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龙大叔》 楔子 耸立在台北车水马龙的繁华地段,没有花哨华丽的惊人结构,自成一格的清水混凝上建筑雄伟且素净,孑然展现出寒素枯涩之美,内部结合木头、水、光等基本自然元素,表现出最纯粹的坚毅精神,这就是项氏集团新落成的总部大楼,出自于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之手。 项氏集团事业横跨房地产建设、法律、金融、饭店等产业,随着这栋雄伟总部建筑的落成,将来这里势必凝聚来自各个领域的社会精英,也正因为他们的存在与付出,项氏集团将稳坐台湾首富的地位。 能够进入这栋建筑工作,代表的就是一种社会肯定。 星期四的上午,一辆辆黑色高级房车纷纷驶入总部大楼地下停车场,直达顶楼会议室的电梯频繁上下,内部气氛凝肃庄严。 项氏集团旗下各个事业体系的高级主管难得齐聚一堂,每一双坚定的眸子都代表着一个忠诚有力的灵魂,大家依序对项氏集团大家长项国仪汇报体系营运状态,这是每月一次着名的龙头大会,是第二次在新总部大楼召开。 项国仪全神贯注的聆听事业伙伴的报告,素来毫不掩饰自己雄略野心的他今天竟显得内敛沉静许多,不少听惯了他主导决策霸气狂妄口吻的主管们都觉得纳闷不已,不过谁也没敢异议,只能暗自揣度情势。 逐一聆听过后,他终于开口了“很好,感谢各位同仁在各个领域为我们项氏集团尽心尽力,有你们这群社会精英在,项氏集团永远不需要担心什么,在此,我由衷的感激各位同仁的努力” 此话一出,众人莫不诧异的抬起头望向项国仪,实在按捺不住情绪,有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敝了,他们的大主子从来不说这种感性的话语,以往都只有鞭策再鞭策的雄霸口吻,做得不好就要接受批判,可是今天这番言论怎么听起来好像临别感言似的 “等各个事业体系陆续搬回总部大楼,往后我们的会议就不再需要劳烦各位千里迢迢赶来了,欢迎大家回到我们项氏集团的新家。” 现场响起了一阵鼓掌,项国仪难得露出了笑容“好,今天会议就到此结束,我们下个月再见。记得,保持你们成绩,挑战你们的能耐!” “是,总裁。”众人慷慨激昂的允诺。 身型挺拔精硕的项国仪率先起身离开,一旁的总秘书马上收拾电脑跟进。 壮硕的身体踩着俐落迅捷的步伐,忽地,永远走在最前方的步伐停了下来,下一秒,挺拔的身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颓然倒下,全然没有一点征兆。 砰!项氏集团掌舵者倒下的声音,深深的撼动了整个集团事业体系。 “总裁”身后尾随的总秘书刘洁高分贝的惊呼。“总裁!总裁”所有的主管纷纷围上前来,大伙儿心中都是惴惴不安。 騒动,在会议室里蔓延 “快联络救护车,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绝对要严格保密!” 领导人的康健与否深深影响事业体系的股价,在这种时候,必须要稳住整个项氏集团的整体盘势。 阳明山,掩月山庄。 主屋的客厅里,项老夫人正和长媳妇裴文若端坐其中,一旁还有几个较为亲近的集团事业负责人,大家都在等着老夫人的裁定。 儿啊儿,你怎会凋零得比我这老母亲还迅速? 布满岁月痕迹的脸有着伤感和不舍,身为项家大家长,骤然听到正值壮年的儿子就这么倒下,项老夫人的脸上愁苦不已,然而此刻并不是让她这个老太婆任性大哭的时候,她得强打精神稳住这个家啊! “婆婆,怎么办?国仪他”项国仪的妻子裴文若满面愁容的望着婆婆。 昏迷,一夕昏迷!她怎么也没料到早上还精神抖擞出门上班的丈夫,不到中午就陷入了无止境的昏迷,对于以夫为天、从来没做过主的她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因为这也意味着她此生依赖的倾倒。 “别慌!”项老夫人严厉的喝叱了媳妇的懦弱。 裴文若赶紧忍住哭意,安静的等待婆婆的裁示。 “老夫人,总裁的身体状况怕是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把少爷接回来?总裁病倒的消息也只能挡得了一时,我们得预先应变安排接班。” 项老夫人紧锁眉头,谨慎的思索再思索。 项氏集团是丈夫项衍一手创立的事业,儿子接棒后把它打点得有声有色,这项氏集团是投注了两父子一生心血的成就,她绝对不能让项氏集团轻易崩解。 紧握枯瘦的双手,项老夫人的双瞳发出坚定的眸色。“都听着,马上把少爷从美国接回来,掩月山庄即刻着手筹备婚事。” “婚事?”裴文若诧异的望着婆婆。 “老爷子生前为轲儿定下婚约并有言在先,凡接班者必先成家。马上去张罗,不许有任何延误。” “是,老夫人。” 豪华大宅的另一个角落。 “这是真的吗?项国仪倒下了?”压抑的口吻有着异常的兴奋。 “是真的,几名与项家较为亲近的集团事业负责人都到了主屋。” “呵呵,是吗?听着,仁成,我们一定要把握时机,这是我们成功的机会。” “可项莫轲要回来了。” “是吗?那又怎样,只要阻碍我,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忿忿的语气。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拿到我该拿的。” 两抹算计的微笑同时荡开 第一章 美国,某著名法律事务所。 穿着深色西服的身影逐一交代着手边的工作,一边把私人物品放进纸箱。 项莫轲,三十岁,拥有哈佛法学博上学位,在美国他是着名法律事务所旗下的律师之一,在台湾,他则是项氏集团的第一接班人。 异乡的他可以单纯的做自己,因为他只是项莫轲,和随便走在美国街道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一样;然而故乡的他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恭捧呵护着,他没有丝毫开心,只感觉束缚、感觉肩上沉重的责任,而今,责任也终将到来。 他原以为接班的日子不会那么快来到,没想到竟会这么措手不及,一个礼拜前接到父亲意外倒下的消息后,奶奶已经决定召他回台,这些天他忙着交办手边的工作好尽快返台,眼看接班誓在必行,他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用最从容的态度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项氏集团,打从他出生那一刻就定下的责任,他不能逃避,只有面对。 然而可笑的是,推不去的庞大责任竟也压碎了他六年的感情。 三天前,他对女友传递返台的讯息,同时表达求婚的提议 “我要回台湾了,很可能永远不再回来。” “喔,是吗?”素来冷静的kelly不置可否的说。 “愿意跟我回去吗?我们也交往六年了。” 有一瞬间,kelly突然回避了他的眼睛,两人隔着餐桌陷入无止境的沉默。 六年了,很多时候有些直觉反应可以藉以揣测彼此的态度,这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律师的职业敏感,项莫轲隐约感觉到呼之欲出的答案。 “是不是太突然,吓到你了?”他自嘲的笑。 敛容“当然不是。”她从容镇定得仿佛是站在法庭前那样无懈可击,尽管对面坐的是交往六年的男朋友“我只是觉得,是时候了。” 他反覆咀嚼着女友口中的“是时候了”四个字。 “莫轲,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莱斯特,我们还是朋友。”话中没有一点情绪。 莱斯特,事务所的大老板之一,原来传闻是真的,他在心里深处笑了笑。 至于朋友?他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这两个字的定义。 kelly望着他。“我想你可能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今天就此为止吧!” 不等项莫轲说什么,kelly迳自起身离开了餐厅。 没有大喜大悲的强烈情绪,他平静的招来侍者,为自己点了一份套餐和搭配的红酒,慢慢的咀嚼着他在美国所剩无几的时间的味道。 六年了,不是迈入另一个阶段就是选择离开,可笑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悲悯,该死!是律师这职业把他训练成铜墙铁壁了吗?竟然连喜怒哀乐都感之微弱。 推开餐点,他留下丰厚的小费后离开了餐厅 把最后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放入纸箱,项莫轲没有恋栈的离开他的办公室。说不惋惜是骗人的,但是身为项家成员,这也是他注定必须放弃的。 简单和同事道别,他捧着自己的纸箱离开法律事务所,离开这曾经历练过他的工作岗位,以及六年的感情。 走出法律事务所大门,一名男子迎面上前,恭敬的鞠躬致意。 “少爷,我是卢轩,即日起担任您的特别助理。”陌生的脸孔马上接过项莫轲手中的纸箱“住处的东西部打包妥当,方才已经先行寄回台湾,我也为您安排好下午的班机返台,请少爷即刻上车前往机场。” 他心里苦笑,果然是项氏集团一手训练的人,迅速干练且确实,望着早一步开启的车门,他突然怀念起在美国一切都要靠自己的生活,即便只是开车门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相信回台湾后他定会怀念许久。 后座的项莫轲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些年在身为律师的职业训练下,他果然是该死的冷漠孤傲。 “再见了美国,再见了法律事务所,再见了kelly,再见了项莫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台湾一隅。 宁静的图书馆里,粉嫩手臂上伏着一颗不安分的头,的确是不安分的,连睡着都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偶尔再来几句呓语,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正在和周公说哈啰,更别说什么置身图书馆的自律、自觉。 扎着辫子的头蠕动了须臾,露出了天使般纯净的脸孔,噘嘟的嘴唇鲜艳欲滴,无辜的睡容惹得不少少年郎无心于课业,纷纷瞟着视线想要多看这美丽的脸孔几眼,面前堆积的礼物在她睡觉的同时呈现惊人速度的成长,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 “唉,真是造孽喔!”徐贤雅摇头叹息,干脆抓出手帕一抖,往这张引人犯罪的脸孔上一遮。 呼吸被阻挡了。“唔什么讨厌的东西!拿开”赵尹薇不耐的把脸上的手帕扯下,转个了方向,继续她无法无天的睡眠。 一旁徐贤雅只脑凄笑。 话说这个赵尹薇根本是个要命的祸水,不但有个温柔秀气的好名字,还有一张天使般的脸孔,三天两头把一堆纯情男同学迷得团团转,大伙儿挖空心思的想要讨好她,殊不知她大小姐根本粗枝大叶又迷糊、严重智缺又傻气,压根儿无视于大家的热切追求,是以大伙儿心碎了一地,她还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事。 好不容易赵大小姐睡饱了,毫不掩饰的张开双臂伸了懒腰,睡眼惺忪的她突然狂妄的大笑“哈哈,和讨债公司躲猫猫还是一整个爽啦!” 顿时,图书馆里数道目光往这边投射过来,爱慕与嫉妒交杂,徐贤雅当场捂住好友的大嘴巴,连拉带拖的把这个笨女人给打包带走。 全然不知自己罪行的赵尹薇挥舞着双手挣扎着。“唔嗯呜!呃唔”直到远离了图书馆,徐贤雅才松手。 “贤雅,你干么堵住我的嘴巴?痛ㄟ!” “除了堵住你的嘴巴,其实我最想掐住你的脖子,好让你一命呜呼。” “好暴力喔你!” “我顶多是暴力,你可是神经粗到一个不行,竟然在图书馆睡成那样,还嚷嚷着什么跟讨债公司躲猫猫还是一整个爽,拜托,你也含蓄一点好不好!”她实在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哪里长坏了,明明是一派温柔可人样,怎么行为举止老是带点迷糊,粗鲁得叫人绝倒。 “尹薇学妹,下课啦!” “嗨,嘉哲学长,好久不见。”赵尹薇热烈的朝着前方的人挥手。 徐贤雅扯下她的手对她训诫“你不要乱对人放电挥手啦!” 她无辜的嘟着嘴“嘉哲学长又不是不认识,总要打个招呼啊!”赵尹薇果然等于没神经,她觉得是打招呼,偏偏人家注目的视线里投射的全是爱心符号。 “说,你今天又怎啦?睡得跟猪一样。” “唉唷,这又不是我愿意的,啊”打了一个呵欠先“上礼拜为了躲那帮讨债公司,我整个周末都没睡好。”她伸手勾住徐贤雅的胳膊。 赵尹薇家真是超坎坷的,赵老爸生前经商失败后欠了一屁股债,她和继母、弟弟生活陷入困境不打紧,继母打零工卖个小面还勉强可以过活,偏偏讨债的死不放过他们,三天两头就追着要钱,年纪轻轻的赵尹薇光是靠着搬家都可以创金氏世界纪录了。 “又躲?这回又搬到哪里去了?” “你家隔壁的巷子呀。”赵尹薇一脸得意。 “我家隔壁的巷子?”瞠目结舌“你疯了啊,那可是人来人住的地方耶!” 她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我妈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躲躲藏藏还不如大摇大摆的开门做生意,反正杀了我们全家也没钱可以还,还不如让我妈努力多卖几碗面,生意一好说不定哪天就把钱还光了呢!” “啧,你家的人还真是一整个乐观啊!”“好说好说啦,我妈说哭也要过日子,笑也要过日子,哭哭啼啼太伤神,干脆大笑好了。”她可是立志要每天拥抱家人,每天大笑的。 “彻底被你打败。”徐贤雅不禁摇头叹息“喏,睡饱了又要去打工了吗?” “今天没班,早点回去帮我妈卖面。” “不要忘记你的报告还没写完ㄟ。” 她豪爽的拍拍徐贤雅的肩膀。“哉拉哉拉,今天晚上一定把它生出来。回家、回家!”挽着好友的手欢天喜地的回家去。 徐贤雅心想,这家伙的神经如果不是太大条了,就是无可挽救的智缺,当然,她比较相信后者。 赵尹薇像只麻雀似的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家,完全展现她的雀跃心情,告别了徐贤雅,她咧着笑容哼哼唱唱的住家里去。 棒着窄小车道望着老妈的水铛铛面摊。“咦?老妈呢?”纳闷。 敝了,那个爱赚钱的曼妙身影跑去哪里了?这种时间不是老妈抢钱的好时机吗?该不会又是讨债公司上门找麻烦吧? “该死!”咒骂了一声,她三步并作两步,忙不迭的穿越车道住家里跑。 揣着不安飞快的往屋里冲去,只见老弟赵尹维趴在窗户边不知道在窥探什么。 蹑手蹑脚的走去,冷不防的往老弟肩膀一拍,紧张的问:“你在干么?老妈呢?” 吓了一跳的赵尹维连忙一手压住姐姐的大嗓门“嘘!”接着一把扯下她, “小声一点,在屋里啦!” “怎么了?”一双眼睛写满好奇。 “你自己不会看啊!”赵尹薇推开弟弟把头探向窗户,却被一把扯住。“喂,这是我的位置,你自己找作战地点啦!”往旁边的纱门一指。 “小气鬼,借看一眼会怎样?”她赏了这没良心的弟弟一记白眼,好奇心驱使她小心翼翼的往纱门匍匐前进,就定位后瞪大一双眼睛往屋里瞧去。 棒着小桌子,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端坐在他们家残破的小客厅里,摇晃的椅脚隐约发出不堪负荷的声音,巧妙的呼应着男人尴尬的表情。 只见两个大男人一面要担心臀下的椅子随时会崩溃倒地,一面又要故作从容镇定的保持微笑,滑稽的景象惹得赵尹薇几乎要失声大笑,非得强行捂住嘴巴才不至于暴露行踪。 只是,素来泼辣的老妈一反常态的静谧着实叫人不解,到底这两个男人是干么的?难不成比讨债公司还厉害吗,竟然能让老妈全然没有一点招架的余地。 看来这回麻烦铁定比讨债公司还要大条。 “那就先这样了,等时间确定之后,我们会再来跟您联系。” 赵母手足无措的猛点头。“两位慢走、慢走。” 就在赵尹薇揣度着事情来龙去脉的同时,两个体面的男人正推开纱门走出来,她闪避不及当场被纱门框迎头敲上,跌坐在地上。 “呃!”忘了痛的她傻呼呼的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犹豫着该遮脸还是该落跑。 男人望着她的脸端详了半晌。“想必您就是赵家小姐吧?您好。”两个男人有礼的朝她鞠躬。 “嗯好、好”她吞吐的应着。 只是,现在是在好什么?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赶紧撑坐起身,先是望着严肃无语的母亲,接着又望望一脸笑意的两名男人,她心里的疑问并没有获得解答,只有无形的问号逐渐的增大再增大,大得几乎要把她给压扁了。 “我们先走了,下回见。” 男人十分恭敬的鞠躬离开后,赵母便不发一语的回到客厅呆坐。 赵尹薇一马当先的跑进客厅。“妈,那两个人是谁?又是讨债公司吗?” 赵母望了女儿一眼,却没有回答。 见母亲呆呆傻傻的迟迟没有回应,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又是讨债公司,当机立断往外头一招手。“阿维,愣着做啥,还不快进来打包,我们天一黑就跑。” 忽地,赵母一把拉住女儿。无言的望着这丫头,心里说不出是喜还是悲,虽然不是亲生的,可这丫头到底也是贴心啊!她还这么年轻 赵尹薇豪气干云的安慰母亲“妈,别担心,躲债又不是第一天了,我先去把我们的面摊子车藏好。” “薇薇!”她喊住急欲往外头走去的女儿。 “妈,什么事?” “那个”欲言又止“你老爸留下来的那个五颜六色的碗盆在哪里?” “嗄?碗盆?”赵尹薇一脸纳闷,连忙扶住差点坠落的下巴。 不对劲,现在逃命都来不及了,老妈突然间起老爸那个碗盆做啥?不会是逃债逃疯了吧? “在哪里啊!快说啊!”赵母上前来伸手掐住她的脸颊,非逼这傻丫头马上回神想起不可。 赵尹薇挣扎闪躲,连忙抬手往门外一指。“啊不就是在丢那里,老妈你前天不还嚷着说要种棵小辣椒,喏,阿维不是已经帮你种上啦!” 赵母的目光一扫,当场傻眼,不敢相信那个花哨艳丽的景泰蓝瓷器竟然被他们当作花盆扔在墙角下! 她手捧着心用颤抖的口吻说:“快,快去给我拿过来洗干净!快点”激动得几乎是要昏厥了。 赵尹薇扬手靠在嘴边朝一旁发愣的老弟吆喝“阿维,快去把碗盆里的泥土倒一倒,快点洗干净拿来。” 赵尹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听命照做。 半晌,两根手指不情愿的拎着淌水的瓷器凑到母亲面前。“喏,要这丑不拉几的鬼东西干么?” “什么丑不拉几的鬼东西,这可是掐丝珐琅的景泰蓝瓷器!”赵母战战兢兢的捧了过来,又是惊又是喜的摸摸碗盆,连忙用衣角把它擦个晶亮“是真的,原来是真的啊!”喃喃自语。 “什么东西是真的?”赵尹维问。 赵尹薇忍不住用手摸摸老妈的额头,又探探自己的头。“确定没发烧呀!” 赵母拉下女儿的手,双眼含着异样柔情。“薇薇,你爷爷帮你定了一门好亲事,这个瓷器就是信物,当初你爸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病傻了随口胡诌,没想到是真的,刚刚那两个人就是你未来夫家派来的人,说要接你去完婚了。” 她闻言两眼发直。“啥?!我要结婚了?”宛若中了掌风似的连退数十步,直到背脊抵在薄墙上才歇止。 而赵尹维则当场大叫“妈,你该不会是穷怕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当起人口贩子,打算把姐姐卖了还债吧?” “兔崽子,你胡乱说啥?”扫了儿子一记警告。 “我哪有胡说,正常人家好端端的干么娶老姐?她又不是林志玲也不是侯佩岑,最糟糕的是我们家还欠一屁股债ㄟ,有脑袋的人跑都来不及,谁还会自动送上门,你说,对方如果不是疯了是什么?说不定那个家伙有什么怪病,还是缺脚断手的,要不然干么娶老姐?”劈哩咱啦的说着他的疑问。 赵尹薇皮笑肉不笑,赶紧出手一把将老弟的嘴巴堵住,以免他又讲出什么不堪的字眼。奇怪!真不知道他是来支持她的,还是来吐槽她这苦命老姐的。 “妈,老弟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赵尹薇抖着脸皮不安的问。 赵母霍然起身,毫不留情的赏了这两姐弟的脑袋一人一记爆栗。“笨、笨、笨,果然是姐弟,一整个笨。” “妈,好痛!”她吃疼的揉着头。 这种力道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她老妈的手劲真是宝刀未老。 “痛才会清醒。”赵母龇牙咧嘴的说。 赵尹维护着脑袋不死心的问:“难道姐真的要嫁人了?” “是啊,而且噗哧!”赵母突然傻笑了起来“你们知道我女婿是谁吗?叽咕叽咕,知道吗?知道吗?”她调皮的挑弄了两姐弟的下巴。 心惊胆战之余,两姐弟有志一同的摇摇头。 “呵呵,是项氏集团的接班人ㄌㄟ。” “项氏集团?跟橡皮擦有关系吗?很有钱吗?”挑眉,赵尹维纳闷的问。 今年才念国二的他压根儿不知道项氏集团是干么的,如果是讨债集团,那他可能会比较熟悉些。 “废话,台湾首富ㄟ!”赵母笑到眼睛都几乎要淹没在脸颊的肉海里“我们家的薇薇要嫁人了,天啊,我真不敢相信呢!” 等等,她要结婚了?问题是她才大一ㄟ。 她老公是台湾首富的接班人?问题是她连他长什么鬼样子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 “妈,他几岁”赵尹薇战战兢兢的问,脑中浮现齿摇发秃的模样。 “正是青春年少,听说三十岁了,是美国哈佛法学博士喔”赵母巴拉巴拉的说着对方惊人的条件。 偏偏赵尹薇什么帅气挺拔、知书达礼都没听到,因为她的思绪当场跌在三十岁的深渊里,无法起身。 三十岁!三十岁!那个要娶她的男人已经三十岁了! 她惶恐的瞪着自己的双手,来来回回的数了又数。 这是打击,天大的打击 对念大一的她来说,已经离开大学的家伙都算是老头子,为什么她还得嫁给一个三十岁的超级糟老头子呢?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差点连两只手都不够算呢! 不要、不要 她不想嫁给老头子,她渴望的是一段纯真的恋情,她才不要跟死气沉沉的老头结婚呢! 她简直不敢想像那布满枯老皱纹的手要搂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那充满腐朽气味的嘴巴要亲吻她,他们还得睡在同一张床上,天啊!这画面实在太不堪了,那她岂不像是睡在尸体旁边,届时身上还会爬满了蛆 恶心,光想就是一整个恶心! 喔!天啊!这简直比讨债公司的纠缠还叫人感到惊悚。 “啊我不要嫁给老头子,我不要嫁给老头子啊”赵尹薇失控的大声嚷嚷,尖锐的嗓门当场把孱弱的门窗震碎。 第二章 “什么”项莫轲从沙发上豁然起身,满脸震惊的望着奶奶,全然不敢相信他耳朵所听到的消息。 他的冷静从容在乍听到消息的瞬间完全崩盘溃堤,双手不自觉的收紧拳头才能压抑住那凶猛的怒气。 “轲儿,你冷静的听奶奶说。”项母安抚着儿子。 “奶奶,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荒谬了,为什么我会有指腹为婚的对象?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而我竟然还有这么荒唐的婚约!”他不能接受,不能。 “轲儿,这是你爷爷定下的婚约,也是你身为项氏集团接班人的一份职责,那女孩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富贵名媛,但总是家世清白。” 他才不管什么家世背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要结婚! “为什么爷爷会定下这种荒唐的婚约?” 项莫轲暴躁的握紧双拳、纠结双眉,这是打从他国中之后就没做过的幼稚举动,他却在多年后的今天如此失态,这实在都是因为这桩婚约来得太叫人意外,太叫人措手不及。 “轲儿,尽管我们身体里流着祖先所赐予的尊贵血统,但是项家也曾经贫困得跟一般人没啥两样。在你爷爷几次生意失败后,我们家落魄得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在最穷途末路的时候,是赵家善良的给了爷爷一碗萝卜干猪油拌饭,你知道那种温暖是无可比拟的,为了感谢赵家的帮忙,爷爷才会在发迹之后上门求亲。本来赵家也是百般推辞,全都是你爷爷的诚心感动了他们,这婚事才定了下来。” “奶奶,感谢的方式有很多,但是不需要把两个没有感情的小辈盲目的绑在一块吧?”他焦虑烦躁得超乎自己想像。 “轲儿,感情也是需要经营培养的,端看你有没有心。况且你爷爷还定下接班者必先成家的铁律,你定是要遵守的啊!”项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着。 “不,倘若如此,那我大可返美永远不回台湾!项氏集团的接班看是要卡在这荒谬的婚约上,还是就这么放任消失。”他撂下狠话。 项莫轲真的很愤怒,感觉这就像是预先设好的一个陷阱,而他竟被哄骗逼迫着得往下跳去。荒唐!荒唐! “轲儿,项氏集团是你爷爷胼手胝足所创立,更是你父亲投注一生心力拓展至这般辉煌光景,难道你忍心把他们两人的心血就这么糟蹋了?你要叫奶奶将来如何去见你爷爷?你又要怎么面对你病倒的父亲,难道,难道真要奶奶豁出这条老命,你才肯点头吗?好,反正守不住这个家,奶奶也没有脸苟活” “婆婆,您请冷静!千万别这样做。”裴文若当场彬求婆婆,转而对着儿子说:“轲儿,不可以这样对奶奶,你要体谅奶奶的心啊,她是那么的爱护你。”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儿子,丈夫倒下了,如果连儿子都不能依靠,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明白儿子的抗拒情绪,可是项家的纪律又岂是轻轻松松就可以改变的?当初她也不相信这样的商贾人家会有这么复杂繁琐的家庭礼教,直到嫁入项家身处其中、亲眼所见,她才懂了这些叫人窒息的传统。 她也曾怀疑这样对孩子是否公平,可是这就是身为项家人的使命与责任,推诿不了的。 “母亲。”他不喜欢母亲这样卑下的哀求。 “轲儿,算是我求你了,应允了奶奶的话好不好?” “我”项莫轲真想当场拂袖走人。 “轲儿,你是项家眼下唯一的希望,你冷静想想好吗?” 拗不过奶奶的坚决态度,也抵挡不了母亲的泪眼婆娑,他决定放纵自己暂时任性的离开这荒唐的战场,好给紊乱的思绪一点思考空间。 他当下转身离开客厅,把这些烦人的可笑暂时抛下。 这次返台,显然棘手的问题不在接班,而是在于这桩天上掉下来的婚约。 