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犬》 楔子 云雾缥缈,霞光返照,松下,两位仙人对弈,只见他们白衫飘曳,气定神闲,不染凡尘俗事 “我说,从容仙人,你难道要放任剩下的那三只灵兽不管吗?”与云仙洞天主人从容对弈的老道须弥忽道。 “哎,老家伙,你怎么不专心,突然问起这个?”从容蹙眉啐道。 “大家都在问啊,你这样不疾不徐的,可急煞其他人了”须弥瞄他一眼。 “我都不急了,他们急什么?”从容讥笑一声,举手下了一子。 “你也知道,四兽罪孽深重,你身为看守者,却毫无动静,大家都议论纷纷,说你根本不想追回其他三兽。”须弥瞄了盘面,马上围堵他的攻势。 “我有说不追回它们吗?”从容扇著羽扇,眉高高一挑。 “那你为何迟迟没有行动,又为何任它们流连人间千年?” “谁说我没有行动?”从容冷哼,又逼近一子。 须弥一怔,奇道:“难道你已派出追兵了?这次又派谁去了?” “天机不可泄漏啊!”从容悠然一笑。 “是吗?你真有心要抓它们?那狐儿怎么说?好不容易抓回来了,又放走它?”须弥狐疑著。 “狐儿重情,故动之以情,它修了几千年,最后终于彻悟了自己的人性,解开了兽形的迷瘴,这是它的造化,总不能还是顽地困著它不放吧?”从容侃侃道。 “白狐是因为流苏那丫头救了它,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知流苏私自下凡却不阻止,肯定早有预谋。”须弥眯起眼,盯著他,随手下了一子断对方后路。 “呵我只是顺水推舟,反正,流苏是制白狐的利器,由她去,反而较不费事。”从容微微地笑着,又下了一子,盘面马上改观。 “那接下来呢?你要对付哪一只?据我所知,剩下的三只可不比狐儿好对付。”须弥边问边想着反击对策,急忙扭转颓势。 “没错,狐儿一心成人,倒还容易点化,但其他三只却野性难驯,它们不见得想成为人,甚且还不屑成人,所以得多花点功夫”从容沉吟道。 “哦?”须弥见他分心,暗自窃喜,乘机攻城掠地。 “犬儿贪财骄傲,凤儿虚荣放纵,貂儿则唯恐天下下乱,它们各有各的习性,狐儿情系流苏,倒省了我不少力气,但那剩下的三只,就得对症下葯才行。” “对症下葯?那就是说,抓它们的人选你早已选定了?你到底选了谁?”须弥道人好奇得不得了。 “你就别问了,总之,它们还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依我看,再不久,犬儿就会被搞定了。”从容支著下巴,未卜先知。 “何以见得?”须弥奇道。 “犬儿骄横,自视甚高,下凡学了点门道,就自以为能和人并驾齐驱,但它忘了,它骨子里可还流著忠贞的血液,它的天职就是守护,只要有人能驯服它,它就再也无法背弃”从容狡狯一笑。 “这是什么意思?”须弥不解。 这时,一名小厮急步走来,向从容行礼报告“仙人,般若大人即將返回仙界的时间已进入倒数,该替她备好元神接驾仪式吗?” 从容还未接口,须弥就已惊呼出声。 “承天宫左辅般若大人?!你你居然请般若亲自出马?玉皇知道吗?” “哎,真是多嘴。”从容瞪了小厮一眼,轻斥。 “喂,从容,该不会要收伏那只犬儿的就是般若吧?”须弥恍然。 “你说呢?” “天啊!那个看似迷糊,却又精得吓人的丫头,她出马,大概连狂狮都能摆平吧?”须弥喃喃地道。 “你太夸大了,般若是玉皇的文官,她只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从容笑道。 “别跟我唬弄,你我都知道,真正的力量,并非暴力,而是那种看不出的影响力,我知道般若表面很弱,但她的影响力就很可怕了”须弥皱眉。 “呵”从容笑了,须弥老道,可也不含糊。 “等等,为什么般若没有带著元神下凡尘?她这样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须弥又问。 “这是她的意思,她认为这样会比较有趣。” “有趣?她觉得有趣的事,向来都让人笑不出来”须弥摇头,有点同情那只犬儿了。 “难得下凡玩玩,就随她了。”从容还是一派从容。 “其他人呢?连般若都出动了,那凤儿及貂儿的对手一定也非同小可”须弥说著突然灵光一闪,差点惊掉手中的棋子。“玉皇座下,除了你观星从容之外,就是左辅般若,右弼平常,以及武曲守剑难道,连他们也都” 从容笑而不答,迳自点破棋阵。“你输了,须弥。” 一子定磐,只见白子长驱直入,黑子顿时全军覆没。 “哎哟!怎么一个不小心就被攻破”须弥叫了一声,面有悻色。 “所以说,下棋得专心哪!须弥道人。”从容摇扇轻笑。 “你这家伙一肚子阴险,早就有了算计,我看哪,那些畜生根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须弥哼了哼,心里却被从容的猎兽布局暗暗惊凛。 玉皇座下精锐尽出,可见从容对这四兽的重视,敢情,这四兽真如传闻所言,它们都曾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 “谁逃得出谁的手掌心呢?这一物克一物,是情是缘还是孽,可还说不准呢。”从容说著转头观霞,脸上浮起谜样的笑容。 层层云海之下,是波涛汹涌的万丈红尘,在那个充斥著七情六欲的大染缸里,住著的是一群也许比野兽还要凶猛的凡人。 那三只冥顽的野兽,能否抵抗种种诱惑,大彻大悟?还是更加堕落,永远无法翻身? 逍遥得够久的它们,即將面对最强的对手,以及最严苛的考验,它们会如何做抉择呢? 成人?或是永世沦为野兽? 答案就要揭晓 第一章 一个长得俊伟威猛的男子坐在宽敞气派的办公室内,跷著腿,正在看着秘书送进来的报纸。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宽硕的肩上,勾勒出那一身严厉强悍、不怒自威的刚毅身形。他的头发修剪得整齐清爽,衬著他那深邃分明的五宫,以及笔挺合身的名牌西装,不需再多做任何形容,就能让所有人明白,他是个专业、精干,果断,且一丝不苟的人。 端起秘书泡好的咖啡,轻啜了一口,他迅速浏览著报纸上的新闻,眼中全是对那些政经相关报导不以为然的轻蔑。 回台湾不到半年,他就发现,台湾媒体早已经泛滥成灾,报纸的新闻几乎都是旧闻了,而且许多资料还都是从别家抄过来的,记者们的文笔和深度没变好,倒是危言耸听的伎俩更上层楼,捕风捉影,大肆渲染,无所不用其极。 不太感兴趣地浏览翻页,他正想將报纸合上,倏地,一张照片攫住他的视线,他瞪大眼睛,將报纸拿近,紧盯著照片上那只巨大的白色狐狸,以及照片旁的那段新闻稿的标题。 现代奇谭!白狐为爱大闹婚礼,攻击新郎,事后与新娘逃逸 报上写得夸张,但他的脸色却沉凝,一双浓眉几乎绞拧成死结。 罗隐 竟然做出这种蠢事,简直是疯了! “那个笨蛋”他喃喃低斥,随即將报纸丢向桌上,霍地站起,走向落地窗,瞪著窗外的高楼大厦。 整个大台北的景色被一层薄雾轻掩,看起来有点像是海市蜃楼,他眯起眼,嘴角微扬,浮起一丝冷笑。 “人间不过就是这样,人间界住的可不一定都是人,不论在哪个地方,都一样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成不成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这里好好生存”他讥讽地自言自语,视线从远处的市景拉回眼前映照在玻璃上自己的身影。 俊酷的脸上,两道飒爽的浓眉,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而挺的鼻梁,厚实而大小适中的双唇,怎么看都是个俐落帅劲的男人。 谁看得出他的真实模样? 不,应该问,在这年代,谁又看得清自己的模样? 只要穿上华美的衣裳,学习如何人模人样,就没有人会在乎你真实的长相,大家看的,只是你荷包里的钱是多是寡,身分、地位、财力,才是人类最重视的一切 他嘴角讥讽地勾起,拉了拉特别请名师传订制的手工西装,调整好绣满了名牌logo的领带,再以指尖轻轻把前额几根凌乱的头发拉整齐,才满意地定回办公桌后坐下。 办公桌上,镶桃花木边铜造的名牌上印著他的职称和姓名 全球投资首席顾问 斑锐 那些镀金的字正闪著耀眼光芒,仿佛在告诉每个人,他的地位有多么不凡。 他又笑了。 现在,他敢保证,绝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真面目是什么,因为,他的成就让他镶上了一圈光环,以全球投资顾问纵横商界的他,早已成了人们心目中的“投资之神”只要他出手的案子,没有不成功的,相对的,他拥有的财富也相当惊人,他名下的总资产,可不比一家金控公司逊色。 就某种意义而言,他已超越了他的本质,甚至,超越了人!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再争什么,他早已拥有了钱财、骄傲和自尊,他什么都不缺了。 得意地扬起笑容,他按下秘书的分机,以惯有的低沉声音道:“赵秘书,把中南美洲的投资案相关资料拿进来。” “是。”秘书赵之亭恭敬地道,不到三秒就將资料带进办公室。 他点点头,对秘书的效率甚感满意。 不管在日常生活还是工作上,他都讲究效率和完美的规画,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得控管严格,凡事照他的计画按部就班,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这也是他挑中赵之亭的原因,这个三十一岁的女秘书虽然长得不够艳丽,年纪也不小,然而她的工作能力不但无可挑剔,应对进退也都十分严谨,不多嘴,懂得守口安分,不搞关系,自重自律,他和她配合了將近五年,俨然视她为最得力的助乒。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确认她并非“从容”派来追缉他的人马,才让她留在他身边。 对于这一点,他向来小心,只要有任何人能看穿他的原形,或是散发了不寻常的仙气,他绝对会將其消灭,毫下留情。 他,是永远不会再回去那个牢笼了。 “资料都齐全了吗?”他接过赵之亭递过来的一叠资料,问道。 “是的,这是中南美洲相关企业的最新资料,投资案评估进行得很顺利,就如同你之前的预测,我们这三个月来投资在这区域的基金和股票获利率已达百分之六十。”赵之亭专注地报告著。 “嗯,那关于投资巴西摩狄可矿产的部分呢?”他又问。 “摩狄可方面似乎有点问题” “哦?”“摩狄可矿产由于拥有石油的开采权,已引起许多人的觊觎,加上其董事长艾托塔脾气古怪反覆,原本宣称要找寻合资对象进行开采,我们团队马上和他接触,好不容易谈定,不料上星期他却又改变主意说他不接受外资挹注。”赵之亭点点头,把另一份资料递上并说明。 他看着手中的那家名为“摩狄可矿产”的私人公司资料,冷冷一笑。 “他们不是不接受,而是在等著比价吧!”他喃喃地道。 由于接受台湾“擎天金控”的高薪聘请,他特地从美国回来,担任这家金控的全球投资顾问,负责全球布点投资。 之前,在他的操盘下,大笔买进全球房地产基金而替擎天金控大赚一笔,这一次,他决定將目标指向最具发展潜力的中南美洲,尤其是巴西,更是他极力推荐的新兴热门地点,依他的精准直觉,那个南美大国的经济正要复苏,其矿产方面的丰富蕴藏量更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区块,因此,这一个月来他积极布局入场,只想赶在其他人之前拔得头筹。 只是,前进巴西并不如他想像的容易,虽然他可以以选焙基金方式切入市场,不过,他知道,若能直接替擎光金控拿下一家私人矿产公司的部分股份,不但风险降低,获利也会更加惊人。 然而,这家摩狄可矿产公司却一再拒绝他的示好,他觉得有异,派人调查之后,赫然发现国内另一家财团也正与他们频频接触,而且,提出的购入股价比他的还要多一点 看来,擎天金控的团队里有人泄漏了商业机密,对方才会有所行动。 他冷哼一声,將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丢,俊酷的脸沉了下来。 在商场上,他是出了名的快、狠、准,只要锁定目标,就绝不手软,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谁也别想来分一杯羹。 “我要你安排去巴西的行程办得如何了?”他忽然问道。 “是,签证都已经办妥,机票和饭店也订好了,预计下星期二起程,停留五天”赵之亭看着行事历道。 “打电话去航空公司,把机票改成明天。”他命令道。 “明天?这”赵之亭惊讶地瞪大双眼。 “计画变更,我想早一点去巴西,以免夜长梦多。”他解释道。 “可是,你要我找的随行翻译人员还在接触中”赵之亭马上道。以高锐的贵宾级身分,随时要机位都不是问题,但翻译的人选却迟迟未敲定。 “哦,随行的翻译,你找到人选了吗?”他深知这次前往巴西,在沟通上不得有任何失误,由于摩狄可的总裁艾托塔只说葡萄牙文,要和他谈生意就得通晓葡文,因此,他特地嘱咐秘书找寻一位懂得葡萄牙文的翻译人员随行。 “是的,我透过我大学的教授,打听到一个专门的口译人员” “能力如何?” “听说程度非常好。” “那不用面试了,直接告诉他明天出发。” “可是我还没和他见过面,而且听说他这两天到香港去了,不知道回来没有”她担心那个口译专家无法配合高锐的时间。 “再和他联络看看,如果不行,就找别人。” “顶尖的葡萄牙文口译专员并不多,临时要找人恐怕”赵之亭面有难色。 “全台湾外文系毕业的学生一大堆,难道都没有像样的口译人才吗?”他不悦地哼道。 “一般的大学毕业生根本无法胜任口译工作,教授推荐的这位专家是个杰出的语言天才,据我打听,他不但懂得英语、德语、法语,而且还专修西班牙文和葡萄牙文,已拥有数个语言研究所的硕士学位,许多国内大型会议都会聘他担任即时口译的工作,因些经验相当丰富,对你这次的巴西之行肯定有所帮助。”赵之亭正色道。 “哦?这个翻译这么优秀?他叫什么名字?”他好奇地问。 “他姓卫,叫卫相如。” “嗯,从名字看来,似乎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就决定是他了,想办法联络他,并且说服他配合我的行程,这点,你应该办得到吧?”他盯著秘书。 赵之亭顿了一下,不再多说,因为她很清楚这位年轻老板的个性,他重视效率和工作态度,身为他的部属,得要有能处理他丢出的难题的能力。 “是,我马上联络他。” 斑锐就是欣赏她的这种专业精神,满意地点点头,接著又道:“对了,我这次提前去巴西的事别让任何人知道,等我回来再和其他分析师进一步讨论。” “是,我明白。”赵秘书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谨慎地点头。 “至于卫相如,就直接叫他到机场和我会合。”他说罢迳自打开电脑,意思是谈话结束。 “是,我会通知他。”赵之亭收起行事历,却没有离开,仍立在原地。 “还有事?”他抬头问。 “刚才,霸国集团的总裁亲自打电找你,邀请你参加他今晚的晚宴。”她道。 “一定又要介绍谁的女儿给我了啧,帮我婉拒,我得准备行李,不去了。”他不感兴趣地道,太清楚那些富豪的如意算盘,他们都想用他们的女儿来网罗他,因此每一次的饭局都像在相亲,真是无聊透顶。 他和罗隐不同,他不需要什么“爱”也不需要伴侣,他只想独享这个属于“人”的生命,属于他自己的财富和奢华。 “是。”赵之亭也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应酬。根据她的观察,高锐对女人的兴趣不大,跟随他五年,她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交往过。 应该说,他只和女人上床,却从不和女人维系长久关系,就某方面来看,他有点大男人主义,在他的生命里,女人大概永远只是陪衬,而非对等的角色。 “好了,你去忙吧!”他说完专注地看起电脑里的资料。 她安静地退出办公室。 斑锐定定地看着电脑上有关“摩狄可”的资料,脑中开始琢磨要如何才能漂亮地赢得这个投资案,也开始想像,当他成功与“摩狄可”合作之后,將会为他个人带来多大的利益和喝采。 这个人间界,他还有得玩呢! 卫相如匆匆忙忙地下了计程车,拎著皮箱冲进机场大厅,齐肩的头发凌乱得像是被狂风扫过,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拚命在大厅里找寻某人的身影。 “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一八五是多高啊?我又没有尺可以量,呃长得高大帅气,威猛严峻这种小说里的形容词很难懂耶!留著整齐的短发,什么叫整齐短发?男生的头发看起来都差不多还说他穿著深灰色西装深灰色是什么颜色?有很多穿著西装的男人啊!天哦,教授传真给我的这些资料怎么这么空洞啊?这叫我怎么找人?” 她嘴里念念有词,目光可没闲著,从左方看到右边,再从外头瞄进里面,只想从这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她的新雇主。 之前,她的研究所教授引介了一份工作给她,说是替一位投资顾问担任葡萄牙文的口译工作,而且得随行到巴西,时间约五天。 一听到要去巴西,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她马上就答应了,因为她一直没机会去南美洲看看,这次能藉著工作踏上巴西,也是个不错的经验。 只是,教授原本告诉她下周才会出发,因此她还跑去参加了香港的语言研习会议,岂料,前晚才回到家,昨天就接到教授的电话,说之前谈论的工作突然要提前,请她今天一早到机场直接与她的雇主会合,一起前往巴西 老实说,这次的香港语文研习会议很累人,她真想推掉这份新工作,在家好好休息,但教授的一番话却又轻易地说服了她。 “那位高先生非常需要一位葡萄牙文的语言天才,我相信,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这个工作。”教授如是说。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肤浅,一被称赞是语言天才就晕陶陶,大大方方地答应了教授的要求。 结果呢,轻率应允的下场就是今天差点睡过头,害她来不及洗脸,十万火急地赶到机场,眼看着登机时间就要到了,她却连雇工的长相,以及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唉,真不该说好到机场见的,现在可好,那位高大帅气、威猛严峻的高先生究竟在哪里呢?”她叹了一口气,把行李箱搁在地上,低头看了看手表。 教授要她到机场与高先生会台,还说机票在高先生手上,他会在八点整在机场大厅左侧等她。 可是,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天晓得那位高先生会不会自行登机去了 愣了愣,她随即想起教授曾给她一张雇主的名片,只要拨通电话,应该就能和对方联络上。因此,她急忙从背包里翻找那张印制得精致气派的名片,但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 包夸张的是,她还发现她根本忘了带手机 “喔唷这下有点糟糕了”抱住背包,她喃喃地叹口气,望着茫茫人群,倒也没有多惊慌,只是对自己的散漫有点无奈。 好吧!既然联络的管道都断了,那就坐下来等吧! 她在心里自我解嘲地暗忖,深知急也没用,干脆挑了一张空的椅子坐下来,静静等候。 如果老天要她去巴西,自然就会有人找到她。 如果老天不要她去巴西,那她就回家继续睡觉。 人生不过就是如此,问题总会解决。她从小就一直是抱著这样的想法,说好听点是不强求,随遇而安,说难听一点就是没什么神经,天塌了也还乐观地以为量不到自己。 这种个性到底是优点还是缺点,她也不明白,不过孤儿院的院长曾笑着对她说,这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因为她总是看到事情好的一面,看到人类最常忽略的希望,在她眼中,人生永远是美好的,即使有困难、痛苦、沮丧、伤心,那也是为了让人生变得更丰富的调味。 尝过,然后跨过、超越,就是一种成长。 院长的鼓励让她更加学会用最轻松的心情来面对一切,离开孤儿院的这些年来,她不论在求学或是工作上都秉持著这种态度,其中并非没遇过挫折和阻碍,但因为心宽,因此她都能调适得很好,即使到现在在语文方面小有成就,她也不改这样的作风。 所以,眼下这小小的状况也困扰不了她,她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开始观望着来往的人群,这些在机场匆匆忙忙进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像都急著去哪里似的,焦急全写在脸上,她不禁纳闷,大家为什么都这么着急呢?难道稍微喘口气就会错失什么吗? 偏著头,她的目光从近望向远处,活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电影一样,扫过每张形形色色的脸孔 突然,一张冷峻凌厉的脸攫住了她飘移的视线,她一怔,睁大双眼,定定地望着那个耸立在人群中的骄傲身影 冷静中带点不耐的愠怒,严峻的五官彷如结了一层霜,在熙攘的人潮中,就像一尊被下了魔咒的石像,那昂首的姿态,傲视周遭的警戒眼神,展现著其不轻易妥协的性格 那是一个高大酷俊的男人,但毫无道理的,在她眼中,他看起来却像极了一种品种优良的贵族名犬! 黑底深褐带著光泽的短毛,漂亮健壮的四肢和挺直刚强的体型,充满了机警和霸气,浑身洋溢著勇敢果断的气魄,以及天生不驯的傲骨。 她脑中浮现了这种犬的名称和形貌 杜宾犬! 那个男人,感觉真的好像杜宾,像极了她曾经最喜欢的那只骄傲的杜宾 她在心里喃喃惊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就在这时,那男子似乎察觉到异样的子,迅速转向她,对上了她的目光。 两道如电的锐光直窜而来,她一呆,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下悦,连忙别开头,心里不禁对他的敏锐感到惊奇。 连反应也像杜宾犬一样机警,真是不可思议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大厅响起了广播 “旅客卫相如先生,卫相如先生,请马上到xx航空公司柜台前,有人等您。” “啊?” 她听见广播器里唤著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先生?想必那位正在找她的高先生把她当成男的了 轻轻一笑,她马上背趄背包,拉著行李往柜台走去。 正巧,也是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去 随著和他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她才猛然发现,他也许正是她在找的新雇主,因为,除去她对他的那些奇异的联想,现实中的他就和教授那些被她抱怨的空洞形容一模一样。 斑大帅气,威猛严峻,身高一八五,留著整齐短发,穿著深灰色西装 他,一定就是高锐,就是那个教授行前一再提醒她脾气不怎么好的全球投资大师。 吸口气,她笔直地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对著一脸怒容的他微微一笑。 “请问,你就是高先生吧?很抱歉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她朗声道。 斑锐盯著她,著火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你是?”他眉一挑。 “我是卫相如,你好。”她主动伸出手。 “你就是卫相如?你竟然是女的?”他眉头拧紧,根本不理会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呃难道我看起来像男的吗?”她睁大眼睛,觉得好笑。教授一定又忘了告诉人家她的性别了。 他瞪著她,俊酷的脸一沉,等了一个多小时的怒火烧得更炽了。 真该死!明明交代过赵之亭,尽量不要找女性人员,除了一起出国不方便之外,他在潜意识里也对女人的工作能力有些偏见。 但她是怎么办事的?竟没有告诉他这个卫相如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邋遢又不守时的女人! “请问我的性别有什么问题吗?”见他沉怒不语,卫相如忍不住问道。 他拉长著俊脸,转而一想,大概是卫相如这个太过中性的名字,才让赵之亭也忽略了询问她的性别,否则她一定会排除她这个人选。 忍住气,他冷冷地打量卫相如,用一种会让人冻结的语气道:“你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卫小姐。” 看看她,垂肩的头发乱得像被大风刮过,脸上脂粉不施,双颊上还有著一些女人们恨不能全部遮掩的小小雀斑,一支像是在地摊买来的黑框眼镜就挂在鼻梁上,几乎遮去她整张小脸,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老学究,再加上身上那条破牛仔裤和褪色的t恤,那副打扮,根本就像是从家里临时去楼下商店买东西似的,一点都不像要出国 身材瘦小,五官模糊,整个人不但没特色,更不出色。 从她的外表他不禁怀疑她是否真的是赵之亭口中所说的语言天才,这个卫相如到底知不知道这趟去巴西是件多么正式而重要的事? “对不起,因为我刚从香港回来,有点累,今天早上不小心睡过头了”她解释道。 “一个专业的工作者再累也要遵守时间,不是吗?”他毫不客气地质问。 “你说得没错,我道歉”她也自我反省过了。 “因为这一点,我开始对你的专业能力感到不安了,卫小姐,你的葡萄牙文真的有传言中那么厉害吗?”他讥讽地冷哼。 “其实还可以啦,到目前为止,都还应付得来。”她谦虚道。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要的可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翻译。”他冷哼。 “如果你不放心,反正还没上飞机,你还有时间考虑要不要雇用我。”她一点也没受他的影响,笑着建议。 他扬了扬眉,没想到她居然反將他一军。 即使他再不满意,这个时候要换人根本就来下及了,这女人故意在这节骨眼上才出现,倒是抓住了他的弱点,心思挺厉害的嘛 “算了,这次就当作是个冒险,下次我会记得在找相关人员时再做一次确认。”他恼怒地瞪她一眼,冷著脸,將机票交给她,接著,以嘲弄的口气又道:“这是你的机票,希望你值得我花这笔钱聘雇你。” “谢谢,我会努力的。”她接过机票,看着他冷硬的神情,不但没被吓著,反而还觉得有趣。 这个男人真是骄傲得不得了啊! 瞧他老是高扬著下巴,以眼尾睥睨一切的模样,好像他是什么王公贵族,一点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当然,更下把她放在眼里 这副傲视群伦的跩样,就和她印象中的杜宾犬完全一样。 记得孤儿院附近一间豪宅里养的那只杜宾犬也是这副样子,从小就喜欢狗的她每次经过都想逗一逗它,可是那只犬儿压根下理她,而且还经常用一种非常不耐烦的眼光瞄她。 想到高锐和那只杜宾同样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斑锐拉下睑,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她总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也不够稳重,尤其,她看他的眼神更加让他不悦。 那简直就像主人在看待自己宠物的眼神,已严重侵犯了他的自尊,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类用那种眼神看他。 