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绿恶棍》 楔子 “恶棍俱乐部”位于台北最靡烂奢华的地段,当夜幕低垂、霓虹灯亮起,其五颜六色争相辉映的门面,犹如莺莺燕燕扭腰摆臀的招揽,大有与各酒家、舞厅互别苗头、一较高下之势。 但是恶棍俱乐部不同于一般的酒家、舞厅,里面没有舌灿莲花的酒女,也没有妖娆的舞女,清一色是男人,一群想当“恶棍”的男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想当恶棍——“我什么都有,有财有势身家又好!什么善事都做过 ,偶尔也做做坏事,就是没当过恶棍,真希望可以做件坏得彻底的事,过过当恶棍的瘾 。” “我称不上是好男人,但仍嫌不够坏,我希望可以更坏一点,更混帐一点” “日子太平淡无奇,是该找点刺激的,不该做杀人放火这种事,所需的成本太高, 当然不做,撒小谎、恶作剧又太小儿科,根本不看在我眼里,天哪!恩赐我一点够恶棍的事做吧!” “想当恶棍就是想当恶棍,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人,有顶尖的服装设计师,一流的广告设计家,更有独霸一方的商业翘楚、黑道龙头,个个身价千万美金以上,说家世有家世,说钱财有钱财,要什么有什么,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过恶棍! 于是,开设这家内设吧台、撞球台、健身器材,娱乐设施应有尽有的恶棍俱乐部。 并在品啜美酒、享受休闲娱乐的同时,集思广益想些恶棍点子。 想当恶棍的点子是件很令人头痛的事,他们可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通过一个听起来够恶棍的提议。 “我们来收集女人的眼泪吧!让女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你,又在你厌倦时,哭哭啼啼的自愿离开;在半年内只要能让最多女人哭而分手却干净利落的,就是恶棍赢家, 纠扯不清的,就算输家。” 以爱情让女人哭?这个提议对于向来风度翩翩、高理性、高素养的众人来说,的确够恶棍。 隔天“恶棍俱乐部”的门上挂了一副苍劲有力的手写对联——天增岁月人增贱情满乾坤爱满门横批是——拿泪来换! 第一章 一九九五年十月越南岘港暗夜。 机密耳语在吵杂的机车呼啸声中流窜。 “查到最新的交易了。” “军火贩子李均跟岘港最大帮派——少岐帮。” “南方305仓库。” “明天涨潮时。” “笨警察派出新来的女警负责。” “南北越统一以来第一个女神枪手。” “耿绿。” *** 南方3o5仓库浪潮拍打岩岸,激起的浪花足以将人灭顶。 黑色轿车如飘飘鬼魅般前来,无光无火、无声无息。 车门悄然打开,站出四名劲装男子。 “李均,我知道你来了。”少岐帮帮主宏亮、自信的朗唤,随后三名劲装男人打开轿车后车厢,瞬间纸钞漫天飞舞,在海浪与月光的折射中闪耀出刺眼光芒。 “嗯哼。”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一条瘦弱人影已立在四名大汉面前。 三名男子待来人检查完毕,立即锁好后车厢,把钥匙交给少岐帮帮主。 两个男人交换钥匙,虽然没有半句交谈,但早已有了绝佳默契。 “躲在暗处的朋友,再躲下去就没意思了。”事成后,少岐帮帮主对着黑暗中的空气朗声喊道。 话声一落,笨拙的警方人员即慌乱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只有耿绿镇静地举枪指着现场四人,非常正义凛然。 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耿绿没有任何胜算,可是,沸腾的正义血液,令她置个人死生于度外。 少岐帮的人也想和耿绿玩玩,因为全国上下把她形容得跟神一样,令他们很有兴趣见识她的真本事。 “各位,大家有话好说嘛。”这时,不知又从哪冒出一组人马。 是飞车党!东南亚各大小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党派。 “老兄,别当真、别当真。”叼根未点燃的烟的飞车党老大拍拍少岐帮帮主的胸膛 ,因为太率性的关系,看起来倒像个只会欺负女学生的小混混。 但资深的道上人物绝不会认为这是混混在捣蛋。 事实上,飞车党是道上最高深莫测的组织,尤其是这个帅气得令人嫉妒的男人,连各帮派首领都要敬畏他三分。 “对嘛对嘛。”其他党员点头附和。 “站住!”耿绿对那名年轻、咬着一根烟,帅气得足以迷死一般女学生的小混混吼道,但枪口仍指着进行交易的那些军火贩子“把手举起来。” “这位警官,何必这么凶呢?”小混混不当一回事的朝她走近“小妹妹不要乱玩枪喔,小心出人命。”说话的同时,那根未点燃的烟竟没有掉下来。 “把手举起来,”耿绿凶恶的大喊。可恶,居然叫她“小妹妹”分明是不把她当回事! 这些小混混的介入,使拘捕工作变得复杂且困难,耿缘又恼又气。 小混混才把手高高举起,不远处就传来机车发动的声音,好像接收到什么信号似的 ,现场的飞车党员冲入警匪之间,顿时,枪声、尖叫声四起,李均与少岐帮的人则利落地趁乱溜得一个不剩。 “站住,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待耿绿回神,刚好瞄见破坏警方拘捕犯人的罪魁祸首。 帅气小混混从仓库转角探出身来“别生气嘛,小妹妹,生气就不可爱了唷。”他嘻皮笑脸的哄道。 耿绿的火气自动冒出来“我是中央警署的警官耿绿,别叫我小妹妹!”她最恨人家以她的年纪、性别来评断她的能力“出来,跟我回去作笔录。” “呃我不是坏人耶”他装傻“我叫卓飞,是飞车党的老大,我们做个朋友吧。”他伸手做握手之势。 “做梦!警匪殊途,休想套交情。”耿绿的枪指着卓飞,毫无转圈余地的道“快出来,否则我以妨碍公务为由拘捕你。” “然后再赐我一个共犯的罪名是吧?”卓飞吊儿郎当的接下话“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吗?单纯的警官小妹妹。”“别动,再动我要开枪了。”可恶,又叫她小妹妹! “不跑的是白痴。”卓飞拔腿就溜。 “没有人能从我的枪口下逃脱,我劝你别轻易尝试。” “那我就是第一个了。”卓飞轻笑,一点也不把耿绿当一回事,当然也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砰地一声,子弹对准卓飞的脚激射而出。 卓飞不躲也不闪,只从手中挥出一抹银光:“锵”一声,子弹和一柄薄刃双双落在地上。 耿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从来没有人能躲过她的子弹,然而眼前这男人居然用一柄又短又薄的刀刃便打落她的子弹?! “我这样算不算从你的枪口下逃脱呀,小妹妹?记住喔,我是第一个,我叫卓飞。 ”她那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还有她的长发在月光下闪着亮丽光环,很适合去拍洗发精广告哩!卓飞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不算!不算!”耿绿又气得跳脚“我一定会打倒你的,我一定会用我的枪打烂你那颗心脏,卓飞!”可恶,在这小混混面前,她警官的威仪完全丧失,可恶! 这就是卓飞与耿绿的第一次交手,但是对十七岁的耿绿来说,实在是不愉快到家了 。 ***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越南胡志明市“什么?国会委员被挟持?!” 国会委员在国事会议前被挟持的消息,从首都河内迅速传至四个直辖市,惊动整个社会。 于是,胡志明市警察总署署长立即召集紧急行动小组——“根据消息指出,挟持国会委员的罪犯,正往胡志明市的方向而来,我要你们去围捕。” “对方是什么人?”发问的是在座惟一的一位女性,耿绿,也是这次行动小组的总负责人。 耿绿出生于警察世家,承袭其家族特性,个性耿直、忠诚,对国家忠贞不二。 她从五岁开始接受与打击犯罪有关的所有特殊训练,十五岁以跳级方式完成警察学校所有课程,十六岁参加联邦政府的刑警特训,十七岁成为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最年轻的女警。在任其间屡破奇案,两年不到的时间,已成为全国人民仰赖的优秀刑警。 她的枪法奇快、奇准,无人能出其右,至今为止,除了飞车党的卓飞外,没有第二人从她的枪管下逃脱。 “绿”俨然成为全东南亚非法分子畏惧三分的传奇人物。 “根据目击者指出,是飞车党那伙人!”署长咬牙切齿道,飞车党那伙人早就成了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背上芒刺。 “又是他们!”耿绿眼中迸出森森冷芒。 飞车党是她刑警生涯中惟一的败笔,让卓飞从她的枪管下逃走,更是她生命中难以抹灭的奇耻大辱。 她咬牙切齿的发誓,就算拼了她这条命,也要亲手把罪该万死的卓飞逮捕到案。 她日以继夜的勤练枪法、攻防招式,研读破案秘诀,参与各种案件的侦查,就是要储备实力,与卓飞来个生死对决。 正拟定作战计划的同时,楼下传来阵阵尖锐得仿佛要刺破耳膜才甘心的机车煞车声 。 “是他们!”所有紧急行动小组人员跳起来,直冲到窗边去。 楼下骑着dt改装车的卓飞向他们挥挥手,国会委员则被反绑的坐在机车后座,吓得浑身发抖,狼狈得一点都不像裁决国策的重要人物。 “卓飞!”耿绿的血液沸腾。 他的恶形恶状固然令她气愤,但更令她兴奋的是——与他一较高下的机会终于来了 ! “绿!好久不见,不是要打烂我的心脏吗?来追我呀!我打赌你追不上!”卓飞故意放慢速度挑衅。 “该死,你等着!” 在耿绿下楼前,卓飞已经加速呼啸而去。 耿绿毫不迟疑的带领行动小组追去,胡志明市马上变成警匪追逐战的火爆现场。 子弹沿路追着卓飞跑,被反绑的国会委员吓得胆子不知破掉几次,子弹却仍半颗也进不了dt的轮胎。也幸好卓飞专挑没人的荒巷骑,才没有路人被流弹扫中。 只见dt改装机车神乎其技的钻进巷道,爬上楼梯,单轮跳跃障碍物,甚至飞檐走壁 ,大路小路、好路坏路照跑不误,反观耿绿的警车大队,却只能卡在窄巷口,动弹不得 。 “我就不信逮不到你!”跳下车,热血沸腾的耿绿骑上废弃在墙角的破烂脚踏车,一蹬一踩的朝卓飞追去,一点都不放弃。 还是没变呀,耿绿,真是热血青年的最佳典范。卓飞念念不忘她这股傻劲儿。 好像故意的,卓飞的速度又慢得刚好在她前方不远,足以让她听见国会委员在狂吼 :“快来救我,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官僚分子!” “你自己才是混吃等死的官僚分子!要不是为了伸张正义,鬼也不肯救你!”耿绿气不过的和国会委员大骂起来。他们拼了命的救他,他居然这样报答恩人。 “不救我?不救我,你就等着被批斗、被浸猪笼,快点想办法把我从这恶棍手中救走,你就立下大功一件。”迂腐的国会委员居然出言恫吓又诱之以“誉” “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你是国会委员才这么卖命,即使是一条只会睡只顾吃的猪, 我也会拚命去救。”耿绿气喘吁吁地大喊。 “在我看来,你还是不要救算了,这个人比猪还不如。”卓飞讪笑。耿绿啊,你还真是出污泥而不染呢! “卓飞,你少说风凉话,快把人放了。” “我正打算杀人灭‘祸’呢!放了他,难保他改天不找共产党员来批斗我。” “笑话,要找你哪有那么容易。”耿绿撇撇嘴,连她都找不到他的产,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你要找我的话,就很容易唷。”卓飞邪气的说,随即车头一转,转进一座荒芜的公园,翘起前轮跳过阻止车辆进入的矮泥墙。 “唉呀,混小子,你要摔死我呀。”国会委员唉唉大叫。 车子安全的在排水道前紧急煞车,等耿绿追来。 忽地,一个物体从卓飞头顶飞过,准确无误地掉入三公尺深的排水沟。 原来是耿绿煞车不及,脚踏车在泥墙上撞得稀巴烂,人也被空抛到排水沟里。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水沟?”耿绿连连诅咒“这么滑又这么陡,怎么上去?” 负手观察情势,正动脑想脱身方法,突然一阵大水涌来,不只溅湿她的衣服,还差点把她冲走——如果不是卓飞“刚好”揪住她的衣领。 “你真是笨拙、迟钝得可以啊,警官小妹妹。”卓飞讥笑道,她落水的样子,像只笨笨呆呆的小花猫,可爱极了。 又叫她小妹妹!耿绿气炸了。连他嘴角那根烟,也好像在取笑她似的,可恶透顶! “放开我啦,谁稀罕你救?”耿绿执拗地甩开他的手。 谁知又有一波水潮冲来,忙乱中她捉住他尚未收回的手,原本绾起的长发从帽中披散下来,一脸狼狈。 “好啦,别再逞强了,我拉你上来。”卓飞轻笑,非常绅士的拉她上岸。 “别以为你救我,我就会改变用枪打烂你心脏的决定。”耿绿一边发抖,一边恶言相向,双手扭着湿掉的头发和衣服。 “等你保住小命再来说这种话吧。”卓飞脱下外套,丢盖在她的头上“先把头发擦干。” “不用了,我是来逮捕你的!”耿绿甩掉卓飞的外套,手往腰带旁边探,理应摸着从不离身的枪和手铐,谁知摸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找到。 “在找这个吗?”卓飞甩甩手中的两件东西。 银白色的手铐和黑色手枪在树叶透入的光线中闪闪生辉,而耿绿呆掉了,不知自己碰上的,究竟是怎样的对手。 “小偷!”耿绿反射性的尖着嗓子大叫“你居然偷走我神圣的手枪!”说着,立即施展手脚,想夺回她的所有物。“不只如此,”谁料卓飞根本不把她当回事,身形一闪,就避过她的攻势,再一转,单手擒住她的手腕“我还要偷你的人,你的心。 ” 话声才落,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讶然不知所措的红唇。 迫人热气几乎让耿绿喘不过气,侵入芳唇的霸气唇舌,时而毫不客气的肆虐翻搅, 让她难受得想踢开他;时而温柔的勾舔吮挑,让她失神失力,迷离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然后,她居然本能的开始回应、探索、吸吮,整个灵魂随着他的撩拨而翩翩起舞。 当他放开她时,她意犹未尽的轻喘,一股燥热从耳根直直烧上来,而他只是盯着她 。 居然脸红了?!卓飞好笑的盯着她的脸“第一次?” 警匪不两立,她脸红个什么劲儿?瞧他那嘲笑的嘴脸这家伙,居然居然轻薄她这个神圣的女警官! “把我的枪还来,我要当场打烂你的嘴脸!”她再次欺身向卓飞攻击。 谁料她的攻击对卓飞来说,跟花拳绣脚没什么两样。 这回他将她缚在树干上,好整以暇的端详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她。 “不只这个,”他笑着以食指轻点她气炸的唇,然后沿着曲线来到她胸前“还有这个。”接着轻滑过腰、臀,来到神秘的三角地带“我要你的每个第一次,小情人。 ” “卓飞,你这个恶棍!”耿绿抬腿朝他的要害踢去,结果,当然落空。 “记住,你是我的,我要你的每个第一次!” 警车的鸣笛声“呜呜”接近,卓飞放心的把耿绿丢在公园,载着被他弄昏了的国会委员呼啸而去。 “卓飞,看紧你的小命,我要亲手杀了你!”耿绿咬牙切齿、双脚空踢的大嚷。 留在她耳边的,只有卓飞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只激得她更加气急败坏。 没多久,警员来救走耿绿。 三天后,国会委员在他自己家中的床上被发现,耿绿也在她的住处找到她的手枪和手铐。 一切就像一场闹剧,没有人伤亡,也没有任何损失——只除了耿绿心中被激起的阵阵涟漪和气死掉的那堆细胞。 第二章 一九九九年七月越南河内市最高警察署“本国高级警官耿绿,因屡破奇案、表现优异,联邦政府有鉴于耿绿警官非凡的能力与成就,特擢选为国际刑警,为国际刑警组织贡献全副精神与体力,维护全世界的治安,保护更多百姓的人身安全。” “耿绿警官是我们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所有人民的荣耀,更是中央警署所有警员的榜样,希望各位警官能起而效尤,为国争光!” 人事命令在掌声中结束,耿绿被簇拥着离开办公室。 一群人方走出警署,就被一辆机车横挡住。 “绿,听说你升官了?!”卓飞帅气十足的坐在改装机车上,嘴角叼着的那根烟依旧没点着。 “卓飞?”说耿绿不吃惊是骗人的,想不到他销声匿迹了一阵子,现在居然大咧咧的出现在警局门口“我正千方百计想搜集你为非作歹的证据,想不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说着,耿绿掏出手铐,上前想逮捕卓飞。 卓飞没有移动分毫,让耿绿“非常”顺利的将手铐铐在他的右手上。 “我听说警察没有证据和逮捕令,是不能随便捉人的。”他趁机握住她白皙的手腕 。她的手纤细得不适合拿枪这种危险物品,卓飞暗想。 她愈来愈精练卓越,也愈来愈成熟妩媚,他忍不住开始期待她辉煌的未来,同时也忍不住要想像她在男人怀中娇弱的样子——这大概是混混的劣根性吧。 耿绿怒自圆瞠的瞪着他“放开我!” “放开耿警官!”其他的警察把卓飞团团围住,甚至拿枪指着他。 卓飞瞥他们一眼,并不理会,耿绿在他手上,他不信他们敢如何。 “可是呢,飞车党或小混混要带走一个人,是不需要等待任何许可的。”自顾自的说着,他把手铐的另一端铐在她手上,又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掏出她身上的钥匙,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你!”耿绿发出一声怒吼,忍无可忍的出手攻击。其他人怕伤及耿绿,全都不敢轻举妄动。“我今天非以绑架警官的罪名逮捕你不可!” 手肘直接撞向他的前胸,再用自由的另一只手趁他措手不及,朝他鼻梁送上一个力道十足的拳头,包准要他哀嚎求饶。 “唉哟,难得有这么亲近的机会,却要谋杀情人,你好狠的心呀!”卓飞好整以暇的以大手接住她火力十足的小拳头,吊儿郎当的揽过她的柳腰“难道是因为我太久没来看你,思念深切,所以才撒娇?我的耿绿。” 他的双眼放射出饱含侵略的灼灼热力,今她喉头发紧,而他手上传来的危险讯息, 更让她想逃却又无法抗拒。 许久没见,他变得更有男人的气势了,连她都忍不住要为他深深着迷。 “谁是你的?少不要脸了!”耿绿努力把持自己不被迷惑,挣脱被他钳制的手,伸向腰间想拿出她的配枪。 “你是神枪手,我以你为荣,可是,女人还是不比男人适合拿枪。”不知何时,耿绿的配枪已落入卓飞手中,变成他把玩的玩具“这么细嫩的手拿这么危险的东西,身为你的男人,我会不放心的。”把枪一扔,枪应声掉进水沟,溅起不小的水波。 “可恶,卓飞!”耿绿气得咬牙切齿,一拳直直朝他的鼻梁挥去。 “噢喔。”卓飞身子往后仰,耿绿没打到目标,也没受到阻力,因而重心不稳的向前倾,整个倒向机车龙头。“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我们就走吧。” 卓飞手一搂,把她夹在机车龙头和自己之间,猛加油门,车子在众目睽睽下绝尘而去。 在众人回过神前,2500cc的改装机车已经在射程之外了。 *** “放开我,你这该下地狱的超级恶棍!”一路上,耿绿丝毫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 可是手被他铐住,身子又被他困住,她要逃,除非有个魔术师来把她缩小几号,否则真比登天还难。 但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就算跑不掉,她总可以趁机欺负他,以骂他、咬他、撞他来泄恨,顺便制造逃脱机会。 瞧她一会儿用手肘撞他的胸口,一会儿咬他的手、肩、颈,只差没变成吸血鬼吸光他的血! “看来你真是对我又爱又恨——女人只有在又爱又恨时,才会动口咬自己的情人。 ” 可是不管她用什么招式修理他,卓飞仍是老神在在,频频曲解她的仇恨,自顾自的猛抬身价,把耿绿气得半死。 “快放我下来,你这自无律法的恶棍!”耿绿正嚷得起劲,车子突然戛然停止。 “我们就来个浪漫约会,庆祝你升格为国际刑警吧。” 顺着卓飞的视线向上瞧,耿绿发现他们正停在“浪漫约会hotel”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 “卓飞,你做什么?”耿绿还没有弄清他的意图,就因手被铐住而被卓飞拖入 hotel。 “你们看见了吧,这位警官想借用贵宾馆的房间,进行秘密审讯。”卓飞指指彼此手上的手铐。 他这是在做什么?她什么时候要审讯他了?她是被他掳来的耶耿绿两眼圆瞠, 完全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是的,能帮上‘绿’的忙,是我们的荣幸。”柜台小姐露出崇拜的表情,一派欢迎得不得了的模样。 “这可是机密案件,要秘密审讯,你知道意思”卓飞神秘兮兮的说。 “喂,卓飞,你少胡说八道!”就算真要审讯谁,也该由她这个警官开口,凭什么他自称犯人,却享受警官才有的特权? 耿绿不断拉扯,想扯开手铐,却只惹来卓飞大手一伸把她搂住,让她连攻击的机会都失去;不断否认,却得到卓飞一句:“快点喔,警官已经没耐性了。”耿绿不断朝柜台小姐使眼色,那小姐却一点也没把她的眼色放在心上。 “是的,请到这个房间。”柜台小姐极力配合地拿出一把打造精致的纯银钥匙“ 这个房间不管隔音效果、灯光或空间设计都非常良好,是我们宾馆第一流的房间,相信对您的办案一定非常有帮助。” “谢谢你。”卓飞接过那把钥匙,还对那小姐抛了个媚眼“还有,所谓秘密审讯 ,就是不要公开,你不会到处去泄露这个天大的秘密吧?”他露出深深的酒涡,指指正想辩白的耿绿“如果你泄露出去的话,小心她以泄露机密逮捕你,我们可不希望你为了助人,而遭受无妄之灾。” “噢,是的,我以生命担保,绝对守口如瓶。”柜台小姐诚惶诚恐的向他们哈腰鞠躬,再三保证。 卓飞这才满意的像警察拖犯人般,拖着耿绿走向电梯。 喂,有没有搞错?到底谁才是警察? “快报警啊,你这迟钝的家伙,警察被绑架了,还不报警!” 耿绿朝柜台小姐吼道,那小姐却只是笑容可掬的哈腰点头。 “警官小姐真是爱说笑,您可是全越南最厉害的警察呢!”卓飞朗声提醒耿绿,其实是说给柜台小姐听的。“想不到警官在办案之余还能这么幽默。” 看那小姐把他的话奉为圭臬,卓飞忍不住对耿绿扬扬眉,以眼神说——虽然你是警官,但还是太嫩了点,小妹妹! 看到卓飞那得意的模样,耿绿心中那口怒气更加沸腾,当下就动手修理起他来。 “有种你就别闪!”先来左攻,再来右扫,脚下也不客气地右脚曲起,就往他的要害攻去。 耿绿丝毫没有留情,誓要打烂他那讨人厌的嘴脸,反正他和她铐在一起,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卓飞被她攻得节节败退,可不管她用尽所有招式,总是伤不了他分毫,就连她想以手铐牵制他,也很难达到目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全在他的控制之内,她的一进一退、一转一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当耿绿发现这个事实时,卓飞正笑着从背后抱住她,结束这让人没成就感的打斗。 ***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耿绿这才看清自己的所在位置,居然在一间布置豪华、整齐清洁的房间里。 天哪!这里不会就是柜台小姐开给卓飞的那个房间吧? “看样子,你好像要谋杀亲夫。”卓飞嬉笑的口吻,像刚看了场世纪最蠢的表演。 她现在的表情可爱极了!好像才刚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地球上,仓皇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恶,放开我,卓飞!”他的热气呼在她耳后,身躯贴着她的背脊,属于男性的气息灼烫着她整个人,耿绿气得咬牙切齿“离我远一点!” “这点请恕我无能为力,因为我们正形影不离的铐在一起。” 卓飞抬手强调,耿绿的手也被拉抬高,她白皙细致的手腕与他古铜色的肌肤,成为强烈的对比。 相形之下,耿绿的手腕太细、太白嫩,一点都不像个拿枪的练家子。耿绿对这点非常不满,好歹她也是个警官,怎么被卓飞这样一比,自己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 “少来,打开这种锁对你来说又不是太大的问题。”他是混混耶,开锁是他们那行最简单的技巧。耿绿睨着他,仿佛在问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承蒙你看得起,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并不是每个锁都是混混想去开的。”卓飞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 “意思是说,你并不想开?”耿绿打了某个包准他哀哀告饶的好主意“也就是说 ,把你打昏我就自由了”她用不怀好意的表情瞄瞄他“你就等着受死吧!”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扭身,她抡起拳头狠狠的朝卓飞的脸挥去,也不知是他故意的,还是一时没注意, 竟让耿绿挥个正着,整个人狼狈的跌出去,只是,她没想到更惨的可能是她自己。 眼看卓飞被她打飞出去,心中的成就感还没有成形,她整个人便已经毫无预警地被手铐拉跌在他身上,两人顺势倒在那张大得特别暧昧的床上! “什么嘛” 正想抚抚被扯疼的手腕,跳出危险距离,卓飞的低哑嗓音,就吓得她遍体生寒。 “你打我这一拳,我可是生气了。”他瞪着她,眸中迸出尖锐得仿佛要将人千刀万剐的冷芒,一个翻身,就把她反压在身下。 “是是”耿绿被吓得口吃了“是你自己不躲的!” 好恐怖,那令人胆颤心惊的杀气,好像要让她死于无形似的,难道混混都是这样的吗?她之前怎么都没发现?耿绿不自觉地浑身发抖。 “你得罪了混混,可想过后果?”他带著令人生惧的气势逼近宛若待宰羔羊的她。 