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不冷》


 第一章

    李君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当她脚踩白色细高跟踏入人满为患的会议厅，接受厅内齐刷刷的注目礼时，她一身粉色蕾丝娃娃裙在一堆深色正装中是相当的标新立异、独树一帜。
    她想，她可能无意中投中了一家高逼格的公司。
    时间要倒回到昨天，公务员笔试成绩公布当天。
    第二十三次的惨败让从来没进过面试的她生出一股悲凉乃至悲愤的情绪。眼看同学考研的读研了，考雅思的出国了，考公务员的进政府了，而她却在成功的门外兜兜转转不得入内。带着一种决然的报复心态，李君悦当即在各大招聘网站注册填写简历，然后像生产流水线产品似的重复着一个动作——鼠标左键点击投递。
    当眼花了手酸了喉咙也渴了的时候，简历也投得差不多了，李君悦心满意足地美美睡了个觉。
    早上人还未清醒，迷糊中划开一个电话，只听对方甜美的嗓音说道：“您好，请问是李君悦小姐么？这里是郡豪集团，昨天你在xx网投给我们的简历已经过初选，公司将邀您参加下一轮的面试，请问您明天下午有时间么？”
    什么叫天籁之音？什么叫雪中送炭？李君悦想上帝总归待她不薄，在她心灰意冷之际那么快就给了个机会，于是决定要好好表现。
    现在的情况是，她表现的方向好像不大对……
    李君悦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刚坐下，一个穿职业裙装的美女浅笑吟吟地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轻柔的嗓音不失干练地说道：
    “欢迎大家来到郡豪，相信你们在投简历之前已经对郡豪有了一定的了解。为了节省大家时间我们将直接进入面试环节，请你们按在前台领到的号码顺序五个人一组进入我左手边的房间。在每一组面试结束之后，叫到号的留下参加下一个环节，没叫到的请自行离开。如果有不清楚的，现在可以提问。”
    黑压压的会议厅里鸦雀无声。
    “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面试了。从一至五号开始。”
    李君悦的号码是七十四，本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每一组面试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没等几组就轮到了她上场。
    可能是她太扎眼，主持面试的美女一直盯着她看，李君悦心里很尴尬，脸上却露出礼貌的微笑。看见李君悦甜甜的笑容，美女不由自主回以微笑。
    进入面试间有三位面试官，脸上端着和蔼的笑容让他们进行一分钟的自我介绍，在前面几个海归硕士名牌学子中，李君悦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三流大学普通专业，没有任何经验只有一大堆破证。
    结果可想而知。
    李君悦垂头丧气从会议室出来，待电梯门打开头也不抬提脚就往里走，完全没注意电梯里有人正好要出来。于是她漂亮的小高跟落在了光滑铮亮的黑皮鞋上，人也结结实实与对方撞个满怀。
    娇俏的鼻子撞上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顿时疼得李君悦眼泪水直打转，眼看就要失去平衡往地上坐去，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突然稳稳扶住了她。隔着暧昧的距离，李君悦感受到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鼻尖甚至嗅到一丝淡淡的清浅味道。不是男士香水，却意外的好闻。
    李君悦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往后退开几步盯着自己脚尖语无伦次的道歉又道谢，对方却风一般出了电梯，连个背影也没留下。
    电梯缓缓下降，李君悦看着反光镜中满面通红的自己，腰上似乎还留有尚未褪去的余温……
    回到家在和身处异地的闺蜜杜若婷的通话过程中，李君悦开启了无限吐槽模式。
    杜若婷听完李君悦的吐槽，抓住了关键点：“你被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抱了？”
    “不是抱！是扶！扶！”李君悦纠正，随即觉得不对：“话说你关注点不应该放在我面试上么？”
    电话那头传来明显不屑的声音：“面试算个毛？守身如玉二十二年连男人小手都没摸过的你，和一个年龄体貌特征皆不详的男人搂在一起才是亮点好嘛？！”
    李君悦再一次纠正：“别那么粗俗好么？只是扶了一把而已！”
    杜若婷笑得贱贱的：“我猜你是脸红了没敢看人家吧？”
    “……”
    “哎！可惜！万一是个帅哥呢？啧啧，面试不成来段艳遇也是极好的……”
    李君悦果断挂掉电话，正准备为自己的交友不慎默哀三秒，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李君悦小姐。我是郡豪集团今天主持面试的阮情。”
    对方柔美的嗓音让李君悦想起那个浅笑吟吟的美女。“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由于我们的工作疏忽导致面试出了一些问题，需要重新进行一次面试，请问您明早方便来公司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君悦简直怀疑自己在幻听：“你说什么？”
    “没有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十点，我在公司一楼大厅等你。”
    李君悦迟迟才回复了一个“哦”字，整个人处于被雷击中的状态，丝毫没有发现阮情话中的不对。
    其实，别说李君悦，阮情也不过比她早几秒从震惊中爬回现实来。
    “缺秘书的话我们可以从终面的人里选，为何……”挂掉电话，阮情将不解的目光放在方天牧手上，那里此刻正拿着一份从淘汰者名单中踢出来的简历，照片上的笑脸让她记忆犹新。
    方天牧放下手里的简历，问阮情道：“今天面试你对谁印象最深刻？”
    阮情在脑海里思索，方天牧却开口打断：“我要你第一直觉。”
    “粉色裙……李君悦！”阮情脱口而出。她并没有直接参与面试，但面对百来号人能让她直观想起的除了那套粉色蕾丝娃娃裙还真没有第二人。
    “能让你在那么多人里记住她也是种能力。”方天牧淡淡地道。
    “你见过她？”阮情更疑惑了。李君悦在第一轮就被淘汰，方天牧是第二轮才短暂出现过一次，但刚才她递上面试结果时他居然问她要李君悦的简历。莫非……
    方天牧将视线定格在照片那双清澈明亮的笑眼上，手指在简历上点了几下，答非所问：“郡豪该给所有年轻人一个平等的机会，以学校论能力只会失去更多人才。”
    这话说得极为正道，但阮情心里满是狐疑。这次郡豪扩招放宽考核了限度，基本符合条件的应聘者都发了面试通知还要怎么平等？况且这机会只给李君悦哪里是平等的节奏？分明是开后门。
    “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阮情跟随方天牧多年，知道方天牧的脾性。万年独行侠，什么事都自己搞定，别说秘书连她这个特助有时候都显得多余，偏偏独行侠都是有怪癖的，不喜欢别人过多追问他的决定就是其中之一。
    阮情识趣地离开，方天牧重新拿起那份单薄得有点可怜的纸页，意味深长地道：“李君悦，我们又要见面了。”
    第二天李君悦如约而至。阮情暗自打量李君悦的装扮，素色镂空印花收腰连衣裙，恰到好处地突出了身上的优点，不刻意张扬也没有过于掩饰，完全是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正常打扮。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脸上泛着薄红，鼻尖还有新渗出的汗珠，一双清澈透亮的眼里此时写满了不解和忐忑。
    阮情不明白了。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呆萌的小女生，总裁是怎么看出有能力的？而且总裁一夜之间有个天降秘书的消息要是传出去……
    阮情目光再一次落在李君悦身上，李君悦不确定地问：“那个……请问我今天是不是又穿错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衣服挺好看的。”
    李君悦有些不好意思，回以腼腆的微笑。“谢谢。”
    “你不用那么拘谨的，说不定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呢。”阮情说着将李君悦带进了一间没有门牌的办公室后就以工作为由先行离开了。
