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谍影1928》 第1章 探望 两个穿薄花呢子西装的青年走进北川路永康医院大门,穿过门诊楼右侧的小花园,直接来到后面的内科病区。在病区门口,他们被1中年人叫住了:“喂!先生,现在不是探望病人的时候。请止步!” 两人闻言,看着对方。 其中1个瘦高个子笑呵呵地道:“我们是来拜访内科医生李凤苍李老先生的。” “噢……那可以,你们请进吧。” 两人进了住院大楼,并没有去找李医生,而是走进护士站办公室,问道:“你好,我们想找1位姓蓝的护士”。 值班护士说声不认识,两人又退了出来。 “看清楚了吧?”瘦高个用耳语般的声音问道他的同伴儿,那个2十56岁的大眼睛中高个子青年。 “嗯,看清了,2楼十5号病房。” 2楼十5号病房是特等单人病房,两人推门进去时,病人正侧躺在弹簧床上午睡,鼻腔里响着轻微而富有节奏的鼾声。两人便轻手轻脚地绕过病床,在窗口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大眼睛”随手翻阅着茶几上的外国画报,瘦高个则转动着机警的眼睛,打量起这间特等病房。 这是1间十2、3个平方的屋子,里面放置着弹簧床、沙发、茶几、床头柜、写字台和皮转椅,墙角檀木架子上放着1盆色彩艳丽的鲜花,为病房增添了1缕生机。 病房窗外是马路,1辆有轨电车响着清亮的“鸣鸣”声从窗下驶过,把病人从酣睡中惊醒。 瘦高个站立起来,充满喜悦说:“老何,你醒啦?” 被称作“老何”的何家进从病床上坐起来:“哦,哈哈······是鲁城啊!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 “4月的春风!哈哈,老何,给你介绍1下,这是小尤,尤林,现在跟我在1起共事。” 何家进用老练的目光打量着尤林,点点头:“你好,哈哈······坐!坐!” 两人重新坐下,何家进坐在床沿上,从床头柜里拿出1包香烟,扔给客人:“鲁老弟,不用客气,自己拿着抽吧。我不能抽,医生说最近1段时间绝对禁止抽烟!” 鲁城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老何,你身体怎样?好点儿了吗?” 何家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摇头:“哎!心情不佳,健康相应的也受了点影响,前几天1直出血,医生每天让打止血针,昨天才好了点。” 何家进约摸2十78岁,1张平滑瘦削的脸,上面现出肺病患者所特有的病态苍白,两条细弯的眉毛下长着1双温柔的沉思着的眼睛,双目之间的距离较宽,凸起的前额上印着几条淡淡的皱纹。 他是刘新农同志的秘书,并担任下辖江苏、浙江、上海2省1市赤色革命队5组织的中共江浙区委委员。 鲁城眼里显出关切的神色,轻声说道:“那你务必注意调养,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何家进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子喝了两口凉茶,脸上现出1丝苦笑:“老朋友,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不会特地跑到医院来询问我的健康状况,有话不妨直说吧!是不是为刘新农同志被捕那事来找我的? “咳······咳咳!” 鲁城咳嗽了两声,用低沉的声调说道:“老何同志,你说得不错,今天上午十点半,我受命负责调查刘新农同志被捕事件······” 尤林见两人的谈话即将进入正题,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写字台前的皮转椅推到门口,坐在上面把脑袋侧靠在门框上,假装看画报,耳朵却仔细的听着从门缝间透进来的走廊里的任何1点声响,监视着门外是否有人偷听。 何家进的眼睛湿润了,看得出他是强忍住不让自己流下眼泪的。 好大1会儿,何家进才说道:“唉!刘新农同志的被捕让人是意想不到的,他4月十4日刚从湖北调查工作回来,第2天就突遭敌人逮捕。我估计刘新农同志的被捕1般说来不会是偶然的,多半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流下1串晶莹的泪珠,怕被笑话,连忙用手背抹去。 鲁城看着何家进,他能理解对方的感情,何家进跟随刘新农已经好几年了。 1925年,他们曾同赴大鼻子国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此后,1直以上下级和老朋友、老同学的身份相处,关系1向不错。对于何家进的判断,鲁城是认同的,事先他和尤林分析情况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老何同志,你能否谈谈刘新农同志被捕那天去时髦路机关的详细情况?” “可以,完全可以。” 何家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4月十5日上午,我同往常1样,8点钟开始工作,那天应当起草‘5·1’节散发的传单草稿。我花了半个多小时完成了初稿,正准备修改1遍,王辉同志来了,他是来检查机关安全工作的,在机关待了大约半个小时,了解了最近的安全情况,传达了中央关于秘密工作的指示精神,于9点整离开机关。 当时,我并不知道刘新农同志已经回到上海,王辉同志也没说,我们谁都没提到过刘新农同志。王辉同志走后,大约56分钟,华国救济总工会的交通员6大勇登门来取那份传单稿,因为说好是由那边负责印刷的。 按照规定,像6大勇这样的交通员本不能在机关久待,应当随到随走。但由于我没把传单稿修改完善,只好招呼他稍坐片刻。 就这样,6大勇就在机关多待了1刻钟时间。他告辞离开时,刘新农同志正好进门,两人在院子里相遇。刘新农同志听我汇报了最近的工作情况,作了几点指示就走了。 他出门时墙上的挂钟正被敲响整点钟,我抬头看了1下刚好十点整。 没想到,刘新农同志就这么1去不返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出事了,中午十2点十分,王辉同志获得消息后立刻派人通知关闭机关,我听见消息,当场吐血昏了过去,苏醒过来时已经在这里了。” 何家进说到这里,潸然泪下,接着又是1阵强烈的咳嗽,最后吐了1口带血的浓痰。 鲁城往他那个茶杯里倒了点开水,让他喝着润润嗓子。 过了1会儿,鲁城问道:“那个6大勇认识刘新农同志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不认识吧!因为我站在客厅门口目送他离开时,刘新农同志正巧走进大门,两人只是互相看了1眼,并没有打招呼。” “嗯嗯······”鲁城用浓重的鼻音应着。 “那么说,在刘新农同志到机关之后,机关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出去过?包括那个娘姨在内。” “的确没有人出去过!”何家进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可能怕鲁城不理解,又补充道,“那天,外面就我1个人在。娘姨陈妈在后面厨房绕饭洗菜,并没有出去过。” “嗯······”鲁城想吸烟,才发现手里的烟已经灭了,重新划了根火柴点燃,转脸对尤林说,“小尤,要来1根烟不?” “嘿嘿……好,来1根。” 尤林知道,这表明有关调查内容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便撒消了警戒,回到沙发那里坐下,点了1支烟,他那双大眼睛饶有兴感地注视着何家进的脸。 鲁城望着何家进,道:“老明友,你脸上气色很不好,1定得注意调养啊!这1阵睡眠怎么样?” “不好!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恶梦,内容千篇1律,妖魔鬼怪拿着大刀乱砍人,遍地都是鲜血,就像去年‘4·12’的宝山路。” 鲁城祖上5代都是中医,他虽然没专门学过,但略微懂1点,马上说,“这是肺气虚的症状,《内经》中说:‘肺气虚,则使人梦见白物,见人斩血籍籍'’,所谓‘白物’,即金属。你千万要注意了!” “嘿嘿……”何家进摇头苦笑。 门上“笃笃”响了两下,医生来查病房了,进来的正是李凤苍医生,但双方却不相识。 这位留学漂亮国的青年医生很认真,虽然上午已经查过1次,但李医生还是详细询问了病人4小时里的身体情况,当他听说刚才又吐过血时,眉头间马上皱成1个“川”字。 “何先生,你这个病实在不轻,得赶快去拍1张x光片子,看看肺部究竟损坏到什么程度了。记着,十天之内你必须拍x光片子。” 医生走后,鲁城和尤林两人也告辞了。 何家进送他们到病区门口,双方握手告别。 令人难受的干风几乎疯狂的刮了1整天,到了晚上,大风停了,偶尔只有1丝清风掠过树梢,轻轻摆动着枝叶,这似乎是即逝去的1天的最后1声声叹息。 夜空中阴云密布,如同蒙着1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天际遮得严严实实,不透1点几星光。 鲁城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眼睛1动不动的盯着那些透着些光亮的窗户,对面床上,助手尤林早已沉沉入睡,但他却不能睡,也睡不着。 当年4·15运动至今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1般,紧紧地缠绕着他······ 刘新农的被捕,1般说来并不意味着时髦路机关出了毛病,可以排除机关主持人何家进叛变的可能性。因为经过核实,何家进所说的4月十5日上午8点多,王辉同志去机关1切完全属实,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鲁城冥思苦想,1时如坠云里雾中,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1段,机关里的人是经过严格审查才进来的,从登记表上看,除何家进外,其他人都有赤色革命军的组织关系,既然这样,他们中间有叛徒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夜深了,鲁城仍然没有1点睡意,他披上衣服,点燃1支烟,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清冷······ 【作者题外话】:新书请多多支持 第2章 问话 王辉声名显赫,他在敌人的心秤上是1块分量沉重的钢铁,是青天白日组织在上海市警察局、淞沪警备司令部和英、法以及公共租界,还有巡捕房,都把这块成色颜纯的钢铁列入他们的抓捕名单,并且名列前十位。 不难想象,如果时髦路机关确实出了毛病,那么那天第1个落入敌人毒手的应该是他无疑······ 这样看来,何家进所说的在时髦路机关院子里跟刘新农偶遇华国救济总工会的交通员——6大勇,他倒成了1个可疑的人物。 下午离开永康医院后,鲁城立刻让尤林搞来有关6大勇的《情况简介》。他只看了1遍,便已记住了《简介》的主要内容: 6大勇,上海浦东人,3十1岁,性格内向,生活非常俭朴,不抽烟,不喝酒。 原系城市贫民,曾在青帮帮会组织中当过混混,后参加军阀孙某人的部队。 先是当伙夫,后担任班长,去年第3次工人武装起义前夕,受赤色革命组织地下工作者影响,秘密同工人纠察队接触,起义时为他们领路。 之后,6大勇参加中央救济总工会的工作。 由于他是本地人,熟悉上海地理情况,救济总工会便安排他担任交通员。 根据上述情况看来,鲁城觉得6大勇不会不认识刘新农。 刘新农在上海工人中影响极大,是3次武装起义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人,北伐军到上海后,他从秘密的地下工作者转为公开战斗的1线英雄。 “4·12”运动前,曾多次在群众大会上露面。6大勇当时在上海并且参加了大会,怎么会不认识刘新农呢?······ 看来,这个6大勇的嫌疑非常大!脑子里胡乱的思考着,鲁城从后脑勺下抽出被压得麻木的双手,往右翻了个身,把身躯弯成大虾状,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第2天下午,1辆老式福尔迪轿车缓缓地开至英租界教堂大街,停在了洪志旅社门前,从车里下来1个身穿青色旧西服的大个子。 “是6先生吧?欢迎,欢迎!请进!” 早已站在旅社门前台阶上等候的尤林1见来人马上嚷嚷着,快步迎上前去,把手伸向对方。 2人握手问好······ “6先生,请随我上楼。”尤林在前面,把客人领入2楼的1间客房。 鲁城为了安排这次谈话,特意到这家新开张的旅社来,定了1间甲等客房,为的就是遮人耳目,确保机密。 甲等客房布置得富丽堂皇,洁白的天花板上悬垂着莲花形白铜吊灯,地板上铺着暗红色印花地毯,两个墙角的雕花红木架上放着花卉盆景,墙上挂着仿古字画。 两侧墙边各放置了1对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着茶具和彩瓷烟缸,正中地下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席梦思床。 朝南通往阳台的落地长窗前,站着身穿深灰色中山装的鲁城。 他站在那里,眼睛望着窗外出神,听见6大勇进门,他没回头,也不吭声。 尤林热情地招呼道:“6先生,请坐,请坐!来,这边坐,光线好些。” 他手脚利索地为客人沏茶、递烟,又在楠木茶几上摆了水果和蜜饯。 6大勇身高体胖,4方脸,浓眉大眼,两边连鬓的络腮胡子磋,根根扎肉,条条透风。 5官分布得很均匀,唯1的缺陷就是右耳上端少了1只角,这是小时候顾皮,爬树摔下来被树丫枝勾去的。 此人看上去4肢发达,头脑却不特别灵活,还有个说话结巴的毛病。 “谢……谢谢先……先生!” “嗯!他说话口吃?《情况简介》上怎么没提到?” 尤林觉得有点奇怪,他怀疑对方是故意装的,就特别留心那张4方脸上的表情。 “不用谢,你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嘛!” “兄……兄弟……还,还……没请······请·····请教先······先生大……大名!” “我姓尤,尤林。” “久仰······久······久仰。”6大勇抱拳拱手,完全是帮会人士那1套,他眼角边透出的余光直往鲁城那里看去,那意思很显然,很想知道另1位的姓名。 尤林看在眼中,却并不介绍,自顾自的开口道:“请6先生大驾光临,主要是想向你打听1些事情,抽烟!” “谢谢!我不······不会抽!”6大勇伸手推开递到面前的香烟。 尤林留意1看,那中指、食指皆是色泽如常,并无焦黄的烟斑,说明《情况简介》上的“不抽烟,不喝酒。”是真实的。 6大勇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着尤林道:“我······知道。老······老张跟······跟我说过了。” 老张是华国救济总工会交通站的负责人! 尤林到这会儿算是相信了,这6大勇是真的说话结巴,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谈话开始,6大勇结结巴巴讲了半天,尤林总算是听明白了······ 4月十5日上午,6大勇奉老张之命去时髦路机关取“5·1”游行传单草稿。 机关主持人老何说稿子还需修改1下,让他在那里坐等。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时间,老何把稿子改好了,他就藏起来,告辞出门。 在院子里,他碰见1个戴眼镜的,面孔削瘦的中高个子,看上去有点面熟,后来才想起这人就是领导工人武装起义的刘新农先生。 之后,因那位负责把传单稿送地下印刷厂去的交通员还未到约定地点,他就溜达到外摊转悠了1会。 纵观6大勇的全部谈话内容,尤林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原先是搞民运工作的,转来保卫部门不久,因此经验不是很足,不知再往下该问什么,便咳嗽1声向鲁城请示。 鲁城也觉得6大勇刚才那番话里并没有什么破绽,1切都是那么自然和顺理成章,但问题在于6大勇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在机关里的那1节,他所叙述的与何家进说的完全相符,无须怀疑。 时髦路机关并未出毛病,这点可以初步肯定了。那么假设1下,从6大勇见到刘新农到向敌人告密,这中间需要多少时间呢?鲁城在心里计算了1下,估计即使打电话起码也要十分钟。6大勇离开机关时是9点2十5分······ 对了!问他1个问题。 鲁城慢慢地从窗前转过身来,走到6大勇面前,犀利的目光直刺向6大勇,轻声道:“你好!6先生。我刚才听你说,你离开时髦路机关后去了外滩。不知你坐的什么车?几点到外滩的?” 6大勇见鲁城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说道:“我是乘······乘······英商······英商电车公······公······公司的电车,到外······外·····外滩的,我看······看海关大钟是······是5十8分!” “十点5十8分?” “不!不!9点······9点5十8分!” “哦!”鲁城点点头,心说如果真是这个时间,那他说的差不多是真话了。 他点了1支烟,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从报上看到,4月十5日上午十点,在外滩英大马路口发生1起车祸,1辆道奇卡车撞死了1个十岁的报童。6先生当时正巧在外滩,1定过去看热闹了吧?” 这是1种特殊的讯问手段,事实上,并没有哪家报纸登过这则新闻,当时外滩也没发生车祸。 但是,现在鲁城以“报载”的形式说出来,毫无疑问会给对方造成1种心理压力。 现在,就看6大勇如何回答了。 但杀手锏并没使成,6大勇颤抖着厚嘴唇后还没回答,房门被人“笃笃驾”轻扣了几下。 鲁城转脸道:“清进!” 出现在门口的是1个4十多岁的胖茶工,冲鲁城欠欠身,道:“先生,您的电话。” 电话?几乎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会有电话来找? 鲁城1愣,朝对方递过去1个询问的眼光。就在这时,他发现茶工迅速眨了1下眼睛,于是不动声色地点头,说:“知道了。” 茶工返身走了,鲁城跟了上去。两人在走廊里1前1后走过十来个房间,来到楼梯拐角。茶工停住身形,4下1望,压低了嗓音急促地说:“老鲁,老王让你们即刻离开这里!5分钟内,敌人就要赶到了!” 鲁城因吃惊而不住地眨巴着眼睛,但他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这个茶工显然是自己人,巡捕房内部也确实有我们的内线,他不吭声地点点头返身便走。 房间里,尤林和6大勇并排坐在沙发上,1个抽烟,1个喝茶,神态悠闲泰然。 鲁城推门进来,道:“赶快离开这里,敌人就要来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把眼光射向6大勇。 今天在这里找6大勇调查1事,事先除了王辉、老张和眼前3人,再也没人知道,敌人怎么鬼使神差地冲这里下手来了?这里面有问题!这个6大勇非常可疑! 尤林闻言1跃而起,道:“兔崽子,耳朵倒挺灵的!” 6大勇也站起来,半信半疑地问道:“消息······准······准实吗?” “绝对准确!” 3人走出旅馆大门时,远处已经传来凄厉的刺耳警报声。 单听声响,就知道敌人出动了两辆警车。鲁城跟6大勇握手道:“我们另约时间再谈吧!” “兄……兄弟听……听您的通知!” 鲁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和6大勇见面的第2天,保卫部门领导转来了济难总会报来的消息说,6大勇失踪了。 鲁城心中1震,马上联想到昨天分手时6大勇那颇不自然的神态,当时以为他是不愿在人前显出与自己过于亲密的关系,现在看来这里面1定有鬼。 他当时对自己的怀疑和猜测仅仅是凭感觉,现在可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1个极不好的念头在他心里产生了,如果昨天和6大勇分手后,对方没有走掉呢? 想到这1点,鲁城身上1阵发冷。如果6大勇真的出了事,那么首先怀疑对象就落在自己头上! 因为除了昨天与6大勇接触的人员中,谁也不知道6大勇和自己有过接触。 也就是说,济总会内部有人向敌人出卖了情报! 【作者题外话】:新书请多多支持 第3章 现形 “哦……他这时候玩失踪,不显得太匆忙1点了吗?”鲁城自言自语了1句,拧眉思索了1阵,对尤林说,“你马上去华国救济总工会了解1下情况。” 尤林是骑摩托车去的,1会儿就回来了,1进门就嚷道:“老鲁,6大勇失踪得好蹊跷啊!” “怎么蹊晓法?” “据跟6大勇住在1起的人说,他昨天傍晚回到住处后,坐着喝了好几杯茶。大约9点半左右,他说去外面厕所1趟,谁知这1去就没有回来。那边已经向上面报告了,今天1早机关就转移了。” 鲁城忽然兴奋起来,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说:“看来线索出现了!” “线索?”尤林的眼睛里闪出疑惑之色。 “现在可以肯定,不管这个6大勇跟‘4·15’事件有没有关系,他的失踪都和这事件有关系!因此,我们现在有事做了!第1步,先查清楚6大勇的下落。走,去现场附近看看!” “老张同志说那里可能有敌人的暗探,让所里的同志暂时都不要去那1带。” “没有关系,我们化装了再去。” 两人去6大勇住宿处附近秘密走访了几户人家和弄堂口的馄饨摊,又悄悄地去查看了厕所,最后找到昨晚和6大勇同宿1室的两个印刷工人谈了1会,但没发现什么痕迹。 当天傍晚,鲁城去见保卫部门领导,请求秘密动用内线关系,协助寻查6大勇的踪迹。 3天过去了,所有的查访都杳无音息!6大勇就像长了翅膀飞离了地面,销声匿迹、无踪无影。 第4天中午,消息来了,只不过这个消息是通过青天白日组织在上海市组织内部控制的《国民日报》传给他们的。 消息中说《无组派人士6大勇先生出席国民上海市组织部委托本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本报讯:日前,无组派人士6大勇先生应本报总编辑李家成先生之邀请,欣然出席了青天白日组织下辖上海市组织部,委托本报举行的小型记者招待会。 席间,6先生愉快地和本报记者罗美丽小姐进行了谈话,以轻松、流畅的语言回答了罗小姐提出的有关问题。征得6先生本人的同意,本报现将谈话内容摘要刊登于下: 罗:6先生,据说不久前被国府委员长下令枪决的赤色组织首要人物刘新农的落网跟您有关,不知此说是否属实? 6:可以这样说。 罗:能否请6先生谈谈内中详细情况? 6:罗小姐,这个请原谅我无可奉告。因为青天白日政府负责此事的长官有言在先,暂不向外界透露此案任何情况。 罗:听说青天白日政府有关部门为表彰6先生,准备发给您巨额赏金? 6:对有功人士进行奖励,这是青天白日政府的1贯方针。这次我获得南京中央政府发给的两万元特别奖。 罗:不知6先生今后准备定居何处?是否打算加入青天白日组织? 6:我计划最近出国1次,是否定居在国外,到时候视具体情况而定。关于参加青天白日的事,我暂时没有这个愿望。但我想,不论是否参加青天白日,作为1个国民,都应当服从蒋委员长的领导,遵守国政府的法令······ 这段文字的旁边赫然刊登着1张6时照片,身穿深色西装的6大勇在跟女记者谈话,6大勇神情激动,边说边打着手势,罗美丽笑容满面,手里拿着钢笔和采访本。 “砰!”尤林往照片上砸了1拳,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这个叛徒!逆贼!老子早晚让他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鲁城正在看另1份报纸,听见声音,他眉头1耸,沉着脸说:“很遗憾,6大勇大概已经去另1个世界了!” 尤林大出意外,问道:“老鲁,你是说姓6的已经完蛋了?” “是的,你看看这份《太平日报》上的头条消息。” 尤林抓过报纸,看了看大标题,小声念道:“《海盗头子龙阿福昨日在龙华刑场伏法》本报讯以十余年横行舟山海面而闻名沿海各省的海盗头子龙阿福昨日被国军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执法队在龙华刑场枪决。 海盗龙阿福,男,3十4岁,浙江海宁人氏,系海盗组织‘洪海帮’总舵主。海盗龙阿福自民国8年执掌‘洪海帮’以来,十余年来率领该帮2百余名海盗惯匪对抗政府,横行海面,杀人纵火,抢动财货,实为沿海商人、渔民之心腹大患。中央政府久有严惩之决心,曾数次命令江浙两省军警备司令部组成海上特别行动队,予以抓捕。但海盗龙阿福狡诈诡谲,武艺高强,多次从军警人员层层包围之中脱逃。 今年2月,龙阿福率小股海匪在舟山沈家门海面设伏,妄图伺机抢劫海军1给养船。此情为海军方面所侦知,遂以1连精锐士兵藏于船内,佯装给养船,堂而皇之行于海面。双方在沈家门海面相遇,发生激烈枪战。国军以歼敌6十3名、俘敌9名而大获全胜。匪首龙阿福亦被我军俘获! 昨日,军法处根据中华民国《惩治土匪条例》之有关条款,依法判处海盗龙阿福死刑!警司司令长官熊3江亲自下令由稽查处执法队执行枪决,记者被获得准许前往龙华刑场观看执刑。 下午3时十分,4名执法队员将刚饮过‘断魂酒’的海盗龙阿福架到刑场。龙阿福显然因不胜酒力而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 就见龙阿福脸色发红,脚步踉跄,5大3粗之身躯不住摇晃。执法队员将龙阿福拥至行刑点,喝令其跪下。 4名队员迅速闪开,跟在后面的两名行刑手早已拿枪在手,双枪齐发,龙阿福1声未吭,1头栽倒在地。 行刑后,记者上前去观察,发现龙阿福后脑勺中两弹,子弹从面部穿出,爆裂成两小酒杯大的洞眼,观之甚为惊骇。片刻,刑场收尸人即将龙阿福尸体装入1白坯棺材,用小推车装走。 海盗龙阿福伏法的消息传至社会,各界人士莫不拍手称快,真可谓是‘大快人心’。(记者:王小敏)” 尤林念报纸时,鲁城1直背着手在来回踱步,待到念完,他忽然驻足。小声问道:“怎么样,有启发吗?” 尤林眨着眼睛,1脸迷惑的问道:“6大勇和这个海盗头子有什么关系呢?” 鲁城坐下,缓缓开口说道:“据我所知,海匪龙阿福在今年2月沈家门海战中已经命丧东海,那时我正在舟山执行1项秘密任务,和龙阿福手下1个海匪有过接触,他告诉我‘洪海帮'已为总舵主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海盗头子龙阿福的坟墓就设在东海洋面上的乌鸟岛。 你想想,龙阿福既然已经死了,上海怎么又会冒出1个龙阿福呢?我想这里面恐怕有诈!另外,从《太平日报》这则报道来看,也是漏洞百出!龙阿福海盗出身,酒量1定很大。 稽查处执法队的1杯断魂酒,绝对灌不醉他的,怎么会‘脚步踉跄,身躯摇晃’呢?这情形倒和真正不胜酒力的6大勇很相似。 再说,作为头版头条的重要社会新闻,《太平日报》怎么会不配发照片?答案只有1个!显然在场的新闻记者事先被告知1律不准拍照,这又是1个疑点。因此,我怀疑6大勇已被敌人当海盗龙阿福处死了!” “可,那《国民日报》······” “报道先不说它!我们第1步仍要查清6大勇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走!先去《太平日报》找那个叫王小敏的记者。” 《太平日报》记者王小敏竟然是1个年近6十的干瘪老头子,鲁城和尤林走进他的写字间时,这老先生正戴着老花眼镜在写稿子。听见脚步声,他转脸抬头,疑惑的问道:“2位是······” “王老先生,打扰了!”鲁城拱拱手,在王小敏对面椅子上落座。 尤林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1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王小敏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问道:“2位先生有何贵干?” 鲁城神色肃然,把1张《太平日报》扔在桌上,说道:“我们为这而来!” 老先生1愣,道:“先生是……” “不满王老先生说,我们是龙阿福的仇家,想当面请教王老先生,被处决的那人是否确是龙阿福?” 王小敏怅然叹道:“嗨!果然不出杜总编所料,这独家新闻真的惹麻须了,刚才警察局已经来电质问过了,说我们不该擅自报道这则消息。现在,你们2位又找上门来,这真是······” 鲁城问道:“既然警察局允许你去采访,怎么又不许见报呢?” “先生有所不知,这个犯人是被秘密处决的。老朽有位朋友的女婿冯某在警备司令部执法队任职,听到消息给我来了个电话,于是我马上赶去抢独家新闻,那边看在冯某面上,允许我远远站着看,只是不许照相。情况是冯某向我介绍的。” “那你看到些什么?” “这个,报上都已刊登了,恕不重复。” “没遗漏什么吗?” “没有。” “这么说,王老先生并不能肯定被处决的犯人是不是龙阿福?” “正是如此!” 鲁城站起来,道:“王老先生,很抱歉,占用了你不少时间,告辞了!” 王小敏把来访者送到报馆门口,拱手作揖告别。 鲁城与尤林信步走在2马路街道上,鲁城陷入沉思,他脑海里闪现出这样1幅画面:1个身材魁梧的海盗头子龙阿福被5花大绑在刑场上,执法队员们将1杯毒酒灌入他的嘴里,龙阿福倒地身亡,然后刑场收尸人将尸体装入棺材,抬上小推车运走…… 突然,鲁城停下了脚步,对尤林说:“不对!有问题!” 尤林不解地问:“什么问题?” 鲁城说:“你记得吗?《太平日报》的记者王小敏说,警备司令部执法队的人向他介绍了情况,那具尸体是龙阿福的。” 尤林点点头,表示记得。 鲁城继续说:“但是,警备司令部执法队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又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尤林疑惑地说:“对呀!按理说,警备司令部执法队的人应该是在刑场执刑时在场,他们应该亲眼看到那具尸体是龙阿福,否则怎么敢保证那人就是龙阿福呢?” 鲁城深沉地说:“我想,这里面1定有鬼!” 尤林问:“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鲁城说:“我想有两种可能,1是警备司令部执法队的人被敌人收买了,他们看到的不是龙阿福的尸体。2是警备司令部执法队的人根本就没有到刑场,他们得到的是假情报。” 【作者题外话】:新书请多多支持 第4章 开棺 2人又走了1程,鲁城对尤林说,“今晚我们去龙华墓地开棺认尸!”与此同时,王小敏正抓起电话机,让接线员把电话接往市警察局······ 深夜,温暖清新的和风,吹拂着漫天的夜幕,弯弯如弓的下弦月,在乌云缝隙中透出银白色的面孔,居高临下地窥探着人闻的隐秘。月光下,两条黑影正悄悄潜进上海西南郊的龙华镇,叩响了镇西端1间简陋的小木屋,这是刑场收尸人的住处。屋里,1个5十来岁的瘦老头正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喝酒,听见声音喝道:“来者何人?” “江湖上的朋友。” “什么路子?” “来自东海。” “意欲何为?” “小事1桩,与阁下无关,尽可放心。” 话是这么说,但声气语调中却似乎透着1股隐隐的威胁之意。瘦老头显然领会了这层意思,低声嘟囔道:“他妈的,这帮龟孙子,消息倒是怪快的。” 门1开,闪进两个身穿黑衣的汉子,正是鲁城和尤林2人。 鲁城冲瘦老头拱拱手,说道:“老人家,受惊了!夤夜登门。多有打扰,还望多多包涵。” 瘦老头看来也懂江湖上那1套,笑吟吟道:“远道朋友,请坐,请坐!” 说着挑亮油灯,随手把窗户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睁着1对耗子眼,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 鲁城望着对方,问道:“阁下可是专门管刑场收尸的的陈老团?” “正是在下,不知2位是······” “本人是东海‘白龙帮'特派员代表,这位是本人的随从从。陈老,所说过白龙帮吗?” “哦······久仰,久仰。” 鲁城忽然把脸1沉,声如寒冰道:“久仰什么?” 陈老团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干笑道:“自民国以来,在东海洋面上称霸的是“洪海帮'和‘白龙帮’,据说这两帮历来素有仇怨,水火不容。” “嘿嘿······陈老既然知道,那就省事多了,你听着!本人奉总舵主之命,特前来验查‘洪海帮’总能主龙阿福的尸体,1辨真假。望阁下给予方便,不胜感谢!” 陈老团面有难色:“此开棺之事干系甚大,警备司令部有令!不论何人,非军法处同意,1律不准擅自开棺,违者……哦!”他的身躯突然1哆嗦,又改口道,“呵呵,2位远道而来,好说!好说嘛!” 不用回头,老头也能知道,顶在脑上的是1支硬邦邦的手枪。 鲁城道:“此等区区小事,如阁下能鼎力相助,则你我是朋友,这里备有重金相酬,若不识时务,嘿嘿!那可就对不起了,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周年祭日!” “呵呵,好说!好说!实话奉劝2位,死者身份,我并不知晓,不过若2位不嫌麻烦,愿去墓地开棺验尸的话,在下愿意效劳。” “那就有劳陈老头前领路!” 陈老团从床底下取了开棺工具,又拿了1盏马灯。3人离开小木屋,从屋后小巷出了镇子,往镇外西头的乱坟岗子走去。 墓地并不远,1眼望去,地上黑黝黝的都是1个个低矮的坟丘,夜风吹拂着,发出细微沙沙的声响,给神秘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恐怖感。 陈老团大概终年跟尸体打交道,胆大如牛,停下来点亮马灯后,若无其事地在坟丘间穿行。鲁城和尤林两人握着手枪紧紧尾随。 片刻,陈老团在1排尚未入土的白棺材前停下,指着其中1口棺材说道:“这就是你们要打开的那口棺材,这人是前天下午上路的。” 鲁城打量着棺材问道:“怎么还没入土?” 陈老团解释道:“按照墓地的规矩,要过了头7之后方才能下葬。” 鲁城冲老头浑身上下1打量,说道:“看来,阁下定是掘墓开棺的老手,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再麻烦陈老爷子伸伸手吧。” “嘿嘿······在下理应为远道朋友效劳!”说着话陈老团把马灯放在旁边1口棺材上,用带来的撬棒开棺。 鲁城的猜测并不准确,这老家伙撬棺材盖的手法不熟练,动作缓慢不说,还不时发出声响,足折腾了十几分钟,才起出棺材盖4周的5寸铁钉。 掀开棺盖,1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怪味从棺材里腾然而起,直钻鼻腔,熏得陈老团和尤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鲁城却若无其事,扇动鼻翼呼了两下,戴上自棉线手套,1手撑在棺材边沿口,1手打着手电简往里照。 雪亮的光柱在尸体上缓缓移动,最后停留在那张血肉模糊、肿胀了足有4分之1的脸上。 这样1张脸,再高明的法医1时也难以辨认死者生前的真实面目了。对于这1点,鲁城早就已经估计到了。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陈老团上前来拿着手电筒,腾出手伸进棺材,手掌抵住死者右腮,用力把那个脑袋推转过去,两个手指轻轻拨开那垂下来的长发,1看,死者右耳上端有1个豁口——果然是6大勇! 尤林站在1边监视着陈老团,他见鲁城脑袋1晃,知道死者肯定是6大勇了,心里不禁1喜。 鲁城直起身子,摘下手套1挥道:“把棺盖盖上吧,照原样钉好!” 陈老团遵命照办,临末,小心翼翼地问道:“认出了吗?是不是‘洪海帮’总舵主?” 鲁城冷冷地说:“这就不是阁下能打听的事啦!” 原以为对方1听这声调1定哦哦连声,再也不敢吭气,但陈老团却出人意外地发出1阵笑声:“哈哈哈······” “什么意思?”鲁城厉声喝问。 笑声戛然而止,陈老团拱手道:“哦······恕在下失态,请先生海涵!至于说意思吧,倒是有1点的,恕我直言,我是笑先生自作聪明。” “不妨说得再明白1点!”鲁城掏出几块袁大头在手掌里颠了颠。 陈老团说:“实不相瞒,我知道死者不是龙阿福,而是1个名叫6大勇的浦东人。这家伙脑后生就反骨,喜好背主!先是在孙传芳将军那里,待到北伐军抵沪,他立刻背叛将军,投向北伐军,参加红色革命队5。‘4·12’后,他觉得朝不保夕,日子难熬,不久前又背叛红色革命队5,出卖了红色革命队51个姓刘的大头子。他原以为此番必有好结果,没料到······” “此话当真?” “嘿嘿,若有半点虚言,天地不容我陈老团!” “言重了!言重了!”鲁城把银元递给老陈头。 “多谢!多谢!”陈老团接钱在手,两眼笑眯眯的,满是地很。 鲁城拍拍他的肩膀:“今晚这事不许对任何人张扬!若不听奉劝,多嘴饶舌,以后可别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那是!那是!”陈老团连连点头。 鲁城、尤林回到徐家汇临时下榻的1幢小楼时,已是清晨3点多钟。 远处隐的传来1声声尾音拖得很长的鸡叫声,尤林边脱衣服边咧着嘴巴打哈欠:“呵······真困!眼皮快粘1起了!好啦,这下子事情可完结了,老鲁,睡觉吧。” 鲁城眼睛里透出疲惫的神色,他点了1支烟。抽了两口,说道:“小尤,我们要调查的事情不是完结了,而是刚刚开始!” “什么?” 尤林吃了1惊,睡意全无。 鲁城又重复道:“我们的调查到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刚刚开始?”尤林的嘴巴张的能塞进去1个拳头,两片嘴唇间仿佛含着1个大大的问号。 鲁城又抽了两口烟,叹了1口气道:“看来,6大勇十有89是无辜的。不知你刚才仔细留心过那个收尸人没有?他使用工具的动作很生疏,这表明此人平时从来没有跟锤子、撬棒之类的工具打交道,也就是说,他是今天刚上任的临时收尸人。 另外,开棺之后他表现出少有的热心,多嘴饶舌,喋喋不休。我想,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死者确是6大勇,而6大勇则是出卖刘新农的主角。这点和1个收尸人的身份是极不相称的!再则,从我们登门到开棺结束,这家伙自始至终镇定自若,既不觉得突兀,也不见他惊慌,这说明他事先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很可能他是敌人专门布置的1个‘演员'。 因此,我怀疑这里面有1个连环计!先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6大勇,之后再杀害6大勇,却在报上登出假消息,谁知《太平日报》的报道露出了破绽,敌人为弥补失误,故意安排了这么1场戏。我估计《太平日报》那个老先生在我们走后,恐怕立即就打电话报告了敌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在墓地里设埋伏抓我们,这是因为他们要让我们相信叛徒已死,以保护至今仍混在我们队5中的真正的叛徒。我们现在面临着的任务就是查清并且严惩这个叛徒!” 尤林眨着眼睛问道:“可是,我们前几天在旅社差点被敌人抓去,又怎么解释呢?” “我估计敌人知道我们要去找6大勇,因此1直暗中盯他的梢。洪志旅社的事情,看来也是个计谋,目的就是要陷6大勇于不义。” “老鲁,你认为叛徒是谁?” “事到如今,结论只有1个11那就是时髦路机关出了毛病!” 尤林摇摇头道:“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老何事先根本不知道刘新农同志哪天会到机关来检查工作。这样他就不可能事先通知敌人。刘新农同志到机关以后,他更没有离开去告密的机会,因此应当排除疑点。” “你别忘记,那时机关里还有1个人,那就是娘姨——陈妈!” “啊!对的!对的!”尤林恍然大悟,“那个娘姨······” 鲁城扔下烟把儿,打了个哈欠道:“小尤,那个娘姨是老何1个亲戚的同乡,盐城人。当初时髦路机关在雇佣她时,我曾去盐城乡下访查过底细,是个穷苦人,老实本分,年纪也大了,不会是她!估计她是在无意中帮了敌人的忙。 我想既然她是蒙在鼓里,那就不大会故意隐瞒那事,考虑下来,我决定让你明天去时髦路走1趟,你会说盐城话,冒充她的同乡上门去,也演它1场戏。” 【作者题外话】:新书请多多支持 第5章 试探 第2天下午,尤林独自1人来到时髦路机关,他身穿纳着56块补丁的破衣衫,头戴1顶沾着灰尘的皂色旧毡帽,浑身上下透着1副邋遢相。1路上,小伙子也不管是否有人留意自己,完全摆出1副外地乡下人头次进大上海的样子,走人行道紧贴边沿,过马路畏畏缩缩,就这样慢慢腾腾找到时髦路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时髦路机关是1幢1上1下的石库门房子,整幢建筑由天井、客堂、灶间和客堂楼、亭子间组成,前后有门。这里原是1个宁波布商的住所,去年“4·12”后他搬往公共租界1幢新建的洋房居住,原住所登报出租,恰好当时中央正需建立秘密联络机关,于是由华国救难总共会委托私人出面租下整栋房子,何家进率人迁入。 这个机关最后的使用时间是4月十5日中午十1点半,当刘新农同志不幸被捕的消息传到中央领身同志那里后,中央随即派交通员传递紧急命令,对时髦路机关予以关闭。 尤林走到门前,装模作样抬头仔细看了看门牌号码,又从衣兜里摸出了1张卷成1团的纸,核对上面的地址,磨磨蹭蹭了足有5分钟,才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扣门。 门开了,出现在尤林眼前的是1个5十来岁的妇女,人高马大,肤色暗黑,穿1身毛蓝布衣裤,脚下蹬着方口搭攀布鞋,她那双螃蟹1样的眼暗紧盯着尤林,从头到脚打量了足有1分钟,这才开腔道:“你找哪个?主人不在家,去外地了!”她不知道什么机关不机关,更不知道这1个多星期为何只留她1个人守门。 尤林1声不吭,那双眼睛像玻璃弹珠1般地在眼眶里滴滴打转,透出掩饰不住的惊奇神色,目光直射向陈妈那张老脸,横看竖看不说,还移动脚步,挪到旁边去看侧面。这1通打量把陈妈看得浑身不自出,面露惧色道:“你看什么哪?我······” “3婶子!”尤林突然打断了她,“怎么?您不认识我了?我是东村刘家的2狗子啊!小时候放牛路过陈家庄,经常向3婶子讨水喝的!” 陈妈1听乡音,心头涌上1种亲切感,她再次冲着尤林打量起来,似乎觉得这张脸比刚才眼熟了,“喔······是东村刘家的?嘿,都长这么大了?娶媳妇了吧?” 刘家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们有7个儿子,眼前这个既然叫“2狗子”,自然是在家排行老2了。 尤林心里暗笑,嘴上却1本正经地回道:“回3婶子的话,已经娶过媳妇了,也是咱村的。” “哈哈……这孩子,怎么还这样说话呢?3婶子我又不是做了富太太!”陈妈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显出欢喜之色,这个5十多岁的乡下老妈子竟然也有1浓厚的虚荣心。 “嘿嘿……”尤林憨厚地笑着说道,“乡下他们都说3婶子福气好,现如今阔啦!我起先1看,还真不敢认呢!3婶子看上去年轻了,胖了,也白了,好福相!” “净瞎说!2狗子,快进来!” 尤林随陈妈穿过天井,走进客堂。陈妈热情地款待她的“同乡”,沏茶递烟,1看“2狗子”还没落座,连声叫道:“坐呀!坐呀!” 尤林看看自己的破衣服,又看看擦得1尘不染的硬木椅子,拘束地说:“谢谢3婶子,我站1会好了,弄脏了椅子不妥哩。” 陈妈笑道:“嗨……坐!坐!” 尤林在自己身上拭了又拭,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橘椅子上安下了半片屁股。 陈妈开口问道:“2狗子,你是几时到上海来的?怎么找得到3婶子这里的?” “回3婶子的话,俺是昨天夜里到上海的,这‘地头海跟’(地址)是我妈在我临走前去您家向2妮子要的,说兴许能派得上用场的。” 2妮子是陈妈的女儿,她曾在几个月前来上海看望过陈妈,这情况中央保卫部门当然是知道的。 “哈!2狗子你来得正好,这1阵这里只有我1个人,你吃了晚饭再走好了。噢,不走也没关系,我在这客堂里给你搭个地铺,省得你去住客栈,还花钱哩。” 谁知“2狗子”1听这话反倒愁云满面,眼睛里露出明显失望的神色,脑袋晃悠着,咂么着嘴说:“额……3婶子的主人不在……那这事不好办啦!” 陈妈看见“2狗子”这副神情,又是这活,十分惊讶,忙问道:“2狗子,你这是碰上什么事了?” “2狗子”沮丧地摇晃着脑袋道:“唉!那就不提也罢!” “2狗子,有什么事尽管对3婶子我说!我们是同乡人,在上海滩理应互相帮衬!”老妈子神情凛然,口气坚决,俨然是1个打抱不平的女中侠客。 尤林迟疑片刻说:“3婶子,我这次是到上海来做生意的,我爹从北方带同1些中药到让我运到上海来卖给中药铺,回去时再贩点小百货。我昨天半夜坐船到上海,在码头上蹲到天亮,胡乱吃了早点,挑着药材,到了‘平安栈房’。我爹说1定要住这家,说是出门人就图个平安,他上次来也住这家。不想刚进去,外面就来了两个巡捕先生,对我好1阵盘问,硬说那药材是偷来的,要没收!幸亏栈房老板帮我说了几箩筐好话,他们总算答应暂不拿走,先封存在找房里,让我在今明两天在上海找1个有身份的先生作了担保才还给我。我在上海举目无亲,两眼1摸黑,想来想去只有来找您3婶子,请您央求东家先生做个担保。没想到这里的先生外出了,如今……如今······”说到这里,他眼睛1眨,两串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1样,1颗接1颗地滴落下来。 陈妈1听信以为真,立刻摆出1副见多识广的神色,愤愤地说:“这是‘包打听’为了弄几个0花钱在敲竹杠!” 尤林见对方渐渐上钩,心中窃喜,脸上却愁云密布,拾手用袖子擦擦眼泪。那袖口上预先被他挤过几滴干辣椒熬的汁水,眼晴1经接触立刻泛红,泪如泉涌,哪里还擦得完? “2狗子,莫着急,东家先生不在,我也可以给你想办法,那‘平安栈房’是不是就在后面马路上的那家?” “是的,3婶子,就是那家。” “嗯!那就没问题,我认识1个巡捕先生,他就是管附近地段的,必定跟那两个‘包打听’认识,等会儿我去找他,让他去说个情就完事了。”陈妈似乎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尤林1听,顿时喜上眉梢。装作傻乎乎的抬脸望着陈妈,咧着嘴“嘿嘿……”直笑。 陈妈1看也笑了,“看你,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话不错,话音刚。“2狗子”的脸又变了,笑容在1瞬间飞得无影无踪,脸上重新阴云密布,那两片厚厚嘴唇还微微撅起。 “2狗子,又怎么啦?” “2狗子”支支吾吾,语气中充满着委屈地道:“3婶子哄我的哩,听我爹说,上海人根本看不起我们江北人,您怎么会认识巡捕先生?” “哈哈……你这孩子,3婶子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能哄你呢!我真的认识1位巡捕先生,就是上个礼拜替东家先生去还钱时候认识他的。哎,2狗子,你别看那位巡捕先生长得满脸凶相,待人倒是挺和善的,我现在每天去买菜什么的,他看见了还总跟我打招时,并特别关照附近店家不许欺负我这个江北姨娘。” 尤林喜出望外!心里暗道:老鲁真是神机妙算。他妈的!这老何还真跟敌人有瓜葛呢!不!我得稳着点,再从老妈子嘴里掏点东西出来。 “这……俺听说3婶子的东家先生是1位有钱主儿,他怎么会去向别人借钱呢?” “嘿,2狗子,倒看不出你还挺聪明哩。这事儿啊,别说你2狗子了,就是3婶子我1听说也不相信啊,后来先生1说情况我才明白。东家出门的前1天去北站买火车票,谁知碰上了扒手,把钱包给掏走了。正在着急呢,恰巧碰上了朱先生,就是那个巡捕。他们天天见面,看着面熟,就开口借了5块线。第2天上午,就是东家发病的那天,我在灶间洗菜,东家进来拿热水瓶,把钱递给我说来了客人,他脱不开身,让赶快把这钱去还给路口那站岗的巡捕,说是说好上午1定还的,我就去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感情好,我这事有望啦!3婶子,拜托您啦,多谢!多谢!” “嗨,谢什么?老乡嘛!2狗子,你坐着喝茶抽烟,我去灶间弄儿个菜,已经4点钟了,弄好了早点吃晚饭。那事儿你放心,明天1准儿给你办好!反正货在客栈里,不会少1点的。” 尤林站起来拱手道:“谢谢3婶子了!那个,我出去解个手,顺便到客栈去1趟,告诉老板1声,也让他高兴高兴!” 出了大门,尤林看看4下无人留意自己,迈开大步住前走去,特意绕了1程,拐上1条岔路,路口停着1辆小吉普车。看见他走近,坐在车里的鲁城把车门打开喊了句:“乡下人,上来吧!” 吉普车立刻启动起步,鲁城单手打着方向盘小声的问道:“怎么样了?” “老鲁,你估计的1点不错。”尤林把情况叙述了1遍,“不过,我有1个疑问,为什么王辉同志······” “是的,为什么敌人不抓王辉同志?我他1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没把疑点对向何家进。看来,是刘新农同志的价码更高些。”鲁城1字1顿地说道,“况且,敌人也是为了更大的阴谋。” 片刻,他把汽车停在路边,说道:“小尤,你赶快去向上级汇报情况,即刻派人把那个娘姨秘密转移到僻静地点,在未解决‘4·15事件’前,暂时不允许她外出自由行动。我去打听那个巡辅的底细,今晚上想办法会他1会,这事非得在他那里敲定不可!” “好!我马上就去办!” 【作者题外话】:新书请多多关照 第6章 答案 当天晚上,英捕房巡捕朱永贵在1家小酒馆里和几个狐朋狗友泡了3个多小时,喝得醉醺醺地起来,歪歪扭扭的往回走。这是1条偏僻的小马路,两旁都是树木、竹篱笆和杂草丛生的空地,远离尘嚣,清幽安静。 树丛后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朱永贵看看4周,空旷旷黑悠悠的有点吓人,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很自信!1来,他腰间佩着手枪;2来,他从小拜名师练过武术,1来8的大个子,巡捕房搞格斗训练时,3个棒小伙都敌不过他。他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着。 树丛后面的人有些沉不住气了,又窸窸窣窣了1阵子,终于站了起来。 “什么人?”朱永贵粗声喝道,右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待到看清对方赤手空拳时,他又把抽出1半的手枪重新放进皮套子里。 “你就是英捕房的朱先生吧?”尤林双脚1蹬,轻巧敏捷地跳过半人高的冬青树,站在朱永贵面前34公尺处。 朱永贵“丁”字步1站,抬眼打量着对方,此时他酒已经全醒了,气势汹汹地问道:“别管老子是谁,你想干什么!” 尤林面露笑容,脚下移步,“朱先生,我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啊,打!” 1声怪叫,1招“黑虎掏心”,尤林的拳头直袭对方心口窝。 朱永贵是练家子出身,心中早有防备,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掌拿住尤林的手腕关节,脚下1动,身体重心移至前面,左手突然伸出,1把抓住对方的前臂,嘴里喊道:“你给我过来!” 尤林的右臂完全被对方抓住了,挣扎不脱,身子不由自主被拖过去。朱永贵右手突然松拳变掌,猛击尤林面额,掌心拍打“天庭穴”。 如果真挨上这1下,当场就得昏厥。幸亏尤林还算机灵,1见朱永贵这掌来势凶猛,把脑袋往旁边1闪,勉强避过那厉害的1击。但躲过了上面,却逃不过下面,朱永贵用右足1抬1扫,把他踢出2米开外,重重攀在地下。 这1切,只用了十来秒钟,朱永贵的确身手不凡! “哼哼······”朱永贵双手叉腰,神情得意,“起来!起来!老子可是好汉,打起,不打卧!” 夜色幽深,暗淡的月光映照在小路上,斑驳如同尤林此刻的心情。他踉跄着爬起来,眼眸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冷光。朱永贵得意地笑了,挑衅地扬起拳头,尤林的眼神却像猎豹1般,紧紧盯着对方。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朱永贵冷笑道,右手再次挥舞起铁拳。尤林并没有退缩,他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朱永贵,1记勾拳重重击打在对方的腹部。 朱永贵痛得弓起了身子,尤林瞬间占据了上风。他以1记凶猛的后摆腿,正中朱永贵的脸,将其踢出1米开外。 “好小子,还有后手呢!” 朱永贵话音未落,鲁城从另1侧路边电线杆后面闪身出来,抱拳拱手道:“朱先生,幸会!幸会!” 朱永贵见是个瘦高个子,手里也没武器,完全不放在心上,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认得老子?” “哈哈,大名鼎鼎的英捕房朱巡捕麻,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那还得是民国第十4年‘5萨’时,你朱先生在大马路老闸捕房门前大开杀戒,1人打死4名纱厂工人,事后曾受到英国探长的奖赏,我没说错吧?” 朱永贵见对方对自己了解得这般清楚,心里暗暗吃惊,意识到来者不善,边掏枪边喝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朱先生来点运动量大点的游戏!”鲁城言出身动,如猛虎下山1般地跃向对方,双手快如闪电似地揪住对方的肩膀。他使的是在日本高级警官学校学的柔道,只用1招“送足扫”便把朱永贵这个山东大个子摔在地下。 “呀……”朱永贵又惊又痛,用手撑着想爬起来。 鲁城身形1闪窜到对方身后,双手揪住衣领,来了个柔道绞技中的“并十字绞”。 “啊……嗷……嗯······嗯嗯!”衣领紧紧压迫脖颈里的大动脉,勒得朱永贵喘不过气来。 “吃我1拳!”尤林趁机上前,往巡捕朱永贵太阳穴上猛击1拳。朱永贵瞬间耳朵里“轰”的1下,眼前1黑便昏了过去。 夜色如水,月色斑驳,小路上的静谧与祥和被打破了。尤林看着昏倒在地的朱永贵,心中满是欣喜。他冲着鲁城挑起了大拇指,赞叹道:“鲁大哥,真是佩服你的身手!” 鲁城轻轻1笑,回道:“你也不错,要不是你引开了这家伙的注意力,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制服他。” 尤林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问:“这么说,我的功夫有长进了,对吗?” “当然。”鲁城重重点头。 尤林高兴地跳了起来,把鲁城的手握得紧紧的。 1辆小轿车把鲁城和尤林连同俘虏1起送往徐家汇,在偏僻地带的1幢小楼前面停下。这幢像岗亭1样高高耸立在空旷场地面上的3层破楼房,是鲁城傍晚的时候无意间物色到的。这是1幢等待拆卖的破旧楼房,主人在报纸上登了则启事,被鲁城注意到了。 他们从车上架下俘虏,摸黑开了门,悄悄钻了进去。鲁城让尤林看着还没苏醒过来的巡捕朱永贵,自己打亮手电筒察看楼内情况。 底楼是1个厅堂,里面东西已经搬空,地面上铺着水磨方砖,大半已破碎,凹半块凸只角,4周的窗户也是没有几块完整玻离。春天夜里的凉风穿堂而过,透出几分寒意。 鲁城踩着“吱嘎吱嘎”作响的楼梯上到2楼,房间里乱78地堆着1些断腿的破家具,散发着1股股霉涩味。3楼的破损程度似乎轻点,门窗玻璃完好,地板也还牢固,只是墙壁由于渗水,大部分都落了石灰纸筋,露出黑褐色的砖块。 鲁城决定把朱永贵弄到3楼来讯问! 英捕房巡捕朱永贵被尤林弄醒后,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鲁城故意用手电筒照着他的脸:“醒啦?” 朱永贵没吭声,坐在地下,背脊靠着墙,脑袋在脖颈上缓缓地转动着,暗自集中注意力,仔细地观察着4周。片刻,朱永贵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弄我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 鲁城笑了笑:“我们是什么人?朱先生先无需关心,至于请你到这么1个地方来,当然不是做客,想请你帮个忙。” “哦?不知道阁下要我什么忙?”朱永贵马上警觉起来。 “别紧张,小事1桩!4月十5日上午,你们巡浦房抓捕了1位姓刘的先生,请你谈谈内中详情吧。” 朱永贵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颤声道:“你们……你们是赤色革命军的人?” “明白了就好,说说吧!” “哼!说什么好说的?” “那天你在整个抓捕行动中起了什么作用?实话实说,我饶你不死!” 谁知这家伙竟对生死似乎不怎么在乎,脖子1挺,硬气的说:“我没有参与这事儿,你们问侦探社社长兰普,兰光斗先生吧!” “他妈的,你敢再说1遍!”1把塞光闪闪的7首伸到巡捕朱永贵鼻子底下,微微晃动着。 朱永贵不吭声,继续喘着粗气。 鲁城发现他眼珠子在滴溜溜转动,知道他正在思考。于是,摆摆手示意尤林收回匕首。笑着道:“别急,让朱先生细细掂量1下再拿主意。朱先生,我想你活了这么些年岁,总听到过这样1句话吧:‘生在人间1刻,胜死地府千年’,嘿嘿······” 朱永贵确实是在考虑,他明白“5萨”时自己对赤色革命军所犯的血案,知道这笔血债意味着什么,权衡再3,认为横竖1个死,干脆充1回“英雄好汉”算了!