远离了风暴,他站在露台前,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不,与其一个人没有胜算的抗争,还不如先会会对方的底细,才能知道如何应变,就算要说服对方毁约,也总得先知道对方的心思。 项莫轲的手心狠狠的击上露台的栏杆,决心,不言可喻。 结婚?!这真是个超级惊悚的大消息。 赵尹薇昨晚都没能好好睡去,光想到她要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糟老头,少女的情绪就一整个糟到谷底,别说上课没精神,老师说的每句话对她来说简直是外星语,有听没有懂啦!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赵尹薇,你今天在焦躁恍惚个什么劲儿?你知不知道教授都快要把你杀了?”徐贤雅问着反常的好友。 “最好他把我杀了,我才落得痛快。”她一脸沮丧。 “怪了,这是我认识的赵尹薇吗?快回来,赵尹薇,你赶紧给我回地球来!”徐贤雅死命的掐着她的脸,非要她讲个明白不可。 “贤雅,脸会痛啦!”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徐贤雅的手指。 “知道痛就快点给我说清楚!不要让我费心力的去猜你这颗智缺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赵尹薇把好友拉到公车站牌旁的椅子上坐下。“先说,听了你可不准笑我喔。”她警告的亮出食指抵住徐贤雅的鼻子。 但马上被一掌拍开。“快说啦,还讨价还价。” 往一旁的位子坐下,赵尹薇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要结婚了。”大有壮士断腕的神态。 “啥?”徐贤雅诧异的望着她。 “我说,我要结、婚、了!”又死了一次的壮士。 一秒钟的寂静,下一秒“呵呵呵呵呵”向来优雅的徐贤雅在马路边毫不掩饰,张狂的嘲笑起身旁的赵尹薇。 这实在是本年度最智缺的冷笑话,很符合她的风格。 “不准笑,我是说真的!”赵尹薇激动的大声喝叱。 揩揩眼泪,敛容扫了她一记凌厉目光,徐贤雅劈头就骂“你是疯了还是病了,赵大小姐,天底下有谁那么大胆敢娶你?你今年满二十岁了没?还在念书欸你!”戳戳她的脑袋“还有,那家伙不知道你家是隶属于讨债公司旗下的产业吗?这个笑话太逊了,我说赵尹薇啊,你智缺也要有个限度。”她直觉是赵尹薇胡诌的笑话。 “徐贤雅,我是说真的,指腹为婚这种蠢事在这年代是荒唐了点,但是我赵尹薇才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她激烈为自己的人格抗辩。 哇,真的是一脸认真,难道她是说真的? “不会吧,你说你有个指腹为婚的老公?”她再次确认。 活像是战败的公鸡,赵尹薇颓丧的点点头。 一掌拍上额头。“喔,天啊,这简直比你智缺还叫人难以置信。”徐贤雅不敢相信。 “别说你不敢相信,我也是一整个想要崩溃,你知道吗?那个妄想要娶我为妻的人竟然已经三十岁了欸!”三根鸡爪子似的手指惊悚的耸立在徐贤雅面前。 “三十岁!那、那、那跟你口中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差别?” 她摇摇头。“全然没有差别,因为他活脱脱就是个糟老头子,光想就够叫我捶胸顿足的了。”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个峰回路转,你给我说清楚啊!”愁云惨雾的赵尹薇只好把昨天从老妈口中探听来的萝卜干猪油拌饭事件,一路说到神秘使者的到访。 “啧啧,那你真的是嫁定了”徐贤雅一脸同情。 “我才不要呢,我赵尹薇就算不是貌美如花,好歹也是青春无敌,为什么要嫁给三十岁的老头子?拜托,那我得叫他什么?老公吗?还是亲爱的?谁会对着一个满脸皱纹的大叔喊这种恶心巴拉的称呼?光想就直打哆嗦。” “可是你爷爷收了人家的信物啦!” “问题是猪油拌饭又不是我嗑的,也不是我去打赏的,干么要牺牲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呢?三年就是一个要命的代沟,我跟他还不只有一个代沟,而是活生生的三个代沟以上欸,何况他长得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就怕事实会像我弟说的那样,对方是个肺痨鬼,或是缺脚断手的残疾人士,那我的幸福怎么办呢?” “比较要担心的是他可能是个变态。”徐贤雅冷静的说。 “啥!变态?!”惊悚再现。 “怎么办?你要逃婚吗?” “我逃得了吗?要逃也得先逃避讨债公司的追缉令,只要能逃掉那一屁股债,将来我毕业后就有机会到德国继续深造了。”陷入异想天开的美梦中。 徐贤雅摸摸她的头。“这倒是。” 她突然正襟危坐。“不,总之我就是不能把我的幸福交给一个齿摇发秃的老头子,光想要跟个满脸皱纹的大叔亲吻我就崩溃。去死吧老头子,不要来招惹我” 赵尹薇和徐贤雅那媲美好莱坞电影的惊悚对话,全让坐在路旁黑色房车里的项莫轲听得巨细靡遗,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顿时阴沉得宛若古庙里的废弃神祗,带着叫人畏惧的森冷。 唉,他这新主子看起来浑身冷峻难亲近。 车内的另一个人卢轩,戒慎恐惧的看着项莫轲阴晴不定的脸孔,并偷偷为车外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捏把冷汗。 项莫轲朝手中那张相片瞅了瞅,继而侧过脸瞟了车外言论放肆的丫头一眼。“卢轩,确定就是她?” 五颜六色的t恤、紧得不能再紧的低腰牛仔裤,隐隐约约看得到她腰际的肌肤,再加上那过于张扬不收敛的肢体动作,怎么看都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他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人当他的妻子。 “是的,少爷,那天我和杨管家一起到赵家确认过,她就是您的未婚妻。”卢轩小心的揣测着新主子的意图“要请赵尹薇小姐上车吗?” 目光一沉。“不需要。”他可不想这个满口糟老头子、死老头子的黄毛丫头上他的车子,在他的地盘口没遮拦的肆虐。 “那” 不等卢轩说完话,脸色铁青的他已经先行打开车门跨步而出。 卢轩见状赶紧下车待命。 修长的腿自黑色房车跨出,刷得晶亮的皮鞋三两步就站在赵尹薇和徐贤雅的面前,锐利的眸子不发一语的盯着他的“未婚妻”瞧。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两张嘴蓦然停下对话,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瞅着面前这大热天还穿着西装的陌生人。 赵尹薇黑白分明的眼睛由下往上的一路打量而上 不沾一丝灰尘的皮鞋、熨烫笔挺的西裤、修长的身型、合身的衬衫领带加外套 天啊!真是糟蹋了这个晴朗的好天气,这样的天气不就应该穿着休闲的百慕达短裤,配上最花哨的t恤,套上最舒服的鞋子,尽情的享受阳光吗? 赵尹薇皱眉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实在很想把他这身窒闷的打扮扒个精光,省得碍眼! “跟我来。”手插放口袋里,项莫轲表情冷漠的说,转身率先走开。 赵尹薇看看自己又看看徐贤雅“现在叫的是你还是我?”她一脸纳闷。 没听见她跟上的脚步声,项莫轲忍住脾气头也不回的说:“赵尹薇,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徐贤雅推搡着好友的肩膀。“是你啦!谁啊?你认识他吗?” “拜托,我这辈子认识的男性同胞也只有我老爸会这样穿衣服,偏偏他老人家已经上天堂了。”不忘搞笑的做了飞上天的动作。 项莫轲把她的话听得巨细靡遗,沉重的闭上眼睛又睁开,好几次都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免得失控掐住她的脖子闹出人命来。 不过“赵、尹、薇”显然冷静有破功的征兆“可以麻烦你挪动你的尊臀吗?”他咬牙切齿的说。 这是打从他回到台湾来第几次情绪失控了? 他发现自己跟这块上地似乎有着强烈的形克关系,多在这块上地待上一秒,他就离美国那个冷静持重的自己又更远了一寸,这几天的他是陌生的自己、是濒临失控的自己,那该死的丫头最好别挑衅他什么,要不然他真没把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欸,大叔,我又不认识你,干么你说走我就得跟上?”赵尹薇问。 “你”大叔?那个丫头竟然喊他大叔?项莫轲感觉身体里的某部分正在瓦解,毫无疑问的,应该是他的耐心吧! “赵小姐,请您跟少爷走一趟吧!”一旁的卢轩着实替这个女孩捏了一大把冷汗,忍不住开口劝说。 赵尹薇望着卢轩。“啊,是你!我见过你!”一把拉过徐贤雅“贤雅,就是他,昨天来我家的人就是他!” “谢谢赵小姐还记得卢轩。”看见主子阴沉的脸,卢轩笑得益发无奈“赵小姐,这位正是我家少爷,他想要跟赵小姐谈谈。” “谈谈?谈什么?我干么要跟你家少爷谈话?”她又问。 一旁的徐贤雅当场傻眼,连忙附耳在她旁边咬牙切齿的提点“你在傻哪一国的啊,他家少爷不就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下一秒,赵尹薇瞪着那个西装男。“就是你这个老头子要娶我?” “赵小姐,请注意您的措辞。”卢轩赶在主子崩溃前提醒这个小女孩。 项莫轲凛凛的扫来一眼。“你已经浪费了我整整十二分钟,快、过、来。” 回以颜色。“不、要”她挑衅的笑。 叫她走她就走喔!她赵尹薇岂是这么没人格、没尊严、没原则的人? “赵小姐”卢轩心想,就算为她捏十把冷汗都不够吧? 项莫轲扬手阻止卢轩说话,视线锁定她。“你不想嫁我,我也没那么想娶你,不用装得如此委屈,我只是想要跟你把话说清楚而已。” “说话,可以啊!这边说。”她指着路边的站牌。 项莫轲的目光冷到几乎要把人冻结,偏偏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 “少爷、赵小姐,待会怕是要下午后雷阵雨了,前方正好有一家咖啡馆,两位就到那边坐下来好好谈,好不好?”卢轩赶紧出面圆场。 赵尹薇噘着嘴谨慎思考许久。“唉,看你穿成这样随时都有中暑身亡的危险,好吧,我赵尹薇也不是那么爱拿乔的小孩,走就走,谁怕谁!”说完话,她冷不防的拽过徐贤雅,拉她一起去壮胆。 “你们夫妻谈判干么拉我?”赵贤雅嘀咕。 “总要有人来帮我收尸啊!还有,我跟他不是夫妻。”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是气势还是得做出来。 两个女孩拉拉扯扯的尾随项莫轲进了咖啡馆。 这真是一家风格诡异的咖啡馆,俗气的花布、吵杂的环境、斑白的桌椅,若不是紧邻在学校旁边价格还算便宜,这样的咖啡馆迟早被淘汰,说穿了,就是靠这些阮囊羞涩的大学生在养活老板。项莫轲本能的皱起眉。 赵尹薇兴高彩烈的翻着menu。“我要喝芬兰汁,贤雅,你应该比较喜欢喝水果茶吧?” “嗯。”徐贤雅打量着好友的未婚夫,看来,是个难缠的角色呢! “请给我一杯黑咖啡。”项莫轲说。 黑咖啡果然是老人家必备饮品,她摇摇头。“你怎么不坐下?”赵尹薇对站得直挺挺的卢轩问。 “不用,你和少爷慢慢谈” 她把目光扫向项莫轲,似是在指责他的苛刻。 “卢轩,坐下。” “是,少爷。”卢轩乖乖的坐下。 看,老头就是老头,一点都不亲切。唉,想来他们之间的代沟应该是足以媲美马里亚纳海沟,既然如此干脆先发制人气死他,好了结这桩荒唐婚事。 打着如意算盘的赵尹薇隔着桌子倾身向前。“这位大叔,你该不会是从事养殖业的吧?” “养殖业?”他不解的挑眉。 “对啊,而且是养鱼的。” “何以见得?” 手往他脸上一指。“喏,你眼角的纹路应该是你的鱼游出来的吧?呵呵”她调皮的把手合在一起,做着小鱼优游的姿态,旋即兀自呵呵大笑起来。 “赵小姐”卢轩真想把未来的少奶奶抓起来摇晃摇晃,看看她是不是会清醒理智一点,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少爷。 项莫轲不发一语的盯着这丫头的放肆,瞧她自得其乐的样子,他突然很想看看这张脸是不是也有哭泣的时候。 突然,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赵尹薇瞪大眼睛对徐贤雅说:“哇,真的是好险!我们现在坐在咖啡馆里,要不然这下子锅巴就变成泡饭了。” “什么锅巴?泡饭?”项莫轲不解。 她的辞汇显然不是那么精确,口语传播学需要加强。 “天气这么热,人都晒得快要成干了,不是很像电锅里的锅巴焦焦黄黄的,万一淋了雨,锅巴就会变成泡饭啦!这么简单的沟通都不懂,我们怎么可能结婚,我看你分明是智缺!” “智缺?” 她手心往脑门上一击。“连智缺也不懂?天啊?你真是严重的智力缺乏欸!所以我才说我不嫁老头子的啊!”“赵小姐” 项莫轲制止了卢轩的欲言又止,迳自说:“你就这么厌恶这桩婚姻?” “当然!” “为什么?” “撇开刚刚的失败对话不说,我说大叔啊大叔,我才刚上大学欸,对我来说只要离开校园的人都是老头子,你都已经三十岁了,我怎么可以嫁给老头子呢?况且,我们今天才第一天见面,连认识都说不上呢!”她一脸抗拒。 “你知道项氏集团所代表的意义吗?” “项氏集团?是传说中具有皇族血统的台湾首富家族吗?”徐贤雅马上凑在赵尹薇的耳边嘀咕。 呿,什么皇族血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她只知道陈水扁跟马英九,压根儿不知道什么了不起的皇室遗族。 “我管你是项氏集团还是橡胶集团,都改不了你是老头子的事实。” 这丫头口口声声喊他老头子,又是智缺又是嘲笑,她不想嫁,他也不想娶,只是,这嚣张的锐气不挫她一挫,她真是把他项莫轲瞧扁了。 “大叔就这么想娶我?” “如果我说是呢?”他阴阴冷笑的瞅着她。 瞧她排斥的表情,更加深想让她哭泣的念头。 “呵呵,那好啊,只要你答应我这些条件,我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赵尹薇豪爽的说。 “什么条件?” 她贼不溜丢的眼珠子转呀转的,泄漏了一肚子算计,摆明就是要让这位大叔知难而退。 “其实也很简单啦!”她撑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佯装悲情道“我们一家子这些年流离失所的,又欠了一屁股债。我呢还是个学生,对爱情也有一丁点的幻想存在,要我这么年轻就嫁做人妇,青春的心想来都觉得惋惜” 不耐烦的敲敲桌面。“条件到底是什么?”他单刀直入的问。 “唉,别急啦,不就正要说吗?”啜饮一口冰凉的芬兰汁“总归来说,我的条件就是房子一栋加店面、债务清偿免利息、晨昏定省可以免、上学接送不可省、鲜花礼物看着办、honey宝贝当称呼。”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赵尹薇笑盈盈的望着眼前纠紧双眉的男人。 此话一出,卢轩和徐贤雅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接着有志一同的把目光探向紧闭双唇的项莫轲,两人心中都有着祈祷,一个忙着祈祷主子不发怒,一个则忙着祈祷好友的性命可以延续。 项莫轲静定的望了望面前这张洋溢着青春的贼脸,心里不只一次为她的下场阴阴冷笑。 尽管在那边大肆声张条件、放肆的嚷嚷她的委屈好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她不见得会有这样的自由可以被褴用。 没错,他改变心意了。 既然他的责任是注定摆脱不掉的,那他何不拉个家伙来垫背?这个赵尹薇口没遮拦又嚣张,就让项家那宛若巨石般沉重的礼教规范、家训门风来治治她的任性,届时,这张青春的脸庞哭爹喊娘的模样一定很精彩动人。 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这个丫头吃瘪的模样呢! 唷,不发一语,看来是被条件吓昏了,嘿嘿,果然没几个人能接受这种荒唐的条件,不知他内心盘算,赵尹薇暗自窃喜。 “如何呀?”她居心不良的催促。 “你家的债务一共是多少?”他唇瓣微掀着吐出问题。 “唔,其实也不多啦,本来只有五百多万,不过利滚利,现在只飙升到两三千万而已啦!”一样笑容可掬。 每个项家人心里都有句名言,他项莫轲的名言就是想要让一个人伏首称臣,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就当是三千万吧!”他抬眸扫了她一眼“就这六项条件?” “是啊!”“好。” “好?口说无凭,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晃点我的?”想唬弄她,门儿都没有。 沉着的嗓音发出命令“卢轩,叫事务所的人马上草拟合约送过来,快!” “是。”卢轩马上起身拨电话联系项氏集团旗下的律师事务所,要求在最快时间内把方才的条件拟定成一式两份的合约。 二十分钟后,一名律师汗水淋漓的亲自送了合约过来。 项莫轲把合约推到她面前。“如果没其他的问题就签名吧!” “喂,赵尹薇,你玩真的啊?”不安的徐贤雅压低音量偷偷问。 看穿她的一脸呆傻,他挑衅的问:“怎么,不敢签吗?你的每一项要求我可都没漏掉。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唷,把她瞧扁了!这怎么看都是桩划算的生意,光那两三千万的债务,还有房子跟店面,怎么想都算她赢。 赵尹薇杏眼圆瞪。“什么敢不敢?我赵尹薇哪有什么不敢的?”抓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就签了她的大名。 他一脸莞尔。“明天我会请会计人员马上把你家的债务清偿完毕,另外房子、店面也会迅速办理妥当,其他的要求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赵、尹、薇、小、姐。” 区区六项条件,他压根儿没看在眼里,反正等那傻丫头进门成了他项家人,数不清的折磨会狠狠的把这些让步一并索讨回来,他等着享受她的眼泪。 有没有搞错?他真的二话不说就应允了?“大叔,你确定?这可是不小的数目喔!” 轻扯一抹笑,项莫轲把她的诧异尽收眼底,心里那朵名为胜利的花朵看来已经含苞待放。 伸手挑起她的下颚迎视自己的目光。“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迎娶你呢!”撂下这话,他走了。 在赵尹薇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宛若天神般趾高气扬的从容离开,倒是她原本满是笑容的脸庞,这下子反倒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 “贤雅” “我救不了你,条件是你开的,丧权辱国的条约也是你签的。”徐贤雅撇清关系。 懊死!怎么会这样他应该要落荒而逃的啊!赵尹薇把头撞上桌缘,彻底的发泄她有多错愕。 第三章 “啥?婚前教育训练?拜托,我只有听过婚前健康检查,就是没听过婚前教育训练!什么鬼东西啊?”接获通知的赵尹薇抗议的大声嚷嚷。 卢轩端坐在赵家客厅里十分有礼的回应“赵小姐,容我为您简单说明,这是因为项家十分注重传统礼俗规范,有诸多家族礼仪是身为项家人所要知悉的,少爷为您安排这些婚前教育的目的,是为了让您更熟悉项家的生活,还有一些则是关于婚礼的准备事宜。您不用担心,这都只是很粗浅的一些东西,只是要让您对项家有个大概的了解。” “真的只是大概的了解?” “是的,没错。”他说得简单扼要。 赵尹薇睐过一眼。“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吧?” “当然不会。” “那好吧,快去快回。”她无奈的应允了这荒唐的事情。 “赵小姐请上车。” 被这么伺候着上了高级房车,还真是有些别扭呢!家大业大的有钱人就是这样排场一堆,烦人。 乘着专车舒适的上了阳明山,窗外凉风徐徐,但她却没有太多心情观赏国家公园周遭的风景,只见车子驶入被树荫层层叠叠遮掩的幽静山路,一扇厚重的铸铁大门就在路的尽头那端。 就是那里了吗?大叔的家就在里面?赵尹薇睁大眼睛瞧。 缓缓开启的门上写着掩月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叫人震慑的宏伟建筑。 “赵小姐,到了。”卢轩已经打开车门。 下了车,她怔愣的望着眼前气势壮阔的完美建筑,心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辞汇来赞叹她眼前所见。 被领着进了这融合中西建筑风格的豪华大宅,直到坐在仿清家具的酸木椅上,她还有种恍如隔世的茫然。 卢轩领来一名神情峻凛的女子。“赵小姐,她叫沈婉,是掩月山庄负责在主屋伺候老夫人的女管家,因为熟知整个项家家族的历史、礼仪且多才多艺,被钦选为负责这次婚前教育课程的指导人员,往后课程有什么问题请您直接向她反应。” 赵尹薇赶紧起身。“喔,谢谢,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她不安的点头致意。 “我是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接下来就请赵小姐跟我多多配合了。” “是。”严肃是她对沈婉的第一印象。 卢轩走后,沈婉给了一张名为课程表的玩意儿,她抖开瞧了瞧,诸多的疑问恍若一群铺天盖地而来的乌鸦,气势惊人的扑倒了她的思绪。 “女诫?琴艺?棋艺?书法?绘画?还有四书五经族谱、家训?”她的声音明显飙得老高。 “是的,这些课程都是针对即将身为项家少奶奶的您所安排的,身为项家的媳妇,知书达礼是最基本的,这些琴棋书画的课程也是为了要教育您成为一位优雅的仕女,另外还安排了美姿美仪” 捏紧纸张,浑然不管沈婉在叨念些什么,赵尹薇用发颤的口吻问:“他在哪里?” “谁?” “你家少爷,那个叫项莫轲的奸险小人。” 懊死,她被那个糟老头子、臭大叔给耍了!这些该死的鬼玩意儿一定是他存心张罗来折腾她的! “赵小姐,您不可以这样称呼少爷,这是很不礼貌的。” 她才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呢!“快把那个可恶的大叔给我找来!” 双脚还没踏进屋里,项莫轲就已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压抑却又愤怒的叫嚣着,从那口吻里的愤怒听来,显然她已经看到那充实的课程安排了。 “少爷。”沈婉鞠躬迎接。 项莫轲扬手禀退众人,独留他和赵尹薇。 “臭大叔,你总算出现了!”她握着课程表,用喷火的眼睛激动的瞪着他。 “怎么?这么全神贯注的瞅着我,有这么想念我吗?还是我脸上刺字绣花了?”他双手放在口袋里,表情静定的问。 “你为什么没说会有什么鬼婚前教育训练这种东西?”怒火在她身后形成一股无形旋风。 眉梢一挑。“唔,我没说吗?那真是抱歉了,不过,合约上应该都有详细注明,你签约之前都不先看清楚的吗?”深色的眸子闪过得意。 “你太卑劣了!” “兵不厌诈。你好歹都念到大学了,这四个宇应该读过吧?” “项莫轲”她气得直跺脚。 他伸出手指挑衅的拧拧她气得涨红的脸。“好好享受你的课程吧,希望这些玩意儿会收敛你不拘的心性,顺便让你知晓妄想跟项家人打交道会是什么下场。”他笑着凝望着面前那张脸。 “可恶!你真的太可恶了!”抡起拳头,赵尹薇使尽浑身力气往他身上招呼去“可恶的家伙,可恶、可恶” 忽地,项莫轲冷不妨的紧揪住她的手沉声喝叱“够了!” 她怔愣的望着他,有一瞬间,她以为大叔会回以颜色赏她一顿教训。 他放轻了声调“与其在这里叫嚣,我劝你多保留一点力气好跟这些陈年教条奋战。” 傍了她忠告,他再一次从容的离开。 “大叔”赵尹薇颓然的喊着那远去的身影。 懊死!误上贼船了。 她真是该死的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竟然要被这么凌虐? 那个什么要命的女诫,根本是践踏女性尊严的鬼玩意儿嘛! 她宝贵青春被迫耗费在手抓毛笔、悬提手腕,苦哈哈的抄写该死的女诫,边抄写,不忘边喃喃咒骂“一卑弱,二夫妇,三敬慎,四妇行,五专心,六曲从,七和叔妹什么狗屁倒灶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德之义?这简直是来荼毒女人的,班昭呀班昭,我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天啊”背脊流淌的汗水都不知道可以蓄满几壶水了。 她真的被这些婚前教育折腾惨了,不是被逼着背诵这些荒谬的文章,就是得踩着莲花步装气质,要不然就得摆出如丧考妣的庄严模样弹什么古琴 好不容易项家奶奶召见,她以为自己暂时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又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 项家奶奶威严得叫人咋舌,项家妈妈看似温柔却也尊贵得像神祗,另外还有个难缠的小婶,四个女人面对面的坐着,才三分钟,她就如坐针毡,恨不得回来继续练她的鬼书法。 苞项家人相处,简直比和讨债公司周旋还艰困!原来能逃还是一种幸福,被这样钉死在椅子上才痛苦。 之后,她又被抓到琴室练琴 “这首曲子还有什么问题吗?”银铃般的嗓音在琴音歇止后响起。 兀自打盹的赵尹薇因为突然停下的琴音猛然苏醒,思绪浑沌的她一古脑儿的胡乱嚷着“好听、很好听,没问题!” “来,换你弹一次。” 惊醒。“啥?换我弹?”最好是她会弹啦!要她搞定这种东西,她宁可去表演爬树。 “有问题吗?” “呃可不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练习?老师你这样盯着我,我会紧张啦,就给我一点点时间嘛,等我纯熟些再请老师验收,好不好?至少一个小时后嘛!”她双手合十卑微的哀求着。 “这”老师思付半晌“那好吧,你先练习,我待会再来。”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她连番道谢。 老师一走,赵尹薇二话不说马上推开这闷死人的古琴。 “拜托,考大学指考也没这么拼命!我又不是韩愈,搞什么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神圣使命总会有别人来继承,但绝对不是我赵尹薇。不行,我再继续跟这些老东西打混下去,只怕我也要变成化石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拎起绊人的裙子,头也不回的闪人遛达去。 来了掩月山庄好几趟,偏偏她都被关在屋子里苦学,压根儿没机会好好看一看这叫人钦崇的雄伟建筑,她是建筑系的学生,不看建筑看啥古文? 