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凤》 楔子 他们说,凤凰不死, 一次次浴火,一次次重生, 象徵永恒 但他们不知道浴火的痛, 不知道重生的苦, 不知道在绚灿的生命背后,承受的是什么样的诅咒和恨怒。 所以,她只能不停地放浪这一身红艳绝色, 任性苟活,狂狷跃舞, 然后,在这长得彷佛毫无止境的岁月中, 找寻一个她可以栖息的钢铁枝桠, 一个不怕被她烧融,可以將她从这煎熬的宿命中解救出来的强者 只是啊,那个人何在? 几千年来落空的等待,眼看着那些所谓的爱,都在她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她的心冷了,寒了,结成了冰霜,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厌倦了痴狂,放弃了奢望, 火愈热,心愈枯乾, 最后,她终于领悟,到头来爱情只不过是个幻想, 不论地久天长,石烂海枯,她永远只能是一只 甭单的凤凰 第一章 她,天生耀眼,光彩夺目,举手投足皆是众人目光焦点,一颦一笑都令人屏息惊叹,美丽的容颜上镌刻著如星的秋眸,流转顾盼间,尽是勾魂摄魄,红唇微扬,似嗔似娇,婀娜身段轻摆,每当她一现身,只见雄性动物们一片倾倒,无一幸免。 她是一团火,一团能將每个男人烧得尸骨无存的烈火。 但男人们不在乎,仿佛能被她的炙火灼伤是种幸运的烙印,个个心甘情愿向她飞扑,死而无憾 这就是她的魅力,媚而不妖,艳而不俗,浑身充斥著致命的吸引力,一种人间绝无仅有的魔性之美。 她叫李随心,年纪不详,来历不详,可是她对衣著品味的独到眼光,却使她成为全球各大名牌的精神指标,许多名牌服饰都抢著聘她为顾问,仿佛她的一个意见,就能够左右未来流行的趋势,就能带动一股新的潮流。 今晚,她应邀参加这个由顶级名牌“雪奈儿”服饰举办的时尚派对,一进场就引起了一阵强烈的騒动,有如巨星降临般,所有的人都在她现身的一瞬间相对失色。 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在时尚界的地位有如“女王”得有相当大的面子才能请得动狂傲的她出席。 而不认识她的人,则是惊慑于她艳丽无双的外貌,以及无人能匹敌的独特气韵。 柳眉杏眼,红唇如蜜,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高高绾起,衬著整个标致的睑型,特意垂散的几络发丝在粉嫩的颈肩摆动,更加撩动人心。 肤色剔透雪白,身形窈窕娇俏,一袭背后整个镂空,露到腰臀之际的黑色丝缎合身礼服,整个美背一览无遗,随著她凌步轻移,让女人又妒又恨的姣好曲线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几乎要扼杀了在场每个男人的心跳和呼吸。 她的美是狂野又毫不做作的,不同于东方女子的内敛和温婉,她毫不吝于展现自己的肢体和身材,作风大胆,绯闻情史不断,经常引起时尚界的议论,可是,这些议论多半是惊艳多于批评。 走在流行尖端,她有本钱狂肆,有资格招摇,加上长得够艳够靓,使得人们不得不包容她的奇言异行,认同她指标性的打扮,甚至有些女艺人还会偷偷模仿她的衣著,视她为流行教主。 她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女人,不论大家喜不喜欢她,她永远是个话题人物。 然而,不管外界如何对她评头论足,她从来就没去在意过,要说她我行我素也好,说她目中无人也行,总之,李随心就是李随心,她只要活得“随心所欲、无拘自在”别人对她的看法,一点都不重要。 像此刻,如众星拱月般被一群英俊潇洒的男子团团围住,她依然能泰然自若地与他们公然谈笑,完全无视于其他女人的侧目与非议,尽管她可能因此而成为女性公敌,但那又如何? 这群男人又不是她將他们拴住的,有本事的,就来抢夺啊! 瞄了外围那些女人悻然嫉妒的神情,李随心在心里冷笑着。 女人一直希望男人能將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却又不敢主动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只想静静地等待爱情从天上掉下来,真是天真又愚蠢。 想不劳而获就得到爱情,那就别怨叹为何自己总会一再错过,只会拿“无缘”来当藉口,然后再不断地后侮自艾 哼,这些凡人真是可笑。 李随心轻啜了一口左边男士为她端来的鸡尾酒,嘴角嘲弄地上扬。 “李小姐,最近你的新闻炒得可真大啊”右前方的贵公子带点探询的口气问道。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李随心媚眼瞟向右方,盯著那英俊的贵公子。 东三企业的小开,二十九岁,未婚,身价五亿,个性风流自负,浮夸不实。 这个人不合格。 她在心里马上替这个小开打完分数,才除在她的对象之外。 “那位阿拉伯王子在电视上播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啊?”站在她左后方的一名男子笑道。 她转头,看着那一脸轻佻的男子,有点失望。 大力集团的二少爷,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女友名单多得可以出本书了,这个人一样不是她要的 “听说那位王子买下了各大电视热门时段的广告,一连三天,在电视上向你示爱”立在她正前方的一个帅气男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將目光移向他,这位媒体名人有点吃味呢!他似乎很喜欢她,但怎么办呢?她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这种已婚的男人向来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 “你和那位王子是玩真的吗?你真的打算嫁给他吗?”一位雅痞打扮的男子插嘴问。 不愧某立委的独子,一开口就像在挖人隐私。 她瞥了他一眼,妩媚地笑了。 “哎,阿提斯王子就是这么夸张”她眯起眼,红唇微抿,笑容如娇花在绝美的脸上初绽。 一笑倾城,大概就是这样吧! 围在她周围的男性们都两眼发直,被她的笑迷去了魂魄,个个都屏息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只是和阿提斯闹著玩的,他一直邀请我去他的行宫小住,我拗不过他,随口说说,只要他在媒体上求我,我就去,谁知道他真的做了”她以佣懒而性感的声音笑着解释最近那则把她推进八卦深洞的夸张事件。 一位阿拉伯王子自从在美国见过她之后就穷追不舍,从美国一路追到台湾,非要她嫁给他不可,甚至还买下八点档所有时段广告向她求婚! 哼,真可笑,嫁给他当他的第十四位妃子? 她李随心可没那么低贱,随便用点钱就想买下她?这世间的男人怎么都一个相同德行?老是以为用钱就能买到爱情。 如果,爱情用钱就可以得到的话,那她就不用寻寻觅觅几千年了 “那么,你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了?”东三企业小开用一种炽热的眼神盯著她。 “当然,我后来只去他的行宫参观了几天就回来了。”她笑吟吟地回望着他。 “像那么有钱的王子都无法打动你的心,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大力集团二少爷马上问。 “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很简单啊,只有一个条件能符合就可以了”她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地道。 “什么条件?”众男士齐问。 “不怕死。” “什么?只要不怕死的人你就喜欢?”他们都愣了一下,以为她在开玩笑。 “是啊!”她笑着道。 “真的假的?那我不怕死,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立委的独子贸然地道。 “对,如果你现在敢为了我从这十二层楼跳下去,我就喜欢你,只是,你敢吗?”她轻柔地望着他,声音却充满了挑衅。 他一怔,一时接不下话。 “呵呵,李小姐,你是在说笑吧?”东三企业小开乾笑几声。 “不,我很认真,想要爱我,就得有不怕死的勇气。”她神色一正,环视眼前这群把她视为猎物、挥眈眈的男人。 她一眼就能看穿,好色无胆的他们,绝对给不起她要的爱情,因为,他们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过就是谈个恋爱,何必说得这么严重?”那媒体名人拧著眉问。 “因为”她將酒杯递出去,马上有人接手拿走,她对那人微微一笑,才缓缓道:“爱上我的人都活不久。” 大家神色一凛,热闹的气氛一下于凝结了。 她看着他们错愕的表情,半晌,陡地大笑。 “哈”这些贪生怕死的凡人是不会懂的 几千年来,她已被爱情害惨了,只要她对谁动了情,陷入热恋,身体就会自动起燃,如同凤凰浴火,经历著一次次高温的折磨和摧残,置之死地,然后再度重生。 这是个可怕的诅咒,似乎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已存在,只要她活著一天,这诅咒就永远不会消灭。 但讽刺的是,她偏偏是一只不死的凤凰! 这就是她这只禽鸟的悲哀,有了永恒的生命,却注定孤独。 因为,她所爱的人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烈火焚烧,他们惊恐,害怕,甚至逃离,没有一个敢陪她一起接受火的试炼,没有一个愿意走进火焰之中,陪她一起皮开肉绽骨成灰 没有一个人,能爱她爱到不畏死亡。 所以,走过千百岁月,她早已看透,爱情是最禁不起考验的东西,当激情消逝,留下的,不过是些怎么也握不住的灰烬。 所以,她游戏人间,笑看人心。 所以,她玩世不恭,不再相信爱情。 “你都故意用这些话想吓走你的追求者吗?”大力集团的二少爷孙荣南看着她,怱地问道。 “怎么,你们被吓著了吗?”她娇笑道。 “没有,但是,如果这是你的挑战,我倒很想试试”他说著突然走向落地窗,打开通往阳台的门,爬上栏杆。 “啊,你想干什么?”派对里有人发现他疯狂的举动,马上大声惊呼。“天啊!孙少爷似乎想跳楼”众人围了过来,惊讶至极。 “李随心,如果我跳下去,你就会和我交往吗?”孙荣南脚踩在栏杆上,张开双手,危险地摇摇欲坠,转头对著她大喊。 她笑了,举步踱向落地窗,倚在窗边,双手环在胸前,以一种鬼魅般的迷魂嗓音,对著他道:“好啊!只要你敢往下跳。” “李随心,你”几个名媛都掩口惊呼,气得直瞪著她。 “真的吗?你真的答应?”孙荣南大声暍问。 “真的。”她的笑容中透著一丝邪魅。 “那我要跳罗”他再喊一声。 “跳啊!快跳啊!”她怂恿地道。 众人都被她的态度吓坏了,派对主人“雪奈儿”的总经理脸色更是大变,大步冲向孙南荣,急喝:“孙少爷,你别闹了,快下来!” “别过来,我要为了李随心跳下去”孙南荣疯了似地又叫又笑。 “李小姐,你快劝他下来吧!这会闹出人命的”总经理转而对李随心低吼。“放心,他不会跳的,因为他没种。”李随心冷冷一笑。 “你”总经理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说这种话。 “李随心,我可是当真的!”孙荣南不高兴地瞪视著她,强硬宣称。 “是吗?那为何迟迟不跳?你跳啊!跳下去!快啊!”她走向他,一句句催逼。 “你”他的背脊微凉。 “跳啊!为我粉身碎骨,我就会爱你,快跳啊!”她仰起头,神情明媚得不像叫人去死,反而像等著欣赏什么精采的表演。 孙荣南原想吓吓她,预期她会惊慌失措地来求他下来,然后被他的行为撼动,不料她却面不政色,甚至还像个死神一样地笑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呆愕失神。 她难道真的希望他跳下去? “怎么还不跳?还是,要我帮你?”她说著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推他。 “啊”所有的人都吓得惊声尖叫。 “不要”孙荣南也惊恐地抽气低呼,在失去平衡之前连忙弯身紧抓住栏杆。 她仰著头,盯著他死白的脸色,鄙夷地轻哼“看吧!我就说你没种。” 他腿软地从栏杆爬下,跌坐在阳台上,一颗心惊抖著,根本说不出话来。 “没有抱著必死的决心,就别想爱我。”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睥睨他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开。 围拢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她脸上带著嘲讽的笑意,昂然地离开派对会场。 众人愣愣地望着她曼妙的身影,心里同时浮现八个字 艳若桃李,心似蛇蝎! 李随心知道,今晚过后,她的艳名与恶名將会更加昭彰响亮。 但那又如何? 把这些闲杂烦人的男人吓跑,她正好落个耳根清净,反正,她已经不再期待爱情了。 不想再期待了 午夜,天空飘著细雨,雷声暗鸣,一道道闪光由远而近,划破了凄冷萧瑟的街道。 一个高大的男子缓缓走在人行道上,他步伐沉稳,脚下的短靴踩过地上的水洼,却没有溅起任何水花,甚至,水面还平静无痕得仿佛没有任何人走过。 一张有棱有角的性格脸孔,双眉如刀,双眼如剑,鼻直而挺,双唇紧抿,嘴角下沉的弧度让他原就冷峻的神情显得更加严厉。 这个人的五官彷如刀刻出来似的,衬著宽硕结实的肩背线条,整个人散发著一股凌厉强悍的气势。 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只看他一眼就不自觉先行绕开,不敢与他正面交错,尽管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不怒自威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他目不斜视,笔直前行,一直来到转角的那间pub前才停下脚步。 抬头看着招牌“红火”两个宇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闪烁著红色光芒,照映在入口处彩绘的凤凰身上,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妖艳的色彩。 这家“红火”是台北顶级的pcb,由于设计新颖时尚,早已成为许多艺人名流聚会的场所,经常包场玩乐通宵,一般人想来这里消费还不见得进得来呢! 今晚,这里似乎又被包下了,门口高挂著“包场”的宇样,他却视而不见,迳自大步走进炫亮的大门。 门口穿著红色衬衫的男性接待人员马上上前拦下他,客气地询问:“先生,请问你是夏先生的客人吗?” “不是。”他的声音低沉如暮鼓,音量不大,却让人耳中嗡嗡作响。 “那很抱歉,今晚这里已被夏先生包下了,只有夏先生的客人才能进”接待人员道。 他没有等接待人员说完就推开对方,直接进入。 “先生,等等,不可以”接待人员微惊,随即上前拉住他。 他霍地转身,一把揪住接待员的领口,以泰山压顶的气势逼近他面前,冷冷地道:“别紧张,小表,我只是来找个人而已。” 接待员被他那两道能冻死人的目光吓得全身僵直,就连肺部也结了冰,无法呼吸,四肢更是动弹不得。 他轻轻一推,放开了他,这才转身推开厚重的隔音门,进入pub。 pub里正在办著小型舞会,七彩灯光闪个不停,强烈的重音节奏一记记敲得人心惶惶、耳膜充血,整个空间充斥著烟味、酒味,以及一阵阵高分贝的狂笑叫嚣。 他皱了皱眉,实在搞不清楚这些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吵杂得令人头痛的地方。 突然,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四起,每个人都疯了似的向著舞台大吼大叫,他抬眼望向舞台,一个女人正在台上热舞,姣美的身上穿著一条紧身刺绣牛仔裤,上身则只有一件性感亮片短衣裹住丰满的胸部,随著拉丁音乐,她高举双手,狂野地摇摆著腰肢,波浪般的长发也随著飘扬跃动,那喷火的舞姿和诱人的胴体,惹得在场的每个男人口乾舌燥,目眩神迷 他瞪著那女子,厌恶地拧起眉峰,刚硬的五官更森冷了。 六分钟后,舞曲结束,女子在一片掌声和意犹未尽的口哨声中下台,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优雅男子迎向她,像个绅士般扶著她的手,宠爱地看着她。 “你跳得真好,随心。”那男子笑道。 “哪里,只是随便乱跳,发泄一下”李随心喘着气,睨了他一眼,妩媚地笑了。 “随便乱跳却跳得每个人血脉债张。”男子打趣地瞄了周围一眼,有不少男性被李随心舞得心旌荡漾,目光都紧黏著她不放。 “有吗?”她媚眼一转,对周遭的男人们抛出电光。 “你没发现吗?你已经把我这些朋友都迷住了。”男子非常清楚她对男性的魔力。 “那怎么办?你又多了许多劲敌了哦!”她撒娇地瞅他一眼,走回座位,像只猫似的偎著他坐下。 男子搂著她的肩,笑道:“没关系,再多的劲敌我都不怕。” “为什么?”她转头看他,卷而翘的睫毛眨啊眨的。 “因为他们都追不到你,就和我一样。”男子意有所指地道。 她定定地望着他,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涩,此刻,她真想狂饮一杯烈酒,好麻痹自己心底那份亘古的凄凉。 是啊,他说得没错,没有人能得到她,包括他。 但她不懂,为什么她就是无法爱上这个叫夏宇华的男人呢? 有钱,有闲,爱她,宠她,长得又不难看,最重要的是他懂她,懂她的外热内冷,懂她的坚强脆弱,懂她的骄傲自卑,懂她想爱却不能爱的矛盾和痛苦。 包重要的,是他绝不勉强她。 这样的好男人,千年来难得遇上一个,可是,她偏偏对他没有感觉,偏偏,像是对他这个人产生了抗体,心,就是毫无反应,情,就是文风不动。 有人说,日久生情,可是她和他之间却像两条平行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交,即使两人认识了將近三年,他依然触动不了她的心灵。 或者,是她麻痹了吧? 也或者,是她不再相信男人,因为不想一再经历那种生死的煎熬,于是对爱情这种事,不愿再认真,不愿再强求。 只是,夏宇华明明知道她的心情,却还是守在她身边,不管人在何处,常常打电话给她,而且只要一有空,就一定会找她,陪她玩,陪她闹,不求回报地付出,好像,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已心满意足 她其实也劝过自己,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错过他,她一定会后侮,想想,就算没有爱情也无所谓,只要有人陪,总好过寂寞千年。 但,如果她这么容易妥协,就不会跌跌撞撞到今天,这漫长的非人岁月,追寻爱情的过程就像吗啡,愈是得不到,瘾头就愈深,也就愈欲罢不能 所以,她才会落到现在这局面,伤透了心,却始终得不到她要的爱情。 渴望,却永远得不到 “我们之间当朋友就好,别谈什么爱不爱的,那太俗气了。”她端起酒杯,轻敲一下他的杯缘,大口饮尽。 “好,不谈。”夏宇华叹了一口气,苦笑。 “男人和女人,就是这样,只要保持距离,就不会有事,懂吗?我不想连你这个朋友也失去,夏宇华。”她拂开长发,丰唇嘲讽地一挑。 “我懂”他举起酒杯,陪她共饮。 只不过,他够理性,其他被李随心挑得心痒难耐的小夥子们可就按捺不住了。 几个时髦打扮的年轻人围了过来,满脸垂涎地盯著她,频频邀舞。 “夏老板,你别占著李小姐不放,让她陪我们跳一首舞吧!”年轻人挑衅地道。 夏宇华皱起眉头,正想替李随心回绝,李随心却站了起来。 “好啊!但,我只和一个人跳,而且只跳一首,你们谁要陪我?”她噙著迷人的微笑,盯著他们。 “我!我”他们马上争先恐后大喊,吵成一团。 “哎呀,快点决定好不好?”她双手环在胸前催促,低胸的小衣遮不住那教人喷血的诱人**,更激得他们心浮气躁,每个人都想一亲芳泽,谁也不让谁,顿时,大家莫名其妙地起了口角。 “是我开口邀请的,当然由我陪她跳” “哪有这种事,应该是我” “是我才对” 只见他们愈吵愈凶,到后来,也不知谁先动手,突然间竟开始互殴,打起架来。 “你们别打啊,小心哪”李随心嘴里低呼,却偷偷掩嘴讪笑,乐不可支。 她最喜欢看这种场面,这些愚蠢的男人就是这么容易煽动,只要轻轻一撩拨,就成了一群莽夫,只会争风吃醋,真是可笑又无聊。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每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大家你撞我,我扫到他,打架的范围在瞬间扩大,整个pub全陷入一片混乱,夏宇华摇摇头,拉住她大声道:“太乱了,我们走吧!” “什么?正好玩耶,我才不走呢”她挣开他的手,笑道。 “随心,你真是”夏宇华皱起眉。 “我什么也没做啊!”她无辜地眨著大眼。 “随心!别这样” “我怎样?我很坏吗?如果不喜欢,就离我远一点。”她娇啐一声,旁若无人地摆动腰肢,搔首弄姿,以身后乱七八糟的干架画面为背景,大跳艳舞。 这混乱的人间界啊!人心都脱了序了,这里哪里还有“人”呢?眼前这一群打闹成团的,全是披著人皮的野兽,就和她一样 夏宇华直视著她,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厉暍,掩盖了打架喧闹的声音 “大胆妖孽,竟敢跑到凡间来婬乱人世,到处撒野!” 李随心惊愕地回头,只见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势如破竹地排开众人,大步朝她逼近。 “平平常!” 她骇异地瞪大双眼,艳容一变,万万没想到会在人间界看见这位玉皇座下最冷血的“右弼大人”! 包令她震惊的是,他居然认得出她,这身绝丽无双的人形容貌应该毫无破绽才对,可是他却一眼就看出她的伪装? “你这只野性难驯的凤凰,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平常冰冷的目光锁定;她,疾步欺了过来,并举起手,一把弓在他手臂上若隐若现。 看见那令人丧胆的长弓,她倒抽一口气,玩兴全失,转身推开夏宇华,朝出口狂奔。 “随心?”夏宇华不解地惊呼,他从没看她如此慌张过。 “别想逃!”平常马上追了出去。” 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夹杂著几声闷雷,大地彷如罩著一块不透气的黑布,阴湿沉郁,漫天漫地地想將什么吞蚀似的,透著一股不祥的预兆。 李随心冲出了吵杂纷扰的pub,在大雨中往街道的尽头奔跑,她不时回头,心里暗暗惊惴,平常的身分几乎和她以前的主子从容不分轩轾,是谁才指使得动他下凡,来缉捕她这只小小的凤凰? 这一分心思索,脚下略迟,平常身影已如闪电飘近,大手如爪,朝她的肩头抓下。 她一凛,向一旁窜开,轻盈地转了个圈,飞跃到街道旁的人行树,蹲踞在枝桠上。 “真是我的荣幸哪!竟然烦劳您右弼大人亲自下凡来对付我,这是怎么回事?您几时成了从容大人的喽罗了”她低睨著平常,讥讽地冷笑。 “你这妖孽!还敢如此放肆!上回私闯天庭,趁著烈火带走了般若和高锐的魂魄,这件事惹怒了玉皇,你罪上加罪,玉皇再难容忍,于是派我前来抓你回去覆命。”平常仰起脸,刀刻出来的脸上凝结著逼人的怒威。 “私闯天庭?带走高锐和般若大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困惑地瞪著他。 “别装蒜了!畜生,从容放纵你脱逃几千年,我可不像他那么慈悲,这次下凡,非逮捕你归案不可。”平常冷暍道。 李随心被他左一声妖孽、右一声畜生叫得怒火暗燃,她朗声怒喊:“够了,自从逃离囚笼,我就纺再也不回天庭,又怎么可能愚蠢地自投罗网?你少在那里随便替我乱加罪名。” “还想狡辩?我懒得听你废话,给我下来!”他说著举弓搭箭,瞄准她。 “哼,我看你们是想將自己的失职赖到我头上吧?怎么,原来你们逮不到罗隐和高锐,于是就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了吗?”她冷哼一声,暗暗戒备。 “你们四兽本来就罪孽深重,罗隐和高锐侥幸逃过制裁,堕入生老病死的轮回,沦为凡人,但玉皇对这样的状况非常不悦,他已惩处从容,并下令由我和守剑亲自对付你和貂儿,这一次,你將再也无法逍遥法外,认命吧!”平常的声音冷得毫无抑扬顿挫,就像他的人一样,硬邦邦,棱角分明,刚猛如铁。 “哼!你们这些刚愎的家伙,从以前就这么令人倒胃,老是自以为是制裁者,难道你们就不曾犯错吗?你以为你和我们不同吗?”她厌恶地瞪著平常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我们当然和你们这些凡人畜生不同,你们只是一群目无纲纪、自私自利、冲动又无知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规范,你们早已自相残杀,破灭殆尽。所以,才需要我们来严格控管。”平常凌厉的五官充斥著冷蔑。 “真可笑!你以为天庭就多清高?据我所知,承天宫勾心斗角的戏码可也不少,真要比起来,你们比我们这些兽还要肮脏!”她大声反讥。 “放肆!一只小小的妖兽,竟敢批评承天宫,该死!”平常浓眉一耸,拉弓,利箭朝她射出。 她机敏地跳离枝桠,在空中翻转一圈,腰肢轻摆,躲开这一箭。 平常不待她落地,再补上一箭,强大的臂力將箭弹出,挟著破风之势,直取她的面门。 她微惊,下腰向后仰倒,惊险地闪过,但身子却因此失衡,往下直落。 然而,平常似是早已有所准备,拉弓等待,乘机又迅速將箭射出,她在半空无法回避,为求自保,迫不得已,只得化为原形,刹那间,她全身火红,窈窕的身躯变成了一只鲜艳夺目的凤凰,展翅高旋,闪避了这杀气腾腾的一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平常这次是双箭齐发,躲过了一箭,却躲不过另一箭,就在她高飞之际,箭已刺穿她的右翅,痛得她尖声惊呼。“啊”一股寒彻心骨的痛直贯全身,她失速坠地,重重摔跌,倒卧平常的脚边,身上的火焰半熄。 “我这弓箭以天上玄铁打造,一般凡人中箭当场毙命,你这妖孽果然道行够深,竞还能抵挡得住玄铁的锐气。”平常冷冷地道,弯身伸手抓向她的颈子。 她残喘地瞪他一眼,不甘就此受缚,猛地吸口气,左翅挥出。 “别碰我!”她嘶吼。“啧,你还想挣扎”平常冷哼。 她毫不迟疑,使尽最后力气,火焰再度焚烧,炙烫了平常的手,他退了一步,她则乘隙一飞冲天,窜进雨幕之中。 平常一怔,冷硬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盯著她不稳的背影逐渐消失,并未起身追赶,因为他知道她逃不远的。 这只愚蠢的凤凰自以为挣脱束缚,觅得了自由,可是她没发现,这个人间界,就是她最大的囚笼。 不论逃到何处,她依然是个囚犯,永远都是。 