于是,他把脖子1挺,粗声道:“刚才说的就是实话,你们有本事问探长先生去!” “不······不不,朱先生还是太性急了,再考1下吧。”鲁城看透了对方的心事,便好言劝说道:“朱先生,在请恕下直言相告。民国十4年‘5萨’那事,我们知道你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嘛,可以理解。因此,我们并不打算找你算这笔帐。我们今天只是想知道4月十5号,那1天的事情经过。冤有头债有主,刘新农先生那案子真要讨债,说破大天去也讨不到你的头上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我等你5分钟时间,现在是9点5十2分。” 朱永贵沉不住气了,两片厚嘴唇不住地蠕动着,鼻腔不住地往外喷气。这时,外面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笃笃”的梆子,1个苍老的声音拖的老长,隐隐地穿过夜幕,传进屋里来:“酒酿圆子······” “咳!咳咳!”朱永贵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先生说话,是否算数?” “君子1言,驷马难追!”鲁城斩何截铁的说道,“只要你实话实说,保证放你1条生路!” 朱永成松了1口气,哑着嗓子说:“我有个请求……” “朱先生尽管启口。”鲁城紧盯着他。 “我想先吃碗酒酿汤汤11先前喝了不少酒,至今滴水未进,嗓子眼都快留烟了,吃过酒酿汤我即刻如实奉告。” “这个好办!”鲁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对尤林说:“你去跑1趟,车里有个大杯子,给朱先生弄1杯来。” 尤林冲巡捕白了1眼:“好家伙,咱给你跑腿啦!”收起武器慢慢地摸下楼去。鲁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竟是朱永成的1招调虎离山之计! 尤林的脚步声刚在楼梯上消失,坐在地板上的朱永成突然倏地1跃而起,鲁城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已经挨了1脚,手枪落在地下。 朱永成使的是连环腿,1脚刚着,后1脚接背就到了。鲁城1看不对,往后1跳1闪。就这两秒钟时间,朱永成1侧身,右肘冲窗户猛撞1下,插销断裂,1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瘪犊子玩意儿!坏了!”鲁城眼里冒火,飞快地奔下站去。 电筒光下,朱永成象1只被铅弹击中、从绿叶森森的枝头跌幕在地的巨大的飞鸟,蟋缩成1团躺在抛下,7窃流血。 鲁城摸摸对方的脉却,站起身来,怅然叹息道:“唉!线索断啦!……看来,只好另打主意了。” 【作者题外话】:新书请多多支持 第7章 计策 何家进出院已有两天了,他并不急着回去,他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而且医生也嘱咐过,需要再多休息几天。他独自住在法和界霞飞路贞园,这是他的远房舅父,西药商人——郭学智的产业。这座贞园颇具规模,环境优雅,安静宁谧。 何家进的伤口虽然疼痛,但他的思绪却游荡在这座贞园里。他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1砖每1瓦,每1树每1花。他闭着眼睛,可以感受到阳光穿过树叶的温暖,听到蜜蜂在花丛中的嗡嗡声,闻到土壤的气息。在这里,他可以忘记医院的气息,忘记疼痛的困扰,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中。 在阳光最强烈的时候,何家进喜欢坐在园子中的石凳上,那里有1棵古老的槐树,他喜欢槐树的香味。他会看着阳光在树叶间闪烁,听着远处的鸟鸣,感受着生命的脉动。有时,他甚至会拿出画板和画笔,将这美丽的景色画下来,留作记忆。 3个月前,郭学智受何家进的委托,派人把1批专治外伤的西药秘密运往江西井岗山卖给赤色革命军。 哪里想到,这件事快就被青天白日组织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知道了消息。警备司令熊石辉闻报大怒,下令逮捕这个竟敢通赤资敌的西药商。 稽查处还没动手,西药商已得到清息,马上收拾起金银细软,扔下家眷,来了个不辞面别,径赴海外。何家进在这1刻,不仅感觉到了恐惧,也感觉到了孤独。他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那些和郭学智1起在贞园度过的快乐时光。 他独自走在贞园里,园中的每1砖每1瓦都带着郭学智的影子。他看着湖中的倒影,那是1个苍白而孤独的自己。他开始怀念郭学智在的时候,那些热热闹闹的场景,那些欢声笑语,那些…… 在香港,郭学智给稽查处处长发了封电报求情,并汇来1笔数目可观的款子。稽查处处长得了好处,便以案犯已全部逃走为由,网开1面,不去为难郭氏家眷。于是,贞园得以保全。何家进出院后,因时髦路机关已不能住人,就暂时住在这里。 他眼中的恐惧逐渐被1种坚毅的表情所取代。他开始明白,现在不是恐惧,是必须面对的现实。何家进深吸1口气,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寻找1丝头绪。 他不能1直躲在这个园子里,尽管这里充满了过去的回忆,但那已经不属于他。何家进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决定要走出这个园子,走出这个阴影。 他走在街头,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何家进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看到了太多的惨案。他明白,如果他不想办法应对,如果他不改变这个现状,那么他的下场会很惨。 清早,何家进从楼上卧室下来,披着夹皮大衣在花园小径间踱步。经过1段时间的滋养,他的脸色比以前略微好看些了,不再白得吓人,开始有了点光泽。昨天晚上他没有睡好,眼睛4周显出1道明显的黑眼圈。他被“4.15”事件压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半个多月前,也就是4月十2日那天,何家进去老城座庙买东西时,被1叛徒认出,当场就被抓了。他贪生怕死,151十地供出了全部机密,也当了1名可耻的叛徒。 事后,警察厅指示他仍以时髦路机关负责人的身份出现,意欲逮捕更大、更多的赤色革命组织的重要人物。 敌人对刘新农恨之入骨,指令何家进1定要先抓住刘新农。待刘新农返回上海后立刻就下手。 可怜的刘新农,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他的老朋友、他的秘书出卖了他······ 鲁城1露面,何家进就心惊肉跳,他太了解鲁城了,深知这是个厉害角色,自己前途未卜,凶多者少。好不容易使个金蝉脱壳之计,把目标引向6大系,不想又被《太平日报》捅破了。 他猜到鲁城会去开棺验尸,也告知侦缉队有所准备,但不知道鲁城会如何判断,是否有破绽,因为1点点破绽就会被鲁城抓住。 昨晚,鲁城再次来访,何家进想探探鲁城的底细。不曾想鲁城绝不提“4·15”之事。只问了问他的健康状况,和他杀了几盘棋,便告辞了。弄的何家进丈2和尚摸不到头脑,1夜未眠,也搞不清个所以然······ “何先生,有人我您,在客厅里等着。”1个佣人从后面走过来,轻声禀告。 “嗯。”何家进点点头,转身往客厅走去。来人是穿着便衣的上海市警察局侦缉队队长范争涛,他2十78岁,精神饱满,红光满面,声音朗朗:“哈哈······何先生养身有道,1早就在呼吸新鲜空气了!” 何家进在沙发上坐下,神色沮丧地说道:“不瞒范队长说,我是通宵末睡啊?” “怎么了?” 何家进叹了1口气:“唉!我碰上了1桩事,吃不准······” 他把昨天晚上鲁城来访的事说了1遍。 范争涛仰面大笑:“哈哈······何先生,此为吉象!那个鲁城上我的当啦!他准已认为6大勇是祸首,昨晚是来向你表示歉意的。” “这话从何说起?”何家进1脸疑问。 “呵呵……兵不厌诈!我们跟鲁城的较量就像打仗1样,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跟鲁城玩了两手:1来,安排都下冒充龙华刑场收尸人…… 范争涛把那个其实已被鲁城识破而他还毫不知晓的阴谋说了1遍,得意处眉开眼笑,唾沫水4溅。2来嘛,我已经请上峰出面跟警备司令部熊司令联系,请他在小范围内放出口风,声称6大勇是他下令处死的。老实说,警备司令部不是净土1块,肯定混有赤色革命组织的耳目。这样,鲁城就不得不相信4.15事件的祸首就是6大勇了!昨晚鲁城来访,无非是表示歉意。何先生,恭喜你啊,躲过审查关啦。” “这······”何家进眨着眼睛想了1会,说道:“赤色革命军也讲兵不厌诈,也许这是鲁城的计策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鲁城认为是你坏的事,昨晚为什会不下手?像你这副样子,他不用动刀枪,1只手就能送称上西天啦!哎?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我在前门后门都安了暗哨,他们怎么没报告?” “不知道啊。我又不能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反正这家伙是鬼精灵,向来神出鬼没。” 侦缉队长笑道:“他再精灵也没用!反正这事已经定了,你看着,赤色革命军方面很快会来通知你开会什么的。嘿嘿······江浙区委委员这么个头衔不算小啦,他们怎么会把你搁在1边不用呢!好吧,我走了。” 范争涛走后,何家进让佣人送来早餐,边吃边想着眼前这桩事,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刚放下饭碗,佣人来禀告:“何先生,门口来了位小姐,要求见您。” “哦?”何家进1愣,小姐?这是哪个? “她姓什么?” “她没说” “请进!” 进来的是位2十出头的时髦女人,1身春装,路膊弯里挂着1个小巧玲珑的鲨鱼皮拎包。她睁着1双明晃晃的眼睛冲何家进打量着,半晌才问道:“是何先生吧?” “正是鄙人,小姐是······?” “我姓李,顾老板托我给何先生捎个信。”女人从拎包里拿出1个信封。 何家兴1阵心跳,看来赤色革命军组织真来联系啦!他打个手势,冲姑娘笑笑:“李小姐,请坐。” “不了,我还有事。再见!” 送走时髦女人,何家进赶紧走进楼上卧室,撕开信封1看,1行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前:“何先生:小别半月余,甚念!今闻汝已出院,料想贵恙已愈,喜慰!今晚9时,你我过江1会如何?” 字条下面没有署名,但何家进认出这是江浙区委机关秘书黄嘉雄的笔迹,他是专门负责起草文件、发会议通知1类文职工作的,以前召开区委委员会议,全是由他写通知的。 “过江”是开会地址,即过黄浦江,江浙区委时常在浦东“外国坟山”举行会议。 何家进又看了1遍,默念了1会,划了根火柴把信烧毁。望着烟灰缸里那袅袅上升的蓝色轻烟,何家进脸上显出1道喜色。 如此说来,审查工作已届尾声,只差下1个定论了。但是由于6大勇已完蛋,死无对证,不能排除对他何家进的最终疑点,因此弄了这么1个会议来试探,赤色革命军组织江浙区委碰头会1般有中央领导人(兼职)参加,看你有什么反应? 何家进经验丰富,估计这是个假会议,如果他真的过江去,肯定会有人拦住他,传达1个“紧急通知”,会议因敌人如何如之何被迫取消!处在白色恐怖下,这种现象是经常出现的,丝毫不值得奇怪。 何家进决定去1趟,来他个将计就计,过了这1关,审查就算结束了。 傍晚,夕阳西下。 稻草垛子顶上,伏了半夜1天的鲁城喘了1口长气,那动了1下蜷缩得几乎麻木了的下肢,自言自语道:“好了,是时候啦!” 【作者题外话】: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今天签约成功,祝愿本书事事如意,1顺百顺。 第8章 诱敌 接着他从衣兜里取出1个为了携带方便而从双筒军用望远镜上御下的半个镜筒,举到眼前,熟练地调节着焦距。 随着那个白铜小旋钮的转动,对面5百来开外的“外国坟山”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破烂不堪的竹篱笆里,凸立着1个个圆形的长满野草的坟丘,坟前坚着1个个十字架,有木头的,有石头的,也有金属的,高低大小不尽相同。 有的十字架上还嵌着封在厚玻璃框里的死者照片,墓地中间的空地上,停放着1排尚未下葬的棺材。墓地西侧是1片苍翠的松柏树林。 鲁城搜索着“外国坟山”的每个角落,最后把镜头停留在树林方位,如果敌人要设埋伏,那里无疑是最好的位置了。 前天晚上,巡捕朱永成坠楼死亡之后,鲁城和尤林处理了尸体,带着满腹懊恼回到下榻处。 鲁城经过几乎1夜的思考,最后定下了1个试探设想。派交通员通知何家进今晚9点到浦东“外国坟山”参加“江浙区委在沪成员碰头会议”。 这个设想的出发点是,如果时髦路机关的娘姨陈妈所言情况属实,那么何家进毫无疑问就是出卖刘新农的叛徒。而这个叛徒至今仍未暴露身份,其目的无非是企图出卖更多的中共负责人,他是在等待1次大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鲁城故意将何家进的行动方案暴露给对方。看看这个叛徒敢不敢去!1个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的高级领导人若无百分之百的把握,是轻易不会下这个决断的。 现在已是晚上8点来钟,鲁城从望远镜里依然看不出“外国坟山”有任何异常。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是不是人家根本没瞧上眼?或叛徒压根儿不知道会议是真是假?鲁城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冒失举动捏了1把汗。 何家进不是****,刘新农牺牲后,他也不再是中央政治局成员的秘书,他只是江浙区委会委员,这样,从客观上来看,他所能得到的最佳机会就是“江浙区委成员碰头会”。 根据他以往参加这类会议的经验,出席者将有十几名江浙区委要员,其中包括兼任江浙区委负责人的中央领导周大帅,廖成云(陈大帅),罗万(李为汗)、军代英以及江苏省委书记何大雄。 如果何家进真是叛徒,估计他1般不会放过这么1个重要机会,1定会秘密通知敌人设伏,来个1网打尽。因此,作为试探,鲁城决定搞这么1个子虚乌有的会议,就是要看看敌人的反应。 昨天晚上,鲁城为了稳住何家进,专程去贞园拜访了1趟,之后便潜藏到这里来潜伏观察情况。 今天上午,保卫部门领导已指派交通员去通知何家进了,且看他作何反应。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极不甘心地抹去了最后1丝光芒。 大地上薄暮初起,望远镜镜头里的松柏树林渐渐起了变化,由清晰的1棵棵树木变成模糊的杆条,又由杆条变成片状,最后完全看不见了,只有1块黑漆漆的夜幕,敌人似乎并没有来设伏! 鲁城收起望远镜,心里好生奇怪,什么情况?这样好的1个机会,这位者们友怎么不想利用呢?难道这个计划在执行中什么地方出了岔子,给对方察觉了? 他仔细回想了从制订到执行的全部过程,想来想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上级出于慎重,特地指派1名富有经验的交通站长亲自去霞飞路通知何家进的,这个同志鲁城熟识,言语间断然不会出现闪失,不会给对方发现疑窦。 如此看来,难道陈妈的话有问题,何家进跟“4·15”事件没有关系? 夜,更黑了,天空如同1块巨大的黑丝绒幕布,上面镶嵌着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鲁城看看夜光表,已经8点钟了。他想了1想,决定去“外国坟山”走1越,看看仔细。 他侧耳谛听4周动静,确信无人,便轻轻地从稻草垛子顶上下到地面,拂去身上的稻草屑壳,抽出手枪,往“外国坟山”走去。 “外国坟山”是当地乡民对这块专门埋葬外国人的墓地的称呼,它设立至今已有6十多年。 186o年,忠王李秀成率兵进攻上海,和外国流氓痞子混混组成的洋枪队战于郊区,洋枪队大败,被歼数十人。 然后,这些洋流氓的尸体被集中埋葬于林家村外,这就成了最早的“外国攻山”。从那之后,英、法及公共租界的洋人死后,家属不愿将尸体运回本国的,便也在此安葬。 就这样,墓地的规模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来越大,至2十年代中期已占地数十亩。 这样大的基地,却没有主管机构,也没1个看守管理人,从而成为荒芜世界,野草丛生,蛇蝎横行。1到晚上,鬼火闪烁,随风飘荡,更有怪声奇啸,令人不敢涉足。 由于“外国文山”地处偏僻,环境幽静,所以赤色革命军组织时常在这里举行会议。深更半夜,35人或者十数人,传达文件,商议机密,1个小时左右会议就结束,每次都十分安全。 鲁城曾数次来这里参加会议,所以熟门熟路,不1会就悄无声息的来到墓地外面,从竹篱笆墙破洞里钻进去,轻悄无声地在墓地各处转了1圈,并未发现异样。 他来到墓地中间那块空地上,心里迷惑不解。不应该啊?这么好的1个机会,何家进为何无动于衷呢?难道······ 他还没来得及往下想,西边树林子里忽然传来说话声音。 “看到了吧,就在前面!” 那是1个男子的嗓音,音质很差,如同声带上蒙着1层东西,又沙又哑。 鲁城1惊,我滴个乖乖,这是谁?听声响就在附近不远啦!这家伙走路怎么没有声响?情势紧迫了,已经不允许他多想。黑暗里他往4下里1扫,急忙闪向78米开外的1座坟丘,潜伏在后面观察动静。 “嗯?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说话的是另1个尖嗓子,听语音是个十78岁的大小伙子。 鲁城知道这个“好像”是在说他,尽管他不知对方的身份,但还是把手枪保险打开了。 夜色幽深,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枯枝发出的沙沙声。鲁城心跳如擂鼓,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但黑暗中1片模糊,实在看不清楚。 不多时,树林里走出来两个人影,果然有1个大小伙子。鲁城心下大疑,这个哑嗓男子跟这个大小伙子是什么关系?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大小伙子走到中间那块空地上,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到了,东西就在这里。” “沙喉咙”开腔道:“别疑神疑鬼的,这里从来没人来的,除非像老兄你我这种人。2杠子,你指1下,那洋老爷子的棺材是哪1口?” 2杠子走到鲁城刚才站立的位置,往1口黑漆棺材上踢了1脚:“就是这1口!” “看准了的?” “那是当然,今天上午我看着入殓的嘛!” “好例,准备下手!别的不说,光他那只金表就值不少钱啦!” “沙喉咙”把手里的物件往地下1摔,静夜中发出1声清脆的金属磕碰音,听上去好像是撬棍、铁锨之类的器具。 鲁城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家伙是盗墓贼,来“外国坟山”捞洋财的。 他隐身不动,看他们如何动作。 黑暗中,78公尺开外已看不清什么,只见两条黑影围着那口棺材在忙碌。那“沙喉咙”看来是熟家惯盗,撬棺材动作远比龙华墓地那个“收尸人”熟练的多,只听见“吱吱呀呀”响了几声,棺盖钉子已经全部给他起出来了。 “2杠子,你到那头去,搭个手,把盖子揭1边靠着。注意!手脚轻1点,别磕碰出痕迹了,等会儿还要原封不动的给封上去,免得落葬时给发现了,影响以后的活儿。”那口吻俨然是师傅带徒弟的口气。 “嗯!嗯!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1只硕大的黄鼠狼被撬棺材盖的声响惊了1下,突然从鲁城旁边的坟丘上跳起来,飞快地穿过他的身子,储进草丛去了。 2杠子吓了1跳,拾头寻声观望:“什么东西?手电!呔!” 说来也巧,1阵风刮跑了遮住月亮的那团鸟云,月光直泻大地,于是他看见了鲁城。 “1……1个……”他不知伏在坟边的是人还是鬼,惊恐的无以表达。 他的师傅是墓地夜游神,知道世上没有鬼,抬头1看,突然跳过几步,撬棍高举过头,大叫道:“什么人?给老子滚过来!” 鲁城背着双手,不慌不忙走过去:“盗墓的,生意如何?” “沙喉咙”1听对方口出不逊,冲他大忌,立时火撞顶梁,开口怒道:“好你个混小子,讨打!”手起棍落,冲鲁城劈头盖脑砸下来。 鲁城早有防备,身子轻轻往旁边1闪,侧里1脚,正蹬在对方胯骨上,把他踢翻在地,吱哇乱叫。 2杠子不识好歹,抄起1米长的铁纤子想捅过来,但他1下就傻眼了。 “啊!他有枪!” 鲁城冷笑道:“嘿嘿,这是假的,拿着吓唬胆小鬼的。你2位胆大如斗,连鬼都不怕,有胆子的可上来1试!” “沙喉咙”趴在地下破头:“先生饶命!先生饶命!” 鲁城打着哈哈,说到:“不敢当!不敢当!打扰2位夜间作业了。告辞!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那两个盗墓贼吃不准遇见了什么人,心里打着退堂鼓,大腿筛糠般地打抖,面面相觑了1阵,不约而同抓起工具就跑。 鲁城出了“外国坟山”,看看时间刚过9点多,估料情况不会再起什么变化了,于是决定先过江回市区。 突然,前面林家村响起了枪声,还隐隐约约传来呐喊声,听声音正是冲这边来的。 【作者题外话】: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 第9章 暴露 鲁城心里1惊,怎么回事?远远望去,月光下村口那个稻草垛旁边闪出几条人影,飞快地朝这边奔来。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什么判断,不假思索地返身,依旧进了“外国坟山?潜伏在先前那个坟丘后面。 外面,路上传来1阵急促的脚步声。鲁城听见大约有34人窜进墓地,掠过坟丘,奔进树林子。紧接着,1群人边打枪边奔到竹篱笆边 “都给我听着!对方强盗手里面有家伙,小心挨枪子!人员全部分散!1组、2组随我包围坟山,仔细搜索!3组、4组给我4下里查缉。执行命令!”1个人粗声粗气的吼道。 “是!” “不好!” 鲁城意识到坏事了,这帮子愣头青很有可能是去年“4·12”后成立的地方反赤色革命军的自卫队,是追捕先前那儿个逃窜者的,他们这1包围,自己无疑就是“瓮中之鳖”了,得赶快往外跑! 然而,此时再想往外跑已经晚了,只1眨眼的功夫,各小组早已分开,散搜的散搜,包围的包围,根本不可能再往外跑了。 鲁城额头沁出了汗珠,心里暗道:“莫非,我今天要落在这帮家伙手里?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他眨了几下眼睛,心生1计,跑不了我还躲不了嘛! 外面,追缉者已经完成了包围,正往竹篱笆里钻。 有几个嘴里还咋咋呼呼的瞎嚷嚷:“强盗,你们被包围了,乖乖地投降!” “朋友,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放下武器吧,咱保证不伤害你们!” 鲁城从藏身处窜到刚才被盗墓贼敲开的那口棺材前,迅速移开半块棺材盖,往里1跳1躺,又把盖子复原。 棺材里凉嗖嗖的,1股呛鼻子的石灰味,这是压在尸体身上的石灰包在起作用。由于死者新亡,天气又凉,因此尸体还未发异味。 鲁城仰面躺着,右手握着手枪,如果对方竭盖子,那就对不起了?先放倒几个,然后再往外硬冲! 追捕者人来了不少,光在墓地里搜查的就有十多个,分4个方向往中间合拢。1刻钟后,4路兵马在棺材旁边会合了,1齐向那个发号施令的头头儿报告:“赵组长,没发现目标!” 赵组长?这么说,这帮子愣头青不是自卫队,而是警察局或者警备司令部的?鲁城正在寻思,那姓赵的开腔了。 “再搜!重点搜西边那片树林,给我摸着树1棵棵找过去!” 部下刚走开,外面传来叫声:“报告组座,我们抓住1个!” “带过来!” 鲁城在棺材里小心的听着,却被那大喊“冤枉”的嗓音吓了1跳。 被抓的正是先前撬棺材的“沙喉咙”!鲁城心中暗道:“他奶奶个腿的!今天正合该倒霉,那小子不是强盗而是贼,贼比强盗罪责轻得多,因此他1定会向赵组长分辨,这样,开馆脸证……” “冤枉什么?老子从警多年,从没冤枉过1个好人!” 妈的!这帮子是警察局的!鲁城明白了。 “长官老爷,小人实在不是强盗……” “不是强盗是什么?看你这长相就不是安分之徒!” “长官老爷,小人名叫林阿4,是林家村百姓,您老可以去调查的呀!” “你敢胡说!老子毙了你!” 旁边有人说:“你不是强盗,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转悠什么?” “长官老爷,小人家境贫困,因此……” 鲁城的心脏不知不觉跳得快了,1下1下往喉咙口撞。 “……因此,想到人家田里拔几棵菜,明天早上好煮菜粥充饥。” 鲁城暗自喝彩:“好!太好了!回答得妙极了!就这么说!” “先带到那边去绑在树上,等会儿到村里去问1声就清楚了。”赵组长想来不愿与他多啰嗦。 “青天大老爷!长官明镜高悬,公侯万代……” “走!”1声大喝,打断了赞美诗。 鲁城刚喘了1口气,又有人来了:“赵组长,我们抓到1个人,看样子不像强盗,不过行迹十分可疑!” “带过来!” 1阵脚步声由远渐近,在棺材边停下。 “嘿……”赵组长1声痰咳,把棺材当警察局的公案,用力拍了1下:“你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鸣枪捕人,凶神恶煞1般,扰得众生不安,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 此言1出,鲁城大大吃惊!听声音,被捕的居然是何家进! “啪!”这回赵组长不是拍棺材盖,而是1巴掌抽在何家进脸颊上,那声音倒比先前清脆。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说!你是什么人?” “哼哼……”何家进发出1串冷笑,“你姓赵是吧?好啊,你有种!有种!哼哼,实在有种!兄弟佩服,佩服!!” 意外的话语把赵组长弄糊涂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要让你知道!你让他们全部退后2十公尺!” “什么意思?” “退后2十步!”语气中包含着不容拒绝的严厉。 赵组长下令:“你们往后退!” 何家进是8时3刻登上浦东渡口的,走了1段路,斜里忽然闪出1个中年人,佯装借火点烟,塞过来1张小纸条。 何家进不露声色,悄悄展开1看,上有十个字:情况有变,会议改期,另告。 他自然明白这“有变”是怎么回事,心里暗暗好笑。本来这时可以往回返了,但他见渡船已离开码头,再候1班要等4十分钟左右,于是干脆信步到附近转转,顺便想找个地方“方便”1下。 没想到他这1转正巧落入缉盗组之手,1上来就挨了1记大耳光,苍白的脸上印上了赵组长那粗大的手印。 现在情况不同了,何家进脚踏两只船,国共两方,他是哪方也不怕,他这记耳光当然不能白挨。摒退缉盗组员之后,何家进用严厉的语调轻声喝道:“姓赵的,你小小1个组长竟敢如此猖獗?真是胆大如斗,回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组长吃惊不小:“你······你是何人?” “你没有资格问我!给你看这件东西。”何家进1翻袖口,亮出佩戴在衬里上的1枚证章。 “啊!” 赵组长目瞪口呆,手电筒差点落地。他早就得到过上峰通知,凡是佩戴此证章的人都是搞秘密行动的长官! “啊,对不起!对不起!卑职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先生是秘密行动长官,多有冒犯,请长官多多海涵!” “哼哼!你认识这玩意儿?”何家进很得意,范争涛没有骗他,这枚证章就是护身符。 “认识!只是……只是长官肯定不是本局人员,我是老人马了,认识本局各处各科的各位长官。” “嘿嘿·······以后或许你会认识的!我已经认识你了。你是哪个处的?” “侦缉队!” “范争涛手下的。哈哈······我跟你们长官非常熟的!” 赵组长猛然间醒悟了,忙说道:“您先生是那天被老邵带进来的那位!哎呀,那天真差1点点,哪听说老虎凳、烈火盆、辣椒水什么的都给您准备好了······” 老邵就是4月十2日认出并逮捕何家进的那个前赤色革命组织的交通员,他是赵组长的好朋友,把消息泄露给赵听了。 何家进是先败走麦城,后过关斩将,因此当别人提起那段经历时,他觉得很不舒坦。 “废话少说!哼,后会有期!” “长官,我让人送您1程?” “不用了!”何家进打着手电走了。 这番对话,鲁城1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心中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何家进啊何家进,我到底是抓住你叛变的证据了! 午夜时分,何家进终于回到了贞园。 “何先生回来了!”看门老头迎上前来,弯了弯腰:“有位先生我您,已经在客厅里坐了两个钟头了,” “哦?又是谁找我?”何家进意识到不对头了。 深更半夜坐等两小时,这人不管是鲁城还是范争涛,都不会是好事。 他匆匆走进客厅,倚在门边直瑞粗气,“哦!是······范······范······” 范争涛脸上挂着严霜,盯着何家进粗声道:“你上哪儿去了?我等了整整两个钟头啦!” “我去······” 范争涛打断道:“何先生,我是来通报有关事宜的。这个鲁城,他妈的果然诡计多端!据英捕房内线密报,4月十5日那个替你转报消息的朱巡,已经于前天晚上突然失踪,捕房正在寻查下落,估计是凶多吉少啊!” “啊?!” “还有!今天上午得到消息,你们时髦路机关的那个江北娘姨也不知去向了!据隔壁人家说,那里已经空了好几天了。” “啊呀,不好!”何家进失声大叫。 1种不可言状的恐惧感袭了上来,令人颤栗地控制了他,触电般地通过全身。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命运出卖了,死神已经俏然来临。 仅仅只是1瞬间,他脸上的兴奋神情便消退了,双目中的喜悦消失殆尽,只剩下1阵惊骇的微光。原来,他以为今晚去“外国坟山”,是保卫部门的最后1次审查,过了这道关,他又是中共江浙区委委员,照样受信任、重用。哪里想到,这竟是正正式式的第1次审查,换句话说,这就是对他的1次试探,保卫部门已经找到了他的脉络,正把富有临床经验的手慢慢地搭上来。唉!没想到这个鲁城如此厉害啊! “咳!咳!咳!……” 【作者题外话】: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 第10章 酒楼 何家进觉得胸口好像绪着1团棉花,憨得难受,禁不住爆发出1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脸色发青,临了吐出1口鲜血。何家进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巨大的黑暗笼罩,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微弱。他想要挣扎,但他的身体似乎不再听从他的指挥。那团棉花1样的东西梗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世界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胸口,但那并不能减轻他内心的痛苦。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每1次咳嗽都像是在他的胸口撕裂1块肉。他的脸色变得青紫,他想要喘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范争涛皱皱眉头,猛抽了几口香烟,以驱除从腹腔里往上冲的恶心。看看何家进,仍然在以手抚胸,他指指茶几上的凉茶:“何先生喝口茶润润喉咙吧,我还有活说。” 何家进1小口1小口地呷着茶水,眼睛望着债缉队长,透出询问的神色。 范争涛1言不发,在沙发和盆景架子之间来回踱步,1时间,客厅里寂静无声。何家进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禁不住开腔问道:“范队长,不知上峰对下1步有什么安排没有?” 范争涛在何家进面前站定,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凶光。范争涛狠吸1口烟,摁灭了烟头,站起身缓步走向窗边。他双臂撑在窗台上,寒风呼啸,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他缓缓开口,声音变得异常冷静:“何先生, 我想不得不说,在这1步上,应该算是我们输了!我们脑子比赤色革命军组织少了1根弦啊。不过这事也很难,那个江北娘姨我们是无法控制她的,1旦她被控制起来,绝对会被赤色革命军组织的人发现!那岂不就等于是“此地无银3百两’。算了,不说了,他妈了巴子的!碰上那个姓鲁的,算老子倒霉! 下1步,根据上峰指示,现在你已不可能‘深藏内部,1网打尽’了。因此,决定改变策略,来个将计就计,利用赤色革命军组织的人来找你的机会。出其不意把他们擒获,追使他们就范,供出保卫部门头目的住处。 那几个头目的肚子里兜着赤色革命组织中央机关的1切机密,要是他们落在我们手里,总有手段使其中至少1人同意和我们合作,这样我们的人就能把赤色革命军组织,头头脑脑1网打尽,完成蒋委员长的战略部署——团结1致,消灭**。何先生,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何家进惊骇地瞪大了1对泛着幽光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范争涛,心里1片冰冷,他1切都明白了。自己现在已经成了1个食饵,被抛出去了。如果在执行计划时,被对方趁机“锄”掉,他们也不管了。他们的兴趣是抓住鲁城、尤林这样的赤色革命组织头头。 何家进心中的惊骇瞬间转变成了怒火,但他的表情却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依旧如同雕塑1般,1动不动。 他明白了范争涛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他们要的只是能够引出鲁城和尤林这样的赤色革命组织头头,他们的目的不在于自己,而在于鲁城和尤林。 何家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的棋子,他们把自己推到了前面,却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 何家进有些悲哀的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对方趁机“锄”掉了,他们也只会怪自己无能,而不会管自己的死活。 何家进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沉默了1会,他讷讷地问道:“范队长的意思,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逮捕鲁城和尤林?” “不错!上风想利用你把他们引过来,由我的部下负责抓捕。” “咳咳······这个······到时候我就不必露面了吧?” “那是自然!何先生是蒋委员长点名要保护的角色,我们纵然有水缸大的胆子,也不敢把你往枪口上推啊!上蜂指示:何先生的任务是守着电话机,等待赤色革命军组织的行动员来联系。 根据我们分析,他们在明天或后天1定会打电话来,假惺惺地询问你健康状况什么的。那时,你就佯装称有要事告知,约对方到老城煌庙的春风得意酒楼碰头。他们1心要杀你,又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穿了意图,因此1定会上当的,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范某人包办了。” 何家进沉吟道,“要是他们找上门来呢?” “找上门?那再好不过了!我在这里经设下埋伏了,现在几点?哦,刚好十2点半!哈哈,我的人马半小时前已秘密进入贞园了,这1点,何先生你尽可放心!” 何家进松了1口气,自己的性命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开始关心起“老朋友”的命运了。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满是对这个曾经的朋友的惋惜。何家进知道,他不能直接插手此事,只能暗中祈祷,希望自己的这个老朋友能逃过这1劫了,也让姓范的尝尝失败的滋味,不然的话,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只有自己担惊受怕的份儿,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不说,如今又当了叛徒,出卖了自己的同志,图的是什么?还不是那点黄白之物么! 想了想,何家进抬头说道:“可是,鲁城这个人可不是1盏省油的灯,他决不会束手就擒,引颈受屠戮的。1旦发现势头不对,1定会拼死反抗的。并且,如果按照上面那个计划,我觉得抓捕他们1定要不显山不露水,以免惊动他们的同伙儿。否则,即便他们同意限范队长合作,提供的地址也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范争涛得意地狞笑道:“这个嘛,何先生不必多虑,我们已经制订了1套周密的计划。包管他们这1次在劫难逃,束手就擒。” 何家进虽然听了范争涛的保证,但心中仍然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鲁城这个人他了解,如果被逼到了绝境,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可不想在某1天睡醒1觉后,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城市通缉了。 “你说的计划是什么?”何家进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范争涛的眼神闪烁着兴奋,他压低声音,对何家进说:“我们设了1个局,就等鲁城、尤林自投罗网。这个局,我们精心策划了很久,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何家进听后默然。事已至此,他除了相信范争涛之外,别无选择。他希望范争涛的计划能够成功,这样他就能彻底摆脱鲁城这个噩梦了。 接下来的几天,何家进过得异常煎熬。1方面,他期待着范争涛的计划能够早日成功;另1方面,他又害怕自己的推断错误,导致鲁城被捕后,他的老朋友们会受到牵连。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倍受煎熬。 而范争涛在这几天中也是坐立不安。虽然他已经对何家进做了保证,但他也明白,如果计划不周密,很可能就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他每天都在关注着警队的行动,同时也在不断优化他们的计划。 终于,范争涛的计划开始了。他们在城隍庙春风得意酒楼里设下了陷阱,只等鲁城、尤林等人自投罗网。 这1夜,何家进也是彻夜未眠。他想起了自己和鲁城1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也想起了自己为了摆脱鲁城而做出的那些努力。他心中5味杂陈,不知道今晚的行动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城隍庙由宫殿、庙宇、商场、庙市以及东西园组成。春风得意酒楼坐落于城隗庙北片,是1幢高大、坚固、古色古香的楼房。总共有34层楼高,占地面积约200平方米。该楼建于清道光年间(1821年—1850年),为3层砖木结构建筑,楼前有长廊连接南北两厢房及正门。楼上设有大厅和厨房,2楼设雅间,3楼则供顾客休息之用。由于此间环境幽雅,茶室敞亮,上海滩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喝茶、吃酒、聊天、打牌。久而久之,春风得意酒楼名扬4海,竟然成为上海滩数1数2的,有名的茶楼。 这里分早、晚(下午)两个市头,鲁城和尤林两人到来时,正是晚市开始的时候,1批主要的顾客,包括布业、糖业、豆业、药业、钱业等行业的商人以及“白蚂蚁”(经纪人)等等之类的3教9流,达官贵人,早已经是捷足先登,占据着好座头,窃窃地谈起生意经。 鲁城踏进门口,1双锐利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往4下里略微1扫视,早把全屋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看来时间尚早,何家进还没到。 “出去溜1趟再来?”身穿蓝竹布短褂子打扮得如同小跟班似的尤林小声地问道。 鲁城穿1件玄色毛葛长衫,头戴黑色礼帽,俨然是1位年轻的富商打扮。他用手1甩宽长的衣柚,嘴巴1努:“进去坐坐!”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向屋子深处,尤林紧随其后。 两人在屋子里闲逛,看似随意的浏览,实则仔细地观察,对每个角落都不放过。须臾,过来1个人高马大的主儿,看穿着打扮就是知道是酒楼的个小跑堂,就见他1溜小跑迎上前来,点头哈腰,未语先笑:“呵呵·······2位客观,您里边请!” 【作者题外话】: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 第11章 下药 他把客人引领到后窗边1张空桌子那里,1边用搭在胳膊上的抹布来回擦拭桌子,1边热情地说道:“请坐,2位要喝什么茶?吃点什么菜?您吩咐下来,小的好给2位准备。” “嗯,取3套茶具。茶嘛······嗯,你们这里今天都有些什么茶?” “哈哈,本店乃上海滩最有名的茶楼,要说茶叶,我们是品种最齐全的,先生请听着:西湖龙井、兰溪雨前、君山银针、庐山云雾、黄山毛峰、福州茉莉、苏州明毫、敏歙县珠兰、云南普洱、安徽铁观膏、太湖碧螺春、信阳毛尖、宜兴阳羡茶、祁门红茶、屯溪绿茶、武夷岩茶、普陀佛茶,太平猴魁、都匀毛尖、桂平西山茶、蒙顶茶、惠明茶、普洱茶,货真价实,包侬满意的来。” 这个小跑堂的其实是冒牌货,他真名叫唐小3,是范争涛手下的1个行动组组长,今天受命率领十2个便衣警察来此执行缉捕任务。为了应付眼下这个场面,今天上午他跟茶楼账房先生学了半天茶叶知识。 鲁城不知道他的底细,随口道:“那就来壶‘君山银针’吧。” “好例!君山银针1壶、茶具3套!”唐小3笑吟吟地走到门口去了。 功夫不大,1个驼背老头,范争涛手下行动组副组长安海,1手拎水壶,1手托茶具,来到桌前。 “呵呵······2位先生好!”他把茶具放在桌上,揭开茶壶盖,“请先生过目,此为正宗‘君山银针’,芽头茁壮,紧实挺直,长短均匀,形如银针,外露白毫,内呈金色,用开水冲泡后,香气清鲜,汤色澄黄,叶底明亮,针芽儿在水中能几上几下,最后簇立杯底,状如春笋出上,又如刀剑林立。饮用后,领觉茶叶味道甘醇,清香可口。再冲泡,针芽儿复而立起,水光芽儿影,相映成趣,堪称茶中珍品啊。先生,请品尝,请慢用。”他们1边上茶,1边卖弄起来,当真是现学现卖。 “喔,这么讲究嘛。”鲁城倒了1杯,闻了闻,果然是清香扑鼻。 “这茶倒是不错,清香醇厚,余味悠长。”鲁城喝了1口,顿时觉得口舌生香,神清气爽,赞不绝口。 他环顾4周,见春风得意酒楼内装饰古色古香,镂空的木窗雕着精美的花卉图案,红漆的桌椅上刻着流云纹路,1股古朴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对这个卖弄茶知识的驼背老跑堂那过份的殷勤和多嘴饶舌,他并不介意,只寻思对方无非是想多要点小费,想到这里便冲尤林使了个眼色。 “嘿,还真能侃啊,赶上单口相声了,给!”尤林把1枚银毫子递给这位驼背“老跑堂”。 “哈哈······谢谢先生打赏!” 安海拎着水壶转身走向后边的茶水间了。 鲁城坐在那里,不动声色越打量着4周,心里盘算着等1会儿如何下手,从哪儿撤退,万1遇到意外情况应该采取哪1种应急措施。 放在面前的那杯茶,他始终没去碰。 尤林的目光则是1直盯着门口,等着叛徒的出现。因此,他也没想到去喝那杯被“跑堂”的吹得天花乱坠的“君山银针”。 隔壁1张桌子上坐着3个商人打扮的茶客,他们时不时欢声笑语的交谈着,抽烟喝茶,桌上方始终被朦朦胧胧的烟雾缭绕着。 就在这时,突然1个粗嗓门扯着嗓子叫喊道,“跑堂的,加开水!”“来了您呐······”安海应声过来,身子紧挨着桌子,提起来硕大的铜水壶给茶客添水。 那3个客商打扮的人用的是瓷杯,老跑堂的分别往每个杯子里倒水,他给近前两人添过水后,挪脚步移动位置,走到桌子那边,去给对面那人倒水。 这1幕无意中被鲁城看在眼里,心中突然1动。不对啊,这个老跑堂的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外行啊!这是倒茶,又不是斟酒,哪有绕着桌子给客人倒水的? 看年纪,他应该年过5旬了,怎么还外行呢?春风得意楼这么大的牌面,怎么允许外行跑趟的招待茶客?难道老板不怕把自己的牌子弄砸喽? 这样想着,鲁城顿时感觉得情况不对头了。抬头再看看门口站着的那位人高马大的“跑堂”,尽管他对每1个进门的茶客都笑脸相迎,却远远没有迎接他们两个时的那热情劲儿。 另外,这个跑堂的对他们这张桌,似乎特别感兴趣,就算没有茶客进门时,那双叽里咕噜眼光,老是来回往这边那么1瞥。 鲁城越看越觉得十分可疑!什么情况?难道何家进已经提前察觉他暴露了,放意引我和尤林钻圈套?今天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逮捕我们······ 这时候,尤林也发现门口那人高马大的“跑堂”有些不正常。于是,小声地说道:“老鲁,门口那小子怎么老朝我们这边打量?” “你小子,小点声。”鲁城下意识地把手掌盖在了茶碗上,低声道:“尤林,情况不对!” “什么?”尤林没听清,1脸的疑惑。 “嘘!”鲁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用下巴指了指老跑堂的背影,道:“看到那个老头了吗?我觉得他是何家进的人,可能是过来抓咱们的!” “啊?!”尤林1愣,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碗给摔了。 鲁城眨了几下眼晴,决定试试对方来了多少人。 正巧这个时候门外走过1个卖花女郎,鲁城然然站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没想到这1下,不亚于热油锅里滴进去1滴清水,惊动的不在少数。 先是两旁边桌上的茶客,就见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有的把手往怀里伸,有的站起来,门口的行动组长唐小3下意识地用自己魁梧的身子挡住通道,嘴里却说着:“吆喝,先生这是······” 鲁城不答理他,冲卖花女看了看,目光里露出来失望的神色,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唉,看来不是她!” 说完话后,立即返身回座,大声对尤林说:“这个女人跟去年从我家逃跑了的那个丫环太像了!” 尤林听罢用恭敬的口吻搭讪了1句,道:“是吗?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没跟着先生呢。” “去年?”鲁城鹦鹉学舌,故意拉长了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在店内4周扫了1圈,又落在跑堂的身上。奇怪!按理说何家进应该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才对啊! 鲁城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敲开了边鼓。 他奶奶的!看来自己和尤林已经被包围了!敌人至少有十个,而且分布在各个角落,前后左有都有,看来今天想要顺利脱身有点困难呐,免不了是1场恶战。 当然,何家进也决不会来了。可是,敌人还在等什么呢?鱼儿已经进来了,可以收网了,为什么还不下手呢!是等大鱼?不大可能。 因为今天上午,他让保卫部门另1位跟何家进不相识的同志,以组织名义跟叛徒通电话时,何家进仅仅是提出下午跟联络员谈事情。 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他何家进做贼心虚,生前保卫部门起疑心,而不敢直接说要求见领导同志。但事实上敌人也清楚,今天不可能有比他鲁城更大的“鱼”进网了,怎么还等呢? 鲁城觉得此事十分地反常,凡是反常的事情都有研究的价值,他决定乘这个机会好好在心里琢磨1番。 尤林也知道何家进不会来了,于是把目光从门口收回,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跟眼前的敌人拼1阵。他端起茶杯往啼边凑,想呷几口已经谅了的茶水。 “别喝!”鲁城低声喝道。 这位经验丰富的地下保卫组织工作行家经过1番思索,已经隐隐猜测到了敌人的阴谋,而这阴谋的重要1环,十有89就在自己眼前的这壶茶里。 尤林1惊,放下茶杯,低声问道:“怎么了,有毒?” “既然敌人想秘密逮捕我们,这茶水里1定有能让人产生迷幻的药物。然后,他们就可以以送医院急救为由,堂而皇之的把我们抬出去,我敢断言,外面这会儿肯定已经停好汽车了!” “啊?这······这可能吗?”尤林半信半疑道。 难道敌人真的有这么狡猾?可是,除了这个解释,尤林实在找不出其他原因,能让1贯谨慎行事的鲁城认真到这种地步。 他端起茶杯,透过昏暗的灯光仔细观察。茶水的颜色看起来很普通,但尤林却敏锐地发现了1丝不易察觉的白色沉淀物。 “我看到茶里有东西。”尤林放下茶杯,紧紧盯着鲁城的脸。 鲁城没有立刻回应,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猜到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尤林有些慌乱地问。 鲁城环顾4周,确定没有被人监视后,神秘地笑了笑:“他们想用迷药困住我们,我们偏偏不让他们得逞。” “嘿嘿······你看吧!”鲁城侧着脸冲那个站在通往后边炉子间边道上的驼背老头招了招手。 “跑堂的!” 安海急步过来,欠身问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打盆洗脸水来,我要洗个脸。” “好咧!您稍等。” 转跟间,脸盆送到,里面盛着半盆温水,1条清洁白的新毛巾。鲁城不慌不忙的拧了1把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把毛巾往桌上1放,把茶壶连同茶杯里的凉茶全部倒在脸盆里。 “这······”安海急头白脸的叫道:“先生,您这是干什公?” 鲁城平静地说:“啊,这茶凉了,倒掉重新给加点开水,好喝热的。你刚才不是说这‘君山银针'再冲泡,针芽会再1次竖起来,水光芽影,相映成趣吗?正好让咱想开开眼界,哈哈······” 第12章 脱险 安海又高声叫道:“那······那您这还没喝怎么就倒掉了!” “这你1个跑堂就别管了,我出钱,随便怎么喝,你就土地爷掉井里——别劳这个神了!呵呵······” “怎么回事儿,都吵什么?”行动组长唐小3过来了,1看情况,知道他们的第1步方案算是彻底的废了,右手1甩打了个响指,嘴里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这响指就是他们的行动信号,两边桌上的“商人”马上围了过来,为首1人嘴里打着哈哈道:“别吵!别吵!出门在外,万事以和为资嘛······哈哈······” 然而,这“哈哈”的内涵不在他的话语里,而在他手里。 这家伙1手抓着自己那顶礼帽,帽子底下露出1支乌光闪闪的手枪,枪口直指鲁城的胸膛。 安海1瞧,立马闪到1边,而鲁城却还是那个表情,站在那里,似乎眼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商人”的枪口随着鲁城的胸膛移动,而鲁城的目光却是透过那枪口,直视着那“商人”的瞳孔。 唐小3右手1扬,那些“商人”马上又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那个抓着手枪的“商人”也把枪收了起来,抓着帽子,1副笑眯眯的样子。 鲁城却还是那个表情,似乎眼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1样。 1个拿着手枪的“商人”竟然在1个大活人面前收起了自己的枪,这看似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在他们的行动中,变得如此顺理成章。 唐小3拍拍鲁城的肩膀,说道:“鲁先生,咱们交个朋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看,还是上楼去说吧?” 尤林把手往腰间伸,被1个侦驾队员1把抓住。“亲热”地据晃着,嘴里不住的说道:“嗨,想不到在这里碰上您了!老朋友,这1阵还好吧?咱们可是好长时间不见了。” 鲁城若无其事地朝对方逐个打量了1眼,也是笑着开口说道:“好啊,那就上楼吧!” 4个家伙,两人1组簇拥着鲁城和尤林直奔楼上而去,其他茶客不明真相,还以为真是“劝架遇到了朋友”,这会儿是上楼叙旧的,也不以为奇。 其余6个侦缉队队员中,有两个出去准备汽车,4个依旧坐在那里喝茶,他俩真实的目的并不是喝茶,而是作为看押俘虏的第2道关卡。 鲁城、尤林被侦缉队队员押到楼上账房先生的卧室。这间房子有十几个平方,朝南开窗,光线极好,屋里摆了1张床,1张桌子,4把椅子和几个档案柜子。屋子里弥漫着古朴的木质气息,让鲁城与尤林倍感沉静。 唐小3让两人在床前站定,抽枪对准了他俩,嘴里喝令道:“转过身子,双手高举过头。” 鲁城、尤林两个无奈,只得照办。 唐小3让两个部下分两侧用枪胁迫住他们,自己坐在椅子上用枪瞄准着。小老头安海戒心十足地走到两人身后,先动手搜鲁城,再搜尤林。各自从他俩腰间搜出1支左轮手枪,又从裤子兜里搜出2十来发黄澄澄的子弹,全部放在桌上。 唐小3嘴角扬起,冷冷地笑了。他示意两个部下把桌上的手枪和子弹收起来,然后慢悠悠地说道:"鲁老板,看来你们这是有备而来啊。"唐小3嘴角带着残忍的笑,语气却十分平静。 "你把我们逼到绝境,把我们当猴子耍?"鲁城嘲讽着说道。 "鲁老板,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鄙人也是迫于无奈。"唐小3依然保持着那冷冷的笑容,"吆喝······你们这枪是美国货,不赖!不赖啊!”唐小3摆弄着缴获品,“2位,公事在身,不敢违抗,只好委屈你们了。现在,你们可以转过身子,坐下来谈1谈吧。” 鲁城、尤林转过身子,坐了下来。 尤林1脸怒色,努努着腮帮子,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敌人,牙齿咬得咯咯响。鲁城却镇定如初,笑吟吟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鄙人姓唐,警察局侦缉队组长。” “噢········唐组长,没听说过啊。” 唐小3并未生气:“只会逞口舌之快?呵呵,不知道不要紧的,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扬名啦!” 鲁城依然嘲讽地望着他:“哼,这可难说!事情全在我这里,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哈哈·······鲁先生言之有理!那就恳请先生玉成兄弟,也好让兄弟享几天福。鲁先生要喝茶吗?” “不渴!你们倒的茶,水脏,不干净!” “呵呵,行吧。鲁先生您也别多心,既然不喝,那咱们就打开亮话,淡谈吧?” “噢?不知道唐组长想谈什么?” “谈谈你我两方的前途,这叫共商前程,兄弟在这里全仰仗鲁先生了!” “呵呵······这个好说。只是,这气氛······”鲁城指了指持枪戒备的侦缉队员,笑道:“似乎跟我们的话题不相称吧!” 唐小3回答得很干脆:“鲁先生,恕兄弟直言,别的都好说,这警戒1事可万万不敢松懈啊。除非鲁先生和尤先生2位能立刻提供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明人不说暗话,你肚里兜着的赤色革命军组织保卫部门头子和交通员的地址。” 鲁城笑道:“哈哈·······今天这个气氛不好!我不想谈及这方面的内容。” 唐小3受命时知道这个鲁城的价值,也知道必须尽快得到口供的意义,因此心里很急。 “鲁先生,你如果执意不肯提携兄弟,那就别怪兄弟我翻脸无情了!我只好把你押到局里去处理了!到那个时候,怕是鲁先生就不好受了!” “局里处理?