夕相伴的妙人儿，这买卖真划算。” ...... 随着传事太监连滚带爬的出去通传，时间不大柳天赐走了进来。 柳天赐其实离的老远就听见朱瞻基鬼哭狼嚎了，没想到永乐还有打孙子的癖好。 上一次永乐把朱瞻基揍的够呛，这一次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心里默默的为朱瞻基默哀，永乐的孙子可没那么好当哦！ 永乐不等柳天赐开口，就急不可待的问道：“敬诚，你且给朕说说，为什么皇长孙一定要你做他的老师？” 噗，柳天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绝倒身亡。 皇长孙的老师？自己何时说过要做他的老师了。 这个不靠谱的朱瞻基啊，人家不就是给你讲了个《西游记》的故事么？至于要这么害我吗？ 要知道皇长孙朱瞻基在大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是公认的未来三代扛把子。作为他的教育那是极为紧要的事情，甚至是要在朝堂之上公开讨论师尊人选。 没有朝臣们认可那是根本不可能成为朱瞻基老师滴。 都知道皇长孙朱瞻基这个茅坑好啊，谁不想占据有利位置？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要是搅和进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永乐一看柳天赐的表情，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件事肯定不是柳天赐的主意，而是朱瞻基那个龟孙搞出来的事情。 就说嘛，敬诚这孩子应该是懂的分寸知道事情轻重的，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蛊惑皇孙呢？ 他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朱瞻基，吓到小家伙一缩脖子，不过却也壮着胆子嘟囔了一句：“皇爷爷要是说话不算话，人家就去皇祖母那哭诉。” 皇祖母这面盾牌一直是朱瞻基强大无敌的靠山，自从他无意之间发现皇爷爷在皇祖母面前比自己还乖，他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了似的兴奋异常。 每当他在皇爷爷面前遭遇危难的时候，就把皇祖母抬出来，而且屡试不爽。 不过这一次，貌似失灵了，只见永乐一弯腰，就要脱鞋。 朱瞻基一看情况不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皇爷爷，杨夫子说过人前不打孙子。” 永乐气笑了：“是么？朕怎么好像记得是那天杨夫子说的是人前教子人后教妻的做人道理呢，你个小瘪犊子信口胡诌，朕看你的皮子真得再紧紧了。” 话音未落，鞋子已经在手。 朱瞻基吓的后退两步，挠了挠脑袋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坏了，还真如皇爷爷说的是他记错了。 可是小家伙心里害怕嘴上却不认输：“夫子说的呢，孙儿记得很清楚；他还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永乐一鞋底子抽了过去，重重的落在小家伙的屁股蛋子上，打的朱瞻基嗷的一声惨叫躲到柳天赐身后去了。 永乐愤愤的道：“我叫你君子动口不动手，好的不学，旁门左道耍小聪明张口就来。如今都学会撒谎了，朕一定要好好的调理调理你。” 说着，又要动手。 永乐还真是个暴躁的家伙，一言不合就动手，朱瞻基还真是惨呢。 看着小家伙求助的眼神，好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未来的三代扛把子是自己的长期饭票，这个时候卖他个好绝对稳赚不赔。 打定主意，柳天赐开口了：“陛下，对于皇长孙的教育不能这么来，一味的靠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朱瞻基心里这个感激啊，柳天赐真是本殿下的知己啊，而且是个会讲故事的好知己。 永乐气呼呼的穿上鞋子：“你懂个甚？当年先皇洪武帝就是这么教导朕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骂迟早成祸害。” 见永乐这么说，明显没拿他外人否则不会这么随意，于是柳天赐上前赶紧安慰永乐：“陛下消消气，皇长孙年幼贪玩这是孩子的天性，如果一味的使强硬手段恐怕会适得其反。 民间有句俗语：一个猴一个拴法。所以，臣认为对于皇长孙的教育应该有针对性才行。” “一个猴一个拴法？这个观点倒也是新奇。不过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么多人都拴不住，你能拴住吗？”永乐心里暗暗的道。 其实永乐对皇孙朱瞻基的教育问题是非常上心的，他费尽心思的找那么多大儒教导，可是屁的成色都没有，整天就知道跟个钻天猴似的爬高串低叫嚣着要去横扫漠北。 一个小屁孩不好好的学圣人经典，不好好的学治国理政，整天喊打喊杀的怎么行？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苦闷的不要不要的。 别看永乐是一路靠杀伐上位的，但是他可不希望孙子成为一个莽汉武夫。 “哦？那依着你的意思这只皮猴子怎么拴才合适呢？”永乐一副求教的架势，但凡是能够让皇长孙朱瞻基长进的方法，他都想要试一试。 日，柳天赐看着一脸真诚的永乐，心里恨不得使劲再抽自己几个耳光。叫你不长记性，叫你多嘴，这下麻烦来了吧？ 朱瞻基此刻一脸的兴奋的道：“皇爷爷我知道，要想制服猴子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请如来佛祖过来把他压在五指山下即可。” 呃......柳天赐差点没笑出猪叫，小家伙这是听故事听的走火入魔了，怪不得屁颠屁颠跑来央求永乐让自己做他的老师，感情他是奔着西游记的故事来的啊。 永乐诧异了，这啥啊，怎么如来佛祖都出来了？ 第0036章 献策 柳天赐赶紧制止小家伙，在要是胡说八道的话，神仙也阻挡不了永乐愤怒的鞋底子。 “皇长孙殿下如果无事，可自行先回学宫。” 朱瞻基一抬头看到皇爷爷黑着脸，好吧，这个时候触霉头明显不是聪明人所为。还有刚才的那一顿鞋底子虽然不太疼可是气势上永乐已经唬住他了。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趁机溜之乎也。 永乐也是秉持眼不见为净的心态，刚才小家伙可把他气的不轻，再说了柳天赐要跟他讨论关于小家伙的教育问题。 当事者在场怎么行？他可是太了解朱瞻基的尿性了，如果他提前知道老师用什么样的方式教导他，肯定有对应的手段，综上来说赶紧把小家伙撵滚蛋才是上策。 永乐挥手斥退朱瞻基，然后他的脸色柔和了起来，并且让人给柳天赐奉上香茗。 能在永乐内室得到赐坐赐茶水喝的人，据他所知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看来永乐为了朱瞻基的学业，都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 只见永乐呵呵一笑：“敬诚啊，你也知道朕对皇长孙的教育很头疼。 这孩子调皮捣蛋的，不知道气跑了多少大儒。如果不是朕强行下旨让内阁诸位轮流教导，恐怕他的学业就荒废了。” “陛下爱孙之心，臣知晓。所以，臣才献策以解陛下心忧。” 永乐眼前一亮：“哦，这么说你有对付皇长孙的方略？快快说来给朕听听。” “臣以为皇长孙天性好动，那就不妨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一味的由着他的性子来那他还不反了天。你这拴猴的方法也不咋样嘛！”永乐不以为然，顿时一副泄了气的皮球样。 柳天赐微微一笑，看来永乐还是不了解小家伙朱瞻基啊。 “陛下，臣觉得这种方式在别的孩子身上或许不行，但是用在皇长孙的身上也许能有奇效，不信的话，可以一试。 不过，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和切入点顺势引导，这样做的话臣相信皇长孙肯定会有长进。” 柳天赐说完，看着陷入沉思的永乐。 呃，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永乐心里这是打什么鬼主意呢？ 不会以为人家真的想图谋图谋皇长孙太傅的位置吧？ 要知道这可是你让人家说的哦，你要是这样想可就太不仗义了。 其实俺真不想当出头鸟，俺就是看一个爷爷忧心孙子的学业都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所以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柳天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相信自己侍君以诚，绝不会招来永乐猜忌之心的。 永乐沉思了一会儿，眸子里的精光闪了又闪，他心里真没底，柳天赐的这种针对性的教学方法他是闻所未闻。 之前，他小的时候也是跟朱瞻基一样，调皮捣蛋，动不动就逃学，可是没少挨老爹朱元璋的揍，最后迫于老爹无情的镇压，他选择了屈服，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书。 也所以，他在对待教育孙子的问题上，总是抱着过来人的思想。 他跟柳升不愧是哥们，他们相信没有什么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在加几顿。 他当年那么顽皮都被打服了，就别说小家伙朱瞻基了。 “敬诚啊，你这招果真能行？”永乐还是游移不定。 “陛下，民间有俗语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一味地用强行逼迫去教育皇长孙，依着他的性子来说肯定会适得其反；只有让皇长孙殿下切身感受到读书致用，他才能幡然悔悟用心的去读书。” 柳天赐的一席话在永乐心中起了波澜，仔细思来还真是有些道理。 内阁诸位大佬对皇长孙教育是那种传统式的填鸭教育，就是让小家伙死记硬背，很明显这种方式在朱瞻基身上没什么效果。 朱瞻基一到上课时间，不是逃学就是装病，他现在对上学已经起了逆反心理了。他自己都讨厌学习，饶是你找大罗金仙来教也是只能干瞪眼啊! 永乐手捻须髯沉吟良久，他在心里做着斗争：到底要不要试一试柳天赐教学法。 如果不试，说实话他有些不甘心，这种方法万一对皇孙的教育管用呢？ 可要说试，怎么试？ 柳天赐的法子肯定得柳天赐来实行。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皇长孙太傅的位置一直是悬而不决，这个位置太关键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老师人选问题。 这里面牵扯到前朝政治，柳天赐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通过朝臣们的认可吗？他有能力给皇长孙保驾护航吗？ 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所以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看永乐不说话，柳天赐知道此刻永乐肯定对他的法子上心了。 朱瞻基祝你好运哟！希望你爷爷永乐能给你找个好老师，咱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话说，只顾着给你小子忙活了，我自己的事情还没办呢。 柳天赐来求见永乐是来告假的，刚刚接到小厮柳丁的口信说家里的田庄管事老汪病死了。 他老爹和大哥都在军营抽不开身，而祖母年岁大了出行不便，能处理这件事的也只有他了。 这老汪早年间也是他老爹柳升的亲兵，跟老兵柳建仁一样和老爹的关系莫逆。 后来因伤退役后就留在柳家帮忙打理田庄。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抱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啊，怎么着也得去吊唁一番，另外也得重新把田庄的管事位置安排好了，这眼看就要春耕了，那么大的一个田庄没个领头的怎么行？ 永乐一抬头看到柳天赐一脸焦急之色，恍然大悟，自己只顾着孙子的事情了，连他为什么来求见朕都没问。 于是永乐把纷繁的思绪抛开，笑吟吟的道：“敬诚，今日来求见朕有什么事情说吧。” 呼，你终于想到人家了。 永乐不开口，柳天赐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陛下，臣今天是来向您告假的。” “哦？内阁近期无事，朕可以给你三天假期。不过，你是因何事告假？” “回陛下，从小把我抱大的府上田庄管事汪伯去世了，家里大哥和爹爹抽不开身，祖母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所以这件事只能由臣来料理，故此告假。” 永乐点点头，心里暗暗的点赞：这孩子倒是个重情义的。 第0037章 柳家田庄 永乐不是那种苛待手下的人，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别说是内阁无事，就算是有事他也准柳天赐的假。 以孝治天下可不是光停留在口头的，试想，如果连从小把自己抱大的人去世都不去吊唁，那这个人他也不敢用。 永乐痛快的准了假，并且顺带赏赐了一千两宝钞给柳天赐。 这倒是让柳天赐有些意外的惊喜，大明国库都要跑老鼠了，不用问这肯定是永乐的私房钱。 能够得到永乐私房钱的关照，貌似只有像他老爹柳升那样跟永乐有过命交情的人才有的待遇，没想到自己也能。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已经真正的走进永乐心中，永乐只有拿他当自己人才会这样。 柳天赐告别了永乐，怀里揣着厚厚一沓宝钞走出皇城大门跟小厮柳丁汇合，然后一起赶往金陵城外三里之遥的田庄。 要不说柳升是宠臣呢，柳家的田庄紧挨着的就是皇家田庄。 那都是上好的肥田，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怎么着也有上千顷的土地。 柳天赐是第一次来自家田庄，心里自然是震撼不已。 乖乖隆嘀咚，韭菜炒大葱。 没成想自家居然拥有这么多的土地，嘿嘿！这么说来的话自己也算地主阶级哈！ 农耕社会，土地就是命根子啊！ 这么多土地当然不可能是拥有者亲自下田耕种，那么自然就少不了佃户。 根据小厮柳丁的介绍，这片田庄单单佃户就有一千多户，人口足有四五千，全部都是永乐赏赐给柳家的。 果真是好大的手笔，就算是公、侯爵位的也不见得永乐这么慷慨吧？ 一路之上，柳天赐都处于震惊状态放眼望去尽是自家田亩，直到来到田庄他才强行平复了一下震撼不已的心。 田庄管事老汪的儿子汪狗儿今年三十来岁，但看他那满手的老茧也不难判断是个经常劳作的真正的农家汉子。 柳天赐这次是真的郁闷了，按说田庄管事那就是一方土皇帝啊，可是老汪伯竟然让自己的亲儿子亲自下田耕种做农活，还真是一秉大公啊！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别家的田庄管事绝对不是汪伯这样，哪一个不是肥头大耳衣着光鲜亮丽的？ 满身孝服的汪狗儿看到柳天赐激动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在阶级社会主人就是主人，奴仆就是奴仆。 哪有奴仆去世，主人前来吊唁的？ 说白了吧，在封建社会奴仆在主人的眼里跟一条狗也差不了多少，死了就死了，最不济给点小恩小惠那就算是顶了天了。 可是安远伯柳家的嫡亲二少爷竟然亲至，这怎么能不令汪狗儿感激涕零？ 所以，他扑通就跪下了：“小的汪狗儿见过二少爷，小的给二少爷磕头了。”说着，咣咣咣的叩头不已。 柳天赐赶紧下马搀扶，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狗儿哥，我来晚了没能见到汪伯生前最后一面。 可是汪伯病重，你怎么不早些通知府上呢？” 汪狗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感动。 少主人竟然称呼他“狗儿哥”，还称呼父亲为“汪伯”，这是在内心里拿他们当亲人看待啊。 此刻，他为柳天赐效死的心都有，哪怕是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二少爷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二少爷，我爹不让我通知府上，怕麻烦老爷和老夫人。”汪狗儿泣不成声的道。 “糊涂啊汪伯，我爹跟他是过命的交情，他又是从小把我抱大的人，怎么就不能通知府上呢？”柳天赐痛心疾首。 来的路上小厮柳丁都告诉他了，汪伯得的是痢疾，如果尽心治疗的话也不至于会死人。 可是汪伯怕给府上添麻烦，就隐瞒了下来，最后油尽灯枯溘然长逝。 跑肚拉稀死人，在后世看来这就是笑话。 说实话这要是放在后世随便去诊所几块钱的药都能搞定。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抗生素，但是也并非是无药可医，只不过是费些钱财罢了。 但是汪伯为了给主人家省钱，居然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这等忠心的人可以说是世上少有啊！ 柳天赐在后世一个穷屌丝，见惯了世态炎凉，本来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千锤百炼早已经百毒不侵了，可是对汪伯这等忠仆他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田庄里所有人此刻听闻小主人赶来，纷纷上前围观，一个个感动的红了眼眶。 他们谁都没想到，柳家居然会派嫡子二少爷赶来。 老汪虽然死了，但是能得到主人家如此礼遇厚待死了也能瞑目了。 之前老汪在农闲之时，经常给他们讲当初跟随安远伯上战场的事情，还说他救过安远伯的命。 可是田庄的人谁也没有在意，他们以为老汪是在吹牛，当个笑话听而已。 试想，一个跟大人物有过命交情的人至于被主人家下放到田庄？ 在他们的潜意思中，真如老汪说的那样救过安远伯的命，他肯定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被主人养起来了。 但是今天一看，老汪果然没有吹牛，可是他们也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汪跟柳家有这么深的渊源，却不惜搭上命也不去开口求主人家给他诊治。 这不是傻了吗？ 柳天赐擦了一把眼泪：“狗儿哥，给我拿孝服，我要亲自给汪伯扶灵下葬。” 话音未落，人皆惊愕！ 天呐，这世上哪有主人给仆人戴孝的？这不会是随便说说吧？他们觉得，孝子汪狗儿只要说不合适柳天赐也就借坡下驴了。 也有那好事者，就是要看看柳天赐是不是真心要给一个下人戴孝扶灵。所以，手脚麻利的取来孝服。 汪狗儿苦苦哀求：“少爷，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是主人，是尊贵的安远伯府二少爷，怎么能给下人戴孝啊。” 柳天赐不理他，自顾自的穿好孝衣然后把汪狗儿搀扶起来：“狗儿哥，汪伯从小把我抱大，又是我的长辈，作为晚辈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也是理所当然的。” 田庄数千口人，顿时目瞪口呆：“二少爷居然来真的。” 如果说此前还有人对老汪看扁，拿他当个笑话，可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纷纷后悔不已。 同时，他们心中对柳天赐敬佩的五体投地，可以说是心悦诚服。 柳家二少爷真是仁义啊！一个仆人抱了他几天，可是他却给予这么大的礼遇。 传闻说柳家二少爷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真是他娘的胡扯八道，你见过一个身居高位的纨绔子弟这么对待一个下人的吗？ 第0038章 放辟后面是什么 永乐一如既往的忙碌了一天来到永福宫，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徐皇后亲自下厨准备好了膳食，香喷喷的手把羊肉、金黄酥脆的烤乳鸽、笋鸡脯、烹河豚、烧鹿肉，满满一桌子都是他喜欢吃的。 说实话，这样丰盛的晚餐勤俭节约的永乐可是很少吃的。 小家伙朱瞻基此刻两眼深情的凝视着手把羊肉，一遍又一遍的吞咽着口水，看样子是馋的不轻。 永乐坐了下来，看着朱小胖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畅快极了。 徐皇后给永乐装了一碗晶莹剔透的大米饭：“陛下，累了一天饿了吧，赶紧吃饭。” “是呢，皇爷爷一定很饿，一定很想吃手把羊肉，孙儿给您布菜。”小家伙说着夹起一大块放进永乐面前的餐盘里。 然后，在看朱小胖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伸手抓起一块撕咬起来。吃的叫一个酣畅淋漓。 永乐笑眯眯的看着孙子大口吃肉，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抹愁绪。 孙子能吃是好事，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在这一方面，他倒是真不在乎。只要孙子想吃，他什么都可以给孙子。 可是这孩子学业一直呈现半荒废状态，这可怎么是好。 哎，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啊。傻吃憨喝倒头就睡，无忧无虑的，可是将来怎么办？ 长此以往，没有学识净长肉了，这大明的江山社稷怎么办？ 说实话永乐今年四十六岁，已近半百之年，虽然身体龙精虎猛，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早做打算啊！ 徐皇后看永乐脸上刚才还晴空万里可是突然就愁容凸显，他们夫妻心有灵犀，自然明白丈夫所担忧的是什么。 “陛下，瞻基还小，将来会好的。” 永乐苦笑摇摇头，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目前朱瞻基已经八岁了，可还是整天光知道玩一点都不上进。 朱瞻基正吃的嗨皮，突然听到皇爷爷、皇祖母的对话在说他。小家伙心里一咯噔，今天皇爷爷一顿鞋底子抽的他欲仙欲死，想想都有点心惊胆战的。 皇爷爷又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了，不会是想找后账再揍他一顿吧。 一念及此，嘴里的羊肉也不香了，心里害怕的一批。 徐皇后看到孙子的表情，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陛下，好端端的你发哪门子疯，看把我的乖孙吓的。” 一边说一边给朱瞻基又夹了一大块羊肉，一脸溺爱的笑着道：“瞻基不怕，赶紧吃，这还有好多都是你的。” 有了皇祖母撑腰，小家伙顿时来了胆气又大口大口吃起来。 永乐很郁闷，老婆溺爱这个龟孙，他还真没辙，只得收起烦恼先吃饭。 用过餐，永乐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的把朱瞻基叫到面前：“瞻基啊，今天都学了什么啊！跟皇爷爷和皇祖母说说。” 朱瞻基胖乎乎的小脸上顿时不安宁了，真是怕啥来啥，刚才他就想溜之大吉，可是没找到机会，现在想溜都溜不成了。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皇爷爷今天孙儿学了孟子梁惠王章句。” 朱棣吸溜一口滚烫的热茶，然后放下茶盏一脸笑意的道：“恩，那背来听听，皇爷爷看你学的如何。” 唔......朱瞻基魂儿都要飞了。别说背了，就是照着念他都未必念囫囵咯。 此刻徐皇后一把将小家伙搂在怀里：“瞻基啊，别害怕，使劲想想能背多少算多少。” 有了皇祖母的话，朱瞻基顿觉内心无比强大，还是皇祖母好啊。 小家伙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下，还真让他想起来一些。 于是开始背诵：“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 他的声音是越来越低，直到无声。 学了一天，就记得这么多，放辟后面的内容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永乐这个气啊，下面的一句应该是“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这句话的意思是：假若没有一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就会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大体上就是无恶不做的意思。 可是小家伙朱瞻基放辟了半天后面愣是忘的干干净净。 永乐一拍桌子，眼珠子一瞪，吓的小家伙朱瞻基一哆嗦，顿觉一股气流在肚腹内来回盘旋，一个没夹住，蹦的一声放了个屁。 这个屁声音之响，在宽敞高大寂静的宫殿里显得非常突兀。 徐皇后离朱瞻基最靠近，这味道也太冲了辣眼睛啊！ 一把推开肥嘟嘟的朱小胖嗔道：“你这小屁孩是不能要了。”她只不过是玩笑而已，可是把朱瞻基吓到够呛。 天呐，靠山倒了，皇祖母不要自己了，那皇爷爷还不得把自己揍的灵魂出窍？ 永乐手掩口鼻被熏的不轻，愤愤的道：“放辟后面是什么？” 朱瞻基都要哭了，刚才吃了那么多肥嫩的羊肉，又喝了不少汤水。 现在他肚子有些造反，只见他面目狰狞的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一泡稀的窜了出来。 小家伙朱瞻基哇的一声哭了，可是仍然不忘回答：“回皇爷爷的话，放屁后面是一泡稀屎。” 噗嗤......徐皇后笑的前仰后合险些笑出猪叫来。 永乐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一群宫女赶紧把小家伙弄走沐浴更衣。 良久，夫妻俩终于止住笑意。徐皇后赶紧劝永乐：“陛下，瞧你那严肃的样子，把孩子吓的都拉一裤兜子。 学习的事儿急不来，慢慢来会好的。” 永乐揉了揉笑疼了的肚子，语重心长的跟老婆道：“妙云，以后朕教育瞻基的时候，你不要总是拦着。 他现在都学会挟皇后对付朕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那不是还有内阁吗？我相信他们悉心教导，假以时日瞻基肯定有长进。” 永乐跟吃了苍蝇一样，内心五味杂陈。 要说内阁各位大儒学问真没得说，可是奈何朱瞻基对他们不感冒啊！ 永乐没接老婆的话，靠着椅背闭上双眼凝眉沉思起来。 徐皇后知道此刻丈夫在思考问题，就没敢打扰。 良久，永乐睁开了眼，眸子里放出一道精光。然后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太监：“传旨礼部，春耕大典提前，明日摆驾皇庄。” 小太监答应一声，就要去传达。 永乐叫住了小太监：“等等，柳天赐是不是在柳家田庄，跟皇庄离的这么近，不妨叫他也一起参加春耕大典。” 第0039章 处置恶奴 柳天赐帮着汪狗儿把汪伯终于入土为安，忙活了一天累的不轻。 当晚就在田庄里住了下来，反正永乐给他三天假期也不着急回京师。 汪狗儿让媳妇烧了热水，他亲自伺候柳天赐洗脚。 “二少爷，跑了一天了，泡泡脚在睡吧。” 柳天赐制止了忙活的汪狗儿：“狗儿哥，你就别管我了，你和嫂子也累的够呛，早些歇息。” 汪狗儿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难猜他肯定有话要说。 柳天赐匆匆的泡了脚拿来抹布擦干，穿上便鞋然后开口道：“狗儿哥有事吧？你我兄弟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汪狗儿脸通红，嘴巴张了又张，可是却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伺候在旁边的汪嫂偷偷的拧了他一把，疼的他一咧嘴，最后壮着胆子终于开口道：“二少爷，眼看就要春耕了，往年都是我爹领着大家伙儿干。 可是现在他老人家撒手走了，您看接下来的春耕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汪狗儿说的很含蓄，但是柳天赐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为了田庄管事一职来探听他的口风呢。 如果说之前的柳天赐，那他对农活是一窍不通，可是现在的柳天赐是农村出来的娃，从小就跟着父母下地耕种，可以说所有的农活无不精通。 农活还是要有专业的人去做，如果找一个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的家伙接替田庄管事，肯定是不行滴。 柳天赐笑而不语，这个狗儿哥啊，你想做管事就直接跟我说嘛，还学会拐弯抹角了。 “狗儿哥，你以为谁来带领大家伙儿合适呢？”柳天赐看着憋的满脸通红的汪狗儿，就想逗一逗他。 汪狗儿为人憨厚，心里藏不住事儿，心中想的都在脸上表现着呢。 “二......二少爷，我知道府上沈管家想把田庄管事给他的侄子沈荣。 您放心，不管是府上谁接替管事，种田的事情我包了。 这么多年我跟父亲下地劳作，摆弄田地有一套心得。只要不赶我走，我肯定协助沈荣管事把地伺候好。” 柳天赐眉头一皱，怎么还有这种事儿？ 安远伯府沈管家是祖母远房的娘家侄，这么多年一直管理柳家的家务。 沈管家的侄子是个什么货色，他可是太知道了。那小子仗着沈管家的关系，在府里下人面前作威作福，还经常出入暗门子。 那家伙没少从府上捞油水，不过柳天赐之前从来不管事，当然他也不在乎那仨瓜两枣的。 柳天赐怒了，沈荣这货从府上弄好处，只要不过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祖母的娘家人，肉即使烂了也是在自己锅里。 可是不学无术的沈荣竟然顶上了田庄，这就不能容忍了。 妈蛋，你祸害府上就够了，反正也都是小钱。但是现在要是把田庄交给他，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还不得把田庄霍霍了。 柳天赐冷哼一声：“谁告诉你沈荣会接替田庄？胡闹，他要是能把田庄管理好那就见了鬼了。狗儿哥，我现在给你撂一句实话，田庄管事就是你了，谁也不能染指。” 汪嫂一听柳天赐这么说，心中自然欢喜的紧，不过却也有些不敢相信：“二少爷，您说了算不算？毕竟府上还有老夫人掌家，那沈荣可是老夫人的娘家人。” “嫂子，你放心，别的事情我不敢打包票，可是这件事我说了就能算。你们夫妻俩把心放肚子里，从明天，哦不，从现在这一刻起狗儿哥就是田庄管事。” 从柳天赐口中得到确切消息，汪狗儿两口子是千恩万谢，说着就要给柳天赐跪下磕头。 柳天赐赶紧搀扶住笑着道：“狗儿哥不要见外，你我兄弟一场，我还能不了解你。你天生就是种地的材料，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很少来田庄，但是汪伯每次来府上都夸赞你是把种田的好手。 所以，把田庄交给你来打理，我是放心的。” 汪狗儿裂开嘴憨笑一下，面对柳天赐的盛评他有些羞赧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汪嫂倒是个泼辣的婆娘，看自己男人蔫不拉叽的心中一阵焦急。 她上前接话道：“二少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嫂子我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了。 实话告诉你，沈荣自从我爹卧床生病不能管事以来，就来了田庄。 他整天游手好闲，还用沈管家的名义从田庄账上支钱去城里喝花酒。 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去府上告知，可是你狗儿哥胆小怕事愣是不让。 今天话赶话说到这里，嫂子我就不吐不快了。您赶紧让沈荣把账目交接一下，别到时候查账怪罪到你狗儿哥头上。” 我去，柳天赐真怒了，妈蛋，就说这一段时间没有见沈荣那狗日的，原来是跑来这里祸害田庄了。 柳天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怒道：“沈荣在哪里？” 汪狗儿结结巴巴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二......二少爷，沈荣......在......在......” 汪嫂一把推开自己男人：“整天老好人有什么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二少爷不成。” 柳天赐眉头一皱，心中就知道肯定有事。 “嫂子，你来告诉我。” “那个泼皮浪荡子不要脸的家伙现在肯定在李寡妇家，保险的很，一逮一个准儿。 只是可怜了那李寡妇，新婚不久丈夫去世，现在被他给霸占了。” 呃......自古以来敲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欺负残疾人这是乡村四件最缺德的事情。 奶奶熊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柳天赐以为这小子也就捞点小油水，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可是现在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一个人变坏的心。 “来人，把那厮捆过来见我，哼，如此恶奴不严惩怎么行。” 一声令下，汪狗儿带着庄户拿着绳索就出去了。 时间不大，就听见外面一阵大骂声：“汪狗儿我看你小子是胆子肥了啊，敢管爷爷的事情，等我告诉我叔，要你小子好看。” 汪狗儿踹了他一脚：“狗娘养的东西，知不知道今天二少爷来了？实话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作威作福的日子可以结束了。” 第0040章 田庄立威 汪狗儿带人直接把沈荣堵在了李寡妇的被窝里，如果不是考虑赤身裸体有伤风化，根本不给他穿内衣的机会。 一路之上汪狗儿和庄户们任凭沈荣威逼利诱或者破口大骂，他们就是保持一言不发，反正他们都目的很单纯，就是把人带到二少爷面前发落。 至于沈荣这家伙无论他怎么说，大家都当没听见。 沈荣一开始确实吓的不轻，大晚上的他正跟李寡妇颠鸾倒凤，突然间闯入一帮庄户二话不说就要绑人。 讲真，差点没给他吓尿咯。 不过这货清醒过来的也很快，一看是汪狗儿为首，他顿时来了底气。 反正他叔叔已经答应他了，把柳家田庄的管事一职给他。 所以，在他的心里，自从老汪卧床不起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田庄扛把子了。 也正因为此，他整天的狐假虎威，从田庄账上支钱，每日里喝的醉醺醺的，一醒过来就拉住李寡妇胡天胡地。 柳天赐来田庄吊唁的时候，他喝的酩酊大醉根本就不知道。 被绑来的一路上，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平日里三棍子敲不出来一个闷屁的汪狗儿，今天怎么这么雄壮？ 就好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似的，到底是谁给他撑腰？ 老爷和大少爷整日在军营走不开，老夫人年岁大了腿脚不便，所以他们是不可能来田庄的。 可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给这帮穷鬼庄户们站桩？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安远伯府还有谁能不给叔叔面子敢管自己的闲事。 直到汪狗儿把他带进田庄大院踹他一脚之后说二少爷来了，他的脑袋才嗡的一声大了。 沈荣看到柳天赐的那一刻就跟看到鬼了似的，一声尖叫瘫坐在地上，随即一滩黄颜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打死沈荣他也想不到，原本都成了活死人的二少爷居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不是见了鬼了吗？他一度怀疑眼前的柳天赐是他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可是大脑告诉他这就是活生生的二少爷。 老汪病倒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所以他那个时候就来到田庄代理管事。 后来府里来信儿说二少爷出事，再后来他就飘了，整天风流、酗酒没有一刻是清醒的。 现在乍然间看到柳天赐站在他的面前，怎么能不令他心惊胆战？ 柳天赐笑吟吟的看着沈荣：“呦，这不是沈大公子吗？怎么落的这幅熊样子。” 沈荣的魂儿都飞了，二少爷的笑容在他的眼里甚至比丰都厉鬼都恐怖。 此刻的沈荣整个儿是一副吓破了胆子的样儿，说话的时候牙齿咯咯的响声音都带着抖音。 “二表弟，哦不，二......二少爷......你这是给表哥，哦不，给小的闹哪样嘛？别跟小的开玩笑好不好。 对了，府上老姑奶奶还好吧？” 柳天赐掩着口鼻一脸的嫌弃：“瞧你那副熊样子，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扛？你以为搬出祖母就可以替你消灾挡祸吗？” 沈荣脸色是红一阵白一阵，都快赶上变色龙了。完了，这下子彻底的芭比q，彻底的完犊子了。 他这段时间在田庄干的事情他自己心里门儿清，他之所以敢这么干，就是觉得安远伯府没人能治得了他。 老爷柳升，大少爷柳溥在神机营，忙的回家的时间都很少；老姑奶奶年岁大了耳根子软一切都听从叔叔的；再加上二少爷突然成了活死人。 所以，他心里压抑的欲望就如同是山火蔓延似的一发不可挡。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于是他央求叔叔把田庄管事的位置给他。 在他眼里田庄就是一块肥的流油的美差，天高皇帝远，一旦主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沈管家膝下无子，就他这么一个亲侄儿，所以对他也是百依百顺。 不过碍于老汪跟伯爷的关系，他没把事情做绝，只是让沈荣以代理管家的身份入驻田庄。 可是他哪里会想到沈荣一俟到了田庄就立马变了一个人，假借他的威名在这里作威作福把田庄祸害的不轻。 沈荣强行挤出一副笑模样：“二少爷，小的不知哪里做错了，让您生这么大气。再说了，即便是小的惹您生气，这也是咱们自家事儿。 关上门来咱们毕竟是一家人，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天赐都被沈荣这不要脸的说法给气乐了，这厮还真有当坏人的潜质。尼玛，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而且还能东拉西扯给自己找台阶。 沈荣话音未落，汪狗儿他们的脸色变了一下。 诚然，沈荣的话他们很以为然。 对啊，人家关上门来可是一家人，老夫人还健在，柳沈不分家啊！ 这万一二少爷被他说服了，那自己可就成了恶人了啊！想到这里，汪狗儿有些惶恐不安的瞪了一眼自己媳妇。 都是这个婆娘，什么都往外说，这下好了吧，如果二少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那以后田庄就没有自己的栖身之地了。 汪嫂此刻也有些傻眼，这个无耻卑鄙下流不要脸的沈荣还真是伶牙俐齿，这要是二少爷跟他关上门论起亲戚，那后果是什么她都不敢想了。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与二少爷秉公处理了，可是他会不论亲疏只论正义吗？ 柳天赐叹了口气：“沈荣，你还知道是自家人啊？ 可是这世上谁见过专坑自家人的自家人？一个人可以卑鄙，可以无耻，可以下流，因为那是个人选择的活法，但是却不可以敢做不敢当。 既然做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否则这世上还要规矩做什么？ 所以，沈荣，本少爷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要在做无畏的挣扎，因为那样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言尽于此，就看你怎么选了。” 沈荣脸色苍白的一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心里怕的要命。 这件事要是落在老姑奶奶手上，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有叔叔在；要是落在老爷或者大少爷手里，他也不是太惧怕，顶多一顿打，有老姑奶奶求情相信自己在柳家还会有一碗饭吃。 但是，这件事却偏偏落在这个混不吝的二少爷手里，要知道他可是老姑奶奶的心头肉啊！ 就连老爷安远伯柳升，二少爷都不带惧怕的，就别说是自己一个远房的外戚了。 他要是想弄死自己，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都容易啊。 第0041章 好事要来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时候跟二少爷硬刚，下场只会更惨。 以他对柳天赐的了解，只要自己认输服软一切都好说。之前他还没有成为活死人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在一起花天酒地呢。 按照他的想法柳天赐也就是被汪狗儿这一帮穷鬼给忽悠了，只要事后自己找他好好的说一下，看在表兄弟或者嫖友的面子上，自己祸害田庄的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间长了他也就忘的干干净净了。 想到这里，沈荣赔着笑脸一躬到底：“二少爷，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要是因此气坏了身体，小的就是万死也弥补不了啊！小的认打认罚，一切听从二少爷的处置。” 这货也算是光棍，没有在东拉西扯给自己打掩护。 柳天赐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一切听从本少爷的处置。那本少爷可就不客气了，来人啊，把这厮的裤子扒了，捆到院子里的桃树上。 这满院子的桃花盛开，香味扑鼻真乃人间仙境啊。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做风流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噗，沈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啥玩意？脱光了绑到树上让人参观？真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杀了他呢。 常言道：人要脸树要皮啊！ 这要是脱的赤条条绑在树上，那还不得羞死八辈先人祖宗？以后他也不用在世上活了。 汪嫂闻言，脸一红赶紧躲了出去，一溜小跑回到自己居住的下房。 汪嫂砰砰砰的心跳不已，这个不着调的二少爷啊，怎么能干这么羞人的事情，人家可是清白女子呢，幸好人家跑的快，要不然还不得污了眼睛？ 此刻，汪狗儿等一帮被沈荣欺压的庄户可以说是扬眉吐气。 奶奶的，这个狗日的平时作威作福，现在总算是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于是，一帮庄稼汉上去按住沈荣就动了手。 沈荣鬼哭狼嚎拼了命的挣扎，可是他哪里是汪狗儿等人的对手，顷刻间就扒的干干净净。 柳天赐暗自骂道：“妈蛋，这狗日的还挺白净。就是瘦了些，排骨都露出来了。黑了老子这么多钱，也不弄点补品保养保养。看样子是全填窟窿了，那就是个无底洞啊！要不是发现的早，还不知道要黑老子多少钱呢。” 越想越气，柳天赐从腰间抽出腰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边打柳天赐边怒道：“纯牛皮制作的腰带，大师工艺，上面镶嵌的珠光宝气，用来揍你这个狐假虎威、欺上瞒下的人渣也不算辱没了你。” 沈荣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再说了他也没吃过这种苦头啊，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声夹杂着讨饶声响彻田庄的夜空。 “不敢了，二少爷，我改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就当我是一个屁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 司礼监传旨太监孙英一进田庄的院子，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呃，柳小阁老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柳天赐正抽的解气，猛然间听到孙英的声音，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回头看时，只见孙英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真是不好意思，教训一下恶奴，让你见笑了，赶紧屋里请。”说着拱手抱拳陪着笑迎上前去。 一番寒暄过后，让入正堂。 孙英神色肃穆的道：“陛下口谕，让你明日赶赴皇庄参加春耕大典。” 柳天赐一愣，永乐这个老板还真是会压榨人。 给自己放了两次假，两次都等不到期限就召回，话说这算不算加班？可是加班也不多给加班费，抠搜的一批。 “陛下这是把春耕大典提前了啊。” “恩，陛下不知怎么了，突然间下旨礼部明日举行春耕大典，搞的大家都手忙脚乱的。还特意让咱家来告知你，让你明日务必前往。” 说到这里，孙英凑近了柳天赐小声的道：“大典之后，陛下有要事找你。” “哦？但不知是何要事？”柳天赐一边说着，一张宝钞悄无声息的塞了过去。 孙英愣了一下，随即推了回去：“柳兄，你这是何意？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要来这一套了吧。” 柳天赐哑然嘿嘿一笑：“对，我们是朋友，是我莽撞了。”说着把宝钞收回。 孙英这才又一脸笑意的小声道：“柳兄，你的好事要来了。” 柳天赐纳闷了，什么就好事儿要来了，一句话把自己搞的是云里雾里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孙公公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弄的人家心里七上八下怪紧张的，到底是啥好事儿啊？” 孙英一脸神秘的道：“不是我卖关子，而是我真不知道陛下找你什么事儿。至于我为什么说是好事，完全是我的个人猜测。” 靠，柳天赐郁闷了，这弄的不上不下的多尴尬啊。 就好像是怀里抱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前奏什么的都到位了，老子的裤子也脱了，你告诉我今天大姨妈来了搞不成。 这不是扯淡的吗？ 不过，柳天赐也知道这些伺候在永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心思机敏的很。 他们往往只需要通过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情，就能推断出永乐的心情是喜还是悲。 从而可以判断出接下来的是好事还是坏事，说实话，这种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瘤。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永乐身边待的住。 好吧，既然能够确定是好事就好，总比是坏事要强的多，索性他也就不在追问。 孙英此刻饶有兴致的指着院里赤条条的沈荣道：“柳兄你搞这么大的阵仗，所为何来？” 柳天赐就把沈荣的事情讲说一遍，然后怒气冲冲的道：“妈的，这个狗娘养的东西都要欺主了，你说我该不该严加惩治？” 孙英眼中闪过一抹冷光随即愤愤不平的道：“咱家最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人渣，如果交到我的手里，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柳天赐瞅了一眼沈荣，突然眼前一亮，然后意味深长的问道：“哦？不知孙公公怎么让他生不如死？” “阉了，充进后宫苦役，保管他生不如死。”孙英一边愤愤的说着，一比划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孙英的声音说的很大声，当然他也确实是为沈荣的无耻行径感到气愤不已。 绑在桃树上的沈荣，闻听此言，吓的是魂飞魄散四肢抽搐然后白眼一翻哏喽一声晕厥过去。 第0042章 春耕进行时 中国自古以来是以农业为立国之根本，而农耕讲究时令气节，“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四者不失，五谷不绝。” 所以，历朝历代君王统治者无不重视，均亲自躬耕于田野以为天下万民表率。 大明永乐朝的春耕，在礼部和钦天监诸官员的“编排”下规模空前，场面震撼令人咋舌。 首先是永乐皇帝在先农坛祭拜苍穹，祈祷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单单这一个步骤就礼仪繁琐，全套下来将近半个小时。然后转场皇家田庄的御耕田，永乐下诏：“夫农天下之大本也，其开籍田，朕亲率耕。” 于是一年里最重要的农时春耕就开始了。 柳天赐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皇帝躬耕，眼睛都看直了。 尼玛，后世网络上作秀的官员屡见不鲜，可是跟永乐的这场表演秀想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首先就是一帮教坊司的“演员”们装扮成风、雷、雨、土地等诸位神仙，还有的装扮成农人模样，一齐高唱颂歌。 那场面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人脸上尽开颜。 然后文武百官等则拿着农具两侧侍立，静候圣驾光临。 永乐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只见他身着便装短衫，裤腿挽起露着脚脖子，足下一双平底鹿皮鞋子，俨然一副田间老农的装扮。 我擦，话说礼部这帮官员设计的出场还真是够别具匠心的。 永乐龙行虎步来到田间左手执黄龙绒鞭，右手执金龙犁，这就要开始。 皇帝躬耕扶犁亲耕，前面自然少不了牵牛的。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永乐在后面扶犁，皇太子朱高炽在前面牵牛，这番为天下万民做表率的演绎也可以说是规模空前了。 柳天赐是第一次见太子朱高炽，现年二十八岁的皇太子朱高炽身高一米六八左右，可是目测体重怎么也得有一百七以上，这尼玛都快长圆了。 史书上记载太子朱高炽体态肥胖、行动不便，出门动辄轿辇代步，看来还真是不假。 就他这体格，估计都不一定能坚持完春耕大典。柳天赐心里暗暗的祝好运，可别出岔子啊！ 朱高炽面色红润和蔼可亲就跟大肚子弥勒佛差不多，微微一笑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同样一副农夫着装，此刻牵着牛走在前头。 不过也就一百米左右的样子，他的额头上就已经见了汗，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仅一牛之隔的永乐听到儿子气喘如牛不禁就是眉头一皱，心烦的要命。 “这个不争气的老大啊，真是让朕生气，就这体格还怎么接替朕驭天下万民？ 想当年朕横扫大漠在马上风驰电掣狂驰数百里都不带累的，可他倒好这才几步路就累的跟三孙子似的。 这怎么行？这可是一年里极为紧要的春耕大典啊！如果中途累趴下的话，皇家的脸面可是丢尽了。” 永乐这个时候，心烦意乱的一批。他都恨不得一脚踹死皇太子朱高炽。 三百米长的垄沟终于走完，朱高炽此时已经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衣背都湿透了。 一回头看到父皇面色阴沉的要命，朱高炽心里慌的一批。 永乐看着汗流浃背的儿子，无奈的叹口气道：“太子身体不适，就到此为止，下去歇息去吧。” 朱高炽松了一口气：“多谢父皇，儿臣忏愧。” 说实话他也不想这样啊！ 可是身体条件摆在这里，即便是他想坚持完三趟可是真做不到，如果在继续下去的话，真有当场晕倒的可能。 永乐挥挥手让朱高炽下去休息，他的目光看向了在人群中的二儿子汉王朱高煦。 呃，朱高煦跟老爹的眼光一交汇，心里一阵狂喜，激动的他差点没跳起来。 哈哈，不中用的老大啊，身体不行就不要逞英雄嘛！说实话来都不该来，净是丢人现眼。不过也好，没有老大的无能怎么能凸显出自己呢。 讲真，他还真不介意踩着老大的肩膀上位。 为了那把椅子，汉王朱高煦也是“呕心沥血”啊！天家无亲情，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在他兴奋的不要不要的时候，永乐的目光突然转走了。 啊？啥情况啊！刚才父皇的目光明明是看向自己的，这是怎么回事嘛？！ 他顺着永乐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手牵手的走向父皇。 呃，小的他认识，正是他的侄儿，大明的皇长孙朱瞻基。 另一个有些陌生，是个年轻人，看满脸稚气未消的样子也就十七八岁。 朱高煦忍不住回头问道：“跟皇长孙一起的那年轻人是谁？” 一个官员挺身而出回道：“启禀汉王殿下，那人下官认识，他就是安远伯柳升家的二小子柳天赐。 据说，这小子之前膏粱子弟一个。可是自从昏迷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很是有些歪才，因改造神臂弓得到陛下的欢心。 陛下为了让他入内阁听用不惜金殿之上发飙，现在可以说是红的发紫的人物......” 那官员说的是吐沫星子喷的老高，嘴角白沫都出来了，正如数家珍说的兴起，可是一扭头看到汉王朱高煦有些狰狞的面目以及都要喷火的红眼珠子，吓的他一缩脖子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天呐，怎么回事哦？怎么汉王殿下听到柳天赐的事迹如此恼火？ 他本来想在汉王面前露脸呢，可是怎么能想到一不小心脸没露成倒是把屁股露出来了，惹的汉王殿下不悦，以后他还怎么在汉王面前混？ 朱高煦此刻杀了柳天赐的心都有，上一次他精心策划的行动就坏在这小子手里。 两路人马出击都没有把他干倒，反而还惹了一身骚，搞的他在汉王党面前很没面子。 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成全了柳天赐。 现在他又跟本王作对，本来父皇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了，很显然有让自己代替太子牵牛的意思。 可是这个混账王八蛋的柳天赐携着皇孙而出成功的吸引了父皇的目光。 汉王朱高煦此刻满腔的怒火无处发，心里苦闷的一批：“又是这小子坏本王好事，哼，再给你记上一笔，等有朝一日本王得势定要诛之而后快。” 第0043章 恶心不死你 柳天赐一开始真没打算搅和进去，从春耕大典一开始他就抱定一个看客的身份，饶有兴致的看着永乐的表演秀。 这是永乐的主场，主角有且只有永乐，配角那就是皇太子朱高炽。 可是正当他看的兴致勃勃的时候，小家伙朱瞻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柳天赐你怎么也在这里？宫里传闻你不是请假了吗？” 柳天赐也郁闷，怎么来这里？还不是那个心血来潮就要取消下属假期的黑心大老板、大明至尊你的皇爷爷永乐皇帝。 “呃，这个嘛，一言难尽，容后在给你说可好？”柳天赐正看的兴头上，没工夫搭理小家伙。 “嘿嘿，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好巧哦。”小家伙歪着脑袋继续搭讪。 切，这开场白还真是够别开生面的。 其实小家伙朱瞻基一过来，柳天赐就知道他没憋好屁，恐怕又要缠上自己了。 上一次在宫里偶遇小家伙，当时他正在玩骑马打仗，只不过他骑的不是马，而是身边的宦官。 眼看那宦官四肢着地爬来爬去，都累的口吐白沫了，可是他还在拼命的催促。 柳天赐也是一时有些心软，心疼那些被小家伙摧残的人，索性就叫停了小家伙的游戏。 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就给他讲了《西游记》的故事。 哪知道小家伙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上瘾了，死活缠着不让走。 最后还自作主张的求永乐让自己当他的老师，其心所想的无非就是方便听故事罢了，还真是一朵奇葩啊。 见柳天赐对他有些爱答不理，小家伙很着急，他的心已经被孙悟空的形象征服了，这两天找不见柳天赐他急的是抓耳挠腮寝食不安的。 后来有人告诉他，柳天赐告假了。他才暂时停下了内心的躁动不安，可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看见柳天赐。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于是小家伙一溜烟的从队首位置跑到队尾，主动找柳天赐搭讪。 “柳天赐你说孙悟空和猪八戒哪一个最聪明？”小家伙没话找话，企图把主题往故事上引。 他的小心思，怎么能瞒过两世为人的柳天赐。 柳天赐没接朱瞻基的话，甚至都没正眼看他，只是一味的盯着正在为天下万民做表率辛苦犁地的永乐父子。 小家伙朱瞻基为了听故事也是很拼的，看柳天赐不尿他，可是他一点都不气馁，自顾自的接着道：“我感觉猪八戒比孙悟空聪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天赐依旧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小家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自接自话道：“因为一路之上打妖精、讨斋饭、请救兵这些体力活都是孙悟空干的。 而猪八戒故意表现出好吃懒做的样子，他就是不想干活还能修成正果，所以我觉得猪比猴要聪明。 你说对吧？” 呃，擦了个擦的没想到小家伙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的清奇，别具一格的很呐。 居然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猪、猴的不同之处，而且貌似他说的还无可辩驳。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辩驳，但是只要柳天赐一反驳，那就正好中了小家伙的圈套。 柳天赐只要一接话把话题续上，小家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继续往下讲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果真诚不我欺，小家伙这脑袋瓜转的还真快。 可话说这小聪明要是用到学习上，永乐不也就不操心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场上出了状况。朱高炽体力不支，被永乐撵滚蛋了。 而且永乐的目光貌似盯上了汉王朱高煦，柳天赐知道事情恐怕不妙。 汉王打的什么鬼主意，史有所载，他是在清楚不过了。 永乐本来就不喜欢太子，甚至都动了易储的心，如果不是一帮开国功勋阻拦，这事情就成了，说白了这在永乐朝都是公开的秘密。 可要是在这种场合把原本属于太子的位置让给汉王，那些墙头草善于揣摩上意的大臣岂不是更有了站队汉王的理由？ 这个不靠谱的永乐啊！你也不分这是啥事儿？这不是变相的鼓动儿子们争夺储君的位置吗？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王得逞。 柳天赐的念头说起来很慢，实则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一两秒钟的事情。 柳天赐果断的一把拉住小家伙朱瞻基的手笑着道：“殿下，太子殿下体力不支不能继续替你皇爷爷牵牛。 常言道父子本是连心肉，这个时候你要是代替父亲为陛下牵牛耕田，岂不是体现孝心的绝好机会？” 小家伙朱瞻基眼睛迷城了一条缝，果断的摇摇头：“我才不要牵牛，刚才那牛还拉粑粑撒黄尿呢，骚气顶风都能飘三十里。” 鹅考，小家伙把柳天赐整郁闷了。 不懂事啊不懂事，你以为真让你牵牛呢？你以为是谁都有资格牵牛吗？ 这是大明朝的政治，一旦让汉王得逞，你父子俩哭都没地方哭。 正当柳天赐郁闷的一批之际，小家伙歪着脑袋笑吟吟的道：“你要是答应继续给我讲西游记的故事，我就同意牵牛。” 果然不愧是老朱家的种，这个时候还不忘记交换条件。 柳天赐真想一撒手不管了，谁愿意管谁管去，老子才不想掺和到夺嫡的漩涡里呢。 可是一看到汉王激动的嘴脸和那目空一切的架势，尤其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汉王的旁边低眉顺眼一副谄媚的模样，心里就极度的不爽。 那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弹劾他的监察御史王山石。 汉王一党？柳天赐脑海里几乎不假思索的就飘过这个念头。 不是他多心，也不是他阴谋论，而是那厮跟汉王走这么近，在联想到老爹当初曾经力劝永乐不要易储的事情，柳天赐一下就通透了。 就朱高煦的小心眼子以及睚眦必报的个性，要说当初的弹劾没有汉王的影子，打死柳天赐都不相信。 困扰柳天赐多日不解的弹劾风波，终于找到了原因，肯定是汉王搞的鬼。 柳天赐知道汉王夺嫡没戏，最后朱瞻基当皇帝后汉王还一度造反试图模仿永乐来个靖难夺嫡，结果自然也是失败的。 可是现在他就是看不惯汉王的傲慢和背地里玩手段阴柳家。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想当执牛耳者？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于是，柳天赐不再犹豫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对朱瞻基道：“殿下，只要你替太子牵牛完成春耕大典，我保证把全本的西游记都讲给你听。” 看着两眼放光的朱瞻基乐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的样子，柳天赐偷偷的瞅了一眼汉王朱高煦：“哼，这就叫截胡。跟老子玩阴的，老子恶心不死你。” 第0044章 永乐躬耕图 太子朱高炽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水，心里痛苦的一批。 婴儿时他有过一场大病，后来好了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导致身体虚胖臃肿。 这也怪不得父皇对他不喜欢，试想哪一个皇帝会希望自己的接班人拉跨成这样呢？ 二弟长相随父皇，眉眼间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老二还勇猛异常，在靖难之役中跟着父皇一起沙场征战，跟父皇建立了不一样的情感。 尽管他很理解父皇想把储君位置传给老二的心情，但是说实话他也是心有不甘。 当年靖难开始后，他固守后方监国，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恐怕不是当事者根本体会不到，从筹措粮草，到募集、训练兵士，鼓舞人心士气，给父皇的千秋大业添砖加瓦。 可是到头来，一句身体孱弱多病就要把他一脚从皇太子的位置上踢开，换了谁心里也不爽啊！ 眼看父皇把自己撵下来，而后目光看向了老二，朱高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难道天家父子之情就这么凉薄吗？ 在他心里纵使自己不像老二那样手持三尺青锋跟父皇并肩战斗，但是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吗？ 即便自己千般不是万般缪错，可念在嫡长子的份上父皇也不应该把老二推出来，父子兄弟骨肉一场，难道您老人家真的就不知道祸起萧墙的道理吗? 您老人家真的就忍心看着儿子们为了那把椅子争斗的头破血流吗？ 正当他心里痛苦地不要要的时候，就听见百官举座哗然。 嗯？什么情况？ 朱高炽睁开了眼睛观看，呃，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手里牵着儿子的小手走向父皇。 旋即而至，那年轻人口尊陛下，然后更是一语惊人。 “陛下，皇长孙愿代太子殿下为您牵牛开路，祖孙父子接替完成春耕大典，实乃为千古佳话也！臣乞陛下成全皇长孙的仁孝之心。” 妙哉！这一番话简直可以说堪称精彩绝伦，为此朱高炽心情美丽的比三伏天喝一碗酸梅汤都要熨帖。 永乐微笑着点点头：“敬诚所言甚合朕心，就这么办了。” 噗，永乐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汉王朱高煦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火大了，眼红了，气顶了，身子也不稳了，如果不是身侧有人手疾眼快搀扶住他的话，恐怕当场绝倒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说眼光可以杀人，相信此刻的柳天赐早已经被汉王朱高煦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在父皇面前多好的一次展示机会就这么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生生夺走了，太伤心，太难过了，太痛苦了。 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跟他失魂落魄不同的是皇太子朱高炽。 他听过柳天赐的名字，也知道最近柳家的这个二小子在朝堂上红的发紫，父皇为了他甚至不惜跟御史飙了一回。 虽然跟柳天赐从未见过面，但是“敬诚”二字早已经在他心里刻下了痕迹。 父皇亲赐外臣子弟表字，那是从来没有过之事，柳天赐可以说是全大明蝎子粑粑独一份的存在，他岂会不知？ 没想到他就是柳敬诚，而且貌似跟自己的小瘪犊子朱瞻基关系还挺好。 嘿嘿，没想到老天安排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呐！ 在自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一举挽回局面，这个助攻来的真是及时雨。 本来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老二的戏了，可是他手牵皇孙送至父皇面前，三言两语就说服了父皇，避免了老二上来抢风头。 谜一样的男子，神一样的助攻，将来要是他能跟孤守望相助的话，还何愁大业不成？ 他默默的记下了柳天赐，然后在心里单独辟出一个位置...... 对于体力活朱高炽不在行，可是要说有眼力价那绝对是永乐三个崽中的翘楚。 “来人，叫文华殿宫廷画师把陛下和皇长孙躬耕图记录下来，容后向父皇展示。” 这一记香喷喷的马屁拍上去，父皇想不高兴都难。此刻的皇太子朱高炽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刚才的颓废痛苦之色早已经扔进爪哇国去了。 ...... 汉王朱高煦好不容易从悲催之中恢复过来，心里一阵阵的后怕不已。 幸亏周遭的人掩饰的及时，父皇没有看到自己失态的一幕。 这要是被老头子看到，在他心里肯定要丢分的。 在这紧要的关头自己要表现的大度一些，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给老头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山石走了过来小声的道：“殿下，刚才太子传召文华殿宫廷画师记录陛下和皇孙躬耕图，我们的机会来了。” 汉王朱高煦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机会？刚才替陛下牵牛躬耕才是绝好的机会，现在还有个屁的机会。” 王山石嘿嘿一笑：“殿下有所不知，文华殿翰林周至柔跟下官是连襟，他擅长丹青绘画。他的水平在所有翰林中可是一绝。 试想，届时躬耕图由您亲手呈送给陛下，肯定可以拔得头筹，到时候龙心欢喜岂不是殿下的机会吗？” 汉王朱高煦闻听此言喜上眉梢：“果真如此的话，本王大大地有赏。” 王山石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在汉王一系他的位置很尴尬，既不远也不近。汉王对他也是想起来就用，想不起来尿都不尿他。 为此，他是绞尽脑汁的钻营，可是也未见什么成果。 这一次要是能助汉王在陛下面前争宠拔得头筹，嘿嘿，到时候汉王殿下身边近臣的位置岂不是唾手可得？ 这心情怎么一美滋滋可形容？但见他屁颠屁颠的去安排就可见是有多开心了。 时间不大，十几个宫廷画师奉命赶到然后一字排开泼墨挥毫起来。 太子朱高炽的眼光一直放在牵着牛走在前头的小家伙朱瞻基身上，并未注意到汉王及其属官一大帮人此刻正围着一个丹青高手的身边兴奋异常。 说实话朱高炽从未有如今天这么高兴，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平常调皮捣蛋能把人气疯的小家伙朱瞻基能给他这么大的助力。 这可真是上阵父子兵啊，越看小家伙心中越喜欢。 生子如斯，好儿子啊！爹很欣慰！ 第0045章 神乎其技 柳天赐敏锐的发现了苗头不对，汉王刚才还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的，可是眨眼间就眉飞色舞。 这要是再猜不出那宫廷画师是汉王的人那就白混了。 再看皇太子朱高炽目不转睛的盯着永乐爷孙俩犁地，根本就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靠，这该是有多大的心啊！ 殊不知这要是让汉王拔得头筹，你就等于辛辛苦苦忙活半天最后却给人家做一锅饭。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王有出头的机会。 哼，得罪了老子你还想出头，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咱虽然不是小心眼，但是咱嫉恶如仇啊，谁叫是你汉王先对老子下手的？ 柳天赐左右看了一下，见鬼，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要想也加入画师队伍，你最起码得有笔墨纸砚啊。 可是他屁都没有，因为这种突发状况是谁都想不到的，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会想到这些？ 正当他焦急的无以复加之际，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哈哈，天助我也。 柳天赐迈步来到那人近前，微微一笑一躬到底：“小子柳天赐见过淇国公。” 淇国公丘福年纪大了，永乐顾念老臣特意赏他座位观看春耕大典。 正看着呢，柳天赐就走了过来问候。 淇国公丘福手捻须髯哈哈一笑：“是你个猴崽子啊，来来来到老夫身边让老夫好好看看。” 柳天赐起身垂手侍立在侧，一副乖乖子的好形象。 “猴崽子你刚才是怎么想出来的让皇长孙代替太子替陛下牵牛，说实话老夫对你可是钦佩至极呢。 你是没看到汉王那张臭脸，都能做臭豆腐了。哈哈哈哈哈......” 柳天赐嘿嘿一笑：“您老慧眼如炬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一记香喷喷的马屁奉上。 淇国公丘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小猴崽子又憋什么鬼主意呢。” “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慧眼，小子想亲手做春耕图为陛下贺。可是小子什么都没准备，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想求您老开金口讨要笔墨纸砚。” “哦？你小子居然也擅长丹青绘画？这可真是奇闻啊！老夫只是听说你对吃喝玩乐有一手，可没听说你还有这样的技能呢。” 柳天赐哑然，靠，就连不问世事的淇国公都能听一耳朵，看来自己还真是声名远播啊！ “圣人云君子六艺五德四修八雅，小子虽然顽劣可也不敢忘却这等立身之本。” “切，你个小猴崽子少在老夫面前卖弄，欺负老夫不懂这些是怎么滴。”淇国公眼珠子一瞪笑骂道。 “小子不敢，还望您老鼎力相助。”柳天赐边说边抽空瞅了一眼汉王那边。 丘福顺着柳天赐的眼光看去，顿时来了兴致：“哈哈，就说嘛，你小子可没憋什么好屁。是不是又想给汉王捣乱？” 丘福和柳升都是铁杆的太子党，是太子忠实的拥趸，说实话要不是他们力保太子，永乐早就易储了。 柳天赐嘿嘿一笑点点头：“您老不要把话说那么透嘛，就显得人家好像很坏专门搞破坏似的。” 丘福也不搭话，招手叫过来身边一名官员嘱咐了一番。 时间不大，那官员一脸气呼呼的走了过来：“淇国公下官无能，没能要来笔墨，只有纸张。 可是他们明明就有的，我都看见了，可是汉王殿下把下官训斥一番，说不让下官打扰为陛下作画。 所以......” 丘福顿时火冒三丈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怒道：“他娘的，汉王那个小崽子想干什么？你们等着，老夫过去跟他理论。” 柳天赐一看事情要闹大，赶紧劝阻：“淇国公息怒，不就没有笔墨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纸就行。” 淇国公丘福气乐了：“你这什么逻辑，没有笔墨你怎么作画？” 在看柳天赐上前两步从土壤里抠出一块黑乎乎的木炭来，这是焚烧草木灰还田没烧干净遗留下来的。 柳天赐冲着远处的汉王晃了晃那块木炭，然后对淇国公道：“您老瞧好咯，小子就用这块木炭画一副前所未有的春耕图。” 汉王朱高煦不屑的撇了撇嘴，把目光又放在身前画师作的画上，对柳天赐的挑衅直接选择了无视。 靠，看不起老子你会后悔滴！柳天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 淇国公丘福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扯什么淡呢？欺负老夫不懂丹青么？ 老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没有笔墨就凭借一块黑炭头作画的呢。 “你个猴崽子搞什么鬼？你不要怕老夫惹什么争端，老夫不怕他们，非要给你争取到笔墨不行。” 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过去。 柳天赐赶紧拦住呵呵一笑道：“非也，小子自研一种叫做素描的绘画方法，根本不需要毛笔、墨水，所以您老就等着瞧好吧。” 说完铺开纸张画了起来。 黑乎乎的木炭在柳天赐手上仿佛有了灵性一般，随着用手指擦拭、勾勒，很快一副图案的大致轮廓显现出来。 柳天赐全身心的投入开始处理细节，尤其是画耕牛的时候，寥寥数笔过后一头活灵活现的耕牛就跃然纸上。 这可把淇国公丘福给惊呆了，嘴巴张的老大都合不拢了。 随着柳天赐动作加快一副立体素描画呈现出来，众所周知中国绘画讲究的是意境，不追求神似，这是区别西方素描的特点。 中国的近代素描，源于近百年来的中西文化交流。“五四运动”以后，随着新文化思想的发展与传播，西式艺术教育引进中国并逐渐普及。 柳天赐在绘画上可是下过功夫的，当年还参加过艺考，并且拿了高分。不过在文化课方面由于英语拉了后腿没有如愿考进中央美院。 试想，在西方绘画技术没有传入之前，柳天赐这幅素描绘画给人造成的视觉冲击有多强烈，有多颠覆众人对绘画的认知就可想而知了。 柳天赐对时机把握的很好，刚才永乐一手扶犁，一手挥鞭的动作被他准确的描绘了出来；还有皇孙朱瞻基一边擦汗，一边冲着永乐回眸一笑的神采也被他牢牢的抓住。 爷孙俩相视一笑的样子，画的极为传神。 良久，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淇国公丘福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一幅躬耕图，神乎其技啊！陛下和皇孙心意相通一笑的瞬间都被你画的惟妙惟肖。 老夫做梦都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画法，你可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啊！” 第0046章 惹祸的一泡屎 春耕大典按照礼部拟的章程三个来回即可，永乐看着走在前面活波可爱的爱孙，一时心血来潮多加了一趟。 其实按照他真实的想法，把这一亩地犁完才好呢。 不过顾虑到爱孙的因素，他及时的停了下来。 结束的时候，小家伙朱瞻基额头上见了汗，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皇爷爷怎么停了？人家还能继续呢。” 看着孙子一脸兴奋的样子，永乐老怀大慰。 永乐其实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松过筋骨了，毕竟四十大几将近五十的人了，说实话确实是有点累。 永乐一边擦汗一边咕咚咕咚喝了半壶晾凉的开水。 甘甜清冽的山泉水一入喉，舒爽的很，燥热的身体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然后一脸慈祥的抚摸着小家伙胖嘟嘟的脸蛋：“瞻基啊，事不可太过，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朱瞻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知道了皇爷爷。”说完，他退在一旁两只大眼睛眨呀眨地在人群中开始踅摸柳天赐的身影，他现在都有点迫不及待的要知道猴子下面的故事了。 “陛下辛苦了，不辞辛劳亲耕表率万民，苍天可鉴必保佑我大明永乐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学士杨士奇这一记马屁拍的永乐很爽。 只见永乐微微一笑：“朕做这点事情不算什么，真正辛苦的是天下万民。” “陛下爱民之心真是感天动地，百姓知道陛下有今日之言必感激涕零矣！” 永乐、杨士奇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就跟表演对口相声似的，为这次春耕大典画上圆满的句号。 柳天赐一撇嘴，谁说文人清流孤傲来着？ 还说他们孤芳自赏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屑于权贵溜须拍马，净扯淡呢。 面对站在金字塔尖尖的皇帝陛下还不是谄媚起来跟三孙子似的？要知道皇帝就是最大的权贵啊。 ...... 春耕大典结束，皇帝御驾在皇家行宫驻跸。 永乐在百官的簇拥下，进了行宫正殿休息。 永乐一扭头，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爱孙不见了踪影，不禁就是一皱眉，这孩子又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话说这也太贪玩了，不严加约束管教怎么行？ 看来，给他找老师的事情要赶紧安排了。想到这里，永乐看向杨士奇：“太子呢？” 杨士奇也是一脸懵逼，他只顾着永乐了，哪里留意过朱高炽？ “呃，臣这让人就去找太子殿下。” 永乐面色不悦，心里郁闷的很，眉头也凝成了一团。 孙子顽劣，儿子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朕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就在这个时候，汉王朱高煦走了进来：“父皇，这是儿臣从众多躬耕图中优中选优挑选出来的上乘佳作，恭请御览。” 说着把画轴交给宫人缓缓的打开。 永乐看到老二，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继而哈哈一笑：“好，诸位爱卿随朕品鉴一下汉王进献的这幅躬耕图。” 说着走下宝座，来到画前静静的端详。 “嗯，不错，不错。”永乐频频点头。 他一开头就定下了调子，其他官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唱衰的话。 此刻汉王一系的官员见此情形，纷纷跳出来大唱赞歌，恭维谄媚之言不要钱似的往外撂。 对于善于玩弄文字的文人的嘴你还不得不服气，这幅画被他们用各种修辞手法夸奖的天上罕见地上少有，简直就是人间稀世珍宝似的。 大学士杨士奇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我的太子爷啊，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跑哪里去了嘛？ 明明给陛下绘制躬耕图是你安排的，可是却让汉王抢了先，这不是给人家做嫁衣吗？ 可是他也只能是干着急没办法，朱高炽现在不见踪影而皇帝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那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可怎么办？杨士奇六神无主束手无策焦急的一批。 话说太子朱高炽干嘛去了？其实也不是他不想随侍永乐身边，而是他的身体实在不争气虚弱的厉害。 躬耕之时出了通体的透汗，永乐把他撵下去后又喝了一肚子凉水解渴。 肚子实在是闹腾的厉害，他强行坚持到永乐结束春耕大典。 返回行宫，他第一时间跑去出恭，连给永乐献图都顾不上了，这才便宜了汉王。 恭房内一阵噼里啪啦，太子朱高炽眉头渐渐舒展，真是痛快啊！ 他倒是舒服了，可是杨士奇派出寻太子的人手可急坏了。 那人是礼部一名堂官，此刻他在行宫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朱高炽神清气爽的出现了。 他慌忙迎了上去道：“太子殿下，您可来了，出大事了。” 朱高炽一脸茫然，本太子就出个恭的功夫能出什么事啊？ “慌张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就把永乐寻他不见面生愠怒，以及汉王代献躬耕图的事情讲述一遍。 朱高炽心头一颤，坏咯坏咯，没想到一泡屎竟然惹出这大的事端，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他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随口很是坦然的道：“本宫和汉王皆陛下子嗣，又是一母同袍，谁献都一样，这算什么事？” 传话那人都要哭了，心里话：“我的太子爷啊，你的心还真是够宽的，真没有愧对这一身的肉膘。” 这话落在行宫门口外等待的官员和侍卫耳朵中可是另外一番感觉。 都说太子殿下仁厚，今日一见果然跟外界盛传的一样。汉王处处争宠，可是他不但不介意，还维护自己的弟弟，训斥自己的人。这等心胸，颇有仁君风范啊！ 要说朱高炽一点都不着急，怎么可能？ 可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只能表现的大度一些，显得他心底无私天地宽，这也算是一个补救措施。 朱高炽面上一点都不介意，实则焦虑的一批。老爹对他不满意久矣，他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会不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怎么才能把刚才不在行宫的事情圆过去呢？ 实话实说自己拉肚子才消失不见的，那肯定不行，势必会引来别有用心之人的非议，也只会更增加父皇对自己的厌恶。 可是不说实话，又该怎么说呢？真是急死个人呐！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太子殿下您着急忙慌来见陛下，可是把亲手摘给陛下尝鲜的野果都给忘了。” 朱高炽一回头，只见柳天赐手捧一个荷叶，上面是红彤彤的、散发着春天香甜气息的野果。 啊！此刻的朱高炽双眼放光，心里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柳天赐如有神助一般的捧着野果出现，而且还给了一条完美的圆谎理由，哈哈，真乃本太子的幸运之人也！ 第0047章 后生可畏 春耕一结束，文武百官跟随永乐去了行宫。 可是柳天赐没有闲着，他早就瞄上了皇庄边上的那一大片三月泡野果子。 三月泡又名树莓，生长与道路两旁、树林边、草丛里…… 总之这种野生植物生命力很是旺盛，一到春天到处都是它的身影。 红红的果子星星点点挂满枝头，个头和野生樱桃一般大小，样子就像缩小版的草莓，让人爱不释手，又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时候的野果可是没打过农药，纯天然的美食啊，面对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如果不好好的品尝一番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所以，他在行宫旁边的池塘里采了一片荷叶，然后挑拣个头大汁水足的摘了不少。 他一个闲职，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自然是闲云野鹤一般，再说了来自宫中的侍卫都认识他，所以也就没人敢来过问。 柳天赐吃过瘾了，又带着一些准备回去给祖母尝尝。 等他悠哉悠哉回到行宫的时候，正好遇到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刚才一头扎进恭房的一幕他看到清清楚楚，现在礼部传话那堂官的话他也听的清清。 柳天赐知道太子拉屎一事羞于启齿。 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在助他一程，毕竟未来太子和朱瞻基爷儿俩可是他的长期饭票啊。 朱高炽看着从天而降的柳天赐，心里激动的不要不要的，满脸都是笑容，就连脸上的那颗小麻子幸福的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只见朱高炽回身紧走两步接过装满野果的荷叶：“你看看本太子只顾着着急见父皇，竟然把这份心意给忘了，幸好你给本宫送来，不然本宫还得回去取一趟。” 这话说的声音就大的多了，行宫内的永乐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永乐心里猛然间就是一软，哎，朕还真是错怪了高炽那孩子，感情这段消失的时间他去给朕摘野果子尝鲜去了。 他的身体虚弱多病，可是还时时刻刻在心里记挂着朕，这番孝心实属难得啊！ 永乐正浮想联翩心生愧疚之际，太子朱高炽双手捧着洗的干干净净还带着水珠的野果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永乐的心顿时就融化了，只见儿子朱高炽喘着粗气，一脸潮红之色，额头上隐隐还有汗水的痕迹，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话说粗气是可以装出来的，潮红之色是因为柳天赐及时解围激动的，至于额头汗水那完全是着急上火出了一脑袋的白毛汗，说白了就是急出来的。 不过，这却也很好的帮他在永乐心里过了这一次难关。 “父皇，这是儿臣给您采摘的野果，想着宫里没有，就想让您老尝个鲜。”说着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汉王朱高煦正跟永乐吹嘘这幅躬耕图如何如何好，可是突然之间就被太子给打断了。 眼看父皇嘴角带笑，面色缓和，眉梢轻展他就知道要坏。 这个老大啊，你还真会来事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我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时候来，这下好了，把我表现的机会给抢了，实在是太气人了。 “父皇，这野果来历不明，就让儿臣来替您老人家先试试吧。”说着，在看汉王朱高煦从荷叶中顺手捡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放进嘴里。 啊？太子朱高炽登时心里凉的一批。 这个老二还真是小瞧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无耻，借花献佛玩的还真是够溜的，刚才的躬耕图就不提了，现在又搞试吃，你还能再不要脸一些不？ 明明是自己的孝心，可是现在却突然变成了老二的孝心了。 这个结果朱高炽实在是没有想到，因为他相信柳天赐不会采集有毒的果子，所以就大胆的进献给老爹永乐。 可偏偏老二斜刺里杀出来，很好的利用了一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眼睁睁的看着老二上蹿下跳地表演。 永乐心里欣慰极了，此刻看汉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汉王嘴里咀嚼着野果，清甜可口充满着春天的气息，还别说真是挺好吃的呢。 之前以为是路边没人要的东西，根本就没留意。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这般美味的口感，等会儿一定要让人多采摘一些备着自己享用。 这个时候汉王一系的官员恰逢其时的跳了出来：“陛下，上有二十四孝，今有汉王殿下不惜亲身给陛下试吃。 汉王殿下之孝心足可以感天动地，臣等以为可以载入史册矣！” 柳天赐在行宫大殿门口听的是真真切切，靠，还带这么玩的？ 话说，太子一系的人都哪里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净是汉王的人在表演了。 感天动地？还尼玛载入史册？要说不要脸能载入史册还差不多。 一想到汉王使手段阴自己和老爹，柳天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王得逞。 想到这里，柳天赐不再犹豫高声道：“臣柳天赐献躬耕图为陛下贺。” 永乐一抬头看着行宫大殿门口的柳天赐，笑吟吟的道：“哦？没想到敬诚也擅长丹青，赶快拿来让朕瞧瞧。” 柳天赐一进大殿看着永乐手里的荷叶包裹的野果，又看了看正在回味的汉王，然后笑道：“汉王殿下多虑了，刚才微臣亲眼所见太子殿下挨个清洗干净，并且已经替陛下试过毒了。 试想，如果有毒的话，恐怕太子殿下此刻已经出事了。”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感情太子早就以身试毒了，那么此刻跳出来的汉王殿下就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汉王满脸大写的尴尬，又是这小子坏本王的好事，实乃可恨之极。 汉王双手握成拳状，看样子如果不是永乐在场的话，他都恨不得立刻马上赏给柳天赐一顿老拳尝尝滋味。 此刻的大学士杨士奇在心里对柳天赐高看了不知多少眼，这孩子别看年轻可是处事还真是老辣的很，只是随口一言就把汉王的风头压了下去，把太子一下子就给捧上去了。 他刚才不是不想出来替太子说话，而是不明所以就跳出来如果跟太子所言不符，那只会是添乱。 看着柳天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是后生可畏，孺子可教也！ 柳天赐一语毕，满堂惊，刚才那些吹嘘汉王殿下的人，此刻也都闭口不言。 永乐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太子朱高炽脸上，只见老大面色平静，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都说这孩子仁厚，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老二跳着脚的在自己面前表现，为此不惜踩着老大的肩膀上来。 可是反观老大遇事不骄不躁，从不在朕的面前跟兄弟们争宠，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说，这才是真正的孝心啊！ 第0048章 奇画共赏之 永乐心里有杆秤，老大纯孝仁厚很得人心，满朝文武有一多半是支持他的。 要说这绝对是很好的接班人选，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病秧子的身体，这很是让人揪心。 老二为人处事虽然不如老大沉稳老练，可奈何身体好啊！这一点上要远抛老大几条街。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一味地厚此薄彼，他心里也不得劲总感觉亏欠老大许多。 看着手中老大送来的野果子，永乐拿起一枚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进嘴里。 “嗯？好吃！好好好。”永乐惊喜异常。 看似不起眼的东西，没想到竟然如此甘甜可口，尤其是野果的香味沁人肺腑，让人有一种三百六十个毛孔瞬间打开的感觉。 眨眼间，永乐吃的干干净净。 此刻，永乐眼里、心里只有美食，不牵涉其他。 不过这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要知道这果子是太子采摘来献孝心的啊！ 陛下这么喜欢连连说好，莫不是在说太子好？ 要是这么说的话，之前陛下不喜欢太子，独宠汉王的流言蜚语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揣摩上意之人，眼看陛下都夸奖太子好，谁还不会锦上添花啊！ 于是许多大臣纷纷夸奖起太子的仁孝之心。 这可让汉王朱高煦坐蜡了，朱高煦想在永乐面前出彩，想证明自己比太子哥哥强，几乎可以说是用尽全力了。 本来稳占上风的局面，现在突然间风向就变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始作俑者竟然是柳天赐这个家伙。 汉王朱高煦也并非等闲之辈，眼看局面对自己不利赶紧转移话题，避免陷入更大的被动。 “父皇，柳天赐不是说给您进献躬耕图吗？不妨咱们大家伙儿当面瞧瞧。” 在他得到的消息，柳天赐就是个纨绔公子哥，哪里会什么丹青绘画？ 再说了，刚才他故意刁难不给笔墨只给纸张。 没有笔墨只靠着随便在地上找了块未燃烧尽的黑炭头，要是能画出足以媲美丹青大师的作品那就见了鬼了。 汉王朱高旭说完静静的看着老爹，一副期待的样子。 他心里美滋滋，你柳家不是支持太子吗？这下本王要你当场出丑，要你好看，嘿嘿！~ 永乐没多想，只是点点头对柳天赐道：“嗯，敬诚啊，把你的躬耕图展开看看。