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胎穿李同光,改名又改命》 第1章 穿越成了李同光? 脑子寄存处!(据说如此开篇是西红柿网文的一大特色,我也搞一个。因为不确定写的有脑还是无脑,所以各位还是寄存一下吧,看完别忘记拿回去)。 ——楔子—— “你对自己现在的人生是否满意?” “不满意。” “如果人生如游戏,有机会在异世重来,你是否愿意加入?” “愿意。” “协议达成,欢迎加入游戏【穿越人生2.0】!” “……” ——正文—— 一念关山世界。 安国,安都,清宁长公主府。 “啊!额啊~~~” “公主,用力,再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额啊~~~” “出来了,出来了!” “是位小公子!” “这孩子怎么没哭啊?” “哇~哇~哇~~” ——分割线—— “启禀皇后娘娘,公主生了位小公子。” “是吗?快带本宫去看看。” 稍许后,公主府的产房内。 “妹妹,这孩子长得真可爱,给他取个名字吧。”头戴凤冠、一身华服的昭节皇后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对床上一脸虚弱的清宁长公主说道。 “就叫‘鹫儿’吧。他生前爱弹琴,有一把随身携带的琴叫‘灵鹫’。” “姓呢?” “我想等他长大,求皇兄赐个国姓。” “这……也行。” ——分割线—— 几年后,清宁长公主府。 “鹫儿见过娘亲。”身着锦服的孩童隔着珠帘,双手作揖,对里面的清宁长公主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 “有什么事吗?” “鹫儿想问娘亲,我的父亲姓什么。” “……” “你问这个做什么?” “鹫儿该进学了,想取一个正式的名字。” “明日我会进宫求陛下恩典,赐你一个姓名。” “些许小事,不必劳烦陛下。娘亲只需告诉鹫儿父亲的姓,鹫儿自行取一个名字便是。” “可他只是……”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终究是鹫儿的生父。即便真如传言所说,他只是娘亲的一个面首,鹫儿也不在乎。” 即便真如传言…… “你真认为那些只是传言?” “是。” “为什么?” “因为娘亲从未说过父亲是你的面首。” 清宁长公主沉默,少许后坦言道:“他是一个乐工……” “姓甚名谁?” “姓孟,名字……我不知道。” “那鹫儿以后就叫‘孟不知’。” “……” ——分割线—— 孟不知,水蓝祖星穿越大军的一员,穿越原因是点了一个游戏广告。前世不赘述,今生为此方世界安国清宁长公主之子。 其父传言是清宁长公主的面首,出身与安国接壤的梧国。 但孟不知却知道这传言半真半假。 半真是这位在他还没出世就已经过世的父亲的确是梧国人,半假是对方并非清宁长公主的面首,而是一位深得宿国太后宠幸的乐工。 多年前,清宁长公主为换两国和平,远嫁宿国为太子妃。 后来安、宿两国交恶,宿国太子欲杀清宁长公主。幸得那位乐工搭救,清宁长公主才能跋涉千里逃回安国。 逃亡期间,长公主怀了乐工的孩子。可孩子还没出世,乐工便因伤离世。 孟不知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经过了解,发现此方世界和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十分相像。 该剧名叫《一念关山》,是一部古装公路片。 故事背景是架空的古代,大概剧情是:安国皇帝安帝贪图梧国的金矿,兴兵攻占。梧国皇帝梧帝不答应,带领大军在两国交界的天门关迎战,然后…… 疑似大明堡宗再世的梧帝不但兵败,还被生擒。 若非安国体量太小,一仗打完,国库耗得七七八八,恐怕梧帝得当一回叫门天子,把“大明堡宗再世”前面的“疑似”二字去掉。 战后,安帝为补充国库,以梧帝为筹码,向梧国索要十万两黄金。 梧国经过权衡后答应,派出成分复杂的主角团护送黄金去安国,迎回梧帝。 大致剧情就这些,至于具体和更多的,孟不知也记不太清。因为穿越过来好几年不说,穿越前他也没把这部剧看完。 没看完的原因一是追的时候更新慢,还不准时。二是剧情有点高开……癫走! 第二点孟不知是听身边朋友评价的,说这部剧开始不错,节奏快、爽点足、反套路多。中期就陷入古偶剧老套路,男女主各种谈恋爱。 后期角色人设开始崩塌,结局像疯了一样,主角团一个接一个全送走。 这妥妥的发癫! 听完这些,孟不知当时就没有再追下去的兴趣了。 没想到在这部剧播完没多久,他居然穿越到了剧里的世界。早知如此,他当初说什么也得把整部剧刷完,以获得“先知”优势。 不过,现在问题也不大。 因为他看过一部分剧,具有一定先知优势。 比如关于自己此世身份的基本情况。 在原剧中,拥有和他相同身份的角色叫李同光。因为出身问题,即有传言说其父是母亲清宁长公主养的面首,从小被人轻视嘲笑。 此外,其母清宁长公主对这个孩子感情复杂,不敢近也不敢远。 二者相加,导致李同光性格古怪。 后来因缘际会之下,李同光成了女主任辛的徒弟。 经过相处,他对任辛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用孟不知穿越前熟知的话说,李同光成了一个想“冲师”的“逆徒”,还是带点疯批、病娇色彩的那一类。 只可惜,他不是男主,自然没能骑师蔑祖。 同时,李同光也是在原剧开局安、梧两军大战当中生擒梧帝的人。 那时的他已经长成,封侯了。 现在孟不知穿越而来成为了这个角色,但扇动了翅膀,将名字改成了前世的名字。另外,他的性格也和李同光大不相同。 想来,剧情必然会有变。 这容易消减孟不知本就掌握不多的先知优势。 不过,他不在乎。 因为他有外挂!其来源疑似是穿越前点的那个游戏广告。 外挂并非什么高大上的存在,就是两个仅他可见、能够来回切换的游戏面板。一个是他的人物面板,一个是签到面板。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按照面板上的项目条,把他的信息汇总。 重点是后者——签到面板! 第2章 金手指 签到面板! 顾名思义,它是一个可以签到的面板,签到后能获得一些东西。孟不知经过实验,发现签到以时间长短为标准可分三类:日签、月签、年签。 三类签到获得的东西都是随机,但价值和珍稀度有所不同。 日签,基本都是些常规物品,比如衣衫、奶糖、快乐水、金银之类的。 月签,有机率获得一些稀奇的东西,例如时装、丹药、丹方等。 年签,有概率收获传说的东西,譬如随身空间、修炼功法、天生异能等。 而他这些年通过默默发育,也积累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价值较高的有: 大多网文主角必备的【次元空间】,空间大小随他这个拥有者的年岁自行增长,目前大概有一个酒店标间那么大,只能存放死物。 一门类似传承的修行功法《无极天书》,名字大众,等级和篇幅未知。 目前孟不知开启的篇章只有《基础篇·淬体》。 该篇共分九重,九重修到极致为圆满,可解锁后续功法。 据功法记载,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所以每篇突破至一、三、五、七、九重时,实力都会有飞跃。 而《基础篇·淬体》主要功效如其名,就是淬炼身体。 修行方式是在特定时间运行功法,采炼日精月华入体,全方面优化增强肉身。过程几乎是水磨工夫,但很稳当。 当下他刚练成第一重,比较明显的变化有长高了,力气很大。 能不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不清楚,但提拿一些磨盘、石锁,跟玩儿似的。 同时他对自身力量掌控自如,不会失控。 与之相应的是饭量增加了不少,有点异于常人,却也没成饭桶。因此这不叫事,好歹是一国公主之子,每顿饭多吃点压根不成问题。 除了以上两者,还有两种异能——【病毒克星】跟【龙精虎猛】,以及一把来自国漫《秦时明月》的巨阙剑! 病毒克星:又名“毒抗max”,免疫任何疫病与毒素,血液可治百病、解万毒。 龙精虎猛:又名“超长续航”,如龙似虎,精力旺盛,恢复力超强。 巨阙剑:传说是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勾践所铸的巨剑,钝重非常。非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者不能舞之。一旦挥出威力无穷,可轻易开山裂石,有“天下至尊”的称号。 此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赘述。 穿越过来几年,孟不知的生活平淡如水。 最开始,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后,他以为会遇到一些奴大欺主,或者有下人在背后对他乱嚼舌头根的事。 一国公主和乐工乃至传言是面首之子的身份,在他看来没什么。 毕竟穿越前他经历过现代信息洗礼,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废物庶子之类的事情跟设定见多了,压根不稀奇。 可放在当今古代背景下的世道,这事还是值得说闲话甚至鄙夷的。 结果府上无论侍卫还是下人,别说开嘲讽了,一个个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最初孟不知以为是他们有教养、素质好,后来经过打听,发现真是这样。只不过,这所谓的“教养”和“素质”有点不一样。 简单讲就是能进府的人都是经过培养跟筛选的。 那些性子骄纵、有嚼舌头根爱好,容易惹主人不高兴的人基本都被排除了。即便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一经发现,也会被处理掉。 一句话,敢惹府上主人不高兴,就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在这公主府,清宁长公主是主人,孟不知这个小公子就是少主人,都属于上位者。 府上侍卫、下人能留下的,都是合格的下位者,自然不会对上位不敬。 而孟不知也没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特意去刁难人”的爱好。因此,他最初设想的“遭遇恶奴欺主然后装十三”的桥段无疾而终。 至于他是清宁长公主和面首之子的传言,是有次在外面闲逛听其他人说的。 当时他这个正主都来不及发飙,跟着他的侍女就让护卫把说话的人打得满地找牙,不是夸张和形容,而是真·满地找牙! 那人好像是某个五品官的儿子。 护卫打完以后,一亮令牌,对方除了认错求饶没有其他话。一行人离开没多久,那五品官就带着挨了第二顿打的儿子跪在公主府门前请罪。 经此一遭,孟不知对自己的身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此前,他并不觉得清宁长公主之子的身份有什么。 因为在原剧里,李同光也是这身份,甚至更进一步封了侯,但遭遇却是屡被轻视跟嘲讽。 打了胜仗立了功,安帝两个儿子在庆功宴上对其阴阳怪气。 和梧国使团在军营会面,扮作礼王的杨盈也敢用身世攻击他。 假扮湖阳郡主的任如意更是当众浇了他一头的酒。 宁远舟打过他,不止一次。 于十三等人也曾多次拿他开玩笑。 这一系列事情看下来,让孟不知觉得清宁长公主之子的身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经历过“手下打人,对方反而上门请罪”的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份好像有点厉害。 那李同光为什么那么惨? 仔细一想,孟不知明白了,对标的层次不一样。 原剧里李同光之所以受那么多打击,是因为出手的人都不比他弱。 安帝两个儿子不用说,皇子! 杨盈也是公主! 任如意…… 当时明面身份是湖阳郡主,实际上是李同光师父,曾经虐过他不知多少回,对他身上的侯爷光环直接免疫,真动手是妥妥的娘打崽。 宁远舟,六道堂堂主身份不比长庆侯差多少,更不用说还有主角光环加身。 于十三等人虽地位不及李同光,但后面有男女主撑腰。同时他们不是安国人,又有不弱的武艺傍身,自然有恃无恐。 侠以武犯禁,不是说说的而已。 想到武,孟不知觉得自己该学点武功了。 签到获得的《无极天书》自然不差,可《基础篇·淬体》只有强化身体的功效,算是修筑壮大基础的根本法。 刀剑棍棒拳脚之类的搏杀护身术,他现在并没有着落。 而学武的话,孟不知想到了那一袭红衣…… 第3章 龙筋虎骨麒麟劲! 任辛,原剧中安国朱衣卫的传奇人物。 辉煌战绩有成功刺杀南平信王、褚国袁太后,使褚国一夜挂白、举国缟素。曾一月连克凤翔、定难、保胜三军节度使,让刻薄寡恩的安帝都不得不亲封她为朱衣卫左使。 若非因为昭节皇后之死叛逃,她的辉煌肯定还会继续。 最后成为朱衣卫指挥使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不知想到的学武对象就是她。 虽然从原剧看,六道堂的宁远舟因为主角光环,武功应该要高出任辛一线,但对方是梧国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待着。 孟不知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即便能找到,对方也极可能不会教他。 而任辛不同,按时间算,她这时候应该加入了朱衣卫,而且很可能得到了昭节皇后的特殊照顾,与之关系不错。 原剧中,李同光就是经昭节皇后牵线,才和任辛结缘的。 不过,剧里的情况是清宁长公主病重去汤泉疗养,无力照看李同光,才把他交托给昭节皇后帮忙照看。而李同光进宫后,因为性格古怪,和大皇子、二皇子处不来,还像只狼崽子一样乱伤人。昭节皇后觉得他性格和任辛相仿,才把后者叫来教授李同光武艺。 可现在,清宁长公主被他偷偷用几滴血把病治好了。 至于为什么出手…… 他和对方这一世是亲母子! 尽管孟不知因为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不可能像正常孩子一样闹腾撒娇。清宁长公主由于有心结,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二者一叠加,导致双方不是很亲近,可血缘上的关系是实打实的。 何况,清宁长公主除了疏离一些,对他并不差。 吃穿住行一应不少,看护的人随叫随到。他有要求,只要开口,她都会满足。即便是自行取名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她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孟不知这些年开口提要求的次数寥寥无几。 因为没必要,一般有事吩咐下人就行。 如今清宁长公主没病重,孟不知又不像李同光那样不省心,昭节皇后自然不可能越过小姑子这道线来照顾外甥,更不用提主动让任辛来教授武功了。 想到清宁长公主和昭节皇后,孟不知不禁有些感慨。 两人他都见过,然后于他而言,她们也算熟面孔。因为穿越前,他还在另一部武侠剧《武林外史》里看到过她们的脸。 其中昭节皇后是白飞飞,清宁长公主是朱七七,二者关系是情敌。 现在换了个世界,她们居然成了姑嫂! 当真是因缘际会造化弄人。 可惜安帝不是沈浪的脸,不然事情就有趣了。 一念关山?不,是武林外史番外! 暗笑一声,孟不知抛开杂念,开始思考找任辛学武功的事,想了一会,发现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还是让清宁长公主帮忙。 果然,子女没成长起来只能靠父母。 心中感叹一句,孟不知稍作收拾,起身去见清宁长公主。 “娘亲。” “何事?” “我想学武。” “为何学武?” “一为强身健体,二为护身卫家,三为建功立业。” “我明天会让人请教习过来。” “我想学最好的。” “……” 回到房间后,孟不知暗自叹息。 其实那句“想学最好的”未必能把任辛招来。因为她在原剧中是朱衣卫乃至安国的武力天花板不假,可那是完全长成的任辛。 这个时间段的任辛,可能还只是个紫衣使。 在其之上,还有更厉害的人。 不过,他也只能这么做。 不可能指名道姓要任辛教自己,那样目的性太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仅要强似的提这么一嘴,问题不大。 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把任辛给招来。因为清宁长公主和昭节皇后关系不错,后者听闻自己想学武,说不定会想到任辛。 但这只是设想,结果如何,得看了才知道。 而事实证明,孟不知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次日上午。 孟不知受到清宁长公主召唤,前往大厅见人。 来的是一个身穿朱衣卫装扮的美妇人。 他有些遗憾,表面却一切如常,和清宁长公主见礼。 “见过娘亲。” 清宁长公主抬手示意,让他免礼,然后介绍道:“不知,这位是朱衣卫的向左使,乃是安国一等一的高手。” 接着,她又对美妇人向左使道:“向左使,这是本宫独子孟不知。” “见过向左使。” “见过小公子。” 孟不知跟向左使相互见礼。 之后,向左使直奔主题:“小公子,在下传武之前需检测您的根骨,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孟不知感到诧异,他不知道还有这茬,但想着对方是清宁长公主请来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伤害自己,便点头道:“向左使请便。” 闻言,向左使也不犹豫,直接伸手在孟不知脊梁、臂膀、腿脚等地方一阵摸索。 待检测完毕,她吃惊道:“龙筋虎骨麒麟劲!” 孟不知与清宁长公主侧目。 他们听得出来这应该是不错的评价,但不太了解具体。 向左使拱手笑道:“在下失礼了,实在是小公子的根骨太好了。” 旋即,她似怕两人不了解,进一步解释道:“以小公子的根骨,若是用心学武,不出十年,天下将鲜有敌手。” 孟不知拱手道:“不知向左使何时方便让我拜师学艺?” 向左使连忙回礼:“朱衣卫乃天子私兵,在下顶多算个教习,不敢让小公子拜师。小公子若是想学,现在就可以开始。” 孟不知了然。 所谓“朱衣卫是天子私兵”只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他们只是安帝的鹰犬。而他再怎么样也是安帝的外甥,对方若真接受他敬茶拜师,就逾矩了。 原剧中李同光虽然喊任辛师父,和其有师徒之实,但肯定没正儿八经地敬茶拜师。 即便是和善如昭节皇后,也没提这茬,只是让任辛教好李同光。 后面李同光“师父师父”地叫,只是自己硬贴上去罢了。而在李同光愿意、任辛有昭节皇后撑腰的情况下,二人有师徒之实,一个称呼问题不大。 若是举行仪式,恐怕就得另说。 …… 第4章 初见任辛 几天后,清宁公主府名下的马场内。 一身劲装的孟不知手提长剑骑马前往擂台,到了地方下马一看,发现向左使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扎着麻花辫、手提长剑的劲装少女。 孟不知心中疑惑,动作却没有拖沓,直接走到向左使身边见礼。 “见过向师。” 向师这个称呼是他提出来并坚持要叫的,毕竟是向人家学习技艺。碍于规矩不好拜师,称呼上尊敬点总没错。 毕竟老祖宗说过,礼多人不怪。 “小公子不必多礼。” 向左使拱手以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因为身份有别,不能接受孟不知拜师,却喜欢他对自己的这份尊敬。她能感受得出来,对方的尊敬有礼貌客气的成分,却并非虚情假意。 至少比某些人所谓的礼贤下士之伪装要真诚许多。 随即,她指着一旁的劲装少女道:“小公子,这是任辛,我一手带出来的紫衣使。” 任辛? 孟不知愕然。 紧接着,向左使又对任辛道:“任辛,这位是清宁长公主的小公子,也是皇后娘娘让你陪练教导的人。” “见过小公子。”任辛拱手道。 孟不知从愕然中回过神,回礼道:“见过师姐。” 师姐? 这称呼一出,向左使和任辛皆感到诧异。 孟不知笑着解释道:“我如今在随向师学习武艺,任姑娘是向师一手带出来的。我与她可谓同出一门,她入门比我早,我自然要以‘师姐’称之。” 任辛忙道:“小公子言重了,任辛不敢当。”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有点异样,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师姐,任姑娘…… 从她加入朱衣卫,不,自她知事以来,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她。 孟不知笑道:“这是事实,没什么敢不敢当的。师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师弟’,‘不知’,或者唤我全名也行。” 任辛没回话,扭头看向向左使。 一般情况下,她会直接回绝。可刚才那种心里被轻轻挠了一下的感觉让她有些动摇,同时她感受得出来,孟不知是真心想让她这么叫,并非客气。 可二人身份毕竟有别…… 向左使道:“既然小公子有心,那你和他往后以师姐弟相称便是。” 其实这改称呼的事,孟不知之前也和她提过,让她叫他名字,别叫“小公子”,可她却坚持没改。他有安国皇室血脉,又是个孩子,念着点情分,叫她“向师”没什么。 她若是直呼其名,就有以下犯上之嫌。 之所以同意任辛改口,是因为“师姐师弟”的称呼不像直呼其名那般忌讳。 另外,任辛有当今皇后垂青。 在来之前,皇后授意过她,可以想办法让两个人关系拉近一点。 至于皇后这么做的原因,她根据所知信息,心中有所猜测,应该是看重任辛,准备当成心腹培养。但这姑娘太刚太冷,于是打算调和一下。 而孟不知,她在奉命教授其武艺后做过调查,这几天也接触过,感觉对方像水。 有点摸不透! 至少不能以看寻常孩子的目光去看待,因为一般孩子该哭该闹的事,他都没做过。但若要说有什么异常,除了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希望这位温和的小公子能不负皇后的期望,让任辛变得柔和温热一点吧。 因为她也很看好任辛,觉得其有望接任自己的左使之位,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向左使念头百转,时间却不过瞬息。 任辛得到她的许可,便对孟不知点点头:“师弟。” “师姐。”孟不知微笑着回了句,随即对向左使问道:“向师刚才说皇后娘娘让师姐来给我当陪练并教导,莫非向师另有任务?” 向左使微愣,继而笑道:“小公子聪慧,在下的确有任务在身。” “待此间事了,就得去做准备,明日离都。” “皇后娘娘得知后,恐小公子武艺无人教导,便让在下带任辛过来。她一身武艺早已得我真传,与我的差距,也只是年纪尚小、缺些经验罢了。” 孟不知微微颔首,随后问道:“明日离都,归期可有定下?” 向左使摇头:“天有不测风云,朱衣卫执行任务,素来少有归期可定。” 孟不知叹了口气,拱手道:“既如此,那我祝向师一路顺风、马到功成、平安归来。” 一路顺风、马到功成、平安归来? 向左使和任辛皆是一愣。 这祝福词寓意无疑是极好,但她们感觉怪怪的。盖因以前没遇到过,以往她们乃至朱衣卫所有人,执行任务都是直接上马走人,从未有人送过祝福。 现在乍一听,有种新鲜感,同时觉得挺熨帖的。 朱衣卫执行任务通常都伴随着危险,有这么一句祝福,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想到这儿,向左使道:“那就承小公子吉言。” 语毕,她拱手行礼:“告辞。” 孟不知和任辛回礼。 等向左使策马远去,孟不知转身对任辛抱拳道:“师姐,请多指教。” 任辛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准备练剑了,便微微颔首。 随后,两人一起拔剑,击剑…… 砰! 几招过后,孟不知被任辛一脚踹翻在地,刚想起身,对方就踩在他脸上。 孟不知:“……” 这不是李同光的待遇吗? 怎么落我身上了? 什么,我替代了李同光的角色,那没事……个鬼啊! 他孟某人可没有特殊癖好,不喜欢被人踩脸。 “你输了!” 任辛宣布结果,然后收回脚,退后几步让孟不知起身。 孟不知没有反驳,起身擦了擦脸,又拍了一下衣服,而后道:“师姐,商量个事行不?” “什么事?”任辛问。 孟不知直言道:“以后再把我踹翻在地上,能不能别踩脸?踩人脸这种行为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你这么做,我会很没面子的。” 任辛却道:“屈辱能够化为变强的动力,我这么做,能让你更快变强。” 孟不知无奈道:“我只是想学武,又不是急着复仇,没必要用屈辱来加速。” 他后面还有话没说,那就是我有外挂,不能以常理度之。 任辛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对于孟不知的情况,她有所耳闻。以对方的情况,唯一屈辱的点似乎就是关于其父是清宁长公主面首的传言。 可他对此似乎从未在意过。 既如此,以屈辱激励对方的确不怎么恰当。 想到这儿,任辛点头答应:“好。” 旋即,她疑惑道:“既不着急变强,那你学武做什么?” 第5章 志向与奶糖 “既不着急变强,那你学武做什么?”任辛问。 其实以她的行事习惯,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多问的。因为朱衣卫的规矩素来都是只需要做就行,无须多问。可这位小师弟给她的感觉有点不一样,所以她才会问这么一句。 孟不知如实回道:“一为强身健体,二为保家卫国,三为建功立业。” “一是基础,二是责任,三是梦想。” “梦想?”任辛疑惑。 对于前两者,她都能理解。唯有这个“梦想”她不太懂,因为她不曾有过。 “嗯。”孟不知轻应一声,然后仰头看着天空,意气风发道:“好男儿生于天地间,当以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如此,方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这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他思虑之后定下的目标。 刚穿越过来的几年,孟不知挺迷茫的。 前世的他为生活四处奔波,认清现实后将梦想抛却。今生胎投得不错,虽有一些不好的传言加身,却沾了所谓的皇室血脉,富贵无忧,更有外挂傍身。 这种情况下,混吃等死不成问题。 可这样挺无趣的。 于是他开始结合已知情况思考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为人生增添一点乐趣。 然后,孟不知想到这个世界有庙堂、有江湖。 其中庙堂即国家,在这一层面,关外有北磐虎视眈眈,关内有九国并立,争锋不断。而江湖上,有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占山为王的绿林草莽,势力交错的各国暗探…… 总体而言,局面挺精彩的。 这种情况下,他孟某人怎么也得闯出一点名堂,不然岂不是白穿越一回? 同时他想到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属于男人的浪漫有两种,一种是笑傲江湖,一种叫家国天下。 后者无疑立意更高,也跟他此世的身份更接近。 所以,孟不知打算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先定个小目标,和原剧李同光一样,以军功封侯! 任辛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以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 这是他的梦想吗? 当真是……有些轻狂。 不过,她却没有任何反感,也不觉得是戏言。因为据她了解的情况看,对方一直以来都不是轻狂的人。 至于戏言一说…… 按年龄算,这位师弟比自己小好几岁,还是个孩子。 意识到这点,任辛感觉很古怪。 孟不知在接人待物方面的表现很成熟,休说一般同龄人,即便是因为出身朱衣卫而早熟的她,也有所不及。至少她没办法给人那种温和舒适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她很容易忽略他的年龄。 刚才谈及梦想,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像个少年。 可一论年龄,却还是个孩子。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任辛对此有一丝好奇,却没多问,而是拔剑道:“师弟既有雄心壮志,那就继续练武吧。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想以三尺青锋建功立业,武艺可不能差。” “好。” 孟不知欣然答应,而后拔剑相向。 两人疾步突进,一者举剑相刺,一者持剑格挡,各施手段过招。 几招后,孟不知被任辛击倒。 “你输了。” 任辛宣判,随后收回停在孟不知面前三寸的长剑,后退几步让他起身。 孟不知起身拍拍衣服,笑道:“比刚才多走了一招。” 随后,他神色一正:“再来。” 任辛点头。 …… 噌! 孟不知的剑被挑飞。 几乎同时,任辛的剑架在他脖子边上。 任辛:“你输了。” 孟不知:“这次没被踹倒在地,再来!” …… 砰! 孟不知被踹翻在地,任辛一脚踩在他脸上。 任辛:“你输了。” 孟不知幽幽道:“师姐,不是说好不踩脸的吗?你出尔反尔!” 任辛微愣,随即忙收回脚,带着一丝歉意道:“抱歉,习惯使然,不小心忘记了。” 孟不知:“……” 深吸一口气,他起身道:“不小心也是出尔反尔,你得补偿我,不然这事过不去。” 任辛微怔,随后道:“你想要我怎么补偿?” 孟不知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除了剑法以外,再教我一点拳脚功夫吧,最好是独门绝技的那种。这样即便我不慎失了兵器,也能应对一二。” 这不过分,也不是难事。 任辛欣然答应:“好。等你将这套剑法练成,我就教你。” “一言为定,击掌为约。”孟不知笑着对她伸出手。 任辛一愣,随即同样伸出手,在他白皙好看的小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咱们继续。” “好。” …… 两人又对练了几次。 孟不知从头到尾没赢过,输的方式来回就那几种:要么被踹倒在地,遭剑锋直指。要么就是剑被挑飞,让任辛把剑架在脖子上。要么两者结合,剑被挑飞后被踹倒。 但任辛越打越吃惊,因为孟不知进步很快,同时体能超常。 几番比斗下来,她都有点喘气了。 年龄比她小的孟不知却依旧状态极佳。 孟不知注意到这点,主动收剑叫停:“我有点累了,我们歇一会儿再练吧。” 任辛自无不可。 稍许,两人各自从马上取了水袋喝水,走到附近的凉亭内坐下。 “师姐,给。”孟不知伸手入怀,以衣襟为遮掩,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一小包提前换了包装的大白兔奶糖拆开,递给任辛。 见任辛诧异,他笑着解释道:“奶糖,我自己没事的时候捣鼓的一种小吃食。” “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 任辛这才了然,伸手拿过一个,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发现这奶糖洁白如雪,卖相极佳,同时散发着一种她从未闻过的香甜气味。 她把它放进口中,舌头只一接触,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奇特甜味在嘴里散开。 香甜浓郁,却不腻。 任辛目光微亮,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因为昭节皇后的关系,宫里的甜品糕点她有幸吃过一些。但就糖类而论,即便是宫里皇子吃的,味道也不如这块洁白如雪的奶糖。 宫里的都比之不如,民间就更不用说了。 而孟不知在这种小事上也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自己这位师弟在厨艺上也有天赋? 一时间,她对孟不知越发好奇。 “看师姐的表情,这奶糖应当挺合你口味,那不妨多吃点。” …… 第6章 奶糖引发的后续 “看师姐的表情,这奶糖应当挺合你口味,那不妨多吃点。” 对于任辛心里的想法跟好奇,孟不知不清楚,但见她吃下奶糖后翘了嘴角,便猜到其应该挺喜欢,于是笑着说了句。 接着,他不等任辛回应,直接把整包奶糖塞到她手里。 任辛反应过来后,想还回去。 不是怕逾矩。 尽管接触时间不长,但她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师弟并非注重规矩的人。 而是有点不好意思接受。 并非小女儿作态,而是吃人东西,浅尝辄止,没有全拿走的道理。 再者说,这一整包都给她了,他吃什么? 不料她还没动作,孟不知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新的奶糖拆开,顾自取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一边细品一边开口道:“嗯,就是这个味。” 任辛:“……” 原来你带了不止一包,那这包,我收下好像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她把手里的奶糖包好,放进怀里。 “收起来做什么?”孟不知疑惑。 任辛如实回道:“这奶糖味道极好,我想带给皇后娘娘尝尝。” 孟不知恍然,却没说什么“你尽管吃,我之后再送你一包”,而是直接把手里的奶糖递了过去:“那你和我一起吃这份,一包有十块,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任辛点头:“等我嘴里的吃完再拿。” 孟不知闻言,把奶糖放在石桌上:“吃完了想吃直接拿,全带走也没关系。我府中还有很多,以后师姐你想吃了,直接问我要。” “好。”任辛答应。 接下来,两人又对练了几个回合,随后便离开马场,在半途分道。 任辛去皇宫向皇后复命加汇报情况。 孟不知回清宁公主府,换衣、吃饭,然后学习其他东西。 …… 皇后宫里。 昭节皇后听完任辛的汇报后有些惊讶,随即和蔼道:“这么说,不知那孩子真如向左使所言,是个练武奇才?” 任辛拱手回道:“师……小公子的练武天赋的确极好。” 注意到她称呼上的变化,昭节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既认你做‘师姐’,你便如向左使所言,叫他‘师弟’便是,不必拘礼。” 任辛应喏:“臣遵旨。” 旋即,她又道:“师弟送了臣一包奶糖,说是自己做的。臣尝过后觉得味道极好,便带了一些回来,想给娘娘尝尝。” 说着,任辛从怀里拿出奶糖拆开,双手奉上。 昭节皇后有些意外,伸手拿过一块,稍作端详,然后送进嘴里。 紧接着,她面露讶色。 等把奶糖吃完,昭节皇后道:“你有心了,这奶糖味道的确极好。不过,本宫从未听清宁妹妹提过她府上有这一吃食。” “这……臣不知。”任辛如实回答。 昭节皇后想了下,叹息道:“许是她和那孩子有隔阂,未曾留意吧。” 随即,她对任辛和蔼道:“这奶糖你自己留着吃吧。这是不知那孩子送你的,是他的一番心意。你的心意本宫已经收到,但本宫这么大人了,尝个新鲜就成,无需太多。” “两位皇子呢?”任辛问。 昭节皇后微愣,随后道:“那本宫就留下几块。” 语毕,她取了三块奶糖,放在一旁桌子上盛放甜点的果盒里,而后对任辛道:“剩下的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喏。” 任辛轻应一声,把奶糖重新包好,放回怀里。 昭节皇后笑道:“行了,本宫这儿没有其他事,你去忙吧。” “喏,臣告退。” 等任辛离开,昭节皇后叫来一个宫女吩咐道:“派人去清宁公主府让清宁妹妹进宫一趟,就说本宫想和她闲聊一二。” “喏。” …… 另一边,孟不知刚吃完饭,就得知宫里来人,说皇后请清宁长公主进宫聊天。 对此,他习以为常。 自从他暗中出手治好清宁长公主以后,她就经常被皇后叫进宫陪聊。 两人据说在成为姑嫂之前就是闺中好友,关系甚好。然后一个在府中守寡,一个常年身居深宫,有不少共同话题。 孟不知听一耳朵就继续自己的事了。 可他没想到,昭节皇后这一聊,给他平添了一点“小麻烦”。 …… 晚边,孟不知和清宁长公主一起吃完饭,然后准备照常告辞回房。 不料清宁长公主却把他叫住:“不知,为娘听说你自己捣鼓了一样吃食,称作‘奶糖’,卖相和味道极好。为何不曾在府里见过?” 孟不知一愣,旋即道:“些许小吃食,我偶尔嘴馋了才做一些,并不常弄。” 清宁长公主道:“那可还有?” 孟不知回道:“还有些剩余。”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奶糖拆开,递过去道:“娘亲尝尝。” 清宁长公主伸手,直接整包拿走。 孟不知愕然。 不是应该先拿一块尝尝的吗?这直接给我一包卷走是什么意思? 清宁公主见他错愕,罕见地打趣道:“怎么,对你那位师姐可以大方地一包全给。到了为娘这里,难道就不成了?” 孟不知眨了一下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对方这打趣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酸味。 于是,他反问道:“今天的饭菜可曾加了醋?” 清宁长公主闻言不解,只得如实道:“不曾。” “那为何我闻到了一丝酸味?”孟不知笑道,随即不等清宁长公主反应过来,他直接拱手告辞,迅速开溜。 “酸味?” “你……这孩子。” 清宁长公主气笑不得。 稍许,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屏退侍女,拿了一块奶糖放进嘴里,一边细品一边回想刚才的事,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吃醋了么?的确有一点。 尽管她和孟不知由于特殊原因,关系不算亲近。可他们毕竟是亲母子,加上她又没有了丈夫,即便再怎么疏离,也会对他有所关注。 因为整个公主府,值得让她上心的人只有他这么一个。 前些年生病了,力不从心。 病好以后,她有意无意地都会对这个儿子有所关注。 然后,清宁长公主忍不住心生愧疚…… 第7章 愧疚和分糖 清宁长公主自觉对孟不知有愧。 首先就是因为其父,去世早,事后又有不好的传言。 尽管孟不知坦言不在意。 可她依旧觉得有愧。 其次是因为孟不知太懂事了。 似乎自他出生起,就不曾哭闹,也不曾闯祸,对她这个母亲的疏离更从未有怨言。只是也跟她不怎么亲近就是,但这点她以为是应当的。 她这个母亲对儿子疏离,后者又怎么可能和她亲近呢? 而从孟不知懂事以来,接人待物也早熟。 可以说,他基本没让她这个母亲怎么操心过。 就是这样,清宁长公主才越发愧疚。因为这不正常,而她认为这种不正常来源于自己。是自己的疏离促成了儿子的早熟,不然后者断不至于如此。 至于穿越、带记忆转世什么的,超出了她的认知,不在其考虑范围以内。 其他或有错漏的地方,比如孟不知从小就这副性子,都被母子间的天然滤镜屏蔽了。 总而言之,清宁长公主对孟不知很愧疚。 因此,他提的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 病好后,她想过弥补,但二人保持距离的相处模式经过这么些年已成习惯。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没有另外的经验,压根不知用什么办法去破冰。 这事她没少跟皇嫂昭节皇后提。 对方也替她想过办法,比如让孟不知去宫里跟两个皇子玩,但效果并不好。 此外,清宁长公主隐隐感觉,自家儿子对皇宫有些抵触。 自那以后,她就极少带他去皇宫。 母子间破冰的事也就被搁置。 直到昭节皇后得知孟不知想学武,又出了个主意,就是让任辛去教导孟不知。因为二者年纪更接近,而且都早熟,说不定能相处得来。 结果,效果还不错。 至少这第一天,清宁长公主就了解到自家儿子捣鼓了一种名叫“奶糖”的小吃食。虽然这事有不实的可疑之处,但她不怎么在意。 自家儿子这么早熟,有点小秘密很正常。 更何况,只是一点零嘴而已。 反倒是孟不知认任辛当师姐以及送其一包奶糖的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么好吃的东西,儿子从没想过给她这个娘尝尝。却在和那位师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送了其一大包,要不是对方想着给昭节皇后尝尝,她都未必知道这事。 清宁长公主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愧疚更甚,还有一点酸溜溜的。 是以,她才会“任性”一回,直接拿走一大包,还打趣孟不知。 没想到收到了意外之喜,素来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儿子,居然也反过来打趣自己。 虽然这称不上“破冰”,但好歹让彼此之间多了一丝意趣。如果类似的事再发生几次,说不定自己和儿子就能彻底破冰。 想到这里,清宁长公主嘴角微翘,感觉嘴里的奶糖更甜了。 …… 翌日上午。 孟不知照常骑马去马场。 骑马是他修炼《基础篇·淬体》达到第一重,感觉有能力之后学的。事实证明,身体素质够强的话,学起来并不困难。 他没几天就能把马驾驭自如了。 还没到擂台,孟不知就遇见了同样往那儿去的任辛。同行的还有一位朱衣卫打扮的少女,看其骑马有意落后一个身位的样子,应该是任辛的侍从或下属。 对此,孟不知也不奇怪。 任辛目前是紫衣使,又得皇后垂青,在朱衣卫里地位不算低,有随从很正常。 他也有,但因为在自家马场,就没让他们紧跟着。 见面打了招呼,两人没聊几句便在擂台附近的栓马处下马。 在他的好奇询问下,任辛介绍了那位少女,的确是她的侍从,叫“琉璃”。 孟不知对其微微点头,而后开始跟任辛对练。 几番交手后,他的表现是有长进,但不够,因为还是没能赢。 对此,孟不知不觉得有什么。 任辛练武的时间比他早了不知多久,而且自身资质不差,否则不可能成长为整个安国的武力天花板。现在虽不是完全体,但实力依旧很强。 他这个才学武没两天的小萌新,被碾压实属正常。 即便他有外挂,可随机的东西很看脸。事实证明,他不是欧皇,签到这么些年,没抽到立地成圣、秒天秒地秒空气的东西。 此外,他也乐意学武的进度慢一点。 如果学得太快,就失去了一个现成的可以和任辛见面的理由。 对方怎么说也是原剧的女主,长成以后可是诗爷的颜,在孟不知的审美范围以内属于一流层次。要说没点特殊想法,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因为真没想法,他就不会刚见面便送糖了。 如今有近水的楼台,不说一定要摘得月亮,但等任辛女大十八变长成诗爷,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 几番比斗后,两人依旧在凉亭休息。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一个跟随任辛的琉璃。 “师姐,奶糖还有吗?”落座后,孟不知随口问了一句。 任辛如实道:“有。” “那今天就换点别的。”孟不知笑道。 说完,他在任辛诧异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提前准备好的陈皮糖拆开,递过去介绍道:“这是‘陈皮糖’,酸甜口味的,和奶糖不一样,尝尝。” 任辛伸手拿过一颗,发现它是橘红色,像个圆球,有种酸甜的香气。 她放到嘴里一尝,果然是酸甜的,很可口。 接着,孟不知又把陈皮糖递向琉璃。 任辛和琉璃皆是一愣。 “见者有份,你也尝尝。”孟不知笑着道。 琉璃闻言,心中有所意动,却没有动手,而是望向任辛。 任辛面无表情道:“既然师弟这么说,你照做便是。”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莫名有一丝不舒服。 就仿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分走了一部分。 琉璃听到这话,没有立即伸手去拿,而是对孟不知道了一声谢,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颗陈皮糖放进嘴里,随后便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酸甜味道。 孟不知也拿了颗糖放进嘴里。 他给琉璃分糖,只是觉得对方还是个小丫头,看着自己和任辛吃,可能会眼馋。而这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随手分她一点。 至于他此时的年龄更小…… 习惯使然,孟某人忽略了。 “师姐觉得怎么样?” 第8章 任辛:我更喜欢奶糖! “师姐觉得怎么样?”分完糖,孟不知随口问任辛。 任辛想了一下回道:“很可口,但我更喜欢奶糖。” “那我明天带些过来。”孟不知笑着道。 任辛却道:“不必,我那儿还有剩余。若是吃完又想吃了,自会问你要。” “也行。”孟不知欣然答应。 这事他之前许诺过,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奶糖够不够……这种价值不高的常规物品,他签到都是按箱论的。目前积攒了不少,放在次元空间也不会坏,一小包一小包地送,足够送上好久。 接着,他主动找话题聊:“师姐,我记得你现在是紫衣使对吧?” 任辛点头。 “那你应该执行过不少任务,去过不少地方,能给我讲讲吗?”孟不知说道,随即又做出补充跟解释:“涉及到朱衣卫任务或机密的,可以不说。” “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未出过安都,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想增长些见识。” 任辛微怔,旋即答应道:“好。” 接下来,她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开始给孟不知讲述安都之外的情况。 没聊多久,便到了分开的时候。 上马前,孟不知把重新包好的陈皮糖塞给了琉璃。 “刚才你吃完后,我见你多看了几眼,想来应当是喜欢吃。既如此,这些都拿着吧。”笑着解释一句,他不等对方回应,直接翻身上马。 琉璃一怔,下意识望向任辛。 任辛面无表情道:“既是小公子赏赐,你收下便是。” 琉璃这才收下,随后对孟不知拱手道:“琉璃多谢小公子赏赐。” 孟不知微微颔首,继而古怪地看了任辛一眼。 小公子? 这听着,好像有一点生气。 一包糖而已,至于吗? 孟不知心下暗笑,随后策马而行。 之后,双方照常分开。 孟不知回府后刚换完衣服,就受到了清宁长公主的召唤。 一见完礼,清宁长公主就把几盘模样精致的点心推到孟不知面前:“不知,这是娘从宫中带回来的点心。你尝尝,看味道合不合口。” 孟不知依言每样都尝了一块,感觉味道还不错,便道:“都挺合口的。” “那你多吃点,不够娘再去宫里拿。” 孟不知微觉错愕,随即道:“不用这么麻烦,一些点心而已。偶尔尝尝就行,又不能当饭吃。再说,我又不是……特别嘴馋。” 原本他想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但话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不管是年龄还是外表,都是妥妥的小孩,于是只得改口。 清宁长公主闻言,有些失望。 孟不知注意到这点,思忖了一下,解释道:“孩儿这么说别无他意,只是觉得娘亲虽是长公主、又和皇后关系要好,但皇宫毕竟不比咱们自己府上。” “娘亲若是为了我的口舌之欲常去皇宫拿点心,难免被人轻看。” “如此做,不值当。” 清宁长公主一怔,随即眼眶泛红,清泪如泉涌。 孟不知:“……” 怎么突然哭了? 我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心中疑惑,他拈起袖子给她擦眼泪,同时问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料清宁长公主一把将他抱紧,然后在他耳边带着哭腔道:“没有,你没说错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任何事,错的是我……” “那娘亲错在哪里?”孟不知轻声问道。 清宁长公主怔住,她错在哪里? 良久,她面露凄然:“我最大的错是投身在了皇家。其次,错在当初没有死在宿国。” 孟不知拧了下眉,随即松开,伸手轻轻拍了拍清宁长公主的背,温声道:“孩儿对这些知之不详,娘亲可否和我说说?” 清宁长公主瞬间一怔,没有回应。 孟不知也没追问,而是从她怀里离开,轻轻用衣袖擦拭她脸上的眼泪和泪痕,同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娘亲不愿说就算了。” “但我希望娘亲知道,你说的错处,在我看来都不是错。” “因为没有这些所谓的‘错’,我恐怕无法来到这世上,和娘亲成为母子。” “所以,我从未在意过外面的传言,也不曾怪过你。” 这些话一出,清宁长公主再次泪崩。 孟不知只得继续帮她擦眼泪,然后看着湿了一片的衣袖无奈道:“娘亲,你再哭下去,我又得去换衣服了。” 清宁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眼泪一收,而后侧过身子,开始自己擦眼泪,同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娘失态了,衣服湿了穿着不好,你再去换一件吧。” 孟不知觉得她是想支开自己,捯饬一下妆容。 毕竟刚才眼泪哗哗的,虽没有把妆弄花,却也留下了些许痕迹。 不过,他没有揭破,而是拱手应喏。 果不其然,孟不知换好衣服回来,清宁长公主脸上的妆容已然如初,除了眼眶微微泛红,其他地方看不出刚才哭过。 此外,方才还在的贴身侍女也不见了。 孟不知暗忖,清宁长公主应该有事和他说,十有八九就是他刚才问的。 事情不出预料。 清宁长公主把他拉到身边,柔声道:“既然你想知道当年的事,那娘就和你说说。” 孟不知颔首,开始倾听。 接着,清宁长公主把当初的事娓娓道来。 事情和原剧中昭节皇后对任辛讲述的差不多。 多年以前,安国和宿国联姻,清宁长公主嫁给宿国太子为妃。 后来两国交恶,宿国太子想杀她。 蝼蚁尚且偷生,清宁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最后,她在孟不知此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出身梧国、深得宿国太后宠幸的乐工的帮助之下,跋涉千里,成功逃回安国。 乐工在古代大多地位低下,孟不知此世那个便宜父亲却能深得一国太后宠幸,容貌和才情自是一等一的,加上对清宁长公主有救命之恩,还和她共患难。 完全满足了英雄救美然后对方以身相许的条件。 而清宁长公主不用说,能让孟不知此世的便宜父亲冒死相救,魅力自然不小。 二人又奔逃千里,相处了老长一段时间。 种种条件叠加,他们自然而然就互生情愫,走到了一起。 但好景不长,清宁长公主回到安国没多久,孟不知此世的便宜父亲就因伤去世。 之后,清宁长公主被查出怀孕,孩子是那个乐工的。 这事情一出,安国皇室炸锅了! 第9章 破冰 清宁长公主怀了乐工孩子的消息一出,安国皇室炸锅了! 因为乐工在当今时代,属于贱籍,地位极低。论身份,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更不用说,对方是梧国人,还曾深得宿国太后宠幸。 在古代,人对他国之人大多天然有排斥感。此外,男人深得女人宠幸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安、宿两国当时处于交恶状态。 简而言之,孟不知此世的便宜父亲,当时在安国皇室阵营的好感度负到了极致。 要不是救了清宁长公主,恐怕会被人拉出来鞭尸。 而清宁长公主出身皇室,怀了乐工的孩子,无异于玷污了皇家血脉。事情一旦传出去,必然会成为一桩丑闻,让皇家蒙羞。 宿国方面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做文章。 为此,皇室中人甚至动了打胎的念头。 但清宁长公主誓死不从,加上昭节皇后出面,同时有人考虑到这孩子无论怎么说都怀有皇家的血脉,不好轻易夺其性命。 种种情况一结合,孟不知才得以逃过一劫。 可孩子生下来,总得有个出处。 乐工的事不能说。 宿国太子时间对不上,容易被打假。 最后没办法,只能传言是面首的。 面首之子固然不好听,但比乐工之子要强些。因为面首只代表男女关系问题,类似孟不知前世所知的小白脸,易遭人非议,却不像乐工这类贱籍一样为大众鄙夷。 同时也相对合理。 在如今世道下,贵族圈层里女人养面首、男人养姬妾,都是寻常事。 清宁长公主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辟谣。 原剧中,她乃至所有知情人都没告诉李同光真相,也是因为如此。只是面首之子,李同光都深以为耻,自卑愤恨多年。 若是知道了真相,天知道他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到孟不知这儿…… 若非他从小对传言不在意,刚才又用一番“娘的错在我这儿不是错”的言论击穿了清宁长公主的心防,恐怕她会如原剧一般,到死都不说。 而通过清宁长公主的讲述,孟不知也知道了一些原剧不曾交代的情况。 比如安帝。 清宁长公主是他亲妹妹,可他身为兄长,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还不如昭节皇后这个嫂子。 虽没有落井下石,却也心怀不满,否则不会漠然以对。 个中原因,一是此事让皇室蒙了羞,二是皇家亲情淡薄,至于三……孟不知根据已知情况推测,应该是清宁长公主逃回安国不符合他的诉求。 安帝好武贪财! 当时安、宿两国交恶,却没到兵锋相对的地步。若是清宁长公主被宿国太子所杀,或者死在逃亡的路上,安帝就有正当的理由对宿国兴师问罪。 最后无论是索要财物还是兴兵征伐,应该都是他乐意的。 偏偏清宁长公主活着回来了!那这个大好的正当理由就不成立,安帝自然不高兴,更别说清宁长公主之后还怀了一个乐工的孩子,让皇室蒙羞。 清宁长公主也清楚这点,所以才会说自己错在投身皇家,错在当初没死于宿国。 皇家无亲情,国与国之间更是只讲利益。 她不仅出身皇室,还夹在了两国之间,处境自然不易。 原剧中,她逃回安国以后,也没落到什么好:常年卧病在床,兄长疏离,跟儿子有化不开的隔阂,最后病死,也是郁郁而终。 想到这些,孟不知心中叹息,抬袖帮清宁长公主擦眼泪。 没办法,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哭了。 “娘亲说的这些,我知道了。但我还是那番话,在我眼中,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未怪过你。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因此介怀。” 孟不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出言安慰。 “真的?”清宁长公主问。 孟不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清宁长公主被他这俏皮话逗得破涕为笑,而后道:“那今晚你和娘一起睡可好?” 孟不知动作一僵。 一起睡? “不好。”他连忙拒绝。 倒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不好意思。他身体是小孩不假,但灵魂是成年人,和母亲一起睡……想想都别扭。 心里这么想,孟不知也是这么解释:“我已经这么大了,和娘一起睡。” “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清宁长公主被他这话逗笑了,心中有些欣喜。因为孟不知这害臊的表现,让她看到了一点正常孩子的影子,而非像寻常一样,都是大人模样。 于是,她进一步道:“可是自出生起,你就从没和娘一起睡过。” “寻常母子间的亲情,娘这么多年从未体验过。” 孟不知哑然。 母子俩从没一起睡过是真的。 清宁长公主生下他以后身体虚弱,晚上无力照料他,自然不会和他一起睡。之后没多久又染病了,怕把病传给他。 等孟不知暗中出手将其治好,他早就一个人睡了。 同时他们的相处也进入了疏离模式。 直到这两天才有些许改变。 这种情况下,对方想体验一下母子亲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觉得别扭。 清宁长公主看出这点,面露黯然,话锋一转道:“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这么多年来,娘也习惯了。一切都是为娘的错……” 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孟不知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答应。” “当真?”清宁长公主面露惊喜。 孟不知点头,补充道:“但得分两床被子,且仅此一次。” “娘这去让人准备。” 清宁长公主交代一句,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孟不知:“……” 他感觉自己被对方套路了! 转瞬摇摇头,没在意。 套路就套路吧,反正是自己亲娘,而且只是一晚上而已,不可能发生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一晚,他在清宁长公主房里和她分被而睡,除了聊天聊得有些晚,没有其他事。 第二天清宁长公主跟他关系拉近不少。 然后,孟不知发现自己这位娘亲有点“黏人”。倒也没有时刻跟着,只是在一些事上和之前疏离的状态相比,反差有点大。 比如吃饭,以前两人都是各吃各的,话很少。 现在她亲自给他盛饭,送到手上。要不是他拒绝,她恐怕会直接喂到嘴里。即便如此,她也频繁给他夹菜,同时话也没少聊。 等到了晚上…… 第10章 成长和分别 第二天晚上,孟不知和清宁长公主没有继续一起睡,而是各回各房间。只是睡前,清宁长公主特地过来给他送了夜宵。 这让孟不知暗松一口气。 看来昨晚真的只是体验,清宁长公主知道他这么大了,母子俩再一起睡不合适。 一夜无话。 第三天,清宁长公主对孟不知的态度一如昨日。 孟不知有过昨天的经历,也不像最初那样不习惯。 随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跟磨合,二人的相处模式基本变成正常母子的状态。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他发现清宁长公主有一点小心机。 在一些事上,她一旦不满意,就会对他掉眼泪装可怜。 比如他出门穿衣服没有穿她准备好的行头。又比如他给任辛送零食,被她知道以后没有及时给她送上一份。再比如他有时候忙,忘记陪她聊天。 反正都是一些幼稚的小事。 搞得孟不知有时候觉得两人的身份应该反过来,不是母子,而是父女。 他是父,她是女。 不过她闹归闹,却极有分寸。 所以,孟不知也不反感。 习惯之后,他的生活逐渐变得有规律和平淡:在特定时间段修行功法,早上和清宁长公主吃早餐,上午去马场和任辛练武,之后就着零食聊聊天。 中午回府吃饭,下午学其他东西,或做自己的事。 晚边跟清宁长公主吃饭,陪她聊聊天,然后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往复如此。 偶尔会发生些变化,比如任辛有事,练武就改时间;清宁长公主有时去宫里跟昭节皇后陪聊,中午就不回来,他一个人吃饭;偶尔他也约任辛出去闲逛。 大体上,生活很平静。 在平静中,时光不经意溜走。 任辛女大十八变,终是变成了诗爷的模样。身上的紫衣换成了带披风的丹衣,少女时期的麻花辫被竖冠和披发的造型替代。 孟不知也从孩童长成了身姿容貌远胜原剧李同光的俊美少年郎。 对此,他并不意外。 他此世父母基因本就极好,再有功法优化提升,最后铸就的形象自是顶好。说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都是低的。 学武方面,他已经把任辛一身武艺学得差不多了。 要认真起来,胜过对方不是难事。 毕竟他是有外挂的。 只是出于某种小心思,他一直隐藏了实力。 任辛或许有察觉,也可能没发现,反正从未提过这事。 可实力能隐藏,学武的进度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在拖不下去的这天,孟不知只能出师,而任辛也有了新任务。 “刺杀褚国凤翔军节度使?” 凉亭里,孟不知听完任辛的话,面露讶异。 他记得原剧中,对方的确有做过这任务,也成功了。之后再接再厉,凭借一番连杀的功绩更进一步,让安帝亲封为朱衣卫左使。 至于之前的向左使,在一次任务中失败身亡了。 此外,孟不知还记得在原剧中,任辛出发去执行这任务的当天,就是和李同光分道扬镳的日子。当时李同光认为任辛想抛弃他,悲痛欲绝。 同时,这一天清宁长公主病重,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这对李同光而言是双重打击。 因此,他之后才心怀怨怼,对任辛避而不见,结果…… 双方再见就是多年以后,物是人非。 但在孟不知这儿不同。 他和任辛发展成了师姐弟,也明白对方只是去执行任务,自然不会哭天喊地。 清宁长公主也还好好的,现在应该在皇宫跟昭节皇后搓麻将。麻将是他某天签到获得的,后来为了让她不那么“黏”自己,就教她了。 她学会没多久,就传给了昭节皇后。 安帝没事的时候也喜欢玩。 他贪财,在身份的加持下每次都能赢钱,自然喜欢玩。 话归正题。 惊讶之后,孟不知问道:“现在就走吗?” 任辛摇头:“还要一些时间准备,我今天来除了陪你练武,就是想和你提前道别。” “那你随我回府上一趟。” “好。” …… 回到公主府,孟不知让任辛在堂内稍候,转身去了自己房间,随后借着这个幌子从次元空间取出一个锦盒跟一个瓷瓶。 少许,他把瓷瓶递给任辛,介绍道:“里面是我找人研制的独门解毒丸,效果比朱衣卫的万毒解还好,服用以后不会影响内力。” “师姐你收好,以防不时之需。” 任辛接过瓷瓶收进怀里。 接着,孟不知打开锦盒,取出里面丝绸似的内甲,对任辛道:“你拔剑用全力刺它一剑。” 任辛照做,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用天外陨铁打造的青云剑居然刺不穿这宛如丝绸的内甲,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这件内甲是我偶然得到的,用天蚕丝铸就。穿上以后兵刃难伤,水火也可抵御一二。” “你穿上防身。” 这次任辛没有接,而是蹙眉说道:“给我了,你自己呢?我记得你说过,习武有成以后就去参军建功立业。战场上刀枪不长眼,这内甲你留着。” 孟不知微微一笑,把身上的外衣扯开一角,然后指着胸前的同款内甲道:“如此好的防身之物,我自然不会忘记自己。” “现在能收下了吧?” 任辛点头,把天蚕内甲放回锦盒。 她准备回去就换上。 整理好衣服的孟不知却伸手制止:“师姐既然赶时间,不如现在换上,去客房。” 任辛没有扭捏:“好。” 紧接着,孟不知让人带她去了客房。 等她换上内甲回来,孟不知递给她一包奶糖:“路上带着吃。” 任辛接过,放在怀里,然后问道:“你要去天门关了?” 孟不知愣了一下,旋即道:“没错。我之前和娘亲说过想参军建功立业。她虽不想我去冒险,却拗不过我。前些日子趁陛下赢钱的时候,提了一嘴。” “陛下一高兴,答应了。” “正好过几天朝中要调兵去天门关换防,他就让我跟着去。” “天门关虽是抵御北磐人南下入侵的边关要塞,但近些年北磐人并没有闯关入侵的情况。顶多就是偶尔有小部分人马在边塞抢掠一二。” “只要不深入北地,基本不会有危险。我去天门关,比师姐你刺杀节度使更安全。因此你不用担心我,只需要照顾好自己。” 任辛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随即扭头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杀气凛然的话。 “如果你在天门关有不测,我就去北磐,杀狼主!” 第11章 天门关 如果你在天门关有不测,我就去北磐,杀狼主! 看着任辛策马远去的身影,孟不知回想着这句话,嘴角微翘。这的确是对方的风格,而且他确定她会说到做到。 只不过…… 这话恐怕永远无法兑现。 孟不知看着自己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掌,念头一动,功法随意而行,掌间有无形之气聚散流转,让空气产生扭曲之感。 这是《无极天书》第二卷《入门篇·炼气》第三重的效果。 至于第一卷《基础篇·淬体》,他已经修得圆满,个中精要已了然于心。该篇主要功效是淬炼肉身,效果除了优化体型、容貌外,最明显的就是增长力气。 孟不知经过测试,发现每修成一重,自身都会增长千余斤的力量。 此外,自第一重往后,每突破一个关隘,都会有一些特殊收获,让实力获得飞跃。 第三重的时候他领悟了强横霸道的刚劲,第五重是绵软阴险的柔劲,第七重是刚柔并济的化劲,第九重是化劲至极衍生的气劲。 第九重气劲内炼到极致,结合第二卷《入门篇·炼气》法门,便能诞生绵长的内气。 内气也是《入门篇·炼气》第一重的标志。一经修成,体内气机绵长,可运转周身迅速恢复体力,能促进伤势痊愈,还能在体内构成防御,抵挡冲击震荡之类的伤害。 而该篇功法效果同样如其名,主要就是炼气。 目前他已知的情况是修到第二重能让内气升质增量。第三重会使内气进一步凝练增加,达到能附于体表和外物的效果。 有内气加持,飞花落叶甚至是丝线都能成为伤人夺命的利器。 第四重乃至更高层次的情况暂时不知道。另外,这一篇主要功效虽是炼气,但随内气的运行和功法的突破,他的身体强度也会有所提升。 具体提高多少,孟不知不是很清楚。因为《基础篇·淬体》修完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强得可怕。按功法推算,少说也有万斤之力。 以原剧表现出的武力看,他在此界战场上当个万人敌应该不成问题。 这也是他敢去天门关的底气。 不过,有底气归有底气,该做的“准备”也不能少。 这所谓的准备主要是安抚好清宁长公主。行李什么的,孟不知有次元空间,经过这些年的积累,物资充足,表面上只要象征性带点就行。 而安抚清宁长公主也没费多大工夫。 他参军的事她早就知道,事情临了,不过是出于“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本能,忍不住多叮嘱念叨几句,陪其聊聊天开解一下就成。 几日后,孟不知告别清宁长公主,以校尉的身份随安国的换防部队前往天门关。 虽然说是参军,但他好歹是公主之子,不可能真当个底层小兵。 这空降的身份难免惹人非议,尤其他还长得俊美无俦。可当他在校场轻轻松松把十几个老兵打得爬不起来之后,这些声音就消失了。 因为在军中,特别是底层,武力高基本就足以让人服气。 战场拼杀,靠的就是勇武,实力强劲者可以杀更多的敌人。这不仅能让其自身获得更多的功绩,还能帮身边的友军缓解压力,降低危险,甚至鼓舞士气。 所以古往今来,士兵都喜欢跟随强大的将军,跟着这样的人,顺风局多。 …… 行军路上,孟不知闲来无事,开始回忆梳理关于天门关的信息。 根据他所知的情况,这道中原北境第一关,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六十余年前。当时的中原还是大一统状态,外敌只有一个,就是北地的北磐人。 双方交锋许多年,互有胜负。 六十余年前,前朝烈帝抓住机会拼死一搏,成功将北磐重创。而那位烈帝的拼死一搏,就是字面意思。那一战,他把自己拼死了,同时也几乎耗光了朝中的兵力。 而当时有节度使这么一种存在,前世唐玄宗时期的那种。 说是节度使,其实和诸侯差别不大。 在外敌被打得元气大伤,朝中兵力又空虚的情况下,各地节度使很快就蠢蠢欲动。 于是,烽火重燃,内斗开始。 一番征战后,中原格局重新划分,变为九国。 其中安、梧、褚三国最强,但国土靠北,甚至直接和北地接壤。为了防止北磐这个大敌卷土重来,当时的三国皇帝定下合约,一同修筑长达百里的天门关。 天门关修成以后,三国各出三千兵力按国土辐射的边关范围分阶段镇守。 在天门关一带,三国守军互不侵犯,共抗北磐。 这初衷和计划无疑是好的,但赶不上变化。 北磐人在前朝烈帝那一战中被伤得太重,后面二三十年都没能恢复过来,压根没有力量大举南下入侵。 时间一久,安、梧、褚三国也察觉到这点,难免有所松懈,生出别样的心思。 简言之,没有外部压力,又开始内斗。 当中具体情况孟不知不太清楚,大体上是褚国吃了亏,失去了和北地接壤的领土,国土范围缩回到中原中间的腹地。 然后,其负责镇守的天门关区域分别被安国跟梧国纳入国土范围。 如此一来,褚国对镇守天门关的事难免有所懈怠。反正北磐这么久没来,如今关隘又不在其辐射范围以内,那么上心做什么? 即便北磐来袭,率先着急的应该是最靠北的安国跟梧国。 甚至以恶意揣测,褚国在内斗中吃了亏,可能巴不得北磐重来,把安国跟梧国打一顿。 总而言之,天门关现在镇守的主力是安国跟梧国。 同时,孟不知清楚,如果剧情不发生变化,几年以后,这百里天门关将彻底被纳入安国境内。因为原剧的开局背景就是梧国皇帝于天门关战败,不仅被擒,还连失数城。 既如此,这天门关他自然要好好留意。 他虽没看过《一念关山》全剧,但凭前世多年看剧的经验猜测,北磐这个势力在后期应该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说不定就是主角团要面对的最终boss。 即便不是,也不容小觑。 至于具体如何,孟不知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第12章 嘎嘎乱杀 一个月后,天门关外。 孟不知骑马带着手下的小队运送城防、建筑所需的石料。 他到天门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至今为止,并没有遇到北磐人。一开始他有些奇怪,经过打听才知道,北磐人劫掠并不像想象的那般频繁。 一般两三个月才会来一次。 因为附近村庄的物资也需要时间积累,没到一定程度,北磐人一般不会来抢。毕竟召集人马出来一趟是有成本的,没有足够的利益可不行。 而北磐人抢掠的目标大多是天门关外一定范围内的村庄。 这些村庄存在的时间比天门关还久远,其诞生原因可用一句话概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北磐人虽然是中原的大敌,但其所在的北地却是有一些独特资源。 比如人参、灵芝之类的珍稀药材。 又比如黑兽、北熊等奇异兽类。 物以稀为贵,这些中原没有的资源一经倒卖,利益相当可观。有许多人看中这点,便在附近地界安家落户,形成村庄。 即便时常会受到北磐的劫掠,村庄也没有消失。 因为村庄的人会给天门关的守军上供,以求庇护。天门关的守军乃至背后的国家也需要这种类似缓冲带的存在,便默许了。 所以,天门关守军时不时地会派人马去这些村庄附近巡查。 除提防北磐、庇护村庄以外,也会倒腾一些物资。 孟不知此行运送的石料,便是物资之一。 他以为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没想到一行人在路上刚走没多久,就看到远处有黑烟升腾,同时隐约可见火光肆虐。 “大人,是北磐人来劫掠村庄了。” “火应该是村民点的,意在释放信号求救。” 说话的是随行的副校尉,叫丁甲。他是镇守天门关的老兵,对这情况很熟悉,打眼一瞧就得出了结论。 孟不知点头,高声吩咐道:“所有人员放弃石料,随我前往救援!” 在场士兵立马依令而行。 很快,一行人朝着黑烟的方向策马行进。 等到了附近一看,果然有一队北磐人在劫掠村庄。 村里有青壮奋力反抗,喋血当场。 有瘦弱者跪地求饶,依旧难逃一死。 有妇女被人掳于马上,发出惊恐尖叫,惹得劫掠者兴奋愈狂。 更甚者,还有人当众将少女压在身下肆虐,随手砍杀老人与幼童,以此为乐。 瞬间,孟不知怒从心头起,恶气冲脑海。 他想杀人! 旁边的丁甲和其他士兵也差不多。 不过,丁甲作为老兵,这情况见过不止一次,尽管愤怒,却未被冲昏头脑,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波北磐人数量远超己方,不太好对付。 于是他连忙道:“大人,他们人马约是我们的两倍,不宜冲动。” 孟不知眼睛微眯:“两倍?不算多。” 丁甲:“???” 下一秒,孟不知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在作恶的北磐人,杀意凛然地高声下令道:“杀!在场的北磐人一个不留!” 说罢,他扬鞭策马,率先朝目标冲去。 丁甲叹息一声,放了求援信号弹,随后和其他人一起跟上。 这边的动静北磐人也发现了。 一开始,他们惊了一下,打算收拾东西撤退,结果定睛一看,发现来的人马只有自己这边的一半,顿时不惧反喜。 天门关守军以杀北磐人建功,反之亦然。 而且从人数上看,这一波优势在我! 是以,这些北磐人直接选择迎击,甚至有的以为胜券在握,并未立即停止正在做的恶事。直到看见丁甲放的信号弹,才为之收敛,转而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他们人数占优,速战速决的话,有把握在援军赶来前杀光孟不知等人,得一波功劳。 按常理说,这想法没错。 只可惜,孟不知于他们而言,是超出常理的存在。 而他们还不知情。 “哪里来的小妖童,长得好生俊美!”双方一靠近,为首的北磐人看清了孟不知的容貌,惊艳地叫了一句,而后咧嘴道:“这人活捉,切勿伤了他的脸。” “等抓回去献给大首领,必能得一笔重赏。” 我献你大爷! 孟不知暗恼一句,眼中凶光闪动,对着迎面而来的北磐士兵一剑斩出。 对方持刀抵挡,却低估了这一剑的力道。 刀剑一接触,刀飞、血溅! 北磐士兵捂着喉咙倒下。 孟不知俊美的脸上沾了些许鲜血,为其冰冷的表情平添几分妖异。 接着,他再次挥剑。 又一个北磐士兵倒下。 再挥剑,又一个。 挥剑,倒下。 自交手起,无一人能挡他一剑。 其势,如破竹。 这么一会儿,北磐一方已折了十余个士兵。 为首之人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善茬,却为时已晚。因为下一秒,孟不知提身一纵,人从马上飞起,横跨数丈距离,再度挥剑。 剑锋划过,人首分离! 伴随大好人头落地,北磐士兵慌了。 丁甲等人瞬间士气大振。 紧接着,孟不知没有丝毫停滞,继续挥剑砍杀。 一剑杀一人,纵横不留行。 他所过之处,北磐士兵如草一般被割倒。 等到战斗结束,孟不知等人安抚了一下村民便策马离开。 路上,丁甲一盘算,发现那些北磐人真的一个都没留,全被嘎了。惊人的是,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被孟不知击杀的。 换句话说,孟不知可以一个人轻松灭掉他们一个小队。 这实力,太强悍了! 这时他也明白孟不知之前那句“不算多”并非狂言,而是实话。因为这位俊美无俦的少年校尉一个人就能把对方团灭。 然后,他激动了。 这样勇猛无双的上级,是个士兵都喜欢。 别的不说,就这次战斗,是丁甲守关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次。战绩也十分漂亮,先是以少胜多,然后有轻伤无阵亡。 纯纯的顺风碾压局,他们说是跟着捡人头都不为过。 其他士兵的感受也是如此。 一时间,整队的人看孟不知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钦佩和火热。 对此,孟不知有所察觉,却没在意。 他在思考兵器的事…… 第13章 赤面人屠 关于兵器,其实任辛提过将她那把用天外陨铁打造的青云剑送给孟不知当出师礼物。 但孟不知拒绝了。 因为相对而言,经常执行刺杀任务的任辛更需要一把好的兵器。 任辛在这个理由面前说不过他,只好打消了念头。 孟不知现在用的剑属于制式长剑,质量还行。至少他刚才一顿嘎嘎乱杀的时候没断,但被碰出了几个缺口,还有些卷刃。 最重要的是,不怎么趁手。 于他而言,太轻了! 以往对练的时候,他为了隐藏实力收着力道,没怎么在意。 刚才真的放手厮杀的时候,孟不知觉得手里轻飘飘的,好像拿的是纸剑。以他方才以力破万法的风格,感觉很古怪。 要想不违和的话,他应该拿把重剑或巨剑。 想到这,他记起了一把名剑——巨阙! 这剑孟不知很早之前就签到获得了,但一直没机会用,便放在次元空间尘封。 现在想想,可以拿出来用。 尽管它对他来说也不算很重,但至少比大多的剑有份量。 接着,孟不知又想起之前那队北磐人首领的话,借助剑刃照了一下俊美无俦的脸,觉得自己还应该配上一副面具。 不然以后在战斗的时候被人一口一个“妖童”叫着,怪恶心的。 而提到面具,他记得次元空间里也有。 什么时候获得的忘了,因为价值不大,懒得记,反正印象中有好几个。 古仔版神雕大侠戴的面具,风云系列里帝释天的面具,不良人系列里玄冥教教众和通关馆喽啰的制式面具,不良帅袁天罡的面具,天暗星李星云的面具…… 他比较了一下,决定用天暗星的那款面具。 因为它有种狰狞血腥的美感,他看着挺喜欢。 …… 回到天门关内,孟不知和丁甲一起去向上级汇报情况。 消息很快就传到镇守天门关的大将王安耳朵里。 并非隔墙有耳,而是王安知道孟不知的背景,特意叮嘱过让人多加留意。而他知道情况以后立马让人去核实,确认无误之后,二话不说就给孟不知等人记功。 抢功? 这事的确可能发生,但分人。 像孟不知这种身怀皇室血脉的王孙公子,他一个边关守将得罪不起。 同时在王安看来,对方之所以跋山涉水来天门关,就是为了混功劳。即便没立功,他或多或少都要想办法送点,不然就是不懂事。 现在对方真立功,他失智了才去抢。 对于这些,孟不知不知道。 他汇报完情况就换上便装在天门关城内转了一圈,然后带回了巨阙剑跟天暗星面具。 丁甲等人见到以后大为诧异。 面具没什么,可巨阙剑十分引人注目。 在正常人看来,那不能称之为剑,而是一块形状似剑的门板。 不仅外型看着异常,重量也惊人。 他们试了下,拿起来都吃力,更不用说挥舞拼杀了。 可到了孟不知手里,却是举重若轻。 看着他把巨阙挥舞自如,丁甲等人暗自吃惊,同时明白之前和北磐人战斗的时候,对方为什么会无一合之敌,轻松嘎嘎乱杀。 双方力量差距太大了! 此外,孟不知挥舞巨阙的样子让他们有种说不出反差跟违和感。 在他们印象中,似他这般俊美无俦的少年郎,应该手拿折扇、书卷、玉箫等文雅的物件才对。再不济,挥舞的也该是轻盈修长的宝剑。 拿着把门板似的巨剑挥来挥去是什么鬼? 有点崩形象啊! 孟不知自己也意识到这点,于是中途戴上了天暗星面具。 猩红狰狞的面具一遮脸,丁甲等人顿时觉得好多了! 王安知道巨阙剑的事以后,特意抽空来看了一下,见到孟不知的表现,大笑着给出了一句评价:“此子天生神力,有无双猛将之资,假以时日必能勇冠三军!” 这话传出没多久,便有不少士兵和将领找孟不知挑战。 他们想看看他能否担得起这份夸赞,然后……一个个都被打服了! 一时间,孟不知在天门关军队里声名鹊起。 连城里的百姓都听说守关军队里出了个天生神力的猛人。 这一切,于孟不知而言,有些影响,但不大。 因为他很多时候都在军中混,有任务就执行任务,没有就找人学些东西,比如怎么练兵,如何排兵布阵,怎样勘察地形。 这些东西他之前在安都有学过理论,现在想结合实际,吸取经验。 这事并未发生什么波折。 毕竟王安的夸赞和挑战把人打服的事在前,说明孟不知不仅入了上面的眼,自身实力也够硬,不说辉煌腾达指日可待,至少前途光明可见。 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很多人还是愿意结交的。 更不用说,孟不知不缺金银,时常请人一起喝酒吃肉,甚至是勾栏听曲。 在勾栏,其他人会做别的,他只听曲赏舞。并非不近女色或有洁癖,而是前世的年龄观念作祟,觉得未满十八,不宜做成年人的事。 偶尔得了空闲,孟不知还得写信,分别寄给清宁长公主和任辛。 互相诉说彼此的近况,谈些趣事,聊表思念。 在忙碌和充实中,时间飞逝。 …… 半年后,天门关外通往某村庄的路上。 一群北磐人朝着目标策马前行。 他们收到消息,此行要抢掠的村庄刚从中原换了一大批物资,是头肥羊。 为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其首领迅速集合人马,打算抢完这一波就往更北的地方去。 因为近期天门关的守军出了一个可怕的凶人,据说他长得赤面獠牙,所用武器是一把门板似的巨剑,杀起人来像砍瓜切菜一样。 附近不少部落在劫掠的时候遇上,直接被团灭。 对方杀人以后,还喜欢把尸体垒起来筑京观,行为像极了传说当中的人屠。 结合长相,许多北磐人都把这个凶人称为“赤面人屠”。 没多久,一行人就看见了村庄,远远瞧去,村里很热闹。可见消息应该不假,村庄里的人极可能收获不菲,不然气氛不会如此。 这很好,因为待会儿那些收获都是他们的! 一群北磐人都这么想,眼睛里像狼一样冒出了绿光。 随距离拉近,村庄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 第14章 宣威爵! 随距离拉近,村庄里的人也发现了接近的北磐人。 顿时,热闹变为慌张。 北磐人看到这情况,不禁一阵兴奋和得意。 他们是狼,村民是羔羊。 对方遇见他们,慌张和逃窜才正常。 但很快这群北磐人就发现不对,因为村民并没有逃,而是纷纷拿出武器作防御状。 想抵抗?笑话! 一群羔羊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们这群恶狼? 北磐人心中不屑,直到一道与传闻中相符的人影从村庄纵马跃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架势挡在村庄的入口。 赤面,巨剑…… 赤面人屠! 所有北磐人心中一突。 紧接着,一个铿锵有力的沉闷声音以激荡之势响彻全场。 “大安孟不知在此,尔等谁来送死!” 北磐人的首领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拉了一下缰绳。 孟不知? 传闻中赤面人屠好像的确叫这个名字。 所以眼前的人真是那个杀人如割草、喜欢筑京观的屠夫? 首领额头冒冷汗。 他之所以来这儿抢掠,就是想凑够物资后往北走,避开这个杀星。没想到这一趟直接遇上了,这运气未免也太背了! 赶紧撤! 不是他怂,而是赤面人屠凶名太盛。 有好几个势力比他大的部落都被对方剿灭了。 想到这儿,首领迅速勒马,掉头撤退。 他这个首领一撤,其他同样害怕的北磐人纷纷效仿。 他们刚跑,赤面人屠就开始追。 于是,场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一个人像撵狗似的追杀一群人。 村庄的人直接看呆了。 “这……我在做梦吗?”一个青壮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旁边的同伴挥手给了他一耳光。 “疼吗?”同伴问。 青壮下意识点头。 “那就没做梦。” 青壮反应过来,气恼道:“你怎么不打自己?” 同伴笑着回道:“我又没说这是在做梦。” 青壮不说话了。 一旁的村长感慨道:“孟将军威名远播,一出面就吓得北磐人望风而逃,当真令人叹服。接下来咱们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闻言,有小伙问:“村长为何这么说?” 旁边有聪慧者回道:“孟将军既然出面,自然不会让那些北磐人有再来的机会。附近的其他的北磐部落不是被灭就是逃去更北的地方,不会来劫掠我们。” “没有北磐人来,我们这个年自然能过得安稳。” 小伙依旧存疑:“可孟将军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 聪慧者白了他一眼:“孟将军既然是将军,怎么可能真的只有一个人?” …… 北磐人逃跑的路上。 孟不知将巨阙剑上不明的血腥之物抖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干净手绢仔细地将剑上抖不掉的血迹擦拭干净。 等擦完剑,他将其重新放回背上。 这时,丁甲拱手来报:“将军,战场已打扫完毕。” 孟不知扫了一眼,点头道:“回城。” “喏!” …… 几天后,孟不知正在房内写信。 亲随朱殷忽然来报,说天门关镇守大将也就是他目前的上司王安来访。 孟不知连忙收笔去迎接。 刚想见礼,王安却先一步拦住,然后笑着道:“不知,大喜啊!” 孟不知疑惑道:“喜从何来?” 王安道:“你率兵清剿天门关外北磐部落的战报陛下已经御览,陛下龙颜大悦,夸赞你此举不仅保境安民,更让北磐人望风而逃,极大地宣扬了我安国之威。” “同时杀敌有功,缴获诸多战马、皮草等物资。” “数功并赏,封你为一等子爵宣威爵。” “我刚收到安都发来的调令,陛下让你三日内启程,回安都受封。” 孟不知有些诧异。 安国的爵位他曾仔细了解过,大致上和前世古代的划分差不多,类型可分为实封跟虚封两种,二者之间差异巨大。 实封就是有封地,对土地有使用权,对百姓有调动权,封地税收归其所有。 最重要的是可以根据食邑数量,以驻守封地的名义养私兵! 然后,实封的爵位一般都会以封地命名,例如某侯爵的封地是天门关附近的合县,那他的爵位名称就是合县侯。 也有不以封地为名的,比如原剧的初国公,其封地是沙西部,爵位却以自身姓氏命名。 虚封则是没有封地,只有个彰显地位的头衔,能多领一份相应的俸禄。 这类爵位的数量比实封的要多,毕竟一国土地是有限的。此类爵位名称大多由受封者的功绩命名,比如他孟某人即将获封的“宣威爵”,就是取自“宣扬国威”的功绩。 他的功绩不止这些,这么取名,说明安帝比较看重这点。 然后安国爵位的等级从高到低分王、公、侯、伯、子、男六个档次。 王爵,皇家宗室的专属,非皇室子弟几乎不可能获封,高低有亲王、郡王之分。 公爵,即国公,大多臣子的顶点。 唯有立下大功或特殊情况才可能册封,爵位世袭罔替,意思是能一直完整传给子孙,不被更替和废除。现有的几位国公都是开国时期传下来的爵位,目前没有新晋者。 国公这一档无进一步的细分,真要比较高低,得看手里的权势和封地。 往下的侯、伯、子、男四档爵位都有进一步的细分,每个层次都分一二三等。 此外,男爵、子爵不可世袭,即无法传给子孙。 伯爵跟侯爵可世袭,但会降级,每承袭一次就降一级。比如某位一等侯把自己的爵位传给他儿子,对方继承后降一级变成二等侯,往后以此类推。 等降到一等子爵,就到头了。 这么一看,他这个一等子爵似乎不怎么样。 可真实情况是,大多官员穷其一生连个男爵都混不到。 而他参军到现在,才半年左右。虽然清剿北磐部落有功,但那些并非北磐主力,顶多算是边缘地带的分支。 能直接封一等子爵,纵是虚封,恐怕也和他身上的皇室血脉有关。 想到这儿,孟不知不禁暗叹,投个好胎就是不一样。有一层“王孙公子”的身份,起点天生就比大多人高上许多。 心中念头百转,他表面却没有任何异常,连忙表示领命。 接着又聊了几句,王安便提出告辞。 孟不知则回到房间,把写得差不多的信弃掉。 他三天内就得启程回安都,此去是受封,肯定是轻装而行。 按脚程算,他回去的速度应该比信件更快。 另外,他要回安都受封的消息清宁长公主和任辛恐怕已经知晓。 如此情况下,这信不写也罢。 想到这儿,孟不知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手上的事务要交接,军中那些相熟的将士得道个别,还有行李要准备,至少得给清宁长公主和任辛带点这边的特产。 一番盘算完,他开始按顺序付诸行动。 两天后,孟不知带着朱殷等几个从安都一起来的亲随踏上了回都之路。 …… 第15章 初纭和初月 回安都的路上。 孟不知身穿一袭绣有白色云纹的宽袖锦衣,坐在马车里,手持一本小说悠哉地看着。 原本他是想直接骑马回去,但一整理,发现行李有点多,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收到次元空间,便改为坐马车回去。 反正这一趟回去是受封,安帝能许他三日内启程,必然不急。 驾车的是朱殷,原剧中任辛让琉璃考察以后指给李同光的亲信。他驾车技术不错,孟不知在马车里基本不会觉得颠簸。 其他几个亲随则骑马跟随在马车四周。 上路以来,风平浪静。 一开始孟不知还有心思看看沿途的风景,后来看多了,觉得也就那样。好在前些日子签到获得了一摞小说,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闷。 孟不知看得入神时,忽然听见“咻砰”的一阵声响,好像有人在放信号弹。 果不其然,马车很快停下。 接着,朱殷汇报道:“公子,前面有人放信号弹求援,看样式应该是沙西部的人。” 沙西部? 孟不知一愣,随即想了下,收起小说,拿上一旁的巨阙剑,走出马车道:“去看看。” 说罢,他就近让一个亲信下马,和朱殷一起留在原地看着马车,自己则带着另外几个人策马朝信号弹的方向赶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们赶到目的地,发现有两伙人正在厮杀。 其中一伙黑衣蒙面,像是截道的歹人。 另一方则是车队,为首的马车上插着一杆旗,上书一个“初”字。 沙西部,初字旗号,初国公的车队! 刚得出结论,孟不知就在场上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初贵妃! 不对,按时间推算,对方当下还没有进宫成为贵妃,目前的身份只是现任初国公初远的胞妹,被誉为沙西部的明珠。 名字他偶然听说过,似乎叫“初纭”。 她同样拿着剑在战斗,显然会武艺,但不出众,同时还护着一个小上许多的少女。 “是初国公府的马车,迅速支援!” “喏!” 下一秒,孟不知纵马跃出,入场后二话不说,挥动巨阙剑对着那些蒙面黑衣人一人一下,却把控着力道,没下死手,只是让他们重伤失去战斗力。 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为了事后盘问。 在安国境内截杀初国公的车队,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更不用说其中还有初国公的胞妹。 孟不知等人一加入,局势很快被逆转,片刻工夫,所有黑衣人便伏倒在地。 局面落定后,初纭带着方才护持的少女走到孟不知面前,拱手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还请告知尊姓大名,来日初国公府必有厚报。” 旋即,她意识到自己还没说名字,顿时补充道:“我叫‘初纭’,是初国公的胞妹。我身边这位是我兄长之女,叫‘初月’。” 孟不知收好巨阙,拱手回道:“在下孟不知……” “你就是那个面首之子?”少女初月惊呼出声。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虽有些娇蛮,却不是不知好歹。孟不知刚出手搭救过他们,她却点出他的污点,属实欠妥。 初纭瞪了她一眼,而后对孟不知面露歉意道:“孟公子见谅,初月年幼,又被我兄长宠惯了,行事素来莽撞失礼。” 说着,她板起脸对初月道:“还不给孟公子道歉?” 初月依言对孟不知躬身拱手,一脸诚恳道:“孟公子,对不起。” 随即,她又做出解释:“我并非有意冒犯,而是发现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有些惊讶,才一时失言。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孟不知摆手道:“无妨,童言无忌。” 初月:“……” 童言? 我不是小孩子! 她想声明,孟不知却没给机会。 他指着不远处那些重伤的黑衣人道:“这些人我都留了一命,但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服毒之类的后手。你们若要盘问幕后主使,得尽快。” “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语毕,孟不知一拉缰绳,转头带人朝来时的方向离去。 初纭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机会出口,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初月见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后打趣道:“姑姑,别看了。人都走得没影了,再看下去,太阳就该下山了。” 初纭白了她一眼,没搭话,而是神色一正,转身朝车队的护卫首领吩咐道:“迅速盘问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和幕后主使。” 护卫首领应喏,随后依言而行。 不一会儿,现场响起惨叫。 未几,盘问有了结果。 护卫首领找到初纭汇报:“他们是褚国的不良人。” “此次截杀车队,是为了报复不久前朱衣卫刺杀褚国楚国公的事。据他们交代,目标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的贵胄子弟,朱衣卫亦在其中。” 初月登时一脸惊怒:“这么说我们是被朱衣卫牵连了?” “等回到府上,我一定要爹去讨个说法!” 闻言,初纭敲了她脑袋一下,拧眉道:“慎言!朱衣卫是天子私兵,刺杀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刺杀褚国楚国公之事,应是陛下授意,且于国有功,岂容你胡闹?” “再说了,这次若非你闹着要出来,岂会让这些不良人有机可乘。” “讨公道?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应付兄长的问责吧。” 说罢,她拂袖离开,继续查看车队伤亡和损失的具体情况。 初月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垮。 她爹初国公宠她不假,可遇刺不是小事。她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打骂应是不舍得的,但出于安全和惩戒的考虑,极可能会对她禁足一段时间。 可回去以后,没多久就是过年了。 大过年的被禁足,初月想想都难受。 是以,她只得走过去向初纭求助:“姑姑,你可得帮我求情啊。” 初纭没搭理,因为她刚得知了一件不太美妙的事:自己和初月乘坐的马车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那些不良人损坏了! 原本这不算什么,两人改骑马就是了。 她们虽然身份贵重,却不娇气,而且都擅长骑射。 问题是马匹不够! 刚才的战斗让车队产生了伤亡,亡者好处理,伤兵不可能抛下不管。那些不良人也得带些活口回去。可有一部分马被吓跑了,能否找回来都两说。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有些难办。 正当她发愁时,孟不知的车队徐徐出现了…… 第16章 咱们斗地主吧! 小半个时辰后,孟不知的马车内。 初纭对孟不知感谢道:“孟公子,多谢相助。” 孟不知不在意道:“无妨,正好顺路而已。何况,你们给过钱了。” 闻言,初纭心里有些古怪。 之前她在为车队马匹不够发愁时,孟不知的车队出现了。她通过那几个亲随,猜到马车里的人是孟不知,一时间惊喜不已。 随后,她试着向对方说明情况,寻求帮助。 结果发现双方都是去安都,正好顺路。 孟不知得知这情况,表示可以予以帮助,但有条件,他们得付钱! 支付对象除了他以外,还有朱殷等几个亲随。给出的理由也简单,帮忙是他答应的,可为此受影响的不止他。 谁让出马匹,谁就应该获得补偿。 这做法其实没问题,但给初纭的感觉有点古怪。 因为在她乃至其他人的认知中,孟不知身为公子,对朱殷这些亲随具有支配权。即便不提这一茬,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对。 很快,初纭反应过来,他此举是在收买人心。 可转瞬她又觉得有点不像,因为朱殷他们本身就是孟不知的亲随,犯不着特意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与之相比,换一个初国公府的人情无疑更划算。 此外,她经过观察,发现不管是孟不知还是朱殷等人,都没有特殊反应。 换句话说,在他们看来,这似乎很正常。 其中缘由让初纭有些想不透。 这时,一旁的初月注意到了放在角落里的巨阙剑,顿时好奇道:“这是剑吗?” 孟不知点头。 “它好宽好高,像是一块门板,一看就不轻。”初月惊讶地做出评价,随即接连问道:“它有多重,叫什么名字?” “八十一斤,剑名巨阙。”孟不知回道。 原本的巨阙剑到底多重,他也不清楚。现在的巨阙被他用一张强化卷轴改造过,具有一些超凡特性,一是能滴血认主,二是在重量上能变化。 正常情况下八十一斤,他附加内气后可增重。 “八十一斤?!” 初月惊到了,一张小嘴张得老大。 初纭同样面露惊容。 因为这个重量实在惊人! 尤其是她们之前有见到过孟不知把它挥舞自如的样子。 “你该不会骗我吧?”初月表示不信,而后道:“你刚才可是将它挥舞自如,如果它真有八十一斤,那你的力气也太大了!” 具体多大,她想不出来。 孟不知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撇:“我骗你有糖吃吗?” 初月:“……” 初纭惊讶后,觉得“巨阙剑”有点耳熟,同时还有“孟不知”,顺着它们一细想,记起了一则传闻,不由对孟不知问道:“孟公子可曾去过天门关?” 孟不知颔首:“去过。” 初纭:“为何去那儿?” 孟不知:“参军,杀敌建功。” 初纭面露异色:“可有个名号叫‘赤面人屠’?” 孟不知:“有。” 初月闻言大惊:“你就是肃清天门关外北磐部落,杀得北磐人望风而逃的赤面人屠?!” 孟不知风轻云淡道:“是。” “这……”初月噎住,几秒后才道:“可传闻中,赤面人屠不仅杀人如砍瓜切菜,喜欢筑京观,更是长得赤面獠牙,你这完全长得不像啊!” “那是因为我家公子生得过于俊美,和北磐人对阵时曾遭人轻视。” “为了避免麻烦,特意带了个面具。” 说话的是朱殷,显然,初月惊讶的声音太大,被他听见了,忍不住解释。言语间有一丝揶揄,但更多的是自豪。 听到这话,孟不知想起被人叫“妖童”的事,顿时眉头微拧:“赶好你的马车。” “再多嘴,这个月例钱减半。” 朱殷不说话了,暗道自己多嘴。 周边的同伴见他悻悻的样子,忍不住暗自发笑。 初月觉得这回答有道理,因为孟不知的确俊美无俦,在她见过的人里当属第一。她姑姑肯定也这么觉得,不然不会时不时偷看。 但她对孟不知是赤面人屠的事依旧有一丝怀疑。 因为遭人诟病的面首之子和宣扬国威的驱磐英雄,反差实在太大了! 初月想了下,试探道:“面具在哪儿,能给我看看吗?” 孟不知猜到她的心思,却没惯着,出言婉拒道:“放在后面的行李里,不方便拿出来。” “哦。”初月轻应一声,没有追问。 孟不知刚救援过他们,一救一援,妥妥的恩情和人情。即便他假冒赤面人屠,她也不好死抓不放。何况,她已经有九分相信他没有撒谎。 剩下的一分怀疑,只是因为他刚才说她是孩童,心中有一丝羞恼罢了。 话题一终结,马车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初纭和初月从未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尤其对方还长得这么好看,一时间有些神不思属。初月还好,年纪尚小,且性格大大咧咧,只觉得有点怪怪的。 初纭却是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突然遇到孟不知这么一位惊艳的天降之人,彼此距离还这么近,心中忍不住泛起丝丝涟漪,时不时偷看孟不知。 孟不知察觉到这点,开口道:“离安都还有不短的路程,你们若是觉得无趣,可以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解闷。” 初月却道:“之前看了一路,没什么好看的。” 初纭也这么觉得,同时她在心里偷偷回了一句:你比风景好看! 孟不知见状,觉得任由气氛这么发酵下去不太好。稍作思考后,他对初纭和初月道:“你们往外坐一点,我铺张桌面出来。” 铺张桌面出来? 二女不解,却依言而行。 接着,孟不知从座位底下抽出几块木板,横架于左右座位上,将中间的过道空处覆盖,铺出了一块简单的桌面。 这木板是他特意准备好的“床板”,为的是在马车内铺床睡觉。 桌面铺好,孟不知以衣袖为遮掩,从次元空间拿出一盒扑克拆开,继而对一头雾水的初月和初纭道:“赶路无聊,咱们斗地主吧。” 斗地主? 初纭和初月两脸懵逼。 见此,孟不知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扑克牌在桌面按顺序展开,然后向她们介绍扑克的牌面以及斗地主的玩法…… 第17章 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 两个时辰后,马车内。 初月:“对勾。” 孟不知:“管上,一对戟。” 所谓“一对戟”就是“一对k”,但“k”属于英文发音,孟不知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字音来代替,就根据它和画戟有点相像的形状改叫“戟”。 初纭:“不要。” 初月:“对尖。” 孟不知:“要不起。” 初纭:“炸弹,四个五。” 初月:“王炸!” 孟不知:“过。” 初纭:“过。” 初月:“七八九十连对,没牌了。” 接着,她笑眯眯地对两人伸出小手:“给钱、给钱!” 初纭笑着数了几文钱递给她。 孟不知亦如此。 初月顿时笑容更甚。 以她的身份,几文钱算不得什么,甚至掉在地上都不一定会弯腰捡起来。但斗地主这种新奇的游戏和获胜的爽感,让她有点着迷。 初纭也差不多。 就在初月高高兴兴洗牌时,朱殷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天快黑了,最近的驿站距此至少还有二十里。咱们今天得在野外安营了。” 孟不知回道:“行,你安排下去吧。” “喏。” 朱殷答应一声,把马车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缓缓停下,随后去安排了。 “要安营了,出去看看吧。”孟不知对车内的两女道。 初纭点头答应。 初月有些恋恋不舍,却没拒绝。 她整理好扑克牌,用旁边的纸盒装好,把它递给孟不知。 孟不知笑道:“你收着吧,咱们有时间再玩。” 初月闻言,顿时高兴地把它收进怀里。 初纭摸摸她的头,拉着她一起走出马车。 孟不知收拾了一下铺桌子的木板,也走了出去。 下马车后,初纭和初月去查看自家车队安营的情况。 孟不知则运功提纵,飞到附近几棵较高的大树枝丫上,认真观察了一下地形。同时从高处俯瞰扎营的状况,确定没有问题,才飘然落地。 初月看到后两眼发亮:“那么高的树,你不但上下自如,还能轻松站在上面,太厉害了!” 初纭同样目泛异彩。 武艺她俩都学过,虽成就不高,但爬屋翻墙什么的不在话下。可像孟不知这般站立树尖如平地,行动间似飞鸿踏雪泥般轻盈飘逸,她们做不到。 甚至教她们武艺的教习也没这本事。 孟不知淡然道:“这没什么,当武功达到一定层次,做到这点很轻松。” “一定层次是什么层次?”初月问。 孟不知被问住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很明确的武力层次划分。通过原剧表现看,他能确定的只有两点:第一,这个世界属于低武。第二,宁远舟和任辛是天花板。 至于他,应该在天花板之上,具体高出多少不清楚,没打过。 宁远舟是目前没遇上。 任辛…… 相处这么些年,他没舍得动真格。 是以,他只得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练着练着,就能做到了。” “那你师父是谁?我想和他学武。”初月又道。 初纭眼神微亮,显然有所意动,但她不是完全想学武,而是觉得自己和孟不知拜在同一个人门下,可以拉近关系。 毕竟师兄师妹发生感情什么的,她看过不少话本。 孟不知顿了一下,回道:“她去世了。” 初月一滞,转瞬又问:“那你收徒弟吗?” 孟不知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收。” “为什么?”初月不死心。 孟不知回道:“没兴趣教徒弟。” 初月不说话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她只得郁闷地离开。 初纭叹了口气,对孟不知道:“孟公子莫怪。初月打小没了娘亲,我兄长因此心有愧疚,对她有些溺爱。所以她性子有些骄纵,但本性不坏。” “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孟不知笑道:“无碍,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孩子? 初纭哑然,而后眉眼含笑道:“按年龄算,孟公子好像比她大不了几岁……” 话说到后面,她笑容渐淡。 他比初月大不了几岁,也就是同辈,而自己是初月的姑姑,岂不是比他长了一辈? 这念头一冒出,初纭的心情登时有些烦闷。可看见孟不知俊美无俦的容颜,修长挺拔的身姿,以及比自己还高的个子,她又觉得他跟自己是同辈。 就算不是,那也…… 想到某种可能,初纭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摇头将绮念掐灭。 孟不知对她的内心想法不知情,闻言想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这样。他此世跟初月的年龄相差不大,只是…… “年龄有时并不能代表什么。”他随口回应一句。 初纭心头一突,下意识问了句:“孟公子真这么想?” “当然。”孟不知点头,随即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初纭唇角微翘,看着他的眼睛重绽笑颜:“没有。” 孟不知抬头望了眼天色,切过话题道:“看天气今夜应该无雨,你和初月晚上在我马车里休息吧。把里面的木板铺上,可以搭建成一张简单的卧榻。” “那你呢?”初纭问。 孟不知回道:“我拿吊床睡外面。”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朱殷几人挂好的吊床。 初纭定睛一看,瞬间了然,随即笑着道:“那就多谢孟公子了。” 孟不知回道:“不用谢,之后记得加钱。” 初纭微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笑,欣然道:“一定。” “那就去准备吧,天快黑了。”孟不知摆手道。 “喏。”初纭轻应一声,笑着走向马车。 孟不知挑了下眉。 他感觉对方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但不清楚具体哪儿不一样。一时间不明白,他没有多想,转身去放行李的马车上拿吊床。 走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吊床可能没有了。 吊床不是刚需,只是露宿野外的不时之需,原本就没按人头带足。因为露宿野外得有人守夜,朱殷他们能换着睡,甚至可以不用,靠着树或躺地上也能将就一宿。 之所以带上,是为了睡得舒服一点,外加它拆卸方便,且体积不大。 而他,原本是睡马车的。 思及此处,孟不知只得把朱殷叫过来,让他们腾一张吊床给自己。 不多时,夜幕降临…… 第18章 朱衣卫求援 夜幕降临。 孟不知一行人草草吃完晚饭,然后各司其职。 守上半夜的人结伴在附近来回巡视,偶尔聊聊闲天。守下半夜的人则养精蓄锐,做好半夜换岗的准备。 孟不知、初纭和初月不用守夜,但一时睡不着,便在马车旁借着火光斗地主。 玩了没多久,忽然“咻砰”一阵响,一颗信号弹升空炸开。 孟不知不禁纳闷。 怎么又一个信号弹? 难道劫杀这行当要冲业绩? 还是快过年了,一个个都喜欢放烟花? 当看清那信号弹的样式时,他眉头微微一皱。 是朱衣卫的求援信号弹!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任辛,转瞬却觉得不太可能。任辛已经是完全体的任左使,武力值几乎达到了巅峰状态,威名更胜原剧。 因为在天蚕内甲和解毒丸的加持下,她的战绩比原剧更辉煌。 就褚国方面的刺杀成就,在刺杀南平信王、褚国袁太后,一月连克凤翔、定难、保胜三军节度使的基础上,她还把褚国几大国公之首的楚国公给嘎了。 这样的任辛,基本不可能被人逼到要放信号弹求援的地步。 更何况还是在安国境内。 话虽这么说,但为防万一,孟不知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是朱衣卫的求援信号,我去看看。你们留在这儿。”他随口交代一句,然后放下扑克,从旁边拿过巨阙剑,翻身上马。 朱殷等一众亲随下意识想跟着。 孟不知却道:“你们不用跟着,我去去就回,注意加强防备。” 朱殷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家公子那强到令人发指的武力,只得应下:“喏。” 初纭见状,微微蹙眉。 初月纳闷道:“朱衣卫求援,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初纭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同时感到好奇,于是对朱殷问道:“朱衣卫求援,孟公子为何这般上心?” 朱殷想了一下,觉得这事不算什么秘密,便回道:“我家公子曾向朱衣卫前任左使学过武艺,与现任朱衣卫左使师出同门,交情甚深。” “所以对朱衣卫之事,难免有几分上心。” “原来如此。”初纭恍然。 初月则惊讶道:“他的武功是跟朱衣卫的人学的?” 朱殷点头。 而后,他拱手告退,去安排加强警戒的事。 初月却是想起了孟不知飘逸的轻功和朱衣卫刺杀褚国楚国公的战绩,眼眸一转,略带兴奋道:“那我也要找朱衣卫的人拜师学武!” 初纭轻轻敲了一下她脑袋:“朱衣卫乃天子私兵,岂是你想拜师就能拜的?” 初月捂着脑袋道:“那我让爹想办法。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他珍藏多年的老酒藏起来。” 初纭:“……” 另一边,孟不知策马赶到现场时,发现有两伙人在对峙。 其中一伙黑衣蒙面,和之前截杀初纭一行人的歹人有些相似。另一伙人是朱衣卫,情况有点惨,只剩两个人站着,其他人全倒下了。 看状况,就算没死,也是奄奄一息。 站着的两人一个穿紫衣,一个着绯衣,显然是紫衣使和绯衣使。 此两档在朱衣卫当中,地位属于中层。 因为据他了解,安国朱衣卫的等级共有七档,从高到低分为指挥使、左右使、丹衣使、紫衣使、绯衣使、内门朱衣众、外门白雀。 让孟不知意外的是,那位紫衣使是一张熟面孔——“甄宓”! 瞬间,他记起些许印象,原剧中她是个出场不多的配角,好像叫“迦陵”,初登场时是朱衣卫的右使。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目前她还是紫衣使。 朱衣卫现任右使另有其人。 孟不知之所以对这么一个出场不多的配角有印象,纯粹是因为对方那张脸。 准确地说,他被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另一个角色惊艳过。 那个角色就是有洛神之称的甄宓! 这么念头百转的工夫,场中的人也发现了他,却不知是敌是友,一时间有些警惕。 孟不知见状拔出巨阙剑,直接把它插在地上,震得地面一阵微颤,而后下马,朝那些黑衣人道:“这两人我保了,给你们三息时间离开。” “三息过后,不走者,死!” “狂妄!” 为首的黑衣人虽被巨阙剑的重量惊到,看出孟不知不好惹,但听到这轻蔑的话,忍不住一阵气急,当即大喝一声,带着几个属下持刀杀向孟不知。 见状,孟不知暗自开始计时。 三息刚至,几人举刀杀到眼前。 他脚尖一点,人似鬼魅飘动,轻松躲过他们以封锁之势砍来的刀。随后提速拖出残影,三两下从几人身边穿过,掠向其余黑衣人。 一时间,场中数道残影重叠浮现。 等孟不知停下,残影散去,所有黑衣人皆捂着咽喉倒地。 见此,尚是紫衣使的迦陵,以及那位绯衣使珠玑顿时大惊。 等回过神,她们定睛一瞧,发现倒下的黑衣人咽喉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血线,伤口几乎一致,皆是一招毙命。 两人下意识望向孟不知,却发现其手中并无利刃。 所以,他是怎么办到的? 她们不解,同时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心中一阵惊骇。孟不知那形似鬼魅的身法,诡异的杀人手段,于她们而言,简直防不胜防! 天下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两人暗自思索,拿孟不知和自己目前已知的人物进行比较,发现不得其果,却得出一个结论:从对方刚才的表现看,恐怕卫中那位屡建奇功的传奇左使也不是其对手。 万幸,这般人物是要保她们,想来是友非敌。 随后两人感到疑惑,因为她们可以肯定自己和孟不知从未有过交集。 否则以他让人一眼难忘的俊美容貌,她们不可能没有印象。 既如此,对方为什么要救她们? 这时,孟不知开口了:“还能动吗?能的话检查一下现场的情况。” 迦陵和珠玑一愣,转瞬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下意识回了句“能”。 接着,迦陵对珠玑使了个眼色,让其去检查情况。她则对孟不知拱手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阁下是?” “孟不知。”孟不知随口回了句。 迦陵微愣,继而惊讶道:“可是清宁长公主的公子,天门关的赤面人屠?” …… 第19章 蝴蝶效应 “可是清宁长公主的公子,天门关的赤面人屠?” “是。”孟不知坦然承认。 迦陵顿时感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迦陵,来日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必定义不容辞。” 孟不知微微一笑,看着她的脸道:“这话我记下了。” 说着,他见其身上有伤口,翻手扔给她一个瓷瓶:“里面是特制外伤药,用了不会留疤。” 迦陵下意识接过,闻言拱手道:“多谢公子。” 这时,检查完情况的珠玑过来了,脸色难看地汇报道:“无一人幸存。” “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截杀你们?”孟不知问。 之所以问,是怕同样的截杀会落到任辛身上,想了解一下情况。 珠玑拱手答道:“回公子,他们是褚国的不良人。至于截杀我们的原因,恐怕和我朱衣卫左使刺杀褚国的楚国公之事有关。” 孟不知蹙眉:“事后报复?” “应该是。”迦陵回应,而后解释道:“这位楚国公是褚国几大国公之首,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褚国不良人的上一任首座。” “论地位,与我安国朱衣卫的指挥使、梧国六道堂的堂主相当。” “原来如此。”孟不知恍然。 难怪不良人会报复,原来是上一任老大被嘎了。 这种情况下,手下的小弟无论成功与否都要报复一下。 不然的话容易被人嘲笑。 旋即,他随口问道:“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迦陵回道:“先简单处理下伤势,然后把现场的尸体火化,接着继续赶回安都汇报情况。” 其实按照正常程序,朱衣卫死后尸体是拉去化人厂直接化掉,然后勾销名册。但以现在的情况,她们两人压根无法把尸体带去化人厂,只好就地火化。 放着不管是不行的,那样容易产生疫病。 至于挖坑埋掉再堆坟立碑……工作量有点大,朱衣卫也没有这传统。 孟不知对此不予可否,而是诧异道:“你们也回安都?” 话刚出口,他想起来了,任辛曾说过,朱衣卫各分部在年底都会派人回总部述职。迦陵她们此行应该就是这情况。 果然,迦陵答道:“我等此行是去安都总部述职。” 珠玑则问道:“公子也回安都?” 孟不知微微颔首:“我奉调令回安都,同行的还有几个亲随,以及初国公府的车队。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安营。” “不介意的话,你们处理完这里的事可以过去。” “等天亮了,跟我们一起同行。” 迦陵和珠玑顿时一喜。 她们刚死里逃生,正担心接下来的回都之路会有危险。 如果能与孟不知同行,无疑会安全许多。 至于对方会不会对两人不利…… 不说孟不知刚救过她们,就凭他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看,想杀她们易如反掌,压根不需要故意设局,或者费其他功夫。 因此,她们欣然答应:“多谢公子!” “那你们把这里处理一下,我先回去了。” 孟不知交代一句,随后收起巨阙剑,翻身上马。 迦陵和珠玑齐声答应:“喏!” 孟不知微微颔首,策马返回营地。 此番出手救人,一是因为她们是朱衣卫,和任辛是同僚,有点爱屋及乌的因素。二是因为迦陵的那张脸,有见色起意的成分,也有“明星”加成的效果。 这第二点,对初纭亦是一样。 反正于他而言,就是顺手而为的事。 邀他们同行也是如此。 至于危险…… 孟不知不担心。 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应对。 到了营地,孟不知翻身下马。 朱殷过来把马牵走安置。 初纭和初月开始询问情况。 初纭问:“孟公子,可是朱衣卫遇袭?” 初月则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遇袭的朱衣卫全军覆没了?” 孟不知回道:“一队回安都述职的朱衣卫遇到了褚国不良人的截杀,只有两个人幸存。我让她们把现场的尸体处理掉,然后过来,天亮后一起同行。” 初纭面露惊讶:“褚国不良人?” 孟不知点头,随后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初月答道:“之前截杀我们的那些人也是褚国的不良人。” “这么巧?”孟不知诧异。 初纭回道:“并非巧合,而是他们截杀的目标包括了朱衣卫,还有许多贵胄子弟。至于原因,和朱衣卫刺杀褚国的楚国公有关。” 孟不知哑然。 他没想到任辛嘎掉那位楚国公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话说回来,这事也和他有关。 因为任辛曾写信和孟不知提过,她能成功刺杀楚国公这位前任不良人首座,他给的天蚕内甲和解毒丸起了很大的作用。 想到这儿,他不禁感慨,蝴蝶效应果然不容小觑。 若非他碰巧遇见并及时出手,初纭这位未来的初贵妃和迦陵这位几年后的朱衣卫右使,面对这次不良人的截杀恐怕凶多吉少。 看来以后得注意一点了。 他不在意的人无所谓,在意的人,如清宁长公主、任辛,得想办法护其周全。 否则容易造成遗憾。 任辛不用太担心,能威胁到她的人极少。 清宁长公主则需要多加注意。 具体如何做,孟不知还需要思量。 心中思绪纷飞,他表面却道:“如此看来,接下来的路上恐怕也不会太平,需多加注意。时间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 “我去四周看看情况。” “好。” 初纭轻声答应,随后带着初月走向马车。 两人走进马车后,直接在提前铺设好的卧榻上和衣躺下,但睡不着,便说起了悄悄话。 一会儿后,初月觉得有些无聊,便打开窗户往外瞧,结果正好看见迦陵和珠玑过来,在孟不知的引领下进入营地。 顿时,初月对初纭道:“姑姑你看,那两个朱衣卫来了,都是女的。” 初纭不以为意:“朱衣卫成员本就以女子居多,她们是女子并不奇怪。” “问题是她们长得都很好看,尤其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容貌不输姑姑你。你说,这个孟不知会不会是因为两人长得好看才出手相救,还让她们加入队伍。” 初月提出了某种猜测。 这下初纭上心了,转头往外看去,发现迦陵和珠玑容貌果然不差,想到初月的话,心里不禁有一丝烦闷,眉眼为之低垂。 初月瞧出这点,凑近了小声道:“姑姑,你这表情,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孟不知了吧?” 初纭一怔,随后幽幽道:“有一点吧。” 初月不解道:“可你们才刚认识一天,不对,一天都不到,只有半天。” 初纭没有解释,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岔开话题:“时候不早,该歇息了,不然明天赶路容易犯困。” “好吧。” 初月答应一声,打了个呵欠,闭上双眼。 初纭则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是啊,她和他才认识半天。 可喜欢这种事,是无法用认识的时间来衡量的。 有些人纵使相识多年,依旧让人心如止水、形同陌路。而有些人,只一眼便可使人感觉惊艳了岁月,叫人心生欢喜,情难自已。 …… 第20章 热闹和安静 翌日早上。 孟不知一行人吃完早饭后重新启程。 因为没有多余的马,所以迦陵和珠玑也被安排进了孟不知的马车。 对此,孟不知乐见其成。 毕竟两人容貌不差,看着养眼。 初月和初纭却有些不开心,倒不是马车变挤了,而是有种排外心理。虽然她们同样和孟不知认识不久,但和迦陵、珠玑相比,终归要早一些。 相较而言,后两者属于外人。 其中初纭年长,没有表露什么情绪。 还属于小孩子范围的初月则直接把不高兴摆在了脸上。 好在小孩子的情绪一般不会维持太久,来得快也去得快。几把斗地主打下来,她就把那些不开心抛到了脑后。 迦陵和珠玑是第一次见斗地主,不禁有些好奇。 看三人玩了一阵之后,她们发现这游戏类似牌九,只是玩法和规则等地方存在差异。 孟不知见两人旁观许久,趁洗牌的间隙笑着问道:“看懂了吗?” 迦陵和珠玑点头。 “那你们一起玩两把吧。”孟不知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月闻言不高兴道:“她们俩加进来,我跟姑姑岂不是不能玩儿了?” 孟不知想了一下,提议道:“那我再添一副棋好了。正好五个人,分两桌,一桌两个人下棋,一桌三个人斗地主。” “下棋?”初月嘀咕一声,摇头道:“围棋没意思。” 孟不知笑道:“不是围棋,是象棋。” 象棋? 初月四人不解。 孟不知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副象棋,而后开始介绍棋子、讲解规则。 四女消化完后暗自吃惊。 因为她们或多或少都看得出来,这象棋的玩法暗含用兵之道。 初月抢先说着要第一个玩。 她自小就有一个将军梦,目前由于年龄限制无法实现,以后能否实现犹未可知。要是能在方寸棋盘间对阵厮杀,也算变相地圆了一下梦。 孟不知也不拖沓,直接摆开阵仗和她来上一局。 初纭等三人出于好奇,在旁边围观。 至于斗地主,可以待会儿再玩。 对于初月这种刚接触象棋的萌新,孟不知赢起来十分轻松,只用最简单的双炮流,三两下便把没有防备的初月将死。 初月直接懵了。 她以为这种两军对垒的游戏再怎么着也得拼杀一阵才能分胜负,没想到正式拼杀的序幕还没拉开,双方车马炮等重要棋子几乎未损,自己就败了。 初纭、迦陵、珠玑同样吃惊。 “不算,我没想好,这几步棋不算。”初月想悔棋。 孟不知拍开她的手:“落子无悔真君子。” 初月:“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孟不知:“……” 见他无语,初纭忍不住捂嘴一笑。 迦陵和珠玑同样有些忍俊不禁。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她们也发现了,这位武功莫测、拥有“赤面人屠”凶名的公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待人温和、平易近人。 是以,两人倒也不用担心此举会惹怒对方。 而孟不知对此也并未在意,只是对初月撇嘴道:“你这是耍赖,跟耍赖的人玩没意思。” 接着,他把棋一收,从座位下面拿出几块木板道:“再拼一张桌子,你们想下棋还是斗地主,自己定。我除了不跟某个耍赖的人下棋,其他都行。” 初月顿时气呼呼的,想说什么,却被初纭拦下。 随即,初纭接过木板,一边铺桌子一边笑道:“我跟初月下棋吧。” “我们都是刚学,正好旗鼓相当。” 孟不知回道:“行,那你俩跟迦陵和珠玑换个位置,这样玩起来方便些。” 初纭四人依言照做。 接下来一段时间,马车里下棋声和打牌声此起彼伏,直到车队行至驿站才停歇。 到驿站后,众人开始歇息休整,同时补充物资。 初纭和初月的马车需要修缮,还有马匹需要购买补充。尽管不做这些、保持原样也问题不大,但总归有些不方便。 迦陵和珠玑也要购买马匹,然后骑马前行。 她们倒想继续坐在孟不知的马车里,因为在里面不但比骑马舒服,还能玩游戏,热闹又有趣,可是彼此终究身份有别。 马匹不够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权宜之计,但现在能弄到马匹,自然不好赖着。 其实她们获得马匹后应该先行一步,毕竟两人回安都是述职,而非像孟不知跟初纭他们一样,一个是去受封,一个是回家。 但她们担心再遇到截杀,同时按车队的脚程算,不会误期,便选择继续跟着车队。 另一边,初纭和初月在马车修好后也坐了回去。 因此,再次启程时,孟不知的马车里不再像之前那般热闹。 他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盖因无论热闹还是安静,他都有解闷的办法。 热闹时下棋、斗地主,安静时可以看小说。 反倒是初纭和初月有些不习惯,即便孟不知把象棋借给两人解闷,她们却觉得不如之前那般有趣和开心,似是缺失了些什么。 迦陵和珠玑也有这种感觉,但不如前两者那么明显。 一是她们相处时间较短。 二是两人出身朱衣卫,经过磨炼,对情绪的把控及环境的适应能力更强。 可即便如此,她们依旧会偶尔看一两眼孟不知的马车。因为之前那种安心、随意、热闹的融洽氛围,两人都是第一次体验到。 以后想再体验,怕是奢望。 马车里,初月再次把自家姑姑将死,可她并不觉得开心。 只因初纭在下棋时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往孟不知的马车望去。 这让初月觉得很没意思。 于是,她把棋一收,喊了句“停车”,随即拉着初纭下车,把孟不知的马车叫停,二话不说走了上去。 孟不知放下小说看了她一眼:“有事?” 初月道:“我想跟你下棋。” 孟不知回道:“我不和耍赖的人玩。” 初月:“我不耍赖了。” 孟不知:“你棋艺太差,下着没意思。” 初月:“那你和我姑姑下,我在一旁边看边学。” 孟不知望向初纭,见她眼含期待,便点点头,把手里的小说收起。 初月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了本书,不由好奇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 孟不知回道:“射雕英雄传。” …… 第21章 安帝:想要什么直说! “射雕英雄传。” “射雕英雄传?好奇怪的名字,是话本吗?”初月问。 “算是吧。”孟不知回道。 “讲的什么故事?”初月又问。 孟不知想了一下,答道:“一个笨小子是如何成为一代大侠的,还有一个精彩的武林,三两句话讲不清楚。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看。” 说完,他把手里的小说递给她。 至于初月能不能看懂,他并不担心。 因为是影视剧的缘故,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和前世差别不大。 初月被孟不知的话勾起了兴趣,连忙接过小说翻看。 初纭同样好奇,但见小说只有一本,她不好和初月抢。 孟不知见状,翻出两本后续的小说道:“这儿还有两本,属于那本的后续,但单独看也没问题。一本叫神雕侠侣,一本是倚天屠龙记。” “你想看哪本?” 初月有些惊喜,闻言想了一下,回道:“神雕侠侣。” 因为“侠侣”两个字让她联想到了情爱,更有吸引力一些。 而倚天屠龙记名字怪怪的,看不出内容。 至于下棋,之后再说。 孟不知便把神雕给了她,自己看起了倚天。 尽管其中的故事他早已烂熟于心,但有些经典之所以被称作经典,就是因为有让人百看不厌、经久不衰的魅力。 更何况,他也只是为了解闷。 事实证明,经典的魅力不是盖的。 不仅初纭和初月看得入迷,孟不知也很投入。 接下来一段时间,三人基本都在看小说当中度过。 一本看完就换另一本看,反正有三本。 期间还会从各个方面做些讨论: 比如武功方面,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和杨过的黯然销魂掌哪个更强?九阴真经厉害,还是九阳真经更胜一筹? 人物方面,黄蓉和小龙女谁更漂亮?杨过和张无忌谁更可恨? 没错,在初纭和初月看来,杨过和张无忌都是可恨之辈! 他们虽然和郭靖一样,最后都从一而终了。 可郭靖没有辜负女子,华筝不算。 杨过跟张无忌却辜负了许多痴情女子: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周芷若、殷离、小昭…… 按孟不知前世的话讲,他们撩了不负责,着实可恨! 谈到激动处,初月甚至恨不得以身代之,嚷嚷着自己要是成了杨过或张无忌,就直接把这些姑娘全留在身边! 因为这个架空的古代世界并非一夫一妻制。 对此,孟不知笑而不语。 除此之外,对于龙骑士和杨过断臂的情节,她们同样恨得牙痒痒。初月直言要去把写这话本的人暴揍一顿,知道对方已经不在了,才作罢。 他们偶尔也下下棋,打打扑克,甚至会把迦陵跟珠玑叫上。 而安全方面,一行人直到进了安都,都没有再遭遇截杀。 显然,褚国不良人在安国潜伏的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又或者这报复刺杀之事,褚国方面只是做做样子,仅安排了一次,表个态度,并不打算死抓不放,不死不休。 毕竟上一任首座被杀固然要复仇,却也不可能把所有不良人投进去。 那位楚国公虽然是上一任不良人首座,但不良人真正的主子却是褚国皇帝。 进安都没多久,一行人便分道扬镳。 孟不知去皇宫受封。 虽然他想第一时间回公主府看看清宁长公主,再见见任辛,可没办法,皇帝最大。一旦这么做被安帝知道了,很可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初纭、初月回初国公府。 分别前,两人都让孟不知有时间一定要去初国公府一趟,初月更是说他不去的话,她就去清宁公主府找他。 迦陵和珠玑去朱衣卫总部述职。 她俩离开的时候也想说什么,却碍于身份,终是没说出口。 …… 半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让臣自己提赏赐?”孟不知面露惊讶。 安帝微微颔首:“不错,你这次肃清天门关外的北磐残余,不仅宣扬了国威,还缴获了不少战马、皮草、珍稀药材等物资,功绩不小。” “朕原本想封你一个伯爵,但大臣们不同意。” “说是你年纪尚小,未来还有很长时间立功。这首次立功,不宜骤登高位,否则难免年少轻狂,于国于己皆有不利。” “最后说来说去,给降到了一等子爵。” “但朕素来有功必赏,既然爵位方面行不通,自然要从其他地方补偿你。” “说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的,皆允。” 孟不知想了一下,拱手回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陛下赏什么,都是恩赐,臣不该也不敢挑剔。但陛下开了金口,臣若不遵,便是抗旨。” “既然如此,臣斗胆向陛下挑上这么一回。” “臣想问陛下要几个朱衣卫。” “要几个朱衣卫?” 安帝有些惊讶,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种。 但很快,他记起一件事。 孟不知曾和上一任朱衣卫左使学过武艺,同时和现任朱衣卫左使以师姐弟相称,两人相交多年,关系甚好。 难不成对方想把她要过去? 安帝眉头微皱。 说舍不得,的确有,却不是对任辛有什么想法。 任辛乃至整个朱衣卫,在他眼里就是一把处理肮脏事的利剑。 而任辛表现出来的锋芒尤为锐利。 他觉得很好用,又怕留在身边会伤到自己,便与之保持着距离。否则以任辛屡创新高的功绩是可以升任朱衣卫指挥使的,而非仅是一个左使。 此外,这事也和皇后有关系。 皇后和任辛关系亲近,安帝是知道的。 一开始他并不在意,因为彼时的任辛虽有些出彩,却不值得他重视。 等任辛大放异彩之后,他开始有些忌惮。因为那时,皇后跟任辛的关系已经难以动摇。如果任辛成为指挥使,朱衣卫恐怕会被皇后染指,甚至是左右。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即便任辛功绩够了,他也压着她。为了防止打压太过引起反弹,他对任辛和皇后关系愈近的事选择了默许。 因为想用利剑又不想伤到自己,最好的办法是用剑鞘把它包裹好。 而皇后,就是包裹任辛这把利剑的最佳剑鞘。 现在,这把利剑有可能被孟不知借机索要,安帝不太愿给。 因为这把利剑很好用,在出现替代品之前,如非必要,他不想舍弃,更不用说给人。 不过,孟不知目前只说要几个朱衣卫,没指名道姓要任辛,他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对方想要任辛只是他的猜测。 万一猜错,他先入为主的拒绝就成了笑话。 是以,安帝准备先试探一下…… 第22章 挑选护卫 “为何想要这个?” 想到试探,安帝直接问原因。 他也的确对孟不知为什么要朱衣卫感到好奇。 孟不知闻言,把自己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两拨不良人先后截杀初纭、初月等人,以及迦陵、珠玑等朱衣卫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这事没必要隐瞒,也瞒不住。 而后,他略带惭愧地道:“臣虽有些勇武,却不擅应对刺杀暗算之事。为防日后折在这刺杀之事上,想要几个朱衣卫在身边护卫一二。” “毕竟朱衣卫的职能和不良人、六道堂相仿,是这方面的行家。” 安帝听完后脸色有些阴沉,却不是针对孟不知,而是因为不良人截杀的事。 虽然说这些刺杀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安、褚、梧三国相关机构互有针对,近期朱衣卫在这方面还占优,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这方遭遇截杀。 人大多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何况他还是皇帝。 再退一步说,孟不知当面说了这件事,他怎么也得有所表现。 几秒后,安帝敛起阴色,平静道:“不良人截杀一事,朕会让人严查。至于你说要几个朱衣卫的事……朱衣卫是天子私兵,不可轻许外人。” “但朕有言在先,君无戏言,加上你是朕的外甥,不算外人,朕就破例一次。” “张全,你陪宣威爵去朱衣卫总部一趟。” “传朕口谕,朱衣卫丹衣使以下,宣威爵可任选几人脱离朱衣卫,为其贴身护卫。” 旁边名为“张全”的大太监立马躬身领命:“喏。” 孟不知跟着拱手道:“谢陛下恩典!” 安帝摆摆手:“朕这里没其他事,你选人去吧。” 孟不知行礼告退,和张全一起离开,同行的还有一个小太监,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等子爵的制服和身份证明。 路上,孟不知跟张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几句。 等到宫门口,小太监把托盘交给孟不知一个亲随,转身去给张全驾车。 一路无话,直至朱衣卫总部。 门口站岗的朱衣卫认识张全的马车,立马分出一个人去里面通报。 很快,现任朱衣卫指挥使郭度迎了出来。 张全跟他客套两句后便传达了安帝的口谕。 郭度有些诧异,却没有犹豫,直接派人去让总部的紫衣使和绯衣使集合。至于往下的朱衣众和白雀,人数太多,而且称不上护卫,就没有召集。 这一集合,惊动了不少人。 任辛正在检阅属下武艺,见状大感疑惑,走到集合点一看,一眼便瞧见孟不知,不禁心中惊喜,表面却不动声色,而是走到近前向郭度询问情况。 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已集结完毕。 郭度见状,直接当众把事情说了一遍。 一时间,场下的紫衣使和绯衣使有些躁动。 大多人觉得是机遇,希望被选上。 因为在朱衣卫不仅时常要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待遇还不咋地。而给人当护卫,待遇虽然不清楚,也可能有危险,但再怎么着也比目前的情况好。 至少这位孟爵爷生得俊美无俦,能待在他身边,光看上一两眼就是福利。 后面这一点是诸多女朱衣卫的想法。 其中认识孟不知的人最为激动和期待,比如琉璃、迦陵、珠玑。 也有少部分的人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有抵触。 这些人多是有野心的,觉得在朱衣卫能建功,有出头之日,给人当护卫则难以出头。 任辛则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集合是为了让孟不知选人。 这时,孟不知开口了。 他看向任辛道:“任左使,你在朱衣卫任职多年,想来对朱衣卫众很熟悉。我对场下的诸位朱衣卫不甚了解,不如你帮我推荐几个人选。” 这话一出,郭度微微皱了下眉。 任辛虽然在朱衣卫待的时间长,但他才是朱衣卫的最高负责人。 要推荐人选,按理说应该先问他。 可想到孟不知和任辛的关系,他又释然了,心中些许不快瞬间散去。 人家是师姐弟,相识多年,关系远非他可以比的。 此外,郭度对任辛观感还不错。对方虽然在朱衣卫有威望,性格有些不好相处,但没有跟他争权的心思,只管完成任务。 同时因为和皇后关系极好,为安帝忌惮,基本不可能威胁到他指挥使的地位。 这样的下属不算完美,但也不至于让他生厌。 下面那些想被选中的朱衣卫见此,心中皆是一突。尤其是和任辛关系疏远乃至不怎么对付的人,比如迦陵和珠玑。 迦陵是和任辛同一时间加入朱衣卫的白雀,起初叫“林己”,后来立了功,不想用天干地支当名字,便改名叫“迦陵”。她和任辛没有不对付,却不相熟。 珠玑是迦陵一手带出来的绯衣使,任辛目前都不认识她。 而任辛听到孟不知的话,直接答应:“好。” 随即,她冲着下面点了两个名字:“琳琅、琉璃。” 心有期待的琉璃顿时面露喜色,连忙拱手道:“谢尊上!” 而琳琅,就是原剧中后来的金媚娘,却选择了拒绝:“尊上,琳琅不想离开您。” 这是实话,她曾被任辛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过,与其感情自然不一般。 大太监张全见此,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郭度发现这点,心头一跳,连忙怒声喝道:“大胆!陛下金口玉言,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绯衣使能违抗的?抗旨者死,来人,把她拉出去杖毙!” 但不等下面的人行动,孟不知便抬手道:“郭指挥使言重了,陛下口谕是让我选。” “我这只是向任左使询问人选,人还没定呢,她怎么能算是抗旨呢?” 郭度一想也是,又见张全没动静,便笑道:“爵爷此言有理,是本使唐突了。” “无妨。郭指挥使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圣上威严,忠心可嘉。”孟不知随口给了个台阶,而后对任辛道:“任左使,可还有其他人选推荐?” 任辛摇头:“下方这些人里,我最为熟知者唯有这二人。” 迦陵和珠玑登时面色黯然。 孟不知想了想道:“护卫之事只有两人恐怕不够周全,我再自选一二吧。” 语毕,他望向老神在在的张全:“张公公,此举可有不妥?” 张全微微一笑:“爵爷说笑了,陛下的口谕是让您任选。想选几个,具体选谁,您自己做主即可,无需问老奴的意见。” 孟不知心下了然,无需问,就说明再选两个在安帝的容许范围内。 是以,他对郭度道:“那我就再选两人。” 话说完,孟不知扫视下方众人,没有看到新的熟面孔,便直接点名:“迦陵,珠玑。” …… 第23章 你不怕我跑了? “迦陵,珠玑。” 见任辛没有其他人推荐,现场又没有其他熟面孔,孟不知便点了这两个名字。 选她们的原因很简单,他和两人之前在路上同行了一段时间,相对熟悉些。此外就是因为迦陵那张脸,有前世甄宓的滤镜在,多少有那么一点想法。 而被点名的两女则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随即反应过来,她们连忙拱手应答:“在。” 周围那些想被选却没被选中的人见此,忍不住对她们,还有琉璃跟琳琅,投去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恨不能以身代之。 任辛听到这两个名字有些诧异。 因为这两人她没印象,于是侧目看了过去。 看清两人的模样时,她微微蹙了下眉。 珠玑没什么,但迦陵的容貌比她差不了多少。 最关键的是,据她知道的情况,孟不知对朱衣卫的了解和接触基本都来自她。现在这两个朱衣卫众,她这位左使都没什么印象,他却能直接点出她们的名字。 而且从两女的表现看,她们明显和孟不知认识。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们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心中思绪闪转,任辛表面却没有任何表露。 孟不知转头对张全跟郭度道:“张公公、郭指挥使,就这四人吧。” 张全微微颔首。 郭度则对下方的人挥手道:“琉璃、琳琅、迦陵、珠玑留下,其余人各自散去。” 下方众人应喏,随后依言而行。 不多时,下方只剩下琉璃等四人。 郭度对孟不知和张全拱手道:“二位稍候,本使去去就来。” 孟不知跟张全颔首。 稍许后,郭度拿了一个小包裹回来,递给孟不知,同时解释道:“爵爷,这是她们四人的解药跟名册,你查验一下。” 孟不知依言照做,确认没有问题后将之收入怀中。 郭度笑道:“从今以后,她们就不再是朱衣卫,而是爵爷你的人了。” 琉璃四人闻言,不作声地走到孟不知身后。 孟不知颔首:“多谢郭指挥使成全。” 郭度道:“不敢当,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接着,他拱手道:“本使还有事要忙,公公和爵爷请自便。” 任辛也抱拳离开。 她虽有疑问,却也知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提出来。 孟不知和张全微微点头。 两人离开后,张全笑眯眯道:“爵爷,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 孟不知对琉璃四人道:“你们先去门口等候,我稍后就到。” 琉璃四人拱手答应,先行离开。 接着,孟不知对张全道:“正好顺路,我与公公同行一段路程。” 话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全也不推让。 待走到无人之处,孟不知不动声色地往张全手里塞了个银元宝。 “这是……”张全面露犹疑,手上却掂量了一下,发现份量不轻,心中不禁暗喜。 孟不知笑道:“虽说是奉命行事,但公公毕竟辛苦跑一趟,些许俗物,不成敬意。就当请公公喝茶了,还请勿要推辞。” 张全顿时笑道:“既如此,老奴就谢过爵爷了。” 孟不知同样笑道:“那刚才的事……” 张全了然,试着回道:“那四位皆是一等颜色,爵爷年少慕艾,乃是人之常情。” 孟不知微愣,旋即顺着话道:“有劳了。” 贪恋美色就贪恋美色吧,反正他的确存着那么点心思。有这么一个明显且合理的喜好,安帝应该会对他放心许多。 至少这次的试探可以交代过去。 以后有什么情况,也有了一个应对的方向。 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在朱衣卫总部门口分开。 “直接回府。”孟不知对驾车的朱殷交代一句,而后朝迦陵四女道:“上车吧。” 说罢,他当先走进马车。 迦陵四女陆续跟上。 等马车开始行驶,孟不知从怀里掏出郭度给的包裹,把解药递给四女,然后拿出她们的名册卷成一团,运转内气一捏,将之化为粉末,撒向窗外。 迦陵、珠玑等人皆是一惊。 朱衣卫控制卫众最重要的东西有两样:一是特制毒药,二是名册。 毒药控人性命。 名册则记录了他们的基本情况,可以拿他们的家人为要挟。 现在孟不知却把解药给她们,还当场销毁了名册……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跑了?还有她们。”提问的是琳琅。 她刚才明确说过不想离开任辛,约等于拒绝了孟不知。此刻老老实实跟来,纯粹是因为生死不由己,迫于无奈。 如今孟不知当面把控制她的凭仗销毁,她惊讶之余很是不解,所以忍不住发问。 孟不知闻言,看了她一眼,觉得其眉眼有几分熟悉。 一细想,他记起来了,是剧版《三生三世》里面的素锦。不过只是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同一个演员的脸,此刻人还没有完全长开,因此有所差别。 心中如是想,他嘴上却道:“我不相信你,但我相信我师姐。” “你师姐?”琳琅一愣。 她是任辛带出来的绯衣使,但跟随后者的时间较晚。真正跟在其身边的时候,孟不知已经去天门关了,因此这是第一次见他。 可琳琅不止一次听任辛提过她有一个师弟。 