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来疼去疼成仇》 第一章 初冬的午后,明晃晃的阳光照进病房里的一方小窗,有著温和的暖意。 石澄?专注的阅读著手上厚重的医学书籍,努力辨识著艰涩难懂的字眼所想表达的意思,经过几分钟的挣扎,终于决定放弃了。 老天!这种东西真不是人念的! 想不到那个每次来探病总是嘻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二哥,居然能念完医学院,虽然他后来又跑去念大众传播,不过光是念完三年医学院,就足以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丢开书,她百无聊赖的随手拿起床边桌上的过期杂志,封面上一张严肃俊逸的男人脸庞闪进眼底,封面上写著几个大字── 华誉集团岳怀广闪电结婚的真实内幕。 这是一本八卦杂志,非常八卦的杂志 话虽如此,石澄?却已将内容看了不下数十次,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位尚未谋面的岳怀广先生闪电结婚的对象,很不巧的,就是她。 想到这里,石澄?不禁开始盘算“闪电离婚”的可能性了。 不久前,据说自己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严重车祸。 总之,当她奇迹般地醒来时,医生问了她几句话,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空荡荡的,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医生语重心长的告诉她,由于她的脑部受到损伤,所以很遗憾的,她失去了记忆。 的确是很遗憾。 尤其当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哥哥站在面前努力的向她自我介绍时,她只觉得彷徨茫然得想哭。 世界对她而言太陌生了,每个人都是陌生人,每个人都急切的想把过去所有的一切塞给她,要她重拾记忆。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她的丈夫,岳怀广。 自她从昏迷中清醒,他一直没有出现过,没有慰问、没有电话,问起探病的亲朋好友,他们总是支吾其词,敷衍著说他工作太忙之类的话语。 当然,她只是失去记忆,又不是失去智力,一个男人工作再怎么忙碌,怎么可能连抽个几分钟探望一下医院里美丽的老婆也没有? 的确,她相信自己是美丽的。 当她第一次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长相时,她只想得出这个形容词,尽管那时的她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可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丽女人。 也因为如此,她不得不质疑那位岳怀广先生为什么始终不肯来探望她?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愉快。 而她也曾试探的问身边的人关于她的婚姻生活,但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威胁利诱,他们总是非常一致的拒绝谈起她的婚姻生活。 听起来很糟。 直到后来,好不容易私下请好心的护士小姐替她找来那堆商业周刊和八卦杂志,她终于得以一睹自己“丈夫”的长相,并且约略知道了关于岳怀广的诸多事迹。 岳怀广,现年三十一岁,华誉集团的大老板,果决冷酷,婚前莺莺燕燕之多,让她一度怀疑他有没有因此染病。 两个月前,踏进了婚姻的坟墓,结束单身生活,和“耀东企业”石耀东的爱女石澄?结婚──也就是她。 结婚的内幕嘛! 听说是两大企业的利益结合,于是岳怀广与热恋的心爱女子分手,忍痛娶了她。 嗯,好牺牲啊! “嘿!你。” 一张俊脸扬著笑意,伴随著一束红玫瑰探进了病房,打断她的思绪。 “二哥。” 朝来人愉快的招呼一声,石澄?扬起一抹粲然的笑容。 从她失忆后到目前为止,她这个风趣的二哥成了她最亲近的人,三不五时就会来医院找她闲聊。 “怎么又在看这个?”石恭恩把玫瑰塞进小妹的怀里,抓过杂志,随意翻了翻,俊眉直直皱了起来。“这种东西没什么营养,少看为妙。” “玫瑰比较有营养吗?” 石澄?笑笑不多作辩解。 为了这些杂志,她已经跟他们争执过一次了,还差点害那位好心的护士小姐遭殃。 “你啊!你实在让我心痛!”石恭恩捧著心,挤眉弄眼的苦著脸喊。“居然把我花尽心思买来的玫瑰和这种三流杂志相比。” “嗯!三流杂志应该比较省钱。”她敛起笑容,煞有其事的认真评断。 “噢!你这折磨人的小东西你伤了我的心呀!” 石恭恩学著昨天一起看的影集男主角心碎模样嚷著,再度逗笑了她。 “这句话要是你去讲给你公司的美女们听,她们会很开心的补偿你的。”石澄?意有所指地说。 据闻她这个二哥的花名,只比她“亲爱的老公”差了一点。 “唉!我石恭恩怎么会有这么没心肝的妹妹。” 他仰天长啸的模样让她笑不可抑。 “你应该去演戏而不是当幕后工作者。”她自认好心的建议。 “我也这么认为。”石恭恩也认真的思考起来。 “好了啦!别闹了。不是要带我出院吗?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待在医院里实在无聊,她嚷著要出院已经好一阵子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那些杂事由伏恒负责就好了。” 石恭恩耸耸肩,动作温柔地抱起小妹,放上轮椅。 “大哥也来啦?他公司不忙吗?” 石伏恒是她的大哥,也是家中事业的继承人,或许是商场的历练,他的个性比石恭恩稳重许多,不太多话,却能很自然的感觉到他内敛情绪下的关心。 “再怎么忙也比不上我们石家的掌上明珠啊!”石恭恩把书本塞进行李。“你说对不对啊?明珠?” “我记得大哥说过我的名字叫澄?吧?该不会是我记错了?”她故作苦思,看准了他们最怕她的新记忆被混淆。 “是我记错!你叫澄?,是我错。” 石恭恩果然乖乖投降,斜背起行李袋,推著轮椅往外走。 “嘿!怕了吧!” 因为即将出院,石澄?的心情也特别愉快,开心地跟二哥胡闹。 出了病房,沿路遇上相熟的护士、医生们,每个人纷纷恭喜她出院,当然,护士小姐们三不五时也会偷看几眼那个据说长得很像反町隆史的二哥。 直到她要出医院门口前,心情都还一直开朗得像大晴天,直到远远看见她的大哥石伏恒正和一个一般高的男人对峙在门口,才发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大哥遇到朋友吗?” 她仰起头询问石恭恩,发现二哥的脸色也铁青得吓人,眼神也有著难得的阴郁。 “喂!你中邪啊!”“你,我突然想到我们应该去和你的主治大夫约时间复诊。”石恭恩敷衍地说,不等她回答就把轮椅转向,往医院里走。 该死的混蛋!他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已经约好啦!” 她可没那么好蒙混,频频回首想看清大哥和谁说话,却硬是让石恭恩的身子挡住。 “回去确定一次。”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不用吧!打电话就好啦!”真是有够诡异!“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你不需要认识的。”石恭恩匆促地回答。 “我可不认为我的妻子不需要认识我,二哥!” 一个男人的身影忽然挡到他们面前,低沉著嗓音冷冷的说著,而那声“二哥”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妻子?! 石澄?被这称谓吸引,猛然抬头打量眼前高大的男人,有些熟悉的眉眼轮廓散发著冷酷的气质,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眸在斯文金框眼镜下熠熠发光,遮掩不住一身刚猛的气息。 石澄?很快地认出他。 “二哥,这位想必就是我神秘的丈夫,岳怀广先生吧!”她微笑地仰脸问著石恭恩,话语却不怎么友善,有些捍卫的意味。 她不喜欢他对二哥的态度,还有一点,她无法谅解他居然对她受伤不闻不问。 “你” 石恭恩眼神放柔的看了小妹一眼,颇为感动。 “你,好久不见,你气色不错嘛!” 岳怀广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被嘲讽的口吻取代,一面伸手想触碰她的脸颊。 “放尊重点,岳先生。” 石伏恒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她身边,格开岳怀广的“狼爪” “你是我的妻子。” 岳怀广宣称著,望向石伏恒的眼底有著浓浓的挑衅意味。 “是啊!气色不错是拜你所赐。”感觉到大哥和二哥的怒气,石澄?只是微笑的开口:“还有,大哥,这位岳怀广先生可是我丈夫耶!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公司休假,居然有这等荣幸见到,怎么可以怠慢人家呢?” 她不怕他阴森得像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还察觉岳怀广眼底再次闪过讶异,也多了抹兴味。 “你真是愈来愈幽默了。” 半晌,岳怀广露出一抹相当迷人的浅笑。 “如果你愿意帮我买一份离婚协议书和请一个律师,我想我会更懂得幽默。”石澄?粲然一笑,故作轻松地说,三个大男人却当场傻住了。 她是不知道以前自己是怎么看待这段婚姻,不过至少她很确定的知道现在的她,并不认为这种连老婆住院都不肯来探望的男人会适合当自己的终生伴侣。 “我想你是有些误会我了,我们回家好好讨论一下吧!” 岳怀广似乎有些动怒,他阴郁的眼神盯著她瞧,语气很是轻柔,可是石澄?明白他在生气。 “岳先生,你不会再回你们岳家了。” 石恭恩俊逸的脸庞终于再度绽出笑容。 “为什么不?她可还是我法律上的妻子。”岳怀广指出事实。 “对啊!不过我又不是你的禁脔,也不是你的囚犯,爱住哪好像是该由我来决定。” 石澄?真的相当不喜欢他对她的亲人的态度。 太傲慢、太目中无人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你,你忘了我们的合约吗?” 岳怀广对她的话先是愤然,之后又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什么合约?”石澄?为他好看的笑容微愣,不解的问著。 “岳怀广!”石恭恩动气的警告。 石澄?仰著脸看看二哥皱眉的神色,再看大哥紧绷的脸色。看样子他们隐瞒了一些她该知道的事情。 可恶!她才是石澄?耶! 为什么每个人对她的事情都比她自己了解! “你不用装无辜,合约的事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岳怀广不理会石恭恩的警告,冲著粉嫩无辜的小脸说著。 “如果你关心过我的病情,你就会发现,现在我脑子里记得的事情不多。”石澄?没好气的说著。 讲了半天,原来这家伙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来闹场。 “什么意思?!”岳怀广沉声问著。 “我的脑部受了点伤,我连自己是谁都还不太清楚。”石澄?很满意的看见他愈来愈惊讶的眼神。“理论上,我再也不可能想起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了,所以合约的事情,可不可以麻烦谁好心跟我解释一下?” 最后一句话,她是瞪著大哥和二哥说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像白痴,什么事都被瞒著 第一次发现,失忆后的日子,可能不是她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了 *  *  *  *  *  *  *  * 失忆以后,她常常想,从前的石澄?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孩子呢? 没有人正面给过她答覆,她只能像玩拼图一样,从每个人对她的态度来判断这个叫“石澄?”的富家女孩曾经是怎么样的个性。 二哥曾经暗示过,她失忆后的个性和从前差很多,可是他却神秘兮兮的不肯多作透露。 不过,就她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再加上一些大小事情所得出来的结论── 这个石澄?有一个相当和乐的家庭,虽然母亲早逝,但她自幼备受父亲和兄长疼爱,因此个性娇弱,是朵温室小花,却又偏偏能呼风唤雨,有求必应的程度几乎和神明差不多。 而且这朵小花有个很要不得的习惯,就是胆小又爱哭。 她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她不哭不闹的乖顺样还吓傻过一票人。 而关于她所亟欲知晓的婚姻内幕,也在她的逼供下,由二哥无奈的说了。 话说半年前,石澄?在一次宴会上偶然邂逅了岳怀广,便大大为之倾倒,颇有非君不嫁的气魄,并且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三流伎俩下,成功逼迫父亲替她牵红线。 石父有女如此,只好屈服,并开始对岳家大老们动之以利,两大财阀结合所衍生的利益是无可限量的。 再者,石家曾在多年前挽救过岳氏华誉集团的一次严重财务危机,于情于理,岳家掌门人不得不牺牲儿子的终身幸福。 呵!想到这里,忍不住扬起笑容,她几乎可以想见当时岳怀广那个自大的家伙被逼婚气得跳脚的模样。 同理,依岳怀广的个性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因此与世纪末痴情女签下不平等条约。 条约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婚后男女双方无权管束彼此的私生活但,男女双方必须在尚未解除婚姻关系之前强制性同居同房。 至于她最关心的离婚,合约里也提到,男女双方任何一方提出离婚诉求时,另一方不得拒绝但,婚后一年方可提出离婚。 合约里所有的条件都是岳怀广提出的,而但书则是由痴情女石澄?要求。 老天!看完这纸合约,她真无法相信那个立约人之一的蠢蛋石澄?,居然就是她。 蠢成这样,就为了一个自大傲慢的臭男人。 还要求强制性同房,这女人脑子里装些什么啊! 白痴!笨蛋!蠢!猪! 当然,咒骂的同时,她倒是一时气愤忘记了这个大白痴正好又是自己。 “二哥,你确定我跟这笨女人是同一个人?”她无力至极地问,总觉得这种烂个性实在跟她很不合。 “你们有没有验过血还是什么dna的?或者我以前有类似双重人格之类的疾病?” “我也很希望那个笨合约跟你无关,不过很可惜,你。”石恭恩似笑非笑的说著。“那个笨女人不幸就是你。” “真好!真是太好了!”她无奈的重叹口气,自嘲的说著。“要是那家伙拒绝和我离婚,我就得准备再当他八个月的床伴。” “我和大哥一定支持你离婚!”石恭恩颇义气的拍拍胸脯。“虽然那笔违约金实在多得惊人。” 说完,石恭恩孩子气的吐吐舌头,她顺势往违约部分看去,差点昏倒。 “耀东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太夸张了吧!她从前一向这么大手笔的吗? “我们耀东企业不是很大很大吗?” “的确是很大!很大!”石恭恩学著她夸张的语气取笑着。“而且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旦赔上去,耀东可能就要换招牌了。” “我签这种合约,老爸怎么没把我给打死?”看在过去她这花痴女拖累石家多年的份上,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毁约了。 唉!一切都怪自己蠢。 “因为当时你爱那家伙爱得要死,没有人相信毁约的会是你啊!”石恭恩说得理所当然。 看样子她不但是痴情女,还是败家女。 真是棒呆了,此时她情愿自己不曾醒来,再不,至少多昏迷八个月再醒来也不迟。 “唉!”她忍不住再度叹气。 不知道法律有没有规定,失忆患者可以否认从前干下的蠢事。 不过她想应该是不行,因为再过不久,岳怀广就要下班,然后就要来接她“回家”她也只得乖乖就擒,没有立场反对。 “你,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回岳家,我们可以跟爸爸商量,爸爸毕竟最疼你,他一定会答应的。” 石恭恩不忍见她苦恼,怜爱地拍拍她的脸颊安慰著。 “不用了啦!没关系。”石澄?只是摇摇头。 今天下午她无意间听见大哥、二哥和老爸在书房里争执的声音,不是听得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老爸说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离婚 “我也想知道自己以前怎么那么蠢,会喜欢上那个傲慢鬼。”她扯扯微笑说著,不想因为自己以前犯的错去为难别人。 “你,你真的变了好多耶!”石恭恩忽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以前你一定不会这样的。” “那我以前都怎样?” 这倒挑起了她的兴趣,她兴致勃勃地追问。 “你一定是哭你薜嚼习中娜硖婺阆氚旆ㄎ?埂!?br /> “老天!你们怎么受得了我这种个性啊!”她吐吐舌头,听起来真是可怕。 “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妹啊!而且老实说,以前你都缠著老爸,跟我和大哥不是很亲近,要哭要闹都是找老爸你 笔?Ф鹘馐椭?!罢媸腔购茫你悄阏娴某商觳你铱弈郑?也灰徽拼蛩滥悴殴帧!?br /> 老实说,他以前只是觉得自己的小妹很娇,可是却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理所当然也事事让著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这样一个妹妹,他也说不上来。 可是自从小妹失忆了以后,他却真正开始打心里疼爱这个全新的妹妹,他想,大哥一定也有同感吧! 你变得懂得体贴别人,开朗多了,也比较坚强、独立,让人不自觉想疼爱她。 “哼!你才舍不得呢!”石澄?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很有默契地与他相视而笑。 “二少爷,岳先生来了。”管家不知何时出现,神情严肃的打断了他们的说笑。 “真的想一掌打死我的人来了。”石澄?夸张的翻翻白眼,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我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 “至少是鬼鬼祟祟。”被他吓了一跳,她咕哝著,为他老是突如其来的出现不悦。 岳怀广绕到她面前,泰然自若的在她身旁坐下。 一进石家,就看见石澄?和她二哥笑闹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不高兴。 “你们公司倒啦?这么早下班。” 石澄?奋力将身子挪离他身边。 “我只是想早点来接亲爱的老婆回家。”他口气里有种虚伪的柔情,让石澄?不自觉皱眉。 这男人阴沉得可怕! “二哥,抱我上轮椅。” 她才不想跟这家伙靠这么近,据说他从前对她相当坏,婚后还三不五时和别的女人出入公共场合来羞辱她。 石恭恩知道她的心意,上前伸手想抱起她,却被一双讨厌的大手阻止了。 “怎么好意思烦劳二哥呢?你是我老婆,我来就可以了。” 或许是灯光的关系,他冷酷的五官在石澄?看来忽然显得邪气逼人。 “不用了,我让二哥抱惯了。” 她不领情的朝二哥伸出双臂,二哥很快的弯下腰让她揽住他的脖子,轻松的抱起她放上轮椅。 她当然没错过岳怀广脸上铁青的愤怒和抽紧的下巴,于是她决定赶快跟他离开,以免无辜的二哥遭殃。 “喂!岳怀广,你不是要带我“回家”?”石澄?刻意加重语气说著。“我们走吧!我有些事情想私下跟你商量。” “你。” 石恭恩对她不识好歹的送死方式有些担心。 “二、哥,你的事交给我烦恼就好,你一定有自己的事要忙吧!不用送我们了,再见。”岳怀广语气冷漠的撂下话语,也不等她跟二哥道别,就推著轮椅往外走。 真是有够恶霸的男人! 走出屋外,一辆黑色加长型轿车映入眼底,一名穿著西装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出来,替两人开了车门。 岳怀广弯身准备抱她上车。 “我自己走。”虽然方拆石膏的右脚还无法使力,但她宁可用跳的,也不想让这臭男人碰自己。 可惜,岳怀广不理会她企图自力救济,一把抱起她,却迟迟不把她放进车内,只是将她横抱在半空中,冷冷地瞪视著。 她压根不在乎他想抱到几时,如果能压断他的手自然是再好不过。她暗自在心里诅咒著。 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很愤怒,为了防止他一时赌气把她摔到地上,她只好不甘愿的伸手勾住他的颈项。 由于不愿意示弱逃避他杀人的目光,石澄?刻意昂起下巴骄傲的与他对视。 只是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姿态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有多暧昧,也忘记了过近的距离会让这个风流男人有下流的遐想。 冷不防,他压低了脸庞,突然的吻住她,趁她还来不及反应,缠绵而有技巧的吻开她毫无防备的唇。 他的唇火热而温醇的煽情舔吻著,双眼却直直与她对望着,有丝残酷的笑意。 当她从错愕中回神时,却为时已晚,让他用力的在下唇咬出了血的腥味 这个该死的变态! “不管你忘记了什么,从现在起,你最好开始学会习惯我。”看着她气恼的模样,胜利的冷笑浮在他好看的性感薄唇。 他不等石澄?反应,一把将她丢进车内,甩上了门。 石澄?恨恨的咬牙,暗自发誓,要不是她待会还有事情得跟他谈判,她一定会用尽力气甩他一巴掌,打掉他脸上那股神气。 可恶!可恶!可恶! 舔舔嘴角,她在心里骂著,感觉到他在身边坐下,她只能撇过头直看着窗外,努力压抑怒气,好控制杀人的冲动。 她再次不敢相信,当初自己居然会瞎了狗眼,千方百计的想嫁给这种人 第二章 车子弯来拐去在车阵中绕行,石澄?始终保持沉默,只是斜靠著身子,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细细思考待会该怎么跟这个沙文主义、自大傲慢、没品无礼的臭男人开口谈离婚条件。 或许是行车的稳定性太高,或许是想得太专注、车内的古典乐太温柔,也或许是一整天没时间休息,让她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总之,在到达岳家之前,石澄?不自觉的跌入睡梦中,什么谈判、离婚大事,全都找周公算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争气的饿到再度清醒时,才发觉自己又坏事了。 “唔。” 揉揉眼睛,石澄?努力想看清黑暗的四周,才坐起身,就被身旁的庞然大物所吓醒。 岳怀广! 透著窗外稀微的月光,她辨识出他刀雕般的轮廓在睡著时柔和许多。 只是这个沙文主义自大傲慢没品无礼的臭男人在她床上做什么?! 不对,她现在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现在在岳家,她是那个叫石澄?的蠢蛋女人,而且正深陷在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她是岳怀广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项认知让石澄?清醒不不少,包括让她想起那份合约,和其中要命的那项要求同房的条款? 她傻愣愣的瞪著岳怀广的睡颜好半晌,才懊恼的捂住脸。 老天!她没事睡这么熟做什么? 正经事一项都没谈到,就光会睡! 石澄?费力的从床上摇摇晃晃站起身,决定在解决自己满脑子浆糊前,先填饱肚子。 幸好岳家有钱,地板铺著柔软的长毛地毯,足以吸收她艰难的行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好不容易单脚跳出房门,沿著走廊才走了一段路,就开始觉得自己又累得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了。 该死!看着漫长的走廊和一大段回旋的楼梯,她忽然很绝望的认为,这辈子食物和她的胃是无缘了。 好渴。 疲倦万分沿著墙壁滑落,跌坐在地板上,口干舌燥的伸出舌头舔舔唇办,一阵异样的刺痛让她停住了动作。 怎么会痛?!她伸手摸摸唇办,感觉到下唇微微的肿胀。 是了,一定是那个粗鲁的吻! 她漫不经心的想着,浑然未觉头顶上方有一阵细碎的金属声传来,当她发现身后的“墙壁”被移动时,已经来不及稳住身子,直直的往身后栽去。 原以为来人会好心扶她一把,那点心安却在撞上地面后完全觉醒,再一次,石澄?不得不感激在岳家铺长毛地毯的人。 才摆平在地上,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眉目清朗却颇不友善的俊脸。 “你这白痴女人在我门口干嘛?”一双形状眼熟的黑眸,透露著不耐烦的讯号,相当鄙视又恶意挑衅的瞪著她。 “小鬼,说话客气点!”石澄?扶著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坐起,打量著倚在门框边的人影。 约莫是高中年纪的男孩子,眉宇间多少有些岳怀广的影子。同时,也不难发现,他对她的答话感到惊讶。 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看来自己从前在岳家一定过得很悲惨,居然连个年纪比她小的小鬼头都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不要叫我小鬼!”他嫌恶地瞪著地上的女人。“你还没回答我,你三更半夜在我门口做什么?” “如果你收敛一下你嚣张的态度,还有告诉我你是谁的话,我会考虑回答你的问题。” 她累得不打算站起身,而且重点是,她、饿、了。 他先是被她的答覆弄愣了半晌,才又不屑的开口:“告诉你我是谁?哼!你不要装疯卖傻了,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看样子岳怀广没向他的家人透露她的情况。