接下来的五天,他得矫正她那种太过放肆的目光,教会她什么叫做应有的尊重和恭敬。 “你最好表现得好一点,我会拭目以待。”他火气四射地丢下这句话,迳自上二楼准备登机。 她不懂他在气什么,赶紧办好行李交付的手续,快步跟上。 斑锐长得顽长高姚,那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更衬托出他慑人抢眼的菁英气质,往人群中一站,总会惹来女性们的惊艳和侧目。 相反的,卫相如却一身随兴打扮,走在他身边,连当他的仆人都不够称头。 斑锐心情更加怒闷,和卫相如走在一起,实在有失他的格调,因此,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愿和她太接近。 卫相如多少猜得出他的想法,也下以为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手中的机票,对机票上注明的舱等感到惊异又兴奋。 头等舱! 天哦!出国这么多次,她从来没坐过头等舱,那种明明在同一架飞机上,却始终遥不可及的“高贵”舱,向来不是她这种平民搭得起的,没想到这次竟能托高锐的福坐头等舱到巴西,基于这一点,她已完全不介意他那冷傲的脾气了。 来到登机门,照例头等舱的旅客可以先登机,她跟著高锐大步走进空桥,进入机舱,空服员有礼地指引他们座位,并马上送上一杯冒著汽泡的香槟,她雀跃得像个小孩,一坐上宽敞而舒适的椅子就忍不住笑开。 “哇!原来头等舱的椅子坐起来是这种感觉啊!好棒啊,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搭搭看头等舱,每次走过这一区,我都在想,是哪些人才能花將近两到三倍的钱坐在这个位置,这里和后面那些经济舱到底差别在哪里”她嘴里不停地说著,东摸摸西碰碰,就想看看这种用钞票堆起来的座位和经济舱有什么不同。 真难看!高锐拉长著脸,这女人简直就像个乡巴佬似的,搭个头等舱也能乐成这样,真让人受不了。 “真的有好多设备哦,你看,手臂式个人电视耶!嘿,还可以往后躺平,腿靠很舒服呢!还有”她边说边操作著每一项设备,高兴得不得了。 “能不能请你安静点?”他冷冷低暍。 “呃抱歉”她愣了愣,马上闭上嘴巴。 “我讨厌吵闹,更不容许失态,请你注意。”他严厉地道。 “好的。”她愣愣地想,在一板一眼的高锐面前恐怕得多注意点行为举止了。 “这趟旅程很长,你最好保持体力,免得到了巴西之后虚脱得无法办事。”他讥讽道。 “是。”她暗暗吐了舌头,乖乖坐好。 “这是有关这次去巴西的行程和工作内容,如果你没事做,就先看一下。”他將一份厚厚的资料丢给她。 她打开资料,翻阅著上头注明的时间和行程,以及一些工作上必须注意的重点。 不到三分钟,她就將资料合起来,伸个懒腰,闭上眼,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斑锐拧著眉锋,转头瞪著她“你看完了?” “是啊!”她掀开眼帘看他。 “我必须告诉你,这些资料很重要,这里头写的都是你到巴西时所必须翻译的重点,我要你全部记下来。”他没好气地道。 “放心,我已经都记住了。”她微微一笑。 他脸色更难看了,才瞥一眼就全记住?她以为他很好唬弄吗? “那一叠资料有三十多页”他的语气已经开始冒火了。 “嗯,三十七页。”她边打呵欠边道。 “你还知道有三十七页,这么多资料你居然告诉我你一下子全记住了?”他咬牙道。 “这次行程五天,经过转机,飞程就占了將近一天,到达圣保罗的时间应该是中午,这次首要的行程就是前往摩狄可矿产公司洽谈有关其股权价格的讨论,根据目前的资讯显示,国内有其他集团的操盘手也正在和对方接触,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你与摩狄可的上层人员沟通,用最合理的价格买下摩狄可公司的股权。”她简扼地把三十七页的重点浓缩成短短几句话。 斑锐惊愕地盯著她,呆住了。 无庸置疑,她的确把三十七页都看完了,否则无法归纳出这么精辟的结论。 也许,他不该太小看这个卫相如,即使她的外表看来起是如此不可靠 “没错吧?”她带点小小的揶揄反问他,镜片后方的大眼睛显得特别清亮。 “咳你记住了就好。”他清了清喉咙,脸色微讪。 “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搞定的。”她举起手,轻握成拳。 “最好如此。”看她大言不惭地撂话,他忍不住讥讽。 “不过,在飞抵巴西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放轻松一点比较好,像你这样老是紧绷著,不但老得快,对身体也会造成莫大的伤害。”她好心地劝道。 他转头瞪她一眼,又被她几句话惹毛。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轻松,哪里还有斗志可言?商场上讲求的就是时机和效率,随时蓄势待发,才能掌控先机。”他的声音从鼻间进出。 “是这样啊?原来轻松就是没斗志啊?这么说高先生这些年来过得一点都不轻松罗?”她眨著双眼,故意问道。 “你”他一阵气结,刚才好不容易对她提升的印象又降回原点。 “好好好,我知道,我睡觉,不会再吵你了。”见他脸色难看,她调皮地举起免战牌,跟著转开头,侧著背对著他,闭上眼睛。 斑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整个情绪都被搞坏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无厘头又没礼貌的女人,她的思考逻辑显然很有问题,所以行径才会这么乖张。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准备起飞了,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后悔,真想马上把身边这个说睡就真的睡著的女人赶下飞机,因为,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与其和卫相如这种怪女人同行,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前往巴西 只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接下来的五天,他只能希望她下要扯他后腿,他不要求她有多专业的表现,只求她能安分地尽到翻译的责任。 斑锐轻蔑地用眼尾瞄了卫相如一眼,在心里冷哼。 她实在该感激他对她的宽容,毕竟,他向来对属下成员要求极为严格,若是照一般的状况,像她这种人,根本不可能、也没资格站在他身旁。 等这次工作结束,他会叫她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他只须忍耐五天就行了,只要五天。 第二章 巴西圣保罗 斑锐一脸阴骘地站在圣保罗新机场的大厅,捺著最后一点性子等著去找行李的卫相如,此时,任何人都能从他俊酷的脸上看得出来,这个人就像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脾气一触即发。 也难怪高锐会如此生气,因为工作关系,他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却从来没遇过这种状况。 首先,他搭机从台湾飞往日本转机,准备直飞圣保罗,岂料,巴西航空的飞机机械有些故障,起飞时间一延再延,他在成田机场等得差点抓狂。 但就在他气烦得要命时,卫相如却高兴得像是得到了什么额外的假期一样,丢下他,一个人跑去逛机场内的免税店,还窝在书店里看书看得浑然忘了还有他这个人存在。 直到航空公司通知飞机故障已排除,即將登机,她依然不见踪影,他急得不得了,只好亲自去商店街找她,花了將近十分钟才在书店的角落里把她揪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喘着气,擦著腰对她低吼。“我我在看书啊!”她无辜地望着他。 “看书看了两个多小时?你难道不知道飞机随时会起飞?”他气得后脑一阵阵抽痛。 “啊?已经修好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广播?”她一惊,赶紧將书放回架上,跟著他跑向登机门。 “拜托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旅游”他大步跑著,回头对她喝斥。 “我知道我知道,别紧张,飞机应该会等我们的。”她笑着安抚他。 她还笑得出来?好像压根不知道她比飞机延迟更让他头痛。 深深吸口气,他以强大的自制力才阻止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 后来,终于及时赶上飞机,他以为应该可以喘口气了,没想到当空服员送上餐食,她一口灌下一杯冰凉的啤酒之后,就开始出现奇怪的症状,原本气色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而且频频作呕,他以为她晕机了,连忙叫空服员提供些晕机葯,可是,当空服员拿葯过来时,她却又开始冒冷汗,全身不停颤抖,吓得他和空服员都不知所措。 座舱长见情况不对,马上广播需要医生协助,机上正好有三位医生,都聚集过来帮忙,经大家联合诊断之后,先以氧气罩缓和她的症状,然后,一位医生从他的小皮箱里拿出一颗葯,给她服下,嘱咐她闭眼休息。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折腾,整个状况才算控制住,她安稳地睡著了,他却被搞得又气又闷,不停地在心里低咒,没事带著一个大麻烦出国,真是自找罪受! 包夸张的是,医生替卫相如诊疗完之后,都把矛头对准他,怪他没好好照顾她。 “她的心脏有问题,你难道不知道吗?”一位老医生责备地看他一眼。 “她心脏不好?”他愣住了。 “是啊,到巴西之后最好找间医院替她做个胸腔扫描,她的状况不太好。”另一位医生建议。 “有那么严重吗?”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卫相如这种人会和心脏病画上等号。 “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的女友生病了,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老医生摇摇头。 “不,你误会”他连忙澄清。 “总之,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太劳累。”医生不听他的解释,迳自回座位去了。 他哑巴吃黄莲,只能乾瞪著睡死了的卫相如,將怒气全往肚里吞。 也许是心情太糟了,整个飞程他都难以入眠,就这样睁著眼一直到飞机飞抵圣保罗。 结果,下机后,卫相如又像一条龙一样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心脏哪里有问题,而他却带著黑眼圈,一张脸写满了疲惫。 “高先生,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相如在排队等候入境时盯著他的脸道。 他冷冷地瞪她一眼,根本懒得回答。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她贴心地问。 “不必了。”他冰冷的声音从齿缝迸出。 “可是等一下就要前往摩狄可公司,你真的没问题吗?”她不太放心。 有问题的人还敢问他有没有问题?真是够了。 他臭著睑,懒得理她,走到另一个入境通道,离她远一点,以免自己被气得心脏病发。 没错,和她在一起,他才会得心脏病! 卫相如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耸个肩,办好入境手续,才又走到他身边。 “待会儿领了行李之后,我得先把这身不合宜的衣服换掉,麻烦你等我一下。”她边走边道。 “你终于发现你这一身衣服有多么不合宜了。”他冷讥。 “哎,搭飞机穿轻松一点比较舒服嘛,现在要办正事了,我总得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一点。”她笑了笑。 “就算你换了衣服,你那头乱发也整齐不起来。”他瞄了她那头鸡窝似的头发,轻啐道。 “不会啦,我会把它扎起来,保证不让你丢脸。”她拚命以手指抓梳著头发。 他可不敢太相信她的保证,这个女人尽出纰漏,他对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对了,你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很想忽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问。 “我的心脏?哦,没事啦,只是一点小小的症状,从小就这样了。”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在飞机上看起来可不像小症状。”他瞥她一眼,总觉得她刻意避重就轻。 “那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才会看起来这么严重,你也知道,我前天晚上很晚才从香港回来,根本没有好好休息。”她解释道。 “是吗?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在巴西出了什么事,可别赖在我头上。”他哼了一声。 “放心,我不会要你偿命的。”她噗哧地笑了。 “哼。”他蹙著眉,冷哼一声。 两人一起来到行李区提领行李,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皮箱,拎了便走,来到大厅等她,但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她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分钟后,他已等得不耐烦了,正想冲进去找人,就见她一脸慌张地跑过来。 “糟了!糟了!高先生,我的行李不见了!”她对著他嚷嚷。 “什么?行李不见了?”他连吸两口气,双眉几乎打结。 又来了!又有状况了!这个女人到底要怎样才甘心? “对啊!怎么都找不到”她嘀咕著。 “也许在别的输送带上”他试图维持冷静。 “我都找过了,没有。”她摇头叹气。 “会不会被拿错了?”他最后一点理智正在她“毫不积极”的态度中崩溃。 “应该不会吧?我那个皮箱很破,应该没有人会想要啊!”她搔搔头,不疾不徐地道。 “那就快去航空公司柜台告知行李遗失啊!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他倏地大声怒喊,怒火爆发。 “是哦,我马上去,你等我一下。”她这才恍然,转身跑向柜台。 他瞪著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快休克了。 这个卫相如一定是个瘟神!谁沾惹到她谁就倒楣! 他大概是疯了才会和这种人合作,赵之亭究竟是去哪里找来这家伙的? 又过了三十分钟,他就这样站在大厅角落等她,脚下高级皮鞋不停地拍打著地面,打从见到她就开始在胸口堆积的下悦、容忍、愤怒随著她迟迟不出现再也按捺不住了。 别说五天,他现在连一秒钟也忍不下去了。 比起她的专长,她那毫无条理的个性反而是个可怕的灾难,他宁可去找个口译能力普通,但个性确实又严谨的人,也不想再继续忍受她。 暗暗下了决定,他寒著脸,拉著行李往航空公司的柜台走去,只见卫相如还在柜台前和处理人员交谈,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 他走到她身后,冷冷地道:“你到底要拖多久?不是填个单子就行了吗?” “呃?我只是顺便和他聊一下,请他给第一次到圣保罗的旅客一些建议”她转头看他,笑着解释。 “你以为你是来观光的吗?因为你,我的行程延迟了將近一个小时,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聊天?”他用一种要將人大卸八块的尖锐目光瞪著她,口气更是冷得能將人凛结。 “对不起,我只是想多问一些资料也许对我们有帮助”她愣了一下,才发觉他好像气炸了。 “行了,你也不用道歉了,你马上搭原机回去,我用不著你了。”他不耐地挥手。 “嗄?你要我回去?回台湾?”她呆住了。 “没错,从这一刻起,你被解雇了。”他说著从口袋里拿出回程机票,塞进她手里。 “可是”她没想到他真要赶她走。 “放心,你回去之后,去找我的秘书,我会交代她付你这一天半的薪水。坐头等舱,免费搭了一趟长途飞机,还能领薪水,全世界大概只有你这么幸运了。”他讥讽地冷哼。 用钱將人打发这大概是他的拿手绝活吧! 她皱著小脸看他,有点不高兴了。 虽然她不喜欢给自己压力,但并不表示她没有自尊,他那种瞧不起人的态度实在太过分了,真该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才行。 “真的要我回去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问到有关摩狄可的一些讯隙!”她盯著他,故意道。 “什么?”他一怔。 “柜台这位先生的父亲正好在摩狄可公司上班,我和他聊了一下,他告诉我一些有关摩狄可公司的消息,似乎挺有意思的”她话到一半便打住。 “什么消息?”他拧著眉问。 “算了,只是一些小道消息罢了,对你大概没什么用处。”她说著转身將回程机票放在柜台,准备划机位。 “等一下,把话说清楚!”他马上抓住她的肩膀低暍。 “要我说什么?”她抬头对著他眨眨眼。 “你”他气得眉头几乎打结。 “反正你能力很强,也许我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呢?”她耸个肩,笑着道。 斑锐瞪著她,怎么会看不出她存心刁难?老实说,在商场上混得那么久了,她算是第一个敢挑衅他的女人。 这是否表示,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有点意思了,也许他这次算是棋逢敌手,他如果不和她过招就放走她还真有点可惜了。 心念一转,他打消了撵走她的念头,將柜台上那张回程机票拿回来,对著她冷哼“算你行,卫相如,我也许太低估你了,如果不让你表现表现就叫你回去,对我来说也是种损失。” “你不怕我扯你后腿了吗?高先生。”她好笑地瞅著他。 “你会吗?”他挑起一道眉,晶烁的眼瞳闪过慑人冷光。 “不一定哦。”她也学他挑了挑眉。 “哼!别只会耍嘴皮子,你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根本不及格,不过,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走吧!”他说罢拉起行李转身就走。 好大的口气啊! 卫相如抿嘴一笑,这个男人明明在口头上输了,却还是如此趾高气昂,真不懂他把姿态端得这么高是想证明什么。 摇摇头,她笑叹一口气,回头向柜台提供她小道消息的服务员点头致谢,才快步跟上高锐。 延宕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搭了一辆计程车离开机场,直奔预订的饭店,车上,高锐马上追问她所得到的“有关摩狄可的消息” “快说,那个人到底对你透露了什么?” 卫相如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心急啊”“你说不说?”他火气又上来了。 “好好好,别生气了,打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在发脾气,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哦。”她安抚道。 他瞪著她,真想大吼,是谁惹他生这么多气的?是谁啊? 眼看他脸色更差,她聪明地赶紧导入主题,以免又要挨骂。 “机场那位人员向我透露说,今天是艾托塔的生日,摩狄可矿产公司將在圣保罗的奥古斯塔饭店内举办生日宴会,不但艾托塔会亲自到场,整个摩狄可公司的高阶干部也都会出席。” “生日晚宴?”他一怔。 “是啊!”“时间呢?” “晚上七点。” “嗯,这倒是个和艾托塔直接面对面的好机会”他脑中飞快地思忖著,由于艾托塔深居简出,到摩狄可还不一定见得到他本人,如果能在生日派对见他一面,就省事多了。 “如何,,这消息不错吧?”她笑着问。 “还可以”他抬眼看她一眼,接著又冷哼“但你穿这个样子不能去那种场合,先回我们下榻的饭店,我得换件西装,你最好找件像样的衣裳。” “是哦!这样是不太礼貌”她看着自己的牛仔裤和t恤,也觉得这身打扮太不正式了。“可是,我的行李丢了,所有衣服都在里面” “那就去买一件新的啊!”他皱眉道。 “那些正式的衣服都很贵耶!我没带多少钱”她咕哝道。 “钱我可以先借你,回台湾再从你的薪水里扣除。”他没好气地道。 在他周遭的人非富即贵,像她这种小家子气又穷酸的女人还真少见。 “是吗?那就谢谢你了,晚上我一定会把自己弄得好看一点,绝不会让你丢脸。”她笑道。 “你只要充分展现你的语言能力就行了。”冷冷地瞥了她平凡得近乎乏味的脸一眼,他可一点都不指望她能变得多“好看” 说罢,他叫司机改驶向他们下榻的饭店,并在心里提醒自己,等一下得打个电话给赵秘书,问问她摩狄可老板艾托塔的嗜好,到时再投其所好,就能事半功倍了。 他向来没什么耐性,这趟巴西之行,他非把摩狄可搞定不可。 4yt。***4yt。***4yt。*** 斑锐又要抓狂了! 说好六点在饭店大厅会合,但卫相如这个女人却又迟到了! 她向他借了点美金去买新的衣服,结果一去就是一个小时,他在大厅的沙发上空等,等出一肚子火气。 她就是学下乖是不是? 没有时间观念,没有敬业精神,她到底是如何立足职场?又是怎么骗来所谓口译天才的称号? 他在心里咒骂著,决定不等她了,没有她,他说不定还更好办事。 拉长著一张俊脸,他霍地站起,正打算自行前往,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洋装的秀丽女子从大门飞奔进来,而且还直接冲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又让你等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原本想在饭店里买衣服,可是实在太贵了,所以我就跑到外头的服饰店去找”她仰著头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他定眼一看,赫然发现她就是卫相如,不禁愕然发怔。 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换了衣服,摘下眼镜,她居然从丑小鸭变成了天鹅 凌乱的头发整个向后高高扎起,留下一小撮下垂的发尾,端庄又不失俏皮,原本被眼镜和头发遮得看不清的脸蛋也突然之间变得清晰而突出,他才诧异地发觉,她的脸型玲珑细致,五官秀婉清新,双眉细长,眼若灿星,巧鼻红唇,虽然颊上的小雀斑在淡妆下也隐隐若现,却也别有一番姿色。 而让她一百八十度大改变的,该是那件复古的合身白色小洋装。 大圆领完美地拱出锁骨,小短袖下露出的双臂白皙而修长,整件洋装线条剪裁优雅,衬托出她纤细柔弱的身材。 之前裹在牛仔裤里的双腿原来还颇为细长匀称,脚下穿著黑白相间的中跟复古娃娃鞋,鞋上的细带正好圈住她漂亮的脚踝,替她整身的打扮加分不少。 此刻的她看起来仿佛就像从电影“第凡内早餐”中走出来的女明星奥黛丽赫本,充满了迷人又俏丽的风情 “我这样子还可以吧?为了找适合的服装,我跑了好几家店呢!”她被他看得很不安,拉了拉领口。 “还好。”他收回惊艳的目光,故意回答得淡漠,不过心里倒颇为赞许她的眼光。 不是每个女人都懂得穿衣的哲学,他就见过不少女人把自己打扮得像火鸡或是调色盘,令人不忍目睹。 只是,之前卫相如穿得太过随便,实在很难让人將之前的她和此刻的模样联想在一起。 “我本来想挑件会色的,因为我担任口译工作时都穿灰色或黑色套装,不过今天是对方生日,我想还是穿白色比较不失礼。”她解释道。 “嗯,果真人要衣装”他再一次上下打量她,讽刺地哼著,突然发现她脖子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顿了一下,对她道:“跟我来。” 她不解地跟在他身后,只见他走进饭店内的精品店,瞄了一眼柜台里的饰品,迅速挑了一条钻石项链,转身递给她。 “把项链戴上。”他命令道。 “嗄?”她傻眼地瞪著那条不用看也知道标价有多惊人的项链。 “快戴上。”他皱眉又说了一次。 “可是这很贵很贵”她嗫嚅道。 “哎,罗唆,过来!”他低啐一声,一把將项链拿回。 她闭上嘴,上前一步,微低著头乖乖让他帮她戴上项链。 他扣著项链锁扣,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后颈,几缯发丝顽皮地垂覆在颈上,黑溜溜的发色映著白嫩肌肤,加上从她身上沁出的淡淡皂香,竟莫名地勾起了他胸口的躁动。 他心一悚,像被什么螫到了似的,急忙缩回手。 “怎么了?”她好奇地抬头看他。 “没什么。”他故作镇定,转身拿出信用卡准备付款,心里却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荒谬可笑。 如果对一个风情万种的绝色佳丽动心倒还说得过去,但眼前这个卫相如 省省吧!只要是稍微有点大脑的男人,就绝不可能喜欢这种散漫又大条筋的女人。 他暗暗冷笑。 “哎呀,这位小姐戴上这条项链真是美极了!先生,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只是,小姐的头发应该还可以多个装饰品哦!你看,很搭配吧”精品店女老板以拉丁人惯有的热情大声赞美,然后就从玻璃柜里拿出一只细致的碎钻肺,主动替卫相如系在她那束高高扎起的头发上。 “是吗”他回过头,原想嘲讽几句,但目光一盯住卫相如,就被紧紧黏住了。 一定是钻石的关系,否则,卫相如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耀眼? 窈窕的身形,纤细的四肢,在复古的白洋装包裹下,完全展露了一股名门淑女的优雅和娇俏 那条钻石项链在她的锁骨间闪著明亮的光彩,正好和头上的肺相辉映,瞬间將她的魅力提升了好几倍。 “你的女友戴上这个,绝对会让你更有面子。”女老板努力游说,就希望这位拿著无上限额度钻石级信用卡的大客户多花点银两。 “她不是我的女友!” “我不是他的女友啦!”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以英文和葡萄牙文向女老板抗议。 女老板睁大双眼,愣了一下。 “我根本不需要戴饰品,再说,这些钻饰也太贵了”卫相如没被钻石美丽的光潋晶灿迷惑了心志,忙著要將肺和项链拿掉。 “不准拿下来,戴著吧!”他命令道,转而將信用卡交给女老板,以流利的英文道:“我两个都要。” “是,谢谢。”女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卫相如瞪大双眼,拉住斑锐的手臂,急道:“等一下,高先生,你有看清楚这两个饰品的价格吗?” “放心,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冷冷地瞄她一眼。 “既然看清楚了,那你还” “怎么?你以为我买不起?” “不是的,我只是” “你可别误会了,我只是买下来保值,顺便借你戴一晚,免得你丢了我的脸。”他哼道。 保值?是哦!果真是有钱人,买个上百万的饰品就像买瓶矿泉水一样随便。 卫相如摇头叹气,在心里嘀咕。 “你最好注意点,别把饰品弄丢了,它们总共价值一百六十万,虽然不多,但我相信凭你想赔也不一定赔得起。”