此刻稍一想,她就猜到了,不由惊讶道:“你是尊上的师弟,清宁长公主的公子?” 孟不知颔首。 琳琅这才了然,难怪尊上会向他推荐琉璃和自己。 因为尊上不止一次说过,她这个师弟待人极好。琉璃也同样说过多次,尊上这位师弟不仅长得好看,还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公子。 想到这儿,琳琅心里的抵触顿时散去。 目前看,尊上这位师弟容貌的确是一等一,为人也还行。至于是否真如尊上跟琉璃说的那般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还有待观察。 最重要的是尊上和他关系极好的话,那日后她想见到尊上必然不难。 可转瞬琳琅又想到一个问题:“她们呢?她们可不是尊上推荐的。” 这说的是迦陵和珠玑。 两人顿时心中一紧,同时又有一点好奇。 她们也想知道孟不知为什么选自己。 “她们?” …… 第24章 四个都看上了可行? “她们?” 孟不知轻念一句,而后想了一下道:“我在回安都的路上救过她们,然后跟她们同行了一段时间,感觉还不错,加上我对其他人不熟,就直接选了。” 琳琅和琉璃这才了然。 随即,琳琅开口道:“那你不怕她们跑了?毕竟你们只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又不像我跟琉璃,有尊上做担保。” 迦陵跟珠玑闻言,立马想下保证。 不料孟不知却毫不在意道:“跑了就跑了,真想跑的人,就算拿铁链拴着也没用。真跑了对我而言,损失也不大,顶多算我看错人。” “不光她们,你跟琉璃也是。” “不过,背叛这种事是有代价的,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你们逃跑以后,如果能让我找不到,眼不见为净,算你们能耐,我懒得追究。” “可假如你们没那个本事,或者运气不好,逃跑后又被我遇上……” 他话音一顿,勾唇一笑,然后用一种阴森的口吻道:“那么不好意思,我不会像这次这般宽容,会直接在你们身上种下控制手段。” “除非你们有勇气舍了性命,不然就别想再跑。” “朱衣卫的毒药顶多要你们的命,就算有痛苦也是一时的。” “而我的手段发作起来,不会要你们命,却能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试试吗?” 话说到最后,孟不知笑眯眯地问琳琅。 琳琅连连摇头。 她能感觉出来对方的话不是玩笑,此时又没有逃走的理由,更没有特殊癖好,当然不想尝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迦陵和珠玑同样如此,甚至更相信孟不知说的是真的。 因为她们亲眼见过他鬼魅似的身法和防不胜防的杀人手段。 只是,两人并不害怕。 她们跟孟不知在回安都的路上相处过,觉得跟着他是一件极好的事,至少比待在朱衣卫强上不知凡几,不然之前也不会有所期待了。 如今得偿所愿,自然不会想着逃跑。 不逃跑,便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施以可怕的控制手段。 琉璃亦然。 她跟孟不知认识更久,能跟着他是其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压根不可能逃跑。 孟不知对几人的想法并不知道,见琳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既然不想,那就给我老实点。” “喏。” 琳琅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欣喜。 因为通过短暂的接触,她能感受到,孟不知虽然话说得很吓人,但不难相处。即便真有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也不用担心。 跟在他身边能见到尊上,她没必要跑。 不多时,马车抵达清宁公主府。 孟不知率先下车,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候的清宁长公主。 不料一照面,对方扭头就往府里走。 孟不知顿时快赶几步追上,陪着笑脸道:“娘亲,为何见到我回来扭头就走?” 清宁长公主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出去这么大半年,信也不多写几封,你知道为娘有多担心你吗?” 说着,她就开始用手帕抹眼泪。 孟不知哭笑不得,暗道这半年没见,自家娘亲这演技下滑了啊,光打雷不下雨,声音委屈幽怨不已,眼泪却不见半滴。 心里吐槽,他表面却一副被拿捏的样子,连忙赔罪道歉,亦步亦趋跟着往里走。 没办法,这辈子的亲娘,目前唯二真正在乎的人之一。 还有一个是任辛。 后面下来的迦陵四女见此,一阵错愕。 其中琉璃还好,和孟不知认识较早。虽没来过清宁公主府几次,不曾亲眼见到孟不知和清宁公主相处的样子,却听闻过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有点异于常人。 此刻瞧见,她有些惊讶,却不像迦陵三女那样流于形色。 迦陵、珠玑、琳琅却是万分意外。 当中又以迦陵和珠玑为最,她们见过孟不知诡异莫测的杀人手段,知道他有赤面人屠的名号,也体验过他待人温和的一面,刚才也知道他有笑里藏刀的特质。 却没想到对方也有伏低做小的时候。 即便知道他伏低做小的对象是其生母,表现合乎情理。 可她们还是受到了冲击。 琳琅也差不多。 三人回过神,下意识看了下周围,却发现门口的侍卫、清宁长公主身边的丫环,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见的表现,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一旁驾车的朱殷也是如此,等她们下了马车,扭头去停车。 于是,她们有样学样,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跟着往府里走。 琉璃亦然。 结果四人刚进府门,被孟不知哄好的清宁长公主便看见了她们,她面露疑惑道:“这几位是……朱衣卫的人?” 孟不知解释道:“之前是,现在是咱们府上的人。” 说罢,他对迦陵四人使了个眼色。 迦陵四女连忙见礼:“琉璃\/琳琅\/珠玑\/迦陵,见过长公主。” 清宁长公主仔细打量了四人一眼,微微颔首。 接着,孟不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清宁长公主恍然,随即对旁边的丫环吩咐道:“你带她们四个去找地方安顿下来,就住在公子小院左右的院子里吧。” “正好方便保护。” “喏。”丫环领命,随即带着迦陵四女朝目的地走去。 迦陵四女行礼告退,趋步跟上。 清宁长公主等她们离开后,拉走孟不知走出一段距离,小声问道:“不知,你告诉娘,你看上她们当中哪一个了?” 闻言,孟不知开玩笑道:“四个都看上了可行?” 清宁长公主白了他一眼,嗔道:“胡闹!” 下一秒,她却捏着手帕盘算道:“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四个样貌都不差。” 孟不知表情一僵,无奈道:“娘,我开玩笑的,你没看出来?” 清宁长公主道:“我看出来了,但也当真了。” 孟不知:“……” 见他沉默,清宁长公主轻抚着他的脸道:“算算年龄,你过两年也该说亲了。但现在还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可以和娘说,至于她们几个……” 孟不知抢白道:“她们四个是我特意问陛下要来的护卫,贴身保护你的,真话!” 清宁长公主笑道:“行,那娘就姑且信了,真信!” 孟不知:“……” 第25章 找了一群大姐姐! 皇宫御书房。 安帝批完手上的奏折,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张全,随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陛下,一切顺利。”张全垂首回应一句。 接着,他把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简单讲了一遍。 安帝听完后轻轻敲着桌子:“只选了一个紫衣使、三个绯衣使?他倒是有些分寸。至于这郭度,忠心尚可,能力却是差了些。” “罢了,暂时还算趁手,将就着用吧。” 说罢,他见张全欲言又止,不由问道:“还有事?” 张全躬身回道:“倒也不算事,就是老奴留意了一下,孟爵爷选的那四个朱衣卫,姿容皆是上佳,想必多少有些其他的心思。” 安帝微愣,旋即笑道:“少年慕艾,倒也正常,无伤大雅。仔细算一算,过两年他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不过,有清宁在,轮不到朕操心。” 语毕,他不再提,重新拿起一本奏折批阅。 …… 另一边,孟不知哄好清宁长公主之后便走向自己的院子。 正好,迦陵、珠玑、琳琅、琉璃也被安顿好了。她们分别住在孟不知院子左右两旁的小院里,其中琳琅、琉璃居左,迦陵跟珠玑在右。 孟不知想了一下,把她们一起叫到自己的院子里。 接着,他拿了把椅子坐下,对四人道:“琉璃、珠玑、琳琅,你们三人两两比试一番,让我看看你们的武功水准。” 至于迦陵,她之前是紫衣使,实力应当比只是绯衣使的三人强,不用比。 琉璃、珠玑、琳琅也明白这点。 前两者没说什么,琳琅却指着迦陵道:“公子,我想跟她比一下。” “你怎么说?”孟不知问迦陵。 迦陵拱手道:“一切全凭公子吩咐。” 孟不知抚掌笑道:“那就比一下吧,我也想看看,朱衣卫的绯衣使跟紫衣使在实力上差距有多大。” “喏。” 迦陵应了一声,随后在空处和琳琅持剑隔着一段距离相对而立。 下一秒,两人同时拔剑攻向对方。 两剑一接触,迦陵剑上的力道和技巧更强,将琳琅的剑打得偏离,随后直刺对方。琳琅一惊,下意识后撤了几步,同时收剑回防。 这一撤一防,就失了先机。 迦陵明显不想让这个“以下犯上”的挑战者有翻盘的机会,立刻抓住机会追击。 不过三四个回合,琳琅便落入下风。接着,两人又斗了几个来回,迦陵抓住一个机会迅速出手,一剑将琳琅的剑挑飞,随后剑指其咽喉,在三寸处停住。 至此,比试终止。 孟不知看到这儿,心中有数。 迦陵比琳琅强上不少,却没到碾压的程度。以此类推,朱衣卫中紫衣使和绯衣使之间的实力差距恐怕也是这样。 “可服气?” 两人收剑后,孟不知笑着问琳琅。 琳琅点头:“服。” 事实摆在眼前,她没有嘴硬的必要。 “那你们三个各自比试一场吧。”孟不知话归正题,随即道:“琉璃和珠玑先来,琳琅稍作调整。” “喏。”三女齐声答应。 随后,琉璃和珠玑上场比斗。 十来个回合后,珠玑落败。 接着,琳琅上场和琉璃比试,同样是输,却比珠玑多打了一会儿。 最后琳琅和珠玑比了一场,珠玑输了。 自此,四女的实力高低很明显,迦陵最强,琉璃次之,第三是琳琅,珠玑最弱。 对这情况,孟不知有所预料。 迦陵不用多说。 其余三人中,琉璃和琳琅都跟过任辛,比跟着迦陵的珠玑强在情理之中。而琉璃跟随任辛的时间更早,自然强过琳琅。 当中还有一些其他因素,但大致上是这样。 而后就目前的表现看,琳琅的天赋应当胜过琉璃。 心中思量完,孟不知开口道:“既然已经决出高低,那你们四人中便以迦陵为主,琉璃为辅,琳琅和珠玑负责执行。” “喏。”四人应下。 迦陵对此有预料,但依旧有些欣喜。 琉璃亦然。 珠玑是迦陵带出来的,且朱衣卫首要规则就是服从,对此自无异议。 琳琅却有些别样的心思,倒不是对孟不知的安排不满,而是觉得给任辛丢人了。她可是尊上带出来的,结果…… 可迦陵和琉璃的实力的确比她强。 最后,琳琅只能暗戳戳下决心,接下来一定要勤加练武,争取强过迦陵。 紧接着,孟不知又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以后我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考校,到时候你们若是有人懈怠或精进了,主次便会发生变化。” “喏。”四女应声。 迦陵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她对自己有信心。 琳琅看了眼迦陵,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琉璃同样如此。 珠玑则把目标瞄准了琉璃。 接着,琳琅眼眸一转,壮着胆子开口道:“公子,那您呢?” 孟不知一愣,旋即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轻声笑道:“怎么,你还想挑战我?” 琳琅拱手道:“琳琅不敢。不过我曾有幸得过尊上指点,勉强算是尊上半个弟子。而公子您是尊上的师弟,恕琳琅斗胆,称您一声‘小师叔’……” 话没说完,孟不知便抬手打断。 随后,他挑了下眉:“你这么论确有几分道理,但师叔就师叔,为何要加个‘小’字?” “因为您年龄比我小。”琳琅如实以回。 孟不知哑然。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他之前看过四人的名册,知道她们的出生年月日,稍一推算就能得出结果,然后…… 他发现不止琳琅,以此世年龄而论,迦陵她们三个也比他大。 所以,我这是找了一群大姐姐? 孟不知心下有些怪异,表面却笑意盎然:“所以呢,你想让我这个师叔给你露一手?” 琳琅不好意思道:“师叔若是愿意,琳琅自然想开开眼界。师叔若不愿,琳琅不敢勉强。” 至于称呼问题,却是她注意到孟不知在话语当中把“小”字去了,顿知他对此有所在意,便顺势改了口。 “这样啊,那我不愿意。” 琳琅愣住。 不对啊,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当众露一手镇住我们的吗? 怎么拒绝了呢? “是不是有点意外?”孟不知语气促狭,伸手轻轻给了她一记弹指神通:“收起你那点小心机,想看我露一手,等你比试胜过迦陵再说。” 说罢,他起身进屋。 顷刻后,孟不知拿了四个红包出来,按顺序分别递给迦陵、琉璃、琳琅和珠玑。 …… 第26章 我好想你 迦陵四人拿到红包后有些疑惑。 孟不知见状解释道:“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红包,里面有一百两银票。你们从朱衣卫出来什么也没带,也不好再回去拿。” “这些钱算是给你们添置行头的,想买什么自己看着办。” 接着,他话锋一转:“另外,再说一下你们之后的待遇。” “首先是月钱,暂时按你们刚才比试的结果定。迦陵最高,每月有三十两白银。琉璃二十两,琳琅和珠玑各十两。” “这是最基本的工钱,我称之为‘底薪’。自入职起,每月月底发放。” “如果之后你们有立功或者事情办得好,我会另行给奖励。至于奖励什么,到时候视具体情况而定。此外,你们执行任务期间若有额外的必要花费,可以找我报销。” “在护卫过程当中受了伤,治疗费用也可报销。” 说到这儿,孟不知停顿不言,让迦陵四人消化一下。 因为他注意到她们的表情有点懵。 而迦陵等人确实有点懵,因为这待遇好到远超她们的想象。 光底薪这一项,就超出她们的预料。 当前九国通用的货币有三类,按价值排序从高到低分别是黄金、白银、铜板。三者换算比例是:一枚铜板为一文钱,一千文等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其中铜板和白银因为比例过大,为了方便,又有细分。 比如百文为一贯,换成白银是一钱,十钱白银则为一两。 而安国朝廷体制内的俸禄,以有编制的底层差役为例,他们一年到头顶多二十两。 至于朱衣卫…… 他们是天子私兵不假,但安帝性格贪财,又不把他们当人,拨款自然不可能大方。更不用说这些款项拨下来,还有贿赂、伪装、买消息等用途。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俸禄自然不高。 底层的外门白雀和内门朱衣众有的时候还得靠副业过活。 到了绯衣使这一层次稍微好些,可以靠任务领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任务大多伴有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受伤或者丧命。 丧命不说,人死一切皆空。 如果受伤了,治伤又得花钱,有时候完成任务获得的赏钱还没有治伤的花费多。 若非身不由己,外加有功绩这项晋升之阶,能让人看到一点出头的希望,他们早跑了。 原剧中,迦陵都成为右使了,在朱衣卫堪称一人之下,却想着攒钱跑路。甚至为贪墨三千两黄金,不惜出卖朱衣卫整个梧都分部,谋害四十余条人命。 其中固然有其他因素,比如朱衣卫环境残酷,迦陵本身并非好人。 但朱衣卫俸禄不高必然是原因之一。 孟不知对这些略知一二,随后经过考虑,才给出这样的待遇。他在管理方面不是很在行,却明白要想手下人卖力甚至卖命,待遇给到位是必须的。 至于自身能不能支撑这份待遇…… 经过这些年签到的积累和暗中布局,他拥有的财富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给身边人发工资的钱还是有的。 就迦陵四人的月钱,他承担起来不会有任何负担。 不一会儿,迦陵四女把待遇方面的信息消化完,连忙高兴地道谢:“多谢公子!” 孟不知摆摆手,继续道:“说完了待遇,再来说说你们的工作。” “你们是我以防备刺杀暗算为理由向陛下特意要来的,所以你们的护卫工作主要是针对这一方面。而保护的对象有我,但更主要的——是我娘亲!” 迦陵四女一愣。 最后这一层是她们没想到的。 因为清宁长公主在她们认知中,被刺杀的概率几近于零。 这是根据其自身情况分析得出的结果。 首先,清宁长公主自归国后,一直在安都,而安都是安国的中心,守备力量很强。 其次,她是安帝的亲妹妹,无论在府上还是出行,都少不了人保护。 第三,她处于闲散状态,基本不沾惹利益之争。 最后就是她从未和人结仇,小过节或许有,但上升到刺杀层面的仇怨……她们没听过。 宿国那次属于两国问题,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早翻篇了。 至少宿国不可能因为这个派人来刺杀她。 盖因真要刺杀,早下手了。 这种种情况一综合,清宁长公主基本不可能遇刺。 但孟不知这么说,必然有他的考虑。 迦陵四女虽然意外跟不解,却没有质疑,而是拱手应下:“喏。” 孟不知点点头,接着道:“你们贴身保护的事,我之后会跟我娘亲说。你们……” 话说一半,朱殷忽然走进来汇报:“公子,任左使来了,正在前厅稍候。” 孟不知微愣,旋即眉眼含笑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说罢,他转而对迦陵四女道:“你们工作的具体安排之后再说,我先去见见师姐。” 紧接着,孟不知朝朱殷吩咐道:“这几位是我特意向陛下要来的贴身护卫,以后就是我们府上的一员。你叫个丫环过来,带她们在府内逛逛,熟悉下环境。” “喏。”朱殷拱手领命,转身去找人。 很快,一个丫环款步进来,先对孟不知见礼,然后朝迦陵四女道:“四位,请随我来。” 迦陵四女朝孟不知拱手,随后跟着丫环离开。 而孟不知则直奔前厅。 一到前厅,他就看见了任辛。 和之前在朱衣卫总部相遇时相比,此刻的她换上了一身红色裙装,满头青丝也没用发冠束着,而是用红色发带系了一个简单却好看的发髻。 人在椅子上,却没有往后靠,而是坐得笔挺,宛如不屈的松竹,姿态端庄。 气质有些生人勿近的清冷,却不似在朱衣卫总部时凌厉。 “师姐。”孟不知笑着唤了声,缓步走过去。 任辛侧目而望,随后起身相迎。 待走到近前,她微微仰头,用手比了一下,而后温声道:“长高了不少。” 当初分别的时候,他只比她高出一线。 现在,他却比她高出半个头。 孟不知哑然,旋即伸手一环,把她搂进怀里。 任辛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抗拒。 下一秒,孟不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好想你。” 任辛感觉痒痒的,却分不清是耳朵,还是心,抑或两者皆有,然后整个人在瞬间放松了下来,伸手环上孟不知的腰,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回应:“我也是。” 转瞬,她似记起什么,话锋陡转:“那两个朱衣卫是怎么回事?” 孟不知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两个朱衣卫?” “迦陵和珠玑。” …… 第27章 任辛当教习 “迦陵和珠玑。”见孟不知反问,任辛直接点名。 孟不知闻言有些疑惑:“你身为朱衣卫左使,对她们的情况不清楚吗?” 任辛摇头,随后解释道:“我是左使不假,但朱衣卫的人太多了,而且人员更迭的速度很快,几乎每年都有一批人死去,同时又有新人补充进来。” “我又要执行任务,自然不可能认识所有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俩的名字?”孟不知笑着问。 任辛如实道:“因为你之前在朱衣卫选人的时候点了她们的名。我觉得意外,同时看出你和她们好像认识,有点好奇你和她们的关系,就特意记下了。” 孟不知这才恍然,旋即笑道:“所以,你想问的情况是我和她们怎么认识、是什么关系?” 任辛点头。 孟不知松开她,牵起她的手道:“这个说来话长,去我院子里,我们一边吃零食一边慢慢说。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这半年的情况。” 任辛微笑着答应:“好,我要吃奶糖。” “有。” 孟不知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眉眼含笑,语气有些宠溺。 任辛嗔了他一眼,随后任由他拉着自己往里走。 一边走,她一边打量四周。 和孟不知相熟以后,她来过公主府,但次数不多。因为要执行任务,没什么时间跟机会。自他去天门关后,已有半年不曾来。 他不在,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心思来。 如今再来,任辛发现一路的环境和记忆中的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一如孟不知对她的好,从未改变。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孟不知的小院。 孟不知让任辛在院内的亭子里稍候,然后自己走进屋里去拿零食。 对此,她笑着点头。 他给她东西,总喜欢亲自拿,然后亲手交到她手上,即便只是些零食。 几年来,她也习惯了。 很快,孟不知端着个托盘走到她身边坐下。 任辛侧目一瞧,发现里面的零食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除了奶糖,还有胡萝卜干、薯片、梅子、虾条、凤爪。 这情况,显然是早有准备。 任辛嘴角微翘,拿过一颗奶糖剥开放进嘴里。 孟不知拿了块薯片,吃完以后主动道:“关于迦陵和珠玑,我跟她们是在回安都的路上偶然认识的……” 接着,他把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听完以后,任辛恍然,随即道:“以长公主的情况,遭受刺杀的可能性极低。不过,她是你娘亲,你再怎么看重都不为过。” “只是迦陵和珠玑,你确定可以信任吗?” 孟不知摇头:“我目前只信她们两三分,之后会考察一段时间。等确定可信了,才会把她们放到娘亲身边当护卫。” “反正就像师姐你说的,娘亲的安全暂时不会有问题。” “我之所以如此筹谋,是为了以后。” “以后?”任辛疑惑。 孟不知解释道:“咱们的陛下你也有所了解,以他的性格,一旦富有余力必然会想着开疆拓土。我也同样想建立些功业,日后难免会因此招惹仇敌。” “如此一来,哪怕娘亲常年在安都,我也得加强防备。” “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接着,他似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其实朱衣卫里,我最想要的人是师姐你。因为你是安国最杰出的刺客,自然最懂怎么防备刺杀。” “同时,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娘亲以外最信任的人。” “最重要的是,把你要过来,你就不用再冒险去执行各种刺杀任务了。” “只可惜,正是因为你太出色了,陛下不舍得放人。” 任辛笑着眯了眯眼,对这话很是受用。 因为自身的优秀得到了认可,更因为他信任和关心的话: 你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娘亲以外最信任的人! 最重要的是把你要过来,你就不用再冒险去执行各种刺杀任务了。 但嘴上她却道:“朱衣卫是天子私兵,丹衣使及以上都是高层,担任要职。一旦空缺,短时间内很难有合适的人补上,陛下自然不可能任你挑选。” “不过,你既然有这个心,我可以帮你教导一下琳琅她们。” 孟不知顿时高兴道:“这样自是极好。那以后师姐你若是得空了,就到府上来教导她们。” 任辛颔首:“好。” 话刚说完,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孟不知仔细一听,听到迦陵和丫环的声音,猜测应该是她们熟悉完环境回来了。 于是,他对任辛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任辛微笑不语。 这时,丫环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后连忙行礼,随后禀报道:“公子,奴婢已经带迦陵她们把府上的环境熟悉得差不多了,她们正在门口候着。” 孟不知说道:“让她们进来,然后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喏。” 很快,迦陵四人走了进来。 见到任辛,她们有些惊讶,行动却没有停顿,连忙拱手见礼。 “见过公子。” “见过尊上。” 孟不知随意地摆了摆手。 任辛则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朱衣卫了,无需唤我‘尊上’,叫我名字即可。” 迦陵四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顺势改口。 一是多年的习惯难改。 二是任辛于她们而言威名太盛,即便脱离了朱衣卫,也不敢直呼其名。 孟不知瞧出这点,笑着道:“不习惯叫名字,那就叫她‘任左使’或者‘任教习’吧。因为师姐受我所托,以后会常来府上向你们教授防备刺杀的进阶知识。” 迦陵四人对此有些惊讶。 但听孟不知这么说,便顺势改了口:“见过任左使。” 任辛点点头,接着站起身,背着双手直奔主题:“在教你们之前,我得先了解一下你们各自的水准,这样才好因材施教。” “琉璃跟我多年,琳琅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们的水准我都了解。” “所以从你们俩开始吧。”她看向迦陵和珠玑。 两人连忙拱手:“请任左使考校。” 任辛见状打算出题,结果话还没出口,就有下人快步走进来。 “公子,初国公带人来访。” “公主正在前厅接待,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初国公来访?”孟不知一愣,旋即对任辛解释道:“应该是为了我之前援救他胞妹和女儿的事,我过去见见,师姐你继续。” 任辛方才听他提过这事,闻言点点头。 …… 第28章 初国公的谢礼 到了前厅,孟不知一眼就认出了初国公。 因为对方也是一张熟脸,饰演的演员演过不少影视剧,但叫什么,他却是不知道。因为演员是男的,并且角色大多是配角,不在他前世的关注范围以内。 意外的是,初纭和初月也来了。 这是一起上门感谢? 孟不知心中猜测时,初国公三人也看到了他。 顿时,三人一齐起身。 “老夫见过小公子。”初国公率先拱手见礼。 其实按爵位论,双方见面,应该是孟不知这个子爵先向他这个位阶更高的国公行礼。 但他此行是为了感谢对方救了自己的妹妹和女儿,自然不能以常理论。 另外,孟不知除了自身爵位,还有清宁长公主之子的身份。此刻又是在公主府,清宁长公主还在场…… 一系列加成下,初国公自是不会仗着爵位托大。 同时,他这么做,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即便传出去让人知道,也不会跌份。 是以,他很自然地就先见礼了。 孟不知连忙回礼:“孟不知见过初国公。” 清宁长公主见状,起身笑道:“初国公,既然不知来了,那你就和他谈吧。我在后面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初国公连忙拱手相送:“殿下请便。” 清宁长公主颔首,在丫环的陪同下转身离开。 她离开后,孟不知坐在主位上道:“不知国公此来所为何事?” 尽管心中有猜测,但他还是问了句。 一是怕猜错。二是别人上门感谢这种事,得对方说。他作为被感谢的一方,主动提的话,容易给人一种施恩图报的感觉。 而事情并没有超出预料…… 初国公开口道:“老夫此来是为了感谢公子,多谢公子搭救胞妹初纭和小女初月的性命,在车队受损时予以援手,护送她们安全回安都。” 孟不知笑道:“搭救之事,不过恰好遇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后面的事,也只是因为顺路,顺手为之,而且已经付过相应费用,算是两清。” “是以,初国公不必放在心上。” 初国公摇摇头:“或许这些事对公子来说不足为道,但于初纭、初月、老夫,乃至整个沙西部都是莫大的恩情。” “老夫不可能轻易视之,必须好好感谢。” 初纭跟着道:“兄长所言有理。孟公子,你可是救了我和初月及车队其他人的命。救命之恩怎么能轻轻揭过呢?” 初月则噌噌噌跑到门口挥手招呼道:“把东西搬进来。” 话音刚落,候在外面的初国公府家仆便抬了几个红色的箱子进来。 等箱子放下,初月挨个打开,然后指着里面的东西,献宝似的进行介绍。 其中有上好的锦缎、各种珍稀药材,沙西部的一些特产。除了这些,还有几匹上等的优质骏马,以及沙西部闻名遐迩的秘药——更始丹。 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相当贵重。 初月介绍完,初国公又拱手许了个承诺:“些许俗物,只能聊表心意,无法抵过公子对初纭和初月的恩情。公子以后若有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但凡老夫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见他这么说,孟不知也不矫情,直接道:“国公既然这么说,我就应下了。以后国公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大可开口。” “只要我是能办到的事,必定全力以赴。” 接着,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初国公便带着初纭和初月离开。 一行人刚走,清宁长公主便出现了。 她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评价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即便是以初国公府的底子,拿出来恐怕也不容易。不过也正常,毕竟你救了他妹妹和女儿的命。” 说罢,清宁长公主对旁边的丫环道:“叫账房先生来,把这些东西逐一登记在册,然后安排几个人放到库房去。” “喏。”丫环领命离开。 清宁长公主则从箱子上拿过礼单认真看了起来。 孟不知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东西虽然是给他的,但清宁长公主是他亲娘,帮忙收着没任何毛病。 而且府上的事,一直都是由她做主。 他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提就行。 不过,出于习惯,孟不知同样在旁边过了一遍礼单。此举为的是心中有数,之后万一有需要,可以让人在府里拿。 不一会儿,礼单看完,丫环带着人来了。 清宁长公主示意他们登记跟搬运,自己则带着孟不知往里走。 未几,清宁长公主问道:“不知,你觉得初国公的女儿初月怎么样?” 孟不知面色一滞,随后回道:“小丫头片子一个。” “什么小丫头?人家比你小不了几岁。”清宁长公主白了他一眼,可想到自家儿子从小就早熟,又释然,转而又问:“那初纭呢?” 孟不知无奈道:“娘亲,我这还没到说亲的年龄,您不用急。” 清宁长公主闻言,顿知他还不想成亲,或者对初月跟初纭无感,便顺势道:“行吧,那就过两年再说。” 接着,她似记起什么,问道:“刚才我听人说你师姐来了,人呢,走了吗?” 孟不知摇头:“她在我院子里考校迦陵她们。” 语毕,他把迦陵她们当贴身护卫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你这孩子也想太多了。”清宁长公主听完后嗔怪了一句,脸上却带着笑,心里感觉十分熨帖。不管怎么说,儿子重视她的安全总归是好的,即便她觉得有些没必要。 孟不知笑道:“有备无患嘛。” 说着,他见四周只有母子两人,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道:“这是我在天门关意外得到的一门内家正宗心法,叫《明玉功》。” “有时间的话,娘你可以练练。” 清宁长公主蹙眉道:“娘都这把年纪了,又不缺人保护,练什么功?” 孟不知回道:“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护卫是护卫,万一遇到危险,他们有护卫不到的地方,娘你练了这功法,也有些自保之力。” “最重要的是,这《明玉功》玄妙非常,练成后不仅能增长实力,还能延年益寿,甚至延缓衰老,让人青春常驻。” “延年益寿、延缓衰老、青春常驻?” 听到这几个词,清宁长公主心动了…… 第29章 明玉功 稍许后,清宁长公主如获至宝一般独自拿着《明玉功》去研读了。 拿到手直接开练是不可能的,她对武道了解不多,得先把整本功法记下、搞懂,然后在孟不知的看护下才能正式着手练功。 孟不知见此,不禁感慨。 果然,青春常驻对女人来说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难以拒绝。 他不知道的是,清宁长公主之所以改变主意选择练《明玉功》,青春常驻的吸引力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想延年益寿,看到他成亲生子、含饴弄孙。 无论原因是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之后,孟不知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任辛这位教习已经自动上岗,正在给迦陵四人讲课。 他没去打扰,而是站在门口静静观看。 任辛也发现了孟不知,见他饶有兴趣地站在门口看,便没中断,而是等课讲完,才对迦陵四人道:“今天暂时就讲这些,你们回去消化一下。” “下次教授之前,我会先考校你们的成果。” “喏。”迦陵四女齐声答应。 随后,她们看见孟不知,连忙行礼。 孟不知摆手道:“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消化一下方才所学的东西,也可以互相交流。” “喏。”迦陵四人拱手离开。 “看着感觉怎么样?”她们离开后,任辛笑着问。 孟不知走上前,拉着她在凉亭坐下,微笑回道:“以后若是离开了朱衣卫,师姐你可以试着当一个教书先生,我相信必定会很受欢迎。” 教书先生? 任辛一愣,旋即道:“可以试试,但我从未正式教过弟子,不确定能否把人教好。” 说完,她似想到什么,补充道:“在朱衣卫带属下、陪你练武,还有刚才不算。因为这些都不算正式教学,称不上先生教学生、师父教徒弟。” 孟不知不在意道:“这无妨,以后你若是遇见了可造之材,可以试着收个徒弟。” 说到这儿,他脑海里闪过一张楚楚可怜的俏脸。 那位为了意中人鼓起勇气女扮男装冒充皇子出使安国的梧国小公主,此刻应该还在梧国的皇宫之中凄凄惨惨吧。 离剧情开始还有几年,也不知未来她还会不会成为任如意的徒弟。 想到任如意,他微微皱了下眉。 因为按原剧剧情发展,任如意是任辛几年后改叫的名字。这名字寓意很好,但促使她改名的原因并不好,它就是当今皇后之死。 昭节皇后,是其去世之后获得的名号。 而昭节皇后之死的真相,孟不知由于没追完剧,并不知晓。 不知情,自然难以做出预防。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暗叹一句。 “有什么问题吗?”见他皱眉,任辛关心地问。 孟不知随口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师姐你如果收了徒弟,我就是师叔,莫名长了一辈,感觉有点怪怪的。” 任辛笑道:“这有什么怪的?又不是让你马上当师叔。我收徒指不定什么时候呢。真到那个时候,你年龄也会长,自然就习惯了。” 孟不知却道:“那可不一定,在你来之前,就有人叫我‘师叔’了。” 任辛愕然:“谁?” “琳琅啊。”孟不知笑道,接着一边吃零食,一边把自己考校迦陵四人武艺,结果琳琅为了试探他厚着脸皮叫“师叔”的事说了一遍。 任辛听完后不禁莞尔,随后道:“她素来长袖善舞,会这么做倒也不奇怪。” “不过,她本性不坏。” 孟不知点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明玉功》递给任辛,同时介绍道:“这是我在天门关时意外得到的内功心法,十分精妙。” “练有所成后不仅可以提升自身实力,还有青春常驻之效。” 这《明玉功》是他在天门关时一次月签运气爆发获得的,出现时直接灌输于脑海。 一开始孟不知出于好奇,尝试修炼过,结果有些出乎预料。 问题出在《无极天书》上,这部功法的《入门篇·炼气》修炼出的内气十分玄妙。他用《明玉功》练出的内力在不控制的情况下,一接触内气就会被其吞噬同化。 几次过后,孟不知突发奇想,反其道而行之。 不用《明玉功》修炼内力,而是直接调动自身内气修习《明玉功》,然后…… 不仅可行,还进境神速,一日千里! 短短一个月,他便将《明玉功》修至极境。期间经过实验,他发现自身内气除了吞噬同化以外,还具有“无相”的特质:本质无相,可化他相。 简言之,它能通过《明玉功》的运行方式,转化为明玉功真气。 具有其特质,且威力更甚。 之后又可以切换,回归本来模样。 据这个情况看,《无极天书》无疑是要强过《明玉功》的。 但《明玉功》同样不凡,它出自古系小说《绝代双骄》,乃是移花宫历代宫主修炼的绝顶内家心法,大成者的代表有邀月、怜星。 该功法共分九层,原着中只要练到第六层,便可与当代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 练到第八层,可无敌于天下。 若练到九层顶峰,会进一步产生神异效果。 首先,在功法运行时,修炼者身上会出现肌肤透明如玉的异象。 其次,使用者的自身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运功时不耗内力还可以增加功力,达到无止无歇、无穷无尽。 第三,体内的内力会形成一股漩涡吸力,可将触及的东西如磁石吸铁般吸过去。 最后,功法全力运行下,使用者外表会越来越透明,看来就宛如被寒雾笼罩着的白冰,要是扣住他人穴道,内力会产生可怕寒气渗透入体,使其身体凝结成冰。 不仅如此,它最玄妙的一点是随功法精进,人会越来越年轻靓丽,得以青春常驻。 末尾这一点,是孟不知尝试修炼的主要原因。后来修到极致,他发现可能是自身本就处于年轻状态,效果不是很明显,便想着把它传给身边重要的人。 第一时间,孟不知想到了清宁长公主和任辛,便抄写了两本出来。 论武力档次,《绝代双骄》是高过《一念关山》的。而《明玉功》在《绝代双骄》原着中属于最顶级的神功,唯有完整版的《嫁衣神功》可与之匹敌。 倘若清宁长公主能练有所成,即便是第六层,在这个世界不说横行,自保应该有余。 任辛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原剧武力天花板之一。若修习《明玉功》有成,武力值应当可以在此界成为一人之下。 而那个一人,不是宁远舟,是他孟不知,一个挂逼。 …… 第30章 美人看书,他看美人 关于《明玉功》的事,孟不知一时间念头百转。 任辛却有些惊疑。 武功心法她自是知道的,其当下所修习的是朱衣卫内部流传的《朱衣心法》。以她了解的情况看,这心法当属上乘之流。 至少,她这么多年来没遇见过比它更精妙的心法。 可即便是《朱衣心法》,也只是能产生内力,让人强身健体,增幅实力,用以疗伤。 至于青春常驻……太匪夷所思了! 若非任辛深知孟不知不会诓自己,她都以为这是玩笑话。 纵使如此,她对《明玉功》依旧存疑,直到…… 她看完了功法的总纲和第一层! “这功法的确精妙。”任辛发出一声感慨。 能否青春常驻,她目前不确定,因为还没练。可从总纲和第一层修炼法门看,《明玉功》绝对要比《朱衣心法》更加精妙高明。 这一点,以她的眼力能够轻易看出来。 至于具体高明多少,却是不清楚,盖因二者之间没有标准的衡量单位。 感慨完,任辛抬眸看向孟不知:“你可曾修习过?” 孟不知点头。 “练到第几层了?”任辛又问。 一般情况下,这事是不好直接问的,甚至是忌讳,可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是以,孟不知并不忌讳,而是如实道:“第九层。” 话说完,他伸出一只手掌,调动内气以《明玉功》第九层的法门运行,本就白皙好看的手掌瞬间产生异象,变得透明如玉。 接着,孟不知伸手轻轻拂过跟前的桌面。 只见所过之处寒气弥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一层薄冰。 任辛顿时面露惊容。 一是被这前所未见的异象惊到。 二是惊讶孟不知的修习速度。 孟不知说过,这功法是他在天门关时得到的。而从他去天门关到现在,也才半年光阴。短短半年就把这门精妙的功法练至顶峰,天赋未免太过惊人了。 心中惊讶之余,她盯着孟不知的脸看了几秒,疑惑道:“你这也没怎么变年轻啊?” 孟不知哑然失笑:“那是因为我本身就年轻,正值青春年华,所以效果不明显。倘若我在当下的基础上进一步变年轻,那就不叫‘青春常驻’,而叫‘返老还童’了。” “这倒也是。”任辛莞尔。 随即,她收好《明玉功》,对孟不知说道:“过两手?” 孟不知心知她想检验一下《明玉功》在实战当中的表现,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他对此无惧,欣然答应:“好。” 话音刚落,任辛便以手作剑,率先攻了过来。 孟不知运转《明玉功》抬手格挡,双方手掌接触的刹那,任辛便脸色微变。 因为她清晰感觉到孟不知手上传来一股无形吸力,如磁石吸铁一般把她的手吸住,难以挣脱。紧接着,一股寒气从接触处渗透,让她的手一阵发冷。 但那寒气一触即走,并未深入。 转瞬,吸力消失,一股温和真气在寒气掠过的地方游走,驱除残留寒意。 “感觉怎么样?” 稍许,孟不知松开她的手,笑着问道。 任辛如实道:“很强。” 说的是《明玉功》,也是他。 孟不知听懂了,却只当她在说前者,温声道:“那你不妨抽时间练练,若遇上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你实力增强了,以后再执行任务就少一分危险。” “这样,我也能少几分担心。” “好。”任辛答应,随后问道:“这功法除了我,你还传给了谁?” 孟不知回道:“目前除你之外,只传了我娘亲。” 任辛微觉讶异,因为以清宁长公主的年龄学武有点晚。随后想到对方是他唯一的至亲,这《明玉功》又精妙非常,她又释然了。 接着,她掏出《明玉功》翻看。 既然答应了要练,那就得付诸行动。 孟不知对她这说做就做的风格习以为常,见状,一边吃零食一边静静看着。 任辛做事雷厉风行,但在安静状态下有种淡然恬静的美。 此刻,美人看书,他看美人,怡然自得。 任辛也习惯了他的注视。 以前他让她讲外面的见闻时,她在讲,他便静静看着。现在这种情况,两人宛如回到了从前,让她心中有些欢喜。 …… 几天后,经过孟不知的指点,任辛对《明玉功》了然于心,开始闭关修炼。 迦陵四女趁这个机会开始熟悉工作,然后发现工作比预想的轻松很多。 因为清宁长公主很少外出,最近要研读《明玉功》,几乎不出门。孟不知为了指导她,同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一来,她们也只好在府上待着。 由于在一起学习、工作了一段时间,四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不少。不至于亲密无间,但也不像最初那般泾渭分明,时常会相互交流任辛教的东西以及切磋武艺。 对于这事,孟不知乐见其成。 …… 这天,孟不知正在给清宁长公主讲解功法,察觉有人靠近,便把话一收。 不一会儿,一个丫环走进来道:“殿下、公子,初国公府有人来访。” 初国公府? 孟不知和清宁长公主皆感疑惑。 之前不是上门感谢过吗? 为何又来了? 稍许,清宁长公主笑道:“估计是来找你的,你过去见见吧。” 孟不知微笑颔首,随后离开。 到了前厅一看,他发现来的是初纭和初月。 两人这时也看到了他。 初纭顿时微笑见礼,初月则气呼呼的。 孟不知觉得奇怪,与初纭见过礼后便直接问:“这是怎么了?” 初纭无奈地解释道:“当初分别时公子曾答应了要去府上一趟,结果初月等了这么些天都不曾见你上门,所以有些闹脾气。” 说到后面,她话里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幽怨。 显然,对于孟不知失信的事,她也有些许不开心。 而话一说完,初月便噘着嘴对孟不知哼道:“言而无信,大骗子!” 孟不知瞬间愕然,原来是这样…… 这事倒不是他忘记了,而是有一些误会。 当时两人只交代他去初国公府一趟,却没说去干什么。综合现有情况,孟不知下意识以为她们是为了感谢他。然后没多久,初国公就带着人上门感谢。 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没有再跑一趟的必要。 现在看,情况似乎有些出入…… 第31章 待客 “我之所以没去初国公府,并非忘记或者言而无信,而是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孟不知解释一句,然后把其中的误会讲了一下。 初纭这才了然,随后道:“这倒是我们没把话说清楚。” 初月却道:“才不是,是他理解错了。因为感谢的事理应是我们主动上门才有诚意,哪有让感谢对象上门接受的道理?” 初纭和孟不知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 孟不知笑道:“那的确是我理解有误,抱歉。” 初月顿时双手抱胸,有些得意。 旋即,孟不知疑惑道:“那你们让我去你们府上所为何事?” 初纭被问住了。 倒不是有什么阴谋,而是…… 她想见他,让他找自己。 但这种事她身为女子不好主动开口。 初月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让你找我们玩了。” “就这?”孟不知有些意外。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初月反问。 孟不知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只是玩的话,安都好玩的地方有很多。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去逛逛,没必要等我找你们。” 初纭顿时有些失望。 初月道:“安都好玩的地方我和姑姑基本都逛过了,没什么意思,不如跟你玩有趣。现在你有时间吗?我们来斗地主吧,下象棋也行。” 孟不知摇头道:“我现在有事。” 初月顿时小脸一垮。 初纭则感到失落,却没强求,而是打算提出告辞。 见此,孟不知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特意登门,我也不好让你们扫兴而回。这样吧,迦陵和珠玑也在,并且目前无事,你们去跟她们玩好了。” 迦陵和珠玑? 初纭和初月一愣。 随后,初纭问道:“她们不是朱衣卫吗?为何会在公子你府上?” 此事不是见不得人的秘密,孟不知便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初纭恍然。 初月则道:“那我和姑姑去找她们玩吧。” 初纭有些犹豫。 她此来主要是找孟不知的,迦陵和珠玑纯属意外。不过,话到这里不好拒绝,外加初月有这个意向,她只好沉默。 孟不知微微一笑:“那跟我来吧。” 说着,他当先往里走去。 初月连忙跟上。 初纭想了下,也趋步跟上。 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或许他等下事情忙完就有时间了。 她如是想道。 很快,三人来到迦陵和珠玑住的院子。 院门没关,孟不知发现琉璃和琳琅也在。 其中琳琅和珠玑在切磋武艺,迦陵跟琉璃在旁观。 见孟不知到来,迦陵和琉璃连忙上前见礼,琳琅和珠玑也迅速停手。 孟不知摆了摆手,指着初纭和初月道:“这两位分别是初国公的胞妹和千金,这次来找我下棋,但我有事。而迦陵和珠玑认识,我就让她们过来了。” “正好也给你们放松一下。” “我去把象棋和扑克拿过来,你们也认识一下。”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迦陵与珠玑连忙跟初纭、初月见礼,同时介绍琉璃和琳琅。 初纭跟初月颔首以回。 然后,初纭心中有些沮丧和幽怨。 难怪他不来找自己,原来是家里藏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至于误会、护卫什么的,她此刻都忽略了。因为她有注意到,孟不知住的院子离这儿并不远。 有四个美人,还安排得和自己住的院子很近…… 这很难不让人往歪处想。 休说初纭,就是迦陵四人最开始也觉得孟不知对她们有特殊想法。 对此,她们没有抵触。 因为孟不知于她们有恩,对琉璃和琳琅的恩是帮两人脱离朱衣卫,迦陵和珠玑在这个基础上还被他救过命。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英俊者,今生以身相许。 丑陋者,来世当牛做马。 以孟不知的容貌,自然是适用于前者。 更不用说,他还有实力、身份加成,且待人极好。 一系列条件加起来,在当今时代,说一句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也不为过。 然而,很快迦陵四人就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位公子似乎是真的只把她们当护卫,不仅把待遇和工作安排分明,还让任辛这个朱衣卫左使来给她们传授进阶的反刺杀知识。 而且平日里也没有任何逾礼之处。 一时间,反让她们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 不一会儿,孟不知回到院子,身边跟着两个丫环,各自拿着托盘。 接着,他挥挥手,让丫环把托盘里的东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逐一摆好。 初纭和初月打眼一瞧,有一副象棋、一副扑克,还有几个精致小碟,里面放着几样从未见过的吃食,卖相极好。 孟不知笑道:“来者是客,没什么好招待的,就顺手拿了些零食过来。” “扑克跟象棋你们玩过,迦陵和珠玑也懂。多出一个人的话,可以换着玩。零食琉璃基本都有吃过,你们几个可以都尝尝,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说罢,他带着丫环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初月便把目光投向那些零食。 倒不是嘴馋,而是好奇。 这些零食她都没见过,又是孟不知给的,说不定会像扑克和象棋一样有惊喜。 想到这儿,初月看向琉璃道:“琉璃,孟不知刚才说这些零食你基本都吃过,那就麻烦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喏。”琉璃轻应一声,转而开始介绍起来:“这个叫‘陈皮糖’,味道酸酸甜甜的。” 也是她最喜欢的。 “是吗?我尝尝。”初月拿过一颗放进嘴里,发现果然如此。 酸酸甜甜,很可口。 于是,她果断分享给自家姑姑:“姑姑你试试,味道很不错。” 初纭取了一颗放进嘴里,笑着点点头,随后对琉璃还有迦陵、珠玑、琳琅道:“你们几个也一起尝尝吧。” 初月也道:“没错,待会大家就要一起玩了,都尝尝。” “孟不知刚才也说了,可以一起尝尝。” 琉璃几人本就有所意动,闻言道了声谢,先后拿了一颗尝尝。 接着,琉璃继续介绍其他零食:话梅、辣条、薯片、豆干。 等几样零食介绍完毕,初月好奇道:“琉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琉璃如实道:“这一切都是沾了尊上的光。” 尊上? 初纭和初月不解。 迦陵解释道:“‘尊上’是朱衣卫卫众对指挥使和左右使的敬称,而琉璃所说的‘尊上’是现任朱衣卫左使。” “那沾了那位尊上的光何解?”初纭问。 …… 第32章 清宁长公主的心思 清宁长公主住的院子。 “谁来了?”孟不知一进门,清宁长公主便开口询问。 “是初纭和初月。”孟不知如实回答,随后把她们来的意图和自己的安排简单说了一下。 清宁长公主听后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待客的?身为主人家不陪客就算了,还把客人推给护卫。一旦传出去,怕是会让人取笑,说你不懂待客之道。” 孟不知不在意道:“她们此来又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为了玩儿。” “而且初月挺乐意的,初纭也没反对。” “取笑什么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别让我听到就成。至于所谓的待客之道,我既满足了客人的要求,又给零食,还让人陪玩,自认没什么不妥的。” “你啊。”清宁长公主摇头,却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孟不知的话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但她还是道:“话虽这么说,但客人在府上,主人家哪有不做陪的?你还是过去陪她们玩一会儿。娘练功的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另外,研读了这么长时间,娘也想放松一下。” “那我带您过去跟她们一起玩玩牌,下下棋?”孟不知提议道。 清宁长公主欣然答应。 于是,母子俩一起往迦陵的院子走去。 到了以后,待几人见过礼,孟不知说明来意,让人搬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来,接着又去拿了一副新的扑克。 正好初纭轮空,便陪着他和清宁长公主一起斗地主。 不一会儿,打牌声和下棋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 清宁长公主看着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暗道自家儿子真能招桃花。随即,她用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初纭和初月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因为就身份而言,现场能嫁给自家儿子当正妻的,唯有这两人。 初纭看着似乎对自家儿子有意,但年龄大了那么一点。 初月和自家儿子仿佛,却同样未到说亲的年纪,尚有些孩子气。而且从自家儿子之前的表现来看,他目前并没有定亲的意向。 想到这儿,清宁长公主暗自摇摇头,决定过两年再说。 不过,彼此多走动,培养一下感情还是可以的。 毕竟初国公府家世不差,即便不能结为姻亲,交好一二总归没坏处。 是以,清宁长公主打定主意,待会儿初纭和初月走的时候,一定要留个尾巴,让她们经常来府上玩,理由很好找:找孟不知玩,或陪她解闷,都行。 以这两个姑娘的表现看,应当不会拒绝。 主意打定,清宁长公主顿时安下心斗地主。 在娱乐之中,时光过得飞快。 见时间差不多了,初纭和初月不得不提出告辞。 清宁长公主按照打算给两人递了个下次上门的理由,说是陪她解闷。 这让初纭暗自欣喜。 初月也很高兴,当场保证有时间一定来。 孟不知对此没说什么。 因为清宁长公主平时的确难免无聊,初纭和初月偶尔能来陪她解解闷挺好的。他虽和清宁长公主是母子,关系更近,但毕竟男女有别。 有些体己话,同性之间才方便说。 至于任辛…… 她经常有任务,来的次数少,且每次来都是和他相处,与清宁长公主认识,但不熟。 此外,她和清宁长公主估计很难聊到一块去。 一是性格问题。 二是刺客和公主,彼此缺乏共同语言。 三嘛,自古婆媳多有不和。 最后一点属于孟不知的臆想,应当、或许、大概不会错。 …… 次日上午。 孟不知继续为清宁长公主讲解《明玉功》,后者学习能力挺强的,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整部功法吃透,然后开始正式练功。 讲到一半,丫环来报:“殿下、公子,初纭和初月两位小姐来了。” 孟不知和清宁公主了然。 这两人是把昨天的话听进去,然后上门来玩儿了。 对此,他们没有意见。 意外的是,又一个丫环来报:“殿下、公子,任左使来了。” 孟不知一愣。 任辛之前说过她要闭关转修《明玉功》,这个“闭关”自然不可能是修仙或玄幻小说中那种动辄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情况。 毕竟任辛武力再高,目前也是肉体凡胎。 但以她的性子,若无意外,应是闭关有成才会出关。 所以,这是转修《明玉功》成功了? 这时间之短,出乎他的预料。 心中惊讶,孟不知表面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说罢,他对清宁长公主道:“我先过去看看。” 清宁长公主点点头,心情有点复杂。 对于任辛,她自然是认识的,甚至时间还在孟不知之前。当初孟不知要学武,皇后听闻后让任辛当陪练,她就知道了对方。 最初她没怎么在意,只是当陪练而已。 即便他们有个师姐弟的名分,也无伤大雅。 之后两人关系渐近,清宁长公主觉得两人年纪小,加上孟不知在相处时很有分寸,所以并未多想,只当两人处成了朋友。 而孟不知,从小就没朋友。 他有这么一个朋友,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些欣慰。 再往后,任辛因为要执行任务和孟不知接触次数渐少,清宁长公主自然更不在意。 最后,孟不知去了天门关半年,期间任辛从未上门。 清宁长公主几乎把她淡忘了。 直到前不久任辛上门,和孟不知待了好久才离开,她才发现对方和自家儿子似乎有点不对劲。倒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二人年龄渐长带来了观感变化。 尤其是孟不知先带了迦陵四女回来,又引得初纭、初月主动上门。 这让清宁长公主意识到,自家儿子男女感情方面的事该考虑了。如此情况下,她再看任辛和孟不知的关系,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平心而论,她对任辛观感不差。 对方虽出身朱衣卫,却深得皇后看重,并且听说屡建奇功。 从这两点看,任辛的品行和能力应当不错。 至于当过白雀什么的,孟不知此世的父亲还是乐工,曾深得宿国太后宠幸呢。有这一层因素在,外加孟不知的影响,清宁长公主对这些看得比较开。 只要孟不知不在意,和任辛相互喜欢,她也不会计较。 可两人要在一起,依旧存在不小的问题。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身份,朱衣卫是天子私兵,任辛是朱衣卫左使,在卫中可谓位高权重。以清宁长公主对安帝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允许任辛跟孟不知这个“外臣”有染。 因为那可能让朱衣卫被孟不知染指。 迦陵等人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她们地位不够,同时也都脱离了朱衣卫。 而任辛身为左使,想脱离朱衣卫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孟不知想和她在一起,安帝那里就是一道难关。 这个问题,即便她是安帝亲妹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毕竟一旦涉及权力问题,皇家素来难有亲情可言。 一时间,清宁长公主不禁有些发愁。 好在孟不知和任辛目前还没走到那一步,所以她也不必太着急。 …… 第33章 修罗场? 就在清宁长公主思考任辛和孟不知关系的时候,孟不知到了前厅。 他打眼一瞧,发现任辛,初纭、初月正相对而坐。 任辛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头发也用同色系的发带扎了个好看的发髻,整个人多了几分素雅,但坐姿依旧是如松竹一般笔挺。 初纭身着一袭鹅黄色的宫裙,头上戴着珠钗,显得端庄贵气。 初月则穿着劲装,头发扎成了一根麻花辫。 三人同坐一堂,却没有说话。 孟不知以为她们不认识,进场后先唤了任辛一声:“师姐。” 接着,他又对初纭和初月微微颔首,随即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师姐‘任辛’,现任朱衣卫左使。师姐,这位是初国公的胞妹‘初纭’,这位是初国公的千金‘初月’。” 话音刚落,初月便看着任辛惊讶道:“你就是任左使,琉璃口中的‘尊上’?” 任辛闻言有些讶异:“你认识琉璃?” 初月点头道:“昨天刚认识的。” 接着,她一阵巴拉巴拉,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初纭则注意到了孟不知话中的“师姐”二字,微微拧了下好看的黛眉,等初月说完,直接问道:“任左使和孟公子师出同门?” 任辛点头。 孟不知同样承认:“没错。” 见此,初月立即眼睛一亮,朝任辛问道:“任姐姐你收徒弟吗?” 任辛一愣,没想到她会叫自己姐姐,以及询问是否收徒,反应过来后摇头道:“不收。” “为什么?”初月追问。 任辛如实道:“我时常要执行任务,没时间教徒弟。” “好吧。”初月有些郁闷,却没有再纠缠,因为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她回初国公府以后,曾和父亲初国公说过找朱衣卫学武的事。 初国公明确告诉她,这事几无可能! 盖因朱衣卫的人大多事务繁重,没时间教徒弟。另外,朱衣卫是天子私兵,不能和外臣走得太近。 对于第二点,她表示怀疑,拿孟不知为例反驳。 初国公却说孟不知是安帝的外甥,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外臣”。此外,他当初学武时年龄尚小,又有清宁长公主以及皇后出面,事情才得以促成。 而初月不具备这个条件。 如此,她才息了心思。 此时再提,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被拒绝了,也没多少失落。 孟不知对这些不知情,见话题终止,便主动开口问初月:“你和初纭姑娘今天来是想找我娘亲跟迦陵她们下棋、斗地主?” 不料初月却道:“不是,我和姑姑是来找你的。” 孟不知疑惑:“找我?” 初纭回道:“今天天气极好,万佛寺有庙会,我和初月想找公子一起去逛逛。” 逛庙会? 孟不知一愣,随即看了任辛一眼,摇头道:“今天恐怕不行,我与师姐有事,下次吧。” 初纭顿时眸光一暗。 初月却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孟不知:“……” 我哪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谓“下次”只是推托之词,你听不出来吗? 他心里吐槽,可想到初月的年龄和大大咧咧的性格,又释然了。 因为对方真可能听不出来。 见他被问住,任辛忍不住莞尔:“别等下次了,就今天吧。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转修成功,出关了,并没有什么要紧事。” 说着,她牵起孟不知的手,运转内力让他感受了一下。 孟不知稍一感知,立即确定了,的确是明玉功内力,不由一笑,随后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庙会上逛逛。” 旋即,他对初纭和初月道:“不介意我师姐同行吧?” 初月拍手道:“当然不介意,正好人多热闹。” 初纭也笑着道:“无妨。” 只是笑容却有些勉强。 不是因为初月的话,而是她敏锐察觉到任辛和孟不知关系不一般。说是师姐弟,但一般情况下,哪个师姐会主动牵师弟的手,然后一牵就不放的? 而孟不知这个师弟不仅没有觉得不对,还下意识反过来握住任辛的手。 尽管这只是一个小动作,但在初纭有心的情况下,很容易就捕捉到了。然后无论是女人的直觉,还是看过诸多话本总结的经验,都让她觉得有蹊跷。 孟不知和任辛的关系绝非简单的师姐弟,而是有男女之情。 察觉到这点,她内心不禁有些酸楚。 孟不知对此并未注意。见两人没意见,他微笑道:“既如此,你们在这儿稍候,我去和娘亲说一声,顺带取些银钱。” “好。” 任辛欣然答应,同时松开他的手。 初纭笑着点头。 初月则道:“那你快点。” 孟不知颔首,转身往里走。 他一离开,初纭便忍不住道:“任左使和孟公子关系真好。” 任辛坦然回道:“那是自然,我们是师姐弟,而且认识很多年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初纭又问,旋即似觉得有些冒昧和突兀,便解释道:“昨日我和初月来府上玩,孟公子拿了些零食招待我们,让琉璃代为介绍。” “琉璃说,她之所以知道那些零食,是沾了任左使的光。” “但具体情况,却是没说。” “所以,我有些好奇。” 初月闻言跟着道:“任姐姐,我也有些好奇。另外,你刚才和孟不知说‘转修成功、出关’什么的,是指武功吗?” 任辛点点头,却没提及《明玉功》,而是把话题转到初纭说的问题上:“我和师弟是因为他学武认识的,那时我奉皇后娘娘之命与他对练,指导他武艺。” “每当练累了,他就会变着花样拿出些好吃的零嘴,和我一边吃一边聊天。” “琉璃当时是我的亲随,师弟说见者有份,总会分给她一些。” “因此,我和师弟吃过的零食她也都吃过。” “见者有份?这说法倒有些新奇。”听完任辛的讲述,初月忍不住嘀咕一句。 初纭则道:“或许孟公子并未把琉璃视作奴仆、下属,而是当做了朋友。迦陵、珠玑、琳琅她们也差不多。” 初月想了一下,跟着道:“的确。” 任辛笑道:“师弟他待身边人素来如此。” “什么素来如此?” …… 第34章 我成传奇了? “什么素来如此?” 孟不知笑着问,却是他刚好回来,听到了一个尾巴。 后面跟着身穿劲装、手持佩剑的迦陵和珠玑。 任辛回道:“她们说你对琉璃、迦陵她们极好,我说你待身边人素来如此。” 孟不知这才明白,而后理所当然道:“既是身边人,待她们好些不是应当的吗?” 任辛和初纭、初月无言反驳。 迦陵跟珠玑眸光微闪,身边人? 这时,初月看着两人道:“迦陵和珠玑也一起去吗?” 孟不知颔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她们是我的护卫,我出门自然是要跟着的。” 任辛、初纭等人趋步跟上。 初月疑惑道:“为什么只有她们,琳琅和琉璃呢?” 孟不知回道:“我娘亲还在府上,若是待会她出门的话,她们得跟着。” “那为什么迦陵和珠玑跟你,琳琅跟琉璃留下护卫长公主?”初月又问。 孟不知耐心答道:“我让她们抓阄,中标的跟我们去逛庙会,没中的留下。” “还能这样?”初月面露惊奇。 任辛眸光微动,她记得孟不知曾经说过,他对迦陵和珠玑目前并未充分信任,需放在身边考察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能?” 孟不知反问,随即话归正题:“我记得万佛寺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咱们坐马车去,还是骑马过去?” 哪知初月却道:“既然是逛庙会,那当然是走过去了,正好看看沿途的景象。” “你确定?”孟不知面露狐疑。 他记得万佛寺距此约有二三里地,直接走过去,他和任辛、迦陵、珠玑有武功傍身,不成问题。可初纭和初月…… 一个娇贵,一个年龄小,怕是会叫累。 初月听出这层意思,顿时不服气道:“你别小看人!我和姑姑虽出身国公府,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贵小姐。” “论体力不敢说比你们强,但去万佛寺走个来回,脸不红气不喘还是不成问题的。” “行吧。”闻言,孟不知不再说什么。 一行人出了公主府,直奔万佛寺方向。 期间时不时聊两句闲天,看看周围因年关将近而热闹的景象,二三里路倒也不觉得长。 感觉没过多久,几人就到了万佛寺附近的庙会现场。 放眼望去,只见庙会上店铺林立、摊位云集,卖的东西很多,有布匹、首饰、面具、糖人、泥人、香囊、饴糖、馒头…… 各式各样的东西叫人目不暇接。 店铺伙计、小摊摊主、来往行人,人员繁杂。 吆喝声、叫卖声、交谈声,交织成片。 见到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几人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任辛看到不远处有个卖面具的小摊,忽然记起孟不知有个外号叫“赤面人屠”,不由转头问道:“我记得你有个外号叫‘赤面人屠’,其中‘赤面’二字是因为你戴了面具。” 孟不知点头。 “那个面具长什么样啊?”闻言,初月好奇地问。 孟不知想了下,觉得此时不好把天暗星面具拿出来,毕竟正常情况下,没人会随身带个面具。可要具体形容,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词句,便走到面具摊上扫视一圈。 他想看看有没有模样相近的,即便有两三分相似也行。 意外的是,真有! 而且很相像,至少有七八分相似,还不止一个。 这让他觉得奇怪,不由拿起其中一个问摊主:“老板,这面具是?” 摊主笑着回道:“这是近期新出的款式,其出处是咱们天门关镇守军当中最近兴起的一位传奇人物——赤面人屠!” 孟不知有点懵逼。 赤面人屠成传奇人物了,我怎么不知道? 任辛几人也听到了这话,一瞧孟不知的表情,顿时猜到缘由,不禁觉得有趣。 接着,任辛问道:“老板,这赤面人屠怎么传奇了?” 摊主回道:“当然是因为他厉害了!” 下一秒,他具体道:“据酒楼的说书先生讲,这赤面人屠出身不详,但有两大特点,一是生得赤面獠牙,二是武器奇特。” “他这武器并非寻常的刀剑枪棍,而是一把无双巨剑,名唤‘巨阙’。” “那巨剑和门板一样宽,比人还高。” “其重量据说至少有上千斤,可赤面人屠用起来,跟寻常刀剑无异,挥舞自如。” “由此推测,赤面人屠两只臂膀少说也有万斤力道。如此勇力再配上巨阙那等重达千斤的巨兵,在战场上简直是万夫莫当。” “那北磐人一交手,擦着就伤、挨着就死。” “赤面人屠杀起他们来,就跟寻常人砍瓜切菜一样。而赤面人屠为了威慑北磐人,每次战斗结束都会以他们的尸体筑京观。” “二者相加,北磐人便给他冠上了‘人屠’的凶名。” “而‘赤面’二字,则是因为他赤面獠牙的长相。” “当然,所谓凶名那是针对北磐人而言的。” “对我们安国乃至中原九国的人来说,这赤面人屠乃是威名。” 说到这儿,摊主顿了顿,比了个大拇指,而后又道:“据传闻,赤面人屠驱逐天门关外北磐人的最后一战,乃是请君入瓮。” “他先故意放出消息,引得北磐人来劫掠,然后中途杀出。” “当时赤面人屠手持巨阙剑,纵马而出,大喝一句‘赤面人屠在此,谁来送死’,吓得北磐人连忙提缰勒马,掉头就跑。” “他们一跑,赤面人屠就追。” “那群北磐人像鸡狗一样被赤面人屠一个人撵着跑。” “那他们跑掉了吗?”初月听得有些投入,下意识问了句。 与此同时,周围多了不少人驻足,显然是被摊主的话吸引住了。 任辛、初纭、迦陵和珠玑则感觉有些古怪,不约而同瞅了眼孟不知。她们有点想知道他这个当事人现在是什么感受。 而孟不知…… 此刻的感受怎么说呢? 暗爽是肯定的,毕竟是被人夸,甚至吹捧为传奇。 但当着熟人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跟尴尬。 这时,摊主回答了初月的问题:“当然没有。都说了赤面人屠是请君入瓮,又岂有让瓮中之鳖跑掉的道理?” “那些北磐人跑了没多久,便遇上赤面人屠提前安排好的伏兵,一个都没逃掉。” “经此一役,咱们安国镇守的天门关范围,已经看不到北磐人了。因为他们不是被赤面人屠剿灭,就是吓得逃往更北的地方去了。” 说完,他笑眯眯地对孟不知说道:“贵人,这面具……” 第35章 追星和忙碌 几分钟后,孟不知一行人人手一个赤面人屠的同款面具,离开了面具摊。 孟不知一开始是不想买的。 毕竟他手里有个正品,没必要买赝品。但摊主那说书似的吹捧,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尤其当着任辛等人的面。 于是,他大手一挥,人手一个。 反正花不了几个钱,就当买个开心了。 至于赤面人屠的传奇故事……应当是有人故意传播的,很可能是安帝。 所谓宣扬国威,自然要内外并行。 对外可形成威慑,对内能安定民心。 而隐去他的真实情况,恐怕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同时避免一些麻烦。 对此,孟不知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也不想产生没必要的麻烦,比如被百姓堵门,出行遭遇围观之类的。 类似粉丝追星的情况,在当今世道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譬如当下的初月就在这么做。 对于孟不知“赤面人屠”的身份,她在双方初见时就知道了。可当时孟不知的表现风轻云淡,让她感觉并不深刻。 但方才那摊主说书似的话十分具有渲染力,令她有些上头。 这时,初月反过来看孟不知,顿时有种大明星竟在我身边的惊艳既视感。初纭、任辛等人亦是如此,却不似初月那般冲动跟好奇。 之所以说初月冲动好奇,是因为她一离开摊位,对孟不知巴拉巴拉各种问。 初月:“那个摊主说的都是真的吗?” 孟不知:“有真有假。” 初月:“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孟不知:“兵器为巨阙剑是真,长得赤面獠牙是假。” 初月:“这个我知道,还有吗?” 孟不知:“巨阙重达千斤是假。” 初月:“那它多重?” 孟不知:“八十一斤,我记得当初有跟你说过。” 初月吐了吐舌头:“一时激动,忘记了。” 迦陵和珠玑心中一惊。 对于巨阙的重量,她们是第一次知道。而这种事,孟不知没必要撒谎。所以……自家这位公子不仅拥有鬼魅般的身法、诡异的杀人手段,力量也强的惊人? 认识到这点,两人暗自咂舌。 初纭跟任辛毫无波动,她们早就知道了。 任辛更是好奇地试过巨阙,发现挥动起来十分困难。 对此,她除了惊叹孟不知的臂力外,没怎么在意。 因为她是刺客,不是战士。 接着,初月还想再问,孟不知却打断道:“咱们是来逛庙会的,不是追星。所以,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先逛庙会。” 初月哦了一声,转瞬又好奇道“‘追星’是什么?” “就是你刚才追着我不停问的行为。”孟不知随口回答一句,而后拉着任辛的手走到一个耍杂技的摊子上观看起来。 任辛对杂技兴趣不大,但有点享受这份热闹。 初月跟过来后,很快便被杂技吸引了。 初纭跟着看,但眼角余光总会时不时落在孟不知身上。 迦陵跟珠玑则警惕地望着周围。尽管以孟不知跟任辛的实力,可能不太需要,但这是她们身为护卫的职责。 一轮杂技表演完毕,摊主开始拿着铜锣讨赏钱。 孟不知瞅着情况随手给了一两银子,既谈不上阔绰,也不算小气。 随后,一行人继续逛庙会。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遇见好吃好玩的摊位就停步,仔细看看,掏钱买上一两样。若是不感兴趣,就直接略过。 一路走走停停,待到日上中天,庙会便逛得差不多了。 于是,几人找了家酒楼吃饭。 巧的是,酒楼里有说书先生在说书,说的正是赤面人屠。 初月顿时又来劲了。 但不等她说话,任辛就用揶揄的语气问出了之前好奇的问题:“师弟,感觉如何?” 说着,她指了指包厢外面。 正好,说书先生清亮的嗓音传了进来:“只见这赤面人屠纵马而出,大喝一声‘赤面人屠在此,尔等北磐瓦狗,谁来送死’,顿时全场寂静……” 孟不知感觉很尴尬,但好歹有过一次经验,可以做到收敛表情。 “没什么感觉,他说的是赤面人屠,与我孟不知无关。”他佯装平静地说了句,随后开始认真干饭。 任辛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 …… 吃完午饭,孟不知一行人开始往回走。 庙会逛完了,没必要再待下去。 回去的途中和来时差不多,众人聊聊天,看看周围景象,感觉没多久路就走完了。 孟不知先把初纭跟初月送到初国公在安都的府邸,接着又把任辛送回住所,最后才带着迦陵和珠玑回公主府。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孟不知除了签到、修习《无极天书》这两项固定活动,唯一上心的就是给清宁长公主讲解《明玉功》,闲暇之余便考校迦陵、琉璃等人。 而任辛,初纭、初月则没再怎么上门。 因为年关临近,她们都有事。 朱衣卫各地分部派人来总部述职,任辛身为左使,即便不争权,但身份摆在那儿,多少得参与过问一二。更不用说,还有皇宫的布防、警戒等事宜。 初纭和初月同样很忙。 初国公是实封国公,位高权重,事务自然不可能少,特别在年关临近之际。 朝廷公务,其他人插不上手,现任初国公初远只能自己上。如此一来,府上和封地的事自然就要其他人分担。 其中府上的事交给了初纭。 初远未续弦,她是初远胞妹,尚未出嫁,关键时刻当个家已成习惯。 至于初月和她兄长,则是要处理封地的事。 这事更重要,并且他俩身为初远的子女,比初纭更适合接手。 相较而言,公主府反倒清闲许多。 清宁长公主没有职务,也没有封地,名下财产只有一座庄园、一家马场、几间商铺以及附带的作坊,处理起来十分轻松。 她平时就没什么事,账本什么的都是按季甚至按月查看。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存在账目累积,年底要处理的量和平时差距不大,清宁长公主早早就解决了,这才有闲暇继续研读《明玉功》。 她把功法彻底吃透后,孟不知便开始助其修炼…… 第36章 张灯结彩 有孟不知这个已将功法修习到顶峰的人引导跟辅助,清宁长公主修习《明玉功》很快就入门了。体内诞生明玉功内力之初,她宛如收获新玩具的孩子,高兴了好一阵。 然后,她通过照镜子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的皮肤真的变好了一点,顿时更高兴了。 为了庆祝这事,她还给府上所有人发了赏钱。 至于理由,随便找了一个。 因为《明玉功》的事,孟不知交代了她要保密。 清宁长公主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明玉功》真有青春常驻之效,自然明白这功法的珍贵。不说其他,光一个青春常驻,就足以引得许多人为之疯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旦事情传出去,恐怕会引来诸多麻烦。 为防万一,她把心一横,直接将手上的《明玉功》秘籍烧毁了。反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读,内容她早已滚瓜烂熟,孟不知更是将之修炼到了顶峰。 孟不知知晓后,暗自给她点了个赞。 一般人即便已经背熟功法,恐怕也未必舍得烧掉秘籍。 而体会到了《明玉功》的妙处,清宁长公主对修炼越发上心了。实力提升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想维护自身的容貌。 孟不知对此也乐见其成。 清宁长公主一修炼,他就闲下来了,但也不怕无事可做。毕竟还有迦陵、琳琅等四个年轻貌美的女护卫,考校武艺、斗地主、下棋,打发时间的方式有很多。 偶尔他也会突发奇想,搞点别的事,比如教她们一点算术、素描之类的。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不曾想,无心插柳之下,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琳琅! 一次偶然的机会,孟不知发现琳琅不仅武学天赋不错,在经营管理上也有天赋。虽然一些方法技巧是学自于任辛,但她懂得活学活用,有时还能举一反三。 这让他留了个心眼,觉得可以把琳琅往经营管理方面培养。 …… 腊月二十八,安都各家各户开始新桃换旧符,张灯结彩,公主府也不例外。 不过,这些事轮不到孟不知跟清宁长公主动手。他俩要做的,顶多是四处走走,巡查下情况,发现有地方不对就指出来。 比如哪个灯笼挂歪了,哪段彩带没系好。 其实认真来讲,巡查都不用,有管家嬷嬷代劳。 两人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有个参与感。 巡查一圈,孟不知见没什么问题了,便溜达着走向自己的院子。路过左右两个院子时,发现迦陵、珠玑在自己动手挂灯笼、系彩带,另一边的琳琅和琉璃也一样。 他不禁一愣。 倒不是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当,而是疑惑。 这些事每年管家嬷嬷都会专门分配人做,其他人压根不用动手。按理说迦陵、珠玑她们这边也一样,用不着自己动手。 至于她们是新来的,被忽略、轻视什么的情况,不可能发生。 她们的院子就在他这个少主人居所附近,不可能被忽略或区别对待。 “怎么自己动上手了?”心中不解,孟不知就近走进迦陵和珠玑住的院子,朝扶着梯子的迦陵问了句。 迦陵和珠玑没有察觉他的到来,闻言顿时一惊,立刻想停下手里的事见礼。 孟不知摆摆手道:“无需多礼,我就随口问问。” 迦陵和珠玑这才停下动作。 而后,迦陵笑着回道:“回公子的话,这是我们在府上过的第一个年,也是我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像寻常人家一般过年,所以这些准备工作,我们想亲自动手。” 孟不知恍然。 随即,他记起任辛曾说过,朱衣卫基本没有过年过节一说。 如果有,那也不得清闲,反而会任务加重。 比如当下,为防止过年出意外,皇宫、太庙等重要地点的布防得加强;过年期间,文武百官之间的走动要注意,以防有人暗中结党营私。 这些事大多都是朱衣卫负责,因为他们是天子私兵。 任辛前些时候就说过,今年过年期间她得坐镇朱衣卫总部,随时待命。 堂堂左使都这样,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是以,迦陵她们往年过年是什么境况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孟不知不由暗自叹息,随后道:“原来是这样。” 接着,他似想起什么,笑问道:“新年新气象,新衣裳可曾有准备?” 迦陵和珠玑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这个。 旋即,两人笑着齐声道:“准备了。” “那行,你们继续。我去对面看看。” 孟不知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对面的院子。 迦陵和珠玑点点头,继续挂灯笼,只是相较于之前,心中多了几分暖意和雀跃。 另一边,孟不知一进琉璃和琳琅的院子,就看到琳琅在挂彩带。 而琉璃扶着梯子,仰头细瞧,却因角度问题,没看出不对。 他不由笑着提醒道:“歪了,往上面一点。” 两人瞬间一惊,想行礼,却被制止。 “我就过来随便看看,新衣裳准备了吗?”孟不知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琉璃笑着回道:“回公子话,准备了。” 琳琅眨了眨眼睛,用俏皮的语气道:“公子可是想看?想看的话,我和琉璃这就去换上。” 孟不知摇头:“新衣裳自然要新年穿。” 随即,他拂袖道:“你们继续吧。” 话说完,孟不知双手负背,哼着《好运来》往自己院子走去。 琉璃和琳琅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 和孟不知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她们也知道了他的一些习惯,高兴了哼个小曲儿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小曲儿的旋律古怪,甚至闻所未闻…… 琳琅曾好奇问过,孟不知说是随便哼的。 一开始她表示怀疑,后来实在找不到出处,才作罢。只是偶尔听到孟不知哼了某些好听的部分,她会详细追问一二,比如具体的词、哼的调,然后记下来。 她对这些比较感兴趣,同时觉得它们有价值,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孟不知因为高兴,基本不会拒绝。 一来二去,琳琅记下了几首歌,偶尔也会试着哼哼,然后感觉很不错。 “琳琅,往上一点,琳琅?琳琅!” “啊?琉璃你说什么?” “我说往上一点。” “哦。” …… 第37章 两场宴席 腊月的二十九和三十,孟不知分别赴了两场宴席。 第一场是文武群臣宴,发起人是安帝,受邀者是安国的文武百官。说百官,但实际人数并没有那么多,因为这宴席设有门槛。 门槛要求有两个,一是有上朝议事资格,二是有爵位在身。 二者满足其一,即会收到邀请。 孟不知是一等子爵,满足第二个要求,便收到了邀请。 一开始,他对这宴会挺感兴趣的,毕竟第一次参加。结果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因为没几个认识的人。 初国公初远是认识的,还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可对方是实封国公,位高权重,打招呼以及攀谈的人很多,不可能一直围着他转。 不过,初远主动和他打招呼的行为,倒是给他引来了一些关注。部分有心人在这之后主动过来和孟不知结交,但因为是初次见面,说的都是客套话。 有的人一问清楚他的身份,便客套两句离开了。 一个虚封的一等子爵,地位不低,但也高不到哪儿去。 至于清宁长公主之子的身份…… 在当下的场合加成不大,甚至还有点负面效果。盖因关于这个身份,还有一个流传已久的说法——面首之子! 这身份,孟不知不觉得有什么。 可在其他人看来,却是令人不耻,尤其是那些自诩清流、满口道德礼仪的言官。 好在这些人虽自诩清高,却也不傻,在没有冲突、场合不对的情况下,并未当场抓住这点对孟不知开喷,但背后小声议论是难免的。 对此,孟不知充耳不闻。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他管不了,只要别在他面前胡咧咧拉仇恨就行。 也有人知道他身份以后,觉得他年纪轻轻就封爵,又是安帝外甥,未来可期,想结一个善缘,就多聊了一会儿。 还有人则是知道他封爵的内情,有意相交。 其中有一人让孟不知印象比较深刻,对方叫邓恢,是安帝麾下飞骑营的统领。孟不知之所以对他印象比较深,是因为他提到北磐人时有种发自心底的仇恨。 孟不知之后找机会问了下初国公,才知道邓恢和北磐有化不开的血仇。 因为其祖父那一代有十个兄弟,八个死在了北磐人手里。 孟不知对此无言。 这是妥妥的深仇大恨,没什么好说的。 此外,孟不知经过观察,发现现场的文武百官大致分成三类。其中两类可以对标这宴会受邀的要求,分别是有资格上朝的和有爵位在身的。 再极致分明一点就是,有资格上朝但没爵位的为一类,有爵位却没资格上朝是另一类。 孟不知目前属于第二类。 而第三类就是二者兼具,既有资格上朝,又有爵位加身。 这一类大多位高权重,典型代表就是初国公。 此三类群体此刻在场上没有泾渭分明,但孟不知有心观察,还是能看出他们隐隐按照这个划分各自站在自己所属的阵营,形成了不同的团体。 他觉得这其中有安帝的手笔,却没法儿确定,也不甚在意。盖因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类宴席,最大的意义就是在百官面前露个脸。 其他的,暂时不用多想。 当众人社交得差不多的时候,安帝带着两个皇子踩着点到场,宴席正式开始。 然后…… 孟不知觉得更无趣了。 因为场面和内容跟他前世公司年会的领导上台讲话环节是一个套路。 无非就是总结今年的情况,对出现的问题进行反思,顺带敲打一下相关的人;对取得的成就进行褒奖,表扬一下相关的人。 这一块孟不知被点名了,算是正式当众露了脸。 之后,安帝对明年的发展做了一下规划,当中一个点引起了孟不知的注意。 那就是——安帝有意对宿国动兵! 这个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基本都听出了这层意思。 顿时,有人暗自欣喜,有人心中烦忧。 欣喜的大多是武将,因为一旦打仗,他们就有机会建功了。 孟不知便是其中之一。 烦忧的多是文官,盖因打仗需要钱粮,而筹备之事基本都会落在他们身上。工作加重是一方面,怎么筹备同样是问题。 还有的文官则觉得妄动刀兵掀起战火是不义之举,还会劳民伤财,不可取。 只是,无论心中如何想,现场没人提出异议。 因为时机不对,过年期间,又在宴席上,高兴喜庆才是主调。另外,安帝当前只是稍微透露出了想法,没有明说,他们不好说什么。 同时,安帝好武贪财,行事大多独断专行。 一旦说的不合安帝的意,很容易被冠上一个“妄自揣测圣意”的名头。 大过年的,谁也不想触霉头。 …… 腊月三十下午。 孟不知赴了第二场宴席,发起人同样是安帝,受邀者为安国皇室宗亲。因此,这场宴席可以说是安国皇室的一次家族聚会。 而孟不知也不是第一次参加。 自清宁长公主病好以后,每年都会受邀带着他参加。 参加的人并不多,除了安帝一家子,便只有清宁长公主和孟不知,几位出自沙中部的旁支宗室成员,及其亲属。 至于安帝的兄弟、侄子…… 安帝李隼是安国上一任皇帝的第五个皇子,并非顺位继承的皇位。而是娶了当今皇后崔白月,也就是后来的昭节皇后,获得沙东部的支持,再通过争夺,才得以继承大统。 作为斗争上位的皇帝,安帝自然懂得斩草除根。 所以,他的兄弟跟侄子,如今坟头估计都长树了! 活到现在的皇室宗亲,基本都是对其皇位没有威胁的存在。 比如清宁长公主。 赴宴的人不多,宴会持续的时间自然不可能太长。 天刚擦黑,宴会便散了。 孟不知和清宁长公主照常回府。 即将出宫的时候,忽然有人过来把他们叫住:“殿下、公子,请留步。” 两人脚步一顿,而后侧目一看,发现来者是皇后身边的侍女,身边跟着一个宫女,手里提着一大一小两个食盒。 “可是皇嫂有事要交代?”清宁长公主笑着问。 侍女点点头,见礼后恭敬道:“殿下明见,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将这两盒御膳房的糕点交于殿下跟公子。” “其中大的食盒里有糕点一式两份,是给殿下和公子的。” “小的食盒里一式一份,娘娘想委托公子跑一趟朱衣卫总部,把它交给任左使。” …… 第38章 新年快乐! 朱衣卫总部,左使办公专属的厢房内。 任辛坐在案台前翻阅着近期的一些情报,但左翻翻右翻翻,始终看不进去。 很显然,她有些心不在焉,其中有受过年气氛影响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因为孟不知。他在知道她过年期间坐镇朱衣卫总部后,说过今晚要和她一起看烟花。 可到现在,他都还没来。 算算流程跟时间,皇宫的宴席应该散了。 他是正在来的路上,还是有事? 至于孟不知失约,任辛没有想过。因为自认识以来,他答应她的事都会说到做到。 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另外,现在还早,天刚黑,城里还没人放烟花。 任辛望着窗外,暗戳戳想着。 就在这时,咻啪的声响升空而起,一朵亮白的烟花炸开,照亮昏暗的天空。 任辛:“……” 她有一种拔剑把那朵烟花削下来的冲动。 这时,一个朱衣众敲了敲门。 “进!”任辛冷着脸说了句,转头望向门口。 那朱衣众一进门,瞬间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里面似乎比外面要更冷一些。 可这房内不像外面有冷风,或许是错觉吧。 心中嘀咕,该朱衣众表面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对任辛拱手道:“任左使,孟爵爷来了。说是受皇后娘娘所托,来给你送糕点,正在门口等候。” 孟爵爷? 任辛一愣,转瞬才反应过来是孟不知,他已经封爵了。 一等子爵宣威爵! 瞬间,她嘴角微翘,心中恍然。 难怪现在才来,原来是得了娘娘的委托。 下一秒,任辛压下嘴角,用平时一贯的冷漠语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语毕,她起身朝外面走去。 汇报的朱衣众随之退下,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走到门口,任辛一眼就看见了孟不知。 他手里提了一个食盒和一个包裹,正仰头看着远处的烟花。 任辛不由加快了脚步,但还没到近前,孟不知便有所察觉,转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孟不知微微一笑,悄摸打了个眼色。 任辛瞬间会意,朝门口站岗的朱衣众交代道:“本使去附近巡查一圈,你们注意警戒。” “喏。”几个朱衣众拱手答应。 至于任辛是真去巡查,还是有其他事…… 他们又不是瞎子和傻子,自然知道是后者。但任辛是左使,地位比几人高了好几个档次,些许小事,当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孟不知刚刚给他们每个人都递了新年红包。 稍许,两人离开朱衣众的视线,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孟不知把手里的小食盒递给任辛:“这是皇后娘娘在我出宫时特意派人来让我给你的。” 任辛接过,打开看了下,发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不禁心中感动。 接着,孟不知又把包裹递过去:“这是我给你的,新衣裳。新年新气象,自然要换一身新衣裳。但你有任务,短期内估计不方便换,那就等有空的时候再换上。” “好。”任辛笑着答应。 然后,孟不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新年红包。” 任辛莞尔,伸手接过,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荷包。 “给你的新年红包,荷包是买的。”她解释一句,把荷包放到孟不知手里,随后又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给你绣一个。” “好,我等着。” 孟不知把荷包放进怀里,表示这事记下了,旋即温声问道:“糕点现在吃吗?吃的话先给我一下。” 任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把一碟糕点递给他。 孟不知接过后,用手托着碟底,随即催动内气于掌心。瞬间,其手掌和碟底接触处出现了空气微微扭曲的异状。 不一会儿,异状消失。 孟不知把糕点重新递给任辛。 任辛拿过一块,发现有些温热,不由暗道果然,内心感动之余,又觉得怪异。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有人用内力来加热食物。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想过。 内力源自武功,在大多人眼里都是用于打斗拼杀以及疗伤,这是王道。 而加热食物……有点大材小用甚至舍本逐末了! 但这事发生在孟不知身上,她并不稀奇。 盖因认识这么久,任辛知道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时常有些新奇想法。 孟不知见她吃了第一口,便跟着开炫。 他有点饿了。 由于淬体的缘故,他本身食量就比一般人大,后面进入炼气篇,情况才恢复正常。但之前的皇宫宴会形式大于内容,压根吃不饱。 任辛见状,猜到了大概,便用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看着。 孟不知发现这点,炫完一碟就打住。 有点不好意思。 寻常情况不至于如此。些许糕点而已,吃了就吃了,以他们的关系,压根没必要在意和计较。但当今皇后对任辛而言很特殊。 这糕点是她送给任辛的,孟不知不好全吃掉。 还有就是…… “有点干。”孟不知掏出手帕擦擦嘴,然后若无其事道:“你之后吃的话,除了加热,记得准备些茶水搭配下咽。” “好。” 任辛笑眯眯地答应,接着把糕点、包裹、红包收好,继而起身道:“陪我看烟花吧。” “好。”孟不知轻应一声,随后牵起她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任辛眸光微动,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任由他拉着。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块空处。 说是空处,但那儿其实有人,还有东西。 人是熟人,迦陵跟珠玑。 东西也不陌生,是一箱烟花。 “烟花,当然是要自己放的才好看。” 孟不知笑着说了句,而后放开任辛的手,走到那箱烟花跟前,从袖子里翻出一枚火引,点燃烟花的引线,接着迅速跑回任辛身边。 几乎同时,“砰咻啪”的声音响起,一朵绯色烟花升空炸开。 紧接着,“砰咻啪”之声一阵接一阵响起,烟花一朵接一朵升空绽放,浅绯色、淡橘色、炫白色、荧绿色…… 各种亮丽的颜色交织成片,将天空和四周映如白昼。 不过,这景象并未引起围观,因为其他地方也在放烟花。 但此刻,任辛眼中只有这一片璀璨烟火,以及身边牵手的人。 “新年快乐!” 璀璨烟火下,孟不知侧头望向任辛,笑着道了句祝福。 “新年快乐!” 任辛笑靥如花,柔声回应。 …… 第39章 弹指败初月 绚烂的烟花绽放过后,喧嚣的爆竹燃起。 爆竹声中一岁除,一片爆竹声中,安国进入了承天八年。 新年伊始,各家各户都在拜年、走亲访友。 孟不知也不例外,先跟着清宁长公主去了皇宫,向安帝和皇后拜年,之后又被清宁长公主催着去初国公府走了一趟。 新年礼物,孟不知直接送了几副特制的象棋跟扑克。没什么特殊想法,纯粹是觉得这两者身居高位,都是看过吃过的主,金银玉石不缺,不如送个新鲜,反而更合适。 然后,效果还不错,安帝和初国公都表示很喜欢。 后者搞懂玩法后,特意拉着他下了几局象棋,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是初月想拉着他一起斗地主,故意搅局,可能要到天黑,初国公才会舍得放人。 往后,孟不知就没什么人要走访,直接宅在家咸鱼。 清宁长公主也差不多,除了正常作息,就是修炼《明玉功》,偶尔有空就找人打几圈麻将或者玩几局扑克,组局对象包括但不限于皇后、孟不知、迦陵、琳琅等。 还有上门的初纭和初月。 这姑侄俩年一过,事不忙,又时常上门了。 初月上门除了找孟不知、清宁长公主玩以外,还有一项事,那就是寻迦陵学武。 象棋、扑克、麻将、零食这些玩乐之物没能改变她喜欢舞刀弄剑的性子。继找孟不知、任辛拜师失败以后,她盯上了迦陵。 因为她经过扫听,知道迦陵是孟不知四个女护卫中实力最强的。 而这次,她没有失败。 盖因迦陵跟初月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已经很熟了,关系也不错,面对后者的软磨硬泡实在不好拒绝。于是在孟不知没反对的情况下,她便答应传授初月武艺。 至于师徒名分,二者身份有别,迦陵没应承。 可初月却很自觉地改了口,事情敲定后,一见迦陵就叫“师傅”。迦陵拗不过她,加上心里并不抗拒,便任由她这么叫了。 这一情形,让孟不知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自此,初月为了学好武艺,来公主府来得更勤了。 除了迦陵,她也找其他人对练,珠玑、琉璃、琳琅,甚至是…… “孟不知,我要挑战你!” 刚将所学剑法练得纯熟的初月意气风发地说道。 孟不知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听到这话,抬眸望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迦陵她们四个人里,目前实力排名是珠玑垫底,你连打赢她都困难,还是省省吧。” “别好高骛远了,老老实实练功,一步一个脚印往上攀。” 说完,他张嘴吃下琳琅送到嘴边的糕点,又吸了口琉璃递来的果饮。 这种把东西喂到嘴边的活,本来是贴身丫环或侍女做的,而非护卫。但她们是女护卫,过年后觉得护卫工作太轻松,主动提出平时可以充当侍女。 孟不知对此没意见。 因为于他而言,这是福利。 迦陵和珠玑因为要陪初月练武,又见插不上手,就站在一旁没过来掺和。 初月听到孟不知的话有些不高兴,但知道是事实,无法反驳,便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但你总得让我试试,看看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吧。” 闻言,孟不知不假思索道:“差距太大,我怕你受打击。” “我不信!”初月表示怀疑,而后拍着略显起伏的胸脯信誓旦旦道:“我从小要强,受过的挫折很多,才不会轻易被你打击到。” 见此,孟不知明白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于是道:“行吧,那你对我出手试试。” 话说完,整个人依旧懒懒散散的,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 初月知他武功很高,但见状依旧有点气恼,顿时大喝一声,拔剑朝他刺去。 剑尖临近三寸时,孟不知轻描淡写地一伸手,后发先至,只用两根手指便将剑尖夹住。 初月见此,下意识使力,前刺不行就往回抽,可不管她怎么使劲,剑却丝纹不动。 接着,孟不知双指一抖。 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道从剑尖迅速传至剑柄,在嗡鸣声中直接把初月的手震得发麻,让她下意识撒开了手。同时犹存的余劲迸发,将她整个人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下一秒,孟不知一抛一弹,长剑咻地从初月耳边擦过,直挺挺插在后面的假山上。 咕咚! 初月喉咙滚动,吞了一口口水,然后下意识摸摸耳朵,发现并未受伤,扭头一看,发现鬓边的秀发断了一缕,飘落在肩膀上。 她暗松一口气,跑过去看假山上的长剑,发现插进去三寸有余。 “你这一手用的是内力还是自己的力气?”把剑拔出来以后,初月将之收好,走到孟不知身边惊奇地问。 内力她是知道的,迦陵有说,并演示过,却未传其修习之法。 因为迦陵修练的是《朱衣心法》,不得外传,否则会有麻烦。 初月知晓后没有强求。 一是不想给迦陵带来麻烦。 二是迦陵演示时,并未显得内力如何神奇,她兴趣不大。 可孟不知刚才的表现引起了初月的兴趣,人都没动,仅用两根手指就轻松击败了她,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和优雅。 “二者皆有。”孟不知懒洋洋地回了句。 “那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能教教我吗?”初月又问。 孟不知没有搭话,而是侧头对迦陵问道:“你没给她讲基本常识吗?” 迦陵闻言知意,回道:“回公子话,初月之前跟人学过些武艺,我以为她知道。” “什么基本常识,什么以为我知道?”初月听得云里雾里。 迦陵解释道:“在江湖上,擅自询问他人所修功法是大忌。因为大多功法有罩门,一旦功法外泄,被人知道了罩门,很容易被针对,陷入危险。” “所以即便彼此关系再深,也不会轻易问人功法。” “此外,法不轻传。” “武功于武者而言是立身之本,一般不外传。其中拳脚刀剑这些外在的搏击技法还好,不算太私密。因为练来练去都脱离不了基本的动作招式,顶多套路不同。” “但内功心法,基本都是不传之秘。” “一般情况,只会传给衣钵传人或直系后代。” “甚至大多武者传给后代,都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初月这才恍然,旋即又气恼道:“传男不传女?这什么破规矩,分明是……” 话说一半,一个丫环匆匆走了进来。 “公子,宫里有人来传话,说陛下让您入宫一趟。” 孟不知顿感疑惑,安帝让我入宫? 第40章 先锋与改变 半个时辰后,安帝的御书房内。 “起兵攻打宿国盐城,让臣为先锋?”听完安帝的话,孟不知面露惊讶。 对于安帝有意攻打宿国的事,他是知道的。因为年前的的文武群臣宴上,对方就透露出了这个想法,今年动兵是意料之中的事。 至于起兵原因,从攻打的地方看,应当是想要夺取宿国的盐矿。 这倒符合安帝好武贪财的性格。 但孟不知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安帝会点自己当先锋。 战争于武将而言,是立功的机会。而先锋负责率领先头部队作战,在立功的事上可以占据先机。一般来说,想立功的武将都会抢着要这个职位。 孟不知目前虽因功封爵,但正儿八经从军才半年,尚且算半个新人。 军队方面,暂无兵权。 相熟的人倒有,但基本都在天门关。 这次攻打宿国属于中原内战,显然不可能从防备北磐的天门关调兵过来。 是以,孟不知参与进去,说是从零开始也不为过。 如此情况下,先锋职位按理说轮不到他。 安帝特意点他当先锋,也不是不行。就算有人不服,孟不知也有信心把对方打服。可他一时想不明白安帝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们是舅甥关系,或者他在天门关的表现好? 的确可能有这两点因素,但它们绝对不会是主要原因。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正当孟不知暗自思考时,安帝开口了:“怎么,你不愿意?” 孟不知忙回道:“当然不是!臣只是觉得意外。先锋身兼开路之责,关乎大军能否顺利行进,亦有提振士气之效,同时在立功一事上可占得先机,可谓是一大要职。” “按理说,它应当交由既勇武又有谋略且经验老道的良将担任。” “臣在天门关虽有些微薄功绩,但从军至今不到一年,于军中毫无根基。实不知身具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安帝听完他的话,语气平静道:“你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也不用妄自菲薄。” “你在天门关的战报,朕都看了。每逢战斗,你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凭一把巨阙屡挫北磐蛮人的士气,使麾下士兵群情振奋,势如破竹。” “单论‘勇武’二字,休说你这一代,就是往上数,也没有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陛下谬赞!”孟不知忙谦虚一句。 安帝却仿若未闻,接着道:“此外,你并非有勇无谋。每次战斗,都是有把握才出击。一旦发现敌我双方差距过大,你会果断撤退,然后伺机而动,将对方分而击之。” “光有勇有谋两点,你已经有能力当这个先锋了。” “当然,朕点你当先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攻打宿国需要有一个名头。” 最后一句话,安帝点到即止。 孟不知却听明白了。 攻打宿国需要有一个名头,这名头自然不可能是“抢夺盐矿”。即便明眼人都知道这才是安帝的真实意图,但对外不能这么说。 一旦这么说,这一战就失了大义,会变成不义之战。 尽管打仗拼的是物资、军队这些硬实力,但名声方面的软实力也不可或缺。 以此次战争为例,安帝如果以“抢占盐矿”为由攻打宿国,此战就属于强盗行为,容易引起其他国家的声讨甚至是阻止。 即便其他国家不主动,宿国想求援也有了说法,可以联合他国对抗安国。 如果安国实力足够强大,能镇压一切,自然不用在意。 可当下中原九国并立,安国很强,实力足以称雄,却没强到能无视一切的地步。不说其他方面,梧国和褚国的综合实力就跟安国相当。 若是出兵名头不好,给了他国名正言顺下场的机会,这仗就难打了。 说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要避免这些麻烦,这一战得找个好名头。最好是只跟安、宿两国有关,让其他七国难以有理由插手的那种。 而这个名头…… 安国有! 还和孟不知有关! 准确地说,是和清宁长公主有关! 多年前,清宁长公主为了两国和平,远嫁宿国成为太子妃。之后安、宿两国交恶,当时的宿国太子欲杀清宁长公主。 后来清宁长公主在孟不知生父的帮助下跋涉千里,逃回安国。 距今为止,事情已过去多年,其中还有孟不知身世从乐工之子变为面首之子的龌龊。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是一个不错的名头! 无论是安帝身为兄长时隔多年帮妹妹复仇,还是孟不知作为儿子长大以后给母亲雪恨,都是不错的出兵理由。 二者相加,更是顶好! 是以,安帝才会点孟不知为先锋。 因为儿子帮母亲报仇,冲锋在前理所应当! 孟不知在被提点后,稍一细想就明白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中还有一层原因安帝没有说。那就是这次能这么快兴兵,和他之前在天门关清剿了一大批北磐部落有关。 打仗需要资源,其中战马尤为重要。 而孟不知清剿那些北磐部落时缴获了不少战马。 这让安帝有了开战的底气,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剧情。 因为在原剧中,这一年安帝由于贪图盐矿,同样选择对宿国动兵。却因战马不足,暗中和北磐人勾结,向其购买战马。 后来事情被皇后发现,起了祸端。 北磐和中原是死敌,自前朝开始便交战多年。 双方存在化不开的累世仇恨。 即便后来北磐被重创、无力南下,中原从大一统变成了九国并立,也不曾改变。 所以中原大多数人都和北磐人有仇,尤其是贵族阶层。个中原因很简单,当年和北磐交战的人,大部分都出自这一阶层。 皇后以前是沙东部的贵女,自然不例外。 她祖父就是死于北磐人之手,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在知道安帝和北磐人暗中勾结后,皇后怒不可遏,要他跪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 对此,安帝自然不可能答应。 跪太庙请罪不仅会影响他身为皇帝的至高权威,还会把事情闹大。一旦勾结北磐人的事被曝光,休说攻打宿国,他的皇位都有可能因此动摇。 因为勾结北磐人,相当于通敌叛国! 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人,必然会被国人唾弃,哪怕他是皇帝。 如此情况下,安帝非但没按皇后说的做,反而要求她揭过此事,不要宣扬。 而皇后因为仇恨没答应,选择了死磕,结果……她这胳膊终是没拧过大腿,被骑虎难下的安帝怒极生恶,设局逼到绝望境地,不久后于邀月楼自焚而亡。 与皇后关系极好的任辛因此受到牵连,不得不叛出朱衣卫…… 第41章 宿国旧怨 对于自己无意间改变了一波剧情的事,孟不知毫不知情。 因为他前世没有追完《一念关山》全剧。 在知道自身被点为先锋的原因后,他应下了差事,又和安帝聊了几句便提出告退。 安帝见事情敲定,没有多留他。 回到公主府,孟不知没有立即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前往清宁长公主的院子。 安帝此次想以当年的旧事为由对宿国兴兵,还点他当先锋,他于情于理都要和清宁长公主这个真正的当事人说一声。 “陛下叫你进宫,所为何事?” 孟不知一走进院子,屋里正对门坐的清宁长公主便看到了,待他走近,开口问了句。 话说完,她甩出两张牌:“对三。” 没错,清宁长公主在斗地主,陪同者有和初月一起上门的初纭,以及府上的管家嬷嬷。 孟不知看了眼她手里的牌,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我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 清宁长公主眉头微皱。 初纭面露讶色,心里有些不舍。 他要出远门,那岂不是会有好长时间见不着了…… 管家嬷嬷则察觉到有些不对,主动起身道:“殿下,老奴忽然想起外边有些事要处理。既然公子回来了,就让他陪殿下玩吧,老奴告退。” 清宁长公主微微颔首,任由其离去。 初纭也反应过来,起身以去看初月为由提出离开。 不一会儿,场上只剩下孟不知和清宁长公主。 清宁长公主接着刚才的话问道:“他想让你去哪儿?” “宿国。”孟不知如实回答。 清宁长公主一怔,显然是被这个名字勾起了曾经的回忆。 稍许,她回过神来,问道:“那他应该不只是让你出远门这么简单吧?” 孟不知点点头,坦言道:“陛下想起兵攻打宿国的盐城,目的应该是夺取盐矿。但名义上却想以娘亲你当年在宿国之事为理由,为此,特意点了我为先锋。” 清宁长公主眯了下眼:“这倒符合他的性格和做派。” 随即,她紧张道:“那你岂不是又要上战场?” 孟不知笑着安抚道:“无妨,凶恶的北磐人我都能打得他们望风而逃,何况是宿国人。所以娘你不用担心,我这一去,必然无忧。” 清宁长公主却道:“不一样。” “北磐人凶恶不假,但在天门关外,他们是劫掠者,无险可守。你凭一身神力和勇武,自然能杀得他们四处逃窜。” “可宿国人是有城池防守的。” “一旦他们闭城不出,以箭矢和滚木守城,你再勇武也难有作为。” “万箭齐发、滚木天降,想要攻城,只能拿人命去填。” “你万一受伤,或有个不测……” 清宁长公主没敢再说下去,转而道:“不去可以吗?我去求陛下收回成命。有娘在,你又封了爵,咱们少不了富贵,没必要去冒险。” 孟不知轻声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但君无戏言,陛下既然开了金口,便覆水难收。娘你去找他,恐怕也难以改变。何况我也想去宿国走这一遭,当年的事总该有个说法。” 清宁长公主见状,叹息道:“不过是两国交恶引起的祸端,有什么好讨说法的。” 说着,她伸手在孟不知脑门上点了一下,没好气道:“我看你就是在府上待腻了,想去战场上逞威风!一点也不为娘着想!” 话说完,清宁长公主转过身,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显然是见孟不知不听劝,有点生气了。 孟不知哭笑不得,只能轻声哄道:“我没有。只是陛下开了口,君命难违。” “我保证,绝不逞能。有危险就退到其他人身后,让他们往前冲。等没有危险了,再上去捡功劳。战斗结束后,一定安然无恙地回来见您。” “我发誓!” 说着,他伸手做发誓状。 清宁长公主却伸手打了他一下,带着些气恼道:“发什么誓,天打雷劈?万一应验,岂不是……呸呸呸!” 旋即,她无奈道:“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把安全措施做好。” “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立不立功的不重要。” “明白。”孟不知点头应下,随即道:“娘你给我讲讲当年的事吧,当年你在宿国,可曾与人结下仇怨?有的话,仇人是谁,有什么仇怨。” “如果这次运气好,碰巧遇上了,我可以帮你报仇。” 清宁长公主白了他一眼:“为娘我像是那种四处与人结仇结怨的人吗?就算真的与人结怨了,那人也在宿都,而非盐城这种边境之地。” 孟不知一想也是。 当年清宁长公主去宿国是当太子妃的,活动范围自当在宿国的国都。 转瞬,他却提出了另一种可能:“那万一那人因为变故被贬到盐城了呢?” 不料清宁长公主却摇头:“不会的,因为那人早就去世了。” “谁?”孟不知问。 清宁长公主道:“当年的宿国太子。” 接着,她解释道:“当初我嫁去宿国,是因为两国交好,进行联姻。虽是远嫁,但由于身后站着安国,即便是宿帝也对我礼遇有加。” “整个宿都没人敢对我不敬,我也不是骄横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人结仇。” “非要说仇怨,那就是两国交恶后,宿国太子不念夫妻之恩,欲置我于死地。但所幸,我在你父亲的帮助下逃回了安国。” “之后安国尽管未能因此对宿国起兵戈,却也进行了问罪。” “宿帝迫于压力,加上一些其他原因,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他被废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人死一切皆空,真追究起来,我与宿国其实已经没什么仇怨了。” 孟不知恍然,旋即皱眉道:“那陛下……” “他要的只是个名头,具体真相如何不重要,也没几个人会去深究。”闻言,清宁长公主一语揭破事情本质,而后问道:“可曾说好几时动身?” 孟不知摇头:“兴兵之事干系重大,需与朝臣商议,具体日期得看商议的结果。” 清宁长公主颔首,随即又问:“那你此行打算带谁随行?” “嗯?”孟不知一时没反应过来。 清宁长公主提点道:“迦陵她们几个。” 孟不知:“……” 第42章 平安符 关于此次打宿国带迦陵四女中的谁随行,孟不知的回复是谁都不带。 此方世界并没有女子不能从军领兵的说法。 据他了解,初月的母亲安阳郡主就曾经掌过兵。初月也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才有一个将军梦,从小喜欢舞刀弄剑。 不过,女子从军或掌兵的事一般只发生在贵族阶层。 底层百姓几乎没有女子从军,更不用说掌兵了。 并非歧视,而是男女先天条件不同决定的。正常情况下,男人的体魄和力气先天就比女人要强,更适合上战场。 在没有特殊培养的情况下,能铁甲披寒光的巾帼人物只是少数。 迦陵四人有武艺在身,倒是可以铁甲披寒光。可她们没有安阳郡主那样的出身,目前也无功绩立足,真要跟随军队出发,怕是得归纳到底层士兵的行列。 至于孟不知贴身护卫一说,在军队里站不住脚。 安国有明令,军队将士禁止私自带女眷。 这一点,安帝都不好违背。 原剧中他打梧国,都是班师回朝抵达归德原,才让初贵妃进军营陪自己。 是以,这次去宿国,孟不知只打算带朱殷等几个男的亲随。 不久后,初纭、初月也知道了安帝即将起兵攻打宿国以及孟不知被钦点为先锋的事,是听初国公说的。 一时间两人心思各异。 初纭心有不舍,同时有些担忧。 她知道孟不知武功极高,可战场上刀剑无眼。 初月虽然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羡慕。她从小就想效仿自己的母亲,当一名可以领兵作战的女将军。得知孟不知当了先锋,恨不得以身代之。 翌日,初纭和初月上门。 “不知,这是我昨日去万佛寺求的平安符。”相互打完招呼后,初纭拿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孟不知,说话时眸光如水,泛着点点涟漪:“希望你此战能平安归来。” “多谢。”孟不知笑着接过。 虽然他有自信,但多一层祝福没什么不好的,再怎么样也是心意。 至于初纭对他的称呼…… 原本是叫“孟公子”的,当她和清宁长公主混熟以后,后者觉得这称呼太生疏,便让其改口直接叫名字。 亲娘发话,又是小事,孟不知自然没意见。 初纭也有意和他拉近关系,便欣然答应。 孟不知刚把初纭给的平安符收好,初月又伸出了手,掌心同样有一枚平安符:“这是我给你求的,等你凯旋归来,必须给我讲讲是怎么克敌制胜的。” “好。”孟不知温声答应,接过平安符收好。 见此,初纭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初月这平安符是和她一起去万佛寺求的,她也早就知道对方要送给孟不知。按理说应该没什么,但事情真发生了,她却感觉有些怪怪的。 就仿佛,初月在和她争抢些什么。 这时,身穿朱衣卫左使制服的任辛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孟不知顿时面露惊喜:“师姐,今天怎么有空上门了?” 任辛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因为忙。除了要执行任务、处理朱衣卫的事务外,她还得拿出时间来修炼《明玉功》,以至于几乎不得空闲。 就连给迦陵她们讲课的事都落下了。 初纭见状,心中怪异的念头瞬间消散,转而有一些失落和黯然。 若要说争抢什么,眼前的任辛才是劲敌,难以战胜的那种。 心中这般假想,她表面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笑着和任辛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带着初月以找迦陵她们为借口离开。 她看得出来,任辛和孟不知有事要说。 难不成也是送平安符? 初纭在路上暗自猜想着,然后…… 她猜对了! “听说陛下这次攻打宿国你是先锋,我今天去万佛寺给你求了平安符。”任辛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求来的平安符。 将其递给孟不知后,她又道:“我知你武功很强,甚至已经远胜于我。” “同时也在天门关剿灭过不少北磐人,算是上过战场。” “可此战是攻城战,你要面对的是万千箭羽和天降滚木,情况非寻常江湖厮杀和两军平地冲锋能比。所以一旦开战,一切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 “好。”孟不知把她的平安符收好,笑着答应。 接着,任辛又掏出一卷纸张:“这是我结合朱衣卫卷宗以及最新情报整理出来的和盐城相关的一些资料,你看看,之后或许能用得上。” 孟不知没有去接,而是皱眉道:“朱衣卫……” 话刚出口就被任辛打断:“刺探军情是朱衣卫职责之一。在战时,朱衣卫须将情报递交给相关将士并进行配合,以谋求战争胜利。” “这是朱衣卫创立之初,先帝亲口定下的。” “你是此战的先锋,给你提供情报是朱衣卫应尽之责。即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会给我带来麻烦。” 孟不知这才放心地接过她手里的资料,坐到一旁认真阅览。 任辛坐在旁边静静看着。 忽而,她似想到什么,试探地问道:“初纭和初月也给你送了平安符?” “嗯。”孟不知下意识应了一声,转瞬反应过来,侧目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任辛回道:“猜的。” 孟不知温声道:“可是有所介怀?” 任辛摇头:“没有,有这么多人希望你平安是好事。” 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还有更深层的想法没说,那就是——她介怀也没用! 朱衣卫女子大多都活不过三十岁,任辛不觉得自己会例外。即便成了例外,她也不可能和孟不知在一起,因为朱衣卫是天子私兵。 倘若她只是中下层,尚可能像迦陵她们那样脱身。 但她是左使,位置太高,对朱衣卫知之甚深。 安帝是不可能放人的。 所以,她和他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师姐弟,关系很近,可以相互关心,却又有一定的边界,不会引来麻烦。 因此,任辛对于孟不知把迦陵她们调到身边当护卫,以及跟初纭、初月交好的事,虽有些吃味,却并未真的介意。 她深陷泥沼,注定和他难以有未来。 可她却想他有好的未来。 哪怕……那个未来极可能没有她。 …… 第43章 美人情意 见任辛的话不似作伪,孟不知便没有在意,继续看资料。 片刻后,资料看完且熟记了,他把纸张还给任辛。 任辛接过,把它们揉成团,随后双手运起内力一搓,纸团瞬间化为粉末。 孟不知略感惊讶,随即笑道:“看来师姐最近功力精进不小啊。” 任辛嘴角微翘:“小有所成。” “修炼到第几层了?”见状,孟不知配合地问了句。 任辛回道:“第四层。” 孟不知比了个大拇指。 此举并非为了奉承,而是真心夸赞。 任辛转修《明玉功》时间不长,加上有事务缠身,修炼时间更短。如此情况下能在现在将之修至第四层,固然有她之前功力积累的原因,但也和她的天赋分不开。 旋即,孟不知问道:“关于此次攻打宿国,你可有任务?” 任辛摇头:“我去年刺杀了宿国的内枢密使方道袭,导致宿国的官员和将领身边都加强了防范。短时间内,难以有机会再下手。” “所以,暂时没有相关任务。” “同时陛下既然要对宿国用兵,为避免节外生枝,必然不会让我乃至朱衣卫其他人去他国行刺杀之事。因此,我接下来会在总部坐镇,清闲一段时间。” 说着,她似记起什么,笑眯眯道:“正好练练刺绣,把之前许给你的荷包绣出来。” 孟不知微愣,随即眉眼带笑:“我等着。” “嗯。”任辛轻应一声,然后起身道:“这次来找你事情就这些,我在朱衣卫总部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先走了。” 孟不知点头,起身相送。 刚走近,任辛忽然一个转身把他抱住。 随后,她在他耳边轻声道:“答应我,平安回来。” “好。” 孟不知轻轻拥住她,温声应诺。 任辛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放手把他松开,转身往外面走去。 自相识以来,他答应她的事都会做到。 她相信这次也一样。 送走任辛后,孟不知一边想着那些资料一边往自己的院子前行。 路过左右两个院子时,忽然被琳琅叫住。 “公子。” 孟不知脚步一顿,侧目而望。 却见琳琅狗狗祟祟地对自己招手,琉璃在旁边望着,目光微有些闪躲。 两人这一副做贼似的表现让他觉得奇怪,便应招走了过去。 一进院子,琳琅便把院门关上。 孟不知眉头微蹙,倒不是担心她们对自己做什么,而是有些纳闷:“大白天的,不仅鬼鬼祟祟将我叫进来,还关院门……” “可是闯祸了?” 琳琅和琉璃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琉璃忙否认:“回公子话,没有。” 琳琅则一脸委屈巴巴:“难不成我和琉璃在公子眼中是不知轻重、喜欢惹是非的人?” 孟不知白了她一眼:“少装可怜,没闯祸为何这般鬼祟?” 琳琅撇嘴道:“人家只是唤你进来,顺带关了下门,哪里鬼祟了?” 孟不知懒得争辩,顺着话道:“行,那你们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闻言,琉璃欲言又止。 琳琅却直接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公子要随军出征去攻打宿国,我跟琉璃自知无法跟在身边护卫服侍,便去求了个平安符。” 说罢,她从怀里取出求来的平安符。 琉璃见状,也拿出了自己求的。 孟不知一瞧,心里乐了。 因为她们的平安符和初纭、初月、任辛,乃至清宁长公主的几乎一样。 估计是在同一个寺庙里求的。 一想也正常,盖因安都附近只有一家大寺庙出名,就是万佛寺。之前他跟任辛、初纭她们几个一起去那儿附近逛过庙会。 心中暗乐,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收下。 “你们有心了。” 孟不知温声说了句。 琉璃心中欣喜,面上却道:“不过是去寺庙走一趟的事,算不得什么。” 琳琅却道:“公子既然认为有心,可否给些回赠?” 孟不知一愣。 平安符他收了好几个,但要回赠的,这却是第一个。 “你想要我回赠些什么?”回过神,他笑着问。 琳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公子既然收了我和琉璃的平安符,我希望你不辜负它们的寓意,不让我们的期许落空,无恙而去,平安归来。” “好。”孟不知应诺。 “拉勾。”琳琅伸出小拇指道。 孟不知哭笑不得:“拉勾,你今年芳龄几何啊?” 嘴上吐槽,他动作上却予以回应,伸手和她拉了一下勾。 琳琅撇撇嘴,没回答。 姑娘家的年龄可是秘密。 孟不知也不以为意,转而把手伸向琉璃。 琉璃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伸手和他拉了一下勾。 接着,孟不知又和她们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送他离开后,琳琅转头,发现琉璃正望着自己的手发痴。 稍一想,她记起来了,刚才自家公子和琉璃拉过勾,所以…… “从今以后,这手不洗可好?” “好……” 好字刚出口,琉璃反应过来,立刻瞪了眼笑得像狐狸一样的琳琅,语带羞怒道:“没听懂你在瞎说什么胡话。” 琳琅笑道:“没听懂,怎知我说的是胡话?” 接着,她又打趣道:“分明是听懂了,心里有鬼。” 琉璃双颊微红,矢口否认:“胡说,我心里能有什么鬼?” 琳琅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馋公子身子的贪吃鬼。” 琉璃顿时心跳加速,掩面而逃。 见状,琳琅没有进行追击,而是看了下被孟不知勾过的小拇指,嘴角微翘。 …… 另一边,孟不知回到自己院子没多久,迦陵和珠玑找上了门。 两人告诉他,初纭和初月正在陪清宁长公主斗地主,然后犹豫了一下,居然也拿出了两个平安符,同样是在万佛寺求的。 孟不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是去打仗,怎么出发前搞得像是去批发平安符一样?如果以后每次都这样,他怕是要去万佛寺那边拿点回扣。 心中吐槽,孟不知表面却若无其事,笑着收下。 迦陵和珠玑见他收下,心中暗自欢喜,却没表露,而是适时离开。 孟不知对此没在意。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他也发现了迦陵、珠玑、琉璃、琳琅四人各有特点。 其中琳琅性格最活泼,有主见,容易讨人喜欢。 迦陵同样有主见,但性子有点闷,行事有点“拙”,不如琳琅活泛。 珠玑和琉璃两人则有些相近,有些小心思,但没什么主见,行事更倾向于服从。 然后,琉璃跟琳琅关系好,但有自己的心思。 珠玑与迦陵亲近,几乎没什么异心。 对于这情况,他觉得挺好,暂时没打算去改变。 未来会不会变化,那得以后再说…… 第44章 气象感应 几天后,安帝兴兵伐宿的事敲定。 在提前通过气的情况下,整顿兵马、筹备粮草等事宜很快就完成了。 一切就绪后,孟不知奉召成为先锋,领着两千人马率先朝宿国盐城行进。 大军出发当天,他照常进行签到,恰好是月签,然后运气爆发,获得了一项异能。 一开始,孟不知很高兴。 因为他现有的两个异能【病毒克星】和【龙精虎猛】都是年签获得的。 此次月签能获得一个异能,简直就是欧皇附体! 可搞清楚这个新异能的情况时,他有点郁闷。 气象感应:又名“天气预知”,效果是对周边一定范围的气象变化具有超常感应,可预知未来一段时间的天气情况。 这异能不能说没用,但能用到的地方寥寥。 孟不知最初唯一能想到的用法就是当天气预报使,就这,还存在局限性。因为该异能只能让他感应到自身周边一定范围的气象变化,其他地方就不行。 总而言之,乍看有些鸡肋。 但他转念想到自己当下的境况,又觉得或许能用到。 毕竟行军也得看天气,然后…… 还真用上了! 某天,太阳当空照。 孟不知通过异能感应到不久后有大雨。为避免麻烦,他直接下令让人停下,找地方躲雨,同时给粮草施加防水措施。 起初,没人相信艳阳高照的天会下雨。 孟不知下令,他们碍于军令没反对,却难免心存怀疑,产生非议,甚至等着看笑话。 结果命令刚落实一刻钟不到,天气骤变,大雨倾盆。 那些怀疑、非议、想看笑话的人直接懵了! 说了变天就变天,这么神奇的吗? 顿时,局势发生反转。 孟不知收获了一大波人的钦佩。 还有小部分人不信邪,觉得是巧合。 可当这种预知天气的事又发生几次后,他们服了。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服。 期间有人好奇地问过孟不知为何能预知天气,他直接说看过这方面的古籍,对天气方面有些研究,略懂观测天象。 对于这话,他们信了。 盖因此界的历史上有过观天象、预测天气的牛人和事迹。 类似诸葛武侯和草船借箭。 至于异能…… 他们没听过。 …… 行军路上,孟不知身边除了朱殷等几名亲信,还有一位安帝特意配备的副将。 对方叫付江,是个中年将领,先锋军出身,在开路和攻城方面颇有经验。 安帝把他安排给孟不知当副将,有以老带新的意思。 孟不知虽然上过战场,也立过功劳,但从军时间尚短,此次又是首次当先锋,身边配一个有经验的人当副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对此,孟不知没有意见。 他有自知之明。 论个体武力,他目前可以自认第一。 可行军打仗,尤其是当先锋,他当下只算半个萌新。之所以算半个,是因为他之前学过不少理论,打起嘴炮一个顶俩,但实践起来就会见拙。 这种情况下,身边跟着一个有经验的人,不说兜底,办起事来也会方便很多。 比如遇到理论之外的实际问题,能够请教讨论。 而付江也明白安帝的意思。 因为以老带新在军中属于基本操作。 同时他也清楚孟不知的身份,没有仗着资历摆架子。 一开始,付江以为孟不知因功封爵,又被安帝钦点为先锋,会年少得志、骄纵轻狂,都做好了受气甚至担罪的准备。 却不想这位年少的宣威爵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人不仅温和有礼、平易近人,在行军问题上更是从善如流。即便有时发生分歧,他也会说明缘由、提出见解,然后互相印证,找到问题根源,进一步论证。 如果最后发现是自己不对,他会坦然承认,甚至赔礼。 倘若是他付江有地方考虑不周,对方便会从侧面递来台阶。 总之一句话,付江感觉和这位少年爵爷相处起来很舒服。 此外,对方观天象、预测天气的能耐也让他服气。 如此情况下,付江对孟不知只有交好的心思。 对于其提出的问题,他乐得回答,有时还会主动解释。哪怕那些问题在他看来良莠不齐,有的过于简单,有的很繁杂。 …… 有孟不知预知天气,一主一副两个将领也没发生摩擦,行军途中自是没起什么波折。 风平浪静中,孟不知一行人来到了安、宿两国的边界。 付江勒马,指着不远处的界碑对孟不知说道:“将军,此处便是我们安国的边界线了。越过那界碑,就进入了和宿国约定的缓冲地带。” “接着往前约十里,便是宿国边境的驻防关卡。” “过了关卡,行进三十余里便是盐城。” 孟不知微微颔首,表示知道,而后盘算道:“十里地不算远,倘若宿国在缓冲地带安排了常驻的斥候,现在应该能察觉我们的到来。” “一旦发现我们,斥候必然会给驻防关卡报信。” “像这种临近城池的驻防关卡,主要是负责警戒,人数不会多,但基本是骑兵。为的是方便给就近的城池报信,然后据城而守。” “而三十余里,正常行军因为要负重和保存战力,大约需一日。” “急行报信的话,顶多一个时辰。” “想趁其不备,打盐城一个措手不及,有点难办啊。” 付江笑道:“先贤虽说过‘兵者,诡道也’,但大多战争,双方都会有所防范。” “想出奇制胜,谈何容易?” “盐城据城而守,即便我们打它一个措手不及,恐怕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何况,我们虽是先锋,但两千人攻城,实在有些少了。我们此行,更多的职责是为后方大军搭桥开路,而非攻城拔寨。” “所以,将军无需介怀。” 孟不知点头,这些他知道,但还是有些郁闷。 倒不是非得立奇功,而是出奇制胜能减少伤亡跟损耗。 孟不知这一路了解过,以现有的条件正面攻城,那真的是拿人命去填。虽说战争必然会有牺牲,但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少点牺牲。 并非慈悲心作祟。 在天门关的半年里,他闯出了“赤面人屠”的名号,慈悲这两个字早就不沾边了。 他只是不想看到某些惨烈场面。 比如箭雨纷飞,己方人马成片倒下。 又比如滚木天降,登城的士兵从高空坠下,摔得血肉模糊,或被砸得不成人形。 可从目前分析的情况看,想出奇制胜很难。 但,也不是不可能。 …… 第45章 过境冲关 “地图。” 想到出奇制胜,孟不知脑海划过一丝灵光,对身后的朱殷伸出手。 朱殷闻言,立马从怀里掏出地图递上。 孟不知接过地图翻开,扫了眼盐城附近,发现和记忆中的一样。 盐城的城关是依山而建,其高度超出寻常城池,一般投石车难以造成威胁。 两旁各有一座山,十分陡峭。 他指着那两座山朝付江问道:“付将军,这两座山朝城外的外侧位置,盐城守军是否有可能派人驻守?” 付江看了眼,摇头道:“不可能。” 旋即,他解释道:“这两座山的外侧十分陡峭,寻常人上去都难,更不用说派人在上面驻守。就算真派人驻守,由于视线问题,别人一眼就能发现。” “而这上面很陡峭,横向空间小,也无遮挡。” “一旦有人射箭,上面的人就是活靶子。” “当然,一般箭矢从地面发出,也射不到那么高。” “但盐城守军不可能派人去驻守。” “非要在这两座山上驻守,那也是在山的内侧,就是朝城内的一侧。内侧的走势顶部这段也陡,但中部有变缓,到底部趋平,上下容易,同时也有足够的横向空间驻扎。” “可即便这样,一般也不会派太多人驻扎,顶多安排几十人防备贼人。” “至于军队,山的外侧太陡了,军队不可能从外侧翻到内侧去,除非插上了翅膀。” 孟不知了然,继而道:“也就是说,盐城的守军对于这两座山的外侧乃至和内侧过渡的中间部分,基本不会设有防备,对吗?” 付江点头:“可以这么说。” 孟不知顿时心中有数,随即又问道:“若是我们此刻继续前行,踏破宿国的驻防关卡,进而马不停蹄在盐城外扎营,是否可行?” 付江回答道:“可行,但末将不建议这么做。” “为何?” 见他有异议,孟不知直接发问。 付江回道:“后方大军目前离我们约有半日的脚程。若是按将军你说的做,我们在盐城外驻扎后,至少要等半日大军才能赶到会合。” “倘若路上有意外,大军行进受阻,可能要更久。” “在这期间如果盐城守军看出我们的虚实,主动出击。我们虽能够应对,但会因为兵力不足陷入劣势,必然会折损兵马。” “这样一来,士气会受到打击,于出师不利。” “事后陛下若要问罪,也难以交代。” 孟不知觉得有理,便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付江答道:“依末将之见,咱们可以将宿国的驻防关卡突破,然后推进半日距离,再进行驻扎。等后方大军会合,一并前行,兵临城下。” “推进半日距离再驻扎?”孟不知眼神微亮。 “后方大军和盐城守军赶到这个位置差不多都需半日。若盐城守军不来还好,他们一旦主动出击,就正好撞上大军与我们会合。” “届时我方大军压境,盐城来袭的守军必不敢迎战。” “而我们以逸待劳,又有大军压阵,大可反客为主趁机进行追击。即便不能给敌方造成有效损失,也可打击他们的士气,提振己方的军心。” “就算盐城守军稳妥为重,不出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今天稍作休整,明日只需半日就可兵临城下。” “此举甚妙!” “付将军当真是一位良将!” “就按你说的办!” 闻言,付江不好意思道:“将军谬赞,不过是些许经验之谈罢了。” 孟不知摆手道:“有经验那也是本事。” 说罢,他转身高声下令道:“所有人员继续前行,加快速度,争取在宿国驻防关卡反应过来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此,付江没有异议。 十里地,急行一下不算什么。 军令如山,命令一下,两千人马立即加快了速度。 很快,孟不知便看到了宿国的驻防关卡。 和预料中的一样,关卡上并没有驻扎太多人,只是简单地设了路障和营地。 一发现孟不知等人,他们便拉起路障做出戒备姿态,却并不慌乱。 很显然,宿国在缓冲地带有斥候。关卡上驻扎的人已经收到消息,提前知道安国这边有军队行至边境,极可能犯境,有了心理准备。 孟不知暗自叹息。 想打一个措手不及也太难了! 想罢,他戴上天暗星面具,缓缓从背上拔出巨阙。 赤面人屠上线! “来者何……” 双方一照面,关卡将领便开口询问,但话没说完,便被孟不知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 “我乃大安宣威爵孟不知,清宁长公主之子!” 随即,这声音继续在场上所有人耳边清晰响起。 “今日,奉我朝天子之命,为伐宿先锋!” “多年以前,本爵之母清宁长公主为安、宿两国和平计,远嫁宿国为太子妃。不料宿国太子竟因两国时局罔顾夫妻恩义,欲置她于死地。” “如此忘恩负义之行径,着实可恨!” “天子与本爵之母兄妹情深,时隔多年难以释怀。今适逢本爵长大成人,特意起兵为之复仇。命本爵为先锋,替母雪恨!” “但天子有好生之德,不忍见百姓离乱、生灵涂炭,是以,特开金口。” “若宿国愿割让盐城赔罪,此战兵戈可息。待大军入城,可秋毫不犯,减免赋税,为盐城百姓谋福祉,以洗宿国当年之罪孽。” “宿国若是不从,休怪我大军压境,马踏盐城!” 这话让在场很多人有点懵,因为他们不知道当年清宁长公主和宿国的恩怨。 此刻乍一听,有涉世不深者,下意识觉得有道理。 但关卡上的守将却没被忽悠住,听完后,他呸了一声,大声道:“清宁长公主之事已过去多年,当时的太子早已去世。” “人死万事空,恩怨自然消。” “安帝旧事重提分明是强词夺理,欲占我宿国盐矿。” “明明是狼子野心,却说得冠冕堂皇,当真令人不耻!” 孟不知见此,暗自摇头,自己果然没有嘴遁天赋。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得靠拳头说话。好在名头已经打出去,对外有个交代。 先礼的程序走完,接下来,该动兵了! 念头一定,他纵马而出,开始冲阵…… 第46章 末将有一计…… 片刻后,宿国边境的驻防关卡被攻破。 两千人攻城很难,但打这么一个警戒性质的关卡很容易。 驻守关卡的宿国将士也明白守不住,压根没怎么抵抗,确认孟不知等人此行是来攻打盐城且知道理由之后,便按计划让人赶回盐城去报信。 孟不知等人没有穷追,因为对方放了信号弹。 这是他们早有准备的事,难以预防。 盐城守军看见信号弹必然知道边境有情况,即便没人报信也会戒备,甚至防备更重。 既然这样,倒不如放几个人回去。 因为在战争中,有些事是需要让对方知道的,比如安国这次攻打宿国的理由。 此外,有人回去报信,说不定会起到意外效果。 例如对盐城守军产生引诱效果,他们知道孟不知一行只有两千人后,有好大喜功、贪功冒进者说不定会选择主动带人出击一波。 当然,这事讲究概率,大概率不会发生。 可万一发生,按孟不知跟付江定好的计划,那便是意外之喜。 攻破宿国的驻防关卡后,孟不知一行人没有立马继续前行,而是在原地驻留,把关卡上的路障、营地等障碍清除。 这是他们此行的职责之一。 待所有障碍清除,一行人才继续前行。 等行至定好的位置,孟不知下令就地驻扎。 然后,他带一小队人马继续往前探查情况,却没有去盐城方向,而是绕了个大弯,去勘察盐城城关两旁的两座大山。 因为这两座山和他出奇制胜的办法有关。 情况勘察完,孟不知带人返回军营。 一回营,他便受到了安帝的召见。 不止是他,此行有名有姓的将领都在,显然是为了商议军事。 见完礼,安帝直接发问:“朕听说你带人去前方探查情况了,可有什么收获?” 孟不知回道:“盐城守军已经知道我方大军压境,现下城关之上戒备森严。其城关城墙高而厚重,若要正面强攻,恐非易事。” “那你可有破城之法?”安帝又问。 “有。”孟不知肯定以回。 安帝顿感意外,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抱什么希望。 因为孟不知这是第一次参与攻城战斗,且刚才其本身也说了,盐城已经有所防备,城高而墙厚,攻打起来很难。 这种情况下,应该没办法才对。 没想到一转头,孟不知居然说有办法。 这让安帝有些惊奇。 他了解过孟不知,知道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信口开河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说有办法,如果无的放矢,那可是欺君! 这事孟不知不可能不清楚,但他依然这么回了,所以…… 他真有办法? 不仅安帝,在场所有将领都感到好奇。 于是,安帝道:“说来听听。” 不料孟不知却卖关子道:“几事不密则害成,末将的办法若想成功,尚需保密。” 安帝眯了下眼睛,凝声问道:“你这办法有几成把握,效果如何?” 孟不知思索了一下,回道:“约摸七成把握,至于效果……” “若计划顺利,盐城三日内可破!” 盐城三日内可破?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然后,在场将士大部分表示怀疑。 “在盐城有防备的情况下三日内破城,这怎么可能?” “孟先锋莫不是在说笑?” “爵爷终究年轻,怕是小瞧了盐城。” “没错,盐城的守将可不是易于之辈。” …… 对于这些话,孟不知不为所动。因为这些质疑很正常,若非他自身开挂,他也不相信一个首次参与攻城战的人有办法在三日内攻破一座防守坚固的城池。 