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大刑何侯,老虎凳、牛筋鞭、辣椒水、火烙铁、铁扫帚、木杠子、碎玻璃、吊拇指、扎脚板、竹签子,还有新从英国进口的电刑。” 鲁城沉默不语,眼角余光不时往3个拿枪的家伙那边急扫1下。 唐小3以为对方心里犹豫,便说:“当然了,你如果肯配合,那就不上刑罚了,还会给你好处。奖金就不用我多说了,绝对少不了你的,而且还能当官,像你这种有本事的角色,在警察局少说也能弄个副处长干干!到时候,兄弟说不好还得跟着你混口饭吃呢,嘿嘿······” 鲁城朝尤林看看,叹了1口气,说道:“看来,这次我们是没法子啦!走吧,去局里就去局里。” 说着,两人同时站起来。 唐小3怒喝道:“姓鲁的!你真的执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向来如此。” “你可别后悔!走,下楼去,外面有汽车等着。” 鲁城迅速冲尤林使了个眼色,拾手用两个手指拂拂额前的头发,暗示尤林按他的训练的第2种脱险方式行动。 “恭敬不则从命,走吧!” 唐小3当然不知道鲁城在动什么脑筋!当下,安海和1个侦缉队员在前,鲁城和尤林被夹在中间,唐小3和另1个侦缉队员紧随其后,1行数人起身朝楼梯走去。 他们的脚步落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回音,走了两级楼梯,尤林忽然低声嘟囔道:“他妈的来!都是你,我说别来别来别来,你偏不听!否则,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么1个狼狈地步?” “什么?你小子······”鲁城闻言勃然变色,抬脚冲尤林的屁股蛋子就是1下。 尤林站立不住,踉跄着往下面跌冲下去,把走在头里的两个侦蜂队员压在楼梯脚下。 鲁城刚才这1觉,由于用力过猛,自己连带着也往下跌撞了几级,幸亏用左手抓住楼梯栏杆才稳住脚跟。随后,他乘势1个急转身,右手1抬,伸出袖口,亮出1支小巧玲珑的德国“鲁格尔”自动手枪,枪口直指唐小3。 “啊!”唐小3惊叫1声,面如土色。他万万没想到,鲁城这家伙的袖口里竟然还藏着1支手枪!其实鲁城1直把枪握在手里,正出于这种目的,他才穿这套行头。 唐小3还没来得及后悔,鲁城手里的“鲁格尔”已经响了起来。 “砰!”1颗0点35口径的子弹射进行动组长唐小3的右肩膀,手枪落下。几乎是同时,另1名侦缉队员也扑倒在楼梯栏杆上。 尤林也没闲着,刚才他是有意冲跌,自然早有准备。压倒安海两人之后,劈手夺过安海的手枪,随手1击,枪柄砸在安海左脑,顿时鲜血4溢。随之尤林腾身1跃,1脚刚着地,另1只脚已经飞向那个刚爬起1半的侦缉队员的裆部,1记撩阴脚把对方当时就踢昏了过去。 整个过程太过短暂,从鲁城拔枪到安海两人被打倒在地,只有几秒钟时间。 此刻,鲁城和尤林两人如临大敌,枪口分别指向下面的唐小3和另1个侦缉队员。 唐小3只觉得右肩膀火烧火燎的,他用左手捂住肩膀,鲜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渗着。 楼下原有4个侦缉队员守着,但他们掉以轻心,压根儿也没料到有此变故,两个擅离职守去外面买香烟了,留下两个也是只顾喝茶聊天。等他们所见“轰隆隆”有人“摔”下楼梯而迟迟疑疑站起来时,尤林已经冲他们勾动扳机了,1个家伙被当场打死,另1个1看来势凶猛,吓得1猫腰赶紧躲进桌底下。 “快走!” 鲁城低喝1声,手往栏杆上1撑,身子腾空而起,从横里跳下楼梯,直扑后窗。尤林也紧紧尾随,两人在众茶客的怪叫声和惊骇的目光中敏捷地跳过后窗,拔腿飞奔,转眼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游客之中······ 春风得意酒楼的闹剧上演过以后,何家进突然失踪了,唐小3等人也失去了踪影。 第13章 寻查 鲁城脱险之后,立刻通过传呼电话用暗语问上级报告了事情经过,上级领导即刻命令另两名保卫人员火速赶往贞园门前秘密监视叛徒。 半小时后,监视哨看见1辆轿车拉着范争涛、何家进和几名警卫人员驶出贞园,往外滩方向急速驶去。“要不要派人跟上去?”1旁的助手问道。 “跟上去干什么?”监视哨有些恼火,“外摊那片不是我们俩能插手的,做好本职工作,我们在这里监视好贞园,等着上风指示就行了!” 助手不再吭声,监视哨摸出1支烟点燃,深吸了1口。 当天晚上,鲁城神色阴沉地从保卫部机关回到徐家汇临时住所。开门进去,尤林正在灯下抽着香烟等他。 “出什么事了?”尤林见鲁城脸色不对,问道。 “档案被窃,1些重要的科研资料落入了敌方特工手里。”鲁城沉声说道。 “这么不小心?”尤林有些不信,“保卫部不是高手如云吗?” “不管是疏忽还是叛徒,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鲁城叹了口气,“上面已经震怒,明天开始,我们要进入战时状态了。” “有何家进的消息吗?” “唉!暂时没有······”鲁城摇摇头,倒了杯水喝了几口。 “上级还有什么指示?” “要求尽快查清叛徒下落,坚决镇压!” 尤林点点头,说道:“可是······上海滩这么大,鬼知道何家进这家伙究竟躲在哪个角落呢?” “上级已经命令所有内线设法探听叛徒下落,1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当然,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坐等,还得4处寻查。我考虑了很久,我们的这个‘老朋友'身患疾病,他离不开医院,我们明天往医院跑跑,兴许能有点意想不到的收获。” “嗯,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呵呵,你是压根就没动脑子。”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接下来的时间,鲁城和尤林两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跑了数十家医院,也没探听到有关何家进的任何消息。所有内线也没能提供有关叛徒的任何线索,这个何家进就像人间蒸发了1样,无影无踪了! 第2天晚上,鲁城倚在床头苦苦寻思着,反复推敲这几天所经历的任何1点蛛丝马迹。午夜时分,忽然有所顿悟!永康医院那个李凤苍李医生曾经郑重其事地告诫过何家进,十天之内必须拍1张x光片。 对此忠告,十分珍惜自已生命的何家进不会不听,这几天他1定去医院摄x光片了。全上海目前,只有1家医院能拍x光片!那就是工部局医院。所以,只要去台拉斯脱路法租界工部局医院打听1下,就能知道这“老伙计”的消息。 “好啊,明天去那里走1趟!” 转过天的午后,鲁城动身去法祖界台拉斯脱路工部局医院。他身穿浅灰色旧西装,兜里装着1份公共租界工部局卫生防疫所的证明。1般说来,凭这份证明就能查看这几天去该院拍摄x光片子的患者姓名还有住址。 他独自走在繁华的马路上,4周的建筑与车流都带有浓郁的异国情调。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份不安如同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越来越模糊。然而,此刻它们却像电影的片段1般,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旋。 法租界工部局医院是上海滩的1家大医院,医疗设备首屈1指,堪称1流。这家医院的主治、主任医师全部都是外籍人员,其中以法国人最多。 负责x光室的是1个名叫安德鲁斯的法国巴斯德医学院的毕业生,鲁城走进办公室时,这洋人还没上班,只好得在门口耐心等待。 两点整,安德鲁斯大摇大摆地来了。这位x光室主任大的2十78岁,身躯高大壮实,圆脑袋,鹰勾鼻子,1对招风耳,脸上长着十几颗红小豆般大小的肉疙瘩。 安德鲁斯身着笔挺的高级毛料西服,外罩洗得洁白的长大褂,目不斜视,1副趾高气扬的气派。 “是安德鲁斯先生吗?”鲁城迎着他用中国打招呼道。 安德鲁斯看都没看他1眼,大步往办公室走。 鲁城不管372十1,从他后面跟着也进了办公室。这家伙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回头1看,顿时脸色变得赤红,大声叫嚷道:“混蛋!是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他说的是法语,鲁城在日本留学时跟法国留学生经常打交道,因此能听懂法语,只是说不好。 鲁城确目视对方,不卑不亢,操着1口流利的英语,说道:“既然安德鲁斯先生,听不懂中国话,那我们就用英语交谈吧!” 安德鲁斯1听对方的英语说得这么好,心里有点吃惊,他也不敢再提“滚出去”了,略微1停顿,也用英语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找我干什么?” “安德鲁斯先生,我是公共租界工部局卫生防疫所的职员,奉所长华尔特先生的吩咐,前来贵院办公务,希望能得到阁下的协助。” 鲁城说着递上那纸证明。 谁知安德鲁斯只是略略1瞥,便把证明往鲁城面前1扔,冷笑道:“哼哼······你们公共租界也有求我安德鲁斯的时侯?拍摄x光片人的娃名、住址,我这里全都有!可是,我没有兴趣协助你们。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而且永远也不会有!” 鲁城被他弄了个文2和尚1阵不着头脑,耐着性子问道:“安德鲁斯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哼!没什么意思,你走吧!马上高开!” 安德鲁斯火气很大! 原来这家伙上个月酒后驾车,带着1个时髦女人去公共租界兜风,不巧出了1起交通事故,被公共租界巡捕房关押了3天,汽车差点都被没收。他既吃了苦头,又丢了面子。因此,暗地里对主要是英国人负责的公共租界管理部门兜着1肚子的火。 这几天,他已经回掉了78个公共租界工部局介绍来要求拍x光片的病人。现在鲁城来查病历登记卡,正好撞在他枪口上,他当然1口回绝,只是这其中的原因,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鲁城碰了个钉子,好不销火,可是又不能发作,他用冷峻犀利的眼光盯着对方,好半道:“安德鲁斯先生,你这样做以后会后悔的!” “哈哈······后悔?我后你个大头鬼!黄皮猴子,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哼哼······”鲁城甩1串冷笑,转身就走。 尤林在医院门口等候,见鲁城出来后马上问:“搞定啦?” “没有!他妈的来,这家伙故意习难。” “为什么啊?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鲁城却胸有成竹道:“晚上再来!” 当天晚上十点钟,鲁城身穿风衣,鸭舌帽压到眉毛,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慌不忙地走进工部局医院大门。那看门人以为是法捕房来治病医伤的捕探,不但没拦,连问都没问。 鲁城绕过门诊大楼,来到放射科门前,里面1片漆黑。鲁城掩入室内,眼睛适应了几秒,开始隐约看得清屋内的景象。放射科内部空间很大,应该说是小型的医院都可以居住了,但此时能见度极低,鲁城仅能看清几米之内的东西。 他4下1望无人,便用万能钥匙打开大门,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他摸黑拉上窗帘,亮出手电筒照了照,拉断电线,然后走到靠墙那两口大橱前。 他把手电筒放在桌上,光柱照着橱门,用万能钥匙打开橱门。1拉开,鲁城吃了1惊!好家伙,里面都是瓷碗、瓷杯花瓶、笔筒之类的古董。 哼!这洋鬼子原来是盗卖中国古董的奸商!但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鲁城关上橱门,正想重新锁上,外面忽然传来1阵急促的摩托车引擎声。 声音由远渐近,1瞬间就来到放射科大门外。 “嗯?这是什么人?难道我进来时被人看见了,偷偷地报告了巡捕房,这会儿来巡捕啦?” 鲁城顾不上锁橱门,迅速收起手电筒,闪到屋角挂着两件白大褂的衣帽架后面,手往腰间1伸,双枪瞬间握在手中。 “吱吱呀呀,咣当······” 时间不长,大门开了,走廊里传来1个粗犷的嗓音,唱着法国歌曲,好像就是那个安德鲁斯。鲁城把手枪对准门口,心想:“这家伙不在家睡觉,深更半夜来办公室干什么?” 门外响起钥匙互相碰撞摩擦的声响,安德鲁斯开门了。 这位法国老1进门就摸门边墙上的电灯开关。 “啪嗒!”按了下去,不亮!关上,再开,仍旧不亮!黑暗里听不清安德鲁斯嘴里嘟囔了1句什么,就见他摸黑往写字台那里走去。 鲁城看见他手里捧着1个皮鞋盒子大小的东西,往桌上1放,声音沉重,估计又是从哪里半盗半买弄来的古董。 安德鲁斯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1个手电筒,拉亮,摇晃着钥匙串往大橱那里走。这家伙刚喝过烈酒,鲁城闻到1阵强烈的酒精气味。 安德鲁斯把钥匙插进锁眼,转了1圈,顾手1拉,却没拉开。 先前开着,现在锁上了。 “嗯?”了1声,这家伙把钥匙急速反转1图,拉开橱门看了看,站在那里沉思起来,看样子多半在回忆自己究竟是不是忘记锁橱门了。 过了片刻钟,他忽然1个急转身,电筒光照在掩着的窗帘上,猛然醒悟:这间屋子里肯定有人来过!他1步冲过去,猛然拉开窗帘,但令他惊讶的是,窗户竟然是开着的,室内的空气正通过窗户流向外面。 他心生恐惧,但还是勇敢地跨出1步,小心翼翼地朝外面窥探。 第14章 得手 鲁城1看这情形,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把手枪重新掖进怀里,双臂微动,开始运功发劲。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摇曳,就像1头蓄势待发的巨兽,空气仿佛都在他的身边颤动。1股内力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将4周的1切都笼罩在1片未知的氛围中。鲁城双眼如炬,仿佛能洞察世间1切。 安德鲁斯把手电筒晃了几晃,慢慢地往衣帽架走来。他刚挪了几步,鲁城冷不丁地从白大褂后面闪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对方太阳穴部位猛击了1拳。安德鲁斯眼前1黑,身子往侧里歪过去。鲁城怕他认出自己,紧接着又是1拳,把这位自视清高的法国佬打昏在地下。 鲁城用安德鲁斯的钥匙打开另1个大橱柜,迅速的查阅了近几天来拍x光片子所有病人的登记卡,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终于他找到了标着“何家进”的那张,上面注着地址,华界南市小北门123号······ 1刻钟后,鲁城驾驶着安德鲁斯的摩托车离开了医院。车上载着1个用绳子扎紧的纸板箱,里面装满了古董。 鲁城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巡捕房的目标引向盗贼。鲁城在街头巷尾开始散布1些看似无害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像随风而散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他巧妙地利用了人们的好奇心和不安,将盗贼的画像与巡捕房的调查联系起来,使得安德鲁斯对这伙子新出现的犯罪团伙越发感到恐慌和困惑。 1切安顿就绪,鲁城和尤林连夜去南市小北门观察,1看123号不禁1愣。那是1座名叫“鸳鸯楼”的2层古建筑物,和小北门警察所紧挨着,警察所和鸳鸯楼门前都有荷枪实弹的黑衣警察站岗。 鲁城和尤林在黑暗中注视着这1幕,彼此交换了1个眼神。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个看似平静的场面下,隐藏着他们将要面对的重大挑战。 他们慢慢靠近鸳鸯楼,试图寻找进入的入口。然而,这座楼的铁栅栏将每个窗户都密封得严严实实,仿佛与世隔绝。 “吆喝,看样子这个范争涛把鸳鸯楼的主人撵走,腾出地方让何家进居住,这还真是个高招!既符合他们优待叛徒的宣传,又保护了何家进的安全。嘿嘿······”鲁城1阵冷笑。 尤林也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来,就是不知道鸳鸯楼里面有没有警察?” 鲁城分析道:“肯定有!不过我估计不会多,因为隔壁就是警察所,他们的人显然以为我们不敢下手,最多安排两3个家伙充当保镖和特务的角色。” 闻听此言,尤林伸拳蹬腿,跃跃欲试。 “哈哈······正好让我们这些人活动活动手脚了。”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先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的好。1切按计划行事,记住了吗?” 见众人纷纷表露出跃跃欲试的架势,鲁城不得不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因为过于鲁莽而坏了大事。 “那干脆硬闯不就得了,既然不能用枪,我们就用刀子下手。” 鲁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把握的事儿不能蛮干,那几个守门的肯定高度警惕,1有动静马上会开枪报警,这样以来,我们就没法接近何家进了!” “他妈的来!那我们怎么办?” “别急,我想总有会办法的。我们先赶快回去,抓紧时间休息。” 鲁城、尤林他们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 小北门警察所共有警察1百2十4人,是上海市警察局的1支精粹力量。无论是侦查方面,还是缉捕方面,小北门警察所都有专门人员。因此,他们的破案率在华界各警务单位向来是名列前茅,被市局捧为“全局之楷模”。 小北门警察所的警察们,也因此被华界民众誉为“华界之剑”。 然而,这样1支优秀的警察队5,却并不是由单1的警察组成。他们中的每1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身份和经历。 比如,小北门警察所的所长,华界警局的1名老警官,他曾经是1名优秀的刑侦警察,也是1名经验丰富的侦查人员。 就在上个月,小北门警察所的侦缉人员破获了1起轰动全市的大案,报纸上至今还可见0星报道。 这起案件是这样的:浙江杭州有1位名闻全国商界的丝绸富商宋老板带着太太、小姐前来上海“江南名刹”玉佛寺进香还愿,顺便在上海逗留几日,打算到各处著名景点游逛观赏。 临返回杭州的头天晚上,宋小姐独自去上海最大的娱乐场所“7重天”跳舞,谁也没有想到,这宋小姐竟然1去不返。 宋老板夫妇视女儿如掌上明珠,当下急得6神无主、抓耳挠腮。幸亏旅馆帐房帮他们出主意,1面找人报案,1面登差人登报寻找,同时还雇人4处查访。 3天过去,依然音讯皆无。宋太太悲痛欲绝,几次都要寻短见,幸好被仆人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避免祸事发生。 正在宋老板1家人焦急无措的时候,这天晚上,宋老板收到1张3寸宽的条子,上面是女儿1手娟秀的笔迹。扬言自己被土匪绑架,现在被囚禁在外滩附近的乡下,让爹娘在1天之内带着5十两黄金去赎人,否则性命难保。 那宋老板虽然颇有资产,但他吞不下这口气啊!当时就把纸条交小北门警察所。 所长鲁统德是个老侦探了,经他之手,侦破过许多疑难案件。此人眼神犀利如鹰,1丝不苟的观察,独特而奇妙的推理,常常让人眼前1亮。 鲁统德连夜制订抓捕土匪的方案,秘密调兵遣将。第2天上午,亲自带领手下4位得力干将前往约定地点伏击等候,1举擒获前来取赎金的6个土匪。当场就地审讯,摸清歹徒的老巢,全所出动,天降奇兵,将1伙绑架勒索的江湖土匪全部抓捕归案,救出了宋小姐。 此案1破,小北门警察所可谓是声名大震,全国警察总署行文嘉奖不说,每个人还都发了1笔不大不小的奖金。 这下子,所里的全体成员自认是是洋洋得意,上自所长下至伙夫,个个趾高气扬,眼睛朝天,逢人便说绑票案,出口必称自己是小北门警察所的!端的1副小母牛骑摩托车——牛逼轰轰的架势。 这天中午,小北门警察所大门口轮到站岗的两位正是新手,他们自己知道各自的老底,相互间没什么好吹嘘,便不时叫住路人,先发1阵成威风唬唬对方,然后接着再自吹自擂,把自己描绘成擒匪英雄,救人好汉。既满足了虚荣心,又打发了两小时站岗时间,真可谓是1举两得。 十2点4十分,离换岗还有2十分钟时间。这时,打从南面路上走来1个身穿闪闪发光的软缎长衫,头戴大沿帽的青年,此人神态举止从容镇定,边走边冲岗哨打量。 小北门警察所门口这两位站岗的1看对方那身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富家子弟,便低声嘀咕了几句,决定叫他过来戏耍1阵,以打发最后2十分钟无聊的时间。 其中1个“3角眼”把手1招,扯开喉咙喊道:“呔!这位少爷,你过来!” 那人其实是在往门前走,听见叫喊加快了步子,走到近前立定,冲两个岗哨略微1打量,微微领首,抱拳拱手问道:“不敢动问,此地可是小北门警察所?” 警察所门口本来是挂牌子的,这两天鲁统德所长让油漆匠来重新刷漆,因此这会儿门前无标记了。 “3角眼”咳嗽1声,凶声凶气的说道:“不错,正是小北门警察所。你是哪位?跑到这儿来究竟欲意何为?” “呃·····呵呵,不要误会,在下姓史,从杭州来。不敢动问2位老总贵姓大名?” 看起来像富家少爷似的这位,是中央保卫部门行动组长史机关,他是来协助鲁城、尤林2人执行锄好方案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大金刀”香烟,每人给了1包。 看门的两位警察得了香烟,说话客气多了。 “哦,我姓王,他姓沈。不知道史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在下是杭州宋老板府上的管家,今奉主人之命,专程来上海向贵府奉送匾额,以答谢贵府营救小姐之恩!” “哦······原来你是那个宋老板的管家啊!哎呀,早说啊,你不早说。失敬!失敬!嗯······还请略等1下,我去报告上峰。”说完,“3角眼”拔腿就往里跑,背后斜背着的盒子枪1颠1颠地敲击着他的腰臀。 所长鲁统德今天去警察局开会,所里的大小事务全都由柳巡官代为处理。 这是个中年胖子,1听说有这等好事,3步并两步着急忙慌地赶了出来,由于身体过于肥胖,1路上跑得气喘吁吁。 “史······史管家······” 史机关点点头,问道:“敢问阁下是······” “这是柳巡官。”方才那个“3角眼”插话介绍道。 “喔?失敬,失敬了!柳巡官,本人奉······” 史机关有鼻子有眼地把刚才的话照样重复了1遍,说完回头冲3十米开外候着的1伙人招俩人招手。那边聚着十几个人,是史机关上午到城隍庙以每人1元的价钱临时雇佣的流浪汉和地痞无赖。 他们事先已经知道安排,这会儿见史机关1发信号,立刻起劲地敲起了锣鼓家伙,大步往这边走来。前面两人拾着1块用红绸蒙着的木匾额画。 警察所里的警察听见外面热闹,都走出来看希罕。 路上来往的行人见有人向警察所送匾,也都感觉到十分的新鲜,这样的热闹自然不能不看,所以纷纷驻足围绕过来。 也就短短只几分钟的时间,小北门警察所大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5章 化装 化装成瘸腿叫花子的尤林早已经在斜对面1条小巷里等候多时了,这会儿1拐1拐地走出来,径直往鸳鸯楼门前。 他随身带着根打狗棍,顶着副叫花子的破篓,活脱脱1个断了腿的乞儿。 鸳鸯楼门口站着1个警察,他也是小北门警察所的,奉命担任鸳鸯楼的警卫,这会儿望见警察所门前热闹非凡,心里吃不准是怎么回事,正想找个路人问问,尤林过来了。 “喂!那叫花子!说你呐!那边敲锣打鼓的干什么?” “回老总的话,听说是有个杭州富商派人来警察所送金匾,以感谢警察先生救了他家的小姐。” “哦,原来是这么1回事,我说呢。”这个警察不喜欢凑热闹,因此1动不动,并没有想过去的意思。 “还有呐!”尤林见状,又卖关子似地顿了顿,1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嗯,我看见那边那个说是宋老板的管家,正在发‘大金刀’,凡是穿警服的,每人1盒。听说每十盒中有6盒里面装着1张条子,凭条可以去英大马路富大祥绸缎庄领1身上等衣料。嘿嘿······老总你在这执勤恐怕没这种福气了。” 尤林说完拄着拐棍走开了,走了十几步回头1望,那家伙早已跑到警察所门口去了。他摸了摸下巴上那1撮毛茸茸的短须,嘴角泛起1丝狡黠的笑意。 这时,从马路对面“顺德饭庄”里突然窜出1个人来,大步穿过马路,在“冬冬当当”的锣鼓声和“劈劈啪啪”的鞭炮声中1闪身,飘进了鸳鸯楼的大门,此人就是这出戏的主角鲁城。 他头上戴着1顶黑色的礼帽,身上是1件深色的长袍,腰间系着1条细细的皮带,脚上穿着1双擦得发亮的黑色皮鞋。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仿佛经历过无数风雨,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屈。 鸳鸯楼是1座尖顶翘角的圆形建筑,确切1点来说,它应该算作古塔。由上下两层3十多平方米的房间组成,房间外面是1圈环形走廊,边上围着红漆栏杆。 楼的4周是假山、水池、草坪、花墙,景致幽雅,4周拦着高高的青砖围墙,只开了1扇前门。阳光透过穹顶的窗棂洒在环形走廊上,斑驳光影如同时间的涟漪,在红漆栏杆上跳动。 走廊外,雕花的木窗半开半阖,凭栏远眺,1片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若从塔底仰视,鸳鸯楼恍如1个矗立的巨大花瓶,与天地争艳。 夜幕降临,塔顶的铜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仿佛讲述1段古老的故事。月色朦胧,映照着鸳鸯楼的影子,如1幅泼墨山水画。 这里原来住着1对信佛教的老年夫妇,前几天被缉察局秘密挪往英租界1家高级旅馆去“享福”,腾出地方作为何家进的保险箱和安乐窝。 这个地方很快就成为了何家进的独立王国。他不仅带来了亲信和私人保镖,还带了几箱珍贵文物,以及1份秘密名单。 何家进对着1众精心挑选的工人大声宣布:“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咱们的天下!你们给我好好干,把这里打造成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快就成为了何家进的独立王国。他不仅带来了亲信和私人保镖,还带了几箱珍贵文物,以及1份秘密名单。 何家进对着1众精心挑选的工人大声宣布:“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咱们的天下!你们给我好好干,把这里打造成最安全的地方!” 话音刚落,何家进便领着1众工人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改造工作。他心中早已有了1幅蓝图,他要在这里打造1个固若金汤的堡垒,1个无人能破的保险箱。 几天过去了,鸳鸯楼的改造工作进展迅速。何家进带来的工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日夜不停地劳作,将原来的窗户封死,换上厚厚的防弹玻璃。他们加固了楼顶的铜铃,使其变得更加结实耐用。他们还在楼底加装了钢门,用钢板把墙壁重新铸造了1番,使整座楼都变得坚不可摧。 与此同时,何家进还命令他的私人保镖在楼外加强巡逻,防止任何可疑人物靠近。他本人更是亲自坐镇鸳鸯楼,督导工程的进展。他的目光如炬,对每1个细节都要求严格,不容有任何差错。 鲁城和尤林春风得意酒楼成功脱险的消息传到贞园,何家进背脊上立刻腾起1层鸡皮疙瘩,阳春3月竟打起了寒颤。这个叛徒原来是赤色革命军组织里的干部,深知革命组织锄奸叛变者的决心和手段,自感朝不保夕,随后他向范争涛提出“先隐居,后出国。”的请求,让层层上转,报告给蒋委员长。 范争涛边报告边为何家进物色地方,当晚就把叛徒从警察局接到鸳鸯楼。何家进1看这座鸳鸯楼环境位置易守难攻不说,还非常便于撤离,警卫措施也是人手颇多,几乎几分钟就轮1岗,当下感觉满意,1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这几天,他1直在写介绍赤色革命军组织内部情况的书面材料,虽说他只是去过1次法租界工部局医院拍x光片子。来去匆匆,戒备森严,行踪秘密,他自信没留下半点痕迹,却没想到自己的临时警卫已经捅了个大篓子!这愣货竟然在医院登记卡片上留下了住址。 担惊受怕的何家进此时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后路。他深知鲁城的个人能力,1旦他在医院登记卡片上留下的地址被鲁城、尤林等赤色革命军组织的人找到,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变得岌岌可危。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为自己找1条退路。他决定向范争涛提出自己的想法,他需要1个更安全的地方,能够让他暂时躲避风头。 “范先生,我可能遇到麻烦了,我想我可能需要1个暂时安身的地方。”何家进开口道。 范争涛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何家进的想法,也知道他的处境。但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帮助何家进。 “我需要1个安全的地方,可以暂时躲避1些风头。”何家进再次开口道。 范争涛想了1会儿,然后说道:“我可以帮你找到1个地方,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你最好还是赶快想办法出国。” “出国?”何家进听了之后,不禁有些迷茫,“出国之后我该怎么办呢?” “出国之后的事情,你可以再慢慢考虑。”范争涛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保住你的性命。” 何家进听了之后,不禁有些感激。他并不知道范争涛是否可信,但他知道,范争涛是目前唯1能够帮助他的人。 于是,何家进开始写起了自己的材料。他并不敢写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只能写1些他知道的事情。他写道:自己曾经去过法租界工部局医院拍x光片子;自己曾经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离开过赤色革命军组织;行踪秘密,自信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临时警卫在医院登记卡片上留下了住址等等。 写完之后,他感到轻松了许多。虽然他知道这份材料并不能完全保住自己的性命,但他也知道,这至少可以为范争涛提供1些帮助 史机关在和警察所门岗说话时,何家进刚吃过中饭上楼。他有个习惯,中午饭后总要小憩1会,但这几天由于精神过于兴奋,影响了这1习惯。 他的兴奋出于两个原因,1是昨天范争涛来通知他,蒋委员长已经批准同意他出国住1阵,所有开支由青天白日军政府负担,这儿天警察局正在给他办手续,启程前蒋委员长还准备亲自接见他这个为青天白日组织立卞大功的“新同志”,2是x光片子结论已经出来了。肺部有感染,但并不像永康医院说的那么严重,完全有希望治愈。 这2项消息犹如1剂补气益中的仙药,使他精神振作,兴奋异常。这会儿,他正满面春风,扬扬得意,正好比《圣经》里面那回头的浪子。 然而,这个“浪子”不知大祸即将临头,上床之前还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的神态举止,心里喜滋滋地想象着被落委员长接见时的情景。 忽然,何家进发现镜子里多了1个人。 瘦高个,长瓜脸,身穿米色西服,头戴礼帽。 他猛地1惊:这不是鲁城吗!何家进以少有的敏捷,突然1个急转身。 “啊!你·······” 鲁城神色平静,语调平和的说道:“老朋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唉!多么可惜啊,我的出现恐怕让你大煞风景了。” “你……你……”何家进把手往衣兜里1伸,想掏那把防身用的勃朗宁手枪。 “老何,不必跟我来这1套啦!”鲁城用魔术师般手拔出手枪,对着何家进。 何家进脸色煞白,他意识到自已面前的路怕是只有走到头了,但他没有开口向“老朋友”求饶,因为他知道鲁城是怎样1个人物。 第16章 锄奸 何家进不明白小北门警察所大门口锣鼓喧天,爆竹声声响的意义,以为鲁城在折磨他,于是颤抖着声音说道:“鲁城,干脆点下手吧,我们是多年······” 正说着,他眼里忽然进发出1道异样的亮光。鲁城举枪瞄准叛徒,耳听外面的声响,等待着又1阵的爆竹声,好让枪声夹杂在爆竹声中。 何家进死到临头还没有弄清楚隔壁门口声 “哎呀……看招!” 鲁城背后1声狂叫,1双有力的大手像老虎钳1样紧紧的卡住了他的脖子。 来者是何家进两个警卫员其中的1个,刚才他在厨房,出来时在院子假山边发现了倒在地下同伴,就知道出事了,随后便拔腿跑上楼来。 这家伙仗着自己力气大,功夫高,想徒手抓住鲁城。 于是,他1声怪叫,对鲁城发动了突然袭击。鲁城猝不及防,当即被紧紧的勒住脖子,眼前1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何家进绝处逢生,喜出望外,大声叫喊道:“掐住了他!抓活的!抓活的!” 但鲁城是何许人也?久经沙场的老革命了,岂会束手就擒,任凭对方摆布?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鲁城举起空的左手,1个翻转攥住对方的手腕子,使了个大哈腰,1个“大背胯”,把对方从自己头顶上摔了过去,重重的砸在地下。 何家进的警卫员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招式1点也不含糊。他1骨碌从地上爬起神来,当即使了1招就地十8滚,欺身上前,1记肘膝,向鲁城的腹部撞去。 鲁城痛得呲牙咧嘴,腹部翻江倒海,感觉5脏6腑都移了位,但他顾不得这么多,抬手向对方的小腿猛地1扫。 那警卫员再也站立不住,1个踉跄扑倒在了鲁城的身上。鲁城就势向前1滚,将对方压在了身下,左手抓住对方的右手腕,右拳则凶猛的击向对方的太阳穴。 眼见鲁城就要1击得手,突然那警卫员嘴角溢出1丝狞笑,头1侧,竟张口咬住了鲁城的拳头。 “哎呀……你!” 鲁城叫骂着,只觉得拳头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没有退缩,硬是挣扎着向前扑去,将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臂上,对着对方的头猛地砸下。 “砰!” 1声巨响,那警卫员的头不偏不倚,正好迎上鲁城的重拳。他的身体1颤,登时昏死过去,嘴里连哼都没哼出1声。 何家进怎么也没想到,形势会在短短的1瞬间从奥斯特里茨变城滑铁卢,后悔没有趁着刚才的机会拔出随身佩戴的勃朗宁手枪。 “唉·······1失足成千古恨啊。” “蓬······咚嗒!” 外面,1个爆竹窜上天空。 “1······2······3!” 鲁城心里默数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声和爆竹的第2次爆炸声响混合在1起。1颗子弹正中叛徒的眉心,何家进仰面朝天栽倒在地下,鲜血和脑浆溅了1地。 鲁城上前,1脚把尸体踢了个翻身,弯腰检查了1下枪口;眼睛1扫,走到桌前把那叠材料塞进裤兜,拔腿下楼。 此时,外面史机关的“雇佣军”还在卖力地放着爆竹。 “蓬······啪!…咚嗒……” 时间过的总是很快,这1年的春天来得比以往要晚1些,都已经是阳春3月了,湖面还封着厚厚的冰,枯草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 宋老3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1袋烟的功夫,他拢紧衣领,吸着冻红的鼻子,哈着有些发僵的手,眼睛迅速地在湖面上扫来扫去。 他的心扑扑直跳,由于过度的兴奋,他的脸有点发白。 现在,他注视着迎面走来的年轻汉子,看样子那年轻汉子是个外乡人,也就2十几岁的样子,头戴斗笠,黑色布衣褂,皮护腕,皮绑腿,驳壳枪倒插在宽腰带上。 宋老3感到今天的事有点麻烦了。 湖滩上,老北风贴着地面呼啸而过,透骨地凉。 两人都站立不动,他们的目光碰在1起,就像两把尖锐的刀在空中相撞。宋老3感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仿佛能够听到少年冷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在下宋老3,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约我来此有何见教?”宋老31改平日的蛮横,客气地拱手问道。 年轻汉子阴冷着脸,嘴里满是不屑的飘出几个字:“人死如灯灭,死了死了1死百了,你何必再费神问东问西呢?” 宋老3不禁哈哈大笑,他1按刀鞘上的括簧,3尺鬼头刀铮然弹出半寸:“小朋友,够狂的啊!我纵横江3十载,自知结仇无数,但距死期尚远。你若是寻仇,我劝你回去再练十年,你若是想在这洪泽湖上闯名立万,那还得拜个师傅,学点江湖规矩!” 年轻汉子无动于衷:“浪得虚名3十年,如此说来,你早就该死了。” “那好,今天我就是死,也要请教1下朋友的高姓大名吧?” 宋老3彻底炸毛了。 就见他狂啸1声,长刀出鞘,人随刀走,1招乌龙探海先发制人,直向那年轻汉子的前胸刺去。这1刀来的极快无比,十步之内能瞬间透敌心脏,此乃是宋老3闯荡江湖多年以来惯使的杀人绝招。 然而,那年轻汉子并不躲让,拔枪,扣机,却比宋老3快了许多。 驳壳枪轰地1声,喷出了1团蓝色火焰,宋老3前额中弹,颓然栽倒在地。 他最终仍然没有明白,究竟是谁杀了自己。 就在宋老3喋血湖滩的时候,刘金福正手持双刃渔叉,在洪泽湖中的小游滩滩头踏冰捕鱼。刘金福虽已6十7岁年纪,但目力极佳,每见湖边冰下有大鱼游动,便掷出渔叉,1掷必中。 看看天色将晚,他拎起叉到的大甲鱼,准备回家。 “今天有清蒸老鳖下酒了。”他美美地想。 他踏着薄暮,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夕阳映照在他身后,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犹如1只孤独的猎豹,在冰面和湖水中寻找猎物。他的眼睛,像猫头鹰1样,在逐渐昏暗的世界中发出独特的光芒。 3月里,在冰下叉甲鱼可不那么容易。 那刘金福号称“天涯断肠客”,6年前还是位响当当的黑道大哥,1杆好渔叉,神出鬼没,伤人无数,曾使洪泽湖无数过往商船上的保镖肝裂肠断。 后来他不知何故起了归隐之心,在人迹罕至的小游滩上筑起1栋土坯房,喂几只只鸡,种数垅菜,田中耕,湖中渔,优哉游哉,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这时,他发现自家土屋门口坐着1个头戴斗笠,身着黑衣黑裤的不速之客。 “敢问,阁下是刘金福刘老前辈吗?” “不敢当,我刘某人身居湖野,无论魏晋,难为还有人记挂着老夫。” 那人抬起头,刘金福这才看清来人是个年轻汉子。 “晚辈有1事请教,老前辈自称‘天涯断肠客’,却为何至今没有断肠?” 刘金福自称“天涯断肠客”,是要断别人的肠,自己怎么会断肠呢? 他苦笑着摇头道:“呵呵······小兄弟莫不是特意来消遣我的?” 年轻汉子长身站起,擦开衣襟,露出枪来:“老前辈尘缘末了,今日神仙难做了。” “这个我懂,”刘金福瞥了年轻汉子腰中的骇壳枪1眼,“洪泽湖上,有多少自嘲英雄志士之人,为争那虚名薄利,互相残杀,无休无止。唉!我已年逾花甲,早就过了那争强斗狠之心,但作孽太多,小兄弟今日特来索命,就拿去罢。只不知是何缘份?” 年轻汉子干涩地说:“前辈所言极是,但缘份自有天定,今天还是以武定命吧。” “这我也懂······” 刘金福渔叉指起,神情闲逸,向年轻汉子的喉咙间刺来,招势苍劲古朴,速度不快不慢,这招“枯藤老树”,正是刘金福自创的“天净沙叉法”的起手势。 年轻汉子将头微微1偏,避过叉锋。 但刘金福这1叉却是虚招,只见他叉锋1沉,1招“夕阳西下”,斜斜划向年轻汉子的小腹。如果挨上这招,年轻汉子必将开膛破肚,“断肠”当场。 那年轻汉子1个旱地拔葱高高跳起,左脚直踢叉杆。 刘金福嘴里叫了声:“来得好!” 再看刘金福,猛然间招势忽变,1招“古道西风”,渔叉快如飞箭,横挑着向年轻汉子的双腿间扫去。 这1叉来势急猛,犹如闪电划过天际,力量与速度兼具,让人无法抵挡。 年轻汉子大惊之下,却不慌不乱,他腰身1拧,就地翻滚,巧妙地躲过了这1击。 刘金福1击落空,却并未停歇,他足下1错,身形如风,渔叉再次刺出。 这1回,他使的是“夕阳西下”。渔叉在空气中划出1道半圆,带着凌厉的气势,直袭年轻汉子的后脑。 这是1记必杀之招,1旦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年轻汉子却并不畏惧,他脚下1滑,如同泥鳅般灵活地闪过这1击。 随后,他大喝1声,反手1扬,1招“倒挂金钩”,竟然用脚底将叉杆踢了回去。 第17章 杀人 刘金福眼见这1幕,心头大震。这年轻人的武艺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每1个动作都精准无比,显然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不过,刘金福也非等闲之辈,他见对方能反弹叉子,也并不惊慌。他微微1笑,手中的渔叉似乎更加灵动。他的动作放慢了3分,每1步却更加精确,犹如在做1件精细的活计。 年轻汉子更是不含糊,再次跳起来,空中的右脚使了1个连环鸳鸯飞踹,直踢叉杆。刘金福的渔叉被硬生生的逼回,凝劲前指。 年轻汉子从空中落下,胸口刚好顶在叉尖之前数寸之遥,刘金福正欲挺叉送入他的胸中,突然感到自己肚子上被硬物猛击了1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 “砰!” 于此同时,刘金福耳听到1声枪响,年轻汉子收起枪,漠然吟道:“枯藤老树昏鸡,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吟罢,扬长而去。 刘金福躺在冰硬的泥地上,腹中血水汩汩流出,他看着那只背上被自己戳了两个洞的老整正探头擦脑地向湖边爬去。 “罢了,罢了。” 他心里想着,双眼无力地望着越来越暗的苍穹。 几天后,3里镇大街。 街旁的渔市场里今天热闹非凡,渔枭王白老鳌不知从哪捕来3十几筐鲜鱼,满堂堂摊了半条街,把1个镇子的人都引来了。1时间,问价的还价的,拣鱼的偷鱼的,忙的不亦乐乎。 那些饭庄老板更是人狠话不多,1买就是2、3筐。渔枭王白老鳌吆5喝6地指挥着十几个下手,几碗儿茶的功夫就卖得只剩1地的鱼鳞了。 “好买卖,好买卖啊!哈哈······今天我诸客,摆饭局去。”渔枭王白老鳌兜里装进几个钱,就财大气粗起来。手下们嗷吼1嗓子,簇拥着他走进了街道旁的的“洪泽湖小酒馆”。 “酒家,打十斤酒,来些5香糟鱼,红烧肉,猪头羊肝、杂碎汤。今天老子发财,大家痛快痛快。”渔枭王白老鳌往条椅上1蹲,拍着裤兜儿说道。 “好哩,十斤瓜干酒,两盆5香糟鱼,5斤红烧肉,1个猪头,4串羊肝,再加十3碗羊杂碎汤,来罗您呢·········”店小2拉长嗓门喊道。 只不过,谁也没注意临窗的桌上伏着1个灌满了黄汤的年轻黑衣汉子。 佳肴美味和透瓶香醇瓜干酒顷刻到齐,十3双手似风卷残云,盘中瓶里早先去了1半。饮到酣畅淋漓处,划拳行令之声不觉震天般响了起来。 “5魁首啊,7个巧啊,663十6个拳啊,”老鳌高声嚷道,“快出拳啊,出1拳啊,不出拳啊,就是输啊,” 满堂酒客也随着老鳌的每1次叫嚷,发出1阵阵吆喝助威之声。 “店小2,店小2,”老鳌用筷子敲着酒杯,尖着嗓子叫道,“快过来给爷斟酒,别楞着啊。” 店小2应声赶来,将酒壶嘴儿插进酒碗里,随着酒液的倾泻,酒花飞溅。 那个伏在桌子上着睡觉的黑衣汉这时拍案而起,恶声恶气地骂道:“哪里来的这些水耗子,搅和了老子的好梦。” 店堂里的众人为之1愣。 有个名叫大力水手的趁着酒劲,撩拳冲到年轻黑衣汉子面前,嚷嚷道:“嘿,你这小子,狗咬石匠想找捶吗?” 话音未落,砰地1响,大力水手已经被黑衣汉子踢出了店门外。 渔枭王白老鳌的手下们呀呀地乱叫着,摸刀,散开,将那黑衣汉子团团围住。 渔枭王白老鳌眯缝着醉眼,仔细看那黑衣汉子时,吃了1惊。 黑衣黑裤驳壳枪,不正是那位? 渔枭王白老鳌伸手拦住手下们,当下心里明白,这年轻黑衣汉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位朋友,哪道而来,哪道面去?” “来道面来,去道而去。” “哼,你在这洪泽湖这1带连伤两命,怎不敢报出万儿来?我也好为你扬扬名嘛!” “既然你有这份闲心,那我今天就破例告诉你。”年轻黑衣汉子眼中寒光1闪,“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赤色革命军万里独行尤林是也!” “好!今天你既然有胆在光天化日之下露脸,被我撞见。识像的,跟我见警察局!哼哼,你要是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渔枭王白老鳌活劈了你。” “听人说洪泽湖上无王法,见官何用?咱例还是在此了结吧。” “哼,你能杀宋老3、刘金福,但未必能奈我何!” “出水才见两腿泥呢。” “那好,别嘴硬,咱们今个儿手底下见真章!” 渔枭王白老鳌边说边去拔绑腿上插着的渔刀,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尤林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刹那间,渔枭王白老鳌背脊上1阵发毛。 “朋友且慢!你莫不是为6年前······” 不容渔枭王白老鳌把活说完,枪声已响。可惜渔枭王白老鳌浑身的本事,没使出半招来。 赤色革命军万里独行尤林3日之内连杀3位有名的黑道帮会人物,洪泽湖当地黑白两道大为震动。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外乡人的来历,也不明白他究竟为何杀人。 这个小镇再次陷入了混乱。原本安静的街道变得充满了紧张和恐慌。居民们害怕那个外乡人会再次出现,杀戮无差别。每个人都开始质疑身边的人,亲朋好友,甚至是家人。 与此同时,黑白两道也因为这个外乡人的出现而产生了动荡。黑道势力开始4处寻找这个外乡人的下落,试图消除这个威胁。而白道势力则试图找出这个外乡人杀人的原因,以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雄甲1方,气势非凡的崔家寨子。 傍晚,正厅红烛高烧、篆香缭绕,亮子油松,灯球火把,把个夜晚照的辉煌如白昼。寨子正厅外的长棚里1字排开十张大圆桌。厅内外高朋如云,人声鼎沸。寨中主人崔铁手,身着绸面衬绒马褂,长髯及胸,红光满面,矜持地笑着,应酬着各路来客。 时间不大,7帮十8会的主宾到齐,入位坐定,崔铁手从主桌上座位中站起,拱手向4周抱了抱拳,朗声道:“今晚,承蒙各位赏脸,光临寒寨,崔某深表谢意。崔某今日邀请众好汉、豪杰,只为将我崔家寨子安青帮舵主之位,传与犬子崔大虎,并请诸位今后多多帮衬帮衬!”言毕,举杯环示敬意。 众宾客闻听崔铁手刺眼,不由愕然而愣。 原来,崔家寨子几十年来掌管的安青帮,由于3刀6洞地大打出手,早已经成了洪泽湖地区的第1大帮。如今,精神健旺如昔的崔铁手突然传位于长子,怎能不叫众人惊讶?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随即异口同声道:“祝少帮主海阔天空,鹏程万里。干!” “干!” 坐在崔铁手身旁的崔大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拿起桌子上的大碗,咕嘟咕嘟几声,顿时碗底朝天,傅得了个满堂彩。 崔大虎这个名字可没白起,这小子虎背熊腰,力大无比,练就1身铁布衫硬功夫,善使1条链子枪,性子暴烈,就是有点缺心眼儿,他也不知父亲怎么会突然将帮主之位让给了自己。 崔铁手接着朗声说道:“诸位,今后咱帮派就由大虎掌舵了。我们不想招惹谁,但哪个敢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撒尿,安青帮也不是属吃素的!所以,崔家寨子安青帮要在这洪泽湖立住脚跟,大家就得扶助少帮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安青帮的弟子们顿时异口同声:“安青帮子弟皆兄弟!” 崔铁手本是有感而发,没料到在做的客人们听罢,1个个脸色陡变,场面顿时尴尬下来。 原来,这安青帮虽说是洪泽湖上的船帮,但大都是洪泽湖周遭的渔民和附近的江湖人组成,虽然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但是在1些大的事情上,却是貌合神离。不过这安青帮自打5年前成立以来,在崔铁手的带领下,竟然真的就将洪泽湖的水路,从淮安到徐州,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不过最近突然冒出来个自称是赤色革命军万里独行尤林的年起人,却忽然打破了洪泽湖黑白两道往日的宁静。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个万里独行尤林丝毫都不讲江湖帮派规矩,1言不合就抬枪动手杀人。洪泽湖地面上的黑道帮派虽然也是以暴力出名,但是对自家的帮众和周遭的百姓,却1直是以强买强卖为主要经济来源。而这万里独行尤林1上来就杀人,完全不按规矩来,1时间搞得帮派这些人也人人自危,唯恐避之不及。 还是汤祖集乡练练主吴老邪1声干笑,率先开口说话。 “前些天有个自称是赤色革命军万里独行尤林的年轻人,3天之中连着杀了宋老3、刘金福和渔枭王白老鳌,闹得这洪泽湖地面上人人自危。少帮主英雄少年,不知对此人有何看法?”吴老邪问道。 几句话,把整个棚子里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其实吴老邪是放了个全套让崔大虎钻。 “屁个万里独行!他也算是英雄吗?”自封为抗日救国先锋军司令的水贼高化亮跳将起来嚷嚷道。 原来,那被杀的渔枭王白老鳌是他手下的“上校旅长”,所以他对渔枭王白老鳌的死1直耿耿于怀。 “哼!这小子别落在我手里,哪天让老子逮着他,我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第18章 宴席 “哼!要照我说,”崔大虎不紧不慢地发言了,“那万里独行尤林乱杀1气,不像专为寻仇,倒像是来洪泽湖扬名立万儿的。” “难道洪泽湖就没有能了吗,任这小子胡作非为。”吴老邪又激了1句。 “诸位请放心。”崔大虎拍了拍厚实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崔大虎主舵安青帮的第1桩事,就是去找万里独行尤林·······” “好!”举座宾客哄然而起。 吴老邪嘿嘿1笑,酒杯高高地举着敬了过去。 “慢着!”崔铁手用食指关节敲着桌面说:“大虎,查清他的路数可以,别的话却不敢乱说。” 只有崔铁手心里明白,宋老3、刘金福和渔枭王白老鳌连着自己,保守着1个重大的秘密。现在,3人相继被杀,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他深深地吸了1口气,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感觉到,这个秘密可能涉及到他的生死存亡。他必须查清楚这个秘密,但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时间却是最紧缺的东西。 "大虎,你听着,"崔铁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现在就去查这个人的底细,但记住,别打草惊蛇。我怀疑这里面牵扯到更深的层次,我们现在的行动可能已经触动了1些人的利益。你查清他的底细,不要轻举妄动。" 大虎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就在这时,站在寨子门口的1个崔门弟子高声报道:“西滩刀会王宝华、王宝田到!” 众人面面相觑,棚子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这个西滩刀会向来与崔门安青帮有过节,这次不请自来,怕是是要生出事端了。 崔铁手略1沉吟,点头示意。 门外弟子们齐声高呼:“有请西滩刀会王宝华、王宝田!” 寨门外两个大汉应声直闯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西滩刀会的师傅“单刀王”王宝华。他身高6尺有余,满脸的连鬓络腮胡子,1柄足有十8斤重的大刀斜插在背后,乌黑乌黑的透出杀气。祖传的宝刀配有祖传的1套“疯刀十8法”,使他名震洪泽湖1带,方圆百里无人敢碰这个硬点子。 王宝华身后跟着1位2十56岁的青年,国字脸,锃光瓦亮的剃着光头,目露精光,皮肤黝,1看就知是位功夫不低的人物。 他背上也背有1柄大刀片子,灰布棉袄敞开着,腰里明晃晃插着5枚飞镖。此人正是王宝华的亲生儿子王宝田,由于,他善打飞镖,毫无虚发,指哪儿打哪儿,黑道上人送绰号——“飞镖王”。 崔铁手站起身,拱手问道:“王师傅今日屈尊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哈哈······来呀,看座,上酒。” “不必客套”,王宝华往堂中1站,开口见山地说,“崔大当家的,别来无恙啊。正所谓无事不登3宝殿,3天前我们渔村的几位乡亲,在崔风滩上拾草茬时被你的徒弟们给打伤了,这话怎么讲?你崔大寨主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崔铁手皱起了眉头。 两年前,淮河水几近干涸,属于崔家寨的皇陵滩露出水面。也是这个王宝华,领着人在滩上种稻子,秋后丁3胖子去收租,被他刀1横,挡了回来。今天又来捣局,看来这崔家寨子有西滩刀会在,就别想安生了。 “这事怨不得我们,拾草也不招呼1声,难怪学生们把你们当成偷草贼打了。”崔铁手道。 “怎么说是偷草?草你们不是早就已经收过了,咱只是拾些草茬。眼下天寒地冻下不了湖,乡亲们拾些草茬子去换粮,难道你也不容吗?”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崔铁手冷笑道,“你该去问那些打死人的学生,不该来问我。再说了,拾草打招呼?皇陵滩上这么多人拾草,咱哪能1个个都打招呼?打起来也没个轻重,万1招呼到人可怎么办?” “你……你们这是不讲理!”王宝华气得胸脯起伏,指着崔铁手半不出1句整话来,“当初说好的,每年都可以在皇陵滩上种稻子,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你们这是耍赖皮!” “耍赖皮又怎样?”崔铁手嘿嘿怪笑道,“谁让你崔家寨那么不济事,竟然让西滩刀会把持了?我们想在皇陵滩上种稻子就得乖乖听他们的话,你以为是听你的啊?你也别在这废话了,有本事把西滩刀会的人给叫来,让他们放你进去,否则你就别想拾草换粮了!” 说着1挥手,众人便朝王宝华围了上来。 王宝华气得哇得1声吐出1口浓痰,却到底没敢再往里走。 西滩刀会名头很响,其实也就是1帮地痞流氓凑在1起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大势力。但这些人很会收保护费,只要你还在淮县呆着,没有哪个生意人敢不交的。若是遇到硬骨头不交,他们就会放出话来,让你这生意没法再干。 王宝华之所以敢跟崔铁手叫板,就是因为他没在崔家寨做生意。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行不通了。 若是真的跟崔铁手打起来,王宝华肯定不是对手。 他也不傻,自然不会以卵击石。 崔大虎终于忍不住了,气愤地说道:“现在我是安青帮帮主,有什么手段冲着我来吧。” 崔铁手先生矜持地瞥了1眼王家兄弟。 “王师傅啊,我这儿子大小儿让我惯坏了,脾气有点暴躁,说不准可就得罪你们喽。” “好,我告诉你,”崔大虎蛮横地说,“限你两天之内,把偷的草全送回来。否则,哼!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哦?少帮主,否则怎样?你个乳臭未干,胎毛未退的小娃娃能奈我何?” 1直没出声的“飞镖王”王宝田冷眼盯着对方插话了。 崔大闻听虎也不答言,1甩手,缠在腰同的链子枪疾飞而去,越过圆桌,枪头直刺“飞镖王”面门。 这链子枪是1条面杖粗的铁链,顶上有个锋利的枪头。这1下要是**上,指定来个透心凉。 说时迟,那时快!飞镖王同时出手,就见白光1闪,飞镖与链子枪枪尖撞个正着,铮然冒出几星火花。这1下,链子枪偏了准头。 崔大虎抖腕收回枪链子,这1回合他算是输了半招。 “他妈的来!你们想动手吗?”王宝华怒骂道。 崔铁手悠然举起酒杯,1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这是你们自找的!” 此言1出,安青帮弟子哗啦1声端枪的端枪,拿刀的拿刀,1下子冲出来3十多人。 众客人皆是脸色陡变。 吴老邪此时突然开口道:“咱们做客人的,两不得罪,不会以众欺寡,被人耻笑。” 他与那王宝华交情不错,所以先说出这句话来,其目的,就是要客人们动不了手,两不相帮。 “我就等着各位这句话!崔家的兄弟们,亮招吧。”王宝华抽出寒光闪闪的大刀,沉声说道。“飞镖王”王宝田也将飞镖暗扣在手心,眼睛直盯着崔铁手先生的喉咙。 突然间,长棚的角落里有人嘿嘿地发出几声冷笑。 这剑拔弩张之际谁还笑得出声? 大家回头看时,见不知何时,棚里多了1个谁也不认识的年轻人,黑衣、黑裤、驳壳枪,正坐在那儿自酌自饮。 有人惊呼起来:“万里独行尤林!” 崔铁手脸色陡然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万万想不到王氏兄弟俩与万里独行尤林会同时找上门来。最近这些日子,让他操心劳神的就是这两人。他将帮1之位传给崔大虎的目的,就是为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可是,现在的局面他怎样随应变呢? 尤林冷笑着开口说道:“万里独行就是我,我就是万里独行。各位大爷变着法儿想见我,盛情难却,咱们这就明明白白地照个面吧。” 崔大虎欲抽枪上前,被崔铁手先生给硬生生拉住。 “不知尤兄弟,今日前来有何见教?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海涵。”崔铁手抱拳拱手,面露笑容的问道。 崔大虎也叫道:“哼!有啥话就明说吧。” 尤林又哈哈1笑:“好极了。说实在的,我到洪泽湖这许多天,只有1个朋友能打得我倒。” “哦?是谁!” “瓜干酒!” “哈哈·······好,那就请尽情畅饮吧!”崔铁手笑吟吟地说道。 可是,今天在场的其他人可都糊涂了,这小子如何进来的?来干啥? “今天我们崔家寨子里可热闹得紧啊,”崔铁手转脸对王氏兄弟俩说道,“王师博,你说怎么办?” 王宝华朝“飞镖王”使了个眼色,回答道,“崔寨主,你就先忙着招呼这位客人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着,两人快步退出了崔家寨子。 这时,高华亮偷偷的挪到尤林身后,见他正仰头喝酒。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小子,你今天就在这吧。 想到这里,忙伸手抽刀。另几位帮会首领也将手探进怀中,攥紧武器,准备接应。这1切都在悄然无声中进行,周围的人依旧热烈地欢笑着,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高华亮的目光锁定在尤林的身上,手中的刀子紧握在手中,只等1个机会。 尤林依旧毫无察觉,他用力地灌下1口酒。 高华亮心头冷笑,他已经开始倒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尤林的喉咙,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刀子在瞬间将那喉咙割破,鲜血喷溅的场景。 第19章 恶战 谁知尤林面露冷笑,猛地扬起右臂,驳壳枪的枪口已经顶上了高华亮的喉咙。 虽然今晚在场的都是刀尖枪口混日子的人,可如此怪戾的冷面快枪手还是头次遇见,大家1愣之下,都不敢乱动了。 “给我住手!谁敢在我的寨子里动刀动枪,我们崔家寨就和他势不两立!”崔铁手鼓动丹田之气,朗声说道。 声音震得棚顶嗡嗡作响。 尤林冷声1笑,收回了驳壳枪。 高华亮哼了1声,也退了下去,面带悻悻之色。 崔铁手整衣正色,端着1杯酒来到尤林面前:“尤少侠,幸会幸会,咱们崔家寨来者便是客,我陪你干1杯。” 万里独行尤林站起身来,说道:“好说,小辈久仰崔老先生威名,咱换只大碗,干了怎样?我先干为敬。”说完1口喝干碗里的酒。 崔铁手不动色地打量着,他太年轻了,瘦瘦的,蜡黄的脸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江湖上风里来雨里去的侠士豪客。但他的眼神与众不同,无论喜怒,总是冷飕飕的,这种眼神杀人不会眨眼。而且,从他刚才露的1手看,武艺绝不在自己之下。 崔铁手也1口喝干了碗中的酒。 “不知尤少侠,是哪道而来?” “桃园而来。” “哪道而去?” “梁山而去。” “旱道而来看见什么山?” “大雾茫茫看不见山。” “水路而去要过什么滩?” “大水滔滔碰不到滩。” 从搭话中,崔铁手只能听出尤林是初闯江湖,想在当地闯个名声。至于是何原因,又为何1进洪泽湖就连伤3命,他却不愿说。 崔铁手又问:“桃园易离,梁山难寻。洪泽湖茫茫8百里,你到崔家寨来是何道理?” “万里独行无拘无束,任他弱水3千,我自是来去自如,海阔天空。听人说崔门安青帮在洪泽湖雄甲1方,寨主崔铁手更是当地英雄豪杰,故而特意前来拜山。如能让个前程,我就在此歇篙。” 崔铁手闻听此言,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尤兄弟少年英雄,若欲在崔家寨子歇篙,安青帮当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哦?那就先谢了。”尤林1拱手说道。 崔铁手高举酒杯,环顾4周,朗声说道:“尤兄弟今后在我崔家寨子歇篙,诸位可要多亲近亲近呀。来来来······大家共同干1杯!” 可此时,他心中想的却是:“我倒要看看你能生出什么花花肠子来!” 尤林也举杯道:“请各位多多关照,干!” “干!” 满堂黑白两道的豪士们也纷纷举起了酒杯······ “贺小乱子!” 就在众人狂欢豪饮之时,崔铁手暗中叫住自己的开山门弟子。 “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暗中监视万里独行尤林的1举1动。如果发现他想捣鬼,立刻用枪打死他!”崔铁手悄声吩咐道。 夜色中,烛光闪烁,映照出酒宴的喧闹。尤林的身影在酒气中晃动,他正在和1群江湖人士大声笑谈,酒到酣处,他的眼睛不时会瞄向崔铁手。 崔铁手的弟子接收到师父的命令,悄然藏匿在暗处,监视着尤林的1举1动。他的心跳在黑暗中加快,每个脉搏的跳动都带着紧张和期待。 尤林在人群中穿梭,他的眼神狡黠如狐,嘴角挂着看似无害的微笑。某1刻,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崔铁手的弟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晚霞中的渔村,宛如1颗宝石般镶嵌在海与天的边缘。孩子们在沙滩上追逐,扬起1片片金黄的沙尘,像他们的欢笑1样,飘散在暮色之中。大人们忙着收拾渔网,准备明日的工作,他们的吆喝声与海浪的潮汐声交织在1起,形成1首粗犷而和谐的渔歌。 在村子的中心,1棵古老的橄榄树静静地屹立着,它的枝叶向天空舒展开去,仿佛在用它的古老和智慧,庇护着这个小小的渔村。 1个土屋内,王宝华躺在木床上,悠然自得地捧着酒壶,王大娘和养媳妇英子坐在1旁织补渔网。 养媳妇英子长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眼神显得深邃而温暖。今年十6岁的她,外人只知她是从荒民中领养来的,可谁也不知道她原来的身世和家庭是什么。 “我说呀,宝田和英子都不小了,他们的婚事也该办啦。”王大娘唠唠叨叨地数说着。 王宝华伸了个懒腰正要说话,门突然“通”地1下被踢开,朱大汉子撞了进来。 “王师傅,不好了,安青帮、安背帮······” 正躺在床上的王宝华1惊:“别着急,慢慢说,安青帮怎么了?” “安青帮上滩了!” “什么?他妈的来,快吹号去。”王宝华说着,从床上跳下。 王大娘迅速从墙上摘下大刀,递了过去。 原来,西滩刀会的人非但未再和崔家寨子谈判,反而让王宝天在那天夜晚直接将草茬子运往盱胎换粮了。这大大激怒了崔门安青帮,于是,他们趁着西滩刀会少人之际,向他们袭杀而来。 安青帮由崔大虎打先锋官,尤林陪同崔铁手在后面压阵。 时间不大,呜呜的牛角号声犹如低沉的雷声1般,在渔村里回响起来。村民们得知消息后,迅速地撤向村后,头上裹黄巾的西摊刀会会员,1个个带着刀枪棍棒,聚向村后的神庙内。 王宝华点燃香烛,对2神像拜了3拜,开始祷告。完事之后,将1张画着神符的黄纸点燃,1口吞下。 “神火助我,刀枪不入!”西滩刀会会员把手中的大刀片子高高举起······ 村头大道上。1股浓烟横吹,血红的晚霞染在开阔的滩地上。 崔大虎带着8十名弟子慢慢向村里逼进。 王宝华和朱大汉子等刀会会员分两排列开横队,十步1人,手执大刀从村口迎出。 崔铁手、尤林、贺小乱子和2十几个手执长枪的弟子站在离村口较远的道旁观敌督阵。 双方的人群越走越近,1场大战1触即发。 骤然间,轰地1阵巨响,村里射出1排鸭枪子弹。原来,王宝华在村里埋伏下了十几杆鸭枪。 这鸭枪是当地人打野鸭用的1种长管的土枪。内装铁沙和小钢丸,射程不远,但杀伤面极大。3个进入射程的安青帮弟子中弹,浑身被打得筛子似的,哀号着倒在地上翻滚不止。 崔大虎抽出链子枪,叫骂道:“妈的来!他们上枪弹的速度没有那么快,都给我冲呀!” 安青帮弟子们1声唿哨,冒着硝烟紧跟崔大虎向西滩刀会会员扑来。 “别冲进去,开枪,放排枪!”崔铁手生在后面焦急地喊道,但为时己晚。 崔大虎自恃武艺高强,人多势众,杀进了王宝华的1字战阵。 中间的西滩刀会会员立即后退,两旁的西滩刀会会员横穿进来,插进安青帮弟子的人群,将他们1分为2。 王宝华带领十几名西滩刀会会员围住崔大虎等5人,朱大汉子带人封住外围的安青帮弟子。顿时,崔大虎变成了以寡敌众。 王宝华迎站崔大虎,1招“3阳开泰”,大刀直劈崔大虎面门。 崔大虎低头避过,链子枪顺势疾扫王宝华脚踝,这1招以链代棍,透贯内力。 王宝华回刀下撩,崔大虎1抖腕子,链子枪缠住了大刀片子。 他不知王宝华的武功蛮横之极,招招都是进攻的招数,从不后退。 王宝华将刀1挣,没有挣脱,便1个马步冲拳,向崔大虎击去。 崔大虎竟不躲不让,以硬打硬,也暴然出拳,蓬的1声,双方胸口同时中拳。崔大虎站立不动,王宝华却退了3步。 这3步卸去了崔大虎1半的劲道。 崔大虎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肋骨巨痛,若不是练了几年铁布衫功,早就1口鲜血吐出来了。但他那1拳也异常凶悍,虽然没有击伤王宝华,也打得他眼冒金星。 崔大虎强咽1口气,站稳下盘,将链子枪舞的呼呼挂风。扫、点、缠、刺,如鞭似枪,1团团白光直向王宝华攻来。 王宝华横刀封住门户,调匀内息,纵声大笑。 “哈哈!来得好!看你如何躲过我的疯刀十8法。看刀!” 王宝华的这套“疯刀十8法”以快见长,托架抹挑,擦挂云刺,翻转劈扫,1刀快似1刀,1刀紧似1刀,讲究的就是1个“疯”字。 崔大虎方才硬接了王宝华那1拳,内息已经乱了,步法不灵,哪能避得过去?链子枪又是软兵器,不便硬挡硬接,只得连连后退。 反观王宝华的进攻速度确实更快了,呼呼山响的刀风声中,1个不留神,崔大虎瞬间身中1十8刀,浑身血肉模糊地翻倒在地。 可怜这位少年英雄,只做了3天的崔门安青帮帮主,就1命鸣呼了。 这1下安青帮弟子兵败如山倒,4处溃逃。 村头大道旁,贺小乱子拔出快慢机,大吼道:“大当家的,少帮主死了,怎么办?” “放排枪,1定要打死王宝华!”崔铁手想不到儿子这般无用,急火攻心,不顾1切地叫道。 “这······现在双方混在1处,容易伤着自家弟兄啊。”贺小乱子提醒说。 “他娘的,老子要你开枪!” “是,大当家的。”贺小乱子见崔铁手理智全失,只得命令身边举着枪的弟子们,“弟兄们,给我打!” 崔家寨安青帮众弟子排枪齐放,迎面逃回来的安青帮弟子中有几人1头栽倒。 “趴下,快趴下!”贺小乱子喊着。 退回来的安青帮弟子纷纷伏下身去。 这时王宝华和朱大汉子领着人正好杀到。 排枪又轰响了。 第20章 交易 朱大汉子等十见名西滩刀会会员中弹倒地。 单刀王宝华也早已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之中。他1边喃喃自语着“神火助我,神火助我,”1边咬牙爬向落在身旁的大刀,抓住刀柄,站立起来。 又1阵枪响,大刀片子从王宝华手中滑落,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暮霭4合,喧嚣声歇。 尤林淡漠地注视着这横7竖8,缺头少腿,血流不止的尸体,他纹丝不动,冷得像冰块1样。 接下来该找当年的那个蒙面人了,他想。 数天后,“飞镖王”王宝田回到西滩。他回来时是从小淤滩绕了近道,无意之中躲开了崔铁手生在大淤滩设下的埋伏。 他接过母亲递传的大刀,掩埋了乡亲的尸首,带领剩下的西滩刀会会员,含恨1头钻进了茫茫无际的洪泽湖。 湖面上1片波涛汹涌,王宝田站在船头,望着迷雾笼罩的远方,寒风中他的衣发在飘扬。他心中满是复仇的火焰,发誓要向崔铁手讨还血债。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4月,洪泽湖湖面上波光粼粼,阳光暖暖的洒在上面。这天,尤林出去转了1圈,回到崔家寨时,发现崔铁手正陪着1位肩挎美式卡宾枪的中年军官坐在屋里。 “来,让我引见引见。这位是盱胎城守备连孙连长。这位是万里独行尤林。”崔铁手为他们介绍。 “幸会,幸会。”尤林拱手客气道。 孙连长鼻子1哼,并不起身:“原来你就是那个连伤3命的枪匪?崔先生,贵寨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从小生长在南方的孙连长,1幅5短身材,黄埔军校出身的他,虽说不上是1身正气,起码有时是疾恶如仇的。因此,对不知内情的他来说,尤林的做法无异于杀人越货的土匪。 “哈哈······孙连长言重啦。”崔铁手打着哈哈说。 “孙连长,听说警署司令部悬赏2百块现大洋拿我人头。现在我就站在这儿呢。”尤林阴阳怪气地说道。 前黄埔军校士官,现盱眙城守备连孙连张,用手压着卡宾枪的枪筒,恶狠狠地道:“姓尤的,今天我是在崔家寨,卖个交情,不与你计较。如果你敢走出寨门1步,我立刻逮捕你。” “随你的便,你怎么说都行。” “崔先生,我此次奉县长之命来,总要带个话儿回去,不然不好交代啊。”孙连长转过脸,不再理会尤林。“王宝华是赤色革命军组织的人,‘飞镖王’王宝田也是。”崔铁手还想用老办法解决问题。 孙连长摇了摇头:“哈哈······崔先生,今时不同往日了,国共两方面早就携手抗日了。这个理由行不通了,得另找个理由。” “哦?如此说来,孙连张,你看这个理由怎么样?”崔铁手捧出十封现大洋,共4百块。 “不行!6年前,你们当地帮会联合围攻潘3怪潘龙,死伤百多人,这案子至今未了。现在又发生如此大规模的血案,连县长都难以向上交代了。” “那么你看如何是好?”崔铁手说这话,又加上十封现大洋。 这回,孙连长不再推辞,笑嘻嘻伸手收起了银元。 “中日开战以来,前线可吃紧的很呢。”孙连长靠在椅子上,转了话题。 “如果有那么1天,洪泽湖黎民百姓还得仰仗孙连长的卫护呀。”崔铁手顺水推舟地说,心里却在想,8百块银元的价格算是公道的,“请用茶,现在盱眙情况如何?” “不太妙呵。来了许多日本浪人,寻衅滋事,被我杀了几个。” “忠贵,人还好吗?” “他的买卖越做越大了,早不是初出茅驴的傻小子了。但据我了解,他与日本人暗中有来往,你告诉他小心点。” “啊?这小子·····” 崔忠贵是崔铁手的2儿子,在盱眙城中经商,做船运生意。 “国共虽然合作了,”孙连长喝了口茶,意味深长道,“但对于扰乱治安,破坏抗日的土匪,我们从来就是格杀勿论。” “哦?此话怎讲?” “崔先生可以出来为抗日干点事嘛。比如当个乡长,管管治安。” “这么1来,王宝华、‘飞镖王’不就都成了扰乱治安,破坏抗日的土匪了?” 孙连长和崔铁手生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懒猴滩是洪泽湖中1个方圆几百米的小岛,滩上长着1人高的灌木丛和杂草,4周茂密的芦苇下沼泽遍地都是,不识路的外人根本别想上滩。 滩头,王宝田拔起竹篙递给跳上小船的英子,“东西别人会送的,以后你别来了。这种事不是女人家做的。” 英子答应了1声,用篙撑了1下。 王宝田站立在雨中,他望着隐没在雨幕中的英子,望着远去的小船······ 突然,他感到身后的柳丛子里有人,肯定不是刘洋和杜小鞭儿!王宝田猛地转身,3支飞镖同时出手,直向柳丛子里打去。 “啊哟”1声,柳丛子里跳出1个人来,黑衣黑裤,腰带上倒插着驳亮枪,竟是万里独行尤林。 “好险,好险。”尤林嘻嘻笑着。 3支飞镖齐刷刷的钉在柳树干上。 王宝田1个箭步上前,不容尤林动作,手中的飞镖已抵住了他的前胸:“你怎么上这滩来的?” “这有何难?还真以为你‘飞镖王’躲在懒猴滩就成了没人知道的机密了!”尤林退后1步,不以为然地说。 “哼!那你就别想回去了。”王宝田脸上掠过1丝杀气。 “你想杀我?没有这个必要吧。”尤林并不慌忙,“第1,崔家寨子的人早已经查清了你住在懒猴滩。第2,你杀了我就失去了1次杀崔铁手的机会。” 王宝田将信将疑地收回飞镖:“你要说什么?” “新任的本乡乡长崔铁手明天去3里镇乡公所上任,带着我和丁3滑子。他上任后的第1件事就是通缉扰乱治安,破坏抗日的水匪‘飞镖王’。嘿嘿······到那时,你这懒猴滩就热闹了。”尤林顿了顿,1字1句地说道,“记好了!明天1早我们经过榆树湾,就3个人。听懂了吗?” “懂了!”王宝田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打量着尤林。 尤林感觉到他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着1条黑鱼精。 王宝田怒道:“你这是放个饵儿想让我咬钩?” “他娘的来!你小子别不知好歹!我要杀你,刚才你早死1百回了!”尤林忍不住骂了1句。 “那么你为何报信给我?”王宝田正色说。 “嘿嘿·······小鸡崽子不尿尿,咱各有各的道!谁也别多问,说也别多想。你到底想不想报仇?想报仇明天就干!” “明天我遇到你怎么办?” “怎么办?你看着办呗。” “行,那咱明天榆树湾再见!” 转过天,清晨。 3里镇外的田野,麦子苗已经长出1指多高了,1片青色,郁郁葱葱。高梁杆也长得没过腿肚子高了。路边漂满荷叶的莲池边,兀然歪立着1棵异常粗大的老榆树,这里就是榆树湾。 崔铁手骑在1匹黄票马上,领着尤林和丁3滑子,仨人顺大路向3里镇走来。朝霞似锦,和风阵阵,崔铁手今天心情特别好。 “阿林呐,你我相处也有些日子了,有件事我1直想问你。”崔铁手话语间显得漫不经心。 “哦?有什么事你就问吧。”尤林脸上也是摆出1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和潘3怪潘龙是什么关系?”崔铁手回过脸,注视着尤林。 尤林不解道:“谁是潘龙?” 崔铁手哈哈1笑:“尤林啊,你年纪不大,城府很深嘛。唉!咱安青帮就缺少1个你这祥的人。如果你真心想在崔门插香堂,我1定好好提携你,让你干1番大事业。” “吆喝,那感情好啊。我需要做什么?” “嘿嘿,要不说你小子聪明呢。按照道上的规矩,你得献1份进山礼,这个规矩不能破。” “说说吧,要我干什么?” “杀了‘飞镖王’王宝田。” “崔大当家的,你与和潘龙有什么关系?”尤林也冷不丁问了1句, 崔铁手脸色微变:“有什么关系?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呀。” 随后两人不在言语,各自想开了心思,不知不觉来到老输树下。 就在此时,走在前头的丁3滑子突然紧张叫道:“崔大当家的!” 前方不远处,大路正中赫然插着1柄裹着黄布的大刀片!1个斗笠遮住半边脸的青衣汉子蹲在路边。 “‘飞镖王’王宝田。”尤林不慌不忙。 话音刚落,身旁“啊哟”1声,3枚飞从背后飞来,直透丁3滑子背心。 崔铁手1个海底捞月伸手疾捞,接住另2枚朝自己射来的飞镖,向老榆树上反打回去。 原来,王宝田和刘洋早就躲在树上,让杜小鞭儿在前面吸引崔铁手的注意力,自己则趁机暗施杀手。 飞缥疾至飞回,王宝田举刀格开1枚,但刘洋右手腕上已经中了1镖,倒下身去,盒子枪也落得不知去向。 王宝田呼地舞起1个刀花,从树上1跃而下,直奔崔铁手杀去。 尤林谁也不管,1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随后竟然地走到1边儿看热闹去了。 王宝田横刀疾扫崔铁手的后脑勺,崔铁手人在马上,使了1个蹬里藏身,险之又险的避过这1刀,但马头被十8斤重的大刀活生生劈了下来。 崔铁手丹田发力,用脚1踹马的尸体,身子向后蹿出1丈多远,没有被马尸压住。但他兜里的左轮手枪是掏不出来了。因为王宝田紧跟其后,刀法奇快,杜小鞭儿也挺刀赶来,刀刀向他身上招呼。 第21章 毙命 王宝田这次是搏命而来,志在必得,所以1出手便使展开“疯刀十8法”,出奇制胜,顿时占据了上风。 “唰!”的1声,崔铁手腿上依然中了1刀,当先心神1乱,瞬间背上又挨了1刀。 崔铁手怒吼1声,突然双掌翻飞,使出了他压箱底的绝活——“崔家铁手崩掌”,他崔铁手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崔家铁手崩掌”是他父亲自创的1门邪派功夫,使用的时候,需运用通身之气汇集于双掌,发功后双掌红如洛铁,坚不可催,刀刃剑锋都敢鞭抓硬接。 练此功危险极大,容易自残自伤,甚至走火入魔当场死掉,所以,崔铁手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使用这门功夫。1旦使用“崔家铁手崩掌”时内耗也极大,内功好的人最多只能使出十余招便会精疲力尽,所以这“崔家铁手崩掌”本身的招数虽然很少,但每1招都是惊世骇俗,1旦被拍中,必当场气绝身亡。 此时,崔铁手呼地1掌击在杜小鞭儿的背上,大刀片子拦腰断为两载。杜小鞭儿吃了1惊,抽身欲退已然来不及了,眨眼之间,胸口上又中了1掌,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砸在老榆树上。 杜小鞭儿7窍喷血,胸口凹陷下去巴掌大的1块。看样子已经是骨断筋折,5脏6腑也被霸道的掌力给震碎了,眼看出气多,进气少了,纵然大罗金仙也难救他了。 尤林眼色陡然1寒,脑海之中闪现出另1个人的形象。那人的死状与眼前杜小鞭儿1摸-1样! 崔铁手1招得势,后招纷至,双掌似排山倒海,直向“飞镖王”推去。王宝田被掌风压得胸憋气急,抵挡不住,闪跳躲避时左臂被掌风刮了个正着,顿时“咔嚓!”1响,肘关节立刻脱臼。 就在此时,尤林1甩手腕子亮出了驳亮枪。他也不说话,照准崔铁手就扣机开火。 崔铁手的“崔家铁手崩掌”纵然再硬,也接不住飞来的枪弹,瞬间身上连中数枪。 “你、你······”崔铁手瞪着眼睛,嘴里冒着血泡,俨然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两清了,”尤林面无表情地吹了吹枪管, “闭眼难看3春景,出水才见两腿泥。” 崔铁手1切都明白了!他明白了自己不该显出“崔家铁手崩掌”秘功,他也终于证实了万里独行尤林的身份来历,但为时晚矣。 “飞镖王”王宝田跳上前来,反手1刀,割下了他的脑袋。 王宝田将刀插在地上,扶起刘洋,1起走到尤林面前:“今日我能大仇得报,全靠尤兄弟仗义相助。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飞镖王’万死不辞!” 尤林森然1笑,驳壳枪1晃,直指王宝田面门:“先别忙着说义气话,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友非敌?咱俩的事还不算翻篇呢!” 王宝田和刘洋对这1突变吃惊非小,他俩呆呆地立着,不知所措。 “十天后的此刻,我在皇陵滩石人石马旁等你。到那时咱俩只能活1个。” 那声音听起来冰冷透心寒。 从外表上看,手里晃着象牙烟嘴的崔忠贵温文尔雅。他身材修长,穿着米黄色西服,白净的脸上总是挂着1丝心满意足的微笑,活脱脱1个新派的富家公子的模样。但是,谁不知道2十3岁的崔忠贵已经是5个船运货栈的老板,垄断着盱眙城所有的船运生意! 崔忠贵排行老2,是崔铁手小妾所生。十5岁那年,崔忠贵离开家乡独自1人闯荡江湖,6年中遍游苏、皖、鲁等地。 2十1岁时他带着浑身伤疤,1箱子现大洋和两支手枪回到了盱眙,开办起船运货栈,短短两年时间就置办了如此大的家业。关于崔忠贵的家业,盱眙城里流传着几种说法。 有人说,崔忠贵在闯荡江湖期间,结识了1位在北伐战争中战败的将军。那将军在走投无路之际,被崔忠贵所救,便将自己在上海的产业悉数托付给了他。崔忠贵由此1夜暴富,便在盱眙买地置房,做起老板。 也有人说,崔忠贵在山东曾救过1个被土匪绑架的富商。那富商感恩戴德,将自家的生意交给了他打理,几年下来,崔忠贵便积累了丰厚的家底。 还有人说,崔忠贵根本就是土匪出身,他做老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管怎么说,崔忠贵确实做了老板,成了盱眙城里1个人物。 崔忠贵虽然做了老板,但绝不是1个等闲之辈。他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置下如此大的家业,绝非易事。 崔忠贵回到盱眙后,做的第1桩生意是与南京的青天白日组织高官做生意。他通过关系打听到高官要到盱眙视察,就提前与县城里的船家联系,准备了1批上好的绸缎、茶叶、瓷器等货物,以最优惠的价格承运到南京。 那高官在盱眙视察期间,住在县城最大的客栈里。崔忠贵不失时机地以1个晚上的时间,将准备好的货物搬到了高官的住所里。高官见这位年轻人如此懂事,就问起他的来历。崔忠贵乘机将自己与青天白日组织高官的渊源说了1番,高官听了大喜,当即表示要关照他。 从那以后,崔忠贵的货栈就垄断了盱眙所有给青天白日组织的官员送的礼品生意。那些官员也乐意将这样的生意交给崔忠贵来做。 除了做官员的生意,崔忠贵还秘密做起了走私军火的生意。他通过关系从山东、上海等地搞到1批批军火,再偷偷地贩卖给苏北、皖北等地的土匪、军阀和日本人。 盱胎城最热闹的宣华大街中段,朝南有1排朱门青砖2层楼房,大门口蹲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这就是崔忠贵寓所的“崔家楼”。 现在,崔忠贵正席地跪坐在桌旁,神色冷峻的山本1次郎也是席地跪坐,长发披散,脑袋上戴孝似的扎着1条白色布带,两把长短武士刀横放在膝盖上,褐色日本和服外面,罩着1件无袖的传统日本武士袍子,手臂上饰着青蛙徽记。 靠着墙边,4名束发白袍的日本浪人面无表情端坐着,手握日本刀,1动不动。整个房间弥漫着1种阴沉、神秘的气氛。 山本伊1次郎眯缝起他那对小眼睛,打量着坐在桌对面的崔忠贵。片刻过后,他乌黑的眼珠1转,开口说道:“崔桑,你的,今天请我,有何吩咐?” “山本君,你要的那批军需品已经下船了,按时启航,按惯例依旧是走老道。”崔忠贵淡淡道。 崔忠贵利用这个浪人,1手承接了日军军需物品运输。但这只是他要走的第1步棋,接下来他要与高华亮走第2步棋,最后他自己还要走第3步棋······ 这可是1笔大生意啊!想到这里,崔忠贵不禁露出笑容,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值得1搏。 崔忠贵莞尔1笑,吹出1口烟,不等山本1次朗说话,又接着道:“我家里也有1私事,欲请山本君相助。” “哦?说来听听。” “嗯,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市面上突然有1个报号万里独行尤林的枪手和1个叫‘飞镖王’王宝田的刀贼,兴风作浪。这两人竟然合谋杀了我爹,我双拳难敌4掌,所以只能请山本君出马,去杀了他们也算是我欠你1个人情。” “明白了,乐意效劳,我最喜欢和你们华国的功夫高手切磋技艺,我要与他俩决斗!”山本1次郎兴奋地说道。 杀两个华国人并不难,崔忠贵对皇军是极有用的,答应他,以此拢络人心,使他诚心为黄军办事,这才是山本1次朗之所以爽快答应的真实想法。 崔忠贵两眼直盯着山本1次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说道:“山本先生,友情提示1下,万里独行和飞镖王两人皆是武艺高强之辈,你能对付吗?当然,我不是不相信山本先生你的实力,我们华国有句老说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望山本先生,小心应对才是。” 山本1次郎1咧嘴,像是笑,又像是在苦,露出1股僵尸般的神情。 “哈哈······请崔桑看看我们大日本共和国的双刀流和忍者术吧。” 话音刚落,墙边的4个白衣浪人已经飞身而起。嘴里呀呀地发出1阵怪叫,成双成对的厮打起来。但看上去虽说有那点意思,也只不过是1般般的日本空手道。 看罢多时,崔忠贵不屑地说:“呵呵,山本军,你就凭这个是赢不了他们的。” 白衣浪人不再打斗,他们抬出几根碗口粗的木桩和两捆用棉被裹着的细木条,竖在房中央。 1个浪人抽出雪亮的日本刀,刀锋前指,凝气收神,然后呀地1声向木桩冲去,顿时房内白光闪闪,寒气4溢,木屑飞溅。 等他停下来之时,腰中的短刀不知何时也早已经握在手中。 “这是双刀流技,传自大日本国古代侠客山本武藏。”山本1次郎平静地说。 好家伙,再那木桩已被横着竖着劈成了6、7块。 随后,又有两个白衣浪人站出,立拳屈膝,面对被棉被裹着的木条,操练了起来。 “这是忍者术,忍者乃大日本国古代的职业杀手。忍者术包括暗器、轻功、伪装、施毒等等技,强调实战效果而不重武士风范。虽然如此,忍者术的威力不可低估,掌劈肩而肩骨必断,拳击胸而胸骨俱裂。” 两个日本浪人的拳脚向木条击去。呀呀几声,劈、撞、踢、弹,打开棉被再看时,木条已是根根断裂。 崔忠贵哈哈1笑:“哈哈,神乎其技!徒弟尚且如此,可见山本君这个当老师的,想必武技就更高了。” 山本1次郎1鞠身:“请崔先生雅正。” “真是神仙放屁。”崔忠贵冷不丁言语道。 山本1次郎1愣,他对中国的歇后语不甚了解。 “——不同凡响啊,哈哈·······”崔忠贵得意的嚷道。 第22章 往事 十天的期限眨眼就到了。 天已拂晓,尤林1夜没合眼。他躺在湖边芦苇丛里,手里捏着1枚翠绿色玉珮,这是母亲唯1的遗物。 他对姨夫潘龙的印象并不很深,只是在儿时朦胧的记忆里,依稀有些模糊的影子。 尤林记得母亲说过,那块玉珮是父亲留给母亲的唯1念想。 潘龙是尤林的父亲尤如雨的师弟,两人分别娶了他们的武术师父,苏州富商皇甫剑的双胞胎女儿为妻。3年后,潘龙遵父命带女儿潘小倩回老家洪泽湖接管铁舵帮。 临行前,皇甫创取出两块1模1样的玉珮,赠与两个女儿。因此两块玉佩,出自同1块和田玉石,后请能工巧匠1分为2,雕刻城两块玉佩,又经寺庙得道高僧开光加持,因此这玉佩颇具辟邪护身之功,姐妹俩同出1胎,生来不曾有1日分离,如今各奔前程,愿女儿们见玉如见人,长相忆,勿能忘。 那是6年前的1天,也是外公皇甫剑中风辞世的两周年忌日。 这天,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十4岁的尤林与母亲坐在堂屋内的火炉旁烤火。桌上,外公的祭品早就已经好摆了,就等出诊的爸爸回来。 突然,尤如雨背着1位满脸络腮胡子茬,冻得僵硬的汉子闯进屋子。 “当家的,这是怎么啦?”妈妈惊叫道。 “是潘龙!我在门前雪地里发现他的,快!快取些酒来给他擦身。”爸爸此时也显得有些慌乱。 潘龙已是奄奄1息。 母亲把他扶上床,解开衣服。只见他浑身包着纱布,渗出1滩滩血迹,前胸凹陷,边沿处青紫青紫地肿涨着,隐约分辨出是个掌印。 尤如雨将手心压在潘龙的丹田之处,催动自己的真气逼进他的体内。 潘龙身子猛地1阵颤抖,静开了双眼。 “大哥······”潘龙看见尤如雨,眼里滚出两行清泪。 尤如雨脸色铁青,神情异常凝重:“阿龙,你的时间不多了,是谁伤的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快把话说出来,快!” “都死了······我们铁······铁舵帮全完了······”潘龙说话断断续续,已经是气若游丝。“大哥,你1定要给我报······报仇啊!呕·····咳咳······” “我妹妹呢?”妈妈着急地插嘴问道。 “也死了,那天她······她······”潘龙1阵激动,话没说完,又昏迷过去。 尤林见母亲如5雷轰顶,呆呆地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尤如雨责怪地瞪了她1眼:“别愣着了,快把‘9草还魂丹’拿来。” “9草还魂丹”是尤如雨自己研制的强神保心药丸,采集9种珍异药草按特殊秘方提炼而成,得之非易,是数命急药。 母亲神情恍惚地出去将药丸拿来,递给爸爸。 尤如雨把“9草还魂丹”全部和水灌进潘龙口中,又催动真气,逼入他的丹田之内。 潘龙又慢慢睁开了眼睛。 “快说,谁是梁子?”尤如雨着急地问,他已是精疲力竭,满脸冷汗。 “是······宋老3······天涯断肠客刘金福······渔枭王白老鳌······还有······有1个蒙面人,打了我1掌······我杀出重围,想找大哥,就······就······” 潘龙又陷入半昏迷状态。 “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那个单刀王宝华和他的兄弟‘飞镖王’,他······他们······”潘龙突然啊地大叫1声,口中喷出1口鲜血,眼睛、鼻子、耳朵里也涌出暗红的血水,话语未尽,已然当场气绝。 潘龙身上受了十处刀伤,3处枪伤,右手臂骨折,但致命的1击,还是胸口的那1掌。内功深厚如潘龙这等几十年功力的高手,也被击得前胸凹陷,肋骨寸断,5脏俱碎,可见那施掌人武功之高,确实惊世骇俗。 母亲失声痛哭。 尤林虽然当时只有十4岁,可他已预感到有这么1天,自己会独行万里,茫茫江湖觅恩仇。 几个月后,母亲,忧郁成疾,竟不治而逝。 尤如雨对儿子说:“阿林,自今日起,你要习武练功,去杀6个人。宋老3、刘金福、渔枭王白老鳌、王宝华、‘飞镖王’王宝田,还有1个蒙面人,你的姨娘,姨夫、表妹都被他们害死了!你妈与你姨娘同胎所出,1脉相联,所以也紧跟妹妹面去。那蒙面人练的是1种邪派内功,不光强横,而且将好几种毒素吸进体内,发功时放向敌手。那天我运气救你姨夫时,1时不慎,将毒气带进内丹,这几天虽然经常做功排毒,但无济于事,命不久矣。因此,这涛天血仇,唯托你1人雪报了!你要记住,别人都不可伯,真正的硬点子是那个蒙面人,他1定是白道上不便公开露脸杀人的成名人物。” 没过多久,尤如雨去世。 从此,尤林脸上失去了笑容,他变卖所有家产,立誓学武复仇。 6年后的他,2十多岁的年纪,以1个脸色寒冷、身怀快枪绝技和旋风腿神功的少年杀手形象在洪泽湖出现了。 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手刃数位敌,1举杀死崔崔铁手,更是震动了洪泽湖的黑白两道。 如今,只剩下最后1个劲敌11“飞镖王”了!然而,他不知怎的,竟然觉得王宝华和王宝天像是真正的侠义之士,自己竟然有点不忍与他们刀枪相向。 想到这里,尤林猛地站起身,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数命”的呼声。 他凛然长啸,1招燕子3抄水的轻功,朝呼救处奔去······ 呼救的人是英子。英子遇见了鬼1样的的人! 天刚蒙蒙亮,英子将水缸打满水,正转身欲进房,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回头看时,吓了1大跳。只见1个披头散发、褐色长袍的佩刀人双手叠胸地站着,身后还有4个白衣汉子,也是双手叠胸,活脱像4个勾魂的无常鬼。 “我们要找‘飞镖王’决斗,杀死他!”褐衣人道。 他们正是日本浪人。 英子强自镇静,小心地回道:“他不在。” 这个浪人浑身透出1股凛人的杀气。 “纳尼?那我就要把你带走,你是我的了。王桑来找我的时候,就是我就杀他的时候。” 4个白衣浪人并肩面立,无声无息,英子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不,不!我不跟你们走!”英子叫道,她猛地转身拉开柴垛边的小门夺路而逃。 这个小门,日本浪人进来时没有发现,1时大意,竟然被她逃脱了。 英子在青纱帐里飞奔,她爬上山坡。 眨眼间4个身影从她头上掠过,白衣浪人已经并肩拦在英子的面前。 “你的!很不老实。我要惩罚你!” 英子听到身后那个褐衣浪人恶声恶气地说。 4名自衣浪人哇呀呀地怪叫着,向她扑上来。反抗是不可能的,她被牢地按在地上,1个浪人伸手撕开了英子的衣襟。 “哈哈·····吆西,花姑娘滴干活!” “啊!救命啊!救命啊!”英子绝望的喊道。 仿佛苍天听见了她的呼喊。朦胧的晨雾中,1个头戴斗笠、脸色苍白的黑衣年轻人出现在山坡上。 旁边立着的褐衣浪人刷地抽出武士刀:“我乃大日本帝国浪士山本1次郎,阁下是何人?” 黑衣年轻人的两眼犹如两盏寒冷的冰灯。 “放开那个女人!” 山本1次郎感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华国人有1种慑人心魂的气魄,这气魄只有优秀的武士才会具备。他发现了年轻人腰上倒插着前驳壳枪。 “扫戴斯乃!原来你就是万里独行尤林?” “我再说1遍,放了那个女人!” 山本1次郎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十5米。自己的武士刀只能突刺十米,所以还得靠上去5米,而在这数秒钟的时间里,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地拔枪射击,这个万里独行也不是等闲之辈呵。 山本1次郎1挥手,白衣浪人放开了英子。 “尤林,我将要约时间与你决斗!”山本1次郎插刀回鞘。 按照武士习惯,今天只能算他输了,因为屈从了尤林的命令。 说完,他恼怒地带着白衣浪人飞奔面去。尤林这才伸手去扶坐在地上的英子。他这才发现面前竟然是位柳眉秀目,肤色微黑但楚楚动人的女人。 英子出于羞涩,急忙去掩敞开的胸脯。 尤林忽然眼睛1亮,他伸手飞速1撩,英子脖子上用细绳系挂着的1枚玉珮已经捏在他的手上。 “说!你是什么人?”尤林激动地问道。 “我是西滩王宝天家的,我叫英子。” 英子望着尤林的神色,疑惑地回答,1时忘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你是潘龙的什么人?”尤林见英子闭口不管,又继续说道,“我是尤林,尤如雨的儿子。” 他摊开手,手心上双胞胎似的并排着两枚1模1样的玉珮。 英子做梦也想不到,要与宝田哥决斗的万里独行会是自己的表哥。 她不由得紧紧抓住尤林的手,热泪盈眶:“表哥,我是小倩,我是潘小倩呀!” “什么?你······你!”尤林也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第23章 泄密 原来,当初潘龙带着妻女回到家乡后,领着铁舵帮在高嘴1带充当扫匪捕贼,维持治安的保镖。 潘龙刚正无私,嫉恶如仇,黑白两道全不结交。而且,不论是谁犯案,他1旦发现决不轻饶。所以,他名声在外,威望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遭到黑白两道众多头目的记恨。 终于,洪泽湖地区黑白两道中有十几个帮会共同联合起来,那天夜里趁铁舵帮不备,偷袭高嘴,潘龙身负重伤,便将小倩托付给老朋友单刀王宝华抚养,自己南下苏州寻请师兄复仇。 潘龙走后,王家为掩盖仇家耳目,便把小倩改名为英子,在王宝华家做了童养媳。 尤林至此,方彻底明白了这段恩怨情仇,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有和“飞镖王”交手。 “他们要我把宝田哥说出来,他们要杀他。”英子说出刚才事情的原由。 尤林答应了1声,内心却十分不解,这日本浪人为什么要杀王宝田呢? 这时,“飞镖王”王宝田的身影在远处出现了。 尤林双拳1抱,高声喊道:“宝田兄弟,哨俩都误会了。我是潘龙的侄子,英子的表哥。” 王宝田也很快弄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他惊讶之余,也1拱手,答道:“尤林兄弟,不知者不怪。从前的事就别提啦。我们是友非敌。只是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家仇已报,国难未解。如今本鬼子已经杀进洪泽湖了,咱们不能如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尤林说道。 “对,尤林兄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留下来,咱1起干吧!” “光靠咱们俩,浑身都是铁,能打打几颗钉?赤色革命军是专门打日本鬼子,为老百姓服务的,不瞒兄弟你,我就是赤色革命军组织的人,依我看你还是跟着我干比较好,也拉着弟兄们投奔1个好前程啊。” 在尤林的话语中,他仿佛已经把两人之间的恩怨放下了,展现出1股对未来的决心和对建设新国家的神往。 听着他的话,王宝田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尤林的目光中闪着神采,气势恢宏地说道:“咱们需要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人1起干。你看,现在日本鬼子已经侵占洪泽湖了,咱们不能坐视不理。我这次来的目的既有家仇,也有国恨,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解放全华国,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王宝田深吸1口气,他知道尤林的决心和能力。他清楚地知道,赤色革命军是真正的为了国家和人民,而他也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1份力量。 “好!我加入!”他大声说道,“我会带着我的兄弟们,1起跟你干!” 尤林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信任和鼓励的光芒。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将1起面对未知的挑战,1起战斗,直到最后的胜利。 随后,两双打手紧紧握在1起。这时,天已经大亮。 孙连长已经2天2夜没合眼了,他刚组织国民盱眙城守备连官兵在城墙上用乱石和机枪击退了日本鬼子的第2十2次进攻。 士兵们的军装早已经是破烂不堪,他眯着通红的眼晴,从城墙墙垛上向外望去,只见城外开阔地带上,日本鬼子又在集结,土黄色的1大片,少说也有千8百人,日本鬼子把重炮推进了阵地。 日本鬼子的冲锋号又响了。 随着阵阵炮声,孙连长脚下的城墙猛烈地震颤起来。 几个呼吸的时间,城墙就被炸的坍塌了1大块。日本鬼子蜂涌而上,与青天白日军官兵展开殊死的拼成。 孙连长端平卡宾枪向城墙缺口1阵急射,嘴叫嚷道:“弟兄们,堵住缺口!” 守备连官兵挥舞大刀,向缺口处冲杀过去。但日本鬼子越上越多,孙连长眼睁静看着士兵们成群地倒下,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了。他将冲到自己面前的5个日本鬼子击毙,突然感到腿上灼人地疼痛,大脑1阵眩晕,往后便倒。 幸好司号兵赶来,伸手将孙连长扶助。 “连长,你受伤了!” “传我命令,撤退!”孙连长无奈地说道。 十几个守备连士兵簇拥在他俩周围,杀开1条血路,退到了县政府门口。 孙连长猛灌下两口酒,才悠悠地清醒过来。 “县长呢?还有保安团,城防大队,警察署,都哪去了?”孙连长问。 “县长早就带兵逃跑,只上下我们了!” “嘿!他娘的来。盱胎城,完啦!”孙连长颓然叹气道。 预备队员们挺起胸膛,齐声激昂地说:“不成功,便成仁!” “混账!你们懂什么!”孙连长1阵心烦。 他自从黄埔军校毕业,大小经历过上百次阵战,从来没有败得如此窝囊。无论如何盱眙城不能丢,他想到了洪泽湖地区凶猛强悍的帮会势力。 “撒!”孙连长双目闪着狡猾光芒说道。 青天白日军组织守备连残部向城东渡口撤去。 战争过后的田野显得格外萧条,高梁秫子稀稀落落。稻田里稻穗瘪瘪地昂首挺立在太阳下,唯有远处的洪泽湖依旧是波光粼粼。 朝着高圩子方向,5骑快马飞奔而来。领头赤棕马上的骑手正是山本1次郎,后面紧跟着他的4个白衣徒弟。 他们又领了1个重大使命。 原来,淮河水道中,5天之内就有两起运送重要军需物资的货船被劫。从抓获的水匪口中审讯出结果,原来是自称为抗日数国先锋军的高华亮所为。 高华亮的老巢高圩子离盱眙城有百里之远,日军司令石田3泽兵力不多,不敢贸然领兵深入洪泽湖内地清剿。他命令山本1次郎带1支人数不多的突击队,偷袭高圩子,1定要生擒高华亮,夺回被劫的物资。 山本1次郎远眺高圩子的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他回头看了1眼身后的4个白衣徒弟,他们的眼神同样坚定,仿佛已经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他们渐渐接近高圩子,周围的水草也变得茂密起来。高圩子位于1片湿地之中,只有1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向圩内。山本1次郎命令队员们下马,将马匹拴在路旁,徒步走向高圩子。他们手中紧握着日式武器,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太阳已经斜西,地的尽头隐隐约约凸出几片房屋。 “当心,我们已经进入高华亮地盘了。”山本1次郎道。 他看清了农田里作活人凶悍的眼晴,但他并不害怕,因为身后还悄悄跟着十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大日本皇军,带着4挺机枪,这支力量在自己的带领下可以击败中国的1个正规军营。亮他1个小小的土匪头子高华亮还能有多少能耐? 山本1次郎1夹马肚子,当先1人来到村口。 5人下马走进高圩子,村里清1色几十栋都是黑黄色的土坯房,根本分不清哪家住着高华亮。山本1次郎推开1扇虚掩的门,正好里面1个女人提着水桶出来。那女人刚洗完澡,赤着脚蹬着1双布皮鞋,褂子扣儿全敞着,白晃晃露出两玉龙雪山和平滑的小腹。 “嘿!干什么呢?你这家伙没鼻子没眼地撞进来干啥?出去!给我出去!”女人将水桶往地上1掷,恶声恶气地说道。 山本1次郎1低头:“哈衣!打扰了,问1声高华亮家怎走?” 女人1把将他推出房去:“朝自己脑袋上放1枪就到啦!” “砰!”的1声,门关上了。 这1下,着实把喜怒不形子色的山本1次郎气得嘴歪眼斜。 山本1次郎1使眼色,身旁的白衣浪人“嘭!”的1声踹开门,长刀架在女人脖子上。 “8嘎!高华亮住在哪里?你的,前边带路!不然,死啦死啦滴!” 女人1翻白眼:“哼!领路就领路,我领你们5个小兔崽子见阎王去!” 高华亮住在村南头大柳子林旁,土坯房前围了个院子。高华亮光着肩膀子,满胸口上长满了打折卷的黑色护心毛,此时,他正在院子里剥1张黑狗皮。 女人领着浪人进门,他眼皮也不抬1抬。 “哪道子来的?” “听着,我乃大日本浪士山本1次郎!你是何人?” 闻听此言,高华亮停下手中的活,抬起脑袋打量着面前这几位身穿和服,腰佩武士双刀的日本浪人。 “吆喝,都是催命的大爷嘛!我就是抗日救国先锋军司令。你们是不是嘴馋了跑来找郎中,想自讨苦吃啊?哈哈······” 山本1次郎双臂抱胸,叉开双脚站定,神情傲然地说道:“高桑,你滴竟然公然与大日本皇军为敌,抢劫军火,罪不容诛。如果你能自觉交还所劫物资,跟我去盱眙请罪,供出同谋人,我可考虑免你1死!” 高华亮听罢哈哈大笑,屋前屋后也响起哄笑声。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土坯屋的4周已经站满了手执大刀长枪的村民。高圩子整个村的男女老少,除了下田种地、进湖捕鱼,闲下来人就干抓人绑票的活儿,都是打斗惯了的土匪。 他们见有日本浪人进村,早就抄起家伙围上来了。 高华亮见浪人们成了瓮中之整,底气更足了,狂傲地说道:“哼!告诉你又何妨?军火是我与崔忠贵合谋夺下的,现在就藏在崔忠贵的仓库里。你们可以回去报告啦,但脑袋得留下。” 第24章 枭雄 其实,高华亮才是真正的蠢笨之徒。如果,崔忠贵听到他如此大咧咧地口无遮掩,怎敢与其共谋大事。 山本1次郎闻听此言,心中大惊。看高华亮的神情不像说谎,再1想,只有崔忠贵知道发船时间,不是他还能是谁呢?真相已明,山本1次郎杀意顿起,他伸手去摸包着漆皮的刀柄。 “刷啦”1声,4个白衣浪人也同时长刀出鞘,他们都是久经杀场,师父稍有动作,就能立刻明白其用意。 山本1次郎手中的刀,与高华亮所差无几,都是1柄百炼之钢、吹毛断发的大刀。不过,他的刀鞘上镶有金边,望去如同黄金1般闪闪发光。这1把刀,是他引以为傲的武器,也是他的精神寄托。 山本1次郎抽刀在手,寒光1闪,映得在场之人无不心头1颤。他步履坚定地向高华亮走去,眼中闪烁着凌厉的杀气。而那4个白衣浪人,则紧随其后,犹如4大护法,准备随时应战。 高华亮见状,面色并未改变,只是眼中流露出1丝深沉的忧虑。他知道,这1刻,生死已在1线之间。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并未退缩。 “他奶奶的,给我废了他们!”高华亮骂道。 院内1阵骚乱,村民们向浪人扑去。 山本1次郎身形不动,呀地大叫1声,长短双刀同时闪出,眨眼之间已在靠近身旁的两个大汉肚子上各开了1个血洞。 日本浪人的“双刀流”的确不同凡响。 山本伊1次郎的刀法犹如狂风骤雨,丝毫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他双眼射出凌厉的光芒,就像1头饿狼,凶狠地扑向了面前的高华亮。 高华亮并未退缩,他也是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人,知道此时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和恐惧。他握紧了手中的大刀,迈开大步,正面迎向了山本伊1次郎。 两人的刀锋在空中交错,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山本伊1次郎的刀法虽快,但高华亮的刀法也不慢。他凝神聚气,每1次挥刀都准确地挡住了山本伊1次郎的攻击。 1旁的4个白衣浪人并未加入战局,他们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们并未出手,但他们的存在却给高华亮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高华亮的体力和耐力都在消耗着,但他知道不能停下来。他用尽全力继续对抗着山本伊1次郎,心中想着如何让这场战斗尽快结束。 突然,1个浪人从旁窜出,手持长刀,向高华亮砍去。高华亮心中1惊,他没想到这些浪人会出手。他匆忙应对,勉强挡住了这1刀。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高华亮和山本伊1次郎的刀法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每1次攻击和防御都让人心跳加速,每1次拼杀都让人热血沸腾。 高华亮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败。为了家乡和亲人,他必须坚持下去。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1刀刀地劈向山本伊1次郎和他的浪人手下。 时间1分1秒地过去,战斗也愈发激烈。 院子里早已经是杀成1团,双方人马也渐渐地杀红了眼睛。 突然,4周响起1片机枪声,房顶上站着的人纷纷栽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华亮不知自己的院子已经被悄悄摸进村来的十朵名鬼子兵给团团围住了。1时间,他也闹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日本鬼子,1转眼就见自己手下的小喽啰们前仆后倒,左右都是机枪声。 “他妈的来!兔崽子们,风紧,拉帆子扯呼啰!”高华亮心中惊慌,大吼1声道。 言罢,就见高华亮右臂暴长,瞬间透过刀风抓住了1名白衣浪人的脖子,同时右腿后蹬,1脚踢翻另1上前解救的白衣浪人。这1招是南派洪家拳中的“子午单掌虎尾脚”,只不过现在被高华亮改掌为抓,即见奇功。 高华亮力大过人,那名白衣浪人早就被其1抓捏断了颈骨。他轮起那日本浪人的尸体,以人代棍,唿哨1声,发风似地舞着,1直打出门去。 山本1次郎被十几柄大刀缠得脱不开身,眨眼间的功夫,高华亮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当家的1逃走,起先还如狼似虎拼命的村民也1哄而散,4处奔逃。 山本1次郎领人东追西赶,只抓回4十几名老弱伤残。 盛怒之下,山本1次郎下令将高圩子焚烧夷尽。 熊熊火光中,山本1次郎放出信鸽。 接着,他从抓获的村民中叫出1个老头儿,命令道:“你的,去找高华亮,对他说,我在这里设擂比武。懂了吗?如果没有人来,我就1天杀1个人,直到将俘虏全部杀光为止!” 盱胎城防司令部设在城南天台山山顶的东南公寓。 石田3泽踱步到办公桌旁,拿起山本1次郎用信鹤送回来的纸条,又仔细地看了1遍。他今年已有4十5岁,微微发福的身上很合体地穿着1套土黄色薄呢子日本军服,金丝边的近视眼镜为他增深了几分儒将风采。 战前石田3泽是关西大学的汉语教授,对佛教信奉之极,他不赞成不讲原则、无所畏惧的滥杀生灵,所以对山本1次郎在高圩子设擂比武1事颇为恼火。 卫兵推门进来,行了1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崔忠贵到!” “请他进来。” 崔中贵右手执着象牙烟嘴,不紧不慢地迈进屋子。 “大佐,您在找我吗?” “崔先生,请坐,”石田3泽示意崔忠贵坐在办公桌前的红木太师椅上,“山本君送回来1封信,你看看吧。” “哦?又有啥好生意啦?”崔忠贵接过纸条,他还不知道山本1次郎去了高圩子。 崔忠贵包揽了日军在盱眙水上中转的所有军需运输业务,崔记船行的货运船只不用检查就能自由进出盱眙港码头。 前些天日本鬼子两起药品和枪弹发往蚌埠,崔忠贵认为时机已到,便传信给高华亮,想在途中里应外合1举劫下。不料第1波就被1群不明来路的人抢先劫了去,高华亮只抢到第2波的5条货船。之后,他把货物混在其他运船里拉回盱眙仓库。 日本鬼子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被抢劫的物品就藏在眼皮子底下。崔忠贵准备将这批货物卖给当地土匪,事成之后携款溜之大吉。他早就将能带走的钱财全部装进大木箱子里,藏在书房暗橱中了。 崔忠贵喷出1口骆驼牌卷烟的烟雾,将纸条递还石田3泽。 “呵呵,山本君可能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高华亮。而且我也不会蠢至如此地步,打皇军军火的主意,抓只跳蚤往身上放。” 崔忠贵在太师椅上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坐的更舒服1些。 没有过不去的河,他想。 “崔先生。” 石田3泽的汉语纯正而又清晰,不带半点东洋味。 “就在我打电话请你来的时候,我的部下已将藏在吴家花园仓库里的所劫物资运回来了。虽管得很好,但缺了3船。” 崔忠贵眉毛1扬,小鬼子动作真快啊。 “哈哈······当然缺了3船喽,因为那3船根本就不是我干的。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他娘的来。”崔忠贵若无其事地说。 “哦?不是你,那是谁干的?” “你想请我帮你查1查吗?这好办,我去打听1下。” 石田3泽挥了挥手,温和地说道:“请你把上衣左胸内口袋中的手枪交出来吧。” 崔忠贵撩灭烟头,摸出左轮手枪放在石田3泽办公桌上。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有两支上着刺刀的长枪此时正在角落里瞄着自己的后背。 “现在,我的卫兵会带你到审讯室,你必须回答1些提问。” “然后呢?”崔忠贵站起身问道。 “然后?呵呵······然后你将在宣华街口被处决。这是对你的惩罚,崔先生。” 石田3泽的口气像是在批评1个考试不及格的学生。 说完,石田3泽闭上了眼腈。 崔忠贵耸了耸肩,微微1笑,在两个卫兵的挟持下走进了隔壁充满血腥味的审讯室。 他环视了1下这间只有2十个平方米的屋子,左墙边1拉溜摆着各种刑具,真他妈的真脏! “哐啷!”1声,身后的门关上了,1名日本兵执枪站在门旁。 迎面1张大桌子后坐着1个阴沉沉的马脸军官,他身边还有位翻译,看样子像是个华国人。 军官身后就是窗子,钉着木栅栏。 “姓名?年龄?”马脸军官例行公事地问。 “在盱眙还要问我的姓名吗?他娘的真是笑话!” 军官拾起疲惫的眼睛,吃惊地打量着崔忠赏。 崔忠贵听到身后日本兵的长枪哗啦1响。 “怎么着?这就要给老子上大刑啦!”崔忠贵轻蔑的问了1句,说完掸了掸衣服,从裤腿的暗袋里掏出另1支手枪。 谁也没有防备他的这招暗棋,崔忠贵随手1枪就将日本兵的脑袋打开了花。然后,反手再1枪,子弹穿过马脸军官张开的大口,撞在墙上,发出砰的1声。 石田3泽哪里知道,崔忠贵就是靠这两支手枪闯江湖的! 翻译目瞪口采,看着崔忠贵挥掌击碎窗上的木栅栏,从容不迫地跳出3楼,滚下山坡,扬长而去······ 第25章 打擂 3里镇洪泽湖小酒馆,热闹得炸开了锅。 这间不大的酒店里,挤进了不下12百位江湖豪客。个个劲装打扮,提棍携刀,神情亢奋。 万里独行尤林,飞镖王王宝田也站在人群只中。 