他一定会一手掐断她的脖子,一拳打穿她的胸部,把心脏血淋淋的挖出来,他会 所有恐怖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恐惧吞噬了耿绿身为警官应有的威仪和勇气。 “啊——”无法想像的恐惧中,耿绿惟一的反应是女人天生的武器和本能——尖叫 。 只是她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完成,就被狠狠吻去了高亢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阵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晕眩,脑部失去了思考能力,浑身也酥麻得失去抗拒能力,只能感受到从舌尖传来,那想要永无止尽纠缠下去的欲望。 找回思考的能力,是在两人都喘息着渴求新鲜空气时。 “你得罪了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的绿。”卓飞喑哑的嗓音和坚定的眼眸召示着他的决心。 来不及说什么,她笔挺的制服居然在他的蛮力下毫不抵抗的弃她而去,她傲人的胸脯立即暴露出来。 “卓飞,你要做什么?!”耿绿发出一声惊喘,恐惧又从脚底爬升,背脊生寒,浑身僵硬,惊惶的两眼直勾勾盯着他。 “何必明知故问?我的小情人。”他咬她的耳垂,一副她理该明白他的任何暗示、 任何想法的模样。 “你”耿绿一阵抖瑟,分不出是因为生气还是卓飞的挑逗使然“你想强暴我 ”女人最悲惨的遭遇,不外乎是受恶棍强暴,她心底泛出阵阵寒意,身子一滑,就想翻身逃走。 无奈她与卓飞铐在一起,最后仍只落得被捉回他手中的命运。 “嗯哼,随便你怎么说啦,总之最后是你强暴我,因为至少有十对眼睛看见你把手铐扣在我手上。”卓飞吊儿郎当的说,接着把吻移到她的颈项、胸前,由于铐在一起的缘故,她的手也被迫跟着他移动。 “他们同时看见你把我掳走。”她的气焰永远比他高张“喂,你别乱来。”她浑身突地一阵紧绷,他居然把手探到她最神秘的地方“住手!住手!”耿绿这才抓回被转移的注意力!开始慌乱的挣扎。 “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了,亲爱的。”卓飞语调轻快,动作却霸道无比的封锁住她的挣扎,自顾自地褪去她那碍眼的长裤,唇舌在肚脐眼儿上兜转“噢喔,我可以感觉到你已经开始为我准备了。” 她想把腿缩合,不料他却先一步把他的脚搁在她两腿间,迷乱与慌措搅和成复杂、 难以分辨的情绪。 “你在做什么”随着他布下的火热细吻,她浑身像被撒下星星火苗,潜藏在体内的烈火作势狂烧。 她不晓得这样下去会变得如何,只是反射性的把自己愈绷愈紧,以阻止那不可预知的事发生。 “放轻松、放轻松,不然你会痛的,小情人。”卓飞企图安抚她,她紧绷得像个木娃娃,一点都不可爱。 “身为警察,连命都可以不要,怕什么痛。”严酷的职业观率先抬头,可是话一出口她便发现说错话了“呃那个” “这么说,你是很期待喽?” “谁期待什么?你”她的身子绷得更紧,一双美目承受不住地眯起,全身激动得像要爆炸,呼吸变得相当困难,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如果受不了,就叫吧,不会有人听见的,小花猫。” 四周除了卓飞粗急的喘息声外,就只听见手铐碰触所发出的清脆响声,但是,如果注意听的话,仍可以听见耿绿喉间发出的微弱呻吟。 耿绿仍紧咬着下唇,极力压抑体内爆发出来的欲望和那不知如何形容的异样感觉, 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身子早已不受控制的散发出性感的召唤。 卓飞比耿绿更加明白,她早已为他准备好,只是她不肯承认。 瞧她那迷蒙的眸光、柔美的线条、艳红的双颊、粉红的肌肤难道她要为“警官 ”这个身份,放弃身为女人最原始的本能和享受,压抑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噢喔,那得问他同不同意才行,她可是他的人呢!他饶富兴味的轻笑。 “你准备好了,嗯?”他眯眼望她,没得到回答,便抬了抬铐在一起的手腕。 耿绿受到威胁,从喉间发出一声:“唔”“很好”声音是解放的开始,他要解放她。 “再多准备一点吧。” 好痛!眼泪在眼眶中翻滚,下唇的伤痕更加深几分,痛得她全身抽搐。 “哭啊,为什么不哭呢,掉眼泪才像女人。”他知道她很痛,更知道她的倔强,可他更希望她恢复女人天生的柔弱,因为惟有如此,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心疼她。 “哼!落在你手上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便!”耿绿强悍的把头甩向另一侧,半点也不肯示弱。 “哦,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卓飞嘲谑的口吻“你非常秀色可餐,我想把你整个吃掉。” “唔!”好痛!好痛!耿绿觉得自己快死了。 “很痛就叫吧,只要是女人都会叫的。”痛就叫嘛,他也会温柔一点,何必装那死硬德性?他爱怜的抚着披散在她颊畔的发丝。 “嗯”她无比可怜的瞅着他,眼神中有责难,也有求助。 卓飞轻笑一声“叫吧,打开心房用力叫出来!” “啊——”耿绿痛得全身抽搐,终于忍不住用力呐喊,眼泪同时飞迸而出“好痛 、好病你这个恶棍、强暴犯!”全身像突然活过来般,激烈的挣扎、踢腾、捶打。 “大声哭出来吧,我要你在我怀中尽情的当个女人。”他咬着她的耳垂,她任何一个小动作都深刻鼓舞着他的欲望。 “卓飞,你这个恶棍!我一定要用枪打烂你的心脏!”耿绿哽咽道,泪流不止“ 可恶,欺负人的恶棍、痞子、强暴犯” 就在她的谩骂声与激烈的反抗动作中,卓飞变得更加激狂,耿绿的感受也愈发敏锐 ,最后在一阵近乎共鸣的状况下,双双攀上难以言喻的美妙境界。 *** 难以分析的混乱之后,卓飞自然的拥抱耿绿而眠,她蜷曲在他怀中,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眼睫中闪烁着泪痕,性感的下唇有殷红的血迹,细小手腕被手铐拉扯出一圈红色的勒痕,白若陶瓷的肌肤上,有他激狂中印下的指痕、吻痕、齿痕他忍不住撑起身躯 ,伸出舌尖轻舔她脸上的泪痕。 受过专业训练的反射神经让耿绿马上惊醒,并采取攻击以防卫自己。 卓飞也不是泛泛之辈,耿绿猝不及防的攻势被他一一化解。 “嘘,我只是想好好疼惜你罢了,我的女人。”一手将她饶富攻击力的双手制在头顶,另一手则用指尖卷一绺她的头发,搔弄她姣美的脸颊,然后倾身吻住她张口欲言的唇。 他的吻充满侵略和欲望,她发出无数的惊喘和挣扎,才把他推开。 “别又来了”她想反抗,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发热、酸痛“我要逮捕你这个现行犯。” “我想,你是爱上我,而不是想逮捕我。”卓飞若有所思的笑笑“这次要好好享受,别又撑那死样子,女人。”他爱怜的吻一路向下,细细碎碎、绵绵密密。 “嗯呃我说不要”耿绿忍不住发出呻吟,压抑的念头居然不见踪影, 连抗拒也变得虚软无力。 “让你变成我真正的女人,是我送你的升官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他的唇舌在她敏感的颈窝兜转,眼神梭巡她性感的表情“你可要牢牢记住,你是属于我的。”说穿了,就是要独占她。 “喔”耿绿的神思飘忽迷乱,身子里燃起了不可名状的烈火,双手插入卓飞的发中,不自觉地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不管你去哪里,或变成什么身份,都不准忘记是谁带你飞上天堂。” “啊为什么”她的头受不住刺激的往后仰,分不清是对自己的身子反应太疑惑或是不了解他的话。 “因为你是我的,小情人。”卓飞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用舌尖缠缠绵绵的轻舔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痕。 “是你的吗?”她的意识恍惚,身上的感受鲜明又刺激,双手在他坚实的背上搜索,像在寻找某件她自己也不确定的东西,浑身像在熔炉中被火熊熊烘烤。 “我要你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第三章 二零零一年十月东埔寨“绿,不要再过来,不然我杀了她!”声音发自一列载满乘客的火车。 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被恐怖分子拿枪挟持,车上所有乘客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落,闻风而来的列车掌呆立在门口,动也不敢动。 “不准动,谁都不准动,谁动我就杀谁!”“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朝一名想溜到隔壁车厢的乘客脚边直飞而去,乘客吓得双脚发软,被拖回位子上。 巍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修长、身着紧身皮衣、头戴一顶帅气呢帽的短发女子,她姣好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挟持老弱妇孺?,真令人无法想像你过去的威风。”语气中带点惋惜、不屑,精锐的眼中闪着从容自信的光芒,她,就是短短三年的时间,即令国际黑道组织闻风丧胆的女神枪手——耿绿。 “这用不着你管,重点是,这次我照样可以从你们手中逃脱,并且先送你下地狱。”枪管指着耿绿。“麻烦你日后托梦给国际刑警总部的老头,就说不管他派出什么角色,我照样免费达他下地狱。” 这恐怖分子不是别人,正是令警务人员头痛至极的军火贩子——李均。 这些年来,他的版图与势力不断扩大,全世界都有他的军火交易站,连连犯下罪不可赦的大案,狡猾多诈堪称世界无敌。 因为其活动范围已扩大到全世界,以致每每犯案即被顺利逃脱,而各国殊异的法律,俨然变成他最有利的护身符,有鉴于此,联邦政府特将李均列为国际通缉犯,全案由国际刑警全权负责。 “何必伤及无辜呢?李均,你只是想逃脱吧!” 她在半年前接手这个案子,明察暗访地跟着李均的足迹走遍三大洋五大洲,一百多个小岛,千来个据点,对他的行事手法和犯罪技巧也有了谱,只是仍未掌握将他一举歼灭的契机;这会儿现身与他周旋,是因慕他正在进行一个极端恐怖的阴谋,如果不及早阻止,恐怕会引起世界恐慌。 如今被耿绿逼追至此,李均不只乱了方寸,还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的组织,早在这段时间内,被她一点一点的破坏了。 “你太天真了,绿,和恐怖分子交手,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李均狰狞的笑起来“我在柬埔寨各地安置了炸弹,拜科技发达所赐,只要我轻轻按下这个按扭,这些炸弹会一起爆炸,届时,柬埔寨会变成“血”乡泽国”提起他的得意杰作,笑容更加骄恣张狂“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我伟大的研究就要完成了,统治世界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那样容易!” 惊叹、尖叫声又此起彼落,现场几十双惊恐的眼睛全集中在李均身上。“血乡泽国”多么令人惊惧的字眼“你说的是关于潜意识能量的研究?”虽为他统治世界的野心吃惊,耿绿仍不动声色“听说你正在研究”种秘密武器,打算对人类进行催眠,继而控制人类的思想和行动?”如果她能掌握到正确的资料,就能阻止这个研究,她得想办法套出那个秘密基地。 “没错,那是我毕生最伟大的成就,比贩卖军火助长暴乱更具直接效果!”李均得意的仰头大笑,但是物极必反的报应,马上就降临在他身上了。 “或许你去笑给阎王听,会比较好。”话声才落,耿绿的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抵着他的太阳穴“你太轻敌了,把人放开吧。 而且我告诉你,你装设的那些炸弹,早就被拆除了!”她跟踪他这些时日又不是跟假的。 “难道你”李均这才惊觉自己乐极生悲,只好颤巍巍的放开孕妇,把手上的枪放下,双手平举,他想找机会拿取放在口袋里的遥控器,以引爆放置各地可能残存的炸弹。 “我已经暗暗追踪你半年多,你的任何把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不如你告诉我你的秘密基地在哪里,我好替你在国际审判庭上美言几句。”耿绿押着他,往车门走,等待下车,带他回总部复命。 “哼。”李均把头甩向一旁,显然不肯合作。 “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到了国际监狱,自然会有人问出答案的。”耿绿并不着急。 火车的速度果然愈来愈慢,最后停了下来,而在车门开启之前,耿绿看到一张熟面孔,那是李均的妹妹——李邗,那条歹毒冷艳的漏网美人鱼。 “快趴下,大家快趴下!”耿绿押着李均往回疾走,边走边喊。 李邗:杀手集团中,号称杀人不眨眼,宁可错杀一千,绝不错放一人的恐怖女煞星。 只可惜耿绿再怎么警告都已经太迟,李邗已经带着一班人挤上火车,并且拿出机关枪开始疯狂扫射。 “耿绿,别跑!”李邗毫不放松的追着耿绿和李均,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她也许会连你一起杀。”耿绿推着李均往前跑“快走!” “她不会,我们兄妹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想像不到的默契。” 李均对李代的检法有绝佳的信心。 “但愿如此,我可不想带尸体回去交差。” 正想趁火车开动前下车,疯狂的李形已经追来“耿绿,给我站住!” “快趴下!”机敏的耿绿推李均趴下,两人趁机滚到车门口的阶梯上,不知为何,李均居然探出头去,一颗子弹就那样笔直穿过李均的脑袋,一代枭雄死在自己人手上。 “可恶!”居然打死她的犯人。耿绿沉着的躲在原处,打算和胡乱射击的李邗放手一搏。 “还杵着做什么,命不要了?”低哑的男音响起,还来不及辨识,车门已被打开,两个人滚下正缓缓开动的火车。 待耿绿回过神来,火车已疾驶而去,而铁轨外只有她一个人,再也没有另一人的身影,只有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似真似假的在耳畔缭绕。 “又是同样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是谁?”耿绿纳闷。 这几年来,每次在千钧一发之际,总有神秘人物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欧洲时如此、美洲时如此,此刻又是如此,这神秘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神秘人物有着熟悉的气息,熟悉到她想去再三否认——不可能是卓飞,他只是个地方小混混,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而且,她已经三年没见到他了! 可是那温暖、令人怦然心跳的壮硕胸怀不知为何,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呻!甩甩头,要自己甩开这柔软的女性想法。 她耿绿可是个顶天立地、不让须眉的女警官,怎可心存这种小女人才有的浪漫情怀?更不可因此而影响任务,败坏自己声名。 他可是横行东南亚的飞车党混混呢,黑白是不两立的! 还是办正事吧,既然李均已死,她也该回联邦政府覆命了。 *** “大哥死了。” “”绝然的静默像一种哀悼仪式“谁做的?” “耿绿。” 破坏李均毕生成果,毁了“鬼影集团”该死千次万次的国际刑警! “她死了?” “被救走了。”本来坐以待毙的情况因一个男人的出现而情势大转。 “谁?” “飞车党的卓飞。”紧握的拳表现出她的激动。 “该死的。” 那个立场暧昧、身份混淆,令黑白两道都头痛的该死人物。 “杀!用最残酷的手段。”那是一对世上最森冷、无情的眼神。 *** 自动门才开启一半,一个威猛无比的拳头就快捷地朝她挥来。 居然在总部办公室外受到攻击!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耿绿身形一偏,躲过了第一波攻击,可是对方动作之快,简直超乎她的想像,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胸口就挨了一拳,于是她卯足劲儿,开始还击,只是不管她采取怎样的攻势,对方总是略胜一筹,动作快得令人看不清。 但那偶尔飘入嗅觉神经的气味、和那股熟悉得令人想否认的气息,却一再考验她的记忆力和意志力。 “别玩了,进来吧。” 直到办公室里传出总指挥的声音,那男人才身形一闪,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正面坐着总指挥,另有一名男子背对着门口,耿绿看不到他的容貌,但那背影却深深牵动她某根敏锐的神经。 “绿,这是你下个任务的拍档,卓飞。”总指挥向耿绿介绍。 耿绿这才看见方才和她交手的人:正是那个脸上挂著“玩世不恭”四个大字的卓飞! 她的心脏几乎要因过于激动而衰竭。 他在这里?国际刑警的最高指导中心?这么说他和总指挥有交情?或者他也是个任务执行者?耿绿机敏的脑中同时闪过一堆揣测。 那,他到底是混混还是执法人员? “你进步很多,我的绿。”卓飞一派吊儿郎当的扬扬眉,大手一张就想搂她“今后请多指教,亲爱的。” “好说好说!”客套间,耿绿趁其不备,毫不考虑的就一掌扫过去。 如今她已不是昔日那个任他摆布的耿绿了。他最好明白这一点。 但是除此之外,内心深处更想让他分享她的荣耀、她的进步,她所有一切的一切! 乱来!极端理性的她对自己冷哼。她的一切又不关他的事,她怎可心生这种软弱的念头?! 身形一旋,赏他一个回旋踢。 “我不会忘记你是统御东南亚所有飞车党的头头,警匪不两立的道理我永远记着!”接着,她又使出一连串的攻击。 除了突来的第一掌挡得有点吃力外,卓飞轻松躲过她所有攻击,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像在与同伴切磋。 耿绿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气急败坏,反而露出可掬笑容,让人探不出她的实力。 “唉哟,说什么警匪不两立,连总指挥说的话,你都不相信了,那怎么携手办案哪?”卓飞作势喳呼起来,逗着她。她愈严峻,他意要逗她,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在他身下的娇柔模样,毕竟她变得再强悍、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他的女人! 闻言,耿绿半信半疑的收手“凭你的本事,要拢络任何人都不是困难的事。”她怀疑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内情。“卓飞是情报局的人,特地来协助调查最近发生在东南亚几个小岛国,原因不明的暴动。”总指挥对耿绿解释,从抽屉中取出一叠文件。 “情报局的人?”耿绿以眼神怀疑他的身份,脑中快速地运转各种推测。 难不成飞车党与这些司法单位有挂勾,才能如此横行无阻? “难道你还想不通吗?飞车党的后台是中央情报局,才会至今安然无事啊!”卓飞以眼神回答,又习惯性的拿一根未点燃的烟叼在嘴上。 “哼,还不是黑白两道挂勾。”她不以为然的嗤哼。有这些高级单位护着,难怪没人敢动他分毫。 在这样想的同时,她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他不是匪,那警匪不两立对他与她来说,是不适用的? 心念及此,她暗暗窃喜,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掉。 她不能存有任何私心。 “那些行动,我们怀疑是受操控的暴动。”总指挥指著文件说道“这些暴动发生在东南亚附近一些内乱国家,而暴动的动机完全不明。” “动机不明?”卓飞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表情也严肃起来“是党派之争?为了使某人下台而暴动?” “利益争夺?也许是地下黑道组织的阴谋。”耿绿推测,内乱国家最容易受到地下黑道组织的青睐。 “没有党派、宗教信仰之分,这些人完全没有集会的征兆,事前也完全没有任何警讯,他们甚至没有目标,只是一径地自相残杀。” “那是”提供这种资料的是哪个白痴,把问题弄得比没资料还复杂,真是令人头痛。 “暴动者仿佛吸食了某种毒品,精神亢奋、体力暴增,连军队都镇压不住,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些人杀了别人后,往往自了残生,至今无人生还,才导致案情无法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难道是耿绿打个寒噤,心中有个预感在成形。 “那些人是锁”卓飞喃喃自语,目光深邃的令人捕捉不到焦点“被植入了一把锁” 听到这么肯定的笞案,耿绿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卓飞吸引过去,忘了自己那关于“李均的潜意识能量诡计”的推测。 两对眼睛同时投向卓飞,他却一头栽在自己的假设里,浑然不觉。 在情报局混了多年,刑警组织也插花不少,他的阅历又深又广,情报网遍布全世界,这种事情虽没正式碰过,可多少也听说过,如今被他碰上,他倒要会会。 “要找出钥匙才行” 卓飞?这就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卓飞吗?那个吊儿郎当、嘻皮笑脸、老爱惹她气急败坏,恨不得一枪毙了他的卓飞? 是他没错,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认得,可是这股巍然气势从何而来?这令人不敢逼视的峻然英气又从何而生?还有这换了个人似的认真神情不知不觉中,耿绿竟被认真、专一思考的他深深吸引。 “有谱了?”总指挥慎重的问,声音中有明显的赞许“非常好,我相信你有办法。” 卓飞抬头与总指挥平视,目光深沉、冷静的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潭。 “当然。”他得意的说着,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德性,拍拍总指挥的肩“您老就跷着二郎腿,看我怎么破这奇案吧!”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总指挥松了口气般的笑起来。 耿绿一下子傻了眼,怎么一个人的性格和表情,可以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有如此南辕北辙的变化? “走吧,绿,我们还要携手共创未来呢!”卓飞一手拖着怔忡的她,一手拿着那叠资料,往门外走。 “谁要跟你共创未来?!”耿绿一掌拍掉他的手,不明白为何一碰到他,自己就变得如此易怒、浮躁“这件案子我不会不理,但,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与他搭档?于公于私,都万万不可以。 对她来说,他是比恐怖分子更危险的人物。 “我会让她答应的。”卓飞非常有把握的对总指挥示意,随后将耿绿拉出总部。 *** 耿绿手一扭,挣脱卓飞的拉扯。 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只有对峙的两个人。 “我不认为我跟你有搭档的必要。”即使她的心为这件事雀跃几分,可她也不允许这件事真正发生——他明明给了她警务生涯上最大的耻辱、女性身份上最不可启齿的遭遇,是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仇家,恨之犹恐不及,岂有与之搭档、日夜相随的道理? “那可不。”卓飞一贯的吊儿郎当,被挥掉的手,这回改以不容动弹的力道执起她的下巴“你嘴里这么说,可是你心里并不这么想,因为你依然记得,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女人,就理应随时待在我身边。”他的眼神与口吻中,充满不容违悖的气势。 这三年的时间,把她历练得精明而强悍,这气势用来对付别人是应该,可是用来对付他,就难免使他生气了——她该拿只有他知道的女性娇柔对待他才是! “休想!”耿绿扭头仍离不开他的掌握,改而用腿攻击,逼他退后,使自己得到自由“我现在郑重向你声明,过去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会当作不认识你,也请你自爱。”说完,即拂袖离开。 卓飞从背后追上来,她是他的女人,岂容她这样自作主张的划清界线。 他用手肘从背后勾住她的肩“在混混的字典里,要找到自爱这两个字,老实说,很难,不如咱们就别提这字眼了,好好叙叙旧吧。”混混是不兴郑重声明这种事的。 “卓飞”也不知他哪来的蛮力,竟令她动弹不得。 “你这心口不一的家伙,明明记得我的名字,却还想假装不认识我。”卓飞恶作剧地啃啮她的耳垂,啊,那触感,实在令他怀念极了。 “放开我。”耿绿闷吼,他的气息这么接近,他的气味这么真实,令她的背脊无端紧绷,令她的心跳失律,严重威胁她的理智与自制力,尤其当他吮咬她的耳垂时,那熟悉的感觉简直令她晕眩。 “挣扎呀,你愈是挣扎,你心中被残忍压抑的感情就愈容易解脱。”卓飞更加重了力道“你愈是压抑自己,表示你愈喜欢我。”他自信满满的轻笑。 耿绿浑身轻颤,一半是因为与他太贴近,一半是因为他说中了她的心事。 没错!