他签完帐单,讥讽地对她道。 “就是因为赔不起才不想戴啊”她没好气地低声咕哝著。 “走吧!我还得去挑选生日礼物,可能得花不少时间。”他將信用卡放进皮夹,插回西装口袋,拉著她在女老板的恭送之下离开精品店。 短短不到十分钟,花了台币一百六十万,这就是有钱人的消费方式。 卫相如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好几年才存得了一百万,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的。 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跟在高锐身后,在心里偷偷抱怨,脚步不自觉放慢,心里不太平衡地瞪著他的后脑。 梳得整齐的头发,黑色的名牌西装裹着他宽阔结实的肩背腰身,昂然挺拔的姿态,连走路都虎虎生风。 也难怪他会高傲自负又盛气凌人,年轻、长得又帅,多金,有成就,这个男人根本什么都有了,他唯一缺的,大概就是“人性”了。 冷血,没感情,不懂得体谅,绝不会原谅,高锐在他优势的表象下,却相对地展露了他冷酷的一面,如果要用白一点的形容词,那就是“没人性” 他啊,就是少了一份身为人该有的感情。 “喂,走快一点。”高锐站在大门外,回头催她。 严峻刚毅的脸庞,高挑俊挺的体格,他一手插在口袋,侧身瞪人的模样明明凶悍,却也帅到不行,连一些进出饭店的拉丁美女都忍不住盯著他看。 “是”她无奈地看他一眼,声音拉得好长。 “请你回答得简短有力。”他不悦地指正,率先坐进计程车内。 她悄悄扮了个鬼脸,学他说话的表情,逗得帮他们开车门的饭店大门侍者莞尔一笑。 车子驶离饭店,进入街道,高锐就皱著眉,一脸烦闷地道:“你已经浪费我不少时间了,现在我还得去挑个适当的礼物,啧,真麻烦” “你要买什么礼物?”她问道。 “不知道,我的秘书没有关于艾托塔的嗜好资料可供参考。”他最不喜欢为这种繁琐的小事伤脑筋,偏偏赵之亭手上也没有艾托塔个人喜好的相关情报。 “那我建议你买盒顶级雪茄吧!”她忽然道。 “雪茄?”他一呆。 “是啊!艾托塔先生最爱抽雪茄了。”她解释。 “你怎么知道?”他好奇地问。 “机场服务柜台那位先生告诉我的啊!”她笑了。 “你和他竟然连这些也谈到了?”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还以为她只是在聊天而已,没想到竟得到这么多资讯。 “是啊!我一听到他父亲在摩狄可工作,就开始打听相关事宜,本来还可以问得更多,只是后来被某人生气地打断了,真可惜”她说著故意瞄向他。 “你”他当然知道她在损他,一脸恼怒,却又无言以对。 “对了,从刚才我就一直想告诉你,这样是不太适合参加晚宴的”她盯著他的衣著,突然伸手解开他的领带。 “你要干什么?”他抓住她的手,愕然地暍斥。 他的颈部是最敏感的部位,对于人类的触摸也最没有抵抗力,因此,他几乎不让任何人随意抚摩这块区域。 “别紧张,我不是要脱你衣服,只是拉丁人生性热情豪放,你穿得太中规中炬很难和他们打成一片”她揶揄地打量著他一身严谨的穿著。 “是吗?”他拧著眉,低头看着自己这身充满时尚的优雅西装,从来不知道这么昂贵的服装也会“不合宜” “是的,相信我,把领带拿掉绝对会好一点。”她劝道。 他想了几秒,不太情愿地松开她的手。 她笑了笑,继续拆开他的领带,然后又解开他那件铁灰色衬衫的前两颗钮扣,將领子往两旁拉开。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颈侧,他敏感地僵了一下,紧盯著她的脸,呼吸为之一窒。 “好了,这样子看起来好多了。”她调整完他的领口,稍微后退,满意地点点头。 松开领口,他的严谨厉色稍减,相对的也多了一点迷人的潇洒倜傥。 单纯以外表来看,高锐其实是相当有魅力的,她想。 当然啦,大前提是别去提到他那让人不敢恭维的个性。 “这样真的可以?”他俏悄松了一口气,两道眉微微耸立,狐疑地瞪著她。 为了和人类一较长短,为了掩饰自己的原形,他从不会忽略衣著打扮的细节,总是小心翼翼地装饰自己的门面,下容一丝破绽。 所以,只要穿上西装,他一定打上领带,那象徵著某种自我提升的意义,一种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支配他的宣誓。 但,现在她却要他解开领带、放松领口去参加晚宴,这不是太随便吗? “对,就是要这样,让你看起来舒适、自在,是去分享他们的喜悦,而不是去打仗。”她笑着说明。 “商场如战场,我的确是要去谈交易。”他冷哼。 “交易也可以轻松谈啊!”她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古板。 “但是” “好了,高先先,相信我一次吧!”她说著还像个老朋友似的拍拍他的胸膛。 他瞪大眼睛,没想到她竟敢如此无礼,正要开骂,她却已转头,直接以葡萄牙文和司机讨论买雪茄的地点。 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他一阵气闷,斜靠在后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对她没辙,好像从一见面他就被她搞得团团转。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下子迷糊,一下子精明,有时粗心,有时却又出奇地敏锐。 像此刻,看着她流利地和司机对话,不但字正腔圆,语调流畅,没有半点奇怪的口音,而且态度自在亲切,应对间似乎就和司机套好了交情 老实说,直到这一刻,他才信服她在语言方面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不只在语文方面学有专精,他甚至已经发现,她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也自有她的一套方式,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却已在谈笑间掌握了关键重点。 她是大智若愚?还是深藏不露? 他沉吟著,开始对她感到好奇。 也许,他真的得好好地重新评估她了 他如此告诉自己。 第三章 摩狄可矿产在“奥古斯塔”大饭店举办的生日晚宴简直就像个热闹的小型嘉年华! 到处充满了笑闹声、强烈节奏的音乐,以及灿烂夺目的灯光和布置 斑锐一踏入会场就愣住了,这和他想像的真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一个男人穿著正式西装,男男女女,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他以往参加的名流晚宴不同,没有人压低声音,不需要故作优雅,他们放肆地畅笑,时而搂肩交谈,时而放声高歌,连吃东西都自然得像在自家厨房,毫无顾忌 很不甘心的,他忽然觉得他得感谢卫相如拆了他的领带,要是他真的一身西装革履正式打扮地出现在这种地方,那就糗大了。 “哇!真热闹!”卫相如惊叹地看着会场,兴奋地低喊。 “太过热闹了!这样怎么谈生意?”他不自觉拧起双眉。 “别太心急,很多事你愈想怎样就愈不能怎样。”她转头看着他,只想点醒他凡是不能操之过急。 “说话就说清楚,别绕口令。”他已经够心烦的了,她还在那样怎样又不怎样的,烦死了。 她挨了骂,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高先生,你现在的表情会让艾托塔以为你是来找他吵架的哦!”她调侃地道。 他一怔,转头瞪她一眼。 她假装没看见,直接指著会场里一个被许多人围著的老人,压低声音道:“啊!那位大概就是艾托塔先生吧!” 他顺著她的指尖望过去,只见艾托塔正和自己的夫人相搂著,边摇摆著壮硕的身子边开心地唱著歌,周围还围满了一群和声的亲朋好友。 “的确是他。”他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皮肤黝黑的壮硕老人,虽然此刻看起来像个开朗的老爹,不过他可没忘记赵秘书对艾托塔的形容 顽固又脾气古怪,个性强硬且不按牌理出牌,是巴西业界出了名的难缠恶汉。 不过,从来没有人是他搞不定的,难缠的艾托塔相信也不例外。 冷傲一笑,他挺起背脊,对卫相如道:“走吧!我们该去跟他打个招呼了,等一下我说什么你就直接翻译,不准自行更改意思,也别断章取义,加进你的想法。” “是。”卫相如故意立正站好,说得“简短有力”那模样和她一身高雅打扮根本毫不搭衬。 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对她的作怪又是一阵气结。 也许他不该太狂妄,眼前就一个他搞不定的家伙 压下胸口的怒闷,他懒得理她,从侍者盘中端起一杯酒,穿过人群,直接走向艾托塔。 “真是热闹的生日晚宴哪!艾托塔先生。”他脸上挂著商场上的虚伪笑容,以英文向艾托塔打招呼。热闹的音乐几乎淹没他的声音,艾托塔怔了一下,纳闷地盯著他。 “你是?” “我是台湾擎天金控的投资顾问,我叫高锐。”他主动伸出手。 “你在说什么?我只听得懂葡萄牙文,要和我说话就用葡萄牙文。”艾托塔不悦地瞪著他。 斑锐心中暗怒,却不动声色,转头以眼神向卫相如示意。 卫相如马上从高锐身后走上前,替高锐翻译“您好,艾托塔先生,我们是台湾擎天金控的代表,这位是擎天金控的投资顾问,高锐,我是他的随行翻译卫相如。” 艾托塔一听她说著流利的葡文,再加上她俏丽典雅的模样,眼中的防备化解不少。 “你这丫头葡文说得真好,你住饼巴西吗?”艾托塔好奇地打量她。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巴西。”她笑容可掬地回答。 “哦?那可真行哪,葡文说得这么道地你说你们是哪里来的?”艾托塔故意又问了一次。 “我们来自台湾,是擎天金控的代表。”她不厌其烦地回答。 “哦,原来是擎天金控啊!算你们厉害,居然能跑到这里找我,不过,一出了公司,我就不谈公事,这是我的原则,所以,如果你们想谈公事,就明天到公司再说。”艾托塔说著目光移向高锐,态度仍然傲慢。 卫相如把他的话翻译给高锐,高锐冷眼盯著艾托塔,俊酷的脸几乎冻结。 这个老家伙还真让人火大,难怪擎天金控的驻外团队老是搞不定他 卫相如看得出高锐极度不悦,连忙抢在他再度开口之前递上雪茄。 “我们今天来也不是要谈公事,只是恰巧得知你生日,所以才特地买份礼物前来庆贺,如果打搅了你的雅兴,在这里先向你说声抱歉。”她试著缓和僵硬的气氛。 艾托塔一看见她送上来的雪茄盒,原本臭著的脸顿时一霁。 “这是” “这是古巴制的顶级雪茄,是高先生的一点心意,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会喜欢。”她笑着將手工打造的木盒打开。 “天啊!是habana监制的最高级雪茄!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抽雪茄?”他既惊且喜,拿出一支雪茄不停地嗅著。 她笑而不语,转头看了高锐一眼。 斑锐赞许地对她点点头,不过,他敢打包票,艾托塔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打发。 丙不其然,艾托塔接著又表现出一脸戒慎,口气甚至带点冷讽。 “嘿,你们可别以为送我雪茄就可以左右我的决定,我得告诉你们,擎天金控已经出局,我打算和别人合作了”艾托塔紧抱著那盒价值不菲的雪茄盒,狡狯一笑。 卫相如迅速而精准地逐字口译。 “每股比锋迅集团多一元。”不等艾托塔说完,高锐冷冷地道。他就不相信这老家伙真的听不懂基本的英文。 艾托塔一愣,看他的眼神变了。 “我相信,这个差价足足可以让你多赚好几千万美金。”高锐讽刺地低睨著艾托塔。 卫相如完整地將他的意思转达。 艾托塔盯著他,喃喃地道:“果然不是个等闲之辈,难怪大家都说你精悍得像只猎犬,只要看上的猎物就绝不放过。” 卫相如的同步翻译既快又精准,艾托塔一说完她也口译完毕,高锐一听他形容他像只猎犬,不悦地攒超眉。 “我们直接讨论重点吧!”他冷著脸对艾托塔道。 艾托塔沉默了片刻,态度一转,支开周遭的人群,指著身旁的座位道:“请坐。” 斑锐拉开椅子,大刺剌地坐下。 “高先生,你开的条件的确很好,只是,这次摩狄可寻求合作伙伴的价码并不是绝对的重点,我们在意的是对方的诚信”艾托塔以葡文试图解释他的立场。 斑锐听著卫相如的翻译,眉峰一挑,懒得废话,直接道:“再加一元。” 艾托塔的声音陡地煞住,睁大双眼。 “我倒认为,双方合作,价码才是重点。”高锐冷笑地看着他。 艾托塔向后方招来一个男子,两人交头接耳一阵,艾托塔才抬头盯著高锐,以生硬的英文问道:“这么庞大的金额,你能作主吗?” 卫相如一听他蹩脚的语音,差点笑出声。 难怪他不喜欢说英文,一用英文说话,他之前的气势就全没了。 “当然。”高锐哼道。 “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艾托塔皱起白眉。 “只要通知锋迅集团的总裁说你不想和他们合作,你就不会为难了。”他冷笑。 “不错嘛!原来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艾托塔盯著他。 “在商场,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他自负地道。 艾托塔笑了,高锐的狂,对了他的胃口。 “好,明天到我公司来签约。”他爽快地道。 斑锐脸上浮起了胜利的微笑,谁说金钱不是万能?在人类的世界,只要有钱,就无所不能。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他得意地笑着,起身和艾托塔握了握手。 交易金额虽然比他预估的还要高,但他相信,以摩狄可的石油蕴藏量,这笔投资应该很快就能回收。 卫相如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心里不禁佩服高锐的魄力和能力。 “时间还早,留下来一起热闹一下吧!”艾托塔热心地道。 “不了,我还得和台湾联络,把合作的资料做点修改。”他婉拒,转向卫相如道:“我们走吧。” “告辞了,艾托塔先生。”卫相如礼貌地以葡萄牙文向艾托塔道别。 “啊,卫小姐,我还没好好赞美你这身俏丽的打扮,高先生是在哪里找到像你这么可爱又厉害的翻译?”艾托塔似乎对她印象极好,起身走近她,握住她的手不放。 “你过奖了。”她谦虚一笑。 “你和他看起来真相配哪!你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吗?”艾托塔拢住她的肩膀,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笑问。 “他真的只是我的雇主而已。”她笑道,很明白拉丁男子的热情习性,因此对他的肢体接触并没有想太多。 但她不在意,高锐却有点不悦,在他看来,艾托塔的行为已构成了性騒扰了。 只是,更令他生气的是卫相如居然还愚蠢得不知道要防范,甚至还和对方有说有笑。 这个少根筋的呆子! 他暗斥一声,眼见艾托塔的手愈来愈不安分,再也看不下去了,伸手握住卫相如的手臂,轻轻一拉,顺势將她带向自己的右侧,然后有意无意地挡在她和艾托塔之间。 “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请直接和我谈,艾托塔先生。”他冷冷地道。 卫相如一怔,对他的突兀和无礼感到下解,艾托塔却暧昧地盯著看看高锐,又看看她。 “嘿,请你的雇主别太紧张,我只是和你聊聊天而已。” “高先生,艾托塔先生只是和我聊聊天”她马上翻译。 “你受我聘雇,除了正事,你不需要,更不应该和他多说废话。”他虽然对著卫相如说话,但眼神则责备地瞥向艾托塔。 “呃”卫相如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他不等她回答,直接拉著她就走。 “明天见了,卫小姐。”艾托塔以葡文大声笑道。 “是,是,明天见。”卫相如回头频频致意。 斑锐受不了地拧起眉,半拖著她一直走向出口,才用力放开她,一脸森冷地道:“请你表现得专业庄重一点,可以吗?” “我做错了什么了?”她睁大眼,仍然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惹他了。 “你负责的是翻译,而不是和客户勾肩搭背。”他冷讽道。 “喔!”她终于搞懂他在气什么了,随即笑出声“哎,南美洲的男人都是这样不拘小节,你也别看得太严重” “他不拘小节,你总该有所制止吧?随便让别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他斥道。 “我哪里和他搂搂抱抱了?我只是啊?”她疾声抗议,却猛地惊觉他的反应有点不寻常,因此顿了一下,偷瞄著他,以带点期待的心情,小心地问:“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她的猜测马上引来他的厉视,不切实际的期待也在他那种让人无地自容的嫌恶眼神中被彻底敲碎,还差点连自尊都龟裂。 “啊?对不起,我想太多了”她赶紧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不免嘀咕,不是就不是,干嘛用那么伤人的目光看她。 “记住,你和我一起出差,就等于顶著我的招牌,最好小心你的言行,别丢我的脸。”他恶狠地警告。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懒得一再地纠正她的态度,冷哼一声,走出饭店大门。 她看着他昂藏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他懂得爱吗?爱过吗? 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真好奇。 搭计程车回饭店的路途中,高锐下停地打电话和秘书赵之亭联系,要她將投资案的资料做修正之后e-mail给他,并且不断地讨论相关细节。 卫相如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忙碌的他,总觉得当一个商人真是不容易,好像每分每秒都不得闲,眼睛看的,脑子想的,嘴里说的,都是和钱有关的事,她敢打包票,高锐从抵达到现在,都没有抬头看看圣保罗的街景,以及这个异国的天空。 唉!这种日子她就绝对无法适应,像她这样慢条斯理惯了的人,早已有了自我的生活节奏,要她这样随时紧绷著神经,她一定早就挂了 像此刻,经过长途飞行和马不停蹄的工作,她的电力已经耗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呵”嘴巴张得大大的,她甚至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正忙著以pda处理公事的高锐转头瞪著她。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累了”以手掩住嘴,她抱歉一笑。 “一路睡到巴西的人还敢喊累。”他冷哼。真正累的人应该是他吧? “呃”她愣了一下。 “明天还得到摩狄可签约,等一下回饭店你就上床睡觉,我可不希望你明天到摩狄可时精神委靡不振。”他语带警告,说罢,又继续低头忙他的事。 “是”她其实想利用一下自由时间出来逛逛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只得打消念头。 无聊地看着窗外,圣保罗的夜景看来美如梦幻,她正欣赏著,却突然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似乎与他们的饭店所在位置相反。 “咦?”她低呼一声。 “你又怎么了?”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不对,这条路不是通向饭店”她喃喃地道。 “你确定?”他看着窗外,实在看下出有什么异状。 “是的,因为我在来之前曾研究过圣保罗的地图,照方向来看,车子正驶向郊区。”她笃定地道。 “那还等什么?叫司机开回去。”他皱眉。 她依言上前拍拍司机的椅背,以葡文问道:“司机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要去的是” 她话未说完,司机却猛地深踩油门,车子陡地向前暴冲,她整个人因后座力向后仰,惊喊一声。 “哎呀!” 斑锐也发觉不对劲了,他扶住她,长手一伸,抓住司机的后颈,低喝:“你想干什么?停车!” 司机毫不理会,反而更加催足油门往前,怱左怱右,甩动车尾,让他们两人不断摇晃。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高锐紧抓著把手努力稳住身躯,扬声怒斥。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疯了似的往前狂飙,一直到离开了市区,转进一个荒蛮得近乎落后的区域,才把车停下。 “下车!”司机突然拿出一把枪,指著他们,大声胁迫。 斑锐和卫相如这才发现司机是个颇为年轻的男子,一头卷发,肤色深,身材矮壮,似乎带点印地安人的血统。 他们不敢反抗,乖乖下车。只是,一下车,一股恶臭马上惹得高锐拧起双眉。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掩鼻,环视著整个脏乱的环境低咒。 “这里是圣保罗的另一面贫民区。”卫相如看着四周,喃喃地道,终于明白他们遇上抢匪了。 “贫民区?”高锐满脸厌恶地皱了起来。 食衣住行育乐都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种地方。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司机把枪口对准他们两人,大声喳呼。不需要卫相如翻译,高锐也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 他不耐地將皮夹拿出来,瞪著年轻的黑人司机,冷冷地道:“说吧!你要多少?” 但司机根本不理他,一看见他拿出皮夹,陡地冲向他,一把將他的皮夹抢了过去,接著,又瞥见卫相如颈子上的钻石项链,二话不说便粗鲁地將链子直接扯断。 “啊”卫相如痛得低嚷。 “喂”高锐生气地伸手想夺回,却被卫相如拦下。 “不要冲动!”她急忙拉住他。 “哼,我可不怕他。”他冷哼,要对付一个小小的抢匪,一点都难不倒他。 “不只有他一个人,看,四周都是他的同党”她惊慌地看着周围,十来个衣衫破旧的男于不知何时已悄悄围了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脸上也都不怀好意。 他拧起眉,暗咒一声,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 这次到巴西究竟是怎么了?连被抢这种倒楣的事都发生了。 司机把皮夹里的大把钞票拿出来,向同伙的其他人大声叫嚣,众人见钱眼开,都开心地鼓噪。 “鲁卡,你带来这两人可是大肥羊哦,再搜搜看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有人大叫。 “他身上的衣服全是名牌!把他的衣服扒光,再杀了他,把他的尸体丢进海里!”另一个人道。 “那个女的呢?也要杀了她吗?”又有人问。 “对方只交代杀了男的,至于女的乾脆把她卖给人口贩子,还能大赚一笔。”叫做鲁卡的司机盯著卫相如邪恶一笑。 卫相如愣住了。 从这名司机的话里,她才惊愕地发现,他们遭劫竟不是意外,而是蓄意! 有人要杀了高锐? “好耶好耶”他们笑着起哄。 “他们在说什么?”高锐如刀的浓眉高高耸起,瞪著他们。 “在讨论要如何处置我们”她解释。 “啧,真是倒楣透了,怎么会这么凑巧,竟会被抢?”他愤怒不已。 “也许不是凑巧。”她转头看他。 “什么意思?”他也盯著她。 “有人找上他们,要他们杀了你。” “什么?”他一怔。 “他们是冲著你来的,高先生。”她轻声道。 “是吗?原来,有人想要我的命。”他脸一沉,冷冷地道。 “你有得罪什么人吗?”她问道。 “在商场上竞争,得罪的人可多了,数都数不清。”他哼了哼。 “那会是谁”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冷笑。 “啊!该不会是锋迅集团?”她灵光一闪,忽道。 他高高挑起一道眉,定定地看着她。 不错嘛!居然马上就猜到了 这一瞬,他突然欣赏起她来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是锋迅集团?”他反问。 “因为你抢了和摩狄可的这笔交易,所以,他们才想报复。” “没错,他们的总裁想在明天签约之前除掉我,如此一来,就没有人能和他抢这块大过了。”他阴惊一笑。 “可是他们怎么会这么清楚你的行踪?签约不过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但这个司机却好像早就在饭店前等著了”她偏著头,好奇地问。 他心一凛,被她精准的问题问住了。 这的确是个重点。 就算艾托塔通知了锋迅集团要中止签约,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人来杀他,除非,他们早就知道他要到巴西 是谁能这么快通知他们?是谁? 倏地,鲁卡的喊声打断他的沉思“喂,没时间了,快把他的衣服剥了!” 其他人高声附和,上前架起高锐,抢夺他身上的手表和pda,还打算剥光他的衣服,高锐挣扎反抗,忍无可忍,冷不防地挥出重拳,把其中一个人打得向后飞出去。 “妈的!你这家伙找死!”鲁卡见同伴挨揍,气得把枪对准高锐,直接將枪抵住他的后脑,准备开枪。 卫相如大吃一惊,马上以葡文大喊:“住手!你们要的是钱吧?” 他们听她居然说得一口流利葡语,都呆住了。 “如果要钱,就别杀他。”她又道。 “为什么?”鲁卡盯著她。 “他是个亿万富翁,雇用你的人给你多少钱,他愿意出原价的三倍,买回他的命。”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拖延点时间。 鲁卡愣了一下,与同伴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恶意地笑了。 “这倒有意思”鲁卡收起枪,贪婪地伸出一根手指“那么,叫他付一千万美金,我就放了你们两个。” “你和他在说什么?”高锐不解地问。 “我告诉他你很有钱,只要他放了你,要多少都可以给他”她解释道。 “笨蛋!你以为付钱他就会放人吗?”他生气地瞪著她。 “我知道他不会,但这样可以稍微拖延点时间,想想办法怎么逃走”她蹙著眉,对那十把对著他们两人的枪很伤脑筋。 “不需要这么麻烦,要逃走一点都不难,我有办法撂倒他们的。等一下我叫你走,你就拚命逃,懂吗?”他说著突然脱下西装外套,拉开领结。与其等死,不如自救。 “你想干什么?”她惊呼。他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能单独对付十个拥有枪械的敌人吧? “喂,别动!”鲁卡马上把枪指著他怒暍。 “别紧张,我只是觉得有点热。”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其他企图。 “乖一点,打电话给你的人,叫他们快点汇款到我的帐户,我或许还可以饶你一条小命。”鲁卡拿出手机,要他打电话。 “不必了,我只用我自己的手机。”他说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哇!你们看,他的手机是镶钻的顶级货,全部手工打造,我最近才在网路上看过,那一支起码要美金一万元!”有人眼尖地大喊。 卫相如咋舌地盯著那支银色暗沉的手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它有这种身价。 “果然是个富豪,看来我是捞到宝了,你比我的雇主还要阔绰。”鲁卡睁大眼睛,得意地笑了。 “如果你放了我,我还可以把这支手机送你。”他大方地道。 “真的?”鲁卡惊喜地道。 “真的”他嘴角一勾,按下按键,突然之间,一阵高频刺耳的声响突然大响,在场的每个人都被那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耳膜,个个痛苦掩耳。 卫相如也吓得捂住耳朵,还来不及反应,只听高锐低喝一声:“快走!” 接著,他將手机丢向鲁卡,拉著她拔腿就逃。 她惊白了小脸,没命地跟著他一路往山坡林地里狂奔,隐约还听见身后鲁卡一伙人破口大骂地追了过来,并且举枪不停朝他们扫射。 坦白说,平静地活了二十多年,最刺激的事也不过就坐坐摩天轮而已,想都没想过她竟会遇上现在这种性命攸关的可怕情况。 天色黑暗,树林中枝哑树丛遍布,崎岖不平,她又穿著一身根本不适合跑步的衣鞋,更增加逃离的难度。 一口气奔逃了十多分钟,她虽然被高锐拉著跑,但他人高腿长,她跟得辛苦,撑到最后,心脏实在负荷不了,只能挣开他的手,跪倒在一棵大树下,上气下接下气, “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她喘着气对高锐道。 “你别在这时候扯我后腿,快起来!不然我丢下你不管。”高锐瞪著她怒暍。 “好你先走吧!别管我了”她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挥手要他走。 “是你说的,我真的会不管你的死活。”他转头看着后方追兵,无情地道。 “生死有命我不会怪你的你快走吧!”她也想得开,大不了一死。 “你”他真的快被她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神经。 “他们追来了,你快走!”不远处传来鲁卡的咒骂声,她急道。 他看了看远处,又看看她,冷酷地暗忖,乾脆把她丢下,反正明天的签约也用不著她了,就让她转移歹徒的注意力,他正好可以多争取一些逃走的时间。 只是,这个念头在他脑中转著,他的脚却始终没有行动,好像有种什么莫名的力量拉扯住他,让他走不开。 “别替我担心,你快走,否则被抓到,不但生命有危险,你的生意也要泡汤。”她知道,对他来说,他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而她绝不能在这时成为他的绊脚石。 她的话点醒了他,明天的约他说什么都要签成,谁也不能阻挠他。 “也对,我的生意可比你的命还重要,那你就自己保重了”他心一横,冷漠地道,转身就走。 从来不为谁挂心,也不为谁留情,这次也一样,他没有什么好迟疑的,她是活是死都是她的命,与他无关。 对,与他无关 “你也是,保重。”她轻声道,心里没有太多的恐惧,只有淡淡的不舍。 她一直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就像她和那只杜宾后来成为莫逆一样,只可惜,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 斑锐走了两步,停了一下,又走了三步,顿了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把卫相如一个人留下来,虽然她的个性让他又烦又气又无奈,可是,一想到她被那群人逮住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他的心里就猛冒疙瘩。 可恶,真没道理,太没道理了! 他愤然回头,走向她身边,心里则不停地低咒,为自己的这份不该有的担心感到非常生气。 “啊?你怎么”见他走回来,她怔了怔。 “闭嘴!不准说话。”他没奸气地怒斥一声,一把將她抱起,迅速冲进林木深处,找了一个树丛浓密的地方,將她藏起来。 “听著,你给我留在这里,别出声,也别乱跑,等我引他们走开,再来找你。”他拉长著脸警告。 他并没有丢下她 她心里其实有点小小的感动,想说些什么表达谢意,又怕惹恼他,只能呆呆看着他,不敢开口。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瞪著她低暍。 “听到了。”她深深吸口气,俏声回答,一道暖流溢满了胸口。 她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什么似的,让他心口一阵推挤騒动,情绪更糟。 “哼,听到就好,我走了。”冷哼一声,他起身朝鲁卡他们那群人的方向奔去。 定定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她突然觉得,高锐这个人其实还满好的 比她想的还好她脸上拉开一道温柔的微笑。 第四章 斑锐故意引开鲁卡一行人,在林间疾奔,原本遇上这种麻烦而心情烦郁,但山风的吹拂和大地的气息渐渐唤醒他潜意识里的兽性,他愈跑愈兴奋,一种无拘无束的自在顿时充斥全身。 有多久没这样舒展四肢了? 整日裹在合身的西装里,他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生性倨傲,野性难驯,多年以前,他也曾经像这样狂奔于山野。 是什么原因才以兽形存在,他早就忘了,他只知道,以四脚著地的肉身,是他甘愿沦丧的命运。 后来虽被仙人所伏,降了的却只是他的躯壳,不是他的心。 选择逃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不甘于被豢养,不接受神佛渡化,他,非人,亦不屑成人。 摒弃效忠与守护的愚蠢天性,再也没有任何锁链能束缚他这一身骁勇身影。 他是犬! 是一只努力要挣脱所有枷锁的犬! 然而,讽刺的是,在与人类一争长短的过程中,他却不知不觉用人类的形貌束缚了自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丑陋人性吧!一旦沉迷于金钱和权势,就再也想不起自己原始的样子。 闭上眼,享受夜风刮动发丝的舒畅,回复激狂的血液在血管里跳动的快感,他忍不住想仰天狂啸,忍下住想向全世界嘲笑 无奈,奔走得太急太快,他的胸腔急促挤压,心脏收缩太过遽烈,害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这副没用的人躯!他停下脚步,自嘲地啐骂。 明明天天做运动,锻链身体,却还是这么不禁使用,才跑没多久就喘成这样,真是丢脸,看来,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也不过尔尔。 稍做休息,努力调整呼吸,他抬头搜寻鲁卡那伙人的踪影,很快地就发现有三个人正悄悄逼近。 这气味不是鲁卡,而是其他三个喽罗。 “小声点,他就在前方,鲁卡说一定要杀了他,才能向对方交代。”其中一人刻意压低声音道。 “哼,他还真以为他逃得掉,太可笑了,这片山林可是咱们从小玩到大的地盘,再说,鲁卡还放了他的狼犬在追人,他和那个女人都死定了”另一人道。 “快点把他收拾掉,好去领赏吧!”第三人不耐烦地道。 斑锐冷冷一笑,这听声辨味乃是他的拿手绝活,那三个人想偷袭他,真是太愚蠢了。 无声无息地闪到一棵大树后方,他盯著那三个因一下子失去他的行踪而有点错愕的男子,咧嘴狠笑。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谁才是猎物。 风,突然静止了,暗沉沉的大地有如被黑暗吞噬了般,四周弥漫著一股凌厉杀气 那三名男子还在左右张望的同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窜出,他们只感到疾风扫面,还看不清来者为何物,一张镶满了尖牙的利口便分别朝他们的颈子咬下 “啊”三声惨烈的惊喊声在林闾回荡,惊动了一些飞禽,栖息的鸟儿四散狂飞,翅膀的扬动声更为那份血腥之气增添些许的阴魅 卫相如也听见那阵从远处传来的厉喊,她有点不安地探出头,担心著高锐的安危,只是,她没注意到,她这一探头,正好暴露了她的行迹。 “卡”的一声,她听见背后有枪上膛的声音。 怔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恐怕是逃不了了。 “喂,女人,如果不想被射成蜂窝,就乖乖地转过身。”鲁卡狠笑着。 她慢慢转身,看着鲁卡,静默不语。 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呢?难道都去追高锐了? “你的男人竟然丢下你自己逃了,真狠心哪!”鲁卡知道她听得懂葡文,故意讪笑道。 “你说得对,他有时的确还满狠的。”她赞成他的说法。 他有点诧异,在这种时候遗能这么冷静的女人还真少见。 “你是日本人吗?葡文说得挺不错的。”巴西的日本移民不少,他以为她也是日裔。 “不,我来自台湾。” “台湾?那还挺遥远的,可惜,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他意有所指。 “大概吧!”她也知道要平安离开巴西机会渺茫,应该说,要活著离开这座林子根本不可能了。 “你这么镇定的原因,该不会是以为那个男的还会来救你吧?”她的不疾不徐有点惹毛他了。 “我是这么希望啦!不过,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赢你的手下”她说著眼睛瞄向远方。 斑锐他还好吧?刚才那声惨叫,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他死定了!我的狼犬是经过训练的,要在这林子里找人易如反掌,你最好期待他不会被我的爱犬咬伤。”他冷笑着。 这时,一阵动物的喘息声集结而来,四名鲁卡的手下领著两只狼犬奔了过来。 “鲁卡,没找到他”一名手下报告道。 “饭桶!这山林我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居然会找不到他?”鲁卡怒斥。 “这”“阿更他们三个呢?”鲁卡又问。 “不知道,刚才他们往东边搜索,但一直没有回来。” “那刚才那些惨叫声又是怎么回事?”鲁卡眉头整个纠结在一起。 “不清楚” “笨蛋!才一个人也搞不定!”鲁卡生气地破口大骂,看见卫相如一脸平静,心里的火顿时烧得更旺。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就下相信他真的不顾你的死活”他冲著她阴狠一笑,慢慢后退,扯掉手下手中的绳索,將那两只狼犬放开。 卫相如一怔,暗叫下妙。 被狗咬死这种死法可能会有点可怕 “上。” 鲁卡一声令下,那两只狼犬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张开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朝卫相如冲过去 她小脸刷白,无从逃躲,只能愣愣地杵在原地。 倏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幢幢的林木里跃了出来,挡在她身前。 在场的每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只如贵族般优雅、却又浑身散发著惊人气势的黑色巨犬! 比一般的大型犬还要高大,精悍的黑色毛皮,结实有力的肌理,昂然倨傲的骨架,充斥著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强大力量。 它对著那两只要攻击卫相如的狼犬嘶咧著嘴,发出一种低沉得类似警告的低鸣,仿佛在叫那两只狼犬别轻举妄动。 “啊?杜宾”卫相如睁大双眼。 真是不可思议!眼前的巨犬和她认知上的杜宾犬极为相似,而且,正好和她见到高锐的第一眼联想得一模一样,一样骁勇、骄傲、俊酷、霸气 简直就像是从她的想像中走出来,从虚幻化为真实 “shit,这只狗从哪里冒出来的?”鲁卡的手下们齐声惊呼。“管它从哪里来的,去!把它也宰了!”鲁卡虽然心惊,但还是指示他的狼犬进攻。 只是,那两只狼犬似乎对它非常忌惮,迟迟不敢前进。 “快上啊!你们这两只蠢狗!”鲁卡大吼。狼犬们无法违抗主人,硬著头皮扑上前,那只巨犬比它们还快,杀气腾腾地一跃而起,双掌交错挥出,扫向那两只狼犬的脸侧,只听得两声惨嚎,两只狼犬摔落地面,脸上多了好几道血痕,痛得叫不出声,再也顾不得主人,夹著尾巴窜逃而去。 “可恶!快杀了这只畜生!”鲁卡气不过,下令所有人举枪朝巨犬发射。 “不要”卫相如惊恐地大喊,深怕巨犬会受伤。 子弹集中射向那只巨犬,但它动作快如鬼影,前一秒还在左方,下一秒就闪到了右边,五六个人手中的枪齐射,竟然无法伤它一毫。 大家也许都被它的气势震慑住了,这么一只庞然大物近在咫尺,任谁看了都会腿软,因此三击不中,心都虚了,握住枪的手也频频发颤,但这一迟滞,正好让它逮到空档反击,它龇牙低鸣,一个骤扑狂咬,其中一人已被扑倒,颈间全是血。 “哇”那人痛得不停尖叫。 这景象,更吓得其他人惊悚却步,鲁卡见状也心中大骇,他从没见过这么剽悍的野兽。 那巨犬击倒一个,又马上扑向另一人,那人吓得狂呼求救,但声音一下子就中断。鲁卡这下子也吓坏了,这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狗竟然如此凶狠,而且只针对他们,好像在保护著那个女人 鲁卡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正专注盯著巨犬的卫相如,灵机一动,举起枪对准卫相如,朝巨犬大喊一声。 “喂,我先宰了她”说着他扣下扳机。 巨犬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就窜向卫相如的身前,替她挡下那颗直贯她头部的子弹。 这一变化让卫相如呆掉了,她浑然僵立,不明白这只巨犬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甘愿替她挨这一枪 巨犬受伤坠地,却仍然稳稳地站立著,右前腿上的弹痕明明正流著血,它却丝毫不在乎,那不轻易示弱和屈挠的刚毅傲气,简直就像就像 就像某个有著同样硬脾气的人一样 她怔愣地想着,脑中竞浮起了高锐的影子。 巨犬受了伤,野性反而更狂,它一步步走向鲁卡,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尽是置鲁卡于死地的杀气。 鲁卡见它挨了一枪还没事,踉跄后退,惊恐之余,举枪便是一阵胡乱扫射。 一连串刺耳枪响,烟硝弥漫,他喘着气暗想,那只畜生应该死透了吧?讵料,当他停火定眼一看,眼前的巨犬早已消失不见,他骇异得四处张望,只听得他的同伴嘶声尖叫 “鲁卡” 一股强大压力从上方逼近,他抬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两排森然的尖牙,接下来,他只感到颈部以上一阵剧痛,然后,一切就化为黑暗,再也没有感觉了。 其他人见鲁卡整张脸血肉模糊,早已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逗留,连滚带爬地逃出树林。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混著某种血腥的戾气和烟硝味。 卫相如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切,原本应该像其他人吓得奔逃,可是,奇怪的是,单独面对巨犬,她竟没有太多的惊惧,反而担心起它的伤势。 “你还好吧?”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巨犬倏地回头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愠怒,那眼神,带著埋怨和气恼,似乎在责备都是她害他受伤 “对不起”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能理解它的意思。 它冷冷地看她一眼,转头就想走,可是一跨出脚步,整个身躯就不支地向一旁倒下。 “啊”她一怔,连忙起身冲向它,但她才稍微靠近,它就挣扎地抬起头,龇牙吓阻。 “吼” 她静止不动,微弯下身,以柔和的声音安抚“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哼”它定定地看着她,声音里的戒心略减,但那双琥珀色的眼里仍然充斥著防备。 “你受伤了,必须马上医治才行。”她边轻声地说著,边悄悄走向它。 它没有理会她,使尽力气想站起,但右前腿的伤势实在太重,一时竟撑不起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再度倒下。 “小心!”她马上伸手將它抱住。 “吼”它抗拒地抬头嘶鸣,仿佛把她的触碰视为冒犯。 “乖,安静点,你的伤很重,再动的话会流更多的血,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而已。”她柔声说著,并纯熟地轻抚著它的颈子,知道这样做就能让它平静一点。 它虽然仍顽强地稍做抵抗,但在她温柔的揉抚下,身体已不再僵硬紧绷,猖狂的气焰也消减不少 虽然看来好像有点不太甘心,但它还是接受了她暂时的驯服,暂时,把脸搁在她的怀里。 “对,放松一点,先休息一下。”她不停地抚摩著它的颈项,心中因它对她的认同而欣喜不已。 黑亮的短毛下,结实的肌理显而易见,她的手沿著它的颈背往下滑走,指尖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庞大和强悍。 当她的手移向它的伤口,沾上了一片湿热的液体,她心一惊,低头细看,赫然发现血正不停地从肌肉的弹孔里溢出。 “天啊,你一直在流血,我得想办法找人救你”她惊呼著,担忧地看着它的伤口,开始伤脑筋要去哪里找人协助。 她话未说完,巨犬就神经质地竖起耳朵,接著,好不容易放松的身躯又绷了起来,然后挣开她的手,不顾疼痛,迅速跛行奔进黑暗的树林里。 “喂!回来!你要去哪里?喂!”她大惊,正要起身追过去,就听见有一群人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脸色一变,担心来者又是鲁卡的同党,急忙随著巨犬消失的方向疾奔,打算先找到它再说。 但林中昏暗,要找到那只黑犬更不容易,她焦急地边摸索著方向边跑,不知走了多远,脚下忽然被某种物体绊了一下,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摔下,正好压在那物体上。 “这这到底是”她痛得赶紧爬起,定眼一看,不禁骇然抽气。 是高锐! 他半裸著身体趴在地上,右肩布满了鲜血,整个人已昏了过去。 “高先生!高先生!你醒醒,快醒醒”她惊恐地轻拍著他苍白的脸,大声叫唤。 斑锐动也不动,毫无回应,她马上测了他的呼吸,更趴在他的胸口倾听,还好,虽然气息和心跳微弱了点,但他还活著,只是,看这伤势,不早点就医的话情况肯定不乐观。 她正思索著该如何救他,好几盏探照灯从林木里射出,直照在她的脸上,照得她眼睛睁下开,接著,林子里走出五个手持武器的黑衣劲装大汉,將她和高锐团团围住。 她又惊又焦急,还想不出该怎么办,就听见那人以英文询问:“你是高锐先生的翻译卫小姐吗?” 她怔了怔,没有回答,那人就举步走近,將探照灯关掉,又继续道:“别怕,我们是高先生雇用的环球保全,刚才收到他手机传出的求救讯号,才马上赶来救他。” “环球保全?”她奇道。 “是的,我们和高先生合作多年,他经常在世界各地工作,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他有急难时随时予以救助。”那人解释道。 她这才恍然,这些黑衣人原来是来救高锐的,同时也暗暗佩服高锐未雨绸缪的缜密心思。 “高先生没事吧?”那人蹲下身检视高锐的伤口,并俐落地以绑带帮他捆绑止血。 “他的右肩好像受了枪伤”她解释著,猛地想到那只巨大的伤口好像也是这个部位 “他已经陷入昏迷,得马上送他到医院才行,请你也跟我们走,我们的直升机就在林外。”那人说著一把將高锐扛起。 “等一下,还有”她本来想告诉他们还有一只巨犬也受伤,但总觉得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还有其他人吗?可是我们在巴西的分公司接到的卫星定位行踪确认指示,这次高先生到巴西的行程中只有你和高先生两人。”那人道。 她愣了一下,才摇摇头“不,没有了” 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只犬,一只神奇的犬 “没有就好,我们快走吧!”那人点点头,大步走出树林。 她跟在他们后方,边走边频频回头,心里浮起了奇怪的直觉,好像在告诉她,她还会再见到那只巨犬。 很快,就会再见到 第五章 那只手,令他不安。 温柔得让人难以抗拒,彷佛明白他的弱点,以纤细的指尖,轻易地就揉顺了他天生的反骨,解除了他刚强叛逆的面具,把他性子里那一点一滴的骄傲全都抹去 他怕那只手,怕他会从此只认定这只手的主人,从此被制约成一只唯命是从的蠢狗,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但他又喜欢那只手,喜欢它柔中带刚的力道,喜欢它充满著怜惜与疼爱的抚触,喜欢它淡淡清香的气味,还有略显得冰凉的掌心温度。 那份矛盾,真的让他不安,因为他不需要主人,不想属于任何人 寤寐中,那只手又出现了,缓缓按著他的额间,然后慢慢地梳拢著他的发丝,非常轻柔,轻柔得像是怕吵醒了他。 好舒服 他在心里低叹著,但猛一回神,又马上被自己的悸动吓醒,警觉地睁开眼,攫住那只搅乱人心的小手。 “你这是干什么?”瞪著卫相如,他有点生气地喝道。 “哇!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卫相如惊喜地喊著。 “谁准你随便碰我的?”他哼道。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真的吓死我了”她不但答非所问,还伸出另一只手去碰他的前额,念念有词地说著:“已经退烧了,这样就没事了” 手心的冰凉直接沁入了他的额间,他的心又是一阵紧缩,那份潜藏在意识里的不安顿时像涟漪般不断扩大。 “喂!我说不准碰我!”他皱眉心惊,以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啊?怎么了?”她双手被扣住,整个人往前扑向他,不解地眨眨眼。 “你”他原本想好好骂她一顿,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不但脸色很差,眼睛四周还布满了黑眼圈,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一样,憔悴不堪。 她似乎一直在看顾他 他怔住了,胸口一热,话陡地梗在喉间,骂不出来。 “我怎么了吗?你想说什么?饿了吗?还是想喝水?”她还迟钝地凑近,柔声询问。 他没听见她的问话,仰看着她的脸,竟发起呆来。 同样一张脸,为什么每次看每次都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她,他以为她长得很丑,可是,打扮后竟也有中等美女的姿色。现在,再一次端详,小脸虽然脂粉不施,写满疲惫,但还是看得出五官的细致秀气,不只散发著一股迷人的灵气,还有一种清朗磊落的风雅 他的呼吸一窒,胸腔在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喘不过气来。 外表柔弱的她,潜藏著一股慑服人心的无形力量,危险!危险!他的心里响起了警报。 “高先生,高先生,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卫相如啊!是你聘雇的翻译,想起来了吗?快想一想”卫相如见他两眼定住不动,有点慌了。挣开被他握住的双手,捧住他的双颊,像在招魂似的急喊。 看她把他当成了失忆患者,他又好气又好笑,窒闷感瞬间消失,呼吸顺多了。 当然,危机感也暂时获得解除。 “我好得很,卫相如,把你这两只没规矩的手拿开。”挥掉她那两只冰冷小手,他气闷地道。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什么都忘了呢!”她放开他,拍著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记性很好,容易忘东忘西的人是你吧?”他冷讥。 “还能挖苦人,表示没问题了。”她笑了笑。 “哼,当然没问题,不过是一发子弹”他自负地哼道。 “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她真想知道事发当时的情形。 他愣了一下,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就是被鲁卡的手下打伤” “那群人真是太凶恶了,我也差点就”她接口道,却在提到巨犬时不自觉顿住了。 “差点怎样?”他眉微挑,盯著她问。 “没事,没什么,只是真的很危险”她摇摇头,把对巨犬的担忧藏在心里。 他不太高兴地拉下脸,在心里暗地埋怨,他为了救她挨了一枪,她竟然说没什么,真是个不感恩的家伙。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禁纳闷自己怎么会奋不顾身去救她,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真搞不懂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 “幸好我们都没事,已经算不幸中的大幸了,这里是保全公司提供的私人特约顶级病房,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她接著又道。 “哼,什么叫没事?这笔帐我可不会轻易罢休。”他不悦地说著,想起身坐直,但右手一撑,却痛得使不上力。 她见状,立即扶他坐起,身体无可避免地贴着他,身上清芬的气息飘进他的鼻间,让他想起在树林里时,他枕在她怀里的感觉。 那时,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感到平静安详 唉!该死的平静和安详。他在心里低咒。 “你的伤口满深的,而且还受到感染,所以你昏迷了好几天,医生说过,就算你醒来也会很痛,所以要多注意”她嘱咐著。 “你说我昏迷了好几天?”他心一凛,惊怒地抬头。 “是啊。” “那签约的事呢?”他沉声问。 她突然闭上嘴巴,没有吭声。 “卫相如,我在问你签约的事!”他怒道。 “那个你就安心养伤,什么都别去想”她闪躲地道。 “说。”他冷眼瞪她,心里大概已知道结果了。 她盯著他坚持的酷脸,叹了一口气,才道:“你昏迷了三天,你雇用的全球保全人员把你救回来的隔天,听说锋迅的总裁就来到巴西,利用你受伤的空档,和艾托塔签了约。” “所以,摩狄可已决定和锋迅集团合作了?”他眉头拧成一团。 “是的。”她低声道。 “可恶!”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阴惊。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就别再想了,身体要紧”她试著劝慰。 “你懂什么?丢了这笔生意,等于损失好几亿美元,你叫我如何向其他董事交代?”他大声咆哮,把心里的怒火全数扫向她。 都是她!要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伤成这样,不会昏迷了这么多天,更不会把事情搞砸! 一切的祸源都是她,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带她一起到巴西,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来,也许交易早就谈成了。 