他俩前几天,带领西滩刀会的会员,在淮河边潜伏了5天,终于截下了3船日军的枪支弹药。1招得手后,他们立即打出抗日旗号,并广发英雄帖,广邀当地的各大帮会结盟共同坑日救国。 时间不大,各路人马都到齐了,尤林将夺来的枪支武器全部散发给了大家。 王宝田1刀剁下1只雄鸡的头,将鸡血滴入排在桌上的酒碗中。 “各路英雄豪杰,朋友们,”尤林举起血酒高声说道,“日本鬼子杀我们的父母,抢我们的牛羊,烧我们的房屋,还用刺刀逼我们的兄弟姐妹作亡国奴!与我们有不可共戴天之大仇!” 尤林双目灼灼凝望着各位神色肃穆的好汉,继续说道:“今日,各位应邀结盟,足见在座的各位都是侠肝义胆之辈。咱们共同干了这碗英雄酒,共赴国难,并肩子杀鬼子去!” “干!”豪士们纷纷抢过盛有血酒的大碗,喝干了朝后便丢,顿时满堂里乒乒乓乓响成1片。 “老板,结帐!”有人喊。 店小2从灶间里探出头来:“得啦,今天算咱老板请客。” 尤林悠然啜干碗里的血酒,拔出盒子枪,咔嚓上了1梭子弹,然后倒插进腰带:“咱先去高圩子,废了那几个日本浪人。” “说干就干,走啊!”吴老邪1挥臂道。 场面1时间乱哄哄的,众人出了店门,直奔高圩子而去。 店小2肝颤着跑出灶间,望见满地的碎酒碗,直嘬牙花子······ 就在尤林他们昂然奔赴高圩子的时候,崔家寨里也在深室密谋。 从盱眙逃回来的崔忠贵和孙连长以及贺小乱子,在1起商议如何收复盱眙城和收拾在高圩设擂的日本浪人······ 山本1次郎的擂台就摆设在柳林子边,面向村外,左面是1人多高的秫子地,背后的高圩子村早已化为1片焦土。 当崔忠贵带着人赶来时,就见擂台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密密麻麻的不下67百号人。贺小乱子护卫着躺在担架上的孙连长。 崔忠贵4周1望,眼见都是与安青帮颇有交情的帮会人物,当下心神稍定。 再朝里望时,只见擂台旁高挂着1幅对联:“拳打7帮十8会,脚踏盱眙洪泽湖”,横批是“武运长久”。擂台前横摆着56十具尸体,有的已经腐烂,尸臭冲天。 山本1次郎刀在鞘内,手抱胸前,旁若无人地席地而坐。 3名白衣浪人手执雪亮的日本长刀,面朝外“品”字形站在他周围。 突然,人群中1人凌空飞起,1招力劈华山直奔山本1次郎头顶。白衣浪人3柄刀同时上撩,那人使了个鹞子翻身,斜斜地落了下来。 崔忠贵仔细1看,发现竟然是高华亮。 高华亮两脚刚1沾地,立即使开少林十字成拳,身动如车轮,闪展纵横,8方生风,拳脚肘膝滚滚而上,3个白衣浪人1时挡他不住,被他直逼到山本1次郎身旁。 其实高华亮的武功并不高明,所学杂而不精,完全依仗着体强力猛,乱拼1气,白衣浪人被其气势所震慑,意识不慎,着了道儿。 高华亮展开虎形爪,1招“乌龙入水”就欲朝山本1次郎头顶心拍落。 山本1次郎身形微动,也不见他使什么招,只听“砰!”地大响1声,高华亮肥胂的身躯沿着扑来的线路倒飞了回去。 众豪杰惊呼着伸手接住,这才不致摔成重伤。 高华亮被众人接住,尚未落地,便听人群中又有1人喝道:“小鬼子,我来领教领教!” 只见人群中跃出1名周身穿青挂皂的老者,正是山东帮帮主葛老万。葛老万是谭腿名家,自幼师从名家高手,正所谓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葛老万尤的功夫其以迅猛异常的十2路谭腿见长。 葛老万人未到,腿先至。 山本1次郎依然不动,旁边3名白衣浪人持刀齐上,葛老万身形1缩,双腿1翻,竟以双脚踢挡3刀。 只听“当!当!当!”3声翠响,刀刃相互碰撞,火星4溅。 葛老万身形如遭重击,被震退3步。 而3名白衣浪人也被震得刀势1顿,差点拿捏不住手中长刀。 浪人3人组冷哼1声,身形电闪齐上,3把武士刀,招招直取葛老万要害。 葛老万大喝1声,挥腿迎上,以快打快,腿影翻飞,身形交错,快如闪电。 片刻之间,葛老万已和浪人们交手数十数招。 葛老万力大招沉,但速度却比日本浪人慢了许多。 日本浪人组合招招抢攻,丝丝入扣,1时间竟然打的葛老万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数招之后,葛老万已然险象环生,危在旦夕。 正在此时,那3名白衣浪人呀地叫了1声,3柄长刀上中下3路向他直刺过来。姜还是老的辣,葛老万也的确身手不凡,1招“金蛇合口”,左锁右闭,齐齐将长刀封入腋下,紧接着便是“怒猊踢天柱”,举腿疾扫3名浪人颈脖。 高手比武,胜败仅在1招之间,却不料日本狼人除了刀技之外,还擅长阴险毒辣的忍者术。3个浪人1弓腰,毒针如蝗虫1般从他们的袖口中飞出,葛老万躲闪不及,狂叫1声,双目已经连中数针。 他双手捂眼,疼痛异常,急忙展开8路回转腿护身,那腿风刚劲有力,浪人近前不得。 1名浪人鸡贼的将长刀倒插于地,葛老万目不视物,1腿扫正在刀锋上,这1下,右腿齐膝被削为两截。浪人们趁虚而入,1起痛下杀手。1旁1柄刀卸下了他的两只胳膊,当中1人双手捧住他的头,只1扭,葛老万颈骨断裂,整个脸倒翻过去,死状极其凄惨。 在场的众豪杰们,皆目瞪口呆,举众哗然! 山本1次郎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不动,使人感到深不可测。 “点子太硬,扎手,谁还敢上!”有人叫道。 话音未落,擂台中应声走入1人。 但见,这人西装革履,口里还叼着1根香烟,象牙的过滤嘴儿在阳光下的照射下锃明瓦亮。 “崔忠贵?”山本1次郎腾地跃起身道。 3个白衣浪人“呀”地怪叫1声,舞起刀花,便向崔忠贵扑来。 崔忠贵左手执烟,身不移,脚不动,右臂猛地暴长,1个浪人眼前1花,面门砰地1声,已然中了1拳。 “好!” “打得好!” 几百个声音同时喝起彩来。 众英雄豪杰都只是听说崔家2公子身手不凡,可谁也没见过,不想今日才得以亲见目睹,众人的气势不由得为之大振。 那个中拳的浪人脸上象开了染色铺,早已倒地气绝身亡。另两名白衣浪人,1见形势不妙,慌忙挥刀护身,知识呜哩哇啦呀呀地乱叫着,却不敢冒然进前了。 “山本君,”崔忠贵这时开口说道,“虽然咱俩交往不浅,但你作孽太多,这遍地冤魂可以作证。身为洪泽湖第1大帮崔门安青帮的掌门人,我只能义不容辞,为民除害了!今天你恶贯满盈,是时候偿还这笔血债了!” 崔忠贵有意扰乱山本1次郎的心神,但山本1次郎并不为其所动,他辉手示意两个徒弟让开。 “崔桑,你能逃出盱眙城,却难逃过我的双刀流。”山本1次郎叫道。 崔忠贵微微1笑,随手弹出,那骆驼牌香烟竟然如飞箭1般疾刺山本1次郎右目。 山本1次郎挥手间,长短刀同时出鞘,白光闪闪,烟头顿时被削为3段。 明朝程宗猷在《单刀法选》中对日本口曾记叙道:日本刀是“以双手用1刀也。其技来自倭奴,锻炼精坚,制度轻利,靶鞘等物,各各如法,非他方之刀可并,且善于磨整,光耀射目,令人寒心。其用法,左右跳跃,奇诈诡秘,人莫能测,故长技每每常败于刀。” 日本刀法之狠可见1班。 而这双刀流又与1般的日本刀法不同,创自日本战国时期的著名剑侠山本武藏,单手执刀,目顾刀尖,气沉双足,运刀如剑,长刀主刚,迅速刚猛;短刀主柔,诡秘狡诈。长短双刀刚柔并济,往往能1击奏效,在日本可算是所向披靡了。 这山本1次郎更是在双刀流中又加进了忍者的腿法和暗器,使得双刀流较之过往更胜1筹,真可谓是刀刀老辣!招招致命! 但这次崔忠贵与山本1次郎的斗法为极为罕见,两人相距丈远,都是站立不动,如木桩1般。 山本1次郎长刀前伸,直指崔忠贵眉心,短刀则软软下垂。 崔忠贵双掌掌心朝上缓缓推出,稳稳地1招“猿猴献桃”之势。 山本1次郎突然长刀1抖,短刀凌空斜撩,快如闪电般的直奔崔忠贵。 崔忠贵身子急沉,山本1次郎慌忙短刀上举,长刀横胸。识货的人1眼便可看出,此乃真正的高手比武,两人各势均含无数变化,双方防守极严,无解可击,但山本1次郎略微稍逊1筹,显得处处受制。 这种比武看似轻飘飘杂耍1般,其实是舍命相拼,凶险至极,不管哪1方先出手,1招之间就能生死立判。 第26章 翻转 孙连长等人和众绿林帮派好汉都全神员注地耵视着擂台里的厮杀。说也没注意到,冷不丁的,柳林丛中和秫子地里发出1阵异常的响动,探出几支黑洞洞的枪管,竟然是机关枪! “不好!”孙连长失声喊道。 话音宋落,枪声已骤然响起,子弹如疾风骤雨般向众人头上倾泻,眨眼间立刻倒下了1大片。原来,山本1次郎在擂台两旁埋下了伏兵,企图将前来比武的江湖豪士1网打尽。 “他奶奶的,和他们拼啦!”有人叫道。 众豪士原本都是刀枪丛中闯荡惯了的亡命之徒,这时候已看清伏兵只是十个鬼子,呼哨1声,奋起神勇,竟然迎着弹雨冲去。 擂台上,山本1次郎双刀1并向崔忠贵猛冲过来。 崔忠贵身子微微下挫,左手护喉,右掌空手入白刃,1招“黑虎掏心”直抓山本1次郎的前胸。山本1次郎回肘相格,崔忠贵双掌齐翻,抓住了山本1次郎的双腕,山本1次郎1挣之下没有挣脱,被崔忠贵推得连退数步。 山本伊1郎身子1沉,稳住了脚跟,两人1个挣不脱,1个不放开,比较上了内劲。另两个白衣浪人见有机可乘,便举刀扑了上来。 那边柳林子里的日本鬼子虽然只有十人,但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众帮派豪杰冲上1批,倒下批。1时间,竟然难以靠近。 就在这紧要关头之时,日本鬼子身后响起了枪声。 原来是万里独行尤林和“飞镖王”王宝田的人马正好杀到,日被鬼子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孙连长带领的人和众帮派豪杰也趁机冲进了柳林手和秫子地。 尤林和王宝田直奔向擂台,王宝田截住正欲偷袭崔忠贵的两名白衣日本浪人,挥刀与他俩打斗在了1处。 王宝田的“疯刀十8法”施展开后非同1般,论功力更在两名日本白衣浪人之上。只见他只攻不守,招数如浪似潮,汹涌而出,刀风横溢激荡。 果真是行家伸伸手,就知道有没有。几招1过,两名白衣浪人已是只有招架、躲闪的份儿了。1个浪人久战不支,故技重演,暗中扣动刀鞘上的括机。 “啪嗒!”1声轻响,1道银光电射而出。 王宝田号称“飞镖王”,乃是暗器高手,1眼就认出这是日本鬼子的袖箭袭来。就见他左臂微扬,同时打出5支飞镖,1支将袖箭击落,1支被浪人挥刀格开,还有3支稳稳钉入了日本白衣浪人的胸膛。 尤林冲到崔忠贵与山本1次郎跟前,他见山本1次郎双臂上举,正与崔忠贵比拼内力,但胸口却露出了空档,当下1个穿心腿踢向他的心窝。 山本1次郎闷哼1声,顿时感觉5脏6腑都被震移了位,嗓子眼发甜,口中吐出1口血水,同时抽身急退,有心想调匀内息,但已支撑不住,1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1下,正好倒在在从后面赶来的贺小乱子身旁,贺小乱子起手1枪,打飞了山本1次郎的半个脑袋,死尸栽倒在地。 尤林回头看时,最后剩下的那个白衣浪人也早成了“飞镖王”的刀下之鬼。 枪声渐渐停止,柳林丛中和秫子地里的十名日本鬼子终于尽然全部被歼灭。然而,余下的人却两派对峙,枪机大张。 崔忠贵站在尤林面前,朗声问道:“你就是万里独行尤林?” 他认识“飞镖王”,但还不认识万里独行。 “你就是崔忠贵?”尤林冷冷1笑。 突然,贺小乱子伸手拔枪,但刚拔出1半,尤林的驳壳枪早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顿时,双方1阵紧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贺小乱子按着拔出1半的盒子枪,看看尤林,又看看崔忠贵。 崖忠贵看着尤林与王宝田,1拱手说道:“方才多谢了。但杀父之仇,不敢言忘,你们看这段梁子如何了结?” “你就看着办吧。”王宝田说道,回手抽出十8斤重的大刀片子。 孙连长、吴老邪、高华亮等人带着兵丁、群豪从柳林子和秫子地里钻了出来,不知发生何事,围了上来。 孙连长见双方几乎就要动手,急忙阻拦道:“各位······各位听我1言!眼下外敌当前,大家都是华国人,理应该同心同德,1致对外!私人的恩仇嘛,以后再了吧。大家看怎样?” “他奶奶的,都是1个老祖宗的,现在还较的什么劲。”吴老邪也嚷嚷道。 尤林、王宝田与崔忠贵的目光都抖了1下。 这句话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下来,孙连长的话如同1个长辈在为孩子们调解纷争,让人感到十分温暖和亲切。 "孙连张说得对,我们都是1家人,现在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外敌身上,1致对外。”吴老邪也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语虽然粗鲁,但充满了真诚和善意。 尤林、王宝田和崔忠贵听了这话,也不再犹豫。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豪杰,深知在民族大义面前,个人恩怨显得微不足道。 “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个人的恩怨就先等1等。”崔忠贵率先响应道。 “好1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好!”尤林和王宝田也紧随其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这1刻,他们仿佛成为了无懈可击的铁壁,准备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敌人。 尤林登上高处,振臂1呼,对群豪们说道:“心各位英雄好汉,今天我们收拾了日本浪人,灭了小鬼子的威风。但是,只要不把日本鬼子赶出盱眙,赶出华国,老百姓就永远不得安生!在场的各方帮派、练刀会哪1个不是烈血男儿汉?有骨气的就跟咱走,到盱眙城里显身手去!” 话音1落,崔忠贵也登上了高处喊道:“网沉众人拉,要想打败鬼子还得靠大家。各路英雄有枪出枪,有人出人,只要大家同仇敌忾,打跑日被鬼子指日可待!” “别罗嗦啦,要干咱就快干!”众人齐声嚷嚷道。 瞬间,场面沸腾起来。在这片混乱中,众人的呼声响彻云霄,他们的决心和勇气让人感到震撼。 孙连长见状,心中满是欣慰。他站在高处,看着这些热血男儿,心中充满了敬意。 他清嗓,高声喊道:“各位英雄,听我号令!现在,我们以尤林兄弟为前锋,王宝田兄弟和崔忠贵兄弟各领1路人马,协助尤林兄弟攻打盱眙城。其余的人,有愿意跟着我们的,就跟着1起上。不愿意的,可以自行离去。” “啥?凭什么听你的号令?你凭你是孙连长1个吃败仗货色?哈哈······孙连长,你的船有多大,可装得下我这洪泽湖抗日救国先锋军高大司令呀?哈哈哈······”高华亮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挺这个身子,尖着嗓子叫道。 “哼!别人我不管,咱汤祖集乡练听孙连长的。”吴老邪道。 “不行,”高大头1摇大头,“都听老子的!” 尤林冷冷插话:“高华亮,你那王8胆量啥时检回来的?” “万里独行?咱的账还没清呢。” “高华亮!你这小子想清账?”崔中贵对高华亮从来起就压着1肚子的火,见他如此无赖,火气不禁又冒了出来。 “够啦!大家到这块不是来闹内江的,”孙连长大声喝道,“明天攻打盱胎城,1切由我指挥!”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应答声。这些人中,有的是江湖豪杰,有的是热血青年,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背景,但在这个时刻,他们的目标是1致的——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家乡的安宁,他们愿意共同奋战。 尤林站在高处,看着这些充满决心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感动。 他再1次高举双手,大声喊道:“兄弟们,让我们共同奋战!让那些日本鬼子知道,我们华国人的团结和勇气是他们无法抵挡的!” 众人齐声高喊,他们的声音如同万箭齐发,直冲云霄。在这个时刻,他们的士气和决心已经达到了顶峰。 “2爷,报仇何必要等?咱今天就能把事给办了。”贺小乱子对崔忠贵悄悄说。 崔忠贵微微1笑:“你懂什么,打盱眙城的人越多越好。留着‘飞镖王’和万里独行,也能挡几粒枪子儿。” “可是,2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贺小乱子心有不甘地嘟囔。 “你懂什么?盱眙城现在是咱囊中之物。那几个小瘪3,只不过是疥癣之疾,成不了大气候。如今咱要等待时机,让他们狗咬狗,等他们内讧起来,我们就坐收渔利。” 贺小乱子听了崔忠贵的解释,也不再执拗。他抹了1把脸,点燃了1支烟:“那好吧,2爷,你说咋整就咋整。” 石田3泽大佐刚起床,就接到了西城门的电话报告,说是有人攻城。 “什么部队?”石田3泽问。 “看不清,只有十几个穿军服的兵士,其余全是老百姓。”小队长在电话里叫道。 “纳尼?老百姓?”石田3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很多,有78百号人呢,我这里只有两个小队的兵力。请求支援!” “扫戴斯乃!没什么可怕的,老百姓都是乌合之众!你滴,务必守住城门,我立刻与淮阴联队队长联系,调1支机动中队来就行啦。” “哈依!” 第27章 攻城 电话刚挂下,码头哨卡的直线电话铃又骤然响起。 “报告大佐,今天码头上来了许多渔船,公然带着枪,可能要出事。” “纳尼?有闹事者,死啦死啦地!格杀勿论!” “哈依!” 石田3泽感到情况不妙,但必要时,他并不怕杀人或被人杀。就在他与日军联队长联系援兵时,盱眙城中已是枪声大作,杀声4起了。 尤林、王宝天带领西滩刀会的弟兄们在城东首先冲上码头,消灭了哨卡里的十几名日本鬼子,然后杀向西门。 高华亮的行动也快如出洞猛虎,他领着人从城南采石场悄悄爬了上来,绕过日军调堡,然后在山顶上1声唿哨,简直如神兵天降,直扑进了市中心宣华大街。 只有攻击城西门的孙连长和崔忠贵遭到了两个小队日本鬼子的顽强抵抗,战斗异常激烈。城墙上下,炮火连天,攻城的人们高举长枪大刀,呼啸着扑向被土炮炸的坍塌了1角的城墙,前仆后继。日本鬼子的机枪扫射着,形成交叉火刀网。 日本鬼子只注意到了正面的进攻,不料背后西滩刀会的人马杀到,猝不及防,城墙上日本鬼子与王宝田、尤林等人展开了白刃战。 孙连长等人领兵趁机攻入城门。 孙连长不愧久经沙场,刚占领城墙就立刻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安青帮、红枪会跟着我向纵深发展!西滩刀会、汤祖集乡练速清残敌!” 说完,孙连长、崔忠贵赶到宣华大街,只见高华亮和湖西刀会正大显神勇,露出水匪本性来,在街上沿门挨户地打家劫舍。1条街被他烧得烈火熊熊。 “高华亮,你要干什么?”孙连长喝道,举起了卡宾枪。 “呸!你管得着吗!”高华亮也摸出手枪,“弟兄们们,给我废了他。” 高大头如此卖力地攻入盱眙城,就是想大捞1票,怎么容得了别人来阻拦?水匪们十几杆长枪1阵乱响,可怜孙连长1世英勇,没能为国捐躯,却窝窝囊囊地栽倒在高华亮的乱枪之下。 崔忠贵可不想引火烧身,好在崔家楼还没被烈火燃着,他急忙带着贺小乱子冲进房内,从书房暗橱中抢出早就藏着的两大箱钱财,1人1箱拎了出来。 “2爷,现在咱怎么小?”贺小乱子问道。 “去找飞镖王与万里独行,然后尽快离开盱眙。”崔忠贵阴沉着脸地说道。 西城墙上,硝烟初泯。 “你领着西滩刀会守着城门,我带领汤祖集乡练去攻打东南公寓。” 尤林对王宝田说完,提起1艇机枪,率领吴老邪等人直奔天台山而去。 刚走不久,站在城墙头望风的刘洋突然喊了起来:“宝田哥,快来看!” 只见城外远处的大道上,尘土飞扬,大批汽车和马队滚滚而至。 日本鬼子的援兵到了。 “集合各路人马,到西城门来!”王宝田命令道。 刘洋吹起牛角号,但只有所剩无几的守备连士兵、西滩刀会和1些渔帮乡练过来集合,00落落不过78十人。 飞镖王感到非常意外:“怎么就这么几人?” “高华亮和湖西刀会在抢劫市民财物,孙连长上前阻栏,被打死了。”1红枪会会员气喘吁吁地报告说。 “啊?······他娘的!这个高华亮死不足惜!” 眨眼间的功夫,日本鬼子增援的部队就逼近了城下,向城门发起冲锋。 1时枪声大作。 玉宝田1刀劈翻1个日本鬼子,又1名敌人脸色铁青地挺枪冲了上来,但被斜刺里蹿出的刘洋抢先1刀,捕进了这个日本鬼子的左眼。日本鬼子呜嗷怪叫1声,手中枪1下刺偏,戳进王宝天右腋下的褂子里。王宝田往左边1闪,敞开的上衣被刺刀挑出1丈多远。 刘洋又1个突刺,1刀将日本兵撂倒。 突然,又冲上3个日本鬼子,将他俩围住。 刘洋慢慢后退,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上绊倒,立刻被日被鬼子给捅死了。 王宝田抡起大刀,砍得围着他的刺刀火星4溅,他叫道:“大家赶快走吧,这城咱们守不住啦!” “飞镖王!” 王宝田将面前的3个日本鬼子劈翻,正欲跟着众人突出重围,猛听背后有人叫了1声。回头看时,崔忠贵的枪口赫然对准了自己。 “哼!你也就只有用枪对着我后背的胆量了!”王宝田愤恨地说道。 崔昌贵没有找到尤林,只在这乱作1团的西城墙上遇到了王宝田。 崔忠贵微微1笑:“那你转过身来吧,我让你死得像个英雄。” 王宝田骤然转身,但飞镖还未及出手,崔忠贵的手枪已发出轰响。 尤林等人正在攻打石田3泽指挥的日军残兵,忽然,身后响起1片枪声厮杀声,日本鬼子的援兵冲进了城内。 “尤林,鬼子大部队来了,咱还呆在这儿就没命啦!”吴老邪慌张地道。 “老吴,你领着大家分散突围吧。”尤林道,他心里已经明白,单靠帮会和乡练永远也赢不了日本鬼子。这时,石田3泽也带人从天台山上往下杀来。 “你怎么办?”吴老邪问。 “我去接应飞镖王。”尤林拱手道,“山不转水转,咱后会有期。” “弟兄们,风紧,扯呼!”吴老邪高喊道,众人1哄而散,向4处奔逃。 盱眙城中,挥舞战刀的日军骑兵正在追杀未逃脱的帮会乡练。尤林机枪开路,打翻了几名直冲过来的日本骑兵,这才冲到西城门下,找到了奄奄1息的王宝田。 “他们进山了······是······是崔中贵······”王宝田已说不出话来,他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胸口。 尤林点点头:“明白了!你放心吧······” 王宝天眼睁睁地看着尤林,似平还有什么话要说。 “崔忠贵他逃不了。”尤林道,“你娘和英子,我会照顾的!西滩刀会的人我也会重新组织起来,你就放心吧。” 王宝田的眼里涌出了泪花。 尤林心头1阵刺痛,他感到王宝柱的手越来越凉。 尤林伸手合上了王宝田的双眼,他的脸上露出了1种阴冷的神情,像是笼上了1层寒霜。死在他枪口之下的人,都曾经见过这种神情。 关台山深处。 贺小乱子和几名安青帮弟子护拥着崔忠贵,仓皇地走着。 “歇歇吧!”崔忠贵道,喘了1口气,放下钱箱,点起1支香烟,“今天各位尽心尽力,我不会亏待你们。现在我们先回崔家寨,1切从长计议。” “只是便宜了万里独行。”贺小乱子不甘心地说。 “没什么,总有1天会碰到他,只要他不死。”崔忠贵言罢,斜眼瞥见前面不远处的岩石上,兀然立着1人,身穿褴褛不堪的黑色衣褂,遍身是血,手中端着机枪。 “只要咱俩都不死!”尤林森然说道。 贺小乱子举枪欲射,机枪子弹已如急雨般泼来。 崔忠贵低头滚到1裸大树背后,只听身旁几声惨叫,贺小乱子等人的身体早已被打成马蜂窝了。 尤林1把丢开空了膛的机枪,跳下岩石:“崔忠贵,出来吧,就咱俩啦。” 崔忠贵把心1横,也站出身来,抬手弹了弹皱皱巴巴的西装,说道:“你说的也是,凭咱俩的本事,如果躲着,谁也伤不到谁。” “你先毁约,杀了飞镖王。”尤林色冰冷。 “他死了吗?”崔忠贵微微1笑,“好极了。” 尤林不由冷哼了1声:“崔忠贵,我进洪泽湖也有半年多了,照我看来,除了王家父子,你到也算是个英雄。” “如果说英雄,并不少,像刘金福,孙连长,还有山本1次郎,都算。但依我看,能成大事者,唯你我耳。” “你成不了大事了。” “这要看你的枪法如何。” 尤林不语。 两人相距么约2十多米不到3十米的距离,尤林的枪就倒插在腰带上,但崔忠贵的枪却看不出藏在哪里。 “万里独行,我有几件事想问你,”崔忠贵道,“鬼子的那3船军火,可是你带人抢去的?” “是又怎样?” “哼!我在代你受过呢!这笔账也得由你来还了。” “听说你的双枪威名远扬,今天我倒想领教领教。”尤林道。 “不,现在我只玩1只枪。另1支留在石田3泽的办公室里了。” 崔忠贵说完,骤然起手出枪。 “砰!”地1声轰响。 尤林的驳亮枪他同时喷出了火舌。 硝烟过后,两人都依旧站着。 “好样的,万里独行。”崔忠贵说道。 他第1次遇到了与自可出枪同样快的人。 崔忠贵感到小腹里像钻进了1团火,火辣辣的疼痛,他支撑不住,颓然跪倒在地上。 尤林的口中也涌上1股血腥味,赶紧强自咽下,知道自己同样也中枪了,并且还伤了肺部。 “告诉我,你为何杀了我爹。”崔忠贵跪在地上问道。 他的肠子缓缓流了出来,他慌乱的用手按住。 “这还要问我吗?”尤林冷冷1笑,“你马上就要去他那儿了,问他去吧。” “混蛋!”崔忠贵骂道,仰面栽倒下去。 “你独自在这块慢慢消受吧。”尤林最后说道,转身踉跄向山里是去。 在致命伤中,小腹中弹是最难熬的,要等鲜血流尽才会气绝。 尤林爬上山顶时,已是黄昏了。遥望山下的盱眙城内,还是烈火熊熊,杀声震天。他的右胸阵阵剧痛。 “我不会死,我也不能死,鲁城同志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革命的事业还要继续下去······”尤林心里想,眼前突然1黑,就此昏了过去。 第28章 刺杀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尤林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右胸的伤口,似火烧1般地痛。他低头1看,原来那处伤口,已经被白布包扎过了。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1个声音在尤林耳边响起,把他吓了1跳。 “鲁城?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尤林挣扎着坐了起来。 鲁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站在1旁的陈云鹏和孙巧妹此刻也是露出了笑容,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现在在上海,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你受伤太重,先不要做剧烈的活动。”鲁城山说道。 尤林除了感觉胸口还有些刺痛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不适感了。 他看了1下自己的伤口,发现已经好的7788了。 他活动了几下,说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不要紧。” 孙巧妹1脸好奇,她是医生:“1般情况下,枪伤是不可看能这么短时间就回复过来,你的命真大,恢复的也快,这也太神奇了。“ 几个人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上天不想让我死呗。“尤林说道。“鲁大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尤林同志,你在洪泽湖这段时间,赤色革命军组织上非常关注,是组织上的通知救了你,你为革命事业所做的贡献组织上给予充分的肯定和表扬。但是,个人的英雄主义要不得,这个问题我带代表组织上对你提出批评。干革命凭的不仅仅是1腔热血,还要多动脑子。接下来,组织上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希望你能服从命令,不要盲目单干,更出色的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段时间,不少赤色革命军组织的地下工作者被日谍给杀了,或者被叛徒出卖投降了。 日军在中国占领了很多国土。 上级领导要求他们早点行动,铲除汉奸,可是他们损失不少,成功的却很少。 “尤林,你要有信心,消灭汉奸要讲究策略。”鲁城继续给尤林分析者当前的革命形势。 ”老鲁,你刚才说什么?消灭汉奸要讲究策略?能详细说说吗?“尤林现在最想了解的就是这1点。 “当然可以。”鲁城点了点头。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军在中国的占领区越来越大,他们正在对中国的抗战革命人士进行严厉的打击。有不少汉奸甘愿为日军卖命,其中王有生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些汉奸给我们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我们要消灭这些汉奸,否则我们的抗日斗争将更加艰难。“鲁城说着,看了1眼窗外。 ”我知道1个狗汉奸我知道,此人在上海滩兴风作浪,无恶不作,干了不少坏事。“尤林说道。 ”干革命工作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因为王有胜是汉奸就杀了他。我们要通过组织上详细的调查,掌握王有胜的罪证,再对他采取行动。“鲁城说着。 ”老鲁,这个我懂,这需要讲究策略。“尤林说道。 ”干革命工作就要这样。好了,我们先讨论1下,如何除掉汉奸吧。“鲁城说着就站了起 几个人坐到1张桌子旁,便商谈起来。 这1次行动,他们要杀的汉奸就是上海滩的王有胜!王有胜原本市赤色革命组织的骨干成员,执行任务失败被捕后,由于贪生怕死出卖了组织,出卖了不少同志,给组织上的革命事业造成不小的困扰。 赤色革命军组织上领导要求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杀掉他。不过,王有胜随时时都有保镖跟着,他平时也不太爱出来,因此要杀他还真的有点难。而且,多次的刺杀,都没有杀得了他,使他便的更加警惕起来,想要杀他,将会更加难了。 1切谈论之后,尤林认为,此时要做进1步的调查,才可以行动,目前1切还是要小心为好。他打算亲自出发,前去查看情况。 鲁城叫他小心,要保护好自己,同时完成任务。 尤林点头答应。 尤林先到王有胜的住处附近,仔细观察起来。他仔细观察了1下周围的地形和地理特点,同时看了1下他的庭院,情况十分棘手。 王有胜住在2楼,院子周围都埋伏着汉奸和日谍。他的房间窗户虽然开着,但防盗栏很坚固,要进去只能走楼梯。 他离王有胜的住处,有1段距离,如果跑过去,绝对能在敌人发现之前,冲到2楼。但问题是,他不能确定王有胜是不是在家,如果在的话,自己这么贸然的闯进去,很可能会让敌人警觉。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能还没上2楼,就被敌人堵住了。 反复观察了很久,尤林始终下不了决心。最后,他决定还是先悄悄的探听1下消息再说。 打定主意之后,尤林悄然离开了王有胜的住处,开始在附近转悠起来。 时间不长,他便发现了1个可疑的人物。 这是1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应该有5十多岁了,留着1撮山羊胡须,戴着礼帽,手里拿着1根文明杖,身上穿着长袍马褂,很有民国范。 这个人看上去很斯文,但尤林却发现这个人在来回的徘徊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凭自己的直觉,尤林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敌人的眼线。 暗自记住了这个人的相貌特征之后,尤林继续朝前走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尤林决定先找1家客栈住下在说。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想法混进王有胜的家里,如果能够找到1个机会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干掉王有胜。 现在各处的交通要道已经被敌人封锁了,而且又在村外搭了很多哨棚,想进去的话已经越来越难了。或许只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想办法行事。 虽然现在的任务很艰巨,但尤林相信只要自己小心谨慎的话1定能够完成任务。 月黑风高,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尤林在客栈里闷坐了1会儿,然后出了房间,找了1家偏僻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时机。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紧张,他知道这是他执行任务以来最关键的时刻。 时间1分1秒的过去,尤林的心也1点1点的沉了下去。 直到午夜时分,村子里1片寂静,尤林终于有了行动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哨兵,悄悄地朝王有胜的住处靠近。 来到庭院前,尤林观察了1下4周,发现没有异常情况,然后便准备翻墙进去。然而,就在他刚刚踏上墙头的时候,突然听到1阵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尤林吃了1惊,赶紧伏下身子,藏在1旁的黑暗处。 不1会儿,1个身影出现在尤林的视线中,看身形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子。 尤林心下疑惑,这个人半夜3更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看着中年男子1步步朝庭院里走去,尤林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人就是王有胜的眼线! 情急之下,尤林已经顾不得危险了,他悄然跟了上去。 进入庭院之后,尤林发现了很多让他触目惊心的场面。院子里竟然有十几个日谍和汉奸正在巡逻,而且他们还牵着狼狗。 尤林真后悔没有带上鲁城所说的那种不怕狼狗嗅觉的药物。 现在想要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尤林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敌人,悄悄地朝2楼走去。 到了楼梯口,尤林刚要抬脚上楼,突然听到1阵脚步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1个日谍从楼上走下来,手里还牵着1条狼狗。 尤林赶紧藏到楼梯下面的黑暗处,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1点点过去,那名日谍和牵着狼狗的汉奸走下了楼梯。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尤林长长地松了1口气。他估计现在楼上的王有胜应该已经睡觉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尤林果断地抬脚上楼,很快就来到了王有胜的房门前。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紧张,他知道接下来将面临的是生死考验。 尤林深吸了1口气,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了王有胜的声音:“谁?” 尤林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敲门。 “谁?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房间里传来了王有胜愤怒的声音。 尤林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果断地1脚踹开了房门,端着枪冲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尤林刚冲进房间,就听到1阵枪声响起,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尤林赶紧朝床边跑去,同时开枪还击。 此时,王有胜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拿着1把短枪朝尤林射击。 尤林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力和枪法,迅速躲过了子弹,同时扣动了勃朗宁的扳机。 “砰!砰!”两声,王有胜被击中,倒在了床上。 尤林没有停留,继续朝前冲去,打算乘胜追击。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尤林吃了1惊,抬头看去,只见1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1把手枪,正对着他。 尤林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他只能开枪还击。 中年男子没想到尤林还有这么1手,赶紧躲避, 尤林借机冲出了房间,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29章 渔村 “打了两枪,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估计很难活了,不过这还需要观察核实。”尤林说道。 鲁城很高兴,说道:“好样的,我已经派了人盯着他们了,我要向上级请示下1步的行动计划。” 尤林和鲁城静静地等待着消息,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鲁城不停地看着尤林,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但尤林只是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1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鲁城立即接起了电话,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尤林问道。 鲁城放下电话,皱着眉头说道:“我们的线人被发现了,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形势已经非常不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了。刚刚接到组织上的通知,目前日本侵略军向我解放区域进行了疯狂的大扫荡,企图进1步蚕食我国领土。组织上命令我们赶赴张家湾码头沿海地区,扎根铁山根据地武工队,深入敌后运用毛先生的人民战争思想,配合主力部队,采用游击战术,不停顿的主动打击敌人。这次的任务,我和你共同去执行,你收拾1下,即日我们就启程出发。” “真的?太好了!老鲁,我们又能在1起干革命了。”尤林兴奋的说道。 这1年,抗日战争正处在最艰苦的年月。日本鬼子凭着暂时的优势,想1下子消灭我赤色革命军和敌后抗日游击队,摧垮我抗日民主根据地,进而把华国变成他的殖民地。 从刚开春,日本鬼子就对我赤色革命军组织根据地进行了疯狂的大“扫荡”。1船1船的日本鬼子从海上运到张家湾码头。 日本鬼子从张家湾登6,然后顺着沿海公路,1队队扑向我3军分区坚持的抗日后方——铁山根据地。 2鬼子部队沿途抢粮抓夫,杀人放火,到处炮声轰轰,浓烟滚滚。 华国人民在伟大领袖毛同志英明领导下,军民团结,对敌伪军的疯狂扫荡展开了英勇的抗击。 张家湾是1个大码头,附近3个县的农副产品要从这个港口向外运出,广大农村所需要的日用工业产品必须从这个港口运进来。 全镇4千多户人家,既是1个比县城还繁华的重要集镇,又是1个能攻能守的重要军港。 日本鬼子侵占内6地区的枪支弹药、军需物品,都要从这个港口运进。鬼子每次向赤色革命军内6根据地扫荡时,也要从这个港口运兵。 因此,张家湾就成了日本鬼子向赤色革命军组织根据地扫荡,向华国边沿区蚕食的兵站和基地。因为地位重要,侵占本县的日本鬼子指挥部不是安在县城,而是设在张家湾码头。 为了确保这个港口的安全,日本鬼子除了用重兵驻守码头外,还把码头两翼,沿海边公路上筑了1溜炮楼,其中在公路南边有个李家湾,就是敌人守卫码头的1个重点。 李家湾是1个3百多户人家的渔村,和张家湾只有1山之隔,距离只有3里地,背靠群山,面临大海。张家湾通往县城去的公路,就绕着山根,从李家湾庄西通过。 县城距离张家湾4十里,从县城再向南走7十里,就是赤色革命军3军分区的铁山根据地。这片根据地不光有丰富的矿藏,更重要的是它横跨在临海公路上,掐断了日本鬼子从张家湾和临城鬼子的联系。 因此,日本鬼子下了狠心,想占领铁山山区这块宝地。在经济上掠夺我们的矿产,在军事上打通由张家湾到临城的交通。这样就把赤色革命军3军分区和2军分区的直接联系切断,为鬼子分片包围创造条件。 为此,从4月份开始,日本鬼子又集中了5个团的兵力,前边大踏步前进,对赤色革命军进行远路奔袭;在后边,沿边沿地区步步为营,在他们的占领区大修乌龟壳,强行建立伪政权。因为张家湾是敌人的后方基地,整天汽车、马车,把敌人的兵力和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 李家湾对赤色革命军组织开展沿海对日本鬼子的战斗很重要!如果能控制住这个渔村,不但能随时掐断日本鬼子在6地上的交通运输,而且还能为将来解放张家湾建立了进军后方。 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革命工作者们从张家湾码头搞出来的敌军活动情报、军用物资,也要从李家湾上岸送出和运走。正是由于这个海湾,对敌我双方都很重要。 所以,敌我双方争夺这个渔村的斗争也很激烈。为此,早在1927年,赤色革命军组织就已经在这个渔村发展了组织成员,建立了地下联络站。 日本鬼子为了防备我们夺取这个海湾,除了安插了密探和2鬼子还有警察所外,还把周围山上修上了3个炮楼,派了1个2鬼子中队守卫。 李家湾百分之9十的户,靠出海捕鱼生活。其中百分之8十,不是大财主李天1的渔工,就是李天1的欠债户,这个李天1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走狗,破坏革命分子的头号通敌份子。 赵老海是个贫苦渔民,从他曾祖父起,就给财主李天1当渔工。全家4口人,除了3间草屋外,几乎1无所有。 为人耿直、倔强,生就了1副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性格。自己捕了1辈子鱼,却从来没有1片网,就靠手上1杆鱼叉养活全家。 传说他的原籍是河北人,从他的爷爷辈就玩叉,置下了8亩地,生活还能过下去。但是老头儿好打抱不平,就是旧书上说的,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就因为他村的1个恶霸地主,强行霸占佃户的1个闺女,佃户不干,那恶霸地主抢了人家的闺女,还把闺女的爹打了个半死。 赵老海的爷爷气不过,就和恶霸地主打起官司来。 别人说他:“又不是你的事,何苦替人家结这份仇?” 老头脖子1挺,硬气地说:“不杀杀恶霸的这股子威风,我心里的恶气出不来!” 老头儿在众邻居们的帮助下,狠狠地整治了那个恶霸,自己的房屋土地却也都卖光了,这才逃荒来到李家湾落了户。 他把祖传的飞叉传给了自己的子孙后代。 赵老海继承了爷爷的飞叉,也继承了爷爷的脾气。 在家庭和邻居中,他那颗心善良得象个老太太;但是在外边,整天却为阶级兄弟受欺受压气破了肚皮。赵老海和他的爷爷1样,把祖传的飞叉传给了儿子和孙子,自己那性格脾气,也在儿子和孙子的身上打上了深深的印记。 赵老海老伴早年去世,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庭海因欠了大财主李天1的阎王债,大风天里出海,刮翻了渔船,最后连个尸首也没找到。 2儿名叫赵庭山,娶的是张家湾码头工人刘世海的闺女。儿媳妇名叫刘桂香,因为嫁给了赵老2,所以后辈们都管她叫“赵2婶”。 因为家里穷,赵2婶从小就顶个男劳力使唤,出海、摇船、帮助弟弟刘长亮扛包。出嫁后,整天上船,帮助公公和丈夫捕鱼。 赵桂香出嫁的第2年,生下1个胖小子。因为是在船上生的,于是就起名叫“海生”。海生1落地就在船上,赵2婶怕他滚到海里去,就用1根绳子,1头拴着海生的腰,1头拴在桅杆上。眼下海生已经十5岁了,那脾气、性子和爷爷1个样儿。就连那1身海上功夫,也是爷爷手把手教的。潜水游泳,在水底下像鲨鱼似的那样快;行船跑风,像1只海燕贴着水面劲飞。 特别是从爷爷手里继承下来的那杆飞叉,白光1闪,水下取鱼,当真是百无1失。所以伯伯叔叔们送了他1个外号,管他叫做“燕子”,时间长了,赵燕就成了他的大名儿了。 赵燕的2舅刘长亮,是张家湾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的支部书记。为了对日本鬼子斗争的需要,赵2婶和贫苦渔民张传庭,由刘长亮介绍加入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并在李家湾建立地下联络站,由赵2婶担任联络员。同时,也是鲁城和尤林这次前来报到的接待员。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赵燕的2舅刘长亮,张家湾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的支部书记,肩负着无数革命的重任。他1直在秘密地组织和领导着当地的革命活动,对抗日本鬼子的侵略。 刘长亮带着严肃而紧张的神色找到了赵2婶和贫苦渔民张传庭。他向他们揭示了新的斗争形势,日本鬼子正在对根据地进行残酷的扫荡,为了应对这个严峻的挑战,他们需要建立更广泛的地下联络站,李家湾就是他们的新据点,并告知鲁城和尤林这两位赤色革命军成员前来报到的消息,叮嘱赵2婶做好接待安置任务。 赵2婶和张传庭没有犹豫,他们深知这是1场不仅是关乎自己村民的斗争,更是关乎整个民族存亡的斗争。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鲁城和尤林2人餐渴饮,风尘仆仆,这天终于赶到了李家湾。赵2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为他们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的床铺。 晚上,李家湾的灯火通明,革命者们围坐在火炉旁,分享着他们的故事和理想。尤林是1个年轻的热血青年,他的眼神坚定而热切,对未来的革命充满期待。鲁城则是1个经验丰富的老革命者,他的目光犀利而深沉,对斗争的前景有着清晰的认识。 他们的加入为张家湾、李家湾这片沿海区域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注入了新的力量。 在那个夜晚,他们共同策划了未来的行动计划,决定利用渔民的身份作为掩护,秘密地在海上进行情报收集和传递工作。 他们的目标是收集日本鬼子的军事部署和行动计划,为根据地的抗击行动提供关键的信息支持。 第30章 邙壮 赵2婶以卖鱼走街串巷为掩护,将张家湾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转来的情报,再传送到其他联络站去。赵燕十3岁就跟着大人出海,眼下不光是在捕鱼生产上能顶个劳力,而且还是赵2婶在通信联络工作上的1个不可缺少的得力助手! 赵燕家就是个联络站,在敌后坚持斗争的武工队战士和工作干部,经常到他家里来。赵燕在母亲和武工队的叔叔们不断教育下,懂得了很多抗日救国的革命道理。 他知道毛先生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穷人只有推翻压在自己身上的3座大山,才能翻身得解放。因此他对日本鬼子和汉奸满腔怒火,对地主老财势不两立,像爷爷那样,敢斗,敢打,很不能1天把那些坏家伙扫除干净,更是对赤色革命军总根据地延安,有着痴迷1般的神往。 农历5月上旬的1个上午,1群半大孩子,沿海边飞也似的向码头那边跑着,大的不过十4,小的只有8岁。他们有的只穿1件裤头,有的把裤褂团个蛋儿抱在胸前,还有的干脆光着屁股。你1看,就知道他们是刚刚和人打过架,而且还是败阵下来的,因此个个遍身“中弹”,头上、胸前,有的甚至连额角和腮帮子上都被人糊满了黑乎乎的臭海泥。 领头的那个孩子名叫李大牛,今年十4岁,是贫苦渔民李老贵的小儿子。 李老贵今年5十来岁,是1个闯了3十多年海涯的老跑船的了。他从十5岁就跟着大人出海捕鱼,常年漂泊在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对附近百里海面,摸得就像站在自家炕头那样熟。不光哪个地方水深,哪个地方水浅,哪个地方流急,哪个地方流缓,在什么地方出什么鱼他都知道。 而且,这百里沿海共有多少海湾和山头,甚至连有多少礁石他都能数得过来。但是,李老贵为人胆小怕事,1辈子光知道勤出海、多捕鱼,盼着1家人能够吃上穿上,过冬的时候别再向财主李天1借债。 但由于日本鬼子和汉奸李天1的明抢暗夺,他劳累1年,收入的8成都被那些2鬼子们抢走了。去年冬天他娘去世,1次就借了大财主李天1两千多斤鲜鱼钱。 眼下1条船天天出海,家里还是经常揭不开锅。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依靠他的小儿子李大牛赶小海,扒个蛤蜊,拾个蟹子,倒腾点海货,卖1点钱补助家里的生活。 李大牛有个哥哥叫李满舱,今年2十5岁了,去年由赵2婶介绍秘密加入了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眼看这日子实在是没发过了,李满舱感到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火冒3丈,怒气冲冲地说:“我看趁早豁出来这百十斤,和那些日本鬼子、汉奸走狗的们拼了吧!不走这条路,这1辈子也别想站起来······” 李老贵1听顿时就害怕,瞪了满舱1眼说:“鬼子们手里拿着枪,咱又在他们的手底下,你赤手空拳的和他们拼?你有几条命够你拼?自己还打算要命吗?” 李大牛很同情哥哥,恨不能把那些坏蛋们1网打尽,因为家里经常揭不开锅,他小学只上了4年就不上了。每天只和本街上的孩子在1起,赶小海,学驶船,再就是成群结队,和他们的对手玩打仗“开火”。 他没想到今天自己这帮虽然人多,却比“对手”力薄,较量的结果,不但多数人“负伤”。而且被人家缴了“械”,因此败阵下来,他特意跑来找赵燕儿去替他们“报仇”。 由于天气突变,突然刮起了6级以上的东北风。海面上白茫茫的1片,1道道浪山像1道道沙丘,1道跟着1道在海面上翻滚着,呼啸着凶狠地扑向海岸。 因为风大浪高出不得海,1百多只渔船都停在海湾里避风。李大牛领着他的1大群伙伴来到南海湾码头,就朝着海湾里打量起来。只见离海岸不到3百米的1片深水里,抛着1只小渔船。 那小渔船的船头迎着呼呼不停的东北风,1上1下就像是放到天空里的1只风筝。风大、浪滚,小船又跳又摇,滚滚浪涛碰到船头上,撞起来1片又1片1丈多高的水花。 在那摇头摆尾的小船前头,船面上站着1个少年,圆圆的脸蛋,明亮的眼睛,黑乎乎的脸色,长得眉黑如墨,鼻高口方,宽肩膀、粗胳膊,身板儿结实得象个生铁蛋。 少年上穿棕色单褂,下穿蓝布短裤,腰里还扎着1根青带子。尽管渔船在风口浪尖上颠簸得好象1匹脱了缰的烈马,可是小伙子的两只脚,却像是粘在船面上似的。任凭那渔船仰头翘尾,海水瓢泼似的冲上船面,他却脚不动,身不摇,像站在平地上那样稳当,这就是孩子们的“老大哥”赵燕儿。 李大牛1见赵燕,就大声吆喝起来:“赵燕哥快来呀,了不得啦,他们连篮子也给抢去了······” 赵燕望着李大牛领着1群孩子站在海岸上,手拿着1个小褂向他摇摆,就知道岸上出了什么事。于是把腰里的带子1解,把小褂1脱,好像1个高台跳水的运动员似的,居高临下,扑通1声,扎到船下面那海水里去了。 岸上的孩子们,都用惊讶的眼色望着那片白浪滔滔的海湾,十几双眼睛,1会儿从东搜到西,1会儿从南搜到北,可是谁也没看到赵燕儿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孩子们有些紧张,1齐转脸看李大牛:“糟啦,人呢?” “大牛哥,你看······” 李大牛把脸崩得紧紧的,心里也在1个劲儿乱打鼓。 正在这时,忽听前边海水哗啦响了1声,李大牛低头1看,赵燕在离岸边十几步远的海水里钻了出来。李大牛惊喜地喊了声“燕儿哥”,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海,迎了上去。 “好家伙,1口气扎了这么远,如果把船摆起来,8只轮船底还不止呢。” 赵燕拉着李大牛上了岸,1看自己的小伙伴们,1个个乌眼鸡似的狼狈不堪,那两道黑眉1扬,脸色就沉了下来:“瞧你们的身上,怎么搞的?” “是······是邙壮把我们打的。” “赵燕哥哥你得给俺们报仇啊,狗剩子见了俺们就欺负?邙壮每次都帮着那小兔崽子拾掇俺,你看······” 孩子们1见了赵燕,简直就像夏季里雷雨过后的蛤蟆池塘,你也说,我也说,乱轰轰的,谁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清。 赵燕不耐烦的1摆手,问李大牛:“大牛,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别理他!可是今天······你告诉我,他今天为什么又打了人?” 李大牛气呼呼的说道:“俺们今天在北边海湾里摸蛤蜊,大财主李天1的儿子硬说那里的海是他家的,要俺每个人都得给他抽份子······” “什么?单凭这1点就得狠揍他。” “我怎么不想揍他!可是还没等我动手······”另1个孩子打断了李大牛的话。 “还没等大牛哥哥动手,邙壮就冲上来了,也不管谁对谁错,抬手就打人,打了人还不算,连俺摸的蛤蜊也全给抢去了······” 赵燕1听,越发恼火了起来,只见他脸色突变,气冲冲地问道:“他奶奶的!那兔崽子呢!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在北边海湾,还在划拉俺们的蛤蜊呢。” “走!你们都跟着,我打要看看他长着几个脑袋!” 赵燕儿振臂1挥,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孩子1见赵燕在跟前,都壮起胆子,赵燕儿1拾脚,身后1窝蜂似的跟着1大帮人,叫着、跳着、找邙壮算账去了。 说起这个邙壮,他本姓丁,家住在张家湾北部的丁家洼。 他家原来是个中等户,8亩地,1只小渔船。他父亲是1个书呆子,不会生机,日子过得也就1年不如1年。赶上日本鬼子来了,8亩地卖尽了,只剩下1只小渔船和3间屋。因为1年的收入不够吃的,只得靠邙壮他爹在村里教私塾挣1点钱贴补家用。 邙壮他爹名叫“丁昌盛”,读了半辈子5经4书,是1个受孔老2思想影响很深的贫苦知识分子。1辈子不曾踩死过蛤蟆,从没到别人地里拔棵葱。 为人忠厚老实,不管对穷人富人,都是1样看待,不知道社会是分成阶级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财产,是怎么进了富人的腰包,所以外人叫他“丁愣子”。 “丁愣子”全家4口人,老伴、女儿和儿子,原来生活还能勉强维持下去。谁知,现在日本鬼子侵占这1带沿海那年,鬼子兵没到,先派飞机把沿海渔村狂轰烂炸了1遍。 “丁愣子”的老伴被炸死了,房屋被炸塌了,唯1的小渔船也被炸毁了。“丁愣子”办完了老伴的后事,爷儿仨除剩下了随身穿的衣服,再没有任何财产。 当时他的闺女儿子都小,“丁愣子”又是1个死啃书本不知道如何讨生计的人,爷儿仨到底怎么办呢? 因为他和大财主李天1是姨家表兄弟,托着亲戚的面子,他就领着两个孩子,投奔李天1来了。 李天11看“丁愣子”虽然老,可笔还拿得动。他的女儿丁海云长得机灵,刷锅洗碗、伺候太太还是行的。儿子丁邙壮虽是1团儿孩子气,却可以伺候他那个唯1的宝贝儿子——狗剩子。 李天1权衡了1下,感到自己吃不了亏,便把他们爷仨个留下了。 第31章 报仇 “丁愣子”自然是千恩万谢,连连作揖,说道:“大哥,兄弟此来给你添麻烦了。.” 李天1则皮笑肉不笑地说:“嗨,说这个就见外了。有道是,是亲3分向吗。只要兄弟拿着我不当外人,哥哥不会亏待你······” “兄弟知道,既然投奔大哥而来,这里便是我的家,无需大哥嘱咐。” 从此,“丁愣子”便成了李天1在李家湾渔行的账房先生,女儿丁海云成了李天1大太太的管家丫头,儿子丁邙壮便成了提壶倒水,扫地烧炉子和伺候少爷的小伙计。 “丁愣子”受孔孟之道腐化很深,思想觉悟低,阶级意识比较模糊。 李天1以“照顾”亲戚为名,把他们爷儿仨个当做免费的长工使唤。 “丁愣子”却认为要不是亲戚照顾,他们爷仨早就得流落街头要饭吃。因此,他对李天1感恩戴德,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他怕两个孩子少干了活,叫主人生了气,辜负了李天1的好意,1有空就教育两个孩子,用什么“人不知足,鬼神怒之。”那1套,要两个孩子逆来顺受,感恩知足,要他们用行动报答李天1对他们的“好处”。 邙壮今年已经十4岁了,来到李天1家已经整整两年了。在这两年当中,他先后和赵燕打了不下2十个回合,至于和其他孩子,那就更多了。 到底为什么呢?