她是喜欢他,但是,她不会承认,因为那也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更有可能只是一种错觉,那些情啊爱的,是凡夫俗子才会想拥有的东西,而她耿绿绝不会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她冷冷的说“我是个怎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不劳你费心。” 面对这种情况,无疑是等于踢到铁板,但卓飞一点也不气馁,他只是笑,她愈冷酷,他笑得愈灿烂。 “所以我说你只是嘴硬,”他笑着用舌尖舔舐她的耳廓,直到她的呼吸渐渐浓重“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你有多么想念我、喜欢我。”趁她因他刻意的挑逗而意乱情迷之际,轻轻扳过她的头,飞快地吻住他思念已久的红唇。 这失落已久的滋味,令卓飞很快就陷入迷乱的漩涡,贪婪地汲取她的甘甜、忘情地轻呼她的名字。 在卓飞的诱哄下,耿绿的理智再也难以捍卫城池,她沦陷在浓得化不开又难以解释的爱意里,所有从未发现过的柔情蜜意脱柙而出,颠覆她所有用冷酷架构起来的一切。 “你其实是想念我、爱我的吧?”趁着那一丝空隙,他贴在她唇畔轻问,马上又难分难舍的再次吻住她。 他对她的表现满意极了,她全身软绵绵地瘫在他身上,为他轻声呻吟、为他轻颤、为他露出充满魅力的表情、为他松懈自己的防备、为他交付自己的真心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恋恋不舍。 “嗯”在那突然清醒的一瞬间,耿绿听到自己发出陌生的声音,感受到自己从不肯展露的柔弱,更发现自己与卓飞的贴近理智飞快的捍卫起来。 “答应我,在我面前当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当我的女人。” 卓飞梦呓似的低语,绵绵密密地飘过她心田,几乎要令人酣醉,只是,她拒绝接受。 “这么想要女人,去找妓女吧,”说着,她趁机挣脱他,头也不回地跑向街头,招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她自己没发现自己的脚步有多么慌乱仓惶,但卓飞发现了。 她愈急着远离他,表示她其实愈想奔向他,只是那身傲骨与对工作的执着,支配着她强过任何人的理智。 卓飞细细品味她仓皇逃离的身影,她终究会回到他身边的。 *** 耿绿为方才的失控,频频颤抖,尽管她已用尽全部力量环抱住自己,仍觉得有股寒意从骨髓里透出来。 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已如钢铁般,冷情、冷血、没心、没肺,不会有任何心绪波动,更不可能为任何人心动,这三年来她对自己做到这点,满意至极。 可是卓飞一出现,就把她辛苦架构的平衡瞬间毁坏了。 他让她的心软化了,让她刻意禁锢的情感挣脱牢笼,让她变成一个多心多绪的女人。 “不要!”她抱住自己的头“不要变成一个女人,不要感觉、不要思想、不要爱,更不要去想念,”问题是,自从逃离他后,她惟一能做的,只有无止尽的想念。 “可恶!可恶!可恶!”耿绿握紧的拳在半空中猛挥着“为什么在经过这么久之后,他还是能影响我?为什么他还要来招惹我?!”她又气又恼。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她还是和他碰在一起?为什么结果仍是落在他手里?为什么他总是能轻易窥见她的思绪?!又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这些,她那颗自有主张的心,却仍不时飘向他,勾勒起他的音容笑貌? 她该遵循心中的意志走向他,还是信服理智的判断逃离他? 心绪如散乱纠结的麻绳复杂难解,她到底该怎么办? 还是逃吧,逃离他,至少她内心的挣扎会少一点,即使因此对他的想望可能会聚沙成塔,日益张狂还是逃吧,至少如此一来,她就不用再为走近他或远离他的抉择两难,而弄得心力交瘁。 于是,她换上绝对坚强冷血的干探表情,决定与卓飞彻底分道扬镳。 第四章 卓飞在洛杉矶机场大厅的角落等候耿绿的出现。 他知道她今天会来搭机——他的主要势力范围固然是东南亚各岛国,但那并不表示其他地方没有他的情报网,而他的情报网传来消息,耿绿将搭乘这班飞机飞往东南亚。 浏览机场大厅,寻找耿绿的踪迹,却让他看到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 走廊的另一端,那个正在使用掌上型电子器材的长发女人正是李郁——不久前中弹身亡的军火贩李均的妹妹之一。 李郁、李邗这对姐妹有个共同的特色——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要弄得腥风血雨、鬼哭神号。 现在道上流传着这两姐妹要杀耿绿替李均报仇的消息,如此一来,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就不难理解。 既然他有办法查到耿绿的班机,别人当然也有办法。卓飞暗想,但是,他不会让她们达成任何阴谋,因为耿绿是他的,他不会让她有丝毫损伤——就算阎王想捉她,还得先过他这关。 一边暗中盯着李郁的动静,一边继续梭巡耿绿的身影,然后,他在门口看到了她。 她戴着一顶闪亮飞扬的及腰假发,穿着一套骆驼色裤装,外罩一件同色系风衣,脸上还架着一支比例偏大的墨镜。虽然外型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卓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抿嘴一笑,她这样哪是想避人耳目?只要有心,任谁都认得出她。瞧李郁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表情,不是也认出了她?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再装下去就太不上道了。 “耿绿,我捉到你了。”他朗声大喊,飞快朝她扑去。 在那几秒钟的时间,卓飞看到了李郁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动作达成什么效果。很好,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耿绿被卓飞擒个正着,心中有刹那惊惶,但很快又恢复从容自信的模样。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请放手,不然我要请航警过来了。”她不挣扎也不厉言相向,只是淡淡的说着。 她不能在这里与他大打出手,因为如此一来,非但白费她这身乔装,也更难离开卓飞的视线。 “我没有认错,别忘了,自从你杀了李均之后,国际刑警总指挥派你调查最近发生的几起暴乱,而我也刚好很有兴趣,所以我们就自动凑在一起啦。” 卓飞故意说给李郁听的,因为她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之一,既然她就在这里,倒省了他到处找人的麻烦。 “我们还一起怀疑这和鬼才李郁有关,难道你忘了?” 耿绿立时两眼一沉,她正苦于不知从何调查起这案件,想不到卓飞却早已有了线索。 不远处的李郁表情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令卓飞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知道,因为你不屑与我为伍,警匪不两立是你的座右铭嘛!”卓飞吊儿郎当的勾着她的手臂,再加上嘴角那根半叼着的烟,无一不像个超级大混混“可是呢,我们还是得一起到台湾去,因为那里是我的地盘。”说着,伸手扯掉她的墨镜和假发。 耿绿在卓飞的意外举措下怒火冲天,在大厅中与卓飞大打出手,引起轩然大波。 “可恶,该死的卓飞!”她一再要自己压住那心头怒火,想不到最后还是在他的挑衅下爆发“看我今天饶不饶得了你!”下手丝毫不留情。 “你还太嫩了,耿绿。”卓飞应付得游刃有余。 这时广播系统开启,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预计十五点十五分飞往台湾的yu7924班机已经开始登机,卓飞先生、王忠义先生、丁秀妹小姐、耿绿小姐请由十号门登机。” 耿绿听见这广播几乎错愕,她买的明明是前往越南的机票,是谁擅自更改她的目的地? 会做这种事的,除了卓飞外,没有别人。耿绿气炸了“你擅作主张?!”毫无章法的一拳笔直朝卓飞的鼻梁挥去。“别生气、别生气,不是早说好的吗?”好像是耿绿自动送上门似的,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往登机门的方向,这其间他瞥见李郁在讲手机“飞机快开了,我们登机吧。” 很好,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放手!”耿绿怒吼“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很快就挣脱卓飞的钳制,顺便奉送他一拳,转身离开大厅。 卓飞岂会放她走,她一走,整个计划就全完了。他身形快捷地一闪,大手扣住她的脖子,冷笑地威胁着:“走吧,你现在除了跟我走外,没有别的选择。” “是吗?”耿绿冷笑一声,抬脚朝卓飞的命根子踢去,想趁他闪躲之际脱逃。 想不到他非但不闪,反而从身上拿出一副手铐,一端铐在她手上,一端铐在他自己的。“这样不怕你还跑得掉。事到如今,就算你不跟我合作,我也想逮你回去飞车党总部出出风头。” “你!”可恶,他又把她铐起来,强迫她顺从他! 今非昔比,打开一副手铐对现在的耿绿来说,半点难度也没有,问题是,他居然公然像逮捕犯人般铐住她,这不管是对她的自尊或人格,都是极大的侮辱。 “别生气、别生气,你别看这副手铐很平凡,如果没有钥匙,大罗神仙也开不了它。”卓飞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脸。 “把手铐打开。”耿绿沉声命令,不知何时枪口已经抵着他的太阳穴。 卓飞不惊不怒,嘴角撇着淡淡的弧度“开枪啊,现场有几千个人目睹你滥杀无辜百姓。” 耿绿望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拿惊惧的表情看着她,她心中猛地一凛。 “该死的!卓飞,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打烂你的脑袋。”咬咬牙,她极不情愿地收起枪。 “为了给你这个机会,我决定让你二十四小时跟我铐在一起。”卓飞说着笑着,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他刚刚看见李郁的枪瞄准了他们,幸好这大厅里廊柱多,他也随时保持移动状态,才幸运逃过一劫。 “卓飞!”耿绿又气得想掏出枪来抵住他的脑袋。 可恶!这可恶的痞子!每次都害她身为警官该有的冷静、镇静、威仪,跑得不见踪影,可恶! “我很高兴你这么需要我,可是,我们还是先上机吧。” 他们双双走入登机门。 身后,李郁露出奸险得意的笑容。 “想不到卓飞能钳制她,真是天助我也。”她喃喃自语,望着他们的背影拨了电话“两只猎物都登机了。” “还有谁?”电话里传来不明就里的声音。 “卓飞,他逮到了耿绿。”而我们逮到他们两个,真所谓鹞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来,他们的深仇大恨,要到阎王那里去算了。” 电话的两头,各自响起了诡计得逞的阴沉笑声。 *** 卓飞拖耿绿上了飞机后,非但不往客舱走,反而迳自前往驾驶室,她也只好闷着声被他拖着跑,看他玩什么把戏。 “我要见机长,”他吼,就像脾气暴躁的黑道大哥大。所有驾驶舱的机师全吓得回过头来,连耿绿也对他突来的情绪深感意外。 机长这时处变不惊地站出来,另外还暗示其他机师按下警急求救信号灯。 “不要惊动其他人!”卓飞峻脸一沉,凛然气势令人不寒而栗“我是cia,要求这班飞机马上更改航道” “你在使用特权?”耿绿冷眼睨他,存心破坏他的好事。 “抱歉,如果没有不可抗拒的理由,我们无权这么做”机长惟惟诺诺地道“而且离起飞时间只剩一分钟” 他的确没有不可抗拒的理由。耿绿心知肚明,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突然有这要求,难道说,他想劫机? 卓飞掐住他的脖子,速度之快,机长甚至连闪躲都来不及“意思是说,就算两、三百条人命因此丧失也无所谓?”卓飞逼近他,嘴角浮着漫不经心却相当具威吓力量的弧度。 “这”机长的心脏仿佛受到无可比拟的压迫,跳动得相当困难“我跟上级协调看看”压迫他的不是困难的呼吸,而是这男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 “cia能越权决定任何事,你有这个常识吧?”卓飞咬着牙低哑地“请”问他。 “当当然”在卓飞威严四射的英气下,机长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不屈服。 “那就开始吧。”卓飞放开他,打算开始部署。 “慢着。”耿绿义正辞严的挺身而出“你不该听他的话,他虽然声明自己是cia,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横行东南亚的飞车党老大,谁知道他是想挽救两、三百条人命,还是想劫机。”随即亮出自己国际刑警的证件。 “没错,我们的确不能照你的指示去做,除非你有充分的证据。”有人声援,机长马上谨守职务,捍卫飞机遵循固定航线之必要。 卓飞气得想当场吐血。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将耿绿扯到一旁,他厉声质问。 “阻止东南亚第一大恶棍劫机。”耿绿目露凶光。 “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班飞机不能直飞台湾这关系到几百条生命”卓飞想解释,机长却已经下令起飞。 “慢着!”卓飞连忙阻止。 机长以眼神询问耿绿,耿绿回以不用理会卓飞的表情。 “可恶,你”卓飞气急败坏,一股弥漫着怒气的威仪快速形成,庞大的气势令人不敢漠视,眼神扫过之处,人人不敢妄动。 “相信你听过李郁、李邗这对姐妹。”他的声音极端冷峻。 李邗?人称弹药博士的李邗?宁可错杀一千,不愿错放一人,不久前才和她交过手的李邗? 李郁?专长科技破坏,人称鬼才,往往杀人于无形,黑白两道闻名胆寒的李郁? “李均的两个妹妹。”这两人穷凶恶极的行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刚刚看到李郁。”此话一出,耿绿马上跳起来。 “什么?!”此事非同小可“那么李邗也会在,她们一向焦孟不离,这么说”立即地,耿绿转头对机长吼道:“叫所有人下飞机!”这班飞机百份之两百有被放炸弹的可能。 “那倒不用。”他手一勾,手铐就自动把想去疏散乘客的耿绿勾了回来“只要更改航道就行了。” “我们没必要让乘客冒这个险。”这攸关几百条人命啊! “如果不冒这个险,我们就再也无法控制她们的行动了。”卓飞有他的打算,冒个有把握的险,总比弄不清敌人玩什么花样来得强。 “这么说,你有百份之百的把握?”耿绿抱持怀疑态度。 他们是拿两、三百人的性命玩心理战,只能赢,不能输。耿绿十分明白这点,问题是,卓飞有多少胜算?她又能让这么多人冒险吗? 以她对李氏兄妹的了解,只要能杀掉她,让多少人陪葬都无所谓,这次没杀掉她,必然还有下次、下下次也许她该信卓飞一次。 “百份之两百。”卓飞自信满满地竖起两根手指头。 耿绿抬头望他,良久才回以一种“姑且信之”的神态。 卓飞露齿一笑,给她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 “好了,现在开始,你们听我的指挥”卓飞转身走入机舱“先飞到旧金山,让所有乘客下机,这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 耿绿无奈地被卓飞以手铐控制住,只好跟在他身旁,看他运筹帷幄,感受那浑然天成的逼人英气,她甚至忘了趁机想办法打开手铐,以逃开他。 整个过程中,卓飞都待在机长室,监督整个飞行航线,直到所有人都安全的抵达旧金山机场。 *** 五个小时后,全世界各大媒体同时哀恸地报导一则飞机爆炸事件。 “今天下午十五点十五分于洛杉矶飞往台湾的yu7924班机于二十点二十分,炸毁于太平洋上空,爆炸原因与罹难人员名单正在深入调查中” 新闻播报时,卓飞正与机上所有乘客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喝咖啡,等候航空公司的安排,而在这之前,yu7924班机的机长,把飞机交给自动导航系统后,就跳伞离开,毫发末伤的回旧金山与他们会和,所以事实是——没有任何人伤亡。 这件事当然是被联邦政府封锁了。 “幸好我们相信你的话。”机长心有余悸的对卓飞说。两、三百条人命,只在他的信与不信之间,那真是千钧一发。 其他原本不知航空公司为何如此安排的乘客,此时额冒冷汗地面面相觑,大呼幸好小命保住。 “好说好说。”卓飞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当时命令他们改变航线的严峻威势“只要尽快安排班机把我们送回台湾就好了。” “好的,这点我们会尽快安排。”机长深深鞠躬,所有的感激与敬佩全在不言中。 耿绿被卓飞握在手中,面无表情的气在心里——他凭什么这么握住她?!他的体温和脉搏的振动流进她的心里,让她的心在狂喜与怨愤之间摆荡。 他们仍然铐在一起,她依然为不能远离他,让自己免于这些煎熬而气得灼伤五脏六腑。 “她们不会相信你跟我这么容易被杀,一定会比我们更早抵达台湾。”她们,指的是李氏两姐妹“台湾现在等于是颗地雷,就等你我踩上去。”耿绿极端冷静的低喃。 如果台湾当地居民有任何闪失,都是他的杰作,只怪他在机场,那样明目张胆的把目的地召告天下。 “当然。”卓飞爆出令耿绿意外万分的答案“一切都在计划中。惟一意外的,是你终于把你跟我,合称我们。”卓飞嘻皮笑脸的朝她欺近,把热气呵在她脸上。 耿绿转头闪躲,又拿另一手去挡“请你自重。”她冷峻的提醒“弹药博士。李邗为了不伤及自己人,也为了不坏自己声名,所以把爆炸时间预定在太平洋上空?果真如此的话,那她该有更杰出的表现。”看来,卓飞是把李邦与李郁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了,不过这种做法仍嫌太冒险。 “除此之外,她还得湮灭证据,不过,她最得意的手法就是把一切化于无形。”卓飞轻笑,睽违三年,没想到她的逻辑推理能力和观察力居然变得这么强了。 “这就是所谓的秘密处理?让一个人硬生生的从地球上消失,尸骨无存?”她想起了国际刑警秘密档案里那堆毫无蛛丝马迹可循的案子。 “没错,只要是国际刑警资料夹中登记有案的杀手,通常对这种手法相当擅长。”卓飞又是一笑,抬过他的左手,被铐在一起的耿绿的右手迫于无奈也被带过来,他非常小人的在那纤细白皙的手背上亲吻“还有,我必须再提醒你一点,自重这两个字在混混的字典里也找不到。”直到耿绿欲拒还迎地轻微发颤,才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根铁丝打开手铐“不过欺瞒倒是很多——承蒙你看得起,这只是普通的手铐而已,想不到你居然连试着打开都没想过。” 这是不是表示她其实愿意待在他身边?卓飞不否认他喜欢这答案。 “我只是将计就计,看你在玩什么把戏罢了。”她翻白眼斜视他,边握握手腕,松松紧绷的神经。 这句话只对了一小部分。其实,这些事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她压根儿没心思去细想;另一部分,也是她最不想承认的部分——他让她有借口看着他、听着他、跟着他,深陷在对他难解的满腔情愫里。 她心中最深沉的部分,其实想永远跟在他身边,只是她不允许自己承认这个想法。 “这招也算高明,你可以继续看下去。”他的手越过她,放在她的左肩上,形成一种独占的姿态。 “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大的兴致。”耿绿抽身,离开他的手臂,起身走出航空公司为他们安排的候机室“这件事到此算告一段落再见。” 克制自己的情感太辛苦,她宁愿离他远一点。 “既然我们要找的人在台湾,等你的人也在台湾,接下来这班飞机也刚好要飞往台湾,我们何不结伴同行?”卓飞没有追上去,只是瘫在椅子上,懒懒的提议,嘴上叼着根没点着的烟。 “那倒不用。”耿绿拒绝,心里深处为他没有追上来感到怅然若失。 这时,转机室的电视上,正插播新闻,耿绿也因此而延迟了脚步。 “于太平洋上空爆炸的yu7924,受到不明原因的影响,在空中爆出色彩缤纷、造型奇特的火花,长达五分钟之久,影响其他班机的航行” “这种威力如果在陆地,恐怕整个洛杉矶都会灰飞烟灭。”耿绿负手看着那场不断冒出火花的爆炸,低喃。 其他同机的乘客则不断啧啧称奇、暗自庆幸。 “别担心,没人能动你一根寒毛。”卓飞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一手搭在她的肩上。 “当初该做的,是逮捕李郁。”如此一来,相信李邗也不敢太轻举妄动。耿绿不动声色的拨掉他的手。 “现在激怒李邗对谁都没有好处。”她获掉右手,他就换左手“就像你刻意把自己弄得像座冰山,也没有任何好处。你其实是想跟我一起走的,何必这么不诚实?”他干脆用两手环住她。 这时广播系统传来要他们上机的指示。 “难道你不想看我怎么歼灭那两姐妹?”他把脸颊贴在她耳畔。 耿绿深吸一口气,暗暗压下狂乱的心跳,冷冷的回答:“不想。”试着挣脱他,可是徒劳无功。 “哦?”卓飞唇角勾起刁顽的弧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来逮捕她们,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嗯?” 耿绿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因为卓飞那恶棍正用他略为粗糙的脸颊细细摩擦着她的脸,除了些许扎刺外,还有点麻麻痒痒的感觉。 另外,他的手更是放在她腰际最敏感的地方,令她心神不宁;而他手肘内侧则若有似无的推挤她胸侧,令她无端陷入一种难以形容的酣醉迷茫。 卓飞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 这表里不一的家伙,明明心里这么爱他、念他,却偏偏摆出那抵死不从的姿态,真是不可爱极了。 她再“ㄍㄥ”嘛,她愈是“ㄍㄥ”他就愈想欺负她,兼赚她的眼泪。 另外,他还要趁机告诉她,违背自己的心意,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第五章 “他们没有死。”荧幕显示飞机在爆炸前,曾在旧金山停留二十分钟。“该死,我早该把整个洛杉矶炸掉。”凶残的李邗怒道。 “原来机场那幕是演给我看的。”难怪吵得惟恐天下人不知。 阴冷的李郁目露凶光。 “一定是那诡计多端的卓飞坏事。”这笔帐要算在卓飞头上。 “看来是碰上对手了。” “我非让他们死得异常精采不可!” “事情会变得很有趣。” “你的意思是” “让耿绿变成‘钥匙’,一定是很有趣的事。”她最拿手的把戏就是造“锁” “让她变成钥匙?” “班机的目的地是哪里?” “台湾。” *** 台湾桃园国际机场“走吧。”卓飞一直拉着耿绿的手肘,走出桃园机场大厅。 “我想我们可以各分东西了。”耿绿挥掉他的手,比之前更为冷峻。 “在我知道你真正的心意之后,你还想跟我保持怎样的距离?”她的态度令卓飞生气,明明是那样想他、要他,却一再苦苦压抑,把自己武装成刺猬,再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种态度任谁也受不了。 “那是我的私事,也是我的自由。”耿绿脸色一凛,眸光如冰。 飞机上那短暂的十几个小时,是她今生最美好的时光,那样被疼着、宠着、呵护着,令她觉得即使就那样死去,也毫无遗憾。 但那也是她今生最大的败笔,她不该让他有机可乘,不该放任那好不容易勉强维持的平衡溃散,更不该让那本应紧锁的私情有被打开的可能! 她当时也许无法思考,可记忆却异常清晰地提醒指责着她的放纵、无耻和糜烂那甜蜜、幸福、温暖的感觉依然留在她心上、体内,令她眷恋、流连可是另一方面,她过于严苛的理智却令她难堪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不稀罕温暖、不需要幸福、更不屑甜蜜,她是个天生的执法者,惟一恪遵的守则是以钢铁般的意志,奉行终生忠诚的信条,以坚持到底的精神,剽悍的打击犯罪,保卫人民的安全,其他的都不能去想。 惟今之计,除了用更坚固的锁把软弱的自己锁起来之外,就只有远离所有可能打开那把锁的人。 “我怀疑你有双重人格”卓飞摇摇头,还想再说下去,她却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绿,你对台湾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去哪里?”卓飞追着车子喊,这女人为什么能如此背叛自己的心? 李邗和李郁已经早一步到台湾来了,也许她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要杀她这次的对手非比寻常,他怎能让她单独冒险? 事不宜迟,他马上启动小月为他准备的红色跑车,朝计程车追去。 *** 黄色计程车以非常异常的方式在公路上飘窜,耿绿却只是负手看着前方,冷静却空茫,捉不到焦点的目光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的心好痛,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但是她摇摇头,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忍受这种心痛,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离开卓飞,她再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所以,无论再怎么痛,都要咬牙忍下来。 