而他淡定的表现,反而勾起了安帝的兴趣。 安帝抬手制止众将士的议论,而后对孟不知问道:“可有什么条件?” 孟不知答道:“并无特殊条件,末将只需一小队人马便宜行事。而后,陛下在末将发信号之前对盐城进行佯攻。等时机到了,末将发出信号,陛下和诸位将军发起总攻即可。” “就这么简单?”安帝面露诧异。 孟不知回道:“就这么简单。不过,末将希望陛下能在城破之后,约束手下将士,不要对城内的无辜百姓妄动刀兵。” “为何?”安帝问。 至于约束手下将士的事…… 这个得看情况! 战争是血腥而残酷的,人一旦在战场待久了,难免会受到影响,变得暴虐嗜杀。这种情况下,一旦动刀兵,很容易刹不住车。 所以,城破之后,士兵往往会继续厮杀。 这时候就属于杀红眼了,不管你是敌兵还是城内百姓,甚至有时候不分敌我。 除此之外,就算人没杀红眼,也会有杀戮发生。 原因很简单——抢掠财富! 当今世道,许多人从军就是为了搏个未来,以性命换功劳和财富。 立功需杀敌,敛财则要趁乱! 而城破之际无疑是最好的机会,这个时候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尚未建立,正是他们大肆敛财的好时机。 将领们对此一般不会阻止,因为他们也要靠这个发家。 同时,此举也利于收拢人心。 打仗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给人发财的机会,人家才愿意跟着你。 倘若没这机会,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命? 因此,只要不过分,没闹出乱子,大多将领对城破之后手下人劫掠厮杀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约束也行,但得看情况。 若是仗打得顺利,损失不多,手下人没什么怨愤,约束起来不难。如果不顺利,城池久攻不破,损失惨重,那城破之后想约束就难办了。 即便是前一种情况,约束也会有影响。 因为这会让手下人失去一个发财机会,除非能从其他地方弥补。 但安帝贪财,不可能想着弥补。如此一来,就需要权衡了。一次两次没什么,他是皇帝,可以压得住。要是次数多了,手下将士难免会有意见。 是以,安帝听完孟不知的话,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询问原因。他对此也有些好奇。如果孟不知说的原因能让他满意,他不介意约束这么一次。 盖因三日内能破城的话,约束手下人问题不大。 “个中原因和末将之前攻打宿国边境的驻防关卡有关。” …… 第47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个中原因和末将之前攻打宿国边境的驻防关卡有关。”孟不知如是说了一句,接着把自己在动刀兵之前说的话简单讲了一遍。 然后,他惭愧道:“末将说这些,原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曾想,终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总归得有些回响。” “减免赋税事关重大,需由陛下圣裁,末将不敢僭越。所以,只好想办法在入城后秋毫不犯这方面做些找补。” “当然,这只是末将单方面的想法,是否可行,全由陛下决断。” “原来如此。”安帝恍然地道了一句,未置可否。 诚然,孟不知这做法有些天真,却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因为此次攻打宿国的名头是安帝敲定的,孟不知把它传出去,正合他意。 至于宿国割城,安帝就停兵,还给盐城百姓减免赋税之类的…… 纯属是空口白话,不作数,盖因宿国不可能答应割地。 若是宿国真答应了,就是天上掉馅饼,安帝做梦都能笑醒。 停兵,立马停兵! 他兴兵就是为了夺取盐城的盐矿,如果对方白送,自然就没有打仗的必要。 安帝好武不假,可身为皇帝,同样知道打仗消耗很大。同时他也贪财,假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减少自身损耗,自是不会拒绝。 而减免赋税什么的,在白得一座带有盐矿的城池面前,不值一提。 因此,孟不知这番话在安帝看来不算什么。 现场的将领也这么觉得。 两军阵前喊喊话,先礼后兵之类的,完全不叫事。 关于孟不知希望破城之后约束将士不对城内百姓动刀兵的事,安帝仔细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如若依你之计,真能在三日内攻破盐城。” “朕可以答应城破之后让将士们不对城内百姓妄动刀兵。” 其他将领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说什么。 倘若真能在三日内破城,那这仗可谓打得顺利。这种情况下,约束一下手底士兵,让他们不要乱动刀兵,没什么困难的。 至于发财…… 真要想发财,没几个人会去抢掠百姓。 因为真正的百姓没几个钱,有也是视作立命之本。他们只有这些,去抢掠了,很可能会引得他们拼命,从而遭到反噬、生出乱子来。 当然,也有那贪财急眼的会去抢,或者做些其他事,可那是少数。 一般情况下,真正有钱的且好抢的对象,是城内的那些富贵商人、世家子弟。他们不仅有钱,财富也远超寻常百姓,所以更加看重性命。 一旦城池被破,在场的人都不用抢,对方会主动交上一大笔钱保命。 不过交上来的钱,大多是给上层人物,底层士兵分不到大头,只能喝点汤。 但总而言之,若是孟不知能三日内破城,这个要求的确可以答应。 孟不知见安帝这么说,连忙道谢:“谢陛下。” 见此,安帝话锋一转:“不用着急道谢。如果依你之计,三日内破不了盐城呢?” 孟不知淡然回道:“若依末将之计,三日内破不了盐城,末将任凭陛下处置。” 安帝眼睛一眯,拍板道:“行,那就照你说的办。朕给你三天时间,期间要什么人手自己去调。若能破了盐城,朕不但信守承诺,还给你记首功。” “可要是破不了盐城,你这个先锋就别当了,朕贬你去当马前卒。” “喏。”孟不知拱手应下。 其他将领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一言不发。 成了记首功,不成贬去当马前卒。 后者看似严重,但放在军队中算不得什么。因为军队中一旦失策,后果极其严重,主要责任人很可能要掉脑袋。 与之相比,这个贬职的处罚有些轻了。 但他们也理解。 孟不知再怎么说也是安帝的外甥,不可能因为一时失利就对他严惩。 最重要的是,按孟不知的说法,三日内就算攻不破盐城,己方也不会有大损失。无非是希望落空,白等三天,然后佯攻几波,折损些人手罢了。 前两点微不足道,最后一点也实属寻常。 毕竟打仗哪有不折损人手的? “那你下去准备吧。” 事情敲定,安帝直接摆摆手,让孟不知离开。 等他离开后,安帝对场上的将领问道:“你们觉得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天内攻破盐城的话是不是在胡吹大气?” “这……” 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因为他们也猜不透孟不知的想法,所以说不准。 最后还是付江拱手回道:“陛下,孟先锋虽然年少,但末将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他并非轻狂之人,不会无的放矢。” “他既然敢这么说,还道出把握跟期限,必然是胸有成竹。” “至于具体办法,末将猜不出来。” “但末将大胆猜测,应当和天气有关。” 他话说完,安帝顿时一拍额头:“你这一说,朕倒想起来了。这一路走来,朕不止一次听人说这小子能观天象预测天时,这事是真还是假?” 付江如实回道:“是真的,末将和随行将士都亲眼见证过。” “明明是艳阳天,孟先锋说不久后有大雨,下令停止前行,让人找地方躲雨,给粮草施加防水措施。一开始所有人都不信,但碍于军令,没有反对。” “结果防雨准备刚做好不久,天气骤变,大雨倾盆。”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最初有人不信邪,以为是巧合。” “可后来这种事发生过好几次,无一次意外。” “这下所有人都不得不信。” “末将曾好奇地问过孟先锋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是幼时读过这方面的古籍,对天象变化有研究,可观之预测未来一段时间的天气。” 闻言,安帝稍一细想,相信了。 此界历史上出过观天象测天时的人物。 据史书记载,他们能做到这点也是对天象研究有成。 此外,安帝依稀记得曾听清宁长公主提过,孟不知小时候的确喜欢看书。 当初听说这事,他以为这个便宜外甥会走文官的路。没想到长大后对方又学武,最后选择从军,走了武将的路子。 不过,这也更合安帝的意。 他自身是好武的性子,喜欢武将多过文官。 而付江这么一说,安帝对孟不知所言“三日内破城”的事多了一丝信心。 因为在当今时代真牵扯到天时,非人力可挡。 只是这天时会是什么呢? 第48章 叫阵、斩将! 次日,休整一夜的安军继续前行,于半日后抵达盐城外。 乌泱泱一片的军队兵临城下,放眼望去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待兵阵列好,身为先锋的孟不知戴上天暗星面具,手持巨阙,率兵上前叫阵。 一开始,他对这叫阵的事很不理解。 双方都兵戎相见,直接上去开打不就成了,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叫阵的存在是有合理性的。 首先,战争有一定的规矩。 虽说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但大多时候,大家水平差不多。一如之前付江所言,正常情况下,双方该有的防备都有,想出奇制胜不是容易的事。 如此一来,战场上难免会形成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战前叫阵及斗将,便是其中之一。 叫阵本身也有作用。 第一个作用就是劝降,虽然概率很低,但能不战而胜,自然最好。 第二个作用就是让自身的军事行动合理化、道义化,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安帝此次打着为清宁长公主复仇的名头也是为了这个。 第三个作用就是打击敌方士气,说白了就是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第四,此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宣扬将领的名气。 叫阵时需自报家门,叫阵的人把自己的名字一报,大家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之后再进行斗将,若是赢了,便可进一步打击敌方士气,提振己方军心,宣扬自身威名。 当然,如果输了,就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而叫阵既然是规矩,自然会有遵守和不遵守两种情况。 具体怎么做,看情况而定。 像这次安帝有让自身军事行动合理化、道义化的需求,就选择遵守规矩。 如果是中原和北磐开战,那基本不会也不用遵守这规矩。 因为没必要,双方是死敌,见面直接打。 率兵行至合适距离,孟不知把巨阙往地上一插,运起内气冲城上高声道:“我乃大安伐宿先锋孟不知,为生母复仇雪恨而来。” “今奉我朝天子之命,特来叫阵!”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鼠将,送死? 听到这挑衅的话,城关上的一干宿国将领登时大怒。 一脾气暴躁的魁梧大汉直接大声应战:“区区面首之子也敢猖狂,有种别走,待本将带兵出城,取你项上人头!” 说罢,他转身下楼。 旁边的守城主将见状并未阻拦,这魁梧大汉是一员猛将,他对其有信心。 不一会儿,魁梧大汉点齐了兵马,叫人开城门。 很快,一行人出了城,与孟不知一方呈相峙之势。 方才应战的魁梧大汉手提一柄关刀,策马朝孟不知冲了过来。 孟不知拔出巨阙,策马迎战。 “小子,记住了,本将姓娄名罗,免得死后成了糊涂鬼!”双方一接近,魁梧大汉狂笑一声,双手挥起关刀,以力劈华山之势砍向孟不知。 孟不知提起巨阙剑格挡,等一接触关刀,发现上面的力道小得出乎预料。 就这? “你是没吃饭吗?”他笑着问了句,随后在魁梧大汉娄罗惊愕的目光中,发力往上一挑,关刀瞬间脱手而出。 紧接着,巨阙横扫。 娄罗像个沙包一样被扫飞,落到地上后扑腾两下,没了动静。 见此,跟着娄罗出城的士兵瞬间哗然。 城楼上观战的宿国将领们大惊失色。那娄罗的勇猛在他们当中是排得上号的,不曾想,仅一个照面,就被孟不知斩于马下。 与之相对的,孟不知一方人马则士气大振。 远处观战的安帝抚了抚胡须,心中一阵欣喜。旁边的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将领连忙适时地送上夸赞,称孟不知一个照面便斩了敌方一员大将,实在勇武过人云云。 这让安帝心中喜意更甚。 几乎同时,孟不知巨剑一挥,带着人马汹涌地朝娄罗带出城的兵马冲去。 但跑到一半,却不得不止步,因为城楼上的弓箭手见到这情况,为掩护己方出城的人马撤退,选择出手射击,降下了一阵箭雨。 孟不知对此也不恼,挥动巨阙挡下一阵箭羽后便顺势回撤。 麾下人马也是见好就收,并未有什么实质伤亡。 这一波叫阵和斩将,打击士气、宣扬名气的目的已达到。 还虚耗了对方一波箭矢,效果不错。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待撤回适当的位置,箭雨消停,孟不知再次朝城楼上高声叫阵。 其麾下人马正士气高昂,见此跟着一阵齐声三连。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一时间声势雄壮,压得城上守军不敢应声。 喊声停歇,许久没人应答。 孟不知不由高声笑道:“怎么,不但没人出城,现在连应声都不敢了?看来你们不仅是无胆鼠辈,还是一群缩头乌龟。” “就这胆量,从什么军,掌什么兵?卸了那一身龟壳,回家种地去吧!” 这话一出,安军一方立马发出一阵哄笑,然后跟着叫喊道:“无胆鼠辈!缩头乌龟!从什么军,掌什么兵?卸了龟壳,回家种地去吧!” 城楼上的宿国守将顿时气得牙痒痒。 当中有人气不过,立即恨声回应:“黄毛小儿休得猖狂,洗好脖子,待本将来斩你!” “小人得志,我来灭你气焰!” “赤面狂徒,欺人太甚,我必杀之!” 然后,三名将领一起转身下楼。 他们虽然气恼,却没被冲昏头脑,从刚才娄罗被斩的过程当中瞧出了孟不知力量惊人、勇武非常,单个人可能打不过,所以打算三打一。 至于是否会丢人……以多欺少总比被人指着鼻子骂缩头乌龟不敢应战强。 守关主将见状,选择了默许。 他也被孟不知的话气到了,认为有必要打压一下对方的气焰。同时觉得娄罗被斩,除了孟不知强悍,也有其轻敌的因素在。 这一波三打一足够慎重,即便不能赢,也不至于输。 不一会儿,三个将领带兵出城,各提兵器策马朝孟不知冲来。 安军将士一看,登时明白对方想三打一,不禁一阵鄙夷,暗道不要脸。 付江立刻纵马前行:“孟先锋,我来助你!” 几乎同时,又一名将领拍马冲出:“还有我,以多欺少,鼠辈欺我大安无人乎?” 对此,孟不知充耳不闻。 因为那三名宿将已经来到他的攻击范围…… 第49章 剑扫三将,疲兵之计 见敌方进入攻击范围,孟不知率先挥动巨阙横扫出击。 巨大力道加持下,巨阙速度迅疾,同时势若风雷,狂猛霸道。 三名宿国将领看到这情况,脸色瞬间一变,心中直呼大意,眼前这手持巨剑的赤面小将力量比预想中的还要惊人。 以这速度,巨剑绝对会先落在自己身上。 从其声势看,这一剑挨上了,不死也得重伤。 是以,他们连忙转攻为守,然后…… 在差距悬殊的力量面前,三人的防守并没有作用,直接步了娄罗的后尘,被孟不知一剑横扫落马,摔在地上扑腾几下,没了动静。 嘶! 看到这一幕,安、宿两军皆被惊住。 付江和另一名出阵助战的将领直接半途勒马,随后相顾无言。 战斗都结束了,还过去做什么? 现场同样寂静无声,因为这情况实在骇人。 之前的娄罗被一剑横扫,可以归咎为轻敌,然后孟不知力量过人。 但这一波,宿国将领明显有防备,不然不会三打一。 可即便如此,三人依旧被孟不知一剑扫了! 从三人的体型看,他们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百斤,巨阙看起来也不轻。如此情况,孟不知居然能做到轻松横扫,他的臂力该有多强? 上千斤,亦或更强?在场的人不知道。 但他们看着那道手持巨阙的身影,脑子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词——无双猛将! 稍许,孟不知再度开口:“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这一喊,安军反应过来,连忙激动地跟着重复。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城内鼠将,谁敢出城送死!” 喊声如浪似潮,一阵盖过一阵,压得城楼上的宿国众将士有些喘不过气。 孟不知把剑一挥,带着麾下将士杀向跟随三名宿国将领出城的兵马,却再次被城楼上的弓箭所阻碍,只得连忙回撤,心中有些郁闷。 于是,他再次喊起了拉仇恨的口号:“无胆鼠辈!缩头乌龟!就这胆量,从什么军,掌什么兵?卸了那一身龟壳,回家种地去吧!” 麾下将士立马跟着高声叫喊:“无胆鼠辈!缩头乌龟!就这胆量,从什么军,掌什么兵?卸了那一身龟壳,回家种地去吧!” “无胆鼠辈!缩头乌龟!” “就这胆量,从什么军,掌什么兵?卸了那一身龟壳,回家种地去吧!” “无胆鼠辈!缩头乌龟!” “就这胆量,从什么军,掌什么兵?卸了那一身龟壳,回家种地去吧!” …… 这一次,城楼上没有人再叫嚣应战。 因为城外娄罗等四员将领的尸体已经证明了孟不知勇猛异常,非一般人可敌,再叫嚣跟应战,那就真成出去送死了。 将士战死沙场是寻常事,但不能白白送死。 是以,安军叫了好一阵也没有人出来。 孟不知顿时明白对方不会出城了,便勒马回营。 一回营,他便受到许多将士的夸奖和恭维,什么武力过人、威猛无双、勇冠三军之类的,这些他在天门关的时候就听过不少,自然不会飘,应对起来也自如。 等彩虹屁吹完,安帝笑着发问道:“你说三日内可破盐城,此事可有进展?” “尚无。”孟不知据实以回,随即宽慰道:“陛下不用心急,今日不过第一日而已。” 安帝一听,觉得也是。 这才兵临城下的第一天,攻城的撞木、云梯等器材刚准备好,用不着心急。 孟不知初次叫阵便斩了四将,吓得盐城守军不敢出城,极大地打击了对方的士气,提振了己方的军心,可谓开了一个极好的头。 可这种情况下不做点什么,他又觉得心痒痒。 于是,他又问:“那今日佯攻一阵可行?” 孟不知点头:“可。” 佯攻一事本就在他计划当中,自然可以。 …… 天色擦黑,盐城守军正在吃饭。 忽然,城外传来喊杀声。 轮守的将士一看,发现是安军发起了进攻,这一波带上了撞木、云梯,显然是想攻城。 一时间,他们心中一紧,却不慌。因为晚边吃饭时候攻城的情况很常见,目的也简单,一是想打一个措手不及,二是让人吃饭都不得安生、干扰军心。 守城主将特意叮嘱了这个时间段需要加强防备,这正好应对上了。 因此,他们二话不说,一边去汇报一边按计划开始阻击。 结果没多久,守军便发现这波攻城雷声大雨点小,守城主将刚来到城楼看情况,安军就开始撤退了。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安军,主将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随即,他让城上将士注意防备,顾自回去商议计策。 其嘴上不屑,但心里对此战还是十分重视的。安帝御驾亲征,又有孟不知这等勇猛之人当先锋,这一仗不打出点结果,是不可能轻易结束的。 但他也没太担心,因为盐城占据地利,同时粮草人马充足。 只要多加防备,安军想破城绝非易事。 入夜,城外再次响起喊杀声。 得知动静的守城主将带人去城楼查看情况,结果刚到没多久,安军又退了。 主将心知这是疲兵之策,并不在意。 半夜,安军又来。 主将一上城楼,他们又走了。 有起床气的主将心里想骂娘,但忍住了。他明白安军这是故意的,要是自己真因此发脾气了,就如了对方的意。 次日拂晓,安军又又来了。 主将被叫醒,直接摆手道:“定又是佯攻,不必在意,若攻势猛烈再来叫我。” 然后,没人再来叫他。 因为的确是佯攻。 等到上午,孟不知再次率人叫阵。 但,没人应战。 于是他叫骂一阵便回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军再一次佯攻。 下午,孟不知再次叫阵。 这下城楼上的守将反而多了一种看乐子的心态。因为他们发现安军好像也没什么,除了叫阵只会佯攻,只要坚守不出,并无可怕之处。 不过他们并未放松警戒,毕竟那么多大军在城下,可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轻视。 然后,傍晚吃饭时,安军来袭,不出意外,又是佯攻。 待到半夜,安军又来,但这一次,出了意外…… 第50章 双风合璧破盐城! 第二天半夜,安军再次攻城。 有过之前的经验,盐城守军以为又是佯攻,干脆连主将都没通知。 但这一次出了意外,因为孟不知趁着夜色带领一小队人来到盐城城关依靠的一座山上,不讲武德地玩起了高空抛物。 抛的是几个密封的坛子,里面装了一种奇毒——悲酥清风! 该毒一旦释放,可由水化汽,如微风轻拂,无色无臭,谓之“清风”。人中毒后有泪下如雨的生理反应,称之为“悲”。其毒性能让人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 因为有安军佯攻,加上夜色遮掩,以及些许轻视心理,城楼上的宿国守军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上方的高空抛物。 而当坛子砸落在城楼及内侧下方附近时,悲酥清风释放,一切都晚了。 这时起了大风,城外往城内吹的那种。 双风合璧,城关上下的守军都麻了! 这个“麻”是字面意思,他们浑身酥麻,不能动弹。 人一麻,自然无法进行阻击。 很快,一枚发起总攻的信号弹升空炸开。 提前做好准备的安帝立马把剑一挥,号角吹响,安军的佯攻迅速变为正式总攻。 听到动静的守城主将心中一惊,急忙调动人手前往城楼支援,但一行人刚到附近,就发现一众将士一动不动,一边哭一边胡乱大叫着。 “妖术!妖术!” “天罚,是天罚!” “休要胡言,分明是奇毒!” 紧接着,他们看到主将一行人,连忙大吼:“将军快走,此处有奇毒!” “走!” “城门守不住了!” 主将一行人满脑子问号,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脑袋有些清醒,却为时已晚。因为他们很快泪如雨下,然后浑身酥麻,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安军已经在撞城门了。 没有人进行阻击,撞门只是卖力气的事。 可即便如此,也花了小半时辰,城门才被撞开。 随后,安军入城。 这时候,盐城的守军刚脱离酥麻状态,压根提不起多少力气。面对因为攻城成功而士气大振、如狼似虎的安军,他们难以进行有效抵抗,除了投降,便只能被屠戮。 等城里局势被完全控制住,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安帝熬了一宿,却精神焕发,满面笑容。 盖因盐城破了! 三日内破城,孟不知真的做到了! 即日起,盐城易主,属于安国。 一片惊喜中,安帝带人入城,及时抽身的孟不知随行在侧。 城池主道两旁是先一步入城的安国士兵,此刻负责警戒跟维持秩序。 后面是盐城的百姓,孟不知做到了三日内破城,所以安帝也依言约束将士,下达了不得对城内百姓妄动刀兵的指令。 是以,尽管城破了,这些百姓并未有太多的慌乱。 而他们来围观,一是好奇,二是约定俗成。 胜利者入城,需让人瞻仰一二,不然犹如锦衣夜行。 至于盐城易主…… 最关心这事的不是底层百姓,而是城内中上层的富贵人家、世家子弟。因为他们的阶层跟城池主人更近,彼此打交道的机会多。 同时这些人自持身份,不会和百姓混在一起。 他们在安军几个攻城将领的带领下,于城门口迎接安帝。一见面,除了表示臣服就是吹彩虹屁,没什么营养和实质内容。 盖因实质的东西,得等到安帝入主城主府,另找机会私底下说。 这个机会,是晚上的庆功宴。 在此之前的中午,安帝先召集军中将领搞了个宴会,算是只有自己人的庆功宴。 宴会上,酒过三巡。 有将领忍不住好奇,当场问孟不知:“孟先锋,你这破城之计究竟是怎么回事?破城以后到现在,我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接着有将士附和:“的确,我也没想明白。那城上的守军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呢?” “末将愚钝,还请孟先锋解惑。” 孟不知笑着回道:“这破城之计,说白了就三点,天时、地利、人和。” “所谓天时,是昨天半夜攻城时那股从城外往城内吹的大风。地利,是盐城城关旁边的高山。至于人和,则是仰赖陛下促成。” 在场将士一愣,齐刷刷看向安帝。 安帝有点懵,他对这破城之法同样好奇,正打算听个分明。 没想到孟不知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可他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一时间不禁大感好奇:“这话怎么说?朕可不记得自己在攻城的事上有过额外的举措。” 孟不知回道:“陛下有所不知。” 随后,他把原因娓娓道来:“末将之计除了天时地利,最关键的地方是一种奇毒。该奇毒名唤‘悲酥清风’,是末将在天门关时偶然获得的。” 紧接着,孟不知把悲酥清风的效果简单描述了一下,继而道:“末将去天门关是陛下特许的,所以这奇毒的获得自然和陛下有关。” “而此次破城之计也是陛下亲口决断,予以支持。” “前后一结合,这人和自然与陛下脱不开干系,说是由陛下促成,并不为过。” 这…… 现场众将士有点傻眼。 关系还能这么扯?有点勉强吧! 其中有心思活泛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孟不知这是变着法在拍安帝的马屁。随即一细想,在心里暗道一声高明。 因为事情这么一盘,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即便是拍马屁,表面也看不出多少痕迹。 安帝却是看明白了,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予以否认?人家给你安功劳,拍你马屁,听着舒服。 承认?现场没几个傻子,众目睽睽下,他拉不下脸来冒领功劳。何况他是皇帝,此次御驾亲征打赢了,就是最大的功劳,其他的没必要。 最后,安帝只得指着孟不知,对旁边将领笑道:“听听,这话说的。” “硬把功劳往朕身上安,还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这么回事呢!” 那将领陪笑道:“末将倒觉得孟先锋的话有道理,若非托陛下洪福,我大安又岂能有孟先锋这般有勇有谋的无双上将?” 安帝顿时笑容更甚,嘴上一副无奈的语气:“你们啊……” 有一将领见安帝高兴,不由拱手进言:“陛下,我军三日内即轻易破了盐城,可谓势如破竹、士气正盛,不若再接再励,再下一城!”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第51章 遭人眼红了 向安帝提议继续打宿国的将领叫“裴觉”,是个容貌普通的中郎将。 他的提议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 这提议让人有些意外,但不至于惊人。在场的人安静,是在考量这提议的可行性,以及裴觉提出的原因。 其中原因很好猜,无非是想继续立功,或者捞点功劳。 前者容易理解,尝到了甜头,想要更多。 倘若是后者,说明裴觉在此次战斗中没立什么功劳,原因可能是其能力不足,或者在战斗中没获得好差事,亦或这一战有人锋芒太盛,独揽了大部分功劳。 当下结合情况看,第三点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在这次战斗中,孟不知风头太盛了! 先是斗将过程中连斩四将,吓得宿国守军不敢出城。之后又以疲兵之计结合奇毒,顺利实现了“三日内破城”的豪言。 此战功劳,他可谓独占鳌头。 若非其分身乏术,要去山上投毒,无法率兵攻城,恐怕破城之功也是他的。 因为他的职位是先锋,攻城时冲锋在前完全没毛病。 真那样,这一战的功劳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对此,孟不知心知肚明,所以攻城的事他故意没掺和。否则就高空抛物这一操作,他大可让朱殷等人去做,自己带兵攻城。 又或者抛完以后,用轻功直接从山上飞至城楼嘎嘎乱杀,再去打开城门。 有异能【病毒克星】加身,悲酥清风对他无效。 孟不知之所以不掺和攻城,就是为了让一部分功劳给别人。 他目前在军中毫无根基,爵位、先锋什么的,都是安帝给的,太虚了。真想立足,在军中混得开,必须想办法拉拢一部分人。 观天象测天时的人前显圣。 阵前连斩四将的生猛战绩。 三日破盐城的出奇制胜。 这一系列举动都带有这方面的意图,但还不够。这些只说明他厉害,无法让人看到这种厉害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 孟不知让出攻城的功劳,就是为了落实后面这点。 反正这一战的功劳他已经拿了大头,算是把肉吃完,剩下的骨头和汤得留给别人。不然所有东西一锅端,容易遭人眼红和排挤。 只一次不算什么,但次数一多,别人心里就会有计较,认识到跟着他能打胜仗,还有功劳分润,自然就会向他靠拢。 不说其他,付江在入城之后对孟不知的态度就多了几分热切。 因为他是这次负责攻城的将领之一,在这份功劳上可以分一杯羹。 但孟不知没想到的是,就这还不够。 有人还没分到功劳,且不甘心,否则不可能来怂恿安帝继续攻打宿国。 安帝此行的目的是抢夺宿国的盐矿,盐城有盐矿,所以攻下盐城便算达到了目的。再往下打,就是计划之外的事。 身为皇帝一般不会做额外的事,因为那会节外生枝。 想不出意外,要做很多考虑。 比如继续打的话,打哪儿,距离多远,自身的粮草和军队人数能否支撑得起。 此外,刚打下的盐城也得安顿妥当,至少得安排军队驻扎,让人主理事务。否则他们前脚刚走,城内的人后脚就倒戈,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而这一考虑,安帝还真有几分心动。 盖因盐城这一战,赢得太轻松了! 总体消耗跟出发前预想的比,几乎算不上什么。 如果之后还能这么轻松,再攻打几座城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儿,安帝看向孟不知:“不知,你那奇毒可还有剩余?”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了然。 安帝这是心动了,想继续打下去,这倒符合他好武贪财的性格。 然后,在场将领也有所意动。因为继续打的话,他们就有机会立功。假如战斗还能像破盐城这般轻松,即便只能喝汤他们也可以接受。 因此,一众将士同样看向了孟不知。 孟不知见状,对众人的想法心知肚明,却摇了摇头:“没有。” 这是真话,因为他这些年签到获得的悲酥清风就这么多。 随后,孟不知解释道:“既是奇毒,自然难得。末将在天门关获得的,已于此战中全部耗尽。另外,末将获得的只有成品,并无炼制之法。” “那倒可惜了。”安帝感慨一句。 至于孟不知撒谎,他没想过。他是皇帝,对他撒谎就是欺君。安帝不觉得孟不知没有这个胆子,同时也没必要。 因为真有,孟不知拿出来就可以继续立功,没道理藏着。 听到安帝的话,孟不知宽慰道:“的确有点可惜,但陛下不必太遗憾。因为这奇毒想要有此战之效,还需天时地利配合。” “其中天时好说,无非就是等些时候。可地利,其他城池未必会有。” 安帝一想也是,不是每座城池都像盐城一样,城关两旁有高山的。 而用其他方法投放悲酥清风,比如用投石车投掷。 方法可行,但有风险,不如从高处抛下稳妥。万一不小心把毒放在己方阵营,或者落在攻城的路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到这儿,安帝心中的可惜顿时散去,但继续打宿国的念头却没打消。这心思刚才已经透露了,他干脆直接发问:“对继续攻打宿国的事,你们怎么看?” 方才提议的裴觉立马表示支持。 其他没捞到什么功劳或者想继续立功的将领纷纷跟着附议。 安帝想了想,侧头问孟不知:“不知,你觉得呢?” 孟不知回道:“一切全凭陛下决断。不过,末将以为即使要继续打,也得一步一个脚印。至少得先把盐城事务安排妥当,否则容易顾此失彼。” 安帝点点头。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攻城略地后的基本操作。 闻言,裴觉眼珠子一转,开口道:“此言思虑周全,大善!孟先锋既然这么说,不如亲自坐镇盐城,总领军务。” 孟不知眯了下眼。 这裴觉是不想让他继续立功啊!可见自己这次的风头太盛,遭人眼红了。 其他将领和安帝自然也看出了这点,一时没说话。 这时,付江开口了:“裴将军此言差矣。孟先锋是陛下钦点的先锋官,若是要继续攻打宿国,自然该继续开路冲锋,不然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此言一出,另外几位在攻城当中捞到功劳的将领也开始帮腔。 “没错,先锋官冲锋在前才是应有之理。” “是极是极,哪有让先锋官坐镇后方的道理?” “裴将军既然觉得孟先锋之言大善,依我看,不如由你坐镇盐城。” 这些话一出,裴觉不干了,想反驳,却被安帝抬手打住。 接着,安帝看向孟不知:“不知,你怎么想?” 孟不知拱手回道:“一切全凭陛下安排。” …… 第52章 留守与宴戏 “一切全凭陛下安排。” 见孟不知这么说,安帝眯了下眼,随后稍作思量,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在盐城休整一段时间吧,顺带跟着学习一下一城军务该怎么处理。” “你的勇武和谋略,朕见到了。” “朕希望你不仅是能征善战的良将,还能统领军务城防,成为攻防兼备的帅才。” 此言一出,场上将领都惊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安帝对孟不知有这么高的期望,转瞬想到二人的关系,又释然了。孟不知是安帝的外甥,安帝对他的期望多少会有些像长辈对晚辈。 而长辈对晚辈,期望总归会有些高。 此外,安帝这么说,或许是想把孟不知这个外甥培养起来,让其辅佐自己的继承人。 这并非没可能。 虽然安帝当下春秋鼎盛,但孟不知更加年轻。不出意外,后者活到安帝百年后、新君登基时,没有任何问题。若是长寿一点,甚至可以当个三朝元老。 如此一想,许多人瞬间觉得孟不知未来可期。 也有人想到了另一面,觉得正是孟不知太年轻,安帝不想他当下立太多功劳,免得以后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一旦到那个地步,容易生出祸端。 所以,现在便有意压制。期望什么的,只是漂亮话。 但这些都是猜测,具体如何,只有安帝自己清楚。 而孟不知听完安帝的话,连忙拱手,带着些激动回道:“末将必不负陛下厚望。” 安帝点点头,接着又点了几个将领和孟不知一起留守盐城。 孟不知留意了一下,发现他点名的基本都是在攻打盐城时有所建功的将领。 换句话说,在攻打盐城过程中没怎么立功的将领,接下来都会跟着安帝继续攻打宿国的城池,获得新的立功机会。 孟不知顿时了然,安帝这是想雨露均沾。 这也正常,皇帝要顾全大局,独宠偏心什么的,不可取。 同时他对此没什么意见。 这一趟出来大功已经有了,就这,都惹人眼红。再争的话,就该被排挤了。另外打仗不仅有危险,场面也不好看,血肉模糊、尸横遍野,看着糟心。 留守盐城正好休整,顺带像安帝说的那样,学学怎么处理一城军务。 除此之外,还可以跟付江等几个将领拉近一下关系。 刚才裴觉挤兑自己的时候,他们帮忙说过话,说明让出攻城功劳的举措起了效果。再拉近一下关系,不出意外,自己在安都军中第一批人脉就有了。 至于怎么拉近关系…… 当然是请客吃饭,去勾栏听曲。 这一套操作,孟不知在天门关就试过,实在、直接、见效快。 留守的事说完,后面就没什么正事,众人开始喝酒说笑。 继续行军攻城的事得等盐城安顿好再说,暂时不急。 觥筹交错没多久,宴会便散了。 一众将领也没喝太多。 因为晚上还有一场邀请盐城内富商巨贾、世家子弟参加的庆功宴。 孟不知来到临时安顿的小院,运功驱散酒意,然后用水简单洗了下脸。 旋即,他想了一下,走进书房开始写信。 仔细一算,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在行军跟打仗,不太方便。现在安定下来,也该写几封信寄回去,给清宁长公主、任辛。 待信写完,时间也差不多了。 孟不知整理一下行头,前去城主府参加晚上的庆功宴。 路上正好遇见同样过去的付江几人,便顺道同行。 一进场,孟不知发现里面有很多的人,一细瞧,基本都是盐城的富商巨贾、世家子弟。现在并未到宴会开始的时候,显然,他们特意早来了。 这也正常,毕竟他们现在是巴结人的一方。 而孟不知几人一到场,便引起了关注,尤其是孟不知。 因为容貌俊美,更因为年轻和地位。 现场的人大多之前在城门口迎接过安帝,当时孟不知正好随行,且离安帝很近。这一情况落在有心人眼里,很容易猜到他地位必然不低。 更不用说,此刻到场,付江等人也是隐隐以他为首。 有人想办法打听过情况,然后…… 安军先锋、连斩四将、奇计破城、此战首功! 这些信息在或有意或无意的情况下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一时间,他们对孟不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不过,当下谁都没过去套近乎。盖因这场宴会安国方面的主角是安帝,在其还没到场的情况下先和别人套近乎容易喧宾夺主。 安帝也没让场上的人等太久,时间一到,他便踩着点来了。 全场一静,等其在主位坐下后,所有人见礼。 礼毕,安帝开始了领导发言的那一套,先说了一下自己攻打盐城的理由,将此次的军事行动合理化、道义化。 接着开始讲之后的安排,也就是孟不知等人留守的事。 然后对盐城那些富商巨贾、世家子弟进行“敲打给”,即敲竹杠、打巴掌、给甜枣。 末尾提了下自己即将继续攻打宿国。 那些富商巨贾、世家子弟们在安军入城的时候就知道盐城易主、时局不由人,因此在来之前,大多人就有了放血的心理准备。 此刻虽然肉疼加心疼,却没敢闹幺蛾子。 只因有那眼拙的,觉得安帝竹杠敲得太狠,当场忍不住跳脚。结果就是被安帝当成儆猴的鸡,当场让人拖下去砍了,财产全充公当军费。 这过程中,孟不知就在安排留守的环节吱了声。 其他时候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因为其他事跟他关系不大。 这场宴会说是庆功宴,但其实也是一场戏。 其中主角是安帝,配角是盐城的富商巨贾、世家子弟。孟不知乃至其他将领只能算是个背景板,必要时搭个话,其余时间默默喝酒吃菜就行。 等所有事情大致敲定,大戏也就落幕,宴会没多久便散了。 之后具体事宜,安帝不出面,让手下人去对接和商谈。 …… 翌日上午。 孟不知吃完饭,打算去城主府学习怎么处理军务。 结果刚走到院子,朱殷便进来汇报:“公子,金沙帮帮主沙白宋来访。” 孟不知眉头微微一挑。 金沙帮帮主? 第53章 金沙帮沙白宋 金沙帮帮主沙白宋? 他来做什么? 听到朱殷的汇报,孟不知心生疑惑。 随即,他想了一下,打算见见对方,于是一边往前厅走,一边回想出发前任辛特意整理出来的相关资料。 金沙帮,宿国沿海一带最大的盐帮,发源地是宿国沿海的金城。 帮主沙白宋,原是一名运盐苦力,机缘巧合下发迹,组建了金沙帮。然后靠着一股敢打敢拼的狠劲和自身能耐,成功把帮派做大做强。 时至今日,金沙帮已是宿国沿海一带的庞然大物。 其辐射范围囊括了金城、沙城,以及盐城。这三座城都有盐矿,但金沙帮的生意早已不局限于贩盐,还有商铺、酒楼、赌场、青楼等诸多方面。 这也是金沙帮和沙白宋会被任辛整理进资料的主要原因。 金沙帮在盐城有产业,而且论身家势力能名列前茅。 资料过完,孟不知到了前厅。 坐着的沙白宋连忙起身拱手见礼:“老夫沙白宋,见过孟镇守。” 孟不知被安排留守盐城后,职务便从先锋官变成镇守使,算是守城副将。像他这样的镇守使一共有四个,分别负责盐城四面的防守。 守城主将,又称镇守总兵,是一个叫“祝姜”的将领。 安帝让他学习处理军务,学习对象便是祝姜。 很显然,又是以老带新。 对此,孟不知已经习惯了,昨天和祝姜简单聊过,对其观感还不错。 沙白宋行礼的空档,孟不知迅速打量了他一下,发现其模样和资料当中记载的差不多:头发花白,目光锐利,脸上有几道交错的旧疤,看着有点吓人。 孟不知上过战场,自然不会被吓到。 稍许,他在上方主位坐下,摆手客气道:“沙帮主不用多礼,请坐。” 等沙白宋落座,孟不知开门见山:“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要事?” 沙白宋闻言也不卖关子,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此来是对孟镇守有事相求。” “所求何事?”孟不知问。 沙白宋不答反问:“昨日庆功宴上,老夫听闻安帝陛下有意继续攻打宿国,此事当真?” 孟不知点头:“当真。” 沙白宋眯了下眼:“盐城往后,距离最近的宿国城池有两座,分别是金城和沙城。不知陛下接下来想攻打哪一座城?” 孟不知目光微闪,对沙白宋的来意有所猜测。 金城和沙城,前者是金沙帮的发源地,后者被金沙帮纳入势力范围多年。 这两座城可以说是金沙帮的大本营。 一旦安帝出兵攻打,无论打哪一座城都会对金沙帮造成重要影响。如若城破,金沙帮轻则像昨天庆功宴上那样被安帝敲竹杠,严重的话,有可能被倾覆。 金沙帮势力庞大不假,却只是个江湖帮派。 在安国大军面前,压根不算什么,更不用说和安国比了。 所以,沙白宋是来求情的? 心中猜疑,孟不知表面却道:“攻城之事由陛下圣心独裁,目前尚未有结果。我身为臣子,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另外,我既已担任盐城镇守使,自当恪守本分。” “接下来的攻城之事不在我职责范围以内,我不好过问。” “所以,沙帮主若为此事相求,怕是找错了人。” 沙白宋闻言笑道:“孟镇守可是以为老夫上门相求,是想让你向安帝陛下进言,绕过金城和沙城去攻打其他城池,以此保全金沙帮的产业?” 孟不知微微颔首。 见状,沙白宋说道:“孟镇守误会了,老夫所求并非此事。” 下一秒,他语出惊人:“恰恰相反,老夫此次相求的事是希望孟镇守向陛下进言,将下一个攻打的城池定为宿国的金城。” 孟不知一愣,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沙白宋身为金沙帮帮主,居然希望安军攻打金沙帮的大本营及发源地! 短暂错愕后,他笑着问道:“沙帮主莫不是在说笑?又或者是我听错了。” 沙白宋却认真道:“老夫没有说笑,孟镇守也没听错。老夫此次上门相求,就是想让你向陛下进言,将下一个攻打的城池定为金城。” 孟不知观其表情不似作伪,沉吟了一下道:“理由,或者说有什么条件。” 沙白宋回道:“第一,安国大军入城后需像对盐城这般,于百姓秋毫无犯,同时不侵占金沙帮的产业。当然,如昨日庆功宴上那般该缴纳的财物,金沙帮会如数奉上。” “第二,老夫要金城城主一家老小。” 孟不知微微挑眉:“沙帮主和那金城城主有仇?” 沙白宋目露恨意,表情狰狞,一字一句回道:“灭门之仇!” 接着,他表情一收,问道:“孟镇守可知金沙帮的‘金沙’二字是何来由?” 孟不知想了下,回道:“有所耳闻,帮派发源于金城,帮主姓沙,故名金沙帮。” 沙白宋道:“那只是对外的说法,其中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缘由,那就是老夫原本姓‘金’,‘金城’的‘金’!” “沙是后来改的姓。” 旋即,他不等孟不知发问,主动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沙白宋是前朝时期金城城主的儿子,按理说该富贵无忧,但不幸的是,没多久就遇上前朝大一统局面崩盘,各地节度使开始内斗。 金城有盐矿,自然免不了战火。 他爹据城而守,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一场重要战斗中,他爹被属下背刺了,金城因此失陷。 那个背刺的属下就是如今的金城城主。 为防万一,对方自然要斩草除根。 是以,沙白宋一家被灭。 他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意外,以及忠仆舍命相救。之后他为了保命和复仇,不仅改名换姓,还主动毁了容貌,脸上吓人的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沙白宋,分别是当初救他的三个忠仆的姓氏。 后来沙白宋创建金沙帮,意在复仇,以牙还牙,同样灭对方满门的那种! 但迟迟没动静,最开始是实力不够。 一城之主,非寻常帮派之主能比。 等金沙帮发展到足以让他和一城之主地位相若时,他又有了牵绊。 倒不是儿女私情,他早年在一次战斗中伤了根基,难以人道,所以至今没有娶妻,也没有儿女。牵绊他的是一起打拼的兄弟,以及他们的后人。 灭一城城主满门不是小事,一旦思虑不周,会引来天大的祸患。 沙白宋自身无所谓,可他不想因此牵连到那些兄弟。他们是过命的交情,甚至当年舍命救他的几个忠仆的后人也在其中。 所以,他想复仇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既灭了仇人满门,又保证身边人不受影响。 至少得让他们在事后安全有保障。 而这次安军继续攻城就是一个难得的合适机会! 第54章 白送的功劳 之所以说这次安军继续攻城是沙白宋复仇的好机会,是因为交易达成的话,他不仅可以灭掉金城城主满门,还能极大程度保障身边人的安全。 安军攻城,除非金城城主弃城而逃,否则他一家很难走掉。 而弃城逃走,不仅会失去权势,宿国也不会轻饶他。 一旦那样,沙白宋想复仇就简单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金城城主向安军投降。但这可能性不大,因为安军此行的最初目的只为攻打盐城,声势很大,却没大到让人不战而降的地步。 金城城主背后有宿国,不可能轻易投降。 即便他想投降,沙白宋也把这最后一条路堵上了。 因为沙白宋讲完自己和金城城主的仇怨后,亮出了一个巨大筹码,那就是让金沙帮在金城和沙城的帮众当内应,和安军里应外合攻破这两座城。 一下破两城,这份功绩即便金城城主投降献城也比不上! 休说好武贪财的安帝,连孟不知都忍不住心动。 对此,沙白宋除却之前的条件,只附加了一个要求:安帝需事先下旨保证,金沙帮协助安军攻破金城、沙城后,宿国如果进行追责,安国不能把金沙帮推出去。 只要安国能做到这点,其他的沙白宋并不担心。 金城和沙城有盐矿,安国一旦占领,基本不可能相让。 是以,宿国卷土重来,他也不惧。 宿国无法攻破两城,那就只能私下报复,这方面沙白宋同样不害怕。因为宿国虽然也有暗杀机构,但和朱衣卫、六道堂、不良人相比,差得有些远。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报复,基本只能靠江湖人士。 而金沙帮在江湖层面是一个庞然大物,寻常江湖人不敢招惹。 如此一来,灭金城城主满门的隐患基本可以算消除了。 至于被人骂卖国…… 沙白宋不在乎! 他是前朝时期长大的人,经历过九国割据的乱世,没有所谓的故国概念。真要论,他的故国是前朝,而非后来的宿国。 更不用说,这宿国是踏着他满门尸骨建立的! 因此,在沙白宋眼中,压根不存在所谓的国仇,只有家恨! 卖了这两座城池,换求报仇的机会,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道德负担。 此事对金沙帮同样影响不大,因为一旦事成,金城和沙城就是安国的了。金沙帮于安国是有功的,多少会得到官方的护持。 即便没有这一层,就凭金沙帮在金城、沙城经营多年,些许舆论也掀不起风浪。 这两座城是金沙帮大本营,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当中的这些利害,沙白宋都和孟不知说了,可见其合作是有诚意的。 孟不知对此事更信了几分,却依旧有所保留。盖因直到现在,这方方面面都是沙白宋的一面之词,虽说事情有鼻子有眼,但真实性有待考量。 还有就是…… “沙帮主说的合作的确让人心动,我也相信你所言非虚,但有一个疑问。” “孟镇守请讲。” 孟不知直言道:“这番合作事关重大,应当越少人知道越好。同时一旦成功,可谓是泼天的大功。不管是为了保密,还是独揽功劳,你都该直接找陛下商谈。” “为何要找一个中间人?” 沙白宋苦笑道:“陛下身份尊贵,且日理万机,岂是老夫说见就见的?” “即便侥幸能见上,陛下乃真龙天子,龙威甚重。老夫不过一介草莽,若无一贵人帮忙,直面陛下威严,怕是提不得这诸多条件。” 孟不知了然。 一是对方难以见到安帝。二是双方身份差距过大,没人帮忙的话不好提条件。 “那为何找上了我?”孟不知又问,随即直说道:“这番合作一旦成功,可谓是一桩极大的功劳。即便你金沙帮占了大头,中间促成的人同样功劳不小。” “这般帮忙引荐就白得大功的好事,愿意帮忙的人应当比比皆是。” “我与你素昧平生,此次又被安排留守盐城,难以过问继续攻城之事。” “沙帮主为何找上了我?” 沙白宋笑着回道:“有白得的功劳,愿意帮忙的人自然很多。但正如孟镇守所言,老夫与你乃至其他人都是素味平生。” “如此情况下,这个帮忙的中间人自然要择优而取。” “而孟镇守便是老夫几经思量后的最优选择。” “你被安排留守盐城不假,但你在此次破城之战立了首功,又是陛下的外甥。于公于私,在陛下面前说话,份量都比其他人重一些。” “此外,老夫听闻孟镇守曾在破城前向陛下进言。” “说依你之计破城,陛下需约束手下将士,入城后不得对城中百姓妄动刀兵。” “能有此举,这说明孟镇守心存良善,不愿伤及无辜,这一点难得可贵。” “说出来不怕孟镇守笑话,从创立金沙帮至今,老夫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却鲜有无辜之人的血。因为老夫心中有一根底线,如非必要,不伤无辜。” “即便是复仇,亦是如此。” “否则,以老夫今时的条件,想灭仇人满门并非什么难事。” “综合这种种情况,老夫才找孟镇守你当这个中间人。” “原来如此。”孟不知恍然,没想到当时随口一提的要求居然收获了意外之喜。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话,沙白宋说的这些目前只是其一面之词,是否属实还有待验证。 率兵攻城不是小事,更不用说此次安帝还御驾亲征。 万一这是个局,出了意外,损失人马还好说。 倘若安帝有个闪失,那就是滔天大祸! 孟不知可以直接跑路,但清宁长公主和任辛还在安都呢!而且再怎么关系不亲近,安帝也是清宁长公主兄长,他的便宜舅舅。 是以,孟不知还需考量。 至少得先把沙白宋说的一些情况想办法核实一下,比如对方的身份,当年各地节度使内斗时金城是怎么失陷的。 若是这些情况属实,再考虑攻打金城和沙城的事。 并且为稳妥起见,最好别让安帝去冒险。 想到这儿,孟不知开口道:“沙帮主合作的诚意和诚心我已全然知晓,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且容我考虑一二。” “不知孟镇守要考虑多久?” …… 第55章 急功近利的安帝 “不知孟镇守要考虑多久?” 听到孟不知说要考虑,沙白宋问了句。 旋即,他解释道:“并非老夫心急,而是机不可失,兵贵神速。” “若是时间一久,宿国会有所反应。老夫此来盐城谈合作,金城和沙城有许多人知道。一旦两城得知盐城失陷,城中守军恐怕会对金沙帮有所防范,甚至图谋不轨。” “届时老夫再想让城中帮众里应外合,恐怕就非易事。” 孟不知听到这话,觉得有道理,便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见陛下,此事成与不成,一切交由陛下决断。不过,在此之前你需把具体计划告知于我。” “这样我才好与陛下分说。” “多谢孟镇守。”沙白宋拱手道了声谢,然后将计划娓娓道来。 整体计划并不复杂,简单讲就是他打算趁金城和沙城还没有防备的时候进城,待安军兵临城下,便召集帮众背刺两城的守军,开城门让安军入城。 存在信息差的情况下,这计划的确能成,且概率很高。 因为众所周知,金城和沙城是金沙帮的大本营。正常情况下,安军攻城,在胜负未知的前提下,他们应该帮忙守城才对。 城守住了,金沙帮的产业才能保住。 若是城池陷落,安军入城,城内格局难免会有所改变,于金沙帮不利。 不说别的,被敲竹杠是必然的。 如此,谁也想不到金沙帮会临时倒戈。这时候金沙帮的人进行背刺,必然会打城中守军一个措手不及,打开城门的概率极高。 待听完计划,孟不知把沙白宋送到门口,然后去了城主府。 …… “陛下,孟镇守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城主府大堂内,安帝正在跟一众将领讨论继续攻打哪座城的事,听到侍卫的话一愣。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跟随祝姜学习处理军务吗?” “会有什么要事?” 轻声嘀咕两句,安帝随口道:“让他进来。” “喏。” 很快,孟不知便来到大堂。 等他见过礼,安帝直接发问:“听说你有要事禀报,什么事?” 孟不知扫了眼四周的将领,郑重道:“该事事关重大,末将需向陛下单独禀报。” 这话让安帝越发好奇。 在场将士同样被引起了兴趣。 稍许,安帝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等现场只剩他和孟不知,他摸着胡须道:“说吧。” 孟不知也不拖沓,直接把沙白宋的事讲了一遍。 片刻后,事情说完。 “此事当真?!” 安帝惊喜地问,心中的激动直接溢于形色,连胡须不小心被拔下来都不知道疼。因为这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两个超大的馅饼! 孟不知回道:“末将所言句句属实,但沙白宋的话,还有待核实。” “若一切为真,自然是天降之喜。可万一是个局,损失兵马还好说。倘若陛下因此陷入险境,末将等人万死难辞其咎。” 安帝一惊,从欣喜和激动中回神:“你想让朕留守盐城?” “是。”孟不知坦然承认,随后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安危涉及我大安社稷,自然应以稳妥为重。” 安帝点点头,继而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孟不知如实道:“首先,末将建议陛下传令朱衣卫,让他们查明沙白宋所言身世。其侥幸存活之事在时局变幻中微不足道,又时隔多年,估计难以查证。” “但当年金城失陷并非小事,想查应该不难。” “一有结果,需火速回传。” “为免贻误战机,陛下可同时令人整顿兵马,依计朝金城行进。” “算算时间,飞鸽传书的话,待兵马行至金城附近,朱衣卫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差不多能传回盐城。届时陛下可根据结果派急兵传信,进行下一步计划。” “若事情能对上,沙白宋所言便多了几分可信,合作之事可以一试。” “倘若对不上,那就传令撤兵,以防中计。” “此外,为稳妥起见,陛下可从大安边境调一部分兵马过来。” “如此一来,事有变故,也好应对。” “如果事情顺利,正好让其入城驻守。” “毕竟我们此行的人马已分出一部分驻守盐城,剩下的人马攻打及驻守一城尚可。若要分至两城,就有所不足。” “万一宿国得知情况,出兵攻城,恐难以防守。” 安帝听完后轻轻敲着桌子,闭眼细想了一下,而后道:“你这番安排的确周全,但耗时颇久,容易夜长梦多。” “沙白宋若是所言非虚,其计划也的确可行。” “但同样的计划先后实施两次的话,难免会有差错。” 孟不知微愣,随即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安帝猛然睁开眼,目光炙热:“兵贵神速,朕想搏一把!” “朕即刻命人从边境调兵,让他们急行至盐城,同时整顿兵马前往金城依计行事。待边境兵马赶至盐城,立马接手驻防。” “原驻守盐城的兵马向沙城进发,同样实施里应外合的计划。” “这样一来,拿下金城和沙城就是前后脚的事,。” “比起先下一城再攻另一城,速度快很多,不容易出变故。” 孟不知一想的确是这样,但存在问题,于是犹疑道:“可沙白宋所言只是其一面之词,若不验证再行动,恐怕其中有诈。” 安帝却道:“若是有诈,一时半会也验证不出来。” “朱衣卫的存在他是知道的,岂会想不到你与朕会让他们查证?明知可能被查,他还敢说,就说明这事不怕查。要么是真的,要么轻易查不出来。” “所以,这时候查与不查不重要。” “重要的是赌与不赌!” “若是不赌,一切不用说。” “假如赌,就得衡量其中的得与失。” “赌赢了,两城尽归大安。” “一旦赌输,那就得损失兵马。” “些许兵马而已,朕赌得起!即便折损了,也无伤大雅。” 孟不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些许兵马而已,赌得起!即便折损了,也无伤大雅。 什么叫不把人命当回事,这就是了。 安帝见状问道:“还有问题?” 孟不知回道:“沙白宋只有一个,分身乏术,短时间内无法出现在两座城中。” “这倒是个问题。” …… 第56章 安帝:盐矿得给朕! “这倒是个问题。” 听到孟不知的话,安帝摸着胡须嘀咕一句,旋即道:“你去问问沙白宋,他是否有法子在他不出面的情况下让人调动沙城内的金沙帮帮众里应外合。” 孟不知一想,也只有这样了,便拱手道:“喏。” 随即,他问道:“那沙白宋提的条件?” 安帝闻言细思一会儿,斟酌道:“只要计划顺利,对城内百姓秋毫无犯不成问题。” “第二点,不侵犯金沙帮的产业……” “其他产业好说,但两城盐矿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不过朕不是不讲理的人,拿了他金沙帮的盐矿,自然会在其他方面做出补偿。” “具体如何补偿,你可以问问他有什么诉求。” “只要合理,朕皆允。” “这是关于盐矿的交换,不算在他乃至金沙帮的功劳之内。” “至于那金城城主的一家老小,城破之后随他处置。” “而宿国之后的报复,他和金沙帮既于大安有功,朕自然会予以庇护。这一点,朕可以提前写一道圣旨当凭证。” “这些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沙白宋。” “喏,末将告退。” 待孟不知离开,安帝敲着桌子想这事,忍不住眉眼舒展:“先出奇制胜破了盐城,又给朕带来了两个天大的馅饼。” “难不成他有福将之资?” 旋即,他似想到什么,眯眼嘀咕道:“只是一旦事成,这功劳就有些大了。这般年纪,封侯不可取。但破三城之功不但得赏,还不能赏轻了。” “罢了,爵位提上一提,再在其他地方做些找补吧。” “还有这金沙帮,且看看。若金、沙两城真在他们的配合下破了……” 安帝想到某种可能,脸色有些明晦不定。 …… 另一边,孟不知出了城主府,二话不说,直接去找沙白宋。倒不是他心急,而是安帝跟沙白宋都说了,兵贵神速! 因此,他也不好拖沓。 到了沙白宋的院子,简单见过礼,沙白宋让人上茶。 喝了口茶后,沙白宋直奔主题:“孟镇守,陛下是何决断?” 孟不知没卖关子,直接把安帝的意思转达了。 片刻后,事情讲完。 沙白宋凝眉道:“这调人配合之事好说。沙城金沙帮一主二副三位舵主皆是当年舍命救下老夫之忠仆的后人,也是老夫心腹。” “他们不仅知晓老夫与金城城主的仇怨,自身也与之有仇。” “只需让一信得过的人携老夫的信物去沙城,和他们将事情说个分明,他们必然会全力予以配合。只待大军兵临城下,里应外合不在话下。” “只是这盐矿之事……” 见他犹豫,孟不知疑惑道:“盐矿乃是重要资源,大安律法明文规定,只可国有。若要私营,则需官府特许的盐引为凭。” “以沙帮主之谋算,既打算献城归于大安,应当对此知情才对。” 沙白宋回道:“这个老夫当然知道,而且也做好了打算。老夫之所以犹豫,并非变卦或心有不愿,而是不知该提些什么诉求。” “毕竟孟镇守也说了,这盐矿是重要资源。” “对大安如此,于金沙帮更是这样。” “老夫就是靠盐矿发迹的,金沙帮诸多帮众更是指着它们吃饭。” “若是交给朝廷,老夫和帮内中上层的弟兄顶多失去一部分收入。有陛下的承诺,倒也算不得什么。可底层的帮众就有些难办了,他们大多是以挖矿、运盐为生。” “一旦没了这营生,养家糊口都难。” “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帮中可以接济一二,但不可能一直闲养着。” 孟不知微微蹙眉,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转瞬他疑惑道:“沙帮主之前没考虑过这些?” 沙白宋面露苦笑:“陛下想继续攻打宿国,老夫也是昨天才知道。然后觉得是个难得的复仇机会,今天想好破城计划就来找孟镇守你了。” “时间仓促,一时难以考虑这么多。” 孟不知一想也是,这临时起意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处处周全。 如果真是没有任何疏漏,他反而要怀疑了。 是以,他微笑道:“这倒也是。沙帮主可以好好想想,毕竟事关金沙帮诸多帮众。但也不用太着急,因为陛下整顿兵马同样要时间。” “等事成之后再提,亦是无碍。” 这话孟不知只是随口一说,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沙白宋听完,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因为有些条件事先说好跟事后再提,情况可能会完全不同。 就拿当下的事说,现在金城和沙城还好好的,安军想轻松破城,必须要金沙帮配合才行。这种情况下,即便金沙帮势弱,也掌握了筹码,拥有一定主动权。 这时说条件,安帝考虑到局势,态度必然会大方些。 可如果金城和沙城破了,局面就会发生变化。 那时安军就不需要金沙帮配合了,失去这一筹码,后者就会陷入被动。 到时候再提条件,安帝再考虑就不用顾及局势,看的便是功绩以及心情了。如果他心情不好,或有其他的考量,对条件有所削减,金沙帮就麻烦了。 盖因与安军比,金沙帮是弱势的一方。 至于安帝翻脸不认人……那倒不会。 君无戏言,安帝作为一国之君,未必一言九鼎,但轻易不会言而无信。一旦出尔反尔,容易影响自身的权威。 即便如此,沙白宋也有些头大。 只因这条件涉及到许多金沙帮帮众的营生,一旦有地方考虑不周,影响很大。 一时间,他也想不到提什么条件能平复失去盐矿的后果。 苦心思索之际,沙白宋见孟不知在慢条斯理地喝茶,不由灵机一动,想问问他。 倒不是想问解决办法。这么大的事,沙白宋不觉得这个年轻人能有办法解决。哪怕对方身份特殊,有勇有谋,出奇制胜破了盐城。 因为这些和他要解决的问题不在一个领域。 沙白宋想的是从旁打听一下安帝的心思。毕竟这提条件的事,为帮众考虑很重要,安帝的态度跟想法同样关键。 如果提的条件和安帝的想法相左,人家不答应,等于白说。 思及此处,沙白宋笑着道:“此事于老夫及金沙帮而言干系重大,又来得突然。老夫年迈愚钝,一时难以想到好的办法。” “孟镇守年轻有为,智计高绝,不知能否提点一二?” …… 第57章 孟不知的提点 “孟镇守年轻有为,智计高绝,不知能否提点一二?” 听到沙白宋这话,孟不知放下茶盏,微笑道:“沙帮主谬赞了,提点二字不敢当。不过沙帮主既然问了,那我就说一下对此事的些许看法。” “毕竟一旦事成,沙帮主便是送了我一桩大功劳。” “于情于理,我都该有所表示。” 沙白宋笑道:“孟镇守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孟不知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沙帮主此次合作,主要目的是复仇、同时带有条件,但于陛下和大安而言,一旦事成,便是有功。” “还是需要重赏的大功!” “事后陛下论功行赏,沙帮主可曾想过要些什么?” 沙白宋摇头。 他目前所看重的就是报仇,事后赏赐什么的,暂时还真没想过。 见此,孟不知继续道:“既然沙帮主无所求,届时陛下只好按自己的方式封赏了。如此一来,沙帮主可知自己能得到什么?” “加官进爵?” 沙白宋试探道,这是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答案,也是皇帝封赏的常规操作。 孟不知颔首,随即问道:“沙帮主可有意入朝为官、位列庙堂?” 沙白宋不假思索地摇头。 他虽出身官宦之家,但因时局动荡沦为草莽多年,早已习惯了江湖。若是年轻个十岁二十岁,根基未损且有后代,或许会有光复门楣的念头,现在…… 除了报仇,他只想守着金沙帮安度晚年。 对此,孟不知也不意外,他接着道:“那沙帮主是打算继续在江湖逍遥自在了。” 沙白宋笑道:“称不上逍遥自在,只是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安度余年罢了。” 孟不知眼睛一眯,表情似笑非笑:“一亩三分地?以金沙帮如今的势力,不动则已,一旦有大动作,便可动摇两城甚至三城根基。” “若这只算一亩三分地,那江湖上其他帮派算什么?” 沙白宋悚然一惊。 的确,以金沙帮如今的势力,已经可以影响金城、沙城乃至盐城的根本了。 这股力量于安国而言,不算大,但也不容小觑。 没表现出来还好,可这次他为了复仇决意与安军合作,里应外合攻破金城和沙城。倘若事成,安帝欣喜之余难免会有所忌惮。 毕竟这次金沙帮可以帮助安军破城,谁敢保证以后不会帮其他人破城? 如果他这个帮主入朝为官还好,有这纽带在,金沙帮算是被招安。 可他不打算当官,这样一来事情就难办了。即便他保证不会有二心,用处也不大,因为安帝及安国朝廷不一定相信。 即便他们相信,沙白宋已经上了年纪,不出意外也活不了几年。 到时候谁能保证他的继任者不会生出二心? 所以,无论如何,金沙帮之后必然会被安国朝廷针对。 倾覆或剿灭不至于,有协助破城的功绩在,金沙帮只要不主动作死,安国朝廷基本不会对其赶尽杀绝,但打压削弱是肯定的。 想到这些,沙白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交易盐矿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一个“秋后算账”的隐患。 家大业大想做些什么就是麻烦。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临时反悔。先不说合适的报仇机会难得,光是安帝乃至眼前的孟不知就不可能答应。 心中发愁,沙白宋表面却道:“孟镇守说笑了。” “金沙帮再如何了得,也只是江湖势力,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过,此次既与朝廷合作,双方日后自然免不了打交道。” “老夫一介草莽,对庙堂之事不甚了解。” “还请孟镇守指点一二,让老夫及金沙帮有个方向,知道该如何自处。” 孟不知温声道:“指点方向不敢说,但沙帮主问了,那我就说些浅见,仅供参考。” “愿闻其详。” “首先,金沙帮是江湖势力,沙帮主你本身也只想继续待在江湖之中求个自在。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别和朝堂有牵扯,一门心思投身江湖。” 沙白宋拧了下眉。 意思他大致听懂了,但具体怎么做却一头雾水。 “老夫愚钝,还请孟镇守明示。” 孟不知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端起茶道:“沙帮主这茶不错,但你可知这区区几片茶叶为何一经冲泡,就能让寡淡的清水变得清香味甘?” 说着,他轻轻吹了口气,让茶水泛起圈圈涟漪。 沙白宋见此,脑海灵光一闪,回道:“一是茶叶经过炒制,自身具备香气和甘味,一经冲泡激发,便能使茶水入味。二是茶盏大小有限,所以几片茶叶就能泡出一盏茶。” 孟不知点头:“不错,茶盏大小有限,几片茶叶就能泡出好茶。” “如果把这几片茶叶散于江湖,它们即便自身有香味,造成的影响也微不足道。因为江湖很大,大到囊括了九国。与之相比,金、沙、盐三城不过是一盏水罢了。” 沙白宋明白了,这是让他把金沙帮分散出去,别固守一地。 如此一来,金沙帮就不足以让安帝忌惮。 因为金沙帮目前表现出来最让人忌惮的点不是势力大,而是在金、沙、盐三城经营多年,具有极深的影响力。 假如离了这三城,分散开来,别说九国,光是在安国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样的话,安帝和安国朝廷自然没什么好忌惮的。 可是…… “孟镇守所言有理,但说来容易做时难。金沙帮在这三城盘踞多年,帮众也多是当地人。若非必要,恐怕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沙白宋无奈地指出难处。 孟不知笑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成呢?” “有人不愿离开,那便留下好了。” “按大安律法,盐矿应归为国有,但挖矿、运盐也是需要人的。那些以此为营生的底层帮众便是不错的人选,城池既属我大安,他们就是我大安百姓。” “而让境内百姓安居乐业,乃是我大安朝廷应尽之责。” “对那些底层帮众而言,无论是加入金沙帮,还是帮当地官府做事,基本没区别。因为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沙帮主以为然否?” 沙白宋微微点头:“孟镇守鞭辟入里。” 他在底层混过,自然明白对底层的人来说,跟谁混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饭吃。 这也是金沙帮尽管有势力,却难以和安军这等正规军相比的一大原因。二者都是靠庞大的底层人数起势,但前者的底层只是卖力,后者则是卖命! 此外,沙白宋还想到了另一点…… 第58章 敲定与班师 听完孟不知的分析,沙白宋表示认可,随后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如果情况真如孟不知所说,安国朝廷愿让金沙帮底层帮众继续靠挖矿、运盐为生,盐矿归为安国朝廷所有的最大难题就解决了。 因为盐矿易主,底层帮众依然有饭吃,基本不会有什么意见。 同时这么一转变,金沙帮对金城、沙城、盐城的影响力也会有所削弱。 如此,也能让安帝和安国朝廷少些忌惮。 二者相加,堪称一举两得。 那转让盐矿一事,剩下的阻力只有金沙帮的中高层。 但于他们而言,没了盐矿只是减少一部分收入,问题不算大。 因为盐矿的收入在金沙帮朝商铺、酒楼、赌场、青楼等诸多领域发展后,又经过体量扩张带来的稀释,对帮中大多中高层来说,已经算不上大头,只是相对稳定。 只需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他们基本不会有意见。 即便有异议,沙白宋也能依靠自身威望压下去。 至于怎么找补,可以从安帝许诺的交换条件着手。 这时,孟不知开口道:“说完了底层帮众,再说说金沙帮散于江湖的事。” “这件事,我只想说人各有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沙帮主虽是一帮之主,但恐怕也不能对帮内所有人都知之甚详吧?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人会希望出去看看的。” “如今难得有机会,为何不问问他们?” “雏鹰想翱翔,总归要试飞的。” “沙帮主虽然老骥伏枥,但毕竟上了年纪,又能护得了他们几年?倒不如趁此机会放开双手,让年轻的一辈施展能耐、各起高楼,顺带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至于具体的办法,我就不多言了,沙帮主自己考虑着来。” 沙白宋点了下头,拱手道:“老夫明白了,多谢孟镇守指点。” 孟不知笑道:“指点?我可没指点什么,不过是随口与沙帮主讨论了一下茶水而已。” 沙白宋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刚才的话仅限于他们之间,不宜外传,于是配合地抚须笑道:“没错,是老夫记岔了。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见此,孟不知再次提醒道:“关于盐矿方面陛下许的承诺,沙帮主好好考虑。” “等考虑好了,可以来找我或者直接去见陛下。我还要去向陛下复命,就不多留了。” “老夫送送孟镇守。”闻言,沙白宋连忙起身。 孟不知也没推辞,等其送到门口,便让之留步,顾自离开。 “后生可畏啊!” 待孟不知离开,沙白宋回想着他刚才的表现,忍不住感慨一句,随即转身回府,仔细思量方才二人私聊的具体事宜。 …… 另一边,孟不知来到城主府,单独和安帝说了一下沙白宋有办法调动沙城金沙帮成员进行里应外合的事,然后关于盐矿交换的条件,尚在考虑。 至于给沙白宋出主意的事,他只字未提。 有些事他们知道就行,没必要全部告诉安帝。 安帝听完后问道:“如此甚好,那便依计行事。至于那交换盐矿的条件,不急,可以让沙白宋慢慢考虑。事后再提也无妨。” 孟不知颔首,心中却有些犯嘀咕。 事后再提?事后就是另一个局面了,真到那时候,条件怕是要大打折扣。 不过,这是安帝和沙白宋的事,他只负责传话,与之关系不大。 随后没什么事,孟不知便以学习军务为由提出告退。 安帝也要着手调动兵马的事,欣然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孟不知又在沙白宋和安帝之间来回跑了两趟,一是帮前者转达想好的交换盐矿的条件,二是移交一道具有保证性的圣旨。 后者没什么,是之前说好的事。 金沙帮协助安军破城,如果宿国问责,安国不得拿他们顶包,还要提供庇护。 前者内容有点多,但总结起来并不复杂,简单讲就是金沙帮在事后打算遍地开花,具体方案是以业务拓展的形式去安国其他城池铺设商铺、酒楼、赌场、青楼等产业。 然后希望安帝,或者说安国朝廷在政策上有优待。 比如一些好的地段优先考虑给金沙帮。 又比如价格、税收什么的给些优惠。 此外,也有着重提到金、沙、盐三城本地底层帮众的问题,说如果他们选择继续以挖矿、运盐谋生的话,希望当地官府能优先聘用他们。 诸如此类。 安帝大致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又让相关人员细敲了一下,确定没有纰漏,便让专业人士拟了一份正式协议。 沙白宋仔细看过协议后同样觉得没问题。 于是,安帝大印一盖,彻底把盐矿方面的事敲定。 之后不久,盐城的封锁开了一道口子,里应外合之计正式开始! 至此,孟不知身为中间人的事基本就做完了,开始专心跟着祝姜学习处理军务。 等他军务学得差不多时,前方传来捷报——金城、沙城被安军攻陷! 安帝大喜,确认消息无误后立刻大宴群臣、犒赏三军。 宿国方面得到消息后,满朝君臣又惊又怒,叫嚣着不肯罢休。三座有盐矿的城池就这么没了,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割肉! 是以,宿国很快就召集兵马,意图夺回三城。 但安军早有防备,怡然不惧。 在没有里应外合的情况下,攻城的宿军屡屡受挫。 无奈之下,宿国只得退而求其次,派遣使者向安国索要金沙帮这一叛国者。 城池一时半会抢不回来,那就只能想办法先出口恶气了! 可金沙帮的做法对宿国来说是背叛,于安国而言却有大功,安国又比宿国强,前不久更接连打了胜仗,正心气高昂,自然不可能答应。 不仅没答应,还反过来威胁。 简言之就是交出金沙帮不可能,你再比叨,信不信我接着打你几座城? 面对实力强大、气势更强盛的安国,宿国怂了。 所以,这口恶气也没出成。 之后宿国又尝试声讨,想联合他国对付安国,同样以失败告终。 其中有安帝此战找了个好名头的因素,但最关键是时机不对。 若是开战前,或者战斗胜负未分的时候,宿国来搞联合。其他国家出于某些层面的考虑,比如削弱安国,又比如和宿国结盟,或许还有兴趣下场。 但现在仗都打完了,安国还连胜三场,士气正高昂,同时实力进一步增强。 这时候再下场,和宿国这个失败者联手对付安国……妥妥的自找麻烦! 周边的国家想都不想就拒绝,反正连失三城的不是他们。 另一边,安军在夺得金、沙、盐三城后,由于宿军的来袭,又经历了几场战斗。直到宿国因为无奈而撤军,才算正式安稳下来。 见局势稳定,安帝便选择了班师回朝…… 第59章 回安都 安帝班师回朝,孟不知作为随行将领自然要跟着回去。 沙白宋也要跟去安都,名义上是去受封,但孟不知觉得应该是安帝还有些不放心,想把他调离金沙帮的大本营。 这一点沙白宋估计也看出来了,却没拒绝,反而高兴地答应。 然后这一去,他带了不少金沙帮的中高层随行,说是进行实地考察。之前在交换盐矿的事上有提过,金沙帮接下来打算各地开花。 此去安都,一路上正好打前站。 这是金沙帮内部的事,孟不知只听了一耳朵,没有多问。 此次攻打宿国,去时无事,回来打了胜仗,自然更无波折。不过因为是凯旋,出于宣扬的目的,一路走走停停,不似去时那般快马直行。 接近安都时,孟不知出于无聊一盘算,发现耗的时间比去时多了近一半。 这期间人吃马嚼的,算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想到此次不仅打了胜仗,更收获三座城池,还附带有盐矿,便又觉得不算什么。只是感慨老话说的没错,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国也是如此。 无聊感慨中,孟不知骑着马,慢悠悠地跟着安帝进入安都。 刚进城,一行人便引起了诸多百姓的围观。 这事不用特意组织,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不用说此次是自己国家打了胜仗。 行进没几步,孟不知忽然心生感应,侧目一瞧。 只见靠近城门的一家酒楼上,任辛身着一袭似火红衣,端坐在二楼包厢的窗边,正静静凝望着他。待目光交汇,她先是意外,随即温柔一笑,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红色荷包。 孟不知顿感欣喜,回以一笑。 那红衣是他去年除夕夜送她的新衣裳。 荷包则是她答应绣给他的。 他答应她平安归来,她许诺给他绣荷包,如今彼此都做到了,真好! 很快,孟不知又察觉到了其他的熟悉目光,且不止一道。 他顺着来源望去。 清宁长公主、初纭、初月、迦陵、琳琅、琉璃、珠玑,都在一处,稍作细瞧,是公主府名下一家商铺的二楼包厢,所以…… 这几个是组团来了? 孟不知暗自发笑,表面也笑着点头示意。 但清宁长公主表情有点不高兴,初纭的眸光有一丝幽怨。 其他人倒没表露什么。 孟不知先是不解,随即一想,感觉哭笑不得。 这两人的情绪不会是因为看到他第一时间和任辛对视产生的吧? 一个先后而已,至于吗? 孟不知微微摇头,没怎么放在心上。 沙白宋偶然留意到孟不知的动作,下意识跟着往清宁长公主等人的方向看去。 这时,随着队伍行进,清宁长公主、初纭、初月等人已经看不到孟不知的正脸了,便收回视线。琳琅因为离窗户较近,便顺手去关窗户。 沙白宋正好看见了琳琅,然后,目光一呆,瞬间失神。 他遭到了死去记忆的攻击…… 待回过神,窗已关,人不见。 沙白宋只得回头看了下那家商铺,记下名字。 …… 一段风风光光的入城之路在皇宫前打住,随后安帝下马,让孟不知、付江等将领去进行军务交接,进行休整,两天后前往上朝的正安殿接受封赏。 其实封赏的事,安帝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就有了大致想法。 这两天他打算跟百官进行商议,敲定具体。等确定了,便让执笔、掌印的大太监拟旨,在两天后论功行赏时当众宣布,正式走流程。 这属于常规操作。 孟不知在之前得知要封爵的时候特意了解过,此刻并不意外。等交接了军务,他直接策马朝公主府而去,不料半路遇上了沙白宋。 “爵爷请留步。” 班师之后,孟不知不再留守盐城,身上的职位便从镇守使变回了先锋官,如今军务一交接完,先锋官也不是了。 剩下的身份,值得一提的只有宣威爵和清宁长公主之子。 而这两个身份,其实叫哪个都行。 但一般情况,有经验的人都会以爵位称呼。 倒不是清宁长公主之子的身份比一等子爵低。恰恰相反,真要论高低,这个“公子”的身份,地位反而比子爵要高。 所谓“王孙公子”,在孟不知前世是个统称,泛指旧时的贵族、官僚子弟。 在此界也差不多。 可如果较真,它还有一层隐意,那就是在这个时代,王孙和公子地位大致可以画等号。其依据是爵位等级,王爵比公爵高一等,其子位份降一等,与公爵相当。 其孙再降一等,与公爵之子相当,往后以此类推。 清宁长公主是安帝亲妹,从皇室关系讲,位同王爵。但因是女儿身,加上没什么功绩,无法封王,所以稍低一线,算是介于王爵公爵之间。 孟不知因生父血脉问题,论地位需往下层够,与公爵之子相当。 结合王孙公子的比较,其地位放在爵位上,与侯爵相仿。 当然,这一说法类似光环,虚而不实。别人若给面子,可以这么论。要是遇上那不买账的人,光环自然不起作用。 但这光环作用不止于此,还体现在立功升迁上。 孟不知在天门关外立功后连跨数级被封一等子爵,其中就有这层光环的作用。 以光环而论,他一出生就位同侯爵。 一个一等子爵只是把这天生的光环变虚为实一部分罢了,还远没到顶! 这也是贵族子弟升迁比寻常人容易的原因之一,天生就有一层无形的位阶光环。 可也正是如此,一般情况下,大多贵族子弟会心有抵触。这些人心气高,类似孟不知前世某些喜欢创业的富二代,希望摆脱父辈和出身影响,靠自己打拼。 所以,在称呼上往往更喜欢能代表自己的。 而孟不知之前就因功封爵,此次攻打宿国又立了大功。 沙白宋根据经验,觉得他应该会更喜欢从爵位出发的称呼,加之经过合作和一路交流,彼此关系还不错,就直接以“爵爷”相称。 若是双方关系一般,甚至陌生,那就该叫“宣威爵”或“孟子爵”了。 对于这些门道,孟不知虽有所了解,但没多想。 见沙白宋叫住自己,他有些疑惑。他刚才是去交接军务,对方没有这档子事,自然不会和他顺路。此刻沙白宋出现了,说明是特意在这儿等他。 “沙帮主特意在此相候,不知所为何事?” …… 第60章 白月光的杀伤力 “沙帮主特意在此相候,不知所为何事?”被沙白宋叫住,孟不知直接发问。 沙白宋不答反问:“刚才在进城途中,老夫偶然见到爵爷往一家名为‘佳品小食’的商铺二楼观瞧,可是看见了熟人?” 孟不知不明其意,便如实道:“是。” “不知爵爷和她是何关系?”沙白宋又问。 孟不知蹙眉道:“她?当时在那儿的人不止一个,皆与我相熟,却关系不一。不知沙帮主问的是哪一个?” 沙白宋一愣。 当时他就看到了一人,并未瞧见其他人。但这种事孟不知没必要扯谎,所以他稍作回想,把所见之人的模样和穿着简单描述了一下。 孟不知听完以后,瞬间明白他说的是琳琅。 不过,他没有立即道明自己与她的关系,而是疑惑道:“不知沙帮主问她作甚?” 沙白宋回道:“老夫偶然瞥见其容貌,觉得与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所以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看看是否是故人之后。” “不知她姓甚名谁,现住何处,家中有什么长辈。” 闻言,孟不知有些意外,而后道:“她叫‘琳琅’,现住在公主府,也就是我府上。家中长辈……估计是没有了。” 琳琅,住在公主府…… 沙白宋思索了下,问道:“爵爷与她是何关系?” 孟不知微微一挑眉,不答反问:“沙帮主和那位故人是何关系?” 沙白宋表情一滞,随后带着些忸怩道:“那位故人……于老夫有救命之恩,同时也是老夫此生唯一动过心的女子。” 接着,他面露回忆之色,把事情娓娓道来。 故事有点老套,内容是美救英雄。 当年沙白宋满门被灭,自毁容貌逃亡。期间因伤势过重,在山野中昏迷过。幸好中途被人救回了家,不然以他当时的情况,怕是要葬身兽腹。 救他的人是一个女子,容貌与琳琅有几分相似。 对方不在意他容貌被毁,在他受伤期间对他悉心照顾、无微不至。 人美心善、与众不同、温柔体贴…… 总而言之,在沙白宋眼中,那个女子身上集齐了世上所有美好的一面。用孟不知前世的话来说,她成了沙白宋心中的白月光! 既然是白月光,自然可望不可即。 当时沙白宋身负灭门血仇,加上由于容貌被毁自卑,便没有向对方表露心意。等到他创立金沙帮,具有一定底气时,那女子却因时局动荡背井离乡,不知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沙白宋多次找寻过。 可时隔多年,人海茫茫,找来找去也没个结果。 苦寻无果,他本不抱希望了。 直到意外见到了琳琅,对方和那女子相似的容貌让沙白宋心中的希望死灰复燃。 听完沙白宋的话,孟不知思索了一下道:“既是这样,那沙帮主与我一同回府,我让琳琅和你见一面,核对一下细情,看她是不是你那位故人之后。” 沙白宋顿时面露喜色,抱拳道谢:“多谢爵爷!” 孟不知摇摇头道:“结果未定,沙帮主先别急着道谢。等结果落定,她真是你那位故人之后,你再道谢也不迟。” 沙白宋却道:“无论结果如何,爵爷愿让老夫和她见上一面,就已是恩情。” 孟不知笑笑没说话。 说是结果未定,但以他了解的情况看,琳琅基本不可能是沙白宋那位故人之后。 因为他当初在朱衣卫总部查验迦陵四人名册时看过琳琅的资料,她不是安国人,也不是宿国人,而是朱衣卫从褚国买来的。 虽说宿国和褚国相邻,但寻常人家想跨越国境,还在他乡落脚,谈何容易。 孟不知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这件事上居然被打脸了。 琳琅竟然真的和沙白宋那位白月光有关系! 不是母女,是祖孙! 沙白宋那位白月光是琳琅祖母! 二者的年龄没毛病,关键是一些点能对得上,比如琳琅祖母的名字,还有她喜欢哼唱童谣的习惯,以及所唱童谣的内容。 这些都是沙白宋跟琳琅没提前透露过的。 所以,即便这桥段狗血,孟不知也不得不信。 然后更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爵爷,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成全。” 孟不知眼睛微眯,心中思绪闪转:非但是“不情之请”,连“您”都用上了。可见这请求会有些过分,该不会是打琳琅的主意吧? 毕竟白月光什么的,杀伤力很大。 琳琅眸光微动,也想到了这点,而后悄悄望向孟不知。 她并不担心,只是有些好奇他的反应。 因为事情真是想的那样,她知道自家公子铁定不会答应。彼此相处这么长时间,他看她的眼神大多一清二白,可偶尔也有算不上清白的时候。 只是琳琅对孟不知有意,所以对他那算不上清白的眼神不抵触,反而有些欢喜。 恰如此刻,她想知道事情真如预想的那般,他会有什么反应。 在她期待的眸光中,孟不知平静开口道:“说来听听。” “老夫想收琳琅姑娘为义孙女。”沙白宋语出惊人。 其实一开始他的确想打琳琅的主意,正如孟不知所想,白月光的杀伤力很大。 但其同时具有圣洁属性,让人不敢亵渎。更不用说他不仅伤了根基,还一大把年纪。因此他打的主意并非真的对琳琅做些什么,而是想要一种名义上的精神寄托。 简单讲,就是有名无实的表面夫妻。 然后,他会以此给予琳琅一份基业。算是回报跟补偿,也是因为白月光产生的爱屋及乌。 结果沙白宋一考量,发现这想法行不通。 盖因孟不知和琳琅关系不一般。 这点两人没明说,但他活这么多年,人老成精,自然能看出来。如此情况下,他一旦提出想法,十有八九成不了,还会给琳琅造成困扰,惹得孟不知不愉。 是以,沙白宋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琳琅认作孙女。 心中白月光是她祖母,自己如果成了她“祖父”,两人也算是夫妻了。 如此既不用玩替身那套,成功率还高。 尽管有点自欺欺人,但精神寄托之类的基本都这么回事。 而孟不知听完沙白宋的话,先是微讶,随后一琢磨就明白了。 倒不是他对情爱这东西研究有多深,而是前世的国产剧爱情元素泛滥成灾,虐恋、畸恋、柏拉图之恋什么的都不稀奇。 想明白后,他摇头笑道:“此事沙帮主该问的不是我,而是琳琅。” …… 第61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此事沙帮主该问的不是我,而是琳琅。” 听到孟不知这话,沙白宋松了一口气。事情该问琳琅他当然知道,之所以先问孟不知,是因为琳琅明显以其为主。 孟不知若是不开这个口,她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现在孟不知松口,他立马望向琳琅:“琳琅姑娘,老夫与你祖母的旧事你已知晓。不知你可否满足老夫这么一个心愿?” 说到后面,他的口吻隐隐有些乞求。 琳琅想了一下,当场笑着见礼:“琳琅见过祖父。” “唉,好好好。”沙白宋见心愿达成,顿时老怀宽慰,而后道:“今日祖父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等回去后,祖父好好筹备一番,过些时候办一个认亲仪式。” “让金沙帮所有人都分享这份欢喜,同时祖父也要送你一份大礼。” 闻言,琳琅没有拒绝,而是笑吟吟道:“那琳琅就先谢过祖父了。” 沙白宋摆摆手:“无须客气。” 旋即,他对孟不知说道:“届时还请爵爷赏脸赴宴,给老夫一个感谢的机会。” 孟不知笑道:“到时提前知会一声就行,我一定到。” “既如此,老夫就不多留了。”见事情敲定,沙白宋顺势提出告辞。 孟不知微微颔首,起身相送。 琳琅也跟着道:“祖父,琳琅送送您。” 等把沙白宋送走,孟不知想了下这事,瞬间联想到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琳琅一愣,随即细品了一下,感慨道:“公子这诗倒是贴切,可有后续?” 孟不知幽幽道:“白首若是雪可替,世上何来苦情人?” “苦情人?莫不是孟爵爷有了心上人?难怪之前跨马游街的时候一直往那酒楼上看,对我都不带正眼瞧的。”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孟不知表情一滞,随即满脸堆笑地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清宁长公主。 她得知大军今日回安都,一大早就挑了名下一家位置最好的商铺,然后在那儿等,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见儿子。结果儿子见到了,却发现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任辛。 一时间,即便知道自己和任辛不一样,清宁长公主心里也忍不住泛酸。 之后她安慰自己,事情会这样,有位置的因素在,因为任辛在的酒楼靠城门更近。 同时,孟不知第二眼就看她了。 但当时场上不止她一个,所以她还是有些气,却碍于场面不好表露,于是赶忙回府,打算在家对自家儿子耍耍小性子。 结果孟不知一回来没去看她,而是拉着琳琅出来见人。 虽然明白可能是正事,但清宁长公主内心的怨气还是抑制不住地增加了一丢丢。 这不,一听人走了,她就跑过来耍小性子了。 孟不知不清楚具体内情,但不妨碍他应对。先陪笑,后捏肩捶背,然后加一阵夸赞,不一会儿便让清宁长公主多云转晴。 至于琳琅,她一见孟不知凑过去给清宁长公主捏肩便识趣地离场了。 她倒挺想看自家公子伏低做小的样子,因为很有趣,但也明白此刻时机不对。这母子俩分别这么长时间,肯定有很多话说。 她留下来不太合适。 此外,她也得好好想一下自己认沙白宋当祖父的事。 而清宁长公主被孟不知哄好后,也问到了这事:“你让琳琅过来见的什么人?” “那人叫沙白宋,是我在盐城认识的,与琳琅祖母有旧。”孟不知简单提了一嘴,然后一边跟着清宁长公主往里走,一边把事情娓娓道来。 等到清宁长公主住的院子坐下,事情正好收尾讲完。 孟不知倒了杯茶水,小口浅饮,细润嗓子。 一杯茶喝完,清宁长公主也把事情消化得差不多了。随后,她幽幽一叹:“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白首若是雪可替,世上何来苦情人?” “这诗倒是不错。” “不过,这位沙帮主认琳琅当义孙女,恐怕并非只是因为她祖母。” 孟不知点头:“这个自然。若真只是顾念当年的情分,认了她当孙女,再给些产业即好。何必弄什么认亲仪式,让金沙帮所有人都知道。” “他这是想通过琳琅,在我这儿给金沙帮留条路。” “那你打算怎么办?”清宁长公主问。 孟不知捻着茶杯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金沙帮此次于国有功,沙白宋又是个明白且有魄力的,为免遭到忌惮,主动把势力打散。” “但此举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还得看之后的封赏。” 清宁长公主一想也是,便道:“这事你既然有考虑,娘就不多说了。” 旋即,她话锋一转:“之前在商铺你也看见了,初纭、初月,还有迦陵、琉璃她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你呢。” “现在回来了,你也该去见见她们。” “还有你那个师姐。” 孟不知颔首,笑着道:“娘亲和我一起过去吧,正好跟迦陵她们打打牌。” 清宁长公主却摇头拒绝:“不了,你去把,娘还要练功。” 闻言,孟不知好奇道:“练到第几层了?” 一听这话,清宁长公主顿时面露得意:“第三层。” 说着,她运转明玉功内力,一掌拍向孟不知。 孟不知登时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数丈才停下。而后捂着胸口,“虚弱”道:“娘亲神功盖世,一掌之威,竟恐怖如斯。” 清宁长公主翻了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离开前孟不知便将《明玉功》修至第九层顶峰,她至今才练到第三层。即便全力出手也难以伤到他分毫,更别说这随手一掌了。 休说他,就是对普通人,她随手一掌也不可能将之打飞数丈。 “别耍宝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为娘要练功。” 没好气地交代一句,清宁长公主端着双手,悠悠走进屋内。 “喏。”孟不知答应一声,转身朝自己院子走去。 不料半路遇到丫环来报:“公子,任左使来了。” 孟不知当即一喜,他刚想换身休闲的便服去见她来着。 “你让师姐稍候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来。” “喏。” …… 第62章 平安符后续 片刻后,换了一身水纹青衫的孟不知来到前厅,一眼便瞧见了任辛。 她穿着他送的那身似火红衣,坐姿依旧笔挺如松竹。 “师姐。”孟不知笑着唤了她一句,同时脚步加快。 “师弟。”任辛笑着回应一句,随即起身相迎。待靠近了,她仰头用手比划一下,笑道:“又长高了,个子蹿得真快。” 之前才比她高半个头,现在快高出一个头了。 孟不知哭笑不得。 她怎么老关注他的身高?按理说,这应该是清宁长公主这个亲娘关注的点才对。但事实恰好相反,清宁长公主几乎从没关注过这个点。 反倒是任辛,两次久别重逢,都是拿他的身高打开话题。 但想到她不擅与人相处,他又释然了。 “还有呢?”孟不知顺着话问。 任辛盯着他的脸道:“长得也越发俊美了。” “还有吗?”孟不知又问。 任辛不说话了,不是没话说,而是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孟不知看出这点,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任辛习惯性绷着的身子瞬间一松,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 察觉到她的动作,孟不知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分开这么久,有想我吗?” “有,很想。”任辛轻声回应,而后道:“所以,得知大军今日回安都,我特意去了那家位置离城门最近的酒楼。知道你回府,我第一时间来找你。” 接着,她仰头反问:“你呢?” “我也想你。”孟不知温声回答,随即解释道:“原本想一交接完军务,回府见了娘亲就换便服去见你。但中途遇到点事,才耽搁到现在。” 语毕,他补充了一句:“事情和琳琅有关。” 任辛有些诧异:“和琳琅有关,什么事?” 孟不知回道:“事情说来话长,去我院子里,我们一边吃零食一边说。” 说着,他双手放开,转而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 “好。”任辛答应一声,任由他拉着。 不料两人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孟不知!” 孟不知脚步一顿,侧目望去,发现是初月,她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骑服,正昂首阔步地走来。旁边跟着身穿水蓝色素裙的初纭,以及一个准备通报的家丁。 孟不知对那家丁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随即,他朝初纭微微颔首,然后对初月问道:“叫我何事?” 初月双手抱胸道:“当初你随军去攻打宿国之前答应过,如果此战凯旋,回来要给我讲是怎么克敌制胜的。你忘了?” 孟不知失笑:“当然记得,但也不用这么急吧?我才刚回来。” 初月撇了撇嘴:“正常来讲,的确不用这么急。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吗?就像上次从天门关回来,答应我和姑姑去初国公府找我们一样。” 那次是有误解,不是我忘了! 孟不知暗自纠正,却没说出来,因为感觉没用。 于是,他索性顺着话道:“这次我记下了,保证不会忘。”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讲?”初月追问。 孟不知下意识想说“下次”,但怕这大大咧咧的姑娘像上次那样问“下次是几时”,便改口定了个时间:“明天吧,今天我有事。” “行。”初月表示收到。 “还有其他事吗?”孟不知问。 “没有。”初月摇头,继而话锋一转:“但我姑姑找你有事。” 闻言,孟不知望向初纭。 初纭微笑道:“我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之前送你的平安符可还在?” 平安符? 孟不知一愣,继而笑道:“当然在。” 初月见此,跟着问了句:“那我送你的呢?” “也在。” “是吗?”初月有些欣喜,转瞬似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问道:“现在可有带在身上?有的话拿出来我看看。” 孟不知摇头:“刚才换了身衣裳,把它们放在卧房了。” 其实他把它们放在次元空间,随时可以拿出来。 但这么做不太好,任辛还在旁边呢。 如果全拿出来,随身携带三个平安符,感觉怪怪的。倘若加上迦陵她们四个,还有清宁长公主的,那就足足八个了! 除了搞批发,正常人谁会随身带这么多平安符? 此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这八个平安符都是在万佛寺求的,几乎一样! 要是不小心拿错了…… 铁定要出幺蛾子! 想到这儿,孟不知不禁有些头疼,暗道失策。当初没想到这一茬,若是想到,怎么着也得做个区分。现在都搁一块去了,想区分都难。 只能希望事情适可而止,别往下走。 然而,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 话音刚落,初月便道:“那你回去拿一下吧,我想看看。” 闻言,任辛也来了兴趣:“我也想看看我送的。” 初纭没有说话,但眼神当中同样透露出了这个意思。同时她用余光瞟了任辛一眼,暗道果然,对方那次上门也是来送平安符的。 孟不知顿感头大,想了下,选择坦白:“行吧,我说实话。” “你们的平安符我都保存完好。但除了你们以外,我娘亲,还有迦陵她们四个也给我送了平安符。加起来一共有八个,都是在万佛寺求的。” “我现在分不清哪个是谁的。” 初月一呆。 她没想到除了自己和姑姑,还有这么多人给孟不知送了平安符。 任辛同样有些意外。 她猜到了初纭、初月、清宁长公主会送,却没想到琳琅她们四个也送了。 唯一不觉得意外的就是初纭。 因为这些人会送,她都有预料,只是确定程度不同。 随后,初纭微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个不知你不用担心,我能分清哪个是我的。” 听到这话,孟不知三人皆感到意外。 初月下意识道:“万佛寺的平安符基本都一样,这个我们当初看过。姑姑你的和我的几乎没差别,你确定能分辨出来?” 初纭颔首。 因为她在平安符里面放了另外的东西。 见她如此笃定,任辛被勾起了兴趣:“那师弟你不妨去把平安符拿来,让初纭姑娘分辨一下。顺带把迦陵她们也叫上,看看她们能不能分辨出来。” 初月也跟着说道:“没错,我也想知道她们能不能分辨出来。” 孟不知见此,同样有些好奇,便点点头,带着她们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 第63章 你有时看我可算不上清白 片刻后,孟不知的院子里。 任辛,初纭、初月,迦陵、琳琅、琉璃、珠玑齐聚一堂。 孟不知以回屋为幌子,从次元空间拿出了八个平安符,全都保存如初,但几乎一样。 待它们放到桌子上,最好动的初月这个看看、那个瞧瞧,挨个看完后一脸懵逼。因为她压根分不出哪个是自己送的。 迦陵她们也一样,任辛亦是如此。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初纭。 初纭没有观瞧,而是挨个捏了捏,不一会儿就挑出一个,肯定道:“这个是我送的。” 孟不知几人这时也看明白了个中玄机。 初月直接问:“姑姑你在里面放什么东西了?”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平安符很小,能放在里面然后从外表几乎看不出变化的东西应当更小,再结合平安符的寓意、女子送男子的情况…… 像任辛、琳琅、迦陵等人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孟不知也隐隐猜到了,顿时有些心虚,看了眼任辛,见其若有所思,便对初纭道:“纭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初纭微微颔首,旋即趋步跟着孟不知往外走。 初月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迦陵拦下。 “这是你姑姑和公子之间的事,你跟过去不方便。”迦陵解释一句,点到即止。 初月不太明白,却听话地止住脚步。 琳琅则看向任辛:“尊上。” 任辛摆摆手:“我没事。” 接着,她单手负背,望向迦陵四人,面无表情道:“今日难得有空,让我看看你们武艺是否有所精进。” 迦陵四人心中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孟不知离开院子后又走一段距离,和初纭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坐下。 两人刚落座,初纭主动开口道:“不知可想知道我在平安符里放了什么?” 说话时,她定定地望着孟不知的眼睛,一眨不眨。 孟不知刚到嘴边的“不想”二字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旋即,初纭直接把平安符拆开,取出了放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根打了结的青丝,她的。 女子送给男子自己的头发,还打了结,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孟不知轻声一叹:“你应当知道……” “我知道。”初纭直接打断,而后幽幽道:“我知道你和任左使名义上是师姐弟,但其实已经有了男女之情,而且感情匪浅。” “但,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 “而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这是两件事情!” “你总不能因为你们互相喜欢,就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力吧?” 孟不知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 见此,初纭微微一笑,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去阻拦你们在一起。今天之所以把话说开,是因为我想知道一个答案。” “你,是否对我动过心?” “哪怕只有一丝,一个瞬间。” 孟不知不假思索道:“没有。” 初纭笑了,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撒谎!” 接着,她凑近了轻声道:“你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孟不知表情一僵,无言以对。 因为这是实话,他当初救她的时候就存了一些其他心思在里面。何况,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动歪念头的时候? 前世他在网上经常看到有人说要娶某某女星,要嫁某某男星。 可能是玩笑话,但说的人或多或少都动了念头。至于能否实现,是另一回事。 毕竟想法是想法,想想又不犯法! 只不过,如今不是前世,他也不是在网上说,而是被人看出来,还当面戳穿。 这就难免有些尴尬。 好在孟不知脸皮不薄,见话说到这儿,便直言道:“偶尔有些念头罢了,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仅是你,就连迦陵、琳琅她们,我也曾动过类似的念头。” 闻言,初纭不恼反笑,顺势追问道:“那,你可喜欢我?” 紧接着,她补充道:“别想撒谎!我能分辨出来。” 孟不知表情一滞,下意识想问“你怎么分辨”,转瞬想到了女人神奇的第六感,立刻把这问题吞了回去,继而诚实道:“喜欢。” “但这种喜欢和你想的不一样,它并非是真的男女感情。” “而是正常男子看见漂亮小娘子的反应,更类似一种本能的欲望。” “你可以理解为‘贪图美色’。” “能明白吗?” 初纭笑着点头:“明白,你对我动过心,喜欢我。” 孟不知:“……” 我感觉你压根没明白! 看到他无语的表情,初纭笑容更盛,好一会儿之后才道:“不逗你了!你说的我都明白,你目前对我的喜欢只是正常男子对貌美女子的本能想法。” “就像你说的,只是贪图美色。” “不似我这般……” 她扬了扬手里的发丝和平安符,接着认真道:“想与你成为结发夫妻。” “换句话说,你喜欢我的程度不及我喜欢你这么深。” “但,这对我来说,足够了。” 说完,她把打结的青丝重新放回平安符,将之恢复如初,重新递给孟不知。 孟不知没有接,而是叹息道:“你这是何苦……” 话没说完,初纭便抢先一步打断:“我方才说过,喜欢你,是我的事。所以,苦不苦只有我知道。这么做是苦还是甜,也只有我自己能定义。”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付出的情意同样如此。” “当然,东西既给了你,怎么处置都随你。” 说到这儿,她似想到什么,会说话的眼睛里泛起丝丝水雾:“但我希望你把它留着,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喜欢的话。” “倘若有一天,你对我没有半点喜欢了,再把它弃掉。” “就当是满足我的一点愿望,行吗?” 最后一句话,她语气带上了哀求。 孟不知望着她水雾弥漫的眼睛,张了张嘴,终是没忍心拒绝,只得接过平安符,轻声应了一句:“好。” 初纭见状,仿若梨花带雨的脸上瞬间重展笑颜。 孟不知:“……”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 第64章 我比你更适合他! 几分钟后,孟不知和初纭回到院子。 结果一进院子,他们就发现情形有些不太对。 首先迦陵、珠玑、琳琅、琉璃不在,任辛和初月相对而坐,却没有任何交流。前者与寻常一样,坐姿笔挺如松竹,一派淡然。 后者,表面看没什么,但孟不知总感觉她有点瑟瑟发抖。 绝对发生了什么! 孟不知心中得出定论,打算问一下。 不料初纭先一步开口:“任左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任辛眸光微动,旋即点点头,直接起身。 孟不知蹙了下眉头,却没说什么。 待两人离开,他转头看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初月:“我跟你姑姑离开之后发生什么了?迦陵跟琳琅她们呢?” 初月如实回道:“你们离开之后,任左使说要考校我师父她们武艺,然后……” “任左使对她们的水平不满意,就教训了一下。” “我师父她们挨训之后有些狼狈,回自己院子整理仪容去了。” 孟不知哑然。 这时,迦陵她们正好回来了,一见他,连忙见礼,但表情都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怨意。不是男女之间的负心痴怨,而是无故帮人背锅的憋屈埋怨。 这情况,再结合初月的话…… 孟不知一想就明白了。 应该是任辛见他跟初纭出去单聊不高兴,然后借着考校武艺的机会撒气,把迦陵她们四个给揍了一顿,没下狠手,但场面肯定不好看。 说不定四个人都以灰头土脸收场,否则不用特意回院子去整理仪容。 想到这儿,孟不知有点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会让迦陵她们受到殃及。 这时,初月开口问道:“我姑姑在平安符里放了什么?你们又聊了些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姑姑为什么一回来又把任左使叫出去了?” 这连串的问题一出,迦陵四人瞬间望向孟不知。 第一个问题她们大致能猜到答案,但不确定。 而后面的问题,她们同样感到好奇。 原因无他,八卦乃人之天性! 然而,孟不知并不打算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他瞥了初月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初月登时不高兴了,气呼呼道:“什么大人小孩,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小气鬼!不说就不说,你现在不说,我待会儿问我姑姑去。” 孟不知没搭茬。 因为他肯定初纭也不会说,不然刚才就不会借一步说话了。 哪知初月这边消停了,琳琅又开始凑热闹:“公子,我们几个不是小孩子,可以打听吧?” 孟不知没好气道:“有这八卦的劲头和功夫,多练练武艺。这样下次师姐再考校,可以少受点罪。” 琳琅面色一垮,小声道:“这次受罪还不是因为……” “嗯?”孟不知眼睛一眯。 琳琅立马改口:“差距太大!” 接着,她幽幽道:“尊上本就实力高强,非我们所能及。原本我们以为经过苦练能追赶一二,不曾想尊上进步更大,已然到了莫测的地步。” “方才我们四人单独对上,迦陵两招便落败,我和琉璃、珠玑一招都没走过。” “四人一起上,也全然不是尊上的对手。” “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尊上非常人能比。” 孟不知无法反驳。因为天赋这东西在一定程度上真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的,更不用说他这个挂逼还偷偷给任辛开小灶了。 要不,也给她们开点小灶? 想到这儿,他开口道:“你们跟我过两手试试,让我看看你们这段时间精进了多少。若是进境让我觉得满意,有神秘奖励。” 闻言,迦陵四人皆有些好奇,神秘奖励? “是什么?”琳琅下意识问了句。 初月也想问,但想到事情和她无关,就没开口。 孟不知卖关子道:“先过手。” “公子,冒犯了。”x4。 …… 另一边,初纭离开院子后,带着任辛来到之前和孟不知单聊的亭子里。 双方一坐下,初纭便道:“任左使,我喜欢不知。” 任辛目光微微一凝,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她同样是女子,还当过白雀,很容易就能看出初纭对孟不知的情愫。别的不说,对方经常往公主府跑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当下世道虽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大防,但男女间一些界线还是有的。 尤其是高门大户的贵族,他们因为面子问题,一般会比普通人更注重这些。 初月年纪尚小,这么做可以用贪玩、交朋友、学武之类的理由解释。 但初纭年龄不小,已经到了能说亲的阶段,同时是初国公胞妹,沙西部的明珠,自然不可能不懂这些。 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时常往公主府跑,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初纭也清楚这些,所以,对于任辛的回应并不意外。 稍作停顿,她便顺着话继续道:“我知道你知道,我也同样知道你和他互相喜欢,感情匪浅。同时,我还知道你很优秀,在朱衣卫,你被誉为传奇!” “你的事迹也配得上这份赞誉。” “传奇左使任辛,实至名归!” “所以,我并不打算和你争抢不知,因为我知道争不过。其中不仅因为你优秀,也因为你比我更早认识他,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我无法动摇。” “我此番叫你出来,只是想和你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任辛问。 “我比你更适合和他在一起。”初纭目光灼灼,紧接着又道:“你很优秀,优秀到令人为之惊叹,但你不该出身朱衣卫。” 任辛眉头微拧,以为她要拿自己当过白雀说事。 不料初纭却道:“有这层出身在,你越优秀,就越难以和不知在一起。因为朱衣卫是天子私兵,更确切地说,是陛下的一把兵刃,专门处理阴暗之事。” “这种情况下,你锋芒越盛,陛下就越不可能放人。” “除非出现一个比你优秀、可以替代你的人,陛下才可能松口。可你的成就太辉煌了!休说三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朱衣卫都未必能出一个与你并肩的人。” “更不用说超越你。” “而且就算真的出现了,陛下也只可能对你松口,不一定会放手。” …… 第65章 清醒的恋爱脑! “而且就算真的出现了,陛下也只可能对你松口,不一定会放手。” “因为你位置太高,左使再进一步就是指挥使。关于朱衣卫,你知道的东西太多,若是脱离朱衣卫,陛下不可能放心。” “而不脱离朱衣卫,陛下不可能允许你和不知在一起。” “尤其是不知同样优秀,锋芒不输你。” 说到这儿,初纭顿了一下,而后道:“不知去攻打宿国前便是一等子爵,在此次伐宿之战中更是立了大功。” “据我兄长说,破盐城,他是首功。” “之后破金、沙两城,同样功劳不小。” “连破三城有功,他此次受封,晋升伯爵是必然的。若陛下还虚封,他极可能直接位列一等伯。虽离公侯之流还差一步,但他才多大?” “距离说亲都差了些年岁。” “如此年轻的能臣,光凭他本身就足以让陛下细细考量。” “若是再加上一个朱衣卫左使……” “当下看没什么,可如果你们都更进一步。不知位列公侯,你成了朱衣卫指挥使,陛下怕是睡觉都得再三思量。” “即便你们忠心不二,陛下恐怕也免不了猜疑。” “因此,你想和不知在一起,陛下那关就过不去。” 定下结论后,初纭话锋一转:“而我不一样,我出身沙西部,是国公胞妹,和不知在一起能给他带来助力,却又不那么让陛下忌惮。” “因为初国公府和沙西部真正的继承人是我兄长的子女,也就是初月和她兄长。” “我在中间可以让双方交好,却难以彻底绑死。” “即便沙西部真的和不知绑定,陛下也未必不能容忍。盖因他有两位皇子,大皇子虽然是庶出,却是长子,同时颇得陛下喜爱,与沙中部关系更近。” “二皇子乃皇后所出,天然就和皇后背后的沙东部亲近。” “再加上不知跟沙西部,就是三足鼎立。” “于陛下而言,这局面正好。” “除了权势方面,我出身国公府,不知是清宁长公主之子,我们身份相当……” “师弟不在意这些。”任辛直接打断初纭门当户对的论调。 初纭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仅不知不在意,甚至清宁长公主也可能不在意,但其他人会在意。比如陛下,又比如朝中百官,以及那些世俗之人。” “此外,我和他在一起,会比你更大度。” “更大度?”这话跳得有点快,任辛一时没反应过来。 初纭解释道:“我和他在一起,可以允许你和他像现在这般来往,也可以容忍迦陵、琳琅她们的存在。只要不知喜欢,我甚至可以主动帮他纳迦陵她们为妾,并和平相处。” “这些,你可以做到吗?” 不等任辛回答,她便给出答案:“你做不到!” “因为你性格刚直,就像你的站姿和坐姿,如松竹一样笔直不弯。相比于女人,你更像是一把剑。唯有在面对不知时,你才会流露出温柔的一面。” “人都喜欢以己度人。” “你的温柔只给他,是因为你觉得只有他值得,同时你会希望他也一样。” “可不知不是你,不可能和你一样。” “值得他温柔以待的人,或者说能让他温柔的人,不止你一个。” “清宁长公主是不知娘亲,不必多说。此外,还有迦陵、琳琅、琉璃、珠玑,甚至是初月跟我。当然,这些温柔和他对你的温柔有所不同。” “但足以说明他并非只对你才温柔。” “换句话说,他是一个多情的人。” “而以你的性格,真和他在一起怕是难以接受这点。” “所以,即便你们克服重重难关在一起,也很难长久。” “除非你们当中有人能改变。” “那你觉得,你们之间谁改变的难度更大?” 话到这里,初纭直直地看着任辛的眼睛,等待她的答案。 见此,任辛蹙眉想了一会儿,忽而展颜一笑:“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接受师弟的多情。不,准确来说,是腾出一点位置,让你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初纭颔首。 “如果我拒绝呢?”任辛敛起笑容,面无表情道。 初纭不假思索道:“那我就等!” 任辛有些诧异:“等?” 初纭直接道:“发现你和不知的关系以后,我特意打听过,朱衣卫的女子大多活不过三十岁。我不会因此对你不利,因为我一旦那么做了,和不知就再无可能。” “但我可以等,我等你过三十岁那道关!” “你是传奇不假,但宿命不是那么好挣脱的。” “即便你真的成了例外,我可以继续等。朱衣卫多的是危险任务,你总有失手的时候。” “你跟不知感情匪浅,是因为你们相识更早,认识更久。这一点我失了先机比不上,那我就用更多的时间来弥补。” 任辛被这话惊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说她痴,笑她傻? 可初纭的话从头到尾都有理有据,且具有可行性,简直不要太清醒! 但要说她清醒,又不准确。 因为真正清醒的话,就不会、也不该为了一份感情做到如此地步。 若是孟不知在场,根据前世见识,评价起来倒是不难,直接一句话——清醒的恋爱脑! 而任辛想了一会儿,难以评价,便直接戳痛点:“等我过三十岁的关?你的年龄比我小不了多少。真要等到那时候,你可知会承受多大压力?” “知道,但我不在乎。”初纭目光坚定。 任辛盯着她看了几秒,摇头轻叹:“你这是何苦呢?” “这话,不知方才也说过。”初纭轻轻一笑,随后作出了只字不改的回答:“苦不苦只有我知道。这么做是苦还是甜,也只有我自己能定义。” 接着,她话锋一变,带着些小意道:“任左使若真觉得我苦,做些改变可好?” 任辛闻言,顿时表情一收,冷着脸道:“那你还是等着吧!” 初纭不恼反笑:“好,我等。不过,希望任左使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 话说到一半,一只手便掐住了她的咽喉。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 第66章 宿人、安人?格局小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这话杀气腾腾,任辛的眼神同样杀意四射。 初纭一时间被震慑住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面带笑意道:“你不会的,因为这里是公主府,不知的家。同时,你也不是一个好妒滥杀的人。” “不然的话,你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任辛回以冷笑:“但我想杀你,随时能杀。” 话说的狠,但她却把扼在初纭喉间的手收了回来,随后直接离开。 初纭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没说话,心里却决定要想办法提升自身武艺。因为有任辛这么一个传奇刺客当情敌,的确危险。 别的不说,刚才已经摊牌了。 万一任辛对挺过三十岁那关没把握,又不想她和孟不知在一起,说不定会先一步把她给送走,到时她的等待便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尽管这概率极小,但不得不防。 只不过,想追赶甚至超越任辛这位传奇刺客,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初纭叹了口气,迈步走向孟不知的院子。 当她和任辛走进院子时,孟不知考校迦陵四人的事正好落下帷幕。孟不知收手,迦陵四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既紧张又好奇地望着他。 孟不知笑道:“进境尚可,但时机未到,奖励明日揭晓。” 迦陵四人:“……” 短暂无语后,琳琅开口道:“公子,你该不会还没想好奖励是什么吧?” “想好了,但要些时间准备,明日给你们。” “那能透露一下是什么吗?”琳琅一脸期待地问。 孟不知摇头,随即望向初纭和任辛:“你们聊什么了?出去这么久。” 任辛面无表情道:“女儿家之间的事,你一个男人少打听。” 孟不知:“……”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一转念,他想起来了,方才初月问他和初纭聊了什么,他也这么说来着。不过,当中的主体是大人和小孩。 初月、迦陵等人也知道这事,一时间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不愧是师姐弟,这一前一后怼人的话都是一个模板。 孟不知看向琳琅,幽幽道:“你怎么不问?” 琳琅丢给他一个白眼:“尊上连公子你都不肯告诉,怎么会告诉我?我可不想在同一个地方碰壁两次。” 孟不知哑然。 初月见他这样,顿时笑出了声。 迦陵四人也忍俊不禁。 初纭见此,好奇道:“我们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任辛也这么觉得,但见初纭问了,便没说话。 初月一边笑一边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事情说完,任辛不由莞尔,心里有一点甜丝丝的。 初纭同样觉得好笑,内心却有一丢丢泛酸。 孟不知摇摇头,没在意,转身走进屋里,稍许后走出来,一手零食、一手扑克和象棋。 “打牌还是下棋,自己选。” 他随口问了句,把东西直接放在院里的石桌上。 初月拿了几根薯条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回道:“这两样可以先放放,你先给我讲讲这次攻打宿国是怎么克敌制胜的吧!” 这话一出,包括任辛在内,所有人都来了兴趣,不约而同地看向孟不知。 孟不知想了下,平淡道:“这个没什么好讲的。” “我当先锋以后,陛下给我配了个有经验的副将,叫‘付江’。他是先锋军出身,在开路搭桥这些事上很有经验。所以路上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和他商量。” “有商有量,一路风平浪静,直到两国边境。” 接着,他把冲关过境、连斩四将、计破盐城、联合金沙帮的事简单讲述了一下。 没有添油加醋或过多修饰,所以听着有些平淡无奇。 初月听完后眨眨眼:“这就完了?” 孟不知点头,然后反问:“不然呢?” “这也太简单了吧!”初月失望道。 初纭道:“史书上对于每场战争的记载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其中的惨烈和惊险,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初月一想也是,转瞬想了一下,疑惑道:“那金沙帮帮主为什么找你当中间人?” 孟不知如实回道:“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是我在破盐城的时候立了首功,加上我和陛下关系不一般,相对于其他人,在陛下面前说话的份量更重些。” “还有就是我在破城前和陛下提了个要求。” “什么要求?”初月问。 孟不知答道:“若依我之计,三日内顺利破城,陛下需约束手下将士,让他们入城后不得对城内百姓妄动刀兵。” 初月一愣,旋即不解道:“你为何要提这么一个要求?” 孟不知不假思索道:“因为想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动乱和伤亡。” “若是城破,城池归大安,那城内百姓便是大安的子民。” “这时候再动手,完全没必要。” 初月觉得这话有道理,但转瞬一想,还是有些疑惑:“可按常理,在盐城没有正式易主之前,城里的百姓还是宿人,而非我安人。” 孟不知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攻城之战,在城破的时候结局基本就定了。” “后面的事不过是走流程罢了。” “这时候早一步停手,就能少些伤亡。” “另外,宿人,安人?这话说说就行了,别太认真,不然格局就小了。” “为什么这么说?”初月皱眉问道。 宿人、安人的概念她从小就有了,而且身边人都是这么划分的。现在孟不知却让她别太认真,就仿佛这概念不值一提,她不明白。 任辛、初纭、迦陵几人同样如此。 孟不知回道:“因为所谓的宿人、安人、梧人,是九国割据后圈地自封的称呼。若是太在乎,眼界就会被局限在一国之地,这格局有点小。” 一国之地的格局小? “那不知眼中的大格局,应放眼于几国?”初纭问,眼神中带着探询。 孟不知想了一下,回道:“九国,或者说整个天下。” 其实他想说诸天万界来着,但转念一想,这概念对任辛她们有点超纲了。同时他自己也才经历过两个世界,一个前世,一个今世。 这种情况下,开口就诸天万界,有点吹牛不打草稿了。 接着,他继续道:“若大安有一日能灭尽其余八国、一统天下,那这世上将没有宿人、梧人、褚人的区分,只会有一种人,那便是我大安子民。” 这话孟不知说得云淡风轻。 因为在前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一统什么的概念太常见了。 但在任辛、初纭、初月、迦陵等人耳中,这话却宛若惊雷。 “灭尽八国,一统天下?你可真敢想!” …… 第67章 你对她们可真好 “灭尽八国,一统天下?你可真敢想!”从震惊中回过神,初月忍不住揶揄一句,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孟不知转头拿薯条,没留意到这点,闻言,随口反问道:“为什么不敢想?” “前朝不就做到了大一统吗?这才过去多少年?” “想都不敢想的话,怎么去做?”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古往今来皆如此。时候到了,你不敢想不敢做,自有人敢想并去做。真到那时,别人顺势而起,局面就由人不由己了。” 任辛微微蹙眉:“但战争一起,苦的都是百姓。” 孟不知点头:“这话没错。可天下九国并立,各国不可能相安无事。一旦有冲突,同样会掀起战争。所以,战争是不可能真正停息的。” “即便中原真的一统,也还有北磐人。” “哪怕把北磐人消灭了,几百年后,天下依旧会因为一些原因分崩离析,重燃战火。” “那天下一统的意义何在呢?”初月茫然地问。 任辛、初纭、迦陵等人同样有此问。 孟不知叹了口气:“在于把战争间隔的时间拉长。” “局面没有一统的情况下,天下的战争可能是三五年发生一次。若是一统了,间隔的时间就会变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更久。” “有了这些多出的时间,百姓就能更好地休养生息。” “尽管可能也会很苦,但至少不用饱受战火的侵害、时刻担心家园沦陷,四处颠沛流离。所以才会有人说,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任辛几人沉默了。 初纭和初月只是有些唏嘘感慨。 她们出身好,没有经历过乱世中的颠沛流离,也没见过太多苦难。 任辛和迦陵四人则不同。 她们是朱衣卫买来的,出身自然不好,多少都经历过一些颠沛流离。就算没有,或者记不太清,这些年在外执行任务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 所以,她们对这话的感触更为深刻。 “那公子觉得以当下局势,天下完成一统需要多长时间?”问这话的是迦陵。 孟不知有些意外,而后想了一下,摇头道:“说不准。天下大势分合是必然,但具体时间上并没有定数,因为其中牵扯到很多因素。” “不过,试着去做,总有一天能做到。” “比如这次打宿国,大安就多了三座城池。” “只需休整发展一段时间,国力便能强盛几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灭八国一统天下的目标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慢慢来吧。” “另外,在其位方谋其政。” “这种宏图伟业应当是陛下操心和规划的事。” “我们偶尔聊聊闲天就行,别想太多。” 语毕,他拿着扑克开始洗牌,发现场上有八个人,桌子不够,便对迦陵四人道:“你们去我屋里搬些桌椅出来。” 不料初纭道:“不必麻烦了,我和初月还有事,就不玩了。” “什么事?”孟不知问。 初纭回道:“五日后沙东、沙中、沙西三部有骑马大赛。在这之前,各部需先进行一番比拼,决出优胜者。我和初月明日要回沙西部参与比赛的筹备,今日需做些准备。” 孟不知回想了一下,发现对这事有些印象。 这骑马比赛是三大部族的一项传统活动,在安国建立以前就有。 不过,他因为不感兴趣,从未参加过。 相比于赛马,他更喜欢宅在家。 是以,他点头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初纭微微颔首。 初月则道:“这比赛你参加吗?” 孟不知摇头:“没兴趣。” “行吧。”初月有一丢丢失望,却没多说什么。 初纭笑道:“那我和初月就先告辞了。” 孟不知点点头:“慢走不送。” 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初纭、初月已经来过很多次。 意外的是,两人前脚刚离开,任辛也提出了告辞。 “师姐你又有什么事?” 孟不知有点懵,这是连锁反应吗?一个接一个地要走。 “公事。”任辛笑着说了句,而后解释道:“此次攻宿之战,大安连克三城。按惯例,朱衣卫需在当地建立分部。” “这三城都有盐矿,需要着重对待。我得回去和指挥使、右使商议合适的人选。” 孟不知无言反驳,只得道:“行,那我送送你。” 任辛点点头。 不一会儿,两人走出院子。 任辛见四下无人,脚步微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红荷包递给孟不知:“答应给你绣的,不许嫌难看。” 孟不知接过荷包端详了一下,笑道:“怎么会?” “你送的,就算不好看我也不会嫌弃。更何况,它很好看。” “绣了很久吧?” 任辛轻轻摇头,微笑道:“我练过暗器和爪功,学起刺绣来不难。荷包又小,绣起来不费工夫。从初学到绣完,总共也才花了两天半。” 孟不知把荷包收进怀里,温声道:“这说明师姐心灵手巧。” 任辛眉眼一弯,显然对这话很受用。 转瞬,她似记起什么,问道:“你之前说遇到和琳琅有关的事,是什么事?” 听到这话,孟不知拉着任辛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把事情娓娓道来。 任辛听完后,先是意外,随即想了一下,蹙眉道:“那位沙帮主认琳琅当义孙女,恐怕不单是顾念她祖母当年的旧情。” 孟不知微微点头:“这个我知道,娘亲也提过。” 接着,他把自己和清宁长公主关于此事的谈论简单讲了一下。 任辛眉头一松:“你心中有数就行。” 旋即,她切过话题:“你方才说明日给琳琅她们奖励,你打算奖些什么?” 孟不知回道:“我打算传她们一部分《明玉功》。” “之前我考校了一下她们,发现她们的剑法和拳脚已经练得十分纯熟。除非学习更加精妙的技法,不然很难有大的提升。” “相对而言,她们在内功方面有些薄弱。” “《明玉功》可以补足这点。” 任辛眼睛一眯,幽幽道:“你对她们可真好。” 孟不知:“……” 第68章 你不一样! “你对她们可真好。” 听到任辛这若有所指的话,孟不知顿时有些心虚,想要解释。 但任辛没给机会,因为紧接着她便话锋一转:“不过,她们是你的贴身护卫,你对她们好点也没什么。你打算传她们几层《明玉功》?” 孟不知不答反问:“师姐你现在练到第几层了?” “第六层。” “师姐厉害!”孟不知笑着夸了一句。 任辛白了他一眼:“你早就练到了第九层,说这话,确定不是在挖苦我?” 孟不知摇头:“我绝无此意!” 任辛轻轻拍了他一下:“别打岔,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孟不知握着她的手回道:“我打算先传她们前三层。” 闻言,任辛在心里比较了一下,点头道:“《明玉功》精妙非常,即便只有前三层,也比完整的《朱衣心法》高明许多。” “迦陵她们地位有限,目前连《朱衣心法》都未学全。” “若是能练就《明玉功》第三层,实力的确会产生飞跃,寻常丹衣使恐怕都不是她们的对手。不过具体如何,还得看情况而定。” 孟不知颔首,对此表示认同。 武功有高下之分不假,但付诸实战的话,不仅看情况,还分人。 有些人实战不行,遇上战斗天才,即便功力强横,照样可能翻车。 这方面,他前世听过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风云》里的帝释天,活了数千年,一身功力堪称恐怖。然后,其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时,遇到了武道奇才武无敌。 武无敌当时活的年月不及帝释天一个零头。 结果帝释天被武无敌打到自闭,躲进天山不敢出来。 直到武无敌没了消息,他才敢重新冒头。 对于孟不知的联想,任辛不知道。 见他点头,她接着道:“那后面的功法呢?” 孟不知不假思索道:“这个到时候看情况再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一样,能够在短时间内把《明玉功》修炼到高深的地步。” “即便能,她们实力达到丹衣使的水平,寻常时候也够用了。” 任辛微微颔首。 丹衣使在朱衣卫地位仅次于指挥使和左右使,实力足以应对大多情况。 旋即,孟不知又道:“若她们修至第三层,想获得后续的功法,如无特殊情况,就得拿功劳换取了,毕竟法不轻传。” “法不轻传?”任辛眨眨眼睛,问道:“那我呢?” “你可是直接把整部《明玉功》都给我了。” 孟不知微愣,转瞬一细想,明白过来,自家师姐这是闹情绪了。不然以她的性格,不可能说出这种有攀比意味的话。 只是,这闹情绪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和初纭单聊的事? 这茬她拿迦陵她们几个撒过气了。 和初纭出去单聊受刺激了? 有可能,但从她回来后的表现看,又不太像。 因为自己决定传《明玉功》给迦陵她们? 可刚才聊得挺好的,她还给了参考。 心念百转,孟不知不得其解,只好按自己的方法解决。 他伸手把任辛拥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你不一样。你是我在这世上除了娘亲外最亲近和重视的人,自然有特权。” “满意了吗?任左使。” 任辛抿了抿嘴,微微仰起下巴道:“勉勉强强吧。” “那加上这个呢?”孟不知往袖子里一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奶糖。 任辛拿过奶糖拆开,先放一颗到嘴里,又给孟不知投喂了一颗,然后将剩下的包好放进怀里,伸手在他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满意道:“算你过关。” 说完,她从他怀里离开,朝外面走去。 孟不知无声一笑,趋步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在府门口分别。 孟不知只身返回,但还没到院子,便见到了迦陵四人。 她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正两两对练着。 对此,他也不奇怪。 因为平时无事的时候,她们便是如此。 至于打牌、下棋之类的娱乐,四人私下并不怎么玩。一般都是清宁长公主、孟不知想玩,或者初纭、初月这两个客人上门,缺人组局,她们才会陪着上桌。 盖因她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对于这一点,孟不知挺满意的。 他对她们宽容是一回事,但她们如果恃宠而骄,那就是另一回事。 这时,琳琅和琉璃的对练正好停下。 琳琅输了,但琉璃赢得并不轻松。 由此可见他当初的判断没错,琳琅的武学天赋要好过琉璃。更难得的是,琳琅在经营管理方面也有天赋。 想到这儿,孟不知拍拍手,开口道:“琉璃你先休息一下,琳琅你随我过来一趟。” “喏。”x2。 稍许,孟不知走进书房。 琳琅趋步跟上,心中有一丢丢紧张。 她和孟不知接触的时间不短,但四下无人、单独相处还是头一次。正常而言这没什么,问题是她知道他对自己有想法,她对他也有一样的想法。 加上这是首次单独相处,她的心思不禁有些微妙。 若是公子…… 就在琳琅即将起遐思时,孟不知开口了:“我要誊抄些东西,你帮我研墨吧。” “哦,好。” 琳琅先是一愣,转瞬反应过来,连忙答应,双颊却忍不住微微泛红。 孟不知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对练输了有些郁闷,一时没反应过来,同时有些累到了。 待一小部分墨化开研匀,他提笔在铺好的纸上开始誊写《明玉功》,写完一段后,随口问道:“关于沙帮主认你当义孙女的事,你怎么看?” 琳琅不假思索道:“琳琅全听公子的。” 孟不知用笔杆轻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少耍小机灵,你们四个人里,平时就属你有主见且活泛。师姐也说过,你长袖善舞。” “这事和你有关,我就不信你没半点看法。” “说说看吧,就当帮我参谋了。” 琳琅却委屈道:“琳琅没有耍小机灵,而是真这么想。这事我虽然也有看法,但绝对没有公子看得长远,所以我只要听公子的就好了。” “因为不管如何,我都相信公子不会害我的。” 孟不知失笑,随即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毕竟你是人,不是木偶和傀儡。我想让你做什么是一回事,你乐不乐意是另一回事。” “我希望这两件事能达成一致,因为这样于你于我都好。” …… 第69章 九阴! 次日清晨。 孟不知修行完毕,照常进行签到。 又是一次月签,但他并没抱多少期待。因为概率这东西实在玄乎,即便是最值得期待的年签,有时候也没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出好东西了! 金系武侠小说着名的武学秘籍——《九阴真经》! 获取方式和《明玉功》一样,直接灌输于脑海。 和之前相比,孟不知这次消化用的时间更长。 盖因《明玉功》是内功心法,内容相对单一。而《九阴真经》是一本武学宝典,并非一本单独的武功,内容繁杂。 其内容一共分为上下两卷。 上卷除了最紧要的总纲,还有许多效用各异的篇章。 比如根基法门《北斗大法》、增进功力的《易筋锻骨章》、主治内伤的《疗伤章》、穴道方面的《点穴篇》和《解穴秘诀》、能让人长时间不呼吸的《闭气秘诀》。 又比如类似缩骨功的《收缩筋骨法》、可卸人劲力的《飞絮劲》。 再比如通过翻滚借地利闪避的《蛇行狸翻之术》,轻功《横空挪移》,以音波伤人的《鬼狱阴风吼》、摄人心神的《移魂大法》。 下卷则包含了诸多对敌的搏杀之技。 值得一提的是,据孟不知接收的信息看,这些技法有一些并非《九阴真经》的撰写者黄裳所创。而是其敌人所用,后被黄裳改良优化,收录进《九阴真经》。 譬如《白蟒鞭法》、《九阴白骨爪》、《金钟罩》。 看到《金钟罩》时,孟不知有点意外。 因为这功法在武侠小说乃至网文里经常出现,但大多会牵扯到少林或佛门。没想到《九阴真经》里也有收录。 据记载,这版《金钟罩》源自黄裳的敌人。 其原本是一门不错的横练功夫,容易速成,但上限不高。后来黄裳结合上乘内功对其进行改良,拔高了它的上限,威力胜过原版十倍有余。 这让孟不知想到了《射雕》里的黑风双煞,即陈玄风和梅超风。 两人原本是东邪黄药师的弟子,因私定终身,怕被黄药师惩罚,又担心自身所学不足以在外面逍遥,便偷了《九阴真经》下卷逃跑。 之后,二人凭着《九阴真经》下卷的武功闯下了“黑风双煞”的名头。 这“黑风双煞”是两人组合的名号,他们分开论,也各有一个外号。当中陈玄风被称为“铜尸”,梅超风被叫做“铁尸”。 俗话说得好,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两人外号中带有“铜铁”等坚硬之物,想来横练功夫不弱。 在孟不知印象中,这一点原着或影视剧都没怎么提到。如今想来,陈玄风和梅超风应当是练了这门《金钟罩》,但没完全练到家。 不然,陈玄风也不可能被当时武功不高的郭靖轻易破了罩门,一命呜呼。 除此之外,《九阴真经》中还有一门武功和这两人有关,那就是《九阴白骨爪》! 对于这门凶名赫赫的阴毒爪功,孟不知前世熟知的说法是,其原身为《九阴真经》中的上乘武功《摧坚神爪》,又叫《九阴神爪》。但陈玄风和梅超风因为缺少《九阴真经》上卷中的内功,也就是相辅的内练之法,导致练岔了路子,才变成《九阴白骨爪》。 也有一种说法是二者本身就是两门武功。 其中《九阴白骨爪》可直接从外功入手,无需内功配合,容易速成,但招式阴毒。而《摧坚神爪》需要内功相辅,不容易速成,却更为精妙高明。 这前后的说法各有论据,难以统一,因为原着修改过许多次,说不清。 对此,孟不知也不好定论。 但他获得的这版《九阴真经》更偏向于后一种说法,只因这下卷之中分别包含了《九阴白骨爪》和《摧坚神爪》。 前者来自黄裳的敌人,后者是黄裳自创的。 抛开这些,下卷收录的东西还有不少,比如阴毒的《摧心掌》,刚猛的《大伏魔拳》,轻功《螺旋九影》、特殊的消劲技法《手挥五弦》。 消化完这些内容,孟不知又想到了一个前世许多人争论过的问题。 那就是《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相比,孰强孰弱? 这个问题当初回安都的路上,初纭、初月看完《射雕》三部曲后也和他提过。 孟不知的回答是它们齐名,没法儿比高低。 因为这两者侧重点不同,《九阴真经》并非一门单独的武功,而是一本武学宝典,内容包罗众多,属于横向发展。 其包含的东西可以拆分,单独拿出来也有独到之处。 而《九阳真经》尽管也有缩骨功、游墙功等技法,但它们属于附带的细枝末节。 其主体是《九阳神功》这门绝顶内功,将之练至高深境地,会有许多神异,例如内力自生速度奇快,普通拳脚也能使出强大的威力。 又例如防御力强大,内力会自动护体,能反弹外力攻击。 再例如百毒不侵,专门克破所有寒性和阴性内力。 这些都依托于《九阳神功》,是纵向的延伸,一旦离了主体,难以独立门户。 简言之,单论内功一项,九阳更强。若说全面发展,九阴更好。 当下的孟不知也更喜欢《九阴真经》。 不仅是因为得到了,还因为它可以分开传授给别人,加强自己的班底。 譬如迦陵四人,她们目前所学的搏击之技源自朱衣卫,套路相对简单且基础,练至纯熟以后很难有大的长进。 倘若能修习更精妙的《摧坚神爪》或《白蟒鞭法》,便能突破桎梏更上一层楼。 还有朱殷和几个男性亲随,可以传他们《易筋锻骨章》增进功力、《金钟罩》提高防御、《大伏魔拳》增强攻击。 尤其是《金钟罩》,前半部分简单,可速成。 若以后有必要,可以传给麾下的将士。 既可提升实力,又能用来笼络、激励人心。 而所谓上限不高是对武林高手而言,寻常人修炼以后提升还是挺大的。更何况,他这版是黄裳改良过的版本,只要练成后半部分,成就并不低。 至于同样可速成的《九阴白骨爪》,他不打算外传。 一是这爪功太过阴毒。 二是有更好的《摧坚神爪》在,没必要舍好取次。 还有《移魂大法》,孟不知也不准备外传。 剩下的像《螺旋九影》、《蛇行狸翻之术》等武功,以及点穴、解穴、闭气、卸劲、消劲等作用各异的秘技,看情况而定。 盘算到这儿,孟不知心情大好,哼着歌往外走。 一出院子,便见到迦陵四人。 “公子,奖励呢?” …… 第70章 传功 “公子,奖励呢?” 见孟不知高兴,琳琅笑眯眯地问了句。 