来来来，诸位爱卿随朕一起观赏。” 淇国公丘福第一个跳了出来，走到柳天赐身边帮着把画徐徐展开。 别人不知道柳天赐到底画的如何，可是他是目击者，心里自然有底。 永乐一愣，他知道丘福年纪已高，平常不大出府只是安心享受生活，也不会掺和进朝廷的纷争。可是今天却一凡常态，摆明车马的支持柳天赐，这倒是很反常呢？ 除非是柳天赐的画真能入他的眼。 永乐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期待之情，朕到底要看看柳天赐这孩子画的如何。 随着画慢慢的打开，聚拢过来的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汉王朱高煦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暗暗得意，哼，傻眼了吧？一块黑炭头能画出什么，还腆着脸当堂展示，丢人现眼的玩意。 永乐倒吸一口凉气，紧走几步来到躬耕图前细细端详，这也太震撼了吧？ 也不知道柳天赐用什么东西做的画，反正不是他认知中的毛笔，因为毛笔的绘画技法根本就画不出来柳天赐的效果。 这张画用色极为简单，黑白灰三色层次分明，而且画中人、物活灵活现就好像是真人实物再现一般。 尤其是上面还写了一首诗：“三冬望雪意殷殷，积素春来乱玉纹。农事东畴堪播植，勤民方不愧为春。” 永乐虽然是马上皇帝，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懂诗词。可是要说具体好在哪里，他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只是默默的反复吟诵后两句“农事东畴堪播植，勤民方不愧为春。” 要知道这首诗是康熙皇帝当年亲身躬耕之后写的，立意自然是重农。 这种情况刚好是跟永乐一样，同样都是君王，同样都是躬耕表率万民。 可以说康熙帝这首诗恰逢其会的引起了永乐的共鸣。 汉王朱高煦看到老爹一脸沉醉，而且最让他生气的是那些瞠目结舌的文官此刻纷纷交口称赞。 这可让汉王郁闷坏了，啥玩意就一个劲儿的夸不绝口啊！ 好奇心使然，他分开人群挤进去一探究竟。 当他看到柳天赐作的这幅躬耕图的第一眼，脑袋瓜子嗡的一声，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看见柳天赐从土里抠出来一块黑炭头然后在纸上涂涂抹抹勾勾画画，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一副逼真到颠覆他认知的旷世佳作。 中国水墨画想来是讲究意境，可是这幅画与之截然相反。 不但把耕牛画的纤毫毕现，而且人物的表情也捕捉的活灵活现。 朱瞻基那小兔崽子回头跟父皇相视一笑的样子，几乎分毫不差的跃然纸上。 天呐，柳天赐这王八蛋是怎么做到的？ 汉王朱高煦彻底的不淡定了，甚至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本来他想通过让柳天赐出丑，顺便继续吹捧他献上的躬耕图来着。 可是万万没想到，柳天赐居然真的就作出一幅旷世奇画来，这也太让人不能接受了。 永乐环顾左右道：“诸位爱卿以为此画比之刚才那幅如何？”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淇国公丘福哈哈一笑道：“陛下，老臣以为此画乃旷古烁今绝世奇画也！其所用绘画之技法不敢说绝后但是肯定是空前的。 老夫虚活几十岁，从未见过有用炭头作画之人。” 文武百官都是不自觉的愣住了，而永乐闻言更是吃惊的道：“用炭头作画，闻所未闻，这么说的话敬诚岂不是开山立派的宗师了？” 淇国公丘福眼前一亮，迅速收起画作一脚踢在柳天赐屁股上：“你个小猴崽子愣什么呢？没听见陛下都封你为开山立派的宗师了吗？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谢恩。” 柳天赐都懵了，靠，这样也行？ 第0049章 单独召见 古之帝王，言出法随，通俗一点说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金口玉言、君无戏言。 永乐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是淇国公丘福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时机。 都说姜是老的辣，果然不假。 说实话，淇国公丘福之前还真没怎么看上柳天赐。 别看那天大朝会的时候安远伯柳升特意把儿子推介给军方大佬。 但是柳天赐之前可是名声在外，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号称金陵小霸王，在权贵子弟圈子中可谓臭名昭著。 老人家早就不问世事，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日子过的逍遥无比，没必要重新掺和到朝堂里。 可是自从柳天赐改造神臂弓一举成名，被永乐召入内阁听用，他心里对柳天赐的印象完全改变。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没想到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竟然脱胎换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再加上今天，柳天赐挺身而出给太子殿下解围。淇国公丘福当时都看傻眼了，那么多人面对陛下把太子撵下去都束手无策，可他一个毛头小子携皇孙很是风骚的出场轻松就化解了太子的危机。 这份胆识，这份心智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另外，柳天赐随手捡了一块黑炭头信手涂鸦之下，竟然成就旷世佳作，就这份才气可以说所有大明权贵子弟都不及也。 人才，谁都喜欢；身为太子太师的丘福觉得大家同为支持太子的一方，自己人不帮自己人那绝对说不过去。 柳天赐顺势跪倒在地：“臣多谢陛下。”就坡下驴谁还不会？再说了，这可是好事一桩。 有了陛下亲口承认的开宗立派的宗师资格，那就相当于是上了保险。 以后要是有人非议他的画技有违常理不入大雅之堂的话，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难道你们竟敢违背陛下的旨意？这可是陛下亲口承认的，你敢说不登大雅之堂，这就是蔑视陛下。 啪啪打脸，嘿嘿！~爽歪歪啊爽歪歪。 永乐其实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老伙计将了他一军。 不过永乐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笑吟吟的瞅了一眼淇国公丘福。说实话他心里惊讶的很，丘老将军早就不问世事，躲进小楼成一统过自己的逍遥生活去了。 即便是没过退休生活的时候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推崇过哪个功勋子弟，今天这是破天荒头一次啊，所以无论如何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再说了，他本来对柳天赐就欣赏有加，今天特意召他过来还准备把皇孙朱瞻基的教育问题托付给他。 正好可以借着丘福的提议，给柳天赐一个荣耀提升一下地位，这也方便行事。 于是，永乐很愉快的给柳天赐背书起来：“嗯，淇国公所言甚是。柳天赐这画技开天辟地第一人也，朕觉得他有资格自成一派。” 说到这里，永乐看着跪在地上谢恩的柳天赐，一把把他搀扶起来：“敬诚你跟朕来，朕要亲手给你题写匾额，但不知你这属于什么画派？” “在丹青绘画之道上大多数人注重写意，不过臣的技法注重写真，所以臣觉得不如就叫写真画派。”柳天赐张嘴就来，反正这个时候东西方交流还没开始，老子就说是自创的又能怎样？ 永乐铺开宣纸，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六个大字“写真画派宗师”跃然纸上。 汉王朱高煦面色难看的一批，他都要哭了。世事难料啊，本想着贬低人家抬高自己，可是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这可真是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啊！ 永乐给柳天赐以私人身份加恩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赐表字敬诚，这一次赐宗师匾额。 试想就算是在朝中功高盖世的老臣也未见得永乐这么一而再的加恩啊！ 这说明什么？其中的意味该懂的人自然都懂。 柳家圣宠无边啊！ ...... 春耕大典结束永乐本应该起驾回宫，可是永乐要在行宫小住，他是皇帝谁能拗的过他？ 同时永乐下旨晓谕六部让各部紧急公文皆送行宫批阅。 礼部官员直咧嘴啊，陛下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放着金銮宝殿不住，偏要住皇庄的行宫，这不是平添许多麻烦嘛！ 皇帝驻跸安全问题为首要，侍卫要增加，方圆三里之内要清空。另外这么多人吃马喂都要面面俱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 还要给随扈的官员安排吃住，桩桩件件都是事儿啊! 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得听命行事。 永乐不管那么多，他只管下命令，下完命令之后永乐把柳天赐留了下来其他官员解散各忙各的。 柳天赐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永乐找他什么事情，虽然孙英凭经验告诉他是好事，但是即便是这样心里也是没底啊。 “敬诚啊，就咱们君臣二人在，就不要那么拘谨了。实话不瞒你，今天特意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皇孙的学业问题。 上次你跟朕说了皇孙异于常人，要有针对性的教导。朕思之再三，决定一试。 就由你来暂时教导皇孙一段时间，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这件事要做到秘而不宣。 一旦等你教导皇孙见了效果，朕在正式颁召加封，届时即便是有人反对，朕也可应对之。” 呃，原来如此。 那些老学究或许拿捏不住朱瞻基，可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小孩子嘛，只要你那捏住他的脉搏，搞清楚他的喜好，然后顺势引导肯定可以搞定。可是那些老学究只知道照本宣科，之乎者也的死记硬背，小家伙不产生逆反心理那才见鬼了呢。 “陛下，督促皇孙进步是小侄儿应尽的义务，至于皇长孙师傅还是要有能者居之，小侄儿年轻资历浅恐不能服众。” 嘿嘿，该谦虚的时候就要谦虚，谦虚使人进步，谦虚是我中华民族的美德。 永乐点点头：“嗯，知进退懂分寸，孺子可教也！ 不过你也不要太有思想包袱，只要你能把皇长孙教导好，使他的学业有进步，朕自然会为你撑腰。 他们教不好还不能让有能者居之了？荒谬之极。你放心大胆的做，一切由朕给你做主。” 第0050章 第一课 行宫寝殿徐皇后深情款款的道：“多谢陛下体恤臣妾。” 永乐一把把徐皇后拥入怀中：“你我夫妻一体，不需言谢。你身子不好，久待深宫难免影响情绪。既然在皇庄这里能够让你身心愉悦，朕就是把金銮宝殿搬过来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情话说的徐皇后整个身子都软了，脸红心跳紧紧的跟永乐拥抱在一起。 原来永乐下旨驻跸行宫，竟然是为了徐皇后。 徐皇后最近情绪不高，食欲不振，偶有晕厥发生。今天本来应该由她带领后宫妃嫔举行亲蚕仪式的。 可是永乐为了老婆的病情，直接下旨仪式从简，只是祭拜了一下先农坛就草草收场。 饶是这样，来回奔波徐皇后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险些晕倒。 “陛下，瞻基学习的事情怎么样了？”良久，徐皇后问道。 永乐微微一笑：“朕已经把他交给敬诚了，希望他的法子能奏效。” “臣妾就是担心呢，你说那么多大儒都教不好，他一个毛头孩子能教好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希望咱们在行宫驻跸的这段时间，瞻基那孩子能有长进。” 说到这里，永乐语气坚定的道：“如果他真能有法子把瞻基教好，朕不吝赏赐，就算是满朝文武都反对，朕也要把皇长孙太师的位置给他。” 徐皇后怔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着永乐：“陛下，真下了决心了？” “嗯，什么都没有瞻基的成长重要。” ...... 翌日一大早，小家伙朱瞻基屁颠屁颠的来到柳家田庄。 他昨天就知道皇爷爷给他指定了个新老师，一开始他还想着又是什么饱学大儒老学究呢，可是当他知道是柳天赐的时候，兴奋的差点没晕过去。 这幸福来的不要太猛烈喔！皇爷爷真是人家肚里的蛔虫，人家想什么他都知道，皇爷爷万岁！他心里高呼，激动的几乎一夜没睡着。 这不，天一亮就颠颠的找柳天赐来了。 一进柳家田庄的大门，就高呼：“本殿下饿了，赶紧把你们家的好吃的拿来。” 这位小爷来讨吃的，谁敢怠慢？ 可把汪狗儿两口子给急坏了，招待皇长孙殿下用什么好呢？一时间两口子六神无主，总不能拿山野村夫的吃食对付这小爷吧？ 汪嫂是个心思活的，让汪狗儿先稳住朱瞻基，她则一溜烟的来找柳天赐。 此刻的柳天赐刚起床洗漱完毕看到汪嫂急匆匆的来找他就知道有事：“汪嫂，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沈荣那贱奴的事儿？” 汪嫂摇摇头：“沈荣现在已经被二少爷整怕了，您让他在田庄当一个普通佃农，天不亮他就跟着大家伙儿下地劳作去了。 我来是要告诉您皇长孙殿下来了，他......还没吃饭，您看怎么招待好呢？” 柳天赐呵呵一笑：“汪嫂，以后他会常来的，不用特别招待他，记住咯，咱们吃什么就给他什么。” 啊？汪嫂差点没晕过去，人家可是尊贵的皇长孙殿下哦，龙子龙孙啊，就用山野村夫的饭食招待，那岂不是也太寒酸了？ 柳天赐看汪嫂的表情就知道她内心是怎么想的：“有我在呢怕什么，听我的没错，韭菜团子窝窝头小咸菜大米粥这些就行，下去准备吧。” 哦!汪嫂得了命令，心里有主心骨了，反正二少爷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朱瞻基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他从来没有发现天原来是这么的蓝，那朵朵白云就好像是穿着纱衣的仙女婀娜多姿的在空中舞蹈，就连空气里都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多日的夙愿一朝梦想成真，终于可以跟柳天赐这个妙人儿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正想入非非的时候，柳天赐背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瞻基眼前一亮，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恭恭敬敬的一个鞠躬：“学生朱瞻基见过柳夫子。” 呃，在旁边伺候的汪狗儿险些没晕过去。 二少爷什么时候成了皇长孙的老师了？这也太牛逼了吧。 皇长孙殿下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的，以后这要是说出去可是太有面了。 柳天赐点点头：“嗯，免礼，先吃饭，等会儿吃了饭随为师出去转转。” 朱瞻基两眼放光：“是要去骑马吗？那可太好了，终于可以骑真正的马了。” 柳天赐笑而不语，不过朱瞻基以为这是默认了，心里美的一批。 时间不大，汪嫂把早餐送了上来。 汪狗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该死的婆娘这是要搞么子哦，家里不是没有肉，怎么弄这么素净的饭？ 可是等他看到二少爷和皇长孙两人拿起窝头就啃，吃的那叫一个香甜的时候都傻眼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富贵之人却生了个穷命，山野村夫粗鄙的食物他们居然也能吃出珍馐大餐的美味来。 朱瞻基平生第一次吃农家饭，他本来还有点犹豫，可是看到老师都吃的津津有味，他忍不住了，再说他也是实在饿了。 拿起一个韭菜团子搭配窝头小咸菜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味道还挺好吃的，香喷喷的白米粥感觉比宫里的银耳莲子羹都要好喝百倍。 柳天赐本农村娃，自然对五谷杂粮情有独钟，尤其是这年头可是无污染无公害纯天然手工制作的，在后世想吃都不一定吃得到。 师徒二人，比着吃，很快早餐吃的一干二净。 朱瞻基砸吧了一下小嘴，看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因为最后一个韭菜团子他没抢到，被柳天赐给消灭了。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柳天赐，而柳天赐故意细嚼慢咽吃的很香甜的样子，把小家伙眼急的不要不要的。 用罢早餐，朱瞻基嘿嘿一笑：“咱们去骑马，要不你就给我讲故事，二选一，你说吧下一步咱们做哪一样？” 柳天赐簌口后，不慌不忙的道：“这两样一个都不做，今天咱们去田里转转。” 朱瞻基顿时不爽了，小家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嘟囔着：“田里有什么好转的，没意思的很。” 柳天赐面色一沉：“你要是还想让我给你讲故事，最好是乖乖的听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记住，这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 第0051章 吾孙长进矣 当柳天赐带着小家伙来到田里的时候，朱瞻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一望无际的田地里，无数的人在辛勤的劳作。 耕牛哞哞的叫着，鞭子啪啪的响着，铁犁过处土壤翻起大地留痕，然后就有人跟上施肥播种浇水。 那些农夫尽管累的汗流浃背，可是他们的脸上是幸福的、是喜悦的。 这就是农耕？朱瞻基是第一次见识农民垦田种地，觉得无比新鲜。 “柳......夫子，我能试试吗？”小家伙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提出要求。 柳天赐招手把汪狗儿叫了过来：“狗儿哥，拿些菜种子过来，我要教皇孙种菜。” 噗，汪狗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啥玩意？二少爷不教皇孙读书却要教种地。这，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话说陛下把皇孙交给你，你就这么教？这要是陛下知道，肯定要龙颜大怒哦。 “呃，二少爷这恐怕不妥吧？这些活计交给我们下人做就好，您和皇孙殿下金贵之身，怎么能做这等下贱的活呢。” 柳天赐微微一笑：“愣着干什么，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那么啰嗦。” 朱瞻基小脸一沉：“就是，啰嗦。 本殿下就要学种菜，这块地的菜长出来我要给皇爷爷和皇祖母吃。还不快点，耽误了我皇爷爷、皇祖母吃菜，仔细你的皮子。” 娘哎，皇孙给陛下和皇后种菜？汪狗儿吓的一缩脖子，飞也似的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 时间不大，气喘吁吁的拿来许多种子。 面前的这一块翻整好的田地，柳天赐准备开个菜园子。 黄瓜、蒜苗、茄子、大葱、韭菜、菠菱菜等都按照规划一片种一样。 柳天赐挽挽袖子卷起裤腿就下了田，小家伙朱瞻基有样学样跟在老师的屁股后面。 随行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傻眼了，小殿下怎么说干就干啊？话说柳天赐这家伙也真是的，不教皇孙读书学习，却教皇孙种菜。 真是岂有此理！不行，这事情一定要赶紧禀报陛下和皇后。他要是这么教导皇孙，岂不是把皇孙往歪路上引吗？ 一个小太监拎起袍角，撒丫子直奔行宫。 永乐跟徐皇后用过早餐正携手在行宫花园里，沿着石子小路散步。 那小太监跑过来噗通就跪在地上：“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徐皇后认得这小太监是跟随在宝贝孙子身边的人，心里一咯噔，难道是皇孙出事了？ 顿时花容失色，“你这狗奴才，赶紧说皇孙怎么了？” 永乐也是有些心慌，怒目瞪着那太监：“赶紧说怎么回事？”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道：“柳天赐胆大妄为，他非但不教皇长孙殿下读书识字，还把皇孙带到地里种菜去了。” 呃，永乐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的爱孙怎么了呢。 徐皇后手捂着胸口险些没晕过去，可是一听原来宝贝孙子没事儿，她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一想到柳天赐这个家伙居然教孙子种菜去了，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陛下，这怎么行？皇孙怎么能去种地呢。这个柳天赐他究竟想干什么啊！这不是胡闹吗？陛下，你一定要下旨惩戒。 还有，赶紧把瞻基叫回来吧。 跟着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老师，能学什么好啊！臣妾宁愿让内阁轮番教导，哪怕是进步慢一些，也不想让瞻基吃苦受罪的去种地。” 永乐眉头一皱，犹豫了再三，微微一笑安慰道：“皇后不要心急嘛！这毕竟才第一天，姑且就先信任敬诚一次。 朕到要看看这个臭小子搞什么鬼耍什么花样。” “啊？陛下，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你的皇孙，皇家血脉怎么能去当农夫。你不去，臣妾去。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瞻基跟在他身边了。” 说着就要走，永乐一把拽住：“妙云，别使小性子。你以为朕就不心疼自己的孙子吗？ 可是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试想那么多大儒都被瞻基气跑了，还有内阁诸臣也教了他三年了，可是他学了什么？ 可以说满脑子浆糊，啥都没学会。今天学了明天就忘的干干净净，你想过原因吗？” 徐皇后愣住了，良久才疑惑地道：“为什么？” 永乐挥手斥退周围的人，然后道：“还不是瞻基不喜欢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老酸腐？说的直白一些，瞻基根本就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跟瞻基尿一个壶里的人去教导他，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他能不能把瞻基引到正路上来？你难道就不想看瞻基有学业进步的一天？” 徐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陛下，你身为人君要注意言行，说如此粗鄙不堪的话，要是被你的臣子们听了去，他们会怎么看你？” 永乐嘿嘿一笑：“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反正这里就咱们夫妻二人，你总不会去告密吧？” 徐皇后笑吟吟娇羞的样子，宛若花圃中傲立枝头的牡丹花，永乐一时间看的痴了入神了。 讲真，好久没看到爱妻如此开心的笑了。 “陛下，那就听你的再等等。臣妾也希望瞻基能有长进，希望敬诚那孩子能创造一个奇迹给臣妾看。” ...... 天色渐暮，一抹残阳西斜，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小家伙朱瞻基直起了腰，呃，有些酸痛呢。不过讲真，这一天下来出了一身的透汗，感觉身心舒畅了不少。 以往他在深宫大院里憋闷的不要不要的，现在的他就好像是出栏的小马驹肆无忌惮的在这一方田地里自由自在的撒欢尥蹶子。 爽啊！终于告别那些整天之乎者也满嘴道德文章的老家伙。 浑身脏兮兮的小家伙，回到行宫沐浴更衣之后来见永乐两口子问安。 徐皇后一见到宝贝孙子容光焕发的出现在面前，激动的一把搂过来：“瞻基啊，今天听说你学种地了？” “昂！可有意思了。柳夫子说天下农为本，切不可小瞧了种地。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说到这里，小家伙朱瞻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又道：“柳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今天，我可是跟田庄的农夫学了不少种地的本领。等将来孙儿种的菜长出来了，我要第一时间献给皇爷爷和皇祖母品尝。” 呃，徐皇后闻之如饮琼浆，心情美丽地差点飘起来。吾孙大有长进矣！连论语之句都会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永乐更是乐的嘴都合不拢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柳天赐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餐桌上，祖孙三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这份天伦之乐讲真永乐可是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朱瞻基干了一天活，饭量大增。 平时挑食的毛病也没了，狼吞虎咽的就像个小老虎似的。 看的永乐两口子心里美开了花。 就在用餐结束之际，小家伙把掉在饭桌上的米粒捡起来放进嘴里吃了，而且边吃边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不能浪费粮食，柳夫子说糟蹋粮食就是对农夫的犯罪。” 呃，永乐两口子相视一笑大喜过望。 天呐，瞻基竟然会背唐诗了，吾孙长进矣！ 第0052章 吃货一枚 翌日一大早。 “陛下，最近皇后娘娘凤体康泰，每餐膳食饭量也增加不少，照此下去再将养些时日病无大忧矣。” 一名医官如是禀报。 永乐满意的点点头：“太医院这段时间辛苦了，传朕旨意随扈御医每人赏白银三百两。” 听到老婆病情无碍的永乐心情大好，私房钱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牵动他的神经的话，非徐皇后莫属。 从十六岁懵懂的年纪成婚，到如今儿孙满堂，这一路走来两人早已经超越了爱情，成了最亲的人了。 永乐赏赐完御医，一个人溜溜达达向御书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家伙朱瞻基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妖怪哪里走，吃俺老孙一棒。” 然后“咣当”一声，貌似有瓷器落地摔碎的脆裂之音。 永乐的脸立时三刻黑了起来，行宫的书房好像只有一个大件的瓷器，那是一个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 永乐真有点慌了，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瓷器，每日不看上几遍心里就不踏实，所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带在身边。 我的元青花！永乐痛苦的一闭眼，嘴唇都颤抖了。 再看永乐顺手就把鹿皮鞋子脱了下来操在手中，然后，一脚把门踹开：“朱瞻基......唔......皇后怎么也在这里。” 永乐尴尬了，提着鞋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换了笑容：“呃，朕，鞋子里进了石子。”说着，抖了抖鞋子重新穿上。 徐皇后一脸慈祥的把吓的面无血色的朱瞻基搂在怀里：“没伤着吧瞻基，快叫祖母看看。” 小家伙真有点害怕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打碎的这件大罐子是皇爷爷的心头肉。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他在跟皇祖母演绎从柳天赐那里听来的西游记的故事。 话说这家伙也真是够入戏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一根长约三尺左右，通体晶莹剔透碧绿泛青的玉杵。 他还让手工匠人在上面刻下“如意金箍棒”五个大字，并且两头还用黄金镶嵌了两道金箍。 由于演绎的太过于投入，一时间把那元青花大罐上面的鬼谷子图当做妖怪给灭了。 看着皇爷爷的脸色变来变去，朱瞻基心里凉的一批怕怕的要命，这下可完犊子了。 永乐这个气啊，气的鼻子都要歪了，肠子也快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带来了。这下可好，再也见不到了。 徐皇后也知道这件瓷器是丈夫的心头好，可是事情已然这样了，就算是把朱瞻基打死罐子也不会复原了。 所以，还是先关照爱孙重要。 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朱瞻基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徐皇后才松了口气：“瞻基啊，赶紧上学去吧。” 得了祖母的允准，小家伙朱瞻基如释重负，哧溜一下就溜了。 永乐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朱瞻基，心里怒骂：“这个龟孙，窜的真快。” ...... 朱瞻基站在田间地头，看着昨日耕种的菜地发呆。 良久方道：“柳夫子，为什么还不长出来，我还等着献给皇爷爷呢。” 柳天赐耐心的讲解起来，最后总结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需知植物的生长是有一定周期的，否则就贻笑大方了。” 小家伙点点头：“哦，懂了。人家还以为种进去就能很快长出来呢。” 哎，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猪猪啊！小家伙现在是啥玩意都不懂，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看来以后的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两人正在交流，汪狗儿一脸惊慌失措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启禀二少爷，大事不好了。咱家的耕牛劳累过度，口吐白沫，进气没有出气多眼看就要不行了。 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柳天赐知道汪狗儿他们是人、牲口轮番上阵耕种，为的就是赶紧把春播完成。 其心是好的，可是人累了知道休息，但是牛不会啊。 这长时间劳作下去不累死才怪呢。 汪狗儿心里慌张的一批，讲真，他真的吓坏了。 要知道在农耕社会里耕牛作为重要的生产工具是要在官府备案的，为的就是防止私自宰杀耕牛影响耕作。 这年头没有机械设备，耕牛作为耕种的动力来源是严格受到保护的。 《大明律》严格规定：“凡故意宰杀他人牛马，杖七十，徒一年半；私自宰杀自己牛马，杖一百。 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就是说即便耕牛就算是自己伤病死了，也不能随便宰杀，要报给官府查验之后才能处理，否则还是犯罪。 柳天赐怎么会不理解汪狗儿此刻的心情？ 试想一下，他作为田庄管事，分配不当把主人家的耕牛累死了，那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只要主人想办他，那是一办一个准儿，跑都跑不了。 柳天赐微微一笑：“狗儿哥，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披星戴月的耕种，难道还抵不过一头牛？” 说到这里，柳天赐回头对小家伙朱瞻基道：“你想不想吃牛肉？” 朱瞻基一脸茫然，讲真他还真没吃过。 “好吃吗？”小家伙一脸认真的发问。 柳天赐笑吟吟的道：“简直堪称人间美味！” 小家伙顿时一脸期待，砸吧了一下嘴，使劲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那还等什么哦，赶紧做了本殿下要一尝为快。” 柳天赐冲汪狗儿使了个眼色：“没听到吗？皇长孙殿下要吃牛肉，你赶紧让人宰杀清洗干净。对了，别忘记到皇庄行宫那里报备一下，就说咱家的耕牛劳累过度虚脱死亡。” 汪狗儿得了命令，心里就有了主心骨了，再说了有皇长孙殿下的支持，别说是一个即将死亡的牛，就算是宰了健壮的牛官府也不敢真的来查。有屁得夹着，有话得憋着。 朱瞻基一说到吃，那是两眼放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柳夫子，你吃过牛肉吗？味道如何？” 柳天赐嘿嘿一笑：“好久没吃了，那味道至今让人记忆犹新，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啊？这么好吃？小家伙朱瞻基顿时欢呼雀跃大嚷大叫起来：“赶紧走，咱们去吃神仙都不换的牛肉！” 第0053章 神仙牛肉 柳天赐干脆给庄户们放一天假，上千顷的田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全部耕种完的。 人还是要劳逸结合，不然累坏了也是事儿。 吃牛肉？庄户们得知二少爷要用牛肉犒劳他们的辛劳，一个个兴奋无比，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 你见过哪家主人这么优待田庄的农户？ 这要是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庄户们心里此刻更加无比坚定了一个信念：“就算是累死在柳家田庄也是心甘情愿的。” 庄子上自然有擅长庖丁解牛的屠夫，动作很快就把那头牛宰杀清洗的干干净净。 一口大灶就立于田庄大院的正当间，剔干净肉的大骨头扔进去加入各种调味料开始熬制牛骨头汤。 此刻锅里已经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 锅很大，由于人多肉少，所以汤水添加的很足。 庄子里几千口人，每家每户估计也分不了多少。不过饶是这样，所有庄户还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大灶的事情交给汪狗儿夫妻处理，小厨房里柳天赐挽挽袖子亲自下厨制作美味。 小家伙朱瞻基为了吃到“给个神仙都不换的牛肉”可是拼了，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灶台前面烧火。 柳天赐一边处理牛肉，一边卖弄道：“牛身上除了牛毛不能吃，剩余者皆可入食。就比如牛颈肉，脂肪少，红肉多，带些筋，非常适合做碎肉或者拿来炖汤或者牛肉丸子。 牛肩肉，油脂分布适中，但是有点硬，肉也有一定的厚度，所以能吃出牛肉特有的风味。可以制作涮牛肉或者切成小方块拿来制作闷罐牛肉，那味道简直是美极了。 不过要说哪里最好吃，还是要数牛脊背的前半段，筋少，肉质极为纤细，适合拿来做牛排。口感嫩滑，入口爆汁简直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咕咚”小家伙朱瞻基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口水，哈喇子差点没流出来。 柳天赐说的这些美食，朱瞻基闻所未闻，顿时无比期待。 “夫子，你说的好高深莫测的样子呢，没想到美食在你的口中也竟然充满着神秘的学问，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柳天赐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笑笑道：“其实要说牛肉，还真不如牛杂碎好吃。” “啊？是吗？我险些坏事，幸亏你刚才阻拦，否则的话我就让人把牛杂碎给扔了。不过，牛杂碎真的比牛肉还好吃吗？” “那是自然，特别是爆肚，唉，曾几何时为师天天......额，天天想的流口水。” 差点没说漏咯，这个年头要说天天吃牛爆肚，被人知道追查起来可不是好现象。 “夫子我要吃爆肚！”小家伙几乎是第一时间脱口而出。 “恩，安排。” “那我还要吃牛排！”小家伙得寸进尺。 “安排。” “那我还要吃涮肥牛。”小家伙试着商量。 “屁，你多好的胃口，就不怕吃多了不消化撑着咯！”柳天赐一个爆栗弹在朱瞻基的脑门上。 “凡事不可太过要有节制，否则太尽无节制势必缘分早尽。” 朱瞻基揉了揉脑门嘿嘿一笑：“商量一下嘛，人家想吃哦。” “下一次吧，等有机会了在说。庄子上那么多人，每个人分一口都不一定够，我们已经比他们吃的够多的了。” “哦，知道了夫子。”小家伙点点头。 ...... 柳天赐把做好的牛肉大餐端上了桌，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再看小家伙朱瞻基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掂起大槽牙风卷残云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可惜就是太少了，如果能够给皇爷爷和皇祖母带回去一些就更好了。” 朱瞻基把最后一口牛排肉塞进嘴里，望着空空如也的餐盘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看他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就知道小家伙肯定没有吃过瘾。 其实锅里还有一些，不过柳天赐不敢在让他吃了。 要知道小家伙这一餐吃的份量，比柳天赐这个成年人都要多。真要是撑着了，那还真麻烦了。 柳天赐笑了笑：“锅里还留了一些牛肉，等会你尽可以带回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一想到今天上午不小心把皇爷爷最心爱的元青花大罐打碎，小家伙心里就紧张的一批，说实话他都有点不敢回行宫见永乐。 不过这下好了，如果人家给皇爷爷带回去“给个神仙都不换的美食”肯定可以将功补过，说不定皇爷爷还会夸奖自己有孝心呢。 想到这里，小家伙开心的笑了，眼睛都成了月牙状。 ...... 行宫偏殿，小家伙朱瞻基献宝一样的把荷叶包裹着的牛肉打开，顿时屋子里香味四溢。 “皇祖母，您快尝尝，这是孙儿给您老人家带回来的神仙牛肉。你可不知道，好吃极了，人家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 徐皇后皱了皱眉：“你这孩子哪里来的牛肉？难道你不知道在我大明是禁止宰杀耕牛的吗？” “皇祖母，你可误会孙儿了。这是柳夫子家累死的耕牛，在官府报备过了。您赶紧趁热尝尝鲜。” “哦，原来如此。”徐皇后弄明白原委，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说实话，牛肉还真是好吃呢，记得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田庄的牛病死了一头，她才有幸品尝过一次。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她地位尊崇，但是却也再没有吃过一次。无他，要带头遵行大明律啊！ 徐皇后眼中光彩四溢，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 “嗯？这味道也太好了吧，比她儿时记忆中的味道还要让人回味悠长。香、软、糯、汁水在口腔中四溢，还真有种让人飘飘然的感觉呢。” 永乐一推门走了进来，鼻子不停的嗅着，很快目光盯上了桌子上荷叶包的牛肉。 永乐凑过来笑着道：“这么香，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诱人，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等会朕要多加一碗饭。” 说到这里，永乐一回头对身边的宫人道：“传旨，重重奖赏今天的御厨，就说这顿餐食朕很满意。” 第0054章 皇爷爷，大事不好了 朱瞻基心中一阵狂喜，嘿嘿，果然是神仙牛肉，柳夫子诚不我欺也！ 没看就连皇爷爷都忍不住流口水吗？ 看来，今天的毒打可以免去了。 于是，朱瞻基屁颠屁颠的上前道：“皇爷爷，这可不是御厨做的哦。这是人家从柳夫子家带回来给您老人家和皇祖母尝鲜的神仙牛肉。” 牛肉？永乐不敢置信的瞅着小家伙问道：“柳天赐宰牛？” 朱瞻基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永乐听罢脸上才舒展开来：“嗯，如此甚好。就说嘛，敬诚是个明典的孩子，不能无缘无故的宰杀耕牛。” 此刻，徐皇后笑吟吟的道：“陛下，臣妾刚才尝过了，这牛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味道可真是好极了。 你赶紧尝尝。”说着夹了一块放进永乐的碗中。 永乐早就被香味给引诱的食欲大振，此刻也不客气大口的吃起来。 很快，一荷叶包牛肉，大约三斤左右的样子，被永乐两口子吃的干干净净。 不过，看永乐的表情似乎意犹未尽。 餐后，永乐擦擦嘴感叹道：“牛肉虽好，不可尽食也。国之农为本，农之牛为先。耕牛生前尽力，死后葬身人之五脏庙可悲可叹。” 说完，永乐看向朱瞻基：“瞻基啊，皇爷爷的告诫你要谨记。要善待耕牛，须知耕牛归结到底来说的话，是国家农耕之本。” 朱瞻基忽闪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孙儿记下了，以后一定会特别喜欢牛的。”说着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 永乐的脸一下就黑了，这个龟孙看样子根本没把朕的话放心上。 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特别喜欢牛，扯淡呢，看样子是特别喜欢吃牛吧？ ...... 接下来的几天，柳家田庄的牛肉汤都被小家伙喝的精光，连锅里的肉渣骨头茬子都没放过，通通进了朱瞻基的肚子。 小家伙的生活美滋滋。 每天有柳天赐的故事和牛肉汤伺候着，简直都有点乐不思蜀常住田庄不想回家的感觉。 不过，在柳天赐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却也学了不少知识。 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等通通学会，而且还参杂着论语、孟子也学了一部分。 所以，柳天赐的“特别教育法”真的还是很见成效的。 这可把永乐两口子给高兴坏了，之前小家伙的学业毫无存进，今天学明天忘，左耳朵进又耳朵出。 现在小家伙不但出口成章，而且有时候还能够举一反三来一个发散性思维说的是头头是道的。 徐皇后最忧心的就是宝贝孙子的学习，之前朱瞻基不上进调皮捣蛋的厉害，气的她时常心口疼头晕，现在心情舒畅干啥都来劲，即便有时候宫人犯了错她也是能不惩罚就不惩罚。 这一切都要归结于柳天赐，正因为柳天赐解决了她心头最大的困扰才能有这种局面。 帝后一体，老婆开心身体康健，永乐自然就再无后顾之忧，处理起朝政也是精力旺盛信手拈来。 ...... 这一日的午后，永乐刚用完餐准备小憩一会子。 可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皇长孙朱瞻基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启禀皇爷爷，大事不好了。” 永乐一惊，从床上蹭的一下就起来了：“瞻基不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见小家伙朱瞻基一脸的沮丧很是沉痛的道：“启禀皇爷爷，咱家皇庄的耕牛不慎失足掉进金鱼池给淹死了，您看怎么处理才好呢？” 啊？淹死了？永乐的鼻子差点气歪咯。 这头牛居然能够掉进有重重禁卫把守的御花园的金鱼池淹死，也真是死的够有创意的。 殊不知金鱼池的水只有成年人齐腰深，根本就淹没不了牛头好不好？ 永乐太了解孙子了，可以说小家伙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拉什么屎。 不过永乐却没有责备朱瞻基，说实话他也非常的馋牛肉。 自从上一次吃过之后，回味了好几天，可是奈何他帝王至尊却不能开口啊！ 这个口子不能破，一旦他带头，说实话上有所行，下必效之。 如此一来的话，权贵们有样学样还不得把全国的耕牛给吃绝种了啊！ 另外一个不责备朱瞻基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老婆徐皇后。昨日夜间，徐皇后竟然说了一句梦话：“爹，您做的牛肉可真香。” 永乐深有感触，徐皇后是想念去世的父亲了。唉，中山王徐达之于大明、之于他那是如山四海的功劳和恩德啊。 就算是为了圆老婆的一个梦，在吃一次牛肉也未尝不可，只要老婆能够开心就行。 永乐想到这里，故作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真的淹死了啊？” 小家伙使劲的点点头：“昂！可不咋滴，那真是死的透透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孙儿带人捞上来的时候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永乐笑了笑挥挥手道：“好吧，淹死就淹死了，宰了吃肉吧。对了，记得把柳天赐叫过来，让他指点御厨怎么做牛肉。” 哈哈，朱瞻基闻言兴奋的差点没蹦起来，终于又有美味可口的牛肉吃了。这一次人家一定要把所有的吃法都尝试一遍。 上一次夫子心疼百姓，大多数都分给百姓吃了，这一次死的是我家的牛，可不能再分出去了。 “是，皇爷爷，孙儿这就去请柳夫子，保证做的滋味好极了。”说完，再看小家伙朱瞻基撒丫子就跑，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跟随在朱瞻基身边的小太监孙英眼珠子都瞪圆了直接都傻眼了，这么糊弄陛下也行？ 可话说往日睿智的陛下这一次怎么就这么好糊弄呢？不过当他看到永乐望着孙子的背影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之际，心里仿佛一下子懂了。 嗯，这笑容可意味不可言传啊！ 对了顺便说一句，由于孙英跟柳天赐的关系，朱瞻基知道后，直接把他调到自己身边听用。 所以，现在的孙英可是皇长孙殿下朱瞻基身边的第一红人。 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皇长孙殿下命令十几个宫廷侍卫把一头健壮的耕牛捆绑起来，直接扔到御花园的金鱼池里活活的淹死的。 第0055章 未雨绸缪 柳天赐绝对不相信皇家耕牛会无缘无故的淹死。 当他问到牛怎么死的时候，只见小家伙言辞闪烁含糊其辞的样子，也不难猜测，那牛恐怕是遭到小家伙的算计。 唉，好吧，牛啊牛你能葬身龙孙之腹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管他相不相信，也不管牛是怎么死的，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永乐给他的任务是要协助御厨制作出精美可口的牛肉料理。 小家伙说了，他要吃牛肉丸，还要吃涮牛肉，还要吃爆肚，还要吃闷罐牛肉等等，说了一大堆，反正都是上一次柳天赐卖弄之际小家伙偷偷记下来的。 柳天赐真想捏着鼻子质问之前教导朱瞻基的所有老师，尼玛，谁说小家伙脑子一团浆糊？ 以后谁再说小家伙记性差老子跟谁急，他随口一说的东西，小家伙居然记得丝毫不差。 ...... 行宫，御厨房。 在柳天赐的指点之下，一头牛被分割成块，每一块都有用途，根据肉质不同分别要制作出一种美食出来。 皇家御厨虽然没制作过牛肉，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厨艺之道，一通百通，再说了又有柳天赐这个美食宝典兜底。 调料和制作方法都有，他们要是再制作不出来那才是真见鬼了呢。 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很快各种精美的牛肉料理端上了桌。 今天永乐也真是高兴，光是邀请的靖难名将、朝中老臣就有十几个之多，据柳天赐观察此次宴会主题就是：品牛肉忆往昔。 永乐一身便服居中而坐，跟这帮老臣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忆峥嵘岁月。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熏熏欲醉。 此刻只见淇国公丘福在酒精的作用下，脸红脖子粗眼珠子都有红血丝了，看样子酒意上头的厉害。 丘福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陛下当年率领标下等横扫大漠，杀的元人望风而逃，所过之处尽归明土，那是何等威风。 标下每每想起夜里都能笑醒咯，想当年前元铁骑号称过万无人敌，可是那有怎样？还不是在陛下面前瑟瑟发抖？还不是在陛下面前灰飞烟灭？” 坐在偏殿陪着朱瞻基的柳天赐听的是一愣一愣的，话说丘福这不露声色的马屁拍的真叫有水平。 当然丘福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谁都不会介意一个崇拜陛下的将军酒后吐真言。 永乐此刻是兴致高涨喝的有点大了，听着丘福的话永乐笑了，笑的很开心，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诚然丘福的这一记香喷喷的马屁拍的他很舒服。 小家伙朱瞻基偷偷的瞅了一眼柳天赐，只见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还轻啜慢咽的品酒，心里暗暗的郁闷。 哼，大人们闲聊有什么好听的？喝酒又有什么意思？他对喝酒一点都不感兴趣。 说实话他也曾经偷偷的喝过永乐的藏酒，只喝了一口就吐进去了，难喝的要命啊！ 据他所知，永乐、丘福他们喝的就是参杂了他口水的那坛子酒。 不过他可不敢揭穿，否则的话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话说，这些大人们啊，干嘛非要喝那么难喝的东西，而且一喝了之后还都挺上头忘乎所以的。 吃牛肉他不香吗？真是搞不懂啊搞不懂。 永乐端起酒尊哈哈一笑：“遥想当年朕和诸位撤马扬鞭金戈铁马的生涯真是让人血液沸腾，来来来咱们同饮，高煦还不给各位叔伯斟酒。” 柳天赐脑袋嗡了一声，脑袋瞬间就大了一圈。 鹅考，汉王什么时候来的？肯定是刚才自己去厨房的时候。 话说永乐把汉王叫过来斟酒是什么意思？ 要说这个场合下太子才是不二人选啊！ 要知道在座的可都是当前大明的军方大佬，每一个都是手握兵权的紧要人物。 在坐的虽然丘福不在掌兵，但是他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可以说是一呼百应的存在。 朱老四这是要搞什么名堂？明明知道汉王盯着储君之位，可还是把军方人物叫过来聚集一堂，而且把汉王隆重的推介了出来，这不是更让人浮想联翩吗？ 柳天赐听着外面汉王跟丘福他们挨个的斟酒相谈甚欢，顿觉牛肉也不香了，上好的秋露白喝着也没滋没味了。 朱瞻基这货丝毫的政治警觉性都没有，美食当前大快朵颐吃的酣畅淋漓忘乎所以。 看着小家伙无忧无虑的样子，柳天赐真想一巴掌呼过去打醒他。 知不知道在你二叔的竞争之下，你爹的储君位置都要不保了，你他娘的居然还能吃的下去？这心也真是够大的。 无语啊! 唉，看来自己这个皇孙老师有必要为他们爷俩早做考虑了，不管怎么说长期饭票不能丢。 柳天赐脑子飞快的转动，汉王能够出现在这里，要说没有朱老四的因素那是根本不可能滴。 没有永乐点头，任凭你汉王准备的在充分也是没有露头的机会。 怎么办呢？柳天赐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 话说现在能管住朱老四的恐怕也只有徐皇后一人了吧？ 他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日永乐痛揍朱瞻基，徐皇后闻讯赶来发飙怒捶永乐的一幕。 嘿嘿！~永乐啊永乐没想到你也是个惧内的。 既然你都要撕我长期饭票了，那就别怪咱利用河东狮吼的威力了。 想到这里，柳天赐放下筷子笑吟吟的道：“瞻基啊，这么多美食你难道就不想着给皇后娘娘送去一些？” 朱瞻基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用不着，咱们这里有的皇祖母那边一样都不缺。” 额，柳天赐郁闷了。这个没脑子的货，怎么就点不醒呢？ 皇后那里有没有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找个由头见皇后一面。 朱瞻基不懂其中的厉害，可是他相信徐皇后肯定能明白。 永乐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兄弟嫌隙，祸起萧墙，闹不好流血漂橹都是有可能的。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是最血腥最残酷的。 在至尊宝座面前天家无骨肉亲情这一点可以说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朝玄武门之变，一夜之间李渊被囚，太子死于非命，李二擦干净手上的血随即就堂而皇之的上位； 宋朝烛影斧声、满清的九龙夺嫡等等，这些历史的教训不可不防啊！ 再说了，朱老四当年不也是靠着靖难发家的么？ 柳天赐虽然知道历史上汉王以失败而告终，但是随着他这只穿越而来的小蝴蝶翅膀的煽动，谁知道历史还会不会沿着既定轨道走下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所以，夺嫡还是要尽早消灭在萌芽状态，否则后患无穷。 第0056章 传说中的母老虎 正当柳天赐焦虑之际，孙英一溜小跑了过来：“启禀殿下，皇后娘娘请你和柳小阁老二人过去一趟。” 哈哈，瞌睡就送枕头，还真是如有神助啊！话说猪脚光环这么牛叉么，想什么来什么。 朱瞻基有些老大不愿意，此刻吃的正香：“孙英，皇祖母说什么事儿了吗？” “殿下，咸宁公主听闻近日皇后娘娘身体有恙，赶来侍疾。可是皇后娘娘身体已经大好，所以公主殿下想在走之前见一见你。 另外她听闻你学业大有长进，想要感谢一下柳小阁老。” “什么？咸宁姑姑从凤阳中都回来了？怎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本殿下。 那个......孙英，你就告诉她本殿下偶感不适需要卧床静养就不能去见她了。” 此刻的朱瞻基脸色煞白，连眼睛里充满着恐惧。说完这些之后撂下筷子就要溜，就连他念念不忘的牛肉都不吃了。 柳天赐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小家伙。 哇擦，什么情况？柳天赐讶异的看着小家伙：“你往哪里去？” 朱瞻基眼神闪烁努力的挤出一副笑模样：“夫子，学生今天要告假，还望夫子担待一二。”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朱瞻基居然会怕一个人怕成这副熊样子，连人都没见到，只是听说她回来了就吓得要装病逃跑，这可真是罕见。 柳天赐知道永乐和徐皇后有两个嫡女，长女永安公主下嫁驸马都尉袁容，不过此刻貌似驸马都尉袁容开罪永乐被贬中都凤阳，两口子被罚看守祖茔。 另一个就是这位让朱瞻基听到名字就怕的要命的咸宁公主，是永乐的第四个女儿。 “瞻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姑姑千里老远的回来，而且第一时间就要见你，可见姑侄情深呐，可是你干嘛要躲着不见呢？” 只见朱瞻基都要哭了，想跑可是挣脱不开柳天赐的“魔掌”，留下又心不甘情不愿。 好吧，为了早点让柳天赐放他一马只得道出实情。 随着小家伙的诉说，柳天赐终于弄清楚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位咸宁公主居然是个小辣椒，都说一家之中的孩子，老幺最受宠爱还真是不假。 永乐两口子对这个嫡女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小就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长大了之后更是宠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试想，古代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就不同了。她扬言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她要是看不上眼的人谁说都不好使。 本来永乐给她指婚西宁侯宋晟的儿子宋瑛。 可是谁料想她竟然抵死不从，也不知道宋瑛是哪里让她看不上。为了躲避指婚她竟然偷偷的跑去中都凤阳找嫡亲大姐去了，一待就是一年，死活都不回来。 还传信给永乐两口子，要是在逼她嫁人，她就死给永乐两口子看。 额，接到信之后徐皇后突发心疾，险些没缓过来，就此徐皇后落下了病根。 一想到宝贝闺女就泪水涟涟，一想到自己贴心的小棉袄远在他方就心里不得劲，为此没少跟永乐争吵，为此时常犯病。 最后永乐也无奈了，只得撤销指婚。这不，撤销指婚的消息传到中都，这丫头屁颠屁颠的就回来了。 话说，之前咸宁公主还在帝都的时候，小家伙朱瞻基可是没少吃她的苦头。 别看他被永乐两口子宠爱的一批，但是在咸宁公主面前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为什么？因为她可真敢下手，而且是下狠手的那种。 永乐要是生气了虽然也揍朱瞻基，但是有徐皇后护着总要好一些。 可是她要是脾气上来了，朱瞻基那真叫一个惨，而且她一出手的话，徐皇后都不好使。每一次都把小家伙朱瞻基整的“欲仙欲死”。 柳天赐也郁闷了，历史真的跑偏了。 本该成为西宁侯儿媳妇的咸宁公主二十一岁了居然没嫁人，在古代女子十五岁就可以出嫁，可是她偏偏待字闺中熬成了老姑娘。 更过分的是咸宁公主通过朱瞻基的口中描述的情况推断，居然是个彪悍的“母老虎”。 尼玛，这也太扯淡了吧！ 看来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煽动带来的后果很“可怕”哟！历史都被改变了。 “夫子，你就可怜可怜人家吧。要是那只母老虎逮到我，那我可就惨了。”小家伙朱瞻基苦苦哀求。 柳天赐好半天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你怕什么，她不是都走了一年了吗？再说了你们一年都没见面根本就招惹不到她。 她又怎么可能一见面就针对你呢？放心吧，有为师呢。到时候我一定力保你，我还就不信了，天底下难道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她还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一见面就揍你？” 朱瞻基眼前闪过一抹亮光，可是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夫子，你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反正学生是不能见她。否则，人家肯定会被她打死的。” “哦？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柳天赐试着问道。 朱瞻基满满的都是懊悔：“人家......人家以为她不回来了，所以......所以就把她的寝宫整的一团糟，并且还在她睡觉的床上撒尿用来报复她。” 噗，柳天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话说，这报复的方式也太奇葩了吧？果然是孩子心性，就连报复也来的这么天真想当然。 总算是弄清楚朱瞻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了，感情是心里有鬼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黄莺儿一般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听着就悦耳动听，落在耳中让人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瞻基你果然在这里，还不快过来让姑姑瞧瞧，我的乖乖亲侄儿。” 话音未落，再看小家伙朱瞻基小脸煞白，浑身都哆嗦了，眼睛里满满的恐惧感。 “姑......姑，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朱瞻基的声音都带着颤音，看样子吓得不轻。 柳天赐顺着声音抬头看去，额，脑袋嗡了一声，瞬间就不镇定了。 心怦怦跳的厉害，居然有种心动的赶脚。 这，难道是传说中一见钟情？ 尼玛，朱瞻基啊朱瞻基，你竟然连我都诓。 你说你姑姑身形彪悍壮若猛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可是面前这女子含娇欲羞，眼如秋水鬓如云，身材款款婀娜多姿，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这明明就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仙女，这那里是母老虎？ 如果真有这样的母老虎，请给老子来一沓！ 第0057章 求朱瞻基心理阴影的面积 朱瞻基想要逃，可是逃不掉。 说实话朱瞻基有点看不懂柳天赐了，刚才明明手已经松开了，可是现在居然又抓的紧紧的。 喂！话说咱俩是一伙子的好不好？你是我的老师耶！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人家呢。 这保护的可怪好，跑都跑不掉了。 咸宁公主粉嫩的俏脸上笑意盈盈，莲步款款香风袭人来到朱瞻基面前：“瞻基听说你有长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朱瞻基非常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额，姑姑，你快请坐，侄儿伺候你用餐。你不知道，这牛肉可好吃了。” 咸宁公主一把拉过朱瞻基，然后纤纤玉指抚过朱瞻基胖乎乎的小脸：“哟，瞻基啊，一年不见你又吃胖了不少。 你呀，就是个贪嘴的。再不减肥，将来长成你爹那样，姑姑就不喜欢你了。” 朱瞻基一缩脖子，嘿嘿尬笑顾左右而言他道：“姑姑，你可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一年时间，人家可想你了呢。 唉，一想你人家就郁闷，一郁闷就要发泄郁闷，所以吃饭就成了人家解压的方式，一不小心就吃成这样了。 不过，现在你回来了，人家就不郁闷了，也不需要吃那么多了。过些时间说不定就不胖了，到时候就又变成你喜欢的侄儿了呢。” 咸宁公主嘴角上扬，脸上顿显两个小酒窝。她使劲的憋着笑意，不过看她肩膀耸动的样子，也不难猜想此刻恐怕肚皮都要笑破了。 良久，忍住笑意的咸宁公主：“是嘛？你真那么想姑姑吗？” 朱瞻基使劲的点点头然后斩钉截铁的道：“昂！可不咋地，人家都想的睡不着觉呢。” 咸宁公主轻轻的在朱瞻基的脸上拍了拍：“姑姑实在喜欢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来来来，跟姑姑到旁边说说这一年来的思念之苦。” 啊？朱瞻基惊恐莫名，向柳天赐发出求救的目光。 可是，柳天赐没事人似的夹了一筷子牛肉低头吃了起来。 唔......装作没看见？朱瞻基绝望了，这年头夫子都不讲信誉了，还有什么盼头？ 咸宁公主此刻终于注意到柳天赐，她貌似很吃惊的样子：“你......就是瞻基的老师？不是说是阁臣吗？怎么会这么年轻？父皇怎么搞的，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入阁。怎么看也没有杨阁老有学问嘛！” 噗，柳天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哎哟喂！话说学问还能靠看的啊！？ 你可以贬低我，也可以蹂躏我，（嘿嘿！不过最好是在床上）我都不在乎，可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什么叫“乳臭未干”，好像你已经干了似的。 人家赖好歹也是穿越者好不好，有着远超这个时代几百年的认知，岂容你如此看扁？ 你个小娘皮不要仗着哥们对你有好感，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 柳天赐放下筷子起身拱手神色凛然的道：“臣下柳天赐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所言，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公主殿下怎可以貌取人？ 再说了有没有学问是一方面，能不能教好才是主要的。 杨阁老他们皓首穷经半辈子，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侵淫在圣人经典上了，可是也没见得能把皇长孙殿下教的有长进。 倒是在下，三言两语就使得皇孙大有长进。所以，还请公主殿下向臣下道歉。” 怼人咱向来不服输，杨阁老怎么样，被怼的直接晕厥；十御史怎么样，还不是怼的哑口无言灰溜溜夹着尾巴。 咸宁公主眉头一皱，尽管她已经极力忍耐了，可面上还是露出不悦之色。 殊不知实际上她气的银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一刀宰了柳天赐。 她实在是没想到柳天赐这小子居然敢跟她顶嘴？真是太胆大包天。 不过咸宁公主怒了半天却没有发作，她觉得当着这么多人发飙实在不是上策，这要是传出去有损于她皇家嫡亲公主温婉淑雅的好形象。 不过不发飙是不发飙，可是道歉是不可能滴。 尽管你说的在理，也尽管人家是真的有错在先，可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向你低头？ 咸宁公主瞥了一眼柳天赐，哼了一声，然后拉着朱瞻基往外就走。 被无视了？这么傲娇？ 柳天赐觉得尊严一下子被咸宁这小娘皮按在地上摩擦了，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啊！ “公主殿下且慢，皇孙暂时不能跟你走。” 话音未落，朱瞻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啊！他此刻恨不得给柳天赐磕一个，真是本殿下的救命恩人啊。 柳夫子真好啊！不愧是皇爷爷给自己选的人，刚才就不说了，现在看到自己有危险是真上啊。 他为了自己，居然连咸宁姑姑这只母老虎都敢硬刚，实在是让人感激涕零、钦佩的五体投地啊！ 朱瞻基趁着咸宁不备，猛然间挣脱了一溜小跑着躲到柳天赐赐身后，然后小声的道：“夫子，果然仗义，以后，你做饭我烧火，你吃牛肉我喝汤。 以后学生为你马首是瞻，你让我敢什么我就干什么，决不食言。” 我去，小家伙心里这是得有多大的阴影啊！~居然被咸宁公主吓成这样。 “你这人好没道理，本公主调教自己的侄儿跟你何干？” 柳天赐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公主殿下调教自己的侄儿是跟臣下无关，不过臣下教导自己的学生你总不能干涉吧？ 方才，臣下正教导皇孙，不料你就闯了进来干扰我的正常教学这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吧？” 咸宁公主气的脸都红了，这小子无赖嘛这不是？如此的胡搅蛮缠没理搅三分实在是可恶至极。 最可气的是朱瞻基这个小王八蛋居然躲在他身后向自己伸舌头扮鬼脸，你还真以为本姑姑治不了你个小屁孩啊！ 看来得使出杀手锏了！ 再看咸宁公主，把五指伸开，然后把大拇指缩了回来，嘴里冷冷的道：“一。” 再然后又把食指缩了回来：“二。” 柳天赐被咸宁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搞的一头雾水，这是搞么子哦？什么一二的。 不过当咸宁公主把中指收回来，嘴里还没喊出三的时候，小家伙朱瞻基哧溜一下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再看小家伙表现的那是相当的乖啊，温顺的就跟调教好小猫咪似的。 朱瞻基笑的很灿烂，就连脸上的肉肉都要笑出花儿来了。 第0058章 徐皇后的赏赐 朱瞻基这么快就“叛变”，柳天赐实在是没想到。 不过也足可见，咸宁三个数的威力。 小家伙之前这是被整的有多惨，才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 咸宁公主一把拉住朱瞻基往外就走，还不忘回头得意洋洋的瞅了一眼柳天赐。 这眼神，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柳天赐好半天没缓过劲来，脸上满满的都是大写的尴尬。 远远的传来朱瞻基的声音：“姑姑，我表现的好吧。你都没有数到三，我立马出现在你眼前。” “嗯，还算可以。” “那你要说话算数哟，从我到你身边的那一刻起，以前所有的都既往不咎重新开始。” “嗯！真乖！” 尼玛，原来竟然是酱紫。 柳天赐立在原地怅然若失，呆立了良久。 好吧，看在你被整的有童年阴影的份上就先原谅你——朱瞻基。 “柳小阁老，咱们走吧？”孙英犹豫了一下上前提醒。 “哦，走？上哪里？” “皇后娘娘要见你啊！” 柳天赐一拍脑门，靠，光顾着跟咸宁那妮子置气了，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 行宫，御花园凉亭。 徐皇后挥了挥手，让人把吃剩下的牛肉大餐端下去换上餐后水果。 朱瞻基上前抓起一个红红的大桃子就要往嘴里放。端坐在旁边的咸宁公主捂嘴轻声咳嗽了一下。 小家伙顿时收了回来，继而把桃子献给徐皇后：“皇祖母吃桃子，你看这桃子这么红这么大一定好吃极了。” 徐皇后看着朱瞻基有些吃惊，往日里小家伙哪里管那许多，只要想吃拿起来就吃，今天倒是挺懂事的，还知道先孝敬长辈。 心情大好的徐皇后，笑呵呵的接了过来。 朱瞻基偷眼瞧了一下咸宁公主，然后从果盘里又抓起一个刚要咬，咸宁公主又咳嗽了一声。 小家伙顿时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献殷勤：“姑姑你吃桃子，这个最红最大一定最好吃。” 咸宁公主接过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时候小家伙才回身又拿了一个。 朱瞻基把桃子放在嘴边，大眼睛偷偷的瞄向咸宁公主，直到看到姑姑点头的动作，他才放心大胆的“啊呜”咬了一大口。 徐皇后一边吃着桃子一边随口问道：“瞻基，你师傅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朱瞻基正啃着桃子，猛然听皇祖母问及柳天赐，心里慌乱的一批赶紧看向咸宁公主。 小家伙如此表现，这就很说明问题。徐皇后太了解自己的孙子和女儿了。 “咸宁，是不是你得罪了人家？” “母后，哪有。人家和他无冤无仇干嘛要得罪，不信你问瞻基。”咸宁拼命的眨眼睛。 徐皇后看向朱瞻基：“是吗？” 小家伙朱瞻基赶紧接过话道：“昂，姑姑没有得罪我师傅，倒是我师傅得罪了姑姑。” 朱瞻基话音未落，但见咸宁公主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吓得小家伙一哆嗦，说错话了吗？貌似没有啊！可为什么姑姑脸那么臭，看样子吃了自己的心都有呢？ 徐皇后不淡定了：“咸宁，怎么回事？如实道来。” 看母后生气，这下轮到咸宁公主不淡定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柳天赐那个臭小子居然在母后心中这么重要，为了他居然跟自己的女儿瞪眼睛。 咸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朱瞻基，心里气的不要不要的。小屁孩坏大事，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母后，其实也没什么啦，都是误会而已。 等会儿他来了，人家给他赔礼道歉好了吧？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生气，要是气出个好歹的，你让女儿如何自处啊！” 说到这里，咸宁眼圈一红，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粉颊滚落，一副楚楚动人可怜巴巴的样子。 徐皇后心头一软，这孩子虽然爱使小性子，但是她对自己的孝心总没错。 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眼看孩子哭成这样子，当娘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嗯，你呀你，什么时候改改你的臭脾气。 待会子见了人家一定要赔礼道歉，不能以身份压人。 不要忘了你爹是怎么教导你们兄妹的，身为皇家之人，不要仗势欺人，对下要和善要从谏如流方能得始终。 咸宁擦了一下眼泪，乖乖的点头。 不过她内心里很不服气，爹爹那是说给兄长们听的。 人家是女孩子又不需要结交臣僚，用的着上纲上线像约束兄长们一样约束自己吗？ 就在这个时候，柳天赐和孙英赶到。 “臣下柳天赐见过皇后娘娘。” 徐皇后教育女儿的话柳天赐听的真着，心中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徐皇后如此深明大义，亲生女儿犯错也不护犊子，就这份责任这份担当活该朱老四当皇帝。 柳天赐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孩子犯错了有大人，大人都这么有担当了，他在揪着不放就显得小肚鸡肠了。 看着哭红眼睛的小妮子咸宁，柳天赐没来由的心头一软。 让女人掉眼泪的男人不是好男人，这件事就此翻篇。 想到这里，柳天赐拱手又道：“皇后娘娘，其实臣下跟咸宁公主只是言语误会而已。 不过臣下也有错，不该顶撞公主。 臣下在此向公主殿下道歉，希望公主殿下不要生气。” 咸宁愣住了，这个臭无赖竟然替自己说话？ 徐皇后微微点头，柳天赐这孩子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如果他要是真跑到这里来告状，恐怕局面就不好下台了。 “敬诚啊，你这段时间教导瞻基颇有成效，本宫和陛下对你十分满意。 明天陛下就要回銮，回了京师，就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了。 你也知道，宫中的规矩大，为了方便你教导瞻基，本宫赐你宫禁腰牌一枚，你凭借此腰牌可以随时出入宫门。” 咸宁公主看着母亲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牌子，顿时眼珠子都瞪圆了，话说这份恩典给的也太大了吧？ 难道母后疯了不成？如此级别的宫禁腰牌除了太子哥哥有一枚之外，就算是高煦、高燧两位兄长都没有，凭什么他可以拥有？ 要知道拥有此腰牌，白天可以随时出入宫廷，就算是晚上只要有急事拿着这腰牌也可以求见父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殊荣啊！ 不，这绝不是母后的意思，肯定是父皇的意思。 没想到自己离开京师一年，朝廷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臭小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有何德何能，竟然会获得父皇如此宠信？ 第0059章 迷雾重重 柳天赐双手接过腰牌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牌。 最让人咋舌的是上面的字居然是用金子镶嵌上去的，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现在他的腰牌金玉镶嵌岂不是更价值连城？ 柳天赐心中暗喜，皇后娘娘也太舍得下本了吧？这牌牌貌似很值钱哦，要是传给子孙后代岂不是躺着花也花不完的钱？ 另外腰牌上的字内容如下：凡遇直宿者，悬带此腰牌出入，皇城四门不阻。 最后写的是五个隶书金字：内阁柳天赐。 柳天赐知道古代皇宫门禁森严，须持证出入。 腰牌是中国古代官吏系在腰间证明其身份、常用作出入宫廷备查的通行证，故而又称“穿宫牌”。 明代对官吏所佩带的腰牌有严格规定，不同级别、身份的官吏佩带不同形制的腰牌，不得僭越，无牌不许擅入宫禁，违者治罪。 这牌子手感一流，材质绝对上乘。上面写的字更是牛的一批，带着这腰牌出入皇城四门不得阻拦，想想就很过瘾呢。 他虽然知道出入皇城需要穿宫牌，但是他却不知道这面腰牌的等级，他还以为这是给内阁成员特制的呢。 因为内阁是永乐的秘书顾问团，有了这牌子召见起来也方便不少。 所以，柳天赐很心安理得的收下，并且是面上毫无波澜一点都没有感到惶恐不安。 咸宁公主更纳闷了，这臭小子好大的架子，父皇通过母后的手给他这么大的恩典，他居然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 你难道不知道这面腰牌在全大明除了太子哥哥具备就数你了吗？这天大的殊荣难道不值得你三跪九叩诚惶诚恐吗？ 徐皇后笑吟吟的道：“敬诚啊，这腰牌你一定要收好了不要示人知道不？ 另外记住，只有你需要的时候才可以拿出来，不能轻易的使用。” 面对徐皇后的殷殷嘱托，柳天赐觉得有些啰嗦，不就是一个内阁专用的腰牌吗？至于这么絮絮叨叨？ 人家保管好不就行了吗？再说了俺可不稀得用，要知道一旦用上了，肯定是你男人召见，所商量的一定是军国大事。 永乐朝人才济济，有他们治国理政就够了。 他还是能躲则躲，乐的清闲，最好是不用为好。回到家赶紧像老爹供奉神臂弓一样把这牌子供奉起来。 柳天赐有些心不在焉，他来见徐皇后可不是为了这事。 现在永乐把老二汉王推出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啊！ 老大的储君位置恐怕真的要不保了，否则的话永乐怎么会把汉王推出来？而且是推给手握兵权的军方大佬？ 他知道徐皇后是支持老大的，当初永乐有易储之念的时候，她就挺身而出言之凿凿的支持老大。 她曾言：“高炽嫡长子也，乃先皇所钦封燕王世子，我大明开国奉行周礼，储君之位当立嫡立长。” 可是现在该怎么跟徐皇后说呢？ “皇祖母这桃子太好吃了，我想给皇爷爷和二叔还有淇国公爷爷送去一些，你看可以吗？”小家伙朱瞻基如有神助一般的跳了出来。 徐皇后听后笑吟吟的道：“嗯，瞻基真的长大懂事了，你皇爷爷会高兴的。不过他们此刻在饮酒，不方便打扰。 还是等酒席散了，你在送过去吧。” 柳天赐刚开始还挺高兴，他正愁着怎么把行宫内的事情讲出来呢，小家伙就替他说了出来。 可是看到徐皇后的反应之际，他心里凉了半截。 鹅考，感情人家徐皇后早就知道。 可话说她明明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忧呢？难道他现在也不喜欢老大朱高炽了吗？ 不应该啊！这尼玛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柳天赐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的厉害。 联想到咸宁公主，柳天赐顿时更不安了。 咸宁公主的轨迹都变了，那么朱高炽父子的结局改变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真是日了狗了，没想到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煽动的后果是这么的严重。 永乐真的会废除皇太子朱高炽吗？难道自己的长期饭票真的保不住了吗？ 天知道！柳天赐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 这个时候他说不说意义都不大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徐皇后居然是这种反应，看她不慌不忙的样子跟没事儿人似的。 “敬诚啊，你先下去吧。本宫跟咸宁一年没见了有些话要说。”徐皇后看了一眼柳天赐，接着又道：“对了，明天回銮之后，瞻基的学业就交给你了，别忘记早点到永福宫。” “是，皇后娘娘。” ...... 柳天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回到田庄的。 他的这种反差，可把汪狗儿两口子给吓坏了。 “二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小的给你请个大夫看看吧？”汪狗儿关切的道。 柳天赐挥挥手：“不用了狗儿哥，你放心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太好。” 汪狗儿还想在说什么，机敏的汪嫂偷偷的拧了他一把，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汪狗儿疼的一咧嘴，可看到老婆的表情，他屁也没敢放。 汪嫂这个时候笑着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二少爷休息了，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说完，拉着汪狗儿就往外面走去。 柳天赐一头扎在床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历史要改变了？汉王要上位了？永乐两口子居然是支持废储的？ 尼玛，不要玩我好不好？老子学了那么多年历史岂不是白学了？ 话说大明都变了，后面的历史究竟会变成什么鬼样子看来只有天知道了。 柳天赐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越想越乱，越乱越想，心头积蓄的郁闷都要爆炸了。 就在这个时候，汪嫂推开门走了进来：“二少爷，淇国公丘福来了，正在大堂等候您呢。” 柳天赐眼前一亮，淇国公丘福乃太子太师，那是铁杆的嫡长子继承制的支持者，况且他刚才也在现场。 所以，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 现在萦绕在他心头的迷雾层峦叠嶂解都解不开，或许丘福能帮着解开...... 第0060章 棋局 丘福一点都不客气，仿佛柳家田庄是他家似的。 一看到柳天赐就颐指气使的道：“小猴崽子，去给老夫弄点可口的垫垫肚子。” 柳天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陛下赐宴，那么多好吃的你不吃，却跑我家来蹭饭这是何道理。” 丘福看柳天赐使性子也不生气：“你个猴崽子，咋得，老夫还能吃穷了你？” 第一次见人上门讨吃的还讨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不是耍无赖么？ 不过柳天赐也没任何办法，谁让他老爹都是人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呢？ “可口的没有，垫肚子的倒是不缺，就怕你老人家牙口不好。”柳天赐嘟囔了一句。 丘福抬腿就是一脚踢过来，柳天赐闪身躲过，嘿嘿一笑一溜烟的窜了出去，惹的丘福一阵哈哈大笑。 时间不大，一碗热汤面端了上来。 柳天赐知道丘福老顽童的性格，所以在他面前一点都不客气：“老家伙，只有这了，爱吃不吃。” 丘福操起筷子尝了一口，面露喜色：“不错不错，挺合老夫的胃口。”说完就是一阵狼吞虎咽，很快一碗热汤面见了底。 柳天赐都看愣了，老家伙也不怕烫着，跟个恶狼似的，稀里呼噜吃的是满头大汗。 “老家伙你还真是个穷命，御宴上山珍海味什么没有？尤其是还有平日里吃不到的牛肉，你可倒好竟然把一碗热汤面吃出大餐的感觉来，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丘福把筷子一放，用袖子擦了擦嘴，丝毫不在乎那是一件昂贵的丝绸袍服。 “你个猴崽子懂个屁，你以为皇家的饭有那么好吃吗？诚如你所言，我老人家牙口不好，还要留着吃香的喝辣的呢，硌了牙就不好了。” 这，话里有话啊！ 柳天赐顿时神情振奋，困扰他多时的问题老家伙说不定还真能给他解惑。 “你说陛下今天把汉王堂而皇之的推出来，他把太子殿下置于何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就不懂得祸起萧墙的道理吗？” 丘福打了个饱嗝，然后笑眯眯地道：“哟？小猴崽子可以啊！有个智慧的头脑，就冲这一点就比你老子强。” “老家伙你就别挖苦小子了，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陛下和皇后两人好像达成了默契，难道他们真的要把老二推上去？” 丘福笑了笑并未接这个话题，而是把话题扯开：“听说你成了皇长孙的老师了？那小家伙可不好摆弄，以后有你闹心的时候。” 我擦，果然是人老奸马老滑。 居然避而不提，这不是让人闹心吗？ 柳天赐心里百爪挠心似的痒痒的难受：“老家伙你耍我是不是，你要是知道点什么就赶紧告诉我，否则以后到我这里别说热汤面了，就是狗屎也吃不上热乎的。” 丘福指着柳天赐腰间的穿宫牌意味深长的道：“你个小猴崽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干嘛还来问老夫？” 柳天赐本来陷入“改变历史”的死胡同找不到出路，想咨询一下丘福这头识途老马呢，现在倒好，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更找不着北了。 “这......就是一个穿宫牌，跟我问你的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好不好？” 这下轮到丘福吃惊了：“你小子真不知道这腰牌的来历？” “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腰牌吗？在小子看来就是材质好了一些值点钱罢了。” 噗，丘福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惊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血了：“你个小猴崽子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不带这样玩弄老夫的。 你知道不知道这腰牌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拥有，实话告诉你据我老人家所知，撑死了最多不超过五指之数。 明面上太子殿下有一块，暗地里只有出海的那位，还有吃斋念经的那位拥有，加上你的也才四块。 你却跟老夫说不知这腰牌的厉害，不是耍老夫是什么？” 啊？柳天赐脑袋嗡的一声。 不过，随即心头升起一抹狂喜，然后一把从腰间取下仔细的端详起来。 哈哈，实在是没想到这腰牌居然还是限量版。 “臭小子你就偷着乐去吧，这可着满大明不知有多少人想拥有随时免检面见陛下的资格却不可得，你却揣着金元宝哭穷，可不要羡煞老夫好不好？ 另外老夫告诉你这块腰牌最大的用处其实还不限于面见陛下，它其实是一种身份的认可，有了它就可以调动神机营。” 嘶，柳天赐倒吸一口冷气。 尼玛，这腰牌的作用恐怖如斯，居然连大明最精锐的神机营都可以调用。 可是徐皇后就像是没事儿人似的交给自己，而且还不告知真实的用途，话说这也太儿戏了吧？ 突然，柳天赐脑海里灵光乍现，一下子心里就明白了，之前困扰他的问题全都通了。 神机营是自己老爹和大哥统领，永乐通过徐皇后的手悄无声息的把调兵令牌交到自己手上，这说明什么？ 自己不知道令牌的作用，但是相信老爹柳升肯定知道，只要回家见到这面令牌他就会明白永乐要用兵了。 话说回来，永乐为什么要用兵？ 目前北面的草原人被压制的不敢妄动，南边的交趾只不过是疥癣之疾，按说大明目前是国内升平一派祥和的景象。 那他用兵针对谁？或者说是防备谁？ 联想到今天汉王和军方各大佬联袂出席的御宴，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永乐是在防备汉王！ 尼玛，永乐下的果然是一手好棋，而自己就是这局棋里的一个闲子冷招。 退一万步说，一旦汉王那边打算兵变并且迅速封锁皇城、控制太子，到时候永乐和太子的旨意就出不去了。 关键时刻，那这面令牌就起到调动神机营护驾的作用。 综上所述，今天永乐把汉王推介给掌控军队的军方大佬面前，其实就是一次试探啊！ 永乐就是要看看军方有多少人是支持汉王的。 而且柳天赐相信恐怕现在锦衣卫的探子已经把汉王和参加宴会的军方大佬都监视起来了。 一旦他们私下里联络，肯定逃不过永乐的眼睛。 永乐这是要把汉王一系党羽一网打尽的意思啊！ 柳天赐呆呆的看着腰牌，后脊梁骨都冒冷汗。 没想到躺着也能中枪，老子不想搅和进你们父子的这场宫斗大戏...... 第0061章 游戏 柳天赐本来对这玉牌只是当一个很值钱，能够传之子孙后代的财富看待的。 可是当他知道了其中妙用之后，再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挂在腰间，而是贴身存放，睡觉都不敢离身。 尽管这个世界上知道腰牌真正作用的人寥寥无几，但是也不得不提防万一啊！ 试想丘福都知道，以汉王嫡出皇子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 汉王肯定还知道出海的、念经的手里有，如果他要动手的话，那么郑和、姚和尚那边肯定有人监视。 另外可以想见到神机营也肯定有他的耳目，本来汉王就对掌控神机营的柳家忌惮很深，假如他要是知道永乐又给自己一块的话，那还不得灭了自己啊！ 说实话，这块玉牌现在对柳天赐来讲就是一块烫手而且粘手的山芋。 永乐啊永乐，你可真给人家找了一个好活，这整天提心吊胆的，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还有，别看老家伙丘福装的挺像那么回事，他说是不胜酒力提前退场的，可是仔细思量的话还是有漏洞可寻的。 柳天赐甚至可以断定，老家伙丘福一定是永乐派来提点他的。 有些话永乐不好说出口，但是丘福就不一样了，本来跟柳家的关系就走的很近，再加上他长辈的身份，所以借用他的嘴说出来无疑是最合适的。 老家伙藏得还真他妈的深，老顽童多好的掩饰啊！ 丘福口说不忌，大大咧咧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谁都没有把一个退居二线不再统兵的老朽放在心上，估计汉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谁这么认为谁他么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叉！ 柳天赐可以百分百确定，汉王不动则好，一旦按耐不住心里的小九九动的话，结局一定很悲催。 永乐给他布置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着他钻呢！ 好吧，永乐你牛逼，好算计，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被你装进彀中了。 细思极恐啊！ 所以，柳天赐得出一个结论，历史还是那个历史，大的方向还是没有改变，只不过是一些无关历史进程的人和事儿有些许的偏差，就比如咸宁公主...... ...... 眨眼间回到京师已经三天了，柳天赐脑海里始终有那么一个身影挥之不去。 对，你没猜错就是咸宁这妮子。 柳天赐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怦然心动，看在眼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他觉得这肯定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要不然怎么解释她对永乐的赐婚抵死不从？莫不是冥冥之中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呵呵，这么认为会不会有点太自恋太不要脸啊！柳天赐老脸一红。 “夫子何故脸红？”朱瞻基好奇宝宝样的歪着脑袋问道。 “额，屋里好闷！” “真的？人家也觉得好闷，要不然咱们玩游戏，我来当孙猴子，你来当妖怪。”朱瞻基把手里的毛笔一扔胖乎乎的圆脸上尽显兴奋之色。 “切，不干。我都当妖怪被你给打死八回了。” 朱瞻基一脸不高兴：“夫子说话不算话，人家都学会了那么多篇文章了，你也不陪人家玩。” 柳天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知道小家伙是个顺毛驴，要是不如他的意起了逆反心里，以后就不好调教了。 于是呵呵一笑：“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也得换个妖精打吧，总是黑熊怪太累了。” 一看柳天赐口气转变有商量，小家伙又开心了：“那你当白骨精给我打吧！”说着，也不知道从那里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他的如意金箍棒——玉杵。 噗，柳天赐一口茶水喷的小家伙满脸都是。 “为师堂堂七尺男儿扮女妖精成何体统？ 你要是真想玩，不如为师扮做如来佛祖把你压在五指山下可好？”柳天赐为了让小家伙心甘情愿的读书识字也是拼了老命了。 有的玩就行，朱瞻基爽快答应了。 柳天赐撕下一张小纸条写下五指山，然后贴在小家伙的脑门上一脸坏笑的道：“好了，你现在已经被我压在五指山下了，所以你就不能动弹了。 既然要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知道不？” 朱瞻基使劲的点点头：“我齐天大圣朱瞻基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时间不到绝对不擅自妄动。” 说完，再看朱瞻基原地立正纹丝不动的开始站桩。 柳天赐呵呵一笑，迈腿进了里屋，然后一头扎在床上抱着枕头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这段时间因为玉佩的事情把他折磨的可是够呛，是吃不香睡不好的。 再加上小家伙朱瞻基又是个好奇宝宝加多动症儿童一刻都停不下来，折腾的他可是不轻。 