石澄?思付著。 一个可能是,她的存在对他们家而言毫无意义;另一个则是残忍的打定主意要她自己去摸索这个陌生且不友善的环境。 两个理由都很让人不悦,却都极可能是那个大沙猪会干的事情。 “我出了点意外,丧失了记忆。”石澄?有气无力的解释著,恨不得在脸上写“我、失、忆,了”四个大宇,好不必再逢人就声明。 失忆了?!岳涉舟挑起飞扬俊秀的剑眉睨了她一眼。 “哼!骗人!”他完全否定的答腔。“像你这种女人,除了花钱、爱哭,就只会骗人。” 石澄?皱眉,听来她从前的形象似乎不好,可是这个孩子也太偏激、固执了吧!说话这么黥耳,一点也不可爱。 “随你怎么想,反正以后我们会同处在一个屋檐下,要是你不告诉我名字的话,我也只好随自己高兴的叫你你 9恚 彼?仕始纾?粤Φ呐部?碜由恋揭慌裕?恋糜胨?啦**谋?蟮奶辶Α?br /> “哼!”这女人转了性啊!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他冷哼一声,不悦的甩门进房。 真?!难道岳家人都只会这一套吗? 石澄?见他进房,松了口气,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决定继续和漫漫长路搏斗,站起身扶著墙奋力前进。 老实说,要不是为了提防有人突然又出现,她一定会选择用爬的,虽然不太雅观,不过比较实际。 “喂!”身后的门忽然又被撞开,岳涉舟不耐烦的俊脸再度出现。“你这白痴女人真的失忆了?” 白痴女人!白痴女人!石澄?忿忿的想着。 这小子也不看看她比他大几岁,居然敢叫得这么顺口。 “听说我姓石,名叫澄?。你可以叫我石澄?,也可以叫我石姊姊,再不,我特准你叫我澄?。总之,我不叫白痴女人,小,鬼!”石澄?没好气的说。 好吧!石姊姊有点太嗯心了,不过总比白痴好。 “我不叫小鬼。”他打定主意跟她聊天似的,闲闲地倚在门边,毫不费力的让人嫉妒。 “那请问尊姓大名?” 她实在很想一屁股坐下,瘫在软软的地毯上,可惜在目前这种对峙的气氛下,她不愿灭了自己的气势。只是,抬著脚不能使力真是人间酷刑啊! “岳、涉、舟。”他伯她耳背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念著。 “岳涉舟。嗯,好名字,听起来不错。”石澄?相当给面子的称赞,一面思忖要如何摆脱他,继续她的觅食之旅。 “废话。”他白了她一眼。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她耸耸肩,从墙壁撑起身。 真是个讨人厌的小鬼! “去哪?”岳涉舟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出她的逐客意图,不识相地问。 “我肚子饿。”石澄?睨了他一眼,看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迟迟不讲重点。“有话就说,别扭扭捏捏的,我可是非常、非常饿。” “你”他直直瞪著她,好像光用眼神就想吓退她似的,简直跟岳怀广如出一辙,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际 “喂!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是岳怀广的儿子吧!”看他神似岳怀广的表情,再把两人的年纪加减乘除一番,也算合理。 “你这白痴!”岳涉舟咬牙切齿的进出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甩门进房了。 石澄?从他甩上的门板回神,再次确定,他那副德行,就算他不是那个沙文主义自大傲慢无礼没品的臭男人的臭儿子,一定多少也脱不了关系吧! 一、样、讨、厌! *  *  *  *  *  *  *  * 好不容易摸到厨房,冰箱里却找不到半样剩菜,石澄?翻出蛋和培根,勉强做简单的料理填饱肚子。 老实说,她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煮菜,只能靠身体本身的记忆去行动,不过光是煎蛋和培根似乎不怎么需要用到这种大道理。 “你在做什么?” 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问话,让石澄?正拿著马克杯在热水瓶下装水的手抖了一下,热水无情地烫上皮肤。 “该死。” 这男人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石澄?连忙放下杯子甩著烫红的手,回头瞪了一眼来人。 “你不要老是突然出声好不好?!” 这家伙不好好睡觉,半夜爬起来干嘛?! “你在干嘛?”他当然不会好心到关心她的烫伤,只是冷冷地问话。 “肚子饿不行喔!”石澄?下意识的跳到流理台边冲水。 “你煮的?”他看向饭厅餐桌上的培根、蛋,一脸的不相信。 “没错,我煮的。” 石澄?背对著他,把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可可粉倒进杯子,忽然发现一件颇糟糕的事情。 她总不能拿著装著热水的马克杯跳到餐桌吧!她一定会被烫死。 “我记得你以前连煎蛋都不会。”岳怀广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可可,嘲讽的撇撇嘴角。 “可惜我不记得。” 这男人没事半夜不睡觉,就为了问她为什么从前不会煎蛋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以前真有这么低能吗?连煎蛋都不会。 “你变太多。”他冷冷的下结论。 的确太多了。 从前的石澄?爱哭、任性、愚蠢,并且胆小,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会吓得发抖,而现在却敢大剌剌地反驳他。 “帮个忙,替我把杯子放在餐桌上,我们再继续讨论可以吗?”要不是她快饿扁了,她才不屑跟他求救。 他长腿一跨,缩短了几步距离,接过她手中的马克杯放到餐桌上,再踱回来,忽然横抱起准备跳回桌边的石澄?。 “我记得我说的只是杯子吧!” 勾住他的颈项,石澄?闷闷、不怎么有力气的反驳著,鼻尖嗅到淡淡的肥皂味透过薄衫的温暖,所有的疲惫似乎又涌了上来。 “我说过什么,你记得吧?”岳怀广低头用嘴唇贴着她红肿的唇办摩挲著,沉声的说。有些该死的发现自己喜欢她软软的红唇。 “知道啦!”石澄?撇过脸,不想理他,任他将她抱到餐桌边,可他却迟迟不肯放下她。 他又想做什么了吗? “你的手不酸吗?” “你很轻。”他倒是自得其乐得很。 “那是因为我饿、扁、了。”石澄?横眉竖目的控诉。 为什么岳家人都听不懂她的国语呢?一整晚,她不停的解释她很饿这个讯息,他们却硬是要忽略。 岳怀广终于有些良心的放下她,不发一语的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进食。 “你不能找点别的事做吗?”被那双冷冷的黑眸盯著,她实在没有心情填饱肚子。叹了口气,放下叉子,她终于投降。 “你以前老是求我抱你、碰你、看你,我只是如你所愿。”他说得相当鄙夷。 石澄?愣了半晌,脸颊无可抑制的泛红。 听他的语气,可见她曾经带给他多大的麻烦。 求他抱她、碰她这听起来活像色女的人就是她吗? 老天! “咳那是以前,就当我那时年幼无知可以吧!”石澄?不自在的干咳。 “是吗?”害羞了?! 岳怀广懒懒的睇了她一眼,而那一眼在她看来,却饱含了无限暧昧,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喂!”讲到这个,石澄?忽然想到“正经事”“当时我逼你娶我的时候,你一定很恨我吧?” “哼!”他冷哼一声,答案相当明显。 “结婚以后,听说你还是继续在外面找女人,没花半点心思在我身上。”石澄?继续诱导。 “合约上有说,我们互不干涉。”他几乎是用鼻孔吭气。 “我知道,你不觉得这种婚姻很荒谬吗?”她咬著吐司问。 岳怀广不再回答,像是忽然发现了她的意图,颇有深意的凝望着她。 “咳!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清醒了。呃,我是说我们应该早日结束这场闹剧,不要再耽误彼此了。”石澄?努力解释著。 “好啊!如果你们石家付得起违约金的话。”他闲散地靠在椅子上,精锐的眼眸直盯著她。 “岳怀广,我的意思” “你以前都叫我怀广。”他纠正著。 “随便啦!你这么讨厌我,不管我叫你什么,你应该不会计较吧!”她皱皱眉继续道:“当初这个合约立意只是想绑住彼此罢了,既然现在我们都看清楚了,难道不能就别管那份合约了吗?离婚对你也很有好处,你这么年轻、这么呃有本钱,应该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要无条件离婚?”他危险的眯起眼睛。 “是的。”聪明人!“这对我们两个都好,而且老是逼你跟我同房很很对不起你。”她说得连自己都心虚。 事实是——她可不想每天早上起来都很惨澹的发现身边睡著个讨厌鬼! “对不起?!”岳怀广扬扬眉讥笑着。“那可是你当初最极力争取的“利益”之一。” “咳!”石澄?不慎被热可可呛到,边咳边瞪著他。 这个人非得这么讲话吗? 她感觉到自己方褪去的热潮再次爬到脸上。 “总之,我们离婚吧!”奸不容易平复了,石澄?极力装得若无其事,像谈论天气般的说著。 “不。”他爽快的回答。 “什么?!”他的答覆让石澄?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反对。 “我说──不。”他凉凉的重申。 “为什么?你不是希望我最好别再干扰你的生活?让你好好去跟那群莺莺燕燕我是说女朋友,跟她们去纠缠?”石澄?一时激动,险些乱用词汇。 “又如何?”他表情平淡地微扬起眉毛。 老天!八个月的床伴!他怎么能那么若无其事的拒绝。 “当初你跟我结婚时,不是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如果你怕追不回她,我可以去帮你跟她解释,我” “我说不!”岳怀广俊逸的脸颊有了丝烦躁,加重语气说著。 “为什么?” “因为”他倾身向她,伸手用指腹刮滑著她柔嫩的脸颊。“我不是你养的那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妓。” 他低沉的嗓音,和轻柔撩人的动作让她避无所避。 “不要讲得好像我养过一样,行吗?”石澄?皱眉。 “没有吗?”岳怀广一脸鄙夷。 “喂!你不要含血喷人,虽然我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便诬陷我。”石澄?不悦的退开身子,有些动怒。“我绝对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情!” “哼!是吗?!”他缩回手,冷哼著。 废话!她怎么会去养小白脸!如果她当时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爱他的话,她怎么可能去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该不会”她眼睛一溜,有了答案。“该不会你在我失去记忆之前就爱上我了,所以现在不想跟我离婚?” 岳怀广莫名其妙的瞪视著她,不说话。 “我猜对了吧?”石澄?得意道。 他仍是不回话,匆然了悟她的可笑,低沉沈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笑话似的。 “你笑什么?”石澄?被讪笑得有些恼怒。 “我会爱你?!”熟悉的嘲讽神色再度扬在他的俊脸上。“省省吧!我恨你都来不及了。” “那为什么” “难道你不懂吗?”他深邃幽黑的瞳眸染上一层冷酷。“尽其所能的让你痛苦,就是我的目的。” 看着他的眼,她想他是认真的 第三章 她曾经花过很长的时间坐在镜前,适应著、仔细观察自己的长相。 粉嫩、尖尖的脸蛋,圆亮的黑眸、挺直的鼻梁、红滥滥的菱唇,和与秀气五官不太协调的飞扬细眉,显了些个性,整体看来,却仍是甜美可人,无懈可击,眉宇之间有著明朗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会让人讨厌的女子吧! 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待这张脸,她得到了这个结论。 更何况在医院的时候,别说医生、护士,连其他病房的患者也很喜欢来找她说话,要是医院有举办最佳人缘奖的票选,冠军大概非她莫属。 可是为什么偏偏偏偏岳宅上下,每个人似乎串通好了似的刁难她?她有这么不受欢迎吗? 一早,管家王妈来请她下楼吃饭,她应了声,便“跳”著漫长的路途去吃饭,好不容易到了饭厅,女佣却板著脸跟她说,她以为她不吃了,所以把她的那份倒了。 她以前都是这么被欺负的吗?! 想必依她从前动不动就哭的懦弱个性,大概是委曲求全的饿著肚子,回房间偷哭吧? 眼睛一溜,石澄?发现在座还有岳怀广和昨晚碰到的岳涉舟,却没人肯声援她,两人自顾自的吃著早餐,岳涉舟那小鬼还饶富兴味的瞥了她一眼,等著看她出糗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 石澄?泰然自若的在餐桌边坐下,微笑地询问著那个给她脸色看的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比她略高些,皮肤也黑些,五官清秀,只是看起来不怎么和善。 “我从前就告诉过少夫人,我叫陈丽芳。”她趾高气扬的回答。 “请你给我一杯热牛奶、一片烤吐司、和一份煎蛋。”她懒得向人重新解释失忆症的缘由,丝毫不被影响的说著。 “少夫人,你的那份早餐”她连正眼都不肯施舍给她。 “陈小姐,你在岳家做事多久了?”石澄?冷静的打断她。 “三年。”她回答得颇自得。 “很好,我不知道岳先生是不是教过你,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反正她闲著也没事,有的是时间可耗。 陈丽芳讶异她不软弱的反应,因她那股女主人的架式而有了些惧意,终于赏脸的看向她。 人善被人欺啊! “请你替我准备我的早餐。” “少夫人你的早餐”她依旧努力想刁难。 “岳家不会穷到拿不出第二份早餐吧!”石澄?还是带著礼貌的甜笑。 “是,少夫人。”她脸色一沉,不悦地转身进厨房。 见她从命离开,石澄?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转头正好抓到岳涉舟好奇打量她的眼神。 “早啊!岳涉舟。”她落落大方地跟他打声招呼,却引来埋头看报的岳怀广的注意。 “你这白痴女人有够凶悍。”岳涉舟被抓到,神色不自在的冷哼。 “你这小鬼说话也不怎么礼貌。”石澄?不甘示弱的反驳。 “我说过我不叫小鬼!”他不悦地拧眉,她察觉到他在岳怀广面前被说成孩子的反应更激烈了。 “我也说过我不叫白痴女人。”把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石澄?耸耸肩一脸灿笑回报。 他狠瞪她一眼,低头吃著早餐。 “对了,你昨晚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不想和小孩子闹脾气,她主动问著。 “没有。”岳涉舟抬眼瞄过岳怀广,见他没有反应才闷闷答腔。 “莫非你真的想跟我说你是怀广的” “弟弟!”他迅速截住她不伦不类的话,险些冲上去掐死她。 “石澄?,你刚才对丽芳的态度很不好。”岳怀广不甘被冷落,收起报纸开口警告著。 “那请问我应该怎么做?趴在地上求她好心给我一份早餐吗?”石澄?有趣地等他的答覆,不去计较他在人前人后对她的称谓有什么差异。 “你迟到了。”他锐利的眼眸指控著。 不知怎么的,看她跟平日少言少语的弟弟说笑的样子,他的心里相当不舒服。 “是啊!你不是最知道我行动不方便吗?”石澄?刻意伸手刷过嘴唇上的伤口反问著。 “总之是你的错,待会跟丽芳道歉。”岳怀广被她的态度惹毛了。 “没有做错的事情,我是不会道歉的。” 石澄这还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心里却把这个是非不分、指鹿为马的可恶家伙骂了一百遍。 “你最好道歉!”他拿出威严警告。大概只是看不惯她一早的好心情吧!“否则” “否则怎么样?把我赶出岳家吗?” 怎么样!她现在可是不怕死了! 石澄?眨眨眼状似无辜,却期待得要命。 “你休想!”看出她的盼望,岳怀广恶声恶气的吼著。 “一大早火气这么大不好喔!”她自认善良的提醒著。“如果你想活久一点,可以考虑一下昨晚关于离婚的提议。” 这些话她是刻意说给岳涉舟听的,她能感觉到涉舟很偏袒他哥哥,他一定也知道这个婚姻带给岳怀广多大的不愉快,所以百分之百,他一定会希望她最好早点滚出岳家。 “石、澄、?!你要敢再说一次离婚,不管十年还是五十年,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开我。”他冷声地警告著。 而他的警告果然很见效地让岳涉舟一式冷然的眼有了不解。 “合约里有说,一年后男女双方只要有人提出离婚,另一方不得拒绝。”石澄?拿出他订下的合约反驳。 言下之意,大不了这一年算是便宜他了。 岳怀广冷漠的眼眸瞪著她半晌,却碍于涉舟在场,就算想用之前那种煽情的“惩罚”方式一时也不方便,只能瞪。 瞪瞪瞪!瞪掉眼珠子最好。 石澄?保持笑容,在心里咒骂。 “涉舟,走了。”他终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抓著西装外套往外走。 “路上小心喔!”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石澄?对著他们离开的背影说著,看见他的背影僵了一下,才放任自己把微笑扩大。 好吧!她是有些不知好歹和不怕死,不过能气到他实在是乐事一件。 天大的乐事 *  *  *  *  *  *  *  * 晚上十点多,石澄?百般无聊的趴在床上看电视,准备等岳怀广回来,跟他谈谈关于同房大事。 不知道对一个公司老板而言,十点多还没回家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喂!白痴女人!你睡了没?”门外传来一句不甘愿的问语。 听到这种“恭维”石澄?没好气的皱起眉。 这小鬼!真是讲不听! 她慢条斯理的从床上翻下身,跳著到门边开了门。 “臭小鬼!啊~~” 她才探出头,用力过猛,撞上了一具坚实的胸膛。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蠢啊!”岳涉舟跳开一大步,凶神恶煞的冲著她叫。 “谁比较痛啊!”石澄?揉著眉心和撞痛的鼻子嘟囔著。“你靠这么近做什么嘛!” “活该。”他方才差点跳脚的模样很快地收敛,摆起平日的冷脸。 石澄?瞥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悄悄把这种感觉收进心里。 “很晚了,有事吗?”她随口问著。 “咳!”岳涉舟不自在的干咳一声,似乎难以启齿。 “要不要进来坐?我脚酸了。”石澄?抬抬悬著的右脚建议著。 “嗯。”岳涉舟自顾自地想,也没多说就跟她走进房间。 她并不觉得让他进来有什么不对,或者会惹出什么麻烦,反正他只是个小孩子。 “说吧!” 石澄?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尽量表现和善,毕竟会让这么拗的小鬼主动找上门来,大概是真的有事吧! “你你失忆了。”岳涉舟反覆思索半天,终于进出一句话。 “对的。” 真不干脆! “我们学校要作研究。”要怎么开口才不会让这女人自大的以为非要她帮忙不可? “然后呢?”石澄?依旧一头雾水。 “关于脑部伤害。” “所以?”谁懂啊!石澄?开始不耐了,这小鬼说起话来不是偏好一针见血吗?怎么突然婆妈起来。 “以后推荐甄试可以用到。” “哦!你要念医科啊?” 再让他这么说下去,她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弄得懂。 “生物。”他闷答著。 “不错啊!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石澄?随口客套著,说完却发现他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看来她的亲切似乎吓到他了。 “我们小组想要用你的病例作资料。” “可以啊!”石澄?爽快答应。 就这点小事,居然能烦劳他岳大少爷想得眉头都快打结。 “要访问你。”岳涉舟别扭的看向别处。 “哦~~我考虑一下。” “不用了。”岳涉舟见她面有豫色,自尊心作祟的想转头就走。 “别跑,小鬼。我又没说不答应。”真是倔强的小孩,?得没天良。“不过有个交换条件。” “哼!不必了。” 他脚跟一转,又要离开。 女人就是贪得无厌,尤其是这工于心计的女人,失忆归失忆,骨子里那种贪婪天性怎么可能改变? “要访问脑伤病人可不容易喔!一般这样的病例,家属不会乐意让别人打扰。”石澄?装著漫不在乎的说著。 “那你要怎样?”可恶!岳涉舟背著她,僵硬地吐出一句话。 若不是一直无法成功约到病人,他岂会给她机会帮忙。 “帮我一个忙。”石澄?笑笑的说。“想办法把我赶出你家。” 岳涉舟转头看着她,眼神怪异得好像她当着他的面吞掉一头大象一样。 “不然劝你老哥赶快把我休了也可以。”情势紧急,她得赶快让岳涉舟明白她的立场。“不过不要管那份合约就是了,如果你哥肯主动跟我离婚,我绝对不会追究违约金。” “为什么不是你主动?”他转过身,双手环在胸前,黑眸瞅著她,想看出她的意图。 她怎么可能主动想放弃岳夫人的位子呢? “也可以是我,可是同样的,让那份合约作废,你哥不能向我讨违约金。” 这小子这么精明,岳家怎么可能不网罗他进公司,而让他念生物? 鬼才信! “为什么?” “因为我被撞醒啦!突然痛改前非不行啊?”石澄?无辜地笑笑。 “好。”岳涉舟盯著她看了半晌,终于答应。 一来这样他们就两不相欠,再者,他早从大哥娶她进门那天起,就想把她踹出岳家大门。 “谢啦!”还真怕他不肯呢!“什么时候要作访问?” “下星期日。”他答了声往外走,停了脚步,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不要给我说些奇怪的话!或叫我” “我知道啦!绝不叫你小鬼!”石澄?微笑着下意识的做出童子军的发誓手势。 看他走出房间,才忍不住笑出声。真是有趣的孩子啊! *  *  *  *  *  *  *  * 秋天到了。 石澄?自书本中抬头,望着窗外的浮云,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惩罚她那天早上对他的顶撞,岳怀广整整四天没回家过夜。 不过她也乐得悠闲,暗地祈求最好他接下来八个月都不要回来。 但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悠闲,这四天里,她忙著跟岳家的佣人们打好关系,总不能老是被欺负吧! 第一天,她到花园认识了一只叫阿飞的牧羊犬,阿飞很喜欢她,所以她就认识了阿飞的主人——园丁老王,一个典型的老好人。 她有意无意的提起失忆的事情,再加上一点点对从前蠢事的忏悔和想离婚的心意,老王很快就撤下心防。 第二天,最刁难人的陈丽芳不甘愿地端上早餐时,顺带附了一份以岳怀广和玉女明星蓝芹欢共赴慈善晚会为头条的娱乐报纸,打算刺激她。 可惜她一句“郎才女貌,希望怀广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收买了管家王妈,并且发现王妈是老王的妻子。 第三天,称赞了几句厨子小忠的拿手好菜,一切就已成定局。 当然,除了难缠的陈丽芳以外,每个人都知道她对岳怀广那家伙没有别的意思,并且愿意主动帮忙他们敬爱的岳先生找到幸福。 其实这些人都很亲切,而且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很自在,像家人一样,毫无压力。 今天闷得发慌,早上吃完早餐,头痛欲裂,她吃了镇定剂睡到下午才起来。 补吃完午餐,本来想到花园跟阿飞玩,却因为脚不方便而被王妈阻止,直到在大屋里闲晃,发现了一间活像小型图书馆的藏书室,才终于有了可以消磨时间的去处。 她想,她对书本应该是相当熟悉的,似乎能够不经思考的挑出自己的喜好,虽然医生告诫过暂时不要过度用脑,可是一翻开书,她就不自觉的沉迷了。 尤其坐在开著适温暖气,又铺著长毛软地毯的舒服环境里,看着谷崎润一郎的“细雪”平和宁静的气氛终于放松了她一直断续抽痛的额角。 不知经过多久,她渐渐在温暖的催化里,进入了安适的梦乡 *  *  *  *  *  *  *  * “怀广,你又不回家了?” 杨东朗五点整正想闪人,不巧在电梯间遇上岳怀广的助理,也就“不巧”的得知总裁大人连著四天夜宿公司的怪事。 当然,要不是仗著他和岳怀广的十年交情,凭他一名小小的资讯部主任怎么管得到总裁英明的生涯规画呢? 而他也只是想探听一下,是不是公司快挂了,否则总裁大人干嘛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 连大前天和歌坛当红玉女蓝芹欢去慈善晚会,也没像从前一样把握良机去苟且咳去偷欢,晚会一结束竟又拚著老命赶回公司。 非常不对劲。 “有事吗?”岳怀广从公文中抬头,懒懒地斜睨他一眼。 “公司出现什么无可挽救的危机吗?”杨东朗一脸非常想走人,却又无法控制好奇心的在门口徘徊。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岳怀广烦躁地回答。 “心情还真差。”杨东朗咕哝著,想到了些什么,朗眉一挑,明了地笑了笑。“你老婆不是刚出院回家了?怎么不回家陪陪老婆?” “杨东朗,你很想留下来加班吗?”岳怀广警告著。 “也不是很想啦!只是很久没见到嫂子,问候问候嘛!”杨东朗耸耸肩。“再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能浪费如此良宵在那堆死公文上。” 开玩笑!追了十几年的女人终于点头“考虑”嫁他,他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松手。 “那还不快滚!”好友一脸幸福模样,怎么看都碍眼,岳怀广忍不住发飙。 “那我也不好多留了,你慢慢加油吧!华誉有你这种卖命的总裁,我会记得再去买个五千股生钱的。” 杨东朗依旧是满面春风,一点也不在意,看阿广那副“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从十八楼丢下去”的恼怒模样,他撂完话,眼明手快的带上门闪人,随即听到东西被摔到门上的声音。 啧!多久没看他这么火爆了?!七、八年有了吧! 