迦陵、琉璃和珠玑也投来了目光。 孟不知也不拖沓,直接伸手入怀,借衣襟为遮掩,从次元空间取出了昨天誊写好的前三层《明玉功》,递给最近的琳琅。 琳琅接过,瞅了眼,轻念出声:“明玉功?” 迦陵三人闻言,凑了过来观看。 见状,孟不知解释道:“昨日考校时,我发现你们现有的搏击技法练得十分纯熟,功力方面相对薄弱。这《明玉功》的精妙程度远胜《朱衣心法》。” “你们若能练有所成,功力上的短板便可补足。” 琳琅四人连忙齐声道谢:“多谢公子!” 孟不知颔首,继续交代道:“为了方便,你们每人誊抄一份。可以各自修炼,也可进行交流,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但未经我允许,不得外传。” “喏。”x4。 “你们先去誊抄吧。” 孟不知摆摆手,返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他开始修习《九阴真经》里的武功。 金手指的灌输并非一键满级,只是附带了理解加成,让他在理论上很透彻,想要真正的融会贯通,还需要实际练习。 不过,理解透彻,练起来基本上没有弯路,所以进境很快。 等到琳琅等人誊抄完功法,来交还孟不知誊写的那份时,《螺旋九影》他已经修习到了可幻化出五个身影的地步,与幻化九影的极境相距不远。 看着院子里六个孟不知,琳琅四人一脸懵逼。 迦陵和珠玑之前见过孟不知以极快速度带出残影的情况,但还是被惊到了。因为极速带出的残影尽管骇人,却很容易分辨,而眼前的幻影让她们真假难辨。 见她们到来,孟不知收功,幻影随之消散。 “抄写完了?可有不懂的地方?”他问。 迦陵四人下意识点头。 随即,琳琅把孟不知誊写的功法返还,同时问道:“公子,刚才那是?” “新得了些功夫,随便练练。” 孟不知接过功法放进怀里,随口回道,旋即在石凳上坐下。 迦陵四人:“……” 见她们不说话,孟不知主动询问道:“哪些地方不懂,说来我听听。” 说完,他似想到什么,补充道:“一个一个来,先从迦陵开始。” 迦陵见被点名,连忙回过神,说出自己的问题,是关于功力运行路线方面的。《明玉功》的运功方式和《朱衣心法》大为不同,她有几处关窍不明白。 孟不知逐一说明,发现效果不是很好。 他想了一下,伸出手道:“手给我。” 迦陵一愣,旋即依言把手放上去。 孟不知轻轻握住她的手,伸指搭上其脉搏,温声道:“别抵抗。” 接着,他调动自身内气化为明玉真气,分出一缕由搭脉处进入迦陵的经脉,随后控制这缕真气按《明玉功》的行功方式在她体内运转了一圈。 而迦陵卸下防范,感受到那一缕清凉之气在自己体内游走,心中不禁有些异样。 “现在可明白了?”孟不知问。 迦陵从异样中回神,下意识摇摇头。 孟不知蹙了下眉:“那我再运行一遍,顺带讲解,你注意听。” “喏。”注意到他蹙眉,迦陵连忙答应,然后开始专心感受和听讲。 这次没有杂念,她听明白了。 孟不知见问题解决,便换下一个,琉璃。 琉璃的问题要多一些,其他方面还好,运行路线的问题却和迦陵一样。 没办法,他只能用同样的办法应对。 等轮到琳琅,孟不知还没讲解,她便主动把手搭了上来。 见此,孟不知没好气道:“我还没开始讲,你就确定自己听不懂?” 琳琅笑眯眯道:“琳琅自认愚钝,需公子手把手教。” 孟不知无语,直接根据她的问题上手讲解。 最后轮到珠玑,他懒得说,直接伸出手。 珠玑有些不好意思,动作上却乖乖把手搭上去,然后开始说自己不懂的地方。 孟不知听完,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不一会儿,所有问题讲解完毕。 孟不知问道:“你们四人除了剑法外,可还擅长其他兵器,比如鞭法?” 迦陵四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她们一身所学基本都来自朱衣卫,多是杀人技。而兵器方面,用于杀人,最简单常用的莫过于刀剑。其中剑走灵巧,比刀多变,更适合刺客。 因此,朱衣卫众学的基本是剑法。 鞭子虽也能杀人,却不如刀剑好用,她们自是没学过。 孟不知对此早有预料,也不失望,转而又问:“那拳脚功夫呢?” 迦陵回道:“我学过些粗浅掌法,有教过珠玑。” 珠玑微微点头。 琉璃道:“我随尊上学过爪功。” 琳琅则道:“我掌法和爪功都学过一些。” 孟不知颔首:“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练功吧。” “喏。”x4。 她们离开后,孟不知轻敲石桌暗自思忖。从四人的回答看,要传她们武功,比较适合的只有《摧坚神爪》和《摧心掌》。 其实手上功夫,除了《九阴真经》包含的,他还有两门。 其一叫《步步生莲手》,是任辛自创的独门功夫。 这门功夫她只教了他,有特殊意义。 任辛不提,孟不知不打算教授给任何人。 另一门名为《天山六阳掌》,是他一次年签抽到的。 那次直接来了个套装,除《天山六阳掌》外,还有生死符及其解药配方。显而易见,这套装是以生死符为主,解药配方和《天山六阳掌》是配角。 而这生死符,乃是《天龙八部》中天山童姥用来控制人的手段。 生死符一旦种下,发作起来能让人生不如死。 当初琳琅问他关于逃跑的事,他曾说过有手段让她们生不如死,指的便是生死符。 想解生死符,方法有二:一是服用解药,但只能缓解,属于治标不治本。二便是《天山六阳掌》,它可帮人彻底解除生死符,属于治本之法。 以掌法论,《天山六阳掌》是一门精妙非常的武学。 但关系到生死符,孟不知也不打算外传。 即便至今为止,他手下还没有一个需要用生死符控制的人。 因为有些东西,有了就得藏好,跟用与不用是两码事。 …… 第71章 靖远伯,食邑八百户! 接下来的时间,孟不知除了基本的日常活动,便是修习《九阴真经》中的诸多武功。 目的是为了增加自身手段,也是为了方便教人。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论功行赏的日子。 这一天,孟不知穿好一等子爵服前往正安殿。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孟不知一下车,就看到了不少认识的人。这也不奇怪,此次论功行赏的都是伐宿之战立功的人,彼此间或多或少都认识。 相互打了个招呼后,孟不知带着沙白宋、付江等几个相熟的人往皇宫走。 之所以说带着,是因为他们不认识去正安殿的路。 沙白宋不用多说,之前都没来过安都,更别提进安国皇宫了。付江等一些将领此前因为品级不够,也没来过皇宫。 因此,只能孟不知带路了。 皇宫他来的频率不高,一年也就来个几次,但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加上宫内格局基本没有变动,倒也记下了一些地方的路线。 比如御书房,安帝寻常时候见人便是在那儿,孟不知去过几次。 又比如皇后居住的凤仪宫、御花园,因为清宁长公主的关系,他也去过。 还有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安殿,那是上朝的地方。孟不知暂时没资格上朝议事,却知道位置,然后年前参加文武群臣宴时到过一次。 实际上,引人入宫的事,皇宫的礼仪监一般会安排小太监做。 但在有熟人的情况下,许多人都会选择跟着熟人一起走,就免了这茬。 路上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正安殿。 一进殿,他们看到殿内已经有人了。 孟不知稍一细瞧,发现都是上朝的官员,年前在文武群臣宴上见过。 他对沙白宋几人交代两句,随后走过去和人打招呼。 首先是初国公初远。 因为初纭和初月,这位算是场上跟他关系最好最近的一位。 但孟不知没多聊,毕竟场合有些不合适。简单说了两句话,他便接着找其他人。基本都是在文武群臣宴上聊过,然后印象较深的。 譬如飞骑营的统领邓恢。 还有现任朱衣卫指挥使郭度,这位之前有打过交道。 期间也有人主动上来和孟不知攀谈。 对此,他也不意外。毕竟这次他是立了功,有人想交好在情理之中。 沙白宋、付江等人见状,忍不住偷偷找人打听。他们是跟着孟不知来的,对于他的情况难免格外关注,然后有点被惊到了。 国公? 飞骑营统领? 朱衣卫指挥使? 这一个个来头都不小啊! 付江等人暗自吃惊,更加坚定了向孟不知靠拢的心。 沙白宋轻抚胡须,同样打定了某些主意。 等孟不知重新回到原位,一声尖细有力的宣告声从外面传来。 “陛下驾到!” 现场瞬间一静,紧接着,所有人按位置站好。 稍许,一身朝服的安帝踩着四方步进场,走到上方落座。 场下所有人下拜行礼。 来之前,孟不知、沙白宋、付江等人都特地了解过礼仪方面的事,所以没出幺蛾子。 礼毕,安帝开口让所有人平身。 基础程序走完,兵部尚书出列上奏,为此次论功行赏拉开序幕。 安帝先简单讲了两句,而后便让一旁的大太监张全拿着提前写好的圣旨当众进行宣读,内容便是此次封赏的具体事宜。 一段歌功颂德的前缀说完,封赏正式开始。 第一个被点名封赏的是孟不知,因为这一战他居首功。 孟不知应声出列,待一小段介绍后,具体封赏出炉:“宣威子爵孟不知功劳居首,爵位晋二等伯,号‘靖远’,加封食邑八百户,封地为金城靖县。” “另,着其担任金城监察使一职,择日就任。” 瞬间,现场事先不知情的人皆为之一惊。 孟不知亦然。 此番封赏,他的爵位往上升了两级,从一等子爵变成二等伯爵。同时,爵位名号因为功绩变化,从“宣威子爵”更改为“靖远伯爵”。 以后别人以爵位称呼他,就不是“宣威爵”,而是“靖远伯”。 这固然喜人,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那句——加封食邑八百户! 有食邑属于实封,这直接把他的爵位从虚衔变成了实权!这个实权不仅是拥有封地及其带来的收入,更重要的是能够以驻守封地的名义养私兵! 按规制,一户养一兵,食邑八百户,等于孟不知可以光明正大养八百名私兵! 看似不多,但这支力量在法理上是完全属于他个人的。除非他的封地被收回,不然未经他同意,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不过,这支私兵一般时候只能留在封地驻守,不可轻动就是了。 除此之外,八百户的食邑正好与二等伯爵的地位相符。 在当今安国乃至九国,实封爵位的食邑数量基本与爵位等级挂钩。从低往高论,最低的三等男爵食邑一百户,二等男爵两百户,一等是三百户。 往上以此类推,子爵是四百户到六百户。 伯爵是七百户至九百户。 到了公侯之列,跨度就稍大,以千户而论,即侯爵是一千户到三千户,国公是四千户至六千户,王爵是七千户至九千户。 国公和王爵没有一二三等的细分,食邑看具体情况而定,但大致在这个范围。 至于孟不知前世熟知的“万户侯”,这个世界也有,却只在前朝出现过。那时中原还是大一统状态,国家体量大,给有大功的侯爵食邑万户,问题不大。 但九国成立后,每个国家割据一方,体量不复前朝之盛况。 万户侯这样的存在,各国皇帝封起来压力太大,就不约而同在实封这块进行改制,对一系列爵位的食邑数量进行削减。 纵使是王爵,封到顶也才九千户。 而自九国并立以来,尚未出现过食邑九千户的存在。 迄今为止,九国爵位最高的食邑记录是八千余户。 万户侯,已然成了史书记载的传说。 对于这些,孟不知了解过,却没多想,当场按流程谢恩。这一遭过后,他从有名无实的一等子爵变成了名副其实二等伯爵,不掺杂任何的水分。 回到位置上,孟不知缓过神一琢磨,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这封赏前半部分没问题,爵位和食邑都是实打实的。 可后面部分……封地为金城靖县,担任金城的监察使,择日就任! 金城的靖县他知道,据说挺富足的,所以这封地应该不错。不过,金城在伐宿之战中刚被安军打下来不久,位置处于安国的边境,离安都有点远。 去一趟的话,挺费时间的,却不算大问题。 问题是还给了他一个金城监察使的职务,这就值得细品了…… 第72章 监察使 所谓“监察使”,顾名思义,主要职责是监督考察。 其监察的对象一般是各地城主、守将等高层。 这是安国建立后特意增设的一个职位,其他诸国也有,名称有些不一样,职能上也可能存在出入,但大体上不变。 之所以增设这么一个职位,是吸取前朝的教训,为防重蹈覆辙。 前朝分崩离析主要原因是烈帝和北磐死磕,把朝廷的兵力打没了,导致中枢空虚。可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层重要原因是各地节度使坐大,尾大不掉。 后面这点,有前朝制度和决策的因素,也有朝廷失察的原因。 针对失察这点,各国皇帝成立了独属自己的私人机构。其中较为出名的有安国朱衣卫、梧国六道堂、褚国不良人。 这些机构属于暗探,监察使则是明察。 二者结合,皇帝才能最大程度了解全面,避免被蒙蔽。 毕竟古语有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同时,为了权责分明和制约,监察使只负责监察上报,无权干涉当地事务处理,还有任期限制,一般情况是三年。 中间需要定期回安都述职,约半年一次。 一旦三年期满,需离开当地返回中枢,之后做什么,视情况而定。 原本这算不得什么。 金城被纳入安国版图不久,上任城主又被安帝交给沙白宋嘎了,新任城主、监察使乃至其他高层必然要朝廷指派。 孟不知在宿国反攻时因为调动去过金城,当这个监察使没什么问题,甚至会很轻松。 盖因金城城主、总兵及其他高层都是新官上任,在当地没什么根基,一般不会起幺蛾子,都会同心协力谋发展,以求做出点成绩。 这种情况下,他这个监察使压根不用多费心力。 可结合其封地在金城,事情就有些玩味了。 让他负责监察金城,又在那儿给他设了一个私人的钱袋子。 这确定不是在诱惑他监守自盗? 哪怕孟不知不主动伸手,某些希望他帮忙说好话的人恐怕也会想办法送好处。然后他封地在那儿,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真的与这些人交恶。 这是赤果果的考验啊! 此外,监察使期满以前,一般不轻动。 他一旦上任,如无意外,三年以内基本不会有变动。 换作旁人,这没什么。 可孟不知最初是选择从军的,今日爵位也是靠军功晋升而来,已然属于武勋行列,直接把他放那儿三年不动,相当于闲置。 还是太年轻了! 他心中一叹,随即又蹙了一下眉。 因为沙白宋也获封了,三等伯爵金沙伯! 爵位比孟不知低上一等,且无封地,属于虚封,但附带一座伯爵府,就在安都。 寻常而言,这算殊荣。毕竟沙白宋本为江湖草莽,仅凭一战之功非但有了爵位,还连跨数级一举位列伯爵,且附送府邸,可谓收获极大。 但结合其金沙帮帮主的身份看,就有些不寻常了。 金沙帮是江湖帮派,帮主却成了朝堂勋贵,成分难免不纯。 此外,特意在安都安排了伯爵府…… 这分明是想把他圈在安都。 而金沙帮之前的打算是遍地开花,沙白宋身为帮主不能亲自参与布局的话,虽算不上大问题,可对各地的局势难免会疏于掌控。 安帝此举,显然是想进一步将金沙帮打散。 沙白宋也看出来了,所以尽管面上带笑,情绪却不怎么热烈。 对此,孟不知没说什么。 之后的封赏就没有值得他留意,主要是相熟的人不多。 关系相对近一点的也就付江,因为攻打盐城有功,得了一个虚封的三等男爵。还有祝姜,因为之前就有不少功绩,晋升为一等男爵。 没多久,封赏的事落下帷幕。 随后,朝中官员开始上奏议事。 这部分和孟不知这些人无关,但他们刚接受封赏,不好中途离场,便在一旁听着。 第一个上奏的人是邓恢,他申请去关山驻守。这关山是安国天门关附近的一座山,所以邓恢这话,等于说想去镇守边境防备北磐人。 乍听之下,孟不知有些意外。 因为天门关外的北磐人去年被他清剿了一遍。 即便如今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估计也没有什么人。 这时候申请去边关驻守,几近赋闲。 可转瞬他一琢磨,又释然了。 盖因飞骑营这支安帝亲军动用的机会极少,此次伐宿之战安帝都没带,直接将其放在安都坐镇。所以,邓恢继续担任飞骑营统领,也和赋闲差不多。 看到刚才的那一波封赏,他可能有点受刺激了。 毕竟男人投身从军,没几个不想杀敌建功的。 偏偏安国刚打了一波胜仗,按常理,接下来要进入休养生息阶段,短时间内基本不会再对他国用兵。即便动兵了,安帝恐怕也不会让飞骑营上阵。 如此一来,邓恢想建功,只能另想办法。 对内没希望,那就去对外吧。 哪怕建功的希望也不大,可去边关守个几年,总有点苦劳,比继续窝在安都强。最重要的是,他和北磐人有血仇! 去边关镇守,于他而言更有意义。 只可惜,安帝没准。 邓恢只得无奈回归原位。 孟不知微微摇头,有些惋惜,转念想到自己也将被闲置一段时间,顿时便把这些许物伤其类的情绪抛开。 闲置什么的,他没有多在意。 他还年轻,目前的功劳和地位,在当下年龄已经几乎到顶了。 再拔高的话,反而会不美。 担任金城监察使的考验也没什么,随机应变就是了。 问题是后面的“择日就任”,择日是让他自己选日子,可按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不会超过十日。换而言之,他最多十日就得动身去金城。 超过十日也行,毕竟字面上是择日,哪天去由他。 关键是安帝不可能答应,一旦太迟了,铁定会派人来催他。 总而言之,孟不知没多久又得离都。 清宁长公主肯定会不开心,任辛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总归会不舍。 至于把清宁长公主带去封地,他想过,暂时不行。 一是他刚受封,那边什么情况暂时不清楚,府邸也没搞好,带她去十有八九要受委屈。 二是金城靠近边境,不如在安都安全。 …… 第73章 不情之请? 下朝后,孟不知跟着人群往外走。 一出正安殿,人群的气氛就活跃起来。 不少人凑了过来,和孟不知这些受到封赏的人道喜。当中大多是地位和他们相仿或有所不如的人。至于地位比他们高的人,都自持身份,自是不会如此。 唯一例外的就是初国公,但他也没多聊,因为场合不对,而且有事要忙。 对此,孟不知皆微笑客套以回。 走到皇宫门口,人群散去。 孟不知正打算上车,却被沙白宋开口叫住:“爵爷留步。” “何事?”孟不知问。 沙白宋不答反问:“爵爷近两日可有闲暇?有的话,老夫想和你聊聊。” 孟不知想了下,回道:“当下正好无事,如果方便,请带路。” “好。” 两刻钟后,孟不知和沙白宋在一家茶楼包厢落座。 沙白宋端起茶杯笑着道:“老夫以茶代酒,为爵爷贺喜。此番论功行赏,不仅爵位连升两级,还加封八百食邑,可谓实至名归。” “此外,还担任金城监察使之要职,实乃简在帝心,公侯有望。” 孟不知微微一笑:“都是陛下恩典。金沙伯同样不差,非但一举位列伯爵,更收获伯爵府邸一座。安都乃安国帝都,地价寸土寸金,这一座府邸,价值不菲。” 沙白宋苦笑道:“爵爷取笑了,老夫不信你看不出陛下此举的真正用意。” 孟不知笑而不语。 有些事看出来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沙白宋也明白这点,所以没有过多纠缠,而是顺着话往下道:“陛下此举其实挺合老夫心意,老夫年事已高,又大仇得报,剩下的愿望就是安度余年。” “留在安都,挺好。” “不过这金沙帮是老夫亲手创立的,又有故人之后在其中谋生,终归有些放不下。” “因此,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想让我对金沙帮照拂一二?”孟不知试探地问。 沙白宋摇头,不答反问:“爵爷之后去金城任职,可有意把琳琅带上?” 孟不知稍作思索,如实回道:“有这个意向,但尚未敲定。” 沙白宋道:“若有可能,还请爵爷把琳琅带上。” 孟不知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对方会让他将琳琅留在安都,方便其与之联络祖孙感情。 “为何?”他问。 沙白宋道:“爵爷可还记得在盐城时建议老夫考虑继承人的事?” 孟不知颔首。 沙白宋叹气道:“实不相瞒,此事老夫在之前就考虑过。毕竟老夫上了年龄,加上金沙帮规模扩大,打理起事务难免力不从心。” “但老夫经过考量,发现帮内后辈可独当一面者不少,能总领全局的人却是没有。” “所以,老夫想让琳琅试试。” 孟不知眉头微蹙:“那你应该把琳琅放在身边教导才对,为何让我带她去金城?” 沙白宋无奈道:“按理说应当如爵爷所言,可老夫既当了这个金沙伯,怕是不便出安都。而金沙帮在安都并无根基,老夫就算想教导她,也不方便。” “但金城不同,那里是金沙帮的发源地。” “纵使因决策变动,有许多人离开了,依旧有不少基业。” “琳琅去了那儿,会更方便接手。至于教导方面,老夫可以派几个亲信从旁指点,若有不决之事,可用书信联系。” “再不行,就麻烦爵爷回安都述职的时候带上她,老夫当面指点。” “不知爵爷可否答应老夫这个不情之请?” 孟不知凝眉道:“沙帮主就不怕我对金沙帮有所图谋,最终引狼入室?” 沙白宋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爵爷倒是直白,那老夫也不瞒着。这一点,老夫的确有想过,但……后继无人啊!” “而且因老夫报仇之事,金沙帮已入了朝廷的眼。” “与其日后面临风吹日晒没个依靠,不如先一步攀上一棵大树。不求遮阴乘凉,但求能借势躲避些风雨。” 孟不知失笑:“借势给金沙帮躲避风雨,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沙白宋道:“爵爷现在可能没有,但未来一定有。而在这之前,金沙帮可为爵爷增添一些助力。不敢说帮爵爷直上青云,可稍微抬抬脚还是能做到的。” “你就不怕我把金沙帮卖了?”孟不知认真地问。 沙白宋回以肯定:“不怕。若是琳琅能执掌金沙帮,我相信爵爷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说关照有加,至少会照拂一二,断不会加以不利。” “而在琳琅之后,金沙帮该如何,就不是老夫要考虑的事。” “毕竟老夫这把年纪,活不了几年了。” 孟不知目光微动:“既然这样,那我这次去金城就带上琳琅。” “爵爷打算几时动身?”沙白宋问。 孟不知不假思索道:“如无意外,应是九日后。刚回安都不久,我打算多待几日。” “那老夫给琳琅准备的认亲仪式可以如期举行,时间定在本月初七,地点暂未定,届时会有请柬提前送到贵府,还请爵爷不要忘记赴约。” 孟不知点头:“一定到。” 见事情敲定,沙白宋起身道:“既如此,老夫就不耽搁爵爷了。” 孟不知同样起身,与之走出包厢,在茶楼门口分开。 等回到公主府门口,马车停下。 孟不知一撩车帘,意外看到任辛往这儿走,顿时惊喜地唤了她一声:“师姐。” 旋即,他连忙下车,快赶几步,明知故问道:“可是来找我的?” 任辛点点头。 孟不知牵起她的手往里走,进了门才继续问道:“找我何事?” 任辛道:“向你道别。” 孟不知脚步一顿,侧头问道:“要去哪儿,什么时候走?” 任辛回道:“去金城。” “在金城、沙城、盐城三地建立朱衣卫分部的事有了结果,一时间组建三个分部,总部抽不出那么多人手,所以决定分批行动。” “先以我为首,带总部目前能抽调出的人手去金城建立分部。” “之后总部会从安国其他分部调一些人回来,先后赶到金城会合,然后在我的协助下依次在沙城和盐城建立分部。” “我明天就动身,然后要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 孟不知两眼微眯:“一段时间是多久?” 任辛摇头:“具体不确定,但先后组建三个分部,少说得一个月。” 孟不知笑了:“行,到时候我去找你。” 任辛:“???” 第74章 点穴和留饭 听到孟不知说到时去金城找自己,任辛有点懵。 孟不知微微一笑,把自己晋升伯爵、获封八百户食邑、封地在金城靖县,然后要去金城当监察使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任辛这才恍然,旋即问道:“那你打算几时赴任?” 孟不知回道:“暂定九日后。我刚回来不久,想多陪娘亲几日。然后沙白宋不是给琳琅准备了认亲仪式吗?我收到邀请,打算参加一下。” 任辛笑道:“那我在金城等你。” “好。”孟不知颔首,然后问道:“现在可有时间?” 任辛点头。 “那去我那儿待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孟不知说道,随后牵起她的手,直奔自己的院子。 任辛任由他牵着,路过琳琅四人的院子时,见左右院门紧闭,不由疑惑地问道:“琳琅和琉璃她们呢?” 孟不知回道:“在闭门修炼《明玉功》。”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书房。 孟不知一边铺展纸张一边道:“师姐你帮我研墨吧。” “好。”任辛答应一声,开始研墨,同时对他要给自己的东西有所猜测。 稍许,部分墨水均匀化开,孟不知提笔蘸墨,在纸的首列写下了铁画银钩的四个字。 “九阴真经?”任辛轻念出声。 孟不知微微点头,随后一边誊写总纲一边解释:“这《九阴真经》是我不久前获得的一部武学宝典,分上下两卷,包罗了诸多武功和点穴、解穴、疗伤、闭气之类的秘技。” “点穴,解穴?”任辛表示疑惑。 疗伤、闭气很容易理解,人体有诸多穴位她也知道,但点穴和解穴,她却不太明白。 闻言,孟不知想了一下,发现此方世界好像没有点人穴道让人动弹不得的技法跟传闻,于是解释道:“所谓‘点穴’就是以特殊法门点击人的特定穴位,以产生某些奇效。” “比如短时间内止血,让人在一定时间内动弹不得,甚至不能说话。” “解穴就是以相应法门破解这些效果。” 任辛明白了,随即道:“听起来挺神奇的。” 孟不知笑着问道:“要试试吗?” “好。”任辛欣然答应。 孟不知停笔,伸手欻欻在任辛身上点了几下。 任辛顿时感觉身体僵硬发麻,难以动弹,就连内力运行都变得滞涩起来,想张嘴说什么,却惊讶地发现无法发出声音。 见此,孟不知伸手点了几下,替其解穴。 任辛瞬间觉得浑身一松,一切恢复正常,而后惊异道:“仅仅只是点了几下,居然能有如此奇效,这点穴之法当真神奇。” 旋即,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道:“穴道被点之后应该能用内力冲开吧?” 孟不知回道:“能。甚至不用冲,只要点在穴位上的劲力散去,人便会恢复正常,但需要时间,以内力冲穴可以缩短这个时间。” “不过,以内力冲穴只能解开寻常手法。” “一旦遇上某些独门手法,很难解开。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冲穴,可能会遭到反噬,瞬间产生严重内伤。” “但如果掌握解穴秘诀的话,便可轻易解穴,甚至能免疫大多点穴效果。” 任辛了然,继而思忖道:“若是掌握了这点穴之法,想把人制住,倒是简单了许多。不过,此法倘若被心术不正之人掌握,怕是会生祸端。” 孟不知在继续誊写总纲,闻言回应道:“的确如此,所以大多技法本身无善恶之别。” “其是正是邪,得看用的人。” 任辛颔首,表示认同,随后一边研墨一边静静看着孟不知誊写。 没多久,九阴总纲写完。 孟不知把它放到一边晾干,同时开口对任辛介绍道:“这总纲是《九阴真经》十分紧要的部分,掌握了它,修习经中的其他内容多少都会有所增益。” “若没有总纲……” “修习经中点穴、解穴、闭气等秘技不会有问题。” “可要修习下卷中的某些武功,就会出岔子。” “师姐你可以先参详一下这总纲,我接着写上卷其他内容。” “好。”任辛轻应一声,见砚台里的墨水充足,便拿起九阴总纲晾干的部分细看。 她在朱衣卫练过不少武功,之后又修炼了玄妙的《明玉功》,武学见识并不弱,加之天赋高,所以看起这九阴总纲并不觉得晦涩难懂,只感觉有诸般精妙,值得细品。 等她细细品完,已经时近中午。 孟不知停下笔道:“中午在我这儿用饭可好?” 接着,他似想到什么,补充道:“我娘亲去宫里陪皇后娘娘打麻将了,中午不回来。” 任辛微愣,接着点头答应:“好。”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做。”孟不知问。 任辛想了一下,回道:“我没什么想吃的,按照你的喜好来吧。” 自从加入朱衣卫,吃饭于她而言就是为了果腹。美食享受什么的,几乎不搭边。也就零嘴这块被孟不知培养起来了,有些许偏好。 所以,饭菜这块她干脆也跟着孟不知走。 有奶糖、薯片这些美味零嘴的基础在,她相信他的口味不会差。 此外,她也想借此了解一下他的喜好。 之所以现在才了解,是因为以前他们几乎没有在一起吃过饭,更不用提在他家吃。 闻言,孟不知点点头:“行,那我去让厨房做,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好。”任辛答应一声,在旁边坐下,继续看九阴总纲。 孟不知见此,转身往外走,刚出院子,就看到琳琅和珠玑出门,不由问道:“你们可是要去厨房拿饭?” 琳琅和珠玑点头。 孟不知笑道:“那正好,你们拿饭的时候替我向厨房点几个菜,省得我跑一趟。” 琳琅道:“公子请说。” 孟不知稍作思索,把前世八大菜系各点了一道:“回锅肉、奶汤蒲菜、白灼虾、文思豆腐、西湖醋鱼、荔枝肉、腊味合蒸、清蒸石鸡。” “然后两人份的饭,做完以后送到我院子里。” 这些年签到,他得了不少菜谱。 一开始还打算自己点亮厨艺这项技能,后来一想,府上有家生的厨子,没必要自己弄,索性就把这些菜谱抄了一份,扔给厨子去研究。 结果厨子能力很强,还原出了不少前世的名菜,着名的八大菜系都有一些。 他点的这些都能做出来。 …… 第75章 任辛的气质 跟琳琅、珠玑交代完,孟不知回到书房,没有继续誊写新内容,而是一边把已经写出来的内容进行整理与装订,一边和任辛闲聊。 装订用的不是线,而是签到获得的装订机。 任辛见了,一开始觉得好奇,但研究了一会儿就没在意。 一个用于装订书籍的机关造物而已,最多有些新奇,不值得大惊小怪。 她更感兴趣的是孟不知整理出来的内容:《北斗大法》、《易筋锻骨章》、《疗伤章》、《点穴篇》、《解穴秘诀》、《闭气秘诀》、《收缩筋骨法》、《飞絮劲》。 再加上总纲,快十册了。 尽管各自的内容多寡不一,可数量有些惊人。 就这,孟不知还说有一些内容没写,吃完饭下午继续。 最重要的是,这只是上卷。 一时间,任辛不禁对《九阴真经》暗自吃惊,由衷感慨道:“这《九阴真经》武学宝典之名当之无愧,其撰写者绝对是一代宗师。” 孟不知颔首,表示认同。 这里的“宗师”并非什么武道境界称谓,而是指自身所学能够开宗立派的存在。从这个角度论,黄裳的确算是一代宗师。 尽管他没有开宗立派,可从《九阴真经》看,其已经有了这个资本。 除他以外,孟不知觉得金系江湖中能被称为宗师的还有几位。 首当其冲便是达摩和张三丰,一个创少林,一个立武当,实锤的开派宗师。往后数的话还有建立全真教的王重阳,林朝英和黄药师也算,但古墓派和桃花岛规模太小了。 “可知其名讳?”任辛好奇地问。 孟不知如实道:“黄裳。” “黄裳?”任辛认真回想了一下,皱眉道:“这名字我从未听过。” 孟不知笑着回道:“史海浩瀚,人所能记载的不过寥寥几笔罢了。加上九国并立前中原动荡了一段时间,有些人和事因此被掩埋很正常。” “我之所以知道这位,是因为几册话本。” “话本?”任辛面露疑惑。 孟不知走到书架前扫了一眼,把射雕三部曲拿出来递给任辛。 任辛翻开最上面的《射雕》看了下,很快就投入了进去。 对此,孟不知也不意外。 此方世界有江湖,《射雕》也有,而且更精彩。所以,这书很容易让她有代入感,更不用说还有经典的魅力加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任辛有一个侠客梦。 她曾和他说过,若有朝一日能脱离朱衣卫,她想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见她入迷,孟不知没打扰,只托着下巴静静看着。 美人看书,他看美人,怡然自得。 任辛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却没在意。 因为她也很喜欢,甚至享受这种静好的氛围。 直到有丫环来敲门,说饭菜到了,两人才各自回神。 随后,饭菜陆续摆上桌。一共八道菜,但每份的份量不算多。却是厨子听闻孟不知只要了两人的米饭,心中会意,有意为之。 饭菜摆好以后,丫环自觉地离开。 孟不知一边夹菜一边介绍,任辛边听边吃。 一片和谐中,没多久八道菜便几近光盘。 事后两人喝了盏茶消食,然后孟不知继续誊写《九阴真经》剩下的内容。 任辛则在研墨之余阅览射雕三部曲。 宁静之中,时光飞逝。 当任辛又一次注意到砚台里墨水将近准备研墨时,外面已是夕阳西下。这时,孟不知恰好写完了一篇内容,她便提出告辞。 “快吃晚饭了,不如吃完饭再走吧。”孟不知开口挽留。 任辛摇头:“我明天要离都,得提前做些准备。另外,长公主应该回来了,你和她一起吃吧,正好多陪陪她,我就不多留了。” 要做准备是假,因为该准备的东西她来和孟不知道别前就准备好了。 不留下吃饭的真正原因是清宁长公主。不知为何,想到要和她一起吃饭,任辛就莫名感到有些压力。并非因为对方是长公主,而是因为她是孟不知娘亲。 孟不知不在的时候,任辛不来公主府,除了缺少理由,也有这层因素在。 孟不知对此并不知情,闻言,没有再勉强,而是把后面誊写的内容整理装订好,然后走到里屋,借助遮掩从次元空间取出一个黑色登山包。 接着,他又拿了些零食,随后走出去。 在任辛疑惑的目光中,孟不知解释道:“这背包是我意外得到的,背着方便,里面空间也大,还有夹层。” 说着,他把包打开展示了一下,然后开始往里塞东西。 包好的零食放一层,装订好的书册放一层,然后还有不少空间。 孟不知又把射雕三部曲放进去:“零食带着路上解馋,偶尔也能充饥。秘籍收好,有时间自己参悟。遇上不懂的地方,等我到了金城再说。话本带着,无聊的时候解闷。” “其他东西,你自己看着放。” 说罢,他又展示了一下怎么拉拉链以及正确的背包姿势。 任辛接过背包,当场试着背了一下。 孟不知看着她背包的样子,有点想笑。 倒不是任辛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是她穿着一身古装,却背了个现代登山包,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违和跟喜感。 任辛也感觉有点别扭,却是衣袖宽大、头发太长,背起包来有些不方便。 这问题不大,手穿过背带时把袖口收卷,背的时候撩一下头发即可。另外,在执行任务或赶路时为了方便,她一般都穿收口窄袖的劲装,头发也会进行收束。 适应完毕,任辛直接背着包离开。 孟不知出门相送,走到半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任辛疑惑地问。 孟不知笑吟吟地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包和师姐你的气质有些不搭。” “与我的气质不搭?”任辛眯了下眼,而后问道:“我是什么气质?” 孟不知稍作思索,如实道:“这个分情况。寻常时候,你是任左使,自带杀伐果断的凌厉之气,给人的感觉有生人勿近的疏离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简而言之,像是一把剑,锐利而冰冷。” “但在相熟的人面前,你的锋芒会有所收敛,只让人觉得有些孤高和清冷,简称高冷。” “然后,在我面前很温柔,显得文静而美好。” 任辛嘴角微翘,随后继续问:“那背着这个包呢?” 孟不知笑道:“有种与自身气质违和的喜感,非要形容的话,有点憨,很可爱。” 任辛:“……” 第76章 母子谈建府 任辛提着包离开了。 原本是背着的,听完孟不知的话以后,她就改成用手提着。并非闹别扭,而是感觉有点掉面子。寻常时她不至于在乎这个,但在孟不知面前不一样。 她,任辛,堂堂朱衣卫左使! 可以像剑一样锐利而冰冷,也能高冷,但“有点憨、很可爱”是什么鬼! 说出去很破坏形象啊喂! 孟不知看出这点,顿时感觉更可乐了,嘴角比ak还难压。 任辛发现后,冷着脸给他丢了一记眼刀子,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孟不知也不以为意,转身进府,前往清宁长公主的院子。借着饭菜还没上的空档,他提了一下自己要去金城赴任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清宁长公主并没有闹什么情绪。 这让孟不知有些好奇,不由主动发问:“娘,我可是没多久又得离开了,您不打算说些什么吗?之前我去打宿国您可是说了好久的。” 清宁长公主白了他一眼:“娘说了你能不走吗?” 孟不知无言以对。 紧接着,清宁长公主又道:“既然没用,娘说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你这次是去当监察使的,又不是去打仗,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后你每隔半年就要回来述职,又不是一去不回。” “等你安顿好了,咱们还可以用书信联系。”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随后思忖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此去除了当监察使,还得接手封地。别的不说,伯爵府肯定要建一座的。” “这建府之事,陛下没有额外交代,那就是默认自己想办法。” “可曾想好章程?” “预估需要多少银子?” 孟不知摇头:“暂时还没想好。具体章程和花费,得到金城那边详细了解过当地的物价才能定。不过这事不急,可以慢慢来。” “在这之前,我可以住监察使的府邸。” “这个由官府配置,不用我出钱。” 清宁长公主微微点头,嘴上却道:“话是这么说,但终究还是自家府邸住得舒心。所以这建府之事,你得上心,别拖着。” “等敲定了章程,需要多少钱,写封信过来,我让人带去。” “或者等你回来述职的时候,直接取了去也行。” 孟不知笑道:“我有封地的收入,建座府邸而已,未必要从府上拿钱。” 清宁长公主却道:“八百户食邑听着不少,但你刚受封,最多只能得一年的收入。” “一座伯爵府,按规制而建,花费并不小。” “你光凭封地的收入,短时间内是无法建成的。” 孟不知笑容不改:“正常情况的确如此,但娘你忘了,咱们家可是有不少发财秘方的。” 清宁长公主闻言一愣,随即笑了。 孟不知所说的发财秘方其实就是签到获得的一些制作配方,比如奶糖、陈皮糖等零食的制作方法,以及一些颜料的调制配方和印染技术。 清宁长公主名下的几家商铺因此收入翻了好几番。 不过因为没有大幅扩张规模,加上清宁长公主身份摆在这儿,所以并未引发什么纷争。 如今孟不知这么一说,显然是想在自己封地开设相关的商铺,以此牟利。 对此,清宁长公主没什么意见。 金城和安都的距离太远,两地开一样的商铺压根不会造成影响。就算真有影响,也算不得什么,都是一家人。 同时她也不担心孟不知的铺子生意太好引人眼红。 整个封地他最大,当地有人眼红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周遭其他地方的人眼红……封地驻守的私兵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更不用说孟不知还担着一个上达天听的监察使身份,即便是金城城主,都得敬着。 倘若真有那不长眼的,利益熏心生事端,她相信自家儿子有的是办法教对方做人。 只是…… “靖县那地方可算富足?”清宁长公主问。 言下之意是如果当地不够富裕,商铺开起来恐怕也赚不了多少钱。 孟不知回道:“金城有盐矿,靖县我打听过,虽比不得安都繁华,却也算得上富足。” 清宁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旋即又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要太逞强。银子不够,直接跟娘说,反正这些家业将来都是给你的。” 孟不知点头,而后似想到什么,问道:“等我府邸建好,接娘你过去可好?” 清宁长公主有些意动,转瞬想了想,推诿道:“到时候再说吧。” “能和你在一起自然是好的,但娘毕竟在安都待习惯了。这边又有皇嫂、初纭、初月这些熟悉的人在。若是去了金城,未必能适应。” 孟不知一想也是,便没有强求。 世上父母大多如此,即便儿女出息了,心里想跟他们在一起,却未必会离开老家。原因有清宁长公主说的,旧习难改、故土难离,还有就是怕给儿女添麻烦。 …… 次日,任辛离都。 孟不知提前在城门口等候,借送解毒丸的名义试探了一下。 任辛态度如常,显然没把昨天那嬉闹似的一点小别扭放在心上。登山包她也带着,却没有背在身上,而是放在马车里。 她此去是为了建新分部,不仅路远,随行的人也不少,自然要带一些物资。 孟不知笑着送了几句祝福,然后与之别过。 回到公主府不久,他收到了沙白宋派人送来的请柬。是参加认亲仪式的,时间没变,本月初七,地点定在安都有名的酒楼醉仙居。 孟不知收下请柬后打算和琳琅这个当事人说一下。 结果一到院门口,不等敲门,门就被打开,开门的正是琳琅。 见到他,琳琅先是一愣,随后见礼,接着笑眯眯道:“公子怎么知道我转修成功了?” 孟不知哑然。 他不会卜卦和掐算,《明玉功》虽然玄妙,但修炼者之间并不存在特殊感应。所以,他自是不知道琳琅转修成功了。 孟不知不相信她想不明白这些。 之所以明知故问,应是她转修成功了,想和人分享喜悦,或者说炫耀显摆一下。 想明白这点,他摇头一笑:“我没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来得凑巧罢了。” 说着,孟不知把手里的请柬递了过去。 “正好,喜上加喜。” …… 第77章 你觉得江湖是什么? 孟不知之所以说认亲仪式对琳琅而言是喜上加喜,是因为他之前和她谈过。 琳琅由衷地表示,自己想做些事业,而非一直待在深宅大院当中。 对此,孟不知没有多少意外。 前世他听过不少言论,说什么“如非不得已,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出来抛头露面”。这说法没错,但只是针对一般女子而言。 对于那些不寻常的女子,这说法可不适用。 进取心、事业心乃至野心这些东西可不是男人专属,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强人了。 此刻的琳琅算不上女强人,但因为朱衣卫的特殊出身,难免和当今时代下的大多女子有所不同,有事业心也正常。 将认亲仪式的情况告诉琳琅后,孟不知把她带到书房,说了一下沙白宋的打算。 琳琅听完,先是觉得惊喜,随后又面露忧色。 孟不知见状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琳琅摇头:“能得祖父如此看重,是我的幸运。而能帮到公子,并做出一番事业,也是我所期望的。但我怕自己能力不足,辜负了他的厚望,无法为公子分忧。” 孟不知看了她几秒,伸手在其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少耍小机灵。” “我既和沙帮主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我不会全力扶你上位,因为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若想真正执掌金沙帮,自身的实力和手段必不可少。” “如果全依靠我,你成不了大事。” “不过,我会为你兜底,保你无忧。” 琳琅当场怔住。 为你兜底,保你无忧! 这话自她知事以来,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而且,她能清楚感觉出来,孟不知说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同时有底气说到做到。 一时间,琳琅很是感动,心中产生了一种身有依靠的踏实和安全感。 “公子~”她轻声唤了孟不知一句,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泛着些许潋滟水光,见他侧目看来,不由娇滴滴道:“公子对我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孟不知见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凑近了盯着她的眼睛温柔道:“这个简单……” 琳琅眨了眨眼,心中浮起某种期待,眼中的水光由柔转媚,仿佛要把人化开。 “帮我实现一个目标就好了。” 孟不知话锋陡转,眼中带着一丝捉弄的笑意。 琳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目标?” 下一秒,她注意到孟不知眼中的捉弄之意,瞬间反应过来,轻轻拍开他的手,用撒娇的语气娇嗔道:“公子捉弄人。” 孟不知也不解释,而是打直球:“你就算馋我的身子,也得过些时候再说。” “我可还没到说亲的年纪。” 琳琅一愣,随即心中泛起一丝羞恼。 她没想到孟不知会把话说开。 毕竟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女儿家,总归是有些矜持心理的。 接着,她想到孟不知后面的话,有些意外,继而一想,发现是事实,孟不知当下离适合说亲的年龄还差了些时间。 想到这儿,琳琅羞恼之余,莫名觉得有些刺激。 一时间,些许红晕上脸,让其平添几分娇艳妩媚。 但她嘴上却顺着话道:“瞧公子这话说的,难道你不馋我的身子吗?” 孟不知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用食指轻抚她不点而红的唇,看着她因为撩拨而浮现出一层朦胧的眼睛,坦然道:“当然馋了,不然我为何把你要过来留在身边。” 琳琅握住他作怪的手,将之轻轻移开,媚眼如丝道:“那公子可要快点长大哦。” 孟不知丢给她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怕再长大会把你吓到。” 琳琅微愣,随后反应过来,红着脸轻啐道:“公子少唬人,我才不怕。” 孟不知也不恼,而是点到即止:“先别把话说太早,不然等到见真章的时候出尔反尔,就算你求饶,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琳琅媚笑道:“我等着公子让我求饶。” 调笑的话说完,她切过话题问道:“公子刚才说让我帮你实现一个目标,不知公子所言的目标是什么?” 孟不知凝声道:“让金沙帮成为一只巨手,可轻易搅弄九国江湖风云。” 琳琅眨眨眼,很是意外。 让金沙帮可轻易搅弄九国江湖的风云?这目标可有点大! 因为金沙帮势力庞大一说是相对而言的。 在原宿国的沿海地带,它盘踞三城之地,于江湖层面,算得上一方霸主。 现如今,三城归安国所有,金沙帮改换策略选择遍地开花。 将之放诸于整个安国,目前顶多能激起一点小浪花。以其当下的能力,要搅弄安国江湖的风云都有些勉强,更不用提去搅弄九国江湖的风云。 不过,若真是能把金沙帮发展到那个地步…… 琳琅心头一热,感觉整个人有些酥麻。 顷刻,她回神,用坚定的语气对孟不知说道:“公子的目标远大,琳琅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做到。但既是公子所愿,琳琅必定全力而为!” 孟不知笑道:“不必有太大压力,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慢慢来。” 琳琅闻言微微颔首,而后好奇道:“公子定了这目标,可有计划?” 孟不知回道:“计划暂无,但有一个大致想法。” 琳琅抿了抿唇:“可否与我说说?” 孟不知点头,旋即不答反问:“你觉得江湖是什么?” 琳琅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她从未思考过。在她的认知中,江湖是一个笼统的概念,里面有刀光剑影、恩怨情仇、功名利禄……还有很多东西,多到难以概括。 所以,别说是她,就算整个中原江湖也鲜有人思考这个问题。 偶尔有人探寻,得到的答案也不一样。 有人说,江湖就是江湖。 有人说江湖是一张无形的网,无处不在。 有人说江湖就是天下除了朝堂以外的地方。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此刻,琳琅隐隐能猜到孟不知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但她思索半晌,想不到合适的回答,最终只得道:“公子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多,我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所以无法回答。” 紧接着,她予以反问:“不知在公子眼中,江湖是什么?” …… 第78章 三才榜与客卿计划 “不知在公子眼中,江湖是什么?” 面对琳琅的反问,早就想好答案的孟不知直接回道:“在我眼中,江湖是一个梦,也是一个名利场。” 是梦,是名利场? 琳琅对这个回答很意外,随即一细想,又觉得有道理。 梦,是对于那些尚未真正踏入江湖、心怀理想或向往的人而言的。 在这个梦里,有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有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有意气相投的生死兄弟,温柔貌美的红颜知己……还有诸多写不尽的潇洒与风流。 名利场,则是对于那些踏入江湖后渴望有所成就,或者把江湖看透的人而言的。 想到这些,琳琅道:“公子高见,不知公子打算从何入手?” 孟不知笑道:“江湖是梦,那就造梦好了。江湖是名利场,那就许以名利。” 说罢,他转身提笔蘸墨,在铺好的纸上写了三个大字——三才榜! 琳琅看了眼,没太明白。 孟不知没解释,而是继续往下写。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要问豪杰何处寻,三才榜上有名讳。 若是籍籍无盛名,纵使无敌也白费! 琳琅看到这儿,眼睛一亮。 因为这诗的前两句十分惊艳,寥寥几语道尽了江湖豪情和快意。 后面两句又把这份情怀引导到了孟不知刚才写的“三才榜”上,形成捆绑,让人很难不好奇这“三才榜”是什么,上面有哪些人。 比如此刻,琳琅就被勾起了好奇,忍不住想知道下文。 这种情况下,只要这诗传出去,三才榜的名气很容易打开。 孟不知也没卖关子,接着往下写。 三才者,天、地、人也,故三才榜共有天地人三榜。 天榜,全名“九国天榜”,该榜单只收录九国江湖中声名显赫、能搅弄风云的绝代人物,故又名“风云人物榜”。 一国仅许一人上榜,共记九名。 具体排名视上榜者武功、身份、事迹等情况综合而定。 地榜,全名“诸城地榜”,此榜专门收录中原各大城池具有盛名、堪称豪雄之辈。是以,此榜又名“山河豪雄榜”。 一城仅收一人,总数若干。 具体排名视上榜者身家、势力等因素而定。 人榜,全名“四海人榜”,此榜单不论身份、势力等外力,只看个人能力。而江湖中人以武称尊、诸艺为辅,故该榜又分“武道榜”和“诸艺榜”。 武道榜,以武论高低,于九国各自收录一百名武道高手,共计九百名。 具体排名初步以个人战绩而定。 诸艺榜,收录有独门技艺且能力出众者,不同技艺之间不论高低,相同技艺以各人水准之高低进行排名。 无论武道还是诸艺,以自身能力上榜者,皆为人杰,所以人榜又名“江湖人杰榜”。 人榜无地域限制,不拘具体人数,但凡经检验,符合要求者皆可上榜。 具体排名视上榜者能力及事迹而定。 这…… 琳琅看完这三才榜的概述,半晌说不出话。 盖因这榜单真能做起来的话,对江湖的影响太大了。休说其他,光一个排名,就足以引得许多人大打出手。 所谓名利,有名便会有利,而利益最易动人心。 举个简单例子,某个商队招护卫,二选一。其中一个应聘者籍籍无名,另一个却在武道榜上有排名。一般情况下,招聘的人会直接选择后者。 这便是名气带来的效应,从而促成了利益诞生。 名气越大,带来的利益也就越多。 所以这名次代表的不仅是面子,还有切切实实的好处。 然而,这还没完。 因为孟不知还在往下写。 客卿计划! 为增强三才榜名利效应,金沙帮可于帮内设立客卿之位。客卿分金印供奉、银令长老、铜牌门客三等,分别对应天地人三榜。 金印仅由帮主发放,初步人选定为天榜九人,后可视具体情况进行增减。 得金印者,为金沙帮供奉级客卿,凡金沙帮势力所及,皆可享受便利。此外,在有需要时可凭身份向金沙帮发布任务,但须视情况支付相应酬劳。 银令由舵主及帮主发放,初步人选定为地榜豪雄,可视具体情况增减。得银令者,为金沙帮长老级客卿,可让银令所辖范围的金沙帮势力提供一定便利。 铜牌由堂主及以上高层发放,初步人选定为人榜人杰,可视具体情况增减。 得铜牌者,为金沙帮门客级客卿,可让铜牌所属范围的金沙帮势力提供一定便利。 看到这,琳琅先是蹙眉。 因为乍一看,这客卿计划一推出,金沙帮要付出很多。 可一细想,这付出看似白给,但实际会带来不少的隐形收获。 别的不说,光是人脉关系这一项就相当恐怖。 三才榜若能坐实,不说所有人,但凡上面有三分之一的人成为金沙帮的客卿,金沙帮的人脉关系网就十分可怕了。 以天榜为例,上面收录的是九国江湖中声名显赫、能搅弄风云的绝代人物。 这些人物,琳琅第一时间就有了几个人选。 安国朱衣卫指挥使、梧国六道堂堂主、褚国不良人首座! 朱衣卫、六道堂、不良人这些机构是各国皇帝的私人力量不假,但要收集情报,免不了要和江湖中的人打交道。然后刺杀之事,有几分侠以武犯禁的意思。 因此,这些机构的本质有点半庙堂半江湖的属性。 由于背靠朝廷,它们在本国江湖上基本就是天花板,天然具有搅弄风云的能力。 而作为这些机构的最高负责人,自然可以归属于声名显赫、能搅弄风云的绝代人物。 若是他们成了金沙帮的供奉,金沙帮在其所属国度的江湖上不说横着走,但寻常势力肯定不敢招惹。如果再加上地榜的豪雄人物,人榜的各路人杰…… 这一旦成势,金沙帮必然会成为九国江湖的庞然大物。 到时候莫说江湖帮派,就是一些朝堂都不敢轻动。哪怕是安、梧、褚三国想动金沙帮,都得掂量一二,盘算一下得失。 只是,金沙帮想发展到那等程度,并非易事。 其他不说,想把三才榜立起来,金沙帮的规模就得扩张到一个可观的程度才行。 势力辐射至九国最好,最差也得涵盖安、梧、褚这实力最强的三国。 不然这榜单没什么说服力。 …… 第79章 这绝对不是馋他身子 简单地透露了三才榜和客卿计划后,孟不知没有再往下写。 因为关于如何让金沙帮迅速且平稳地扩张,他得等琳琅接手帮中事务,对金沙帮目前的情况有一个具体了解,才好想方案。 停下笔,他检查了一下琳琅转修的情况,发现其内力已经尽数变成明玉功内力。 但《明玉功》的修行还在第一层。 对此,孟不知没有多少意外。 任辛转修后进境飞快,一是因为她天赋高,二是她原本就积攒了多年的内力。琳琅与之相比,无论是天赋还是底蕴都差了不少,自然不可能重现任辛的情况。 接着,孟不知见左右无事,便让琳琅研墨。 他准备再誊写几门《九阴真经》里的武功出来,分别传给琳琅四女和朱殷他们。 原本传功的事,孟不知是打算后面再说的,可现在有了新情况。 一是金沙帮,二是封地。 江湖当中实力为尊,琳琅想执掌金沙帮,其他方面不说,实力不能太弱。此外,她一开始肯定没什么班底,孟不知打算让迦陵她们辅助一二。 是以,迦陵三人的实力也得提升一下。 而给朱殷他们传功,是为组建私兵做准备。 八百名私兵不少,却也不算多。以当下的情况看,其数量短时间内不可能扩大。因此,想提升这支私人武装力量的实力,孟不知只能从质量方面着手。 是以,《金钟罩》可速成的前半部分他打算安排上。 但给八百人传功是个不小的活,孟不知不可能亲自上阵。最好的办法是先教出一批人来,再让他们去教别人。朱殷等几个男性亲随,就是他决定教的第一批人。 作为第一批人,又是信得过的亲随,可以教多一点。 除了《金钟罩》,《易筋锻骨章》和《大伏魔拳》他也打算传授。 往后的话,就得看情况而定了。《金钟罩》前半部分是八百私兵的起点,若是有人立功,可以传授后半部分《金钟罩》,进一步再传《大伏魔拳》,然后是《易筋锻骨章》。 再往后,便是《九阴真经》中的其他武功和秘技。 如此,他麾下就能形成一套武学上的激励机制。 若是这机制能顺利成型,孟不知的私兵力量将高出同层次者一大截。保守估计,手下士卒不说个个能一打五,但一打二、一打三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的话,八百猛卒冲阵,对上一两千人也丝毫不惧。 心中这般想着,孟不知誊写的劲头更足了。 不一会儿,一篇《摧坚神爪》便写完。 他将其放在一旁晾干,见琳琅面露好奇,便道:“这是一门上乘武功,我打算传你。你可以先看看,将之记下背熟。” 琳琅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多谢公子。” 说罢,她见砚台里墨水有不少,就拿过《摧坚神爪》晾干的部分看了起来。 孟不知思索了一下,没有继续写《摧心掌》。这门功夫的效果是震烂目标的五脏六腑,给人的感觉有些歹毒,他不太想迦陵她们使用。 另外,它属于外门武功,与内外兼修的《摧坚神爪》相比,差了些。 同时《摧坚神爪》应该会更受琳琅她们喜欢。 因为这门上乘武功不仅威力惊人,有“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之效,施展起来也好看,主打一个飘忽灵动、变幻无方,举手抬足间正而不邪,态拟神仙。 简言之,既厉害又好看。 这么一想,孟不知写起了《螺旋九影》。 这门上乘轻功和《摧坚神爪》具有一定的相辅相成效果,能让后者威力更甚。 之后再加一篇《疗伤章》。 这样,琳琅等四人的配置就差不多齐了:内功心法《明玉功》,对敌武功《摧坚神爪》,轻功身法《螺旋九影》,再加一个《疗伤章》回血。 如此阵容称不上神装,但放在射雕三部曲都算高配。 在此方世界,应该属于顶配了! 心中暗自估摸,孟不知手中的笔却丝毫未停。 等《螺旋九影》和《疗伤章》写完,琳琅适时地加水研墨,他继续写《金钟罩》、《大伏魔拳》、以及《易筋锻骨章》。 待所有内容写完,他连带着《摧坚神爪》开始一起整理跟装订。 装订完,孟不知把《摧坚神爪》、《螺旋九影》跟《疗伤章》一起递给琳琅。 “这三本是我为你、迦陵、琉璃、珠玑准备的。《摧坚神爪》用以对敌,《螺旋九影》集身法跟轻功于一体,二者相合,威力更甚。” “《疗伤章》是疗伤法门,在治疗内伤方面有奇效。” “再加上《明玉功》,你们练有所成后足以纵横江湖。” “公子~”琳琅贝齿轻咬红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她方才已经记熟了《摧坚神爪》,以其见识虽不能领悟所有,却能看出这是一门极为精妙的武功,扔到江湖上怕是会引得无数人争抢。 孟不知却愿意传给她。 即便其中有目的,传授的对象也不止她一个,她依旧忍不住动容。 此刻又加上了《螺旋九影》和《疗伤章》。 这两册琳琅还没看,但她相信它们价值绝不比《摧坚神爪》低。 如此厚重的情意…… 若非时机不对、加上制不住孟不知,她绝对要当场以身相报。 这绝对不是馋他身子,只是单纯地想回报情意。 这一点,琳琅可以对天发誓。 孟不知看出她的情绪,抬手道:“先别急着感动,武功我给了,能否练有所成还得看你自己。若是练不出什么名堂……” “琳琅任由公子处罚。”琳琅连忙下保证,心里却丝毫不担心。 她对自己有信心。 即便遇到困难,也可以让孟不知指点。 这种情况下,将几门武功练有所成基本不是问题。 孟不知点点头,旋即道:“既如此,你先回去把这几门武功记熟。一时半会背不下来,可以誊抄一份。之后在修炼过程中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 “若迦陵她们转修《明玉功》完成,便直接传给她们。” “但切记,未经我允许,不得外传。” “喏。”琳琅郑重地答应。 说罢,她转身离开。 孟不知则拿起《金钟罩》、《大伏魔拳》、《易筋锻骨章》往外走。 琳琅四女这边安排妥当,朱殷他们的传功自然不能落下。 …… 第80章 认亲仪式 接下来几天,孟不知除了签到、修行、陪伴清宁长公主这些日常活动外,其余时间都在忙于修习和传授《九阴真经》上的武功。 期间,迦陵、琉璃和珠玑也转修《明玉功》成功。 其中迦陵天赋更高、底蕴更深厚些,一出关便达到了第二层。 琉璃和珠玑则处于第一层。 对此,孟不知有所预料,没说什么。 几人已经入了门,之后的修行更多的是看个人。 他先让琳琅将《摧坚神爪》、《螺旋九影》和《疗伤章》给她们熟记,自己则抽时间去教导朱殷几人。等他们教得差不多了,又转过头来指点琳琅她们。 这样交错开,加上他自己也得修习武功,时间安排得有点满,却很充实。 充实的忙碌中,时间匆匆而逝。 很快就到了初七。 这一天,孟不知身着一袭青衫,带着琳琅和迦陵前往醉仙居。 三人一下马车,沙白宋便带着一群人出门相迎。 “爵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沙白宋一见面便拱手客套。 孟不知笑道:“沙帮主不必多礼,我今日不过是来当个见证人而已。此外,沙帮主此番设宴为的是江湖事,咱们以江湖身份而论便是。” 沙白宋道:“既如此,那老夫就拿大,称你一声‘孟少侠’。” 孟不知笑着点头。 这时,琳琅上前和沙白宋见礼:“琳琅见过祖父。” “哎,好好。”沙白宋抚须而笑,随即道:“你先和孟少侠进去入座,等仪式完成,我再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说罢,他对孟不知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不知顺势与之并行,走入醉仙居,琳琅和迦陵则落后一个身位。 进去后,沙白宋将三人安排在最上方的一桌。 这一举动,让原本就因容貌出众外加年轻而引人注目的孟不知三人招来了更多的目光。有不少人忍不住私下议论跟打听他们的来历。 此番到场的人,大部分是金沙帮的中高层,也有一些和金沙帮交好的势力代表。 其中有消息灵通的,不多时便打听到了孟不知的身份。 一时间,有聪慧者已经品出此次认亲仪式另有深意。 迟钝者则尚未反应过来,只以为孟不知与沙白宋交好,然后身份足够,便被后者请来当个认亲仪式的见证人。 也有人觉得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对于这些,孟不知这个当事人浑不在意。 没多久,便到了定好的时辰。 沙白宋走到中心的高台上清了清嗓子,压下现场的其他声音,接着开始讲话。 他先简单说了下自己和琳琅祖母当年的渊源,接着切入正题,让琳琅当众认亲。而所谓的仪式,就是叫琳琅给沙白宋磕三个头、敬一杯茶,然后正式改口叫“祖父”。 琳琅连姓都不用改,整个过程毫无波折。 孟不知也不意外。 因为认亲是沙白宋和琳琅之间的事,与现场的其他人关系不大。何况,当下能到场的基本都和沙白宋交好,自是不会无缘无故当恶客。 非但如此,不少人还送上了祝福。 认亲仪式完毕,琳琅乖巧地站到沙白宋身后。 旋即,沙白宋又开口了。 这次他讲了不少,先是说金沙帮的起源跟发展,随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说自己年事已高,随金沙帮规模扩大,打理起事务来力不从心,打算选一个继承人。 此言一出,在现场引起了不少骚动。 因为前后一结合,很多人已经回过味来,猜到沙白宋选的继承人极可能是琳琅。 这事一旦敲定,会影响很多东西。 比如金沙帮内部的权力变更,未来的发展方向之类的。 这些,或多或少都会牵扯到他们的利益。 沙白宋见状,伸手压了压,待场面平静下来,直接宣布道:“这个继承人是谁,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那老夫就不藏着掖着。” “没错,老夫选定的继承人便是琳琅。” 紧接着,他进一步道:“这件事老夫对于在座的诸位,是通知,而非商量。因此,在座诸位只需知道即可,无须发表任何意见跟看法。” 在场有异议的人顿时被噎住。 孟不知微微挑眉,暗道沙白宋霸气。 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沙白宋能在微末之时创立金沙帮并发展至如今地步,绝不可能是仁善软弱之辈。其之所以一直对孟不知客气,是因为后者有足够的资本。 随即,沙白宋话锋一转:“不过,琳琅毕竟从未接触过帮中事务。” “所以,老夫不会让她即刻接手帮主之位,而是会让她回金沙帮的发源地金城,先从堂主做起。等她熟悉帮中事务并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后,才会进行传位。” “在这期间,为了锻炼和培养她,老夫会待在安都遥望,只派几名亲信辅佐。” 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一人起身拱手道:“帮主,您收琳琅姑娘当义孙女,属下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您想让她当金沙帮下一任帮主,是否有些欠妥?” “属下没有质疑跟反对您的意思。” “只是觉得琳琅姑娘想当这个继承人,多少得露些本事才行。” “不然的话,恐怕不足以服众。” 闻言,沙白宋没有搭茬,而是侧头望向琳琅:“琳琅,你怎么说?” 琳琅看向出头的那人,笑吟吟见了个礼:“不知阁下姓名?” 那人拱手道:“鹿恭炬,现为金沙帮盐城分舵鹿县堂主。” 琳琅微微颔首,而后问道:“不知鹿堂主想让我露些什么本事?” 鹿恭炬不假思索道:“咱们金沙帮是江湖帮派,在座的基本也都是江湖人士。而江湖上向来信奉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这一点不分男女。” “琳琅姑娘若想当这个继承人,怎么也得显露一下身手,让在座的人见识一二。” 此话一出,下面就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了。 “这鹿恭炬不怀好意啊!” 旁边有人好奇:“兄台何出此言,他不就是想让这位沙帮主刚认的孙女当众展示一下身手吗?哪里就不怀好意了。” 对方回道:“这展示身手说白了就是和人过招。” “事情是鹿恭炬提出来的,他十有八九要上台斗上一场。这鹿恭炬可不简单,金沙帮盐城诸多堂主当中,就属他武功最高。” “若非资历和功劳有所欠缺,其早就能升任盐城副舵主了。” “这位琳琅姑娘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恐怕不是鹿恭炬的对手。” 就在这时,鹿恭炬如大多人所想的那样,主动请战了…… 第81章 以武服人 台下有人悄声议论时,鹿恭炬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开口请战了:“帮主既然安排琳琅姑娘从堂主做起,那姑娘怎么也得具备当堂主的实力,如此方能服众。” “在下不才,愿领教琳琅姑娘的高招。” 琳琅道:“不知鹿堂主想比兵器还是拳脚?” 鹿恭炬回道:“今日是帮主认亲的大喜之日,不宜动刀兵,就比拳脚吧。” 闻言,台下的知情人士忍不住暗生鄙夷。原因无他,只因这鹿恭炬相比兵器,更擅长拳脚功夫,凭着一套家传的开山掌法,在盐城一带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此刻他明明是想扬长避短,却说得冠冕堂皇,当真不要面皮!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琳琅听到这话,却是暗松一口气。因为她的《摧坚神爪》经过孟不知的悉心指导,已经练得有些火候。 单纯发挥的话,用《摧坚神爪》对敌,比使用在朱衣卫所学的剑法更强。 即便她的剑法更纯熟。 这便是上乘武功和一般武功的差距。 是以,琳琅欣然答应:“既如此,请鹿堂主上台赐教。” 沙白宋抚了抚胡须,主动给两人让出舞台。 鹿恭炬见此,直接顿足发力,一个纵跃跳上高台。 站定后,他对琳琅一抱拳:“冒犯了。” 说罢,鹿恭炬摆了个起手式,随后移步欺身、运劲挥掌,朝琳琅劈去。这使的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开山掌法,招式大开大合,明显走的刚猛路子。 琳琅见状不慌不忙,踩着《摧坚神爪》中配合的步法一侧身,轻松避过这一记劈掌。 姿态轻松散漫,犹如闲庭信步。 紧接着,她脚步前移,身子微偏,在错身之际瞅准时机抬手抓出,精准地捏住鹿恭炬这一掌最为紧要的肩膀,接着在其关节处以巧劲一拧一扯。 随后,琳琅以碎步连走,飘忽而迅速地和鹿恭炬拉开距离。 “承让。” 等重新站定,琳琅抱拳客套一句,也等于宣布了结果。 鹿恭炬下意识想再出手,却发现右手不听使唤,稍一感受才发现手臂脱臼了,不由心中一惊。刚才那一拧一扯,他只感觉手臂被抓了一下,没有脱臼应有的痛感。 若是不想着动手,恐怕还意识不到脱臼的事。 由此可见,琳琅方才那一“抓”技巧十分高明。 更重要的是,他最擅长掌法,对方只一个照面就“废”了他手臂,可谓高下已分。再斗下去,不但会输得很惨,还会失了气度。 想到这儿,鹿恭炬用左臂将右臂接好,然后抱拳道:“少帮主武艺高强,鹿恭炬佩服。” 说罢,人便下台了。 之前还叫“琳琅姑娘”,现在却改口称“少帮主”…… 很显然,这位已经服气了。 台下许多人见此,惊讶不已。 琳琅能赢,他们有些人是猜到了的。 倒不是知道琳琅的实力,而是相信沙白宋。 沙白宋是老江湖了,不可能不知道江湖中以武为尊。他既然选中琳琅当继承人,必然对其有信心。能让沙白宋放心,琳琅的武艺肯定不差。 不说冠绝群雄,但打赢金沙帮的堂主应该不成问题。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琳琅居然会赢得这般轻松。 仅一个照面,便分出了高下! 至于当中有没有水分,他们又不瞎。 而沙白宋也很惊讶。 让琳琅展示身手的环节,其实是他安排的。 这鹿恭炬就是个托儿。 沙白宋之所以安排这么一出,是因为正如鹿恭炬所言,琳琅如果想顺利当上这个继承人,是有必要显露一些本事的。 否则,即便有沙白宋罩着,她也难以完全服众。 而初次露面想服众,最简单直接且有效的办法就是武力威慑。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讨教身手的戏码。 为防止出意外,沙白宋不仅安排了主动挑事的托儿,还提前和孟不知通过气,询问他要不要让人放点水。因为沙白宋知道琳琅会武功,却不清楚具体水准。 孟不知表示,不用放水,直接动真格,他对琳琅有信心。 于是,沙白宋便没有让鹿恭炬这个托儿放水。 出于对孟不知的信任,他也认为琳琅能赢,却没想到她会赢得这般快速和轻松。 同时,对琳琅展露的武功,沙白宋没有丝毫印象。想到孟不知信誓旦旦的表现,他下意识觉得琳琅的武功应该与之有关,很可能出自安国朝廷。 一时间,沙白宋不禁暗自唏嘘。 贵胄子弟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其他人不清楚琳琅和孟不知的关系,只以为前者师承某位隐世高人。盖因琳琅展露的武功他们也没见过。 也有人觉得这事情不真实。 一个籍籍无名的女人,居然一个照面就折服了“开山掌”鹿恭炬? 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所以,之后又有不少人抱着试探的心思上台比试。 只不过,这是沙白宋的主场,他们又与之交好,不可能当场叫喊事情有假,开着嘲讽胡乱来。是以,这些人一个个试探归试探,表面的话都说得很漂亮。 比如,某一时技痒,特来讨教一二。 又比如,少帮主武功高明,某见猎心喜,还望赐教。 诸如此类。 但无论话说得多好听,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琳琅用《摧坚神爪》打服! 同时,因为每个人的招式路数不同,琳琅此番也增长了一波实战经验,对《摧坚神爪》乃至《螺旋九影》的运用越发纯熟。 就连迦陵也有收获。 她同样修习了《摧坚神爪》和《螺旋九影》。 当下虽没上场,却通过观看琳琅的战斗吸取了一些经验。 当琳琅连胜十八场之后,没有人再上台。 琳琅站在台上,傲视群雄,意气风发。 这份傲然和意气,是她通过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积累出来的。 若是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心理活动,那就是——“台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公子和迦陵除外)”。 孟不知见此,微微一笑,余光瞅见了迦陵。 她正盯着琳琅,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向往。 “可是想和她一样?” …… 第82章 你啊,是个闷葫芦 “可是想和她一样?” 见迦陵望着台上的琳琅,一副羡慕向往的样子,孟不知侧身靠近,轻声问了句。 迦陵微愣,旋即摇头,接着开口道:“不瞒公子,我的确很羡慕此刻的琳琅。但我知道自己性格和她不同,不可能和她一样。” 孟不知轻笑道:“这倒是,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 闻言,迦陵眸光微动,欲言又止。 孟不知注意到这点,直接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闷在心里。” “不然时间一长,容易出问题。” 迦陵咬了咬唇,开口道:“不知在公子眼中,迦陵是怎样的性格。” 孟不知微愣,旋即伸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笑道:“你啊,是个闷葫芦。” 闷葫芦? 迦陵怔住。 孟不知轻声解释道:“你们四个当中,就属你和琳琅有主见。论能力和见识,你其实并不比她差。但你性子比较闷,习惯把事情藏在心里。” “这种性格和习惯做起事来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做事专注,执行力强。只要给你一个目标,你便会闷头去做。这也是你除了天赋以外,武功精进比琳琅她们快的主要原因。” “此外,心里藏的事多,思虑便多,做起事来更稳重。” “而坏处嘛,做事缺乏机变,习惯套路并拘泥于其中。一旦遇上了解的人,很容易被看穿和针对,从而陷入不利的局面。” 迦陵沉默了。 因为她经过回想,发现自家公子说的基本都对。 一时间,她不禁对自家公子洞察力感到佩服。 这么一会儿工夫,场上又有了新变动。 确认没有人再上台挑战后,琳琅作为沙白宋继承人的事彻底敲定。见此,沙白宋上台简单讲了几句,开始带着琳琅下场认人。 这事和孟不知关系不大,他稍微瞅了一眼,有个印象便不再关注。 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宾主尽欢,载兴而归。 …… 翌日上午。 孟不知在院子里看珠玑和琉璃对练,迦陵在旁边给他喂水果。 琳琅则去沙白宋那儿学习如何处理金沙帮的事务了。 孟不知正怡然自得时,两道熟悉的倩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孟不知,师傅!” 人未至,声先到,孟不知和迦陵侧目一瞧,发现是许久不曾上门的初月。她扎着两个麻花辫,身穿骑服,昂首阔步地走来。 在其旁边,跟着身穿一袭鹅黄色宫裙的初纭。 见两人到来,琉璃和珠玑适时地停手。 “骑马大赛的事办完了?”孟不知吞下嘴里的葡萄,随口问了句。 至于起身见礼什么的,彼此关系太熟,他懒得搞那套。 初纭和初月也不觉得他失礼,毕竟她们来公主府已经可以不用下人通报跟引路了。 初月点点头,然后对孟不知挑眉问道:“你猜猜,最后谁得了第一?” 说完这话,她双手叉腰,仰头望天,骄傲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孟不知白了她一眼:“这还用猜?你就差把‘我是第一’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闻言,初纭忍不住笑出了声。 迦陵、琉璃和珠玑也不禁莞尔。 初月顿时表情一垮,不高兴道:“你就不能顺着我一回,让我得意一下吗?没劲!” 接着,她似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那你再猜猜,我这次拿下第一,获得了什么奖励。这个我保证你猜不到。” 孟不知却不接招:“想炫耀就直说。动不动就让人猜谜,你是小孩子吗?” 初月气极,捏紧了拳头,想朝孟不知的肚子来上一拳。 之所以不打脸,是因为他的脸太好看了,她不舍得破坏。 而且万一打伤了,她姑姑肯定会心疼。 但转瞬,初月又把拳头松开。 盖因她想起一件事,自己打不过孟不知。 于是,她只得瞪了他一眼,转而双手抱胸,炫耀道:“我这次拿下第一,我爹很高兴,直接让我掌管了三百骑奴。” 话说完,初月再次仰头望天,一副“我很厉害,你快夸我”的表情。 不料,孟不知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便无下文。 初月见此,有些急了,开口强调道:“那可是三百骑奴!全归我掌管,他们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兵!换句话说,我,初月,现在是手下有兵的人了!” 紧接着,她又道:“你虽然上过战场,立过功,但目前并无兵权。” 孟不知依旧不为所动。 初月当即直捣黄龙:“你就一点都不羡慕吗?” 迦陵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咳咳,初月,公子前不久获了封赏,爵位晋升为二等伯爵‘靖远伯’,加封食邑八百户。” 初月一呆。 初纭面露惊讶。 两人出身国公府,自然对安国的爵位情况知之甚详。 因此,她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孟不知这次获得的封赏是什么情况,其爵位不仅等级提升了,还从虚衔转变成了实权,不打半点折扣的那种。 与此同时,初月也明白了孟不知为何对自己收获三百骑奴的事反应不大。 因为人家在法理上有了八百私兵,数量是她的近三倍! 最重要的是,他的八百私兵是凭自身功绩挣来的。 而她,是靠爹的宠爱得来的。 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孟不知都碾压她。 一时间,初月不禁感到一阵羞臊,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时,初纭笑着道:“如此,倒要恭喜不知了。今日来得匆忙,没带贺礼,明日补上。” 孟不知摆手道:“后天吧……” 话刚出口,他似想到什么,瞬间一顿,继而改口道:“后天不方便,明天吧,明天我在府上单独摆一桌酒席,就当朋友聚会。” 听到他话语中的变动,初月疑惑道:“后天为什么不方便?” 孟不知回道:“我此次受封赏属于升迁,按理是要设宴请人吃席的。” “但我此番还得了个金城监察使的职位,两天后就得启程去上任。这一去,如无意外,再回安都就是半年后回来述职。” “所以在临走前,饯行宴是要有的。” “短时间内摆两次宴有些麻烦,我就把它们并到了一起,时间定在后天。” “届时到场的都是军中将领,你们两个姑娘去的话,不太方便。” “因此,我明天单独在府上摆一桌算了。” …… 第83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听完孟不知的解释,初纭和初月瞬间恍然。 而后,初纭面露不舍道:“如此说来,不知你大后天就得离都?” 孟不知点头。 初月问道:“那你封地怎么办?” “虽然按规定,唯有王爵就藩后才需留守封地,无特殊情况,未经宣召不得离开。但你是刚受封,怎么也得去封地了解一下情况,建座府邸,再招些私兵驻守。” 孟不知回道:“这个无妨,我的封地是金城靖县。” “此去金城上任,完全可以把封地的事一并处理了。” “这样啊,那没问题了。”初月嘀咕一句,随后问道:“你这儿有地图吗?” “我书房有。”孟不知回了句,随后疑惑道:“你拿地图做什么?” 初月直言不讳:“我想看看金城离安都以及沙西部多远,如果距离不算远,到时候我去那边找你玩。” 初纭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对啊,距离不远的话,自己可以去找他! 孟不知:“……”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的感觉? 摇摇头,孟不知把脑海里的杂念甩开,起身走向书房。未几,他拿了张地图出来,放在院子的石桌上摊开,接着一细瞧,伸指在金城的位置划了个圈。 “这里就是金城。” 然后,他又指着安都的位置道:“安都在这儿。” 紧接着,孟不知比了一下二者间的距离:“喏,距离这么远。” 初月撇撇嘴,没说话,低头打量地图。 不一会儿,她指着一处距金城不远的位置高兴道:“安都离金城很远,但这儿不远。” 孟不知凝目一瞧,把那位置和记忆中沙西部的范围做了个比较,蹙眉道:“这快到沙西部的边上了,应该少有人聚集……” 话没说完,初月便哼声打断:“一听这话就知道你对我们沙西部不了解。” “我娘当初掌兵时驻守过边境,曾在这儿建过一个驻守点。后来安国边境往外扩,这儿因为我娘的缘故,被加封给了沙西部。” “我爹为了不让这个驻守点荒废,便迁了一部分人过去。” “现如今,这儿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镇子,以我娘的封号命名,叫‘安阳镇’。” 孟不知愕然。 他因为初纭、初月的缘故,和初国公府关系不错,为维护这关系,也了解过初国公府和沙西部,但了解的范围有限。 初月讲的这事就属于他的盲区。 这时,初纭笑着补充道:“不仅如此,这里还是我兄长和初月娘亲定情的地方。兄长为了纪念此事,特意在这镇上建了一座府邸。” “初国公用情至深啊。”孟不知感慨一句。 初月微微仰起下巴,骄傲道:“那是当然,我爹说过,他这一辈子只爱我娘一个。然后他也说到做到了,除我娘之外,休说娶妻,连妾都没纳过。” 闻言,孟不知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初月眨眨眼,不解道:“什么意思?” 她从小有个将军梦,平素最爱舞刀弄枪,红妆都不怎么上心,更不用说文墨了。因此,对于这句诗的含义,她完全不懂。 初纭则眼睛一亮,显然品出了其中的意思。 迦陵三人也若有所思。 朱衣卫虽大多学的是杀人技,但白雀为了更好接近目标,还是会学一些文墨的。所以她们在诗词这块有所涉猎,只是水平不如出身国公府的初纭。 孟不知解释道:“‘沧海’是指‘大海’。” “‘巫山’是传闻中的一座山,据说这山上的云和雨十分好看,如梦如幻。” “这两句诗的表面意思是,见识过波澜壮阔的大海,别处的水再也不值得一看。观赏过巫山的云雨之梦幻,别处的风景就难以称之为云雨了。” “深层隐意是以‘沧海之水’和‘巫山云雨’比喻夫妻的感情无比美好。” “除了对方之外,再也没有人值得自己动心。” “听你所言,初国公对安阳郡主便是如此。” 初月顿时眼睛发亮,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回去就念给爹听,这诗是你写的吗?” 孟不知摇头:“我可没这么高的水平。” “这诗是我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写的人叫‘元稹’。据书上记载,元稹写这诗是为了悼念离世的妻子。诗的后半部分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听到这话,初纭轻声把全诗念了一遍,而后感叹道:“能写出这样动人的诗句,想来这位元稹对妻子必定用情极深。” 孟不知没搭茬。 他只记得这诗和作者,对元稹和其妻子的故事并不了解,所以不予评论。 接着,孟不知干咳两声,话归正题:“话跑偏了,初月,你不会真打算跑去安阳镇,然后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去金城找我吧?” 初月点头,而后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孟不知予以肯定,随即提醒道:“我去金城既要行监察之事,又要处理封地的一摊子事。届时恐怕没法儿像现在这样,随意陪你玩闹。” 初月不在意道:“这个没事。” “你没时间的话我就找师傅学武,或者和琳琅、琉璃、珠玑玩。” 说到这儿,她忽然发现琳琅不在,不由疑惑道:“琳琅呢?” 孟不知回道:“她有事,当下不在府上。” 旋即,他又道:“不仅琳琅,一旦去了金城,迦陵、琉璃和珠玑也都会有事。到时她们基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教你武艺、陪你玩了。” 话音刚落,初纭开口了。 她微笑着道:“无妨,你们若是有事,我和初月便去巡视沙西部,处理封地事务好了。” 初月则皱眉道:“这么推三阻四,难不成你不欢迎我和姑姑去找你?又或者,你打算在金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害怕被我和姑姑发现?” 孟不知摇头:“当然不是。” “我只是事先提个醒,别到时候你们去了,我没时间招待,你说我怠慢了你们。” 初月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初月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行吧。”孟不知不再多言。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诿就不礼貌了。 …… 第84章 建府规制和照片 两天后,先后摆过两次宴席的孟不知辞别了清宁长公主,带着迦陵四女和朱殷等几个亲随踏上了前往金城赴任的路。 一开始,他打算把迦陵她们留一两个在清宁长公主的身边。 毕竟他当初选她们做护卫,主要就是想保护清宁长公主。 结果清宁长公主拒绝了,说她在安都本就很安全,如今修习了《明玉功》和《九阴真经》的部分武功,安全问题更不用担心。 又说孟不知此去金城,既要行监察之事,又要处理封地的事,需要人手。 孟不知觉得有道理,便把四女都带上。 此外,还有两拨人马跟他一起走。 其一是几个金沙帮的高层,他们是沙白宋的亲信,奉命去协助琳琅接手金沙帮事务。 其二就是初纭和初月,她们回沙西部,然后说和孟不知顺路,就同行一程。但稍微了解点内情的人都知道,二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果不其然,车队刚离开安都,初月便拉着初纭一起上了孟不知的马车。 孟不知正拿着本《庭院图集》在研读,察觉动静,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笑道:“若是无聊想打发时间,找琳琅她们,去你们马车里打牌、下棋。” “我有点事。” “什么事?”初月问。 话刚出口,她就注意到孟不知手里的图集,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书?” 初纭同样面露好奇。 孟不知回道:“庭院图集,我偶然得到的一本建筑方面的书籍,上面收录了不少样式上佳的庭院。我此去不是要建府吗?正好看看。” “我能看看吗?”初月又问。 孟不知对她这宛如好奇宝宝的表现有些无语,但想到这书无关紧要,便递了过去。 这书是他某次月签的收获之一。 那次的收获是一摞书,足足一人高,全是建筑方面的,且自成体系,从入门基础到进阶精通的知识都有,还附带了成品图和相关设计图纸。 这《庭院图集》便是其中之一,书如其名,内容都是古今结合的庭院成品图。 之所以说是古今结合,是因为这些庭院的外形和风格属于古代,但一些局部和内里包含了许多他前世现代才有的东西。 比如玻璃窗户,电灯,沙发,浴缸等。 说白了,这所谓的庭院就是带着古风元素的别墅。 孟不知意识到这点,有些心动。 其中有怀念前世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在古代建现代别墅…… 这事想想就挺有趣的。 所以,他想试着在自己的伯爵府搞个别墅出来。 至于府邸的面积够不够…… 孟不知算过了,完全没问题。 当今九国在住宅面积上的规制是:天子宅九百五十亩起步,王爵一百亩封顶,国公的上限是九十亩,侯爵是七十亩,伯爵五十亩,子爵三十,男爵十亩,民五亩。 然后住宅这块,没有虚封和实封划分,也不细分一二三等。 只要其人达到相应的层次,有那么多地,便可依制建府。 不过,依制建府有个不是弊端的弊端——要名符其实! 以孟不知为例,他目前是伯爵,按规制,府邸占地面积最大可至五十亩。这五十亩是其上限,还有一个下限,便是子爵的上限三十亩。 换而言之,他若依制建府,府邸面积应在三十亩到五十亩之间。 超过五十亩便是逾制,小于三十亩就跌份了。 逾制会惹来麻烦,跌份容易让人笑话。 而要恰如其分,并非易事,尤其对虚封的人来说。 原因很简单,建府邸不仅要地,还要钱! 当下的一亩地约等于孟不知前世的四百平方米。 换算一下,一个最低等的男爵依制建府,至少要有一块两千平方米的地皮。爵位虚封的人没有封地,想搞到这么大一块地不是容易的事。 更不用提后面建府又是一笔巨额花费。 所以,爵位虚封的人大多没实力依制建府,就默认不建,有个住宅就行。 依制建府,逐渐成了实封爵位者才会做的事。因为他们有封地和食邑,府邸依制建起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孟不知眼下依制建府,府邸面积按前世算,应在一万两千平方米到两万平方米之间。 这范围,建个前世的小区都不为过! 地,只要他想搞,问题不大,毕竟整个靖县都是他的封地。 钱,也有! 经过这么些年签到的积累,他次元空间里金银财宝已经堆成山了。 最重要的是,大多现代的材料和器材他也有! 比如钢化玻璃、浴缸、电灯、太阳能发电器等等。杂七杂八的一盘算,搞出一个现代别墅问题不大。 这也是孟不知动心的原因之一,他有这个资本。 然后,这些东西不合理地用起来,放在次元空间不至于吃灰,却占空间。 尽管次元空间已经扩张到一个夸张的规模,但他心痒痒。 孟不知念头百转的时候,初月开始翻看《庭院图集》,旁边的初纭也跟着观瞧。 然后,她们被惊到了! 设计图纸什么的,两人看不懂,她们惊异的是那些成品图片。 它们好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些图是照片! 此方世界纸已经普及了,但笔还是毛笔,绘画停留在水墨画阶段。这种情况下,照片的出现无疑给她们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初月惊道:“这些庭院也太真实了吧!” 初纭则问孟不知:“不知可知这是怎么做到的?” 孟不知点头,而后解释道:“这些图画并非由人绘制,而是出自一种名为‘照相机’的机关造物。只要拿照相机对着目标一拍,目标的样子便会被如实记录其中。” “之后再经过特殊处理,便会得到这样的图画,这类图画被统称为‘照片’。” 初月奇道:“听起来好神奇,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接着,她问初纭:“姑姑你听过吗?” 初纭摇头:“我也是首次听闻。” 于是,初月又问孟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不知随口道:“书上看来的。” “哪本书?”初月追问。 孟不知含糊道:“看的书太多,忘记了。” 初月有些失望,却不疑有他。她听清宁长公主说过,孟不知小时候特别喜欢看书,正经典籍、史书看,各种杂谈闲书也看。 “那不知可曾见过照相机?” …… 第85章 穿越者标配五术 “那不知可曾见过照相机?” 见孟不知言之凿凿,初纭忍不住问了句。 孟不知微微颔首:“在书上见过。” “它长什么样?”初月好奇地追问。 孟不知想了一下,回道:“整体是黑色,主体是个不太规整的方体,前面有个眼睛似的圆柱,后面有有许多按钮和一块镜片。” 初月和初纭按照描述想象了一下,然后…… 初月忍不住吐槽:“这照相机……好怪!” 初纭失笑道:“机关造物素来以奇诡着称,模样怪异实属寻常。” 孟不知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他要不是因前世现代信息洗礼,也会觉得照相机的样子古怪。 紧接着,孟不知岔开话题:“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继续选庭院了。” 说着,他对初月伸出手,示意其把《庭院图集》还回来。 不料初月却道:“我和姑姑正好没事,不如我们一起选吧。” 孟不知:“……” 这是我建府,你俩又不住里面,跟着掺和做什么? 初纭则道:“不知你的伯爵府按规制虽不及国公府,但你位列公侯是早晚的事。我与初月对国公府框架极为熟悉,可以帮着给些意见。” “当下若把大致框架定好,日后扩建起来会省事许多。” 孟不知闻言,觉得有些道理。 这府邸是他的不假,但不代表他想怎么建就怎么建。抛开面积上的规制不谈,一些配置和布局是有讲究的。 首先,配置得齐全。 这一点,光吃穿住行就要占不少地方。 吃,厨房和饭堂是最基本的,讲究的话还要有菜园、鱼塘、圈养场等。 穿,专门存布料的库房、摆放衣服的厢房,洗衣、晾晒的院子。 住,他这个主人不用说,府上其他人也得住,还要备一些客房以应对不时之需。以后清宁长公主过来,也得给她备一个院子。 行,放马车的停车场,养马的马厩。 还有待客的厅堂,散步的花园,看书的书房,设宴的庭院等杂七杂八的场所。 除开配置,布局也有讲究。 第一点就是院分内外,这方面有“女主内,男主外”的说法。这话区分的不仅是事务,还有活动范围,即女眷一般在内院活动,男人大多在外院处理事情。 寻常宾客登门,尤其是男性,基本都由男主人在外院接待,不会去内院。 女客则多入内院,和女主人攀谈,鲜有在外院久待的。 孟不知目前没成亲,清宁长公主又在安都,即便府邸建成,暂时也没有女主人,但以后会有,因此也得做好区分。 此外,布局也讲究主次有别,即主人和仆人的住所、配置、活动范围得区分开。 除了大体情况,还有房子朝向,每个场所的面积等具体细节也得考量。 这些,孟不知并不是很了解。 他虽出身公主府,清宁长公主的地位也介于公爵和王爵之间,但她没有封地,府邸自然不是实打实地依制而建。 相较之下,孟不知想依制建府,初国公府的框架和布局会更具有参考价值。 是以,他便答应了让初纭和初月帮忙参谋。 结果没看几页,初月便指着其中一栋别墅蹙眉问道:“这庭院二楼的房屋从外面能直接看见里面,但看样子又像装了门,是怎么回事?” 孟不知瞅了一眼,解释道:“这装的是玻璃门。” “玻璃门?”初月不解。 初纭思忖道:“莫不是琉璃?” 孟不知下意识想说“不是”,但想到万一她或初月追问琉璃和玻璃的区别,自己解释起来很麻烦,于是便含糊道:“差不多。” 一听这话,初月和初纭面面相觑。 而后,初月惊道:“拿琉璃做门,这得花多少钱?怕是陛下都没有这么奢侈,你确定你用得起?不对,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压根找不到这么大块且合适做门的琉璃。” 孟不知没说话。 琉璃他的确搞不到,但玻璃嘛…… 他不仅有现成的,还掌握了制作方法。 这制作方法来自某次年签奖励的“穿越者标配五术”,即造纸术、印刷术、火药制造术、香水制造术、玻璃制造术。 此五项技术,在网文界堪称今穿古主角发家致富的标配。 但在孟不知这儿,基本废了一大半。 因为此方世界纸张已经普及了,印刷术也有,火药同样出现了。 香水没有,但它制作要用到酒精,制造酒精十分耗粮食,工序也繁琐,整体而言成本比较高。然后市场上有香薰、香粉之类的产品…… 最重要的是之前孟不知不缺钱,所以懒得费功夫搞。 不过现在不同,他既要建府又要养兵,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特别是养兵这一块,不仅花费大,还是持久性的消耗。 孟不知不可能一直自己掏腰包,坐吃山空,必须想办法找补。 所以,此番去靖县,他准备把香水和玻璃搞出来。 为的是帮封地的食邑创收,然后反哺自身。 玻璃可以先搞,因为金城近海,非但有盐矿,还有沙子这一制造玻璃的主原料。 心中思索着主意,他表面不动声色,顺着初月的话道:“找不到的话,到时候用木门代替就是了。这个问题不大。” 初月一想也是,就没有再追究,而是继续往下看。 很快,初纭指着一处问道:“这个屋子里的摆设好奇怪,是做什么的?” 孟不知回道:“这是浴室,就是专门用来沐浴的地方。至于这些摆设……这么说吧,据我看过的书籍记载,这庭院结合了机关术,所以会有许多奇特之处。” “这些摆设就是一些机关造物。” “比如这个。”他指了下浴缸,继而介绍道:“这个叫浴缸,作用和浴桶差不多,都是用来装水,让人躺在里面洗浴的。” “但浴缸是固定的,无法移动,同时附近设有巧妙机关,可以自动放水和加水。” “这样就不用让人一桶一桶地加水了。” “又比如这个,它叫白炽灯,安装好后只要按下开关,就能发光,效果比烛火强。纵使到了深夜,也能将室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接着,孟不知又开始介绍其他设施…… 第86章 前世听课的小习惯 等孟不知把别墅里的现代化设施介绍完,初纭和初月有点懵。 半晌,初月才眨巴着眼睛道:“你确定你说的这些东西都能实现?” 初纭也有些不信。 因为这些设施她们俩闻所未闻。 孟不知摇头:“不确定。” 这是实话,他虽然既有图纸又有材料跟器材,却没有现代化的施工队。此方世界的工匠能力跟水准可能不差,但能否把这些现代化的东西还原,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儿,孟不知不禁有些想吐槽金手指不给力。 因为它足够给力的话,大可以直接具现一套现代别墅。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真那样,等于凭空造物,太过惊人了。事情很难隐瞒,一旦传出去,自己恐怕免不了被人怀疑,惹来麻烦。 若是自己造,尽管材料来源可能存疑,但不至于引起轰动。 想到这儿,孟不知说道:“但我想试试。” 反正要建府邸,又有材料和器材,且这些东西难以作他用,即便失败也没什么。 闻言,初月没有再说什么。 初纭则笑道:“若是成功了,不知可否让我和初月参观一二?” “可以。” 孟不知欣然答应。 房子建好了,请朋友参观很正常。 旋即,他开口道:“这庭院只是住所,我府邸还有其他房屋要建造,以初国公府为参考的话,该如何划分区域,每个区域又建造些什么呢?” 一听这话,初月来了兴致,干咳两声清嗓子,打算大讲特讲。 然而,转瞬她似想到什么,睨了孟不知一眼,双手抱胸,不言语了。 孟不知见状,侧目望向初纭:“初纭你给我讲讲吧。” 初纭掩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初月忍不住了。 她瞪了孟不知一眼,带着些气恼道:“孟不知,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孟不知回道:“没有啊。我看你咳嗽,以为你嗓子不舒服。” “你……”初月顿时气急,却无言以对,只得牵起初纭的手道:“姑姑我们走!” 哪知初纭却笑眯眯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和不知谈谈建府的事。” 初月表情一滞,随后哼道:“那我看着你们谈。” 初纭笑了笑,没在意,转而给孟不知讲起了他刚才说的问题。 孟不知听到一半,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黑色圆珠笔和一个笔记本。 初纭一愣。 初月惊奇地道:“这册子你是怎么藏在袖子里的?不会掉出来吗?” 孟不知回道:“我学过一些藏纳之术,可以将一些细小之物藏在身上,轻易不会掉落。” 说着,他翻开笔记本,一边回想初纭刚才讲的要点,一边龙飞凤舞地进行记录。 初月注意到他用的笔和写字方式不同寻常,不禁再度发问:“你这是什么笔,为何写字的方式这般奇怪?” 孟不知随口回道:“笔叫‘圆珠笔’,是用机关术特制的。” “它的笔尖是硬的,书写起来比毛笔更快。” 这圆珠笔是他前天签到获得的,有一大盒。要是早点获得,他之前誊写《九阴真经》的速度能提升一大截。 初月和初纭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果然如此。 同时圆珠笔线条更细,且规格一致,写出来的字很小、更显清秀。 不一会儿,孟不知记录完毕。 初月问道:“能让我写一下试试吗?” 孟不知把笔记本翻了一页,然后将它跟圆珠笔一起递给初月。 初月接过后试了下,感觉很别扭,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她有点没眼看,眼眸一转,把笔和笔记本递给初纭:“姑姑你也试试。” 初纭瞧出她的意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接过,然后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出乎意料的是,字还挺好看。 初月登时惊讶道:“姑姑你以前用过这笔?” 初纭摇头。 孟不知笑道:“应该是学过书法,而且水平不低。” 这也正常,初纭出身国公府,妥妥的名门贵女,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会有所涉猎,具备一定水准。 至于初月,她是个例外! 初纭面露微笑:“学过几日。” 说着,她把手里的笔和笔记本,连同旁边的《庭院图集》一并还给孟不知。 初月撇撇嘴,没说话。 她对自己只爱舞刀弄剑的做法产生了一丝丝怀疑。并非觉得这爱好不好,或者当将军的梦有所动摇,而是认为自己或许应该在此之余学点其他的东西。 比如学点文,练练书法什么的。 毕竟一个好将军也得通文略,写战报。 想到这儿,她决定了,此次回沙西部就读书、练书法。 对于初月心中的念头,孟不知和初纭浑然不知。他们见她没说话,只以为其刚才有点受打击了,都没在意。 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同时初月大大咧咧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像刚才,明明气得要走,结果转头又留下来了。 是以,二人转头继续讨论建府的事。 说是讨论,实际上是初纭在讲,孟不知在听,听到要点时提笔记下,有疑惑便问。一时间场面和谐,旁边的初月看着,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有点郁闷。 为了消除郁闷,在孟不知又一次提问时,初月进行了抢答。 见状,初纭微微一笑,没有和她争。 孟不知也没再捉弄初月,而是自然地让她加入进来。 初月心中的郁闷瞬间消散不见,开始进入“话痨”模式。 初纭早已习惯,静静看着。 孟不知同样习以为常,一边听一边玩起了笔。这是他前世听课时的一个小习惯,之前用的是毛笔,不顺手,现在拿的圆珠笔,下意识就玩起来了。 因身体素质提升,外加练过《摧坚神爪》,他五指的灵活性比前世强了不知凡几。 即便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圆珠笔也被玩出了花,于其五指间来回翻转,灵动异常,给人一种宛如有了生命的感觉。 初月顿时被吸引住了。 初纭也忍不住侧目。 “这个可以教我吗?”待讨论告一段落,初月问。 孟不知微愣,随即道:“没问题,不过这是我随便转的,没什么章法和特殊技巧,纯靠手指的灵活性跟协调。” 说着,他抬起手转了几下笔当示范。 初月看了会儿,笑道:“看着挺容易的。” 孟不知闻言,把笔递给她:“你试试。” …… 第87章 识天时者得天助 事实证明,有些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转笔。 初月看孟不知示范时觉得容易,自己接过笔尝试却失败了好几次。即便最后凭借武艺底子成功了,笔转得也不如孟不知那般灵动鲜活。 盖因她平时练的是剑法,手上功夫稀松平常。 紧接着,初纭也试了一下,然后…… 初月又受打击了! 因为初纭不仅一次就成功,转笔的动作也比她丝滑流畅。 “姑姑,我记得你没练过手上功夫,五指为何这般灵活?”见圆珠笔在初纭五指间灵活翻转,初月郁闷之余又感到疑惑,忍不住问了句。 初纭笑道:“手上功夫我的确没练过。” “但我学过乐器,琴、古筝、琵琶都会一点,所以手指的灵活性和协调性比你好。” 初月:“……” 这时,初纭望向孟不知,问道:“不知可是也学过?” 孟不知摇头:“我练过一些手上功夫。” 初纭道:“你的手很适合学琴、古筝之类的乐器。” 旋即,她面露期待之色:“你若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孟不知笑着婉拒:“这个到时候再看吧。乐器不是一时半会儿学得会的,我此去金城事务繁多,未必能抽出时间来学。” 初纭有些失望,却没强求,只是道:“若你想学了,尽管来找我。” “好。”孟不知应下,却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说的没时间是事实,此外,他对学乐器的兴趣不大。 初纭见状,把手里的圆珠笔还给孟不知,然后继续谈论建府的事。 聊到一半时,孟不知忽然生出感应,侧身打开窗户往外瞅了眼,开口对旁边骑马随行的迦陵问道:“我们离最近的驿站还有多远?” 迦陵闻言一愣,旋即举目四望,稍作思索道:“回公子,约摸还有一里路程。” 孟不知道:“天快下雨了,让所有人加快速度,尽快赶到驿站。” 天快下雨了? 迦陵看着天上的太阳,本能地有些不信,转瞬想到孟不知在破盐城一战中彰显过观天象测天时的能耐,怀疑顿时散去七八,转而答应一句,去传达命令了。 命令一传达,队伍里的人心思各异。 朱殷等几个亲随在伐宿之战的路上见识过孟不知观天象测天时的本事,对此深信不疑,听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地加快了速度。 初国公府和金沙帮的人则心中存疑,却没反对。 因为就是急行一阵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早点到驿站便能早点休息一阵,于他们而言不算坏事。 约半刻钟,队伍顺利赶到驿站。 太阳依旧高挂,没有要变天的征兆。 方才心中存疑的人不由怀疑更甚。 初月下了马车,见天色未变,想揶揄孟不知几句。 结果还来得及没开口,孟不知忽然伸手抓着她的手一拉。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直接一头撞进他怀里。 几乎同时,咻地一声急响。 一支箭矢疾射而至,穿过初月方才的位置,斜插在地上,尾羽嗡嗡轻颤。 “敌袭!” 瞧清楚状况,孟不知气运丹田,高声喝了一句。 话音刚落,便有更多的箭矢射来。 迦陵、琉璃、珠玑,朱殷等队伍里的其他人瞬间大惊,连忙各施手段应对,眼疾手快者举剑将箭矢挑拨开,身手灵活者翻身闪避,随后纷纷找掩体躲避。 孟不知直接带着心有余悸的初月躲进马车,一起卧倒。 马车里,初纭因为慢一步,还没出去,见状有点懵。 孟不知见状,二话不说,伸手一并把她拉得卧倒。 接着,他交代道:“你们在里面趴着别动,我出去看看情况。” 话说完,孟不知不等回应,径自运起蛇行狸翻之术,迅速窜了出去。待得丝滑落地,他飞快往四周扫了眼,发现情况还好,虽有几人中箭,却未伤及要害。 然后,箭矢是从驿站不远处的树林里射出来的。 孟不知定睛一看,瞅见里面约有三五十人。 这些人看穿着像是山匪,皆蒙着面,有一部分手持弓箭,其余人皆手持刀剑。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肩扛一把带环大砍刀。 见一轮射击未取得预料的效果,彪形大汉举着砍刀耍了个刀花,随即一挥。 其阵营中的人会意,当场拿出火引点燃箭矢。 很显然,看到孟不知等人都找到掩体,不好射击,他们打算放火箭,采用火攻。 孟不知眼睛一眯,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一拨火矢刚射出,天色突变,乌云盖日,狂风起,骤雨至。 那群山匪有点懵逼。 为首的彪形大汉抬头望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特娘的贼老天!” 旋即,他们眼睁睁看着刚进入驿站的火矢还没起势,就在风雨中熄火,失去作用。 迦陵等人也瞧见这一幕,心生庆幸之余,忍不住感到一阵古怪。 这风雨,来得也太凑巧了! 转瞬,他们忽然记起,孟不知方才说过要下雨的。 一时间,方才心中存疑的人不禁大感惊奇。 说要下雨就下雨,还恰好灭掉一场可能造成大麻烦的火。而且风雨一来,必会影响视线和准头,敌方的弓箭手等于废了,这…… 简直不要太幸运!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识天时者得天助”? 他们暗自称奇。 另一边的彪形大汉不知内情,见状只得暗道“贼老天不助我”,而后把刀一挥,让手下人拿着兵刃冲向驿站,发起进攻。 远程打击失败,那就只能短兵相接了! 想到这儿,彪形大汉扛着砍刀大步当先。 迦陵等人看到这情形,也意识到这点,为免失了先机,纷纷从掩体后走出,持剑迎战。 孟不知同样如此。 不过,他没有取出巨阙往前冲,而是伸手接了一捧雨水,随即双手一合,运起炼制生死符的法门使之凝结成冰,然后朝着彪形大汉和其旁边的几人曲指连弹。 彪形大汉几人瞧见了孟不知的动作,却没能挡住生死符。 有雨水迷眼的缘故,但更多的是生死符弹射的速度太快,快到他们反应不过来。 是以,孟不知射出去的几枚生死符全中…… 第88章 生死符 生死符入体,并未立即发作。 因此,彪形大汉几人只感觉被冰块弹了一下,有些许疼痛和冰凉,不禁疑惑。 就这? 啥也不是! 孟不知也没在意,总得让子弹飞一会儿。 紧接着,他再次凝水为冰,化作生死符射向其他人。 中招的人受到袭击,先是本能地顿了一下,随即感觉没什么异常,便没有在意。毕竟现在是短兵相接的时候,迦陵等人才是他们主要的敌人。 但一交上手,中招的人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子弹飞的时间到了,生死符开始发作。 最先发觉异常的是第一个中招的彪形大汉。 他和迦陵对上了,凭借蛮力,一刀把她击得倒退好几步,但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因为后者凭借螺旋九影巧妙避开了这一刀的重心。 彪形大汉察觉这点,打算进一步追击,可刚有动作,生死符就发作了。 先是伤口处,即生死符击中的地方传来阵阵麻痒。 他没在意,只以为是寻常瘙痒。 然而,下一秒,麻痒变成奇痒,同时伴有针刺般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一时间犹如有万只蚂蚁在身上不断咬啮。 这一下,彪形大汉没法儿不在意,连忙停下动作,在身上挠了起来。 如此异状,与之对阵的迦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没看到孟不知方才的出手,所以对此有些疑惑,可动作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持剑发起猛攻。 螺旋九影本就精妙,彪形大汉又受生死符影响无法正常发挥,因此很快就败下阵来。 当他的刀被挑飞,迦陵把剑一收,直接近身施展摧坚神爪,将其手脚的关节以及下巴给卸了。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并非心慈手软,而是为了留活口逼供。 这帮人不仅持有箭矢,更是在他们进驿站后二话不说下死手,显然有准备且目标明确。 如此一来,事情必须搞清楚! 解决了彪形大汉,迦陵没在意对方的扭动跟嚎叫,转头望向他处,准备支援,却发现周遭的情形和刚才差不多。 许多蒙面匪徒都出现了痛痒的情况,然后被对手轻易拿下。 随即,他们开始叫喊着“痒、痛”,同时以扭、蹭、挠等方式缓解。 那些没中生死符的人,瞧见这情况,当即被吓到了,同时战斗力明显不高,三两下的功夫就被解决了。 很快,战斗落下帷幕。 迦陵和珠玑开始查看具体情况,琳琅跟琉璃安排队伍的伤员进入驿站接受治疗。 朱殷几人则寻找绳索将活着的蒙面匪徒捆绑起来,却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盖因随时间推移,生死符发作得越发厉害。这些匪徒受不住浑身奇痒剧痛的滋味,产生了十分激烈的反应。 其中双手关节没被卸的,纷纷在身上抓挠,即便身上出现血痕也不在乎。双手被卸掉关节无法抓挠的,便在地上来回打滚、磨蹭,哪怕一身泥水也不曾停下。 同时,他们的叫喊也变得哭天喊地。 这种情况下,朱殷等人捆绑起来自然有些费事。 “他们这是怎么了?”看到战斗结束,初月探出脑袋查看情况,瞧见这哀嚎的情形,不禁大感疑惑,朝旁边的孟不知问了句。 初纭则打量了一下孟不知,见其毫发无伤,不由松了口气。 未几,她又面露奇色。 因为孟不知此刻站在大雨里,手拿着伞,却没打开,身上竟不见雨水痕迹,只是周身气雾升腾弥漫,为之平添了几分飘渺气韵,宛如神仙中人。 对于初纭的神情,孟不知尽收眼底,回了个微笑。 而后,他对初月答道:“没什么,我为了待会儿方便问话,略施了些手段。” 话说完,孟不知打开从行李里翻出的油纸伞,递给初纭:“先进驿站休息一会儿吧。” 初纭伸手接过伞,随后因距离拉近,发现了孟不知身上的异常,只见其周身环绕着一股无形力量,宛如屏障一样,隔绝雨水。 雨水一接触,便会瞬间蒸发,化作气雾升腾。 初月同样看到这异象,不由大感讶异:“你这是……” 孟不知笑道:“一点防雨的小手段。” 说罢,他转身走向驿站的主屋。 安排完伤员的琉璃见了,连忙撑着把伞走过来,替其挡雨。结果一走近,她便注意到孟不知的异常,在惊异的同时有些尴尬。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多余。 孟不知仿若未觉,从她手里接过伞,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伤员情况如何?” 琉璃微感错愕,随即回道:“回公子,我和琳琅看过了,都是些皮肉外伤,并无大碍。” “那就好。”孟不知温声回应。 稍许,走到屋檐下,他收起伞递给琉璃,而后看着她身上的雨水道:“找个时间换套干衣服,免得着凉了。” 琉璃心中一暖,接过伞,轻声答应:“喏。” 这时,朱殷走过来汇报情况:“公子,所有活着的匪徒已经制住,只是他们都好似中邪一般浑身痛痒不断,反应有些骇人。” 孟不知不在意道:“无妨,他们是中了我的生死符。派几人看着,防止他们寻死即可。” “盘问的事,等雨停了再说。” “喏。”朱殷拱手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人看守了。 “生死符,那是什么?”跟上来的初月听到他的话,有些好奇,随后想到那些匪徒痛苦的表现,不由猜测道:“是和悲酥清风一样的奇毒吗?” 这话一出,琉璃、初纭,以及后来的琳琅、迦陵、珠玑也同样好奇。 尤其是迦陵四女。 盖因孟不知当初带她们回府的时候提过,他有手段让人生不如死,一开始她们是有几分相信的。后来她们心态转变,经过相处又发现孟不知待人极好,便将这事淡忘了。如今看到这些匪徒的表现,又听到“生死符”三个字,不由想了起来。 难不成自家公子当初说的手段就是这生死符? 很快,孟不知给出了答案。 他摇头道:“生死符不是毒药,而是一门暗器,也是一种控制人的手段。” “这怎么可能?” …… 第89章 猜测与沙石台 “这怎么可能?”听到孟不知的话,初月表示怀疑。 说生死符不是毒药,她半信半疑。说生死符是一种控制人的手段,她信。但要说生死符是一门暗器,她十分怀疑。 迦陵等人的想法也差不多。 因为在她们的认知当中,暗器一般都是飞镖、袖箭、弹丸之类的物件,总之要有实体,同时大多情况都是用来偷袭伤人的。 想要折磨人,一般得抹上特制毒药。 但那些匪徒身上并未有暗器造成的伤口,然后表现更像中毒了一般。 孟不知也明白这些,没有多解释,直接伸手在外面接了几滴雨,而后运起法门,凝练出一枚生死符对着初月的脖子一弹。 初月躲避不及,当场中招,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初纭、迦陵几人一惊,齐齐看着初月,却没有多少担心。 她们相信孟不知不会真伤害初月,此刻可能是想让她体验一下生死符。然后,她们对此有些好奇,只是几滴雨而已,转眼就成生死符了? 初月也很疑惑,想要发问,可不等开口,生死符便开始生效。 她先感觉脖子有点麻痒,很快就变成奇痒,还伴有针扎似的剧痛。 紧接着,奇痒剧痛遍袭全身。 初月下意识开始抓挠,同时忍不住开口道:“孟不知,我信了,你快给我解药。我身上又痒又痛,好难受!” 孟不知并未打算真给她种下生死符,闻言,当场运起天山六阳掌替其解了生死符。 几乎瞬间,初月便感觉奇痒剧痛如潮水退去,恢复如常。 初纭、迦陵几人见状,不由暗自称奇。 盖因她们看出来了,这生死符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暗器,而是以水为介质加上某种奇异法门炼制的特殊暗器,可打入人体内,造成折磨人的效果。 此外,解除之法也非寻常的解药,而是一门特殊武功。 “这也太神奇了!”初月理了理因为抓挠而有些凌乱的衣服,惊叹一句,随即对孟不知问道:“这生死符能教给我吗?” 孟不知毫不犹豫道:“不能。” 旋即,他平静地阐述道:“生死符一发作,会让人觉得伤处麻痒,随后越来越痒,变为奇痒渐渐深入,遍及全身,不到一顿饭工夫,连五脏六腑也似发起痒来。” “同时伴有逐渐加剧的疼痛,似针扎,如蚁咬。” “若不解除,又无解药缓解的话,奇痒剧痛一日厉害一日,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如此效果,堪称歹毒。” 初纭、迦陵几人闻言,下意识点了下头。 其中迦陵、琳琅四人尤为认同。她们出身朱衣卫,在刑罚方面,无论是执行还是承受,都受过一些相关训练,更明白当中的关键。 生死符的效果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痒! 痛,大多人都有一定承受力,能忍受一二。 但痒很少有人能忍! 又痛又痒,比纯粹的剧痛更加折磨人。 接着,孟不知继续道:“这歹毒手段,你一个姑娘家,如非必要,无需接触。” 话说完,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向迦陵询问战后的具体情况。 初月见此,撇了撇嘴,却没有争辩什么。因为听完生死符的效果,她也感觉这手段十分歹毒,不打算沾惹。 初纭嘴唇微抿,眸光轻轻闪了一下。 她敏锐捕捉到孟不知最后一句话对初月的称呼。 姑娘家?之前他可是把初月当孩子看的,现在却…… 想到某种可能,初纭咬了咬唇,心情有些复杂难明,却不好说什么。只因这些当下只是她的猜测,说不定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 所以,她打算再观察一二。 而孟不知通过迦陵得知这一战情况还好,队伍损失并不大,不影响继续前行。 这让他心下稍安,开始思考这次刺杀的事。 行刺的匪徒不仅有箭矢,更是在他们进入驿站后二话不说直接下杀手。很显然,对方不仅早有准备,而且目的和目标十分明确。 目的是让他们死,目标的话暂时不确定。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虽是一个队伍,但细分的话可分成三类。 他孟某人的队伍是一类,代表他自己或清宁长公主。初月、初纭等人算是一类,代表初国公府乃至沙西部。琳琅和几个金沙帮高层为一类,代表金沙帮。 其中清宁长公主这一层因素基本可以排除,因为她拉不来这么大的仇恨值。 那剩下的目标只有他本身、初国公府,以及金沙帮。然后,初国公府及沙西部也可以暂时不作考虑,盖因孟不知没听说初国公府方面最近做了什么容易拉仇恨的事。 之所以说是“最近”,是因为若是早期仇恨,不大可能拖到现在。 因此,最后只余下他本身跟金沙帮。 这两个因素叠在一起,让孟不知想到了一方势力——宿国! 之前安帝攻打宿国,后者连失三座有盐矿的城池。这一战,他孟某人功居首位,金沙帮更是“通敌卖国”,宿国有充足的动机对他们发起报复,除之而后快。 此外,弓箭在当今时代约等于孟不知前世的大型弓弩,属于管制品。 寻常猎户或江湖人士能自制,但能批量拥有的绝对非一般人。 这批匪徒背后若是宿国,却是能解释得通弓箭的事。 至于他们的行程是如何暴露的……他孟某人此行是上任,而非执行秘密任务,自然是堂而皇之出安都,许多人都有看见。 这种情况下,有心之人只要稍作打探,加以推测,推断出他们的行程并不困难。 安都防备力量很强不假,却非铜墙铁壁,滴水不进。原剧中,梧国的六道堂在安都就设有分堂。与之相应的,安国朱衣卫在梧国的梧都也建立了分部。 宿国的相应机构叫“沙石台”,有“聚散如沙,坚若磐石,广筑楼台”的口号。 其中“聚散如沙”一说,指的便是他们暗探众多,且十分隐蔽,流动自如。 不过沙石台的名气远不如朱衣卫、六道堂和不良人,显然没有口号说的那般厉害。但好歹背靠一个国家,在安都安插一些暗探还是能做到的。 …… 第90章 心如鹿撞跟移魂大法 心中猜测这次的刺杀幕后主使是宿国,孟不知并未盖棺定论。 因为猜测是猜测,不一定就是事实。虽然根据已知情况推断,这种猜测是事实的可能性极大,但真相究竟是不是这样,还有待验证。 恰好这时雨停了。 孟不知起身道:“雨停了,我去看看那些匪徒,顺带盘问一下他们的来历。” 初月立马道:“我也去。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指使的他们!” 话到末尾,她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料孟不知劝阻道:“他们被生死符折磨有一会儿了,身上恐怕全是伤痕。即便没有鲜血淋漓,也是满身的泥垢,同时哭喊嚎叫不断。” “那场面怕是有些惨不忍睹,你就别跟去凑热闹了。” “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你们也一样,在这等着便是。” 最后一句却是对初纭以及迦陵、琳琅四人说的。 初月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她可是打算当女将军掌兵的,要实现这个梦想,未来必定要上战场。些许惨烈场景,她有信心承受。 可不等其辩驳,初纭便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说罢,她轻轻扯了下初月。 孟不知留意到她这个小动作,也不在意,只微微颔首,而后顾自往外走。 他一离开,初月就忍不住对初纭道:“姑姑你拦我做什么?我可是要当将军上战场的,哪里会被一些小场面吓住?” “再说了,那些人浑身抓挠的样子我刚才就看到了。” “孟不知的话,分明是瞧不起人。” 话虽这么说,但她神情并无多少气愤,只是有些郁闷,显然有些言不由衷。 初纭闻言,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下,没好气道:“少耍小性子!不知没有轻看你,只是念着你是姑娘家,不想让你沾惹用刑逼供这般见不得人的阴暗之事罢了。” “这是一番好心,你别误会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当将军上战场?你先把武艺练好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要不是不知及时出手,你怕是少不了挨上一箭,此刻恐怕性命都堪忧。” 初月顿时不说话了。 因为初纭说的是事实,尤其是孟不知出手相救的事,着实惊险。她现在回想起来依旧难免后怕,这也是她想要跟着一起去逼供的原因。 那一箭差点伤了她性命! 饶是初月性格大大咧咧,也忍不住想出上一口恶气。 只不过,先有孟不知劝阻,后有初纭开解,此刻她心中的恼怒散去不少。同时,回想起孟不知救她的情形,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当时他不仅把她抱进了怀里,还把她压倒在马车里…… 尽管为情势所迫,动作仓促、时间短暂,但正因如此,该有的接触难以避免。 在她记忆中,上次和男子有这般亲密接触,还是幼时和父亲玩闹的时候。那是父女之间、长辈跟晚辈的亲近,实属寻常,且时隔久远。 而与孟不知这次的接触,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现在回想…… 初月下意识捂了一下胸口。 她感觉那儿有一头小鹿,在没头没脑地胡蹦乱跳,让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厉害。随后不由自主地想到孟不知,觉得他好像比之前还要好看。 而且武功高强,手段过人,懂得体贴人,还特别有意思……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喜欢逗自己! 不过,印象当中,他接触的这些女子里,好像只有自己总是被逗。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这么做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话说回来,自己被他逗得气恼了几回之后,好像的确特别容易注意到他。然后,自己每次去公主府,都下意识想找他。 想到这儿,初月内心暗道孟不知狡诈,嘴角却不自觉地绽放出一抹灿烂笑意。 殊不知,这一番变脸似的表现,落在初纭和迦陵几人眼中,显得十分可疑。 几人起疑后,稍一作想,对个中缘由便能猜到一二。 而后,初纭大感苦恼。 迦陵、琳琅四人则心生怪异之感。 初纭对自家公子的情愫,她们早就看出来了。然后,初月和初纭是姑侄,若前者也喜欢上了自家公子,那她们岂不是…… 她们有点不敢想,但脑海里却抑不住地冒出相关念头,莫名觉得有些刺激。 其中迦陵多想了一层。 因为她对孟不知同样有想法,然后她和初月有师徒名分,倘若两人…… 想到某种可能,迦陵抿了抿唇,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 就在几女心思各异时,孟不知来到了关押那些匪徒的地方,正式展开盘问。 盘问的过程有点小意外。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他先找上了为首的彪形大汉。 一开始,孟不知以为经过生死符这么一段时间的折磨当前戏,对方会很容易松口。不料这大汉是个真硬汉,即便抓挠得浑身鲜血淋漓,也没有招供。 这让他想到了沙石台口号中的第二小节“坚若磐石”,指的便是沙石台的成员大多嘴巴很硬,宛如磐石一般。 如果换做其他人,或许还真没辙。 毕竟生死符的折磨比大多刑罚可怕多了。 这大汉能扛住生死符,寻常刑罚对其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孟不知。 孟不知也没动用额外的残酷刑罚,只是让对方多承受了一会儿生死符。待其被折磨得精神萎靡时,直接对他使用了《九阴真经》里的摄心秘技——移魂大法! 在心神被摄的情况下,彪形大汉很快就招供了。 他叫“石陆仁”,是宿国沙石台潜伏在安国的石字甲等成员。 他带领这批匪徒里,大部分是其潜伏期间招揽收服的江湖草莽。说是江湖草莽,但实际上就是一些为非作歹的恶徒。 此外,也有一些沙石台成员,有石字级的骨干,沙字级的杀手和暗探。 对于宿国沙石台成员的等级划分,孟不知有所了解。 他们以组织名称的字号来划分等级,由低到高为沙字级、石字级、台字级。 其中沙字级和石字级又各自细分为甲乙丙三等。 沙字级的丙等和乙等成员和朱衣卫的白雀、朱衣众差不多,干的是刺探情报的活,属于暗探行列。到了甲等就与绯衣使相当,算是杀手。 石字级属于中坚层次,多为头目或首领,带着一些人在特定区域活动。 台字级是高层领导,总领一地事务,负责和总台对接,发布任务。 彪形大汉说的情况倒是能对得上。 于是,孟不知接着盘问…… 第91章 以牙还牙 随着盘问深入,孟不知逐渐知道了这批截杀者的情况和此次刺杀的真相。 彪形大汉石陆仁带着手下的沙石台成员以及招揽的恶徒们在这附近落草为寇,平日里给安国地方官府添堵之余,也偶尔执行任务。 此次截杀孟不知等人,便是在执行任务。 该任务是沙石台潜伏在安都的台字级人物下达的,对方是石陆仁的上级,下达任务后暗中给他们提供了弓箭和孟不知一行人的画像及行程。 任务要求是除掉整支队伍。 如若做不到,那就取孟不知和几个金沙帮高层的性命。 动机十分简单,就是为了报复孟不知攻破盐城以及金沙帮“通敌卖国”的事。 听完这与自身推测十分接近的回答,孟不知叹了口气,继而开始盘问关于那位沙石台潜伏在安都的台字级人物的事,之后进一步打探他们这些人的落脚点。 等所有情况都记下并理顺,他又设法盘问了几人。 确认没有问题了,孟不知才停下,而后独自走出关押的房屋,一边轻揉太阳穴一边对望风的朱殷问道:“这些人使用的弓箭、武器可曾识别出来源?” 朱殷拱手回道:“回公子,弓箭和武器皆无标识,无法判断具体来源。” “但弓箭从材质和工艺来看,应当出自咱们安国。” 听到这话,孟不知的动作一顿,旋即冷笑道:“呵,有意思。一群沙石台的人,外加一些恶徒,居然能在大安弄到一批自产的弓箭?” “看来这些人背后有能人啊!” 冷笑完,他吩咐道:“让看守的人注意点,别让他们死了。” “喏。”朱殷拱手答应。 孟不知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主屋,神色有一丝疲惫。移魂大法用来盘问的确方便,但连续使用这么久,对他也有消耗。 “不知可是有所不适?” 他一进门,初纭便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不由关心地问了句。 孟不知摆手道:“无碍,只是用了些手段,有些费神。” “那有结果了吗?”初月问。 与之前相比,她的声音多了一丝娇柔,眸光有些闪躲,神情略带羞怯。 孟不知正顾自落座,并未注意到这些变化,闻言,如实答道:“有。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是宿国。那些匪徒有一部分是沙石台的人,还有一些为非作歹的恶徒。” “刺杀动机是为了报复大安连克宿国三城的事。” “他们此番刺杀的主要目标是我,以及随行的几位金沙帮高层。” “至于你,还有初纭,以及其他人却是被牵连了。” “那不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初纭岔开话题。 对于他所说的牵连,她并未在意。因为这次是她和初月主动跟来的,而且事情到最后不过是有惊无险,所以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孟不知不假思索道:“以牙还牙。” 说罢,他侧头对迦陵四人问道:“距此最近的朱衣卫分部是哪一个?” 四女思索了一下,异口同声回道:“泉城的天权分部。” “里面可有你们熟悉或认识的人?”孟不知又问。 迦陵、珠玑、琳琅皆摇头。 琉璃则道:“我认识两人,一个叫珊瑚,一个叫卢庚,皆是朱衣众。我和他们曾在尊上的带领下一起执行过两次任务。” 孟不知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旋即,他朝迦陵四人道:“你们随我出去一趟。” 初月好奇道:“你去哪儿?” 孟不知回答道:“此次刺杀的那些人在附近落草为寇,我去端了他们的窝。” 闻言,初月脑海里瞬间冒出四个字——带兵剿匪! 而后她兴冲冲道:“我也去!” 孟不知摇头:“他们的窝在山里,骑马不方便。我打算和迦陵她们用轻功过去,打一波闪电战。你轻功不行,怕是跟不上我们。” “另外,人太多的话,我怕打草惊蛇。” 初月登时脸色一垮。 孟不知见了,笑着转折道:“不过,据我盘问,他们山寨有不少物资,光凭我和迦陵她们运不回来。你若真想参与,那就带些人慢行一步,负责事后运输。” “作为合格的将军,上阵杀敌固然重要,但后勤能力也不能落下,不是吗?” 初月摸摸下巴,点头道:“有道理。但我不知道路啊。” 孟不知笑道:“这个无妨,我们会在沿途留下记号,你跟着走便是。” “那行,我现在就去召集人。” 初月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往外走去。 孟不知对迦陵等人道:“我去和朱殷交代几句。” 说罢,他顾自走了出去。 琳琅稍作思索,也出去跟金沙帮的人简单做个交代。 不多时,三人恰好一起回来。 结果一进门,他们发现原本穿着裙装的初纭换上了一身骑服。 初月顿感意外。 在她印象中,自家姑姑虽然也擅长骑射,但性格文静,不像她一样热衷舞刀弄枪,所以平时都穿裙装,少有穿骑服和劲装的时候。 如今却换上了骑服…… 转瞬,她想到某种可能,高兴道:“姑姑你这是打算跟着一起去?” 初纭微微点头:“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说着,她瞅了眼孟不知,在心里补充道:有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孟不知见此,以衣襟为遮掩,从次元空间拿出两个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递给两人:“这是通犀地龙丸,你们带在身上,可让毒蛇毒虫避而远之。” “这样进山的时候能避免一些麻烦。” 初月和初纭伸手接过,稍作端详后将之收进怀里。 接着,初纭好奇道:“不知还懂岐黄之术?” 孟不知含糊道:“幼时看过些医书,在制药方面略懂一二。” 听到这话,初月掰着手指头道:“话本故事、机关术杂谈、武功秘籍、建筑典籍、兵法、诗词、天文,现在又多了一个医书。” 盘点完,她忍不住惊讶:“你看过的书也太多了吧!” “有什么书是你没看过的吗?” 孟不知笑道:“书海无涯,我没看过的书多了去了。” 语毕,他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准备就绪,那就赶紧行动吧。我与迦陵她们用轻功先行一步,你和初纭带人随后沿着记号跟上。” “好。” …… 第92章 打上匪窝 敲定好行动,孟不知带着迦陵四人走出驿站。 而后,他先纵跃到树上查看周遭,将所见景象与盘问得知的情况进行印证,不多时便确认了行进的方向,于是飘然落地。 紧接着,孟不知调动内气附于指尖,以指为笔,在树上画了个箭头。 旋即,他二话不说,抬脚轻轻一点地。不过眨眼工夫,人便掠出数丈距离,速度惊人的同时,其姿态好似飞鸿踏雪扶风,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和飘逸。 这一手轻功,看得众人惊讶不已。 尤其是几个金沙帮高层和迦陵四女这些懂武功的人。 前者常在江湖上混,自认见识不少,但像这般俊的轻功,却是头次见。配上孟不知本身俊美的容貌和不凡的气度,着实让人惊艳。 这一刻,他们明白琳琅为什么成了金沙帮少帮主,却依旧甘愿追随在孟不知左右。 更重要的是,行家一出手,就知四五六。 他们作为老江湖,眼力不差,仅从孟不知这一手轻功,便能判断出其武功极高。 具体有多高不清楚,但自己等人应当不是对手。 一时间,几人对沙白宋交好孟不知的事又多了几分理解和认同。江湖上以武为尊,光凭这不俗的武功,后者就值得交好了。更不用说,人家还有不凡的出身和权势。 迦陵四女同样有被惊艳到。 转瞬,她们回过神,纷纷运起螺旋九影的轻身法门,飞跃跟上。 四人的轻功修为比不上孟不知,姿态没有那般飘逸惊艳,但由于法门精妙,施展起来姿态轻盈,行动间灵动自如,颇有一些高来高去的高手风范。 同时因为所学同出一脉,动作整齐划一,有几分大派弟子出行的气势。 金沙帮几个高层见此情形,顿时又被惊了一下。 因为他们看出迦陵四女施展的轻功不简单。 初月和初纭则看得心生向往。 这般高来高去的姿态实在潇洒! 但很快,她们就反应过来,开始带着手下人迅速跟上。 盖因短短几个起落,孟不知五人便已远去。 再不赶紧跟上,他们恐怕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 然而,没多久他们便发现,自己真的看不到孟不知五人的影子。一是因为后者皆以轻功前行,速度远胜他们。二是山路崎岖,七扭八拐的,视野不是很好。 若非孟不知留下标记,他们怕是要抓瞎。 而孟不知一边前行一边观察景象印证,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匪窝所在。 说是窝,其实是一个藏在山谷底部的寨子。 找到地方后,孟不知没有立即现身或出手,而是在隐蔽处待了一会儿。 一是观察情况,看看有没有意料之外的情况。 二是迦陵四人持续施展了一段时间的轻功,内力消耗不少,需要调息恢复。毕竟她们的明玉功可没达到第九层,不具备内力越用越多的特质。 待她们调息完毕,孟不知也确认了寨中没有意外。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取出了几块面巾递给迦陵四女,然后自己戴上不良帅的面具。 等遮掩工作做好,五人纵身跃至山寨的大门前。 “什么人!?” 山寨大门后有哨塔,上面有匪徒在放哨,看到五人的出现,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因为他压根没注意到孟不知五人是怎么出现在门口的。 听到这话,孟不知不答反问:“石单彪可在?” 这“石单彪”是那彪形大汉石陆仁在安国潜伏的化名。 那匪徒闻言一愣,随即见他们都遮掩了面容,以为是来谈“生意”的,便回道:“我们大当家去做买卖了,马上就回来,阁下是何人?” 大当家?那就没错了! 孟不知随手摘了片草叶,调动一缕内气附着其上,而后对着那匪徒隔空一弹。 只听咻地一声,草叶如飞剑破空,瞬息便贯穿了那匪徒的咽喉。对方后知后觉,眼睛瞪得老大,捂着咽喉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一脸不甘地倒下。 迦陵四女见状,心中暗惊。 以内力加持,飞花摘叶皆可杀人! 这事她们是知道的。 甚至以迦陵现在的水准,也能做到。 可她需将花叶拿在手上方能以内力加持,赋予其利器之效。 似孟不知这般随手而为,屈指一弹,便以飞叶隔空取人性命,她做不到。 随着放哨匪徒倒下,山寨中的匪徒彻底被惊动了。 他们一边拿起兵器戒备,一边高喊着“敌袭”、“集合”。 孟不知见状,直接掠至寨门前,随后运力伸手一拍,紧闭的寨门轰地一声被破开。同时一股无形气劲激荡四散,将门后准备偷袭的几个匪徒当场击飞。 这寨子的主力被石陆仁带去执行任务了。 留下守家的不过一二十人,听见动静已经集合。 这些人原本是打算怒而厮杀的。 被人打到家门口,寻常人都会发飙,更别说这些亡命恶徒。 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孟不知不仅破门而入,还将他们几个偷袭的同伙一招轰飞,打得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情此景,让剩下的人吓到了,有点懵。 他们在江湖上混过,或多或少见过些猛人,可这么生猛的,却是头回见。 随后,这些人迅速明白过来,眼前之人怕是一块铁板,不可力敌的那种。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纵使拼命,怕是也敌不过对方。 于是乎,有那机灵的,立马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大侠,我投降!” “那些恶事都是石单彪逼我做的,他给我下了毒药。” “我实在是迫于无奈,身不由己啊!” 有一个人这么做,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连忙效仿,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这情况让孟不知很意外,迦陵四女也有点懵。 我们才刚亮相,还没正式开打呢,你们就跪了? 可一细想,他们又觉得符合常理。 因为这些人里有匪人、恶徒、暗探、杀手,他们虽然不是善类,但能在这些行当里混到现在,基本都具有审时度势的能力。 孟不知方才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不是常人可力敌的。 这种情况下,还会喊打喊杀冲上来的,不是愣头青就是无脑莽夫。而这两类人,一般在江湖上都混不长久。 要么被嘎,要么退场。 像这种“一看打不过立马求饶,再甩锅”的操作,才是一般江湖人活长久的基操。虽然很丢脸,但能提升生存几率。 只不过,这方式能否奏效,也得看人。 遇上那自诩侠义心肠或不谙世事的,就能蒙混过去,逃过一劫。 但这次不凑巧,他们碰上了孟不知…… 第93章 剿灭与搜查 孟不知此来就是为了报复,同时也特意盘问过,这山寨里留守的匪徒没有无辜者。一个个不说十恶不赦,但都做过恶事,手上皆沾染了无辜者的血。 所以,面对他们的求饶,他心中没有任何的波动,直接对迦陵四人挥挥手。 “一个不留!” “喏!” 迦陵四人齐声答应,随即毫不犹豫拔剑,杀向那些匪徒,浑然不顾他们求饶。出身朱衣卫的她们见识过不少的险恶,皆非心慈手软之辈。 不说其他,光凭这些人是刺杀孟不知之人的同伙,就已有取死之道。 那些匪徒见此,顿时明白求饶没用,于是胸中恶气复燃,凶相毕露,目泛杀机。 他们本就不是善类,一番求饶不过是畏惧孟不知展现出来的实力,心知不敌,想以此保全性命,现在这么做没法儿保命,自然要另寻他法。 求饶不行,那就只能搏命了! 但他们搏命的对象并非孟不知。 因为从孟不知刚才展露的实力看,他们真对上他,那不叫搏命,叫送命! 搏命的叫亡命徒,送命的叫二傻子! 所以,这些人选择搏命的对象是迦陵四人。 她们目前没有出过手,而且是女人,看样子还是孟不知的下属。按常理推测,实力应当没有孟不知那般可怕。 他们人数占优,应该能打赢。 若是能擒下一两个,说不定能以此换取一线生机。 至于杀掉迦陵她们几个,这些人暂时不敢想。 有孟不知在场,他们感觉做不到。 即便做到了,自己恐怕也得跟着陪葬。 是以,这些人很快就打定主意,不惜代价擒下迦陵她们。 可惜的是,想法很好,现实却没那么妙。 他们方才为了求饶,已将武器放下。就算留了个心眼,把它们放在近处,只需稍一伸手就能拿到,但从拿武器到应对,终归是要时间的。 而迦陵她们出身朱衣卫,是刺客! 尽管能力不如任辛那般出众,但瞄准机会出手这种基操,她们还是会的。 在这些匪徒重拾武器时,迦陵四人便抓住空档,持剑就近索命。 歘歘歘一阵划刺声响,四名匪徒捂着要害倒地,神情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不甘。 迦陵四人却是看也不看,继续挥剑杀向其他人。 剩下的匪徒经过几个同伙之死做缓冲,已顺利拿到武器并做好了应对,对于迦陵四人的攻击倒也没有慌乱。 他们武功或许参差不齐,但实战经验皆不少,自认再不济能应对一二。 但很快这些匪徒就发现自己错了! 在悬殊的实力面前,所谓经验用处不大。 迦陵四人的实力的确不像孟不知那样骇人,让他们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可真打起来,她们也不是他们能匹敌的。不过两三个回合,他们这一方就又有几人倒下,而迦陵她们却丝毫无伤。 看到这里,有人心生绝望,扭头就跑。 迦陵二话不说,甩手将长剑掷出,直中其后心。 另一人见她失了兵器,以为有机可乘,立即拿刀砍了过来。 迦陵踩着螺旋九影中的步法,轻松躲过,而后伸手取其要害,曲指成爪,扼住他的咽喉用力一捏,令其瞬间断气。 这么一会儿工夫,琳琅、琉璃、珠玑也将剩下几人尽数击杀。 不过,她们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开始逐一查看情况,进行补刀。 她们确认自己下死手了,但不复查一下,不敢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因为有些人是懂假死的,还有人的要害和常人不同,比如心脏位置和大多人相反。 这一查,还真发现有漏网的。 二话不说,补刀! 等到确认完全没问题,四人才收手。 孟不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然后道:“你们分成两组四处搜查一下,看看这寨子里是什么情况,还有没有漏网的人。” “喏。” 迦陵四人齐声答应,随后开始分头行动。 孟不知想了下,径自走向寨子主屋的卧房,然后暴力开锁。 这是石陆仁的卧室,他通过盘问对方,知道里面藏了些好东西。如今既然打算端掉这个匪窝,自然不能放过这些东西。 有正主爆料,孟不知压根不用费功夫搜寻,直奔卧榻,找到机关打开。 结果,床底下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两箱满满当当的白银! 据石陆仁交代,这是他那位上级拨的任务款,目的是让其更好地驱策麾下恶徒,以顺利执行这次的刺杀任务。 毕竟那些恶徒为非作歹不假,但不傻。 即便是干杀人的勾当,也得看情况。 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不可能愿意跟着去刺杀孟不知和金沙帮的高层。因为这会惹来巨大的麻烦,搞不好就得再次亡命天涯,乃至被追杀到死。 当然,事情也可以瞒着,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除非打算放弃这批人,不然这么做容易留下隐患。 为了避免这些,那位台字级人物一咬牙,直接撒了一波钱。 石陆仁曾许诺手下人,任务完成就回来分钱,但现在…… 这些银子都归孟不知了! 虽然他的次元空间里已经堆了许多金银,可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嫌自己钱多。更何况,他去金城以后不仅要建府,还得养兵,花钱的地方很多,现在就当提前找补了。 此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这却是石陆仁这些年打家劫舍积攒下来的,算是赃物。 不过,孟不知不嫌弃,照单全收。 收缴完财物,床底下只剩下一个箱子。 孟不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的是一些道具,关于男女之事方面的。其中有的他认识,有的不认识但大致能猜出用途,有的他也看不明白。 看着这些东西,他微微皱眉。 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不堪入目什么的,而是想到一个问题。 寨子里的女人呢? 有这些东西在,寨子里必然少不了女人。 但方才那么大动静,他都没发现一个女人,这不正常。 心中疑惑之际,他瞥见箱子里有个小盒子,便伸手取出打开,结果一看,里面放着几册有助于促进鱼水之乐的带图话本。 孟不知翻了一下,然后给了个差评。 画质不佳、内容含蓄,效果远不如他签到获得的私人珍藏。 翻到最后一册,他有些意外。 