    李君悦握着水杯坐在办公室会客区的黑色沙发上，脚下是厚厚的灰色地毯，眼前的黑色茶几上清晰倒映出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脸庞：他们工作出了什么问题会叫一个已经被淘汰的人再面试一遍？而且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见四处无人，久等无聊的李君悦索性站起身，好奇地往整洁得不可思议的办公桌旁走去：电脑屏幕一尘不染，桌上摆放的文件就像列阵的方队整齐划一，没有一丝凌乱，连笔筒里的笔也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方天牧……”
    李君悦手指划过置于桌子中央线上的水晶名牌，心里有了一番定夺：第一，这是个男人，第二，这个男人不好相处。
    一个男人竟然把自己办公室布置得如此规整利落，一丝不苟，绝对是个洁癖患者，而且还有强迫症！
    此时身后传来响动，李君悦条件反射地转身，立即对上了一双极具压迫感的幽深黑瞳，做贼心虚的她当场就被冻住，看着这个肤色健康、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面无表情的西装革履的帅气男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方天牧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文件放下，看着眼前一副学生面孔的女孩呆愣地望着自己，不由皱眉：怎么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李君悦被这个不耐的动作成功拍回神志，努力忽视掉男人强大的气场和居高临下的注视，厚脸皮地笑道：“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第二章

    时间有一瞬的静止。
    方天牧没有作任何回应，对视了几秒发现李君悦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眼里全是茫然，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李君悦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一道稍显冷淡的声音响起：“简历。”
    李君悦连忙将简历递上，方天牧接过简历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看了眼还站着的李君悦，指着另一端的空沙发道：“坐。”
    “谢谢。”李君悦采用标准坐姿，以一种谨慎迎战的态度对待。
    方天牧头也不抬，来回翻着简历：“刚毕业？”
    “嗯，刚毕业。”
    “没工作经验？”
    “嗯，没工作经验。”
    “汉语言文学专业？”
    “对，汉语言文学专业。”
    对于这样诡异的问话，李君悦像复读机般重复着，脸上挂着快要僵硬的微笑，可惜方天牧连头都没抬过。
    李君悦不明白了，简历就那么几页有什么值得深究需要一直盯着看……
    “英语能很流畅的对话么？”终于，方天牧抬起头问道。
    李君悦被那双极富压迫感的双目一凝，实话实说：“……不能。”
    “懂行业术语么？”
    李君悦冷汗滑过。她回家听父母说郡豪是省内地产行业的翘楚，因其独特的管理理念和强大的人才凝聚力，短短十几年就在全省各大中小城市拥有数十个项目，目前资产已逾百亿。父母还担心她面试的时候会被问到专业问题，结果还真遇到了。
    李君悦继续诚恳：“……不懂。”
    方天牧犹豫了下，问道：“会写公文么？”
    李君悦吞了吞口水：“会！写作是我的强项！而且我还会熟练使用各种办公软件！”
    李君悦紧张地盯着对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见对方喉头滑动，还没说话就听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反倒把李君悦吓得抖了抖。
    方天牧接过电话，也不知对方说什么，就见他起身说道：“嗯，好，我马上到。”
    接着留给李君悦一个高大背影的同时丢下一句话：“在这等我。”
    李君悦见方天牧毫不留情地走了，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鉴于自己面试面到一半被人丢一边的事实，她觉得她完全没戏，本想偷偷遁走，但方天牧临走时说的话又让李君悦觉得开溜不妥，于是傻乎乎坐在沙发上一等就是一上午。
    “哎？李君悦，你怎么还在这儿？”阮情探头进来，一脸惊讶。
    “额……负责人让我在这等他。”李君悦笑得很尴尬。
    “这样啊，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阮情见李君悦楚楚可怜，再想到那位大神的行事作风，不由得一阵汗颜。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就见方天牧出现在走廊尽头。
    方天牧看见李君悦，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打量。李君悦只觉自己被一双极具压迫感的黑瞳牢牢锁住，莫名一阵心虚，渐渐低下了头。
    “明天早上九点准时上班。试用期三个月。”
    诶？李君悦抬头，表情呆愣，似是不敢置信。
    方天牧看着李君悦，幽深的瞳里映出一双透出迷茫光泽的小鹿般的眼眸：“其他不懂的明天问阮情。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这句话是对阮情说的。说完也不管李君悦，转身进了里间。
    这是什么情况？谁来告诉她这个随意得过分的面试到底是个什么鬼？那些高频率出现的hr面试题呢？这真是传说中很牛逼的郡豪集团么？
    然而，当李君悦站在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前，看着桌上熟悉的笔筒和像切割机分割过的文件时，她终于相信是事实了——还有什么比站在曾经属于方天牧现在属于她的桌子前更让人感觉深刻的呢？
    “情姐，我没记错我应该应聘的是行政文员，行政部门不是在刚才的八楼么？”
    “谁给你说我们招的是行政文员？你是总裁秘书好么？”
    李君悦转眼看向没有关门的里间，明晃晃的水晶名牌异常刺眼。李君悦只觉呼吸不畅：“方天牧？总裁？”
    见李君悦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阮情感到诧异：“你不知道？”
    “没有门牌……”
    阮情扶额，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投的我们公司？之前没做过相关了解么？”
    李君悦弱弱地摇头：“额……看见有招聘就投了……”
    这下换阮情风中凌乱了。她强迫自己镇定、冷静、淡定，在无数个吐息之后拍了拍李君悦的肩，颇有些无奈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诚实的……”
    没有出挑的能力，也没有过硬的背景，仅凭总裁一句话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呆萌小丫头就进入了人人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进入的郡豪，也不知道生存前景如何，阮情只能默默在心里为李君悦点了根蜡烛。
    见时间差不多，阮情拉着李君悦边往外走边说道：“总裁要来了，你先去换衣服吧，我交待你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李君悦从更衣室回到办公室，方天牧已经到了。也不知是不是中央空调开得太大，李君悦只觉房间里温度比刚才低了几度。
    李君悦犹豫再三，敲响方天牧半开的门：“方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埋首桌前坐得笔直的方天牧抬头冷冷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李君悦的胸前：“工牌呢？”
    “行政那边说没有得到通知，还不能确定我的职位，暂时没有做我的工牌。”
    方天牧皱眉：“打电话给行政部门，叫行政主管到我办公室。”
    “我没有电话……”李君悦咬牙，怯怯地道。
    一道冻死人的目光扫来，李君悦以为对方要发飙，却听方天牧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桌上文件框第二格第一本资料夹第一页。”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方天牧叫住李君悦，指了指她的脚，“明天穿跟在三厘米左右的黑色皮鞋来。这里不是茶馆，你也不是端茶递水的小妹。你个人形象好坏决定别人对公司的印象是否良好，明白？”
    李君悦不自觉缩了缩脚，因为没想过第一天上班就要穿正装，也没做啥准备，领了正装后，阮情临时从扫地阿姨那里借来布鞋救急，没想到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好的，我下次注意。”
    “下次？”方天牧加重了语气。
    李君悦头摇得跟拨浪鼓：“不！没有了！”