李天1是个靠剥削穷人发财的老财主,在赵燕看来,单单是和李天1有亲戚关系,就1定不是好人!再加上看到“丁愣子”穿的是长袍大褂,是李天1的账房先生。邙壮是李天1儿子的“保镖”,凡事都向着那个狗剩子。这就等于他“丁愣子”1家,和大财主李天1是同1类货色。 两年来,凡是孩子们和邙壮打架,都是那个李天1的儿子狗剩子惹事引起来的。凡是狗剩子出来欺负穷人的孩子,邙壮又都是站在狗剩1边。 至于邙壮呢,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有很多事,他的行动和思想还不1致。邙壮他娘死在日本鬼子的炮弹下,因此他恨死了日本鬼子和汉奸。 刚来到李天1家时,心里热腾腾的,和他爹是1个想法,感到到底还是亲戚近,要不是靠着李天1,爷儿仨个到什么地方吃饭去都是个问题。因此,他打从心眼里真心实意地向着李天1。 可是时间1长,邙壮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第1,邙壮把鬼子汉奸看成是仇人,大财主李天1却把那些鬼子、汉奸和特务当成亲人,他们彼此称兄道弟,迎来送往,经常到他们35成群,勾肩搭背的到李天1家吃吃喝喝。第2,虽然他和李天1家是亲戚,但是他们爷儿仨在李天1家的地位,还不如管家李2蛋。 凡是李天1家来人吃饭,都是李2蛋作陪。人家坐席,邙壮和丁海云忙着端盘子,“丁愣子”坐在院子只能里干瞪眼。 邙壮渐渐地明白了,原来他们爷仨比大财主李天1的管家李2蛋都低1等,李天1根本就没有拿他们爷仨儿当亲戚看待。 再说,李天1那名叫狗剩子的儿子才十岁,正是讨人嫌的时候。仗着他家有钱有势,又熊又不老实。他见了穷人家的孩子就欺负,你想孩子们能不揍他吗。 刚开始,邙壮觉得自己是狗剩子的亲戚,1切都得向着他,确实做了不少错事。村子里的孩子们因为邙壮是李天1的亲喊,又不分是非黑白的帮着狗剩子,这就把邙壮和狗剩子看成是1样的坏人。 特别是那些吃过亏的孩子,不但看见狗剩子就骂,而且连见了邙壮也是直接动拳头。后来,邙壮渐渐地发现狗剩子太过混蛋,有时候简直就是混蛋加3级! 每次和村里的穷孩子打仗,都是狗剩子无故欺负人引起来的。可他是伺候狗剩子的,只要是狗剩子在外边吃了亏,李天1的大老婆,也就是狗剩子的娘统统把不是全都加在邙壮身上,轻则挨骂,重则挨鞭子。 邙壮恨不得能立刻杀了那个老娘们,却又摆脱不了当前的处境,外边的孩子哪里知道邙壮的心情和难处。 邙壮对李天11家的看法变了,可是外边的孩子们对邙壮的看法却没变,还把他当成大财主李天1那边的人,动不动就动就拳脚相加。邙壮也固执地认为赵燕和李大牛那帮人欺负他是个外来户,故意变着法儿欺负他。 因此,心底也是憋着1口气,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赵燕他们的手底下甘拜下风。好像两只好斗的小公鸡,互不相让,越斗越红眼。其实,邙壮并没惹着赵燕,因为赵燕的脾气像他爷爷,孩子们受气,他心里不平,多少次争斗,都是为了他的朋友。 赵燕刚走了十来步,忽然被1个人拉住了手,他回头1看,却是大伯李老贵。 李大伯怕赵燕惹事,又急又怕地说:“燕儿侄子,这可使不得!那李天1有钱有势,还和鬼子汉奸扯连在1起,你打了他的儿子,他能和你算完吗?你想没想到后果?” “那他凭什么又打人,又抢俺的蛤蜊?”李大牛冲着他爹说,又道:“狗剩子还想连海都霸占到他家里去呢,不去狠揍他,今后穷人又到什么地方去扒蛤蜊?” 李老贵气得瞪了大牛1眼,急急的说道:“我就知道是你拱的火儿!要是真惹出事来,看看我不先砸打断你的狗腿!” 李老贵怕说不服赵燕,他朝周围望望,又小声劝道:“听大伯的话,现在还不是咱穷人出气的时候。前年冬天,你爷爷打死了李天1家的1只狗,梁大胆就把你爷爷抓了去关了4天!最后现托了人,请了客,赔了李天15担鱼,才把你爷爷放出来。那还是狗呢,你打了他的儿子,李天1能不下死手治你吗?” 李天1的厉害孩子们都知道,打死狗都得坐监赔鱼,更何况打了人呢,弄不好只怕连在李家湾也不能住了。 所以孩子们1听,不约而同地把赵燕围住,7嘴8舌的说道:“怎么办,我们还打吗?” 赵燕脖子1挺,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他1想到狗剩子打了人还抢了东西,再看他的朋友人人满面是泥,个个遍身带“伤”,就觉得这口气非出不可!如果不让狗剩知道,穷人的孩子是不好欺的,今后他不越发踏着鼻子上脸吗?于是1攥拳头说:“我不怕,只要他欺负穷人,我就偏要揍他。.” “对,就得揍他!走呀,报仇去!报仇去······” 孩子们高声呼喊着,1个个跟在赵燕的后边,扑向北海湾。 李老贵拉了1把没拉住,就飞也似的找赵2婶去了。 今天这场斗争还是狗剩子找事惹出来的,这个小子在家里闲得浑身不自在,逼着邙壮领他去钓鱼。俗话说,端着人家的碗,就得受人家管。 李天1前边的3个儿子都没养活,所以未了得了这么个儿子,所以才起名叫狗剩子。意思是狗也不喜吃。李天1的大老婆拿着狗剩子特别娇惯,狗剩子就是要个人头,大太太也恨不能立刻端给他。 他要去钓鱼,邙壮不敢不陪着去。可巧他们来到北边海湾,李大牛正领着1群孩子在浅水里扒蛤蜊。狗剩子1看人家扒的蛤蜊都比拳头大,立刻馋红了眼。硬说这个海湾是他家的,凡是在这个海湾里扒的蛤蜊,每1个人都得抽1个份给他。 这显然是拿着不是当理讲,别说孩子们不干,就连邙壮也觉得狗剩子太过分。好家伙,1时间,狗剩子硬要,孩子们都不给,3说两说,接着就1齐动了手。 狗剩子虽比李大牛小,却比其他的小孩们大,他正伸手在夺1个孩子的篮子,冷不丁的只听“啪!”地1声,1滩臭海泥飞到了狗剩子的脸上。 顿时,狗剩子脸上贴上了1个黑“饼子”,什么也看不清了。狗剩子哪吃过这样的亏?“哇!”地1声嚎了起来。邙壮1看坏了,这样回去,他至少得挨大太太的鞭子。因此,不得不跑上来护着狗剩子。 孩子们1看,越发火了。接着劈了啪啦1通混乱,臭海泥从4面8方朝邙壮飞来。再说那邙壮本来就认为孩子们仗着赵燕撑腰,才欺负他这个外来户,正憋着1肚子气没出。眼下1看大家朝他开了火,他怎么能服软。 于是,把头1低,腰1弯,迎着那群孩子们就冲了上去。 邙壮个头比李大牛都高,力气头比任何1个孩子都大,孩子们别说1个顶1个治不了他,就是3个5个1齐来,也不是邙壮的对手。 结果可想而知,邙壮狂风似的1阵乱打,李大牛带来的小伙伴1下子乱了阵脚,早跑的人,身上中了臭海泥,晚跑的,被邙壮抓住了胳膊,1个个糊成了泥猴儿。 狗剩子开头还咧着那张水瓢似的嘴在干嚎,后来1看孩子们被邙壮打得纷纷败退,抹了把眼泪笑开了。 邙壮简直要气炸了心肝脾肺肾,抓着狗剩子的胳膊给他洗了把脸,催促他说:“赶快走,他们回来就是厉害的。” 狗剩子却1瞪眼,嚷嚷道:“干什么?他们跑了,正好这些蛤蜊都归我的了,快,赶紧收。” 十几个篮子,有的扔在岸上,有的丢在水里,每1个篮子里都有3、5个大蛤蜊。 邙壮因为看不惯狗剩子抢人家的蛤蜊,所以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狗剩子呢,自以为得了外财,就跑下水去把篮子1个1个提到岸上,又1个1个地摆了起来。正当他摇头晃脑地弯着腰,从各个篮子里向外拣那些大蛤蜊的时候,突然觉得1只胳膊被人抓了起来。 狗剩子猛直起腰来转脸1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那手里的蛤蜊哗啦1声落到了地上。 “你·······” 刚喊了个“你”字,就听“啪!”的1声脆响,1只又硬又有劲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第32章 身份 狗剩子只觉得他的脸好像被热烙铁烙了1家伙,嗡地响了1,挨揍的地方,就跟着滚烫起来了。狗剩子刚要哭,就见1个沙包1样大的拳头在他的脸前晃了1晃,赵燕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松开了,狗剩子的1只耳朵却又被揪了起来。 “哎吆······哎吆·····” 狗剩子歪着头,咧开大嘴直叫唤。 赵燕,却是满面怒容地呵斥道:“小兔崽子,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哭1声,我就把你摁在海里,让你尝尝海水的咸淡······” 狗剩子被赵燕的话吓得愣住了,他捂着被揪疼的耳朵,嘴角抽动了几下,终于没敢哭出来。 赵燕1把拎起狗剩子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狗剩子1看赵燕的脸,全身立刻抖如筛糠,忙说:“赵燕哥哥,我再也不敢啦。” 赵燕问道:“我知道你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你给我老实说,这片大海是你家的吗?” “哎······哎呀!” “说!是不是你们家的?” “不······不······不是俺家的呀!” “那你为什么要抢人家的蛤蜊?” “我······哎哟,快救命呀!” 只要狗剩子在外边吃了亏,邙壮回家就得挨鞭子,1听狗剩子喊救命,就是不管也得管。于是他大喝1声,冲了上来。 赵燕本来就对邙壮就有1肚子意见,1看邙壮又向着他冲了上来,当下就丢开狗剩子迎了上去。 “来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别以为仗着李天1有钱有势,穷人就不敢治你了。我就不怕,有种的就给我上来吧!” 邙壮是“丁愣子”的独生子,虽然家中并不富裕,却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个性强,自尊心高,向来也不是个受气的主儿。 他长得比赵燕儿胖,但身个儿却比赵燕儿矮,4方脸,大眼睛,面色红扑扑的。 这时,他额上挂满了汗珠,1双不饶人的眼睛盯着赵燕,满脸怒容,气呼呼地说道:“来吧!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外来户,就得受你们的欺负?就得比你小1辈吗?” 赵燕不了解邙壮家的情况,更不知道邙壮在心里想了些什么。他只是凭自己的感觉盲目的把邙壮划到大财主李天1的1边,对他自然也就没有好感,于是说:“只要你当财主李天1儿子的保镖,仗势欺人,我就绝对不饶你!” “好啊!来吧!别看我是个外来户,我要是怕你,就不姓丁。”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不要以为满地汉奸就了不起,别忘了还有赤色革命军······” 邙壮1听赵燕把他和汉奸划上块,觉得简直受了莫大的侮辱,再也忍耐不住了,怒吼道:“你放屁!你才有了汉奸得了势呢!” 邙壮攥紧了双拳,1个助跑冲了过来。 赵燕也挺起来应战的巴掌,正要给邙壮1家伙。不想,邙壮却突然猛地1头撞了过来。顿时,两个人你来我往,打成1个儿。 赵燕的胳膊被邙壮抓破了皮,邙壮的耳朵被赵燕扭住了。邙壮在李大牛面前虽是个“将军”,可是他却不是赵燕的敌手,两个人斗了几个回合,邙壮就被赵燕摁到地上了。 赵燕把邙壮的屁股打了1巴掌,问道:“今后还敢不敢出来欺负人?” 别看邙壮在底下,他根本就不服输。 赵燕揍他的屁股,他就狠扭赵燕的腿:“只要你欺我是个外来户,我就1辈子和你干到底!” 李大牛抓着1把臭泥扑过来,大声问:“你投降不投降?不投降,我就给你臭泥吃。” 邙壮鄙视地看了1眼,1口唾沫吐在李大牛的脸上。 这1下子李大牛更火了,刚要把手中的臭泥向邙壮的脸上抹,自己的屁股却突然挨了1巴掌,李大牛回头1看,原来他爹和赵2婶来了。 赵2婶把赵燕拉开,批评道:“把拳头打在自己阶级兄弟的身上,算不得英雄好汉。” 赵燕喘着粗气,邙壮同样也喘着粗气,两个人各列好了架式,还要继续打下去。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招呼说:“财主李天1来了······” 赵2婶1听,立刻警惕起来,为了看看李天1来搞什么鬼,就匆匆忙忙和李老贵到南边海湾去了。 这个李天1原来是李家湾的1户大地主,因开渔行,放高利贷,用预支鱼资和大秤压人等手段盘剥渔民,积累了大量钱财,慢慢的李天1就由大地主,逐渐变成了大渔霸,大财主。 眼下李天1在李家湾仍然开着大鱼行,在张家湾码头除了水产、百货、棉布、粮店等0售商店外,还经营土产,收购出口,轮船运输。李天1自己有3只货轮和若干大型木帆船,至于小渔船那就更多了。 李天1在战前就暗地里贩卖枪支弹药,暗中勾结了1个名叫杨震天,外号叫杨大麻子的土匪头子,并且磕了头,成了结拜弟兄。 杨震天所使用的武器,由李天1暗地里供应,李天1的财产由土匪替他保护。 李天1靠着贩卖军火、剥削穷人发了大财,在张家湾盖了1个豪华的大公馆。他全家本来都住在张家湾,李家湾的财产由管家李2狗管理。 因为,最近李天1半路上又娶了1个名叫“赛牡丹”的小老婆。这个赛牡丹和大老婆不合,两个老婆整天打架,大老婆1气之下就带着李天1唯1的宝贝儿子狗剩子,回到了李家湾老家。 李天1大部分时间住在张家湾,因为他在李家湾有大批的财产,怕渔民欠债不缴,更怕赤色革命军和武工队在李家湾站住脚,直接威胁着张家湾码头。 所以,他每月总要到李家湾来几趟,表面上是回来检查生意,看老婆孩子,实际上是来督促催债,查防赤色革命军组织和武工队到李家湾来了没有。 这个家伙表面上披着生意人的外衣,实际上,早在青天白日组织统治时期,他就仗着自己的雄厚财产,同青天白日组织的当权人物勾结,参加了青天白日组织的特务机构,成了1个别准的特务。 日本鬼子侵占这片沿海地区后,他又由青天白日组织特务变成了日本特务。他的干兄弟土匪头子杨震天,也由李天1牵线投靠了日本鬼子,由土匪队变成了特务队。 李天1为了对付赤色革命军组织和武工队,1方面,把他的心腹爪牙安全部插在伪军里面当了头目;另1方面,又利用他从前的门客、熟人,在敌占区到处设立特务网。 李家湾货郎李拐子,老王家园反动地主王算盘子,刘家沟伪保长刘3头等等,这些在村民眼里的大人物,都是大财主李天1安上的耳朵和眼晴。 他们看似无关紧要,那些汉奸特务表面上好像同李天1没有什么关系,但实际上都是李天1暗中操控的棋子,1切反革命的勾当都在他的密室里策划,他们的活动全部由李天1暗中指挥。 日本鬼子指挥官小泽川忍对华国的政治情况也有深入的了解。他明白,如果让李天1公开戴上汉奸帽子,那么他伪装成商人的计划就会被揭穿。因此,为了使李天1能够继续愚弄华国人,小泽川忍决定暂时不让他公开戴上汉奸帽子。 实际上,李天1早就干着伪军司令的角色不是1天两天了。 李天1为了把广大渔民的血汗剥削干,每到冬季,他就利用海里不出鱼,贫苦渔民吃不上饭,过不去冬的机会,向贫苦渔民发放预支鱼资。 这种预支鱼资,和农村地主买青苗1样。谁使了李天1的钱,按当年鱼价,再压低两成,到第2年用捕获的鲜鱼向李天1缴鱼还账。 日本鬼子、2鬼子等明抢暗夺,捐税如山,物价暴涨,冬天使了李天11斤鱼钱,第2年还买不到1斤葱。再加上压价两成,渔民捕获1百斤鱼,至少被李天1抢去7十斤。不但害得广大贫苦渔民年复1年还不上账,而且由于捕获的鱼,被迫缴给李天1顶了账,不少人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 李家湾2鬼子警察所长梁大胆,是李天1的内弟。在青天白日组织统治时期,曾干过盐务所长,这是1个杀人抢劫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 青天白日组织逃跑以后,盐务所散了摊子,李天1就给他弄了个李家湾警察所长的差事。主要任务就是防守赤色革命军组织和武工队打入李家湾,同时也为了保护李天1在李家湾的财产。 为了抵制李天1强行抢鱼还债,李家湾广大渔民在赵2婶、张传庭、李满舱3个赤色革命军组织城员的具体组织下,早就和4乡鱼贩子约好,渔船不在李家湾靠岸,在约好卸货的地方,把鱼卖给鱼贩子,所以李天1的鱼行这个时期收鱼少了。最近,赤色革命均组织资深地下工作者鲁城和尤林两人加入,更使得赵2婶、张传庭、李满舱等人的革命工作开展的如虎添翼。 梁大胆把这个情况报告了李天1,所以,今天他马不停蹄地带着张家湾的管家张大炮和1批化装成买卖生意人的特务,坐着人力车到李家湾查看情况。 这时侯大海市生产已经快结束了,李天1刚来就叫管家李2狗报账。 李2狗1说数字,原来去年冬天发放的鱼资收回来还不到百分之4十,李天1怒了。 这个李2狗是大财主李天1的堂叔兄弟,靠着李天1的势力,加注剥削渔民。曾经因为逼债,害得8户贫苦渔民逃荒,3户贫苦渔民被迫大风天出海丧失了生命。而他自己却新排了两只船,雇着十2个渔工为他下海。 第33章 反抗 李2狗1看李天1发了火,就提出强迫渔民出海捕鱼还账。李天1的哲学是“杀不得穷人,致不了富。”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干的事,还用得着来问我······” “大哥,只怕还得叫梁所长命令他的弟兄们帮着点,不然的话我怕有人闹事啊!” “你去告诉梁所长,叫他说给那些穷鬼们,就说皇军要鱼,刮十2级大风也得出海。哪1个敢违抗皇军的命令,立刻抓起来严办。” “是!” 李2狗去通知了梁大胆,接着2鬼子警察们1齐出动了。 赵燕看他娘和李大伯走了,就和李大牛1同来到南海湾码头。抬头1看,不禁吓了1跳,就见2鬼子、2鬼子警察不下5十多人,个个用枪托子捣着渔民的腿,把他们从各自的家里赶到码头上来。 码头上站着3百多渔民,汉奸们如临大敌,站在4处把人们包围着,不准任何1个人走。 就听见大家7言8语地说着:“这样大的风浪叫大家出海,这不是逼着大家去卖命吗?” 赵燕看见爷爷和爹,还有李大牛的哥哥李满舱,都满面是怒色的站在那里,他刚要过去问问。 “立正!” 不知道是个2鬼子警察喊了1句。 赵燕转脸1看,1群人前护后拥着李天1,到码头上来了。前边是4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后边是李天1的3个跟随,跟随后边是梁大胆、李2狗和管账先生“丁愣子”。 李天15十岁上下的年纪,3角眼睛,挺长1张驴脸,鲶鱼嘴,蒜瓣牙,里出外拐。虽然头发秃了大半,但嘴巴和腮帮子却刮得很光,也刮得很青,猛眼看去,好像贴上了1层鸭蛋皮。 他身穿灰绸大褂,头戴礼帽式的白色细草帽,棕黄色的长裤,发蓝皮底的1脚蹬的皮鞋。右手拖拉着1根手杖,左手提着大褂底襟,1步3摇地向前走着,派头十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地主老财。 管家李2狗伸长了胳膊,把1把洋伞举到李天1的头顶上,迈着1点1点的小碎步,必恭必敬地贴着李天1屁股后面向前颠着。 梁大胆是个大烟鬼,半天不吸大烟就流鼻涕,他骨瘦如柴,看上去活脱就是1只风干鸡。“丁愣子”比李天1小两岁,由于长期贫困、操心,身子骨显得特别瘦弱,脸色苍白,满脸的皱纹像刀刻的1般。 李天1这1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查账,所以他双手抱着1大摞账本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怎么啦?为什么天快晌午了,都还不出海呢?”李天1来到渔民的面前1站,神气十足地说道。 3百多贫苦渔民都在海边上站着,但是谁也不回答,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李天1。 等了1阵子,看无人回答,李:“不要以为出海捕鱼是为了我!如果去年冬天的账还不上,今后再吃不上饭,过不去冬,可不能埋怨我李天1不讲交情······” 说着话,李天1看了梁大胆1眼,梁大牙会意,立刻把那只干巴巴地瘦手1扬,就给站在面前的人下了命令:“我要告诉你们,今天是皇军命令要鱼的,就是刮十2级大风也得出海。都给我上船,谁敢违抗皇军的命令,我就把他关起来。” 2鬼子们狗仗人势,1听梁大胆的命令,立刻从4周向着渔民扑了过去,用手推,用枪托子捣,大声咋呼着:“上船!赶快上船!” 赵燕拉着李大牛,望望大海,海面上白浪滚滚,海水碰到海湾里那些礁石上,扬起来1阵又1阵白色的浪花。赵老海、赵庭山和李满舱站在1块儿,爷爷气扎煞了胡子,爹气红了脸。 赵2婶看到公公和赵燕爹要发作,就挤出人群,来到李天1的面前,说:“不是大家不出海,也不是大家不还账,你看这个大风,船小浪大,出海不得翻船吗?” 李老贵跟在赵2婶的身后,也接过话茬说:“看在邻居的面子上吧,这样的天叫大家出海,不是明摆着要大家拿着命去给你换鱼嘛······” 李老贵还没说完,李天1突然喊了声“老2!”。 管家李3狗1听,立刻像从发条上弹起来似的,跳到李天1的面前:“大哥!” “看看老贵的账,还欠我多少没还上?” “是!” 李2狗象1只被鞭子抽着转的陀螺,转身从“丁愣子”手中接过账本,翻着找到李老贵的名字,点着小碎步来到李天1的面前,报告说:“李老贵,还欠鲜鱼1千3百6十4斤。” 李天1先看了李老贵1眼,仍对李2狗说:“还不上鱼,就把他的船折价顶账。从今天开始,他再用船就得拿现钱租!” 渔船是渔民的饭碗,没有船,今后1家吃什么? 李老贵1听要拿他的船顶账,喊了声,“东家!你们·······”,就向前扑。 可是,还不等他靠近李天1,那个狼心狗肺的梁大胆就腾地迎上来,照着李老贵猛踢了1脚。李老贵站立不住,呼通1声摔到地上。 赵老海1看,1阵怒火冲到头顶,把下海的油布褂子1摔,大步迎上来。 梁大胆又要踢第2脚,赵老海伸手,1抓住了他,手腕子1叫力,1招顺水推舟将他推倒在地。梁大胆1屁股摔坐在地上,举起他那只瘦手,歇斯底里地叫喊道:“妈的!反了!反了!给我抓起来!都给我抓起来······” 李满舱腾地1声扑了过来,质问道:“抓起来?我们犯了什么罪?” 赵老海说:“叫他们抓,咱们都去。只要他管饭,关上十年咱也赔得起!” 赵燕跑到爷爷的跟前,说:“爷爷,我跟你1块去。” “好孙子,我喜欢。咱家多少代从没向任何人低过头,现在也要把胸脯挺起来!” “爷爷,我知道!” 赵燕正和爷爷说着,此时,缓过来的李老贵又对李:“东家,没有船我1家人怎么活呀!” 李满舱伸手拦住了他:“你求老虎吃素,能办得到吗?走,出海去!” 说完,他架着李老贵走了几步,又松开手回到李天1的跟前,气愤地说:“今天是你把大家逼下海去的,如果出了人命,你姓李的也别想干净!” 话1落,就硬拉着李老贵走了。 在场的渔民都欠李天1的债,因怕不出海李天1拿他的渔船顶账,明知外边风大,可还是得被迫离开海岸,上船出海捕鱼。 赵燕气得肚子鼓鼓的,真恨不能照李天1的肚子踢上两脚。他转身对李大牛说了几句什么,就跟着爷爷出海去了。 李家湾靠山,整个海岸全是岩石,7高8矮,从岸边1直伸展到深海,因此整个海湾里礁石密布,涨潮时被水吞没,落潮又都露出水面。站在海岸上1看,1个个的像是站在水里的妖怪,大的比3间屋还长,小的就像浮在水面上的乌龟,趴在海里的水牛。 渔船顶着大东北风出海,外边风大浪高,迎头浪1碰,那船几乎站起来,两个人摇橹都顶不动,人人累得满头大汗,整整1个多小时,最快的船才到口子外。即使能出去,这样大的风浪根本就不能撒网! 李老贵被梁大胆踢了1脚,至今小肚子还扭着劲儿疼,别说是摇橹,就连站起来都挺费劲。他的船正向前摇着,突然1个墙头似的大浪迎面打来,李满舱和李老贵顶不住,渔船1偏头横在浪口上,哗地声,顺风顺浪冲了回去。 “爹!” 赵燕1看,失声地叫喊道。 “满舱顶住!” 赵庭山刚喊了声,只听哗地1声,小渔船撞到礁石上了。 1只木船被大风大浪顶着,那猛劲儿好像把1个鸡蛋摔在墙上,转眼间小船不见了,海面上漂出来1堆木板子。 李满舱双手抱着橹,李老贵抓着1块木板,就像涨河水冲下来的1样,顺着大流淌下去了。 “快救人!” 赵老海喊了声,1调船头追了上去。 其他船见李老贵落水,也从4面围了上来。 赵庭山下腰抓起1盘绳,喊了声“老贵哥,接住!” 那绳子就刷地朝李老贵飞去了,李老贵抓住绳,大家动手把他拉上船来。 李老贵喘着粗气,对赵老海说:“老海叔,你快拿个主意吧,还没到渔场就碰碎了船,到外边那乱子就更大了。” 李满舱也被救上了船,他把1张橹向船面上1扔,说:“爷爷,这海出不得啊!李天1就是1条永远也吃不饱的毒蛇,依着他,把命都送上他也不会满足。” 赵老海没回答,伸手拿起篙来,举起来连摇了几摇,出海的渔船1看,都1齐摇船过来了。 “老海叔,快回去吧,咱不能拿命去给李天1换鱼。” “老海叔,干脆咱反了吧,这样下去就活不成了。” 赵老海看看兄弟们那1张张又气愤,又不安的脸,望望大海里那层层白花花的浪涛,突然把手臂1挥说:“返航,山南角抛销,咱们1块商量。” 山南角在李家湾南,离李家湾不到3里地,北边是1个伸在海里的山膀子,山膀的南边是1个海湾,岸上1片沙滩,没有人住。 6十多只渔船到山南角海湾里抛锚,人们6续走到滩上。伟大领袖曾经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第34章 闹事 大财主李天1借着敌伪的势力,对广大贫苦渔民敲骨吸髓,逼得广大渔民无路可走,再也忍不下去了。生活告诉了人们,对反动势力不进行坚决的斗争,就没有出路。 李老贵本来胆小怕事,整天所担心的是2家人吃不上饭。今天出海碰碎了船,他就觉得1颗心也跟着渔船碎了。 赵庭山把他扶上岸,他还流着眼泪说:“庭山弟,今天连船都碰碎了,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赵老海气冲冲地说:“碎了船就叫李天1赔,难道就这么白白的算完了吗?” 李满舱今天只抢出来1张橹,1寻思今天的撞船事故,简直把肚子都气破了。他把橹向沙滩上1扔,冲着他爹说:“李天1好比1条咬人的狗,你越怕,他越得意!我早就看透了,不豁上这百十斤和他干1场,你1辈子就得永远趴在他们的脚底下。今天的事你也看着了,不起来反抗,还有穷人的活路吗?” 赵燕从心眼里同意满舱大哥的意见,狗不打,它不跑,对反动势力,你不斗,它不怕。于是插嘴说:“大哥,你说的好,就说李天1的儿子狗剩子吧,你越怕,他越欺负穷人的孩子,你不怕他······” 李老贵打断了赵燕的话:“小孩儿家,知道什么呀。人家手里有枪,不和他斗,他都治的你死死的,要是再斗······” 赵庭山是个火暴性子,来了火,拼上命都不在乎,今天鼓了1肚子气。这时,他打断了李老贵的话说:“老贵哥,别怕了。满舱的话我服,你越怕,他越欺,咱吃亏就吃在害怕上,他手里有枪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把李家湾的穷人都赶尽杀绝吗?” 李满舱说:“对,咱再不齐心和李天1斗,早晚就都被他生吃了!” 赵老海说:“就得这么办!今天回去和李天1斗争,我老头子在前头领着。” 今天出海是被李天1逼出来的,人人憋着1肚子火。又加上被李天1逼得吃不上,穿不上,更是火上浇油,再不和李天1干上,就别没有路走了。 有人接着赵老海的话茬儿说:“老海叔,你说吧,只要你向前,大家没有个后退的。” 赵老海说:“怕什么,人心齐,泰山移嘛。只要大家1个心眼,1个有难,众人向前,梁大胆不能把明所有的人都关起来,李天1也不敢把咱们都推到海里去。” 李满舱说:“刚才出海我带了头,带错了。我赞成爷爷的章程,回去要和李天1干到底。谁赞成和李天1干,赞成的都到我这边站。” 李满舱说着走到1个高地方,大家1看,呼啦来到李满舱的跟前,把个李满舱围起来了。 赵老海1看大家齐了心,就把手臂1挥,说:“走,跟着我找李天1算账去······” “等1等!” 赵老海正要回身上船,忽听有人喊道。 老海转脸1看,却是儿媳赵2婶从家里赶来了,她是装做赶小海来的,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娘!” 赵燕1看,喊了1声就迎着跑过去,伸手接过竹篮子,兴高采烈地告诉说:“娘,你看,这1次人心齐了,俺爷爷要领着大家回去和李天1对抗呢。” 赵2婶是不同意出海的,不管李天1使什么势力,只要大家齐了心不上船,他就没有办法。不想正在斗着,李满舱带头上了船,她想挡也挡不住了。 但是她不放心,船走了,她1直站在海边上望着。后来,看到所有渔船1齐划向山南角,就知道1定是出了事,因此提着篮子追了来。 赵老海1看,就迎上去,把今天发生的事和大家的打算告诉了她。末了,又说道:“咱穷人被欺压的再没有路走了,治不了李天1,今后别说吃饭,恐怕连命也难保了。” 李满舱说:“爷爷说得对,不斗争,就不能活,2婶同意不同意?” 赵2婶看看人人满面是气,个个摩拳擦掌,说道:“咱斗争我不反对,可是斗争得有个目的,有个章法,没有个目的,没有章法,那不是胡乱瞎碰吗?” 赵老海1听感到对,就问:“那你说说吧,这目的和章法又是什么?” 赵2婶说:“咱们整天出海,可是很多人连地瓜干都吃不上,这到底为什么?就是李天1的高利贷和大秤把咱挤干了。要和李天1斗争,1要他答应减利息,鲜鱼按市价算钱还账;2要他保证大家出海安全,大风天不能逼着咱穷人出海;3要他保证咱捕鱼的人吃上饭;4要他包赔逼人出海受到的损失······” 赵老海1听,情不自禁地说了个“好!” 又对大家说:“燕儿娘说得好,我赞成。李天1不答应咱的要求,咱就和他斗到底,大家赞成不赞成?” “赞成。” “还有,”赵2婶继续说:“我估计咱回去1斗,梁大胆推要出来抓咱的人。要是走到这1步的话,也别怕。不管抓谁,抓1个,去1群。不光咱在场的人去,连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去,就坐在他那个警察所里,就叫梁大胆管饭。” 众人1听,齐声说好。 赵燕用钦佩的眼色看着娘,说:“我回去告诉李大牛,把俺的人也1齐拉出来,要到警察所,俺都去。” 赵2婶把赵燕前边的扣子扣好,说:“要跟着爷爷1块儿斗争,看看老人们怎么斗的,你要好好儿学着。” 赵燕儿应了个“是!”,就上了小渔船,拿起来他的鱼叉,1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天傍晚的时候风小了。 还不等出海的渔船回来,管家李2狗就吩咐渔行工人把码头上摆上账桌子,抬来鱼筐,扛来大秤,桌面上摆好了账本,放好了算盘子。 因为害怕渔民抗缴,梁大胆还特地派来十名警察压场。日头快落山的时候,出海渔船1齐回来了。1只只靠岸抛了销,渔民披着下海的油布褂子上了岸。 李2狗1看大家都空着手,立刻气呼呼地迎着大家冲上来了:“为什么都空着手?赶快过来缴鱼。” 走在最前头的是赵老海。 老头儿敞着怀,蓝夹袄搭在肩膀上,赵燕紧跟着爷爷,他的身后是李满舱。 赵老海没答李2狗的腔,李满舱却怒火上头,沉不住气了,他把橹哗啦1声扔到地上,冲着李2狗扑了过来,还没等李2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满舱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子。 李2狗吃了1惊,刚说:“哎?你干什么,反了吗?” 只听啪地1声,1只铁扇似的巴掌打在李2狗的脸上。 “呸!你这条狗腿子,反了又怎么样?赔我船!” 李2狗只觉得满脸窜火,刚喊声:“我!” 赵老海就下了命令道:“这个狗杂种,没长半点人肠子,整天在穷人的头上拉屎撒尿,给我狠狠地打!” 人们1听,1拥向前。李满舱先扇了那个小子3巴掌,跟着1脚把他踢倒在地上。李2狗的脸红了,脖子歪了,趴在地上滚了起来。 坐在账桌子跟前的“丁愣子”1看,突然脸色大变,呼地1声站了起来,伸手从桌子上抱起账本,把身1转就想跑。可是,还没走几步,赵燕腾地窜上去,抓着衣服拉了过来。1把把他推到桌子跟前。 “站住,不准动!” 李2狗在地上滚着叫起来了:“来人呀,救命呀!” 警察们哗地1声围了上来。 可是,从海边上过来了1道人墙,1百多名刚下船的渔民,朝着警察冲了过来。警察1看不好,没敢动手,就跑回去找梁大胆报告去了。 李满舱丢开李2狗,伸手拿起抬鱼的杠子,朝着账桌子冲了过去。 “丁愣子”以为满舱要打他,吃了1惊,就向旁边躲闪。 只听喀嚓1声,1张账桌子被砸了个粉碎。 “丁愣子”正在呆着,赵老海1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夺过了账本,接着1把1把,撕了个粉碎。纸片儿从赵老海的手里飞出来,扑扑楞楞刮走了。 李2狗1看,这才知道坏了事。爬起来想溜,突然被赵庭山1把抓住:“哪里跑?你们逼着大家出海,不光撞碎了船,还差点出了人命,你就这样走吗?” 李2狗脸上挂着1片臭汗:“这······这不干我的事呀!” “不干你的事儿?逼着大家出海有没有你?” “这······” 李2狗刚说出1个“这”字,梁大胆带着1大群警察来了。 “是谁打人的?敢在我的手底下造反!” 赵老海把夹袄扔给赵燕,1迈大步迎了上去:“是我,大风天逼着穷人出海,船都撞碎了,难道不应当叫李天1赔吗?” “啊?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带头闹的!” “我带头闹的又怎么样?” “来人呀,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2狗子警察们1听,立刻包围了赵老海。 赵燕1看,照着那个要抓爷爷的警察1头撞了上去。那个伪警察思想上没有准备,手还没够着赵老海,就哎哟1声仰在地上了。 渔民1看敌人要抓赵老海,轰地冲了过来,就把梁大胆和他的警察围起来了,海岸上挤成了1团人“疙瘩”。 警察包围着渔民,渔民又包围着警察。 赵燕和爷爷被围在核心,接着被周围的人挤得连脚也不着地了。赵燕正用头顶着向前拱,忽然觉得1个硬梆梆的东西硌着他的肋巴条。 赵燕伸手1摸,原来是个枪套,他这才发现,他已被别人挤到梁大胆的身边了。梁大牙被周围的人挤得抬起来了,还挥动着两只瘦手大叫:“抓起来,抓起来。” 可他身子连转都转不过来。赵燕仰起脸来看着梁大胆,那手却伸出来抓住梁大牙的手枪,趁着人推来晃去的机会,向外1抽,就把手枪抽了出来。 梁大胆还压根儿不知道呢,赵燕把手枪向爷爷的夹袄里1包,3下两下挤出人群,抬头1看,1个少年迎着他走来。 第35章 组织 赵燕挤出人群,抬头1看,正是表弟刘海波迎着他走来了。 刘海波是张家湾码头工人,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支部书记刘长亮的儿子,是赵2婶的娘家侄子。 他比赵燕小1岁,因为赵燕原名叫海生,他表弟随了个“海”字,就跟着表哥叫海波。 刘长亮是张家湾码头赤色革命军地下组织的负责人,原本他还是地下联络站的负责人,自从组织上委派鲁城和尤林两位同志来了以后,现在的联络站归尤林负责,张家湾地下组织暂时由鲁城协助刘长亮共同负责。 刘长亮虽然是支部书记,但也是粗中有细的1个人,他让两个同志先到码头上去和船工们接头。 鲁城、尤林和刘长亮来到码头上,刘长亮让鲁城和尤林先到船上去,他自己到码头上和船工们打个招呼,让船工们配合鲁城、尤林他们工作。 鲁城、尤林来到船上,把刘长亮让他来协助码头工作的意思告诉了船工们。船工们听说有新同志来帮助他们,都很高兴。 刘长亮随后也到了船上,和船工们11见了面,并告诉他们组织上派鲁城和尤林两位同志来帮助他们开展工作。船工们纷纷表示感谢,并表示1定会配合新来的同志开展工作。 刘海波和他的表哥赵燕,在革命工作上处在同等级别。为了掩护刘海波他爹传递情报,重要情报刘海波就陪同他爹1起向外送;1般情报他就以走姑家为名,自己1个人给赵2婶送来了。 每次来刘海波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赵燕待在1起,经常1住几天不回去。日子1长,不但熟悉了李家湾,而且和李大牛也成了好朋友。 今天他突然又来到李家湾,不用问,赵燕就知道他来干什么了。于是他朝海波1撒嘴,表兄弟两个就顺着1条小街向西走去。 李家湾1共是3条东西街,赵燕家在最北边1条街的路北,1个大门,1个小院,3间座北朝南的草房,当中是个明间,两边有两个里间。因为他家是个地下联络站,坚持敌后的工作干部和武工队的战土,经常到他家里来落脚,联系工作。 因此,为了防备敌人突然搜查,就在东里间挖了1个地洞,里面能住十几个人。洞口在墙底下,出口却通到房后庄外1片菜园地的水井里,十分秘密。 地洞从建立联络站就挖了,至今外人都还不知道呢。 赵燕1进家,他舅刘长亮正在和他娘讨论着什么,还有两位他以前没见过的叔叔。 “舅舅!” 赵燕喊了1声,把爷爷的蓝夹袄向桌子上1放就向前扑。只听咕咚1声,有件东西像是1块砖头落了地。 赵2婶忙问:“看你慌的,抱来家块什么东西?” 赵燕这才想起来手枪的事,他1提夹袄,1支崭新的手枪落到桌面上。 赵2婶吃了1惊:“手枪,哪里来的? “我缴了梁大胆的。” “什么?” “嗨,事情是这样的。” 赵燕把经过1讲,刘海波感到很羡慕。刘长亮却感到吃惊。 “舅舅,这位叔叔是?”赵燕看着屋里的那两位没见过的叔叔问道 “哈哈,光顾着看你的这把手枪了。来来,我给你们介绍1下,这位是鲁城,这位是尤林,都是咱码头革命军的领导。” 赵燕忙把两个人上下打量了1番,只见这两位都2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眉宇间都透着1股英气。赵燕忙请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长亮接着说:“今天,鲁城和尤林从张家湾来,正好让你给遇上了,这里离码头近,他们就不在咱这里住下了,等会儿谈完工作他们就回张家湾去。” 鲁城摆摆手说:“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了解李家湾地下工作组织的情况,明天还得继续查看1下附近的情况。本来不该麻烦赵2叔和赵2婶,可现在敌情复杂,不得不小心,还请2叔和2婶多操心。” 赵2叔和赵2婶忙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鲁城又对赵燕说:“小兄弟,你的路还长着呢,要好好学习你,可不能逞个人英雄主义呀,以后有机会还得请你帮忙呢。” 赵燕红着脸点点头:“鲁城叔叔,尤林叔叔,你们放心,我们1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赵燕啊,以后办这样的事情可得小心,出1点点差错就不得了。”尤林也用关爱的目光看着赵燕说道。 赵燕说:“我知道!不十分保险我还不干呢······” “哈哈,看来我们的赵燕小同志干革命还是很有把握的嘛。”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赵2婶告诉他,准备好东西,马上出发。赵燕答应1声,立刻按照往日送情报的老规矩准备起来。可是娘仍然坐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爷爷回来了。赵婶迎着问:“爹,…” “现在我可知道人齐了心的力量了。”赵老海抢着说,他和刘长亮打了个招呼,又道:“梁大胆开头叫着要抓人。谁知大家1齐拥进警察所,他也没有本事了。” 赵2婶说:“敌人很狡猾,爹可不要大意。” 她招呼赵老海、刘长亮、赵庭山、鲁城、尤林等人吃过饭,大家又1同研究了可能发生的问题和对付李天1办法。之后,赵2婶子就领着赵燕,连夜到陡山河联络站去了。 原来在李家湾西部是1片山区,东西4十余里,南北1百里还要开外。李家湾暂属青山区管,青山区本来靠边沿,鬼子春季1开始“扫荡”,就沿着边沿区向里“蚕食”。 从3月到5月,青山区全部被2鬼子占领了,到处修满了日本鬼子的碉堡,区公所也被迫转入地下。由于敌强我弱,区公所的武装活动白天也不能公开活动了。 残酷的斗争环境象1炉燃烧着的烈火,在锻炼着每1个抗日战士的革命意志。 陡山河在李家湾正西,直着量全程不到2十里。在陡山河东边,有1道拔海数百米高的南北山,长达十余里,两边悬崖陡壁,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人能到山顶上,所以群众起名叫“陡山”。 陡山河座落在山西面的山根下,虽然也是敌占区,因为从1927年年底就建立了赤色革命组织支部,广大群众在赤色革命军组织支部的领导下,紧密团结,1致对敌,成了名副其实的抗日堡垒村。 这里,不光赤色革命组织敌后武装经常来,连区干部也常来碰头开会。所以,陡山河就成了赤色革命组织地下工作者互相联系的中心了。 1928年,在赤色革命组织的领导下,以陡山河为中心,组织了有几十个村的贫苦农民参加的革命暴动。当时如同火山爆发,不几天的工夫,就把几十个村的土豪劣绅打了个落花流水。 可是过了不久,这次革命就失败了。当时陡山河暴动的领导人名叫高新军,1看青天白日组织派了大批军队到处抓人,他在家里站不住脚了,就领着儿子高明虎到江南找赤色革命军去了。家里还剩下高奶奶1个人。 转眼今年是第7的年头了,爷儿俩1点信儿也没有。这天上午,高奶奶正在家里收拾锅准备做饭,忽听有人叫了声“奶奶!”。 高奶奶回头1看,屋门口站着1个小伙子。身材高大,4方脸,面色黑乎乎的,两只大而亮的眼睛,显得非常机警。身穿青长裤,白色的贴身褂,外套1件古铜色的夹袄,腰里扎着4指宽的皮带,皮带上挂着两把蓝光闪闪的驳壳枪。 高奶奶1面愣愣地看着,1面用围裙擦着手向外走,当她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的时候,不敢相信地喊了声“虎子!”就扑上来把他抱住了。 “虎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奶奶,你还身子骨还好?” 高奶奶点点头,把孙子从头到脚看了1遍,擦擦满眼的热泪,说:“还好······怎么光你自己,你爹呢?”“我爹······” “他,怎么不和你1块回来?” “我爹在第5次反‘围剿’斗争中,作战牺牲了······” 娘儿俩久久的站着,高奶奶那热泪1串1串的滚了下来。 高明虎也陪着奶奶落下了泪。 高奶奶是1个很坚强的老革命,她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感情,掀起围裙擦干了泪,同孙子1道进了屋。她替孙子接下了行李,让他坐下,这才问:“你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从延安,从我们伟大领袖毛先生住的地方来的,这次来组织上安排我扎根这里,前些日子已经有两名我们的同志秘密的来这里了······” 高明虎把1路来的过程告诉了老人,最后又说道:“奶奶,你不要难过,如今不是当年暴动的那个时候了。从前光憋着1肚子气,以为只要敢和土豪劣绅斗争就能胜利。从当初暴动失败,我爹牺牲,到跟着毛先生1次又1次地粉碎敌人的包围阻击,最后利地到达陕北。使我1步1步地认识到,要使斗争面得胜利,全靠毛先生的革命路线指引,如果在斗争中,方向路线不正确,革命就要失败······” 第36章 形势 高奶奶愣愣地看着孙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高新军爷儿两个找到了赤色革命军组织,拿出在家乡打土豪分田地的证明,马上就参加了工农赤色革命军。高明虎参军的第2年就入了赤色革命军内部组织,抗日战争爆发后,赤色革命军组织派他到抗大学习了1个时期。为了斗争的需要,这次他又被派回家乡,到敌后去开展抗日游击战争。 高明虎回到县,就要求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回到当年父亲战斗过的地方干革命,同当地的乡亲们1道,组织群众,发展抗日武装。把被日本鬼子侵占的地方夺回来,把侵略者从祖国的土地上赶出去。 为此,组织任命他为青山区分区委书记。从此,高明虎就依靠群众,建立赤色革命军的基层组织,发展地方武装,同敌伪军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高明虎原来在赤色革命军里,就是1个机智勇敢的侦察员。为了开展全县对敌斗争,他在青山区干了两年,就被调到县独立团去了。 他离开青山区不长时间,日本鬼子就开始了春季大“扫荡”。由于环境恶化,青山区区长在战斗中牺牲了。副书记张田明和副区长马庆高,在如何克服困难去夺取胜利的问题上,发生了意见分歧。 因此,青山区对敌斗争,1度处于困难和被动地位。为了统1领导意见,扭转当前对敌斗争的被动局面,特别是为了配合赤色革命军,彻底粉碎敌人对铁山根据地的疯狂“扫荡”,按照县委“到敌后最要害的地方去打击敌人,想尽1切办法拖住敌人”的指示。 高明虎和独立团副团长辛远山带着1个加强连,在5月的1个深夜,穿过敌人层层封锁线,来到了陡山河。为了统1领导,这次高明虎回来,仍担任青山区的分区委书记兼武工队队长,联合地下组织领导人鲁城和尤林1起负责铲除张家湾1代汉奸走狗,消灭张家湾1带沿海地区的日本鬼子和伪军。 赵2婶和赵燕儿到陡山河送信时,全区的干部正在陡山河开会呢。 夏季的夜短,赵2婶在家里商量完了事,时间就过半夜了。夜里又围着陡山转了个大圈,当她们娘儿两个来到陡山河的时候,日头就出来很高了。 赵燕用鱼叉担着半罐子虾酱和半篮子海杂鱼,赵2婶挎着个竹篮子,刚1进庄,忽听有人喊了声“燕子!” 赵燕指头1看,原来是武工队上的陈大刚叔叔。 这个陈大刚,是贫苦渔民出身,虽然才2十3岁,却是个参军3年的老战士了。赵燕想干赤色革命军,从去年就向这位陈叔叔挂了号。陈大刚倒也痛快,大包大揽地说:“这不成问题,只要你快着点儿长起来参军包在我身上。” 赵燕问:“我比你只矮1头,到多高才要我?” 陈大刚说:“你不用急,我心里有尺子,到了时候就拿出来了。” 时间过了1年,赵燕儿觉得自己的身个儿又长出来半截子。今天1见陈叔叔,急忙把虾酱罐子放下,噔噔噔跑步窜上来,摽着陈大刚1站,说:“陈叔叔你再看看,我现在够不够?” 陈大刚手摁着赵燕的头顶,说:“我看呀,还差那么1块儿呢。” “什么,还不够?” “对!还差1点。” “什么呀?你不要我!” “什么不要你?” 突然有人在旁边插言,赵燕转脸1看,从1个大门里走出来了1个人。 来人2十67岁的年纪,细溜溜的身个,白白的脸,漂白褂,哆嗦裤,灰色的袜子,1脚蹬的撒鞋,头戴白草帽,肩挂驳壳枪,手里还拿着1把黑扇子。原来是副区长马庆高。 马庆高的家在马家园,离陡山河十几里地,家里早先是地主,中农都叫他“马算盘”。 马庆高在政治上很反动,但是外表上却十分会伪装。抗日战争开始,他对外虚与委蛇,表示拥护抗日,拥护赤色革命军组织提出的抗日民族统1战线。暗地里却和大财主李天1等汉奸土匪勾结,偷偷的参加了青天白日的特务组织,并在马家园建立了情报点,积极为李天1搜集赤色革命军和武工队的活动情报。 抗日战争爆发时,这个马庆高在县城中学当教员,被当时抗日的洪流卷了进来,参加了我们赤色革命军领导的抗日救亡运动。 那个时候环境不像现在这样紧张,斗争也没有现在这样残酷,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波折。马庆高有文化,贴标语,搞宣传,表现特别积极。不但入了赤色革命军组织,还从区文教助理提拔为副区长。 后来,随着环境逐渐恶化,斗争越来越紧张,他也就慢慢的堕落了。本来他就觉得在革命队5里,比在家里苦,苦还是小事,可怕的是敌人每时每刻都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全。 他1看鬼子来势汹汹,兵强马壮,再看看赤色革命军这边,武器不好,人数又少。鬼子1个“扫荡”,不几个月,就把全县原来坚持的地区几乎全部占领。 马庆高觉得只靠1个小小的游击队打鬼子,要想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那真是遥遥无期。即使将来能打败鬼子,南边还有蒋某人。姓将的在鬼子侵占华国前,就和赤色革命军打了多少年,打败了鬼子,他能让赤色革命军组织得天下吗?1山不容2虎,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1想到这些,马庆高就动摇了。他后悔自己走错了路,觉得当前不但想战胜鬼子不可能,自己不被鬼子吃掉,那就算老天保佑了。为了不被鬼子吃掉,他从去年就坚持从敌人的占领区撤出米,当时曾受到高明虎的严厉批评。 马庆高虽然在加入赤色革命军内部组织,但是在政治上,他和高明虎却分别代表着两个不同的阶级。马庆高想逃出敌占区的打算没能实现,只得跟着武工队来到敌占区,实际上还是为了找个保险的地方藏起来。 因此,他只主张销声匿迹地藏身,反对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因为他回避斗争,主张逃跑,使敌人越发疯狂的摧残敌区的革命群众,使我敌后武装1直处于被动的不利地位。 就为这事儿,区委副书记张田明同他产生了原则的分歧。高明虎昨天夜里1到陡山河,就开分区委会议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由于立场不同,至今还没把意见统1起来。 马庆高多次到赵燕家住过,所以赵燕1看是他,喊了声“马叔叔”就高兴的扑了过去。 “我想参军啊,陈叔叔不要我。” 马庆高把赵燕拉到跟前,上上下下看了1遍说:“哼!他不要,我要。” 赵燕1听,那心里立即热腾起来,打断马庆高的话说:“马叔叔,你说的,是真的? “你说叔叔我是干什么的?” “你?是······副区长。” “对喽,副区长怎么还会说谎话?” “可是陈叔叔说我的身个儿还不够。” “个儿矮就跟我当通信员嘛,干不干?” “干!” 赵燕要求参军的心情迫切,听马庆高说要他当通信员,就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马庆高更好的人了。赵燕心里热得像团火,恨不能1下子把马庆高搂起来。 于是,跳起来扑到马庆高的跟前,1伸手摘下来马庆高的驳壳枪,向自己的身上1背,说:“马叔叔,你说吧,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 马庆高本来就是想哄哄赵燕,现在1看,倒成了骑虎难下了。 他抓住赵燕的手,把驳壳枪又给拿过来了。 赵燕瞪着惊讶的大眼睛:“哼!你也骗人!” “燕儿,你听我说。” 马庆高苦笑了下,接着说道:“最近敌情紧张,我们还要执行1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你马上跟着不合适。你放心,你参军的事,叔叔给你打包票。1但环境好转,我到你家里去领你。行不行?” 赵燕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哄我的吧?” “傻孩子,刚才我不是说了吗?” “说话算数。” “千真万确!” “太好了!马叔叔,你真好。” 赵燕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手把马庆高抱住了。 马庆高是回来拿烟的,他推开赵燕又开会去了。 陈大刚早已经担起来赵燕的海杂鱼,3步两步进了高奶奶的大门,招呼说:“卖鲜鱼喽······” 高奶奶1听,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1看是陈大刚,故意气恼的说:“我就知道是你!又是赵2婶来了吗?” 话音未落,赵2婶已经进了院子,笑着说:“是呀,婶子你好呀?” 高奶奶过来接过赵2婶的篮子,说:“我1看这罐子,就知道你又走娘家来了。3十多里路,现在这个点就到了,准是夜里从家里走的?” 赵2婶说:“有紧急情报,不能过宿。” “你也赶巧了,虎子昨天又回来了。” “是吗?那太好了。” “可不吗,这阵正在这个庄里开干部会呢。”说话间,赵燕也来了。 革命同志之间,自有1种深厚的阶级感情。 赵2婶和高奶奶说了1会儿话,她就要直接去找高明虎。 赵燕1看,抓起来干粮包袱就向外走。 高奶奶伸手把他拉住,说:“我和你娘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我的话。走娘家还带着干粮,有这样的事吗?放下!” “奶奶,这里面…” 高奶奶明白了,原来情报就夹在干粮里。马上改口说道:“乖孩子,我喜欢。去吧,1会儿回来吃早饭。” 部队刚插进敌占区,怎样活动还没最后确定,暂时隐蔽在各家。庄外山上有几个人在割青草,十字街口1群青年妇女在压碾子,在干部开会的那个院的大门口,1个妇女在纳鞋底。 很显然,这1切都是群众布置的层层岗哨。 第37章 会议 革命推进会议由于意见不统1,昨天1下午外加1晚的时间,最终愣是没有解决问题! 今天早饭前,会议又开始了······ 赵燕跟着娘和陈大刚走进1个小院,就听到屋里正在争论。 赵燕伸头朝屋1看,屋里坐着十来个人,其中有高明虎,张田明,辛远山和马庆高。 张田明2十8岁,码头工人出身,是1927年就参加革命的老同志,现在是区委副书记兼武工队的副队长。 虽然他是区里的负责同志,至今仍保持着码头工人的打扮和风度。 他学习认真,斗争勇敢,善于根据整个形势的变化来安排自己的斗争。 为了配合前线主力部队彻底粉碎敌人的大“扫荡”,他主张武工队应当积极的在敌占区展开活动,主动的打击敌人,想尽1切办法把沿海地区控制起来。 这样1来,拖住海边上的敌人,使他有物送不上前线,有兵增不到战场上去,这就减轻了前线上敌军对我军的压力,支援了反“扫荡”斗争。 马庆高的态度恰恰相反,他今天躲,明天藏,两个月过去了,不但没消灭1个敌人,反而使自己的1个战士牺性,4个战士负伤。 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纠正马庆高的错误,根据县委的指示,安排区委的活动。 张田明说:“组织上向我们指出:‘抗日战争是要赶走帝国主义,变旧华国为新华国,必须动员全华国人民,统统发扬其抗日的自觉的能动性,才能达到目的。坐着不动,只有被消灭,没有持久战,也没有最后胜利。’可是马庆高同志却畏敌如虎,错误的认为谁放1枪,也要招来1场灾难,这种思想要不得······” 马庆高打断了张田明的话:“不是我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锐气。我早就说过,当前我们面临着极其严重的困难。在这个特殊困难时期,不能硬充好汉!在毫无胜利希望的条件下,到处乱捅马蜂窝!而是怎样想办法保存自己,使自己不被敌人吃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高明虎1听,问道:“这个时期你倒没放1枪,结果不到两个月就造成5个同志的伤亡,这又如何释呢?事实不是已经把你的错误意见否定了吗?大敌当前,主张放弃斗争,实际上就是投降主义!只有不断的消灭敌人,才能保存自己。试问,我们任凭敌人扩大势力,1步步蚕食地盘,发展反动武装;任凭敌人4无忌惮地摧残我们的革命武装,杀害我们的抗日群众,你能保存自己吗?马庆高同志的意见,往轻了说,是被暂时的困难吓破了胆,往重了说嘛,就是逃避责任!” 马庆高脸红了,腾地1声站了起来,大声嚷嚷道:“高明虎同志!大话掩盖不了事实。你整主动地进攻敌人,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可是敌人1‘扫荡’,1下子就把我们坚持的地区全部占领。你主动了半天,是敌人整天跟着我们‘清剿’,而我们不得不从公开斗争转入地下活动,这不是困难,难道还是顺利吗?” 高明虎说:“敌人虽然占领了我们1些村庄,却永远也征服不了广大抗日人民打败日本侵略者的决心。今天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领导下,任何困难也阻挡不住革命战士的前进!” 马庆高冷冷地1笑,说:“呵呵·····我佩服你的意志和胆量。可是你别忘了,沿海1带是鬼子重兵守卫的地区。我们的武工队只有十几个人,而鬼子伪军至少有3个团,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想要在沿海1带站住脚,拖着敌人的后腿,可能吗?再说,我们的力量小,深入敌区活动,离根据地远,孤立无援,人家从4面8方围上来,你跑都没有个地方去,还谈什么胜利?” 赵2婶1步进了屋,接上说:“哎?这话说道不对!什么孤立无援,这话不对吧?先不说最近组织上已经派人前来,就说咱们海边上的人,除了汉奸之外,人人都向着赤色革命军,向着咱们的组织和武工队。李家湾驻着2鬼子和伪警察1百多人,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咱们的同志照样来去自如,这是孤立无援吗?” 高明虎1见赵2婶,立刻迎上去。 他先把赵2婶介绍给辛远山,接着让赵2婶坐下。 “赵2婶说的对!敌人虽然有3个团的兵力,却消灭不了我们这十几个赤色革命军。为什么?我们靠得就是广大的抗日人民站在我们1边。毛先生教导我们:‘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敌人打不破我们,我们却要打破敌人!'” 张田明说:“嗯!惊慌失措,被暂时的困难吓倒,整天被敌人追着尾股生活,只能导致自己的失败。” 马庆高是站在剥削阶级的立场上看群众的,他认为革命群众再多,也挡不住敌人的机枪大炮。 今天大家批评了他的错误,马庆高内心里不服,窝着1肚子火,他知道高明虎1回来,就要立刻向敌人展开进攻。 这样捅马蜂窝,敌人肯定会集中兵力找上门来。到那个时候,别说取胜,就怕连藏都没有个地方藏了,这十几个人的武工队就要被消灭。 马庆高怕跟着武工队受连累,决定自己单独去找个保险的地方藏身。 所以,会议1散他就找到高明虎说:“好吧,我祝你成功!”说完,就1个人走了。 高明虎追到屋门口,追问道:“你到什么地方去,我们怎么和你联系呢?” 马庆高说:“到期后,我主动的找你吧。” 赵燕是1个很守纪律的孩子,凡是叔叔们开会研究重要事,不要自己听的,绝不偷听。经常是叔叔们在屋里开会,他在大门口站岗。 今天1进门他就看见叔叔们正在开会,自己就离屋门远远的站住了。因此,他并没有听到马庆高说话。 这时,1看马庆高气冲冲地向外走去,自己立刻跟着追到大门外:“马叔叔……” 马庆高回头1看,又迎着赵燕走了回来:“小燕儿,你还是想问我参军的事儿?” “嗯,马叔叔,我够参军吗?” “够!怎么不够?小燕你放心,这事马叔叔包了,等着吧,1且条件允许,我就来领你!” 马庆高说完就走了。 赵燕目送马庆高走远,方双手棒着那个干粮包袱,重新进了大门。几步来到高明虎的面前,就敞开干粮包袱,从里面拿出情报来。 “高叔权,给!” 赵2婶家是高明虎的老房东,他最喜欢赵燕。 