因为这册不是话本,而是一本名为《石家刀》的刀谱。 …… 第94章 他们该死! 翻开《石家刀》,孟不知粗略瞧了一遍,发现这刀法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总体不算上乘,却也不是什么大路货。 石陆仁使的便是一把大刀。 这刀谱藏得这么隐蔽,或许是他的独门武功,乃至家传之技。 孟不知稍作思索,将之收起。 这刀法他看不上眼,但可以传给手下的人。大开大合的路子适用于战场厮杀,教给麾下士兵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接着,他又搜寻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便将几册话本放回箱子,而后合上箱子。 这一箱子东西他看不上,不打算带走。 稍许,孟不知把卧榻恢复原状,离开卧房。 他刚踏出主屋,便遇见珠玑。 她的脸色不太好,见面后拱手道:“公子,我们在寨子里发现了一些女人,只是……” 珠玑面露犹疑,而后委婉道:“她们的状况不太好。” 闻言,孟不知没有细问。因为他心中有所猜测,也因为迦陵、琳琅、琉璃已经带着一群女人出现了。 她们大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至浑身紫青、遍体鳞伤。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们的眼神和神情:没有喜、没有怒、没有恨、没有哀……有的只是一片麻木与空洞。给人的感觉不像人,而是行尸走肉,是可以任人玩弄的木偶。 这种样子,孟不知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这副样子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最终,孟不知幽幽一叹:“把她们带去前面吧,或许会有些作用。” 迦陵四人先是微愣,旋即明白过来。 这些人虽然还活着,却因为不幸的遭遇陷入了无所在乎的死寂状态。唯一能让她们产生情绪波动,有可能死灰复燃的,恐怕只有那些匪徒的尸体。 或者说,是她们埋藏在死寂之下的滔天怨恨! 果不其然,当这些女人看到那些匪徒的尸体时,有一部分人空洞的眼神泛起了一丝光亮。随后,她们宛如猎犬一般,凑近看了看,甚至嗅了嗅。 等确认完毕,有人咧嘴笑了,笑容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而是一种瘆人的癫狂。 未几,癫狂化作疯狂! 她们开始报复,对这些曾经的施暴者疯狂宣泄自己埋藏入骨的滔天怨恨! 这一刻,她们变成了一群歇斯底里的野兽,又或是从炼狱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复仇的场面堪称见之即删,饶是迦陵四人见过许多惨景,也感到心惊,不忍直视。孟不知心中同样有些波动,但起伏不大。他上过战场,见过不少和这差不多的景象。 等这些女人报复、宣泄完毕,地上只余一片支离破碎。 接着,一个女人拿起刀,二话不说往自己脖子上抹。 孟不知曲指一弹,将刀击飞。 迦陵四人也赶忙出手,及时救下几人。 旋即,孟不知开口道:“你们想死,我不拦着。” 这话一出,那些打算寻短见的女人动作一顿。 却不是话语有多惊人,而是孟不知说这话时使用了《九阴真经》当中《鬼狱阴风吼》的法门,让自己的声音产生了震慑之效。 转瞬,他继续道:“不过在你们死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那就是这些人渣的同伙,有的还活着,被我抓住了。” 闻言,那些女人一齐转头望向孟不知。 她们的目光十分瘆人,孟不知却神色不改:“我不是惩奸除恶的侠客,今天之所以来灭了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同伙率先截杀的我。” “我也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好人。” “你们如果想像刚才这样报仇,得帮我做几件事。” “第一,把现场收拾一下,待会有人要来,我不想这里太难看。另外,再把你们自己捯饬一下,不然场面好看不到哪里去。” “第二,帮我将这寨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收集起来。” “第三,替我把收集起来的东西运送到我落脚的驿站。” “只要完成这三件事,我会把这些人渣的同伙交给你们处置。” 说到这儿,他稍作停顿,然后用一种诱惑的语气道:“那些人还活着,你们报复起来,他们能感受到痛苦。所以,你们应该更能宣泄心里的怨恨。” 听到这话,这些女人的眼睛都亮了。 孟不知继续道:“之后你们无论想死还是想活,我都不会过多干涉。” “如何?” 那些女人没说话,直接用行动做出回应。 她们开始处理地上的支离破碎、拿水洗地,然后找衣服穿好、给自己整理仪容,最后分头在寨子各处搜刮起来。 这时,初月和初纭带着人赶到了。 看到这场景,他们有点懵。 战斗已经结束,他们能理解,也有所预料。毕竟以孟不知五人展露的实力看,解决一些残余的匪徒并非什么难事。 但那些匪徒的尸体呢? 此外,这些女人看着应该是这寨子里的,为何会帮忙收集物资? “这是怎么回事?”初月不懂就问。 孟不知摘下面具收好,没回答,而是对迦陵她们使了个眼色。 迦陵四人瞬间会意,把初月与初纭招呼到一旁,小声将事情讲了一遍。 事情讲完,初纭忍不住面露愠色:“他们该死!” 初月火冒三丈道:“一群畜生!我回去了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迦陵四人没有搭茬。 她们想到了那些女人方才报复的情形,那场面可不算好看。若是初月和初纭见到,怕是轻则生理不适,重则留下心理阴影、夜夜都有噩梦。 孟不知同样明白这点,所以才让人清理现场。 此刻,他没提这茬,而是岔开话题,对初月道:“你叫人去弄些干柴来,人没了,这地方没必要留着。等物资搜集完,放把火烧掉。” 初月觉得有道理,立刻让人去弄干柴。 等干柴准备好,那些女人也将物资搜刮得差不多了。 初月和初纭招招手,让手下人开始搬运。 结果那些女人却露出了防贼似的神情,甚至目露凶光。 初月与初纭先是一愣,随后才记起,孟不知对她们提了三件事,其中之一就是让她们把这些物资运送去驿站。 可这些女人身上皆有伤,有的甚至遍体鳞伤,而且大多瘦骨嶙峋。 而地上的物资有粮食、有兵器、有玉石、有皮草……五花八门的加在一起,不仅多,且一看份量就不轻。 初月和初纭心生不忍之余,也觉得她们搬不动。 但看这些女人的样子,除非孟不知开口,否则让人去搬物资必然会爆发冲突。 于是,她们只得望向孟不知。 不料孟不知淡漠道:“让她们搬,她们离复仇只剩最后一步了。” …… 第95章 一顿白粥 “让她们搬,她们离复仇只剩最后一步了。” 听到孟不知这冷漠的话,初月忍不住蹙眉,想出言反驳,却被初纭制止。 见她不解,初纭在其耳边小声道:“不知不是冷血的人,这么做或许有什么深意。” 初月想了下,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强求,转而对手下的人道:“那你们先行开路,为运送物资清出一条便于行走的路来。” 护卫首领拱手领命,带人去清理路上的障碍。 孟不知将迦陵和琳琅招到身边,对她们附耳吩咐了几句。 二女听罢,当场带着珠玑跟琉璃运起轻功纵身离开。 初月见状感到好奇:“你和我师傅还有琳琅说什么了?” 孟不知回道:“没什么,就是忙活这么久,肚子有点饿,让她们先回去准备饭食。” 说罢,他转头看向那些女人:“把东西运到外面去吧,我准备放火烧寨子了。” 那些女人依然没说话,直接动手搬东西。 待物资搬完,孟不知走到远处取出一个签到获得的打火机,开始点燃铺好的枯叶与干柴。 见状,初月和初纭想帮忙,但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带火折子,便各自拿了一根干柴到点燃处取火,继而点燃其他柴堆。 不多时,整个寨子升起熊熊烈火。 看到这一幕,那些宛如行尸走肉的女人情绪有了波动。 火光映照下,有人无声淌下泪水,有人癫狂发笑,有人掩面哭泣,也有人似痴似傻。 孟不知和初纭、初月等人看着,不知该说什么,便选择沉默。 半个时辰后,火焰熄灭,山寨化为废墟。 孟不知带着一行人离去。 物资由那些女人运送,行进速度很慢。因为她们不仅瘦弱,身上还有伤,运送这么一批多而重的物资,短距离还好,一咬牙,加把劲也就过去了。 但从山里到驿站的距离并不短,山路虽然经过清理,却难改崎岖。 因此,她们搬运得十分艰难。不过,却没有人放弃或抱怨。 摔倒了爬起来继续,吃力了咬牙硬撑。 即便牙被咬得渗出鲜血,腰被压得直不起来,累得难以喘气,胸腔似火灼烧,甚至眼冒金星、头脑发晕……她们依旧一步一步前行。 孟不知心中叹息,脸上却一片漠然。 初纭心有不忍,欲言又止。 初月忍不住对孟不知提议道:“咱们停一下,让她们歇一会儿吧。” 孟不知摇头。 初月皱眉道:“她们身上有伤,还搬着这么多东西。不休息的话,会撑不住的,说不定还没到驿站,就倒在路上了。” 孟不知面无表情道:“她们撑得住。”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看着那一个个摇摇欲坠的女人,初月有些气恼。 孟不知漠然以回:“凭她们心中有仇恨!她们离彻底报仇只剩下半步的距离,我相信她们不会甘心就这么失败。” “若真在这时候倒下,她们恐怕死了都不会闭眼!”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边。 初月想反驳,但看着那些宛如被注射一针强心剂的女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初纭幽幽一叹,同样无话可说。 之后,一路沉默。 到了驿站,那些女人按照孟不知的话将物资放到后院。 当所有东西堆放完,她们一个个宛如虚脱。 这些人状态本就极差,又先后经过复仇的情绪宣泄、搬运物资的体力透支,到现在还没倒下完全就是靠满腔怨恨强撑着一口气。 但她们终究是凡人,精神层面再强撑,也抵不住身体反应。 不少人已经腿脚打颤、双手发抖了。 不过,她们依旧没有倒下。 因为事情已经办完,接下来是收获复仇果实的时刻。 于是,她们不约而同望向孟不知。 孟不知开口道:“放心,你们既然帮我完成了所说的三件事,我自会说到做到,把那些人渣还活着的同伙交给你们处置。” “不过,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对他们造成什么痛苦。” “先吃点东西,等有力气了,再报复也不迟。” 闻言,这群女人当中首次有人说话了,开口的是一个用头发遮着脸却依旧可见狰狞疤痕的女人,她声音嘶哑,语调低沉:“不用,我们还有力气。” 孟不知瞥了她一眼:“说这话的时候,麻烦先把脚按住。” “腿脚都打颤了,还说有力气,也不怕把人笑死。” 疤脸女人:“……” 孟不知继续道:“你们急着复仇,我理解。可你们不吃饭,我还要吃。我们之间虽是交易关系,但我于你们多少有那么一点恩义在。” “你总不能在我吃饭的时候弄得驿站惨叫连连,让我倒胃口吧?” 疤脸女人目光一凝:“他们在驿站里?” 孟不知颔首,随后朝角落里两个看守的亲随吩咐道:“把门打开一下,让她们瞧瞧。” 亲随依言而行。 然后,这些女人的眼睛红了,有人忍不住往房间冲去。 孟不知手一挥,一股无形气劲散出,将之掀得后退,身子后倾,接连撞倒好几个同伙。 这却不是孟不知捉弄,而是她们状态太虚了。 孟不知看得一阵直摇头:“我说过,我还要吃饭呢,不想倒胃口。还有,就这风一吹都能倒的状态,你们进去了怕不是只能给他们挠痒痒。” “我们没吃的。”疤脸女人道。 她看出来了,若不按孟不知说的做,她们怕是难以报仇。 孟不知笑道:“我给你们,但只有一顿白粥。” “条件是什么?” “我和这些人有仇,不想他们死得太轻松,但又怕脏了自己的手。你们报仇的时候别一次性把他们全杀了,一天杀一个,让他们受尽折磨再死。” “可以。” “那就先去喝粥吧。” 见事情谈妥,孟不知当先往前面走去。 疤脸女人带着同伙趋步跟上。 走到前院厅堂,他们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若干碗白粥。迦陵、琳琅、琉璃和珠玑正在往碗里放菜梗。 孟不知随手端起一碗粥,接过初纭递来的筷子,当场开炫。 疤脸女人见状,拿了碗粥仰头灌下。 其他女人也一样。 她们此刻的饥渴程度远胜孟不知,一碗喝完,在本能的驱使下又拿了一碗……直到好几碗下肚,有了饱腹感才停下。 然后,她们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晃荡,视线变得模糊,最后一黑。 …… 第96章 不辞而别 不知过了多久,疤脸女人悠悠醒来。 她感觉脑袋昏沉,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坐起身举目四望。 而后,她瞬间清醒了。因为四周躺了一群女人,仔细一瞧,她记起来了,这些都是之前在那魔窟一般的山寨中和自己一起饱受折磨的人。 见她们一动不动,疤脸女人连忙就近检查了几个人。 很快,她长松一口气,她们没死,只是昏迷了。 想到昏迷,疤脸女人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些相关的画面:一碗碗白粥,同伴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以及一张印象深刻的俊美面孔。 然后,她不禁暗恼。 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好人,没想到却被其下药摆了一道。 难道他跟那些恶徒是一伙的? 念头一冒出,疤脸女人就将之掐灭,不可能! 随后,她想去要个说法,以及继续复仇。结果刚站起来,就看到房间的桌子上有个荷包压着几张纸,纸上有字。 她走过去拿起来观瞧,却见纸上写着留言。 “把你们迷晕,是不想再看到山寨中的血腥场景,以及方便不辞而别。那些人渣的同伙我留在了之前关押的房间里,你们可以复仇,但别忘了白粥之约。” “报完仇后,你们想寻短见,请便。” “但我想说的是,倘若你们无辜,不该为了一群人渣赔上性命,因为不值得。世上也没有无辜者为恶人赔命的道理。” “人来这世间一趟不容易,大仇得报未必快意,却能斩去一段前尘。” “前尘既断,换个环境开始,换种方式生活,未必不能获得新生。” “你们历经苦难、饱受折磨不假,但泥泞当中也能开出绚烂的花。纵使身处黑暗,也应提灯向前行,因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迎来光明。” “倘若这话你们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 “悬梁、撞墙、服毒、自刎等诸多了结的方式你们随意。” “若是你们觉得我的话有几分道理,或者不甘心为人渣赔命,就选择活下去,重新开始。这样的话,我也算救人性命,胜造浮屠、积攒功德了。” “为表欣慰和支持,荷包里给你们留了些钱财,顺带写了张配方。” “这配方可消除疤痕,利用得当,应当足以支撑你们生存。” “话尽于此,有缘再见。” 看完这些话,疤脸女人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不该为了一群人渣赔上性命,因为不值得。世上也没有无辜者为恶人赔命的道理。” “泥泞当中也能开出绚烂的花。纵使身处黑暗,也应提灯向前行……” 轻声把这些话念叨两遍,她转而看起后面的配方,接着又点了一下荷包里的银钱,然后把留言和配方折叠好,塞进荷包,最后将荷包收进怀里藏好。 随后,她扫了眼还在昏迷的同伙,转身打开门。 不多时,她提着一桶水返回,把地上的女人全部浇醒。 这些人还有点迷糊,但吃了一顿饱的,又睡过一觉,状态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见她们醒来,疤脸女人没有废话:“想报仇的,跟我来。” 说罢,她扭头往外走。 一听“报仇”二字,那些女人瞬间精神了,连忙起身跟上。 很快,她们便来到关押之地的门口。 门锁着,但钥匙没抽走,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门一打开,她们就看到了曾经折磨过自己的恶徒。不过,他们此刻却不复以往的狰狞和猖狂,反而一身伤痕,气息萎靡。 瞬间,有人想冲过去报复。 疤脸女人早有预料,伸手一把将其拉住。 旋即,她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疤痕遍布的面容,咧嘴笑道:“那位贵人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我们不能言而无信。一天杀一个,让他们受尽折磨再死!” 听到这话,其余女人也笑了。 可落在那些匪徒的眼中,这些笑容比厉鬼的怒容还可怕。 下一刻,一个匪徒被拖进另一个房间。 很快,那个房间里传出了能让小儿止啼的凄厉惨叫,一阵接一阵。 与此同时,驿站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珠玑将孟不知给的望远镜小心收进怀里,继而运起轻功离开,去和在另一处观察的迦陵会合。 待互相印证完情况,珠玑忍不住感慨:“公子的心地真好。” 迦陵点点头:“不仅心善,还懂得为人着想。似他这般的男子,世间少有。” 接着,她收拢思绪,话归正题:“回去汇报情况吧,别让公子等久了。” 话说完,迦陵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珠玑连忙跟上。 另一边,初月正化身好奇宝宝,在马车里对孟不知追问原因。 “你明明想帮她们,为什么要弯弯绕绕做这么多事?先是让她们完成三件事,累得精疲力尽,接着在粥里下药,最后又留下劝解书信和银钱。” 孟不知随口回道:“我无聊啊。” 初月被噎住,随后哼声道:“不想说就算了!” 见状,初纭开口打圆场:“不知应该是想救她们吧?” 孟不知问道:“何以见得?” 初月悄悄竖起了耳朵。 初纭斟酌着回道:“我和初月带人赶到山寨时,现场明显被清理过。当时我们没有看到那些匪徒的尸体,应该是被处理掉了。” “之后,迦陵、琳琅她们说过,那些不幸的女子在山寨中遭受过折磨。” “从她们的表现看,这折磨怕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这种情况下,那些女子对山寨中的匪徒必然怨恨至极。若是见到他们的尸体,应当会做些什么,宣泄心中怨恨,场面估计让人不忍直视。” “所以,那些尸体才会被处理掉,对吗?” 孟不知颔首:“继续。” 初纭幽幽一叹:“经历过这些不幸,她们除开怨恨,恐怕有不少人心存死志。可能有人在宣泄过后便寻过短见,但被不知你或者迦陵她们救下了。” “但想救心存死志的人,阻拦只能治标,要治本,得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念头。” “对那些不幸的女子,想做到这点,寻常劝说或常规办法行不通。” “当时能让她们在意的事只有复仇泄恨,所以,不知你才安排她们去驿站。” 听到这儿,初月忍不住打断道:“这情况我也想到了,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弄三个条件、然后下药迷晕她们、最后又留书信和银钱,不辞而别。” “你和人结过仇吗?” …… 第97章 缘由和珊瑚 “你和人结过仇吗?” 面对初月的二次询问,孟不知不答反问。 初月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孟不知恍然,随即问道:“那给你做道选择题,假如你和某人有仇,不共戴天之仇。然后出现了两种情况,第一种,你忍辱负重,凭自己的付出得到机会,将那人杀了。” “第二种,你打算复仇,刚要行动,结果天降陨石,把那人当场砸死。” “这两种情况,你更愿意接受哪一种?” 初月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第一种,有仇自己报才解恨。如果……” 如果后面的话没说,因为她反应过来了,面露惊讶:“你设那三个条件是为了让那些女子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机会报仇?” 孟不知回道:“不全是,还有两层原因。” “一是那些事当时的确要有人做,她们去做比其他人适合。二是想让她们做点事,人一旦有事做,就没闲工夫想其他。” “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她们短时间内去寻死。” “此外,搬运物资能进一步压榨她们的体力。” “当人精疲力尽、又饥又渴的时候,让他们吃饱,会产生一种满足感。这是身体消耗得到补充的本能反应,反馈到感觉上,会很美好。” “若是再好好睡上一觉,那便是再好不过。” “之后醒来,整个人都会舒坦很多,情绪、念头都会往好的一面倾斜。” “这个时候进行开解,效果会更好。” “甚至不用劝,她们有些人寻死的念头都会产生动摇。因为她们体验到了吃饱喝足睡够的美好感觉,同时由于睡眠的影响,昨天于她们而言,可能会恍如隔世。” “既然隔了一世,那等于死过一遭,说不定就不再想死了。” “如果她们守约的话,那些恶徒她们一天杀一个,全杀完,要好些时间。” “有这些时间,足以让她们重新考虑。倘若到时候她们还是想死,那我也没办法。毕竟说到底,我与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说到最后,孟不知内心忍不住一叹。 他之所以搭这一把手,有某种前世被人诟病鄙夷的心理作祟,但更多的是想到了前世刷短视频常看到的一段话: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 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 我共情,却无能为力。 这情绪像尖刀一样不停的刺痛我的心。 这话是他,乃至大多人看到某些人间疾苦时的心情写照。 上一世他无能为力,看到某些苦难,只能心生怜悯、袖手旁观。这一世他有能力,遇到苦难,便想搭一把手。 好歹重活一世,总得做些不一样的选择。 他思绪百转,初月和初纭同样不平静。 初月听完孟不知的解释,感觉他浑身都在发光,然后下意识捂了一下胸口,那里又有小鹿开始乱蹦乱跳了。 初纭看孟不知的眼神可以拉丝了,等注意到初月的状态,又忍不住苦恼。 三人心思各异时,后面传来一阵疾行的马蹄声。 接着,就听骑马随行的琉璃汇报道:“公子,迦陵和珠玑回来了。” 孟不知顿时收回思绪,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正好见到迦陵和珠玑策马过来。 他敏锐地发现两人的气息有些不稳,想来是骑马追赶所致,于是温声道:“先调整一下状态,如无紧要情况,不必着急汇报。” 迦陵和珠玑心中一暖,随即稍作调息。 待状态调整好,迦陵开始讲述看到的情况:“公子,最先醒来的是一个以发遮面的疤脸女人。她醒来以后看过您留下的书信,然后把它们跟荷包一起收了起来。” “之后她便用水将其他人浇醒,带着她们去复仇。” “接着珠玑看到那些女人把一个恶徒拖到了另一个房间报复,其余匪徒则是没动。” 孟不知了然,嘴角微翘:“这是打算守约啊。” 随即,他对迦陵和珠玑温声道:“辛苦了。” 迦陵和珠玑顿感熨帖,连道没有。 初月想到孟不知刚才解释当中的推测,高兴道:“那她们岂不是不会寻死了?” 孟不知轻轻摇头:“全部不敢说,但应该有那么一些人会选择活下去。” “那真是太好了!”初月笑容满面。 初纭也笑道:“佛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此番作为,算是一桩大功德。” 孟不知微微一笑,没接话,转而聊起了其他趣事。 闲聊当中,时光匆匆而逝。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泉城。 找好客栈落脚,孟不知让琉璃去寻珊瑚和卢庚,自己则开始书写从石陆仁那儿盘问到的关于潜伏在安都的那位沙石台台字级成员的情报。 他准备将这些信息透露给朱衣卫。 他们和沙石台性质相同,针对起来,妥妥的专业对口。 能抓到一位敌国暗探的高层,功劳不小。 最初孟不知打算把这事交给任辛,但她远在金城,鞭长莫及。为防夜长梦多,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其他人。 等情况写完,琉璃正好回来。 和她一起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女朱衣众。 琉璃见礼后介绍道:“公子,这位是珊瑚,卢庚跟随天权分部主事的紫衣使出任务去了,所以我并未见到。” 随即,珊瑚拱手见礼:“朱衣卫天权分部朱衣众珊瑚,见过靖远伯。” 孟不知抬手笑道:“免礼。” “你与琉璃共事过,又随我师姐任辛执行过任务,你我之间也算有些联系。所以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特意让琉璃去寻你,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接着,他不等对方犹疑便补充道:“放心,不会让你为难,反而于你有利。” “事情也简单,只是送个信而已,你可以看看。” 说罢,孟不知把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珊瑚赶忙双手接过,打开观看,不一会儿便面露惊容,而后忍不住发问:“敢问爵爷,这消息从何而来?” 孟不知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遭遇刺杀的事简单讲了下。 最后,他笑道:“这事你也可以告诉郭指挥使。” “郭尊上?”珊瑚一愣。 她以为这信只要送给朱衣卫高层就行,现在听孟不知的话,似乎是想送到最高层。 而孟不知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点…… 第98章 指挥使不好当 “不错,就是郭指挥使。” 见珊瑚讶异,孟不知予以肯定,随后道:“我要你找个由头去安都,把这两封信亲手交到郭指挥使的手上。” 说着,他又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同时进行交代:“先把你手里汇报情况的信交给他,他看完以后,你告诉他我遭遇刺杀的事,再将这封密信给他。” “若是事情顺利,你应当能升任绯衣使。” 听到这话,珊瑚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谢:“多谢爵爷!” 孟不知摆手道:“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想找人送个信罢了。是琉璃提到了你,还特意说你和我师姐一起执行过任务。” 旁边的琉璃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家公子是在帮自己长面子,不禁一阵感动。 珊瑚也看出了这点,于是连忙向琉璃道谢。 琉璃连忙表示谦虚。 等客套完,孟不知将密信递给珊瑚:“兵贵神速,若无其他事,你尽早出发。” “喏。” 珊瑚接过信收好,拱手答应,随即便提出告辞。 孟不知让琉璃相送。 离开后,珊瑚没有立即赶去安都,而是在天权分部接了个相关任务,然后邀上一个相熟的人一起骑马前往安都。 几天后,两人赶到安都。 珊瑚借着分头行动的由头前往朱衣卫总部。 “郭尊上可在卫中?” 一到门口,珊瑚没有立即去见人,而是问了一下站岗的朱衣众。 那朱衣众见她是自己人,便如实道:“在。” 珊瑚拱手道:“麻烦通禀一声,就说天权分部朱衣众珊瑚有重要情报当面汇报。” 朱衣卫在汇报消息这块是可以越级的,没有规定每个人只能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去越级,都是层层上报。 一是越级的人多了,容易造成重复,影响办事效率。 二是会惹得顶头上司不高兴。 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人越级,必然是有重要的事。 是以,那朱衣众不敢马虎,连忙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珊瑚便见到了指挥使郭度。 郭度脸色不太好。 因为他最近有几件差事办得让安帝不是很满意,挨批了。如果不能尽快立些功劳,他觉得自己指挥使的位置可能会发生动摇。 但想立功并非易事。 前不久,安国打赢了宿国,获得三座城池,需要时间消化和休整。 在这期间,安帝基本不可能主动让朱衣卫去搞风搞雨。 此外,郭度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手搞事。 他本人得坐镇朱衣卫总部,对安帝随时待命,压根走不开。 手下左右使,左使任辛带人去金城、沙城、盐城筹建分部了,短时间回不来。另一个右使正总领朱衣卫在安都的布防事宜,不好轻动。 往下的丹衣使,也各有各的事:处理各地情报、暗中监察百官、协调卫中事宜等等。 再往下就是紫衣使,他们大多在各个分部主事。 待在总部的,想搞事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不是每个人都是任辛,似她这般天赋异禀、屡建奇功的人物,自朱衣卫创立至今只出现了这么一个,所以她才会被誉为传奇。 再下面的人就不用说了,更加平平无奇。 因此,郭度心中有些发愁。 刚才他听手下禀报,说天权分部有个朱衣众有重要情报汇报。 这让郭度有些犯嘀咕。 越级汇报的情况他了解,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因为有好事的话,层层上报也无妨。 希望不会是什么糟心事吧! 郭度心中叹息,面上却保持着身为指挥使应有的威严。待珊瑚见礼完毕,他开口道:“你特意来见本使,有何重要情报,说吧。” 珊瑚拿出第一封信双手奉上:“回尊上,此情报不宜言语,还请移目观阅。” 郭度有些纳闷,但没说什么,接过信打开观看。 等把信看完,他心中惊喜不已。 盖因信上所写之事为真,他就能立功了,而且还是一份不小的功劳。 这真是想打瞌睡就来了枕头! 心中情绪起伏,郭度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沉声道:“信上所写之事为真?” 珊瑚回道:“这信乃是靖远伯所写,应当假不了。” 靖远伯? 郭度一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孟不知。 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孟不知爵位升得有点快。他们第一次打交道时,后者刚获封宣威子爵,结果一年不到就成了靖远伯,然后其没在安都待多久就跑去上任了。 同时因为经常待在安帝身边,郭度对孟不知的印象更多是安帝外甥。 转瞬,他疑惑道:“靖远伯是如何知道这些情报的?” 珊瑚如实以回:“据靖远伯所言,他在上任途中遭到了沙石台之人率领山匪截杀,这些情报是其从为首之人口中逼问出来的。” “其中有一部分经过验证,确实为真。” “另外,靖远伯还让属下转交一封密信给尊上。” 说着,她取出密信奉上。 郭度接过密信,先检查了一下封口,确认没问题才拆开。 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 因为孟不知在信中提到了那批弓箭的事,并大胆提出怀疑,说朝中甚至军中有人和沙石台之人有勾结,希望他能将事情告诉安帝,进行彻查。 此外,他还提出要彻查那些山匪所属区域的地方官府。 当地有一群山匪存在这么久,官府居然不作为,铁定有问题,说不定是官匪勾结。 这两件事,都不是小问题。 尤其是前者,和沙石台之人有勾结?那叫通敌! 后者虽然没说,但也能指向通敌。 不过,这些事于郭度而言都不是大问题。 真正令他恼火和头大的是,那些山匪的事他之前毫不知情! 而他,乃至朱衣卫是干情报的! 现在被人把手伸得这么长居然没发现,传出去妥妥的失察之罪。 一般情况下,这挺正常的。因为暗探什么的,各国都有,你今天往我这儿埋了颗钉子,我明天去你那儿藏一枚暗棋,大家互有来往,防不胜防。 诸国就算抓得再严,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只要不闹出事,上面也不会追究。 问题是现在闹出事来了! 孟不知一行人因为这个遭到了刺杀,还被指向有人通敌这等大罪! 一旦让安帝知道,他郭度本就有所降低的印象分,恐怕会再次下跌。一时间,他不由得起了压下这件事的心思…… 第99章 朱衣卫的禁区 想到最近安帝给的压力,郭度心中起了压下孟不知所言之事的念头。不过,他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开始衡量这么做的得失。 不一会儿,他选择放弃。 因为这事不好压。 珊瑚这边好办,但孟不知那边难搞。 后者在密信中以受害者的角度说了想要一个结果。 如果他把这事压下去,之后孟不知问起来,不好交代。至于对孟不知不利…… 郭度没想过。 因为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而且一旦那么做了,会有更大的麻烦。 只是失察的话,他顶多被安帝训一顿,丢些印象分。若是为此对孟不知不利,事后一旦被查出来,他怕是地位不保,甚至可能脑袋搬家。 所以,郭度三思之后,决定先把情报上那个潜伏在安都的台字级人物抓住。 地方和朝中乃至军中有人通敌的事,等审问过对方再说。 若是情况不严重,那就避重就轻地汇报给安帝。 如果事关重大,便只能照实说。 念头打定,郭度望向珊瑚:“你为了送情报一路奔波,先下去歇息吧。本使即刻召集人手采取行动,若抓捕成功,会给你记上一功,让你升任绯衣使。” “谢尊上!” “属下告退。” 看着珊瑚离开,郭度目泛思索。 给珊瑚记功升职的事,孟不知在密信里提了。 没明说,但他能品出来。 提拔一个朱衣众当绯衣使,对他这个指挥使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孟不知的密信虽然给他带来了一些困扰,可那些情报无误的话,会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功劳。 这种情况下,他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而孟不知这么帮珊瑚的原因,郭度稍一想也能猜到。 无非是想找个人把消息给他,让朱衣卫替其去报复一波沙石台。然后,这个珊瑚应该和任辛有点联系,其便顺手帮了一把。 对于这些,郭度没打算告诉安帝。 一是事情无关痛痒,没必要汇报上去。 二是这事算是私下的人情往来,不好往外说。他对安帝忠心不假,但也是个人,是人就不会希望自己毫无隐私可言。 想完这些,郭度又把情报细看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他将之收好,随即出去召集人手展开抓捕。 抓捕进行得很顺利。 这在情理之中,因为这一波是有心算无心,又有信息差,而且地点还在安都这个朱衣卫最大的主场。朱衣卫一方堪称天时地利人和兼具! 倘若这都失手,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不光那位台字级成员落网,其他沙石台成员也没走掉。 总体而言,此次抓捕行动可以说是大获全功! 郭度心情大悦,却没有得意忘形。一回到朱衣卫总部,他便开始着手审问。但是一个时辰以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犯人因为提前有提防,并没发生什么闪失。 一开始,对方的确嘴硬。 可朱衣卫的用刑人员也不是吃素的。 重重酷刑配合孟不知提供的情报进行欺诈,那个台字级人员的嘴巴成功被撬开。 然而,对方说出来的消息却让郭度感到头疼。 思虑半晌,郭度选择进宫见安帝。 片刻后,皇宫御书房。 “突然觐见,有何要事?”安帝抬头望了郭度一眼,随口问道,说是要事,但他批奏折的笔却没停,显然不觉得对方会有什么大事。 郭度恭声道:“回陛下,臣前不久收到消息,靖远伯在赴任的路上遭遇了刺杀。” 安帝动作一顿,转瞬一边批奏折一边问:“结果呢?” 郭度接着汇报道:“靖远伯武艺高强,不仅安然无恙,还生擒了贼首。之后他经过盘问,得知对方是宿国沙石台潜伏在我大安的石字级人员。” “此番刺杀,是为了报复之前靖远伯攻破盐城以及金沙帮弃暗投明之事。” 安帝放下批好的奏折,敲了下桌子:“说重点。” 郭度微微垂首,直奔主题:“这些刺杀者有一批我大安产出却不具标识的弓箭。靖远伯觉得事有蹊跷,便进一步进行逼问,得知了沙石台潜伏在安都的据点。” “然后,靖远伯立马叫人将情报告知于臣。” “臣经过部署,已将那据点捣毁,相关人员皆被抓获。” “当中有一位沙石台的台字级成员,据他交代,那批弓箭来自中郎将汪逖。” 安帝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汪逖通敌?” 郭度脑袋垂得更低:“目前这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但也不可不信。若想知道真假,还需进一步查证。” 安帝明白了,这是想让他开口特许。 朱衣卫是天子私兵,可总领安都布防、监察百官、在安国各地乃至他国设立分部,权力极大,但也有不能触碰的禁区,军队便是其中之一。 安国开国皇帝为了制衡,在朱衣卫创立之初便定下规矩:除非当代皇帝特许,不然朱衣卫不得干涉军中之事。 即便在战时,也只能打配合。 逾矩者,死! 而弓箭制造之事属于军务。 所以,没有安帝特许,郭度不敢去查。 安帝稍作思索,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金令道:“你持朕的金令,迅速去查个明白。” 一旁的大太监张全见状,连忙接过金令,将之转交给郭度。 “臣遵旨。” 郭度恭声领命,双手接过金令。 接着,他准备提出告退。 不料安帝突然道:“对了,你查之前去飞骑营找下邓恢,让他和你一起去。” “军中的事,他比你熟。” 郭度目光微闪,欣然领命,而后躬身告退。 待其离开后,安帝继续批奏折,批到一半,忽然记起什么,对张全问道:“这个汪逖朕好像听过,你有印象吗?” 张全想了一下道:“回陛下,老奴有点印象。” “之前大皇子和汪国公之女定亲的时候,他送了一尊纯金的送子观音当贺礼。惹得一些宾客取笑,说他送的时机不对。” “送子观音应该大婚的时候送,定亲之时送,有些早了。” 安帝顿时恍然:“你这一说,朕想起来了。上次朕在御花园里跟皇后还有清宁打麻将的时候,她们说过这事。不过当时只是随口闲聊,朕就没在意。” “当时皇后还提了一嘴,说这汪逖是汪国公的侄子,也算老大的小舅子。” “闹这么一遭,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儿,他稍作停顿,而后语出惊人:“你说,不知遇刺的事,会不会和老大有关?” …… 第100章 多疑的安帝 “你说,不知遇刺的事,会不会和老大有关?” 闻得此言,张全心中一惊,连忙低下脑袋道:“应当不会。大皇子和靖远伯是表兄弟,虽然平时交集极少,关系不算亲近,但并无过节。” “大皇子没道理,也没理由对他不利。” 听到这番分析,安帝不由暗自思索起来。 寻常情况下,事情的确如此。但皇家本就不寻常,做事自然不能以常理看待。 诚然,孟不知和大皇子的关系的确如张全所说:他们是表兄弟,但平时交集不多,并不亲近,也没有过节,可谓关系平平。 所以,后者没有理由去对前者不利。 可如果把二皇子加上,事情就不一样了。 二皇子与孟不知同样关系平平。 但不同的是,二皇子的生母是皇后,而皇后跟清宁长公主关系极好。 原本这没什么,清宁长公主虽然地位不低,却处于闲散状态,不牵扯利益纠纷,也没什么值得人图谋的,和皇后关系再好,也影响不了什么。 可近段时间,其子孟不知却展露了头角。 从军杀敌,建功封爵,虚衔变实权……目前已是实打实的二等伯爵,尽管还算不得位高权重,但他年轻,未来可期! 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必能更进一步,位列公侯。 一位实权的公侯,能影响不少的东西。 两个皇子未来争夺皇位,必然要选择拉拢。然后在拉拢的事上,皇后和清宁长公主的亲密关系肯定会给二皇子带来不小的优势。 如果孟不知因此倒向二皇子,定然会给大皇子造成麻烦。 这样的话,倒不如趁孟不知羽翼尚未丰满之时就将其除掉,以免后患。 这做法约等于用未发生的事给现在的人定罪判刑,听着很荒诞,实际上却不鲜见,尤其是在帝王之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历史上许多皇子乃至公主,刚出生就被弄死了。 孩子刚出生,谁能断定其未来如何? 但他们依旧被扼杀在摇篮中,没有道理可讲。 安帝李隼不仅出身皇室,还是通过斗争上位的,发现些端倪,很容易就往这方面想。 不过,很快他又抛开了这个想法。 盖因据他对自己大儿子的了解,对方或许会产生针对孟不知的想法,但不会通过勾结沙石台的人来对其不利,因为风险太大。 一旦通敌的事暴露,会为其上位之路平添巨大坎坷,甚至无缘皇位。 因为百官和百姓都不会希望看到一个通敌的人当皇帝。 当下只有潜在威胁的孟不知不值得其冒这么大的险。 想到这儿,安帝暗松一口气,继而冒出了关于其他可能的猜想。 或许,汪逖勾结沙石台刺杀孟不知一事是假的。 又或许,事情是真的,却与老大没关系,是他多心了。抑或者,事情是真,且和老大有关系,但并非是其自身的主意,而是身边人或下面的人擅作主张。 要是前两者,一切都好说,倘若是第三种可能…… 安帝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那有些人就该敲打了! 不!即便不是,也可以借机提前敲打他们一下,免得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思及此处,安帝心中有了决断,不再多想,开始一边继续批奏折,一边等待郭度那边的调查结果。 当他把桌上的奏折批阅完毕时,郭度回来了,随行的还有邓恢。 “结果如何?” 安帝伸了个懒腰,舒展全身筋骨之余,随口问了句。 郭度低着脑袋回道:“回陛下,经臣与邓统领再三查证,军中所制弓箭并无缺漏。” “这么说,汪逖之事是那人在栽赃?”安帝神色微动,意味深长地问。 郭度硬着头皮道:“应当是。” 他很不想承认,因为承认了,就等于他被人摆了一道。这会让他刚立的功劳失色不少。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没法儿否认。 不料旁边的邓恢却道:“陛下,臣倒觉得汪逖与那沙石台之人应当有些干系。不然那人为何不栽赃别人,偏偏栽赃于他?” “另外,那批弓箭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必有来源,所以此事还需彻查。” 闻言,安帝来了兴趣:“那依你之见,这事该怎么查?” 邓恢道:“查汪逖与那人的联系,至于弓箭来源……”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道:“大安能制造弓箭的,不只有朝廷军队。” 听到这话,安帝眼睛微眯。 邓恢最后的话点到即止,但他听明白了。 在安国,弓箭属于管制品,却并非只有朝廷军队才能制造。那些有权养私兵的勋贵也能制造,甚至民间猎户也能自制以谋生。 不过,民间基本不可能形成批量,因为朝廷对制造大批弓箭的材料有管控。 因此邓恢的意思是查那些勋贵。 这事……不好做! 因为私兵是属于勋贵的私人力量,他们不会愿意让人查。而其存在有法理支撑,即便安帝是皇帝,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也不好让人去查。 可安帝作为皇帝,于公于私都难免会想了解一下勋贵的私兵。 平时没借口不好下手就罢了,当下那批来源不明的弓箭就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所以,他心动了。 但要凭这个理由把所有勋贵都查一遍,也不行。 那样做容易犯众怒。 稍作权衡后,安帝悠悠道:“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样,那就顺藤摸瓜地查一下吧。” 说着,他思索了一下,朝一旁的张全问道:“你方才说,那汪逖是谁的侄子来着?” 张全:“……” 我什么时候说了? 分明是您说的,说是听皇后娘娘提了一嘴! 心中叫屈,但张全明白安帝此举是在做戏,于是配合道:“回陛下,他是汪国公的侄子。之前大皇子和汪国公之女定亲的时候,他还送了一尊纯金的送子观音当贺礼。” 安帝面露恍然,然后对郭度道:“那就先查一下汪国公吧。” “事情跟他侄子有关,朕想他应当会配合的。” “臣遵旨。”郭度连忙答应。 这时,安帝又补充道:“邓恢也跟着一起查吧,毕竟这事涉及军务。” 邓恢拱手领命:“臣遵旨。” …… 第101章 安帝的敲打 翌日,郭度和邓恢的调查有了结果。 汪国公麾下的私兵的确有一批弓箭数量对不上,事情也与汪逖有关。郭度二话不说,直接将汪逖抓进朱衣卫的刑狱审问。 费了一番手脚后,汪逖招供了。 他确实把一批弓箭给了那个沙石台的台字级成员,但目的是为了钱,而且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对方是宿国沙石台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能搞到这批弓箭…… 汪国公是实权国公,养了不少私兵。 其有一子一女,女儿与大皇子定亲,儿子自然就被立为继承人,也就是世子。 为了培养儿子,汪国公很早就把一部分私兵分给对方掌管。但汪世子作为继承人,要学的东西、处理的事很多,不可能围着私兵转。 如此情况下,他便让身边亲信替自己管理私兵。 这也是勋贵们的常规操作。 这个亲信便是汪逖,汪世子与他是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对其自然信得过。 凭着这层关系,汪逖想以权谋私很容易。 可也正因为如此,郭度对汪逖所说的话留有怀疑。 因为以对方和汪世子的关系,不可能缺钱。哪怕真的缺钱,也大可以问汪世子乃至汪国公要,不可能发展到走私弓箭这种管制品的地步。 当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但哪怕郭度动用重刑,汪逖依旧不松口。纵使奄奄一息,仍咬定自己只是为了钱。 其他的,一概不知。 最终,郭度没辙。 因为再搞下去,人就死了。对方再怎么说都是汪国公的侄子,安帝不发话,他即便是朱衣卫指挥使,也不好将之弄死。 吩咐人医治汪逖以后,郭度带着供状进宫。 在御书房,郭度见到了安帝。 让他意外的是,汪国公也在场。 这使郭度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表面却如常地跟二者见礼。 随后,安帝开门见山道:“可是审问有结果了?” 郭度恭声回道:“回陛下,是。”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汪逖招认的供状。 一旁的张全连忙走来接过,将之转交给安帝。 汪国公目光微动,随即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若无其事。 不一会儿,安帝将供状看完,皮笑肉不笑地道:“为了一些钱财,居然不惜走私弓箭。汪国公,是你对这个侄子太过刻薄,还是他不知恩义,贪心不足蛇吞象?” 说罢,他一甩手,把供状扔到汪国公面前。 汪国公接过看了一下,然后连忙躬身认错:“臣有眼无珠,教导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这却是把问题定性为后者,将主要责任推到汪逖身上。 问题是安帝提出的,其自然听明白了。他稍作思忖,顺着话说道:“既然这样,那你罚俸三年。汪逖按律发配边境充当苦役,无赦不得免。” 汪国公垂首应下:“臣谢陛下隆恩!” 作为人臣极位,国公的俸禄不低,但与其封地的收入相比,又算不得什么。所以罚俸三年于汪国公而言,无关痛痒,纯属走个过场,形式大于内容。 至于汪逖…… 从中郎将变成边境苦役自然落差极大,但只要打点好,日子并不会很难过。 等风头过去,找机会求个赦免,自然就能回来。实在不行就熬到大皇子上位,到时说不定还能变着法儿混一份苦劳,获得封赏。 最重要的是,那只是侄子,不是儿子。 因此,安帝这一番责罚,汪国公并未真的在意。 但安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一突。 “守基和汪芙刚定亲不久,就发生了这种事,着实让朕意外。朕听闻这汪逖打小就与汪世子、汪芙关系极好。他此番获罪被发配,想来对汪芙会有所影响。” “所以汪芙和守基的婚事,往后推推吧。” 听到安帝这么说,汪国公脸色微变。 罚俸、发配汪逖,他都不在意,因为影响不大。但女儿汪芙和大皇子的婚事不同,这事的影响很大,甚至关乎他汪家的未来。 一旦出了问题,女儿的名声受损不说,他对未来的部署也得做许多调整。 更重要的是,以他对安帝的了解,对方不可能无端小题大做。 难道,陛下看出来了? 汪国公用余光瞄了眼安帝,见其目光幽深而锐利,仿佛洞悉了一切。 是以,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没能瞒得过对方! 汪国公心中苦笑,拱手答应:“臣遵旨。” 接着,他试探道:“不知陛下想推到什么时候?并非臣心急,而是大皇子与汪芙定亲的事已经众所周知。婚事若是拖太久,怕是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安帝却打起了太极:“容朕考虑考虑,等考虑好了,自会告诉你。” “喏。” “行了,朕这儿没其他事了,你回去吧。” “臣告退。” 等汪国公离开,安帝望向郭度:“这事你怎么看?” 郭度回道:“臣觉得此事定有隐情。” 闻言,安帝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这隐情是什么?” 郭度却摇头:“臣不知。” 安帝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最终摆摆手:“你去忙吧。” “喏。” “臣告退。” 郭度离开后,安帝扭头看向书架,开口发问:“你觉得这事的隐情是什么?” 话音落下,书架后面走出来一人——邓恢! 邓恢拱手道:“回陛下,臣觉得那汪逖应当是想护着背后的人,这人很可能是汪世子。” 安帝笑了:“你觉得郭度如何?” 邓恢想了一下道:“忠心有余,才干不足。” “那由你执掌朱衣卫如何?”安帝冷不丁说道。 邓恢一怔,旋即回道:“臣的父亲是死于朱衣卫白雀之手,所以……臣怕误事!” 闻言,安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愉,却没说什么,只是摆手道:“你下去吧。” “喏。” “臣告退。” 另一边,汪国公一回府,便将汪世子叫到书房,而后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他望着儿子叮嘱道:“这件事到此为止。等汪逖发配的日子定了,你找关系好好打点下,别让他吃太多的苦头。” 汪世子躬身答应:“喏。” 旋即,汪国公语气变严厉:“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得擅作主张。这次是汪逖咬死了不松口,不然的话,你也得去朱衣卫的刑狱走上一遭。” 汪世子垂首道:“孩儿明白,以后定不会这般鲁莽。” 下完保证,他小声问道:“那长姐与大皇子的婚事……” 汪国公无奈一叹:“这个得看陛下了。” 第102章 金城接风宴 几日后,孟不知一行人顺利抵达金城。 上任不久的金城城主、总兵等一干高层收到消息,在城门口进行迎接。 孟不知和他们其中大部分人之前就见过,所以倒也不算陌生。彼此客套过后,他便带着迦陵、珠玑以及朱殷等亲随,前往监察使府邸。 初纭和初月出于某些考虑,提前带人离队,去了安阳镇。 琳琅随几个金沙帮高层去了金沙帮在金城的分舵,琉璃被孟不知安排跟着去打下手。 进入府邸,孟不知简单逛了一圈,发现设施齐全且环境干净,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对此他并不意外,作为官府配置的居所,即便没人住,也会有人定期打理。 不过,这府邸不如公主府大,没那么多院子。 所以在人员居住的分配上,孟不知做了些调整:朱殷等几个男亲随住一个院子,迦陵、珠玑和他一个院子,他住中间的主屋、两女一起住左边的厢房。 右边的厢房空着,留给琉璃、琳琅。 待入住的事情定好,孟不知换上便服,带着同样身着常服的迦陵和珠玑出门闲逛。一路走走停停,算是散心,也有了解金城民情的意思,这是他身为监察使的职责之一。 同时也算熟悉环境。 因为不出意外,他未来要在这金城待上三年。 一圈逛下来,孟不知发现金城情况还可以。虽不如安都繁华,却也不失热闹,城中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仿佛并未受到之前战争的影响。 他稍一想,觉得在情理之中。 因为和沙白宋有约在先,安军进城后没有对百姓妄动刀兵。是以,金城百姓战后遭受的损失不如其他战争那么大。 又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修整,自然能恢复如常。 最重要的是,他当下所在的地方是主城。金城城主等一干高层不管为了面子,还是实绩,都不可能让城内的景象太差。 这般思量完毕,孟不知瞧了眼天色,见时近傍晚,便打道回府。 接着,他换了身华服,去赴宴。 这宴席是金城城主发起的,说是为他接风洗尘,但其目的估计不止于此。 孟不知到地方一看,发现酒楼被包场了,来的人很多,除了金城城主、总兵等金城的官方高层,还有许多衣着不凡的人。 琳琅和琉璃也在。 顿时,孟不知心中有了猜测。 这些额外的人员应该是金城的富商巨贾、世家子弟之流。 他们的到来,不出意外应当是金城城主有意为之。缘由也不难猜,无非就是让他和他们打个照面,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好行个方便。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同时,金城城主这么做还有两个原因。 其一,也是最重要的,是让这些金城的富商巨贾、世家子弟长长眼,别到时候惹到孟不知这尊大佛,给自己弄出麻烦来。 其二是想拉着他们一起给孟不知送好处,毕竟人多力量大。 至于送礼的方式…… 酒过三巡,金城城主悄摸对一个富商打了个眼色。 那富商瞬间会意,找了个空档对孟不知抱拳道:“孟大人,在下听闻您此番不仅担任了金城监察使一职,还位晋伯爵,加封食邑八百户,封地是咱们金城靖县。” “这可真是喜上加喜!” “不知伯爵府可有着落?” 孟不知把玩酒杯的动作微顿,如实道:“本官今日刚到金城,打算过几日去靖县接手封地事宜,顺带选个合适的地段筹备建府之事。” 那富商笑道:“大人建府是大事,更是喜事。” “在下不才,帮不上什么忙,愿奉上一千五百两白银,为大人贺喜!” 旋即,另一个富商说话了:“在下身家不如贾兄丰厚,愿献上一千两白银,为大人贺!” 接下来,又有人接连起身送礼。 其中琳琅也跟着凑了个热闹,说要给三千两白银。 这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琳琅的身份,金沙帮刚上任的少帮主。以金沙帮的体量,拿出三千两白银很轻松。 孟不知看了她一眼,没搭茬。 之后又有一些人报了数。 待所有人说完,孟不知合计了一下,发现林林总总已经有近三万两白银。 原剧中,迦陵贪墨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为此,她事后不惜出卖朱衣卫整个梧都分部,害了四十余条人命。 这让他不禁暗叹,这些人真有钱! 要知道,之前金城易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安帝宰过一刀了。而看当下情形,他们对金城城主、总兵这些新任高层必然没少孝敬。 此刻居然还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可见这些人的资产有多丰厚。 随即,孟不知又不由感慨,难怪前世的马老板会说自己对钱不感兴趣。 因为人到了一定地位,赚钱很容易! 比如现在,他这才刚到金城,什么都还没做,就有人赶着送这么一大笔钱!当下只要轻轻点一下头,这三万两白银恐怕立即能到账。 然而,孟不知最终还是没点头,并非清高,而是有其他想法。 他摆手笑道:“这钱,各位还是收回去吧,无功不受禄。再说了,建一座府邸而已,于本爵而言,不成问题。” “不过,诸位此番也算有心了,本爵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待本爵处理完封地的事,可能会在当地开发一些项目,以促进靖县发展跟创收。届时各位如果感兴趣,可以来参与一二,就当捧个场。” “如何?” 这话把所有人说得愣了一下,因为他们不知道孟不知所说的项目是什么。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笑着答应。 无论这项目是什么,当下场合先答应下来,不能拂了孟不知的面子。且目前来看,对方虽然没收礼,却不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直之人。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是以,其他人也迅速跟着答应。 一番笑谈中,这茬揭过。 而后,孟不知主动和金城城主、总兵这些高层提了一下关于自己监察跟上报的事。话里就一个意思,只要不是大事,一些小问题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外,他近期会先处理封地的事,届时可能会有麻烦到他们的地方。 金城的高层们一听,放心了,然后纷纷表示之后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说。 这也是孟不知想要的效果,于是他笑着应下。 如此,这场接风宴在宾主尽欢的气氛中圆满收场…… 第103章 赴靖县 两天后,孟不知带着朱殷等几个男亲随前往封地靖县。 这两天他都在等任辛。 朱衣卫有暗查之责,为了更好地履行这一职责,各地分部都需要隐蔽。 这种情况下,孟不知不好去找她,想见面,只能等她来找自己。 而他到金城的那天,金城城主一干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如果任辛在金城,必然会知道,从而来找他。结果等了两天,她都没来,说明其近期不在金城。 这样的话,孟不知再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所以,他干脆先去靖县接手封地事宜。 为防万一,孟不知特意安排了迦陵和珠玑在监察使府邸留守。这样任辛事后找上门,就能知道他的下落,说不定会来靖县。 靖县距离金城主城不算远。 据金城城主派来带路的差役说,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路上孟不知也没闲着,一边翻看从金城城主那儿要来的靖县资料,一边和那差役闲聊,以便了解情况。 当今九国县级以下的行政单位有两级,分别是乡级和村级。 按户口算,一百户人家为一村,管理者为村正,又叫村长,大多由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担任。然后五村为一乡,管理者为乡正,又名乡长,由乡里人举荐,知县任命。 这只是大致的情况,具体情况因为地区不同会有所出入。 比如有的地方只有七八十户人家,也算一村。 又例如有的乡只有四个村。 靖县便属于后者,只有八百户人家,分为两个乡,每个乡四个村。 不过,这八百户人家加起来有六千余人!粗略算个平均数,一户人家有八个人。按一般家庭算,除开两个老人,一对夫妻,还得有四个孩子。 这让孟不知暗自咂舌。 盖因在他前世,许多年轻人婚都不愿意结,更别提生娃了。 但在此方世界这情况倒正常,寻常百姓晚上娱乐活动少,不想早睡,就只能造人了。 另外,这也是设想的标准情况,真实情况会有差别。 比如有的人家人丁单薄,就三四口人。有的人家枝叶旺盛,有十余口人,因为青壮一代兄弟几个没分家的话,就算一户人。 这些只是孟不知了解情况以后得到的大致结论。 实际如何,需到靖县的县衙,找主簿拿了户籍查看才能知道。 接着,孟不知又打听了一下靖县县城的情况,得知该县城总占地面积为三千余亩,常规的配置都有。一应官员设置经过对比,他发现跟前世的古代差不多。 最高长官为知县,总管全县的政令,所以又叫县令。 往下是一些地位差不多但职能不同的官员。 县丞,掌管粮司、征税;主簿,掌管户籍、巡捕;巡检,掌管驻军,负责治安、缉盗等事务;典史,掌管盘诘、监察、狱囚;驿丞,掌管邮递。 这么一细数,孟不知发现少了教育、医疗、农事方面的官职。 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加上。 反正接手封地以后,靖县都归他管,这些官员会自动变成他的属官。无论是任免官员,还是增减官职,他一言可决。 仔细一算,他发现靖县的税收、征兵、任免等权力皆在自己的掌握。 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这一刻,孟不知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争夺权力了。 自己会因此对权力产生迷恋吗? 孟不知扪心自问,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他不知道,也因为靖县到了。 马车没有直入县城,而是在城门口缓缓停下。 孟不知凝目一看,发现不远处站着一群穿官服的人。 带路的差役适时地小声介绍:“爵爷,最前面的那位便是这靖县的知县敬先林。他原是咱们大安晓城离县的县丞,因颇具才干被调到这靖县当知县。” 其他人差役没有说,因为靖县知县敬先林带人过来了。 “本官靖县知县敬先林,敢问足下可是靖远伯孟不知?”几人在马车前停下脚步,那敬先林上前几步,拱手问了句。 “正是。”孟不知撩开车帘,淡然回答。 说罢,他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应证明递了过去。 敬先林查验过后,连忙躬身行礼:“下官敬先林,携靖县县衙一干官员恭迎爵爷大驾!” 其身后的那些官员见状,纷纷跟着见礼。 孟不知抬手道:“免礼,有劳各位特意迎接。咱们先进城,有什么事,到了县衙再说。” “喏。” 敬先林恭声答应,随后带人走到拴马处翻身上马,为朱殷引路。 孟不知透过车窗往外瞧,看见城道两旁有士兵排列,应当是这县城的驻军。后面有许多百姓围观,两边的阁楼上也有不少人。 当他准备关上窗户时,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火红身影——任辛! 孟不知先是一愣,旋即哭笑不得。 他在金城等了她两天,不见人,没想到她跑这靖县来了。 难不成她在这儿等他? 想到这种可能,孟不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任辛对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之后来她所在的这家客栈找她。 孟不知微微点头,表示收到。 接着,马车一路到县衙。 进到县衙,孟不知走下马车,跟着敬先林等一众官员在后堂落座,先客套了几句,又认了一波人,然后开始进入正题,了解靖县的具体情况。 敬先林这些人对此显然早有准备,不仅对答如流,还整理出了相应记录。 孟不知通过交谈,发现情况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 其中出入比较大的一个关键点是税收。 当下九国官府对百姓征收的税种因国情不同存在差异,但一些基础税种是一样的,比如田赋、粮税、丁税、工役。 这些没什么问题,出入之处在于税收比例。 在孟不知的预想中,金城刚打下来,为了收拢民心,应该适当地减免一点税。 然而,事实恰好相反,靖县百姓的税收不减反增。 以田赋之税为例,正常情况下是十五税一,如今却是十税一。 就这,好像还是轻的。 因为孟不知想到了原剧中的一个片段:杨盈在许城遭申屠赤刁难,为了反击,她曾当众说过,许城被安国攻克后,安帝将当地的税收改为四税一。 尽管没说具体税种,但这比例很吓人,妥妥的重税! 这操作…… 第104章 带任辛买房 对于安帝占据新城池以后不减税反增税的操作,孟不知当初看剧的时候,只当是编剧为了凸显他的贪财和暴政,没多在意。 现在真遇上了,他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他记得原剧中任如意说过一段话,大致意思是:皇帝是主子,百姓是牛马,百官和朱衣卫是放牧的狗。 如果从这一段话的角度思考,安帝的操作就能解释得通了。 当今时代,人对牛马基本都抱着压榨的心态,将其弄到手以后,给其增加负担很正常,只要保证它们不死,其他的都不重要。 至于牛马造反…… 不是还有放牧的狗吗? 想到这儿,孟不知内心一阵叹息。 随后,他又跟敬先林几人谈了一下靖县的其他情况:比如八百户人家的人口分布,按当前条例能征收的税收,负责管理的那两个乡长和几个村长…… 待种种情况心中有数,孟不知便带着那些记录提出告辞。 离开县衙,他直奔任辛所在的客栈。 一进门,就见到了任辛。 她坐在大堂一个靠窗的位置,身着他送的火红衣裳,坐姿笔挺如松竹。 “师姐。”孟不知快走几步,到她面前唤了一声,而后坐下问道:“来这儿多久了?” 任辛微笑道:“没多久,不过三五天而已。” 孟不知幽幽道:“我在金城等了你两天,足足两天。”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任辛哭笑不得。 “嗯。”孟不知下巴微仰,煞有介事地应了一声,随后提出要求:“作为赔礼,你得陪我在这城中逛一逛。然后去牙行,陪我买一套房子。” “买房子?”任辛一愣。 孟不知点头,继而解释道:“我刚来靖县,府邸地段都没选好,更别提建造了。之后从动工到建成,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期间我不管是监工,还是处理封地事务,都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住客栈不方便,县衙待着不自在,所以我打算先买一套房子。” “原来是这样。”任辛恍然,而后起身道:“那走吧。” 孟不知起身牵起她的手,走到门口时顿了下,扭头对朱殷几人吩咐道:“我和师姐出去随便逛逛,你们在这儿吃点东西,喝会儿茶。” “喏。” 朱殷等人齐声答应。 接着,任辛领着孟不知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牙行门口。 孟不知有些无奈。 任辛认识路他不意外。朱衣卫的主要职责是打探情报跟刺杀,到一个新地方先把环境布局熟悉一遍,对他们而言属于基本操作。 只是,她这行为有点直。 他之前说的明明是先逛一逛,再买房,结果…… 想到她雷厉风行的作风,他又释然了。 先买房就先买房吧! 两人一进门,就有牙行的牙人迎了上来:“二位是买房还是租房?” “买房。”任辛如实回答。 闻言,那牙人立刻多了几分热情:“敢问贵人对房子有什么要求,预估价位是多少?” 任辛望向孟不知。 孟不知笑道:“只要房子让我们满意,钱好说。至于要求……” “首先,房子最好处在县衙和城门之间的地段。其次,房子要有三个院子。然后,厨房、马厩、库房这些基本配置要有。最后,我希望能尽快入住。” 牙人听完话,眼睛顿时一亮。 因为按孟不知的要求走,这无疑是笔大买卖。而且孟不知说了不差钱,看其容貌、穿着和气度,这话显然不可能是夸海口。 而买主不差钱的话,买卖谈起来会相对容易很多。 一旦谈成,他便能获得一笔不菲的佣金。 是以,他脑子飞速转动,筛选起合适的房子。 没多久,便有了目标,于是牙人笑道:“贵人真是来对了,符合您要求的房子,咱们这儿有三套。二位是先看图样选择一二,再去看房子,还是直接过去看房子?” “直接去看房子吧。”孟不知说道。 牙人道:“那烦请二位稍候,我去取下房子的钥匙。” 孟不知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牙人返回,带着两人去看房子。 看完第一套,孟不知觉得还可以,挺符合他提的要求的。 不过,任辛却提出想再看看。 当下也没其他事,孟不知就由她了。 看完第二套又看第三套,孟不知感觉三套房子都符合要求,然后各有长短,不好抉择,见任辛若有所思,便让她做决定。 任辛思考之后,拍板选了第二套。 牙人心中一阵暗喜。 盖因第二套是这三套当中价格最贵的,选了这套,他能多得不少钱。因此,他热情十足地把两人带到牙行安置好,随即火速去找卖主来立契。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选那套?”牙人离开后,任辛如是问孟不知。 孟不知握着她的手温声回道:“你想说,我不问也会说。你若不说,便是不想说,或不方便说,我问了,会让你为难。与其这样,我宁愿不问。” 任辛闻言,只觉心中有暖意升腾,嘴上却嗔道:“花言巧语。” 旋即,她做出解释:“我之所以选那套房子,是因为它的布局更适合设防。只要稍加一些防御措施,一般人想潜入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至于不一般的人,比如她,靠基础防御是防不住的。 “原来是这样。”孟不知恍然。 这时,任辛似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张:“这是我这几天在靖县收集的关于当地的一些情报,你看一下,心里有个底。” “之后可与县衙那边的资料进行印证,以防有不实之处。” 孟不知微愣,随后明白过来。 难怪任辛会跑来靖县,原来是担心他被人欺瞒,提前给他收集情报来了。 他心中一暖,却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因为以他们的关系,不需要。 接过那些情报,孟不知当场翻看起来。 任辛用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 情报经过整理,并不繁杂,所以孟不知很快就将之看完。 然后,他在心里将它们跟自己之前在县衙了解到的情况进行对照,发现二者并无太大的出入,只是在一些细节处对不上,这很正常。 所以,孟不知心中有数了。 …… 第105章 夫人、夫君? 就在孟不知经过印证,对靖县的情况了然时,牙人带着房子的卖主回来了。 孟不知听见动静,收好手上的情报,和对方稍作客套便进入正题,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将房子的价格定在原先的九成。 他不缺钱,但不喜欢大手大脚地花钱。 一些小钱就罢了,这买房子可是大买卖,自然要计较一二。 任辛觉得有趣。 她是第一次见他讨价还价。 价格敲定,一行人便签下初步契约,然后孟不知支付钱款。之后,他和牙人、卖主带着房产、地契等文件一同去县衙输钱跟印契。 所谓输钱,就是缴纳契税。 缴税后,县衙盖章,称之为印契。 这两项完成后,双方签订官方的正式合同,将房子过户,县衙进行备案。 如此,这房子才算属于孟不知。 整个过程很顺利,因为他们在县衙遇见了县丞和主簿。这两位是知道孟不知身份的,直接亲自帮忙办理,一路绿灯。 事情办完,孟不知和任辛回到客栈,领着朱殷几人直接去新买的房子。 随即,他带着任辛重新看了一圈房子,商量着要添置些什么。 这房子符合要求,可以拎包入住。但想住得舒服跟习惯,总归还得自己做些调整。别的不说,门口的牌匾就得换掉,因为上面写的是“李宅”。 孟不知入住后,需换成“孟府”。 之所以不叫“孟宅”,是因为“宅”指的是精英富商之家。而“府”代表其主人属于官宦贵族,更符合他当下的身份。 至于“伯爵府”,属于他依制而建的府邸。 订牌匾的事,孟不知让朱殷去做了,他自己则带着任辛去添置其他日常用品。 然后…… 任辛:买买买! 孟不知:提提提! 看着身上的大包小包,孟不知有种回到前世陪女朋友购物的恍惚感。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因为任辛催着他去试衣服。 于是,孟不知化身模特,在任辛的指挥下摆起了各种造型。 任辛一边看一边和旁边的伙计讨论。 “这套好看。” “这件也不错。” “这身也行。” “你们这儿衣服不错啊!” 伙计笑道:“多谢夫人夸奖,不过这最主要的还是您夫君仪容不凡。这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我们的衣服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夫君? 听到这个称呼,任辛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失神。 但很快,她就恢复正常,却没解释,而是微笑道:“把试过的这几套都包起来吧。里面那套,等他换好了出来,我看看。” “好嘞!” 伙计高兴地答应,拿起衣服开始熟练地打包。 不一会儿,孟不知换好衣服走出来。 任辛看着他身上的红色云纹锦服,想到刚才伙计说的“夫人、夫君”,顿时有种看新郎的感觉,而后下意识瞅了眼自己,发现也穿了一身红。 一时间,她脑子里冒出了两个词——新郎和新娘! 接着,仿佛有人高声喊着,一拜天地…… 任辛摇摇头,从恍惚中醒神,把念头迅速掐掉。 孟不知之前在里面换衣服,没听到伙计误会的话,加上之前逛街、购物、当模特,有点麻木了,所以暂时没多想。 此刻见任辛摇头,他以为她觉得这身不好看,便道:“那我换过一套。” 任辛却道:“不用,这身也好看。另外,就买这些。身上的这套直接穿着吧。” “行,听你的。”孟不知笑着答应。 伙计见状,很有眼色地把孟不知之前穿的衣服打包起来。 随后,孟不知想付钱。 不料任辛先一步道:“这些衣服是我买给你的,我给。” “好。” 孟不知没有争抢,也不担心她付不起钱,只是对这些衣服多了几分看重。 这些是她送的,得好好保存。 平时收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再穿。 他默默做决定的工夫,任辛也把钱付完了。 随后两人一合计,发现该买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 刚进门就遇到了朱殷,对方见了个礼,然后想帮忙拿东西,却被孟不知拒绝。 接着,孟不知问道:“可是有事?” 朱殷点头,开口汇报道:“回公子话,敬知县适才派人送来请柬,说是晚上在广迎楼设了酒宴,为公子接风洗尘以及庆贺公子乔迁新府。” 闻言,孟不知眉头微蹙。 敬先林这做法,属于情理之中的事。 一个可以决定自己前途的领导空降到来,大多人都会想着拉近关系。而找些由头设宴款待是拉近关系的常规操作。 对此,孟不知理解,也不反感。 若是没遇见任辛,他会欣然去赴宴。 但现在,他更想陪着任辛。 所以,孟不知对朱殷道:“派人去回个话,就说我有事,设宴之事,过些时日再说。” “喏。”朱殷答应一声,去安排人回话了。 孟不知则跟任辛拿着大包小包往里走。 半路,任辛提醒道:“这般拒绝,怕是会让那知县心生猜疑。” 孟不知淡然道:“无妨。既是设宴,他肯定会带上其他人。别人不说,那县丞跟主簿定是少不了。我们之前去县衙时遇到过他们,只要他们不傻,应当能想到缘由。” 任辛点点头,而后打趣道:“为了我推掉宴席,你就不怕他们背地里说你贪恋美色?” 孟不知正色道:“身正不怕影斜,他们说的是实话,我为何要怕?” 任辛先是点头,转瞬才反应过来话不对,不由嗔了他一眼。 孟不知微微一笑,没在意。 待东西安置好,任辛似想到什么,疑惑道:“琳琅她们此番为何没跟来?” 孟不知如实回道:“琳琅在金城接手金沙帮的事,琉璃被我安排去协助她了。我不知道师姐你来了靖县,在金城等了两天没见你,以为你去沙城或盐城了。” “然后,我担心你事后到金城找不到我,就让迦陵跟珠玑在监察使府留守。” 任辛这才恍然,随即问起了封地的事:“关于靖县,你打算如何处理?” 孟不知回道:“此事我心中已有些章程,但具体计划还需完善。正好师姐你在,不如帮我参详一二,出出主意。” “我?”任辛微微蹙眉,继而道:“我不懂如何处理封地。” “我也不太懂,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那行吧。” 第106章 爵爷此举大善! 通过二人计长的商讨,孟不知把计划进一步完善了一下。 第二天,他开始按照计划行动,去了县衙。先和敬先林简单提了下昨天没有赴宴的原因,而后找到靖县的两名巡检,跟着去驻军营地查看情况。 情况一如他了解的,县城目前有驻军两百人,分别由这两名巡检统率。 这是当今时代大多县城的常规配置。 现在靖县成为他的封地,这两百驻军自动归为他的私兵。 若想满配,孟不知只需再招六百人即可。 他考校了一下,发现这两百人算不上精锐,但整体水准在及格线以上。现有的营地也合常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之处。 是以,这趟考察,孟不知是满意的。 等返回县衙,他让敬先林派人去召集工匠,准备扩张改建兵营! 听到这事,敬先林并不意外。 在得知靖县被划分给孟不知当封地以后,他特意了解过相关情况,知道封地驻军是封地主人的私兵,人数一般都会按照其拥有的额度配置。 孟不知目前满额可拥有私兵八百,与之相比,这两百驻军有点少了。 对其进行扩充,是必然的基本操作。 不说一次性把人招满,怎么也得人数过半才像样子。而在招兵之前,对兵营进行扩建是必须的,否则人招来了,没地方安置。 所以,敬先林一接到命令,二话不说,直接让手下的差役去召集工匠。 趁着这空档,孟不知又提出了自己另一项举措。 “减免赋税?” 待孟不知说完,敬先林面露惊讶。 孟不知点头:“不错。本爵此次获封乃是喜事,这八百户百姓既成了本爵的食邑,便与本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番有喜事,自当与之同庆。” “为表庆贺,本爵决定对封地的赋税进行了减免,这是具体章程,你且看看。” 说罢,他拿出事先拟好的具体减免方案。 敬先林双手接过,当场仔细翻看起来。待把所有内容看完,他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 因为孟不知这份减免方案步子跨得不算大。 以田赋为例,寻常时候是十五税一。这比例不是乱定的,而是经过多方考量的结果,具有普适性。 简单来说,就是田赋按这个比例去收税,上可保证国家运行,下能让百姓安稳。 安帝占领金城后改为十税一,这属于个人行为,进一步给百姓加压。 而孟不知在方案里提出改为二十税一。相对安帝的十税一,缩减了一半,这大大减轻了百姓的压力,他们必然会高兴。 然后相较于正常情况下的十五税一,这缩减的幅度不算太大。 不至于对上层运行造成严重影响。 因为税收不止田赋一种,还有就是靖县体量有限,开支的地方没那么多。此外,这减免是有期限的,孟不知给定了两年。 两年之后,一切恢复正常,田赋变为十五税一。 敬先林稍一细思,就知道这方案不是头脑一热想的,而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随后,他放心之余,也有些欣喜。 盖因减免赋税在一定程度上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首先能减轻百姓的生存压力,利于稳定民心。这样一来,他的治理会变得容易。 别的不说,光收税这事就能减少一些麻烦。 收的少,百姓缴纳起来没压力,自然不会推三阻四。 是以,敬先林对孟不知赞道:“爵爷此举大善!” 孟不知笑而不语。 这时,召集工匠的差役回来了,回报说城内的工匠已经召集齐全,正在县衙前院等候。 孟不知和敬先林连忙出去。 其实有县衙这套班底在,扩建兵营的事,孟不知大可交给敬先林去负责。 他之所以亲自参与,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他刚到靖县不久,有必要熟悉一下相关的事务和人。其次,这八百私兵是属于他的力量,他对其另有安排。其中就包括兵营,不仅要扩,还要改。 最后一点,他不仅要建伯爵府,之后制造玻璃和香水也得建工坊。 这些都要用到工匠,所以,这些人他得熟悉一下。 等走到前院,孟不知粗略一看,有二三十个人。 一进场,敬先林便当众介绍了一下孟不知。 那些工匠先是一惊,随即赶忙见礼。 待礼毕,孟不知随便讲了两句,便领着几个领头的工匠去看情况。 路上,他特意做了一些了解,得知这几个领头工匠水平相当高。以其前世的职业划分应当属于建筑师加建造师,而非工匠。 县城有不少住宅都是他们的手笔。 到了地方,一行人先在四周勘察了一圈。 而后,孟不知说出自己的要求。 首先是营地规模得扩展到容纳八百人的程度,其次,要对区域进行划分。 后面这点牵扯到了当下的军队编制。 安国军队的正规编制单位从小到大是人、伍、什、队、营、团…… 五人为一伍,具体划分是一名伍长加四名小兵。 三伍为一什,加一个什长,一共十六人。 三什成一队,外加一名队长跟副队长,共计五十人。 三队为一营,加上营长、副营长各一名,一共一百五十二人。 三营成一团,加团长、副团长,共四百五十八人。 这是最标准的配置,实际情况会存在一些出入,比如一些副职不止一个,军队还得配置火头军之类的。 但以八百人算,不管怎么细调,最多能组一个团加两个营,或者五个营。 孟不知思来想去,觉得一团加两营怪怪的,也不方便管理,于是打算搞一个五个营的加强团,然后把五个营区分开。 此外,他们练功的区域也得规划一下。 由于规模扩大,伙房、住宿之类的地方也得进行调整…… 杂七杂八的要求,孟不知自己用小本本写了几页。 几个领头工匠听完并核对无误后,说要回去商议一下,明天才能出方案。 孟不知觉得这效率还行,欣然答应,而后提了一嘴自己依制建府的事,称如果改建兵营的事他们能让自己满意,可以把建府工程交给他们负责,价钱按市价走。 几个领头工匠顿时惊喜不已。 他们是建过府邸的,对相关规制自然有了解。 建造伯爵府可是大工程,若能接到这差事,他们接下来一年甚至两年都不用愁活计了,同时按市价走,能挣到的钱相当可观。 于是,几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做好兵营的改建工作。 …… 第107章 白龙鱼服跟招兵 初步敲定好兵营改建的事,孟不知让敬先林将减免赋税的事形成公文发布。 之后没其他事,他便打道回府,去陪任辛。 任辛正在研读孟不知在安都时誊写给她的《九阴真经》内容。 孟不知见了,不由暗道疏忽。昨天见面光顾着跟她逛街购物、以及处理事务,忘记问她关于《九阴真经》的事。 此刻记起,正好补上。 是以,孟不知打了个招呼,随即跟她谈论起《九阴真经》的修习进度。 让他意外的是,任辛对于几门实用性比较强的秘技和武功已经小有所成,比如《疗伤章》、《点穴篇》和《解穴秘诀》、《闭气秘诀》,《螺旋九影》、《摧坚神爪》。 这天赋…… 孟不知只能说不愧是原剧女主。 聊完以后,两人出府,开启了逛吃模式。 一直到天擦黑,才返回。 次日,任辛离去。 她此番来金城这边是为了筹建朱衣卫分部,没有太多闲暇。能独自来靖县待几天,是因为组建沙城跟盐城分部的人员没到齐,时间出现了空档。 如今算算时间,人差不多到了,她自然得去继续筹建这两个分部。 孟不知有些不舍,却理解,没有强留。 送完任辛后,孟不知收到消息,昨天那几个领头工匠把兵营的改建方案整出来了。 于是,他直接去县衙。 几个工匠见礼后开始阐述方案。 阐述者叫“房四湖”,是个体型高瘦的中年汉子,据说技艺水平是几人当中最高的。 孟不知听完,觉得这方案完全符合自己的那些要求,又问了几个要点,确认没问题之后便拍板通过,让他们按这个方案去改建。 事情敲定,敬先林适时提出了设宴替孟不知接风及庆祝的事。 这次孟不知无他事,便没有推脱。 宴席上,孟不知和靖县县城的大户们正式见了个面,最终以宾主尽欢收场。 翌日,孟不知先去兵营看了下扩建的情况,见一切顺利,便思考起了建府的事。而后他回县衙查了下地段,发现符合条件的地皮有三处。 最终,他经过实地考察和综合考量,选了周围人少的那块。 地盘确定了,孟不知直接走程序,让人将地方圈起来。 这地原本是官府的,但现在他是靖县最大的官,所以这程序只是走个形式,过程飞快。 地方圈好,正式动工却要等上一段时间。 因为那些工匠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改建兵营。 等他们忙完了,还得研究图纸,毕竟孟不知是盖披着古装皮的现代别墅来着。不过在此之前,建府时存放材料的仓库可以先建起来。 这个没什么高要求,随便抽调两个老师傅带着徒弟就能干。 两边工程进入正轨后,孟不知见左右无事,便打算去靖县下面的乡村看看百姓。 总归是他的食邑,不说彼此相熟,他们的生存环境、生活状况还是要了解一下的。 所谓食邑八百户是圈定的,倘若这八百户人家有个闪失,少了那么几户,安帝和朝廷那边是不会补的。所以,孟不知之前才会说他们和自己荣损与俱。 为了更好地了解情况,他选择白龙鱼服。 先找人多方打听去的路线,印证无误之后,孟不知换上寻常江湖人的打扮,再用任辛教的易容术改换容貌,最后只带了朱殷随行。 一波微服私访下来,并未发生喜闻乐见的狗血桥段,很平淡。 来之前,孟不知听说靖县富足,在县城见到景象也还可以。所以,下乡前他是抱有那么一点美好期望的,觉得这些百姓不说像前世那般丰衣足食,但至少不会有太多短缺。 结果,有点失望。 虽然每户人家情况不一,但总体而言,与他预想的有不小的落差。 每天吃饭要算计,人不至于面黄肌瘦,却也没见几个面色红润、油光满面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大人还好,孩子跟老人基本是缝缝补补的。 若这都能算作富足,那与之相对的贫困得是什么情况? 家徒四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们的精神状态不错,没有愁容满面,时常带着笑。 孟不知打听了一下,意外发现这事还和他有关系,因为赋税减免! 每一项的减幅不是很大,可零零总总加起来,给他们减轻了不少压力。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变动能让他们在两年内有些积蓄,再不济也能给家人添置一两套新衣裳。 因此,他们很高兴。 对这情况,孟不知不知该如何评价,最终只好悄然返城。 几天后,兵营改建完成。 孟不知前去实地考察了一番,发现完全达到了预期,于是便让敬先林根据提前拟好的要求发布招兵公告。 之后,他带着房四湖等几个工匠去圈好的地盘进一步勘察。 其实勘察这事,最初选地盘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按标准勘察过了。 这次勘察不过是按照惯例形式,再三确认地盘没问题以后,孟不知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府邸图纸交给房四湖等几个工匠去研究。 图纸还没出结果,招兵的事先热闹了起来。 无他,应征的人有点多,甚至超过了八百的满额! 这让孟不知很意外,因为他设下的招兵条件,除了年龄、身高、体重、体力等一干基础要求以外,还增加了非独子、家庭背景良好这两条。 不曾想,还是超额了。 这却是他忽略了一些情况,比如,他招的是私兵。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今时代下,私兵和朝廷士兵相比,具有很大的优势。 首先,私兵一般只在封地驻守,当地人应征上的话,用不着去背井离乡。 其次,私兵无特殊情况不会轻动,很少上战场,危险性不高。 第三点,私兵属于私人力量,只要拥有者也就是兵主脑子正常,都不会去苛待。不说别的情况,有食邑供养,粮饷基本不会扣发。 光这些就足以吸引大部分人了。 然后,孟不知前不久还对赋税进行减免。这一点让不少百姓对他心存感激,认为其是一个善人,在他手下当兵不会被亏待。 孟不知不明内情,但并不影响应对。 应征的人数超额了?简单,那就择优录取! …… 第108章 比试、放榜! 所谓择优录取,说来也简单,具体方案就是让这些应征者比试一番。 比力气,比武艺。 然后根据结果定成绩,进行排名,只招收八百名。 没错,不是六百,是八百! 因为孟不知把那两百驻军也加入了比试,让他们和这群新丁一起竞争上岗。 一是为了制造噱头,新丁若是打赢了老兵,直接录取。二是为了制造鲶鱼效应,同时让老兵有危机感,方便之后一并训练。三是为了剔除个别不合格的存在。 为了这两项比试,孟不知特意在次元空间里搜寻了一阵,把一些几乎忽略的杠铃、石锁给翻找出来,同时让人在城内的空地临时搭了一些擂台。 还准备了诸多的号码牌、记录簿等用具。 比试的当天,空地附近围满了人。 其中有一千余名参加比试的人,负责维持秩序的差役,还有看热闹的百姓。 比试开始前,相关人员先按照报名记录进行点名,发放特制的号码牌。而后,参与比试者分窗口、按顺序排队测试力气。 力气测完,稍作休整,然后开始抽签比武。 这一块,那两百驻军明显占优,所以他们对孟不知让自己等人与新丁比试没什么意见。 一轮比试完毕,胜过老兵的新丁直接录取,其他获胜者加一分,失败者则减一分。之后依次抽签进行第二第三轮,规则不变。 三轮筛选完,有七人直接晋级,说明他们都是以新丁身份击败了老兵。 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孟不知也有留意,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随后,相关人员开始进行核算,结合力气测试跟三轮比试的结果算分,继而根据分数高低展开排名,制作录取榜单。 因为有七人直接晋级,所以榜单上只有前七百九十三人。 等排名确认无误,放榜公布! 放榜当天,公告栏附近围满了人。 参与比试的人为了看成绩,其他人则是想看热闹。 孟不知也在对面的酒楼找了个好位置观瞧。 身边站着几个人,却是他中间抽空去金城带回来的迦陵、珠玑,以及特意招回来的琳琅跟琉璃,还有忙完封地事宜主动找来的初纭和初月。 她们对这放榜一事,同样有种看热闹的心理。 榜单一公开,便有人欢喜地大叫:“我选上了!我选上了!” 紧接着,类似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我中了!我中了!” “有我的名字!上面有我的名字!” “大力,你的名字也在上面,你也选上了!” “我,我选上了?太好了!我要马上回去告诉我爹娘!” 就在这时,放榜的差役敲了敲手中的铜锣镇场,然后高声道:“周大成可在?” “在,我就是周大成!”回话的是刚才喊着“我中了!我中了!”的青年,他不清楚差役为何突然点自己的名字,但正兴奋,便下意识应了。 那差役看了他一眼,对其招了招手。 接着,他继续高声喊人:“刘二牛可在?” “在,我在这儿!”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举手,随即应招走到周大成旁边。 下一秒,差役又喊道:“李三思可在?” “在!” 这次的回应来自旁边的楼上,是个高瘦青年。 很快,他跑下楼,挤开人群走到差役旁边,笑着问道:“不知大人叫我何事?” 差役没搭话,而是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扯着嗓子进行通报: “周大成!” “在之前的比试当中成绩优异,获得第一名!” “靖远爵爷得知后甚为欣喜,亲点其为咱们靖县首届招兵比试的冠军!” “稍后,爵爷将亲自为其颁发冠军奖杯一座,彰显荣耀;另,赏赐白银五十两,加华服一套,以示嘉奖。并许其跨马游街,衣锦还乡!” “刘二牛!” “在之前的比试当中成绩优异,获得第二名!” “靖远爵爷得知后甚为欣喜,亲点其为此次比试的亚军!” “稍后,爵爷将亲自为其颁发亚军奖杯一座,彰显荣耀;赏赐白银三十两、华服一套,以示嘉奖。许其跨马游街,衣锦还乡!” “李三思!” “在之前的比试当中成绩优异,获得第三名!” “靖远爵爷得知后甚为欣喜,亲点其为此次比试的季军!” “稍后,爵爷将亲自为其颁发季军奖杯一座,彰显荣耀;赏赐白银二十两、华服一套,以示嘉奖。许其跨马游街,衣锦还乡!” “另,赵四海、王五湖、朱六山……七人在之前的比试当中凭新丁身份击败老兵,被特例录取,名次等同魁首。” “靖远爵爷得知后亲点七人为特首!” “稍后,爵爷将亲自为他们每人颁发特首奖牌,彰显荣耀;赏赐每人白银六十两、华服一套,以示嘉奖。许其跨马游街,衣锦还乡!” 这番话说完,全场哗然! 在场的百姓可能不懂什么叫冠军、亚军、季军、特首,却能听明白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并理解其含义。 他们或许没听过奖杯和奖牌,但都知道白花花的银子是实实在在的。 二十两,三十两,五十两,六十两! 休说百姓,就是通报的差役都忍不住羡慕。 盖因他忙活一年,顶多才挣二十两。 结果这几位,只是参加了几场比试而已,便得了他一年的收入,多的甚至是三年! 早知有这待遇,他怎么着也得报名试试。 至于周大成、刘二牛、李三思等几个在场的当事人,直接懵圈了!他们最初只是来看自己有没有被录取而已,没想到不仅录取了,还得了这么大一块馅饼。 他们直接被砸懵了! 初纭、初月,迦陵、琳琅几女也有点懵。 因为这是孟不知提前部署好的章程,她们不知情。 等到缓过神,初月好奇道:“冠军是什么?” 孟不知疑惑道:“这次招兵比武的第一名,那差役不是说了吗?你没听见?” 初月撇嘴道:“我当然听见了,但这名号我是首次听到。” 解释完,她似想到什么,试探地问道:“是取自‘勇冠三军’的意思吗?” 孟不知点头:“不错。” “那亚军跟季军呢?” …… 第109章 施恩扬名,敲定建府事 “那亚军跟季军呢?” 见自己的猜测得到认可,初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至于“特首”,那差役已经解释了:以特例录取,名次等同魁首。 孟不知回道:“亚字有‘仅次一等’、‘亚元’之意,也就是位列第二,因此第二名便被称之为‘亚军’。” “季军的话,按照一般的排行,伯仲叔季,季指的是最小的那个。” “而大多比试只取前三名,所以第三名便称为‘季军’。” 初月恍然,而后又道:“那为什么不叫伯军、仲军、叔军?这样不是更好理解吗?” 孟不知被问住了,这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下方铜锣哐哐作响,却是差役找齐了周大成、刘二牛、李三思这前三名,以及赵四海、王五湖等七名特首,开始按布置好的流程,带他们去县衙受赏。 敲响铜锣,一为开路,二为宣扬。 见状,孟不知连忙岔开话题:“我去县衙一趟。” 紧接着,他运起轻功开溜,抄近路去县衙。 “他刚才是不是被我问住了?” 初月反应过来,眨眨眼,后知后觉地说道,说罢,脸色有些得意。 初纭失笑,她也看出来了。 迦陵等人也忍不住莞尔。 其中琳琅轻笑之余,心中却在思索。 孟不知和她提过三才榜的事,此番她特意被其招回,又遇上了这放榜的事……她很容易就想到,自家公子这是有意让自己学着点,同时见识一下榜单的效果。 而事实的确如此。 孟不知搞这么一出,有让她学习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收拢人心。 在他前世的古代,金榜题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被列为人生四大喜之一。在重文轻武的宋朝时期,更是有“东华门唱名方是好男儿”的说法。 究其原因,能带来富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荣耀! 休说高中状元了,有些人得了个进士都能在族谱上新开一页。 他此次的榜单虽比不上金榜题名,却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且于靖县的百姓而言是头一次,效果自然不同凡响。 当孟不知给周大成、刘二牛等十人颁完奖,他们无一不感恩戴德。 孟不知笑着勉励了几句,而后让他们进行下一个环节——跨马游街! 十人换好刚得到的锦绣华服,骑上高头大马,随后跟着敲锣开道的差役,沿着靖县县城的主街道游行了一遍。 一开始,面对周遭百姓的瞩目,周大成等人很紧张。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尽管家庭条件不一,但都属于平民,没经历过这样的高光时刻。 等游行了一段路之后,才慢慢适应。 游街完毕,便是衣锦还乡。 开道的差役按照周大成等人的来源分头行动,将他们送回家。 所谓衣锦还乡,自然是要让乡里人知道。 因此,每到一个村,差役就按照流程一边敲锣一边宣告。 这操作一出,周大成等十人心中的荣誉感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层次。因为这一波,不仅他们自己长面子,更重要的是能让家里人与有荣焉。 果不其然,他们家里人一个个都惊喜不已,乐得合不拢嘴。 邻里乡亲除了道喜,就是各种羡慕。 十人当中有几人曾遭人轻看,此刻只觉得扬眉吐气,浑身说不出的通泰跟舒爽。 有一两人正好处于说亲的阶段,原本女方在犹豫。经此一遭,媒人火速上门,说女方不仅同意了,还可以在彩礼上降低要求,只希望能尽快成亲。 余下境遇平平无奇者,情况也发生了大变化。 这些情况各有不同,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他们都对孟不知的感激之情疯狂上涨。除开自身感激,还有各自家属的加持。 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在搞清楚状况以后,无一不叮嘱他们要好好当兵、回报爵爷。 …… 另一边,孟不知在县衙颁完奖便回到了酒楼,却没多待。 因为朱殷来报,说房四湖等几个工匠找到了府上,说是伯爵府的建造图纸研究出了结果。 孟不知大喜,连忙回府。 回府后,他单独会见了房四湖等人,询问具体情况。 房四湖几人说图纸他们搞明白了,具体建造也制定出了可行的方案。如果相应的器材跟材料不出问题,应当能将图纸中的房屋具现出七八分。 之所以不是满值十分,是因为电路、水管之类的设施,他们闻所未闻,不确定是否能行。 对此,孟不知挺满意的。 毕竟他们不是现代化施工队,可能个人技艺高超,但古今差距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是以,他大手一挥,表示不是问题,让他们按方案去做。 至于相关器材和材料……存放的仓库在招兵比试的这段时间已经建好了,孟不知只要找机会把它们从次元空间取出放进仓库就行。 其来源,大可随口编造。 甚至都不用解释,因为工匠这行是有不成文规定的。当中比较重要的两点就是不多问、不多说,以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随后,孟不知又和他们敲定了一下具体事宜。 比如招工,要招哪些工种,招多少人。 又比如动工时间,大致的进程,每个阶段要花多长时间。 再比如材料,开始要准备什么材料,后面的材料需什么时候到位。 诸如此类。 这些孟不知不一定要全懂,可至少要有个大致了解。 毕竟这是他的府邸,他要出钱的。 足足用了一天半,所有事情才敲定,之后,房四湖等人就去筹备了。 待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孟不知让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弄了个开工仪式,然后正式动工。 随后,具体事宜就由房四湖几人负责。 孟不知顶多时不时抽空去看一下,见没问题,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八百私兵上。 八百人已招满并到位! 只是因为建府的事,他一时抽不出时间,便安置在兵营,让朱殷几人和两个巡检看着。 如今建府的事开始步入正轨,私兵这边自然不能落下。 对于如何处理这八百私兵,孟不知在之前就想好了章程。 第一步,先给他们取一个番号! …… 第110章 靖忠军! “靖忠军!” 兵营的校场,一身戎装的孟不知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八百私兵,高声说出了自己给他们定下的番号,随后予以解释。 “靖,是‘靖县’的‘靖’,因为你们基本都出自靖县。” “但更重要的是,它有平定、安定之意。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平定动乱,让自己驻守之地的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 “忠,是‘忠诚’的‘忠’。” “投身从军者,当以忠字为先。” “此外,‘靖忠’谐音‘尽忠’,我希望你们能尽忠职守。” “告诉我,你们愿意做到这些吗?” 场下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大声回应:“愿意!” 紧接着,所有人高声附和:“愿意!” 见此,孟不知面露微笑。 关于“靖忠”这个番号,他还有一层隐意没有说,那就是“靖忠”同样和“金钟”谐音。他是打算让这八百人修习部分《金钟罩》的。 一旦事情落实,金钟罩将会成为他们的一大特色。 说不定,以后靖忠军会有个别称叫“金钟军”。 不过,这只是关于以后的一个猜测。 见情绪被调动得差不多了,孟不知抬手让他们停下,而后问道:“那你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吗?” 这次没有人立即回答,因为他们在思考。 见此,孟不知笑了:“不说话了?” “对于你们这样的反应,我很满意。” 台下的士兵不由一愣。 孟不知解释道:“这至少说明你们不会闭眼瞎说,胡吹大气,这很好!因为无论是作为士兵还是将领,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不能闭眼瞎说、胡吹大气。” “一旦那么做了,在战场上是会害死人的!” “所以,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是当兵的必备素质之一。” “至于你们的其他能力,比如武艺、射击、骑马等等,都可以培养。” “这些事是我需要考虑的,你们不用操心,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们能被招收进来,说明你们在限定条件下比其他人更适合当兵。” “接下来只要按命令做,你们都能达到标准,具备应有的能力。” “但,这些只是下限。” “拿建房子打比方,就是地基。” “至于房子能够建多高,也就是你们能达到什么高度,得看你们自己。” “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说到这儿,孟不知见他们大部分人若有所思,不由稍作停顿,随后调转话题道:“在领你们进门,也就是正式训练之前,我先把咱们靖忠军的框架立一下。” “关于咱们大安军队的编制,你们当中或许有人了解。” “但大多人应该不知道。” “所以,我在这儿简单讲一下。” 接着,他把大安军队编制单位讲了一下,继而道:“咱们靖忠军目前有八百人,按编制可组一团两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决定变成五个营的加强团。” “其中团长一职由我这个兵主兼任。” “团长之下,设两个副团长,分别由朱殷、张元担任。” 这张元和朱殷一样,是孟不知的男亲随之一。 除了他们,孟不知的男亲随还有三人,分别唤作王仲、赵书、邓季。之所以让朱殷跟张元来担任副团长,是因为他们能力更强。 说罢,他点了两人的名,叫他们上台,让其他人认一认脸。 紧接着,孟不知又任命靖县两个巡检敬达和景二为一营、二营的营长。 这让两人暗松一口气,然后心中欣喜。因为按编制算,一个营有一百五十人,比他们之前当巡检时掌管的一百人多了一半。 至于位居朱殷和张元之下…… 人家是兵主的亲信,而且能力不差,有这样的待遇在情理之中。 随后,王仲、赵书、邓季三人分别成了三营、四营、五营的营长。 待他们亮完相,孟不知继续道:“剩下的副营长有五个,我打算从之前招兵比试中的冠军、亚军、季军以及七位特首当中挑选。” 这话一出,周大成、刘二牛等十人的眼睛亮了。 副营长! 按正副营长职权各一半的简单逻辑,这可是掌管七八十号人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属于相当了不得的人物,需要仰望。 如今,自己居然有机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一时间,十人不由心中火热。 孟不知接着道:“挑选方式也简单,你们按规则和其余九人各比一场,胜者加一分,败者减一分。最后按分数进行排名,前五名成为副营长。” “后五名则往下排,担任队长。” “至于剩下的队长、副队长,往下的什长跟伍长,我会另做安排。” “现在,先去比武台,把五个副营长定一下。” 语毕,他对新上任的两个副团长朱殷和张元挥了挥手。 二人会意,当即出列,把周大成、刘二牛等十名比试者,以及敬达、景二等五个营长分别带去了比武台。 前十人要比试,后五人去当裁判。 他们两个则负责主持以及抽签的事。 按规则,每个比试者需打九场,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直到第二天,才出结果。 周大成、刘二牛、李三思三人皆进了前五。 孟不知开始有些意外,随即一想也合理。盖因这三人都是在之前打过三场,然后结合力气测试成绩产生的前三人选。 那七个特首则是以新丁身份击败老兵被录取的,不说都有水分,但总体没这前三实在。 是以,他当众宣布了这前五名担任副营长。 后五人则被分开,各自在五营中当队长。 余下的队长和副队长,乃至往下的职位,孟不知先以识字为要求,做了一波筛选。然后让认识字的人按之前招兵比试的排名进行补位。 不料,认识字的人寥寥无几,连队长这一级都没补齐。 孟不知无奈,只得按之前招兵的排名进行补位。 待一应职位补满,他便让朱殷等人按制定好的计划正式开始对八百人进行训练。 寻常士兵只进行常规训练,伍长、什长等管理者在这个基础上,还需学习认字识文! 一时间,一众不识字的管理层只能暗暗叫苦。 孟不知知道,却不打算做出改变。 他可是打算在麾下建立一套武学激励机制的。若是手下人连认字识文都做不到,这想法必然无法实现。 字都不认识,学个锤子武功! 他又没有太玄经,手下也不可能人均狗哥。 …… 第111章 塑成你的模样都行 对于手下人因为认字识文而叫苦的事,孟不知不为所动,却拿出了两条应对措施。 首先是打一巴掌,直接下令,作为合格的领导者,认字识文是必备能力。若是有人不想具备这能力,那就腾出位子,让下面愿意学习的人上来。 其次,给一个甜枣。 让朱殷、张元等已经将金钟罩练得小有所成的亲信当众展示能力,而后告诉那些人,只要认字识文达到一定水准就能练这套武功,变得和他们一样强。 为了令人信服,朱殷他们直接挑了敬达、景二等几个达到标准的人开始教授。 反正按计划《金钟罩》是都要教的。 朱殷、张元等五人也都兼任了教习一职。 这巴掌加甜枣的措施一下来,那些叫苦的人立即闭嘴了。 练兵一事也由此进入正轨。 另一边建府的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不久,这两桩大事便进入了自主运行阶段。 孟不知的生活也变得有规律起来,除了固定的签到跟修行,日常活动就是去工地监工、到兵营巡查,然后隔一段时间去金城及其所辖的其他地区走走。 毕竟他还担着一个监察使的职位。 中间去过盐城跟沙城几回,为了见任辛。 也曾接受初纭和初纭的邀请,去过安阳镇两趟。 还到过金沙帮的几个分舵,这是应琳琅这个少帮主的邀约。 忙碌中,时光飞逝。 没过多久,任辛上门告别。 朱衣卫在金城、沙城、盐城的分部筹建完毕,她得回安都复命。 孟不知没有强留,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也得回安都述职,到时还能再见面。 不过,临别时他记起一件事:之前遭遇沙石台刺杀,他为以牙还牙,让珊瑚将相关情报带给了朱衣卫指挥使郭度,其中附有一封密信。 孟不知记得自己在密信中有提,让郭度查一下那批弓箭来源,且说了想要一个结果。 这事需要时间,所以一开始他没催。 之后到了金城跟靖县,大大小小的事一忙,给忙忘了。 如今想起来,孟不知有些纳闷。 这么久了,郭度都没有给一个反馈,是事情有意外,还是对方同样忙忘了? 孟不知疑惑,却没托任辛去询问,而是打算等回安都述职的时候,自己去找郭度。 任辛离开后,孟不知的生活陷入了平淡。 无聊之下,他开始搞副业赚钱,因为练兵和建府有点耗钱。尽管以他的底蕴能撑得住,可入不敷出、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 来之前预定的搞钱项目有两个,造玻璃跟香水! 孟不知想了一下,决定先把玻璃搞出来。因为正好靖县有沙子,可就地取材。建府的后期也会用到玻璃窗,制造香水也要用到玻璃瓶。 于是,他开始根据玻璃制造术捣鼓材料:沙子,苏打,方解石,生石灰…… 沙子就地取材,稍作筛选就行。 苏打可以通过盐碱湖的水提炼获得,有方法指导,也不难搞。 方解石跟生石灰同样不是稀罕物。 至于烧制所需的高温……先建一座符合要求的煤窑,用优质煤炭燃烧,再配以适当的鼓风装置,温度便足以升至符合要求的程度。 等液化玻璃出现,利用耐高温的金属管以吹制的方式进行塑形。 若往其中添加些许金属元素,可为玻璃添加颜色。 经过一段时间实验,第一批玻璃顺利诞生。 为了兼顾好看跟实用,孟不知搞了一批玻璃杯出来。 “这是?” 望着眼前精美的玻璃茶具,琳琅有点懵。 孟不知笑着解释道:“之前你筹备拍卖会,不是说还差一样压轴物件吗?你觉得这套玻璃制的茶具如何?” “玻璃?” 琳琅微愣,随即仔细端详了一下茶具,面露疑惑道:“这不是琉璃吗?” 孟不知哑然。 玻璃和琉璃相似,然后琉璃在当今属于稀罕物,虽没被划分为皇室专用,却也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见都见不到,更别提分辨了。 纵使见过琉璃的人,也未必能百分百区分二者。 因为当下除了他这儿,其他地方压根没有“玻璃”这种物件。 旋即,他皮了一下:“琉璃没来。” 琳琅听出其中的揶揄,有些忍俊不禁,同时也明白过来,眼前这茶具应当不是自己所知的琉璃,而是自家公子所说的玻璃。 但目前来看,这玻璃价值更高,因为…… “这茶具晶莹剔透,没有丝毫杂色,比琉璃更罕见。虽谈不上价值连城,但充当压轴之物绰绰有余。”琳琅稍作斟酌,给出了结论。 孟不知笑道:“那就给你当压轴之物吧。” 琳琅一怔,继而娇笑道:“那琳琅就谢过公子了。” 孟不知摆手道:“不用谢,之后把拍卖所得的钱按规矩给我就行。” 琳琅:“……” 见她不言语,孟不知揶揄道:“怎么,你不会以为我把这套茶具白送给你吧?” 琳琅点头,眼神带着一丝被辜负的幽怨。 孟不知在她额头上点了下,没好气道:“少装可怜,你若喜欢,我之后送你一套便是。但这一套别打主意,我打算拿它试试水。” “另外,这也算我和金沙帮第一次正式合作。” “如果这东西好出手,我以后可以把它交给金沙帮代理销售。” “如此一来,金沙帮在经过产业整合之后,又会增添一个利润可观的进项,有助于提升扩张速度。我也好通过这渠道,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琳琅微微点头,心中欣喜。 倘若合作的事能成,她便可以帮到孟不知了。 随即,她想到一个问题:“这玻璃的确稀罕,但以其价值,想要出手恐怕也非易事。” 孟不知颔首:“的确,稀罕物件一般人家买不起。而一个地方的富贵人家有限,数量远少于寻常人家。所以,这东西不能只在一地卖。” “同时售卖的方式也要多样化。” “拍卖是一种方法,但想打开销路,得找人推销。” “找人推销?”琳琅不解。 孟不知解释道:“就是找到有需要的人,然后想办法卖给对方。” “举个例子,某个大户人家有老人过大寿,家中晚辈必然是要送礼的。老人大多信佛,若是这时候送其一尊琉璃塑成的菩萨,其必然会大为高兴。” “这样,东西不就卖出去了吗?” 琳琅面露讶然:“这,还能塑成菩萨?” 孟不知笑意盎然:“只要花些工夫,塑成你的模样都行。” 琳琅:“……” 第112章 拍卖会 有玻璃茶具压轴,琳琅放心地去准备拍卖会了。 这拍卖会是孟不知提出的,她觉得有趣,便想试一试。 在这之前,孟不知受邀去金沙帮分舵,根据情况还提出过产业整合的做法。 比如把青楼、酒楼和赌场三块的业务进行整合,形成连锁效应。 在青楼挑选一些好苗子进行培训,然后放到赌场里当荷官。赌场里多是男人,一个美女荷官总比糙汉坐庄有吸引力。 还可以让姑娘陪玩。 若是客人赢了,就趁机说些好话,大概率能得些赏钱。或者以庆祝的名义趁机推销一些酒食,如此既提升了酒楼的生意,又让对方赢的钱流了一部分回来。 如若对方最后反输了,姑娘也可以安慰,说至少之前吃了一顿好的。 这样也不至于让客人觉得太亏。 之后念着姑娘的好,说不定会再来。 青楼里可以加赌的项目,比如猜骰子、猜谜语、炸金花等等,输的人喝酒。这样也算变相地推销酒水。 如果客人喝醉,姑娘还可省去一番折腾。 诸如此类。 琳琅听后觉得可行,便付诸实践,发现营收果然有提升。不过倒也没达到翻几番的夸张地步,毕竟这些产业是原本就有的。 其本质没变,自然不可能有质的突破。 进行整合、形成连锁效应,总体收入也就提升了那么三四成。 但以金沙帮的体量,这增长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 如今这拍卖会,同样具备可行性,琳琅自是要付诸行动。 几天后,准备就绪的拍卖会如期举行,地点设在金城的一处金沙帮商行。 孟不知受邀去参加了。 因为是第一次,带着试水性质,拍卖的物件不算多,仅有十件。其中多是一些收藏品,比如名人画作、名贵瓷器、华贵珠宝…… 孟不知对这些兴趣不大,权当看个热闹。 等到最后的玻璃制茶具上场,他才上了点心。 这套茶具一亮相,就引得不少人惊呼。 “这……是琉璃?” “竟一丝杂色都没有!” “晶莹剔透,如冰晶一般。” “老夫活这么久,还是头次见,诸位可知是什么品种?” “不知。” “头回见啊!” 见状,台上经过培训的美女拍卖师敲了敲拍卖锤,压下场中的议论,随即微笑着开口进行介绍:“正如诸位所见,此次压轴的拍卖物是一套玻璃茶具。” “而这玻璃,乃是琉璃中的新品种,极为难得。” “其特质便是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色。” “这套玻璃茶具的成色诸位也都见到了,所以奴家也不多赘述。” “起拍价一千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 话音落下,现场先是一静,随后有人叫价。 “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两!” “两千两!” …… 看着这飙升的价格,站在孟不知旁边的迦陵和珠玑相顾无言。 这玻璃制品,两人初见时也大感惊讶,以为是稀罕的琉璃,价值不菲、难得一见!直到她们看见自家公子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大堆。 茶具、酒杯、鱼缸…… 那场面,她们还以为自家公子洗劫了谁家宝库。 这时,孟不知开始像选白菜一样挑挑拣拣,稍有瑕疵的,直接摔碎。 迦陵跟珠玑看得一阵心惊,正打算委婉地劝自家公子别这么败家,没想到后者又打开了旁边的箱子,里面同样装了一大堆玻璃制品。 瞬间,她们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盖因两人看明白了,这东西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稀罕。 之后,孟不知的行为进一步坐实了这一点。 他检验完成色,大手一挥,送了她们一人一套茶具。 于是,这玻璃制品在迦陵和珠玑眼中,价值自然又一步降低了。 但现在…… 听着那一阵接一阵的报价,两人发现自己陷入了误区。这玻璃制品不稀罕,是针对于自家公子而言的,放在外面,它们依旧是比黄金还精贵的稀罕物。 对于那些叫价,孟不知同样有些意外。 此界琉璃制品的价值,他在制造玻璃前打听过。毕竟打算做这行,行情得搞明白。结果得知的情况是,像这套茶具这般规模的琉璃制品,价格一般在几百两,顶多一千两。 知道这情况,孟不知最初有些失望。 盖因他前世看小说,大多今穿古主角搞出玻璃制品,是轻易就能卖出上万两的。 到了他这儿,行情有些低于预期。 后来孟不知一合计,又感觉这事在情理之中。 原剧中,安帝以梧帝为筹码,向梧国索要十万两黄金,换成白银就是百万两。 一国皇帝,也才值百万两。 一套琉璃茶具价格在几百两,似乎也挺合理的。毕竟这玩意儿除了好看、比较少见以外,也就能用来喝喝茶,向人显摆一二。 这么一想,孟不知的预期不由降低许多。 综合成色好、头次出现这两点,估摸着这套玻璃茶具价格顶多翻上一番,在两千两左右。 但最终结果是,它在这个基础上翻了一番,以四千二百两的价格成交。 拍下的人是金城城主。 对于他的到场,孟不知不意外。拍卖会既然在金城举行,像对方这样的当地高层,金沙帮自然不可能不邀请。 压轴物品拍卖完,拍卖会落下帷幕。 孟不知按程序去后台结账收钱。 那套玻璃茶具的成交价是四千二百两,但他到手的钱没那么多。因为按规矩,拍卖行要进行抽成,比例一般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之间。 琳琅给孟不知弄了一个黄金会员,抽成按最低比例走。 所以,卖出这套玻璃茶具,他最终能获得三千七百八十两白银。 而抽成和会员,是拍卖行盈利方式之二。 前者不多说,后者需要缴纳一定费用。 一开始,琳琅是不收孟不知钱的。 不说这主意是他出的,以她和他的关系,要钱就生分了。 不过,孟不知却坚持要给。理由是在商言商,同时立一个标杆:他这个监察使都给钱了,其他人好意思不给? 这次拍卖会,金城城主乃至金城其他高层能来,可不是完全给金沙帮面子。 因为孟不知刚收完钱,金城城主就找了过来…… 第113章 关于靖县发展的构想 金城城主找孟不知的目的也简单,就是想问问他当初在接风宴上提过的在靖县搞的项目进展如何,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其这么做,一方面是交好孟不知,另一方面是为了试探。 金沙帮最近的动静,金城城主是知道的。 又是产业整合,又是搞拍卖会。 前者让金沙帮名下的产业生意大好,后者也明眼可见地赚了不少钱。不说别的,光这次拍卖抽成的佣金,至少有个一二千两银子。 这让他乃至许多人忍不住有些眼馋。 但金沙帮在金城的势力非同一般,其少帮主琳琅背后又站着孟不知这尊大佛。 所以,这些人眼馋归眼馋,却不敢乱伸手。 只不过,行动上不敢乱来,他们心里却忍不住琢磨。结果一琢磨,还真弄出点门道,那就是发现这些事背后有孟不知的影子。 这并非指孟不知为琳琅撑腰,而是这些手笔出自前者。 尤其是他们探听到孟不知在靖县的动作:招兵比试,亲点冠军、亚军、季军、七特首,然后赏重金,让他们跨马游街、衣锦还乡。 这一套操作,看明白的人无一不赞叹一句手段高明。于是乎,他们越发觉得金沙帮的变化是孟不知推动所致。 然后,这些人有些头疼。 因为从这手段来看,孟不知比他们预想的更不好惹。 与之敌对不可取,至少为这么些利益犯不上。 可看着这利润,他们又忍不住眼馋。 众人正苦闷,有人忽然记起,当初接风宴上,孟不知有提过,他处理完封地的事,会在当地开发一些项目,以促进靖县发展跟创收。 还说届时他们如果感兴趣,可以来参与一二,就当捧个场。 于是,那人把这事一说,让众人起了心思。 既然对方不好惹,那我选择加入总行吧。 尽管孟不知当初可能只是客套,但,万一不是呢? 那岂不是就能跟着对方发一笔财了?再不济,也能借机和孟不知拉拉关系。 所以,金城城主这次才会找孟不知问这事。 而孟不知被这么一问,不由思索起来。 当初他说这话,还真不是客套,而是打算在靖县搞一些前世的产业,比如戏园、棋牌休闲室、会所、美容院之类的,到现在也还惦记着。 只因按照当下情况,他至少得被安帝闲置三年。 安帝闲置他,他自己不能荒废了。 既然不能出去浪,那就发育吧。 因此,孟不知打算在这三年搞点事情,这些产业就是预定计划之一。 搞这些,有缅怀前世的成分,但也是为了发展靖县。 靖县的情况他已经清楚,所谓的富足,更多的是指富贵人家。底层百姓的富足,是跟其他地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比较得出的结果。 在孟不知看来,他们还是属于贫困阶段。 他作为封地之主,自然要改变这情况。 体恤百姓、为民谋福祉之类的不说,那些太虚。说实在的,当地百姓生活好了,对他也有好处,最直接的就是税收会增加。 要做到这点,那就得搞钱! 想搞钱,最好的方法是因地制宜,找准当地特色,挖掘其中价值。 所以,孟不知选择制造玻璃,因为当地有沙子。不过玻璃这东西目前刚试水,销路还没打开。同时,它需要把握好度。 玻璃和琉璃相似,因此当下价值不低,一时半会儿不好出手。 即便按量走,也不好搞。 首先,玻璃在当下的应用范围远没有前世现代那般广泛。其次,一旦走量,真正能消化的还是百姓,无他,这一阶层群体数量多。 可当下百姓没什么余钱,哪怕玻璃卖成白菜价,大多人也不会买。 因此,玻璃这块暂时只能给孟不知本身带来收入。 于靖县百姓,顶多算是提供了一些就业岗位。 而靖县当地除了沙子,没什么其他特色。 本身没特色,那就只能创造特色。结合那些预定的产业,孟不知打算之后在靖县搞一条步行街,戏园、棋牌休闲室、会所、美容院等,都归置到那条街,以此发展旅游业。 所谓旅游,一般是冲着美景去的,但实际上都是猎奇心理。 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有一点出众,便能吸引人来。如果这条步行街能按预想的建成,这三点基本都能做到。 好看的,有戏园。 此方世界有歌舞、有皮影戏、有杂耍……可戏剧、相声、小品等节目没有。 好吃的,孟不知这些年签到,手里累积了不少美食秘方。 好玩的,棋牌、乒乓球、保龄球、台球…… 更不用说会所洗脚按摩,美容院护肤去皱等项目。 当然,这些项目也有限制。 比如以上种种,一般只有富人才消费得起。 又比如当今九国并立,世道不算安定,不可能像前世那般吸引人不远千里过来。 但孟不知不在乎。 盖因他的目的就是挣富人手里的钱,给治下的八百户百姓创收。同时,他要发展的只是一个靖县,用不着吸引太多人,只需把周边的人引过来就行。 至于更远地方的人,若是金沙帮的摊子能铺开,大可用加盟的方式与之形成合作。 为稳妥起见,加盟者最好有当地权贵。 譬如靖县这块,孟不知就有意让金城城主及其他高层参上一股。 这样能形成利益捆绑,会省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能避免金城城主他们,乃至其他地方的地头蛇使绊子,甚至还能获得方便。 因为项目顺利的话,他们也会有钱赚。 只不过,步行街的事暂时不急。 靖县的工匠,以及诸多百姓正忙着帮他孟某人修建伯爵府,暂时抽不出手。 情况如此,孟不知直接和金城城主说了。 对方知道这是实情,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 孟不知见此,只得表示等伯爵府建造完成,就考虑搞这些项目,然后会让他以及金城的其他高层参与进来。 至于具体计划,孟不知没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以他目前的权势,对方不太可能玩阴的,来一招另起炉灶。同时那些项目的核心在他手上,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旦真有那利益熏心的,先搞出步行街…… 孟不知纵使能解决,也难免被恶心。 而金城城主收到这个结果,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客套两句便离开了。 …… 第114章 回安都,问结果 接下来的时间里,孟不知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每天除了固定的签到、修行,日常就是去工地看看进度,若是感应到要下雨,便过去提个醒,让工匠和工人们停工。 或者去兵营查看训练进度,考校一二。 偶尔履行监察使之责,到金城、靖县、以及职权范围内的其他地方巡察一下。 闲暇之余便钻研《九阴真经》,顺带指点迦陵、琉璃、珠玑、琳琅。其中琳琅除却武功,在金沙帮的发展上遇到问题也会来问他。 再有空,就是招待一下串门的初纭与初月。 这姑侄俩为了方便来往,特意在靖县买了一套房。 平淡之中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孟不知回安都述职的日子。 安排好朱殷留守,孟不知带着迦陵四女回安都。 初纭和初月因为要处理沙西部的事,此番并未同行。 回到安都,孟不知先去皇宫向安帝述职,将提前写好的述职奏章呈上,随即和安帝问答了一番。安帝觉得没问题,便让他离开。 出宫后,孟不知直接回公主府见清宁长公主。 母子俩久别重逢,清宁长公主拉着他叙了好一顿话。 之后,孟不知前往朱衣卫总部找任辛,却得知她去执行布防任务了。 他有些失望,转头又问郭度在不在。 片刻后,孟不知见到了郭度。 简单客套了两句,他直奔主题:“郭指挥使事忙,本爵就不卖关子了,本爵此来是为了半年前沙石台刺杀之事。不知郭指挥使可曾调查出结果?” 郭度一愣,旋即拍了一下额头,面露歉意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此事本使收到爵爷你的情报和密信后,不敢怠慢,立即采取了行动,而后经过一番调查有了结果。当时就想给爵爷回信,却不知你行程,就搁下了。” “结果后面事忙,给忘记了。” “还请爵爷见谅!” 语毕,他拱手行了个致歉礼。 孟不知闻言心中有些不愉,但听事情有了结果,又见郭度诚恳赔礼,也不好发作,只得用不在意的语气道:“无妨,朱衣卫事务繁重,郭指挥使一时疏忽实乃人之常情。” “不知调查出了什么结果?” 郭度道:“这事说来话长,爵爷稍候,本使去将卷宗取来,你看了便知晓。” 孟不知颔首。 不一会儿,郭度拿着卷宗返回,将之递给孟不知。 孟不知打开细瞧,待所有内容看完,忍不住拧了一下眉,却没说什么,而是把卷宗返还给郭度,道了声谢,又客套两句便只身离开。 马车上,孟不知稍作思索,让迦陵掉头去初国公府。 盏茶工夫后,孟不知和初国公相对而坐。 初国公开门见山:“靖远伯此来所为何事?” 孟不知面露歉意道:“不瞒国公,我此番上门是为了赔礼。” 初国公眉头微皱,疑惑道:“此言何解?” 孟不知回道:“这话还得从我当初离都赴任说起……” 接着,他把自己在路上遭遇沙石台刺杀,初纭、初月乃至她们随行之人因此受牵连的事简单讲了一遍,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过去。 “这是我研究的一门秘药,可解万毒、治百病。” “算是聊表歉意,还请国公不要推辞。” 初国公有些意外。 初纭和初月受牵连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事关两人安危,就算她们本人不说,随行的护卫也不可能瞒着。 当时他的确感到气恼,甚至有些迁怒孟不知,毕竟是亲妹妹跟宝贝女儿遇险。 可事后冷静下来,初国公又不好说什么。事情虽然因孟不知而起,但初纭和初月并非他拉去的,而是她们主动凑上去的。 按正常逻辑,这事孟不知有责任,却不好怪人家。 作为以军功封爵的武勋,树敌、拉仇恨是在所难免的。 偶尔遭到敌方刺杀,实属寻常。 更何况,初纭与初月最终都安然无恙。 所以,时间一长,他也就放下了。 没想到,孟不知今天居然主动上门提起这事。 另外,赔礼?这时间是不是有点晚,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初国公心下古怪,转瞬想到孟不知去金城当监察使的事,又释然。对方职责所在,当时走不开,如今刚回安都,一处理完事就来赔礼,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其中怕是还有其他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等初国公收下解毒丸,孟不知便顺着事情道:“刺杀之事因我而起,却也牵涉到初纭与初月,想来国公会有所关注,不知国公可知晓事情结果?” 初国公顿时了然,孟不知这是打探情况来了。 不过,这也正常。 同时,在这件事上他们立场相同。 所以,他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讲了一下。 结果和孟不知从郭度那儿得到的完全相同:刺杀是沙石台那位潜伏在安都的台字级成员下达的任务,动机是报复之前安国攻打宿国的事。 然后,他们的弓箭来源于汪国公的侄子汪逖。但这汪逖并未和沙石台勾结,而是为了钱走私一批弓箭,对于沙石台刺杀的事不知情。 汪逖按律发配,去当了苦力。 汪国公在这件事上失察,罚俸三年。 此外,那批匪徒所在区域的官府也被查了。 结果也不是和沙石台有勾结,只是尸位素餐,最终被按律处理。 听完初国公的话,孟不知眼帘微垂,转而问道:“那在此事前后乃至这半年里,朝中或者安都可有发生什么影响重大或异于寻常之事?” 初国公思索了一会儿,斟酌着道:“大事没有,异于寻常之事……” “如果非要说的话,确实有一件。汪逖被发配以后,汪国公主动上奏,以自己管教不严为理由,把他女儿和大皇子的婚期给推迟了。” “陛下对此回复容后再定,可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 大皇子和汪国公之女的婚事? 孟不知目光微凝。 这事他知道,当初二人订婚,他还代清宁长公主去吃过宴席,送过礼。只是因为有意保持距离的缘故,他与大皇子关系平平,对其婚事也没怎么在意。 难不成,这事和对方有关系? …… 第115章 承天九年 对于刺杀之事和大皇子有没有关系,孟不知没能得出定论。 因为汪逖被发配了,不在安都。 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去找对方问个明白。 最重要的是,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论断。除非他能找到实质证据,不然很难推翻这一结果。 想到这儿,孟不知只得暂时将这事给放下。 接着,他和初国公聊了一些朝中的事。 他目前不仅是实封的二等伯爵,还担任了一城监察使,已经具有上朝议事的资格。 所以,初国公也没藏着掖着。 只不过,没聊多久,收到消息的初月和初纭就找过来了。 于是,话题只能暂停。 在初月的促使下,四人转而打起了扑克。 待得天色擦黑,孟不知才告辞。 接下来,他待在安都进入了休闲模式。 其实一般情况下,监察使述职完毕就得回归岗位。但这次恰逢过年,按照惯例百官都得休假,孟不知才得以留在安都。 而今年过年,程序还是那些:筹备过年事宜、参加宴会、宴客、拜年…… 具体落实下来,孟不知比去年多了些应酬。 因为伐宿之战给他增加了不少人脉,大过年的得联络一二,维系一下彼此的关系。 比如拜访一下沙白宋,和付江、祝姜等人聚一聚。 很快,爆竹声中一岁除,安国进入了承天九年。 孟不知也完成了又一次年签,然后…… 他看着次元空间多出的高产粮食大礼包陷入了沉思。 这礼包包含了红薯、玉米、土豆等一大批高产粮食的种子,还附带种植手册。 这收获怎么说呢? 有用是肯定有用的,还作用不小! 别的不说,这批东西一旦开花结果,靖县百姓的生活肯定会得到大幅度的改善。如若推广开来,安国的国力至少会上升一个档次。 他孟某人也会因此立功,步入公侯之列都不在话下。 因为当今时代粮食的普遍产量是每亩两三百斤。 而这些高产作物,产量相对较低的玉米能达到亩产六百斤。产量高的,像土豆,能亩产一千斤至三千斤。若是土地肥沃,产量还能进一步拔高。 前后一对比,堪称云泥之别。 不过,孟不知对年签多有异能、功法方面的预想,这礼包与之相差甚远,难免有些落差。 但没多久,他就恢复过来。 毕竟签到这么多年,对失望这种事已经有了很高的抵抗力。 …… 新年伊始,孟不知照例去各处拜年。 等年味淡去,他收拾好行装,告别清宁长公主,带着迦陵四女回金城。 初纭和初月因为有事,没有同行,但说了之后有时间会去找他。 孟不知有一丝遗憾,却没多在意。 到了金城,他直奔靖县。 回到府邸以后,孟不知先了解了一下靖县的情况,处理了一些朱殷无法拿主意却又不是那么急的事,接着去兵营和工地巡视。 待事务完成,他叫来了敬先林,与之商谈种植高产粮食的事。 说是商量,但实际上是他询问情况,然后做出安排,之后敬先林负责下放执行。 事情没有任何意外。 八百户人家在春季播种时,把原来的种子换成了高产粮食的种子,然后根据孟不知给的指导方法进行耕作。 一开始,有些百姓难免犯嘀咕。 可随着高产粮食逐渐长成,他们心中的怀疑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随着时间来到收获期,这期待变成了惊讶与狂喜! 无他,粮食的产量足足翻了好几倍! 虽然这些粮食有些以前没见过,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能吃、能填饱肚子! 同时按当下产量和税收算,他们能留下的粮食远胜之前,说一句存粮充足也不为过。 当那些粮食切切实实放在家里时,许多百姓喜极而泣。在他们印象当中,上次存粮充足还是在上次。甚至对有的人来说,这是第一次! 一时间,他们感觉自己的心完全落到了地上,倍感踏实。 家中有粮,心里不慌! 为此,有些人特意买了爆竹来庆祝。 更甚者,直接在家里给孟不知立了牌位。 在孟不知前世有句话,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此方世界也差不多,人们对神佛的信仰不算昌盛,更注重实用性,求神拜佛大多只是求个心安。如今,这些粮食让他们心中踏实,促成这事的孟不知自然可以被尊奉为神。 孟不知知道以后,哭笑不得,却没在意,因为他忙着验收房子。 经过近一年的时间,他的伯爵府竣工了! 占地面积近两万平方米! 孟不知按设想建成了前世小区的模式,植入了许多现代元素,但在布局和配置上参考了初国公府,勉强算是古今结合。 因为规制原因,楼层都不高,最高三层,是他住的别墅。 这是房四湖他们能这么快完工的原因之一。 逐一查验后,孟不知发现整个府邸和预想的相差不大,不由暗自欣喜。 不过,想住进来,却要过一段时间。 因为其中用了不少现代材料,需要空置通风。 此外,还得添置一些沙发之类的家具。 入冬之际,通风工作完成,一应家具置办妥当。 孟不知正式入住自己的府邸——靖远伯府! 金城城主、总兵等一干高层特来贺喜,孟不知索性在靖县办了一场乔迁宴。 宴席上,他们除了道贺之外,忍不住旁敲侧击,向孟不知打探关于之前所说“项目”以及“高产粮食”的事。 对于前者,孟不知依旧没透露底细,只说过段时间就会着手准备。 而后者,孟不知明确表示会在年底回安都述职时告知安帝,劝其以金城为中心,逐步在安国境内展开种植。 闻言,其余高层放下了心。 金城城主有些遗憾,他其实想在高产粮食这事上分一杯羹来着。 让粮食产量翻上几番,这功绩犹胜寻常攻城略地之功。 只不过,孟不知身份不凡,他不好抢功。同时,前者说了之后会劝安帝以金城为中心在安国展开种植这高产粮食。此事若是落实,他只要办得好,同样会有功劳。 是以,金城城主只是有些遗憾。 乔迁宴席结束,孟不知运功驱散酒意,乘马车返回伯爵府。 不料,行至半途被人拦下…… 第116章 靖远伯府 “堂堂金明县主,怎么当起拦路虎来了?” 看清来人,孟不知笑着打趣道。 拦路者不是别人,正是初月。 她在今年被安帝册封为金明县主,接手了沙西部的三成骑奴,算是正儿八经地掌兵了。这三成骑奴的数量胜过孟不知手下的私兵,她当初炫耀了好一会儿。 同时,正式掌兵意味着她离将军梦更近了一步,其本人自是高兴无比。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的事务。 所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靖县了。 听到这打趣的话,初月想反驳,但马车里的初纭先一步笑着开口道:“不知莫非忘了,当初你可是答应我,等府邸建好,要带我们参观的。” 孟不知哑然。 这事他当然没忘,甚至方才已经猜到她们是为此事而来。 因为最初没去国公府的误会,他的信誉好像在这姑侄俩心中不那么靠谱。但凡他答应了什么,总是会被她们催。 想到这儿,孟不知心中一叹,嘴上却道:“当然没忘,这不是刚搬进去嘛。” “然后你们又忙。” “原打算等你们有闲暇了,再带你们去看看。” “既然你们为了此事特意上门,那走吧。” …… 不一会儿,几人到达靖远伯府。 一落地,初纭和初月便开始打量。 其实在之前,她们是来过这儿几次的,但那时还在施工。 此刻府邸建造完成,景象自然和之前不一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口两尊踩着战鼓的石兽,这是大多官员府邸都会有的。其中武将门前的石兽都踩着战鼓,文官门前的石兽则踩着书箱。 往后是两扇朱红色的厚重大门。 大门内侧两旁的角落有两个小房间,这是供守门人居住的,唤作门房。 进门后有一面照壁,上面雕刻着一幅山水画。 绕过照壁往里,是一座类似玄关的庭院。院子由黑瓦白墙构成,当中有石凳、石桌、假山、青松、腊梅,地上铺了鹅卵石,主路由石板组成。 石板路分左中右三条,各连着一个入口。 左边入口通往的是物资区,当中建有厨房、米仓、库房。当中库房这块又有细分,比如布料房、药房、珠宝房、杂物房等。 右入口进去是养马区,有停车房、马厩、饲料库、马夫房。 中间入口是一扇如意门,门后是前院,也称外院。 外院按左中右分成三个区域,中间是一系列厅堂,有议事的大堂,见客的客厅、设宴的宴会厅、处理事务的办公厅等,是去内院的必经之路。 左右是府内家丁、护卫居住的区域,不与内院相通。 再往里是中院,算是一个过渡区,设有客房、书斋、酒窖以及一些空置的房间。 过了中院就属于内院范围,也是孟不知这个府主给自己划定的生活区。 这片区域面积占比最大,自主性最高。 当中有花园、鱼池、庭院……以及孟不知现代化的别墅。 初纭和初月最好奇的也是这别墅,一进院门,步子都下意识放慢了。 因为院子里有一个圆形喷泉池,进门就能看见。 “你这是挖到了一个泉眼?”看着那源源不断往外冒的水,初月面露惊奇。 初纭注意到水的喷射范围始终保持在池子内,同时池子的水位稳定,不曾溢满,不由猜测道:“应该是机关术。” 孟不知颔首:“的确有用到机关术。” 接着,他往右走,走到一处凉亭,指着四周道:“这里是一个小花园,算是散步用的吧。” 初纭和初月稍作打量,发现花坛中的绿植明显经过修剪,摆设颇为讲究,总体看起来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不禁微微点头。 随后,孟不知返回正门,带着两人往别墅里面走。 三人走上台阶,孟不知用指纹解锁,仿古的大门叮了一下,自动打开。 初月见状想说什么,转瞬想到孟不知刚才说的机关术,又把话咽了回去。 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绣有大好河山的屏风,两旁各摆了一个绿植盆栽。 孟不知直接右走,然后指着一旁的阶梯道:“这是一个旋转楼梯,可以去二楼。” 说着,他按下开关,楼梯间的灯瞬间亮起,发出暖黄的光。 “这就是你说的电灯?”初月惊奇道。 一旁的初纭则尝试地按了下开关。 灯光瞬间熄灭。 再按,灯又亮了。 初月来了兴趣,也上手去按。 开、关、开、关…… 孟不知有些无奈:“别一直按来按去,容易坏。” 初月这才收手。 而后,孟不知往另一侧走去,边走边介绍。 “这里是主会客厅,但前院有专门的会客厅,所以这里一般用不到。” “这是沙发,你们可以理解为能坐能卧的软榻。” “这里是阳台,往下可以看到一个下沉式的庭院。” “下面那个方形大坑是做什么的?”扫了一眼和负一楼对标的下沉式庭院,初月指着一处区域道。 孟不知回道:“那是泳池。” “泳池是什么?”初月不解。 “供人游泳的地方。”孟不知如实回答,转瞬又道:“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型浴池,夏天天气热,可以在里面泡澡,划水。” 浴池、泡澡? 初纭和初月看了一眼四周,不禁羞从中来。 稍许,初月红着脸瞪了孟不知一眼:“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初纭则目光闪烁,悄然地打量孟不知,脑子里想象着他在这泳池里泡澡的样子,眸光泛起些许潋滟水色。 孟不知白了初月一眼,解释道:“你想哪儿去了?穿衣服的,而且这别院少有人来。” 随即,他转身往里走,换了个方向继续介绍。 “这里是餐厅,里面有个开放式的厨房,算是我预留给自己开小灶的地方。” “厨房这边有个酒柜,平时可以用来放置一些常喝的酒。不过,我对酒没什么爱好,里面就放了一些果饮。” “这边是个茶室,用来平时饮茶的。” “再过去就是主会客厅。” “一楼公共区域大致就这样。” “剩下的,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客房,一个套房。” …… 第117章 合作与献粮 半小时后,初纭和初月参观完孟不知的别墅,遭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半晌,初月忍不住开口道:“孟不知,你可以让人帮我也建一座这样的别院吗?” 紧接着,她补充道:“钱不是问题。” 孟不知摇头:“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没那个条件。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别院采用了很多机关造物。” “别院建好以后,这些机关造物基本用完了。” “我并未掌握它们的制造方法,无法将它们再生。” 这是实话,因为他这些年签到获得的现代建筑材料经此一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闻言,初月不禁有些失望。 孟不知见此,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然无法让人帮你建一座和这一样的别院,但可以帮你改造一二。” 初月一怔:“改造?” 初纭直接问道:“此言何解?” 孟不知不答反问:“你们觉得我这别院的窗户怎么样?” 听到这话,初月与初纭先是一愣,旋即异口同声道:“琉璃?!” 按常理,这一点两人早就应该发现的,但之前她们一直被孟不知牵着走,下意识忽略了。 孟不知干咳两声:“琉璃不在。” 初纭:“?” 初月:“??” 很快,她们反应过来,这是在拿琉璃打趣。 初纭嗔了孟不知一眼。 初月则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琉璃?” 孟不知如实回答:“让手下人制作的。” 让手下人…… “你掌握了琉璃的制作之法?”初月失声。 初纭也面露讶色。 当今时代,琉璃的价值堪比黄金,甚至更加贵重。如果孟不知真掌握了它的制作之法,无异于拥有了一座宝山。 忽而,初纭似想到什么,出声问道:“我听闻金城、沙城、盐城一带最近出现了不少琉璃制品,难不成它们都是出自不知你之手?” 孟不知点头。 “那你岂不是发大财了?”初月惊呼道,语气中满是羡慕。 这羡慕却不是因为钱。 作为国公之女,她从小就不缺钱。所以,她并不在意孟不知拥有多少钱。她羡慕的是他靠自己的能力有所成就。 初纭抿了抿嘴,眸泛异彩。 孟不知微微摇头:“发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接着,他话归正题:“若是把你们府上的窗户都换成琉璃的,你们觉得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初月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转瞬又蹙眉道:“不过,琉璃价值不菲,真要把府上窗户换成琉璃的,我和姑姑的积蓄加起来恐怕都不够。” 孟不知笑道:“这个放心。” “只是当窗户的话,制作工艺没那么复杂,价格不会太高。” “如果你们觉得依旧超出了承受范围,可以以工抵账。” “以工抵账,怎么说?”初月不懂就问。 孟不知回道:“很简单,你们可以向其他人推荐这琉璃窗,还有琉璃制品,让他们来我这儿下单购买。每成交一单,我按比例分你们一部分钱,用以抵消购买琉璃窗的费用。” “之后若能保持下去,你们也可以多一项收入。” “初月你如今掌管了沙西部三成骑奴,人吃马嚼的,都要钱。尽管沙西部的食邑供得起,但能多一项收入,总归没坏处。” “初纭你也一样。” 初月和初纭心动了。 孟不知继续道:“当然,你们一个是国公胞妹,一个是国公之女,身份高贵。对于这商贾之事,不方便出面。” “我也一样。” “因此,我们只要谈好合作即可,具体事宜让手下人去办。我们认识这么久,彼此不说知根知底,但基本的情况都了解。” “万一事情出了岔子,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听到这里,初纭微笑道:“既然不知都这么说了,那这合作,我们答应。” “不过,具体细节还需商讨一二。毕竟,在商言商。” 孟不知笑吟吟道:“这个自然。” 接下来,三人就合作的具体细节进行了一番讨论。 直到双方都满意,才把合作彻底敲定。 翌日,孟不知去了一趟金城,和金城城主、总兵等一干高层聊了一下步行街的事。 等事情定下,他返回靖县,派人叫来房四湖等几个工匠,跟他们说了下步行街的设想,然后把相关的建筑图纸交给他们去研究。 …… 承天九年年底,孟不知再次回安都述职。 这次述职,安国朝廷为之震动。 因为他祭出了高产粮食这个大杀器。 正安殿内,朝会上。 “你所言当真?”安帝听完孟不知的上奏,惊疑之色溢于言表。 以他的城府,一般情况下断不至于如此。可孟不知这次说的事太过惊人,亩产五六百斤甚至数千斤的粮食! 