向来标榜知行合一的赵尹薇蹑手蹑脚的落胞,眼睛不忘机伶的打探着四周环境,防范落得人赃俱获的窘境。 好不容易远离了往来频繁的穿堂长廊,她拍着胸口窃笑,忍不住心情大好的呼吸起山上这爽冽的空气。开心、开心 “能这样大口呼吸才是人生嘛!老是学那些死气沉沉的东西,人没发疯也算是个奇迹了。” 轻快的奔跑越过翠绿的草皮,来到树下的凉亭,她回头仰望结合中西精华的项家大宅,中国古建筑里的双交四菱花扇、兽面梁头、天花、宝顶,和西洋建筑里的巴洛克风格交织着和谐又美丽的图腾,让她不禁打从心里赞叹起这栋建筑的设计者。 “看来,跷课还真是惬意啊!”修长的手指阖上书本。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赵尹薇的笑容僵在嘴边,登时退了好几步,那眸子仿佛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满是惊慌的转身迎视说话的人。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诧异的指着项莫轲问。 方才明明是一个人也没有的啊,大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坐在凉亭一隅的项莫轲似笑非笑的起身望着她惊吓的脸庞。“课上得如何?有趣吗?”他穿着一袭白色休闲服,全身透着一股贵族气息,手中的书本被他随意搁着。 她佯装镇定。“很好呀,老师不只一次夸我聪明,那些课真是一整个有趣呢!”炫耀又逞强的口吻。 聪明?呵呵,她或许是聪明,不过尽是些旁门左道的小聪明,他早知道了。至于老师夸不夸,更是心知肚明。 他有耳朵,沈婉每天回报给奶奶的内容,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漏听呀! “呵呵!是吗?既然这么有趣,你应该要把握时间努力向学才是,你的老师呢?应该把她一块找来的。”他作势就要召唤。 “欸,大叔,你少多事了,我、我是老师让我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的。”她脸色乍青倏白的瞪着项莫轲。 “喔,透气啊!怎么,有那么闷吗?”他揶揄嘲讽。 “要你管,反正那些课程对我来说是易如反掌,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折腾我。”睐他一记白眼,赵尹薇扭过头去。 “虽然说勇气是很可贵的东西,不过,套句你的话来说,逞强却是一种智缺的行为。”上前站在她身边,扫了那张涨红的脸一眼。 “你说谁智缺啦?大叔你才是”她仰头瞪着他,怒气腾腾。 “我没明说是谁,难不成那个逞强的人是你?” 赵尹薇顿时火冒三丈。“你就是这么可恶,才会没有女生喜欢你,最后还得用指腹为婚这种可笑的老方法帮你讨老婆,所以我应该说你的爷爷好厉害,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臭脾气。” “赵尹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一把揪过她的手腕,目光凛凛的瞪视着她,强劲的力道让他的手指深陷在细致的肌肤里。 “我我说的都是都是实话。”她的手腕疼得发烫。 项莫轲把她逼到了尽头,她的背脊紧紧的挨靠着凉亭的柱子,无法挣扎的手腕被紧握得几乎要断了似的,她不安的望着他,但就是倔强的不肯讨饶屈服。 忽地,项家大宅最靠近这座凉亭的穿堂里传出了騒动,他严峻的脸庞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项家未来的少奶奶跷课,你说,我该把你扭送回老师手里,还是” 一听到又要被抓回去上那些闷死人的课程,赵尹薇死命的挣扎好让自己脱困,二话不说狠狠的推了这讨厌的大叔一把以表抗议。 项莫轲没有预料到她的蛮力,脚下阶梯踩空,整个人往一旁的草地倒去 他气极大喊“赵尹” “嘘!住嘴!”她一不做二不休的扑上他,两只手死命的捂住他的嘴巴,好防堵他泄漏自己的行踪。 千钧一发之际,几个女仆仓仓皇皇的往凉亭这边跑来,不住的在凉亭四周张望搜寻,害怕被发现的赵尹薇一边捂着项莫轲的嘴巴,一边伏低身子好躲避这些人的雷达搜寻,浑然不觉自己和他已经贴靠得不能再近了。 “没有看到人欸!” “奇怪,会跑到哪里去?” “快,我们到那边找看看吧。”杂遝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见危机解除,她松了一口气,暗自窃喜之际,却蓦然发现身下的男人正对她发出凶狠的目光。 “啊!”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亲近,她猛地一惊,连忙松开手仓皇的起身。 项莫轲沉着一张黑脸,犀利的目光死瞪着眼前可恶的野丫头,起身后愤怒的拍着身上的草屑。他发现,任自己有再好、再多的修养,这个野丫头就是有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那些修养瞬间消磨殆尽。 望着他一步步的走近,她紧张得口吃。“我、我” 他脸上带抹冰冷的笑。“你什么你?你不是伶牙俐齿很会狡辩?现在吞吞吐吐的是怎么一回事?”猛然拽住她的胳膊。 “大叔不会要打人吧?这样太暴力了啦!”她很俗拉的缩起脑袋,可还不忘控诉“这是家暴!我要申请保护令!以后大叔得离我远远的”巴拉巴拉的鬼叫着。 家暴?截至婚礼举行之前,家暴防治法应该不适用于他们两人吧? 瞧她这等蠢样,他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苦笑,可又不甘心这样放过她,非要给她一点震撼不可! 见拳头迟迟没有落下,赵尹薇偷偷睁开眼睛,发现那张脸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他不发一语的瞅着人干么 得意之余,放肆的手指死命的戳着项莫轲。“怕了吧!从现在开始,大叔要牢牢记得,在台湾家暴是会被谴责的,大叔可不能随便打我,知道了唔!”她未竟之语被突如其来的惊讶给取代了。 天啊!大叔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项莫轲竟在不知何时低下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聒噪小嘴,夺去了所有的声音。 她写满惊诧的眼珠子瞠瞪到了一个极限,手足无措的她连呼吸的节奏都宣告暂时歇止。 终于宁静了,只是,柔软的小唇叫人莫名的眷恋,原本只想要给她一点惊吓,他却贪心的想要试探更多。 不假思索,他加深了这个吻,挑逗这个傻呼呼的女孩,不,应该说是他的未婚妻。 赵尹薇全然不敢细想探入她口中的是什么,惊慌失措的回过神,她使出仅剩的力气,推开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捂着被夺去初吻的唇,满脸通红的她拎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他没有拦阻,只静默的望着逃开的背影,唯独,反覆紧握又松开的手泄漏了他同样深感悸动的情绪。 砰!他把拳头扫向一旁凉亭的柱子。 逃走后心惊胆战的躲在角落,赵尹薇全然不敢相信的抚着自己的唇,青春的脸庞浮现异样红彩兀自发烫。 “难道,这就是亲吻?”下一秒,她羞得蹲下身去把脸埋在两手之间,心脏卜通卜通的跳着。 这厢,位于掩月山庄里的一隅隐密处。 “你说得没错,结婚消息是对媒体封锁的。”男子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封锁?哼,难道项莫轲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女人的嗓子高高扬扬的。 “我猜想他是想要隐瞒项国仪的病情,所以才如此低调的举行婚礼。” “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你想怎么做?” “把讯息散布出去,我要让这些吸血的媒体去追逐这桩婚礼,定要杀他个措手不及,神通广大的记者一定可以嗅到诡异的气氛,届时项国仪倒下的新闻一遭到揭发,项氏集团的股价一定会狂跌。” “这太冒险了,万一股价崩盘呢?” “你太胆小了杨仁成,我当然不会放任股价狂跌,我只是要等待一个对我们最有利的时机进场,因为我还想要成为项氏集团里最有影响力的大股东,好好的操弄这对项家父子呢!” 粗糙的手搭上了女子的肩膀眷恋的游移着。“我懂你的意思,交给我,我会把这件事情仔细办妥的。”他低下头放肆的索取他想要的碰触。 背对着男子,放任贪婪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算计的眸光晶灿的闪烁着,笑容因为胜利而绽放。 须臾,她转过身大方回应欲望的牵引,在这人烟鲜至的僻静地方。 权力欲望果然是最好的一种春葯。 自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后,赵尹薇便再也没和项莫轲有过任何交谈,而婚事的筹备仍以低调又难以忽视的姿态进行着。 法国进口的雪纺婚纱、改良式的旗袍襟领、典雅的珍珠盘扣、精致沉重的宝石头冠、价值千万的钻石首饰若不是从镜子前见到截然陌生、华丽异常的自己,赵尹薇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嫁人了。 直到套着雪白手套的大手牵握住紧张的她,震醒了她虚幻不真实的感觉,她才明白这一切嫁娶仪式都在真实人生里进行着。 面前的白纱遮掩了视线,也遮掩了她面对项莫轲的不自在,她才十九岁,就要把未来的人生托付给一个男人,任她平常再怎么迷糊粗心、胆大妄为,这一刻对于一个女孩来说,仍然是充满忐忑不安的慌乱情绪。 赵尹薇傻傻的告别了母亲和弟弟,被项莫轲用豪华的礼车接走了,远去的时候,她一度慌乱的想要摇下车窗呼喊妈妈,却被他制止了。 她咬住下唇落寞的收回手,低头想要哀悼她的自由 “啊!扇子”她惊讶的瞪着依然紧握在手中的扇子。 他冷冷一瞥。“甭丢了,反正我也不相信扔了这把扇子,就可以把你以前的种种恶习都一并丢掉。” “大叔怎么这样!”她严正抗议。 “我有说错吗?对了,新嫁娘现在不都该哭哭啼啼的,怎么就数你最开心?”他揶揄的睨着她。 “谁开心了?”她别过头,嘟着嘴不回应。 讨厌!大叔永远都不会懂女孩家的心情的,永远都不会懂,此刻的她怀里揣着的忐忑、不舍,只有她一个人明白这样的味道。 礼车在前往掩月山庄的路上飞快的急驶,当那扇铸铁大门开启又再度关上后,繁复的家族古礼即将把赵尹薇彻底折磨得头昏脑胀。 “什么家族古礼?”她偷掀着头纱好奇的问。 一把压住她的手,阻止她的不当举动。“别问,等一下乖乖照着做就是了。”项莫轲凝声给了她一个很简单的回答。 “小气,不说就不说ㄇㄟ。”小声嘀咕。 压抑不了好奇,她还是掀起头纱一角偷偷打量身旁的他,身穿笔挺的西装散发着贵族的气息,那张总是带着冷漠的脸孔依然骄傲。 唷,还不赖嘛!人模人样的,活像是从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都会雅痞男模,当然,是老成持重的男模啦!呵呵“少奶奶,请上前。”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赵尹薇的所有思绪。 “喔!” 她压根儿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点什么龙凤烛、进什么祠堂、拜什么祖先有人喊她行礼鞠躬她就极尽卑微的猛点头,有人喊跪下她就咚的跪了下去,一喊叩首就猛往地上撞去,她不知道这些仪式有啥意义,只知道脖子酸疼得都坑谙了,苦不堪言的赵尹薇想要用眼角偷偷打量四周的情势变化。 牵握的手突然捏紧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沉沉的说:“你又想干么?安分点。” 是大叔,果然又是要告诫她得乖乖的,ㄏ又,可是真的很累欸! “大叔,我脖子好酸”她小小声的委屈讨饶。 听出她语气里的疲累,可是就算是他也不脑岂妄的终止这些家礼的进行,只能勉为其难的哄哄她“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等家礼结束,你就可以喘口气了。” “可是” “安静,听话。”坚定的口吻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喔”她好委屈。 面对冗长的仪式、古腔古调的诵读吟礼,赵尹薇一度以为自己误闯时空隧道,因为她什么玩意儿也搞不清楚,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要爆炸了,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她干脆被动的被簇拥着来簇拥着去,扮演着任人操弄掌控、搓圆掐扁的美丽洋娃娃。 好不容易戒指套上了、酒也喝了、要命的家族礼仪也终于宣告结束,只是,她没有丝毫喘气的时间,旋即又马不停蹄的被簇拥着来到陌生的房间。 被安置在一张柔软舒适的椅子上,碍事的头纱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她只能感觉到女仆们的身影在她面前踅来走去,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张罗什么,揣在怀里的好奇心像吹气球似的越来越大,随时都有爆裂的危险。 直到最后一个人带上门退去,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耳边静谧得仿佛可以听见银针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终于可以暂时歇口气了。 第四章 掀开头纱一角,写满好奇的眸子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天啊,眼前的装潢陈设跟她以往的生活水准实在差距太大了。 大至天花板小至窗棂、花器,屋里随处都透着精致典雅的味道,身处在华丽又古典的客厅里,中西仿古家具依序陈列,名画点缀其中,每一样物件都透着顶级尊贵的气息,好像她随便碰触都会让这些闪耀的物品蒙上灰似的不真实。 绝对不是她在夸大,喏,就连面前这一字排开的美馔佳肴,都美丽得叫人赞叹不已,瓷器的金边闪烁着迷蒙的光彩,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连菜肴上的蒜末和葱花也可以这么精致动人。 嗅一嗅气味,浓郁芳馥深深的挑逗了她的食欲,还有那些粉粉白白的巧果子实在太叫人喜爱了“不知道尝起来的味道如何?”她喜孜孜的想。 赵尹薇现在只想摘下沉重的头纱,撩起厚重的裙摆,摆脱咬脚的高跟鞋,然后好好的喝口茶、喘口气。 二话不说,她翻开头纱、撩起裙摆,接着双脚踢开鞋子。 “呼”脚尖触及柔软的地毯,她张开双臂仰靠椅背,忍不住像只猫似的眯上眼睛,从唇色潋滟的口中发出陶醉又舒服的叹息。 项莫轲跨进小客厅,看见的就是她这般娇傻可人的模样。 瞬间,他喉咙一紧,只能发出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提醒她。 听见声音,她蓦然睁开眼睛,赶紧抓回头纱盖住自己心虚的脸,不忘佯装从容的把歪倒一旁的鞋子勾呀勾的勾回裙摆下遮掩。 他把她的蠢样全看透了,迳自脱下手套定来。“甭装了,反正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虽然说揭头纱是新郎的权利,不过我不介意。” 她二话不说又把头纱翻开,露出被仔细妆点过的脸庞。“早说嘛!害我吓的。” “怎么,你也会有怕的时候啊!”他揶揄道。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气昏你,免得落得一身罪名。” 就算她胆子再大,也不想背上新婚当天就把新郎气死的滔天罪名。 项莫轲坐在一旁的单人椅,跷着脚一派潇洒。“现在开始都是私人时间,直到傍晚左右我们才需要前往饭店准备今天晚上的婚宴。” “啥?!还有啊?天啊,人家的脖子都坑谙了欸。” 赵尹薇总算彻底觉悟,大家闺秀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当的,目光不能太锐利,笑容还要端庄不露齿,不许仰高头给人气势凌人的感觉,得微垂着角度给人高贵却又亲切的气质。天啊!一整个荒谬绝伦。 “要不你以为结婚有多好玩?”同感疲累的他活络着浑身筋骨。 “大叔,这是哪里?” “我们两个的新居处,婚礼结束后就会住在这里,不过,得从明天才开始。” “为什么是明天?” “今天晚上饭店已准备了总统套房当新房。” “什么饭店?是晶华还是老爷?” 他眸光一沉。“当然是项氏集团旗下的饭店。新少奶奶,麻烦你进入状况点好吗?身为项氏的新少奶奶却对项氏集团旗下产业一无所知,传出去只怕会笑掉旁人大牙吧。” “喔”赵尹薇轻吐着舌头。 脱去外套,项莫轲迳自解下脖子上的领结,松开了紧窒的钮扣后起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大叔,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她好希望他回答是进食,她真的饿了,尤其是在看到那一桌的美味佳肴后。 “我要去睡觉。”虽然是准新郎官,昨天他可还是为了集团事业工作到凌晨呢,反正现在他被下令什么公事都不能处理,那他干脆好好的睡个觉补补眠,也算没浪费时间。 “那我呢?” “随便你,只要不跑出这个屋子就好。” “可是,大叔,我肚子饿了。”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桌上不是准备了点心?赵尹薇,提醒你,大吃大喝之前先把礼服脱了,我可不敢想像雪白的婚纱会被你吃成什么恐怖模样。” 话落,项莫轲就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面对一屋子的静谧。 “什么跟什么嘛!”她嘟囔着对他小小的不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我会把饮料喝到衣服上、把自己吃得浑身饼干屑吗?臭大叔!” 反正她礼服下还穿了衬衣,就先脱了礼服大吃一顿再说喽! 赵尹薇绝对是知行合一的忠诚奉行者,下一秒她已经摘了沉重的头纱、脱了绑手绑脚的礼服,穿着她的衬衣一个人欢天喜地的大吃大喝起来。 “唔,欧依西!”满口食物的她夸张的嚷嚷“怎么有那么好吃的东西ㄌㄟ!真该打电话叫妈妈、阿维、贤雅一块儿来吃的。” 为了不浪费这些好东西,她当真卯起来狂吃,从左边扫到右边,又从右边扫回左边,直到肚子微微的突起,噘起的唇狠狠的打了个饱嗝,她才拍拍肚子歪倒在长沙发上,餍足的眯起眼睛找周公说话去。 “嗝!其实,结婚还满好玩的嘛!”她露出微笑安然睡去。 养足精神的项莫轲一走到小客厅,只看见眼前的杯盘狼藉,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傻丫头,当场摇头拧眉又叹息。 “你还真是有吃有睡就满足。”忍不住使坏伸手拧拧她娇甜的睡容。 “唔”她抗议的发出嘤咛,翻身又睡,全然没有苏醒的征兆。 “呿,我可不是让你来掩月山庄大吃大喝又大睡的,我是要拉你来接受折磨的,你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他蹙着眉不悦的说。 依然没有回应,一不做二不休,他曲起手指往她光洁的脑门上弹去。 “啊!好痛” 赵尹薇捂着头惊呼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项莫轲那张臭脸。 “终于醒了。” “大叔,你干么打人啦!”一脸埋怨,因为真的很痛欸! “你说我是养殖业者,不过我觉得自己比较像是养猪户,尤其,光养你这只猪,成本应该就会很惊人。” “你”“快起来佯装你的气质吧!一会儿仆人进来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呢,我可不希望我的新婚妻子被说成了猪。” 赵尹薇怨怼的瞥了他一眼。“臭大叔说话真是一整个刻薄,如果手边有针线,我一定会仔仔细细缝住你的嘴,让你再也不能这样说话。”嘀嘀咕咕的抱怨。 听见她的话,项莫轲扫来一记警告的眼神,她便赶紧挤出笑脸装无辜,挺身端坐、双手交叠在膝上,摆明存心气死这个拘谨又可恶的臭大叔。 就在两人目光交战之际,幸好仆人们及时出现,要不然会发生什么喋血案件,谁也说不准。 仿佛大军压境似的,发型师、化妆师、造型师一群人纷纷在她脑袋、身上大作文章,赵尹薇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维持顺从、安静的端庄气质假象。 “幸好刚刚有大吃大睡一场,要不然哪有这些力气当洋娃娃呢?”赵尹薇心有所感的说。 “少奶奶,您说什么?您想吃什么?”负责在她身边待命打点的小女仆赶忙弯身问。 她先是一愣,连忙扬起一抹娇羞的笑容。“嘎?没,我没想要吃什么,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们大家了,谢谢。”她一脸真诚的感谢着众人。 “少奶奶,这是应该的。”小女仆开心得仿佛要飞上天去。 成功掩饰自己的自言自语,她拍拍胸口窃笑之余,顽皮的视线兜来转去的,好巧不巧竟然和项莫轲对上了,只见他仿佛是看穿了她的诡计似的,对她挑衅的摇头冷笑。 要不是现场耳目众多,她真想冲上前去命令讨厌的大叔不许笑。 此时项莫轲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起身暂时离开这个被女人围聚的空间。 “喂,卢轩,什么事?”不带一丝情绪的道。 “少爷”随着电话那端的事情被逐一叙述,项莫轲的脸色从方才的闲散蜕变成严肃。 “卢轩,去查出消息怎么走漏的。” 把手机扔下后,他深沉的目光眺望着前方,久久不发一语。 懊死!为了封锁、杜绝任何揣测父亲病倒的消息,这场婚礼他明明交代要尽可能的低调,以免引来媒体和社会大众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就连今天晚上的婚宴也都只说是项家家族的一般餐会,为什么婚礼的事情会走漏? 包叫人措手不及的是,竟然连上午在掩月山庄举行的家族古婚礼都会有相片外流,难不成有人把掩月山庄里的一举一动当作敛财工作? “谁打来的?”赵尹薇好奇的问。 回过身,脸色怏怏不乐的项莫轲走向早已打扮妥当的她,弯下身,犀利的眸子盯着她妆扮完美的细致脸庞,他的专注让她紧张的屏息。 大叔为什么这样瞅着我?思绪天南海北的胡乱窜动着。 他是存心叫她如此不安的,下一秒,他回头对造型师说:“马上换下这件礼服。” “啥?”别说赵尹薇诧异,就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他起身,冷冷的说:“晚上的婚宴会有媒体,换上白天那件婚纱。” “可是,白纱不能穿两次啊!老夫人她”造型师想要搬出传统。 “没有什么不能,快换!老夫人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他回头走去,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老半天不发一语的静定思索着。 好,既然媒体想要打探项氏集团的一举一动,他就逆向操作顺便帮集团做个免费的公关吧! 重新抓过电话。“卢轩,马上联络各大媒体,今晚的婚宴我决定接受拍照采访。”话落,他双手交盘在胸口,不知在思索什么。 赵尹薇从头到尾都不了解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直到他们俪影双双出现在饭店大厅,此起彼落的镁光灯深深的骇着了她。 “待会你只要挽紧我的手,露出羞怯的微笑即可,其他一切交给我。” 下车前项莫轲这样交代她,她没有发问的时间,只能照办。 然而被这样大阵仗的媒体追逐,她还是有些惶恐,幸好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时在她耳边提点。 “微笑。”他不着痕迹的说,脸上的线条都没动分毫,还得分神从容的回答记者们的发问、要求。 好几次,她都被他如此精湛的伪装惹得惊讶又敬佩,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这么巧妙的扮演媒体所想要的角色,这种人没被拔擢到李安导演的新戏里轧一角,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项莫轲佯装亲昵的靠在她耳边“不需要对我露出如此着迷的神情,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我是要你微笑,不是要你露出痴傻的表情。” “我、我哪是!”光火的赵尹薇涨红着脸抗议。 好不容易摆脱了吸血记者,她二话不说狠狠踩了他一脚,算是回报他的自大。 “赵尹薇”要不是待会还需要新娘这个角色,他真想当场掐死她。 “唔,亲爱的,喜宴要开始喽!”她笑容可掬的望着她的夫婿。 她以为大吃的时刻来了,可没想到却是一场讨厌的婚宴的开始。 端坐在位子上,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一道道佳肴,身为新嫁娘的她竟然连好好品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无奈又无奈的望着精致好菜上桌又下桌。 等等,我还没吃啊!好几次她都几乎要失态的嚷嚷出声,但是碍于项莫轲警告的眼神,她只好忍痛看着被食物撤下。 她不禁纳闷起这些有钱人都不用吃饭的吗?要不他们怎么都没有狠狠把那些美味料理狂扫干净?早知道如此,她就把塑胶袋带来打包了,这些东西丰富又美味,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饱足好一阵子呢! 天啊!真是叫人捶胸顿足的扼腕。 闹剧一般的婚宴结束后,赵尹薇一边吃着饭店为她张罗的点心,心有不甘的转着总统套房里的电视遥控器,萤幕上的项莫轲侃侃而谈,她却吃得很不尽兴。 “为什么我没有龙虾沙拉可以吃?”她忿忿的发泄不满,握着遥控器的力道又更大了。 忽然,某台新闻竟然开始探讨起项家的家族渊源,话题囊括夸张的家族古礼、历史层面的传承礼俗、婚前教育举凡她所遭遇过的一切全都说得巨细靡遗。 指着萤幕,她大喊“没错!没错!真的是这样!”突然觉得自己的悲惨遭遇获得抒发“你们只会说大叔多有钱,可也要体恤体恤我这新娘有多辛苦啊!