积压这么久的火山爆发可不是好玩的,杨东朗不自觉为那位惹怒他的人感到难过。 不过,这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刻,他再不赶赴美人约,又要挨骂了。 杨东朗匆匆离开,不怎么有义气的留下火气狂飙中的好友,约会去。 门的另一端,岳怀广郁郁地燃起烟,离开办公桌前,松开领带,瘫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他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心情郁闷异常 一张甜美倔强的小脸不经意的跃入脑海,自动提供了答案。自从他见到失忆后的石澄?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将近半年的婚姻,他一直是连正眼都不愿意施舍给那女人。 可是,从医院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怀疑自己动心了。 自然不是为她的容貌,而是她那令人激赏的个性,和眼底的那份倔强。 他甚至不能自已地吻了她! 说什么惩罚,还不都是借口,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若不是他及时煞住沉溺其间的情绪,他根本和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差不多。 他开始发现自己像个变态丈夫,讨厌看见她和任何男人说话,包括石家男人甚至是能拉走她注意力的涉舟。 老天!他居然在嫉妒石澄?的亲生哥哥和自己的弟弟。 他应该拿把刀切腹,活了三十一年,曾几何时蠢成这样了? 从前管她在外头养了几个小白脸,他根本不在乎,甚至还希望她红杏出墙,最好两不相干、形同陌路。 可是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呢?! 他发现自己几乎很难将从前的石澄?和现在的她联想在一起。 他努力回想从前石澄?哭闹的样子,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前几日她和他斗嘴的可爱模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现在的石澄?太鲜明了。 从前的她,根本是骄纵懦弱的不讨喜,让人很难放在心上,现在却随便一个小表情、小动作都能灵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他到底在做什么?! 说服自己什么?! 那个女人还是石澄?,只要她是石澄?,她骨子里那股贪婪、工于心计的本性就不会抹去。 或许石澄?根本从头到尾没改过,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说不定他回去以后,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 岳怀广倏地站起身,决定回家。 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只是错觉。 第四章 赏樱会。 人们兴奋、拥挤,到处是耳语声、笑闹声,她在人群里透不过气,街的另一头,似乎有人正等著她 石澄?努力想排开一波波涌来的人群,却只能远望着,怎么样也走不过去。那人不耐地转身要离开,她却仍在人潮中脱不开身。 不要走! 石澄?听见自己惊呼。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消失,只剩下她自己,和一片苍茫雪白的落樱。 不论朝哪个方向远望,都只有她一个人,天地仿佛开始旋转,恐惧和落寞的感觉紧紧绑住她,让她几乎窒息。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冷 “石澄?!”低沉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石澄?是谁? 依稀觉得身子悬了空。 冷! 地下意识的往温暖安全的方向靠,一股沉稳的暖意传递而来。 紧紧地攀附著那样的暖意,再也不肯放开了 头好痛。按著额角,石澄?难过地想翻身,却又动弹不得。 药药呢? 石澄?努力扶著头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清澈的黑眸在迷蒙中映入眼底。 “谁?” 尚未清醒,她不假思索地腾出一只手,抚上眼前难辨的面容。 “岳怀广。”低沉的嗓音让她很快清醒。 “你压著我做什么?”头痛让她没有半分多余力气与他争吵,只是虚弱地问著。 “你翻来翻去的,我没办法睡。”岳怀广皱著眉头,伸长手臂越过她,打开了床边小灯。 “抱歉。”石澄?咬牙切齿地回著话,推开他,狼狈地翻落床下,抱住疼痛的头颅。 有人在她脑袋里放炸弹吗? 老天!不要又开始了 “你怎么了?”半晌,他满是不耐地出声。 回家后,还来不及证实自己的错觉,满屋子找不到人,终于在书房里找到沉睡的她,却又无法狠下心叫醒她。 他觉得自己愈来愈软弱了。 “没事。”不想吵他,石澄?顺手把小灯关掉。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尤其疼痛让她不得不蜷缩著身子,像是等待漫长的火车从脑袋里辗过去。 “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 翻身躺了会儿,打定主意不想理她,却又在半晌后,见到她痛苦的身影,再次打开小灯,岳怀广口气躁郁。 “你去睡觉,我不吵你。” 石澄?咬咬牙,决定自立自强,努力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想往门边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回床上。 小灯映照著满面怒容的岳怀广,石澄?不解地看着他的怒气转为错愕。 “我要我的药。” 破碎的声音,才让她惊觉岳怀广错愕的原因。 是因为她哭了吗? “什么药?” 岳怀广几乎要觉得自己在心痛,他粗率不悦地拉开她的手,却以情人般的轻柔拨开了她泪湿而贴在脸颊上的发,修长有力的手指不听使唤地开始替她按摩著太阳穴。 “镇定剂。”石澄?呐呐地说著,不想让人看见她的泪水,她倔强地撇过脸,随即被他宽大的手掌给扳正。 “你为什么要吃镇定剂?”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温暖放松的感觉,伴随著手劲刚好的力道,石澄?舒服的叹了口气。 “头痛,脑伤的后遗症。” 有时候痛得厉害,她真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 “常常痛吗?”他口吻随性,少了盛气凌人,让她不再防备。 “要镇定剂才能好好睡觉。”石澄?淡淡说著。 她曾经努力试著克制过,但最后却常常不得不依赖药物。 “明天我带你回医院检查。”岳怀广深锁的眉宇依旧没一丝松懈。 “啊?没有用的。” 他干嘛突然关心起她的死活?! 石澄?不解地眨眨眼看着他,像是想确定是他无误,不是自己在发痴作梦。 他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落下,让她看得失了心神。 帅哥人人爱看嘛!不能怪她 只是,他时冷时热的个性实在让她捉摸不定,明明四天前那么认真地说要让她痛苦,可是四天后,却因为她小小的头疼而牺牲他的睡眠。 疼痛终于稍稍远离,石澄?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 “好了,不痛了,谢谢你。”她真心感激的说。 “那就快睡吧!” 岳怀广依旧无法原谅自己的心软,很快地翻过身躺回床上,口吻恢复冷淡。 “别再吵人,我可不像你这么好命,明天还得上班。” “那你睡吧!不吵你。” 石澄?关上小灯,费力地站起身往门边移动。 “三更半夜,你又要去哪了?”他明明可以滚回自己的美梦里,但就是忍不住要问。 “我下去吃个药,不然晚上会一直这样。”石澄?解释著,一面还是一跳一跳的努力著。 还是早点离开房间,想到会吵到别人,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听著费力而沉重的跳动落地声,岳怀广试图闭上眼,只是一声声的漫长声响让他忍无可忍。 他终于放弃挣扎,寒著一张脸下床,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轻松地拦腰抱起她。 “你去睡,我自己来就好了。” 石澄?抬眼看了看郁气横生的阴沈冷睑,完全不明白他既然气成这样干嘛还理她。 岳怀广紧抽著下巴,不发一语。 “我可以自己来,没关系” 脸色愈来愈差了,石澄?非常识相的噤声。 不肯说话就算了,爱抱就让他抱吧! 反正累的人又不是她。 *  *  *  *  *  *  *  * 秋高气爽的午后,石澄?懒洋洋地坐在岳家后花园前的台阶上,舒服地晒著暖和的阳光,手里捧著书本,抱著电话,悠闲地倚靠在石柱边。 “忘记了吗?是今天。”靠著话筒,石澄?失望地嚷著。 二哥也太不可靠了吧! “今天?已经二十号了吗?” “没、错!不是上次一起预约的吗?”石澄?很哀怨地开口,伸伸脚,无奈地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景况。 唉!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出门,虽然只是二哥要带她去复诊,她还是兴高采烈地特地打扮了一番。 窝在岳家一个星期了,因为脚伤,哪里也不能去,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成天被关在家里等著主人带出去散步的小狗,就等人带她出去透气。 不过,没办法,每个人都忙。 “算了,我自己去好了。”或许她可以试试看自己出门探险。 “别哀声叹气了!下午四点复诊是吧!放心啦!我怎么可能真的忘记。”石恭恩爽朗的笑声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二哥!”石澄?哭笑不得的嚷著,怎么会有这么孩子气的哥哥,难以置信的是,这家伙居然快三十了。 “乖孩子,我等会就去接你。” 听听!这什么语气嘛! “ok!请准时点,跟齐医生约了复诊,迟到他会骂人喔!”石澄?拉拉裙摆。 “知道了!听你高兴成这样,复诊很好玩吗?还是齐医生太帅?” “你少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好色,我只是在家里闷坏了。” “闷?”低哑的嗓音冷不防从身边响起。 “呀!你吓人啊!”石澄?被突来的声音一震,手忙脚乱地把滑落的电话抓回手中,抬头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心虚什么?”岳怀广冷冽的俊眉扬起。 什么叫心虚什么!活像她随时准备红杏出墙等他抓一样。 “喂?你?”半晌听不到人声,电话另一端传来石恭恩的声音。 “二哥,我在。”石澄?听著电话,一面没好气地瞪著岳怀广看。“那你忙你的,待会过来接我,我等你,掰。” 不等二哥回话,石澄?想挂上电话,话筒却被岳怀广顺手抽走。 “‘二哥’?”岳怀广哼著,口吻礼貌不到哪里去。 “你谁是你二哥!我要跟你说话。”石恭恩认出声音后,没好气的说。 “‘二哥’,你复诊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再见。”岳怀广简洁说完,随手切断电话,塞回给石澄?,一双锐眸炯炯地盯著她。 “你很无聊。” 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石澄?不满地回瞪他。 “是吗?”岳怀广难得不动怒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不要老是说些做不到的事情。”石澄?咕哝著,一面收拾书本,准备回屋内。 这下好了,连复诊都没办法去,自己以前真不知道脑袋都装些什么,居然费尽心机想嫁给一个老是捣乱的老公。 “什么做不到?” 见她蹒跚地想站起身,岳怀广伸手一捞,轻松地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 “二哥答应下午带我去复诊,现在你这么说,谁带我去?”石澄?白了他一眼,站稳身子,伸手推开两人的距离。 不用想也知道,岳怀广怎么可能带她去复诊呢?他待会一定得赶回公司,然后没日没夜忙他的大事业,哪来空闲理她死活。 “我带你去。”岳怀广微微拧眉,对她的不信任感到不悦。 天晓得他今天又在发什么疯,早上听见王妈无意说了她下午要回医院复诊的事情后,中午就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取消下午会报。 他真的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了,明明先前避她如蛇蝎、弃之如敝屣,怎么会在短短几日间都变了? “算了,我还是打电话叫二哥来接我。” 左看右看,岳太少爷摆明就是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何苦呢? “我说了,我带你去。”岳怀广弯身横抱起她。“你最好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是是是!我待会会去作笔记抄下来可以了吧!” 才说完,岳怀广白了她一眼,步往屋内。 该说这男人幼稚还是什么吗? 好吧!虽然以前她可能亏欠他不少,可是以前是以前嘛!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收尾?”随著他移动的步伐,石澄?忍不住咕哝。 “什么?” “没有。” 饭可以多吃,话在这男人面前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  *  *  *  *  *  *  * 那家伙简直是有病! 被岳怀广挂了电话,石恭恩抓著外套,三、两步往楼下胞。 你跟这种人住在一起,实在让人担心。 “你要怎么解释?!”激动的吼声从客厅传来。 大哥的声音?! 石恭恩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客厅里的石伏恒,那个平时以冷静严谨著称的大哥,居然用这种不敬的口气对父亲说话? 真是不想活了。 “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果不其然,石耀东马上拍桌大骂。 “你从头到尾就在利用澄?!不是吗?” 利用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澄?也不是你女儿,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逼澄?去嫁给岳怀广好壮大耀东集团?” “大哥!你在说什么?” 震撼性的话语像炸弹一样,将他的思绪炸得一片空白。石恭恩跟舱地从楼梯上跑下来。 “恭恩?”石伏恒脸色微变。“你下午不是要去电视台?” “不要敷衍我,你刚说你不是爸爸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平日开朗的神色从他脸上褪去,阴郁的眸光直直望向父亲。“爸,到底是什么事?” “为什么不说话?” 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否认? “胡说八道!”石耀东撇开头,起身往门口走。 “爸!”石恭恩出声喊住他,石耀东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随著石耀东离去,顿时偌大的客厅陷入一片沉寂。 “大哥!你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石伏恒恢复冷然的表情,确认的开口:“澄?不是石家人。” “骗人!” 怎么可能,他从小看着澄?长大,从看着妈妈怀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有个妹妹,一直到妈妈难产过世,爸爸带回还是小婴儿的澄? “自己看。”石伏恒递上一份资料。 “什么?”石恭恩接过资料一看,是医院的检查报告。 “这是澄?刚进医院时,我拿到的检验报告,爸妈都是a型,澄?是b型,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两个a型不可能生出b型!”石恭恩冲动地接口,看着血型那栏发愣。 “会不会是医院弄错了?” “这种事情我怕有错,还请医生重新检查过一次。”石伏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地让人看不出情绪。“她是b型没错。” “可是” “证实后,我请人作了调查。”石伏恒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个让他挣扎许久的决定。 “我们真正的妹妹在妈妈难产的时候就死了,而且,死的只有妹妹。” 死的只有妹妹?! “你是说妈妈她”石恭恩瞪大眼睛,一时千万思绪进入脑中,连简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死。” “没有死”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石恭恩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只能像只鹦鹉般重复话语。 “她早在那年就被爸爸送到美国,每年爸爸会定期汇一笔钱过去。这件事情我还没问过爸爸,不过我想,我们的妈妈会知道一切。”趁著他发愣,石伏恒站起身往楼上走,匆而停下脚步。“包括澄?的身世。” 你的身世? *  *  *  *  *  *  *  * 这是第二次来齐医生的诊疗室,石澄?已经显得十分熟稔。 复诊不过是拿个药、聊聊天罢了,事实上,除了行动略微不便的右脚,和偶发的头痛外,石澄?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 “下次还要再来?”她几乎是哭丧著脸哀嚎。 想到下次还要面对岳怀广摆著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带她来复诊,她就觉得全身无力。 “至少还要来个四、五次。”齐医生觉得好笑,朝护士挥了下手。“你跟护士小姐去预约下次脑部扫描的时间,我等下再过去。” “啊!为什么还要作检查?” 石澄?相当不解,她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请不要质疑医生的专业,ok?”齐医生对她眨眨眼“脑部这么精细的东西,当然要好好检查才能放心。” 石澄?毫无选择余地,只能乖乖让护士小姐推出去,一时也没发现岳怀广并没有跟上来。 “怎么样?什么事让你拚命跟我使眼色?” 待石澄?一离开,岳怀广落坐在齐医生——他的高中同学对面。 “我先说好,听完这件事,你再怎么生气也得在石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齐医生敛起方才温和的笑脸,正经地说。 “你说。” “石澄?之所以被转到我这里,主要的原因是她先前的主治医生突然离职,没有人知道原因,直到昨天我们突然接获通知,他已经自杀身亡。” “又如何?”岳怀广挑起浓眉,疑问道。 他可不认为这件事情严重到需要特地支开石澄?。 “那是题外话,我要说的是,在我接下石澄?的病例后,无意发现了一件事。” 齐医生站起身,从资料夹抽出两张脑部图像,放在墙上的机器上,开了亮光,脑部结构清楚的显现。 “这是石澄?的脑部断层图,用来监别脑部伤害,你看这两张片子有什么不同?” 岳怀广知道老友叫他这么做必有用意,锐利的黑眸左右扫过一遍,并没有发现异状。 “看起来一模一样。” “没错,看起来一模一样。”齐医生指向左边的片子。“左边这张是石澄?的资料,右边这张是上个月一个车祸伤患的资料。” “什么意思?”岳怀广皱眉。 “就医学的观点看来,这病人左脑额叶侧沟上方的布罗卡区和视丘部分受损,布罗卡区受伤的病人会出现语言生成功能的缺陷,也就是说,病人无法条理说话,又叫作表达性失语症。 “而视丘部分受损,则是对提取过去记忆有困难,这种逆行性失忆症患者的失忆可能延伸几个月、几年到生命中大部分记忆,这种因为脑伤引发的失忆终生不可能恢复。”齐医生意味深远地看了岳怀广一眼。“但显然石澄?的病情和她的断层扫描资料并不吻合。” “你是说这不是她的病历?”岳怀广面无表情、平和的让人心惊。 “没错。如果这是石澄?的病例,那她应该会出现失语症的症状,但她并没有。”齐医生关上机器。“我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很显然她之前的主治医生知道这点,却没有纠正。” “蓄意?”岳怀广的眸光冷冽了起来。“你的意思是,石澄?很可能根本没有失忆?” “不,这倒不尽然。”齐医生取下片子。“在石澄?的检查结果出来前,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据我观察,石澄?的失忆不太可能是伪装的。”看好友深思的模样,齐医生忍不住加了一句,深伯自己的推断会导致岳怀广先人为主认为石澄?欺骗他。“其实,大脑的构造很复杂,除了脑伤之外,造成失忆的原因还有很多,人的记忆并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可靠。” “之前自杀那个主治医生的名字?”静思半晌,岳怀广问著。 事情绝对不会是误诊那么简单,牵涉了一条人命,背后必定有庞大的力量驱使一个医生蓄意误判。 是谁?为了什么? “黄竞文。”齐医生从抽屉翻出一份资料。“因为我们是同学,我才告诉你这件事情,不过因为对医院声誉影响很大,所以” “我知道。”岳怀广接过资料。“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她到底怎样跟我无关。” 第五章 男人是一种很诡异的生物。 尤以眼前的男人为最,她几乎要以为他是火星来的代表——难以理解、又完全不能沟通。 “齐医生都跟你聊些什么?”石澄?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街景打破沉默。 毕竟她还要跟这男人维持半年的婚姻,老是一副相对不相识的样子也不太好。 “你想知道?”岳怀广握著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脸上没有表情。 “不然我干嘛问?” 比较起来,刚拖她去医院的模样比现在人性化多了。 “他告诉我,你没有失忆。”岳怀广不动声色地说。 “啊?”现在不是她聋了,就是他疯了。“我没失忆?” 如果到她这个地步还不算失忆,那她现在是怎么样?那些不记得的过去又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呢?你失忆了吗?”岳怀广没头没脑地反问。 “那你觉得你失忆了吗?” 什么跟什么啊!哪有人这样问!石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土星人的思维果然是难以理解! “你最好能为你现在说的话负责,不要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岳怀广冷声道,心里却为这种可能性而痛苦的紧绞著,同时对自己这几天过分同情她的行径感到可耻。 他早该知道,这女人心机这么重,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又不是扮家家酒,你以为失忆很有趣吗?”车里一阵沉默,石澄?忽然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你以为有一天醒来,你不认得任何人、任何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感觉很好吗?” 岳怀广为她突如其来的反击感到惊讶,眉宇扬了起来。 半晌,石澄?放缓了语调,努力平复心里的怒气。 她必须忍耐,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失忆并不是有趣的事情,为了不让大家感到麻烦,我必须很快的适应每个人的存在,即使你是我的丈夫,对没有记忆的我而言,也只是个普通的陌生男人。我不知道你的一切,却要和你同床共寝,不能表现出害怕;对陌生的环境也是,甚至是陌生的自己,这些一点都不好玩。”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但就是想让他知道,她也不愿成为他的麻烦。瞥了一眼他的侧颜,坚毅的线条没有任何动摇。 她终究是没有立场抱怨的,只是对这样的情况有些累了吧!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话的。”石澄?轻呼了口气。“平常我不是这么悲观的,或许静一静会好些。”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石澄?忽然开了车门,不顾岳怀广警告的眼神跳出了车子。 “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回家。” 石澄?一把关上车门,拄著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入骑楼。 背对著他的,是无法控制的负气泪水沿著脸颊的弧线滑落。 就暂时这样伤心一下吧! 清醒以后,她忙著适应一切,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或者,有时候太坚强也是不对的,别人会以为她该是什么都能面对的。 艰难地穿过骑楼,吃力地在便利商店外的长椅坐下,她负气地抹去泪水,心里却怎么也难以乎静。 她无法欺骗自己心脏传来阵阵细微的抽痛。 尽管他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她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她还是被他的质疑伤害了。 她很受伤、很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理所当然的伤害她,也不想明白!