从那股痛中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计程车正飞也似地朝安全岛撞去时“快停车!”她直觉的喊。 情急之下,耿绿欺身向前抢方向盘,车子歪歪斜斜的弹开去,车速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耿绿转头看司机,以为他只是精神不集中,才会有这些惊险的镜头,不料那执意和她抢方向盘的司机却眼神空茫、表情呆滞。 “停车!”她怒吼着。 司机置若罔闻,两眼依旧空洞茫然,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念着什么,油门直踩到底,使尽所有蛮力抢方向盘。 “放手!”耿绿劈出手刀,想把他击昏,想不到非但一点作用都没有,还被司机甩回后座。 “可恶!”耿绿从后座爬起来,掏出枪来抵着司机的太阳穴“快停车。” 谁知司机根本不怕,一径快速的把车子开得险象环生。 耿绿看着他,挣扎了良久,还是无法勾动扳机——她无法射杀任何一个无辜百姓,只好把手枪收起来,改以徒手攻击。 于是她开始攻击司机,可她愈攻击,车外的险象就愈多,司机也愈蛮横,到后来,耿绿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稍稍制住他和方向盘,可是这一切仍嫌吃力,她依然无法使车子停下来,这时候如果有个人来帮帮忙就好了。 跃进脑海的是卓飞的脸孔,她摇头把他的形影甩掉。 “为什么”她想盘问司机,可是,发现这一切是多余的,他根本丧失了神智。 难道他是一把“锁”被人控制了心志?这是否就是李均致力的“潜意识能量研究”?那么谁来研究? 李邗专攻弹药,李郁专攻科技,如果这个锁跟她们有关的话,必定还有第三者存在。 “绿!绿!”她听见敲车窗的声音,抬头看见另一辆车内的卓飞。 她心中升起复杂难解的情绪。 扭开头,她命令自己别去理会他。 “那司机疯了,”卓飞咬牙闷吼“我替你想办法搞定他。” 说着试图造成车祸,把那辆车停下来。 司机趁耿绿转移注意力,把方向盘转右,车子直直朝山壁撞去! “碰!”在车子撞上山壁前,先撞上了卓飞所驾驶的跑车。 由于跑车的阻力,才没有使司机和耿绿受到太重的伤。 耿绿爬出车子时,卓飞正从道路另一边的山坡地爬上来“幸好不是太深的山谷。”他浑身上下全是干树叶和泥,狼狈不堪。 “耿绿,小心!”他突然朝她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算耿绿想闪躲,那双手也已扣在她的脖子上。 那双手扣得非常紧,她几乎同时失去意识和呼吸的本能。 “放手,该死的!”卓飞朝司机攻击,却发现他根本是拼了命的要置耿绿于死地,那坚强的意志力使他仿佛刀枪不入。 这司机的心志被人控制住了!这个念头飞进卓飞脑海。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口中重复念着同一句话,这分明是“锁” 被开启的征兆!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卓飞一拳挥向司机的鼻梁,司机跌向山壁,正中后脑勺,整个人仆倒在地,昏死过去。 哼,想对他的耿绿行凶,先来问他答不答应!卓飞对昏死的司机冷啐。 “绿,”卓飞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耿绿,她两眼失去神采,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呼吸薄弱卓飞的心跳几乎要比她早一步停止了!连忙凑上嘴,将空气哺进她的肺部,企图把她从阎王那里抢回来。 “呼呼呼”连喘几口大气后,耿绿终于恢复过来。 说恢复不如说是惊醒,她颤抖着醒过来,惊慌得仿佛作恶梦的小孩。 “别怕,他已经威胁不到你了。”卓飞连忙轻拍她胸口。 “放开我!”内心交战良久,她才能吼出这句绝情的话。 倔强的推开卓飞,谁知却更显得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卓飞扶住她。 卓飞把耿绿扶到跑车上,又把司机拖到车内,启动油门,朝原来的方向回去。 “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我只会觉得你多事,不会因此而感激你。”耿绿两眼直视前方,以冷硬的侧脸面对卓飞。 “你变成了一把钥匙。”卓飞不理会她的话,两眼平视前方路况,自顾自的说。 他从上衣口袋中找出一根烟来衔着,这回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吊儿郎当的味道,反倒像哲学家在思考重大问题“这足以证明李郁和李邗已经早一步抵达台湾。” “成为‘锁’的人,平常和其他人无异,但当他碰到某种暗示,这个‘锁’的内容,就会成为他惟一的使命,而他自己却毫无意识。”耿绿冷冷的说“这些‘锁’的使命是跟我一起死。”这是刚才司机口中一直喃念的一句话“虽然有了‘锁’,却仍不足以证明李氏姐妹已经抵达。”她想知道这能使用潜意识能量的第三者是谁,所以以此向卓飞套话。 她的用心卓飞岂有不知?他抿嘴一笑,慷慨的解开她的疑惑。 “李郁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绝活是——深度催眠。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暴动、战争事件,国际黑道组织一致认为肇事者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人选。” 这么说,李均口口声声说的“潜意识能量”指的就是深度催眠?耿绿找到了合理的推论。 “在这个科技昌明的时代,如果以通讯系统来实施深度催眠,那造成的影响力将无法想像。”就是臆测到这种可能性,耿绿才苦苦追踪李均那么久,想不到真正的执行者却是深藏不露的李郁。 “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只能跟我一起行动。”卓飞没头没脑的说,这回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 案子已经有眉目了。为了及早破案,耿绿对那远离他的决定也不再多有坚持。 *** 车子钻过大街小巷,最后驶入台北近郊一处因没有发展成功而被荒废的商业大厦区。 车子从地道往下滑行,滑入更漆黑密闭、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地带。 卓飞下车来,到后座去,想把司机拖出来,谁知醒过来的司机,早已先一步像老鹰捉小鸡般,朝耿绿扑过去。 耿绿机伶地溜出车外,司机也很快追出来,车门关上后,惟一的照明也失去了。 人类的视觉一旦无发挥作用,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在那绝对黑暗的空间中,三个人都非常小心翼翼。 耿绿靠着绝佳的耳力判断自己的安全性,忽觉一股力量从左边把她拖开,她踉跄地跌入一具胸怀,耳边同时响起重物撞到汽车盖的轰然大响。 “留神点。”卓飞的声音还在耳际,她略微一闪,一阵劲风从她颊畔扫过。然后就是一阵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打斗声、喘息声,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 “和耿绿一起死。” 才一闪神,那名司机不知从哪里拿来什么重物,已朝耿绿当头砸去。 耿绿没有被砸中头,但肩膀因闪躲不及而落难,使她的移动速度变慢。 然后又是一阵难分难解的打斗声。 打斗声不知为何突然停了,接着,她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 “和耿绿一起死、和耿绿一起死”司机喃喃念着,使出全身力气,勒着耿绿一起跌撞出去。 “砰!”耿绿觉得头顶一阵剧疼,也许是撞到了车子,她想趁机脱逃,无奈那司机一身蛮力,根本就与“和她一起死”的意志力那般难以动摇。 “放开我!”耿绿想尽任何挣脱的办法,却只令他愈勒愈紧。 他虽然没有任何武术基础,但那身蛮力和死不放人的决心,却比任何人更棘手“卓飞!”一个名字未经大脑许可,自作主张的脱口而出。 “喀喀喀”耿绿听见司机的喉间发出怪异的声音,好像正想说话,却突然被勒住脖子似的。 “把手放开,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卓飞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一起死、一起死”司机宛如没感觉到卓飞的威胁,身形仍不住想冲出去寻死。 “卓我”耿绿口齿不清,觉得她就要因窒息而死了。 “放手!” 此时,传来殴打的声音,三个人纠缠在一起。 “你们再不下来,就没有活体可研究了!”卓飞气急败坏地对着空气吼道“为了救绿,我不惜毁掉这惟一的活体。” 好像是听到卓飞的愤怒似的“当”的一声,一道刺眼的光线突然划破绝对的黑暗,一个人仿佛天使降临般,逆光而来。 来人有张年轻俊俏的脸,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这么晚才下来,你好样的,小月。”卓飞怒瞪着小月。 小月一点也不以为意,把手中针筒里的液体注入司机体内,司机立时昏死过去,耿绿也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对不起,老大,我们正在接收与研究相关的讯息”小月的语调很卑微,态度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转身看见耿绿,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耿绿吧?欢迎加入饱受迫害一族的行列!”弯下腰去执起她的手。 耿绿不自在的怔忡,她不习惯和人做这样的接触。事实上,只有任务上的事,才值得她去学习和注意。 “说什么?死小子,还不快干活去!”卓飞抬起腿,作势往小月踹去,小月只好作势跌入电梯,而那司机就像小鸡一样被拎走。 “你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卓飞还想追上去,小月已经关了电梯门,立时又把黑暗还给他们。 “你没怎样吧?”卓飞在黑暗中以目光检视她“受伤了? 嗯?”小心的扶着她。 他的声音温暖得令耿绿几乎要卸下重重防备。 “不用你管。”她没有力气拒绝他的搀扶。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的藏身地之一。”卓飞扶着耿绿走入电梯“你来者是客,我当然要管。” *** 从外观看来,这的确是个连鬼都不敢路过的废墟,但一旦进入内部,果然如卓飞所言,是个秘密基地。 整个楼面在眼前大放光明,映人眼帘的一切令人难以与外头的枯荒联想在一起。 这里俨然是个医学研究室,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仪器、设备、器材,至于窗户,则相当严密地使用不透光单面黑色玻璃,周全的保住这些秘密。 那名司机此时被放在白色病床上,脑部被接了几条线,小月正在调整旁边一具精密仪器。 “想不到你们居然有胆去招惹李郁。全世界都知道招惹李郁是最快的自杀方法,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月抬起头来对卓飞讪笑道。“还有李邗,她号称二十一世纪最冷血的杀手,你们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无眼呃,祖上积德。你们两个有遗言快说,我会做做善事替你们达成。” “那我是不是要点三炷香感激你?”卓飞恶毒的反驳。 “不过说真的,你那招金蝉脱壳,用得真是比作古的那堆人传神。”小月改变话题,那个话题再说下去,就太毒了。 “好说好说,除了金蝉脱壳外,还有天女散花和将计就计。” 卓飞一脸得意。 “可是李氏姐妹也不差,这会儿来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你们果然回来当她们的瓮中鳖。” “只怕瓮里头的不是鳖,是死神,取了她们性命。” “那你得先祈祷,她们不会想毒死整瓮的鳖。” 耿绿对卓飞与小月的抬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认为这些都是多余。 耿绿在偌大的研究室内走走看看,那些世界最先进的精密仪器,就算找遍整个亚洲,恐怕也凑不足第二套。 不过她心中纳闷的是,小月为什么知道他们和李郁、李邗交过手?还知道飞机爆炸事件的内情?甚至好像还知道李氏姐妹的行踪?这些情报,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联系管道?耿绿看看卓飞,又看看小月,隐隐猜测到问题的答案。 大伙儿各忙各的,忽听电梯门“当”的打开,从里面飞奔出一个人,一跳跳到卓飞身上。 “飞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从机场到这里要花四个小时的时间吗?” 那是个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孩,长着瓜子脸,有一头长发,身材偏高,五官与小月有几分酷似。 如今,这小女孩掌控他们真正抵达的时间,对耿绿来说,已经不是大吃惊的事。 “我告诉你喔,十个小时又十五分钟前,李邗和李郁抵达台湾,她们一来,我就赏了她们一人一颗烟雾弹,在她们随身带来的行李中放了追踪器,所以她们的行踪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很棒吧,亲一个当奖赏。”说着,那女孩朝卓飞的唇凑去。 十个小时够做很多事没错,但够制造一把“锁”吗?!怎么做?耿绿暗暗思考。 “唉,奖赏有别的方法,先跟你介绍耿绿。”卓飞用手掌把小芬凑来的唇推开“她叫小芬,是小月的妹妹。” 小月和小芬是卓飞十年前从海里救起来的,他给了他们这个秘密基地,他们也很上进,把世界最先进的各种技术学了十之八九。 “今年十七岁,是卓飞的未婚妻。”小芬自动加上一句,一点也不介意将自己变成章鱼,把卓飞紧紧缠住。 不知为何,耿绿仿佛全身血液被抽干,脸色刷地惨白一片。 看着小芬那理直气壮的表情和卓飞一点也不想解释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 “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说完,她迳自往门外走去。 “耿绿!”卓飞连忙甩开小芬,朝耿绿追去。 他一把捉住耿绿的手腕“去哪儿?” “不用你管!”耿绿甩开他的手,迳自走入电梯。 “出来!”卓飞竟粗鲁地把她拖出来“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不顾性命地要杀你,你还不知死活的想乱跑!”他实在生气,这女人的脑袋里装的是豆腐吗?还说不用他管,是什么意思?! “爱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耿绿被甩在电梯墙上,毫不犹豫的扯开嗓门大吼“你去谈你的情、说你的爱,管我的死活对你有什么好处?!” 话才出口,耿绿就蓦地住口。她说了什么?她毫不考虑的说了什么?不等卓飞反应过来,她连忙转身往楼梯走。“原来你是为这件事生气。”卓飞阴暗的眼神锁定她,不容许她否认或逃避,一手将她按在墙上“因为你爱我,才吃那么大的醋,也才想快点走开。” 他辛苦的死缠烂打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是不是? 他说中了,他全说中了,可问题是,连她自己都不肯承认的事,又怎么能对他承认?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的心再沦陷了。 耿绿不回答,一径想快点离开他的视线,拨开他的手,转身便往楼梯跑。 “给我回来!”卓飞从身后握住她的肩。这女人他到底该怎么让她面对自己?让她不再离开他? “别想!”耿绿一转身就回以迅速且锐不可当的攻击。 卓飞机伶地躲过她的攻击,两人在狭隘的楼梯间大打出手。 耿绿想打倒卓飞,好光明正大的逃开,卓飞则恨不得把她心里的话一拳打出来,省得他劳心劳力。 两人谁也不让谁,打得难分难解。 卓飞发现耿绿拥有难以衡量的潜力,令人不敢小观,但这并不表示她能只身与李郁或李邗抗衡——他对她仍不放心,再怎么强,她也只是个女人,需要人保护,而他则是那个惟一能保护她的人。 耿绿悲哀的发现,就算和他打架,也让人觉得好幸福。 正打得火热,接在司机脑部的精密仪器发出一声哔声,画面上有线条显现出来。 “脑波解析出来了。”一心专注在仪器上的小月喊道。 仿佛听见中了第一特奖似的,所有人停下手边的工作,不约而同的赶过去——连热斗中的卓飞和耿绿也不例外。 *** 除了仪器发出的哔哔声外,偌大的室内寂静无声。 荧幕上出现类似心电图的曲线,一高一低极为平稳、规则。 “很稳定的脑波。”小月低喃“一切都很正常。” “一般受催眠的人,都不会有这么规律的脑波,因为他们的潜意识受到影响,都会呈现大小幅度不等的波动。”小芬这时也没再缠着卓飞,全心投入研究脑波仪,神情一派慎重。 “相当无懈可击的手法,不愧是‘鬼才李郁’。”卓飞爆出一句赞叹。 “现在还有空称赞敌人?不快把‘拆锁’的方法找出来,你是打算放台湾暴动、血染淡水河不管吗?”小芬对卓飞训斥,和方才缠着卓飞讨赏的可爱模样,判若两人。 “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对他催眠的?”耿绿喃喃自语,极尽所能的绞尽脑汁“外面还有多少人被催眠?” “这种精致复杂的手法,果真只有‘鬼才李郁’才弄得出来。”卓飞嗤哼“她是网路科技天才兼心理学家,如果把这两项专长结合的话,造成的威力不同凡响。” “半年前缅甸暴动,利用的是电视媒体,菲律宾暴动是利用广播频道,泰国暴动是利用音乐”小芬伸出手指头,如数家珍。 “那是针对暴动,如果是相同手法,耿绿在走出机场后,恐怕就被群众追杀,现在台北早就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境况了。”卓飞负手沉思。 “是随机催眠。”小月一拍自己的大腿,猛然顿悟“随机催眠的话,就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暴动。” 在小月提出这一点之前,耿绿就想到这个答案,但是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随机催眠看似容易,实际上却比集体催眠困难,尤其是在媒介的选择上,更是难上加难媒介是什么?耿绿认真思考着。 “唉呀,你真聪明。”卓飞搭着小月的肩,夸张的赞赏着“那么请你想一想,随机催眠的媒介是什么,破解的关键又是什么,就这样啦,我先出去了。”说完立刻走人。 “去‘扫街’吗?我也要去。”小芬拔腿追去,勾着卓飞的右臂。 “未成年跟人家扫什么街?回去睡觉去。”扫街,飞车党的术语——飘车兜风是也。 “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好歹是你的未婚妻,跟着你是理所当然的。”小芬任性的缠着卓飞。 未婚妻?再次听到这个名词,耿绿心上犹如利刃割过,隐隐作痛着。 耿绿虽然逼自己看开点,把所有心思放在找出催眠媒介上,耳边仍难以避免的听见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心底正分泌出难以下咽的苦汁。 “你别自己乱编身份,谁当你是未婚妻。”卓飞虽然明言否认,但听在旁人耳里,拌嘴的成分居多。 “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自己也没有否认啊,所以就这么说定了。”小芬人小鬼大的学着卓飞的口吻,迳自决定。 “不是这样就算决定的!”卓飞对她嚷。 “我不管、我不管,现在我有情敌了,我要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小芬瞄一眼耿绿,大声嚷嚷着。 卓飞看耿绿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她自作主张的把她列为第一号情敌。 “现在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乖乖去睡觉好吗?”卓飞一脸莫可奈何,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芬要任性。“耿绿来者是客,你这个主人就带她去客房吧。” “叫哥哥带她去就好了。”小芬撇撇嘴,百般不愿意。 “小月要解析脑波,不能离开。” “噢”再也找不到搪塞的借口,小芬只好无奈的叮咛“那你要早点回来喔。”像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 “没问题。”诡计得逞,卓飞得意得很“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耿绿。”深情的眸光投向耿绿,耿绿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好啦。” 小芬送卓飞到门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唤耿绿。 “我带你去房间吧。”面对情敌,女人都不会有太好的脸色。 电梯停在十五楼,里面的装演大有五星级饭店的水准“这里是我们的客房,你随便找一间住。”小芬打开一个房间。 那是耿绿所住过最豪华的房间了。“谢谢你。” “还有,我告诉你,飞哥哥从来没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你最好小心一点!”小芬不怀好意的说“我刚刚说的话,相信你都听到了,我是飞哥哥的未婚妻,飞哥哥是我未来的丈夫,我警告你,休想动他的歪脑筋。”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卓飞的反常是因为耿绿在他心目中有特别的地位。 耿绿面无表情“那是你的事。”用尽全力压抑心中汹涌的波涛。 小芬大喜过望“这么说,你任务完成就会走罗?你不会爱上飞哥哥?你也不会抢走他喽?”她要再三确认才安心。 耿绿瞪她一眼,一言不发。 “你回答我呀,我要你亲口说,你不会爱上飞哥哥,也不会让飞哥哥爱上你,任务一结束,你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小芬不放心的要求,因为她从耿绿眼中看见深沉的伤痛。 耿绿与小芬四目相接,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逼她,更不明白她为何能这样逼她,就好像她要独占卓飞似的。 一个女人可以这样爱一个男人吗?爱可以这样公然的独占彼此吗?她为什么能这样坦率的爱一个男人这些都在耿绿的认知之外,虽然她曾经不只一次的想过要独占卓飞、守着卓飞,但她告诉自己不能。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样做。”她轻启双唇,冷淡的答应。 她不能!她不能!她一再告诉自己,她不能爱上卓飞,也不能让卓飞爱上她! “你发誓?”小芬再进逼一步,她对耿绿太不放心了。 耿绿昂起头来怒视她“发誓。”她咬着牙,两个字从齿缝迸出来。 “很好。”小芬这才满意“记住你发的誓。”说完,像花蝴蝶般,飞舞着下楼去。 耿绿闭起眼来,做几个深呼吸,才能安抚胸腔里那颗紊乱的心,也才能把眼眶中发热的水雾逼回。 一诺千金,一切都那样决定了。她命令自己,一切就这样定案了。 躺在床上,耿绿一如这几天以来的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地转着卓飞的身影,他握住她手的触感、他不正经的嬉笑、他处理危机的超然魄力、他对她的保护、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胸怀不知为何,辛酸的热泪总是伴随这些美好的回忆,在眼眶中打转。 *** “看来她没死。”李邗咬牙切齿道。 “如果这样就死掉,这场游戏就太无趣了。”李郁阴森冷笑着。 “我非派人去宰了她不可!” “那个‘锁’也别留活口。” “知道了。” “耿绿啊耿绿,别人杀不死你,我就不信连你自己也不能。” 第六章 有人! 耿绿在半睡半醒中惊起,反射性的滚离床铺,一把匕首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插入她方才的位置,而她此时则蹲伏在地板上,像只蓄势待发的豹,警觉地瞪着袭击她的人。 夜非常深也非常暗,但她早已适应了黑暗,完全掌握来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迅速拔起匕首,继续朝耿绿挥来,耿绿一个旋踢,踢飞了他的匕首。 “谁派你来的?”浑身充满不怒而威的气势。 “你管不着!”说着又是一轮猛攻。 耿绿身手利落地闪躲、反击,没几下就把刺客制伏,只是不久前受到的肩伤,这会儿又开始发疼。 “隐瞒对你没好处。”耿绿规劝似的说道,右手扣住他的死穴。 “那个“锁”被杀了!”小月和小芬慌急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没多久双双来到耿绿的房间。 “是你杀的?说!谁派你来的?!”耿绿更加大力量,逼杀手吐出实情。 “哼!”那名杀手冷哼一声,居然两眼一翻,全身顿失力气,魂归九泉。 “可恶!”耿绿气恼不已,她最恨这种没有结果的结果。 “宁可一死也不肯透露半句,真是好汉。”小月嗤哼的翻翻那具尸体“可是自杀前,怎么不做些对人类有贡献的事呢?” “这种人死十次也不值得同情!”小芬气得想当下鞭尸。 “鬼影集团的杀手。”耿绿从他后颈的骷髅刺青,认出他的身份“看来李邗和李郁所掌握的真正势力,现在才显露出来。”原来她日前所铲除的鬼影集团,只是属于李均的部分,另外可能还有属于李邗的部分,也许李郁也有相当的战力。 