这世界总是有钱王八坐上位,落魄凰凤不如鸡,你们光会说我幸运,天晓得我有多委屈。” 正慷慨激昂之际,她手中的遥控器被抽走了。 “这种捕风捉影的报导有那么好看吗?”项莫轲关上电视,随手把遥控器扔到一旁去。 “欸,大叔,请你不要剥夺我生活的乐趣好不好?” “赵尹薇,看着不相干的好事者谈论你的私事,这种感觉真有那么好吗?” 她歪头想了想,发现自己果然一点嫁入项家的自觉都没有,看这些新闻的心情,还是跟一般市井小民渴望窥探富豪宅第里的八卦是一样兴奋。 “可是吃东西不看电视要做什么?” 项莫轲皱眉。“沈婉没叫你改掉这种坏习惯吗?” “什么?”她存心装傻。 掐住她的下颚,严肃的俊脸凑近她。“听着,赵尹薇,来到项家,你最好别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还有,吃东西的时候到餐桌上坐好,这种小事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二次。” 瞥了他一眼,赵尹薇的心顿时沉到太平洋去,觉得这些多如牛毛的规炬实在叫人崩溃。 一把挥开他的手。“知道、知道啦!啰嗦!” “赵尹薇,再奉劝你最好连说话的态度、口吻都要记得改善。” “欸,难不成要这样。”她矫柔造作的学电视古装戏里的大家闺秀福身挥摆手绢“是,夫君教训得是,妾身谨遵教诲。”闭月羞花古灵精怪的作了个鬼脸“拜托!一整个崩溃。” 项莫轲望着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她总有一些怪里怪气的用语,看来要完全矫正她的恶习怕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轻易完成的,他摇摇头,决定早点梳洗就寝免得劳心伤神。 她尾随着项莫轲的脚步一路走进这价格不菲的豪华卧室。“大叔,你要干么?” 他头也没回。“准备梳洗睡觉。”不理睬她,迳自解下身上的手表、领结、袖扣,转而走向浴室。 百无聊赖的她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床,拍了拍舒适的被褥。“这么早就要睡觉,真是” 看向眼前这张柔软大床,她心里登时浮现身为新嫁娘的自觉,下一秒,纯真的俏脸从羞河谫时褪成了惨白 “不、不、不这、这实在太恐怖了!”她一脸慌张的站了起来,当场离床铺远远的,死都不靠近。 项莫轲梳洗完毕后定出浴室,看见的就是赵尹薇一个人对着床铺喃喃自语的蠢样。 “又在干什么了?”他皱眉问。 她恍如隔世的惊醒,旋即一个箭步的跳开。“没!没有”遮掩不了心事的眼角不只一次的瞪住那张双人大床。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床铺,继而盯住她的面容思付揣度,须臾间,终于豁然开朗的顿悟她的反常模样,他当场禁不住要哑然失笑。 真不知道她的脑袋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总是会有一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笑谬论来娱乐他的人生? 好,既然当初打定主意娶她进项氏大门,就是打算拉个垫背的来恶整,他何不就从今晚开始?他要看看那个成天喊他老头子、臭大叔、满脑子光怪陆离外星人想法的她,到底会有什么叫人拍案叫绝的表现。 项莫轲翻开被褥坐了上去。“你在发啥愣?还不去梳洗就寝吗?” “我、我还不困。”她双手忙不迭的猛挥。 他翻侧着身。“我说,亲爱的老婆,这种时候不是困不困的问题。”意有所指的他笑得一脸邪魅。 她瞠目结舌。他这是什么意思?大叔不会是在跟她调情吧? 忽地,她注意到被子下还有一方锦缎。“那是什么?” 撑坐起身,他一手挑捞了起来。“喔,这个啊,”意味深远的口吻“怎么?沈婉没跟你说?” “要说什么?” 微眯的眸子透着危险气息。“喏,你拿去,我就可以考虑要不要跟你说。” 赵尹薇蹑手蹑脚的接近,一把揪住锦缎的一角。“快说嘛,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她想要整个拿过,他却扯着一角不放,她死命的扯了几次,发现他贼笑的眸子正落在她脸上。 “大叔,放手啊”她发窘的嚷。 忽地,他松手了,害得她差点整个人往后跌去,不禁埋怨的给他一记白眼,聊表抗议。 就在她对这那方锦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项莫轲说话了“那是用来证明你是不是处子的东西,隔天,你的初夜落红就会连同这方锦缎一同被送回大宅,然后被大剌剌的评论收藏。” 她倒抽一口气“啥?!什么鬼玩意儿!”站在床沿的赵尹薇方寸大乱的揉乱这邪恶的巾帕,发狠的朝他脸上砸去。 “这就是项家的老规炬,你当初胆敢对我开条件的时候就该有心理准备了。” “谁知道你们会这么变态!”她整颗心脏卜通卜通的跳得快要崩溃。 他扣住她的手腕。“赵尹薇,注意你的措辞。” “我说的是实话,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你家还有这种八股的陋规陋习?” 他缩紧手腕上的箝制。“反正你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既然已经翻脸,她一不做二不休。“我要回家。” 新婚之夜回娘家,这成何体统? “不准!” “我就是要回家,放手!” 项莫轲收紧力道使劲扯过她,赵尹薇踉跄的扑向他怀里,他抓起她的手指。“不要忘记你手上套着谁给的戒指!” “谁希罕,大不了还你”她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推搡着他的胸膛,莽撞的她只想要抵抗那些迂腐的规炬。 项莫轲一火,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你骨子里严重欠缺服从,是不是今天晚上我该好好教你一课?”他恐吓她。 她被突如其来的情势骇住了。他、他该不会想恐惧爬上她的脸。 他盯着身下那张倔强又胆小的脸,犀利的目光变得深沉,缓缓低下头去 “走开,臭大叔,走开”她推着靠近的他。 “你安静一点!”低喝。 “不要!我不要!”她死命挣扎。 赵尹薇头一歪,他的吻落向了她的颈子,炽烈的温度火速引起了她心里的一阵颤栗。 她一想到自己的私密要连同这一方白帕被众人大剌剌的注目评论,便有着满肚子的不满,抗拒的念头益发的强烈。 项莫轲吻着她,她则手脚并用的抗拒着,一度,她成功的脱困了,但眼明手快他的却扯住她的脚踝阻止她逃开。 亲密关系应该和心仪的人一同建立,而且该是低调甜蜜的,她不能理解这种大户人家的可笑规定,她眼下只想逃开这种荒谬。 他越是紧抓她不放,她的挣扎就越激烈,眼看自己又再度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她的脚更是奋力的想要挣脱箝制。 忽地一记扫腿 一切都停止了。 赵尹薇怔愣的望着别过脸去,用手掌遮掩自己脸孔的项莫轲。 “大、大叔”她怯怯的喊。 蓦然他扫来凌厉的注视,眼里的愤怒媲美火山爆发。 下一秒,他松开手,压制不住的鼻血就从他俊挺的鼻子缓缓滴下,染红了那张俊逸的脸。 “大叔!”她没料到自己会把大叔踢伤,真的! “赵、尹、薇!你这该死的女人。”压抑的愤怒口吻。 心一慌,她随手抓了东西就往他的鼻子掩去。“对不起、对不起” “滚开!”他抢过她的善意,自己捂住又麻又疼的鼻子,有一连串想要飙出口的咒骂不断涌上来,全靠他的修养才将它们压回。 “大叔,对不起,你还好吧?需不需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大叔,你头会晕吗?会不会有脑震荡?”她歉疚的追问着伤势。 项莫轲瞪住她,挥开她探问的手,拂袖而去。 她愧疚的望着他用帕子掩住鼻子,突然,她发现他手中用来擦拭鼻血的手绢,不正是方才他拿给自己的那方锦缎吗? “噗哧”赵尹薇很想爆笑出声,尽管现在实在不合时宜。 果然,他结结实实的赏了她一个大白眼,她赶紧止住笑佯装着歉疚又无辜的表情,直到他愤怒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她才克制不了情绪的大笑歪倒在床上。 真不敢想像,明天大家对着那锦缎指指点点的时候,大叔心里作何感想。 第五章 赵尹薇顶着一身疲惫跌坐在自己的床上,她万万没想到,光是端茶都可以把人的两只胳膊给端残了。 “就郎喔,我ㄟ手啦”偷偷哀鸣。 新婚第二天,她被大叔独自丢回掩月山庄的住处。 她不怕一个人独处,比较怕要陪笑,偏偏她被素以威严着称的项家奶奶召去和其他来访的宗族亲戚见面奉茶,做的就是陪笑的苦差事。 她以为所谓的宗族亲戚顶多就是一屋子上下十来个人左右,谁知道家大业大的项家连宗族亲戚都多得叫人昏厥,一车一车的活像运猪似的运上山来,最后竟然是以梯次来算的!喔买嘎~ 如果叫个人站在门口按计数器计算,今天入园参观她这只新猴子的人次应该有破百了吧! 倘若这样的人数都称呼为至亲来访,那非至亲的人数岂不更惊人? 她一整天光是端茶,两脚就走到快瘸了,身为劳动主力的两只手更是端茶端到颤抖不已,更遑论是脸上的笑容,差点让她的脸部肌肉都要严重抽搐了。 这还不打紧,偏偏有个该死的小兔崽子竟然躲在角落对她嘲笑“新娘水铛铛,裤底破几康” 愤怒的她差点冲上前去把那个兔崽子狂扁一百下泄恨。 “小如,白天那个该死的嗯,活泼的小朋友是谁啊?”逃难似的回到她和大叔共同拥有的房子,她对着贴身女仆问起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回少奶奶,那是莫昕堂少爷。” “你说是大叔欸少爷的堂弟?”赵尹薇努力把称谓改正。 在项家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说话得小心翼翼、咬文嚼字,不能很随性的嚷嚷出心里的话,就连大叔的称呼都只能私底下偷偷的喊,好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跟嘴巴都快要搞分裂了。 “是的。” “咦,怎么年纪跟少爷差那么多,他应该还没念国中吧?” “是,莫昕少爷今年才十岁。” “对了,怎么从来都没看到叔父?”连同婚前那一次,她一共见过二房婶婶两次了,可总没见过叔父。 “欸这个”吞吞吐吐。 “怎么了?” 小如凑过身去,压低音量说:“二老爷他很早就走了,莫昕少爷出生没几年就没父亲了,二老爷走的时候四十岁不到。” “唔,这么说来叔父跟少爷年纪很接近欸!” “是啊,曾经有不知情的下人误以为他们是兄弟呢!” 原来已经过世了,还好她今天没傻呼呼的对难缠的婶婶瞎问,要不然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赵尹薇暗叹自己的好狗运。 “少奶奶现在想要做什么?” 她捶捶双手。“我现在只想梳洗睡觉。” “我马上去放洗澡水。” “小如,谢谢你。”被伺候的感觉还是有点不习惯,虽然那是她们的工作,但是,说声谢谢应该不为过吧! 被说了谢谢,小如害羞的跑去张罗洗澡水。 赵尹薇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人有时候也可以很单纯的接试旗乐,只因为那声谢谢。 眼下正值项氏集团的非常时刻,项莫轲将蜜月的行程取消了,新婚第二天就整装待发的上班去。 整日周旋在庞大的集团事业,他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跟他的调皮新婚妻子培养什么感情,反正,结婚摆明就是交差了事,父亲现在仍躺在病床上,所以当前他最重要的目标是顺利完成接班使命稳住整个项氏集团,而不是培养感情。 然而疲累的下班回来,虽然不奢望那个丫头有什么太贴心的举动,不过面对这一室的静谧冷清,项莫轲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少爷,辛苦了。”深夜十一点,杨管家站在大门口迎接主子归来,待车子停妥,他马上一个箭步上前打开车门。 “少奶奶人呢?”进屋后,没看见赵尹薇,他问着负责伺候他们的杨管家。 “少奶奶从主屋回来后便早早梳洗就寝了。” 他挑起眉,狐疑问:“她去主屋做什么?” 项家的掩月山庄是依据中国五行所建,星形建筑共有六个主要院落,居中的主屋目前由项老夫人所居,其他的五处则分别是项家祠堂,第二代大房、二房的住所,以及第三代项莫轲偕同新婚妻子的住处,剩下的一处就用来当作临时的客房或是宴会场所。 看似一体的建筑又保留了各自的独立性,是以掩月山庄里光是管家都不只一名,每个处所都有各自的仆人、管家,堪称是古代宫廷生活的缩影。 镑处所的管家,都是从项氏集团旗下饭店里最优秀的私人管家中所挑选,接受集团安排派至瑞士接受最严格的专业管家训练,回国后又经过层层的考核才能够被拔擢到掩月山庄来,年轻、专业是他们的特色。 “少爷您忘了,今天有很多宗亲族人回掩月山庄来向老夫人祝贺长孙媳入门,所以少奶奶一整天都留在主屋跟其他宗亲们奉茶见面。” 项莫轲恍然大悟“嗯,我的确疏忽了,那她都做了些什么?” “少奶奶以新嫁娘的身分一一向各位宗亲奉茶行礼。” “来了多少人?” “宗亲到访共分为七批,每一批约莫二十人。”杨管家跟着主子往屋里走。 “少奶奶表现如何?” “可圈可点,获得宗亲们一致赞赏,老夫人也十分开心。”回答完所有问题,杨管家主动询问:“少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好,请问宵夜点心要先端上吗?” “我不饿,把东西放到书房后就下去吧,这里先不用伺候了。”尽管在这儿生活多年,他对于事事都有人办理妥当的生活方式还是觉得不习惯。 “是,少爷。”杨管家行礼后马上退下。 迈开步伐走入这一室的华丽,对于那些叫人惊叹的陈设,他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惊喜。 床头点着一小盏昏黄灯光的房内,偌大的新床上,细微的呼吸声缓缓传来,他轻扯了嘴角“就数你最能吃能睡。” 他转而走向拥有顶级设备的梳洗空间,准备洗涤一身的疲惫。 法律、金融、饭店,还有项氏集团赖以起家的房地产建设,尽管他早知道接班就是意味着一连串的超时忙碌、行程挤压,不过要同时把各个产业的情况都巨细靡遗的精准掌握果然还是需要磨练的,幸亏这阵子有长期跟在父亲身边工作的总秘书刘洁,以及特别助理卢轩的协助,他总算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步上轨道。 梳洗完毕,他走出来喝尽了管家预先准备的参茶,再抓过明天一早要开会的资料横躺上床。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样躺着,昨天在饭店被她的无影脚攻击,大为光火的他干脆在饭店的沙发上睡了一夜,今天一整天背都要命的疼着,现在他总算可以安稳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只是身边多了个人。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她,项莫轲突然很想把她叫起来听听她说话的声音,兴许是一整天听腻了那些咬文嚼字、冰冷数据,是以想要听听她不按牌理出牌的无厘头年轻字眼,然而下一秒他又禁不住嘲笑起自己的荒唐行径,干脆摊开资料开始阅读。 身旁的呼吸很近、很浅,微弱的鼻息跟赵尹薇平常生龙活虎的模样一点都不搭轧,他忍不住侧过视线凝望她的沉静睡容。 没有昨天身为新嫁娘的彩妆妆点,素净的脸庞出奇的白皙,长长翘翘的睫毛连同她的双眸一起柔顺的贴着。 他一度扬起手想要碰触洁净无瑕的脸庞 忽地,无意识的睡眠騒动,惊醒了项莫轲的一时沉迷,他缩回手,不禁责怪自己的反常。 “怎么有那么多的人倒不完的茶、陪不完的笑,手酸死了”原本安睡的人开始嘟嘟囔囔的抱怨起白天的委屈,一双小手胡乱的甩呀甩的,一度甩上他的脸,幸亏他机警闪开,抢在前一秒拦截了这只放肆的手。 拧眉,他问:“怎么,手很酸?” “嗯好酸。”她一脸委屈可怜“揉揉,帮我揉揉” 揉揉?这个丫头还真是大胆啊,竟然胆敢叫他这个项氏集团的第一接班人帮她揉手!当他是小厮还是丫环? “揉揉”她用猫似的微弱嗓音请求着。 尽管心里嘀咕,可他竟不知道哪条神经搭错线了,当真勉为其难的放下资料帮她揉了揉手臂“这样呢?”半晌没回应“还酸吗?” “嗯。”赵尹薇口语含糊的应着。 老半天没再吭声,项莫轲以为她就此乖乖睡去,抓过资料又看了几页,谁知道她又开始吵闹了。 纠着双眉,她满是委屈的控诉着“好饿,一整天都没吃饱为什么不可以大口吃饭?肚子饿死了” 他被她叨叨絮絮吵得无法专心看资料,捺着性子问:“那要吃点心吗?” “嗯。”赵尹薇摸摸自己委屈的肚子,把脸埋在枕头里低低的应着。 “想吃什么?喝粥好不好?” “嗯。”咕哝。 他抓起床头的电话按下通话钮“麻烦送碗热粥到屋里来。” “是,少爷。”彼端待命的人赶紧应允。 半晌,外头响起开门声,项莫轲知道粥送来了,轻推她的肩膀。“赵尹薇,起来,你要的粥送来了。” “唔”“快点,肚子饿还赖什么床!”他责怪的说。 “唔别吵!”口吻霸道。 唷,凶他啊!脸一沉。“你不是嚷着肚子饿,快去把你的粥喝完,听见没有?” 等了半晌,始作俑者压根儿不理睬,兀自昏昏的睡去,不管他怎么推搡怎么拉扯,她大小姐依然不动如山的呼呼大睡。 项莫轲恍然大悟,她方才不是在跟他说话,只是睡时的胡乱呓语,偏偏他全当真的照单收下,结果竟然是白忙一场。 “赵尹薇,你”这下他真不知道该跟她生气还是对自己生气。 忍住掐死她的冲动,项莫轲下床去把那碗粥喝完才又爬上床,然后发现该看的资料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完。 心一横,阖上资料干脆睡觉去。 身边有个人的感觉很吊诡,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可是就会时时刻刻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想到同一条被子有另一个人也盖着汲取温暖,他不禁哑然失笑。 蓦然心惊,该死,项莫轲,你是吃错葯了不成?一颗脑袋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拉过被子,他背对赵尹薇,命令自己好好入睡。 然而事与愿违,这一夜,他好几次都被无端惊醒。 因为有只绵软的胳膊总是霸道的往他身上横来拥去,胳膊主人的头更是无法无天的紧偎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想要素求什么保护,不管他怎么有耐心的把放肆的手挪回它原本的位置,那只手都像是有自己意识似的去了又来,搞得他根本一夜无法好眠。 “赵尹薇,我真想把你扔到床外去,你就不能安分的睡觉吗?”他瞪着那只手,嘶哑着嗓音兀自生着闷气。 始作俑者毫无愧疚,更遑论要回应他的愤怒。 项莫轲干脆横过手臂把这个连睡觉都要捣蛋的家伙搂过来,紧紧箝制她的任何动作。 “不要再动来动去了!要不然我铁定会给你上一课震撼教育。” 怀里騒动的家伙寻求了一个安稳的角度后,顺从的靠着他。 他望着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新婚妻子,一直以来习惯孤独冷漠的心,突然觉得柔软了起来。 这是为什么?没有答案,尽管睿智如他,仍然不懂这一刻心里涌上的柔软所为何来。 突然一个念头掠过,他望了望身边的人。“难道是因为她?” 见鬼了,这也该死的太可笑吧!赵尹薇只不过是他不怀好意抓进这项家枷锁里一同试凄的人,他们连朋友都说不上,更别说是什么亲密爱人啊! 睡觉!睡觉! “嗯呼”睡了一夜的安稳,赵尹薇伸张着四肢发出满足的喟叹。 眯着惺忪睡眼,顺手抓抓她的鸟窝头,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摸下床,直觉的往前方走去,就像过住十九年的习惯那样。 摸了半天,发现面前只是一堵墙,并没有她预料中的把手,她勉为其难的睁开一只眼睛,旋即对着自己傻笑。“睡糊涂了你,对着墙猛抓呵呵!”往旁边看去“原来门把在这里。奇怪,臭阿维什么时候把门把换位置了我怎么不知道?”嘀嘀咕咕数落着长工弟弟的不是。 她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向门把,一把扭开门把后东摇西摆的走进去,惺忪的眼睛慢慢适应晨光的睁开,忽地 先是两眼发直、瞠目结舌,下一秒,掩面尖叫“啊”背对着门的项莫轲机警的抓过浴巾围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赶紧回过头去。“赵尹薇你在干什么?”他气急败坏的问。 是大叔的声音!难不成方才的裸男是大叔?!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已婚身分。 一回想起几秒钟前的视线光景,赵尹薇蓦然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捂着羞赧发烫的脸。“对不起!对不起”转过身仓皇的想要离开这个叫人尴尬的空间。 可偏偏她越是心急,所有的肢体动作就越是不听使唤,转身先是踢到自己的脚,向前迈步又绊着自己的腿,踉踉跄跄的来到门把前,她竟然整个扑摔向门板上去,发出惊逃诏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再也爬不起身的狼狈。 “痛!痛!痛”她忍不住想哭泣。 遮掩了身体的赤裸,项莫轲没好气的迈步朝她走去。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有人会把自己摔成这样。 “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能摔成这样?”套句她的用词,真是一整个想崩溃。 “大、大叔你为什么不、不穿衣服?”她含着眼泪,期期艾艾的问。 “我早上运动流了一身汗,所以回来洗个澡顺便更衣准备出门上班,只是,大小姐,这里是我的更衣室欸,你闯进来做什么?”他没好气的问。 止住哀鸣“啥?你的更衣室?”她望了他一眼,虽然裸着上半身,不过幸好腰下已经围妥了浴巾。 “对,我的,你的更衣室在另一边。”他咬牙切齿的强调。 “那、那浴室到底跑哪里去了?” “赵尹薇小姐,那你昨天是跑到哪里去洗澡?”他实在很难想像这世界上有人这么迷糊,竟然会找不到浴室。 “我也不知道,是小如带我去的。”赵尹薇呆坐在地上,一脸无辜。 没好气的望着她须臾。“站得起来吗?”他伸出一只手。 顶着窘迫的红脸蛋,她怯怯的把手搭上,项莫轲一个使劲,她总算起身站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窥大叔的裸体,实在是”她支支吾吾的说。 “别提了!”他脸上感到些许燥热,急忙阻止。 走出更衣室,项莫轲往右手边一指。“记住,旁边是你的更衣室,再过去才是浴室。” “我知道了。”她像个小学生似的鞠躬道谢,一拐一拐的走向她寻找中的浴室,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用一种讨好的赞许口吻说:“大叔,其实你的屁股还挺翘的ㄌㄟ!”话落,方才还颠簸的双脚顿时健步如飞了起来,瞬间消失在屋里的一隅。 “棍!赵尹薇”他火冒三丈的飙出一句粗口,然后气急败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按压着发疼的太阳穴,心里不断的咒骂着,赵尹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绝对! 早上的插曲害项莫轲的情绪大坏,用早餐的时候整个人充满狠劲,就连坐在车子里,他的脸色依然阴沉得像十二月天的冬雨日。 “赵尹薇,好了没?还不快上车!”他杵在门口沉声催促着屋里的赵尹薇。 明明是差不多的时间起床,她这个迷糊蛋为什么就是有办法整屋子东摸摸西摸摸,摸到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来不及,结果现在还得劳驾他、助理、还有司机三个人一块儿在这儿傻等? 可恶,要不是婚前条款里载明着上学接送不可省,他大可叫司机扬长而去,省得浪费时间等这个迷糊鬼。 从明天起,一定要提早一个小时踢她起床不可! “来了来了”她蹦蹦跳跳的扎好马尾,接过小如递来的提袋,又蹦蹦跳跳的尾随项莫轲坐上车。 “少奶奶,早。”卢轩主动向她问好。 “嗨,卢轩,早呀,吃过早餐没,我这儿有几块烤吐司” 赵尹薇兴高彩烈的对着卢轩说话,一旁的项莫轲不悦的沉着脸,冷咳了几声以示警告,喋喋不休的小嘴这才安静下来。 “谢谢少奶奶,我用过早餐了。” “喔,那我自己吃喽!”像个出游野餐的孩子,她自得其乐的吃了起来。 车子缓缓驶出了掩月山庄。 “卢轩,把资料给我。”下山的路上,他抓过卢轩准备好的资料仔细的审读了起来“金控合并的案子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明天双方进行最后的协商后就会有结果,依目前情势看来,我们项氏集团赢面颇大。” 项莫轲抬起头冷冷的说:“我要百分之百的胜算。投注的心力太过庞大,如果不能有同等的回收,对我们来说都是失败。另外,关于新的建案,今天下午的会议里将深入讨论其他细节,资料准备好就送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副总裁。” “副总裁?大叔,你什么时候变成副总裁了?”赵尹薇嘴里咬着烤吐司含糊的问。 大叔?卢轩锐利的耳朵捕捉到诡异的称谓,尽管心里觉得莞尔,脸上还是佯装镇定,以免遭到关切。 项莫轲纠皱起眉。“嘴巴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喔。”又被训了。 这大叔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老气横秋,动不动就爱教训人,还有还有,老这样板着脸不累吗?她偷偷的睐了他一眼。 忽地,脑子里想起稍早在更衣间发生的意外插曲,虽然当时又羞又窘,可是事后想起来还真是一整个爆笑呢!尤其是大叔听到她给他的赞许时,突然飘出的咒骂更叫人觉得有趣极了。 想着想着,她兀自低低的笑了起来。 原本沉静的空间,不时传来某人压抑的低笑,项莫轲森冷的目光朝祸首睐去一眼关切,只见赵尹薇虽然马上止了笑,但是那双调皮的眸子可全然没有收敛的迹象,贼兮兮的瞟着他,害得他一度想要戳瞎她的眼睛,好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到了校门口,一视同仁的道了再见“大叔拜拜、卢轩拜拜,司机伯伯拜拜!”她打开车门就要离开。 