第二章 李随心瞪著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长发凌乱纠结,原本美丽的模样已变得憔悴不堪,大眼下的黑眼圈提醒她,她已经三天三夜无法成眠,平常的那一箭,后作力强大,简直把她折腾得不成人形。 “可恶的平常!”抓起锦绣抱枕丢向立镜,她愤然地低吼。右臂上的伤口深及见骨,可见平常的力道有多大,心又有多狠。 不愧承天宫里主掌纪律的“右弼大人”平常的冷血无情早已出了名,只问是非,不问曲直,在他眼中,只有理法,没有人情,他就像一把尺,以准确的角度衡量著每个人的行为,对与错,分得清清楚楚,从不容违越。 姓平名常哼,可一点都不“平常”!那个人,不但面容如钢,心如铁,整个人就像硬石雕成,永远以黑与白来判断人性,谁触了法,谁就该罚,绝没有第二句话。 当年在从容的云仙洞天,她就经常听一些侍女谈论这位铁律如山的神官,每个人提起他,总会不知不觉畏缩了一下,仿佛连他的名字也充满了慑人的魄力,每个人都心怀敬意,小心翼翼。 承天宫内四神宫各司其职“左辅”般若主事政“右弼”平常掌风纪“武曲”守剑领军符“观星”从容则为天廷祭司,他们是玉皇最信赖的部属,四人像是承天宫的四根基柱,位高权重,身分下凡。 而四人之中,最令众人敬畏的该属平常了,做事一板一眼,态度刚正不阿,他之所以深得玉皇器重,正是因为他的忠,忠于玉皇,忠于律法,忠于义理。 但在李随心看来,愈是这种尽忠职守的人,愈是食古不化,没心没肝,无血无泪,和他比起来,她倒觉得她自己还比较像个人,比较有“人味”! 恨恨地倒回床上,扯痛了伤口,整张脸又拧成一团。 中箭之后,伤势恶化的速度真是惊人,若非她有自愈的能力,恐怕早已毙命,只是,她一直百思莫解,平常怎么会找上她? 从容才是她的主子,若要动手,也该是从容,为何出现的会是平常? 难道,承天宫出了什么事? 正沉吟著,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她警戒地坐起,闪到门边,贴着门板倾听外头的动静。 有人入侵。 是谁?她这间百来坪高级智慧型公寓位于第十六楼,除了一楼的管理保全管制严格,要搭电梯上楼还得扫读指纹、磁卡,更别提她那扇密码锁的特制大门,理当防得滴水不漏,一般人未经她允许是不可能进得来的,除非 除非不是凡人! 她脑中想起了平常那张活像衙门缉捕重大刑犯的捕快嘴脸,俏脸一沉。 是他吗?来得还真快,难不成是想趁她受伤来缉捕她? 冷哼一声,她忍著伤口的刺痛,小心地打开一道门缝,正要窥探那名不速之客的身影,倏地,一道黑影闪到门外,撞开了卧室的门,她一惊,举起手,掌心的火焰还没来得及窜出,左手就马上被对方扣住。 “这么久不见,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凤儿。” 轻佻的语气,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怔住了。 眼前这个长相俊朗,一身时髦帅气打扮的男子,不就是当年脱逃的四兽之一貂儿奉滔天! “是你”她诧异地望着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多久了?好几千年了吧! 当初四兽私逃下凡,就四散分别,像是刻意避不相见,就连巧合的偶遇也不曾有过,虽然耳闻一些讯息,但他们从不主动打听,仿佛再也不想回顾在囚笼里的过去,不想再互相提醒彼此自身真正的形貌,大家心里有数,即使在人间相逢,也要形同陌路 但此时,貂儿突然找上门来,竟让她有种仿若隔世的迷茫,一股千年来的孤寂哀怨,如同看见亲人股,没来由地全涌上心头。 “怎么了?你吓到啦?”奉滔天挑了挑眉,勾起一边嘴角,一双深沉的眼睛闪著狡狯的琥珀光芒。 带点邪气的笑脸让她想起了当年聪明绝顶又刁钻难缠的那只银貂,他可不是个可以当成亲人的家伙,他来,绝对没有好事。 “你怎么进来的?”她回过神,挣开他的手,戒心顿起。 “就这样进来啊!在人间界混了这么久,这些最新科技的玩意儿根本难不倒我。”他自负一笑。 “但你这是私闯民宅。”她冷哼。 “嘿,老友来拜访,你居然这么冷淡?”他夸张地喊著。 “几千年来没有一句问候,这也算朋友?”她冷声轻啐。 四兽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友谊和交情,他们个性迥异,各有各的想法和心思,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有那段同样被囚在金钢索笼里的过去,如此而已。 “听你的口气,好像在抱怨我没来看你似的。”他半开著玩笑。 “行了,别废话了,你来找我肯定有事,直说吧!”她蹒跚地走向白色牛皮沙发,无力地倒坐而下。 “啧啧啧,看看你,伤成这样,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对吧?”奉滔天在她对面坐下,盯著她右臂上的伤。 “没什么”她不想多谈。 “连承天宫铁面无私的右弼大人都出动了,你还说没什么?”他跷起腿,冷笑。 她一凛,瞪视著他。“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自从罗隐出事,我就开始注意承天宫的动静,于是我发现,左辅大人般若亲自下凡转生,企图驯服高锐,將他带回,只是没想到两人后来却因此相爱,触犯天条,到头来竟双双被平常射杀”奉滔天一手支著下巴,说得轻描淡写。 “平常连般若也”她大惊。 “没错,他对自己人也是毫不容情。” “那高锐和般若后来如何了?他们真的变成了”她一直很想知道,四兽的不死之身,一旦瓦解,魂魄將何去何从? “后来?你应该知道才对,后来你出现了,而且以你的重生之火救了他们,使他们免于魂飞魄散,得以下凡转生为人,再续前缘。”他戏谑地道。 “我?”她愣了愣。 “是啊,就是你,难道你忘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自从逃出之后,我就再也没回去”她急道,话到一半时却猛地想起平常对她的指控,俏脸微变。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佯装她救了高锐? “那就表示,有人冒充你出手救人罗!但,问题是谁才有这样的本事炼出凤凰之火呢?”奉滔天眯起眼。 她被问得一怔,脑中闪过一张脸那张始终悠然自得,不问尘俗的睑 “你和我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对吧?”他锐利地盯著她。 “但,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她凛然道。 他们的主子从容,究竟想做什么? “还需要什么理由?他把我们弄成这副鬼德行,困在这身兽形之中,就算我们逃了,他这几千年来故意不追不问,安的也不是什么好心,他只是在折磨我们,要我们活在随时会被缉捕的恐惧中”他冷笑。 “但他却连续救了高锐和罗隐,释放了他们”她喃喃地道,心里感到一阵嫉妒。 斑锐和罗隐,已脱离了苦海,而她呢?她还要熬多久? “释放?别太天真了,李随心,你还不懂吗?他这是驱逐!把他们逐落凡间,进入轮回,从此,再也别想进入天庭。”他轻斥。 “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她幽幽地叹口气。 “你怎么和高锐说同样愚蠢的话?我们受了几千年的苦,到头来还要感谢他饶了我们吗?”他霍地起身,一脸阴鸶。 “不然呢?难道你想和他抗衡?你有足够的能力吗?”她讥讽道。 奉滔天冷冷一笑,弯身握住她的右臂,一道白烟乍起,封缠住她的伤口,不到几秒,她的伤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 “你几时修炼得这么厉害了?”她惊奇地盯著他。 “我不是修炼,我只是解开了部分魔咒,然后一点一滴要回了我原有的法力。”他放开她,冷笑。 “原有的法力?”她不解。 “我以前曾经怀疑,也许我们四兽原本就是人,变成兽,只是个惩罚,如今,随著高锐真正的身分曝光,才证实了我的推测。”他哼道。 “高锐的真正身分?是什么?”她一怔。 “你一定很意外,高锐原是承天宫玉皇座下一品带刀护卫,他,可是整个天庭的禁卫军总管哪!”他倾向她,语气讽刺。 “高锐是禁卫军总管?”她震惊地瞪大双眼。 “是的,他曾经贵为承天宫的禁卫军总管,但却沦落到被下了咒,成为一只犬你难道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不好奇你我原来的身分是什么吗?你可曾自问过,我是谁?你又是谁?”他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她心一紧,整个人怔住了。 如果照奉滔天所说的这情况来推断,她在几千年前,也可能是某个“人”吗? 那么,她原来是谁?是什么人? “我们也许只是牺牲者,整个事件相信只有从容最清楚,而我,则准备从他们这群家伙口中挖出答案,不过,首先你得帮我。”他冷冷地笑了。 “帮你?怎么帮?”她盯著他。 “你先把平常那个死脑筋的家伙解决掉,再和我联手对付从容。” “平常?他的法力太强了,我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她眉峰轻蹙,下意识揉著已愈合的伤口,仍忘不了箭射入骨的可怕疼痛。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李随心,如果真要找个能对付得了平常的人,那可非你莫属呢!”奉滔天正色道。 “我?”她微愣。 “是啊,你忘了你是只不死的凤凰吗?” “那又如何?”她蹙眉反问。 “你拥有重生的力量啊!你的血,同样具有洗魂的作用,只要让平常暍下你的血液,他的魂魄心灵就会被全数洗空,从零开始嗯,照人类的说法,就是失去原有的记忆”他狡猞地勾起嘴角。 “是吗?你确定?”她眸光乍闪。 “非常确定。” “如果他忘了他是谁”她兴味地笑了。 “如果他忘了他是谁,那他就不足为惧,而且可以任我们摆布。”他恶笑地道。 “但你说得简单,总要能近他的身才能把血灌进他嘴里吧?”她觉得这才是最头痛的问题,平常实在太难接近了。 “放心,只要有这个定仙粉就能定住他了。”他说著將一小包粉末交给她,冷冷一笑。 “你还有定仙粉?”她惊喜道,这些粉末正是当年他们四兽能逃出云仙洞天的利器啊!只要一点点粉末,就能让那些仙人静止如石,限住对方的行动,争取包多时间。 “依平常的能耐,大概只能定住他三分钟,但我想这应该足够你接近他了吧?到时,你再好好发挥你的魅力,我敢保证,他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奉滔天意有所指地低笑。 “我可不敢大意,即使他被洗魂了,要诱惑那块硬石可不容易。”她横了他一眼,冷哼。 “愈是难驯,愈有挑战性,不是吗?他好歹是个男人,你难道不想看看他拜倒在你脚下的样子?”他倾向她,戏谵道。 驯服平常? 她想像著一脸高傲的平常被她踩在脚底下,乞求著她的青睐,那场景的确太快人心。 但,容易吗? 不,不容易,但也因此將会更有趣 “好吧!他就由我来收拾,可是,你最好别耍其他的花样,奉滔天。”她深知奉滔天个性狡猞难测,同样不得不防。 “放心,我们是立场一致的同志啊!想想,当年我不也想尽办法让大家逃出牢笼”奉滔天俊得带点邪气的脸浮上一抹邀功的微笑。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奉滔天,你当时顺便放了我们,可不是因为好心,而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让你更轻易逃脱罢了,是吧?”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明了的讥讽。 “呵不论是与否,反正大家全自由了,不是吗?”奉滔天没有正面回应,倒是心里暗暗赞许李随心的敏锐。 “自由?逃离了卒笼,就真的自由了吗?”她神色一转,竟有些幽凄。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劝你好好享受这逍遥的日子,别学高锐和罗隐钻牛角尖,把自己困住了。”奉滔天说著起身。 她脸色微变,省思著他的话。 “我走了,记得你的任务,一旦收服了平常,就找机会除掉他,千万别迟疑。”他又嘱咐一次,转身大刺刺地走了出去,將厚重的门带上。 屋内又剩下李随心一个人,四周一片寂静,彷佛没有人来过。 她独坐在沙发,怔怔地看着客厅四面墙壁,突然觉得一阵郁闷窒息。 这个她精心布置的百坪住宅此刻看起来竟和当年的囚笼没两样,不同的是,以前她是被囚,如今,是她囚住了自己 她恐惧地瑟缩了一下,好怕自己就要被这份无止境的空虚吞噬,因此起身冲进卧室,坐倒在梳妆镜前。 镜里映照出她纤细苍白的身影,她看着镜里的自己,孑然独立,即使有再多的美丽,也掩不住满溢的孤寂 这一切是谁的错?是谁害她如此凄凉? 一股对天庭的愤怒顿时翻涌而来,不断地转换成对平常的恨意,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仙人,也该受点教训了。 等著瞧,这次,她绝不会轻易就放过平常,逃逸了几千年,如今,她不再逃了,她要找到真相,找回自己的过去,她要知道,她究竟是谁 夏日的天气,艳阳如火,灼热的高温仿佛在烧烤著整个大台北地区,路上的行人都热得大汗如雨,焦躁难耐,但在这间五星级spa养生会馆里,却一点也嗅不出一丝丝热气,调控得恰当的温度让每个进门的贵宾都感到清凉无比,一道道玻璃水帘,以及角落里大量摆放的野姜花,使得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清香,在这里,骄阳彷佛已远,四季不再有别,时序被定在春天,一个如梦似水的仙境人间。 这是李随心的名店“随心所欲”也是台北有名的高级休闲之所,除了外观如顶级villa的南洋风格,里头的陈设更是充满了低调奢华,简洁、却又细腻,整体布置不俗且品味十足,而它与时下一般的养生spa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定的是可与五星级饭店媲美的路线,绝对的人性与礼遇,让每个会员宾至如归,进而流连忘返。 “随心所欲”不但深受许多贵名媛喜爱,就连雅痞富商们也非常中意,李随心更是经常到这里来放松心情,因此,很多会员都知道,这家别致的会馆老板是个绝色丽人,对她们而言,李随心简直比明星更像明星,有的会员甚至是冲著她才加入,她的美貌正好成了“随心所欲”的最佳代言。 然而,最初李随心会开这么一家店,其实并非有什么企图心,她只是无聊,只是想打繁间,整日在派对和夜店里流连,总是会腻,于是随口说想开间养生spa会馆,没想到几个男性友人就主动帮她找地盖屋,连香港那个黏人的建筑师也自愿揽下所有的设计建造工程,所以,基本上“随心所欲”会成型,还真多亏了那些想讨好她的男人,她从头到尾只负责洒钱,直到整个会馆完成,她才真正展现她的长才,一座座独两水疗屋,一些内部的装潢皆由她一手包办,其独到的眼光,连一些室内设计师也忘尘莫及。 倒是,她没想到和她一样无聊的人有一大堆“随心所欲”还没开业,预约的会员名额就已爆满,她故意设了许多限制,甚至还將会费提高,依然有许多人排队等著后补 真是疯狂,原来,人类的生活也都是如此贫乏枯竭,如此爱慕虚荣。 她冷冷一笑,裸身再次滑进矿泉池,悠然地舒展著双臂,边聆听著轻扬的音乐,边欣赏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绿意盎然的室内植物上。 这问位于最隐密的独立villa是她的私人空间,里头有她的个人更衣室和休息区,迥异于其他的布置,这里充满著一股浓浓的女性浪漫,进口的法式桌椅和名牌家具,还有白色纱幔垂挂,精巧地区隔了休憩的原木屋,以及屋外露天却隐密的水池。 桧木制成的中型池子里,放的可都是来自阿尔卑斯山的进口矿泉水,别人是拿来喝,她却奢侈地用来泡澡,偶尔,她还会以珍珠粉牛奶沐浴全身,所以她的肤质永远都嫩白如凝脂,吹弹可破。 但这可不是她独有的专利“随心所欲”的白金会员也可以享受同样的尊荣,只不过,年费可不便宜,得缴交七位数字的年费,才能买到这种等级的“休闲” 所以,她并非无业游民,在她游戏人间的这段漫长岁月,她也渐渐明白,有钱,才能舒适地生活,才能不依赖任何人,而她更发现,要赚人类的钱实在太容易了,因为从古至今,人性里那份贪图权势的弱点并未丝毫改变,反而随著时代的更替而更变本加厉,每个人都想成为“高等”人士,为了博得旁人的另眼相看,从下吝啬付出高额的代价,因此,只要投其所好,就能迅速累积庞大的财富。 而正因为不缺钱财,相对的也拥有了名声和地位,百年前还被人指指点点,如今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人们竞开始称呼她为“女强人” 也许,再过不久,人们即便得知她的非人身分,也不会太讶异了。 嘲讽地端起搁在池畔的水晶杯,她轻啜一口里头如血的红酒,心思很快地转到她在等的人身上,如果没估计错误,那个人也快来了。 哀著手臂上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疤痕,她眼中闪过一丝报复之火。 人世间尽是无聊的人,无聊的事,难得出现了像平常这种难缠的对手,正好让乏味的生命有点新鲜的刺激 这次她不想再被动地成为猎物,她要主动出击,所以,她借助奉滔天的法力,將平常伤她的那根箭送回天庭,上头还附了一张邀请函。 她约他见面,地点正是这里,她的私人水榭。 只要他敢来,她绝对会陪他好好玩一玩 將酒杯放回池畔,她冷冷一笑,脚尖一蹬,整个人潜入水里,美人鱼似的在水底浮沉,享受著冰凉快意 突然,一道阴影夹杂著一股魄力,无声无息地叹近,投映在水面上,那份慑人的寒气,与周遭的软调柔媚一点都不相融。 李随心抬眼一看,也不惊慌,慢慢探出水面,水光在她绝美的脸上滚动,使她看来如出水芙蓉般晶莹剔透,闪闪动人。 “你来啦!平常大人,我等你好久了”她仰起脸,妩媚一笑。 平常身著一般凡人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古味,但他那刀刻出来的五宫和简洁短发却自然而然让人想到天兵神將,威猛刚正,不带俗尘之气。 “哼!你竟敢向我下帖,好个大胆妖孽!”平常寒著脸,森然地瞪著她。 收到她送回的箭,上头除了污秽的血迹,竞还系著她的请帖,他当下勃然大怒。 这只火凤凰当真是胆大包天,上次暂时放过她,她不但不知收敛,竟还敢放帖挑衅,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我只是想再见见你”她噙著笑意,从水里起身走出,竟是一丝不挂地全裸! 细腰丰臀,上围那两只**傲人丰满,如蜜桃般令人垂涎,加上纤细匀称的四肢,以及双腿间那抹诱人的黑云,毫不隐藏一身的妖冶风情。 她婀娜多姿地走向一旁的躺椅,拿起浴巾,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偏著头,轻拭著乌黑湿漉的长发,灿如明星的眸子直盯著他。 若是一般男人,早就如恶狼般扑上去了,谁能抵挡得了她的野性魅力? 但平常又岂是平常男人? 他不但不为所动,甚至无视于她那足以令人血脉债张的胴体,他只是拧眉瞪著怒眼,冷冷地道:“原来,你是想用这种无聊的花招对付我,真是太小看我了。” “我可不敢小看平常大人,因为你太强了,那天的一箭,我的手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她娇滴滴地抚著手臂上的伤口抱怨。 “你还能在这里放肆,那就表示我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他说著手一伸,长弓陡现。 “你还想再给我一箭吗?你舍得?真的狠得下心?”她眉一挑,有恃无恐地將浴巾丢向一旁,一步步走向他。 “你几时见过我执法对谁容情了?”他冷哼,右手掌弓,左手利箭在握,直指她的胸口。 “的确,右弼大人平常的心何其冷硬,众所皆知,只是,我偏不信邪,我想看看,你那颗跳动著的心,到底还有没有温度”她眯起媚眼,仍挺直背脊,修长的腿笔直朝他迈进,每走一步,**腰臀随著步履轻晃,媚态尽泄。 “哼!我不急著治你的罪,你倒急著自投罗网,那倒也省了我不少事,今天我就將你带回承天宫,关回卒笼。”平常铁著一张令人胆寒的冰冷脸孔,完全不受她的诱惑。 “是吗?你还真以为你能再把我抓回去吗?”她讽刺一笑。 “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看来,在这凡间待得太久,你这只野凤变得更顽劣了。”平常冷凝著脸,箭搭上弓,黑眸闪著厉芒。 “啊,你可真是凶悍哪”她娇嗔地看着他,眨著明眸大眼。 他嫌恶地皱起眉峰,再难忍受她的惺惺作态,说罢马上向后一跃,拉弓放箭。 箭如人,骠悍强劲,直窜向她的胸口 但李随心早有准备,她旋身闪过,乘势逼近平常,手一扬,一道白粉如烟尘漫向平常的口鼻。 平常怔了半秒,下意识想避开,但已经迟了,粉尘一触及他的脸,他整个人彷佛被下了魔咒,瞬间动弹不得。 “这难道是”他惊怒地瞪著她,心中暗凛。 “没错,这是定仙粉,它能定住你们这些仙人的行动,但你们的知觉依然存在,不受影响,这可是奉滔天最得意的发明哩!”她笑咪咪地拍掉手中的残余粉末。 “哼!听说当年你们就是藉由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定住追兵,才得以逃脱,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故技重施”他眼里冒火,非常下齿她的小人行径。 “下三滥的东西用来对付下三滥的人,不正好?这可是专门对付你们才被制造出来的。”她冷讥,凑近他,一手勾向他的颈项,另一只手则刻意在他身上抚摩。 嗳,这人长得真是高大啊!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即使隔著衣服,那钢铁般的肌里线条依然清晰可见,强壮,稳固,简直就像一棵永远不会倒下的大树 只可惜,等一下这棵大树就再也无法伸展他骄傲的枝桠了。 她在心里冷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混帐!把你的手拿开!”他勃然大怒,直想朝她挥拳,但身体彷佛被灌了铅,就是无法移动。 “问我想干什么?我啊只是想让你变得平常一点变得像个凡人”她说著以贝齿咬破指尖,再用力吸出血,血液润泽了她原本就红艳的嘴唇,看来更加妖冶惊人。 “你”隐约猜出她的企图,平常脸色大变。 凤凰之血 “难得你来到人间赴我的约,我就送你一个小礼吧!平常”她诡魅一笑,整个人贴住他,踮起脚尖,仰起脸,血红的唇缓缓贴向他的嘴。 “放肆!你给我滚”他惊怒地大吼。她没等他开骂,直接封住他的口,將唇上的鲜血送进他的嘴里。 平常大骇,他亟力想阻止,但连喉咙都不听使唤,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那温热、血腥的液体一点一滴流入了他体内。 但她还不就此罢休,决心更彻底羞辱他,极尽煽惑地狂吻著他,**著他那两片始终冷硬的**,想确定它们是否如她想像的冰寒 平常气得脸色如霜,他瞪大双眼,瞳仁冒著烈火,似乎恨不能將她碎尸万段。 销魂的热吻,融化不了平常,但李随心并不在意,她的目的只是要惹怒他,调戏他,他愈是气愤,她愈是乐在其中。 足足吻了他好半晌,她才放开他,并且伸手轻拭著他嘴角的血迹,笑道:“如何?凤凰之血的滋味不错吧?” 平常双唇沾满了血色,目光如剑,瞪视著她,看来更为严厉可怕。 “听说,一旦喝下了我的血,就会记忆尽失,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时会变得如何”她恶作剧地朝他挤挤眼。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宇一句说得比刀还利。 “好啊,有本事就来对付我,只是,我开始好奇,一旦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又能采取什么行动”她说著媚眼一瞥,勾起唇角, “你”他又惊又怒,如果凤凰之血真如传说中能洗魂,那他不但收伏不了这只妖凤,也许还会就此被困在人间界。 “呵怎么样?没想过我的一点点血就能摆平你吧?”她胜利地瞅著他。 “你这只”他咬牙怒斥。 一听他又要怒骂,她耐性顿失,不悦地揪住他的头发,截断他的话。 “记住,我的名字叫李随心,别老是妖孽、禽兽地乱喊,那样太没礼貌了。” “放手。”他的声音从齿缝进出。 “我偏不放。”她轻佻地拍拍他的脸,盯著他冷酷的五官,觉得痛快极了。 往后,她会让这张脸一寸寸染上人性,一寸寸随著她堕落,沉沦。 “把你的脏手拿开!”他暴怒。 “啧,还是这么硬脾气,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未来,我们还有很多接触的机会不过,我想,在我们交手之前,你最好先学会游泳”她说著恶意一笑,一把將他推向水池。 平常瞪大双眼,整个僵硬的身体往后跌落,哗啦一声,坠入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冰凉的水很快地漫过他的眼,灌进他的口鼻,將他淹没 惊怒中,他依然顽强地想抗拒水的入侵,但水还是迅速地从七孔向他冲别,仿佛要彻底洗涤掉他的所有意识,不留一丝空隙。 缺氧的疼痛从胸口贯穿他全身,他已濒临死亡 “呵好好体会吧!这就是凡人的生死挣扎,欢迎来到人间界,平常先生当你再度清醒,你將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在溺窒得知觉即將消失的瞬间,他隐约地听见她清朗嘲讽的笑声,而透过水的波纹,他无法收缩的瞳仁则狠狠地瞪著她此刻得意又轻蔑的笑容。 可恶,他会记住她的绝不会忘 李随心带著胜利的微笑,低头凝视著逐渐下沉的平常,在心里冷忖。 这只是第一回合,平常,我们之间的战斗才要开始呢! 第三章 他从水里一跃而出,双臂飞扬,再往水里扑进,漂亮地以蝶式在游泳池里飞快前进,姿态骠悍,极度阳刚,充满了力与美,看得许多游泳俱乐部里的女性成员屏息注目,惊叹不已。 这一个星期以来,这个男子都会出现在这间俱乐部的游泳池,起初,大家还以为他是新来的教练,但后来才发现,他是来学游泳的,不过,他的学习力惊人,不到一星期就从一个旱鸭子变成了水里蛟龙,完全看不出是个初学者。 来回好几趟,他才停下动作,双手撑著池边,轻跃上了岸,高大俊伟的身形又是让众女性一阵哗然。 肩背厚实,腰腹平坦,双臂肌肉线条流畅,黑色泳裤包裹着窄而紧实的臀部,双腿修长有力,全身没有一丝赘肉,整体比例几近完美。 但身材只是陪衬,真正让女人侧目的,该是他那正直中带著冷峻的五官,以及从不斜视的端正眼神。 罢毅,绝不流气,在他自然而然散发的笃定与冷静中,有著女人最梦寐以求的安全感,还有忠诚。 这才叫真正的男人! 每个女人都在心里如此叹道。 只可惜,这样的男人,似乎早巳有了对象,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女人堪称其对手的绝色丽人。 每当那个美女一出现,所有的女人也只能黯然退开。 而现在,那个耀眼的美女又在大门的入口现身 “平常,该走了。”李随心一身绚丽细肩带洋装,盯著平常,从入口处走了过来。 