在粮食普遍亩产只有两三百斤的当下,这事实在匪夷所思。 孟不知拱手道:“陛下当面,臣不敢妄言。” “此事靖县上下皆可作证。” “此外,那些高产粮食,臣今日带了些过来,陛下与诸位大人可亲自验证。” “粮食在何处?”安帝问。 孟不知答道:“由臣的护卫迦陵拿着,她正在宫外。” “宣!” “宣迦陵觐见!” 片刻后,迦陵拿着一个食盒走到殿内。 待其见礼完,孟不知打开她手中的食盒,拿出一根没剥外衣的玉米道:“这是玉米,长成以后便是此等模样。” 周边几个官员下意识凑近了观瞧,安帝也走下了高台。 等他们看完,孟不知剥开外衣,掰下一些玉米粒,开口道:“这些是玉米的果实,颜色光泽和一般的玉有些相似,和米一样是一粒粒的。” “因此,我将之称之为‘玉米’。” “其食用方法繁多,可直接用水煮,也可用火烤,还能用以煲汤。” “此次为了方便展示,我只拿了一根水煮的来。” 说着,他取出另一根煮好的玉米,当众掰下一小段开吃,然后对其他人道:“诸位大人若是感兴趣,可以尝尝。” 至于安帝…… 皇帝吃东西要慎之又慎,孟不知就没往上凑。 “老夫尝尝。” 第118章 他和她都是例外 “老夫尝尝。”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关良。 粮食这块他是最高负责人,此刻其以身作则倒也正常。 话说完,关良掰下一小块玉米,掐了几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细尝之后,他对安帝拱了拱手,给出评价:“颇有嚼劲,细细咀嚼以后有些甘甜。” “若是真吃这玉米,倒可省去配菜。” 语毕,他把手里剩下的玉米递给旁边的户部左右侍郎。 两位侍郎连忙伸手接过,然后也尝了一下,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这时孟不知又从食盒拿出一个洗好的生红薯:“这是红薯,可生吃,味道清甜,有些硬。” 说着,他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 紧接着,孟不知又取出尚有余温的烤红薯,将表皮撕开。 瞬间,一股透着甜味的焦香之气散开,分外诱人。周围几个早上没吃饱的官员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这都不用解说了。 不过,孟不知还是开口道:“这是烤的,红薯还可以水煮。” “熟了以后,口感松软,老少皆宜。” 说罢,他把烤红薯递给关良。 关良接过,掰了一点放进嘴里,随后眼睛一亮:“味道甚好。” 随即,他下意识要把红薯递给两个下属。 安帝见状,干咳了两声。 关良瞬间会意,转而将红薯双手奉给安帝:“还请陛下品鉴。” 安帝伸手捏下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而后颔首道:“味道不错,你们也都尝尝吧。” 其他大臣连忙拱手答应,然后一人尝了一点。 待红薯尝完,孟不知又从最底下的食盒拿出土豆:“这是土豆,可作菜肴,也可当主食。烤煎炸煮都行,熟透以后,口感和红薯一般松软,但其本身却不具有什么味道。” “所以,要吃的话最好配上佐料调味。” 说罢,他开始做示范,拿起一根炸好的土豆条,蘸了点盐食用。 安帝和大臣们也依样画葫芦,尝了一下。 一番尝试下来,玉米、红薯、土豆可食用已经得到了证实。 剩下要考虑的就是…… “不知,这三种粮食产量当真有你说的那么高?”安帝再次发问。 孟不知拱手道:“当真,臣在靖县已经让百姓种植过一次。得出的结果算是保守估计,只要按方法种植,不遭遇天灾人祸,顺利收获,基本都能达到这个量。” “倘若土地肥沃,产量会更高。” “在保守的基础上翻一番,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为稳妥起见,臣建议以金城为中心展开尝试,陛下可派遣特使督察。” “好。”见他这么有信心,安帝欣然答应,随后道:“若这粮食真有那么高的产量,你便于国有大功。朕定给你加官进爵!” 这话一出,现场许多大臣微微颔首。 不管彼此政见如何,关于有功必赏这一点,他们是统一赞成的。 因为他们也得靠这点来晋升。 但转瞬一细想,这些人又暗自为之一惊。 如果粮食这事真成了,孟不知的功劳可不是一般的大。爵位往上升一级,哪怕是实封加食邑也不够,至少得两级跳。 可他当下已经是二等伯爵了,往上两级便是封侯! 这般年轻的侯爵,安国建立以来就没有过。 即便是在前朝,也堪称凤毛麟角。 而安帝好武是众所周知的,倘若孟不知因此再有几场军功,怕是没多久就得位极人臣。 如此一来,他再有功劳,就难办了。 安帝也明白这点,所以不等孟不知感谢,他便调转话锋:“不过,若这粮食的产量没有你说的那么高,你便是欺君,这可是大罪。” “纵使你是朕的外甥,朕也绝不轻饶!” 孟不知拱手道:“臣明白,但臣所言句句属实。” 安帝点点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孟不知垂首领命:“遵旨。” …… 散朝后,御书房。 安帝回想起高产粮食的事,心中有些纠结。 按照最初的真实想法,他其实很希望这高产粮食的事是真的。此事为真的话,只要高产粮食推广开来,安国的国力将会飙升一大截,把梧国和褚国远远甩开。 届时,他不管是想开疆拓土,还是做其他事,都会容易很多。 与此同时,安帝对这事的真实性是有几分相信的。 因为孟不知在他印象中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尤其是见证过三日破盐城的事,安帝直接把孟不知划分到“没有把握不开口,开口就十有八九能成”的行列。 所以,他一开始除了惊,心中更多的是喜。 但转过头来,安帝又感到头疼。 原因一如之前所述,这事要是落实了,孟不知的功劳太大! 就如之前的任辛一般,压都压不住。 不过,朱衣卫属于天子私兵,他真想压,还是有办法的。 比如把功劳簿封存起来,不公之于众。 为了节省表彰和奖励的钱,他对许多朱衣卫这么做过。 至于任辛…… 她属于例外! 现在又多了孟不知这个例外。 而且孟不知比任辛更难办,因为他是朝臣,不是天子私兵。一旦立功,会被很多人知道,安帝很难藏匿起来。 例如这次,事情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即便是皇帝,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若是有功不赏或故意打压,安帝就算能封大臣的口,也没法儿保证他们不心生他想。 如此,便是君臣离心,后果很严重。 更不用说,他已经有言在先。 是以,高产粮食的事一旦落实,安帝不想造成不良后果,就必须对孟不知重赏。 然后,加官进爵…… 若是选择加官,按孟不知的情况,必然是武官。因为他是靠军功起来的,已然属于武勋行列,有功的前提下给转成文官,不像话,会惹来非议。 此外,品级还得是中层往上,不然配不上他二等伯的身份。 可中层往上的行列,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基本腾不出位置。 并且武官到这个层次,都或多或少有兵权。 孟不知本身就有八百私兵,再给他一部分兵权…… 安帝一想就掐灭了念头。 加官不行,那剩下的只有进爵,也就是提升其爵位。 至于赏赐金银珠宝乃至美女什么的,只能算附带。 单纯赏这些的话,份量不够! 若是想以此进行平衡,需要一笔巨款。 他有些舍不得,拿出来也不容易。 这么一来,只能让孟不知进爵,步入公侯之列。 至于以后…… 安帝目光一阵闪烁,有了主意。 …… 第119章 定计和发展 承天十年,春。 述职完毕的孟不知再次踏上了去金城的路。 这次有两拨人随行,却非初纭、初月和金沙帮,而是另有其人。其中一拨是以户部右侍郎胡尤为首的督察特使队伍,另一拨则是由任辛带头的朱衣卫。 原本只有督察特使的。 但不知怎么的,高产粮食的事传了出去。 然后便有人传言,说六道堂、不良人、沙石台这些他国机构准备在半路截杀孟不知和督察特使,乃至在金城搞破坏,让高产粮食一事胎死腹中。 安帝得知以后,便让朱衣卫出动。 为了震慑,他特意点了在外威名赫赫的任辛带头。 而事实证明,这传言不是虚的。 孟不知一行人在途中遇到了多次截杀。 只不过,有任辛这个传奇刺客在,那些截杀都以失败告终。 甚至任辛都没怎么出手。 因为孟不知出于锻炼的目的,此行特意带了十余名私兵。 他们是八百私兵当中的佼佼者,《金钟罩》和《石家刀》皆修炼有成。途中的截杀者大多都由朱殷带着他们解决。 是以,这一路上有惊无险。 这所谓的惊,更多的是出自胡尤带领的督察队伍。 他们常年在安都,很少遭遇刺杀。此次出行,最开始遇到截杀的时候有被惊到,但经历过几次,发现没什么危险,慢慢也就没那么惊讶。 到了后面,户部右侍郎胡尤看到有人截杀,都能跟孟不知、任辛一样,淡定地吃东西。 一行人抵达金城之日,提前收到通知的金城城主早早便带人相迎。 高产粮食的事如果办好了,他也能得一份不小的功劳,自然格外上心。 双方会面后,稍作客套便开始商议具体的计划。 最终,孟不知拿出一定数量的高产粮种,提供相应的种植方法,让金城城主安排人在金城以内、靖县以外的地方种植。 胡尤为首的督察队伍分头跟进情况。 为安全计,金城总兵派遣部分人马进行保护。 既保护粮食,也保护督察队伍。 任辛则率领随行的朱衣卫和金城分部的卫众暗中行动,在防备之余进行排查,尽可能拔除潜入金城的他国暗探。 孟不知一切照常,只需在必要的时候予以一定协助。 之所以是予以一定协助,是因为他手下五个营有各自的任务:日常驻守靖县、守卫玻璃制造厂、看护治下的高产粮食…… 这么一分摊,能抽出的人手十分有限。 事情敲定,众人开始照计划行动。 此事于孟不知而言,除了对高产粮食多上一份心以外,影响不大。 但很快,他就有点发愁。 因为手下人不太够用。 朱殷等几个男亲随掌着私兵,负责训练、驻守、巡逻等事宜。 琳琅在发展金沙帮,其如今的身份从少帮主变成了副帮主,地位只在沙白宋之下。 在孟不知以合作方式的支持下,她也把金沙帮进一步做大做强,如原剧那般衍生出了一个外围势力“金沙楼”。 有金沙帮的底子,外加遍地开花、只混江湖的策略,金沙楼发展迅速。当下已经以安国为中心,在梧国、褚国、宿国、祁国开花了。 其余几国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只洒下了种子。 同时,琳琅也在帮内培养了一批自己的班底。 孟不知便把琉璃调回来,安排其去负责玻璃制造的事。玻璃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琉璃,正好与她的名字呼应。 迦陵则被他安排去处理封地的事,比如下乡巡查、在近段时间提防他国暗探搞破坏。 虽然靖县有敬先林等一干属官,基本不会出乱子,但他作为封地之主,安插亲信盯着是应有之理。 剩下的珠玑也没闲着,负责处理府上事宜。 他的靖远伯府占地面积堪比前世的小区,自然得有人管理。 这么一来,孟不知身边就没什么人了。 但这不是重点,他发愁的主要原因是之前计划好的步行街即将竣工。 戏园、棋牌球室、酒楼、会所、美容院…… 这些地方都需要人。 戏园这块,孟不知在步行街动工的时候就开始筹备人员。 其中有不需要培训的,比如皮影戏、杂技,直接以合作的方式安排表演。 也有要培训的,例如相声、戏剧、戏曲。 这些,孟不知不是很懂,但他有前世记忆和签到获得的一些资料。而且这些节目在此方世界并未出现过,只需有记忆中的几分样子,他相信效果不会差。 因前世的缘故,孟不知对此比较上心。 不仅搬了前世一些喜欢的古风歌曲,还亲身示范过几次。 棋牌球室很简单,只要设施建好,招人培训一下便行。 酒楼也只要招些相应的人,再教授一些现代的管理方法、搞一些新鲜菜式,就足以搞定。 会所同样不难,找些青楼的姑娘,培训一番即可。 美容院,孟不知有签到获得的美容秘方打底,做起来也不难。不过出于某些考虑,他还是要招一些相对专业的人。 思索之后,他将这事交给琳琅去办。 因为她管着金沙帮,手下人多,而且有一些相应的人才。 这人才来源于一次偶然。 之前有一次琳琅跟着述职的孟不知回安都,意外遇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叫璇玑,一个叫瑶璨。 两人是和琳琅同一时期加入的朱衣卫,彼此关系不错,但之后的际遇却天差地别。 琳琅被分配到任辛手下,顺利晋升为绯衣使。后来因孟不知的缘故,成功脱离朱衣卫,接着因缘际会之下,成了如今金沙帮的掌权人。 这番际遇有些曲折,结果却是好的。 璇玑和瑶璨则没这么好运,她们因为一些原因,成了朱衣卫的弃子,生活困苦。 同时,两人的遭遇不是个例。 琳琅得知此事,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收留璇玑、瑶璨,以及一些有相同遭遇的朱衣卫众。 这些人也逐渐成了琳琅的班底。 而这些人既是女子,又当过朱衣卫,不说人人都像任辛那般精通易容,但在化妆美容的事上,多少比一般人懂得多一些,更适合干美容这一行。 但孟不知没想到的是,这事出了一丢丢“意外”。 …… 第120章 白粥跟安乐街 这一天,孟不知正在府里检验几个姑娘对前世古风歌曲的练习成果。 珠玑忽然悄摸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汇报:“公子,璇玑来了,说是美容院招人的事有了结果。但不确定人是否符合您的要求,所以特意带过来,让您检验一二。” “她们正在前院的会客厅等候。” 孟不知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待一曲听完,他简单评价了两句,随后带着珠玑前往会客厅。 两人一进入会客厅,妆容艳丽的璇玑便起身行礼。 孟不知抬手示意,正要开口,忽然察觉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他侧目一看,发现是璇玑旁边的女子。 对方面容姣好、装扮素净,看神情似乎认识他,同时目光让他感觉有一丝熟悉。 但孟不知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女子。 因为他对这张脸没有丝毫印象。 对此,孟不知感到疑惑,不由主动问道:“姑娘,我们可曾在哪儿见过?” 那女子开口道:“白粥。” 孟不知面露不解。 女子继续道:“泥泞当中也能开出绚烂的花。纵使身处黑暗,也应提灯向前行。” 此言一出,孟不知记起来了,这话他曾写过,且印象中只有一次。 再结合白粥一说,眼前女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她是他当初遭遇沙石台刺杀后,意外在匪徒山寨救出的那些女子当中的一员。根据目光的熟悉感判断,应该是当时为首的疤脸女子。 不过,那时的她满脸疤痕,以发遮面,孟不知并未看清其面容。 如今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疤痕,显然是用他留下的秘方进行了治疗。其模样与那时候相比,说是改头换面也不为过。 所以,孟不知才对她的脸没印象。 此外,对方的精气神也截然不同,明显是找到了继续活着的希望。 想到这儿,孟不知有些欣慰,面露微笑道:“原来是你……” 话说一半便顿住,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那女子看出这点,主动介绍道:“白粥,这是我的新名字。” 孟不知微愣,随即点点头,侧目看向眼观鼻鼻观心的璇玑,话归正题:“白姑娘就是你招到的美容院的负责人?” 璇玑颔首,恭声回道:“是。” 接着,她解释道:“奴家亲眼见证过,白姑娘在美容养颜一道确有独到之处。” 孟不知轻轻点头。 这个他相信,当初他给的治疤秘方就包含了一点美容养颜的门道。 只是…… “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孟不知笑道。 闻言,白粥回道:“当初那些同伴,有一半留了下来,她们的技巧不比我差。” 一半留了下来,另一半……应当是寻短见了。 孟不知内心一叹,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们便试一试吧。” …… 一个月后,被命名为“安乐街”的步行街正式营业。 孟不知为了打响名声,直接让金城城主等一干高层发起号召,带着诸多有钱的朋友分批去各个场所体验项目。 去戏园里听曲,看戏,听相声。 在棋牌球室下棋,打牌,打台球、保龄球、乒乓球。 到火锅店涮火锅,烧烤店撸串,饭店品尝新菜式。 进会所洗脚、按摩。 美容院,出动夫人团,体验护肤养颜项目。 …… 当中许多人原本只是卖金城城主等人的面子才来的,结果体验完之后觉得还不错。 受过培训的员工立马见缝插针,推出了办卡的会员业务。 经过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服务,大多数人心情正好,欣然答应。等事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也没几个人生气或后悔。 因为被邀请来的人,都不缺钱,至少办卡的花费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钱没有消失,只是存了进去,下次来还能用。 而这些项目的确有趣,他们有再来的想法。 于是乎,安乐街首次营业圆满落幕。 看着符合预期的营业额,金城城主这些合伙人皆是喜笑颜开。 孟不知同样很高兴,毕竟赚钱了。 没多久,又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发生,今年的第一批土豆可以收获了! 产量完全达到了预期,少的亩产千斤,多的高达三千多斤。 胡尤等一干督察人员看着堆成小山的土豆,以及那反复确认过的重量,哪怕因为跟进有了预想,此刻依旧有种做梦的恍惚感。 好半晌,胡尤回过神,狠狠掐了旁边同样震惊的下属一下。 “疼吗?”他问。 下属点点头:“疼!” “那就不是在做梦,不是梦!” “哈哈!” “不是梦!” 胡尤一阵狂笑。 被掐的下属悄悄翻了个白眼,您倒是掐自己啊! 不过,看到眼前的土豆,他的这丝埋怨瞬间被抛诸脑后。 这高产粮食是真的,只要推广开,大安的国力将迎来巨大的提升,安国将会有更多的百姓吃饱饭,他们也会获得一份不小的功劳。 如此局面着实可喜,理应庆贺! 想到庆贺,下属眼珠子一转:“大人,如此喜事,理当庆贺。” “要不,安乐街走起?” 安乐街? 胡尤目光微动,想起了那会所当中的小娘子:说话轻声细语,服务温柔体贴,按摩轻重相宜。虽不能如青楼姑娘一般消火解渴,却有一番说不清的独特体验,让人回味。 于是,他点头道:“速速将事务处理完,然后安乐街走起。” “此番消费,本官买单!” “谢大人!” 一众下属连忙道谢,然后干劲十足地开始处理事务。 这时,孟不知和任辛一前一后过来查看情况。 胡尤立即笑道:“靖远伯,待会儿本官请客,安乐街去否?” 接着,他凑近了小声问:“听闻会所最近有一套新的按摩项目,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孟不知刚想回答,忽觉身后有两道目光如刀子一般投射过来,顿时干咳两声,一本正经道:“这个本爵毫不知情,胡大人问错人了。” 你是会所的创始人,你会不知道? 胡尤一脸不信。 然而,不等他提出疑问,孟不知便转身离去。 任辛见状,抿了抿嘴角,跟着离开。 胡尤看着两人的背影,感觉脑袋有点痒,下意识挠了挠。 本官刚才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第121章 安乐侯、起意攻褚 “听闻会所最近有一套新的按摩项目,小女子也想知道。” “不知靖远伯可否透露一二?” 走到无人处,任辛模仿着胡尤的语气,似笑非笑地对孟不知发问。 孟不知顿感啼笑皆非,而后暗骂胡尤那厮没眼色,表面却拉起任辛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可以。跟我回府,我亲自服务,让任左使好好体验一番。” 不料任辛别过头道:“那还是算了。小女子可不敢劳烦靖远伯大驾。” 孟不知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温声问道:“真生气了?” 任辛摇头:“没有。” 这是真话,因为她了解过那会所,就是正经按摩洗脚的地方,并非烟花之地。不过想到那些小娘子对孟不知动手动脚,她难免心有不愉。 但要说生气,倒也不至于。 之所以拒绝跟孟不知回府,是因为她去过一次。 那里景很美,光很暖,床很软…… 有许多新奇之处,给她的感觉舒适而美好,有种忘却烦恼、不受困扰的自在。这感觉她以前从未有过,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问题是她没法儿这么做。 因此,去孟不知府上,对她来说是一种诱惑,难以抵抗的那种。 为免沉迷,任辛选择远离。 可这事不太好说,所以她选择转移话题:“但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你教我唱歌吧,上次答应过我的。” 孟不知微愣,旋即点点头。 他之前搬运前世古风歌曲的时候有给戏园的几个姑娘示范,恰好被任辛看到了。 然后,她有点吃味,孟不知便许诺了这事。 此刻兑现也行,他正好有一首歌想让她唱着试试。 仔细回忆了一下歌词和曲调,孟不知稍作修改,在任辛耳边轻声起唱:“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 任辛一愣,这词太白话了。 不过,她没多在意,转瞬就跟着唱:“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 孟不知:“我等到月亮变圆,你却不在我身边。” 任辛:“……” 好像是这样,他这是在……怪我? 孟不知见她顿住,疑惑出声:“嗯?” 任辛反应过来,轻声跟唱:“我等到月亮变圆,你却不在我身边。” 孟不知:“要不要再见面?没办法还是想念。” 任辛目光微动。 没办法,还是想念? 她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她跟着唱道:“要不要再见面?没办法还是想念。” 孟不知:“突然想看你的脸,熟悉的感觉。” 任辛盯着他的脸:“突然想看你的脸,熟悉的感觉。” …… 孟不知:“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好。” 我知道! 任辛在心里回应一句,而后跟着道:“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好。” 孟不知:“这一生这一世,我想和你到老。” 任辛怔住。 “怎么了?”见她愣神,孟不知问。 任辛不答反问:“这歌叫什么名字?” “等你的季节。”孟不知如实以回,同时在心里偷偷补充道:略有修改! “给几个小娘子唱过?”任辛又问。 “只有你。”孟不知实话实说。 这首歌是他前世对诗爷在歌曲方面唯一的记忆点。 选择教给任辛,有那么一点缅怀的意思。 任辛盯着他看了几秒,而后罕见地用霸道的语气道:“那以后不许唱给其他人听。” “好。”孟不知笑着答应,随后进一步保证道:“这首歌只属于你,我只唱给你听,也只教给你。就像你的步步生莲手只教给了我。” “满意了吗?任左使。” “勉勉强强吧。”任辛下巴微仰,有些傲娇。 “那加上这个呢?” 孟不知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奶糖,接着拆开,喂给她一颗。 任辛失笑,反手喂给他一颗,继而道:“刚才的词应该还没完吧?” 孟不知点头:“还差两句。” “那继续教我吧。” “好。” …… 几个月后,红薯和玉米也顺利收获,两者的产量全部达到预期。 安帝得知后大喜,特地下旨召孟不知回安都受封。 孟不知回到安都的首个朝会,正安殿内。 大太监张全手持圣旨,高声宣读。 一段前缀念完,孟不知的具体封赏出炉。 “……靖远伯孟不知进献祥瑞玉米、红薯、土豆,可使粮食增产数倍。此举使大安有昌盛繁荣之基,令百姓具安居乐业之本,贡献巨大,功勋卓着。” “许其爵位晋升三等侯,封号安乐,加封食邑一千户,封地忠县!” “然,粮食增产一事尚未尽全功,朕颇为遗憾。为使祥瑞早日遍及大安、福泽百姓,特命安乐侯交卸金城监察使一职,改任推粮使,于大安境内推广祥瑞。” “望其尽忠职守,不负朕望,早日使大安遍布祥瑞!” “钦此!” 孟不知拱手领旨:“臣谢主隆恩,必不负陛下厚望。” 说罢,他回到队伍。 紧接着,户部右侍郎胡尤等一干督察人员因参与高产粮食的事,督察有功,也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赏。 还有金城城主等人员。 不过他们属于封疆大吏,任期不到,轻易不动,人没来安都。此刻只是提了一下,在功劳本上记一笔,具体封赏会等到他们任满一并结算。 等高产粮食的事结束,兵部尚书出列上奏。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但事情就一件——建议安帝起兵攻打褚国! 起兵理由是之前高产粮食在金城进行实验性种植时,褚国的不良人搞过破坏。 这理由有点单薄,因为当时搞破坏的势力不止褚国不良人,还有宿国的沙石台。 至于另外两个和安国相邻的国家——梧国和祁国,倒是没参与其中。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金城原是宿国的城池,梧国跟宿国之间隔了安国跟褚国,手没法儿伸那么长。 祁国倒是和宿国、安国接壤,但其位置处于西南地带,被两国呈犄角之势夹着。金城则位于安、宿两国偏中部的交界区域,祁国鞭长莫及。 此外,祁国实力不强,在九国中属于偏安一隅的一类,不太敢招惹安国。 所以金城种植高产粮食一事,搞破坏的只有宿国和褚国。 那问题来了,两国都搞过破坏,为什么只打褚国呢? …… 第122章 攻褚计划遇难题 金城种植高产粮食的时候,宿国和褚国因为距离近,都派人搞过破坏。 但兵部尚书此番上奏,建议安帝起兵攻打的国家只有褚国。 这让孟不知和许多人感到费解。 下一秒,疑惑解开。 兵部尚书进一步提出了攻打的具体目标——褚国乌城! 褚国乌城,处于褚国和安国相邻的边境,距离安国不算太远。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座城池以盛产乌铁矿闻名。 兵部尚书提出攻打褚国,应当意在夺取乌铁矿。 想到这儿,孟不知抬头悄摸望了眼安帝,心中了然。 这十有八九是安帝的主意,兵部尚书应该是受其指使,出来挑了个头。 毕竟兴兵打仗的事,归兵部主管。 至于安帝为什么起意打褚国,原因也不难猜。无非是经过这么一两年的休养,觉得安国又富有余力,想开疆拓土了。 恰好,褚国和宿国在高产粮食的事上搞破坏,送了借口过来。 之所以不继续打宿国,可能是不想逮着一只羊使劲薅毛。因为对方身上能被轻易薅到的毛都得到了,再薅下去,价值相对不大,反而可能惹得其急眼,最终得不偿失。 于是,就把目标换成褚国,正好这只羊有乌铁矿值得图谋。 心中琢磨完,孟不知又想到自己被任命为推粮使的事,心中有些不愉。 前脚刚给了他推广粮食的差事,后脚就让人提出起兵攻打褚国。 安帝这明显是不想让他参与攻褚的事。 孟不知对能否参与其中没那么在意,但安帝这做法就好像生怕他上赶着参与一样,让他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没说什么,因为有些东西可意会,难以明说。 心中念头闪转,孟不知表面却眼观鼻鼻观心。 另一边,安帝对兵部尚书的提议,稍一犹豫就答应了。 这让孟不知和其他明眼人心中更加确定,攻打褚国一事其实是安帝的主意。 安帝答应以后,没有立即作出安排,而是继续让人上奏其他事。 兴兵是大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彻底敲定的。 此刻,安帝不过定个调,具体章程得和相关人员进一步商议。 孟不知估摸着,兵部尚书等一些大臣与武将待会儿会被安帝拉去开小会。 事情没有出乎预料,朝会一散,兵部尚书和部分官员自觉地放慢脚步,然后连正安殿都没出,就被安帝叫去了御书房。 待人到齐,一众君臣开始商量攻打褚国乌城的事。 结果一盘算,遇到了问题——战马不够! 中原有适合养马的地方,但不多。 因此,九国的战马储备一直不充裕。 之前打宿国,是因为孟不知清剿天门关外的北磐部落,缴获了一批战马,将短缺补上,所以安帝才没遇到这个问题。 随后战斗尽管顺利,但战马依旧有所损耗。 最重要的是,褚国综合实力胜于宿国,当下比安国也差不了多少。乌铁又是制作武器的重要材料,褚国定然会派重兵驻守乌城。 在这种情况下,安帝想攻克乌城,就得投入更多的本钱。 相应的,就需要更多战马。 没想到这会儿一合计,发现战马数量没达到预期。 不过,也没有短缺太多,不然这仗不用打了。 实际情况是不够充裕,有点不上不下。硬要凑的话,能凑出预期的数量,但会影响部分地方的驻防,产生隐患。若不凑够数,实力没那么充足,这仗有点难打。 而遇到问题,自然是要解决的。 解决方法说起来简单——买! 战马不够,直接买就是了。 可这事做起来困难,因为安国自身战马没那么多,购买对象只能是其他八国。准确来说可供选择的只有褚国、宿国、梧国、祁国这四国。 盖因其余四国和安国之间隔了其他国家,相距甚远,战马很难运过来。 接着,相邻四国中,褚国和宿国直接排除。这两国与安国皆有仇怨,战马又是重要资源,它们愿意交易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剩下的只有祁国和梧国。 其中祁国地处西南,国力较弱,自身估计都没多少战马,交易成功的概率极低。 是以,安帝与诸位大臣只好把买战马的希望放在梧国。 梧国实力不弱,有一定的战马储备。 此外,梧国现任皇帝杨行远刚登基没几年。 据传闻,这位梧帝能力并不出众,能上位是因为他是嫡长子。最关键的是,对方尚没有完全掌握朝政。朝中除了他这个皇帝以外,还有首辅章崧和丹阳王杨行健两股势力。 三足鼎立,必然心不齐。 如此,即便战马是重要资源,安国也有机会购买到手。 于是乎,安帝立马下令让人去办这事。 之后,他又和诸大臣商量了一下关于攻打褚国的其他事宜。 …… 另一边,孟不知下朝以后,先应付了来贺喜的人,和他们约好办一场升迁宴,然后回到公主府把自己封侯以及担任推粮使的事告诉了清宁长公主。 清宁长公主很高兴,自家儿子封侯,算是真出息了! 对孟不知当推粮使的事,她也挺开心。 推广高产粮食的种植能够造福百姓,是好事。然后,这事执行起来,孟不知要做的最多是带人和粮种在安国各地跑。 真正下地指导种植的事,一般由其他人负责。 即便孟不知真需要下田种植,也不算什么。 跟之前带兵打仗相比,这说是公费旅游也不为过。 至于母子俩又将面临分别,清宁长公主已经习惯、看开了。 儿子长大了,总得出去闯荡的。 另外,这不是第一次,孟不知也不是一去不回。等事情办完,就得回安都复命。只是时间太久的话,期间可能没法儿回来过年。 因为推粮使是安帝特设的官职,没有定期述职一说。 如此一来,孟不知只能把事干完,然后复命。 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规划好推广路线和行程,母子俩可以通过书信联系。 与任辛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孟不知立即回到自己的书房,开始根据地图,认真规划路线。 随即,他又反复推敲,确定没有问题,才去皇宫和安帝汇报。 “以金城为起点?” …… 第123章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以金城为起点?” 御书房内,安帝看完孟不知规划好的推广路线跟计划,轻咦了一句。 孟不知回道:“没错。高产粮食在金城已经成功推广,那里不仅有富余的粮种,还有不少懂得种植高产粮食的人。” “推粮之事从那里出发最好。” “此外,推粮之事非一日之功,臣想在出发前将封地的事安排妥当。” 封地的事,靖县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经营这么长时间,当地已经可以自主运转了。 重点是新加封的忠县,食邑千户,体量比靖县大。 不过,它也在金城的辖区,且离靖县不远。 这忠县的位置并非安帝特意为之,而是历朝历代加封的默认规则:臣子有封地,皇帝进行额外加封,新封地一般都会选择离对方原有封地比较近的地方。 不然,一块封地在东,另一块在西,封地之主不好管理。 封赏是让人高兴的事,自然要往好的方向考虑。 若是一东一西的搞,难免有戏耍之意,容易适得其反。 而安帝听完孟不知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虽然有他的旨意在,忠县成为孟不知封地的事不会出问题。当地又有地方官打理,本身不会出岔子。但孟不知作为封地之主,过去接手一下,做些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另外,粮食种植得看时间。 当下是秋冬时节,不适合种粮。 所以,安帝答应道:“此事朕允了,但你处理封地的事得尽快,勿要耽误明年春耕。” “臣遵旨。” …… 推粮路线和计划获得安帝的准许后,孟不知开始按计划进行具体安排。 他最先做的便是去户部打招呼,并抽调部分人手。 尽管安帝任命他为推粮使,主管高产粮食的推广,可粮食这块归户部总管,能够得到他们的配合,做起事来会方便一些。 比如他想了解安国各地的粮食情况,就可以在户部查到。 而事情也没发生什么波折。 一是孟不知身为推粮使,有权做一些相关的事。 二是高产粮食推广,对户部有好处。 三是之前在金城尝试推广高产粮食时,孟不知跟胡尤等几个当督查使的户部官员相处得还可以,他们在此次事件中也得了功劳,所以彼此算有些交情,乐意予以方便。 户部这边搞定,孟不知稍作准备便带人前往封地。 此去是为了接管新封地忠县,也是为推粮的事提前做些准备。 若是准备得当,他可以赶回安都,和清宁长公主、任辛一起过个年,然后在来年开春的时候按计划正式推广高产粮食。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孟不知顺利抵达忠县。 接管封地的事,他在靖县做过一次。而忠县的情况跟靖县相差不大,所以他把靖县的那一套搬过来,略作调整便实施下去。 府邸不新建,直接在忠县买一套合适的。 税收方面一视同仁,予以减免。 招兵按在靖县时的操作来,为了省事,他甚至直接从靖县兵营调了一些人过来操办。 孟不知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安帝向梧国购买战马的事也有了结果。 那就是——以失败告终! 这事的负责人为了增加事情的成功率,兵分三路,用不同方式分别接触了梧帝杨行远、丹阳王杨行健、首辅章崧。 后两者担心此举会让安国坐大,甚至演变成资敌,明确拒绝。 梧帝杨行远反而松了口,但提出的条件是用安国的高产粮食和种子交易。 这条件安帝自然不可能答应。 高产粮食安国也才刚尝试推广,目前并未普及。其种子安国自己都不够用,没有反过来卖出去的道理。 另外,他还指着高产粮食提升安国实力,甩开梧国和褚国。 在这一目的达成之前,安帝断不可能把它们给梧国。 可如此一来,战马不足的问题就难以解决。 无奈之下,安帝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让人去祁国、宿国、褚国试试。 然而,事实证明,除非天降奇迹,否则死马是医不活的。 这一次,没有奇迹。 因此,去尝试的人皆铩羽而归。 这让安帝气得牙痒痒,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奈跟苦闷。 这情况恰好被汪国公发现了。 之前安帝出于敲打的目的,将汪国公女儿和大皇子的婚期推迟了。这一推,不知其是故意为之,还是忘记了,到现在也没有个准话。 见此,汪国公有点急了。 因为这婚事成与不成对他汪家影响很大。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试探过几次,可安帝总是打太极。 这让汪国公明白,安帝对于那次的事依旧有芥蒂。要想消除这芥蒂,他必须做一些让对方满意的事,如此事情方能有转机。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对安帝有额外关注。 如今对方情绪不对,他便发觉了。 随后,汪国公稍作打听,再一推敲,就知道了原因。 紧接着,他有点头疼。 因为战马这事,他也无法解决。 汪国公麾下有战马,可那是家底,堪称立身之本,不可能为了讨好安帝就送出去。而且数量不是很多,送出去也未必顶用。 正当他发愁之际,汪世子拿着一封拆开的信走了进来。 “父亲,汪逖这个月的家书到了。” 汪国公瞥了眼,见信被拆开,没多在意。盖因汪逖的事一直都是汪世子在对接,而且家书多是叙家常,没什么好看的。 一般情况下,汪世子也不会拿这个来惊动他。 此刻来了,应当是有事,所以汪国公主动问了句:“写了些什么要紧的事?” 汪世子抱拳笑道:“父亲英明,汪逖此次的确写了件要紧的事,是喜事。他说他在边境认识了一个厉害的马贩子,能搞到上好的战马。” “您之前不是总觉得麾下战马稀少……” “你说什么?” 话未说完,发现华点的汪国公便出声打断,而后目光锐利地盯着汪世子。 汪世子不明所以,下意识顺着话道:“我说您之前……” “前面一句!” “汪逖说他在边境认识了一个厉害的马贩子,能搞到上好的战马。” “边境,马贩子?” 汪国公目光一凝,沉声道:“为父没记错的话,他去的是天门关吧!” …… 第124章 君臣密谋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 安帝正在批改奏折。 忽然,门口的小太监悄步进来汇报:“陛下,汪国公有事求见。” 安帝动作一顿,头也不抬地道:“宣!” “喏。” 小太监答应一声,转身去叫人。 稍许,汪国公走了进来。 待其见礼完毕,安帝放下手上处理好的奏折,随口问道:“汪国公此来所为何事啊?” 汪国公回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并令其远离。” 安帝一愣,旋即想了一下,依言照做。 他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能够让汪国公如此慎重。至于对方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他没想过,因为自信。 不一会儿,御书房只剩下两人。 “说吧,什么事?”安帝问。 汪国公干咳两声,不答反问:“陛下近日可是在为战马之事烦忧?” 安帝眼睛一眯:“你有办法解决?” 对于汪国公知道这事,他并不意外。他城府就算再深,也是人,总有情绪流露的时候。然后攻褚之事迟迟未有新进展,以汪国公的身份,知晓原因不难。 二者一结合,对方很容易就能猜出他的心思。 汪国公点点头,随后如实道:“臣方才收到汪逖的家书,得知其在边境结识了一个贩马商人。据汪逖说,对方颇有一些门道,能弄到战马。” 汪逖? 安帝略作思考,而后目光如电,冷着脸道:“朕没记错的话,汪逖被发配的地方是天门关吧!在那儿能搞到的战马,来源地只有一个——北磐!” “私通北磐,罪同叛国!” 说着,他气极反笑:“汪国公,你这侄子教得可真好啊!先是勾结沙石台,被发配了还不安分,居然敢私通北磐!” “你信不信朕立马下旨诛你九族!” 汪国公连忙跪下道:“陛下息怒!” “汪逖只是结识了这么一个马贩子,对方的战马来源未必是北磐。此外,汪逖并未与其有任何交易,算不上叛国。” “最重要的是,此事能为陛下解忧。” “为朕解忧?” 安帝嗤笑,面色冷如寒霜:“你指的是让朕通过那个马贩子购买战马吧。” “蛊惑君王、勾结外敌,朕现在就可以砍了你!” 感受到安帝毫不掩饰的杀意,汪国公顿感压力山大,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在死之前,臣希望陛下能听臣把话说完。” 安帝目光闪动,最终一挥手:“你说。” 汪国公心中长松一口气,而后道:“诚如陛下所言,那马贩子的战马十有八九来自北磐。但今时不同往日,经前朝一战,北磐已有数十年不曾南下,显然未曾恢复元气。” “前些年,安乐侯又对其残余部落进行了清剿。” “其中有一些漏网之鱼往北迁徙,想来极北之地的北磐人应当知晓清剿之事。以北磐人的秉性,必会以牙还牙。” “可时至今日,北磐人并未因此报复。”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北磐人当下依旧没有足够的力量南下。” “甚至,他们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这一点,从那马贩子能弄到北磐战马的事可看出一二。战马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如非必要,任何势力都不会拿它们来交易。” “如今北磐有战马流出,说明北磐人处境十分不利,急需物资。” “是以,北磐人目前不足为惧。” “另外,战马是马中精品。纵使北地有合适养马的草原,北磐人想培养一批合格的战马也不是容易的事。在战马有限的情况下,北磐的战马流出,会造成此消彼长。” “如此,我们也算削弱了北磐的实力。” 安帝听到这儿,冰冷的脸色稍缓,目泛思索。 汪国公见状略作停顿,随后继续道:“说完北磐,再说回我们大安。” “陛下自登基以后便励精图治,成果斐然。” “远的不说,单说近几年。” “陛下御驾亲征,为我大安夺得宿国金、沙、盐三城。此战不仅扩大了大安疆土,还夺得了三座盐矿,实乃利国利民之举,功勋卓着。” “之后,我大安又喜获高产粮食这等祥瑞,国力远胜梧国、褚国指日可待。” “这种种迹象说明陛下乃天命所归,当开疆拓土,一统天下,复前朝之伟业。” 一统天下,复前朝之伟业? 安帝心头一热。 汪国公的话还在继续:“陛下若能完成伟业,哪怕事情传了出去,也无关痛痒。毕竟古往今来,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 “即便未能实现宏愿,但只要能为我大安一统天下奠定基础,此事也算不得什么。” “就算之后北磐人来犯,那时我大安国富军强,定能轻易将之击退。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完成前朝烈帝未尽之功,一举将北磐消灭。” 说到这儿,汪国公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 “最后再说回中原,臣听闻陛下曾派人暗中向梧、褚、宿、祁四国购买战马,却均不得如愿。此事当中,四国之拒绝固然可恨,但极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攻褚之事若不早做决断,怕是会遗失战机。” “更甚者,可能会让这四国联合起来针对我大安。” “因为大安得了祥瑞,用不了几年,国力便可远胜梧国、褚国,成为中原之最。” “而梧、褚、宿、祁四国与大安相邻,它们若不想见我大安一家独大,必会在祥瑞完成推广之前进行阻挠。” “为大安强盛计,臣请陛下早做决断,攻打褚国,扬我大安之威,震慑诸国!” 说到最后,汪国公以头抢地。 然而,安帝却幽幽道:“你这番话的确让朕心动,但私通北磐风险太大。事情一旦败露,休说攻打褚国,朕的皇位恐怕都坐不安稳。” “所以……” 汪国公连忙道:“此事臣会派死士去做,绝不会败露。” “绝不会败露?”安帝冷笑,转而表示质疑:“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汪国公把心一横,咬牙道:“万一败露,臣愿一力承担!” 闻言,安帝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起来吧。” 汪国公心中一喜,依言起身。 这时,安帝道:“朕知道你想要什么。” “事情办成之后,朕会给你想要的。但如果你想以此威胁朕,朕不仅会让你所思所想之事化为泡影,还会让你汪家鸡犬不留!” 汪国公心中一寒,连忙垂首道:“臣从未想过行大逆不道之事。” 安帝目光幽深,低沉道:“最好是这样。” …… 第125章 暗流起、友人去 片刻后,皇宫门口。 汪国公望着那高大的宫墙,想起安帝那些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转瞬,他恢复如常,走上马车。 一回到府邸,汪国公便把儿子叫进书房。 门一关,他直奔主题:“你马上写信给汪逖,就说我们需要购买大批战马,让他尽快办成此事。倘若这件事办好了,为父会亲自向陛下求恩典,赦免他回来。” 接着,汪国公又讲了一下提前想好的具体章程。 汪世子一一记下。 事情说完,汪国公忽而问道:“为父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 “此事当真?” 汪世子点头道:“当真。” 汪国公又问:“其人是否可靠?” 汪世子如实回答:“可靠。她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对孩儿死心塌地。之前皇后的一些情况都是她告诉孩儿的,事后经过验证,准确无误。” 闻言,汪国公微微颔首。 下一秒,他看着汪世子的眼睛问:“那,此人可弃否?” 汪世子一愣,随即回道:“可。” 汪国公顿时心中有数,摆手道:“你去办事吧。” “喏。” …… 承天十年,冬。 忙完封地事宜的孟不知带着随行人员赶回安都过年。 不料,一行人还没到安都,就收到一个坏消息。 沙白宋性命垂危! 原因据说是旧伤复发。 孟不知和琳琅得知后急忙加快行进,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金沙伯府时,全府上下皆挂白,内外之人尽缟素。 二人迅速进去查看,却只见灵堂与灵柩。 “侯爷,少帮主。”见他们到来,主持后事的管家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些哽咽对琳琅道:“少帮主,去见帮主最后一面吧。” 琳琅连忙去看,却见沙白宋身着寿衣,躺在棺材里,双眼紧闭,面容安详。 一时间,她不禁悲从中来。 她和沙白宋没有血缘关系,相处的时间不长,同时明白对方对自己好另有原因。可这份好是实实在在的,后随接触增多、时间推移,彼此也确有几分祖孙间的温情。 在来之前,琳琅还想着要和他说自己今年顺利实现了之前的规划,还取得了额外成就。 结果,她说辞都想好了,听的人却不在了。 想到这儿,琳琅鼻尖一酸,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孟不知同样不太好受。 他和沙白宋是因为利益结识的,但关系不错,勉强算是朋友。 友人离世,难免有些伤心。 但也没有太悲伤,更多的是伤感和怅然。 毕竟彼此关系没那么深。 然后,他方才悄摸检查过,发现沙白宋的死因和听闻的一样,是旧伤复发,从而引起连锁反应,导致生命力衰竭。 简而言之,这是生死大限所致的自然死亡,并无他人谋害的成分。 结合沙白宋的年龄,放在当今时代算是喜丧。 这时,管家手持一根白布条,带着一个丫环走了过来。 孟不知和琳琅侧目一看,见丫环手持托盘,里面放着一套丧服。 “侯爷,少帮主。”管家唤了一声,没多说。 两人瞬间了然,这是让他们换装束。 孟不知轻轻抬起手,任由管家把白布条系在臂膀上。 他和沙白宋是朋友关系,只需如此即可。 琳琅则跟随丫环去了里屋。 不一会儿,她披麻戴孝地走了出来,面露悲容。 孟不知叹息一声,拍拍她的肩膀,给沙白宋上了一炷香,略微鞠躬便转身离去。 琳琅移步相送。 走到门口,她开口道:“公子,我想在安都给义祖父守孝半年。” 孟不知伸手轻轻擦掉她脸上和眼角的泪水,温声道:“好。” 一般情况,晚辈给至亲长辈守孝是要三年的。但琳琅和沙白宋没有血缘关系,金沙帮又事务繁多,不可能长时间无主。 所以,琳琅才会只守孝半年。 不过即便是半年,也得做些安排。 不说别的,这金沙伯府的留存就是个问题。 该府邸是安帝赏赐给沙白宋的,如今后者去世,又无具备血缘关系的后代。按规定,等沙白宋的后事办完,朝廷是要收回去的。 而守孝,一般都是守在逝者家里。 沙白宋近些年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就是这金沙伯府。 是以,琳琅想守孝半年,至少得把这府邸保留半年。 此事和朝廷有关,她不好办。 但对于已经封侯的孟不知而言,算不得难事。 他先去宫里和安帝要了恩典,说想把金沙伯府买下来,之后改成自己在安都的侯府。 一座伯爵府邸而已,且不是白给,安帝没多想就答应了。 获得准许后,孟不知又跑去户部交钱办手续,有熟人的情况下,进度很快。两天不到,他就拿到了金沙伯府的拥有权。 事情办完,孟不知跟琳琅知会一声,让她安心守孝。 之后,沙白宋安葬的那天,他去送了一程,随后便恢复如常。 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 没多久,又一次新年辞旧岁,安国进入了承天十一年。 过完年不久,孟不知便带着一应人员前往金城,正式着手推广高产粮食的事。 另一边,安帝也准备开始搞事了。因为经过汪国公的一番运作,战马如数到位,攻打褚国的最后一块短板顺利补齐。 正当安帝意气风发、打算大展拳脚时,一件出乎预料的事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这一天,他由于事情顺利,心情大好,去凤仪宫找皇后打麻将。 不料一见面,皇后便脸色冰寒。 见此,安帝心中十分纳闷。 在他印象中,皇后一向都是温柔待人的。哪怕有人犯错,她也多是宽和处理,从未给过人不好的脸色,更别说这般冷着脸了。 “这是怎么了?”安帝问。 说着,他望向旁边的几个贴身侍女。 结果几人皆摇头。 这时,皇后开口了:“你们都出去,我与陛下有事相谈。” 几个侍女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迅速离开。 安帝对此也不在意,只是越发疑惑。 未几,现场只剩两人。 皇后望向安帝:“本宫听闻陛下近日得了一批战马,不知可有此事?” 安帝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点头。 这是事实,瞒不住。 同时他也了解皇后,若非得到确切消息,她不会轻易开口。 只是,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而且脸色极差。 难不成…… 第126章 老匹夫,敢算计朕? 一炷香后,安帝一脸阴沉地走出凤仪宫。 待走到那些被支开的人跟前,他神色恢复如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皇后凤体欠安,近日不见外人。没有朕的令谕,谁都不准踏入凤仪宫!” 周围的内侍和宫女闻言一愣,随即连忙躬身领命。 接着,安帝望向那几个侍女:“你们随朕过来。” 话说完,他当先往一处偏殿走去。 几个侍女一怔,旋即连忙跟上。 约摸盏茶的工夫,安帝从偏殿走出,派人去宫女居住的区域找人。 结果……只找到一具毒发身亡的冰冷尸体! 得知此事,安帝勃然大怒,在御书房砸了好些东西。 紧接着,汪国公被召进御书房。 等现场只剩两人,安帝一脸阴沉道:“向北磐买战马的事,皇后知道了。” 语毕,他死死盯着汪国公。 汪国公一脸惊愕:“这这怎么可能?” “你不打算解释什么吗?”安帝目光如刀,仿佛要把汪国公从里到外地剖开来。 听到这话,汪国公连忙跪下道:“陛下,臣对此事毫不知情!并且,臣可以对天发誓,此事与臣绝无任何关联。” “毫不知情,绝无任何关联?” 安帝怒极反笑,直接抄起桌上的镇纸往汪国公头上砸去。 破空声传来,汪国公本能想躲,却硬生生按捺住,任由镇纸砸到头上。然后,砰地一声闷响,他头上当场见了红。 鲜血淌落,汪国公没有擦拭,而是低下脑袋道:“臣该死!” “这么说,你承认消息是你泄露给皇后的了?”安帝目露凶光,神色狰狞。 不料汪国公道:“此事非臣所为,臣没法儿认,还请陛下明鉴!但臣行事不密,让他人得知此事,有疏忽之责。如今事情传至皇后耳中,使帝后不睦,实乃大罪。” “此一责一罪,臣认。” “但在伏法之前,臣想问明白两件事,不然死不瞑目。” 疏忽,使帝后不睦,伏法…… 安帝冷笑,老匹夫真会避重就轻! 不过,他此刻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事情和对方有关。而且经过一番发泄,他的怒气散得差不多了,且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另行谋算。 所以,他顺着话吐出一字:“说。” 汪国公道:“敢问皇后娘娘对此事态度如何?” 安帝眸光微垂:“她怒不可遏,将人屏退以后,冲朕发了一通脾气。” 接着,他在心里补充道:即便朕把事情推到你头上都没用! “那娘娘意欲何为?”汪国公又问。 安帝神色一滞,带着些怒火道:“她叫朕去跪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 “此事万万不可!”汪国公连忙提出反对,而后说道:“陛下乃是天子,一国至尊!纵使有列祖列宗在上,也只能礼敬,不该请罪。不然,有失体统与权威。” 安帝也这么觉得,所以没答应,最后和皇后不欢而散,同时也遇到了问题。 “可她说朕不这么做,她就把事情宣扬出去!” “到时候,向北磐购买战马的事就会暴露,那将引得举国动荡。” 汪国公沉声道:“若是按皇后说的做,事情恐怕同样瞒不住,而且会更严重。” “那你说该怎么办?”安帝问。 汪国公道:“陛下可让皇后揭过此事,不要宣扬。只要皇后不说出去,此事便不会被其他人知晓。陛下便可高枕……” “这法子朕当然想过,也做了,甚至许以丰厚的条件,但她不答应,非要朕跪太庙请罪不可!”安帝直接出言打断,说到后面怒火愈盛。 汪国公却道:“陛下,皇后这是在气头上,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不妨等上两天。等她气消了,冷静下来,自然就能想明白。” “届时您再去劝说,十有八九能成,毕竟夫妻一体。” “当初您能继承大统,皇后与其身后的沙东部出力不少。您登基以后,也对她荣宠有加,不仅许以凤位,近些年更鲜有纳妃嫔入宫。” “这么多年,您与皇后之恩爱,休说满朝文武看在眼里,连大安百姓都引以为榜样。” “臣相信,她跟您是一条心。” “而且夫为妻纲,她当下一切荣华富贵都来自陛下您。” “所以,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她都不会、更不该陷您于不义,对您不利。” 安帝怒火稍减,但还是冷声道:“如果她还是不答应呢?” 汪国公语气错愕:“这,不大可能吧?” 安帝无奈道:“朕比你了解她,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若是没较真,万事好说。可一旦较真了,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汪国公想了一下,回道:“那就让其他人劝,比如二皇子。” “世间至亲,莫过于生我者和我生者。” “此事不宜让崔老国公知晓,只能让二皇子去。”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女本刚强,为母则柔。面对亲儿子,皇后娘娘就算性子再刚硬,也会柔软下来。” “也只能这么办了。”安帝叹息一声,而后话锋一转:“关于你女儿和老大的婚事,等此次攻褚回来,便择日办了吧。” “臣谢……” “先别急着道谢,朕有条件。” “陛下请讲。” “朕要你拿两千骑奴,给你女儿陪嫁。” 汪国公脸皮一抽。 两千骑奴? 他麾下总的也才五千私兵,这一下就要了近一半的人!哪怕之后他可以招人补充,但想把两千新人培养成合格的兵不是容易的事。 更何况,所谓骑奴,奴指的是为个人私有之人,也就是私兵;骑则指兵种是骑兵。 作为骑兵,至少得有马,还得是好马。 因此,安帝这要的不止是两千合格的兵,还有两千匹好马。 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汪国公很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的谋划,想到刚才安帝近乎认定的怀疑,想到作为陪嫁,接手的人是大皇子,而非安帝,他又按捺下冲动。 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汪国公在心中自我安慰一句,将拒绝的话换成了:“臣遵旨。” “那就回去吧。头上的伤,记得处理好。” “喏,臣告退。” 看着汪国公离开的背影,安帝脸上的阴沉散去,心中却冷笑不止。 老匹夫,敢算计朕? 不刮你一层肉,岂能让你知道疼?! 关于汪国公把消息透露给皇后这件事,他的确没有证据。因为那个传消息的宫女在他派人去找之前就死了,死无对证。 这一点,汪国公做的的确漂亮。 可对于皇帝来说,有些事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就够了。 甚至,有时候连怀疑都不要,只要他认为是这样,就足以做很多事。 比如这次的发难。 最初的时候,安帝的确恼火。好端端的,后院突然起火,谁都会生气。可事情过后,他便开始根据情况权衡利弊、盘算得失,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遭。 至于皇后那儿…… 第127章 事情出意外,安帝欲废后 至于皇后那儿…… 安帝并不怎么担心。 一如汪国公所言,他和皇后成亲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对方当下这么大闹,只是因为刚知道这事,一时气愤上头,可以理解。 等过两天,冷静下来,他相信她会想明白的,然后理解体谅自己,将事情揭过。 这一点,安帝有信心。 皇后的确外柔内刚,但在他印象中,她更是一个识大体的。且自其登上后位以来,刚硬的性格明显改变不少。 因此,事情十有八九能成。 若还是不行,就按汪国公说的,让二皇子出面劝说。 皇后对自己这个丈夫有气,不愿意低头说得过去。 但加上亲生儿子,她总不可能还拧着吧? 是以,皇后这边,在安帝看来只是小问题,甚至算不上问题。这种情况下,他以此发难,换来两千骑奴,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简直不要太划算。 即便这批人马因为陪嫁之名的缘故,只能由大皇子接手,但他跟大皇子是父子。 所以在安帝眼中,这两千骑奴基本就等于握在了自己手上。 甚至,他是故意以陪嫁之名索要。 因为只有这样,汪国公才可能松口答应。 对于汪国公的心思,安帝虽不知全貌,但很容易就看出一个大概。 毕竟,他也是靠斗争上位的。 无论是提议向北磐购买战马,还是把消息泄露给皇后,汪国公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扶大皇子上位,博一个从龙之功,使自身地位乃至家族更上一层楼。 按理说,国公位极人臣,应当知足。 再想往上的话,不仅是贪婪,更有越界的嫌疑。 但人心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知足。 此外,国公也分高低的:有人四千食邑,有人六千食邑。有的封地富足,有的封地贫瘠。 更何况,国公之上还有王爵! 所以,汪国公想更进一步很正常。 安帝也不反感,反而乐意看到。 盖因他自身就是一个贪婪的人,同时认为贪婪是帝王乃至所有上位者必备的素质。 然后,这一点放在他身上,对外的体现是攻城掠地、扩张领土、抢夺资源;对内就是征收赋税、敲打权臣、收束权力。 汪国公的贪心和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安帝完成这些事。 比如暗中向北磐购买战马,能补齐安国攻打褚国的短板,让他顺利对乌城兴兵。又比如泄露消息促使皇后闹腾,他直接一波拿捏,索要两千骑奴,变相削弱对方的实力。 这些,都有称安帝心意的地方。 否则的话,他岂会雷声大雨点小,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另外,安帝也喜欢这种与人博弈然后全盘在握的感觉:任尔智计百出、各种蹦跶,我却始终掌握一切,只要愿意,就能轻易进行拿捏。 所谓猫戏老鼠,不外如是。 可安帝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并且出错的点不在汪国公这个与自己博弈的人,而是他没怎么在意的皇后! 事情过去两天,安帝觉得皇后应该消气了,就主动去凤仪宫见她,让她把自己暗中向北磐购买战马的事就此揭过,不要宣扬出去。 为此,安帝不惜放低身段,说了一些好话。 他和皇后感情不错,且对方身后站着沙东部。 于公于私,他低个头都没什么,尤其在只有两人的时候。 不料,皇后非但不领情,还以大义为名,把他给骂了一顿,依旧吵着让他跪太庙请罪。 看到这种情况,安帝有些恼火,但权衡之后还是耐着性子,将汪国公当初劝他的那一套搬了过来,意图使皇后产生认同,结果仍以失败告终。 这下安帝忍不住了,当场拂袖离去。 事后,安帝无奈,只得按预定计划让二皇子去劝。 没想到皇后油盐不进,反而想把事情闹大。 事情到这个地步,安帝坐不住了,怒火升腾到极点,对皇后生出了厌弃之心。 大义,仇恨? 朕只是买了些战马而已,至于这么上纲上线,死抓不放吗? 而且朕这么做,目的也是想让大安更强盛! 等大安足够强大,就能把北磐消灭,如此岂不是更能成就大义,为列祖列宗报仇?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若是寻常妇人,也就罢了。可你是皇后,一国之母,怎么能只执着于个人的私仇,因私废公呢?当真是眼界浅、见识短,没有大局观! 居然还想把事情宣扬出去! 你可知事情一旦传出去,朕的皇位都会坐不稳,如此一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夫为妻纲、君为臣纲! 你如此行径,真是半点都不为夫、为君考虑。 简直是被仇恨遮了双眼,失了心智,入了魔怔! 这般情况,怕是难当凤位! 难当凤位四字一出,安帝陡然拳头紧握。 因为他想到了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废后! 只要把皇后废了,打入冷宫,她便没法儿把事情传扬出去。哪怕外面人听到一些风声,他也可以将其归咎为皇后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说的胡话,不足为信。 不过,转瞬安帝又松开拳头,眼中有挣扎和纠结交错。 皇后和他成亲多年,彼此感情一直不错;她还为他生育了二皇子,大皇子也受过其抚养;且当初他上位,的确得了对方母族的帮助;此外,她身后还站着沙东部。 这些东西结合到一起,让安帝无论是从感情还是其他方面,都不太想这么做。 甚至,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废后。 但现在,安帝自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皇后依旧不松口,反而变本加厉。再这么下去,事情怕是难以收场。 一旦事情传扬出去,自己的皇位必然发生动摇…… 想到这儿,安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当他重新睁开眼时,眼中的挣扎与犹豫消失不见,只有坚定和冷漠。 最后一次! 皇后,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不肯退让……那就别怪朕不念当初的恩义和多年夫妻情分了! 毕竟,若是朕的皇位发生动摇,你的后位怕是也坐不安稳。 既如此,朕也只能弃车保帅。 念头打定,安帝没有拖沓,直接前往凤仪宫。 …… 第128章 废后! 一炷香后,安帝脸色阴沉如水地回到自己单独居住的龙章宫。 而后,他屏退左右,拿起东西就砸。 砸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心中怒意发泄出去,随即彻底下定决心。 “崔白月,这是你逼朕的!” 怒龙咆哮似的给事情定了性,安帝开始思考废后事宜,权衡利弊,盘算着怎么操作才能将弊端与损失降低到最小。 待章程想好,他脸色如常地走到宫外,对远处的张全招招手。 “传朕口谕,让汪国公立即到御书房觐见。” “喏。” …… 过了小半个时辰,汪国公走出皇宫。 上马车前,他望了眼高大的宫墙,眼底闪过一丝喜意。 “去大皇子府邸。” “喏。” 等从大皇子府邸出来,汪国公又让人送了一封信到吏部侍郎陶谓的府上。 …… 与此同时,安帝也在行动。 汪国公离开以后,他让人把郭度叫到御书房。 待屏退左右,安帝开口道:“郭度,朕听闻崔老国公的两个儿子在争夺沙中部的草场,不知可有此事?” 郭度有点懵逼。 这事他完全没收到消息,并且违背常理。 在安国争夺草场不是小事,更别说那草场还是沙中部的! 安国的主要势力是部族,其中以三大部族为最,即沙东部、沙中部、沙西部。其中实力最强的是沙中部,这一脉掌管者是李家,也就是安国皇室。 其余两部实力稍逊一筹。 然后沙东部的领导者是崔家,现任家主是崔老国公,当今皇后崔白月是其嫡长女。皇后这一辈往下,有两个弟弟。 沙西部的掌权人是初家,也就是初国公初远、初纭、初月这一脉。 崔家和初家能成为世袭罔替的国公门第,固然和当年开国扶龙的功绩分不开,但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自身掌管着沙东、沙西这两大部族,有足够的实力。 后者也让崔老国公和初国公站在了安国公爵的最顶端。 汪国公和其他几位国公与他们相比,不管是权势还是地位,都要低上一头。 哪怕是皇子见了两人,也得敬上三分。 位极人臣之殊荣,不外乎就是如此。 但两大部族让崔家、初家地位显赫的同时也有弊端。 其中最紧要的一点就是容易惹得皇帝猜忌。 好在皇室李家执掌的沙中部横在沙东部和沙西部之间,对于二者的动向比较容易掌握,李家这才不用时刻担心两部联合,让安国重新洗牌。 可即便如此,为了使自身地位稳固,李家还是会和崔家、初家进行联姻。 当今皇后和安帝李隼的结合,原剧中后来初贵妃进宫,都有这么一层因素在。 而崔家跟初家也明白里面的门道,为保自身权势和富贵,予以配合。此外,为进一步减少皇帝的猜忌,保证安稳,他们做事大多安分守己。 比如两家减少往来,哪怕彼此在一定程度上算亲戚。 又比如,坚决不干犯忌讳的事。 而去沙中部闹事,就是忌讳之一。 去那儿争夺草场更是大忌讳,要命的那种。 崔老国公的两个儿子不仅出身国公府,姐姐还是皇后,不可能不明白这些。 所以,他们去沙中部争抢草场这事完全违反常理。同时这不是小事,收集情报又是朱衣卫主要职责之一,郭度身为朱衣卫指挥使,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另外,安帝最大的消息来源便是朱衣卫,且基本由他汇报。 这些情况一结合,郭度才会被安帝的话整懵了。 接着,他下意识提出异议:“陛下,这,不大可能吧?” 不料安帝脸色一沉:“那你的意思,是朕弄错了?” “臣不敢!”郭度连忙跪下,同时低着脑袋道:“不过,此事臣的确没有收到消息。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进行调查。” “那就好好调查一下吧。” 闻言,安帝把脸色一收,继而若有所指道:“但朕觉得,朕不会弄错,你觉得呢?” 郭度脸色顿变。 安帝不会错,那这事只能是真的,哪怕它是假的,甚至是子虚乌有。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弄假成真! 事情有点难,却不是办不到,但…… 为什么? 那两位可是崔老国公的儿子,沙东部未来的继承人,皇后的弟弟,安帝的小舅子!而且据了解,他们一直都挺安分守己的。 现在安帝却要给两人冠上足以要命的罪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度想不明白,也没有多想,而是道:“臣明白,陛下没有弄错。只是事情的具体情况还需调查一二,臣即刻带人着手去办。” 安帝点点头:“去吧,把事情办的漂亮些。” “喏。” “臣告退。” 就在郭度起身往外走时,安帝似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任辛目前可在安都?” 郭度脚步顿住,如实回道:“不在,她出任务去了。不过,算算时间,过几日应当就会回来。陛下可是找她有事?有的话,我立刻叫人传她回来。” 安帝摇头:“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说罢,他挥挥手:“你去办事吧。” 郭度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安帝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这利刃之柄,沾的灰有点多,该换了! …… 另一边,郭度离开御书房,一直在想安帝行陷害之事的原因。当走到皇宫门口时,他想到了安帝那随口一问,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任辛,崔老国公的两个公子——皇后! 安帝一定是想对皇后做些什么,不然不会拿她两个弟弟开刀,还问及任辛。 皇后是这两者之间唯一的交集点。 所以,这点不会错,可他想对皇后做什么呢? 关于这一点,郭度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废后! 因为能供其联想的可能不多,同时他近日也听到那么一点风声,帝后闹矛盾了。 一开始郭度没在意,因为这事不好打听,同时也觉得没什么。 夫妻之间吵架,实属正常,但现在事情好像有点出乎意料。 至于安帝废后的原因,郭度很疑惑。因为他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安帝不顾当年恩义和多年情分,甚至不惜造假来促成废后这件大事。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去想。有时候知道的事多了,要命! 第129章 皇后绝望留遗书 几日后,安国的朝会发生了一件大事。 吏部侍郎陶谓上书提议废后,理由是皇后疯癫无状、忤逆君王,德行败坏、不堪凤位。 这一下把许多人给整懵了,因为当今皇后在他们眼中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 随即,二皇子和沙东部的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 紧接着,又有人出来赞同。 这些人大多是拥护大皇子的,或者跟汪国公关系密切。 两拨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安帝心烦,直接退朝。 下朝后,沙东部的那些人连忙把消息通知给自己的主家,也就是崔老国公。后者因为年事已高,被特许在家休养,没什么大事不用上朝。 二皇子则跑去御书房找安帝求情。 皇后不仅是他的生母,更是他当太子的有力保障。 这不单单因为皇后身后站着沙东部,还事关当今时代的皇室正统定义:皇帝的儿子可以有很多,但唯有皇后所出,方为嫡子。 若是嫡长子,则是正统当中的正统,天然具有第一继承权。 可二皇子上面还有一个大皇子。靠着皇后,占一个嫡字,他还能压过对方。 毕竟嫡长子,嫡在长之前。 如果皇后被废,他就不是嫡子,名义上反会被大皇子的长子身份压住。此外,沙东部那边和当下一些因名义而支持他的人也会受影响。 这对心心念念想当太子的二皇子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废后这事,他必须阻止。 一到御书房,二皇子便下跪哀求安帝。 “父皇,求您不要废了母后!” 看着以头抢地的小儿子,安帝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朕也不想废了她,但你得想法子让她放过那件事,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二皇子沉默了。 他之前去劝过皇后一次,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也明白安帝说的后果。 但他劝不动啊! 安帝见状,想了一下,用蛊惑的语气许诺道:“只要你能让她揭过此事,别非逼着朕跪太庙请罪,朕就让你当太子。” 听到“当太子”,二皇子心动了。 于是,他再次前往凤仪宫劝皇后,结果…… 皇后依旧不松口,甚至反过来把他批评了一顿。 这下二皇子也恼了。 不单因为皇后的斥责,还因为她这么闹下去,铁定会被废后,更会恶了安帝,给自己当太子的事平添许多阻碍。 所以,他决定改变策略——赞同废后! 在二皇子准备上奏之际,收到消息的崔老国公急忙赶来面见安帝。 他想阻止废后,却被早有准备的安帝直接拿捏。 安帝的应对也简单,萝卜加大棒。 同意废后,给你三千骑奴! 若是反对此事,那就给你两个犯忌讳的儿子定死罪! 崔老国公虽不知缘由,却做出了合乎常理的选择。 一边是一个女儿,即便被废,也只是失去权势,然后有一大笔补偿。另一边是女儿依旧极可能被废,接着不仅没补偿,还会搭进两个儿子的命。 正常情况下,多数人都会选前者。 崔老国公也是如此。 哪怕他猜到事有隐情,但最终只能在心里和女儿道歉。 之所以不当面去说,一是愧疚,二是安帝把皇后幽禁了,他见不到。 …… 翌日,废后一事再次被人提出。 有些人以为又得争执一番,可出乎意料的是,之前坚决反对的二皇子跟沙东部之人居然齐刷刷改变了主意,反常态地选择赞同。 甚至沙东部这边,崔老国公亲自下场。 …… 很快,消息就传到皇后耳中。 皇后整个人都懵了。 安帝要废她的皇后之位,她不意外。 因为他最后一次劝她的时候,气极之下说过,且以此威胁她。 那时,她便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了解安帝,两人性格有点相像。 她外柔内刚,凡事不较真则已,一较真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同样刚强,一旦下定决心想做什么,就会想方设法地做到。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打褚国勾结北磐! 勾结北磐,等同叛国! 身为一国皇帝,居然背叛了自己的国家,简直闻所未闻! 此外,北磐和他们都有仇! 她祖父就是死在北磐人手里,安帝出身的李家也有不少先人为北磐人所杀。 无论是国仇,还是家恨,他都不该这么做! 一旦这么做了,不仅叛国,还对不起列祖列宗! 所以,她要他跪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 即便此举会让安帝的皇位发生动摇,她这个皇后可能做不下去。 她都不在乎。 因为是安帝先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哪怕他给的理由冠冕堂皇,话说得天花乱坠,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更洗脱不了他的罪。 有罪当赎,犯错需担后果。 跪太庙请罪,是赎。 皇位不稳,是他应该承担的后果。 同样的,后位动摇,也是她应承担的,谁让她看错了人呢! 因此,皇后早就做好了失去后位的心理准备。 可她没想到的是,二皇子跟崔老国公居然同意了! 而且二者还不约而同地说她疯了! 这一个是她亲生儿子,一个是她亲生父亲。 世间至亲,莫过于生我者与我生者。 至爱,莫过于心上良人。 但现在,她的至亲与至爱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做错。 所以,皇后感觉遭到了背叛,还是难以接受的那种。一时间,她只觉自己的心如刀绞、似锥刺,有种说不出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无力。 至亲至爱都背叛了她,那她还能相信谁? 人生在世,若无一人可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正当皇后觉得整个世界一片灰暗时,一道笔挺如松竹的倔强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为其留住了一抹最后的色彩。 阿辛! 自己还能相信阿辛,也只有阿辛了! 可如此,又能怎样呢? 自己被废,便无法给她提供庇护,还可能会反过来连累她。 倘若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必然会设法挽救。 如果自己有个万一,她定然会查清真相,甚至进行报复。 想到这里,皇后脸色陡变。 不,不行! 绝不能让阿辛牵扯进来! 她还年轻,且并未如自己这般陷入绝望,她不能、也不该因为自己赔上未来。 得想办法劝住阿辛! 思及此处,皇后拧眉想了一下,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提笔。 她打算留下一封遗书,想办法给任辛…… 待遗书写完封好,皇后又犯了难。 这遗书该怎么交到任辛手上呢?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宫门处传来了一阵动静。 …… 第130章 公主会武术,守门挡不住 凤仪宫门口。 “殿下,请出示陛下金令!” 看着拦在身前的殿前卫将领,清宁长公主眉头微蹙,沉声道:“孤来凤仪宫见皇嫂,素来通行无阻。如今不过一段时间没来,竟要皇兄金令才能进去?” “这是何缘故?” “你莫不是在诓孤?” 那将领拱手道:“末将不敢!但此事是陛下金口玉言,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对个中内情不甚了解。殿下若有疑问,可亲自去找陛下问个清楚。” “若孤现在非要进去呢?”清宁长公主冷着脸问。 将领微微抬头:“那就请恕末将无礼了。” 说着,他一挥手,周边几个殿前卫士兵立即摆出阻拦的防御姿态。 清宁长公主捏了捏拳头,最终拂袖道:“好,那孤就去找皇兄问个明白。” 语毕,她转身离去,目光闪烁,泛着思索之色。 她前些时候修炼明玉功感觉瓶颈松动,有更上一层楼的希望,便选择闭关。 因此,这段时间都没来皇宫。 而安帝近期为了封锁消息,自然不可能主动找她。 皇后被幽禁,想找她也没办法。 加上清宁长公主本身处于闲散状态,平时不怎么关心朝政,府上的人也就没有打听的习惯。所以,这几天皇宫的动荡,她完全不知道。 直到今天出关,她想找皇后打麻将,才来皇宫,没想到半路却听闻安帝要废后。 这让清宁长公主有点懵。 她只不过闭个关而已,怎么一出来,素来感情和睦的皇兄皇嫂不仅产生了矛盾,还闹到这般难以收拾的地步? 清宁长公主很费解,打算找人问个明白。 她一开始准备去找安帝,结果得知对方在开朝会。 朝会是大事,她没搞清楚状况,不好硬闯。 于是,她转头来到凤仪宫,想找皇后问个明白。 没想到凤仪宫也进不去! 而且看架势,皇后分明是被幽禁了! 这让清宁长公主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心情沉重之余越发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不解,清宁长公主越发想弄个明白。 而当下知道具体情况的,恐怕只有安帝和皇后这两个当事人了。其中安帝那边暂时不好去问,并且以她对对方的了解,即便是问了,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因此,只能问皇后了。 想到这儿,清宁长公主回头看了眼守在宫门口的殿前卫,心中冷笑。 把门守住? 若是在她没修炼自家儿子给的诸多武功之前,这招或许还真有用。但现在,她不仅身怀上乘轻功,还练有所成,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翻个墙完全不叫事。 甚至能做到无人察觉,因为她对凤仪宫了如指掌。 …… 另一边,皇后正在为怎么把遗书给任辛发愁,忽然听到宫门口有动静,不由走出房间查看情况。 听到清宁长公主的声音时,她心中一喜。 她和清宁长公主的关系很好,且知道其子孟不知和任辛来往密切。 所以,对方是个合适的交托之人。 但不等皇后高兴,清宁长公主便因为受阻离开了。 顿时,她心中的希望被掐灭,暗自叹息。 清宁固然是个可托付的,但她进不来,自己又出不去,想托付也办不到。 就在皇后失望回到房间时,却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皇嫂。” 皇后一惊,下意识循声望去,意外地看到清宁长公主从门口走来。 “你……” “嘘!” 清宁长公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而后转身把房门关上。 接着,二人到里屋坐下。 皇后惊讶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清宁长公主笑道:“皇嫂莫不是忘了,你我都是学过身手的。” 皇后微愣,随即失笑。 事实的确如此,她们在嫁人以前,都是各自部族的贵女,自然接受过贵族的精英教育,在文武方面都有涉猎,且有一定的水准。 这是大多贵族和官僚子弟必须具备的。 一如初纭学过琴棋书画,擅骑射。 又如原剧中的杜长史,虽是文官,看着迂腐文弱,却通六艺,较起真来,一箭一个人头。 只不过随时间推移,有些人所学的东西会因为自身境遇有所变化:譬如文臣需要处理各种政务,便会着重提升文略,疏于练武。武将要领兵打仗,自是侧重于兵法与武艺。 皇后身份尊贵,久居深宫,常年有人护卫,武艺自然就被搁置,乃至忽略。清宁长公主多年来的情况和她差不多,她便下意识以为对方也是这样。 不曾想,对方还有翻墙潜入的水准。 转瞬,皇后又有些怅然。 只因她记起清宁长公主曾提过,说病好以后,其子孟不知为了让她身康体健,特意寻了些养生的功夫让她日常修习锻炼。 所以,清宁长公主的气色才会越来越好,几年过去,风采依旧。 思及此处,皇后不禁对清宁长公主心生羡慕。 尽管对方之前受过不少磨难,如今却是苦尽甘来:平时没有各种繁杂事务烦心,只要打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可。然后儿子不仅孝顺,还有出息。 再看看自己…… 皇后只觉心中苦涩。 但很快,这情绪就被压下,因为她记起了正事。 她拿出封好的遗书递给清宁长公主:“清宁,这封……信,是我写给阿辛的,但她估计很难再见到我了。所以,我想让你找机会帮我转交给她。”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清宁长公主微微蹙眉,倒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对。 她想了想,接过信说道:“信我可以帮忙转交,但皇嫂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不过是几日有事没来,你与皇兄为何会闹到如此地步?” 闻言,皇后下意识想说出真相,等话到嘴边,却生生止住。 不是不好开口,而是怕事情说出来,会连累对方。 清宁长公主虽然和安帝是亲兄妹,且相处和睦,但关系并没有外人想的那般好。一是皇家亲情淡薄,二是当年宿国的事让他们心里有刺。 而清宁长公主的观念跟性情与皇后相近。 不然两人也不会成为好友,之后更是姑嫂和睦。 是以,一旦清宁长公主知道了真相,十有八九也会闹上一场。如此一来,她和安帝极可能彻底闹翻。 重要的是清宁长公主斗不过安帝,反会惹怒对方,最后的下场必定好不到哪儿去。 她已然深陷绝境,没道理、也不该在明知失败的情况下,把对方拉下水。 …… 第131章 皇后自绝邀月楼 片刻后,清宁长公主离开了凤仪宫。 除了皇后,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带走的东西有一封信,以及满心的无奈和疑惑。 关于安帝废后的原因,她对皇后一问再问,后者却闭口不言,到后面甚至反过来哀求她不要再问,只需把信转交给任辛即可。 清宁长公主不会移魂大法之类的武学,只能作罢。 随后,她退而求其次,想带皇后离开凤仪宫。 结果对方死活不愿答应。 在没弄清真相之前,她也不好强行把人带出去,那样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因为单单是皇后之位被废的话,对方只是失去权势与尊崇。 哪怕再进一步,顶多是被打入冷宫,受些苦,性命却无碍。 若是这时候私逃出宫,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情节都相当严重。罪加一等都是轻的,重的话会判死刑,甚至连累沙东部。 所以,清宁长公主只能选择先离开。 走在路上,她内心忍不住一叹。 皇后这边没结果,那就只能去问安帝了,但估计同样问不出什么。 只是成与不成,总得试试。 抱着尝试的心态,她找人打听了一下安帝的行踪,随后移步前往御书房。 一炷香后,清宁长公主心情阴郁地离开皇宫。 她见到了安帝,可对方非但没告诉她原因,反而严令她不许过问这事。 从这些情况来看,安帝与皇后之间发生的事应当触及了前者的底线,并且不能为外人所知晓,否则容易引来大祸。 因此,二人才会不约而同选择隐瞒。 到底是什么事呢? 清宁长公主百思不得其解,随后灵光一闪,拿出皇后交给自己的信。 信封上写了“任辛亲启”四个字,且有密封,纸质也不透光。 打开看看? 清宁长公主心中起念,但很快予以否定。 这信是皇后写给任辛的,未经允许,她即便好奇,也不好私自拆开看。一旦这么做了,被人发现,不好交代。关键是以她对皇后的了解,这信里估计不会提及废后之事的真相。 毕竟她与皇后认识多年,既是好友,又是姑嫂,关系之深可谓远胜后者和任辛。 这事,皇后连她都不告诉,就更不可能告诉任辛。 或许皇嫂只是因为彼此以后很难见面,所以写封信对任辛交代一些事吧。 清宁长公主这般想着,同时打定主意,以后多去宫里陪陪皇后。 可接下来的事,让她猝不及防! …… 当天晚上,心灰意冷的皇后自觉再无牵挂,作出了如原剧一般的选择。 她来到凤仪宫最靠里面的邀月楼,一边随手推倒油灯,一边往里走。 没多久,幔帐被点燃,火势飞速蔓延,顷刻即成熊熊之势。 凤仪宫门口,刚完成一轮换班的殿前卫瞧见火光,先是懵了一下,随后赶紧高声道:“邀月楼失火,赶紧取水灭火!” 此言一出,其余人立马依言行动。 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娘娘!” 紧接着,身穿左使制服的任辛由远及近,如箭一般冲进了凤仪宫。 任辛之前外出执行任务了。 待任务完成,她如常回安都复命,哪知半路收到琳琅的消息,说安帝要废后。 任辛顿时大惊,急忙加速赶回。 一到安都,她原想去找安帝问个明白,娘娘人这么好,他为何要废后?后来一想,娘娘此刻更需要关心,便改变主意来这凤仪宫。 不曾想,她刚到凤仪宫附近,就看到里面火光熊熊。 于是,任辛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去救人。 当她赶到邀月楼,正好看见坐以待毙的皇后。 几乎同时,皇后也看到了任辛。 “阿辛?” 她略感意外地唤了一句,心中稍感欣慰:能在临走之前再见一面,挺好。 任辛却顾不上叙话,也没心思注意皇后的异常,直接拉起对方的手往外走:“娘娘别怕,我带你出去!” 皇后却挣开了她的手,面露微笑道:“不必了,我没打算出去。” 任辛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后继续道:“你走吧,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任辛不解。 皇后神色凄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当下不必多问。离开以后,寻个机会去长公主府一趟,我在清宁那儿给你留了一封信。” “你看完就会明白。” 任辛摇头,一脸坚定道:“要走一起走!” 皇后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沉声道:“阿辛,听话!” 任辛同样发现形势不妙,心急之际灵光一闪,打算把皇后打晕了带走。 不料皇后似乎对此有所预料,又或者是见火势愈大,也急了,直接拔下头上的凤钗抵在自己咽喉上,语气严厉道:“走!” “你若再不走,我便立即死在你面前!” 看着已经染血的凤钗,任辛顿感挫败和无力,强忍心中悲痛,红着眼眶转身离开。 生怕事情有失,皇后直到任辛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才把凤钗放下。而后,她转身望向龙章宫的方向,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道:“李隼,我在下面等着你。” “我看你到时候有何面目去见你李家的列祖列宗!” 接着,她看向沙东部的方向,悲痛道:“祖父,不孝孙女崔白月,有眼无珠、教子无方,使我崔家蒙羞,现在来向您和列祖列宗请罪了。” …… 另一边,任辛离开后,望着化为火海的邀月楼,只感觉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但不等心情平复,她就被一批朱衣卫团团包围了。 随即,为首的郭度厉声道:“大胆任辛!竟敢于邀月楼纵火,谋害皇后!尔等速速将其拿下,打入天牢,任由陛下发落!” 任辛瞧见情况不对,迅速从悲痛中回神,一听这话当场懵了。 紧接着,她连忙否认:“火不是我放的,我更没有谋害娘娘!” 闻言,那些朱衣卫停顿了一下,见郭度没言语,便继续持剑杀向任辛。 面对他们的持剑围杀,任辛不敢大意,连忙施展螺旋九影的身法腾转挪移,一边躲避攻击一边进行反击,但觉得事有误会,又顾及同僚情分,就没下死手,只让人失去战斗力。 可即便如此,那些朱衣卫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迅速陷入了下风。 因为原剧中任辛的实力就远胜他们。 现在的任辛经过孟不知的接连增强,实力胜过原剧不知几何。即便因为接连赶路、心情起伏,状态不在巅峰,但对付这些实力几乎没变的朱衣卫,依旧没有任何压力。 郭度看出这点,不由一阵心惊。 他知道任辛实力很强,甚至在自己之上,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再这样下去,哪怕这些朱衣卫全倒下,也没法拿住对方。 不行,得想个办法! 想到这儿,郭度急中生智,脑海划过一线灵光…… 第132章 嫁祸与营救 “任辛,你难道不想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被废吗?” 脑海中灵光划过,郭度高声喊了一句。 任辛动作一顿,随即反手一剑击退想趁机偷袭的朱衣卫众,接着趁机运转螺旋九影的身法脱离包围,在不远处站定。 见此,郭度一抬手,让那些朱衣卫众停下。 紧接着,他看向任辛说道:“从你刚才处处留手的情况,本使也瞧出来了,你纵火谋害娘娘一事当有隐情。” “这样吧,你束手就擒。” “本使即刻去见陛下,给你求一个当面申辩和询问的机会,如何?” 任辛想了一下,有所意动。 方才在场的人是殿前卫,她情急之下又是直接闯进凤仪宫。现在皇后没被救出来,的确可能产生误会,让人觉得是她谋害了娘娘。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想知道娘娘被废的真相。 并且,郭度在她印象中人还算不错,拿她的人又是朱衣卫同僚。 郭度瞧出任辛意动,连忙趁热打铁道:“陛下素来圣明,又是娘娘的夫君,深知你与娘娘关系极好。只要你束手就擒,他必然会给你机会申辩,还你一个公道。” “可你若是继续顽抗,甚至出逃,只会加重身上的嫌疑。” “届时,就算其中有误会,怕是也说不清了。” “本使相信娘娘在天有灵的话,定然不愿看到你这样。” 最后一句话一出,任辛彻底被说动了,当即把手中的青云剑放下。 郭度见状,心中长松一口气,随即对周围的朱衣卫众吩咐道:“带任辛去天牢,本使立即去见陛下。本使回来以前,不准对其动用任何刑罚。” 最后一句并非他顾念同僚情谊或者不忍下手,而是怕惹得任辛反扑。任辛的实力他刚才看到了,远超预料。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他不想逼得其拼命。 “喏。” 周围的朱衣卫众齐声答应。 旋即,几个女朱衣卫众拿绳索对任辛施以捆绑。 任辛看到这儿,彻底放下心,任由她们施为。 不多时,任辛便被带入了天牢。 而郭度也来到了御书房。 见他进来,安帝挥手屏退左右,而后阴着脸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郭度拱手回道:“任辛已经被打入天牢,皇后娘娘……薨了。” “打入天牢?”安帝皱了一下眉,冷声道:“朕不是让你将她就地格杀吗?你敢抗旨?” 郭度连忙开口否认:“臣不敢!” 随后,他解释道:“臣原本也打算将其就地格杀,但任辛的武艺实在高强,凭当时的人手完全办不到。若是贸然在宫里将她逼入绝境,恐会令其大开杀戒。” “臣与一众朱衣卫死不足惜,但如果让其杀红了眼,对陛下不利……” “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安帝眼睛一眯,心中怒火稍减。 任辛实力强横他是知道的,一堆辉煌事迹在那儿摆着,想不知道也难。若是对方真的杀红眼了,临死反扑来刺杀他,还真有那么一些危险。 因为御书房离凤仪宫距离不算很远。 而郭度的话还在继续:“此外,任辛谋害娘娘事关重大,按国法当由大理寺对她进行审理并定罪。倘若在审理之前人就死了,传扬出去,这罪名怕是不好落实。” 安帝微微颔首:“你的话确有几分道理。既如此,就让她多活一两日吧。” 说罢,他摆手道:“你去看着她,切勿出什么乱子。另外,出去的时候让张全去把大理寺卿给朕叫过来。” “臣遵旨。” …… 翌日,朱衣卫总部。 刚外出归来的珊瑚准备去交任务,路过杂物房时听到有几名朱衣众在窃窃私语。 原本这没什么,朱衣卫也是人,偶尔也会趁休息的空档闲聊八卦。 珊瑚好奇心没那么重,一般都是当成耳旁风,但这次不一样。 “任尊上居然谋害皇后,真是令人意外。” “这不可能吧,任尊上一直以来都深得娘娘看重,且对娘娘十分敬重。她就算谋害其他人也不可能谋害娘娘啊,你哪儿听来的谣言?” “怎么不可能?大理寺都定罪了,据说明日就要处刑。” “明日?一般不是秋后问斩吗?就算再快,死刑按惯例也得等三天。” “这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些,珊瑚面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继续去交任务。 等交完任务,她以休息为由离开朱衣卫总部,回到住所换上一套便服。 而后,她和往常一样出去逛了一圈,反复确定没有尾巴,来到了金沙伯府附近。 …… 金沙伯府。 琳琅正在梳理近日安都的大小消息。 秉承孟不知当初提出的“只混江湖、不入朝堂”的发展原则,金沙楼乃至金沙帮都没有往安国朝廷安插人手,对其他诸国也是如此。 但孟不知身在朝堂、任辛也和朝堂有牵连,琳琅难免会对安国朝廷有所关注。 在没有安插人手的情况下,她想了解安国朝堂,只能通过其他渠道的消息进行分析。 这时,璇玑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帮主,方才府门口来了个小孩,说有人托他把这封信交给您。” 沙白宋去世以后,琳琅虽决定守孝,但为了更好地兼顾金沙帮的事务,便在其他金沙帮高层的建议下,顺理成章地担任了金沙帮的帮主。 所以,璇玑才称其为“帮主”。 而琳琅听到对方的话,顿感疑惑:“托小孩送信?” 她拿过信封拆开,当看清信中内容,脸色瞬间大变。 “尊上谋害皇后?” “这怎么可能!” 璇玑同样有些惊讶。 她没见过任辛,但从琳琅这儿听过对方的一些情况,知道其和当今皇后关系很好。现在听到任辛谋害皇后的消息,难免觉得意外。 接着,琳琅又道:“尊上有危险,我得立即告诉公子!” 听到这话,璇玑忍不住提醒道:“按前些时候的消息看,侯爷当下应该在归德原。若事态紧急,怕是来不及。” 琳琅点头道:“没错。所以告诉公子的同时,我也得想办法搭救尊上。” 说罢,她开始闭目思索。 半晌后,琳琅重新睁开眼,对璇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和瑶璨曾经在化人厂待过一段时间,没错吧?” 璇玑颔首:“没错。” “那你们现在可有办法混进化人厂?”琳琅又问。 璇玑想了一下道:“有。” “那你即刻想办法混进化人厂,帮我找一具尸体出来。” …… 第133章 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天牢里。 “任尊上,饭到了,慢用。” 一个朱衣众把饭放到门口,随即转身离去。 正在闭目调息的任辛睁开眼,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饭菜开吃,一边吃一边思考如今的情况。 昨天,她为了获得向安帝申辩和询问真相的机会,甘愿束手,被关进天牢。因为郭度吩咐过,所以她进来以后别说刑罚,连苛待也没有。 没多久,郭度来看她。 任辛问起了见安帝的事。 郭度回答说,安帝得知皇后薨了,悲痛欲绝,同时还要操办后事,暂时没工夫见她。 这事符合情理,任辛不疑有他。 可没多久,大理寺的人来了,二话不说就断定她谋害皇后,判她死罪。 这事她没做过,自然不服,便当场申辩。 结果那人却说当晚轮守凤仪宫的几名殿前卫士兵一起指证,说是她潜入凤仪宫,并在邀月楼纵火,谋害了皇后。 任辛有点懵。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在自己进凤仪宫之前,邀月楼就起了大火,并且当时那几个殿前卫士兵已经在忙着救火。 最重要的是她是正面闯进去的,而非潜入。 怎么会变成是自己潜入其中纵火并谋害皇后呢? 难不成是那些人为了脱罪一起嫁祸给她? 应当是这样,不然说不通。 于是,她如实提出这点。 不料那人却说,就算是这样,当时邀月楼只有她跟皇后。 火不是她任辛放的,难不成是皇后放的? 然后皇后用自己的命来陷害她? 任辛顿时无言以对。 据她知道的情况,火的确是皇后放的。尽管她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但对方这么做绝不会是想陷害她。因为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完全是她当时赶巧了。 可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果然,任辛照实说了,那大理寺的人压根不相信,随后直接给她定了罪,说择日处刑。 死罪定下,寻常刑罚什么的,也就没必要动了。 所以,她罕见地成为了从进天牢到定罪没有受过刑的人。 但任辛没有丝毫高兴,而是心乱如麻,其中有绝望,疑惑,不舍,担忧,不甘。 绝望是因为被定了死罪。 疑惑是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舍是念着孟不知。 担忧也是因为孟不知,她怕他知道自己的事会做出冲动的行为。 不甘原因有很多,尚未查证自己被嫁祸的缘由,也不知道皇后被废的真相,还没有和孟不知好好道别……若是就这样离开,她不甘心! 是以,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逃出去! 哪怕因此罪加一等,导致就算证明了清白也难以圆满收场。 出逃的念头打定,任辛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运功调息,正常吃饭。 饭吃完,之前的朱衣众照常来收碗筷子。 任辛没在意。 但下一秒,她脸色微变。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飞速消失。 任辛面露惊色。 怎么会? 作为安国的传奇刺客,她自然对用毒有涉猎。不说精通,但大多毒药都毒不到她,因为一旦遇上,她就能分辨出来,从而及时避开。 还有就是孟不知的解毒丸。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研究出来、拿什么制作的。但她在服用多次后,意外发现自己对大多毒药具备了免疫能力和抗性,万毒不侵不好说,百毒不侵应该能做到。 这也是任辛敢吃饭菜的原因。 可现在…… 就在这时,天牢的门被打开,郭度带着现任朱衣卫右使和几名丹衣使进来了。 “任辛,送行饭吃过,该上路了。” 看着陷入虚弱状态的任辛,郭度轻叹一句。 说罢,他挥了挥手。 一名丹衣使会意,过去开牢门。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去看看出什么……” 郭度的话刚出口,门口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旋即,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黑衣女子闯了进来,瞧清状况后,直接奔向几人。 几个丹衣使见来者不善,立刻拔剑迎战。 他们自认手持兵刃,且人数明显占优,能轻易拿下这闯入者。 没想到事情出乎预料,对方戴了一双白色手套,面对剑刃直接拿捏,而后另一只手以超出他们应对的速度捏喉索命。 然而,情况落在郭度和那位右使眼中,更为骇人。 因为他们看到那女子和几个丹衣使交手时,场上瞬间出现了好几个她。 分身术,障眼法? 郭度和那右使来不及细想,盖因黑衣女子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 两人下意识联手应对,结果…… 不过五六招,他们便陷入下风。 黑衣女子的武功他们完全没有印象,看路数像是爪功,风格却不似大多爪功那般,或凌厉霸道,或阴毒诡异,或锋芒锐利。 而是举手抬足间正而不邪,态拟神仙。 偏偏招式又飘忽灵动、变幻无方,且每每都能寻到要害,让他们只能招架闪躲。 又过了两三招,黑衣女子再次抓到那右使的一个破绽,直击其要害。 这一次,他没能防住和躲过,直接毙命。 失了帮手,郭度形势愈劣,不多时便被黑衣女子夺了长剑,掐住咽喉。 “留他一命!”说话的是任辛。 黑衣女子碎喉的动作一顿。 郭度见状,眼中精芒一闪,抬手运力拍向她。 黑衣女子下意识闪躲,却猝不及防,被打中了肩膀。 郭度想乘胜追击,再度拍出一掌,黑衣女子反手一掌拍出。 二掌相击,内力发生碰撞,当场迸发出一阵气浪。 黑衣女子后退两步即止。 郭度却连退六七步,脸色发白。 待瞧清状况,他心中惊骇:不仅武功高妙,内力也浑厚无比,这黑衣女子是谁? 心中惊疑,他动作却没犹豫,转身就跑。 黑衣女子没有去追,而是转身把刚才开到一半的锁彻底打开。 等她救出任辛,郭度去而复返,并非带了人杀回来,而是被两名同样带着面具的黑衣女子联手逼了回来。 见状,任辛对郭度道:“告诉我真相,我可以让她们放过你。” 听到这话,郭度惨然一笑,随即嘴角溢出黑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任辛瞬间一惊。 戴笑脸面具的女子过去检查了一下,旋即摇摇头,朝那两名黑衣女子挥挥手。 两人会意,从外面抬进来一具女尸。 “这是?”任辛一时没看懂,面露疑惑。 “李代桃僵 ,金蝉脱壳。”戴笑脸面具的女子回答一句,而后从怀中掏出火引,在干燥易燃处将此间天牢点燃。 等任辛走到外面,发现其他地方也着火了,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中,四人悄然离去…… 第134章 万毒解与重逢 很快,天牢的事被人禀报给了安帝。 安帝大怒,下意识想让郭度去调查情况,结果意外得知后者死在了天牢中,同时丧命的还有朱衣卫左右使和几名丹衣使。 几人的尸体皆被烧得不成样子,但通过一些特征还是被辨别出了身份。 这一下,朱衣卫等于没了领头人。 安帝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稍一思索,唤来了邓恢,让其带领一部分飞骑营的人外加剩下的丹衣使对此事展开调查。 …… 金沙伯府。 任辛运功调息完毕,睁开眼。 一旁守候的琳琅立刻关心地问道:“尊上,毒素可曾祛除?” 任辛轻轻摇头:“郭度在饭菜中下的应当是万毒解。” 万毒解? 琳琅微愣,旋即暗道难怪。 以任辛的警惕性和见识,寻常毒药很难毒到她。但这万毒解不同,它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毒药,而是朱衣卫特制的解毒秘药。 号称服下之后可解万毒,但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七日内功力尽失。 这时,任辛又道:“好在我曾多次服用师弟给的解毒丸。其效用远胜朱衣卫的万毒解,不仅能解毒,没有功力尽失的副作用,还让我对许多毒药产生了抵抗之力。” “纵使这万毒解并非毒药,其副作用在我身上也没能完全生效。” “我的功力只散去了六成左右。” “刚才经过一番调息,散去的功力已经开始恢复,只是完全恢复需要些时间。” 说罢,她对面露惊喜的琳琅问道:“你那一掌伤势如何?” 此言一出,隐意昭然,琳琅便是之前天牢中戴笑脸面具的黑衣女子。 闻言,琳琅笑道:“无碍,那郭度虽是奋力一搏,但功力不如我,且未完全打中。我方才运转《疗伤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敷些药便可恢复如初。” 任辛这才放下心来,随即问道:“娘娘被废之事,你可有了解?” 琳琅摇头:“金沙帮秉承公子提出的发展原则,未曾在朝堂安插人手。关于您身陷险境的事,我也是得人报信才及时知晓。” “谁报的信?”任辛问。 琳琅如实以回:“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对方是托一个孩子送的信,显然不想暴露身份。我猜测,应当是朱衣卫的卫众。” “朱衣卫卫众?” 任辛轻念一句,心中思索,却半晌无果。 她在朱衣卫地位高不假,但由于性格原因,关系好的人并不多。印象中能为她冒险报信的只有琳琅了,琉璃可能也算,但她们因为孟不知早就脱离了朱衣卫。 一时不得解,任辛不再多想,转而问琳琅:“你这儿可有制作人皮面具的材料?” 琳琅点头,随即迟疑道:“尊上您是想?” 任如意如实回答:“娘娘在离开前曾让我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同时让我找机会去公主府一趟,说是在清宁长公主那儿给我留了一封信。” “前面半句,我因为想知道事情真相,没有遵从。” “后面的事我必须做到。” “所以我想去公主府一趟,看看娘娘在信里写了什么,其中是否有事情的真相。” “原来如此。”琳琅恍然,而后建议道:“那尊上大可等上些时间。” 任辛瞬间会意:“你想让我等功力完全恢复了再去?” 琳琅颔首:“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我将您有危险的事写信告诉了公子,他应当很快就会赶回安都。此外,金蝉脱壳的结果也得静候几日方能知晓。” “若是事情顺利,您便可完全脱离朱衣卫。” “届时您无论是想和公子在一起,还是做其他事,都会方便很多。” 师弟…… 任辛目光微动,点头答应:“行,那我这几日就住在你府上。” 琳琅失笑:“这府邸不是我的,而是公子的。” 随即,她把个中缘由简单讲了一遍。 任辛这才为之了然,而后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 次日。 孟不知风尘仆仆地赶到安都。 进城以后,他没去公主府,而是直奔金沙伯府。 等见到琳琅,孟不知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发问:“师姐现在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任辛便从暗处现身,温和地回道:“我没事。” 说着,她走到近前,看着孟不知蹙眉道:“怎弄成了这般模样?” 只见孟不知一身风尘,眉间有掩不住的疲惫,眼中带着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身上气息虽不见虚弱,却明显有些起伏不稳。 自认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孟不知没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她,然后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琳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而后悄然离开,并顺手把房门关上。 “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孟不知嗓音低沉道。 他收到琳琅的消息后,根据原剧剧情能断定她此次性命无碍,但依旧忍不住担心,担心有意外,担心她受伤。 所以,一得知消息,他稍作交代就往安都赶。 为了尽快抵达,他连马都没骑,直接以轻功赶路。 好在《明玉功》修到第九层有运转之后内力不减反增的奇效,外加他身体素质非凡,又有高明轻功在身,不然很难这么快赶回来。 任辛不知具体,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心中顿感温暖,轻声回应道:“不会的。我可是安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刺客,怎么会轻易出意外呢?” “这次我不仅性命无碍,连伤都没受。” 孟不知听她这么说,心中长松一口气,温声道:“那就好。” 闻言,任辛从他怀里离开,仰头看着他的脸,重提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何弄得这般模样?” “另外,我记得按计划,你近期应当在归德原。” “琳琅的消息就算再加急,你也刚收到没多久,怎会来得这般快?” 孟不知笑道:“我收到消息后只身赶回,直接用轻功赶路,所以速度比较快。” 任辛怔住。 用轻功赶路? 归德原离安都可是有数百里! 从他赶回的时间算,必然是一刻都没停歇,而且还是以极速赶路。 即便他武功高深,这般长途奔袭对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想到这儿,任辛直接抓起孟不知的手,轻扣脉搏。她对医术涉猎不深,但基本的诊脉还是会的,毕竟自古医武不分家。 半晌后,她松了一口气,打算松手。 不料孟不知反手一握,转而查看起她的情况。 “你的内力?”孟不知皱眉。 任辛解释道:“是万毒解,内力已经在恢复了。” 孟不知这才松开眉头,随后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被人诬陷谋害皇后?” …… 第135章 我不信你,但我信…… 被人诬陷谋害皇后? 听到孟不知这理所当然的话,任辛心中触动,随即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逐一道来。 待情况说完,孟不知思索着道:“也就是说,师姐你觉得是那几个殿前卫士兵为了替自己开脱罪责,恶人先告状。” “见你闯进去救皇后之后,趁机告诉陛下火是你放的,目的是谋害皇后。” 任辛点头:“除了这个,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可能。” 闻言,孟不知抿了抿嘴,暗自思忖。 乍看之下,任辛的思路没问题。 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三方:皇后,任辛,以及那几个殿前卫士兵。 火是皇后放的,纵火原因暂时不明,但绝不会是陷害任辛。 相应地,任辛也不可能放火谋害皇后。 这两者都没问题,那任辛被认定放火谋害皇后这事的问题只可能出自那几个士兵。 但细想的话又觉得有些可疑。 因为正常情况,在任辛出来之前,谁也没法儿断定她救不出皇后。然后按任辛的说法,若非皇后执意不肯离开,甚至以死相逼,她是能救出对方的。 一旦皇后被任辛救出来,诬陷之事就不攻自破。 那几个士兵便是欺君,下场会更惨。 这一点,那些人不应该想不到。 此外,安帝对任辛和皇后的关系是知道的。按常理,他对于那几个士兵的话,不可能一听就信,并迅速派出朱衣卫捉拿任辛。 原因无他,大多帝王都具备多疑的属性,凡事不会轻信。 更何况,还是牵扯到皇后生死的大事。 偏偏事情的发展却违反了这一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这事的妖会是什么呢? 关于废后? 孟不知心中冒出猜想,但没法确定。 任辛见他好一会儿不言语,不由问道:“怎么了?” 孟不知回神,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猜测讲了一遍。 任辛听完,也觉得有道理,便道:“看来想知道真相,得先查清楚娘娘为何被废。”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趟公主府,找你娘亲。” “找我娘亲?”孟不知不解。 见此,任辛把皇后临终前的交代讲了一下。 孟不知恍然,随即道:“那你稍作乔装,我带你过去便是。” “好。” 片刻后,孟不知带着易容的任辛回到公主府。 一见清宁长公主,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因为对方神色憔悴,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且不止一次。 对此,他来之前就有所预料。 清宁长公主和皇后相识多年,关系极好。如今皇后去世,于她而言,必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悲伤落泪是难免的。 几乎同时,清宁长公主也看清了他的情况。 然后,她蹙了一下眉,既心疼又责备地道:“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话说完,她伸手给他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同时对身边的丫环吩咐道:“去叫人烧点水,让公子好好洗个澡,接着准备一身干净舒适的衣裳。” “喏。”丫环轻应一声,领命离去。 孟不知见状,涌到嘴边的安慰之语又咽了回去,转而道:“为了赶路,难免疏于打理。” “赶路?”清宁长公主一愣,随即疑惑道:“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给你的信寄出去不到两日,按理说都还没到。” 转瞬,她又道:“算了,这不重要。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休整一下。 “过两日,随为娘一起去送送你皇舅母。” 皇舅母? 孟不知一怔。 他受前世影响,打小不喜去皇宫、外加君臣之别,和皇后接触不多。对其的印象基本是皇后、清宁长公主好友、对任辛极好的贵人,从未从自身角度出发去看待对方。 现在清宁长公主一句“皇舅母”,让他有些恍惚。 从关系论,这称呼没问题,却很陌生。 旋即,他内心叹息。 皇家亲情淡薄,大抵就是如此了。 心中唏嘘,孟不知表面却轻声答应:“好。” 而后,他见房间里没有旁人,不由开口问道:“娘亲,我听说皇后娘娘在你这儿留了一封信,那信可还在?” 清宁长公主愣了一下,继而面露惊疑:“你怎么知道的?” 紧接着,她注意到一旁易过容的任辛,见其面容陌生,不由问孟不知:“她是谁?” 孟不知如实道:“我师姐。” 说着,他一拂袖,隔空把门关上。 任辛也适时揭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拱手见礼:“任辛见过长公主殿下。” 清宁长公主眨眨眼,很快似想明白什么,望着孟不知幽幽道:“你是为了她才急着赶回安都,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吧?” 孟不知干咳两声,辩解道:“不全是,也是为了尽早见到娘亲你。” “毕竟,皇后娘娘出了这等事,你一定会很伤心。” 提到皇后,清宁长公主心情一沉,也顾不得那点子吃味,转而望着任辛道:“信的事是皇嫂告诉你的吧?” 任辛颔首。 “她还说了什么?”清宁长公主问。 任辛也不藏着,把皇后临终前的话尽数道出。 “是她自己的选择?”情况听完,清宁长公主轻念一句,神情困惑。 孟不知见状问道:“娘亲对陛下废后一事可有了解?” 任辛表情一凝,目露期待。 清宁长公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紧接着,她把自己的情况和了解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下孟不知和任辛更不解了。 安帝和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连清宁长公主这个胞妹和小姑子都不肯透露。 这时,丫环在门外汇报,说热水和衣服准备好了。 清宁长公主随口将其打发,随即对孟不知说道:“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至于信,我拿给任辛就是了,这是皇嫂留给她的。” “喏。”孟不知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待房内只剩两人,清宁长公主走进里屋,拿出皇后留的信递给任辛。 任辛接过信,却没立即打开,而是开口道:“殿下可知有人说是我害了娘娘。” 清宁长公主点头:“知道,大理寺定的罪,说是你潜入邀月楼,放火谋害的皇嫂。” 任辛疑惑道:“那殿下为何还对我这般信任?从头到尾都未有过质疑。” 清宁长公主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听闻你死在了天牢,说是畏罪自杀。可你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出现在我眼前。” “另外,我不信你。” “但我信不知和皇嫂,我相信能被不知喜欢,又得皇嫂看重的人,不会恩将仇报。” 能被不知喜欢? 听到这一节,任辛莫名感到一丝心虚。 就好像高中生偷偷早恋,被大人当场抓包。 同时,她敏锐发觉清宁长公主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似乎对她有那么一丢丢不满。 想到对方的身份,她忍不住问道:“任辛刚才可是有什么不对,冒犯了殿下?” …… 第136章 皇后的遗愿 “任辛刚才可是有什么不对,冒犯了殿下?” 听到任辛这话,清宁长公主微微摇头,继而说道:“你没什么不对,我只是想起不知刚才的样子,有些不好的情绪罢了。” “当下说了,你也未必能理解。等你以后有了孩子,自会明白。” 我以后有了孩子? 任辛一怔,这事是她从未思考过的。 清宁长公主没在意她的愣神,而是顾自道:“你先看信吧,我先出去一会儿。” 说罢,她径自走了出去。 任辛也回过神,把封好的信封拆开。 待里面的信被展开,一行行熟悉的字映入任辛眼帘。 【阿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写这封信之前我想了很多,最后发现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所以,我决定留下这么一封信。 不要问我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离开,这是我的选择。 你素来听我的话,我希望你能再听一次,做到以下几件事: 第一,不要追查我离开的原因,也不要为我报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二,离开朱衣卫,那不是一个好地方。 第三,离开朱衣卫以后,换个名字生活。“任辛”这个名字不像个姑娘的名字,改什么名字你可以自己想。 如果你想不到合适的,那就叫“任如意”。 之所以提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替我安乐如意地活下去。 第四,不要轻易爱上一个男人! 如果不可避免地爱上了,那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然后好好教导。 第五,离开安国三年,去其他地方游历一下,多走一走、看一看。我这一生基本都待在安国,我希望你能替我出去看看安国以外的风景。 至于离开安国以后去哪儿,你自己决定。 中途如果看到了好看的风景,遇见了有趣的人和事,你可以把它们写下来,然后通过焚烧的方式告诉我。不需要准备灵位,你只要在纸上写有我的名字,我就能收到。 让你离开安国去游历,除了以上说的,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我知道上面交代的几件事你一定有地方想不明白。 这没关系,等你游历三年,见过许多人许多事,或许就明白了。 之所以定的时间是三年,是因为古人说过的很多话都和“三”有关,比如三思而行,吾日三省吾身,三人行必有我师。 因此,我觉得三年游历应该能让你想明白。 如果三年后你还不明白,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寻找答案。以后倘若遇上想不明白的事,你都可以去外面多走走多看看。 最后,无论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能安乐如意地活下去。 崔白月绝笔。】 短短数百字,任辛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想着皇后对自己的好,鼻尖一酸,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等信被打湿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信收好。 随后,任辛觉得心中有种难言的悲切和刺痛,脑海里不断闪回着信中的关键。 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 我希望你能安乐如意地活下去! 崔白月绝笔! 绝笔!!! 这哪里是信,分明就是遗书! 娘娘到底遭遇了什么,居然能让她自绝于邀月楼,还提前写好了遗书。 任辛此刻无比想知道答案,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应该遵循娘娘的遗愿,放弃追查真相,不然娘娘的在天之灵看到以后一定会不高兴。 一边是追查,一边是放弃。 两个声音不断交错,而且愈演愈烈,最后变成争吵、碰撞。 当碰撞激烈到极点时,任辛只觉气血上涌,喉间一甜,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眼前一黑,人直接笔挺地倒下。 …… 不知过了多久,任辛悠悠醒来。 望着似曾相识的床顶,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而后侧目一看,对上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熟悉眼眸,当中满是关心。 “可有哪里不舒服?”孟不知温声问。 任辛摇头,随后想了一下,疑惑道:“我怎么了?” 孟不知如实回道:“情绪起伏过于剧烈,导致心神紊乱,一时心力交瘁,当场昏厥。” 接着,他直言不讳:“你昏倒以后,我看了一下娘娘给你的信。” “可是在为是否继续追查真相而纠结?” 任辛点头,随即觉得躺着不舒服,想起身,孟不知连忙伸手去扶。 她有些哭笑不得:“我没那么虚弱。” 话虽这么说,她却任由他施为,然后……被抱进了怀里。 随即就听孟不知说道:“我知道,但我想抱着你。” 任辛略感错愕,继而嗔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孟不知认真想了一下,回道:“我没法儿帮你做决定,但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希望你能听皇后娘娘的。” “娘娘被废的真相我暂时不知道,但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你追查的话,极可能遇到危险。” “我知道你不怕危险,但我不希望你有危险,哪怕只是有可能。” “我和娘娘一样,希望你能安乐如意地活着。” “娘娘之所以用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主要原因是她遭遇了某些事,但在我看来,她自身也存在一定原因。” 任辛蹙眉:“娘娘自身的原因?” 孟不知直言道:“想不开。若是能想开,又怎会寻短见?” 任辛沉默了。 她不想承认娘娘有缺点,但孟不知说的这点是事实,她难以反驳。 孟不知接着道:“娘娘自己或许也意识到了这点,但最终还是难以释怀,可她不想你和她一样。她知道自己的离开会让你难以接受,却不想你如她那般想不开。” “所以,她在信里让你不要追查,而是离开安国游历三年。” “她希望用时间和见闻冲淡她离开给你带来的影响,让你看开,让你释怀,让你不再执着于追查和复仇,而是如她希望的那样,安乐如意地活着。” “但她又了解你,知道这方法未必能行。” “若是强求你,你就算答应了,也未必能真正地安乐如意。” “因此,她又留了余地,说若你三年后依旧不明白,也就是看不开、难释怀、仍然执着于追查真相甚至复仇,便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做。” “所以,娘娘并没有真的阻拦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过于执着,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最后如她那样走上了决绝的道路。” “同时,在我看来,这三年也是娘娘对你的保护。” “娘娘对我的保护?” …… 第137章 葬礼和购粮策 “娘娘对我的保护?”任辛疑惑出声。 孟不知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影响应该很大,以致于相关的人都选择闭口不言。” “你若是现在调查,必然是最危险的,且难度极大。” “因为事情发生不久,当下正是敏感时期。” “连陛下和娘娘都不愿说,更别说其他人了。这种情况下,你很难查到东西。而且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极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警惕,让你的调查难上加难。” “更不用说,你在许多人看来已经死去。” “一旦让人发现你没死,必会横生许多波折。” 说到这儿,孟不知稍作停顿,随即接着道:“可如果你三年后再查,情况会好许多。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它足以让人淡忘一些事,却又不会抹除所有的痕迹。” “那时你追查,不仅会减少危险,还会更容易。” “所以,这三年或许是娘娘对你的一种保护。” “毕竟安乐如意,第一点便是平安。” “之后是快乐,最后才是事情如你的心意。” 平安、快乐,最后方是如意。 任辛细细品着这话,眼眶忍不住泛红。接着,她不等眼泪落下便将其擦掉,然后看着孟不知的眼睛道:“这事我想再想想。” “可以,你慢慢想,不用太着急。”孟不知答应,并予以宽慰。 任辛又道:“我想去送娘娘一程。” “好,到时我带你去。” …… 几日后,皇后依制下葬,如原剧一般谥号昭节。 下葬当天,举国哀悼,家家挂白。 在安都,文武百官皆缟素,面露悲容,甚至潸然泪下。 安帝一脸悲戚,时不时便抽泣哽咽。 二皇子痛哭嚎啕。 大皇子也哭声连连。 崔老国公当场哭得昏了过去,其两个儿子一边扶着父亲,一边落泪不止。 清宁长公主同样哭红了眼。 伪装成侍女的任辛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不过氛围所致,现场落泪的侍女有不少,因此她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孟不知一样面露悲色,却悄摸打量着其他人,想看出些什么。 但很可惜,并未有结果……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初纭和初月上门了。 孟不知和她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因为各自都有事要忙。 孟不知要推广高产粮食,农忙时节不用说,得盯着。非农忙的时候,也少有闲暇,得根据情况做之后的推广规划,偶尔还要抽空回封地瞅一两眼。 好歹两个县,近两千户人家。 尽管都安排妥当了,不用担心,但也不能长时间不管。 初月则忙着练兵,初纭帮着她处理沙西部的事务。 两人此番来安都,是为了参加昭节皇后的葬礼。孟不知之前在葬礼上和她们见过,却因场合不合适,没有多说话。 从君臣关系论,她俩是没必要来的。 毕竟皇后去世固然是大事,但让官员拖家带口来参加葬礼,人太多了,不方便。 一般只要官员本身参加,家属在家挂白,走个形式就行。 初纭和初月之所以来,是因为从一定程度上论,她们和昭节皇后是亲戚关系。其中昭节皇后算是初纭的表姐,初月的表姑。 从这个角度算,初纭其实和清宁长公主是同辈,比孟不知长一辈。 不过,这关系很远,属于八竿子都打不着,只能擦点边的,完全不存在血缘关联。 否则的话,原剧中安帝断不可能给初月和李同光赐婚。 清宁长公主当初也不会想撮合孟不知和初纭、初月。 初纭更不可能对孟不知表白。 如今葬礼结束,这姑侄俩上门,孟不知有点疑惑。 打牌玩乐什么的不可能。 昭节皇后葬礼刚结束,安国还处于国丧期间。皇后的国丧虽不至于像皇帝那样为期两三个月,中间严禁一切喜庆玩乐之事,但也不能太随意了,尤其是朝中百官。 这点,初纭和初月应当清楚。 那她们来是为了什么? 抱着疑惑,孟不知和二人见了面。 结果初纭一开口,就让孟不知的眼皮猛跳了一下。 “不知,任……你师姐的事,你莫要太悲伤。” 悲伤? 孟不知微愣,旋即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因为琳琅的谋划,其他人都以为任辛死在天牢那场大火中。而以他和任辛的关系,是该悲伤的,初纭这话没毛病。 至于她话中的称呼变化,却是安帝以任辛谋害皇后为名,将其列为了禁忌。 简言之,就是对任辛进行封杀,不许其他人再提起她。 所以,初纭才会一个任字刚出口,就改了说法。 孟不知眼皮一跳的原因是他知道任辛没事,自然不会悲伤,但这在别人眼里就有点违反常理,一旦被注意到,可能引起怀疑。 好在他平时比较宅,最近为了陪任辛和清宁长公主,没怎么出去晃荡。 唯一一次去人多的场合,就是参加皇后的葬礼。 当时那场合,没多少人注意他,而且他也是面露悲色。 因此,目前为止倒不用担心让人看出问题。 只不过,以后怕是得注意一二。 比如此刻。 孟不知叹息道:“多谢关心,我会注意的,不会让自己出问题,毕竟我还有娘亲。” 说罢,他岔开话题:“你们此来有什么事?” 初月道:“没什么大事,一来是担心你伤心过度,过来看看你。二来嘛,陛下之前不是推出了购粮策吗?我们就想过来问问你手里的粮种是什么情况,好准备购粮。” 这购粮策是安帝基于高产粮食推广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圈钱。 高产粮食在安国推广是必然的,但受限于种子数量,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 如此一来,就难免有先后之分。简单讲就是先在哪儿种,后去哪儿种。 原本照孟不知的计划,是以金城这个试验地为起点,先从粮食短缺的地区推广。毕竟老话说得好,做事讲究先急后缓。 先把缺粮地区解决了,那些不缺粮的可以缓缓。 但某些有封地的人不这么看,他们想先从自己封地搞起。因为粮食关乎税收,高产粮食先一步在封地落实,他们就能早一点获得更多的利益。 同时,这也不违反推广高产粮食的宗旨,因为他们也是安国的一份子。 于是有人向安帝提了这事,后者一开始不同意。倒不是他体恤百姓,而是此举会让那些封地之主得了便宜,损害他的利益。 因为封地税收归封地之主所有,非封地的区域税收才归朝廷。 然而,随着攻打褚国的事逐渐落实,事情有了变化…… 第138章 任如意! 随着攻打褚国的事逐渐落实,关于高产粮食推广先后的事有了变化。 因为打仗要钱! 此战在军费上虽没有短缺,但以安帝的性格显然不会嫌自己钱多。 然后,那些想获得推广优先权的人也品出了被拒的原因,于是向安帝提出自己等人可以花钱购买部分高产粮食的种子。 双方具体怎么商量的,孟不知不甚了解。 但最终结果是安帝推出了初月所说的购粮策,让他这个推粮使预留出一部分粮种,之后交给户部,用以和有封地的勋贵交易。 孟不知得知这事后合计了一下,发现对他后续推粮影响不大,就直接照做。 此刻初纭和初月来向他问粮种的情况,说明初国公府或者说沙西部也参与了购粮一事。 对此,孟不知也不意外。 因为好东西,正常人都会想要。 稍一作想,他便把当下预留粮种的情况告诉了二人。这事算不上机密,之后户部交易的时候也得说出去。 两人在他这儿先一步得知,只是好做打算罢了。 得到结果后,初纭和初月又聊了几句便离开。 孟不知也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他刚进门,任辛便开口道:“师弟,我想好了,决定遵从娘娘的遗愿。” 孟不知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笑容。 接着,任辛挑起自己一缕青丝,挥手一削。 青丝飘然落地,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随之响起:“任辛已逝,从今以后,我叫任如意。” 孟不知眨了眨眼,伸出手道:“孟不知。” 任辛,不,现在应该叫任如意。 她怔了一下,旋即笑靥如花,伸手握住他的手:“任如意。” 随即,任如意似想到什么,笑容微敛,看着孟不知的眼睛道:“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 “我游历回来以前,不要追查娘娘的事。” “为什么?” 任如意一字一句道:“你不想我遇到危险,我同样不希望你有危险。另外,这件事我想用自己的办法解决,这也是娘娘遗愿的一部分。” 孟不知想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旋即,他也提出条件:“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定期给我写信,让我知道你的情况,免得担心。邮寄渠道用金沙楼,寄到我在靖县的侯爵府,我会安排人接收,然后想办法给你回信。” “好。”任如意欣然答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准备先去哪儿?”孟不知问。 任如意思索了一下,回道:“什么时候离开我还没想好,但至少得等娘娘头七过了。至于去哪儿……我想先去祁国。” “因为我依稀记得我是朱衣卫从祁国买来的。” “具体是哪儿忘了,所以想回去找找。” “然后,我还记得当时我娘生弟弟,没保住。我爹就打算另娶,觉得我是累赘,便把我卖给了朱衣卫,一吊钱。” 她伸手比了个一,语气古井无波,仿佛在讲旁人的事。 孟不知看得忍不住心疼,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感受到他的情绪,任如意轻声道:“没事,这么多年过去,我早看开了。” 孟不知回应道:“我知道,但我心疼。” 任如意唇角微翘,环在他腰间的手悄悄紧了一些。 …… 几天后,昭节皇后去世带来的悲伤氛围渐淡。尽管还在国丧期间,但所有人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毕竟不管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 恢复正常的首个朝会上,安帝敲定了几件事。 第一,飞骑营统领邓恢职位发生变动,调任为朱衣卫指挥使。 第二,大皇子李守基和汪国公之女汪芙的婚期定了。 第三,攻打褚国的事有变,此次安帝不御驾亲征,而是由两个皇子带头,一众没有任务的武将为辅,分头攻打褚国的两座城池。 第一件事引起的反响不大,因为这事真正意义上只关乎邓恢一人。 第二件事影响有点大,大皇子和汪国公成为翁婿,双方阵营的人必然会有所靠近。二皇子阵营和中立阵营的人也或多或少会受到些影响。 这影响不算小,但和第三件事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打仗本就是大事,现在带兵的人还是皇子,且是两个分头行动…… 这,很难让人不产生“安帝有意通过此事立储”的联想。 而储君一旦确定,朝局少不了要发生变动。文武百官身处庙堂,基本都会受影响。事关自身的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他们不得不思考。 一时间,朝中百官思绪纷飞,心思各异。 朝会过后,邓恢随着人流走出正安殿,表面如常,心情却有点阴郁。 这个朱衣卫指挥使他是不愿当的。 其中主要原因是他父亲死于朱衣卫白雀之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尽管那白雀已经死了,但邓恢由仇生恨,恨屋及乌,对其他女朱衣卫也带上了一层憎恨厌恶的滤镜,甚至对女人都有所抵触。 为此,他之前就拒绝过安帝一次。 除此之外,邓恢很清楚朱衣卫的性质,它就是安帝手中一把处理阴暗之事的利刃。 像这种存在,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忠于安帝不假,但不意味着不在乎自己的未来。 而且朱衣卫专门处理阴暗之事,手段难免阴暗。邓恢是行伍出身,对那些阴暗手段虽不至于鄙夷,但难免抵触。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邓恢很不想当这个指挥使。 可君命难违! 安帝这次不容他拒绝就把事定下了。 邓恢考虑到对方最近因为昭节皇后的事,情绪不太好,自己再拒绝的话,可能引得龙颜大怒,只能咬着牙接受这安排,事后却忍不住有一点后悔。 盖因这差事接下,想交回去基本没可能。 一想到以后要经常接触那些讨厌的女朱衣卫,他就有些心烦。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邓恢很快就到了皇宫门口。 他坐上马车,打算去朱衣卫总部。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差事已经接下,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办。 走到半路时,马车忽然停下。 邓恢有些奇怪。 不等他问,驾车的下属便汇报道:“大人,是安乐侯。” 安乐侯? 第139章 听着般配 片刻后,一处茶楼包厢内。 邓恢轻饮一口茶水,而后轻轻放下茶盏,朝对面有同样动作的孟不知问道:“安乐侯特意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对于孟不知,邓恢的印象很不错。 个中原因,最初是因为孟不知打过北磐人。 邓恢和北磐有血仇,所以对于打过北磐的人,他天然会有几分好感。 之后便是孟不知接连立功,爵位一路飙升,年少封侯! 对于这般年少有为的人,在有好感基础的前提下,他自然容易对其高看。更不用说孟不知无论是连克三城,还是搞出高产粮食,都于国于民有利。 因此,邓恢才会应邀而来。 见邓恢发问,孟不知也不卖关子:“既然邓指挥使直言相问,那本侯就开门见山了。毕竟指挥使新官上任,事务繁重,时间宝贵。” “本侯此番邀指挥使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让本使帮忙?”邓恢眉头微皱,随即问道:“什么忙?” 孟不知回道:“本侯想请指挥使行个方便,将本侯师姐的尸首交给本侯。” “你师姐?”邓恢面露疑惑。 他之前在飞骑营,今天刚成为朱衣卫指挥使,并不知道任辛和孟不知的关系。 孟不知也反应过来这点,直言道:“朱衣卫前任左使,任辛。本侯和她一起在之前的朱衣卫左使门下学过武艺,所以算是师姐弟。” 邓恢这才明白过来,随后拒绝道:“这事怕是不行。” “朱衣卫有规定,卫众的尸首但凡条件允许,都须运去化人厂处理。若是其他人,本使倒可以给侯爷行这个方便,但任辛……” “她谋害了昭节皇后,罪责太大,纵使是尸体,也必定会被格外关注。” “所以,恕本使无能为力。” 闻言,孟不知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叹了口气,无奈道:“邓指挥使所言有理,倒是本侯一时考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紧接着,他犹豫了一下道:“尸首不行,那可否把青云剑交给本侯?” “青云剑是本侯师姐的随身佩剑,之前她曾被前任指挥使郭度带人捉拿,此剑应当是落在了朱衣卫手里。本侯无法帮她收敛尸骨,想拿这剑当个留念。” 说着,他拱手相托:“还请邓指挥使成全!” “这……”邓恢有些犹豫。 孟不知要尸首,他的确会难做,但要这佩剑不算难。毕竟安帝就算再恨任辛,也不可能连一把佩剑都不放过,更不用说这剑在事前就已经易手了。 他之所以犹豫,是有那么一点拿捏的意思在。 他对孟不知有好感不假,可还没达到对方一张嘴就免费帮忙的程度。 孟不知明白这点,见邓恢不似刚才那般直接拒绝,便趁热打铁:“若指挥使帮了本侯这个忙,本侯可报之以李。”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邓恢。 邓恢接过并打开,看见里面装着一方寻常印章大小的金色小印。他拿出细瞧,发现这金印由纯金打造,底部刻着“金沙供奉”四字,侧面雕画了阁楼,顶部有个壹字。 一看完,他明白了。 这应该是个信物,可具体是哪儿的、有什么作用,却是不清楚。 孟不知适时地开口道:“这是金沙楼的供奉金印。” “金沙楼?” 邓恢疑惑出声,显然对此不了解。 没办法,他军队出身,之前都在飞骑营,对江湖势力没怎么接触过。 而金沙楼又是近几年才兴起的。 孟不知料到这点,所以进一步解释道:“这金沙楼是一个贩卖情报的江湖势力,情报网十分庞大。据本侯所知,其目前在安、梧、褚、宿等国都有分楼。” “只不过,他们不管是情报相关还是势力范围,都仅限于江湖,不涉及庙堂。” “因此,邓指挥使不知道也正常。” “这金印乃是本侯偶然所得。” “持印者可为金沙楼供奉,有权在金沙楼发布任务,让他们予以方便。朱衣卫主要职责之一就是收集情报,指挥使有此印,只要运用得当,必能有所裨益。” 邓恢想了一下,如果这金印之事不虚,的确会对他有帮助,于是微微点头。 而后,他出言道:“若这金沙楼真如侯爷所言,那此印于侯爷而言怕是也有助益,侯爷当真舍得为了一把剑割爱?” 孟不知轻叹道:“所谓舍得,有舍方有得。” “在指挥使看来,青云剑只是一把剑。但在本侯眼中,它是师姐留给本侯的唯一念想,也是本侯与她多年师姐弟情谊的见证。” “与之相比,此印带来的那些助益不足为道。” 邓恢见状忍不住感慨:“侯爷倒是顾念旧情。” 孟不知没有接话,而是话回正题:“青云剑的事,还请指挥使行个方便。” 邓恢不再推辞,收起金印道:“本使礼都收了,不帮忙也说不过去。正好,本使现在要去朱衣卫总部,若那佩剑真在卫中,定当交给侯爷。” “侯爷此时若方便,可以同去,省得之后再折腾。” “好。” …… 两炷香后,孟不知带着青云剑回到自己的院子。 任如意看到以后愣了一下。 孟不知笑着打趣道:“怎么,离手几天,不认识它了?” 任如意摇头,随即疑惑道:“你怎么把它拿回来的?” 孟不知也不隐瞒,把找邓恢的事说了一下,最后道:“这青云剑虽然拿回来了,却是不方便物归原主。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容易给你惹来麻烦。” “所以,由我拿着吧。” 任如意微微颔首,继而笑道:“无妨,我当年本就打算把它送你。” 孟不知笑了笑,迈步走进屋内。 未几,他拿着另一把剑走出,把它递给任如意,同时道:“你要外出游历,若无一把好的兵器傍身,恐怕有些不方便。” “这是我送你的。” 任如意心中欢喜,笑着接过,将剑拔出。 刹那,凛冽寒光映眼,场上多了一股锋锐之气。 任如意用过不少的兵器,见此瞬间断定这剑不是凡物,能否做到削铁如泥、切金断玉有待商榷,但吹毛断发应该没问题。 “它可有名字?” “倚天。” 任如意微愣,旋即一作想,嘴角忍不住上扬。 青云,倚天。 听着有点般配,一如他当下的封号和她现在的名字。 安乐,如意。 …… 第140章 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数日后,孟不知带着清宁长公主离开安都,任如意易容之后随行。 正常情况下,孟不知作为推粮使,没有理由是不能乱跑的,不然会被人说是玩忽职守。 之前偶尔回封地,他都是打着筹集粮种的名头。 此番返回安都,是因为昭节皇后去世。他既是臣子又是外甥,回来奔丧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谁都没法说什么。 但丧期一过,就得回归正轨。 随后,孟不知经过考虑,也把清宁长公主带上,送其去靖县。 当初母子俩谈建府之事的时候,他便对她提过这事,她没答应。理由是她在安都多年,待习惯了,又有昭节皇后这个好友和嫂子在,还有产业要打理。 孟不知理解这些,同时考虑到自己当时府邸都没建好,怕她受委屈,就没强求。 如今昭节皇后去世,他便旧事重提,劝清宁长公主去靖县生活。 原因也简单,一是昭节皇后去世,她继续待在安都,容易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换个环境能避开这点,可以更好地帮助她走出打击和悲伤,恢复心情。 二是除了昭节皇后,清宁长公主在安都并无其他关系很亲近的人。 