对于她的一视同仁,项莫轲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可在下属面前又不能说什么,他一把扣住她的手。“下了课准时出来,不要让我等。” “知道啦!”赵尹薇像个过动儿似的奔了出去。 “请问,刚刚少奶奶是喊您大叔吗?”卢轩鼓起勇气问。 他毫不犹豫的给了一记犀利的警告,卢轩只好摸摸鼻子保持缄默。 “开车。”他命令道。 离开了学校,项莫轲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要怎么跟他的新婚妻子周旋,总不能由着她胡天胡地的喊他大叔,这成何体统! 回到项氏集团总部大楼,项莫轲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冷峻的气质,迅疾的脚步显示出他对事业刻不容缓的行动力,尾随身后的卢轩发现在面对工作和妻子,副总裁竟开始有人格分裂的倾向,这该说是好现象吗? “卢轩,发啥愣,跟上!” “是,副总裁。”收回胡思乱想,卢轩迅速的跟上战斗的步伐。 第六章 “现在几点了?”低头批阅卷宗的项莫轲头也不抬的对着进门的人问。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副总裁。”是总秘书刘洁。 他双眉习惯性的在思索的同时聚拢,下一秒旋即松开。“我要离开一个小时的时间,麻烦请司机备车。” “副总裁,您要到哪里去?半个小时后您必须出席一场主管会议的。”负责行程规划的刘洁感到讶异。 “要去接少奶奶放学。”接着走来的卢轩代为回答,继而对项莫轲说:“报告副总裁,少奶奶的课表拿到了。” “交给刘洁。”他穿上外套,扣着西装扣子“会议先延后,刘洁,麻烦以后依据课表时间帮我把行程弹性净空一个小时。” “是。”四十多岁的刘洁露出体贴的微笑。 “看来副总裁已经朝新好男人的目标又更迈进一步了。”卢轩揶揄的说。 项莫轲扫来一眼关切。“把海外饭店的营运资料带着,路上讨论。”想起什么的又说:“卢轩,如果你的嘴巴可以再紧一点会更好。如果是有先天障碍,我记得某人好像有准备针线盒,相信待会她会很乐意服务。”他说起了曾经嚷嚷着要缝了他嘴巴的调皮小女孩。 谁?不会是少奶奶吧?卢轩捂住嘴巴,无奈的望向一旁低笑的刘洁。 “走了,不要浪费时间。” 对于接送的承诺,他竟然出奇的没有丝毫排斥的感觉,反而认为是个不错的差事,可以暂时把忙碌的自己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抽离,然后单纯的把赵尹薇这个丫头打包拎走,这是他这辈子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有趣! 豪华房车停在校门口,里头的项莫轲和助理卢轩一来一往的讨论,卢轩不时利用pda与总秘书做相关事务联系,车子成了他们两个的行动办公室,这一切为的就只是等赵尹薇大小姐下课。 项莫轲自认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应允了的事情他就会做到。虽然觉得新鲜,只是,也等太久了吧?他不耐烦的看看手表。 “卢轩,时间没有弄错吧?” “绝对没错。”他可以拿性命担保。 难得副总裁交办他负责去查课表这样重要的私事,他要是敢出错,那即便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掉。 “都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到底在蘑菇什么?” 卢轩看看手表,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漫起一股小小的不安。集团里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副总裁处理,行程计画外只要多耽搁一秒钟都是不被允许的。 “联络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顺便问一下刘洁待会的行程。” “是,副总裁。” 滴答、滴答时间就在项莫轲隐隐发怒的状态下飞快流逝,他目光频繁的扫向手上的腕表,手指一回又一回的弹击着腿上的卷宗,英挺的双眉越来越紧的聚拢。 “还是联络不上少奶奶,手机一直没接。”卢轩捧着心口小心翼翼的说。 手掌一收,项莫轲的脸色冷得像是沉入万丈深渊似的,下颚整个绷缩,刚毅的线条透出他的愤怒。 “回去”他怒不可遏。 一声令下,高级房车马上驶离校门口。 他手指摩挲着下颚愤怒的想着,天杀的赵尹薇,他延后会议、撇下集团内部堆积如山的工作来接她下课,她竟然胆敢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让他带着助理、司机三个人跟呆瓜似的在校门口空等一个多小时,而且现在手机还呈现该死的失联状态。 是怎样?把一个大男人这样耍弄很好玩吗? 是,他是像个傻瓜似的在这儿枯等、傻等!那她大可以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的愚蠢,她大可以如此! 然而叫人喷火的是,此时此刻,她压根儿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又或者躲在某处窥探嘲笑他的愚蠢。 她不会该死的忘了吧?她的身分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她可是他项莫轲的妻子,一举一动就算不是被二十四小时严格监控着,但也应该要有嫁为人妇的自觉,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可以随时像飞出牢笼的小鸟那样自由自在的飞翔。 她是接受规范的!接受项家整个庞大家族体系的规范,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是项家的少奶奶,掩月山庄未来的女主人。 截至下班前,他的愤怒都在极度高涨的状态,刘洁和卢轩都明显感受到威胁,但两人也不敢吭声,毕竟那不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只能提醒自己保持警戒,以免误触地雷成为倒楣冤魂一条。 当晚,情绪大坏的项莫轲刻意推开所有应酬在七点钟回到掩月山庄,然而在听到挑起他怒火的始作俑者竟然还没有回来,几乎失去理智的他当下决定非得给她一次狠狠的教训不可,好叫那个放肆的丫头明白谁才是真主子。 “杨管家,通知大门警卫,今天晚上不论是谁开的口,掩月山庄的门绝对不许打开半秒钟,请滴水不漏的严格执行。”隐忍愤怒的口吻有着异于平常的强烈杀气。 “不开门?”对于这破天荒的新命令,杨管家显然有些错愕。 “对,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 “那进出” “杨管家,需要我再重复第二次吗?”他不悦的注视。 “不、不需要,很抱歉,我会马上交代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只有摸摸鼻子乖乖照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少爷今天心情显然非常、非常糟。喏,两眼冒火呢! 浑然不觉自己干下什么滔天大罪的赵尹薇还挽着徐贤雅的手,两个女孩喜孜孜的逛街、大吃、嘻笑总之就是一整个开心啦! “天啊,好饱喔。”赵尹薇拍拍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满足。 “赵尹薇,照你这种吃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从第三世界逃来台湾的。” “吃东西本来就要尽兴啊!”“是怎样,项家都没给你饭吃啊?” 她一把捂住好友的嘴。“嘘,别大声嚷嚷啦。”张望须臾。 “怕什么?那天你妆化成那样,跟平常不打扮的模样差太多了,大家就算看了新闻报导,也不会把你和项莫轲的新娘联想在一块。” “这样最好了,我才可以继续这么自由自在的,多好!”赵尹薇张开双臂,愉快的旋转。 “欸,自由的灵魂你还不回家吗?九点多了欸。”徐贤雅戳破她的自由梦。 她看了一眼手表。“唷,还真的已经九点了勒。贤雅,不能再逛了,我得先回家去了,万一比大叔还晚回家,一定会被那个老头子碎碎念到耳朵长茧为止。下次我们再相约一起来逛街踩马路喔!” “好,快回去吧!有公车可以回去吗?” 赵尹薇歪头想了一下。“安啦,总之会回到家的。走喽!” 告别了徐贤雅,她踩着欢乐的脚步返家,浑然不知道掩月山庄里已经有人因为她而气得五脏六腑都要濒临内伤。 下了公车,她独自一个人往掩月山庄的方向走去。 “项家干么住得这么偏僻ㄌㄟ,幸好我胆子大,要不然一个人走在月黑风高的山区小径里,还真是恐怖呢!”她边走着边嘀咕。 好不容易终于看见掩月山庄的门就在前方,一开心,赵尹薇欢天喜地的迈开步伐飞奔了去。 雀跃的按下对讲机“我是赵尹薇,我回来了,麻烦请帮我开门。”充满活力的娇嗓。 彼端传来困惑的声音“赵尹薇?谁?” “喔,我是少奶奶。”体谅大家可能对她的名字不熟悉,她转而说出警卫们熟稔的身分称呼“警卫大哥麻烦你喽!” 对方沉默半晌。“很抱歉,掩月山庄今晚不能开门。” 倒抽一口气。“啥?不能开门?”她呆愣了半晌。 等等,难道他们以为她是假冒的,所以不开门? 她把脸凑上监视器。“欸,警卫大哥,我真的是少奶奶啦,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帮我开一下门?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找杨管家还是小如求证,我真的是少奶奶,不是假冒的啦!” “少奶奶,我们真的不能开门。” “为什么?你们不开门,那我怎么进去?警卫大哥,你找一下杨管家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冒牌的,请帮我开门啦!”她哀求道。 她是回家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得其门而入?赵尹薇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只能站在铸铁大门外苦苦等候。 许久,门后传来脚步声。“少奶奶,我是杨管家。” “杨管家,警卫大哥不肯帮我开门,可不可以麻烦你跟他们说,我真的不是假冒的啦!”她等得脚好酸,只能倚靠在门上。 “少奶奶,真的很抱歉,实在是因为少爷今天下了命令,晚上不管是谁要求,掩月山庄的大门绝对不可以开,所以警卫才不敢贸然开门。” “大叔?为什么?” “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遣人去问少爷了,只要少爷一应允,警卫马上就开门,请少奶奶多点耐心。” 肩膀顿时泄气的垮下。“麻烦你了,杨管家。” 就这样,她像个弃儿似的蹲在掩月山庄门口。 可左等右等,偏偏就是等不到这扇门开启。赵尹薇看了看手表,天啊!这一折腾都已经要十二点了,疲累的她却还进不了掩月山庄这扇门。 “警卫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帮我开门?”她焦躁的问。 “这、这少奶奶,我们少爷他”警卫百般为难的支吾着。 她恼火的想,大叔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是我,竟然还不许警卫帮我开门!偏偏手机这时候竟然没电,不能亲自质问大叔,扼腕!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她的脚酸得都快不听使唤了,赵尹薇回头看看大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爬墙去 “多亏从小躲债训练有素,以为这样的高度就奈何得了我吗?大叔呀大叔,你真是把我瞧扁了。”她喃喃自语着。 包包一甩,小外套往腰上一扎,她退了段距离后开始助跑,天真的想要藉着冲力把自己送上这座高墙,但试了好几次,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失败了。 “不行,继续这样下去,翻到明天早上我都还在这里。” 赵尹薇开始转而观察周边地形,最后决定利用围墙旁的树把自己送进去。 又是绑又是拉,她忙得大汗小汗一直滴,突然 “钤铃” 尖锐的铃声骤然响起,划破寂静的夜晚。 “不会吧,误触警铃了!”她难过得想要打昏自己。 不到几分钟,她已经被一大群保全人员和正在附近巡逻的员警团团围住,她瑟缩的垂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员警二话不说,马上勒令她拿出身分证。 “对不起,我现在身上只有健保卡,没有带身分证。”她诚恳的递了去。 员警眉头打结的瞪向她,看看她的健保卡。“你叫赵尹薇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私闯民宅的行为?”他和保全互看一眼“我得请你到警局去坐坐了。” “啥!为什么?我只是要回家啊。”她委屈的说。 “回家?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了好不好?这是掩月山庄欸,这是项家,你姓项吗?” “可是我丈夫叫项莫轲啊!”都是臭大叔害的 “你是?” “我是项家的少奶奶”好糗喔,别说他们听了不相信,赵尹薇自己都觉得好荒唐,竟然落得有家归不得的窘境。 “啥?!”现场一阵鸦雀无声。 员警偕同保全围在一块儿嘀咕了半晌,下一秒和项家警卫取得联系后,大家全都没吭声的静静等候着。 半晌,等了一晚的门总算开了,尊贵的男人被簇拥着出现。 “大叔”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满是委屈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项莫轲淡漠的扫她一眼,维持着双唇紧抿的姿态,一声不吭的把所有事情全交给杨管家去周旋处理,那双眸子冷淡的瞅着远方,全然不带一丝温度。 等到事情圆满落幕,赵尹薇这个乌龙翻墙小贼总算获得释放,但项莫轲依然维持静默,睐她一眼后转身就走。 “少奶奶,快跟上!”杨管家小声提醒。 “喔。”她拎着包包,垂着脑袋跟着他的脚步回屋去。 他睬也不睬她,迳自走在最前面,仿佛身边没有赵尹薇这个人似的。 “大叔,为什么今天不准警卫开门?我在门外实在等了好久,所以才想说要爬墙”她跟上他的脚步,拉住他的手试图讨好的解释自己的不当行为。 偏偏死蚌壳就是坚决不开口。他断然拂开她的手,以着高傲的姿态迳自进屋去,存心冷落她。 怔怔望着被甩开的手。“大叔,你干么不理人?”她觉得自己的心受伤了,酸酸的。 神情峻凛的项莫轲依然视若无睹的不理睬她。 “大叔”赵尹薇的火气也来了。 被狠狠折腾一个晚上的人是她欸,被当作翻墙私闯民宅的小偷的人也是她欸,大叔摆什么臭脸嘛! 顶着波澜不兴的表情,他撇下她转而走向书房。 “大叔”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脚步没有停歇,项莫轲贯彻始终的执行对她的忽视。 她跨步上前扯住他的衣角,发狠的捶打他。“大叔,你真的很可恶欸!”她真的生气了,用拳头和声音对着他的背影宣泄被忽视的不满情绪。 一整个晚上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竟然连家门都进不来,好不容易见到大叔,偏偏他却绷着一张黑脸,什么也不吭,让她感觉糟糕透顶。 他蓦然旋身,犀利的目光冷冷锁定她的脸。“可恶?我有你可恶吗?赵、尹、薇”愤怒的字眼从齿缝被吐出。 “请问我又哪里得罪你这位太少爷了?”她仰起倔强的小脸迎视他。 项莫轲扭过她的手腕追问:“你下课跑去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在校门口等你一个多小时!为什么手机没有开?这段时间你一个人跑去哪里了?” “我” “赵尹薇,容我提醒你是已婚身分,难道你这一整晚在外头遛达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要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吗?再容我提醒你的就学身分,一个学生玩到三更半夜,你究竟是在念书还是在玩乐?如果这样你从明天起都给我待在家里,书也不用念了!” 项莫轲怒火攻心的对她咆哮,过大的挥舞动作不慎扫飞一旁的花器 铿匡!花器的碎裂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一阵静默 赵尹薇被盛怒的他深深的惊骇住,瞠瞪双眼、恐惧的抱住自己,紧抿着颤抖的唇忍住一切情绪。 她忘了!她忘了大叔会来接她下课,听到他在校门口等了她那么久,她觉得好抱歉,真的很抱歉! 许久,她艰困的吞咽着唾沫,说出了真相“我、我和贤雅出去了。” “你,好样的你”项莫轲静定的瞪着她。 下一秒,倍感受伤的他选择拂袖离开。 “大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她连忙道歉。 “赵尹薇,你以为项家的身分对你来说是什么?你认为还有下次吗?” 项莫轲推开她,离开了争执的空间,书房的门被重重的关上,她被他彻底隔绝在外。 “大叔”无力的蹲下身子,满是歉意的她心好酸,努力忍住的眼泪到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落了一脸的湿。 “天啊,少奶奶!”小如被争执的声音骇着了,尤其是这一地的碎片,越过这些花器残骸,她赶紧上前扶住赵尹薇。 “怎么办?大叔真的生气了,我惹他生气了”她抽抽噎噎的说着自己的抱歉。 项莫轲把自己关在书房。 额外带回来准备加班的工作只赶了一半的进度,他整个人就烦躁得再也看不下去任何一本企划书里的任何一句话。 他揉揉酸涩的眉心,干脆把这些资料全都阖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发了一顿脾气,打从成年后他从来不曾这么失控愤怒的,可是他今天真的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无明火在他身体里猛烈的燃烧着,烧尽了他的理智。 扪心自问,为什么要那么愤怒?她爱晚归、她爱跟谁去玩、她爱爬墙这都不关他的事,就算她要被警察拎回警局做笔录,那也不干他的事,他为什么要为此而大动肝火? 看看桌上的时间,指针落在凌晨两点钟的位置,项莫轲起身走出书房。 回到房间,床头的灯亮着微弱的昏黄,床的另一端缩躲着一个身躯,隐隐约约他听见了啜泣,心一横,决定忽视。 翻开被子理所当然的躺上属于他的位置。 他该睡觉的,明天还有更多更多的工作跟挑战要考验着他这个新接班人,他要休息,他需要。项莫轲这样告诉自己。 懊死!为什么她啜泣的声音如此的清晰、大声,叫他很难忽视? 他看了眼隆起的被窝,躲藏其中的身体隐约颤动着。 他忍无可忍的揭开被子大吼“不许哭!” 迫于命令,哭泣的声音停止了,赵尹薇哽着伤心的歉意,浑身僵硬不敢动,只能紧紧的揪着床单压抑自己的泪。 见她这样,项莫轲突然觉得自己好卑劣,为什么要这样喝叱她。 想要伸手安慰她,可是自尊又不容许他这么做。 懊死,和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学习相处怎么这么难? 赵尹薇,迷糊的年轻女孩;kelly,干练的成熟女性。他不曾对kelly感到一丝迷惑,却对这个孩子似的灵魂感到深深困惑,困惑自己的种种反常。 挣扎许久,他告诫自己放缓语调,试探的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别哭,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都该睡觉了。” “嗯”她用浓浓的鼻音应着。 他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安然睡去,但是没有。 项莫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好空虚,尽管身边的那个人还在,可是他们离得好远、好远,他的心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睁着炯炯有神的眼望向天花板的彩绘,直到身边的呼吸传来入睡的匀浅,柔软的身躯下意识的往他身边靠来,他满是叹息的搂住她。 那一瞬间,空虚被填满了,他的心又感受到空前的柔软,真的! 他忍不住看看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思忖,是这枚戒指的关系吗? 难道这是只魔戒,让人丧失理智的魔戒?套上了戒指,心就会开始不理智。 第七章 深夜十二点半,赵尹薇失眠了。 距离她上床的时间,已经整整过了两个小时。 她焦躁的翻来覆去,眼睛始终炯炯有神的瞪着天花板上的艺术嵌灯,试过把自己蒙在被窝里,以为会缺氧昏睡过去,但是很不幸的并没有。也乡愿的尝试过数羊,以为这样可以催眠自己迅速入睡,然而当她数到第五百只的时候,益发清醒的她再也受不了的大骂自己智缺。 “ㄏㄡ!周公,你到底去哪了?”她愤怒的质问。 然而下一秒望向一旁空荡荡的床位,抖擞的肩膀终于黯然的垂下。 “大叔怎么还没忙完?”她不禁抱怨着。 在睡前和大叔说说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大多时候她的古灵精怪总是把他气得半死,可内心总觉得万分开心。尤其在看见大叔愤怒的眼睛里有着自己的笑脸,那一刻,她竟然有股冲动想要站起来手舞足蹈。 只是近来,大叔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几次她都得硬撑着昏昏欲睡的双眸才能隐约听到他归来的脚步声。 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了,更遑论是能和他说说话。 懊怎么办?这就好像犯了毒瘾的毒虫,血液里毒品的浓度一旦太低,整个人都会浑身不对劲,此时此刻的她就是这样。 至少,让她跟他说说话也好,拜托啊老天爷,她诚挚的祈祷着。 说也巧,兴许是祈祷生效了,十分钟后,项莫轲的心彷佛是受到召唤,刻意轻缓的脚步声终于从书房走了出来。她兴奋的用棉被裹住自己,放缓了呼吸,佯装睡去的侧着身子,心里却偷偷密谋着待会要给大叔一个恶作剧。 “唔,已经睡了?”隔着些许距离,项莫轲望了望蜷缩在床上的人,他以为这个时间回房应该可以和她说上几句话的,然而看到缩躲在被窝的身影时,心里竟然有股不知名的微酸失落。 她怕冷,空调温度只要低于二十五度,她就想裹棉被,瞧,连睡觉都把自己包得密实。 偏偏他怕热,为此,他们曾经一度有过争执,后来他让出大半的被子才顺利达成室温协议。 为了不惊扰她,他小心翼翼的躺上了自己的位置,仅仅拉过被子一角盖住肮部。 心空空的,他盯着歇息的艺术灯回应的只有黑暗,忍不住看看身边的人,一度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喊醒。 唉,罢了罢了,能吃能睡就是福,至少这张床上有个能安稳睡去的灵魂。 命令自己闭上眼睛,他决定自己品味睡前的思绪就好。 寂静蔓延 黑暗中,有一只手冷不防的从被窝中偷偷伸出,扣紧遥控器的手指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室内空调温度给调高了。 无声无息,那只手的主人不禁赞叹起高科技的超静音优点。 滴答、滴答夜晚时钟的走动格外清晰,不消须臾,怕热又敏感的项莫轲开始觉得浑身燥热难眠,整个人焦躁的翻来覆去。 “奇怪,怎么突然变热了?” “大叔!”忽地,背对的身子突然喊了出声。 他连忙定住身体的翻动。“我吵醒你了吗?抱歉。” “别动来动去的。”佯装严肃不悦。 “我知道。”他深感抱歉,然而接下来尽管他努力告诉自己心静自然凉,可是,温度却始终没有下降的趋势。 项莫轲极度怕热,尤其是台湾的夏天,他更依赖科技的协助来维持身体凉爽,这一度被赵尹薇列举为冷血的证据。 须臾,他受不了的把被子全掀开。 身旁的人儿忿忿不平道:“大叔,你吵醒我了,送我一个礼物。”大有命令的口吻。 “百货公司已经打烊关门了。”尽管有歉意,可他实在受不了,拼命用手搧着风说。 “你没听过礼轻情意重吗?” “有,当然有,但是偏偏没听你说过。”燥热难眠的项莫轲干脆跟她抬起杠。 “不答应,你会后悔的。”她警告。 “后悔?”他蓦然一惊“你想玩啥把戏?”又是拼命的搧风。 “不是把戏,是礼物。” “ok!请说你的礼物吧!”他真的快要热昏了。 “唱首歌给我听,我需要帮助睡眠,但是严禁摇篮曲、晚安曲。”赵尹薇刁难道。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 “大叔,你太敷衍了,拒收!” “不然要唱什么?”微愠。他都快热死了,这女人吵啥吵? “小薇。” “小薇?这是人名还是歌?我没听过,不会。” “我唱一小段,你跟着唱。” “我考虑。”热,怎么会这么热? “没有转圜的余地,听着,”赵尹薇清清喉咙“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快唱!”她催促着。 懊死,这是什么恶心巴拉的歌?最好他会得了失心疯对她唱这种歌啦! “抱歉,不懂音律,你要失望了。”他断然拒绝。 摁开床头灯亮出空调遥控器,她露出贼笑“我真的会失望吗?你说,我如果把它砸烂,有人可能一整晚都要挥汗如雨了。” “该死!赵尹薇,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把遥控器拿来” 反手一收。“快唱!” “快拿来”他火冒三丈的吼。“不给。”她存心挑衅。 难得能这样胁迫大叔,不好好的逗弄他一回,实在太可惜了。 “赵尹薇,你完了你。”项莫轲决定伸手抢夺。 只见偌大的双人床上,一个忙着守护住遥控器的掌控权,一个积极的进攻抢夺,一阵你推我搡的拉扯,忽地,脆弱的睡衣发出一阵弃守的撕裂声 他停住动作,两眼瞪着正前方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凉风掠过肌肤,赵尹薇赶忙低头一瞧 “啊!臭大叔,你这个大色狼!”二话不说抡起拳就往他脸上攻击去。 为了闪避她气势凌人的拳头,他顺势往后仰去,心急之余却忘了估计退路,砰的一声巨响,可怜的项莫轲当场以仰躺之姿狠狠摔躺在地上,苦不堪言。 “赵、尹、薇,我一定要杀了你!”他咬牙切齿的说。 杏眼圆瞪,她趴在床沿对他吐舌扮鬼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ㄌㄩㄝ,你活该。” 