平常抬头看着她,点点头,拎起浴巾朝她走去。 当两人渐渐靠近,当场所有男女的幻梦皆碎。 男的阳刚高俊,女的艳丽娇柔,在每个人眼中,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不过似乎又有点不太对 哪里不对?是态度吧,女的对男的态度,少了一份情人之间应有的亲昵 “打你的手机为什么不接?”李随心瞪著平常,眼里并没有任何深情爱意,反而有种女主人的特有架式,尤其她对他的口气,还真像在使唤什么下人。 “手机我没放在身边。”他解释。 “你迟了,我告诉过你五点就要出来,害我等了五分钟。”她冷著俏脸。 “抱歉。” “快去梳洗,我说过今晚有个酒会,我还得带你去挑个衣服。” “是。”他恭敬地道,接著走进冲洗室更衣。 李随心看着他的背影,带著一抹没人能理解的复杂色彩,想起了两个星期前平常清醒后的那一刻 “你是谁?”他一脸茫然地盯著她问。 不复之前咄咄逼人的气焰和敌意,他的神情一如他的记忆,呈现一片空白,套句现代用语,整个人像是被“初始化”了一样。 凤凰之血清洗了他的魂魄,他重生了,重生成一个凡人。 “我是你的主人。”她笑了,笑得像是刚赢得了什么重要的比赛。 在他溺毙之前,將他救起,带回住处,她就一直在等待他醒过来,等待著验收成果。 如今,成果丰硕啊! “主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似乎试图在脑中搜寻这个词汇的意义。 “对,主人,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懂吗?平常”她伸手拍拍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笑容艳丽如花。 胜败已分晓了,忘了一切,平常就不再是平常了。 “平常?”他又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你的名字,姓平,名常” “我的名字叫做平常?”他又问。 “是的,很特别吧?”她瞅著他的脸,略带讽刺。 “既叫做平常,又有什么特别的?”他直接反驳。 她怔住了。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能说得出这么有条理的话? 她猜疑地盯住他,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多心了,因为他的神情平静而且坦荡,那句话似乎只是直觉的反应。 “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因为,现在起,你也只不过是个凡人,甚至,还是我的仆人。”她嘲弄地耸个肩,替他的未来下了注解。 “我为什么会是你的仆人?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他困恼地抚著前额。 “你之前就是我的仆佣了,你无处可去,而我好心地收留了你,这就是我们会住在一起的原因。你会失去记忆,是因为前两天出了点小意外,没什么大碍,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慢慢想起来。”她随口道。 “是这样吗?” “是的。”她坚定地回答他。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他对她感到好奇了。 “我叫李随心,不过你得喊我小姐,不准直呼我的名字。”她傲然地指示。 “小姐?” “对,你以前都这么叫我的。” “以前”以前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总之,你就安心地待著,照著原来的方式过日子就行了。”她凑近他,坏坏地笑了笑。 他接受了她的说词,接下来的日子,真的成了她的奴仆。 她让他住在她的公寓,供她差遣,从打扫房屋到清洗贴身衣物,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办法羞辱他,以吐一口怨气。 尽管平常对他们之间奇特的关系还有点疑惑纳闷,但他并未多问,她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曾抱怨,也不会喊累,仿佛服侍她真的就是他原来的工作。 李随心看着一个原本视她为妖物禽兽的凶猛敌人,变成了温驯的随从,叫他往左,他不敢往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痛快,别人根本无法体会,她因此一连在家窝了一星期,就为了好好欣赏他被她颐指气使的模样。 只是,观察了一阵子,她突然觉得无趣了,因为她发现,就算失去了记忆,他仍然是一个自律甚严的人,即使只是个小小的仆佣,他也专注而尽心地把分内的事做到最好。 许多家电用品,对他来说陌生又神奇,但他一教就会,而且还操控自如,仿佛是个专业的管家一样,一件件完成了她近乎刁难的要求。 他甚至不在乎地亲手清洗她的胸罩和内裤,然后还摺得方方正正,才放进她的柜子里 这个人是太强了,还是根本没有自尊?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地清理著房间,莫名地生起气来。 他到底懂不懂她是在恶整他? 没有为难,没有不悦,没有排拒,就凭她一句话就认命当个仆人,还把她的命令照单全收 这哪里还有乐趣可言?没有反抗的征服,忽然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整人整到自己生气,好像她自己变成了笨蛋似的,于是,她再也忍不住,决定带他出门,在家里没戏唱,不如出去走走,让他领教一下旁人异样的眼光。 她故意带著他出入各种场合,把他当成了跟班,以满足她的报复欲。 但平常除了对四周的一切感到新奇之外,并未因此而受挫,他似乎认定了自己的仆佣身分,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像此刻,在这个健身俱乐部里,也许旁人都察觉了他们之间倾斜的关系,他却仍泰然自若得教人心烦 这家伙,果然是颗硬石。 不过,她告诉自己别太心急,才十四天而已,也许,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再久一点,他就会明白他的境况有多糟,到时,她就不相信他还按捺得住性子。 她冷笑,在心里暗付。 三分钟后,平常换好衣服出来,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却依然掩不住一身的昂藏卓然。 “久等了,可以走了。”他来到她面前,以他贯有的平声语气道。 “你还真喜欢游泳哪,天天都来”她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 那天带著平常来这里找一位朋友,他一看见游泳池就定住了,指著水池问她,那是什么? “游泳池。”她道。 “游泳”他喃喃地道,神情第一次出现紊乱。 “怎么?你怕水吗?”她盯著他,怀疑他的脑中是否还残留著失忆前溺水的感觉。 “我想和他们一样像鱼”他看着在池里游泳的男女。 “那你得先学会游泳。”她揶揄,心里暗暗好笑,他不会是受了她那句话的刺激吧? “我可以学学看吗?”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要求。 “可以啊,只要不妨碍你的工作。”她大方地应允。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和她会出现在这个俱乐部的原因,那天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来游泳,而且一下子就学会,教练还向她赞许他的水性超好呢! 听见这种赞美,她可高兴不起来,这家伙不是水性好,而是学习能力强,许多事一教就会,相对的也减少了她看笑话的机会。 坦白说,事情的发展和她想像的略有出入,她不太满意,不过到目前为止还能接受。 走出俱乐部,平常照例跟在她身后左侧,来到停车场,他才回答她刚刚的询问。 “其实我讨厌水。”他喃喃地道。 “哦?”她上了她的红色跑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对水有些恐惧”他上了前座,沉吟著。 “既然恐惧,那干嘛还学游泳?”她轻哼。 “愈是不喜欢的,就愈要去克服,不能逃避。”他认真地道。 她愣了愣,有这么一瞬,她清楚地感觉到,身边这个人还是原来的平常,不仅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也一样自律 这天生的性格,把他放到哪个时空大概都不会改变。 “小姐,你怎么还不走?不是在赶时间吗?”他见她久久不发动车子,看她一眼。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太呆板了。”她嘲弄地耸个肩,启动跑车,往前疾驰。 “呆板?会吗?”他怔了一下。 “会,呆板而且无趣。”她白了他一眼,嫌弃地哼了哼。 他盯著她开车的侧脸,静默了一下,忽然问道:“小姐,你讨厌我吧?” “什么?”她心一凛。 “我觉得你对我好像有著一种难以理解的敌意。”他并不迟钝,这十几天来,天天和李随心相处在一起,她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分明就是对他没好感。 脾气不定,喜怒无常,他做什么都惹她不悦,倒了冷水要热水,换了热水又嫌烫,明明洗过的衣服还要他重洗一次,不会煮饭烧菜嫌他笨,动作稍微慢一点就挨骂 他曾想过,他以前真的是她的仆人吗?姑且不论整个环境令他感到全然陌生,他对这些清理家务的事也极不顺手,但这问题不大,他能一一克服,唯一令他不解的是她几近无理取闹的支使。 她以使唤他为乐,可是,如果他做得太好她又会生气,好像只有他做得不好、不够完美,让她有机会责备他,她才会开心。 当他显得笨拙,出了纰漏,手忙脚乱时,她眼中就会出现幸灾乐祸的兴味,然后藉机大声取笑 这一堆奇特的情况,只能总结一句话她讨厌他。 “有吗?”她用眼尾瞄他,冷冷地反问。 “我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你?”他直觉以前两人也许结过梁子。 “没有,你想太多了。”她懒得多说,敷衍过去。 “可是” “好了,别乱猜想了,我如果讨厌你,还会让你住我家吗?”她漂亮的眉头巍,瞪他一眼。 “是。”他大概也摸清她的个性,每当她眉心一蹙,就表示她快要发火了,这时候只有闭上嘴巴才能下宁人。 “真是的,你有空去胡思乱想,还不如多学学怎么开车,每次出门都要我开,很累耶!”她臭著脸,掹踩油门,车子急速地在车阵中钻动。 “小姐,小心点,慢慢开。”他紧张地劝道。 “放心,我的技术很好。”她哼道。 “但你已经违规了”他虽然还没学会开车,但交通规则早已读得熟透。 “拜托,你是执法的交通警察啊?”她没好气地道。都失去记忆了,还这么死脑筋,他管天庭纪律管得还不够啊? “规则本来就得遵守。”他正色道。 “规则是用来破坏的!”她故意和他唱反调,更加横冲直撞,并且在红灯亮起时加速冲过了十字路口。 “小姐”他惊呼,忍不住抓紧把手,长腿顶著前方踏垫,脸色微微发白。 “哈”看他吓得变脸,她大笑出声。 这个女人! 他有点生气地转头,却在看见她的笑脸时为之一愣。 这些日子来,他第一次看她大笑,平时脸上总是写著许多心事,总是一副这世界欠了她什么似的,带著嘲讽的、愤世嫉俗、恶意的冷笑,高傲的,弧绝的,不愿合群,不充善良。 但现在这爽朗的大笑,却有著少女的天真直率,整个脸部线条变得柔美秀丽,展现了她冷艳之外的另一面。 老实说,他比较喜欢她这种毫无芥蒂又不设防的笑容。 发现他直盯著她,她的笑容马上警觉地收起,含怒道:“你看什么?” “你应该常笑的,小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直接道。 没头没脑地被他称赞,她呆了呆,心莫名地颤了一下。 “没事干嘛乱笑?又不是白痴”她避开他的凝视,拉下脸,心里仍觉得怪怪的。 “多笑,你心情才会好。” “谁说我心情不好了?”她瞪他。 “你现在心情就不好了。”他微微一笑,调侃道。 她睁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冷酷的平常也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挺顺眼的。 微围神,她竞忘了自己还在开车,眼见就要撞上前方的车辆,平常连忙大喊提醒。 “小心!” 她一惊,急踩煞车,整个人撞向方向盘。 “没事吧?”他惊魂未定地扶起她。 “都怪你和我说话,害我分心,你能不能安静点?”她恼怒地甩开他的手,冲著他大骂,把无明火全发到他身上。 “是,很抱歉。”他任她发泄,习惯了她动不动就翻脸的性子。 她吸口气,直瞪著前方,再度上路,但心里却有著一股怪异的躁动,搞得她情绪又乱又糟。 她是得小心了,如果想要彻底击败平常,就得随时在备战状态,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场隐形的战争,而她一点都不想输。 第四章 平常跟著李随心走进一家名牌服饰旗舰店,店长一见到她这位贵宾中的贵宾,马上热烈地迎了上去。 “李小姐,今天需要什么衣服吗?” “我要帮他找一套像样的服装,还有鞋子。”李随心指著身后的平常。 “是要参加什么场合?”店长礼貌地看了平常一眼,专业地询问。 “一个集团的开幕酒会,帮他找些正式的样式。”她交代著。 “是,请稍等。”店长奉上咖啡,随即去挑选衣服。 “酒会是个正式场合,你可别给我丢脸。”她啜了一口咖啡,叮嘱道。 “是。” 平常这阵子陪她参加不少活动,渐渐发现她的名气不小,出入的地方都是高级场所,有时是私人派对,有时是时尚活动,她的职业有点难以定论,看似游手好闲,可是有时又极为忙碌,如果硬要將她归类,应该就是时下所谓的“公关名媛”或是“时尚女王”之类的,有美貌,有钱,有闲,有品味,懂得打扮,喜欢表现自己,她仿佛是个指标,只要有她到场,整个场合的格调就会提高,因此,她可说深受欢迎。 倒是他,对这些场子其实并不喜欢,但她却偏偏每次都要带著他同行,好像故意要强迫他去面对众人,向大家炫耀,她多了一个随从 但他怀疑,她真正的目的也许只要让他认清他的角色 一个仆人。 不能平起平坐,永远只能站在她背后,永远矮她一截。 虽然她不点破,但很明显的她就是这个意思。 带著他不明白的恶意和坏心眼,处心积虑地要折磨他,不让他好过。 为什么?他不只一次自问著,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难道,他在失去记忆之前曾得罪了她吧? 他静静地揣测著,开始好奇,之前他和她又是如何相处的?一男一女以主仆关系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觉得有些怪异 三分钟后,店长挑了几套西装,要平常试穿。 平常一一穿上那些西服,李随心却一次次摇头,都觉得不满意,感觉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她蹙了蹙眉,乾脆自己为他挑选,翻找著架上的一排西装。 “这些西装怎么都没什么变化?”她不太高兴地看着那些同款的衣服。 “男性的服饰本来就比较少变化”店长连忙解释。 “可是我觉得这些都太平常了” “平常也没什么不好。”平常陡地插嘴,一语双关。 她一呆,没想到他也会搞幽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挖苦道:“人都已经够平常了,当然得穿得特别一点。” 他没回话,可是店长已忍不住替平常说话了。 “怎么会平常呢?李小姐,你的男友长得很帅耶!长相端正清朋,身材比例又好,不输那些名模男星,我倒认为愈是简单的式样愈能衬出他的味道” 李随心冷冷地瞪了店长一眼,才道:“他不是我男友。” “是,抱歉,是男性友人。”店长暧昧地笑了笑,随即改口,不过脸上却摆明了不相信。 “你又搞错了,他也不是我的男性友人,他是我的仆人。”她冷蔑地道。 “呃?”这下换店长愣住了,很快地瞄向平常,似是在向他确认。 “小姐说得没错,她是我的主人。”他附和道。 店长又怔了几秒,突然笑出声。 “哎哟,好了,你们别闹了啦”打死她都不相信眼前这个正又有型的酷哥会是个仆人,再说,他们两人的外表如此登对,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璧人。 李随心懒得解释,直接指著橱窗里男模身上的深灰色西装“我要那件。” “是,你真有眼光,那是三天前才到的新货。”店长不敢怠慢,拆下西装,交给平常。 “去穿上。”她命令。 “是。”平常拿著衣服进去换装。 这时,三名打扮人时的女人走进店里,她们一见到李随心,脸色微变,但马上又堆起了应酬似的笑容。 “真巧啊,这不是李随心小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替男伴挑衣服啊?今晚又是哪个男人被你迷上了?”其中一个长得丰腴的女子主动向她打招呼,可是一出口就充满挑衅的意味。 “我认识你吗?”李随心冷冷瞥她一眼,用短短一句话反將她一军。 那女人一呆,没想到攻击都还没展开就碰了个大钉子,一时不知要如何反应。 “她是大力集团孙总裁的女儿孙南娟,人家名气可不比你小。”另一个女人马上替朋友报上名号。 “大力集团?哦,姓孙的?原来你是那个风流好色却没种的孙南荣的妹妹啊”李随心故作恍然,但出口的话却仍尖酸无礼。 “你”孙南娟睑色大变,气得说下出话来。 店长尴尬地杵在一旁,不知该不该插嘴劝架,不过心里倒暗忖李随心是个狠角色,连向来趾高气昂的孙家大小姐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这女人真没礼貌!”第三个女人怒声指责。 “礼貌?这两个字从你们嘴里说出来还真好笑,我敢打赌你们搞不好连这两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她讽刺地冷笑。 “李随心,你别太过分”孙南娟早就对李随心很感冒了,以往在任何聚会,她多少能成为焦点,但自从李随心出现之后,风头全被她抢光了,不但镁光灯只跟著她跑,连她喜欢的男人也一个个追著她不放,看得她和其他女人又妒又恨。 “我过分?真正过分的事我还没开始做呢!”李随心大剠刺地坐在沙发上,细腿高高跷起。 “你”“算了,南娟,别理她,我们走,这个女人恶名昭彰,和她说话只会伤了我们的嘴。”孙南娟的另一位友人拉著她走开。 “听说你在上次的派对上羞辱了我哥,害我哥心情大受影响,你可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孙南娟不想就此罢休,特地提起旧帐。 “怎么?你哥派你来替他出气吗?原来他比我想的还孬种。”李随心漂亮的眉轻轻一挑,轻声讥笑。 “住口!不准你再嘲笑我哥,你算什么东西?只会靠一张脸招摇撞骗,勾蜂引蝶,还真以为能钓到金龟婿,你等吧!男人也只是陪你玩玩而已,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喜欢你”孙南娟被激得没风度地大骂。 平常正巧在这时候从更衣间走出来,一身精品西装裹着强健的体魄,刚劲中带著一股不凡的俊雅,看得孙南和其他两个女人都一怔,收起怒言,顿时安静下来。 真是个男人中的极品啊! 她们的眼睛同时一亮。 “天啊!这件衣服真的太适合你了,先生,简直就是为你设计的”店长赞美地低呼。平常对服装没什么概念,反倒是在意在更衣室里听见了吵闹声,不禁多看了孙南娟一眼。 骂李随心的,应该是这个女人吧?他揣付著,有点担心她的下场。以他对李随心的了解,凡得罪她的人她绝不会轻饶。 孙南娟三人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连忙挤出性感微笑,挺直背脊,整理服装,想在他面前保持好形象。 “他在看你耶!南娟,要不要去问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乾脆请他当你今晚的男伴吧!”友人轻撞她一下。 “这不太好吧”孙南娟话虽这么说,但多少有点心动。 今晚的酒会若有这么棒的男人为伴,肯定面子十足。 “去问问看嘛!说不定有机会”她的朋友继续怂恿。 孙南娟吸口气,定向平常,堆起讨好的笑容,正要开口:“请问” 就在这时,李随心脚下细带凉鞋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飞了出去,正好掉在孙南娟的跟前,把她吓得住了口。 “平常,我的鞋子掉了。”李随心风情万种地斜坐在沙发上,以佣懒而强势的语气道。 平常看看她,又看看凉鞋,走过去,將鞋子捡起,拿回到她面前。 “来,你的鞋子。” “帮我穿上。”她举起白皙柔细的脚,命令道。 平常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他还是听命地蹲下身,单脚跪地,亲手帮她穿上凉鞋。 这一幕,不但孙南娟等人看得傻眼,连店长也呆住了。 有如女王与忠诚的奴仆,李随心这一招够厉害,明明白白地宣示了他们的关系,也粉碎了孙南娟的小小妄想。 这个酷哥,竟然是李随心的男人? 孙南娟的面色如上,与朋友面面相觑,自觉惨败又狼狈。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李随心傲然起身,连看也不看那群女人一眼,直接付了帐,然后勾住平常的手臂,走出名店。 孙南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著胜利的微笑离去,又气又恨。 愚蠢的女人,有没有男人会真心相待又如何?光是把平常这种人物变成对她唯命是从的仆人,就够她炫耀的了。 李随心在门前回头一瞥,在心里冷笑。 “有必要这样做吗?刚才,那个女的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平常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开口道。 “怎么?难道你喜欢被那种女人搭讪?”她眉一挑,心里不太高兴。 “什么叫搭讪?”他不解。 事实上,醒过来之后,他总觉得他不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不但人÷、物看起来异常陌生,还有很多词汇他听都没听过。 “就是不认识的女人找你聊天,想和你当朋友。”她没好气地解释。 “她们为什么要找我聊天?和我当朋友?”他还是不明白,他又不认识那些女人。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女人接近你是什么原因还要我告诉你吗?”她倏地站定,甩开他的手。 “我是真的不知道才问你的。”他正色道。 “你”她一阵气结。 他难道不知道他穿上那一身亚曼尼西装之后的魅力指数有多高吗? 瞪著他那一脸茫然,她随即暗啐。 好吧!他是不知道,因为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就发现,平常根本不注重外表和衣著,他几乎不照镜子的,不在乎她给他穿什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更气人的是,他也从未注意过她。 他把她当成主人,把自己定位在“仆佣”的角色,所以从不逾炬,更不曾有非分之想。 像他这样的个性,说他不了解孙南娟想搭讪他的原因她绝对相信。 可是,她还是很气。 一想到他被其他女人觊觎著,她就莫名地一肚子火。 “告诉你,有些女人只要看到帅一点的男人就会主动勾引,你最好小心点,在这个世界里,有的女人可是比野兽还凶猛”她大步往前走,生气地警告。 “你说的帅一点的男人是指我吗?”他愣了愣。 “没错,刚才那个孙南娟的表情就是想把你吃了,你却浑然不知,真是个笨蛋”她气呼呼地骂道。 “奇怪,我就不懂,她要怎么把我吃了?”他更难理解了。 “你你真是个”她简直要气炸了,转头瞪他,高跟鞋却不慎被人行道上的凹洞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向前,惊呼一声。“哎哟!” “小心!”他很快地伸手抓住她,用力一拉,將她整个人揽进他怀中。 她撞进他的臂弯,呆住了。 那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以及结实的胸膛,突然扰乱了她的呼吸,激荡著她的感官 “小姐,你还好吧?”他扶好她,低头关心地问。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浓眉俊目,短而清爽的头发,刚正耿直的睑上,有著仿佛天塌了也能顶住的坚毅,加上高大健硕的身形,就像个有力的铜墙铁壁,足以捍卫一切 她的心騒动著,一种奇特的占有欲瞬间萌芽。 不行!光把他当成仆佣还下够,她要连同他的心也拥有,只有当他身心都成为她的,那才叫真正的征服,才是真正的报复。 “怎么了?”见她发怔,他又问道。 “没事,只是头有点晕,你扶著我到停车场。”她佯装虚弱,又把头靠回他怀中,低声道。 “是。”他没有多想,扶揽著她走向停车场。 她偎著他,低头诡媚地笑了。 平常啊平常,想知道女人怎么把男人吃了吗?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 赫斯集团在合成立的开幕酒会盛大而隆重,由于产业跨足媒体和流行服饰,因此国内许多知名的影歌星和时尚名媛全在邀请之列,于是,就形成了眼前这种互相较劲、彼此争锋的场面。 只是,当李随心一袭香槟色薄纱低胸礼服现身时,所有的人顿时相形失色。 平常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莅临的瞬间,空气仿佛凝结了,有那么一刻,所有的人都停下动作,不自觉地子著她,不分男女。 其实,平常从来没去注意李随心是否漂亮,直到陪她参加了几次派对和宴会,他才发现她的外貌在人群中有多么特殊抢眼,那种耀眼的美艳,令男人著魔,也让女人护羡,这点,在此时众人发直的视线中更得到证实。 不过,平常并不知道,会场里有一半的眼光是在子著他,不只因为他的高大帅气,更因为他是李随心的男伴。 所有人都知道,李随心虽然绯闻不断,但她出席任何场合是从不携伴参加的,也因此媒体从来就无法猜测她的真正对象是谁。 但近来传言她和一位男士出双入对,早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每个人都想看看,是哪个男人竟可以掳获这位骄狂美人的芳心。 所以,平常今日的出现,等于解开了谜底,但相对的也更引起了话题。 大家开始揣测,他是谁?什么来历?几岁?职业是什么?哪里人?怎么和李随心认识的?两人真正的关系? 包多的八卦疑问接踵而来。 李随心妩媚地笑着,在侧目之中优雅地走进会场内,向集团的公关经理寒暄致意,所有人都等著她介绍平常,偏偏她就是什么都不说,仿佛只把他当成影子,不足挂齿。 