这下好了，没有小家伙的捣蛋，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了。 心情骤然放松，很快柳天赐就进入了梦乡。 他倒是睡美了，可是可怜的朱瞻基却傻傻的站在那里，两眼一直盯着计时的沙漏。 一个时辰不能动，这是游戏规则，无论如何在时间没到之前是不能动弹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家伙朱瞻基的额头渐渐冒汗了，身体僵硬的厉害，腿也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强大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一动不动。 他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我是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我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我虽然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可是本殿下出来依旧是少年。 我曾经闹过东海龙宫，我曾经阎王殿里耍威风，我曾经蟠桃会上偷仙桃，我曾经力压十万兵。 我曾经把太上老君仙丹当糖豆吃，我也曾经练出了火眼金睛。” 正当他念的有劲的时候，咸宁公主推门走进了书房。 看到朱瞻基怪异的一幕，她吃了一惊：“瞻基，你头上贴个纸条，傻不愣登的站在那里嘴里念叨什么呢？” 朱瞻基乍闻“母老虎姑姑”的声音吓的他浑身一哆嗦，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现在他跟咸宁姑姑已经握手言和了，以往的既往不咎，现在自己又没有得罪她，相信她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的。 “姑姑，我在跟夫子玩游戏呢。 他是如来佛祖，我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不过人家被他镇压在五指山下不能动弹，要五百年才能出来呢。” 咸宁公主不敢置信的望着朱瞻基：“啥？游戏？五百年？” 第0062章 考校 柳天赐这个小无赖真是太过分了，忽悠瞻基玩游戏，实则是罚站，而他却躲起来睡觉。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抱着枕头流口水，嘴里嘟囔着什么梦话。 虽然没听清什么说的什么内容，不过据她猜想，肯定是梦见吃什么好东西了，因为隐隐约约的就听见一个“咸”字。 哼，怎么不咸死你！除了吃就是睡，这样能把瞻基教好？ 咸宁突然发现柳天赐怀里搂着的枕头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心里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她的第一次女红作品正是这个绣枕，她送给了朱瞻基。 没想到居然被这家伙搂着睡觉，恼羞成怒的咸宁抬腿一脚照着柳天赐的屁股就蹬了上去。 无巧不成书，柳天赐慵懒的翻个身，咸宁一脚蹬空。 随着惯性，咸宁整个身子骑跨坐在了柳天赐腰腹间。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简直羞死个人，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跟男子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 羞红了脸的咸宁刚要起身，突然一双大手拉住了她，起来一半复又坐了下来。 柳天赐醒了，四目相对，这下子尴尬了。 咸宁娇羞的脸如同一块红布，就连脖子都是红色的。 柳天赐有些傻眼，刚还在梦里会佳人，可佳人眨眼间就到了，而且以这么一种暧昧之极的方式相见。 尼玛，该死的老天，不要跟老子开这样的玩笑哦。 这不是要老命了吗，话说咱也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纯爷们好不好？ “你个登徒子，还不快松开本公主！”咸宁气急了附身狠狠的一口咬在柳天赐胳膊上。 就在此时，朱瞻基一溜小跑着进来：“哈哈，终于一个时辰了。咦？姑姑你跟柳夫子在做什么？” 擦了个擦，吃痛的柳天赐赶紧松开手，咸宁就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似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话说这也太丢人了吧？ 而且如此羞人的一幕，居然被朱瞻基这个小王八蛋看见了，这个大嘴巴还不得到处嚷嚷去？ 母后、父皇要是知道了的话......咸宁心里着急的一批，恶狠狠的瞪向柳天赐。 柳天赐老脸一红，这小娘皮属狗的啊！？这一口咬的可是不轻。 不过事情紧急他已经顾不得疼痛了，急中生智之下柳天赐尴尬一笑道：“唔，是瞻基啊，我跟公主殿下刚在做......游戏。” 唔......渣男！咸宁公主银牙咬的都要碎了，这个无赖登徒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嘴脸真是可恨之极。 “是嘛？那叫什么游戏啊，我怎么从来没玩过？我也要玩。”朱瞻基玩性大发，貌似对刚才所见的游戏很有兴趣的样子。 柳天赐半弯着腰顺手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玩个屁，游戏时间到，赶紧温书去。” “为什么姑姑就能玩，我不能玩，夫子也太不公平了吧？”朱瞻基捂着脑门很不服气的翻着白眼。 “本夫子说不行就不行，小孩子能跟大人比吗？是不是不服气，不过不要在本夫子的面前不服气，赶紧温书去。 否则以后就不带你玩游戏，也不给你讲故事。” 柳天赐现在只能强行把事件平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传出去话咸宁的名声可就毁了。 “唔......”朱瞻基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这也行？咸宁长出了一口气，好吧，不管怎样能把朱瞻基这个大嘴巴骗过去也好。 “哼，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小心你的舌头。 对了，话说睡觉的时候腰里还别个棍子，怎么没硌死你。”咸宁恶狠狠的说完，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柳天赐脸都黑了，别棍子睡觉？亏你想的出来。 ...... 永福宫正殿，闲来无事的永乐带着杨士奇、解缙等一帮内阁大佬过来视察朱瞻基的学业，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小棉袄咸宁气呼呼的跟朱瞻基交代着什么。 “咸宁，你怎么在这里？” 咸宁刚把朱瞻基封口，老爹就过来了。 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心怦怦跳的厉害，生怕朱瞻基把刚才的一幕讲出来。 “啊？父皇，人家过来看看瞻基学习的怎么样。”这本来就是她来永福宫的目的，其实也不算是说谎。 “嗯，你离开京师的这段时间，瞻基没有你的管教愈发无法无天。现在你回来了，是得多操心一下瞻基的学业。” 柳天赐听到永乐的声音，浑身就是一哆嗦。 我去，不管什么原因，他刚被动的跟人家闺女玩了一把暧昧，眨眼间人家老爹就到了。 颇有做贼被抓现行的感觉，这就是做贼心虚啊！ 柳天赐赶紧调整一下体内躁动不已的热流，几个深呼吸过后身体慢慢的调整了过来，终于可以直起腰昂首挺胸的出去见永乐了。 “臣柳天赐见过陛下！~” “哦？敬诚啊，来的正好，朕刚才跟内阁诸位说你教导皇长孙颇见成效，他们不信。故此，特来检验一下。” 我去，内阁七大阁臣悉数在此，这阵仗搞的可不小。 解缙此刻捋着他那漂亮的胡须走了过来，把柳天赐拉到一边小声的道：“敬诚，你给解伯伯说实话，是不是在撒谎欺骗陛下？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替你转圜的。” 切，看不起谁呢？你以为你们教不好人家就一定教不好啊？柳天赐郁闷了，怎么还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啊！ “解伯伯，陛下所言不虚，皇孙就是有长进了吗？如果不信，尽可以考校一二嘛！” 解缙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这孩子不要嘴硬，现在跟老夫说实话还可以有缓和的余地，可是真等杨阁老他们考校，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如果事后证明你是扯谎，恐怕一个欺君之罪是没跑的了。” 柳天赐当然明白解缙这是在帮他，以他跟自己老爹柳升的私交来说，这个时候他不会拿欺君之罪吓唬自己。 柳天赐心里有底，这段时间他用故事和游戏为诱饵，把朱瞻基拿捏的服服帖贴的。 每讲一段故事，小家伙就要背一篇文章；每做一次游戏，背文章加倍。 “陛下，诸位阁老，小子不才侥天之幸，皇孙学业大有精进。不过小子不敢贪天之功，这一切都仰赖陛下天威和诸位阁老前期打下的底子。 如果诸位不信，尽可当面验证。” 第0063章 刮目相看 永乐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暗的赞叹：“好小子！谦卑恭谨不贪功，孺子可教也！” 朱瞻基紧张的一批，今天这么大的阵仗都是冲他来的。 说实话在座的诸位，除了咸宁姑姑之外，都是教过他的老师，尤其是大学士杨士奇，教育他的时间最多。 那个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杨士奇，老家伙整天摇头晃脑的满嘴之乎者也，一点都不好玩。 杨士奇填鸭式教育搞的他心里都有阴影了，看见书就疼痛，在学宫里一坐下屁股跟扎了刺一样难受。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看见杨士奇老夫子讲授经义的时候嘴角冒白沫，他就感觉那像是老牛反刍，挺恶心人的。 哪还有学习下去的心思？要是有成绩那就见鬼了。 杨士奇此刻是一百个不相信，他和朱瞻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两年多来朱瞻基是个什么成色他自信心里是最清楚的了。 听着柳天赐谦虚的话，他心里一阵的好笑。 这小子还真有点小聪明，表面上是不贪功，实则是在逃避责任，他这是在做两手准备呢。 考核的时候要是朱瞻基能过关，那就是仰赖陛下天威；要是不过关，那就是底子打的不好。要知道底子是他们这些内阁成员打的啊！ 这就相当于是把他们都绑到一个战车上了，明着告诉他们考核的时候要照顾一下，要挑简单的来，千万不要考核难度过大的。 否则的话，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柳天赐要是知道杨士奇这么想，估计都能气晕咯！话说他真的只不过是想在中意的女孩子面前表现的好一些。 其实他大可以大包大揽的直接吹嘘一番，不过那样的话就显得有些骄傲自大，这严重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因为，他已经观察到咸宁公主貌似对这场考核很敢兴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 只见大学士杨士奇笑吟吟的走到朱瞻基面前拱手一礼：“殿下最近都学了什么？” 朱瞻基眉头一皱脸色登时就变的不自在了，并且往后退了一步，心中骂道：“老家伙今天肯定没刷牙嘴巴臭烘烘的，还离小爷这么近是想熏死人家么？” 不过他的动作落在杨士奇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杨士奇觉得朱瞻基这就是胆怯、害怕了。 就说嘛!真金不怕火炼，这还没开始火炼呢，就已经露怯了。 看来柳天赐这小子也不过如此，肯定是为了讨陛下欢心才说皇孙有长进的。 老夫门生故旧遍天下，一生教导过那么多的学子，说句自夸的话，我都没能把皇长孙朱瞻基教好，你一个毛头小子才读了几天书就敢吹牛？ 哼，要不是看在解缙和你父交好的情分上，老夫当场就能戳穿你的谎言。 年轻人刚一入内阁就想着要超越我等，力压我等一头，赶着上位也未免太着急了吧？ 话说，杨士奇想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不过久经朝堂身居高位见惯了尔虞我诈，使惯了权谋手段的他有这想法也不足为奇。 在他眼里柳天赐就是想上位，保准的！ 这就是心有阳光花儿盛开；心若阴暗入眼一片漆黑。 朱瞻基偷眼瞅了一下永乐，额，皇爷爷此刻面沉似水一脸严肃有点吓银呐！顿时心中更紧张了：“回杨夫子的话，学生最近......最近学了三字经，还有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孟子也都有所涉猎。” 杨士奇强忍着笑意，这小子还怪能吹里，老夫教了两年你都没把蒙学的三百千全部学会，现在敢说学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好，就背来听听！”杨士奇一脸的不相信。 考试向来是学生最怕的事情，尤其是这么多的监考老师严阵以待。最要命的是永乐和他最害怕的母老虎咸宁姑姑都盯着他。 柳天赐此刻也有些紧张了，我靠，朱瞻基这小子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这要是出了丑，自己可就在咸宁面前丢大人了啊！ 不行，这个面子无论如何要把握住咯！ 小家伙朱瞻基此刻紧张的额头有些冒汗，脑子一片空白，小手不断的揉着衣襟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日，还真掉链子了啊！ 柳天赐赶紧上前安抚道：“殿下不要紧张，你就当是平时温书即可。”说到这里，他附耳小声的又道：“殿下你要是不好好的表现，我就会被那几个老家伙取代，那样的话咱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所以，你要坚强，你要抗住压力好好的表现。奥利给！” 朱瞻基一听，登时就急眼了。 啥玩意？如果自己表现的不如意，柳天赐就不能再继续教他了，这怎么行？ 那几个老家伙可真是够让人讨厌的，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柳天赐走。 有了柳天赐的刺激、打气，再看小家伙朱瞻基胆气立马上来了。 哼，我七十二变，我大闹天宫，我阎王殿里耍威风，我蟠桃会上偷仙桃，我曾力压十万兵。 嘿嘿，我这么厉害我怕谁？ 《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楮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喻，柏水窦章...... 《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朱瞻基是一气呵成，全文背诵了下来。 这可把杨士奇给惊的不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老夫教导了他两年，他背的磕磕绊绊错误百出，可是到柳天赐的手里才多久啊？ 他居然把朱瞻基调教成现在这样，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啊！话说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杨士奇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不过杨士奇心中仍然存在一丝侥幸，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朱瞻基肯定是因为前面两年的基础才猛然间开窍会背的。 但是要换做孟子或者论语就未必了。” 杨士奇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殿下背的很好，老夫很欣慰。不过两年了才会背，虽然背的好，但是也不值得骄傲。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争取百尺竿头更上一步才好。” 此刻的咸宁公主倒吸一口冷气，瞻基居然真的有长进了。 她看柳天赐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满满都是不可思议之情。 话说，柳天赐这个登徒子是怎么做到不耽误睡大觉还能把瞻基调教出来的呢？ 第0064章 又遇“放辟”时 永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微微上扬，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此时此刻怎一开心了得？ 他对朱瞻基的疼爱有多深，对其期望有多深，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是有本账的。 说实话之前这孩子可是没少让他伤脑筋，在他的印象中朱瞻基每天除了调皮捣蛋貌似就一无是处了。 学习更别提了，今天学了晚上回来就着饭咽肚子里第二天就拉出来了。 妥妥的一个吃货，满脑子浆糊的蠢才。 让柳天赐教他是永乐下了很大决心的，他可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硬这么做的。 近期朱瞻基回到家在餐桌上的表现，让他本来即将沉寂的心又燃起熊熊烈火。 瞻基有进步了！就说嘛，给朕带来好运的孙子，怎么可能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话说内阁的那帮酸腐帮朕处理国家大事还算是可圈可点的，可是要论教育朱瞻基跟柳天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就拿杨士奇来说，老家伙累的吭哧吭哧教了两年，结果小家伙是越来越逆反，越来越讨厌学习，一提到读书朱瞻基就蔫了，丝毫提不起来兴趣。 要说杨士奇没学问那是昧着良心说话，可是再有学问教不好朱瞻基也是白瞎啊！ 归根结底还是教育方式不对。 永乐很庆幸接纳了柳天赐的教学方式，否则的话现在的朱瞻基还是整天不学无术荒废着呢。 解缙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他呆呆的看了一眼朱瞻基，又偷偷的瞅了一眼柳天赐。 皇天啊！柳天赐这个臭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是教过朱瞻基的，只不过是最近他忙着编纂《永乐大典》来学宫的次数少了而已。 之前朱瞻基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自然跟明镜一样，话说现在皇孙的进步也太神速了吧？ 其他几个内阁成员也纷纷面面相觑，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论岁数他们加起来几百岁，而柳天赐也就十七八岁，加上虚岁也不过二十，可以说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论学识他们任何一个人拉出来，三个柳天赐也未必能及得上他们，说点吹牛的话他们读过的书，比柳天赐见过的都多。 可是他们即便是这样，他们花费了两年时间还是没把小家伙朱瞻基教好。 不过柳天赐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做到了他们绞尽脑汁都没完成的任务。 幸运吗？不尽然。柳天赐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罢了。 杨士奇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不愿意承认失败，不愿意承认技不如人。 “皇长孙殿下，刚才你说论语、孟子皆有涉猎；那老夫就在考校一下你。” 杨士奇思索了一下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作何解释？” 额，这也太简单了吧？朱瞻基瞬间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还以为出什么难题呢，感情就这啊？ 话说前一阵子在田庄种菜的时候，柳天赐就曾经教导过他。 所以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尊敬我家里的长辈，从而推广到尊敬别人家里的长辈；爱护我家里的儿女，从而推广到爱护别人家里的儿女。说到底这就是博爱。 朱瞻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 尴尬了，本来以为可以刁难一下小家伙来着，但是没想到居然被活生生的打脸了。 或许是这道题出的太简单了，毕竟之前自己和其他的内阁成员也教过朱瞻基孟子篇。 那就增加难度，背诵加释义看你行不行。 想到这里杨士奇沉吟了片刻道：“看来皇长孙殿下对孟子梁惠王篇很熟悉啊！那不妨这样吧，老夫给你起个头，你接着往下背，然后解释其意思如何？” 柳天赐笑了，因为孟子梁惠王篇，小家伙在行宫的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了。这是用西游记故事换来的，小家伙急于知道后面的故事情节，所以学的非常用功，只一个晚上就会背了。 朱瞻基跟柳天赐笑着鼓励他的目光交汇，瞬间能量爆棚：“杨夫子尽管出题。”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就从这里往下背吧。” 杨士奇说完，退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就有点难度了，看你到底行不行。 永乐这个时候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对这句话的印象太深了了。 上一次他考校朱瞻基，结果闹出来一个“放屁后面是一泡屎”的笑话，至今想来觉得犹自好笑。 这一次这个龟孙可千万别在闹出笑话啊！ 要知道上一回是当着他两口子面出丑倒无所谓，可是现在可是当着内阁所有人的面啊！ 再闹了笑话，那丢人就丢大发了！ 朱瞻基小脸绷得紧紧的，面色红扑扑的，眼神闪烁不敢看永乐。 他上一次为此还拉了一裤兜子，怎么能忘却？ 至今想来都觉得羞人的很，而且他总觉得皇爷爷此刻正在心里嘲笑他。 见朱瞻基脸红的厉害，而且有些不敢抬头看人的样子。 杨士奇颇为自得，就说嘛！你柳天赐也不是万能的啊！那些朗朗上口的蒙学三百千有我们前期打下的底子，你可以快速的教会朱瞻基。 但是孟子这样拗口晦涩的内容，你怎么可能也都教会？ 杨士奇顿觉丢失了的面子，一下子找回来了。 “皇长孙你不会也没关系，毕竟敬诚也才教了你几天而已。”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柳天赐笑着道：“敬诚，你也不要灰心丧气。皇长孙在你的教导下，已经有了突飞猛进。老夫相信假以时日，会好的。” 柳天赐笑着拱手：“杨阁老教训的是，但是我相信皇长孙一定可以背的出来。” 朱瞻基抬头羞羞的看了看皇爷爷，咦？他老人家神色凝重很紧张的样子，他一定很担心人家像上次一样出丑吧？ 永乐跟朱瞻基四目相对，看着羞羞的小家伙，自然明白小家伙的想法。 于是，永乐点点头：“瞻基，大胆的背，就算是背错了皇爷爷也不会责怪你。” 有了永乐的肯定，再想一下柳天赐的诱惑，朱瞻基一下子抛开思想负担，清了清嗓子开口背诵起来：“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第0065章 黑马横空出世 纳尼？居然背出来了？这下杨士奇彻底的不镇定了。 这怎么可能？ 要说三百千朱瞻基能背下来不足为奇，因为这两年偶尔讲述一下论语和孟子，其他的时间净跟蒙学经典打教导了。 可是，这短短的时间内，柳天赐居然把朱瞻基教导成现在的样子，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受。 于是不甘心失败的不愿意认输的杨士奇，又继续提问，结果都是一样。 小家伙是张嘴就来，而且就连释义都说的头头是道。 其他几个内阁成员这个时候也纷纷上前提问，几乎是轮番轰炸了，可是小家伙朱瞻基一一回答，没有丝毫的出错。 唯有解缙站在一边手捻须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面，心中是暗暗钦佩不已，柳天赐这孩子还真是脱胎换骨了。 话说这可是老夫的功劳啊！要不是老夫当初建议安远伯把他强行绑进军营锻炼，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他甚至敢断言，柳天赐平步青云的时刻就要到了。 因为他已经注意到永乐的表情变化了，永乐刚才一脸紧张，而现在则轻松愉悦的一批，就好像宠幸年轻貌美的妃子最后那一哆嗦后满足的表情。 永乐频频点头，脸上笑意阑珊，解缙知道那是对皇孙的满意，那是对柳天赐的赞赏。 以杨士奇为首的内阁现在是彻底的败下阵来，不得不服气啊！ 不过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朱瞻基前后的变化会这么大？ “陛下，老臣服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前老臣自诩在圣人典籍上的造诣无人能及，不过现而今看来这是一个多么傲慢、多么无知的想法。 吾等不及敬诚多矣！ 老臣没有教好皇长孙殿下，有负陛下托付，愧对陛下隆恩，实在是汗颜之至。”说着，杨士奇扑通一声跪在永乐脚下请罪不已。 其他内阁有样学样，也赶紧跪下磕头请罪。 永乐哈哈一笑：“士奇、大绅诸位爱卿请起，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诸位爱卿对瞻基的教导朕是看在眼里的。 尔等尽心尽力殚精竭虑，不过瞻基的心没用在学业上，才导致看似你们的教育失败。” 说到这里，永乐看向朱瞻基，眼珠子一瞪训斥道：“还不快跪下给几位夫子赔礼道歉。” 古人讲究师恩大如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所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跪拜师傅是应有之义。 朱瞻基这会儿也挺识趣，皇爷爷生气了，这要是不顺着他老人家的意思，还不得鞋底子伺候啊！ 就在他来到杨士奇、解缙他们面前还没跪下的时候，杨士奇赶紧扶住朱瞻基：“殿下万万不可，莫要折煞老臣。” 朱瞻基正好借坡下驴，这不是人家不跪拜哟，是杨夫子不让的哟，皇爷爷这可怪不得人家哟。 “陛下对臣等如此厚爱，让臣如何自处啊！”说到这里杨士奇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此时再看永乐，沉吟了一下道：“士奇，咱们君臣共事多年，也算是交心。另外，你们只是暂代皇孙太师之职， 皇孙学业不成，朕不怪你，你又何必自责？” 说到这里，永乐话锋一转：“士奇，最近国事繁重，你们也都忙着各自的一摊子事儿，想必更没有时间教导皇孙了。 那么接下来皇孙教育的问题也是刻不容缓的，这样吧，你看朕让敬诚担任太师之职如何？” 永乐好手段！帝王心术也！ 让皇孙下跪，又像拉家常似的交流，目的就是笼络安抚内阁人心。 等杨士奇他们感激涕零之际，在抛出柳天赐的议题，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好意思在反对了。果真是好算计！ 永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士奇他们怎么会不懂？ 要知道朱瞻基老师的位置一直是悬而未决，一来是皇孙调皮捣蛋气跑了很多大儒，简直是臭名昭著，所以很多清流大儒不愿意担任； 二来是太师位置关键，朝中大臣竞争者甚多。 所以一来二去，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现在柳天赐教育朱瞻基的成果有目共睹，比他们所有内阁成员加起来都要成绩突出。他们还真没有理由反对。 再则，为了皇孙太师的位置，朝中向往这个职位的大臣明里暗里较劲，各自托关系走门路，马上都要演变成朝争了，这绝对不利于朝堂团结。 如果让柳天赐这匹黑马横空出世，断了他们的念想也好。 这样他们就不会在惦记着皇孙太师的位置，从而把精力都用到朝廷大事上去，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柳天赐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内阁成员，他们要是反对的话，让陛下怎么看？ 如果给陛下一个内阁不团结的印象，说他们以大欺小，为老不尊那就不妙了。 再说了，他们一致拥护柳天赐为皇孙太师，这就相当于是卖一个天大的人情出去啊！柳天赐不管将来走到哪一步，回首当初的话还不得对他们常怀感恩之心？ 总之，让柳天赐出任皇孙太师是一石三鸟啊！ 嗯就这么办，杨士奇脑子飞速转动过后，打定了注意。 “陛下，臣杨士奇大力支持新进内阁成员柳天赐出任皇孙太师之位。” 杨士奇能想到的问题，其他内阁成员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意。 “臣解缙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内阁一致通过，永乐满意的点点头。 “敬诚啊！看到没，诸位阁老都很看好你哟，以后瞻基的教育问题朕就全权托付给你了，你要戒骄戒躁，不可有懈怠之心。 争取早日把皇孙教导成才！” 朱瞻基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吃了蜜蜂屎似的。 他心里大声的疾呼：“人家终于可以和柳夫子正大光明、堂而皇之的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一直站在永乐身边的咸宁公主几乎要暴走了，父皇这是搞什么哦！ 柳天赐明明就是个大坏蛋、小骗子，他欺骗了您老人家啊！ 他根本就没用心的教育瞻基，刚才人家亲眼所见他以游戏的明目让瞻基罚站，而他则躲清净睡大觉。 一想起柳天赐睡觉，咸宁不禁一阵恶寒！ 柳天赐登徒子，不但睡觉流口水，还居然胆大包天的......对人家那样，实在是可恶至极，本公主定跟你没完。 第0066章 二少爷要去秦淮河 柳天赐一进府门，柳丁很狗腿的过来笑着谄媚：“二少爷回来了，老夫人说了让你回来后去佛堂见她。” 佛堂乃庄严肃穆之地，祖母念经的时候从不在那里见任何人，今天倒是奇怪，也不知道什么事情？ 柳天赐尽管心中疑惑不解，不过脚下并没停直奔佛堂。 后院凉阁旁的三间偏房就是祖母的佛堂，柳天赐推门走了进去，当他看到沈管家的那一刻，心中全明白了。 不用问，肯定是为了他侄子沈荣的事情。 果不其然柳老太君见到柳天赐一脸严肃的道：“孙儿，田庄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沈荣表兄虽然做的有点不地道，但是他总归还是老身的娘家人。 那寡妇我也派人问过了，她愿意跟沈荣过日子。这么一来的话，也不算是强占村妇。 至于他支钱的事情，沈管家已经把亏空给补上了。 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有气也该消了。所以，祖母就做主把沈荣两口子从田庄接回来了。 府上这么大，养活这么多口子人，也不缺他们那点嚼谷你说对吧？” 祖母都这么说了，柳天赐还能怎么办只能同意。再说了他不同意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接回来了。 不过也好，汪狗儿木讷憨厚要说领着人种地绝对是把好手，但是要说管理还真不行。 汪嫂虽然精明但是总归是个女人，有好多事情不便出面。 把沈荣这个祸害弄离他们身边，他们就没有什么顾忌的了，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柳天赐走到老夫人身后帮着捏肩，然后笑着道：“祖母都安排好了，孙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脸。一切都按照您老人家的意思办。” 柳老太君闭目享受着孙儿的手法，良久才惬意的轻声道：“嗯，出来吧，不争气的东西。” 只见沈管家和沈荣叔侄二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沈荣很憔悴，本来就瘦不拉几的，现在是变的又黑又瘦，整个儿像是从难民营出来的难民。 沈管家推了这厮一把：“小畜生，还不赶紧给老夫人和二少爷跪下赔罪。” 再看沈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叩头如同捣蒜又好像小鸡吃米整个儿一磕头虫。 “老姑奶奶，沈荣错了，您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仗势欺人不该欺上瞒下，我真知道错了，您老人家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说完，又泪眼汪汪的看向柳天赐：“二少爷，我以前就是个混账王八蛋，只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你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们从小撒尿和泥一起长大的份上，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柳天赐哼了一声：“沈荣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如果再犯，祖母也救不了你。下去吧！” 沈管家、沈荣叔侄儿自是千恩万谢的离去。 柳天赐嘿嘿一笑：“祖母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像是变戏法似的手中多了一个荷叶包。 柳老太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乖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这孩子跟祖母还打埋伏，老身早就闻到味儿了，是前街刘记糕点铺子的红豆糕，还不快打开让祖母尝尝。” 荷叶包打开，浓浓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老太君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拿好吃的哄祖母开心。难得你一片孝心，还记得祖母最好这一口。” “祖母快吃，这可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老太君心都要融化了，说句实话，儿子和长孙常年不在身边，她唯一的欢乐源泉和精神寄托就是柳天赐。 此刻就算是不吃光看着，老人家也是心满意足的。都说老小孩一点儿都不假，人越老越像是孩子心性。 一块儿糕点、一颗糖果就能欢快一整天。 ...... 安远伯府西花厅是柳天赐的书房，这是自从他入阁以后，柳升特意吩咐下人收拾出来的。 柳天赐把老祖母哄的眉开眼笑吃完红豆糕后回到书房：“小丁丁去把沈荣叫过来。” “二少爷，叫他干什么？那就是一个没脸没皮的烂人，你还真相信他能改邪归正？”柳丁不满意的嘟囔着。 柳天赐一瞪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啰嗦。” 被怼的柳丁喜滋滋的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这货貌似有受虐狂，一天不挨训就好像浑身难受。 时间不大，沈荣低头哈腰的走了进来。脸上的笑从没进门都开始洋溢了：“二少爷，你叫小的有何吩咐？” 柳天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荣表兄，跟我出去一趟。” 沈荣摸不准柳天赐的脉，心里慌乱的一批。说实话，柳天赐在田庄把他整的不轻，心里都有阴影了。 甚至他每天晚上睡觉都能梦到光着腚被捆在树上，然后皮鞭子伺候。 不知道从噩梦中吓醒几多次，那滋味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嘿嘿，二少爷咱们去哪里？”沈荣瑟缩着身子脸上仍陪着笑。 “到秦淮河走一趟！那里你不是最熟悉吗？”柳天赐嘴角上扬眯缝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沈荣。 额，沈荣浑身一激灵，魂儿都要吓飞了。 “二......二少爷，你莫要拿小的开玩笑。那是以前小的不懂事，现在我再也不敢了。”说着噗通就跪下了。 柳天赐无奈的摇摇头，这货看来是真被自己整怕了。 “起来！” “不，你不原谅小的，我就是跪死在这也不起来。” 沈荣心里怕的一批，这次他能回来，是他亲自求他叔叔找了老太君。他太清楚了，在整个安远伯府能救他脱离苦海的只有老姑奶奶了。 不过他也知道绕过柳天赐让老夫人出面，二少爷心里肯定不爽。 刚才当着老姑奶的面不好发作，现在一定是找个由头惩罚他呢。 柳天赐一脚蹬过去：“赶紧给我滚起来，否则你知道什么后果。”这货是属于跟柳丁一样的毛病，和颜悦色的不行就来硬的。 果然，沈荣立刻起身。他心里美滋滋的，他太了解柳天赐了。 如果柳天赐依旧是笑眯眯的不温不火的跟他说话，丝毫不动怒，那后果肯定很严重。 可是，柳天赐对他动粗那就不同了，他觉得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才是要坏菜。 这一脚之后，肯定屁事儿没有。 柳天赐回头对柳丁道：“你别跟着了，沈荣陪着我就行。” 啊？少爷要去秦淮河找乐子，居然不让人家跟着这太过分了。 跟着少爷蹭吃蹭喝是本小厮专享的福利哦，狗日的沈荣竟然敢呛行，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0067章 来自沈荣的臆想 柳天赐是要去秦淮河，不过可不是去花天酒地。 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地，秦淮河作为京师帝都最繁华的地带，那里可不光聚集着楼船花姐儿，那里也聚集了当今最时尚最齐全的店铺。 可以说，只要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这里是应有尽有。 之前他纨绔子弟一个，整天跟一帮狐朋狗友花船买醉，可从来没有认真的逛过秦淮河。 后世的时候，他曾经夜游秦淮河，不过虽然景色宜人，可都是现代打造的，缺少了人间烟火气。 既然来这个世界一趟，如果不好好的体验一番大明永乐朝的秦淮河繁华夜景那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夜幕降临，柳天赐的身影出现在秦淮河畔。 鳞次栉比的沿街店铺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夜幕下衬托的整条街格外的有情调。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川流不息。好一派盛世景象。 远处河面上的画舫里琴声叮咚，歌声缠绵让人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真不愧是大明第一红灯区！ 唐朝杜牧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描写的正是这样的场景，之前只是靠揣摩其意境还没感觉什么。 可是现在亲临其境，那感觉又是一番不同。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金陵烟雨中的秦淮河。秦淮八艳、乌衣巷、六朝烟雨中。一条秦淮河承载了太多，千年历史的缩影尽在其中。 “二少爷，前面是秦淮河最大的画舫，要不要小的去包下来？”沈荣凑上前谄媚的笑道。 柳天赐鄙夷的瞅了这厮一眼：“你想包你包去，本少爷不包。” 唔......沈荣被噎的不轻，心中诧异万分。 二少爷带着自己逛秦淮河却不找乐子，这算什么？ 之前柳天赐不是最喜欢这一口吗？怎么现在好像是挺厌烦似的？ 装？肯定是装的，嘿嘿，从小一块光着屁股长大，谁还不知道谁啊！沈荣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下了断言。 秦淮河就连河水都泛着女人的香味，之前他曾经无比的向往能够登上画舫，找个清倌人一亲芳泽。 可是奈何囊中羞涩，他口袋里的那仨瓜俩枣的也只够进暗门子的。 要知道包一艏画舫哪怕是最不上档次的也得三十两银子起步，要是两层的楼船那没有个几百上千两根本下不来。 也只有像柳天赐这样的富家少爷，才能在上面一掷千金，温柔乡里通宵买醉。 他这样的人，也只能想想算了。 柳天赐背着手，走在人群中，他内心很平静，仿佛周遭的一切跟他都无关的样子。 此刻他就是一个历史的过客，见证着千年以来的兴衰荣辱。这里房屋的每一块砖瓦、脚下踩着的每一块石板，清澈河面上的每一艏画舫都承载着历史的痕迹。 走在上面，置身其中，恍若隔世。 ...... “沈荣，你对这里比较熟悉，有没有比较典雅清净的地方？”柳天赐驻足良久，回头看向沈荣道。 沈荣眼前一亮：“二少爷，这你可问对人了。小的知道一个好去处，绝对包你满意。” 美滋滋啊，你不是矜持吗？现在终于不装了吧？终于原形毕露了吧？ 嘿嘿，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你会不想品尝秦淮河女人的芳泽那才见了鬼呢。 这次咱也可以跟着沾沾光，你打先锋，我补位。越想越美，抑制不住的开心笑起来。 看沈荣一脸猥琐的y笑，柳天赐知道这厮没往好地方想。 “收起你肮脏的思想，你要是敢把本少爷带到你以为的地方，小心你的狗腿。” 咩?!沈荣愣住了。二少爷改性子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柳天赐吗？话说逛秦淮河不找乐子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他那方面不行了？ 否则真的想不出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嗯，一定是上次老爷把他绑到军营，失足落马之际伤到了子孙根，有且只有这一个解释。 沈荣无比坚定了这个念头。 此刻，他看柳天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额，可怜的二少爷。 空负大好年华，白瞎了万贯家财，连人世间最享受的事情都做不了，可悲可叹啊！ 唉~！这次算是白来了。还以为能跟着沾点光呢，谁料想居然是这个样子。 沈荣心里无比的懊恼，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暗自窃喜起来。 柳天赐居然不举，行不了风花雪月之事，这可是一个关乎到自己未来光明前途的秘密啊！ 如果自己能够找到医治他的方子，那岂不是...... 哈哈，不敢想了。 荣华富贵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左拥右抱蹬画舫，温柔乡里梦长留。 他仿若已经看到未来的这一幕了...... 望月楼，是秦淮河最大的酒楼。 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秦淮河，而且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大家都是体面人，自然不像市井升斗小民那样放肆的喧哗，所以这里清净的很。 三楼的雅间，柳天赐叫来掌柜，点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外加一坛金雕醉美酒。 一桌菜十两银子，着实花费不菲，不过相较这坛美酒就显得相形见拙了。 据掌柜的介绍，这是一坛埋藏了二十年的老酒，价值五十两白银。 沈荣都有点咋舌，这一餐吃掉了六十两银子。天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哟！ 讲真，他这辈子也没有一次拥有过这么多钱！ 羡慕吗？当然！嫉妒吗?不敢！ 沈荣只恨自己没有投这么好的胎，想想自己远在乡下守着几亩薄田度日、日渐苍老的爹娘，沈荣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 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 沈荣心里记挂着柳天赐“不举”的事情，自然没心思蹭吃蹭喝。 “二少爷，您慢用。小的去去就来。” 柳天赐挥挥手，如果不是他对这里不熟悉、如果不是沈荣对这里太熟悉，他真想一个人过来体会一把走在历史中的感觉。 单说沈荣，一出了望月楼三拐两拐钻进一条胡同，然后走到尽头抬头看去，前方店铺匾额写着回春堂三个字。 沈荣笑了，就是这里。 第0068章 赏你个五指山 沈荣迈步走进了回春堂：“邱神医在吗？” 一个精明能干的伙计迎了上来：“对不住您了，邱神医外出就诊尚未归来。” 沈荣有些郁闷，怎么就赶的这么寸？也太他娘的晦气了吧？ “这位爷，我们还有其他坐诊的大夫，是邱神医的高足，专治疑难杂症，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以找他。” “哦？邱神医的高足，嗯，那还差不多。前头带路。” 沈荣一扫刚才的郁闷，心气儿也足了不少。 那伙计偷眼瞧了一下沈荣，见他眉飞色舞的挺开心的，心中暗自郁闷。 凡是来这里寻医问药的，无一不是垂头丧气，试想得了那种难言的疾病，怎么可能会开心的起来？ 可这小子怎么这么兴奋呢？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啊！ 回春堂前面是药铺，后面是寻医问药的地方，也就是大夫坐堂的地方。 这跟大多数的医馆不同，不过要知道回春堂可是一家专治男人、女人私处病的地方。 这里靠近秦淮河，地方选择的比较隐晦，而且是晚上营业，为的就是方便一些人前来看病。 得了那种难言的疾病，一般人是不好意思大白天堂而皇之的前来就医的。 沈荣看着面前的大夫拱了拱手：“有劳大夫了，帮我开一张治疗男人不举的药方。” 这大夫一身连帽黑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而且面前还隔着一道纱帘，不得不说这种装扮很适合这样的地方。 因为大家谁也看不清楚谁，这样患者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袒露心机，于大夫来说也更方便问诊。 大夫的声音很沙哑：“先把把脉吧！”话音未落，一个脉枕从纱帘下方递了过来。 沈荣有些尴尬：“神医你误会了，不是在下，而是在下的主人得了不举之症。所以，诊脉就不必了。” “这有些难办，我们诊病向来都是望闻问切，患者不到场这样的情况还真不好开方子。” 沈荣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我家主人身份尊贵，可偏偏得了这难言之疾，所以不方便来此。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神医担待一二。” 沙哑声又起：“不好意思，鄙人有师训，要知道药用好了可以去人疾病，可是用不好那就是人命关天，所以药是不可以乱开的。 最好是请你的主人亲自到此来一趟，待我诊明病因方可对症下药。” 沈荣有些着急，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虽然他综合总总因素推断的很有把握，但是他哪里有胆子当着柳天赐的面说破啊！ 沈荣于是又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宝钞：“神医行个方便，我家主人是因为失足落马不慎伤到子孙根所以不举。还劳烦神医就此情况给开个方子。” 纱帘后那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紧接着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哦，原来如此，既然知道病因，那就好办。” 说着，提笔刷刷点点开了一张方子递过去：“前堂抓药，三碗水煎成半碗服用。十天后来复诊，再视情况定夺。” 沈荣大喜过望，千恩万谢的拿着方子去抓药。 嘿嘿，老子今天可是花了血本了。成败在此一举，只要帮少爷治好病，那以后自己的前途还不大大滴？ 沙哑嗓看着沈荣离去的背影，回身冲后面空气道：“调整计划，我要亲自来。” “是！大档头！” ...... 望月楼，沈荣和柳天赐对面而坐。 三杯酒下肚，沈荣已经小脸红扑扑的了，借着酒意沈荣壮着胆子道：“二少爷，其实我知道一个男人得了那种病是很难说出口的。 不过你也不要灰心丧气，我找了神医给你开了药。你只要按时服用，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说着，从桌子底下把一大包药拿了出来放在柳天赐面前。 柳天赐被这家伙没头没尾的话给搞的愣住了，啥玩意就开药啊？老子没病啊！ 还他么的搞的神秘兮兮的，什么就那种病？什么很难说出口？这尼玛都是哪跟哪啊！ 沈荣醉眼朦胧的看着愣在当场的柳天赐心中暗喜，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此刻二少爷心里不定多感激人家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飘飘然：“二少爷，你也不用太感激表兄我，说实话我替你买药可不想要你的赏赐。 要知道咱们是亲戚，是表兄弟，那是砸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把椅子往柳天赐身边拉了拉，然后语重心长的又道：“这包药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邱神医那里搞来的专制男人不举的神药，我敢打包票，用不了三剂药，保证药到病除。到时候你就又可以大展雄风了。 到时候你再包楼船、吃馆子记得想着点表兄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日了狗了，不举？他么的这狗日的脑子近屎了吗？亏你想的出来。 柳天赐笑吟吟的看了一眼沈荣，此刻他已经明白沈荣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之前，他可是秦淮河上的常客，可是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登楼船，也没有叫唱曲儿的来伺候。这厮估计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那方面有了问题。 “难得表兄一番美意，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说到这里，柳天赐勾了勾手指头：“表兄你靠近一些，我有些话要给你讲。” 哇哦！沈荣高兴坏了，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自己给蒙对了。 嘿嘿，我这脑子可真好使，这一下我可要飞黄腾达了，以后在安远伯府我看谁还敢对自己不敬。 叔叔眼看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那等他退了以后，府上管家的位置岂不是唾手可得？ 就凭着这份治愈二少爷那里的功劳，相信二少爷也不会把管家的位置给别人。 他心里是越想越美，简直美到爆了。 柳天赐盯着沈荣慢慢凑过来的尖嘴猴腮的脸庞，然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再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抡起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把沈荣打的直接在原地转了三圈，然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把沈荣都给打懵圈了，险些没打晕过去。 他的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痕迹，耳朵吱吱的响，眼前好像有无数亮晶晶的小星星在闪烁。 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呀！？二少爷怎么突然间就对人家痛下杀手了呢？ 柳天赐愤愤的怒道：“我赏你个五指山，叫你胡乱编排本少爷。” 第0069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搞岔劈了？肯定的，要不然少爷不会这么恼羞成怒。 神呐！我怎么就这么点儿背，本来想拍个马屁来着，可是现在倒好，拍马蹄子上了。 这一蹶子可算是把自己踢进无底深渊里去了。 沈荣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头晕目眩，赶紧跪下请罪：“少爷，我该死我有罪，我不改妄自揣测，我不该胡思乱想。 可是念在小的初衷是好的份上，你就饶了小的吧！”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 刚才他有多张狂现在就有多凄凉，简直就是极速反转啊！ 柳天赐气笑了，好吧，这货目的不纯，刚才小有薄惩也就够了，没必要跟一个毫无自尊的家伙置气。 “少爷笑了，那就是不生小的气了。小的感恩戴德，我给你磕头了。”察言观色，顺杆爬，这货倒是玩的挺顺溜的。 “作为你污蔑本少爷的惩罚，把这桌子酒菜全吃了，要是敢少吃一口，小心你的皮子。”说完，柳天赐佛袖而去。 沈荣有些傻眼，这算是什么惩罚？ 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这福利给的也太大了吧？话说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宁愿意天天挨耳光。 一桌酒席十两银子哦！每一口都是钱啊！ 望月楼的菜品精致，用料考究才是昂贵的原因，量其实并不大。 这一桌子八个菜对于他来说，应该可以消灭。 别看他瘦，但是肚量可是不小，大白米饭一顿他能干三碗。加上前阵子在田庄干活，累的跟狗一样，饭量更是大增。 柳天赐走后，沈荣立马操起筷子，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似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 秦淮河畔，驻足赏月。 柳天赐闭着眼睛，感受着清风拂面，突然一阵女子哭叫之声传来。 柳天赐下意识的回身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拉扯着一女子往画舫上拖拽，而地上则倒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哭天抢地的抱着另五短身材的家伙的腿苦苦哀求放了她女儿。 “去你的，你个老不死的。”那壮汉一脚踢开老妇，然后嬉皮笑脸的道：“有人看上你女儿，那是她的福气。 等会贵人玩高兴了，自然会给你送回来，说不定你们家从此就锦衣玉食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了呢。再说了又少不了一块肉，你瞎鬼嚎什么！” 我靠，抢强民女？话说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前阵子监察御史刘文翰弹劾权贵子弟流连秦淮河多有不法之事，言犹在耳啊！ 可是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子弟，居然就敢顶风而上逆风作案，难道就不怕永乐发飙？难道真想试一试永乐的刀子快不快？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柳天赐虽然不是什么多高尚的人，他之前也包楼船，享受温柔乡，但是盗亦有道，那是花钱找乐子，要说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他还真不屑于做。 柳天赐看着年迈的老妇被壮汉一脚踢开，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嗓子，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喝住了那两名大汉。 老妇一看有人替她出头，而且这人气质非凡一看就是贵公子。 一下子就好像找到救星了似的，跌跌撞撞跑到柳天赐面前跪下：“贵人救命啊，他们要把我女儿拉到那肮脏的地方去。” 柳天赐搀扶起老妇：“老人家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容忍这等逼良为娼的事情发生。” “哟呵，你小子找茬是不？想英雄救美，可你也得是英雄啊。你信不信老子一拳能把你揍回家吃奶。” 五短身材的家伙说完，比划了一下拳头，然后哈哈大笑。 此时，拉扯女子的彪形大汉松开了那女子，快步走了过来横眉怒目的道：“小白脸，谁的裤裆没缝严，把你给漏出来了。 真是嗑瓜子磕出个臭虫，什么仁（人）都有，想拔份也不看看爷们是干什么的。” 柳天赐之前可是号称金陵小霸王，在京师权贵子弟圈子中赫赫有名。 说句实在话，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 “大胆的奴才，狗一样的东西，敢在本少爷面前大放厥词，来人啊！把这厮的嘴撕烂。” 柳天赐说完尴尬了，靠，忘了今天是悄悄出来的，身边根本就没带人手。 这笑话闹大了。 初开始那两名壮汉还真吓一跳，看柳天赐盛气凌人的样子绝逼不是好惹的主。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帮手出现，那两个家伙胆子大了起来。 哼，感情是虚张声势啊！吓爷们一大跳。 如果柳天赐一声过后，真有恶奴打手冲出，他们或许也就认怂了。 但是柳天赐雷声大雨点小，屁的帮手都没有。 他们觉得柳天赐或许就是一个寻常的富家子弟罢了，试想真要是京师权贵子弟出门在外，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 五短身材汉子指着柳天赐道：“小白脸，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爷们跪下求饶，然后再奉送上十两银子消气钱，否则要你好看。” 柳天赐一把将跑过来的女子拉在身后，面对五短身材的汉子的威胁，柳天赐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嘴角顿时带着笑意。 那汉子愣住了，这小白脸子有毛病啊！还敢笑，这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吧？老子非把你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 就在他刚想动手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两名应天府的官差。 五短身材的汉子更是得意的瞅了一眼柳天赐，然后面带笑意的对为首的那官差道：“哟，这不是何捕头吗？今天怎么这么巧，等会儿上去喝两杯。” 拉扯女子的彪形大汉此刻也赶紧上前一抱拳：“宋瑛少爷在上面看着呢，何兄行个方便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带回去。 事后，宋瑛少爷自会有一份谢意奉送。” 柳天赐郁闷了，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竟然是西宁侯宋晟的儿子宋瑛这个王八蛋搞的事情。 可话说，这小子不应该躲在家里哭鼻子呢吗？毕竟永乐的赐婚都撤销了，即将到手的驸马都尉也泡汤了。 柳天赐可是太了解宋瑛这小子了，这家伙的绰号鼻涕虫。 话说这货从小就爱哭，一哭就哭的鼻涕横飞。所以，柳天赐给他取了这个很拉风的绰号。 宋瑛在权贵子弟圈子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说句实话比之前的柳天赐还要不堪。 除了吃喝玩乐，几乎就没什么长处。哦不，准确的来说这厮还真有个长处，不过貌似就是条蚯蚓，长有个屁用。 第0070章 极速反转 何捕头看着上来套近乎的两名西宁侯府豢养的打手心里暗暗叫苦，你们找死不要牵连老子好不好啊！？ 这两个家伙不认识柳天赐，可他却太认识了。 要知道柳天赐可是连应天府知府都头疼的主儿，就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捕头了。 可是何捕头有点想不通的是，柳天赐之前哪一次出来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可今天他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呢？要说这也不像是这位爷的作风啊。 如果不是可以断定面前这位就是实打实的柳天赐，何捕头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说实话，自从何捕头听说柳天赐被诊断为活死人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里可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小霸王可算是安生了，再也不能给他找麻烦了。 不过好景不长，又有消息传来。 活死人属于误诊，人家柳二公子不仅活蹦乱跳的，而且还荣获陛下赏识特别提拔进了内阁听用。 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不仅何捕头胆战心惊，就连应天府的知府老爷都脑瓜疼，甚至发出这样的感慨：以后京师帝都的地面上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他们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之后却发现柳二少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没有在金陵地面上找过任何的麻烦，就连他之前最喜欢的秦淮风月之地都不来了。 甚至都很少听到这位爷的消息了，就好像是消失了似的。这让知府大人可是长出一口气。 何捕头知道，刚才知府大老爷还在佛堂烧香，让佛祖保佑他平安度过这一任期的最后三天。 因为三天后他就调往外地了，其实吏部的公文早就都下来了，如果不是交接还没有完成，估计知府大老爷早就撒丫子了。 可偏偏老天爷不作美啊！柳二公子耐不住寂寞来秦淮河找乐子了，而且一出手就跟西宁侯府的人干上了。 这可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他都有点后悔来秦淮河巡查了。 要说巡查秦淮河，在应天府差役们中间绝对是个肥差、美差，可是谁能想到能遇到这事儿呢？ 奶奶滴，真是点背到家了！ 这个时候，围观的百姓纷纷摇头叹息。 有人道：“唉！这个年轻的公子哥儿恐怕要倒霉了。得罪了西宁侯府的小爷还能有个好？这要是被官差锁拿到应天府不掉层皮是出不来的，这年头好人不好做啊！” 刚挤进人群的沈荣闻听此言笑着对那人道：“这位仁兄，你未免有点太悲观了。我倒是看这贵公子气势不凡，像是有来头的样子。 不若我们打一赌，我赌一百文钱官差不敢缉拿这位公子。” 那人一皱眉：“你谁啊！？” 沈荣打了个饱嗝笑着道：“路过路过，随便看看热闹。你敢不敢赌?”说着，掏出自己最后压箱底的一百文钱晃了晃。 那人被刺激的不轻：“赌就赌，老子还就不信邪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西宁侯府的那小爷办不成的事情呢。” 说着拿出一张五两面额的宝钞：“你要是赢了，这张宝钞归你。哼，不过你也就过过眼瘾罢了，你要是能赢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沈荣嘿嘿一笑，心里美滋滋啊！傻逼就是傻逼，居然连大名鼎鼎的柳二公子都不晓得，你不输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他的目光很是炙热的盯着那人手中那张五两面额的宝钞，仿佛那已经是他的了似的。 ...... “老何，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那小白脸子带回应天府审问一番，说不定就能审出个江洋大盗之类的呢。”五短身材的壮汉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 何捕头手下的官差是新来的，他不认识柳天赐可是却认识那壮汉，知道那两个汉子是西宁侯府的打手。 所以，他把铁链一抖哗啦作响，冲着柳天赐就走了过去。 人群中跟沈荣打赌的那位咧开嘴哈哈一笑：“兄嘚，你的钱归我了。”说着伸出手在沈荣面前。 沈荣嘿嘿一笑：“这位仁兄，事情还没到最后呢，你就真敢断言你赢定了。我看未必。” 话音未落，只听得何捕头一声怒吼：“你个废物点心，你要去索谁？还不把这两个强抢民女的家伙给我索了！” 啊？那新手官差一咧嘴有些傻眼。 啥玩意啊？你不是跟这两个家伙关系很好的吗？往日没少在一起吃酒，而且平时都是称兄道弟的，今天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呀！？ 不过，上官的话就是命令，让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他不敢怠慢。一个掉头直奔那两壮汉，手中的铁链一抖直接索住一个家伙的脖子。 然后再看何捕头动作更是麻利，根本没有什么拖泥带水。本来还在腰间的铁链，他的手一动哗啦一声就取了下来直接套在了另一个家伙的脖子上。 这一套动作，简直可以堪称行云流水。 惹得那新手官差好一阵羡慕。何头的这手拿人绝活还真不是盖的，在整个应天府官差中他要是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围观的百姓都愣住了，咦？今天怎么窝里斗起来了？ 平时这两个家伙跟衙门里的官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谁能想到居然官差翻脸要锁拿他们。 是他们得罪了衙门的上官还是官差改了性子了？搞不懂啊搞不懂，神仙打架的事还真是扑所迷离呀！看来明天早上又要有新的谈资了。 跟沈荣打赌的那位脸色立马就变了，他转身就要往人群里挤。可是哪里有沈荣的手快？ 沈荣早就盯着这货呢，就在那人一转身的功夫，沈荣一把抢过宝钞就揣进怀里然后嘿嘿一笑道：“多谢仁兄的宝钞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那人砸吧了半天嘴脸色就跟变色龙一样来回的变了好几次，不过最终尴尬的一笑：“愿赌服输，便宜你小子了。” 说完，挤进人群消失在长街上。 傻逼一个，分不清形势就敢跟老子赌。沈荣心里这个痛快啊，总算是把今晚的损失降到了最低，不管多少还算是回本了一些。 一想起损失的那几十两银子，他就一阵的肉痛。 柳天赐能感觉出躲在自己身后那女孩浑身都在颤抖，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也能理解，试想，一个平头老百姓谁遇见这样的事情谁不害怕啊！ “姑娘，不要害怕，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那女子这个时候方反应过来，噗通就给柳天赐跪下了：“小女子多谢恩公出手相救，但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仙居何处？小女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恩公......” 第0071章 人的名树的影 柳天赐此时才注意这名女子，刚才离的远，又加上拉扯之际发髻散落遮挡面部。 这女子虽出身寒门，可老天爷给了她一张足以傲视群芳的脸蛋。 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乌黑的眸子宛若一泓清泉。 大眼睛眨动之下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的冲动。 尤其是身材凸凹有致，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真是天生丽质啊！虽然小家碧玉，但是丝毫不比大家闺秀差哪里去。怪不得宋瑛这小子会为了她不惜当街强抢。 不得不说一声“鼻涕虫”这货的眼光还是挺毒的！ 柳天赐是见过“世面”的，当初他电脑硬盘里存了几个g各国老师的大片，可是怎么都感觉跟这个女子比起来逊色不少。 尤其是这女子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听到耳朵里让人有种心旷神怡很享受的感觉，心里痒痒的...... 这么惹火的绝世娇娃如果她愿意，相信世上肯为她死的人都有。 额，我这是怎么了？柳天赐此刻觉得自己浑身燥热，体内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似乎要喷薄而出。 他使劲的慌了一下脑袋，然后暗自深呼吸，慢慢的调整身心，总算是压制住冲动。 尼玛，老子再不济也是阅尽天下a片心中无码的境界，怎么能在这儿翻车？ 此时，那老妇上前搂着女儿激动的老泪纵横。 “多谢公子出手救了老身的女儿，否则，老身真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轻受老身一拜！” 老妇说完跪下叩头谢恩！ 柳天赐急忙上前搀扶：“老人家不要折煞小子，俗话说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在我大明永乐朝的朗朗乾坤下发生这种事情，官府一定不会放任。” 说到这里看向何捕头：“这位官爷，在下说的没错吧？” 何捕头心里一咧嘴，暗道不好。 本来他想着把这两个家伙先带走，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放了。这样的话两边都不得罪，可是现在到好。 这位爷看样子是不打算善罢甘休啊！听他的话味是要追责到底的意思哦。 天呐！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天天巡逻都是太平无事，可是今天怎么就偏偏赶上“神仙打架”了呢？ 被铁链锁住的五短身材汉子是万万没想到何捕头会对他动手，于是怒不可遏的吼道：“姓何的，竟然胆敢抓老子，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信不信等会儿我家少爷过来大嘴巴抽你，赶紧把我放了，否则你就惨了。” 另一个大汉也愤愤的道：“老何你小子搞错了，抓我们干什么，赶紧把我们放了，等会儿我在少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要不然，等我家少爷下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何捕头真恨不得拿针线把这两个家伙的嘴缝上，你娘的，这个时候逞英雄抖威风也不看看对面这额位爷是谁? 别说是你们这两个跳梁小丑的小瘪三了，即便是宋瑛也不敢在你面前这位爷跟前耍少爷脾气。 柳天赐微微一笑：“官爷，你也看见了，这两个贼人竟然胆敢威胁官差。你说这要是再应天府的大堂上该怎么收拾？” 何捕头都要哭了，柳天赐不表明身份，他也不敢直呼其名道破这件事。谁知道这位爷心里是咋想的呢？你要是早点表明身份，相信这两不开眼的东西也不敢跟你咋呼啊。 “回公子的话，这要是在应天府大堂上，别的不问，先给三十杀威棒。嘴里不干不净的更是要掌嘴以示惩戒。” “哦？那你还等什么？这里没有杀威棒，可是掌嘴又不需要水火棍对吧？”柳天赐依旧是笑吟吟的。 柳天赐话音未落，只见何捕头手中的铁链一抖，把那汉子拉到近前抡起大巴掌就是一顿嘴巴子。 啊？另一个官差都看傻眼了。何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话说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怎么一味的听那年轻人的话呢？让他抽嘴巴他就上，这哪里还是自己认识的何捕头啊！ 这一顿嘴巴子可算是把那汉子给抽醒了，此刻他终于意味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要说他跟何捕头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交情自然是不浅滴。 他们两人闲暇之际没少一起鬼混，吃喝嫖赌什么都不忌讳。可是为什么老何会突然间的一反常态这么听那年轻人的话？ 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再想不明白对面这年轻人的身份不简单那也不用混了。 试想，连宋瑛的名头都压不住的人，而且年纪跟宋瑛相仿，可着满帝都貌似只有安远伯府的那一位了吧？ 嗡的一声，他的脑袋瞬间大了三圈。 我滴个娘唉，刚才自己可是辱骂羞辱这位爷来着。得罪了大名鼎鼎的柳二公子，那自己的小命还能保的住吗？ 越想越胆寒，越想越后怕。一股热流顿时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 何捕头正打的过瘾呢，只觉得一股尿骚味儿。低头一瞧，这厮竟然吓尿了。 此刻那汉子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一翻白眼竟然昏厥过去。 何捕头回身看了一眼柳天赐，陪着笑道：“公子，你看可还满意？” 柳天赐手捂着口鼻后退了两步，很是厌烦的道：“把人弄远一些，真是晦气。” 何捕头招手叫过来两个闻讯赶来的差役：“把人带回去，免得在此污了眼睛。” “是，何头！”差役答应一声，架起来就走。 剩下的另一个壮汉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打死他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收场。 何捕头这鸟人也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神经，居然敢跟西宁侯府作对，等下我家少爷来了要你好看。 可是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傻眼了，原本停在岸边的画舫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划走了，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 靠，我滴个宋瑛少爷唉，你这事儿做的可是太不地道了，我们两兄弟投奔你，就是看你是个挥金如土而且讲义气的人。 可是我们为了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就这样拍拍屁股脚底板抹油溜了？ 何捕头早就发现画舫动了，讲真，当他看到画舫动的时候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他真的担心宋瑛上岸来，两强相遇狭路相逢，真那样的话今天的局面就不好收场了。不过现在就好处理的多了。 “来人，把这个打着西宁侯府招牌招摇撞骗行凶作恶的贼人给我带回去严加审讯！” “是，何捕头！” 第0072章 悲催的宋瑛 画舫，暖香阁。 宋瑛一口闷掉一杯酒，剧烈的眩晕感顿时笼罩了他的大脑。 这种飘忽的、如在云里雾里的醉酒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酒精的麻醉之下，憋在胸口的恶气肆意的张狂着。 现在，他需要一个发泄点，否则的话，那股恶气能把他憋爆了。 一把拽过来一名歌姬，扯开纱衣上下其手起来。 能出场陪客人的歌姬都是经过老鸨精心调教过的，很会把握贵客的情绪。 于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声色引诱之下，宋瑛急不可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压了上去...... 几番云雨过后，一滩烂泥般躺在分红色绣床上的宋瑛清醒了不少。 两行清泪不知觉之间已经滑落脸颊！ 不知多少人羡慕他的出身，西宁侯的儿子，多么荣耀的一个光环。 就连当今的皇帝陛下都亲自给他指婚，把嫡出的咸宁公主许配给他。 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多么的兴奋。 在顶级权贵的圈子里，贵族子弟不知凡几，可是单单唯有他有这份荣耀。 所以，他一改往日浪荡子的形象，再也不花天酒地再也不寻欢作乐，一心准备着当他的驸马都尉。 可是，可但是，但可是，让人蛋疼的是——他的未婚妻咸宁公主居然逃婚了！ 五雷轰顶一般的噩耗险传来，宋瑛懵圈了。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难道就不睁开眼看看吗？老子为了你都断绝了所有的不良嗜好，浪子回头重新做人，就等着跟你洞房花烛白首偕老的一天。 可是你居然跑了......难道本公子就这么不堪？难道我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 不知多少次他自顾自怜，他沮丧落寞，可是他从未放弃。依旧像一个苦行僧似的当一个居家好男人。 可是等啊等盼啊盼，没等来咸宁公主回心转意，也没有盼来期许已久的赐婚。却等来陛下下旨撤销指婚的消息。 宋瑛整个人都崩溃了，于是借酒浇愁，画舫买醉日复一日。 今天偶然间的一瞥，发现了一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女子。可以说他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的整个灵魂都要出窍了。 花丛中厮混过来的他也不得不由衷的赞叹一句：世间竟还有如此尤物！ 他身边这些操持皮肉营生的女子跟那女子比较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甚至看过那女子之后，身边这些脂粉女子他都觉得俗不可耐，根本不想在看第二眼。 当时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和此红粉娇娃春宵一度即便是死也值了。 所以精虫上脑之下不管不顾的下令手下的狗腿子把那女子掳上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柳天赐这个狗娘养的横插一杠子破坏了他的好事。 说实话，他当时真想跟柳天赐拼个你死我活见个真章出来。 不过，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他太了解柳天赐了，之前那小子可以混不吝、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专门找事，故意给他老爹添乱子。 可是自己却不行，因为自己的情况可跟柳天赐完全不同。 讲真，柳天赐可以破罐子破摔，但是自己万万不能。 自己不能不顾及影响，不能不顾及老爹的颜面，更不能不顾及老爹在陛下面前的形象。 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如果能够放开一切的话，估计京师帝都权贵子弟圈里的小霸王应该会是他，柳天赐给他提鞋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那也只是如果而已~ 自从听说柳天赐成为活死人，讲真，宋瑛心里真的太爽了。 试想，一个一直跟他作对，一直力压他一头的死对头，再也不能跟他作对躺在床上等死。还有什么比这还好的消息？ 不过让人郁闷的是，柳天赐这狗日的居然奇迹一般的苏醒了。 而且，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这小子苏醒之后就如有神助一般迅速蹿红，以至于陛下对他青眼有加接连提拔。 入内阁就不知道羡煞多少人的眼球，可是更惊人的还在后头，这小子不知怎么做到的居然成了皇长孙的老师。 要知道那可是经过陛下和内阁诸位大学士一致认可的哦！ 这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比他更明白的了。 柳天赐就相当于是买了一张，哦不，应该是三张平安符啊！ 陛下在一天他是宠臣，陛下龙御归天之后太子登基他依旧是内阁宠臣，在说的远一些等皇长孙掌权的一天，他更是如鱼得水，说不定位列三公都是有可能的。 玛德，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论出身他是侯爵的儿子，柳天赐只不过是个伯爵的儿子。 论到拼爹，他老子西宁侯宋晟的军功人脉也拉安远伯柳升不知几条街。 可是偏偏父一代优势明显，怎么到了子一代就能反转差别这么多呢？ 或许，这辈子跟柳天赐也没法比了。 人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啊！ 尤其是自从赐婚被取消后，他们宋家在京师权贵圈子中都已经成了笑柄了。 一个笑柄怎么能跟如日中天仍旧在上升的柳家比拼？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高傲不可一世的宋瑛——认怂了！ 窝囊啊！也不知道被人家传出之后会怎么品评他。 不过不用想也能猜出来，肯定说宋家已成昔日黄花风光不再，要不然怎么会被柳天赐吓的都不敢照面就狼狈的桃之夭夭呢？ 正在他痛苦的无声哭泣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敢问对面船上的可是西宁侯府宋瑛公子？” 宋瑛登时就浑身一激灵，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体内的酒劲儿随着汗水蒸发殆尽。 “尼玛，该不会是柳天赐这个狗娘样的追上来了吧？” 可是随即一想不对啊，柳天赐要是真的追上来，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的。依着那家伙混不吝二世祖的脾气早就打上船来了。 话说不是柳天赐那还会是谁呢？ 宋瑛疑惑重重，迅速的整理好衣衫走出船舱腚眼儿观瞧。 只见对面一艏两层楼船画舫的船首位置立着一个身影，借着楼船的大红灯笼看的真切，居然是他...... 第0073章 婢女春泥 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尤其是封建社会官本位的时代，人治大于法。 柳天赐知道何捕头只是做个样子给他看，估计把人抓了以后很快就能放出来。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行凶的两个人被绳之以法，也奈何不了始作俑者的宋瑛。 说白了这两个家伙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何捕头刚刚说的那句话已经很明显的给这件事定了性。 冒充西宁侯府的招牌多好的一个给宋瑛脱身的借口啊！ 好吧，现在那女子没事就是好事。 讲真，如果真要他跟西宁侯府硬顶着干，他也未必能讨多少便宜。要知道西宁侯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何捕头把人带走之后，围观者也都散去。沈荣此时才一溜烟的跑上前愤愤的道：“二少爷你没事吧？我挤了好半天都没挤进来，话说看热闹的人也太多了。 如果我在场的话，只需三拳两脚全撂趴下，岂容他们在二少爷面前放肆？？哼，敢跟我家二少爷呲牙者必掰之！” 这货边说边晃动了一下露着青筋跟麻杆一样的胳膊，还别说不管实力怎么样，气势倒是摆的挺足的。 貌似他就是上山能拳打猛虎下海能独战蛟龙的武林高手似的。 靠，不要这么逗比好不好？自己吃几碗干饭不知道啊！牛逼吹的震天响，刚才老子都看见你在人群中跟人打赌还赢了五两宝钞好不好？ 柳天赐被这厮直接给气乐了，要不是看在老祖母的份上，真想一脚踢死他。 沈荣瞅了那女子一眼，眼珠一转有了新的想法。 只见他嘿嘿一笑道：“这位姑娘你今天算是遇到贵人了，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师小......(霸王两字到嘴边了硬是没敢说)小阁老、皇长孙的师傅、安远伯的儿子柳天赐少爷。 以后你要是能跟在他的身边做个婢女什么的，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并且再也不怕那西宁侯的狗屁儿子宋瑛的报复。 那小子在我家少爷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见了面也得夹着尾巴跟新过门受气小媳妇似的溜走。” 沈荣一口气把柳天赐能冠上的名号全都给说了出来，唾沫星子横飞嘴角冒白沫并且眉飞色舞的貌似他才是真正的柳天赐一般。 搞的柳天赐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的。 这狗日的曝光老子的身份也就罢了，本来他也没打算隐瞒。 可是后面说的是什么玩意？貌似大灰狼骗小白兔开门似的，这不是变相的给老子拉皮条么，老子用的着你？ 搞的老子好像想要怎么着人家似的，尴尬啊！ 那老妇听闻柳天赐的身份眼前一亮，拉着女儿就给柳天赐跪下了：“柳公子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收留小女在身边做个使唤丫鬟吧。 别看小女粗手粗脚的，可是勤快有眼力价，之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女佣，所以对于大户人家的规矩也是知道一些。 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先试用几天，觉得还称心在留下。 另外实话不瞒您，本来老身带着女儿投亲不遇想找份活先干着，哪知道遇到歹人。要不是您菩萨心肠出手相助，恐怕小女就遭殃了，想来都后怕啊。 还有，西宁侯府的势力老身有耳闻。 如果我们母女回家的话，想必很快他们就能找到。到时候没有了公子的庇护，那是什么结局就不用老身说了。 所以，老身是心甘情愿的把女儿留在您的身边听用，您就不要在推辞了，就当是救我们母女一命。” 啊？这个结局着实让人意外。 柳天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还以为她们听了沈荣说的那么露骨那么带有色彩的话，肯定会以为自己救她们的目的不纯、不怀好意。 可是哪料想却是这个样子滴！ 不过，那老妇人说的也在理，以自己对鼻涕虫宋瑛的了解，他肯定能做的出来。 柳天赐看了那女子一眼，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但见她双眸春波流转，俏脸含羞欲滴。 额，这女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是神仙遇到也会钢铁化作绕指柔，就别说柳天赐一个凡夫俗子了。 柳天赐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竟然鬼使神差的下意识点头应允：“好吧，你就留在我身边听用吧。” 说完之后，柳天赐心里怦怦跳的厉害，眼神甚至都不敢看那女子。 尼玛，这怎么有初恋的感觉。就好像情窦初开、狗屁不懂的初哥，见到心仪的女神时那种害羞那种忐忑。 要老命了，怎么就答应了呢？不应该矜持一些才显得自己对她没有坏心思吗？ 沈荣此刻笑着对那母女道：“老人家，这样吧，我替我家少爷做主了，这是五两宝钞你先拿着回家。 至于你女儿麻，就留下了，以后每个月的十五你可以进府探望。 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女儿受了委屈，或者不想让女儿在府上做婢女了，你可以直接把人带回去。” 那老妇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接过宝钞反复的看了几遍，确认是真之后一把揣进怀里。 然后满脸堆笑的道：“春泥，以后你就跟在恩人身边了。记住要好生伺候，不可偷懒、不可手脚不干净、不可没了规矩。” 哦，原来这女子名叫春泥。到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柳天赐不禁联想到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名句来。 春泥点点头：“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尽心的伺候恩公，您老就放心的回吧。” ...... 柳天赐一行三人回府暂且不提，单说那老妇。 她脚步蹒跚还有些驼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过两条街，然后左右查看见没人注意她，身形一闪进了一条巷子。 如果有人注意的话，你就会发现进了死胡同的老妇不见了，出来的却是一个妙龄少女。 那少女年方十六七岁，身形较小面容俏丽活波可爱而且还略微有些婴儿肥。 这不是大变活人吗？谁能想到老妇变少女？ 少女穿街过巷径直来到沈荣先前求医问药的回春堂，一进门，接待沈荣的伙计就迎了上来：“春泥姑娘，大档头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大档头冒充我的名字进了安远伯府，留在了那人身边，大师交代的贴身监视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那伙计一脸的吃惊：“什么？这么顺利？” “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在大档头的魅惑之功下逃脱？” “可大档头亲自上阵，难道她就不知道那小子是个寻花问柳的老手吗？万一......” “切，没有万一。 你懂什么？大档头都弄清楚了，那小子前阵子从马上摔下伤到那个地方了，即便是他有心也是无力的。 所以，一切敬请放心！” 第0074章 美好的清晨 “二少爷身边新进了一名叫春泥的婢女，据说是贴身的那种，最关键的是长的是相当惹火。看上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那种，所以柳丁，以后你在二少爷身边就不吃香了。” 一个跟柳丁要好的仆人如是调侃着。 柳丁面色通红，眼睛里似乎都要喷火了：“你懂个屁，从小我就伺候少爷。要说伺候人还有比我更得少爷心的？” “切，话说你伺候的那是啥啊，端茶倒水听话跑腿也就那样了。” 柳丁有些急眼：“我们当下人的不就是这样伺候吗？难道还要端屎端尿？二少爷有手有脚不稀得别人这样伺候。再说了，二少爷如厕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 那仆人年长几岁，早就成家而且孩子都有了。 他听到柳丁如此辩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个小丁丁啊，你什么时候要是知道女人的好了，你就绝对不这样想了。” 柳丁不解一脸懵逼：“女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身上香一些吗？” 这下那仆人很是吃了一惊：“不是吧？你没少跟着少爷去秦淮河啊！难道你就不知道少爷在画舫上都干了什么吗？” 一说到画舫，柳丁顿时神气活现起来，一拍胸脯得意洋洋的道：“当然知道，少爷在画舫上听曲儿、看舞、喝酒啊！ 话说那里舞娘都是穿着那种半透明的纱衣，尤其是大冬天的也那样穿着，真是佩服的很，难道她们就不怕冷吗？ 不过歌姬的嗓子是真好听，就跟百灵鸟似的。 还有，画舫上的糕点、美食是真好吃。 每一次少爷都是浅尝辄止，剩下的都赏给我吃呢。 对了，难道你忘了上一次我还带回来给你尝鲜，你都舍不得吃带回家给孩子了吗？” 那仆人傻眼了：“就这？” “昂！不然咧！” “难道少爷就没有跟那些歌姬、舞娘在床上......'打架’吗？”仆人犹自不信，继续问询。 这年头人的思想都比较单纯，那种事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所以就很隐晦的问了。 “跟女人打架？那不会，少爷最是怜香惜玉从不为难女人。 不过倒是有一次跟西宁侯府的少爷干过一架，你可不知道，咱们少爷那时候真是威武。 他把鼻涕虫宋瑛骑到胯下很揍了一顿，把他打的跟猪头似的。” 这都是哪跟哪啊？那仆人彻底败下阵来。 跟一个一窍不通的二杆子说话还真是累，不过他也实在是吃惊不小。 怎么会这样呢？？ 外界盛传二少爷花花公子一个，每日都花天酒地的，怎么可能没碰过女人呢？ 他知道柳丁不会撒谎，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看来外界流传的都是谣言了。 月亮门处春泥的身影显现出来，她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口中讲的会是真的吗？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恐怕那个时候柳天赐的“那里”就有毛病了，而不是失足落马后才落下病根的。 这可真是奇闻一件啊！ 想到这里，她眼睛里不禁露出一丝怜悯。 这小子倒是个可怜人，身为一个七尺男儿尤其是长的这么英俊帅气，那可是很讨女人欢心的。 没成想却是个行不了人道的，看来柳家以后要少一房子嗣咯！ ...... 翌日清晨，柳天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一抹朝阳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嗯！鸟语花香又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磨蹭了半天，消灭了起床气，柳天赐才不慌不忙的下了床。 来几个拉弓式动作，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打开卧房的门。 “哟，少爷起来了。让奴婢伺候你洗漱吧！”春泥早就备好了洗脸水、漱口水之类的清洗用品。 柳天赐愣住了，话说今天春泥的着装打扮可跟昨天那身土布衣服装扮是大不相同。 一袭鹅黄色的裙装难以遮挡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鹅颈细长白皙在晨光下就连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粉面桃花眸含笑，柳眉樱唇一点红。 一时间，柳天赐都有些看傻眼了。 这还是昨天的那个惹火女娇娃吗？这怎么变化这么大？