两人互不相让的瞪着对方,僵持着。 许久,项莫轲的退让才让这场意外干戈平息,两人重新躺回床上。 “你困了吗?”脑海中,雪白肌肤徘徊不去。 “还好。”她别扭的偷偷拉着被扯破的睡衣,心里嘀咕着一定要叫大叔赔。 万籁俱寂 忽地,项莫轲掀开阻挡两人的被子。 “大叔!”她惊慌的试图抢回。 他握住她的手腕,早一步阻止,这举动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黑暗中,衬着窗外蒙胧月色,两个人的眼睛凝视着彼此,透露情绪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 “大叔”她备感不安,几度扭动着被紧握的手腕试图脱困。 电光石火间,赵尹薇落入他胸怀。 “不要,我怕冷,大叔”她找了理由想要阻止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乖,靠着我就不冷了。”他诱哄着。 不等她应允什么,项莫轲直接封吻住她的嘴,不让任何言语的推辞再从这柔软的小嘴里吐出。 昏沉沉的,她只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无法思考的发晕,紧张不已的她只能寻求依附的攀靠着他,这晚,她再也抗拒不了什么。 项家新妇的身分,从今晚起百分之百的明确。 一整个礼拜,大叔像个空中飞人似的马不停蹄前往海外各饭店据点进行视察,要不是碍于学校课业,她真想像个跟屁虫黏紧大叔的每个行程,她是无所谓啦,只要能跟上大叔的脚步,可大叔就是不答应 讨厌!她讨厌对某个人牵牵念念的感觉,每一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茶饭不思,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讨厌傻傻等着睡前那通电话的自己。 星期天的下午,赵尹薇烦躁的走出美丽的房子,在翠绿的草皮上像个游魂似的走着,突然有只大胆的手拍上她的屁股,扯住她的小花裙。 懊死,哪里来的色鬼?她回过头去正想要来个人赃俱获 “小嫂,你在干么?”一张小小的俊脸对着她瞅。 项莫昕,在她新婚隔天对着她喊新娘水铛铛,裤底破几康的臭小表,他们偶尔才会在全家人的聚餐上碰面,平常十岁的家伙行程排得比她还满,一堆拉里拉杂的才艺课,也不知道究竟上出什么鬼心得没。 啧,项家第三代的男人怎么都长这副骗人心碎的俏模样,她本能的想起大叔。 她盯着面前的小脸,有一种恶作剧的念头。 “莫昕,今天不用上才艺课吗?”她伸出双手,想捏住这叫人迁怒的脸。 项莫昕机伶的闪开。“小嫂,你龇牙咧嘴的样子真丑,说吧,你该不会是在想莫轲哥哥吧?”他一语戳破了她的心事。 赵尹薇板起脸孔,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怕被旁人听见她的心事似的紧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 他拉下嘴巴上的手,人小表大的说:“谁胡说了,我的音乐老师每次说起男朋友时都是这副模样,然后钢琴就会弹得二二六六,小提琴拉得跟杀鸡一样,实在叫人听不下去。” “我又不是你的音乐老师。” “可是女人都一样啊!”她眯起眼睛盯着这个小家伙。“啧,你又懂女人了?” “我能不懂吗?光就掩月山庄来说,我们项家男人有几个,女人又有几个,万一搞起两性对立,我们永远都是输家。” “唷,两性对立?”赵尹薇哑然失笑,顺手揉乱他的发。 “小嫂,我只是年纪小了点,但不是笨,至于小嫂嘛就难说啦,你比较有可能是因为笨啦!” “项莫昕”可恶!项家的男人怎么都这么可恶! “喏,你看,这样就被激怒了,小嫂,这样不行唷。”他不以为然的对她摇摇手。 “你喔,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枚,光会耍嘴皮子,搞不好是个生活大白痴,属于隐性智缺者。”她戳了他的小脑袋一记。 他不服气的仰起倔强的脸,标准的项家人的反应。“何以见得?” “最简单的,喏,前面阿伯在整理花圃,你会吗?浇花拔草会吗?” “这有什么难,不然我们来比赛啊!看谁拔的草多、种的花多。” “小表,先提醒你不要把花当作草啊!”“你等着瞧吧小嫂。” 叔嫂两人朝对方哼的一声挑衅,马上往目标前进,今天,这方花圃就是他们决一死战的地方。 大宅偏处的一扇窗内,两个赤裸的身体历经了一场男欢女爱,汗水淋漓的横躺在偌大的床铺上。 “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在积极准备部署啊?”女子不满的推搡男人的肩膀说。 “当然有。”男人拦截了她的手,亲吻着。 她抽回手。“是吗?”不以为然的轻蔑口吻。 贪婪的手横来,想要贪求更多,女子一掌拍去阻止了他的放肆。“走开,不是才给过你吗?” “不够,我还想要。”他邪肆的眸光瞟向她。 她响起一阵高亢的笑,花枝乱颤的。“不行,我得准备准备,待会还要去陪那个老太婆喝茶说话呢!” “不去不行吗?以后可是她得靠你的脸色吃穿了。”他嗅着身边女子的体香。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一切尚未成定数前,我都不能乱了章法。” “文琇,有时候我觉得你真可怕,为了这庞大家产这样忍气吞声的耗费青春等待时机。”男人笑了。 “别这样叫我。”女人眸中闪过犀利的警告。她可不希望习惯成自然,结果却因为疏忽而泄底了。 “好、好、好,我伟大的夫人啊!”对话的同时,一阵纯真开朗的笑声传了进来,打乱这屋子的暧昧。 “谁那么吵?”女人下床,随手抓过睡袍披上遮掩赤裸,往窗台走去,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一角,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是谁?”男人不知何时也跟来了,紧紧搂住她。 “你的主子啊,你这该死的家伙不去随行伺候着,竟然赖在我这儿偷懒。” 他轻蔑一哼“小丫头一个,干么要我跟呆瓜似的跟前跟后,我又不是项莫轲,竟然会对一个小女生着迷。” 她蓦然侧过脸。“你说,项莫轲对她” “嗯,还挺疼爱的样子。” 她推开男人,脸色凝重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下去。” “又怎么了?” “你是笨蛋啊?”她对男人叫嚣“用点脑袋想一想好不好,万一那个赵尹薇怀孕生了小孩,届时就算我们扳倒项国仪父子,有人母凭子贵带个小家伙来跟我们分一杯羹,你以为我们会比较有利吗?” “你还真是霸道,连一点残渣都不肯分人。”戏诌的口吻。 “要成大事,一点仁慈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一点都不意外你当初会把你老公给” “住口,不准再提!”她怒喝道。 他赶紧安抚。“好,别气了,当我失言,说吧,你现在又想怎么办?” “把那女的赶出掩月山庄,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带个小的来坏我们的计画。”她望着男人“你那边的进度得加快了,我不想再这样虚耗下去。” “放心,我一定会让项莫轲措手不及,绝对不会叫你失望的。” “呵呵,这我知道,我相信你。” “不过,现在你得先别让我失望”挑逗的意味很浓烈,拥抱住身前的成熟女体不放。 “我知道,你快点啦!” 短暂的沉默之后,情欲再起,她享受着眼前的欢愉,心里却不时飘向外头那个年轻的身影。 欲望壮大的时候,是断然不许任何插曲来破坏的。赵尹薇呀赵尹薇,这一切只能怪你傻得卷入这场豪门斗争,怨不了旁人。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箭靶,赵尹薇沉浸在眼前单纯的生活之中。 “项莫昕,你对那些三色堇做了什么?”她震惊的大嚷。 “啥?这是三色堇?拜托,这不是草吗?绿秃秃的哪有所谓的三色。” “天啊!你给我滚去浇水啦,说你智缺还不承认,竟然把三色董全拔光。” “小嫂,你很可恶欸,干么说我智缺?”项莫听抓起水管,充满攻击意味的打开水龙头,然后往她身上喷去。 她全然没有招架的余地。“啊!项莫听,你完了你!”她不甘示弱的抓起另一条水管朝他反击。 顿时,花圃前水花四溅,向来寂静的掩月山庄上演了一场难得的水管大战,二十岁的赵尹薇对抗十岁的项莫昕,欢乐的尖叫大笑响彻整个掩月山庄。 “小嫂我不敢了啦!”他佯装讨饶。 “少来了,项莫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吗?工于心计的小表。” “臭小嫂,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接招吧。”他火力全开。 斑级房车停在屋前回车道,项莫轲一下来就看见两个湿漉漉的家伙在花圃前放肆行凶,被害者是一旁不敢靠近的老园丁苞无辜的花草。 “那、那位是少奶奶吧?”卢轩诧异的间。 “也只有她胆敢这样大闹掩月山庄的宁静。”项莫轲靠在车前哭笑不得。 素来爱捣蛋的赵尹薇果然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确实把握时间在他出门的时候继续她的捣蛋大计,现在连他的小堂弟也被拉拢成了她的共犯。 “莫轲哥哥!”项莫听惊讶的对着车道前的人喊。 “项莫昕,少要诡计了,你以为你喊你哥的名字,我就会信以为真松懈战备好让你有机可趁吗?”赵尹薇不断的把水往他身上喷去“快呀,怎么不反击了?” 停下攻击的手,忽的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她傻傻的回过身去,发现回车道前,大叔正瞬也不瞬的瞅着她,一旁还有卢轩在 天啊!那她愚蠢的模样不就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滴淌着水珠的身体蓦然一僵,整张脸不安的羞红,她赶紧抛下水管,匆匆的背过身去企图掩饰自己的罪行。 半晌,项莫轲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们两个在搞什么破坏?” “莫轲哥哥,我和小嫂不是在破坏,我们是在革命。” “革命?革命是彻底的破坏后再重新建设,请问两位力行破坏了之后,打算怎么重新建设?”他挪揄的问。 “喏,园丁爷爷已经等着建设了。”项莫听住一旁心惊胆战的老园丁身上一指。 项莫轲摸摸他湿淋淋的脸庞。“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万一感冒就糟了,快去!” “嗯。”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小嫂,你愣着干么?” 赵尹薇死都不敢回头面对项莫轲,只能用手偷偷的挥赶着项莫听。 “小嫂,装文静来不及了啦!” 她对他龇牙咧嘴。“项莫听,你”真恨不得一掌打昏这个小兔崽子。 吐槽了她,项莫昕得意的朗笑着离开灾难现场。 “还愣着做啥,打算站在这里把自己晒干吗?”眯眼看了下天光,项莫轲似笑非笑的瞅着眼前百般窘迫的她。 她明明记得最快也是明天晚上的班机“怎么会突然回来?”她低头瞅着自己的脚趾头。 “工作提前完成就回来了。”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海外的每一天都对着孤单的床侧叹息失眠,才不想让这丫头把自己瞧扁。 “喔。”她偷偷睐他一眼。 “进屋去。”转身的同时,他朝她伸出了手。 不假思索的,赵尹薇紧紧搭上温暖的手心,项莫轲露出一闪而逝的笑容握紧了她,调皮的女孩顿时羞怯得宛若春天的嫣红桃花。 “冷吗?”她从头到脚湿得像只落水的猫。 赵尹薇摇摇头,只给了一抹娇憨的笑容。 回到私有空间,没有旁人的注目,他略微使劲的将她带进怀里,吻上了想念的唇,她率直的踮起脚尖抱紧他。 原来她也会这样想念着一个人,一个大她整整十一岁的男人。 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火花的,他却以从容稳重的姿态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她年轻不定的心。 “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他边吻着她边问。 “没有。”她才不会告诉大叔自己有多疯狂的想念他,因为大叔一定会嘲笑她孩子气。 “没有?不会又是吃饱睡睡饱吃,出门上课打瞌睡,回来扔了书包就发呆?” “才没有,为了期末评图,我可是很努力欸。”她赖在他怀里蹭着。 “欸,我衣服被你弄湿了。”项莫轲笑着说。 “活该,是你先抱我的。” “好,都是我先挑起的,那么现在我可以先脱下这身湿衣服吗?” “讨厌!”她娇嗔的捶打了他一拳。 想念太叫人焦灼了。这就是夫妻吗?分享最私密的彼此,拥有最真实的对方。 用婚姻的枷锁把两个不相干的人绑在一块儿,然后开始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感到不安,原来,这就是婚姻。 “会冷”她虚弱的低喃。 “过来。”他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 赵尹薇闭上眼睛。他用温暖的双臂包围了她,她则把自己的情绪通通交给了他。 第八章 乍听到消息,赵尹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反覆问了小如好几次,多亏小如的耐心回答,她才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 下一秒,二话不说,她拎起裙摆飞也似的奔向宴客大厅,顾不得什么应有的行走礼仪,忘了要脚踩莲花步装气质,没办法,全都是因为太高兴了,或许是沾染了她的雀跃,一路上裙摆飘扬着美丽的弧度,泄漏了她的心情。 “妈!”站在门前,她对着厅里的身影喊。 好想念,婚前她们是天天见面、一同搞笑的超乐观母女档,然而结婚至今,她可是等到今天才见到了母亲。 “薇薇,我的薇薇啊!”赵母张开手臂抱住奔来的女儿。 “嗯,两位需要上演这么激情肉麻的乡土剧吗?”赵尹维有点不能适应这样的妈妈跟姐姐。 两人不约而同的伸出一只手,目标一致的往多嘴的脑门轰去。啪!啪!“喔,很痛欸,妈,你跟姐是吃错葯了喔!” “免崽子,见到你老姐也不会说句好听的,不知道谁那天还嚷着说想念呢!”泄了儿子的底先。 “哪、哪有我哪有想念她啦!胡说八道。”他极力否认。 赵尹薇恶狠狠的掐住老弟的脸颊。“阿维,说句你想我是会怎样?好歹我也是你唯一的老姐啊!”冷笑盈盈。 “你、你这么粗鲁,以前我多担心你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有个阿呆愿意娶你”啪!啪!又是两掌。 “什么阿呆?你说谁是阿呆?”她眯起眼睛满是警告的瞪着口不择言的老弟。 “要叫姐夫啦!兔崽子。”赵母告诫。 “是、是、是,应该尊称他是活菩萨,要不然最少也得颁个最佳勇气奖给他,感激姐夫愿意以身试法把我这个粗鲁的老姐娶回家。” “什么以身试法?叫你念书不念书。”她纠正老弟的措辞。 下一秒发现自己被揶揄,赵尹薇再也顾不了形象的狠狠踹了老弟一屁股开花,惹得一旁的女仆小如不时掩嘴偷笑。 “薇薇啊,气质、气质”赵母赶紧提醒。 赵尹薇吐着舌头,可还是掩不住见到家人的开心。 “妈,坐呀。”她挽着母亲的手坐下。 虽然不是亲生的母亲,可是她们一直很投缘,比亲生母女还要亲近。 “薇薇,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我女婿对你好不好?”她摸摸女儿亮丽的脸庞,知道她过得还不错,可就是想要亲耳确认一下。 赵尹薇笑得幸福。“好,大叔对我很好呀!就是对我有没有去上学念书很严格,成绩不好还要挨骂呢!” “应该的,你总还是学生啊!”“大叔?拜托,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赵尹维睐了老姐一眼。 “哎呀,你甭管啦!对了,说起念书,你这小呆瓜有没有在念书啊?明年要参加基测了吧?” “对啦对啦,我有念书啦,不要再唠叨了,我已经被妈念得头疼了。” “阿维这小子就是这样,叫他读书又不是叫他工作,成天嫌我烦。” 赵尹薇曲起手指往老弟的额头敲去。“给我安分一点,要不然你就完蛋了你。” “啧,老姐嫁人后怎么还这么粗鲁,我猜那有着菩萨心肠的姐夫身上一定东黑一块、西青一块,可怜喔。” 一不做二不休,她抓起精致蛋糕往老弟嘴巴塞去,这才止住他的多嘴。 “妈,你们今天怎么会来?” “早就想来看看你了,你老公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又是债务又是房子店面的,总要来亲自跟他说声谢谢,可是又怕贸然跑来太失礼了。” 赵尹维咽下美味的蛋糕。“是姐夫邀请我们来的。” “大叔?”赵尹薇不解。 “对啊,女婿说他工作忙碌,结婚后也一直没空陪你回娘家去探视我,所以深感抱歉,就邀请我们来这儿作客,顺便看看你。” 她开心的笑着,为了大叔的贴心举动。 她真的很想念母亲,可是大叔那么忙碌,她实在不敢拿自己的心事打搅他,没想到大叔都帮她着想到了。 “妈,面店生意好不好?” “那还用说,我可是水铛铛老板娘欸,煮面的手艺不是我夸口,吃过的人都称赞,生意自然是好得吓吓叫!” “哇,人家好想念妈煮的馄饨面、阳春面、大鲁面”赵尹薇捧着脸颊露出向往的模样。 “哈哈,老妈可不是当假的,喏,全给你张罗来了。”赵母从一旁提起了一大箱东西“虽然没现煮的那么新鲜好吃,不过味道都还是一样的啦,快打开来吃,今天吃不完放在冷冻库,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炖炒的肉酱还可以拌饭吃。” “妈,还是你最好了,永远知道我爱的口味。” 小如见状机伶的上前来帮忙张罗。 “开玩笑,妈是当假的吗?”赵母自豪的说。 “我就常常觉得你是当假的,对老姐这么好,对我就拳打脚踢。”赵尹维吃味的说“老姐吃好料的,我都吃铁牛运功散。” “你要是像你姐姐那样事事不用我操心,叫我把你当作活菩萨供在神桌上照三餐参拜,我都愿意喔!” “拜托,我才不想被你供在神桌上勒,又不是老爸,我还想长命百岁ㄌㄟ。” “兔崽子,下一句你不会是要跟老娘呛说老子都不老子了吧?” “我哪敢。” “最好你不敢啦!” “呵呵”看老妈跟老弟斗嘴还挺有趣的呢! “少奶奶,请用。” “小如,一起来吧,帮自己也添一碗,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喔!” 赵母也招呼道:“来啊来啊,别客气,我家薇薇平常谢谢你的照顾了。” “亲家妈妈,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如受宠若惊。 “小如,没关系的,一起来吃。” 就在屋里一片融洽的时候,外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啧,那是什么味道?大老远的就闻到了。”罗文琇一脸嫌恶。 “婶婶!”赵尹薇赶忙站了起来。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高傲娇贵的妇人,浑身珠光宝气,神情睥睨。 “唷,有客人啊!”“婶婶,这是我母亲和弟弟。”她转过身去介绍“妈,这位是婶婶。” “您好,打搅了。”赵母赶紧行礼,方才打闹的赵尹维也收起戏诌,和母亲一起对着看来不甚友善的妇人行礼。 “原来是亲家母跟小舅爷啊。”说话的时候,一双凤眼不住的往桌上那些汤汤水水望去。 赵母赶紧张罗了一碗面,捧到罗文琇面前。“婶婶,到府上叨扰,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自己煮的面,您吃吃看。” 罗文琇往后退去,轻蔑的用手搧了搧味道。“这是什么东西?” “下水汤面,很好吃的。” “呀!下水汤?不会是一堆内脏什么玩意儿搅和在一块儿的东西吧?” 闻言,在场的人都感到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赵尹薇。 罗文琇雕琢精致的面容顶着叫人不敢恭维的姿态。“我不吃那玩意儿的,拿走、拿走!” 推推送送之际,一个不小心,汤面就这么打翻了。 “啊我的新装!天啊,你知道这要花我多少钱吗?”罗文琇怒不可遏的叫嚣了起来。 赵母心惊,急忙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也不知道好端端的这面怎么会翻了? “婶婶,很抱歉,这都是意外,您别生气。”赵尹薇把母亲拉开,不愿她这样卑躬屈膝的对高傲的婶婶道歉。 “我是不吃这种东西,犯不着把汤往我身上倒吧?”罗文琇怒气冲冲的质问。 “婶娘,这是意外,并不是蓄意的,请您见谅。”赵尹薇语气铿锵的说。 “那你这小辈是说婶婶我无事生非喽?”她恶狠狠的瞪着赵尹薇。 “都是我笨,人老了手脚不灵活,婶婶别生气,别生气。”赵母拉住女儿的手,满是歉意的她实在不愿女儿为了自己和婆家的人起冲突“这衣服我会赔给婶婶,您别生气。” “妈”赵尹薇不愿母亲这样受委屈。 赵母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别在意,息事宁人。 “算了、算了,跟你计较这件新衣服有啥用,光靠你卖这一碗三十块的面,你也赔不起。”罗文琇鄙夷的说。 “婶婶,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富贵,我母亲也是很努力的在过生活。” “我说少奶奶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这样跟我说话?” “是婶婶太气势凌人,尹薇只不过是表明立场。”她据理力争。 “立场?你这外来的野老鼠有什么立场好跟我说的?人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母亲这次来是想要跟我们项家敲诈什么?” “婶婶,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母亲只是来看看我,并没有要敲诈什么。我娘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还不需要搬项家墙脚苟活吧?” “薇薇,不要再说了,妈先回去了。”赵母拉着儿子就要离开。 “怎么,心虚的要走了啊?我有说错吗?亲家母呀,你还真是会调教你女儿啊,还没进门就懂得跟我们项家谈条件要钱!” “死妖婆,你胡说什么,我妈才没有这样。”赵尹维再也忍不住了。 “阿维,住口!”赵母脸色苍白。 “哼,没家教就是没家教。”罗文琇指着赵尹薇的鼻子说:“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你婚前跟莫轲签了条约,狮子大开口的要了几千万去偿还你家在地下钱庄积欠的大笔债务,还要莫轲拿钱给你妈买楼买店面,我有说错吗?少装清高了你们。” 赵母不解的看向女儿。“薇薇,这这怎么一回事?” 赵尹维恼怒的瞪着罗文琇。“臭妖婆,你不要这样欺负我姐姐!” “怎么,野孩子,你敢动我啊?”她当场甩了他一记巴掌。 “阿维!”赵尹薇心疼又愤怒,阿维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弟。 “婶婶!”霍然转过身,赵尹薇愤怒的双眸发出火焰,她扬起手回以颜色的打了罗文琇一巴掌“你太过分了!” “反了反了,你这小辈竟敢打我!我可是没诬陷你什么,你拿的那些钱、定的那些合约,我可是有凭有据的。” 欺人太甚,有了大把的钱就可以这样践踏人的尊严吗?婶婶实在太可恶了!“那又怎样?我把刀子架在莫轲脖子上了吗?”她气红了眼的对罗文琇叫嚷。 剧烈争执的当下,小如两眼发直的瞪着门口的人,脸色顿时刷白。“老、老夫人太太!” 见到来人,罗文琇马上收敛了气焰,备受羞辱的委屈嚷嚷“妈,大嫂,你们这个乖巧的孙媳妇儿伙同娘家的人,方才狠狠甩了我这个婶婶一巴掌啊”“奶奶,婆婆”一触及奶奶犀利的目光,赵尹薇心凉的咬住了唇。 方才的吵闹环境顿时化作一片寂静,只剩下罗文琇矫揉造作的啜泣。 “叫司机备车先送亲家母跟小舅爷回去,待会你们通通给我到祠堂。”说完,项老夫人转身就要离开。 赵尹薇心疼的摸摸弟弟发红的脸庞。“阿维,还疼不疼?” “姐,我没事。”他只恨自己不能保护姐姐。 一旁的赵母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早知道她就不来了,这下惹出事端让女儿在婆家难做人。 赵尹薇拍拍弟弟的肩膀。“跟妈回去,好好念书喔!” “姐”他还想跟姐姐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姐姐难过的模样,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应允。 送走了母亲和弟弟,赵尹薇吸吸鼻子,强打精神往祠堂去。 她大概心里有底了,项家的家法这回铁会赏她一顿震撼,怎么办?她好想靠在大叔怀里大哭一场。 “少奶奶” “没事的。”她安慰不安的小如。 站在项家祠堂里,她出奇的平静,冷眼看着婶婶在奶奶面前加油添醋的编派了她一顿,她忍不住想,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这么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裕生活,浑身上下高傲自私,有的人却得为了三餐温饱而忙碌得像个陀螺? 当然,那都不算什么,毕竟谁的人生不是千疮百孔? 只是,每个人都是很努力的在为自己的人生打拼,像婶婶这样生来富贵的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呢? 面对奶奶的询问,她点点头应了那些真相,或许她们扭曲了当初的意思,但是那又怎样?只要大叔懂她就好了,她的心,大叔明白就好了,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她都不在意。 项老夫人见她承认了,不禁勃然大怒“跪下!”拿出家法狠狠的在这个孙媳妇的手臂抽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痕迹“无法无天,忤逆长辈,还这样要胁自己的夫婿,夺取项家的财产。”她痛心疾首的望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 虽然这个丫头并不是特别会讨人欢心,行为举止总是毛毛躁躁的令人担心,但至少觉得她还清清白白、乖乖巧巧,谁知道单纯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如此丑恶的心,竟然把项家当成勒索的对象。