记忆明明理直气壮的背弃了她,她却仍得辛苦背负那段记忆和那段人生。 好累气馁地将脸蛋埋入掌心,不让眼泪继续泛滥,她只能默默忍受。 蓦地,熟悉低沉的嗓音压抑著隐隐怒意在头顶上方爆开,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到底在干嘛?”随意将车停在路边,追了上来,岳怀广紧蹙浓眉瞪视著蜷缩在长椅上,显得太过娇弱的身影,痛恨自己怎么也无法抛下她。“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很危险!你”当那张被泪水狼狈了的甜美面容自掌心抬起,他沈怒的话语倏地冻结。 “你来干嘛?还想嘲笑我吗?”仰起脸,泛红的眼瞳闪著泪光气愤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不能让她好好静一静?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啊! “我”岳怀广想否认,可是高傲的自尊却不容许他低头,收紧垂在两侧的拳头,他察觉到自己竟然对她生出了不忍。 “你应该很高兴吧?看见我伤心难过,你满意了吗?”石澄?忿忿抹去泪水。 看着倔强又狼狈的她,岳怀广仍是一式的冷酷面容,脑海里却不合作地浮现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的冲动。 天啊!他居然恨起自己方才的残忍 她脆弱的模样同时也撕裂著他自以为坚定的信念,他该竭尽所能的报复她,可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又偷偷地怜惜著她。 是他为她动情了吗?念头初初闪过脑际,岳怀广冷凛的脸色微微一变,拳头握得更紧,僵直著挺拔的身躯,却无法如从前般对她冷讽。 冷冷看着她清秀甜美的脸蛋和隐隐的泪痕,许久他才开口。 “我没有。”他说,嗓音冷硬地否决了她先前的询问,却不愿再释出更多善意,撇开头不愿再让她动摇自己。“还不走?要哭回家再哭。” 石澄?不想理他,下一秒钟,手边的拐杖已被夺走,高大的身躯俯下,稳稳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嘛?”石澄?生气地想推开他,却挣扎无效,恨恨撇开了睑。 丝毫没察觉两人的举动全落入角落一双深黯的黑眸中 *  *  *  *  *  *  *  * 啊!美好的星期日呀! 不过对一个休养中的人而言,是不是星期日并没有太大差别。 尽管如此,石澄?还是七早八早的起床梳妆打扮,换上一袭浅色洋装,样式朴素,却不显得俗气。 这可是从满柜大红大紫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正常”服装。 老实说,她是愈来愈迷惑了。 石澄?究竟是什么个性的女人呢? 明明是众人眼中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小鬼,怎么会穿这些“暴走”的衣服? 难不成,她真有双重人格? ——他告诉我,你没失忆。 看着镜中的自己,石澄?为突如其来想起岳怀广的话而发怔。 那日之后,两人又陷入了僵局。 唉!他们两人的关系简直是鬼打墙。 不过他怎么会天真到以为她假装失忆呢? 一个没有失忆却处于失忆状态的女人哈!有趣。 她大概是疯得差不多了,怎么会觉得这种混乱有趣呢?尤其这种混乱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喂!你!”粗鲁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好啦!”这小子!老是喂来喂去的。 石澄?跳脚移到房门边,开了门,白眼瞪向那张神似某人的不耐俊脸。 “别喂喂喂的喊了,今天要叫我大嫂!知道吗?涉、舟!” 岳涉舟脸色一黯,废话没多说半个宇,双手插著裤袋,自顾自地转身走开。 啧啧!?成这样还能活到这把年纪不被扁死,不知道该说他命太好还是正义没落。 好不容易下了楼,在岳涉舟的坚持下,为了不让她跳来跳去的蠢样成为华誉集团和岳家的笑柄,硬性规定她得坐轮椅。 反正怎么说都是他岳少爷的话,她虽然不信,但是看在说好要帮忙的份上,她也就懒得跟他争辩了。 让岳涉舟推著轮椅进入起居间,眼前是穿著年轻的三男两女,正兴高采烈的聊著,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停住话语,同时转头望向她和岳涉舟。 “岳” 五个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一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脸事不关己的岳涉舟。 “我是涉舟的大嫂,你们可以喊我岳太太或?姊。” 看出他们的不自在,石澄?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美丽清雅的笑容扬上嘴角,看傻了一票人。 “咳!”岳涉舟不悦的拧眉清咳一声,以示警告。 哇塞!这小子居然连这种表情都像岳怀广。石澄?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惊叹。 “?姊,你看起来好年轻啊!”“对啊!害我刚才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舟,你居然要我们叫她岳太太,太残酷了吧!” “没错!面对美女怎么叫得出口?” 几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地把气氛炒热,也因为石澄?的亲切,原本不熟识的隔阂也慢慢消弭在谈笑间。 “?姊,当你醒来以后最难适应的是什么?”戴著金边眼镜的斯文男生问著。 “最难适应的应该反而是亲人吧!”石澄?努力回想了下。“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可是明明是很熟悉的人,你却忘记他了,虽然忘记本身不是自愿的,但还是会对那张热切想要你记起的脸感到歉意。” “哦?那丈夫呢?”短发女生很突兀的发问。“突然多了个丈夫,那种感觉很浪漫吧!” 浪漫个鬼!石澄?在心里咕哝著,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鲜少开口的岳涉舟却抢先一步回答。 “别问这种不相关的问题。”冷冷的语调透露著不悦。 “呃”那女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没关系。” 这小子是真不会看女生心思,还是故意忽略,这短发女孩子从头到尾眼神都追著他转呢!这木头居然说起话来还不顾人家的颜面。 “其实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陌生人,除了害怕,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东想西,当然,空闲的时候会仔细观察,疑惑以前怎么会想和这样的人结婚?怎会和那个人变成好朋友?” 那小女生红著脸,感激地对她笑笑。 “啊!我告诉你们失忆以后第一次看到涉舟的感想吧!”石澄?恶作剧地对死瞪著她的岳涉舟笑笑,惹来众人的哄笑声。 “我呢!”石澄?煞有其事的盯著岳涉舟认真研究一番,敏锐地发现他居然有丝不自在。 哈!终究还是小男生嘛! “第一次看到涉舟的时候,我就很纳闷,这么一个俊秀的帅哥为什么老摆著一张讨债脸,好像我失忆前欠他五百万没还。至于他的人嘛马马虎虎,还不错,只是讲话太毒了。” 话没说完,一群人头点个不停了,只差没大声鼓掌叫好。 越过众人的笑脸,石澄?可没错过那张黑掉的俊脸。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一无可取,要是我再年轻个五、六岁,非把他骗到手不可。” 嘿嘿!这句话可是对著那短发小女生说的。 像岳涉舟这么冷的孩子,也该谈个恋爱暖暖心吧! 可别像他那像恶魔党首领的大哥那样,怪! *  *  *  *  *  *  *  * “你是认真的吗?”送同学出去以后,岳涉舟冷不防问了一句。 “什么是认真的?” “跟我大哥的事。”他推著她进屋,口吻仍是没有特别的情绪。 “离婚吗?”石澄?问。 “我都看到了。” “什么跟什么啊!”这孩子在讲哪国语言,怎么每个字都听得懂,串起来却完全雾煞煞。“看到什么?别这么节省,口水又不用钱。” “你在路边哭。” 那天他正好要去补习,才从书局出来,先是看到大哥的车停在红绿灯口,然后就见到这女人从车上跳出来,边定边流泪。 幼稚!女人真爱哭。 “哦”石澄?长长地答了声。“你一定不会相信我说是沙子掉进眼里这种老台词吧?” 果不其然,岳涉舟白了她一眼。 “涉舟,我是很认真在考虑和你大哥的事情。”回到客厅,石澄?正经的说。“这样下去对我或他都不好,我不喜欢这种情况,我想你大哥也是,对于我先前任性作的决定,我是真的感到抱歉。” 岳涉舟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她所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石澄?不逃避他的注视,只是昂起下巴回望他,明亮的眼眸里闪著勇敢的光芒,岳涉舟呆看着,心底有些动摇。 他难免会担心自己看人历练不够,会被这摸不清底子的女人给蒙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该相信她。 “你确定你要离开我哥?”岳涉舟放柔了语气,口吻平和地害石澄?险些跳起来。 “你们真是脾气古怪的家族。”意识到自己夸张的反应,石澄?不好意思地呐呐说著。 “不要扯开话题。”岳涉舟又恢复一贯冷声冷调的口吻,脸色微红地撇开脸,他自己也没想到突然开口会进出一句气势如此微弱的蠢话。 他甚至有些恼怒 “你应该多一点点温柔的,女生会更迷你的。” 石澄?恶作剧的笑,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想问他干嘛把自己装得那么冷,才十七岁不是吗? “我应该要怎样不关你的事。”她总有办法惹火他,岳涉舟掀眉警告。 “在我还是你大嫂的时候,你还是关我的事。”石澄?用他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咕哝著,无奈地耸耸肩,然后趁他来不及反驳前先扯开了话题。“好了,我们说说你大哥的事情吧!” “哼!”岳涉舟撇过头。 “喂!生气啦?” 石澄?扯扯他的衣角,孩子气的逗他,岳涉舟一愣,反射性地推开她的手,她也不在意,反正他就那种个性嘛! “少爷,电话。”陈丽芳的声音出现在客厅,拉开了两人的注意力。 “转到我房间。”岳涉舟吩咐著,要上楼前,他停下脚步,用低沉却足以让石澄?听见的声音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 待岳涉舟一上楼,石澄?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样子涉舟对她已经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了,事实上,他和她之间原本就没有那么深的仇恨,不是吗? “杂种!”嘲讽而低微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陈小姐,你说什么?” 不需要回头,石澄?也能分辨出那软腻的嗓音。 “没什么,少夫人。”陈丽芳勾起嘴角,不屑的回答,那声少夫人听起来相当刺耳。“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什么事实? 不!石澄?一点也不想听这些事情,尤其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所以她并没有开口问。 “我看全岳家大概就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我忘了少夫人“失忆”了,不然怎么会做讨好小少爷那种白做工的事!”陈丽芳尖锐地得意说著。 “我讨好谁和你无关吧!” 要不是行动不便,石澄?真的很想过去扁人,岳家选佣人的眼光也太低落了吧! “我是怕少夫人您浪费时间了,小少爷又不是老爷亲生的,他不过是夫人在外面偷生的杂种。” 陈丽芳故意停下来看看石澄?的反应才继续。 “他当然会帮著少夫人离婚,只要少夫人和大少爷离婚,大少爷的名声就会下滑,反正能把大少爷整得多惨,他就” “啪!”一声响亮的声音打断了陈丽芳的话。 “你被开除了。”石澄?锐利的眼神瞪著一脸错愕的陈丽芳,心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得意。 想不到她的手劲还不太差,她看着砸在陈丽芳头上而滑落的大部头小说愉快地想着,那本小说还是硬壳的呢! 陈丽芳握紧拳头,走到坐在轮椅上的石澄?面前,扬手一挥,石澄?早有提防,把轮椅往后滑开,躲开那劲道十足的巴掌。 陈丽芳扑了个空,跌在地上,脸色更加愤怒,开始胡言乱语地咒骂—— “你这婊子!你以为你有多清高吗?你以为失忆就没事了吗?我告诉你,偏偏全世界的人都记得你的事,你背著太少爷偷男人,你以为我都没看到吗?你现在连岳涉舟那杂种都想碰,你”陈丽芳忽然扑上去,往石澄?的脸上抓去“我要毁了你这张脸!” 真是疯了! 石澄?无路可退,伸出手臂挡下她的袭击,尖锐的指甲长长划过她雪白的手臂,一阵痛感让她放下手臂,宽袖滑落遮住了伤痕,来不及反应,陈丽芳再度扑上来。 “住手!”一声严厉的怒吼从门口传来,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 才从公司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向来冷静端庄的陈丽芳竟然在“攻击”石澄?! 岳怀广阴郁的神色直瞪著狼狈的两人。 惊魂未定的石澄?下意识地拉住袖子,不想让岳怀广看到她的伤。 “大少爷。”陈丽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梗著嗓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怀广看了眼脸色发白的石澄?,撇开脸问陈丽芳,冷战多天,他不想先对她开口。 “少夫人她”陈丽芳一脸委屈,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怎么样?” “少夫人她说涉舟少爷”陈丽芳欲言又止,望了望石澄?,一副担心样。 “哼!”现在可不可以笑? 石澄?忽然觉得陈丽芳想必是连续剧看太多,连神情都装得一模一样。 “说!”岳怀广恶狠狠地瞪了带著笑意的石澄?一眼。 她说涉舟少爷是杂种!石澄?心付。 “她说涉舟少爷是杂杂种。”陈丽芳委屈的说。“所以我气不过。” 看吧!多没创意的嫁祸台词。 石澄?翻了翻白眼。真是够了! “石澄?,你这么说?!”岳怀广扬高声音质问。 石澄?没回话,只是同情的看了岳怀广一眼,他一定是忙于工作,多年没看连续剧了,怎么连这么三流的对白都会相信。 见她不以为然的神情,岳怀广火气骤升,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你这么说?!” “你下一步是要打我吗?”石澄?扬起脸,不怕死地反问。 倒不是她不怕,只是她知道多说无益,他爱信谁是他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某个部分竟然微微地抽痛起来。 岳怀广握紧她的手,浑然不觉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不要激怒我,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这么说?” “说什么?如果我不说呢?你想怎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进化未完全的人猿! 忍著手臂传来像是骨头要碎裂的疼痛,石澄?倔强地反问,不露出一点痛楚神色示弱。 “你!” “大哥,放开她。”岳涉舟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 “涉舟,你在家?”岳怀广松开手,一点也不希望刚才的谈话被涉舟听见。 岳涉舟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把石澄?的轮椅推离岳怀广可及的范围,淡淡看了她讶异的眼神一眼,不发一语地将她推往后方的小电梯。 “涉舟,你要做什么?”看着向来很少对他行为有意见的岳涉舟怪异的举动,岳怀广皱眉问道。 “我不会伤害她的。”岳涉舟回答,推著石澄?的轮椅走进电梯。 从陈丽芳开始向石澄?说那些鬼话,他就听见了。 只是岳涉舟感到不解,为什么她要帮他说话?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涌,他觉得闷,尤其当他居然克制不住地出来替她强出头,甚至可能因此惹恼他向来敬爱的大哥,他心里不由得有股罪恶感。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不该激怒大哥。” 上了二楼,定出电梯,岳涉舟没有推她回房,反而把她推进自己的房里,上了门锁,翻出药膏丢给她,他看见陈丽芳抓伤她了。 “他先惹我的。” 石澄?咕哝著掀起袖子,看着那道破皮渗著血丝的伤痕,上面还有刚才岳怀广用力抓她留下的红痕。 多灾多难的右手!唉~~ “你为什么不解释?” 岳涉舟看着她上药龇牙咧嘴的样子,忽然觉得她真的满幼稚的,搞不好他一个高中生都比她成熟。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勇敢,大哥在她面前发火,她不但不解释,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的话又没人相信。”石澄?耸耸肩,苦笑着,方才逞强的冲动过去,此时被一种深深的悲哀取代。 对啊!反正她就是坏女人一个,坏女人是不会改变的。 “你呢?为什么相信我?” 石澄?停下手边的动作,质疑地看着他,心里暗暗希望他没听到刚刚陈丽芳那混蛋说的话。 “我不是没眼睛。”岳涉舟转过身,不想面对她。 “呃,其实她只是想找话打击我。”石澄?辩解著。 “你不用敷衍我。”岳涉舟淡淡地说,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不然还能怎么样,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 如果岳怀广不让陈丽芳滚蛋,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撵走那混蛋女人! 反正她现在既然是扮黑脸,就不用再忍耐了。看着岳涉舟落寞的背影,石澄?暗暗想着。 唉!当坏女人真好。 “叩叩!”石澄?还来不及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涉舟,开门!”传来的是岳怀广的声音。 岳涉舟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去开门。 石澄?看得出他的不安,扶著轮椅站起身,主动往门边跛著脚走过去。 “你做什么?”岳涉舟闪身挡住她,掀起眉毛。 “你大哥很生气。”石澄?平静地说。 “那你还出去?” 他就是不想欠她人情,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被大哥的怒气波及,才会带她到自己房间,可是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我不出去他生气,我出去他也生气,反正他看了我就要生气,有什么差别?”石澄?微笑着。 “你会跟他解释吗?”亏她还笑得出来! “呃,看情形吧!”要是那野蛮人还继续用那种“反正你是坏女人”的口气吼她,她是绝对不想跟他说任何一句话的。 “涉舟,把门打开,不然我要进去了!”门外传来岳怀广不耐的口吻。 岳涉舟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了决定 第六章 “大哥,放了她吧!” 岳涉舟出了房门,反手拉紧门把,不让石澄?从里面打开,定定地看着向来尊敬的大哥。 “涉舟,开门。” 门内的石澄?拍著门板,一面想把门打开,可惜一只脚无法施力,毫无著力点之下,使得这举动更加艰难。 她虽然希望能得到岳涉舟的支持,却没想过要他代替她去面对媲美青面獠牙的岳怀广。 自己的仗得自己打!石澄?不放弃的使尽全身力气和门外那股坚定的拉力相搏。 “大哥,你不是一直想摆脱这女人吗?” “不关你的事,让开,涉舟。”岳怀广眯起眼,沉声警告不曾反抗过他的弟弟。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她的确办到了。 她成功的说服了一个意志坚定的岳家人,并且让他为她而战。 岳怀广相当不悦地拧起眉,他看着弟弟长大,却鲜少看过他会被谁说动而改变立场。 “大哥,离婚对你们比较好。” 看着大哥躁郁的样子,岳涉舟开始认同那女人的话了,这种婚姻继续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离不离婚是我跟你大嫂的事,没你的事,你下楼去。” “可是” “涉舟,谢谢你,让我自己来吧!”石澄?靠著门板,轻声说著。 这白痴女人! 岳涉舟皱起眉,道什么谢,说得好像是他好心帮忙,他哪可能好心帮她,要不是为了大哥的幸福,他管她去死。 “骂我的人不是她。”岳涉舟稍稍松了门把,决定破一次例为那个固执到家的女人辩解。 “这我会问她。”岳怀广扬起眉,沉声的回答。 “其实,那女人”岳涉舟眼底闪过一丝迷惑。“其实她不太坏。” “是吗?”岳怀广哼了声。“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弄清楚,涉舟,下去吃你的晚餐。” 岳涉舟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才放开门把,离开门前。 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岳怀广忍不住揉揉额际。 老天!他差点以为涉舟会要他保证不会扭断里面那女人的脖子。 因为他看他的眼光,活像他是个杀人犯! 而让他人格破产的人,正是里面这个 岳怀广一把开了门,瞪著险些被门撞上的石澄?,不客气地命令道:“出来!” “闪开!”石澄?丝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没教养的男人! 岳怀广注视著她无惧的黑眸一眼,退开一步。 “回我们房间去,我们最好聊一聊。” 下完圣旨,岳怀广独自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好像笃定所有人都会谨遵谕旨,叩头谢恩。 石澄?实在很不想听他的命令,但的确有事情需要好好沟通,所以她尽管心有不甘,还是一拐一拐的跟在后头走进两人的房间。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相当的不高兴。”岳怀广双手环胸,倚著墙。 “难道我看起来就春风得意吗?” 石澄?坐在梳妆台前的椅于上,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石澄?,不准你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岳怀广冷冷地警告著。 “我一向不用这种口气对任何人说话。”石澄?瞄了他一眼。“不过拜你所赐,我学得很快。” 岳怀广眯起眼,有些疑惑的打量她。 怎么回事?小母猫发火了吗? 尽管之前他们相处称不上“融洽”她也从没用过这么不友善的口吻和他说话。 不过这么回想起来,她似乎常常因为愧对逼他结婚的事情,而有意无意地忍让他。 然而这想法才闪过脑海,他便很快地决定不去想它,他绝不能让自己心软,因为一切都是这女人自作自受。 “你最好解释一下刚才我进门时,你和丽芳争论的事。”岳怀广沉声地道,虽然涉舟已经跟他解释过,但他非要听到她亲口说不可。 “好。”石澄?明亮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因为我随口骂了你弟弟一句话,你忠心耿耿的仆人气不过,试图抓破我的脸,就像你看见、你相信的那样,我就是爱无理取闹。”石澄?赌气地说完,等待著岳怀广的反应。 如果他气得出手打她,或冲上来掐死她,她一点也不会惊讶,不过比青蛙变王子更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家伙那家伙居然扬起一抹笑,一抹不难看又很诱人的笑。 “你神志不清了吗?”石澄?被他的微笑弄得烦躁起来。 岳怀广态度的改变只因为他忽然发现,这女人生气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在乎他的看法,或对他的不信任感到受伤。 而知道她在乎他的感觉居然不坏! 岳怀广大步走向她,看着她无处可躲,又强作镇定的模样,不自觉让笑意扩大。 “你是真的生气了?” 岳怀广站定在她面前,弯下腰,一手执起她的下巴,脸缓缓地朝她贴近,在几乎要碰到之前停住,双眼望进她讶然的眸中。 “一点也不,我开心得不得了。” 尽管自己情不自禁,著迷似的离不开他锐眸的凝望,石澄?还是赌气的回答,只是气势弱了许多。 “你一直都这么固执吗?”岳怀广将嘴凑前,轻轻摩挲著她的唇。 石澄?恼怒地推开他,却发现他分毫未动,只好把身子往后倾。 “我的固执和你的脾气比起来还差得远。”她反驳著。 “是吗?我一直以为我很温和。”他执意地再度凑上她的唇办。 “你去死吧!” 石澄?瞪他一眼,再度推开他让身子往后倾,避开他纠缠不休的嘴。 “你真不温柔。” 这次岳怀广一手撑著梳妆台,一手固定住她频频往后仰的后脑,咕哝著重重吻住她。 她尝起来就像看起来一样甜蜜,岳怀广满意地想。 他回家前打过电话给齐医生,检查结果显示石澄?并没有严重脑伤到失忆的程度,但不排除是创伤后症候群导致的失忆,虽然失忆程度延伸时间过长,但并非无前例可循。 或许他该先相信她一次? “不要背叛我。”岳怀广舔著她红唇的菱线低声说著。 当岳怀广想以舌尖顶开她柔软的唇办,大举入侵时,才察觉她抿紧了唇,无声地抵抗他的吻,睁眼,一双含著怒意和雾气的黑眸正直瞪著他。 要哭了吗? 