    公司的行政主管是个年纪三十上下身材高挑的美女，名字叫蔡琳琳。蔡琳琳进里间后顺带把门关上了，李君悦听不到任何声音。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只能看到蔡琳琳背对着她，将方天牧挡个正着。不多时，蔡琳琳有转身的趋势，李君悦立马低眉顺首装忙碌，没看到离开前蔡琳琳颇有深意的目光。
    李君悦明显感到蔡琳琳心情不如来时美丽，转头偷瞄房间里那位，依旧是一张酷得要死的扑克脸。
    伴君如伴虎是不是形容她现在的状况？一直惴惴不安，总想要从那张冷漠的脸上揣摩出什么……
    感觉到自己被偷窥，方天牧抬眼扫来，李君悦赶紧低头，将阮情之前的交待细细写在纸上，防止自己忘记。
    “六字方针”：眼明手勤嘴严。
    “三不准政策”：不准关机，不准喷味道浓郁的香水，不准在办公室吃早餐。
    写到这时，李君悦还着重在早餐下面画了几道横线，以示重视。看来方天牧不但洁癖强迫症还龟毛，连吃啥喷啥都要管，虽然她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早餐却是个难题，她作为起床困难户的一份子，是绝对没办法在家把早餐解决的……
    哎！李君悦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那么荣幸和boss共处，她到底能不能胜任呢？
    午休时间，阮情带李君悦去食堂用餐，当李君悦在美轮美奂的水晶灯照映下，看着各式各样的菜品、甜点、水果在长桌上铺排开来的豪华壮景，饱受半天高压的心灵总算得到一点抚慰。
    这时蔡琳琳端着餐盘走到李君悦身边：“你叫李君悦是吧？”
    李君悦不明所以：“蔡主管，有什么事么？”
    “你的工牌做好了，一会过来拿。”说完对阮情点点头转身走了。
    阮情看蔡琳琳走远，问李君悦：“怎么了？”
    李君悦把工牌的事说了一遍，阮情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为了个工牌把行政主管叫进办公室？总裁到底发什么神经？阮情不由得多看李君悦两眼，语重心长地道：“你去的时候多余的话不要说，拿了工牌就回办公室。”
    行政部门女生居多，午休时间自然聚在一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办公室里热闹非凡。
    李君悦对靠门坐着的圆脸女生说道：“你好，我是今天上午入职的李君悦，我来拿工牌。”
    圆脸女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工牌？你哪个部门的？”
    这时圆脸女生斜后方的工位站起来一个浓眉大眼的高个男孩，声音不算小地说道：“李君悦？你的工牌在我这儿！总裁秘书是吧？”
    轰！整个世界安静了。哗！整个世界哗然了。

 第三章

    李君悦拿过工牌飞速逃离现场后，行政部门的女生们纷纷炸开了锅。
    “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有总裁秘书了？”
    “总裁只有两个特助哪来的秘书？”
    “新招的呗。主管亲自叫我做的工牌还会弄错？”高个男孩不屑地道。
    “屁！这次公司招聘的职位里根本没有总裁秘书，你别谎报军情！”
    “啊！我想起来了！”另一个女生突然大叫，“今早我看到阮特助带她去办的入职手续诶！”
    众人不淡定了。空降一个秘书出来已经很不合常理了，连办入职手续都要特助亲自带领？这个李君悦的后台是有多大？！众人八卦之魂被彻底点燃，不一会就有人从人事部回来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总裁有秘书的消息在公司不胫而走，在一票女子或好奇或羡慕或嫉妒的打探中，勇夺郡豪八卦榜第一位的李君悦正毫无所知地坐在电脑前浏览公司官网。
    “很闲？”低沉的音色带着隐隐的压迫感，如一道惊雷在李君悦耳旁炸开。
    “没有！我在看资料……”李君悦脱口而出的话在抬头看见方天牧冷沉的面容后自动消声，并且还心虚地顺手关掉了公司网页。
    这一切方天牧都看在眼里。他将李君悦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只见她举止小心，眼里露怯，浑身上下都透出对他的畏惧。
    畏惧？她在害怕他？这个认知有点出乎方天牧的意料，随即而来的是莫名的不爽。他“啪”地丢下一叠厚厚的文件资料：“将这些文件分门别类存档，按类别制成一目了然的表格目录。会不会？”
    李君悦点头如捣蒜，见方天牧往办公室外走，连忙喊道：“方、方总！”
    方天牧此时手已扶在门把上准备推门而出，听到李君悦慌忙的呼喊，站定回头，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额……你要出去？”李君悦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她明明是想问做不完能不能拿回家做啊啊啊！！！
    空气诡异地静默了几秒，方天牧丢给李君悦一个潇洒的背影。“走的时候关好电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君悦觉得方天牧似乎刚才僵了一下？不过这个短暂的疑惑在看到如山般堆叠的文件后化成一声叹息。
    看来她第一天上班就要为事业奉献她宝贵的第一次……加班……
    晚上八点四十准时打卡下班的李君悦，回到家像焉了的菜叶没精打采。李妈妈见状连忙端上热好的饭菜，一阵嘘寒问暖。
    “怎么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啊？你们公司那么忙的？”
    李君悦忙着狼吞虎咽，抽不出时间说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看得李妈妈一头雾水。
    “慢点吃慢点吃！你说你加班怎么不知道在公司附近买点吃的垫着？傻饿着到现在胃怎么受得了？”李妈妈一边盛了汤一边心疼地说道。
    李爸爸这时也进了厨房，见李君悦像饿鬼投胎一般将盘里的菜席卷一空，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不由问道：“是不是少了？想吃啥爸爸再给你做？”
    酒足饭饱，李君悦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终于抽空回答了二老的问题：“撑死我了！我是想在外面买的啊但是胃口被老爸养叼了外面的饭菜入不了口。”
    李爸爸听到女儿的奉承喜上眉梢，还没说话就被李妈妈截过话头：“悦悦啊，说说你们公司怎么样？同事好处么？上司人怎么样？”
    李爸爸也连连点头：“对对，顺便说说你今天做了哪些工作，适应不适应？”
    儿女工作在外，做父母的最担心的莫过于孩子是否适应工作环境，与周围同事是否相处融洽，工作是否得心应手。
    李君悦顿时觉得全身的疲乏都得到了舒解，将今天做了哪些事大概给父母说了一下，说到方天牧时，语气明显带了丝敬畏：“我们上司人超冷的，说什么都面无表情，看起来凶凶的也不知道人怎么样。”
    李妈妈一脸见怪不怪，对李君悦叮嘱道：“这个正常，身居高位的人总要端着架子下属才会怕！你干好你手边的事就好。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听的也不要听，知道么？”
    李爸爸也赞同的点头：“人不能只看表面，你专心做事，其他方面多留个心眼就行了。”
    李君悦表示很受教。
    第二天赶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卡在点上。见方天牧没到，迅速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因为阮情说过方天牧不喜欢看到办公桌上杂乱无章，不过怎么都没有方天牧的那种效果，顶多就算顺眼。
    这个程度应该能接受吧？李君悦对自己的杰作满意至极，看看壁上的时间，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茶水间，阮情说过方天牧早晨到公司有喝茶的习惯。
    待做完一切准备工作，李君悦座椅都没坐热，方天牧就一阵风似的进来。
    李君悦连忙起立：“总、总裁好！”
    方天牧几不可见的动了动高贵的下巴，转身进屋。李君悦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里间传来方天牧不太愉悦的声音：“谁泡的茶？”
    李君悦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我……”
    方天牧扫了一眼李君悦，看也不看桌上正散发着袅袅香气的茶水：“重泡。”
    李君悦心下疑惑，却不敢吭声连忙走到桌边端起茶杯就往外走去。
    “站住。”李君悦转身胆颤地看向方天牧，方天牧却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冷地看着她：“没有疑问？”