平常也不多话,他就这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严酷的模样,打消了许多人想上前攀谈的念头。 “你知道你成为焦点了吗?”她趁著空档,贴近他,仰起脸,冲著平常娇柔一笑,低胸的v字领礼服下,浑圆的**夹出一道勾魂摄魄的乳沟,那模样,美艳得连一旁的人都看傻了眼。 但平常却无动于衷,他只是因她的话而怔了一下。“我?” “是啊,就是你。”唉,要勾引这个耿直的木头果然困难重重啊!她在心里暗啐。 “我倒认为他们看的应该是你吧!”他摇摇头。 “我有什么好看的?”她故意问。 “因为你是个名人,而且你穿得太少了。”他很快地瞥过她的胸口,眉峰蹙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流行、会场里的女人个个能露则露,但其中最夸张的,就属李随心,她这身礼服简直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不但整个胸部露出大半,背后也是空荡荡的,薄纱刺绣半透明的裙摆下,两只修长的腿还若隐若现,这种打扮,要是在在 他的思绪随地中断,像走在一条突然断裂的天桥,前方一片空白。 在什么?在哪里?他接下来要想什么呢? 他失神地杵著。 李随心被他的口气惹得一阵莞尔,这老古板,他还是有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了嘛!毕竟是个男人 “这样穿不好看吗?”她偏著头,抛出媚眼。 “我不知道,你喜欢就好。”他下愿评论。 “难道你不喜欢?”她就是不放过他。 “为什么问我?你穿什么都跟我无关。”他冷淡地回她一句。 她蹙了一下眉头,暗怒地瞪他一眼,这可下是她要的反应。 “哼!连一句赞美的话都不会说,真是失礼。” “好吧,那你希望我怎么说?”他直接问。 “就说是,我也很喜欢,真的很漂亮这些还要我教你吗?”她没好气地道。 “是,我也很喜欢,真的很漂亮。”他马上照本宣科,殊不知这样反而更教人生气。 “可恶,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忿忿骂道。 他愕然,不懂她干嘛又发脾气,她叫他说,他也说了,有什么不对? “算了,我饿了,去帮我拿点东西。”她决定先支开他,免得气坏自己。 “是。”平常应了一声,走向摆放著精致食物的长桌。 远远地看着许多人直盯著平常,她气归气,还是忍不住靶到虚荣。 会场中,俊男下少,但没有一个像平常这么独特,他的那份轩昂和器度,不是这些凡人能此得上的,虽然,他实在一点情调都没有。 她正暗暗感叹,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了?随心。” 她回头一看,竟是夏宇华,愕然一笑“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丰华没有回答,视线从平常背后拉回她脸上,突兀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什么?”她一愣。 “他不是那天在红火pub追著你不放的人吗?”夏宇华皱著眉道。 她心一凛,没想到夏宇华的记性这么好,那天在“红火”灯光昏暗,平常又匆匆来去,她还以为他不会记得。 “他” “那天,他一副要追杀你的样子,而你也吓得落荒而逃,不是吗?”夏宇华听说她有了新欢,不料此刻一看,竟发现那人正是那天晚上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男子。 “那天只是个误会”她小心地解释。 “误会?”夏宇华可没忘记她当时脸上的惊恐。 “其实我和他早就认识了,只是两人之间有点小纠纷,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镇定地道。 “是吗?”夏宇华半信半疑。 “不只如此,现在我们感情变得很好呢!”她又道。 “什么意思?”夏宇华敏感地问。 “我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她直接道。 “又来了,你又想玩弄男人的感情了吗?真是改不了的坏毛病”夏宇华嘲弄地看着她。 “不,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是真的想征服他”她盯住平常,热切地道。 夏宇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从没看过她对哪个男人这么感兴趣。 “你当心,别玩火自焚。”他警告。 “呵”她笑了,玩火自焚?这句话对她来说太有趣了。“真要如此,那也不错啊!”“随心”他眉头巍。 “别替我担心,根本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我。” “我是怕你伤了自己。”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一怔,被他的这种看轻的话挑起了心底的倔强。“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意思” 他忙著解释,但她已分心地看着平常,因为有两个女人正黏在他身边,向他搭讪。 “好了,我得去看着我的新玩偶了,最近我可能不能常和你见面,以后再联络。”她丢下这句话,甩下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平常。 夏宇华的目光看着正忙著夹取点心的平常,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不过他没有驻足太久,很快地转身离去。 李随心穿过人群,沿著窗边想移到平常身边,却在角落突然被人堵住去路,她抬起头,只见孙南荣双手插在口袋,带著浓浓酒味,不怀好意地挡在她面前,视线还放肆地打量著她的胸口。 “我们又见面了,李随心,台北还真很小,不是吗?” “的确很小,小得令人厌烦。”她连起码的礼貌都懒得伪装,丝毫不掩饰对孙南荣的厌恶。 “拜你所赐,上次害我出糗,这笔帐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他眯起小眼,恶声恶气地靠近。 “可是我早就忘了,无关紧要的人我通常记不住。”她不闪不躲,冷冷一笑。 “你”他被激怒了。 “堂堂一个大力集团的少爷,竞对这种小事念念下放:心胸未免太狭窄了吧?”她继续嘲讽。 “小事?你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这叫小事?”他额暴青筋,怒火即將爆发。 “是你自取其辱,怎么能怪我?”她不耐烦了。 “什么?” “奉劝你,回去练练胆子再来,没种的男人是得不到女人心的。”她轻蔑地勾起嘴角。 “你这个女人”他脸色大变。 “我还有事,没空听你罗唆,让开。”她嫌恶地蹙了蹙眉心,想绕过他走开,但才跨一步就被攫住了手腕,拉了回去。 “放手。”她怒声警告著,瞳仁里已窜起红焰。 “你这贱人,凭著这张睑就想將男人踩在脚底下吗?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以为你很了不起”他说著陡地举起另一只手,挥向她的脸。 但他的手还没挥出,就被一只铁夹般的手中途拦劫,紧紧扣住。 他一怔,转头看着手的主人。 冷峻的脸,有著一双能將人冻死的眼瞳 “放开她。”平常以冰冷慑人的语气道。 “你这小子别管闲事!走开!”他大怒,用力想甩开平常,无奈被扣住的手根本动弹不得。 “我叫你放开她。”平常重复一次。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我,滚开”孙南荣大吼著,放开李随心,直接揍向平常的鼻尖。 平常轻易地挡下他的手,并且迅速地朝他的脸挥出一记重拳。 砰一声,孙南荣整个人向后飞出,撞上了桌椅,连吭都来不及吭就当场痛昏倒地。 “哗”会场立即陷入一片騒动,大家都被这突发状况吓坏了,不少人马上围了过来,想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平常则冷静地拥著李随心的肩膀,低声问:“你没事吧?” 李随心愣愣地看着他,呆住了。 第一次有人替她出头,第一次,有人出手保护她 以往,都是她自己处理这种情况,她有能力自保,根本不怕那些找碴的男人,只要燃起一点点的火焰就足以吓跑他们。 所以,她从来都下求人,也下认为有谁会帮她一把。 但此刻平常出手,却让她的心一阵悸动,久久无法言语。 她从不知道,被保护的感觉竟是这么好这么温暖 “小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平常见她脸色有异,担心地又问了一次。 “我没事我们走吧”她暗喘一口气,声音因心思晃动而显得微弱。 平常以为她吓坏了,点点头,二话不说,揽住她,排开众人,护著她匆匆走出会场,留下一大群错愕惊诧的围观者,以及一条很可能又將成为大八卦的头条新闻。 第五章 李随心坐在餐桌前,看着平常將早餐端到她面前,早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正好洒在他的背上,彷佛替他镶著金光,使他显得更加耀眼。 性格刚毅的脸孔,宽厚的肩线,修长的手臂和双腿,腰背直挺扎实,动作不疾不徐,流畅有力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来,吃吧!”平常递上刀叉。 “你喂我。”她扬起脸,撒娇地要求。 “什么?”他一怔,暗忖,又来了。 “我的手还在痛啊!上次被抓得差点扭断,到现在都没好”她伸出右手,手腕处被孙南荣掐出来的红印果然还在。 “怎么会这么严重?都已经三天了”他皱著眉。 “就是啊痛死我了,到现在都还不能拿刀叉”她戳揉著手腕,一双大眼直盯著他。 “那用汤匙好了。”他递上汤匙。 “我也拿不动汤匙。”她还是看着他。 平常皱著眉,知道她的意思,她就是非要他喂她不可。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酒会被吓坏了脑袋,她对他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原本的女王姿态,变成了一个小女人,而且还动不动就爱撒娇,简直把他搞得一头雾水。 喂饭还是其次,更恐怖的是,她的衣服还愈穿愈单薄,在他这个大男人面前,有时竞只罩件纱质晨褛,而晨褛下却似乎什么都没穿 不再恶言恶语,没有冷嘲热讽,之前老对他板著脸孔,这两天来却笑脸盈盈,亲切得过分。 坦白说,他真的怀疑她是不是病了,要不,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诡异? “你到底要不要喂我?我饿了啦!”她嗔道。 他叹了一口气,只好在她身旁坐下,无耐地帮她切著火腿和水煮蛋,喂进她口中。 “好好吃!”她双手撑著下巴,眨著浓密的睫毛,冲著他直放电。 平常的脸色更难看了。 看来问题比他想的还严重,因为,嘴特别刁的李随心对他的三流厨艺向来批评得毫不留情,现在居然赞美起他来了。 “小姐”他定定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嗯?”李随心期待地看着他,猜想着他要说什么。 也该有反应了吧?她思忖著。 也许是平常在酒会中保护她的情景触动了她的某种情绪,回来之后,她更加坚定要掳获他的念头,于是这三天来,使出浑身解数展露她的女性魅力,她自认,若是个正常的男人,早就沦陷了。 “你”“怎样?”她嫣然含笑。 “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他认真地道。 “不用了,我的手还好”她很快地道,心里对他的体贴还挺感动的。 “我指的是你的头,小姐。”他把话说完。 “什么?”这下子换她呆住了。 “你的头会不会是受伤了?”他一脸担忧。 “我的头?” “是啊!你这三天来变得很不寻常,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你,我想,你也许去让医生检查一下会比较好。”他正色道。 她的脸整个刷下来,搞半天,她对他的种种诱惑都被当成了“失常”? 这根欠扁的木头! “我的头好得很!”她生气地道。 “可是我总觉得你不对劲,那天,会不会也伤到了头部”他忧心道。 “你才不对劲呢!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像你这种反应,你却像个死人一样,你到底有没有神经啊?”她气呼呼地瞪著他,再也憋不住气,朗声大骂。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要诱惑平常是件高难度的工作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强硬得像颗千年化石,踹不动,踢不醒,到后来还伤到自己 可恶! 亏她还替他摆平孙南荣受伤的事,孙家原本想告人,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她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出面替她主持正义,才將整个事件压下,否则,他还以为他动手打人能没事吗? “嗯,现在看你生气我就比较放心了。”他挨骂却还笑了。 “什么?”她一怔,怒火即將破表。 “动不动就生气,对我大呼小叫,这才像你。”他安心多了。 “你”她差点就把盘子丢到他脸上,但在爆发的前一秒,一股不服输的倔傲猛地阻止了她。 不,不能发脾气,发了脾气等于前功尽弃,她很清楚他不是笨蛋,也许,他不是不懂,而是在和她暗中较劲,她如果这么快就泄底,那不等于败给了他? 她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认输,等著瞧,平常,好戏还在后头呢! “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喜欢生气的人”她嘲弄地哼道。 “是啊,尤其是对我生气。”他笑一笑,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倒了一杯刚煮好的热咖啡。 她看着咖啡,陡地心生一计,伸手去端,却故意手一滑,整个热咖啡翻倒,洒上她的手,以及胸口。 “啊!好烫!”她惊叫一声。 “哎呀!有没有烫到?”他急道,很快地將咖啡杯扶正移开。 “好痛哦痛死了”她又是甩手,又是拨弄著晨褛,装腔作势地哀号。 “我看看,烫到哪里?”他抓起她的手,仔细检查。 “烫到这里”她指著手背上的红肿,接著,又指指自己的胸口,娇嗔道:“还有这里。” 他看看她的手和胸口,也没多想,直接就拉著她冲向浴室。“不行,得先冲冷水。” 一进浴室,他拿起莲蓬头,直接就往她的手掌急冲,她微微一笑,软声软气地提醒“平常,我的胸口也烫到了耶!” “嗯,快把衣服脱掉。”他二话不说,將水往她的胸口喷洒,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电视上宣导的烫伤五步骤:冲、脱、盖、送。 看他这么上道,她倒有些惊喜,暗笑着,当着他面前將晨褛褪下,晨褛下,她只著一件蕾丝底裤,连胸罩也没穿,姣美的身材顿时一览无遗。 平常一怔,有些傻眼。 烫伤的部位就在两只丰满尖挺的**之间,一片红印与白皙如瓷的肌肤对映,更显出**的饱满与圆硕,上头粉红的**微翘,彷佛可口水嫩的仙桃,引人垂涎遐想。 “这里也好痛”她走向他,拉起他的手,贴住自己乳沟处。 他心头一凛,缩回手,將莲蓬头交给她,转身走开“你自己先处理,我去拿葯箱。” “我自己不会处理。”她拉住他的手低喊。 “只要一直冲水就行了,直到红印消褪再出来。”他脸朝著门,背对著她叮嘱。 “不要,我要你帮我。”她干脆从后方搂住他的腰,执拗地道。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他皱起眉,没有忽略她贴在他背后的玲珑曲线。 “我才想问你是怎么了?干嘛像见鬼似的急著逃走?”她怨怼道。 “小姐,非礼勿视啊!”他说著微微挣扎,只想快点走出浴室。 “都什么年代了,你的脑袋怎么还这么八股?”她拖住他低嚷,不让他走。 “你说我八股?小姐,你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你的仆人,本来就该谨守分际”他用力將她如八爪章鱼的手扳开,大步跨出浴室。 “什么分际不分际的?我虽是你的主人,可是我总是个女人,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追了出来,赤裸著上身,手擦著腰,大声质问。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只定在她的脸,正色道:“我当然有感觉” “是吗?”她一喜。 “我有感觉,你最好去穿件衣服,不然一定会著凉。”他一本正经地道,然后,掉头就走回他的房间。 她足足呆了好几秒,失望和愤怒的火苗才上传到大脑。 “你这只笨猪”她抓起地上的拖鞋,丢向他的房门。 还有什么比这种魅力的彻底挫败更令人沮丧? 简直是对牛弹琴! 李随心因此一整天都情绪低落,闷在房间内看着平常被她役使的影片发泄怒气,那是她用手机偷偷录下的,为的是当成日后自己征服平常的凭证。 可是,因为她对“征服”的定义有了修正,看见他像个仆人唯命是从的样子,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要的不是他的服从,而是他的心。 只不过,现在她开始怀疑他有没有心了。 会不会凤凰之血不只洗去了他的灵魂记忆,连他的七情六欲也一并清除了? 还是,他天生就不懂得爱情为何物? 抑或是他只对男人有兴趣?可能吗?之前在云仙洞天,她倒是经常见他去找从容 她瞪著眼,一个人在房里胡思乱想,就这么耗去了一个上午,直到平常来敲门,她还气得不想回应。 “小姐,吃午餐了。”平常在门外喊著。 还吃?都气饱了。她在心里嘀咕,关上手机,懒得回应。 “小姐?”平常又敲了一次门。 她赌气到底,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不说话。 “小姐?”他推开门,却没走进来,立在门边看着她。“你还好吧?烫伤的地方上葯了吗?”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理他。 “小姐” “吵死了,走开。”她转头瞪他。 “你的伤口” “让它烂掉算了。”她要性子。 “你还在生气吗?”他叹了一口气。李随心作风虽大胆难测,但有时还是很孩子气。 哼,看得出她在生气,还算有救。她在心里冷哼。 “我真的不懂你在气什么”这个大小姐的脾气还真难捉摸。 一听到他这么说,才稍降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你这个浑蛋,别来惹我了,出去!”她气得跳了起来,像泼妇似的手擦在腰问大骂。 他一阵愕然,不明白自己又说了什么惹得她更加生气,摸著鼻子正想退开,却发现她细肩带休闲上衣领口处的烫伤红印依然明显,心一软,又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臭脸。 “虽然我搞不清楚自己哪里惹你生气,不过这样吧,你要我怎么做才会消气?”他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诚意十足地问。 “我说的你都会做?”她冷冷瞥他一眼。 “当然,你是我的主人。” “好,那你现在过来吻我。”她挑衅地抬高下巴。 “什么?”他呆住了。 “我要你吻我,现在,马上。”她又说了一次。 “这”“怎么?你不敢,对不对?”她讥笑地盯著他。 “这太不成体统了”他皱眉道,对她奇特的要求既不解又惶恐。 他和她的关系明明是主仆,怎么可以有非礼的动作! “我就知道你的死脑筋怎么也转不过来,你难道就没想过以前我们可能是一对恋人吗?我说我们是主仆,你就信了?那如果我说我们是兄妹你也不会怀疑吗?笨蛋!”她气得破口大骂。 他被她骂得一阵胡涂,同时也有些心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不是主仆? “你这家伙和其他人一样,孬种,叫你吻我一下你也没胆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她怒火狂烧,边骂边抓起床上的所有抱枕,一个个丢向他。 “呃小姐”他接住一个抱枕,又挡掉另一个,脑子里还没厘清她话里的重点,一个失神,脸部被打个正著。 痛 他捂著鼻尖,瞪著疯了似的她,四平八稳的性子突然被惹毛了。 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滚出去!你这只呆头鹅!滚”她丢完抱枕,余气末消,伸手又去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 但她还没来得及丢出去,他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低暍:“够了,你别闹了!” “你敢管我?放手,你这个浑蛋!”她用力挣扭,举起另一只手,槌向他的下巴。 他微微一闪,將她的手紧紧攫住,再也忍无可忍,咬牙道:“你安静点行不行?” 她两手受制,火气更大,张口尖声大暍:“无礼的臭家伙,还不放开我?快放手” 他皱起双眉,几乎没有多想,低下头,直接堵住她的嘴。 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安静下来 她因为太过惊讶,瞪大双眼,整个人呆若木鸡。 平常真的吻了她 这个笨木头人主动吻了她 怒火在瞬间被熄灭,她心跳加速“卜通!卜通!”地响彻整个胸腔。 但她犹在震惊悸动之中,还来不及反应,简短的吻就已结束。 快得让人以为这一吻只是个错觉。 平常抬起头,看着她傻愣愣的神情,有点尴尬,又有点疑惑担心“我没做错吧?你就是要我这么做吧?” “我”她脑仍然一片空荡,挤不出半句话。 “我是为了让你安静一点,因为你刚才太歇斯底里了。”他怕她又翻,很快地解释。 只是为了让她安静?原来这只是个安抚歇斯底里女人的吻? 她的神智在瞬间归位,几秒前的怦然全数化为乌有。 气死人了,这家伙,还得再教育才行 “要安抚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这种程度的吻根本不够”她压下怒气,眯起眼,决定给他一个小小惩罚。 “什么?”他一愣,还搞不清楚她的意思,她的手就已勾缠上他的后颈。 “当一个女人生气发疯时,你得这样吻她才行”她说著踮起脚尖,贴向他,直接送上一个火辣辣的热吻。 他骇然地想抽身,但为时已晚,她柔软甜美的舌尖已迅速地攻进他的嘴里,狂野地吮吻著他的唇,在他口中卷弄、挑逗,像个入侵的女妖,不但要吸尽他的每一寸气息,更要將他的所有灵魂据为己有 她身上传来的甜香令他有些迷乱,唇与唇互相摩擦缠卷的灼热烧融了他向来稳固的定力,他觉得全身发烫,觉得呼吸困难,觉得体内有著什么可怕的猛兽正在觉醒 李随心原本带著惩罚的心态吻他,可是在这样唇舌交缠之后,她竟然迷上了他那两片厚实而朴拙的**,不同于过去相识过的任何男人,平常的唇既不华丽,吻技也毫无经验技巧,可是,就像他的为人,他的唇给人一种笃定的安全感,宽厚而温暖,尝起来不但不思心,反而有著下属于人间的清新。 她闭上眼,忘情地****,不想放开,也不愿停止。 平常被她吻得心神俱乱,几乎无法招架,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他似乎下曾如此和女人狂吻过,也不曾被人这样动摇饼。 这个吻太危险 突然间,似乎意识到再继续吻下去,他周遭的一切即將失序,他那仅存的理智將他从迷失的边缘拉了回来,于是,他猛力推开她,將自己从她的魔吻之中解救出来。 她怔怔地望着他,娇喘不休。 他同样气息紊乱,胸口起伏。 两人,一时都开不了口,彼此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片刻之后,李随心才打破沉默,故意调侃地道:“如何?经过我的调教,现在你知道怎么吻女人了吧?” “知道是知道了,可是我不喜欢这样。”他攒起眉,对心底那份无法掌控的騒动感到不安。 “什么?”她的心口像是被揍了一拳。 “男人与女人尚未结婚就这样互吻,有违礼数,尤其是女人,最好懂得自爱自重,所以,以后别再叫我做这种事”他忍不住劝说。 她脸色一变,简直无法理解他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她都表达到这种地步了,他还不懂吗?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你能消气就好”他说得好像他有多么无奈才接受她的吻,好像他有多么牺牲。 “出去!出去!”她勃然大怒,用力將他推出房间。 “小姐,你干什么”他立在门外,呆愕地望着她。 她不等他说完,直接重重地將门摔上。 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猪! 她火冒三丈地对著自己低咒。 第六章 李随心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吻不但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反而还产生了一些副作用。 平常变得比之前更拘谨,也更严守分际,尤其和她独处时,仿佛要和她划清界线似的,总会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且,除非必要,他不会和她说话,不会主动聊天,甚至不看她。 他变得更闷,更静,更无趣,也更气人。 能不气人吗?这招原本是李随心准备用来对付他的,不料他倒先发制人,无视于她的存在,那副德行,逼得她不得不上前理论。 “喂,平常,你这是干什么?你在躲我吗?”她拉住正准备打扫房间的他,一脸厉色。 平常没有回答,不过当她的手一碰到他,他就像触电般地闪开,那动作,简直侮辱人到了极点! 她又惊愕又生气,还有一丝7伤。 这臭家伙难道是在防著她吗?他以为她是随时会扑过去的花痴,还是不自爱又不自重的风流女? “我现在很忙,请别打搅我清扫。”平常低著头,冷淡地走开。 她瞪著他,俏脸微微发白。 几千年来,自从她幻化成这副人形,从没有男人嫌弃过她,他们喜欢她,爱慕她,总是绕著她打转,为她这一身绚丽娇艳的外貌痴狂。 但平常却不一样,他好像恨不得离她远一点,他完全不懂,别的男人有多羡慕他能和她住在一起,不懂外头的八卦杂志把他写得有多,幸运能获得她的青睐,不懂她李随心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勾搭上的女人。 她也有她的骄傲和自尊。 即使她是为了某种目的才se诱他,但那并不表示她就可以任他轻蔑鄙视。 包何况,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真要采取这种态度的,也应该是她才对。 