岳怀广不甘愿地离开她的唇,疑惑地看着她。 “又怎么了?” “不要用你的情绪左右对待我的态度。”石澄?咬著下唇,努力想平复自己的愤怒和不自觉受吸引的感觉。“我虽然欠了你很多人情,可是我不是你的玩具。如果你不愿意离婚,我会努力让摩擦减少,可是不要拿我的反应和感觉开玩笑,我不是你高兴就吻吻抱抱,不高兴就粗鲁对待的玩偶。” 石澄?不知道该不该说,总之,她说出口了。 他的喜怒无常让她感到受伤和惶恐,随著她的话语吐出,他的脸色一寸寸的铁青,直到笑容完全消失后,冷然的神色再度回到他脸上。 石澄?直望着他,眸光仍是那般笃定,猜想他会拂袖而去,然后数日不归,好让冷战延续下去。 岳怀广的确有一刹那想转身离开,可是当他看见她眼里的蒙胧时,那股怒气完全消失无踪。 并不是因为他被她的美丽或柔弱的模样融化,而是在那瞬间,他完全感觉到一种被误解的无助,那是他很久前就丧失的情绪,一种体贴别人心情的情绪 自从他在岳家和众人的期待下长成一个负责有能力的领导者后,他就离所有的人愈来愈远。 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处理一切事务,包括人际关系,很久以来他已经无暇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直到这一刻,在她说出那些话时,他忽然能明白她的感受和怒气。 岳怀广深思的表情让石澄?感到不安,她稍稍挪动身子,看不出他深沉的表情究竟是想扑上来撕碎她,或是一言不发的走开。 “我知道了。”良久,僵硬的声音终于从他口中吐出。 石澄?讶异地合不拢嘴,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聋了,看着岳怀广冰冷的表情,她几乎要觉得他说的话,那听起来像是示弱的话,都只是自己的幻听罢了。 “你说什么?”石澄?忍不住疑惑的问,想确定自己的神志清醒、五官功能健全。 “下去吃晚饭。”岳怀广忿忿地、有些不甘愿的说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留下一脸错愕的石澄?。 谁说岳怀广和岳涉舟不是亲兄弟的?! 看他们如出一辙的“友善表现”她觉得陈丽芳那篇瞎扯蛋果然都是浑话。 一抹笑容忍不住扬了起来,她快速的跳起身,一跛一跛的往房外走。 或许在岳家的未来,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也说不定。 *  *  *  *  *  *  *  * 情况一如石澄?的期望,愈来愈乐观。 首先,她还来不及发挥强烈的正义感,陈丽芳就被岳怀广辞退了。 接著,从当晚起,岳怀广开始和她分房睡,虽然违反了当初的协议,但比起同睡半年的床,她非常不计较他的改变。 最后,岳涉舟那小鬼开始叫她“石澄?”虽然以辈分来说,这种改变实在没什么好得意的,但至少比“白痴女人”或“喂”好多了。 要把蛋白打到起白色泡沫直立?! 这又是哪国语言?又不是发胶? 石澄?靠在厨房流理台边,单手用打蛋器捞了捞水水的蛋白。 把这玩意儿打到站起来?!别说笑了! 门外忽然响起开门的声音,看样子是岳涉舟放学回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就看见岳涉舟背著书包从客厅前闪过,准备上楼。 “涉舟!”嘿!有救了。右澄?扯开嗓子喊住他。 那端沉默没回应,但不一会,岳涉舟那张心不甘情不愿的俊脸就出现在厨房里。 “干嘛?”岳涉舟还是一脸的酷样,简洁地问著。 “喏。” 石澄?二话不说地把那盆蛋白和打蛋器塞进他怀里。 岳涉舟莫名其妙的看着那盆透明的东西,皱起眉。 “这是蛋白,要打到起白色泡沫,直立。”石澄?一副专家的口吻命令著。 “我干嘛做这种事?”曾几何时这女人也懂得命令人了? “因为你大嫂我,正在做蛋糕。”石澄?毫不客气地说。 “哈!”岳涉舟轻嗤一声,满脸不信。 “你那什么表情啊!我可是看得起你才让你帮忙的,别不识好歹了。”石澄?一面拿出面粉说著。 “王妈呢?”岳涉舟扬扬眉,脸上有丝笑。“你做这干嘛?” “今天是圣诞节。”石澄?白了他一眼。 “又怎样?”答非所问的女人。“过洋鬼子节日做啥?” “王妈和王叔都是基督徒,今天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大日子,我就让他们放假啦!不过只放两个人不公平,所以其他人我也顺便让他们放假。王妈心肠好,还叫小忠帮你们这两个没心肝的家伙烤了火鸡才走。” 这小鬼几时废话变多啦? “有火鸡大餐,当然要有餐后点心你?晕也畔肟镜案狻!?br /> “你确定这东西能打到发白站起来?”岳涉舟开始动手打了一分钟后,终于疑惑的抬起头问她。 “当然!”石澄?信心十足的担保。 反正又不是她在出力,当然可以 *  *  *  *  *  *  *  * “嘿,怀广。”一声温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真巧。” 岳怀广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何人,不过他还是回头看向那张笑容。 “是很巧。”岳怀广挑挑眉不置可否地说。“能在自家公司的停车场遇到影坛玉女红星,的确满巧的。” “怀广,你明知道我在等你的。”蓝芹欢蹙起秀眉说著。“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还好。”岳怀广耸耸肩“有什么事吗?” “今晚有感恩节的义卖晚会,陪我去。”蓝芹欢开门见山的说。 “不行。”岳怀广很快的否决。 “为什么?”蓝芹欢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因为他想回家!他想回去见某个人! “祈升呢?你让他陪你去。”岳怀广还是没把话说出口,只是不著痕迹的推落她的手。 “我不要祈升陪,我要你陪。” “别孩子气了,祈升是你男朋友。”岳怀广提醒著。 “我不要男朋友,我要你,”蓝芹欢不再掩饰的出口,上前紧抱住他。 她后悔啊!她已经后悔了。 她不该在十几年前那样伤害他的,他那时是那么温暖的男孩子,虽然背负许多的压力,脸上却从来没有失去笑容。 都是她! 都是当时对自己的美丽太自负,太坚持相信自己值得更好的,才会背叛他,投入别人的怀抱伤害了他。 她,是他的初恋呀! “我已经结婚了。”岳怀广推开她,冷静的说著。 “你不爱她,那不是婚姻!” “它曾经不是。”但是他想努力让它变成正常的婚姻。 “你爱上了她吗?”蓝芹欢充泪的眼眸闪著惊愕。“你们再半年就要离婚了呀!你不是这样说?” “离婚”这两个字紧紧揪住了岳怀广的心。 他不懂心里那阵刺痛是为了什么?因为,就算他不答应石澄?离婚的要求,他们之间最多也只剩半年不是吗? “说话呀!怀广?” 蓝芹欢忽然觉得好害怕,她一直相信这辈子不管他和谁在一起,都不可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没什么好说的。”岳怀广掏出钥匙。“我还是不能陪你去参加义卖晚会,再见。” “怀广,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哥哥的。”蓝芹欢失控的大叫。 正要坐进车内的岳怀广顿了顿身子,抬头看着她,他曾经深深喜欢过、也曾深深伤害过他的女人。 “我答应过你哥哥要照顾你,这件事,我已经为他做了十五年,”岳怀广平静地说。“现在我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照顾你,应该是让你学著长大,而不是任何事都由我去替你做。” “为什么不能?”蓝芹欢白著一张俏脸错愕著。“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不能?因为你爱上她吗?” “不。”或许那是一部分的原因,但不是全部。“因为我发现当我把你想要的东西都给了你之后,你就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蓝芹欢愣住了,为他第一次这么疾言厉色的说自己。 “从前你想开服饰店,我给你资金,店没开几个月,你说你不想开了,想念书,我又送你出国念书,一年后你嫌苦又回来了,说要当歌星,所以我捧你;你想灌唱片,我帮你打关系;你想拍电影,我帮你找好剧本;你说你要靠我的名气造势,我陪你去参加晚会,而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遵守你哥哥的承诺,能做的都帮你做了,而那是错的。”岳怀广第一次发现自己终于看清一些事情。 “你从没有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过任何东西,没有一件事情对你来说是重要的。”岳怀广顿了顿“以后我还是会遵守你哥哥的承诺,但这次,我会斟酌轻重。”说完,不给她回话的机会,发动引擎绝尘而去,留下一脸泪痕的蓝芹欢。 *  *  *  *  *  *  *  * “叮。”当烤箱响起悦耳的声音,两个守候在旁的身影手忙脚乱的打开烤箱,把蛋糕模子拿出来。 “怎么会这样?”石澄?和岳涉舟异口同声发出失望的哀叹。 没有发好的蛋糕,扁扁的,像烤过的馒头。 “一定是刚刚蛋没打匀。”石澄?摇头晃脑的下结论。 “是吗?”岳涉舟不大相信。 刚才看了半天,不难发现,石澄?对做蛋糕也是非常生疏,想假装大师却又手忙脚乱的,蠢得要命,所以她的指控不可靠。 “我就觉得刚刚的蛋白没有站起来。”嘿嘿,推卸责任先。石澄?一口咬定。 “我看是你发粉比例没弄对吧!”岳涉舟撇撇嘴角,死不承认。 “我是照著王妈的食谱做的耶!比例怎么可能弄错。”石澄?偏头苦思。 岳涉舟转头想嘲讽她几句,却为她认真的侧颜发起愣。 厨房里的水晶灯流动琉璃般梦幻的光彩,照在她光洁白瓷般的肌肤上,显得柔美而楚楚动人。 生长在经商之家,家庭的气氛虽不坏,家人却聚少离多。 他出生时,父亲正值壮年又野心勃勃,专心一致于事业上,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注在公司。 而母亲则经常和其他贵夫人交际应酬,鲜少有时间陪他,多半时候是大哥照顾他,尤其大哥又长他十四岁,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长兄如父”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家境虽然优渥,却免不了寂寞。 大哥和他年岁相差甚大,个性又严谨成熟,有事情虽然可以找他商量,但是心底的话却往往说不出口,压抑久了,也就造成他冷漠寡言的个性。 家对他而言一直很抽象又很遥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石澄?硬拖他跟著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时,虽然只有两个人,可是“家”的温馨感觉却漾满心口,就像他想像中的小家庭一样,丈夫陪著太太说笑、一起准备晚餐 “你们在忙什么?”低沉熟悉的男音同时打断石澄?的苦恼和岳涉舟的失神。 “啊!你回来啦!”石澄?抬头应了一声,兀自拿刀试图把蛋糕从模于中弄出来。 “大哥。”心虚的招呼,岳涉舟为自己方才对“大嫂”不当的想法暗自心惊。 “嗯,你们在忙什么?”岳怀广重复了一遍,将两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做蛋糕,涉舟帮我做蛋糕。”石澄?对脸色匆白的岳涉舟笑笑。 “我上去了。” 岳涉舟看了大哥一眼,抓起餐桌上的书包,三、两步离开了餐厅。 “为什么做蛋糕?王妈呢?”这笨女人,居然丝毫没看出涉舟异样的反应。 石澄?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把手提电脑放在餐桌上,西装外套也搁在一旁,两手正扯松窒人的领带。 好居家的举止啊!活像电视剧里美满小家庭的丈夫下班场景。 “做好玩的,我让王妈和老王放假了。”石澄?为自己过分勃发的想像力直皱眉。 “哦?”岳怀广探过身打量模子里的东西,挑起眉,颇不以为然。 石澄?不在乎的切了一小块试试味道,总不好全丢了吧!大不了给牧羊犬阿飞吃了算了。 石澄?咬了一口,没有发全的蛋糕,吃起来有香甜的味道,却没有蓬松的口感。 “怎么样?”岳怀广随口问著,没料到她极自然的拿起咬过一口的小块蛋糕递到他嘴边。 他愣了愣才咬住蛋糕,亲匿得像恩爱的夫妻。 石澄?似乎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暧昧举止,连忙缩回手,若无其事的转身随便忙著,脸上却不住的燥热起来。 妈呀!她刚那是什么举动啊!简直暧昧到极点了。 “蛋糕失败了?”岳怀广看着她手足无措的背影,忍不住扬著浅笑。 “唔。”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石澄?随便点头敷衍。 石澄?不知道自己干嘛忽然发神经的婆婆妈妈起来,可是就是不想回头面对岳怀广。一连几天两个人相对总是不言不语,自己突如其然做出那么亲昵的举动,实在很不妥当。 她试图假装忙碌,可是偏偏手边什么也没得忙,而身后的岳怀广似乎又打定主意不走。 “你在做什么?”见她磨磨蹭蹭地,岳怀广率先开口。 “没有。”石澄?咕哝著,抓著桌上的调味料,一副忙碌不堪的样子替它们排列组合。 “为什么不转过来?” “等你走了,我自然会转过去。” 她的坦白惹来岳怀广难得的大笑,石澄?忍不住转头白了他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 这家伙是转性了还是发神经啊? “停战吧!”好半天,岳怀广低低的声音极近地出现在她耳边。 他的声音里,少了平日的冷漠和霸气,不知怎地,听起来竟像情人的耳语。 感觉到他极近的距离,石澄?僵著身子,不敢妄动,却轻易地被他简单的低姿态给打动。 女人啊!为何总是心太软。 男人总要见女人掉几滴眼泪才会让铁石心肠有所动摇,而女人却只要听几句好话,连甜不甜都不在意,就把新仇旧恨全数抛开。 “唉!” 好吧!谁教她是女人。 石澄?转过身想好好说话,却差点贴上铜墙铁壁似的胸膛。 “你靠这么近做什么?”石澄?结巴的伸手隔开距离。 岳怀广没有回答,只是顺势退了一步。 “吓我一跳。”见他退步,石澄?反而为自己的大惊小怪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一切从新来过好吗?”岳怀广看着她清澈的眼眸,认真地说。 这算什么?忏悔吗?石澄?不解的回视他。 看她一脸怀疑打量的眼光,岳怀广觉得自尊有些受伤,生平第一次,他对女人一点把握也没有。 而没有把握的原因,是因为他在乎! 他发现自己该死的在乎她的回应,该死的害怕自己被拒绝。 迟迟没有回应,她依旧茫然的望着他。 咬咬牙,他再度绷起脸,僵著身躯就走。 这表示他俩真的只剩下半年吗?他闷闷地想。 “喂!”这男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吧!石澄?微笑着喊住他的脚步。 “干嘛?”他的语调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为什么不转过来?” 好熟悉的问话,真是风水轮流转。 “难道你也要说等我走了,你才肯转身吗?”石澄?刻意冷了声音,脸上却不住的扬起笑容。“如果这样的话,我会跑得很远很远,让你永远都追不到我。” 这女人! “谁说要追你?”岳怀广转身哼著,不意对上她灿烂的笑颜,心脏蓦然紧缩。 “真倔。”石澄?小小声地抱怨、小小的耸肩,然后故作大方的伸出手,板起脸正经八百地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石澄?。” 第七章 时节进入冬季,台北的街头却仍阳光普照,金黄色的光芒自行道树的叶间洒落在石澄?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几乎要把人给融化了。 一早吃完早餐,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丢下她一个人闷得发慌。 就算是喜欢看书,也不能一辈子窝在书房里吧!再说,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她乖乖待在家里,实在太难。 中午吃完乍餐,她决定去大哥的公司突袭,毕竟找大哥总比找那个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哥容易得多了。 走入“耀东企业大楼”不必通报,职员各个都认得她,也因此能直通总裁办公室。 “石小姐,恒总正在接一通重要的电话,不如你在这先坐一会儿,等电话结束我再替您通报好吗?”助理秘书礼貌地招呼她。 “谢谢,你不用招呼我了,去忙你的吧!” 石澄?拿起杂志才落坐,就看见二哥石恭恩怒气冲冲地出现在办公室,助理秘书还来不及开口,他就横冲直撞地闯进大哥的办公室。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二哥居然连她坐在沙发上这么大个人都没看见。石澄?对助理秘书打个手势,要她别出声,好奇地尾随在二哥后头。 石恭恩撞进办公室后,石伏恒也正好挂上电话。 “大哥!妈妈死了!她两个月前在美国自杀死了!”石恭恩沮丧又激动地吼著。 自杀?站在门外的石澄?愣了愣,不明白二哥在讲什么。 妈妈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什么?”办公室里的石伏恒听到这消息,虽然生性冷静,但脸色仍微微一变。 “征信社的资料在这里。”石恭恩重重的把手上的资料摔在桌上。“她这几年一直住在奥斯汀,直到两个月前,她在住处的浴室劫腕自杀。” 到底怎么一回事?石澄?傻傻地听著,才想踏进办公室问个明白,却传来更让她震惊的消息。 “dna报告也出来了,你根本不是我们家的孩子,现在” “你” 石伏恒站起身,冷然的脸色一变,直视著出现在门边的石澄?,石恭恩随即醒悟,震惊地猛然转头,看见一张煞白的小脸。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该死!她都听见了吗?石恭恩呐呐开口,悔恨起自己太过鲁莽。 “我只是路过。”石澄?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闷在家里无聊,所以想来看看大哥他吃饭了没有,如果没有,想找他一起去吃午饭,顺便问问看爸爸最近身体好不好,还有二哥”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这么一大串,还满口喊著什么大哥、二哥、爸爸,搞半天自己居然不是石家人,这些人也不是她的家人。 这是不是太过戏剧化了? 她只是难得想来探班,只是好奇想跟进来看看二哥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的。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听见这个秘密,而且她也不想听见,一点也不想! “你,事情不是这样”石恭恩支吾地开口,想解释些什么,奈何脑袋怎么转也转不出一个好理由,他求救地看向大哥。 “算了恭恩,算了。”石伏恒理智地制止他的胡言乱语,恢复冷静,缓缓地坐下。 “大哥” 看着石澄?努力想装出不在乎的笑容,石恭恩觉得好心疼,他想找出一些话来安慰或敷衍过去,可是现在他才醒悟到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是石家的小孩吗?”石澄?忍著在心里爆发开来的寂寞和想哭泣、想任性拒绝接受事实的冲动,用著最后一点点自制力,扯著虚弱的笑容问著。 从她清醒发现失忆开始,再怎么样的病痛或不顺利的事情,她总能勇敢承受下来。 因为她知道她有很好的家人,很疼她的哥哥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会保护她。 可是现在呢? 她看着大哥和二哥默然无语,只得逼自己再问一次。“大哥,我不是石家的小孩吗?” 只要大哥现在否认,她一定会相信! 她一定会说服自己刚刚听见的全都只是幻觉而已,毕竟大哥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所以只要大哥否认 “对不起,你。” 石伏恒仿佛看透她的想法,只是轻轻地为那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道歉了。 *  *  *  *  *  *  *  * 她在那里干什么?! 岳怀广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岳家大门对面发愣的身影,雨刷哗地刷开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让他再度确认了站在那里淋雨的笨蛋就是他的“小妻子” 他气急败坏地吩咐小陈停车,撑开大伞踏入雨中,大步朝她走去。 “下大雨你不回家在这里干嘛?”岳怀广伸手将她纳入伞下,对著一身湿透、脸色发白的石澄?大吼。“我”石澄?眼神茫然地看着他,露出苦恼的表情低喃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该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岳怀广察觉她的异样,伸手拨开覆在她颊上的湿发,却被她冰冷的脸颊给骇住。 他二话不说的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然后拉著她,将她塞进车子里。 “小陈,开暖气!”岳怀广吩咐著,一面替石澄?拭去面颊上的水滴。“你最好解释清楚你到底在干嘛!” “岳怀广吗?” 石澄?被那一点一滴流回身体里的温暖唤回了知觉,她像小孩子似地伸手摸摸他的脸,好像想确定些什么。 岳怀广一把握住她冰冷湿凉的掌心,愤怒的神情开始有了不解和焦虑。 她怎么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岳怀广,我们和好了对不对?”石澄?缓慢地抬起眼眸询问。 “对!你”岳怀广才说完一个“对”宇,还来不及询问她,就被她紧紧地抱住。 “借我,借我一下就好了。”她低声哀求著,双手环抱著他的腰间,小脸用力地埋在他的胸膛,像是伤心的孩子在寻求慰藉不,或许更像溺水者紧抓著水中浮木的惊慌。 她到底怎么了? 岳怀广叹口气,满腔怒气消失无踪,任她湿透的身子弄湿他一身昂贵的西装,然后他听见那细细的、压抑的小小声响从他的胸膛传来。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看见那张老是带著一点戏谑或倔强表情的脸上,挂著两行不会错认的泪水,他的心脏好像狠狠地被拧住了。 “不要看我借我、借我一下就好了。”石澄?埋回他的胸膛里,哽咽地请求,她只想哭一场,只是这样而已。 岳怀广瞪著她的湿发,伸手环抱住她,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 窗外哗啦啦的雨水持续下著。 他的心,也因为她,下起了雨。 *  *  *  *  *  *  *  * 岳怀广开始觉得贾宝玉那娘娘腔说的话有道理了。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回家后,她被他命令著去洗澡、换衣服,一直到她洗完澡出来,石澄?的眼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她好像也很讨厌这样,一直用力地想抹去脸上的泪,那力道让她的脸和眼都红了。 岳怀广一把拉过她坐在床沿,将她安置在自己开敞的双腿间,伸手制止她孩子气的举动,一手抓过大毛巾替她擦起湿发。 “你到底怎么了?” 岳怀广实在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只想马上知道是哪个混蛋把她惹得这么伤心。 石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几次想开口,却总是哽咽著,话还没出口,泪又开始流。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告诉他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要怎么说她一无所有了,怎么说出这些话? “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见她又想抬手抹泪,岳怀广无奈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 石澄?抬头瞪著他,依旧不说话,眨了眨眼,泪水又掉了下来,她气闷地垂下脸。 气自己为什么停不住讨厌的泪水,更气自己为什么面对他焦虑的神情,就会有那么多的委屈不停地涌上来,想对他倾诉。 她抬手想抹泪,却又被岳怀广制止。 “你要我怎么做才好?”像是自言自语,岳怀广说著,一面低下脸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温热的唇沿著她的泪水从颊边移到唇角。他搜寻著她的唇,贴上去,试探地亲了下,随即移开。 “不要,不要走。”石澄?低嚷著,慌乱地找回他的唇,恳求地亲吻著。 她想要他的温暖,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她现在只想要他的吻、他的抚摸、他的拥抱。 “你会后悔的。”岳怀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我想要的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吻而已。” “不会,不会的” 她摇头,一面努力加深亲吻,生涩地想吻开他的唇。 “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再纵容我这一次就好,好不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 岳怀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成功地挑逗了他,她软软的身子充满诱惑,在这几天里早已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怀广,你是怀广,我的丈夫” 她轻软的话语被吞进他狂热的吻里。 *  *  *  *  *  *  *  * 岳怀广阴郁地瞪著背对著他的光滑裸背,那雪白细嫩的香躯带著些微汗水,散发著淡淡的柠檬香味。 长臂一伸,将她勾回怀里,让她的裸背嵌进自己的胸怀,有些讶异方才没有发现她的身子热得怪异。 来不及多想,床单上的那抹红抓住了他的思绪,他不自觉使力地勒紧她的纤腰。 她真的是石澄?吗?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际,轻嗅著她的香味,脑海里不停转著一个又一个谜团。 自失忆之后,她的个性大变已经够启人疑窦了,再加上齐医生曾跟他提过病历表被动手脚的事情、她的主治大夫自杀的事情 还有,刚刚发现她竟是处子之身的事实,在在都令他起疑,怀中这名女子,真是从前那个石澄?吗? 尽管失忆前,不管石澄?怎么诱惑他,他都从未碰过她,但他曾亲眼看见她裸身和别的男人躺在他们的床上,也曾在街上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但如果她不是石澄?,不是他的妻子,和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他该怎么办? 黯黑的眸添入一抹不安,双手加深了紧搂著她的力道。 不管她是谁,他都不会放开她! “岳怀广。”她睡意浓浓的自他怀中仰起脸,轻皱眉咕哝著。“你快把我勒死了。” 岳怀广?他放松了手劲,不悦地拧起眉。 “你不高兴吗?” 她好累了,可是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岳怀广口吻带著命令地说。“先别睡,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啊!”她好想睡觉,脑袋好昏。 “不说我会一直吵你。”他的嗓音低沉沈地,贴在她耳边低语。“说,你今天去了哪里?”他轻柔地问,像催眠似的想从半睡半醒的人儿口中套话。 “我去找大哥二哥也在。”不胜其扰,只想安安静静好眠的石澄?随口答著。 “他们说了什么吗?” “你好吵,我想睡觉。” 她钻进被窝里想杜绝扰人的噪音。 “不行,先告诉我,说了就让你睡觉。”岳怀广把她拉回怀里。“你为什么哭?告诉我。” “二哥说我不是石家的小孩,我好难过,大哥也承认”她转身偎进他的怀里,脑袋热烘烘地无法思考。 好像有什么声音叫她不可以说,可是不可以说什么? 她不知道啊! 她只觉得好烦。 “我想回家,可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定著走着就回到这里了。为什么要回来这里我也不知道” “他们都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好想回家,可是没有家了,我没有家我不是石家的小孩,我没有大哥、二哥和爸爸了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很努力了啊!真的、真的,我有努力真的。” 听著她逐渐破碎而带著啜泣的话语,和那一声又一声的“真的”岳怀广一震,心头像被敲碎了一块,窒息般地疼痛起来。 “嘘!别哭了,别哭。” 他心慌地抬起她的脸,才发现她带泪的小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 该死!他将额头贴住她的,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他居然没发觉她发烧了! 她到底淋了多久的雨? 该死!岳怀广连声咒骂,边下床准备拿睡袍,却被那双软软的手掌揪住。 “我不要一个人,我会努力,岳怀广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她泪眼模糊地呢喃著。 病昏头了的她,变得好脆弱,完全褪下平日和他唇枪舌剑的活力,奄奄一息地哀求他。 “我不会走,可是你病了,要看医生,等我一下。” 岳怀广狠著心肠拉开她的手下床,迅速披上睡袍,拿起电话拨号给家庭医生。 “喂,齐,她发烧了,给你十分钟过来!”岳怀广对著电话那头睡意浓厚的好友吼叫。 “谁啊?谁发烧?现在几点啊?”齐新楠还处于茫然状态。 感到被遗弃的石澄?,缩在床上开始嘤嘤啜泣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从衣柜里翻出她的睡袍回到床上,将她拥进怀里。 “别哭了,别哭了,乖。”岳怀广心急地安抚她,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容此刻满是无措。 “怀广,你几时有孩子了?” 齐新楠听电话那头慌乱温柔的安慰声,像被雷打到,险些从床上跌下去,精神全都来了。 “闭嘴!你快滚过来就是了。” 喀地一声,电话被挂断。 齐新楠对著电话发愣半天,确定刚才温柔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家伙是认识十几年没说过一句好话的岳怀广,才倏然从床上跳起来。 祖训有云:天大的事都闪边去,看戏,绝对不能迟到! *  *  *  *  *  *  *  * “她、发、烧、了。”齐新楠愉快地宣布诊断结果,差点被两个岳家人围殴。 没错“两个”岳家人。 岳涉舟早在大哥手忙脚乱下楼找退烧药的时候就醒来了,此刻双手环胸的站在门边,一脸杀气地瞪著眼前这个蒙古大夫。 “齐新楠!” 岳怀广神色严厉地直瞪著好友,要不是石澄?还抓著他的手,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呵呵呵!”很难笑是吧?齐新楠干笑两声,把退烧针拿出来。“没事的,打两针就好了。” “他真的是医生吗?”岳涉舟满脸质疑,第一次觉得这个家庭医生的来历大有问题。 “齐新楠,你给我认真一点!”岳怀广火大的警告。 “我已经很认真了!” 齐新楠委屈得很,她就真的只是发烧而已,也真的只要打支退烧针再多休息、多喝水就可以了。 他们兄弟俩怎么可以因为她病得太轻而责怪他不努力呢? 现在可是名医到府服务耶! 岳怀广担心“爱妻”也就算了,旁边那位小鬼居然用那种猜忌的眼光质疑他的能力,真令人抓狂! 齐新楠满脸无辜地替石澄?打完针,对岳怀广使了个眼色,可惜此刻美色当前,对方无暇顾及他看起来活像抽筋的眼睛。 “咳!怀广,我有话要跟你说。”齐新楠无奈之余,只好开口。 岳怀广这才把视线从进入昏睡状态的石澄?脸上移开。 “很重要吗?” “也不是非得现在讲不可,只不过是一些你总是要知道的事情——关于她的事情。”齐新楠收拾好看病的器具,认真地说。 岳怀广这才拉开她熟睡中依旧紧握著他的小手,还颇不甘愿地警告“最好真的是重要的事情。” “涉舟,回去睡你的觉。”岳怀广拧眉对著一路跟到客厅的弟弟说,关于石澄?的事情,在还没弄清楚之前,他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不要。”岳涉舟轻声回应。 第二次了!涉舟第二次为了石澄?反抗他。岳怀广阴郁地皱眉。 “她是你大嫂。”岳怀广不得不狠心提醒。 “所以我才要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岳涉舟俊脸微红,有些不自在,随即又凛声说著。 “好。”岳怀广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应诺。 齐新楠在一旁望着两个说鬼话的岳家人,觉得今晚来这一趟真是值回票价。 “齐,说重点。”岳怀广落坐在沙发上,对著一脸目瞪口呆蠢样子的好友开口。 “哦喔!”齐新楠连忙回神。“上次我不是跟你提过石澄?的病历表被换过,还有她的主治大夫自杀的消息吗?” “嗯。”随便想也知道,好事的齐新楠讲这些话准是要给岳涉舟听的,只见岳涉舟眉毛直皱起来。 “今天我去参加医学院的同学会时听到一些消息,黄竞文,就是石澄?之前的主治大夫,他很可能曾经收过石家人的钱,我说的是大笔的金钱交易。”齐新楠慎重地说。 “消息可靠吗?” “还不能确定,不过查查也无妨。”齐新楠瘫在沙发上,一脸想睡。“黄竞文十分嗜赌,尽管他当医生赚了不少钱,手头却不宽裕,常向老同学借钱,自杀前几个星期,他却把钱都还清了,算算少说有二、三十万。” “还有,最后一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开了一辆新车,百万名车!这足以显示他自杀之前忽然收到一笔为数不少的钱,金钱来源还不明确。” “至于会跟石家扯上关系,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一个跟他走得比较近的朋友说,黄竞文自杀前几天曾跟他提过,石氏正秘密进行收购医院的计画,等事情成功,他很可能会担任神经外科的主任,他还很得意的提过石氏的“非常高层”曾亲自和他接洽,并提供不少‘支持’。” “石氏几时开始对经营医院有兴趣了?” 岳怀广挑起浓眉,他可一点也没听说。 “那就不是我探听得到的范围了。”齐新楠耸耸肩。“总之,你不觉得事情很古怪吗?石氏就算要收购医院也不需要找上黄竞文这样一个小医生吧!” “我想如果”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岳涉舟忽然开口。“石氏找上黄竞文的目的根本不是在收购医院,收购医院是附加的收买手段,如果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石澄?呢?” “没错!”齐新楠赞许地附和。“只是问题的症结在于,石氏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心血,就为了更改石澄?的病历?他们想隐藏什么?” “或许该说他们想隐瞒的对象是谁?”岳怀广握紧了拳头。“如果对象是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买通医生让我们相信澄?失忆。想让我们相信她失忆,只要和澄?串通,要她伪装成失忆的样子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让澄?以为自己失忆?不太合理吧!”齐新楠一头雾水的问。 “如果石澄?一开始就失忆,可是是有可能会恢复记忆的那种呢?” 岳涉舟小心翼翼的假设,之前小组报告的访问让他对石澄?的病情有些了解,石澄?也提过,她的失忆症是脑伤引起的,终生不可能复元,可是如果不是呢? “非常聪明的推测。”岳怀广点点头,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的确很聪明。”齐新楠猛点头。“如果知道自己终生无法恢复记忆,那病人就不会去尝试回想,恢复记忆的机率也就相对降低。” 只是石家人是基于什么理由要让石澄?永远也记不起过去呢? 这个疑问,没有人能回答。 第八章 这是她的第一次? 从昏睡中清醒的石澄?,正瞪著床单上干涸的血迹发愣,久久无法回神。 “你醒啦!” 岳怀广端著淡粥和温开水进房,正准备唤她起来吃药,就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啊嗯。”石澄?脸一红,连忙抓起被子遮住那抹让人尴尬的红印。 “先吃点东西,该吃药了。” “哦!”病昏头的感觉像在太空漫步了一回,她觉得脑袋空空,还不能回神。 岳怀广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看了她半晌,仿佛在打量什么,然后一个倾身,泰然自若的用额头抵住她的。 石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动也不敢动的直瞪著那双好近的黑眸,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而她憋著气,慢慢涨红了脸,然后 哎哟!要死人了!不能呼吸了啦! 石澄?连忙把脸往后退,大口的吐出一口气,直瞪著他。 “很好,没发烧。”他压抑住微微牵动的嘴角,正色宣告。 “你”你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面对他奇怪的举动,石澄?很想这么问,可是他一脸不随便跟狗开玩笑的样子,想想还是别自讨没趣。 “吃粥?”岳怀广端粥落坐在床畔,一手拿著汤匙。“还是习惯我喂你了?”他在笑对吧?他是在笑吧?!石澄?瞪大眼睛看着他嘴角微微的扬起,这笑,可不是他从前那种变态杀人魔的笑法,而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微笑。 怎么会这样? 她昏睡的时候天使来过吗?还是因为那场昏头转向的缠绵? 一想起昨晚的激情,她的脸爆红,怕被精明如老狐狸的他识破,连忙端过他手上的粥,把火烫的脸埋进薄薄的水气中。 “小心烫。” 他大概猜出她想到什么,笑意不觉加深。 妈呀!拜托你岳先生!不要再笑了好吗?恢复你从前的死人脸吧!再不然喷喷火也可以。 石澄?睨著他的笑容有点抓狂,正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现在他不管怎么笑,进了她的眼,都变成乱暧昧一把的表情。 “我没有弄痛你吧?”岳怀广彷佛能读出她的思绪,忽然进出毫不相干的问句,害石澄?险些把粥喷出来。 “没有、没有!没有感觉、没有感觉!我生病什么都不记得了。” 石澄璇只想脱离窘境,想也不想的连连否认,完全忽略自己那句“没有感觉”有多打击男性尊严,等她想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岳怀广表情严肃,一阵沉默。 “我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要怎么说才对? 完蛋了!石澄?,你的脑袋和舌头都被感冒病毒吃掉了! “我是说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我、我、我” 岳怀广忽然进出一阵大笑,吓傻了急急想解释的石澄?。 他、大、笑?!那他刚刚只是逗著她玩的?! 这是否太神奇了?只会拿霸道气势和冷脸压人的岳怀广居然跟她开玩笑?这是否天降神迹? “够了吧!岳先生!”石澄?懊恼的低喊,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他笑起来真好看!要是在言情小说里出现这种情况,宛如天使般的女王角一定会带著微笑,对长年阴郁沉默的男主角说:你应该常笑的 “你应该常笑的。”石澄?对著他说,带著微笑。 然后男主角会在这时打住笑容,定定地看着女主角 岳怀广止住了笑容,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够、了。”石澄?觉得自己真是够了,不该看王妈女儿抱来的那堆言情小说。“我是说,嗯我该吃药了。” 石澄?一把抓起药,一古脑的吞下去之后,空气里开始出现诡异的沉默。 现在要聊什么好呢? “我们我们以前都没有过没有过吗?”石澄?艰涩地用发烧过度的脑袋吐出一个问题,马上又后悔了。 “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可是你的花名” “我没有‘花名’。”他另有所指。 等等,这是什么对话啊! 石澄?开始感到头痛,她知道自己从前没有多观察岳怀广这个人是她的错,随便靠报章杂志和他那张总是凶神恶煞的脸来判断他的人格也是她的不对,可是有必要忽然性情大变吗? 她挫败地瞪著他,他则回敬她一脸无辜。 不过要是她知道这位岳先生如此牺牲形象,板著冷脸讲冷笑话的原因是为了不让她想起伤心事,她恐怕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站在门边偷窥已久的齐新楠,一脸局外人看什么都清的表情,摇头晃脑的离去了。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失控盲目啊好诗好诗。 *  *  *  *  *  *  *  *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似乎是岳怀广忽然拜访石氏耀东企业的最佳写照。 “劳动岳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石伏恒精明的眼神带著谨慎的光芒,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善。 “不需要跟我客套,我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岳怀广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闲散的姿态却透露著不可轻匆的霸气。“你们到底对澄?做过什么?” “澄?怎么了?”石伏恒挑起眉反问,口吻里有无法掩饰的关切。 “突然发现自己不是石家人,你认为她会怎么了?”岳怀广斜过黑眸瞪视他,有著指责的意味。 石伏恒默然,半晌才开口“澄?还好吧?” “石氏什么时候也开始对医疗机构有兴趣了?”岳怀广没有回答他,忽然转开话题。 “什么意思?”石伏恒快速在脑海中搜寻近来的各项专案,并没得到解答。 “就字面上的意思。” “那岳先生又什么时候开始对石氏有兴趣了?”石伏恒毕竟在商场历练多年,尽管脑中有疑惑,在气势上绝不示弱。 “这种肮脏事,如果有选择,我宁可不知道。” “岳怀广,说清楚。”对方之所以敢登堂入室,在别人的地盘上放话,必然是其来有自,石伏恒自认做事问心无愧,厉声质问。 “好,说清楚。”岳怀广一面轻哼,一面暗自观察石伏恒的反应。“谋杀医生、更改病历、把澄?骗得团团转,还不够肮脏吗?” “岳怀广,我没有必要忍受不实指控,除非你有证据,否则讲话最好斟酌一下。”石伏恒冷冽著嗓音回答。 “证据就是澄?的病历。” “澄?的病历怎么了?” “与你何干?她已经不是石家人了。”岳怀广的口吻明显地挑衅。 “她是我妹妹!”石伏恒正声道。 “好,我们休兵。”岳怀广凝视著他,平和地开口。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岳怀广把目前所知道的事情约略描述一次,随著他的叙述,石伏恒的眉头愈皱愈紧。 “澄?知道多少?”石伏恒听完岳怀广的说辞,最担心的仍是自己的妹妹。 毕竟不管对谁来说,这打击都太大了。 “我不准备让她知道。”岳怀广精明的眸子闪著保护的光芒,同时也算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石伏恒将他的反应收进眼底,戒慎的表情松懈了下来。 “你爱上她了?”石伏恒单刀直人地问。 “是的。”岳怀广的神色没有一丝迟疑,口吻严肃而认真。 “那个蓝芹欢呢?” 他昨天才在报章杂志上看到知名女星蓝芹欢戴著价值数十万的钻石项链,宣称是相交甚笃的“岳姓好友”所赠。 不需多说,那位“岳姓好友”除了岳怀广外,不作他人想。 “你是用什么身分问这个问题?”岳怀广挑起眉。 “澄?的兄长。”石伏恒凝视他半晌才开口,第一次问接承认了他这个妹夫。 “芹欢只是我过世好友的妹妹。”岳怀广回答,态度磊落得不像作假,事实上石伏恒也明白,像岳怀广这么狂傲的人,不可能放下身段说谎,他点点头不再过问。 “关于澄?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澄?跟你们公司的关系如何?”岳怀广突兀问道。 “澄?从未过问公司事务,我接手公司之前,她来公司找过我父亲几次。”石伏恒淡答。“你怀疑我公司的人?” “我怀疑石家的人。”岳怀广毫不拖泥带水的切人核心。“那个医生黄竞文不是商业界的人,能让他一口咬定是耀东企业里非常高层的人恐怕就只有石家的人。” “不可能!”石伏恒冷然的表情微变。“恭恩不是有心机的人,而我父亲向来疼爱澄?,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这也就是我一开始直接锁定你的原因。”岳怀广的口吻尖锐而毫不客气。 石伏恒并不介意,只是陷人深思。 “这整件事情背后的动机,显然是不让澄?记起从前的事情,所以关键就在“从前的事情”上面,澄?失忆前必然知道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错。”岳怀广赞同。石伏恒的推测果然和他们一样。“我怀疑澄?之所以发生意外,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澄?所知道的秘密,否则对方若担心澄?会恢复记忆,很可能改变主意对她不利。”石伏恒非常有默契的接口。 岳怀广赞同地点头,两个霸气不相上下的男人,头一次消除了彼此的敌意,认真的欣赏起对方。 *  *  *  *  *  *  *  *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石澄?瞪著手中的杂志,看着“岳姓好友”四个大宇,抬起头,再看看坐在沙发上的美丽女人,一脸困惑。 “你的目的究竟是” 自从蓝芹欢踏入岳宅,丢了这本杂志给她之后,就没开口说过话,身为主人,石澄?不得不打破沉默问明对方的来意。 “怀广跟我的关系,你知道吧!”蓝芹欢的嘴角噙著一抹胜利的笑容。 “所以你是来宣示主权的?”石澄?皱起眉头。 她的确听过岳怀广和蓝芹欢过从甚密,三不五时夜不归营,也和她有关系。可是她不明白,蓝芹欢究竟来找她干嘛? 宣示主权吗? 难道自己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吗?石澄?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泛起了苦笑。 虽然她和岳怀广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可是她仍旧不能肯定岳怀广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存在,毕竟男人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只需要冲动,不需要感情。 “怀广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他有多讨厌你、多想摆脱你,你该知道吧!”蓝芹欢傲然的说。 “我不知道。”石澄?很诚实的回答,因为过去的事她都忘光了。 “他被逼著跟你结婚,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愿意的,只有你!不要脸的死缠著他不放。”蓝芹欢冷冷地哼著。“你以为他真心对你好吗?他现在对你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报复你罢了!他准备让你爱上他,再狠狠地甩掉你!” 石澄?惊讶地抬起眼眸,直视她得意的表情,随即眉头深锁,就在蓝芹欢以为自己的诡计得逞时,她忽然缓缓地开口。 “逻辑上有错误。”石澄?慢条斯理的模样,完全让人看不出情绪。“我逼他跟我结婚,是因为我爱他,既然我爱他的话,他又何必‘准备让我爱上他’?他可以直接狠狠甩掉我,而且据说他已经努力过了。” 蓝芹欢没料到她会反击,俏脸微微阴暗。 “你为什么不肯放了他?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是我!” 真是冤枉啊! 石澄?一睑含冤莫白。 枉费她先前还千方百计想说服岳怀广提早跟她离婚,现在是姓岳的那位仁兄不肯放手,可不是她。 “蓝小姐。”石澄?定定神,叹了口气。“你这样是没用的,我想,依你跟岳怀广的关系,他应该跟你说过,我跟他的婚姻在一年后会解除,对吧?既然他爱你的话,他最后还是会回到你身边,你何必现在来找我呢?” 石澄?不愿承认,当自己说到岳怀广爱的是别人时,心里那股疼痛,是嫉护。 “因为我等不及了!”石澄?从头到尾都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彻底激怒了蓝芹欢。“因为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恭喜你。” 就算小说、电视剧都这样演的,她也不必这么按规炬来吧! 石澄?的表情显得有些无聊。 “既然孩子都有了,麻烦你去找他本人,请他替你作主,毕竟,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 蓝芹欢脸色一变,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眼前这女人根本不是石澄?! 真正的石澄?她见过,是个胆小伯事的懦弱女人,绝对不会有勇气跟她顶嘴,只会逆来顺受和哭泣。 “你究竟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还跟我聊这么久?”石澄?差点把茶喷出来。 “你不要装模作样!你根本就不是石澄?!”蓝芹欢凛著嗓音道。 “为什么?” 如果她不是石澄?,那她是谁? “你自己心里有数。”蓝芹欢恨恨地说。 难怪怀广会被她迷得昏头转向,现在的石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一不是瞎子,二不吃馄饨,干嘛心里有数。”石澄?觉得自己很白痴,对“情敌”讲什么冷笑话。“总之,你如果还有别的事想跟我讨论,就请继续;如果没有的话,就请便。如果你想跟岳大少爷讨论养儿育女的议题,就得麻烦你坐在这里等他下班回来。” “你——”蓝芹欢愤怒地瞪视她。 “芹欢,你在这里干嘛?” 蓝芹欢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一句低沉的男声所打断,循声望去,方才讨论主题中的男主角——岳怀广已然站在门口。 “怀广” 看着他冰冷的表情,蓝芹欢霎时有些慌乱。 情况愈来愈复杂了。石澄?无奈的翻翻白眼。 岳怀广将眼神挪到一旁表情古怪的石澄?身上,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 “你感冒还没好,怎么不在楼上休息?”岳怀广大步走过去,话语中的关怀之意是那样明显,狠狠刺伤了蓝芹欢的心。 “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石澄?咕哝著。 岳怀广瞪她半晌,才把视线转回蓝芹欢身上。“有事吗?” “我”蓝芹欢哑口无言,开始忧心方才所编的谎言会被揭穿。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岳怀广发生过关系,怎么可能会有他的小孩。 “她路过来借厕所。” 看看岳怀广冷然的表情,再看看蓝芹欢青白交替的脸色,石澄?