他愈想愈气,失败的打击一下子全转成对她的怨怒,更为自己莫名其妙去替她挨这一枪而气恼得要命。 卫相如被他吼得脸色更苍白,不过她知道他在迁怒,也不生气,只是冷静地看着他。 “但既成定局,再气也没用,不如换个方式想,也许摩狄可并不像资料上所说的那么好,这次没签成约,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她乐观地道。 “够了!别用你那种天真的想法来愚弄我,这么大的事,你还以为是儿戏吗?”他简直快被她气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事情很严重,可是,也没必要气成这样,你的伤”她担心地看向他的伤口。 “我要马上出院,给我联络赵秘书。”他扯掉点滴,直接下床。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满脑子只想再想尽办法把这笔生易抢回来。 “不行啊!你这样怎么出院?快躺回去”她吓坏了,急忙上前阻止他胡来。 “滚开!”他虱之下,推开她。 “不可以!”她紧拉住他的手下放。 “我叫你滚开!”他不耐烦地用力一甩。 “啊”她身子被强大的力道摔得撞上墙壁,痛得低哼一声,脸色倏地化为死白,整个人缩成一团,软软地倒下。 他呆了几秒,看她不起来,以为她故意耍诈,冷笑地低斥“少来这一套,卫相如,别想用这招来阻止我,快起来” 她没有回应,仍不动地倒在地上,他愈看愈不对劲,走向她,扳过她的身体,只见她小脸毫无血色,双唇发黑,整个人冰冷且不停地颤抖。 他大吃一惊,想起她在飞机上的症状,这才惊觉她的身体真的出了状况。 “喂,卫相如,卫相如,你别吓我,喂”他摇着她,急喝。 这时,护士和医生推门而入,一见到这情景,医生马上惊愕地喝道:“高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卫小姐,卫小姐!”护士见到卫相如倒在地上,竟比看见高锐拔掉点滴针头还要惊慌,立即冲到卫相如身边,轻拍她白得像纸的小脸。 “糟了,早就告诉她别逞强,快,叫人把推床推来,马上將她送进急诊室。医生也急忙下令。 “是。”护士冲出病房,找来一群救护人员,將卫相如搬上推床,匆忙推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卫相如她”高锐错愣在一旁,好半晌,才拧眉问著医生。 “卫小姐的身体并不好,她和你一起被送来时就曾昏了一次,我劝她多休息,可是她为了看护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现在可能体力已达极限”医生皱著眉,满脸担忧。 三天三夜没合眼 他听得一怔,一抹交杂著罪恶感的感动陡地升起。 她已经很累了,他刚才却还这样对她 “现在我只担心她的心脏,如果病情恶化,可能得马上进行手术”医生又道。 “什么?什么病情恶化?什么手术?”他脸色微变,抓著医生急问。 “你不知道吗?在她昏倒时,我帮她做了一次彻底检查,发现她的心脏有很大的问题,依情况来看,应该是先天性的,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待心脏移植,可是,要找到合适的心脏真的太难了。”医生看着他,摇头叹道。 “她的心脏真的不好?”他喃喃地问。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如果没有心可供移植呢?”他不禁追问。 “那她恐怕熬不过今年。”医生断定。 他呆住了。 那个老是笑嘻嘻,乐观得近乎天真,让他又气又无可奈何的卫相如,居然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一种怪异的痛楚像刀一样划过他的胸口,他吸口气想缓和一下那份疼痛,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减轻。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听见这种事会让他这么不舒服?几千年来,他周遭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从来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任何感觉,但为什么在得知卫相如的病直他会这样惊惶,这样深受打击? “来吧,请你先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免得她又替你担心。”医生扶他走向病床,并帮他重新注射点滴。 他没有抗拒,静静地躺下,努力想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他原有的条理。 冷静点,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卫相如和他没关系,她只是个临时聘雇的翻译,他没必要想太多,就算她的命活不久了,那也是她个人的问题。 人嘛,总有生死病痛,这是常理,不可能会像“它”恒存千年,他与这一般凡夫俗女是不同的。 再说,随著这次工作的结束,他和她之间就再无任何瓜葛,他们的生命將不会再有交集。 对,就是这样,别去在意。 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并提醒自己别受这种小事影响,可是,脑袋好像要和他作对似的,他愈是想將她的事摒除在外,他的心就愈惊慌,愈不想让她干扰到他,他的焦虑就愈扩大。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她,我建议你回去之后找个心脏科权威来替她诊治,以你的财势,应该不难办到。”医生也是环球保全的特约人员,他很清楚高锐这位投资大师的身价和影响力。 “你别搞错了,她只是我聘雇的人员,她身体有病可不关我的事。”他嘴硬地辩解,对医生任意臆测他和卫相如之间的关系而不悦。 “是吗?原来我弄错了,我以为卫小姐是你的好友,因为你看起来似乎相当在乎她。”医生诧异道。 他怔了怔,随即恼怒地斥道:“我怎么可能在乎她?我是怕她影响我的行程,我得赶紧回台湾去处理我的工作,所以请你们快点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是,抱歉,那我去忙了。”医生转身走向房门。 “她有什么状况,随时向我报告。”他忽道。 “是。”医生点点头,开门离开。 医生走后,从来不会出神的他居然出神了,从来不会发呆的他开始发呆了。 会下会是细菌感染到脑袋去了?否则,当务之急明明该思索如何对付锋迅集团,可是,他却满脑子想的都是卫相如揉抚著他颈子时的那只手。 那只令他不安,却又不想放开的手 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它。 像梦境一样,那只救了她的巨犬,居然出现在她面前。 “嘿,过来。”她没有害怕,反而热切地向它伸出手。 它迟疑了几秒,才缓缓踱了过来,像个移动的黑影,来到病床旁,直盯著她,琥珀的眼瞳中有著不容易察觉的担忧。 “我没事,倒是你枪伤呢?都好了吗?”她看着它,语气仍非常虚弱。 它没有回答,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咦?你也会皱眉啊!”她惊讶地低呼,好笑地道:“和他好像啊他也常常皱眉,好像对整个世界都不屑,你们好像” 脾气、个性,还有骄傲,甚至是伤口,都一模一样。 她喜欢这只犬,像极了高锐的犬 “什么好像?你在说谁?谁和我很像?”它突然开口说话,说人话。 她惊诧地瞪大双眼,看着它,却发现眼前的犬变成了高锐,不,是两个影像重叠 “你是高锐?”她困惑地喊著他。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高锐哼道。 她眨眨眼,又揉揉眼,再定眼一看,叠影消失,刚才还在她床侧的巨犬居然变成了高锐。 “怎么是你?那只犬呢?”她倏地坐起,张望找寻。 “什么犬?”他眉一挑,脸色变得怪异。 “就是那只巨大的黑犬啊!那天就是它救了我,还为我挨了一枪,中弹的位置就和你一样,它它就在我面前”她急急说著。 “你在作梦啊?在你面前的从刚才就是我。”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过心里却为她能看出他的原形而暗暗心惊。 “作梦?也许吧我或许真的在作梦”她愣了几秒,才怅然若失地笑了。 虚软无力的笑容,憔悴无神的五官,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起来是如此柔弱。 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转醒,躺在病床上的她,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医生差点就要替她开刀,但因风险太大,还是决定先以葯物控制病情。 幸而她撑了过来,否则 斑锐一想到医生不乐观的预测,眉头不禁皱起。 “对了,你这么晚了不休宪到我的病房来干嘛啊?”她抬眼看他,奇道。 “我”他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我睡不著,下床走走,正好经过这里,就顺便来看一下你的情况。” 他怎能让她知道,他整整二十四小时都因为担心她的病情而辗转反侧?因为她,他破天荒地体认了什么叫做失眠,因为她,他史无前例地把公事摆一边,利用他的人脉,去查了她的身家病历,更打电话叫赵之亭打听一些心脏科权威的资料 但,回报的讯息不但没解除他的烦郁,反而更让他忧虑。 他总以为像卫相如这样乐天的人必定是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没想到,她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孤儿院住到十八岁,后来考上大学才离开,独自生活。 她的病,是天生的,打一出生就跟著她,据孤儿院院长说,她第一次发病,医生就已诊断,她最长也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而今年,卫相如正好將满二十五 “哦,只是顺便来看一下啊?从七楼顺到八楼来?”她带点调侃地笑了。这个人哪,担心就说担心嘛,真不坦率。 他咬牙瞪她,看来她已经好多了,因为她又开始有力气惹他生气了。 “好了,你没事就好,我打算后天就回台湾,你最好能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就丢下你自己先回去。” “后天?这么急迫?那你的伤”她愣住了。 “我的伤不算什么,已经愈合了。”他的复原力向来很强,这大概是身为野兽的唯一优点吧! “真的吗?真的好多了吗?”她看着他绑著绷带的肩膀,一脸关心。 “当然,我可不像你这么弱不禁风,你看好你自己吧!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她那关切的神情让他透不过气来,害他莫名地心烦意乱。 “真的很抱歉,我本来以为我的病应该没问题的”她低下头,低声道。 “算了,只要你在回台湾之前别再给我发病就好。”他吸口气,声音不自觉放软。 “不会的,我算过命,要死也会死在台湾,应该不会客死异乡”她半开著玩笑。 她的玩笑话在他听来却刺耳极了,脸色一沉,他哼了哼“最好如此。” 说罢,他打算回房,却在转身时將搁在茶几上的葯袋撞掉,葯粒洒了一地。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葯粒,他的胸口又是一紧。 得吃这么多葯,才能保住她的命吗? “我来捡”她忙道。 “我来。”他按住她,蹲下身替她把葯捡起。 她被他难得的体贴弄胡涂了,像他这种人,会帮人捡东西吗? 呆愕地看着他,他那头整齐乌黑的短发近在咫尺,她怔怔地联想到巨犬短而黑亮的皮毛,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就伸出手轻轻抚揉著他的发丝。 好柔,好滑顺 他一惊,猛地抬头。 她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缩回手,急道:“对不起,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想摸摸你,你可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一 话到一半,她猛然发觉,他的眼睛闪烁著琥珀色的光芒,惊愣地住了口。 斑锐竟有一双和巨犬相似的瞳仁 一阵诡异的静默,出乎她意料,高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脾气,他只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將葯交给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出去。 她错愕地盯著合上的房门,暗想,他是怎么了?她做了这么没分寸又没大脑的事,他居然没凶她? 好奇怪 门内,她怔愕不解,门外,高锐却靠在门板上,久久无法动弹。 他表面冷静,胸口却激荡澎湃,因为,刚才那一刻,他竟然很想就这么將头枕向卫相如的身上,继续让她揉抚他的后脑和颈背 这该死的蠢狗天性! 他对自己摆脱不了的原始渴求感到恼怒,更感到害怕,不过是一个手势,一个不经心的关爱动作,他居然就动摇了。 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就此认定了卫相如 不行!他得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她或许看似无害,但却拥有驯服的本事,再和她在一起,他早晚会失去自我。 吸口气,大步走回病房,他马上拿起电话拨给他的主治医生。 “是我,我打算明天就回台湾,至于卫小姐,等她状况好一点之后,请安排一个医护人员护送她回去,一切费用由我支付。” 简单交代完毕,他挂上电话,有总快刀斩乱麻的解脱感。 没错,从现在起,他要和卫相如划清界线,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如果还想自由自在地活著的话,就必须让这个女人彻底从他眼前消失。 他不需要一个主人,永远也不需要。 第六章 “高锐他回台湾了?” 卫相如惊讶地睁大双眼,还以为自己睡糊了,听错了。 昨晚和高锐谈完之后,她就睡著了,一睡睡到今天傍晚才醒,不料一醒来就听医生说高锐已经回去了。 “是的,他因为有急事,所以先赶回台湾。”医生解释著。 “这样啊”说真的,除了惊讶,她还有种被恶意遗弃的感觉。 斑锐明明说两天后才要一起回去,怎么今天就突然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走了?他是真的有急事?还是生气了? 懊不会是昨晚她随便碰了他,惹他不高兴,才把他气走的吧? 她怔怔地想着,不禁將十指蜷握,掌心还留著他柔软发丝的触感,有那么一瞬,从来不曾觉得寂寞的她,忽然感到心中好空荡。 “是,高先生还交代我们,等你情况好转,再安排一个医护人员陪你回台湾。”医生解释。 “嗄?医护人员?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又不是什么重症患者”她微愣,急忙婉拒。 “你得小心自己的身体,卫小姐,目前虽然稳定多了,但你最好还是”医生摇摇头。 “放心,我没事,只要再休息一天,就可以一个人搭机返国了。”她真的不想劳烦别人,再说,要是高锐把钱都算到她头上那还得了。 “但高先生已经安排” “真的不必了,我很感激你们这样照顾我,现在我精神和体力都好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回去绝对没问题。”她微微一笑,虽然气色还略显虚微,但精神已好多了。 “可是”医生总觉得不太妥。 “不用担心啦!医生,我这病从小就有了,我早就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我只想请你帮我划明天的机位,好让我快点回台湾。”既然雇主都回国了,她再逗留也不太好。 “那好吧!只是请你要多注意身体,我会准备一些葯品让你随身携带,还有,一回到台湾请尽早去找你的主治医生。”医生看她坚持,也不勉强。 “谢谢,我会的。”她笑着向医生致谢。 于是,隔天,在医生的协助下,她也搭机飞回台湾,结束了这趟惊险刺激又带点遗憾的巴西之行。 而,说来有点好笑,她遗失的行李在迷路了半个地球之后又被送回中正机场,因此她一抵达台湾就领到自己的行李了,里头准备的东西原封不动又被她带回家。 迷糊的行李,配上迷糊的主人,正好。她发噱地想。 回到租赁的公寓大厦,管理员伯伯交给她一封挂号信,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张支票。 一定是高锐叫秘书將她的薪资费用寄来给她,只是,为什么这么急?又为什么用寄的?那个骄傲的男人,该不会是在躲她吧? 不行,不管他在想什么,这次交易的失败她也要负点责任,这笔钱,她收得心不安理不得。 找出教授给的名片,她打电话给高锐,决定退回这张支票。 “喂?请问高先生在吗?我是卫相如” “卫相如小姐,高先生正在开会,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的吗?”赵之亭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这样的,有关支票” “支票应该已经寄交到你手中了,里头的数字有问题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次的工作我没有帮上忙,所以想將这张支票退回”她解释道。 “高先生对这点钱不会小气的,你就收下吧!我想,你治病也需要用钱。”赵之亭的口气有些尖锐。 她愣了一下,怎么连她的病赵之亭都知道? “这次的工作就到此结束,高先生近来得忙著和锋迅集团对抗,应该没什么时间为一张支票费神。” 赵之亭不客气地说完便挂了电话,害她呆呆地握著话筒,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秘书。 奇了,这位赵秘书怎么好像和她有仇似的? 她虽然百思莫解,但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笔钱她说什么都不能收,她向高锐借钱买衣服,再加上他借她戴的那条钻石项链,已远远超过她这次口译的费用,更别提她生病住院的支出,怎么说她都欠他太多,不还不行。 因此,她暂且搁下行李,顾不得旅途疲惫和胸口的紧闷感,直接拿起支票就出门,打算当面退还给高锐。 当然,除了这件事,她还想确认他的伤是否已无恙。 一个小时之后,她来到擎天金控大楼,向柜台询问高锐的办公室,柜台服务小姐却严谨地告诉她,要见高锐得事先透过他的秘书安排时间才行。 她听得眉头微皱,要见高锐居然得这么麻烦,他真有这么伟大吗? 无奈地叹口气,她有点伤脑筋地转身,走了几步,看了电梯一眼,心中一动。 乾脆直接上楼去找,如果她没猜错,他的办公室一定在顶楼。 她在心里暗想,点点头,跟随著一行人进入电梯,当众人一一在各楼层散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继续往上,直达十五楼。 电梯门一打开,她走了出去,一个穿著端正的女人便急忙走过来,轻斥道:“小姐,这里是私人空间,一般人是不能随便上来的,请马上离开。” “呃我找高锐高先生。”她礼貌地表明来意。 “你是哪位?有预约时间吗?” “我是卫相如,我只是来”她自我介绍,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冷冷地打断。 “原来是你,卫小姐,我想刚才在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高先生没有空,你这样未经允许就自行闯入只会带给我们困扰。”赵之亭蹙著脸斥责。 “你就是赵秘书啊!真的非常抱歉,我知道这样直接闯进来不对,不过我只是有些话想对高先生说”她忙道。 “你和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现在高先生正在忙,有什么事由我转达就行了,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叫警卫上来撵你走。”赵之亭严厉地瞪著她。 这个女人都这样对任何人说话的吗?好像把每个来找高锐的人都当成了敌人,实在有点可笑。 “赵秘书,我并不是来刺杀高锐的,你不用这么紧张。”她忍不住笑道。 赵之亭听不懂她的幽默,转身拿趄话筒,直接拨给警卫。 “这里有个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请马上来把她带走。” “啊?等一下,你当真啊?我只是开玩笑”她没想到赵之亭会真的找警卫,上前想阻止她说下去,但手才刚要碰到她,就霍地被一掌推开。 “别碰我!”赵之亭怒道。 “啊”她向后跌了几步,正好撞上一堵厚实的肉墙,倏地,头顶响起了她最熟悉的低喝声:“怎么回事?” “高先生”赵之亭脸色微变。 卫相如心中三号,向后抬头,高兴地大喊:“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斑锐惊愕地瞪著她,眉头的死结一个接著一个打上,好半晌才发得出声音。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是把什么事都替她安排好了吗?请医护护送她回国,还叫赵之亭寄上支票,为的就是不想再见到她,为什么这个让他伤透脑筋的女人还是出现在他面前? 还有,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照理说,她这时应该还在巴西养病,怎么这么早就回到台湾? “我来问候你,并且退还支票。”她微笑地看着他的脸,早已习惯他动不动就皱眉的表情。 他应该没事了,名牌西装里著强健的身躯,气色红润,仍是一丝不苟的整齐焕然,严峻刚硬的五官,还是那么咄咄逼人,完全看不出曾受过伤。 “我不需要你的问候,也不收退还的支票,你回去吧!”他冷冷地下逐客令。 “看起来你的伤应该没问题了,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不想欠你太多,这次有关摩狄可的签约没能帮得了你,还拖累你,让我过意不去,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能收这张支票,来,还给你。”她说著直接拉起他的手,將支票塞回他手中。 他一怔,她那带著冰凉的小手將他好不容易平复了的心情又弄乱了。 那天,像在逃避什么似的逃回台湾,他相信,逃开她就能终止自己心底那份达他也无法控制的情感,只要不再看见她,他那骨子里的想守著她的蠢性就不会被挑起。 所谓眼不见为净,回台湾之后,他是平静了一点,也找回了原有的笃定,忙碌的工作让他稍微从那份对她的诡异感觉分心,即使心里对她的身体状况仍有些挂怀,但他还能忍住,不去想,也努力去忽略。 然而,现在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她的手轻触著他,他才发现,这阵子所有的平静原来只是虚幻,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开什么会,吃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全都没有印象。 他的心被困在她揉抚著他发丝的那一瞬,回到台湾的只有躯壳,于是,他猛然醒悟,不见她,思念以他难以想像的速度急速堆积,不见她,担心像只愈磨愈利的刀子割著心口,种种情绪,不但未消失,反而因他的刻意压制而产生更大的反作用力 是什么样的感觉,竟会如此难缠折腾?这份无以名之的悸勤,到底该如何才能拔除? 他心旌大乱地愣杵著,胸口一阵紧缩,她却已收回手,笑着看着他。 “好了,很抱歉就这样闯了上来,让你的秘书困扰,也打搅了你,我也该回去了,请保重。”她知道他忙,还了支票,见他健朗依然,那她就可以安心了。 转身走向电梯,她按下按键,门一开,正要跨进去,高锐却突然叫住她。 “等等!” 她回头,看着他大步走近。 “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嘱咐医生让你多休息几天吗?”高锐盯著她仍略显苍白的脸庞,沉声问。 “已经好多了,当然得快点回来,不然再住下去又要花好多钱,况且,你自己先跑回台湾,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又孤单又无聊。”她埋怨地瞅他一眼。 “你自己一个人回来?没有医护人员跟著?”他微愣,怎么医生竟未通知他? 他多心地转头瞄了赵之亭一眼,她对上他疑问的目光,马上垂下头。 “不必那么夸张啦!我身体又没怎样,还派什么医护人员”卫相如笑着摆摆手。 “笨蛋!什么叫没有怎样?要怎样才算怎样?你别忘了你在飞机上也发作过一次!这样你还敢说没怎样?”他被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气坏了,不由得提高音量。 她听得一愣,随即噗哧一笑。“噗你在绕口令啊?那么多怎样怎样又这样的” “你”这死丫头,他气得要死,她还笑得出来。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她掩住嘴,心里又浮上那种暖暖的感觉。高锐对她的关心从不是直接的,但转弯抹角之后,却又特别容易打动人心。 “谁担心你了?别会错意了,我现在只要看到你就头痛又心烦”他依然嘴硬,不向心里那种感觉屈服。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看到我会这么不愉快。”她说得轻松,脸上的微笑却一寸寸消逸。 “是啊!每次你出现就有状况,从那天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你,你自己想想发生了多少事?你最好”“我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在你面前,对吧?”她替他把话说完。 他一怔,这句话在他心里说了好几次了,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又令他胸口一阵刺痛。 “请放心,我不会再来了。”她怅怅一笑,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看她转身离去的纤细身影,他突然僵住了。 她要走了,要走了 “我们不会再见了”她按下关门键,抬头看着他,笑得像要永别。 电梯门在她和他之间缓缓合上,他看着她逐渐消失在门内的身影,想到她的病情,想到她的身世,想到她那无可救葯的性子,想到医生判定她活不过二十五岁 横在他心中的那根骄傲的弦终于断了,理智,正在瓦解 不,也许,早已碎得一场胡涂,只是他自己没发现。 门即將要闭合,彷佛就要將他和她之间的联系切断,將他和她的世界隔离,他吸口气,瞬间下了个决定,陡地伸出手,挡触了门的感应器,门再度开启,他二话不说直接跨进去。 “咦?怎么了?你也要下楼吗?”她奇道。 “对,我要带你去医院,然后,回去整理一下,搬来和我一起住。”他没头没脑地突然道。 嗄?什么什么?