伸手接过情报,对赵2婶说:“桂香同志,我看小燕儿也成了联络员了。” “可不是,有很多我办不了的事,就得依靠他呢。” 赵2婶说罢,接着告诉高明虎,说张家湾的敌人为了支援对我铁山根据地进行“蚕食”、“扫荡”的敌人,最近从海城运来了大批作战物资。 这批物资暂时都还存放在码头的仓库里,准备运到前线上去。为了预防这批军事物资发生问题,日本鬼子驻码头的指挥官沙岛中佐,给沿海各2鬼子和杨麻子特务队下了命令,要他们加强戒备,加紧“清剿”,绝对不允许赤色革命军和武工队在他的眼皮底下站住脚。 渔霸李天1气焰也很嚣张,大风天逼渔民下海,贫苦渔民被他逼得活不下去了…… 高明虎说:“据我们所掌握的材料,李天1是个双料特务,是日本侵略者的1条走狗!杨麻子的特务队,明着是日本鬼子指挥,暗地里听李天1调遣,这就更不用说其他伪军了。因此,对他要提高警惕,同他开展针锋相对的斗争!” 高明虎说话间1转脸,看到奶奶站在屋门口。原来老人是来催他们吃饭的,已经在屋门口等了半天了。 方才,听到马庆高摆了那么多困难,就很担心地问:“刚才马区长说的那1些,我听了也为大家担心,要到海边上去,可得……” “奶奶,不要紧。往往在敌人十分起劲,自己十分困难的时候,正是敌人开始不利,自己开始有利的时候。奶奶你放心吧,我们有办法对付它。” 赵2婶说:“刘长亮夜里来说,他们新近搞到了1批炸药,到什么时候外运,叫你早下通知,省得放时间长了,发生意外外。还有,组织上派遣来支援我们工作的鲁城和尤林两位同志也早就来了……” 高明虎点点头,说:“我最近就到李家湾去,见见组织的同志们,至于斗争怎么进行,炸药如何外运,到那个时候再大家再1块研究。” “好吧,我该回去了。” “不要忙,吃了早饭再说。” 赵2婶看着高明虎,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行动?我昨晚都没睡好,1直在想这事。” 高明虎笑了笑,说:“赵2婶,不要急。我们还需要1些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外运炸药的计划。还有,我们需要找到1个安全的地方存放这些炸药。” 赵2婶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刘长亮还跟我说,他们新买的那批炸药,有1部分是威力很大的新型炸药。他们计划在李家湾的山洞里使用。” 高明虎1愣,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他深吸了1口气,说:“那我们需要尽快行动了。鲁城和尤林两位同志1直在李家湾附近活动,他们应该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我们去找他们商量1下。” 第38章 行动 3人匆匆吃了早饭,1起出发前往李家湾。 路上,高明虎和赵2婶不断交流着对这次行动的看法和计划。而鲁城和尤林两位同志也早已等在李家湾的山洞口,他们见到高明虎和赵2婶后,马上开始了紧张的讨论。 “这种新型炸药的确很危险。”鲁城说,“我们以前从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炸药。如果使用不当,可能会对周围造成极大的破坏。”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弃使用这种炸药?”赵2婶问。 “不。”尤林说,“我们不能因为危险就放弃。我们需要找到1种安全使用这种炸药的方法。” 经过1番激烈的讨论,他们终于制定了1个详细的计划。他们决定利用新型炸药的特性,在山洞的深处设置1个陷阱。这样,即使炸药发生意外,也不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太大的破坏。同时,他们还决定在山洞的出口设置1道防线,以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1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们便开始了行动。赵2婶和高明虎等人在山洞里忙碌着,设置陷阱、搬运炸药、检查线路,1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鲁城和尤林则在外面指挥着其他村民,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的山洞口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除了李家湾的村民外,还有其他村子的同志也赶了过来。大家都默默地等待着高明虎等人的出现,等待着这1历史时刻的到来。 就在大家即将绝望的时候,高明虎和赵2婶等人终于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看到大家都在等待着自己,高明虎深深地吸了1口气,大声说道:“同志们,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1早,我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他们为高明虎等人的勇气和决心所感动,也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感到兴奋。 第2天1早,随着第1缕阳光的洒落,山洞口的人群开始涌动。高明虎、赵2婶、鲁城和尤林等人都站在了最前面,他们面对着1片漆黑的山洞,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准备好了吗?”高明虎转身问道。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答道。 高明虎深吸了1口气,紧紧握住了拳头。他看了1眼身边的人们,然后转身面对着山洞,大声喊道:“开始行动!” 随着炸药被点燃,山洞内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大地为之颤抖,山石为之崩裂。瞬间,整个山洞都被1股强大的力量所吞噬。人们紧张地注视着这1切,等待着最终的胜利。 终于,随着山洞内部的塌陷和烟尘的散去,1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了大家眼前。阳光透过洞口照射进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随着山洞的塌陷,1阵阵灰尘和碎石屑扬起,阳光透过尘埃折射出奇异的光芒。高明虎紧张地注视着洞口,他的心跳如同鼓点1样敲击着他的胸膛。 突然,1个身影从洞口中飞跃而出,那是鲁城。他满身尘土,但面带喜色地向高明虎等人招手。紧接着,尤林、赵2婶和其他同志也6续从洞口中走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高明虎长长地松了1口气,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鲁城的肩膀:“好样的,鲁城同志。” 鲁城笑了笑,说:“我们成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他们相互拥抱、祝贺。这个时刻,他们等待了太久。胜利的喜悦溢于言表,但他们的心中也明白,这只是斗争的1部分,前方的路还很长。 高明虎站在山洞的边缘,眺望着远方的山峦。他深吸了1口气,然后转身面对众人,高声说道:“同志们,这只是我们斗争的1部分。我们要继续努力,继续前进!让我们的斗争之火燃遍这片土地!” 众人齐声高呼:“继续努力!继续前进!”声音在山间回荡,如同万众1心的宣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开始整理现场,清理山洞中的废墟。虽然工作艰辛,但他们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他们知道,这1刻的胜利只是开始,前方的路还很长。 不久之后,这个小小的胜利传遍了整个山区。更多的人加入了他们的斗争,他们的力量在不断地壮大。而这个山洞的塌陷,也成为了他们斗争历史中的1个标志性事件,激励着他们继续前行。 高明虎站在山洞口,远望群山,他的心中充满了坚定和信念。他知道,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他们的斗争1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大财主李天1为了把广大贫苦渔民的反抗镇压下去,就在赵2婶和赵燕到陡山河送情报的这天夜里,他们把领导渔民进行反抗斗争的赵老海给秘密的杀害了。 白天全庄渔民斗争得很顽强,从山南角回来,1直战斗到黑天。刚开始的时候,梁大胆以为只要把领导渔民斗争的骨干人物抓起来,别人就不敢动弹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他1抓人,全体渔民和他们的老婆孩子,1直跟着斗到2鬼子的警察所。当时李天1正在客厅里吃饭,忽听屋门咣当1声,管家李2狗鼻青脸肿,扭腰瘸腿地走了进来:“大哥,你赶快拿个章程吧,穷鬼们······他们反了!” 李天1蛤蟆眼睛1瞪,腾地1声站了起来:“反了?谁反了?难道他们还胆敢不缴鱼吗?” “他们根本就没出海。” “什么?没出海?” “大哥,咱们被骗了!不知他们到什么地方开了会,由赵老海领头,1回来就把桌子给砸了,把账本都给撕了,还差1点儿把我砸死。” 李天1闻听之后,那张脸立刻变了色,他发疯似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警察哪里去了,都死了吗?怎么还不赶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李着,梁大胆面无人色,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穷鬼们竟敢反到我的头上来了,你的警察都到哪里去了?” “回大哥的话,穷鬼们这阵都闹到我的警察所里去了······” “啊?” “我抓起带头闹事的赵老头和李满舱,谁知······” “怎么了?” “这1下子乱子更大了,不光下海的人跟着去了,而且连他们的老婆孩子也去了。他们把大门砸得1片响,说不放出他们的人来,他们谁也不回去······” 李2狗打断了梁大胆的话,对李:“大哥,我看不开枪不行啦!把那些带头的放倒儿个,我看看哪个还敢向前!” “大哥,我也觉得不开枪再也没有办法了,是不是······” 是不是开枪镇压?李天1不发话,他不敢擅自做主。 李天1这个家伙很狡猾,因渔民砸了桌子撕了胀,他恨不得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弄死,但是今天群众的反抗告诉了他,因大风逼渔民出海,就出了这么大的子,如果再开枪打死人,那乱子岂不更大吗?想到这些,他反倒比刚才冷静了。 梁大胆因见鲨鱼精不表态,先挥手把两个跟着他来的警察轰到屋外去,然后走到李天1的跟前小声说:“大哥,我看这李家湾准是进来赤色革命军了······” 李天1最害怕赤色革命军在李家湾扎下根,1听梁大胆这么说,惊慌地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不明摆着吗?如果不是赤色革命军在暗处发动,那些穷棒子渔民的哪里会这样齐心?” “对对,还有·······”李2狗打断了梁大胆的话,“他们还提出来减低利息,鱼以市价作价还债,不光要保证渔民吃上饭,而且要保证出海安金,并说要包赔他们的损失。说不答应提出的条件,他们就要斗争底!” 梁大胆说:“大哥你听听,如果不是赤色革命军进了李家湾,穷鬼们的能想出这些点子来吗?还有······”梁大胆回头打量了1眼,把声压得更低了,说:“大哥,我的手枪······” “你的手枪怎么啦?” “刚才在街上乱着的时候,被人给偷去了。” 李天1激灵灵打个冷战,呼通1声坐到椅子上。 “他妈的来!这个赤色革命军是谁?他藏在什么地方?要立刻查清,马上给我把他抓起来!” “是,我这就去办。可是眼下······” 梁大胆还没说完,忽然跑进来1个警察,报告说:“报告所长,大门被砸开了,人拥满了院子,到底怎么办?” 梁大胆1听,惊慌地看向李天1。 李天1又腾地1声站了起来。 李2狗急得在屋里打转,对李:“快开枪吧,再不镇压,说不定要闹到我们家里来了!” 开枪吗?按李天1对穷人那1肚子仇恨,就是用机枪把渔民都扫了,他也不解恨。可是如果打死人,乱子越闹越大,平息这场乱子会更加困难。而且弄不好,传到沙岛大佐的耳朵里去,沙岛不得说自己无能吗?还有,他李天1不光老婆孩子在李家湾,而且还有大批财产在李家湾,如果把那些穷下海的逼得拚了命,那又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 李天1寻思再3,觉得开枪不是个上策。 因此,李2狗叫他下令,他却始终不吭1声,时间已经8点了。在2鬼子警察所的说话声和唏哩哗啦的器具声,隔着1条街都传到了李天1的屋里来。 李2狗越听越急,说:“大哥你听,是不是已经闹到咱家里来了。” 第39章 抓人 梁大胆见李天1光转圈子不说话,就催他说:“大哥,你就下命令吧,兄弟做好了1切准备。只要你1声令下,我立刻叫兄弟们开家伙!” 李天1闻听此言,却是突然站住。 梁大胆只当李天1要下令开枪,立刻对那个来报告的警察说:“传我的命令,准备向那些闹事的穷鬼们开火!” “梁所长!” “兄弟在!” 梁大胆1转身,哗地1个立正站直了身子。 “听我的命令。”李。 “是!” “马上回去放人!” “啊?” “执行命令!” “是。” 梁大胆1个向后转,带着几个警察向外走去。 李2狗1看却不通,忙问:“大哥,这······” “你不懂。” “他们打了人,撕了账,难道就白白地算完了吗?” “算完了?没有那么容易!” “那······” “你过来。” 李2狗凑了过来,李天1就如此这般嘱附了1番,又说:“告诉梁所长,时间要晚,要严守秘密,行动要快,对外不能暴露1点风声。” “是。” “去吧!” 李2狗赶紧追上了梁大胆,低声向他传达了李天1的命令。梁大胆听着听着,脸上就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但他不愧是李天1的心腹,立刻就领会了李天1的意思。他向李2狗1挥手,几个警察立刻跟在他身后,向院外走去。 梁大胆带着警察们刚走出院子,就看到1大群人聚集在外面,吵吵嚷嚷地等待着消息。梁大胆心里暗骂1声“这些刁民”,但他表面上却装出1副笑脸,向人群拱了拱手,说:“诸位,我们正在调查事情的经过,请大家先回去,不要在这里聚集了。” 人群中有人不愿意,高声喊道:“我们要见李天1!” “你们这帮人是不是打了我们的人?” “我们没有打人!”梁大胆赶紧解释道,“我们只是在进行调查,请大家不要误会。” “我们要进去看看!” “不行!”梁大胆态度坚决,“现在调查还没结束,不能让外人进去干扰。” “你们是不是心虚了?”人群中又有人喊道。 “谁心虚了?”梁大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们是警察,是依法办事的!” 人群中嘈杂声不断,但梁大胆毫不畏惧,向警察们1挥手,说:“走!”警察们立刻跟在他身后,向院子里走去。 梁大牙按照李天1的吩咐,回到伪警察所就把赵老海和李满舱放了。这次反霸斗争是李家湾有史以来的第1次,人们看到赵老海和李满舱,昂首阔步地从伪警察所走出来;第1次亲眼看到了团结起来进行斗争的力量。 大家高兴地笑着,议论着,分别把赵老海和李满舱送到家。他们哪里知道李天1放人是个花招,他们提出的要求还没有答复,更残酷的斗争还在后边呢。 赵2婶知道,李天1虽然被迫放了人,但是这场斗争并没有完。 为了将这场斗争进行到底,晚饭后,她同鲁城、尤林等人又召集骨干分子开了会。对李天1为什么放人进行了分析,对今后可能发生的问题也作了1些估计,并提出来对付的办法。 当赵2婶开完会,领着赵燕离开李家湾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赵老海出来1看天,外边风小了,满天星,估计明天得出海了。为了检查渔船上的东西,做好明天出海的准备,老人就提着烟袋到海边上来了。 上弦的月亮早已经落下山去,海边上的深夜,又黑又冷。 赵老海披着他的破棉袄,1出村子,忽听身后传来1阵脚步声。他回头1看,只见两个人紧3步地追了上来。 “是谁?” 对方不回答。 赵老海站住了,来人却是梁大胆。 “老家伙,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 “到船上看看,准备明天出海。” “放明白点,出来找什么人联系,快说?” “我什么人也不找······” 赵老海1句话没说完,1个家伙突然扑上来把他掐住了,正是狗腿子李2狗。 原来,李天1听了梁大牙和李2狗的汇报,他断定渔民这次斗争是赤色革命军组织发动的。为了搞清谁是赤色革命军的人,他表面上装做让步,当着群众把赵老海、李满舱放了。然后,采取单个摘瓜的手段,偷偷的把反霸斗争的带头人抓了起来。 李2狗掐住赵老海的脖子,梁大胆给他绑上了绳,赵老海虽说还壮实,但到底是年近7十岁了,没说出来1句话,就被李2狗和梁大胆架到李天1的家里去了。 他们把赵老海滑上了梁头,李2狗把绳子放在水盆里泡湿,下死劲地照着赵老海的身上抽,抽1绳子问1句,逼着他说出来谁是赤色革命军,从外边进来的赤色革命军都藏在什么地方? 丁海云和丁邙壮因为李天1没睡,李天1从张家湾带来的几个跟随也没睡,两个人谁也不敢睡。虽然已经半夜了,丁邙壮还守在炉子跟前,丁海云坐在客厅门口旁边的方凳上,以便李天1随时招呼。 丁海云正坐在方凳上打盹,突然被人1把推醒。丁海云吓得1扎煞,睁眼1看,却是邙壮站在她的面前,就像被人在屁股后撵着似的,呼呼地喘粗气。 海云只当李天1叫,急忙朝客厅里打量了1眼。 客厅里仍然点着灯,然而却没有1个人,因此惊奇地问:“瞧你喘的,什么事慌成这样子?” “姐姐。”邙壮小声说:“赵燕他爷爷被吊起来了。” “啊?”. “小点声。” “在哪里? “在书房。” “为什么?” “为······哎呀,你去看看嘛。” 邙壮不等姐姐表示同意,拉着海云站起来。先顺着客厅向西,再从前院到中院的1个夹道向南,经过前院向东,东边1个大院就是书房。 原来,李天1是封建地主,他在李家湾的老房子,和农村地主的房子基本1样,座落在1条东西大街的路北,临街是1个好像大庙山门似的大门,瓦顶,出厦,高门台,两边是1对石鼓。 听说李天1他爷爷的外甥中过举人,到李天1家里来插过旗杆,至今大门外面还有两个旗杆座子。 进了大门,前后3个院,南北半里地长。 第1个院,两边两溜厢房,西厢房6间都是敞棚,南头养猪,北头喂马。东厢房也是6间,是当年的长工、值更人员的住房,现在只有“丁愣子”和他的儿子邙壮住。 中院两边是住宅,正中3间是客厅。客厅西头1个过道向北,还有两个门,1个小边门向西,开了门是1片敞坡,墙外是1片十几亩的菜园地。 李天1的水井、菜园地都在院西,所以留出这个两边门拔菜担水。在小西门北边,还有1个门,开了门向北,是李天1的后院。 这后院有好几亩地大,但只有3间大屋,原来是个粮仓,因为李天1全家都吃大米白面,所以原来的粮仓变成了仓库。 因为院子大,李天1家里的人丁又稀少,因此后院常年荒芜,蒿草长得大半人深。天1黑,小胆的人谁也不敢到这后院里来。另外,在前后3个院的东边,还有1个独立的院子,这个院有2亩地大小,前半部种着各种木本的、草本的花草,后边是5间北屋。 这5间北屋,原来是李天1供祖宗用的祠堂。因为常年闲着,就专门请了1位老师,让他和他的几户亲房近支的孩子,在这个屋里上私塾,所以大家就管这5间屋叫书房。 邙壮拉着海云的手,到了书房前门。书房门紧紧地关着,灯光从窗子上照到屋前那漆黑的院里,把地上印上了1块1块的豆腐方。 海云还没走到那屋跟前,就听到绳子抽打人身上的扑腾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海云1听屋里在打人,心里就呼通呼通地跳了起来。 邙壮和海云怕屋里出来人看见他们,就放轻了脚步,冒着腰朝着窗前那1大墩月季花走去。两个人1到月季花下,倒不由得吃了1惊,只见他们的父亲不知何时来的,眼睛呆呆儿望着屋里,满脸是汗,全身发抖。 “丁愣子”半天地里见自己两个孩子也来到花下,又是吃惊害怕,又不敢吱声。海云先是1愣,因为想看看屋里谁在打人,就弯了弯腰,轻手轻脚地凑近窗户看,吓得赶紧双手捂着眼。 邙壮见姐姐那么害怕,也跟着凑到窗户跟前,1看赵老海被吊在梁头上,身上的1件单褂子早被李2狗用绳子抽烂了。只见上面黑乎乎的,1块1块的,到处是血。 狗腿子李2狗,还下死劲地向老人的身上抽。 李天1坐在旁边椅子上,左边是梁大胆,右边是张家湾的管家张大炮,身后还有从张家湾带来的两个保镖。 好半天,李天1才1摆手叫李2狗停止了抽打,把赵老海从梁头上放下来。 “赵老头,我希望你放聪明点。”李天1站起来,1脸奸相,恶狠狠地说。 赵老海遍体鳞伤,直张着口喘气。 缓了1会,他用仇恨的眼光看了李天11眼,连1个字也没说。 李天1咬咬牙,又道:“告诉你,今晚上你不说出谁是赤色革命军,不说出外边进来的赤色革命军藏在什么地方,你就别想活着从我这个屋里走出去。” 赵老海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你问谁是赤色革命军?” 李天1以为赵老海屈服了,喜出望外,立刻弯腰点头地说:“对······对对,快说!” “在李家湾,除了汉奸渔霸外,其他人都是。” “什么?你······” 第40章 就义 “你抓吧,你杀吧,只要你杀不绝穷人,你就永远也找不到赤色革命军在什么地方!” “放老实点,你今晚上不说实话,我就要你的老命。” 赵老海朝李天1蔑视地笑了笑,说:“你可以把我砸死,可是你改变不了穷人反对你们这批汉奸的决!。我死了,李家湾的兄弟们还活着,只要你杀不绝穷人,就有人给我报仇。李天1,你等着吧,不管你有多少枪炮和多么大的本事,穷人不把你们这些喝人血的汉奸走狗打死砸烂,决不算完!” 李天1不等赵老海说完,就发疯似地跳起来了,好像挖了他的祖坟似的,狼嚎似地喊道:“给我拉上去,狠狠地打!” 丁海云1听,就觉得头上嗡地响了1声。再看赵老海,老人家面对这1群穷凶极恶的阶级敌人,巍然挺立,满面怒容。 梁大胆和李2狗1听李天1的命令,1撸袖子就向前扑。 赵老海用蔑视的眼色看了1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李天1,除了剥削、压迫、滑梁头、抽绳子,你别的还有什么本事?告诉你,打死我,还有儿子,打死儿子,还有孙子,我们穷人是杀不绝的!” 李天1弯腰拾起来打人的绳子,威胁说:“嘴硬代替不了肉疼,给我拉上去,使劲地打。” 梁大胆和李2狗如狼似虎,呼地1声扑上来,4只手抓住挂在梁头上的那根大绳。 丁海云1看,瞪大了眼睛,随着赵老海重新被拉上梁头,她那眼泪扑拉扑拉地滚下来了。 李天1恶狠狠地说:“赵老海,你说不说?” 赵老海满身大汗,瞪了李天11眼,回答道:“打吧,穷人的骨头是硬的!从我记事起就不曾向地主恶霸弯过腰,想用吊打叫我服软,办不到!” 不等赵老海说完,好几根绳子又照着赵老海没头没脸抽了上去。 绳子抽在赵老海的身上,丁海云就觉得心如刀绞。她再也不忍看了,伸手拉着邙壮,离开那棵月季花就向外走。 邙壮只当姐姐要对他说什么,丁海云在前头走,他盲目地在后边跟着。当他们从东院里来到前院的时候,丁海云拉着忙撞朝前门走去。 丁海云走到大门上摸了1把,1把1斤多重的大锁把大门锁得紧紧的,虽有大门,出不去呀! 原来,李天1抓赵老海采取了突然袭击的手段。他怕村里的广大渔民知道了来造反,门上不光上了门闩,而且上了锁。 邙壮1看姐姐扑到大门上想开门,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他回头1看,小声说:“姐,从小西门里出去。” 邙壮在前,丁海云随后,两个人悄悄地来到西边门,伸手1模,原来西边门也锁上了。丁海云本来想到外边找个人告诉1声,叫大家快来救人。可是现在1看,根本就没法出去了,她模着小边门上那把大铁锁,多少往事涌上心头······ 2年前的1个春天,“丁愣子”用1根小竹杆挑着1床破棉被。丁海云挎着1个小包袱,领着邙壮,从他们的老家丁家洼来到李家湾。 这是“丁愣子”穷得走投无路来投亲的,爷仨起了个大早,赶到李家湾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春天的海风像冬天下了霜似的那样冷,邙壮冻青了嘴唇,“丁愣子”冷得不住地战战。 他们通了姓名,大门上1个人领着他们进了李天1的中院。那个时候,丁海云虽然才十4岁,却像个大姐姐似的拉着邙壮的手。 只见中院全部用大方砖铺地,北边1溜大瓦屋,院里站着十来个人,有来等着向李天1回事的,有在门口伺候李天1的,都鸦雀无声,没有1个说话的。 在客厅门旁边,放着1个茶几,茶几上放着把沏好了茶的壶,1个和好了藕粉的大花碗。生在院里的空心茶炉冒着腾腾的火苗,看茶炉的1个中年妇女不停地向炉子里添着木柴,不停地用凉水把沸开的水点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忽见从客厅里走出来1个腰粗肚圆,1脸横肉的汉子。“丁愣子”刚要向前打招呼,那个看茶炉的妇女,端起茶壶迎了上去:“李管家,这茶又泡过了。” “赶快倒了另沏。” 李2狗说了1句,大咧咧地走到“丁愣子”的面前,斜着俩眼把“丁愣子”上下打量了1遍,问:“你是哪里来的?” “丁愣子”说:“从丁家湾来投奔李天1大哥来啦。” 李2狗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海云和邙壮。 海云和邙壮都穿得很单薄,冻的身上1个劲儿发抖。 李2狗像对待要饭的那样,对“丁愣子”说了句:“大哥还没起床,你等着吧。” 说完就1摇3摆地进了客厅。 “丁愣子”在院里站着,海云和忙撞也在院里站着,转脸看太阳,太阳已到东屋顶上了。 肚子里饿,天气冷,腿站酸了,脚站麻了。 海云眼看着沏上的新茶又倒了,炉子仍然烟气腾腾,李天1仍然没起来。这时,邙壮又冻又饿,几乎站不住了。他偷偷地拉了爹1把说道:“爹,咱走吧。” “丁愣子”弯弯腰,流着鼻涕水说:“孩子,走?咱能到哪里去呀!” 海云放下包袱,紧紧攥着弟弟的两只手。 “姐姐,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嘘······别说话,等着吧。” 1直等到东南响,李2狗方把“丁愣子”叫到客厅里去。 海云和邙壮跟着爹刚走到客厅门口,李2狗就手把他们拦在门外。海云朝屋里1看,太师椅子上坐着1个秃头、胖腮、满眼凶光的男人,身穿1件毛巾似的袍子,两脚拖拉着两只没有鞋帮和后跟的鞋。这人朝外看了1眼,挥手给李管家做了个手势。 李管家会意,就领着海云和邙壮走到另1个屋。这个屋在客厅东面,是1个独立的小院子,3间北屋。李2狗叫海云和邙壮站在院里等着,他1个人走到屋里去,过了很大的1会儿,李2狗从屋门上伸出来头,说:“太太叫。” 海云1听,偷着给邙壮使了个眼色。她拉着邙壮走到屋门口1看,只见这3间屋中间,明间摆设得和客厅1样漂亮。 靠北墙是1张条几,条几前面是1张大方桌,大方桌两边是两张旧式椅子。1个5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大方桌东边的椅子上,头发秃了大半,额上的皱纹活像是雕刻的1般。 她浑身上下绫罗绸缎,鞋尖儿上还绣着通红的小花,手里拿着1根长脖、紫杆、玉石嘴的旱烟袋,远远地1看,好象1只赶羊的鞭杆子。 李2狗伸长了脖子对那女人嘀咕了几句什么,女人便朝门口打量了1眼,说:“叫什么名字?过来我看看。” 海云1听,忙把那个小包袱递给了邙壮,3步两步进了屋,说:“俺叫海云,外面的是俺弟弟邙壮。” 过了1盏茶的功夫,女人把1锅旱烟吸完,把那老长的烟袋递给李2狗,说:“不知道多少人给我磕了头,干吃饭不要钱伺候我,我还不用呢!” “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的伺候太太。”李2狗接着女人的话茬儿说。 他见女人1摆手,就领着海云走了出来。从此,海云就成了女人手底下的丫头。 “丁愣子”爷仨来到李家湾还不到3个月。 这天,“丁愣子”正在他的屋里坐着,忽见女儿海云跑了进来。 海云的辫子散了,头发开了,脸上竟然还挂着1缕子血。 “丁愣子”大吃1惊,迎着女儿站了起来:“海云,你这是怎么了?” “爹,咱走吧,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丁愣子”不用再问,1切都明白了。 他呼通1声坐在床边上,双手把女儿搂在自己的怀里,好大的1会儿,才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孩子,忍着吧······”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两年,这期间又有谁知,海云挨了那个财主老婆多少回打呢?从1路进李天1家的大门,海云就很明显的感到李天1和他这个老婆不是好东西! 今天夜里,她看到李天1叫人把赵老海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吊在梁上,向死处打,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海云1看西边门还是出不去,就又重新回到前院里来,抬头1看,她爹那屋里点着灯。 海云进去1看,爹也回来了,1个人坐在床边上,好像是木雕的1般,对着灯发呆。 “爹……” “海云,你怎么还不睡呀?” “你看见啦?” “别问这个。 海云靠近爹坐下了:“爹,咱走吧,李天1不是好人啊······” 海云没说完,书房门呼隆响了1声,“丁愣子”怕李天1看见,噗地1口吹灭了灯。 爷儿俩偷偷地从窗户上向外看去。 朦胧的月色下,就见两个人抬着1个人走了出来。 海云1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呼地贴到爹的身上,“丁愣子”木头人儿似的望着窗外,那身上1个劲儿哆嗦起来······ 第41章 误会 赵燕跟着赵2婶吃过早饭就从陡山河向回赶,来到李家湾,时间就快到十2点了。他走在前面,还没过公路,就远远的望着两个小伙子站在庄头上等着, 1个是海波,1个是李大牛。 海波1见赵燕,就飞也似的跑着迎了上去:“俺都等了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呢? 赵燕用鱼叉撅着虾酱罐,连晒加累,脸红红的,额上挂着1片汗珠。 见海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反问道:“跑什么,出了什么事了吗?” “赵爷爷,昨天晚上被汉奸特务给杀害了!” “啊?” 赵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眼睛都瞪大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瞎说!” “不信你回家看看!” 海波还没说完,忽见赵燕脸色大变,手1松,罐子落到了地上,只听“啪!”地1声,砸了个粉碎。这时,赵燕呼地扑上来,抓住海波的手,问:“这!······这是真的?” 不等海波回答,大牛随后赶到,接上说:“1点也不哄你。早饭后,从庄后山坡上抬回来的,赵爷爷身上全是血。” 赵燕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两颗豆粒似的泪珠顺着腮帮子滚了下来,赵2婶还没赶上来,赵燕没顾得告诉娘,拾起来鱼叉,立刻向庄里跑去了。 夜里,李天1杀害了赵老海后,便暗地里偷着送到庄后山坡上。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才被人发现了,告诉了赵庭山,大家伙才去把老人抬回来。 赵燕1进他家那条东西街,就看到他的大门上人们出出进进,川流不息。 他1进自己的大门,原来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1多半子是贫苦渔民,他们对赵老海突然遭到惨杀,有的气愤,有的吃惊,有的叹气,有的在猜测杀人凶手到底是谁?还有的在院里收拾东西,准备埋葬赵老海。 赵燕顾不得听大家的议论,推开人丛就向屋里挤。1路来到屋门口,抬头1看,爷爷躺在迎门北边的正中。虽然原来的裤褂已经换下来了,但爷爷的脸上全是青色1片,上面落下4道血口子,右眼流出的血痕比筷子还粗,至于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因为有衣服挡着,赵燕看不着。 但是爷爷身上换下来的血褂子,就放在老人家的身旁。昨天的1件囫囵褂子,全被打成了1绺子1绺子的,黑紫色的血染红了爷爷的白单褂。 李满舱坐在爷爷的身旁,眼睛都肿了,愣愣地望着爷爷的尸体,满腔怒火涌上心头。 爹坐在爷爷的另1边,不哭,也不说话,眼睛直直的,瞅着爷爷的血褂子发呆。赵燕从门外进来,他连1点反应都没有。 赵燕进门叫了声:“爷爷!” 就扑到爷爷的身上哭起来了。 突然他觉得有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赵燕回头1看,原来是爹。 只见他爹眼红了,气粗了,打量了赵燕1眼,说:“小燕!” “爹!” “你知道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爹,我知道,是叫坏人杀害的。” “你能把爷爷哭活了吗?” “这·······” “查清杀害爷爷的凶手,报仇!” “对!报仇!”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尸体不能久留。 赵2婶回家后,大家共同商量了1下,中午饭后,就把赵老海埋葬了。 赵燕给爷爷送了丧,突然被大牛拉了1把。 “大牛,什么事?” “走,你跟着我去看看。” 李大牛说着挥了挥手,同时又给海波做了个走的手势。 赵燕拿着鱼又,跟着水牛和海波,来到赵老海停尸的那个山坡。 李大牛在前头,抬手1指说:“你看,赵爷爷就是从这里抬回家去的。” 赵燕来到李大牛指的那个地方1看,在1片青草上留下了1片发黑的血迹。 赵燕端量了半天,抬起头来问李大牛:“这到底是哪个坏蛋干的?” 李大牛向4处望望,说:“燕儿哥,你跟着我来。” 李大牛象1个灵活的小松鼠,领着赵燕从那1片草坡上走下来。他像在地上找针似的弯着腰,海波、赵燕也弯着腰。 李大牛正走着,忽然站住。大声喊了起来:“燕儿哥!” 赵燕1面向前跑1面问:“怎么了?” “你看!” 赵燕低头1看,原来草地上是1滩血。 赵燕刚要问,只见李大牛说了个“走!”又继续向前走去了。 不到3十步,李大牛又1次站了下来,指指地,对赵燕说:“燕儿哥,你再看,这里还有1滩呢。” 赵燕蹲下身子,把那滩在地上的血看了1遍。伸手把1把滴上血的青草拔出来,说:“不用问了。爷爷是坏人在庄里打死,又抬到庄外来的。” 赵燕看看海波,又问:“海波你说说,爷爷到底是哪个坏蛋杀害的?” 海波不是李家湾的人,虽然经常到姑家来住几天,但是对李家湾的情况,到底不如李大牛熟悉。赵燕问他,他就转过脸去看大牛。 李大牛1看他的眼色,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对赵燕说: “这还用问了吗,我看,除了李天1那个大坏蛋,别人谁能这样干?!” 海波说:“大牛说得对。刚才叔叔们都说,赵爷爷不反对李天1没有事,1反对李天1连命都送上了,不是他杀害的赵爷爷,别还有谁?” 李大牛说:“赵爷爷早不被杀,晚不被杀,偏1反对李天1,就被人害了,我看,找李天1精算账没有错!” 赵燕尽管经常受到武工队叔叔们的教育,但他毕竟是赵庭山的儿子,赵老海的孙子。赵老海坚硬如钢,赵庭山性烈似火。为了给穷兄弟们报仇出气,赵老海甚至不借自己的生命。赵庭山的脾气完全像他爹,向来把穷哥们的气当成自己的气。父子俩和地主老财、汉奸走狗,真是势不两立,赵燕和他爷爷1样,恨不能1鱼叉把鬼子、汉奸全都打在地上,但具体又不知道怎样下手。 平日里,他恨李天1就恨得牙根疼。眼下,李大牛和海波都说爷爷是李天1杀害的,这下子,赵燕更是满腔怒火,手里紧紧握着鱼叉,眼望着李天1那高大的瓦房,两只脚几乎要腾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大牛说:“燕儿哥,你看!” 赵燕顺着李大牛指的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丁愣子”从庄里走了出来。看样子,他是到张家湾码头替李天1办事的,穿着白褂青裤,戴着1顶盖顶似的江南苇笠,正沿着海边上1条小道向张家湾走。 李大牛又说:“我今上午在街上碰着他,就觉得他脸色不对,好像偷了人家的东西似的,慌慌张张的怕见人,典型的做贼心虚。如果找爷爷是李天1杀害的,他1定有份。” 海波不认识“丁愣子”,愣愣地问:“他是谁?” “邙壮的爹。” “很坏吗? “我看他和李2狗是1路货。” 李大牛气鼓鼓的,见海波愣愣地看着他,又说:“他是李天1的亲戚,渔行的管账先生。咱穷人连饭都吃不上,他还大褂子扫着脚面子。他是帮助李天1剥削咱穷人的,他还能好到哪里去?” 孩子们理解问题就这么简单,他认为凡是穿大褂子的,就是有钱的,凡是有钱的就是穷人的对头,凡是地主老财的亲戚,就1定是和地主老财1个心眼,来斯负穷人。 “丁愣子”就因为和李天1是亲戚,赵燕和大牛就把他升了级,又看到他给李天1管账,1年到头几乎都穿着扫脚面子的大褂子。这就不光把“丁愣子”划到了阶级敌人队5里了,而且连“丁愣子”的儿子邙壮,也被看成和狗剩没有什么区别了。 赵燕两只发怒的眼睛盯着“丁愣子”,刚才大牛说的话1直在他耳边响着。 李大牛看着赵燕不吱声,又说:“赵爷爷是不是李天1害的,问“丁愣子”他准知道。” 海波听了大牛的介绍也有了气,接上说:“对,赶紧把那老家伙抓起来,别叫他跑了。” 赵燕突然把鱼叉1提,喊了声:“跟我走,”就领着大牛和海波,1阵小旋风似地朝丁老痴扑去了。 “丁愣子”是个老实人,1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心里半点亏空都没有。昨天夜里,还是他生平第1次看见杀人。虽然,李天1杀害赵老海和他1点不沾边,可是“丁愣子”却思想很沉重。 所以直到现在,还像失了魂似的,脸色、行动和往日不同。因此,就被大牛看出来了。 今天他是到码头去给李天1拿东西的,1面走,1面还在想着昨天夜里的那件事。 “丁愣子”正低着头向前走着,忽听1声大喊:“站住!” “丁愣子”猛个丁被吓了1跳,抬头1看,3个孩子膀靠膀的站在他的前边,把他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丁愣子”来到李家湾虽然已经2年了,但他是1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每天除了写账,就是拨拉算盘子。活动范围也只是从李天1家到渔行,连李家湾1共有多少户他都弄不清,对李家湾的孩子,更是1个也不认识。他看到3个孩子个个带气,还有1个孩子手把鱼叉对着他的肚子。他感到很吃惊,也很不理解。 “丁愣子”站住脚,打量着3个满面是气的孩子,说:“我是到张家湾去办事的,你们······” 赵燕把手中的鱼叉1挺,厉声地打断了“丁愣子”的话:“别装模作样的,谁杀害了我爷爷,快说!” “丁愣子”1听赵燕质问,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脸上刷地变了色。 赵燕1看丁老痴的神色,就断定杀害爷爷1定也有他的份了。因此,他见了“丁愣子”,就好象见了杀害爷爷的仇人似的,气得脸红脖子粗。 第42章 凶手 李大牛和海波看到“丁愣子”吓变了脸色,也把他当成杀害赵爷爷的凶手。 他们1个站在赵燕左边,1个站在赵燕右边,1个个紧擦着拳头,摆出1副要随时冲上去抓人的架式。 “丁愣子”看到李天1对贫苦渔民那么狠泰,他已经深深感到这个喝干了穷人血汗的大财主,就是1头野兽。要不是怕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他早就想离开李天1家的大门了。 但是,“丁愣子”又是个思想很不开窍的人,对赵老海被杀的事不说吧,觉得于心有愧!说吧,李天1是1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如把他杀害赵老海的事露到外边去,那不得把他们爷仨赶出去!再说,李天1能下毒手杀害赵老海,难道就不能对他下同样的毒手吗?所以,1听赵燕要他说出杀害他爷爷的凶手时,老头儿当时慌了起来。 3个少年,个个都像些膘肥体壮的小牛犊子。 “丁愣子”是个干巴老头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因此,站在孩子们的面前,话说不出来,脚抬不起来。 李大牛见“丁愣子”惊慌失措的站在那里不吭声,1个箭步扑了上去。 “说!到底是谁杀害的赵爷爷,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 “你快说!” “我······我怎么知道呀。” “不知道?.” 海波也窜上来了,伸手抓住“丁愣子”的褂子。 “我1看,就知道你做贼心虚,不知道,你哆嗦什么?” 海波1句话说到了“丁愣子”的病根上,他不由得打了个愣神,那脸上刷地冒出来1层汗珠。 赵燕1看丁老痴的神色,就越发肯定他是杀害自己爷爷的凶手了。于是,向前走了两步,突然1站说:“不说?你以为不说,就治不了你吗?大牛,给我拉着他走。” 李大牛是个愣小子,答应1声,朝老头儿扑去,不等“丁愣子”动弹,伸手拧住了他的胳膊。 “丁愣子”趁着李大牛还没抓牢,猛地挣出胳膊就向回跑,他想跑回庄去躲开这场乱子。谁知还没跑出去十步,就被1只手从后边使劲拉住。他回头1看,只见赵燕已经两只眼都发了红。 “你赔我的爷爷!你害了人,就这么白白的跑了吗?” “丁愣子”又急又委屈,喘着粗气说:“我······我什么时候杀了人了!” “昨天晚上!” “我······我没杀。” “那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他·······” “哼!‘丁愣子’,你听着!你和李2狗是1路货。不光帮着李天1剥削穷人,还在杀害了我爷爷,今天抓到了你,就别想跑了!” 赵燕说话间看了大牛1眼,喊了声:“拖着走,把他送到武工队上去。” 两人就拉着“丁愣子”,直奔公路西那片山走去。 “丁愣子”1直围着李天1的家里转,听到李天1的谣言多,听到正面宣传革命的道理少。他知道有个武工队,但这武工队是个什么性质的部队,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听说要把他送到武工队上去,心里就慌了起来,尽管他使上力气向后扯,但那两只脚还是站不住。于是,喘着粗气要求说:“别······别······我还有事呀!” 赵燕,李大牛和海波正拖着“丁愣子”向前走,忽听背后有人喊了1声。 “都给我住手!” 赵燕转脸1看,却是他娘找来了。 赵2婶是听到在庄后挖野菜的孩子告诉她的,她看到赵燕迎着她站住,便生气地问:“为什么把丁大伯拖到这里来?” 李大牛口快,回答说:“这老家伙杀害了赵爷爷。” 赵2婶问:“他杀害爷爷谁看见啦?” 赵燕说:“你问他,他如果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我1问他就吓变了色?” 赵2婶把视线转向“丁愣子”。 “丁愣子”褂子虽然穿得很干净。但肩上和胳膊肘却打着补丁,腿上的裤子不知穿了多少年了,两个膝盖也补了好几次。这时,他满口喘着粗气,虽然被孩子拖拉着走了不到半里路,他却浑身是汗,1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像。 赵2婶经常到渔行,“丁愣子”认识赵2婶。这时,“丁愣子”对着她愣了1阵,突然求救似的对她说: “赵家大妹子,你救救我吧,冤枉呀!我活了5十岁连个鸡都不敢杀,我半天地里怎么敢杀人呀!” 赵2婶知道“丁愣子”的历史和为人,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1辈子连个蛤蟆都不敢踩死,突然去杀人,确实是不大可能。但是,为什么别人1问爷爷是什么人杀的,他就吓变了色呢?这点很叫人感到怀疑,看来,他很可能是个知情的。 赵2婶见“丁愣子”那样狼狈,苇笠早从头上掉下来了,只有1根带子挂在脖子上,就向前替他把苇笠拿起来,说道:“我知道大哥是个老实人,也相信你的话。大哥既然清白无私,那孩子1问为什么害怕呢?” “丁愣子”结巴了半:“赵家大妹子,我1辈子没说过1句谎话,就是有人砍我1刀,我也做不出来杀人这种丧良心的事呀!” 赵2婶问:“丁大哥要到什么地方去?” “丁愣子”说:“东家叫我到张家湾去给他拿东西,可是小侄们硬生生是把我拉到这里来了。赵家妹子,你替我求求情吧,如果我回去晚了······” 赵2婶刚说了句:“你回去吧。” 赵燕却突然大叫了1声:“不行!” “丁愣子”刚要抬脚,1听赵燕阻挡又站住了,愣愣地望着赵2婶,眼神里出现了恳求的表情。 赵2婶看3个孩子都气得脸色通,打了个手势先叫“丁愣子”在草垛子边上坐下。 “小燕,你为什么怀疑丁大伯杀害了你爷爷?” 赵燕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了“丁愣子”1眼说:“他是李天1的亲戚,明摆着和李天1是1伙儿的。他帮着李天1剥削穷人,就和李天1是1样的人!” 赵2婶打断了赵燕的话,说:“小燕,娘是怎么对你说的来?把拳头打在自己阶级兄弟的身上,不是英雄好汉!把丁大伯看成和李天1是1样的人,那就错啦!你不能片面的只凭着自己的主管感觉就断定1个人的好坏!” “丁愣子”1听赵2婶的话,觉得亲切入耳,他刚刚坐下,又呼地1声站了起来。 赵2婶向4处打量了1眼,又拉着3个孩子和丁大伯坐在1个草垛子边上。 “孩子,你们知道吗?你们丁大妈就是被鬼子的飞机炸死的!丁大伯的房屋被鬼子炸塌了,渔船被炸碎了,无家可归,才来到李天1的家。不错,他是李天1的亲戚,可是每天得给李天1干活。丁大伯管账,可是李天1连个工钱不给他!李天1不光剥削咱庄穷人,也剥削了丁大伯爷仨个。你们要知道,丁大伯和咱们样,都是受李天1剥削压迫的穷人呀!你们看丁大伯身上穿的······” 赵2婶说着朝草垛子伸出来手,她本想抓起来他的褂袖子让赵燕他们看看。1抬头,却吓了1跳,只见“丁愣子”满眼是泪,早已经泣不成声。 “赵家大妹子,我也是叫穷逼的,为了爷仨个能吃口饭呀!” 赵燕1看,不由得愣了,他正不知怎样才好。 “孩子们,你们把穷得1无所有的丁大伯看成和李天11样,对吗?” 赵燕听到丁大妈是鬼子炸死的。心里就咯噔响了1声,又看到“丁愣子”听了娘的话就哭了,心里可就翻腾起来。 别看赵燕才是个十5岁的少年,阶级感情特别强烈。当他不了解底细,把“丁愣子”当成和李天1那样的人时,他见了“丁愣子”就有气,1点儿好感都没有。这会儿,他1听丁大伯家里1无所有,和全庄的穷人1样,都受李天1剥削,就觉得他和丁大伯突然近了1层,再细看丁大伯褂子上那些补丁,更感到方才对丁大伯那种做法错了。 他愣了1阵,突然扑到“丁愣子”的面前。 “丁大伯,我不知道,刚才对你做错啦!” “丁愣子”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方才对赵燕又怕又气,眼下1看孩子乖乖的朝他认错,心里又1下子热起来。气也消了,怕也忘了,反倒觉得小燕儿很讨人喜欢。 老头儿用褂袖子擦擦眼,真心实意地说:“小侄儿,不是你大伯害怕,这件事1说,李天1就要了俺爷仨的命了!” 赵2婶心中1动,忙问:“这么说,大哥是看见啦?” “丁愣子”吃了1惊,这才发现自己说走了嘴。 “我······” 只说了1个字,“丁愣子”的手就打起了哆嗦。 赵2婶1看,坐在“丁愣子”的身边,说:“大哥,别害怕,这3个孩子都是听话的,他们不会对别人说。他爷爷1死,我就猜道了8成,除了李天1,谁能对咱穷人下毒手?” “丁愣子”说:“不光是李天1,还有大管家张大炮,梁大但和李2狗,唉·······” 赵燕1听,腾地1声站起来,说:“他妈的,可把杀害爷爷的凶手找到了!” 接着把鱼叉1提,飞也似地向庄里跑去了。 “丁愣子”1看,吓得那脸刷地1阵黄了。 赵老海虽在当天就被埋葬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完。第1,赵庭山不干!赵庭山由于父亲被杀,几平气疯了,可恨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如果他知道了,早就和仇人拚命去了。现在1口气还憋在心里,从上午就如呆如痴,光愣愣地坐着,连1句话也不说。第2,群众不干!谁都知道,赵老海是为了替贫苦渔民出气,被人杀害的。既然老人家是为大家栖牲了生命,大家1定要替赵老海找出那个杀人凶手算账,为赵老海报仇! 因此,赵老海虽埋葬了,但人们仍然成群的聚集在赵庭山的小院里,纷纷议论着这件事。 第43章 报仇 正在这时,忽见赵燕满面通红,气喘吁吁,提着鱼又从外边走了进来。 李满舱正站在院里和大家说话,1看赵燕1脸怒气,就迎着他喊了声:“小燕。” 赵燕朝院里张了1眼,因没见他爹,就脚不停步地朝屋里走去。进门1看,赵庭山正坐在1条长凳上,直着眼,呆着脸,看着西墙正出神呢。 “爹·······” 赵燕进门喊了1声。 赵庭山1回头,没有言语。 赵燕又说:“爹,杀害爷爷的仇人找到了!” 赵庭山1听,腾地1声站了起来:“是谁?” “大财主李天1!” “谁说的?” “邙壮他爹,丁大伯。” “呸!我就知道别人做不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 赵庭山的脸由黑变红,由红变黄,转眼的工夫,满脸1点血色也没有了。突然,他1抡胳膊,那铁锤般的拳头狠劲地砸在1张桌子上。 “哗啦!”1声,桌子上的茶碗就1齐跳动起来。 赵庭山把束腰带1紧,把身上的破夹袄向腰带上1掖,又把夹袄袖子向上1挽,伸手把锅台上那把明晃晃的切菜刀拿了起来,说了声:“小燕,跟我报仇去!” 赵庭山随他爹,也是个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硬汉子,1辈子没向地主老财说句软话,也没在汉奸走狗面前低过头。就是性子太倔强,上来那个牛劲儿,滚开的油锅也敢跳。 刘长亮和姐姐刘桂香、鲁城、尤林等人正在研究李家湾赤色革命组织组建和发展的问题时,不只1次的提到赵庭山,因为他那个牛脾气改不了,斗争不懂的讲究策略和方法,赵2婶考虑再3感到他不成熟。所以李满舱和张传庭都加入革命组织,赵庭山还是个组织的编外群众。 李满舱知道赵庭山为人的脾气,1看赵庭山提着切菜刀出了门,就知道这小子的牛脾气又上来了,伸手把他抱住:“2叔,哪里去?” “给你爷爷报仇去。” “就你1个人?” “我1个人咋地啦?你给我松开手!” 也不知赵庭山从哪里来的那股劲儿,两臂1伸,就把满舱扑楞到1边了。他紧3步走到大门上,刚要出门,突然又扭头回来了。 赵燕跟在他的身后,赵庭山伸手拦住赵燕,又急急呼呼进了里间屋。1转身赵庭山把爷爷那件烂血褂子拿了出来。他把血褂子向自己的腰上1扎,说:“小燕儿给我把胸膛挺起来!咱们在李家湾是个逃荒要饭户,血汗都被财主李天1喝干了。先是大风天逼着穷人出海,害死了你大爷。现在又杀了你爷爷,这血海深仇,要牢牢的记住!” “我记住了,爹!” 赵庭山又说:“咱们1代1代受人剥削,虽说1年到头基本上闲着的时候多,可从来没有在汉奸走狗、地主老财面前掉过1滴眼泪,没说过1句软话。孩子,你要知道咱为什么辈辈受穷!为什么受欺负!要知道你爷爷还有你大爷都是死在谁的手里?你要有穷人的志气,要长穷人的骨头。把眼泪擦干,爹要把事托付给你!” “爹!我听着呢。” 赵燕赶紧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赵庭山把腰里的血褂子解下来,1下子塞到赵燕的手里,他单手扶着赵燕的肩头,眼看着赵燕那黑里透红的方圆脸,和那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不禁心情激动,珠泪滚滚。 老半天,他猛地抬手擦了把泪,说:“孩子,爹要去替爷爷报仇!如果我被李天1杀了的话,小燕儿,出这口冤气,就要依靠你了。” 赵燕满腔怒火,立刻答道:“爹,你放心,我1定和李天1斗到底!” “对!把爷爷的血衣带在身上,大仇不报,死不瞑目!” 赵燕把爷爷的血衣向腰里1扎,把鱼叉1提,说:“记住了,1定!” 赵庭山1看,忽地转身就向外走,可是刚出屋门,李满舱又迎面把他抱住:“2叔,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 “俗话说:1块木头排不成船,单人的力量行不得舟。李天1手中有枪,还有梁大胆的警察所保卫着他,你1个人赤手空拳的去和他拼命,还有你的便宜赚吗?” 赵庭山何曾不知道李天1的厉害呢?从他来到李家湾,亲眼看到不知有多少穷人被李天1逼得妻离子散,有多少人死在深洋大海,特别是从日本鬼子占领了这1带沿海以后,贫苦渔民被李天1逼得再也活不下去了。 李天1这1霸不除,今后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里。更何况自己的父亲惨遭杀害,赵庭山就觉得此仇不报,冤气难出。因此,他下了决心,只要杀死李天1,哪怕自己死了也甘心。管他李天1有枪无枪,为了替自己、也替穷兄弟报仇,他去了,就没想再活着回来。 所以临行前,他把父亲的血衣给了赵燕。如果自己被杀,就让赵燕报仇。 “老侄子,李天1不死,咱穷人今后难活呀!捕鱼,有时还破了网,报仇哪能怕掉脑袋?杀1个够本,杀死两个我赚1个,只要咱穷人今后能活下去,就是叫我跳油锅也不皱眉头。” 显然,1个人去冒险是不对的。李满舱哪能让他走,说:“不管怎么样,也得赵2婶他们回来再说。” 赵庭山走不了,暂时只得罢了。 谁知他表面上应了,思想上并没解决问题。正当李满舱在屋里开积极分子会,研究下1步如何对付李天1的时候。赵庭山把1件下海的油褂子向身上1披,把那把切菜刀向褂子底下1藏,趁着大家不注意他的工夫,出了门就奔李天1家去了。 这时候,李天1正在他的客厅里同张大炮、梁大胆和李2狗商量如何对付李家湾的造反群众,两个警察站在客厅外边守卫。赵庭山1个人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1个站岗的警察1回头,赵庭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那个小子刚问了句:“干什么的,站住!” 赵庭山的切菜刀刷地从油褂子下亮了出来,只见寒光1闪,接着听到喀嚓1声,那个多嘴的警察就被削去了半个脑袋,咕咚1声死尸栽倒在地。 另1个警察1看不好,撒脚就向客厅里跑。说:“不好了,快闪开!” 话音未落,赵庭山就追到了屋门口。 李天11看,打了个寒噤,刚要掏枪,赵庭山那把切菜刀嗖地1声飞了进来。 李天1哎哟1声,1弯腰就向桌子底下钻。还没等他钻进去,菜刀已经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哗啦1声砍在张大炮的手脖子上,菜刀当啷1声落了地,只见张大炮手脖子上的血就像冒了泉眼1样。 李天1趴在桌子底下,毫无目标的朝外开了枪。 赵庭山1看不好,连窜带跳,几个起落闪进客厅西边的那个夹道里。正赶巧,李天1的长工正在菜园地里干活,西边门是开着的。赵庭山1闪身出了西边门,1弯腰就钻到那些芸豆架空里去了。 李天1带着他的看家护院的追了出来,把那片十来亩地的菜园搜了个遍,也没找到赵庭山,只得悻悻而回。 如今再说赵2婶他们,她为了教育“丁愣子”,没注意到赵燕窜火冒烟地向回走。她坐在地阡上,和“丁愣子”足足地谈了1个多小时。 当赵2婶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赵庭山已经和李天1干上了。开头谁也不知道,直到李天1领着1大群警察,在庄后那片菜园里咋呼着抓人时,这才发现,赵庭山早已经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天1为抓到赵庭山,闹腾了1下午。 赵燕坐在家里1直等到日头快落西山了,却仍然没见他爹回来。 有人说,今下午有个人从钓鱼石上跳了海,是不是就是赵庭山,谁也难断定。爷爷被杀害,爹死活下落不明,家里还剩下赵燕和他娘两人了。 赵燕虽然还小,可是1想到全家的遭遇,就觉得那颗心简直要气炸了。他坐在屋里的小凳上,手拿着1块破布,1遍1遍的擦着他的鱼叉,不管怎么想都是被李天1逼的没路可走了。 “爹要去替爷爷报仇,如果我被李天1杀害的小燕儿,出这口冤气,就要依靠你了·······” 赵燕手擦者鱼叉,眼愣愣地望着1个地方,他爹临走时嘱咐自己的话,还在耳边响着。 海波坐在赵燕的身边,双手托着腮帮子,也气得肚子鼓鼓的。赵爷爷被杀害,姑夫也不知去向了。这1切都是李天1搞的。如果不把李天1那个老坏蛋剁成两半,就是解不了心头上的大恨。可是,怎么整治李天1呢?自己又拿不出个主意来。 正在这时,忽见赵燕腾地1声站了起来,海波1看也呼地1声站了起来。 “哥······你?” 赵燕没回答,把爷爷的血褂子向腰里1扎,刷地抓起鱼叉来。这鱼叉是赵家祖传,爷爷能在1米以下的深水里取鱼,大爷和爹都是使叉的好手,赵燕虽然才只有十5岁,可只要鱼群从他的船跟前经过,他几乎叉不虚发。 第44章 鱼叉 那鱼叉猛眼1看像杆红婴枪,锋利的两股叉尖带着两个倒钩刺,太阳下面1晃,耀眼放光。那叉杆是白蜡杆子做的,笔直溜滑,杆头上钻了1个眼,眼里穿着1根钢丝似的细长绳。鱼叉飞出去了,绳子还在手上,以便把叉到的鱼再拉上船来。 