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找驸马》 楔子 “着火啦,着火啦!” 伴随着惊慌的尖叫声,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响彻全城,火红的火焰嚣张的挥舞着利爪向天空示威,瞬间张扬着遍布自己的势力,见风就长,见屋就烧,暗如黑墨的夜空被火焰照得通明。 殷若楼和许横苍、杜素素赶回来时,看见的正是家仆在府前奔忙救火的情景。 殷若楼的心顿时提到嗓子口,和许横苍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对方开始有所行动了,可是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 “爷,你可回来了!”灰头土脸的管家小七儿哭丧着脸奔了过来。 “公主呢?”殷若楼忽然明白心头压抑的紧张感从何而来,因为他没看见“她” “还还在里面” “怎么会?”他的脸霎时失去血色。 拂尘不是在府里吗?就是因为他在,他才会放心的出门,可是 来不及多想,他身子一纵,就要进入府中救人。 “你疯啦?火势有多大你没看见吗?特别是你住的还香楼,你自己看!”许横苍大骂,两只手同时按住他的肩膀。 “她是我的妻子。”他的鼻尖急出了汗珠。 “不要去。”另一边,幽幽的哀怨女声传来。“你爱的不是她啊,你爱的是我,别让自己又陷进两难的境地好吗?我受够了那种无形的桎梏!算我求求你好吗?我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请你成全我,让我们趁这个机会重新开始” 他转头,正视杜素素哀求的眼神,加重了语气:“她是我的妻子!” “你爱的是我啊!”她喊了起来“我才是应该成为你妻子的那个人,何况你救出她又怎么样?她只不过是一个会喘气的活死人罢了!还是你要亲手” 他的目光一冷,原本残存的愧疚也被冷漠取代,杜素素倏地住口,因为她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答应了她,她是我一辈子的妻子,无论她是死是活。”这是他的承诺。 许横苍不知何时已经放开阻止他的手,他头也不回的往火海里冲进去。 那气势雄伟如大鹏展翅,看在许横苍的眼中却有若扑火的飞蛾。 “他变了他变了”悲伤的泪水从杜素素空洞的眼睛流下。 许横苍凝视着殷若楼被大火吞噬的背影,那是一只奋不顾身扑火的飞蛾。 为了什么? 他在心中默问。 殷若楼,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承诺,是真的吗? 是为了骗世人,还是骗自己? 心之所向,难道你自己真的不明白吗? 第一章 她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片红色。阴风狂野,杀声蔽天,战鼓声在如雷的杀声中亟欲催命,人一个一个在她的眼前倒下,残阳渗着妖异的红色。她放肆的笑着,眼前绽放的一朵朵血花是如此的绚烂,敌人的哀号声是她兴奋的催化剂,唤醒她体内更多的嗜杀激情,于是她的刀挥舞得更快,如野兽般的喘着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 贪看那一朵朵的血花,是她喜欢战场的原因之一残阳如血,血如残阳。 她能感受到锋利的大刀砍到人骨上一瞬间的艰涩,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飞溅出来的速度,然后,快感占领了全部的身心,她哈哈大笑,纵马奔驰。 忽地,身下的马剧烈的颠簸一下,她一时不察,从马上重重的飞落 猛的哆嗦一下,她并没有感到重坠于地的疼痛,张开眼睛,看见的只有月牙色轻软的罗帐,那柔柔的流苏高高的从帐顶落下,微微侧眼望去,熟悉而又陌生的青玉案、女性化十足的仕女屏风、高雅古朴的雕花铜镜在她眼底一一掠过。 她坐起来,胸口还因为梦中的惊险而起伏不定。她又梦到金戈铁马的沙场,又梦到令人心醉魂迷的杀戮,即使已经回京城半个多月,她仍是处于严重的不适应状态,她的心魂仍滞留在沙场,似乎那里才是她的归属地。 东南一役,黄郗国大败,损伤过半,不得不修书求和,俯首称臣,起码有二十年不得翻身。而其他邻国俱是不成气候的小柄,凡是之前蠢蠢欲动的,都被她带领的军队打压得永世不得翻身,想要再打仗,恐怕得等到她发白齿摇的时候了。 “歇歇吧,以后就有太平的日子了。”身为太后的义母慈祥的对她说。 奇怪的是,她在那时只注意到贵为天子的义兄不寻常的笑容,那笑容蕴涵了些什么她无法揣测,天生的敏感却告诉她一定不是好事。 皇上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因为她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高傲的笑了笑,有了太后这个靠山,她的小命从来就不是问题,至于那个天子只要别惹到她就好! 而她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去做女将军,也不是出于对天子的忠心,只不过是喜欢享受那种支配别人生命的快感,喜欢唯我独尊的狂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记忆中,爹爹时常对她叮嘱这句话,宽厚的爹爹却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她在黑暗中冷笑。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会欺负你。只要自己活得快乐就好,别人的死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十几年来,她就是凭借这种原则才能生存下来,以后也一样不变。 ---- 清晨,习惯早起的骆回风在府中的林子里练刀。 “杀人头点地回首不留魂”骆回风默默的念着刀法口诀,身形和刀影纠缠在一起,虽然没有明确的对手,那源源不绝的杀气在越舞越快的刀锋处凌厉的向四周扩散,惊起了栖息在树上的飞鸟。 一名五官精致秀丽、面无表情的白衣男子似乎对源源不断的杀气早就习以为常,非但没有惊吓逃跑,连被杀气逼退一步也没有,就像一根钉子般牢牢的钉在离她没有几尺的竹子下。 “你听说了吗?”正在一旁看她练刀的拂尘忽然出声。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也没能盖住被刀划破的风声,但是骆回风硬生生的顿住刀势,询问的望向发声的拂尘。“什么?” 拂尘沉吟半晌,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有病,还是很严重的病。” “你才有病。”骆回风不假思索的回嘴。 “我没病,是你有病。”他淡淡的重复“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哦?”骆回风饶有趣味的扬了一下眉“谁说的?” “是太医。”拂尘慢条斯理的道:“你忘了在你大胜回朝后,太医给你诊治过?” 骆回风凝神一想,在她得胜回朝,黄郗国来使送来求和书后,太后心疼她半年戍戎边外的辛苦,生怕她的身子有恙,特命太医为她检查一番,直到确认她比谁都健康才放心的放她回家,难道拂尘说的诊治是指那一次? “如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知道吗?太医其实诊断出你患了重病,命在旦夕,可是碍于你的脾气,不敢跟你说,也不敢刺激太后,只好先行禀报皇上,由皇上定夺。” 骆回风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刀柄,漫不经心的问:“我得了什么病?” “嗜杀症啊?”拂尘轻描淡写的公布答案。 骆回风一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好笑吗?”拂尘淡淡的露出笑意,但那笑并未到达眼底。“太医的诊断是女子的心智本就比男子脆弱,加上你一个弱女子带领军队长年征战沙场,整日与杀戮为伍,于是心灵受到很大的扭曲,杀人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如同疯病一样,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疯病一上来,见谁都杀,任这种病继续下去,不但身边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你自己也会越疯越厉害,疯到极点死的是你自己。” “诊断依据的是什么?”骆回风轻柔无比的问,嘴角向上扬起了些许。 “依据的是你在沙场上的表现,还有你回朝半个月来杀了两名太监、三名宫女,还有一个四品官。” “那是他们该死!”她危险的瞇起眼睛。 “太后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 “皇上呢?” 拂尘神色不变的望着她。 骆回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自问自答:“皇上当然知道,大概那些胆敢激怒我的人就是他安排的吧?那么皇上打算怎么给我治病?” “你是太后的义女、皇上的义妹,即使天下人都知道你患了这种要命的病,个个人心惶惶,也不能放任你不管,何况你还是争取到天下太平的大功臣?皇上已经和太后商量过了,这种病就是长年在外领兵打仗,你逞强把自己当成男儿看待的后果;所以,先收回你的兵权,恢复你公主的身分,再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冲喜。”拂尘嘲讽的微笑不变“现在外面正在积极为你选驸马呢!” 笑容再也挂不住,骆回风的目光一黯“我要进宫!” “找谁?太后吗?太后再疼你,最疼的是谁?”拂尘在她奔出两步后,只丢出两个问句就阻止了她的脚步。 是啊!太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在天下太平的时期,女将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承欢膝下的公主,一个柔顺的女子,而不是功高震主、冷酷嗜杀、桀骜难驯的她! 她冷笑着,找个驸马,不错的主意啊!最好这个驸马是自己人,能管得住她,让她安分守己的做她的公主,万一边疆有战事,她还可以随时摇身一变,变成嗜血的女将军,反正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随时可用。 没有所谓的心寒,也没有大祸临头的恐慌,反正她对太后和皇上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已,小时候的经历让她从不轻易相信人,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对这一天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想到这一招。 明的陷害她会应付,大不了鱼死网破,而皇上尊贵的身分绝不会与她走到这一步,可是这样的暗招若想以后还留在朝中,利用皇族力量为所欲为,就得伤脑筋了。真是头痛,她要怎么样反击呢? “听说最初选中的男子已经进宫面圣了,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闭嘴!我出去一下!”她狠狠的瞪拂尘一眼。 “要我帮你准备轿子吗?” “我要骑我的战马出去。”只有如此,她才能恢复统领千军的气势,心神才更为沉稳冷静,心也才能更狠。 现在,她需要好好的想想这件事。 ---- 结果,骆回风非但没有骑上自己的战马,而且连武器都没带,换了一身平常女儿家的浅蓝色钗裙,将高高的束发放下来,简单的扎成两条粗粗的发辫,便从自己豪华的府邸后门溜出去。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临走到马厩的跟前,看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马儿低头吃草正欢,不忍打搅而已。 人命在骆回风眼里没有动物值钱,动物比贱民更能惹她怜惜。 她垂着头,根本不在乎脚下的路通向哪里,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向哪里去;除了打仗杀人,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也没有地方给她受伤时温暖的感觉。 当今皇上其实文韬武略都属上乘,胸中隐隐有君临天下之气,对她这个名义上的义妹是礼遇有加;但是对于换了个身分的她,一个冷血孤傲的女将军,手握京城十万兵权,又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功臣,他的心里是再也容不下的。 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连太后也保不了她。 何况,她不是不知道四天前砍了的那个四品官何我信是右丞相的小儿子,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又立即给右丞相府扩建修葺,提拔右丞相其他的子孙,右丞相岂肯善罢甘休。若她还不知道感恩,不按照皇上的暗示乖乖的交还兵权,找人来“冲喜”那患了重病、砍杀忠臣“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她不是不想反抗,但是不是她刚回来,立脚还不稳的现在。 可是,若要她受人摆布,随便找人嫁了,实在违反她的本性。她要是自愿找一个男人来管她,那才是疯了。 皇上想必也很头痛吧?可以想见的是,无论是谁娶了她,都要有下地狱的准备。 她阴狠的微笑,记忆中一张张丑陋贪婪的男人脸孔如恶梦般的掠过她的脑海,一股戾气渐渐的从丹田之处升起,让她想找个人来砍当然是男人。 在骆回风的眼里,最丑陋的莫过于人,丑陋中的上乘就是男人,世上若没有男人,会太平得多。 正想着,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听声音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男子正在飞快的奔跑,而且不知怎么的,竟然快要撞上她了。 不会吧?她可是走在前面的人? 没有细想,她反应快速的身子一让,急向右闪,下一秒,一个温暖但刚硬的男性躯体还是没头没脑的撞上她的后背。她被撞得向前扑去,还好脚下功夫了得,前进两步就稳住身形,而身后的那个人彷佛被反弹回去了。 “哇,好准!”一个温雅醇厚的男子声音带着令人气结的咋舌之音不识时务的响起。 她怒气腾腾的回头望向那个不长眼的男人“你赶着去投胎吗?” 入眼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身着一袭轻飘飘的米色长衫,头戴方巾帽,一身酸气的臭儒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而且撞了人之后,她没怎么样,他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正瞠目结舌的望着生气的她。 听见她的问话,他傻呵呵的笑了笑,搔了搔有些散乱的头发,向她伸出手。“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什么?这个人是瞎子吗?骆回风知道身边的人都很害怕她生气的模样,她不可思议的盯着向她伸过来的大手,怀疑他怎么能忽视她一脸嗜血的表情。 右手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刀,却扑了个空,她方才醒悟自己将刀留在府里了。 她缓缓的放下右手,抱臂望向那个还伸着手,笑得像个白痴的男子。他的肤色是白嫩嫩的,但是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斯文俊秀的白皙,他的长相并不是很出色,但是线条出奇的柔和,一双和善的黑眸笑瞇瞇的,眼角泛起几丝浅浅的笑纹,那笑容像变戏法似的让他这样一个长相只属中上的男子散发出耀眼的俊朗光彩,给人一种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错觉。 “你先说说好准作何解释?”她打量着他一身酸儒的打扮,自行揣测他该是一个书呆子吧。 他继续呵呵的笑着“我急着赶路,等看见你时已经煞不住了,就连忙往右边闪,心想这下子不用撞上了吧?没想到你也往右边移动,于是好准!”他双手一摊,发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语气词来加强感叹的效果。 “哼!”骆回风冷哼一声,恰巧今日没带刀出来,算这个呆子好狗运。否则以她的性格,在撞上之后手起刀落,一下就结束了他的小命。 “我解释完了,现在可以拉我起来了吧?”他又一脸纯真的伸出手来。 见她狠狠的瞪自己,男子连忙做出一个苦瓜脸给她看。“我好像扭到脚了。” 没用的男人!她在心里骂,右手却伸出去握住他的手,轻巧的向上一带。 “谢谢!”他被拽起来后,一边道谢一边左右转着自己的脚踝,然后松了一口气,喃喃的道:“似乎不是很严重,还能走。” 她望着自己的右手,有一瞬间的迷惑,为了握着他手时触摸到的细滑触感,看他细皮嫩肉的,哪像她,长年握刀握出了两手的厚茧,还不如一个男人。 “刚才小生无意中撞到了姑娘,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姑娘看在孔老夫子的面上,饶恕小生这一回。”他整整衣襟,对她一腰弯到底,做了个大揖。 “滚!”骆回风的心情极度不爽,不想多看他一眼。 “你是一个姑娘家,这个滚字还是不说为妙,孔老夫子说得好”“你想死还是想赶路?” 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糟了,我还得赶路呢!姑娘,后会有期了!” 把孔老夫子抛到脑后,他笨重的迈着步子,一瘸一瘸的越过她往前跑去。 她的心情被这么一打岔,更觉得烦躁,开始后悔为什么不随便找个东西把那个白痴劈了。 她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径自想着对于冲喜的应对之策。 走了不到一里地,沿着草丛里的小路转了个弯,恰好一条清澈的小溪拦住了去路,她随便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坐下,反正没有目的地,在哪里烦都一样。 “来来来,这里的风景还不错,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烦闷的抬头,看见刚才的书呆子抱着一个瘦小的姑娘大汗淋漓的向这边跑来。怪不得声音这样熟悉! 他把怀里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放在小溪边的草地上,掏出竹筒舀了一些溪水,递给那个姑娘。“喝点水吧,发烧了,多喝水好。” 他并没有发现小溪对面的骆回风,只因他的目光全在那个面色酡红的姑娘身上。 “再多喝点水好吗?”见那姑娘住了口,他柔声劝道“你想出来看看风景,楼哥就陪你出来,但是你要听话,保重好身体才行。” 那姑娘深情的望着他,点点头“楼哥抛下一屋子的学生就跑回来了?” “听说你病了,我当然得马上赶回来照料你。是昨天夜里冻着的吧?好好的,非要我陪你看什么星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任性。”他宠溺的点点姑娘的鼻头,语气里只有心疼,没有责怪。 骆回风站起身来,在这当口碰见别人亲亲爱爱,只会加重她的烦躁。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否则,她会想杀人。 没想到那个书呆子还有深情的一面,真是看不出来。 唉,还是多想想怎么解决自己的事情吧?骆回风起身离开。 “咦?”听见草动的声音,那生病的姑娘向小溪对面望去,恰好看见一道女子离去的背影,脸一红,心一慌,低声道:“刚才那边有人!” 那岂不是听见她和楼哥深情款款的对话了?羞死人了。 书呆子男人随意的望了女子的背影一眼,似乎早就察觉她在那边似的,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平静的神情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想法,黑眸只是认真的盯着自己面前娇羞的姑娘。“没关系,反正我们就快要成亲了。” 闻言,那姑娘的脸更红,也分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害羞,忽然,她担心的望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嗫嚅的道:“楼哥,我我想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楼哥还有什么事不能启齿的?”他温柔的轻笑。 “你答应娶我,是因为我爹娘拜托你还是” 他温柔地拉起她的小手“师父、师娘固然对我有恩,但是他们也是确定我们有情才会准了我们的婚事。你想为何他们不把你托付给大师兄、三师弟?他们想要我这个女婿,难道我就不想要你这个媳妇吗?” “那那就是说”那姑娘眼睛一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这个小傻瓜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今日我原谅你生病了才胡思乱想,以后再不许怀疑了,知不知道?” “嗯。”那姑娘高兴得投进他的怀里。 他轻轻的抚着那姑娘的柔发,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望向骆回风消失的方向。 那个身上血腥味很重的女子,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不要再见面的祈求刚在他脑海中闪过,嗖的一声,眼前衣袂飘动,若有似无的发梢翩然拂过他的眼前,随即有一股好闻却不知名的馨香钻入他的鼻孔 “哈哈啾!”他状极无辜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望向去而复返的女子,不经意间将怀里的女子护到身后。“你涂的是什么香粉啊?这么呛?劣质的吧?” 骆回风杀气腾腾的瞪着他,一脸寒霜,在听到他不着边际的胡扯时嘴角更下弯了许多,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形的杀气。 她铁爪般的手快如闪电的紧扣住他的咽喉,不多说废话。“还给我!” 他手忙脚乱的挣扎,还翻着白眼,似乎快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怀中的女子惊叫,随即噤声,因为他的手悄悄安抚的扯了下她的衣角。她疑惑的扶着他的肩,知道他没事,却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骆回风稍微松开他一点,依然冷硬的道:“那东西对你没用,还给我,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冤枉啊,既是对我无用的东西,我为何要拿?到底是何物?” “一个桃红色的香包!你别告诉我,你刚才真的是无意中撞到我。” “我忙着赶来看我未来的媳妇儿,匆忙了一点有何不对?何况我是孔老夫子的门下弟子,偷鸡摸狗的事情决计不干。” 骆回风瞇起眼,瞄了眼他身后的女子,像抓小鸡似的一把拎到前面来,狠狠的威胁道:“你不老实的还给我,我就杀了她。” “杀了她也是没用啊!”他笨拙而气愤的跳起来,颇有哭天抢地的架式,并开始解自己外衣的结“你若不信我的话,我就让你搜,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总假不了吧?” 他边解衣服,边偷偷的瞄她一眼,只见她寒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每脱一件,他就抖给她看。“没有吧?我再脱看,没有吧?我再脱” 脱到只剩贴身衣物时,他还没敞开衣襟,露出光裸的胸膛,他未来的小媳妇就“啊”的一声摀住了眼睛,而她身后的女子,却像没事人似的。 “我先脱裤子。”他决定改变主意,无奈只听见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儿倒吸一口凉气。 “孔老夫子教你在人前脱衣服?” 谢天谢地,女煞星终于开口了。“是你逼我的!”他作势要解开裤腰带“你看光我的身体后,要对我负责!” 就在他作势要用力往下一扯时,骆回风的脸立即别开,怒叫道:“我会负责杀了你!” 饶是在军营看过许多男子光着上身操练,也没有到达最低限度,说到底,女子的天性她违抗不了。 “喂,你还看不看?”他暗笑在心里,虽然没有真脱,还真怕遇上一个豪放女,不过老天最终还是眷顾他的。 “你可能早已藏起来了,我看也没用!”不知不觉她的脸竟然发烫,她用尽全力也没能阻止那股漫上来的热潮侵袭她的脸,只想着找到东西后一定要杀了他。 “说这么多你还是不信。”他快速的穿上衣服,看她还是没有直视他,于是走到她的面前,轻易的把受制的未来媳妇儿救出魔掌。“你跟我来。” “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他竟然趁她不注意时救出他的女人。 “你不信我的话,那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的东西,如果是普通的香包,掉到地上也不会有人拾的。” 他向病中的女子笑了笑,柔声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的坐着等我。” 骆回风呆呆的望着他温柔的笑容,又望着那名女子幸福的点头,日光在他们的侧脸形成炫目的光晕,那两张脸都无瑕而圣洁,触动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二章 待骆回风回过神时,那个傻呆呆的书生用看傻瓜的表情望着她,让她气极。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你都不懂吗?”他鄙夷的模样似乎她是什么都不懂的村姑。 “找不到东西你就死定了,我会先割了你的舌头。”她阴冷的道,并不是随意恐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个香包是什么做的?金的吗?” “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有藏宝图吗?” “你够了没有?信不信我现在就割掉你的舌头?”从茂密的草丛中抬起头,骆回风的脸色铁青得难看。 “你没带刀吧?我看你好几次要摸武器都没摸到。忘了带吗?”他模仿她每次被他气得想砍人的时候就摸腰间的动作。 她哼哼冷笑“那你是想尝尝舌头被硬生生的从嘴里拔出来的感觉了?” 他反射般的括住嘴巴,害怕的瞪大眼睛,对她陪笑。 “还不快找?”她心急如焚的再度埋首草丛中。 真该死,不过就出来一趟,怎么把爹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弄丢了? 那是她回忆的源泉、是她疲累时唯一的安慰,也是唯一能勾起她变得冷硬的心肠中残留的温暖和纯真之物,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却是她的宝。 若不是他偷的,定是被他撞的时候不慎弄丢了。 想到此,她又狠狠的瞪他一眼,有种想把他挫骨剥皮的冲动。 就在这时,她忽然睁大眼,把他正放在鼻子上嗅闻的桃红色东西抢了过来。仔细一看,不是她的香包是什么? “你找到了为何不给我?”她暴怒的给他一巴掌。 他像缩头乌龟似的缩头,竟然躲了过去,笑嘻嘻的道:“我也不敢肯定就是这个嘛,万一弄错了,你又喊打喊杀的,小生怕怕!何况这个香包一点也不香,还有点汗臭味,恐怕岁数比我还大。” “你在哪儿找到的?”她拍打着上面的灰。小心翼翼的放回腰间的暗袋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暂时忘了对这个笨蛋的气恼。 “就是你不小心撞到我的地方嘛。”他漫不经心的道。 “到底是谁、撞、谁?”她的火气冒了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反问。 “都一样啊!不要太计较嘛!”他摇头晃脑的道“咱们相逢就是有缘,可必计较这么多?如今你的香包已物归原主,我的冤屈也洗刷干净,不如就此告别。我要去找我未来的媳妇了,告辞。” “我说过,如果你找到了我的香包,我就给你留一个全尸,你可还记得?” “咦?”他像蚱蜢一样跳了起来,慌张的护住全身,干笑着“小生只说与你有缘分,可不是说跟你有孽缘,那个全尸什么的免了吧?” “你说呢?”气了她大半天,不杀了他怎么解恨? 奇怪的是,看他吓成那副护住头护不住脚的狼狈模样,她竟然想笑。 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中真实的成分少了点,多半还是逗弄他,想看他滑稽可笑的夫子蠢相。折腾了半天,心情也轻松了一些。被逼婚的压力似乎减轻了许多。 “不要吧,小生今年才二十有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个也没经历过,这么死的话,我上西天也不甘心!不要、不要!”他的头摇得像博浪鼓。 算了,反正没带刀,不必为了一个书呆子弄脏了自己的手。 “你听好,下次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杀了你!”她说到做到。 “我保证连你背后都不会出现!”他急急忙忙的举手发誓。 “哼!”骆回风轻蔑的望着他慌张的样子,不屑再看他第二眼,转身就走。 想了半天没有想出解决冲喜之道的方法,不如干脆进宫找母后,看看母后的态度再说。至于兵权,放与不放?放多少?结果如何,都要和拂尘商量一下,她没时间蘑菇了。 傻书生注视着骆回风的背影,缓缓的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这个民间公主,天朝第一女将军,也不似传说中的可怕。”女人毕竟是女人。 转身,他例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继续迈着笨重的步子向小溪边跑去。 还是看看心爱的杜素素病好点儿了没! ---- 骆回风出入皇宫向来如进无人之境。因为她是太后的义女、皇上的义妹,更因为她喜怒无常的个性和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嗜血气息。 今日她出入皇宫仍是无人阻拦,但是她稍一留意就发现迎面而来的大臣和宫女、太监,偷窥的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恐惧。 她昂头阔步的走着,为那些比往常更畏惧的眼神而冷笑。 她当然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她现在在天下人的眼里是一个不脑控制自己的杀人狂魔。 “太后在御花园赏花,请公主这边走。” 苞着话声颤抖、唯唯诺诺的小爆女,骆回风的表情渐渐凝重,因为看见了正坐吃葡萄赏花的雍容女子。 “母后。” “风儿啊,来,快坐下陪哀家聊聊天。”太后对她招招手。 “母后。” “风儿啊,来,快坐下陪哀家聊聊天。”太后对她招招手,欣喜的笑。 她不动,冷冷的道:“难得母后还敢见我,我还以为母后和其他人一般,怕了我这个患了杀人重症的病人。” 太后勉强笑着“你部知道了?” “外面如火如茶的为我选驸马,我又怎么会不知?” “唉!”太后目光含愁的望向远方的花海“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怨,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和我不同。” “如此说,母后是相信我没病了?”