只有她才可以耍这种脾气 “你不需要刻意躲著我,我不会把你吃了,不,应该说,你这身硬骨头,皮老肉硬,根本引不起我的兴趣。”她大声讽刺。 平常转头看着她,正想开口,却在瞥见她的红唇时,胸口陡地一震,又马上转开脸。 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他这两天胸口老是紧得发闷,特别是在面对李随心时,病情就特别严重,每次只要看着她说话,他目光就忍不住会放在她的嘴唇上,然后心跳加速,血脉逆流,无法正常呼吸 包令他害怕的是,他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气息,她身上那股如玫瑰般的香甜气味,简直像条蛇一样,动不动就钻进他的鼻息之间,潜入他的血管,入侵他的心脏,掌控他的心跳,甚至,左右他的思维。 他真的快疯了 以往,他对她的长相、身体,都没有任何感觉,但自从那个火辣的热吻之后,他就像被下了咒一样,开始意识到她是个女人,开始会注意到她明亮的双眸,她红嫩的嘴唇,她傲人的**,还有她纤细诱人的双腿 原本迟钝的感觉也突然变得敏锐,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意得即使用尽所有的自制力,也不能压抑那份绮思,偏偏他和她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既逃不开,也避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冷漠以对,保持距离,省得自己心乱神迷。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我?你究竟有什么问题?你说啊!”李随心看他转开视线,更加火大,直接冲到他面前,擦著腰质问。 他能说什么呢?这种连他都无法解释的感觉,又怎能对她启齿? “我没有问题”他吸口气,强迫自己子她。 “是吗?那是我有问题了?”她眉一挑,漂亮的瞳仁闪著怒火。 “小姐,你别闹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闹什么?是你在闹吧?对著我闹情绪,把我当成妖魔似的,不敢接近我”她仰起脸瞪他,雪白的颈子拉得又直又长。 “我并没有”他低下头避开她火辣的目光,但视线下移,却正好瞥见她大圆领的衣服下那道诱人的乳沟,顿时,脑中自动叫出了那天她在他面前脱掉衣服的画面,他马上想起了那两只浑圆**裸裎时有多么白嫩诱人,饱实丰美 他心一荡,暗抽一口气,狼狈地仓皇转身。 “请你走开,别挡住我,我还得工作”他背对著她,语气紧促。 她被他的动作深深刺伤了,娇艳的脸整个刷白。 “好,我走,你想扫地是吧?那就一个人扫个够吧!”她冲著他怒吼,之后,气呼呼地拎起皮包就冲出大门,搭电梯下楼。 她不懂,她干嘛要待在家里受他的气? 苞那根木头在一起根本毫无乐趣可言,而她居然就这样和他耗了一个多月? 算了,也许一开始就不该听奉滔天的鬼话,她早该知道要想诱惑平常不是件容易的事,都怪她自己小看了他的顽强,才害自己现在这么难过 难过? 等等,她竟然会因为平常对她的冷淡疏离而难过,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对一个敌人,她又何必要这么在意他? 转头看着电梯里的镜子,她被里头那张悒郁、哀怨的脸孔吓住了。 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一副为情所苦的模样?难道 打算迷惑人的,却反倒被迷惑了吗? 悚然地反问著自己,她却不敢去挖掘真正的答案。 急忙收摄心思,她来到地下停车场,驾著她的红色跑车,冲出了这栋大楼。 和平常那种闷死人的家伙在一起,她的情绪就快要爆炸了,得找个人陪她发泄一下才行。 她思付著,直接打了电话给夏宇华,约他见面。 一如以往,夏宇华随传随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已经陪她在一家顶级日本料理店吃著午餐。 “你不是忙著陪你那位仆人玩吗?怎么还有空找我?”夏宇华略带酸味地道。 “那家伙不解风情,太无趣了。”她抱怨地吐了一大口气。 “怎么,这么快就玩完啦?”他轻笑着,脸上闪过一丝外人难以理解的安心。 他早就知道,李随心不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的,那就表示,她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他那种人,根本是根木头,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他还怕我著凉。”她没好气地夹了一块生鱼片放进口中。 “你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一惊,脸色微变。 “是啊!可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还像在逃难一样地从我身边逃开呢!”她无奈地笑了。 “是吗?那他的定力可真强”他很难想像有哪个男人能对裸裎的李随心无动于哀,在一般人眼里,她即使穿著衣服也魅力难挡。 “哼,我还怀疑他是不是个gay呢!”她啐道。 “应该不像,那天我见过他,他很有个性,男人味十足。”他低头吃著东西,眼中有著深思。 也许,他不该小觑那个男人的魅力,瞧李随心提到他时的那种眼神,太不寻常。 “很多男人味十足的男人正好都不爱女人。”她翻白眼。 “这样也好,你和他住在一起我也比较放心。”他挤出僵硬的微笑。 “怎么?难道你也会嫉妒?”她眯起眼,故意问。 “说不会是骗人的,你明知道我爱你。”他坦言。 她一怔,接著叹了一口长气。 “对,我知道你爱我,可是”她话没说完,就端起清酒啜了一口。 夏宇华爱她,她比谁都清楚,但他给的爱,却不是她要的,这些话若是直接点明,就太伤人了。 夏宇华悻悻地吃了一口寿司,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的无言,就已说明了一切。 吃过午餐,李随心又拉著夏宇华去逛街,从下午逛到晚上,买了一堆东西,夏宇华都快累挂了,她却依然生龙活虎,还直嚷著要去pub跳舞喝酒。 “很晚了,你还不回去?”他看着表,已经八点了,她却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不,我才不想回去看那个臭家伙的死人脸,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去。”她一甩头,迳自走开。 夏宇华没辙,只好舍命陪她到底,载著她前往一家pub,让她疯个够。 李随心在pub里又是跳舞又是狂饮,玩到通宵,兴致看似高昂,但心里却始终有个角落沉甸甸的,笑得再大声,跳得再狂野,也化不去那块铅似的硬结。 她下懂,以前这样玩乐就能挥去心中的不快和阴霾,为什么这次就不行? pub里那么多人,她却还是觉得冷清,周遭那么多俊俏的男人,她却只想着一张木讷寡言又严峻的脸孔 想着他现在在干什么?想着他会不会担心她?想着他是否也在想她? 原来,并不是愈多人陪伴就不再孤单,寂寞,真正需要的其实只有一个人而已,一个对的人 一阵酸涩倏地涌上,一切的绚丽看来都变得好无趣,她眼眶一热,从舞台上冲下来,虚脱地倒进沙发里,觉得心头快被那份空荡荡的感觉压得不能呼吸了。 “随心,你怎么了?”夏宇华关怀地问。 “没什么。”她咬著下唇,抓起酒瓶就往嘴里猛灌。 “够了,你暍太多了!”他一把抢下酒瓶。 “我觉得好烦,好无聊!”她揪扯著头发低吼。得不到在意的人的回应,怎么会这么苦?她的这份空得发慌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以前,要让男人爱上她易如反掌,为什么她的魅力遇上平常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包让她不安的是,她影响不了他,却深受他的影响,她的情绪完全绕著他打转,明明是她要驯服他的,结果,反倒是她被制约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你醉了,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夏宇华沉著睑,他岂会看不出她心烦意乱的根源? 虽然和他在一起,但她根本心下在焉,她的心,留在她的家中,留在那个男仆的身上,没带出门 一股妒火窜起,以往,他认定她的心不会属于任何男人,因此,他从不担心,可是,这一次他却警觉到他可能即將会失去她。 “不叫他来接我。”李随心睁开醺满了酒意的大眼,突然道。 “什么?”他牙根一紧,妒火更炽。 “我要他来接我,他是我的仆人,这是他的义务”她把手机电源打开,交给他,要他打给平常。 夏宇华接过手机,看着萤幕上显现出“平常”的名字,脸上突然露出谜样的恨意。 千挑万选,你却爱上这个男人,这也是你的宿命啊,李随心 他在心里喃喃自语,然后,拨出了号码。 平常来回地在客厅里踱步,脸色沉凝而忧虑。 李随心从上午出门,到现在凌晨三点,整整十七个小时,不知所踪,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起初,他还能沉得住气,照往常一样准备午餐和晚餐,尽好他的本分,等她回来。 但午餐过了,晚餐也过了,甚至就寝时间也过了,她依然没有消息。 他努力保持冷静,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她是个成年女子,就算要在外过夜也是她的自由,不需要替她担心。 再说,她是主人,他是仆人,她要去哪里,做什么事,他都不该过问。 但是,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开始坐立难安,开始心神不宁,开始胡思乱想。 她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揽著双层,他决定主动打电话给她,可是,她的手机未开机,他试著想透过其他人找她,却忽然发现她没有什么朋友。 家里的电话未记录任何电话号码,也从没有人来拜访过她,仔细回想,他想不出她有任何知心友人,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和旁人没有交集,唯一的夥伴,就只有他。 这个想法令他怔立了许久,他没来由地觉得心疼,李随心看似风光亮丽,但私底下,却只是个孤单的女人。 率性,不求人,自己笑,自己哭,自己痛,自己疗伤 一想到她负气离开的情景,他不禁自我反省,这些日子来,他对她会不会太过严苛了?她的蛮横和不讲理,也许只是希望他能多关心她一点,她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倾诉,他却把她推得远远的。 明明是自己定力不够,才会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遐思,他却把责任全怪到她头上,一直避著她,才会造成她离家出走 唉!明知她任性好强,为什么就不顺著她一些呢?他到底在怕什么?怕她?还是怕自己? 他懊恼地叹口气,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根本无法入眠。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马上拿起接听,劈头就喊:“小姐,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么” “随心醉了,她和我在pub里,你来接她吧!”一个陌生的男声打断了他。 他一呆,心中瞬间闪过一丝说不上来的酸意,还有怒气。 那个男人是谁?他为她担心得要命,她却跟个男人在pub里厮混到天亮? 皱著眉,他合上手机,冲出大门,直接奔向那男人所指的pub。 当他抵达,pub里还有不少人,整个空间弥漫著一股佣懒以及狂欢后的狼籍倦怠,他一眼就看见李随心,她正偎著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醉眼惺忪地对著几名年轻大男孩调笑。 性感的纱质上衣,领口太低,质料太过轻薄,媚笑之间,妖冶迷人,惹得那些二十岁左右大男孩两眼发直,但她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 他冷著脸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一脸冷肃,心却在狂烧。 “嗨,平常,你这么快就来啦?”李随心一看见他,夸张地挥手。 “走吧!回去吧!”他按捺住直往上冒的无明火,低声道。 “喂,怎么可以走?她还在和我们聊天”年轻男孩抗议。 他转头,厉眼一瞪,小伙子们的声音全吓得打住。 “随心,既然你的男仆来了,你就回去吧!”夏宇华扶她站起,故意將“男仆”两字加重语气。 平常的目光盯住了他,听出这个男人正是打电话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对他没什么善意 “我是随心的朋友,夏字华,你就是平常吧?”夏宇华礼貌地伸出手,但眼神却带著火气。 “谢谢你打电话通知我。”平常回握住他的手,还算客气,不过面孔已冷得几乎结霜。 “是随心叫我打的,你快带她回去,她有点醉了。”夏宇华说著宠爱地拂开李随心凌乱的发丝。 平常的心忽地一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他突然有种想冲上前打掉夏宇华的手的冲动。 “我没醉,我还可以喝”李随心搂著夏宇华,大声撒娇。 “随心,乖,快跟你的男仆回去。”夏宇华又道。 平常眉峰蹙了一下,觉得那“男仆”两字太剠耳,刺得他的呼吸一窒。 “呵男仆,对哦,各位,我来介绍,他是我的男仆,叫做平常”她借酒装疯,讽刺地对整个pub大喊。 “真的假的?他是你的仆人嚼?”年轻男孩们齐声问,都好奇得不得了。 “是啊!很不错吧?他很喜欢打扫房间哦!而且很勤快,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做,从来不会违抗”李随心夸张地笑着。 “哇塞!现在的男仆也都长得这么正啊?”年轻人吹了声口哨。 “是下是叫他做什么都可以?那叫他学狗叫呢?”另一人跟著起哄。 “搞不好他也会哦!我都没试过”李随心掩嘴一笑,眼睛瞄向平常。 平常知道她是故意羞辱他,以报复他对她的冷淡忽视,这种事她最在行了。 “喂,你学狗叫叫看”一名年轻人大胆地拍拍平常的肩膀。 平常寒著脸,陡地抓住那年轻人的手,一个反擒,俐落地將他压得趴在桌面,桌上的酒瓶摔满一地。 “啊”那年轻人痛得哭天喊地。 “喂,你干什么”他的同伴上前理论,却被平常凌厉的眼睛瞪得惊退一步。 他那冷凛得让人忍不住打寒颤的气势,震慑了在场的每个人。 李随心也骇然得愣住了,自从平常被洗魂以来,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这种神情 属于“右弼大人”的严酷神情 “玩够了吗?可以回去了吧?”平常转头看着她,一脸沉怒。 “不!我还不想回去。”她赌气地喝道:心里极度不平衡。 她一整天都在想着他,他却端著那种像是要带回罪犯的表情,他就不能表现得担忧一点,在乎她一点吗? “是吗?那你继续玩。”他说著放开大男孩,转身就走。再不走,他说不定会出手把这些所有围著李随心的男人全都痛揍一顿。 她呆住了,他就这么走了?不管她了? “站住!我有说你可以走吗?”她推开夏宇华,跨前一步怒喊。 平常充耳不闻,继续往大门走去。 她又气又慌,更提高音量大吼:“平常,你给我站住!” 平常仍未停下脚步,她情急之下,脱口大骂:“你又想逃了吗?你这个没种的男人,你就这么怕我吗?不准走!我不准你走” 平常绷著脸,火气渐升,不过他还是不打算理会她。 这时,夏宇华突然朗声大喊:“喂,你的主人不准你走,你还不停下来?” 怒火在瞬间攀到燃点,爆开了! 平常陡地站定,猛吸口气。 从一踏进这里,看见李随心偎在别的男人身上,与那些小伙子调情,他的情绪就已开始沸腾,再加上她此刻的嘶吼,他简直快要抓狂了,偏偏这个姓夏的男人还老是拿这种“主人”、“仆人”的称谓来讽刺他,所有的刺激汇聚成一股强大的破坏力,催毁了他的冷静,瓦解了他的理智,于是,他霍然转身,大步走回到李随心面前。 李随心怔愕地看着他,还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他已伸手捧起她的脸,低头便朝她的双唇一阵狂吻。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这哪像是个仆人能做的事啊? 李随心比任何人都要吃惊,平常这颗不解风情、硬邦邦的大石头,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她? 但她的惊愕很快地被心底窜起的那抹驰荡给淹没,平常火烫的唇舌吸空了她所有的思维,他那带著某种怒气的猛烈占领,令她的心狂悸跳动,神魂俱醉,不由自主地回应著他的热吻,不由自主地深深陷溺在这梦幻的一刻。 她终于明白,她心烦意乱的主要来源,就是他,他的冷淡排拒,正是她痛苦焦躁的主因,她要的,不过是他的一个吻,一个他也在乎她的表示 而现在,他吻了她,轻易地就化去她的躁怒,把她血液里反骨的细胞一个个驯服。 平常放肆地攫吮著李随心的红唇,彷佛在刻意向大家宣示著他的主权,向夏宇华和其他男人宣示著 李随心是他的女人!谁也别想碰她 整个pub的人都呆望着这拥吻的两人,被他们的关系搞胡涂了。 他们真的是主仆吗? 只有夏宇华脸色阴郁,他深沉不语地瞪著平常,眼神冷得慑人。 不知过了多久,平常才抬起头,盯著被吻得双眼迷蒙的李随心,强势地道:“别再闹了,跟我回去。” “好”她仰起绝丽的小脸,不复之前的泼悍,柔顺得像只小绵羊。 现在,别说回家,就算他要她跟他到天涯海角,她都会点头。 他面无表情,毫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握住她的手,像个主人带著女仆似的,大步走出pub。 众人这才弄懂,之前女方口口声声宣称男方是仆人的说词,原来只是情人间的吵嘴和斗气啊! 不过,在爱情的国度里,到底谁是主人?谁又是仆人? 也许,爱得愈浓愈深的人,反而愈是卑下,也往往是输家 第七章 经过勺ub的那场混乱,和戏剧性的收场,回到家的李随心,依然沉浸在那份激荡震撼之中,整个人虚浮在半空,踩不到地面。 可是,平常一进了家门,就后悔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 为了逞一时之气,为了自尊,他竟然毁了他和李随心之间的平衡,他懊恼且自责,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平常,你在凡么愣啊?还不进来?”李随心看着立在玄关出神的他,笑容灿烂地轻喊。 他抬头对上她那微醺的美丽娇颜,心头又是一荡。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李随心是他的主人,他怎能越过了界线,坏了规矩 太不应该了!到底是什么心魔在作祟,才会让他见不得别的男人随便碰李随心?甚至,无法忍受她偎在别的男人怀里? 难道,他爱上了她? 不!他惊悚地在心里低斥,马上抹灭了这种可能性。 是什么身分,就做什么事,不逾矩,不违例,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他的潜意识一直在提醒他,这就是他的原则。 而原则,就该确切遵守。 经过一番心灵整顿,他又从迷乱中找回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定了定心绪,走进客厅。 “一整晚没睡,你应该累了,小姐,请进去休息吧!”他以原来恭敬的口气道。 “你干嘛?一回到家你就变回仆人了吗?”李随心笑容微敛,眉心轻蹙,不喜欢他太过抅礼的态度。 “我本来就是你的仆人。”他脸色一正。 “仆人会像刚才那样吻我?”卜她拉下俏脸,感觉像被浇了一头冷水,原本还轻飘飘的身子,正在急速摔下。 “刚才的事只是为了把你带回来你别误会”他闪躲著她明亮得会將人烧融的目光,解释自己失控的行为。 “误会?那个吻只是误会?”她脸色一变,困难地挤出声音。 “我只是想安抚你”“又来了,又开始找藉口了,你是在要我吗?”她瞪著他,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气又被点燃了。 “小姐,我并没有” “够了!别叫我小姐了,我的名字不是小姐,我叫李随心!”她怒喊。 “是,你叫李随心,我知道,不过现在你太累了,先进去冲个澡,睡个”他知道她情绪不稳,劝她去休息。 她愤恨难平,不待他说完,冲上前抱住他,直接吻住他的唇。 她想确认,现在这两片冷得让她心痛的**,和在pub里令她怦然悸动的那火热嘴唇,是否属于同一个人所有。 她想知道,他刚刚吻她的那种狂肆,那份激切,是不是她的幻觉。 他大惊,愣了一秒,马上將她推开,厉声喝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踉跄退了几步,睁大双眼,呆住了。 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吗?没有丝毫心动吗?这一个多月,她都只是在白费力气吗? 平常见她脸上受创的神情,有些不忍,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我下在,你不是更自在?”她大嚷著,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想得到他的爱,真的这么难吗?以前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就让那些男人自动献上真心,为什么他却如此难以驯服? 而最让她气愤难平的是,他愈抗拒,她就愈在意,在意得几乎要疯掉,在意得早已不想去研究,这究竟是报复,还是陷入情网 他紧抿著嘴,努力克制著胸口不听使唤的狂跳,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才该说。 “你想永远当个仆人,就随你吧!我李随心的男人一堆,也不是非你不可”她咬着下唇,忍住满心委屈,直冲向大门。 他很快地抓住她的手,急道:“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她愤怒地甩开他。 “难道,你又想去找那个姓夏的男人?”他拧著眉,妒火直逼胸口。 “对,我要去找他,起码,他比你这个浑蛋还懂得珍惜我”她瞪著他,恨恨地说完,转身就走。 “不准去!”他下意识地脱口大喊,并且闪到她面前,在玄关处挡住她。 见他阻挠,她早巳在心里焚烧的怒火顿时爆发。 “你凭什么阻止我?滚开!”她尖喊著,用力推开他。 他凭什么?这个问题把他问倒了,如果他还是坚持守著那该死的界线,那他有什么资格阻拦她? 但是,他却还是不想让她就这么奔向夏宇华的怀抱,他不喜欢那个男人用宠爱的眼神看着李随心,不喜欢他的手随意碰触李随心的头发,不喜欢他一副拥有者的姿态搂著李随心 此时,再度回想pub的那幕景象,他依然无法忍受,所以,他更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去。 “我叫你走开!滚”李随心边嘶吼边推挤著他,却怎么也推不开他巨石般的高大身躯。 “不,你不能出门,你该睡了。”他拧著双眉,硬要將她拉回屋内。 “你你不敢爱我,又不愿放我走,你到底想怎样?”她奋力挣扎,这种时候,她都气得快要吐血了,他居然还叫她去睡觉? “进去。”他紧扣住她的手下放。 “放手!你这个可恨的家伙,放手!”她使劲甩开他的手,紧接著,用力住他的脸掴了一掌。 “啪!”清脆的一记巴掌声,平常的脸颊浮起了五条手印。 平常被打得一怔,脸颊上麻辣的痛感,刺激著他的每一条紧绷的神经,刹那间,向来冷静的他,终于失火了。 那些束缚著他的种种规范、礼教、顾忌,在他对自我的层层压抑下,反而成为最助燃的柴薪,一经解放,就將酿成大灾 “别再挡著我!”李随心还未发现他的异状,闪开他,伸手就要拉开大门。 “你”她正想开口大骂,才一张口,声音就再也发出不来。 她的唇,已被平常彻底封锁,被他的灼热气息占据,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成为他的囚虏 他的吻来得突兀而急切,彷佛饥渴了千年,终于尝到了甘泉,狂野地攫吮,**,啃噬,舌尖更探进她口中与她勾缠,濡沫相融,不知啖足。 她被他暴风般的狂吻吻得差点断气,猛然推开他,急喘地瞪著眼,怒声逼问:“为什么又吻我?这次,你又要找什么藉口?你说啊!你吻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气息粗重地盯著她,两簇火苗在眼底跳动,整张脸闪烁著某种狂热的騒动。 还有什么藉口能解释他这份心情?他其实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早就被她牵引,从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从两人相处的一分一秒,她的一切都在渗入他的细胞,他的思绪,他的血脉。 他再也不能否认,这就是爱 “因为我不要别的男人碰你因为我爱上了你。”他低沉的嗓音吐露了这个早已呼之欲出,却始终被他打压的答案。 她睁大双眼,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他终于坦承了对她的心意! 一股热气冲上眼眶,她在泪水流出之前,他已再度吻住了她,她狂喜地闭上眼,刚刚还充塞在胸口的怒火,马上化为满足的轻叹。 这就是她要的啊!一个真心诚意、狂野纵情的热吻,一个不再存有隔阂的拥抱,可这个呆子却让她等了这么久才愿意表态。 她勾住他的后颈,热情地回应著他的吻,好希望他就这样一直吻著她,永远不要停。 他即使要停也停下了了,心灵那道道德的枷锁一旦断裂,欲望的猛兽就再也禁锢不了,加上她湿滑唇舌的挑逗,他的意识早已迷航,深深沦陷在她诱人的香甜气息之中。 情火,不发则已,一发,就不可收拾 扣谨自律的平常不见了,此刻的他已被情魔支配,成了一个为爱痴狂的平凡男子。 不再需要多余的言语,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以难分难解的激吻来表明心迹,从玄关吻到了客厅,在彼此浓浊气息的撞击下,欲火渐渐攀升,她紧贴着他的胸膛,坚实圆挺的**隔著薄纱上衣与他厮摩,如同乾柴烈火,他闷哼一声,站立不稳,抱著她双双倒向地板。 他们紧密地纠缠著,翻滚著,她脱掉他的衬衫,他扯掉她的薄纱,两人的衣物不知何时尽褪,双唇却始终不曾分开,最后,他將她定压在身下,热吻沿著她的雪颈向下转移,滑过她美丽的锁骨,来到令人迷乱的乳间。 “嗯”她仰起头,轻咛著。 尖挺的**似乎在向他甜蜜地召唤著,他忍不住搓揉著那两只一手无法掌握的挺硕美胸,并低头含住了胸前那朵粉红如花苞的**,狂吸舔吮。 “啊”她红唇逸出了**,纤臂收拢,將他的头抱在胸口。 他贪婪地在那片白嫩的雪肤上种下了一个个的吻痕,双手则本能地探索著她的胴体,指尖抚过细腰俏臀,解开了她的长裤,然后绕回平坦的小肮,接著,毫不犹豫地闯入了她双腿间的女性秘境,撩拨著秘境深处的湿热花心。 “平常”她惊呼著,整个人敏感地蜷起。 “天啊”他喃喃喘息,几乎被指尖传来的灼热蚀掉了魂魄,这种滋味,他从未体验,如今第一次触摸,就马上上瘾,于是不停地加快著手指的揉抚,只想逼出她更美,更诱人的低吟。 “啊你的手啊:”她被他**得心魂迷醉,压根就忘了她与他之间的战争,浑然忘我地只想化为他手中的一朵玫瑰,任他攀折。 指尖的震撼还无法填满他长久以来的空虚,他以唇舌代替手,吻遍她的全身,最后,他扳开她的双腿,把头埋进她最没有抵抗力的中心点,啜舔著中心那个散发著浓郁香气的蕊苞 “啊平常不可以快停止”她无措地摆动著臂部,销魂地低呼,整个人,连同灵魂都在轻颤。 她不安地蠕动著,这种颤动代表著危险的讯号,根据以往的经验,体内那殴与生俱来的凤凰之火,就要复燃了! 就像以前那一段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每当她动了真情,每当她想和她的情人进一步结合为一体,她的身体就会自动著火,烧毁她的爱情,吓走那些所谓爱她的人。 她不希望重蹈覆辙,不想吓到平常,因为,她不想失去他 然而,平常却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他不但没有停止舌尖对她的抚弄,反而更加积极地撩拨她,深深迷恋著她身上沁出的异香,那气味如强力春葯,让他再也把持不住,一股更强更大的欲望开始在他体内膨胀,驱使著他將她据为己有 他要她!不再理会什么规范和原则,不再克制那份早已深入细胞里的渴望,此刻,她在他眼中不再是主人,而是个女人,一个他非要不可的女人。 “啊”她也被他惹得欲火难耐,四肢虚软酥麻,原本要將他推开的手,反而更揪扯著他的头发。 于是,他撑超上身,搂紧她的柳腰,將自己几乎要爆裂的坚硬攻进她湿润温暖的体内。 “啊”她痛呼著,脸色微变。 他一惊,马上静止不动,骇然地看着她。 在情场上恶名昭彰、狂野放浪的李随心竟是个处女? 她被他看得又羞又急,喘着气啐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不准取笑我”她嗔怒地瞪著他。 “我没有取笑你,我只是觉得荣幸。”他看着她嫣红的娇态,心一荡,几乎无法呼吸。 “什么荣幸?你这个” 她正想骂骂他,但他却不再给她出口的机会,狂吻住她的小嘴,并开始缓缓在她体内抽动。 “唔”她敏感地弓起身子,没想到刚才的疼痛消失后,会转变成如此惊人的快感。 他加快了速度,在她滚烫紧实的通道里进出,那强烈的摩擦诱使她跟著他律动,两人的身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仿佛他们原本就是个完整的原形,仿佛,在亘古的最初就已是一体。 最后,高潮如猛浪来袭,在那灿烂炫亮的瞬间,平常惊奇地发现,李随心的身体燃起了一层薄薄的红焰,微热,却不炙人,那火苗钻进了他的体内,將他与她紧密地包围,引领著他们,將他们带入了爱情国度里最神秘的迷离仙境 自从那天意外地擦枪走火,平常狂猛地要了她之后,他们之间那道主仆的藩篱就突然消失了,他不再隐藏对她的感情,她也清楚地让他明白她的爱,两人的关系急速升温,变成了一对真正的恋人。 所以,这一星期来,他们过得很甜蜜,白天也鲜少出门,整日几乎都躲在房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停地做ài,好像要把浪费的时光都补回来,恨不能永远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像刚才,两人因激烈的性爱而累乏了,才小憩了一下,而她却因为全身太过酸疼而睡不著,独自坐起,一个人发著呆。 想起平常在床上的狂野柔情,又不禁红了脸颊,原来,在他冷静自律的外表下,也有著如此野性的一面,她之前还怀疑他不是男人呢,结果,从他的表现看来,却是比男人还要男人啊! 不停地索求著她的身体,一次次占领了她的全部,像只不知饱足的野兽,永远吃她不够 这家伙!之前还说他不知道女人怎么吃他呢,现在却懂得怎么对付女人了。 她睨了他一眼,嘴里偷笑,可是心却是满足喜悦,因为,不只他拥有了她,她也得到了他,他那安定的力量,他的臂弯,正是她一直在找寻的钢铁枝桠,能任由她栖息,筑巢,为她挡风遮雨。 他,正是她一直在等待的良人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自燃呢? 几千年来,只要那些男人想一亲芳泽,她的凤凰之火就会燃起,烧融她自己,也烧融了一切,她因此经历一次次的灼痛,然后又一次次重生。 但为何面对平常,那难以掌控的火却平静无痕? 是她爱得不够吗?还是诅咒已消失? 她惊疑著,本该庆幸的,却不知为何心底扬起了一丝不安。 平常突然动了一下,翻身背对著她,薄被滑开,露出他宽阔结实的背脊。 她伸出手,珍爱地抚摩著他那强壮的肌理,心脏又一次地怦然紧缩。 本来是一场她和他的战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由于爱神出来搅局,报复的念头不知何时已抛到脑后,现在,她不再眷恋输赢,她只要他永远留在她身边。 身为仙人,他应该和她一样有著不死之躯,只要他想不起以前的事,只要她守口不说,他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正打著如意算盘,轻抚的手倏地被揪住,平常不知何时已醒来,转过身,一把將她拉过来,趴倒在他身上。 “哎呀!”她娇呼一声。 “偷偷摸著我,在想什么?”他好笑地瞅著她。 “什么叫偷偷?我是正大光明的摸。”她说著用力槌了一记他的胸膛。 “喂,你想打死我啊?”他皱眉。 “这样就被我打死,你有这么弱吗?”她说著又想槌第二下。 他很快抓住她的手,一个翻滚,將她压在身下,凑近她的脸,笑道:“在你面前,谁强得起来?” “可恶,你是在骂我凶悍吗?”她佯装怒道。 “不我是在说你太美,美得让人骨头都酥了”他轻抚著她的脸,叹道。他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怎么做到坐怀不乱的?不,也许,他不是不乱,而是故意视而不见,正因为她的绝色艳丽,他才更为克制小心吧! “骗人,你不就是个有骨气的硬骨头吗?”她点了点他挺直的鼻尖。 “我这个硬骨头早就被你拿去炖汤了。”他轻笑,啄了一下她的嘴。 “真是稀奇,你这个冥顽不化的大石头还懂得幽默啊?”她眨眨眼,轻刮著他的脸。 “我正在努力学习。”他说著,手突然不安分地搓揉著她饱实的**。 “你未免也学得太快了吧?”她吸口气,打掉他的手。 “会太快吗?你不喜欢吗?”他的手顺势往下移,轻探著她双腿间的**。 “你啊”她双腿夹紧,猛地娇喘,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喜欢看她在他怀里春心荡漾的模样,此时的她全身好似隐约散发著火焰,有如一朵燃烧的玫瑰,美艳得令人屏息。 低下头,他將唇覆在她的红唇上,再一次將这朵只为他绽放的玫瑰纳为他独有的珍藏。 接下来,又是一阵翻云覆雨,在浓烈的喘息声中,两人的心更紧紧相系,一起奔赴那灿烂如花火的颠峰 事后,他们都饿惨了,简单地梳洗,换上衣服,开始准备晚餐。 平常纯熟地整理食材,她偎在他身边,看他忙东忙西,突然兴起。 “来,我来帮忙切菜。” “你行吗?”他怀疑地瞅著她。 “干嘛?你以为我不会拿刀子吗?”她瞪他。 “你是不会啊!我可从没看过你动刀。”他抿著嘴,笑着嘲讽。 “真是太小看人了,把菜拿过来,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她噘起嘴,拿起刀子挥了几下。 “喂,小心点,别伤到手了。”他忙道。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她傲然地抓起一把青菜,放在砧板上,笨拙地切著。 他低头看着她,嘴角浮起了挚爱的微笑。 能和自己深爱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是何等的幸福,他衷心期望,这样的幸福能持续到永远,只是,对于自己忘记的过去,他多少还是有点在意。 那些被遗忘的,到底是什么,虽然李随心绝口不提,但他如果不找出答案,这个疑问將会一直像个阴影搁在他心里。 “随心” “嗯?” “你以前就认识我吗?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住在哪里?是什么身分?你能告诉我吗?”他忍下住问道。 她心中一惊,手中的刀突然一滑,割破了手指,血滴在翠绿的青菜上,令人触目。 “啊”“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他大骇,一把就抓起她的手,只见食指尖一道下浅的刀痕,血正从伤口滴下,他想也不想,直接將她的指尖含进嘴里**止血。 她怔怔地看着他,慌乱地想,再一次饮下凤凰之血,他会不会又忘了一切? 还是,想起一切? 若是他回复了“右弼大人”的身分,还会用这么眷恋温柔的表情面对她吗?还会爱她吗? 一抹恐慌攫住她的心头,她猛然抽回手,忧急地道:“平常,你就不能不要去想以前吗?现在这样不是很好?我们两人真心相爱,永远相守,这样还不够?” “随心?”他讶异不已,不明白她为何变得这么激动。 “答应我,别去想过去的事,你只要看着我,爱著我,永远留在我身边,可以吗?”她仰起头,惶惶地问。 “你怎么了?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他低头看着她,微笑道。 “真的?我要你纺。”她要求道。寂寞了几千年,好不容易找到真爱,她不想就这样放他走,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美好的一切。 “你到底怎么了?我得先帮你上葯”他拉著她往客厅去。 “不,你先纺我才要上葯。”她倔强地定在原地。 他愣了一下,当她又在要性子,摇头叹气。 “好,我纺,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爱你,如果我违背誓言,我將受烈火之刑,化为灰烬。”他说罢还吻了吻她的前额,像在盖章聊。 烈火之刑为什么偏偏起这种毒誓? 她脸色刷白,他的起誓不但没有消弭她的不安,反而更令她心生恐惧。 “好了,快过来擦葯。”他拉她到沙发坐下,替她上葯包上ok绷。 看他温柔呵护的模样,她心中一紧,焦虑地靠过去,紧搂住他,只盼望她要的小小幸福别太快消失。 “我爱你。”她蹙著眉轻哺,贪婪地吸取著他身上阳刚温暖的气息。 他微微一笑,也伸手反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发丝,才道:“我知道你爱我,不过,锅子里正在煮著东西,可以让我先过去看看吗?” “哦。”她脸一红,放开了他。 “你在这里休息,晚餐我来弄就好了。”他笑着走回厨房。 她抱著沙发上的抱枕,盯著他在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心安定多了。 没什么好怕的,平常不会离开她的,她根本不需要多虑,他被凤凰之血洗了魂,已经重生,过去的事,他不可能再想起来。 “随心,没有酱油了,你看着炉子上的汤,我去一下超市。”平常从厨房踱出来。 “好,快去快回,我好饿。”她撒娇地喊道。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他匆匆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夫妻生活吧?她抿嘴一笑,正准备走向厨房,倏地,一阵电话铃声大作,李随心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电话。 “喂?” “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吧?李随心。”电话那头响起了奉滔天的声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的心陡地一阵惊眺。 “我有件重事的事要告诉你。”奉滔天接著道。 “我正在忙,现在没空”她压低声音,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你最好听完我说的话,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他警告道。 “什么意思?” “我劝你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趁著平常还没恢复记忆,马上解决平常”奉滔天冷冷地道。 “什么?”她变了脸色。奉滔天知道了? “你没忘了你最初的目的吧?在男女的对战中,谁先赔上自己的心,就意味著谁將惨败,你醒醒吧!”奉滔天毫不客气地斥责。 “我”她无言以对。 “再说,平常可是我们的敌人,你爱上一个失忆的敌人,简直就是在玩火,难道你不怕他醒来之后,翻脸不认人?”他一针见血地道。 “他不会醒来的,只要你别来干扰我们,我和他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她急道。 “永远在一起?你太天真了!平常是天界的人,你以为从容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管吗?”他冷笑。 “我会想办法避开他们,不让平常被他们找到”她内心惊惶,嘴上却仍然强硬。 “你太小看从容了,我听说承天宫已派出人马下凡搜寻右弼大人,你守得住他吗?”奉滔天哼道。 她再次哑口,心一阵阵抽痛。 想和自己深爱的男人永远相守,有这么困难吗? “傻丫头,你现在爱上的平常,并不是真正的平常,回想一下他原来的冷酷无情,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爱你?一旦他觉醒,你的爱情就会幻灭。” “那我就永远不让他觉醒。”她断然道。 “是吗?你防得了吗?除了不明白他的法力何时会解除凤凰之血的力量,你还得小心,第一次的凤凰之血能洗魂,第二次却能回魂,只要他再次尝到你的血,那么,他的记忆將马上恢复” “你说什么?”她脸色大变。 第二次的凤凰之血,会让平常清醒过来? 悚然地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伤口,她想到刚才平常吸了她的血,背脊马上窜起一阵寒意 下 “所以,别为了儿女私情危害了自己,凤儿,先下手为强,收拾了平常,等于少一个敌手,否则,一旦他清醒了”奉滔天大声劝道。 但她已无心再听下去,想起平常出门去了,想起他可能在外面突然清醒,她就惊颤恐惧,將话筒丢下,直接冲出家门。 她得找到平常,快点找到他,不管奉滔天是不是在吓她,她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以前那个平常,她只要现在这个誓言永远爱她的平常,所以,她不准他变回去,绝对不准 第八章 平常买完酱油,不知为何头一阵阵闷痛,他蹙著眉,快步穿越马路,赶著回家,却在半途被人叫住。 “喂,平常,急著去哪里啊?” 他回头一看,愣住了。 夏宇华?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似乎不太寻常。 “看样子,你还真的成了李随心的仆人了哪!”夏宇华一脸讥俏,打量著他手中的酱油。 “如果你是来找随心”他轻蹙了一下眉峰,对他挑衅的口气相当不悦。 “不,我是来找你的,平常”夏宇华直呼他的名字,感觉好像认识他很久了。 “找我?有什么事?”他对他那份敌意暗暗起了警觉。 “我是来叫醒你的。” “叫醒我?”他眉一挑。 “对,因为你现在正在作著梦,作著右弼大人不该作的梦。”夏宇华缓步逼近,冷冷地道。 “梦?右弼大人?你到底在说什么?”他不解地盯著他。 “啧啧啧,凤凰之血的力量还真强,你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也认不出我了。”夏宇华一手搭在他肩上。 “请你把话说清楚,夏先生。”他冷著脸將他的手拨开。 “夏先生?哼,真是不敬啊!没想到你竟用这种口气称呼我?”夏字华怒笑。 “如果你只是想说些奇怪的话,恕我无法奉陪”平常已开始不耐了,李随心在等著他回去,他可不想和这个勉强可称为“情敌”的男人再扯下去。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放肆的家伙!”夏宇华陡地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將正准备离开的他扯回,大声暍斥。 “你干什么?”他也被惹毛了。 “你爱上了李随心,也碰了她吧?你们两个恩爱地过著快乐的日子,却不知道,你们的相爱根本触犯了律法,是罪,是污秽!”夏宇华咬牙地低吼。“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放手!”他握住他的手腕,怒火蠢动。 “你给我听清楚!那只野凤可不是你能碰的,她脱逃千年,你奉命缉捕她,理应將她带回,没想到你却反而被洗了魂,不但迷恋上她,还和她亲昵地住在一起你该当何罪?”夏宇华的眼中冒著妒火,斯文的脸孔扭曲变形。 “我一点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手!”平常不再客气,扭开他的手,將他推走。 “你现在不懂,不过你等一下就会懂了,我会让你懂的”夏宇华说著突然手一挥,一道光芒从他手中射出,正中平常的胸口。 平常大惊,根本来不及闪躲,就感到一阵强大电击在胸口炸开,痛得内脏几乎移位。 “呜”他捧住胸口,连退三步。 夏宇华并未停手,一个箭步冲上前,补上重拳,他硬是挨了一记,忍无可忍,随即架开第二拳,接著,马上展开反击。 抬腿,横踢,动作俐落精准,怎么看都像个练家子,夏宇华与他过招,两人你来我往,身手都下凡。 “哼,不错嘛,你虽然忘了自己的身分,你的身体却还记得以武术自保”夏宇华冷笑。 “夏宇华,你莫名其妙地对我出手,到底想干什么?”平常被他攻击得一头雾水,又气又困惑。 “你还敢问我要干什么?你怠怱职守、违背天律、不守礼数”夏宇华倏地狂怒,说到后来手一挥,又是一道强光扫向他的面门,而且每控诉一项罪名,光束就强一倍。 平常惊骇地想闪躲,但双脚却像著了魔似的被定在地上,只能任凭夏宇华以光束几近施虐的狂扫,他愈来愈招架不住,被打得伤痕累累,终致不支倒地。 夏宇华身形一闪,上前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痛吗?这还只是小小的惩戒,真正的痛苦还在后头。”夏丰华凑近他,森然地道。 “你别太过分”他怒火窜升,那份被锁在体内的法力正在蠢蠢欲动。 “我过分?你竟敢说我过分?我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回报我?即使你是失去了记忆,但我绝不会原谅你,更下会放过那只一而再再而三背叛我的野凤”夏宇华的脸孔更显狰狞。 平常努力想从他片段的斥责中拼出他的来意,不过,当他会意他提到“野凤”就是指李随心时,心中不由得一阵悚然。 “你你想对随心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直接对付她,那太没意思了,既然她深爱著你,我就利用你来惩治她,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她肝肠寸断,我要她痛苦煎熬”夏宇华阴狠地冷笑着。 “你这个疯子!得不到她的爱,就想报复她吗?”平常瞪著他,又惊又气。 “你敢骂我?你好大的胆子!”夏宇华发飙地朝他脸上挥拳。 他举手挡下他的手,反手捆住,眼瞳因翻而熠熠发光。 “我不会让你伤她一根寒毛的。”他骛冷地道。 “是吗?你以为你还保护得了她吗?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夏宇华大声怪笑。 “我当然能保护她,而且,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拆散我和她。”他说得斩钉截铁。 “真有趣你以为谁会来拆散你们呢?”夏宇华將他拉近,阴险地盯著他,笑得让人头皮发麻,接著道:“拆散你们的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任何人,而是你!” “什么?”他拧眉。 “你,將会亲手毁了你们那可笑的爱情,然后,乖乖將她带回到我面前,任由我发落。”夏宇华预告著。 “不可能!”他怒声驳斥。 “不可能吗?哼,之前你忘了一切而爱上李随心,接下来,你也將忘了一切而再度与她为敌,你和她之间的事,將会从你脑中消失得一乾二净,我倒要看看,你们所谓的爱,有多么坚固,又能撑到几时”夏宇华讥诮地道。 “我懒得再听你罗唆,走开。”平常一把將他推开,决定不再理会他,转身定回大厦。 “你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夏宇华冷暍,身形一闪,陡地来到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你”他怒眉飞扬,忍无可忍,掌心陡地聚满能量,顿时,一把长弓隐隐若现。 “怎么?你竟敢用长弓对付我?”夏宇华怒道。 平常一呆,被自己手中出现的弓影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为什么他的手中会无故冒出一把长弓?更令他不解的是,这长弓握起来竟是如此的熟悉顺手 “嗯?你的法力正在恢复难道你又沾了一次凤凰之血?”夏宇华眉峰高高一挑,嘴角勾起。 “什么凤凰之血?你到底”平常迷惑地想问清楚,不过,他才动了一下就全身一僵,长弓再度隐退,而他整个头颅顿时暴痛欲裂。“啊”夏宇华看着他,陡地笑出声。“嘿呵原来如此,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你就已经自动觉醒了” “唔”平常抱住头,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重重地槌打,痛得他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李随心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一脸仓皇,一看见平常,就马上奔了过来。 “平常!”李随心匆忙来到乎常身边,见他痛苦难当,心急地扶住他的肩。 “随、心随、心”平常嘶哑地喊著她。 “你怎么了?平常?平常!”她大声呼喊。 “他大概很痛苦吧”夏宇华幸灾乐祸地道。 李随心抬头,这才发现夏宇华,愕然地道:“夏宇华?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看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夏宇华讥讽地盯著她,心中对她只注意到平常,对他却视而不见感到气恼。 “你什么意思?”她心中微凛。 “别以为洗了他的魂,他就永远不会清醒,你的如意算盘拨得再精,也解救不了你的宿命。”夏宇华冷冷地笑了。 “你”她震惊地瞪大双眼。夏宇华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身为一只畜生,竟敢迷惑右弼大人,还妄想要长相厮守你这梦作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夏宇华严苛地斥道。 她浑身一震,脸色愀然刷白。 这个人是她认识了三年的那个好友吗?是爱她,关心她,不求回报地陪在她身边的好男人吗?为什么此时看他的脸竟觉得如此陌生? “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好像很害怕”夏宇华走向她。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李随心抖著声音大喊,胸口涨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恐惧。 她居然和这个人当了三年的朋友,把她的心事、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却别有居心 “我是谁?你好奇吗?这个答案,我希望让平常来回答你。”夏宇华恻恻地笑了。 “平常?他认识你?”她震惊不已。 “他现在当然忘了,不过,等他觉醒,他就会告诉你我是谁了。”夏宇华又道。 “觉醒?”她骇然地倒抽一口气,低头看着平常,胸口吓得狂跳。 “平常身为承天宫的右弼大人,他总不能一直被你当个仆人召来唤去的,这不但有损他的尊严,更不合律法。”夏宇华鄙夷地瞪著她。 “我没有把他当仆人,我爱他!”她怒声驳斥。 “爱?你还敢说爱?这就是你最大的罪孽,你总是爱上下该爱的人,总是无视于我的存在,你背叛了我,让我颜面扫地,你还敢在我面前说你爱他?”夏宇华突然发火怒斥,一脸狰狞地抓住她的手。 “别碰她”平常使出残存的力量,想保护李随心。 “你给我滚开!平常!”夏宇华手一挥,掌心强光射出,將平常整个人扫向一旁,撞上了行道树,昏了过去。 “平常!”李随心惊骇失色,正想冲过去,整个人却被夏宇华拉回。 “你给我过来!”他暴怒大吼。她忿忿地转身,手腕处陡地窜出火焰。 他被炙烫地收回手,她则乘机奔向平常。 “火焰你这只火凤凰竟敢用火伤我”夏宇华喃喃地看着自己掌心的焦痕,脸色铁青。 “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有人想伤害平常,我就绝不饶他!”她瞪著他,大声警出口。 “哦?是吗?真的这么爱他吗?也好,你愈爱他,等一下受的伤就愈重。”他阴笑着。 “你别想动他,夏宇华”她的硬脾气完全被挑起了。 “你们这对不知羞耻的男女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以他的状况看来,他大概就快醒了”夏宇华哼道。 “不!他不会”她急道。 “这都该怪你,你又让他碰了第二次的凤凰之血吧?这是你的命啊!李随心,洗了他的魂魄的是你,让他回魂的也同样是你,到头来,你的爱情梦只是一场空。”他冷冷讥笑。 “住口!你别胡说”她颤声大喊,心下却忧仲难安。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玩火自焚,你偏不信邪,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拚了命想得到爱情,最后,却被爱情反噬哈哈哈”夏宇华称心快意地笑了。 