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家风严谨的项家会闹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布满皱纹的脸严峻得叫人敬畏。 “你、你给我跪在祠堂对项家的列祖列宗忏悔,等候发落。”一顿毒打后,项老夫人愤怒的离开。 赵尹薇忍住眼泪没有哭泣,那些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现在她只一心一意的期盼着项莫轲赶紧回来,用他温暖的拥抱替她抵挡这一切。 浑然不知掩月山庄的风暴,项氏集团总部大楼里,项莫轲正为了一连串棘手的状况焦头烂额。 项氏集团旗下的法律顾问事务所员工,竟然把顾客委托交管的大宗股票盗取变卖,目前那名员工已经逃逸无踪。 “什么时候发现的事情?”他坐在办公室里,脸色冰冷得叫人害怕。 “昨、昨天下午。”事务所的最高负责人陈定原不安的回答。 项莫轲闻言勃然大怒“为什么现在才通报?该死,都已经过了一天了!” 陈定原被他的怒气所震慑,一句话都不敢吭。 “金额有多大?” “经过核算,约莫六千万美金。”他微微颤抖。 “六千万美金,很好,比起理律的案子,他算是客气了。”紧绷着下颚勉强吐出字句,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嘲讽。 项莫轲摩娑着下颚,几度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 “叩叩” “进来。”他抬头望向脸色有异、脚步迅疾而来的卢轩。 “你先下去,马上做好所有应变的准备,不管是面对受害客户还是媒体,我要看到通盘完整的补救计画,绝对要把对项氏集团的伤害降到最低。” “是。”陈定原满头冷汗的退下。 “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他问卢轩。 “报告副总裁,一个小时前,项氏集团位于巴里岛的饭店遭到炸弹攻击,现在详细灾情还不清楚,但是受到这起意外的影响,其他东南亚的饭店订房率突然出现异常的取消状况,目前一级主管都坐镇指挥应变。” “叫刘洁马上帮我预定前往巴里岛的机票。” “您要马上过去吗?我觉得这实在太不对劲了。”卢轩觉得这件事不单纯,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一个小时前的爆炸案,一个小时后就影响到其他东南亚的饭店据点,这就足以说明这桩爆炸案绝非偶然,不见得是恐怖份子的攻击,而很有可能是针对项氏集团而来。” “那您更不可以贸然前往。” “卢轩,你应该也听到法律事务体系发生的大事了吧?” “是的,副总裁。” “我们抵挡不了太久的,接二连三的意外措手不及的爆发,一旦遭到媒体扭曲的报导揭发,明天项氏集团的股价就会开始惨跌,我不能只是坐在办公室里,若不能马上对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做出适当的应变,后果不堪设想。” “您的意思是” 刘洁打来的内线电话打断了两人的讨论。“副总裁,美国的法律事务所来电。” 项莫轲直觉事有蹊跷。“帮我接进来。” “是,电话线上的是kellyhuang律师。” kelly?他的前女友?项莫轲的疑问像是原子弹似的爆发。 全然不知道这通电话的用意,他只能采取保守的态度。 “喂,您好,我是项莫轲。” “莫轲,好久不见,我是kelly,不过这并不是单纯寒喧问候的电话。” “我知道,你就别迂回,明说吧!” “我们事务所接到客户委托,将会针对项氏集团旗下所属法律顾问事务所员工盗取斑额股票的犯罪行为,寻求法律途径讨回应有的公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项氏集团同感遗憾,也对受害客户感到万分歉意,但是项氏集团并没有要规避责任,对于客户的损失我们将会提出应有的赔偿。” “我知道,但是对方坚持对项氏集团提出法律告诉,包括你。” “我?”他曾经频繁的站在法庭里和同业激烈辩论,那时他是律师,一心为他的当事人争取应有的权益,但是要以被告的身分列席,那还真是前所未有。 “对,你,项氏集团的领导者。” 项莫轲觉得太荒谬了,这一连串意外的时间点都牵扣得巧妙万分。 “我是这次案子的聘雇律师,目前已经在机场准备起程前往台湾。” “kelly,我可以针对这个案件跟你紧急会面吗?” 她沉吟思索了下“好,我们好歹也曾经是同事,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当然也是因为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我会安排司机到机场接你,谢谢。”挂上电话,他一阵沉默。 “副总裁”卢轩觉得不大妙。 “客户已经决定对我们的疏失提出告诉,被告除了项氏集团,还包括我。” 卢轩觉得震惊“这未免也太快了,双方都还没有坐下来商谈赔偿事宜,对方怎么会单方面这样决定?” “这绝对不是偶发事件。”他实在想不出来。 “到底会是谁要对项氏集团不利?” “卢轩,出国的时间必须延后,或者由其他人代替我去处理,我得先跟客户委托的律师碰面会谈,彻底明白对方要的到底是什么。有利所图还好办,就怕对方来意不清会比较棘手。” “明天一早的股市,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准备?” “当然,绝对不能放任股价暴跌,以免有心人士藉此低价大量收购项氏集团的股票,进而妄想操控集团营运。” “是,我马上去准备。” 卢轩走后,项莫轲双手交叠拱起,犀利的视线落在手指交错的指结上,抿着双唇静定的思索这一连串突发事件。 “到底会是谁?是谁在我身边安排了这么多精彩的考验?” 看来这个夜晚,他得留在公司好好的建构出一套完整的作战计画,不能和他的小妻子抬杠了。 想起赵尹薇的当下,他决定先打通电话告诉她一声。 “喂,少奶奶在吗?” “回少爷,少奶奶到主屋和老夫人及太太喝茶了,需要我转告少奶奶什么事吗?”小如恭敬的回答,惊恐的眼睛不住的望着一旁威胁她说谎的杨仁成。 “没关系,我晚点再打,别打搅她们了。”想到她代替自己陪着奶奶跟母亲,项莫轲觉得很温暖,更不希望这些工作上的棘手问题打搅了她们的情绪,这是他的责任,没理由要她来分担这种压力。 “是,少爷。” 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挂好,杨仁成一把抢过了小如手中的话筒。“感谢你的帮忙,我是不希望少爷分心。现在,你马上给我打包离开项家,越远越好,听到了没有?” “是、是”小如浑身颤抖的应道。 第九章 太阳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拉长而发生了变化,仆人们把祠堂的灯点亮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后,就默默的退开了。 赵尹薇孤单的跪在祠堂,她的双脚麻痹不堪,可是她还不能起来,因为没有奶奶的允许她是不能擅自起来的。 她觉得很难过,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在心里隐隐作祟,是不是她太不自量力,高攀了这样的人家?她本来就是一个平凡到极点的寻常女孩,若要说不平凡,充其量就是家里的庞大债务让她常常得躲讨债公司吧!她苦笑着。 像她这样的人,倘若不是因为这桩意外婚约使然,又怎么可能会在人生的路上遇见大叔?她难过的想着。 她不喜欢大户人家这些规矩教条,从婚前就不喜欢,尽管这里有最丰厚无虞的生活条件,可是她喜欢穷困娘家胜过美丽的项家城堡,和妈妈、弟弟一起面对债务的颠沛人生尽管辛苦,至少他们的心是在一块儿的。 在面对婶婶那挑拨生事的恶劣嘴脸后,自己大可一走了之的,可是她不想离开大叔,因为她喜欢大叔,好喜欢 “大叔,你怎么还没回来?”她跪在祠堂前哀哀的低泣“好痛,膝盖好痛、好痛,大叔,你快回来帮帮我呀!”她在心里祈祷着项莫轲可以拯救她于这样的折磨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哭哭啼啼的等着他出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赵尹薇疲累的等着,但项莫轲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大叔,你不帮我了吗?这一次你也跟我生气了吗?” 甭独而漫长的夜晚,消磨了她最后的希望,她伤心的哭着,直到看见第二天的晨曦,她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 绝望侵蚀了她。 这厢,项莫轲连夜带着集团最顶尖的律师团前往饭店,和kelly进行双方会面磋商,由于事关整个集团的荣誉,谁也没敢掉以轻心。 磋商会谈从kelly抵达下榻饭店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一直延续到清晨露出曙光,才终于暂告段落。 项莫轲和律师讨论好接下来的应变措施后,律师便先行离开。 “一起用早餐吧。”kelly提出邀约。 “好,请。”他作了个手势。 大清早,饭店的餐厅里份外宁静,他们一边用餐一边闲谈。 “我听说你结婚了。”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嗯,虽然你在美国,但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六年的男女朋友,在面临生涯转折的时候选择各觅理想前程,却又因为工作牵扯而坐在这儿,两人互望一眼,忽地相视而笑。 “我发现,我们之间果然比较适合当朋友。”kelly有感而发的说。 “我们那六年究竟在浪费什么?”项莫轲问。 “或许是都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所以就鸵鸟的继续耗在一起,这就是华人的恶习。” “和莱斯特处得如何?” “很好,争执的时候用力争执,谈情说爱的时候倾其所有,我想,人生就应该这样吧!不见得十全十美,但是让我有生活的感觉。” “还不打算结婚吗?难不成还想再耗个六年?” “呵呵,不急,现在的生活模式我很满意,倒是你,这婚结得太突然了,美国华人圈里竟然还有谣传这是受到我的刺激,快说来听听,是真的吗?” “说了真相就要让你瞧不起了,你最讨厌的不就是华人那种奉父母之命的八股行径吗?” “新娘是什么样的人?”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我想,这种时候我不得不老套八股的说,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他表情里有着难得的生动。 “莫轲,你变了,你很爱她吧?”记忆中,他根本是没有情绪的圣人,不管愤怒还是开心,永远是一号表情,而他刚刚竟然露出最不符合他形象的表情。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是肯定的。” “过去,我以为你不懂爱。” “因为我们之间总是用超理智的方式在相处吗?” “嗯,是啊,你是修养很好的人,永远都是就事论事,满口的请、谢谢、对不起,你太完美、太神圣,让人觉得不真实。” “原来这就是我当初被甩的原因。” “欸,大总裁,别折腾我了。”kelly不以为然的睨了他一眼。 “有机会的话,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很想看看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可以改变我认识六年的项莫轲。” “届时希望你会有很多的耐心,以免被她搞疯。” “呵呵,看来你很有心得。” “当然。” 原来他们也可以这么轻松的说话、用餐,看来,这真是分手的一个大利多。 “很感激你给我这个宝贵的磋商机会。” “我不清楚事态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小心处理,这是身为朋友的劝告,要不然我们可就要在法庭见了。” “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莫轲,我打从心里高兴我接手了这个案子,因为这让我有机会来到台湾看到跟过去迥然不同的你。”kelly张开双臂。 项莫轲露出微笑,用双手拥抱这个前女友。 “保重了。”她诚挚的说。 “嗯,有什么问题再与我的秘书联系,我待会要出国,有任何需要协助的地方不论公私事,都可以找我的秘书帮忙。” “包括台北行程导览吗?” “喔,抱歉,她会帮你找寻最专业的导游,但不是她。” “呵呵,了解。”他们给了彼此一个友谊的亲吻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告别了kelly,项莫轲和卢轩取得联系,决定马不停蹄的前往巴里岛。 上车时,他打了一通电话回掩月山庄“杨管家,少奶奶人呢?还在睡吗?” “是的,少爷,要喊醒少奶奶来接电话吗?” “不用了,让她好好睡,告诉她我这几天出国洽公。” “是的,少爷。” 有一个让自己记挂的人,人生真的踏实许多。项莫轲在心里这样想。 膝盖传来尖锐的刺痛,逼得赵尹薇再也没有办法平静的睡去,她睁开眼睛望着光亮的房间,太多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就这么汹涌的扑来。 “小如,小如?”她喊着女仆。 许久,依然不见小如的身影,她撑起身体想要下床,然而双脚又痛又麻的感觉几度要逼出她的眼泪。 就在她万分沮丧的时后,罗文琇微仰着下颚趾高气扬的走来。“醒啦?”嘴角的弧度同样叫人厌恶。 “婶婶好心情啊!”她回以一抹冷笑。 “那是自然的啊,比起你这个弃妇,我当然要开心自己的境况。” “什么?”她瞪着罗文琇“如果婶婶只是来抬杠的,请恕小辈实在没精神陪婶婶。”不理睬她,迳自喊着“小如,小如可不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 “甭喊了,先看看这个再说吧!”一叠厚实的报纸稳稳的砸向赵尹薇脸上。 恼怒于这如此轻蔑的举动,她轻扯着笑冷冷的接过报纸。“婶婶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国家大事了?我以为你都只会逛街、打扮跟欺负人。” “你尽量酸我没关系,反正待会哭的是你。”拉过椅子,罗文琇骄傲的入座。 赵尹薇不懂她的意思,把报纸一页一页的翻着蓦然,一张斗大的相片就出现在她眼前。 离别拥吻,旧情复燃?项氏集圈副总裁夜半私会初恋女友。 前阵子刚完成终身大事的项氏集团副总裁项莫轲,于昨夜被媒体发现新婚的他撇下年仅二十岁的娇妻,偕同相恋六年的初恋女友kellyhuang深夜幽会于集团旗下饭店该名女友是美国着名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两人在美一同求学、就职等人生经历 文字侵透她的视线,渗入她的心灵,像刀刃似的隐隐割痛了赵尹薇脆弱的心,她瞪着清澈的眸子,逼自己把这篇报导巨细靡遗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别过脸去,她的胃狠狠的揪扯了一记疼痛,她咬着下唇,心碎无言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此伤人的报导。 当她孤单无助的跪在祠堂里,满心期待着他的帮助时,他竟然偕同初恋女友在饭店私会了一整个晚上! 最可恶的是,还在大厅毫不避讳的拥吻对方,让媒体记者拍到这样的画面。 “哎,虽然你这丫头那天让我很生气,不过发生这种事情,以一个女人的立场来说,我还是同情你的。纵然你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情激怒了奶奶,可是莫轲那孩子也太不应该了,虽说哪个男人不偷腥,但是嘴巴也要擦干净啊,啧,竟然还在公共场所做出这么难分难舍的亲密举动,实在太大胆了。”罗文琇装模作样的说。 “婶婶,可以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吗?你让我无法好好休息。”她下起逐客令。 “你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随便你、随便你,活该你被这样对待。”罗文琇踩着宛若逃陟般的骄傲步伐,忿忿离开。 赵尹薇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眶灼热的刺激却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一滴、两滴、三滴像串珍珠似的,她的眼泪瞬间濡湿了面前的这篇报导。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哭着问。 彬在祠堂的那一刻,她有好几次都想拂袖而去,可是为了大叔,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绝对不要让大叔在她和家人之间为难。 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他,所以心甘情愿。 可是在她受尽委屈苦苦等侯他归来时,他竟然和初恋女友相处了一个晚上,浑然忘了掩月山庄里还有个妻子在等着他。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她扑在被窝里,痛彻心扉的嚎啕大哭。她恨死大叔了,她恨死他了 “少奶奶。”房里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她停止哭泣别过头,只见杨管家捧着东西站在床沿。 “什么事?”她强作镇定的问。 “老夫人让我送这东西过来,她请您签了字就离开。”杨仁成把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送到赵尹薇面前。 “我不要!我不要”她突然大哭的嚷着。 紧握的双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 这些人究竟把她当作什么了?需要的时候用盛大的婚礼把她迎来,不需要的时候用一张纸就要撵走她,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同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可以这样践踏一个人呢? 她的感情、她的爱呢?就这么的卑微不值吗? “大叔,你和你的家人实在太可恶了”她噙着眼泪瞪住眼前的离婚协议书。 “少奶奶,请您签字用印,我也是听命办事,请您别为难小的了。”杨仁成状似十分歉疚的低下头去,把离婚协议书高高的捧到她面前。 赵尹薇的眼泪始终没有停歇,这一刻的委屈、羞辱,还有心碎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抓过纸笔,她振笔疾书的签下赵尹薇三个字,又将印章沾了印泥用力的盖上,她把这一切都扔了去。“走开!走开!通通给我走开” “少奶奶,需要叫司机备车吗?” “不用,我自己会走,我自己会走。” 泪水克制不住的拼命落下,拨着电话的手不犊禳抖,一接通,她失控的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回家,妈妈” 接到女儿如此心痛哭喊的电话,顾不了许多,赵母撇下面摊,招了计程车就往掩月山庄赶去。 拎着小行李,憔悴的赵尹薇坐在一旁的花台上等着母亲。 “薇薇” “妈,我要回家,我要回我们家” 赵母难过又自责,都是这个家拖累了她的幸福。“乖,妈带你回家,妈带你回家,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女儿。” 飞机降落在c。k。s跑道的时候,卢轩可以明显感觉身旁的主子整个人振奋了起来,好像迫不及待就要飞奔回家去似的。 直到坐在车子里,卢轩才冒着杀头的危险忍不住调侃“副总裁该不会是急着要回掩月山庄见少奶奶吧?” “是啊,我的确是。”项莫轲毫不掩饰心里的情绪。 这几天的忙碌行程折腾得他人仰马翻,担心她一个人会睡不好,他有好几次都想打个电话回掩月山庄听听叫人想念的声音,偏偏工作接踵而来,他没有权利抗议抱怨,只好全都咬牙忍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出国洽公,一去又是好几天没消没息,不知道那个一不开心就喊他臭大叔的丫头这次是不是火冒三丈了? “待会先送我回掩月山庄,接着让司机送你回住处去梳洗一下,两个小时后公司集合,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开车到公司就好。” “是的,副总裁。” 虽然爆炸案暂时落幕了,东南亚其他据点的异常退房情况也获得控制,但是赔偿事宜还没处理妥当,低迷的住房率也还需要提升,另外,事务所的盗卖事件也尚在处理中,虽然没有丝毫休息的时间,但是能够回去看一眼想念的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喏,副总裁。”卢轩从公事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讨好女人没有礼物是不行的喔!” 他不禁诧异。“卢轩,你怎么” “呵呵,贴心吗?好说、好说,我可是准备周全呢!”打开公事包,里头的确有不少巧克力礼盒。 “谢啦!”项莫轲笑着扬扬手中的小礼物“不过” “不过什么?少奶奶有特别爱好什么口味吗?没关系,我这里有不同的选择,酸甜苦辣的巧克力通通有。”他专注的搜寻着。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给你的工作太轻松了,要不,一样都是出门这么多天,怎么你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准备礼物?”项莫轲意有所指的说。 两眼一僵。“这”卢轩顿时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先留校察看,倘若这礼物待会真的取悦了某人,我就放你一马。” 返家心切,车子进入台北市后一路急驶上了仰德大道,迂迂回回的总算抵达掩月山庄,项莫轲三步并作两步的进屋,迅速往两人的住处迈去。 “赵尹薇,赵尹薇”推开门雀跃的喊着她的名字,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但空无一人的静谧透着冷清,他回头走出去随便拦下了仆人。“少奶奶人呢?” “少爷,这”仆人惊骇的不知如何回答。 他脸色一沉。“快说,少奶奶去哪里了?干么吞吞吐吐的?” “少爷,您回来啦!”杨仁成及时出现,仆人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表情。 “少奶奶人呢?” “少爷,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请您移驾到老夫人屋里去吧!” “到底都在搞什么鬼?少奶奶在主屋就明说,支支吾吾的。”项莫轲凝肃着脸色转身迈步往主屋去。 “奶奶,尹薇那丫头在你这儿吗?”他一进门就问,张着眼睛四处梭巡着。 “轲儿,你回来啦,我听总秘书说这阵子公司发生很多事情,辛苦你了。”正在啜饮香茗的项老夫人放下杯子说。 “既然是项氏集团的事情,身为负责人的我就有责任要好好妥善处理。” 项老夫人浅笑点点头,对于孙儿的表现感到满意。 “奶奶,尹薇呢?”他没看见她在这儿呀。 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轲儿,听奶奶说,不管遇到什么挫折,总是有雨过天青的一天。” “我知道,奶奶。”奶奶今天说的话很诡异,好像话中有话似的。 “尹薇跑去哪里了,不会又是跟莫听去玩了吧?” 一进屋,谁也没问,这个傻孙子就对着人猛问尹薇、尹薇的,偏偏那个忘恩负义的丫头竟然如此伤她的孙儿,自己犯了错,留下这一张离婚的纸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项老夫人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杨管家,把东西拿给少爷。” “什么东西?”他从杨仁成手中接过。 修长的手指俐落的抖开纸张一看,项莫轲当场脸色大变。 “这是怎么一回事?”双手紧握成拳,他愤怒的问。 “轲儿,是她辜负了你,赵家那个坏丫头什么话也没说,留下这离婚协议书就走了,是杨管家在你的书房桌上发现这张纸的。”项老夫人心疼的说。 “不可能,尹薇不可能这样做!”他马上否定了一切。 他们互相喜欢彼此,或许对旁人来说,他们两人的喜欢显得荒唐仓卒,可是那过程里点点滴滴的感受只有他们彼此明白。 一秒钟都不愿耽搁,项莫轲转身就要离开。 “轲儿,你要去哪里?” “我要亲口听她说,就算要离婚也该是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揉烂了那张想要决裂的纸,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他旋风似的离开了主屋,迅疾的步伐踩着坚定愤怒交杂的情绪往车库去。 项莫轲觉得雀跃怜爱的心被狠狠践踏了。“赵尹薇,你最好有十足的把握来说服我,要不然这辈子你休想从我身边离开。”他愤恨的说。 “莫轲哥哥。”童稚的嗓音喊住了愤怒的背影。 他忍住情绪,不想吓到年仅十岁的小堂弟。“莫昕,你在这儿做什么?” “莫轲哥哥,这是你掉的袖扣吧?小心喔,别再弄丢了。”项莫昕把东西交到他手里后,旋即一溜烟的跑了。 项莫轲把东西往口袋一放,急忙坐上驾驶座将车子驶出掩月山庄。 他一定要亲眼见到赵尹薇,听她亲口把话说明白。 踩下油门,车子飞也似的往山下赵家奔驰而去。 他满心挂念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婉蜒的山路上,他的心情就像车速那样迫不及待,忽地,他感觉脚下的煞车似乎没有任何效用,他反覆的试了几次 “该死,怎么会这样?”车子的速度全然不试曝制。 他想尽办法要稳住手中的方向盘,一个大转弯,高速的车子因为离心力而整个朝对向车道抛去,要命的是上山的方向刚好驶来了一辆公车,上头也许载着满满的乘客,项莫轲当下无数个念头飞掠闪过 如果这是他生命的终结,他一个人试凄就好,犯不着牺牲其他无辜的人 不!