他在说什么?她呆住了。 门外,赵之亭脸色微变,急道:“等一下,高先生,你还有好几个会要开” “叫老刘备车,还有,把下午的会全部取消。”他按下一楼的按键,抬眼对着赵之亭命令道。 “高先生”赵之亭还想说什么,但门已关上。 他没看她,只是双手插在口袋,盯著一层层下降的号码,总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慢慢坠落,坠落 坠入情网。 “你都在哪家医院做例行检查?”高锐看着还一脸呆愣的卫相如,问了第三遍。 “啊?”卫相如坐在高锐的高级豪华轿车内,还不太能从刚才的震撼中回复。 苞我一起住,跟我一起住,跟我一起住 她耳朵里还嗡嗡地响着他说的话。 “啊什么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有啊,我很认真在听啊,就是听得太认真,才会胡涂了”她稍微回神,愣愣地看着他,小脸还是写满了错愕。 “有什么好糊涂的?你这个语言天才难道听不懂中文?”他哼道。 “可是,就中文语文结构来分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背后的意义并下寻常”她还是盯著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惊疑。 “嗯,是不寻常,因为我从来不会带女人回我的住处,更不会要她们搬去和我一起住。”他对她这种时候还在研究他的语意而暗暗咬牙,这女人! “天啊!就是这个,我以为我听错了,你真的要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她睁大双眼。 “对。”不耐地低哼一声。 “为什么?”她问。 “还问为什么?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搬去和他一起住,这种事还需要解释?”他被惹毛了。她是太钝,还是故意作态吊他胃口? 算了,看她那呆愕的样子,要作态钓男人的胃口还早得很可偏偏钓住他的心 唉!孽缘啊!他为自己叹气。 “要啊!如果不解释,我会以为你喜欢我。”她率直地道。 喜欢?恐伯不只喜欢而已,否则他不会不顾性命地替她挡子弹,只是,要他先承认他爱她却又有失他的尊严,因此,他别开头,含糊地道:“嗯,大概就那样。” “嗄?就那样?就哪样?”她眨眨眼,怎么两天不见,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了? “喂,你是找我麻烦是不是?就告诉你那样了你还一直问。”他火了。 “可是那样是指什么,语焉不详啊!”她歪著头。 “你”他气得差点又要得心脏病。也许,他也该去看医生了。 “啊!难道被我说对了,你喜欢我?”她惊呼,心跳陡地加速。 冷冷地回头瞪她,他实在懒得再开口了。 “真的假的?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她脸微红,倾向他,想从他的表情确定这个答案。 “怎么?不行吗?”他傲然地睨著她,以反问的口气证实了他的感情。 她怔了怔,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欢快,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惊诧的绋红慢慢从脸上褪去,换上了一抹淡淡的笑,笑得很忧愁,很无奈,仿佛盼了好久才得到一份想要的礼物,却不能收。 “对,不行”她轻声道。 “为什么不行?”这下子换成他不懂了,他喜欢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能害你。”她温柔地看着他,苦笑。 “害我?”他微愕。 “喜欢一个活不久的人,会很苦的,到最后,死的人走了,活著的那个,就得承受无尽的煎熬,你下要去受这种罪。”她喃喃地道。 听她说得像在开释什么一样,他的心就又闷又气。 “谁说你活不久?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脏病又不一定是绝症,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会把你救活。”他盯著她,沉声道。 她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心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这个强悍又骄傲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承诺什么?她的命,连她都无法掌握了,他以为他能主宰得了吗? 看她一脸怔忡,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从没有过的感性口气道:“你就放心地待在我身边,别因为我喜欢你而有压力,你就像平常那样散漫又乐天地过日子,所有的烦恼都由我来帮你处理。” 她的眼眶热了,自她有记忆以来都下曾哭过的她,竟然被感动得想掉泪。 刻意让自己在感情上淡泊无求,就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她这一生,早就被限定在一个框框里,不管爱人或被爱,都不被允许,这是她的宿命。 所以,她不能接受高锐的感情,不能 “喂,你喜欢我,我可没说我喜欢你啊!别这么一相情愿好不好?”她吸著鼻子,仰起头瞅他。 “你喜欢我。”他用肯定得气人的句子来回答。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她睁大眼睛。 “从你在机场第一眼看见我时,你就喜欢我了。”他得意地笑了。人类或许对互相的情绪难以捉摸,但他的直觉可灵敏多了,他可以从她第一眼看着的眼神里嗅出她对他的好感。 “嗄?”她呆住了。 “而且还很喜欢。”他坏坏地瞄她一眼。 “哪哪有?”她脸红又结巴,急著摇手否认。 “没有吗?你敢纺说你没对我动心?”他笑着捉住她的手。 她心大震,慌了,急著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而且还皱眉道:“为什么你的手都这么冰冷?” “我” “这样不行。”他说著迳自將她的手放进他的西装口袋里,才转头笑着问她:“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难得的笑像阴霾日子里乍现的阳光,闪乱了她的双眸。 他掌心的热度从她的指尖传向她的胸口,紧紧地包覆著她脆弱的心脏,主导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怎么办?被他说对了,她的确喜欢他,而且比他知道的还要喜欢 她有些失措,有些不安,生平第一次乱了方寸,乱了思绪。 “如果你没有特定的主治医生,就由我安排。”他接著又道。 “不要了,我这病再怎么检查都一样”她急道,下想大费周章。 “不行,一定得彻底检查,如果必须换心,我就帮你找一颗新的心脏。”他强硬地道。 “没有那么简单,全世界在等待心脏移植的有一大堆人。”她轻叹。 “那是他们没有足够的财势和人脉,而我有。”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她。 “有钱不见得能买到一切”她对他的价值观摇头。 “但我现有的一切都是用钱买来的。”他挑了挑眉。 “你啊”“好了,别说教了,你什么都别想,所有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他握了握她的小手。 她无言地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又是悸动,又是烦恼。 她会变成他的负担的,可是,她又不想离开他温暖的大手,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她没时间多想,高锐已指示司机载他们到最有名的大医院,而且还打电话给院长,不到十分钟,院方马上就安排了院里的心脏科权威帮卫相如做彻底检查。 卫相如知道高锐运用了他的人脉关系,才能得到这种特别待遇,可是她不喜欢这样,还有其他比她更严重的病患正苦苦等候看诊,她不想成为特例。 只是,她知道她说什么高锐都不会听的,他习惯了以财势压人,不会明白她的心情。 一连串的精密仪器检查,就花了半天的时间,弄得她疲惫不堪,坐在休弦暂时休息,休弦外,她清楚地听见高锐和医生在谈论她的事,从医生的口气,就能知道她的病很不乐观。 她几乎可以想像高锐皱眉的样子,一抹心疼在胸口翻涌著,那个男人原本和她毫不相干,他根本就没必要对她的病昂什么责任,可是,现在他却把公事摆一边,只为她的事操心。 不行,不能再拖累他了 早知道他为什么躲她,她就下该再去找他,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巴西之行结束告一段落,反而好些。 她吸口气,决定马上离开,定得远远的,得趁著他还没陷进去之前,快点离开,趁著一切还来得及之前,把两人推回原来的轨道。 于是,她强撑著身体,起身走出休弦,没有惊动高锐,悄悄搭电梯下楼,从侧门踱出医院。 天色已暗,她沿著街道蹒跚地走着,忽然,背后一阵敏捷的奔走声朝她急速逼近,那声音,那气势,没来由地让她想起了那只巨犬,她站定,惊愕地回头,赫然发现高锐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一张俊酷的脸紧绷著,正用一双冒火的眼神瞪著她。 “哦,嗨,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挤出笑容。 “你打算去哪里?”他忍住气,沉声问。 “我?我要回家了啊!谢谢你帮我安排检查,改天我再来看结果”她故作轻松。 “别想逃开我,卫相如,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盯上的,就绝对不会放手。”他太清楚她的小脑袋在想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逃?我只是想回家睡觉而已。”她急急解释。 “要睡觉,我带你回我家睡。”他说著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几乎是马上甩开,有点生气地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就算你说喜欢我,也不能强迫我,再说,我又不需你照顾,我还能自己生活” “你的心脏已经无法负荷了,你随时都可能倒下。”他叹道。医生已下最后通牒,她得快点找到合适移植的心脏,否则就危险了。 “那又如何?我一点都不怕”她低喊。 “但我怕,我怕你在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这么消失,我怕在我好不容易才遇上喜欢的人时,就在转眼间失去她。”他轻声道,定定看着她。 她的心抖瑟了一下,他的样子好认真,认真得让她想哭。 “不要被一时的怜悯冲昏头了,高锐,看清楚,我是那个让你头痛、生气、跳脚,让你恨不得解聘的蹩脚口译,你忘了吗?”她大声道。 “我没忘。” “那就快点抽身,快点清醒,别把心浪费在我身上” “太迟了。”他简单三个字,就堵住了她的话。 “你”她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他。 这个人实在是实在是 “你还有话要说的话,我建议你跟我回去再慢慢说。”他攫起她的手就走。 “不放手,我不跟你走姓高的,我叫你放开我”她使劲挣扎著。 “不放。”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硬拉著她走。 “君子不强人所难,你这样太难看了。”她大叫。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君子。”他哼道。 “你你这个土匪、强盗、恶棍、坏蛋”她气得乱骂一通。 他愈听愈气,再也忍不住,倏地转身將她拉进怀里,低头以口封住她的嘴。 她吓坏了,睁大双眼,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他重重地吮吻著她的双唇,确定安静了,才放开她,低头哼道:“再骂啊!再骂我我就吻你。” “你这个傻瓜”她颤抖地喘着气,才发出声音,唇又马上被锁住。 这一次,不再是匆促短暂的啄吻,而是一记火辣辣的法式长吻! 他滚烫灵活的舌尖一下子就挑开她的唇办,趁著她傻愣愣得不知阻挡时,长驱直入,瞬间就占领了她生嫩柔润的口舌,极尽挑逗缠绵。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吻充满了掠夺和霸气,不容反抗和拒绝,也许,在死于心脏病之前,她会先死在他的热吻里 他从不知道世间也有如此甜美的唇,在触碰的刹那就迷惑了他所有的感官,怯怯的,柔弱的,不懂得回应,却比任何老手还要勾引人心,害他不知餍足,停不下来,害他抽不了身,愈陷愈深。 她被他吻得全身乏力了,而且心跳得好快,快到就要休克 这是死亡的警告,还是爱情的信号? 觉到她快不行了,他才释放了她的唇,抬起头,带点嘲弄地瞅著她。 “在语言方面你是个天才,但在不需要语言的时候,你就赢不了我了。” 她还沉溺在初吻的狂震之中,根本说不出话来,此时,她心里很清楚,她也许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很好,就保持这样,乖乖的,别再吵了,知道吗?”他盯著她迷乱的双眼。 她愣乎乎地点点头。 他满意一笑,一把横抱起她,走向早已驶到一旁等候的私家轿车。 她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也没力气跟他抗争了,只有静静地任他抱她上车,静静地听著他和她一样不稳的心跳。 理性被爱情征服了,这一刻,她居然有了奢望,奢望着能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偎著他,跟著他到天涯海角 第七章 虽然转折有点戏剧化,但卫相如就这样住进了高锐的家。 那是一间上亿元的豪宅,十二层楼的顶级公寓,只有十二户,每层上百坪的空间只规画一户住家,除了大门设有保全和门房管制外人进出,搭电梯还得扫描指纹,严格的安全措施令人咋舌。 斑锐住在顶楼,视野极好,内部装潢简单却典雅,讲究品味却低调,四周不仅一尘不染,而且还整齐得有棱有角,很符合他一丝不苟的性子。 罢开始,卫相如还真不习惯这种像室内设计目录里的房子,漂亮是漂亮,却点都不自在,好像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怕把哪里弄脏了,把哪里弄乱了,日子过得反而更紧张。 不过,十多天过去之后,她的散漫就又回来了,吃完东西忘了收杯碗,洗脸把洗脸台喷得到处都是,衣服随手披在沙发椅背,走到哪里东西就忘在哪里 她很随兴,随兴得就像在她的家里一样,只是,这就苦了高锐了,见不得一点点不整齐的他一下子从主人变成了仆役,总是在打扫善后。 “你用过任何东西后稍微整理一下会怎样?”高锐照例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不过嘴里还是忍不住唠叨。 “好,等一下我就整理。”她正看着一本英文原文书看得津津有味,随口应著。 “这件衣服在这里挂了三天了,小姐。”他拎起她的上衣故意在她面前抖著,大声道。 “有吗?有这么久吗?”她只好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 “正确的说,是三天又七个小时零三分”他看了看表,准确地说出数字。 “天哦!你都这么数著时间过活的啊?好厉害。”她睁大眼睛,一脸佩服。 他岂会听不出她的挖苦,睨她一眼,懒得搭理,顺手再將桌上喝到一半的杯子收走。 “喂喂,你又生气啦?”她把书放下,摘掉眼镜,忙问道。 “没有,自从认识你,我这辈子的气早就生完了。”他自嘲地瞥她一眼。 “咦,你这句话充满了隐忍和压抑,根据我的语文专业,我可以确定你的确是生气的,一种对自己没事把一个麻烦找回家里的怨叹”她转身趴在椅背,把下巴枕在上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眉高高一挑,原本走向厨房的脚步马上转了回来,挟著吓人的气焰大步走向她,紧挨著她坐下,更把脸凑近她,用鼻子哼出声音。 “你这么行,还能从我的话里看出我的怨叹,那么,请问你能告诉我,现在我这样看着你,说著这些话时,究竟在想什么?”他挑衅地问。 他的唇就在她面前下到五公分处,逼得她拚命將后脑抵住了椅背,好让自己从他咄咄的气息中稍微喘口气。 “那个你现在在想这个姓卫的女人很欠扁”她睁大双眼,支吾地道。 “错了,再猜。”他眯起双眼,又向她逼近一寸。 “你心里在想在想”她盯著他瞳中跳动的火苗,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某些欲望,呼吸突然不顺畅,脸颊也愈来愈红。 “想什么?”他的唇更向她的脸靠近,近得几乎贴上她的唇。 “想”她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睛,他的唇,他的每个细微表情,都在清楚地告诉她,他想吻她。 但,他却没有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他炽热却节制的目光吻她,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双唇 明明没有任何触碰,她的心却跳得好乱,但她知道这不是心律不整,不是心脏病发,而是爱情在作祟,是她的身体,在呼应著他的渴望。 最终,狂烈蠢动的眼神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克制住了,他慢慢的后退,再后退,然后霍地起身走向厨房。 她怔了怔,仿佛被掐住的胸口松了,又可以正常呼吸了,可是,却有点小小的失望。 抬起眼,跟随著他宽广的背影,她看着他清洗杯子,看着他將她乱扔的上衣丢进洗衣机里清洗,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有好几次想要抱她、吻她,可是,为了她的身体,他只有忍下。 他的克制,让她心疼,也让她难过。 如果换成其他女人,他应该会更幸福的,偏偏他选择了她,是幸,还是不幸呢?她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害了他? 之前,她很好奇,像他这种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会变成如何,现在,她知道了,外冷内热的他,谈感情一定像谈生意那样执著,专制,却又深刻。 如果她死去,他一定会很悲伤。 她不要他悲伤,也不要他痛苦,她不希望骄傲的他被她的爱捆绑,她只希望他永远都能随心所欲,那,才是他应有的样子。 这十天,她很快乐,也很不安,在他的照顾下,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他们每天吵吵闹闹的,表面看起来无忧,可是,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著她,以往,她认命,从不怕面对死亡,现在,爱上他,她开始会有不舍,不甘,她开始贪心,想要多活一点时间,想和他多相处久一点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泫然地起身,她赤脚走向他,来到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温热结实的背上。 他一怔,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听你心里的声音。”她轻声道。 “我心里可没在说话。”他啐笑。 “有,你的心一直在说话,而且很吵,吵得你不得安宁。”她低喃。 “哦?那么,请问天才,我的心在说什么?”他转过身来直接面对她。 她抬头看他,没有回答,脸上缓缓扬起温柔的笑容,指尖则移向他的衬衫领口,解开他的扣子。 他脸色微变,马上握住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 “脱你的衣服。”她笑道。 “别闹了”他眉峰一拢,想拉开她的手。 “我要你,高锐,你不想要我吗?”她坦率地道。 “不想。”他别开头,想走。 “真的不想?”她拉住他。 “对,我没心情。”他沉声道。 她一颤,有点受伤地放开他,幽幽地道:“也对,谁会对一个生病的女人有反应?我真是太可笑了” “喂,我不是”他蹙著脸。 “很难看,对不对?我竟然还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呢”她想笑的,可是眼眶却红了。 “你”他屏息地盯著她。 “我大概搞错了什么,对不起,别介意,就当没这回事”她缩回手,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急著想逃回房间。 只是,她才跨出一步,就猛地被他拉回,她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就整个欺压过来,急迫地吻住了她。 仿佛饥渴了好几个世纪,他吻得又烈又狂,吻得雷霆万钧,好像恨不得將她吞进他的体内,才能抚平他烧痛了每个细胞的欲火,才能填满他心里那个空洞无匠的虚无。 的确是太可笑了,她居然会以为他无动于衷,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压抑自己那股想要她的冲动? 斑锐在心里喟叹,像只脱了柙的野兽,放肆地舔吮著她的**,缠卷著她的舌尖,忘情地汲取著她口中的甘蜜,久久不放。 她从惊讶到激荡,上一秒,她整个人才刚掉进冰河,下一秒,又被野火席卷,甚至差点被他的吻烧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捧著她的脸,用那种充满欲望的嘶哑声音道:“这样,你还以为自己没魅力吗?” 她喘着气,看着他,久久无法开口。 “我都快疯了!你不会知道,我每天看着你都在想什么,我想要你,想要得全身都在发痛,但我怕伤了你,因为,医生警告我,你承受不了太激烈的性爱,叫我要忍而你竟然以为我不想要你”他的气息急促而不稳,俊脸上有著努力隐忍的痛苦。 “那就不要忍”她感动地伸手抚摩他的脸。 他一呆,急喘一声。“不行” “我要你,我想要一个美好的回忆在死之前。”她轻声道。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低暍。 “不希望我死,就抱我”她说著主动贴进他怀里,踮起脚尖,吻著他厚实的唇。 “卫相如”他竭力抗拒著心中那只欲望的巨兽,但她温软的身体,迷人的红唇,都在鼓动著他的血脉,催发著他的情火,煽惑著他释放自己。 “请你抱我”她喃喃地说著,不停地在他的脸上烙下细碎的吻。 “相如”他的呼吸变得浓浊了。 “我爱你。”她在他耳边吹气。 坚定的意志力在她的挑逗下瞬间瓦解,存在体内的原始欲望挣脱了理智的束缚,他闷哼一声,猛地搂住她,反守为攻,反被动为主动,攫吻住她的嘴。 闷烧已久的火苗终于爆发成熊熊烈火,焚烧著他们两人,早在巴西相处时酝酿的情愫,终于发酵成香醇的情酒,醺醉了他们 四唇相贴,彼此濡沬交缠,他们忘情地在厨房里激吻著,他像只出柙的猛兽,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剥似的,从她的唇侵向她的雪颈,更情不自禁地扯开她的罩衫领口,往她的胸口烙下吻痕。 她轻颤著,心在狂跳,那种情人间亲密的触碰,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她这才明白,原来人的唇可以制造这么强大的魔法,轻轻一印,就能牵动全身的感应,就能让人如置身天堂。 浓烈的火一发不可收拾,他几乎停不下来,边吻著著她边將她抱起,走进他的卧室,搂著她倒向大床,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上衣,火烫的舌直接吻向她小巧玲珑、却又饱满挺立的**。 “嗯”她愉悦地**著。 他欲罢不能,为之疯狂,却在她雪白柔美的胸前感觉到她凌乱急遽的心跳,顿时从意乱情迷中惊醒,猛地煞住。 “不行我会伤了你”他撑起上身,喘着气低吼。“不会的你不会伤害我的,因为你爱我”她气喘咻咻,脸上一片诱人的酡红。 “可是你的心脏” “我的心脏绝对可以承受得了你的爱”她伸手抚著他的脸,他的耳后。 还有什么比这种语言更加催情?他的顾忌在刹那问全都消失了,俯下身,再次覆上她的唇,彻底驯服在她的手中,她的气息里,她的爱情里 于是,他们温柔却又放肆地做ài,他的唇,她的唇,像磁极的阴阳紧紧相吸,他们的身体裸裎地交缠,仿佛只有藉著这样才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寻生命的原点。 斑锐在占进她体内的瞬间,终于领悟,他需要的并非一个能驯服他的主人,而是个能包容他这身兽形,以及他狂放不羁灵魂的情人。 他,在人间游荡千年,想要追寻的,并非财势,而是爱。 一波波的高潮如浪涛向卫相如扑来,那似乎要將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快感,瞬间將她包围,推挤著她,撞击著她,她感到快乐、满足、充实、满腔的爱意,还有想和他永远厮守的念头 只是,就在这一刻,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脑中乍响 你玩过头了,般若。 刹那间,一切风云变色,她只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抛向天空,卷入黑洞,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黑暗微弱。 “相如!相如” 斑锐的呐喊声好遥远,遥远得让她惊恐,她想回去,但另一头的力量却硬將她拉开。 斑锐 她心如刀割,有种即將失去什么的预感,接著,她眼前一暗,失去了知觉。 “快救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救活她!”高锐揪住医生的领口,大声厉吼。他的脸上全是胡碴,他的头发凌乱,他的衣衫不整,他失魂落魄,他,一点都不像原来的那个高锐,那个重视门面,整齐得连一根发丝都下容杂乱的投资大师。 “高先生,你冷静点,我们也很努力在找适合的心脏,可是这种事真的可遇不可求”医生安抚道。 “什么叫可遇不可求?我非要马上找到不可,花再多的钱我也不在乎,只要能救活她,听到没有!”他嘶声怒喊。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们也积极去找了,但到目前为止就是没有” “我不管,别告诉我还要等,我不能等,也不想等,我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他不接受医生的解释,转身跪倒在病床边,声音听来像是哭嚎。 卫相如昏迷了好几天了,那颗一直支撑她活著的心脏,终于故障了,坏了,她的生命垂危,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死去,随时都会从他的身边消失 而这一切,都怪他,如果他不碰她,如果他能坚定克制,那么,她也不会在他怀里昏厥,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加护病房内,让他和所有人束手无策。 