孟不知不能常伴左右,她难免孤单。 若去靖县,迦陵、琉璃、珠玑在那儿,初纭、初月偶尔也会上门。届时氛围虽说不上有多热闹,但比她一人待在安都好。 三就是他如今在靖县经营有成,无论是府邸还是其他,都不会让清宁长公主受委屈。 对于这些,孟不知都和清宁长公主说了。 清宁长公主心知儿子是为自己好,话又在理,便答应下来。 之后,她去向安帝提出这事。 安帝稍作考量,答应了,还特许孟不知可离开岗位一段时间,送清宁长公主去靖县。 于是,清宁长公主将府邸和产业安排好,便随孟不知一起前往靖县。 一行人到靖县以后,直奔靖远伯府,不,现在应该叫安乐侯府,虽然府邸因为时间短尚未依制扩建,但牌匾已经换了。 到达安乐侯府,孟不知带着清宁长公主和任如意里外都逛了一遍。 而后也不另外安排地方,直接让她们住进别墅,反正有好几个套房。 任如意之前来过一次,倒没什么。 清宁长公主却是首次见那些现代化的设施,一时间只觉处处新奇,忍不住到处看,直到住了两天逐渐适应,才见怪不怪。 而这两天,孟不知也带着她去安乐街逛了逛。 在新环境的影响下,清宁长公主的心情很快就恢复过来。 任如意也是如此,于是,她开始考虑完成昭节皇后遗愿的事。 昭节皇后在遗书里对任如意提了五件事。 其一是叫她不要追查自己离开的原因,也不要复仇。 这一点,任如意通过一番考虑,暂时放下了,打算三年后再说。到时如果她能想明白皇后交代的原因并释怀,自然会水到渠成地遵从。 若是三年后她还放不下皇后娘娘的死……那就另当别论。 第二件事是让她脱离朱衣卫。 因为琳琅的谋划,她如今做到了。 第三件事是让她改个名字,她遵从了,改名叫任如意。 第四件事,不要轻易爱上一个男人! 任如意脑海里浮现孟不知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对昭节皇后说了声对不起。 因为这一点她没有做到,以后恐怕也无法做到。 好在昭节皇后也明白这点,所以在后面她没做到的基础上加了一条:如果不可避免地爱上了,那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然后好好教导。 这…… 之前清宁长公主也跟她提过一嘴孩子的事,当时她没在意。 现在加上昭节皇后的遗愿,任如意不由开始认真思考孩子的事。 和不知有个孩子? …… 当天夜里。 孟不知洗完澡打算安歇。 尽管以他目前的修为,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也没关系,但出于习惯,他还是作息如常。 他刚要关灯,门就被敲响。 孟不知有些疑惑,等门一打开,发现是任如意。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他疑惑地问,说着,让她进门,又顺手关门。 待门关好,任如意环住孟不知的腰,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直奔主题:“我们生个孩子吧!” 孟不知一怔,等反应过来,稍一想就知道了原因,不由失笑:“因为娘娘的遗愿?” 任如意轻轻点头,而后蹙眉道:“你不愿意?” 孟不知轻吸一口气,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怎么会?我当然愿意!甚至,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这话把任如意给整得不会了。 我才刚说跟你生孩子,你居然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这……也太快了吧! 诧异之余,她心中冒出一个猜测:难不成不知早就知道我会找他生孩子? 有可能,毕竟他也看过娘娘的遗书。 以他谋定而后动的作风,提前想过这事倒也正常。 思绪到这儿,任如意恍然,随后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欢喜。 少许,她翘着嘴角问道:“是吗?叫什么名字?” 孟不知温声答道:“孟知意,‘孟不知’的‘知’,‘任如意’的‘意’。” 任如意怔住,旋即轻声把这名字念了几遍,面露笑容道:“‘知意’这名字极好,我甚是喜欢,但我想孩子跟我姓,叫‘任知意’。” 孟不知微微蹙眉,随后一脸认真道:“那得再生一个。” “为什么?”任如意下意识问。 孟不知回道:“因为我也想孩子跟我姓,这和你意见相左。此事一个孩子难两全,两个孩子就好办了。一个随我姓,一个跟你姓。” 任如意一想,觉得有道理,不由点头同意。 接着,孟不知又道:“另外,我觉得知意随我姓比较好。” 任如意蹙眉,有点不乐意:“为何?” 她挺喜欢“知意”这个名字,想冠以自己的姓。 孟不知解释道:“因为这名字是我想的,而且你叫任如意,孩子叫任知意的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感觉你们像是平辈。” 任如意稍一思忖,感觉的确是这样,便只得打消念头。 转瞬,她问道:“那另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孟不知笑道:“那得你想了,毕竟这孩子随你姓。” 任如意觉得有理,便开始思索。 半晌后,她提议道:“叫‘任小不’怎么样?或者叫‘任小知’?” 孟不知不解:“为什么中间要加个小字?” 任如意回复道:“因为我感觉这样叫起来好听……” 话说一半,她略作停顿,随后伸手挑着孟不知的下巴,凑近了用挑逗的语气道:“还有就是,你比我小啊。” 孟不知:“……” 第141章 妖妃开窍了! 对于任如意说自己比她小的事,孟不知无法反驳。 因为这一世的年龄摆在这儿,事实胜于雄辩。 不过,面对任如意动手动脚的挑逗,孟不知表示有话说。他干咳两声,握住她往下撩拨的手,一本正经道:“名字的事之后再说,我们再谈谈孩子的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任如意面露疑惑。 孟不知伸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你不会以为孩子生下来就完事了吧?” 任如意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说的其他方面是什么。” “其他方面有很多。”孟不知略提一句,随后具体道:“比如,你喜欢孩子吗?” 闻言,任如意认真想了一下,继而面露纠结:“这个我不太清楚。关于孩子,我接触最多的就是二皇子。他小时候经常哭闹,我觉得挺烦的。” “但你又不一样。” “你年龄与他相仿,却从未哭闹过,而且相处起来很舒服。” “我又很喜欢。”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孩子还是讨厌孩子。” 孟不知幽幽道:“我不是孩子。” 任如意一愣,旋即若有所思道:“那我应当是讨厌孩子。” 孟不知顿感无语,想解释,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于是直接低头,用事实说话。 任如意突然遭到袭击,先是眼睛微微瞪大,随即眉眼一柔,开始回应。 虽然有点猝不及防,但她今夜本就是来找他生孩子的,此刻也算步入正题了。 正当任如意打算更进一步时,孟不知刹车了。 “我们再来说说下一个问题。” 任如意:“?!” 她头一次生出了想把孟不知揍一顿的冲动。 孟不知却仿若未觉,而是顾自道:“如意,你真的做好生孩子的准备了吗?” 任如意皱眉道:“当然,不然我找你做什么?” 听出她有点生气,孟不知轻声道:“生孩子不是一次就能成的。” 任如意不以为意道:“那就多试几次好了。” 说着,她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游移起来。 孟不知啼笑皆非,却不意外。因为任如意在某些方面十分精通,比如刺杀,但在有的事情上又认知不足,譬如感情,又譬如生孩子。 是以,他进一步道:“可若是成了,要怀胎十月的。” “到时候你外出游历怎么办?别告诉我你想怀着孩子到处跑,这事我绝不会答应!” 任如意动作一顿,低眉道:“这个我倒是疏忽了。” 紧接着,她改主意道:“要不,生孩子的事三年后我回来再说吧。” 孟不知点头:“可以。” “那我先回房了。” 任如意道,说着,就要从孟不知怀里离开。 不料,孟不知却反手把她抱紧。 “正式生孩子可以三年后再说,但这事一次就能成的几率比较小。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尝试一下,就当是练习了。这样有利于提升之后的成功率。” 听到这话,任如意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等明白过来,她嗔了孟不知一眼,随即神情变得娇弱,声音带上了几分似水柔媚:“侯爷这是打算强留小女子在你房中过夜?” 孟不知抿了抿嘴,挑起她的下巴道:“强留谈不上。” “但撩拨了人就跑,可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说罢,他低头施以沉默,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二人都懂《九阴真经》中的闭气法门,这一沉默,就是许久。 等任如意寻到机会打破沉默,双眼已宛如蓄满水的清池。 察觉到孟不知欲要进一步行动,她伸手拦下,随即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技法这般纯熟,老实交代,和几个小娘子练习过?” 说着,她趁其不备,伸手拿住他的要害。 孟不知轻吸一口气,如实道:“就你一个,所谓纯熟,不过是无师自通的本能罢了。” “真的?”任如意面露狐疑。 孟不知伸手做发誓状:“真的,比珍珠还真,我可以发誓。” 见他这般,任如意信了,继而话锋一转:“那以后会有几个?” 孟不知:“……” 这是道送命题,他一时没法儿答。 任如意见此,伸手在他腰间用力掐了一下,随后和他脸对脸,一字一顿道:“只能有已经上桌的,不准再加人。不然的话,我就掀桌子。” 孟不知:“?!” 下一秒,任如意一把将他推倒,开始扒衣服。 孟不知刚品出她话里的意思,见状有点懵,下意识唤了她一句:“如意……” “我要喝头汤。” 孟不知:“……” 他感觉自己这一刻变成了妖童,而任如意则是妖妃,开窍了的那种。 很快,房间里便上演了妖妃戏妖童的戏码。 这妖妃是在白雀门进修过的,不仅实力高强,还变化多端:天竺酒坊里妖艳的胡姬,重门深户里端庄的闺秀,绝世而独立的清冷佳人,带着刺的火热玫瑰…… 一开始,孟不知招式和经验都略逊一筹,有点扛不住,内心忍不住直呼夭寿。 不料刚一败阵,他触发了龙精虎猛的光环。 瞬间,孟不知不仅满血复活,还进一步加冕为王。 “你……” 看着满血复活的孟不知,任如意有点懵。 这么短时间就恢复如初了?跟她了解的情况不一样啊! 看到任如意错愕的表情,孟不知抚了抚她脸上散乱的青丝,笑眯眯道:“头汤你喝到了,接下来该换我吃肉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任如意白了他一眼,不服气:“我还没输呢。” 她可是在白雀门进修过的,不相信自己会敌不过孟不知,哪怕他天赋异禀。 然而,事实证明,天赋异禀有时候就是违反常理。 又一番斗法后,晋升为妖王的孟不知顺利降服了任如意这位妖妃。认输以后,妖妃一言不发,窝在他怀里倒头就睡,这是她最后一丝倔强。 孟不知给两人盖好被子,关掉灯,脑海里回想着任如意之前的话,目露思索之色。 “那以后会有几个?” “只能有已经上桌的……” 已经上桌的? 哪些算是已经上桌的? 初纭、初月,迦陵、琳琅、琉璃、珠玑? 这些……应该都算吧? 第142章 我要是乱动,就是小狗 翌日清晨。 孟不知习惯性准点醒来。 见任如意还在睡,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轻手轻脚地下床,穿衣,离开。 房门刚关上,任如意便睁开了眼睛。 作为传奇刺客,警惕二字早已被她刻进了骨子里。 孟不知在时,她感觉心安,能彻底放松,安然入睡。他一离开,她心安的感觉消失,很容易就被惊醒。 望着关上的房门,任如意目光幽幽,不自觉地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心中有喜、有羞,但更多的是忧和愁。 她打算离开了。 这里很好,好到她忍不住贪恋。 可昭节皇后的遗愿,她必须去完成! 外出游历三年,之后…… 追查真相、复仇! 想到这儿,任如意抿了抿唇,心中思绪翻涌。 虽然皇后在遗书中让她不要去追查和复仇,孟不知也希望她能放下,但她做不到。现在做不到,三年后估计也是如此。 因此,三年后追查甚至复仇,她是必然要做的。 而以目前知道的情况看,她一旦去做这些事,肯定会有危险。 危险,任如意不怕。 自加入朱衣卫起,她每次执行任务都伴随着危险,早就习惯了与危险为伍。 但她怕牵连到孟不知,让他遇到危险。 所以,她让他三年内不要去查皇后的事。 昨夜来找他生孩子,说是生孩子,但实际上是想真正和他在一起一次。不然,她又不傻,岂会忽略了生孩子需要怀胎十月这种常识? 至于真正地生孩子,等她三年后追查真相、完成复仇再说吧。 如果到时她能活下来,能与他如现在这般的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于害死昭节皇后的人,任如意已经有所猜测。 安帝李隼! 这答案并不难猜,作为皇后,昭节皇后在安国俨然是一人之下,能使她陷入绝望境地的人也只有李隼这个皇帝。 更不用说,昭节皇后去世前发生了废后之事。 是以,安帝和皇后的死绝对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是元凶。 若真是如此,任如意进一步想复仇,事情会很麻烦。 皇宫守备森严、安帝难刺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对方是孟不知的舅舅! 虽说皇家自古亲情淡薄,但这层血缘关系是实打实的。 即便孟不知不在意,清宁长公主呢? 她会接受一个杀了自己兄长的女人和自己儿子在一起吗?大概率是不会的,哪怕她这个兄长害死了与她关系极好的嫂子。 清宁长公主若是因此心有隔阂,反对两人在一起,孟不知夹在中间会很为难。 任如意记得孟不知说过,她是他在这世上除了娘亲以外最信任和重视的人。 这话她完全相信,同时对孟不知也有相似的认定:他是她在这世上除了昭节皇后以外最信任和在乎的人。 如今昭节皇后已经不在了,她在这世上信任和在乎的只有孟不知。 是以,任如意昨夜才会在感情的事上松口,予以迁就。 盖因三年以后,事情真如她预想的那般,她死了,或者因为安帝难以和孟不知走到一起,总不能叫他孤独终老吧? 这事就算他甘愿,她也不忍心。 …… 一楼餐厅。 孟不知看着安静喝粥的任如意,眉眼含笑。 待粥喝完,任如意疑惑道:“长公主呢?” 孟不知回道:“去戏园看戏了。” 任如意恍然,随即犹豫道:“我打算离开了。” 孟不知一怔,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任如意咬了咬唇:“现在。” 孟不知眼帘微垂,挽留道:“多待一日吧,你调整一下状态,我给你准备些东西。” 任如意想了下,颔首答应:“好。” …… 当晚,任如意在房内思量着行程。 孟不知敲门而入。 “有事?” “想和你一起睡。”孟不知直入主题。 任如意挑了挑好看的眉,板着脸道:“不许乱来。” “好。”孟不知笑着答应,并且予以保证:“我要是乱动,就是小狗。” 未几,两人相拥而卧,熄灯。 黑暗中,任如意抓住孟不知乱动的手,嗔怒道:“你答应不乱来的,不然……” “汪汪。” 任如意:“……” 她突然明白“狗男人”这个词是怎么来的了。 …… 次日。 孟不知拥着任如意道:“如意,要不,再留一天吧。” 任如意瞪了他一眼,严词拒绝:“不行,你要是再耍花样,我就不告而别。” 孟不知无奈,只得去拿东西。 稍许,他开始挨个交代。 “这个是解毒丸,你用过的。” “倚天剑,不用多说。” “这个是金沙楼的供奉金印,金沙楼的来历你也清楚。它现在在诸国都设有分楼,你拿着这个金印,可以找他们行些方便。” “比如给我寄信、兑换银钱、获取情报,觉得有需要时还可以接些任务。” “剩下的有两身衣裳,一些零嘴。” “还有就是一些财物,金银带着不方便,我只准备了一些零碎的,大额的给换成了金票和银票。另有少许珠宝,你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任如意看着他这些准备,心里觉得熨帖和甜蜜,嘴上却道:“财物没必要这么多。” “若是缺钱了,我自有办法解决。” “自有办法解决?”孟不知眯了一下眼,继而似想到什么,用揶揄的语气道:“你怎么解决?劫他人之富,济自己之贫?” 任如意不说话了,她的确想这么解决来着。 这也是许多江湖人惯用的办法,连许多有名的侠士也不例外。否则的话,他们哪有那么多钱财广交好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真当天上能掉钱,或者侠客们个个都出身富豪之家? 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家没几个会混江湖,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常态。 所以,江湖中混得开的人,大多都行过偷盗劫掠之事。 其中区别在于,有的人有正义感,或懂得算计,专挑那为富不仁的人进行劫财,之后又散财,不吃独食,如此便被称为“劫富济贫”,得了几分侠义名声。 而有的人好坏不分,且劫财之后只顾自己,因此成了盗匪之流。 不管结果如何,这劫财之举本身不值得提倡。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孟不知自然不希望任如意做这事。 此刻,见自己说中了,他温声道:“这事对你来说的确简单,但我们又不是没钱,没必要为了些许财物去做那梁上君子。” 任如意想了想,觉得也是,便点头答应:“好。” …… 第143章 春风跟噩耗 任如意离开了。 孟不知很不舍,毕竟两人“新婚”燕尔,却拗不过她。 随后不久,孟不知也离开了靖县,继续去完成推粮的事。 对此,清宁长公主没多少不舍,因为孟不知说过,有时间就会抽空回来一趟。同时她接手了安乐侯府府上的事,有事做,再不济还可以去安乐街的戏园看戏。 原本管理府上事宜的珠玑因此腾出了手,可以做些其他事。 比如跟在孟不知身边,或者去顶琉璃、迦陵的班,让她们抽身跟着孟不知。 三人这一跟,和之前有所不同。 盖因孟不知年龄到了,又在任如意那儿开过荤,自是不会如以往那般一直吃素。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他前世听过一种说法,说是有些人一直吃素还好,一旦开了荤,尝过肉味,那就再也不能满足于吃素了。 孟不知虽不至于如此,但肉在嘴边没有一直忍着不吃的道理。 所以,迦陵、琉璃、珠玑都被他利用合适的机会先后“吃”到了肚子里。 这事自然瞒不过清宁长公主,不过她对此早有预料,没在意,只是在叮嘱自家儿子注意节制的时候提醒他悠着点,别搞出人命,不然会有些麻烦。 因为当今时代下,以迦陵三人的出身,无法成为孟不知的正妻,只能当妾。 如若她们当下有了孩子,以后难免会和正妻有所冲突。 对这些,孟不知有所了解,却并不担心。因为《无极天书》的炼气篇和“炼精化气”有类似之处,除非他愿意,不然无法诞生子嗣。 因此,和迦陵她们私下切磋的事,他可以放开手脚。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们身体素质不太行,或者说他体质太强。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双方切磋起来往往是他刚有点尽兴,她们便精疲力尽,无法再招架。 为了弥补这点,孟不知只能叮嘱她们多练功,或者联手上阵。 …… 就在孟不知春风拂面、桃花开数朵时,安国朝廷收到了一个噩耗。 安国攻褚之战大败! 其中大皇子李守基遭到了梧国丹阳王杨行健率领北苍军和褚国军队的联手伏击,措不及防之下被打得丢盔卸甲,伤亡惨重。 二皇子李镇业则是中了褚国守关将领的诈降之计。 对方效仿安国当初伐宿时金沙帮的行为,派人和二皇子说自己愿意里应外合。有伐宿旧事在前,二皇子相信了,结果一进城,就被人关门围杀。 若非同去的将领及时发现不对,又舍命杀出一条血路,他这个皇子怕是要折在里头。 收到这个消息,安国满朝文武大惊。 安帝悲愤之下当场昏了过去。 待得悠悠醒转,他望着床顶有些出神。 攻褚之事,他最开始是打算御驾亲征的,结果中途发生了昭节皇后的事。 对于昭节皇后的死,安帝的观感很复杂。 首先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昭节皇后一去,他勾结北磐的事基本就算按下了,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皇位会因此发生动摇。 接着便是悲伤。无论如何,他和皇后感情是有的,毕竟成为夫妻多年。 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但这并非是指帝王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而是指他们更看重至高无上的权力,感情与之相比,十分单薄,甚至微不足道。 往后,就是关于生死及未来的考虑。 安帝看过、决断过许多人的生死,但由于对方和自己关系不深,都不曾在意。 可昭节皇后不同,她是他的枕边人,彼此相伴多年。 她这一死,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生命的无常,尤其他喜欢御驾亲征。 万一发生点意外,大安怎么办? 他可是没立太子的。 若是之后两个皇子发生争夺,把安国搞得分崩离析,他接手传承、励精图治、攻城略地打下的基业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安帝开始思考培养继承人的事。 而对于这事,他不擅长。身为皇帝,他每天要处理国事,忙得要命,压根没多少时间去关注孩子,更别提培养。 因此,他只能按自己一贯的想法来——能者居上! 然后安帝好武,在他眼中,打胜仗便成了重要的能力。 同时他想到了孟不知,对方年纪轻轻就以军功封爵,之后更进一步封侯,无疑是个能臣,十分适合留以辅佐下一任皇帝。 可能臣也要皇帝驾驭得住,不然对方容易变成权臣。 一旦权臣当道,对他的继任者可不是什么好事。 特别孟不知自身也有一定的皇室血脉。 为预防局面变成那样,安帝对孟不知进行了无形压制,不让他参与攻褚。但这不够,想驾驭住能臣,皇帝自身也得过硬。 不说能力有多强,至少功绩得有,最好能够盖过臣子,以便服众。 前后这么一综合考虑,安帝才在攻褚的事上改了主意。 局面由他御驾亲征,变成了两个皇子各带一军,齐驾并驱。 这样既能让两个儿子展露本事,分个高低,又能攒些功绩为未来做铺垫。 为此,安帝都做好了攻褚一胜一败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两边都败了! 这一败,不仅让他的盘算落空,更是产生了难以挽回的后果。 军队伤亡惨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武将断层! 这一战安帝为了稳妥,给两个皇子配置了不少将领,特别是年轻一代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两个皇子都年轻,班底自然要从年轻一代考虑。而且年轻一代目前没有多少核心实权,安帝不用担心两个儿子会就此坐大。 结果这一败,年轻一代的将领几乎全折进去了。 这个结果,当下看没什么。可等过些年,老一辈将领故去,他这代末尾到新君即位乃至再往后一点的时间段,安国在兵事上的班底很可能就会陷入青黄不接的状态。 届时其他诸国趁机出兵,安国便会难以招架,损兵失地。 如此一来,他费尽心思开拓出来的局面很可能会被打回原形。 这等于他做了无用功。 辛苦戎马半生乃至一辈子,到头来一着不慎,导致有一切成空的风险。 这打击,对安帝不可谓不大,所以他才会当场昏倒。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安帝从攻褚惨败的打击中缓过来之后,又一则坏消息传来。 宿国得知安国攻褚惨败,兴兵来袭,欲夺回之前失去的金、沙、盐三城! …… 第144章 我们还没支援,仗就打赢了? 正安殿,朝会上。 安帝望着下方的文武大臣,沉着脸发问:“对于宿国兴兵来袭,欲夺回金、沙、盐三城之事,诸位怎么看?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便出列道:“臣以为当迅速调兵支援,对宿国予以痛击。” “好叫宿国和其余诸国知道,我大安纵使输了一阵,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侵犯的。更不用提这宿国是大安曾经的手下败将。” 闻言,一员武将赞同道:“不错。” “若是此战不将宿军打回去,宿国和其余诸国怕是会觉得我大安势弱可欺,届时必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觉得有道理。 因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旦选择退让或不够强硬,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更受欺负。 人跟人之间是这样,国与国之间更是如此。 于是,现场很快就是一片主战之声。 看到这情况,安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后抬起手压了压场,进一步发问:“那么众卿以为,当从何处调遣兵马,由谁率兵去支援三城?” 这话一出,场下为之一静。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前列的几个国公。 之前由于要攻打褚国,安国富余的兵马都被两个皇子带出去了。现下攻褚失败,军队损失惨重不说,余下的兵马也还在返回的路上。 即便能及时返回,剩下的人马用以支援也未必够,同时还得休整,消除兵败的影响。 因此,这部分兵马不作考虑。 而除此之外的兵马,安国有,但基本都一个萝卜一个坑,驻扎在各个城池和地方。 一旦调动,容易产生不良影响。 这种情况下再退一步,能考虑的便是几位实权国公。 他们麾下有不少的兵马,按正常的配置算,都是超额的。 例如靖县,在成为孟不知的封地之前,正儿八经驻扎的士兵只有两百人。成为孟不知的封地后,配额因其食邑八百,变成了八百人。 和一般的县相比,足足多了六百人! 之所以会这样,一是为了让封地之主更好地管理封地,二就是方便应对现在这种情况,朝廷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可借调有封地之臣的私兵。 因为私兵数量本身超额,调一部分出来,对封地影响不大。 只不过,这事对朝廷也有要求,那就是得时刻保证自身实力过硬。若是朝廷兵力空虚,极可能重蹈前朝的覆辙,导致大一统的局面直接崩盘,改朝换代。 这也是那些非封地的地方军队不能轻动的原因之一。 他们隶属于朝廷,是维持局面稳定的底蕴,倘若有变故的话,容易动摇根本。 与之相比,向几位国公借调人马无疑更加稳妥。毕竟朝廷现在只是一时人手短缺、调动不开,而不是像前朝那般把兵打没了,中枢空虚。 几位国公也明白这点,所以在飞速思考。 而几位国公当中,以崔老国公和初国公为最。 崔老国公没来,沙东部一系的代言人不太想掺和这事。 原因很简单,一是他只是代言人,没法儿在调兵这种大事上当场拿主意。二是崔老国公因为昭节皇后之死对安帝心中有怨,叮嘱过他当泥塑菩萨,少掺和事。 初国公倒是想出兵支援。 家国大义是一方面,实际利益上,也有需要。 金城那边离安阳镇也就是沙西部边缘不远,如果三城有失,宿军再进一步,极可能侵犯到沙西部。他作为沙西部的掌权人,是不愿看到那种局面的。 此外,他还想到了孟不知,其封地在金城。 然后因为初纭、初月,双方关系不错,且孟不知前途光明。 条件允许的话,初国公打算施以援手。 只是出兵不是小事,人马、粮草都需要合计,所以他没有立即开口。 汪国公则没有出兵支援的打算,反而想着安帝等下如果点到自己,该怎么拒绝。他之前被安帝用陪嫁的名义敲诈了两千骑奴,可谓元气大伤,如今尚未恢复。 此刻出兵,调不出多少人马。 余下的国公也各有盘算。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沉默。 安帝看到这情况,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打算点名。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一名殿前卫跑了进来。 “陛下,金城传来急报,称金城和沙城大捷,宿军已退兵!” “捷报在此,请陛下预览!” 说罢,他将捷报双手奉上。 这消息一出,场上的君臣皆是一愣,满脑袋问号。 我们正讨论怎么支援呢,结果你来消息说战斗结束了,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还打赢了! 尽管金城和安都离得有点远,消息有延迟,但…… 这有点打脸啊! 不过,没谁对此不高兴。 毕竟情况属实的话,问题算解决了,他们也省得折腾。 “速速取来!”安帝对张全一挥手。 张全瞬间快步走过去,将捷报转交给安帝。 安帝先确认了一下封存问题,确认没有被拆封的痕迹才拆开。 不一会儿,捷报看完,安帝面露喜色,大笑着道:“宿军兵临城下,安乐侯恰好在靖县筹备粮种。收到消息后,他为解金城之危局,亲率八百猛卒出靖县,伺机而动。” “待宿军与金城守军交战时,安乐侯抓准宿军薄弱处,身先士卒,带八百猛卒冲阵,实施斩首计划,以流星锤隔空击毙宿军主将,成功夺帅斩旗。” “宿军军心大乱,安乐侯和金城总兵趁势追击,将其击溃。” “之后,安乐侯带人急行,绕至攻打沙城之宿军后方,烧其粮草。宿军粮草有失,军心不稳,沙城总兵趁机出击,顺利把宿军打退。” “自此,金、沙二城危局尽解。” 至于盐城,以安国的版图而论,它的位置在金城和沙城后面,后两者没被攻破,宿军威胁不到它,自然不用说。 安帝的话说完,下方的大臣皆是面露喜色。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一方打了胜仗总归是好事。 接着,安帝把捷报递给张全,让其移交给下方的大臣传阅。 等捷报传阅得差不多了,户部的胡尤出列,先向安帝道喜,而后话锋一转,顺势给孟不知请起了赏。 这茬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微妙…… 第145章 玲珑和琼珠 听到要给孟不知赏赐,正安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有功必赏是必须的,这点文武百官都赞同,可孟不知情况有些特殊。 他才到可以说亲的年纪,却已经封侯了,还是实封爵位! 尽管只是三等侯,可其当下拥有食邑一千八百户,站在了三等侯的顶端,放在安国朝廷体系中,已然步入高层之列。 稍微抬抬手,就是二等侯。 更进一步,便是一等侯。 再往上,就是国公,属于人臣顶点。 这一核算,对方正常范围可上升的空间已经所剩不多,但他余生的岁月长,且能力优秀。在九国并立的局面下,各国交锋不断,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顶了。 之前安帝还可以无形打压,不用孟不知,用别人。 但现在,他一着不慎,攻褚失败,导致年轻一代的将领几近断层。如此一来,他想不启用孟不知都难,因为除后者以外,没多少人可用。 就算安帝想重新培养一批人,也要时间。 在这期间一旦发生战争,比如像这次宿国来袭。 若是不想输,只能让孟不知上。 然后,战争输了自然不好,赢了,如何封赏孟不知又是个问题。 此刻,安帝想到这些就有点头疼。 不过好在当下还没到那个地步,这次赏赐也不用愁。 因为孟不知此次立了功不假,但战斗属于边境防守战。且其出兵,金城一战有保护自己封地、扞卫自身利益的成分,是封地之主的份内事。 这种情况,他大举调动私兵情有可原,朝廷不会去追究,但功劳也会打折扣。 沙城一战也差不多,沙城与金城相距不远,如若失陷,对靖县和忠县也会有影响。但靖、忠二县终归不在沙城辐射范围,所以孟不知在这一战中多了几分支援性质。 总体而言,孟不知这次打了胜仗有功,可功劳没有之前攻城略地那般大。 至少不足以让其加封食邑,或提升爵位。 但以后…… 想到未来,安帝有点心烦,索性把赏赐的事推后再定。 接着,他又和众大臣讨论了一下如何处理攻褚失败的后续,以及其他事宜。 …… 散朝之后,安帝在御书房召见邓恢。 “知道朕叫你来什么事吗?”安帝开口发问。 邓恢拱手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陛下问了,臣不得不答。臣斗胆猜测,应当是为了攻褚兵败一事。” 安帝颔首:“不错,就是为了这事。” 旋即,他沉声道:“老二中了诈降之计,算他自己蠢。” “老大被梧国、褚国联手伏击……褚国战时戒严,消息难以传出,情有可原。梧国方面为什么会没有消息传出?” 邓恢低下脑袋道:“陛下恕罪,臣接管朱衣卫时日尚短,尚未完全掌握卫中所有事宜。” 安帝目光微垂:“这个朕知道,所以这一次朕不怪你。毕竟连朕都没想到,那梧国小儿竟敢与褚国联手针对我大安。” “但朕不希望类似的事发生第二次!” “你回去以后速速查明朱衣卫梧国分部的情况,然后想办法打通些关系,以作后用。” “梧国小儿敢主动针对我大安,待朕休养好生息,必要予以回敬!” 邓恢连忙领命:“臣遵旨。” 随后,安帝话锋陡转:“你对赏赐安乐侯这事怎么看?” 邓恢一愣,旋即想了一下道:“有功当赏,但安乐侯年少而居高位,不宜再轻易重赏。且其此次功劳不算太大,臣以为赏些财物,或投其所好即可。” “财物,投其所好……” 安帝思忖了一下,似记起什么,望向旁边的张全,询问道:“朕记得你以前好像跟朕提过一次,安乐侯喜欢什么来着?” 张全稍作回想,恭声答道:“当初安乐侯初封宣威爵时,向陛下要了几个朱衣卫。” “老奴奉命陪着去了一趟,事后回报说,安乐侯挑的那几个女朱衣卫皆是上等颜色,恐存了其他的心思。当时陛下只道他少年慕艾,一笑了之。” 安帝顿时恍然:“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而后,他笑着道:“那就赐他些金银,再加两个美人,正好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过,宫中的人不太合适……” 说着,安帝望向邓恢:“朱衣卫白雀大多姿色出挑,你回去挑两个出众且完好的,然后交由朕让人送去。” 邓恢干咳两声,提示道:“安乐侯尚在推广祥瑞,离安都甚远,这送人之事恐有不妥。” 安帝微愣,随即反应过来。 孟不知离安都甚远,然后他让人送两个女人过去……不管是舅舅送给外甥,还是皇帝赏赐臣子,这大老远送女人,传出去都不大好听。 但这算不上难题。 安帝稍一想,就找到了解决办法:“那就送到公主府吧,让其中主事的人看着安排。” “臣遵旨。” …… 公主府。 被清宁长公主留下看家的管家嬷嬷看着手里的圣旨,又打量了一下眼前两个风格不同的少女,脸色有些古怪。 稍许,她开口道:“你们谁是玲珑?” “奴婢是。”容貌和气质偏端庄的少女恭声回应。 管家嬷嬷微微颔首,随即望向另一名长着大眼睛,姿容偏妖艳的少女:“那你是琼珠了?” 少女垂首应答:“是。” 管家嬷嬷道:“你们被送到这儿来的原因,应当都清楚吧。” 两人齐齐点头:“清楚。” 管家嬷嬷接着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家公子,也就是当朝的安乐侯,你们之后要服侍的主子,现下并不在这府上。” “你们是陛下赏给公子的,未经公子允许,我不便越权安排。” “按理,我应当把你们送到公子身边。” “但公子在外办差,我目前不知道他在哪儿。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你们送去靖县的安乐侯府。公子未必在那儿,但清宁长公主殿下,也就是公子的娘亲在。” “届时如何安排你们,全听殿下或公子的。” “明白了吗?” “明白。”x2。 “那你们在这儿稍等,我去写封信,顺带给你们准备些行李。” “喏。”x2。 半个时辰后,管家嬷嬷带着玲珑和琼珠走进了金沙伯府…… 第146章 金媚娘! 几天后,攻褚失败的军队返回安都。 安帝把大皇子跟二皇子叫到御书房痛批了一顿。 次日,安帝在朝会上撤去两人身上的军职,然后给他们封了爵位。 其中大皇子李守基封河东王,二皇子李镇业封洛西王。 接着,安帝下旨让两人去封地。 换作寻常人,得封王爵怕是会欢天喜地。可放在皇子身上,这并非什么好事。因为皇子一旦封王,被打发到封地,便是就藩,自动划分为藩王,未经许可不得离开。 如此情况,等于被告知和皇位无缘。 这让一心想登临大宝的两个皇子难以接受。 好在安帝目前只有他们两个儿子,且彼此获得的待遇一样,所以他们并未绝望。盖因没有新皇子的话,安帝百年以后,皇位继承者还是得从他们当中选。 因此,他们尽管有些不甘,却没说什么,老老实实接受了。 孟不知得到这消息,已经是数日以后。 这事目前和他关系不大,所以他没怎么在意。 与之相比,孟不知更在意眼前的事。 琳琅守孝期满,来找他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给他带了两个侍女。 玲珑和琼珠! 这是安帝得知他出兵击退宿军,解了金城、沙城之危,特意给的赏赐。然后人原本是送到公主府,府上的管家嬷嬷觉得不好安排,听说琳琅要来找他,便托她把人带来。 对此,孟不知有些无语。 当初他刚获封宣威爵,的确在安帝那儿留了一个贪恋美色的印象,结果现在才见效,这运转周期也太长了! 此外,玲珑他是有印象的,原剧开局和任如意一起执行任务的白雀。 既是白雀,那定然是朱衣卫。 琼珠他没印象,但看名字估计也一样。 玲珑、琼珠,任如意,迦陵、琉璃、珠玑、琳琅。 孟不知暗自一合计,不禁心生古怪。 他该不会把剧中有名有姓的女朱衣卫都给包圆了吧? 心中思绪蔓延,孟不知没说话。 这让玲珑和琼珠有些不安,以为这位年轻俊美的安乐侯对自己有所不满。她们已经被安帝赏给对方,等于是其私有之物。 如若主人不满,她们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一旁的琳琅瞧出这点,不由开口道:“公子可是对她们不满意?” 瞬间,玲珑和琼珠的心提了起来。 孟不知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说罢,他对旁边随侍的琉璃道:“你带她们去安顿一下吧,之后让她们跟着娘亲,我这边暂时不需要人。” “喏。”琉璃答应一声,带着玲珑和琼珠离开。 三人一离场,琳琅凑到孟不知近前,望着他的眼睛道:“公子,琉璃她……” “就是你想的那样。”孟不知坦然承认,随即伸手一搂,把她拥入怀中。 琳琅先是本能地僵了一下,转瞬就放松下来,调整姿势,伸手环上他的脖子,声音柔媚地问道:“那迦陵和珠玑……” “也一样。”孟不知回道,双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那我岂不是成最后一个了?”琳琅撇了撇嘴,神情有些幽怨。 孟不知哭笑不得:“这个有什么好争的?” 琳琅没搭茬,而是继续发问:“第一个是谁?尊上?” 孟不知白了她一眼:“知道还问。” 旋即,他似想起什么,若有所指道:“你与其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练练功。免得上阵的时候,和迦陵她们一样,没几个回合就败了。” “她们这般不济事吗?”琳琅轻笑一声,而后八卦道:“可有讨饶?” “当然。” “我不信。” “那今晚你试试?”孟不知语气带着几分诱惑。 “试试就试试。”琳琅愿者上钩。 …… 当晚。 琳琅身穿花魁艳装,提着个包裹走进孟不知的房间。 孟不知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身装扮他能理解,但提着个包裹进来做什么? 等包裹打开,他瞬间悟了。 因为里面有好几套衣服:朱衣卫制服、骑服、宫裙、道袍、僧衣…… 准备了这么多马甲? 孟不知抿了抿嘴,起身把门窗关紧。 尽管房子隔音很好,清宁长公主在看出他和迦陵她们有实质进展后,为免尴尬,也搬到另外的院子去了,但他感觉还是有必要做好封锁措施。 因为待会他和琳琅切磋的局面可能会过于激烈。 事实也的确如此。 琳琅的修为虽不如任如意那么深,称不上妖妃,但她的脸天然就带有几分媚色,心思又活泛,勾起人来,媚惑的劲儿反而更胜一筹。 更不用说,还有一系列服装的加成。 好在孟不知天赋异禀,且经过和迦陵她们的切磋,技法高超。 最终,一番切磋以琳琅讨饶收尾。 稍作休整后,孟不知看着怀里精疲力尽的琳琅,轻笑一声,随后帮她调息。 等调息完,琳琅睁开眼,指着四周破碎的马甲嗔怪道:“公子下手当真没个轻重。” 孟不知捏着她的下巴笑道:“谁让你这么勾人呢?” 说着,他目光微闪:“依我看,你干脆别叫‘琳琅’,叫‘媚娘’好了。” 琳琅眨眨眼,娇笑着答应:“行啊,那我以后就叫媚娘,至于姓,就随公子好了。反正我现在从里到外都是公子的人了。” 随我姓? 闻言,孟不知联想到某些不可明说的事,面色有些古怪:“那你岂不是要……”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出后半句。 琳琅脸上的红晕瞬间更甚,仿佛随时要滴出血来。 她伸手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把,语带羞恼:“公子作践人!” 孟不知毫不在意,反而拿捏着声音,予以诱惑:“要不要试试?媚娘~” “嘤~” …… 最终,琳琅改了名,唤作媚娘,却因孟不知的作怪,没有如她最初想的那般姓孟,而是像原剧一样,姓金,金沙帮的金,也是沙白宋的本姓。 第二天。 琳琅,不,现在应该叫金媚娘。 金媚娘休整好以后便和孟不知谈起了正事。 金沙帮经过数年发展,其衍生势力金沙楼已经遍及九国江湖,具备了实施进一步计划的基础。 孟不知当初拟定的三才榜和客卿计划可以开始了…… 第147章 玉面罗刹,三才榜问世! 就在孟不知和金媚娘商议如何推出三才榜跟客卿计划时,宿国发生了一件大事:三日内数名官员和将领遭遇刺杀身亡! 据有关之人透露,刺杀者行刺时戴着一张玉质的罗刹面具,行踪鬼魅。 根据这一特征,他们给对方取了个绰号——玉面罗刹! 现任宿帝惊怒不已,严令沙石台捉拿玉面罗刹。 沙石台的台主为此带着人在宿都大肆搜捕,却无果而终。 这玉面罗刹就仿佛离开了一般,之后这点也得到了证明,因为没有人再遭遇刺杀。这让宿国官员长松一口气,同时有所明悟,玉面罗刹刺杀应当是为了复仇。 如今复仇完成,对方便收手离开了。 而后,有好奇者以此为出发点进行分析,发现那些遇刺身亡的官员和将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参与过之前攻打安国金城、沙城的事。 所以,这玉面罗刹来自安国,搞刺杀是为了报复宿国兴兵攻打金、沙两城的事? 他们觉得这就是真相,却没有证据,同时也无可奈何。 因为刺杀这事,各国暗杀机构都搞过,属于私下的报复和较量,不方便放到台面上说,尤其是没证据的情况下。 吃亏了,只能算技不如人。 更不用说,当下安、宿两国的局势是安强而宿弱。 因此,宿国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孟不知得知这消息时有些意外,随即很快就猜到这玉面罗刹的身份——任如意! 刺杀玩得这么溜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重要的是前段时间她在信中有提,说在祁国游历得差不多了,打算去宿国走走。 他当时没在意,不曾想,她这一去是索命的。 其行刺动机十有八九不是为了安国,而是为了他。毕竟宿国之前攻打金、沙两城是会对他的封地造成不利影响的。 结合这些,孟不知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词——护夫! 一时间,他不禁失笑。 “公子为何发笑?”一旁的金媚娘见状,好奇地问。 孟不知回道:“得知如意安然无恙,心中高兴。” 说罢,他调动内气,将手中写有消息的纸条化成粉末。 这纸条是金媚娘送来的,她自然看过,也猜到玉面罗刹就是任如意,所以对孟不知的话不疑有他,而是切过话题:“那三才榜和客卿计划……” 孟不知笑道:“按说好的去办吧。” “喏。”金媚娘轻声答应,随即话锋一转:“事情一旦操办起来,我怕是要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公子了。所以,公子今晚陪陪我可好?” 孟不知笑着答应:“好。” 说罢,他伸手拥她入怀,看着她的脸打趣道:“怎变得这般贪吃了?” 金媚娘娇笑道:“不是媚娘贪吃,而是公子秀色可餐。” 说罢,她在他唇上尝了一口,然后迅速抽身离去。 孟不知:“……” 算了,晚上要她好看! …… 数日后,一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诗经九国各地说书人口口相传,短时间内便广为人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要问豪杰何处寻,三才榜上有名讳。 若是籍籍无盛名,纵使无敌也白费! 伴随这首诗的传开,许多人对诗中的三才榜感到好奇,尤其是江湖人士。 要问豪杰何处寻,三才榜上有名讳。 只凭这一句,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遐思: 从这诗看,这三才榜应当是收录了诸多豪杰的存在? 自己是否能榜上有名? 榜上的那些人,豪杰之名是否名副其实? 上了这榜,有什么好处? 诸如此类的问题,让他们的心就像猫挠一样,忍不住痒痒。 于是,有人开始打听这诗出自何处,三才榜哪里能看。 这一打听,就找到了金沙楼。 各地的金沙楼见状,也没卖关子,直接抛出提前准备好的答案。 三才者,天、地、人也,故三才榜共有天地人三榜。 天榜,全名“九国天榜”,该榜单只收录九国江湖中声名显赫、能搅弄风云的绝代人物,故又名“风云人物榜”。 一国仅许一人上榜,共记九名,排名不分先后。 地榜,全名“诸城地榜”,此榜专门收录中原各大城池具有盛名、堪称豪雄之辈。是以,此榜又名“山河豪雄榜”。 一城仅收一人,总数若干,排名以上榜时间而定。 人榜,全名“四海人榜”,此榜单不论身份、势力等外力,只看个人能力。而江湖中人以武称尊、诸艺为辅,故该榜又分“武道榜”和“诸艺榜”。 武道榜,以武论高低,于九国各自收录一百名武道高手,共计九百名。 具体排名初步以个人战绩而定。 诸艺榜,收录有独门技艺且能力出众者,不同技艺之间不论高低,相同技艺以各人水准之高低进行排名。 无论武道还是诸艺,以自身能力上榜者,皆为人杰,所以人榜又名“江湖人杰榜”。 人榜无地域限制,不拘具体人数,但凡经检验,符合要求者皆可上榜。 具体排名视上榜者能力及事迹而定。 …… 天榜风云人物:安国邓恢、梧国宁远舟、褚国楚无名、宿国石泷涛…… 地榜山河豪雄:梧国蔡城萧沛绝、安国归德原北景坂…… 人榜·武道榜:梧国宁远舟、安国邓恢、褚国楚无名、宿国石泷涛…… 人榜·诸艺榜:梧国元禄(机关术),梧国钱昭(医术、丹青),梧国于十三(化妆术)…… …… 如此多信息一出,许多人都懵了,有种吃到大瓜的感觉,忍不住想一窥究竟。 各地金沙楼负责人看到这情况,大手一挥,让名下的书店出手了:《天榜人物大事记》、《地榜豪雄生平说》、《人榜·武道群雄》、《人榜·诸艺奇才》…… 一系列的相关书籍,在三才榜横空出世的热度下,迅速销售一空。 很快,那些榜上有名的存在便被人周知,尤其是名列前茅的。 邓恢、宁远舟、楚无名这些天榜人物本身就执掌着本国的情报机构,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三才榜及其周边的事,且获得了相关书籍。 他们拿到书以后,都抱着好奇看了一下,然后…… 第148章 三才榜的影响 收到三才榜伴生的一系列书籍,邓恢、宁远舟、楚无名等天榜人员先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看了一下,看完以后,心思有些阴晴不定。 一开始,听闻这天榜风云人物有自己,他们很惊讶。 作为各国情报机构的最高负责人,编排他们的人不是没有,但像这么堂而皇之且声势浩大的,却是头一次遇到。 所以,他们惊讶之余,又有些好奇。 这三才榜的撰写者哪来的底气?编排了自己什么?编排的事情是真是假…… 当得知三才榜出自金沙楼时,他们第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对于金沙楼,他们是有了解的,知道它是近些年兴起的一个江湖势力,势力辐射范围遍及九国,情报网络十分庞大。 不过,它只专注于江湖之事,不涉及庙堂。 因此,邓恢、宁远舟等人便没有太在意。 他们掌管着本国皇帝的阴私机构,算是位高权重,但相应地,事情也多得很。如非必要,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针对一个江湖势力,即便对方势力有点大。 更何况,金沙楼在有的时候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方便,比如收集消息。 甚至人家还主动交好。 邓恢、宁远舟、楚无名等人基本都有金沙楼的供奉金印,算是楼中的供奉。 最初,他们接受金印只是想多条门路,便于行事。 现在三才榜一出,他们再一想,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然后还不好去问责。 因为三才榜能够帮他们扬名,同时相关书籍记载的也都是正面事迹,且多属于江湖层面,偶有和庙堂相关的,也不是什么秘密。 例如宁远舟是梧国六道堂堂主,邓恢是安国朱衣卫指挥使之类的。 这些信息,稍微有点门道的江湖人都知道。 是以,这些信息透露出去无关痛痒。 如此情况下,他们作为金沙楼供奉,哪怕只是挂了个名,也不好去追究。 事情不大,没必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同一层次的人全都上榜了,别人不在意,你贸然去追究,传了出去有失格调。 最重要的是这三才榜对他们也有好处。 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收集信息。 邓恢、宁远舟等人执掌着情报机构,论消息灵通可谓是各自国家首屈一指的,但由于种种限制,情报网并未遍及九国,所以这灵通一说,具有范围限制。 例如梧国,它相邻的国家是安国、褚国、琰国。 像祁国、宿国等其余四国,都和梧国隔着一个国家,六道堂鞭长莫及,对它们的诸多情况不说两眼一抹黑,但也难以窥见全貌。 但现在三才榜一出,这四国情报机构的最高负责人赫然名列天榜。 地榜乃至人榜,这四国也有不少人上榜。 这瞬间便让宁远舟收获了不少信息。 邓恢、楚无名等人也一样。 不仅他国,还有本国的。 其中地榜的豪雄之辈还好说,能上榜的基本都有名气,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剩下人榜分列的武道高手、诸艺奇人,他们难免会有遗漏。 因为他们事多,也因为这些人大多喜欢藏一手。 现如今,榜上有名,他们就知道了,以后遇到相关的问题,就可以按榜找人。 综合这种种情况,邓恢、宁远舟等人虽觉得这三才榜影响很大,也看出来背后必然有人推动,但思虑再三,还是默许了它的存在。 至于地榜、人榜成员,大多也都没什么意见,反而为之高兴。 因为他们榜上有名,出名了! 剩下有意见的人,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没上榜的,心有不甘。另一类是上了榜,但排名较低,觉得不服气。 当中以人榜部分的表现最为突出。 因为天榜在孟不知和金媚娘进一步考虑后,改成了排名不分先后。地榜排名则以收录时间为准,且一城收录一人,基本都是能服众的存在,没什么好争的。 唯有人榜,不仅有排名,还以能耐分高低。 这就难免有人不服气,对排名提出质疑。 对此,金沙楼的人应对也简单,直接一句话:排名是根据上榜者的本事和事迹定的,若是有人不服气,找对方较量去,或者做出更大的事迹压过对方。 这话能劝退大多人。 偶有那胡搅蛮缠不听劝的,金沙楼直接武力震慑! 出动自家的打手,或者让武道榜的客卿出面。 如此,最后一点问题也解决了。 待波折平息,三才榜在九国江湖上成功立住了根脚! 之后随时间发酵,三才榜上的诸多人物也广为江湖人士津津乐道。 其中又以人榜为最。 因为天榜、地榜上的人离大多江湖人士,尤其是底层人比较遥远,且不好招惹。 天榜上的九人不必多说,各自执掌着半江湖半庙堂的情报机构,谈论多了容易犯忌讳。 地榜的人被称为豪雄,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让人随意编排。不在其势力范围还好,对方手没那么长,说说也没什么。 若是在其势力范围以内,那就得悠着点,否则会惹来麻烦。 与之相比,人榜上的人就好很多。 尽管当中有部分人和地榜乃至天榜重合,比如宁远舟、邓恢就上了武道榜,还名列各自国家的榜首,但只论武功、江湖事迹,风险比较小。 且除了这些重合的,人榜可议论的对象大有人在。 毕竟武道榜每国收录一百人,九国加起来共有九百人。 此外,还有能力五花八门的诸艺榜。 这些人和相关事迹加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话题库。 而当今时代大多人的娱乐方式比较匮乏,加上八卦是人的天性,这就导致三才榜的热度不仅上升快,流传广,还持久不衰。 潜移默化下,一些孩童都能念上两句“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在这股风潮中,时间划过承天十一年的尾巴,穿越十二年,来到了承天十三年。 离昭节皇后去世、任如意外出游历过去了近两年。 这两年里,安国因为之前攻褚失败,一直在休养生息。 孟不知也在忙着推广高产粮食,说是忙,但随着局面铺开、业务渐熟,他的事实际上越来越少,后面基本变成了把控全局即可。 于是,他的日子反而逐渐悠闲起来。 所谓悠闲,只是相对没那么忙,事情还是有的。 抛开修行、签到、练武这些基础的日常活动,他还得过问封地事务,关注一下金沙楼的情况,以筹集粮种的名义跑回靖县陪陪清宁长公主,和任如意写信互动…… 零零总总加起来,事情也不少。 不过,与最开始相比,却是多了不少放松的时间。 而谈到放松,孟不知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和迦陵她们切磋技艺。 这一天,技艺切磋完毕,迦陵和珠玑联手落败,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孟不知见时至次日,便索性把签到的事顺手做了,没想到收获了意外之“喜”…… 第149章 安帝欲纳妃 近两年的时间里,孟不知的日子趋于休闲,安帝李隼却没这般轻松。 尽管没有战事,但国事却没减少,所以他每天都有不少事。为了尽快恢复元气,早日找回之前攻褚被梧国与褚国联手打击的场子,他甚至更加勤勉。 除了国事,还有后宫的事。 安帝好武贪财,不怎么好女色,加上之前和昭节皇后感情不错,妃嫔不算多。之所以纳这些人进宫,是为了平衡势力,谈不上感情。 昭节皇后在的时候,后宫都由她打理,安帝不用操心。 昭节皇后故去后,安帝缓过神,发现后宫有点空荡荡的。倒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而是没有能入眼乃至让他上心的人。 一开始安帝没在意,女人于他而言只是点缀,偶有需求,找些秀女和采女解决都行。 不曾想,一不注意弄出人命了,一个江姓采女怀了他的骨血。 安帝得知以后,自然是高兴,再怎么说也是开枝散叶了。 江采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个男孩。 这让安帝越发高兴之余,也起了些额外的心思。 盖因从之前的表现看,老大、老二这两个号好像有点练废了,现在来了个新号,他不禁生出一丝着重练习和培养的想法。 而要培养的话,最好从娃娃抓起,先把基础打牢。 这点除了孩子自身,还有他的出身。 出身这块,父亲一方不用说,安国皇帝,天然赋予其皇子身份。其生母江采女却是没什么背景。以后孩子成长起来,真要上位,她怕是无法予以助力,反而会有所拖累。 因为在当今时代下,父母一方出身卑微,就是一个可以让人攻击的点。 例如孟不知,就有父亲是面首的传言,遭受过非议。 为了解决这点,安帝最初想提升江采女的位份,可这样治标不治本。江采女本身背后没有势力,空有名分作用不大,只会被人认为是母凭子贵。 生母这块行不通,那就只能给孩子找个身份显赫且有依靠的养母了。 这么一合计,安帝就动了纳新妃的心思。 因为现有的妃嫔里,他经过思考,都觉得不合适。 心思一起,安帝开始思考人选。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娶他国公主,进行联姻。 这非但符合他的身份,还于安国有利。 于是,安帝立马让人去办这事,结果却以失败告终:梧国、褚国、宿国都和安国有仇怨,自然不可能答应。 祁国觉得安帝树敌太多,联姻有风险,婉拒了。 其余四国与安国相隔甚远,尽管与之联姻符合远交近攻的策略,却怕惹得梧国、褚国、宿国等相近国家不满,招来祸端,也都不约而同地拒绝。 这让安帝气得牙痒痒,想兴兵征讨,但安国还没恢复元气,只得无奈作罢。 娶他国公主不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看向安国本身,然后盯上了一个目标,初国公初远的胞妹——初纭! 对于初纭,安帝了解不多,之所以盯上她,纯粹是因为合适。 在安国,和皇室李家称得上门当户对的,只有国公门第。而在国公这一档,又以沙东部崔家和沙西部初家最为显赫。 其中崔家可以排除,因为昭节皇后,也因为他们当下没有合适的贵女。 初家贵女有两个,一个初月,一个初纭。 初月比安帝小了一辈,传出去有违伦常,初国公必然不会乐意。安帝非要娶的话,的确能办到,但吃力不讨好,没必要。 与之相比,初纭就很合适。 她虽然年龄比安帝小,可两人论辈分属于平辈,不会惹来非议。 此外,初国公那边也不会过于抗拒。 如此一来,事情成功率高,且事成之后,可以拉拢沙西部,平衡沙东部那边因昭节皇后之死心中有怨带来的影响。 初纭又时常帮初国公打理府上事务,打理后宫应当不成问题。 之后把小号,也就是三皇子过继给她,等他成长起来,还能获得沙西部的扶持。 想到这里,安帝立即叫人挑选黄道吉日,然后下旨给初国公府,说要纳初纭为妃。 圣旨传到初国公府,初国公很是意外。 等领了旨,回过神来,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他猜出了安帝这么做的部分原因,然后对妹妹初纭的未来心生担忧。 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纵使安帝的后宫妃嫔不算多,会少些勾心斗角的阴私事,但墙高宫深,远没有外面来得轻松自在。 此外,他也察觉到了初纭对孟不知存有的心思,还有初月。 对这事,初国公有些头疼。 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亲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管偏帮谁都不太好。 而且他是个大男人,不方便插手。 所以,初国公干脆当做不知道,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然后目前为止,事情一直风平浪静,他也就慢慢搁置了。 但现在…… 安帝这一封纳妃的圣旨,怕是要让事情生出波折。 至少初纭那边会生出些不好的情绪。 事实的确如此,远在安阳镇协助初月处理事务的初纭收到消息后,如遇晴天霹雳。 陛下纳我进宫为妃?! 那我和不知…… 一瞬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崩塌了,那是她对自己未来的美好憧憬和设想! 然后,初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旁边的初月连忙把她扶住,同时大声让人去找大夫。 不知过了多久,初纭悠悠醒来。 人稍一恍惚,昏迷前的记忆便纷沓而至。 稍许,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初纭捂着心口喃喃道:“不知……” 话刚出口,她表情一凝,擦了擦眼泪:“对,不知,我要去找他!” 说罢,初纭直接起身。 恰好这时房门推开,初月端了碗药进来,见她起身,顿时惊喜道:“姑姑你醒了!” 初纭微微颔首,随即说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去忠县。” “去忠县?”初月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你要去找孟不知?我陪你一起吧。” 不料初纭摇头拒绝:“不必,此次我带小媞随行即可,你继续做自己的事。” …… 第150章 他还能说什么呢? 忠县,孟府。 孟不知见到一身骑服的初纭,有些意外,不由问道:“不是说近日要帮初月处理沙西部的事务吗?怎么突然过来寻我了?” “另外,初月怎么没来?” “你眼里只有初月吗?”初纭幽幽地问。 孟不知一顿,随即笑着解释:“当然不是,只是她平素都是跟你一起来。你们俩做些什么也都是同进同出,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我觉得有些奇怪。” 接着,他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便敛起笑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话,初纭鼻尖一酸,直接扑进他怀里,埋头抽噎起来。 孟不知错愕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没说话。 待初纭通过哭泣把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重新发问:“到底怎么了?” 初纭仰起头,梨花带雨道:“不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孟不知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顺着话道:“我知道,你曾告诉过我。” 初纭却道:“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一部分,不知道全部。” 转瞬,她把自己的心思尽数道出。 “不知,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任左使,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在你心里,可能我永远都比不上她。” “你和她认识得更早,不说你们发生过什么,有过怎样的回忆。光认识时间这块,我就已经输了,这是天意。” “所以,我从未想过和她争你。因为我知道,自己争不赢。” “但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为此,我特意打听过,知道朱衣卫的女子大多活不过三十岁。” “我不会因此对她做什么,只因我明白,自己一旦对她不利,和你就彻底没有可能了。但我可以等,我等她过三十岁那道关!” “若是她倒在这道关卡前面,我就有机会了。” “或许你会说你身边还有琳琅、迦陵她们,但我不在乎。因为我跟她们,与你认识的时间差不多。同时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们,程度却和喜欢我一样。” “换句话说,她们和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差不多。” “但我有信心胜过她们!因为我是沙西部的明珠,她们出身朱衣卫。论身份,我远比她们更适合成为你的正妻,能为你做更多的事。” “只要你喜欢,我甚至可以主动帮你纳她们为妾。” “所以我从未在意过她们与你的关系……” 说到这儿,初纭话语一顿,似想起了什么,带着一丝幽怨往下道:“哪怕她们已经先我一步,与你有了夫妻之实。” 孟不知目光微闪,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有不好意思,也不觉意外,只是有一丝尴尬。 事情做都做了,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初纭虽尚未出嫁,却出身名门,非懵懂无知的少女,看出这事也很正常。 只是,这事当面被点出来,多少有点尴尬。 初纭也没抓着这事不放,而是继续道:“唯有任左使,我比不过,也不能拿她如何,只能劝她退让,或者等她遇上难关。” “与你表明心意的那天,我试过第一种方法,她没答应。” “那我只能等了,等她过三十岁那道关!” “倘若任左使挺过了三十岁的关,我就继续等。” “她是左使,在朱衣卫不仅位高权重,还知晓许多秘密。以陛下的性子,不可能像对迦陵她们那样,你一开口就放人。” “没有脱离朱衣卫,她就免不了要去执行危险任务。” “所以,她注定难以长久,我可以等!” “我也设想过,一旦任左使有不测,你会因为悲伤无心情爱。” “真要这样,我陪着你,继续等!” “我相信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所幸,我等到了,任左使没有逃过‘朱衣卫女子活不过三十岁’的宿命。你也没有因为她的意外去世而断情绝爱。” 孟不知抿了抿嘴,没有把“任辛还活着,改名任如意”的事说出来。 下一秒,初纭话锋陡转,语带悲切:“但万万我没想到,陛下居然要纳我入宫!” 孟不知表情一僵,安帝纳初纭入宫…… “这样一来,我没法儿再等下去了!” “不知,你能帮帮我吗?” 孟不知目光微垂:“你想逃婚?”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初纭看着他的眼睛问,紧接着又道:“你如果愿意,我便逃,和你一起逃去其他国家。” 她目光灼灼。 见孟不知没回应,初纭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苦笑道:“如果换成任左使,你应当是会愿意的。为了她,你可能会不顾一切。” “但对我,你不会。” “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你会失去很多,比如地位、权势、财富。” “最重要的是,你逃了,清宁长公主怎么办?她是你娘亲,又是陛下的妹妹,你不可能让她跟着你我四处漂泊、浪迹天涯。” “我也会给兄长、初月乃至整个沙西部带来天大的麻烦。” “所以,逃婚是不可能的。” 初纭抹了抹眼泪,轻声道:“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好吗?” “什么愿望?”孟不知问。 “我想在入宫前和你做一夜夫妻,把完整的自己给你。”初纭语出惊人。 孟不知眉头一皱:“你此次入宫是要为妃的,若被发现并非完璧,怕是要生祸端。” 初纭摇头:“不会的。” “兄长在信中与我说过,陛下此番纳我为妃,并非是真的瞧上了我,十有八九是看中沙西部。昭节皇后之死虽是意外,却让沙东部与陛下产生了嫌隙。” “想要弥补这一点,最好的办法便是拉拢与沙东部实力相当的沙西部。” “而想要拉拢沙西部,最简单的做法是联姻,让沙西部贵女进宫。当中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初月,因为她独得我兄长偏爱,自身兄长又是初国公继承人。” “但初月年纪尚小,又和陛下差了一辈,一旦入宫,必会被人说乱了伦常。” “如此,陛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我。” “只要他还需要拉拢沙西部,即便知道我非完璧,也不会真做什么。更何况,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意外的摔碰不在少数,因此有了瑕疵也在情理之中。” 孟不知:“……” 遇上这么一个清醒的恋爱脑,他还能说什么呢? 心中叹息,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温声道:“那今晚便留下吧。” “好。” 初纭轻声答应,把头靠在他怀里,笑靥如花。 …… 第151章 初贵妃! 晚上,孟不知和初纭水到渠成。 初纭把这当成了仅有的机会,首次上台便使尽浑身解数,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身为名门贵女的底蕴,文可起舞调弄乐器,武能花式骑马射箭。 孟不知领教完毕,想起了前世胡某人的台词,内心忍不住一阵感慨。 小胡同志,你爸的眼睛不瞎! 感慨完,他看着如猫一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去的初纭,目光有些幽深:原以为前不久签到获得的意外之“喜”会搁置,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次日。 初纭悠悠醒来,还没睁眼,便闻到一丝奇异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若有若无,她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但闻着很舒服。 这时,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初纭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结果手被轻轻握住。 下一秒,时常思念的熟悉声音传来:“醒了?” 初纭睁开眼,正好对上孟不知蕴含温柔的好看双眼。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细若蚊语地轻应一声,旋即便要起身。 孟不知适时地伸手将她扶起,拥搂入怀,同时理了理她散乱的青丝。 初纭窝在他怀里,静静享受着心上人的亲近和温柔。 待青丝整理好,她瞧见孟不知旁边的小台桌上有一个香炉。 这是之前没有的,方才那闻着舒服的味道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然后,她记得孟不知没有用熏香的习惯。 于是,初纭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这熏香是哪儿来的?” 孟不知回道:“我刚配置的,打算让你带进宫去。” 带进宫? 初纭一愣,随即眸光微黯。 孟不知继续道:“这熏香单独使用可以安神,但配合特殊法门,可产生致幻效果,让人陷入幻境当中,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 初纭表情一顿,黯淡的眸子迅速发亮:“不知你的意思是……” 孟不知轻抚她的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既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了我,那就只能是我的,其他人谁也碰不得,即便他是皇帝。” “侯爷还真是霸道呢。” 闻言,初纭痴痴一笑,心中欢喜无比,仰头覆上了他的唇。 孟不知予以回应,却在她打算更进一步时刹车:“你昨夜才见的红梅,若是挑起火来,会伤了身子。以后日子还长,别急于一时。” 初纭觉得有道理,停下手,转瞬提出了要求:“那你以后得多来寻我。” “好。”孟不知轻声答应。 接着,他开始教她如何使用幻术。 这幻术没有具体的名字,是他前不久签到获得的意外之“喜”,出自他前世看过的一部国漫《天行九歌》,是其中一位高人气女角色明珠夫人的手段。 原剧中,明珠夫人明面上的身份是韩国君王安的宠妃。 实际上她却是韩国夜幕四凶将之一的潮女妖,靠着诸多手段控制韩王安,配合夜幕的其他人把控韩国的朝政。 这门幻术便是她的重要手段之一。 初纭如果掌握了这手段,虽无法控制安帝,但在某些事情上予以糊弄却是轻而易举。 等她学会以后,孟不知又取出一份提前誊抄好的《明玉功》。 至于《九阴真经》,他也誊抄了一部分备用,却不打算现在拿出来,并非藏着掖着,而是贪多嚼不烂。 初纭的武道基础薄弱,他准备等她《明玉功》入门以后再教其他。 …… 数日之后,初纭入宫。 当天晚上。 安帝带着些醉意走入初纭所在的云华宫。 一应礼数走完,左右退去。 安帝刚打算做些什么,却对上了初纭的眼睛。 霎时间,他只感觉这眼睛极为好看,如梦如幻,宛如富有魔力的旋涡,一两秒便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然后头一栽,倒在了床上,很快就做起了春天的美梦。 见状,初纭面无表情地走到外间,对和自己一起进宫的贴身侍女小媞使了个眼色。 小媞会意,走进里间。 不过盏茶功夫,她便捂着嘴走了出来,用茶水漱口。 初纭进去瞧了眼,见安帝已然睡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顿时放下心,转身走到外间的卧榻盘腿而坐,修习起了明玉功。 翌日。 安帝一觉醒来,感觉浑身舒坦、神清气爽,见初纭气色同样红润、愈显娇艳,不由想起昨夜的美好回忆,暗叹自己宝刀未老,有些自豪。 上朝以后,心情大好的他直接把计划提前,将初纭的位份从“妃”升到“贵妃”。 九国并立之后,各国皇帝的后宫等级因实际情况不同,存在一定出入,但正儿八经有头有脸的主子,大致可分为四档,从低到高依次是嫔、妃、贵妃、皇后。 嫔,多为出身低微的秀女,凭皇帝的宠爱获封。 妃,大多名门贵女入宫后的起点,初纭便在此列,一入宫即为妃。 贵妃,自身有背景,或有功绩立足,再凭借皇帝宠爱加封。 皇后,后宫正统,一国之母,册立或废黜需君臣决议。 初纭目前没有功绩,却背靠沙西部,满足了基础的晋升条件。此番升为贵妃,说明她入宫后极受安帝宠爱。 诸多大臣除了暗道一声“手段了得”,并未多说什么。 盖因后宫的事属于皇帝私事,只要不牵扯到皇后,他们大多人也不好说什么。 下朝后,不少人向初国公道喜。 他们对安帝纳初纭入宫的原因多少能猜到一二,如今见初纭荣升贵妃,顿时明白初国公和沙西部会更受安帝倚重。 若是初纭再诞下龙种,初国公一脉必然会更加显赫。 所以,此刻自然想交好。 初国公也明白这些,皆客套以回。 待上了马车,初国公透过窗户望了眼高大的宫墙,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初纭获得安帝宠爱、地位提升,这是好事,作为沙西部的掌权人,他理应高兴。但从兄长的角度出发,看着妹妹从此身居深宫、难得自由,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她事先许了安乐侯…… 念头刚冒出,初国公就摇头掐灭,因为他想到了女儿初月。 如果初纭真和孟不知在一起,初月怕是会伤心。 最终,他只得暗叹世上难得两全法。 …… 第152章 安乐侯,你好大的胆子! 承天十三年,秋。 孟不知的推粮工作顺利收尾,回安都向安帝复命。 复命完成,安帝忽然问起了清宁长公主的情况,稍作了解后,提出让孟不知把她带回安都参加今年的皇室聚会。 这聚会,清宁长公主去靖县以后就没参加了。 一是路途有点远,来往不便。 二是昭节皇后故去之后,安帝这边没有合适的人招待女眷。 安帝明白这些,所以没强求,如今突然提出这事…… 孟不知猜测应当和初纭获封贵妃有关,便欣然答应。 待事情说完,孟不知打算出宫,半途却被一个侍女叫住:“安乐侯留步。” 孟不知侧目一看,认出对方是初纭的贴身侍女小媞,顿时明白应该是初纭得知自己入宫,想找自己了。 心中了然,他面上却疑惑道:“你是?” “奴婢小媞,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小媞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然后直奔主题:“娘娘偶然得知侯爷入宫,让奴婢过来问一句,金明县主近来可好?” 说着,她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小声道:“娘娘后天会去万佛寺礼佛。” 孟不知明白了,初纭这是让他后天去万佛寺找她,嘴上却道:“初月一切都好……” 接着,他把初月近期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待话说完,两人便分开。 这事很快就被安帝知道了,不过他没多在意。初纭和初月是姑侄,且关系极好,寻着机会让人打听一下对方的情况在情理之中。 …… 后天夜里,万佛寺贵宾专属的独院厢房。 初纭翻阅着佛经,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因为孟不知。 自让小媞把消息传给他,她便盼着他来找自己,就连今天白天礼佛时许的愿都是这般。结果一个白天,她都没等到孟不知。 当时初纭不断安慰自己,说白天不方便,他晚上就会来。 然后,直到现在,他也没来。 就在她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时,窗口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动静。 初纭转头一看,瞬间喜上眉梢。 “怎么现在才来?”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孟不知,她幽怨地问了一句,随后整个人似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里,腻着声音道:“我好想你!” 孟不知轻咳两声,回道:“第一次偷香窃玉,为防万一,多做了些准备。” 说着,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也想你。” 初纭幽幽道:“那为何这么长时间不来寻我?” 孟不知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有事要忙脱不开身吗?一直连安都都没回。如今刚回来,一听到你来这儿,便找了过来。” 初纭知道这是实情,没有真怪他,说这话,更多的是想撒娇。 此刻见他解释,她立即揭过,转而用撩拨的语气道:“那你有多想我?” 孟不知直接环手把她抱起,往里面的卧榻走去。 小别胜新婚,天雷勾地火。 练功有成的初贵妃一到战场便主动出击,奈何虽具功力却生疏了弓马,终是不敌技艺精进的安乐侯,只一两个回合便败下阵来,伏低做小,任由对方施为。 待得休战,她慵懒如猫地窝在孟不知怀里,连手指都不想动。 孟不知无声一笑,帮她运功调息。 等调息完毕,初纭有所恢复,和他腻歪了一阵,接着开始讲述自己入宫后的情况。 凭借孟不知传授的幻术,她轻松拿捏了安帝,随后又挑选姿色上佳的秀女给他,在分散其精力的同时也愈发受宠。 然后,她闲暇之余便是思念孟不知,修习《明玉功》,精研幻术。 孟不知听完后也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随后把话题拉到年底的皇族聚会上。 一听清宁长公主要来,初纭顿时有些紧张,因为两人的关系有些古怪。 最开始的时候,她因为心仪孟不知,潜意识把清宁长公主当成了未来婆婆,与之相处虽因关系未确定,没有完全按婆媳的方向走,却也把自己放在了晚辈的位置上。 现在…… 她现在明面上是安帝的贵妃,和清宁长公主是平辈,实际上却和孟不知有了实质关系,应当属于晚辈,这交错的情况让她有点难以自处。 孟不知也感觉有些古怪,思索片刻,让她按贵妃的身份走。 随后,他特意提醒,到时对他也一样。 初纭稍作思索,欣然答应,随即似想到什么,翻身坐起,面露冷色:“安乐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半潜入,对本宫不敬,你可知罪?” 孟不知愣了一下,旋即轻佻道:“本侯不知,还请娘娘细说一二。” “比如,本侯是如何不敬的。” 说罢,他以下克上,使攻守易型,一边重现初纭口中的不敬之举,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贵妃娘娘,是这样吗?” 初纭瞪了他一眼:“大胆……”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孟不知堵了回去。 随后,安乐侯将对初贵妃的不敬之举进行到底。 …… 三日后,初纭礼佛之行结束,容光焕发地返回皇宫。 孟不知稍作准备,带人去靖县。 抵达靖县,孟不知把回安都参加皇室聚会的事和清宁长公主说了。 清宁长公主稍作思考便答应。 一是君命难违。二是她也想回安都看看,顺带祭拜一下故去的昭节皇后。 于是,母子俩又商量了一下具体行程。 等事情敲定,金媚娘上门了。 “公子,梧国六道堂堂主宁远舟被撤职发配了,新上任的六道堂堂主叫赵季。咱们这三才榜人选是否需要进行相应的替换?” 孟不知不假思索道:“这个自然。” 金媚娘犹豫道:“可这赵季我打听过,本事远不如宁远舟。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他有个姑姑是梧国首辅章崧的小妾,颇得章崧的宠爱。” “而且据了解的情况看,宁远舟被撤职发配一事,也和赵季脱不开关系。” “所以,这赵季的事迹怕是不好写。” 孟不知笑道:“金沙楼只论江湖事,不管庙堂。赵季上位既属于庙堂之争,省去便是。至于其事迹同样如此,若是实在找不到与江湖相关的,就略去不提。” “此外,供奉金印也别给他了。” “为何?”金媚娘问。 孟不知回道:“因为从目前的情况看,他这个六道堂堂主估计做不了多久。而且观其行事风格,显然心术不正。” “若是给他金印,怕是会横生事端。” …… 第153章 延迟与开局 承天十三年的年底。 孟不知带着清宁长公主回安都。 待了没几天,孟不知便按照惯例去参加年底的文武群臣宴。 如今他是安乐侯,放在安国庙堂也算位列高层,在朝中也有不少熟人,所以进场后与当初还是宣威爵时截然不同,不仅有一群人过来打招呼,站位也是自然地往前靠。 一番应酬完毕,安帝带着两个皇子入场。 孟不知见到两个皇子,略感意外。 两人来安都,他不奇怪。 虽然他们封王就藩后不能轻易离开封地,但那是一般情况。像年底有皇族的聚会,安帝想一家人团聚一下,属于特殊情况,他们是可以来安都的。 但文武群臣宴是皇帝和百官的年底聚会。 藩王是臣子不假,可基本都待在封地,加上与朝臣交集过多容易引起皇帝猜忌,所以一般收到邀请,也会借故不来。 两个皇子尽管情况有点特殊,却也没打破这点,去年便没有来。 如今他们不仅来了,还是跟着安帝一起来的。 这,非但孟不知意外,其余人也有些错愕。 随即,他们不禁暗自揣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 不一会儿,答案便揭晓。 安帝落座后按照惯例走程序,先总结今年的形势跟成果,然后提出关于明年的发展规划,从中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又想兴兵了! 这一次,他准备攻打梧国,御驾亲征! 理由是报复梧国之前不讲武德,和褚国联手伏击大皇子的事。 当下只是暗戳戳地提出想法,具体如何等年后再说。 接着,安帝提到了两个皇子的事,说他御驾亲征以后,安都需要人坐镇,便决定把他们从封地调了回来,之后留在安都。 孟不知和其他人这才恍然。 次日。 孟不知和清宁长公主去参加皇族聚会。 果不其然,安帝把初纭带上了。 而初纭也按照孟不知说的,从贵妃的立场出发,把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分寸拿捏的十分到位。只是其眼角余光时不时地会在孟不知身上停留。 孟不知发现了这点,却当做不知道,倒也没被人看出什么。 只是清宁长公主出宫以后忍不住一阵唏嘘。 当初她可是把初纭定为了儿媳人选,现在却与之成为了名义上的姑嫂,真是…… “造化弄人!” 清宁长公主轻叹一声,随即望向自家儿子:“不知,你对初月可有想法?” 这是催婚? 孟不知顿感头大,嘴上却道:“我暂时还不想成亲。” “可你已经到该说亲的年龄了。”清宁长公主拿年龄说事。 孟不知无奈,随口推脱道:“过两年再说吧,暂时不急。” “那就两年。”清宁长公主看出他的推脱,直接定下期限,随即道:“两年后你必须收心和成亲。就算不为自己和为娘考虑,你也得为迦陵她们着想一二。” “她们跟你这么久了,总得有个名分。” “但古往今来,没有未娶妻先纳妾的道理。” “所以,娶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孟不知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而且任如意没多久就要结束游历回归,就算之后要追查真相乃至报复,两年时间也差不多够了,于是便点头答应:“好,就两年。” 闻言,清宁长公主不再多说什么。 …… 很快,时间进入承天十四年。 安帝准备兴兵攻打梧国,具体目标是梧国拥有金矿的几座城池。 原剧中这一战发生在开局,时间是永佑六年。 而永佑是梧国的年号,换成安国年号,是承天十三年,也就是去年。 若按原剧发展,此时以宁远舟为首的主角团已然全员被送走。 但现在,原剧的故事才刚开始。 北磐因孟不知之前清剿造成了威慑,外加没有安国二皇子这个内应,同时听闻安国国力日渐强盛,于是只得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宁远舟正处于发配状态,在军营中忙着烧火做饭,打算发配期满就归隐山林。 任如意在外游历了一大圈,刚抵达梧国。 小公主杨盈身居深宫,不受待见,还是个胆小怕事、举止唯诺的小哭包。 余下的六道堂众人则各有不同境遇: 于十三因为拐带刘尚书的千金身陷牢狱,却凭着出众的化妆手艺广受女囚的追捧,虽不得自由,但也没遭受什么苦难。 元禄守着宁家老宅,一边捣鼓机关,一边等待宁远舟归来,同时计算着自己余下的时间。 孙朗留在了六道堂担任校尉,却因宁远舟的关系被赵季一系的人排挤,心中郁闷,每天回到家都得撸猫、兔子等毛茸茸的动物解压。 钱昭在梧国羽林军当都尉,每天除了巡逻就是耍大刀,心中时不时琢磨着找个机会认下同父异母、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弟弟柴明。 可每次和柴明一见面,习惯冷脸的他又抹不开面子,最后只得在心中说着下一次。 …… 安国这边,安帝经过一番筹备,终是率兵出征。 孟不知被点名随行。 梧国朝廷一收到消息,一众君臣立即商议应对之策。 一开始,许多大臣都提议让丹阳王杨行健率领大军迎战。因为后者以前掌过兵,前些年还带领麾下的北苍军伏击过安国大皇子,并顺利立功。 可又有人提出,这次安国是安帝御驾亲征,梧国这边应当以同样规格对待。 如果让丹阳王迎战,传出去怕是会让人以为丹阳王才是梧国皇帝。 这话明显是挑拨,但梧帝杨行远却听进去了。 他是上任梧帝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打小便自命不凡。不曾想,在能力上却经常被自己的二弟杨行健,也就是丹阳王比下去。 甚至有人传言,说他连三弟英王杨行衍都不如。 而英王,因为幼时的一场意外,身有残疾。 换句话说,在某些人眼里,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太子,连身为残疾人的弟弟都不如。 对此,杨行远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他顺利继承皇位,那些声音才逐渐消失。 杨行远原以为这样能证明自己,哪知当上了皇帝也没法儿唯我独尊。 因为丹阳王在朝中势力不小,同时还有一个首辅章崧。两人虽不至于和他对着干,却也不是处处顺着他,让他时常碰壁却无可奈何。 尤其上次丹阳王伏击安国大皇子成功,在朝中声势愈盛。 若非有章崧制衡,杨行远都担心这个二弟动摇到自身的皇位。 这种情况下,他一直想做出些功绩,以盖过丹阳王。 有此前提,加上那挑拨之言,梧帝觉得这次迎战安帝是个不错的机会。 于是,他思虑过后,直接拍板。 他,杨行远,也要御驾亲征! 第154章 梧帝?异世版堡宗! 面对安帝气势汹汹的来袭,梧帝决定御驾亲征,率军在两国天门关的交界处对战。 这一消息很快就被安军知晓。 孟不知知道以后,顿感一阵古怪。 因为这剧情他熟啊,一念关山的开局便是这一战。原本他以为自己改变了任如意、迦陵等人的命运轨迹,这情况会有变化,结果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稍一细想,他又觉得合乎情理。 因为他这些年全在安国折腾,没去过梧国。 所以,梧国方面的决策自然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想到这儿,孟不知便把这点小困扰抛开,转而有些好奇:倘若大势不改,这梧帝岂不是要如原剧那般复刻一部分前世明堡宗的“辉煌成就”? 应该不会……吧? 明堡宗的那些成就堪称离谱,但凡有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不可能做到。 然而,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人越觉得事情不可能,它就越容易成真。 或者说,剧情的惯性是巨大的。 安、梧两军交锋以后,梧帝不仅贪功冒进,还昏招连出。这导致梧军几乎每天都要损失三千余人,若两军有血条的话,梧军就仿佛中了毒,在持续掉血。 安军也有折损,但和梧军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如此情况,不但孟不知傻眼,安军其余将领也有点懵。 己方占据优势是好事,可敌方这谜之操作让他们有点看不懂。 最后还是安帝揭露了谜底——梧军当中有大安内应! 准确地说,是梧帝身边的胡太监被早有准备的朱衣卫通过关系买通了。梧帝的昏招固然有他自身不通兵事、胡乱指挥的缘故,但这位胡太监也出了不少的力。 但凡梧军有人劝梧帝收回昏招,胡太监便使绊子,进行阻止。 而胡太监和梧帝关系甚笃,深知其脾性,说话又好听,后者自然对其偏听偏信。 听到这答案,孟不知为之恍然,随即心中忍不住一阵吐槽。 这梧帝就是翻版的明堡宗! 因为明堡宗也是偏信身边的太监,然后太监乱指挥,导致明军大败。 二者的区别在于梧帝身边的胡太监被收买了,算是通敌,所以怂恿梧帝出昏招;明堡宗身边的王太监没有被收买,纯属是自己瞎搞。 不管如何,二者造成的结果却是如出一辙。 对此,孟不知吐槽归吐槽,态度上却是乐见其成。 毕竟他此世所在的阵营是安国。 随时间推移,梧军越打越少,颓势显而易见。安军同样有损耗,却越发占优。 这下梧帝就算再不懂军事,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 胡太监敏锐察觉到这点,为防被问罪,一咬牙,建议梧帝召集所有人马和安军一决胜负,并说军中有六道堂成员,勇武非常,说不定能力挽狂澜、逆转局势。 闻言,梧帝忽然记起江湖上好像有个武道榜,这榜单收录了诸多武道高手。 其中六道堂的宁远舟位列梧国榜首,甚至被誉为九国第一。 六道堂其他人也有不少上榜的,应当实力非凡。 而安军之中似乎没有与六道堂相对的朱衣卫。 这种情况下,进行决战还真有可能翻盘。 于是,梧帝同意了,一边召集人马一边派人和安帝约战。 安帝收到这消息,一脸问号。 孟不知和其余将领也是面面相觑。 你们梧军人少处于劣势,这种情况下按理应该退而据守、等待支援,或者根据形势采用伏击、偷袭之类的计策慢慢地扳回局势。 结果你来个相约决战,还是拼硬实力的平地对冲? 这……很难评啊! 若说“愚蠢”,这事对己方有好处,他们不太好意思杀人诛心。 可要说“聪明”,众人又觉得侮辱了这两个字。 心中腹诽,安帝却没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大决战?那是梧帝以为的。 在安帝以及孟不知等人看来,这就是给己方送人头,自然没道理拒绝。 …… 很快,安、梧两军列阵,相会于两国天门关交界的战场。 双方一照面,梧帝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佩剑,下达了冲锋的号令:“冲!” 话落,一众梧军将领和六道堂成员策马率兵向前冲阵。 安帝挥挥手,让孟不知带人冲锋,然后招呼周边的人向自己靠拢。 这却是为防万一。 安国君臣收到约战消息后除了吐槽,也合计过,然后一致认为梧军想在和己方的决战中逆转局势,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针对安帝。 一旦安帝有闪失,安军必然会发生动乱。 为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安帝毫不犹豫选择稳一波。他好武不假,但不可能为了一时的血勇去冒让大好局势崩盘的险。 另一边,孟不知此番冲锋,没人认出他是赤面人屠。 因为他换了身行头,没戴天暗星面具,武器也换成了霸王戟。 这“霸王戟”又名“破城戟”,出自他率八百靖忠军击退宿军之后月签获得的霸王套装,重达三百斤,使用起来比巨阙剑更顺手,便取代了巨阙剑。 除此之外,霸王套装还有一张霸王弓,一身乌金甲,一匹踏雪乌骓驹。 霸王弓他没怎么用,乌金甲正穿着。 剩下的“踏雪乌骓驹”又名“踏雪乌云兽”,简称“乌骓马”,正载着他冲锋。 与梧军交锋后,孟不知并未使用什么精妙招式,直接根据霸王戟,或者说戟类兵器都有的特点进行发挥,刺如枪,劈如刀,砸如棍。 霸王戟自身重量加上他施加的力气,效果强横而霸道,基本没人能挡住一击。 孟不知秉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带着一批人策马直冲梧帝奔去。 一众梧军将领和六道堂的天道护卫注意到这点,又见孟不知来势凶猛,顿时顾不得执行梧帝所谓的力挽狂澜之举,连忙联手阻击。 然而,收效甚微。 孟不知或刺或劈或砸,一式败一人,势如破竹。 其身后的安军也被带得气势愈盛。 潜藏在火头军队伍中的宁远舟见状,打算做些什么。他不在乎梧帝如何,却不想眼睁睁看到六道堂的弟兄做无谓牺牲。 正当其悄摸前进、准备行动时,一支箭破空而来,从后面射中了他的肩膀。 宁远舟有点懵。 后面不是自己人吗? 哪来的箭? 第155章 生擒梧帝 后面不是自己人吗? 哪来的箭? 有叛徒? 宁远舟心中惊疑,顾不得肩膀上的伤,连忙回头一看,然后有点傻眼。 只见后方飞来一批箭矢,如雨一般往前射去。 射箭的是梧军后方的弓箭手,看架势似想进行阻击。 阻击,阻击什么? 宁远舟疑惑,转瞬反应过来——安军那员无人能挡的年轻小将! 这的确是个方法,但……对方已经冲到我方阵营,你要远程阻击也用强弓点射啊! 像这样一大批箭射过去,人家又不瞎,肯定会躲闪防御。 而且其周围基本都是大梧将士,自己人!这一波箭矢下去,那小将有没有事不好说,但没有防备的自己人肯定会死伤一片。 一时间,宁远舟有些崩溃,随后趁人不注意,找个尸体多的地方一倒。 挺尸,装死! 施以援手?施个锤子! 这种情况下,他不躲着点,怕是会让自己人乱箭射死! 要真那样,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对于梧军这波箭矢,孟不知同样也发现了。 他连忙勒马,停下脚步,双手抡转,把霸王戟舞得密不透风,以抵御箭矢。 附近的梧军将士见状,想趁机进行偷袭。哪知还不等行动,便有箭矢从后方飞来,嗖地一下把他们给射了。 中箭的梧军将士有点懵。 箭不是应该射这持戟猛将的吗? 为什么会射中我? 弓箭手都是练过射术的,有偏差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对方在马上,我在马下啊喂! 很快,他们发现中箭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旁边的战友也一样,有些人甚至被射成了刺猬。 有叛徒? 一时间,疑惑,惊讶,错愕…… 这种种情绪在诸多梧军将士心中浮现,不一而足,然后迅速消失。 因为他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这一幕落在孟不知眼中,便是周围的梧军被梧军一方的箭雨笼罩,成片地倒下。待一波箭雨消停,他单手拎着霸王戟,望着四周,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发生了啥? 我挡一波箭雨而已,周遭的兵就被清了? 难不成梧军指挥弓箭手的将领也是安国的内应? 孟不知不解,却没多想,用霸王戟的戟杆轻轻一拍胯下的乌骓马,继续朝梧帝冲去。 周围被清空了,他正好突进一波。 有同样想法并付诸行动的,还有跟在孟不知背后的安军将士。由于孟不知的阻挡,他们虽也有人中箭,却伤亡不多,此刻见到机会,自然要将战线往前推进。 另一边,梧帝看着迅速逼近的孟不知和安军,有点慌神,连忙继续下令:“射!” “给朕继续射箭,射死他!” 负责指挥弓箭手的将领面露难色。 刚才已经误伤一批自己人了,还射? 可君命难违…… 将领想了一下,没有挥动令旗,而是自己张弓搭箭,瞄准孟不知射去。他刚才就想点射偷袭,奈何梧帝情急之下强令他叫人覆盖打击。 结果覆盖打击伤敌二百,自损一千。 他只能另想他法。 咻地一声,箭矢疾射而去,比寻常弓箭手的箭更快、更猛、更准! 孟不知见箭射来,丝毫不惧,稍一侧身,伸手一捉,反手一掷。 箭矢便以极速返回,直中那将领咽喉。 周围的安军瞧见这一幕,内心忍不住喝彩,士气大增。 与他们交手的梧军则气势受挫,在对战中越发陷入了劣势。 梧帝瞧见这情形,也顾不得自身矜贵,赶忙提起长矛参与到厮杀之中。 孟不知见状,催动胯下乌骓,纵马一跃,跨过被麾下士兵缠住的天道护卫,突进至梧帝近前,而后拿捏着力道挥动霸王戟,宛如使棍一般,一戟扫了过去。 梧帝持矛抵挡,却扛不住力道,当场被扫落马下。 落在地上,梧帝只觉胸腔之中气血翻涌,不等平缓,便感觉肩上一沉。他侧目一看,只见一戟首压在自己肩头,沉重无比,月牙戟刃横对于脖颈处,寒光凌冽。 紧接着,孟不知高声道:“梧帝已被擒,降者不杀!” 听得此言,附近正厮杀的两军士兵都顿了一下,不约而同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待瞧清状况,几名天道护卫立即抛下眼前之敌,朝梧帝奔来,欲要救驾。 但他们刚跑没两步,便硬生生止住脚步。 因为孟不知发现他们的意图,手腕轻抖,月牙戟刃立即贴近,再进分毫,就会伤到梧帝。 “梧帝已被擒,降者不杀!”孟不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周边的安军纷纷响应。 “梧帝已被擒,降者不杀!” “梧帝已被擒,降者不杀!” “梧帝已被擒,降者不杀!” 很快,这声音便向四周蔓延,传遍整个战场。 没多久,哐啷一声,有梧军士兵丢下兵器,举起双手。有人带头,立即引发了连锁反应,所以转瞬便又有人缴械,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 安军们见状也不含糊,纷纷开始收缴梧军的武器。 等局势落定,孟不知这才收回霸王戟,将它插立于身旁,然后对梧帝拱手见礼:“安国安乐侯孟不知,参见梧帝陛下。” 梧帝脸色灰败,闻言迅速收拾好情绪,平静道:“免礼。” 说罢,他吃力地站起身,揉了揉被压得生疼泛酸的肩头。 “梧帝陛下,请。” 孟不知伸手做了个请君入瓮的姿势。 梧帝看着四周的安军士兵,内心轻叹一声,旋即颓败地迈开步子,往安国阵营走去。 …… 另一边,安帝见到梧帝被擒,心中顿感惊喜和快意。 之前梧国派人伏击大皇子的仇算是报了! 可这还不够! 他此番兴兵来袭,的确抱着报复的心态,但更重要的是夺取梧国金矿! 因为梧帝御驾亲征的阻挠,夺取金矿之事还没有彻底落实。 不过,这事不难。 盖因梧帝这次为了快速迎战,所率兵马基本都是从梧国边境几座城池征调的,其中就包括有金矿的城池。如今梧军战败且损失惨重,这几座城必然兵力空虚。 安军在这一战中没有折损太多,想要攻克这些城池不是难事。 为防夜长梦多,安帝连梧帝都没接见,稍作休整便派人去攻城…… 第156章 原剧的滚轮 安军大败梧军以后,整体部队回撤,只留下小批人马补刀加打扫战场。 虽然孟不知之前有说过降者不杀,但这话是有时效性的,过了时效就不作数。 然后,事情的发展一如原剧。 梧军将领当中的萧明在战斗中受伤昏迷,醒过来以后发现战斗结束,尸横遍野,便四处找寻活着的梧军士兵,结果遇到装死的宁远舟,还引来了打扫战场的安军士兵。 无奈之下,宁远舟只得出手除掉那些安军士兵,随后和萧明意见相左、不欢而散。 宁远舟打算借这次机会假死脱身、远离朝堂、归隐山林,但放心不下小跟班元禄,便决定返回梧都,去宁家老宅带上对方一起跑路。 萧明则选择继续效忠。 他出身的萧家是梧国贵族,其堂妹萧妍更是当今的梧国皇后。 所以,他不可能如宁远舟那般脱离梧国朝堂。 逃离战场后,萧明急忙找地方给梧后萧妍写信,向其汇报战况。 对于这些,孟不知因为看过一念关山,大致知晓。 一开始,他是打算蹲一波宁远舟的。 不料他刚带着梧帝进军营,便受到安帝召见,不得不去主营商量事情。 商量的事主要有两件,一是趁势攻打梧国城池,二是如何安置梧帝这个特殊的俘虏。 第一件事简单,安帝点了几个主动请战的将领带兵去办,趁着这边梧军战败的消息还没传过去,想要攻克这些兵力空虚的城池不算难。 对此,孟不知没掺和。 此战他生擒梧帝,在功劳上已经拿了大头,剩下的小部分没必要争抢。 轮到第二件事,一众君臣却是有些犯难。盖因生擒一国皇帝这种事,他们是头次遇到,所以对于后续如何处理,都没经验,也没有先例可以参照。 最终,安帝只能照着自己的想法来。 “派人通知梧国,他们若想迎回杨行远,就拿十万两黄金来安都。另外,这迎回杨行远的人当中,必须有一位皇子。” 话说完,他望向孟不知:“杨行远是你擒下的,这事就由你负责吧。” “末将遵旨。”孟不知拱手答应。 旋即,众人便按计划行动。 孟不知稍作思索,走向关押六道堂天道护卫的营帐。 这些天道护卫此次主要目标就是保护梧帝,如今梧帝被擒,他们必然想将功补过。同时他们出身搞情报的六道堂,传消息出错概率极低,所以这事找他们很合适。 稍许后,孟不知让人带了一名天道护卫出来。 该天道护卫名叫蒋穹,在几个天道护卫中地位较高。 还有一个叫柴明,余下的几人则地位一般。 之所以选择这蒋穹,而非柴明,是因为孟不知依稀记得原剧中,后者的名字在主角团当中被提及过好几次,感觉其人或许有些不一般,便将之扣下。 反正送个信而已,两人当中谁去都一样。 蒋穹得知自己的任务以后,说要见梧帝一面。 对此,孟不知没拒绝。 对方此行是去传信索要赎金的,总得让其确认一下人质的安全。不然空口白牙的,梧国不可能答应给十万两黄金。 刚到外面,孟不知便听到不远处的营帐中传来争吵。 他侧目一看,发现是梧帝所在的营帐,便直接带着蒋穹过去。 营帐里,发生争吵的是梧帝和负责送饭的士兵。 通过争吵的只言片语,孟不知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梧帝不吃东西,送饭的士兵知道不能让其饿死,想强喂。结果梧帝不仅反抗,还端着皇帝架子斥责士兵。 于是,两人的动静越闹越大。 孟不知摇摇头,懒得搭理这破事。 梧帝不想吃东西,可能是觉得军营伙食不好,但更大的可能是猜到安国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所以故意整幺蛾子,想要求些什么。 至于以死明志什么的,不可能。 若梧帝真有那份不屈的傲骨和舍命的胆魄,当初孟不知把霸王戟的戟刃贴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就不会动都不敢动,而是直接抹脖子。 进营以后,孟不知先让那士兵停手,随即又示意押着蒋穹的人松开。 蒋穹立即对着梧帝下跪行礼:“圣上。” 梧帝顿时面露惊讶:“蒋穹?” 孟不知不想听他们叙话,直接朝蒋穹道:“喏,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没其他事的话,就收拾收拾,回去办好本侯交代的事。” 说罢,他挥手示意,让人把蒋穹带出去,随即也打算离开。 梧帝见此,连忙开口道:“安乐侯,你让蒋穹回去办什么事?” 孟不知脚步微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而后离去。 “十万两黄金,一位皇子?” 看着孟不知离开的背影,梧帝轻声念叨了一遍这两个条件,目光闪烁不定。 …… 很快,安军进一步的攻城战传来捷报,连克梧国许、蔡、景三城。 若非驻守的人不够,恐怕被攻陷的不止三城。 没过多久,梧军大败和连失三城的消息便传回了梧都。 负责监国的丹阳王立即让人敲响紧急召集百官的景阳钟。 然后,事情的发展一如原剧,由于六道堂被赵季瞒上欺下地搞废了,丹阳王和首辅章崧收到的消息不够准确,都以为梧帝已崩。 于是,章崧准备让丹阳王上位。 关键时刻,收到萧明来信的梧后杀至,称梧帝尚在,而且自己也怀了皇子。 紧接着,梧后当众大打感情和大义这两张牌,意图母凭子贵当太后。 丹阳王和梧后是青梅竹马,时至今日对她依旧存有男女方面的念想,扛不住攻势,却又不甘退让,只好拿对方腹中孩子性别未定进行反击。 这时,看清状况的章崧心思有变,趁机提出了折中之法:梧国保持丹阳王监国的现状,皇位的事等孩子出生再说。 丹阳王见局势至此,心知当下没法儿上位,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默认。 梧后有些不甘心,却势单力薄,只得无奈答应。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梧国朝堂再次恢复了三足鼎立的微妙平衡。 下朝后,章崧回想关于梧帝消息的事,觉得蹊跷,亲自到六道堂总部查看情况,发现六道堂被搞废的事,勃然大怒,下死命令让赵季找回宁远舟重整六道堂。 由于迦陵被孟不知截胡,朱衣卫在梧都的分部并未如原剧那般被出卖。 赵季自然也就没有剿灭朱衣卫梧都分部的功劳托底,所以很慌…… 第157章 梧帝:这合适吗? 没有原剧中剿灭朱衣卫梧都分部的功劳托底,赵季对平息章崧怒火的事完全没底,只得玩命地想办法搜寻宁远舟。 结果天无绝人之路,潜回梧都的宁远舟和原剧一样因为嘴馋暴露了踪迹。 赵季瞬间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带人前往宁家老宅逼迫宁远舟现身。 不曾想,这一去是地狱无门偏自投,反被宁远舟当场击毙。 与赵季获得同样下场的还有其亲信娄青强。 原剧中,娄青强为搜寻任如意,并未和赵季一起前往宁家老宅。之所以领盒饭,是因为以残忍手段杀害了白雀玲珑,被任如意列入索命簿,最终遭到索命。 而今任如意虽到了梧国,却没来梧都,玲珑更是待在清宁长公主身边。 娄青强与原剧相比,更早地领了盒饭,只能说人有旦夕祸福。 除掉了赵季和娄青强这两个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宁远舟准备带着元禄跑路,不料还是被章崧给逮了个正着。 最终,宁远舟为帮六道堂弟兄正名,只得接下重整六道堂、迎回梧帝的差事。 事情敲定,宁远舟明知故犯地服下毒药一旬牵机,顺利获得章崧信任,重掌六道堂,召集了于十三、元禄、钱昭、孙朗这四位得力帮手,整装出发。 在此之前,梧国小公主杨盈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一如原剧那般,为了和心上人郑青云在一起,鼓足勇气,选择女扮男装,化身梧国礼王担任迎帝使。 与此同时,安帝也安排好了许、景、蔡三城事务,班师回朝,行至安国归德原。 大皇子和二皇子提前收到消息,特意跑来迎接。 同样到来的还有初纭。 当晚,安帝设下酒宴犒劳将士。 大皇子、二皇子在列,初纭作陪,梧帝也有一席之位。 安帝之所以给梧帝安排席位,并非完全是出于尊重,更多是将其当成了一件值得炫耀的战利品,想要显摆或者观赏一下。 自班师以来,他每到一城,便会让梧帝游街,然后在庆功宴上给其设席位。 游街是向百姓展示,庆功宴上设席位是秀给当地臣子看。 梧帝最初不明白,但次数一多,就看出来了,内心羞愤之余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把情绪埋在心里,用埋头吃喝的方式应对。 这一次,他也是如此,但吃着喝着就面露嫌弃。 孟不知在其邻座,瞅见这情况,不禁随口问了句:“这酒跟菜不合陛下胃口?” 梧帝如实回道:“酒又苦又涩,菜肴鱼龙混杂。你们这国宴,不成体统。” 孟不知也这么觉得,所以他相比宴席,更喜欢吃小灶,但嘴上却道:“是吗?那陛下要好好适应了。因为梧国不交赎金的话,你可能要一直待在安国。” 梧帝啃鸭肉的动作瞬间一顿。 见此,孟不知点到即止,转而向梧帝打听起梧国的国宴,纯当闲聊。 上方的安帝瞧见这情况,目光微动,似无意地说道:“一转眼,不知已经这么大了,按年龄该说门亲事了。清宁那边有跟你提过这事吗?” 末尾的话却是问初纭。 清宁长公主之前有回安都参加年底的皇族聚会,原打算过完年就回靖县的。但安帝却通过初纭这边开口,将之留在了安都。 之后,初纭便时常让清宁长公主进宫打牌、搓麻将。 如此一来,在安帝眼中,两人的关系颇为亲近。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初纭听到这话,心里突了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思索着道:“长公主提过一次,说小侯爷想晚两年再成亲。毕竟,好饭不怕晚。” 闻言,安帝皱了一下眉。 他提这事,是想借赐婚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之后对孟不知的封赏,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初纭也品出了安帝打算给孟不知赐婚的意图,内心有些不愉:不仅给本宫添堵,还想削减本宫男人该得的东西,真当本宫没脾气? 是以,她直接点破道:“陛下若是有意,光赐婚怕是不够。此番生擒梧帝,小侯爷功劳居首。以他现有的情况,还得给个国公之位。” 安帝表情一顿。 大皇子和二皇子脸色微变。 国公? 若孟不知此番真成国公了,以后再有类似的功劳,岂不是要封王? 他们身为皇子,也才刚封王没多久。 想到这点,两人因为落差而不爽的心情更糟糕了。这落差却是他们之前吃了败仗,看到孟不知接连获胜,心里不平衡产生的。 安帝因为初纭的话犹疑了一下,没有注意两个儿子的变化。 下一秒,他打起哈哈道:“喝酒,喝酒。” 然而,大皇子却不想就此揭过,而是打算给孟不知在安帝这儿上点眼药,以免安帝真的动了让前者晋升国公的心思。 于是,他端着酒起身,高声道:“不知此战一定很为难吧,毕竟你有一半梧人的血。” 梧帝正在和孟不知聊梧国的国宴,听到这话登时一愣。 一半梧人的血? 那你还帮着安国打梧国? 心中惊疑,他侧目望向孟不知,却见对方神色不改,就好像没听见一般。 初纭蛾眉微蹙,用余光瞧了眼孟不知,见其不为所动,这才舒眉。 安帝目光低垂了一下,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二皇子开腔了,却是与大皇子打起了配合:“大哥可别说笑,不知可是清宁姑姑唯一的血脉,哪儿来什么梧人血统?” 大皇子却道:“这可不是说笑。试问在座谁不知道他的生父是个卑贱的梧人面首呢?” 梧帝当即惊讶更甚,面首? 安帝面色一沉。 二皇子瞧见这情况,立即打掩护:“大哥,你喝多了。” 说着,他给大皇子递了个眼色。 大皇子这才坐下。 这时,孟不知幽幽开口道:“我原以为河东王殿下是陛下长子,和陛下最相似。不曾想,殿下不仅胸怀不似陛下能广纳八方,连酒量也不及陛下万一。” “梧人?那不过是一时称谓罢了。” “我大安今日能败梧军、擒梧帝、克梧城,来日未尝不能破梧都、灭梧国、纳梧民。” “到那时,哪有什么梧人,只有我大安子民。” 梧帝:“……” 朕这个梧国皇帝还在这儿呢,你搁这儿扬言要灭朕的大梧? 合适吗? 第158章 学乐器 见孟不知说想灭梧国,梧帝很想反击或嘲讽,但一看场合,瞬间从心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形势不如人,不得不闭嘴。 而安帝听到孟不知的话却目光微亮。 灭梧国? 他生性好武,与文治相比,更爱武功,所以一有余力便想着攻城略地。相较之下,灭国无疑更能彰显武略功绩。 孟不知这想法,跟他十分相合。 再想到孟不知自从军以来,从未有过败绩。 一时间,安帝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若这是朕的儿子…… 那他就能少许多烦心事了! 大皇子瞥见安帝神色有异,心中顿知孟不知的话对其所有影响,自己刚才上的眼药效果估计不佳,于是又道:“灭国?” “自九国并立以来,各国纷争不断,却从未有过灭国之事。” “不知说这话,当心闪了舌头。” 孟不知也不恼,只微笑道:“都说酒后吐真言,殿下醉后说这话……” “当真是人如其名,不负陛下期望。” 这前后的话有点跳,大皇子一时间没搞明白,等反应过来,不禁一阵恼怒。 酒后吐真言,醉后说这话…… 孟不知话未尽,但结合大皇子前脚说的话,无疑给了判定,指对方觉得灭国不可能是其自身真实想法。 之后说大皇子人如其名,大皇子全名“李守基”。 前后的话一结合,是在拐着弯说对方是个守成之君。 这本没什么,但安帝李隼好武,属于开拓之君,难免会对守成的作风有所不喜。且守成和开拓相较,无疑要稍逊一筹。 孟不知这也是在向安帝上大皇子的眼药:你这大儿子不像你啊,没你的志向和能耐。 但他的话拐了弯,与大皇子刚才直白的嘲讽相比,像是绵里藏针,表面看没什么,挑不出毛病,可冷不丁被扎到了,不仅疼,还可能瞬间见血。 大皇子明白过来以后,不由暗道孟不知阴险,想予以反击。 但不等其开口,瞧出门道的安帝便道:“喝酒吧,众将士举杯,辛苦了!” 大皇子只得把嘴闭上,端起酒响应。 …… 夜里,孟不知在营帐中准备安歇。 他刚卸掉甲胄,身穿宫装的初纭便悄摸走了进来。 孟不知挑了下眉,轻声道:“他睡了?” 初纭点头,随即走近几步扑进他怀里。 “有没有想我?”她腻着声音问。 “有。”孟不知温声回应,随即问起她的近况。 初纭轻声细语地予以回应,着重说了些自己的小成就,比如《明玉功》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关于熏香的调制有了新心得,诸如此类。 孟不知静静听着,时不时搭一两句话,随后又讲了一下自己近期的经历。 初纭听着听着,手就开始乱动。 孟不知止住她的动作,轻声提醒道:“这里是营帐。” “可是我想你了。”初纭咬着唇幽幽道,一双眼睛泛着水雾。 孟不知目光微动,在她耳边道:“那我们学乐器好了,你曾说过,我的手很适合学琴、古筝之类的乐器。不过,我觉得我更适合弹琵琶。” 初纭眨眨眼,不解其意。 这话她的确说过,但这里又没有琵琶,而且现在是夜里…… 下一秒,孟不知把她横抱着坐到了卧榻上,接着改为斜抱,撩开衣裙,伸手抚弦。 初纭登时明白过来,双颊泛起红晕,嘤咛一声,侧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妾似琵琶斜入抱,凭君翻指弄宫商。 几曲奏罢,初纭的心神从云端落回人间。待余音散去,她发现孟不知被带着入了状态,不由从他怀中离开,转而缓缓俯身,奏起了二十四桥明月夜。 …… 另一边,宁远舟带着于十三等人经过一阵追赶,成功在梧国的涌城和杨盈所在的迎帝使团会合。凭着首辅章崧的信物,宁远舟顺利接过了使团的掌管权。 等了解完使团的情况,他和于十三几人大失所望。 只因杨盈和使团原来的两个负责人杜长史和明女史,表现皆不如人意。 杨盈一路奔波后身体抱恙,娇弱怯懦,一看就让人感觉难以担事。 杜长史负责和安国谈判,秉性忠义,却耿直古板,不通机变。 明女史是梧后派来教导杨盈的,倒是懂得看人下菜碟,但目光局限于后宫,搞的一些把戏完全上不了台面,教给杨盈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宁远舟思考过后,猜测杜长史是丹阳王的手笔,动不了,便想从明女史这边着手。 哪知对宫中情况有所了解的钱昭却说没有合适的人。 一时间,宁远舟不禁感到头疼。 这时,于十三灵机一动道:“老宁,要不请个外援吧?” 宁远舟疑惑道:“去哪儿请?” 于十三道:“金沙楼啊!你不是有金沙楼的供奉金印,可以发任务吗?不如去附近的金沙楼发个任务试试,说不定能招到一个对安国无所不知的美人儿。” 宁远舟微微皱眉:“使团事关重大,贸然找个外人……” “你有更好的办法?”于十三反问。 宁远舟被问住了。 于十三又道:“有我们看着,问题应该不大。再说了,两权相害取其轻,冒点险总比咱们的小公主到时候直接暴露来的强。” 听到这儿,宁远舟有所意动,开口道:“行,我去试试。” 随后,他换了身便服,带上供奉金印去了当地的金沙楼分楼。 核对完身份,涌城分楼的楼主很快就照宁远舟的要求以及相关规定发布了任务。 “宁供奉,除了这招人的任务,可还有其他的需求?”任务的事弄完,涌城楼主秉着服务意识,习惯性问了一句。 宁远舟稍作思索,回道:“我想购买一批药材,金沙楼可有渠道?” 他和于十三等人为了方便行事,并未直接以六道堂成员的身份跟着使团,而是假扮成了褚国的药材商,此刻买一批药材可以落实身份。 之后如果有人受伤,也能用得到。 涌城楼主道:“有,不知您需要哪些药材。” 宁远舟将提前想好的药材说了出来。 涌城楼主逐一记下,让宁远舟稍候,然后去翻查渠道记录。 记录刚找到,一名负责对外的负责人突然来报:“楼主,又来了一位供奉,而且她刚好接下了之前那位的任务。” …… 第159章 任如意加入使团 片刻后,金沙楼涌城分楼的贵宾包厢内。 “宁远舟。” “任如意。” 宁远舟想了一下,发现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又打量了一下对面身着似火红衣却气质清冷的任如意,确定从未见过,不禁疑惑。 刚才那涌城楼主可是称对方为供奉的。 据宁远舟所知,金沙楼的供奉基本都是天榜上的人。 而天榜的人他都知道,当中没有任如意。 甚至地榜和人榜都没有,不然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印象。 如此一来,事情就奇怪了。 三才榜问世以后,经过发展,在九国江湖已然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主流。没上榜或与之无关的人虽不至于被打成非主流之列,但会显得小众。 金沙楼是三才榜的发起者,在某些事上必然会跟着主流走。 挑选客卿便是如此。 供奉、长老、门客,基本都会和三才榜沾点关系。 现如今,任如意这个没入三才榜的人,居然成了金沙楼的金印供奉。 这很难不让宁远舟好奇。 是以,他忍不住想打探一下:“任姑娘似乎未入三才榜。” 任如意回道:“你发布的任务要求里并没有说接任务的人要名列三才榜。” 宁远舟被噎了一下。 他问这个和任务关系不大,更多是因为好奇,此刻碰了壁,只好把话拐到任务上来:“任姑娘是哪国人?” 任如意如实道:“我出生于祁国,算是祁国人。” “曾在安国待过一段时间,对那儿的情况有所了解。前些年离开安国游历。此番正好要回安国一趟,看到这个任务,觉得合适,就接下了。” 祁国人,在安国待过,然后外出游历,正好要回安国…… 宁远舟把这些信息过了一遍,依旧没能猜到任如意的来历,只得继续道:“不知任姑娘对安国了解多少?” 任如意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宁远舟想了一下,提了几个和安国朝堂的问题。 比如安帝当下有几个皇子,各自名字、封号叫什么。 又比如安国朝堂一些重臣的基本情况。 任如意皆对答如流。 宁远舟听罢,心中惊讶,对任如意的来历越发好奇,同时多了几分防范。 而任如意对答完以后,直问道:“宁堂主对我这表现可算满意?” 宁远舟方才已经报了姓名,又显露了金沙楼供奉身份,所以对任如意知晓自己是六道堂堂主的事并不意外,闻言,微微点头,问道:“不知任姑娘想要什么报酬?” 任如意道:“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宁远舟问。 “安国昭节皇后之死。” 宁远舟顿感意外,随即道:“可以,但这事得等你完成任务,到了安都才行。” “好。” 见任如意毫不犹豫地答应,宁远舟挑了下眉,试探道:“你就不怕我到时候反悔?金沙楼只是提供一个对接渠道,可不保证任务百分百能成。” 任如意眼睛微眯:“倘若你对这个人世没有任何牵挂了,可以反悔试试。” 宁远舟被怼得没话说,只好转而讲述任务的具体情况。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涌城驿馆。 于十三、钱昭等人看到任如意皆是一愣。 宁远舟主动介绍道:“这位是任如意,跟我们一块去安国,也负责教授殿下。” 钱昭、元禄、孙朗瞬间望向于十三,神情皆表露出一个意思:宁头真带了个美人儿回来,你嘴是开过光吗? 宁远舟明白这点,却没在意,而是继续介绍。 “这位是钱昭,什么都会一点。” “这位是元禄,精通机关和火器。” “这是孙朗,擅长阵法跟防御。” “这是……” 见轮到自己,于十三顿时面露期待,甚至特意摆了个造型,宛如即将开屏的孔雀。 宁远舟看到这情况,忍不住有些嫌弃:“算了,这位不重要。” 于十三表情一僵,继而把造型收起,主动自我介绍道:“如意姑娘别听他瞎说,我可太重要了。我叫于十三,我会的比钱昭多一点。” 说完,他骚包地对任如意眨了眨眼。 任如意当场无视,侧目对宁远舟问道:“我要教的人在哪儿?” 宁远舟经过这么一小会儿接触,知道她做事直接,便带她往里走,去找杨盈。 见到杨盈时,她正在接受明女史的教导,杜长史也在场。 宁远舟中断教导,然后指了下任如意,对杨盈道:“殿下,这位是任如意,是我帮你请回来的教习女傅,她对安国的事了解甚多。” “从今天开始,她负责教你。” 听到这话,杨盈打量了一下任如意,顿感惊艳。 身穿似火红衣,面如妖妃,本该是妖娆妩媚,但身姿笔挺如竹,气质透着清冷,甚至有些冰冷。头发简练地束起,手持不凡的宝剑,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英姿飒爽”四个字。 这般形象,是杨盈从未见过的。 任如意注意到杨盈的打量,却没在意。盖因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礼王是女扮男装,但没戳破,而是拱手见礼道:“拜见礼王殿下。” 这一礼标准而寻常,杨盈却揣了揣手,下意识往旁边躲。 因为任如意气场太强,她感觉有点扛不住。也因为她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正儿八经且尊重地行礼拜见,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抓到了旁边宁远舟的袖子,杨盈觉得有所依靠,才镇定下来。 而后,她怯生生地道了句:“平身。” 任如意依言恢复正常。 然后,一旁的明女史开口了,她带着怒意对宁远舟道:“宁大人,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就随意换人呢?” 杜长史同样有此问。 听到这话,任如意直怼道:“因为你无能,教不好她。” 明女史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开始秀资历。 任如意却没兴趣听,当场一抓一甩,把她扔出门外,随后若无其事地对宁远舟道:“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宁远舟颔首,对门口的六道堂成员使了个眼色。 两人当即把明女史带走。 杜长史有点懵:“这这……” 这时,杨盈开口了:“孤同意了,就要她做孤的教习。” 宁远舟也点了点头。 杜长史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哪儿有笔墨纸砚?我要做些准备。”任如意直奔主题。 杨盈举手道:“孤的房间有。” …… 第160章 一等侯,杨盈出逃 梧国迎帝使团这边,任如意开始着手教授杨盈。 另一边的安帝在归德原待了几天,也敲定了对于孟不知的封赏:爵位晋升一等侯,因还是侯爵,封号没动,依旧是安乐侯。 此外,加封食邑一千二百户,封地为金城钧县;加授羽林将军,择日执掌羽林卫。 “明明该给个国公的,却只给了个一等侯,当真是小气。”又一次夜半私会,初纭窝在孟不知怀里,偶然谈到这事,如是吐槽道,语气有些愤愤不平。 孟不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随后笑道:“不是还有个羽林将军吗?” “羽林将军?他分明就是想把你拘在安都!” 初纭一语揭破安帝的意图,这次却不如方才那般气愤。因为孟不知待在安都的话,两人见面以及相处的机会就多了。 孟不知看出这点,伸指在她眉心的花钿上轻轻一点,揶揄道:“你呢?” “你不也想我待在安都吗?” 心思被戳破,初纭有些不好意思,却没否认,而是腻着声音撒娇:“我不一样,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想拘着你。” 孟不知失笑。 许是不能常见的缘故,又或是关系突破所致,现在每次两人在一起,初纭都对他有些黏,性情也有点偏少女化,多了些娇憨,与在其他人面前端庄矜贵的模样截然不同。 所以,孟不知偶尔会忍不住逗逗她,此刻便是如此。 初纭也明白这点,却乐得如此,因为她觉得这是情趣。 一番逗趣完毕,她话回正题:“你打算几时去钧县,在那儿待多久?” 孟不知回道:“等明日向陛下告了假就去,应该不会在那儿待太久。羽林卫负责拱卫安都和皇宫,我作为羽林将军,不宜离开太久。” “此去除了接手钧县事宜,我还想去靖县和忠县看看,毕竟那儿也是我的封地。” 初纭微微点头,随即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轻咬红唇道:“我想学乐器了。” 孟不知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轻撩衣裙,伸手抚弦,开始拨弄宫商…… …… 梧国迎帝使团。 任如意在教授杨盈时意外发现后者身上有被针扎的痕迹,得知是明女史所为,立刻把这事告诉了宁远舟,却未如原剧那般提出用跗骨针报复。 少了原剧中那些交集,她当下只把此行当成一个任务看待,不想多生是非。 接着,任如意继续教授杨盈,发现了一个问题——顺从! 杨盈太顺从了! 或者说,她不敢甚至不知道反抗。 而这是不正常的,一个寻常人,乃至孩子都会有反抗意识,更别提皇子、公主了。 所以,对于杨盈这种情况,任如意有些好奇。 在杨盈休息的空档,她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这么听话?” 杨盈略带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你的话我肯定听。” 任如意微愣,旋即打量了一下杨盈,见其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顿时明白过来,对方所说的喜欢是一种孺慕之情,而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发觉这点,任如意顿时失笑。 但转瞬,她对杨盈的说法予以否定,随后如原剧一般告知了杨盈真相:无论是丹阳王还是梧后,都不希望梧帝被顺利迎回,杨盈此去,十有八九回不了梧国。 杨盈得知后不敢相信,跑去找宁远舟求证。 宁远舟得知此事,立刻找上了任如意。 “你不应该跟她说这些的。”他带着一丝责怪对任如意道。 但这话也相当于承认了任如意所说的是事实。 一旁的杨盈如遭雷击,眼睛里登时就有泪珠打转。 任如意面无表情道:“纸包不住火。就算我不说,她也早晚会知道。丹阳王和梧后为了达成目的,在后续途中必然会对使团进行阻挠。” “她是娇弱单纯,不是没长眼睛和脑子,次数一多,必然会看出问题。” 说着,她望向眼泪汪汪的杨盈:“你要是不改掉这娇弱忧愁的性子,此去安国,你不仅回不了梧国,还可能死在安国。” “这一点,谁都帮不了你。” “你若不想死,那就努力改变自己。使劲吃,把身子养壮,这样遇到危险,能为你自己增加存活的可能。努力学,一旦学有所成,能帮你减少暴露的可能。” “如果做不到,那就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话说完,她抱着倚天剑离开。 杨盈无助地看向宁远舟:“远舟哥哥……” 宁远舟犹豫道:“阿盈,你的确需要做些改变。” 杨盈踉跄了一下,一脸失魂落魄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房内便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 翌日。 杨盈如常地学习和上路,只是给人的感觉安静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活泼跟话多。 任如意只当她受打击以后有所改变,并未在意。 宁远舟等人想要宽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息作罢。 一路无话,直到梧国的白纱镇。 使团的人到驿馆落脚,在快做饭的时候,杨盈忽然把跟着自己的任如意拉到一旁私聊,说自己来了例假,没有应对的东西,让任如意帮忙找些来。 任如意不疑有他,离开驿馆,去镇上找地方购买。 没想到,她买好东西回到驿馆,却看见杨盈驾着马奔向来时的方向。 任如意愣了一下,旋即运起轻功翻进驿馆,却见里面的人都倒在地上。她就近检查了几个人,发现他们只是昏迷,无性命之忧,当即心下稍安,同时猜到了事情原委。 杨盈先把自己支开,接着用药将其他人迷晕,最后骑马逃跑。 动机也不难猜,极可能是她前些天的话把对方吓到了,其不愿意坐以待毙。 随即,任如意想到杨盈逃走的方向,微微挑眉,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位单纯的小公主不会是想跑回梧都去找丹阳王和梧后问个明白吧? 幼稚! 任如意暗自评价一句,随后也不骑马,直接运起轻功追赶。 不过盏茶工夫,她便追上了杨盈,而后也不废话,一记手刀将其打晕,策马返回驿馆。 …… 第161章 慷慨陈词与画大饼 半晌后,倒在杨盈房门口的宁远舟被一瓢冷水浇醒。 他下意识用手抹了抹脸,随后定睛一看,正好看见任如意把水瓢扔回水缸。 宁远舟下意识想起身,却浑身瘫软,使不上劲。 任如意见状,开口道:“你除了蒙汗药,应该还中了软筋散,等药效过去就好。” 宁远舟表情微变。 见此,任如意平静地解释道:“下药的不是我,不然你醒不过来。我刚才出去给杨盈买东西了,回来就看见你们所有人都昏倒在地上。” 宁远舟瞬间明白了:“是公主。” 任如意点头:“她应该是被我那天的话吓到了,想回梧都找丹阳王和萧皇后问个明白。” 宁远舟这才恍然,随后面露苦笑:“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任如意没接茬,而是顾自道:“我回房休息了。那水缸里我放了蒙汗药的解药,软筋散的药效过去之后,你自己去把其他人弄醒。” 宁远舟想说“你现在去弄醒也一样”,但话刚到嘴边,任如意便消失在转角。 “还真是不近人情啊。”宁远舟小声吐槽一句,却没责怪的意思。 他和任如意目前就是纯粹的交易关系,内容仅限于教导杨盈。 对方这次及时把杨盈给追回来,多半是为了任务,或许也有补救的意思,毕竟杨盈是因为她的话才出逃的。 但,某种程度上任如意也算帮忙了。 因为正如其所说,事情的真相杨盈早晚会知道,从而闹出一些事。 现在闹出事来,总比之后到了安国炸雷要强。 这么一想,宁远舟对任如意的提防不自觉地减弱了一些。 等软筋散药效过去,他起身舀了水,把昏迷的人弄醒。 次日。 被任如意下了安神药的杨盈悠悠醒转,随后吵着要回安都,为此不惜绝食。 宁远舟没辙,只得效仿任如意下猛药,临时起意地拿杨盈一时失言暴露了女儿身的事做文章,假意要杀听到此事的驿馆侍女。 不曾想,此举反让杨盈觉得胁迫,从而钻了牛角尖,失手扇了他一巴掌。 挨了这一巴掌,宁远舟也来了脾气,当场带着杨盈飞上屋顶,随后喝退众人,指着四周的河山,对杨盈讲起了百姓跟大义。 屋顶上,宁远舟慷慨陈词:“为君者当止戈爱民,为民者当安居乐业,这才是人间大道。” 任如意听到这话,瞬间想起了孟不知。 她记得他封号安乐侯的“安乐”二字便是取自“使百姓安居乐业”之功绩。 而孟不知也的确做到了这点,在封地减免赋税,降低百姓的压力,随后又发展当地经济、改善民生,接着更是搞出高产粮食,让安国百姓不再饱受饥苦。 其中靖县赋税减免的计划,她当初还帮忙完善过。 想到这儿,任如意不禁嘴角微翘,绽放出一抹明媚笑容。 这时,宁远舟的话已经说了一大段,开始拿使团说事:“杨盈,请你记住了。整个使团上至杜大人和我,下至马夫内侍……” “他们之所以愿意拼尽性命陪同你去安国,不是因为愚忠,也不是为了加官进爵。” “他们只是为了让两国百姓少陷战火,为了那些战死沙场却被泼了脏水的天道兄弟们洗清冤屈而已!” 任如意眸光微动,让两国百姓少陷战火? 她记得孟不知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当时的论调是战争难以永远平息,尤其是诸国并立的局面,各国稍有纷争便会掀起战火。 唯有天下一统,才能有效解决这个问题,但也只是延长战争的间隔时间,无法根治。 再看宁远舟的这番话…… 任如意微微摇头,不甚认同,却也没反驳和打断,而是思考起了一个问题:从杨盈的表现来看,她之前明显不通这些家国大义,那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当这个迎帝使?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对方说不定以后还会跑。 任如意可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去抓人。 毕竟她接的任务是教导杨盈关于安国的事,不是看管熊孩子。 这时候,宁远舟带着被劝好的杨盈飞下了屋顶。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也为了立规矩,他打算就杨盈下药出逃的事对其予以惩戒。 任如意以为他会下狠手,结果……只是打手板! 而且中间经过其他人掺和,改为私下行刑。 任如意看得一阵摇头,对宁远舟伸手道:“我来吧,你这搞法,最后肯定下不了手。我正好负责教她,打她手板也不算逾矩。” 宁远舟想了下,把戒尺交给任如意。 任如意将杨盈带到房内,毫不留情给了十下狠的,打得对方直叫疼。 外面,于十三听到杨盈的惨叫,忍不住评价道:“这美人儿不止人冷,心也够狠。” 旁边的元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宁远舟、钱昭等人虽然也这么觉得,却没说什么。 与此同时,房内。 杨盈疼得眼泛泪花,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流出眼眶,而是换了只手挨剩下的手板。 但任如意刚抬起板子,她便下意识缩了下手。 任如意见此,眸光微动,以剩下没打的手板为筹码,向杨盈套问起了其愿意女扮男装出使安国的真正原因。 杨盈经不住套问,只三两句便说出了缘由——为了情郎郑青云! 这让任如意恍然之余,忍不住摇头,而后以此为切入点,又给杨盈下了一剂猛药:她一旦逃回梧都,只会被梧后视作麻烦。 礼王出使的消息虽然传了出去,但礼王不一定非是杨盈本人。 为此,任如意当场秀了一把易容术,把杨盈看得目瞪口呆。 望着杨盈惊呆的模样,任如意微笑道:“你看到了,我就可以扮作礼王,但我并不愿意。一是因为我不是梧国人,二是因为我发现你比我所想的要更大胆、更聪明。” “你能一边哭哭啼啼,一边不动声色地下药毒倒整个使团的人。” “光凭这份机智,就够我高看你一眼。” 接着,她鼓励道:“如果你能好好学,以后未必不能成为比你皇嫂更强大的女人。” 杨盈目光微亮:“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任如意反问。 杨盈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到时候我真的能像如意姐你,还有皇嫂一样厉害?” 任如意微微点头,进一步说道:“到时你不仅能风风光光嫁给郑青云,还可以将所有欺辱过你、小瞧过你的人踩在脚下。” 杨盈:(*?w?)! 第162章 任如意开无双 片刻后,任如意给杨盈打完鸡血,走出房间。 见宁远舟从侧面走来,她开口道:“都听到了吧?尽快写封信回去,让人控制好那个郑青云。至少让他写封信过来,安安杨盈的心。” 宁远舟微微点头,见任如意离开,不由唤了她一句:“任姑娘。” “什么事?”任如意脚步一顿,侧头问道。 宁远舟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做这些?你方才做的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合作范围。” 任如意稍作思索,回道:“因为我觉得杨盈挺对我胃口的。” 宁远舟愣住。 任如意也不在意,顾自离去。 …… 另一边,孟不知经过一番轻装急行,顺利抵达金城。 不过,他没有立即前往新增的封地钧县,而是先去了靖县。一是为了调遣人手,以便更好地接手钧县。二是为了接收任如意的信。 等信看完,孟不知顿感古怪。 他没想到任如意兜兜转转,还是到梧国去了,而且仍加入了梧国的迎帝使团。虽然其境遇和加入方式跟原剧不同,但结果没变。 孟不知有些无奈,然后转头投入到接手钧县的事情上。 他打算尽快把事处理好,然后抽空去见见任如意。 …… 梧国使团这边,一行人抵达凃山客栈。 宁远舟接到消息:丹阳王的亲信游骑将军周健带领三千人准备在凃山关拦截使团。 这不是小事,宁远舟立即召集人商量应对之策。 期间他想了一下,对任如意发出了会议邀请。 不料任如意道:“你们六道堂议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参与。另外,我的任务只是教导杨盈,如何应对拦截与我无关。” 宁远舟只得作罢,转而和于十三等人展开商议。 在他们商议的时候,任如意也对杨盈展开了新一轮的教学——如何应对色诱! 然后,尚带有小白花属性的杨盈完全不经撩。若非任如意明白这只是教学,有意收敛,杨盈怕是当场就得被掰弯了。 教学结束,杨盈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忍不住好奇地对任如意发问:“如意姐,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我要是能有你一半漂亮能干就好了。” 任如意语气平淡道:“我也是学的,学不好就会死,你也一样。” 杨盈愣了一下,转瞬却笑着说道:“我才不怕。这些天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跟远舟哥哥一样,都是嘴上说得厉害,但其实就是想吓唬吓唬我。” 闻言,任如意眼睛微眯:“那只是你以为的。” “宁远舟我不清楚,但在我这儿,真情实意这种东西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你若真以为我对你刀子嘴豆腐心,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我随时都可以对你笑眯眯,然后……” 她话语一顿,唰地扼住杨盈的喉咙,同时杀气凛然道:“出手要了你的命!” 杨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当场说不出话。 任如意把架势一收,恢复如常道:“所以,此去安国,你真正能依靠和相信的只有自己。” “记住了吗?” 杨盈下意识点点头,表情似懂非懂。 任如意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向她传授起其他东西。 另一边,宁远舟等人经过商讨,如原剧一样选择了以假乱真的欺瞒之计。 而这计划也的确起了作用,但好景不长,使团通过凃山关的第二天,周健便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上千人进行追赶。 宁远舟收到消息后连忙实行备用计划,带人赶往述州,据天险以守。 赶路途中,宁远舟经过合计,发现和周健免不了一战。 为尽可能保证杨盈的安全,他决定兵分两路,自己带人在天星峡设伏,让杨盈和杜长史及使团不会武功的人走另一条路。 不曾想,杨盈却不答应,非要留下来和其他人同生共死。 宁远舟没辙,只得拜托任如意帮忙看护杨盈。 任如意听到这请求,忍不住皱眉:“我不善于保护人,我擅长杀人。要不,你给我一百两黄金,我去把周健给杀了。” 这话把宁远舟等人听得一愣。 随后,于十三笑道:“美人儿,这个时候可不好开玩笑。那周健这次带了上千人,即便我们一路设伏分流,他身边估计也得有数百人。” “我们这儿就属老宁武功最高,他是梧国武道榜榜首,甚至被誉为九国第一。” “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突破数百人去杀掉周健。” “另一个,周健再怎么说也是梧国人,还是个将军,我们不可能真对他下杀手。再退一步讲,这是我们梧国内部的事,你是祁国人,不好掺和进来。” 宁远舟也道:“你只要不让周健的人接近殿下就好,其他的事由我们来解决。” 见此,任如意不再说什么。 宁远舟等人则开始按照计划行动。 没多久,周健带人杀至。 宁远舟埋伏一波之后与对方展开厮杀。 杨盈和杜长史依照安排躲在峡谷的山壁后面。 任如意怀抱倚天剑,守着杨盈。 一开始没什么,但随着战况升级,杨盈因为惊吓不小心发出声音,附近有几个士兵察觉到了,连忙持刀向这边奔来。 任如意微微摇头,拔剑迎战。 螺旋九影施展,场上瞬间出现了五六个任如意。 杨盈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这……” 一旁的杜长史同样瞠目结舌,这情况他也是头次见。 紧接着,幻影散去,几个士兵同时捂着咽喉倒下。 随后,任如意望向战场,却见宁远舟等人双拳难敌四手,处于劣势。 她轻叹一声,把倚天剑的剑鞘甩到一旁,而后握紧倚天剑,将修炼至第八层的《明玉功》全力运转开。 伴随雄浑的内力卷席周身,任如意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此刻的她,全场无敌! 下一刻,她再次施展螺旋九影,直奔周健。 有士兵想阻拦,任如意挥手一剑,将之当场劈飞。 接着,任如意突进一段距离,反手一拳,把另一个士兵给砸飞。 转瞬又一人被踹飞…… 在杨盈和杜长史眼中,任如意仿佛开了分身加闪现,一下这里一个,一下那里一个。而她对上那些身着甲胄的士兵,就犹如大人打小孩,一下一个小朋友,直接给打飞。 “如意姐这也太厉害了吧!”杨盈眨眨眼,一脸惊讶,眼睛里满是崇拜。 杜长史点点头,下意识道:“如意姑娘确实生猛。” 下一秒,任如意的声音传遍全场:“周健已被我拿下,尔等速速停手!” …… 第163章 谁能入她的眼? “周健已被我拿下,尔等速速停手!” 任如意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传入全场所有人的耳中,让他们动作为之一顿。这却是她运用了《九阴真经》中音波功《鬼狱阴风吼》的法门。 旋即,所有人为之侧目,发现果然如此。 周健被打趴在地,任如意踩着他的背,将倚天剑架在其脖子上。 周围护卫的士兵皆四散而倒。 宁远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配合地高声道:“礼王殿下奉皇命出使,周健忤逆犯上,如今已被拿下!尔等速速放下武器,可恕尔等死罪!” 哐当! 不知是谁带了头,把武器扔在地上。 紧接着,哐当之声接连响起,连成一片。 于十三等人连忙趁机收缴。 元禄想帮忙,结果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 半个时辰后,陵州的凌云客栈里。 元禄昏迷不醒,钱昭正在给其扎针。 杨盈在门口朝宁远舟问道:“远舟哥哥,这怎么回事?元禄好像没受伤吧。” 宁远舟叹了口气,出言解释道:“他从小心脉不全,不能太激动或者太劳累。他平时吃的那些糖丸,其实就是药丸。” 一旁的任如意疑惑道:“不能找个好大夫彻底治好吗?” 宁远舟面上闪过一丝黯然:“御医说,这要等他活过二十再说。” 任如意面露惊讶。 杨盈则是一怔,随后喃喃道:“也就是说,他未必能活过二十?” 宁远舟点头。 这时,任如意余光瞥见于十三,见其在顾自擦拭自己的弓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宁远舟解释道:“他不是不担心,而是太过担心。” “所以不敢看也不敢问,只希望一转头,就能看到元禄像之前那样爬起来。” 任如意这才恍然。 就在这时,杜长史走了过来。 宁远舟似想起什么,连忙过去拉着对方往外走,同时交代道:“杜大人,待会儿陵州刺史要来,我希望你能替殿下去接见他。” 杜长史愕然:“我代替殿下?” 杨盈同样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宁远舟却走远了。 任如意见此,抱着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盈看到以后,急忙趋步跟上。 待到了房间,杨盈弱弱地对任如意问道:“如意姐,远舟哥哥让杜大人替我接见陵州刺史,是不是怕我露出破绽?” 任如意想了一下,委婉道:“你第一次见这么多死伤,他应该是怕你情绪不稳。” 杨盈闻言,不禁自责道:“我真没用……” “那,那元禄挺得过来吗?”她问。 任如意道:“不知道。” 杨盈一怔,随即似决定了什么,鼓起勇气道:“你教我怎么杀人好吗?我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为我而死了。