    李君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不太能理解方天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茶叶没放对？”茶叶柜里有十几种茶叶，阮情为了防止她弄错还特地交待过方天牧只喝哪种茶叶，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弄错才对……
    李君悦看见方天牧的眉头缓缓起了褶子，心下一惊，猜错了！“额……那是我泡得太难喝？”
    方天牧眉间的褶子更深了一点，李君悦欲哭无泪，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他不说她怎么知道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这该死的气场！
    可能是上天听到李君悦的乞求，方天牧终是打破了沉默：“这茶你冲泡了几次？”
    “一……”李君悦一个激灵，她怎么就忘了阮情说过泡茶的第一道水要倒掉呢？连忙像咬到舌头般往后退了几步，偷偷看方天牧的反应。
    方天牧却眉眼不动将她打发了出去：“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扣钱。”
    钱还没挣到就要面临扣钱的危险？资本家果然黑心！李君悦在心内哀嚎，动作却不敢怠慢，连忙回到茶水间重泡，当她重新将茶端进办公室时，方天牧正忙得电话一个接一个，李君悦将茶放在桌上后悄悄退出待听到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步入办公室，这次她带上了她做好的文件。
    “你昨天加班了。”方天牧的视线从电脑移到文件上，笃定地道。
    李君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方天牧冷声说道：“员工手册没读过？未经上级允许的加班，不仅没有加班工资还会被扣钱。你第一次犯我提醒你，下次再犯就扣钱。”
    “那……那能带回家做不？”
    “公司的资料文件都是机密，工作上的事在工作时解决。”
    “做不完怎么办？”
    方天牧双手交叠置于桌上：“这个文件本就不急，你可以慢慢做。马上需要的文件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要。”
    李君悦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内容。不急？不急怎么不早说？！泡茶扣钱，加班也扣钱，要不要这么没天理啊啊啊！！！
    李君悦敢怒不敢言，抱着满心的怒吼转身准备退出去，就听方天牧在背后问道：“你昨晚加班到几点？”
    “八点四十。”李君悦转过头，不明所以。不会是他想出尔反尔要扣她钱吧？
    然而下一秒她只想把耳朵卸了重装，因为大boss居然面无表情吐出了一句：“以后一个人别加班，晚上不安全。”
    李君悦翻看着手上的员工手册，脑中却是方天牧挥之不去的低沉嗓音。
    在她眼里方天牧更倾向于公事公办的类型，铁面无私冷酷无情。虽说老板关心下属是员工的福气，但人情味这种东西放在资本家身上，为什么她总感觉莫名的违和呢？
    李君悦还在腹诽，只听电话响起，接过还未说话，方天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半个小时以后开会。”
    李君悦犹豫了片刻，还是支支吾吾地问道：“额……在哪个会议室？”
    “……”短暂的沉默后是电话被挂断。
    又犯错了？李君悦暗叫糟糕，该不会又要被扣钱吧？照这个速度下去她很快就能把第一次豁免权全部交待在今天了呀……于是悄悄抬头去看方天牧的反应。
    只见方天牧重新拨了一个电话不到三秒就挂了，整个过程一直低头专注地写着东西。早上温柔的阳光斜斜洒进房间，有细碎的光屑落在他熨贴的黑色西装上，晕出一道迷离的光圈，连他冷峻的五官似乎也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鬼使神差的，李君悦拿出了手机……

 第四章

    李君悦小心翼翼将镜头对准方天牧，却发现本该埋头苦干的方天牧正透过镜头黑沉地盯着她。
    额？！李君悦心脏紧缩了一下，面上却强制淡定装作并没有偷拍的样子，调出了阮情的电话一副准备拨号的模样。
    而阮情这时恰如偶像剧中救女主于危难的英雄般出现在办公室，顿时让做贼心虚的李君悦松了一口气。
    李君悦连忙迎上去不待开口阮情便将如何安排会议工作简要明了地教了一遍，顺带提了一下一些日常性工作怎么处理。
    对于阮情突如其来的帮助，李君悦再傻也知道是方天牧授意，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阮情的话牢牢记了下来。方天牧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见李君悦认真学习的态度，紧抿的薄唇似有一丝松动，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复又低下头去似从未关注过外间的动态。
    在阮情的帮助下会议顺利召开。李君悦不可避免地参加，也算是第一次正式以总裁秘书的身份露面。能坐上高位的都是人精，此时见到八卦女主角纵然心中想法万千，面上却不表露分毫，一个个表情都正经非常。
    会议开得极具方天牧个人特色，没有任何花招直入主题，听取各方报告后又犀利的一针见血，直抓问题本质。整个过程简洁干脆，结束得利落漂亮。
    会议结束后方天牧大步流星离开，李君悦急忙跟上。
    “把今天的会议记录整理后好发给我。”说完方天牧回头递给李君悦一份稿子，“中午之前打出来。”
    李君悦连声应是，一刻也不停歇地小跑到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打了起来，终于顺利在午休前将文件打好交给了方天牧。
    方天牧边看边按下内线：“把b市的项目资料拿给我。”
    不一会阮情送来资料，方天牧将资料和文件收进公文包后对她说道：“我要去b市，你留下处理公司的事。”
    “好的，方总。要给你备车么？”
    “不用。”方天牧说完看向李君悦，“带上东西，跟我走。”
    带上李君悦？阮情心下微讶。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试图看出些什么。
    可方天牧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李君悦却一脸茫然，匆匆跑回自己座位拿了包包和纸笔……等等，纸笔？这丫头带纸笔干嘛？
    方天牧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眉间微微突起，漆黑的瞳里透出一丝怪异。
    李君悦不明所以地看向两人，方天牧假意咳嗽了一声：“走吧。”
    阮情看着李君悦跟在方天牧身后亦步亦趋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由再次感叹：这丫头……前途堪忧啊……
    不算宽敞的电梯内，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沉默的空气中只有电梯缓缓下降的声音。
    李君悦忍不住下巴微抬，偷偷打量背对自己的男人：修剪整齐的短发，干净漂亮的耳廓，平整的衣领，宽厚的肩膀上没有一点皮屑，背脊如松柏般挺得笔直，连腕上的袖扣也扣得一丝不苟。
    这个男人连细节都那么严苛，浑身的气场与其说是公司的高层决策者，更像是部队里的军人吧？
    想着想着李君悦开始走神，视线无意识停留在方天牧身上。可她不知道光滑如镜的电梯壁已经把她所有的举动暴露无遗，一双黑得似要吸进一切光芒的眼睛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将她牢牢锁在眸的深处。
    到地下停车场，方天牧开出一辆低调内敛的宾利。
    李君悦手刚搭上车后座门把手，就见方天牧滑下车窗命令道：“坐前面。”
    李君悦颤颤巍巍坐进车内，可是等好半天了方天牧始终没有开车的迹象，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方、方总……我们等人？”
    只见方天牧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表情地睨了她一眼：“你在等我给你系安全带么？”
    方天牧的话让李君悦面色微窘，连忙拉过安全带不知是紧张还是怎样，怎么都扣不进去。
    感受到方天牧扫射过来的目光，李君悦急得直冒汗，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方天牧突地单手拉过卡带，“嗒”一声扣好后，好整以暇看向李君悦的同时嘴里轻轻飘出五个字：“你是有多笨？”
    李君悦羞赧地低下头，内心已经要被自己蠢哭，就差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因此她并没看到方天牧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
    车开出公司没多久，方天牧将车停在街边的临时停车带里。
    “下车。”方天牧打开车门前对在副驾驶座上稳如泰山的李君悦说道。