李随心怔愕地低头看着失去意识的平常,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因为,他此时的状况,就和两个月前她將他带回来时一模一样。 全身僵硬,动也不动,感觉像是死去了一般 那时,他正要重生,而现在呢?他会变得如何? 醒来的他,会是她最锺爱的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只想追缉她的“右弼大人”? 不,她不要这样,太快了,她才刚尝到一点幸福的滋味,老天就要从她手中夺走一切吗? 然而,就在她还没准备好要面对这个问题时,平常已在她的不安中睁开了眼睛。 “平常,你没事吧”她喊著他,伸出手想拂开他的头发,手却在碰到他之前就被扫住。 “妖孽!你想干什么?”他冷斥,严峻冷酷的眼中,没有她熟悉的那抹浓情蜜意,只有令人战傈的寒氧 她脸色死白地瞪著他,心,在他的那声“妖孽”怒斥中,应声碎裂。 “哈哈哈瞧,他已经忘了你了彻底把你忘了” 夏宇华的讥笑声有如长鞭,毫不留情地鞭笞著她满是伤痕的心灵,害她痛得几乎要昏厥。 怎么会这样?她和平常这段短暂的恋曲,已从平常的记忆中抹去,不复存在。 真的被奉滔天说中了,凤凰之血再一次起了作用,只不过,这次洗去的,不是他的魂魄,而是她的爱 “平常!是我啊!你看清楚,我是李随心啊!”李随心抚著肩上的箭伤,大声地对著眼前一脸冰冷的平常呼喊,心底仍抱著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想起她,想起他们的爱情。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从云仙洞天脱逃的凤凰,野性难驯,狂狷放肆,你逍遥太久了,现在最好束手就擒,别逼我再出手。”平常手握著长弓利箭,一脸冷肃地盯著她,丝毫不为她深情的喊话所动摇。 “你真的忘了吗?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你怎么可以忘了?”她痛心地怒嚷,脸上充满了不甘。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你说过那种话?”平常不悦地怒斥。 “你”她怔怔地瞪著他,所有的话全都哽在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快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根本来不及整理思绪。 傍晚还深情地与她相拥欢爱的男子,一下子却变成了视她为妖物,为了缉捕她不惜以利箭攻击的缉捕者;明明才刚纺要永远爱她在她身边的情人,转眼间却变成了最冷酷可怕的敌人 这叫她情何以堪? 平常一觉醒,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朝她一阵猛攻,她不断闪躲,试著想唤醒他,却一点用也没有,他不再是那个爱著她的平常了,他变回了“右弼大人”恢复了他原有严酷的模样,他看着她的目光利如刀刃,对著她说的话冷若冰霜,仿佛,这两个月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平常,这只畜生野性太重,别跟她罗唆了,速战速决。”退到一旁的夏宇华轻声令道。 “是。”平常恭敬地道。 她瞪大双眼,平常清醒之后,见到夏宇华,似乎惊愣了一下,随即抱揖行了个大礼,现在又一反之前的态度,对夏宇华必恭必敬,那模样,简直就像在面对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在承天宫,谁能命令得了四神官之一的右弼大人?谁有这等能耐? “你到底是谁?你这个浑蛋到底是什么人?”她惊疑地望着夏宇华。 “放肆!在玉皇面前不得无礼!”平常立即冷声斥责她。 她惊得呆住了。 玉皇?夏宇华是承天宫的最高权位者玉皇? 怎怎么可能?玉皇怎么可能会私自下凡,而且还在她身旁逗留了这么久? “你似乎很讶异,也难怪,你也忘了前尘往事了,那些不堪的记忆,在你变成凤凰的那一刻,也从你的脑中消失”玉皇盯著她,脸上掠过一抹谜样的爱恨情仇。 “我变成凤凰?这是什么意思?我以前也是个人吗?是吗?”她愣了愣,随即激动地嚷著。 “对,你曾经是个人,但你犯了一个严重的大错,才被施子刑咒沦为非人”玉皇森然地道,似乎至今仍对她所犯的错耿耿于心。 “我是谁?我又犯了什么错?”她睁大双眼。 “啧啧啧实在不该让你遗忘的,当年从容建议销毁你们四兽的记忆,说什么这样才能断绝纷乱,朕倒认为那样反而便宜了你们,忘了一切,你们就不再有负担,不再反省,而记得的人,却得承受著加倍的痛苦,终日反刍著你们留下来的罪过尤其是你!你带给朕的愤恨,至今依然像刀一样割著朕的心!”玉皇愈说愈激愤,大步走向她,猛地挥出一掌。 “啊”她来不及躲避,被打得眼冒金星,摇摇欲坠。 “你背叛了朕,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仍高傲地不求饶,不解释,不乞怜你这个贱人!亏朕把你捧在手心,把你当成宝,小心呵护,你却用那种方式回报朕?”玉皇说著又是一掌。 她痛得趴倒在地,意识差点被打散。 他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她都听不懂? “把你变成凤凰,还以为你会乖乖当只宠物,没想到你却私逃下凡,还想在凡间找寻真爱真是太可笑了!你懂得什么是爱吗?在那样伤了朕的心之后,你还有资格得到爱?”他一把將她拎起,手掐著她纤细的脖子,额暴青筋地大吼。她因缺氧而涨红了脸,拚命挣扎,接著,为了自保,她的身体自动起燃,火苗烧上玉皇的手。 他不畏烧灼,不但不放手,反而尖锐地笑了。 “你就尽情地燃烧吧!一再地在火中死去,一再地在火里重生,即使逃下凡问,也没有人肯为了爱你而蹈火,你总是在得到爱之前就焚烧自己,你永远得不到爱,这就是朕加诸给你的诅咒!”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她嘎声大喊,火焰愈烧愈烈。 “你问朕为什么?你还敢问?你原是朕的丽妃啊!你只该属于朕,不该属于任何人!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你哪里也不能去!听清楚了吗?你是朕的,永水远都是”他不顾被烧得红肿的手,狂笑宣称。 丽妃?李随心惊瞠下已,她曾是玉皇的妃子?这就是她原来的身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皇,请檄。”平常见他太过激动,上前劝道。 “你走开!难道你舍不得她吗?你还对她有所眷恋吗?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玉皇气红了眼,猛力推开他,迁怒地举起另一只手砍向他的脸。 平常不闪不躲,他知道,唯有他挨这一掌才能让玉皇消气。 但李随心却被他的愚忠吓坏了,她无法坐视,奋力挣脱玉皇的手,及时移位到平常身前,替他挡下这一掌。 “啊”她被打得向后飞出,摔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平常怔住了,他不懂李随心为何要护著他,更不懂自己胸口闪过的那道疼痛所为何来。 “你到现在还想保护他?你就这么爱他?”玉皇见她奋不顾身地替平常挨一掌,有如火上加油,心里更不是滋味。 “对我爱他不管他记不记得我,我对他的爱永远不变,所以不论以前我是谁,我只知道,我从来就不属于你不论生或死我的心只给他”她抚著胸口,虚弱地看着平常。 平常惊异地微变了脸色,他自认为沉静无波的心,竞被她坚定的语气和比誓言还要强烈的词汇深深撼动了一下。 玉皇的“丽妃”当年艳惊整个天界的这个女子,为什么会口口声声说她爱著他? 玉皇嫉妒得快发狂了,他瞪著她好半晌,突然大声狂笑。 “哈很好,你够狠,李随心,你把朕的心踩在脚下还不够,居然还让朕受这种耻辱很好朕绝不会轻饶你的,现在起,朕要你生不如死,让你天天受尽折磨直到你开口求朕” “我就算死一千次,也绝不会求你。”她倔强地瞪著他。 玉皇勃然大怒,整张脸因气结而扭曲狰狞。 “平常!杀了她!”他陡地大吼。平常一惊,马上沉声道:“玉皇,凤凰是不死之身” “朕知道她是不死之身,也知道她会不断重生,但在她重生之前必受烈火酷刑,那种痛,可不好受,更何况,还是被你所杀”玉皇恶意地盯著脸色刷白的李随心。 “但”平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抗拒。 “朕要你亲手,用你的箭,射穿她的心脏往后的一千个日子,朕要她每天死一次,每天死在你的手中。”玉皇狠毒地道。 李随心睁大双眼,身子因惊恐与愤怒而微微发颤。 她不怕浴火的痛,不怕重生的苦,但是,她无法忍受这个刑罚竟是由她最心爱的人来执行。 平常也震惊于这个阴狠的决定,他刚毅的脸上第一次对玉皇的命令感到为难。 “玉皇,这”“别同情她,平常,这个女人狡诈得很,她用凤凰之血洗了你的魂魄,这两个月把你当成奴仆,支使你,侮辱你,现在又假惺惺地说她爱你你可别被她骗了。”玉皇冷冷地说著。 平常当然记得她喂食他凤凰之血的事,她的刁钻狡猾,他可领教过了,现在玉皇一提,那股被恶整的怒气又再度浮起。 “不,不是那样的”李随心试著解释。 “动手!”玉皇喝道。 “是。”平常拧著眉,搭箭拉弓,对准毫无反抗力的李随心。 李随心不动不逃,她只是出神地望着他,努力想从他的脸上找回之前的深情与温柔,即使一点点也好,只要一点点,就足够她抵挡任何伤害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平常的脸上,没有任何爱情的影子,只有令她心碎的忠诚 对玉皇的忠诚。 平常的箭迟迟无法出手,看着李随心泫然绝望的眼神,他定静如磐石的心第一次乱了 “平常!”玉皇怒声催逼。 他吸口气,定了定神,放箭。 箭笔直地射进了李随心的心脏,力道强得几乎將她纤细的身子穿透。 她浑身一震,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终究她还是得不到爱情吗? 好不容易寻到的钢铁枝桠,竟是棵长满了尖剌的荆棘,在降落栖息的瞬间,也被刺得遍体鳞伤 平常伤她最深的,不是这支箭,而是他的遗忘! 痛极的心,寸断的肝肠,汇聚成一滴泪,从她空洞的眼中流出,无言地坠落。 平常的心有如遭到重击,怔立无言。 玉皇则哈哈大笑,快意称心。 “哈真凄惨哪!丽妃,这只是个起头,往后,还有九百九十九次的酷刑等著你哈哈”在气绝之前,她的身体著了火,烈焰狂烧,席卷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將她的发丝烧融,她皮开肉绽,承受著残酷蚀骨的火刑。 “啊”她化为一只凤凰,在火中清冽哀号,直到羽翼焦黑,直到尸骨成灰。 平常看着这惊心动魄的情景,整个胸口竞痛得无法呼吸,痛得 仿佛他也跟著死过一回 第九章 天界 “啊…” 一声凄厉的哀鸣划破了承天宫的静谧,那比死还要痛苦的呐喊,回荡在深宫画梁之间,听来令人备戚心惊。www、qΒ5.com\\ 李随心被抓回承天宫四十九天了,今天第四十九次执刑,一样的利箭穿心,一样的烈火焚身,一样的心碎痛嚎… 这些日子来,她每天在平常手中死去,然後在火焰中重生,反覆地承受著这生不如死的刑罚,泪,早已哭乾,希望,早已破灭,她了无生趣,却又无法寻死,这副不死之躯像个无止境的噩梦,一次又一次地摧残著她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侵蚀著她的心。 她不知道,还要多久,这一切苦难才会结束? 她只期盼,有人能在她的爱转为恨之前,来了断她的生命。 火起,火灭,重生… 她又熬过了一次火的刑责,疲惫地卧倒在玉皇为她特制的巨大鸟笼中残喘,笼外,平常手握著长弓,静静伫立,一如以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好了,今天的表演就到此,下去吧!”玉皇长袖一挥,率先起驾回寝宫。 “是…”平常应了一声,恭送玉皇之後,才转身走开。 “平常…”李随心唤住他。 他站定,没有回头。 “如果你还有慈悲之心…就去问问从容…要如何…才能让我…一箭毙命…一了百了…”她盯著他的背影,断断续续地道。 他的背脊微僵,口气却冷硬无情。“你还有九百五十一次的刑责,别想用死来逃避。” 她怔了怔,突然笑了。“呵…不狼执法如山的右弼大人啊…就连一点点的宽容都不给…” “别浪费精神,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受刑。”他冷声道,举步要走。 “这酷刑,你觉得有趣吗?”她轻声问。 “纪律刑法,不是儿戏。”他再次驻足。 “但我看来,这就是一场闹剧…一场让我哭笑不得的戏,我的爱,竟是原罪,你不觉得很可悲吗?”她缓缓爬起身,望著他宽阔的肩背,心好酸。 那厚实的臂膀,曾经是她最安心的港湾,如今却咫尺天涯。 “我负责执法,不下评论。” “是吗?原来…你比玉皇还狠…”她脸上在笑,心却在淌血。 他的每一箭,从不迟疑,从不手软,总是又快又准,没有一点点的不舍,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随你怎么说。”他拧著眉道。 “你知道这个刑罚最让我痛苦的是什么吗?”她喃喃地自问自答:“不是利箭穿心,不是烈火焚身,而是你…” 袖里,他握住长弓的手一紧。 “是每天盼著见到你,然後在见到你的瞬间,亲眼看著你毫不留情地射穿我的心…”她说著颤抖了起来,他奉命杀她的那一刻,正是她最痛的时候。 他身子顿了一下,仿佛不愿再多听,突然大步走开。 “我对你的爱…到头来竟是折磨我自己的凶器…”她仰头靠在栅栏上,如梦呓的声音,在沉寂的夜里,听来有如凤凰的悲鸣。 平常似是充耳不闻,他手握长弓,沿著长廊,出了承天宫,一路走回自己的“正气阁”。 然而,没有人看出,他的脸色阴郁,他的胸口灼痛,他的脚步如铅,他手中的弓,沉重得几乎让他握不住… 这四十九天,他每向李随心射出一箭,他的弓就重一分,到现在,那股无形的重量已超过他的负荷,他每次拉弓,手就微微发颤,深怕失了准头,又怕瞄得太准。 见她浴火,他的皮骨跟著烧滚,听她痛嚎,他的喉间跟著灼烫,他有时乾脆希望她别再重生,有时…又庆幸她能够不死。 他全身都不对劲,虚无的疼痛涨满每个细胞,而问题最大的,是他的心。 他患了心疾,打从向李随心射出第一箭开始,他的心就经常闹疼,有时喘不过气来,有时又像千万根针同时扎著,无法食咽,难以入眠。 此刻,听了李随心的话,他的心又痛了,而且比以往还要痛上好几倍,好不容易撑到正气阁,身于一晃,竟站立不住。 一只手适时地伸了过来,扶住他。 “平常,你没事吧?” 他抬起头,看著从容关怀的表情,马上挺直腰杆,强装振作,“我很好。” “别逞强了,你一点都不好,你病了。”从容一袭白衫,定定地望著他。 “我没病,我只是有点累…”他反驳。 “心,很痛吧?”从容怱道。 “什么?”他一凛。 “你的心,在喊痛。”从容眼神温煦地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的心由我自己管,而我可以确信,它现在很好。”他拧著眉,口气强硬。 “如果它很好,为什么会哭呢?” 他微怔,随即斥道:“你别闹了!” “你的心正在流泪,只是你自己看不见。”从容叹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不悦地瞪著他。 “你的大脑不明白,但你的心明白,因为你的大脑忘了,但你的心却还记得。” “你深夜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吗?”他有些恼怒了。 “不,我来,是为你治病的。”从容微微一笑。 “我说了,我没病!”他不懂,今晚这位老友怎么这么烦人。 “那么,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从容改变话题。 “我累了,想休息了…”他没心情听故事。 “有个女孩从小就出落得艳丽绝伦,她生在仙家,个性争强好胜,自负高傲,聪明,却不愿服输。玉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她,惊为天人,不顾她的抗拒,用尽方法逼她入宫…”从容迳自说了起来。 “我不想再听丽妃的事。”平常冷哼。 “女孩入宫之後,照样傲气凌人,她骄纵,使性子,不把玉皇放在眼里,不让玉皇碰她,但她愈是如此,玉皇就愈喜欢她,宠她,放任她,讨好她…”从容找了张石椅坐下,继续道。 平常没吭声,这正是他对丽妃观感不佳的原因。 “尽避得宠,女孩在宫里并不快乐,她想自由自在地过活,不想被困在宫里,於是她渐渐变得消沉,闷闷不乐,直到,她在宫里遇见了一个男子…”从容顿了一下。 平常冷凝著脸,丽妃果然对玉皇不忠,所以才会背叛玉皇,往後的种种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男子经常进宫,一脸严酷,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态度和自律自制的个性,让她忍不住倾心,她後来才知道,原来那男子正是掌管承天宫法纪的神官…” 平常听出他所指何人,脸色一变。 “从容,你在胡说什么…”他惊暍。 “她暗恋著那个男子,却苦於自己的身分,终致因相思成疾。” “住口!”他怒斥。丽妃从以前就爱慕著他?这太夸张了! “她病了,病得不轻,急坏了御医,也急坏了玉皇,这时,这个男子入宫禀奏,玉皇召他进丽妃殿,当场批奏章,女孩终於见到思慕之人,病马上好了大半…” “从容!”平常愈听愈心惊。 “女孩好像又活了过来,她经常躲在角落看著那男子,一颗心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一别再说了!”平常急吼,上前抓住从容的肩。 “重点来了,你就听完吧!”从容一笑,接著又道:“女孩把自己的感情锁在心里,她以为没有人知道,可是,宫中人多口杂,她的心事,还是被某人瞧出了端倪,於是,玉皇之弟『厉王』叛变当日,有人送了一张字条,以那男子的署名,约她在承天宫东门外相见…” “不!”平常浑身一震,惊骇地瞪大双眼。 “女孩中计,兴奋赴约,却被当场逮捕,罪名是与『厉王』私通,共谋叛变。玉皇大怒,將缉捕到的主谋『厉王』、『禁卫军总管』、『承天宫内侍』,以及那个可怜的女孩一同下狱,判以最严峻的咒刑,他们於是沦为四兽,被剥夺了记忆,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不落轮回,永世被眨为『非人』。”从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平常愕然耸立,四兽的罪行由他搜证,玉皇判定,从容施法,他以为他比谁都明白他们的罪孽,但有关丽妃的这一段,他竟是第一次听闻。 包令他震惊的是,丽妃原来是中计含冤,而且,间接害了她的,居然是他… “无辜的丽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凤凰李随心,她忘了一切,忘了你,可是,她内心对爱的渴望却未消失,於是,这几千年来,她一直在找寻她的爱,找寻你的影子…”从容轻声道。 平常悚然杵立,一阵酸楚窜逼全身,丽妃的率性和叛变,让他对丽妃向来有著严重的偏见,即便她化为凤凰,他也视她为祸国妖孽,岂料,从头到尾,都是个严重的误解? “你知道她是冤枉的,为何不说?”他依然难以置信,尤其对从容的隐瞒无法理解。 “我也是在她被咒刑成凤凰之後,从她的记忆里发现疑问,才查出真相,而真相却牵扯到整个承天宫,事关重大,我不便揭明,而且,那时,也已经太迟了。”从容感慨地道。 “到底是谁冒我之名…”他拧紧眉峰。 “事情已发生,再追究无益,眼下最重要的,是凤凰的事。”从容轻轻將话题带过。 “你这么担心凤凰?我现在才想起来…你一直对四兽之中的凤凰特别慈悲,也特别关爱…”平常心思起伏波动,回忆起过去在云仙洞天,从容总是对凤凰多了几分宽容。 “李随心只是个受害者,她的宿命,起於你,也该由你来了结,平常”从容起身,看著他。 “我?”他一怔。 “这次奏请玉皇,命你收伏她,正因为你们情缘未了,在凡问,她二度爱上你,终於打动你的心,与你相恋,都是早巳注定…”从容说得有如偈语天机。 “我什么时候与她相恋了?”他怒道。 “现在啊!” “现在?” “现在,你的心有多痛,就表示你有多爱她。”从容希望能点醒他。 他愣住了。 心底这份让他无法喘息的痛,是爱吗?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她是玉皇的丽妃啊! 他的理智拚命否认。 “在凡间的两个多月里,你们疯狂地相爱,那段日子,不可能会消失,它只是被蒙蔽了,被你的顽固蒙蔽。”从容叹息了。 “那一定是凤凰之血在作祟。”他强辩。 “好吧!你要这样解读我也没话说,不过,明天行刑的时候,你最好多想想…”从容故意停顿。 “想什么?”他瞪著他。 “凤凰并不是每次都能重生的,四兽的诅咒,会在他们回复记忆时解除,到时,他们不再不老不死,只要一箭,就会马上毙命。”从容仿佛在警告。 他呆住了,如果,万一,李随心在他放箭的刹那突然清醒,还原人形… 扁想像那一幕,他就痛彻心扉,冷静的脸孔在刹那间崩解。 “不过,也许那样对你和凤儿来说,反而是个解脱,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平常”从容说罢,摇著羽扇,翩然离去。 平常双腿一阵乏力,坐倒在大石上,低头看著自己颤抖的右手,茫然失神。 他的这双手,还得射出九百五十一次的利箭,箭箭都得射穿李随心的心脏,他,能撑到几时? 李随心…又能撑到几时? 难道只有死,才能解脱吗? 他怔忡著,脑海里下由自主浮现了李随心那双美丽又绝望的眼睛… 夤夜,一阵缎衣拖地的悉悉声缓缓靠近巨笼,李随心抬起头,看见一位头戴后冠,打扮华丽的女人,正隔著铁笼,对著她冷笑。 “你这个贱人,终於尝到了苦头了吧?” “你是谁?”她蹙眉问。 “你连我是谁也忘了,从容的法术还真厉害哪!几千年了,你依然想不起似前的事。”女人讥讽地笑著。 “不值得我记的人,我通常不会费心去记。”她虽然疲惫,反讥的能力可没退步。 “你说什么?看来凡间的闯荡把你污染得更坏了。”女人怒道。 “其实承天宫和凡间都一样污秽,到处都有像你这种人。”她回敬道。 “哼!好个贱人,从以前就伶牙俐齿,现在还是一样,不过,以前你得宠,现在可不一样了,怎么样,天天被喜欢的男人射穿心脏的滋味不太好受吧?”女人大声挖苦。 她瞪著她,懒得回答。 “不过,你这只妖孽是只凤凰,根本死不了,所以,多射几次也无所谓。”女人绕著笼子,边踱步边盯著她。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不耐烦了。 “我只是来和你叙叙旧,丽妃。”女人喊著她以前的封号。 “叙旧?” “是啊!想当初,你进宫之後,成了玉皇的宝,我和其他妃子全被打入冷宫,你这只狐狸精完全迷走了玉皇的心智,他像疯了一样,时时刻刻只想看著你,守著你,那时,你知道我和其他把子的心里有多么恨吗?” “你…该不会就是…皇后吧?”她灵光一闪。 “你猜出来了,没错,我就是。”皇后下巴高高地扬起。 “你就是特地来告诉我,你有多恨我?”她冷笑。 “不,我是来看看你的下场,丽圮,看看当年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臭丫头,如今变得多么落魄,多么可悲!”皇后轻蔑地瞥她一眼。 “三更半夜的,你还特地跑这一趟,可见当年我是给你不小的打击。”她嘲讽地反击。 “你…”皇后气炸了。 “笼中凤凰没什么好看的,请回吧!”她别开头,闭上眼睛。 “哼哼,要把你弄成笼中鸟,可费了我不少苦心呢!”皇后得意地道。 “什么意思?”她迅速睁开眼,蹙著眉心。 “呵…你不记得了,可是当时可真是精采啊!你这个贱人,谁也看不上眼,偏偏就对平常那个木头人有了好感,你以为没人知道,却逃不过我这双眼眼,於是呢,我只用了一张宇条,就让你栽了个大跟头…”皇后掩嘴大笑,至今仍为自己的杰作感到骄傲。 “你说什么?”她睁大双眼,沉沉的大脑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你啊,一心只想著去见平常,却不知道那是个陷阱,把你和『厉王』凑在一起,弄个私通的罪名,你就玩完了…呵呵呵…”皇后尖锐地笑著。 字条?私通? 这些字眼,仿佛是把钥匙,开启了重重锁住的记忆,她瞠目怔然,思绪开始飘窜… “看你被你最爱的男人凌迟,简直大快人心,你的一片痴心,都被当成了垃圾,人家平常根本理都不理你呢!亏你还为了他下狱,他却是视你为红杏出墙、与反贼私通的无耻女子,他亲自执法,將你贬为凤凰,你以非人姿态私逃人间,过了几千年,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你,到现在,更天天执刑,毫不留情地以箭射穿你,置你於死地而後生…呵呵呵…你就继续在这个笼子里,承受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吧!”皇后拎起长袍下摆,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李随心怔怔地立在笼中,深埋不见天日的记忆因皇后的讽刺而一片片出土,一日一夜,她不眠不休,不吃下暍,努力拼凑著那些片段,然後,在深夜再度降临的那一刻,她想起了一切。 想起那一夜她是以什么心情赴约。 想起那一夜她又是以什么心情惊恐被捕。 而,亲手逮捕她的,还是她朝思暮想的右弼大人平常… 那时,她就死过一次了啊! 在平常轻蔑的眼神中,在他鄙夷的子下,在他冰冷无情的神情里,她的心,早就被判了死刑。 她,身为丽妃,却爱上了玉皇的臣子,即使是中了皇后的计谋,她也百口莫辩,即使她有多么委屈,她也无话可说… 饼去的种种一一回流,她这才领悟,她的爱,只是强求,平常从以前就没爱过她,甚至,他还厌恶她,他早在几千年前就已认定她就是个不忠不义的女人! 玉皇的女人… “哈…”她陡地仰天狂笑,笑得酸苦,笑得凄恻,笑得悲哀。 爱情,到头来不过是场空… 她还奢望什么?期待什么呢?那个八股又顽固又死脑筋的忠臣,他是为了尽忠而生,他,根本不懂爱,不可能会爱人的… 永远都不可能… 泪,像要洗瞬么似的,在她脸上奔流,那抹椎心刺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不停地颤抖,身体也开始变化… 从人形转换成凤凰,接著,火焰爆燃,彷佛要將生命最後的热情释放殆尽,烈火烧红了笼栏,烧红了她的双眼,於是,绝艳的羽毛在瞬间脱落四散,凤凰的形象哗地一声崩解,那恒久以来加诸在她身上的兽形之咒,终於解除。 她,回复了人形,回复成当初那个艳冠群芳的绝色丽人,也回复成当年那个心死的女子。 笑声已停,但她的泪依然不止,因为她终於明白,这个原本该是她最期盼的自由时刻,正是她爱情的终点。 第五十天,第五十次的执刑,平常沉著脸孔,站在巨笼之外,搭箭,拉开长弓,对著李随心。 “朕再问一次,丽妃,你求不求饶?”玉皇坐在高处,重复著每天同样的问句。 他只要李随心的一声哀求,只等她开口,等她道歉,他就赦免她的罪。 但李随心只是倔强地紧闭双唇,挺直著一身傲骨,不说,也不求。 玉皇大怒,一挥手,朗声暍道:“动手!” 