她步步紧逼的问。 “这唉,你是知道的,哀家只掌管后宫,朝上的事情哀家管不着。” 她反问:“您义女的事情也是朝上的事情吗?” 太后一时无言以对。 “孩儿今日前来,只是想知道母后站在哪一边?” 太后性了肚,叹道:“你皇兄自有他的考虑,他也曾跟我商量,你随意杀了朝廷四品官,他又是当朝元老右丞相何仲谋的爱子,若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他难向天下人交代,于是我也就同意了。为你选婿之事是我提议的,你是尊贵的公主,这些年让你抛头露面的杀敌已是天大的委屈,该是享福的时候了。” “母后难道忘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把一切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就是女人。 她顿了顿,决定稍稍让步。“兵权我可以全数交出,请母后告诉皇上,他尽可以放心。但是,选婿之事,我不能让步。”这是她苦思几日才下的决心。 “什么?” “我交出兵权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冲喜的人选必须让我自己选择。这事总在母后您的管辖范围之内吧?若连这个也不能答应,就请母后放孩儿离开,从此再无相见之日,孩儿救过母后的事。也请母后不要放在心上,忘了吧。” “可是”皇上已经选好最佳人选了啊! “孩儿本来就是乡野粗人,这个公主的头衔,孩儿不配,太后请收回吧。”她不再等太后的回答,对她的为难视若无睹,转身就走。 “等等好,哀家答应你就是,我做主给你三日时间。若这三日之内你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到时候你就接受皇上给你挑选的驸马吧?” “谢母后成全。”哼,还不是为了留住她以震国威,她的骁勇善战邻国皆知,留她在朝中一天,邻国就多了一天顾忌。 叫一声母后,难道真的多了份亲情不成,别笑死人了!亲戚手足尚不能依靠,何况这生来凉薄的皇家义亲? 三日?她找了何止三年?短短的三日她到哪里找中意的人选? 不过,即使找不到,她也绝不会如皇上的意! 她陪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离开。 ---- 到哪里找一个如意郎君呢? 这是骆回风骑着马,穿过市集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深思的问题。 基本的权利争取到手,可是头痛的事情就是紧接而来的人选问题。 不能和朝廷有关,不然会受皇上限制;不能面目可憎,因为她会讨厌;还不能有以管制妻子为己任的顽固思想,因为她会直接送这种人上西天。放眼望去,人头钻动的热闹市集,男人在马下来回穿梭行走,却没有半个合适的人选。 “拂尘,不如”她放慢速度,向同样骑马的拂尘发出试探性的询问。 “不行。”他不等她说完,不客气的给予否定的答案。“休想利用我来做权宜之计。” 被拒绝的骆回风一点也没有生气,因为他的回答其实早在意料之中,万不得已她也绝不动他,于是只有继续埋头苦思。 “你何不干脆直接拒绝整件事?”拂尘道。 “拒绝?”骆回风冷笑“那么嗜杀症怎么办?冲喜怎么办?皇上出尔反尔,天威何在?” “太后不帮你说话?” “如你所言。她再亲也是跟皇上亲。”她握紧手里的马鞭,一种想要骑马奔驰的野性冲动在体内流窜。 可惜满眼是赶集的老百姓,她的马能腾开走路的空间还是前面开路家仆的功劳,想放马奔驰是痴人说梦。 哼!嗜杀症是吗?这么说她可以草菅人命了?这一个个蝼蚁般微不足道的百姓,被她的战马横街直撞的践踏后会是什么模样? 她扬起诡谲的微笑,几乎要被自己完美的想象迷住了。 咦?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到什么眼熟的人 马儿已经走了过去,她回过头,看到了两个“故人” 还是那道颀长的身影,一袭飘飘儒衫和俊朗的笑容。 而那个瘦小清秀的女子,婉约的风韵,柔媚的神色,已经不见当日生病的苍白。 此刻,那个傻书生丝毫没有当日能把死人气活的傻气,带着浅浅的宠溺笑容,将首饰摊上的银钗、铜钗、玉钗一样样的拿起来,放在女子的云鬓上比试,然后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那专注的目光像极了一个人-- 她像被雷击中一般,怀念的望着那久违的微笑,虽然他瞧的不是自己,微笑的对象也不是她,而且他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人,可是却是她找了很久的感觉。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擦身而过,毛手毛脚地在那女子的臀部轻抚一把。 “啊!”那女子花容失色的尖叫。 “你做什么?”傻书生亦变了脸色,一瞬间完全变了个人,冷硬而凛然。 “我好端端的走我的路,我能干什么?”男子淫亵的笑了笑,手一摆,人群里出来了五、六个家仆装扮的粗猛大汉。“就是干了什么,你又能奈我何?” “楼哥,他、他摸我”那女子扑进傻书生的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傻书生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把她推到一边。“别哭,看楼哥给你讨回公道。” “要打架吗?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其实何必呢?我只不过看你家小娘子身材还怪吸引人的,跟你分点油水而已,何必大惊小敝呢?” “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能打出多少油水来?”傻书生一脸肃杀之意,缓缓的向男子走去。 他那轻松的模样连市集上向来在街头称霸的男子都有点忌惮,怕是遇上练家子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硬着头皮大喝:“你们给我上!” 一群猛汉随即扬着比馒头大的拳头,向傻书生扑去,仿佛饿虎扑羊。 砰的一声,令在场的旁观者几乎掉了下巴的是,那傻书生的左眼圈染上了浓重的青紫。 “欺负我未来的娘子还敢打人,我跟你们拼了!”傻书生勉强睁着一大一小的眼睛,细白的拳头对上了大了近一倍的铁拳,结果--可想而知。 男子一看情势大好,顿时精神大振,挽起袖子跃跃欲试的道:“还敢虚张声势,你当老子没脑子啊?” 他一上场,正要趁乱过过打人的瘾时,本来没还手之力的傻书生忽然身形一转,眼前一个晃神,一个不算大的白嫩拳头结结实实的吻上他的眼。 “臭小子,竟然敢还手,给我揍!”男子哀叫着捣作眼睛,气急败坏的大喊。 “哈哈,本人打你这一拳,就算挨揍也值了!”用了全力揍了男子一拳的傻书生被扁得更惨,但是他却哈哈大笑,向未来的媳妇叫道:“我给你出气了!” “把这件事摆平。”一直旁观的骆回风对拂尘道。 拂尘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一挥手,身后跟随的几名属下立即向混乱的包围圈跑去,两三下就将打人的市井混混制伏。 “楼哥、楼哥”那名女子马上跑到傻书生的身边,捧超他青紫肿胀的脸。“你有没有怎么样?” “呵呵!楼哥给你出了一口气,心里别提多畅快啊,这点皮肉小伤根本不够看。”他勉强拾起手,笑嘻嘻的为她拭泪。“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扶你起来,我们去找大夫看看!”姑娘哭泣着扶起傻书生。 “看大夫就甭去了吧?”他动动胳膊、动动腿,暗地将龇牙咧嘴的表情吞进肚子里。“没断胳膊没断腿的,去看大夫会让他笑话的。” 他笑呵呵的转向制伏歹人的几名严肃男子“多亏几位好汉帮忙,否则小生我真的要去看大夫了,还有可能一个月爬不起来,多谢多谢!” “你应该谢我们主子。”年纪较大的男子面无表情的道。 跶跶的马蹄声传来,忽然围观叫好的百姓都像被点了穴般没了声音,并且自动让开一个大大的缺口,开出一条宽敞的路。 骆回风大胜回朝时,夹道欢呼的百姓数以万计,无人不认得她这个不败的女将军。谁也未曾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得了嗜杀症的传言让他们对这个浑身散发着霸气、杀气的美丽女子又敬又畏,噤若寒蝉。 傻书生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人儿,瞇着眼,望向骑着马、高高在上的女子。 那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他的心跳也不规则的慢了几拍。 上次见她,她穿着普通女子的衣裙,扎着油亮的大辫子,看似阴狠却时时露出可爱之处,脾气再不好,也只不过是个被惯坏,霸气任性的小女人。 今日的她,修长健美的身材被一袭紧身束腰的褐色男装巧妙的衬托出来,黑色的马靴上绣着龙形图案,显出皇家的尊贵。一把粗重的大刀搭配古铜色的刀鞘插在后腰上,刀鞘上的铃铛随着马身的颠簸发出清脆的响声。油亮的两条粗辫子换成高高的束发,被一只黄金小龙固定住,乌黑的发丝像瀑布般直顺而下,随意的披在肩上,映衬着她白肌若雪,清丽冷漠的美颜。 此时的她,野性,冷漠、霸气、危险、尊贵,却又要命得吸引人,就像是醇美的毒酒,让人垂涎却望而却步,然而那致命的吸引力才是人们的渴望。 何况,她正用她美丽深邃的琥管色眼睛定定的望着他,让他的喉咙一紧,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优雅华贵的野豹盯住的猎物。 “我要你。”她冷漠的红唇突然开启,在他还陷入迷惑时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他回过神来,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骆回风马鞭一甩,在空气中发出慑人的声响,接着,马鞭一收,语气是毋庸置疑的肯定。“我要你,所以你必须娶我。” “我没听错吧?你不是警告过我,再见到我时就要杀我吗?难道刚才我耳背了?” 骆回风根本不理他,冷冷的盯着窝在他怀里的小女子一眼。“他以后是我的人了,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碰他。” 她眼里长期酝酿出来的杀气一时震住了小女子,她瑟缩着,把脸埋进傻书生的肩膀内,不敢面对那个凶悍阴森的女人。 骆回风策马继续走自己的路,似乎那些惊人之语根本不是出自她口中。 “那些人怎么处理?”拂尘叹了口气,纵使认识骆回风许多年,他也想不到骆回风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是这么定下来的。他当然知道骆回风对于姻缘重视的态度,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了。 莫不是征战几年,让她果真性情大变? 马未停,那淡淡的语气传来“京城不需要人渣。” 拂尘再次叹气,面无表情的转向吓得快尿裤子的一帮小混混,还有傻愣愣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化作分飞燕的傻情侣。 ---- 许横苍瞪着牛眼来回的看着一排排的人扛着许多盖着红布的大木箱子穿梭在院子里,不久,小院里摆满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村里的人们好奇的围在院子旁边窃窃私语,要不是看在载箱子的马车上有皇家的标志,他们早就一拥而上问个究竟了。 许横苍关上房门,随手捏起一块点心吃。 “说了半天,原来这个煞星是你自己惹上的。” 傻书生--殷若楼无奈的瞥了一眼赌气坐在房间一角暗自饮泣的小女子。“开始的确是我不小心撞到她,你也知道我在丧失武功的时候,有时候走着走着就头晕眼花,看不见路,偏偏那天素素生病,我跑得急了些 然后呢?发现撞到的人竟然和前些天得胜回朝的女将军十分相像,只不过服饰不同,于是起了逗弄之心,想测测她的斤两?我承认自己是无聊了些,不过我是想以后再也遇不到了,谁知道在小溪边又遇见她,那也没什么!谁知道好不容易跟素素逛个市集也能遇见她”最后的话终止于悔恨交加的叹息。 “那是你们有缘。”但刚开始是你犯贱!许横苍偷偷加上一句。 “怎么说?” 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专程大老远的赶到京城?” “为什么?” “因为正在闭关的师父、师娘两位老人家无意中算出你命中带煞,煞中隐隐有吉星相伴,似乎还有转机,起祸点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二老十分担心,专门出关一日,交代我快马加鞭的赶来,希望你们立即回思邈山成亲,以防事情有变,不过看起来我还是晚了一步,你的煞星出现了。” “不会吧?以前师父、师娘不是算出我和素素才是最相配的一对?” “人的命数随时有变,何时变何时不变,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临行前师父、师娘特别交代,若来不及了,就请你依命行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等待吉星的出现,不可顽固抵抗,但是素素,我要带回去。” “不行!我--”殷若楼直觉的反对,话音未落,一个瘦弱的身影猛的扑到他的怀里。 “不要,我们两情相悦,楼哥只会娶我,不会娶别人!不会、不会” “素素,你冷静一点,这样对你的身子不好。”殷若楼又爱又怜的抱紧嚎啕大哭的小人儿“我不娶别人,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已经跟那个冰脸大哥说过了,我的妻子只能是杜素素,不会是任何人,就算她是公主也一样。” 许横苍闻言皱超了眉头“你这么安慰她没什么用,只骗得了她一时” “我没有说谎话安慰素素,”殷若楼沉静的望着大师兄,眼底有毋庸置疑的坚决。“我不管什么命盘,我的婚姻是我自己的,不受任何人左右。” 许横苍无言,他记得当初师父、师娘要将星象卜卦之术教给天资聪颖的殷若楼时,他就是这样回答,宁死不学。此行之前,他就预见到任务的艰巨。问题是,师父、师娘几十年来所说的事无一不中,这不是反抗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时,门外起了騒动,似乎有干军万马踏过似的,把他们的谈话打断。 “似乎有很多人来。”许横苍连忙去开门。 “是谁?”看见大师兄的背影微微一僵,殷若楼好奇的放开杜素素,来到门前。 一个锦衣华服,年逾六十却仍威武不减当年的男人挺立在门前,身后是黑压压的士兵。 殷若楼的眼神变了,一颗心瞬间跌到谷底。那是一个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个他根本不想见到的人。 第三章 骆回风歪在木椅上,懒洋洋的读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 为人妻子的岂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所以,她正在补习“功课” 殷若楼,年方二十三,思邀山“夫妻圣人”的二弟子,性格温和,天资聪颖,武功为夫妻圣人三弟子之首,江湖人称“佛手小圣人”三年前不知何故自废武功,从此隐居于京城郊外黄家村,以教书为生,夫妻圣人之独生女杜素素为其未婚妻 忽然,一个仆人匆匆的跑来“公主,有个姓殷的书生在外求见。” “读他进来。”骆回风的红唇上扬,她知道他为什么来。 “我不会娶你。”这是殷若楼进门的时候,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 “我没让你娶我,”她平静的解释“我说了,是我、要、你,我们成亲后你住在这里。” “那好,”殷若楼忍耐的换了说法“我不会跟你成亲。” “不成。”她只回以简单的两个字。 “为何是我?” “因为你跟你的未婚妻很恩爱啊。”她淡淡的回答,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她“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见不得我和人恩爱幸福吗?” 她扭过头去“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他神情冷然“随便你,我来只是告诉你,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是公主也好,女将军也罢,都与我无关,你明白了吗?” 骆回风看着他,竟然笑了起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现在面前的男子,冷静、睿智、毫不妥协,哪里还有笨的影子。 殷若楼不语,在她难解的笑容下一点也不退缩。“话尽于此,我走了。”他退后一步,又道:“还有,不要再找不相干的人来打搅我,听懂了吗?” “哦?”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呢?“他是不相千的人吗?如果消息没错,他是你的父亲吧?”她微笑着扬扬手里的纸张。 他握紧了拳,几乎想打碎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容。“你调查我?” “你是我未来的夫婿,我了解一下有何不可?”她慢慢的撕了纸条“我已经全都记住了,连你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知道。你放心,成亲后,我会对你很好的。” “我很放心,因为我不会娶你,我说过的话绝不反悔。” “即使令父铁棘将军亲自前往也不行?”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如果你拿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他想起一个时辰前自家门前的对话,冷笑不已。 “是吗?那我也没办法了。”在殷若楼转身已经走到门口时,她才慢悠悠的道:“只有用全黄家村的老小性命作为交换条件了。” 殷若楼倏地转身“你不会!” “我会。”她站起身,缓缓的走到他的跟前,拾起的美丽颈项只到他的鼻尖。 “为了你,我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咱们要不要赌一赌?”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骆回风,那琥珀色的眼睛狂野又妖冶,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相信她是认真的,但她输得起,他不行。 “要不要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她道。 “你会后悔的。”他之前怎么会低估了这个女人,她比毒蛇还恶毒。“要了我这个没有心的男人,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不会让你始终没有心,你的人是我的,心也是。” “成交。”他垂下眼睑,半晌,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两个字。从此,丢了他的婚姻,丢了他爱的女子。 ---- 成亲的当天,殷若楼一直都处在恍惚之中。 不管是骑着高头大马去宫中迎花轿,还是在骆回风的将军府拜堂,抑或是在进入洞房后,又出来大宴宾客,接受数不清的阿谀奉承和褒贬暗损,他自始至终都魂游天外,冷着一张脸面对,直到他站在自己的新房里,望着盖着红盖头,全身没骨头似的歪在床柱边上的新娘子,那成亲的真实感才油然而生。 他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想象着红巾下的那张脸是他熟悉的容颜,那羞怯的摸样是他的最爱。可是,如今,那肝肠寸断的小人儿在得知他要另娶他人的情形下,哭闹着被大师兄带回师娘身边,离他越来越远。 眼前的红盖头下,是一张毫不逊色的绝色容颜,但是也是最恶毒、最霸道,是他作梦都没有想到的妻子。 “你不打算掀盖头吗?”她冷冷的问道。 她的气息有些紊乱,但是心情复杂的殷若楼并没有听出来,他无所谓的拿起放在案桌上的秤杆,随意的挑起她头上的喜帕。 冷静的双眼在看见她时变了。 她脸上画了娇艳的妆,脸色桃红,眼若秋水,红唇微张,比平日多了七分柔、八分媚,连眼神都不见凌厉霸道,而是雾蒙蒙的氤氲,醉人的一片春色。 不过,让殷若楼变色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苍白的脸色。虽然她画了浓妆,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看出她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 “扶我起来。”她气息微弱的道。 声音虽弱,命令的口气还是不改,成功的引起殷若楼的反感。 “做什么?” “你过来。”她自己扶着床柱困难的起身,一把扯住他的红色袍袖。“我们还有合卺酒要暍。” 他甩开她的手,并没有使劲,她却被甩得踉舱一下。 “我觉得没有必要”他住了嘴,因为看见自己甩开她的手上沾着鲜血。“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公主出嫁的日子谁敢对她下毒手? 骆回风没有回答他,吃力地坐在摆满食物和美酒的桌旁。“来,我们先喝了合卺酒。”她抖着手为两人斟上了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殷若楼。 “你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他没有接过酒杯。 “先喝酒。”她坚持。 殷若楼接过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掷还给她,不耐的道:“满意了吗?”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火,沉默的低头看了眼酒杯,然后把自己的那杯酒喝了。 “算了,你不愿意说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如你所愿与你成亲,其他不该做的事情,我一律不会去做,我希望你能明白。”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往门口走。 “慢着!”她叫住他,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你如果敢现在出去,让我丢脸,我就杀了你!唔”一声痛苦的呻吟破坏了她凶悍的恫吓。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天天想着杀人,难道真的得了什么嗜杀症?” “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忽然展颜一笑“不过你现在是我的夫君,你让我不杀我就不杀。” 她是不是伤得太重,神智不清了?她对他笑不说,还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唤他夫君,说她会听他的话,他说不杀就不杀,这是骆回风吗? “你到底是不是骆回风?”他奇怪的问。 “当然是”说着她的身子慢慢下滑。 见状,殷若楼即使再痛恨她也无法袖手旁观,连忙托住她,把她扶到床边靠着,也不可避免的又沾得一手血。“你没止血吗?” “止血了,但是奸像不管用。”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指了指自己的肋下“刀上有奇怪的毒,让血流不止。” 他瞪着那把飞刀,想不出来自己迎亲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情,如果有飞刀袭击,他一定不会毫无感觉。 “你什么时候遇袭的?” “就在我下花轿的一瞬间。”骆回风的脸色苍白如纸“你一直在魂游天外,我就算死了你也不会知道,也许暗自高兴也说不准。” 他忍不住想讽刺她两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他恨她也不是无缘无故,不过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他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就算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为何当时不下令把刺客拿下?” “我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婚礼,就算是刺客也一样,而且我知道指使的人是谁,他跑不了的。”她眼中凌厉的光芒一闪,随即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只要求你不要走出这个房门。你自己去睡吧!” “你呢?” “我会找方法止血的,我不容许自己就这么死了。”她的神情坚决而冷静。 大红色的霞帔掩饰了鲜血的颜色,可是他知道她就这么坐着流血等他进门挑喜帕,她能撑到现在全是意志力坚强,再这么血流不止,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死翘翘。 他暗叹了口气,拿起飞刀仔细的看了看,闻了闻气味,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绿色的小圆球。“吞下一颗,另一颗磨成粉末撒在伤口上。” “你救我?”这次换成骆回风呆呆的望着他。她当然明白他对她的观感,她有信心得到他的心,但是不是他心里还有别人的现在,他给她的真是解葯吗? “你不想吃就别吃,死了也别怨我,我是怕新婚夜你死了,连累我黄家村百十条人命而已,你若不吃,自己写下绝命书,别说是我害你的便成。”他见她怀疑,不禁动了气,他不计前嫌好心好意的救她,却被怀疑成恶意。 她不再言语,乖乖的吞了葯丸,然后慢慢的脱下凤冠霞帔,被血湿透了的单衣赫然出现在殷若楼的面前。 她怎么能忍受鲜血慢慢流失的痛苦,安静的坐在洞房里等待他挑喜帕、喝合卺酒。原来她不但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是一样啊! 骆回风好不容易把葯丸捏碎,还没挪到伤口处,手一抖,葯粉撒了一地。 殷若楼不想管这个可恶的女人,可是天生的软心肠让他实在看不过去。“我来。” 重新倒出一颗葯丸,他按着她躺倒,可是捏碎了葯丸却不知道该怎么撒,她的伤在衣服之下呢!心一横,他把伤口处的衣服撕开,看见伤口已经慢慢的向外溃烂,如果再晚一些,不用流血致死,她全身的皮肤也会烂完。 他轻柔的把葯粉撒在伤口上,那伤口像有生命似的立即吸纳那些粉末,然后飞快的收缩,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结痂了。 “你今晚别翻身、别乱动,只要伤口没裂开就没事了。” “你不会趁我睡着而偷跑出去吗?”她闭上眼睛,止血后的疲累感侵袭着她。 “若我跑出去,你不是要把黄家村的人全都杀光?” 她轻轻的笑了“我是骗你的,我虽然杀人不会手软,但是我不会乱杀人。” 她是骗人的吗?殷若楼疑惑的盯着她昏昏沉沉的样子,想起她方才的狠劲,如果是骗他的,她的演技也太高明了。 “你不会走吗?”骆回风执意要他回答。 “我不走。”咦?他怎么又心软了? “你放心,我会对你非常好,只要你”他倾下身,极力想听清楚最后两个音,但是她已乏力得睡着了。 只要他听话吗?如果要听话的男人,她身边多得是,何必一定要他? 这就是他一直想不懂的,她为何一定要选他,而且随便把终身寄托在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子身上,她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按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他“太幸福了”而心生嫉妒,但是一心想破坏他的幸福,犯不着连自己的一生也赔进去啊?有这么笨的害人者吗? 他直觉最后的两个字是关键,回想那两个字的发音,却想不出结果。 不管怎么说,他爱的始终是杜素素,多变冷酷的骆回风不会是他的最爱。 直到东方泛白,他仍坐在桌前,听着骆回风睡梦中呻吟的呓语,想着随着大师兄远去的杜素素。 ---- “我想喝水。” 短短的话语声把殷若楼从思绪中拉回来,他转身,望进骆回风的眼中。 脆弱不再,娇媚不再,她又回复到那个精明强悍的女子。 他扬扬眉表示不屑“你的伤应该没事了,自己起来喝。” 她不发一言,缓缓的下床,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就喝。 “那是酒。”他皱眉。 “你不是不关心我的死活?”她砰的一声把酒壶放在桌上,怒目瞪着他。 他别过脸“我如你的愿娶了你,就是交易成功,你不能再拿黄家村的百姓开刀。我们从今往后除了名分上的关系,别的互不干涉,你明白吗?” “还念着你的素素师妹?”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恶意,坚决的道:“听着,你不能对她不利,她如果少一根寒毛我一定会找上你,然后让你很后悔,你懂吗?” “凭你?”她笑了笑,故作轻蔑的打量他全身上下“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后悔呢?不过,想保护她也行,答应我两个条件--不准你纳她为妾,我骆回风绝不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还有,你要跟我住在一起,起码在人前要表现得恩爱,这不难吧?”她高深莫测的道。 “成交。”他道。 “难道我们的一切,你都要用这两个字来作结尾吗?” “我们之间除了交易,难道还有别的?”他嘲笑她的霸道。 “总之不许你提那两个字!” “你何不去养条只会汪汪叫的狗?” “你--”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公主,铁棘将军前来拜访,求见公主和驸马。” “不见!”这次是殷若楼快速回答的声音。 “公主?”外面的丫环不确定的呼唤。 骆回风望见他冰寒的神情,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铁棘将军,就说昨日公主和驸马很晚才睡,如今拥被高卧,尚未梳洗,请他改日再来。” “是。”仆人的脚步声远去。 这突如其来的打搅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争执,不过殷若楼铁青的脸色未变。 “他走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他以后都不来打搅我们。” “你又要杀人?” “你想他死吗?”她反问。 他沉默不语。 “想让一个人从此消失于眼前,并不是只有杀人这一种方法。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亲生的父亲,你再恨他也舍不得让他死是不是?”她在殷若楼痛苦的瞪视下接着道“你甚至不跟着他姓铁,要不你的名字应该叫铁若楼才对--” 殷若楼的一只手扣上了她的喉咙“你到底调查了我多少?” “没多少。”她轻轻一拨,没有力道的手就被她拨到旁边。“你失去武功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不好受的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 “没有必要。”他回答得很快。 “你有心结,不打开的话就会跟我昨晚的伤口一样,血流不止,越烂越大。你治好了我,那么你自己呢?” “我的心里没伤,只有恨。”他不知不觉的说出真正的感受。 “恨也是伤的一种。” 