李氏兄妹的狡黠,令人不寒而栗。 “鬼影集团怎么找到这里的?”耿绿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到底用什么办法追踪别人?“你被人反追踪了。”小月负手对小芬说,表情有超乎年龄的冷静“可能是你在对李氏姐妹放追踪器的时候发生的。” “我早该知道小小的烟幕弹根本不能骗过李邗,这么说” 两兄妹对望一眼,脸色乍变“快逃!” 两兄妹不约而同地纵身从窗口跃出,耿绿也如法炮制,就在她落地之前,那栋大厦轰的一声爆出血红火花,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现场立时烟尘四起,不断地朝空中射出亮丽烟火、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恶魔的庆祝仪式。 耿绿被弹出十丈远,她困难的爬起来,望着那充满讽刺的火花。 这一切是因她而起,她心中比谁都明白这点。 因为李均死了,所以李氏姐妹要追杀她,她们追杀她非但不用管别人的死活,甚至可以拿成千上万的人来陪葬。 将会有一堆不相干的人用她不知道的方法来杀她,而在她被杀之前,会有人一直死去。她不难推测出这点,结果是,除非她趁早杀了李氏姐妹,否则她最好早点死,以免太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正思索着下一步,附近围观的居民竟有人认得她。“啊——是耿绿!” 现场起了莫名的骚动,方才围观的青少年、老年人、家庭主妇全把注意力投向她,有人抡起拳头,有人捡路旁的石头,纷纷朝她涌过来,那些人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和耿绿一起死” 耿绿惶然的退后一步,这些人都要跟她一起死?又是一堆无辜的“锁” “和耿绿一起死” 那些人七手八脚的捉住她,往不断吐出烈焰的大厦跑去,要和她一起葬身火窟,而有一些人,更是不顾一切的往火窟里跳。 “不——不要!”耿绿受惊于他们蛮横的决心,更震撼于那些自戕的人,心中慌乱之余,连忙上前阻止“谁也不要死!” 在那时候,她听见除了“和耿绿一起死”之外的其他声音“十二死死” 天,那是什么?在这些“锁”之内,还有更深层的暗示吗?双层暗示?天!她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那些人被火舌吞噬“不!” 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他们醒过来?有什么方法?老天,求求您,让他们醒过来。她不断的向天祈求,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和耿绿一起死” 更多人蜂拥过来,推挤人群。 “不要——你们快回家去——”那些人完全无法理会,只一径地要和她一起死,或自我了断。 事情怎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办?深沉的无力感排山倒海地朝耿绿袭来,她茫然无措的呆立在当场。 难道她真的非得和他们一起死吗?或者他们非得和她一起死才行? 不,这两种结果都不能发生,可是,另一种结果却一再发生——自杀,四周弥漫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突然灵光一闪,她掏出枪来,朝空鸣枪。 那些人果然被枪声震慑,纷纷停下来,放开了她。 “你们醒醒!”她大喊“你们没有必要死,不管是谁要你们死,你们都没必要听从。” 但那也只是一下子,所有人又恢复了要和她一起死的意识,继续朝她簇拥过来。 她该怎么办?她这个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刑警,该如何拯救这些“锁”又该如何解开锁内更深层的催眠? 耿绿瘫软地任那些人推挤,绝望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之间,她整个人被拖离地面,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尖啸的机车声中,只有卓飞怒气昂扬的狂吼。*** “难道你不知道面对人海战术,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破烂的废屋里发出浑厚的怒吼。卓飞气得一张脸孔都扭曲了。双层催眠的事他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听闻,他气她不懂得保护自己。 “逃就可以解决问题吗?如果逃走,我怎么对那些丧失知觉、忘记自己是谁的人交代?又如何向在家中等他们的亲人交代?”耿绿义正辞严。一想到这背后所牵涉的广大问题,而这些问题皆因她而起,她就痛恨自己的无能。 “你在那里又能做什么交代?难道你想死在那里?”他们差点就杀了她了,她知不知道?卓飞气她的无知。 “如果让他们杀了我,可以挽救一切,死不足为惧。”她生来就是要当刑警,就是要为人民生、为人民死“问题是,他们不只要杀了我,还要杀了他们自己。”一想到那股不惜一切与她同归于尽的决心,她就不寒而栗。 卓飞闻言惧然“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难道这样就让你丧失了生存的意志?”他们有许多时候,是必须靠生存意志活下去的,她怎能允许自己萌生这种念头?“我不准你有这种念头!”大手一拉,就把她按人怀中发疼的那个部位。 “你不是我,又怎么能知道那种感觉?”耿绿用力推开他“当你知道你只要活着,就会有一堆无辜的人不断地要与你同归于尽,还有更多人在你面前死去不!”心痛和绝望不足以形容,她的眼眶发热,浑身都在颤抖,她的存在间接让她变成杀人无数的魔头。 一个魔头,有什么生存下去的意义? “所以你才更要活下去!为解开这一切而活下去!”卓飞摇晃着她,她的眼中蒙上了绝望,他既担心又心痛。 “是,我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解开那些“锁”而且,只要我活着,无知的人们就会一直死去他们会一直死去”耿绿的眼中充满哀痛,找不到半点斗志“惟一的方法”水雾漫上她的眼眶,但不久又消退。 “不准再想!”卓飞的手指忽地插入她的发,双唇攫住她的唇,狂肆而猛烈的吮吻“不准你再乱想我会待在你身边,陪着你度过这一切”她脑中正转着恐怖的念头,他不能再让她想下去。 那充满疼惜与呵护的爱,一心要驱赶她心中的悲哀,要将她淹没,要“不!不——”耿绿在意识被卓飞驱离,自己跌入那幸福的漩涡之前,使劲推开他“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抱住自己的头,节节后退“我不能,我不能” “你能!”卓飞恼怒的吼“那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义务。”他一手捉住她,一手扳着她的下巴,气恼地咬住她的唇。 耿绿再次推开卓飞,咬破了彼此的唇,怵目惊心的伤口上,分不清是谁的血。 “不要!”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不要强行将你的爱放进我心里,也不要逼我承认那一切!” 她心中的某一部分在泣血,她其实是那么想将他的爱占为己有啊! “为什么?”卓飞一副受伤的神情“你知道我有多想爱你,你也知道你自己有多需要我,为什么” “我不需要爱,我不能有爱!你懂不懂、懂不懂?!我这个躯壳、这条命,都是天下苍生的,在我的心中除了任务外,不能容下其他,更不能”她咬咬唇,情绪激动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不能什么?”他沉痛的问。她心中的结太深、太紧,他要想办法逼她发泄出来,把它松开。 “不能改变!我不要改变,也不要感受,不要感受你的温柔、你的疼惜、你的呵护,更不要”她环抱住自己,每说出一句,心上就像被鞭子抽打一下,令她痛不欲生。 “不要什么?”他又问,心中好痛,为什么女人所能享有的,她都不要?难道她不明白,女人是生来让男人疼惜的?耿绿摇头,拒绝再说下去。 “不要什么?”他又问一次。 “不要”她咬咬牙,眼眶又湿又热。 “什么?” 泪水终于溢出眼眶“不要爱你,不要爱你呀!”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喊出这句话。 她终于说出这决定性的话了,他会因此疏远她吧?会因此不爱她吧?心脏绞痛起来,好痛、好痛“还有呢?”他问,面无表情。 “所以”耿绿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凄美的脸庞写上冷傲“不要再对我付出,也不要让我爱你。” 心中最深处的违心之论终于说完,心情也该平复了,但为什么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所以说,你是爱我的。”卓飞的手贴在她脸颊,拇指揩去她的泪痕。她的泪将他的心都揉碎了。 “不!”耿绿激动的退后一步,退离他的抚触“我不爱你! 不管你的形影如何令我思念,不管你的出现如何让我心喜,不管多想把你独占,不管多想回应你的爱,不管对你的爱浓烈到令我多么痛苦,我不会、永远也不会,爱你。”她管不了她的心,更管不了她的口。 “你为什么要出现?事隔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来扰乱我?为什么不让我完全把你忘记?!为什么要给我痛苦?为什么要令我忍不住去编织不可能的梦想?为什么要让我懂得羡慕、嫉妒的滋味?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我的反抗?我不要这些,我不能要这些,我恨你给了我这些!” 泪水无法阻遏地流个不停,她变得晕眩,觉得好虚弱,只能借由背后那堵墙来支撑自己。 “现在你该完全知道了吧?那就不要再管我了。”她疲惫而心伤的闭起眼来,不想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徒增对他的眷恋。 因为,她是个快要死的人——她知道除非她死,否则无法阻止无辜百姓的丧生。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一口热气呼在她的唇上,她惊讶的睁开眼睛,该已经离去的卓飞,正一手撑在墙上,将她全然笼罩在他的气息中。 “你”耿绿惊惶不知所以。 “你说完了对我的爱与恨,现在换我了。”他毫无预警地吻住她的唇,双手也开始卸除她身上的衣物。 “住手!卓飞”她惊喘不已,慌乱的抗拒“你不能——”挥开想爱抚她的手,挡开想吻她的唇,推开执意进犯她的躯体,却惹来他用布条绑住她的双手。 “女人用言语表达她的爱与恨,男人则用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来传达他的爱意。”他撕除她身上仅存的障碍。 “我恨你呀,你怎么能——”那温柔的感觉又蔓延上来了,她那一再抵抗的心又沦陷了,耿绿悲哀的发现,在恨他的同时,她更爱他了。 “我知道。”卓飞温柔地亲吻她美妙的胴体“不过,我现在正努力把你从国际刑警总部那老头的手中把你夺过来,那些出生入死的任务算什么,我的爱才是你该得的,从现在开始,只准你想我,不准想那些天杀的任务和苍生百姓。” “卓飞”耿绿想挣回一丝自主权,不料却只有更迷乱。 “从现在开始,只准叫我的名字,或者说,爱我。”他看着她,爱意在眼中流转。 此时此刻,除了依他,她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了。 *** “你看耿绿被逼成那样,会不会自杀?”另一间废屋里,小月和小芬两兄妹商讨对策,他们对所有现况了若指掌,对可能产生的影响,也能合理的推算。 “你那么希望她死吗?”小月睨着小芬。 “谁教她是我的情敌?”希望耿绿死倒是未必啦,但总不能说希望情敌幸福快乐吧? “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小月弄不清女孩子为什么老是公私不分。“如果不是你被反追踪,今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们的秘密基地也不会成为废墟,好不容易找到的活体更不会一命呜呼,今晚也就不用住这种废屋以后做什么笨事前,请先掂掂对手的份量!”小月一副教训笨蛋的模样。 “什么都是我的错?耿绿才是祸害耶。”小芬不满的抗议“都是她把危机引到台湾来,害死一堆台湾百姓。再说,我哪知道李邗姐妹那么厉害。” “说得好像你都没有错似的。”小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小芬侧耳倾听黑暗中的动静“他们好像没有在吵了。”虽然相隔遥远,在这暗寂的深夜,争执的声音仍依稀可辨“哥,你看卓飞是不是真的爱上耿绿了?” “不可能吧,卓飞不会轻易爱上人的,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他?”他们兄妹俩跟了卓飞十年,逢场作戏不胜枚举,却从没见他对谁真的动心过。 “以前他也没对谁说过重话啊,”小芬不服气的反驳“今天就和耿绿吵成这样,又为她的事这么生气他以前是不管别人死活的耶。” “那倒是。”深思的小月闻言也赞同小芬的见解“他以前要是碰到想死的人,都会摆出混混的姿态,说救苦救难不是他的事,还会很热心的和别人研究哪种死法比较不痛苦又不难看。”只是想死的那些人,后来都“忘记”自己干嘛研究怎么死。 “那他今天怎么不告诉耿绿,”枪毙命死起来会比较痛快,叫她试试看?”小芬恶毒的说,掩不住妒火。“他是真的爱上耿绿了!” “男人爱上女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呀。”小月假装不明白小芬的心思。她呀,只是把对卓飞的感激和崇拜误解成爱恋罢了,跟恋父情结没啥两样。 “那女人有什么好?不知被什么倒霉的衰神附身,走到哪里都害人死翘翘,卓飞要是把她留在身边,迟早也会死在她面前。”她就是看她不顺眼,什么国际刑警嘛,说煞星还差不多。 “别这样说,那不是她的错。”小月理智的说“是李氏姐妹太歹毒。” “歹毒又怎样?”小芬年纪轻轻就一副老江湖的口吻“要是我,早就把那两姐妹找出来千刀万剐了。” “真有那么厉害?”小月摆出怀疑的嘴脸。 “就算我做不到,飞哥哥也会替我做到。”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那可不一定,卓飞有自己的事要忙。”小月浇她冷水。 “没有人不保护自己的妻子的。”小芬煞有其事的说。 “谁呀,谁会娶你呀?” “当然是卓飞,他的新娘非我莫属。”这件事她早就决定了,不管别人是否相信“这件事没有人能阻止,耿绿也说了,她绝对不会破坏我跟卓飞。” “是吗?”小月挑挑眉,颇不以为然。爱情一旦爆出火花,连大罗神仙降临也挽救不了。尤其是卓飞那种说一不二,死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个性。 “我只要快帮他们结束这个案子,耿绿这个情敌就会自动消失了。”小芬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卓飞是新郎,她是新娘,他们会携手走上红地毯。这是小芬幻想了千次万次的情景。 *** 晨曦照在窗台上时,耿绿就醒了,感觉到卓飞的体温,她幽幽叹了口气。 为什么一切都不能如她所愿? 她当然知道他爱她、疼她,问题是,她不能爱他,也不能为他所爱。 “叹气是因为爱不够吗?”卓飞低沉的语调从头顶传来“小情人?”他轻啄她的唇。 “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耿绿想撑起身子,脱离卓飞的怀抱,可他却一个翻身,将她半压在壮硕的胸膛下。 “又想走?”他含笑望进她的眼眸“我是不会让你走的,难道你还不明白?” “卓飞”耿绿还想对他声明自己的心意与决定,卓飞却用食指抵住她的唇。 “彼此的爱与恨都了结了,一切是不是可以洗牌重来?那么,一起侦办这案子,就没有任何问题存在了,对不对?”卓飞很合理的推论,看见耿绿想了想,然后轻轻颔首“所以喽,你说要走,是很不合理的要求。” 耿绿皱了皱眉头“你目前这样的距离也是不合理的。” 他今她心跳加速。 “但是你喜欢,是不是?”他刁顽的问,将脸埋入她的乳沟。 “不,卓飞”耿绿轻喘。 “事实上,我正想勾引我的搭档,让重来的她跟我一起坠入爱河,谱出崭新的恋曲。”他露出调皮又伤脑筋的神情“你觉得我的成功机率大不大?” “嘘。”耿绿突然用眼神瞟瞟外头,脸上净是警戒神色。 卓飞会意,警戒地观察外头的风吹草动,淡淡的烟硝味传进嗅觉神经。 窗外果然掠过一道人影,在耿绿扣动扳机前,一柄银色薄刀已经划过来者的咽喉,血柱激射而出——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何事,魂已经先去见阎王了。 “八成又是李氏姐妹派来的。”卓飞低喃。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总能找到我。”耿绿把枪放进衣服内层的枪套。 “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卓飞也把衣服穿好了“此处不宜久留,走吧。” 耿绿跟在卓飞身后,跑向他的dt改装车,他扣在耳廓上的银环,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怕行踪暴露,他把机车停在另一个隐密的地方。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卓飞踩下油门,车子突然发出极细微的哔声“快走!”耿绿察觉有异,张口大喊。 卓飞和耿绿,双双滚入旁边的草丛。 不久后,车子突然爆出一声轰然巨响,大火接着烧起,火花四窜,所到之处星火点点,火势迅速蔓延,没几秒钟的时间,方圆几里内,包括他们方才藏身的废屋已成一片火海。 “快逃!”两人连忙奔离火场。 幸好那里是废墟,并没有住宅,才免去一场伤亡。 “李邗,你好样的!”面对那漫天大火,卓飞咬牙冷哼,随即望向身旁的耿绿“你有没有怎样?” 耿绿摇摇头。 卓飞边走边从口袋中掏出他的烟,叼着。 “我们现在要到总部去。”他说,神情严肃的像在对什么人发号施令。 耿绿看着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疑虑,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那根永不点燃的烟是发信器,至于接收器,恐怕就是他耳上的银扣了。 “马上命令各分部,积极寻找李郁、李邗姐妹的下落,严密监控东南亚各岛国的所有出入口,破坏李氏名下的各种交易”他被惹毛了。 “还有,拦截所有在空中穿梭的电讯,找出所有特殊电波。” 他对叼在口中的烟命令,这回他要全面击溃作恶多端的李氏爪牙。 老虎不发威,就把他当病猫!不让她们尝尝厉害,他就不叫卓飞。该死的两姐妹! 第七章 飞车党的总部是个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所有电脑荧幕上不断地闪着数据、曲线图、直条图,各台电脑前又有来来往往的人头攒动,简直像联邦政府的危机研究中心。 “哟,老大回来了。”出来和他们打招呼的是个有着娃娃脸、笑容可掬的男人。“瞧瞧你身旁的,不正是要人命的烫手山芋 吗?” 耿绿仿佛被挑衅似的,不悦地瞪着那男人。 “闭上你的鸟嘴,阿典。”卓飞搂着耿绿的肩,冷冷地对那男子间吼“有空闲嗑牙,怎么不多用点力去做我交代的事?” “有啦,正在做啦。”阿典拿着一张纸走过来,指着其中一条弯弯曲曲的奇怪线条“这是我这几分钟内拦截到的讯号,其中有一组四处作怪的讯号可能就是你在找的,我正在解析它的属性和内容。还有,之前情报局那个案子已经完成,交给联邦政府了。”他们接手的案子每天至少有十件之多,但他们可是游刃有余。 “很好,这个案子就请你们多加把劲了。”卓飞拍拍阿典的肩。 “还有一件最新的状况,近来m杀的人数急遽增加,连各大帮派的重角都难以幸免,各大帮派已经开始悬赏耿绿的项上人头。” 阿典报告“如果随机催眠的假设成立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推测这是连续催眠了。” “也许是双层催眠。”卓飞说“你们解读催眠内容时,要小心一点,毕竟李郁和一般心理犯不同。”就怕她有什么反破解的防护手法,把这些专业高手都催眠了。 “放心,对于催眠,我们有高度的警觉性。”阿典自信的竖起大拇指。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卓飞拉着耿绿往后头走去。 “飞哥哥。”拦住他们的是小芬,她手上有一叠报表“如果我能找到李邦的所在位置,你要怎么奖赏我?”看她一副得意的模样,也许她早已想到办法了。 她位居掌握资讯的第一线,有任何斩获,她当然会最先知道。 她只是想以这种优势捞点报酬罢了。 “赏你跟她比划谁搞炸弹的技术一级棒好了。”卓飞随口回答。他知道小芬对李邗的本事很不服气,对她爱现的个性更是讨厌,让她们去一较高下也挺不错的。 “这是你说的喔,到时候把她炸得尸骨无存,可别骂我。”小芬乐得手舞足蹈。她就是喜欢卓飞这一点,永道能知道她的想法,永远肯给她为所欲为的特权。 “阿典,你也听到了,她是我的了,你可别动歪脑筋。”马上警告其他对恶人虎视耽耽的人。 “好啦好啦。”阿典一脸“就只会卖乖”的表情。 小芬对他扮了个鬼脸。 放那两个人去斗,卓飞举步进入一扇门。 *** 门后是更精密的设备,全是耿绿没见过的。 以这种阵容和实力,卓飞被遴选为情报局的菁英分子,实在不该意外。 卓飞在一堆机器中央的一张床上,铺上一张白色被单,然后一一开启床畔那堆机密仪器。 “我们当务之急该做的事有一件。”卓飞对耿绿说“那就是把你身上所有的资料搜集起来。先把所有衣服脱掉。”“我不认为有这必要。”耿绿坚持不从。 虽然与卓飞早有肌肤之亲,但这种被命令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于情于理、于私于公,她都不允许自己遵从。 “难道你不想破解催眠?不想对死去的那些人交代?”卓飞不假辞色“除非你不想破这案子,否则这是必要的。”他有他的理由。 耿绿盯着卓飞,他那公事公办的神情令她不得不相信他没有私心。 “如果你不肯自己动手,那我不介意代劳,只是届时我就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她太美、太好,光是想像,就令他心跳加速。 “你保证不碰我?”耿绿防备的问。她真的、真的不能再沉溺于他刻意营造的欢愉了。可是,想到这点,她就难以控制自个的心跳紊乱。 “保证。”卓飞双手平举掌心向外。 耿绿这才迟疑的动手卸除自己身上的衣物,每个动作都那么不自然,充满她所不肯承认的羞怯。 当全身光裸时,她已经羞涩的满脸通红,但双眼仍勇敢的直视卓飞。 她在他眼中看见爱慕和激赏,连忙逃难似的又将眼神移开。 卓飞现在最想做的,是用尽全力抱紧她,好好的吻她、爱她但是他只能困难的说:“好,现在躺到床上。”指向方才铺好的那张床。 耿绿依言躺在床上,浑身僵硬得像木乃伊。 卓飞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四肢拉开,又以床上的扣环固定在床的四周,对她的每个轻触,都足以令他失去理智。 “你要做什么?”耿绿寒着声问,这种姿势太危险,也太煽情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说着,按下她头顶一个绿色开关。 她上头的机器发出哔的一声,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束,投射在耿绿赤裸的身上,其他机器也嘎吱嘎吱的动起来,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 卓飞目不转瞬地盯着她,细数她身上深浅不一的吻痕,联想当时的感觉,还有她性感的反应。 这是他第一次,拿这么多痴迷和爱去对待一个女人。 “卓飞”耿绿只能戒慎恐惧地盯着眼前那堆机器,看它们在玩什么花样。 “这部机器是我们自己做的,目前尚未命名,全世界仅此一部。”卓飞回过神来,在主机上输入一堆资料“它最大的功能是把复杂的人体和思想,分解成微粒分子。” 它现在的任务当然不是把耿绿变成微粒分子,而是搜集出她身上所有的资料,好分析为什么所有被催眠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他们的目标。 这时,一串声音从那仿若et头部的怪异仪器发出。 “dna收集完毕。磁场分子收集完毕。毛发基因收集完毕。细胞组合型态收集完毕。血液收集完毕。指纹收集完毕。体型特征收集完毕。声波收集完毕。意识分类型态收集完毕。脑部运动型态收集完毕” 耿绿愈听愈觉不可思议,这部机器居然能收集到这些抽像的东西!她不禁好奇,从一个人身上,到底能收集到多少资料? 生物密码?耿绿脑中闪过这个生物学专有名词,生物学家研究出每个人都有特属于自己的、他人无法模仿的生物密码。看来,这台机器也许能解析出她的生物密码。 “牙齿构造收集完毕、骨骼构造收集完毕”机器不断发出收集完毕的讯息,彷?方邮芄?细裱盗贰?br /> 此时,仪器又连着发出三声短促的哔声,运作中的仪器归回原位,旁边所有辅助器材也跟着自动关闭。 “你怀疑那些‘锁’能找到我这把‘钥匙’,是因为催眠中含有某些我的生物密码?”耿绿很快就联想到这点。 “我的猜测通常八九不离十。”一个有心要为非作歹的人,任何难关都会跨过去,但是他希望她们所握有的不是他所想的那些。 卓飞打开耿绿手上、脚上的扣环。 “也许那是引出催眠内容的关键。”耿绿说“毕竟‘锁’没有‘钥匙’是无法发挥作用的。”就像只要她不出现,就不会有人失去意识,但是另一个让人们纷纷自杀的催眠,运用的又是什么原理? “那也可能是破解催眠的关键。”卓飞笑着“这一切到底如何,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但愿如此。”耿绿很快就把衣着穿戴整齐。 