虽然说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如果说现在的春泥是某豪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为过，此刻他眼中的春泥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一颦一笑无不透着灵秀之气。 看起来温婉淑雅，就连笑都透着一股高贵之风。 话说她难道会七十二变不成？除了相貌没有改变之外，身上的气质什么的全变了。 “哦，我，我自己来吧。”柳天赐手忙脚乱的洗漱起来，惹的春泥掩口笑起来：“少爷是尊贵的人，还是让奴婢来伺候你吧？” 这小子还真是可爱呢，没想到外界盛传的京师帝都小霸王居然是个看见女人就脸红的主，太有趣了。 柳天赐胡乱的用毛巾擦了擦脸，连刷牙的青盐都没用简单的漱了漱口。 “少爷，奴婢给你备下了吃食，也不知道你的口味，随便做了些。” 说完转身打开食盒，八宝莲子粥、时令蔬菜、几样糕点摆放在桌上。 不愧是大户人家做过的，这手艺还真不错。别的不说就单单那几样糕点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制作精美，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柳天赐也是饿了，坐下来大快朵颐。边吃边称赞道：“春泥姑娘的厨艺之道堪称上佳，府中的厨娘多有不及也！” 春泥低头羞赧一笑：“如果少爷喜欢，那人家每天都给做给你吃好了。别的不敢说，做吃食人家还是很有心得的。” 华夏美食几千年的传承，到大明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形成体系，后世虽有变化可是也基本不大。 江南繁华地，千年帝都城更是美食荟萃的交合点。 春泥在大户人家做过，想必她的手艺定是那个时候跟厨娘学来的。 用过早餐，春泥又伺候柳天赐穿袍服。 这倒是让柳天赐对她刮目相看，这妮子看来之前做过的那家所谓大户人家定是官宦之家。 否则的话，她怎么懂得大明官员的袍服穿戴？ 第0075章 夫子教我 紫禁城，咸宁公主寝宫。 “公主，奴婢都打问清楚了，那人昨天晚上去了......”小宫女有些欲言又止，惹的咸宁公主没来由的一阵生气。 “吞吞吐吐，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他去了哪里？” “回公主殿下，那人去了秦淮河。而且奴婢还得到一个消息，那人和西宁侯府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动手。” 咸宁公主的脸色黑的厉害，良久才咬着牙道：“真不要脸，果然都是一丘之貉。还真如大姐所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想起大姐每日以泪洗面，她心里就气愤的厉害。 “结果如何？”咸宁冷哼一声接着问。 “西宁侯府败北，连面都没敢照就夹着尾巴划船逃走了。倒是便宜了那人，据说那女子长的有倾国倾城之色，连夜就被那人带会家了。” 咸宁公主一把扔掉手中的筷子：“幸亏本公主没有同意父皇赐婚，就这么一个窝囊废的东西怎么配做本公主的夫婿。 之前听说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却是个爱哭鬼，本公主就心生厌烦。哪有七尺男儿尽学女儿作态的？真是给西宁侯丢人现眼。” “公主英明，奴婢也觉得西宁侯之子配不上您。”小宫女顺势拍了一记香喷喷的马屁过去。 咸宁公主撇撇嘴：“还用你说，我咸宁的夫婿必须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岂会容许一个娘娘腔登堂入室。” “公主自幼就崇拜陛下，夫婿自然得是将门之后、英武之才，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浪荡子怎么能行？” “如画好奴婢，本公主发现你的小嘴儿越来越甜了，都知道奉承本公主了。”咸宁尽管心里很开心，可是依旧没好气的道。 “奴婢不敢，奴婢说的全是真心话呢。”作为咸宁公主的贴身婢女，自然晓得主子的喜好，这个时候不把她拍舒服了，肯定少不得一顿训斥。 心情大好的咸宁抬手仍过去一锭银子：“拿去吧，这次替本公主打探消息辛苦你了。” 小宫女如画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多谢公主赏赐，奴婢给您磕头了。” “好了，替本公主办事，这是应该的赏赐。你先下去吧，随时留心那个坏家伙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公主殿下。” ...... 柳天赐一踏进永福宫就觉得气愤有些不对，平时他来这里那些伺候在朱瞻基身边的宫人早就迎上来了。 可是今天，没有一点的动静。 穿过月亮门进入内庭院，柳天赐愣住了。 靠，几十号人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呢。 朱瞻基这小屁孩又搞什么飞机？干什么一下子体罚这么多人？ 跪在地上的孙英听到脚步声，偷偷回头跟柳天赐看了个四目相对。 “额，我的柳小阁老啊，你可来了。赶紧看看皇孙殿下吧！”孙英不顾一切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溜小跑的来到柳天赐面前恳求道。 “怎么回事？” “皇孙殿下养的蚕宝宝昨夜全都死了，他正伤心呢。这不，所有在永福宫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罚跪。” 哦，原来如此。 柳天赐挥挥手让孙英遣散众人，所有人此刻对刘天赐那是一个感激涕零啊。 试想，从一大早的就跪在地上，饭都没浑嘴里，膝盖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再跪下去估计非出事不可。 进了永福宫正殿的大门，就看见小家伙朱瞻基蹲在地上看着死去的蚕宝宝掉眼泪。 这货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看到后宫嫔妃养蚕觉得很好玩，于是就找到皇祖母要了一些蚕种开始喂养。 眼见的蚕宝宝一点一点的长大，小家伙开心极了。 他还言之凿凿的说：“我要用自己亲手养出来的蚕宝宝吐出的丝给皇祖母和皇爷爷做一件丝绸衣服。” 当然，永乐两口子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他们也知道小家伙只不过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等他过了新鲜劲儿就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小家伙却真上心了，天天早起晚睡的照顾着他的蚕宝宝。 其实如果他要是按照蚕农的经验去做的话也不至于会死，可是他哪里懂得？再说了，宫中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当一个乐呵养着玩的，也就没有人真正的指点他。 所以，小家伙想当然的以为蚕宝宝晚上睡觉会冷于是就加盖被子。又想当然的以为蚕宝宝一定口渴了，所以挨个的拿起来放在水中喝水。 这要是不死，那就见鬼了。 要知道蚕宝宝在没有破解成蝶之前是很娇贵的，别说是泡在水里了，就是吃了粘有水的桑叶都会死翘翘的。 “殿下，蚕宝宝死则死矣。你就是哭坏了身子也是无回天之力的。” 朱瞻基就是个孩子，心爱的东西没了，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个时候用什么大道理去教导屁用都没有。 所以，柳天赐就顺其自然，先安抚一下朱瞻基受伤的心灵再说。 “夫子，你说蚕宝宝死了之后会入阴曹地府状告我吗？” 啊？小家伙的心思还真是够独特的，这脑回路怎么就跑到这上头了呢？真后悔给他讲鬼故事了。 “额，这个嘛！” 不等柳天赐说完，小家伙一脸苦逼双眼泪汪汪的仰头看着柳天赐道：“夫子，我知道它们一定很痛恨我，孙英告诉我蚕宝宝不能见水，所以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所有蚕宝宝死的。 你说，它们在阎王殿状告我的话，那些牛鬼蛇神会不会来纠缠本我啊！？” “这个嘛，应该不会的。因为殿下乃龙子龙孙，身上自带辟邪光环。所以，一切邪祟见了你都会绕道走。” 这鬼故事讲的后遗症来了，他讲故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可是谁能想到小家伙怎么就迷信上了呢？ 柳天赐话音未落，小家伙朱瞻基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激动的小脸都红了：“真的？夫子你可不要骗我哦！” 靠，话说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本来以为小家伙是因为心爱的蚕宝宝死了才伤心的，感情闹到最后竟然是为了个这！ 朱瞻基大叫一声：“来人，把这些蚕宝宝弄出去，找个地方处理了。另外，这些新采集的桑叶也都给本殿下有多远仍多远。” 孙英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招呼几个小太监赶紧收拾。 还是柳小阁老有办法啊，自己劝了那么久都不顶事儿，还害的自己还挨罚。可是自从他来，才多大的功夫啊，三言两语的就把皇孙给弄的眉开眼笑没事儿人似的。 佩服啊佩服！ 柳天赐看到一笸箩一笸箩洗的干干净净的桑叶，突然叫住了往外走的小太监：“且慢，桑叶留下我有妙用。” 朱瞻基眼前一亮：“妙用？什么妙用？夫子快快教我。” 第0076章 变化之学 柳天赐拿起桑叶看了看成色，都是新采摘并且清洗干净的，于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 朱瞻基凑过来挠着脑袋道：“夫子，这桑叶当然不错。全部是从皇家桑园里新采摘出来的，我让人洗的不知多干净呢。 可是蚕宝宝吃了这么干净的桑叶还是全都魂归地府了，真是可惜了了。” “嗯，那就省了一道清洗的工序。”柳天赐点点头接着又道：“殿下，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接下来我要用桑叶制作一道美食，你要用心的看。 实话告诉你，桑叶变美食可是一门大学问。 本夫子给这门学问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化学”，是我总结了无数前人的经验归纳出来的。 可以说这门学问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第一次形成体系，你将会是第一个学的，可以说你就是为师这门学问的开山大弟子，所以机会难得你要珍惜哟！” 柳天赐喋喋不休的向朱瞻基兜售着后世化学这门课程。 朱瞻基都听傻了，独一无二的学问？第一个学的？ 哇哦！这可真对了我的脾气。 我齐天大圣朱瞻基，大明永乐朝的嫡长孙，要说还有什么学问能配的上我的身份，那必须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 嗯，柳夫子的这门学问独步天下貌似就非常适合我，我一定要学会它。 “夫子，何为化学？”下定决心要学习的朱瞻基立马变身爱学宝宝讨教起来。 “所谓化学就是变化之学，世间万物在一定的条件下都可以产生变化。 比如用桑皮造纸，桑皮要经过一系列的处理，那么这个处理就是变化的过程，最后经过变化之后形成纸浆造成我们日常书写的纸张。 诸如此类的例子很多很多，像火药的合成、建筑使用的白灰、墨锭的制作、钢铁的冶炼等等都要用到变化之学。 可以说这是一门包揽世间万物，博大精深而且学无止境的学问。” 朱瞻基满眼都是崇拜之情，这也太神奇了吧？这变化之学闻所未闻，即便是饱读诗书的内阁诸位大学士也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对变化之学一窍不通。 哈哈，柳夫子果然是个妙人儿，人家喜欢死你了。我要做大明变化之学除夫子之外的第一人。 “夫子，学生有些迫不及待的要见识一下变化之学呢。”小家伙说着擦了一下口水，一脸期待的望着柳天赐。 柳天赐暗笑，这小家伙还真是吃货一枚。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化学，但是他一定想尝试一下桑叶凉粉的美味。 “好，今天本夫子就给你演示一下平平无奇的桑叶，在变化之学的作用下是如何变成一道美食的。” “好耶！”朱瞻基兴奋异常。 柳天赐要制作的是后世一道民间美食“桑叶凉粉”，这是他儿时记忆中最美味的食物了。 叫过来孙英，准备器皿、锅灶等一系列应用之物，并且特别吩咐要找一些秸秆或者稻草。 ...... 后宫，咸宁公主寝宫。 “什么？那个坏家伙在永福宫教唆皇孙学庖厨之艺？ 太过分了，我家瞻基那是龙子龙孙，他要学的是治国安邦的本事，要学的是几千年来的圣人经典，怎么能去学那下贱的庖厨呢？ 还夫子呢，我看是狗屁夫子，连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教诲都不懂这也太不合格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告诉父皇，罢免了他的夫子之位。长此下去瞻基就毁在他的手里了。” 一想起那日在永福宫寝殿发生的事情，咸宁心里就一阵没来由的气愤。 “可是，公主殿下，那人说桑叶变美食是一门大学问呢。还美其名曰‘变化之学’，听起来很高深奥妙呢。”小宫女如画仰着胖乎乎跟包子一样的小圆脸看着咸宁公主弱弱的道。 变化之学是何物咸宁还真不懂，别看她手不释卷的，自信也是一个才女，可是却从未听闻过。 咸宁一瞪眼：“你个死丫头，你是谁的人？怎么还帮着那坏人说话呢，来人掌嘴！” 如画太了解咸宁了，她压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咋呼的挺厉害的，可是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所以，如画赶紧跪下请罪：“公主息怒，奴婢知道错了。念在奴婢无心之过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说到这里，如画小声的怒囊了一句：“可是公主殿下就不想看看桑叶是怎么变美食的吗？” 咸宁愣了一下，诚然，如画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还真想看看什么叫做变化之学，桑叶在化学的作用下变成美食简直是闻所未闻。 话说，那美食好吃吗？ 一想到吃，咸宁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都是那坏人害的，人家一大早气的饭都没吃好。 “哼，起来吧，记着这顿打。走，跟本公主看看去。如果那坏人变化不成，那就证明他是诓骗瞻基，到时候我定要禀告父皇。” “哦，可是要变化成了呢？”如画补了一刀。 咸宁眉头一皱脸一红：“变化成就变化成呗，还能怎样？在啰嗦仔细你的皮子。”说完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去。 吓得如画一缩脖子吐了下舌头，赶紧跟了上去。 ...... 永福宫的庭院里，孙英累的满头大汗，他干的是最累的活。 用石杵把桑叶在石臼中砸成汁儿，来来回回不知几多回，胳膊都累酸了，可是仍旧不愿人接替他。 要知道这可是在皇孙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他就算是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凡是皇孙事后对他有一丝丝鼓励或者赞赏之词，那就是值得的。 所以，这个活谁都抢不走。 朱瞻基撸起袖子帮着柳天赐用纱布过滤砸碎后的桑叶，把里面的汁水用力的挤出来。 小家伙很兴奋，不但丝毫不觉得累，反而越干越来劲。 在他心里，柳夫子教授学问的方式简直是太让人喜欢了。 哪里像那些老夫子，整天把他关在学宫里背那些之乎者也，简直烦死个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优劣，如果说现在不让柳天赐教他了，反而会不习惯了。 碧绿泛青的汁液弄了整整一大盆，小家伙犹自不满足。 一想起来这做的是美食，他就忍不住的流口水。好吃的当然要多做一些才能吃过瘾呐，不过这可苦了孙英了...... 第0077章 不置可否的评价 朱瞻基正干的热火朝天，一抬头发现姑姑咸宁公主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杀到。 “柳天赐你干的好事，父皇让你教导瞻基学问，可没让你们在这永福宫胡闹。” “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姑姑。” 柳天赐和朱瞻基不得已停下了挤桑叶汁上前见礼。 这小妮子今天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柳天赐心里直犯嘀咕。 咸宁背着手昂首挺胸在石臼旁边来回的走动了几步，猛然转身看向朱瞻基：“瞻基，你就是这样好好学习的？” 朱瞻基嘿嘿一笑：“姑姑，你这次可是特错特错矣，夫子正在教我变化之学。你现在看的是桑叶，等会儿就会变成可口的美食。 夫子说，世间万物在一定条件下皆可变化。说起来这是一门极其高深莫测的大学问呢。” 咸宁偷偷撇了一眼石臼中的桑叶汁，撇撇嘴：“就这？这算什么高深莫测的大学问，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她扭头看向了柳天赐，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不过刚一跟柳天赐炽热的目光接触，她就突地脸一红心中没来由的慌乱起来，继而看向别处。 “启禀公主殿下，瞻基说的没错。千万不要看表面现象，这桑叶汁等会儿经过化学反应之后就可以变成一种叫做凉粉的美食。” “什么？凉粉？你莫要欺骗人了，本公主曾经看过宋人的《东京梦华录》，那上面记载的有一种叫做细索凉粉的描述。 不过，根据记载，凉粉细腻而白，弹性十足，入口爽滑而美。 话说你这搞的什么哦，绿不拉几的看着就让人心生不爽的很。” 哟呵，这妮子还挺博学的，居然连这么偏门的东京梦华录都读过，还真是小看了她呢。 柳天赐拿过毛巾擦了擦手：“公主殿下谬矣，这就牵扯到化学中的材质问题了。 所用材质不同，自然色泽会有所区别。不过殊途同归，最后成品口感却是相同的。” 咸宁被柳天赐驳的哑口无言，心生气恼，白了柳天赐一眼：“那好，本公主今天就长长见识，且看你是如何变化的。” 说完，在如画端过来的锦墩上坐了下来，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天赐：“开始吧！让本公主看看何为变化之学。” 柳天赐也很无奈，为什么每一次见面这妮子都好像跟他有仇似的，不找点茬、不损他两句貌似不开心似的。 搞不懂啊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奇怪呢！ ...... 过滤了两遍的桑叶汁倒进一个水晶盆里静置。 还真是奢侈，这年头水晶，尤其是这么大块能制作成盆的天然水晶可是极其难得的。 由此可见永乐对朱瞻基不是一般的宠爱啊，这么珍稀的东西都能赏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然后，点燃火把秸秆烧成草木灰用水稀释了同样静置。 等待了一会儿之后，把澄清的草木灰水和桑叶汁混合在一起放进锅里煮开。 待粘稠冒大泡之后取出重新放进水晶盆里等待放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咸宁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水晶盆，她在等待变化的产生，生恐怕错过了时机。 讲真，她真的十分好奇柳天赐口中所讲的变化之学。 别看她嘴上说不信，可是实际上她心里早就已经相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来参和。 柳天赐做了第一遍，剩下的就交给小家伙朱瞻基了去做了。 朱瞻基刚才是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恐怕错过了关键的步骤。 毕竟在他的脑子里他可是化学之门的开山大弟子，全大明除了柳天赐就数他了。 一想到这些，顿觉强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加身，所以一遍就学会了。 接下来的制作，朱瞻基有样学样丝毫不差，连续做了两盆之后小家伙彻底的学会了。 此时，第一块制作的桑叶凉粉在冰窖里取出的冰块快速降温之下已经凝结成块，成品终于出来了。 柳天赐把水晶盆倒扣在案板上：“公主殿下请上眼。”边说边用刀拍了一下，只见碧绿的桑叶凉粉颤颤巍巍弹性十足。 这下可把咸宁公主给惊呆了，嘴里自言自语的道：“天呐，还真成了！” “公主殿下要不要做第一个尝试者？”柳天赐笑吟吟的道。 朱瞻基不干了，上前一把护住，就像是个护食的大公鸡：“不行，夫子偏心，我才是变化之门的开山大弟子，而且我亲手参与了制作，所以，我要做第一个尝鲜者。” 咸宁一瞪眼：“瞻基，跟姑姑到屋里说会子话。” 说着，咸宁起身一把拉住了小家伙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就要往屋里走。 朱瞻基慌的一批，赶紧挤出一副笑脸改口道：“嘿嘿，姑姑，人家不是那个意思，人家的意思是说要第一个亲手给姑姑调制可口的美味。” 咸宁噗嗤一下乐了，这小子还真是个滑头。 “是吗？貌似本宫的耳朵不聋，你确定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朱瞻基仰着小脸非常严肃的道：“昂！不信你问夫子。人家就是这个意思。”说完，小家伙向柳天赐投去求救的目光。 好吧，他还是个孩子，为了贪一口吃的遭一顿毒打划不来。 不过这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真是挺逗的。 柳天赐强忍着笑意拱手道：“嗯，第一份当敬长者，瞻基退后让夫子来。” 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手，刷刷刷几下把桑叶凉粉切成小块状，然后各种调料放进去搅拌均匀浇了点香油最后撒上一把小葱花。 柳天赐把装着凉粉的玉碟推到咸宁面前，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殿下请品尝！” 朱瞻基闻着香味眼睛都瞪圆了，吧嗒一大滴口水滴了下来，幸好大家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姑姑，要不然就丢人了。 咸宁公主抬起玉腕，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的拿起银勺盛了一块，碧玉一般的色泽看着就有食欲。 她慢慢的送至鼻端嗅了嗅，第一感觉就是很香，味道应该不错。 然后送入口中咀嚼，唔，味醇且美鲜香爽口，绵软细嫩爽口q弹。 虽然只吃了一口，但是就已经让人回味无穷。 只一瞬间，咸宁迅速的就爱上了这份口感。接下来再也不顾忌什么吃相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直到最后一口下肚，还有种不过瘾的感觉。 朱瞻基砸吧了一下嘴凑过去喜笑颜开的道：“姑姑，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哪知道咸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眼：“去去去，小屁孩瞎凑什么热闹。”说着起身就走。 朱瞻基傻眼了，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倒是给个意见也好啊，毕竟那是人家辛辛苦苦跟夫子一起做出来的喔~！ 咸宁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回头对小宫女如画道：“去，把那做好的带走一盆。” 额，这是连吃带拿的节奏哦！朱瞻基眼前一亮，姑姑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0078章 朱瞻基献祥瑞 武英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不过熟悉这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知道，其实看着君臣之间因为某一件事情争论的脸红耳赤剑拔弩张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某一个政见不和而争论罢了。 真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图穷匕见直至见生死的地步。 永乐虽然大多数的朝政都是一言而决，诚然这一点源于他的自信和传承与他老爹朱元璋的基因，但是他还不至于到一意孤行的地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滴。 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顾忌到朝臣的意见，因为大明虽然不像是大宋那样跟士大夫共天下，但是士大夫在朝廷的影响力也绝对不能小觑。 别的不说，就单单说内阁的六大学士，如果不能够说服他们，那么一些政见根本就无法实行。 因为他们几乎就代表了大明官员士大夫阶层。 今次讨论的话题是云南沐王府发来的奏折内容。 大古剌（也就是今天的缅甸南部勃固省一带）他们有七个邻邦，即大古剌、小古剌、底马撒、茶山、底板、孟伦及八家塔要归附大明版图一事。 说句实在话，他们以前从来不和中国交往。 只不过现在听说大明朝廷要有恩于顺民，都愿归属，请求朝廷派官统理。 就为此一事，永乐和他的秘书团已经商讨一上午了。 可是直到午膳时间都过了，仍旧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 永乐认为，天下万邦无论大小，只要能够归附大明中央政府，那就是很好的藩属国。那么大明就有义务保护藩属国民的安全义务，所以大明在藩属国驻军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六学士却以为不尽然，他们从古到今，圣人经典理论一套一套的。 其实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个主题思想：“爱人者人恒敬之，敬人者，人恒爱之。”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爱别人的人，别人也永远爱他;尊敬别人的人，别人也永远尊敬他。 归根结底一句话直指永乐派大明军队驻守一事。 他们以为，藩属国之所以愿意归属大明中央王朝是受到孔孟儒家仁爱思想的影响，可是如果大明王超要是派驻军队进去，那就脱离了仁爱，那就是暴力统治。 这跟孔孟思想的初衷背离甚远，他们还是希望只派驻文官前往，由布政使代表大明中央王朝代宣慰藩属国即可，他们相信在圣人思想的感召下的，在大明至尊无上皇帝陛下的威慑下达到大同而治。 永乐跟他们争论了一上午也没有结果，诚然，一人之力有限，怎敌多人同个政见？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宫人来报：“启禀陛下，柳小阁老携皇长孙殿下求见。” 永乐心中被杨士奇一帮人搞的烦躁异常，乍一听闻柳天赐来了，心中一动。这小子别看年轻，为人处世都还挺嫩的，不过上一次发行国债一事，做的到还是很老成的。 莫不如就这件事听听他的意见呢？ 嗯，反正他现在也是内阁成员，只不过是被单独派出去去教育皇孙去了。 说不定这小子就有别样的意见，嗯，就这样，让他来讨论一下。即便是没有什么结果也不伤大雅，无碍目前的局势。 想到这里，永乐点点头：“宣他们觐见。”说完，永乐虎目扫了一下六阁老笑着道：“诸位爱卿跟朕都已经争论了一个上午了也没有什么结果，咱们大家都冷静一下。 趁着敬诚和瞻基来觐见的功夫，诸位也都好好的再细细思量一下。到底是驻兵好，还是派流官治理好。” 永乐都这么说了，杨士奇他们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暂时答应下来。 不过他们的目的还是在藩属国实行仁政，以礼义仁智信治国的。 因为这是圣人的思想，圣人在治国的方略上主张“为政以德”，用道德和礼教来治理国家是最高尚的治国之道。 这种治国方略也叫“德治”或“礼治”。 在经济方面，孔子的最主要的主张是重义轻利，鼓励人们向善。 所以，他们以为永乐用虎狼之师为先导入驻，那是跟圣人的思想脱节的，是有违圣人教化的。 ...... 柳天赐一进武英殿就觉得气氛有些异样，至于是怎么样的异样他说不上来，不过就是感觉大殿内的空气有些紧张，有些不太和谐。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朱瞻基手里捧着一个加盖了锦缎的托盘，小家伙一路走来，显得有些吃力。 “皇爷爷，孙儿瞻基向您敬献祥瑞来了。”朱瞻基小脸绷得紧紧的，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永乐一听“祥瑞”二字，眉头一皱，这孩子胡闹也不挑个时候，这个紧要的关头来添什么乱？ 他下意识的以为朱瞻基是在跟他开玩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杨士奇也是知道朱瞻基的性子，知道他喜好玩耍，至于‘祥瑞’他也是不相信的。 要知道这天下大事不知道每天发生多少起，通政司每天的奏折都用竹筐抬着送进来，要是有什么祥瑞的话他早就知道了。 永乐靠在龙椅上舒缓了一口气，手捋着胡须笑道：“瞻基，什么祥瑞啊？？” 朱瞻基兴奋的上前道：“皇爷爷，这祥瑞可是孙儿亲手做的哦？” 其实祥瑞又称“福瑞”，指吉祥的征兆。 被儒学认为是表达天意的、对人有益的自然现象。如出现彩云，风调雨顺，禾生双穗，地出甘泉，奇禽异兽出现等等。 噗，永乐险些没乐出来。果然这孩子是在胡闹。祥瑞还能用手做出来的？ 不过，永乐却也兴致勃勃，权当是调解殿内紧张的气愤了：“哦？快呈上来让朕瞧瞧。” “是，皇爷爷。” 朱瞻基捧着托盘交给太监转呈到永乐眼前。 永乐被小家伙神秘兮兮的样子搞的心里痒痒的，一把掀开锦段，只见一块四四方方、碧绿泛青的东西呈现在眼前。 额，永乐登时就愣住了。什么东东？他可以确信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 以杨士奇为首的六大内阁学士也都被眼前的东西给惊呆了，那是个什么哦？难不成还真是什么祥瑞不成？？？？？ 第0079章 君前奏对 杨士奇眼睛都要看直了：“敢问殿下，这......是什么祥瑞?” 朱瞻基顿时来了精神，小家伙一本正经的反问道：“敢问杨阁老，你以为的祥瑞是什么？” “那自然是风调雨顺，禾生双穗，地出甘泉，奇禽异兽出现等等。” “哦？那请问杨阁老桑树的叶子能吃算不算祥瑞？” 啊？杨士奇真搞不懂朱瞻基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能吃的树叶树叶还真有，随便举个例子来说比如香椿、榆钱儿、槐花等。 而且这些口感很好，特别美味，那是关键时刻能救命活人的“救命树”。 但是他唯独就是没有听说过桑叶还能吃的。 要说桑叶他简直不要太熟悉了，要知道大明是当今世界上的丝绸大国。 每年光是养蚕消耗掉的桑树叶不知要有多少，前一阵子他还建议永乐鼓励民间大力种植桑树养蚕呢。 “桑树叶怎么能吃？那是养蚕用的，殿下莫要跟老夫开这样的玩笑。”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有违常理、出乎意料大家一定是这么以为的。” 说到这里，小家伙转而看向永乐：“所以，皇爷爷，孙儿才把这块桑叶制作的美食当成祥瑞来敬献给您啊。 试想，如果遇到灾荒之年，或者粮食青黄不接之际，嗷嗷待哺的百姓们能有桑叶凉粉充饥而活命的话，那岂不是我大明最大的祥瑞吗？” “凉粉？瞻基你说这是凉粉？”永乐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昂，柳夫子亲自教孙儿制作的，味道可好了，不信您老人家尝尝！”说完回身一招手，孙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把小刀，还有油盐酱醋调味品以及碗筷。 永乐探手抓过小刀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嗯，果然是凉粉。不过这味道比朕吃过的那种要清爽弹牙的多，诸位爱卿也都来尝尝。” 永乐说完，自己动手调制了一份，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根据各自的口味调制。 “好吃！” “唔！果然是凉粉。” “老夫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 一大块桑叶凉粉被永乐君臣眨眼之间吃的精光，永乐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瞻基，你确定这真的是用桑叶做的？” “昂，那可不。柳夫子在这里，孙儿岂敢撒谎。如果不信可以问他。” “是吗？敬诚！” 柳天赐看着朱瞻基表功表了半天了，他都想一脚踢飞这家伙。故弄玄虚，还生生的往祥瑞上面攀附。 幸亏永乐没有生气，如果真想找茬的话，这就是欺君之罪。毕竟这是有违常理、颠覆人们认知的东西。 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帮着他往圆里说了。 “嗯，陛下，皇孙虽然有些夸张说是祥瑞，不过臣以为也不算过分。诚如皇孙所言，这桑叶凉粉传之四海，让百姓掌握制作方法，确实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 永乐砸吧了一下嘴：“所言甚是，这味道可真是让人回味悠长。但不知如此美食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等柳天赐答话，小家伙朱瞻基抢过话道：“皇爷爷，要说如何用桑叶制作这美味可口的凉粉，孙儿可以回答。 首先把桑叶捣碎成汁，然后过滤汁液，再然后用草木灰汁水混合之后熬制，最后放凉之后就成了。 夫子说，此法乃化学反应的结果。” 永乐闻听此言登时惊呆了：“何为化学？” 朱瞻基得意洋洋的一拍胸脯：“皇爷爷可算是问对人了。化学，顾名思义乃变化之学也。 夫子说世间万物在一定的条件下，皆可变化，这桑叶凉粉就是一个例子。不过却也是这门变化之学的皮毛而已，如果孙儿能够掌握全部的变化之学，那......” 柳天赐上前拽了一把朱瞻基打断他的信口胡诌。这要真是说出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的话来，永乐还不把这化学当成是妖学？ “陛下，其实变化之学没那么神秘，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问。完全是臣根据前人记述的生活中的常识归纳总结出来的。至于这个名字，完全是臣一时心血来潮胡乱起的，希望陛下不要误会。” 永乐微微点头：“哦，原来如此。” 此时，杨士奇擦了擦嘴好奇的问道：“敬诚，你这变化之学都是些什么内容呢？” 其实化学是一门研究物质的性质、组成、结构、以及变化规律的物理的子学科，这是最基础的定义。 不过柳天赐可不能这么说，因为即便是他这么说了这些老学究也不会理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还是能对付过去就对付过去好了。 打定主意，柳天赐拱手道：“杨阁老，要说变化之学都有什么内容，可以说包罗万象。可是要具体的说来不外乎物体的变化规律。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比如钢铁在一定的温度下可以融化成铁水，这就是物体的变化。 再比如造纸来说，在没有造纸术之前谁能想到树皮能造出纸张呢？可是蔡侯经过处理就可以让树皮、麻头及敝布、鱼网等物变成纸张。这也是物体变化的一种。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言不尽也！” 朱瞻基这个时候跳出来插话道：“还有桑叶凉粉，也是变化的一种。谁能想到桑树叶的汁水加入草木灰之后能变成如此美味的食物呢？ 杨夫子，你不会吃干抹净不认账吧？” 杨士奇本来还想继续问来着，可是被朱瞻基给搅和了。 永乐沉吟了半晌：“敬诚，上一回你改造神臂弓是不是也用了变化之学？” 柳天赐点头道：“陛下圣明，神臂弓上面加装滑轮省力，就是其中的一种法门。其实可不要小看了滑轮，如果应用的当的话，顽童可提千斤重物也是不在话下的。” “什么？顽童提千斤，敬诚你这牛皮可是吹大了，老夫第一个不信。”杨士奇跳出来持反对意见。 永乐也是将信将疑，他相信柳天赐不会在君前胡言乱语，但是他却也不太相信一个孩子能提这么重的东西。 俗话说事实胜于雄辩，成与不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永乐开口道：“敬诚，怎么能做到，可否演示给朕看一看？” 第008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武英殿的空气都充满着怀疑，杨士奇尤其不信。 老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闻孩童能提千斤重物的。 翻遍史书，大力士也有。古有勇士孟贲，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犀，能生拔牛角，发怒吐气，声响动天。可那是传说。 要说实打实的还得要数西楚霸王项羽，古有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不过这也是有夸张嫌疑。人怎么可能拔山呢？ 最切合实际的记载说西楚霸王力能扛鼎，不过那鼎估计也未必有千斤。 所以，在杨士奇的眼里，柳天赐就是在扯谎。 哼，老夫静观其变，且看你如何出丑。 要说整个武英殿最不怀疑柳天赐的那就只有小家伙朱瞻基了，在他的眼里柳天赐不但故事讲的好，而且美食做的好，还有他的画技出众，画出来的人物就跟真人印在纸上似的，更关键的是他的这门变化之学实在是让人叹为惊止。 谁能想到喂养蚕宝宝的桑树叶子，经过他的处理居然能变成辣么好吃滴凉粉，是以在他的心里柳天赐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好像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是能难得住他的。 之前的就不说了，现在夫子所言：孩童提千斤的说法，他是一百二十个相信。 他现在看柳天赐的眼神都充满着浓浓的崇拜。 柳天赐让人找来笔墨纸砚，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吊起千斤重物所需要的动滑轮个数。然后挥笔画了一个滑轮组的草图：“陛下，让人按照此图去做即可。” 一帮人围着柳天赐看他鬼画符一般的写写画画，忙活了半天，然后画了一个木架子，再然后木架子上面画了一组圆轮用线穿连起来。 杨士奇手捻胡须愣了半晌，这是啥嘛！？就这能提千斤重物，老夫觉得太儿戏了。 “敬诚啊，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要是等工匠按照此图制作出来的话，那就是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如果做不到的话，你这可是欺君大罪。” 杨士奇虽然不信，但是他对柳天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还挺喜欢这个年轻人。所以，事到如今，他发自内心的出言提醒。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柳天赐浑不在意似的：“杨阁老多虑了，其实提起千斤物用不了这么多滑轮，我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多加了几组。 所以，您老就等着瞧好吧！” 为了给变化之学正名，柳天赐留足了预备量，按照他设计的滑轮组就是吊起两千斤也是绰绰有余的。 永乐一声令下，工部造办处上下齐上阵，十几个大工匠亲自动手很快搞定。 武英殿前面巨大的广场上高大的滑轮组架子立在那里，另外永乐派人到御马监把番邦觐献的汗血宝马牵了过来。 这匹马头至尾长丈二，高七尺，比成年人都要高出些许。而且这匹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的杂毛，四个马蹄看上去得有碗口大小，永乐对这匹马特别的喜爱，特意赐名“雪里琮”。 就这匹马被御马监喂养的是膘满肉肥，分量怎么着也是超过一千斤的。 永乐笑吟吟的道：“敬诚，开始演示吧。” 柳天赐看了看小家伙朱瞻基：“陛下，臣说过孩童提千斤。这个活儿就交给皇长孙殿下好了。” 朱瞻基激动的小脸通红，小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样子如果不是柳天赐拉住他，他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了。 “殿下且慢，等他们把马儿捆绑好你在上去也不迟啊！” “是，夫子。不过学生已经迫不及待了，杨阁老竟然胆敢小瞧我变化之学，作为首徒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哼，等会儿定要晃瞎老家伙的狗眼。” 时间不大，马儿捆绑已毕。背部的绳头跟滑轮上垂下来的绳子连接在一起。 柳天赐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再看朱瞻基，一溜小跑着来到汗血宝马前面站定身形，双手握住绳子，然后屏气凝息嘴里大喊一声：“嗨！起！” 话音未落，小家伙用力过猛，没有收住力道，噗通一声，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不过那汗血宝马却也高高的悬起在空中。 “哟，天呐！皇孙神力！”孙英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随着他的一声叫好，广场上沸腾了。 所有在场的小太监、工部造办处的匠人都交口称赞不绝于耳。 杨士奇脸上的肉突突突的跳了几下，面色登时大变，嘴里喃喃自语：“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永乐此刻哈哈大笑：“敬诚，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你的那个学问叫什么来着。” “皇爷爷，柳夫子的学问乃变化之学。”小家伙朱瞻基坐在地上仍旧不忘替师门增光添彩。 “对对对，化学，变化之学果真神奇。此等高深奥妙的学问，如果在我大明能够广而推之，岂不是壮哉！？” 永乐话音未落，杨士奇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陛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文人士子协助君王治理天下。 如果陛下一意孤行让文人士子放弃圣人经典转而学这劳什子变化之学，实在是舍本求末也！ 老臣以为柳天赐的变化之学虽然神奇，但是也不过是奇淫技巧罢了，还不足以让天下士子弃圣人转投化学之门。” 永乐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杨士奇老家伙就立刻跳出来反对。 诚然，在他固有的认知中，只有儒家之门徒方可以治国理政。 你一个毛头小子开宗立派，这是要跟儒家针锋相对啊！话说你跟儒家竞争，那就是跟天下所有士子作对。 我们儒家弟子自幼寒窗苦读，铁砚磨穿，耗时十余年方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可是你这变化之学根本就用不到儒家学说，而且看样子学成速度极快的样子，那不是断了我们儒家的饭碗吗？ 作为儒家的卫道士岂容你挑战圣人权威？ 他一反对，其他的内阁学士也纷纷的跪下附议。 永乐眉头紧锁，杨士奇这帮酸腐，张口闭口皆圣人，貌似离开了圣人朕就治理不好这个国家似的。 刚才在武英殿就驻军一事商讨了那么久都没有谈拢，他们就是借用圣人的思想来教训朕，现在又来，真是不胜其烦。 突然永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哈哈，真是瞌睡就送枕头。柳敬诚大功一件啊！ 他们反对变化之学，那朕不妨就答应他们。可是朕答应了你们的一个要求，你们也得答应朕的一个要求吧？朕要驻军，一定要驻军，什么都阻挡不了朕的大军开进。 这就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0081章 好圣孙 “嗯，准其所奏。”永乐话锋一转：“驻军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下去起草诏书吧！” 额，杨士奇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他们一上午唇枪舌箭，为的就是让陛下多施行仁政，少用一些军事手段，因为那太血腥太暴力了。 他们认为只有圣人思想才能教化万民，而陛下太暴戾了，动则刀兵加之，那太有违天朝上国的仁君风范了。 眼看就要完成他们的目的了，当时永乐被他们的言辞驳斥的哑口无言，可是谁能想到半路里杀出来个程咬金。 柳天赐一个变化之学，就把他们一上午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陛下现在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尽管上午他的意思也是驻军，可那个时候多少还有缓和的余地，但是现在呢？屁的余地都没了。 看样子陛下是铁了心的要驻军了，要是不让他开心，陛下绝对会做的出让他们添堵的事情来。 好吧，退而求其次，藩属国驻军这件事最起码不会影响儒学在大明的传播，但是柳天赐的变化之学要是大行其道的话，绝对会对儒学形成冲击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儒学根基万万不能动。 ...... 朱瞻基此刻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一开始是双手握住绳子，现在是单手持绳，上下拉动汗血宝马。 那马儿嘴里不住的嘶鸣着，看样子吓的不轻。 在孙英一众太监的夸赞下，朱瞻基玩上瘾了：“孙英，本殿下从未感觉有如此自豪的一天。单手提千钧，翻遍史书也是从未有过的。 就是那楚霸王项羽见了本殿下也得匍匐在我的脚下，你说是不是？” “殿下神力，就算是霸王重生也是望尘莫及滴！”孙英这货拍马屁的眼力价还是有的，这个时候不顺杆爬还等什么？ 得到孙英夸赞的朱瞻基小脸上得意洋洋神气的很呐！倒是苦了永乐的那匹汗血宝马。 等永乐制止小家伙的时候，汗血宝马才终于落了地。 可却也双股战战屎尿横流，站立都有点不稳了。 朱瞻基抬起小手拍了一巴掌汗血马的肥臀：“这都能吓尿咯，废物一个。” 说到此处，小家伙朱瞻基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皇爷爷干脆您老人家把这匹废物马赏给孙儿算了，似这样屎尿横流的像什么样子，作为皇爷爷的座驾简直是有辱皇爷爷的龙威。 不过孙儿倒是不嫌弃屎尿......” 永乐气笑了，这个龟孙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要知道这匹马可是高丽国国王花费重金从西域求来，作为朝贡贡品献给朕的。 就不说价值几何了，单单是这匹马的烈性也不是一个孩子能拿捏的了的。 其实给朱瞻基也未尝不可，但是永乐还是担心孙子降不住烈马摔伤了。 “打住，瞻基啊你现在最好死了这份心。朕知道你早就惦记上了，不过在你未成年之前，朕是不会给你的。 你现在骑温顺的驽马尚且费劲，就别说这样的千里良驹了。再说了，这马性如烈火，如果不认你当主人，它是不会让你顺利的骑上去的。” 朱瞻基表示不服：“皇爷爷不妨让孙儿试试如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孙儿也就不惦记了，可是万一要是成了的话，那岂不是说它认我当主人了？” 朱棣眉头紧锁，他实在是担心的厉害。不过看着孙子一脸英气，尤其是眉眼之间跟他极其相似，颇有他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风范。 犹豫了再三，永乐点点头：“那好，你就试上一试。不过千万要小心，不要摔着了！”说完，示意左右侍卫上前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小家伙朱瞻基兴奋坏了，惦记那么久的汗血宝马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啊！只要自己能够顺利的骑上马背就可以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小紧张的，汗血宝马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马性如烈火喜好自由，不喜欢被束缚。说实话，永乐都没有把它驯服。 一来永乐实在没时间去调教它，二来所有人都不允许陛下亲自调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件啊。 让人意外的是当小家伙朱瞻基靠近汗血马的时候，那马儿眼中尽是惊恐之情，不断的后退着。 随着朱瞻基的逼近，那汗血马竟然腿一软一下子伏在地上哀鸣不已。 朱瞻基趁着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骑了上去。 永乐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本来性如烈火的汗血宝马居然在瞻基的面前温顺的像头小绵羊。 柳天赐此刻上前一手牵住马缰绳，另一只手顺着马的脖子抚摸。这是对马释放出善意的意思。 马儿之所以恐惧朱瞻基，实在是因为这货刚才把马儿玩的不轻。 都吓的屎尿横流了，也不难想象它心中对能把它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人有多么的害怕？ 柳天赐抚摸了半天，汗血马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于是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它却温顺之极，丝毫不敢尥蹶子。 这要是放在平时，但凡是有人敢骑它，它早就暴跳如雷撒欢尥蹶子把骑它之人掀翻下来了。 面对朱瞻基，汗血宝马显然是被整怕了。讲真，它非常恐惧离开地面，那种上不挨天下不接地的无力感太他娘的吓人了。 柳天赐手牵着马缰绳带着小家伙在武英殿前面的广场上慢慢的溜达了一圈，然后来到永乐面前：“陛下，瞻基乃嫡长皇孙，跟陛下一脉相承，体内流淌的是高贵的皇家血脉。 有您的龙威护佑，下臣以为汗血马彻底臣服矣！臣不得不由衷的称赞一句：瞻基真乃陛下的“好圣孙”啊！” 永乐手捻胡须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子一脸英气的端坐马上美不胜收的样子，顿时老怀大慰，发自肺腑的开心。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居然在吾孙瞻基的面前温驯如绵羊。这，难道真的是天意不成？ 不知不觉之间，永乐的思绪飘飞起来。 老大高炽学识方面没得说，治国理政也没得说，文武大臣的拥戴上面更没问题，但是唯独身体不行。 可是、可但是，但可是，他有一个好儿子，朕有一个好圣孙啊！ 永乐耳边回荡着“好圣孙”三个字，目光扫过给朱瞻基牵马的柳天赐的脸庞。 只见他静静的站在马前牵着缰绳，一脸的阳光帅气，在看看高高骑在马背上的爱孙，亲昵的附身跟柳天赐说着什么。 突然一个念头在永乐的脑海中成型，继而加深，在接着深深地刻在心头...... 第0082章 被狗咬了 坤宁宫，徐皇后美美地吃了一碗女儿献上的桑叶凉粉，心情大好。 “咸宁，你确信这是用桑叶做出来的？” “母后，是真的呢！人家亲眼见那人教瞻基做出来的。”咸宁此刻有些兴奋，语速很快，语调也很有些调皮撒娇的意思。 徐皇后瞅了一眼自己的宝贝老疙瘩闺女，这孩子貌似回宫以后最开心的一次了。 母女二人好久都没有如此亲昵的在一起了，徐皇后满心的欢喜。 不过却也心中难免疑惑，因为她敏锐的发现女儿的性格貌似开朗了不少，再也不是从前那样伤春悲秋了。 这倒是很奇怪呢？ 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前后的差别这么大呢？ 作为母亲，自然对儿女的事情尤为关注。 “咸宁，娘最近发现你好像又回到小时候那般活波可爱了，你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能给娘说说不？” 徐皇后之所以这么敏感，实在是太爱自己的小棉袄了。 自从永乐给咸宁赐婚以来，咸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没有开心的笑过，再也没有跟她像今天这样促心交谈。 为此，徐皇后没少跟永乐闹腾。 前朝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儿女呢？其实为了笼络臣下联姻徐皇后是可以理解滴，但是你也得挑挑拣拣啊，就西宁侯家的那个儿子可以说吃喝玩乐没他不精通的。 把咸宁嫁给他，这不是毁了女儿的婚姻幸福吗？你还配做个父亲吗？ 每每永乐下朝回家，两口子拌嘴是常事。 她太了解自己的小女儿了，这丫头从小就心气儿高，不但习文而且还不爱红装爱武装，对骑马射箭也是十分的痴迷。 所以，一般的年轻人还真少有能入她眼的。 不过女儿大了，早晚有一天得嫁人的。当娘的哪有不希望女儿幸福一辈子的呢？因此，徐皇后格外关心咸宁。 ...... 听母亲如此说，咸宁脸一红，一副小女儿娇羞之态撒娇道：“哪有，女儿还是以前的样子，是母后多心了吧？” 看女儿如此模样，作为过来人岂会不明白？ 徐皇后一把拉过女儿的柔荑抚摸着笑吟吟的道：“该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吧？说给娘听听，娘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子有这么大的福气。” 此刻的咸宁脸如红布，就连脖子的颜色都像是煮熟了螃蟹。 脸皮发烫，心里怦怦的剧烈跳个不停的咸宁娇羞不可方物。 “母后净拿人家寻开心，人家不理你了。” 说完，起身，飞也似的逃离坤宁宫。 徐皇后招手叫过来一名宫人：“去查查咸宁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如实回报。” “是，皇后娘娘。” 咸宁一口气跑会自己的寝宫躺在绣床上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自己心里真的有人了吗？怎么可能。她自问自答。 嗯，要说有人，也是个坏人。那家伙实在是太坏了，自己都恨不得把他咬死。 一想到咬死，她心里登时就不平静了，就如同开了锅的水似的上下翻腾不已。 那天......她狠狠的咬了那坏人一口。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恼羞成怒一口咬下去可是使出了狠劲儿的。 可是他怎么一声不吭呢？不会是疼的麻木了吧。 不过那也不对啊，就算是当时疼的麻木，可是事后这几天他也好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啊！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当时咬的时候没使劲？ 绝对不可能，因为回来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牙吃东西都有点不得劲，所以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咬的。 那坏人，他，究竟是疼还是不疼呢......咸宁心中纠结的很。 良久，呸，人家才不要替他着想呢，最好是在他胳膊上留下伤口，而且是那种永远也愈合不了伤口，疼死他活该！ 咸宁一把拉过被子蒙在头上，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笑的很开心也很放肆，因为这是她的寝宫。 笑了半天，咸宁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眼前也浮现出跟柳天赐斗嘴的场景，不知不觉之间脸上洋溢出女儿态的娇羞。 贴身宫女如画静静的站在一旁观察着咸宁公主，讲真，此刻她心里吃惊的不要不要的。 公主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嘛？一会儿笑一会儿沉思的，她都感觉有些不认识咸宁了。 “公主，您怎么了？”终于耐不住心头的疑问如画开口问道。 “额，本公主没事儿！对了，去把母后赐给本公主的药匣子拿来。” 咸宁一瞬间恢复了常态，这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快，简直可以堪称变脸王了。 如画愣了一下，不过随着咸宁一瞪眼，吓的她赶紧去找。 那是一个描金的木匣子，里面有十几个瓶瓶罐罐。如画知道，那是皇后娘娘特意让御医配制的金疮药。 因为咸宁公主从小就爱骑马、射箭，偶尔会有受伤的时候。所以，特意赐了药以备急用。 只见咸宁公主扒扒捡捡了半天，挑出来一个羊脂白玉瓶。 她打开瓶塞放在鼻尖闻了闻，自言自语道：“嗯，应该没错了。”说到这里，咸宁把羊脂白玉瓶交给了如画，并吩咐道：“你把这瓶药送到......” 还没等她说完，小家伙朱瞻基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朱瞻基一看见咸宁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大嚷大叫：“姑姑，你快来看看皇爷爷赐给我的汗血宝马。 哈哈，以后我也是有马的人了。以前你骑马不带我，现在后悔了没有？ 嘿嘿，不过你要是承诺以后再也不打我了，我就让你骑一骑我的汗血宝马。” 小家伙果然是孩子心性，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找身边熟悉的人炫耀。 咸宁闻言，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切，不就是一匹马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到这里，她往外面探头看了一下又道：“对了，你的柳夫子呢？现在不应该是读书时间吗？” 朱瞻基正在兴头上，还没炫耀够呢。“柳夫子受伤回家休养去了，所以就提前放了学。姑姑，暂不说他了，还是说说汗血宝马的事情吧。” 咸宁一皱眉，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怎么受的伤，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朱瞻基浑不在意的道：“姑姑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他就是前几天胳膊被狗咬了，一点小伤只需休养一阵子就无大碍了。” 额，咸宁俏脸一红，顿时一股恶气冲上心头。她上前一把抓住朱瞻基的脖领子：“他说的是被狗咬的？” 朱瞻基都吓迷糊了，姑姑怎么突然间就变的暴跳如雷呢，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啊！？ “昂，夫子是这么说的。”朱瞻基弱弱的答道。 再看咸宁公主，转身一把从如画手中夺过羊脂白玉瓶狠狠的摔在地上...... 第0083章 使命 “阿嚏！”柳天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额，谁一定在背后骂我。”柳天赐揉着鼻子开了个玩笑缓解尴尬。 春泥一边奉上刚沏好的茶水，一边捂着嘴娇笑道：“跟打雷似的，吓了婢子一跳呢。” 说到这里，春泥回味了一下柳天赐的话，忽然愣住了继而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会吧少爷，这你也能猜到？” 刚说完，她就意识到露出破绽了。她心里后悔不已，自己也太不镇定了，这么说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春泥，该不会是你在背后骂我吧？要不然你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柳天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一脸严肃的道。 逗逗这妮子貌似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呢，柳天赐就是故意的。 春泥诧异极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刚刚骂人家，结果人家就一语道破。 “少爷真会开玩笑，人家才没有呢，人家感恩少爷还来不及，怎么会背地里骂少爷。”继续强装镇定。 “你肯定在说谎。”柳天赐继续逗弄。 春泥内心的慌乱的一批，不过尽量让脸上表现的很平静。 作为锦衣卫暗卫的大档头，她的真名叫尤蓉实际年龄是今年二十三岁，不过由于模样漂亮再加上精心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十几岁少女的样子。 她的任务是，受姚和尚委派贴身监视柳天赐。 其实她明白上头的意思，说是监视，实则也存在了保护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小子有何德何能，大师竟然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放着那么多大人物不让她出马，偏偏派她监视一个毛头小子。 不过，尽管想不通，可作为姚和尚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大档头，对于忠实的执行命令还是没二话的。 自从接受了这个监视加保护的任务之后，为了摸清楚柳天赐的底细，她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曾经先后两次派人到柳府打探消息。 第一次派人化妆成樵夫，以卖柴的名义进入柳家；不过无功而返，关于柳天赐的消息，屁都没打探到。 第二次派人接近府上沈管家的侄子，也就是沈荣那货。探子通过宝局认识了沈荣，然后两人相约喝酒吃饭。 酒至半酣，探听到了不少消息，在沈荣的口中，柳天赐这家伙就是花花公子哥一个，整天秦淮河买醉，沉浸在温柔乡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色狼。 嗯，这跟外界的传闻基本相符，看来这货是个人渣没跑了。 这任务就有点麻烦了，面对这样一个人，肯定不能派女子进柳府。 否则的话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是派男的进去，又没有什么机会。 因为，柳府不缺人手，府上所用要么就是家生子，要么是使用了多年的老人，已经很多年没有更换过人手了，因为这些人好多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伤兵。 都是跟柳升共过生死的人，有的还在战场上救过柳升的命，所以退伍之后柳升就把他们养了起来。 难道要使点手段让柳府缺人吗？对这样的人下手实在是有点不忍心啊！可是除了这样做，没有别的进入柳府的法子了。 正当她纠结不定的时候，没想到却意外的碰到沈荣这小子买药，从而获取了关于柳天赐的秘密。 哈哈，感情那小子那个地方受伤不能行人道，这不是白担心了吗？还真是天助我也啊！ 所以，这才使她下定决心，亲自出手。 经过一系列的安排，她如愿以偿的进了柳府，而且成了目标人物的贴身婢女。 入府第一天更是收获满满，自从听了小厮柳丁的话，她才明白，感情柳天赐不是落马后那个地方不行的。 恐怕病根早就做下了，因为柳丁言之凿凿的说，柳天赐在画舫上只喝酒听曲儿从不碰那里的女人。 试想，如果不是那里不行，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能抵抗的了画舫上那些经过调教的女人？？ 对于这个秘密，她后来又小心的找柳丁旁敲侧击的求证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至此，她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再后来，她又从老兵柳建仁处探听到一个秘密，那就是柳天赐之所以纨绔，他是因为母亲早逝，成长中父爱又缺失。 所以，他故意那么做，为的就是气他的父亲，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关注罢了。 哦，原来这小子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内里另有乾坤呐！ 刚才她还在想着柳天赐的事情，心中也正在骂柳天赐。 没想到这小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全是假象，殊不知这却害苦了她，险些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来。 她不知道柳天赐是怎么判断有人骂他的，虽然她现在心里慌乱的一批，不过她嘴上却是死咬着不能承认。 “没有，人家哪有？”说着扭动了一下曼妙的身躯。 你还别说女人就这点优势，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就撒娇，就耍赖，这是女人特有的权利。 柳天赐本来就是逗弄她来着，他哪里会想到刚刚还真被春泥在心里骂的狗血淋头啊！？ 此时柳天赐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还当真了，本少爷可没有读心术。逗你玩呢！” 噗，春泥，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尤蓉了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话说这小子也太坏了吧？搞了半天竟然是在逗自己玩儿，老娘有那么好玩吗？作为锦衣卫暗卫的大档头又是姚和尚一手调教出来的，她不但功夫出众而且擅长用毒。 她要是想动手，柳天赐早就死翘翘了，而且是死的不明不白不露痕迹的那种。 我忍，我忍，我使劲的忍！尤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抚自己。 如果不是大师的命令在那放着，她真想大嘴巴子抽死柳天赐，然后踩着柳天赐的脑袋大骂一句：“胆敢调戏老娘，这就是下场。” 好半天，尤蓉终于平复了心情，继而神情一变娇嗔道：“少爷可真坏！人家都被你吓到了。” 继续使用女人的专利。 柳天赐有些恍惚，脸红心跳的厉害，这丫头可真是个妖精，殊不知她那小蛮腰一扭风情万种的样子不知道能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儿啊！ 尤蓉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使出了她的另外一个绝活——媚术，又称魅惑之功。 这可是姚和尚请了教坊司的大拿专门交给她的魅惑男人的技巧。 试想，她拥有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在结合媚术，就算是柳下惠重生也得乖乖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所以，媚术一出无敌手。柳天赐为什么要收她做婢女，说白了还不是媚术建功？ 现在，他相信柳天赐在她的媚术之下绝对不会对她刚才的破绽有过多的怀疑。 咦？他的脸怎么红的这么厉害，而且呼吸也有点粗重？话说这是一个那方面功能缺失的男人应该有的反应吗？ 不应该啊！难道是我的媚术又精进了的原因？ 第0084章 让我睡一下吧 媚术，说白了就是勾引男人的技术。 尤蓉作为一个“身怀绝技”的女人，对自己的技术那是相当的有自信。 能够把一个那方面功能有缺陷的男人挑逗的脸红心跳，尤蓉本能的以为是自己的技术又精进了。 如果不是事先证实了这小子的“缺陷”，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依照她的推断柳天赐已经春心荡漾，甚至说欲火焚身按耐不住也不为过。 哼，可惜了了，你就是再怎么脸红心跳呼吸急促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所以，尤蓉不但一点都不担心柳天赐会拿她怎么样，而且还故意要在柳天赐身上真正的实验一下对媚术的理解。 说实话，她虽然在教坊司的调教下深谙勾引男人的技术，但是还从未有过真正的实战经验。 媚术，她从学会只施展了一次，就成功的进入柳府。现在故技重施，只稍微的露了一手，就勾的柳天赐这个样子。 所以，尤大档头蠢蠢欲动。 空负绝技无处施展，那是相当的技痒。 再说了，柳天赐不能“人道”，这多好的实战机会啊！无论她怎么挑逗、勾引都不会引来反噬，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打定主意的尤大档头，轻迈莲步款款而行来在柳天赐面前，春波流动杏眼含春只一瞥便是风情万种。 柳天赐与她四目相对，只觉得瞬间好像身体被一股电流击中了似的。 与此同时心头猛然一阵颤抖，继而嘴干舌燥，体内的热流四处激荡着，脑子也是嗡了一声，一种想要把此女推到肆意蹂躏的念头疯狂的占据了大脑。 “少爷，你额头上有汗了呢。”说着一条粉红色的帕子像是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她的手中，纤纤玉指拿着香薰的帕子擦上柳天赐的额头。 动作轻柔，似乎是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 她边擦边吐气如兰在柳天赐耳边轻声低语道：“少爷你说这该死的天气说热就热，看来得让人去采购些冰块回来备用了。” 柳天赐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傀儡似的点点头：“嗯，一切都听你的。” 此刻的柳天赐很享受，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尤蓉心中大喜，这小子还真是不中用，人家才刚开始，他就任由自己予取予求了。 之前教坊司负责教导她的人告诉她：“媚术源于上古奇术——祝由术，其最大作用就是魅惑人之心智。 施术者可控制、引导受术者。 不过却也有局限性，如果受术者的意志力强与施术者，那就很难成功。不过在女色为媒介的前提下，很难有人能把持的住心智。 所以，此术往往无往而不利。 另外，此术最高境界是受术者虽然心智迷失进入无意识状态，但是仍旧被施术者掌控成为傀儡。 不过，这只是源于记载，目前还尚未有人能够成功做到。” 其实按照现在人的理解来说，最高境界说白了就是催眠术。催眠师把人催眠从而控制人的行为。 尤蓉很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达到这种境界，所以，继续进行魅惑行动。 “少爷让奴婢给你松松筋骨吧。”说着，身子如同灵蛇一般扭动了一下转至柳天赐身后，纤纤玉指抚上了太阳穴开始轻轻的揉动。 嗯，这手法真的挺独特的，柳天赐敢断言这要是被后世的那些按摩技师学会了，生意肯定火到爆。 现在他整个人都处于空灵状态，身子完全放松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少爷你累了一天了，此刻不用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把心里的烦恼都抛开，身心都放松下来，让婢子好好的服侍你。” 耳边燕语呢喃，柳天赐慢慢的闭上眼睛，好像完全是在听从尤大档头的命令似的。 尤蓉看柳天赐如此听话，不禁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哼，就这？人家想要拿捏他可是太简单了。 头部、面部各个穴位被尤蓉刻意的揉捏一遍，柳天赐觉得后世那些头牌技师服务跟这种手法也是无可比拟的。 尼玛，这古代的大户人家的贵夫人可真是会享受，居然连这等技巧都培训下人。 他记得初见尤蓉的时候，她说过之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婢女。来到府上之后，她跟柳丁说过她在大户人家专门伺候主母饮食起居日常生活。 尤蓉觉得差不多了，自己完全是按照教坊司教导的穴位按的，“少爷，你有没有觉得很惬意、很舒服。” 吐气如兰很受用，柳天赐心旷神怡飘飘然之感笼罩整个心头，这个时候他不想说话只想继续享受抚、按。 所以，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尤蓉心头掠过一抹狂喜，不是吧？这么容易就达到最高境界了？这岂不是说自己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吗？ 有时候自信是好事情，可是要自大那就未必了。 尤蓉缓缓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然后调整了一下语气：“少爷，婢子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就是语境，要想让人进入迷乱状态，首先得让人先进入自己架构的世界里去。 通过讲述故事，让柳天赐的意识进入自己编织的语境里，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成功。尤大档头此时是信心满满的开始了叙述...... 柳天赐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这丫头喋喋不休的讲述又臭又长、毫无吸引力的故事。 要知道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那般娱乐业发达，往往一个故事都能把人吸引的茶饭不思，小家伙朱瞻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精神娱乐匮乏的时候，这无疑是很好的精神食粮。就像之前评书在华夏大地纵横无敌手一样，引得人们万人空巷前来听书。 不过，这对于柳天赐这个经历过网络大时代的人来说，不但故事早已经满足不了他了，而且就连网络上各国老师的无码影视也对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就别说尤蓉了。 尤蓉正讲的兴起，眼看就要进入故事的高潮部分了，她觉得差不多了，就想试探一下柳天赐是否已经被自己控制。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呢，柳天赐倒是先开口了：“你能让我睡一会儿吗？” 柳天赐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妮子的喋喋不休了，按摩手法这么好，可是讲故事的水平却这么烂，简直是让人郁闷。 尤蓉彻底震惊了，她现在都傻眼了，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如同被点穴了一般定在当场。 “你安静下来让我睡一下吧。”柳天赐猛然间睁开了眼，继而慢慢的站起身朝着卧房走去。 尤蓉慌了：“额，少......少爷，奴婢让你睡一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大白天的怪羞人的，难道就......不能晚上吗？” 尤蓉此刻已经在想如何脱身了，这小子提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无礼了，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噗，柳天赐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华夏文字还真是博大精深，自己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造成这般误解。 哈哈......柳天赐笑的肚皮都要破了：“你个死丫头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安静下来，我要休息睡觉了。” 啊？尤大档头此刻头勾的就跟刚生出来的豆芽似的。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居然是自己误会人家的意思了......话说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第0085章 美丽的误会 尤蓉几乎是飞也似的逃离柳天赐身边的，今天可是太丢人了。 简直是羞死个人，这要是被手下那些人知道的话，还不得笑话自己一辈子？ 自己这个大档头的面子何在？权威何在？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脸红心跳羞涩的不要不要的。 哼，都是柳天赐这个家伙，太气人了。 那种关键时刻说那样模棱两可的话，人家一时间因为媚术失败慌了心神，竟然会错意了。 哇呀呀！~哇呀呀！~丢人丢大发了啊！ 这个臭小子简直是坏透了，他肯定是故意那么说的，可自己怎么就能入套了呢？ 自己可是受过那么多的训练，怎么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毛头小子面前折了呢？ 大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训斥自己的，还有教坊司的那位大拿花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在自己身上，他要是知道了的话还不得气的从坟墓里跳出来？ 尤蓉心里乱的一团糟，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了，一片空白状态...... ...... 小厮柳丁和沈荣两人正在下棋，说实话他们的围棋水平也就是刚入门的状态。 两个人正在为一步棋争执之际，尤蓉从柳天赐的房间跑了出来。 沈荣吃惊不小：“少爷这么快就把这么惹火的一个女娇娃给拿下了？实在是花中老手，吾辈典范啊！” 柳丁趁机抢占了有利位置把子落了下去：“哈哈，这步棋我占据了，你输定了。” 说到这里，他一抬头也看到了尤蓉从少爷房间逃离的画面。 “额，沈荣你说这春泥姑娘怎么了？脸那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切，你个生瓜蛋子懂个屁。什么发烧，我看是发骚了。”沈荣一脸的淫荡之情。 柳丁不干了，反唇相讥道：“沈荣，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我就是生瓜蛋子，你才是生瓜蛋子呢。” 然后，柳丁挠了挠脑袋：“生瓜蛋子什么意思？” “噗嗤”，沈荣笑的直拍大腿：“我说你生瓜蛋子吧，你还不服气。你说说你，居然连生瓜蛋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岂不是真正的生瓜蛋子？” 这一番车轱辘话，更是把小厮柳丁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都懵圈了，连北都找不着了。 “可什么是生瓜蛋子呢？我还是没明白。” 沈荣笑嘻嘻的凑过来小声的道：“你碰过女人没有？” “女人？当然碰过。我妹妹、我娘，我都碰过啊！还有春泥姑娘我也碰过，那天我进厨房找吃的，正好碰见她出来，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 沈荣笑的更厉害了，直接从马扎上出溜到地上去了。而且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看样子都要笑断气了。 这下小厮柳丁更迷糊了：“我说沈兄，人家有这么好笑吗？” 良久，沈荣捂着笑的疼了的肚子道：“生瓜蛋子一个，老子跟你说不明白。等你真正的碰了女人，你就明白了。” 柳丁：“......” 好半天，柳丁突然一拍大腿兴奋的道：“我懂了！” 沈荣强忍住笑意道：“你说说你都懂什么了？” “我懂为什么春泥姑娘会红着脸从少爷房里跑出来了，那是因为春泥姑娘被少爷碰了。 因为，那天我碰了春泥姑娘的时候，她也是红着脸跑掉的。 而且我相信，少爷和春泥姑娘这次碰撞的一定非常厉害，要不然她的脸也不会这么的红，跑的这么快。” 如此逻辑，可把沈荣给笑惨了。他直接笑的躺在地上打滚起不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荣的叔叔沈管家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吓的小厮柳丁赶紧站起来低头哈腰的见礼。 “小的柳丁见过沈管家。” 沈官家哼了一声，没搭理柳丁。 而是上前一脚踢在沈荣的屁股上：“混账东西，府里癫狂成何体统，要是扰了老夫人清修少不了一顿鞭子。还不给老夫滚起来。” 沈荣吃痛，吓的着实不轻，赶紧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侄儿见过叔叔。” 沈管家阴沉着脸：“你们何故如此，说来听听，如果不能给老夫一个信服的理由，每人十鞭。” 小厮柳丁吓的噗通就跪下了：“沈管家饶命啊！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 随着小厮柳丁的讲述，沈管家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通过小厮柳丁的描述，他还原出来一个“真相”：二少爷柳天赐把婢女春泥给祸祸了。 说实话，少爷睡婢女这样的事情在豪门大户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过在柳府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众所周知二少爷柳天赐纨绔子一个，可他只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从来不祸害府上的女眷。 这个春泥他是见过的，说实话那小模样长的是如花似玉，即便是他活了几十年了，也从未见过有一个女孩子的长相跟她能媲美的。 还有那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可以这么说该大的地方大到诱人，该小的地方小的也是恰到好处。 别说是少爷眼馋了，就算是他一介老朽那玩意儿不听话了，见之也忍不住的妄想一下。 春泥这丫头在柳府，可以说是最近最热门的一个话题了。 男丁们私下议论就不说了，毕竟男人嘛！下半身的动物。见到如此惹火的女人，尽管他们明白自己没那个命，但是也阻碍不了他们嘴上私下里口花花。 可是就连女仆们也是关于她的话题不断这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最近府上婢女们嘴里全都是讨论这妮子的穿着打扮之类的事情，有的女婢甚至都偷着学春泥的言谈举止和走路姿势。 可见，这丫头的魅力有多大了。 现在少爷把她收了房也好，最起码可以断了府中的一些话题，省的人们整天议论纷纷的。 春泥这丫头出身寒门，以前是个地位低下的婢女，可是现在就不同了，被少爷收了房，那就是侍妾的身份了。 虽然不是正妻，但是在阖府下人面前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长的好命就好啊！这一下春泥这丫头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老管家心中由衷的赞叹。 这件事得赶紧跟老夫人说一下，老夫人想抱重孙子都快要想疯了，如果她老人家知道二少爷和春泥的事情，肯定能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因为，之前二少爷宁愿到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愿纳妾，更不愿娶妻。 老夫人为此愁的茶饭不思的。 现在好了，二少爷这是回心转意了，有了妾那离正妻还远吗？ 看来二少爷的婚事可以着手安排起来了，可是到底联姻哪家的姑娘好呢，这是个大事儿...... 第0086章 佛堂报喜 柳老太君清修的佛堂，一般人是不可以进去的。 这是阖府的共识，柳府上上下下都谨小慎微的恪守着这条不成文的规制。 沈管家急匆匆的来到佛堂前，还没等他开口就被两个伺候柳太君的老妈子给拦住了。 其中一个胖老妈子道：“沈管家老太君正在吃斋礼佛，吩咐过奴婢不让任何人打扰。所以，你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最好不要打扰她老人家。” 另一个瘦一些的老妈子接过话道：“还请沈管家见谅，不是奴婢们故意为难你，而是老太君千叮咛万嘱咐的。 她在礼佛，在为柳家后嗣的大事拜佛求经。鸡鸣寺的大师指点过，说只要她沐浴斋戒七天，虔心拜佛，柳家定会千秋万代的传承香火不会断绝。” 如果是现代人来看这件事的话，肯定知道这就是忽悠。柳家两个儿子，况且又是权贵豪门之家，只要柳家的两个公子是正常男人，那肯定不会缺女人。 既然有女人，那香火传承还有问题吗？ 可是怎奈何老人家痴迷信佛，简直迷信道和尚说啥就是啥的地步，一点都不怀疑。 所以，自从鸡鸣寺回来之后，老人家就开始了沐浴斋戒的礼佛之路。 眼看这都到了第七天的头上了，这可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出一点岔子。 沈管家一听，心中大喜。 鸡鸣寺的大师果然一语成谶，老太君诚心礼佛到了第七天的头上，二少爷就把贴身婢女给睡了。 这不是正应验了大师的话吗？ “你们赶紧进去通知老太君，就说我来给她老人家报喜来了。” 胖婆子有些不解：“报喜？报什么喜？府上的大事小情的我还是知道的，没听说府上有什么喜事啊。” 沈管家这个时候不耐烦的对那胖婆子道：“啰嗦什么，赶紧进佛堂通报，老夫要禀告的事情就是老太君所祈求的事情。二少爷要纳妾了，你知道不知道。” 啊？那胖婆子一听此言，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半晌才道：“沈管家，你可不要信口雌黄，二少爷何时说过要纳妾？” 沈管家只想着把这个天大的喜事第一时间报告给老太君，说不定老太君一高兴随手打赏自己仨瓜俩枣的也够他们一大家子人半年的开销了。 “老姑，我是沈琮啊！我有要事求见您老人家，是关于二少爷的大喜事！” 隔着佛堂的门，沈管家大声的喊起来。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把事情嚷了出来就是要做第一个报喜的人。 世间不大，佛堂内脚步声响动，继而佛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老太君拄着滕仗走了出来：“沈琮，你刚才说什么？老身那天赐乖孙有什么大喜事，你快如实道来。” 沈管家脸上笑的都要笑出花来了：“老姑，大喜啊，二少爷今天把婢女春泥给收了房了。侄儿亲眼所见，婢女春泥从二少爷房里出来。” 老太君身子一颤：“然后呢，你如何得知？” “额，那春泥走路极不自然，而且掩面回房。依着二少爷的秉性，这，就足以证明了。” 要不怎么说三人成虎呢，他屁都没看到，只不过是听小厮柳丁和侄儿沈荣的描述了一下而已。 要说小厮柳丁和沈荣他们也是胡乱猜想罢了，可是到了沈管家的口中，他又猜想加工了一下，就成了铁定的事实了。 此刻再看柳老太君双眼一亮，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继而两行清泪从老眼中流淌出来。她嘴里喃喃自语着：“佛祖保佑，柳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不孝的媳妇柳沈氏终于盼来抱重孙子的一天了。” 沈管家心里美滋滋的，跟吃了蜜蜂屎似的，这次报喜第一功是没跑了。 良久，柳老太君擦了一把眼泪：“来人，把那个叫春泥的婢女叫过来让老身看看。” 瘦婆子转身将欲行，柳老太君突然喝住了她：“慢，还是老身亲自前往吧。来人，头前带路，老身要亲眼看看那丫头。” ...... 尤蓉好不容易才从羞涩中挣脱出来，慢慢的起身，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静坐在床头脑子里回想着这次大师交代的任务。 “蓉儿，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又是我一手调教培养出来的，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让你亲自出马的。 这次事关重大，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你千万要切记谨慎行事，在事情没有到危急时刻，不要暴露身份。” “大师，需要我保护他多久?” “尚未可知，或许世间很短，也或许会很久。这主要是看“那位”是否有僭越之心、是否有犯上作乱的行动。 一旦成真的话，柳天赐将会是最为紧要的一枚冷棋。” 说实话，尤蓉自从接触柳天赐以来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柳天赐这个毛头小子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竟然成为大师口中的关键一环。 不过，大师的命令就是命令，她相信大师不会信口开河。 试想，大明永乐新朝就是在他一手策划下才有的，当初要不是他推动靖难之役，哪里有现而今的永乐陛下统驭九州万方？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房门打开，柳家老太君拄着藤杖走了进来，而且身后跟着一大帮丫鬟、婆子。 额，柳家老太君亲至，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成？ 尤大档头心里有些慌乱，因为她跟柳家的老太君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之前只是听说她老人家虔心礼佛不问世事，可是今天怎么得空来自己这里呢？ 要说这从身份上来说也是不可能的啊！试想，哪有一家的当家老太君前来看望一个地位低下的婢女呢？ “奴婢春泥，见过老太君。”尤蓉赶紧起身上前见礼。 可是还没等她跪下去呢，柳老太君就一脸笑呵呵的把她搀扶住了。继而老人家一脸关切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打量起来。 这？什么情况啊！老太君的眼睛里充满了满意之情，并且还不住的点头。 尤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君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0087章 老夫人乱点鸳鸯谱 “孩子，无须多礼快快坐下来让老身看看。”柳老太君言辞恳切，一副慈祥老奶奶的模样。 尤蓉心中更是拿捏不定了，这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柳老太君对自己这么亲热，就好像是看到自家孩子一样。 这在尤蓉心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哪有主人家亲自来看望下人的？ 即便是有事情要找她，按照常理来说那也是找一个下人传唤她过去即可，绝对不至于亲身而至。 最最让尤蓉不解的是柳老太君的态度，这完全不是她认知中的那样。 生活在封建社会，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尊卑有序上下有别，所以柳老太君的行为让她太过不解。 “老夫人您请坐，婢子受宠若惊呢。”尤大档头懵逼中...... 柳老太君在锦墩上坐了下来，随手把拐杖交给丫鬟，然后一把拉过尤大档头的纤纤玉手：“这孩子倒是个享福的命，你看这小手哟嫩的跟葱白似的，想必在家里也是被爹娘疼爱的心头肉。” 尤蓉心中酸楚难当，爹娘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因为她从未见过爹娘面。 当年她父亲曾经官至户部给事中，不过由于牵扯进空印案，被洪武皇帝朱元璋斩首示众，家人男丁充军流放，女眷发送进教坊司。她的母亲当时悬梁自尽追随父亲而去。 只余下尚且在襁褓之中的尤蓉，后来她在教坊司中长大。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大师结缘被救了出来，然后就是跟在大师身边受教。 所以，父母亲情对于她来说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 “老夫人您找婢子有何吩咐？”尤蓉强行把内心中刚升起来的那一抹柔软抛开，她知道身为锦衣卫暗卫的大档头第一要务就是任务。 她们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她们活着就是为了任务。为了任务她们可以去死，但是就是不能被感情羁绊。 柳老太君笑呵呵的点点头：“你叫春泥是吧？” 尤蓉点点头。 “这小脸蛋长的可真水灵，还有这身材，这大屁股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料。”老太君的目光盯着尤蓉胸前的丰满以及臀部上下打量着。 唔......尤蓉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评头论足的调侃。 “老夫人您究竟是何意？”尤大档头继续懵圈中...... “你这孩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叫老夫人。你可以改口了，以后就叫老身祖母吧！”老人家的语气不容拒绝。 啊？什么意思？叫老夫人为祖母，这不是乱了上下尊卑吗？ 柳老太君抚摸了一下尤蓉的粉嫩的俏脸：“多好的孩子，只是出身太低，只能给老二做个妾。要是出身在名门大家完全有当正妻的资质。” 尤蓉的脑子嗡的一声，这柳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要把自己和柳天赐那个臭小子撮合在一起啊！这......这怎么可以，人家是身负任务来的哦。 即便是自己没有任务，单单凭借自己锦衣卫暗卫大档头的身份，也不可能给人家当妾啊！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尤蓉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表明身份，那绝对不可以。 