他望着她真诚的眼神,苍白的脸上因为大量失血仍未恢复红润,身上也是一片狼狈,眼神虽冷,还是透着暖暖的关心。这又是她的骗技之一吗? 饶是如此,他的心还是一暖,毕竟在这种时候有人关心总比自己难过来得受用。不过,他还是不会告诉她任何事隋。 “你还是先把自己打理好再说吧。”他指着她身上的狼狈“你该庆幸不用大清早敬茶,知道吗?” “公主不用给公婆敬茶,公婆反而要向公主和驸马下跪,要不要我找铁棘将军试验一下,解解你的心头恨?”她冷冷的说着搞笑的话语。 “算了吧,我怕梦里都梦见他,会做恶梦的。”他习惯性的翻了翻白眼“看不出来,你除了会杀人之外,还挺会讲笑话的。” 她故意又做了个鬼脸“吓你一跳吧?” 是啊,吓了他一跳。这个又凶又狠的公主原来是冷面笑匠啊!看不出来。 “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嗯?”他对她忽然转变的话题严重适应不良。 “放心吧,今后有我给你撑腰,没人敢再欺负你。”她眼睛一瞇“不然我杀了他。” “不然你杀了他。”他的话恰好与她的最后一句话重迭。 就知道!这个公主杀人的毛病和口头禅一样,没救了。 “谢谢你。”他已经不是昔日的自己,没有任何人的保护,他也能活得很好。 在这个公主的眼睛里,权势和武功决定了人的地位和强弱,她以为的弱者和他所认为的不一样,但是她想保护他的心情看来是真的。 冷酷和热情像是一对双生姐妹同时跟随着她,出现在她的身上。 这个人真如传言里一样,冷酷嗜杀,善恶难分吗? 算了,反正与他无关,他何苦研究她的个性,随便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并不打算被她绑住一辈子,他殷若楼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看准时机,安排好一切,他便会离开。虽然不知道那将会是多么久远的事情 ---- 接下来的时光,殷若楼发现在将军府中的日子并不怎么难过,和那个公主的相处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痛苦,只要他不口出恶言,她也就不找麻烦,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人下巴掉下来的蠢事。 “你在做什么?喊我来有事吗?”虽然说两个人除了名分外各走各的,公主召见,他还是得放下喂了一半的鱼来到她面前。 这就是在将军府的第二件好事--天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过来,你看看我做的东西。”她一身黄嫩颜色的便装,头发梳成少妇的髻,只留出一缙垂落下来,显得活泼又端庄。 “你做了刀还是剑?” “胡扯!”她看来甚为高兴,献宝似的把一个红色的东西拿到他的眼前。 那是用大红色锦线编织成的同心结,看得出来编织方法比较繁复,上端是连环回文式的样式,下端带有长长的穗子,细致精巧,不知多久才能编织成功? “这是何物?”他故意装傻。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杜素素从小多病,就喜欢在床上编织些小玩意儿,这同心结是他最常收到的东西。 “这叫同心结。”骆回风淡淡的回答,眼中露出极向往的神情。“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是女子最爱送给夫君的信物,我小时候常常看见爹爹带着,是我娘亲手做的。” “哦。”他随意的回答,看见同心结,他所想到的是伤心离去的杜素素,可阶的是她送的同心结都留在思邈山,没有一个带在身边,想她也没办法睹物思人。 记得前日接到大师兄的飞鸽传书,得知杜素素目前的病情遗算稳定,离下一次的治疗还差一个多月,现在他要加紧练功,到时候还要编个什么借口回去一趟 “我本来也不会,请拂尘找来手巧的丫环教我,教了两日才学会,我很笨是不是?上战场我在行,这个小小的东西就把我难倒了,你看见的这个是我第一个完成品。”她忽的住了嘴,望见殷若楼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即沉下了脸,声音微微大了些“你在想什么?” 殷若楼回过神,笑道:“我在听你说话。” 想到杜素素就想到造成他和杜素素分离的罪魁祸首,要不是骆回风这个霸道的女人,现下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女子应该是杜素素,而不是她。 杜素素其实早就该是他的妻,若不是他坚持要将她的病先治好殷若楼不想轻易与骆回风起冲突,在她的地盘上如此做只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他极力隐藏自己的恨意,虽然笑得很甜,却仍然有一点不自然。 久经沙场的骆回风又岂会感觉不到那一瞬间的敌意,眼神一黯,当作没看见。 天下的男人,除了自小就是流浪伙伴的拂尘被她放在心上,也只有他能够让她宁愿受委屈也不轻易发脾气,只因为他是她的选择,她对自己发过誓。 “送给你。”她将同心结递给他。 殷若楼明显的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要送给我?” “不行吗?” 殷若楼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个公主、杀人不眨眼的女将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爱上了他,即使是,他已经有了杜素素的同心结,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的,一个人只能和一个人同心,多加一个只能叫作异心吧? “我不要。”他很干脆的拒绝,顿时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怒气。 “为何?”骆回风的声音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你既然说过了这同心结的意义,我便不能收,我们之间有的只有交易,这是你一厢情愿的交易,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假扮夫妻需要这些小细节。”即使惹怒她,他还是要说。“我的心在别的女子那里,又岂能与你同心?” 骆回风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大眼怒视着他,语气一句比一句愤怒。“你认为我们成亲是假的吗?你以为我们在演戏吗?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要--”她咬住唇,阻住心里的委屈。若不是执意要得到他的心,她才不会委曲求全的答应暂时做一对假夫妻,若不是因为想要得到真正的他 他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同时让她感到羞辱。 她如罗剎一般的向他逼近,残酷的笑意冷冷的挂在脸上。“你说你的心在别的女子那里,我不信,让我剖开你的胸口,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殷若楼不闪不避,对她的逼近视若无睹“你若不肯接受现实,我也没有办法。” “你还说!”她伸出手扣住他的脖子,刷的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要向他的胸口划去。 然而,匕首只接触到他的衣服就停下,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未消失,杀气却已荡然无存。 她怎么忘了,他是她的夫君,不能杀,虽然他不知好歹、没有武功,要杀他如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易,可是要得到他的爱却是难上加难。她若因为一时的冲动就下毒手,恐怕后悔的人是她。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他怎么那么死脑筋呢?他娶了她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为何不试着爱她?她只不过是想得到如父母一般令人称羡的爱情而已,那是她从小的心愿,也是她一辈子的心愿! 当初选择他,不就是看中他对杜素素所表现出来的深情,那毫不造作的关怀呵护,就如同父亲对娘亲一般,可惜,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 她放开他,与他平静无惧的双眸对视,一股挫败感重重的打击了她。 握在手里的同心结,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废物,她嘲笑自己白费心机。手一紧,便将那美丽的东西搓成红色的残线,根根散落,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四章 殷若楼觉得有些闷。 大师兄又来了信,告诉他杜素素的病情很稳定,以后不用他专程跑回去为她治疗,专心做他的驸马,治疗的工作由三师弟苏弥接替,还说这是师父的交代。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他的字里行间有些不自然,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可恶!大师兄明知道他盼望见到杜素素,想趁治疗的机会回去一趟,这一封信下来就让他的期望落了空。 安心的做驸马?跟一个没有感情、冷冷冰冰,随时会发疯翻脸的女人拴在一起,他能老老实实的跟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里没有发神经,还得归功于师父的教导。 其实这么说骆回风也有些言过其实,毕竟她对他不错,不会主动找他麻烦,也不会欺压他,只不过她的脾气实在难测,好好的,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她,她就会突然翻脸,扣住他的脖子一副想掐死他的样子,却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抽手离去,再见面时则变得更冷漠。 若不是答应她,一定要同住一室,不让外人看出端倪,他早就躲得远远的。 他当然不是怕她,他的武功正在渐渐恢复中,目前已经恢复了八成,本来是打算在一个月后为天生体弱的杜素素治疗,如今却没必要了,假以时日便可恢复十成十,足以用来自保。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透露这个事实,因为不想让“他”知道。 想到“他”他的神色转为冰冷,心情更加郁闷。 前方的竹林传来霍霍的刀声,间杂女子的轻叱声,让他疑惑的皱起眉。 现在只是黄昏吧?他知道骆回风有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起身练功的习惯,比他这个荒废武功已久的人勤快许多,可是天快黑了逦练功,她有毛病啊? 反正心里闷,加上好奇,不如去看看那个公主又在发什么神经,万一她又要掐死他呢?那他可要装死吓一吓她,让她气得七窍生烟,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不拿她耍着玩,他要找谁出气? 来到竹林,他被眼前的这一幕震住了心神。 黄昏柔和的夕阳余晖洒遏竹林,让青翠的竹子蒙上浪漫的柔黄,其闾一抹粉红色的幻彩伴随着凌厉的刀光闪烁,像一股迅疾的狂风,在漫天柔光的背景下,化为耀眼的激流,挑战着观看者的心神。 正在专心舞刀的骆回风没有发觉殷若楼的到来,只是发泄似的一遍遍的挥舞着刀法,飘散的长发微微遮住红润的容颜,散发一股逼人的娇艳。 毫无准备的殷若楼像是被那刀重重的砍了一下似的,中刀的地方是心,那伤口留下来的后遗症是止不住的怦然。 他选择遗忘那种冲击,转而欣赏她滴水不漏的刀法,不可否认的,她能当上将军领兵打仗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袭白衣掠过他的视线,随即一股寒冷的感觉侵袭过来。在另一边观看骆回风练刀的拂尘,出现在他的身边。 拂尘率先开口:“她心情一不好,就会折磨自己出气,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我教她,谁惹她生气,就十倍、二十倍的回报他,千万别苦了自己。她很听我的话,做了公主之后,更没有人敢惹她生气了。”拂尘带着淡淡宠溺的目光盯着对这边一切毫无所觉的骆回风。 “嗯,那么她现在心情不好,又是谁要倒楣了吧?”原来骆回风会变成这种冷酷霸道的性格,这个叫拂尘的男子要负很大的责任! 拂尘的目光转移了方向,直直的望着他,目光里带着谴责和埋怨“如果她生气的对象是她不能碰的,她只有伤害自己” “那个人是谁啊?是皇上还是太后给她气受了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吗?”殷若楼没有想到自己,自然而然的指向拂尘。 拂尘瞪着他,一副欲将他除之而后快的表情,低吼出声:“是你!” 殷若楼笑得很无辜“我何德何能惹公主生气?”他什么都没做啊! “我跟她算是青梅竹马,一起流浪江湖的患难之交,她在我眼中就像妹妹一样,我了解她绝对比你深,你们之间的情况我都知道。” 殷若楼不再打马虎眼“强摘的瓜不甜。” “你从没想过她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吗?” “想过,可是我是寒儒,她是公主,我有什么能给得起她的?” “我知道她从小就渴望被人爱,她渴望一份真挚的感情胜过权势和武功,她不顾一切的要求你娶她,定是认为你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她现下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爱。她想从你身上得到爱。至于为什么是你,我不知道。” 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爱情?殷若楼震惊到极点,望向沉迷于练功的骆回风。这么说,她不开心就是因为他不能给她爱? “不会的,以她的地位和身分,要什么样的爱就有什么样的爱,何苦要我这个心有所属的人的爱?你一定搞错了。”他不赞同的摇头,越说越觉得荒谬。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心疼她折磨自己。以她的骄傲,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只会默默的对你付出,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直到心里再也塞不下。”他突然住了口“当人被压到极限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殷若楼沉默着,仔细想想,似乎骆回风奇怪的举动有迹可循。 “你既然娶她,就对她好一些。” “我心里有人了。”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不想对不起杜素素。“不管她有什么原因,都不能把她的情感强加在我的身上,你不觉得她这样很自私?” 拂尘冷哼一声“在江湖上的流浪教给我们一件事,就是只要自己能活得痛快,就不要管别人的死活,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这其中的辛酸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可是殷若楼明白。不同的是他遇到了师父和师娘,否则他可能变得比他们还冷酷。“我爱的女人不是她。” 拂尘摇摇头,在跟他根本说不通的情况下,干脆闭嘴不谈。 ---- 虽然说不信,看见骆回风的时候,殷若楼总是会想起拂尘的话。 用晚膳时,骆回风往他碗里再自然不过的放上他爱吃的粉蒸肉,以往以为是在人前做戏,可是现在却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对他好? “我自己来。”他期期艾艾的,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平日的伶牙俐齿。 “我娘说,妻子侍奉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淡淡的道,没有多余的语言,又夹了鲍鱼翅给他。 他听了心里一跳,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黄昏时看见你练刀了。”他连忙找了个话题。 “嗯。在你这个行家眼里觉得如何呢?”她不明白平日冷淡的他为何突然话多了起来。 “将军的刀法经过敌人的淬炼,岂容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大放厥辞?”他想了会儿,不自在的问:“倒是这么激烈的练功你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了。” 殷若楼想了想,忽然夹了一筷子清汤大乌参放进骆回风的碗里。“你的伤刚好,还是多补补。那个乌参也吃一些,可以补血。”礼尚往来嘛。 只见骆回风盯着他半晌,然后,慢吞吞的把他夹进碗里的东西放进嘴里咀嚼。“很好吃。” 一旁的拂尘眼里泛上一丝笑意,能让讨厌参味的骆回风说一声好吃,还是“很”好吃,殷若楼的面子好大啊! ---- 到底拂尘说的是不是真的? 殷若楼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摇一晃的往卧房里走,两个人你一杓我一筷的结果就是他吃得超级多,恐怕一直到明日中午也饿不着。 心里有着怀疑,让他不能坦然的如以前一样正大光明的恨她、怨她,彷若鱼刺梗在喉头,不弄个水落石出总觉得心里堵着什么。是因为她要的他给不起吗? 奇怪,他何必非要弄清楚她在想什么,他又不打算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可是,说是不想了,拂尘的话总是在耳边回响,心里总有些疙瘩。 正想着,他闷着头走进卧房,刚好看见骆回风坐在桌边,专心的缝着什么,拿着针线的姿势有些生硬,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柔和,轻轻的咬着嘴唇,嘴角也有些上翘,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拜托,她摆出这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和平日凶神恶煞的模样大相径庭,吓人也不是这般吓法。 “啊”骆回风的手猛的一抬,然后皱着眉头不停的在空中甩着。 “喂,不是这样的。”他看得真切,知道她刚刚被缝衣针狠狠扎了一下。“我虽然不会酚讷西,但也知道一般女人都会把手放进嘴里吸吮,哪有像你这样的?” 她疑惑的望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求教的好奇宝宝神情。“吸吮?” “没错,我看看,是哪根手指?”他凑过头去,准确无误的找到那根可怜的食指“很痛吧?” “这点伤不够看。”她一脸无所谓,比起血肉漫天飞的战场,这点小伤连伤都算不上“不过,刺在手指上的感觉和真的受伤不同。”她微蹙着眉心,努力找着形容词,最后还是放弃了“怪怪的。” “十指连心你懂不懂?”他笑她的迟钝。 她将受伤的指头放在嘴边,询问着:“放进嘴里,然后吸吮伤口?” 她认真的神情逗笑了他。“对。” 她满脸的不自然,试采的把手指放进嘴里,慢慢的吸吮,询问的大眼望向殷若楼,得到他的肯定后,小小的红晕铺上脸颊。 殷若楼忽然睁大眼,发现这个恶罗剎也有小女人的一面,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跟初见面时满脸的戾气、血腥味浓重的女子联想在一块儿,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她? “我做得对不对?” 她的虚心求教打断了他的思绪。“差不多。” 殷若楼忽然怀念起杜素素拿着针线的样子,杜素素是心灵手巧的女子,她如果嫁给了他,一定是能持家的好妻子。 可惜 “我像不像持家过日子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堂堂的公主怎么看也不像是持家过日子的人吧? “我答应过娘,要嫁得好,要做侍奉夫君的好媳妇。” “嗯。”他尴尬的转过身,侍奉夫君也必须是夫君自己送上门的吧?随便抢一个她娘也是如此教的? “你改变你的禀性,做出种种违背你性格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娘的教导?” “也算。”骆回风有些漠然“你不喜欢女将军,也不喜欢公主,喜欢小家碧玉的小师妹,那我将就一下不为过。” 别告诉他,她做这些改变就是为了讨好他! “咳!”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对了,你在缝什么?府里那么多丫环,吩咐她们做吧。”而且每个人都做得比你象样、比你好吧! 她低了头,望着手里的半成品“我想为你做一件衣袍,你进府比较匆忙,没带什么衣服吧?” “呃我明日去买便是。”凭她扎到手的水准,她做了他也未必敢穿。 不对!她为他做衣服为什么?难不成拂尘的话是真的? 见他拧起眉,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小时候跟我娘学过一点儿针线活,虽然后来一直拿刀拿剑的,可现在我重新拾起来,应该不会太差。” 若说之前还半信半疑,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似乎可以确信无疑了。 不过,这也太荒谬了!为何是他? “你是认真的”认真的想得到他的爱,认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不行,他说不出口,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他被她弄迷糊了,他曾为她奇怪的逼婚行为想了许多理由,就是没想到这一个。“认真的想为我做衣服?” “我爹的衣服向来都是我娘缝制的,绝不假他人之手。”她迎向他的眼睛,奇怪他忽然的慌乱“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 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他常从杜素素眼中看到的依恋和迷恋,她的眼神太过冷静,和她刻意表现的温柔神情截然相反,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或许喜欢他,否则不会选择他,但那不是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论竟然让他心里更烦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厘清思绪。 “我晚膳吃得太饱,去散步一下,不打搅你缝衣服了。”他步履有些紊乱的往外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停下脚步。“呃,多谢。” “不必,我们是夫妻啊!”她回以理所当然的笑容。 殷若楼离开半响之后,骆回风呆呆的坐着,望着半成品发愣。 “娘,我已经尽力做一个贤慧的妻子了,为何还没有你说的那种好像吃了蜂蜜的感觉呢?” 她还记得以前爹满足的笑容,他和娘相视而笑的默契让小小年纪的她也尝到了无形的甜蜜。 “娘,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 殷若楼吹了一个晚上的凉风,总算把自己混乱的思绪厘清,做出决定。 很简单,就是不问、不听、不理,再加两个字--装傻。 他的心本就是杜素素的,即使如今被迫娶了骆回风,也不能改变他心有所属的事实,骆回风注定在他身上什也得不到, 既是如此,就让该恨的还是恨下去,不该浮出水面的,就让它永不见天日。那总有一天,该他离开的时候,才能潇潇洒洒。 对骆回风的感觉,已经不如刚认识时那么坏,她对别人的狠厉和无情几乎没有对他用过,对他的忍让也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他明白,这全是因为他的头顶上悬着“夫君”二字,否则,他偶尔口不择言的顶撞,足以让她砍他八百遍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他回神,正巧对上骆回风不耐烦的表情。 “铁棘将军昨日又登门求见,当时你正在午睡,我就让人回绝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再来一次,我恐怕不好回绝。” “你也怕得罪人?” 她双眉一扬,又轻易地被他挑动怒气“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管你认不认,他仍是你的父亲,若是你一意孤行,他去皇上那里告你一状,就怕对你不利。” “我姓殷,何来如此尊贵的父亲?”殷若楼冷笑。 骆回风深深的望着他,乎日他不拘小节,脾气好得要命,唯独一提起铁棘将军,他连表面功夫也不做,冷面无情得让人感到陌生。 “要告尽管让他去告,大不了再被他杀死一回。”激愤难当的同时,真相脱口而出,殷若楼暗暗大吃一惊。 他似乎很自然的?*党隽苏夥埃退乩唇魃鞯乃环降壮源砹耸裁?br> 葯?这种不堪的往事,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素来没有对外人剥开伤口的习惯,因为每说一次,他的伤就更重一分。 罢才为何顺口就说了出来?难道在这居家的庭院,面前摆着爱吃的饭菜,身边有个名为他的妻子的女子,就让他产生了“家”的错觉吗?还是因为骆回风穿着极普通的衣服,用跟夫君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产生的错觉?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他的反应都迟钝了! “你怎么了?”骆回风看他神情不对劲。 “没什么。”只不过很生自己的气,从见到她之后,他常常有这种情绪。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即使是铁棘将军,也不能再伤你第二次。” 他笑了,此时的他已非吴下阿蒙,他想伤他根本是痴人说梦话,可是从她的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总是给他一种信服感,他知道她做得到。 “上次你也这么说,在你的眼里我真的那么没用吗?”他巧妙的换了话题,这也是他真正好奇的。 她瞄他一眼,慢慢的品着茶。“怎么说才不会伤你的自尊?” 他马上举手阻止“够了,我明白了。”真悲惨,他这个曾经享誉江湖的佛手小圣人,如今是彻底让人看扁了。 “你是好人,不像我,从心里就腐烂了。”她还是接了一句。 “承蒙夸奖。”虽然这句评价和强弱无关,不过多少挽回一点他的面子。 “但是好人经常短命。”她又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 他摇头叹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说的是事实。”她把自己的头发散开,编成简单的粗亮麻花辫。 “必要时,我也会很强的。”明知很幼稚,他就是不爽被一个女子看扁了。 “哪里?” “哪里?什么哪里?”他迷糊的问。 “我就是看不出来你是胳膊变强,腿变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所以问你啊?” 他不服气的想抗议,却被她的大辫子吸引了注意力。坦白说,她这种朴实简单的打扮更能凸显她的美,像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小女子。 “虽然如此,你比大多数男子都好得太多,为了给吃亏的心上人出一口气,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仍勇于拼命,再没用也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他苦笑,为何她夸人的时候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呢? 她照着铜镜,反复端详镜中的自己,因为他无力的语气而嘴角上扬,她似乎伤了他脆弱的自尊心了?她回过身,在他面前转一圈。“你看看我,和普通女子没两样了吧?” “当然有。”他立即反驳。 “哪里?”她不解的打量自己“我衣服和头饰都换过了,而且确定身上没有一件首饰。”要不是太后再三警告她现在不比战时,不管在府里或是外面,都要衣着华贵,摆出公主的架式,她恨不得一天到晚穿男装过活。 一普通女子不会走路时昂首阔步,不会一副下把天下人看在眼里的神气样,不会凶神恶煞、活像是每个人都欠了她银两。简单的说,你是普通女子的打扮,公主的气质,将军的气势。”总算轮到他毒舌了,真是爽,哈哈! “有这么糟?”她不信,为何以前没人提出来? 他连连点头,虽然夸张了一点,他说的却是事实,否则第一次见到她时,为何他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凡,进而认出她的真实身分? “对了,你做这打扮是要去哪里?”趁她苦思冥想时,他想起了这个问题。 “难道你不觉得天天在府里待着,吃饭、睡觉、发霉,很没有意思?”她叹了口气,没有仗可打,乐趣少了一大半,太后要她什么事都不做,乖乖的在府里享福;而被她惹毛了的右丞相上次在婚礼中一击不中,暂时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拂尘说先去打探消息,让她别妄自行动,别人的话她可以不听,拂尘不行。 于是,她享福享到跟坐牢的感觉没两样。 “你有什么主意?”他的眼睛也跟着一亮,暂时走不了,出去解解闷也好。这个恶公主对他还算是不错的,跟她出去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我警告过全府的人,统一对外说公主和驸马最近迷上了养花,天天泡在花园里哪里也不去,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气,绝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到底是什么事情?”看她神神秘秘的,想必很有趣,他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只见骆回风捏起一颗黑褐色的小圆粒黏在鼻子旁边,制造了醒目的痣,也破坏了她美丽高贵的形象,增添了一种滑稽的效果。“你跟我走就是了。看看,这样的我比较平凡了吗?” 呵呵,叹为观止!殷若楼赞许的拍拍手,她的脑筋转得很快嘛! 不过,这颗痣是从哪里来的? 第五章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旁边,有一条不是很繁华,但是也不偏僻的街,这条街和最繁华的大街交界的地方有一间前两天正在转让的铺子,现在已经被一对夫妇包了下来,变成了一间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扇子铺。 那铺子虽然连个牌区都没有,却也是很显目的,因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摆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扇子,比牌区更吸引人。 “好了。”殷若楼满头大汗,把儒生衫子打成结扣在腰间,脸上黑黑的,从凳子上跳下来,端详刚挂好的超级大扇子。 “还好,就这样吧。”