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女人。 她的手段不高明,用意则很明显,若不是很爱一个男人,怎么会愿意为了他,放下身段去别的女人面前扮坏女人。 蓝芹欢很讶异石澄?会为她说话,只是她的表情更难看了。 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她的话当真过,想必在她眼里,自己的张牙舞爪反倒幼稚得可笑。 她不甘心! 她转头对岳怀广作最后的反击。 “怀广,她根本不爱你!”蓝芹欢甜美的嗓音变得尖锐,美丽的脸上带著绝望的笑容。“我骗她,我怀了你的孩子!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她爱你的话,她会嫉护、她会伤心,可是她都没有,她根本不在乎你!” “出去!” 岳怀广仿佛心上被刺了一刀,面容阴寒。 “怀广,我爱你!你”“出、去!”岳怀广的声音冻结成冰。 “我走了,她也不会爱你的。” 蓝芹欢疯狂的大笑,心痛得像被撕裂了,眼底涌出泪水,跌跌撞撞的离开,留下沉默不语的两人。 “我上楼了。”岳怀广背对著她,表情冰冷。 蓝芹欢的话果然对他起了作用。 他从来没想过石澄?对他的感觉,他知道失忆前的石澄?对他疯狂纠缠,可是失忆后她却连“喜欢”也不曾说出口。 “站住。”石澄?出声唤住他。 从蓝芹欢的话中,她听出了岳怀广对她的在乎,也看出他的确因为她的话而受到影响。 只是为什么他宁可逃避,就不肯明白的对她把感情说个清楚? “岳怀广,你是个大笨蛋!”石澄?对著他的背影大喊。 岳怀广的身影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我不想再跟你玩心理游戏了!我很累,不想一天到晚猜来猜去,猜你的一举一动究竟代表什么意思。”石澄?愈说愈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窝囊。“我喜欢你、在意你,而你呢?是不是也喜欢我?或者真的只是在耍我?只想让我爱上你,再狠狠甩掉我?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喂!你干嘛?” 她话没说完,只觉得身子忽然凌空,再度被打横抱了起来,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攀住岳怀广的颈项。 “喂!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我喜欢你。”岳怀广低头俯望着她,心上悬著的大石,终于在她的坦率告白之下落地。 “嗄?” 她没听错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他居然会说那四个字!他的字典没有缺页掉字,居然找得到“喜欢”两个宇。 “你再说一次!” “不要。”看着她一脸大惊,岳怀广的嘴角微微勾起,大步走上楼。 有些话,虽然很动听,可是一辈子只要说一次就够了,因为对某些人来说,一辈子,也只会说一次。 第九章 可恶!自己约人居然还迟到! 石澄?坐在高级法国餐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格格跳动,岳怀广却迟迟没出现,心情正一点一滴滑落谷底。 算起来这是她和岳怀广的第一次约会,可是他大老板工作忙,忙到没空回去接她到餐厅,她只好自己过来。 这样也就算了,反正有司机送她来,可是都这么迁就了,他还迟到! 真是欠骂!石澄?闷闷地想着。 正烦躁著,身后传来叫唤她的声音,口气甚是亲切。 “你!” 转头,一个穿著时髦的男人,神色惊喜地走了过来,表情彷佛见到多年老友似的,大剌剌地直接在她对面落坐。 “好久不见了!你,变漂亮了喔!”那男人愉快地开口。 “请问你是”石澄?困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我是阿起啊!”那男人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表情古怪地答覆。 “霍起啊!”“不好意思,我真的记不起来。” “喂!太不够意思了吧!认识快十年,还开这种玩笑。”对方呵呵两声,却察觉她不像在开玩笑。“澄?你”“不好意思,我几个月前出车祸,失忆了。”石澄?答著,脸上仍维持礼貌的笑容。 “失忆?”霍起吓了一跳,伸手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所以你不记得我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石澄?还来不及回答,下意识想抽开手,紧绷低沉的嗓音在一旁冷冷响起。 “澄?。” 熟悉的呼唤敲在心口上,嗓音里饱含著压抑的怒气,石澄?连忙抬头。 “怀广,你终于来了。你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她指控著他的罪行,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她还不太习惯在路上遇到认识她、她却记不起来的人,可是如果有岳怀广在身边,她或许能够安心一些。 岳怀广眯眼打量石澄?热切不像作假的表情一眼,思绪有些紊乱。 眼前这男人他见过,就在几个月前,澄?的床上。 “澄?,你、你还跟他在一起!”惊讶的话语打断了岳怀广的思绪,霍起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们居然还在一起!” “有意见吗?”岳怀广神色不悦,冷冷地扫他一眼。 “不,只是想不到。”看他一副想杀人的表情,霍起连忙摆手否认,随即确认似的对一旁没机会插话的石澄?开口。“你,你真的、真的跟岳先生合好了吗?” “和好?”跟以前比起来应该算吧?石澄?拾眼看了岳怀广一眼。“嗯,我们和好了。” “那就没问题了。” 霍起朝远方招了手,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过来。 随著那男人的靠近,石澄?警觉到站在身边的岳怀广下巴紧抽,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似乎正隐忍著怒气。 她并不知道让岳怀广动怒的原因,是因为眼前这男人是在她失忆前,另一个曾被他撞见的“情人” “?。”那男人微微跟石澄?点了头。 霍起靠过去低声跟那男人说了几句话,两人的动作和神情传达出奇异而隐晦的暧昧,眼神交流间,不需要言语解释,也能让人看出其间流动的情意。 敏锐的岳怀广自然看出了这一点,只是表情有了困惑。 两人私语半晌,西装男人从领口扯下一条项链,交给霍起。 “这钥匙是你交给我的,别问我是做什么用的,你以前神秘兮兮的,可没告诉我。”霍起将钥匙递给一脸茫然的石澄?“只是,你曾交代我,如果有一天你出了意外,要我将钥匙交给岳先生。” 出意外?岳怀广眯起黑眸,表情逐渐冰冷。 “而如果你半年内没发生任何意外,或你和岳先生和好了,钥匙就交给你。”霍起补充著,笑得一脸无害,仿佛是对眼前情势最了解的人,临去之前还转头对一旁浓眉紧蹙的岳怀广解惑。“既然你们和好了,我跟聂只能祝福你们。不过请不要再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我跟他,我们两个可是无辜被你抓去演破坏戏码的临时演员啊!”*  *  *  *  *  *  *  * 这到底是什么钥匙? 石澄?趴在床上,努力端凝手中的钥匙,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失忆前到底有什么秘密啊?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出意外?还把不知用途钥匙交给霍起保管? 还有,她以前不是爱岳怀广爱得人尽皆知吗?为什么会私下商请好友演出什么“破坏戏码”? “唉!”面对满脑子的为什么,石澄?只能长长叹气。 谁教她从前千算万算,就是没算过自己会失忆,会把一切谜题的答案完全忘记!如果她有好好听小学老师的话,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烦躁了。 石澄?犹自困扰,一股阳刚清爽的男性气息压了过来,铁臂环上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捞入坚实健硕的胸膛中。 “想什么?”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转身将脸埋入他赤裸而火热的胸膛上,沮丧地哀嚎。“怎么办?” 岳怀广没有回答,收紧搁在她腰间的双手,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际。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愈来愈习惯将她拥入怀中,习惯她的芬芳、习惯她的柔软和她逐渐依赖他的娇憨。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把钥匙好像真的很重要。”石澄?困扰地蹙起秀眉。“要是我永远都记下起来怎么办?怀广”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无助的轻唤融化他的冷硬刚毅,低沉的嗓音笃定而柔和地在她耳际诉出。 岳怀广低头拨开她的额发,覆下轻柔的吻,点点落在眉间、鼻尖、颊畔,最后,覆上了她的唇。 他温柔的吻挑逗而缠绵的逐渐加深,粗砺的舌尖狂炙的需索著她的甜蜜,剥夺了她的气息,直到失控的激情让她不自觉想抓住什么,而让手中的钥匙在紧握的片刻黥痛了她的掌心。 就在刹那间,脑海里模模糊糊跳出许多光影片段,零碎而混乱。 阿起,这钥匙你帮我交给他,到时候他就会明白所有的事情。 他?是谁?明白什么? 她努力想记起内容,头却开始隐隐作痛,脑于里一片空白。 只要你照我的话做,你就可以自由了。 阴沈的嗓音令她不寒而栗,她却看不清那模糊的人影。 是谁?他为什么要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你绝对不可以跟他发生任何关系!绝对不可以!否则你会害死他的! 害死谁?! 石澄?倏然睁开眼,圆润明亮的黑瞳布满惊惧,奋力推开紧拥著她的温暖怀抱。 “怎么了?”岳怀广不解地看着她震惊的举动。 怎么了? 她不知道,脑海里一片混乱,她低头看着掌心上的钥匙,直觉一股寒意由心底窜起。 “澄?”岳怀广察觉出她的异样,伸手想安抚她,却被她反射性地一掌拍开。 岳怀广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显然也是相当错愕。 “对、对不起,我”石澄?慌张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满是困惑不解。 她在伯什么? 为什么方才他靠近她的时候,心里的依赖和爱都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仿佛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脑海里告诫著:别让他碰你。 “你到底怎么了?” 她害怕的表情清清楚楚写在那双曾经灿烂无忧的黑眸里,岳怀广警觉到在方才短短的几秒之间,她变了,变得陌生而恐惧。 “没有我没事。” 石澄?虽然想表现得若无其事,肢体语言却透露出她的忧惧,她戒慎的退开他的怀抱,悄悄移动到距离他最远的角落,背过身,几近颤抖地吐出请求。 “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  *  *  *  *  *  *  * 她已经静了整整一个星期了。 自从那夜之后,她开始莫名的疏远岳怀广。 不是因为她不想靠近他,而是每次当岳怀广试著想亲近她时,她就会下意识的想逃,仿佛有个声音不停重复著:离岳怀广愈远愈好。 她究竟是谁?她失忆前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上午,她去了医院一趟,才发现自己的病情根本不是原来判断的“因脑伤而终生不可复元”齐医生的推断是她可能是在先前受到过很大的打击,而车祸也可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总之,某种自我保护的机制让她遗忘了痛苦的记忆。 只是这“痛苦的记忆”要痛苦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忘记一切,让她现在怎么努力也记不起来? 而她明明有机会记起一切,为什么原本的黄医生要骗她呢? 她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失忆后新建立起来的世界,全部是脆弱的谎言架构出来的,没有一件事是真的连她自己也是。 看着衣橱里五颜六色的花俏衣服,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又是她从前骗岳怀广的障眼法之一。 她真的愈来愈不明白,为何她明明深爱一个人,爱到不择手段也要与他结婚,却又千方百计让他讨厌自己? 头才开始隐隐作痛,门外传来王妈的声音。 “夫人,石二少爷来了。” 二哥? “好,我马上下来。” 石澄?想起二哥率直开朗的个性,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些,高高兴兴下了楼,直到在楼梯口看见二哥背著她的身影,才硬生生顿住脚步。 对了,这个人已经不是她的二哥了 “你。”石恭恩听见声音,回头打招呼,俊脸扬起爽朗的笑容。 “嗯”该叫他什么好?她犹豫的应诺一声。 “怎么了?看到二哥不高兴吗?”看她垂头丧气像小狗的模样,石恭恩心里有些难过,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亲匿地揉揉她的发。“还在生大哥跟二哥的气吗?” “二哥”还是她的二哥吗? 看着二哥热力十足的笑脸,心里的寂寞却愈来愈深,她曾经那么相信的世界,已经崩解。 此刻,在这个新世界里,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的丈夫却不能接近她 “你,你怎么了?”她的表情好寂寞。石恭恩抱住她,想给她安慰。“你,你不要不快乐,是不是因为我跟大哥的话让你难过了? “不要想了,你是我跟大哥的妹妹,永远都不会变。” 石恭恩难得沉淀下来的温柔让她鼻头一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飘飘荡荡的魂魄终于有了著落,像是疲倦了好久,终于得到依靠,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来。 “乖,像以前一样,哭一哭就没事了。”石恭恩心疼万分的搂著她,一手抓过面纸盒替她拭泪。“一切都会没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不要想了,你一直都是我妹妹,不会改变。” “二哥”眼泪迷蒙了视线,她只希望一切真的都会没事,可是,她再也不能肯定了。“二哥带我离开这里。” 她需要一个地方静下来,想办法回想起那些“很重要”的事情,而在那之前,她不希望连累了岳怀广。 “离开?”石恭恩愣了愣。“岳怀广那家伙对你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 石澄?还来不及说完,一声阴沉沉的嗓音介入了两人。 “二哥!”同样的称谓,却饱含著敌意。 岳怀广站在门边,脸色阴郁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别说已经知道石恭恩和石澄?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他也不喜欢看见这样亲匿的画面。 “你又做了什么?把她弄哭了?”岳怀广踏近几步,才发觉石澄?睑上隐隐有著泪痕,转头厉声质问。 “你该问问看你自己吧!为什么她要离开你!”石恭恩毫不客气地对他怒目而视。“我好好一个妹妹交给你,你不是让她车祸失忆,就是让她伤心难过,算什么男人!” “二哥!”看见岳怀广的表情从疑惑转为受伤,她连忙制止二哥。 “澄?,你要离开我?”岳怀广一向笃定的眸光显得惊慌,嗓音带著不敢置信。“为什么?” “我” 她该怎么告诉他,因为她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她的接近会为他带来危险,就算告诉他,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可是此刻看着他受伤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安抚他。“我想回家住一阵子,看看爸爸” “那根本不是你爸爸!”岳怀广冷冷截断她的欲盖弥彰。 他的直言令石澄?脸色微微苍白,石恭恩终于忍不住上前挥了他一拳。 “二哥!”没料到二哥会这么冲动,石澄?连忙拉开二哥,急急上前检视岳怀广的伤势。“怀广,你没事吧?”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岳怀广一点也不在乎观骨传来的疼痛,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深邃锐利的黑眸里有著脆弱和乞求,口吻却仍是那样霸道。“不要走。” “我不能” 看着他坚毅的面容,她心里好痛,可是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她不要爱情里有阴影。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他,在他的唇畔轻声给他承诺。 “等我明白了一切,我一定会回来。” *  *  *  *  *  *  *  * 决定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的石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确定从前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要调查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从这个人的亲朋好友下手。 根据二哥的说法,她失忆前跟爸爸最亲近,她的个性虽然骄蛮、爱哭,可是却也非常孤僻,除了父亲之外,很少跟大哥和二哥接近,更别说其他同辈。 但是这几天石耀东正好出国,她只好先朝“朋友”下手。 不过万万没想到,她孤僻的程度竟然超出她的想像,她照著国中、高中、大学毕业纪念册打电话,分别打给几个女同学,想问问看自己有没有感情比较好的同学。 但,所得为零。 她在别人口中,只是个“安静、功课很好、家里很有钱、独来独往”的神秘人物。 直到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才想起在餐厅遇到霍起的时候,他曾说过一句“认识快十年” 十年推算起来,应该是高中同学。 于是她终于在高中毕业纪念册上,找到隔壁班的霍起,联络到这位“唯一的朋友”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霍起将手中的可乐递给石澄?,轻松的在沙发上落坐,神情认真起来。“我想想,该怎么说呢” 这天下午,石澄?和霍起约在他家见面,此刻她的心情仿佛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惴惴不安。 “你是一个非常辛苦的人。” “辛苦?” 怎么听起来像在形容农夫、工人或妈妈之类的职业? 霍起的答案很玄,似乎自己也觉得形容不当,搔了搔后脑,努力思索出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这么说好了,我们之所以会成为好朋友,是因为我们知道了彼此的秘密。” “什么秘密?” 她的人生简直像俄罗靳娃娃,被层层叠叠的秘密包住,以为拆开了这次,就能得到最后答案,却没想到秘密之中还有秘密。 “那年你高一,在学校附近偏僻的河边企图自杀,结果撞见了我跟聂的‘好事’。”霍起讲得脸不红气不喘“所以你颐蔷统闪撕门笥选!?br /> 石澄?那日在餐厅就看出霍起和那位叫聂的男子之间关系?昧,因此也不感到惊讶,她吃惊的是自己在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轻生过。 “我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自杀吗?” “当然有,不然怎么作朋友。”霍起似乎觉得她问了个笨问题,白了她一眼,而后叹了口气。“其实你真的是个过得很辛苦的小孩因为你有个世界上最变态的爸爸。” 石澄?没有答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从小,你爸爸就不准你接近任何人,就算是你的两个哥哥也是。他独自教育你,在你年纪尚小的时候,就教你孤僻、不和任何人接近。在家里,只要你稍微依赖了哪个佣人,那个人很快就会被开除;在学校,只要你和哪个同学稍微走近了点,他就会让你转学。” 霍起讲述的时候,表情一度出现不屑的神情。 “所以,当年我们成为朋友的时候,为了不让你父亲从其他同学或老师口中得知,我们在学校表现得就像陌生人一样。” “而那年你之所以会企图自杀,是因为你太寂寞,压力太大了。”霍起的眼神浮现怜悯的神色。“不过那天你遇到了我跟聂,所以没自杀成功。” “后来我们更熟了以后,我才慢慢发觉你的内心和外表的乖乖牌形象截然不同,你是个非常聪明、开朗、坚强的女孩子,却也很复杂,因为你必须掩饰自己的个性,和所有的人交往,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娇弱、内向的女孩子时,你却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在演戏。也因为如此,在别人面前,你的防卫心一直很重。” “那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沉默半晌,石澄?终于从乱槽糟的脑子里厘出问题。 “我不知道。”霍起摇摇头。“你一直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在你后来把钥匙交给我的时候,你应该是知道了,可是没告诉我们。” 听到这里,石澄?觉得有些什么似乎慢慢从心里那灰蒙蒙的大雾中出现,隐隐约约,有了轮廓。 于是她问得更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怀广结婚吗?我跟他结婚以后,为什么要请你们去假扮我的情人?” “当时你宣布要和岳怀广结婚的时候,我跟聂都很惊讶,因为你不是会草率作决定的人,后来你才跟我们说,是你爸爸的意思。”霍起顿了顿。“他说,只要你照著他的话结婚,你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石澄?一震,脑子里乱了起来,那夜脑海中浮现的阴沈嗓音,仿佛再度回荡在耳际。 只要你照我的话做,你就可以自由了。 “他他到底要我做什么?”她似乎在询问霍起,又如同在问自己。“如果只是结婚的话,为什么我还要跟他订一年婚约的契约?” “因为他要你怀他的孩子。” 孩子? 这两个字一敲入脑海中,事情的脉络明朗了起来。 “他要的是“华誉集团”?”石澄?很快反应过来。 “不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霍起赞许的说,脸上却很难有笑容。“当时我们都是这样推断的,那个契约,是用来确保你们两个有机会发生关系。只要有了孩子,就算离婚,华誉集团也会有石家的份。” “而岳怀广在外面的风评向来不算太好,所以你爸爸认为他是个好色风流的男人,像这样的男人,每天回去要面对床上躺著的美丽女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所以他才叫你和他定下一年之约。” “可是他办到了”她想起上次与他上床时,自己的确是处子之身。 “应该说你帮他办到了。”霍起纠正她。“在婚前,你请我跟聂帮你打探过他最讨厌的女人类型,之后你就故意把自己变成那样的女人,甚至为了让他对你死心,你还叫我跟聂去“假扮”你的情夫。” “难怪” 难怪会有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别人眼中怯懦胆小的她,他以为红杏出墙的她 到此为止,几乎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只除了 “那么,钥匙的事呢?” 第十章 每个人可能都作过一种梦,梦里充满最深沉的恐惧,于是在梦里拚命想醒来。千辛万苦,以为醒了,却发现不过又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对此刻的石澄?来说,她似乎就是不停的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间穿梭,而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清醒,却都是另一个更深沉的噩梦的开始。 离开霍起的家后,她站在四月的街头,微风轻拂过面颊,阳光暖暖的照耀身上,世界的一切彷佛那么美好,她的心里却感到阵阵的恶寒。 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不是在于钥匙,而是在于她的父亲——那位已被证实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石耀东。 钥匙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 黄医师的死,父亲恐怕是知情,也可能不只是知情。 她只能庆幸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去询问父亲关于自己的事,否则现在情况恐怕会更糟。 不过此刻,情况也没多好。既然关键在父亲身上,她又不能去问,只能靠自己找出真相,而她唯一拥有的线索就是这把钥匙了。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钥匙呢? 