因为那样的话，她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可是不表明身份，就要被迫嫁给柳天赐当小妾，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还有，就算是话说回来，她愿意嫁给柳天赐，可是那家伙是个不中用的，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一辈子？ 这简直是太扯了！想都不要想！ 尤蓉低着头，脸好红：“老夫人，少爷身份尊贵，婢子一介下人，哪里高攀的上？再说了婢子在乡下老家已经许了人家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成婚了，所以，恐怕婢子要辜负老夫人的一番好意了。” 尤蓉急中生智，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只有这个将要嫁人的理由或许还有点作用。 她知道豪门大户是不会接受一个有婚约的、甚至有可能不是处子之身的女子进门的。 她话音未落，柳老太君眉头紧锁了起来。 呵呵，果然，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女人？她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 虽然老话说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但是那是针对的一般的家庭。 像柳家这样显赫的勋贵之家，即便是纳妾也是要处子之身的女子，他们绝对不允许有不贞洁的女人嫁入府门，这在勋贵家庭中是普遍的现象并不奇怪。 柳老太君又仔细端详了一遍尤蓉，这丫头果然是绝色，自己的孙子眼光还真是挺毒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了，府上那么多姿色上乘的丫头，可是柳天赐从来没有碰过。这次为什么会破例，还不是孙子喜欢？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丫头居然有了婚约了， 放弃吗？不，柳老太君在心里立马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被自己孙子宠幸过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外放？ 这万一要是珠胎暗结的话，柳家的骨血怎么办？ 另外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已经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佛祖保佑的结果了。 她在佛堂焚香祷告了七天，结果在第七天的头上就有了这样的消息，这不是佛祖显灵是什么？ 所以，尤蓉有夫家的消息根本就对她构不成什么冲击。 她觉得大不了多花一些银钱给尤蓉的夫家就好了。 这就是典型的封建阶级社会上层权贵的思维，普世价值观就是这样的。这年头买一个丫头也不过是纹银五两罢了，就别说是给一大笔补偿费用了。 老夫人仔细思虑了再三，呵呵笑道：“春泥，你和老二圆房的事情老身都知道了，所以你也不要害羞了。 老身决定给你那未婚的夫家一大笔钱作为赔偿，而你，就哪里也不要去，留下来给老二当个妾室好了。” 圆房？噗，尤大档头险些没有吐血而亡。 这都是哪跟哪啊，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无中生有乱嚼舌根子？ 千万不要让老娘知道，否则，定要拔掉他的舌头...... 第0088章 喜新厌旧 柳老太君走后，尤蓉坐卧不宁，不行，这事情绝对不行。 现在她也管不了谣言究竟怎么传出来的了，第一要务就是让老太君打消“乱点鸳鸯谱”的想法。 她知道老人家信佛，貌似只有一个方法才可以奏效了。 想到这里，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出笔墨纸砚，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很快一张字条写就。 然后，打开小轩窗，调转铜镜面对夕阳的余晖，一抹刺眼的亮光照进一街之隔的对面房间的窗户上。 窗户立刻打开，一只白色的鸽子扑棱棱展翅飞了过来，落在尤蓉的手掌心上。 ...... 翌日一大早，尤蓉刚一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站了一排丫鬟、老妈子。 为首的两个是老夫人跟前最受宠的大丫鬟柳红、柳绿，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只见柳红、柳绿两姐妹异口同声的道：“春泥姑娘早，奴婢奉命伺候您洗漱、梳妆！” 额...... 老夫人来真的？居然把伺候她自己的大丫鬟都给派过来了。 洗脸水是温的，盆边搭着一条芳香洁白的毛巾； 漱口水是香喷喷的，要知道这种漱口水是多种中药调和出来的是非常昂贵的。 这年头普通人漱口最常见的是食盐水，稍微富贵一些的家庭用细盐调和漱口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了，跟柳家跟本就没法比。 刷牙子是羊脂白玉打磨的，配合上皂角、姜片、升麻、地黄、旱莲等中草药材制作的牙香粉。这妥妥的贵夫人的享受哦！ 别看尤蓉是锦衣暗卫大档头，可是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在一众丫鬟婆子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柳红、柳绿这对双胞胎开始给她梳头。 尤蓉不是不能反抗，以她的身手要是反抗的话，这一屋子丫鬟婆子早就躺下了。可是她不能动，只能被动的接受。 好吧，享受就享受，毕竟人家可是来保护你们家二少爷的喔！ 关键时刻人家是需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的，享受一下你家的下人伺候貌似也是应该的哈！ 梳完头开始装扮，柳红拿过来一个很古朴的首饰盒，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了。她慢慢的打开，里面居然是三层的。 一层一层的拉开小抽屉，里面静静的放置着一套首饰头面。 所谓“头面”是以簪、钗、坠等首饰进行插戴头部的整套头饰。 最吸引眼球的要数那三支造型精美的发梳，上面镶金嵌银，并且辅以珍珠、玳瑁、各色宝石点缀，一看就是珠光宝气，肯定价值不菲。 尤蓉惊叹不已，随手拿起一只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久久地出神。 不要以为她是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窥视这个世界的女魔头，讲真，身为一个女儿身谁不想美美哒？ 可是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她的使命不允许她这样罢了。闲暇之余，她也曾经给自己装扮一新对镜孤芳自赏。 不过她的首饰都是一些廉价的东西，因为太过于昂贵的她也买不起。 首饰盒里还有步摇一对，钗钿各一对，以及耳坠、项链等首饰。没一个都是大匠手艺，用料极其奢华。 柳红笑着道：“春泥姑娘，这可是老夫人早年间用过的一套首饰头面，现在转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哟！” 尤蓉有些窘迫，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铜镜之中的人儿更显妩媚。 曾几何时她也是幻想过这种生活的，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梦幻罢了。 她有自己的使命，她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跟平常人一样享受人生、享受生活。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可惜......这并不属于自己，早晚有一天她是要离开的。一旦离开这里之后，她又要隐入幕后了。 在柳红、柳绿两姐妹的帮助下戴好首饰，尤蓉对镜手托腮细端详，真美！ 快乐虽然很短暂，但是这将是她有限的人生中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 柳天赐一大早就起了床，昨天睡的可真香，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惬意的一次。 来到外间，空空如也，今天春泥这丫头怎么没来伺候？ 说实话他都习惯了春泥的伺候，猛然间这丫头不来，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柳天赐自己草草的洗漱一下，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后，换上官服准备进宫。 今天是大朝会，想必事情应该很多。作为永乐新收的年龄最下的“小秘”，无论管不管事儿，也是需要到场一下的。 内阁成员，除了他之外都身兼数职，都是协助永乐治国理政的各方面的好手。 唯独他例外，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朱瞻基教育好。 看似清闲，实则带孩子的工作也是不好干滴啊，个中的“酸爽”谁带谁知道。 朱瞻基要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还好说，可是他是龙子龙孙，身份尊贵无比，打不得骂不得。 而且小家伙朱瞻基貌似身体里面按着一个动力强劲的马达，就没有一会儿是消停的，一个不注意就能给你捅出篓子来。 所以，他的职责还是很重大的。 小厮柳丁闷闷不乐的低头走了进来：“二少爷，马匹都备好了，该进宫当值了。” 这货的神色不对头啊！？ “小丁丁，你搞什么鬼？” “额，没什么二少爷，小的心情不好。” “哦？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少爷我开心一下。”柳天赐调侃道。 “额，二少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人家以后就不能伺候你了，你还拿人家寻乐子，这是不是很过分？” 小厮柳丁虽然身份是个下人，但是他从小就跟在柳天赐身边，那是铁杆的忠实狗腿子，两个人也不见外，情同兄弟一样。 所以，小厮柳丁敢跟柳天赐发牢骚。 “为什么不能伺候本少爷了！我又没有要赶走你的意思，你这是发哪门子神经？”柳天赐没好气的踢了这货一脚。 小厮柳丁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不怒反喜：“我就知道二少爷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我就知道沈荣那厮一定是信口开河诓骗人家。” 这都是什么啊！什么叫喜新厌旧，怎么又跟沈荣那家伙扯上关系了...... 第0089章 误打误撞 “小丁丁本少爷现在发现你的皮子松的很，是不是需要紧紧了？” “哦，二少爷息怒啊！小的不知哪里做错了让您不高兴。不过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柳天赐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弹在柳丁的脑门上，疼的他一咧嘴。 “净说一些让人摸不着东西南北的半截话，什么就喜新厌旧，你给我说个明白。” 柳丁表示很吃惊，他一脸懵的看着二少爷弱弱的道：“不是吧二少爷，你都把春泥姑娘给收了，以后身边恐怕也就用不到小的了。 沈荣就是这么给小的说的，他还说小的以后就不要在二少爷身边碍眼了，免得坏了二少爷和春泥姑娘的好事。” 额......柳天赐满脸的黑线，脑瓜疼啊脑瓜疼。 老子什么时候把春泥给收了？这不是信口雌黄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无所谓，可是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这可不是小事。 春泥没有签卖身契，只不过是在府里当个婢女领一份薪水罢了。 这么凭空编排人家，如果她以为是自己故意传出去的那老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岂不是全完了。 虽然老子很好色，虽然老子也很想把春泥这妮子弄到床上嗨咻嗨咻，但是老子可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沈荣这狗才果真这么编排的？”柳天赐咬着牙怒目而视的样子，把小厮柳丁吓的可不轻。 他瑟缩着身子弱弱的道：“二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嘛？！你和春泥姑娘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就是收房了嘛！ 再说了，春泥姑娘这次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老夫人眼光那么老辣的一个人，都对春泥姑娘赞不绝口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 什么？老祖母居然也知道了。柳天赐一拍脑门，这事情要坏菜啊！ 老人家催婚催的厉害，就想抱重孙子。她要是搅和进去，春泥更误会自己了。 现在的柳天赐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把沈荣那狗才叫过来，本少爷要活剥了他！” “可是沈荣陪着老夫人去鸡鸣寺烧香还愿去了。” ...... 大朝会上群臣献计献策共商国事，可是柳天赐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家讲的什么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幸好他所处的位置比较靠后，没有人关注他。索性他就靠在武英殿的金柱之上闭目养神。 到底该怎么跟春泥说这不是自己的主意呢？到底该怎么跟老祖母解释呢？太棘手了，弄不好自己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人用胳膊肘捅他。 柳天赐一抬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而且永乐也正在看着他。 啥情况啊这是？柳天赐一头雾水。 永乐没好气的道：“敬诚，你是怎么想的给大家伙说一说。” 额，柳天赐险些没晕过去。 刚才走神没注意听讲，鬼知道永乐问的是怎么一回事？ 柳天赐眼中向淇国公丘福抛去求救的目光，可是丘福跟他的眼神一接触就低头装作没看见。 老家伙关键时刻你不出手相救，以后就别想在吃老子做的美食，柳天赐心里暗暗发狠，恨不得一脚把老家伙丘福踢飞，然后按住脑袋在地上使劲的摩擦。 “额，陛下，臣......臣以为可行。”还是先应付一下再说，永乐的眼光都要吃人了在不说话，估计永乐能气的从龙椅上蹦起来飞脚踹他。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武英殿顿时鸦雀无声，就连掉根针都能听的见。继而，满堂哗然。 内阁大学士杨士奇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陛下，万万不可听信柳天赐的话。” 靠，啥意思哟！难道老子这是捅了马蜂窝吗？ 永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哦？杨阁老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敬诚为什么要支持朕御驾亲征吗？” 柳天赐暗中叫苦不迭，尼玛，感情是这事儿。 看情况是永乐要御驾亲征，可是朝中大臣反对。一时间僵持不下，永乐才转移矛盾叫自己发言。 真是日了个狗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一口赞成永乐御驾亲征，这不是招祸吗？ 怪不得老家伙丘福不敢接自己的眼光，平时老家伙很活跃的，可是今天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柳天赐真是后悔，可是后悔也完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啊！早知道是这事儿，打死老子也不会赞成啊。 天子亲征可不是小事儿，动辄十数万人，吃喝拉撒睡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再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永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大明怎么办？ 杨士奇此刻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看样子他生吃了柳天赐的心都有。 陛下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提出要亲征蒙古，这怎么能行？一国之君岂能轻易出动？ 这万一有了闪失，责任谁都承担不了啊！ 所以，以杨士奇为首的一帮文臣苦口婆心的竭力劝阻，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唾沫星子横飞嘴角都冒着白沫，好不容易把永乐给驳斥的没话说了。 可是谁能想到柳天赐这个臭小子跳出来赞成，陛下正愁着找不到理由呢。 柳天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猪队友！ “额，敬诚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陛下的安危吗？”杨士奇气的浑身都哆嗦，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个调门，有些歇斯底里嘶吼的意味。 弄清楚了原委的柳天赐此刻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了，他知道永乐一生五次北伐蒙古，就连死也是死在北伐的路上。 而且他更知道为什么永乐会这么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率领大军去干蒙古人。 众所周知本来朱棣是没有可能当上皇帝的，明太祖朱元璋去世后，皇太孙朱允炆继承了皇位，是为建文帝。 建文帝登基后为了削弱藩王的实力推行了削藩，触动了掌握兵权的燕王朱棣的利益，最终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击败了建文帝，夺取了皇位。 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朱棣不得不通过建立军功或者其他功绩来稳固自己的统治。 而作为常年领兵征战的藩王，对外战争是他最拿的出手的成绩，所以无疑就成了朱棣的最佳选择，于是北方的蒙古部落就成了朱棣建立自己声望的最佳对手。 第0090章 杨士奇的请求 面对杨士奇咄咄逼人的质问，柳天赐侃侃而谈：“杨阁老此言差矣，身为臣子，陛下的安危自然是我等牵挂的头等要事。 不过，也万万不可因噎废食。总不能担心尿床就不睡觉了吧？” 此言一出，杨士奇被怼的险些晕过去，脸都成了猪肝色了。 柳天赐丝毫没有照顾杨士奇的面子接着道：“纵观历史蒙古草原游牧民族为祸中原不是一次两次，周有戎狄汉有匈奴，其后又有五胡乱华，突厥扰唐，契丹、蒙古侵袭大宋。 直到太祖洪武皇帝聚义起兵抗元，赶走蒙古人建立煌煌大明。” 说到这里，柳天赐拱手冲永乐躬身道：“陛下之所以选择在我大明兵强马壮之际，御驾亲征，那是为了断绝蒙古游牧民族掳掠中原的后患。 诸位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游牧民族之所以屡屡进犯内地，其一是为了应对自然灾害带来的影响，一旦到了冬天，他们要面对寒流和暴风雪的压力。 届时，草原人牧草不足以支持牧民放牧牛羊，为了活命他们就要发兵掠夺。 其二，我们中原王朝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百姓富足。众所周知出了长城就是北部广大的草原，说白了吧那就是一片苦寒之地。 除了长草，基本农作物无法存活。 所以，地域的局限性限定了他们只能放牧，但是草原的资源是有限的，过度的放牧只会让草原破坏的更加彻底。 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沙漠化，这就更挤压了草原人的生存空间。 综上所述，游牧民族的生存环境决定了他们掠夺的本性。因为他们也要生存也要发展，所以我们富足的华夏大地，在他们眼里就是取之不尽的粮仓。 一旦他们强大起来，就会对我们痛下杀手，这已经成了历史的必然。 陛下现在趁着游牧民族尚未壮大之时提前下手，如果能够一鼓作气犁庭扫穴般的荡平蒙古，那就是给我大明子孙后代一个太平盛世啊！” 永乐两眼放光，频频点头：“敬诚所言甚是，朕就是这么想的。杨阁老你们熟读史书，朕虽然不如你们博学，但还是可以从读史中悟出一些道理来的。 草原游牧民族往往都是趁着中原王朝内忧外患之际，狼群一样的群起而攻之。 朕是马上皇帝，对于行军打仗还是有些心得手段的，如果不趁着眼下的大好局面一战定乾坤把他们扫荡一空，将来朕之后世之君如果勇武不足，势必会被他们侵扰的不胜其烦。 所以，朕决不能把麻烦留给儿孙，朕要在有生之年平定漠北草原。朕御驾亲征之意已决，传旨三日后祭天出征。” 说完，永乐佛袖而去。 杨士奇脑门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永乐刚才显然是动了真怒了，没想到陛下的心意竟然这么决绝。看样子，如果自己这些人要是在阻拦的话都有进诏狱的可能。 唉，老夫真的老了吗？怎么最近一点都看不懂陛下的心思了呢？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头脑确实机敏伶俐。 ...... 出了武英殿，杨士奇紧走几步赶上柳天赐：“敬诚留步，老夫有话要对你说。” 柳天赐停下了脚步，靠，老家伙不会是找后账吧？刚才自己可把他怼的不轻，几乎是没有给他留半点颜面。 “敬诚，来来来跟老夫到内阁值房聊聊。”杨士奇一把拉住柳天赐的衣袖连拖带拽。 柳天赐无奈，只得顺从。 值房内，杨士奇拱了拱手：“敬诚，不要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地方。我们只是政见不同，又不是政敌，所以你对老夫千万不要有什么戒备之心。”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柳天赐知道杨士奇为人刚正，没有什么坏心眼子。 “杨阁老多虑了，小子心直口快，如有言语得罪之处，还望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担待小子一二才好啊！” 你好我好大家好，刚才朝堂上还是剑拔弩张的，现在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完全没事儿人似的了。 “敬诚，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陛下御驾亲征必然会留太子殿下监国。那么辅政的大臣老夫是首当其冲，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阁老但讲无妨！” “敬诚啊，老夫知道你很得陛下的赏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这次出征肯定会带上你。不过，老夫恳求你无论如何要留下来。” “杨阁老，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我是不可能冒着抗旨风险留下来的。” “那老夫就直言不讳了，这次大军粮草的筹措不成问题，不过饷银一事还有欠缺，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帮太子解决这个燃眉之急的。 所以，为了太子殿下，为了皇长孙殿下，你也得留下来帮着筹集饷银。”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是白使唤人啊！ 这明明是你这个头号的辅政大臣的差事，现在你换了个明目以太子和皇孙为由头推给老子。 癞蛤蟆干青蛙，穿里不花你玩里还怪花！ 不过，柳天赐也不得不承认杨士奇的确拿捏住他的七寸了。 作为朱瞻基的老师，那无疑就是太子一系的人，而杨士奇作为太子系的领头人，他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替太子爷服务，所以于公于私都是不能走滴。 柳天赐呵呵一笑：“杨阁老你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我要说不行，那就是对太子爷不忠，对皇孙不义。 可是我要是留下来，这又是一个棘手的烂摊子。筹措饷银你都不能搞定我又怎么能行？” 杨士奇老脸一红，嘿嘿一笑道：“敬诚，你我虽无直接的关联，但是从太子爷、皇长孙那边来说，我们可是砸断骨头连着筋啊！ 所以，老夫的难处就是你的难处，你总不会看着太子爷作难你不管不顾吧？你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等着看太子殿下的笑话吗？ 如果这一次大军的饷银筹措不得力，恐怕就有人在陛下面前给太子爷上眼药了。 另外，老夫知道你小子总有奇思妙想，就上一次发行国债来说那就是点睛之笔啊！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你要大力相助。” 柳天赐笑着道：“那你这一次也完全可以发行对蒙古人作战的债券啊！” “敬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发行债券是完全能来不及的，陛下要求三日内解决，可是现在还有三十万两的缺口。 试想，光是制作发行的时间都不够，这怎么能完的成？” 靠，三日内搞定三十万两白银，这可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 第0091章 又遇筹钱时 饶是有着现代人思维的柳天赐都觉得棘手，也就不怪老家伙杨士奇束手无策了。 依着杨士奇的能耐其实时间充足的话要筹措三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永乐就给了三天时间，这确实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 作为内阁大佬，杨士奇难道不知道户部里有多少银子吗？ 答案是肯定的，户部虽然现在还有库银八十多万两，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笔银子都是有用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用作军费？ 大明这么大的摊子，官员的俸禄要发放，内河航运的河道要整修，北京又要修建皇宫，南方尚在用兵等等，每天一睁开眼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如果不是柳天赐前阵子给出了个发行债券的主意，恐怕他的日子更难熬。 不过债券虽然解决了燃眉之急，可那也是寅吃卯粮啊！岂能无休止无节制的发行？ 现在跟杨士奇一样忧心忡忡的还有户部尚书夏原吉，作为大明永乐朝掌管钱袋子的扛把子，永乐要御驾亲征北伐蒙古，他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 无他，因为他太清楚现在大明的财政是个什么状况了。 财政如果不是有江南几个省份撑着，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 愁人啊！能把治世能臣夏原吉给难为成孙子样，就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艰巨了。 夏原吉一脚迈进内阁值房还不等另一只脚迈进去就开始叫苦：“我的杨阁老啊，你可得帮兄弟一把啊！ 三十万两的缺口，三天内筹措完成我是没本事弄到了，您老兄不能坐视不管啊！” 同为太子一系的大臣，夏原吉和杨士奇的私交不错，所以他敢在杨士奇面前说话肆无忌惮。 “哟，敬诚也在啊！”夏原吉一进屋里就发现了柳天赐。 “小子柳天赐见过夏尚书。”柳天赐知道夏原吉在历史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与吏部尚书蹇义并称为“蹇夏“。 辅佐明成祖开创“永乐盛世“，之后又辅助明仁宗、宣宗，成仁宣之治。 面前的这两位可都是治世能臣啊！他一个末学后进的晚辈怎敢拿大？ 杨士奇呵呵一笑，指着柳天赐道：“维喆老弟，你看我这不是给你请了救兵来了吗？” 夏原吉愣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天赐：“我的杨阁老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你要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出一点差错。” 柳天赐怎么会听不出夏原吉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信不过自己吗？ 不过也对，他们这些能臣干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推给一个毛头小子去做，说破大天去他也是不相信的。 “维喆老弟莫要着急嘛，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好好的商议一下，说不定就有什么奇思妙想出来呢。” 夏原吉一屁股坐在杨士奇旁边，他也不客气端起杨士奇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气。 “敬诚啊，老夫刚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你说了，你可不能不管。你们年轻人脑袋灵活，你赶紧给想个法子以解燃眉之急吧。” 夏原吉苦笑了一声：“我说杨阁老，你这不是推卸责任吗？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年轻人，你是识途老马，由你掌舵小弟我才心中安稳呐！” 柳天赐笑而不语，杨士奇有些急眼了，这个夏维喆怎么就是点不透呢？老夫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赶紧向人家请教请教。 你要知道，能请来柳天赐这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老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生拉硬拽的把他拉过来，为的不就是让他出主意帮忙筹措银子吗？ 可你倒好，从一进门开始就没给人家好脸色，一脸的不信任，这跟打人家脸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杨士奇用脚踢了一下夏原吉：“维喆不要太过偏激，你可知道债券是谁的主意吗？” 杨士奇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夏原吉就算是个傻子他也明白了。 夏原吉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道：“莫非是敬诚？” 杨士奇捋着胡须笑呵呵的点点头：“所以嘛，老夫都把人给你抢过来了，你还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额，夏原吉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一个拱手：“敬诚老弟，请恕我言语唐突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靠，永乐拿你们赶鸭子上架，可是你们又拿老子赶鸭子上架。 杨士奇一直在捧着他，现在夏原吉又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架势。真是日了狗了，捧的越高摔的越狠呐。 看来这个任务不接还不行了，为了朱瞻基爷俩，为了自己的长期饭票就勉为其难赶鸭子上架一次吧。 打定主意，柳天赐心里快速的转动起来。 良久，柳天赐眼前一亮呵呵一笑道：“那小子就直言不讳了，综合目前的情况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是有风险的，闹不好就要被言官弹劾，敢问两位前辈你们敢陪着小子疯一把吗？” 夏原吉一听说柳天赐有办法解决，顿时心里的烦恼一扫而空。 至于风险是被言官弹劾，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相信只要能够完成永乐交代的任务，即便是被弹劾也是弹劾不动的。 “敬诚你可真是及时雨啊！你快些说，如何能够做到？”夏原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杨士奇别看表面上笑呵呵的看似没觉得怎么吃惊，可是实际上他的内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柳天赐这小子还真是个福将，幸亏老夫拦住没让他走，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啊自己和夏原吉愁掉头发的难题，人家眨眼间就有了应对的策略，不服还真不行啊。 “敬诚，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也别卖关子，赶紧给我们说道说道。只要不是谋财害命违反大明律的事情，老夫和夏尚书一定大力的支持你。” 柳天赐要的就是这句话，哼，你们把我推上前台，你们在背后躲清闲哪有这么简单？ 就是拉也得把你们一起拉上，事情做好了万事大吉，做不好需要承担责任的话大家风险共担才是正理。 “杨阁老，夏尚书，小子的这个办法是这个样子滴......” 第0092章 一票难求 京师帝都两件大事，一个自然是永乐皇帝要御驾亲征，军方动作频繁，传令的快马不时从街上飞驰而过。 百姓们却没有为此有任何的惊慌，他们知道皇帝陛下是为国征战，只有彻底消灭草原人他们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太平日子过。 另一件则是教坊司牵头举行的盛大的花魁评选活动。 貌似这一盛事把皇帝御驾亲征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一夜之间京师帝都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酒馆茶肆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此。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相信大明百姓没有不知道的。 教坊司是大明的政府机构，前身为始于唐代的教坊，明代改为教坊司，隶属礼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同时为官方妓院，拥有众多乐师和女乐（官妓）。 其实就是官办青楼的意思，受官府保护，一般人进不去。 而且教坊司的人只侍奉王公贵族，跟普通青楼女子不一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花几个钱就能进去玩的。 要知道古代的大臣犯错了，除了满门抄斩的之外，那些被抄家的，男的流放，女的进入教坊司，而且教坊司一进就是一二十年，学习乐器和乐曲，专供王公大臣使用。 但并非一进教坊司就出不来了，表现好，上了年纪的人，可以申请重新出来的。 但是社会对教坊司的女人是有歧视的，她们走在大街上必须得穿蓝色衣服区别于正常女子，而且她们的男人，就是老公，也得着装跟别人不同，比如戴绿帽子，绑红腰带，穿猪毛鞋，走在街上靠两边走，地位很低。 人们似乎永远都对八卦娱乐消息十分的热衷，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有八卦的基因。 这就像是后世的选美大赛、或者某选秀活动似的，一时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情。 不过这次的花魁评选活动跟他们所熟知的规则又有不同，之前评选根本就轮不到扑通老百姓参与的机会，通常都是一些王公大臣、权贵名流、风流士子等一些上层人参加。 可是这次花魁评选盛典，教坊司破天荒的允许普通的老百姓进场观看，只不过是需要一百文钱的进场费罢了。 生活在帝都的百姓，不排除有那种穷的吃不上饭的人。但是大多数百姓来说家有余钱仓有余粮，他们不缺吃穿，唯一缺的是精神的娱乐。 试想，只需要小小的一百文钱就可以一饱眼福观看这百年难得的盛典活动，这也太划算了，谁不愿意啊！？ 要知道当时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两石大米，一石大米的重量约为94.4公斤，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188.8公斤大米，中国现而今的米价取平均价格1.75元，也就是说明朝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的660.8元。 按照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钱算的话，十分之一也就相当于66元钱。跟现在去电影院看一场大片的钱差不多。 所以，此消息一出门票是供不应求。 教坊司主事都傻眼了，根据统计普通观众席已经卖出去三万个位置了，可是仍旧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排队购买。 照着这架势到后天花魁评选开始，恐怕五万张是要销售出去的。 天呐，五万张门票那就是五千两白银啊！ 要知道这还是普通的门票，至于那些靠前的门票价格更是一百两起步。而且也不知道柳小阁老是怎么想的，只是把价格定下却一张都不售卖。 只要有人问，他们就按照柳天赐教的话来说：“不好意思，你来晚了，前面的票已经卖光了。” 放着钱不去赚，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尽管教坊司主事很郁闷，也尽管他很不甘心，但是他就是一个听吆喝的命，上头让他咋做他就得咋做。 依着他的想法，柳天赐肯定是把这些票拿去送人，送一些王公贵族、豪门大户卖人情。 唉，前面十排可以容纳一千人是没问题的，照着一个位置一百两来说，那可是惊人的十万两白银啊！ 娘唉！有钱不赚是王八蛋，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还有更赚钱的位置呢，围着花魁舞台一圈搭建了二十个带有凉棚的观台。至于这是什么价位，柳天赐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和教坊司主事说，只是安排无论是谁来要看台都不答应。 还有，如果遇到棘手的人物教坊司搞不定就往他身上推，就说想要看台去找柳天赐。 ...... 夜已经深了，可是教坊司门前排队买票的人仍旧是络绎不绝，那队伍都能排出几里地之外。 作为京师帝都陈记酒坊的少东家陈元太，他手中最不缺的就是钱。又加上是家中的独子，他平时就经常流连于秦淮河。 这一次教坊司花魁评选盛典搞的这么轰轰烈烈，他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靠前的位置竟然销售一空。 额，陈元太急得直跳脚。这么盛大的活动怎么能少了我秦淮河清倌人收割机呢？这要是不能参加的话，还不得被他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富家公子嘲笑死？ 不行，无论如何也得搞到靠前的票。听说靠前的十排，总共一千人是有给花魁投票权利的。 今届花魁谁选出？陈记酒坊陈少东。 这说出去是多么有面子、多么拉风的一件风流韵事啊！ 于是情急之下的陈元太大吼一声：“诸位父老乡亲、兄弟们，谁手中有前排位置的门票，我愿意出三倍的价格购买，另额外赠送我们陈记酒坊五十年陈酒一坛，愿意者速速过来啊！” 这一嗓子吼出去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去老远。 排队的人群中一个翩翩佳公子讥笑道：“切，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也有钱，况且老子比你来的都早，都么有买到票。 要知道现在花魁评选盛典的门票可是一票难求啊，你以为你是谁，花这点钱就想买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门票？” 另一个翩翩佳公子呵呵一笑附和道：“就是，真有人卖前排门票，老子愿意出四倍的价格。可惜得有人愿意卖啊。 唉，可惜了了。我等也只能买个围观的票饱一饱眼福算了，想要给花魁投票是不用想了。” 他的话音未落，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街头，他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门票：“诸位，本人手中有一张票，由于家中有急事不能准时出席。 故此，本人愿意售卖，欲购者从速了啊！” 第0093章 价高者得 沈荣看着蜂蛹过来的几个衣着光鲜的翩翩佳公子，心里暗暗窃喜。 嘿嘿，二少爷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富商豪门的公子哥儿果然是不在乎钱的。钱对于他们来说远没有面子重要。 陈元太是第一个赶到沈荣面前的：“这位兄台，你的这张票我要了。” 说着，他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钱袋子：“看好了，这里面有纹银三百两，如果你需要酒的话可随去取，如果不想要酒，那就折成现银给你如何？” 沈荣不慌不忙的瞅了一眼几个后到的公子哥面露难色的道：“这位公子，票就只有一张，可是想要它的人并不止你一个。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诸位不妨现场出价，价高者得。各位以为如何？” 陈元太鼻子差点都要气歪了，这不是坐地起价吗？可是没有办法啊，谁让票是人家的呢？ 人家想多买点钱这也没有毛病。 想一想后天的花魁大赛，那一个个模样俏丽的、细皮嫩肉的、落了难的、多才多艺的官家小姐，如果自己有幸能够一亲芳泽那岂不是能吹上一辈子了。 商贾虽然有钱，但是地位低下。要是依他们的身份想要跟官家结亲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是非常讲究门当户对的。 所以，平时那些高不可攀的大家闺秀官家小姐，现在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他只需要花上一些银钱就可以一亲芳泽，甚至良宵共度，想一想就觉得的美的慌，心里激动的一批。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别说是花几个钱了，就算是让他死也干了。 打定主意的陈元太大声的道：“好，那就价高者得，在下不才愿出四百两买下这张票。”说完，他横眉冷对后来的几个人，颇为自得。 要知道四百两银子，那不是宝钞，是正儿八经的雪花纹银，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出来的。 不过，他明显低估了那几个翩翩佳公子。 其中一个不屑的道：“切，四百两就想拿到，显得花魁未免也太掉价了。寻常我们秦淮河包一个楼船画舫也不止这些钱吧。 本少爷出五百两拿下这张票，诸位如果没有实力的就不要跟本公子争抢了。” 陈元太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尼玛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胆敢跟本少爷比谁有钱。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的吗？ 谁不知道我家的陈记酒坊百年老字号了，王公贵族要是离开了我家的陈年老酒吃饭都不香，甚至皇宫大内都从我们家买酒喝。 要说钱，老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今天你要踩老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比下去。 “我出六百两。”陈元太嘴角微微笑着一脸的高傲，他的脾气成功的被挑起来了。 沈荣心里直咧嘴啊，六百两，我滴个亲娘唉。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他拿票的手都有些颤抖，不过幸好有夜色的掩护没被人看出来。 他刚想同意，可是被人从后面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一下。 额，二少爷这是要疯了吗？这个价格还嫌不满意，你到难不成还想卖一千两一张咋地？ 此刻的柳天赐就站在人群里，他换了一套士子长衫，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的身份，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话说，柳天赐为什么不让教坊司售卖前排的票？为的就是当一把黄牛，把票的价格炒作上去。 要知道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缺有钱人，别看现在大明经历过靖难之役才没几年光景，但是南京藏富不露的人太多了。 主要原因是元末战乱，南京作为朱元璋的老巢驻扎有重兵相对安全，所以战乱之地的有钱人纷纷迁居这里。 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这里更是拥有帝王之气的帝都。在户籍制度么有施行之前，有钱人更是扎堆的往这里聚集。 再说了，大明立国以来就对商人的征税极不合理，洪武皇帝朱元璋规定：“凡商税，三十取一。” 要知道这个时候税务松弛，所以商人偷税漏税的更多，要不怎么说无商不奸呢？ 商人获取的多，付出的少，所以商贾的口袋里那是相当的肥啊，简直可以说肥的流油啊！ 不从他们身上搞钱，简直是天理难容。 柳天赐知道陈记酒坊的少东家陈元太，这小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女色。所以，这货今年双十的年龄就已经娶了一妻六妾，就这还不满足，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尤其是捧优伶，睡画舫，可以说就是一个花丛老手。 像评选花魁这样的盛事，这小子绝对不会错过的。 “本公子出八百两。”柳天赐高声道。 一语出，众人皆哗。 八百两？这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拿的起的喔！所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柳天赐的脸上。 只见一个十七八的翩翩佳公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晃动着。 现在的天气并不热，说白了，这就是装逼。 一下子加价二百两，这可是大手笔啊！陈元太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滞了起来。 说实话六百两他就有些肉疼了，现在人家出价比他高了一头达到了惊人的八百两白银。 不过，陈元太已经上头了，玛德，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张票给弄过来。 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要是被人家给比下去了，以后他陈大公子的名头可就算是臭大街了。 再看陈元太，暗暗吸了一口气，高声的道：“哼，本少爷出一千两。” 哇！一千两？ 这一下人群中又炸锅了，刚才柳天赐的八百两在一些人心目中就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天价了，可是这位少爷是更胜一筹。 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啊，那些排队买普通门票的人一个个咂舌不已，惊叹非常。 陈元太貌似很享受被人以艳羡的目光注视，颇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脸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柳天赐心里痛快的一批，妈的，果然是够有钱的，看来以后得给永乐好好的上一课，争取从商人身上多抽一些税收。 妈的，与其让他们花天酒地的消遣掉，还不如收过来服务于朝廷、福泽于万民呢。 沈荣此刻腿肚子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额，这也能行？他还怕柳天赐出的价格太高把人家吓跑了呢。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是太短视了，二少爷威武，二少爷牛逼。 他忍不住的偷偷的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那一沓前排的座位票，这一张张哪里是纸？这分明是钱啊！ 一想到自己身上居然藏了一座金山，沈荣激动的浑身都颤抖...... 第0094章 赚钱速度 随着柳天赐“灰溜溜”的败退，陈记酒坊的少东家陈元太心中的尘埃落了定，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柳天赐背影冷哼一声：“哼，跟我比有钱，你也不看看本公子是什么身份。” 他拿着沈荣交给他的门票，看着上面写着乙七的坐位号心里乐开了花，第二排第七个位置，无疑这是一个很好的位置。不仅可以近距离观看花魁评选，而且还可以结交一下坐位前后左右相邻的贵公子。 他的票价都已经一千两白银了，他相信跟他相邻的票价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跟他同样身价的人，家中必定是非富即贵。跟他们认识一下，对家里的生意绝对有好处。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啊！ 今夜可以美美的睡个好觉了。 他是美滋滋的回家了，可是其他几个没买到票的翩翩佳公子可就郁闷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别提有多郁闷了，纷纷摇头叹息时运不济。 此刻沈荣凑了过来：“几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为首的那个翩翩佳公子有些不悦：“票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荣嘿嘿一笑：“这位公子，我是没有票了，可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的这张票是从哪里买到的吗？” 话音未落，那几个富家公子立刻把他围了起来，一个个陪着笑脸别提对沈荣有多恭敬了。 “怎么，这位兄台有购票的门路，说来听听。如果能帮着我们弟兄买了票，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说着，那翩翩佳公子很识趣的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沈荣掂量了一下，我去，足有三两。出手还真是阔绰，嘿嘿，这就是俺的私房钱了。他迅速的把钱收起来，然后跟他们低语了几句。 再看那几个翩翩佳公子，一窝蜂似的四散而去。 ...... 就这么说吧，同一幕的情景，不断的上演着。 柳天赐在后面坐镇，小厮柳丁、老兵柳建仁、沈荣以及安远伯府几十个家丁轮番上阵表演，一千张门票很快就销售一空。 当然价格是各有不等，遇到人傻钱多的就像是陈元太这样的“冤大头”不狠狠的宰一刀简直就是罪过。 算下来最低的价位是一百两，平均下来的话两百两一张，粗略一算那就是二十万两。 当一箱一箱的银子堆放在夏原吉和杨士奇面前的时候，他们惊的是目瞪口呆。 夏原吉说话都有些口吃了：“这......这么......快？才两天的时间你就筹集到了二十万两，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啊。” 杨士奇手捻须髯哈哈一笑：“维喆老弟，老夫没有给你推荐错人吧？以后再有类似的难题，你尽可以放心的交给敬诚即可。” 夏原吉老脸一红忙拱手道：“敬诚，之前对你颇多怀疑，是我的错，希望你老弟可不要记恨为兄啊！” 柳天赐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天商议的时候他提出利用教坊司做一篇大文章，结果话音未落，夏原吉的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第一时间就反对。 “绝对不行，众所周知教坊司主事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利用教坊司敛财，太子就是首当其冲被攻击的靶子。 汉王一系的人正愁着没有攻击太子的借口呢，你这是趁着人家瞌睡就送枕头，这不是陷太子与不义吗？ 如果你不是皇长孙的老师，本官绝对有理由相信你是汉王一党的人，就是专门构陷太子来的。” 诚然，夏原吉的担心不无道理。 要利用教坊司做文章，必须得有太子手谕，否则就凭借柳天赐和夏原吉哪怕是加上杨士奇也不行。 教坊司主事别看官职小，可是职责重大，而且是官办政府机构，直接听命于朝廷。 他的主管上级虽然是礼部，可是也只不过是挂个名有一个隶属关系顺便拿一份薪水罢了，真正听命的是太子殿下。 所以，教坊司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那就是太子的私家产业，再说白一些那就是皇家自己的后院，每年赚的钱有一多半都进了皇宫大内的内库。 不知有多少人眼馋这个肥差，可奈何不是太子信得过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得去。 就拿现而今的教坊司主事钱文诚来说，他可是太子府里出来的老人儿了，可以说当太子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就跟在朱高炽身边听用了。 柳天赐当时就把自己的全盘计划解说一遍，然后又力邀二人向太子建言，让太子下一个手谕命令教坊司全力配合。 当时夏原吉是一百个不乐意，不赞成。 教坊司每年的收入不下八万两，其中有五万两要交给大内，剩下的供太子府开销，这都是有定例的。 别说是他不相信教坊司能够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一下子能筹集三十万两银子了，就算是相信，可是把大内和太子府的费用扣除，那还是不够填补这次大军所需的饷银。 当时夏原吉心里焦虑的要命，怪不得柳天赐这小子说有被御史弹劾的风险，感情是要这么干，那不被弹劾就见鬼了呢。 不过，柳天赐再三保证一定能把钱筹集够，再加上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夏原吉才决定一试。 没成想的是柳天赐这小子说到做到，短短两天时间内就筹集到了二十万两，这还只是前排票的收入，如果加上普通观众席的票和那二十个带有凉棚的观看台即便是不够三十万两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头只要能解决掉，依着他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段，辗转腾挪一下三天内凑足饷银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的夏原吉一扫心中的阴霾，心情舒畅的比在三伏天喝上一碗冰镇乌梅汤都要过瘾。 杨士奇此刻笑道：“敬诚，老夫看你把那二十个最重要的观看台一直握在手中，是不是待价而沽囤积居奇啊！” 夏原吉不解的问道：“敬诚，明天就要举行花魁评选了，你还不赶紧动起来等待何时？难道你就不怕到时候砸在手里吗？” 柳天赐嘿嘿一笑：“杨阁老慧眼如炬，小子的一点小心思被您老一眼就看穿了。” 说到这里，他又对夏原吉道：“夏尚书多虑了，砸手里是不可能的，因为小子早就放出风了。恐怕此刻我家客厅已经被各个公侯府的管事挤满了。 我这就回家，你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我要从这二十个观台里再赚一个二十万两出来。” 夏原吉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赚钱速度？这哪里是赚钱，这简直就是铸钱好不好？ 杨士奇也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什么，二十个观台赚二十万两，你确定？” 柳天赐话锋一转：“不过嘛，我还有一个请求，需要你们的配合......” 第0095章 老奸巨猾的丘福 安远伯爵府客厅内三十多个各公侯府上的大管家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淇国公府官家丘旺是一个年过五十须发花白的老者，他这次来的时候淇国公特别交代过，让他见机行事。 行事稳健的丘旺自然明白公爷的意思，老公爷说了柳家小子实际上这是在给陛下办差，为的就是筹集大军饷银。 而淇国公府倍受皇恩，在朝廷为难的时候决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也不能太过于张扬，出头太过，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都说人老奸马老滑，这可一点都不假。 丘福混迹官场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丘旺也知道柳家的二少爷跟丘老公爷的关系不错，两人私下里插科打诨的事情也是很常见的。所以，他可不像别的公侯府上的管家那样焦急。 丘旺四平八稳的坐着品茶，还别说柳家的待客之道还是很值得一提的。 别的不说，就拿这杯茶来说，这可是今年的新茶，而且是上好的龙井茶。 要知道自从有了炒青制法的炒青茶出现，蒸青法逐渐被淘汰。 炒青绿茶因杀青方式采用锅炒而得名，按外形可分为长炒青、圆炒青和扁炒青三类。 长炒青形似眉毛，又称为眉茶。 圆炒青外形如颗粒，又称为珠茶。 扁炒青又称为扁形茶。 长炒青的品质特点是条索紧结，色泽绿润，香高持久，滋味浓郁，汤色、叶底黄亮。 圆炒青有外形圆紧如珠、香高味浓、耐泡等品质特点。 扁炒青成品扁平光滑、香鲜味醇。 这种炒青的龙井说起来历史可以追溯到大唐盛世。 可以说始产于唐朝，在明代益盛。 还有，炒青茶按照节气又分为两种。 在清明节前采制的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茶”。 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还有“早采一天是宝，晚采一天是草”的说法。 龙井茶泡饮时，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尤以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枪”者为极品。 安远伯府一门两宠臣，父子二人皆新贵，这可着满朝勋贵也是很少见的。皇家赏赐不断，龙恩浩荡的很啊！ 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们家可以用上等的明前龙井招待他们这种身份的下人了。因为人家家底厚实，在别人眼里珍贵的东西，可是在人家家里那是常品而已。 其实，这一切都是柳天赐特意安排的。 可不要小看了他们这些“下人”，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别看他们是下人，但是他们可以直接代表主人，这就难能可贵了。 沈荣看着茶叶一点一点的减少，着实心疼的厉害。 这些夯货也不知道省着点喝，估计一个个的都是没见识的货，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此茶的珍稀。 陛下总共也就赏赐了安远伯府不到三斤的分量，就连老夫人都不舍得经常喝。 可是少爷却拿来招待这些门下走狗的夯货，真是暴殄天物啊！ 尽管心中不满，可还是得装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真他娘的憋屈。 沈荣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心疼不已的忍着泪喝了两大碗。 ...... 柳天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府上客厅里灯火通明酒席已经开宴。 看这些各公侯府上的管事们大快朵颐填肚子的吃相，柳天赐就没直接进去，而是一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要从人家身上赚钱，最起码要好吃好喝的把这些人伺候好咯。 柳天赐也是饿了一天了，回到屋里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八宝莲子羹、咸水鸭、酱肘子、卤鸭胗、还有一份鸭血汤外加两个小菜几个花卷馒头。 “嗯？府上换厨娘了？”柳天赐一看菜品菜色就知道绝对不是府上那个胖厨娘的手艺。 说实话，如果不是那胖厨娘是老祖母陪嫁过来的使唤丫头，用了几十年的老人的话，他早就赶走了。 做饭没有一点创新，常年就那么几道菜，吃都吃腻歪了。 “二少爷，您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小厮柳丁点头哈腰的递过来一双筷子一脸谄媚的笑道。 柳天赐操起筷子夹起一块咸水鸭放进嘴里咀嚼着：“嗯，味道不错，这新来的厨娘要赏赐。这味道做的跟鸭铺专卖的味道差不多。” 小厮柳丁嘿嘿一笑：“二少爷，你满意就好，如果春泥姑娘知道她的手艺能被你这般夸赞，肯定欢喜的觉都睡不着了。” “啥？这是春泥做的？”柳天赐表示很吃惊。 虽然他尝过春泥做的早点小吃，但是着实没有想到这妮子居然连大酒楼的菜味都能出来，还真是小看了她呢。 “当然是她做的，而且是她一个人做的。你可不知道，她做这些菜的时候可神秘了呢。 她把所有的丫鬟、婆子从小厨房里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做了好几个时辰。就等着二少爷回来享用呢！” “嗯，是够神秘的。或许人家这是祖传的手艺，密不外传吧！”柳天赐边吃边道，他也没有多想。 现在最紧要的是在今晚之前把那二十个观台的位置给卖出去。 柳天赐吃完饭，客厅里招待各公侯府官家的宴席也结束了。 大家都是身负使命来的，又不是专门赴宴来的。 所以，大家是以填饱肚子为目的，上来的酒除了淇国公府的大管家丘旺喝了几杯之外，其他人动都没有动就撤下去了。 丘旺醉眼朦胧，脸上红扑扑的。 老官家一边剔着牙一边偷眼环顾左右，来的人他全都认识，尤其是英国公张辅府上的大管家张安。 他们两家同为军功之家，又都是永乐皇帝起兵时就追随左右的大将。 所以，两家私交也是很好的。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主动的打招呼。 他相信张安跟他一样都是受了主子的密令，只管送钱就可以，不要节外生枝。 说实话，柳天赐在教坊司做的这篇文章，知道底细能看懂的人不多。 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柳天赐这是在为太子捞钱，所以，为了讨好巴结太子他们上赶着来送钱。 可是谁能想到柳天赐实际上是为当今陛下解忧呢？ 柳天赐把这次花魁评选活动弄的轰轰烈烈，要说当今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打死他也不相信。 可是陛下却一言不发，任由柳天赐在前面折腾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那就是当今陛下是支持柳天赐这么干的，否则的话早就下旨申斥了。 不得不说自家公爷看问题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第0096章 落袋为安 柳天赐春风满面的走进客厅，冲着大家伙拱了拱手：“啊呀呀，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丘旺、张安等人赶紧起身陪着笑道：“柳小阁老百忙之中拨冗见我等已经让小的们不胜感激了，倒是小的们不请自来多有叨扰才是呢。” 大家一番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 柳天赐道：“说实话各位公侯跟家父都是老相识了，所以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手里的观台总共就二十个，你们来了将近四十人，现在的情况是僧多粥少，那就意味着有人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话音未落，客厅内一下子就炸锅了。众人是议论纷纷，有人提出价高者得，有人更是直接把成沓的宝钞拿了出来。 看样子谁都不甘落于人后，毕竟大家都是身负使命来的，这要是没弄到位置耽误了主子向太子殿下表忠心，他们这些经办人就有的苦头吃了。 柳天赐笑了笑，其实这些人才是大明最大的“财主”。 别看明朝官员的俸禄不高可是架不住各种灰色收入多，还有永乐对有功之臣的赏赐多啊。 通过永乐对柳家的赏赐和家里田亩等的收入也不难推断其他勋贵之家的情况。 柳天赐觉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从怀里掏出一张标示图摊在桌子上道：“诸位安静，我知道各位都是身负家主的托付而来。 各位公侯又都是在下的长辈，所以无需着急，我争取让各位满意，绝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回。” 说到这里，客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丘旺躬身道：“柳小阁老，僧多肉少，你不会凭空在变出来十余个观台吧？” 张安等人随声附和道：“就是啊，柳小阁老你就别卖关子，赶紧说说怎么让我们都不空手而归吧。” 柳天赐呵呵一笑：“变是变不出来了，不过咱们可以合并啊！比如丘府和张府你们两家可以共同拥有一个看台，大家都是熟人坐在一起又不会尴尬。” 此言一出，丘旺笑了，还别说这还真是一个解决办法。 来的时候丘老公爷说柳天赐这个猴崽子聪明伶俐之极，到时候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即可。 现在看来自己刚才的担心真是有些多余了。 张安也是点点头，诚然，柳天赐的这个建议他很满意。说实话这样一来，他们还省下不少钱呢。 “好，柳小阁老既然这么照顾大家，那我们就自由结合，两家分摊一个。” 丘旺年龄到长，在这些管家中人缘也不错，大家也是比较听他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出来说话大家还是比较认可的。 很快，两两结合完毕。 接下来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那就是要确定价格了。不过所有人脸上都是蛮轻松的，本来准备的钱充足，现在两家平摊，更是没有压力了。 柳天赐粗略算了一下，二十个位置经过结合之后刚好剩下一个，跟他预想的一致。 “柳小阁老，你就说多少钱吧。”这些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丘旺作为这些人中的代表，自然首当其冲。 柳天赐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 丘旺道：“两千？那太不成问题了。” 其他人闻言，心里都是一阵放松。 柳天赐摇摇头不紧不慢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两万！” 啊？这一下所有人又都不淡定了。 一个位置两万银子，这也未免太黑了吧？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拥有投票权的前排位置最高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 所以，他们这一次最低都带了五千两。按照他们的想法即便是翻三倍也是足够的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柳天赐开价这么狠。 “诸位不要惊慌啊！听我说完。是这样的，教坊司举行的这次花魁盛典，届时太子爷会亲临现场助威。 所以，这个价格是最靠近太子爷的观台才有的。 按照离太子爷远近，价格依次递减，最远的一个算下来才只不过区区八千两，相信两家均摊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什么？太子爷会亲临？这可是一个绝好的向太子表忠心的机会啊！早知道的话就多准备一些钱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一枚石子，顿时激起层层涟漪，所有人都不镇定了。 丘旺和张安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丘旺指着最靠近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我们淇国公府和英国公府要了。”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各家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圈定自己能够接受价位的观台。 客厅里乱哄哄的，有人欢天喜地，也有人垂头丧气。 欢天喜地的自然是带银钱多的，抢到好位置的；而垂头丧气的则是因为准备银钱不足没抢到好位置的。 落袋为安，柳天赐让沈荣恭送各位管家出府，他自己则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利用太子的名头圈钱，也就他敢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堂而皇之。 不过好在是终于完成既定目标，十九个位置凑足了二十万两，也算是可以给夏原吉、杨士奇一个交代了。 要知道，筹款任务最终是落在监国太子头上的，自己虽然利用了他一把，可是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目前永乐还尚未出征，还在京师。 这件事越是做的光明正大，越可以打消永乐的疑虑。 如果这件事是等永乐离开京师以后，那恐怕就好说不好听了。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有人借机进个谗言什么的，太子朱高炽麻烦大了。 希望朱高炽不要介意自己利用他的事情，这也是无奈之举。 刚才他跟夏原吉和杨士奇的请求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那就是要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请太子殿下明日准时出场。 这是能完成筹款任务的前提条件。 他已经把自己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了，相信夏原吉和杨士奇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 太子詹事府大殿内，太子朱高炽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听着夏原吉的汇报。 “太子爷，现在的筹款任务已经完成过半，目前还有十余万的尾款尚且没有到位，不过请太子爷不要担心，这件事很快就会有消息。” 太子朱高炽面上露出惊讶神色：“维喆，太好了。本宫没有看错你，果然不愧是皇爷爷都欣赏的大才之臣。” 夏原吉老脸一红：“太子爷谬赞，其实这并非是臣的主意。” 朱高炽愣住了：“什么？你搞这么大的动静，本宫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的支持你。到头来你说不是你的主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0097章 花魁评选进行时 夏原吉赶紧上前躬身行礼：“太子爷莫要激动，容臣禀告详情。” 随着夏原吉的解释，太子朱高炽的大胖脸上的肉突突的跳动了几下，额头上的隐隐出了一层白毛汗。 “哦，原来是他！ 就说嘛！这样冒险的主意，依着你沉稳老练的个性是根本不会这么干的。 当时孤就怀疑这不是你的想法，可是当时碍于杨阁老在场，本宫也不好多质疑什么，就直接答应了你的请求。” “太子爷，现在更棘手了。为了筹集剩下的款项，臣斗胆替您应下了一个差事。”夏原吉此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是硬着头皮上。 “哦？除了让孤下手谕让教坊司听你们的，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孤？” “回太子爷，柳敬诚告诉臣，为了能够顺利筹集到剩下的十万两，哦不，他说是二十万两。臣想着不仅能够完成陛下的旨意，还能多给内库和詹事府多弄点开销就顺便答应了柳敬诚让太子亲自出席明日的花魁盛典的要求。” “什么？”朱高炽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继而肥胖的身子一阵摇晃险些晕过去。 “太子爷息怒。”夏原吉赶紧上前搀扶。 好半天，太子朱高炽才把气喘匀了。 “维喆，你糊涂啊！孤怎么能去那种场合？本来孤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你手谕，要知道朝堂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孤，就等着孤犯错呢。 你想一下如果孤要是去了，那不是正好给人以攻诘的口实吗？” 夏原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太子爷我们实心为陛下办差，虽然过程有些不光彩，但是最终的结果是达到了的。 再说了，我已经答应了柳敬诚劝您亲自出场，如果届时您不露面，那就是失信于人啊！” 朱高炽拿出手帕不住的擦汗，沉思了良久之后：“维喆，你所言不无道理。为了解父皇之忧，孤往之。” ...... 御史刘文翰家此刻聚集了一帮御史，其中监察御史王山石居中而坐。 只见他愤愤的一拍桌子：“哼，柳天赐也太无法无天了。居然假借太子名义，利用教坊司捞钱。 如果我等坐视不管，岂不是对不起陛下的信任？ 陛下赋予我等监察百官的权利，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是以，本官决定联名弹劾之，在座的诸位如果不畏权贵那就不妨跟在下一起具名。” 说着，掏出一份奏折拍在桌子上。 刘文翰一把就把手中的茶盏扔在地上摔的粉粉碎：“王兄你还看不明白吗？如果说这件事背后么有太子殿下的允许，教坊司怎么可能任由柳天赐那厮折腾？ 我看这就是太子殿下自己要敛财，他不好出面，就让柳天赐出面。” 王山石心中激动的一批，刘文翰这个家伙嫉恶如仇眼睛里最是不揉沙子，利用他的清名来攻击太子最好不过。 哈哈，你个傻叉就别怪本官利用你了。 想到这里，他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愤愤然道：“刘御史所言极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梦中人啊！ 你这么一说，在下深有感触。众所周知教坊司是太子掌管，如果没有他的示意，我相信教坊司主事是不敢这么干的。” 说到这里，王山石一把把写好的奏折撕的粉碎。然后，又掏出一份空白的奏折，提笔在手刷刷点点、洋洋洒洒的一篇弹劾太子朱高炽的奏折新鲜出炉。 写完之后，他第一个具上名字，然后把奏折推给刘文翰道：“刘御史敢具名否？” 他太了解刘文翰了，这家伙就是个书呆子，并且是个为人清高嫉恶如仇的书呆子。他相信在自己的激将法之下，刘文翰肯定会入彀的。 果然，刘文翰接过笔就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要知道刘文翰在御史中是清流，颇有名声，威望也是极高。他都具名了，其他跟他志同道合的御史自然不在话下，纷纷具名。 王山石心中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上一次他就是借用刘文翰鼓动了十御史弹劾柳天赐的。现在可不仅仅是十御史了，屋里二十余位御史全都署名。 就算是不能把太子朱高炽一棍子打倒下，也可以恶心一下太子，败坏一下太子的清誉。 这样的话，汉王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了。 ...... 翌日，教坊司门前人山人海，偌大的广场上几乎成了欢乐的海洋。 数万人的聚会，场面那是何等壮观？ 为此，应天府几乎出动了所有的差役来维持秩序，即便是这样饶是仍显人手不足。最后不得已，五军都督府调了卫所兵士来压阵，才算是把场面镇住。 陈记酒坊的少东家陈元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情激动不已。 这样的场面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能够出席这样的盛会，这辈子都没白活。 昨天他还有些心疼那一千两银子，不过看着一个个达官贵人出场，尤其是听说当今的太子殿下今天会亲自坐镇时，他都乐傻了。 能够近距离的看上当今太子殿下一眼，这钱就算是没白花。 再说了，他今天来的很早，跟前后左右的贵公子也交谈过，在他的刻意结交之下算是认识了。 他们相约盛典结束之后秦淮河饮酒，这就相当于是给陈记酒坊拉了客户了啊！ 所以，这钱他越发觉得花的真值。笼罩在他心头的雾霾一下子就好像是拨云见日一般，通通消失不见。 正当他心情美美期待满满的等待太子殿下到来的时候，突然间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脸孔。 登时他就愣住了，那小子不是跟自己竞价争票的贵公子吗？ 他怎么坐在淇国公府的看台上啊！？莫非，他是淇国公府上的公子不成？ 陈元太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晕过去。 天呐，我这是干的叫什么事儿啊！我可真是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啊！怎么能跟淇国公府上的公子争票，而且他记得当时他还牛逼哄哄的没有把人家放在眼里。 这要是那公子认出自己的话，还有自己的好？人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他们陈记酒坊给抄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地位低下的商人，而人家则是堂堂国公之后，真要是认真起来还能有自己的好？ 陈元太现在是两股战战腚沟子发紧，就差尿一裤子了。 第0098章 苦逼的陈元太 陈记酒坊少东家陈元太此刻内心中慌张的一批，刚才的好心情早已经跑到爪哇国去了。 作为一个混迹在京师帝都的商人，最起码的眼里价还是有的。 虽然之前他不认识柳天赐可是当他看到柳天赐坐在淇国公府观台上的那一霎那，他就全明白了。 即便柳天赐不是淇国公府的公子，那也跟淇国公府上有莫大的关系，要不然不会跟淇国公本人都谈笑风生的。 这下子可坏菜了！竟然得罪了贵人，这可如何是好？ 一层阴霾迅速的笼罩了陈元太，他现在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整个儿一副惶惶不可终日之像。 ...... 远处一队人马过来，太子朱高炽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整个教坊司都沸腾了。 天呐，原来传言居然是真的，当今的皇太子殿下亲自光临现场。 能够亲眼目睹皇太子尊容，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即便是今天没有什么花魁评选，单单是能够看一眼当今的皇太子一眼，这一趟就没白来，票钱就没白花。 普通百姓数万人齐刷刷跪倒在原地，山呼皇太子千岁。 声音整齐划一，就跟提前排练好似的。皇权至尊的年代，在百姓们心中皇家子弟尤其是储君那就是未来的皇帝陛下啊！ 真龙天子的存在，他们怎么能不心生敬畏？ 朱高炽翻身从马上下来，满面春风的向百姓们挥手示意让大家平身。 诚然，朱高炽面和心善在百姓们心中很具有亲和力。 此时数万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没想到当今的皇太子殿下居然这么亲民，别的不说就单单今天这与民同乐的场面，从古至今也是极少见的。 在他们心中同时涌上一个念头：“这位皇太子殿下，未来必定是位仁君啊！大明得此仁厚亲民之君王，百姓之福也！” 朱高炽今天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到来的。 柳天赐举办花魁盛典，他知道这是为了给大军筹措饷银，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这要是传出去太子殿下行事荒唐，他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闹不好就毁于一旦了。 可是，为了能够支持父皇的御驾亲征，为了能够迅速的筹集到大军开拔所需的饷银，他也顾不了许多了。 本来他是做好了被百姓非议的心里准备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百姓们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对他热情拥护。 心情大好的朱高炽心里舒畅极了，频频向四周的百姓微笑点头挥手。 突然他的目光看到了柳天赐，于是吩咐左右：“去把淇国公身边的那年轻人请过来陪孤同坐。” 声音不大，不过落在伺候在他身边的人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什么？跟太子殿下同坐？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如果说是这份荣耀落在淇国公丘福的身上，他们一点都不意外，可是偏偏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身上，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话说，那小子是谁啊！？居然能得太子爷如此赏识？？ 要知道他们这些詹事府的太监跟皇宫里伺候朱棣的还是有不同的，太子爷平时为人低调谦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詹事府的下人们不可仗势欺人，也不可以打着他的名号在外结交外臣。 所以，他们不认识柳天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首领太监汪铭却是心知肚明的。 春耕大典那天柳天赐给太子解围的一幕，至今他都记忆犹新。 于是他一溜小跑着来到柳天赐面前，“柳小阁老，太子爷有请尊驾。” 淇国公丘福眼前一亮看着跟随汪铭离去的柳天赐的背影，“这猴崽子终于进入太子殿下的眼里了......” ...... 陈元太正心里焦虑的一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抬头却发现淇国公府的看台上没了那少年人的身影。 他心下大骇，莫不是看到了自己，出去找人收拾他去了？这就是心里有鬼心虚导致的。 陈元太如坐针毡，他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留下估计等会儿就要被收拾，可是走又能走到哪里去？人家真要收拾他，恐怕他就是躲进耗子洞里也是在劫难逃的。 悔不当初啊！父亲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在京师地面上做生意，要夹着尾巴做人。 做生意就要和气生财，对于不摸底细的人，万万不可跟人置气，否则的话万一得罪了贵人那结果就是他们家会死的很惨。 这么些年，他也是秉持着这个理念经营陈记酒坊的，可是那天也不知道是鬼迷了心窍还是魔怔了，为了一张门票竟然鬼使神差的跟人家竞价。 这下子是把人家得罪狠了，往下他真的不敢想了，陈元太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心乱如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往太子朱高炽的看台上瞄了一眼。 陈元太的脑子嗡了一声，那贵公子怎么跑到太子身边去了。 而且，此刻那贵公子跟太子殿下谈笑风生看起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他的心里第一时刻涌现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陈记酒坊要大祸临头了。 ...... 柳天赐今天算是和太子朱高炽真正的认识了一下，还别说朱高炽为人确实很和善而且没有一点架子。 怪不得他能够在永乐的三个崽中脱颖而出，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敬诚，筹款的事情多亏了你，孤已经让维喆把款项划拨到位，父皇御驾亲征后顾无忧矣！你这一次功莫大焉，孤会向父皇请旨褒奖与你的。” “太子爷，这是臣份内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能解陛下心忧。” “忠心侍君者，陛下不会看不见的。孤就在此代替父皇代替我大明百姓向你道谢了。” 说到这里，朱高炽话锋一转：“可是有些人却不解其意，认为你是在替孤敛财。 通政司已经有弹劾的折子递上去了，不过你不要担心，届时孤自会在父皇面前替你解释。”朱高炽说完这些，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首领太监汪铭。 但见汪铭低头侧耳呈倾听状，朱高炽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第0099章 马王爷三只眼 汉王府内，朱高煦一拍大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太子当真去了教坊司？” 监察御史王山石屁颠屁颠的上前拱手道：“下官亲眼所见。” “干的好，虽然你没有事先通报本王，但是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赶紧叫通政司把折子赶紧递上去，相信有这么多御史联名，父皇不会无动于衷的。” “殿下，折子已经通过紧急渠道递上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呈在陛下的案头了。” 监察御史王山石此刻心中美滋滋的，这一下自己可算是给汉王立下了大功了。 如果将来汉王得势，那他就是第一功臣，试想，没有他把太子拉下马，汉王怎么可能有机会？ 汉王朱高煦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如果这一次真能建功，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了你。”说到这里，朱高煦又有些担忧的问：“你确定这一次教坊司的花魁盛典是太子让柳天赐做的？” “殿下，下官愿意用脑袋担保。我府上的官家亲眼看见柳天赐指使其家奴高价倒卖入场券，要说他不是执行人打死我也不信。 另外，殿下您也应该知道，教坊司主事是太子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没有他的手谕，教坊司怎么可能听柳天赐的话。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这些不能证明，那今天太子殿下亲临教坊司足以说明问题了吧？” 监察御史王山石言之凿凿信心满满的样子惹的汉王朱高煦一阵开怀大笑：“来人啊！看赏。” 时间不大，下人端着一盘马蹄金走了过来，放在监察御史王山石的面前。 真金白银啊！所谓财帛动人心，这么一大盘金子怎么也得有五百两！ 依着他的俸禄，就算是十年也没有这么多啊！ 王山石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谢恩：“多谢殿下赏赐，从今往后下官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了，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任由殿下驱使。” ...... 教坊司，太子看台。 “敬诚，你作为瞻基的老师辛苦了。 孤知道那孩子调皮捣蛋的厉害，不知道气走了多少大儒，就连父皇的内阁都被他搅的不安生。 不过幸好有你，那孩子跟你也算是投缘，听母后说最近他的学业大有长进，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说实话孤早就想到府上拜访以表谢意，可是怎奈事务缠身屡屡不得空闲。 今天在此碰面，也是缘分使然。 来来来，陪孤饮上一杯。” 朱高炽端起酒壶，亲自给柳天赐斟满了酒杯。 首领太监汪铭偷眼看了一下柳天赐，心下大为震惊。 他跟在太子朱高炽身边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朱高炽对哪一个臣下如此敬重，即便是当朝第一内阁阁老杨士奇也未有如此待遇。 柳天赐的底细他也算是掌握，之前这小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纨绔子弟，可是自从遭遇意外之后，这小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应在柳天赐身上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还有，这小子如有神助一般，迅速进入陛下的眼里。 这么年轻就已经进入内阁听用，有了陛下的刻意栽培，相信将来他的前途铁定是无法估量的。 尤其是他居然把那么多大儒都教育不好的皇长孙朱瞻基给拿捏的服服帖贴，为此，陛下特旨加恩成为皇长孙的老师。 要知道，这份荣耀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可是他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收入囊中。 诚然，这小子就是当今大明永乐朝赤手可热的朝堂新贵啊！ ...... 陈记酒坊少东家陈元太好不容易控制住心绪，然后向身旁的一个贵公子试探的打问道：“这位仁兄，那个跟太子殿下饮酒的年轻人何许人也？” 那贵公子吃惊的瞅了一眼陈元太貌似好像是看外星人似的：“你不会连大名鼎鼎的京师小霸王柳二公子都不知道吧？” “谁？”陈元太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 “陈少东家实话不瞒你，据可靠消息说，柳二公子虽然以前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但是现在人家痛改前非不在纨绔，一举跃升为当今内阁成员在陛下跟前听用，并且兼任了皇长孙的老师了。 羡慕嫉妒恨吧？唉，只恨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我要是有一个陛下眼里红的发紫的老爹，说不定我也能迅速在朝廷蹿红。” 这贵公子唠唠叨叨言语中酸溜溜的。 不过此刻的陈元太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逃离教坊司。 教坊司门口陈记酒坊赶车的伙计正在打盹，猛然一睁眼看到自家少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吓了一大跳：“哟，少东家您这是怎么了？” 陈元太无力的叹口气道：“赶紧回家，叫我爹准备银子，要快，慢了咱们陈记酒坊就要倒大霉了。” 啥？那伙计被少东家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吓的够呛，赶紧搀扶着陈元太上了马车，然后赶着马车风驰电掣一般的消失在教坊司门前。 ...... 陈元太的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一丁点的波澜，柳天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至于他吓成这副德行，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再说了此刻的柳天赐也没功夫搭理他，因为教坊司来了一对儿不速之客——小家伙朱瞻基和女扮男装的咸宁公主联袂而至。 要说小家伙朱瞻基来凑热闹还可以说的过去，不管他岁数再怎么小，但是他毕竟是个公的。 可是咸宁公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你一个母的来这样的场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要说他们怎么来了？这里面还真有点戏剧性。 今天一大早，咸宁公主就现身永福宫。 一见到朱瞻基就问道：“看你无所事事的样子，是不是今天你又要不上学了？” 朱瞻基哪里会想到咸宁公主的弦外之音啊！ 他当即就兴奋的道：“姑姑你真聪明，一猜就中。柳夫子今天有大事要做，已经让人给宫里传话了不过来了。 所以，人家今天解放了可以好好的再玩一天了。” 咸宁公主狠的咬牙切齿：“那个坏人又偷懒不来？