穿着水蓝色布衣的骆回风摸着鼻子旁的黑痣,满意的点了点头。 “拜托你下次要在墙上挂什么一次决定,别等我挂好了才说不好看要换另一把。”他忙不迭的喝了一大口茶,她这样折腾他已经有四回了。 骆回风理都不理他,当作没听见。 “你怎么会想到卖扇子的?”他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想不到一出门就来到这里做起了生意,铺子都买下来了,看样子她计画很久了。 “开夫妻店啊,不好玩吗?”她走到小店的屏风后沾湿了手巾,扔给他。“擦擦你的脏脸。” 他接过毛巾,擦拭着脸上的脏污“那倒不是,总比在将军府的肥猪生活好多了,而且没有卖过东西,偶尔体验一下也不错。” 手巾上传来淡淡的梅花香味,让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杜素素像散发着馨香的茉莉,而骆回风就是冷冬的寒梅。 “你骂谁是猪?”她不满的瞪他。 “比喻而已,不会连这个也生气吧?我如果说你的话,岂不是连我自己也说进去了?”殷若楼总算抓住机会给她洗脑“只要是人,会有生气的情绪是难免的,你总不能老是按拂尘的话做,人家一惹你生气你就报复回去。我想他当时会那样说是因为你们都是弱者,不这样就生存不下去,可是现在你是强者,当生杀的大权被你握在手中时,你的喜怒就不是你个人的事情了,那关系着别人的性命!你总不能把所有惹你生气的人都杀光吧?” “为何不能?敢惹我的人都该死。”她冷哼一声。 他叹气“我不是老惹你生气?像刚才我不过说了一句无心的话,你就吹胡子瞪眼睛,你脑葡定我是有心惹你生气,不是你自己想偏了吗?这样也该死吗?” 她被他的几个问句问住了。 “你强迫我娶你,我也很生气,如果我的武功恢复了,是不是想杀你也可以?” 她惊跳了下,阴沉的目光瞬间变冷“你想做什么?” 他绷起脸,故作深沉,清澈的目光迎上她的,然后展颜一笑,把手巾丢给她。“我能做什么?喂,手巾脏了,你去洗干净。” 他没说谎,他真的不打算做什么,她拆散他和杜素素,他不可能不怨,可是他不打算报复,时机到了,该走的时候走就是了。他可没碰她一根寒毛,她要改嫁应该不难吧?这可是她自找的。 “要洗自己去洗。”她对他的恬不知耻嗤之以鼻。 “听某人说你是我老婆。”他还是笑着逗她,却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只是听说吗?你想不认帐?”她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似笑非笑。 肚皮处有些异样,低头一瞧,她正用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在给他搔痒,殷若楼感觉笑容立即苦了下来“跟你开玩笑的,为夫我现在可是一点武功也没有,一刺就会死翘翘的。” “哦?现在是为夫了?”不知怎么的,她听了很是受用。 “一直都是,娘子,咱们还在开门做生意呢,见血不吉利。” “哼!看你以后敢不敢乱说话,”她收起匕首,转身坐在柜台后“你看着店铺,别让人偷了货品。” “那你做什么?”他可不服气了。 她面无表情的抬起眼,举起缝制了一半的衣服“做你的衣服。” 他扯了扯她手上灰蓝色的布料,怎么也没想到她出来玩还带着这些东西。“不必了吧?” “这是应该的,我不打理你,还有谁打理你?”她拿针线的姿势顺手多了。 唉,明知道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可是听了这些话还是感到很窝心。 能让骄傲的大将军为他缝制衣服,说不感动是假话,可是-- 他拉起她手上没缝完的袖子,疑惑的道:“我记得你上次做的是土黄色的衣服,难道是我记错了?” 她没答话,大眼睛斜起来狠瞪他一眼,瞪得殷若楼莫名其妙。他又得罪她了吗?“怎么了?” 看他锲而不舍的想要知道答案,骆回风没好气的大叫:“我缝坏了行不行?再问就割了你的舌头!” 切!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大惊小敝,不过她的脸怎么又红了啊? “屋里很闷吗?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是你眼花!”骆回风干脆背过身子,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你要把我的舌头割了,我的眼睛又花了,记性还出了点问题,这样的夫君还真是不赖。”他故意啧啧有声的道。 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看她脸颊红红的模样,无论是发怒或者害羞,都比平日冷厉漠然的她可爱许多。 当然,最可爱的女子还是他的素素,呵呵! 不过,最近想念素素的时间似乎短了些,都是忙店铺造成的! “请问”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闭嘴!”骆回风怒吼一声。 然后,两个人同时听见一阵抽气声,不约而同的往门口一望,原来是一位出家人站在门口。 “不、不、不不做生意吗?”年轻小和尚被她的吼声吓得结巴。 殷若楼眼睛一亮,不错不错,第一个生意接待的是和尚,挺特别的! “进来进来,我们怎么会不做生意呢?”他半拉半拽的把几乎要落跑的小和尚拉回店里,笑瞇瞇的摆出生意人的嘴脸。“请问你要买什么?” “你这里不是扇子誧吗?除了扇子,还有什么?”面对笑脸,小和尚镇定多了。 “和尚用扇子?”他一直以为和尚这种世外高人都是天生清凉无汗的。 “为何不用?和尚也是人。我尊方丈之命,去百里外的寺庙办事,礼物就是一把上好的扇子。”小和尚看他为难的样子,转身要走。“我还是去别家好了。” “等等。”丢下冷冷的两个字,骆回风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在货柜里翻找。 她自然流露出来的命令口气让小和尚傻傻的站着,想走又不敢挪步,看得殷若楼忍不住摇头偷笑。加了颗痣有什么用,死性不改! 眨眼的工夫,骆回风就从货柜里拿出一堆崭新的扇子,一古脑儿的全倒在柜台上。“你自己挑,这些折扇都是专供和尚用的马元黑纸扇。”她忽然瞥了一眼有些出神的殷若楼,命令道:“你也听着。” “哦。”殷若楼摸摸鼻子,会做买卖的人最大。 骆回风接着道:“扇子本身就和佛家有渊源,这些扇子的扇面都是特地为出家人设计的,有金刚经、大悲咒等,有的还绘有十八罗汉、观音你看看有没有你看上的。不一定只给那个方丈带去,马上天气就热起来了,你自己难道不需要一把?” 小和尚将扇子一把把的展开来看,那丰富的扇面让他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都很好看,我我看我还是到别家看看。”他犹豫不决的道。 “到什么别家?”殷若楼亲切的揽着他的肩,故意小声道:“你别担心银子,我家娘子信佛,你看她对佛家的东西多熟悉。你只要选你的,价钱算你便宜。” “真的?”看不出来这个凶凶的小娘子信佛? 趁小和尚偷偷转头打量据说很信佛的骆回风时,殷若楼在他身后对着骆回风打手势,用手指把嘴角向两边扯,示意她赶紧“虔诚”的笑。 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骆回风,她咬着嘴唇,双手合十,敷衍的说了句“阿弥陀佛”够给面子了吧?就算她信佛,佛也不收她啊!她的“屠刀”从来没放下过。 “真的算我便宜?”小和尚不放心的再问。 “绝对便宜!小店新开张就迎来了大师,是本店的荣幸嘛!对不对,娘子?我们绝对给你最便宜的价格,保证让你到那个什么方丈面前很有面子。,” 骆回风忍住笑,听他那一声“娘子”叫得那么顺溜,似乎他们是老夫老妻,她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可是,我不知道哪把扇子比较好”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一脸忧愁。 “你听好。”这回又轮到骆回风上场,顺便要殷若楼好好听着。“扇子主要材料是:竹、木、纸、扇、象牙、玳瑁、翡翠、飞禽翎毛,其他棕榈叶、槟榔叶、麦、蒲草等,折扇的结构由扇面和扇骨两部分组成。扇面按质地不同主要有纸面和绢面两种。扇骨与扇面合而为一并珠联璧合,才是最完美的。所以扇骨与扇面同样重要,其质地和手工直接影响折扇的价格” 殷若楼带着笑意望着骆回风认真解说的神情,她对扇子的专精让他意外,但是从他的角度看到她的侧面,那流畅的解说随着她红唇的一张一合委婉的变幻,那清脆并不热情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响起,竟然很是顺耳。 阳光微微的洒在店铺的柜台上,在她的侧面罩上蒙眬的光影,连不伦不类的黑痣也在阳光下发着光,连带他的心情也变得熏熏然,复杂的过去他不想细数,一切恩怨暂且放下,此时的他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骆回风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殷若楼的眼中,继续认真的游说,并且习惯性的为别人下决定,拍板定案。 ---- 送走买下两把扇子的小和尚,充满成就感的笑容出现在骆回风的脸上。 炳!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感觉了。 此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刚才说了那么多,劳苦功高,喝口茶吧。” “好烫!不喝,帮我吹凉。”她不甚领情呢! “你以为这是在府里啊?”殷若楼翻了翻白眼,把茶杯放在柜台上。“小老百姓就要有小老百姓的样子,放在这里自然吹凉吧。” “你是人家的夫君,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她不悦的拿起茶杯慢慢吹。卖了东西心情好,看什么都很顺眼,不跟他计较。 “咦?这话听起来很侮辱人喔!”还人家呢!她这是向他撒娇吗? 他顺手拿起小和尚挑剩的扇子在铺子四处点点“这些、那些都是你搬的?都是你摆好的吗?” “对了,这些扇子暂时不用了,你放回原位去。”她啜口茶,不为所动,手指捐向柜台上的一堆扇子。 “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出出力总行了吧?要是真靠你养家,全家早喝西北风了!” “你又懂多少?而且刚才我也有出力好不好?”一伤到他男性的自尊心,不争个明明白白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哼!”骆回风又拿出气死人的冷傲架武“你懂不懂扇子分哪几种?以地名、人名著称的是哪些?以功能、用途分的又是哪些?扇子上画些什么最受人欢迎?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扇子?扇骨上的雕工分为哪几种?扇面是怎么样装裱的?” “难道店铺里每一种扇子你都认得出来?说得出名堂?” 店铺里的各种扇子少说也有五十种,他分都分不清楚。 骆回风用力的点头“每一种。” “你肖想卖扇子多久了?”她十分可疑喔! 她的表情阴了下来,很快又执拗的道:“你管我!” 气氛有点沉闷,殷若楼看向铺子外面,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人进来买东西,任她这么阴沉下去他可受不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趁现在没人,给你讲个关于扇子的笑话吧!” “你还会讲笑话?”这个书呆子。 “你听着就是,这是真人真事喔!话说书圣王羲之一天路过家门前的小桥回家,见到一个卖六角扇的老妪因为卖不掉扇子而心急如焚,见了很是同情,向旁边店家借来一枝笔,在每把扇子上各写五个字。老妪以为弄脏了扇面,不易出手,很不高兴。于是王羲之说道:老婆婆,这题上字的扇子,要八十文一把,少了你不要卖。,哪晓得这时桥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一看王羲之在扇子上题字,人人争着要,一下子就卖光了。后来人们就称这座桥为题扇桥。” “有这样的桥吗?改天去看看。”骆回风没听过这些奇闻轶事,有了点兴趣“但是不好笑啊?”吹牛的吧?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话说这以后,王羲之就惹了麻烦,那老婆婆扇子一下子卖光,喜极。急忙忙地赶回家里,抱来了很多的纸扇,寻到王羲之家里,请王羲之题字。王羲之一听说老婆婆找上门来,忙从后门溜到一条巷弄里躲着,好不愧狈呀!一直躲到老婆婆走了才敢回家。后来人们就称那条小弄为躲婆弄。”殷若楼绘声绘影的说,边做着动作边表演王羲之的狼狈相。 骆回风听了觉得有趣,而且越想越奸笑“哈哈哈奸可怜!要是我--” “要是你,你就不躲,把那个婆婆杀了干净是不是?”他顺应她的思维道。 骆回风连连摇头,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要是我,我才不管他躲到哪里去,大买几千把扇子,天天追得他不得安宁,非要他给我写!” 几千把?幸亏她不是那婆婆。他好气又好笑“你还真有生意人头脑,你改行做卖扇子的商人一定比做公主或者什么将军来得成功。” “这不是正在做?”她笑吟吟的,和气得不得了。 望着她的笑容,他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再也移不开眼睛,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 “喂,客人来了!傻书生,接客。”她笑容满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若楼如梦初醒,狼狈的别开脸,一种不安和愧疚的情绪在心中慢慢的扩张。 ---- 殷若楼和骆回风每天早早的便去开店铺,晚上快快乐乐的回府,累得一人占床的一边,倒头就睡。 这日,骆回风皱着眉头,拨着算盘珠子。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整条街上都没有多少人,他们的铺子也冷冷清清的。她把店铺的门半掩着挡雨后,就开始算起这些天的盈余。 “喂,你别发愣,不是总是把孔老夫子挂在嘴边吗?你身为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叫你画个扇面还拖拖拉拉的。”她瞟着咬着毛笔发呆的殷若楼。 “嗯?孔老夫子没教我画画啊?”他随便画个小人儿交差行不行? “是谁吹牛说自己画的扇面会卖得比较快的?” “我” 唉!那是有原因的好不好?前几日来了个自命博学的风流才子,对他们扇面上的书法和画样嗤之以鼻,妄加评论。他身为男人,能不挺身而出吗? 做了几日生意,他也做上瘾来了,真有点当家的感觉。比教私塾还过瘾! “那还不快点写?”那不就得了! “谁是当家的?”外面有人叫嚣着,似乎人数不少的样子。 听说京城的大街上有一帮专门收保护费的人,比官府还凶,他们一直没遇上,这会儿不会真的找上门来了吧?敢向公主要保护费,真是不要命了! 从店里看见几个人已经不耐烦的往里面板,骆回风眼中锐芒一闪,不动声色的把帐本一放,就要出门看看。 殷若楼比她快一步,低声道:“你等着,我去。” “你不用担心我,你没武功,还是我--” 他摇头,他哪是担心她,她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他是担心外面的那些家伙性命不保,闹出人命来。 这一耽搁,外头的那群人已经闯进来了。 “竟然敢不应老子,你他娘的”一个像是为首的大汉粗声粗气的大吼,在看见殷若楼时声音却戛然而止,没有半分犹疑,转身就走。 后面的喽啰一愣,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出去。 殷若楼脸色变了,飞快的追了出去,大叫着:“等等,马三!” 骆回风眼尖,看见那个叫作马三的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奇的追出去。 “马三哥!”殷若楼赶到那个衣着落魄的大汉前面,痛苦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认错人了!谁不知道瘸子马三是京城一霸?滚!老子急着上茅房。”那汉子低着头,不肯正面对着殷若楼。 “我” “滚!老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名男子猛的推开他,一瘸一拐的跑走,消失在墙角,跟随在后的几个人也陆续跑掉。 细雨中,殷若楼低头站着,像是失了魂一般。 骆回风盯着他毫无生气的脸,感受到他内心的沉重,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不吭一声的把他拖回店铺,他任她拖着走,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她把他按回椅子上,用丝巾帮他擦拭微湿的头发,当柔软的丝巾拂过他的脸时,他才茫然的抬头看着她。 骆回风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原是一个镖局的镖师,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可是因为我朋友的某件事情,我误会了他,一怒之下把他打成残废,等到我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他却从此销声匿迹。”他深深吸了口气“我要把腿还给他,若不在他面前打断自己的腿还他,我会内疚一生,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打他的那一幕,我冤枉他的事情会跟随我进坟墓!”他霍地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他。” “用不着,你不是故意的吧?他既然一声不响的走了,就是不怪罪你,你不妨也忘了这件事。”她想不通有什么好痛苦的,他又不是故意的,误会而已。 “你不明白,要不是我,他不会落魄至此。只要他开口,要我做什么都行。” “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骆回风即使不以为然,也先忙着安抚他,她凝神思考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派人去找他,请太医给他医治,也许能治好也说不定,实在不行的话,我帮你安排他下半生的生活,这样自粕以了吧?” “谢谢你。”她对他真是好。 可他欠了她的,又如何还? “谢什么?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是夫妻,不是吗?”骆回风笑道“我说过我会对你很好的,你忘了?” 唉,她这次感觉很好啊! 她也不懂明明为他做事情,对自己又没有好处,为何会感到很愉快呢? 在他感激的目光下,她的心里渐渐泛起一丝丝的甜,似乎有些像娘说的那种甜蜜,又似乎不像。 “公主!”一名家仆打扮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抓着一只信鸽。 “何事?”骆回风认出前来的是拂尘手下的亲信,能找到这里来应该有大事。 殷若楼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手里捧着的是大师兄的信鸽。 糟了,他早已忘了信的事! “禀公主,今日拂尘大人练功时抓到信鸽一只,里面有驸马的信,拂尘大人不敢擅自拆看,特命小人送来。” 殷若楼和骆回风对视。 她在他的眼里找不到心虚的情绪,其实她早就知道信鸽的事,信也在他之前看过了,所以她并不意外,不过心里有数不代表凡事都得表露出来。 他在她眼里找不到愤怒,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一些,他实在不想跟她闹翻,虽然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爱,可是他不想伤害她。 “将信交给驸马。”我给你信任,希望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前几次的信中并没有踰矩的言词,所以她很放心。 殷若楼接过信展开,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果然,看到信里的寥寥数语,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杜素素不见了! 第六章 “我说不许你去。”骆回风挡在房门口,一脸的坚持与肃杀,她紧紧的握着刀,刀尖直直的对着殷若楼。 “我必须去找她。” “你敢踏出房门一步,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也必须去。”他的眼睛没有看她“你一直都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我在你的心中有地位吗?”问出口之后,她自己都有些紧张,希翼的望着他 “我对你没有感情。” 她咬紧下唇,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不敢看我?看着我说话,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她不相信他们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掏心掏肺的对他,他会无动于衷。 他听见她的怒吼,一股杀气夹杂着悲伤向他袭来,可是怀里的那封信在此刻更牵动他的心,他只想赶紧出门把杜素素找回来。 “如果我说了,你就放我走?” “你说!” 他缓缓的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心里只有杜素素,从来没有你;如果不是你,杜素素早已是我的妻子。” 她握刀的手缓缓垂下,一脸的哭意,却没有泪水。“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想?”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知道你为何选中我,可是我知道你对我也没有感情,又何必强迫自己爱我?”他木然的说出心里话。 她对他没有感情? 她竭尽所能的对他好,一心一意的爱着他,这叫作没有感情? 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此,这个傻书生以为别人跟他一样没有心肝吗? 好一个铁石心肠的男子! 寒霜罩上了她的脸,她迅速掩去眼中的脆弱,眼神比以往更无情。 “你是我的夫婿,是公主的驸马,哪里也去不得。” “不要逼我与你动手!” “到底是谁逼谁?”她重新提起刀,毫不留情。 他长啸一声,一掌如游龙般打出,趁骆回风发愣的瞬间把她的刀震掉,然后呼的一声从她身边掠过,矫如灵蛇。 忽然,又一个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的挡住他的路,是拂尘。 “你不是自废武功了?”她惊愕的问,原来他隐瞒了她许多事。 一言难尽,他并不打算解释。“如果我要走,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 拂尘慢慢的摇头“那也不一定,除了回风,没有人见过我真正的功力。”他的语气暗藏杀机“你似乎忘了我对你说的话,那么我就要教训你!” “慢着!”骆回风飞快的闪人两个对峙的人中间“我还想问他几句话。” “问我什么?”殷若楼不明白她要问他什么。 “我只想问你,你的武功既然已经恢复,随时可以走,为何一直拖到现在才走?”他不必跟她出去卖东西,不必跟她朝夕相处的兜圈子,不是吗? 他皱眉,怎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复杂的心情,不忍心不告而别? 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他也许只不过是受了她的蛊惑,也许只是天生的好心肠作祟,也许 杜素素才是他认定的女子,他怎么能忘了她,杜素素才最适合他啊! “你说啊?为何你说不出口?你不是最爱你的杜素素吗?” “我” 他正要说,她却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说谎,我能够察觉到!” “我”怎么说才能不让她误会,也不会伤了她的心呢? “公主、公主!”一个小丫环突然跑来,不确定的眼色望了望驸马爷。“有一位姑娘昏倒在府前,在她昏倒前指名要找驸马爷。” “那个姑娘是不是瘦瘦的、白白的,大眼睛,长得很漂亮?”殷若楼的眼睛亮了起来,简直喜出望外。 “是啊,不过看样子很憔悴,似乎很累的样子。” 他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早该想到她离家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他急切的道。 “公主?”小丫环望向公主。 骆回风脸色苍白,没有说一句话。 殷若楼等不及了,自己飞快的向将军府正门的方向飞奔而去。杜素素贸然的来找他,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师弟的治疗,倘若没有,要尽快才行! “你有什么打算?”拂尘望着殷若楼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 骆回风暗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看到了一丝曙光,这样放弃为时过早。 或许殷若楼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弄清楚之前,她决定按兵不动。 有了那个杜素素在,事情也许会更清楚,不是吗? 背水一战,有何不可?她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啊,战场上从未输过,情场上也要全力以赴。 骆回风的嘴角漾出一朵若有似无的微笑,落入拂尘的眼底,他也跟着欣慰的一笑,只要她还没放弃希望,事情就还有转机,不是吗? ---- 殷若楼把昏倒的杜素素抱进骆回风安置的房间,立即为她把脉。 “楼哥、楼哥楼哥”杜素素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泪盈于睫。 “我在你的身边呢,素素。”殷若楼握住她细瘦的小手,温柔的安抚着。 一旁的骆回风神情黯然,殷若楼从未用那么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 “你太胡闹了,怎么自己跑出来?师父师娘会多担心你?”他的责备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带着些心疼。 “素素实在很想楼哥啊!很想很想” 为她把脉的殷若楼忽然变了脸色“素素,你的脉象很乱,你没有让三师弟给你治疗吗?你这样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没有楼哥,我还要自己做什么?我是楼哥的” “你的楼哥现在是我的。”骆回风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杜素素现在才发现骆回风,含恨的道:“若不是你耍阴谋,楼哥早已经娶了我。” “素素,你别激动好吗?” 殷若楼赶在骆回风发怒之前把她拉了出去,顺便关上门。 “我替她道歉,让她暂时住在这里行不行?”他难得对她低声下气。 骆回风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说得没错,是我逼你的,你为何要道歉?” “唉,她身体不好,自然性子差了些,平日里她是很听话的,我保证她不会打搅你,你让她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你就不怕我对她下毒手?”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下手的。”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自然不会让杜素素深入虎穴,可是她的情况很危急,住别的地方他不放心。 她气他一再维护杜素素,赌气的道:“又想跟我打赌了吗?” 殷若楼拧起眉,没有时间再跟她纠缠。“你若不答应也无妨,我马上带素素去住客栈。” “你敢!殷若楼,不管如何,你仍是我的夫君,你三更半夜带着别的女子出门住客栈,到底将我置于何地?”她气他为了杜素素居然肯对她低头,他还能为那个女人做到何种地步? “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好,如果你有自信能守得住她,就让她住在这里吧。”她一脸冰寒的道。 “谢谢。” 谢谢?为了让心爱的女子住进来,他跟她道谢?那她呢?她为何有让出一片山河的感觉?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苦涩的道:“你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我为的是谁。如果你和她住客栈的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不会说什么,太后深知我的性子是不肯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她必不会跟你善罢甘休,到时我再出面,打的是我自己的脸。” “我不会让你为难,我知道我的身分是驸马。”殷若楼苦笑。 “驸马?”骆回风回以一个苦涩的笑容“那公主是谁呢?我吗?我真的是公主吗?” “回风”他可以想象她这个公主当得有多辛苦,民间的女子坐上了公主的宝座,可不是人人都能信服的,其中的苦楚心酸他不了解,但可以体会。 她惊喜的笑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叫我的名字。” “是吗?”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就是顺口说出来。 “嗯,是这么多日子来,我们成亲以来的第一次你会不会跟她走?” 走?她在担心他会走吗?是不是皇宫那边会有什么困难? “倘若我走了,皇上跟太后会怎么对你?” “你该担心的是我怎么对你,而不是他们。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回风,你应该知道”他叹了一口长气,想重申他爱的只有杜素素。 “别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骆回风轻捂住他的嘴巴“你能不能多叫我几声回风?” 淡淡的,似梅花般的香味从她冷冰冰的手上传到他的鼻子里,他日不转晴的望着她,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要的,他给不起,因为他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杜素素。 他移开她的手,微笑地叫着她的名字:“回风、回风、回风” 为何越叫她的名字,他的心里越是难受,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楼哥,你在哪里?”杜素素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殷若楼心神一震,发觉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连忙放开。“素素在叫我了。” 骆回风眼底闪过一抹怨恨“今夜你要留在这里吧?” “嗯。”“明天呢?扇子铺也不用开了吗?”她忍耐的问。 “嗯。”她点点头“那个马三呢算了,既然是你的事情,我还是为你找,你当知道我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你是很少的例外之一。” “我明白。”