斑锐紧握住卫相如冰冷的手,自责不已,怎么也没料到那一天的激情缠绵竟是以这么令人惊骇的方式收场,明明还在他怀里**娇喘的她,却在转眼间僵冷发颤,然后像是突然被抽掉灵魂般失去了意识 他简直吓坏了,她就这样陷入昏迷,一点也不给他缓冲的时间,逼得他疯了似的,运用所有的能力、钱财,在全世界找寻一颗心,一颗健康的,能救活她的心。 只是,花了数不清的钱和人力,居然都找不到一颗适合她的心脏。 一颗都没有。 简直像是老天故意在整他,给他难题,他第一次不知所措,第一次失了主意,向来任何事都掌控得完美无缺,没有任何事难得倒他,唯独这一次,他踢到了铁板,他无能为力。 除了等,除了守在医院,守在她身边,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再多的钱,买不到一颗心,买不到一条命。 颓然坐倒在地上,他痛苦地將脸埋进掌心,静静地不发一语。 医生和护士们早就已经退了出去,整个私人专属的加护病房内,只有仪器和氧气罩发出的冰冷声响,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 一连好多天,他像只忠狗守著主人,没离开卫相如一步,哪里都不去,公事,早就撇下,工作,也下再参与,以前以他自己为中心运行的世界,已经崩解,此时此刻,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救卫相如。 就这么失神地坐了许久,病房门又被打开,赵之亭走了进来,铁青著脸看着他,眼中全是失望、嫉妒、生气,她大步走向他,激动地拉起他。 “起来!快起来!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还要为了这个女人浪费多少时间和生命?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事业?还要不要?”她大声厉喊,拚命想把他从这个病房拖出去。 “走开!”他愤然挣开她的手,固执地坐在原地。 “你知道擎天金控已经撤换掉你了吗?你知道外面都说你这个投资大师不行了,你输掉摩狄可之后声势下坠不说,你居然还把害你失去这笔生意的祸害捧得像心肝宝贝一样,你到底是怎么了?”赵之亭把这一段时间积压的怒气都爆了出来。 自从从巴西回来之后,他就怪怪的了,他恍神,忧郁:心不在焉,完全变了个样,以前那个精明干练又强悍的男人,像是被下了咒一样,侵略如火的性子一下子收得彻彻底底,不再醉心于工作,反而不断地命令她接洽心脏科权威医生,或是搜寻全球的活体心脏,要不,就是查询有关人工心脏的资料 她这才惊觉,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这个叫卫相如的口译专家,就连摩狄可的事他也不在意了,尽管锋迅集团的人一再挑衅他也不还击了,他的心,只在卫相如身上。 这实在太教她吃惊了,毕竟,她看着他和许多女人玩玩,从没认真过,她以为,他永远不会爱任何人,那么,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她还比她们都强,因为她还能追随在他身边,比任何人都接近他 但是,她发现她错了,虽然她天天和他相处见面,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拉近过。 “我怎么了?我只是恋爱了。”他喃喃道。 “恋爱?这就叫恋爱?为了爱情,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吗?”她从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对。” “就连你的事业、身分、地位,你都可以放弃?” “对。” 她惊瞠地瞪著他,心中抽痛著,眼底全是恨意。 “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你可以爱成这样?”她咬牙问。 “在爱情里,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他体悟地道,以前,他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但遇见了卫相如,他才明白,时间操纵了光阴,却操纵不了爱情,因为,人类可以在一秒的瞬间爱上一个人,也可能花了数十年也无法爱上一个人。 “你”赵之亭的脸冻结了。 虽然在他提出要卫相如搬去他的住处时让她痛苦,但也不曾像此刻这么令她伤心。 “她有什么好?她到底哪一点对了你的眼?你从来不曾真的爱过任何女人,为什么独独对她”她大叫著,完全不明白。 一个二十五岁,长相平凡,心脏又有问题,随时会死掉的女人,为什么能获得高锐的青睐?而她就不行?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根本没有道理”他感叹著。 “没有道理?哈我等了五年,竟然只等到这个答案,我默默地在你身边,努力工作,努力配合你,只盼望你能注意到我,但你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我”她欲哭无泪,悲极反笑。 他没有回应,只是將头靠在病床床沿,抚摩著卫相如的手。 那只手,比以往都还要冰冷 赵之亭气疯了,上前跪倒在他面前,双手拉住他的肩膀,对著他低嚷:“告诉我,我每天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为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她,以冷得近乎绝情的口气道:“因为,你不是我要的。” 赵之亭怔怔地放开手,被击垮了。 原来在他眼中,她永远只个秘书,如此而已。 她对他的倾慕和爱恋,他都视而不见 “你走吧!去找锋迅集团的小开吧!或者,他能给你你在我身上得不到的。”他突然冷讥。 她脸色大变,呆住了。 “也许我得感谢你把我的讯息透露给锋迅集团,尤其是我在圣保罗的行踪,那场被劫的意外,让我意识到我对相如的感觉,你功不可没。”他目光犀利地盯著她。 “我”她抖著唇,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事。 为了报复高锐始终忽略她,她在一次酒会里和锋迅的小开搭上线,在那个小开的诱惑哄骗下,她把身体给了他,他每每利用她的性渴求,套出一些有关擎天金控的机密。 她虽然自责,却又因此而稍微平衡了得不到高锐关爱的心情,她的心爱著高锐,身体却又离不开那个小开给她的满足,这其中的矛盾,连她都无法解释。 但这个秘密,她以为他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 “背叛我的下场都很惨,念在你的苦劳上,我就放你一马,滚!”他喝道。 “我”她颤声想说些什么。 “出去,别吵到相如。”他冷漠且鄙夷地道。 他对卫相如的呵护,击破她最后一丝希望,她含著泪,恨恨地瞪著他,突然崩溃地大吼:“是,她是你的宝,我就是个贱女人,你这只蠢狗也不过尔尔,亏你修了几千年,还是参不透人心!” 他心中惊凛,勃然变色,一个箭步冲向她,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冷骘地喝道:“你说什么?” “怎么?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就想杀了我吗?”她豁出去了,不怕死地抬高著下巴。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他的手劲加大,紧勒住她的脖子。 “我”她被勒得脸部瞬间涨红,无法开口。 “说,是谁?”他咄咄逼问。 “放了她吧!是我告诉她的。”一个轻佻的声音倏地在门边响起。 他愕然转头,赫然看见一个英气勃勃,年轻俊朗的时髦型男正倚著门,双手环在胸前,冲著他神秘一笑。 “你”他瞪著男子体内那团黑色动物的原形,眉心顿时纠结。 他不就是那只灵黠狡怪的貂儿奉滔天吗? “怎么,太久没见面,不认得我了?”男子轻笑。 “奉滔天!你来干什么?”他警戒地瞪著他。 这家伙是他们四兽里道行最高的,城府深,心机重,当年的脱逃完全由他一手策画,只是他们各自四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啧,这么久不见,这是你面对老朋友该有的态度吗?”奉滔天以讥讽的声音笑道。 “谁和你是朋友?”若非因缘际会,他一点也下想和这只貂打交道。 “真是忘恩负义啊!也不想想当年是我帮你们逃出从容的囚笼,你才能在人间逍遥快活。”奉滔天叹道。 他拧眉,无言以对,他的确是欠了奉滔天一份人情。 “啧啧,你看来不太好哦,高锐,平常最重视门面的人,怎么变得这么邋遢?而且还对一个女人这么凶狠”奉滔天缓缓踱向他,將被勒得几乎断气的赵之亭拉了过来,嘴上挂著邪气的笑。 “你认识她?”他纳闷地问。 “当然,她是我的傀儡啊。”奉滔天说著摸了摸赵之亭的前额,她有如触电般僵立,他接著又道:“去吧!你走出这里,就忘了所有的事。” 她收到指令,呆滞且机械地走了出去。 斑锐惊诧地看着这一幕,脸色一沉。 “要操控人类实在太容易了,这是我几千年来学到的经验,只要给点暗示,他们就会照著我的意思去做,然后在自己的情绪里痛苦、快乐、煎熬,真有趣。”奉滔天冷笑。 “那么,是你故意把她弄到我身边?”高锐敏锐地盯著他。 “是的。” “为什么?”他不悦地问。 “她只是个警报器,我担心你太狂热于当个人,忽略了从容派来的缉捕者,才刻意安插这个女人在你身边,一来可以帮你解闷,二来也能替你把风”奉滔天解释。 “哼!别小看我,我还能分辨得出谁是缉捕者。”他冷冷地道。 “你真的分辨得出来吗?”奉滔天冷瞄他一眼,走到卫相如身边,接著又道:“你连敌人已来到你身边了都还不自知呢!” “什么意思?”他一怔。 “这个女人,你深爱得恨不能把命给她的女人,就是个缉捕者!”奉滔天说著陡地出手,袭向卫相如的胸口。 他大惊,及时上前扣住他的手,怒喊:“你要干什么?” “高锐啊,白狐殷监不远,你居然还是中了计,真是愚蠢”奉滔天摇头叹气。 “相如她不是!她只是个凡人!”他气愤地驳斥。 “对,她现在是个凡人,但她在天上可是个厉害角色哪!从容为了缉捕你,故意请她下凡,以凡人之姿来到人世,一步步接近你,要是不小心点,就会像罗隐那样死得不明下白,最后,成了一个没用的凡人”奉滔天冷蔑道。 “罗隐成了凡人?”他怔愕著,不知为何,心底竟闪过一丝羡慕。 “哼,是啊!那小子一心想成为人,殊不知凡人有多脆弱,易老、多病、善感、无知,而且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这样他居然还是愿意为了流苏那个丫头而变成凡人。”奉滔天讥讽地说著。 斑锐看向卫相如,心中一阵悚然,凡人的确脆弱,一点小病痛就很可能会失去性命 奉滔天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声煽动道:“这,就是我们不愿被渡化的原因,对吧?这身千年不坏的兽形,虽是个咒,却也是个利器,从容那个老不死的仙人把我们变成兽之后,才假惺惺地要渡化我们,这不是很可笑吗?” 他看着卫相如,没有吭声。 对于自己是人还是兽,他很久就不去在意了,也许,就像奉滔天所说,身为一只野兽,反而对他有利,他毋需恐惧死亡和病变,天地之间,他可以无拘无束地活著,这就够了。 可是那是在爱上卫相如之前的想法,现在,他却有点厌恶这样的生命了,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相对也充满了孤寂,几千年来他就像只骄傲狂放的野犬,放肆地活著,却活得毫无意义,他没有生存的目的,也没有要追寻的目标,回顾以往,他只看见一堆金钱,和自己孑然孤独的身影而已。 但卫相如却给了他全新的感受,她的爱,丰富了他的心,他懂得狂喜和心痛,懂得怜惜和悸动,如果,褪去这身千年不死的兽躯,可以换得以凡人之身陪她一起走完一生,那么,他愿意。 颐意承受生老病死,愿意变得脆弱,愿意用短暂的生命,去好好爱一回。 “或者,我们不该再执著于这身兽形了,滔天。”他以一种彻悟的严肃神情抬头看着他。 奉滔天神色一沉,放开手,恼怒地道:“你疯了!” “也许吧!爱上卫相如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他自嘲道。 “别傻了,她是来缉捕你的,你遗以为她真的会爱你?”奉滔天蹙著俊眉。 “不可能!相如身上没半点仙气,她绝不是”他坚持地道。 “你被迷惑得失了心,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这就是般若大人最让人害怕的地方,她可以不用武力,就將对手手到擒来。”奉滔天眯起眼,看着卫相如的脸冷哼。 “般若?你说相如是玉皇身边的左辅般若大人?”他惊骇地瞪大双眼。 “没错。” “不,我不相信,不可能,相如都已经病成这样,你别再来闹了”他激动地握住卫相如冰冷的小手,急切地否定奉滔天那些不实的指控。 “封住元神,以一个病弱女子来博得你的怜悯和眷爱,来驯服你这只外冷内热的笨犬,这脚本,全是般若一手编出来的,她的死,正是这出戏的压轴。”奉滔天啐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你出去。”高锐听得心浮气躁,脑中嗡嗡作响,顿时发脾气地赶他走。 “你这只顽固的蠢狗,别被般若耍著玩了,难道你真的想被抓回去?”奉滔天好性磨尽,露出他阴狠的神情。 “我绝不相信相如就是般若,她爱我,就像我爱她一样。”他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被奉滔天的话影响。 “是吗?既然你顽固至此,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由我来替你铲除这个女人”奉滔天说著猛然拔出一把手枪,瞄准卫相如,发射。 “不!”高锐惊抽一口气,冲上去抓住他的手。 砰!子弹射偏了,打中一旁的仪器。 斑锐吓出一身冷汗,却也对奉滔天的行径更不谅解,他怒火冲天,揪住奉滔天的领口,推压上墙壁。 “你敢伤她一根寒毛,我就杀了你!”他凶猛地威吓。 “真伟大的爱情啊!”奉滔天讥笑着“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只畜生哪!你还以为你真的能修炼成人?” 他瑟缩了一下,被击中了心底最深的弱点。 假扮人类太久了,他的确忘了,忘了他是一只犬 奉滔天趁他发愣,灵捷地闪向一旁。 “不论你想变回人形,或是得到真正的自由,只有和我联手击倒从容,我需要你的助力,高锐,你,我,再加上凤儿,以我们三人现今的力量,应该可以和从容相抗衡了。”奉滔天怂恿道。 “变回人”他被说得动心了。 “对,只要打倒从容”奉滔天狞笑道。 “高锐”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斑锐一呆,惊喜地回头,只见昏迷了多日的卫相如已然转醒! 他没有心思再和奉滔天说下去,马上冲到卫相如身边,握住她的手,激动地低喊:“相如,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她虚弱地看着高锐。 “你只是心脏出了点问题,所以昏迷了好几天。”他拂开她的头发,轻声道。 “是吗那你一定很着急吧”她温柔地抚著他的脸。 他胸口一热,將脸贴着她的手心,那模样,像只终于盼到主人回来的孤犬。 奉滔天看不下去了,他冷笑一声,语带嘲弄“你别演戏了,般若。” 卫相如转头看着他,诧异地问:“你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高锐抢著道,随即走向奉滔天,將他往外推。“你先回去吧!滔天,你提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奉滔天冷著睑,若非顾忌著高锐,他真想一手解决这个女人。 “你走吧!”高锐瞪著他,以眼神暗示他最好别轻举妄动。 “哼,你最好小心点,高锐,我言尽于此了。”他说罢便转身离去,却在开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瞥了卫相如一眼。 然后,他脸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卫相如正盯著他“虚弱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诡异而深沉的微笑。 只可惜,高锐并未看到。 第八章 “一切都照著你当初的构想。” “是的。” “你说,你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只骄傲的犬,彻底摧毁他势利自负、物欲贪婪的价值观。” “对。” “然后,你要他付出所有,包括他的心,让他一无所有之后,再將他缉捕回来” “没错。” “那你为何迟疑了?为何时限到了,你还不动手?” “因为,整个计画有点失算” “失算了什么?” “我的心。” 卫相如看着趴在她病杨前沉睡的高锐,想起了她的意识被抽离身躯时,与从容的对话。 时间已到,她的元神已与身灵合一,原本,她该回到天庭归位,但她的任务却还没完成。 “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对从容道。 “时间不是由我给你的,般若,它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要何时驯服那只骄犬,如何驯服,你自己衡量,唯一不能违背的,是你绝不能空手而回。”从容的话中隐含警告。 般若。 是的,她是玉皇身旁的臣子“左辅”卫相如只是她下凡后的凡人姓名,为了收伏高锐,她为自己塑造了这个角色,不论是个性,长相,人生,都由她精心规画,这个叫卫相如的女人,是她用来收拾高锐的工具。 她,是下凡来当他的工人,而非情人 但是,千算万算,竟忘了將自己的心估算在内,现在,她反被困在这个角色里,困在高锐的爱情里,为了他,她忘了自己此生的任务,竟然宁可当个凡女卫相如,不想变回神官般若。 谁会相信,向来不被任何人事影响、总是我行我素的般若,竟为情迷惘了。 伸手轻刷著高锐的发丝,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恋和深情,以及犹豫。 这只骄犬,他并不如她想像中坏啊! 他也许冷酷严厉,也许嚣张无情,也许强悍刚愎,也许自私自利;但是,他的心是热的,他还懂得爱,不是吗?他并非没有人性,他只是武装自己,他只想为自己而活,所以才脱逃,这样,有错吗? 不过,他的罪不是由她来判定,她是受玉皇之命,从容所托,前来收伏他,她的任务是將他带回,而不是替他脱罪。 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最初的计画,正是用她的死来收他的心,犬儿天性忠贞守护,一旦动情,必会愿意把心交出,到时,她的身躯就是封住他的容器,带著他回返天庭仙界,接受发落。 可是,面对深情执著的他,她居然不忍心 “你不睡觉在想什么?”高锐突然开口,睁开眼睛,却依然枕在床沿,任她抚梳著他的头发。 “你醒了?”她深深地看着他,刚俊的脸上,写满了为她奔走焦虑之后的疲惫,她的心又抽了一下。 “嗯,早就醒了,可是我喜欢你这样摸著我”他露出舒服的神情。 “你这样就好像我的宠犬在撒娇”她心疼地笑了笑,指尖仍轻柔地顺著他的后脑抚向颈背。 他屏息了几秒,眼神微黯,自嘲地道:“说不定我就是。” “是吗?”她眉一挑,抿了抿嘴,地用力將他的头发揉乱。 “喂!你干什么?”他轻斥一声,起身倾向她,抓住她可恶的小手,也故意揉乱她的发丝。 “啊!”她闪躲著,笑着。 “你一有力气就又要作怪了吗?”他没好气地笑道。 “不要弄啦”她大笑。 他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眼睛一热,將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声道:“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得你现在这样温暖灿烂的微笑” 她脸色一变,笑容僵在睑上,胸口顿时一紧,微微刺痛。 他为什么要爱得如此浓烈?为什么要爱得如此痴狂?他这样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别担心,我已经在全世界搜寻适合你的心脏,请你再撑一阵子,我一定会有办法救你”他说著低头轻吻著她的掌心。 从他唇间传来的热度几乎要將她的灵魂烫伤,她猛地收回手,小脸刷白。 她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苦,他会更苦,只有快刀斩断情丝,才能减少对他的伤害。 “怎么了?”他愕然地抬头。 “我不需要心脏移植,高锐,不用再找了。”她强迫自己把感情压下,现在起,她得理智点。 “为什么?”他不解地睁大双眼。 “我不想用个陌生人的心脏,我会排斥。”她正色道。 “我会找个和你血型与身体状况都吻合的人”他解释道。 “心脏是人的另一个脑,它有记忆,有感觉,移植心脏等于是让别人入侵身体,到时,我的感觉,我的心情,我的喜怒哀乐都会被取代” “不会的,有多少心脏移植的人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不会一样的,没了心,我对你所有的感觉也会消失,我不要那样。”她把话导入主题。 “你别胡思乱想了,相如,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你活下去”他急道。 “何苦呢?我这条命再怎么救也没用了。”她轻声道。 “不要说丧气话!我说过,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救你。”他不安地將她拉进怀中,轻拥著。 她偎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吸取著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悸荡地闭上眼睛。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心爱的人的臂弯,永远胜过天堂 只是,理智很快地就將这份短暂的迷醉清除,她黯然地提醒自己,神官不需要爱情,这些,都是虚幻。 她要的,是在他胸腔内跳动的那颗心。 “你的心跳强而有力真好”她喃喃地道。 “它,是为你而跳动。”他吻著她的发丝道。 “真的吗?那么,如果我要,你会把它给我吗?比起其他人的心,我宁可要你的。”她闭上眼,痛苦地说著言下由衷的话。 他身子一颤,霍地將她拉开,惊讶地盯著她。 拒绝我,快拒绝她在心里祈求著。 “我怎么没想到,找遍了全世界,或者,那颗能救你的心,就在我身上!”他惊喜道。 她彻底地呆住了。 他竟然没有一点点的迟疑,竟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我去找医生验一下血液,不,可能得先做个体检”他说著放开她,迫不及待地想冲出病房。 “等一下!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吗?”她惊急地喊住他。 “当然,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提醒了我,我的心,也许可以救得了你!”他笑道。 “你这个笨蛋!你还笑得出来?真要把你的心给我,你就死了!”她大声嚷道。 “不,我不会死,我会和你一起活著,活在你心里。”他一点都不在乎这条命,几千年,他活够了,如果他的心能救她,那就给她。 “你”她怔怔地望着他:心从来没像此刻这么痛过。 谁说畜生都贪生怕死?他,简直是不要命了,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形式。”他认真地笑了。 她无法呼吸了,她的整个灵魂,就要被他深不见底的爱给淹没了。 这场追缉,她输了,因为,她发现,到头来被收伏的 是她自己。 “你休息一下,我去找医生”他转身扭开门把。 “回来!不用去找了!”她蹙眉暍道。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一脸困惑。 “我不会做任何移植手术,高锐。”她冷然地道。 “为什么?”他拧眉。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活了。” “什么?”他惊愕地瞪著她。 “我的任务即將结束,不必再留在人间”她看着他,缓缓地道。 “什么任务?”他俊脸一凛。 “把你缉捕回去的任务。”她说著,摊开手,手中倏地出现一个银色项圈。 他一看到那个项圈,马上惊恐地向后眺开,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那个锁了他千年的项圈,为什么会出现在卫相如的手中?难道她她真的如奉滔天所说,是 般若? 他脸色僵冷泛白,大脑停止运作,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很熟悉的项圈,对吧?本来,应该是將你的心带回去之后,再用这个项圈锁住你的形体,不过,我懒得再绕***了。”她拔下点滴,**床,朝他走来。 “你”他一步步后退,全身的血液正逐渐冻结。 “你不该太轻敌的,高锐,更不该不相信貂儿的警告。”她將他逼到墙角,轻叹道。 “你真的是左辅般若?”好半晌,他才困难地挤出声音。 “是的。”她看着他惨白的神情,心像是被什么撕扯著似的,又绷又痛。 “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缉捕我?”他瞪著她,仿佛此刻才认识她这个人。 “是的。” “卫相如,口译专家,和我相遇,相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他愈问脸色愈阴沉。 “是的。” “就连爱上我也是假的?”他寒著脸又问。 她心头一窒,顿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对。” 她每承认一次,就如同在他胸口多刺上一刀,每一刀,似乎都在嘲讽著他之前的付出有多么愚蠢。 满腔的爱,来不及转换成恨,就已化为利刀,將他自己伤得惨重。 “很好结果,我只是个落入陷阱的呆子。”他喃喃地道,怒火渐渐在心里窜烧,从一开始,他就被算计了“卫相如”这个女人,只是般若为了捕捉他的一个饵! “这只能怪你不够聪明。”她低声道。 “用二十五年布局,塑造成一个卫相如,你还真看得起我哪!般若大人。”他咬牙,恨恨地冷笑。 “要藏起仙气接近你,就得先当个凡人,我认为,这比用暴力直接將你带回去来得好。”她勉强一笑,差点被他散发出的恨意击倒。 “那你是想藉此取走我的心罗?真阴险以往听闻左辅是玉皇身边善于谋略的爱將,果然名不虚传,连爱这种东西都可以拿来利用。”他愈说愈愤怒,为自己的一片深情竟被她如此糟蹋而气苦痛心。 “过奖了”她把涌上喉咙的酸楚咽了回去,强颜一笑。 “那你为什么不演到底?你只要继续演下去,或者我真的会傻傻的把心移植给你”他眯起眼瞪她。 “我浪费太多时间了,已经没什么耐性了,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她冷冷地道,举起手中的项圈。 “别作梦了!”他怒吼一声,立即化为黑色巨犬,前脚压低,全身警戒。 她眼底闪过一丝慑动。 黑亮的短毛,英挺威武的姿态,傲视群伦的气势,多美的一只犬儿啊!这就是她深爱的高锐,她怎么忍心將他再关回牢笼 “别做无谓的抵抗了,你是赢不了这只专为你而设的项圈的”她向前跨了一步。 “你现在只是个凡人,不会是我的对手。”他咧嘴狂笑。 “我的力量已恢复了八成了,要对付你绰绰有余。”她倏地高举项圈,直逼近他的周身。 “别逼我出手!”他绕到一旁,低鸣。 “我就是要逼你出手。”她冷斥一声,握住项圈上的长链,將项圈抛出。 项圈像是有灵,竞能追著他下放,他忍住怒气,不断地闪避,但她一次、两次,接二连三地进攻,终于激起了他体内野兽的狂暴之气。 倏地,他一跃而起,避开那闪著银光的项圈,一个空中扭身,张开利口,毫不迟疑地就咬向她的颈背。 就在这时,她忽然转身,以正面迎向他,丢开了手中长链,冲著他微微一笑,不做任何抵抗。 他大骇,但已来不及收势,尖锐的牙齿刺入她的颈间,撕扯出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唔”她承受不了他强大的力道,向后倒下,动脉的血管破裂,鲜红的液体顿时染红她整个胸口和左臂。 他在她身旁落下,惊愕、诧异、慌乱地杵著,完全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什么力量恢复了八成,她根本还是个软弱无力的凡人 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还咬得真狠”她因大量失血而颤抖著。 “你你究竟在干什么?在干什么?”他回过神,随即变身人形,发狂地抱起她的身体怒喊。 “我的任务失败因为我打不赢你”她想笑,但脸已渐渐变得僵硬,脆弱的心脏抵不过大量失血,再也无法正常运作。 “你”他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猛然意识到她就快死了 “这次我真的得走了希望我们别再见面了”她虚弱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不舍。 “不!你不能走,你哪里都不能去”他狂乱不已,双手紧压住她的伤口止血,然而鲜红的血却怎么也止不了,不但沾染红了她的身子,也染红了他的手。 “你赢了高锐”她的呼吸愈来愈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他从紧缩乾涩的胸腔挤出发颤的声音。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想抚摩他的脸,但手却伸到一半就落下。 时限到了,她闭上眼,血还温热,气息犹在,心跳却已停止。 他呆愣地抱著她,久久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她就这样死了?死了? 像梦一样,感觉如此的缥缈,如此荒唐,如此空茫可笑 她死了!他最爱的女人,结果却死在他手里! 这是惩罚吗?还是又是另一种计谋? 心底最深层的恐惧、惊慌和迷惑像鬼爪般紧攫住他的每条神经,不断揪扯著,让他痛彻心腑,让他肝肠寸断。 她不能这样对他不可以 “不你不能就这样死去!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卫相如,回答我啊!回答我”他捧住她的脸下停地惊斥怒吼,回荡在病房内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哀号。 但她已无法回答他了,走了,离开了,只留给他无数的恨恶、愤怒、困惑,还有刺骨的伤痛 一阵抢天狂呼之后,他喘着气,怔怔地抚著她渐渐冰冷的身体,然后,他突然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他笑得如失心疯般的颠狂鸶猛,如暴风席卷的雷火交加,笑得像是被掏空了整颗心,空洞而粗哑,凄切而悲怆。 难道,一切就这样算了? 不,他不甘心,她怎么可以留下一堆问题给他就消失,怎么可以不说清楚就用这种方式撒手? 这算什么? 他不会就此罢休,他要答案,他要她给他一个解释。 卫相如死了,但般若不会消失,他知道她会在哪里,在那个他曾誓死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到她。 一定可以。 第九章 天上 “你是怎么了?连一只犬都搞不定,弄得自己身陷囹圄,这太不像你了。\\www.qВ5、c0m\”从容双手背在腰后,看著被打入承天宫大牢的般若。 “他太强了,我打不过他。”般若淡淡一笑,她一身素白长衫,长符垂,并没有因为身陷牢狱而慌乱,相反的,她还显得相当平静释然。 “如果照你的计画,你根本不用和他打,他就会乖乖被你带回,不是吗?”从容哼了哼。 她沉默不语,想起高锐毫不犹豫地想把心给她时的神情,内心又是一阵刺痛。 对一个为爱义无反顾、掏心掏肺的男人,她唯一能回报的,就是让他自由。 这点,从容是不会明白的。 “你就…真的这么爱他?”从容叹道。 “大概吧!”她坦承。 “身为神官,却爱上一只带罪的犬?”他扬了扬眉。 “你我都知道『他』原来是什么,从容。”她抬头看著他,意有所指。 “不管他是什么,在他不知悔改之前,他都只能是只犬。”从容冷冷地道。 “悔改?你叫他如何悔改?从他被咒成兽形的那天开始,他就不记得所有的事了,如今,事情都过了几千年了,不知悔改的到底是我们,还是他们?”她讽刺地笑了。 “你偏心了,般若。”从容定定地盯著她。 “我只是顿悟了,从容,有些事,记得愈清楚的人就愈受折磨,我们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们有罪,但他们也许只想自在地过著日子,结果到头来,最累的还是我们。”她喟然地道。 “就因为如此,你乾脆让他杀了你,继续放任他在人间游荡?” “我不忍心看他继续以一只犬的模样被拴在丰笼里。”她下不了手。 “但你却愿意为他被关进大牢?你知道为此你很可能被玉皇撤官免职。” “那就撤官免职。”她也看得开。 “也许还会贬为凡人。” “那就贬为凡人。”她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轻笑。 “你…”从容一凛,恍然摇头,“果然深谋远虑啊,难不成你早就想到这一点才决定行动?抱著一线希望,成为凡人,再与高锐续前缘?” “也不一定,我只是赌赌看会有什么结果。”她耸个肩,不否认。 “是吗?但你确定每一种结果你都想到了吗?”他暗示。 “我不知道,有太多可能,我只能把我最不想见到的先排除。”在死前重重伤了高锐的心,她用卫相如的死来割舍她和他之间的情瘴,为的就是不希望他回来。只要他平安自由,其他的结果她都可以承担。 “人算不如天算,你最不想见到的,也许偏偏会发生呢!”从容狡笑道。 她一怔,细细盯著他,小脸倏地大变。 “他不会这么傻…”她的冷静松动了。 “他就是这么傻,否则,不会心甘情愿把心给了你…”从容揶揄著。 “不,他没有把心给我,而我也没有把他的心带回来,我失败了,不是吗?”她不安地道。 “呵…般若啊般若,你怎么还不懂呢?你已经把他的心带回来了啊!”从容语带玄机。 她惊愕无言地瞪著他,忽然懂了。 “你…该不会…” “呵…不狼辅佐大臣,心思转得也快。”从容赞许地点点头。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千算万算,倒反而被你给算计了。”她蹙眉轻斥。 从容竟从头到尾都在要她,她没有多想,以为回来就一了百了,没想到正好成了他引高锐回笼的诱饵。 到最后,高锐还是掉进了从容的陷阱里。 “我没有算计,一切的变化都在於你,般若。他若没爱上你,他不会紧追随著你,而你若没爱上他,你也不会失职下狱。”从容无辜地道。 “哼!别以为什么事都掌握在你手中,从容,高锐再怎样也不会为了一个形体消散的卫相如冒险回来。”她瞪著他。 “卫相如的形体已散,但牵引著他的,是你般若的气息,犬儿嗅觉灵敏,我敢打包票,他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不…在我那样对他之后,他应该恨我才对…怎么可能…”她忧心忐忑,只盼高锐别自投罗网。 “就因为恨,才非来不可,因为恨刻在心上的伤,通常比爱还要深。” “但他应该不会…” “什么是应该?什么又是不应该?别忘了,你失算过一次,爱情,是最让人算不准的东西了,他会怎么做,是由他自己在操控,不是你,也不是我。”他的语气彷佛带著什么感慨。 她呆了呆,平静的心思又起波澜,用那样激烈的方式想切断她与他之间的纠葛,竟反而害了他吗? 想起他当时的惊骇失魂,她的心又是一阵痉挛。 这时,外头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声,似乎出了什么大乱子,所有的人马都已出动。 “他来了。”从容笑道。 她变了脸色,霍地站起,不安地看著大牢的窗外。 那个呆子!为什么就是不懂她的苦心? “好了,你也该出场了,玉皇下令,收伏高锐的事,还是交由你来收拾残局,这是给你一个將功赎罪的机会。”从容看她一眼,將大牢打开。 “我?”她惊愣地瞪著他。 “这次可别再失手了,般若。”他微微一笑。 “你出手就绰绰有余了,为什你们就非得硬逼著我和他决斗不可吗?”她沉下小脸。 “反正你也躲不掉,要让他心死,不如就做得更彻底一点,这对你和他都好。”他劝道。 她直盯著他,冷讥道:“知道吗?我觉得四兽比你还有人性…” “也许吧!”他不受影响。 “真希望哪天也能看到你为情所困,从容,你无心无情得太久了,久得都忘了你也是个人了。”她冷笑地瞥他一眼。 他扬起眉,笑而不语。 般若吸口气,脚步沉重地走出大罕,对於这场从一开始就逃不了,也躲不开的任务,她已有了两败俱伤的心理准备。 不管结局如何,她都只能去面对了… 斑锐瞪著远方那个坐镇在高处调兵遣將的女子,胸口一阵激震。 虽然相貌不同,但那神情,那姿态,那怎么也改变不了的气息,以及只有他听得见的心跳声,他就可以确定,她正是他要找的卫相如! 那个夺走他的爱,他的心,他的所有的女人,她以为她在人间消失就能撇清一切吗? 不,他不会就此罢休的,她还欠他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所以,他不顾危险地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他最痛恨的地方,为的就是再她一面。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拚了命找寻的人,此刻竟然带著大批人马要围捕他,对付他… “卫相如,我是来找你的,你下来。”他朝她朗声大吼。 “放肆!你这只犬竟敢对般若大人无礼。”几名侍卫街上前,高举长枪吆喝。 他一个高跃,前腿扫出,將那些侍卫全部击倒。 “下来!我们之间的事,别牵扯其他人,我要找的只有你,下来!”他又喊了一次。 般若低头望著他,回到仙界,他只能现出原形,那黑沉沉得有如深夜的皮毛,正因怒火而烧得炯亮,坚挺的四肢和昂扬的颈背,彷佛在向每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仙人做无言的挑衅。 想起他和她在人间的种种,她心中顿时情潮翻涌。 因为有七情六欲,才算是真正的人,高锐的爱恨嗔痴,在这里的有几个明白? 她若不走一遭人世,也不会懂这种心情,也不会了解,爱的真正模样… 只是,这里终究是一群自命清高的人所掌管的世界,高锐一回来,等於再与自由无缘,除非… 他领悟他自己的本质,想起一切。 她心中一动,紧蹙著细眉,应他的叫阵而轻移脚步,朝他走去。 “大人…”侍卫们担忧地护著她。 她举起手,遣开他们,只身来到高锐面前,看著他。 “这里没有卫相如这个人,高锐。” “别再故弄玄虚了,卫相如,你就算变成般若,变成任何人,我也认得出你。”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清秀冷调的女子,即使她的外貌变了,但在他眼中,她还是那个老是惹他生气,却又占领他整颗心的卫相如。 “那又如何?就算你认得我,我也不再是卫相如,在这里,我是『左辅』般若,是奉命要捉拿你的人。”她沉声道。 “真的转变得好快,难道你回复成般若,就连人间的事也全忘了吗?”他咬咬牙,死命瞪著她。 “对,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面无表情地道。 “你…”他为之气结,压根下相信她会真的把所有的事都忘了。 “你真蠢,明知回来就再也逃不了,居然还自动送上门来。”她嘲讽道。 “对,我是蠢,因为我不相信你当时说的谎言,我不相信你从来没爱过我,我要你亲口再说一次…”他执拗地大喊。 “要我说几百次几千次都行,我不爱你,从来也没爱过你,听清楚了吗?”她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不可能!”他好恨她此时的无情模样。 “真是太可笑了,你居然以为我堂堂一个『左辅』,会爱上你这只蠢兽?”她讥笑地睥睨著他的兽形。 他微震,琥珀色的眼瞳因愤怒而收缩,随即森然地反驳,“我不是蠢兽!” “不是吗?瞧瞧你这副模样,像在向谁臣服地四脚著地,就算你颈子举得再高,气势再嚣张,你终究只是一只犬。”她的语气里尽是轻蔑。 “你…”这样冰冷如箭的口气,让他心寒。 “哼,真愚昧,不过是给点甜头,就以为得宠,还一相情愿地自己跑来,果然是畜生,连狗性都保留得下折下扣哪!”她冷笑。 斑锐脸色变了,他冒险来此,不是要听这些的,不是来…让她羞辱的。 “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急著回牢笼,那我就成全你吧!”她说得毫不留情,转而朝侍卫们大喊:“来人,用金钢索。” 数十名侍卫马上张起金钢索,层层向他包围。 他惊怒地瞪著那以锐利小刀编织成的网索,脑中又想起了以前被困的种种,愤恨的火苗倏地燃遍全身,也將心底那份小小的期待烧融殆尽。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会用这种专门用来缚困野兽的恶毒网索对付他,就足以表示,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他… 就为了缉捕他,她可以这样玩弄他的感情和自尊,这些自以为修成道的仙者,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是非善恶? “卫相如,我要杀了你…” 他气得狂性大作,凶性大发,不顾死活地冲向拿著网索的侍卫们,张口便撕咬。 “哇…”侍卫们个个被咬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吓得惊叫连连。 他的身体也因鲁莽的冲撞而被利刃割得处处受伤,看得般若心疼得屏息无言。 众侍卫在他的攻击下东倒西歪,围捕的金网索顿时露出一个空隙,他乘机从那空隙越过,恶狠地直扑向般若。 “般若大人,小心!”侍卫们赶忙上前保护。 但伤痕累累的高锐却依然骁勇,他咬住一支支朝他刺杀的长枪,强猛有力地將其甩开,一个个將那些阻挠他的人撂倒,然后一个箭步朝般若跃去。 眼见他就要扑倒她,五条如火的红绳突然从四面八方窜来,捆住了他的四肢和颈项,硬生生地將他勒往后,他痛嚎一声,整个身体被拉扯坠地。 “啊…”那五条火绳拴住的地方冒起了白烟,仿佛正在烫炙著他的四肢。 般若心中隐隐作痛,但神色还是冷硬无情,她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对著他道:“很痛吧?你以为你这只畜生动得了我分毫?” “住口!我不是畜生!不准那样叫我!”他对著她龇牙咧嘴,眼瞳中充满了恨意。 “哎呀,明明就是只蠢狗,还不认分?”她冷笑。 “你给我闭嘴!”他霍地冲起大吼。 她毫不畏惧地定在原地,似乎算定他怎样也碰不到她。 “哼,蠢狗,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回从容的兽笼里,再重新修行吧!”她一再地冷嘲热讽。 “我死也不会再回笼里,因为我根本不是野兽,我原本就是个人…”他厉喊著,却话到一半陡地一愣。 是啊,他是个人,本来就是个人,为什么会沦为野兽?为什么自甘以这种姿态苟活?为什么? “你是人?那么,是什么人?是谁?”她进一步催逼。 “我是…”他睁大双眼,体内有种被埋藏了许久而始终不愿去面对的东西正在复苏。 “告诉我,你是谁?”她倾向他,又道。 “我…我是…”他的记忆被解开了,过去的种种正在迅速浮现。 “说啊!说出你的身分!”她急切地大暍。 他瞪著她,脑中灵光乍闪。 “我是玉皇座前一品带刀护卫!”他脱口而出,但话一说完,他就愕然呆愣。 她吁口气,笑了。 “对,没错,你正是堂堂玉皇座前一品带刀护卫,是天庭的禁卫军总管,是这群侍卫的头子啊!”她伸手抚著他的脸。 他是…禁卫军总管… 她的话像最后一把钥匙,打开了层层谜瘴,一切都被开启了。 他的身体开始发颤抖动,那身有如永恒束缚的黑色毛皮在瞬间剥落,整个犬形变了,被惩罚似的像在向任何人拜倒的前腿,不再著地,他挺直腰杆,站了起来,头形恢复了俊貌,那被禁锢了千年的昂藏之躯,终能重见天日,还他一身威凛傲然。 般若目赌著这令人动容的一刻,心里溢满了喜悦,高锐被犬形咒锁住的身体和记忆,终於自由了。 “恭喜你,高锐。”她强忍住悸动,轻声道。 斑锐怔怔地看著她,豁然明白,她之前恶言全都是为了激他,全是…为了他… 四周一片静寂,当众人都还陷在诧异之中,一支利箭无声无息地飞窜而来,精准地射中了般若的背心。 “呃…”她浑身一震,晃了晃。 “般若!”高锐脸色大变,惊喊地抱住她。 “大胆叛徒,般若,你触犯天条,玉皇下令,杀无赦!”一个低沉如鼓的喝斥由远而近,如雷鸣般贯穿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骇然抬头,只见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乘风而至,手里拿著长弓,一脸严厉。 “『右弼』大人!”侍卫们齐呼。 斑锐瞪著右弼平常,气怒咬牙,“她是你的同僚,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有罪,就得处刑,她居然违反命令,让你清醒,简直目无法纪。”平常冷著方正的脸孔,毫无表情。 “你这个八股又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他气得额暴青筋,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也逃不了,高锐,你们两个都得受死。”平常毫不容情,举起手朝他身后的一排弓箭手下令:“箭雨穿心!” “是。” 顿时,那十来名弓箭手搭起箭,集中朝高锐和般若射出。 般若见状,急忙推开高锐,大喊:“快走…” 但高锐不但没走,反而將她搂得更紧,并以整个身体替她挡下那如雨的利箭。 数十根箭就这样扎进了高锐的背,將他射成了刺猬… “不…”般若在他怀里,瞪大双眼,抖著声大喊。 斑锐动也不动,只是紧盯著她,以不稳而微颤的声音道:“我不会…再让你在我面一则…死一次…” “你…这个傻瓜!好不容易回复人形,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傻事…”泪水不知不觉流满了她的脸颊。 “如果又要失去你…我宁可…永远都不要变回人形…宁可死…”他的气力丧尽,脸色死白。 但平常却还不放过他们,再发一次号令:“发射。” 又是一排箭雨飞来,般若含泪一笑,深情款款地道:“要死,就一起死吧!” 说著,她突然翻转个身,用她纤细的身子护著高锐。 “般若…”高锐惊喊,但已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些箭刺穿她的背脊。 难以言喻的痛楚布满全身,但她却不难过,因为,还有什么比死在心爱的人的怀里更加无憾的呢? 她,无怨无悔。 软软地倒进高锐的怀中,她面带微笑地闭上眼睛。 斑锐也將生死置之度外,紧紧地拥住这个他锺爱的女人,在她残余的体温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每个人又是惊悚,又是感动,就连那些弓箭手也手软了,静静地立在一旁。 “把他们分开,各自处置。”平常森然道。 但他话刚出,一只全身是火的凤凰忽地从天而降,飞向高锐和般若的身边,大翅一扬,他们的身体瞬间起火,陷入一片火海。 “你!你这只凤凰竟敢来此?”平常震怒,扬声暍道。 凤凰挑衅地飞向他,然后一个旋身,又冲下云层。 “别逃。”平常带著长弓追去。 被这么一闹分心,等大家一回神,却已不见高锐和般若,就连那团火焰也不知去向。 就在此时,洞天别府内,从容坐在观霞亭上,盯著手掌心上那两颗闪著微弱光芒,且紧紧相连的珠子,感叹地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们哪,就投胎转世去当个凡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吧!” 说罢,他將那两颗珠子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别抛下,任由它们坠入红尘。 情缘未了,那就再续前缘,如果真的有情,他们会再相遇的。 一定会再相遇… 最新全本:、、、、、、、、、、 第十章 人间 斑锐拧著眉,瞪著眼前这个一头乱发,戴著眼镜,没什么姿色,又一身打扮轻便得近乎随便的女人,气得头发几乎全竖了起来。\\www、qb5、com “卫小姐,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要去机场接机,你不但迟到,还给我穿成这个样子,甚至…你还带了你的狗来…?”他的声音从齿缝进出来。 为了迎接一位来自南美洲的大客户,他特地托秘书找来一位翻译专家负责未来一星期的接待,没想到秘书口中的专家竟然是这副德行。 人长得不怎样也就算了,好歹要懂得打扮,更别提身为一个专业人员的守时观念和责任感,还有对一些事情的基本常识。 结果,这位小姐简直没一样及格,约好九点在这里会合,她竟然给他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还穿得这样… 那身印著米老鼠的运动眼,他敢打包票一定是睡衣。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还带著一只黑色的杜宾犬! 真是够了,搞不好这家伙是睡醒出门遛狗时才突然想到有人在等她。 “啊,真是非常抱歉,高先生,我忘了今天和你有约,睡醒就载著狗到公园去溜达,逛到一半看见飞机飞过天空,才突然想起来你在等我,我没带手机,又怕来不及,於是直接就赶了过来…”卫相如喘著气解释。 还…真被他猜对了? 他瞠目无言,被彻底打败了。 这个少根筋的女人… “我…我车上有衣服可以换,请再给我十分钟…”她急忙道。 “不必了,我想,我自己去机场就行了。”他翻了个白眼,后脑一阵阵抽痛。 “可是,你的客户不是只会说葡萄牙文吗?我下去可以吗?”她不安地道。 “看你这个样子…”他以责备且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又道:“我认为还是由我自己去接机会比较妥当。” 开什么玩笑,让她一起去,这笔生意百分之两百谈不成。 “但是…” “你回去吧!我不想聘雇你了,光从你的外表我就能得知你的专业能力绝对未达我的标准,要是让你和我的客户接触,说不定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不客气地冷哼。 她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难听,愣住了。 这个一身整齐西装的男人还真严厉凶悍哪… 她暗想著,忍不住转头看看她的杜宾犬琥珀,没来由的觉得他和琥珀很像。 “走开,我快赶不上接机时间了。”他寒著脸推开她,打算上他的车。 不料,他的手一碰到她,那只杜宾犬就突然低哼一声,朝他扑过去。 “哇!”他吓了一大跳,来不及闪躲,整个人被扑得坐倒在地。 “琥珀!不可以!”卫相如惊呼,伸手要去拉杜宾犬,它调皮地闪开,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这么栽向高锐。 “啊!” 两人同时齐呼,面对面相叠,倒在地上。 他们都不禁一怔,对这瞬间产生的熟悉感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思念,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们曾经这样亲昵地相拥著… 她慢慢抬起头,看著他,他也失神地望著她,两个人,两颗心,却跳著同一种悸动的节奏… “汪!” 一声狗吠惊醒了两人的凝望,卫相如尴尬地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 “对不起,我家琥珀有点皮,你没事吧?”她红著脸道歉。 他盯著她酡红的脸蛋,心没来由地猛缩了一下,呼吸微乱。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病了?居然对这种女人也会有感觉? 惊凛地赶紧起身,他边理理西装边调整气息,暗自皱眉。 “算了,我认了,你走吧!”他没好气地说著,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女人。 “等一下,高先生,多明哥先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他只说葡语,你应付不来的。”她忽然拉住他道。 “你怎么知道客户的资料?谁告诉你的?”他惊愕地转身。 “你的秘书曾把资料传真给我,我稍微看了一下。”她微微一笑。 “你又怎么知道他的个性如何?”他奇道。 “我在巴西游学时曾和他有一面之缘,还算有点交情,据我的观察,多明哥先生有点难缠哦!”她笑意加深。 是阳光的关系吗?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的笑容很…迷人? 他迷炫地闪了点神。 “你…真的认识他?”他强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她的话。 “嗯。” “那你的意思是说,最好让你一起去接机?”他吸气道。 “是的。” 最新全本:、、、、、、、、、、 尾曲:叫你的狗别流口水 他沉吟了一会儿,斟酌利害关系,半晌,才不太甘心地道:“好吧,现在临时要找个翻译也太迟了,那你上我的车,一起走比较快。全\本\小\说\网” “太好了,琥珀…”她三吾,转头叫著杜宾犬。 “不!它不行,我的车不载动物,你想办法把它弄走。”他马上阻止那只没礼貌的狗上车。 “但是…” “没有但是。”他断然地道。 “多明哥先生很喜欢狗…”她柔声道。 他拧起眉瞪著她。 “尤其是杜宾犬。”她笑著又补充一句。 他眼睛瞪得更大。 她被他的样子逗得暗暗捧腹,一股暖意淹漫她整个心头。 真该死!他没辙地在心里低斥,总觉得自己遇上这个卫相如就占不了上风。 “两个都上车。”臭著脸,他只能妥协。 “是。”她笑著向他点点头,琥珀率先跳上去,她则去她的车上拿了一套正式衣服,再急忙上了车子前座。 他稳住情绪,滑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直接飙进车道。 “叫你的狗别流口水…”他叮咛。 “是。” “不准它大小便。” “是。” “更不准吵我…” “汪!”琥珀似乎在抗议。 “叫它安静!”他气得猛踩油门。 “汪汪!”琥珀似乎故意和他唱反调。 “闭嘴,你这只笨狗!”他大吼。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他转头瞥她一眼,不知是不知中了邪,居然还觉得她笑起来挺可爱的… “琥珀喜欢你。”她侧看著他。 “是吗?替我谢谢它。”他讽刺地咬咬牙。 “呵…”她掩嘴大笑,心想,也许不只琥珀,连琥珀的主人也可能会喜欢他… 说不定哦! 爱情这种事啊!谁又说得准呢? (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