如果我能变得和你一样强……” “不,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也不会只能躲在后面让人保护。” 任如意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蘸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然后抽出贴身携带的匕首,往圆里一扎,直中圆心,入木三分。 旋即,她放开匕首,对杨盈道:“连扎三百次,不许出这个圈子。” “扎完,你就会了。” 杨盈抿了抿嘴,拔出匕首就开始扎。 一下,两下,三下…… 任如意静静看着,确认她扎得没问题,便转身从行李里翻出孟不知给的话本解闷。 杨盈瞅了眼,有些好奇,却没出言询问。 因为她还没扎完三百下。 另一边,宁远舟和杜长史敲定完会见陵州刺史的事,准备去看看元禄的情况,却被钱昭告知元禄病情加重,需要新鲜的银环蛇蛇胆当药引。 宁远舟不敢怠慢,立即让人分头去找。 经过一番搜寻,于十三顺利找到银环蛇并带回。 元禄服药之后成功苏醒。 宁远舟等人提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接着,为了庆祝和提振士气,宁远舟和杜长史一合计,决定借着陵州刺史送来的物资办一场篝火晚会,犒赏一众使团护卫和随从。 杨盈扎完了三百下,觉得这事热闹,拉着任如意一起参加。 两人入场后,杨盈见钱昭在负责烧烤,旁边有烤好的肉。她便拿了一份尝尝,吃过之后直呼好吃。 旁边的孙朗见状,笑着开口道:“殿下,老钱这做菜的手艺堪称一绝。” “宫里的王御厨曾经还动过心思把老钱拉去当副手呢。” “真的吗?”杨盈面露惊讶,随即连忙给任如意拿了一份:“如意姐你尝尝。” 任如意伸手拿过,尝了一点,发现味道的确不错,不过却不是最好。在她印象中,味道最好的烧烤在靖县的安乐街,孟不知亲手给她烤的。 想到孟不知,她不禁生出思念之情:他现在应该回安都了吧…… “如意姐。” “怎么了?” 听到杨盈的呼唤,任如意瞬间回神,问了句,却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然后一身白衣的于十三摆着一个邀请的姿势。 杨盈提醒道:“他邀请你跳舞呢。” 任如意这才恍然,随即摇头拒绝道:“我不会,你跟他跳吧。” 然而,她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自己此刻答应,之后被孟不知知晓,他怕是要吃飞醋! 说实话,她挺想看孟不知为自己吃醋的,但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打消了念头。 于十三见被拒绝,也不恼,而是收起姿势,轻摇折扇,用洞悉一切的语气道:“美人儿居然连我都能拒绝,看来是心里有人了。” 这话一出,杨盈瞬间看向任如意。 旁边的宁远舟、钱昭、孙朗亦是如此。 任如意坦然地点了点头。 顿时,杨盈等人不由大感好奇。 任如意的实力他们是见过的,乱战之中破开一众士兵的重重防御,擒拿周健,自身却毫发无伤,不可谓不彪悍。 这般女子居然有了心上人,谁能入她的眼? “是谁啊?”杨盈问。 任如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杨盈表情一垮。 任如意忍不住笑了,却非杨盈所致,而是她忽然记起,孟不知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当时被说的对象是初月,然后他还和她产生过类似心有灵犀的效应。 听到任如意的话,于十三笑道:“美人儿,我不是小孩子,总可以打听吧?” …… 第164章 这一掌,我只用了三成力 “美人儿,我不是小孩子,总可以打听吧?”听到任如意的话,于十三笑着问。 任如意敛起笑容道:“可以,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于十三表情一滞,转而笑道:“我于十三最是怜香惜玉,从不和小娘子动手。不过我也很少拒绝小娘子的请求,既然美人有意,我们不妨切磋一二。” 这话说得漂亮,但宁远舟、钱昭等人却明白于十三是想试探任如意。 对此,他们没有反对。 之前在战场上,他们都忙着厮杀,并未看到任如意擒下周健的过程。只是通过这事明白任如意武功极高,但她武功是什么路数,却不清楚。 此刻有机会,他们都想弄个明白,借此进一步了解任如意。 尽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天星峡一战,几人心中明白任如意大概率对使团没有恶意。可作为六道堂成员,他们对于不甚了解的人和事都会习惯性留有警惕。 任如意曾当过朱衣卫,自然明白这点,所以这比试是她故意提出的。 除了显露能力,她也想了解一下于十三等人的水准。有可能的话,她甚至还想和宁远舟过两手,看看他这个梧国武道榜榜首是什么水平。 待了解完,之后有需要,她也好与孟不知分说。 最后这点倒不是任如意蓄意和六道堂为敌,而是多年收集情报的习惯使然。 这些年游历,她也保持着这个习惯。 每到一地,她都会先了解一下情况。若是遇到有趣的人和事,她便会按昭节皇后遗书中所说的那样,将之写下,烧给对方。 之后在写信给孟不知的时候,则会一并提及当地的情况。 一是跟他分享自己的近况和见闻。 二是她记得他曾经说过的梦想——以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后结合他所说天下一统的论调,她觉得这些情况或许对他有帮助。 此刻想了解六道堂等人的水准,也有几分这个意思。 反正于十三等人也想试探她。 见于十三答应,任如意不再多言,移步走到旁边的空处,而后对他勾了勾手指。 于十三出于习惯,想要谦让,转瞬却想到任如意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且自己此番是为了试探,便笑道:“美人儿,冒犯了。” 说罢,他把折扇收起,运起身法快赶几步,欺身向前,一掌攻向朝任如意。 任如意不闪不避,运起明玉功以掌相迎。 于十三见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以内力硬碰硬怎么试探武功路数? 但想到内功也是路数之一,而且更不可能伪装,他又释然,然后不打算变招。因为他虽然走的射手路线,除了射术,最擅长轻功身法,可内力并不弱。 同时任如意身为女子,又是使剑,明显走的是灵巧路线,内力应当不会太强。 所以,两相比较,于十三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多少。 可当两掌相碰,内力冲撞时,他脸色陡变。 盖因任如意的内力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雄浑而霸道,瞬间就把他自觉不弱的内力冲得逆行而回,连带他整个人都被一掌轰飞。 一旁的宁远舟见此,连忙奔至于十三身后,想将其截停。 因为后面是院墙,于十三若是这么直接撞上去,必然会二次受创。 然而,手一抵上于十三后背的刹那,宁远舟神色微变,只因前者后退的力道超出了他的预期。是以,他只得临时调动内力使出卸力法门。 等到劲力全部卸去,宁远舟侧目一瞧,发现自己离院墙只有寸许的距离。 再看地上,明显被带出了两条滑行的轨迹。 任如意这一掌,力道有些过了! 心中得出结论,宁远舟望向任如意,微微皱眉道:“任姑娘,只是切磋而已,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任如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认真道:“刚才这掌,我只用了三成力。” 宁远舟:“……” 三成力,你确定没开玩笑? 于十三一阵直咳嗽,而后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钱昭看到了,立即过去帮其把脉。 稍许,他松了口气道:“只是内力逆冲导致内里产生了些震荡,调养一两日即可。” 紧接着,孙朗朝任如意问道:“任姑娘,你刚才说只用了三成力是在开玩笑吧?” 杨盈也道:“如意姐,远舟哥哥可是梧国武道榜榜首,甚至被人誉为九国第一。你只用了三成力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任如意就打断道:“我有必要开玩笑吗?” 杨盈被问住了。 这种事任如意的确没必要开玩笑。 而且以她对任如意的了解,对方的确不会开这种玩笑。 所以…… 杨盈悄悄看了一眼宁远舟和于十三。 宁远舟却看向任如意:“若真是如此,姑娘武功应远胜宁某,为何连三才榜都没上?” 任如意理所应当道:“因为我不想上。” 宁远舟:“……” 不想上就不上,三才榜你家设的? 刚腹诽完,宁远舟目光一动,趁机问道:“你和金沙楼是什么关系?” 任如意回道:“我是金沙楼的金印供奉,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宁远舟无语,他问的不是这个。 这点他不信任如意不明白,可她还这么说,说明是不想回答。 这让宁远舟忍不住皱眉。 因为他对任如意的来历越发捉摸不透了:武功奇高,却不愿上三才榜,这明显异于常人。然后她真能不上榜,却又成了金沙楼的供奉…… 宁远舟想不明白具体,只能确定任如意和金沙楼关系匪浅,且和安国昭节皇后有关。 可这两点并不足以让他推测出任如意的身份。 任辛和昭节皇后的关系,在安国都少有人知道。更不用说,昭节皇后死后,任辛便被安帝封杀,列为了忌讳。 武功奇高,来历神秘,却又不肯吐露真实身份…… 宁远舟想让任如意离开使团,但转念又打消了这想法。 只因任如意是当下最合适教导杨盈的人,她若离开,他很难再找到一个一样的人。而任如意一路走来不仅教导用心,还帮使团解过围。 于情于理,他现在都不好赶走对方。 而且从目前看,一旦惹怒任如意,他们几个怕是招架不住。 一时间,宁远舟不禁大感头疼。 这时,杨盈开口了:“如意姐,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啊,竟然只用三成力就能打退于十三和远舟哥哥,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教武功? 宁远舟灵光一闪,望向任如意…… 第165章 宁远舟的计划 教武功? 听到杨盈的话,宁远舟灵光一闪,望向任如意:“任姑娘,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殿下挺合你眼缘的。要不然,你收她为徒吧。” 此言一出,于十三等人顿感惊讶。 接着,他们想到任如意那三成力的一掌,又为之释然。 当今时代师徒关系十分紧密,一旦杨盈拜任如意为师,后者必会予以护持。而有任如意这么一个武功奇高且对安国情况十分熟悉的师父保护,杨盈此去安国,人身安全会得到极大的保障。 说不定还会对他们迎回梧帝有帮助。 杨盈对这事看得没这么明白,但能拜任如意为师,她是十分愿意和欢喜的。 于是,她面露期待地望向任如意:“如意姐,可以吗?”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看向任如意。 不料任如意却摇头拒绝:“我此去安国另有事情要做,杨盈若拜我为师,于她而言未必是好事。此外,我所修习的内功乃一位故人所赠。” “未经他允许,我不便外传。” “所以,拜师就免了,我给她当个教习即好。” 闻言,杨盈大感失望,却没强求。 因为任如意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而且她记得任如意之前就提过,这次去安国,她最大的依靠只有自己。 所以,杨盈转瞬就收拾好心情,笑着道:“没错,如意姐已经教会我很多东西了,拜不拜师的无所谓。” 于十三见状,也跟着暖场:“殿下说的没错。另外,咱们这次是为了庆祝天星峡的胜利,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把注意力回到主题上,继续围着篝火跳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不一会儿,现场气氛便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待到热闹完毕,宴席散去,众人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稍作收拾,重新上路。 再有几天,使团就要进入安军驻守的地界,到时便会见到安国驻守的官员,这对杨盈而言是头一遭。为防出差错,她这些天都不断地在背诵和熟悉相关的资料,即便路上也不松懈。 任如意见此,有些欣慰。 这天,使团来到了茳城城郊,杨盈照常在马车里背诵。 但背到一半,她忽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 杨盈下意识掀开车帘一看,见到有个摊子上的伙计正在对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拳打脚踢。 伙计一边打一边怒骂:“我让你抢!你再抢一个?” 拳脚似雨点一般落在身上,少年却不管不顾,只用手抱着头,然后拼命往嘴里塞馒头。 看到这儿,杨盈顿时心生不忍,想出声喝止:“哎,停手……” 哪知宁远舟却视若无睹,反而侧头叮嘱道:“不要停,速速进城!” 旁边的人一听,立刻加快了行进速度。 杨盈见此,想说些什么,却被任如意拉了拉衣袖制止。 杨盈不明就里,但出于对任如意的信任,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后,她便看到从城郊到城里,一路上举目望去,都是衣衫褴褛、污头蓬面的流民,其中有不少都是孩子。 待进入城中客栈,杨盈再也忍不住了,趁安顿的空档找到宁远舟,提出了救济流民的想法:“刚刚那些孩子好可怜呀,远舟……宁掌柜,我们可不可以帮帮他们?” 宁远舟叹了口气,开口道:“殿下,距离安军所占地界还有两百里,这一路上一定会遇到不少这样的城镇,我们救不过来的。” “那我们就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吗?”杨盈问。 宁远舟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任姑娘好好学习,然后顺利救出你皇兄。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可是,我……” “殿下。”宁远舟直接打断杨盈的话,继而道:“再有两日就要见安国官员了,快点回房去吧。” 见宁远舟如此说,杨盈顿知他不会同意救济的事,只得依言照做。 待杨盈离开,宁远舟唤来孙朗,而后拿出章崧给自己的信物道:“拿这个玉符去找知县,让他尽快帮忙安置流民。” “明白。”孙朗答应一声,接过玉符离开。 而杨盈进房以后,依旧放不下那些流民,稍作练习之后便对任如意提起这事:“如意姐,你刚才看到没有啊,城里也进了些流民。” 任如意点头,随后问道:“你想送些东西给那些流民?” 杨盈颔首。 任如意却道:“不行,你现在的主职是如何应对安国官员。” 杨盈登时面露黯然。 任如意叹了口气,起身道:“但我可以代你去。” “真的?”杨盈瞬间多云转晴。 任如意微微点头,接着稍作准备便离开客栈。 然而,她刚一离开,就察觉到有人尾随。 任如意蹙了一下眉,随后没有声张,照常行动:先是到卖馒头的摊子上买了些馒头,送给城里的流民。等这些做完,她不动声色地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继而借助地形拐了个弯绕后。 不一会儿,尾随的人跟着到来。 任如意二话不说,拔出倚天剑刺向对方。 尾随者察觉到危险,急忙拔剑相抵,却不想两剑相击,其手中长剑只相持一瞬便被切断。 这时,任如意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瞬间止住动作,而后蹙眉道:“宁掌柜,你跟着我做什么?” 宁远舟坦然回道:“老钱让我给元禄抓药,我出门时正好看到你离开,就想试试你的身手。不曾想,任姑娘不仅内力高深,随身佩剑也是锋利非凡,削铁如泥。不知此剑出自哪位铸剑大家之手?” 任如意收起倚天剑,闻言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它是我一位故人所赠。” 接着,她岔开话题道:“马上就要进入安国了,你打算怎么帮我调查昭节皇后去世的真相?别说虚的,我要知道具体计划。” 宁远舟道:“我们六道堂的森罗殿专门负责分析各种情报,但很多原始的卷宗分布在各个分堂。虽然因为之前赵季掌权,把各分堂的档案室封存了一段时间,可昭节皇后是三年前去世的,所以一定还留有当年的一些信息。” “等到安都以后,我便会去当地分堂的档案室找到当年的卷宗。” “届时,你只要进行对比和分析,自然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 第166章 雪冤诏 和宁远舟敲定调查计划后,任如意没有再多说什么,顾自回到客栈,和杨盈说了一下救济流民的事便回房间休息了。 次日,使团继续出发…… 另一边,孟不知也处理完了钧县的事,一路轻装急行赶回了安都。 原本他是想抽空去见任如意的,结果通过金沙楼的渠道得知梧国的迎帝使团还没抵达安国地界。 这种情况下,孟不知不好找过去,只得先回安都,以作后观。 原剧中,李同光是担任了引进使才和迎帝使团有了接触。但其如何当上的,孟不知却是记不太清了,所以他想要如原剧一般和梧国的迎帝使团接触上,还得自己想办法。 回安都以后,孟不知先回公主府稍作休整,而后进宫和安帝交付一声,继而去羽林卫上任。 当他把羽林卫的事务熟悉得差不多时,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 孟不知没有加班的习惯,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到点就撤。 他刚回公主府,迦陵便迎了上来,悄声道:“公子,刚才永安塔那边有人来捎话,说是梧帝杨行远想见您一面。” 永安塔那边捎话,梧帝想见面? 孟不知有点懵。 他因为钧县的事,在归德原的时候就离队了,现在刚回安都,对梧帝现在的情况不太清楚。 迦陵明白这点,转瞬就解释道:“在您离开后,陛下将接触梧帝的事交给了大皇子一系的人。然后,梧帝的境遇有点不太好,进安都当天被安置在囚车里游街示众,中途遭人用烂菜叶、鸡蛋等东西砸了。” “之后大皇子将其囚禁在了永安塔,每天当众公示两个时辰,期间少不了被百姓们指指点点。” “估计他是难以忍受这般屈辱,所以想见您一面,让您施以援手。” 孟不知直接听愣了,几秒后才道:“这事陛下知道吗?” 说完,他不等迦陵回答,就笑着摇头道:“应当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不会允许大皇子这么做。” 梧帝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即便战败了,也不能这么作贱。 这点和梧帝本人无关,重点在于其身份是皇帝。 当今时代,皇权至尊至高! 所以身为皇帝,不管怎么样,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不然就容易影响皇权至尊至高的地位跟权威性。一旦造成这种后果,始作俑者少不了被同为皇帝的人乃至其他人抵触跟厌恶。 这类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孟不知前世熟知的司马懿一脉,其虽得了天下,但留下的却是千古骂名。 而司马家的骂名之中,除了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最遭人诟病的便是当街弑君! 这一波操作,可谓是把皇权踩到了烂泥之中,引得后来无数人唾骂。 其他朝代基本都是以忠孝治天下,可晋朝司马家当街杀了皇帝,没脸面谈忠这个字,只能以孝治天下。 大皇子的操作虽没有那般严重,但依旧于皇权有损。 安帝若是知道,绝不可能任由他这么做。因为安帝也是皇帝,是皇权至尊至高的受益者,不可能轻易做出有损它的事。之前他拿梧帝当战利品炫耀,是为了扬威跟安抚民心,而且也维持了梧帝的基本体面。 迦陵对这事的认知没有那么深,见孟不知自问自答,便没说话。 孟不知也不以为意,转而道:“这事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吗?” 迦陵摇头。 孟不知笑了笑,牵过她的手道:“今晚来我的院子,我看看你的技艺是否有所精进。” “好。”迦陵微微低头,笑着答应。 …… 翌日。 孟不知准点醒来,低头一看,见迦陵在怀中睡得昏沉,便没有惊动她,顾自起床穿衣,然后吃早餐,去羽林卫当值。 说是当值,但羽林卫他这个羽林将军最大。 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他并不需要久待,只在各个岗位巡视一下即可。 巡视完毕,孟不知趁空前往永安塔。 很快,他便见到了梧帝。 对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见开门的动静方悠悠醒转。 见到孟不知,梧帝连忙起身,面露笑容,带着些激动道:“侯爷,你终于来了。” 孟不知平静道:“前些时候本侯有事不在安都,直到昨日才回来,然后就收到消息,说陛下想见本侯。不知陛下特意见本侯,有何要事?” 说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梧帝见此,随之相对而坐,然后叹了口气道:“自朕蒙尘以来多次受辱,最初的时候幸得侯爷照看,朕心中甚是感激。但朕没想到的是自来到贵国国都,竟会被你们的人每天拉去寺前示众两个时辰,也被你们安人指指点点两个时辰。” “侯爷,朕虽然战败了,可朕好歹是一国之主……” 说着,他伸手指向四周,气愤道:“你看看这个房间,比纸还薄的被褥、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啊!最重要的是整个房间连个恭桶都没有,你让朕如何住得下去啊?” 孟不知听完,觉得这遭遇的确有点惨,面上却不动声色:“所以,陛下此番见本侯是想让本侯给你争取些好的待遇?” 梧帝点头。 孟不知笑了:“那陛下又能给本侯什么呢?别许什么空口无凭的承诺,现在是陛下有求于本侯,总得拿出些实际的东西,让本侯看到你的诚意。不然本侯凭什么帮你?须知此次的见面,本侯都是冒了险的。” 梧帝不假思索道:“朕还有些金银……” 孟不知打断道:“陛下莫不是在说笑?以本侯的地位,虽不至于有金山银山,但也不可能缺金少银。” 梧帝一想也是,随后脑子飞速运转,却半晌都想不出其他东西。 因为他现在是阶下囚,身边压根没什么实质性的好东西。 最后,他只得把皮球踢给孟不知:“不知侯爷想要些什么?” 孟不知稍作思索,回道:“本侯需要陛下写一份雪冤诏。” “雪冤诏?”梧帝一脸懵。 所谓“雪冤诏”,就是给人洗刷冤屈的诏书,梧帝想不明白孟不知为何要这个。对方不像是有冤屈,就算有,他是梧国皇帝,也没法儿帮孟不知这个安国的侯爵洗刷冤屈。 心中疑惑,梧帝直接发问:“侯爷要这作甚?” 孟不知笑道:“替你们梧国六道堂的道众洗刷污名。” 梧帝:“???” 第167章 引进使 最终,梧帝还是按孟不知所说的,写下了雪冤诏。 他搞不明白六道堂的人为何会染上污名,更不懂孟不知身为安国的安乐侯,为什么要替梧国的六道堂成员向他要一份雪冤诏书。 但正如孟不知刚才说的,当下的情况是他有求于对方。 梧帝得知孟不知的要求以后,试过以此拿捏孟不知,结果后者扭头就走。 为免失去孟不知这根救命稻草,梧帝情急之下只能答应。 纸笔对孟不知而言不叫事,所以没多久,雪冤诏便写好了。 “侯爷,这诏书朕已经写好了。你什么时候帮朕脱离这种日子?”将雪冤诏交给孟不知,梧帝笑着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现在这种屈辱的日子,他是一刻都不想过了。 孟不知仔细过了一遍诏书的内容,发现的确没问题,闻言没急着回答,而是问道:“秘密花押呢?” “什么秘密花押?”梧帝故作不解,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孟不知捕捉到他的慌乱,不由眼睛一眯。 所谓“秘密花押”他并不确定有没有,但安帝御驾亲征的时候用过这手段,外加事情太过顺利,他有些不放心,便诈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 这梧帝不老实啊! 心中冷笑,孟不知摇头叹息道:“陛下这是没诚意啊。” 说罢,他将手里的雪冤诏卷成一团,以内气化作粉末,随即起身就走。 梧帝见此,急忙道:“侯爷且慢,朕想起来、想起来了!刚才是朕疏忽,还请侯爷再给朕一次机会!” 孟不知脚步一顿,似笑非笑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本侯就再相信你一次。不过,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本侯能提出这事,自然有办法验证真伪。所以,陛下还请思量好了再动笔。” 话说完,他再次以衣襟为遮掩,从次元空间拿出了一份纸。 有办法验证真伪? 听到孟不知笃定的话,梧帝心中一阵惊疑,思量再三,不敢再耍心眼,老老实实写起了雪冤诏,并加上秘密花押。 等其写好,孟不知认真检查了一遍,眼角余光却盯着梧帝的脸。 待得检查完,他将雪冤诏收起,露出笑容道:“陛下既然愿意把握机会,那本侯自当成人之美。不过陛下所求之事,不是本侯一言可决断的。陛下若想事情落实,还需做些牺牲。” “牺牲?”梧帝忍不住皱眉。 孟不知见状也不卖关子,对其招招手,然后附耳给了个办法。 …… 几日后,安国御书房。 安帝正在批奏折,忽然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看守永安塔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梧帝不肯吃东西,这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听到这话,安帝一愣,继而奇怪道:“他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能吃能喝,怎么突然不吃东西了?”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如实道:“据说是受不了大皇子的折辱,想要绝食而亡。” 安帝眉头皱起:“老大的折辱?老大对他干嘛了?” 小太监不敢隐瞒,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安帝听完以后当场拍桌子:“胡闹!那杨行远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即便战败了,也应该给其应有的体面。更不用说,他还关乎着十万两黄金。要是人死了,朕还怎么拿捏梧国?” 说着,他对小太监道:“你传朕口谕,让人去劝劝杨行远。” 小太监低头回道:“回陛下,看守的人劝了,可无论怎么劝,那梧帝就是不听。” 安帝顿时皱眉。 一旁的张全见状,欲言又止。 安帝注意到这一点,不由问道:“你想说什么?” 张全道:“老奴在想,要不换一批人去劝。那看守的人之前都曾对梧帝有所不敬,说不定已被其记恨上。让他们去劝的话,怕是容易火上浇油。陛下不妨让没被他记恨或者与其交好的人去劝,这样或许有用。” 安帝一琢磨,觉得有道理,然后开始思索谁和梧帝交好。 这一想,就想到了孟不知。 其实孟不知和梧帝的关系在他眼里也没多好,但和那些看守的人相比,已经算是好的了。 于是,安帝当场让人把孟不知叫来。 片刻后,孟不知领命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直奔永安塔,而是去找了鸿胪寺的一众官员。 既然是做戏,自然要有配角和观众。 事情很顺利,孟不知和鸿胪寺那些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没多久就让本身也是演员的梧帝回心转意。 安帝得知以后十分高兴。 孟不知趁机道:“梧帝在永安塔示众之事,是否还要奉河东王之意继续进行?” 安帝闻言,笑意一收,当场拍板:“全都给朕停了!” 接着,他又道:“杨行远的一应供奉比照五品官员之例,不得再有侮辱之举!” 孟不知垂首答应:“喏。” 旋即,安帝又隔空批评了大皇子一顿,最后道:“看管杨行远的事不能再让他们负责了,传邓恢。” 末尾部分却是对旁边的张全说的。 张全低头领命,立即到殿外去找人传邓恢觐见。 事情敲定,安帝重新看向孟不知,笑着道:“不知啊,既然你对接待梧国的事颇有心得,那你索性就做梧国使团的引进使吧。” 这正是孟不知想看到的,所以他立即垂首领命:“臣遵旨。” …… 领了新差事,孟不知二话不说就去羽林卫总部做了安排,先说明情况,然后把统率羽林卫、巡防这些事交给了羽林卫的副将负责。 事务安排妥当,他回到公主府和清宁长公主讲了一下情况,第二天做好准备便带着朱殷和几个出众的私兵前往安国边境。 与此同时,梧国使团这边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一行人按计划抵达了许城。 这许城原是梧国的城池,后来被安国攻陷,如今新上任的守将叫申屠赤。 申屠赤出自沙东部的名将世家,按关系论,算是昭节皇后的侄子,年幼时在昭节皇后身边寄养过两年。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最看不起南边的人。 见使团来到,申屠赤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故意安排了一个又旧又破的驿站让他们落脚。 杨盈从没受过这待遇,到地方以后忍不住抱怨,然后在打扫途中意外被房子里窜出的老鼠吓到,当场骂人,意外带上了昭节皇后。 任如意对昭节皇后最是敬重,闻言一时没忍住,给了杨盈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杨盈打懵了,也让气氛瞬间冷场。 任如意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场面,只得找借口离开…… 第168章 谁还没点秘密?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驿站内,任如意离开后,钱昭面无表情地问宁远舟。 宁远舟犹豫了一下,回道:“她的具体来历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和安国的昭节皇后关系匪浅。” “她不是祁国人吗?”钱昭皱眉。 宁远舟否认道:“没错,但她在安国待过一段时间。” 接着,他侧头对摸着脸的杨盈说道:“殿下,任姑娘对昭节皇后甚是敬重,所以方才才会在你失言时出手维护,还请见谅。” 杨盈点了点头,随后担忧道:“那如意姐会就这样离开我们吗?” 宁远舟摇头:“应当不会,她和我的交易还没完成,不会轻易离开的。当下离开,或许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处理。彼此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任姑娘比较习惯独来独往。” 杨盈微微颔首。 钱昭道:“但她的身份很可疑。武功奇高,却没上三才榜。不仅熟知安国各种情况,还和安国先皇后关系匪浅,这……” 话未说尽,但意思在场的人都懂。 宁远舟却道:“看人论迹不论心,她跟使团一路走来,除开身份神秘以外,可有过可疑的行为?” 钱昭、孙朗等人想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摇头。 原剧中,任如意在跟着使团的路上暗中和朱衣卫接头,主要是想调查昭节皇后之死,但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想查清楚朱衣卫梧都分部被人出卖的事。这里面也有为了前者借后者鱼目混珠的意思。 然后,她有所疏忽,被敏感的钱昭给发现了与朱衣卫接头的事,从而引发怀疑。 之后钱昭在天星峡的庆功会上又加以试探,确认任如意是朱衣卫,这才在申屠赤这个环节上与之爆发冲突。 现在因为昭节皇后跟孟不知的影响,任如意一路上并没有和朱衣卫接头,在之前的庆功上,也没有受到钱昭的试探。 所以,钱昭他们并没有如原剧那般发觉她的身份,只是觉得其来历捉摸不透。 此刻钱昭会起疑,却是任如意之前在杨盈会见申屠赤前,临时给其科普了申屠赤的资料,甚至轻而易举地说出了申屠是沙东部的大姓。 如今见宁远舟这么说,钱昭、孙朗等人不禁有所动摇。 宁远舟稍作停顿,继续道:“那以她的武功,你们可有把握战而胜之?” 钱昭、孙朗等人依旧摇头。 他们虽然没能见得任如意的全部实力,但从她在天星峡生擒周健、一掌击败于十三的情况看,都明白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等人之上。 见此,宁远舟接着道:“若是让她离开使团,你们可有办法重新找到一个像她一样熟知安国情况的人?” 钱昭、孙朗几人再次摇摇头。 宁远舟叹息道:“所以,情况很明显,任姑娘对使团应当是没有恶意的,然后我们需要她。在这个基础上,即便她来历不明、对我们有所隐瞒,我认为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呢?” 说完,他看向杨盈:“殿下,待会儿任姑娘回来了,你向她道个歉。” 杨盈点头答应:“好。” 杜长史却道:“这,宁大人,她掌掴了殿下,反让殿下给她道歉,这不妥吧?” 宁远舟道:“杜大人,任姑娘打了殿下的确不妥,可她这么做的原因是殿下辱骂了昭节皇后。辱骂一国皇后,即便这皇后是敌国的,话语只是一时气言,但殿下的行为也有失体统。在这件事上,她们双方都有不当的地方。” “殿下失言在先,理应先道个歉。” 解释完,他重新望向杨盈,语重心长道:“最重要的是……殿下,这才是进入安国地界的第一站,申屠赤的行为无非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像这样的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在接下来的路上会遇到很多,甚至有比这更过分的。” “如果你想顺利迎回圣上,就必须适应,就像任姑娘说的那样——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盈郑重地点点头:“孤明白了。” 钱昭、孙朗、杜长史等人也不再说什么。 宁远舟见状拍了拍手:“既然这样,那就继续收拾吧。” 众人闻言,立即付诸行动。 等驿站收拾得差不多时,任如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画。 杨盈见到她回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想道歉,结果瞬间就被糖画吸引了:“如意姐,这是……” “送你的。”任如意把糖画递过去,接着解释道:“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动手打你的,我向你道歉。” 杨盈一愣,旋即连忙摆手道:“不是,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接受不了申屠赤的下马威就胡乱骂人,甚至牵连到昭节皇后。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如意姐,对不起。我向你保证,我下次不会了。” 任如意有些意外,而后微笑道:“这事我们都有不当的地方,不如就此揭过吧。” 说着,她把糖画塞到杨盈手里:“赶紧吃吧,不然待会儿该化了。” “哎,好。”杨盈点头答应,随即拿起糖画咬了一口,笑着评价道:“真甜!” 任如意摸了摸她的头,笑而不语。 翌日。 申屠赤邀请杨盈去军营参观,意图用麾下士兵的气势试探后者的胆色。 不料杨盈并未被吓到,反而应对自如。 一计不成,申屠赤又生一计,试图借骑马参观的机会挑唆城内的百姓对杨盈进行打击跟围殴,却被早有防范的宁远舟化解。不过,宁远舟等人也因此暴露了六道堂成员的身份。 无奈之下,宁远舟只得让六道堂众人卸去伪装,以六道堂的身份加入使团。 随后,使团继续上路,抵达秦家村。 歇息时,众人去井里打水喝。 哪知水刚到嘴边,任如意就察觉水有问题,连忙叫停。 孙朗急忙去井边查看,发现井里有死耗子,于是赶忙叫众人别喝水。 众人顿时大惊,立即停下喝水。 杨盈惊讶之余有些疑惑。 这村里有人住,且只有这一口井,按理说不该有死耗子的。 转瞬,她明白过来——有人下毒! …… 第169章 引进使来了 就在杨盈意识到井里有死老鼠是有人蓄意下毒时,一颗石头从后面飞了过来,砸在她的肩头。 杨盈顿时叫疼,接着扭头一看。 却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半大少年躲在房子后面对她面露怒容。见她看来,少年气哄哄地喊了一句:“我砸死你!” “你谁啊?”一旁的六道堂成员丁辉见状,下意识喊了一句,同时想过去抓住那少年。 但他刚一迈开步子,宁远舟便叫停道:“丁辉,别追了,是个小孩。” 接着,宁远舟叹息道:“还穿着孝衣呢。” 丁辉瞬间止步。 宁远舟望向杨盈,轻声问道:“没事吧?” 杨盈摇摇头,而后带着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又在井里头下毒,又拿石头砸我。” 旋即,她想到某种可能,一脸委屈道:“难道就因为我是礼王,我就天生有罪吗?” 宁远舟解释道:“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你皇兄。” 杨盈道:“可是皇兄也不是故意的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他现在也在安国受苦受罪啊。” 宁远舟叹了口气。 旁边的钱昭开口道:“殿下,你看刚才那孩子,大概有多大?” 杨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想了一下,估摸着回答道:“十四五岁吧。” 闻言,孙朗接过话茬道:“殿下,依照本朝的规矩,男子年满十八方为成丁。圣上这次出兵为了广招大军,特令边境五城,只要年满十六的男子皆要从军。” 杨盈愣住了,这事是她不知道的。 钱昭道:“那孩子穿着麻衣,多半是在为他爹戴孝。天门关一战,许城死伤的百姓成千上万。他,还有昨天的那些人,是担心圣上一旦归国,就立马会发动大军复仇。所以,他们才会对殿下出手。” 杨盈大概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男子从军,女子针织……不是百姓的本分吗?” 宁远舟回道:“安居乐业,康顺到老,这才是百姓的本分。” 宁远舟继续道:“圣上在时,这许城的百姓就没得到什么特别的好处。如今梧国大败,他们的心更是凉透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希望别人对你忠诚之前,得想想你为他们做过什么。” 任如意微微颔首。 她又想起了孟不知。 让百姓安居乐业,他在靖县做到了,也让当地百姓获得了实际好处。 然而,杨盈听到这话却忍不住担心起来:“那,你们还会陪我去安国吗?皇兄之前让你坐过牢,我之前又那么胡闹……我是不是也把大家伙儿的心给伤透了?我之前好像也没为大家做过什么……” 说到后面,她的神情变得惶恐。 宁远舟听到这儿,打断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首先呢,我是你的远舟哥哥。其次,我们大伙儿都拿了朝廷的俸禄。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所以我们一定会陪你去的。” 于十三跟着道:“是啊,殿下,我们前几天还喝过你请的酒呢,我们欠你恩情。” 元禄和孙朗也跟着附和。 最后,任如意也道:“我和宁远舟做了一笔交易,得到了安都,他才会付钱。”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我们都陪着殿下。” 紧接着,周围使团的人都随着附和起来。 “我们都陪着殿下。” “没错。” “殿下,你就放心吧。” 看到这场景,杨盈悬着的心放下了,同时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中激荡,澎湃而汹涌。 是以,她下意识拱手道:“谢谢大家!” “等我接回皇兄,我一定让他好好对大家,好好对百姓!这样才能把大家被伤透了的心再重新补起来。让大家以后这一辈子,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想再做梧国人。” 宁远舟笑着答应:“好。” 四周的使团成员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 任如意抿了抿嘴。 梧国人吗? …… 事情告一段落,使团继续行进,很快就来到了下一座城池——蔡城。 待安顿完毕,宁远舟召集于十三等人开会,一起商议后面的计划。 其中有人提到可以利用安国两位皇子的矛盾及内斗来帮助己方迎回梧帝。 这一点听着可行,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问题:对于安国的两位皇子,他们都不太了解情况,很难从这方面着手。 于十三提出向任如意询问,因为她熟悉安国的情况。 然而,这次却问到了任如意的盲区。她三年前就离开安国去游历,两位皇子封王都是在她离开之后发生的,所以她对二者的矛盾和内斗的情况同样不是很了解。 几经考虑,于十三提出了一个方案——去金沙楼购买消息! 任如意听完后却一阵摇头:“金沙楼自创立以来便只管江湖事,不涉及朝堂。” “安国两位皇子身在朝堂,金沙楼怕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于十三笑道:“庙堂和江湖自古以来都有所交织,不可能泾渭分明。这种情况下,即便金沙楼无意涉及朝堂,但受诸多消息影响,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些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当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不如试一试。” “美人儿你和老宁都是金沙楼的供奉,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任如意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嘴上却说道:“打探消息的事你们去就行了,我留在使团继续教杨盈。” 宁远舟几人闻言,点了点头。 这金沙楼是什么场所,他们当中除了元禄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任如意一个姑娘家,的确不太适合往那儿跑。而且打探消息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于是,事情便敲定下来:宁远舟带着于十三去金沙楼打探关于安国两个皇子的消息,其他人留守驿馆。 正当几人准备按计划行事时,杜长史略显匆忙地走了进来:“宁大人,诸位,安国的引进使来了,说是要见殿下。” 安国的引进使? 宁远舟等人瞬间一愣。 引进使是什么,他们当然知道,那是安国专门接引使团的人,其地位与杨盈这个迎帝使相当。 但他们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稍许,宁远舟回过神,对杜长史问道:“这引进使是谁?” “安国的安乐侯,孟不知。” …… 第170章 湖阳郡主? “安国的安乐侯,孟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宁远舟几人脸色微变。 他们都知道梧帝是被孟不知生擒的,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成了这次的引进使,且来得这么快。 同时,对于孟不知他们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是安国清宁长公主之子,曾在安国的天门关从军,清剿过北磐部落,并以此封爵;之后在安国攻打宿国时立下大功,晋升伯爵;最后便是向安国进献了高产粮食,引得诸国注目,其人也以此封侯,号安乐。 这些事迹造成的影响不小,诸国情报机构基本都知道,六道堂也不例外。 但也仅此而已。 对孟不知进一步的情况,他们却是不甚了解。 这种情况下,孟不知突然到来,就犹如在许城时守将临时换成申屠赤一样,让宁远舟几人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间,他们只得看向任如意。 因为在场所有人当中,她对安国情况最熟悉。之前在许城,面对申屠赤,也是她临时科普,才让杨盈心里有底,不至于慌了神。 任如意也明白这点,所以直接开口道:“殿下现在在哪儿?” 杜长史回道:“正在房内。原本老夫是想让殿下去见那安乐侯的,但考虑到对方来得突然,殿下对其不甚了解,怕出岔子,就先到这儿来把事情告知你们。” 说完,他问道:“如意姑娘,这安乐侯你可了解?” 任如意笑道:“有些了解。杜大人你先去拖一拖,我马上去找殿下,然后和她一起应对。” “好的。”杜长史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我去找杨盈。”任如意交代一句,随后出门,走向杨盈的房间。 于十三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而后侧头对宁远舟道:“老宁,你刚才看见没有,美人儿居然笑了。” 宁远舟不解其意:“有什么问题吗?任姑娘之前也笑过啊。” 于十三道:“不一样,她刚才的笑和之前的笑不一样,怎么说呢……我能感觉出来,她方才很欢喜,这种欢喜就好像是小娘子即将见到心上人一样,你了解吧?” 宁远舟摇头:“不了解。我又不像你一样骗过许多小娘子,上哪儿了解去?” 钱昭道:“老于的意思是任姑娘和这个上门的安乐侯有关系,甚至对方可能是她的心上人。” 元禄顿时面露惊讶:“这不会吧!如意姐不是祁国人吗?那安乐侯可是安国人,他怎么可能是如意姐的心上人?” 孙朗道:“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老于在男女感情方面是行家,应该不会出错。所以……” 话未说尽,但意思其他人都明白。 元禄登时面露难色:“如果那安乐侯真是如意姐的心上人,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有些头疼。 最终,宁远舟道:“事情是不是这样,还不一定呢,别杞人忧天。去金沙楼打听消息的事往后推一推,咱们先去换身衣服,陪着殿下正面见一见这安乐侯。” “喏。”于十三几人齐声答应,然后迅速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驿馆的会客厅。 杜长史正和孟不知侃侃而谈。 他原以为眼前这位安乐侯年少封侯,会傲气凌人,都做好了发生冲突的准备。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对方除了应有的架子以外,并不倨傲,反而彬彬有礼,平易近人。见礼王迟迟未到,也不催促,反而和他聊起了闲天。 这让杜长史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然后开始专心聊天。 而孟不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急。 他作为引进使,主要职责是把使团安全带到安都。至于其他的,比如给对方下马威、刻意刁难之类的事,可做可不做。他没有为难人的特殊癖好,便懒得整那些幺蛾子。 此外,孟不知对杜长史这张脸也有一点滤镜在。 因为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还饰演过另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角色——《刁蛮公主》里的白云飞! 而且对方在《一念关山》原剧里也有让他印象比较深的高光时刻:梧国迎帝使团在天星峡遭遇周健的截杀时,这位杜长史张口罪过,闭口我佛慈悲,结果动起手来,虽颤颤巍巍的,却一箭一个人头,毫不手软! 这操作当场惊呆了杨盈。 对此,杜长史的解释是:自己虽是文官,却学过君子六艺,年轻时精研过当中的射术。 这一片段,让许多网友惊呼“终于有人知道古代的文官并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也有不少人调侃“开玩笑,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白云飞啊”、“白云飞上线”、“白云飞,上大号说话”。 两相结合,孟不知这才不催不逼,与杜长史侃侃而谈。 他这边侃侃而谈,半点不急,一旁随行辅助的鸿胪寺少卿有些坐不住,内心一阵呼喊:侯爷,咱们此行是来见梧国礼王,并借机宣扬我大安国威的,您怎么和这长史聊上闲天了? 就在其忍不住想提醒孟不知时,经过一番准备的任如意、杨盈,以及宁远舟等人到场了。 这些人一进场,杜长史便停下聊天,起身给杨盈见礼,随后介绍道:“殿下,这位便是安国的安乐侯孟不知,也是咱们此行的引进使。” 转瞬,他又指着一旁的鸿胪寺少卿道:“这位是安国的鸿胪寺少卿隋行仁,是引进副使。” 这边介绍完,杜长史又给孟不知进行介绍:“安乐侯、隋少卿,这位就是我大梧礼王,此行的迎帝使。” 孟不知微微颔首,和杨盈相互见礼。 旋即,他不等杨盈开口,侧目看着一身隆盛裙装的任如意,眼含笑意地问道:“杜大人,这位是?” 杜长史一愣。 他知道任如意来到现场是为了提醒辅助杨盈,对此也乐见其成,却没想到孟不知会问及她。 之前在许城,申屠赤可是看都没多看戴了斗笠的任如意。 本以为孟不知也会这样,不曾想…… 这时,杨盈开口了:“这位乃是孤的皇姐湖阳郡主,安乐侯问她作甚?” “湖阳郡主?” …… 第171章 任如意的坦白 “湖阳郡主?” 听到杨盈对任如意的介绍,孟不知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儿。他先是按礼仪对任如意行了一礼,而后侧头对杜长史道:“杜大人,你方才似乎忘记对郡主见礼了。” 杜长史:“……” 这,这之前也没跟老夫说任姑娘变成郡主了啊! 这时,任如意说话了:“本郡主和杜大人关系甚熟,特许他见而不拜。怎么,小侯爷对此有意见?” 孟不知看着她笑道:“没有,郡主高兴就好。” 杨盈趁机把话题拉回正轨:“不知安乐侯登门有何要事?” 孟不知回道:“的确有些事。” 随后他具体道:“第一件事,本侯接任了这引进使的差事,于情于理要来和殿下以及使团的诸位见上一面,确认一下身份。敢问礼王可有携带相关凭证和文书?” 杨盈淡然道:“这个自然。” “那烦请拿来,交由隋大人验证一二。”闻言,孟不知即刻秉公办事。 这是应有的程序,杨盈和宁远舟等人没反对。 “还请稍候。”杜长史交代一声,转身进去拿相关证件了。 不一会儿,东西拿来,隋行仁正打算查验,却被杨盈伸手拦下。 旋即,杨盈对孟不知道:“安乐侯,你身为接引使的凭证呢?” 孟不知微愣,随即失笑道:“礼王还真是不肯吃亏啊。” 说罢,他对随行的朱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怀里拿出了安国礼部开具的凭证。 杨盈这才允许隋行仁查验己方的凭证跟文书,同时让杜长史去查验孟不知的凭证。 待得查验完毕,双方重新落坐。 孟不知主动开口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想问问礼王,使团的十万两黄金可曾带齐?若是没有,那礼王和诸位也就没必要去安都了,就此打道回府吧。” 杨盈道:“安乐侯放心,孤既然敢出使贵国,自然是带足了黄金。反倒是孤要问一句,皇兄在贵国可否安好?” 孟不知回道:“梧帝陛下能吃能喝,一切都好。” “那便好。”杨盈心安地念了一句。 孟不知继续道:“除了这两件事以外,本侯此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本侯会带人和你们同行。你们接下来的行程也由本侯安排,所以还请礼王与诸位做好准备。” “孤知道了。”杨盈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见此,孟不知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任如意,没有多留,当场提出告辞。 他带人一离开,杨盈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望向任如意:“如意姐,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任如意笑道:“很好,没有失了礼王的威仪。” 杨盈笑了,随后看向宁远舟等人。 宁远舟几人会意,纷纷给出正面评价。 这让杨盈笑容愈盛,忍不住道:“这安乐侯也没有多厉害嘛。” 任如意笑而不语。 于十三见状道:“这怕是因为有美人儿在场吧。” 杨盈没听明白其中的隐意,只以为他说的是任如意在场,给了自己底气,便道:“这是当然,有如意姐在,我心里就像有了定海神针,但更重要的是你们都在。有你们帮我托底,我自然不怕那安乐侯。” 听到这话,于十三瞬间明白杨盈误会了,却没解释,只是瞅了眼任如意。 任如意见此,立即明白他话里有话,想了一下,觉得纸包不住火,便坦白道:“的确,不知这般好说话,确实有我在场的缘故,但关系不大。他本身就性子温和,待人友善。你们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这话一出,蕴含的信息量有点大,所以杨盈等人皆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杨盈惊讶道:“如意姐你认识那位安乐侯?” 任如意点头:“我与他相识多年。” “那你和他的关系是?”于十三一脸八卦。 任如意想了一下,回道:“名义上算是师姐弟吧。” “师姐弟?如意姐你不是祁国人吗?”元禄提出了疑问。 任如意道:“我出生于祁国,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到了安国,机缘巧合之下跟不知成了师姐弟。之后由于一些缘故,我离开安国游历了几年,最后游历的地方便是你们梧国。接着因缘际会,接下了宁远舟的任务,才加入的使团。” “个中缘由你们无需深究,只需知道我和不知对使团都没有恶意就行了。” “另外再说一句,不知的武功远胜于我。” “你们若是想对他做些什么,最好先掂量一下能否承担后果。” 听到最后一句警告与提醒并存的话,于十三等人心中一凛,随后有些惊疑。 任如意的实力在他们看来已经有些深不可测了,结果她说孟不知的武功远比她强…… 这,对照孟不知的年纪,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当中对此唯一不怎么怀疑的就是宁远舟。因为他当初在安梧两军大战的时候见到过孟不知的表现,手持一杆霸王戟,直冲梧军阵营,全场无一合之敌。尽管沙场猛将冲锋和江湖高手对决存有差异,但一般情况不会差太多。 杨盈却没想这么多,只是关心任如意的去留:“如意姐你和他是师姐弟,那你……” 任如意闻言知意,回应道:“放心,我答应了陪你们去安都,自是不会食言。此外,不知不是喜欢故作刁难的人,所以有他在,从这里到安都,你们大可不必再担心会如之前那般遭到为难。” “真的吗?”杨盈带着些喜色问。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一路被刁难的心理准备,但能不被刁难,自然是极好。 任如意颔首:“比珍珠还真。” 但转瞬,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不能因此就有所松懈。因为你们此行最大的难关在安都。到了那里,不知接引使的差事便会交卸。届时别人如何刁难你们,他就管不着了。” “好。”杨盈点头答应。 宁远舟见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其他人也差不多。 他们对于孟不知是不太信任的,可鉴于任如意之前的表现,又不好说什么。 任如意注意到这点,却没怎么在意。 她相信只要他们和孟不知接触一段时间,就会明白自己说的是真的。 而接触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因为次日,孟不知便再次登门…… 第172章 我更喜欢她叫我师丈 次日。 宁远舟和于十三前去金沙楼打听安国两个皇子的消息。 孟不知带着朱殷单独来到驿馆。 “这安乐侯又来了?” 听到杜长史的汇报,杨盈有些惊讶,随即疑惑道:“他昨天不是来过一次吗?这次又来作甚?” 杜长史回道:“说是来拜访如……湖阳郡主。” 杨盈顿时望向任如意。 任如意微微一笑,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去见见他吧。” “我和你一起吧。”杨盈跟着起身,说了一句,随即解释道:“我是迎帝使,之前又和如意姐你在他面前定下了姐弟名分,于情于理都该陪着你一起去见他。” 任如意想了一下,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两人和杜长史来到前面的会客厅。 孟不知看到这两个电灯泡,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而是照常见礼。 双方见礼完毕,孟不知主动道:“礼王,本侯此次造访只为见如意一人,所以,麻烦你和杜长史回避一二。” 杨盈拒绝道:“不行……”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道:“什么如意,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不知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任如意:“这丫头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杨盈和杜长史顿时大惊。 门口看守的元禄、孙朗、钱昭差点动兵器。 杨盈为了掩饰惊慌,当场发怒道:“大胆!孤乃是圣上胞弟,你竟敢……” 话没说完,孟不知便抬手打断:“胞弟?你女扮男装假冒皇子的胆量令人钦佩,但别把本侯当瞎子。” 随即,他摆手道:“你们不用太慌张。本侯既然单独前来,就不是以引进使的身份。本侯此来的目的也简单,就是想单独见见如意。” 话说完,孟不知看向任如意。 任如意见此,也不装了,面露微笑道:“那去我房间吧。” “好。”孟不知笑着答应。 杨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任如意已经带着孟不知往里走了。 杜长史看着两人的背影,目泛思索之色。 待进到房间,孟不知一拂袖,隔空把门关上,然后伸手把任如意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很想你。” 任如意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予以回应:“我也是。” 随后,两人无言,静静相拥。 过了好一会儿,任如意从孟不知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成引进使了?” 孟不知笑道:“自然是为了方便见你。” 说罢,他似察觉到什么,反手朝墙边打出一掌。 一掌打出,墙上立即多了一个和其手掌一模一样的洞,隔了一段距离的柱子上也生出一个入木三分的掌印。 正凑在墙边偷听的杨盈等人瞬间呆住。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等从惊吓中回过神,孟不知的声音幽幽传来:“听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再有下次,这一招打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打的是脑袋? 杨盈几人看了眼墙上和掌洞和柱子上的掌印,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太可怕了! 一掌打在墙上,不仅把墙打出一个洞,还隔空在柱子上打出了入木三分的掌印。 这要是落在自己脑袋上,脑袋恐怕当场就得像西瓜一样爆开。 这一刻,他们总算相信任如意所说的,孟不知武功远在她之上。 这时,孟不知的声音再次传来:“嗯?” 杨盈几人立即会意,急忙开溜。 待他们离开后,任如意嗔怪地白了孟不知一眼:“你什么时候喜欢吓唬人了?” “不吓唬一下,他们不知道厉害,岂会跑得这般利索?”孟不知笑着解释一句,随后拥着任如意在一旁坐下,询问起了她这些年游历的事和近况。 关于游历的事,任如意曾通过写信和他说过不少,但书信有限,也不及其人述说来得清晰。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听她向自己分享这些事。 任如意也明白这点,同样乐得如此,窝在他怀里将情况一一说来。 这一说,便是许久。 直到宁远舟和于十三归来。 两人一进来就看见杨盈、元禄、钱昭、孙朗扎堆坐在任如意对门的房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不禁大感奇怪。 “你们躲在这儿做什么?”于十三问道。 宁远舟跟着道:“殿下为何没去跟着任姑娘学习?” 杨盈回道:“安乐侯来了,然后和如意姐进了房间,到现在都没出来。” 于十三瞪大了眼睛:“这……你们还不赶紧进去看看,坐在这儿做什么。万一那安乐侯对美人儿意图不轨……” 元禄道:“我们一开始打算偷听来着,但被那安乐侯发现了,然后他打了一掌。这一掌,不但把墙给打穿了,还在对面的柱子上留下了一个入木三分的掌印。接着,安乐侯说,再有下一次,那一掌就直接打在我们脑袋上。” 钱昭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是如意姑娘主动带那安乐侯进房间的,而且直到现在,里面也没传来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听到这儿,于十三心中稍安,而后狐疑道:“一掌不但打穿了墙壁,还在柱子上留下了掌印?”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你们确定没诓我跟老宁?” 孙朗道:“那掌印和掌洞还在呢,你要不信,可以去看看。” 转瞬他似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你最好还是等那安乐侯走了再去。” “为何?”于十三问。 钱昭回道:“他怕你现在过去,会被对方误以为是偷听,然后被一掌爆头。” 于十三:“……” 一旁的宁远舟静静听着,目光闪烁不定。 房间里。 任如意把游历的事讲完,开始说近况,着重提到了杨盈。 孟不知听到一半,笑着道:“这么说,她可以算你半个徒弟了。” 任如意点头:“算是吧。” 旋即,她似想到什么,揶揄道:“怎么,你想让她叫你师叔?” 孟不知回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不过,我更喜欢她叫我另一个称呼。” “什么称呼?”任如意问。 孟不知笑眯眯道:“师丈。” 任如意白了他一眼,却没反对。 孟不知顿时笑容更甚,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任如意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道:“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偷腥?” …… 第173章 叫师叔! “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偷腥?” 听到任如意这话,孟不知顿时有些心虚。他干咳了两声,提醒道:“如意,你当初不是说了……” “有谁?”任如意直奔重点。 孟不知没有隐瞒,如实道:“迦陵、琳琅、琉璃、珠玑,还有……初纭。” “初纭?”任如意面露惊色,随后道:“她不是……” 话未说透,但孟不知听明白了,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事情不仅做了,还说了,没什么好否认的。 任如意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抬手想打他,却终究没下得去手。 孟不知叹了口气,在她耳边把事情原委简单讲了一下。 任如意听完以后先是恍然,而后蹙眉道:“这可是死罪。” “我知道,但我信你。”孟不知一脸坦然。 任如意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说他荒唐?的确荒唐。但她在朱衣卫多年,见过不少阴私事,比这更荒唐的也有。所以,这事本身给她造成的冲击力没那么大,而且事情也是她当初松了口的。 只不过,事情真的发生了,其中还有这种荒唐的形式,她一时又有点难以接受。 偏偏他又把这事告诉她,展露出了堪称毫无保留的信任。 前后一相加,让她有些纠结。 良久,她幽幽道:“你就不怕我掀桌子?” 孟不知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如实道:“怕,但我不想瞒你,更怕你因为欺瞒而厌我、恨我、弃我。” 任如意无言,半晌后方道:“这事长公主殿下知道吗?” 孟不知摇摇头。 这事他并没有告诉清宁长公主,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怕她难做。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和初纭以及安帝正常相处。若是知道这事,想要当成不知道和寻常一样就难了。 任如意也明白这点,不由皱了下眉:“纸包不住火的。” 孟不知无奈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任如意横了他一眼,冷笑道:“呵,男人。” 孟不知:“……” 见他无言,任如意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咬得很用力。 孟不知疼得皱眉,却没抵抗,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许久,任如意松口,冷着脸道:“再有下一次,我就咬断你的喉咙。” “好。”孟不知轻声答应,随即卷起袖子帮她擦了擦嘴。 任如意嗔了他一眼,继续问道:“还有吗?” “还有什么?”孟不知疑惑。 任如意道:“初月呢?” 孟不知回道:“我和她没发生什么。” 任如意相信了。 因为初纭的事他都说了,在初月的事上没必要撒谎。 于是,她揭过这茬不谈,随后似记起什么,往外看了一眼,见天色不早,便从孟不知怀里离开。 起身后,任如意理了理衣服,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好。”孟不知答应一声。 接着,他同样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和任如意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两人一出门,对面的杨盈便跑了过来,一边打量任如意,一边关心道:“如意姐,你没事吧?” 任如意轻轻摇头,笑道:“我不过是和不知叙了一会儿旧罢了,能有什么事?” 杨盈点点头,而后朝望向孟不知:“安乐侯……” 话刚出口,孟不知就出言打断:“叫师叔。” 杨盈:“?” 跟过来的宁远舟等人也有点懵。 转瞬,他们才记起任如意有说过,她和孟不知是师姐弟。 任如意见此,先是嗔怪地瞪了孟不知一眼,随即对面有犹疑的杨盈道:“我虽然没有正式收你为徒,但教过你不少东西。因此,你勉强算我半个弟子,唤他一声师叔倒也说得过去。” 听到这话,杨盈迟疑地对孟不知唤了一句:“师叔。” “哎。”孟不知拉长声音应了一声,有种在逗小孩的既视感。 这让杨盈有些羞恼,宁远舟等人也有些不愉。 这时,任如意笑眯眯地开口道:“既然她叫你师叔了,你这师叔见师侄,是不是该给些见面礼啊?” 孟不知微愣,旋即看着任如意失笑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笑罢,他望向杨盈,温声道:“既然你叫了我师叔,如意又开了口,那这见面礼是少不了的。说说吧,你想要些什么?杨盈师侄。” 杨盈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反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但很快她就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想让孟不知帮自己迎回梧帝。 可不等她开口,孟不知就仿佛猜到了其想法,先一步道:“若是想让我助你们迎回梧帝,就别说了,这事没那么简单的。而且见面礼不是这么要的。假如除此之外,你想不到要什么,那就我说几样,你从中选择,如何?” 见他这么说,杨盈有些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了眼任如意,以及宁远舟。 宁远舟对孟不知不了解,没说话。 任如意却是点了点头。 杨盈顿时道:“那请安……师叔说来听听。” 孟不知想了一下,说道:“我有独门解毒丸,可解天下万毒,能治百病,且无副作用。你若是选了,以后不必担心中毒跟得病,甚至你身边有人中了毒,比如这位宁堂主,也能立即解掉。” 末尾的话一出,其他人瞬间大惊。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宁远舟中毒的事。 杨盈当场发出惊呼:“远舟哥哥你中毒了?!” 元禄跟着道:“头儿!” 于十三:“老宁!” 孙朗:“宁头儿!” 钱昭没说话,直接抓住宁远舟的手开始把脉。 等号脉完毕,他脸色难看道:“前朝秘药,一旬牵机!” 给完结论,钱昭盯着宁远舟道:“什么时候的事?” 周围都是熟悉的人,且众目睽睽,宁远舟一时难以撒谎,只得如实回答:“在召集你们之前。若是不服这药,章相不可能对我放心。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他给我安排了定期的解药。只要咱们按时到了地方,顺利完成任务,我就不会有事。” 听到这话,杨盈几人才稍微放下心,却依旧忍不住担忧。 毕竟生死由人不由己,谁都没法儿不担忧。 转瞬,杨盈看向孟不知:“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嗯?” …… 第174章 你这徒弟还可以 “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嗯?” 听到杨盈的话,孟不知微微挑眉,拉长声音轻咦一声。 杨盈瞬间明白过来,加了一句称呼:“师叔。” 孟不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回道:“这个自然。不信的话,你可以当场试试。” 说着,他以袖子为遮掩,从次元空间里取出了一瓶提前备好的解毒丸。 杨盈见此,下意识伸手去拿。 孟不知却避过她的动作,随后笑道:“我后面还有好东西,你不打算听听?” 杨盈毫不犹豫道:“不必了,我就选这解毒丸。” “那你就不怕这解毒丸有问题?”孟不知又问。 听到这话,杨盈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道:“不怕,我相信如意姐。” 孟不知笑了,冲任如意道:“你这徒弟还可以。” 说罢,他将手里的解毒丸递给杨盈。 任如意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些傲娇道:“那是自然。” 孟不知温和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杨盈拿到解毒丸后二话不说取了一颗给宁远舟。 宁远舟也没犹豫,当场接过服下。 元禄顿时关心地道:“头儿,你感觉怎么样?” 于十三则对钱昭说道:“老钱,赶紧把脉。” 钱昭依言而行,重新给宁远舟把脉,接着又按照一旬牵机的征兆给其做了个检查。 事情做完,他罕见地面露惊喜道:“真的解了!” 元禄登时面露喜色:“太好了!头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宁远舟笑道:“一切正常。” 说罢,他对杨盈拱了拱手:“多谢殿下。” 杨盈见他这样,反倒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远舟哥哥,不必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 话说一半,她瞅了眼孟不知,欲言又止。 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年轻的师叔,她有些不太适应。 孟不知笑道:“不必这般看我。这解毒丸虽然是我的,但选择是你做的,所以他谢你是应该的。” 说罢,他又道:“时间不早,本侯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不料任如意出言道:“见面礼就一份解毒丸,你这师叔做的当真是小家子气。” 孟不知哭笑不得:“你这是有了徒弟开始敲诈师弟了?” 任如意看了眼杨盈,护短道:“她可是我目前为止唯一承认的弟子。” 孟不知失笑:“行,明白了。但我今日来得匆忙,没带太多东西,明日补上。” “这还差不多。”任如意满意一笑,随后摆手道:“行了,你走吧。” 孟不知:“……” 这么现实的吗? 如意,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心中吐槽,他却没怎么生气。 一是这事带着嬉闹性质,些许礼物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二是任如意刚知道他“偷吃”的事,使点小性子什么的,很正常。 想罢,孟不知轻轻叹了口气,告辞离开。 他一走,杨盈就羡慕地望向任如意:“如意姐,你和安……” 任如意睨了一眼过来。 杨盈立即改口:“师叔,你和师叔关系真好。” 任如意笑道:“这个自然。” 语毕,她调转话题道:“你今日的功课背得如何了?” 杨盈脸色微变。 她方才一直记挂着任如意的情况,压根没什么心思背功课。 任如意见状,登时猜到一二,不由板着脸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再不抓紧,遇到问题就麻烦了。” 杨盈连忙点头:“我明白,我之后一定抓紧。” 任如意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旋即道:“别之后了,就从现在开始吧。” 说罢,她带着杨盈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两人走进房间,于十三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安乐侯果然是美人儿的心上人,又一朵名花有主,当真是令人惋惜。” 元禄不解道:“十三哥,这有什么好惋惜的?我看如意姐和那安乐侯挺般配的。” 这是他的真实感觉,此番说出来,除了直抒己见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孟不知“帮”宁远舟解了一旬牵机的毒,对其有些许好感,忍不住想要帮衬一句。 孙朗也道:“就是,那安乐侯长得比你还俊美呢。” 于十三听到这话有点不乐意,下意识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钱昭则岔开话题:“你和老宁不是去金沙楼打听消息了吗?打听到什么了?” 闻言,于十三和宁远舟对视一眼,随后一齐摇了摇头。 宁远舟道:“金沙楼只管江湖的事,对安国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了解并不多。想要进一步知道情况,我们得想其他办法。” 于十三转了转扇子,提议道:“你们说让殿下或者美人儿去跟那安乐侯打听一下,怎么样?” “这能行吗?”孙朗表示怀疑,随后道:“那安乐侯跟任姑娘是师姐弟、关系亲近不假,但他毕竟是安国的侯爷,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本国皇子的事外泄给我们吧?” 宁远舟却道:“我倒觉得可以试试。” “从目前接触的情况看,这位安乐侯对我们态度还算友善。在我们迎回圣上这件事上,他大概率是持赞成意见的。然后他不仅是安国的一等侯,还是引进使、羽林将军、安帝的外甥,以及擒拿圣上的人。” “在迎回圣上的事上,话语权应该不低。” “我们若是能争得他的支持,事情无疑会容易很多。” 于十三几人一听,觉得有道理。 但转瞬,于十三又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该怎么争取呢?” “殿下那边好说,但美人儿明显和安乐侯关系更近,未必会愿意帮这个忙。” 这一针见血的话出来,其他人瞬间看向宁远舟。 因为任如意是他招来的,他必然更了解对方。 宁远舟也明白这点,却忍不住皱眉。盖因他和任如意少了原剧中的交集,目前对她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多多少,只知对方目前唯一的需求就是调查昭节皇后之死。 可这事,他已经用来交换她教授杨盈了。 让任如意找孟不知打听消息,乃至争取其相助,俨然算是额外的事。 没有额外的筹码,他不好让对方出面,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答应。 无奈之下,宁远舟只得道:“这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第175章 郑青云 第二天,孟不知再次上门。 这一次却是来叫使团一起上路的。 趁着隋行仁跟杜长史、宁远舟等人接洽的空档,孟不知单独找到任如意和杨盈,递给后者一个小包裹,同时解释道:“昨日答应如意补给你的见面礼,里面有一剑一甲。” “剑名鱼肠,小巧而锋利,方便你拿着防身。” “甲是内甲,由天蚕丝制成,穿上以后刀剑难伤,便是水火也可抵御一二。” 杨盈听完介绍,顿时笑道:“多谢师叔。” 孟不知微微点头,随后望向任如意:“这下总不小气了吧?” 任如意莞尔,接着用哄孩子的语气道:“是是是,侯爷最大方了。” 杨盈见此,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笑了。 孟不知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笑什么?马上就要出发了,还不赶紧去把内甲换上,将剑藏好?” “好。”杨盈答应一声,顾自跑进房间去换内甲。 孟不知则和任如意聊起了闲天。 不一会儿,杨盈走了出来。 她刚想打招呼,孟不知却板着脸道:“礼王殿下,该走了。” 杨盈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任如意,却见她也收敛笑意,端正了姿态。 下一秒,杜长史、隋行仁等人一起走了进来。 杨盈顿时明白了,孟不知和任如意这是提前察觉到动静,前者的话是有意提醒自己,师叔是私下的称呼,当着外人的面应该公事公办。 是以,她也迅速端起了身为礼王的架子。 接下来,双方皆是公事公办,继续向安都进发。 一路无话,使团抵达了合县。 众人在驿馆落脚。 孟不知见其他人都在忙,便让朱殷打掩护,自己偷偷拉着任如意溜去城内闲逛。 杨盈没有任如意在身边陪护,看着使团距离梧国越来越远,有些心绪不宁。 宁远舟忙着安顿人手,没注意到。 元禄发现了这情况,找来一只鸟逗杨盈,然而效果并不理想。最终,他只得找到善于调节感情的于十三求助。 于十三知道以后,提议让杨盈去驿馆旁边的土地庙拜一拜土地神,或许能心安一些。 杨盈觉得可行,便在元禄和于十三的陪同下去了土地庙。 片刻后,土地庙内。 杨盈让于十三和元禄退至庙外,说想一个人静静。 于十三觉得她应该是想独自拜神许愿,不想愿望被旁人听到,且四周安全,就带着元禄依言而行。 见现场只剩自己一个人,杨盈走到殿内对着土地神像跪下,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地开始许愿:“土地公公,信女杨盈,求您保佑我此去安国能够平安带回皇兄。” “保佑全使团有惊无险,遇难呈祥。” “保佑远舟哥哥能诸事顺遂。” “保佑如意姐能心想事成,和心上人终成眷属。” 说罢,她想了一下,继续道:“还有青云,求您一定要保佑青云,保佑他万事顺利、早日高升!太太平平地等着我回去!” 最后的愿望许完,杨盈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情郎郑青云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青云,我真的好想你啊!” 思念到深处,她情不自禁地说了句。 就在这时,一声思念的呼唤从后面传来:“殿下。” 杨盈猛然睁开眼,下意识回头一看,然后便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郑青云! 一时间,她欣喜若狂,唤了一声“青云”,然后迅速起身朝对方扑了过去。 外面的于十三和元禄听见动静,立即跑进来查看…… 片刻后,驿馆内。 杨盈和杜长史、宁远舟讲明了情况。 宁远舟皱眉看着郑青云,目泛思索之色。 杜长史则当场发怒,对郑青云斥责道:“你一介侍卫,竟敢擅自窥探亲王的行踪?你好大的胆子!” 喝斥完,他扭头对钱昭道:“钱都尉,你即刻让人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待老夫修书上奏,再做处置!” 郑青云见状连忙解释道:“大人,卑职此次前来,只为探望殿下,别无他意啊!” 钱昭瞅了眼宁远舟,见其凝眉不语,便拉着郑青云往外走。 这时,杨盈开口了:“住手!” 钱昭动作一顿。 接着,杨盈对杜长史道:“杜大人,你听孤解释……” 杜长史却打断道:“殿下,您的身份关乎此次出使的成败,他无诏前来……万一您的身份被安国人发现,会祸及整个使团的。” 听到这话,杨盈下意识想说“孟不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转瞬想到这事仅有孟不知一个人知道,且他不说出去是看在任如意的面子上,便把涌到嘴边的话止住。 杜长史见她不言语,就对钱昭说道:“带下去。” 钱昭立即拉着郑青云往外走,后者则开始向杨盈呼救。 杨盈听见情郎呼喊声切,心中急了,当场再次喝止,并搬出了身为礼王的架子:“此番奉旨出使的迎帝使是孤,孤才是这使团之长!钱都尉,孤命令你,放开郑侍卫!” 见她这般,刚想说什么的宁远舟顿时把嘴闭上,而后对钱昭微微点头。 接着,杨盈直接表明立场,说自己不会因为郑青云的到来就改变出使的主意,让杜长史他们放心。随后,她更是当场自曝,说自己之所以当这个迎帝使,就是为了嫁给郑青云,对方未来会是自己的驸马,希望他们能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一番话说完,她气场全开,一边让钱昭找间空屋子安置郑青云,一边命令郑青云明天就离开。 见杨盈这般表现,宁远舟眼中划过一丝意外,而后带头表示遵从。 他对郑青云的到来存有怀疑,所以刚才没插话,只在旁边静观,想瞧出些什么。 不曾想,杨盈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暗道这才像一个亲王应有的姿态。 于是,宁远舟欣然答应。 只不过,他这边觉得欣慰,另一边的元禄和于十三却是在受罪。 盖因他们让郑青云单独接触到了杨盈,这是妥妥的失职,当下正在接受惩罚,抱着磨盘在院子里扎马步。 两人正暗暗叫苦时,孟不知和任如意回来了…… 第176章 踢到铁板了 任如意和孟不知回到驿馆,一眼就瞅见了抱着磨盘扎马步的于十三和元禄。 孟不知忍不住好奇,便问了句:“你们这是……在练功?” 于十三和元禄想否认,但又不好说郑青云的事,便选择了闭口不言。 对此,孟不知也不在意,反正只是随口一问。接着,他和任如意交代一句便返回引进使队伍活动的区域。他挺想和任如意继续腻歪,但在驿馆里不太方便,而且他身为引进使,也有自己的一些事要处理。 任如意同样得继续去教导杨盈。 孟不知刚到己方的活动范围,副使隋行仁就找了过来。 见过礼后,对方禀报道:“侯爷,下官刚才听见使团那边有些不一样的动静。” “哦?”孟不知轻咦一声,瞬间想到于十三和元禄抱着磨盘扎马步的行为,不由好奇道:“什么不一样的动静?” 隋行仁想了一下道:“具体情况下官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使团里混入了什么人。” “使团里混入了人?”孟不知眉头微皱。 他想起了原剧中的一个人——杨盈的情郎! 这人叫郑青云,给使团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是奉了丹阳王的命令,来带杨盈回去,为此不惜勾结盗匪抢夺黄金。但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暴露了处心积虑利用杨盈的卑劣面目。 孟不知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一段情节是杨盈转变的重要节点。 此外,这一段剧情还诞生了一个反套路的名场面:原剧中,郑青云计划败露,为了保命,挟持杨盈当人质。正当宁远舟和任如意投鼠忌器时,身为人质的杨盈反手夺过匕首,并且果断反杀郑青云,把对方扎了一个透心凉。 当下孟不知未经验证,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事情有没有偏差,便只好静观其变。 于是,他开口道:“使团的成员基本是固定的,半路进来人,接下来保不齐会发生些什么。你让人多注意一下,着重关注一下十万两黄金跟那礼王,其他的不必太在意。” “喏。”隋行仁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人多加注意了。 接着,孟不知又找到了朱殷,让他加强防备。 倘若情况不变,那郑青云为了把杨盈拐跑,应该还会联合盗匪来抢黄金。 孟不知当下是接引使,有必要保证黄金的安全,所以到时说不定要让己方人员厮杀一番。 至于杨盈,他倒是不担心。 原剧中郑青云能顺利将杨盈拐跑,有算计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当时碰巧了,宁远舟和任如意都不在。不然的话,这两人任意一个都能注意到杨盈的情况,从而把他们拦截下来。 如今两人都在队伍里,再不济还有他在。 郑青云如果还想拐走杨盈,能出得了这驿馆算他本事。 …… 另一边,任如意和孟不知分开后,去找了杨盈,想考察她今天的功课。 结果杨盈说累了,又说明天还得继续赶路,想早点休息。 任如意不知道郑青云到来的事,闻言不疑有他。 因为杨盈没有正儿八经地练过武,也没做过粗活,身子骨有点脆,不似其他人那般能扛得住赶路的奔波。 是以,任如意叮嘱两句就回自己房间了。 宁远舟这边因为郑青云的出现,同样起了提防之心,特意安排人守在杨盈门口,防止郑青云对杨盈有所不轨。 但他们只顾着防郑青云,没提防杨盈。 因此,还是出了岔子。 杨盈偷换上内侍的衣服,趁孙朗换班的时候溜出了门,然后来到厨房和郑青云私会。 小别胜新婚,两人一见面就搂抱上了。 郑青云想趁机完全占有杨盈,却被后者以礼节阻止。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时,外面着火了! 孟不知第一时间察觉到,连忙带人查看情况,结果发现外面果然来了一群盗匪。 借着火势,他们手持兵刃,打算冲击驿馆。 孟不知和他们照面以后也不啰嗦,直接对随行的十余名私兵挥了挥手。 朱殷和私兵们立即拔刀,有序地冲了过去。 那些盗匪有点懵。 不是说里面的人都在忙着救火吗? 这批人是哪儿来的?看起来没有半点因为失火而慌乱的样子。 心中疑惑,但他们的行动没有丝毫停顿,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们。 等到一交上手,盗匪们就发现踢到铁板了。 这些私兵不仅受过正规军的训练,还修炼了《金钟罩》这等横练功夫,以及《石家刀》这样的独门刀法,当中朱殷和几名出众者更有内功《易经锻骨章》加身,战斗力完全不是他们能比的。 另一边的使团听到动静,急忙分出一部分人来查看,带头的是钱昭。 然而,他们刚到场,就发现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看着对付盗匪如杀鸡宰狗一般的十余名私兵,钱昭心头一凛,心道这一个个实力都不弱,而且都是上过战场的。然后,他下意识拿他们和己方此次随行的六道堂成员做了个比较,发现情况不太妙。 双方真要对上,自己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胜算。 这时,孟不知走过来问道:“钱都尉,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钱昭答道:“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宁堂主发现这边有情况,担心你们有麻烦,就让我带人出来看一下。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孟不知摇头道:“并未多虑,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着你们来的。” 说罢,他进一步问道:“黄金和礼王是否安好?” 钱昭回答道:“请安乐侯放心,有宁堂主和一众弟兄在,不会让黄金和礼王殿下出问题。” 话说完,这边的战斗结束了。 朱殷过来汇报情况:“公子,兄弟们只有两个因为不慎受了些轻伤,盗匪基本都被消灭,只留了三个活口。” 孟不知微微颔首:“让受伤的人赶紧包扎,然后审问一下活口。” “喏。”朱殷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接着,孟不知侧头看向旁边的隋行仁:“隋大人,麻烦你查看一下我们这边驿馆受损的情况,我去使团那边看看。” “喏。”隋行仁拱手答应,随后带人去查看情况。 孟不知则独自往使团方向走去。 钱昭下意识想阻拦,因为使团那边可能不太好看。 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一时没有好的理由劝阻,且孟不知有些特殊。 所以,他只得闭口不言,带人趋步跟上。 而孟不知一到使团这边就遇上了迎面走来的任如意…… 第177章 郑青云的后手 孟不知一到使团这边,就遇上了迎面走来的任如意。 “外面什么情况?”一照面,任如意直接发问。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受伤?”孟不知撇了撇嘴,一脸很受伤、求关心的表情。 任如意顿感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少耍宝,你的实力我比谁都了解,不然早就过去寻你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仔细地打量了孟不知一下,确认他没受伤才收回目光。 孟不知这才满意一笑,而后恢复正色道:“来了些盗匪,估计是冲着黄金来的。我让朱殷带人解决了,现在正在审问活口。” 旋即,他反问道:“这边什么情况?” 任如意如实道:“杨盈的情郎来了,叫郑青云。刚才他想趁乱把她拐走,被我跟宁远舟及时拦下。宁远舟逼问他是受了谁的主使,然后他不承认自己拐带杨盈,更不愿说出指使者,只咬定自己方才只是想保护杨盈。” “这话我、宁远舟、杜长史这些人都不信,但杨盈信。” “所以,她正为郑青云和宁远舟他们闹矛盾。” “我看着烦,就出来透透气。” “原来是这样。”孟不知恍然,随即道:“那,一起出去走走?” 任如意点头答应。 经过这么一遭,使团怕是又得休整一天,而且当下没什么地方需要两人,出去走走没什么。 于是,两人并肩往外面走去。 后面跟来的钱昭见到这情形,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而是回到使团跟宁远舟汇报外面的情况。 宁远舟、杜长史等人听完以后,看向郑青云的眼神愈发不善。 郑青云见状,连忙向杨盈靠拢求保护,同时声明自己不知道盗匪的事,心里却在大骂那群盗匪没用,在失火生乱的情况下居然连驿馆都没闯进来就被解决了。 同时,他也有些纳闷孟不知等人的来历。 因为信息差的缘故,他并不知道孟不知是安国的引进使。 所以,对于孟不知这一行预料之外的人,郑青云很是意外。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打消拐带杨盈的念头。盖因他之前在发觉宁远舟等人不好招惹的时候,为防万一,趁着去厨房和杨盈私会,偷偷留了一道后手。只待挺过眼前这一波逼问,后手生效,他依旧有机会带走杨盈。 对于这些,杨盈和宁远舟等人并不知情。 他们经过一番争执,宁远舟让步了。 因为郑青云方才带着杨盈连驿馆都没出就被拦下,这固然防止了意外,却也给了郑青云狡辩的余地。而杨盈又偏听偏信,坚持护着郑青云这个情郎。这种情况下,宁远舟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时间一长,他也有些烦了。 最重要的是按之前杨盈所承诺的,郑青云天亮就得离开。 接下来,他只要让人看好郑青云即可。 至于郑青云背后的主使者,宁远舟不用猜都想得到,除了丹阳王就是梧后。 所以,他最终选择退让,然后去安排其他事。 原本按计划,天亮后使团就得继续上路。 可经过这么一遭,大家都没休息好,物资什么的也得检查一番,有损耗的话需要补充。还有那些盗匪,尽管人在孟不知那边,且已经在接受审问,但宁远舟同样认为他们是冲着使团和黄金来的,得过问一下。 这些事搞下来,使团又得休整一天。 想到这儿,宁远舟忍不住叹气,然后有些庆幸。幸亏他身上的一旬牵机被解决了,不然这么一耽搁,肯定没法儿准时去拿解药。到时药效一发作,不仅痛苦难受,还会影响自身状态。 思及此处,他对杨盈又多了一份宽容。 毕竟这解毒之事,是她争取来的。 希望那郑青云就此打住吧,不然的话……他即便对杨盈再宽容,也会忍不住发怒。 …… 半个时辰后,朱殷等人的审问出了结果:那些盗匪是这附近的盗匪,有人花了重金雇佣他们帮忙冲击驿馆、抢夺黄金。只不过,这雇佣之人的来历他们并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是本地人,然后那些人在之前的战斗中都被嘎了。 得知这一信息,朱殷带人仔细检查了一下盗匪阵营的尸体,发现其中有几具耳后的肌肤很是细腻,的确不像是附近的本地人。 这说明受审的活口应该没有撒谎,可那些尸体身上并无可以代表身份的东西。 因此,这盘查也就到此为止。 孟不知收到汇报后也没多追究。 于他而言,只要黄金跟杨盈没事就行,幕后指使者没必要追查到底。 因为这部分他看过原剧,知道指使的人是丹阳王。 之后宁远舟过来询问情况,孟不知便把审问得到的信息说了,对方同样没有多少意外,显然也猜到了指使者的身份。 事情发展到这里,天也亮了,众人稍作洗漱,开始吃早饭。 折腾了这么久,早饭也没来得及多准备,就是白粥、咸菜配馒头。 不料,白粥刚到嘴边,任如意便道:“粥有问题,别喝!” 紧接着,她又仔细分辨了一下,具体道:“里面有蒙汗药。” 宁远舟一惊,瞬间想到杨盈上次下药的事,脸色微变。 孟不知看过这段剧情,又听任如意说过,也想到了这茬,一时间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 片刻后,驿馆的人尽数倒下。 郑青云偷偷打开房门,见事情一如自己设想的那般,他激动地捏了捏拳头,随后走向杨盈的房间。 路过庭院,郑青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宁远舟、杜长史、钱昭,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和恨意。他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把剑,意图拔剑给他们来上一剑,但最终不知想到什么,没有付诸行动,而是快速走进杨盈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看到杨盈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青云连忙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其只是因为药效昏迷后,他眼底闪过一丝贪欲,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可动作到一半又止住,转而把她扛起往外走。 到了外面,他直接找了匹马把杨盈放上去,随即翻身上马。 正要策马离去时,郑青云目光微闪,略带阴翳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随后,他快速跑去厨房,弄了些干柴,取来一个火把…… 第178章 收网 稍许后,郑青云望着火光重燃的驿馆,阴翳的脸上露出快意之色。 “之前那把火不够,这次总没问题了吧。”他低语一句,想看着火焰把驿馆化为废墟,可想到蒙汗药的时效,便打消了这个主意,转而策马带着杨盈往梧都的方向奔去。 但其不知道的是,马上的杨盈听到了这话,眼角有清泪无声淌落。 而当他策马离开一段距离,驿馆里刚起势的火焰就被浇灭。 原本该昏迷的宁远舟从驿馆中走出。 他脸色阴沉如水,望着郑青云离开的方向,目泛杀机:“郑!青!云!” 当得知粥里有蒙汗药时,他因为前科,怀疑过杨盈,也怀疑过郑青云,继而觉得后者嫌疑更大。在这个基础上,他想过郑青云为了拐走杨盈会用些下作的手段,但他没想到对方竟这般阴毒狠辣。 给整个驿馆的人下药不说,中途还对他、钱昭、杜长史动过杀念,最后居然丧心病狂地想烧死所有人! 下药是为了带走杨盈,尽管手段下作,但宁远舟能理解。 对他和钱昭、杜长史动杀念,宁远舟大概能猜到原因,应当是他们之前秉公办事,在郑青云看来却成了阻挠,所以其心怀怨愤。 但最后的放火,宁远舟实在难以理解跟接受。 因为使团其他人跟郑青云是没有矛盾的,而且也没有对其行动造成阻挠。 可郑青云却想把他们一起烧死,那都是人命啊! 对此,宁远舟除了丧心病狂,一时想不到其他词来形容。 接着,他倍感失望。 这并非是对郑青云,而是对杨盈。 杨盈的性情他是了解的,不谙世事、娇柔多愁、胆小怯懦,却本性不坏,甚至可谓纯良。 原本他以为郑青云能让她芳心相许乃至不惜冒险女扮男装出使他国,其人不说有多优秀,但至少是个有底线的。这也是他之前选择退让的原因之一,可万万没想到,这郑青云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杨盈真是看错了人! 但想到对方从小到大的境遇,他又释然。 这时,钱昭、于十三等人走了过来。 元禄面露担忧道:“头儿,殿下她……” 宁远舟闻言知意,叹气道:“任姑娘和安乐侯已经跟上去了,应当不会有事。” “不过,为防意外,我过去看看,你们处理一下后面的事。” “喏。”钱昭等人齐齐答应。 而宁远舟则运起轻功,朝郑青云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孟不知和任如意利用轻功跟郑青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悄然随行。 “杨盈的穴道快自行解开了吧?”孟不知估摸着时间,朝任如意问道。 任如意微微颔首:“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郑青云看到不远处有座旧房子,登时一勒缰绳,在房子前停了下来。 旋即,他翻身下马,把杨盈扛进了房子。 孟不知看到这一幕,皱了一下眉,随即和任如意对视一眼,果断从树梢落下,往那房子奔去。 他们此番一开始是想引出下药的人,见是郑青云,便打算进一步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同时让杨盈瞧个明白,事情到这儿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杨盈可不能真有什么意外。 但刚到门口,他们就听到里面发生了争执。 显然,杨盈的穴道已经自动解开。 孟不知和任如意听见动静,不约而同止住脚步,停在暗处观察。 “阿盈,你听我解释。”郑青云软声哀求,而后信誓旦旦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杨盈却似哭似笑,凄然中透着些癫狂:“为了我?” “为了我,所以你不跟我打任何商量,直接下药,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迷昏,然后把我掳走,最后还放火烧驿馆!甚至,在刚才还想趁我昏迷,强行占有我!” “郑青云!” “我杨盈是喜欢你,但不代表我想和你无媒苟合!” “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阴狠毒辣了?!” “那驿馆里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跟朋友,而且都是冒了生命危险陪我一起出使的!” “你下药迷昏他们,把我掳走也就罢了,为何要放火烧死他们?!” “你说啊!!!” 最后一句,杨盈喊得歇斯底里! 她实在想不通,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心上人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个阴狠毒辣、草菅人命的恶魔。 郑青云当场呆住,缓过神以后,他盯着杨盈道:“你没有昏迷!” 这话说完,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预感很快就变成现实,因为孟不知和任如意现身了,还有后面赶来的宁远舟。 郑青云之前没有见过孟不知,此刻见到只是有些意外。 可看到任如意和宁远舟,他脸色骤变。 因为结合杨盈的话,他瞬间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驿馆里的人昏迷是假象,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下意识地,他想向杨盈求救:“阿盈……” 然而,杨盈却后退了一段距离,走到任如意身旁,然后继续朝他发问:“你说啊!你为何要放火烧驿馆?!” 郑青云听到这话,脑子飞速转动,却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盖因放火这事是他一时起贪欲,临时做的,完全没想过后续的应对。 这时,孟不知开口了:“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吧?” 杨盈愕然,下意识望向孟不知。 郑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孟不知斟酌着道:“昨天的盗匪应该也和你有关系,他们负责放火,冲击驿馆,夺走黄金。你则负责趁乱带走杨盈。如此一来,迎帝使和黄金都没了,使团的人若是无法追回,便只能打道回府。” “这计划不算高明,但的确具有可行性。”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没想到盗匪这边放了火,却连驿馆都没冲进去。” “你这边虽然趁乱拐走了杨盈,但没出驿馆就被拦下。不过,这也给了你狡辩的余地,加上杨盈偏袒,你最终得以保全,然后实施了第二个方案,给使团下药。” “但我不太明白的是你是怎么找到机会下药的?” 最后这话虽是对郑青云说的,但孟不知的目光却望向了宁远舟。 宁远舟:“……” 第179章 巧舌如簧 瞅见孟不知的目光,宁远舟有些尴尬。 因为算上之前那一次,他们已经是第二次在下药这块栽跟头了。 但他也感到疑惑。 杨盈那次纯粹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完全没对她设防。 这一次对于郑青云,他们是有防备的。 可这样,他们还是差点栽了,对此他也纳闷。 孟不知见宁远舟无言以对,也没抓着不放,当即话锋一转:“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见下药成功,便按计划行事。然后在所有人都被迷昏的情况下,你觉得事情具有额外的操作空间,便想到了那十万两黄金。” “按最开始的计划,这黄金你是没办法染指的,但这第二套方案,你却有可能把它们独吞。” “十万两黄金啊!” “有了这笔钱,哪怕之后你拐带杨盈失败,只要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大可凭着它们潇洒地过完下半辈子。” “但蒙汗药生效的时间有限,短时间内你一个人无法把这十万两黄金转移。若是等使团的人醒过来,你便没机会了。可如果他们醒不过来的话,你就有了进一步的操作空间。” “所以,你才会想一把火烧死里面所有人,反正真金不怕火炼。” “我猜的没错吧?” 杨盈转头望向郑青云,红着眼睛出言质问:“是这样吗?” 郑青云矢口否认:“不,不是!” 紧接着,他一脸深情地望着杨盈,同时情真意切地道:“阿盈,我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之所以愿意女扮男装当这个迎帝使是为了我。你想要婚姻自主权,然后嫁给我!” “可我不想你这样,我不想你受苦,不想你生死未卜,所以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一开始我只想带着你偷偷离开。” “我想,我不做侍卫,你也不做公主。我们不管什么家国大义,你只是宫里备受冷落的小公主,我只是籍籍无名的小侍卫,家国大义和两国百姓跟我们没关系。我们隐姓埋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像寻常百姓一样安稳地生活。” “这样就足够了,可是……” 他话锋一转,看向宁远舟跟任如意,同时悄然向杨盈走近:“他们不许!他们非要你去出使安国!” “他们一个个说的慷慨激昂、冠冕堂皇,却从未想过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不一样,我和你在宫里朝夕相处多年,彼此关心,相依为命。我是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你、真心为你着想的人。” “他们既然阻拦我带你去寻找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那我就只能除掉他们。” “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有点极端和残忍,但只要使团的人都死了,你就不用冒险出使安国了!” “阿盈,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要相信我啊!” 杨盈被他这番话说得有些动摇,转瞬却道:“那你为何要趁我昏迷,强行占有我!” “这是想人财两得啊。”孟不知幽幽地补了一刀,随后一抬手,隔空将郑青云打得往后横飞,撞在墙壁上。 杨盈瞬间一惊,下意识看向孟不知,面露不解。 宁远舟和任如意也是如此,他们没看明白孟不知为何突然出手。 孟不知朝郑青云道:“狡辩可以,但麻烦保持距离。一边说一边往近了靠,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想趁机挟持她当人质。” 任如意和宁远舟这才恍然。 杨盈下意识往任如意身边靠了靠。 郑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恼恨,表面却道:“阿盈,我没有!” 杨盈却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为何要趁我昏迷占有我?” 郑青云有些头大,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承认,我方才的行为有些心急和冒犯,但这是因为我爱你。阿盈,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嫁给我吗?我也想娶你。既然这样,咱们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杨盈冷着脸道:“我方才说过,我杨盈是喜欢你,但不代表我想和你无媒苟合!” 听到这话,郑青云立即道歉加哀求:“阿盈,我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你就原谅我这次好吗?” “而且你看,大家都没事。” “只要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立即听你的,现在就回去,然后安安心心地等你从安国回来,风风光光地当你的驸马。” 孟不知看到这里,不由暗道这郑青云真是能屈能伸、有两把刷子,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往回圆,难怪能把这杨盈给哄得团团转,甚至为了嫁给他不惜用命去冒险。 只是他却没心思再看下去了,直接朝宁远舟道:“宁堂主,这是你们梧国的事,你来动手吧。” 宁远舟会意,越过杨盈向郑青云走去。 杨盈见状想说些什么,却被任如意抢先打断:“如果到现在你还相信他所说的,那我只会觉得自己教出来了一个蠢货。” 杨盈顿时不说话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不相信郑青云说的话。对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爱她,但做这些事从未和她商量过。若只是一意孤行也就罢了,可他做出来的事完全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尤其是最后放火烧驿馆,趁她昏迷想占有她。 这些行为,让杨盈断了两人在一起的念想。 方才之所以会想劝阻,纯粹是旧情作祟。 因为正如郑青云所说的,他和她在宫里相处了十多年。 在她备受冷落的那些日子里,唯有他对她好。并且,他说的其实没错,一开始她的确只是想嫁给他,一如受到的教化那般,找一个良人成亲,然后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家国大义,两国百姓,这些都是她出使以后在宁远舟、杜长史和六道堂成员的影响下才懂得的。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变了。 多年的旧情,加上自己的变化,让本性纯良的她生出了一些不必要的愧疚,下意识想求情。 可经任如意这么一说,杨盈当即生生止住,转而选择眼不见为净,朝宁远舟道:“宁大人,他就交给你处置了。” 说罢,她转身往外面走去。 郑青云看到这情形,登时急了,一边喊着“阿盈别走”,一边想越过宁远舟。 但杨盈充耳不闻,他也不是宁远舟的对手,反而惹得后者怒意喷发,下了重手,被打得吐血。 一时间,郑青云深感绝望,随后惧极生怒,继而生恶,朝杨盈发出了兽吼似的咆哮:“杨盈,你不许走!我是你男人,你居然敢丢下我不管,任由我被人欺辱,杨盈,你好没良心!” 杨盈脚步一顿,转身对郑青云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 第180章 我没有负心薄幸! “你说什么?” 听到郑青云说自己“没良心”,杨盈脚步一顿,扭过头对其怒目而视。 郑青云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知道难以挽回,也懒得再虚情假意,当即把心一横,面色狰狞地朝杨盈怒吼道:“我说你没良心,没脑子!我是你男人,你居然联合他们一起来害我!” “当初你在冷宫里只是一个没人理的小可怜,是谁对你好?” “是谁疼你,怜你?” “你全都忘光了!” “杨盈!你负心薄幸!” 杨盈当场呆住——负心薄幸? 她为了他,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女扮男装,远离故土,出使安国。 结果,他现在竟说她负心薄幸!? 杨盈瞬间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的东西崩塌了。 郑青云的话还在继续:“你水性杨花……” “砰!” 宁远舟注意到杨盈状态不对,挥动剑鞘砸在郑青云的嘴上,中断了对方的话。 接着,他想继续施以手段,揭过这茬。 不料杨盈打断道:“让他说,让他把话说完!” 宁远舟内心叹息,配合地停手。 郑青云见此,面露冷笑,口含鲜血道:“你现在跟我抖起来了?在我面前耍王爷威风。你忘了你当初在冷宫里有多难看,多卑贱了吗?头大身子短,像颗黄豆芽,随便一个宫女都可以对你肆意地呼呼喝喝!” 这话勾起了杨盈不愿回想的记忆,让她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为了御膳房的那块甜饼,对我哥哥长哥哥短地抛媚眼。” 杨盈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指节被捏得发白,脑子里飞速回想,最终得出结论——没有!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对他抛过媚眼! 郑青云诛心的话还在继续:“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个空头的公主名号,我才懒得搭理你!” 杨盈如遭雷击,有种天塌地陷的恍惚感,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原来……是这样! 他看中的只是她的身份而已! 任如意注意到杨盈气息不对,当即伸手抚上她的背,帮她调整呼吸。 郑青云又道:“你说你要嫁给我?好,我等!但三年过去,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 说到这儿,他恨上心头,愤声道:“好,你不济事,那我就自己争取!这次你出使安国,机会来了。丹阳王查到了我们之前的事,他许诺我,只要把你带回去,就让我当你的驸马,可成为驸马都尉,兼任禁卫的护军将军。” “可你呢!” “你不仅不愿和我一起回去,还联合他们一起来害我!” “你说,你这不是负心薄幸是什么?” 杨盈一呆,随即又哭又笑,一脸凄然道:“原来是这样,好,好啊!护军将军!我为了你冒着生命危险出使安国,结果就因为没能让你当上这么一个护军将军,被你说成是负心薄幸。” 郑青云却理所当然道:“杨盈,你浑身都被我摸遍了,你是我的人了!” “你不为我考虑,还和他们一起来害我,这不是负心薄幸是什么?” “我告诉你,就算你跟他们回去,他们一样会瞧不起你!” 听到这话,杨盈绷不住了,当场冲过去薅着郑青云的衣领,声音尖锐地叫道:“没有!我没有!” “是不是,你说啊!说啊!” “我没有!我没有!” 下一秒,宁远舟伸手打出一掌,将郑青云击飞。 正激动的杨盈有点懵。 宁远舟解释道:“他方才想趁机劫持你。” 孟不知有些遗憾,看戏看到这儿,他其实挺想看杨盈反杀郑青云的。现在这情形,估计是看不到了,于是他说道:“情况已经清楚了,他是丹阳王派来的。不用再吵了,再吵下去,我耳朵都得起茧子。” 接着,他对宁远舟道:“你动手吧。” 宁远舟点点头。 不曾想杨盈却道:“我来。” 宁远舟一愣,随即说了句:“稍等。” 说罢,他走向郑青云,在其惊恐欲逃的目光中果断出手,三两下便废了对方的手脚。 待这些做完,宁远舟侧身给杨盈让开位置。 杨盈目光微动,没说什么,而后抽出藏在身上的鱼肠剑,缓步走向郑青云。 “阿盈,不要,不要啊,阿盈!” “阿盈,我错了!” “阿盈,你饶了我吧!” 察觉死亡逼近,郑青云被恐惧包裹,不复之前的硬气和狠辣,再次开始求饶。 杨盈却充耳不闻,只是梦呓似的低声念道:“你死了,就不会有人再看不起我。” 说罢,她蹲下身子,在郑青云惊恐欲绝的目光中一剑插进他的心口。 郑青云瞬间口喷鲜血,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昔日那个胆小怯懦、凡事只知顺从的小哭包居然真的敢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 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随后意识开始涣散。 杨盈却仿若未闻,拔出剑又扎了进去,同时喃喃道:“你死了,就不会有人再看不起我,对吗?” “你说啊!” 杨盈的情绪有些激动,拔出剑再扎。 随后,她似记起什么,换过话道:“我没有对你抛过媚眼,我没有负心薄幸,是你骗了我!是你!” 话说完,杨盈拔剑,再扎! 拔、扎,拔、扎……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累了,她才停下来。 旋即,杨盈缓缓站起身,对着任如意凄然道:“如意姐,你说的没错,呵,我就是个蠢货!” 任如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紧接着,杨盈开始自嘲:“我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被骗得团团转,我居然为了他,连命都不想要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而后对着郑青云的尸体一阵猛踹,一边踹一边发泄似的大吼:“你说话啊!你不是挺能骗的吗?” “啊?继续骗啊……” 话到最后,人当场往后仰倒。 任如意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却见其昏了过去。 宁远舟顿时面露紧张。 孟不知适时地伸手扣住杨盈的脉搏,稍许后说道:“情绪起伏过大,心神紊乱导致的,问题不大,带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 第181章 只是你自己觉得而已 许久后,合县驿馆。 杨盈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刚睁眼,昏迷前的记忆便纷沓而至。 一时间,悲伤、愤怒、痛苦、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遭受诸多负面情绪的冲击之后,她吃力地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由咬了咬唇。 而后,杨盈下床走到房间的中间,解下系带,把它扔上房梁,接着打了个死结。 上吊的准备工作做完,她打算就此自我了结。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杨盈下意识侧头一看,却见任如意和孟不知并肩走了进来。 几乎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杨盈的情况,不由一愣。 杨盈认为两人必会阻止自己,想说些什么劝阻。 不料任如意一脸平静,先一步开口道:“你这样是死不了的。” 杨盈:“?!” 正当她惊愕时,孟不知随手把门关上。 任如意款步走近,拿过系带调整了一下高度,随后取过一个凳子,感觉差不多了,才对有点懵圈的杨盈道:“这样才死得了。” 语毕,她朝杨盈伸出手:“要不要我帮你?” 一旁的孟不知则一副看戏的姿态,甚至掏出了一把瓜子,一边看一边嗑。 杨盈没说话。 因为她被任如意和孟不知这反常规的操作搞得有点不会了,乃至连寻短见的想法都淡了一些。 任如意见她不说话,接着道:“上吊的话,往往需要半炷香的时间才能断气。这中间你的心肺会像火烧一样痛,你的身体会像一条死鱼一样不断挣扎。最后呢,还要拖着一条至少半尺长的舌头才能断气。” “你确定你要死得这么难看?” 杨盈无声地哭了,然后抱住任如意,把脸靠进她怀里,一边落泪一边说道:“如意姐,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随后,她开始诉委屈:“我明明是为了郑青云才假扮礼王的,可是他居然和丹阳王兄一起联手骗我、杀我。” “那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任如意轻声道:“这里没有别人,我也不是你远舟哥哥,犯不着给你讲那些为国为民的大义。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死,就去。我不会拦着你。” “我也不会。” 孟不知举手插了一句,随即觉得此举有些破坏气氛,忍不住笑了一下。 任如意不由瞪了他一眼。 杨盈有些气恼,红着眼睛望向他:“你笑什么?是觉得我可笑吗?” 孟不知回道:“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想到了一件事。郑青云已经被你杀了,然后你又因为他自杀。这……别的不说啊,你们这一前一后死的时间间隔不长,十有八九在黄泉路上是能碰上的。” “你俩碰面之后,你猜他会怎么想,又会对你说些什么?” 杨盈一呆。 这事她完全没想过。 任如意也是一怔。 见状,孟不知顾自继续道:“我觉得那场面一定很有趣,而且他绝对会相信你之前说的,你没有负心薄幸。其中的道理嘛,也简单,你已经为他殉情了,这要再说你负心薄幸就说不过去了。” 这话一出,杨盈绷不住了。 她从任如意怀里离开,怒声道:“我不是为他殉情!?” “那你寻死是不是因为他?”孟不知反问,继而进一步道:“只要是,不管你是因为被伤透了心觉得生无可恋,还是舍不得他,想当亡命鸳鸯,都没差。在其他人,尤其是郑青云看来,这就是为他殉情。”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丹阳王……” “刚得到的消息,丹阳王并非想杀你,只是想让你去不成安国。” 杨盈怔住。 孟不知问道:“现在还想死吗?” 杨盈没有回答。 其心中寻死的念头已经发生了动摇,只是郑青云背叛欺骗造成的悲伤痛苦不是那么好消除的,所以她沉默了。 孟不知摇摇头,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郑青云的背叛、欺骗,遭遇很惨?” 杨盈点点头。 孟不知却道:“那我告诉你,这只是你自己觉得而已。在我看来,你这不过是一道小坎罢了。我说这话,的确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因为我见过比你遭遇更惨的。” “那是我几年前受封靖远伯,去靖县接手封地途中遇到的事。” “在路上,我遭遇了一群匪徒的截杀。好在当时的队伍以及我的实力够硬,那些匪徒并未对我们造成麻烦。但我有仇必报,当时毫不犹豫选择了以牙还牙,反过来带人打上了那些匪徒的山寨,把里面的匪徒尽数剿灭。” “战斗结束后,我们在山寨里发现了一群女人。” “她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神情麻木,与人相比,更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你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吗?” 杨盈摇头,并下意识问道:“她们遭遇了什么?” 孟不知答道:“我不知道。” 紧接着,他话锋陡转:“但我知道她们的遭遇一定比你惨,这一点不仅是她们身上有伤,还因为她们心里的恨。” “恨?”杨盈不解。 孟不知幽幽道:“对,恨。” “你杀了郑青云,并在之后反复扎了他十多剑,一定恨极了他吧?” 杨盈沉默。 因为孟不知说的是实话,以她的性格,若非当时恨极了,是做不出那等事的。 随即,孟不知往下道:“可我告诉你,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对郑青云的恨不及那些女人对那些盗匪的万一。因为她们见到那些盗匪的尸体以后,瞬间变成了野兽跟恶鬼,用手撕,用爪挠,用嘴咬……” “她们用尽了当时能想到的、给人带来痛苦的办法,疯狂报复,发泄心中的恨。” “等发泄完毕,地上已经没有尸体了,只有碎块。”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对郑青云的恨来自他的背叛跟欺骗,她们的恨源自所受的遭遇。通过报复手段对比,你觉得你的这点遭遇跟她们的比起来,算得上惨吗?” 杨盈没回答,盖因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许久后,她开口道:“那她们最后……” “一半人寻了短见,一半人选择继续活着,开启了新的生活。”孟不知闻言知意,直接给出答案。 “你救了她们?” …… 第182章 醒悟与刺杀 “你救了她们?”听到孟不知的抢答,杨盈问了句。 孟不知回道:“勉强算是吧。” 杨盈微微蹙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勉强算是’是什么说法?” 任如意则若有所思道:“难不成你用了些特殊方法?” 孟不知点点头,把自己的操作简单讲了一下,而后道:“我这么做只是给了她们一点支撑,但愿不愿意接受,还得看她们自己。” 说着,他看向杨盈:“就像现在,开解的话我说了,但你是继续寻死,还是选择活下去,看你自己。” 杨盈没搭话,而是低眉思量。 半晌后,她面露坚定之色:“我要继续活下去!就像你说的,无辜者不该为恶人赔命,世上没这样的道理,更不值得。郑青云和我之间也是这般,他欺骗我、背叛我在先,我为此伤心痛苦就罢了,断没有为此寻死的道理。” “此番冒险出使,我为他罔顾自己的性命,已经算抵消了多年相处的情分。” “他不值得我再罔顾性命第二次!” “我若是真因此寻短见,那才是真的蠢到家了。” “他日到了黄泉之下,倘若跟郑青云遇上,定会被他笑死。” “更何况,和那些女子相比,我这点遭遇的确算不得什么。她们当中都有一半人能坚强勇敢地选择继续活下去,我没道理不行。” “从今日起,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慷慨激昂的话刚说完,房内忽然响起一阵咕咕的声响。 孟不知和任如意瞬间侧目。 杨盈面色一囧,伸手揉了揉肚子,有些羞臊。 见此,孟不知和任如意不约而同地笑了。 杨盈顿觉羞臊更甚,瞅了眼孟不知,忍不住低下头,小声冲任如意撒娇:“如意姐……” 任如意会意,给孟不知使了个眼色。 孟不知当即了然,笑着道:“我去让人弄点吃的来。” 说罢,他转身离去。 任如意拍了拍杨盈的肩膀,微笑道:“好了,赶紧把衣服穿好。等吃完东西,去见见宁远舟和杜长史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好。”杨盈轻声答应,随后开始找外套穿上。 任如意则把挂在梁上的系带解下来。 不一会儿,孟不知重新返回,一起来的宁远舟、杜长史等人,以及端着吃食的侍女。 一见面,宁远舟和杜长史等人便开始关心杨盈的情况。 钱昭更是当场把脉。 任如意见此,悄然和孟不知退了出去。 “出去走走?”离开房间,任如意取了遮面的斗笠戴上,对孟不知发出邀请。 “好。”孟不知欣然答应。 走在路上,任如意问道:“你方才所讲之事,为何从未跟我提过?” 孟不知笑道:“些许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嗯?”任如意拉长声音轻嗯一句,停下脚步,盯着他不言语。 孟不知顿时改口:“值,值得讲,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接着,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笑着问道:“现在可满意了?” 任如意蹙眉道:“这么说,此事可能跟大皇子有关?” 孟不知微微摇头:“那只是我单方面的猜疑,并无证据。而那汪逖也得到了惩罚,后面我没有再遇到类似的截杀,就没多在意。” 说罢,他岔开话题道:“据说今晚城内有篝火会,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任如意笑着答应,随即她似想到什么,补充道:“把杨盈也带上吧,正好让她散散心。” 孟不知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确定?” 说着,他轻轻撩了撩她的手心。 任如意明白过来,嗔了他一眼,笑道:“依你,不带了。” 孟不知这才满意一笑。 随后,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见天色昏黄方返回驿馆。 等吃完晚饭,夜幕降临。 任如意跟孟不知各自找了个理由离开,而后在驿馆外会合,一起骑马往合县城内走去。 然而,在进入一段树林路段时,变故突生。 只听咻地一声,有暗器破空来袭。 孟不知和任如意听声辨位,急忙侧身进行闪躲,随即望向一旁的树林,那里是暗器飞来的方向。 只见树林里影影绰绰,奔出二三十人,皆黑衣蒙面,手持长刀地杀来。 见这情形,孟不知跟任如意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拔剑迎战。 两人几乎同时施展螺旋九影,然后…… 后面的黑衣人当场懵逼,因为在他们眼中,双方一交上手,场上瞬间多了八九个孟不知跟任如意。而后,不等他们分辨真假,前面与目标交手的同伴就成片倒下。 紧接着,目标出现在自己面前,伸指点了过来。 他们本能地想攻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法动弹,就仿佛中了传说中的定身术一般。 再结合刚才那分身似的画面,他们惊恐之余,脑海里下意识冒出了一个念头——妖术! 这两个人会妖术! 而孟不知和任如意这时候却是打完收工。 任如意打算审问一下几个活口,孟不知却耳朵微微一动,望向另一边的树林:“那里还有一批人!” 说罢,他一跺脚,震起一团细小沙石,伸手一抓,往那树林一甩。 只听噗噗几声,果然有几人从暗处显露,直挺挺倒在地上。 而这一下,像捅了马蜂窝,那树林里唰唰跑出一群人,人数比刚才这一波还多。他们同样黑衣蒙面,略有区别的是他们还包着头巾,且阵势看起来要凶悍许多。 几个被特意留下的活口见状有点懵圈,上头还安排了一批另外的人? 这时,孟不知、任如意和那批人交上了手。 结果并未差多少。 那些人凶悍不假,但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凶悍并不顶用。 第八层明玉功在《绝代双骄》里都能称得上一句无敌天下,放在武力值更低的《一念关山》完全是降维打击。更不用说,还有《九阴真经》里的上乘武功相辅,以及孟不知这么一个实力远胜明玉功第九层的挂逼。 盏茶工夫不到,这批戴头巾的蒙面人便步了前一批蒙面人的后尘,基本被消灭,只留下几个活口,被点了穴道。 这次战斗落定后,孟不知没有再发现其他人,便和任如意一起收尾。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审问活口,而是先分头检查那些尸体。 一为补刀,二为搜查线索。 很快,孟不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任如意的表情同样不太好。 “北磐人!” “朱衣卫!” …… 第183章 山雨欲来 “北磐人!” “朱衣卫!” 孟不知跟任如意根据自己检查的情况说出了结果,见彼此答案不一,先是一愣,而后脸色越发不好。 而那几个存活的朱衣卫更是一懵,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北磐人? 上头安排的另一批人是北磐人?! 这……上头和北磐勾结了? 他们难以置信,因为勾结北磐属于叛国! 孟不知和任如意也想到了这点,同样感到匪夷所思。 等缓过神来,孟不知开口道:“分头审问吧。” 任如意点头答应:“好,我负责审这几个朱衣卫。” 孟不知颔首,转而走向那几个被点了穴道的北磐人,把他们拖进了一旁的树林。 随后,他二话不说就是生死符伺候,继而又加上了移魂大法。 另一边的任如意也用上了朱衣卫的审讯手段。作为曾经的朱衣卫左使,她对朱衣卫十分熟悉,在有提防的情况下,那几个朱衣卫想寻死都难,不一会儿便吐露了实情。 约摸盏茶的功夫,审讯结束。 任如意脸色阴郁道:“这些朱衣卫是奉了现任左使陈癸的命令,专门来刺杀你的。你和这个陈癸有什么仇怨?” 孟不知摇头:“没有。自你离开以后,我和朱衣卫基本就断了来往,印象中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偶尔和指挥使邓恢遇上,说上那么一两句话而已。这个陈癸我只是在他成为左使的时候听过一耳朵,面都不曾见过。” 任如意蹙眉道:“那就怪了,你和他无仇无怨,他为何要派人刺杀你?甚至为此不惜勾结北磐人。” 孟不知再一次摇头:“陈癸刺杀我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他应该没有勾结北磐人,因为这些北磐人的出现是个巧合。他们在合县挖了一个密道,此来是为了劫掠物资。然后凑巧遇见我们和这些朱衣卫厮杀,本想伺机而动、趁虚而入,结果被我及时发现。” “之后担心密道暴露,才不得不出来拼杀。” 任如意这才恍然,旋即问道:“可曾问出那密道在哪儿?” 孟不知点头:“在这合县左家岭土地庙旁边的岩洞里。我即刻叫人过来收拾战场,然后去那儿查看一下。”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鸣镝释放。 不过片刻,便有人来了,却是驿馆的人,朱殷和一众私兵,以及宁远舟几人。 孟不知跟任如意也不意外,只因驿馆距离这儿更近。 合县的驻兵估计还需待会儿才能到。 朱殷、宁远舟等人到场一看,有些意外。 孟不知刚才放的鸣镝是求救用的,他们看到后以为他和任如意遇到了危险,不曾想二人安然无恙。不过,从四周倒了一地蒙面黑衣人的情形看,方才应当发生了一场战斗。 然后他们有点不明白,这战斗结束,两人也没事,放求救鸣镝作甚? 心中疑惑,但他们行动却不慢。 朱殷带着私兵向孟不知行礼,宁远舟等人也跟任如意打了声招呼。 孟不知直接朝朱殷和私兵们吩咐道:“你们把尸体收拾一下,将那几个活口看好,别让他们死了。” “喏。” 朱殷等人齐声答应,而后开始依言而行。 宁远舟则向任如意问起了情况:“任姑娘,你们这是?” 任如意看了眼孟不知,见他没言语,便直言不讳:“我和不知打算去城里办点事,结果在这儿遭到了截杀。当中有一批人是安国的朱衣卫,还有一批是北磐人。” 北磐人?! 宁远舟等人瞬间一惊。 任如意见状,把孟不知审问出的结果讲了一下。 事情讲完,合县的驻兵赶到了。 为首的将领吴谦看到现场的情形有点疑惑,随即翻身下马,跟孟不知见礼。 孟不知摆摆手,让其带人跟朱殷他们一起收拾现场。 随后,他瞧了眼宁远舟等人,稍作思索,对任如意交代道:“我去合县的县衙一趟。” “我和你一起吧。”任如意道。 “行。” 接着,两人翻身上马,朝县城奔去。 “他们去县衙做什么?”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元禄不懂就问。 宁远舟若有所思道:“应该是去询问这合县近期的情况。” 事实的确如此。 半个时辰后,孟不知和任如意从县衙走出。 孟不知的脸色不太好。 合县近两个月内发生了六起劫掠事件,有两个村庄三十余户人家受害,卷宗上却全是以山匪盗患结案。 先不说北磐人的事,这有山匪盗患,你倒是解决啊! 结果每次都是草草收场…… “去密道那边看看吧。”瞧出孟不知心情不好,任如轻声说了一句。 孟不知平复下心情,微微点头。 待两人到达左家岭土地庙旁边的岩洞处,发现吴谦和宁远舟等人也在。 对此,他们倒不意外。 事关北磐人,双方都不得不重视。 “这密道什么情况?”走近后,孟不知问吴谦。 吴谦拱手道:“回侯爷,目前查探的人还没出来,但初步估计,这密道应当有数十里之长,可能直通天门关外。” 听到这话,孟不知和任如意皆是一惊。 旋即,孟不知皱眉道:“若真如此,这密道怕是几年前就开始挖了。看来当初的清剿还是不够彻底。” 任如意却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或许是极北之地有一部分北磐人偷摸南下了。” 这猜测一出,其他人脸色微变。 盖因真是这样的话,预示着北磐人极可能已经恢复过来,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准备再次大举南侵,这密道是为了方便打前站。 若真如此,中原和北磐又得开战! 这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想到这儿,孟不知轻吸一口气,朝宁远舟道:“事关北磐,本侯需尽快赶回安都向陛下禀报。请宁大人和使团的诸位分说一二,接下来要加快行进速度。另外,抵御北磐南侵非安国一国之责,请宁大人将情况告知贵国的丹阳王和章首辅,让他们早做准备。” 宁远舟点头答应:“好,我即刻回驿馆让大家准备,写信将情况告诉章相。这密道,就交给侯爷了。” 孟不知颔首。 宁远舟一拱手,带着元禄等人离开。 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进密道查探的人回来了,情况和估计的一样,密道长达数十里,直通天门关外。 孟不知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吴谦用提前准备好的火药将密道炸掉。 而后,他稍作收拾,领着使团继续上路…… 第184章 故地重游,葬忠骨 两日后,使团行至玣州地界。 刚到不久,孟不知便生出感应,朝隋行仁、朱殷跟宁远舟等人说道:“天快下雨了,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隋行仁和朱殷知道孟不知能预知天气,立即依言而行。 宁远舟等人不知情,抬头瞧了一下天色,见其有些昏沉,同样照做。 等队伍刚找好躲雨的地方,天上便开始下起了小雨。 任如意瞧了眼四周,撑了把伞,独自离开队伍。 孟不知注意到这情况,先是疑惑,旋即一细想,记起来了:任如意还是任辛的时候和他说过,她就是在玣州被朱衣卫买走的,当时这里还是祁国的地界。等其成为安国的领土后,她出于缅怀,来这儿练过一段时间的武。 难不成她被买走之前生活的地方和之后练武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现在想故地重游? 心中这般猜测,他拿过一把伞撑开,迈步跟了上去。 待得走近了,孟不知对驻足凝望的任如意问道:“你年幼时就生活在这儿?” 听到这话,任如意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有些欢喜地应了一声:“没错。” 她记得当时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并未细讲。 不曾想,他到现在竟还记得。 接着,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枣树,面露缅怀之色:“就在那棵枣树过去一点,有个小院。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小时候没什么好吃的,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枣树上的青枣,又脆又甜。” “是吗?”孟不知轻笑一声,收起伞交给任如意,而后脚尖一点,飞上枣树。 不一会儿,他便摘了一袋子青枣下来,递给任如意:“尝尝,看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任如意抿嘴一笑,取过一颗擦干净,塞进嘴里,稍作咀嚼后微微点头,随后又擦干净一颗喂给孟不知。 孟不知尝过之后发现的确如任如意所言,这青枣又脆又甜。 这时,雨停了。 任如意便道:“雨停了,回去吧。” 孟不知自无不可。 两人一回队伍,杨盈便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任如意手里的青枣,不由好奇道:“如意姐,这哪儿来的青枣啊?好水灵。” “他摘的。”任如意指着孟不知回了句,却见他在出神,不禁问道:“怎么了?” 孟不知回过神,如实答道:“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安梧两军大战,梧帝身边有一些六道堂之人护卫,其中有人和梧帝一起被俘,也有人当场战死。那些战死者就被埋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真的?!”杨盈惊讶出声,瞬间引起了不远处宁远舟等人的注意。 孟不知点头:“过一会儿就能见到。” 杨盈顿时顾不得青枣了,连忙过去把这消息告诉宁远舟等人。 宁远舟几人立即为之动容。 片刻后,宁远舟、于十三、钱昭等人撒腿奔向河滩,随手抄起工具开挖,没多久就挖到了六道堂成员的尸骨,然后开始辨认。 元禄:“这里找到一个!” 孙朗:“是石小鱼,他的无名指和小指在追捕大盗沈嘉彦的时候被斩断了,我认得他!” 于十三:“这是老颜,他肺上有旧伤,经常吃通宣理肺丸。” 钱昭:“继续挖!” 片刻后,所有尸骨都被挖出。 钱昭望着一地尸骨,失神地道:“没有,没有柴明!” 宁远舟看他这样,有些不解。 孙朗解释道:“柴明是后来加入的天道护卫,老钱跟他关系极好。” 宁远舟这才了然,随后道:“这说明柴明可能还活着,那安乐侯方才说过,有一部分天道护卫和圣上一起被俘了。” 钱昭眼睛一亮,喃喃道:“没错,没找到尸体,说明柴明可能还活着。这是好事,我去问问安乐侯,我去问问!” 说罢,他起身往队伍奔去。 宁远舟见状,微微皱了一下眉,钱昭的表现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另一边,钱昭跑了一阵,也意识到自己状态有些不对,于是连忙平复了一下,而后找到孟不知,带着些期待问道:“安乐侯,你方才说有一部分天道护卫和圣上一起被俘了,当中可有一个叫柴明的?” 柴明? 孟不知稍一回想,颔首道:“有,他和那个被本侯放回去报信的蒋穹,还有几个天道护卫,当时在梧帝周围。本侯擒下梧帝以后,直接命他们缴械投降。所以,他们并没有如外围的天道护卫一般当场战死。” “这事那蒋穹是知晓的,他没和你说吗?” 钱昭愕然。 他是事后被宁远舟召集来的,压根没接触到蒋穹。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柴明还活着! “那柴明现在可还好?”钱昭问。 一般他不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因为这么做容易被人看出问题,从而拿捏。可柴明跟他关系非一般,此刻骤得其还活着的消息,他心情起伏之下难免有所疏忽。 孟不知回道:“还好,与你们陛下一样被留在安都。” 钱昭悬着的心瞬间放下,而后对孟不知道了声谢,又跑回河滩。 一见到宁远舟,他便开口道:“宁头儿,柴明还有其他一些天道弟兄都还活着,也在安都。” 宁远舟和于十三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喜。 元禄立即开口:“头儿……” 宁远舟闻言之意,笑着道:“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一起平安带回去,但在那之前……” 他话锋一转,望向河滩上的尸首:“这些弟兄得安置好。” 元禄等人笑容一滞,而后一齐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河滩上架起了火堆。 宁远舟等人皆手捧一碗酒,对火化的六道堂成员展开祭奠。 “关山陷阵,归德魂追。壮胆义魄,丹心为谁……”宁远舟一脸庄重地念着哀悼词,待词念完,他冲杨盈道:“殿下,这些就是为你皇兄而战死的天道兄弟们!” 杨盈严肃着脸,冲着火堆跪下,恭敬地拜了三拜。 远处,任如意看着这场景,为之动容,随后望向孟不知:“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靖忠军战死以后会受人祭奠,也是这般吗?” 孟不知点点头:“差不多吧。死后尸首能带回去,就葬于故土。没办法带回的,只能像这样就地火化,带骨灰回去。我在封地建了几座靖忠祠,靖忠军凡战死者,都会在里面有一块灵位,受当地百姓的香火供奉。” “所幸,那祠堂还空着,灵位寥寥无几。” 任如意一愣,旋即轻声道:“这的确值得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