他微笑,现在他只有依靠她了。 虽然害怕总有一天会还她不起,但是他除了任由事情发展,别无选择。 命运总是随着自己的脚步走,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意愿。 ---- 第二日,殷若楼一大早就把信纸卷成细条状,装进一个小筒里,缠在信鸽的爪子上,然后把牠放飞天空。 “你在做什么?” 他一回头,看见骆回风正站在他身后,瞇着眼睛看着那远去的鸽子。 她的脸色苍白,眼下黑黑的一圈,显得精神不济,可见昨夜里睡不安稳。 “练过刀了?”他没有看见她提着大刀,可是现在应该是她练功的时间。 她摇头,望着他的脸,目光漠然。“你有黑眼圈,昨夜没睡好吗?”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他疟近她“你的黑眼圈比我的大。” 他的本意是想引她笑,因为她听了他的笑话总是笑得很开心,可是这次她的反应却有些漠然。 “我没有要照顾的未婚妻。” “回风,我” “你刚才是给你师父和师娘发信吗?”她根本不听他说完。 他顺势转了话题“他们已经闭关半年了,现在是我大师兄许横苍在当家,我通知他尽快带着师弟赶来。” “为何?” “由于师娘在怀素素的那段时间被仇家騒扰动了胎气,所以素素生下来后就一直靠内力保命,以前是师父和师娘在治疗她,等我们几个长大后,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你的武功才会时有时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治疗方法? “那是江湖神医的一种治疗方法,亦是一种绝高的武功修炼方法,类似嫁衣神功,不同的是对我没有损害,对素素,不仅能为她治病,而且随着治疗的时间,她的康复之日,就是她绝世武功练成之际。” “为何这个重任落到你的身上?你们不是有三个弟子?” “因为他。”提起那个人,他就很愤慨。 骆回风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铁棘将军“跟他有关系?” 殷若楼原本不想说,可是又觉得告诉她无妨,那种矛盾的心情又出现了。 “简单的说,他就是铁棘将军,曾经征战边疆两年,回来后恰好他的夫人,就是我的娘亲的同乡来京城做生意,求娘亲多行关照,他就怀疑我娘和人家有染,连带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来个滴血验亲。娘生他的气,不愿受此等侮辱,就连夜带我想回娘家,可是反而让他认定是畏罪潜逃,他在半路截杀我们,我亲耳听见他说杀无赦。”那个被嫉妒蒙蔽的人丧失了天良。 他俊朗的脸孔被不堪的往事扭曲“结果,娘死了,我也只剩下一口气,被路过的师娘救了。” “铁棘将军本来就是多疑的人。”她在朝中久了,自然知道每个人的性情,可是对自己的妻儿也如此,未免过分了点。 “我十八岁那年,学成武功,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为了赌一口气,我找上他,进行晚了十几年的滴血验亲,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结果,他知道错误的同时,还在怀疑娘的不贞。他那时已经有七个儿子,会想认我是因为那七个儿子都没有出息,他只是想让我考武状元,为他光宗耀祖罢了。于是我继承了师父为素素治疗的工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我是自废武功,只是个废人。” “你这么做是想要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顺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例如去闹市卖扇子什么的。”他伸了个懒腰,把话说出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困难,反而很轻松,而且骆回风好像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沟通并不费劲。 想起来,以前禁不住杜素素的纠缠,勉强告诉她自己的往事,她只听了一半就吓得脸色苍白,捂着耳朵不愿听那个血腥的可怕故事,并一直心悸不已,她生性单纯,根本无法接受任何黑暗的事,所以他反过来安慰了她许久。 他说的卖扇子的话语终于引出了骆回风的笑容“你如果真的去做低下的商贾,铁棘将军说不定会清理门户。” “说不准喔!”他也笑了。 “他现在来找你,不是想藉你的驸马之名做什么事情吧?” “往上攀爬?” “不是。”骆回风摇头,她在朝中并不管具体的事务,更何况人人对她的畏惧多于尊敬,敢跟她相处的官员几乎没有。那么殷若楼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正想着,杜素素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楼哥,我一直在找你。” 骆回风立即绷起脸,厉声问道:“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在那里多久了?” 杜素素被她吼得一缩,委屈的眼泪马上掉了下来。“我没有,我一路找楼哥,刚好走到这里,有点头晕才扶住树的,我没有故意听你们说话。” “哼!”骆回风冷哼一声。 “别哭了,我们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小心听了也没关系。外面风大,我带你回屋好不好?我写信请大师兄和三师弟过来,他们很快就会到了。”殷若楼忙着为杜素素擦眼泪。 “什么?他们都来”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啊?”他当她害怕责骂,轻点一下她的鼻尖。 骆回风猛瞪杜素素一眼,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殷若楼问。 “你管不着!”她如疾风一般,一眨眼的工夫就刮得老远。 对啊,他怎么这么多事,管起她的行踪来了。 杜素素把殷若楼对着骆回风跑走的方向出神的脸扳正。 “怎么了?”他柔声问,望着她忧愁的小脸。 “我本来以为楼哥被迫跟素素分开,娶了不愿意娶的公主,会跟公主闹得天翻地覆,可是我看见的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宠爱的捏了下她的鼻头“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谁告诉你不吵架就代表感情很好的?你难道喜欢看见楼哥跟公主打架打得遍体鳞伤吗?说不定还要砍头。”他故意吓她。 她皱着眉摇头“当然不是,可是在我看来,你和公主的感情的确不错。” “公主对我很好。”他试图对她解释“她对我来说不是难相处的人。” “怎么会?她的样子看起来随时会杀人似的。” “放心吧,有楼哥的保护,谁也伤不了我的素素。” “楼哥还认为素素是你的吗?那么?素素可不可以也认为楼哥是素素的?” “楼哥的人和心都是素素的,你忘了我说过,你是我最爱、最在乎的女子吗?”他微笑着拉起素素的手,顾及府里的仆人,最终没有把素素拥进怀里。 你把我置于何地? 不期然的,一个戚然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那是骆回风的质问。 他甩了甩头,试图摆脱她的声音。为什么忽然想起她?是内疚感作祟吗? ---- 骆回风低头走着,太专心想心事,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是拂尘。 “拂尘?” “是我。”看见骆回风,拂尘冷淡的眼睛里上升了一点温度。 “你堵住我的路了。” “是你往我身上撞的吧?”拂尘指指周围“你看看自己走到哪里了?” 骆回风往四处一看,惊讶不已,她此刻站的地方是通往下人住处的路边,再走几步就到下人房了。 “我怎么走这么远?”她懊恼的搥了身边的拂尘一下。 “谁准你拿我出气?生气的话找你的驸马出气去。”拂尘半开玩笑的道。 “我要是能找他出气,就一刀一个,把他和他念念不忘的素素杀个干净,那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恨恨的道。 “为何不行?你现在就拿刀去杀。这才是真正的你,不是吗?” “是啊”她苦笑“这才是真正的我。”可是,现在的她只会自己躲起来生闷气,拿刀杀人只不过是气话,对生死看得很淡的她舍不得杀了殷若楼。 “你对他特殊是因为你现在真的对他动了情。我曾经告诉你,你一开始就做错了。”拂尘一点也不留情面的指出来“我知道你渴望什么,不过向一个已经没有心的男人要他给不起的东西,不但是强他所难,更是在为难你自己。”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不过看中了他拼命呵护心上人的傻劲和勇气,看中了很久没有在男人眼里看到的温暖和深情,喜欢掠夺的她便想让那一切都属于自己,显然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殷若楼的专情和从一而终。 敝就怪她认识他太晚,怨就怨她在醒悟到这一点之前就不自觉的放下真心。 她想体会娘亲说的“蜂蜜的甜”却尝到了黄连的苦涩,是她自找的啊! “算了,既然不能回头了,你就不要气馁,把你打仗的狠劲拿出来!战利品就是他的心。”拂尘像大哥似的摸摸她的头,淡淡的笑着“我会给你加油!” “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认输。”她也笑了,掠夺是她的本性,不是吗?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她舒了口气,觉得心情奸了很多,忽然发现这个地方似乎也不应该出现拂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拂尘的神色有点变了,凝望着下人住处的通道,其实这件事他并不想让骆回风知道,因为他知道她的反应会是多么激烈。 “怎么不说?” “有人跟我反应,说下人区总是传来男人打女人的声音和女人的哭闹声。” 骆回风拧眉,既然惊动了拂尘,事情应该闹得很大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话音未落,即听见通道那边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骆回风和拂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下人区跑去。 ---- “咦?那些仆人匆匆忙忙的要到哪里去?”殷若楼听见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好奇的放下喂素素喝葯的碗,推开窗子打算看个究竟。 “阿庄,你们跑什么?发银两吗?” “驸马爷。”叫阿庄的男仆闻声停下脚步“不是发钱,是公主命令全庄的仆人集合,要惩罚旺福。” “他怎么了?” “他不过就”阿庄不以为然的道,忽然被同是仆人的兄弟捏住耳朵“你敢在驸马爷的面前胡说八道,你也不想要命了吗?” “是、是!”阿庄诚惶诚恐的向殷若楼作揖,急急的跟着兄弟走了。 殷若楼暗忖:看样子是出了要人命的大事了。 杜素素自己乖巧的喝了葯“楼哥想去看看吧?素素陪你去吧!” “嗯,那好吧。”殷若楼执起素素的手,跟着仆人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他们看见一群仆人都主动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屋,他们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鞭打的声音传来。 一走进去,杜素素惊呼一声,殷若楼也皱了皱眉头。只见所有到场的仆人都沉默的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在他们中间,一个穿灰衣的年轻男子正拿着皮鞭,恨恨的抽打跪在地上,光着上身挨打的男子,那赤裸的背上血痕斑斑,惨叫声不绝于耳,旁边则跪着一个头发凌乱,脸上犹有泪痕的年轻女子,似乎对男子的惨叫声置若罔闻。 另一边的高背椅上坐着一脸肃杀之气的骆回风,身后是神情复杂的拂尘。 “楼哥”杜素素心悸的靠近殷若楼。 “没事的。”他轻声的安慰。 他向骆回风走近,感到她周身散发的寒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那无情的眼睛像似结了寒冰,对面前的惨状无动于衷,他甚至又闻到了初识时那种浓烈的血腥味,不觉暗暗心惊。 他看见她搁在身旁的双手甚至一直是紧紧握着的,握得那么紧,痉挛似的微微颤抖,可见内心的澎湃。他担心的想去解救她握得发白的手,却还是没有伸出手,他不动声色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骆回风对他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打够了吗?”她的声音透着让人冷到骨子里去的阴寒。 “够了。”拿鞭子的灰衣男子气喘吁吁的,但是手下还是不敢停。 “好了,你把衣服脱了。” “公主饶命!鲍主”灰衣男子面无血色的跪下来磕头,指着遍体鳞伤的男子叫道:“是他引诱我去嫖妓的!他告诉我说妓院的姑娘有多么迷人,还说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全都是他教唆我的!” 骆回风冷冷的笑了“所以你就动心了?从瞒着妻子去嫖妓到明目张胆的去,拿走家里所有的钱,还打你自称很爱的妻子?这一切都是他拿刀剑逼你的?哼!别人随便说说你都能动心,把多年夫妻之情毁于一旦,你的妻子管不了你,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公主,饶命啊!丝红,你救救我,你跟公主求情啊!”那个女子咬着牙扭过头去,对他不理不睬。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报复回去,他打你几下你就可以还他几下,这个建议公不公平?你还站得起来吗?”她问着之前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男子。 那个男子恨恨的望了灰衣男子一眼,接过仆人交给他的鞭子,吐了口嘴里的血水。 当灰衣男子的惨叫声充斥整个房间时,骆回风露出残忍的微笑。 殷若楼吃惊不已,他把不敢看的杜素素按在怀里,不敢置信的盯着骆回风嘴边的微笑,此时的骆回风好陌生。 “好了,难道你想闹出人命吗?”一盏茶的时间而已,灰衣男子的哀号声也渐渐的没力,拂尘终于开了口。 向来听拂尘意见的骆回风这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出人命又怎么样?你们都知道我有病不是吗?嗜杀症呢!不发作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她笑得更开“有谁想杀负心汉的?我可以让出这个机会?” “不要!不要!”被打的男子哀号得更大声。 殷若楼无法再袖手旁观,他走到她的面前,沉声道:“他罪不致死吧?” 看见殷若楼和依偎着他的杜素素,骆回风放声大笑起来。“你又好得了多少?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现在怀里的是谁?你有资格为别人求情吗?”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他忍着气,以大局为重。 可是骆回风比往日更疯狂,闪电般的一掌向杜素素打去。 殷若楼一惊,带着杜素素急闪,可是掌尾还是扫到了杜素素的腹侧。 “楼哥好痛!”杜素素无力的倚在殷若楼的身上,脸色苍白。 “你太过分了!”他恨不得打掉她的冷笑。 “我曾经警告过她,你以后是我的人了,不要再让我看见她碰你,可是,她明目张胆的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怎能轻饶她!” 他把杜素素拦腰抱了起来,坚决的道:“我不是你的人,从来也不是。” 他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后面即传来两声惨叫,紧接着是丝红的尖叫。 他心一紧,猛的回身,两具没有头颅的男尸已经倒在血泊中。 “你真的疯了。”他心寒的望了一眼握着血刀、冷漠阴沉的骆回风,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之前是自己太过于轻信了,骆回风永远是冷血的嗜血人 第七章 “素素,起来喝葯。” 杜素素被殷若楼扶起身,笑道:“我好多了,楼哥不必一副自责的样子,素素不怪楼哥。” 殷若楼喂她喝葯,苦笑着摇头“是我没有防备她,让你在我面前受了伤,我怎么能不怪自己?如果大师兄和三师弟在这里,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杜素素沉默一下“大师兄他们何时来呢?” “怎么?想他们了?” “不是,他们都来了,我爹娘谁照顾呢?” “放心,大师兄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你的事情比谁都重要。” 杜素素幽幽的道:“我不要什么绝世武功,也宁愿病好不了,我只要楼哥在我身边就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会很生气。”殷若楼放下葯碗“我只要你好,你的身子其实已经快好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却不能为你治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可是我要留着我的武功保护你,只希望大师兄他们尽快赶来。” 他不敢想象骆回风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楼哥,你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杜素素拉住他的手,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回去?不管怎样,他都是娶了妻的人,怎么可以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就走? 走是一定要走的,经过这件事情,他对骆回风很心寒。 “当然可以走。”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让殷若楼浑身一震。 他立即护住杜素素,戒备的向门口望去,眼底却在接触到穿着简单的老人时结了冰,那是他狠心多疑的父亲铁棘将军。 “你怎么进来的?”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骆回风会让他进门。 铁棘神秘的一笑,向他勾勾食指。“此地不宜说话,你跟我来。” “我为何要跟你走?”殷若楼冷眼望着这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你快走吧,我一叫人来,你堂堂铁棘将军的面子恐怕挂不住。” “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夫亲自来请你商量大事你还摆架子。跟我来,我告诉你怎么样摆脱骆回风。”说罢,他回身就走,尽管六十多岁依然身轻如燕,不见老态。 他有高招?骗人的吧?他和骆回风之前怀疑的没错,铁棘三番五次的来拜访,绝不是想认子那么单纯。 “楼哥,我们去吧!”杜素素不管这个老人是怎么进来的,只要能除去眼中钉骆回风,就算他是索命鬼她也要跟。 殷若楼不及细想,又放心不下杜素素,遂带着杜素素,施展轻功,似鬼魅一般的追随铁棘而去。 爱内人烟稀少,殷若楼略一思考便想通了原因。骆回风对犯了小错误的仆都狠下杀手,致使仆人人人自危,没事尽量不在前院走动,铁棘来得可算巧了。 最后,铁棘、殷若楼、杜素素,一前面一后的消失在将军府的高墙外。 ---- 此时的骆回风,正在祠堂里静静的坐在蒲团上,小心的擦拭着两个牌位。 “爹、娘,你们还好吗?”她就如父母仍在身边似的喃喃低语:“为何天下薄义寡情的男人那么多呢?为何到处都是算计和背叛呢?爹老是教我善良忍让,可是我样样反其道而行,反而没有负担,过得比较快乐啊!为什么呢?不我不快乐、我不快乐今生今世,我怕是再也找不到跟爹一样痴情专一的好男儿了,娘说的那种甜,我再也尝不到了。我找到了跟爹一样的男子,可是他痴情的对象不是女儿,女儿觉得好累,已经没有办法了” 拂尘找遍了将军府,才在祠堂发现一个人喃喃自语的骆回风,他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破口大骂。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不是说过要战争到底的吗?一个家仆的个人私事就影响了你的斗志吗?” “你让我静一下,等我休息够了再去打仗奸吗?”她的眼睛只盯着牌位。 拂尘忍耐的吸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没事满府找你好玩吗?我看见殷若楼跟着铁棘将军出去了,如果你还在乎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骆回风像被针刺到似的跳起来,恭恭敬敬的把父母的牌位放奸,恢复往常的冷静果决,带头往外冲。 “你去拿兵器,随后赶来!”喝声一出,她人已在三米开外。 “我还没告诉你往哪个方向呢”他住了嘴,因为骆回风已经不见了。 ---- 茂密的树林是铁棘最后的落脚点,殷若楼带着杜素素停在他的背后。 “很好,你的武功恢复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有些阴森的树林,树叶的阴影映在他沟壑遍布的苍老面孔上,显得他更加诡谲难测。 殷若楼寒着脸,并不回答。 杜素素关心骆回风的事,急急问道:“你说有法子让楼哥离开骆回风的。” “很简单,除掉她不就行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杜素素惊叫起来“那不是要杀人?她是公主啊!”“什么公主?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当年太后因为宫闱内斗落难民间时,她舍命救了太后一次,等太后成了后宫之首,念在她的救命之情上认她做义女,因为皇上反对,至今没有封号,算是见不得人的公主,若不是念她护国有功,以她的嚣张,早被皇上治了罪,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 这话听在殷若楼的耳中不知为何极度不顺耳“你三番两次的找我,就是为了此事吧?杀公主可是大罪,你不怕我万一失手,把你供出来?” “哼,到时候自会有人保你。”铁棘胸有成竹“你是她的枕边人,又是她强迫你娶她,所以由你下手最合适。”他又老谋深算的笑道:“除非你跟她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楼哥?”杜素素惊惶的扯了扯殷若楼的衣袖。 “自会有人保我?不是你?那是右丞相吗?”他只想得到这个人。 “你不用管,我只是问你,做是不做?” 殷若楼无视杜素素哀求的目光,冷静的笑了笑“不做,得益的是你的七个儿子,我为何要为他们拼命?” 铁棘目光怨毒“你不做,我也留你不得。你既然不把我当父亲,我也只好当作没有你这个儿子!” 一阵寒宰的声音传来,几十个黑衣蒙面人朝他们慢慢的逼近,形成包围圈。 “想杀人灭口吗?”不远处的大树上跃下两个人,笑嘻嘻的模样分外和气。个是粗犷的男子汉型,另一个就是斯文俊秀的才子型。 “大师兄、三师兄!”杜素素如见了救星般惊喜“有人欺负我们!” “还有我们!”骆回风和拂尘从更远的地方跳过来。 “接着。”拂尘对殷若楼淡淡一笑,扔过去一把长刀“用得惯吗?” “可以。”殷若楼接过刀,受宠若惊。拂尘居然主动对他笑,他那个冰山脸要笑可不容易。是不是要归功于他没有答应那个人的要求,否则 ---- 当一切都过去后,许横苍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是因为他们用信鸽发信给殷若楼时就想到杜素素会去找他,所以早就动身前往京城,正要敲大门就看见殷若楼带着杜素素翻墙出来,他们还以为他们终于忍受不了公主的暴力决定私逃,谁想到后面却紧跟着公主和她的属下,两班人马就一起往他们奔跑的方向追去。 一阵恶战的结果当然是他们胜利了,铁棘将军带领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连他本人都被他们生擒活捉,关在将军府里的柴房里,骆回风准备即刻进宫禀报一切,到时候幕后主使人是谁自然水落石出。 “你确定让我把他送去给皇上发落?”临进宫前,骆回风又问一次殷若楼。 “不用顾及我,我跟他没有关系。”即使有那么一点点的血缘牵绊,也被他最后的痛下杀手斩断。 “嗯,我这就进宫。”骆回风看他的眼神温柔很多,看得旁人连连咋舌。 好不容易等骆回风跟拂尘带着铁棘进宫,杜素素跟苏弥去房里做治疗方面的准备,只有许横苍和殷若楼两个人在时,他迫不及待的追问:“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你哪只眼看出来的?”殷若楼冷静的抱胸。 “两只眼。我以为以你的性子,被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愤恨难平,成亲后铁定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打,可是我看见的不是这么回事嘛!你老实说,你们成亲有两个半月,有没有、有没有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是不是征服了野豹子,所以她才会这么和善。 殷若楼翻了翻白眼“没有。” “那就奇怪了,她看你的眼神,比素素还怎么说呢?还含情脉脉!” 殷若楼的心不试曝制的跳个不停,一种奇怪的东西像是被打碎了罐子似的在体内四溢,某种他强烈抗拒的情感正在挣脱理智的藩篱。 他紧皱着眉头,喃喃的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许横苍搭着他的肩膀,表情丰富的形容着:“你不知道你和她一人一把刀,联手对付铁棘的时候多么有默契,不只我,相信连苏弥都看呆了!” “你说什么?默契?”殷若楼不敢置信的重复。 “你不会真的没感觉吧?你和我们有默契不奇怪,可是你们才认识多久?而且她还是霸王硬上弓咳咳可能成了亲的夫妻都有默契吧!”许横苍不自在的咳嗽几声,望着表情迷惘的殷若楼。“咳咳!我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我觉得骆回风比较适合你呵呵!” 当然,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还有另外的原因。 许横苍心虚的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天哪,从不曾觉得当大师兄这么累! ---- 找他,所以早就动身前往京城,正要敲大门就看见殷若楼带着杜素素翻墙出来,他们还以为他们终于忍受不了公主的暴力决定私逃,谁想到后面却紧跟着公主和她的属下,两班人马就一起往他们奔跑的方向追去。 一阵恶战的结果当然是他们胜利了,铁棘将军带领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连他本人都被他们生擒活捉,关在将军府里的柴房里,骆回风准备即刻进宫禀报一切,到时候幕后主使人是谁自然水落石出。 “你确定让我把他送去给皇上发落?”临进宫前,骆回风又问一次殷若楼。 “不用顾及我,我跟他没有关系。”即使有那么一点点的血缘牵绊,也被他最后的痛下杀手斩断。 “嗯,我这就进宫。”骆回风看他的眼神温柔很多,看得旁人连连咋舌。 好不容易等骆回风跟拂尘带着铁棘进宫,杜素素跟苏弥去房里做治疗方面的准备,只有许横苍和殷若楼两个人在时,他迫不及待的追问:“你们相处得还不错?” “你哪只眼看出来的?”殷若楼冷静的抱胸。 “两只眼。我以为以你的性子,被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愤恨难平,成亲后铁定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打,可是我看见的不是这么回事嘛!你老实说,你们成亲有两个半月,有没有、有没有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是不是征服了野豹子,所以她才会这么和善。 殷若楼翻了翻白眼“没有。” “那就奇怪了,她看你的眼神,比素素还怎么说呢?还含情脉脉!” 殷若楼的心不试曝制的跳个不停,一种奇怪的东西像是被打碎了罐子似的在体内四溢,某种他强烈抗拒的情感正在挣脱理智的藩篱。 他紧皱着眉头,喃喃的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许横苍搭着他的肩膀,表情丰富的形容着:“你不知道你和她一人一把刀,联手对付铁棘的时候多么有默契,不只我,相信连苏弥都看呆了!” “你说什么?默契?”殷若楼不敢置信的重复。 “你不会真的没感觉吧?你和我们有默契不奇怪,可是你们才认识多久?而且她还是霸王硬上弓咳咳可能成了亲的夫妻都有默契吧!”许横苍不自在的咳嗽几声,望着表情迷惘的殷若楼。“咳咳!我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我觉得骆回风比较适合你呵呵!” 当然,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还有另外的原因。 许横苍心虚的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天哪,从不曾觉得当大师兄这么累! ---- “你回来了?” 骆回风刚走出自己和殷若楼独住的还香楼走廊,冷不防的被阴影中传来的问话声吓了一跳。 “别怕,是我。”殷若楼缓缓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披了一身的月光。 骆回风走近他“你在等我?” 她还以为她打了杜素素后,今生别想再见到他主动跟她说话,也别想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了。 “嗯。”他盯着她月光下的娇颜上淡淡染上的桃红。“事情怎么样?” 骆回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铁棘的事“已经交由皇上发落,目前收押在大牢,由刑部的人继续审,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的话,这件案子会拖很久。” “因为右丞相?” 她轻轻颔首“怕就怕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最大的指使者”其实是皇上,事情就更复杂了。 “有这个可能吗?皇上不是很疼你。”听见铁棘手没事,他的心就奇异般的放下。说是不在乎,其实还是不能真正摆脱血液中的那份羁绊吧。 骆回风早巳看淡一切,冷笑着叹息:“他是很疼我,如果我只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安心做我的公主,而不是功高震主、不听使唤、难以控制的女将军的话,我会比现在过得奸。” “这个公主不当也罢,还是早日退出为妙,朝廷太复杂,不是长留之地。” 她讪笑,小小的希翼隐藏在嘲弄之下。“你这是关心我吗?”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你总要自己照顾自己,安心开个扇子铺不好吗?” 