哼，别以为躲着人家就可以了，要知道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 竟然胆敢讥讽本公主是狗，实在是可恶至极，不好好的收拾收拾他，难解心头的那口恶气。 不给他点厉害的瞧瞧，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了。” 第0100章 联名弹劾 咸宁发现自己貌似找到能够惩罚柳天赐的方法了。 哼，身为皇孙师你的任务就是教导皇孙学业，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大的过这？ 如果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父皇，依着他老人家对瞻基学业的重视，肯定会惩罚那坏人。 想到这里，咸宁心情顿时清爽了不少。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柳天赐在廷仗之下鬼哭狼嚎的画面了。 这就是得罪本公主的下场。 于是，咸宁公主脸一沉：“瞻基，整天玩儿怎么行？跟姑姑到你皇爷爷那里去，让他老人家看看这就是他给你选的老师，整天不务正业长此下去你的学业就荒废了。” 朱瞻基正玩的嗨皮，哪里肯去？讲真，小家伙心里真心不满意。 老师不来，人家正好可以练练弹弓、骑骑马多好啊！你非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要去。”小家伙一口回绝。 咸宁柳眉倒竖眼睛一瞪，一把揪住朱瞻基的耳朵：“我从中都回来的时候寝宫里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朱瞻基吓的一哆嗦，这个不靠谱的姑姑啊，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的大家重头来过，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的啊。 现在又找后账，太不君子了吧。 “不知道，人家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家伙矢口否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啊，承认了只会是生不如死。 咸宁笑吟吟的，突然手上一使劲：“你不知道？那姑姑就得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嗷”的一嗓子，朱瞻基疼的嘴巴都咧到耳根上去了。 “疼，疼，姑姑人家去还不行吗？” 咸宁这才松开手不过却也顺便给了朱瞻基一个脑瓜崩：“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朱瞻基努力的让笑容绽放在他那胖乎乎的小脸上，一个劲儿的点头陪笑：“识相，识相，肯定识相。” ...... 武英殿，永乐的脸黑的一批。 十几个御史联名弹劾太子利用教坊司敛财的折子就放在他的面前。 敛财？怎么可能？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要说老二和老三敛财他还相信，可是要说老大敛财打死他也不相信。 太子詹事府的每一笔费用他这里都有明细账，说实话在太子身边他安插的有人，詹事府首领太监汪铭就是他的眼线。 不光是太子府，其他王公大臣的府上他都有消息来源。 他老爹朱元璋曾经说过一句话：“在光明所照之处所有的大臣都是铮铮铁骨的忠臣良将，可是在背地里看不见的阴暗角落谁知道他们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锦衣卫就此应运而生，所以，朱棣是牢牢地记住老爹的话。 在洪武朝时锦衣卫行事作风太过于狠辣，因此招致所有朝臣的反对，他老爹不得已废弃之。 其实在柳天赐建议重启锦衣卫之前，他已经偷偷的小规模的设置了不少暗桩在一些重臣的府上，其中太子的詹事府也没能幸免。 为什么锦衣卫的消息没上来呢？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现在御史联名的奏折上面写的非常详尽，而且，最让他吃惊的是柳天赐居然也牵涉其中，这就不得不重视了。 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跟太子搅和到一起去了？朱棣心中疑窦丛生，不自觉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叫纪纲。”永乐冷冷的道。 时间不大，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来到武英殿：“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参见陛下。” 永乐一拍桌子：“纪纲，你好大的胆子。下面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上来？” 永乐这没头没脑的话，吓得纪纲一哆嗦，立刻就匍匐在地叩首：“陛下，臣惶恐，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太子敛财一事你难道一点耳闻都没有吗？御史联名弹劾的折子都送到朕的面前了，为什么锦衣卫的消息却没上来？”永乐的声音冰冷的能把人冻成冰棍。 “陛下，臣是收到下面报上来的消息了，可是事关太子兹事体大，臣是想查明之后在上报陛下。没想到被御史们捷足先登了，臣有罪，请陛下惩罚。” “哼，惩罚是最低劣的手段，朕不习惯用。朕要的是确切的消息，你现在可曾查明？” 纪纲不傻，这个时候在不上报永乐震怒他的下场可就惨了。 本来他早就收到消息了，柳天赐在教坊司搞的轰轰烈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诚如他所言，这件事牵涉到太子殿下兹事体大啊！如果不查清楚就上报，万一太子是被冤枉的，那事情就严重了。 永乐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这御史联名弹劾的背后谁敢说没有夺嫡的影子？ 可是事关皇子，谁敢点破？ 他其实是看好太子朱高炽的，可是太子行事作风光明正大不屑于跟声名狼藉的锦衣卫有染，所以纪纲几次三番的示好都被太子无视。 这一次本来想着先替太子遮掩一下，可是谁料想汉王那边下手还真快。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把折子已经递到永乐面前了。 纪纲心里暗暗的恼怒，该死的通政司坏老子的好事，容老子腾出手来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你们。 “陛下，关于太子敛财一事确有其事，太子给教坊司下了手谕举行花魁评选盛典，具体事情是由柳天赐在后面操办的。 不过，臣觉得此事蹊跷，太子素来节俭从不喜张扬，为什么这次却一反常态大张旗鼓的做这件事？ 这不是授人以柄落人口实吗？臣已经指示下面人去查了，可是消息还没汇总上来御史联名的折子就上来了。 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永乐沉吟了良久，脸色依旧阴沉的厉害。 诚然纪纲的话他听进去了，因为他太了解太子朱高炽了。 老大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其他的方面，讲真还是很让永乐放心的。 要说太子的詹事府也不缺钱啊！ 再说了太子妃张氏是个勤俭持家贤良淑德的好儿媳妇，太子对她言听计从。 难道是太子妃鼓动太子敛财？ 不，绝对不可能。 对于这个儿媳妇永乐两口子是比较疼爱的，也是非常了解的。 他知道太子詹事府的每一笔开销都是她亲自经手的，她从来不乱花钱，也更不会收受下面人的贿赂。 永乐知道，太子妃的哥哥是个花花公子，多次想借用太子的名头敛财都被太子妃训斥的跟三孙子似的。 试想，她大公无私到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帮衬怎么会鼓动太子敛财？显然这个推断是不成立的。 可是为什么敛财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0101章 女儿的心思你别问 “陛下，要不要出动锦衣卫先把具体经办人柳天赐拿下？”纪纲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先把自己这一关过去再说。 永乐的脸色着实让他心惊肉跳，死道友莫死贫道，只要自己能够顺利过关，哪还顾得了其他？ 先找个柿子捏了再说，管他是软还是硬呢，现在关键是他要有一个态度。 永乐犹豫了一下：“准！不过此事事关太子敛财丑闻，要秘密的进行，不要引起太大的波澜。” 话音未落，咸宁公主和朱瞻基二人联袂而至。 他们二人可是永乐的心尖子，所以，他们来见永乐没有一个人敢拦阻。 当年小家伙朱瞻基三四岁的时候，趁着永乐午休睡着之际在他脸上用毛笔染胡子，由于手法不熟练把永乐脸上画成了大花猫。 事后永乐不但不生气反而还高兴的抱着小家伙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个不停。 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小家伙朱瞻基扯着小奶音道：“皇爷爷为国事操劳都有白胡子了，孙儿不想让皇爷爷老，所以想妙手回春让皇爷爷重新恢复青春。” 小家伙就不说了，再说咸宁公主，她可是连永乐赐婚都敢抗拒的人。还不是仗着永乐两口子对她这个小棉袄的宠爱？ 所以，没有通报，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武英殿。 刚一进入武英殿就听到永乐要捉拿柳天赐，咸宁登时就慌了可把她吓得不轻。 秘密捉拿？还是让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亲自去办，这是要下诏狱的节奏啊！ 锦衣卫指挥使衙门虎狼之地，就那坏小子的体格怎么能承受的住酷刑？要是熬不住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不，他不能死！ 这个念头一生，咸宁几乎是脱口而出：“父皇不可！” 纪纲一回头跟咸宁四目相对，只见咸宁公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样子如果眼光能杀人，咸宁已经把他杀了无数回了。 额，这位姑奶奶怎么来了？而且一来就怒目相向，自己貌似没有得罪过这姑奶奶啊。 纪纲太知道咸宁公主在永乐两口子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了。 所以，他也是看人下菜碟，极尽讨好之能事。有一次他听说咸宁公主喜欢牡丹花，所以当即下令让洛阳方面紧急运来几百盆，把咸宁公主的寝宫布置的花枝招展。 为此咸宁公主狠狠的在皇后面前夸了他一番，或许是徐皇后枕头风的作用，第二天他就被永乐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 尽管那个时候锦衣卫还没有走上前台，依旧是承担皇帝出行仪仗等事宜。 纪纲脑子快速的转动，仔细思量自从这位小姑奶奶回到京师之后的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事宜。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因为最近他一直忙着锦衣卫的事情，根本就和她没有什么交集。 这就让人费解了！ 突然纪纲眼前一亮，貌似明白了什么。 咸宁公主一进大殿就阻止捉拿柳天赐，并且同时对自己怒目而视。 那问题的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纪纲心里诧异万分，这个柳敬诚看来今天是抓不成了。 嘿嘿，这小姑奶奶到底什么时候跟柳天赐这小子关系走这么近了？ 下面的人眼睛都是出气用的吗？这么重要的消息不上报，险些误了老子的大事儿。 还是当年的锦衣卫是厉害啊，那个时候的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哪怕是谁家里死了只老鼠是公的还是母的都可以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在看看现在，不但消息上不来，而且办事拖拖拉拉，这样长此下去怎么行？ 妈的，回去之后老子一定要好好的整顿一番。 ...... “咸宁，你们怎么来了？”永乐看到自己的小棉袄和最宠爱的孙子，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刚才的阴沉早跑爪哇国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和煦。 “父皇，你怎么能抓......柳天赐呢，他犯了什么罪以至于需要动用锦衣卫，难道您不知道锦衣卫衙门是个什么地方吗？ 他文弱书生一个，到了那虎狼之地的锦衣卫岂不是小命不保？” 咸宁公主真是急眼了，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无论是语速还是语气都是很冲的。 纪纲貌似发现了新大陆，哈哈，这位小姑奶奶恐怕不只是跟柳天赐关系走的近啊！这言语之中尽是袒护，为了他都不惜跟自己老子顶牛。 要说没有一点情愫在里面，打死纪纲也不相信。 纪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他靠的就是揣摩人心，靠的就是逢迎谄媚，当然他也确实有些干事的能力。 “咸宁，朝廷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跟着瞎掺和。”永乐看似在训斥女儿，不过语气却像是在商量。 “儿臣就是不许父皇抓他，瞻基也不许父皇抓他，对吧瞻基？”咸宁公主回头瞪了一眼朱瞻基。 再看小家伙朱瞻基赶紧点头道：“是的皇爷爷，孙儿也不想要夫子下狱。” 朱瞻基才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就是谁抓他喜欢的人就是不行。 永乐气笑了，这一对儿活宝啊！这不是胡闹吗？朝廷大事儿都要干涉，这也太感情用事了吧？ 朝廷的事情怎么能凭个人好恶来决定？ “咸宁，你这丫头太过分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赶紧退下。再说了瞻基年龄小不懂事，他不让朕抓柳天赐，是因为柳天赐是他喜欢的老师。可是你为何要横加干涉呢！？” 唔......咸宁顿时语塞。 对啊，那坏人是瞻基的老师，瞻基出面还可以说的过去。可是他又是自己的什么人，自己为什么要干涉呢？ 噗嗤，纪纲心中暗暗偷笑。 唉，我滴陛下啊！女大不由爷，您老人家凡事都精明着呢，可是怎么到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面前就这么糊涂呢？ 永乐看咸宁不语而且脸红脖子粗的，心中舒了一口气。 他深知这丫头向来是个难缠的主，而且胆大包天，凡事不对她的脾胃，她一百个不答应，不顺她的意她就能闹翻天，甚至以死相逼。 每一次都是搞的他和徐皇后两口子头大如斗的，而且还拿她没办法。谁让老婆疼闺女呢？ 咸宁支吾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随即开了口：“父皇，你说儿臣为何要横加干涉？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孙子的学业。 你要是抓了瞻基的师傅，那他以后的学业怎么办？” 这理由虽然有点太牵强，不过咸宁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案了。 永乐————额......表示很费解，瞻基的事情跟你有个毛关系？ 纪纲————噗......就差没在心里笑翻过去了......女人心海底针啊！陛下啊，你这个当爹的也太不了解女儿的心思了吧？ 第0102章 躺赢 当夏原吉走进武英殿的时候，发觉大殿内的空气有些异样。 咸宁公主气冲牛斗，皇长孙朱瞻基一脸生无可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脸上阴晴不定，永乐皇帝陛下直挠头。 这里刚才发生什么了？ 永乐正拿咸宁公主没招没招的，夏原吉这个时候求见，正好可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维喆, 什么事？”永乐赶紧转移话题。 只见夏原吉一脸兴奋的道：“启禀陛下，三十万两饷银已经筹集到位，臣特来向陛下交差。” 永乐吃惊的看着夏原吉：“这么快？君前无戏言，你如实道来是从哪里挪用的银子？” 纪纲也是吃惊的望着夏原吉，心里震撼的一批。都说户部尚书夏原吉理财能手也！掌管户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只要陛下需要钱，他都能筹措的出来, 而且是在不加收百姓赋税的基础上。 上一次陛下对交趾动兵的军费, 夏原吉就搞出了一个皇家债券发行司出来。 说实话, 如果不是债券发行这个点子，锦衣卫也恢复不了。讲真，到现在他心里都对夏原吉感激的很呢。 现在才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又帮着陛下筹措够了饷银，就这份能力满朝文武百官都不及他。 只见夏原吉沉声说道：“陛下，臣未挪用国库一分一毫的银子。” 嘶......永乐倒吸一口凉气，呆呆的望着夏原吉，好半天才恢复正常神色。随即大喜道：“维喆真不愧是我大明永乐朝擅经济之道第一人也！ 朕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筹集到三十万两，快跟朕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夏原吉被永乐夸的跟一朵花儿似的，心里那是相当的美滋滋，不过可惜的是这份功劳却不是他的。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跟臣都没有半点关系，一切都是柳敬诚从中策划的。 臣只是坐等收钱而已。 所以，臣当不起您的厚爱和夸赞。” 话音未落，永乐登时不镇定了。 又是柳天赐搞的？ 难道御史联名弹劾他帮着太子利用教坊司敛财是给朕筹集军费的？现在看来也有且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能通了。 想到这里，永乐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就说嘛，朕了解的儿子和看重的臣子怎么可能勾连在一起背叛朕呢？ “维喆，是不是柳天赐利用教坊司评选花魁, 从而才筹集到大军出征的军费？” 夏原吉一愣，不过却也随即点头道：“陛下圣明，没想到您已经知道了，臣还想着给您一个惊喜呢，现在看来臣晚来一步了啊！” 说完，夏原吉看了一眼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心里直咧嘴啊！这可不是我抢先啊！我对你夏大人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抢你的风头呢？ 永乐哈哈一笑：“维喆，给你看一分折子。” 夏原吉接过来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一遍，瞬间就不好了愤愤的道：“柳敬诚帮太子敛财这不是胡扯吗？ 这要是敬诚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心酸呢。 这三天来，柳敬诚几乎是没休息过，饭也吃的很少，一门心思的扑在怎么帮陛下筹措军费上了。可是到头来却被人污蔑、弹劾，简直是岂有此理。 难道这些御史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他们弹劾一个人难道不掌握一点证据还是凭着道听途说就上吗？ 陛下，臣替柳敬诚鸣不平，这就是赤裸裸的构陷，这就是冤案啊！” 说到这里，夏原吉已经气愤的胡子都撅起来了，眼睛里满是怒火，看样子都要喷薄而出了。 “陛下，臣记得不久前您颁布过废除风闻奏事，现在御史不经过调查就凭着一厢情愿的推断故伎重演。 幸好臣汇报及时, 否则就要酿成大祸矣，臣建议依据大明律诬告者反坐罪严惩不贷。此风不可涨啊陛下，是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时候了？” 纪纲心头狂喜，原来如此。看来锦衣卫有活干了。 咸宁公主长舒了一口气，哼，没想到那坏人还有这般能力。 就连户部尚书夏原吉这等今年老吏都觉得棘手的问题，他轻松的在三天内就搞定了。拿父皇夸赞夏原吉的话来说，那岂不是说他是我大明永乐朝第一人了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小鹿乱撞，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永乐挥挥手否决了夏原吉的建议：“维喆的心思朕明白，不过要以反坐罪处罚这么多御史未免有些过了。 毕竟他们也是敢于谏言不畏权贵的典范，不因为是太子就置若罔闻，其心还是可嘉勉的。 朕看下旨申饬一番即可，没必要搞风搞雨弄的朝野不宁。朕可不想在出征之前大兴诏狱，否则的话后方不稳，这是大忌。” 啥？陛下居然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怎么行？夏原吉怒冲冲的道：“陛下。”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永乐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话：“维喆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纪纲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眼神，本来还想着办一个大案子重振锦衣卫的威风呢，这下看来彻底的没戏了。 永乐接着说道：“柳天赐这次功莫大焉，内阁成员中唯独他没有兼任官职。维喆你替朕拟旨，着柳天赐晋户科给事中从七品官职。 以后户科的事情有他这个聚财童子坐镇，朕心无忧矣！” 此刻的夏原吉心中震撼无比，他在朝堂上打滚多年，深知给事中这个职位的重要性。 别看给事中品级虽低，但是权利却很大。 一般陛下交给各个衙门办理的工作由六科每五天注销一次，如果有拖拉或者办事不力的，六科给事中可以直接向皇帝报告。 六科还可以参与官员的选拔，陛下的御前会议，审理有罪的官员。 最为重要的是六科给事中有封还皇帝敕书的权利，皇帝的旨意如果给事中认为不妥可以封还，不予执行。 柳天赐这是因祸得福了啊！ 嘿嘿，没想到一帮清流御史道听途说乱弹劾一通却给柳天赐换来这么大的好处。 第0103章 不，你有 求订阅 年仅十八岁的给事中是什么概念？ 一般人或许不了解，但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可是太门儿清了。 都说柳天赐深得圣上青睐，今天一看果然不假。 权利如此之大的给事中，陛下是说加封就加封。 要知道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稳重老练，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历练有成的人才能担任，因为其职责重大，所以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让一个新人, 况且又是一个毛头小子担当这么重要的职务，说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也不为过啊！ 纪纲心里酸涩的厉害，他年仅三十的岁数担任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在当今陛下身边也可以说是红的发紫的人了。 可是跟柳天赐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这小子貌似神灵附体了似的，一切的好运都往他身上加注。 无论是什么难题在他身上都是如有神助一般，轻松过关。 试想，擅改御赐神臂弓多大的罪过？ 可是陛下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如获至宝，为了把他调入内阁听用直接在武英殿跟群臣翻脸。 还有，皇长孙朱瞻基那么难搞的一个家伙，可是在他的手里调教的是服服帖贴。 另外，咸宁公主这个小姑奶奶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对他动了心。 刚才陛下说要逮捕柳天赐，她不惜冒着跟自己老爹翻脸的危险挺身而出护着他。要说她心里没有柳天赐打死纪纲也不会相信。 要说纪纲别的方面不行纪纲或许会承认，可是要说到揣摩人心的功夫他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经过他的眼睛看过去的事情，不敢说百分百准确，可是说十拿九稳一点都不为过。 此刻的纪纲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心中哀嚎不已，颇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赶脚。 咸宁公主不自觉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俏脸上顿时显出两个小酒窝，此刻的她心里无比的开心。 “父皇，瞻基甚是想念太子哥哥，他想出宫一趟看看。”咸宁公主此刻已经恢复了温婉淑雅的一面, 言语中带着一股子撒娇的味道。 话音未落，朱瞻基吃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姑姑信口开河，人家才没有想呢。 可是当他看到姑姑瞪了他一眼的时候，本来想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家伙此刻别提有多憋屈了，那是憋的相当难受。 永乐此刻心中的石头落地，自然也是爽快的很，于是一口答应：“嗯，朕准了。” “父皇，瞻基年纪小一个人出宫儿臣不放心，不若就有儿臣陪同前往可好？人家也是很久没有看到太子哥哥甚是想念呢。” 永乐大手一挥：“准了！” ...... 前往教坊司的路上，小家伙朱瞻基郁闷毁了。 本来今天他可以开开心心、痛痛快快的疯玩一把的，可是讨厌的姑姑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姑姑，人家什么时候说过想念父亲了。”终于内心郁闷到极点的小家伙开了口。 咸宁哼了一声：“你没说吗？” “昂！侄儿从未说过。” 咸宁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不，你有说过。就刚才说的，姑姑听的真真的。” 唔......朱瞻基都要哭了。 “姑姑也太不讲道理了，明明没有的事情，偏偏无中生有。我看是你想出宫玩儿才拿人家当借口的。” 咸宁脸一红随即矢口否认道：“你个小屁孩还敢顶嘴，你明明就是说了，再敢聒噪信不信姑姑撕烂你的嘴。” 面对耍无赖的咸宁, 朱瞻基吧嗒吧嗒掉眼泪，嘴里不甘心的嘟囔着：“可是人家就是不想见父亲，谁让他打人家打的辣么狠。” 咸宁笑了，赶紧安抚道：“太子哥哥揍你还不是为了你好，谁让你不好好读书把那么多夫子都气跑呢。 其实打你，太子哥哥也是很心疼的，他事后还让我亲自照顾你给你上药呢，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朱瞻基眨巴眨巴眼睛：“真的么？” “那还有假？姑姑从来不说慌。” 朱瞻基不屑的撇撇嘴：“你刚才还说谎骗皇爷爷来着！” 噗......咸宁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额，那个，瞻基啊，你要相信姑姑，这一次真没说谎。不信姑姑可以发誓，本姑姑要是骗你的话，就让你的头上长疮，脚底板流脓，肠穿肚烂，天天做噩梦。” 咸宁成功的误导了小家伙朱瞻基，果然朱瞻基没有听出话里的毛病。一脸兴奋的道：“好吧，好吧，人家相信姑姑没有说谎。” 朱瞻基知道咸宁姑姑很爱臭美，每天早起对镜贴花黄，晚上更是香汤沐浴皮肤保养的跟婴儿一样，她都敢用自己的美貌发这么毒的誓言了，那肯定是真的。 就此，小家伙心中对太子朱高炽的怨怼之意，烟消云散。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些心结他能记一辈子，可是一旦解开随即就抛到脑后再也不计较了。 在前面驾车的永福宫首领太监孙英肩膀耸动的厉害差点没笑出猪叫来。 我滴殿下啊，你怎么就那么没心眼呢？但凡是稍微动一动脑子，仔细品味一下也不难发现咸宁公主话里的陷阱啊！ 咸宁此刻又道：“瞻基啊，等会儿见了你父亲要表现好一些，毕竟你们父子也有那么多天没见面了。 还有，太子妃也是想念你的厉害。 等会儿你就让人报信给宫里，说多日未见母亲，思母心切想回家住上一段时间。 顺便呢，你也邀请本姑姑到你家小住数日。” 朱瞻基的情况特殊，一直被永乐两口子养活在身边。 不过呢，每隔几天太子妃会到宫里去看他，这多多少少也算是弥补了一些朱瞻基缺失的母爱。 朱瞻基有些不解：“姑姑，母妃隔几天都会到宫里看我一次啊，根本不存在多日未见的情况啊！？” 咸宁柳眉倒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本姑姑说有那就是有的，你哪那么多废话？” “唔，好吧。可是姑姑干什么也要在宫外留宿呢？”朱瞻基尽管答应了，可是心中仍是不解，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咸宁脸一阵发烫，是啊，为什么？ 第0104章 何为花魁？ 求订阅 小家伙朱瞻基是第一次这样规模宏大的场面，兴奋的简直都找不着北了。一个劲儿的追问花魁是什么花儿。 “父亲，皇宫里的御花园，可以说天下奇花异草尽收其中，皇爷爷说过花中魁首乃牡丹也！这此的花魁评选盛典是不是评出全天下最好的牡丹？” 太子朱高炽嘴巴张了张，可是却发现开不了口。 儿子还小，总不能告诉他这里评选的是女人, 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 朱高炽只是一脸疼爱的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并不言语。 于是，朱瞻基很纳闷，继而转向咸宁：“姑姑，你不是最喜欢牡丹花吗？所以你是最有发言权的，等会儿你一定要选出来最好的那朵。 到时候侄儿替你摘回来, 养在你的寝宫，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漂亮的花儿了。” 咸宁俏脸一红，心里尴尬的要命。 呸呸呸，这个不靠谱的朱瞻基啊。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暴揍一顿小家伙。 “瞻基，你瞎说什么呢啊！姑姑才不要这里的花魁，污秽不堪脏死了。”咸宁说完羞涩的低下头。 朱瞻基更纳闷了，污秽不堪？还脏死了？那还费劲巴拉花费人力物力评选个什么劲儿啊！？ 柳天赐看着羞涩欲滴的小妮子，嘿嘿，看来你很懂啊！谁说古代的女子对于两性之间的事情在结婚前啥都不知道，你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夫子，花魁评选什么时候开始啊！？人家都有点迫不及待的要看到呢。”朱瞻基见老爹和姑姑都不愿意搭理他这个小话唠，于是就调整方向找上了柳天赐。 “额，瞻基，你要耐心的等一下，吉时未到。”柳天赐也是郁闷，古人无论干什么都是很迷信的，尤其是这种大型的活动，更是讲究吉日、吉时。 “夫子，听说你是这次花魁评选的具体操办人, 想必你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花儿的。你感觉是什么花能在今天胜出？” 额, 小家伙看样子是不弄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种话太子作为老爹不方便讲，咸宁公主身为女儿身不方便说，那这个难题也之后自己适合说了。 身为朱瞻基的授业恩师，他要是在不说就没人能说了。 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帮朱瞻基解开心头的谜团这是他的职责。 可是该怎么说呢？ “额，瞻基啊，此花非彼花，男人才爱她。婀娜多姿态，粉面赛桃花。被翻红浪起，用者乐哈哈。” 太子朱高炽，噗，一口茶喷了出来。柳天赐这小子歪才一个，居然把男人嫖妓说的这么富有诗意。 咸宁脸都红到耳根上了，呸，坏人就是坏人。真不要脸！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而且还是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太过分了。 她现在都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如果不是女扮男装的话，她早就坐不住了。因为全场数万人就她一个女孩子, 你说尴尬不尴尬。 朱瞻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没搞懂：“夫子，为什么只有男人才能喜欢？此等奇花异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闻？ 姑姑怎么不能喜欢呢？她最喜欢花了。 还有，为什么要在被窝里用才能乐哈哈呢？” “瞻基，闭嘴，你在打破砂锅问到底本姑姑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咬咬耳朵了。” 唔......朱瞻基吓的一激灵，立马闭上了嘴。 咬耳朵就是说悄悄话的意思，他可是太知道咸宁姑姑的厉害了。 当初他调皮捣蛋，不小心打碎了皇祖母喜爱的玉镯，结果姑姑说找他咬耳朵。 他还以为姑姑要给他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呢，结果跟着就来到御花园一处僻静的地方。 再然后，整个御花园都能听见他的杀猪般的哭声......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咸宁姑姑的“咬耳朵”那是相当可怕啊！ 咸宁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柳天赐，额，要老命了，小妮子就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 柳天赐借口去教坊司催促一下赶紧离开，在不走的话小妮子的眼光都要杀人了。 但见两团怒火在咸宁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绽放，颇有一种要吞噬万物的架势。 教坊司内，教坊司主事亲自接待柳天赐。 “柳小阁老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即可，还劳动您尊贵之身亲自，下官受宠若惊呢。” 柳天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里暗道：“你以为老子愿意来这里啊！还不是咸宁那小妮子眼看就要发飙了，老子不走等着挨骂啊！” 不过嘴上却又是另一副说辞：“今天太子和皇孙都来到现场助威，兹事体大容不得出半点纰漏，我来是要叮嘱你一声，出场的时候衣着不要太暴露。” 教坊司主事愣住了：“柳小阁老，衣服倒是有的是，随时可以更换。不过，衣着暴露若隐若现不是你当初的安排吗？ 你说这样更能吸引有钱的眼球，到时候会赚更多的钱。可是现在为什么要突然变卦呢？” 柳天赐老脸一红：“额，这个嘛......那个......对了，你这个职位好多年没动过了吧？你想不想在高升一步？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在太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教坊司主事更摸不着头脑了，柳小阁老今天可是好奇怪呀！不过心思机敏的他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额，柳小阁老我明白了，是不是皇长孙殿下年纪小不适合在他眼里落下不好的印象？” 柳天赐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呢，教坊司主事就擅自揣摩出一个这样的结果。 不过这样也好，总不能告诉他今天这场合不但不能有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还得照顾一下咸宁公主的情绪吧？ 柳天赐点点头：“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我看你完全有资格在高升一步，事后我定会在太子面前替你美言，你就等着升官吧！” 话音未落，教坊司主事激动的噗通一声就给柳天赐跪下了：“柳小阁老的提携之恩，下官永生不忘，以后只要是您的事情，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柳天赐把他搀扶起来：“你我都为太子解忧之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嘛，用不着这么客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婢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柳天赐刚扶完教坊司主事，一个没注意转身之际跟女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啪的一声，托盘连带着茶盏摔落在地...... 第0105章 为父申冤 求订阅 教坊司主事脸都吓的煞白，幸好是热茶并没有烫到柳天赐，滚烫的开水全都洒在了那婢女身上。 柳天赐可是关乎到他前途的大人物，太子的座上客、皇长孙的老师、陛下眼里的红人，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低贱的婢女莽撞而烫伤，那他的罪过就太大了。 “该死的贱婢，来人啊！拉出去乱棍打死。”教坊司主事怒吼一声, 随即两名如狼似虎的教坊司差役冲了过来，拉起那婢女就往外走。 婢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此刻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似的。 她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 不过她眼睛里在透露着恐惧的同时也闪过一抹复杂的目光。 那是一抹不甘心屈服可又无可奈何的绝望，那是想要反抗可是又无力对抗的倔强。 死亡即将到来，那婢女此刻已经心如死灰, 不过却也做最后的挣扎：“狗官, 本小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天赐知道教坊司的女子都是犯官眷属，想必她之前也是个千娇百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使奴唤婢的大小姐吧？不过此刻却是人尽可欺的低贱婢女。 真是人生无常, 大肠包小肠啊！ 教坊司主事连连挥手：“赶紧拉下去，险些烫伤柳小阁老，不但不知错，还竟敢出言不逊这不是找死吗？” 如狼似虎的教坊司差役不容分说拖拽着那婢女就往外走。 那婢女听教坊司主事称呼柳天赐为“小阁老”顿时眼前一亮。 父亲曾经告诉过她，阁老是内阁成员的尊称，内阁成员五一不是陛下身边近臣。 陛下每每遇到难决之事通常会叫他们过来商议。 柳小阁老？他居然是内阁身份，可是怎么会这么年轻？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内阁成员啊！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她相信教坊司主事是不会在官职上称呼错的。 “柳小阁老，柳青天，犯官之女狄薇代父申冤，冤枉啊！” 教坊司主事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个狄薇真是个难缠的主，自从被发送到教坊司以来就没消停过。 如果不是上面定期查验人数，恐怕早就把她弄死了。 要知道教坊司都是朝廷犯官的女眷，上面都是有数的, 如果平白无故的死在教坊司，那是要追责的。 “闭嘴，赶紧拉下去。”教坊司主事此刻有些气急败坏，这小蹄子可真会挑时候，这个时候鸣冤叫屈不是给老子惹麻烦吗？ 再说了，你们家的案子那是经过三司审理报给刑部，最后由陛下御笔亲批的。 这要是说冤枉，那岂不是说当今陛下错了？ 就冲这一点，你就是死上十遍都不多。 柳天赐本来就对狄薇抱着同情之心，似她这般如同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如果放在后世正在上中学。 可是她却已经沦为罪奴，吃尽千般苦头，遭受万般折磨。 再说了，柳天赐其实也没被烫着，所以他并不打算追究。 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就伤害一条人命呢？即便她是一名低贱的教坊司婢女，可那也是一条鲜活的声明啊！ “住手！”柳天赐爆喝一声阻止了那两名如狼似虎的教坊司差役。 狄薇也趁此机会奋力挣扎开，踉跄着疾走来到柳天赐面前跪下叩头：“柳小阁老，犯官之女狄薇为父亲申冤。 罪女知道小阁老是当今陛下身边近臣，所以您一定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 我父狄如海本为应天府知府，原本任期已到, 吏部行文调往浙江任职。 可是就在交接尚未完成之际，有御史弹劾罪女家父贪污受贿。 这是没有的事情，家父身在那个位置上整日里如履薄冰生恐怕行差踏错，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为官清廉，生活简朴。家中如果不是有上有祖母在可以说肉都不舍得买。即便是这样，也不知道他得罪了哪位贵人，牢狱之中屈打成招。 可怜我那老祖母听闻儿子下狱，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我母不愿受辱悬梁自尽。 唯余罪女发送教坊司，本无心苟活于世，可是念及父冤未洗，家仇未报就此忍辱偷生。 阁老大人，罪女句句血泪实言，如有半句虚假愿堕十八层地狱受尽轮回之苦。请您给罪女申冤昭雪啊！” 说完，咣咣的叩头不止。 脑门上都磕出血来了，让人不忍直视。 柳天赐傻眼了，应天府知府沈如海他太认识了。 之前可是没少与之打交道，几乎可以说三天两头就要碰面的。 那个时候的柳天赐二世祖一个，在京师地面上没少招惹是非，自然少不了跟应天府打照面。 没想到这婢女竟然是他的女儿，这不是巧了吗？ 念及之前沈如海没少给他擦屁股的份上，能帮忙的时候也得伸出援手啊！ 柳天赐赶紧搀扶起狄薇叹口气道：“我与你父亲沈如海也算是老相识了，前阵子还听说他要调任，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物是人非了。” 狄薇呆呆的看着柳天赐，她脑海里飞速的转动着，仔细的回忆父亲结识的官员。 父亲的至交好友、同窗同年她都认识，怎么就是不知道父亲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一个贵人呢？ 父亲可真是糊涂，如果早说认识当今陛下身边的近臣干嘛不早点告诉女儿呢。 当时父亲沈如海下狱之后，托人捎话回家让她们赶紧联系他的至交好友出来说话。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她挨个登门求见，不是大门紧闭就是表示这件事牵扯到大人物，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人心凉薄啊！都说人走茶凉，可是父亲还没走呢，茶就凉透了。 狄薇呆呆的望着柳天赐，心下酸楚的厉害。 晶莹剔透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颗颗粒粒砸在青砖地面之上。 泪水划过脸颊，所过之处滚烫滚烫的，她的那颗冰封的心在此滚烫的感觉刺激下，渐渐解冻又重新温暖了起来。 她就好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猛然间看到亲人了似的，激动的难以自抑，一头扎在柳天赐怀里，小手紧紧的搂着柳天赐的腰再也不放手。 面前的这个年轻贵人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生恐怕一旦松开就会立马跌入无尽深渊。 良久，狄薇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0106章 始作俑者 教坊司主事都傻眼了，打死他也想不到原本在他这里受尽苦难的婢女，竟然跟柳天赐扯上了渊源。 他赶紧挥手斥退如狼似虎的差役，并随之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柳天赐和狄薇。同时再三叮嘱，所见所闻不得跟任何人提及，否则小命不保。 这谁还敢乱嚼舌头根子啊！ 柳天赐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 任凭狄薇趴在他的肩膀上哭泣。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别提有多别扭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尽管他知道狄薇是因为激动，一时间不能自已，但是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这要是传出去的话，知道的是因为狄薇受的委屈太多，乍然间看到自己的救命稻草控制不住才这样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良久之后，柳天赐终于瞅个时机, 推开狄薇。 “你叫狄薇是吧？”柳天赐低语道。 “嗯！”狄薇使劲的点点头，此刻她也缓过神来了，有些羞涩。毕竟是封建社会礼教大防还是很重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父亲狄如海的事情，我会帮你的。但是前提条件是他一定是冤枉的。” 狄薇急了：“我可以对天发誓，家父一定是冤枉的。” 柳天赐苦笑着摇摇头，这丫头也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 你说冤枉就一定是冤枉吗？再说了你说了也不管用啊，根本就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问她这个问题，也是多余，还不如把教坊司主事叫过来问的清楚明白。 教坊司作为接收方，一定是有上面行文的。 既然有公文往来，公文上面狄如海的事情应该写的很清楚，比如所犯何事，惩罚如何等等诸如此类。 想到这里，柳天赐招呼教坊司主事过来：“你把狄家的公文拿来我要过目。” 教坊司主事心里直咧嘴啊，麻烦要来了。 “柳小阁老咱们能借一步说话吗？”教坊司主事一副为难的表情，柳天赐知道狄薇在场有些话他不方便说。 于是, 柳天赐对狄薇道：“你先到外面等候，容我弄清楚情况再说。” 狄薇有些不想离开，好不容易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这要是他跟父亲那些朋友一样得知陷害者背景强大撒手不管了呢？ 柳天赐看狄薇犹豫，自然明白她的想法：“狄薇，你放心，你父亲狄如海之前没少帮我的忙。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如果一旦能证实你父亲是被冤枉的，我肯定不会不管的。” 想起当初自己胡闹，没少给狄如海找麻烦，柳天赐就觉得无论如何这个忙是要帮的。即便是狄如海的罪名是真的，那他的女儿也是要救出去的。 凭借他目前的身份，从教坊司里弄出来一个婢女还是不成问题的，大不了多花点银子罢了。 狄薇退出之后，教坊司主事赶紧关好门窗然后抱怨道：“我的小阁老，你这下可算是弄了个烫手的山芋，这件事不能管啊！” 柳天赐微微一笑：“管与不管不是你操心的事情，现在你把所知道的统统告诉我就可以了。” 教坊司主事也是没拿柳天赐当外人，这几天两个人相处的还算是不错。所以，他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快速的讲了一遍。 柳天赐听完就傻眼了,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说狄薇家里能有今天的凄惨遭遇, 那完全是他一手所害的。 事情要说回去，那天柳天赐和宋瑛起了冲突，后来西宁侯府的打手被何捕头带走。 柳天赐就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件事。 可是他虽然是不管了，但是应天府知府可就坐蜡了。 试想，事情牵涉到永乐朝正当红的小阁老柳天赐，应天府知府狄如海能不小心谨慎吗？ 西宁侯府派人送来银子，想要把两个人弄出来。可是狄如海哪里敢接？ 现在他要是接了银子放人，这要是万一柳天赐突然之间哪一天想起来这件事，找上门来问他的话，怎么交代？ 所以，他是婉言谢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狄如海做梦也不会想到，西宁侯虽然在陛下面前没有柳府当红，但是人家也是树大根深的。尤其是不知什么时候西宁侯府攀上了汉王殿下的关系。 得罪了朱高煦，那还会有好下场？ 于是，监察御史王山石上折子弹劾狄如海贪赃枉法的事情就出来了。 本来狄如海以为自己并没有贪腐，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可奈何他的上一任留下的亏空没有填补上。 其实，这是官场潜规则，继任者是不可以揭上一任的老底的。所以交接的时候他就认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尽量的填补，可奈何窟窿有点大，饶是他节衣缩食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现在上一任的窟窿成了他的窟窿，他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其实如果上一任下放或者是贬官再或者是免官下狱，他还可以把事情说明白。 但倒霉的是他的上一任正是现任的礼部侍郎林长霆，就是当初跟十御史一起攻诘柳天赐的那家伙。 人家是步步高升又是汉王的人，牵涉到皇子啊！他要是敢说出来，当即就得没命。 无奈何，只能是听天由命，任其摆布。 ...... 柳天赐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教坊司主事不让自己插手这件事，感情事情还真是有点大条啊！ 西宁侯府什么时候跟汉王搞到一起去了？ 监察御史王山石是汉王的人，礼部侍郎也是，这一点他心里门儿清。 作为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柳天赐被心中的愧疚之意笼罩了。 也是大意了，要是早知道的话，他就给应天府递个话把人放了就好了。 说实话，其实他也不想跟宋瑛有冲突。 毕竟大家都是勋贵集团，双方的老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可偏偏就是忘记这件事了，他以为宋瑛派人到应天府早就把人要回去了，所以就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道应天府知府狄如海也是个一根筋，为了给他面子，竟然没有放人。 要说撒手不管，确实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现在人家家破人亡，唯一的未成年女儿还被送到教坊司这种地方，自己于心何忍啊！ 但是要说管，怎么管呢？ 总不至于傻乎乎的直接找永乐说这件事吧？ 那显然不现实，闹不好的话，一个挑拨离间天家父子不合的罪名扣过来，真够他喝一壶的。 第0107章 曲线救国 求订阅 找太子朱高炽？更不行。 汉王朱高煦正憋着劲儿的跟朱高炽使坏呢，让朱高炽出面就相当于是给他拉仇恨啊！ 他知道太子朱高炽宅心仁厚，别看老二跟他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但是他仍然是难以割舍一母同袍的兄弟手足之情。 朱棣死后，朱高炽登基是为明仁宗，要知道一个仁字已经把他的品性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一个阴损的人对付一个仁义的人，那手段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要是把太子给陷进去，自己的长期饭票可就没了。 永乐不能找，太子也不能说，那么皇长孙朱瞻基呢？ 更不行，别到时候事情没弄好，落得一身骚，要是说他蛊惑未成年的皇长孙干涉刑部办案那就惨了。 怎么办呢？ 柳天赐心里焦虑的一批，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转了几圈后，心里更郁闷了。 索性来到窗边，打开窗户透透气。 看着外面人山人海的场面，突然他的目光放到了女扮男装的咸宁公主身上。 对呀，要是让她出面岂不是就显得自然了吗？ 一个皇帝两口子宠爱的公主，一个三个兄长都疼爱的小妹妹，试想，她要是管这件事那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里，柳天赐把狄薇叫了进来一脸严肃的道：“你想不想给你父亲申冤？” 狄薇几乎一点都没犹豫：“想，您说吧需要婢子怎么做？” 柳天赐背着手踱了一圈又问道：“你懂不懂音律？” 狄薇愣住了，给父亲申冤报仇跟音律有什么关系？ 不过，尽管不解，她还是点了点头：“家父对婢子从小就培养，所以，婢子虽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也是略通晓一二的。” 古人谦逊的品德无疑是很好的，但是这个时候你谦逊来个“略通晓一二”，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柳天赐心里没底，不过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狄薇姑娘，如果给你一张陌生的乐谱, 你能用古筝弹奏演唱吗？” 狄薇点头：“如果能够替父申冤，婢子愿意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人声鼎沸，第一个待选花魁已经出场。 柳天赐知道时间不多了，不过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一切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 教坊司调教出来的女子，几乎各个都是绝色，各个都是上品。 总共是二十名待选花魁，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柳天赐给教坊司主事的流程借鉴后世娱乐节目，二十个教坊司精心调教的女子，每人表演一个节目，然后大家举手投票决定。 最后按照统计举手的人数的多少决定谁是花魁。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举手表决权利。只有花了大价钱的那些坐在前面十排之内的人才可以。 其实这就跟开一个演唱会差不多，让女人们出来载歌载舞娱乐大家的眼球罢了。 主要的目的是筹钱，现在钱已经筹措到位了，至于节目是好是坏，结果是什么还重要吗？ 不过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名额了，那就是狄薇。 有柳天赐在, 什么事情都好说。 教坊司主事立马下去安排，为了争取时间让狄薇最后一个出场。 因为有前面二十个待选花魁铺垫，每一个都要统计票数，这样一来二去的可以给狄薇争取出来一个半时辰。 至于，狄薇能不能学会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反正现在是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只有这最后一博了。如果她能够成功的引起咸宁公主的注意，什么事情都好说。 如果不能打动咸宁公主，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 柳天赐在次出现在太子看台上的时候，绝大部分待选花魁都已经表演完毕，只剩下最后的三个。 “敬诚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不来。你可是错过了很多精彩的表演。”太子朱高炽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一边笑着说道。 “额，下官肚子不舒服，如厕去了。”柳天赐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尽管他知道这个理由说服力不够，不过他相信太子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的。 果然，朱高炽点点头招呼柳天赐坐下，然后就不在过问。 咸宁公主冷眼瞥了一眼柳天赐：“哼，小骗子，拉个屎能拉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把你的肠子拉出来啊。 说谎连眼睛不带眨的，真是无耻。不定干什么坏事去了。” 一想到坏事这个字眼，咸宁顿时不安起来。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朱瞻基不知道，可是她却是门儿清啊！声色犬马之地，那就是权贵们的销金窟。 那坏人莫不是去后面“被翻红浪”去了？ 咸宁耳边不由得想起刚才柳天赐跟朱瞻基说的话来“被翻红浪起，用者乐哈哈。”。 这家伙肯定去乐哈哈了。 咸宁银牙咬的咯嘣咯嘣响，漂亮的大眼睛里都要喷火了。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算本公主看错了你，哼，再也不要理你了。 此刻朱瞻基凑了过来，笑呵呵的道：“夫子，学生终于明白什么是花魁了。你说的还那么神秘，感情就是一群女人载歌载舞啊！ 不过，还这是受用，人家觉得很好玩呢！等我回了宫中也要找宫廷歌姬给我表演。” 噗，柳天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绝倒身亡。 擦了个擦的，你个小屁孩毛都没扎全乎呢，就开始想着娱乐身心了，这怎么能行？ 永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瞻基，胡闹，你这是玩物丧志知道不。你现在还小，最主要的不是享受而是跟你的柳夫子多学一些本事。” 太子朱高炽登时就忍不住，出言直接训斥起了小家伙。 咸宁此刻接话道：“狗屁夫子，我们家瞻基要是因此学坏了，仔细你的皮子。本公主的皮鞭可不是吃素的。” 皮鞭子蘸凉水再点上蜡烛...... 额，怎么能这么想，太恶趣味了。 柳天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咸宁，这丫头今天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刚见面就没给自己好脸色，现在又恶语相向。 你难道就不想一下，到底是谁把小家伙朱瞻基带过来的吗？真要是学坏了你的责任才是最大的喔！ 第0108章 歌姬也内卷 求支持，求订阅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又是两名教坊司歌姬表演完，只剩下最后一个——狄薇。 教坊司广场很大呈扇形布局，扇形的正面是观众；背面是教坊司歌姬上下舞台的通道。 舞台很高，足有六米，共有几十级的台阶。 而且，教坊司四周建有传音墙。 这就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了，这个时候物理学还没有发明，但是华夏人民就已经知道利用介质传播声音的原理了。 柳天赐甚至这样想，建设于大明嘉靖九年的回音壁是不是根据教坊司的传音墙来的。 正因为有了传音墙的作用，所以站在舞台上歌姬的声音传播出去整个广场都可以听的见。 ...... 狄薇前面的那个歌姬下去之后，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了，因为事先安排的就是她当压轴表演。 为此，她不惜使尽浑身解数伺候了教坊司主事一个晚上，累的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如果不是化了浓妆遮掩黑眼圈，恐怕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熊猫眼。 当她往下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乐师没有撤，而且一队舞姬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着一个用香妃扇遮挡面部的、身材窈窕、衣着华丽的、男扮女装女子。 额，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后面还有人上台？ 教坊司主事不是已经言之凿凿的答应了吗？为什么自己不是最后压轴表演的？ 要知道压轴表演最能吸引人们的眼球，因为按照她的人生经验来说，娱乐人们眼球的表演，通常人们都是很健忘的。 前面表演过的，往往会被后面的那一场表演所掩盖光芒。 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的服侍教坊司主事争取最后一个表演，为的就是能够尽量吸引人们的眼球，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获得花魁。 说实话她也知道她们这些人的表演只不过是为了娱乐他人罢了。 她们这些低贱身份的歌姬在权贵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玩物而已，不过虽然是玩物但是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别的。 当红的，能够吸引更多权贵的歌姬就能够能挣更多的钱，就能够早日攒下从良的资本，早一点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所以，歌姬们之间的内卷也是很严重的。 别看大家现在都是低贱身份，可是以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家的女眷出身。 每一个都是琴棋书画很是精通的人物，要不是受到牵累说不定她们此刻正过着使奴唤婢的正牌儿夫人的日子。 可是，家中生变，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没了。要想更好的活下去，就只能凭借自身的本领取悦权贵。 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现在的她们能够凭借声色娱人，可是人老珠黄之后呢？谁还会在乎她们。 如果不趁着年轻貌美之际多多的攒下养老的资本，以后她们的后半生将会是惨不忍睹。 她看着擦肩而过的狄薇，突然身子一阵颤抖惊讶的几乎站不住脚。 怎么可能？她，她不是那个给自己端茶倒水伺候自己吃喝拉撒的贱婢狄薇吗？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而且是登台献艺的身份。 不可能，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嗯，肯定是看错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教坊司主事向她一溜小跑着过来。 她心中一阵激动，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自己昨夜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还知道飞奔着过来迎接自己。 哼，等会儿一定要问个明白，明明说好的让自己最后一个压轴表演，为什么自己都结束了还有人登台献艺。 教坊司主事近了，更近了，眼看就要跑到自己面前了。那歌姬故作一副高冷的表情，眼光看向别处故意不看教坊司主事。 其实她的内心里已经吃定了主事大人，昨天晚上主事大人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看他心甘情愿的样子就知道他从未有过那么满足。 所以，她现在是故伎重演，就等着主事大人对她讨好逢迎，然后给自己一个解释一个交代了。 不过瞬间她就不镇定了，因为她以为是前来迎接她的主事大人，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从她的眼前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纳尼？怎么回事？ 难道他不是来迎接自己的吗？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主事大人气喘吁吁的道：“狄薇姑娘等等下官，你忘记拿折扇了，下官特意给你送来。” 说到这里，教坊司主事怒吼左右道：“一个个都是废物、饭桶，狄薇姑娘表演所用的折扇没有带上，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要是因为此影响了狄薇姑娘在柳小阁老心目中的形象，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吊死。” 话音未落，所有伺候狄薇更衣的舞姬纷纷下跪，一个个浑身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幸好是在舞台后面的台阶上，舞台遮挡了观众的目光。这要是被前面的观众看到，恐怕要引起骚乱的。 狄薇不敢置信的看着教坊司主事，什么情况啊这是？ 教坊司主事在教坊司那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可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的卑躬屈膝？还言之凿凿的自称下官？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转瞬之间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他？因为他是内阁的小阁老，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是皇太子的座上客，是皇长孙的老师。 这些都是她在更衣的时候，一个快嘴的舞姬告诉她的。 他有这么多光环加身，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狄薇快速的平复了一下心绪，接折扇对教坊司主事款款一礼。 然后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正常一些。 “姐妹们，都起身，小妹今天的表演可全靠你们帮衬呢。所以，都打起精神来。如果今天小妹成功的话，定然不会忘记各位姐妹对我的好。” 她说的很是用心、很是诚恳，可是让她惊讶的是，所有跪在地上的舞姬没有一个敢起身的。 诚然，人在卑微时候说的话都是放屁，甚至是连放屁都不如，最起码放屁还能影响一下空气质量，可是狄薇的话一点波澜都没起。 不过，教坊司主事的一句话却很是管用：“还不起来，等着本主事请你们啊！” 狄薇的俏脸通红，心中五味杂陈。离开了他，自己还是人微言轻啊...... 第0109章 这是哪个乐师的杰作？ 如果要想感动一个现代的女孩子或许没那么容易，可是在缺少娱乐的古代，女孩子的感情比较细腻思想比较单纯，还是比较容易的。 前面那么多的待选花魁，所表演的节目无非就是载歌载舞。 本来设计的是让她们穿半透明的纱衣，可是随着咸宁公主的到来，柳天赐给否定了。 不知道那些买票进来等着大饱眼福的家伙们, 如果知道了是因为咸宁的到来才让他们丧失了这次机会，他们会不会骂娘。 狄薇跟所有的歌姬表演的内容从根本上来说就大不相同，那些歌姬只是为了愉悦买票进来的傻大款，而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抓住咸宁公主的心。 尽管狄薇不知道坐在最中间看台的那个小孩子身边的年轻俊俏公子是谁，但是她相信柳天赐的话。 “只要你能够把我教给你的倾情演绎出来，有很大的机会能让那年轻俊俏公子感动。如果你能够做到让那公子掉眼泪, 那么恭喜你，你替父申冤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 狄薇就认准了咸宁公主。 柳天赐给狄薇编排了一出简易舞台剧，借用的是后世流传较广的爱情传奇——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部剧细腻的呈现了一段唯美彻骨、惊天动地的爱情。 大幕缓缓拉开，狄薇闪亮登场。 一袭月白色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拿折扇，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装扮。 不过，她没有刻意掩饰女子的身份，胸前的饱满把衣服都要撑破了，而且唇红齿白杏眼含春一看就是女子身份。 女扮男装的出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咸宁公主。 这场表演还算是有点意思，之前的那些歌姬她觉得俗不可耐，几乎是耐着性子看完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心里都那点小九九，她早就起身离开了。 狄薇一开口就是一段独白，她声音清澈悦耳宛若黄莺儿一般, 让人听在耳中就是一种享受。 咸宁公主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显然她已经被狄薇吸引住了。 随着剧情的推进，沉浸其中的咸宁公主的心绪也融入其中，跟随着剧中人物的悲喜而悲喜。 梁祝这段故事主要的内容就是讲述出身富裕人家的祝英台，为了反抗封建社会对女子的不平等待遇和束缚，争取到与男孩子一同读书受教育的机会。 继而挑战长久以来“门当户对”的观念，与同窗三年的平民子弟梁山伯相恋，为自己争取婚姻自由。 然而，保守的年代却棒打鸳鸯两分离。 但梁、祝的爱情，终究感天动地！ 二人化成彩蝶翩翩飞舞，溶入多彩、自由的天空，所经之处，花儿漫天开放。 不得不说教坊司的歌舞姬水平还是有的，柳天赐一点就通，每个人都演绎的很精彩。 此刻的咸宁公主看着舞台上的花瓣飘落，内心中酸楚的厉害。 讲真，她已经被梁祝二人轰轰烈烈的爱情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了。 因为她很有同感，别看她贵为公主殿下，可是她也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 还有她的婚姻，如果不是她抵死反抗的话，恐怕早就被赐婚给权贵子弟沦落为父皇笼络大臣的联姻工具了。 她真的很羡慕祝英台这个奇女子敢于追寻自己的爱情，其实这才是她入戏的根本原因。 因为, 她觉得祝英台好像就是在映射她, 她也曾经抵死反抗过赐婚, 为此还离家出走了。 不过可惜的是, 她并没有祝英台那么幸运能够遇到梁山伯，可以和心爱的人化蝶比翼双飞。 咸宁公主呆呆的出神，她心中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我的梁山伯在哪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柳天赐的身上。 可是不看还好，一看登时鼻子都要气歪了。 只见柳天赐正跟小家伙朱瞻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朱瞻基不住的点头。 臭男人，没心没肺的臭男人。 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他居然连看都不看，哼，我看他根本就看不懂。 穷书生梁山伯多可怜啊，富家女祝英台为追爱扑坟化蝶多凄美的故事啊，可是他居然有闲心说笑。 心中就连最起码的一点悲悯之心都没有的人，怎么配做我咸宁的真命天子？ ...... 舞台上，花瓣雨依旧在飘，突然古筝的声音响起。 咸宁蛾眉蹙起，怎么下面还有剧情？不是已经化蝶双飞故事都结束了吗？ 此时的舞台上只有狄薇一个人，她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双手取下头上的四方平定巾，一头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垂了下来，显露出女儿身。 台下的观众顿时掌声雷动，惊呼不已，这女扮男装的祝英台长的也太漂亮了吧？而且这种漂亮跟之前那么多歌姬大不相同。 少了轻浮、妩媚，多了典雅端庄，颇有一种月里嫦娥下广寒，画中仙女入尘凡的既视感。 狄薇冲着咸宁微微一福，然后轻启朱唇开嗓：“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咸宁公主双手托腮，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含泪花。 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徘徊，终于不堪重负，滚落脸颊！ 咸宁的心都要碎了，诚然这首曲子很好，不过词更好。 这是哪个乐师的杰作？等结束了一定要拜访一下这位乐师，如此大才之人居然沦落到教坊司这种地方，也不知道宫廷内府是怎么做事的。 宫廷里的乐师在她看来都是一些庸碌无为之辈，跟创作这首曲子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柳天赐的目光偷偷的瞅了一眼咸宁公主，心中暗喜。 嘿嘿，小妮子果然是感性的，这才哪到哪啊就感动的稀里哗啦，要是把后世那些经典的爱情故事都给你演绎出来你还不得哭死啊？ 咸宁一抬头，跟柳天赐的目光看了个对眼，随之一个大大的卫生眼翻了出来。 柳天赐：“额......” 第0110章 咸宁的戏谑之心 狄薇看到柳天赐指定的那个贵公子抹眼泪了，她也看到柳天赐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额，成了！ 没想到真的成了，父亲，你等着女儿给你平反昭雪吧！ 诚然，狄薇的演出是成功的。 在场拥有投票权的人，纷纷举手示意。毫无疑问, 这是最高的一次表决。 花魁——狄薇，可以划等号了。 不过，狄薇对什么花魁不花魁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给父亲平冤昭雪。 当上万人齐声高呼：“祝英台花魁！”的时候，场面有些失控了。 有的人激动的难以自抑，想要冲上去结果被应天府官差按住一顿拳打脚踢。 饶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人蜂蛹而上。 谁都没想到，狄薇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一场演出就引的全场轰动, 数万人为止着迷痴狂。 应天府的官差已经应接不暇了，抓都抓不完，这个时候五军都督府的卫兵冲了进来，一个个钢刀出鞘冒着寒光，这才把场面给压制下去。 太子朱高炽、朱瞻基、咸宁、柳天赐，还有丘福等其他的一些勋贵在五军都督府卫兵的护卫下迅速离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种乱糟糟的场面，万一弹压不住无论伤到谁，今天的事情就搞大了。 咸宁公主突然停下脚步一指台上的狄薇，吩咐左右的卫兵：“把她带上一起撤离。” 卫兵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咸宁公主喝住卫兵，“把教坊司的乐师也一并带上。” 柳天赐搞不懂了，要说带上狄薇还可以理解，可是带乐师搞冒毛线啊！ ...... 教坊司的大门轰然打开，一队接着一队的卫兵开了进来。 太子爷在里面要是有了闪失，他们就是全部掉脑袋都不足以弥补，再说了皇长孙朱瞻基，咸宁公主还有一帮勋贵老爷们, 哪一个不是千金之体？ 但凡是掉根毛，他们就得以命相抵。 轰轰烈烈的花魁盛典以这么戏剧性的一幕收场，这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情。 如果不是太子朱高炽下令不得伤害百姓的话，恐怕今天这场面绝对得见血。 柳天赐一行上了马车，剩下疏散人群的工作就交给应天府和五军都督府了。 ...... 太子詹事府，西花厅内。 咸宁公主看着梳妆打扮过后的狄薇，慢慢的踱步来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端详着。 把狄薇看的心里直发毛，这贵公子貌似不安好心呐！ 他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暧昧之意，好像一把火似的炽热，就那么直眉睖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好像要把自己一口吞进肚子里似的。 “祝英台，哦不，你叫狄薇是吧？抬起头来。”咸宁凑近狄薇语气很是柔和的道。 狄薇心中更紧张了，因为咸宁离她很近很近，两个人几乎是鼻息相闻，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咸宁说话带动的空气在她耳边徘徊。 狄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狄薇如同受惊吓的小白兔似的，咸宁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是一副男装打扮。 不过却也心中暗乐, 她觉得这女孩子还真是有趣呢，教坊司的女子都是轻贱之人, 可是她却偏偏与众不同。 她问过伺候狄薇沐浴的丫鬟, 这女子胳膊上有守宫砂，这说明她是个清倌人，跟其他教坊司只知道以色娱人的歌姬不同。 也正因为此，咸宁心里对狄薇好感倍增，同时也心生戏谑之心。 咸宁往前跟上一步，然后伸出手中的折扇挑在狄薇的下巴上，慢慢的抬起狄薇的俏脸。 咸宁笑吟吟的道：“这么好的一副皮囊，放在教坊司未免有些糟蹋了。以后，你就跟着本公......子吧。” 狄薇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 咸宁抬起手慢慢的抚摸了一下狄薇滑嫩的面颊，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戏谑道：“好香啊！” 唔......狄薇身子有些颤抖，眼圈一红两行热泪盈眶而出，诚然此刻的她很害怕。 不过为了父亲，她可以连命都献出。 如果这年轻的贵公子如果真的能帮到她，就算是献出自己的贞操也无所谓了，权当是被鬼压了。 只是有些可惜，面前这人不是“他”。 其实沦落为这个身份，现身出去是迟早的事情。 她已经认命了，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让自己看起来顺眼、可心的人罢了。 狄薇痛苦的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柳天赐的影响来...... 良久，狄薇似乎下定了决心，颤抖着嗓子道：“你，真的能把我从教坊司里弄出来？” 咸宁公主嘻嘻一笑：“那是当然，全凭本公......子一句话的事情。” 他果然没有骗我，他说只要能够俘获这贵公子的心，自己替父申冤就有可能了。 试想，他一句话就能把自己从教坊司那吃人的魔窟里拯救出来，肯定是权势熏天的大人物。 如果他发话重审父亲的案子，那岂不是说父亲就可以平安无事脱险了？ 想到这里，狄薇收拾了一下残破凌乱的心绪，极力的在脸上挤出笑脸：“公子，如果你真的怜惜奴家，把奴家从那恶魔地狱拯救出来。 那奴家心甘情愿的侍奉公子到永久！”说到这里，狄薇犹豫了再三终于开口道：“公子，其实奴家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如果你能够帮奴家的话，奴家死心塌地的侍奉你一辈子。 就算是今生今世侍奉完，哪怕是来生当牛做马，奴家也一样的侍奉您。” 咸宁公主顿时愣住了，心下惊讶非常。 这，什么情况？ 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却许下如此重誓诺言？难不成她背后有什么故事不成？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人们是非常迷信的，尤其是相信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以及前生做牛马后世为宰执的轮回之说。 试想，她都能够把后世当牛做马的誓言说出来了，那必定是有极其要紧的事情求自己的。 就在咸宁公主稍微一犹豫的功夫，小家伙朱瞻基一推门露出胖乎乎的小脸蛋嘿嘿一笑道：“姑姑，你还没有忙完啊！ 母妃十分想念你，说是让你到寝宫说话呢。” 第0111章 贸然登门 咸宁被朱瞻基一语道破“天机”，无法继续逗下去了。 “瞻基，你且先去，我随后就到。”咸宁打算先把小家伙朱瞻基撵走，然后在跟狄薇解释一番。 哪里知道，朱瞻基一看到狄薇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姑姑你把花魁弄来陪你玩, 我也要。” 说着一推门就走了进来，围着狄薇转了一圈：“花魁姐姐，你真的好漂亮，还挺香呢。不如咱们俩玩躲猫猫吧？” 咸宁一脚把朱瞻基踢开：“给我滚！” 朱瞻基一脸不开心地嘟囔着：“姑姑一点都不好玩，动不动就揍人家，还是跟柳夫子玩比较的痛快。”说完，撒丫子就跑的没了踪影。 咸宁这时方收起逗弄戏谑之意，尴尬的一笑：“狄姑娘受惊了，本公主跟你开了个玩笑，希望你不要在心上。 其实请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本公主欣赏你，有意把你留在身边，不知你可愿意？” 公主？狄薇彻底的惊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当今陛下的女儿当朝公主殿下，怪不得柳小阁老说她能帮自己替父申冤呢。 如果皇帝的女儿都不能帮自己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恐怕真就没有人能帮自己了。 傻瓜才不愿意留下呢？不留下难不成还要回到教坊司那个吃人的魔窟？ 狄薇当即面露惊喜：“婢子叩谢公主殿下青睐，婢子愿意侍奉公主殿下。” 狄薇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向咸宁禀明实情，因为柳天赐说只有等她在教坊司的贱籍注销之后才可以。 她明白，贱籍就是印在她脑袋上的标签。身为教坊司的贱籍她是没有任何权利的，说白了教坊司的女子就是一个供权贵们玩弄的工具，在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她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柳天赐给狄薇制定了三步走的计划，第一步先在舞台上打动咸宁公主。 如果连这一步都做不到，那就别想奢望后面的计划了。 第二步则是利用咸宁，从教坊司脱籍。这是必要的一个先决条件，只有恢复平民身份才能被大明律保护，才能有申冤上告的机会。 只有这两步都完成了, 第三步在实施替父申冤。 狄薇现在心中对柳天赐的感激之情都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另外她对柳天赐的算计深表佩服。 不愧是在陛下身边听用的小阁老，就这头脑如果是用来害人的话，恐怕把人家卖了，人家还在替他数钱呢。 ...... 掌灯时分，太子詹事府，东配殿。 这是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氏两口子专门给朱瞻基预留的房间，一直有专人负责打扫。 朱瞻基是永乐的皇长孙，是太子的嫡长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将来的皇太孙，单从身份来说在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中排第三，一点都不为过。 所以，屋子的布置极尽奢华，可是小家伙此刻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夫子，你就留下来陪我睡觉好不好？”朱瞻基央求着。 靠这不是胡闹吗？ 这里是太子詹事府啊！跟永乐陛下的紫禁城差不多。 里面伺候的都是大内指派过来的太监、宫女，怎么会留宿外人过夜？况且还是一个男人，这不是扯淡的吗？ “瞻基，朝廷有朝廷的制度，作为臣子要遵行。尤其是作为跟你亲近的人, 本夫子更要以身作则。 你作为大明皇长孙，更应该带头遵行。所以，我可以白天经常过来陪你，但是晚上绝对不能留宿。” 朱瞻基一脸的不开心：“夫子，可是人家在陌生的床上睡觉害怕怎么办？” 感情小家伙睡觉还认床，想想也对，他从记事开始就被永乐两口子养在身边，虽然说偶尔也会回到太子詹事府，但是没有在这里过夜过，有此种感觉也是情理之中。 这可不中啊，小家伙心里貌似根本就对太子詹事府没有归属感，他跟太子的感情也正逐渐的疏远，长此下去父子之间的隔阂就深了。 得培养朱瞻基对老爹的感情啊，隔阂这东西一旦埋下种子只会是越来越深。 “瞻基啊，夫子告诉你，这里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父亲，有你的母亲，有你一母同袍的兄弟。 你要学着适应，这么长久以来你都没有在家里住过，身为人子这就是最大的不孝。 还有，你知道太子妃有多想念你吗？本夫子听詹事府下人说你刚生下之时贴身穿着的内衣她还留着呢。 每每想念你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来泪水涟涟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要多抽空回来看望她陪陪她才是啊！” 小家伙朱瞻基被柳天赐这一番教导，红了眼眶：“母妃，我想母妃，我要跟母妃一起睡，我要多陪陪她。” 说完，小家伙揉着眼睛哽咽着直奔太子妃寝宫。 柳天赐都傻眼了，擦了个擦的，朱瞻基啊朱瞻基你能干点人事不？要是你老子正在太子妃床上那乐子就大了。 ...... 柳天赐会到家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了整个京师帝都，满天的繁星点点在浩瀚的天空中眨着眼睛。 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月辉清冷。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家里来了个陌生的访客，说是陈记酒坊的少东家，他一直在门房等着见你呢。” 小厮柳丁一看到柳天赐的身影，赶紧飞奔着过来接过马缰绳，然后小嘴叭叭的告诉柳天赐。 柳天赐走的是后门，因为这里离太子詹事府很近，如果走正门就要绕道很远。 “哦？你难道不知道我定下的规矩吗？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概不见。轰走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可是，沈荣貌似跟他很熟悉，现在两个人在门房里谈的热火朝天。再说了，那家伙可是给二少爷备下了厚礼的。” 柳天赐眼珠子一瞪：“既然知道是来送礼的，早就该撵走啊！咱们家跟别的家不一样。万一被人家知道了，弹劾本少爷一个收受贿赂，你难道想让本少爷吃牢饭吗？” “可......可是，别的公爵侯府都是这样的啊？ 再说了，他送的那尊三尺高的玉座金佛老夫人喜欢的很，已经摆放到佛堂里面去了。” 陈记酒坊的少东家？柳天赐突然想了起来，那天自己为了把票价抬高，就是跟那小子竞价来着。 可是自己跟他也没什么来往啊，他来自己家里干什么啊！？ 而且这家伙准备的很是充分啊！连老祖母礼佛的消息都打探的清清楚楚，要说没有所求怎么可能？ 先不管了，把人叫过来见上一面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老子倒要看看你玩什么里格楞，打定主意后，柳天赐道：“把人带到书房一晤。” 第0112章 天助我也 求订阅 陈记酒坊少东家陈元太连花魁比赛都没看，吓得是魂不附体差点没当场吓死。 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找到他老爹陈祖荫商量对策。 到底是老东家，吃过的盐比陈原太吃过的米都多。 看到儿子慌乱的一批，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不争气的玩意，早就让你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可是你不听啊! 仗着有钱，认识几个豪门贵公子, 就以为自己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人了是不是？告诉你差的远呢。 老子苦口婆心的劝告你在京师地面上讨生活一定要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 你知道不知道京师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不知凡几，四品、五品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人了，我的儿子。这下惹到不该惹的人，知道厉害了吧？” 陈元太跪在老爹陈祖荫脚下苦逼着脸道：“爹，儿子知道错了。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您说该怎么办才好啊。 爹, 这次无论如何您老都要救救儿子啊！否则的话，柳二少爷一旦要收拾儿子，那您就没有儿子了。” 陈祖荫狠狠的踢了陈元太一脚：“你个逆子，给老子滚起来。就看不惯你动不动就流猫尿，打小就是这个臭德行。 哭能解决问题吗？要是能，爹陪着一起哭。” 陈元太被他老爹陈祖荫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憋的是脸红脖子粗。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啊！诚然，他老爹对他那是了解到骨子里了。 “爹，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您老人家还是赶紧帮着想想办法吧？”陈元太央求道。 陈祖荫气呼呼的坐在太师椅上，背靠着椅背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沉声道：“儿啊，你不小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为父替你解决吧。 现在为父尚在人世，还可以替你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可是一旦为父百年之后谁又能帮你？所以，凡事要自己先动动脑子，不要动不动就指望着别人。” 陈元太叹了口气：“儿子觉得赶紧备下厚礼，登门赔礼道歉，或许还能够挽回。” 陈祖荫嗯了一声：“法子到对路子，可是你准备怎么备礼？” 陈元太道：“爹，儿子都想了。现在的情况是只能破产免灾了,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儿子准备把家里的金库打开，给他送上五千两马蹄金，您老看如何？ 如果您老赞同，就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儿子，我好去取金子。” 陈祖荫啪的一声把桌子都要拍散架了，指点着陈元太的脑门，气的是嘴巴张了又张可是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爹，您老别生气啊！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可千万不敢气坏了身子。”陈元太赶紧上前帮老爹拍打后背，好半天他老爹才顺过来这口气。 陈祖荫一巴掌狠狠的扇过去，再看陈元太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五指之印。 陈元太都被打懵圈了：“爹，您干嘛啊！刚才您也觉得送礼是对的，可是却又不同意儿子开金库，这是何道理？” “有你这么送礼的吗？爹是心疼钱的人吗？恐怕你拿着金子去，人家连大门都未必让你进。你呀你，做事都不过过脑子吗？” 陈祖荫是恨铁不成钢啊！ 可是他就这一个儿子，也只能是耐心的引导了：“儿子，你要知道柳家是官身, 很是忌讳行贿。 另外，你跟人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就这么贸然登门拿着金子, 谁也不会让你进门的。 所以，送礼也是很有讲究的。这些容后爹在慢慢的告诉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柳家的情况。 这样吧，你赶紧联系一下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平时你拿钱养着他们，爹从来不说什么，因为爹知道你那是在铺路。 现在到了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了，就看你平时维持的人脉关系怎么样了。” 有了老子陈祖荫这匹识途老马的指点，陈元太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了，兴冲冲的出去打探消息。 不得不说陈元太虽然被他老子骂的狗屁不是狗血淋头，但是他并非一无是处的。 平时维持的贵公子这个时候倒也没有掉链子，把柳天赐家的情况给他将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回到家，陈元太把得来的消息告诉老爹陈祖荫。 陈祖荫略一沉吟：“儿子，去，把咱家佛堂供奉的那尊玉座金佛拿来。” “爹，您不过了？那玉座金佛是您的命根子啊！”陈元太噗通就跪下了。 “儿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眼前的这一关过去再说。钱财之物，乃身外之物也！只要能够救了咱们陈家，那就是值得的。”陈祖荫语重心长的抚摸着儿子的头道。 “可是儿子不明白，为什么要送佛像。万一柳二少爷是个不懂行市的、不懂的其珍贵之处那不是糟践了吗？” “你懂什么？你以为爹把这尊玉座金佛是送给柳天赐的吗？” “那不然呢？” “儿子，学着点吧。你打探来的消息不是说柳府老太君拜佛很是虔诚吗？要知道柳老夫人在安远伯府是什么地位？” 陈元太此时方才恍然大悟一脸激动的道：“爹，儿子明白了。事从曲中求？是不是这个意思？” 陈祖荫点点头欣慰的道：“嗯，明白这一点就好。 记住了，你去柳府的理由是听闻贵府老夫人潜心礼佛，而你也是佛之信徒。偶然淘换到这座佛像，就想着献给老夫人。 至于你跟柳家二少爷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提。 另外，你无论如何要见到柳二少爷。见到之后也不要提你和他之间的冲突，甚至就装作不认识他。 然后，就看他如何表态了。 他要是让你坐下看茶，那就代表他不会追究咱们陈记；可如果他连坐都不让，茶也不奉，那你就自求多福，回来赶紧安排后事逃难去吧。” 陈元太牢牢记住老爹陈祖荫的叮嘱，然后带着金佛登门求见。 来的路上他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可是当他在门房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眼前一亮，真乃天助我也！ 第0113章 陈元太初登安远伯府 求订阅 当沈荣的身影出现在陈元太视线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 那人不是那天晚上卖给自己票的吗？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安远伯府？ 额，这不是废话吗？能够出现在安远伯府的人肯定是柳家的奴才。 顿时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了陈元太，自家府上的奴才出面卖票，自家少爷配合哄抬价格，这......貌似就是一个坑啊！ 陈元太大脑差点缺氧, 不过他也似乎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一个念头涌上：柳二少爷利用职务之便敛财？！ 一张价值一百两的门票，经过他们的骚操作价格整整被抬高了十倍，除了敛财这一个解释他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了。 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陈元太心中一阵狂喜，他觉得似乎找到柳天赐的弱点了。 就说嘛，世人哪有不爱财的？ 饶是你家世显赫，饶是你天子近臣，可终究逃不过那黄白之物的诱惑。 商贾世家出身的陈元太自幼就耳闻目染, 对经商一道有很深的造诣。 钱财开路、广泛结交，他认为这是打开生意局面的不二法门。 这也是他长久以来不惜耗费钱财笼络那些贵公子的根本原因。 陈元太自信现在已经掌握了柳天赐的小秘密，欢喜的一批。 试想如果能够把握住柳二少爷一个人，那可是远胜于他之前费劲巴拉花钱砸出来的所有人脉。 ......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拿着礼物上门，而且一出手就是一锭十两的银子，沈荣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陈元太也是非常回来事儿的，他矢口不提倒卖门票的事情，甚至直接装作不认识沈荣。 沈荣收了人家的钱，才不管你认识不认识呢。在说了，就算是你认出老子又能怎样？一个小小的商人，难道还敢在安远伯府撒野不成？ 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两个人虚与委蛇，倒也相谈甚欢。 有三尺高的玉座金佛开路，柳府下人自然对陈元太另眼相看。 “陈兄此次备下如此贵重的金佛敲门，不知有何事所求？”沈荣自然得先弄明白对方的目的，才好做应对。 你还别说，沈荣这厮还算是有些头脑的。如果这事儿交给小厮柳丁他绝对想不到这些细节。 陈元太笑着拱手道：“沈兄未免也太小看兄弟了吧？难道送礼就一定要有所求吗？在下刚才说的明白, 真的只是仰慕柳二少爷，久闻其大名却无缘一见想要结交一下。” 结交一下？老子信你个鬼。 都说无商不奸，你们这些家伙会做赔本的买卖？ 沈荣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引荐给二少爷。 收了人家十两纹银，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如果不引荐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要说引荐的话，万一这家伙给二少爷提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左右为难啊！ 陈元太眼光也是够犀利的，多年混迹于上流社会，尽管他只是一个打酱油的、买单的角色，但是他结交的人形形色色，看人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看沈荣犹豫，就知道钱使的不到位，十两银子在一般的人家那就是一笔巨款了，可是在柳府，在大管家的侄子面前还是略显不足，还不足以让沈荣为他承担风险。 于是, 陈元太悄无声息的把一块马蹄金塞到沈荣的手里。 沈荣感觉手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娘唉！居然是金子。 那么大一块金灿灿沉甸甸的马蹄金拿在手里的感觉真他娘的爽。 说实话，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马蹄金他是见识过的, 他帮着叔叔正理安远伯府钱库，皇帝陛下赏赐的马蹄金闪着耀眼的光芒，刺的他都睁不开眼。 他知道这些金子都是柳家的钱，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曾几何时他也在想，如果自己能够拥有哪怕一块马蹄金，此生足矣，也算是没白活。 现在居然梦想成真，那种满足的幸福感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沈荣迅速的把手收进袖子里，然后使劲的、狠狠的攥着马蹄金生恐怕用力小了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陈兄真是豪爽，你这个朋友我沈荣交定了。不就是想见我家二少爷一面吗？在别人哪里或许不好办，但是在我这里那就是小事一桩。” 说到此处，沈荣四下打量一下，见左右无人，于是凑近了陈元太小声的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跟柳家的关系吧？ 别看我是一个下人的身份，但是我的叔叔可是柳府的大管家。 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柳老夫人的娘家可是姓沈的哟！ 所以，我叔才能当上官家。 按照沈家的家谱排序，小弟我也得称呼柳老夫人一声老姑奶奶呢。” 所谓财帛动人心啊，沈荣此刻在金子的刺激下，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陈元太心中颇为不齿，一个远房亲戚罢了。如果真的是老夫人的嫡亲娘家人，怎么可能当下人？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宗族观念很强大。即便是远房亲戚，那也比他一个外人强。 陈元太面上故作惊喜之色：“啊呀呀，原来如此。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了啊，感情尊驾是柳二少爷的表兄弟。 就说嘛，小弟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一算命先生，他曾铁口直断说小弟我此行必有贵人关照。 感情应在了沈兄这里，失敬失敬，请受小弟我一拜。” 一记香喷喷的马屁奉上，被戴了高帽的沈荣开心的都找不着北了。 可是他也心虚的厉害，表兄弟只是他硬拉来的关系，说实话柳天赐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他，一直当他是个下人使唤的跟狗一样。 那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偶尔心里不痛快还要拿他出气痛揍他一顿。 当然这只是以前，现在的柳二少爷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田庄事件之后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对他的态度客气多了。 “陈兄，你放心，不就是见二少爷吗？这件事包在小弟的身上。” 第0114章 佛缘 柳天赐在书房接待了陈元太。 陈元太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要知道书房可是私人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通常情况下，只有主人贴身的人或者关系比较好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一般接待客人的话在客厅，能够在书房见面那就说明柳天赐没拿他当外人。 “小的陈元太见过二公子。” 陈元太也很懂规矩，没有称呼官职，而是称呼二公子。 这里面可是有讲究的, 毕竟人家都在私密性很强的书房接待你，而不是在正式接待客人的客厅见面。如果你在傻乎乎的称呼官职，那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柳天赐笑了笑：“陈少东家坐吧！” 居然让座？ 陈元太想起临行之前老爹的话，他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狂喜。 “来人，看茶！”柳天赐话音未落，尤大档头双手端着一个描金乌木托盘走了进来。 两杯沏好的茶, 分别给了柳天赐和陈元太。 上了茶之后的尤蓉垂手低头侍立在侧，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 别忘了她的使命，保护加监视。 反正现在她的身份是柳天赐的贴身丫头，站在这里也不会引起怀疑。 她现在没有一点的思想负担，因为老夫人从鸡鸣寺还愿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及柳天赐纳妾的事情。 她知道那封信起作用了，老夫人信佛，而大师利用鸡鸣寺主持的口，借机道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柳天赐不合。 以夫人对鸡鸣寺主持的话那是百信不疑的，肯定不会让一个八字不合的女人成为孙子的妾侍的。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陈元太只瞥了一眼尤蓉，顿时惊为天人，手一抖差点把茶盏给弄翻了。 他心中佩服万分，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柳二少爷，果然是花中老手啊！ 难怪最近秦淮河没有了他的消息，感情人家现在是佳人在侧，乐不思蜀呢。 试想，有这么一个身材惹火，长的又倾国倾城的小美人陪着，鬼才愿意去秦淮河玩那些庸脂俗粉呢。 柳天赐抿了一口茶，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多谢你了陈少东家，你送来的佛像祖母她老人家很是喜欢。 那尊佛像不便宜吧, 多少钱说出来，我双倍补偿给你。” 啊？陈元太吓的一哆嗦，差点没尿咯。 “额，柳二少爷，您说的哪里话来。 那佛像是一个相与欠了我家的酒钱用来抵账抵，不值几个钱。 再说了，小的父亲也信佛，听闻老夫人也是虔诚的香客，所以真心献给老夫人，权当是结了佛缘了。怎么能要钱呢！？” 尤蓉知道这尊玉座金佛，要说不值钱，那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尊金佛流传已久，据传说是东晋刘裕的镇宅之宝。一直是宫廷珍藏，后来元末动乱之际，流落民间。 被陈记酒坊的老东家陈祖荫花费重金购入，一直视若生命。 可是现在却慷慨的献出，如果说没有事情相求柳天赐这小子，打死她也不相信。 “不，无功不受禄, 你还是把价格告诉我，你可不要让我为难啊！”柳天赐笑吟吟的一脸坚持。 陈元太快速的思量一下，然后陪笑说道：“二少爷我还真不知道价值几何，给你说了那是抵账抵来。” “哦？抵账抵了多少钱？”柳天赐继续追问。 “额，这个嘛，也就几十两银子的事情。”陈元太信口胡诌了一个价格。 柳天赐打开抽屉，取出一沓宝钞：“这里有大约两百贯的宝钞，多出来的钱权当是给你的辛苦费了。”说着，塞进陈元太的手中。 陈元太刚要推辞，可是柳天赐突然道：“陈少东家，如果你还想做我的朋友，就请手下这些钱。我从来不欠人家的人情。 你收下，咱们就两清了。圣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莫要让你我之间的情分被黄白之物左右。” 柳天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元太听柳天赐口中说出“朋友”二字，心中狂喜。 赶紧收下然后笑着道：“对对，二少爷说的对极。是我疏忽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 尤大档头偷眼瞧了一下柳天赐，这小子是真的不知道那玉座金佛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吗？两百贯宝钞就收了，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大师果然是好眼光，这小子还真有猫腻。别看他平时表现的人五人六的，可是内心极其贪婪。 看来锦衣暗卫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要不是自己监视这小子的话，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一个如此龌龊的小人呢？ 这件事先给你记录到小本本上，哼，到时候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柳天赐此时呵呵一笑：“陈少东家今天不单单就为了佛缘而来吧？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当面。” 尤蓉顿时竖起了耳朵，生恐怕漏掉一个字。 陈元太牢牢记住老爹的叮嘱那天的事情提都不要提，只要能被接见，赐座看茶这就足够了。 老爹还是高明的，第一次见面，就提要求那是大忌。 毕竟初次相交，混个面熟即可，多说无益啊！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天的事情双方彼此肯定都是心知肚明的。 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人家要追究就追究，如果不追究那也就不追究了。这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想到这里，陈元太赶紧起身拱手：“二少爷玩笑了，小的真没有要求您办事的意思。 额，天色已晚，家父还等着小的回家吃饭呢。我就不多待了，告辞，告辞。” 柳天赐早就猜到他来的目的了，可是自己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这小子还真是想的有点多了。 之所以接见、赐座、看茶，就是表明自己不会追究的意思了。 这小子也算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其实柳天赐真想给他道个歉，把为什么炒作价格的原因告诉他。 可是他知道这绝对不行，朝廷财政捉襟见肘这是国家机密，朝中无关紧要的大臣都不知道，怎么能告诉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平头百姓呢？ 索性，当一回恶人就当一回恶人吧，吓一吓唬这些商人，敲打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钱在权利面前就是个渣渣，以后做事有所收敛也是好的。 谁让你们商人占了国家税收政策的大便宜呢？ 第0115章 不一样的尤蓉 求订阅 尤蓉纳闷了，这什么情况啊？ 陈元太送了价值连城的东西却无所求，这不应该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场，他们有些话不方便说？她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解释了。 嗯，应该是这样的！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就应该及时离开, 然后悄悄的窃听，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可是要说他们私下里交易的话，那陈元太为何真的走了呢？而且，柳天赐这小子都没有起身送的意思。 其实送别的时候，陈元太完全有可能把提前写好的信件悄无声息的交给柳天赐的。 作为一名搞情报的人，她太了解传递消息的手法了。 不，他们肯定还会有接触。 打定主意的尤大档头决定盯死了柳天赐, 哼, 我就不信你们不露出破绽。 尤蓉回到自己房间后, 隔了一会儿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给人一种上床休息的假象。 然后换了一身夜行衣，从后窗户闪身跳了出来。然后隐入黑夜之中蹑手蹑脚的来到柳天赐书房的后窗下。 后窗户位置是一片花圃，里面百花开的正艳，正好可以遮挡身形。 书房里，柳天赐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映射在窗户上，只见他伏身桌案纸上，奋笔疾书在写着什么东西。 哼，终于憋不住了吧？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的。 幸亏人家机敏，早就猜到了你必有后续手段。 他会在信中给陈元太说什么呢？ 尤蓉心里痒痒的，她想第一时间立刻马上知道柳天赐所写的内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尤大档头的腿都蹲麻木了，可是柳天赐居然还在奋笔疾书。 额，看来他跟陈元太的小秘密不少呢？ 自己也是大意了，被老夫人搞的有点乱了手脚，居然没有监视到柳天赐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一个商人打上交道的。 官商勾结, 历来常见的很。 陈元太作为京师帝都的大商贾，跟宫中都有生意往来。 这样的人身边怎么能不安排人手监视呢？看来这件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有疏漏就要及时填补，这是锦衣暗卫的负责人必须要有的能力。 ...... 终于在尤大档头浑身僵硬难受的都要受不了的时候，柳天赐放下了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然后端着烛台走向了卧室。 时间不大，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蜡烛被吹灭。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房间里传出柳天赐轻微的鼾声。 尤蓉精神为之一振，慢慢的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子。 木匣子极为小巧精致，只见尤蓉的手不知按到哪里，小木匣前端弹出一个鹤嘴，后端弹出一根细细的管子。 尤蓉拧了一下鹤头，鹤嘴张开露出一个圆孔。 捅破窗户纸，尤蓉吹了一下尾部的细管，一股青烟从鹤嘴的圆孔里喷了出来...... 尤蓉收起小木匣，用匕首拨开窗户的插销, 推开窗户闪身而入。 此刻的柳天赐睡的像个孩子, 嘴角还流着口水，借着皎洁的月光尤蓉看的真切。 哼，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也不知道害羞？ 想起柳天赐那天言语戏耍自己，尤蓉就没来由一阵的生气。 于是，再看尤大档头一把按住熟睡中的柳天赐，抡起小粉拳咣咣咣就是一顿捶。 捶了半天仍然不解恨，抬起脚又狠狠的踢了几下才算是把心头的怒火发泄了下去。 要说她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那是她对自己下的药太有自信了，中了经过他她亲手调制的药，没有两个时辰是根本醒不过来的。 诚然，柳天赐此刻正在昏睡之中，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别说是拳打脚踢，就算是刀斧加身也未必能感觉的到。 尤蓉刚要离开卧室去前厅看看柳天赐到底写了什么东东，就在这个时候柳天赐突然呓语道：“妈妈，儿子想你。” 额......吓得尤蓉浑身一哆嗦，险些炸毛，冷汗都下来了。 什么情况？他醒了?这怎么可能，老娘亲自下的药，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 尤蓉条件反射的一横手中的匕首，快速回身一把就捂住了柳天赐的嘴，然后手中的匕首架在了柳天赐的脖子上。 可是，让尤大档头郁闷的是柳天赐根本没醒，刚才只不过是梦话罢了。 这个臭小子，真是气死姑奶奶了。说个梦话，把姑奶奶差点吓尿咯。 明白过来的尤蓉抬起巴掌就要扇柳天赐的脸，可是看着眉头紧锁一脸痛苦样子的柳天赐，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发软。 高高举起的巴掌落下之际，竟然变成了轻轻的抚摸脸颊。 柳天赐的经历，她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小子幼年丧母，他甚至都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 看他如此作态，心中定然非常思念母亲吧？ 尤蓉有些动容，诚然，她也非常思念母亲，可惜的是她们母女早就阴阳相隔。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尤蓉不自觉的眼含热泪。 她低下头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的端详起柳天赐，良久，方轻声自言自语道：“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个苦命的人。” 尤蓉的手慢慢的抚摸过柳天赐面部每一处，浓浓的剑眉，细腻如女子一般的肌肤，高高的鼻梁，性感的嘴唇，还有乌黑浓密的睫毛。 如果你是个女人多好啊，我肯定能跟你结成好姐妹。 尤蓉暗自叹息！~ 可惜的是你个臭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尤蓉就这么趴在床边久久的凝视柳天赐。 突然，尤蓉捧起柳天赐的脸，然后樱唇吻了上去...... 只是一下，尤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似的，弹射起身后退了好几步。 此刻的尤蓉，脸红的像是一块红布。 她手捂着怦怦剧烈跳动的胸口：“不，我怎么能这样？我是有使命的人，像我这样的女子就不该拥有感情，也不配拥有感情。 不过，今天这一吻，也算是圆了自己一个梦。 嗯，就当他是一场梦好了。 最起码，自己也算是曾经拥有过，尽管是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 这样，正好，大家，两不相欠。” 第0116章 国富论 求订阅 收拾好心情的尤大档头，眼中又恢复了冰冷。 她正理了一下弄乱了的床单被子，又把柳天赐身上的脚痕清理了一遍。 然后，来到书房前厅，找到柳天赐写的东西。 她好奇的拿起来到窗边，借着月光观瞧。 只见一个大大的标题——国富论。 尤蓉的脑子嗡了一声，什么情况？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难道不是写给陈元太秘密交易的东西吗？ 尤蓉往下看了下去，只见开篇语写着这样一段话：国富民弱外强中干也，唯有通活民间商贸藏富于民，方为强国富国之路。是以，民富才是国富。 如果不是尤蓉亲眼所见，这是柳天赐一笔一划亲自写出来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天赐这个臭小子，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熊样子, 没想到肚子里还真的有干货啊！ 这等富国理论是她平生所未见过的, 现在的官老爷哪一个不是把压榨百姓进行到底？ 有些地方官员恨不得从土壤里都压榨出油水来，也可以想见到当地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凄苦了。 如果真的如他写的这样，那大明万千百姓的福音可是要到来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还是个心系天下黎民百姓福祉的人。 尤蓉心中五味杂陈，她虽然是服务强权的工具，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人。 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对人生对社会的理解。 诚然，柳天赐的话就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她的灵魂深处，就此，她内心的春水再也抑制不住的荡起层层涟漪。 他有如此优秀的出身，有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别的不说，就单单陛下的赏识这一点来说，就是施行这个计划的不二人选。 他又有内阁的身份，可以时常给陛下出谋划策。试想，一旦陛下采纳了他的治国方略，大明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天堂境况？ 到那时百姓富足，安居乐业, 国泰民安。 届时,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是一种多么让人向往的生活啊。 那个时候的她或许也能归隐林下，过着悠然自得的山水田园生活。 尤蓉如饥似渴的看了下去，不过到最后却发现这是一个尚未写完的半成品状态。 即便是半成品，可是也有厚厚的一大叠纸张。 尤蓉悄悄的放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又悄无声息的从书房中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她奋笔疾书把柳天赐写的国富论一字不差的全部默写下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第一时间送到大师的案头之上。 尤蓉甚至敢断言，大师看到这份密报定然会惊呆了眼球...... ...... 翌日清晨，柳天赐一反常态的起的很晚。 直到日上三竿了，才悠悠然张开了眼。 等他看到外面艳阳高照，瞬间就惊的从床上一跃而起。 坏菜了，今天可是陛下誓师出征的时候，作为内阁一员怎么能不去送别呢？ 额，柳天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一觉睡的怎么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而且身上一点都没解乏, 貌似这一觉睡的太累了。身上都有点睡疼了, 幸好脖子没有落枕。 柳天赐快速的穿戴整齐，揉着太阳穴从卧室走了出来。 尤蓉和小厮柳丁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柳天赐终于起床，小厮柳丁笑着道：“二少爷今天肯定睡的香，往常您早就起来了。 可是今天却起的这么晚，丁是沉睡过去香甜入梦呢。” 说到香甜入梦，站在他后面的尤蓉有些愧疚，都怪自己昨天用药的量有些大，不过幸好是没有出什么事情。 柳天赐没好气的瞧了柳丁一眼：“别废话了，赶紧备马，本少爷要去校军场，再晚了可就赶不上陛下的誓师出征了。” 话音未落，小厮柳丁哧溜一下就蹿出去备马去了。 柳天赐自言自语道：“都怪我太自信了，以为有了生物钟就不用人叫起了，可是还是耽误事情了。” 说到这里，柳天赐扭了扭脖子又自语道：“这觉睡的怎么感觉不对劲啊！浑身疼的厉害。” 额，尤蓉心里暗暗发笑，老娘对你拳打脚踢，你要是浑身一点事都没有那就见了鬼了。哼，看你还敢不敢戏弄老娘。 在有下次，保管叫你更“欲仙欲死”。 “二少爷，婢子备下了吃食，你要不要吃了在走？”尤蓉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上前请示道。 “不吃了，马上就要来不及了。”说到这里柳天赐看尤蓉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没来由的心中一软道：“糕点带上一些，我路上吃。” 尤蓉这才脸上显出欢喜之色。 ...... 柳天赐快马加鞭，赶到校军场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鼓声如雷。 额，还是晚到了一步，看来永乐已经开始阅兵点将了。 军营门口，小太监孙英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他奉了太子的命令，在此迎候柳天赐。 可是，等啊等，盼啊盼，眼看着日渐高起，陛下的阅兵仪式已经开始了还是没有看见柳天赐的影子。 他心里一遍遍的叫苦不迭，我滴个柳二少爷呀！你到底干什么呢啊？到这个点了还不来。 如果陛下一旦动怒，你的后果堪忧啊！ 正在他焦虑的一批之时，只见柳天赐的那批枣红马的身影出现了。 总算是来了，敢在陛下誓师出征的时候迟到，你也算是全大明最牛逼的第一人了。 也不知道等会儿陛下会怎么惩罚他，不过孙英觉得柳天赐今天挨惩罚是没跑了。 柳天赐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扔给一名军士，然后在孙英的带领下直奔永乐而去。 亲军上直二十六卫，这是皇帝直接管辖的大军。 统领权利直属永乐，可以说这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了。 还有，神机营别看名字里面带个营，但是却也属一卫直辖于永乐。 神机营的扛把子都指挥使司柳升早早的就把军队集合完毕，等待永乐检阅。 今天的出征规模宏大，永乐共调集了二十万大军。 虽然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参加校阅，但是每一个卫都有部队参加永乐的检阅。 所以，总共两万多人还是有的。 再加上满朝的文武百官前来送行，整个校阅场都站满了人。 柳升在文官队伍里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总共看了不下十几遍，可是仍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儿子的身影。 这个小兔崽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到齐了，独独缺少他一人呢？ 随着永乐校阅的开始，他也没功夫想柳天赐的事情了。 眼看着校阅完毕了，可是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兔崽子的身影，柳升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慌了...... 第0117章 要脸还是要命 求订阅 永乐一身金甲罩身，头戴九龙金盔，腰间悬龙泉剑，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 看着面前军容整齐的大明将士，永乐心里很是欣慰。 自从登基称帝那天开始，就很少有带兵的机会了。甚至军营的门都很少来了。 毕竟他是带兵打仗的亲王出身，多年的征伐生涯, 使得他喜欢上这种快意杀戮的感觉。 阅兵，誓师，点将一系列的流程走完，永乐又仿佛活过来了似的。 还是军中生活适合自己啊！整天坐在武英殿批阅奏章的日子简直是太过于乏味了。 永乐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扫视，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这个臭小子居然胆敢在今天这么重大的场合迟到？这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 永乐心里气的哇呀呀暴跳，就差气冒烟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阅兵点将都结束了, 可是那臭小子仍然不见人影, 这下永乐不镇定了。 他心里发誓, 等会儿这个臭小子要是来了，非得狠狠的惩罚一下不可。 具体怎么惩罚永乐都想好了，就让这小子跟在自己身边，给自己牵马。 不把这臭小子累的冒泡朕誓不罢休。 这次随军出征的人选在他心里早就是定下了的，其中柳天赐就是其中一个。 可见永乐对柳天赐是存了大力培养之心的，说实话永乐还真是打算把柳天赐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各方面都能独当一面的干才的。 现在的大臣，文不知兵，武不习文。文武两班大臣，可谓是泾渭分明谁都看不惯谁。 这不是个好现象。 现在自己龙精虎猛，可以居中协调文武。 可是一旦自己垂垂老矣再或者有朝一日驾鹤西去，届时他一撒手的话，就太子朱高炽那柔弱的性子，整天嘴里之乎者也大行仁义之风，势必武将在他面前就会受到冷落。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两者之间不可偏废啊！ 愁人啊！ 如果不培养一个能够既跟太子亲近，又跟朝中武将集团说的上话的人, 将来太子未必能掌控全局啊！ 所以, 柳天赐就是一个绝佳的不二人选。 他现在是皇长孙的老师，说白了，朱瞻基和朱高炽父子一体，柳天赐未来的前途命运是跟太子连在一起的。 而且柳天赐身为安远伯柳升的嫡子，凭借着柳升在军中的威望，他又可以跟武将勋贵们扯的上关系。 如果把柳天赐培养出来，将来肯定会是一把锋利的剑，无论是老大用还是他最疼爱的乖孙朱瞻基用，都可以很好的调和文武之道。 ...... 永乐站在校阅台上正准备宣布太子监国，以及辅助太子监国和随军出征的大臣名单。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递给永乐一张字条。 永乐接过一看，只见是熟悉的笔迹，简简单单的写了六个龙飞凤舞的字：大柳去小柳留。 永乐登时就惊呆了，大师这是何意？ 柳升身为神机营都指挥使自然是得随军远征的，可是为什么要把柳天赐留下呢？我的大师啊，你到这个时候了还跟朕打什么机锋啊！ 你倒是直言给个原因好不好？ 这没头没脑的，让朕怎么猜？ 永乐郁闷的一批, 不过他知道大师不会轻易言事, 一旦言事那必定是事关紧要的大事。 好吧，姑且听之。说实话永乐对姚广孝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如果不是姚广孝给他出谋划策的话，他也不可能有现而今的君临天下的机会。 ...... 当柳天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军营内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杨士奇，此刻郁闷的一批。 额，这臭小子还敢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既然已经迟到了，你就乖乖的等着听参、等着陛下的发落就好了。 说实话，那样的话或许还有个缓和的余地。 你这个时候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你说陛下是惩罚你还是不惩罚你？ 不惩罚你，陛下的颜面何在？ 可是要说惩罚柳天赐，杨士奇觉得永乐肯定会心疼的。因为，他太了解永乐了。 柳天赐在永乐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他认为自己还是把握的很准的，综合柳天赐出道以来的总总事情，不难分析出那臭小子就是永乐的心尖子。 这个柳敬诚啊，就是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你现在出现不是把陛下架在火上烤了吗？太不懂的体谅陛下的苦心了。 说实话，柳天赐在来与不来之间是犹豫过的。 他并不是没有考虑到杨士奇所担心的情况，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 因为不来的话后果才更严重。 来的话，只要应对得当说不定还能侥幸过关呢。 其实柳天赐在睁开眼发现自己迟到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只见柳天赐紧走几步来在校阅台前面跪倒在地叩头道：“臣子柳天赐误了时辰，深知罪孽深重，不过罪臣还是赶在陛下出征前赶到恭送君父出征。 臣子恭祝陛下此次出征马到成功彻底平定草原，还泱泱大明一个朗朗乾坤，给天下亿兆生民一个太平盛世。 能够见到君父龙颜，臣子心愿已足，请君父责罚。” 杨士奇眼前一亮，差点没在心里笑出猪叫来。 这个柳敬诚啊，还真是有点小聪明。 他这番话说完，让人都不好意思处置他了。 君父、臣子； 父远行，子送行； 虽然迟到了，但是'父亲'总不会难为'儿子'吧？ 况且柳天赐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真跟儿子送别老爹似的。 要知道，君臣父子是封建社会君臣之间关系的共识，但是却没有人真的这么跟皇帝论关系过。 大家都是体面人，虽然给人家当儿子了，可是也总不能挂在嘴上吧？ 心里明白就好了，这只是一种象征关系，谁也不会拿出来讲的。 当然你们脸皮薄，有些话说不出口，不代表柳天赐也脸皮薄啊！ 啥？说老子不要脸，上赶着用热脸贴永乐的凉屁股？ 切，脸有命重要吗？ 这个时候要脸等于不要命，可是不要脸的话，才能保命。 只要能活命，能过去永乐这一关，再怎么肉麻的话老子都敢说出口。 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说了面对的是永乐大帝，无论从各方面说自己貌似也不吃亏哈！~ 永乐恍惚了一下，心中一股热流涌现，激动的他热泪盈眶。 好臣子啊！试问满朝文武百官，哪一个有如柳天赐这般待朕心诚？ 这样侍奉君王的臣子怎么能惩罚呢？ 而且，不但不能惩罚，还要大大的奖励才对。 在皇权至尊的年代，君王言出法随，是雷霆还是雨露全凭君王一言而决。 不过讲真，如果要是换一个人的话，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在这样的场合下敢迟到，一个藐视君王的罪过是没跑的，恐怕早就被永乐斩首祭旗了。 第０１１８章 杖毙 “陛下，臣监察御史王山石弹劾内阁柳天赐藐视圣上，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居然姗姗来迟，可见其心中根本就没有陛下。 臣认为此风不可涨，不惩戒不足以以儆效尤。望陛下严惩之！” 王山石昨天本来以为在汉王面前可算是立下功劳了，汉王一高兴给他赏赐并且许诺一旦弹劾奏效，就把他引为心腹。 他回到家, 高兴的痛饮一坛，然后抱着新纳的小妾好一通折腾，心情简直是美滋滋。 可是谁能想到他联名发起的弹劾最终却是不了了之，永乐直接把他联名发起的弹劾奏章留中不发。 要知道，御史的弹劾无论怎样，内阁中枢都要发一个回执的。 如果说陛下认可了弹劾内容，内阁中枢会让他准备君前奏对。 如果陛下不认可, 内阁中枢会告诉他待查。 可是他们联名奏折进了通政司之后, 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是结果确实这个熊样子。 今天在校阅场，他看到汉王朱高煦立马就过来谄媚，可是汉王眼珠子瞪的像牛蛋，根本就没搭理他，直接没尿他。 看样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的话，汉王都有按住他暴打一顿的意思。 他知道肯定是因为昨天的弹劾问题没有奏效。 王山石也是很郁闷啊，打破脑袋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情，陛下偏偏就选择无视了呢？ 这个该死的柳天赐，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这么的看重他，替太子敛财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都可以轻松过关。 不过，这一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陛下誓师出征这么隆重的场合，你居然敢姗姗来迟。 正愁着没有借口弹劾这小子呢，这就送上门来了，真是瞌睡就送枕头，老天爷开眼啊！ ...... 永乐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眼中居然有怒火喷出。 哈哈，监察御史王山石心中此刻别提有多高兴了。 哼，柳天赐啊柳天赐，你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落井下石了，谁让你选边站队太子那边呢？ 藐视圣上？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 没有人追究或许就小有薄惩就过去了，但是一旦有人较真，按律杀头都不为过，熟悉大明律的王山石太了解这一点了。 你让老子在汉王面前没面子失去了信任，老子就要你的命。 永乐手按着腰间的佩剑，面色此刻有些狰狞。 可以说此刻的永乐是虎目圆睁，气的浑身都颤抖，就连脸上的肉都在突突的跳动，颌下的龙须都要撅起来了。 监察御史王山石此刻别提心里有多舒坦了，哈哈，陛下越是生气越说明柳天赐的下场会越惨。 他就等着看永乐一声令下把跪在地上假惺惺流着眼泪的柳天赐拉下去了。 良久，终于，永乐开口了。 “来人啊！” “在！”校阅台周遭的金瓜武士上前听命。 所谓的金瓜武士，就是指的是皇帝金殿上的仪仗兵兼侍卫。 因手持武器长杆头部为金瓜状，故称为金瓜武士, 别看他们是侍卫可是官衔却不低于从四品。 咱们现代人所说“七尺之躯“是庭前金瓜武士的最低选拔标准，即身高七尺以上，顶盔着靴后要达到八尺之高，盔顶要略低于金瓜锤尾。 金瓜锤长一丈，重六十斤，因此自古均选择身高力大之人才可胜任。 其实说白了，跟现代的国旗护卫队的选拔标准差不多。 因为他们承担皇帝的仪仗，就相当于是皇帝的脸面。 所以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并且这些人由于身兼侍卫职责，所以一个个都是武道高手。 监察御史王山石兴奋的一批，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柳天赐在这些金瓜武士手里就像是拎小鸡子似的场景了。 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小样的，跟老子过不去你还是太嫩了。 也不看看老子的身份，监察御史，自古以来御史虽然位卑但是却言不轻。 他们这个职位事关言路，哪怕是奏错了，皇帝一般也不会惩罚的。 因为一旦惩罚了他们，那就相当于是阻塞了言路，这是君王治国的大忌。 就像是魏征之于唐太宗似的，尽管魏征屡屡挑刺唐太宗，可是唐太宗也拿他无可奈何。 因为真要是处理了魏征这样的诤臣、谏臣，其他臣子引以为戒的话，就没有人敢说真话了。 不过，监察御史王山石忽略了一点，魏征是魏征，他王山石怎么可以跟魏征相提并论？ 再说了，王山石屡屡针对柳天赐弹劾，早就在永乐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了。 永乐虽然是马上皇帝，文治虽然弱了些，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傻子一样的任人欺骗。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是针对同一个人的弹劾，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永乐也不会相信。 再加上锦衣卫启用以来，永乐的耳目大增，可以说现在是耳聪目明，大臣们私下里是个什么熊样子他心里一清二楚。 尤其是这个监察御史王山石，跟老二的关系来往必须密切。 永乐综合所有情报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御史屡屡针对柳家，针对柳天赐，这一切的背后都有老二的影子。 说白了，一切都是针对老大来的。 眼看自己出征在即，太子需要留下监国。 如果不给老二一个惊醒，不给老二下面的人一个教训，他们恐怕会没完没了的找麻烦。 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不能发生，想到这里的永乐挥了挥手：“把监察御史王山石拿下！” “是！”金瓜武士答应一声，上去就把王山石给摁趴下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额，监察御史王山石都傻眼了，陛下搞错了吧？ 人家明明弹劾的是柳天赐好不好？被弹劾的人屁事儿都没有，却把弹劾的人给拿下了，这上哪里说理去？ “陛下，臣不服，臣作为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的职责。 内阁柳天赐姗姗来迟，这分明就是藐视圣上，臣弹劾之无错也！” 永乐冷笑一声：“有错没错的你心里知道，朕心里也清楚，别在朕的面前耍小聪明。来人啊，把此僚拉下去杖毙！” 永乐说完，阴冷的目光看向了汉王朱高煦。 第0119章 敲打 永乐话音未落，震惊了所有人。 满朝文武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尤其是汉王朱高煦，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直接把内衣后背都湿透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可是太清楚了。 监察御史王山石是他的人，王山石最近的一系列举动有的是他所授意的, 就比如十御史弹劾柳升父子。 有的虽然不是他授意的，但是也跟他有莫大的关系。比如这一次御史联名弹劾太子利用柳天赐敛财。 虽然这件事是王山石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私下里联合御史弹劾的，但是还不是为了他？ 永乐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机，只是扫了他一眼，他就感觉如芒在背，心里慌乱的一批。 难不成父皇知道了弹劾背后的秘密？ 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处置监察御史王山石的同时以那么冷漠的眼神看自己呢？ ...... 御史, 位卑权重上开言路，下察百官，乃国之重器也！ 上下言路通常，利于君王治国；如言路阻塞，君王就是盲人摸瞎马，不能掌握下面的情况。 事故，历朝历代御史言官都是君王治国不可缺少的利器。 另外，御史这一个群体有其特殊性，往往都是文人士大夫担任之。 这一个群体通常都属于清流一派，他们自恃清高，不畏权贵，而且由于职位的特殊性，很是得罪不少人。 所以他们这一个群体往往都是抱团取暖。 现在看到监察御史王山石被永乐一言赐死，一个个的未免有些兔死狐悲啊！ 清流御史刘文翰第一个忍不住了：“陛下且慢，臣有话要说。” 永乐的大手一直按在佩剑上，此刻握剑的手紧紧的攥着剑柄。 说实话，永乐很生气，气的蛋都要碎了。 如果不是了解刘文翰的经历清楚地知道他是那种眼里不揉沙子、不畏权贵、为民请命的清官，此刻的永乐真想连他一起处置了。 这家伙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这一点无疑是很好的品性，但是却是个无脑的家伙。 被人家利用了还犹自不知，就是属于那种人家把他卖了，他还屁颠屁颠的帮人家数钱的货。 永乐最痛恨的是王山石这样投机取巧、浑水摸鱼的政客，王山石站队老二，只要是对老二不利的丝毫不提，可是对老二有利的他是首当其冲的跑在前面，上串下跳的。 锦衣卫密报上把王山石的情况写的清清楚楚，可是永乐却不能公之于众。 毕竟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父子不合，兄弟不睦，闹不好祸起萧墙也是有可能的。 依着永乐的想法，杖毙都是便宜他了。 如果不是王山石这样投机取巧的家伙在老二身边蛊惑，老二怎么可能会一门心思的跟盯着那个位置？ 现在刘文涵跳了出来，永乐的脑袋都大了。 身为御史有话说，你总不能不让说吧？ 永乐黑着脸：“刘御史，有话说吧，朕洗耳恭听。” 刘文翰上前拱手躬身道：“陛下, 监察御史弹劾不法错在哪般？竟至于要落得一个杖毙的下场？ 臣, 刘文涵第一个不服, 如果仗义执言弹劾不法都要受到惩处，臣愿意陪王御史一起赴死，望陛下成全。” 这可是狠狠的将了永乐一军，永乐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刘文涵说好听一点是坚持真理，可是说难听一点就是添乱。 这不是让君父为难吗？这样的臣子真是愚不可及。 人不可以比较，有句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怎么像柳敬诚这样的臣子就那么少呢？一个个的除了给朕添堵，就没有一个诚心待朕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官的要么是千里做官只为财，要么是爱惜羽毛只为名。 貌似御史不跟君王顶牛，不来一次以死相谏就不能功成名就似的。 永乐冷哼一声：“来人啊！” “在！”金瓜武士上前听命。 “把刘文翰......拿下！”本来永乐真想一句杖毙了事，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改为拿下了事。 毕竟刘文翰从本质上来说跟监察御史王山石这个投机的家伙还是不一样的。 最起码他是没有私心的，并没有掺和老二的事情。 虽然弹劾的事情次次都有他，但是他也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金瓜武士不容分说，架起来刘文翰就拉了下去。 刘文翰一脸慷慨赴死的悲壮，一句喊冤的话都没说，任凭金瓜武士把他带走。 其他的御史这个时候一个个面如死灰，冷汗直流。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再出来触永乐的霉头，那就是找死。 都是混迹在官场的老油条了，像刘文翰这样死心眼子的又有几个？ 这个时候不选择明哲保身，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文武百官具皆胆寒！~尤其是汉王一系的官员，这个时候都像是鸵鸟一样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脑袋硬？能有武士的金瓜硬？ 脖子粗？能扛得住陛下几刀砍的？ 校阅场的空气都凝结了，数万人的场面能够保持鸦雀无声也真是罕见。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军中大旗随风飘舞的猎猎声，和那远处廷仗沉闷的声音以及王山石的惨叫声在上空回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山石那边渐渐没了声音。 杖毙，活活打死。 每一次廷仗落下的沉闷之音，落在汉王朱高煦的耳中，就好像是打在他的心坎上似的。 眼见的王山石进气没有出气多，朱高煦悄悄的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偷眼看了一下永乐。 只见他老爹面沉似水的样子，朱高煦心里凉的一批。 如果说此刻老头子不知道他的猫腻，打死他也不相信。 可是老头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自己和王山石都是私下里联络的，见面都是在自己的府上，而且王山石都是后门进出的。 按说保密措施已经做的很好了啊！ 可是老头子依旧是知道了！ 这容不得朱高煦不心惊胆战啊！联想到锦衣卫的启用，朱高煦此刻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忍不住的双腿打颤...... 第0120章 危机暗伏 永乐发飙，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是在誓师出征的大会上直接杖毙大臣，这可是很少见的现象。 杀一儆百！~ 杀的是监察御史，可是儆的是谁？ 心中明白的自然明白。 监察御史王山石是谁的人？ 汉王！ 没看汉王此时脸色苍白的吓人吗？ 陛下这是动了真怒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给汉王下不来台的。 要知道那可是杖毙啊！ 活生生的把一个人打死，这个下马威立的确实有点瘆人。 汉王朱高煦痛苦地闭上眼睛, 老头子啊老头子你到底要儿子怎样？ 既然无心让儿子继承大统，可是当初为什么要暗示儿子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让朱高煦觊觎皇位的那次父子对话，《明史》中是这样记载的： 燕王欲且议和北还，适高煦引兵至，王仗钺拊其背曰：“勉之！世子多疾”。 意思是说，朱棣行军遇到危险, 朱高煦带兵前来解了燃眉之急，朱棣非常高兴, 用钺轻轻拍着朱高煦的后背说：“你自己努力呀，你大哥身体不好！” 文字表面，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明确告诉他世子朱高炽身体不好，将来的江山说不定要给谁，想要，你就自己努力。 所以，汉王朱高煦很听话一直在努力。 但等到靖难成功社稷安稳的时候，朱棣跟朝臣们商议国本之事。 大多数朝臣认为朱高炽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亲自确立的燕王世子，而大明又是承袭的周礼。 所以皇太子的位置当立嫡立长。 朱棣新建国，根基不稳，好多文武百官说白了还是心向建文的。 为了稳固朝局，安抚人心，朱棣不得不选择立皇长子朱高炽为皇太子，以朱高炽是洪武皇帝看重的孙子为幌子笼络、安抚朝臣。 可是一心想着当皇太子的朱高煦，怎么会想到朱老四的用心良苦？ 他当时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说实话当朱高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傻眼了，人家辛辛苦苦的替你南征北战，你也曾经口口声声的答应过人家，可是临了了, 你却听大臣们的意见反悔了。 老头子居然食言而肥, 他从此跟皇位无缘了。这不是把人家当猴耍吗？ 于是不甘心失败的朱高煦，这才明里暗里组织人手，培养羽翼党羽，窥视那张椅子。 他觉得，凭什么老大身体都虚成那个熊样子都可以当皇太子，我身强体壮战功赫赫的却不行？ 老大动不动就气喘吁吁随时都要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试想这样一个病秧子怎么能做我大明的皇太子？ 朱高煦心里实在是不服气。 还有，他对文武百官的选择也是不服气的。 凭什么要立长子，大家都是嫡子，机会应该公平才是。 再说了，老头子也不是嫡长子还不是照样当皇帝？ 俗话说前有车后有辙，你老头子行，我凭什么就不行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朱高煦觉得：老头子，你既然认为我不行，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说？还有在皇庄行宫干嘛要把人家推介给军中大佬的面前？ 老头子啊老头子，你到底要儿子怎么做你才满意？ ...... 永乐犀利的目光，在文武百官身上扫了一边。 无论看到谁，立马就是低头不语。 永乐很满意，知道怕就好, 最起码说明朕的权威还在，这天下乱不了。 “自宋祚倾覆以来，蒙元外夷入主中国，荼蘼华夏久矣！我大明洪武先皇帝，秉持民族大义起兵抗元。 多年浴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终得江山社稷，延续华夏血脉。 今，蒙元余孽盘踞北方草原，虎视眈眈窥视中原，时而骚扰九边。 故此，朕决意率王师亲往，以犁庭扫穴之势，廓清草原。为大明九边永享太平做最后一战。 是以，此战三军儿郎奋勇向前者重赏，畏战退却者杀无赦。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朕大明永乐皇帝在此立下誓言，此生不扫平蒙元余孽誓不罢休。” 永乐简短的一个誓师发言，顿时应者如云，三军将士喊杀声震入云霄，久久飘荡在校阅场上空。 柳天赐此刻已经平身，就站在校阅台的下方，第一次见如此令人热血的场面，不由得激动的也是热血沸腾的。 不得不说朱老四很会蛊惑人心，或许这家伙真的很适合做“政委”的角色，这一番话说的让人都有一种恨不得为他去死的冲动。 这，或许就是帝王心术吧？ 随着永乐大手挥在半空，三军将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永乐接着道：“朕，出征在即。特命：皇太子监国，内阁大学士杨士奇、杨荣、杨溥、解缙、柳天赐等辅政之。” 话音未落，顿时引来朝臣们一阵议论纷纷。 什么玩意？柳天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关了？ 刚才陛下为了他，不惜杖毙一个监察御史，逮捕一个清流言官，话说这小子得圣上宠信的都没边了吧？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觉得柳天赐少年得志必长久不了，但是今天这事儿过去之后，谁还这么认为，那就是彻底的傻瓜。 一个年仅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居然能够位居中枢，官至给事中，这本来就够让人瞠目结舌的了；可是现在仅仅一天之隔，给事中的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又被委任为辅政大臣。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青云路大门已经为他敞开了...... 永乐站在校阅台上低头看了一眼柳天赐，冲柳天赐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额，这一幕落在群臣眼中更是震撼！~ 陛下身边就是皇太子，可是陛下临行之前不叮嘱他，反而是向柳天赐含笑示意。如果不是了解柳天赐的底细，估计都有人怀疑柳天赐才是永乐的亲儿子了。 此刻的汉王朱高煦眼珠子都红了，老头子啊老头子，你这是在羞辱儿子吗？ 如此重用一个臣子，为了他不惜把儿子身边人都给杖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汉王朱高煦不敢对老头子怎么样，可是柳天赐在他眼中还是不屑一顾的。 此刻，朱高煦的眼光不由得看向了礼部侍郎林长霆...... 第0121章 世事洞明 求订阅 随着永乐御驾亲征，柳天赐等阁臣一刻都不敢停歇的为大军转运粮草。 要知道二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放在后勤保障已经成体系化的现代也是够让人头疼的，就别说是这个时代了。 一切全部都是靠着人力转运，成千上万石的粮食，装上漕运船只运到天津，然后在转运到北平, 继而车马劳顿运往前线。 这一切的统筹调度把内阁可是累的不轻。 柳天赐教导小家伙朱瞻基的时间也大大的减少，每天都是在太子詹事府给小家伙布置一些作业，然后耐着性子讲个故事安抚一下，然后就去协助太子处理政务。 不得不佩服肥胖太子朱高炽，朝廷在他的主持下运转有序，政务样样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经过前期的紧张有序的调度, 一切都步入正轨。柳天赐等内阁的压力也随之减轻。 这一日，柳天赐跟往常一样来到太子詹事府，按照惯例先到小家伙朱瞻基处报道。 东配殿内，朱瞻基正在作妖。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骑在孙英的脖子里正小心翼翼的往屋檐下走。 这家伙干什么呢？柳天赐心下郁闷，却也不敢高声语，生恐怕惊到孙英摔着朱瞻基。 柳天赐远远的看着，小家伙朱瞻基此刻的小圆脸绷得紧紧的，屏气凝神手持竹竿的样子很逗。 朱瞻基手里的竹竿对准屋檐下的燕子窝，用力的一捅。 吧嗒一声，燕子窝应声落地。 羽毛碎屑、灰尘等杂物落了他一身一脸，搞的小家伙咳嗽连连。 孙英也是被灰尘迷住了双眼，不过这家伙倒也反应迅速。 他赶紧蹲下身子，让小家伙朱瞻基从他脖子上下来。 小家伙嘴里嚷嚷着：“快拿水来，本殿下的眼睛迷住了。” 柳天赐看着吱哇乱叫的朱瞻基不由哑然失笑，不过却也赶紧拿起水瓢，顺手在庭院的大缸里舀了水过来帮朱瞻基清洗。 等清洗过后，柳天赐开口问道：“瞻基，你捅燕子窝做哪样？难道你忘记了夫子说过燕子是益鸟吗？幸亏燕子窝里没有未成年的小燕子, 如果因此伤害了小生命那就是造下杀孽了。” 朱瞻基红着眼珠子眨巴着眼睛：“夫子, 弟子谨记你的话呢。不过，弟子今天所做所为也是迫于无奈，实在是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啊！” “哦？说来听听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柳天赐一边替小家伙朱瞻基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笑着问道。 孙英此刻也清洗好了，他也是支楞着耳朵仔细听，他也想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朱瞻基要这么干。 讲真，一大早的皇长孙殿下就吩咐找竹竿他要把屋檐下的燕子窝捅下来。 孙英是个好奴才，向来是听命行事，从来不问原因，只要是朱瞻基的吩咐他无不照做。 “夫子，是这样的。 我昨天在姑姑的房间看到一本医书，上面写着燕窝乃滋补佳品也，可治疗气喘、咳嗽等疾病。 学生想着父亲时常胸闷气短，出门动辄都要人扶持，所以，学生想给父亲熬燕窝吃。 我都看过了，詹事府有十几个燕子窝呢。 每天我捅下来一个给父亲熬汤喝，想必把詹事府的燕窝吃完，父亲的病就应该会大好的。 父亲的病好了，就不气喘了, 出门也不用人扶着了，那么皇爷爷就会喜欢父亲了。” 噗嗤！~ 柳天赐差点没笑出猪叫来, 燕窝等于燕子窝？也亏小家伙朱瞻基想的出来，你要真给你老爹朱高炽做了端去，你爹不把你揍成猪头才怪。 不过言笑之余，柳天赐心下也是大动。 小家伙朱瞻基最后那句“皇爷爷就会喜欢父亲了”可是大有深意啊！ 柳天赐让孙英等一众伺候的太监、宫女退下，然后一脸严肃的问道：“瞻基，你何故如此说陛下不喜太子？” 随着朱瞻基忽闪着大眼睛道明原委，柳天赐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小家伙朱瞻基昨天偶然间听到太子和太子妃的谈话。 太子妃张氏道：“陛下不喜夫君久矣，早就存下让二弟代之的想法。” 太子朱高炽：“胡说八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父皇要真是存了替换孤的心思，怎么会杖毙二弟门人？” “夫君，妾身虽为妇人，可也并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人，对于一些大道理还是懂得的。 前几天小姨娘来府上跟妾身聊过这件事情，她告诉妾身陛下出征那天发威严惩二弟门人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他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朕心属意的接班人是太子，是不会轻易易储的。 他想要的是自己出征之后，后方朝廷的稳定。 众所周知太子爷是太祖皇帝钦定的燕王世子，所以民心所向之下，即便是他不在京师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小姨娘还说，夫君的脉案陛下时常调阅之。 并且跟母后也说过，老大的身子虚弱，恐不堪重负。试问，这是何意？” 朱高炽：“爱妃言重了，父皇调阅孤的脉案那是关心罢了。再说了，即便是他跟母后唠叨几句也是担心大明江山社稷而已。” 太子妃：“夫君你果真如小姨娘所言那般，仁心太过。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父皇虽然在母后的坚持之下没有让二弟取而代之，但是他却暗中培养二弟在军中的威望，你想一想万一有那么一天，手握兵权的亲王皇子效仿父皇再来一次靖难的话，那我们全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你也不为瞻基着想吗？你难道想让瞻基成建文第二不成吗？” 朱高炽沉默良久：“小姨娘世事洞明，且从小就跟孤的关系最为要好，她的话孤自然信服。 不过，孤身体经过御医调治多年也并无好转，确实跟二弟比起来不及也。 父皇喜欢二弟，不仅是因为二弟长相随之，最重要的是二弟战功赫赫孤就是拍马也难企及啊！所以想要获得父皇真心喜欢难呐！” 柳天赐心中暗暗佩服“小姨娘”的先见之明，这个小姨娘还真不是一般人啊！如果不是女子身份，就凭她独到的眼光说她是孔明在世卧龙重生也不为过的。 突然，柳天赐眼前一亮。 小姨娘？难不成是徐皇后的胞妹徐妙锦不成？ 第0122章 徐氏妙锦 求订阅 柳天赐知道这个跟朱高炽年纪相仿的小姨娘徐妙锦（比朱高炽小两岁）在野史中流传很广。 后世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剧集都有她的身影存在。 传说，当徐皇后死后，朱棣想要立徐妙锦为继后，可是徐妙锦誓死不从，最后出家为尼一生都不曾嫁人。 其实，有时候野史之所以流传，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事实, 只不过是正史由当权者编写，因为种种政治需要不能写入罢了。 没想到徐妙锦竟然看问题看的这么入木三分，柳天赐跟徐妙锦虽未谋面但是在心里已经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要知道现在大明永乐初年的政治局势可是暗流涌动的。 别看现在的大明风平浪静，可是实则却是并不像表面那样。 朱棣为什么要一门心思的去北伐？前面咱们也分析过原因。 还不是其皇位得来不正，是通过军事政变从侄子手中夺来的？ 他为了急于给自己证明当皇帝不输给老爹，更不会输给建文, 所以才要通过建立武功来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 话说回来朱棣能有今天的局面，少不了徐皇后家族的影响力支持。 他的皇后徐氏乃中山王徐达的嫡女, 也就是徐妙锦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要知道中山王徐达在军中的威望那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说起来永乐开国之后的政局非常微妙，这种微妙在朱棣靖难之役后登基称帝一直延续，永乐朝政治派系是一直存在的。 众所周知，朱棣并不是朱元璋钦定的继承人，而是通过靖难之役叛变上台的。 在此过程中他率领北平的燕军南下，击败了南京数十万的明朝正规军，夺取了南京城。 城破之后建文帝朱允炆失踪，朱棣强行登基称帝，拉开了永乐朝的序幕。 由于得位不正，朱棣的皇位并不稳固，各方面都遭受到很大的质疑，这种情况在永乐初年最为严重。 由于是推翻侄子朱允炆的皇位登基，朱棣与支持朱允炆的江南文官集团势同水火。 登基后为了稳定皇位，朱棣以清剿靖难之役残余的罪名处置了不少支持朱允炆的文官家族，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方孝孺。 因为这些操作，朱棣和江南文官势同水火，在朝廷中明争暗斗非常激烈。 由于江南是明朝财赋来源之首, 而这些财赋又掌握在江南文官手里，再加上帝都南京正好处于江南文官的地盘上，这让朱棣对明朝的执政始终处于被江南文官集团的掣肘之中。 现在要说起来朱棣缺钱，就可以理解了吧？ 这也是朱棣加紧筹备迁都北平的最主要原因。 可是为了国家的大局，朱棣不可能把江南文官都杀光，只能恩威并施，逐步化解矛盾。 除了江南文官之外，南京的开国元勋也与朱棣矛盾重重。 以驸马都尉梅殷、魏国公徐辉祖为首的一批勋贵并不支持朱棣，他们坚持朱元璋的遗诏，要求拥立懿文太子朱标一系的王子继承明朝皇位。 这些勋贵掌握着南京大量资源和权力，相当大的一部分明朝军权在他们手中。 虽然梅殷和徐辉祖相继去世，曹国公李景隆又带着一部分勋贵投靠的朱棣，但反对者在朝廷中仍旧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甚至有一部分勋贵出现与靖难功臣合并的苗头，这将对朱棣的皇位产生极大的威胁，所以朱棣对于勋贵家族的处理不得不慎重。 除了上述问题之外，还有两个大问题困扰着朱棣。 其一是立太子的问题，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北方文官集团支持的长子朱高炽，因为靖难期间燕王世子朱高炽统领后方, 所表现出来的才能和手段获得北方文官集团的认可，这就和大部分靖难功臣集团支持的朱高煦产生了极大的对立。 这也是朱棣为什么要在北伐草原前夕, 把朱高煦重新推到那些靖难功臣将领们面前的原因。 说白了, 朱棣还是想要利用这些靖难功臣为他冲锋陷阵。 不过呢，为了照顾支持皇太子的北方文官集团，他在誓师出征的之际杖毙监察御史王山石，给了朱高煦一系一个下马威，为的就是稳定后方。 朱棣在利用支持朱高煦的靖难功臣集团的同事，也在防备着他们，为什么要大力培养柳天赐？还不是因为柳天赐是北方文官集团和靖难功臣中间的一个切入点？ 这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啊！ 这一手平衡术朱棣用的可谓是登峰造极。 不过，却被一个小小女子徐妙锦看的通透。 她出言点醒自己喜欢的外甥朱高炽，可以说是窥一斑知全貌，把朱棣的心思看的已经很通透了。 ...... 虽然朱棣最终立朱高炽为皇太子，但朱高煦并没有死心，而是联合弟弟朱高燧明里暗里和大哥争夺储君之位。 与此同时北方的蒙古人势力崛起，对明朝北方边境造成了极大的边患。 本来这些蒙古人势力在朱元璋时期被徐达、蓝玉和朱棣的多次出兵打得奄奄一息。 可趁着靖难之役燕军南下的机会，他们重新发展起来，再度兵临长城一线。 内忧外患之下，朱棣的皇帝当得非常之憋屈。 实际上从永乐初年明朝的政局来看，徐皇后不仅仅是贤后那么简单，她还是朱棣治国重要的助手，也是朝廷大局的稳定器。 只要有徐皇后存在，凭借她和家族的影响力，足以让朝廷里的反对派掀不起风浪。 首先，徐皇后的身份非常显赫，他的父亲是中山王徐达，这可是明太祖朱元璋钦定的开国元勋之首。 徐家在明朝勋贵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他家一门两公的地位，也是开国元勋和靖难功臣们所公认的。 徐达作为开国功臣传下魏国公一脉，徐增寿作为靖难功臣传下定国公一脉。 因此徐皇后在明朝的地位非常特殊，既代表着支持朱棣的靖难功臣，也代表着反对朱棣的南京开国元勋。 因为她的存在，两个政治集团都在政治上支持朱棣，使朱棣的皇位稳定很多。 徐皇后去世后不久，作为南京勋贵之首的徐辉祖也去世了，这使得南京的反对派势力大增，给朱棣在政治上造成了巨大的阻碍。 在此情况下，朱棣为了继续获得徐达一系的影响力才会选择徐妙锦。 不过让朱棣郁闷的是，他的这个小姨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看上他，宁愿意选择独身、出家也不愿意嫁给他。 所以，朱棣的皇后位置自从徐皇后没了以后一直空置。 柳天赐作为后来人，自然对当前大明的局势心知肚明。 本来他仗着有比这个时代领先几百年的眼光，按照既定历史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只要不站错队，以后的长期饭票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没想到徐妙锦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这等眼光犀利的奇女子实在是让人佩服啊！只可惜无缘一见...... 第0123章 一胖毁所有 求订阅 小家伙朱瞻基歪着脑袋忽闪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柳天赐：“夫子，你怎么了？” 柳天赐这才把思绪收拢回来，继而笑道：“瞻基啊，你的孝心可嘉，不过却是驴唇不对马嘴。 你要知道，医书中的燕窝可不是你所看到的燕子窝。 你难道就没有吃过燕窝莲子羹吗？” 小家伙想了一下：“吃过啊，软糯香滑好吃的很呢。” “那不就结了吗？医书中的燕窝乃滋补佳品, 可是你捅下来的燕子窝你仔细观察一下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羽毛碎屑，泥土，杂草，这样的东西你难道想给太子去吃吗?” 小家伙朱瞻基一下子就郁闷了，悻悻的一脚把燕子窝踢开：“刚才我还在想，为什么不一样呢, 感情两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柳天赐呵呵一笑：“彼燕窝非此燕窝也！如果你真想给太子补身子的话，可以去太医院弄一些。不过，本夫子觉得燕窝似乎对太子的身体并无大用。” 朱瞻基仰着胖乎乎的小脸一脸恳求的样子：“夫子，你说父亲的身子怎么才能好？我不想让皇爷爷看不上父亲，求夫子教我。” 柳天赐沉吟起来，说实话朱棣不喜欢太子朱高炽也是情理之中的。 谁让你吃那么胖呢？ 要知道古代君王贵为九五之尊，不仅要体态庄重，而且能看上去不怒自威则最佳。 三国时魏王曹操就曾因担心自己长相丑陋，无法威慑匈奴，而令近臣崔季珪代替自己接见匈奴使者，这个故事也更加印证了帝王的形象对帝国统治者的重要性。 现在的朱高炽的肥胖众所周知。 要知道肥胖不仅会让人看上去十分油腻，而且还会诱发各种身体疾病，毫不夸张地说，一胖毁所有啊！ 据史料记载，朱高炽重达300多斤，不但体弱多病，而且行动需要两位侍从搀扶，可以说他已经胖到了不能走路的地步。 如果不是徐皇后支持，以及北方文官集团和江南文官集团认可他，永乐的皇太子之位根本就到不了他的手中。 柳天赐知道朱高炽其实还是很有才华的，永乐能够靖难成功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当属于朱高炽。 靖难之役前后共持续了四年, 期间朱棣也曾遭遇败绩，甚至是处于险境，但最终还是战胜了南军。 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世子朱高炽长期留守北平，为朱棣稳固了大后方，并且源源不断地为他补充粮草和兵员。 另一方面，在关乎朱棣起事成败与否的北平保卫战中，朱高炽用一万人挡住了李景隆50万大军的进攻，成功守住了北平，为朱棣解永平之围，奔袭大宁和最后击败李景隆，立下了大功。 明史载“成祖取天下，自克大宁始”，可见朱高炽的功勋之大。 所以，永乐尽管喜欢老二，但是却不得不把皇太子的位置给老大。无他，太子朱高炽身后的政治集团强大，为了江山稳固计也不得不这么做。 “太子爷如果想要获得陛下的青睐，或许减肥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你能够成功说服太子爷按照本夫子的方法坚持去做，或许可以达到瘦身的目的。”柳天赐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说实话朱高炽也确实需要减肥, 要知道身体一旦肥胖起来, 身体的各个器官的都是超负荷运转的，很难不带来疾病。 朱高炽登基一年不到就病死，很难说不是因为肥胖导致的。 如果朱瞻基真的能够劝说朱高炽成功减肥的话，大明未来的路说不定会好走的多。 史书所载，朱高炽登基之后施行仁政，他平反冤狱，废除苛政，让百姓休养生息，为后来的仁宣之治奠定了基础。 小家伙朱瞻基自然是对柳天赐的话百信不疑的，闻听此言兴奋的道：“夫子，快教我。父亲要是能够跟二叔、三叔他们那样身材的话，皇爷爷一定会喜欢的。” 柳天赐笑了笑，小家伙想的未免有些太简单。永乐不喜太子可不单单是肥胖啊！这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 可是又不能给小家伙说的太多。 不过也好，不管永乐喜不喜欢，大明的江山社稷未来会是他们爷儿俩的。能够让朱高炽多活几年，多施行一些仁政，对大明百姓还是好处大大滴。 于是，柳天赐附耳到小家伙朱瞻基耳旁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小家伙朱瞻基不断的点头，眼睛里闪着光芒。 ...... 詹事府议事大厅内，内阁三杨、解缙以及皇太子朱高炽正在议事。 解缙一捋他那标志性的美髯：“太子爷，先期的漕粮五万石已经装船运往北平。不过，第二批的漕粮也应该抓紧筹备了。 陛下率领二十万远征漠北，军粮的事情乃头等大事片刻不能缓啊！” 太子朱高炽点点头：“大绅，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督办。父皇那边的行文你也要抓紧了，择紧要的事情禀报他老人家，至于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不要汇总了。 以免他老人家烦心分神。” “是，太子殿下。”解缙躬身退下。 杨士奇此刻站了起来躬身拱手道：“太子殿下，通政司转来一个折子，请太子殿下过目。” 朱高炽“哦”了一声，他太了解杨士奇了，一般通政司递上来的折子都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说实话，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根本就不会通过通政司上传。 一个不十分紧要的折子，按说杨士奇就可以一言而决，可是他干嘛非要自己过目不可呢？ 朱高炽随手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不由的一皱。 这是一份教坊司通过通政司递上来的赦免一个歌姬贱籍的文书。 这等小事儿，还用的着送到自己面前？ 随着看完折子，朱高炽终于知道为什么杨士奇不敢独专了。 原来赦免这个歌姬贱籍的事情居然是咸宁公主传话给教坊司交办的差事。 事情牵扯到皇家公主，容不得下面办事的人不重视啊！ 咸宁这丫头也是的，不就是赦免一个歌姬吗？ 你直接找太子哥哥给你办不就行了吗，要知道教坊司可是你太子哥哥我掌管的，你给哥哥说，哥哥能驳你的面子吗？ 朱高炽也没想太多，随即笑着道：“既然是皇妹所请，那就准了吧！” 哪知道杨士奇面色一滞：“启禀太子殿下，老臣以为不妥。” 第0124章 烫手的山芋 求订阅 杨士奇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是皇太子朱高炽所没想到的。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事情了，报都不应该报上来。 不过事情牵扯到皇妹，而且已经报上来了，他随手处理一下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高炽看杨士奇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下狐疑不定, 已经拿起来的笔又重新放了下来。 “杨阁老此事有何不妥？” 杨士奇这才开口道：“太子爷，你不妨看一下我从刑部调出来的案卷，看完之后太子爷如果觉得妥当在处置不迟。” 说着，把一份卷宗放在朱高炽的面前。 朱高炽打开卷宗快速的浏览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卷宗里写的没有一点问题, 使用的大明律法也都中规中矩，判罚没有丝毫问题，而且案犯前应天知府狄如海亲笔招供承认贪污受贿的供状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单从断案角度和刑部处置迅捷来说，绝对是一桩完美的惩治贪官的案件，足可以被评为年度最佳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案卷里还附有一份他老爹永乐御笔亲判的敕书。 有了永乐的准允，这就是等于是铁案了。试想，当今皇帝陛下都认可的案件，那就是钦案，谁敢在更改？ 可是这件事又透着那么一丝的诡异，因为事情办的太顺利了，永乐或许不了解下面官员，但是皇太子朱高炽可是太清楚了。 要说没有一点压力，或者没有人授意，案子怎么可能会办的这么快？ 从监察御史王山石弹劾应天知府狄如海贪污受贿开始，到侦办缉拿，在到申结报给永乐御批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 为此，永乐还下旨褒奖了御史王山石和刑部办案人员。 朱高炽慢慢的合上卷宗，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件案子有蹊跷，可是具体怎么蹊跷他却说不上来。 如果想要弄清原委，必须要重新提审当事人前应天府知府狄如海。 可是，此案又是他老爹都定了性的钦案，谁敢再查？ 甚至连问都不要问，问了都是罪过。 人家一句你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给犯官翻案吗？足以把所有人都挡回去。 ...... 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啊！ 朱高炽这下子可有点坐蜡，我滴傻妹妹啊，你这是给哥出了个难题啊！ 杨士奇道：“太子爷，此事下官觉得最好不要过问，否则就是惹祸上身。 试想，陛下前脚刚走，你这边就要插手他钦定的案子，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恐怕对太子不利啊！” 不得不说杨士奇老成谋国，姜是老的辣啊！看问题一下子就找到了根源。 朱高炽点点头：“杨阁老所言甚是，不过......皇妹那边可不好交代啊！孤的这个胞妹向来受父皇和母后的娇宠，我们兄妹的感情也是最好。 她从来没有求过孤什么事情，就连这一次也是不经过孤的同意，就直接用自己的名义找教坊司。 如果孤不知道的话，也就这样了。可是孤既然知道了，又阻止了这件事, 依着她的脾气还不得把孤的詹事府房盖给挑了？” 杨士奇砸吧了一下嘴, 尴尬一笑：“太子爷，那就是您的家务事了，请恕臣下不敢置喙。”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绝对不能同意，可是不同意带来的后果要您太子爷自己承担。反正人家把事件的严重性已经给你点透了，你看着办。 朱高炽肥胖的身躯一下子靠在椅子上，一脸苦逼的不要不要的。 这个杨阁老啊！总是趋利避害，你既然把这么烫手的山芋都给孤扔过来了，难道就不能顺手出个主意解决一下吗？ “杨阁老，孤为难啊！你有没有计策献上？”想跑？门也没有啊！朱高炽就像是个牛皮糖一样的沾上了杨士奇。 杨士奇心里直咧嘴啊！我滴太子爷，你这不是把老臣放在火上烤吗？ 要知道这件事起因是公主挑起来的，案子是陛下亲决的，现在又是到了你太子爷的手里。 里外里这全都是皇家的人，作为臣下谁敢吱声？这要是闹不好的话麻烦就大了，说不定掉脑袋就是轻的。 杨士奇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一捂脸“嘶”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太子爷容禀老臣牙疼，疼的厉害，现在要就医，回头再说可好？” 朱高炽鼻子都要气歪了，你这是要撒手不管的意思啊！ 可是却又拿杨士奇无可奈何，他明白杨士奇是不想掺和进皇家纷争，只得叹口气道：“牙疼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既然如此，杨阁老就下去诊治去吧，好生的将养。” 杨士奇心中长舒一口气，太子就是仁慈啊！幸好没有一直逼老夫，要不然搅和进皇家事务一个不小心就有万劫不复的可能啊！ 临行前，杨士奇回头看了一眼朱高炽：“太子殿下，此案动不得，老臣言尽于此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说完，又是一口凉气吸入“嘶”：“疼死老夫了！......” ...... 柳天赐处理好小家伙朱瞻基的事情，径直前往詹事府议事大厅，刚一进就看到杨士奇捂着脸倒吸这凉气往外走。 柳天赐一把就抓住杨士奇的衣袖笑吟吟的道：“杨阁老这是要到哪里去？” 杨士奇一脸黑线，这臭小子怎么来了：“额，老夫......牙疼......牙疼。” 说着，强行挣脱柳天赐，急匆匆的三步并做两步走，很快身影消失。 靠，老家伙跑的还挺快。看这步伐，哪里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分明就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嘛！ 朱高炽一抬头看到柳天赐，赶紧笑着道：“敬诚，你来的正好，来来来孤这里有个事儿你先看看卷宗，然后给孤出个主意。” 纳尼？屋子里几个内阁都在，你不问他们却反而问我，这肯定有猫腻。 联想到刚才老家伙杨士奇跑的比兔子还快，柳天赐心里直犯嘀咕：“可别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啊！”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子爷都开口央求了，就算是烫手的山芋他也得先看了再说，如果事不可为自己也学老家伙，无论尿遁、屎遁总之先遁了再说。 第0125章 临危受命 求订阅 内阁大学士解缙有些后悔刚才请示完第二批漕粮的事情后没有及时下去办差。 杨士奇老家伙丢了一颗石子搅乱了一池春水，可是他舍下老脸借口牙疼溜了。 可是难题却是留下来了，事情牵扯到皇家，做臣子的哪个敢吱声？ 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柳天赐走了进来，结果被太子朱高炽临时抓差，这个烫手的山芋才算是没有落到他的手中。 不过, 作为长辈，作为柳升的老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侄子掉进坑里不拉一把吧？ 于是解缙挤眉弄眼的冲柳天赐使眼色。 可是柳天赐这家伙就好像是没看见似的，根本就没接他的茬，这可把解缙给急坏了。 这孩子缺心眼子咋地？老夫都这么卖力的警告他了，就差出言提醒了, 可是这臭小子怎么越看卷宗好像越兴奋的样子捏？ 真见鬼！气死老夫算了。 不过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解缙终于还是关心柳天赐这个晚辈。 “太子殿下，老臣解缙觉得刚才杨阁老所言不无道理，此案乃陛下亲定，不宜插手。” 说完，解缙瞪了一眼柳天赐。 柳天赐跟他的目光稍一接触就看向别处，愣是装作没看见。 解缙一脑袋黑线，我滴傻大侄儿哟，你咋这样呢，平时看着也不傻不憨的，怎么今天就这么一根筋呢。 他哪里了解柳天赐的想法啊，其实柳天赐一看卷宗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的，不过这个主意可是他给狄薇出的，他要是不管不问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真正的帮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了。 再说了，人家老爹狄如海可是为了他才下狱问罪的，如果自己要是不管，那狄如海的下场只能是等待秋后问斩。 而狄薇也只能是在教坊司沦落为残花败柳，受尽磨难之后或许能有一天能够从良, 不过真到那个时候一切还来的及吗？ 自己的良心肯定会痛的！ 对于狄薇这个女孩子, 柳天赐心中是抱着极大的自责和愧疚的。 狄薇原本应该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可是都是因为他才落到如今家破人亡的境地，自己要是不管，还算是个人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人一旦要是背上良心的负债，那是会痛苦一辈子的。 ...... 朱高炽没好气的道：“解大学士忙你的差事去吧。” 解缙还要说话，可是看着太子朱高炽一脸不悦的样子，只得把话又憋了回去，躬身退出。 “敬诚，这件事你怎么以为？”朱高炽一脸诚恳的看着柳天赐。 还没等柳天赐说话呢，内阁二杨起身齐齐道：“太子殿下，臣等还有交办的差事要忙，特请告退。” 日，朱高炽鼻子里都要喷火了。 平时一个个的都是忠臣良将，可是关键时刻一个个都选择明哲保身。 还是柳敬诚忠良啊！他能够对父皇诚心侍奉，对本殿下也不会虚与委蛇。 于是朱高炽不耐烦的挥挥手：“办差去吧！” 等二人走后，朱高炽叹了口气：“敬诚，你看到了吧，这件事是个烫手的山芋, 大家都躲着呢。事关父皇，而且皇妹也牵扯了进来，孤真不知道如何办是好了。 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孤想听听你的看法。” 柳天赐就等这句话呢，没有太子的话，他还真不好直接介入。 “额，太子殿下，臣觉得此案颇为蹊跷？” 太子朱高炽眉头一紧：“哦？蹊跷何来，说来听听。” “回太子殿下，此案看似天衣无缝，可以恰恰正是这天衣无缝露出了破绽。试想，寻常的案子交到刑部手中没有个几天恐怕流程都走不完，可是此案办的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了。 自案件发御史弹劾到结案，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 按照我大明官员办事拖拉的风格，要是没有什么因素在内的话，根本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臣觉得蹊跷。” 柳天赐一语中的，这也是太子朱高炽所怀疑的地方。 “敬诚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刑部指示要他们速办速决？” “额，太子殿下明鉴。”柳天赐心中暗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案件背后有主使。 柳天赐现在早已经把案件的前因后果打听清楚了，不过却不能由他的口说出来，所以特意这么说引得太子殿下说破。 “孤，担心的也是这样。真要是背后有人主使，这案子就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了，说不定狄如海是被人构陷也未可知。” “太子殿下，臣觉得与其咱们在此推测，还不如直接去刑部大牢见一见狄如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问便知。”柳天赐趁热打铁打蛇随棍上。 朱高炽眉头一皱：“可是孤身份特殊，在加上这件案子是父皇钦定过的，孤不便出面呐。不若这样，你偷偷的去一趟刑部私下跟狄如海接触一下，替孤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有冤枉的话，孤在出面，届时也好跟父皇解释。” “是，太子殿下，臣愿望之，替太子殿下解忧是臣份内之事。”忠心是要表滴，口号也是要喊滴。 这可真是得来全部费工夫啊，柳天赐心中美滋滋，不过面上却也不露分毫。 柳天赐转身刚要走，太子朱高炽叫停了他的脚步：“敬诚啊，教坊司那边你跟主事也相当的熟了，你去打个招呼，就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就按照皇妹的意思去做就好了。” 朱高炽犹豫了好半天了，最终还是心疼妹妹，毕竟骨肉情深啊！ 柳天赐登时就明白了，狄薇从教坊司脱籍的事情成了。 狄如海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急于一时，可是狄薇的事情就不同了，早一日脱去贱籍，这孩子早一日能把心安下来。 十四五岁的花季少女，遭此劫难心中该有多煎熬啊！ “臣尊命！” ...... 朱高炽看着柳天赐离去的背影，大胖脸上的肉突突跳了几下：“这件事的背后主使究竟会是谁呢？到底是谁在刑部有如此号召力？ 会是他吗？孤真心不希望是他......” 第0126章 公主很烦 求订阅 咸宁公主一手端着水晶杯，杯子里是刚研磨出来的果浆，另一只手托着腮，眼望着窗外的牡丹花发愣。 贴身婢女如画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她想不明白牡丹花有什么好看的，公主殿下盯着看都已经一刻钟了。 就那么直眉睖眼的盯着看，即便是牡丹花在好看可也终究不过是一朵花儿罢了, 至于这么出神吗？ 有心劝阻，可是她又不敢。 公主殿下的脾气最近愈发的古怪了，动不动的就发脾气，所有的怒火只有她一个人承担，说实话没少挨骂。 稍微不对公主殿下的脾气，就是一顿臭骂。 搞的她都不知道如何伺候才好了。 以前公主殿下不这样啊！她记得很清楚，之前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公主殿下心爱的茶盏, 当她吓的浑身瑟瑟发抖跪下等着处罚的时候, 可是公主殿下却笑着把她扶了起来。 还出言安慰道：“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一只官窑的茶盏吗？你以为本公主是吃人的魔王不成？赶紧起身打扫一下。” 满天的乌云散，公主那个时候的笑容可真甜呐，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回味呢。 一只蝴蝶不知何时围绕着香气四溢的牡丹花翩翩起舞，咸宁公主双眼一亮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激动的道：“梁山伯！” 如画心里一翻个“梁山伯”是谁？公主殿下为何对他念念不忘？这都已经好几天了，总是情不自禁的说这个名字。 难不成这个叫梁山伯的是公主殿下心里的哪个人不成？ 如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公主殿下会神不守舍了，感情是心里有人了。 如画似乎抓到了什么，于是上前道：“公主殿下，要不要婢子把那个叫梁山伯的家伙叫过来。” 