    李君悦愣愣地看着方天牧已经绕到车前的身影，心下哀嚎：boss的心思永远都别猜，因为猜来猜去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唱哪出戏！
    李君悦连忙下车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转角一家餐厅。此时正值中午用餐高峰，餐厅内坐了不少人，服务员引路时周围不断有目光朝他们打探。确切地说，应该是看方天牧。
    可这个长相优异气质冷漠气场强大的男人一路目不斜视，入座后就将菜单递给李君悦问道：“想吃什么？”
    打完文件方天牧就马不停蹄带她下楼出公司，完全没有要吃饭的先兆。本以为自己逃不了要饿饭的命运，此时看着方天牧手里的菜单，李君悦受宠若惊，忍不住生出感叹——原来boss也是要吃饭的……
    李君悦接过菜单往价目表上一扫，顿时压力山大。一百八十八块钱一份简餐，那米饭是金子做的么？从小没有奢侈习惯的李君悦翻过一页又一页，最终在服务员鄙视的目光中选了一份六十八块钱的芒果沙律——所有吃食里面最便宜的。
    方天牧皱眉：“你就吃这个？”
    “最近减肥……”李君悦视线不自觉往左上方飘移。
    方天牧眼睛微妙的眯起，遂又恢复常态。“挑食么？”
    李君悦摇头：“不挑啊，怎么了？”
    方天牧将菜单递给服务员：“两份海鲜芝士焗饭再加一份芒果沙律。”
    李君悦瞪大了眼：“额……方总，我真的……”
    “你减肥我不反对但前提不能影响工作。”
    李君悦泪目。虽然减肥是借口，但午餐又是芝士又是沙律，是要胖几斤的节奏？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默。
    李君悦撑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时得出一个教训：为了自己的胃不遭罪，以后和boss一起吃饭时还是让他的钱遭罪吧。
    两个小时后车子到达b市。两人一下车就迎面走来一个高瘦的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满脸清爽的笑容。
    “贾冬爵，我的助手之一。李君悦，新来的秘书。”方天牧做了个简短的引见。
    贾冬爵有一瞬间的诧异，旋即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贾冬爵。”
    李君悦脑中组织着措词，正准备伸手回握，方天牧却大步向前走去：“寒暄就免了，办正事。”
    贾冬爵面色不改地收回手，对李君悦友好地点点头，转身跟上方天牧的步伐在他身边低声耳语。
    方天牧听着的同时余光扫了李君悦一眼，见她自觉跟上便不再看她，和贾冬爵低声交谈起来。
    整个下午李君悦都处于一种透明状态。机械地跟着两人来来去去，最后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看着他们和几个中年发福男子坐在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的是中国话，但组合在一起她是半点没听懂。
    最后贾冬爵拿着盖章签字的文件率先离开，方天牧则带着李君悦前往下榻酒店，在前台办过手续后，李君悦才后知后觉地道：“方总，我们今天不回去么？”
    “明天回去。一会你打个电话给家里，别让他们担心。”
    电话她当然会打，不过……“方总，我们现在是去你房间么？”
    方天牧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个电话打断，接下来李君悦便被彻底无视，眼看电梯快速上升，一丝不安渐渐笼罩在李君悦的心头。
    新闻报纸电视剧里不都会有一些类似桥段？单纯无知善良的女孩子被邪恶猥琐的异性以各种理由带进房间，然后被各种猥亵以致xxoo，最后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突然被通知今晚回不去，刚才又只开了一间房，虽然他看上去一本正经不像坏人，但这年头人面兽心的坏蛋多了去了，谁能保证这家伙人前是人、人后就不是禽兽？
    李君悦抬头瞟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方天牧，连忙发了一条短信给好友杜若婷救急。
    杜若婷果然没让她失望。在电梯门开启前迅速打来电话，李君悦借接电话放慢出电梯的脚步，方天牧却打着电话径直往房间走去。
    “你发酒店地址给我干嘛？”
    “出差，回不去，老板只开了一间房。”李君悦悄声道。
    那边沉寂了几秒，突然爆出一句粗口：“靠！那么劲爆！你那老板帅不帅？”
    李君悦欲哭无泪：“姐姐，别开玩笑，我该怎么办？”
    杜若婷想了一会说道：“现在只有你和你老板？”
    “嗯，另外一个在外面办事还没回来。”
    “你想办法拖着，在你同事回来前别进去。”
    正在这时，方天牧已打开房门，转过头见李君悦依旧站在电梯旁，便对她说道：“电话打完了就进来做事。”
    方天牧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无人的过道上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听者的耳朵。
    杜若婷在电话另一端听到的时候心脏不自觉地跳快了几分，不是被吓的，而是作为声控的她觉得这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真性感！
    “别挂电话，拖着他。”杜若婷不知不觉小声说道。
    李君悦慢吞吞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怯怯地道：“要、要我做什么……”
    李君悦这厢话才出口，电话那端的杜若婷却额上青筋跳动心头万马奔腾，忍住摔电话的冲动，狠狠在心内咆哮：你是猪么？！用明显诱人犯罪的声音说着如此意味不明的话是在闹哪样啊蠢妹子！与此同时，手里快速从包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
    李君悦一副遇见豺狼见到鬼的模样，让满脑子都是工作的方天牧突然福至心灵，瞬间将她的想法猜了个透彻。
    时间诡异地停滞了几秒。
    “你先回来，我在九七零二。”方天牧挂掉电话，一张脸黑冷得吓人。
    李君悦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恐惧里，根本没注意方天牧说了什么只见他迈开长腿大步向她走来。
    身体本能地想跑，目光触及到那双蕴着冷光阴沉得可怕的眼睛时就像被失了定身咒，呆呆看着那张压制着怒火的俊颜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她甚至可以感受他喷出的薄息，
    “你很怕我？”平淡的语调，如同暗潮汹涌却表面平静的大海。
    “没、没有。”李君悦握紧背后的手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方天牧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君悦，冷声问道：“你告诉我你觉得我带你来这是干什么？”
    四周的低气压让李君悦不由得低下头不发一语。杜若婷在听到方天牧的话后也握紧了手机，继续静待下文。
    一阵沉默。
    方天牧忍住想狠狠敲开李君悦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的冲动，用比平常更加冷漠的声音说道：“每年数以万计的大学生毕业就面临失业，就业形势的严峻我想你比我清楚。郡豪在国内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公司，但想进郡豪的人不在少数。不要以为公司录用你是理所当然，没有比别人更多的优势那就拿出你的毅力和努力，让竞争激烈的郡豪在试用期结束后能留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君悦惊愕的抬头，发现方天牧正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她。
    她读不懂里面的情绪，但这番在她意料之外的话却比对她发飙怒吼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惭愧难当。
    方天牧说得没有错。她是毕业就失业的一份子，她应试郡豪时遇到的那些人无论硬件软件上都高出她好几个层次。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郡豪录取，也一直为自己的幸运沾沾自喜。从来都是得过且过的她，以为找了一份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好的工作就是最终归宿，却从未想过若是不努力，在这个新旧更替快速的时代在哪里都会面临被辞退的可能。
    “我……”李君悦再一次低下头。她发现她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辩白，此刻就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局促不安。