希望从她身上取得的这些资料,能使这案子明朗,替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 卓飞将从耿绿身上采集来的资料递给他的工作团队。 “阿典,这是从耿绿身上搜集到的外观采样小月,这是耿绿的内在特质小芬,这是耿绿的意识特征小斌,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催眠中与耿绿相关的暗示。” 接着,他开始变得忙碌,替cia、fbi奔波着一些外人难以理解的事。 耿绿也没有闲着,她单枪匹马的踏遍整座城市。因为人们只要一见到她,就簇拥着和她一起死,所以她只能暗中在这城市中搜寻可能的蛛丝马迹,结果,除了对这城市的硬体结构了若指掌外,其余仍一无所知。 这天,耿绿没有出去,她在地下室的射击场练习远距射击,边想着案情,也无可避免的想着心事。 她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卓飞了,心中居然对他有份悬念,严重时,甚至有空气被掏空,难以呼吸的感觉。 “砰!”子弹不偏不倚地穿过靶心。 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开始期盼有他的陪伴?这些自私的想望,根本不是她所能奢求的,她怎么会变得这样? “砰!”以后再也不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砰!”不是以后,是现在开始,再也不想他。 “砰!”最后一枪,硝烟散去后,再也不把他的影子放在心上。 只是,在硝烟散去之前,卓飞回来了,在刺耳枪声中,他无声无息地站在耿绿身后。 “想我吗?我的绿。”边说话边自顾自地勾着耿绿亲吻“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他手上勾着两个大大的礼盒。耿绿一时失了主张,不是要把他的影子从心上驱走吗?这会儿怎会雀跃得如此张狂? “想我想呆了?”卓飞笑着把她拉离射击场“拆吧。” 耿绿依言拆开卓飞带回来的礼盒,里面竟躺着一套漂亮的小礼服。 “这你”耿绿心绪复杂得不知如何是好,困难的咽咽口水,让自己恢复应有的冷静“要送给小芬的吗?很漂亮。” “送你的,呆瓜。”卓飞取笑她,方才她的反应可逃不过他的眼“喀,我从来没看过你穿漂亮的裙子,这回可要好好穿给我看,你也是女人,大可像小芬一样,把自己弄得可爱、漂亮。”卓飞把耿绿推进更衣室。 耿绿捉着那件洋装,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出现前所未有的怔然。 镜中的她穿着全黑紧身衣,就像随时要行动、夺人性命的撒旦可是这撒旦手中拿着一件粉红色、柔美的小礼服,也许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她就会变成一个阳光般娇柔美丽、人见人爱的天使这虽然曾是她少女时期的渴望,但现在,却是她所不允许的。 “我拒绝,卓飞,我拒绝!”她打开门,把衣服丢回卓飞手中,越过来不及反应的他,迳自走回射击场。 除了任务之外,她不能有别的想望! 她赫的警察世家从不容许她有任何除了当个好警官之外的想法,即使她是个女孩,也拿她当男孩要求,根本没人把她当女孩子看,女人爱美的天性,也在不知不觉中遗失了。 就算是学生时代,她也是一套制服穿到底,压根儿没想过她也可以像其他女孩一样,穿得又花俏又漂亮;分派职务后,更没机会去打扮自己;当上国际刑警,为求办案效率,她也省去了所有女孩的装扮;甚至,若不是卓飞三番两次的提醒,她也早就舍弃女性这性别了。 而现在,他却要她展现出女性娇美的模样! 万万做不到,她是个剽悍的国际刑警,永远都不会是个娇柔的女人。 “绿,怎么回事?”卓飞捉住她的手肘“你不喜欢?” “愿意穿这衣服的女人多得是,不缺我一个。”她转头回答,板着脸。 “生什么气?”卓飞不明所以“吃醋?嫉妒?还是” “我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必要。”耿绿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你不要又想改变我,我绝对不做任何改变!”她恨他老是想改变她,制造出另一个连她都无法承认的自己。 “可是我想看你穿上漂亮的裙子。”卓飞没有随她高亢的情绪发怒,他嘻皮笑脸的把她往更衣室拉“你穿上这件衣服一定漂亮极了。” “卓飞,放手!”耿绿命令。 “很抱歉,混混是不接受任何命令的。”他把她硬是拉进更衣室,欲动手替她换衣服。 “住手,卓飞!”耿绿边抢救她的衣服,边吼道。 “别担心,等换好,我自然就住手了。”卓飞单手制住她用力挥动的双手,两腿制伏她双脚,更把她的紧身衣扯下来,把小礼服套在她身上。 简单的一件事,在两人之间,却像发生了场小规模的战争,耿绿的头发散乱得像个疯婆子,卓飞则是汗流浃背。 耿绿不满的瞪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一件露肩淡粉红色小礼服。 就算那礼服有漂亮的蕾丝领口、有强调身材的胸线剪裁、有微篷裙身、有飘逸流线的裙摆,那又怎样?那一点都不是她! 那顶多算是年少时幻想中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只是那年少的幻想拿到现在来,竟有一丝难解的苦涩。 肩膀和脚都凉凉的,这就是穿裙子的真实感觉吗?她没想过感觉是这样的。 “跟你说美极了。”卓飞忙着替耿绿梳头,她那头乱发跟这衣服真不搭调“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耿绿的眼眶无端热了起来。 她从来就不敢想自己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更不敢想自己会有变成女人的一天。 “我今天最伟大的任务,就是把你变成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卓飞站在她背后,双手放在她裸露的肩上,洋洋得意的说“这是天底下最困难,也是惟有我才能达成的任务,因为我是全天下最爱你的人,而你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好不容易咽回的水雾又漫了上来。 原来他是这么爱她的吗?不是口头上说说的吗?不是迷恋她的肉体吗?原来她也能这样被人真心爱着吗?对他所付出的爱,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肯相信自己也能这样被爱着,所以,也就不肯为自己承认这一份爱。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不过你要闭上眼睛,因为我要变一个魔术。”他催促道“把眼睛闭起来,快把眼睛闭起来。”等耿绿闭好双眼,卓飞从礼盒中拿出一条同色系的丝质发带,笨拙却又轻手轻脚地系在她发际,又从另一个小盒子中取出一条口红,小心的将胭脂均匀地涂在她性感的唇上。 卓飞仔细端详自己的杰作,她的模样美极了,美得令他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分享她的美丽。 耿绿慢慢的睁开眼,看见镜中那完全女性化,不像自己的自己,激动的情绪再也难以控制。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卓飞,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心中有两个她在争执,梦幻少女时代的她,和现在剽悍的她。 你不该是这样子。成熟的她对自己灰心的摇头。 这才是真正的你,年幼时的她尖声呐喊。 这种柔弱得像生病的样子,你把执法人员的干练、行动力放在哪里了? 那一点都不重要,你是女人,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 女人能成就什么大事呢?如果让人知道不让须眉的女警官,其实渴望这小女人的形象,谁还敢托付重任? 这其实是你内心深处所渴盼的样子呀!想想你年少时有多少美丽的幻想,想想你曾经多想像所有女人一样,拥有飘逸的裙子、美丽的发带、漂亮的口红,现在你好不容易变成梦想中的样子了呀! 你不该让自己有松懈的机会你要珍惜女人所拥有的你不可以你可以“你别痴心妄想把我变成一个女人!”两相争斗,职业使命大获全胜“我是一个警官,一个打击犯罪,把天下苍生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的警官,不是你想像中的女人,不是!”她吼,用尽全身的力量,眼中充满红色血丝,握拳的手在颤抖。 “可是,在我眼中,你只是个女人!”卓飞的音量不低于她,他气她冥顽不灵“一个应该会任性、撒娇、耍脾气,穿裙子、爱漂亮、依赖男人的可爱女人!” “很抱歉,我不是,我没半样女人的特质,我不稀罕也不要!”她剑拔弩张地吼道。 “你是女人,需要有人宠你、疼你,需要有人听你说话、任你耍赖,你需要有人陪着你、保护你。”卓飞看见她再次将眼中的水雾逼回眼眶,心中好疼好不舍“每个人都看见你的坚毅卓绝,但是我看得出根植在你骨髓里,那深沉的孤寂。” “你少自以为是!”她吼“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多事指点!” 眼泪早已泄露心中的秘密,她仍硬抿着倔强的唇,不肯对他承认自己的软弱。 “无论个性多么坚强、成绩多么卓越、枪法多准、头脑多么冷静,你也只是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呵疼、保护、宠溺的女人。” 将她深拥入怀,他的心感受到她的颤动和挣扎“不要急着戴上面具,这辈子让我疼你、宠你,让我知道你的无助、软弱,让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耿绿不想再挣扎,也无力再挣扎,心中那个固执的天秤早已经坍塌,她完全无法预想下一刻的自己会变得如何,也不知如何接受一个失却武装的自己,但她不愿再想了,既然一切已经失控,多想无益,就把自己交给命运去安排吧——如果命运真要她承负这个男人丰饶的爱——她伸开双手,环抱眼前这个每每惹她落泪,却又为她心疼的男人。 “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心在呻吟?”卓飞在她的耳畔问。 “嗯?”她仰起头,连忙用手抹抹脸颊,卓飞把她的手拉开。 “它在好疼、好疼的呻吟着。”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去泪痕“以后不准自己擦掉,这是我才有的特权。” 耿绿眼一挤,晶莹的泪又滚下来了。 “如果现在就感动成这样,恐怕你小小的心,装不下未来更多的感动喔。”卓飞取笑她。 耿绿瘪着嘴瞪他,瞪得卓飞哈哈大笑。 “真的很可爱耶。”第一次看见耿绿女性化的表情,卓飞乐不可支“以后只准你对我摆出这种表情,要是有人敢分享你这些可爱的表情,我恐怕会因吃醋而找人收拾他。” 这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独占吗?为什么他想独占她,会让她觉得这么快乐?耿绿有几分迷惘。 卓飞把她拉进怀中,飞快的吻住她。 她迷惘的表情,可爱得今他想独占她、狂吻她。 她放下固执,接受他,使他变成全世界最快乐、幸运的男人。 “快快快,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一吻既罢,耿绿还没从甜 美的晕眩中回过神来,卓飞就在她身上忙了起来。 一会儿整整她的裙子,一会儿又拉拉她的衣襟,好像深怕她曝光似的,接着,又弄弄她的发带,再重新替她涂上口红,左望右瞧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礼盒中拿出一双高跟鞋“快穿上它吧。” 耿绿依言将脚套进去,居然相当合脚。 合身的衣、合脚的鞋,他怎么知道她的尺寸?! 这一切还来不及问,她就被卓飞拉入电梯,电梯飞也似的往上攀升。 *** 电梯停在向来空旷的十楼。 电梯才打开,耿绿所有猜测还来不及验证,就被一阵响炮声淹没,五彩缤纷的彩带漫天纷飞。 “这是”耿绿一脸错愕,惊讶得连大脑都忘记转动。 然后一阵歌声响起“ha ybirthdaytoyou,ha ybirthdaytoyou”一个好大的蛋糕被推出来。 耿绿这才蓦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看看卓飞,又看看现场所有人,小芬、小月、阿典、小斌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打从七岁她母亲去世,她就不知道过生日是什么样子了。 “吹蜡烛、吹蜡烛、吹蜡烛。”大伙儿鼓噪着。 “许愿吧。”卓飞轻笑着。 耿绿双手在胸前合握,早已感动得不知该如何许愿。 然后她一口气吹熄蛋糕上的蜡烛,眼中有水波流转。 卓飞率先在耿绿的脸上涂上奶油,其他人也争相跟进。 耿绿起先一阵错愕,随即也慢慢地笑开来,跟大家玩成一团,后来又有人递香槟过来,把大伙儿喷得满头满脸,耿绿虽吓一大跳,但很快也不介意的笑开来。 “好啦,快切蛋糕吧。”卓飞笑着把刀递给耿绿,看见她前所未有的灿烂笑脸,他也无比开心。 耿绿小心翼翼的切蛋糕,却怎么也切不好,最后还是卓飞代劳。 “这是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小芬和小月一起送上一只几乎和她一样大的泰迪熊,耿绿睁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点都没发现小芬的脸臭成什么样子。 “我们也有准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阿典送的是个会唱歌的漂亮娃娃,小斌送的是串漂亮风铃,还有人送整组化妆品、手炼、耳环、口红、香水礼物一件件交到她手中,等她发现时早已经堆积如山。 “谢谢,谢谢。”耿绿频频低头致谢,不让人发现她泛红的眼眶。 感动排山倒海朝她涌来,她甚至连自己的心情都难以形容。 悦耳的音乐响起,所有桌椅被很有效率的改变位置,场中立即空出一个舞池来。 “我们跳舞吧。”卓飞挽起耿绿的手,在舞池中婆娑起舞,耿绿不会跳舞,但卓飞的舞带得极好,让耿绿在场中像只飞舞的蝴蝶。 音乐换成令人酣醉的华尔滋,灯光也全部熄掉,只剩角落几根蜡烛,营造出浪漫得令人心醉的气氛。 “我”她想对卓飞说些什么,好感谢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却绞尽脑汁的想不出一句适切的话,只好伏在他宽阔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随着他的舞步款摆,享受这如梦般的情境。 满满的感激充塞在胸臆间,感觉到她的生命因卓飞的爱而丰饶。 “嘘,什么都不用说。”卓飞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我要你快乐。你如果觉得快乐的话,就吻我吧。” 她跎起脚尖来,吻上那坚毅性感的薄唇。 角落里,小芬正气得浑身发抖。 *** “耿绿没有杀了她自己。”李邗眸中闪过一丝冷芒。 “如果她这么容易死,我就不用费这么多工夫了。不过,这场游戏也差不多要到一决胜负的时候了。”城府深沉的李郁说道。 “哦?”李邗露出不解的神情。 “慢慢看吧,我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第八章 所有动作像有人按错录放影机的快转,突然迅捷的令人目不暇给起来。 “讯号已经解析出来了。”一脸倦容的阿典拎着一份报表冲到卓飞面前,为了这个任务,他半个月以来几乎都没有阖眼“果然需要耿绿的生物密码。第二层催眠的内容是——‘十二个小时内,没有和耿绿一起死,就自杀’。” 听到这个内容,一个想法跃进耿绿脑海——在这个小岛上某些她不知道的角落,时时刻刻都有人为她自杀? 耿绿突然觉得喉咙像被什么扼住,呼吸好困难,只有一颗心在愤怒地颤抖着。 卓飞温暖的大手握紧她轻颤的小手。 “讯号里掺杂着极复杂深沉的暗示,使用物有毛发分子、磁场结构、气息、指纹、dna、细胞组织共有十六种,都是从耿绿身上取得的。”阿典又说“但是,这讯号传递的管道,至今仍无法解析出来,原因是这讯息虽然强烈,但传递的频率不高,以致难以捉摸、确定。”一切果然如卓飞所料,李氏姐妹对生物学亦有所涉猎。 “有办法更改内容、破坏催眠吗?”卓飞问,脸色绿得难看。 “我们最多只能尽旦里拦截这些讯号,别让它传出去。”阿典为难的回答,这些讯息有防护措施,他试了又试,却无法动它分毫,连耿绿的生物密码也不能破解。 “再试试吧。”卓飞陷入深深的思量“有没有找出讯息的发射地?” 阿典为难的摇摇头。 “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发射台,然后想办法破坏。”交代完后,卓飞举目四望。“怎么没看到小芬?”这不是她邀功的机会吗?这会儿她跑到哪去了! “她说出去办点事。”耳聪目明的小月回答。 “等她回来叫她来找我。”这丫头一定是有眉目了。卓飞暗自揣测。 “你们回去忙吧。”遣走阿典和小月,卓飞把耿绿拉到外头的中庭花园,拧着眉问“你是不是在李氏兄妹那里吃过什么亏,不然她怎么会有你的dna、细胞组织?” “出任务受点伤在所难免。”耿绿答得云淡风轻。 卓飞将她拉进胸怀,好像有什么事使他负荷不住“想不到我那么小心的保护你,仍使你受伤小心点好吗?求求你,就算为我,请你小心一点。” 听见他的话,耿绿心中突然有些恍悟“难道说我以前遭遇危险时,都是你暗中” “打从第一次在越南与你照面,就对你放不下心。只好在你接受困难任务时,小心地跟着——有些恶徒的手段太狠,而你高估自己的能力,往往使你差点命丧黄泉” 耿绿受到好大的震撼,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他是真正的在她危急时,出手相救,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她身边。 耿绿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惭愧的垂着头,随即又心怀感激的抬眼,爱笑不笑的瞅他,双手轻轻拉着他的大手“谢谢你。” 千言万语,全在这简单的三个字里。 瞧见那惹人又怜又爱的小女儿姿态,卓飞心一动,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说什么谢,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在那一瞬间,有什么坏预感猛然撞击卓飞敏锐的神经,他的脸色蓦地一凛,刷地修白。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他的语调冷静异常,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什么无法挽救的事要发生了,他也许会失去她!他的直觉向来极准,准到让他害怕的地步。 曾经有过一次,那惟一的一次,他忽略了自己的直觉只有几秒钟,就几秒钟,他痛失了这辈子最好的伙伴。 现在这个直觉再次出现,他不愿再失去任何人,她是他今生惟一想守护的人,他不能失去她! “嗯?”耿绿翘首望他,看见他突然转白的脸色“发生什么大事了?” “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也不要私自进行任何行动。”卓飞的口吻坚定,毫无商量余地。 “为什么?”耿绿相信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卓飞困难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一个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握住她的肩,再次叮咛“答应我,不要擅自行动,答应我。” 耿绿微微颔首,她知道外面有许多势力想要她的命,但那对她并不构成威胁,卓飞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你要记住你答应的事,一定要记住。”卓飞狂乱的吻她,心中的不安在膨胀扩大。 *** 小芬回来向卓飞报到时,已经很晚了。 “飞哥哥”小芬一副准备撒娇或邀功的甜腻口吻。 “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卓飞正和阿典尝试着改变讯号波长,以更改催眠内容。耿绿在卓飞身旁,帮着解读讯息的内容,也实现自己在卓飞视线内的承诺。 “喔,去收集制造漂亮炸弹的原料。”她笑咪咪的,心情极好。 其实是去安装炸弹,她已经在“那里”装了足以把整座发射台炸得片甲不留的弹药,包准让李邗鸡飞狗跳。今晚十二点的新闻就可以看到她的杰作了。 “找到李邗的所在地了?”卓飞眯着眼间,小芬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 “找到了?”她瞠大眼睛,故作无知地一脸惊喜“在哪里? 快告诉我,别忘了你答应要让我和她一较高下。” 哼,她才没笨到把好不容易分析出来的情报招出来。阿典那笨蛋追踪不到讯号的发射地,她却可以咧,怎样,她比他高明吧,笨蛋阿典。 她是不会对卓飞承认的,承认她又私自去招惹李邗,她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上次被反追踪已经丢脸到家,这次她要来个完美的奇袭,一雪前耻。 奇袭成功后,总要有人去收拾善后,这个人就非耿绿莫属啦。 她打算叫她收拾完马上从卓飞面前消失,连再见都不必说啦。 “你找到的。”卓飞肯定的说。这妮子想对他装傻,再练个三十年吧。 “我?哪有?我怎么不知道?”小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卓飞,她当然知道瞒不过他,但是如果她硬是睁眼说瞎话,他往往也拿她没辙。 “好,你现在不知道,相信不久后我们全部都会知道。”这妮子心高气傲得藏不住秘密,让阿典去激激她,相信很快就会把答案吐出来。 卓飞暗地对阿典使使眼色。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去忙了。”小芬故作乖巧,离去前交代“笨蛋阿典,找到发射台后,一定要让我第一个知道喔,飞哥哥答应把李邗交给我来收拾了。”说话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塞给耿绿一张小纸条。 “好啦,你这小鬼灵精,自己都不做事,只想捡现成的!”阿典不情愿的回答“反正你没我的本事,以后麻烦对我尊敬些。” 他故意激她。 “是不是还要对你嘘寒问暖、递茶送饭呀?!”小芬反驳,两个人又像仇人般斗起来。 “我先去休息吧。”耿绿打个哈欠,困顿的说。 握在手中的纸条,令她整颗心发热,她几乎能猜到那是与李郁相关的讯息,巴不得快点去瞧个究竟。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正式展开任何动作以前,不要私自行动。”车飞在她的唇上轻印一吻“答应我。” “嗯。”耿绿浅浅一笑。 卓飞没发现,耿绿的表情中有些许心虚。 *** 小芬塞过来的纸条中,除了李氏姐妹的藏身处外,还有大大的几个字,完成任务后,你就可以自行回去覆命了。 耿绿并没有忘记亲口答应小芬的事;而完成任务后悄悄离开,也的确是难得的好时机。 所小她决定单独行动——至于她答应卓飞不私。行动的事就算她一个小小的任性吧,他说她可以对他任性的。 至于那些心痛什么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可以一举歼灭敌人,她绝不错过这机会。 利落的换上装满子弹的弹匣,将枪放入枪套中,她身手矫健的展开行动。 离开飞车党总部时,阿典正和小芬斗得昏天暗地,卓飞也正把全副心思摆在电脑终端机前,她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他一眼。 夜色很深,连月牙儿也被乌云遮住了。 耿绿窜入街道、没人都市丛林,顺利抵达目的地。 悄悄的、极其轻盈地隐入黑暗中恍若恶魔矗立的阴暗大楼,迅速地躲开警卫人员,快捷地到达最高楼层。 “终于来了。”手才碰到门把,门便自动打开,极其冷凝的声音传入耳膜。 耿绿悚然一惊,立即把枪高举在两眉之间,随时准备射击。 门戛然开启,站在眼前的正是李郁,她微微一笑,气质高雅的像个贵妇,丝毫不把耿绿浑身散发出来的威胁放在眼里。 “当‘钥匙’的滋味如何?”她的语调温软,就像老师在关心学生。 “开‘锁’的密码是什么?”耿绿丝毫不为所动,冷肃而严厉的切入正题。 “绿啊绿,锁早就被你解开了,难道你还毫无所觉?或者你想再当一次‘钥匙’?”李郁阴阴一笑。 “为什么要害那么多无辜的人?”耿绿冷静而严厉。 “你值得那么多人陪葬。”李郁的神情就像在褒扬一个即将名垂千古的人。 “李郁!”耿绿气愤的将枪口对准她的太阳穴。 “你杀了我,就没有人可以告诉你密码了,或者你乐见人类一个接一个死去?”李郁握有必胜的筹码,态度从容不迫“我无所谓,你开枪吧。” “你!”耿绿气得胸腔快爆炸了“怎样你才肯解开密码?” 顶多赔上她一条命!为了解救无辜的善良百姓,她死而无憾。 “不如,我们再来玩一场游戏吧。”李郁一脸慈悲为怀的笑容,其实心里正酝酿着歹毒无比的计谋。 “不要再玩游戏了,你要的只是我的命而已。”游戏的代价往往是更多人死去,她受够了她的游戏!“我的命就在这里,何不干干脆脆的拿去!”她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你就这样死去,这个小岛上的人,仍会继续一个接一个自杀,直到这里变成一个人迹灭绝的死岛。”李郁阴险无比的轻笑“我想玩个游戏,而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她要的不只耿绿一条命而已,连卓飞那条命,她也要一并解决。 耿绿还想跟她谈条件,却不知为何,全身突然麻痹,虚软无力的倒在地上。 “看来是游戏开始运作了。”她研究过生物学和心理学,这两种学说相互运用,至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人全身麻痹瘫痪。 此时,屋内突然爆炸声四起,烟尘弥漫中,耿绿被软绵绵的弹开了去。 “看来你们之中也有实力不错的人,能弄出这么像样的爆炸。”李郁毫发未伤,赞赏这场杰作“正式开始我们的游戏吧。 我这人订的游戏规则向来公平,不会让你吃亏的。”那狰狞的笑容烙印在耿绿的脑海里。 在蓦然升高的温度和隆隆不断的爆炸声中,李郁失去了踪影,只留下得意的狂笑声。 火愈来愈大,烟愈来愈浓,求生意志在麻痹的肢体中,一点也发挥不了作用,耿绿知道自己惟有等待死神降临一途。 啊,这一生就要结束了吗? 卓飞也许我该早一点告诉你,我是爱你的,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卓飞在电脑终端机前猛然一惊“耿绿!” 那个极端恶劣的预感又来了,这次来得那么明确,那么令人惊惧! “绿”他离开电脑,慌急地到内室去寻人,却连半条影子都没找到。 “绿!耿绿!”他开始焦急的寻人,翻遍每个楼层,都没见到她的人。 “看到耿绿没有?有没有人看到耿绿?”问遍每个人,终于问到一点眉目。 “我看到她出去了,也许出去作调查吧。” “不可能,她每次要出去调查都会告诉我,而且,她不久前才答应我不私自行动。”卓飞慌急了,那恶劣的预感令他心惊。 难道是小芬搞的鬼? “小芬?!”卓飞失控地大吼,一手捉住正和阿典拌嘴的小芬“小芬,耿绿去哪里了?你是不是把李邗的所在位置告诉她了?” “好痛喔。”卓飞的手劲掐痛小芬,她忍不住呻吟“我怎么知道啦!” “什么你不知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早就追踪到电波的发射地了。快说,耿绿到哪里去了?!”他发狂地摇晃小芬,仿佛要把答案从她口中摇出来。 “耿绿去收拾李氏姐妹,收拾完后,就会自动回去覆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小芬被晃得好生气“她有什么好?她哪里值得你这样挂念、疯狂?!她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惹祸精!”她好气,气卓飞眼中只有她,气她左右卓飞的情绪,气她霸占卓飞所有注意力! “小芬!你——”卓飞气得浑身发抖“不准你这样批评她!” “我说的是事实,我讨厌她,巴不得她永远别再出现,”小芬气恼的吼,卓飞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恶过,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耿绿! “住口!” 啪!一个火辣辣的巴掌贴在小芬的脸上。 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冷肃下来。 “你”小芬睁着汪汪泪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卓飞“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打过我,现在却为那个女人打我” 卓飞也呆立半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掌掴女人,没想到他会为耿绿失控至此“死掉算了!”小芬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耿绿死掉算了,最好死在李郁手上、死在我部署的爆炸里!”吼完,泪流满面地跑出总部。 “小芬——”卓飞想追去逼问耿绿的下落,却被阿典拉住。 “飞哥,你看。”原来荧幕上不知何时被接上电视线,新闻正即时报导爆炸事件现场。 炸药像火箭炮般爆出雷霆万钧的威力,同时释放出大量烟火,把台湾的天空点缀得灿烂缤纷。据报内部有一名来不及脱困的员工,消防人员正全力抢救中。 “难道是”念头才转,卓飞便飞也似的朝事发地点狂奔而去。 *** “耿绿——” 卓飞冲入爆炸现场,在断垣残壁、浓烟密布中慌急地寻找耿绿的身影。 “耿绿,你在哪里?!回答我!”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快回答我,耿绿!” 天,这里炸成这样,耿绿还活着吗?她还活着吗?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着,耿绿“你在哪里?耿绿?!快回答我——” 是卓飞?昏迷边缘的耿绿突然听见那唤醒她神智的声音。 你来了?卓飞?你来了?像以前一样“卓卓” 耳畔突然响起虚弱的呻吟,将卓飞的所有神经与注意力揪在一起,他很快就找到瘫在角落的虚弱人儿。 “耿绿!”他扑过去,担心和放心复杂交错的吻马上落在她唇上“千交代、万交代,叫你不要乱跑、乱作决定,你到底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他心疼的吼“有没有受伤?你是不是受了伤?为什么不逃?你全身不能动了?怎么回事?”“咳咳”耿绿摇摇头,呛出几声虚弱的咳嗽和两弯泪痕。 “别哭,我来救你了。”卓飞揩抹她脸上的泪痕,却沾得一手灰,也把她的脸弄脏了“以后别这样了,别再这样了。” “我以为以为只有等死一途”耿绿勉强拉出一朵凄美的笑。 她觉得能再见到他,重温这宽阔的怀抱,就算要她立即死去,也毫无怨言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卓飞抱起她“我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你,连阎王也休想!走吧,我们杀出火海。”说着,卓飞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出,敏捷安全的落地后,便马不停蹄地把耿绿带到飞车党的专属医院去。 “医生?”医生替耿绿做完整的检查,检查进行了多久,卓飞就来来回回踱步了多久。 “难得看你这么毛躁。”医生取笑他。 “少说废话。”卓飞不耐烦的吼。“打了镇静剂,她睡着了。”医生卖关子,故意和卓飞作对,直到对上他那对写着“再不快把重点说出来,就宰了你”的利眸,才了然一笑“以医学角度来看,是精神性的一时障碍,但若以心理层面来看,她则是受了某种全身麻痹的暗示,也就是说,有某种力量指挥她的脑神经,别去理会她的四肢。依我个人判断,后者才是她四肢麻痹的主要原因。” “是另一种催眠方式。”卓飞气绝,该死的女人,竟敢对耿绿下这毒手。 “说是催眠,不如说她变成了‘锁’,一把等待‘钥匙’来开启的‘锁’。” 又是“锁”!该死的李郁! “如果真是如此,就是一把异常危险的‘锁’。”卓飞的眉心严重的拧起“如果没有更危险的诡计,李郁不会把她变成‘锁’。” 绿,我的耿绿,你千万不要再发生任何危险了!卓飞只能默祷。 “危险的‘锁’,当然要由危险的、钥匙。来开,也许你正是这把危险的‘钥匙’。”如果我是李郁,就会让你当“钥匙”因为你是黑道人物中最棘手、忌惮的人。医生暗想。 医生想得到的,卓飞怎可能想不到?他心中迅速分析一切可能性。 面对一把锁,开或不开?打开后会有多少危险性?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如果不开,耿绿也许就永远四肢麻痹;如果开,又有难以预估的危险开锁的关键又是什么?这把锁会不会在无意中被打开? 卓飞面临前所未有的犹豫挣扎,这件事关乎耿绿的安危,他不敢贸然决定任何事。 耿绿,他最在意的人*** 完全无法行动的耿绿暂时住在医院里,被迫过着轻松悠闲的生活。 白天卓飞用轮椅推着她到各处的花园散步,晚上,则在床畔陪她聊天、说故事。 “原来你们飞车党和黑手党是兄弟关系,和情报局是雇主关系,与国际刑警组织又有生意往来”在卓飞告诉她许多不凡经历后,耿绿总算有了初步认识“难怪你的实力会这么雄厚。” “所以啦,你口口声声嚷着警匪不两立,对我来说是不适用的。”卓飞对她摇动食指,又把剥了皮的葡萄送到她嘴边。 好幸福、好幸福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上次的生日派对。 “就是有你这种亦正亦邪的人,世界才会乱成这样。”耿绿不服输的反驳。 “错啦,世界会乱成这样,是好人太妇人之仁,坏人太学有专长。”卓飞对这点可有深层体悟。 “需要逮捕的犯人才会那么多。”耿绿的眉心攒起来“医生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行动?”她张开嘴吃下卓飞硬塞到唇边的葡萄。 “医生说,你只要不想到工作的事,就会复元得非常快了。” 卓飞又是说那千篇一律的借口。 “说谎。”耿绿不高兴的拆穿他的谎言。 “说谎是混混的特权之一。”卓飞耸耸肩,又技巧的应付另一个难题。 “真是,”耿绿瞅他一眼“难不成你自封为混混的法律、教父了?” “被你猜中了。”卓飞厚颜无耻的全部承认。 耿绿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人好厚的脸皮。“我们这样好像我觉得好幸福。”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情人?!夫妻?她向来就不敢妄想,也不敢奢求。她比谁都明白他们不会有结果。 “情人。”卓飞毫不犹豫的接口“不是好像,我们根本就是一对情人。” “我们的工作并不”耿绿无奈的噤口,那必须全神贯注的工作精神,有容下情人的位实吗?那居无定所、朝不保夕的工作性质,如何维系情人关系? 克服了内心的障碍,现实中,却有着更大的问题存在。 在这身不由己的时刻,她不愿提起那不能挟带私情的工作,怕一提起,这幸福得不真实的日子就会如泡沫般蒸发在空气中。 “工作只是生命的附带责任,并不是全部。”卓飞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改变耿绿的话题。 他不愿也不敢去提起工作,就怕那毫无提示的关键字从自己口中吐出来,开启了耿绿这把“锁”造成难以收拾的后果。工作,是一条串着炸弹的引线。 说他鸵鸟也罢、胆小也罢,他要竭尽所能地保护耿绿。 “总之,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好好的跟着我,该想的让我来想就好。”如果植在耿绿心中的锁,能永远不要开启就好了“等你的脚恢复知觉,我们再来讨论以后的事。” “嗯。”耿绿甜甜一笑。如果时间能一直停在这幸福的时刻,不知有多好。 各有所思的两人互相凝视,罗曼蒂克的气氛正慢慢的成形,两张微启的唇正互相靠近,却有个不识相的程咬金杀出来。 “飞哥,已经找到破坏讯息的方法了,现在只剩催眠的媒介和解开催眠的密码,拯救已经被催眠的人”阿典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口沫横飞的把最新的进展告诉卓飞。 而奇怪的事,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耿绿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凛冽,两眼像被抽走了灵魂,空茫得仿佛一颗乐亮的玻璃珠;她的唇机械化地开合,说出令人惊骇的答案。 “催眠媒介是现今普及的‘手机’密码是‘斯巴德沙玛’” 然后,她的手机械化的拉开棉被,下床,走出医院。 “耿绿,”糟糕“锁”被开启了。卓飞急迫而去“回来,耿绿!” 耿绿对卓飞的喊声和拉扯漠然不理,只像游魂般茫然、笔直地向前走,仿佛前方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第九章 “耿绿,你要去哪里站住,耿绿!”卓飞跟着耿绿走到一座公墓。 月光照在公墓上,远远地传来夜枭的阴森叫声,夜风冷飕飕地吹过矮树,一切显得诡谲、可怖。 “终于来了吗?”空中传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李郁?!”卓飞全神戒备。 “游戏的另一个主角终于上场了。”仿佛对这一刻已经等待多时,李郁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得意好险。 “李郁,我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快把耿绿唤醒,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卓飞对不知身在何处的敌人,发出最严重的威胁,同时利用所有知觉神经捕捉李郁的藏身之处。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情势可是对你非常不利呢!”空气中震荡着一股胜券在握的狂笑声。 “不利的应该是你才对,李郁。”卓飞企图削弱她的自信,增加自己的胜算。 “情势对谁不利,要等游戏开始才能知晓。”李郁的声音充满有恃无恐的自信“你大概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游戏?耿绿,开始我们的游戏吧。”说着,她现身在耿绿右手边的不远处,卓飞讶异于她的大胆“我们两个,你想杀的是谁?” 还来不及揣测李郁布下什么阴谋诡计,耿绿仿佛接获命令般的转过身来,把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瞄准他! 空气突然冻结了,风也突然静止了,连地球也停止了运转只有豆大的雨,突然急急劈下。 血液凝结成块,细胞冷却成冰,心脏跳动困难,连呼吸能力也渐渐失去,寒雨打在身上,居然毫无所觉“耿绿”他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把枪口对准他,那比子弹直接贯穿他的胸膛更令人心痛! 虽然明知她被催眠,虽然明知那不是她的本意,可是他的心,就是怎样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漠视这强大的震撼,就是那样痛得恨不得当场死去! “卓飞呀卓飞,你怎样也没想到你无微不至保护的爱人,有一天会拿枪对准你吧?”李郁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开始崇拜我这个天才了呢?” 雨愈下愈大,几乎遮盖了这世上所有声音,可是李郁的话,却那么清晰的刺进他的耳膜,把他的心刺得残破不堪。 “李郁,闭嘴,”卓飞大吼,他的身形微晃,耿绿的枪也警告性的摇动,牵制着他“耿绿,醒醒,是我呀!”除了呼唤,他束手无策。 可是耿绿仍然表情呆滞、双眼空茫,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也听不懂他的话,只以非常专业的姿态,将那柄枪神准的对着他的心脏部位。 “她现在是我握在手中的傀儡,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李郁得意的走过来,拍拍耿绿的肩膀,仿佛她是她的得意之作“你是不是感觉到死神在向你挥手了呢?是不是恨不得快点从这种痛不欲生的情况下解脱呢?哈哈哈!恐惧吧,尽情的表现你最大的恐惧吧,你愈恐惧,游戏才会愈精采,死得才会愈痛快呀!” “李郁”就算他身经百战,有足够的能力死里逃生,然而事关耿绿的安危,就算大罗神仙赐计,也一筹莫展了“绿” 醒醒,求求你! 雨愈下愈大、愈下愈狂,也愈下愈冷,好像天上哪个神丧考妣,非要下得天地同泣、草木同悲才甘心! “死在爱人手中,可是我赐给你的无上幸运,试想,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死在心爱人的手中?你和耿绿都该感谢我,卓飞。”李郁对这样的结果无比满意,她布局那么久,为的就是亲眼目睹这一幕。 “你说得没错,”说着,卓飞蓦然扯开自己的衬衫,裸露出结实的胸膛,毫不怯懦地向耿绿走去,走到她的面前,直到枪口抵住他的心脏部位。 “耿绿,如果你真的要杀我,就扣下扳机吧!”他毫不畏惧地直视她空茫的双眼“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 “哈哈哈,好动人的真情告白,耿绿,你就成全他吧!”李郁讽刺的抚掌大笑,好像看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雨毫不停歇的下着,手指缩紧,扳机缓缓扣动*** 听到“催眠密码”这几个字,耿绿突然坠入了一个空茫的世界。 除了眼前那两条模糊的人影,其余全是刺眼的空白。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反常的寂静,只有一个模糊却确定的声音,喃喃地在耳边徘徊:“来吧,来吧” 于是,她越过那两个模糊人影,遵从深层意识发出的声音,走到这里来。身后有什么人说着她听不清的话,她一点都不想理会。 “开始我们的游戏吧”当她听到这句话,记忆深处便涌上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就是她的目标,而且,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目标就在她的身后,她毫不考虑的遵从声音的指示,把枪瞄准他。 好大的雨突然打下来,她应该淋得浑身湿透,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感觉和反应,因为她必须盯紧她的目标。 只是为什么她心中有难以形容的酸楚涌出来?为什么当她瞄准这个人,她的心会这样痛? 她认识他吗?她根本看不清这人的容貌,他在她眼前,只是一条模糊的形影,和一个异常确定的感觉,知道他就是她必须以枪瞄准的目标。 她惟一的认知就是,她必须把枪瞄准他,等候命令一枪杀了他! “必须杀了他、必须杀了他!”这样的声音占据了她的脑海,也控制她所有知觉,她高举的枪也乐于服从命令。 啊她的心好痛,为什么会这样紧、这样痛? 不知为何,他的影像愈清晰,她的心就愈痛,甚至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许多影像在脑海翻涌有个人一直与她作对,把她气得直跳脚有个人欺负她,却又一直保护她有个人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却又不可自拔的爱着他有个人把她拥在怀中,对她轻声细语有个人陪她跳今生的第一支舞,给她今生惟一一个浪漫醉人的夜那个人的眼很亮,仿佛能直视她的心;那个人的眉浓得恰到好处,就是刚好那么性格;那个人的嘴总不饶人,但却有着最迷人的唇型;那个人的鼻,又直又挺她永远也无法忘却那人的容貌和自己心中深沉的爱! 当眼前的人影愈清晰,她的心就愈激动那个人的模样与她的目标重叠! 不! 她的心在呐喊,她怎么可能杀他?他是她今生惟一最爱的人,她怎么可能拿枪抵着他的胸口? 不!她不要杀他,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他有任何闪失!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的枪就是非要指着他,她的脑海里就是一直回荡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的声音不!不要!不要杀他! 她的心在严重抗议,可是她脑中的命令却愈来愈强烈,她的手愈扳愈紧。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他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要自己来抵住她的枪口?为什么?为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你快逃呀!你为什么不逃?快逃呀!她的心发出尖锐的呐喊,不要让我杀你,不要让我杀你呀! “快扣下扳机,杀了他。” 老天爷,如果有人非死不可,让我死吧,求求你,让我死,不要让他死! “快!快杀了他!” 不要!我不要!我爱他,不要他死! “帮助我,帮助我,卓飞”她的心在呐喊挣扎,可是她的大脑却不听使唤,一径地拿枪威胁他“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杀你”滚烫的热泪溢出眼眶,混在冰冷的雨中,难以分辨。 “快杀了他!” 脑中强硬的命令,逼迫她扣下扳机。 “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卓飞清朗坚定的声音突然窜进她耳膜,那对毫不退缩的眼眸强硬地开启她被紧锁的心扉。 “不!我办不到,”她终于呐喊出声,耗尽全部气力挣脱禁锢自己的无形牢笼“卓飞” 就在那千分之一秒,情势有了天大的转变,一柄薄刃掠过得意忘形的李郁的咽喉时,卓飞正一手接住从催眠中挣脱、摇摇欲坠的耿绿,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枪,只一眨眼的时间,子弹已直直穿过李郁的心脏,连仆倒在地的声音都被雨声掩盖。 令黑白两道闻名生惧的鬼才李郁,就这样乐极生悲的死在自己的得意忘形之下。 卓飞丢掉手中的枪,抱起因精神耗费太多而体力不支、伏在他肩上低低啜泣的耿绿“嘘,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怎么可能杀你?怎么可能亲手杀你?我是这么爱你呀,” 耿绿抱紧他,好怕自己真会在那种情况下失手杀死他“卓飞!卓飞!卓飞——”她连声呼唤,以他的回应证明他的存在。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卓飞心疼地抱紧她。 卓飞终于明白,如果不是耿绿对他的爱超乎人类所能想像,连“鬼才李郁”都无法禁锢、控制,现在倒在寒雨中血流成河的,就是他。 “卓飞”她余悸犹存,无法想像如果不是卓飞那宣示般的告白帮助自己自催眠中脱困,将会发生多么无法挽回的憾事。 “嘘,是恶梦,只是一场恶梦”卓飞低头吻住那抖瑟不安的唇。 生死与共的爱在彼此心中燃烧,连寒雨也不再那么冰冷。 早在多年前,他就放不下她,现在,她终于也离不开他了。 *** 深夜,大雨还没过,耿绿就发起高烧。 “卓飞卓飞”耿绿在梦中发出呓语。 她举枪杀死卓飞了!恶梦盘踞她的脑海,她无法挣脱。 “绿,我在这里,绿”卓飞心疼地拥紧她。她还在发烧,浑身都在颤抖,就算吃了退烧药,还打了针,冷汗还是涔涔的流下来。 “卓飞不要死”热泪滚滚地溢出,濡湿了枕畔。 子弹穿过他的胸膛,殷红的血像突然破掉的水管般急涌而出“绿,你醒醒,我没有死,我在这里。”卓飞轻唤耿绿,想把她从恶梦中拯救出来。 “卓飞,你活过来,你死了叫我怎么办让我死,你不要死”她拥住倒在血泊中的卓飞,肝肠寸断、泪如雨下“你等我,我马上去找你”她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耿绿!耿绿!”天哪,她梦见什么了?她想杀了自己?卓飞焦急的想摇醒她,却迟迟无法把她从梦中的世界拉回来。 可恶,该死,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唤不醒她?为什么她一直游移在梦中那不真实的世界? “我马上就到了,这辈子,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追随你”扣扳机的手一点也没有迟疑“下辈子,就不要再干戈相对,让我们当一对甜蜜的情人” “耿绿!你醒过来,醒过来!”他疯狂的摇晃她、呼唤她。 她就要在梦中死去了!那给他相当不好的预感,也许她的意识就要被杀死在恶梦中,永远也回不来这世界,天哪! 难道难道李郁的“游戏”还没结束吗?耿绿还没有完全从李郁的深层暗示中解脱吗?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突然惊骇得不知所措。 该死,该死千百次的李郁! “耿绿,醒醒,求求你醒过来,回到这个世界,回到我身边来”除了疯狂的亲吻她,他一筹莫展“别离开我,耿绿!” “卓飞”一股莫名的力量,把她从极度悲哀的梦中世界拉回到现实中,她惊喘着睁开眼,自然地回应卓飞印在她唇上的热吻。 “醒了吗?醒了吗?”卓飞感觉到她微弱的回应,惊讶的简直要喜极而泣。 “嗯”耿绿睁开眼睛看见卓飞,两眼一挤,两串眼泪如断掉的珍珠,哗啦哗啦的滚下来“我作了好可怕的梦,梦见我亲手杀死你”“别怕,我的耿绿”卓飞揩去她脸上的泪痕。不只是她,连他都吓得心跳差点停掉。 “如果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和你一起死的”她伸出双手轻抚她最爱的那张脸庞“毫不犹豫。” “不会的,都过去了,无论如何那些都过去了。”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再说,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 “嗯”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如果没有那些恶梦的话。 “还在发烧吗?我看看。”他用自己的额熨贴她的额,测她的体温“抱紧我,我要你知道,我再也不会把你交出去,也不让你离开我。”他在她耳畔轻语。 “嗯。”耿绿又哽咽了。 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承诺不管是生是死,谁也不离开谁。 *** 虽然李郁已死,但祸害并没有完全铲除,逃过一劫的李邗收络漏网之鱼,重新组织鬼影集团,企图对国际世界造成另一个轩然大波。 为此,卓飞特地召开本次事件总检讨和未来策略会议,耿绿也是与会成员。 “飞哥,催眠已经顺利破解,确定没有人再受催眠所害,自杀的风潮也已经停止。”阿典报告“这次受害的人共有三百万人,自杀的有一百万人,幸好及时破解,否则自杀人数会以等比级数增加。”这是非常完整的详实,却也相当骇人听闻的资料。 催眠媒介果然是人手一机、被大规模使用的手机,难怪可以做到全岛性的随机催眠,如此轻易地控制所有人。