他还要亲眼见到赵尹薇,他要亲口问她那张离婚协议书是他妈的为什么! 双手飞快的扭转方向盘,死命的想要闪躲这次要命的事故。 偏偏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闪不过公车车体,剧烈的碰撞后,他的车子被狠狠抛回原车道,撞上了山壁 接连的撞击几乎撼动了他的五脏六腑。 无暇顾及身上伤势,项莫轲担心车身承受不住这样的破坏,可能随时都会发生更严重的后果,他努力从山壁和扭曲的车身之间爬了出来,跌坐在柏油路上,空气里汽油的味道好浓烈,他眼神一黯,撑着剧烈疼痛努力挪移。 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的火焰当场吞噬了整辆车。 项莫轲痛苦的靠坐在地上,望着火焰里的车子,死里逃生的他五味杂陈的抓出口袋里的手机,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拨打。“卢轩,是我,我在距离掩月山庄五个回转的路上发生事故,你马上来接我”满是鲜血的手颓然落下,只剩下胸口的起伏透露着他的生命迹象。 第十章 项氏集团灾厄不断,年仅三十岁的副总栽项莫轲,今天中午在距离掩月山庄不远的山路上发生严重车祸,先和一辆上山的公车发生碰撞后,高速的车身随即又抛回另一车道,在撞上山壁后随即爆炸起火。车上驾驶被抛出车外,虽幸运的逃过火劫,然而伤势严重陷入昏迷,医师判断项莫轲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谤据了解,这辆车上并无其他乘客 项家的主屋里,盯着电视萤幕的项老夫人当场掩面痛哭“怎么会这样,项家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惨事?” 纵使她再坚强,也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啊! “太太人呢?” “太太已经赶到医院去了。” “唉,怎么会这样” 掩月山庄陷入一阵低迷气氛,然而黑暗的一隅,响起了开香槟的庆祝声。 “你果然没叫我失望。”罗文琇笑着说。 “这是当然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信任。” “尽管之前的种种不能重创项莫轲,不过也够他焦头烂额的,现在他又发生了意外,你听到媒体转述主治医师的话了吗?植物人啊,这下子项氏集团群龙无首,我们会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老夫人跟太太那边呢?” “放心,纵使老夫人再强势,这回只怕也是一蹶不起了,至于我那个嫂子根本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角色,标准的寄生虫,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处理。” “什么事?” “项莫轲还来不及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签署,他和赵尹薇的离婚手续就不算成立,我们要尽快办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赵尹薇这个程咬金又跑出来闹事,如此我才能继承所有项家财产及股权。” “难道你要”杨仁成揣度着她的意思。 “对,潜入病房借项莫轲的手指盖个印,届时掩月山庄和项氏集团就是我们两个的了。” “呵呵,你呀你,果然是我见过最蛇蝎的女人。” “哼!想当初我处心积虑嫁入掩月山庄,被那些教条规柜折磨得痛苦不堪,偏偏那个笨男人自以为清高,说什么绝对不和兄长争家产,甘心要当什么穷教授去,拜托!他以为我是真的爱他吗?我是爱他的钱啊!”愤怒直达双眼。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爱我的,要不你不会冒着风险为我生下孩子。”杨仁戍抚摩着她的成熟身体。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辜负了我我就会加倍奉还,项家这些年给我的压抑折磨我都可以忍,我等的就是大获全胜的这一天。” “会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中。” “今天晚上,你把最后这件事情办妥,三天后我就要召开董事会,你的管家生涯就宣告到此结束,尔后我会在集团里帮你安插个一官半职,你再也不用对人卑躬屈膝,而是他们要向你摇尾乞怜。”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甜头?” “讨厌”狰狞的脸显露媚态。 晚上十点,寂静的单人病房里,原本壮硕的身体此时孱弱得仅能依靠呼吸器存活。 浑身严重的伤势被纱布层层的包裹着,身体的主人喊不出疼,也没有丝毫的意识,陪伴他的只有医疗机器规律的频率声响,还有临时看护呼呼大睡的打呼声。 “嘎呀”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昏暗的光线下,佯装医护人员的身影往床边移动,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步履居高临下的望着浑身被包裹的身体。 一抹嘲讽的笑牵动了脸部肌肉,低喃的嘴巴吐着几不可闻的轻蔑“你也有今天?高高在上的你,不知人间疾苦、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有全部的你,竟然可笑的也有今天,呵呵”犀利的目光瞪着动弹不得的躯体,一把抓起布满医疗管线的手,取出预先准备的印泥,压上,转而把沾满印泥的手指盖上了纸张。 “离婚快乐!项莫轲。” 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这个充满死寂气味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 这厢,准备打烊歇业的水铛铛面店,赵母逐一清洗着锅碗瓢盆,脸上有着踏实坚毅的自信神采。 蓦然,她的宁静被眼前拄着拐杖的男人给震碎了。 “妈。”一个身上、脸上满是纱布和伤痕的男人伫立在打烊的面摊前喊着她。 “你、你”电视新闻上不是说他那个该躺在病床上的人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是灵异事件? “是我,活生生的我。” 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发现这抹身影全然没有丝毫移动,下一秒,她的愤怒随之而起。 “项莫轲,你还来干什么?”她推着男人,不想让屋里的人发现外头的异状。 “夫人,别这样,副总裁身上有伤啊!”卢轩赶紧阻止。 项莫轲扬手制止卢轩。“妈,我是来找尹薇的。”他拄着拐杖诚恳的说。 “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在你的家人这样羞辱我们家薇薇之后,项大少爷,你还想怎么样?字我们也签了,饶了我的女儿好吗?她才十九岁,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那些眉眉角角,饶了她吧!如果是为了婚前你借给我们家还债的钱,我会还的,虽然不能一下子把钱通通还清,但我有工作可以还钱的,当然这房子店面的租金我也一毛都不会少的。”赵母压低音量激动的说。 她不能让薇薇看到他,从项家回来的她憔悴了好多,电视新闻报导了什么她都不敢让薇薇知道,小心翼翼的让阿维守着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点改变,她可不希望又来一个打击,击垮女儿伤痕累累的心。 “妈,我不是来要钱的,请让我见尹薇—面好不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究竟在我出国这段时间项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全然不知道,让我跟她谈谈好吗?” “还要谈什么?你不是还有个相恋六年的初恋女友?你的花边新闻伤了我女儿的心欸,我怎么可能还让你见她?还有你的家人给她的惩罚羞辱,你还想要怎么样?” “妈,那是误会,我可以很清楚的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当天晚上的每一个时间点,我相信你也看见我们集团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当天我是紧急和美国来的律师进行磋商,在场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这么巧,偏偏来的就是你的前女友,你敢说不是吗?” “对,我们曾经交往过,但是她早已有了新恋情,我也跟尹薇结婚了,当天真的是因为公事而碰面,会谈一直延续到隔天早上,我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往巴里岛处理饭店的意外,所以掩月山庄发生什么意外,我真的很想要厘清。” “你那天不该故作好心的邀请我去你们家,说什么是要让我们母女聚聚,结果根本是要来羞辱人的。” “你到掩月山庄了?哪一天?什么时候?”项莫轲对此感到意外。 “怎么,你贵人多忘事啊?那天你不是打电话说邀请我带着儿子去掩月山庄探视薇薇。” “没有,我没有,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这样安排。” “可是,明明有人派车来接我。” 究竟是谁?竟然假冒他安排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妈,可不可以请你详细的把这件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诉我?” 赵母马上不吐不快的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的说了一次。 “副总裁,显然掩月山庄里有人在搞鬼。” 项莫轲抿着双唇陷入思考。 这时,卢轩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旁接听,半晌,他走来以振奋的口吻说:“上钩了。” “什么东西?”赵母问。 “妈,请你让我见尹薇一面好不好?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跟她当面解释清楚。” 赵母一脸为难。 “夫人,请您相信副总裁的真心,他绝对没有欺骗您,他对少奶奶也是真心的,就让他们见一面吧,我们真的需要少奶奶的帮助。” 犹豫了半晌,赵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先说好,你要是又让薇薇伤心,我就把你打死。” 领了通行证,项莫轲一拐一拐的走去,拉开纱门,屋子里头背对他的身影正一手勾住弟弟的脖子,另一手抡起拳头死命的往弟弟头上蹂躏去。 “赵尹维,你是猪头啊,这么简单的英文你竟然不会,叫你念书都没有念,还玩?明年基测你是想考几分啊?大鸭蛋吗?” “姐,好痛欸,把我的头还来啦!”赵尹维大声嚷嚷。 望着眼前的融洽,项莫轲一扫近日阴霾,突然笑了出来。 听见突兀的笑声,两姐弟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仅是一眼,方才还教训着弟弟的赵尹薇眼睛蓦然蒙上氤氲水气,不争气的泪就这样扑簌簌的落了一脸。 项莫轲吃力的走进去,抛开拐杖一把抱住她。 “别哭,别哭” “欸,你走开啦,不准你靠近我姐姐,我要报警了喔!妈,有坏人闯进来了!”赵尹维在一旁跳脚。 “小舅爷,不介意的话,我们这边请。”不等他说什么,卢轩已经先扛着张牙舞爪的小子离开。 “走开,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赵尹薇伤心得大哭。 为什么还来,把她的心踩得破碎之后,为什么还要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的把你保护好”最舍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泪,她总是那样开朗,激怒他也逗笑他,而他却该死的只逼出了她的眼泪。 为什么还依赖他的拥抱?赵尹薇你这个没用的大笨蛋,为什么还要对这个男人有感觉 她躲在他怀里,委屈的哭着。 项莫轲紧紧的搂着她。“刚刚妈妈跟我提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你受委屈了,很抱歉。” 赵尹薇猛地推开他。“我已经签字了,你还来干什么?”委屈的眸子似是在控诉他。 他捧住满是泪水的脸。“赵尹薇,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离开我吗?没有你,你以为我可以若无其事的继续待在那个充满你身影的房子里吗?听我说” 他把所有的事情又从头对她述说了一遍,过程中他们不时交换着彼此的认知,一来一往的陈述,让整个事情的真相益发的清晰明朗。 “会是谁?难道是杨管家和婶婶?”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照这种种迹象看来,很多矛盾都指向了他们两人。”项莫轲冷静的说。 “可是,为什么?” “这我也不清楚,我猜想,他们下一步应该会召开董事会,好进一步掌控项氏集团。” “那怎么办?你应该要回掩月山庄的。” “不行,这样贸然回去并不能解决事情,还会打草惊蛇,我故意让媒体发布我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为的就是要引出这诸多事件的幕后黑手。” “天啊,还好你没事,幸好你是平安的。”她望着布满伤痕的脸,满是不舍和怜惜。 “我当然会没事,没有亲耳听到你说为什么,我是不会甘心就那样死去的。” 赵尹薇吻住他,不愿死亡的字眼再从他口中说出。 “咳嗯!咳咳”门口的卢轩用最卖力的咳嗽声终止这两只爱情鸟随时要越演越烈的缠绵悱恻。 突然推开彼此的两人都有最害臊的紊乱情绪需要整理,只能暂时回避着周遭的一切,直到平静。 “卢轩,什么事?”项莫轲问着下属。 “有几名董事接到通知,后天要召开临时董事会。” “动作还真是迅捷。” “怎么办?你再不出现他们可是会把整个项氏集团夺走。” 项莫轲突然静定的望着眼前十九岁的女孩,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如果大家看见这张年轻的脸孔出现在董事会上,是不是很叫人诧异?” “什么?!我?”赵尹薇震慑的指着自己。 卢轩歪头想了想,也跟着笑了。好样的,这个主子还真是越来越反骨。这是什么征兆?青春的证据吗?下回他也要找个十八岁的,让自己也年轻一下。 毫不迟疑的,项莫轲马上把他的通盘计画滔滔讲述,尽管一旁的赵尹薇还呈现一种智缺状态,但所有的细节就这么被敲定了。 “赵尹薇,接下来看你的喽!” “我,欸大叔,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 “不行。” 这两个男人还真是异口同声啊! “放心,刘洁会带着你。”他摸摸担忧的脸庞。 台湾首富的项氏集团,在历经一连串的领导者病倒、事务所盗卖事件、海外饭店爆炸案、东南亚危机、绯闻、车祸股价已经从天堂跌到谷底。 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里,即将召开的董事会呈现异常低迷状态,倒是罗文琇的刻意装扮透露出她雀跃的胜利心情。 “走吧,来迎接我们两个的胜利,今天的董事改选后,项氏集团的新主子就换人了。”她对杨仁成说。 一夕翻身成了项氏集团发言人的杨仁成同样带着笑容,心想,原来胜利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罗文琇先是用威胁利诱的手法收购了一名董事的所有股权,将自己顺利送入董事会,接着又在积极谋划下掌握六成以上的董事支持,现在结合所有支持她的董事手中的股份,他们少说也拥有项氏集团超过百分五十五的持股比例,明显超越了项莫轲。 压倒性的优势,让她在这场董事会里无疑是一个强势的主导者。 众人纷纷咋舌,什么时候掩月山庄里竟然住了一个如此有野心的黑寡妇? 就在胜利一面倒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蓦然被打开。 “总秘书,不是交代过会议中不许打搅吗?”罗文琇高傲的说。 “婶婶,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不等小辈就自行开始了?”带着一抹沉稳神采,赵尹薇顶着这辈子第一次的严肃打扮,决定把体内原本就不丰厚的高贵气质全都在这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 “赵尹薇,你来这里做什么?” “各位董事您们好,请容我自我介绍,在下赵尹薇,是项氏集团副总裁项莫轲的妻子,今天特地代表我的丈夫出席这场董事会。”她笑容端庄,目光温柔中透着坚毅,浑身散发一股叫人不可忽视的高贵气质。 妈的,这可是她紧急特训的成果,再不成功的话,那她也没办法了啦!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赵尹薇,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婶婶何出此言?好歹我是莫轲的妻子,虽然他的伤势尚未稳定,但是我相信他总有康复的一天,在这之前,身为妻子的我理当为他捍卫住他在董事会里的责任和权利。” “捍卫?你是想要捍卫你的荷包吧?”罗文琇讽刺的说“总秘书,我命令你马上把她给我赶出去。” 一旁的杨仁成连忙安抚罗文琇,在她的默许下取得发言权。 杨仁成从容的自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一张纸,朝着面面相觑的董事们摊开。“赵尹薇小姐,这张离婚协议书你还记得吗?上面的签名、用印应该都不陌生吧?还是需要请监识人员核对笔迹跟指纹呢?” “杨管家,当天是你把这份离婚协议书捧到我面前的吧?” “很抱歉,我现在已经接受了项氏集团的聘请,担任集团发言人负责统筹对外发言,所以请别称呼我杨管家。” “喔,原来是杨发言人啊,失敬、失敬。” “我想要提醒你,赵尹薇小姐,当初我可是亲眼见到你签署了,所以,已经离婚的妻子又怎么能代替项莫轲呢?”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她从容的抿唇—笑。“杨管家喔,不,是杨发言人,暂且请您稍稍回顾一下您的管家生涯,请问,您到项家担任管家一职有多久的时间了?” “三年。”对她的问题他虽狐疑但还是从容不迫的回答。 赵尹薇眼里的俏皮一闪而逝。“唔,三年了啊,可见你摸鱼摸得有多凶,呵呵。”她认真的拿出东西“喏,大家请睁大眼睛瞧,这个玩意儿叫休书,简单来说就是古代的离婚协议书,在项家那种注重传统到极点的大家族,你以为离婚随随便便拿张纸就ok了吗?” “杨管家,你这三年的工作真的很摸鱼,竟然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你给我项家的休书了吗?并没有吧!喔,抱歉,我该称呼您为杨发言人的,只是您这新职务来得突然,害我一时半刻改不了口,请多多包涵。” 休书?这是什么玩意儿?罗文琇和杨仁成面面相觑。 “赵尹薇,二十一世纪离婚只要有双方签署的离婚协议书就可以了,谁还跟你拿什么休书?你看清楚,名字你签了,章你也盖了,一旁项莫轲大名、手印通通一应俱全,这就足以说明你们已经离婚,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那不是项莫轲签的名盖的章。”赵尹薇脸一沉,冷冷的说。 “我们可以验指纹啊,到时绝对可以让你心服口服,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不,我要现在就进行这件事情。”她坚持道。 “荒唐,项莫轲人躺在医院病床上,难不成要我们整个董事会搬到病榻前,只为了一句你要验指纹?”罗文琇嘲讽的说。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大门再度开启,罗文琇正要发作大骂,只见项莫轲拄着拐杖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旁还跟着卢轩,会议室现场响起更大的騒动。 “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了,我的人和我的手在这里,随时可以查证那是不是我的笔迹、指纹。不过”他带着笑容望去“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究竟是谁告诉你们单人病房里躺的是我?”他把问题抛向了罗文琇和杨仁成。 她瞠目结舌“项莫轲,你、你不是在那场车祸” “很可惜吧,虽然你们试图破坏我的煞车系统,不过还是功败垂成。” “项莫轲,你不要含血喷人。”罗文琇心虚的大喊。 “别慌,小婶,你一慌,这场戏就要提前落幕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袖扣“杨管家,这枚袖扣不陌生吧?应该是你的吧?瞧,上头还有你的名字缩写。” “别再叫我杨管家了!”他受够了那种卑微。 赵尹薇调皮的提醒着项莫轲。“是杨发言人啦!” “原来是升官啦,那么杨发言人,请回答我,这是你的袖扣吧?” “是我的又怎样?” “知道是在哪里捡到的吗?车库,就在我发生意外当天。” “别以为偷了我的袖扣,就可以这样一诬蔑我。 “也对,这是合理的,不过,这枚扣子是第三者交给我的,这样是不是有多那么一点可信度?” “项莫轲,你以为单凭一枚袖扣就可以把你的意外赖在我身上,妄想要入我的罪,那你实在太天真了。”杨仁成冷冷说。 “偏偏我一点都不天真,所以还搜罗了不少不利于你的证据。”他转头对卢轩说“请她进来。” 当卢轩领着怯生生的小如出现,杨仁成脸色顿时刷白。 “今天的董事会恐怕要提前结束了,因为罗文琇小姐和杨仁成先生必须要接受警方调查。” 说完,外头守候多时的警方人马一拥而上,当场把这两个野心勃勃的计谋者逮捕,阻止了这场篡夺。 作鸟兽散的会议室里,赵尹薇开心的奔向项莫轲。“大叔,你看我今天表现得如何呀?” “差强人意。” “啥?只是差强人意,这可是我这辈子最端庄的一天欸。”她气得大嚷。 “气质、气质,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叫我怎么夸得下口?” “讨厌,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她噘着嘴巴,尽是不满。 “好,可圈可点,我的老婆大人,你今天真是最杰出、最优雅的完美女性。” “嘻,我也这么认为。” 回家的路上,她还拉着他拼命追间:“大叔,我是不是很有戏剧潜力?” “大叔,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大将之风?” “大叔!大叔” 项莫轲不胜其扰,干脆抓过她的肩膀,封吻住这张聒噪小嘴。 尾声 警方今天分别提讯了主嫌罗文琇与共犯杨仁成两人,除了重新调查项氏集团接二连三的事业危机是否为两人所为之外,警方还将深入追查七年前同样发生在仰德大道,造成项家第二代项国雍车祸身亡的案件 赵尹薇抓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上。 踏进客厅的项莫轲看见她这不快的模样,在她身边坐下后问:“怎么,不看了?” “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已经很叫人心烦了,电视上还每天都在报导我们家的家务事,真是烦欸。” 项莫轲浅笑的望着她。 “干么,大叔你看什么看?”瞪大眼睛回看他,不想输了气势。 “你果然有那么点项家人的自觉了。” “大叔这是什么话,人家我、我” 反正也都是一堆狡辩,他不让赵尹薇把话说完,单掌托往她的后脑勺,封吻住这张聒噪的嘴巴。 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她全然抵挡不住这样的亲昵,整个人呼吸紊乱的瘫靠着他,迷蒙的眼神只剩下柔情,像只小猫温驯的赖在他怀里撒娇。 项莫轲怜爱的抚着她的脸庞。 “大叔” “嗯,说,什么事?” “莫昕怎么办?他还那么小,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说他不是叔父亲生的儿子,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也在项家生活了十年。” “那你想怎么办?” “可不可以把莫昕继续留在项家?我相信好好的把他栽培成人,总比这时候把他遗弃的好,毕竟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以为我会把他赶出去吗?”他没好气的望着怀里的女人。 “不是啊,我是怕奶奶一恼火又搬出家法来,届时想留也留不住。” “看来有人被家法教训得很惨,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他忍不住揶揄。 “还说!我被打得那么惨,又被罚跪在祠堂,大叔现在还说这种风凉话,讨厌、讨厌”她放肆的捶打着项莫轲。 “别闹了。”他出声警告。 “偏要打到你内伤。”赵尹薇任性的嚷嚷。 他蓦然起身,拦腰抱起人甩上肩。“这就是不听劝告的下场。”迈开步伐走向卧房。 “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大叔,我不敢了啦!饶了我吧” 带上门,所有的尖叫讨饶全都被阻隔在门的那瑞,谁都不知道当天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约莫十个月后,项家诞生了一个新生命。 自此,掩月山庄除了有叫人头疼的娃娃哭声外,还有个麻烦精成天追着项莫轲问:“大叔,你爱我吗?” ㄏㄡ!他只能抱着脑袋瓜闷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