    “想通了就进来！你那点微末伎俩在这种四下无人的情况一点作用都没有！”
    在方天牧转身之际，李君悦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方总，你为什么会录用我？秘书这个职位与其用我这种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不如用有过相关经验的人或者从公司内部提升的员工更得心应手吧？”
    空气似乎又因两人的沉默变得凝固，就在她以为方天牧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他的答案。
    “因为你是张白纸。”
    方天牧想起了电梯里时的情景，那双如初生般清澈的眼眸还未来得及被世俗浸染，带着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单纯和懵懂，他知道现实的残酷，也历经了人情的冷暖，可是面对那般美丽如星辰耀眼的双瞳，他突然不想让她在和他擦身而过之后，投入社会的大转盘，被打磨得圆润却失了现在的光泽。
    柔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李君悦抬头第一次专注认真地端详着方天牧高大的背影，挺拔坚毅如山般伟岸，竟让她生出一种久违的怀旧感，像小时候犯错爸爸不仅没有责怪还教她做人的道理。
    也许……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电话那端响起杜若婷的声音，李君悦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只听她说：“感觉你老板人不坏啊，说的话都挺在理的，我没听出什么龌龊心思。你去道个歉表明你的工作决心，让他看到你的价值，不然试用期没满就把你辞了你找谁哭去？”
    “他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不是小不小气，是你的工作态度能不能让他不计前嫌！这种事他没当场把你开除就算好了，你还指望他心里没有芥蒂？”杜若婷叹气，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个那么不开窍的呆瓜。
    李君悦想想觉得杜若婷说得对，挂掉电话在外面打好腹稿准备进去道歉，可谁料……

 第五章

    李君悦走进房间时，方天牧正握着笔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的资料未着笔墨。
    “方总，我……”
    “把资料整理出来，写一份报告材料。用我的电脑做，不懂再问。”
    李君悦话还没说出口，方天牧连正眼都没给直接甩给她一沓资料，起身合上笔记本将位置让给她，“”一声拉上了套房的门。
    李君悦走到关上的房间门口想敲门，不过想想他现在好像并不想见到她的样子，于是灰溜溜走到沙发边拎起孤零零的电脑包，踱到桌前坐下却如坐针毡。
    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男人生起气来比女人心还难以琢磨，杜若婷的话犹在耳边，万一他一个人在里面东想西想突然就想辞了她呢？她该怎么做才能让方天牧消气？
    李君悦心不在焉地做着手里的事，一边竖起耳朵听门里的动静。一无所获。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一个人生闷气最容易钻牛角尖，方天牧的个性看起来应该比较喜欢坦诚，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开诚布公！她诚意地道歉，他没准心一软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呢？
    心动不如行动。李君悦放下手里的文件，再次向门边走去。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快刀斩乱麻。李君悦做了几个深呼吸，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道：“方总，我为刚才的事道歉。比起公司其他新人我确实有很多不足，但我会付出更多的努力做好这份工作，谢谢你点醒我，我会在今后的日子里向你证明我自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没有回应。
    没听到？睡着了？不理她？李君悦犹豫了一下，在数次敲门无果后试着拉了下门——没锁！于是李君悦大着胆子进一步将门拉开。
    次奥！这是李君悦在看见门内光景后大脑的唯一反应。
    她眼前的方天牧此刻正带着浴室里特有的雾气，维持着一个打开浴室门的动作。从他僵硬的动作和越来越黑的表情，李君悦不妙地得到一个讯息——他想杀了她。
    “额……我什么都没看到……”
    李君悦淡定地关上门后，按住拼命狂跳不止的心脏仓惶逃回座位，心内一阵哀嚎。
    完了完了！前面的歉还没道这会又闹这种乌龙，她要怎么办？一会方天牧从里面出来之后她是假装没发生还是假装没看到还是坦诚自己的错误？
    李君悦悲戚地趴在桌子上，她仿佛已经看到不久后就会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对她愤怒咆哮叫她立马滚蛋。
    然而，那扇门始终没有松动的迹象。直至贾冬爵进来，里面也没有一点响动。
    “怎么了？”贾冬爵看李君悦一副可怜兮兮欲哭无泪的表情，不由问道。
    “我好像惹方总生气了。”李君悦叹道，眼神不由自主往门边飘去。
    “方总在里面？”贾冬爵望了一眼紧闭的门，宽慰道：“别多想，方总喜欢独处。而且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很少见他生气的。”
    李君悦欲言又止，脸上也泛出可疑的红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美好画面让她忍不住低下了头。
    贾冬爵拍了拍李君悦的肩，没多想就径直敲了门推门而入。不过当他进屋后明显感觉气氛确实很不正常。因为他们恨不得将一分钟当成一小时用的总裁大人居然破天荒没有工作，而是一头湿漉漉地站在窗前发呆！这种事情若不是他亲眼看见，打死他都不相信发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会发生在方天牧身上。
    “老大？”贾冬爵出声唤道。
    “嗯。”
    “你还好吧？”
    “嗯。”
    方天牧敷衍地应答，脑海中却始终盘旋着方才的那一幕。李君悦在走廊上的表现让他心中颇为恼火，本想洗个澡清理一下情绪继续投入工作，却听到李君悦敲门，本想出去穿好衣服再开门，却看到李君悦居然站在门口一脸呆滞……
    方天牧揉着太阳穴，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是怎么了？怎么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方天牧一阵烦闷。
    贾冬爵不知道方天牧的心理活动，见方天牧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便将工作情况悉数汇报，方天牧杂乱的心思终于被迫转到工作上来。
    “今天晚上把材料赶出来。明天上报。”
    进入工作状态的方天牧终于从房间内走出，面沉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李君悦如老鼠见了猫一般，从方天牧分配任务到执行过程中都兢兢战战，不敢放松。
    直到夜幕降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李君悦终是忍不住低声问贾冬爵：“你们不饿么？”
    一旁的方天牧头也不抬：“你减肥还吃什么东西。”
    “不吃饭怎么工作……”李君悦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委屈。
    方天牧语带双关：“现在知道工作了？”
    “……”
    贾冬爵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明显感到气氛诡异，连忙打圆场道：“老大，我也饿了。你看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
    方天牧皱眉，他在干什么？和小女生斗气？扫了眼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李君悦，方天牧觉得之前压制住的烦闷又一次跑了出来。
    方天牧起身：“不，出去吃。”
    说是出去其实就是在酒店的餐厅，三人随便点了餐填饱肚子又回到房间里昏天暗地的忙碌着。