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卓飞轻叹一口气,李郁这人,真是催命罗刹。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耿绿的神情不自觉地忧郁。 “日前共破坏了鬼影集团名下的交易一百五十七宗,鬼影集团表面上虽风风光光,实际上内部已弹尽粮绝,无法进行各种交易,他们也只能欺压当地弱小黑道团体,以索讨微薄的保护费维持生计。”阿典又说,这些小摊的,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至于李邗的行踪,”小月接下去说“根据各关卡所透露的消息,李邗自从五天前离开台湾后,随后去了越南、汶莱、泰国、菲律宾、柬埔寨,行踪非常诡谲、小心,还特地更换多种交通工具。 对了,刚才得到一份最新消息,李邗向各界发出消息,打算利用李郁已臻成熟的催眠力量在东南亚举行一个“盛大party”各界人人自危,生怕被设定为恐怖分子的活动舞台。”办公室外的传真机与印表机,正不停地吐出纸来,想必是更多详细的恐怖资料。 现场所有人表情冷肃,心中不约而同的想起国际各界对李邗的评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错放一人,连夺命鬼差都自叹弗如的恐怖人物。 李氏姐妹耍阴耍狠,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幸好李郁已经死了,否则以她那在不知不觉中弄死千万人的本事,恐怕地球上所有河川海洋都会变成鲜红色。 “虽然李郁的死削减了李邗的力量,但相对的,却增加了她的怒气。”小芬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摊开手中的各种资料和地图,接着说下去“根据调查,日前在寮国、缅甸、汶莱所发生的大型爆破案,都是李邗所为,到目前为止,各地共破坏重要道路二十条、住宅两万多栋,死伤共有十多万人。 爆炸仍在东南亚各地持续发生,并且有愈来愈激烈的倾向,尤其当李郁死亡的消息发布出来后,国际间黑白两道格外紧张,深怕李邗发狂,造成更大的破坏,已有不少组织计划加入鬼影集团以求自保。”若不是她负责这个范畴,她实在不愿看见卓飞与耿绿如胶似漆。她对耿绿抢走卓飞的事,仍怀恨在心。 小芬把眼神投向耿绿时,有几分难掩的气恼。 耿绿对小芬有份内疚,可是她对卓飞的爱情,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至于李邗的行踪,目前仍停留在柬埔寨,但我们要特别小心,她会暗中潜回台湾,进行更可怖的阴谋,毕竟李郁是死在台湾。”小芬以此作总结。 “从现在开始,确实掌握她的行踪,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提高警觉,如果我猜得没错,她这一两天就会有所行动,如果明天晚上她仍没进台湾,我们就到她的地盘去逮捕她。”卓飞作下决定“你们负责注意和李邗接触的任何人,有任何行动都要告诉我,我也会和其他负责东南亚刑事的国际刑警联络,要他们多加注意,另外,我和耿绿会多在各个黑社会据点走动,以引李邗现身。” 他心中有个计谋,虽然危险,成功率却有九成,本来他打算只身完成,可是一想到李邗的狡诈程度远胜于所有人的想像,他就不放心耿绿,只好也把她拖下水。况且耿绿的实力并不弱,对这案子相信会有相当的帮助。 “以最快的速度放话给世界各地的黑白两道,任何组织不得藏匿李邗的行踪,否则就是与飞车党和黑手党作对,后果自行负责。 还有,派潜伏在各地的兄弟伺机围剿新成立的鬼影集团,阻止所有爆炸、暴乱事件的发生。”为了及早阻止李邗的诡计,卓飞连黑手党的势力都用上了“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安危,尽量深居简出。”虽说是飞车党的秘密总部,一切保护措施都非常严密,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李邗进入台湾,就封锁所有出入口,别让她的任何援手进来,也别让她有机会出去。”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非逮捕她不可。 *** 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人毫不放松地盯着李邗的行动,简直到了无日无夜的地步,所以也就没人注意到小芬与耿绿之间的怪异气氛。 “我们中国有一句名言,叫作“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相信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道理。”那天小芬趁大家不注意,在中庭花园里告诉她“我一直相信你会信守诺言。” 小芬才不会去为难耿绿,她若为难她,到头来卓飞又找自己算帐,她何苦搬块大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日前才让耿绿冒点险,就吃了个巴掌,她才没笨到给自己找罪受。 耿绿不发一言,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太外露。 “你必须想清楚,你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小芬合情合理的分析“男人需要的是能为他守住一个家、生养一堆孩子的女人,而不是跟他一样四处奔波、居无定所的刑警,如果你爱他、为他着想,就该想到这一层。” 耿绿心中一动。小芬说得没错,她不能为他生养一堆可爱的孩子,也不能为他打进一个温暖安定的窝,除此之外,卓飞还不时得分神注意她的安危。 “我知道你的意思。”耿绿刻意淡淡的回应“也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些了。 小芬对她的答案满意得不得了。 “我相信你是守信重诺的人。”小芬加重“守信重诺”这四个字。 耿绿只是情绪复杂的望了她一眼。 完成任务是迟早的事,而与卓飞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心,被迟早会来的离别凌迟着,渐渐地失去氧气。 第十章 日子又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了,李邗果然在两天内潜入台湾,所有人都地毯式地搜寻李邗的下落,但她却像地洞里的老鼠,任人怎么找也找不着。 这两天卓飞老是带耿绿到处乱晃,走到哪里都不忘告诉大家,她是耿绿,他是卓飞,刻意引人注意。 才不到一夜的工夫,黑白两道已经充斥著有关她和卓飞的种种消息,而李邢非但迟迟没有对他们展开报复行动,反而在台湾各地如火如荼地展开歹毒的破坏计划。 一大早新闻媒体就对不明爆炸现场展开追踪报导,每个报导都令人胆颤心惊。 “任何人都知道,她的目标是我们。”卓飞指着电视说,旁边的几台荧幕上,有的呈现台湾地图,有的则是爆炸地点图,有一台还呈现了下个可能爆炸地点的预测。 “我们想引她出来,她却想逼我们焦虑,这场仗,比的是我们拆除的速度和台湾的生命力。”一分钟不除去李邗,台湾毁于她手中的威胁就多一分。 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昨晚一接到消息,他就紧急调派所有人手彻夜搜索和拆除,只是没想到仍有漏网之鱼被引爆,看来李砟想把台湾这座小岛炸成废墟。 通讯系统上传来嘟一声,是有联系进来了。 “拆除工作目前进行得怎样?”卓飞叼着那从不点着的烟。 “炸药安置太多,拆除人手不够,有些甚至无法拆除。”耳廓上的扣环传来回答。 原来卓飞的随身通讯系统,可以直接与飞车党总部的系统直接联系。 “小芬和小月呢?连他们都拆不掉吗?” “每个炸药的引爆线路不同,拆除工作进行困难,而每个炸药引爆的间隔只有五分钟。” “是哪一型的炸弹?”耿绿问,对于李氏制造的炸药,在前半年那漫长的跟监下,她已经拆出了心得。 “炸弹长什么样子?”卓飞问。 对方形容了半天,仍形容不出一个头绪。 “你别说了,最紧急的在哪里?我过去。” “大安森林公园。” “好,等着。” “等一下,飞哥,还有一个消息,李邗的行踪暴露,目前正往淡水一带移动。” “继续盯着,先别有任何行动。”他说“眼前先拆除炸弹要紧。她失去了各方面的支援,连弹药来源也有限,她手上的弹药,风光不了多久,就让她多活几天。”虽然炸药弄得他们分身乏术,无法派人追捕她,但她差不多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他们仔细盯着,她也无路可走。 “我们分头进行吧。”耿绿冷静的说“人手不够,我们必须争取时间拆除炸弹,我负责解决捷运系统跟附近的炸弹。” 卓飞盯着她坚定的眼眸良久,才说:“也行,不过你自己要小心。这给你。”他递给她一支特制手机“只要按下红色按钮,就能马上跟我通话,一有危险,马上就按,知道吗?” 耿绿点点头,收下那手机。 “天黑后就回来,知道吗?”他对她叮咛,在那紧抿的唇上,一啄再啄“自己小心。” 耿绿仍只是点点头,只是三分钟后,那支手机遗落在总部层层叠叠的报表数据中。 *** 捷运站里,所有人已经被警察疏散,炸弹拆除小组正戒慎恐惧地拆除一枚炸弹。 “距离爆炸还有一分钟。”上面刺眼的红色数字跳跃着。 耿绿亮出国际刑警畅行无阻的证件,马上就得到了控制权,接过炸弹,她喊:“给我黏着剂。” 一见到炸药的装配,耿绿马上知道该如何破解——她对李均和李邗制造炸弹的习性,实在太了解了。 耿绿的话把现场想递工具给她的警员吓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应该身穿防爆衣、像医生动手术一样,要一些锐利的工具才是,怎么会是黏着剂? 虽然百般惊讶,工作人员还是很快就找来黏着剂。 只见耿绿把黏着剂挤在计时器上,再以一种特殊手势把红黄绿三条线拉过来打个怪异的结,然后黏住,只见她在红色数字上一抹,计时器停在倒数一秒。 下巴快掉下来的人们,现在连眼镜恐怕也会跌破——阻止一枚危险炸药的引爆竟然这么简单? 虽然令人不敢置信,但现场提吊的几十颗心却也安心的放下来。 “你们可以把炸药拆了。”耿绿起身拍掉手上的硝粉。 看来,李邗没心思设计难度更高的炸药了——这种程度的设计,就算李邗边逃边做,也可以随手丢出几十个,她边追边拆,也能拆掉几千个。 虽说这么简单的炸药,可以假借他人之手,但,看这故作复杂的手法,除了喜欢故弄玄虚的李邗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她相信只要她跟着炸药走,就能找到李邗! 果然,李邗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让她碰上了。 *** 那是个简朴的小缜,也是捷运的终点。 夜幕早已拉下来,把白日喧嚣的舞台让给飞车党。 飞车党在暗夜中奔驰,扬起滚滚尘埃,尘埃飞扬中流通着各式各样各界无法臆测的大小消息。耿绿随卓飞“扫街”过,深知这些消息传递的手法。 “今天一共拆了三千多个炸弹。” “李邗也不过尔尔。” “她算是穷途末路了。” “没有援手,也逃不出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也许她会炸了台湾岛陪葬。” “现在是看谁先找到她、杀了她。” 声音一下子突然全静默了,只有冷风吹来的声音。 “找到李砟了、找到李邗了!” “往南街过去了。” “一些人负责联络飞哥。” “另外的人去围堵李优。” 飞车党立时兵分两路,分头进行。 耿绿一得知这消息,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比卓飞和这群飞车党早一步找到李邗。 除非有了歹毒的计谋,否则她不会这么轻易地败露行迹!她心中不断袭上恶劣的预感。 果然,才不到几分钟,前方就爆炸声四起,火光四散。 耿绿连忙蹲伏下来,眼前除了烟尘,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她看到了李邗,她正得意地从火场窜出,钻入旁边的窄巷。 “站住,李邗!”耿绿马上拔起枪来追了过去。 耿绿追得快,李邗跑得更快。 于是警匪间的追逐就此展开。 “李邗,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束手就擒吧。” “你以为我是白痴呀,束手就擒?!”李邗回头就赏她几颗子弹,枪声四起。 李邗左转,耿绿也跟着左转;李邗转入大街,耿绿也跟着转入大街;李松时时回过头来开枪,耿绿又躲又追,险象环生;李邗跑得快,耿绿追得更快,只是每次快追上,都被她以一个转弯或几发子弹溜掉,而且,随时都有事先安置好的炸药被引爆,使耿绿的危险指数不断升高。 “站住,李邗,你再怎样也逃不出台湾的。” “少废话,要捉我至少也要有点本事。”前方突然发生小型爆炸,耿绿只好压低身子躲开。 等烟尘散去,李邗已经失去踪影,她只好继续往前搜寻。 机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沿途带来误触引信的爆炸声,相当引人注意。 她感觉到一辆车已逼近她身后。 “耿绿,上来。” 是卓飞。 耿绿惊讶得心跳漏跳一拍,同时心中也感觉到一片希望。 “快上来。”卓飞放慢速度催促。 “好。”既然他已经来了,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纵身跳上机车后座,站在后座上,搜寻前方,两人分工合作,搭配得天衣无缝。 左方有飞车党的人,右方巷道也有飞车党的人钻出来,只有前方可以逃了。 由于位置高、视野广,耿绿很快就看清现况,卓飞把附近的飞车党都调来了,并且开始对李邗进行围捕。 附近的飞车党,对这里的大街小巷相当熟,只见他们在巷弄间钻来钻去,把李邗逼得像死巷中的老鼠,团团乱转。 “李邗,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别让自己死得太难看。”卓飞吹口哨向李邗挑衅。 “该死的卓飞,别以为我会束手就擒。”转身又朝他们开了两枪。 耿绿趁她回头的瞬间,朝她射击,子弹射穿她的肩膀,她仓皇的逃进一家废弃仓库。 *** 仓库内很暗,除了门之外,连窗户都没有,堆积如山的物品有如巨大可怖的鬼魅,仿佛随时要伸出鬼手将人生吞活剥,陈腐的味道扑鼻而来,更增添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你们别进来。”卓飞把飞车党的弟兄留在门外,还想交代耿绿好好待着,谁知她早已先一步遁入仓库。“耿绿!”卓飞心惊的怒吼。仓库内一时炮声隆隆,想必耿绿得到相当的“礼遇” “小心点。”卓飞很快就奔到耿绿身边。 黑暗中,子弹咻咻飞过,重物一件件落在地上,引起轰然大响,他们机敏地往安全的地方避去。 在那轰隆不绝于耳的噪音后,四周突然寂静下来,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不禁让人打心底发毛。 过了约莫一世纪那么长,黑暗中突然飞来一件东西,落在耿绿身旁,滋滋的燃着引信,耿绿连忙翻个身,滚出危险距离。 那东西突然爆炸,威力虽然不大,但炸死一个人绰绰有余。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引她出来。卓飞想。 “李邗,我有把握在三分钟之内,凭血腥味找到你,你信不信?”卓飞大喊,那时间里,有数十发子弹朝他的方位发射。 “如果让我找到,也许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送你去见阎王,到时,你就连引爆身上那堆炸药的机会都没有了;话说回来,就算不如此,我们跟你没时没刻的耗下去,等你的血流干了,吃亏的也是受重伤的你。”卓飞速劝降也是吊儿郎当的德性,给人自信笃定的感觉。 任何一个穷途末路的弹药犯,都不肯乖乖就擒,非得用炸药绑满全身不可,好像这是一种光荣仪式。李邗当然也不例外,她身上那堆炸药,应该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卓飞,你够种。”李邗果然面目狰狞地从仓库的另一角出现,她受伤的肩膀正血流不止,另一手却死命地拿机关枪朝他们射击,仓库内立时硝烟弥漫,有些角落甚至燃起火苗,随风摇摆不定的把仓库照得阴森森。 “就算我死了,也要带着你们的命,去向李郁和李均交代。” 说着,又是一场疯狂的射击,火光照亮黑暗的仓库,让李邗看清他们的位置,把耿绿和卓飞逼得四处逃窜。 相对的,耿绿和卓飞也同样看见李邗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模样,也同样知道她的气力所剩不多。 “到了阎王那里,等着找你报仇的人才多呢,不知道李郁有没有托梦给你,说她正被几百万个无辜死去的鬼凌迟?”卓飞又摆出一副混混的调调。 “闭嘴!”李松怒吼着,一串子弹扫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击中卓飞的脚。 “该死的!”卓飞边发出诅咒边滚到一旁寻找掩护,并掏出枪来,朝她的方向射击。 “卓飞,你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李邗得意洋洋的瞄准卓飞的所在位置“去见阎王吧,”说着,集中火力朝卓飞攻击。 突然间,一颗子弹笔直穿过李邗的脑袋,漫天漫地的射击声从此中止,杀人无数的恶魔就此从世上消失。 直到李邗倒地,耿绿才走过来扶起卓飞“你的伤”他受伤的刹那,她的心都快停了,她这才知道,原来他在她心目中,已经重要到生死相连的地步了。 “非得碰到这种人,你才肯开枪吗?神枪手。”那他的命得够硬才行,卓飞轻声一叹,挖苦自己。 “快走吧,等大火把李邗吞噬,她身上那堆炸药,会引起爆炸的。”耿绿扶他起来,走出仓库“你的伤重不重?”他的腿上不断有血流出来。 “没什么,只是子弹擦过。”卓飞不当一回事的笑笑。 他们走出仓库后没多久,仓库果然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熊熊烈火发出辟哩啪啦的声音,仿佛为死去的那些无辜人民发出悲哀的悼唁,为恶贯满盈的罪人唱出悲惨的杀手挽歌。 总算,总算真的全部结束了望着这漫天大火,耿绿感慨万千。 *** “走了,别想太多。”卓飞捞过怔忡深思的耿绿,离开现场。 “你的脚”他腿上血流如注,耿绿领略了心疼的滋味“叫小芬来接你吧,她一定会好好帮你包扎”她还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耿绿知道任务结束了,她与他之间的感情也该告一段落。 即使心会很痛也许心痛也是生命中的一段历程。她暗中叹口气。 “什么意思,”卓飞轻松的表情突然绷成冷峻的模样,仿佛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你要去哪里?!” “任务结束啦。”她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吁口气。 “那又怎样,”难道她想以这个借口离开他?想都别想,卓飞暗自咬牙“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自作主张的跑来追捕李邗?为什么把手机丢在总部?为什么天黑后没有马上回来?”虽然他早就看出了端倪,却仍无法忍受。 万一她真的那样一言不发的走掉,或有了什么闪失,教他怎么办? “我只是想早一点完成任务罢了。”这句话什么都没解释,却也解释了一切,她抿嘴微笑,不让心中的酸楚被他发觉。 “然后呢?”他脸色败坏。 “我们也该分道扬镳”她咬咬牙,若不是有这么多难以相守的理由,她死也不愿说出这四个字。 胸口剧烈的痛起来了,也许离开他后,她会心痛而死。 “你就这么巴不得早点离开我吗?!”他对她咆哮,气得要命“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眼眶不知何时热起来了。耿绿咬住唇,极力忍住蠢蠢欲动的泪腺。 “你不愿跟着我?”卓飞阴惊地执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 耿绿咬咬牙,不肯说出半个字,生怕一开口,声音中的哽咽会被他察觉。 “不然是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卓飞气绝地逼问她,双手因愤怒而握拳、颤抖。 “不”他的怒气逼出她强忍住的热泪,水雾在眼中弥漫“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需要一个能为你组织安定家庭的女人,我不能”她甩开头,因过于压抑情绪而浑身颤抖。 “谁说的,”卓飞霸道的扳过她的头“我要你就是要你,不管你能为我做什么,或不能为我做什么!” 看见她满腮泪痕,卓飞心中又疼又气,她何苦学别人替他想这些,把自己弄成这般痛苦德性。 “我们”热泪终于滨堤,她却不敢让他发现“何苦呢? 我们终究要分别的”谁教他们所从事的,是这种神圣却孤独危险的工作? “这么说,你无论如何都要走?”卓飞寒着脸,这可恶的笨女人“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 耿绿垂首摇头。 “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卓飞又问一次,他要她说出心里最真的一句话,只要说出那句话,他就“一句也没有?”他明白她的倔强,但这是攸关两人幸福的争斗,他赢了,两个人幸福一生;她赢了,两人痛苦一世。他无论如何也不妥协。 “我该走了。”耿绿转身。 她不能再面对卓飞,他的话直接刺入她淌血的心窝,令她心痛欲裂。 “慢着。”卓飞拉住她的肘“抬起头来看我,最后一次。” 耿绿终于抬起头,泪光在眼中闪烁。 “你真的,没有一句话,要告诉我连一句,都没有?”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问。 他不愿放弃希望,但绝望已经笼罩下来了。 耿绿好不容易逼回的泪又涌出来了,她在蒙蒙水雾中望着今生最爱的容颜,双手自作主张地爬上那眼、那鼻、那唇,所有往事在脑海中翻涌水雾愈来愈多,仿佛即将将他淹没。 “我我是爱你的永远都是”她踮起脚尖来,轻轻吻上那刚毅却绝望的薄唇,泪水已经淹没她整个世界“再见” 还来不及从他身上离开,卓飞已一手从细腰挟起她,全身胀满危险气息地往机车走去,脚伤令他行动困难,却仍很快的达到目的地。 “你做什么?”耿绿惊讶不已“放我下来!” 卓飞一手制住她的后颈,一手抽出她随身携带的手铐,一端铐住她,另一端铐住自己“该死的笨女人,别以为在你说了爱我之后,我还会放你走掉!” 说着,他跨上机车,扬长而去。 “卓飞,你到底要做什么?”耿绿在快速的机车呼啸声中尖叫。 “强掳警官,你不会看呀,笨女人!” 那句话终于让他等到了,他早就已经决定,只要她说出那句话,他就要不顾一切地带她走。 现在,他只是表现他超强的行动力罢了。 “掳人是犯法的” “闭嘴,混混是无法无天的!” 尾声 “砰!”枪声惊扰整个国际世界。 一代恶人死于神枪手,庞大组织毁于一柄三寸薄刃。 神枪与薄刃,无不令人联想日前叱吒黑白两道的“鸳鸯刑警” “鸳鸯刑警”神秘莫测,来无踪、去无影,动作迅速、默契奇佳,黑道组织宁可惹怒十个耿绿或卓飞,也不愿惹上一对“鸳鸯刑警”因为一旦被“鸳鸯刑警”盯上,三日内必定“窝毁人亡”无一幸免。 传闻还在沸沸汤汤的流传着,恶人就一个接一个倒下,派系组织也一个接一个被剿毁,丰功伟业一件又加一件。 “鸳鸯刑警”终于跟传奇画上等号,与“希望”并肩同行,跟“保障”平起平坐。 “只是杀几个恶人而已,为什么弄得这样声名大噪?” 这是耿绿,她正在义大利佛罗伦斯的米开朗基罗广场上,一如往常的喂食鸽子,鸽子一只只停在她手上吃食,有的停在她的肩膀,气氛一团和气。 “谁教你打死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卓飞勾过她的肩,惯常停在那里的白鸽振翅离开,卓飞嫉妒那些鸽子。 “别把错都推到我身上,你也没闲着。”耿绿不服的反驳。 “我们两个是一体的,怎么可能有人闲着呢?要怪就怪总部那老头吧。” “好吧,都是他的错。”耿绿握着卓飞勾过来的手臂,转头在他的唇上轻吻。 这是米开朗基罗广场上,常见的几百对平凡情侣中的一对,没有人会把他们和“鸳鸯刑警”联想在一起。 *** 恶棍俱乐部内,大伙儿闲磕牙。 “喂,你们知不知道卓飞到哪儿去了?” “天知道!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八成是窝到地球哪个角落和爱妻只羡鸳鸯不羡仙去了吧。” “爱妻?耿绿吗?” “除了她还有谁,那小子果然是恶棍一个,居然强掳国际刑警;可是也未免太不像样了,居然两滴眼泪就被拐跑,没有人比他更恶棍,却也没有人比他更好拐。” “那他们那些危险的工作怎么办?” “谁知道,反正他们是神秘分子,平白失踪是正常的事。” “小芬呢?她不就气耿绿气得要死?” “大概吧。不过最近听说她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阿典身上了。” “唉,可怜的笨蛋阿典。” “人家阿典可是乐在其中呢。” “哈,又是一个没资格当恶棍的男人。” “那,卓飞到底有没有构上恶棍的资格?” “还提什么恶棍资格,四大台柱已经被拐跑三个,咱们这恶棍俱乐部该改名为‘爱妻俱乐部’了。” “吱,别言以蔽之,我的表现从没丢过‘恶棍俱乐部’的脸。”跳出来抗议的不是别人,正是四大台柱惟一保留的最后一柱——璩立。 “是啊是啊,你的恶棍本事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大家争相打哈哈。 “希望你继续发扬恶棍的优良传统,千万别变成爱妻一族呀。” “你们少说风凉话。” 他非但不会被女人拐跑,还要大大发挥恶棍传统,把全世界的女人玩弄在股掌间。 不信?走着瞧! —本书完— 编注: 欲知史崴与楚依之情事,请翻阅“恶棍俱乐部”之一勾心恶棍 欲知尹忘与任香之情事,请翻阅“恶棍俱乐部”之二戏香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