她请霍起在意外后将钥匙交给岳怀广,可是连霍起都不知道钥匙的用途,岳怀广要怎样才会知道? 如果她是石澄?,她会怎么做呢?如果她是石澄? 不,她就是石澄?,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愣愣地看着对街的金融大楼,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出耀眼光芒,她要的答案,已经逐渐清晰了。 *  *  *  *  *  *  *  * 已经第三天了。 早晨的岳家饭厅依旧明亮而温暖,烤好的面包、咖啡的香气、折叠整齐置放在餐桌上的早报,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没了石澄?的岳家,只是回到从前,没有任何改变,也不该有任何政变。 可是为什么,看着空荡荡的位子,心里会觉得寂寞? 石澄?在的这段日子,虽然短短不过一个月,可是却已经习惯了在早餐桌上有她陪伴,无论斗嘴、嘲讽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没关系,那热闹的气氛能让人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感受到一点点属于“家”的温暖。 而她一离开,整座岳宅仿佛又阴暗了下来,早餐桌上只有冷冷的沉默,和用餐时细碎的刀叉声响。 “她去哪里了?”岳涉舟终于忍不住开口。 事实上,从他发现石澄?离开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想问清楚,可是却倔强的不愿让大哥发觉自己对她已经有了关心,才硬是忍到今天。 “不知道。”沉默半晌,岳怀广沉着声音回答。 “她为什么要走?”猜不透大哥冷冷的表情下究竟打算著什么,岳涉舟忍不住追问。 “不知道。” 同样的答覆,一样冷淡的声音,让岳涉舟忍不住焦虑。 “那女人她、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他急切的问题只换来大哥冷冷的一瞥,岳涉舟看着餐盘里的食物,突然没了食欲,许久才又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她来了以后,家里变得比较像家了,大哥也变得比较常回家以前,我回家的时候,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习惯了好像就没什么感觉,可是她走了以后,家里突然变得好大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喜欢她,可是我很希望她成为我们家的人。” 岳怀广头一次听见弟弟提起这些事情,抬起头,黑眸里有些讶异,并很快地被愧疚所取代。 他一直觉得弟弟早熟,所以总是理直气壮的把他丢在家里,认为他够聪明能应付一切,也不曾过问他的生活,却从没想过,他也才十七岁 “大哥,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把她追回来吧!”岳涉舟见大哥不说话,忍不住追加一句。 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她要走,他能怎么办?岳怀广苦笑着,心里酸涩,却无法解释。 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王妈的声音。 “石先生,请你等一下,让我先去跟岳先生通报石先生” 王妈的阻拦声才近,石恭恩已经大步闯了进来,伴随著怒气冲冲的声音。 “岳怀广,你把澄?藏到哪去?!” “澄?你什么意思?”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岳怀广浓眉紧蹙,表情冷凛地瞪视著满脸怒容的石恭恩。 “昨晚澄?说要来找你,到现在还没回家,打手机也没人接,她人呢?” “她没有找过我。”岳怀广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冷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找过你”石恭恩喃喃重复。“那她去哪里了?” “讲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怀广低沉且权威的命令著。 “她昨天跟一个叫霍起的高中同学约了要谈一些事情,我正好要出门,所以就送她过去,大概一、两个小时以后,她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去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然后会去找你,晚一点就会回家。”石恭恩终于恢复正常,有条不紊地说明昨天的情况。“昨晚我半夜一点多回到家的时候,以为她睡了,今天早上才发现她根本没回来过她会去哪里?” 岳怀广听完,沉吟了一会儿、“她现在失忆,只认得这里跟石家,既然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的话,就只剩下” “霍起家。”石恭恩很快接话- “走!带我过去。”岳怀广对石恭恩命令著,起身往外走。 “大哥,我也要去!”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岳涉舟跟著起身。 “不用,你留在家里,要是她回家马上通知我。”岳怀广吩咐著,笃定的看了弟弟一眼。“我一定会把你大嫂带会来的!” *  *  *  *  *  *  *  * 石澄?并不在霍起家,但是扑了空的石恭恩和岳怀广却从霍起那逼供出她昨日的来意,并且得知她从前那段黑暗的过去。 当霍起说完时,石恭恩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岳怀广则是依旧凛著睑,只是阴郁让他的表情更加酷寒。 听著霍起说明她一路走来的坚强和脆弱,心脏宛若被利刃一刀刀凌迟著,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石耀东!为什么他忍心这样对澄?就算不是亲生女儿,难道就可以为了钱出卖她的终生幸福吗? 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当时刻意伪装成坏女人的澄?,竟只是想用这样奇异的方式保护他。 悔恨和难以克制的心疼蔓延在胸口,连他听来都心寒的事实,当澄?听到时,又会有多难过呢? “二十几年,哼!”冷眼扫过一旁的石恭恩,对石耀东的怒气顺势转嫁到他身上,岳怀广用宇不多,却清楚嘲讽著石恭恩为人兄长二十几年却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石恭恩叹了口气,无法反击,虽然是父亲不让他们兄妹接触,但他的确一直以来都太疏忽妹妹。 “那现在该怎么办?澄?会在哪里?”看气氛紧绷,霍起连忙将话题导回重点,两个男人才将愧疚和愤怒抛在一边,认真讨论。 “你打给我的时候,说过要去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石恭恩沉默许久,作了个大胆的推测、“我想,她可能知道那是什么钥匙了。” “我看过那把钥匙,比一般钥匙来得小,看起来应该是保险箱或置物柜的钥匙。”岳怀广很快接腔,算是支持他的推测。 “现在不是讨论钥匙的时候吧!我们该不该报警?”霍起并不完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纯焦虑的问。 “法定时数还没到,警方不会受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是却不是个笨蛋。石恭恩摇摇头,厘清重点。“我想那把钥匙应该是澄?失踪的关键。不管是她被人带定,或是躲起来,应该都跟她失忆前知道的秘密有关,我们如果能找出原因,应该可以知道” “嗯。”岳怀广赞成地哼了声,心里有了些想法。“霍起,澄?当初把钥匙交给你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是她发生意外,就要将钥匙交给我对吧?” “没错。” “她没交代过是什么钥匙,却要你交给我,就表示我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钥匙。” 以霍起所描述澄?的聪慧来判断,她一定知道就算她发生什么意外,当时对她毫无感情的他,不可能为了一把莫名其妙的钥匙而费心去找锁头。而如果某些事情又非让他知道不可,她就必须想办法让答案自动送上门。心念一转,岳怀广脑海里很快有了答案。 “是萧律师!” “什么意思?”石恭恩困惑地问 “几个月前,萧律师说过澄?去找过他立遗嘱。”岳怀广迅速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只要她发生意外,萧律师一定会来找我宣读遗嘱,所以答案应该在遗嘱上!” *  *  *  *  *  *  *  * 岳怀广的推断没错,解答的确在遗嘱中,而石澄?也果真在昨天下午到萧律师的事务所询问过遗嘱的事项。 当他们以石澄?可能有生命危险为理由威胁萧律师出示遗嘱时,萧律师才勉强就范。 当两人看完遗嘱内容,不得不佩服石澄?做事的缜密。 她所谓“重要的东西”是连萧律师都没看过的几份文件,为了避免风险,石澄?将这些文件的正本和影本分别存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将其中一把钥匙交给霍起,另一把则由萧律师保管。 她知道一旦萧律师宣读遗嘱,提到钥匙跟保险箱的事情,对她没兴趣的岳怀广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去开它。可是,如果这把钥匙是由霍起——她当时红杏出墙的对象交给他,就可能挑起他的好奇,而去一探究竟。 昨天石澄?来过律师事务所后,并没有取走萧律师所保管的钥匙,应该是拿著霍起给她的钥匙到其中一家银行。 萧律师自然察觉两人神色紧张,也不再刁难,主动将钥匙交给岳怀广。 半个小时后,岳怀广跟石恭恩终于在另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看到了那些揭晓谜底的信── 石澄?小姐: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每天都希望她死,诅咒她不幸福?我有,那个人就是你。 我定谁?我是伏恒和恭恩的母亲。而你是谁?你谁也不是,你从来就不是石家人,却霸占了我的家庭。我恨你至死,恨你的母亲,我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写信警告你,或许定我不像他和你母亲那样丧尽天良吧!总之,得知你和岳怀广结婚的消息,我必须告诫你,离开他,永远不要接近他! * * * 石澄?小姐: 你在怀疑我吗?你质疑如果我是伏恒和恭恩的母亲,为什么不和他们见面?真可笑,世上哪有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鸠占了鹊巢,却还问鹊为何离开? 真相你无须知道,你只要记住,离开岳怀广,否则你们两个都会有大祸。 * * * 石澄?小姐: 你在威胁我吗?那两个孩子早巳不属于我,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巳不留恋也不在乎,否则怎么活下来。你想知道的真相,只会使你痛苦,所以告诉你也无妨。 为什么你不能跟岳怀广在一起?因为你们是非常近的血缘关系,而你们的母亲是亲姊妹,岳怀广是你的亲表哥。 真相令人恶心,对吧? * * * 石澄?小姐: 你的好奇心真令人佩服。 我的丈夫石耀东为何要收养你,且非要你跟岳怀广结婚生予,原因再简单不过,全都足因为你母亲变态的爱,和石耀东的野心。 你应该知道华誉集团是江家的,江家当年已经定大财团,想要娶到江家姊妹好少奋斗四十年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石耀东也是其中之一。当年,就在他好不容易追求到你母亲,并且即将订婚之际,岳庆华出现了,使得两人的婚约随之破裂,石耀东的发财美梦也就泡汤了。 而你母亲当年抛弃未婚夫,却还是得不列岳庆华,伤心之余,远走他乡,几年后,不知道和谁生下了你。她生你的那晚,我和她在同一家医院同时临盆,而我的女儿因为难产窒息死了,你却出生了。在我昏迷的时候,你母亲和石耀东达成协议,由石耀东抚养你,条件是,只要你成人后能嫁给岳家人,生下子嗣,你母亲在华誉集团的股权就会转给石耀东,而你们的孩子、他的孙子则会成为华誉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变态,对吧?那就是你母亲的爱,她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岳庆华有结果,可惜岳庆华根本不爱她,所以她变态的希望身上流著她的血的你,可以和岳庆华的下一代结合。 而石耀东愿意执行这个变态的要求,除了因为他对华誉集团的野心,也因为他不想辜负你母亲,他爱她。我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也一直努力挽回我的婚姻,直到那次难产,得知石耀东的决定,我才下定决心离开那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孩子我也不要了,他每晚喊著的都是你母亲的名字,对我来说,那两个孩子就像你母亲附身的诅咒,只是藉由我的身体出生。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走的这条路,早在二十几年前就被决定了。写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同情你,你只是他们变态爱情下的祭品。 不要再寄信来,我已经离开了。 *  *  *  *  *  *  *  * 偌大的书房里,寂静得令人心惊,空白的只剩下墙上时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和缓慢而规律的脚步声。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神色憔悴的石耀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焦虑而紧张的来回踱步,不时将目光挪向被他绑在椅子上的石澄?。 三天前,他人在香港,一听到儿子告诉他澄?回家的事情,他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隔天就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返回台湾。 果然,她恢复记忆了! 看向地上已经被他撕成碎片的信,石耀东的表情更加阴霾。 几个月前,当他发现那个贱女人居然敢写信警告澄?时,他已经派人把她“处理”掉了,原本还担心知情的澄?会把事情搬上你面,没想到她居然发生车祸,失忆了。 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可以落幕,可是她居然又记起所有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办?石耀东烦躁地持续踱步,掌心里的手枪愈握愈紧。 她把事情闹大以后,警方一定能查出黄竞文是他杀的,该怎么办? 他该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她,可是看着那张跟采芙神似的脸,他怎么也下不了手。 “爸,你杀了我吧!”自被他绑来后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石澄?,睁开了眼睛,淡淡的开口。“我不会恨你的。” “闭嘴!不要以为我不会动手!”石耀东烦躁地吼著。 “动手吧!”她的声音平静稳定,神情却充满了疲惫。 故事总是这样,从前从前,美丽的公主经过许多艰难险阻,嫁给了王子,就有了从此之后的幸福快乐。 可是属于她的从此之后,却没有幸福快乐的可能性。 她的诅咒来自于母亲,来自于得不到报偿的爱,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失忆前,她在父亲的阴影下苟延残喘,一心向往的自由和幸福快乐从来没有出现。 失忆后,她一度有了幸福的幻觉,她所以为的王子才开始懂得呵护她,却蓦然发现,一切只是幻影。 最爱的人不能爱,最亲的人不再亲,她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 “我累了。”她轻轻地说。 “你累了?你居然敢说你累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石耀东充满血丝的眼睛瞪视著她,目眦欲裂。“这么多年来难道我不累吗?我花了这么多时间要完成采芙的心愿,为什么你要一次次的破坏它!” “我从来没有想破坏过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想要的只是简单的生活,现在的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石澄?低低地说著。 “你是采芙的女儿!你不是普通人!你注定要跟岳怀广结婚生子!”书桌上的你灯重重地被扫到地上,发出黥耳的碰撞声,愤怒和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让他濒临崩溃。“为什么不让我实现对采芙的承诺!” 石耀东发了狂似地冲上前,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滑过已花白的鬓角,他随意伸手抹开,举起手枪抵在石澄?的额角。 “你不该扰乱我的计画”他喃喃自语。“如果你死了,我就对不起采芙,可是如果你不死,我就要去坐牢我不想杀你的我不想可是你为什么要扰乱一切” 将子弹上了膛,石耀东食指扫住扳机,手不住颤抖著。 石澄?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做任何挣扎,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是大哥的、二哥的、涉舟的和怀广。 他们会原谅她吧?会吧 心里想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石耀东重复的哺念“我不能对不起采芙。” 枪声响起。 那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尾声 十月的阳光非常漂亮,天空很高,爽朗的浅蓝色天空,浮著缕缕白云,令人神清气爽。 “你是白痴啊!这两个看起来根本就不对!”一个清朗年轻的男声从花园里传出。 “我觉得不错嘛!他们很适合。”女子的声音带著几分捉弄的意味。 “这是拼图!跟适不适合有什么关系?”少年没好气地蹙起眉头。“你看!这是狗鼻子,不是狗眼睛。” “一样啦!都是黑色的。”女子耸耸肩,伸了个懒腰。“好无聊喔!都拼不出完!” “明明是你喊著要出来拼图,还喊无聊。”少年虽然嘴里抱怨著,清俊的睑上却也没有出现不耐烦。“你太笨了啦!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姊姊。” “岳涉舟!你这小鬼讲话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石澄?用力揉乱他整齐的头发。“叫姊姊要认真有诚意!” “喂喂!不要玩我的头发!”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头打闹的画面太过和谐,岳怀广心里悄悄浮起奇异的幸福感。 几个月前,当他和石恭恩在石家山上的别墅发现澄?时,她的神志几近崩溃,回想起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撕裂了。 那时她只是愣愣地看着满地的血,和瘫倒在血泊中、抚养了她二十几年的父亲的尸体,对于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无论他和石恭恩怎么喊她,她只是沉默著。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宛如掉入自己的时空,持续沉默著,只有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时,才会发出忧惧的低嚎。 那时的他只能陪伴她、拥抱她,什么也不能做,他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曾如此无肋过。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症候群,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没有办法预测,他只能耐心地等待。 于是他等待,束手无策的等待,连娇弱的她都能从那样满布荆棘的过去一路走到他的身边,他没有理由放弃。 然后有一天,上天终于应许了他的期盼,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她从睡梦的国度回来了。 那是很深的夜里,他习惯性地在一次次的短暂睡眠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她俯望着他,清亮的黑眸安静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变得这么瘦?”她困难地启齿,久未发声的嗓音有些走调,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天籁。 然后她终于回来了。 经过大半年的休养,她慢慢走出阴影,虽然偶尔仍会被噩梦惊扰,却逐渐恢复以往的开朗乐观。 而他们,也成了正式的夫妻。 他从来就不是岳家的孩子,自然也不是她的表哥。 这是石耀东最大的失误,岳家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小孩,所以才收养了他,后来老年得子,才生了岳涉舟。 他和弟弟长得不像,所以一直以来,才有流言传出涉舟可能是私生子。 他遗记得当他跟澄?解释的时候,她还不肯相信,非要去验dna不可 看着远方的粉色身影,笑意微微浮现在冷峻的面容。 “喂!走廊下的那位先生,你在傻笑个什么劲啊?”甜甜的嗓音在前方扬起。 岳怀广深邃的黑眸闪著浓浓的笑意,踩著悠闲的步伐走了过去。 “该吃饭了。”他低低地说,深情的眸光始终胶著在她晶亮的水眸里。 “哦!”石澄?看他走近,很自然的绽开笑容。 她很明白,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眼前这男人了。 她不会让自己忘记,这么意气风发、冷酷严肃的大男人竟然在她醒来的那个夜里,为她痛哭失声。 当然,事后他矢口否认了这件事。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记得就好,只要她记得他这么深爱著她,就可以了 “我走我走。”看他俩深情相望,岳涉舟把拼图统统拨进盒子里,非常受不了这种公然的眉来眼去。“你们慢慢来,我先进去了。” “奇怪耶!我们又没有怎么样!”昨天明明还跟她讲黄色笑话讲得那么大胆,现在要什么害羞。石澄?莫名其妙地看着逃走的岳涉舟。 “我们没有怎么样吗?”低沉的嗓音带著诱惑,岳怀广俯下身,吻住她正想抗辩的唇。 好吧!我们是有怎么样。石澄?在心里悄悄地想着,唇角漾开了笑,伸手揽住他宽厚的颈项。 公主曾经很伤心、曾经遭遇过诅咒、曾经被伤害,可是因为公主一直没有轻易放弃,所以才能等待到甜美的从此之后。 那天,她选择过放弃,可是命运之神终于在最后眷顾了她,让她有机会明白幸福的滋味。 而她深深感谢著,她终于也有了属于她的从此之后。 全书完 后记 “当你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一个丈夫,那会是什么感觉?” 一个无聊的假设开始了这个波折不断的故事。 大约五、六年前,当我在写一篇跟失忆相关的网路小说,看着失忆资料时,突然碰出了这个念头,那时觉得很新鲜,于是在网路上开始用第一人称写起连载,可惜写不到两章,遇上卡稿停了下来,每次回头看这篇断头稿,心里总是有点舍不得,于是第二次开始,我改成了第三人称来写这个故事,让冷酷的男主角也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 不过改了第三人称,写起来却还是不顺利,因为开始有读者说:岳涉舟比较好,让女主角跟涉舟在一起吧! 我开始头痛了,真的比较好吗? 头痛了两年之后,我终于放弃岳涉舟这个提议,回到正轨写故事,不过仍是不顺利,写到将近尾声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本外曼跟我这个故事点子很相似,我开始焦虑,开始寻找失忆的小说,开始发现无论内外曼这类的故事实在不少,典型的是男主角发现失忆前讨厌的女主角变得可爱,跟以前不一样,而结论只有两种,一种是双胞胎姊妹,一种则是某种误会造成的,显然我的大纲是这种类型的第二种,这一次,我严重卡稿,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写? 我不愿意自己的创意来源被怀疑,却也舍不得放弃这个故事,一卡卡了很久,最后好友跟我说了一段话鼓励了我。 她说:就照你自己想的写下去,你现在所有的挣扎都是多余的,因为这个故事在你心里已经存在了,你很确定自己想要写的是什么样的故事,不可能放弃,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想放弃我所喜爱的故事、我所喜爱的人物,所以我完成它了。 无论大家喜欢与否,我都很高兴能讲完在心里跑了五、六年之久的故事,也很高兴拖拖拉拉始终没办法在一起的澄?和怀广,终于在我迟来的勇气中得到属于他们从此之后的幸福快乐。 来信至:chihchifan0612yah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