    临近五点，高强度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一直极少熬夜的李君悦在n杯咖啡下肚后终是抵挡不了周公的召唤，趴在桌上小憩起来。贾冬爵将要递交的文件整理好后也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唯独方天牧像没事人一样端着咖啡立在窗边，看着满屋狼藉表情却肃穆。
    每晚只睡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工作，他早已对这样高强度的生活麻木。熬夜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习以为常。
    他为什么要那么拼？他不知道。名利他已有了，工作的成就感早在他坐上高位的那刻起就找不到了，他现在似乎只是把多年前的拼搏当成一种习惯，以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价值，现在呢？为了证明自己活着？还是为了填补他灵魂深处的荒芜？
    初秋的凌晨有些凉意，趴在桌上的李君悦蓦地打了个冷颤，嘤咛了一声，皱起眉头却不愿醒来。
    方天牧眉心微微蹙起，终是没忍住，拿了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高大的身影挡住明亮的灯光，在李君悦微侧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没了恼人的光线，那张微皱的小脸渐渐舒缓开来，嘴角无意识地荡开浅笑，竟让方天牧毫无防备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将白日里那些找不到因由的烦闷一击而散。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方天牧站在一片逆光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君悦醒来的时候，方天牧和贾冬爵已经收拾妥当。
    “去洗漱，抓紧时间。”方天牧淡淡地开口，言语间已没有昨晚的生硬。
    李君悦一脸奇怪地摸了摸身上的毯子，也没多想快速在洗手间整理好个人卫生，神清气爽地离开了这个让人不是很愉快的酒店。
    办完事情后，方天牧放了贾冬爵一天假，两人各自驾车离开。
    沉默的车厢里，李君悦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昨天的尴尬，抱着讨好的心态试探开口：“方总，我们现在是回公司么？”
    方天牧此时正关注后视镜的情况，一边迅稳的超车，一边随意却不容拒绝地说道：“送你回家。”
    这般自然而然的语气让李君悦心头一跳，boss怎么心血来潮要送她？该不会是想打探她的住址然后施以打击报复吧？
    若是方天牧知道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估计下一秒就停车赶李君悦下车了，不过他再聪明终究是个凡人，于是李君悦就这样在惶恐不安中回到本市。
    此时已临近中午，正是小区人□□动频繁的时间。为避免被熟悉的邻里看到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李君悦只让方天牧将她送至小区门口。
    “方总，谢谢你送我回来。”李君悦下了车对着窗里的人甜甜一笑。
    方天牧丢下一句：“明天准时上班。”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李君悦松了一口气，今天没有发难还叫她明天上班，看来是安全了？
    回到家里，李君悦毫无形象地倒在沙发上四仰八叉，李妈从厨房里端着和颜悦色的笑容坐到李君悦身边，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瞒我的表情。
    李君悦本能觉得不妙，抱着靠枕坐起身问道：“你干嘛那样看我？”
    “君悦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给妈妈说？”
    李君悦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啊，我瞒你什么了？”
    李妈妈嗔了李君悦一眼：“以前不准你谈恋爱是你年纪小，没个是非观，怕你耽误了学业不说还被男孩子带坏。现在你毕业了有工作了，谈个恋爱什么的我们也不会反对，但你……”
    “停停停停！”李君悦急忙打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妈掐了一下李君悦：“还装糊涂！隔壁的徐阿姨买菜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见有个男的开车送你回来，你站在车门边依依不舍呢！”
    李君悦抽了抽嘴角，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徐阿姨明明是个一千度的近视，能不认错对方性别就不错了，还能看出依依不舍这种高难度的面部表情？
    “妈，你别听徐阿姨胡说！送我回来的那人是我们老板，我的顶头上司！昨晚加了一晚上的班，体恤下属送回家有什么奇怪的？”
    见李妈一脸狐疑，李君悦申述道：“是真的！我才去公司几天啊，以我这慢热的性子人都没混熟怎么就有地下恋情了？”
    “你们老板多大啊？结婚了没？”
    李君悦黑线：“妈，你在想什么？我是去公司工作的，不是勾三搭四的。”况且方天牧那尊冷神也不是她这种小透明能够勾搭的啊……
    李妈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勾三搭四？什么叫勾三搭四？叫你谈个恋爱就勾三搭四了？你说你都二十老几的人了，人家男朋友都换了几波了，你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你好意思么你？再过几年别人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还没人要，我看你找谁谈去！”
    李君悦无语，人家明明才二十出头好么！哪里老了！
    招架不住老妈来势汹汹的唠叨，李君悦连忙逃进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心里却忍不住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和方天牧匹配，温柔型的？娇媚型的？女强人型的？
    猜想无果后李君悦突然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优秀的男人身边都有一个男朋友……

 第六章

    昏天暗地睡了半天，李君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赶到公司，空旷的大厅只有警卫和清洁阿姨的身影。
    李君悦礼貌打过招呼进了电梯，到办公室见时间还早，将办公室草草收拾了一下后，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间，正巧碰见在泡咖啡的阮情。
    两人寒暄了几句，阮情突然问道：“君悦，你觉得我们老大怎么样？”
    李君悦眨眨眼，不太清楚阮情的出发点，就听阮情继续说道：“方总虽然人冷了点，其实挺好相处的，你平常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都可以问他，毕竟他才是你的直属上司，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李君悦斟酌了下：“情姐，你是说我要和方总搞好关系？”
    阮情之所以这样说，是昨晚和贾冬爵微信听到他提起酒店里方天牧反常的事，而这次反常她自然关联上了李君悦。因为自认识方天牧以来一切行事皆按准则的他第一次打破常规，也是因为李君悦。方天牧是她的上司，也是人生路上指引她向前的明灯，她应该相信他的判断力，但李君悦却如同尚未雕琢的璞玉，让人实在放心不下。
    “秘书这个职务的特殊性决定了你可能会涉及到一些高层的决策和领导的隐私，你若不能和你为之工作的领导一条战线，不论是对于公司还是对于决策者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有谁会将隐患留在身边呢？李君悦被阮情这么一点，瞬间联想到之前的误会，所以这是暗示她要收东西滚蛋了么？
    李君悦心情down到极点。回到办公室将茶水放在方天牧桌上，正巧方天牧从外面进来，李君悦低下头有气无力地道：“方总早！”
    方天牧本想像往常一样喉咙里滚一个模糊的音节作为回应，但李君悦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他莫名皱眉，这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君悦低着头往门外走去，心里盘算着是她主动走人还是等着他们赶人时，身后传来一句：“地上有钱？”
    李君悦满脸懵圈的回头，对上方天牧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冷脸，心想她一定是起得太早产生了幻觉，大boss会主动和她搭话？还是以冷笑话的方式，可是讲真，一点都不好笑好么！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方天牧又叫住了她：“你等下，我有话和你说。”