骆回风咬紧牙关,忍住因为失望差点掉下来的眼泪“你说我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你呢?你是我的夫君,难道你要离开?” 懊死!为何眼睛一再的发热呢? “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我们”他说不下去,向来笃定她对自己无爱的心情因为大师兄的话而重新起了波澜,他像飘浮在迷蒙的白雾中,使他看不清楚她和自己的情感。 连向来自信深爱杜素素的坚持也产生了动摇,那似乎是对自己向来笃信的信仰的颠覆,感觉很可怕,他本能的想逃避,不愿深究。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不但不温柔,而且亮得出奇,灼灼的熨烫着殷若楼的灵魂。“你的人、你的心只能是我的,你明白吗?我一定会得到的,不择手段。” 殷若楼因为她的宣言而有些惊慌,但并不觉得反感。 “在你没爱上我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她的表情甚至有些可怕,像是杀了家仆那日的疯狂“不然,倒楣的可不只你一个人喔!” 她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从他身边走过,而他还没从她的暗示中恢复过来。 “我困了,你会回来跟我睡吗?” 自然她等不到回答。 她忽然又转过身“忘了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跟铁棘合作杀我。” 谢谢?这是值得道谢的事吗? ---- 当夜快要离去,东方依稀有寒星点点的时分,杜素素的情况忽然起了变化。 “素素怎么会这样?”殷若楼赶到杜素素的房间,看到杜素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般死气沉沉,棉被覆盖下的柔弱身躯几乎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许横苍的眼睛到处飘,似乎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而苏弥脸色青白,彷佛内心压了许多的苦楚和心事。 “大师兄,还是你说吧。”苏弥扭过头,声音低沉而压抑。 “我说”许横苍的鼻尖冒着虚汗,正经严肃的望着殷若楼。“素素现在到了一个很危险的阶段,她的体内这些年承受了师父和你的内力,那些内力是从外得来的,所以她不能任意运用,而且越积越多,积到一定的程度,就要有一个内功深厚的人用内力帮她转化成自己的,否则,非但练不成神功,还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说素素现在就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以前怎么没听他们说过? 许横苍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素素的情况已经拖不了几天了。” “到哪里找内功深厚的奇人?”这里只有他们几只小猫啊! “楼哥”杜素素虚弱地唤着殷若楼。 殷若楼走到床前,温柔的抚摩着杜素素的秀发。“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杜素素流下了眼泪,细瘦的小手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我很难受。”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回去,请师父和师娘想办法,实在不行,合我们师徒之力,应该可以帮助素素渡过难关。”许横苍担忧的提出办法。 “好,我马上跟回风说我要回去一趟。”他转过身,感觉握住自己的小手加重了力道,殷若楼回头,杜素素正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楼哥,我不在乎能不能练成神功,我只想和楼哥在一起。如果这次我不能度过这一关,那么以后再也见不着你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只希望楼哥能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闻言,殷若楼呆住了。 “咳咳!若楼,咱们这次回去,还是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属于我们,你应该知道的。”许横苍也期期艾艾地说。 “可是我娶了她”太突然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 杜素素打断他的话“你娶她根本不是你的本意,这个婚姻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楼哥爱的是我,这是楼哥亲口说的,是不是?” “你要我怎么开口跟她说?” “莫非楼哥对她有了感情?” “当然不是。”他飞快的回答,却有些心虚。“只是在道义上与理不符。” “很简单,不告而别,留封休书给她,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一直不语的苏弥忽然道“其实咱们住的思邈山不是容易寻找的地方,何况是在云深不知处。” “骆回风不会迁怒黄家村的百姓吗?”这也是他的顾虑之一,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反而感觉心慌,似乎不会这么顺利。 “我在京城也有江湖朋友,我会让他们盯着骆回风的动静,若是她真的丧心病狂,滥杀无辜,他们也只好替天行道。”许横苍把一切都考虑到了。 殷若楼有些茫然,记得骆回风说过拿黄家村的人要挟只是用来骗他的谎话,希望她说的是事实。 “楼哥?”杜素素拽着殷若楼的手,盼他下决定。 殷若楼长长的呼了口气,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隐约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低头对杜素素微笑,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遥远,仿佛作梦一般。 “嗯,楼哥答应你,咱们一起回去,不再回来了。” 杜素素笑开了容颜“楼哥对素素真好。” 谁也没发现靠在窗边的纤细人影震动了几下,摇摇欲坠,那是骆回风。 听到负责监视的人半夜来报说杜素素病情加重,她不动声色的前来查看,不料听到的却是即将被离弃的噩耗。 你的楼哥对你好,可是对她又何其残忍?她对他的好都喂了狗吗? 他要留下休书一声不响的离去?他连见她最后一面告别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对她就没有责任至此吗?她当初为什么一时迷了心窍选择了他呢? 可是她惨澹的笑了,她还是恨不了他,只想留住他,疯狂的想要留住他,一辈子做他的妻子,让他一辈子都属于她! 她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他的心,让自己在他的心里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呢? 只要他记得她,即使形神俱灭她也不在乎! ---- 殷若楼提着毛笔,怔怔的看着已经写好“休书”二字的白纸,却无法下笔。 写什么好呢?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吗? 他找不到理由,虽然不是自愿娶她的,可是他没有办法纵容自己任意找个理由说她的不是、定她的罪。 定定的望着白纸,休书两个黑字在那纯白的纸上是那么的刺眼,刺得他眼花,刺得他的眼一阵疼,有股几乎要流泪的冲动。 因为他快要走了吗?舍不得这个他曾经惬意的住了近三个月的地方? 是的,他在这里住得很惬意,不光是天天优闲自在,而且似乎在心灵上得到了慰藉,甚至让他觉得以往隐居黄家村教书的日子比不上在这里短短的三天。 想起穿着凤冠霞帔的她虚弱的靠着床沿,流血过多却仍不服输似的硬撑着跟他喝酒;想起她把亲手做的同心结拿给他看时的温柔笑颜;想起她被针刺到手拼命甩的笨拙懊恼;想起她卖扇子时的趾高气昂 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回忆,那回忆都传出阵阵馨香,让他迷了心神。 如果他一走了之,她会被众人耻笑的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么冷漠骄傲的女子,怎么承受得了别人嘲笑的话语、鄙视的眼光? 他的心忽然微微的疼痛起来,像被一根针轻轻的戳刺着。 骆回风受伤的表情和她欢笑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他脑中重迭。 再不写,如果有人闯进来就没机会了。他怎么能在这里想这些事? 不管了,写了再说!他提起笔,重新蘸了墨汁,可是手像不听使唤似的,怎么也无法写下一个字,脑子里一片白花花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墨汁滴到纸上,晕成一块墨渍,他无力的扔下笔,心痛的感觉才消失了一些。 若是这么走了,他会不会后悔?还有,那种心痛的感觉,是何时开始出现的? 他跳了起来,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本能的胆怯让他裹足不前。 还是先跟回风讲一声,说有急事暂时离开吧,就算被大师兄嘲笑优柔寡断,他也不能这么惶惶然的离去。 打定了主意,他拿起只写了“休书”二字的纸,正烦恼着该怎么销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透明的窗纱前一掠。 是骆回风! 他一惊,休书还来不及销毁,连忙塞进怀里,手才刚从怀里拿出来,骆回风已经进了书房。 “很久没有教书,现在想再修身养性了吗?”她平和的问道。 “有点手痒。”他笑望着她,在看着她的脸时心跳得厉害,像被人点了穴似的,炽热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向来不施脂粉的骆回风淡扫蛾眉,小巧的红唇闪着鲜嫩的色泽,含情脉脉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迷离而美丽。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在看什么?”骆回风不耐的瞪他,眉宇之间多了份英气、多了份霸道,却更吸引人,这才是真正的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他回过神,把尴尬化成调笑的句子。“咦?你还穿了粉嫩的黄色罗裙,是新做的衣服吗?”那式样是他从没见过的繁复精致。 “嗯,请宫里的裁缝连夜赶织的。”她滢滢似水的眼睛温柔的望着他,里面藏着眷恋和哀怨。 “哦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铁棘的案子,刑部的人知道你在场,而且你是他的亲子,所以请你现在动身去刑部一趟。” 殷若楼吸了口气,笑道:“该来的跑不了,去就去。” 骆回风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你的师兄弟。他们当时也在。” “你呢?你不去吗?” “太后命人宣我进宫,应该也是为了此事,所以我才换装,待会儿去宫里如果太后留我,我可能还会在那里留宿一宿。” “分头行动?”他不疑有他,难怪她打扮得如此美丽。 “到了刑部见机行事,别忘了你是驸马。”她不放心的叮嘱。 “我明白。”他想起要告诉她杜素素的事情,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回来后再说,于是向门口走去。 骆回风愣愣的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眼睛渐渐泛上一层雾气。“殷若楼!” “还有要交代的吗?不妨一次说完?”他回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她摇头,突然变得很冷漠“你走吧!” 殷若楼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子,笑得灿烂。“你这样打扮很美。我可不随便夸人的啊!”殷若楼没有再回头,故而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骆回风决了堤的泪水。 第八章 殷若楼发了狂似的冲进骆回风的将军府,那狂暴的怒气让沿途的仆人纷纷走避,在他们庆幸自己不是驸马发怒的对象时,又被紧随其后的许横苍和苏弥那着急的旋风刮了个东倒西歪。 “大师兄、三师弟,你们去看看素素在不在?” “好。”他们兵分两路。 “公主呢?她回来了吗?”殷若楼一把扯住迎面而来的丫环问道。 小丫环怯怯的望着驸马爷恶狠狠的模样,结巴地回答:“公主公主没出去,她现在在房里喝茶” 她没出去?这么说她去皇宫的话也是谎话,殷若楼的心凉了半截。 冲进房间,殷若楼看见骆回风穿着嫩黄色的新装,打扮得无比娇媚,正斜靠在软榻上捧着热茶啜饮。 “回来了?”她笑了笑,对殷若楼不善的脸色视若无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太后义母刚刚派人送来上好的碧螺春,你也尝尝。” “假的对不对?”他痛心的问。刑部根本没有请他们去作证,当时他们一听到刑部这么说就傻了眼。 “没错。”她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此时,许横苍和苏弥面无血色的闯了进来“若楼,素素不见了!” 望着骆回风得逞般的表情,殷若楼觉得一阵晕眩。“素素呢?” 他早该想到的!实在太大意了,原本以为只去一会儿,应该没事,而且他们去刑部办正事也不便带着女子,没想到骆回风的动作那么快。 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一个墨绿色的玉蝉被她扔到地上,竟然完好无损。 “这是你娘送给你的家传宝物,让你给未来的媳妇儿的?”她轻描淡写的道。 那是他给杜素素的,杜素素一直贴身带着,跟宝贝似的,从没有拿下来过。 他颤抖的捡起玉蝉,那上面沾着鲜血,还没有干透。不、不会的! “骆回风,把素素交出来!否则我把你的将军府掀个天翻地覆。”许横苍怒不可遏。 “二师兄?”苏弥看见殷若楼手上的东西,马上也变了脸色“这不会是素素的” 殷若楼冲向骆回风,拽着她的前襟把她提了起来,大声地问道:“素素呢?” 她轻轻的皱起蛾眉,吐出的两个字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神俱焚。“死了。” “死了?”殷若楼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喉咙发紧,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粗嗄得不像自己的“是你杀了她吗?” “是。”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狂妄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悲哀。 “为什么?”他摇晃着她。 杜素素是很好的女孩子,她自出生就体弱多病,在众人的呵护下才活到现在,如今眼看她的病有希望恢复,他们的努力很快就会有收获,却发生这样的事,他怎么向师父、师娘交代?怎么向师兄、师弟交代? “为了你!”她挣脱了他的控制,冒火的眼睛不试曝制的湿润起来。“你娶了我,不是她!你的人、你的心只能是我的!你明不明白?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走了,我终究什么也得不到,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蛋、混蛋、混蛋” 他的耳朵里都是她怒吼的声音,她的影像在他的眼中扭曲,变形,狰狞的向他袭来,仿佛一张张开的网,要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世不得超生。 他对不起杜素素,那个总是很依赖他、很爱他的女广,他看着长大的女孩,他很心疼、很爱、很愧疚的女子! 是的,愧疚,他愧疚的不但是毁坏婚约,另娶他人,最愧疚的还是他无法抑制对骆回风的动心,在笃定深爱杜素素的同时,他不可原谅的对另一个女子动了情,他百般的逃避,拼命的挣扎,却近乎绝望的任由情愫萌芽增长 他一直在逃避,逃得那么狼狈,但是他的反抗越来越弱,几乎快招架不住,现在他终于正视自己的心,可是她却杀了杜素素。 亏他爱她爱到心痛,亏他那么信任她,对她的愤怒、对自己的自责、对残酷的现实无法接受让他崩溃的大叫一声,伸出右掌,夹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想也不想的向她的胸口打去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骆回风露出一抹戚然的微笑。 砰的一声,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手掌碰上了她柔软的身躯,掌心中的劲力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似的倾泻而出,而她就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向后飞去,重重的撞上了后面的墙,又无力的摔下地。 她为什么不躲开?他呆住了,盯着地上死寂的身躯,她的后脑勺因为撞到墙壁正在汩汩的冒着血,而她一动也不动,像是没有了生命一般。 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同时,一股尖利的刺痛啃噬着他的心,他困难的喘气,却发现自己不会呼吸了。 呼的一声,拂尘从他身边掠过,把骆回风抱起来查看她的伤势。他冷漠的神色不变,可是手却抖得几乎没有办法为她把脉。 骆回风面白如纸,气若游丝,软绵绵的瘫在拂尘的怀里。 “大师兄楼哥”一道细细的、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除了拂尘之外的人皆是一震,齐向门口望去,那娇弱的女子不是杜素素是谁? “素素?”许横苍和苏弥大喜,迎上前去,欣喜若狂。“你没死” 杜素素却向殷若楼奔去。“楼哥,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殷若楼看见活生生的杜素素梨花带雨的哭诉,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些什么他都没听见,整个身子像被泡在冰窟里,从头冷到脚,冷得他心寒。 这种错误的挫败感,他曾经经历过一次,那一次就够他刻骨铭心。他发誓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可是在他信誓旦旦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他猛的握住杜素素的手腕“你到哪里去了?” “是他们把我关起来,直到刚才,这个冷冰冰的人才肯放我出来。我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骆回风的表情好可怕”她颤抖的娇躯贴进他的怀里。 殷若楼却立即推开她,脸色异常的苍白,漆黑的眼瞳如一潭死水,他缓缓的向骆回风走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她既然抓住了杜素素,没道理不杀她啊! 拂尘扶起骆回风,将源源不绝的内力输送给她,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能让这个像亲妹妹一样的死去。他不能阻止她做傻事,可是他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抬起头,他用一种怨毒的的眼光望着惨无血色的殷若楼。“哼,还是我给你一点提示吧。杜素素,你为何不告诉你的楼哥,回风根本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她最后是怎么跟你说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杜素素身上,她很不情愿的低声道:“她离开我之前,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因为杀了你也没有用。你以后也许可以和他相知相守,可是他的心里永远会有我的影子,他永远是我的夫君,他的心是我的。” 拂尘冷笑了一下“下面的话由我来传达,这是这个笨女人绝望中想到最笨的法子--让你错误的伤了她。” “什么意思?”殷若楼茫然的问,骆回风就在面前,可是再无法回答他了。 “你还不明白吗?她知道你误伤她一定会内疚,所以让你的内疚化为对她的补偿,那就是无论她被你打伤还是打死,她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你不要再写休书给她、不要忘了她!” “这就是她不顾性命想换得的唯一要求,你懂吗?你懂吗?”拂尘充满血丝的双眼恨恨的瞪着他,嘲讽的道:“现在她被你打得全身筋脉都断了,五脏移位、肋骨全断,你满意了吗?除了一个名分,除了你的记忆,她不会再打搅你了。你如果想得开,这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还是可以尽情的爱你的素素。” 殷若楼盯着骆回风憔悴的容颜,那曾经娇美的脸蛋如今苍白一片,她连夜赶制的嫩黄色衣服被她嘴角溢出的鲜血渲染得触目惊心,他觉得心好痛。 缓缓的蹲下身,他伸出手触摸她的脸,触感冰凉,她闭上了眼睛,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是怎么样的绝望迫使她做出自毁的决定?她说的没错,他是个混蛋!他怎可以眼睁睁的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他怜惜的对她喃喃自语,然后转头对大师兄和三师弟大喊:“思邈山的灵葯你们带了多少?统统拿出来给我,快!” “哦、哦!”许横苍和苏弥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的交出身上所有的灵丹妙葯,他们都被骆回风震撼住。 谁也没想到这个外表冷漠的女子,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换取殷若楼的爱。 ---- 殷若楼当然知道自己那一掌有多重,尤其那一掌还是盛怒之中打出去的。 若不是拂尘用内力帮她续命,后来他又将所有的独门灵葯全都硬塞进骆回风的嘴里,延长了保命时间,她可能根本拖不到请太医来医治的时候。 所以,当太医来回奔走将军府和皇宫两天两夜,用了大量太后特准皇宫里的珍奇葯材后,仍然面带惶恐的向他摇头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太医怎么说?”许横苍悄悄走到二师弟的身后,骆回风的床边。 “命是保住了,可是她以后是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辈子,不会醒来。”殷若楼拿着毛巾擦拭她苍白的脸颊,湿润她干涸的白唇。 许横苍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分别?“你呢?打算怎么办?” “没什打算。”殷若楼顿了顿“我答应过她,要把她当作我殷若楼一辈子的妻子,我要照顾她一辈子,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 许横苍一头雾水“你何时答应她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她昏迷的时候,太医几次说她不行了的时候,我就拼命对她说,她是我的妻子,只要她不死,我会答应她任何要求,包括爱她。” “你爱她吗?”他望着师弟僵直的背影,困难的问。 “楼哥,你不能爱她,你爱的是我,不是吗?”一直在外面偷听的杜素素忍不住闯了进来。 “爱不爱又有何分别?我今生不会再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许横苍沉默不语,他是男人,他当然明白殷若楼的感受。有这一个对你痴情得宁愿送命的女子,即使她再有千种万种不好,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杜素素跺着脚“你今生不再娶,那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殷若楼忽然震了一下,记忆中,骆回风也曾这么凄苦而愤怒的责问他。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记不起来了,可他只不过认为那是她公主的面子和将军的霸道在作祟,他一直认为骆回风对他只有占有没有感情,等他发现他错了的时候,对杜素素的固执让他一再逃避,他以为自己可以逃得过的。 “楼哥!”杜素素气得扳过他的肩膀面对自己,在看见他满眼的泪痕时一呆,不敢置信的道:“楼哥,你这是为她哭吗?可是这是她自找的,根本不是你的错啊!你何苦怪罪自己?” 他不语,能说什么呢?若不是他,骆回风也不会绝望到采取自残的笨方法来惩罚他,是他的错! “素素,别闹了。他心情不好,让他静一静。”许横苍上前去拉杜素素。 “不要,我要问清楚!”杜素素挥开大师兄的手“楼哥,你说不再娶,要照顾她一辈子是一时冲动吧?楼哥不会放着最爱的素素不管的是吗?” “我答应她了。”殷若楼只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你骗人!”杜素素扳过他又转向骆回风的俊脸,望进他的眼里。“你不爱她,你跟她没有感情,何必为了她苦心设计的圈套困住自己一生呢?” 爱?什么叫爱?他爱她吗?他曾经以为自己深爱的是杜素素,可是既然深爱?他为何又受到骆回风的吸引?为何现在杜素素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寻常的可爱妹妹,那种让人意乱情迷的悸动跑到哪里去了?遗是根本就是他弄错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恨分明,可是为何现在连最基本的爱恨都分不清楚? “楼哥,莫非你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欺骗素素的?”杜素素哀怨的流下了眼泪,以往这是对付殷若楼的绝招。 殷若楼闭上眼睛,不看她的泪眼。“若说欺骗,你没有欺骗过我吗?” “什么意思?我何时欺骗了你?”杜素素后退一步,脸上微微变色。 “你真的到了治病的门槛了吗?一定要回去找内功高深的人治疗吗?” 此话一出,连许横苍都有些尴尬“呃这是素素求我们,让你早日下定脱离骆回风魔掌的决心罢了。” “你怎么发现的?” “素素好好的站在这里,所谓的很危险,只有那一夜罢了。”后来发生了这件事,连素素自己都忘了曾经演戏装病的这一段。若不是因此他要写休书,骆回风也不会如此绝望吧! “那也是为了你好。”杜素素委屈的直掉泪。 “够了,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楼哥我”杜素素接触到许横苍警告的眼神,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再多也没有用,咬着嘴唇,哀怨的走了出去。 许横苍拍了拍殷若楼的肩膀“有一句话我曾经对你说过,现在既然这样,我远是想说看见你和骆回风的相处方式,和你们共同对敌的样子,我觉得骆回风比素素更适合你。” 搔了搔头发,许横苍说完心里话,其爽无比的舒了口气,离开房间。 殷若楼却把头埋进骆回风身上的棉被里。“回风,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惩罚我?” ---- 太医宣布骆回风病情的第六天,太后亲自到府上探望骆回风。 “殷若楼,哀家将义女交给你,你还给哀家的是什么?” “是我的错。”殷若楼几天来衣不解带的照顾骆回风,面色憔悴。 “你也知道回风是哀家的义女,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我对她的疼爱不比其他公主差,你可知为何?”太后坐在骆回风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听回风说过,太后昔年落难时被回风救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是她的性格,倔强、不服输,就跟哀家当年一样,所以我一见到她,就彷佛看见了昔日的自己。回风又是对婚姻极重视且忠诚的人,所以她跟我提驸马的人选她自己决定时,哀家依了她。见了你的人,潇洒俊朗,知书达礼,哀家也很满意,以为你能给她幸福,可是你却害了她一生。” 殷若楼垂下头去。“请太后治罪。” “哼,若不是在出事的那天大清早收到回风的亲笔信,请求哀家无论她遭遇什么不测,都要宽恕驸马的话,你以为伤害公主的大罪你能逃避得了吗?” “回风为我求情?”殷若楼愣了一下。那天,她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安排这一切?她甚至连为他开脱都考虑到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哀家罚你受一百大板,你可服气?” 殷若楼苦笑“不瞒太后,在下自小练有小罡气功,打我板子没有用。” “你倒诚实。”太后紧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的问道“殷若楼,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后悔了嚼?” “如果可以,我宁愿此刻躺在床上的是我。” “后悔可是因为爱?” 殷若楼沉默不语。 “罢了罢了!哀家告诉你,因为身世的缘故,回风对于爱情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持与执着,若是你不爱她,那么还是让她这么睡着吧,醒来才是对她残忍。” “回风的身世?” “哀家不好说,有机会你自己问她吧。”太后爱怜的理理骆回风枕边的乱发。 “她睡着的样子倒是乖巧文静呢!殷若楼,哀家另外处罚你。罚你照顾回风一生一世,永不离弃,你可愿意?” “这就是我的本意,即使太后不说,回风也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太后满意的点头,疑惑的望着殷若楼。“你说你对回风没有感情?我不信。” 殷若楼再次苦笑“我自己也不信,不过,我厘不清思绪。” 抱送太后出府,他舒了口气,极不习惯这种繁琐的宫廷礼节。 所幸他向太后请求把将军府的牌子拿下,从此骆回风和他只是普通的百姓,当然,骆回风还是太后的义女,府里的一切开支还是由宫里承担,不过不像以前招摇就是。 路过前庭花园,他不经意的一瞥,望见了两道纠缠的身影,三师弟苏弥和杜素素,而大师兄正在不远处隐密的树丛后,抱臂皱眉。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向来温和的苏弥痛苦的拉住杜素素的衣袖。 “你一直都知道我爱的是楼哥,我只想做他的媳妇儿。”杜素素有些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但是天生力薄没有甩开。 苏弥忍耐的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跟二师兄争夺,只敢把对你的感情埋在心里,可是,是你主动来找我” 殷若楼听见他们提到了自己,拧起了眉头。 “我明白,二师兄娶了别人,你心里难受才来找我,你把我当成他的代替品我不怪你,我甚至配合大师兄帮你说谎。可是如今,你不能” “我为何不能?那个女人用卑鄙的手段骗走楼哥,当然要承受任何结果。” “素素,你怎么变成这样” 尽管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殷若楼可以肯定杜素素和三师弟之间 忽然,许横苍看见他,对他打了个手势,要他跟他离开,殷若楼会意,悄然无声的跟随许横苍的身影而去。 “素素和三师弟怎么了?”离开得很远了,殷若楼才迫不及待的问道,虽然猜到了些许,但是他希望由大师兄亲口说出来。 许横苍想拒绝回答却又不能不坦白“就是你猜到的那样。” 殷若楼沉默。 许横苍解释地道:“三师弟一直很喜欢素素,可是你和素素两情相悦,也是没办法的事。后来你娶了骆回风,我把素素带回思邈山,可能素素觉得委屈,才渐渐跟三师弟走在一起,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很恩爱,但是素素最终还是跑出来找你,害三师弟暗自咽下苦水。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情不自禁。” 二个都是师弟,他这个大师兄成了两块饼中的夹心肉,左右为难。 “我没有怪他。”难怪三师弟总是一脸很幽怨的样子。 在他拼命想着杜素素,为了杜素素愧疚,为了杜素素担心的时候,原来她在山上和三师弟在一起。 呵呵!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以为没了自己有人就不能活,其实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还是有一个人没有了他,就以为天要塌下来,于是拼命的阻止,那是一个叫骆回风的笨女人。 想到她,他的心里就不可避免的又甜蜜又酸楚,想着她的傻,他只想赶紧回去看望她。 奇怪,他竟然对杜素素一点悲愤的感觉都没有,没有被欺瞒的气愤、被背叛的伤心,有的只是祝福。杜素素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风浪;心灵脆弱、需要被人呵护疼爱的孩子,若他不能给她幸福,何不让她寻找自己的青鸟? 若是以前,在他眼中只有杜素素的时候,他或许会发疯吧?现在的自己,难道心思真的不在杜素素身上了吗? 嗯,也许大师兄说得对,骆回风才是最适合他的女子吧! “你还在生气?”许横苍担心的问,怕他疯起来找三师弟打架。 “没有。” 许横苍听他语气平和,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不知道有一个消息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何事?” “骆回风可能有救,你还记得师父曾经提过的那个绝代神医千影老人吗?我和三师弟抱着侥幸的心理放出消息寻找他,没想到真的有消息回来说见到他出现了”许横苍把事情简单的陈述一下,挤眉弄眼地道:“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出发去找神医。”殷若楼的眼睛因为希望而炯炯发亮,回身就往住处飞奔,只差没真的飞起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绝不放弃。 许横苍望着他的背影,兀自追赶得很辛苦,忽然自言自语的笑道:“还说是为了承诺,谁信哪!” 第九章 殷若楼很快地打点好一切,拜托拂尘照顾家里,然后心急如焚的上路。 许横苍当然要跟殷若楼共同上路,他要杜素素和苏弥回思邈山,可是杜素素坚决要跟他们一同去找千影老人;殷若楼急着上路,因此没有拒绝。 苏弥心灰意冷,乘机向大师兄告别,先回思邈山对师父禀报大家的情况,最主要还是自己疗情伤。 到了江湖朋友指点的地方,千影老人已经离开,于是他们跟随干影老人的足迹一路追踪,不巧的是每到一个地方,得到的总是他刚刚离开的消息。时间就在这一追一逐中渐渐流逝,转眼就过了三个月,他们终于在江湖第一大庄“琼花山庄”找到了暂时落脚的千影老人。 由于琼花山庄的庄主病情也很棘手,千影老人根本走不开,正忙得人仰马翻。殷若楼再也等不了了,当机立断马上回府,把骆回风用马车载来,请千影老人在琼花山庄医治。 千影老人是夫妻圣人的多年老友,虽然被几桩琐事弄得焦头烂额,吹胡子瞪眼睛的,还是在看过骆回风的情况后,答应尽力为她医治。 三个人于是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怎么回事?”许横苍不只一次看见二师弟皱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快马加鞭之下,还有半天的路程就回京城了,他们正在驿站打尖休息。 “在琼花山庄的时候,我给拂尘去了消息,他那边传来的情况让我很担心。”每去一处,他就会写信给拂尘报平安,由于行踪不定,拂尘一次都没有回过信,唯独的一次,就是暂住琼花山庄的几天。 “骆回风的病情恶化了?”许横苍不禁往最坏的地方猜测。 殷若楼摇头道“比这更糟,即使回风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仇家还是不肯放过她,想要置她于死地,也许是怕她哪一天清醒过来吧。” “她的仇家很多吗?” “别的不知道,有一个最大的仇家,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当朝右丞相,回风杀了他的小儿子。”殷若楼苦笑“自从我们走后,府里接二连三发生的突袭事件,我怀疑就是他指使的。虽然有拂尘保护她,但是那些突袭的人身手好得不象话,好几次差点得逞,现在拂尘也受了伤。” “那如果再有一次,拂尘岂不是也挡不住?”这下连许横苍也坐不住了“我们还是即刻起程,深夜应该就能赶到。谁知道那些人下一波何时行动?” “那我们现在就走!”殷若楼跳了起来“我去买些粮食路上吃,你去照顾素素上路。” 不料,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漫天的仇恨之火,已经张着邪恶的大口,吞噬着所有关于骆回风的一切。 ---- “楼哥怎么还不出来?”杜素素焦急的在布满大火的门口来回的走动,骆回风所在的还香楼正处在火海猖狂处,透过热浪看去,显得扭曲且狰狞。 殷若楼义无反顾的冲进去救骆回风,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杜素素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楼哥怎么这么傻,为了什么承诺嘛,她又听不见,他何苦为了自己愧疚而一时冲动许下的承诺,就狠心得连我也不顾了?” “你还是觉得二师弟仅仅是为了承诺吗?他若是真的为了愧疚之下许下的承诺,又怎么会这么拼命?”许横苍用严肃的口气对杜素素说道。 “你你说什么?” 许横苍叹了口气,爱怜的望着大家从小宠到大的小妹妹,决定先让她有心理准备,也许她早已明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你不是也说你的楼哥变了?那恐怕是因为他真的爱上骆回风了。” “不会的!”杜素素拼命的摇着头,泪流满面的叫道:“楼哥是爱我的,不然他不会为了我跟她起冲突,不会为了我打骆回风一掌,要不是发生那件事,楼哥早就写下休书,跟我们回思邈山了。” 唉,许横苍的脸上透着无奈。虽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过他想,说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殷若楼的挣扎必定很辛苦。 时间在众人紧张的等待和慌忙的扑火中飞快的过去,到了天亮,面前的豪华府邸变成冒着黑烟的废墟时,仍然没有看到殷若楼,进入只剩断垣残壁的府里,触目所及的只有灰烬和五、六具烧焦的尸体,那里面没有殷若楼和骆回风的。 他们就在这一夜,像风一样的失踪了。 ---- “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对不对?”有对黑白分明的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女子,正呆呆的望着在货架处忙碌的俊朗男子,露出纯真到有些傻气的笑容。 俊朗男子回头给她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回风,不是告诉你一百零八遍了,还不相信我吗?” 骆回风慌忙摇头道:“我不是不相信啊,以前的事情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啊。” “现在相信了吗?” 她不住的点头,眉开眼笑“若楼对回风这么好,你看着回风的时候好温柔,回风都会脸红,这就是夫妻了,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人,知道夫妻是什么吗? 骆回风指着斜对面的馄饨誧“是阿草说的,阿草好厉害喔,她什么都知道!” 殷若楼扶额叹息,那个馄饨铺的阿草自己都尚未成亲,她凭哪门子的经验啊?亏回风还这么相信她。 不过也好,起码她不再怀疑他了,他也不用每天迎接她不期而来的类似问题。 没错,他们就是太后的义女骆回风和她强抢来的驸马殷若楼,一场大火并没有烧死他们。 殷若楼在火海中抱出骆回风,恰好遇见被暗算受伤的拂尘,三个人从府里的后门逃出去后,又遇上埋伏,拂尘让他们先走,他殿后。顾及怀里的骆回风,殷若楼咬咬牙弃拂尘离开,一路马不停蹄,直奔琼花山庄找千影老人。 千影老人为骆回风检查后,直说她的伤势比较麻烦,恰逢山庄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带着他们回他的老窝慢慢医治。 临走时,殷若楼拜托山庄的人无论谁来找都说他们没有来过,他只想照顾骆回风直到她康复。 经过千影老人两个月的医治,殷若楼这些日子来依千影老人的吩咐天天上山采新鲜草葯,去四处搜集珍奇葯材为她调理,十二日前,骆回风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是却谁都不认识,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轻轻的扳过她的头,把黑亮的柔发向旁边拨开,露出一个丑陋的伤疤。“还疼吗?” 他当初怎么会一时鬼迷了心窍,下这么狠的手呢? 爱怜和愧疚双重情绪在他的心里澎湃,在深情的眼里酝酿的是晶莹的泪水。 骆回风呆了一呆,被宠爱的甜蜜溢满心扉,但是他的眼泪却让她觉得心酸酸的,连忙摇头,用最灿烂的微笑安抚他。“不疼了,你若是不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那里受过伤呢!所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她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你一难过我也好难过啊!”她温暖的小手捧着他的脸,为他擦拭不慎滑下的泪珠。 “是我打伤你的。”他难过的道。 “没关系啊!”她拼命的摇头“只要相公肯真心对我好就好。” 他失笑,揉了揉她乱乱的头发“傻瓜。” 虽然失了忆,她还是一味追求爱情的傻瓜,和她义无反顾做出疯狂的事情一样傻,最傻的是爱上了他这个对爱怯懦的男子。 “你想不想恢复记忆?” “不想。”骆回风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回忆以前的事情,一种恐惧的感觉就萦绕在心头,似乎只要她想起过去,就会失去什么似的,同时眼泪会止不住的往下掉,掉得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只觉得很难过、很绝望。 像现在,她摸摸自己的脸颊,触到一手的泪水。看吧,又趁她不注意时淌眼泪了,就算眼泪不要钱也不能乱流啊! 她现在有那么好的相公,还有很小但是生意还不错的店铺,她才不要哭哩! “怎么了?为什么哭?你放心,我们再去求神医,一定把你的记忆找回来。”他误会了她掉泪的原因,忙不迭的拿手帕给她。 “谁哭了?那个人可不是我!”她不服气的拿过手帕一阵乱擦,然后问出刚刚在脑子里掠过的问题“我们成亲多久了?” “嗯将近一年半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浪费在为她找神医和治疗上。 “哦,那什么时候有宝宝?” 殷若楼吓了一大跳,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咳,你为什么这么问?” 骆回风奇怪的望着他极不自然的表情“对街当铺的阿梨啊,她才成亲两个月就有宝宝了,那我们成亲那么久了,为何没有啊?” “咳!”想要孩子也得有人生啊,可是他们“这个因人而异,不能跟别人比的。你不能因为看见别人很快有孩子就怪为夫不中用,更不能到处去说,明白吗?”他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真正好起来不是才几天,怎么和街街巷巷的邻居混得那么熟啊?他还没认识几个呢! “咱们誧子里忙,你不要到处乱跑,要帮忙看铺子啊!”不绑着她不行。 “嗯,好。”她乖巧的点头。 他无奈的摇头,她失去了记忆的同时连脾气也失去了,要是想以前的她听话,玉皇大帝他老人家都得搔头皮。 从不知道放开心胸跟她在一起的感觉那么好,他能够坦然的听她甜甜的叫他“相公”天天欣赏她娇媚的脸庞,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宠她,连听她讲一些傻呼呼的话都如听了天籁似的通体舒畅。这才是爱吧? “相公,有人来铺子里买扇子了。”骆回风拉扯殷若楼的衣服。 “哦。一他又重新开张卖起了扇子,不同的是店铺的位置换了比较偏僻的地方,货还是一样的多,而且是原封不动的从过去的铺子转移过来的。 这种生活是骆回风的所爱,今后他们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结,他知道。 托着香腮,骆回风坐在椅子上,跷着的小腿晃呀晃的,欣赏殷若楼纯熟的对两位姑娘介绍各种扇子,什么“像你们这种大美人手执扇子半遮面,更添神秘色彩,会吸引很多青年才俊”啦,什么“在心爱的人面前可以显得矜持高贵,万一遇到登徒子还可以作武器”啦,说得两个姑娘心花怒放,很爽快的付了银两,还答应以后常来光顾。 害得她听了都想没事拿把扇子乱晃了! “若楼,你好厉害!咱们以前卖了几年的扇子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讲了那久一定口渴了,她很勤快的把他放在一边的茶水端到他的鼻子底下“相公喝茶!” “那是跟你学的啊。”他还真是受宠若惊,若是从前,他端茶给她,她还不喝呢!接过茶杯,殷若楼又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 骆回风舒服得仰起头像只享受主人宠爱的小狈。 “咦?你说跟我学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她咬着小指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对啦,我失忆了嘛!那我就跟你学喽,你就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好不好?” “好。”他觉得好笑,她教给他,他再教还她,兜圈子嘛! “若楼,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你说。” 骆回风拿起柜台上的一把扇子,得意的道:“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喔,刚才穿黄衣裳的姑娘明明就看中这把扇子,可是被你三言两语绕晕了,然后你就把这把扇子压在手肘下怕她看到,对不对?” 她还是很厉害的嘛,他赞许的点点头。“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卖吗?” 他拿过扇子,轻轻的展开来给她看。“来,我给你看。” 其实那是很普通的扇子,扇骨是很普通的毛竹,扇面装裱也较为普通,色彩素雅朴实。正面画着萧瑟灰暗的天空,依稀是雨后还未完全放晴的模样。荷塘红消翠散,满眼皆是枯枝败叶,赭红色的荷梗交错而立,似乎显得凄清。 殷若楼耐心的等她看完,将扇子翻转过来,后面雪白的纸上只有两句诗。 “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她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在天晴的时候才想到花的娇艳与芬芳,但是花已经凋谢了,早知如此,不如在下着大雨的时候就出去赏花--该珍惜时不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的意思。”他深深的锁住了她的眼睛,明知她不懂,却忍不住对她忏悔,见她莫名其妙的回望,于是温柔的笑道:“我特地留着这把扇子,是为了送给你的。” “送给我?”惊喜让骆回风小脸一亮,顿时像绽放的花朵,可惜维持不了多久就把脸蛋皱得像肉包子,可怜兮兮的道:“我不喜欢这幅画,能不能换一把?” 真是的,怎么说送人也要送富贵艳丽的牡丹芍葯什么的,送人家残花败柳 “不要就算了。”他一把抽回扇子,故作不在乎的转身欲放回货架上。 她一急,抢了过来像防贼似的紧贴入怀。“送人家的东西哪有收回的啊?” 殷若楼了然的抱了抱她,语带深意的道:“回风,无论以后你是否恢复记忆,或者我们走到什么地步,请永远记住这把扇子上的诗句,好吗?” 她很少见他如此严肃,有些发慌,顾不得跟他生气,追问道:“什么走到什么地步?无论你去哪里,回风都要跟你一起去,回风是你的媳妇儿啊!对不对?” “嗯。”他重新对她展开开朗的笑,似乎刚才的郑重其事不过是玩笑。 希望她能永远记住他的话,记住他现在的心情 ---- 忙碌了一天,用过晚膳后,就是他们就寝的时间了。 “那个马家的姑娘今天第三次来买扇子啦,我看她根本在看你而不是看扇子,还有那个” “别说了,睡吧。”听着她还是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不禁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沉默冷酷的她,至少她没那么多话。 “我不困。”她嘟囔着。 “我困。” “嗯,那希望今夜就有小宝宝了!”她满心期待的道。 “咳!”殷若楼被口水呛到,她只不过失忆而已,怎么彷佛连人都变傻了,实在该请教千影老人。虽然这样的她更可爱,起码会乖乖的端茶倒水什么的,但是这个女人是她吗?唉 他不是不想跟她燕好,她毕竟是经过正式拜堂的妻子,不过现在她的情况让他觉得碰她总像占她便宜似的。真正的事情还未解决,她恢复记忆后又不知痛恨他乡少,还是再等一等吧! 吹熄蜡烛,室内一暗,她立即反射性的贴近他,引得他一阵呻吟。 她不但人变傻了,胆子也变小了,千影老人是怎么治疗的啊? “若楼?”他身子僵着,不敢动,这是每天夜晚越演越烈的情形。 这是另一桩意外,自从他敞开心扉的待她好之后,就控制不住的想亲近她。 “若楼,你的心跳奸快,奸像打鼓一样!”骆回风笑了起来,头枕着他肩胛处的凹窝,手臂占有性的抱着他的腰部,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一直挑逗她的嗅觉,让她感到好踏实,即使天塌下来也不怕。“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睡啊?” “嗯”“以后呢?”看不见他的表情,她还是仰着脸等待答案。 这次等待的时间长了一点,骆回风刚扁起嘴,坏心的想拿出隔壁王大婶教她对付相公的“拧、掐、拽、踹”时,一股温热的气息忽然离得她好近,缓慢的鼻息慢慢的从她的额头下移,沿着鼻梁向下,渐渐的变得有些急促 黑暗中,一个温润潮湿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唇边,她倏地倒吸一口气,还没有呼出来,那柔软的东西准确的移到她的唇上,并且舔了舔她微张的唇办--啊!那是若楼的嘴唇、若楼的舌头 她头一晕,晕陶陶的像发烧一样,正想伸出舌尖舔一舔他,他却离开了她的嘴唇,徒留下属于他的气味。 这是吻吧?她想起昨天几个街坊女子拉着她说的悄悄话,知道相公对妻子做这种事很正常,表示他很喜欢妻子呢!她正为若楼没有吻过她而丧气,没想到-- “呵呵”她舔着自己的唇办,感受他的味道,开心地埋进他的怀里。 “傻瓜,快睡啦!”他完了,他的鼻子一定流血了。 等殷若楼哀悼完他的鼻子,怀里一直下出声的女人已经沉入梦乡。 他小声的呻吟,小心翼翼的调整自己的姿势,挪出麻木的肩膀,再把枕头放到她的脑袋下--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手指无意中碰到她后脑的疤,让他又回想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天,如果不是她的决绝震撼了他,可以预见的是,他直到现在还是不肯面对自己变心的事实。 一直以为素素是他最爱的、最想保护的女子,可是素素跟回风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他既然如此爱素素,为何又被完全不同的回风吸引呢?是他这个人太过于多情,还是他对素素自以为是的感情根本不是爱,还是 也许从看见骆回风器宇轩昂的坐在马上高傲的甩着马鞭时,他对她的爱就已经萌生,一旦开始就再回不了头了。那是遥远到他都快要忘记的悸动 一阵睡意袭来,他搂着怀里香软的身躯,渐渐的沉入梦乡。 罢合上眼,他就被身边的人儿不安的騒动所唤醒,还在与黏在一起的眼皮战斗时,骆回风凄厉的尖叫使他倏地弹坐起来,彻底清醒。 慌忙的点亮油灯,他紧张的查看身边呆愣坐着的骆回风。“怎么了?” 骆回风满头大汗的呆坐着,忽然手忙脚乱的在身上七摸八找,摸到缠在脖子上的粉红色香包,握在手里,呆滞的状况才好转。 “做恶梦了吗?”他担心的望着她惊魂未定的小脸。 她点头,开始哽咽“我梦见我在杀人,我身边有好多好多的死人,他们满身都是血,有的还没有胳膊、没有头我听见自己笑得很开心,好像杀人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说到后来,她已经泫然欲泣,偎近殷若楼寻求安慰。 殷若楼皱起眉头,有些明白了“你说的那些人是不是都穿着盔甲?”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铁的,硬邦邦的,很笨重的样子为什么我会做这种梦?我变得好可怕啊,身体不试曝制,一直杀一直杀,还有血溅到眼睛里,我会不会中邪了?我不要变成杀人魔呜呜” “那不是杀人魔”他拍着她的后背,费心思的找解释。“那是上场杀敌的将军,为了保卫国家,很伟大的。” 她第一次做这种梦,她的记忆开始恢复了吗?没来由的,他有些心慌 “不要,我不要杀人,不要做将军,我和若楼一起开扇子铺就很开心了。” “好,我们就一直开扇子铺做夫妻好不好?” 她这才破涕为笑,看见他的笑容,她就觉得好心安。 殷若楼望见她攥着的粉红色香包,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心头。“回风,你还记得这个香包从哪里来的吗?” 骆回风摇头,自己也很困惑。“从我醒来后它就一直在我身上,直觉的就是很宝贝的东西,握住它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似的,什么慌乱、不开心的事一下子全都没了,我以为是你给我的,难道不是?” “不是。”连他也好奇这个香包从哪里来的,难道她以前有别人让她刻骨铭心?一这么想,他的心里头顿时不太舒服,他伸出手。“回风,这个香包交给我保管好不好?我改天亲自做一样东西跟你换。” 骆回风瞧瞧香包,又瞧瞧他。“为什么?” 为了他摸摸鼻子,说不出他的不爽,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唉,他殷若楼何时堕落到这种地步? “你总听说过定情信物吧?你把你最喜欢的东西给我,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给你,表示我们相亲相爱。”此刻,他的睡意全无,心思流转,就为了骗她的香包。 “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我们以前没有定情信物吗?” “有啊,但是这个香包不一样。”他睁眼说瞎话“我们相识就是因为这个香包。” “咦?”有故事听,还是自己忘记的往事,骆回风也打起了精神。 当初后悔了八百万回的相识,殷若楼此刻想来,散发甜蜜的温馨,全是因为心境的不同。 殷若楼微笑着讲起来他们的初遇,当然,情节该删的地方他是不会手软的。 骆回风一边听一边点头,心思却悄悄的转回香包上,能不能留住宝贝香包,然后把若楼承诺亲手做的东西骗到手呢?宝贝不嫌多嘛! 第十章 “咳咳!咳咳咳”殷若楼很少生病,殊不知很少不代表不会生病。一大早上起来他就觉得嗓子痒痒的,头也晕晕的,连向来舒畅通气的鼻子也不争气的流下两行鼻涕。 “若楼,你生病了?”骆回风担心的抚上他的额头“你的头好烫。” “可能受了风寒,吃几帖葯就好了。”他吸吸鼻子,带着鼻音道。 这几天夜里骆回风不时的做恶梦,每次她惊醒,他就撑着眼皮抚慰她的不安,当他自己敌不过周公的召唤重新人梦时,她就扯被子,挖他起来接着聊,让他黑眼圈越来越严重。 真是的,也不见她困,天天神清气爽,他却连病都染上了。 “那我们去看大夫。” “不行,王员外的女儿说好今天来拿她订作的羽扇,咱们不能失了信约。” “那你告诉你的病,让它等明天再来。”生病重要还是挣钱重要? 殷若楼笑着点点她因为担心而噘着的红唇“我们师徒在山上时,生病都是自己去采草葯吃,这点小病自己就能搞定。待会儿我写一个方子,你去隔四条街的仕人堂拿葯好吗?” “你自己治得好?”她很怀疑。 殷若楼笑而不答,转身拿了一张纸,写了一些草葯名,然后得意洋洋的交给檀口微张的骆回风“你相公我还是有些本事的啊。” 臭屁本事!骆回风白了他一眼,硬把惊讶压回去,免得他得意忘形“是啊,你这么高兴,不咳嗽,也不发烧了是吧?” “咳咳”不提还好,一提他嗓子眼又痒了。 “你等着,我快去快回。”不敢再耽误时间跟他闲扯,她心疼的捏起墨迹未干的葯方就跑。 挥舞着没干的葯方跑了两条街,她刚想停下来看墨迹是否干了?眼一花,一个黑衣女子擦身而过,撞了她的肩膀。 “什么人哪?撞了人抱歉也不说。”她回头望了一眼匆匆离去的女子,那神秘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原地。 方才惊鸿一瞥中,骆回风看见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那冷漠迷离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是谁呢?她边定边想,记忆里有一个人呼之欲出,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庞。 “啊!对不起。”心神恍惚的结果是她也撞到人了。 她一拾眼看向那个人,立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对了,就是这张脸!” 这个男子也是苍白的脸,冷漠的表情,和撞了她的女子如出一辙。 “回风,原来你在这里。”他彷佛很激动的样子“殷若楼呢?” “你认识我们?你是谁?”她应该认识他的,他跟殷若楼一样,让她没来由的相信他,但是空空的记忆什么都没有。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我是拂尘,你不记得了吗?”他确定她是骆回风,可是她的表情好陌生。 “我受过重伤,失去记忆,以前的事我全忘了。”她大方的解释“我要去给相公抓葯,那个街上的扇子铺就是我们的。”她指给他看“你先去找相公吧,回头要告诉我,我过去是什么人喔!”殷若楼总是躲躲藏藏的不肯吐露全部事情。 “你相公?扇子铺?” “你刚才不是说殷若楼,他就是我相公啊!”她芙瞇瞇的道:“我们自己开的扇子铺喔,他说自己是男子汉,要养家活口。” 拂尘盯着她灿烂的笑容好一会儿,又望了望前方的街道。“回风,你现在幸福吗?殷若楼对你好吗?” 她用力的点头“我很幸福啊,若楼对我很好,他很疼我呢!” 拂尘冷漠的眼睛里染上一些温暖的颜色“那我就放心了。回风,我有一些事情急着要办,现在不能马上回到你身边,如果你有麻烦,或者你记起来我是谁,你可以到城西的鑫源客栈找我。” “嗯,好。”虽然对他说的话有听没有懂,她还是点了头。 “那我走了。”拂尘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方才说就是这张脸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见跟我相似的人?” “是啊,长得不像,可是感觉好像。” “是一名女子?”他生怕失望,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你在找她啊?”骆回风向刚来的方向一指“她往那里去了。” “那我去了。”拂尘果然很焦急的样子,足不点地的顺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呵呵!”骆回风看了看葯方,经过这番谈话,那墨迹早就干了,于是很放心的折起来,快步的向仕人堂走去。 回头要跟相公说,她在失忆的情况下,还能遇到熟人呢,很了不起吧! 不料,她在短短的不到两个时辰里,又遇到另外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开口就说道:“骆回风,原来你们躲到这里来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受过重伤,失去记忆了,所以”她把对拂尘说过的话搬来照用。 “哎呀,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你害得我好苦啊”那个人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然后一个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 看样子这一趟抓葯,没有五六个时辰,她是回不去的 ---- “什么?我娘子早就买完葯离开了?”殷若楼失声问道,差点把仕人堂的郑大夫像拎小鸡一样甩来甩去。 他等了四个时辰,迟迟不见那个拍胸脯说“快去快回”的骆回风的踪影,直觉不对劲。他害怕她出了意外,匆匆关了铺子亲自出来找她。 包不幸的是,他在路上被到处寻找他的杜素素撞个正着,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不是不愿意让师兄弟他们得知他尚在人间的消息,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样跟杜素素交代,没做好准备让大家接受他已经认定的娘子骆回风。 没办法,他急着找骆回风,只好带着杜紊素一起找喽。 “楼哥,你先把大夫放开,你吓着人家了。”杜素素温婉的对郑大夫笑了笑。 “郑大夫莫怪,你也知道我娘子重伤失忆,我实在担心她出了什么状况?”这小城镇上没什么事街坊邻居不知道的“她临走时有没有说去哪里?” 郑大夫听他道歉,才白了白眼道:“她说要买只鸡给你补补身子,你去市集找找吧。” 就是买鸡也用不着这么久,但是这是唯一的希望,殷若楼道声谢,就直奔市集而去。 内心的焦灼使他完全忽略身旁的杜素素,杜素素哀怨的望着他匆忙奔走的背影,慢慢的跟在后面。 殷若楼满头大汗的在市集上来来回回的跑了四趟,哪里有骆回风的身影? 他开始寻找她常去的地方,询问她新交的那些“好朋友” “阿草,你看见我家娘子了吗?看见她的话麻烦叫她赶紧回家啊。” “阿梨,你看见我家娘子了吗?麻烦你看见她叫她快回家。” “方大婶,你看见我家娘子了吗没有吗?” 杜素素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由哀怨转为怨毒,娘子?