即便是第五十次的执行,平常在听见玉皇的号令时依然会胸口纠结,他拧著眉,吸了一口气,试图稳定从昨夜就躁动烦杂的心思,將箭尖瞄准了李随心的心脏。 笼里,李随心看起来异常的美丽,却也异常的安静,就连神态也异常的木然,她的眼中没有之前的痛苦与灼热,只有一种令人心寒的空茫。 平常心一紧,忽然感到极度下安。 她的神情不太对劲… “平常,你还在蘑菇什么?快射啊!”玉皇怒喊。 “是。”平常將弓弦拉满,目光瞄著准星,忍住胸口那份撕扯的痛楚,弹弦放箭。 但是,箭在射出的瞬间,他赫然发现,她的嘴角正微微上扬。 她在笑! 笑得彷佛再也没有什么足以留恋,仿佛,放弃了一切… 从容的话如电光石火闪过脑际,他恍然惊觉,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她不再是只不死的凤凰,这一箭,是她盼了许久的解脱,此时的微笑,是她在向他做最後的告别… 不! 他在心里呐喊,那股早巳在心底翻涌的情感,终於破茧而出,冲撞著四肢百骸,也冲撞著他的心。 随著心的惊眺,他的指尖在箭离弦的刹那震了一下,箭破风窜出,偏了方向,正中李随心的左臂。 “啊!”她向後退倒,瞪著他,脸上全是错愕。 他为何会失了准头?号称天庭的神射手,四十九次杀她从未失手的人,为什么偏偏在这次出错? 偏偏,在她了无生趣的这个时刻… “平常!你在干什么?”玉皇霍然站立,怒声斥骂。 他在干什么? 平常也震愕地自问著,可是,当他看见鲜血染红了李随心的宽袖,看见她发白的脸庞,他脑际一阵轰然,终於有了答案。 这五十天来的痛,不是病,而是爱。 在人间界,在那个被他遗忘的两个月里,爱情的种子已经萌芽,他对她的爱快速滋长,如藤蔓紧紧包覆著他的心,就算凤凰之血的作用下再,但那份感情一直潜伏在他体内,并未消失,反而在他压抑的这段期间,將他束缚得更密,更紧。 此刻,他已经到达极限了,她的爱,终於逼退他钢铁的意志,击溃他顽强的理智,唤回了那段人间刻骨铭心的爱恋,唤醒了他。 李随心早已不是丽妃,她是他的“主人”,是他的“情人”,是他挚爱的女人。 “平常,再补一箭!”玉皇下令。 他转头看著玉皇,双层一拧。 这个面目可僧的人,曾经是他的天,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自私丑陋的凡人。 那么,他要忠於谁? 当了几千年的忠臣右弼,如今,他只想忠於自己,忠於他的心。 他再次拉弓,但这次却將目标设定在玉皇身上,放箭,速度快如闪电,快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利箭已穿透龙袍,直接將玉皇钉在座位上。 玉皇震惊,李随心更诧异,就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已冲向巨笼,长弓一挥,以法力震断笼栏。 “走!”他进去拉住李随心的手,转身就走。 “我不走,你就痛快一点,直接杀了我吧!”她绝然地挣开他。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他盯著她,语气铿锵有力。 “你…”她微惊。他知道了?知道她已恢复了人形? “你已没有凤凰之火,死了,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呢?你不让我死?不让我解脱?你故意射偏,就是为了折磨我吗?”她瞪视著他。 “现在没时间解释,快走!”他不再废话,紧握住她的手。 “我不跟你走,放开我!”她奋力抗拒。 他揽起浓眉,二话不说,一把拢住她的纤腰,跃出巨笼。 “抓住他们!”玉皇气极大喊。 众侍卫围上前,企图阻拦,但平常武力超强,长弓成了武器,用力一挥,侍卫们纷纷倒地,他则乘机带著李随心冲出大殿。 “平常…”玉皇气得猛力一扯,將箭拔出,如狂狮怒吼,亲自追出。 平常几个轻跃,抱著李随心奔出承天宫,但玉皇下了动员令,整个天宫禁卫军全都出动,成千上百的高手集结,没多久就將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他明知寡难敌众,却面不改色,冷静地將一批批涌上的人马击退,硬是杀出一条活路。 李随心看著他伤痕累累依然威武不减,又是心折,又是埋怨,他莫名其妙將她掳定,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他边打边逃,行进受阻,就这么一耽搁,玉皇已挟著怒火逼近,从天而降。 “平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走丽妃,难道你想背叛朕吗?”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他冷冷地道。 “什么?”玉皇瞪著他。 “我已经对得起你了,玉皇。”他第一次以平等的口气对玉皇说话。 “你劫走朕的丽妃,叫做对得起朕?”玉皇扭曲变脸。 “丽妃不属於你,她根本不爱你,你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平常严肃地道。 李随心呆住了,平常…替她说话?为什么?难道他疯了吗? “你…你竟敢说这种话?该死,朕要杀了你,將你碎尸万段!”玉皇咬牙切 齿地狂喊一声,掌心挥出一道光束。 平常將李随心护在身後,以长弓挡下那强劲的力量,但除了玉皇,其他侍卫更在一旁挥耽耽,稍有破绽,就伺机进攻,饶是他身手不弱,没多久就显露颓势。 李随心手臂箭伤,流血不止,脸色愈来愈苍白,再经历这种混仗,几乎快撑不下去,她虚弱地对著他道:“够了,你别再胡闹了…把我放下吧!” “不,我不会再放开你,死也不会。”他没有回头,但字字斩钉截铁。 “你…很奇怪…”她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不是讨厌她吗?为何又带走她,无端卷入这种纷争,这一点都不像他… 因失血过多,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再也没有力气去分析平常的行径。 “撑著点!”平常反手將她扶住。 禁卫军群起进击,平常既得护著李随心,又得全力抗敌,最後终於耗尽气力,脚下微啮跄,玉皇乘机腾云飞到他面前,满脸杀气,举起聚满火光的右手… “把丽妃还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扬起一团白色粉末,朝所有人散播开来,平常一见到这熟悉的粉末,心头一凛,马上蒙住自己的口鼻,揽起李随心便往逆风处狂奔。 “站住…”玉皇厉喝,正要追赶,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竞无法移动,而且在瞬间就变得僵硬如石。 不只是他,每个沾到粉末的人都突然一僵,定在原地。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惊瞠地低吼。 “玉皇,这好像是定仙粉…”有人急报。 “该死的!”玉皇破声大骂,声音撼动整个天界。 接下来的数分钟,承天宫整个禁卫军团都成了石俑,动也不动。 平常则趁此良机,扛起昏厥的李随心,尽速狂奔,行经他的正气阁,他顿了一下,知道此地已不宜久留,定仙粉的法力有限,玉皇随时会找上门。 那么,该逃到哪里去?他得先找个地方帮李随心疗伤。 他目光眺向层层云海之下,只思索了片刻,就决定了去处。 於是,他抱紧李随心,一个纵身,毫不迟疑地飞入云海,坠落人间… 最新全本:、、、、、、、、、、 第十章 人间界 李随心怎么也没想到,她一醒来所看到的,竟然是她在人间界的住所,在那栋大厦公寓。\\www。qΒ5。com/ 而平常…正端著一盘食物来到她面前,身上的穿著,还是之前和她在一起时的轻便t恤与牛仔裤。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温柔地问。 这…是梦吗?她惴惴地瞪大眼睛,不停地自问著。 是因为太怀念那段时光,所以她才作了梦,梦里,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维持原貌… “怎么了?伤口还痛吗?”平常又问。 她怔怔地看著他,不敢呼吸,深怕稍一喘息,眼前这张深情的脸孔又会变回之前的严峻冷酷。 “你还好吧?”他皱起眉头,伸手想拂开她的发丝。 她盯著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想起,正是这只手,放出了那四十九支贯穿她心脏的利箭,这只手,一次次屠杀了她满腔的爱情,这只手,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心射得粉碎… 一思及此,她的梦顿时清醒,愤怒地拍掉那只手,直瞪著手的主人。 “你把我带来这里做什么?”她向後挪开,生气地问。 平常看著她防备的模样,心微微地刺痛。 “这里离承天宫较远,我可以乘机帮你疗伤。”他解释道。 “疗伤?”她低头看著自己的左臂,箭伤已被包扎,可是她一点也不领情,反而怒道:“谁教你多事的?为什么要帮我疗伤?你该再补上一箭,直接对准我的心脏刺死我,为什么还费事的带著我逃走?” “我不想见你再受苦…”他深刻地盯著她。 “受苦?哈!真可笑,过去的五十天,你不是射箭射得面不改色吗?不是射得挺痛快的?现在竟会说出这种鬼话?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讽刺地狂笑。 “我对之前的事…很抱歉…”他明白,过去那五十天,她受的创伤有多么深,而伤她的元凶,正是他。 只是,伤她,他也痛啊!甚至,那种反作用力更强更重,她岂会明白,他的伤,不比她轻。 “你抱歉?你抱什么歉,你只是听命行事,你根本没做错,因为这才叫忠诚,这不就是你最引以为傲的吗?”她尖锐地道。 “随心…” “不得无礼!我是丽妃,是玉皇的妃子。”她瞪著他,大声喝斥。 “不,你不是丽妃,不是玉皇的妃子,你是李随心,是我深爱的李随心。”他忍不住低喊。 “够了!你怎么可能会爱我?还记得当年你在刑场对著众人说过的话吗?你说我是个与人私通,婬乱宫廷,不贞不洁不义的女人!现在,你却说你爱著这种女人?”她咬牙地说著,心里都是恨哪。 “对,我爱著这种女人,不管她如何,我就是爱她!”他大喊。 “你这个人…哪里懂得爱?你根本没有心!”她冷斥一声,直接下床,走向房门。 “你要去哪里?”他抓住她,急道。 “别碰我!你走开!滚!”她奋力挣开他的手,激动地嚷著。 “李随心!”他双手扣紧她,大喊著,试图想让她安静下来。 “别随便叫我!你这个刽子手,你抹煞了我的爱,现在才在这里假惺惺,你浑蛋,放开我…”她疯了似地嘶喊,手臂的伤口在挣抗中又裂开,渗出了血。 他吸口气,陡地搂住她,低头封住她的双唇。 她惊愕著,整个人呆住。 这个人…明明伤透了她的心,为什么现在又要吻她?为什么…还要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他重重地吻了她一记,才抬起头,一脸沉痛地道:“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爱你?以前对你的误解太深,才会造成我的偏见,是我的顽固,一心只忠於玉皇,我而言只是个意外,事後,我忘了一切,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遵照玉皇的旨令,对你…对你…” 他说不下去了,一想到那穿透她心脏的第一箭,他执弓的右手就开始颤抖。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是要告诉我,你没有错?那四十九箭的酷刑,是我罪有应得?是我咎由自取?”她冷冷地问。 “不,我是在跟你道歉…”他知道她气,她怨,她恨,可是,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让他又苦又恼了。 “道什么歉?你我已不相干了,曾经,我祈求你会念在我爱你的份上,手下留情,只要一次,只要能从你的脸上看出一点点不舍,我就甘愿承受,可是,当你拿著箭射我时,眉头从不皱一下,没有丝毫迟疑,你…总是残忍地,狠心地…用箭…把我对你的爱一次次射碎…”她说著说著红了眼,那些伤痛,说出来等於又重新经历一次。 “随心…”他拧著眉,脏腑全因她的指控而绞拧成团。 “现在,我对你的爱已经消失了,不再有感觉了,所以,你不用道歉,你把我送回天宫,好好地去当你的右弼大人,去当玉皇忠心的臣子吧!”她吸口气,说得好像真的不再与他有任何牵绊。 “我已经回不去了,而我也不想再回去,因为,我再也不是右弼大人,在爱上你之後,我只是你的仆人,你的影子…”他深挚地道。 “别说了!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只显得可笑…”她蹙著眉,转身想走开。 他將她拉回来,痛苦地盯著她,“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说我爱你还不够?那么,你说啊,我得怎么做才能让你释怀?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好,那就让我也刺你四十九箭,我要你也尝尝那种心被贯穿的痛苦!”她脱口怒喊。 他定定看她一眼,点点头,竞真的变出一根利箭,塞进她手里,拉开自己的前襟,露出左胸。 “这里,你用力刺吧!四十九箭,你就刺四十九次,欠你的,我全部赔给你!” 她握著箭,瞪大双眼,喘口气,气骂道:“说得大方,你以为我会下不了手吗?” “不,我希望你尽量剠深一点,重一点,最好让我的心停止跳动,这样,它就不会一直喊著痛…”他认真地道。 她一震,一股酸楚的气地上窜,烧蚀著喉咙。 “你也会痛吗?你不是铁石心肠吗?” “是的,我的心会痛,从第一箭射中你的心开始,痛到现在,我无法让它停止,只好由你来帮我结束它。”他低沉瘠瘂地说著。 “很好,是你说的,既然如此,我就来帮你止痛,帮你了断…”她握紧箭,高举起手,对准他的胸口,却,怎么也剠不下去。 “动手啊!”他凝著脸催促。 她是想动手,可是,她的手似乎不受控制,说什么也动不了… 不行,她没办法,即使再恨他,再气他,她还是爱他… 真傻啊!李随心,连一箭都舍不得,你怎么和他比狠比绝? 一想到自己的心软,她就更觉委屈,再看著他脸上沉痛的表情,早巳超过蓄水量的泪终於决了堤,在她眼中泛滥开来,淹没了她的倔强,洗刷了她的怨怒,她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只能丢下箭,以拳头拚命槌打他的胸口来发泄。 “你这个坏蛋!你故意用这招来折磨我,你算准了我对付不了你,才大方地说这种话,你可恶!可恶!可恶…”她边打边哭喊。 她的拳头打得并不痛,可是她的泪却足以让他的心痉挛抽搐,他拧紧双眉,不顾她的槌骂,一把將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可恶…”她埋首在他胸前,哭得如泪人儿。 “对不起…”他心疼地低语,下断安抚。 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重重阻碍与距离,终於在确认了彼此的爱之後,消弭於无形。 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他们的心,总算系在一起,相知相印。 平常低下头,吻去她流不止的泪,那咸涩的液体,比起利箭穿心,更能撼动他的灵魂,更能掳获他的忠诚。 李随心在他怀里抽噎著,死去的心又复活了,她突然体悟,只要有爱,就算没有凤凰之火,她也能重生。 只是,这样的温存时刻,可能不会长久,她心里很清楚,玉皇绝不会善罢甘休,追兵随时会到,到时,她和平常绝对逃不了。 “你说了…你是我的仆人,那你得永远听我6)…:”她仰起头看著他。 “是,你说什么我都听。”他抚著她的粉颊。 “那么,吻我。”她像个女王般命令。 平常也明白,他们共度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当玉皇人马查出他们的下落,他们也许又得被拆散… 一想到此,他胸口一窒,陡地狂野地吻住她的唇,热切地索求。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此时此刻,只有肢体的碰触最能传达情人间深刻的感受,只有最热切的拥抱才能弭平两人心中的伤痕。 她开启朱唇回应著他,与他的唇舌互相吮弄,只想多汲取一些他的温热。 他禁不起她热情的挑逗,更加深深地吻住她,啃咬著她柔软丰润的双唇,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 欲火在瞬间达到燃点,他將她横抱上床,扯开她的衣衫,狂吻著她的雪颈,她的锁骨,只是,当他看见她左胸上隐约的红印,身子突然一僵。 即使凤凰重生的力量强大,但在同一个点,连续四十九次的创伤,也会留下痕迹… 他望著那块红印,想像著她这身纤柔身躯,如何承受他强大的力道射击,胸口一酸,竟是滴下了眼泪。 “平常?”李随心抚著他的睑,惊愕不已。 从没想过,平常这个硬汉,也会流泪… “很痛吧?”他泫然地盯著她,无法理解自己当时怎能狠得下心,怎能如此残忍。 “不…不痛…只要有你的爱,我就不痛…”她眼眶湿润地道。 可以了,她不怨了,不痛了,能看见他为她流泪,她此生再无所求。 他一阵心悸,俯下头,亲吻著那道红印,接著,他的唇再往下,含住她粉红的**,狂啜**。 “啊…”她抱住他的头,原本虚空的心涨得满满。 他轻揉著她饱实丰满的**,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指尖从她的背臀游走到小肮,再深入小肮下方的浓云尽头,抚弄著那一汪为他灼热湿润的甘泉,尽其所能地挑逗她,取悦她,让她燃烧… “啊…平常…平常…”她敏感地娇喘著,全身几乎瘫化成棉絮。 “我爱你,随心…”他迷醉地低哺著,快要融化在她那份妩媚的绝色之中。 像一朵绝丽奇花,她在他指尖的揉抚下,逐渐绽放,裸裎的玉体,散发著诱人的气息,纤细的双腿难耐地挪动著,仿佛在向他无言地邀约。 他没有让她等太久,卸下衣物,一举挺进她身体深处,攻城掠地,成为这身娇美的唯一领主。 她紧紧攀附著他,彷佛找到了能够筑巢的枝桠,一刻也不愿放手,只想在他的臂膀闾度过死生,越过永恒。 随著身体的结合,他们激情四射,意乱情迷,**,迎合,在激烈的喘息间,在狂野的互吻里,他们的灵魂早已成为一体,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將他们分离。 极尽形骸之放浪,他们像不知啖足的野兽,一次又一次地占领了彼此,也拥有了彼此,彷佛这是他们生命的尽头… 彷佛,他们这一生只为这瞬间而活。 玉皇来得比平常预估的还要快,他和李随心才小憩一会儿,那股凌厉的气势便扑天盖地席卷而来。 李随心几乎同时惊醒,她脸色苍白地坐起,眺向十六楼的窗外。 “他来了…”她紧声道。 “嗯。”平常拥住她,镇定地给她一吻。 “要怎么办?”她问。 “反正逃不了,不如正面交锋。”平常很清楚,纵使逃到天涯海角,玉皇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这根本毫无胜算。”她叹道。不再是凤凰,她此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完全帮不上忙。 “大不了一死,你,怕吗?”他握住她的手。 “不怕,要死,就一起死。”她偎进他怀中。 平常环抱著她,眉心闪过一丝忧心,以他对玉皇的了解,也许连他们想共死玉皇也不会允许。 大厦外,玉皇领著一大群天兵神將,腾云逼近。 “平常,丽妃,你们给朕出来!” 平常与李随心携手一起来到阳台,无畏地望著玉皇。 最新全本:、、、、、、、、、、 尾曲:连枝比翼 玉皇见他们神情亲昵,顿时妒火中烧,咬牙怒暍:“你们这对狗男女,以为逃到人间界就能相安无事吗?” “我们并不想逃,我们只是…『回家』。全/本\小/说\网”平常平静地道。 玉皇瞪著他,恨恨地道:“看来,你想起了那两个月的事了…” “是的。” “朕告诉过你,那一段时间不过是场梦,是你不该、也不配作的梦。”玉皇眼中充满了杀气。 “那是你的想法,对我而言,那两个月才是最真实的。』平常面不改色。 “你…你变了,平常,为了一个女人,你竟敢忤逆朕?”玉皇愤怒不已。 “我没变,我向来忠诚,只不过,我有了新的效忠对象。”他说著看向身旁的李随心。 李随心微笑地望著他,此时的她美得令人屏息。 玉皇简直嫉妒得快发狂了,他最爱的妃子就站在他的臣子身边,笑得幸福甜蜜,而她从来没对他如此笑过。 “你们好大胆…朕绝不饶你们…你和丽妃,朕一定会让你们比死还痛苦!” 玉皇恶狠地大喊,一挥手,身後的兵將便蜂拥而上。 平常將李随心推入屋内,“你在这里看著我…” “好。”李随心点点头。 “如果…”他欲言又止。 “如果你死,我绝不独活。”她一脸无惧。 他感动不已,又深深看她一眼,随即转身冲出阳台,手一伸,长弓立现,他迅速搭箭,闪电般连续急射,將第一排涌上的敌人撂倒。 李随心静静地望著他矫健的身手,胸口微微发烫。 平常主动出击,跃到半空,大展身手,使出他最精湛的武艺,以一挡百,却仍冷静笃定,毫不慌乱。 玉皇不得不惊叹,这个他以往最器重的臣子,的确是个杰出的人才,但,也因为了解他的不凡,一旦成为对手,他就更留他不得。 “守剑!”他陡地大喝一声。 一个身著劲装盔甲,脸上戴著半罩面具的大將倏地出现在他身後。“臣在。” “平常就交给你了。”玉皇说罢,接著便消逸无踪。 “是。”四大神官之一的“武曲”守剑领命,脚下一点,如鬼魅般窜近平常。 平常一见到守剑,脸色下禁沉了下来。 守剑是个武將,功夫乃四神宫中之最,手中更有一把天火链造、精石铸成的神剑,此剑见血封喉,剑气逼人,与守剑人剑合一,攻无不克,战无下胜。 因此,“武曲大人”之名,绝非浪得,虽然… 她是个女人。 “没想到,我们会成为敌人。”平常盯著守剑。 “我也没想到,忠心耿耿、掌管铁纪的你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叛玉皇,爱情,真有那么重要吗?”守剑透过面罩的眼中闪著嘲讽。 “说了,你也不会懂,只有亲自遇上,才会明了。”平常正色道。 “那我恐怕永远都下会明白了,因为,爱情这东西我从来就不屑。”守剑冷笑,不再废话,刷地拔出长剑,纵身跃到他身前急砍。 平常以弓对抗,小心应战,他实力也不弱,加上对守剑的剑法略知二一,结果,一个因同袍之情而略有顾忌,一个则因毫无退路而放手一搏,一时之间竟也打得平分秋色。 李随心看得出神,没注意身後黑影一闪,一只大手陡地勒住她的玉颈。 “啊!”她惊呼一声。 平常一凛,转头看她,就这么一分心,守剑的剑尖乘隙划过他的右臂,他手中长弓震落,来不及闪躲,胸口又中一剑。 “平常…”李随心尖喊。 “哼,你以为你们两人逃得出朕的手掌心吗?”玉皇將她拉近,低头在她耳旁怒笑。 “不要碰我!”她厌恶地拚命挣扎著。 “放开她!”平常不顾伤口血流如注,急著冲向她。 “你的对手是我,平常”守剑一个翻跃,堵住了他,长剑挥向他的颈子。 “别伤他!”李随心大声哀求。 守剑的剑陡地停住,她回头看了李随心一眼,接著將目光移向玉皇,等他指示。 “别杀了他,守剑,把他绑起来!”玉皇命道。 守剑收剑,一挥手,她的属下马上上前架起乎常,以绳索捆绑四肢,呈大字型被钉在半空。 李随心稍微松口气,玉皇随即冷讥:“怎么,你舍不得他受伤?你忘了他用箭射你时,可从没替你想过,现在,换你来体验那种滋味吧…” “你想怎样?”她问著玉皇,目光却盯著浑身是血的平常,心又惊又疼。 “放心,朕不会一下子就杀了他,朕只是要当著你的面,好好地凌迟他…”玉皇阴狠地笑了。 李随心胸口一颤,突然有著不好的预感。 “你就会知道,你的胡涂,会把你心爱的男人害得多惨…”玉皇说著摊开手心,一团青色火焰马上在掌中窜起,他恶劣一笑,將她扳过身。“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随心瞪著那团妖诡之火,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那绝不是凤凰之火。 “这叫天山冥火,它的温度是凤凰之火的百倍,可以焚烧任何东西,包括凡人神佛,以及万物之灵体魂魄…只要一点点的火苗,就能將一切烧成虚无。”玉皇恻然一笑,接著又道:“但它最可怕之处,是那些魂魄在蒸发之前,得被它烧焚三天三夜…” “不…”她抽了一口寒气,全身因害怕而轻颤。 “朕要让平常尝尝,魂魄灰飞烟灭之前还得被折磨三天三夜的真正苦痛。”他狠毒地说著,然後,將手中青焰投向平常。 “不要…”她大声呐喊,急著想阻止,但已迟了。 那团青焰如灵蛇般缠上平常,瞬间包围他的身体,火舌如张大嘴的妖魔,不断攻击他,撕扯他。 “唔…”平常陷入青焰之中,被天山冥火烧得衣服残破,发丝焦黑,皮肤瞬间红肿龟裂,但他还是咬紧牙根,不喊痛,不愿让李随心难过。 李随心瞪大双眼,猛地想起当初平常对她说的誓言… 如果我违背誓言,我將受烈火之刑,化为灰烬! 那句誓言…成了真!居然成了真! 她的泪陡地鮰了出来,整颗心揪成一团,那种痛,比之前所受四十九箭还要更大更深。 “哈…睁大眼睛看著,丽妃,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等他成了灰,化为乌有,朕会將你关在南海之颠,到时,一个生,一个灭,你就永远无法和他在一起了…”玉皇扣紧她的手狂笑。 永远无法在一起吗? 谁说的? 她怔怔地盯著青焰,突然微微一笑,用力挣开玉皇的手,飞身投向那团烈焰。 “不!丽妃,回来…” 玉皇惊吼,大手一捞,想抓住她,却只来得及撕下一片她的衣衫,她整个人已扑进冥火之中,將平常紧紧抱住。 狂肆的冥火瞬间烧得更烈,那灼烫的高温及耀眼的火光,遏阻了任何人靠近,只能眼睁睁看著她和平常被火深深吞噬,魂魄俱燃… 玉皇呆滞地望著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他最锺爱的女子,竟是怎么也留不住… 突然,一道灵捷的身影趁乱奔来,在兵阵之中冲撞,惊扰了整个场面,大家顿时一片騒动哗然。 “什么事?”玉皇恍惚地问。 “一只貂!有一只貂在这里乱窜!”众人急喊。 “绍?”玉皇微愕,脸上突闪过惊怒忧惧的复杂神情。 “玉皇,是四兽之一的那只银貂。”守剑禀告。 “杀它是你的职责,守剑,别留活口!”他森然下令。 “是,交给我处理。”守剑说著马上提剑前往追捕。 每个人的注意力全被貂给打乱了,没有人发现,一个葫芦形状的小小水晶石悄然出现在青焰之外,將李随心和平常的魂魄吸了进去,锁在葫芦内,然後,如水滴般迅速往地面坠落,坠落,再坠落,最後,掉进一个向上摊开的掌心里,被紧紧握住。 “啧,居然给我来殉情这一招,傻瓜,爱情比性命还重要吗?真是败给你们了…现在,就先在里头休息吧!等哪天我高兴了,再放你们出来…” 奉滔天轻啐一声,將玉石挂在胸前,抬头瞄了天空一眼,诡异一笑,随即双手插在口袋,潇洒地离去。 而他胸前的水晶葫芦,在***的照映下,里头浮现了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的翦影,看似连枝比翼,闪动著亘古以来最耀眼动人的光芒… (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