    李君悦心头咯噔一下，抬头看向方天牧，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方天牧意简言赅，连解释都欠奉：“今天之内把你手头的工作和阮情交接一下，下个星期不用上来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来得还是太快，没想到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竟然这么短暂，她还没机会把食堂每周不重样的菜谱一一品尝就要灰溜溜走人了。李君悦耷拉着肩膀：“好的，我知道了。”
    方天牧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看向李君悦的眼神也充满疑惑。他说话的语气太重？还是措词太硬？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后，那张脸没有半分开心反而直接过渡到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李君悦拖着脚步回到座位，开始收拾她的东西。方天牧走到她桌前，疑惑更深：“你在干嘛？”
    干嘛？能干嘛？如你所愿收拾东西准备滚蛋啊！李君悦在心内咆哮。
    “我问你话。”
    李君悦哭丧着脸：“方总，你不是叫我交接么？收拾完东西我就去交接。”
    听到这里，方天牧算是明白了。压下心头说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的情绪，他双手环臂地问道：“没想问的？”
    “问啥？”
    “那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要开除我还有啥好问的？李君悦摇摇头，继续收拾她的家当。
    “李君悦，作为合格的秘书，我不要求你能做我肚里的蛔虫，但领导的意图你既不知道也不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努力？”
    “嗯？”李君悦抬起她那又懵懂又委屈的小脸，“我想努力啊，可是这不没机会了么？”
    方天牧难得挑了下眉，李君悦还没来得及照他意思揣摩这个表情的含义，一通电话将方天牧打回原形，挂掉电话看了李君悦一眼，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下星期直接去人事部，进行为期三天的员工入职培训。”
    诶？诶！！！李君悦看着方天牧远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自己又闹了一场乌龙，恨不得立马找块豆腐将自己撞死。
    时光如飞梭，在没有方天牧的日子里，一向早出晚归的李君悦迎来了大家翘首以盼的星期一。
    全公司没见过李君悦的人积攒了一周的八卦之魂，在得知李君悦会参加培训后纷纷燃烧了起来，是以还未到上班时间人事部所在楼层的其他办公室人员基本来齐，就为一睹传说中的天之娇宠是什么样的人。
    当李君悦走出电梯，她感到周围气场的诡异。每个办公室都破天荒的门户大开，而且不到上班时间，居然工位都坐满了人。今天是什么领导视察的大日子么？不对啊，如果有她作为秘书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有，为什么她总感觉有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呢？李君悦检视了自己的服装，没有哪里不正常啊！
    李君悦摸了摸鼻子，不太明白此刻的情状，秉持着阮情教与的原则，一脸淡笑着在人事部签到表上签字，然后在众多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走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这就是那个总裁秘书？长得还不如我好看呐！上面的人看上她哪了？”
    “听说很有后台啊？谁家亲戚？”
    “哎哟！幸好我今天没请假，要不然就看不到真人了。”
    也不知谁起了头，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猜测起李君悦的种种。不过对于这些李君悦本人是毫不知情，她此刻已经走进了会议室，室内人不多，几个新入职的新人正围在一起又是憧憬又是期待的聊着天。
    因为李君悦面试当天的穿着与众不同，所以在场的人里有几个对她还是比较有印象的，见她此刻坐在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李君悦微笑着对会议室的几人点点头，走到没人坐的角落里拿出手机玩了起来。其他人也没有刻意跑到她面前和她进行攀谈。等待的时间漫长且无聊，李君悦消星星都不知玩了多少关，会议室里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这时，在一阵窃窃私语的嘈杂声中，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你好，请问你旁边位置有人么”
    李君悦从游戏中抬头，一个留着流行发型穿着白衬衫的高瘦男生站在她面前，亮白的笑容差点晃花她的眼。如果自带背景的话，这个人就是一道聚光灯，汇聚了所有光源，璀璨如明星。
    李君悦愣怔了一秒，在接受到周围几个女生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时，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她说话，木讷地朝内侧看了看身边的空位，连忙让了出来：“没有没有。”
    “谢谢。”帅哥从李君悦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微风，李君悦在若有似无的香气中看见了他左耳戴了一枚颇为惹眼的闪亮耳钉。
    这个男生竟然擦了香水？李君悦惊呆的同时不由侧目偷瞄，员工手册上好像没有说男生不能戴耳钉染发擦香水之类的……
    旁边的男生正巧这时转过头来，李君悦尴尬的点点头，对方却笑意未改：“我叫曾逸可，你叫什么？”
    李君悦瞪大了眼睛：“曾轶可？！”
    男生看李君悦明显误会的表情，拿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道：“曾、逸、可。飘逸的逸。”
    李君悦看着曾逸可纤长好看的手写出如同人一样好看的字体时，心中好感顿生，忍不住赞道：“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曾逸可勾起一抹淡笑，眼神温柔的看向李君悦：“我记得你。上次面试的时候你穿了一条粉色裙子。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李君悦心脏噗通一跳，连羞赧怎么写都没想清楚就不受控制地交待道：“我叫李君悦。君子的君，悦耳的悦。”
    “挺好听的名字。”曾逸可在本子上写出她的名字，“我是网络部的，你呢？”
    工科男？李君悦又震惊了。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清新文艺范的男青年怎么看更像艺术系的吧？说是北影中戏毕业的可信度才更高吧？
    李君悦忙着颠覆自己的三观，还没来得及进一步交流，就有人走了进来通知培训正式开始。
    公司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介绍企业的文化史发展史和相关一些制度，在介绍公司领导层的时候，方天牧的照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过让李君悦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并不是方天牧连坐姿都端正得可以用尺子量的照片，而是有关他的简介。
    名校毕业，留洋背景，年轻有为，帅气多金，李君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顶头上司，居然是学霸和高富帅的结合体——传说中集智慧与帅气于一身的男神！
    就是这样一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男神，居然被她气得脸黑，还被她看光光，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李君悦，你……还好吧？”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李君悦这才感觉鼻腔里有些微热流在涌动。连忙接过纸巾捂住鼻子，对曾逸可不好意思的笑笑：“天干物燥，容易上火。”
    曾逸可看着李君悦微红的面容，笑得异常好看：“那你可得多吃点清火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