咸宁登时给了如画一个大大的卫生眼：“你个贱婢，懂得什么？梁山伯也是你叫的。” 啊？如画吓的魂不附体，本想着拍马屁来着，可是谁料想却一不小心拍在了马蹄子上。 我滴个公主殿下啊！到底怎么样才能如你的意啊！如画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婢子错了，请公主责罚。”如画颤巍巍的嗓音，都要哭了。 咸宁公主心情愈发烦躁：“出去，把狄薇给本公主殿下叫过来。” 如画赶紧躬身退下，心如死灰，面色苍白。 这个该死的歌姬, 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魔法把公主殿下的心都给拉走了。 以前人家在公主殿下面前那是第一红人，什么事情都是由我来做，可是自从这个该死的小贱人来了之后，把人家的风头完全给遮盖了。 好像自己在公主殿下面前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不明情况的如画，把自己的失宠归结于狄薇身上了。她哪里想到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呢？ 咸宁公主最近是心烦的厉害， 那个该死的家伙可真是让人讨厌的很呢，那天在教坊司竟然偷偷溜走去跟教坊司低贱的女人胡天胡地，真真是气死人家了。 一个错误的念头，萌生在恋爱中的女孩子头脑里，那是相当坚定的生根发芽。 说实话，她从未跟除去亲人之外的男子接触过，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柳天赐。 尤其是那一天跟柳天赐亲密接触的情景在她的芳心中挥之不去。 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尤其是咸宁已过双十年龄，意中人儿迟迟不现身。 好不容易有个看起来顺眼并且很有趣的家伙，可是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品。 咸宁颇有一种宝宝心里苦的痛楚，人家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之前父皇指婚的人看不上，为此她的名声在京师也算是糟糕透了，试想一个逃婚的公主能有什么好名声？ 现在对一个人有了一丝丝的好感，可是却又让人大失所望，这种感觉可太难受了。 唉！是到了该回宫的时候了。 在外面可真一点意思都没有，咸宁公主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思念母亲了。 此刻她真想一头扎进母亲徐皇后的怀里哇哇的痛苦一场。 ...... 詹事府下人居住的偏院。 狄薇颤抖着嗓音：“多谢恩公出手相助, 罪女狄薇永远铭记您的大恩大德。今生今生婢子就是当你做马也难报大恩之万一，请受狄薇一拜。” 说着，在柳天赐脚下跪了下去叩首就拜。 柳天赐老脸一红，赶紧扶起狄薇：“份内的事情，谁让我跟你父有交情呢。” 这话说的有些心虚啊！不过也只能这样安慰狄薇了，总不能说你老爹是因为我才获罪的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刚太子殿下命我秘密探查你父亲的事情，并且答应了公主所请，把你从教坊司贱籍中除名。 所以，现在，你是自由身了。以后跟在公主殿下身边，小心做事静心的等待消息就好。” “啊？真的么？这让罪女如何感激您才好呢？”狄薇眼圈一红两行热泪盈眶而出。 柳天赐微微一笑道：“你应该多感谢公主殿下，没有她出面，这件事到不了太子殿下这边。 到不了太子这边，我也就不好直接出手干涉，所以你要感谢就多谢她好了。” 狄薇忽闪着水葡萄似的大眼睛使劲的点了点头：“恩公，公主殿下数次问我梁山伯祝英台的事情，可是你不让我说，我就一直顶着压力没有说明。 现在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是不是就可以向公主殿下坦白了。否则，人家的良心不安呢。毕竟公主殿下帮了人家那么大的忙，总不能一直欺骗她呀！” 柳天赐想了想，点点头道：“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如果她在向你问及，可以向她说明原委。” 就在这个时候，如画的身影穿过月亮门正好看到柳天赐跟狄薇两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 额？这个该死的贱婢，居然连柳二公子都勾搭，还真是个浪蹄子小骚货呢。 等会儿人家一定要禀报公主殿下，看她不狠狠的惩罚你这个小贱人。 如画一想到公主殿下发怒，继而惩罚狄薇，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轻松...... 第0127章 悠悠女儿心 求订阅 咸宁慵懒的侧身躺在绣床上：“狄薇，本公主要回宫了，你收拾一下随我进宫。 上次你所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本公主已经吩咐宫人按照纲要增重新编排加紧演练了。 作为开山之作，你是第一个演祝英台的，本公主觉得除了你无人胜任此角色。 另外，到了宫中不比宫外, 你跟如画住一起，让她教导你宫廷礼仪。” 如画心里郁闷死了，她都抢了人家的风头了，还要人家朝夕相处的跟她在一起，人家才不甘心情愿呢。 可是却也不敢显露分毫：“是，公主殿下，婢子会好好调教狄薇的。” 哼, 看我不好好的“调教”你, 反正这是公主殿下给的命令。 狄薇对咸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婢子多谢公主殿下厚爱, 您的大恩大德婢子永生难忘。” 咸宁知道她所指的是自己把她从教坊司那肮脏的地方救出来。 “知道就好，以后在本公主身边做事要懂规矩，别把教坊司那里的污秽带入宫廷。” “婢子知道了。”狄薇赶紧躬身。 咸宁挥挥手：“下去准备去吧。”说完转身面朝床里不再看狄薇。 “额，公主殿下，婢子有罪，之前公主殿下问及梁祝之事婢子对公主有所隐瞒。 现在您对婢子之恩，如天高似海深，婢子如果还是不如实相告内心实在难安。” 话音未落，咸宁蹭的一声从绣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急迫的道：“快说，是何人教授与你？这等大才之人，如果不能笼络到本公主身边实在是太可惜了。” 狄薇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咸宁公主的反应这么大。 “回公主殿下，估计您想笼络到身边的愿望有些难以实现，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是个男子。” 咸宁愣了一下：“那有何难？大不了先送进内官监净了身在送到本公主身边不就行了吗？” 咸宁下意识的以为此人必定是教坊司里的人。 教坊司乐师那也是贱籍，终身难以脱籍，与其在教坊司活的憋屈还不如跟了自己来的痛快。 狄薇吓傻了, 柳天赐的名字已经到了她的唇边了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话说这公主殿下行事也太毒辣了吧？好端端的一个柳小阁老，她竟然想把人家阉了，这怎么能行？ 咸宁等了半天不见狄薇开口，顿时有些不悦：“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本公主不成？” 呜呜...... 狄薇哭了出来，立刻跪下不住的叩首求饶：“婢子死罪，恕婢子不能相告。 那人对婢子有再造之恩，如果因为婢子一句话就被送入内官监阉割。 那他还怎么给家族传续香火？ 那样的话婢子万死难以抵其罪。还请公主殿下开恩。” 咸宁公主愣住了，啥玩意？还给家族传续香火，教坊司贱籍的乐师什么时候可以婚配了？这不是扯呢吗？ 看着泪水涟涟的狄薇，咸宁犹豫了。 这下难办了，不阉割的男人怎么可以进宫？ 可是自己又对梁祝这出曲目喜欢的紧，想要时常观赏之。 另外，这人既然能够编出梁祝的曲目说明其有大才。 说不定还能编出更好的曲目，放这么一个人才沦落到教坊司这种地方垂垂老去，大好的才华就浪费掉了，说实话有些心有不甘。 可是又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这可怎么办？ 思虑半晌，咸宁觉得只能放弃把此人笼络在身边的想法了。 大不了自己可以给他优待，让他在教坊司替自己编写曲目, 一旦编写好了之后在送进宫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咸宁终于叹口气：“好吧，好吧, 你说是谁？本公主答应你绝不把他送进内官监。” 狄薇哭的双眼通红，悲悲戚戚泣不成声。 “真的？” 咸宁：“昂，本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就是......柳小阁老。”狄薇终于道出这个名字。 “谁？”咸宁的声音高了八度，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白兔似的，差点没跳起来。 “柳......天赐，安远伯府二少爷。” 咸宁彻底的凌乱了，这怎么可能嘛！那家伙就是一个坏人，他怎么可能编出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来？ “到底怎么回事？如实一一道来。”咸宁一脸的狐疑不定。 “公主殿下不信？ 实话给您说，评选花魁那天婢子奉茶，一不小心差点烫到他。 他不但不怪罪婢子，还替婢子向主事大人求情。 后来知道了婢子的身世，觉得婢子可怜，就替婢子编了梁祝曲目，以求一鸣惊人，获取贵人们的青睐，从而可以生活的好一些。 他前前后后忙活了那么久一直在耐心的指点婢子，婢子才能够顺利登台进入公主殿下的眼里。 所以，他就是对婢子有再造之恩的大恩人。 这......也是婢子宁愿意死也不要公主殿下把他送进内官监的原因。” 狄薇并未如实相告，而是选择了继续隐瞒身世。 刚才柳天赐告诉过她，不要节外生枝，耐心的静等消息即可。 哈哈！~困扰咸宁公主心头的疑窦终于解除，再看此时的咸宁公主脸上露出了笑模样，一扫连日的颓废心情美美，简直美的都要冒泡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滴！还以为那家伙那么长时间不露面是去教坊司后面鬼混去了，没想到竟然是指点狄薇这女子去了。 看来自己是真的误会他了。 嗯，这么说的话，他还算是个能入眼的家伙。 如画此刻惊的是目瞪口呆，这啥情况啊？ 怎么公主殿下转瞬之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咸宁美目春波流动激动的面现绯红，俨然一副娇羞女儿态，跟近几日动不动就发火训斥人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如画吩咐下去，本公主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多话要跟嫂嫂说，就暂且不回宫了。” 纳尼？如画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了。 刚才还说要回宫呢，看样子太子爷的詹事府一刻钟都不想停留的架势，这眨眼之间就变卦了。 话说今天咸宁公主殿下好生奇怪哟！ 咸宁见如画愣着不动，催促道：“赶紧的啊，难不成你要本公主亲自去吩咐不成？” 话语轻柔，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如画仿佛不认识咸宁公主了似的...... 第0128章 密会 求订阅 狄薇泪眼汪汪的道：“公主殿下，婢子把实情都告诉了您，还希望您信守承诺，不要把他......送内官监阉割。” 其实这小妮子也是想的太多，其实说起来有这误会也不怪她。 因为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皇权大如天，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他以为咸宁公主是天家的人, 说的话就代表皇帝陛下。 不过你也不想想，阉割一个内阁成员天子近臣，怎么可能？阉割这等酷刑也只有秦汉之前才有。 大明朝要说杀掉一个官员可以，但是如此羞辱一个官员那还是不可能滴。 自古以来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现在随着律法的演变，对官员犯罪有了具体的规定，但是也不代表就可以无罪而诛，更不代表就可以随随便便把一个大臣给阉了送进宫里。 要知道, 这闹不好得罪了天下的文官士子, 那是要出大篓子滴。 咸宁公主笑了：“本公主向来一言九鼎，你放心好了。”面对如此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狄薇，咸宁心里差点没笑出鹅叫。 这妮子还真是傻瓜一个，人家就算是把所有的男人都阉了，人家也不会阉割他的呀！ 至于为什么，哼，这怎么能告诉你？ 那个坏人，此刻在干什么呢？这几日搞的人家心烦意乱的，也没有关注他。 不会又去找野女人去了吧？真那样的话，真的就阉了你，哼...... ...... 柳天赐骑在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惊的路两边过往的百姓纷纷侧目，搞的柳天赐挺不好意思的，于是连连拱手陪笑：“惊扰诸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要说柳天赐干什么去？他还真是去找女人去了。 不过不要误会，可不是咸宁公主所想的那样找野女人鬼混。 太子殿下吩咐过, 要他悄悄的进刑部大牢见上狄如海一面，问明情况。 说白了就是悄悄滴进村，打枪地不要。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真要想做到悄无声息的进死囚牢探望一个等候秋后问斩的罪囚，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事在人为，柳天赐还是决定搏一搏。 根据记忆，刑部司狱皱清波曾经跟他打过交道。 之前柳天赐纨绔子弟一个，为人也比较仗义，没少帮人从牢里捞人或者关照人，当然都是一些罪名较为轻的人。 真正罪大恶极都是判斩监候或者斩立决的，他即便是想捞人也捞不出来，当然他也不敢捞。 要知道，这要是捞不好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就算是这次，柳天赐心里也没底啊！之前跟皱清波打交道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大家能过去就过去了，正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是现在他要见的是待斩的死囚犯，而且是陛下御笔钦批的秋后问斩的官员。 他知道皱清波这家伙喜好酒色，所以，特意在秦淮河畔最大的一家酒楼订了个雅间，然后又叫了画舫上唱曲儿的姑娘过来伺候。 是成功还是失败，就在此一举了。 如果搞定皱清波, 在他的带领下进死囚牢见狄如海一面还是有可能滴，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刑部尚书官在大，但是他的触角也不可能每一个地方都能深到。 尤其是刑部司狱管辖的牢房这一块，别看他们这些人官职不大，可是实权却很大。 他们在刑部大牢这一亩三分地，那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另外，这些人在刑部大牢经营多年，大家上下一心抱成团取暖。所以是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外快、灰色收入算下来也是不少滴，所以这些人得了实惠更加的一心。 ...... 醉春风大酒楼，二楼雅间。 刑部司狱皱清波那是满脸陪笑：“小的见过给事中大人。” 其实给事中才是柳天赐现在真正的官职，内阁只是皇帝的秘书没有具体职务。 而皇长孙老师也是一个闲职，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或许真等到了皇长孙朱瞻基登基称帝的时候，他这个帝师身份才尊贵起来。 “啊呀呀，皱兄免礼。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柳天赐热情的把皱清波让到坐位上。 搞的皱清波心里没底啊！ 这个小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每一次找自己都是干一些非法的勾当。 虽然自己也得了不少的实惠，但是这一次却是心里惶恐的厉害。 因为这一次宴请他的地点太奢侈了。 全帝都最大的酒楼，还请了画舫上的歌姬助兴，这事情能小了那就见鬼了。 “承蒙二少爷看得起，小的不胜惶恐。说吧，您要小的做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小的丁当尽犬马之劳。” 皱清波深知今天的酒没那么好喝，所以，还是先问清楚了在喝也不晚。 万一要是一个棘手的事情，自己搞不定的话，这酒就不吃了。免得得罪这小爷。 柳天赐自然明白这家伙的想法，毕竟这货可是刑部大牢的老油条了，那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如果不给他吃一个定心丸的话，今天的这酒还真不好继续吃下去了。 柳天赐挥手让歌姬暂且退下到外面等候。 等歌姬出去之后，雅间里就剩下他和皱清波两个人：“皱兄，小弟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兄念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大力相助啊！” 说着一锭马蹄金悄无声息的塞了过去。 皱清波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足有十两，心下哑然，果然是大事儿，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可是等他低头瞅了一眼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脸都白了。 要坏菜啊！这小爷一出手就是十两金子。 我滴个亲娘唉，这得是多大的事情啊！ 这钱拿着烫手啊！ 想到这里，他就要返回金子。 可是柳天赐突然站了起来，根本就不给他塞回来的机会。 “皱兄，先不要着急嘛。你先听听小弟我的请求你在做决定如何？”柳天赐笑吟吟的一脸和气的样子，给了皱清波一丢丢的信心。 这小爷还能笑的出来，那说明这件事或许没那么棘手。 想到这里，刑部司狱皱清波尴尬的一笑：“二少爷请说，小的洗耳恭听。” 第0129章 刑部大牢 皱清波彻底不镇定了，一脸诧异的看着柳天赐：“二......少爷，你要进死囚牢房见狄如海？” “别一副吃惊的样子，之前又不是没进去过。”柳天赐笑呵呵的拍了拍皱清波的肩膀。 皱清波一脸苦逼的尬笑道：“二少爷，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是不了解情况啊！狄如海是上头交代重点看管的斩监候，任何人不准跟他接触。 你说, 你这不是给我招祸吗？别让兄弟为难好不好？” 柳天赐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了起来：“老皱，咱哥俩认识也有年头了吧？这些年你也没少捞油水吧？” 皱清波彻底不镇定了，心虚气短啊！ “二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砸了兄弟们的饭碗？” “饭碗端在你的手里，是砸还是不砸你自己看着办。总之，我今天晚上必须见到狄如海。否则的话, 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到这里, 柳天赐凑进皱清波：“你总不会怀疑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吧？” 皱清波都要哭了，谁敢怀疑柳二少爷的能力？ 天子近臣陛下眼里的大红人，皇长孙的老师，陛下出征前钦定的辅助太子处理国事的内阁大佬。 可是你这么多的头衔加身，你怎么不直接到刑部亮明身份要求见一下狄如海呢？ 谁敢不给你这个面子？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呢？ 皱清波如坐针毡，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斗争的厉害。 犹豫了半天之后，皱清波终于下定了决心：“二少爷，见可以。不过要等午夜十分，那个时候是我当班，到时候我带你进去。” 柳天赐呵呵一笑：“老皱啊老皱，你说早这么痛快多好。险些伤了咱们多年的交情。” 皱清波陪笑道：“二少爷，小的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担着杀头的干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偷偷摸摸的见狄如海吗？” 柳天赐道：“老皱，知道的多了未必有好处。不过呢，你非要知道，我也是可以告诉你滴。” “不，不想知道。” 皱清波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干什么多嘴这么一问, 这要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那才是给自己招祸呢。 像柳天赐这样的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小虾米能过问的。 闹不好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结局啊！ ...... 刑部死囚牢，午夜十分。 大牢门前，一个狱卒拦住了皱清波和柳天赐的去路：“什么人？刑部牢房重地止步。” “他妈的，连老子都不认识了吗？还不给老子让开。” “哟，是皱司狱啊！请恕小的眼拙，掌嘴。”那狱卒笑着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 不过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随着铁链打开，牢房大门吱呀呀的打开。 柳天赐一身刑部狱卒的衣服，手提着气死风灯紧紧的跟着皱清波走进死囚牢。 扇自己嘴巴的狱卒对另一个狱卒道：“皱老大身后那人是谁啊？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啊！” “那不是小五子吗？” “小五子？不会吧，那小子今天跑肚拉稀请了三天假，怎么半夜三更的又来值班？” “管他呢，许是皱老大临时抓差吧。” ...... 死囚牢在地下二层，阴暗逼仄的甬道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守十分严密。 幸好有皱清波这厮带路，否则的话还真的很难靠近这里。 越往下走，就越是潮湿，都能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嘀嗒声。 一只老鼠哧溜一下从柳天赐脚面上跳过, 嘴里吱吱的叫着, 吓了柳天赐一大跳。 尼玛, 这里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狄如海被关押在甲字号牢房, 这里的条件相对其他牢房好了不少。 最起码有干燥的稻草，看样子是每天有人给他更换，否则的话别说一天不换了，即便是半天估计就能潮湿的拧出水来。 此时的狄如海心如死灰，面色由于不见天日也是苍白的厉害。 原本身体稍微有些发福的狄如海，现在脸上的肉也不见了，颧骨都露出来了。身上单薄的囚服挂在身上显得有些大。 柳天赐知道不是衣服大，而是狄如海消瘦的厉害。 之前在应天府见狄如海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在看现在的狄如海，简直判若两人。 皱清波上前对两名看守狱卒耳语了几句，然后瞧瞧的塞过去两块碎银子。 再看那两名狱卒相视一笑：“皱司狱查牢，请到值房小的门给你详细汇报。” 果然都是识趣的人，皱清波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值房，时间不大传出酒菜的味道。 柳天赐举起手中的灯笼照了照狄如海：“狄大人别来无恙啊！” 狄如海浑身一震，蹭的一下就从稻草上站了起来。 “敢问对面可是柳二少爷？”狄如海对柳天赐的声音那是太熟悉了，两个人打交道的次数他自己都记不清多少回了。 柳天赐笑呵呵的道：“狄大人好记性，故人相见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得不让人感慨物是人非啊。” 狄如海苦笑一声沙哑着嗓子道：“柳二少爷不会是专程来见我的吧？没想到我都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还有故人来访，实在是让人感动。” 柳天赐没时间说那么多的开场白，于是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狄大人，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此次专程来看你，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你有什么冤枉，尽可以向我道来，我会如实的转达给太子殿下。” 狄如海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不过随即刚才的那抹神采又暗淡了下去：“承蒙太子殿下厚爱，罪臣狄如海没有冤枉，一切都是罪臣咎由自取。” 额......柳天赐真想一巴掌扇醒他。 奶奶的，如果你不是因我获罪，老子才不愿意管你这烂摊子的闲事呢。 他知道狄如海心里有顾忌，不过他来之前找过狄薇，做足了功课。就是为了争取狄如海的信任。 柳天赐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递了过去：“狄薇让我告诉你，这枚簪子是她十三岁那年你从夫子庙的铺子里买给她的。” 第0130章 另有隐情 狄如海仔细的端详着这枚簪子，翡翠材质，通体赞青碧绿打磨的很是光滑。 可以说无论是从材质到做工都是一流，价格自然也是不菲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带着女儿逛夫子庙。 那是第一次来京师任职，当时的他踌躇满志，发誓要做出一番事业。 文人自古以来都尊孔, 所以，他也是第一时间来到孔庙拜祭。 拜祭完之后，闲逛的时候在一家首饰铺子发现了这没簪子。 女儿是爱不释手，拿在手中就不想放下，于是他咬咬牙狠狠心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下来。 要知道，三两银子在普通百姓家可是一笔巨款啊！ 别看他是官身，但是为官比较清廉, 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钱。 “你见过薇儿？她......怎么样？”狄如海老泪纵横, 已然泣不成声。 “狄大人，实话告诉你，现在你的女儿平安无事，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来见你。” “真......真的？”狄如海有些不敢相信。 “狄大人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能见她一面吗？”狄如海沙哑着嗓子恳求道。 柳天赐摇摇头：“这恐怕很难，我今天来见你一面也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有的机会。 所以，狄大人你如果还想活着见到你的女儿，最好是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狄如海苦笑一声：“没用的，陛下已经钦定了的案子是不可能翻过来的。再说了，此事非同小可，牵扯的人很多。 如果我胆敢吐露半个字，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不保啊！ 我死不足惜，可是我的老母、发妻、女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柳天赐惊呆了，狄如海竟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你妹的，这消息封锁的够严的啊！ 柳天赐此刻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狄如海她老母、发妻早已不在，唯余一女却也被发送到教坊司，如果不是自己出手相助的话，结局有多悲惨可想而知。 突然，柳天赐明白了为什么狄如海会认罪。 恐怕肯定是遭受威胁, 不认罪家人性命不保。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要对狄如海监管这么严格，不准他跟外面的任何人接触了。 奶奶的，果然是好算计。 一边让狄如海顶缸，一边又把人家弄的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之间搅和进去，恐怕狄如海到死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怎么办？柳天赐犹豫了。 告诉他不是不可以，不过狄如海大孝子一个，如果听闻老母去世，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可是不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死心塌地的给人家顶缸，如果不打破他的幻想恐怕是不会道出实情的。 犹豫再三，柳天赐还是决定戳破狄如海幻想的泡沫。 “狄大人恐怕我要告诉你一个噩耗，你母亲、发妻都已不在人世，唯一的女儿被送进教坊司。” 刚说到这里，只见狄如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柳天赐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答应过我，只要我认罪，就不会为难我的家人。” 凄厉的嘶吼声响彻死囚牢，惊的柳天赐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狄如海我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 这都是事实。 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那些人干的。 如果你还有一丁点的孝心，还有一丁点的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心，你就把知道的赶紧告诉我。 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在陛下那里翻案，可是如果你仍然还是执迷不悟的话，神仙也就不了你。” 此刻，皱清波和两个狱卒闻讯飞奔了过来：“怎么回事？” 柳天赐摇摇头冲皱清波使了个眼色，皱清波眼力价还是有的，赶紧闭嘴不在问，回头对两个狱卒道：“没事了，咱们回去继续喝酒。” 狱卒收了钱，哪里还管那么多？只要犯人没事，他们才懒得管呢。 反正甲字号死囚牢在最刑部大牢的最深处，狄如海身份特殊，上面交代单独关押，所以只要他们不说，是没有人知道的。 狄如海平复了好久，忍住悲切怒目而视眼珠子里都要喷火了，咬牙切齿的道：“好吧，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柳小阁老，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 看着柳天赐出了刑部大牢，皱清波心中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位爷给打发走了，还好是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自己丢官罢职是小，闹不好就有生命之忧啊！ 上面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任何人靠近狄如海，更不准外面的只言片语进入死囚牢。否则格杀勿论。 这是下的死命令啊！皱清波能不心惊肉跳吗？ 刑部大牢门前，先前那狱卒好奇的问道：“狄头，那人谁啊！？是小五子吗？” 皱清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收了钱还管不住嘴。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告诉你们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严防死守统统给老子烂到肚子里，否则会死的很惨。” 额，那狱卒吓的一吐舌头，乖乖的闭嘴再也不吱声了。 ...... 柳天赐原本想着是因为自己的事情，狄如海才获罪西宁侯的儿子宋瑛，于是宋瑛就利用汉王的关系故意整狄如海。 可是没想到的是，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回事。 关于狄如海入狱这件事，柳天赐通过教坊司主事也是了解一些情况的。 不过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准确性堪忧，跟狄如海交代的事情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狄如海和前任官之间交接的不清不楚，罪名落到他的脑袋上也怪不了别人，谁让你交接的时候没厘清呢？ 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真正让狄如海入狱获罪那是另有原因。 事情的起因要从那天抓了一个盗窃的泼皮说起，那天，狄如海照常审理日常案件。 要知道作为天子脚下的应天知府，可是负有帝都街面安全的职责。 像什么打架斗殴、欺行霸市、偷窃耍钱等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不料想，那偷儿还没等用刑，就当场提出要单独和狄如海交代。 狄如海没多想，反正是在应天府，一个小小的偷儿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于是答应了偷儿所请。 哪知道，那偷儿却供出了一个骇人的秘密，为此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第0131章 打狗 狄如海知道那偷儿是应天府地面上大名鼎鼎的金手指，被抓进应天府大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以说是n进宫的老熟人了，这一次他言之凿凿的说有人要追杀他，并且指定了一处宅院说那里有人私造弓箭。 狄如海当时就懵圈了，私造弓箭这是谋反大罪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上报，可是转瞬间就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立大功的机会，与其平白送给上官, 还不如自己来个一锅端独吞这份功劳。 有时候人是有贪心的，抓获谋反之人，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说是连升三级也不为过啊！ 如此诱惑之下，狄如海选择了单独处置没有上报。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他带人赶到偷儿指定的宅院，却发现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宅院。 里面灰尘遍布哪里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可是偷儿却一口咬定昨晚他曾亲眼目睹里面堆放大量的弓箭, 这就让人诧异了。 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说到见鬼, 那偷儿后来在应天府大牢死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有鬼, 而且死后面露惊恐之像，仵作验尸文书上写的清楚，肝胆俱裂，吓死的。 紧接着狄如海就被御史弹劾，获罪入狱。 本来狄如海是可以陈述冤情的，但是主审之一居然有礼部侍郎林长霆。 这还申冤个屁啊！ 在林长霆的威胁之下，狄如海无奈选择承认贪墨库银，直到他被永乐御笔钦判斩监候。 事情已成定局，林长霆松了一口气。 他曾经单独赴死囚牢见狄如海，一是继续威胁，二来是感谢一下狄如海。 说实话，如果不是狄如海承担下来，有麻烦的就是他林长霆了。 其实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林长霆在职的时候留下那么大的一个窟窿，狄如海交接的时候没有揭露，选择自己承担，林长霆还是很感激的。 当然，如果狄如海选择揭露的话, 或许他也活不到今天。 最后林长霆走的时候承诺照顾好狄如海的家人, 并且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句：“狄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查处那座宅院。” 到如今狄如海终于是如梦初醒，自己能有今天悲催的结果根本不是什么得罪西宁侯府二少爷，也不是知道林长霆贪墨的事情。 而是他无意之间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才招致杀身之祸。 林长霆是汉王的人，当初他一个小小的应天府知府敢有那么大的胆子贪墨十万两库银？ 要说没有后台撑着他，他敢在天子脚下京师帝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贪墨，打死狄如海都不相信。 狄如海去过林长霆的家中，自诩为度日节俭的狄如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长霆的日子过的比他还要节俭。 那么问题就来了，十万两银子林长霆用在哪里了？ 联想到林长霆一路高升（背后有汉王的影子），造箭工坊，如果串联在一起想的话就不难推断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汉王有大图谋！ 而他狄如海却无意间撞破了这个秘密。 ...... 皇子谋反？柳天赐深知此事重大。 虽然他也相信狄如海的推断，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胡言乱语？ 狄如海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啊！ 单看汉王的反击速度之快，就让人不寒而栗。 再说了，即便是证据确凿汉王也未必有事。 历史上汉王谋反笔笔记录在册, 可是朱棣也没把他这个喜欢的儿子怎么样，只不过是训斥一顿撵去封地强令就藩并剥夺两卫兵权。 饶是这样，还是留下了一卫兵权, 可见永乐对其疼爱有多深。 所以，现在如果自己要是把这件事捅破，闹不好有反噬的可能啊！ 玛德，汉王是不能动了，可是礼部侍郎林长霆还不能动吗？ 动不了主子，老子打狗总可以吧？ ...... 翌日一大早，柳天赐来到詹事府的时候朱高炽和朱瞻基爷俩正在晨练。 朱瞻基的影响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朱高炽这么多年下来有过像今天这样强烈的体力锻炼。 此刻的朱高炽满头大汗，只穿了一件丝绸内衣，不过也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柳天赐给朱瞻基设计了一套简易版本的新兵训练流程。 平衡木、翻木墙、绕木桩、跳坑等等。 小家伙本来就好动，崇尚军事，训练从娃娃抓起，柳天赐算是找对路子了，朱瞻基很是喜欢这一套锻炼方法。 儿子央求老爹一起陪着运动，老爹爱子之心使然肯定不会拒绝。 再说了，柳天赐给朱瞻基出的注意就是，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把老爹拉下水。 所以，爷儿俩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了。 还别说，朱高炽此刻面色红润，尽管气喘吁吁的可是看起来精神多了。 嗯，很好，这才第一天，如果能够坚持几个月的话，朱高炽肥胖带来的不良影响会逐渐消除的。 生命在于运动嘛！嘿嘿！ 讲真，朱高炽一开始的时候胸闷气喘的厉害，尤其是绕着花园的甬道跑圈圈的时候，心中好像有一团火，肺都要炸裂了。 可是坚持了十几圈之后，发现呼吸一下子就顺畅起来了。 这让朱高炽很是惊讶，这个柳敬诚还真是个奇人。 他给瞻基设计的这套锻体之法没想到自己也能用，而且见效还这么的神速。 这其实就是突破身体的极限后带来的潜力激发罢了。 所以有了这个好的开端为基础，朱瞻基剩下的项目他是一直陪着锻炼。 不仅可以陪着儿子弥补一下父子之间的亲情缺失，而且自己还能强身健体何乐而不为呢？ “夫子来了。”朱瞻基蹦蹦跳跳的过来见礼。 柳天赐摸着小家伙的头很是欣慰的道：“嗯，不错不错。要想有朝一日像陛下那样驰骋沙场，就要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身体是本钱，只有身体强健了，才能身心愉悦，才能更好的处理国事，才能帮陛下分担责任。 加油哟，一定要坚持！” 小家伙朱瞻基使劲的点点头：“知道了夫子。” 朱高炽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心里暗暗纳闷：“这个柳敬诚怎么感觉像是对孤说的捏？” 第0132章 狗咬狗 运动过后的朱高炽爷俩胃口那是相当的好，好到太子妃张氏都瞠目结舌了。 熬出米油的白粥佐以小咸菜，呼噜呼噜爷俩喝光了一盆。 就连端上桌的各色糕点也都消灭的精光。 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的精气神明显的好了许多，就连说话的中气感觉也足了不少。 用过餐，朱高炽去处理国事，朱瞻基开始了学习生涯。 此时的太子妃觉得人生美好不过于此, 守着儿子，候着丈夫...... 詹事府，议事厅。 柳天赐进去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正在汇报：“太子殿下，这是皇家债券发行司的所有账目，请过目。” 债券发行利国利民，自从发行始, 一下子就解决了对交趾发动战争的军费, 可以说功莫大焉。 锦衣卫协助户部发行, 主要的职责是监管，所以账目一事牢牢的掌握在纪纲手中。 朱高炽接过来随手翻阅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纪纲，孤对你的能力还是相信的，由你们锦衣卫监管债券陛下和孤都是信任的。” 这是第一次被太子夸赞，纪纲面上不露声色，可是心里早已经美开了花。 之前他多次示好太子，都被太子无视，今天他来汇报情况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别在挨呲了。 没想到一切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太子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还不吝赞美之词给他高度的评价。 “太子爷谬赞，卑职纪纲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本以为打蛇随棍上，这下可算是攀上太子的高枝了，可是哪知道朱高炽呵呵一笑：“纪纲，锦衣卫是皇家鹰犬，你效忠的对象只有父皇一个。 以后像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朱高炽突然话锋一转给纪纲炽热的心泼了一盆凉水，可以说是当头一棒也不为过。 还好纪纲反应的够快：“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卑职言语有失请殿下责罚。” 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这是纪纲混在永乐身边最大的心得体会。 永乐不会揪着属下的错处不放，也不会一棍子打死一船人。诚然，朱高炽很好的遗传了永乐的这一优点。 朱高炽一抬头看到柳天赐正好进来，随即笑着招呼道：“来来来，敬诚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柳天赐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左右岁面白无须好像书生一样的汉子。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纪纲？ 如果不是穿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人们肯定会认为这家伙就是某个书院里的文人士子，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心狠手辣的锦衣卫指挥使？ 纪纲对柳天赐也是早有耳闻，可以说耳朵里都磨出茧子来了。 不过始终无缘一见，今天算是见着了。 讲真，柳天赐给他带来的冲击更大。 出身高贵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要么是驾鹰策马的纨绔，要么是四六不懂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可是柳天赐却在别人醉生梦死的年纪已经跃身进入大明的权利中枢，成为天子近臣，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真是应了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有个好爹就是好啊！ 诚然，纪纲把柳天赐能够迅速崛起归咎于其老爹安远伯柳升的身上。 其实，事实也就是这样。 没有柳升, 柳天赐怎么可能这么快进入永乐的视线？天下有才华的年轻士子多了去了, 可是也没见的有哪一个在这个年龄就入内阁的。 按照官职来说柳天赐只不过是个七品的户科给事中，而纪纲则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武官。 可是还没等柳天赐先开口，纪纲就满面堆笑的道：“原来是柳小阁老当面，锦衣卫纪纲有礼了。” 搞的柳天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哪里有上官给下官先见礼的问好的？ “纪指挥使折煞下官了，实在是不敢当。” 一个简单的开场白，总之纪纲给柳天赐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这人现在还没有搅和进汉王一党，也没有膨胀到自以为是的地步。 如果好好的引导一番，说不定纪纲的人生路会不一样呢？ 不过世事难料，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知道这厮儒雅书生一样的表面下的心是黑还是红呢？ 柳天赐突然眼前一亮，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是黑石红？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纪纲现在不还没有跟汉王搅和到一起吗？如果让他的锦衣卫来办林长霆的话...... 嘿嘿！~这绝对是个不错的试金石。 永乐的狗去干汉王的狗，狗咬狗之下是英雄是狗熊，是忠心还是奸佞立时可辨。 打定主意的柳天赐，快速的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 “太子殿下，臣昨日看了狄如海，据他交代御史弹劾不实。 应天府亏空的十万两库银在他上任之初就存在，而他的前任正是审理此案的主审官礼部侍郎林长霆。 所以他是百口莫辩，另外林长霆又用其家人的安危要挟，故此，狄如海捏着鼻子替林长霆抗下所有。” 朱高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好险，没有老二裹挟其中。 之前，他一直担心老二搅和进去，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他知道林长霆是老二举荐的人，本来担心他们搅和在一起贪墨库银，可是现在看来二弟是不知情的，肯定是林长霆这厮背着老二干的。 “狄如海果真如此说？” “不过臣觉得事关重大，狄如海只是一面之词尚不足以为信；如果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要有侍郎林长霆当面对质。 不过......这有些麻烦。 毕竟这是陛下已经御笔钦批过的案子，现在想要翻案重审，没有陛下的允准是不可能了。” 朱高炽点点头：“敬诚所言甚是，这事情是比较麻烦。 重审此案动静搞的未免有些太大，可是既然有疑点，如果不闻不问未免有些草菅人命的嫌疑，孤内心不安。” 哈哈，朱高炽这话把递的真可以说是神助攻啊！ “殿下，如果能够暗中调查狄如海案就好了，可惜臣没有权限，即便是有权限也没有人手啊！” 纪纲这个时候已经听出太子和柳天赐说的是什么案子了，不就是应天知府狄如海贪墨案吗？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永乐怒气冲冲都拍了桌子了，并且愤怒的吼道：“此等贪官不斩首示众不足以以儆效尤。” 怎么陛下都已经定了性的案子还有疑点？ 纪纲的脑瓜子嗡嗡滴！ 案发的时候锦衣卫刚走上前台，千头百绪的到现在都没有理顺，所以很多消息不及时。 这件案子由于是永乐钦定的案子，只等待秋后问斩即可，所以他也就没有在上心关注。 没想到，现在这件案子竟然出了纰漏。 不过也好，这要是自己能够帮陛下查漏补缺的话，锦衣卫岂不是大功一件？ 第0133章 来自咸宁的邀约 柳天赐一直眼角余光在观察纪纲，有戏，绝对有戏！ 只要纪纲介入，试想，锦衣卫的手段那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说不定拔出萝卜带出泥连汉王都能够给捎带进去。 就是不知道纪纲这货真查到汉王头上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柳天赐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 三。” 纪纲上前拱手：“太子殿下不必为此忧虑，不就是查一桩旧案吗？卑职别的手段没有，但是要说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手段还是有的。 太子殿下尽可以把放心的把此事交给卑职，五天，哦不，三天, 卑职定然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多么好的一个可以跟太子示好的机会啊！此时不抓住更待何时？ 朱高炽沉吟了片刻：“也好，不过不要搞的乌烟瘴气，要暗中调查万万不可掀起风浪。” 纪纲嘴上连连答应, 不过他心中却也有另一番打算。 锦衣卫崛起现在就差一个机会，如果我能够把这个案子给翻过来，把背后陷害狄如海的林长霆给拿下。 嘿嘿，到时候陛下还不得可着劲的夸赞？ 面对陛下夸赞的谦虚之词他都想好了：“陛下谬赞，臣纪纲乃陛下之鹰犬爪牙也，但凡有敢欺瞒陛下侍君不忠之人，臣定当把他们揪出来献于陛下面前。” 看着一脸兴奋的纪纲急匆匆领命而去的身影，柳天赐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纪纲同志，希望你到时候别怪我给你挖坑啊！ ...... 把烫手的山芋甩给纪纲这个接锅侠，心情大好的柳天赐哼着探清水河的小曲儿背着手悠哉悠哉的朝朱瞻基的书房走去。 得看看小家伙朱瞻基有没有偷懒才好啊！ 不过不用看，小家伙才没有那么老实。 依着小家伙朱瞻基的尿性，要是不在旁边监督着，肯定正上串下跳的厉害。 刚一过月亮门，迎面正好碰上咸宁公主一行。 柳天赐赶紧正色起来，女神驾到岂能马虎？ 于是恭恭敬敬的闪身站在道旁把石子小路给让出来。 “见过公主殿下。” “柳夫子免礼，看你行色匆匆是要到哪里去？” 行色匆匆？有吗？ “额，回公主殿下, 臣下前去督促皇孙学业。” “那你不用去了，本公主刚从书房过来，太子妃正让人给瞻基量身制衣，且得一会子呢。” 咸宁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紧张，不自觉的脸热了起来。 书房是去不成了，太子妃在里面多有不便。 不过跟心中女神偶遇也着实是一桩美谈，不愧是自己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子，害羞的样子看起来都那么让人心动。 他下意识的以为，咸宁跟男子遭遇，封建礼教下出于少女的矜持脸红娇羞而已。 咸宁有些心虚。 你以为这是偶遇吗？ 否也！ 柳天赐自从进了詹事府，一举一动都在咸宁的监控之中。 正是因为接到柳天赐朝书房而来的消息，她才故意制造出偶遇。 咸宁有些讨厌自己了，一个女孩子应该是很矜持的才对啊！ 什么时候自己活成了曾经很讨厌的人呢？ 这小妮子今天不太对啊！怎么感觉她眼中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一份热情呢？ 前几天在教坊司见到她的时候，横眉冷目甚至都不带正眼瞧自己的。 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 ...... 这坏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呢，一副呆子像，哼，看起来就让人讨厌。 这小妮子今天绝逼不对头，越看越不对头，前后的差距太大了。 这坏人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停又在打什么主意？瞻基说这小子的鬼点子可是多的很，一转眼珠就是一个奇妙的想法。 “你......” “你......”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腔。 额, 尴尬了。 柳天赐嘿嘿一笑：“公主殿下先说，臣下洗耳恭听。” 被柳天赐占据了先手，咸宁有些懊恼。 “听说梁祝一曲是出自你手？”咸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只不过是臣闲暇之余胡乱写来自娱自乐罢了，不入大雅之堂，恐贻笑大方是以不敢宣之于众。”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似这等优美的词曲，又不是街边的大白菜，怎么能够是一个胡乱写能写出来的？ 宫廷中养了那么多精通音律的乐师，可是也没见谁能创作出这样脍炙人口感人肺腑的词曲出来啊。 所以咸宁一点儿都不相信。 如此有才情，还这么的谦虚，貌似他也没那么坏，那天的事情，或许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看在这首曲子是人家最喜欢的曲子的份上，就原谅你好了。 “本公主让人重新编排了曲目，三天后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咸宁发出了邀约。 求之不得啊！柳天赐心里兴奋的差点鼻涕泡没冒出来。 难道老天真的能够感受到本猪脚的情绪？特发慈悲让咸宁这小妮子改了性子不成？ “承蒙公主殿下相邀，三日后不见不散。” 兴奋，激动，难以名状的幸福感爆棚。 咸宁女少女的娇羞，诚挚的邀请，以及说话时低头含笑的样子，就像是印在柳天赐脑海里似的，再也挥之不去。 看来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跟古人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景象？真的很让人向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共同看电影，哦不，看舞台剧，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台舞台剧。 并肩而坐，拉着小手，或许还能获得香吻奖励，再或者...... 柳天赐无限憧憬着美好的一幕...... “夫子，你怎么了，莫不是傻了不成？怎么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家伙朱瞻基歪着小脑袋突兀的出现在柳天赐面前。 想吓死人咋地，柳天赐浑身哆嗦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柳天赐尴尬了，此刻，咸宁一行不知何时，早已经离去，只剩下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呆滞的浮想联翩。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为了惩罚朱瞻基打破他对三天后美好的幻想，柳天赐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道：“你懂什么，本夫子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关于你学业的大事儿，本夫子决定从今天起，你的功课加倍。” “不要啊夫子！” 小家伙朱瞻基满是哀怨绝望的叫声响彻在詹事府上空...... 第0134章 鸡鸣寺 鸡鸣寺位于鸡笼山东麓山阜上，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 是最古老的梵刹和皇家寺庙，香火一直旺盛不衰，自古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誉。 如今的鸡鸣寺更是香火鼎盛，而且来此地上香的非富即贵，香油钱抬手就是成百上千两的往功德箱里仍。 无他，当今陛下亦师亦友的姚大师在此清修。 权贵们谁不想结个善缘？ 大雄宝殿巍峨高大, 全金粉涂抹的释迦牟尼佛金身在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在梵唱声中显得庄严肃穆。 后院一间净室内，檀香袅袅，姚和尚在罗汉床的蒲团上盘腿打坐。 尤蓉垂手侍立在一旁。 “大师，那小子生活中素有洁癖，房间总是打扫的一尘不染, 书桌上更是擦了又擦。 尤其是睡觉的床单枕巾，每日必暴晒于阳光下。他说那样的话就有了阳光的味道，睡觉会做美梦。 还有, 他吃饭必须精美，嘴巴刁的很。 卑下每一次都是以防止偷师的借口屏退所有人，趁机把春泥送来的吃食加热在奉上。 这样长久下去肯定不行，卑下担心有朝一日会暴露。 还有穿着，内衣必须是柔软的丝绸，实在是奢靡。 他喜欢的颜色是月白色，所以他有满满一柜子的长衫袍子。 可他每日出门必着官服，那些衣服放在柜子里生尘也没见他穿过几回。此乃大大的浪费。 他不信佛，他曾经说过佛就是统治者驾驭百姓的工具。 什么因果轮回，不过让其相信今生固守贫困来生取的福报是禁锢百姓的手段而已。这分明就是藐视皇权，轻蔑佛祖。 卑下以为，就这一条就足以让其永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了。” 姚和尚闭着眼，手中的念珠却一刻也没停。 “尤蓉，这就是你这段时间通过观察对他做出的判断？” “额，卑下愚钝，不知哪里错了吗？” “何止是错, 简直是谬之千里。” “请大师指点！” “没想到就连你也轻视了他，世人总是以为眼见为实，殊不知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世人的。” “大师觉得他是故意而为之，刻意给人制造一种假象？卑下却不敢苟同。 这段时间的相处，除了那半份强国论，卑下并未看出他有何高明之处。 再说了，那强国论依卑下看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恐怕不等施行，就得胎死腹中。他居然在强国论中强调民权为先，君权为后，这就是倒行逆施的大罪。” “不显山不漏水，弹指一挥间汉王的羽翼已经被他除掉一个，另一个苦心孤诣培养的人恐怕也将要不复存在。 这样的人不高明还有什么高明的人？” “监察御史王山石之死确实跟他有关，不过那是王山石信口开河胡乱弹劾抚了陛下的逆鳞罢了。”尤蓉说完吃惊的看着姚和尚：“另一个？大师指的莫非是林长霆不成？” “下面人来报，锦衣卫最近有大动作，秘谍探子几乎倾巢出动。搜集的全部是林长霆的消息。你觉得林长霆在锦衣卫针对性的前提下，尾巴还能藏多久？” “可......那是纪指挥使的行动，跟他有什么关系？” 姚和尚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射出两道寒光直刺尤蓉。 吓得尤蓉心中怦怦的跳个不停，头也低了下去，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姚和尚慢慢起身, 趿拉着僧鞋来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盯着远处山阴叹口气道：“纪纲恐怕要倒霉了，那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那个臭小子悄无声息的仍给纪纲，纪纲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殊不知那就是坑，一个足以把他埋了的坑。” 尤蓉上前一步：“大师，要不要通知纪指挥使。” “算了，纪纲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让他吃点苦头也未尝不可。” “大师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听其言，观其行，保持你的警觉之心不可让人伤了他。 他是陛下的冷子妙招，关键时刻要确保靠得住。” “既然不信任，为何还要重用？” “是人才就要重用，但是忠心是必须要有的。所以吩咐下面的人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不可大意。 汉王如果知道林长霆折损是他搞出来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是，大师。” ...... 鸡鸣寺主持过来的时候，尤蓉已经从窗户翻墙而出了。 “大师，咸宁公主送来的帖子，说是邀请大师三日后前往詹事府观看新曲。” 姚和尚愣了一下，自从永乐靖难成功之后，他就隐居鸡鸣寺转而退居幕后。 对于永乐的几个孩子，他也算是看着长大的。 尤其是对这个咸宁公主，姚和尚很是喜爱。小的时候咸宁不懂事，第一次见他就喊他秃驴。 结果可想而知，被永乐暴揍一顿。 从那开始，两个人就开始了一段往年交。 讲真，咸宁逃婚就是他给出的主意，姚和尚跟咸宁亦师亦友，关系甚至比跟永乐都要铁瓷。 跟咸宁在一起，两个人就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以肆无忌惮什么都可以说。 这一次有了新曲，想着让姚和尚过去欣赏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去吗？大师。如果大师不愿人搅扰清修，我就去回了这事儿。” 姚和尚背着手笑了，这丫头肯定是有事儿要跟自己商量，叫自己过去听曲儿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只不过，不知这一次又是什么让她烦心的事情。 总不会还是上一次逃婚风波的延续吧？ 鸡鸣寺主持有些恍惚。大师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笑的是那么的慈祥，是那么的悲悯众生。果然是得大佛法的高僧大德，我辈望尘莫及也。 姚和尚回身说道：“老衲许久没动过了，下山一趟舒活一下筋骨也未尝不可。 告诉来人，叫那丫头备上美酒佳肴三日后老衲必到。” “是，大师。”鸡鸣寺主持答应一声，躬身退出回话去了。 喝酒吃肉的和尚并非不是好和尚，满嘴佛法佛心的僧人也未必是好僧人。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此等境界方为得大自在者。 第0135章 朋友 夜很静，锦衣卫衙门。 纪纲借着灯光看着手中这份汇总上来的消息，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郁之气。 应天府大牢死了个偷儿这样的鸡毛蒜皮也往上汇报，下面这帮鳖孙办事越来越没章法了。 屁大点的事情都要老子做决定，这还不得把老子累死啊！ 老子是指挥使，不是擦屎的。 刚要发怒，可是纪纲忽然不镇定了。 狄如海是在二堂静室内和那偷儿单独密谈的, 谈过之后偷儿就被关进应天府的单独牢房好吃好喝的供应着。 这很是蹊跷啊！？ 一个偷儿怎么能得到堂堂的应天府知府如此优待？ 狄如海出事之后，那偷儿也莫名其妙的死在大牢里，据说是吓死的。 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打死纪纲都不相信。 消息中还说，狄如海从内室出来后，满面喜悦之情, 并且当即召集人手查封了一座废弃的宅院。 不过却什么都没查到, 那做宅院里灰尘遍布根本就是一座长久都无人居住的破落地方。 是什么能让狄如海如获至宝？又是什么让狄如海不管不顾大动干戈？那座宅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一切都萦绕在纪纲的脑海里。 狄如海进士出身的酸腐书生一个，他看不到的问题，不代表纪纲这等精明的人看不到。 “来人，去那座宅子看看。”纪纲下了命令。 ...... 废弃宅子的位置很偏僻，位于金陵城西，靠近贫民窟。 金陵有东贵西贱之说，东边基本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西边住的是平民百姓。 而这一所宅院正处于平民百姓和贫民窟的交界之所。 往东看是一望无际的土坯房，往西则是一些窝棚之类的极度困苦的贫苦人居所。 大门上贴着应天府的封条，大红印章在火把的映照下赫赫在目。 纪纲一脚踢开大门走了进去，十几个锦衣卫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一进入房间，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腐臭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死老鼠还是什么，难闻的很。 纪纲捂着鼻子四处观望了一下，在一个缺了腿的案几下一个生了蛆虫的大老鼠静静的躺在那里。 气味就是那死老鼠发出来的。 强忍着熏人的臭味搜查了半天，一无所获。 纪纲纳闷了，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或许这里并没有自己要的答案。 就在他刚要走的时候，那个缺了腿的案几咣当一声散了架。 寂静的夜空中, 这一声响动, 吓了纪纲一跳。 那十几个锦衣卫的绣春刀都拽出来了。 纪纲顺着火把的光线盯上了散了架的缺腿案几，竟然有刀砍斧劈的痕迹，而且上面的灰尘好像是人故意撒上去做旧的。 刀痕明显是新的，为什么要做旧？ 纪纲顺手从一个锦衣卫手中把绣春刀拿了过来，在案几上砍了一刀，然后撒上一些灰尘，仔细的端详着。 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做旧的。 “把案几带走。”纪纲冷冷的道。 手下人虽然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忠实的执行命令。 案几挪开后，臭味更重了，那个死老鼠被案几都压扁了，一枚箭头从硕大的老鼠腹腔里露了出来。 纪纲脑袋嗡了一声，军中制式箭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应天府的官差是不配备弓箭的，他们只是配备锁链腰刀棍棒等常规武器。 像这样的军中制式箭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手中。 那么问题就来了，应天府查封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军中制式箭头？而且是在死老鼠身下。 如果没有推断错的话，这只老鼠应该是被人用箭钉在地上射死的。 狄如海查封这里，跟军中制式箭有没有关系？ 纪纲面色凝重，心里跳的厉害。 如果真有关系的话, 那事情可就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了。 ...... 应天府衙门，柳天赐把一袋碎银子塞进何捕头的手里：“何兄多谢了。” 何捕头掂量了一下约有十两，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啊！心里自然美滋滋。 “帮柳二少爷干活就是爽快，散布一句消息就赚了十两银子，以后有这样的美差多想着点兄弟。” 柳天赐笑了：“美差之所以是美差，就是不常有之。如果经常有这样的事情，我都想干呢。” “二少爷说笑了，这点小钱在你手里还不是九牛之一毛。只有我们这些下苦人才会在乎，你才不在乎呢。” “说笑归说笑，保密还是要滴。万万不可把我授意你传播消息说出去，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 “可能会掉脑袋！我并没有吓唬你。” 何捕头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僵硬了起来：“你放心，兄弟我欺压街面商户的事情可以说，我跟小寡妇偷情的事情也可以说，但是你柳二少爷交代的事情不能说。 就算是掉了脑袋也不能说，到了阎王爷那里也不能说。” 没想到五大三粗一脸正气的何捕头还有这样的一面。 柳天赐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或许你会很疑惑，为什么我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不，我一丢丢都不想知道。狄大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小的记忆犹新。 在官门中行事知道的要装作不知道，不知道的也不要好奇，好奇有时候会让人丧命。” 何捕头很明白道理，这一点难能可贵是个可以交往的对象。 “不错，你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了。”柳天赐拍了拍何捕头的肩膀。 朋友？柳小阁老的朋友？何捕头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激动，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因为他看得出柳天赐说的是真心话，一个人的眼睛最是欺骗不了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真诚。 “小的何九霄真能成为小阁老的朋友？” “朋友不分贵贱，只论交情，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降身价。朋友就应该平等相交，哪里有小的，贵人之别？” 何捕头羞赧的咧开大嘴笑了，看的出来此刻的他很开心。 “明天，我在家里请二少爷吃酒如何？”何捕头犹豫了好久，终于说出压在心底的话。 “九霄兄以后就叫我敬诚吧，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会准时赴约。” “牛市街胡同走到头左手边就是我家。” 柳天赐默默记住：“吃酒可以，拿我当朋友就不要破费，寻常吃食，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就可以。” 这是真朋友啊！何九霄心中无比坚定这个信念！ 第0136章 拜访 尤蓉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纪纲，不过被姚和尚给否决了，声称给其一个教训。 尤蓉不知怎的下意识的感觉纪纲这厮肯定哪里得罪了姚和尚，要不然大家同为自己人干嘛不提醒一下？ 所以，一个胆敢得罪姚和尚的人，那就是整个锦衣暗卫的公敌，不管你是不是当今陛下面前的红人。 今天她是借着陪老太太来鸡鸣寺上香的机会, 偷偷的见姚和尚，顺便汇报一下近期对柳天赐的监视成果。 没想到被姚和尚好一顿训。 其实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不想把他说的太过于优秀，这是出于她的一点点私心。 因为她知道被姚和尚看重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至于这个重任是什么，要看姚和尚的需要。 或许一辈子待在金陵平安无事, 当然也或许远赴漠北再或者去那遥远的西域。 跟她一起训练出来的人, 早已经没有了消息只是风闻有人去了西域，有人下了南洋，也有人混入漠北。 这些人甚至死了都不一定被人记住，就好像他们从未在这世上来过。 她真的不想柳天赐有朝一日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尽管她知道柳天赐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跟她们这些人一样的命运，可是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跟姚和尚有交集。 外界只其一，不知其二。 别人都道姚和尚功成名就退隐修身，可是谁知道他虽然置身暗室，但是却谋划千里，一刻也未停歇呢？ 就比如这次永乐陛下御驾亲征，就是他的主意。 “春泥，你在想什么这么的出神？”柳老夫人不知何时已经拜佛出来，此刻正手拄着藤杖站在她的面前。 “额，老夫人，没什么，婢子扶您下山。” 柳老夫人叹了口气：“唉！多好的丫头，可惜没那个命。以后啊，你就服侍在老身的左右。” 尤蓉心中暗自失落，很显然，柳老夫人听信了鸡鸣寺主持的话, 认为自己和柳天赐的八字不合, 是会克她的宝贝孙子的。 这样虽然能够解围，不用成为柳天赐的妾侍，但是也远离了柳天赐的身边。 不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只要自己还在柳府，就可以随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跟任务没有什么冲突。 ...... 纪纲很烦躁，他的表情跟憋了一泡屎拉不出来似的。 随着情报一点一点的汇总上来，林长霆和狄如海的资料他已经做到心知肚明。 狄如海既然没有贪墨那笔十万两的银子，他为什么要承认？ 还有，林长霆这厮为什么要把狄如海往死里整？难道真的是因为狄如海发现他贪墨的证据了吗？ 应该不会是这样，因为官员交接的时候不揭穿，那就说明他们私下里已经达成某种共识。否则的话，林长霆不可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可是为什么他们俩突然又反目成仇，林长霆一定要搞死狄如海呢？ 还有那个废弃宅子是怎么回事？那个军队制式箭头又是怎么回事？ 尽管现在纪纲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但是他知道猜测永远都不能成为证据。 要想彻底的搞清楚怎么回事，看来有必要见一见狄如海了。 “来人, 拿上我的帖子去一趟刑部。” 纪纲突然又挥了挥手：“算了,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 纪纲一个头两个大，可是柳天赐却是没事儿人似的赶来赴何捕头的约。 一大早的柳天赐就去了牛市街的铺子，买了几盒上好的糕点，又买下一匹绢布，外加一坛好酒。 本来他想买昂贵的绸缎，可是细思之后还是买了普通人常用的绢布。 丝绸太过于奢华，寻常百姓家怎么可能穿的出去？还不如绢布来的实惠。 糕点买的是那种软糯香甜的，方便牙口不好的老人家用。 至于酒，则是准备跟何捕头共享的。 来到何捕头家门前的时候，柳天赐打量了一下小院。 篱笆墙，土坯房，虽然噗通，但是好在收拾的倒也干净利索。 院子里种的有各种蔬菜，还有一个两层的养鸡笼子，不时传出咯咯的鸡鸣之声。 见惯了帝都的繁华，猛然间来到这样清静且颇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柳天赐觉得整个人一下子升华了。 或许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叩响房门：“何捕头在家吗？” 时间不大，院子里有了动静。 门打开，一个农家妇人用围裙擦着手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柳天赐带着的礼物，不由得就是一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办事就去衙门口，那死鬼今天不在家。” 说着，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下尴尬了，吃了个闭门羹。 看样子这妇人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是找何捕头办事的。 不过柳天赐心里却也不由的对何捕头的老婆敬佩起来，自己可是带着厚礼来的，可是她连个进门的机会都不给。 这说明何捕头不管在外面怎么样，可是回到家里却也保持了家风不堕的。 试想，这要是贪官污吏的家，怎么可能会放着这么多礼物不收? 院里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响起：“老大家的，外面谁啊？” “娘，别管了，找你儿子办事的，带了厚礼，让我给打发了。” “嗯，做的好，你男人在衙门口做事要注意影响。太祖皇帝严令官吏不得贪污受贿，否则就剥皮实草。” 多么朴实的老人！柳天赐看着一堆礼物感觉有些烫手，或许自己真不该带这些东西来。 何捕头粗壮的嗓门响起：“家里的刚才谁啊！” “谁知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带了厚礼应该是找你办事的，让我给忽悠走了。” “哦，鱼杀好了没？我那朋友出身高贵，对于吃的想必讲究。不管味道怎么样，一定要收拾干净，这是对客人的尊重。” “知道了，也不知道又是什么狐朋狗友，每次都这样说，可是三杯酒过后原形毕露，满嘴的下流话，哪里像是贵人？ 以后啊，你要是想在家里宴请朋友也可以，不过就不要用这样的借口诓骗我们。” 妇人有些抱怨。 “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家，懂个屁。告诉你，这次来咱家吃酒的真是贵人家的公子哥。” “公子哥？是不是皮肤白白的，看起来很精神的年轻人？”妇人声音有些慌张。 “昂！你怎么知道？” 妇人一拍大腿：“坏了，刚才门口那位就是。” 第0137章 怒火中烧 何捕头大惊失色，一溜烟的前去开门。 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败家娘们，回头老子在收拾你。” 何氏很是诧异的看着自家男人很是狗腿的陪着笑，把那年轻人让了进来，嘴里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莫非这年轻人真是丈夫口中的贵人不成？ 平常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来家里，可没见他这么客气过。 何氏赶紧接过礼物，羞赧的笑着：“大兄弟, 对不住了，嫂子不认识你，都怪嫂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怠慢你了。” 柳天赐拱手一礼：“嫂嫂言重了，也怪我没把话说明白。” 何氏心头一热，这年轻人温文尔雅, 把刚才的过错全都揽了过去。自己男人的那些狐朋狗友可不会这样。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酒席。”何捕头白了一眼自己媳妇。 堂屋里酒席已经摆上，还差最后一道鱼没弄利索，何氏一头扎进厨房，时间不大香味飘了出来。 何氏就这点好，任劳任怨，勤俭持家并且烧的一手好农家菜。 菜品上完，何氏掺扶着老母去了偏房，把空间留给柳天赐和自己男人。 “老大家的，那人出手这么阔绰，头一次上家里拜访就送了这么厚的礼，以前怎么从未听老大说起过他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啊！ 你作为老大的枕边人，可要长吹枕头风，万万不可让老大行差踏错。” “娘，媳妇看这年轻人懂礼守法，不像之前那些来家里蹭吃蹭喝的家伙粗鲁。他看起来真的很像那些出身大宅门里的少爷，我看孩他爹这次真是交上好运攀上贵人的高枝了。” 何氏的话引来老母的一阵数落：“别做梦了，老大那德行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定型了。咱们穷苦人家, 能有个衙门里的差事，混口饭吃就烧了高香了。 得到贵人提携这事儿，老身从来不妄想。” 何氏有些不悦, 不过数落她的是婆婆，她也无可奈何。 为了转移话题，何氏打开糕点盒子，从里面取了一块香喷喷的糕点递了过去：“娘，您尝尝，这是街口铺子里售卖的三十文钱一盒的枣泥糕。” 老人接过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一脸惊喜的道：“还真是枣泥糕呢，这味道可真香呐！ 娘都忘记什么时候吃过了，什么味道都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在一饱口福。”老人说到这里，有些热泪盈眶的意思。 “娘，托您儿子的福吧，能交了个这么阔气的朋友。赶紧吃，盒子里多着呢。”何氏说完趁机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真香！真甜！都甜到何氏的心窝里去了。 ...... 堂屋里三杯酒下去，何捕头脸上见了酒意，红扑扑的。说话也有些舌头大了：“二少爷，没想到你今天真的能来。 说实话，你这面子给的，我都有点兜不住。 以你这么尊贵的身份，能进我们家的门, 我们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谁能想到你还能真的留下来吃这粗茶淡饭。 以后，我何九霄的命都是你的，但凡你一句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何九霄此刻真性情全随着酒劲道出来了。 柳天赐笑了笑：“何兄我说过你叫我敬诚即可，你我打交道不是第一次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秉性，我看不上眼的人，打死也不会来往。 可是入了我的眼，对了我的脾胃，那就是刀砍不断箭射不穿的朋友。” 何捕头激动的脸色更红了，端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敬诚老弟，为了朋友二字当浮一大白，饮胜！” 柳天赐端起酒杯刚要喝，只听得小院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然后一个很是粗鲁无礼的声音传来：“老何，你这小日子过的不挺好的吗？ 离得老远老子就闻到你家饭菜的香味了。” 何捕头脸色瞬间变的苍白，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柳天赐不知道来人是谁，可是他太知道了，单单听声音就能判断出来。 来的是李大有，绰号李大头，这家伙是应天府的推官。 众所周知推官这个职务在大明各府来说是佐贰官，也就是二把手的意思，辅助主官管理地方掌理刑名。 这小子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每年何捕头都会给他献上一笔孝敬银子。 否则的话，捕头的位置就得换人。 这也是何捕头家里日子过的不尽如人意的原因，这也是何捕头不惜拉下脸来敲诈勒索商铺的根本原因。 说实话，何捕头一年的俸禄也没多少，除去日常开销、应酬之外基本上不落几个钱。 可是李大头这小子可不管那么多，只要你不按时交钱位置就保不住。 为此，何捕头没少受这家伙的压榨剥削。 何捕头此刻有些纳闷，自己的保官钱已经交过了啊！可是他怎么来了呢？ 要知道这货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凡是他登门必定是有事儿。 上一次，这货看中了皂吏周秉义的妹子，于是三天两头登门，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人家奸污了。 事后扔下一吊钱，并且警告不许报官，否则周秉义的职位不保，而且还得下大狱。 最后，周秉义的妹子选择了投河自尽。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狗娘养的手里凋残了。 尽管大家都知道真相，但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上官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年头官官相护的事情多了去了，谁敢保证把这件事捅出去会不会不了了之呢？ 万一要是被摁了下来，那捅出去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依着李大头的脾气，不把人整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捕头的酒意醒了一多半，赶紧放下杯子迎了出去。 “哟，这不是李推官大人吗？哪阵香风儿把您给吹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何捕头不得不违心的奉承着这厮。 李大头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来何捕头家这样的地方。 “少废话，通知你一下，要么你再交一百两保官钱，要么从明天开始你就不是捕头了。” 何捕头脑袋嗡了一声，整个人都傻眼了。再交一百两？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能筹措的出来？ “老何，我也不想瞒你，有人看上你这个位置了，那人交了两百两。 价高者得，自古以来都是这规矩。 不过呢，我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只收你一百五十两。 鉴于你已经交过五十两，所以再交一百两就可以保下你的位置。 时间期限就是明天，过了明天我可就保证不了你的捕头了，届时只能委屈你重新干回去你的老本行——捕快。” 柳天赐眼睛里怒火中烧，尼玛，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卖官鬻爵啊！ 一个小小的推官竟然胆敢肆无忌惮的这么干，那其他的官员岂不是更放肆？ 第0138章 姑侄交易 李大头的到来给这个平静的农家小院带来了一场风暴，何氏婆媳二人在偏房听的真切。 再交上一百两银子才可以保住何九霄的捕头位置，这笔钱对她们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天文数字。 “唉，九霄他爹你再天之灵保佑保佑咱们的儿子吧。自从继承了你的捕头位置，家里的日子没有一天是让人舒心的。 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早就空了，可是仍旧是挡不住那些天杀的贪官污吏。 当年太祖皇帝的严刑峻法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就杀不尽这些贪官呢？” 老人很是感慨的呜呜哭泣。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她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大明的官不都是应该是青天一样的好官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心狠手辣的贪官污吏冒出来呢？ 哭泣良久, 她得出一个结论：永乐皇帝的刀子没有洪武皇帝的锋利，儿子不如爹啊！ 李大头放下狠话后，连堂屋的门都没进，就转身离开。 只有一天时间，否则他就当何捕头自动放弃。 何捕头垂头丧气的回了屋，他现在有些心烦意乱, 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失魂落魄的何捕头抓起酒壶, 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也只有这种酣畅淋漓的痛饮方能排解他心中的无奈。 “那人何许人也，为何在应天府会如此嚣张？”柳天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何捕头此时方意识到柳天赐还在，不过此刻他已经在不断翻涌的酒意作用下头重脚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他是应天府推官，狄大人的前任知府林长霆安插下的人。” 何捕头说完，身子从椅子上出溜到桌子下，看样子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今天说的话。 柳天赐招呼何氏照顾何捕头就匆匆告辞，临出门前把五两宝钞瞧瞧的放在酒壶下。 这是他身上仅有的钱了，之前他出门向来是前呼后拥，最不济身边也有小厮柳丁跟着，所以从来不为花钱的事情操心。 没想到应天府二把手居然是林长霆的人，怪不得狄如海会扑空呢，身边有这么一个无间道的家伙，要是能成功那才见鬼了呢。 现在确定了李大头是林长霆的人，那么举报私造弓箭的偷儿死在应天府大牢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就说嘛，戒备森严的应天府大牢里，重点照顾的囚犯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吓死？ 当然，吓死估计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李大头在应天府经营多年, 又有上头照顾, 恐怕整个应天府都是他家的后院了。 柳天赐甚至可以笃定，整个牢房上到牢头下到仵作、狱卒都是他们的人。 否则，看管森严的大牢死了人，不可能口径统一上下一致，甚至一点杂音都没有发出。 也不知道纪纲那货调查进度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抓到林长霆的把柄。 柳天赐觉得如果把这个消息再透漏给他的话，顺藤摸瓜把林长霆提溜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嗯，就这么办，权当是无私的帮助一把纪纲了。 活**不留名，你纪纲就躲在被窝里偷着乐去吧。 打定主意，柳天赐的心情突然间就好了起来。 ...... 咸宁公主心情也是美美哒，以至于小家伙朱瞻基吃光了本属于她的糕点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姑姑，把你的厨子给我吧？这糕点做的太好吃了。” 但凡是沾到美食，朱瞻基貌似有无穷无尽的洪荒之力，就好像一只永远也装不满的口袋似的。 满满一大盘子糕点吃完仍旧不罢休，居然还要讨要厨子。 朱瞻基说完就感觉有些后悔，姑姑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人？别闹不好在痛揍自己一顿啊！ 他都已经做好撒丫子跑路的准备了，咸宁一句话彻底惊掉了小家伙的下巴。 “一个厨子而已, 你喜欢就拿去。” 这么痛快？痛快的让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印象中的姑姑吗？朱瞻基表示很怀疑。 姑姑不知从何时起变了性子了？ 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会是个坑吧？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咸宁姑姑提出交换条件。 她貌似沉浸在某种幸福之中不可自拔, 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好奇怪哟！ “姑姑，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然干嘛脸那么红？” “有吗？”咸宁慵懒的靠在躺椅上不自觉的抹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昂！姑姑，你是不是脑子烧坏掉了？要不然干嘛那么痛快的把厨子割让给我？” 咸宁抬手就是一记爆栗：“你哪那么多为什么？如果不要姑姑就收回刚才的话。” 朱瞻基疼的直咧嘴，不过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哪能不要呢，姑姑的馈赠侄儿感激的很咧！” “这还差不多！对了，今天大师会来，你要好好的表现。最好是让他觉得你有所长进，否则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谁？那老秃驴要来？”朱瞻基一脸的痛苦之色。 “咯咯！你个小屁孩当着姑姑的面说不要紧，你要是敢当着大师的面讲出那三个字来姑姑才是真的佩服你。” 朱瞻基都要哭了：“姑姑，人家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出席晚上的宴会了，还请姑姑见谅。” 说着转身就要跑。 咸宁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朱瞻基的后脖领子：“想溜？门也没有！你必须出席，而且要替姑姑监视柳夫子的一言一行。 他所说的话，你要一字不落的告诉姑姑。 否则，本姑姑就把你说大师是老秃驴的事情宣扬出去。” “唔......姑姑最好了，罪疼爱侄儿，你不会这么没道义出卖最喜欢的侄儿的。”朱瞻基脸上都快笑出花儿来了。 咸宁点点头：“姑姑好不好是外人评说的，至于疼爱不疼爱侄儿，那是本姑姑自己决定的。 所以，你完成我的嘱托，我就疼爱，完不成我就不疼爱。 一旦我不疼爱某人了，那他所有的侮蔑别人的话，我就会大声的嚷嚷出去。” 朱瞻基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姚和尚那威严的面容顿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姑姑之所以那么痛快把厨子送给自己居然是用夫子言行来交换的。 好吧，夫子别怪我啊，我可不是叛徒，其实人家心里是最喜欢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