叫得好亲热啊!他的娘子本应该是她啊! 找了一圈,殷若楼确定骆回风走失了,她无亲无戚,身上没带多少银子,能去哪里呢?莫不是旧伤复发,昏倒在哪里了?还是被哪个地痞流氓骗了? 扁想着就冷汗涔涔,他开始在大街上乱转,没有目标的乱找起来,一条小胡同、一个小店铺都不放过,提心吊胆的找人,自然没有发现跟在后面的杜素素全然铁青的脸色。 杜素素忍无可忍的揽住殷若楼的胳膊“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家里等,也许她现在已经到家了呢。” 殷若楼的心很乱,但一时也没有别的方法。“也是,那我们赶紧回去看看。” 他满脑子全是骆回风,好后悔让她一个人出来买葯,他应该跟她一起出来的,他明知道现在的她不比往日,根本没有自保能力。 希望她平安无事,否则他他的心空荡荡的,不敢想有什么否则,他不能再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吧巴巴的坐在扇子铺里等,他坐一边,杜素素坐另一边,默默的望着太阳西沉,直到余晖从敞开的大门射入,而那早该回家的人却始终不见人影。 当天色越来越暗,绚烂的彩霞渐渐变成黑色夜幕时,殷若楼再也坐不住了。 “你在这里等她,我出去再找找。” “你对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杜素素打破沉默,她实在受够了。 正面对着门的殷若楼蓦然挺直了背脊,压抑的声音让杜素素如同掉进了冰窟。“我不想现在说这个。” “那你打算何时说呢?若不是我找到你,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什么都不说?”她在他的背后握紧手,浑身颤抖。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师兄说你爱上她,我不相信,我要亲自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对骆回风动了心?”答案她了然于胸,但她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素素” “若楼,我回来了!”这时,门口传来骆回风兴奋的叫喊声,话音未落,她已经像只小兔子跑了进来。 殷若楼立即忘了之前想说的话,一把抓住笑容灿烂的骆回风,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后,他累积了大半天的担心焦灼全化为怒气爆发出来。“这大半天的你跑去哪里了?你想让我急死吗?” “嘻嘻,别生气嘛,我遇到熟人了喔!你想不到吧?” “谁?”殷若楼没好气,她的那些“熟人”他都问了一遍,她哪还有熟人? “拂尘啊,你应该也认得吧?他在街上叫我的名字啊,所以我就跟他聊啊。” “拂尘?你见到拂尘了?”殷若楼真的激动起来了,他一直惦记着他的伤势。“他还好吗?为何没跟着你回来?” “他说他有事情,以后会来找我们。” “哦。”拂尘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不然骆回风哪天记起来,知道他弄丢了她的亲信,会杀人也说不定。 “然后我还去买了母鸡喔,你看你看,很肥对不对?我走了好多家,挑了很久呢!”她笑着举起左手的草葯包,又献宝似的把肥嘟嘟的大母鸡举到他眼前。“你现在还发不发烧啊?” “真难为你跟熟人聊了大半天还记得为夫我啊。”托她的福,他东奔西跑的只顾着为她担心,出了一身汗,现在神清气爽。咦,不对,他还没教训完“你记着啊,别谁叫你的名字你就傻呼呼的跟人家走知道吗?” 他还记得她的仇家可不少。 “哦”她应了一声,忽然眼睛一亮。“病好了还是可以喝鸡汤对不对?我们一起去做好不好?” “回风”被她打败了,他的话她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楼哥,她” 骆回风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铺子里还有别人,好奇的打量那位年轻的姑娘“你也是我们的熟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回风被我打伤后,虽然诊治好了,可是她的脑广受了撞击,把以前的一切全都忘了。”殷若楼解释。 “怪不得”杜素素失神片刻,复杂的目光掩不住妒恨。 那可怕的眼神让骆回风越笑越僵,步步后退,直到退进殷若楼的胸怀里。 “她是谁啊?” “她是杜素素”殷若楼直觉很难解释清楚,尤其是骆回风忘记了过去,干脆转移话题“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你不是要做鸡汤给我喝?” “你还难受啊?”骆回风的注意力马上回到他这边“你快去睡一会儿,我给你炖鸡汤喝。” “你会吗?”不是他看不起她,她何曾做过饭?都是他在做。 她被问倒了,很诚实的摇头。 “我会,我来做吧。”杜素素插嘴道。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动手?你就坐着等吃吧。”殷若楼微笑着接过骆回风的母鸡。“来,回风,我们一起做。” “我不是”她不是客人啊?她怎么在最爱的楼哥面前变成客人了呢? 可是,没有人听她说完,殷若楼已经拉着骆回风到里间去了,杜素素气红了眼睛。 若不是骆回风,楼哥一定不会这么对她!都是骆回风的错! ---- 骆回风发现自从杜素素来了之后,她连跟殷若楼说话都很困难,更别提单独在一起了。 每次她跟殷若楼说笑,杜素素总会抢过话来说;每次她习惯性的贴近殷若楼,她也会强行插在他们中间,努力争取他的注意力,热情得过分。 城里有客栈她不去,就喜欢跟他们挤在那店铺后面的小小空间,殷若楼将床铺让给她们俩,搬来空货架勉强隔出一条缝睡在里面,连翻身都做不到,让骆回风看了很心疼。 早晨吃过早膳,一个不留神,骆回风又不见了踪影。 “回风、回风!”这个女人又跑哪里去了? 站在门口一会儿,他按捺不住地问杜素素:“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 杜素素崩溃的叫道:“我实在受不了了,楼哥,你可还记得你爱的人是我?你以前对我说的山盟海誓都忘了吗?” 殷若楼无奈的道:“我没忘,我曾经也认定你是我的妻子。可是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回风,那个爱恨强烈的女子和你全然不同,我先是被她迷惑,后来不由自主的受她吸引,在害怕背叛你的挣扎中,还是控制不住的爱上她。我很挫败,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正视杜素素不谅解的眼神,该说的还是要说“当我知道你跟三师弟曾经在一起时,我就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爱情掩盖下的亲情?为何我们会轻易的受到别人吸引?我们师兄妹都在山上长大,没有太多接触外人的机会。是不是因为这样就误会了?” 杜素素然大叫着捣住耳朵“我不要听,借口!都是借口!你是因为变心才这么说的。我是因为你娶了别人,心里难受才去找三师兄,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我,所以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好让我忘了你。可是,我忘不了啊你怎么可以这说来抹煞我们的感情呢?” “素素,也许我很自私,不过,我不愿再挣扎了,心之所向,我之所向,万事随心也许对你对我都好。若我告诉你假话,那对你才是真的不公平。” 他像以前那样轻轻的抚摩她的柔发“不管如何,楼哥这辈子只认定骆回风一个人了,楼哥欠你的只有下辈子还你。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三师弟很爱你,其实你也很喜欢他吧?从小到大,你一有伤心事都是先找他,他其实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并不轻” “我不要听!怎说都是你有理!我” “若楼,我回来了!”骆回风蹦蹦跳跳的一头闯了进来,全然没有发现室内紧张的气氛,举着手里的油纸包。“黄家糕点铺的黄姐姐又发明了新的糕点,你这几天都睡不好,这是你老婆我买来慰问你的喔!” “为什么我每次跟楼哥说话都被你打断,我跟你有仇吗?为什么你硬要插入我们中间?为什么?”杜素素语带怨毒的斥骂她。 骆回风害怕的后退一步,脸色有些发白。“我不知道你们在谈话,我不是有意的你要不要也吃糕点,很好吃的。” “你滚!我不要再看见你!”杜素素打掉她好意递过来的点心,在地上踩着。“楼哥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滚!”她忽然转过身扑进殷若楼的怀里,占有性的揽住他的腰。 “你做什么?”骆回风气极的推开她,像只发狂的豹子,对着杜素素乱打。“我好心请你吃东西,你为什么要踩碎它?那是专门给若楼准备的耶!若楼不是你的,他是我相公!不准你抢若楼,不准你抱他,这是我的家,该滚的是你!” 殷若楼从没见过伤愈后的骆回风发那么大的脾气,一时被她镇住了。 “素素”殷若楼当然知道骆回风的粉拳不带劲道,但是当他看见杜素素扶着货架慢慢的滑到地上时,才想起杜素素的身子骨很差,恐怕受不住。 “你怎么样?”他连忙横抱起她,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 “楼哥素素觉得很难受,可能要发病了”杜素素满睑的虚汗,不停的细碎的喘着气。 “你没让三师弟给你治疗吗?”他为她把脉,感觉她的脉象乱得一塌胡涂。 “素素很早就出来找你了,没有没有” “别说了,你盘膝坐好,我马上给你治疗。” “若楼,她是坏女人,她想抢走你”骆回风奸怕殷若楼被她抢走。 “别说了!”殷若楼现在着急的是杜素素的病情,即使心已不在她的身上,杜素素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子,在某些意义上说,是他的责任。“你去关上店门,我要专心给她运功治疗。” 骆回风不动“殷若楼,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谁?” “楼哥,我好难受,你不要离开我”杜素素拉紧殷若楼的衣裳,泪流不止。 “素素,你撑一下,马上就好了。”着急之中,殷若楼连骆回风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关门!” “好,我去关门。”骆回风惨澹的笑着,他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吼她。 她头也不回的走开。 殷若楼扶直杜素素,双手抵在她的背上,运起内功心法,将自身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杜素素的体内。 一个时辰后,殷若楼疲惫的收回双手,擦擦额上的汗。“好些了吗,素素?” “好多了。”杜素素转过身,倒向殷若楼。“这样看来,楼哥的心里还是有素素的,是不是?” “素素,相信楼哥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放开我好吗?我不想让回风误会。”由方才的事情看来,骆回风的烈性并没有随着记忆而消失。 “对了,回风呢?”他下了床,感到有些头晕,手软脚软,至少一个月内,他是一点武功都使不出来了。 走到了铺子前半部,没有看见骆回风的身影,门被关得好好的。 “你帮我治疗前,骆回风问你到底选择谁?”杜素素跟了出来,语气淡漠得可怕。“你什么都没回答。” 她问过这句话吗?殷若楼仔细回想,然后脸上变色。莫不是回风误会了? 他打开大门,恰好看见斜对面的阿草正倚着门嗑瓜子“阿草姑娘,你看见回风了吗?” “她往东边走,还带着一个小包袱,我叫她她都没听见,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若楼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傻女人,真的一声不响的走人! 杜素素跟了出来“我们去追,也许还能追得上。” 她的变化为何这么快?殷若楼无法理解面前这张熟悉的清秀面孔,一丝异样的诡异感忽然向他袭来。 “快走吧,她不是你的娘子吗?”杜素素率先向东走去。 “哦,好。”拜托阿草帮忙看店,殷若楼忙追了上去。 直到追出了东城门都没看见骆回风的身影,殷若楼的心凉了半截,骆回风真的走了! 城外荒芜偏僻,人烟也稀少,那个忘记了一切的女子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他想加快步伐,但是耗尽了内力让他走得像老汉拉车,好不辛苦。 “看见她了。”杜素素忽然指着前方。 殷若楼瞇起眼睛,果然看见骆回风小小的背影在百米开外。 “回风--”他立即来了精神,拉开嗓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 一听见他的叫喊,骆回风只回头望了下,撒腿就跑,压根儿不想见他。 这时,杜素素突然挽住他的胳膊施展轻功,他也跟着腾空而起,内心的惊骇难以形容。为何杜素素的轻功这么好?不对!杜素素何时会武功? “素素?” 没等他发问,杜素素已经带着他挡住骆回风的去路。 “你还追来干什么?”骆回风恼怒的跺脚“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殷若楼苦笑,上前去拉骆回风的手。“你为何不问清楚再走呢?现在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真的要我跟你回去?”她怀疑的问“那她呢?你不是很在乎她吗?你搞清楚喔,我不跟别人分享你。” “好,我答应你,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好吗?别再跟我闹脾气了,回家再说好吗?”他实话实说的再次苦笑“我好累啊。” “楼哥,你真的要她?”杜素素泫然欲泣。 “素素,对不起,我的心里只能容得下她,今生今世,就是她了。” 杜素素冷笑,那表情不再柔弱惹人怜“殷若楼,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 “素素?”他从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了。“你的武功” “你躲了那么久,若是等你给我治疗,我早就死了。三师兄早就助我治好了病,同时也给我了一身的武功。” “可是你方才”殷若楼突然醒悟“你是故意的?” “我还是对你存着幻想,可是你让我好失望。我突然明白了,只有杀了骆回风,你的眼中才能重新映上我的影子,可是我又没有把握一定打得过你,你若是没有武功,一切就好办了。我们也不用自相残杀失手伤了彼此,一举两得。”杜素素轻柔的笑,那眼神是嗜血的冷酷,伤心绝望让她变得疯狂。 殷若楼把骆回风藏在身后“素素,你的病好了,楼哥很替你高兴,可是用你的武功来胡作非为未免辜负了神医的初衷。” “别提那个老头子,我追了他一路,他躲躲藏藏的就是不肯告知你们的下落,连骆回风的病情也不肯说。”杜素素恨恨的道。 “素素,你怎么变成这样?”殷若楼痛心的望着她。 “废话少说!”杜素素狂笑“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保护她吗?” 她身形一转,快如闪电,双手用力在殷若楼肩膀上一格,转眼回到原地时,骆回风已经在她手里。 “骆回风,你想不到吧?你以前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我像你手上的一只蚂蚁,现在情形倒过来了。你失去记忆,没了脑子,不会连武功也同时失去了吧?” 她最后一句话提醒了殷若楼,他没见过伤愈的骆回风用过武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不过武功随身,临危时自然激发而出应该很有可能。 然而,看见骆回风一脸的茫然,他的心重新掉进了地狱。 “素素,是楼哥对不起你,楼哥的命你拿去就是,放了她好吗?” 杜素素不停的摇头,泪流满面却微笑着“楼哥是我的,我怎么舍得你死,只要楼哥以后还一样爱我,素素会原谅你的。” 殷若楼心念一转,把用来防身的匕首拿出来对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一脸决然。“你放了回风,不然我跟她一起死,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威胁我!”杜素素震惊莫名。 “对,我威胁你。素素,若是你还念在我是你的师兄,你就悬崖勒马好吗?” “要我放了她是万万不能,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彻底对她死心。” “那你必须先看着我死。”殷若楼慨然一叹,眼一闭,心一横,手上施力,匕首锋利的一面陷入了肌肤里。若是这样还不能阻止素素,他只有拿命去拼了。 “够了吧?”一个更冷的声音自比人还高的草丛里响起“该确定的已经确定了,你再玩下去难道真想看他自杀?” “拂尘?”杜素素被凭空出现的拂尘惊了一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跟谁说话? “放心,没有人能伤害我的人。”被她挟持的骆回风霸道的宣告。 杜素素只一瞬间的失神,怀里的骆回风忽然如刺猬般让她全身一痛,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骆回风像泥鳅一般的从她的身边逃开,回到同样呆愣的殷若楼身边,夺下那把匕首。 “不可能、不可能的!”杜素素不能接受的大叫,局势转变得太快了。 “你--”殷若楼语不成句,呆呆的让骆回风处理他脖子上划出来的伤口。 “看来似乎没有我帮忙的份。”拂尘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有,杀了杜素素!”骆回风的语气十分冷酷。 殷若楼猛地睁大眼睛,这霸道的语气、冷冷的表情、阴鸶的眼神 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声音却带着期待的颤抖。“回风,你恢复记忆了?” “你很失望吗?”骆回风的声音冷冰冰的,不过手上处理伤口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你是笨蛋吗?万一真的伤了自己怎么办?你不要以为我是关心你,你打我一掌的仇我还没跟你算!” 殷若楼沉默了,他担心骆回风恢复记忆,不就是为了那一掌而不安吗? “要不你也打我一掌?” “你有毛病啊?”骆回风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把你打伤了谁为我做牛做马?扇子铺谁来经营?”说完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脸有些发红。 他感动得笑了,她能够不计前嫌真是太好了。“你何时恢复记忆的?为何不告诉我?” “那天上街给你抓葯,先遇上拂尘,后来又遇上被杜素素追得苦不堪言的千影老人,他帮我诊断时,发现我的记忆其实还在蠢蠢欲动,几个月来也许心情放松的缘故,已经大大好转,也不知道他用金针扎我哪里,我就好了。他帮我恢复记忆就是为了对付杜素素,毁了她的武功。因为他跟你师父是好友,帮杜素素治病的神功其实就是他提供的。他实在被追得没有办法,开始后悔了。他告诉我素素已经练成了神功,但是刚练成火候还浅,要对付她就趁现在,我隔天就去客栈找拂尘。” “千影老人被素素追得到处跑?” “他自己说了,他是医术好,不是武功好,偏偏他也不知道我们住哪里,跟素素讲又讲不通,于是只有逃了。” “你既然什么都记起来了,为何还装成那个样子?” 骆回风哼了一声,扭头不答。 还是拂尘替她解释:“她怕你田为愧疚才照顾她,怕你知道她记忆恢复后会离开她,在不确定你的心意之前,她怎么敢露出马脚?” “拂尘,你真多话,交代你的车情做了吗?”骆回风恼羞成怒的喊道,热辣的浪潮一直席卷到耳根。 “那个你能不能放过素素?”殷若楼看见杜素素的脸淌下两行清泪。 “她可曾愿意放过我?若不是提早恢复记忆,早就死在她手里。” “她是我的师妹,我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妹妹犯了再大的错,也没有隔夜仇是不是?” “妹妹?不是未来的媳妇吗?” “回风”殷若楼无力的唤下她一声,她非要挑现在算旧帐吗? “还等什么?下手杀了她!”骆回风当作没听见,冷冷的向拂尘下令。 拂尘轻微颔首,飞身向不能动弹的杜素素打去。 “不要啊!”殷若楼大急,欲飞身去救,可惜内力全失,跟废人一般。 他快要急晕过去,但是拂尘掌势未歇,下令的骆回风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 砰!殷若楼忽然睁大眼睛,望见拂尘的一掌沉重的落在一个人的身躯上,可是那个人却不是杜素素-- 尾声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殷若楼优闲的坐在自家的铺子里喝茶,望着骆回风专心的为他缝制那件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衣服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几天前的事情。 “说真的,你怎么知道我三师弟在场?”有三师弟在,难怪回风会下杀令,拂尘也毫不犹豫的动手,就是为了要逼他出来吧!不然看在他的面子上,回风应该会放了素素的。 那日非常惊险,隐藏起来的苏弥眼看杜素素性命快要玩完,危急之中不假思索地替她挡下那一掌。幸亏拂尘只是做做样子,雷声大雨点小,落在苏弥身上时的力道只留下二分。 殷若楼还记得他吓坏了,以为三师弟受了重伤,惊吓的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苏弥苦笑,望了眼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杜素素“我是一路跟着她来的。” 他对杜素素只说了几句话:“你别再怪二师兄了,当初他娶了不喜欢的公主,在京城试凄时,你没有体谅他,而是立即找我填补你内心的怨恨和空虚,既然你对这段感情不忠,就没有资格怨恨二师兄。” 他向大伙儿简单的道别,没有为杜素素解开穴道,直接把她抱走。 奇怪的是杜素素这一次并没有大哭大闹,她一直恍恍惚惚的望着苏弥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显得很迷惘。 也不知道苏弥的话杜素素听进去多少,又领悟多少? 不过他这个二师兄做人真失败,三师弟和他说一样的话,他说没效果,三师弟一说就灵。 这是不是表示其实苏弥在杜素素的心目中不是全然没有地位呢? 接下来,就看他这个师弟如何表现了,希望下次回思邈山可以听到好消息。 “我不知道。”骆回风冷冷的瞥他一眼,赌气的道:“我就是要杀了杜素素,怎么样?你再杀我啊!”殷若楼赶紧拱手求饶“不敢了、不敢了,一次就够我受的了。你就是看中我误伤马三哥后念念不忘的愧疚难过,才想出这个法子来整我对不对?” “很有效不是吗?” “是啊,若是真的把你打死了,你还说有效吗?”他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我本意就是如此啊,谁知道你如此不中用,我站着让你白打你都打不死我。”她冷冷的嘲笑,似乎对他藐视到了极点。 “你”他被气到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该说的话吗? 为了给她治伤,他长达五个月不间断的上山采葯,手上都磨出了水泡,鞋子又坏了多少双,还要承受内心的痛苦煎熬,她还嫌死不了!他连忙喝口茶顺顺气,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拂尘说的是真的?” “什么?” “你之所以不肯承认你记忆恢复,就是怕我知道你完全康复后就抛下你、对你不理不睬对不对?” “他的疯言疯语你也相信!”才没有几天,她倒是思念起从小就几乎没分开过的拂尘,那个感情比她还内敛的家伙如今忽然开了窍,跑去追那个漂亮妞去了,以后说不定她有两个冷冰冰的人可以使唤。 “我怎么不信?”他大声拉回她云游的思绪“不过你对为夫的也太信不过了。” 骆回风不以为然“你对素素有情,何曾对我敞开心扉,做过让我相信你完全属于我的事情?” 他又被问倒了,千错万错似乎都是他的错,杜素素怪他、回风也怪他,他不禁苦笑。 “不过”骆回风忽然抬头对他一笑“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你千叮万嘱要我记住这诗句,在我恢复记忆时,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它,我想我是知道你的心意的,只是还想试探一下,想确定对我来讲是素素重要还是你重要?” 女人心,海底针,他是别想猜透了。倘若不是素素碰巧找来,她说不定要拉着他去找呢!“我还有个问题,那天你出了城门,若我不去追,你是不是就真的这样离开?” 她无所谓的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的道:“当然--一去不回。”在看见殷若楼惨澹的表情时,她又接着道:“以退为进本来就是兵家常用的战略。” 殷若楼松了口气,也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她是带兵打仗出身的?换言之,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弃他就是了,这多少让他心里好受些。他该不是有自虐倾向吧? “幸好后来爱上了你,否则我会很凄惨。”他为自己的不幸下了注解。 “哼。”她不置可否。 “那个回风,你的香包还带着吗?” “你还在打我香包的主意?”骆回风手捣住胸口的地方,嘴角上扬。 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自己非常在意骆回风的过去“只不过看你那么重视那个香包,有些好奇罢了。”对,就是这么回事! “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骆回风神色黯然,一场大火把爹娘的牌位也烧光了。“我家原本就是开扇子铺的,不是小小的一间,是做得很大的那种,祖上传下来的大家业,靠我爹和叔叔他们兄弟两个撑着,每天都让爹忙得不可开交,我娘就是他的贤内助。”提起往事,她又露出小女子般的笑容“当然她只是有心做贤内助,但是她很迷糊,常做错事,还喜欢不按牌理出牌,让我爹哀声叹气。可是他们出奇的恩爱,让我很是羡慕。” “那你又怎么会跟拂尘流浪江湖?”不是家大业大吗? 骆回风眼神变了“城里做同样生意的那家扇子铺竞争不过我们,就使出卑鄙的手段。那家的长子表面上是我爹的朋友,却总是怂恿我爹和叔叔去花天酒地、去嫖妓,我爹对娘死心塌地,可是叔叔禁不起那个人的引诱,渐渐的丢下生意,只在妓院里鬼混,我婶婶大受刺激,悬梁自尽,还是没有让叔叔回头,终于有一天,宫差来报,说叔叔酒醉和别人争妓,误杀了一名妓女,被关押在大牢。我爹四处奔走,花了数不尽的银两去打点关系,等到把叔叔救出来时,好好的家业也缩水到不剩半成。那个人继续唆使叔叔把家业大权争到手,于是叔叔谋害了我爹,我娘伤心欲绝以致疯了,之后我和娘就被赶出了家。” 殷若楼听得难过,他没想过随便一问,竟然听到她悲惨的童年,也难怪她恨花心的男子,对怂恿人嫖妓和被怂恿的人严惩不贷。 “我娘疯了也想着爹,她有时清醒就讲他们成亲前的故事,她把为爹缝制的香包给我,告诉我以后一定要找个好男人,一定要幸福。她没撑了半年就追随爹去了,我遇到了同样流浪的拂尘,相依为命的闯江湖。我一直记得答应娘要过得幸福,可是世上男儿多薄幸,像我爹那种温柔忠实的男子几乎没有,当上了公主以后,就更看不见了。”身边全是居心叵测之辈。 “那你如何断定我就是你爹那种人,能给你幸福?”他好奇死了。 “看见你对待杜素素的感觉,让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后来才发觉你像的人是我爹,在市集上你为杜素素打架时,我就想,我找到了。”像她爹那种的深情男子她找了许多年才碰上他一个。 “我哪里像你爹?” “你温柔的看人时喜欢微微嘟着嘴巴的可爱表情,还有笑的时候眼角上扬的角度,还有不能让心上人受一丁点委屈的骨气,还有”这些都给了她美好的联想。 “够了够了”他听得头大,什么跟什么啊“可是我当时有素素啊!”“有关系吗?”她反问。 “呵呵”面对一个霸道至极的女子,还问这种话就是白痴。 “当时的情况也由不得我慢慢挑选,我只知道只要我真心对别人好,就会得到回报。你不觉得我跟你比较相配?” 殷若楼受不了的翻白眼,骆回风还真不是普通的臭屁! 对了,他还有件东西没给她 “啊!”光顾着说话,骆回风一针下去,又扎到了手,顿时埋怨道:“都是你!你这么打搅我,何时能把衣服做好?” “嗄?”这也怪他? 骆回风瞪着流血的手指,表情怪异的道:“放进嘴里?”她还记得他曾经的“教育” 殷若楼双眼望天,这个女人老是学不会。 等她再这么问下去,血早就干了。 他直接拉过她的手,把她冒血的食指放在嘴边吸吮。 “你做什么?”温热的感觉从手指一直传到全身,一股暧昧的气息顿时充斥在两个人的小小空间。 骆回风别扭的红了脸,慌乱的想抽回手,他却不放手。 “这种小事你学不会就算了,以后由为夫的代劳。”他望着她,嗓音有些沙哑,看见骆回风的困窘,满眼都是笑意。“好甜。” 甜?血是甜的吗?不对啊? 本来很害羞的骆回风被他的话吸引住。 “是不是你喜欢我,才觉得我的血是甜的?”她认真的问,娘说过的蜂蜜的感觉是不是这个啊? “不是喜欢,是比喜欢还要喜欢!”他加强了语气。 “你做什么?”骆回风一手拿针,一手扯过他的手指让他原本温柔的表情变为惊愕。 “我也想尝尝你的血是不是甜的?”她终于能真正尝到甜蜜的滋味了! “不要啊!我怕痛!”他拼命收回手。 “就是要!” “不要。”殷若楼开始绕着货架逃。 “你跑不了的,把手给我。” “你是吸血魔啊?我说不要就不要!” 殷若楼边逃边悲惨的想,自己何时有机会在她面前翻身做主人啊?这个女人太强势了。 灵光一现,他掏出准备了几天的东西大叫:“求和,求和!” “同心结?”骆回风停下脚步,古怪的望着他手里红红的,看起来有些粗糙的东西。“这是你编的?” “本来是做好要跟你的香包交换的,你忘了吗?”他露齿一笑“不舍心怀、情用牢结。” 这下她一定很感动吧? 没错,她是很感动,不过温柔只持续到把同心结宝贝似的放在跟香包一起的胸口珍藏,然后-- “手指拿来!” “哇--好痛啊--” 幸福就在这哀号中拉开序幕,小小的扇子铺是幸福的集中地。 “嗯甜的。” 本书完 后记 “我要写一个坏女人!” 这是我几个月前正在别的格子上爬来爬去的折腾时发下的豪语,没受什么刺激,就是觉得看多了白痴女、天真女、纯情女、善良到一塌胡涂的女主角,又不小心看多了沙猪主义的、邪佞的、怎么坏都有笨女人爱上的男主角,感到十分的、非常的、很气愤的不平等罢了!所以,我要写一个坏女人,一个坏到骨子里去的女人。 哈哈哈!当时觉得自己真是伟大! 这只是几个月前的豪情壮志,真正下笔时才发现自己太善良了。(恶!谁对着我吐?)总是对那个“坏”女主角手下留情,或者不自觉的就帮她找借口。写到开头三章左右时还向其他人炫耀我的创举,谁知道 “她是性格极端的神经病吗?” “这样的女主角你觉得有人喜欢吗?” 呜呜呜人家就是想写很坏很坏的女人嘛!为何要给我这样的打击?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那我再想想 于是,本来很坏的女主角变得不太坏,不太坏的女主角又变得有可取之处,然后变得一点都不坏,只是很性格而已。 每一个看过女主角的朋友都这么评价:“女主角好性格喔,我很喜欢!” 真是欲哭无泪。 最糟的是,即使她不是我心目中那么坏的女人,我还是粉喜欢她,因为她爱得狂烈,不计后果,在感情上霸道,狂妄得与众不同。 不过,那个坏女人情结还是我的心头刺。 让我来自欺欺人一下,如果你看完了这个作品,请告诉我这个女主角坏得很有性格! 我会笑得像朵喇叭花。 请完成我小小的心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