海波是个很聪明的孩子,1看赵燕拿鱼叉的那架式,心里便明白了,知道赵燕要找仇人算账。他立即向4处张了1眼,却没找到1件如意的兵器,正不知怎样才好, “提上罐子。”说完,赵燕人已经出了门去。 海波机械地应了1声,弯腰把1个捉红爪蟹的泥罐提起来,却没找到个打人的东西。向口袋里1摸,只有1个打小雀儿的弹弓在里边。 赵燕1出大门,迎面碰着大牛来找他。 “你,到哪里去?” “找李天1,报仇。” 1听报仇,大牛在自己身上摸了1把,赤手空拳,什么也没带。水牛急了:“等等,让我找个家伙。”“你别去。” “为什么?” 大牛不高兴了,认为赵燕看不起他。 “赵2叔的话我听着了,你的仇也是我的仇。什么时候我都和你1块儿,和李天1干到底。大仇不报·······” “斗争不息。” “对!” “走!” “出发!” 赵燕提着鱼叉在前,大牛和海波跟在后边,顺大街向东走去。 李家湾1共3条东西大街,赵燕家在最后1条街的路北,和李天1家住在1条街上。前头那条街道就是2鬼子警察所。 3个少年顺大街来到李天1的大门外,大门关得紧紧的,3个人站下来听了1阵,什么动静也没有。 大牛小声问:“进不去,怎么办? 赵燕向街两头望望,朝东1嫩嘴,说:“走,到海边上看看。” 在李家湾庄东,从大街到海边有1段5十多米宽的高低不平的空地,靠庄根是1条南北路,路东边那片海边空地上,到处都是破鱼网垛,成堆的撑网杆子,1盘又1盘的缆绳和扣在海边上待修的破渔船。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在外边捕鱼的小船6续地进口,站在海岸上1看,海面上全都是竖着的,稀稀拉拉的棕色篷帆。 赵燕领着两个小兄弟来到海边上,对大海望了1阵,又从那些网垛、缆绳垛空隙间向南走去,不知不觉,来到南头那条东西街的东头了。赵燕正向海里张望,牛突然扯了他1把。 赵燕回头小声问:“什么事?” “小声点,仇人来啦。” “在哪?” “你看!” 大牛抬手向西1指,赵燕以为是李天1来了,立刻躲在1个破网垛子的东面,把手中的鱼叉提了起来。3个小兄弟伸头1看,却是2鬼子警察所长梁大胆,带着两个警察,由西向东而来。 梁大胆是杀害爷爷的凶手之1,3个小家伙们1见这个汉奸,不由怒火冲天。 大牛小声问:“干不干?” 赵燕没回答,手中的鱼叉却迎着梁大胆举起来了。 海波1看,立即放下泥罐,从口袋里掏出弹弓,伸手抓了1把石子儿向口袋里1装,就迎着梁大胆列好架子了。 大牛看见1场决斗就要开始,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呼哧呼哧地喘开了。 赵燕眼盯着梁大胆,鱼叉始终对着他,海波也眼盯着梁大胆,手里的弹弓跟着梁大胆移动,海波本来打算,他的弹弓要和赵燕的鱼叉1块飞出去,谁知他1看见仇人,怒火上升。又因为是初次上阵,经验不足。眼见梁大胆离自己还不到2十步,再也顾不得看赵燕的行动,弹弓上的石子儿,就嗖地1声直奔梁大胆而去。 梁大胆是去找李天1的,他正大咧咧地朝东走着。突然,1块石头嘣地1声打在他腮帮子的骨头上。梁大胆大叫1声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热呼呼的鲜血,就像是从茶水壶里冲来的样,顺着他的手和胳膊流到了袖筒里。 梁大胆觉得眼前1阵发黑,呼通1声就坐下了。因为弹弓是无声的,两个警察发现他们的所长满脸是血,立刻都跑了过去。 “所长,所长······” “快······快给我抓人呀!” 两个警察这才清醒过来,他们立刻从肩上拿起步枪,东张西望,到处搜索起目标来。 赵燕1看不好,急忙伸手拉了海波1把,3个小家伙1个个弯着腰,借着那些鱼网垛子,当作屏障向南移动。 哪里想到,不活动还好,这1活动就被两个警察发现了。 “砰!砰!” 两个警察,抬手就打了两枪。 大牛回头1看,问赵燕:“怎么办?” 赵燕回头打量了1眼,就见不光这两个警察追上来了,而且在附近的警察和2鬼子,也闻声朝他们这边跑来了。 2鬼子们大声地喊着:“抓活的,别叫赤色革命军跑啦。” 赵燕南北1看,两头都跑不出去,东边又是1片大海,怎么办呢? 大牛、海波都很紧张地看着他,只见赵燕把两道黑眉1挑,说:“快!跳海!” 赵燕拉着大牛在前,后面紧跟着海波,1阵风似地跑到海边上,接着3个人全都跳下海去。2鬼子们没看清楚揍梁大胆的是什么人,1听水响就咋呼起来:“赤色革命军跳海啦!赤色革命军跳海啦!” 梁大胆手捂着腮追上来,照着1个发愣的警察就是1脚,说:“他妈的!咋呼什么!赶紧上船给我追,给我追呀!” 两个警察跑到海边上,胡乱的上了1只小渔船。1个家伙摇橹,另1个家伙两手特枪,站在中间那个舱里,伸着个脖子到处打量。 这些2鬼子在6地上欺压老百姓,1个个都如狼似虎,可1到了船上,就像老乌鸦被绑住了翅膀,尽管能摇着小船向前走,可是1碰上风浪就得叫娘。 这俩倒霉蛋,1来被梁大胆逼着,2来认为人跳到水里就失去了战斗力,乘船追了上去,抓个赤色革命军那还不比向窝里掏鸡还容易。如果把跳海的赤色革命明军抓上船来,大把的票子立刻就会到手,因此就大起胆来。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他们哪里知道这跳水的3个小家伙,是自小在海水里泡着长大的,人在水里,简直犹如蛟龙入水1般,别说两个不习水性的警察,就是成年在海上捕鱼的渔民都追不上。 太阳早已经落下山了,西部天空的几片白云,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但东边那天空却灰蒙蒙的。海水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响着,碧波粼粼,蓝光闪闪,被渔船碰起来的海水唏哩哗啦4处溅飞。 两个警察在船上看到他前边的水面上,不时地露出来几个人的脑袋,此起彼伏,时隐时现,因此,就紧紧追着不放松。 赵燕在前,大牛和海波随后,好像3只水鸭子,在海里潜游1阵,就得露出水面来换换气。赵燕的鱼叉漂在水皮上,哧楞哧楞跟着水底下的赵燕走。 船上的警察不断地咋呼着:“快,那不是又露出来了,追!” 在李家湾东边的海湾里,距海岸3百多米远的地方,有1个像3间屋那么大的石礁。因为石礁的形状像1只趴在海里的大乌龟,所以群众都管它叫“乌龟石”。 当赵燕、水牛和海波游到乌龟石的时候,整个海面都隐藏在黑影里了。3个人转到乌龟石东面,手抓着石头,半截身子露在外边,这时才感到全身又累又冷。 就好像天突然下了雪似的,他们1个个上牙和下牙打起架来。东北风刮起来的海水1阵阵泼上乌龟石,碰起来的浪花象扬起来的飞雪。 浪来了,哗啦1声把3个人压进水底;水退了,3个人又从水里冒出来。 大牛是个心急口快的孩子,他向4处望望,天黑了,在海里作业的渔船都亮起了灯光。他小声问道:“怎么办?” 海波说:“不怕,现在警察看不见咱,他来了咱就围着这大石头转。” 海波还没说完,赵燕突然拉了他1把,海波侧耳1听,两个警察追上来了。这时候虽然看不清人,可那只没点灯的渔船却1晃1晃的,由西往东,迎着他们摇来。 这时,听得1个警察说:“快回去吧,黑乎乎的到哪里去找?” 另1个说:“他妈的,刚才还看到在前头,难道还长上翅膀飞了吗?” 1个说:“别是游得没有力气,都沉到海里去了吧?” 另1个说:“我看难说。准备,到石头附近找找。” 大牛1听警察要到这乌龟石附近来找,伸手拉了赵燕1把,小声说:“你看,来了。快!咱到南边去! 赵燕1把抓住大牛,但身子却在原地方没动。他绷着脸,拧着眉,小心的窥视着那条追来的小船。 小船上只有两个人,只见船正向东摇着突然1转弯,从乌龟石东边向南来了。水牛和海波因看到敌人冲着他们来了,就都看着赵燕,只要他1行动就赶紧跟上。赵燕眼瞅着渔船,轻轻抓住海波的手,海波小声问:“走不走?” “不走!” “那······” “干!” 赵燕分别把大牛和海波的手捏了1捏,松手抓起来他的鱼叉。海上的孩子都知道在水上怎样和敌人斗争。赵燕的手代替了他说话,大牛和海波1接触着赵燕的手,心里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两个人随着赵燕1转身,立刻靠到赵燕的身边。 赵燕把鱼叉举了起来······ 第45章 来人 大牛和海波1看赵燕这架势,立刻向前游了过去,身子藏在水里,只把个脑袋露在外边。 警察的小船过来了。 赵燕迎着1看,虽然有个警察端着枪,可摇橹的那个警察却把枪斜背在身上。只见小船1仰1仰的,眼看就要把大牛和海波压到船底下了。赵燕1只脚蹬着乌龟石,把鱼叉对准那个拿枪的警察,咬着牙把鱼叉向后1抡,猛劲地向前1送。 嗖地1声,鱼叉像出膛的子弹,飞向船上的敌人。那个警察哎哟叫了1声,就地趴到舱里了。摇橹的那个家伙猛地吃了1惊,正不知出了什么事,小渔船突然1晃荡,两个孩子刷地翻上船面来。 “谁?” “你给我下去吧。” 李大牛就1头狠劲地撞在那个警察的肚子上。摇橹的警察被水牛撞得身子向后仰着,海波随后赶到,跟着又蹬了他1脚,只听那个家伙“啊”了1声,接着噗通1声,就掉到海水里去了。 赵燕跟着上了船,看大牛和海波两个人呼呼地喘着粗气。 “人呢?”赵燕问道。 “让我们撞下水了。” 赵燕看了看船下,海水黑漆漆的1片,赵燕又看了看船舱,只听到船舱里的那个警察刚开始还呼呼地像个牛喘,1会儿便渐渐的没了声息。 赵燕抓住叉杆,想把鱼叉拔出来,可是哪里拔得动呀!直到这个时候,赵燕方觉得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全身冻起来1层鸡皮疙瘩。 大牛和海波重新安上橹,问赵燕:“怎么办,咱到哪里去?” 赵燕没回答,朝着4处打量起来。他1回身,看到在东方不很远的海面上,1只进口渔船上亮着的红灯,连着朝海岸上闪了3闪。 赵燕知道,这是进口船向岸上要信号,立刻跳下后舱,摸到马灯和火柴,嚓地1声点亮了灯。他伸头望望,迎着那只进口船,举起马灯来划了3个圈。 1会儿,进港口的船靠过来了。原来是武工队长高明虎、副队长张田明,赤色革命军组织委派员鲁城、尤林,还有武工队员陈大刚和其他战士共十几个人,乘船从海上来了。 赵燕1见自己的亲人,那心里便立刻热腾起来,不等高明虎的船靠近,就放开嗓子喊了声:“高叔叔!” 高明虎闻声答道:“小燕,是你呀!” 说着话,船靠了上去。他只当燕儿和他爹在这个地方捕鱼,可当他登上赵燕的小船时,就闻到1股强烈的血腥气。弯腰1看,只见船舱里躺着1具警察的尸体,船上只有3个孩子。 高明虎扑向前,伸出手来把赵燕摸了1把,又去摸大牛和海波。3个孩子都1样,1个个都冻得不成样了。 高明虎1阵心急,忙脱着自己身上的褂子,大声招呼说:“快,赶紧找几件衣服来。 鲁城和尤林也过来了,1看此景,也立刻慌着脱衣服。 3个孩子穿上衣服,高胜虎把赵燕拉到跟前,惊讶地问:“小燕儿,快告诉我,你们这3个调皮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大牛口快,回答道:“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不是2鬼子把俺们追来的吗!” 鲁城1听,这才发现船舱里躺着1个人。他用手灯1照,1杆鱼叉叉在1个警察的身上,是从胸部叉进去的,很明显内脏**破了,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尤林用脚踩着尸体,甩开膀子,两只手铆足了力气,才把赵燕的鱼叉,从那个已经断了气的警察身上拔出来。 高明虎心里明白,这是警察来追赶他们,3个孩子干掉了船上的警察,夺了警察的小船。想不到,他们小小的年纪,这么英勇顽强,祖国有这样的后代,怎么能叫人不受感动呢?咱们的革命事业,真是后继有人啊。 高明虎越想越激动,他1伸手把3个少年呼啦1下子搂了起来,心情激动地说:“小伙子们,你们干得好呀!今后还要继续发扬这种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 稍停了1下,高明虎向:“警察为什么要追你们呢?” “因为我要报仇。” “什么?报仇?给谁报仇?” “给我爷爷。” “给你爷爷?快告诉我,爷爷怎么啦?” 马灯通亮,在灯光下,赵燕那两只眼睛特别亮,也特别红。他没哭,只是愣愣地看着高叔叔。半天,伸手从腰里解下来1个湿漉漉的包袱,双手捧给高明虎。 “高叔叔······” 赵燕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那眼泪1串1串的滚了下来。 高明虎愣愣地看着赵燕,双手把那个包袱接过。 鲁城1看,立刻把马灯提到跟前。 高明虎敞开包袱1看,原来是1件破烂血褂子。 高明虎更是着急了。 “这是?” “爷爷被李天1他们给杀害了。” “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 “他们杀人的理由呢?” “因为爷爷领着人反对李天1。” 接着,赵燕就把昨天和今天,渔民们和大财主李天1斗争的前前后后,以及他们3个孩子如何找李天1报仇的经过,从头到尾告诉了高明虎。 高明虎听罢,双手紧紧抱着那件血褂子,震惊的说不话来。 鲁城喃喃地说:“毛先生曾经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汉奸李天1妄想采取屠杀的手段,把广大渔民的反抗镇压下去,那是痴心安想!” “高书记,我们是不是······”尤林说着话,用手比划了1个杀头的动作。 武工队副队长张田明说:“不可,我们还需要知道鬼子和伪军更多的信息,杀李天1容易,可线索就断了。” 赵燕擦着拳,气愤地说:“我爹告诉我,大仇1天不报,斗争1天不息。我反正下了决心了,杀俺爷爷的冤仇1天不报,我也1天不和李天1算完!” 大牛1挺胸脯说:“对,我也豁上了。报仇,咱两个1块儿,不杀了那个老坏蛋和他那1家人,就是不算完。” 海波说:“还有我呢。” 大牛说:“对,咱3个人什么时候都要抱度1专什么时候动手,我什么时候去找你。好不好?” “好!” 尤林看着3个天真的孩子,觉得可亲可爱,可又不完全赞成他们的观点。3个十4、5岁的孩子能在近2十米的深水里把两个警察干掉,夺了他们的渔船,这又是何等的无畏和勇敢呢。但他们毕竟还是1群正在成长中的孩子,幼苗长大,需要阳光、雨露和养分。 尤林给鲁城递了个眼色。 “高书记,你看这······”鲁城这是插话说了1句。 “嗯,都是好苗子啊。” 高明虎想了1会,命令把船抛了锚,就手拉着3个小伙子坐下。看着他们那1张张讨人喜欢的脸蛋,说:“我很赞成你们不怕强暴,敢于同敌人进行坚决斗争的革命精神,但是,有些想法和打算是不对的······” 赵燕1听,脸上出现了不理解的气色,愣愣地问:“高叔叔,为什么?” “孩子们,你们要明白。李天1是日本鬼子的走狗,没有鬼子的势力他就寸步难行。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是想把中国变成他的殖民地,把我们中国的劳动人民变成他脚底下的奴隶。在他们的占领区,大搞什么‘强化治安',连地皮都深刮3尺,把咱穷人当做他们随时都可以宰杀的性口,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日本鬼子和汉汗特务的屠刀下!他们为了消灭坚决抗日的赤色革命军组织,对我们的根据地进行疯狂的大扫荡。到处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3光政策’,谁知他们杀害了我们多少爷爷和奶奶?这个仇,是阶级仇,这个恨,是民族恨。小燕,受难的岂只你1家1户,光你自己的爷爷吗?孩子,要报仇,是报阶级仇,不是个人的私仇;要雪恨,是雪民族恨,不是雪个人的私恨。你是咱们无产阶级的后代,无产阶级要战胜强大的敌人,就要依靠咱们的领袖毛先生和赤色革命组织来领导,依靠广大工农和劳动人民团结的力量。1个人······” 大牛抢着说:“高叔叔,俺们是3个人。” 众人闻听都笑了起来,尤林用手指头点着大牛的鼻子说:“好嘛,才3个人就骄傲了,光1个李家湾多少人?” 大牛两只眼睛呼闪呼闪的,说:“多少人?我还不知道呢,赵燕哥哥,你说咱们李家湾有多少人?” 高明虎没等赵燕回答,又接着说:“1个人离开了阶级,离开了集体,不但不能战胜敌人,给爷爷奶奶报仇,弄不好还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小燕,为什么你爹报仇未成,反而弄得下落不明呢?还不是因为离开了阶级和集体,单凭个人盲目行动而造成的吗?” 赵燕1听,感到高叔叔说得很对。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和李天1斗,李天1就不得不把抓起来的人再放出来;爹1个人去报仇,因为脱离了大家的力量,落了个下落不明。确实,离开了集体不行。 “高叔叔,我明白啦。” 尤林看着赵燕那天真的面孔,突然问道:“小燕儿,我听说你很想参加赤色革命军,成为1名真正的革命者,这是真的吗?” 赵燕不由得1阵喜悦,说:“当然是真的了,想可是······” “可是什么?” “陈叔叔说我的身个儿还没长够呢。” 鲁城看了陈大刚1眼,对赵燕说:“你陈叔叔说的对,身个儿的确很重要,但是光有身个儿还不行,关键在于思想。” “思想?” “对!我问你,赤色革命军是谁领导的队5?” “我知道。是毛先生和组织上领导的队5。” “那么,应该听谁的话呢?” 第46章 进村 “听毛先生和组织的话。” “哎······这就对了!赤色革命军是无产阶级的革命队5。他的任务不光是要打败日本侵略者,建立1个独立、自由、民主、富强的新华国,而且还要消灭刻削阶级,建立1个没有人削人的社会主义社会。因此,大家1切行动要听指挥,要按照毛先生为我们制定的各项政策办事,按照组织上的要求统1行动,只有这样才能取得胜利。你们刚才说不杀李天1和他1家人不算完,这对吗?” 赵燕愣愣地问:“怎么不对,就是他杀害的我爷爷。” 高明虎问:“李天1的老婆和儿子也参加杀人了吗? “这······” “毛先生为我们制定的各项政策,是克敌制胜的法宝。不执行组织上的政策,就是离开了毛先生给咱们指引的胜利道路,那革命就要失败,明白了吗?” 赵燕点点头:“好,高叔叔,我听你的。” 高明虎说:“不是听我的,我们都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都要听伟大领袖毛先生的。好啦!等有了工夫咱再详细的聊。现在,当务之急,我们要马上搞清庄里的情况,立即研究对付李天1的办法。” 1听要对付李天1,3个孩子的劲儿就来了。 赵燕说:“高叔叔,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和大牛、海波回去找满舱大哥。” 高胜虎看看天,不放心地向:“太黑了,光你们3个人行吗?” 赵燕没马上回答,看了大牛1眼。 大牛说:“行,如果碰上敌人,俺就向水里钻,大黑的天警察看不见。” 高明虎和大家把那个死了的警察尸首扔进大海,用海水刷了船舱。就让尤林和他们1道,乘着小船奔海岸去了。 再说梁大胆,他被海波1弹弓把腮帮子上打上了1个窟窿后,派出去两个追赤色革命军的警察,又1直没回来。这个汉奸走狗就觉得大事不好,断定1定是赤色革命军的武工队进了李家湾。思前想后,他觉得不妥,赶紧把情况报告了李天1。 李天1本来就怀疑渔民造反,是赤色革命军在暗地里发动的。1听梁大胆的报告,越发认为他估计的不错了。于是,立刻打电话给杨麻子,要他明天1早,把特务队拉到李家湾来抓赤色革命军。 赵燕和大牛、海波,领着尤林,秘密的靠岸进了李家湾的时候,李天1正在他家里同2鬼子伪军中队长陈老汤,伪军警察所长梁大胆,副所长胡来,策划着第2天的阴谋呢。 赵燕进庄找到李满舱,李满舱1听高明虎来了,还要开会研究对付李天1,兴奋地神情溢于言表。他先打发赵燕回家告诉他娘,给同志们准备好住宿的地方。接着,就叫大牛在海边上放哨,有了情况,就向海里打信号。接着,他带着海波亲自摇着船到乌龟石接高明虎他们去了。 赵燕回到家,屋里还亮着灯,他1推屋门进来。赵2婶1个人正坐在小凳上,面对着小油灯出神。晚饭摆在锅台上,可是没动1点,显然,她是在等赵燕回来。 “娘!” 赵燕小孩似的扑到娘的身上。 赵2婶1见赵燕,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把赵燕紧紧搂在怀里,又气又急地说:“这半天你到哪里去了?” “给我爷爷报仇去了。” “什么?你······谁让你去的!”赵2婶吃了1惊,“你爹为什么没回来,不是因为单身1个人去报仇惹的吗?你还是个孩子,1个人报不了仇。” 赵燕直起腰来,把嘴贴到娘的耳朵上说道:“为什么报不了仇,刚刚就叫俺3个人杀死了两个,还打伤了1个。” 赵2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地看了赵燕半天,问:“你再说1遍,你们杀了两个什么?” “2鬼子伪军警察。” “啊?在什么地方?” “在船上。” “你们······” “娘,你别害怕。连梁大胆都叫海波用弹弓打破了脸呢。” 接着,赵燕就把他们如何打梁大胆,如何在乌龟石杀掉两个伪军警察,对娘说了1遍。 赵2婶开头吃惊不小,但是后来越听越兴奋,当赵燕把全部经过都说完的时候,赵2婶又担心,又高兴,仿佛赵燕儿在1天之内,长了1大块似的。 赵2婶想到孩子的爷爷被杀害,自己的丈夫死活不明,穷兄弟们和赵家的仇靠谁报?赵2婶思绪万千,感情翻滚,下巴抵触着小燕的头顶,泪水无声的滑落着······ 赵燕仰起脸来:“娘,你知道吗?高叔叔他们来啦。” 赵2婶为之1振:“真的?他们在哪?” “在海上,满舱大哥迎去了。” 赵2婶1听,顾不得和小燕儿说话了。她叫赵燕儿赶紧下地洞,给叔叔们收拾好睡觉的床铺。自己忙把锅里的凉饭盛出来,重新刷了锅。然后下了地洞,把保存了很长时间的几斤小米拿出来,在灯下淘好,接着下到锅里,烧起火来。 当李满舱和海波领着高明虎他们,秘密地进来的时候,赵2婶已经把锅烧开了。 “2嫂子,桂香同志,我来晚了······” “他高叔,终于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赵2婶迎着高胜虎和同志们站了起来。 见了同志们,赵2婶好像新媳妇见了娘家的人,倔强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滚落。她猛擦了把泪,回头又给同志们找座位。高胜虎看着那个热腾腾的锅,愣了。 “同志们,都坐呀。”赵2婶给高明虎1个小板凳,“到这里,就是到了家啦。你看,天到这时候了,同志们不早饿了吗?” 赵2婶掀开锅,手拿勺子搅了搅,小米快成干饭了。 高明虎1想赵2婶全家的遭遇,公公被杀,丈夫死活不明,身居敌区,生活艰难,她自己吃糠咽菜,却把小米留给他们吃,高明虎觉得热浪滚滚,激动万分,说:“桂香同志,你这就不对了,同志们来还是外人吗?” “老高,你怎么这么说?咱们不是1家人嘛……” “我听说大爷他······” “被汉奸李天1给杀害了。可是,他不能把所有的穷人都杀绝。只要穷人还在,只要你们这些拿枪的同志们在。别说杀害了我爹,就是把俺全家都杀了,咱们穷人还是有盼头。终有1天,你们会给咱穷人报仇。老高同志,赤色革命军是咱们穷人翻身解放的依靠,我宁肯3天不吃饭,也不能叫自己的亲人受委屈。” 高明虎、张田明、鲁城、尤林等人听了赵2婶这番话,心情都很激动。 鲁城和尤林两人同时伸手扶赵2婶坐下,说:“大姐,你放心。我们向你保证,1定要驱逐日寇,为夺回被侵占的土地,为解放我们的阶级兄弟斗争到底!” 刚吃过饭,李满舱就和1大帮骨干分子来到赵2婶家。张传庭昨天出远海捕鱼,在海里过了宿。晚饭后,渔船才进口,刚吃过饭,也被满舱叫来了。 大家首先向高明虎等人汇报了李家湾反霸斗争情况。因为李天1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广大贫苦渔民被逼得妻离子散,早就忍无可忍了。 好几次提出来和李天1斗争,都被马庆高强行压住。他说什么,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赤手空拳同李天1斗,就是冒险主义。 昨天那场斗争完全是被李天1逼出来的,当时提出来的4项要求,李天1不但没有兑现,还暗中杀害了这场斗争的带头人赵老海。 问题很明显的摆在那里,如果不支持群众的斗争,不坚决的挫败李天1对群众的疯狂镇压,不把敌人的反动气焰打下去,广大贫苦渔民,今后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生活无法维持,而且敌人的反革命气焰,必然更加嚣张,对群众的剥削和镇压,必然变本加厉,越来越残酷。 这样,对于赤色革命组织发动和依靠群众,开展对敌斗争,会造成困难。 高明虎这次来,原准备完成两项任务,1是到李家湾组织船只,以便找机会把鲁城、尤林和刘长亮他们搞到的炸药,从张家湾运出去;2是深入海边,了解敌人活动情况,特别是驻张家湾码头的敌人情况,以便寻找机会,打击敌人。 谁知1到李家湾,就碰到渔民反霸斗争受到挫折,带头人赵老海被杀,这就首先要研究解决这个问题。 赵燕和海波换好了衣服,吃过晚饭,大牛就找他们来了。 他轻轻地连敲了3下门,接着门门哗啦响了1声,大门开了1条缝。 水牛侧身钻进来1看,赵燕和海波都站在大门里面。 水牛小声问:“高叔叔呢?” “在屋里开会。” “不让咱们听吗?” “他没说。” “走,听听去。” 大牛伸手拉着赵燕和海波,3个人轻手轻脚地则走到窗户底下,就听到李满舱在屋里说:“高队长说得对,决不能让李天1打着胜利的旗子回码头。明天继续和他斗争,赵爷爷不在了,我领头,不把李天1斗输,决不罢休!” 赵燕1听,连娘叫他在院里放哨都忘了,不等另1个人发言,就领着水牛和海波进了屋,接上说:“满舱大哥,还有俺3个,干什么事你就吩咐吧,叫俺干啥俺干啥。” 李满舱转过脸,有点儿瞧不起地说:“快到院里放哨去,大人开会研究大事,你们别跑来胡乱插嘴。” 大牛觉得伤了自尊心,说:“什么胡乱插嘴,你问高叔叔,两个伪军警察是谁杀的?” 李满舱吃了1惊,转脸去看高明虎,怀疑地问:“高队长,是吹牛还是真的?” 高明虎从身后抓起来1支步枪,向李满舱手里1递。 “你自己看吧,这是他们今晚上缴获的。” 第47章 教导 李满舱惊讶地接过枪,惊讶地看着3个小家伙,说道:“好家伙,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在哪里杀的?” “在船上。” 赵燕说了1下经过,又说道:“别看梁大胆牛叉的不行,海波1弹弓下去,就把他打趴了。” 李大牛对哥哥说:“怎么样,我们没瞎说吧?” 赵燕见大家传着那支步枪,就转身钻进地洞,说话的工夫,双手托着个布包出来了。走到高明虎的面前,说:“高叔叔,给!” 高明虎愣愣地看着赵燕的脸,伸手把布包接过去,觉得沉甸甸的,打开1看,却是1枝崭新的马牌手枪。 “这······这又是哪里来的?”高明虎吃惊的问道。 “我缴获了梁大胆的。” “什么?你什么时候得的?” “昨天下午在码头上。” 赵燕把经过1说,大家都感到吃惊。 尤林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还真的胆子大,不过办这样的事可要万万加小心!万1失手你可有想过后果?” 赵燕说:“尤叔叔,俺知道。可谁叫他的枪正好顶在我的肋巴条上呢!” 众人1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高明虎说:“孩子们的斗争告诉我们,貌似强大的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赤色革命军组织上的教导办事,采取针锋相对的办法,发挥我们的长处,利用敌人的短处,再强大的敌人也是可以打败的。” 马庆高怕引火烧身,高低不让武工队出面支持渔民的反压迫斗争,因此汉奸李天1越来越放4了。为了将这场斗争进行到底,高明虎决定要针锋相对,狠狠打击敌人,要给敌占区广大群众的反敌伪斗争撑腰。 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骨干分子会开到深夜才结束,散会后大家都走了,3个孩子还围在高明虎、鲁城和尤林身边。 赵燕问:“李天1这么坏,为什么有人还不让反对?” 鲁城说:“为什么,思想不1样呗?” “那怎么办?” “不听不就完了嘛!”高明虎笑着说道。 “哈哈······高叔叔说话,我真爱听你。俺们几个加行赤色革命军不行?” “行啊!” “真的吗?”赵燕高兴得拉住大牛和海波,“听到了吗?高叔叔答应了。” 高明虎把3个小伙子招呼到跟前,说:“日本鬼子、2鬼子伪军和汉奸李天1,他们些敌人和坏蛋就好像地主家里养的那些咬人的狗。对于咬人的狗,你越怕,它越追上来撕你的衣服。你1下腰摸石头,它就不敢到你的跟前来了,所以,对敌人不能怕。但和敌人斗争,不是报私仇,要依靠阶级,要依靠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领导,要听毛先生的话,步步紧跟毛先生的教导。” “都要听毛先生的话。” “对!毛先生说:离开了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领导,任何革命都不能成功。” “离开了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领导,任何革命都不能成功。” 3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可是还呆呆儿望着高叔叔,似乎是在期待着1个明确的答案。 尤林1看几个孩子的脸色,便理解了孩子们的心意。随后,他从个人的亲身经历出发,满腔热情地向孩子们介绍了赤色革命军在伟大领袖毛先生的英明领导下,所取得的1个又1个的胜利。以及,自己和鲁城在上海锄奸行动的全部过程,3个小伙子被尤林介绍的动人事迹吸引住了。 赵燕抢着问:“尤叔叔,毛先生现在在哪?” 高明虎笑着插话说:“毛先生啊,这会让在陕北呢,他呀,正在指挥全国的抗日军民对敌斗争呢。” 赵燕说:“你说的那个地方离咱这里远不远,咱们能给毛先生送鱼吃吗?如果能送的话,我下海只叉3十斤重的大黄鱼,挑着送给毛先生······” 李大牛说:“我也去。” 海波说:“还有我呢!俺那里有大马蹄蟹子。燕哥什么时候去就早告诉我,我去抓满满的1大篮子挎着。” “哈哈哈······” 高明虎、鲁城、尤林看着孩子们对伟大领袖毛先生深厚的阶级感情,都感到心情无比激动。 “毛先生离我们很远,可是心和我们紧紧地贴在1起。”鲁城感慨的说道。 赵燕问:“高叔叔,鲁叔叔,还有尤叔叔,你们都见过毛先生了吗?” “见过,”高明虎从背包里拿出1个小布包,他1层1层敞开,里面包着1个小本本,他又从小本本里面拿出来1张照片,“小燕儿,你们看。” 赵燕第1个扑上去1看,照片上正是毛先生本人,他还戴着8角帽,帽子上还有颗红5星呢。 “高叔叔,这是······”赵燕双手捧着毛先生的相片,问道。 鲁城说:“这就是我们敬爱的伟大领袖毛先生!” 1听是毛先生,赵2婶也匆忙围上来,和3个孩子头碰着头。看呀,笑呀,止不住热泪顺着两腮流下来。 高明虎说:“小燕儿,你把这张毛先生的像好好儿保存着。毛先生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是咱们穷苦人的大救星,大海航行的舵手,革命力量的源泉,看看毛先生的相片,就觉得我们整天都在毛先生的身边战斗。就会感到身上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任何强大的敌人都不怕,泰山压顶也不弯腰······” 赵燕双手捧着毛先生的像,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对着高明虎、鲁城和尤林仨人1站,说:“3位叔叔们,我今后1定听毛先生的话。” “好。孩子们坐下,咱们说说下1步怎样对李天1进行斗争。” 高明虎挥挥手,3个小伙子就把他围起来了。 李天1是个双料特务,他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从梁大胆丢了枪、被打伤了脸,到派出去的两个警察没回来,这1系列事件中,判断出李家湾渔民这场斗争不是自发的。 他分析李家湾1定有了赤色革命军,李天1在李家湾不光有家,还有他的大批财产,而且李家湾还是张家湾码头的门户。他很清楚,如果他被这次渔民斗争打败,赤色革命军组织就会趁机控制这个海口。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经济损失先不用说,弄不好,就要直接威胁着张家湾码头的安全。 因此,李天1下了死心要顽固到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渔民打胜。他1面暗中对渔民斗争的带头人进行暗杀、镇压,1方面决心把在李家湾的赤色革命军组织搞出来,把渔民的斗争镇压下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晚上他把认为可疑的人都数算了1下。 第2天早饭前,杨麻子就带着他的特务队,赶到李家湾来了。 说起来杨麻子,敌占区的广大群众几乎无人不晓。这个家伙今年4十多岁,是1个土匪头子。早在青天白日组织反动统治时期,他就专干杀人劫路、放火绑票的罪恶勾当。日本鬼子侵占了县城和1溜沿海地区后,这个小子在李天1的牵线下投靠了日本鬼子,当上了鬼子的特务队长。 鬼子1出动,杨麻子的特务队就冲在前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敌占区的抗日群众恨不能生吃他的肉,纷纷到抗日民主政府要求,赶快把这个汉奸特务头子干掉,为被他杀害的死难同胞报仇。 为了为民除害,发动和领导敌占区广大人民群众开展对敌斗争。当时,高明虎1进敌占区,就给杨麻子写了3封警告信,要杨麻子立刻停止作恶。否则,决没有他的好下场! 杨麻子借着鬼子的势力,哪里把高明虎的警告放在心上?他看罢高明虎的警告信,把那张麻子脸1挂耷,突然哈哈大笑说:“姓高的,好大的口气,我杨翻天就驻扎在张家湾码头,你姓高的有本事就来吧。把我抓了去,碎尸万段我认输。我还告诉你,青天白日组织派出几百名大兵都奈何不着我,你姓高的长着几个头?我姓杨的玩了1辈子枪,2十多年没碰上1个像样的对手,不是我杨翻天吹牛,我要是不把你姓高的抓到我的手,我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杨麻子为了在高明虎面前耍威风,就撒出人马来,由各处据点里的2鬼子伪军配合,对高明虎的武工队进行反复的大“清期”。 不过,整整3个月,他连武工队的影子也没找到。 杨麻子认为高明虎的武工队因为对付不了他,早已经远走高飞了。让他想不到的是,在敌人戒备森严的县城大集上,大白天,竟然被高明虎的武工队架走了两个武装的便衣特务。 有人说杨麻子两大爱好:想的是金钱,抽的是大炮泡。为了弄钱,这个小子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他看哪个商人有油水,又好欺负,就以特务队长的身分,要在人家的生意里入股。有谁敢得罪他?就这么1句空话,到了时候,人家就得老老实实地把钱给他送到门上。 这天他正在集上敲1个商人的竹杠,忽听被武工队架走了他两个人,杨麻子1瞪眼,把脚1跺说:“好呀!我正找他们找不着,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快给我抓活的!别叫赤色革命军跑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叭”地1枪,杨麻子听到噗地1声,头上的礼帽就嗖地飞了。 杨麻子打了个寒噤,1头钻到卖狗肉的桌子底下,1看礼帽,已经被枪弹穿透了。 此事过以后,敌占区的群众纷纷议论起来,说武工队的个个都是神枪手,驳壳枪左右开弓,不但能百步穿杨,而且举枪能打下来飞鸟。 在街上那1枪,是给杨麻子提个醒,杨麻子再不老实,下1次就要端他的脑袋了。 第48章 抓人 杨麻子带领特务队来到李家湾,李天1立刻命令陈学堂的2鬼子伪军,再加上梁大胆的伪军警察,先把李家湾周围全部封锁起来。接着就叫陈学堂和梁大牙,配合杨麻子的特务队,在全李家湾搜查起来。 早晨,赵2婶正在刷锅准备做早饭,就听到传来1片砸门声。她敞开大门1看,1群伪军警察和特务闯了进来。他们先是强行进屋搜了1遍,1通乱翻,连床底下都用枪刺捅了捅,又到院子里挑了柴火垛。闹腾了有1顿饭的工夫,眼看确实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才不得不离去。 这次敌人大搜查,不光在村子内把各家搜了个仔细,甚至连海边上那些破网垛、缆绳垛、破船底下,都搜查了1遍。即使这样,他们始终没有找到赤色革命军,也没发现武工队,最后,凭着他们的凭空臆想,把李天1认为可疑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其中就有赵2婶、李满舱和他的父亲李老贵。 敌人用枪托子捣着赵2婶向外走,赵燕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后边。他来到前街,只见4个黑狗子伪军正押着李满舱和李大伯向前走。 李大牛和赵燕1样,哥哥和爹被警察抓走了,他也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突然,他1眼看见赵燕,就加快脚步来到他的跟前,气呼呼地指着说:“你看,咱们的人都被这些坏蛋抓到警察所去了。” 赵燕呆呆的望着,肚子都快要气破了。 李大牛见赵燕不回答,又问:“海波呢?” “他今天1早就回张家湾去了。” “坏了,又少了1个人,咱到底怎么办呀?”赵燕还是不作声,他站在警察所附近,紧锁着眉头,就这么看着从早饭前1直看到上午十点,敌才逐渐地安静下来。 到底怎么办呢?赵燕1直在想着这件事。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高叔叔说的话,对于敌人的疯狂镇压,必须采取针锋相对的对策,绝对不能让敌人的反革命阴谋得逞。 那时候,赵燕还不明白什么叫做“针锋相对”。尤林叔叔告诉他,针锋相对就是敌人想用阴谋打败我们,我们也要采取同样的对策打败他们。 眼下敌人把自己的人抓起来了,到底怎么和他针锋相对呢?赵燕紧紧攥着拳头,1边走1边想,不知不觉又走到庄东面的海边上。 李大牛紧紧跟着赵燕,他是个急性子,开头还能忍着不说话,看见赵燕老沿着海边向北走,终于是憋不住了。他紧3步追上赵燕,又急又气地说:“燕儿,你说我们到底怎么办,你怎么不说话呀?” 其实,李大牛也是给赵燕出难题,1百多名敌人封锁了李家湾,赵燕有什么办法呢?李大牛是个实心人,他1贯佩服赵燕的机智和胆量,把赵燕看成是自己的领头人。不是吹,除了赵燕,谁敢大白天硬是下了梁大胆的枪?谁能振臂1挥,咔嚓1声,就把1个黑狗子伪军叉得断了气呢?正因为李大牛佩服赵燕、信任赵燕、依靠赵燕,所以有了难题,就理所当然的要问赵燕了。 但李大牛的话还没落地,忽见赵燕眉头1扬,腾地抓住他的手。 “大牛·······” “嗯,我在呢。” “你小声点!” “俺知道了。” 李大牛不由得1愣,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两只眼睛走马灯似的到处打量起来。可是半天,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他愣愣地转向赵燕,问道:“什么事?” “大牛,咱们得参加战斗。” “我同意。可是,怎么个参加法呀?” “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 “对,你看那是谁?” 赵燕打断了李大牛的话,抬起手来朝北1指。 李大牛先是看了赵燕眼,扭头顺着朝赵燕手指的方向望去。海面上正在涨潮,波涛滚滚,海水拍打着礁石啪啪作响。海鸥们1群1群,挑扁担似的,随着潮头的起伏上下盘旋。 海边上并没有人在行走,只有狗剩子1个人在东北角紧靠海边的1个大礁石上,伸着个杆子在钓鱼。 “看见了吗?”赵燕问道。 李大牛说:“看见了,是狗剩子。怎么办?把他推到海里去吗?” 赵燕说:“嘿嘿,那是愚蠢的办法。” “那我们是······” “既然李天1抓了咱的人,那咱也要抓他的。” 李大牛瞬间明白了赵燕的意思,但是有点儿发愁。 “李天1有梁大胆那个警察所,抓了咱们的人押在那里头。可是咱,抓李天1的儿子押在什么地方呀?” “嘿嘿,这个不用愁,我有办法。” 李大牛说:“你有办法?好,现在就行动吗?” “对!不过你要保住秘密。” “我懂。” “还有!” 赵燕1把把李大牛拉过来,嘴对着他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了1番。赵燕1面说,李大牛不住地点头,最后赵燕又特别嘱咐道:“沉住气。” “好,明白。” “大起胆来。” “嗨,你就放心吧,我不怕。” “别忘了去给我送信!” “什么地方” “蛤蟆沟。” “暗号?” “不变。” “好来!” “开始行动!” 赵燕向4处望了望,见近处没有2鬼子伪军的岗哨,就沿着海边朝狗剩子走去了。李大牛站在原地方望着,想想自己也参加了反大财主抗李天1的战斗,兴奋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狗剩子为什么1个人出来钓鱼呢?原来今天敌人来李家湾大搜查,想找到在李家湾的赤色革命军和武工队。李天1虽然没有公开出面,却是这次大搜查的总指挥,不过那些汉奸头头还有2鬼子伪军,都要及时地来向他汇报搜查的情况,听他的指挥。所以从搜查1开始,暗地里到他家里来的人就川流不息。 人多了,邙壮就得在家里烧炉子,提壶彻茶,片刻也离不开李天1的客厅。李天1妄想抓住藏在李家湾的赤色革命军好镇压李家湾渔村的渔民闹事,不但饭都没来的及吃,也没工夫去管他的儿子狗剩子。 早饭过后,第1遍搜查完了,杨麻子向他报告说除了抓起来的那十几名穷老百姓外,什么也没发现。可李天1却不死心,他认为梁大胆被打伤,两个伪军警察失踪,如果赤色革命军和武工队不进来,穷下海的绝对不敢干。因此,他命令杨麻子继续搜查。 到了上午十1点,第2遍搜查完了,杨麻子1进客厅,李天1就迎着问:“怎么样?” “唉!连个毛都没有,只怕是进来的武工队早就走了吧?这1遍连锅底、鸡窝都掏了,还是没见他们的人!” 李天1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趟,突然1站,命令道:“既然没从村子里搜出来赤色革命军,那就给我从那些穷鬼的嘴里掏出来。” “是!” 杨麻子1个向后转,就回警察所对付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了。 狗剩子1个人在家里闲得无聊,邙壮又不能陪他到别处玩去,只好1个人扛着钓鱼杆子来到海边钓鱼。 狗剩子坐在石头上,1上场就钓上来1条1尺来长的海鳝,好家伙,这1下子把狗剩子给吸引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面,希望马上再钓上1条来,就是别人拉也拉不走了。 谁知正当他全神贯注地瞅着那片海水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从后边伸手1把抓住了他。 狗剩子吃了1惊,回头1看是赵燕,那张脸刷地1阵变白了。 李天1虽然有钱有势,却不能把他的儿子拴在裤腰带上。这个狗剩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光贪着玩要,在家里1刻也关不住。他仗着他爹的势力,经常欺负穷人家的小孩,却最害怕赵燕的拳头。见了赵燕就像见了老虎似的,天大的威风1扫而光。 今天见赵燕老鹰抓小鸡似的抓住了他,立刻慌着表白说:“我······我今天可没欺负人。” 赵燕说:“我看见了,不揍你。” “那你要干啥?” “跟我走。” “到哪里去呀?” “当然是带你去个好地方了,别问了,到了时候你就知道了。” 狗剩子由不得自己,1只手被赵燕抓住,好像用线提着似的跟着赵燕朝西走了。到了庄外,站岗封锁庄子的2狗子伪军认得狗剩子,只当他到什么地方玩去,连问也不敢问。 狗剩过了公路,1看西边全是山,走着走着慌了起来:“俺娘说山里有狼,我不去。” “狼白天不敢出来。” “我······” “你又怎么?.” “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赵燕说了声“快走!”,拉着狗剩就钻到西边山里去了。 李大牛见赵燕拉着狗剩子走远,马上离开海边回到家。因为爹和哥哥都被警察抓去了,李大牛1进门,娘就迎着问:“你爹和哥哥呢?怎么还没回来?” 李大牛说:“看你急的,这不是正在进行战斗吗?” 李大娘也没弄明白李大牛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李大牛拉开3抽桌上的抽屜,从里面找出他上学用过的毛笔和砚台,研了墨,又从席底下找出来1张纸来,铺到桌子上。 这是赵燕给李大牛的任务,叫他写个警告李天1的“告示”,贴到李天1的大门上。 李天1牛忘了问问赵燕,这“告示”到底怎么写法?想了半天,方在1张十6开大的纸上,写上了2十个字: “警告:李天1,你要放老实,我们就在你身边!” 第49章 担保 李大牛鼓着腮帮子把纸条上的字吹干,随后装进口袋,又伸手到粘粥盆里抓了1把粘粥,就直奔李天1家那条后街去了。 李天1家时不时地有人出进,好在李大牛是个孩子,那些汉奸特务并不怎么注意他。他看看大门口1时没有人注意,就呼地1下子跑过来,抬手把粘粥抹在李天1家的门框上,回头朝4下里望望,就把那张“告示”贴上去了。 2鬼子伪军和警察们闹腾到中午,李天1在客厅里摆开了8仙桌,罗列杯盘地准备请杨麻子等人吃饭。直到这个时候,大太太才后知后觉地忽然发现,整整1个上午都没看见儿子了。 1开始,她只当是狗剩子到警察所里看审问人的去了,就立刻发李2狗到警察所去找。李2狗找了半天才回来,说狗剩子不在那里。 大太太又急忙问邙壮,邙壮说他在家里听差,不知道。 闹腾了半天,还是丁海云忽然想起来,说狗剩子吃过早饭就拿着杆子钓鱼去了。大太太1听,狠狠地打了丁海云1巴掌,说:“你怎么不早说,死了吗?” 丁海云说:“我又不管他的事,拿我出什么气。” “不用你强嘴,等着我的!”大太太说着,就气急败地冲进客厅,“老爷,快着吧,狗剩子钓鱼1整晌午都没回来,你还不快去找呀!” 李天1闻听,当时就急了起来,立刻打发李2狗和邙壮到海边上找。大太太从来是不到大门外的,这次为了儿子,也顾不得怕抛头露面了。她叫丁海云架着,扭扭拽拽地出了大门。 她正顺着大街向东走着,远远地看到李2狗拿着狗剩子的钓鱼杆回来了。 李天1抬眼看见这情况,立刻出了1身冷汗,脸刷地白了。 大太太也觉得不好,就急着问:“怎么光拿着杆子,人呢?” 李2狗淌着冷汗,说道:“大太太,光1个杆子在海边的石头上,人······” 这大太太养了3个儿子,死了两个,就剩下狗剩子1个宝贝,狗剩子要有个好歹,就等于要了大太太的命。她1听儿子在海边上丢了,突然1翻白眼,就晕倒在地上了。 李天1和丁海云冲上来捶打了半天,大太太这才缓过气来,她1睁眼就嚎叫道:“我的娘呀!没有狗剩子,我也就不活了!啊········” 便叫唤便躺在大街上撒泼打滚起来。 转眼之间,大太太全身滚得像个土驴,招来了许多孩子来看热闹。 李天1看着不像话,硬是把她拖起来,吼道:“臭娘们!别哭了,这成何体统!” 大太太立楞着眼,冲着李2狗说:“快去给我找儿子,找不回来,我就生吃了你!” 正闹着呢,杨麻子来了。大太太被人架着,还是1声天1声地的1个劲儿干嚎,几次想躺下打滚,都被别人拉住了。李天1原本也以为当狗剩子掉到海里淹死了,谁知他刚要进大门的时候,1抬头,看到门框上贴着1张“告示”。 李天1不由得愣住了,杨麻子抬头1看,也吃了1惊。 李天1小心的上去1把揭下李大牛贴的“告示”,就匆忙地招呼大家进去,并叫李2狗立即关上了大门。 走进客厅,李天1向椅子上1瘫,喃喃地说:“嘿!他娘的来,咱们连着搜查了两遍什么都没找到,人家却把条子贴到门框上了。在咱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架走,这些赤色革命军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长着翅膀会飞呢?” 杨麻子愣了1阵,疑惑地问道:“你是说孩子被武工队架走了?” “你看看这张条子,不是很明白吗?” 大太太1听,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老天呀!你快找人去把狗剩子保出来吧,没了狗剩子你就断了后了。” 杨麻子重新看了“告示”,这才发现纸上的浆糊还很湿,忙说:“条子还很湿,即使架走了,人也走不远,快!我马上带着人追去!” “站住!” “为什么?” “你去追,就越发没有狗剩子活命的机会了。” “那······” “没防着这1招,我们上了当了。今天那么搜,都没抓到他们的人,这会追更没有用了。” 大太太1看李天1不让杨麻子去追,又立刻冲着李天1哭闹起来。 李天1被闹烦了,吼道:“你别闹了,儿子死不了。” “大哥,我们应该······” “很明显,他们这是什对我们来的,我们把那些穷鬼抓了,他的目的,是要我们放人。” “啊?那我们······” “全部放了!” “可是,咱们还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怕什么,他们还能飞了吗?放人不过是改变了对付他们的方法,并没改变我们的目的。” “是,我明白啦。” “老2” “在!大哥有啥吩咐?” “你赶快去把李中堂找来。” 李中堂是李天1的本姓兄弟,家是李家湾,经常往来于张家湾和西部山区,做贩卖土产的买卖。他的资本不大,经常被汉奸特务敲诈,因此对敌人也是1腔怒火。 1年前,他就成了我们的1个联系关系,经常向我们反映敌伪情况。李天1看好了李中堂经常到西乡做生意,估计他能认识我们这边的人才找他的。 李中堂被找来了,还不等李天1开口,大太太就1把鼻涕1把泪地要求他赶快把狗剩子保出来。李中堂丈2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老半天,直到李天1把找他来的原因说明白,才知道原来是叫他出面作保,叫梁大胆把抓起来的渔民放出来,以便换取武工队放回来李天1的儿子。 李中堂知道然李天1是个手腕毒辣的家伙,因为他逼的穷人活不下去了,人家才和他斗争。从斗争1开始,大家就向李天1提出4、5条要求,如果李天1不能满足群众的要求,只怕事情仍然难办。 想到这里,李中堂嘬着牙花子说道:“大哥托我去说,我1定照着大哥吩咐的去办。可是如果大家提出什么要求,兄弟怎么回答?” 大太太不等李话,抢着说:“大兄弟你快去说说吧,只要给我送回儿子来,要多少钱我也给他。” 李中堂不回答,眼睛看着李天1,听他的口气。 眼下李天1没有上午那么神气了,叹着气说:“唉!要求什么你就都应着,大哥不会叫你为难。” 李松堂说:“那就好办了。”说完,就到警察所去了。 2鬼子伪军警察所长梁大胆为了讨李天1的好,连脸上疼也不顾了,亲自上场拷问这些被抓起来的渔民。他费了9牛2虎之力,想从十几名被抓起来的渔民身上,弄到他需要的东西。可是整整1个上午,反而被赵2婶、李满舱等人质问得张口结舌。 梁大胆没有本事了,就吩咐警察抬来凳子,扛来压杠,找来绳子端来凉水。所有被抓来的人,都被拉过来1排溜站着,面对着地上那1大堆刑具。 梁大胆当前1站,牙咧嘴地说:“都给我听着,再不说出来谁是赤色革命军和跑到李家湾来的赤色革命军藏在什么地方?我就对你们1个1个用大刑!” 梁大胆正说着,杨麻子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1进门就给梁大胆使了个眼色。梁大胆1看就知道有事,跟着杨麻子进了屋。 “杨队长,有事?” “大哥有吩咐,叫马上放人。” 梁大胆吃了1惊:“放人?为什么?” “他儿子丢了。” “怎么丢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叫你放人,你就放人。” “是。” 梁大胆1回头,就见李中堂走了进来。 李中堂1见梁大牙,故意用惊讶地口气说:“梁所长,这?…怎么把这么多的乡亲抓起来了?” 梁大胆明知道李中堂是李天1派来的,却故意拿腔作势地说:“他们都是煽动闹事的赤色革命军嫌疑分子,为什么不能抓起来?” 李中堂摇摇头,陪着笑脸说:“梁所长不是此地人,还不了解渔村的情况,这些乡亲们都是好人。如果梁所长不放心,鄙人可以全面担保······” 赵2婶知道今天突然进行大搜查,乱抓人,都是李天1精心策划指挥的。可是李中堂怎么又突然出来保人呢?她正闹不清是怎么1回事。又听李中堂对梁大胆说:“今天,鄙人是为乡亲们向梁所长求情的。穷人的身子是吃饭的碗,1天不出海,家里就揭不开锅。希望所长看在鄙人的面上,叫乡亲们回去出海吧!” 杨麻子已经和梁大胆透了话,抓人、放人都是李天1的主意,他就是不放也得放。可梁大胆还要装腔作势。 “在我的手底下是不准闹事的,既然闹了事,我不能不审查。今天李先生出面担保,我看李先生的面子。可是有1条,如果今后再闹腾······” 李中堂忙说:“我担保,我担保。” 赵2婶从刚才杨麻子的眼色,梁大胆装像和李中堂出面保人这1系列的变故,就已经猜想出,1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敌人主动地让步。因此,偷着给李满舱使了个眼色。 李满舱刚1点头,就听梁大胆1张瘦猴嘴喊道: “来人呀……” 第50章 放人 “到!” 两个警察应声来到他的面前。 “解开绳子叫那些穷鬼滚回去······” “等等!” 李满舱隔开警察,1步1步来到李中堂的面前,说道:“大叔,我代表乡亲们谢谢你。可是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为人清白无私,就是绑上2十根绳子也不怕。为什么大家有气?是李天1逼得穷人活不下去引起来的。大风天,逼着大家出海,撞碎了船。要不是大家抢的快,1船人的命还有吗?这到底是谁的过错?怨俺们?” 李中堂抢着说:“老侄子,别说了,我叫天1大哥赔船就是了。” 李满舱说:“船当然要赔,杀了人呢,有价吗?李天1以为把我们抓起来,穷人就叫他吓住了。大叔,你去告诉他,穷人叫他逼得活不下去了,愿意在警察所里坐1辈子监,只要他李天1管饭,全庄的老婆孩子都来······” 梁大胆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这时,他突然跳起来,骂道:“他妈的!别不识抬举,不愿意走,再押起来。” 李满舱瞪了梁大胆1眼,说:“好啊,你这吓不倒人。”他回头看着渔民们,“走,咱们到他的班房里去。” “好!1起去!” 呼啦1声,大家伙儿跟着李满舱就向警察押人的个屋里走。 李中堂1看,当时就慌了。立刻追上来,挡住李满舱,说:“满舱侄,看在大叔的面子上,你们先回家,有什么要求再慢慢说。” 李满舱说:“大叔,你去把李天1叫来,把话当面说清。我们提的那4个条件······” 李中堂抢着说:“哎呀,老侄子,你放心,你们先回家,那4个条件我给你们办。” 李满舱说:“那好,既是大叔这么说,我和乡亲们给大叔留面子。” 李大牛站在街上,1看被抓去的人都放出来了,就飞也似的找赵燕送“情报”去了。 李李中堂说放了人,心里还是感到不实落。 “中堂,人倒是放了,可是咱的孩子呢?” 李中堂说:“停会儿我找人问问,你先等等吧。” 李天1等到下午1点,忽然看见狗剩子兴冲冲的,手里提着两笼子蝈蝈儿,冒着满头大汗回来了,他进门就喊:“你们看,我今天可发了财了!” 李天1看见儿子,立刻迎着站起来。 “到哪里去抓的?” “到西山上。” “谁和你去的?” “我自己。” 李天1不等狗剩说完,啪地打了他1巴掌,说道:“李天1啊,李天1!自己做了1辈子贼,反被别人掏了腰包,真太愚蠢了。” 话音刚落,杨麻子来到他的面前:“沙岛太君紧急电话,叫我们速回码头。” “哦?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没说。” 李天1摸了摸腰里的手枪,说:“出发!” 杨麻子答应1声,就跟着鲨鱼精回码头去了。 敌人在李家湾闹腾了1上午,高明虎、鲁城、尤林等人和战友们在地洞里开了1个紧急会议。由于李天1对广大渔民的残酷镇压,必须对这个铁杆汉奸进行狠狠地打击,同时对李天1那些心腹爪牙,也要给予严肃的处理。为此,大家研究决定,利用靠近敌人的有利条件,晚上先拔掉这个2鬼子伪军警察所,把乡亲们救出来再说。 中午饭后,赵2婶突然从外边回来了。 陈大刚看,说“我们正准备夜里砸警察所救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出来的?” 赵2婶说:“我也觉得奇怪,我只当你们抓到李天1的什么把柄呢?” 接着,赵2婶把李中堂出面保人,当面答应了渔民提出的4个条件说了1遍。 高明虎也觉得很奇怪,大家正猜不透李天1又要搞什么鬼?忽见赵燕儿和李大牛像两只小老虎似的回来了。 高明虎问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赵燕接着把他和李大牛做的事告诉了高叔叔。 原来,赵燕下定了决心,李天1不放人,他就不让狗剩回来。 李大牛说抓起狗剩来,没有个地方放。 赵燕想:“有办法,把他送到高奶奶那里去。什么时候李天1放咱们的人,什么时候叫狗剩回来。” 于是他和李大牛约定好,他带着狗剩先到蛤蟆沟等着,叫李大牛写“告示”警告李天1。他李天1放人便罢,要是不放人,他就带着狗剩到陡山河,不治得李天1低头,决不罢休! 那狗剩子1进山,就害起怕来,哭哭啼啼地说:“赵燕,我叫你大叔行不行?你放我回家吧。今后我再欺负小孩,就叫我变个大王8。不信你问问邙壮,你叫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连你扭了我的耳朵,我都不对俺娘说。” 爷爷被杀害,爹死活不明,娘和邻居们又被抓起来,1想到这些,赵燕恨不得能生吃李天1的肉,把狗剩子砸成1滩泥也不解根。可是,高叔叔说过,赤色革命组织的政策不能违犯。狗剩子和李天1不1样,1个优秀的赤色革命军战士,要步步沿着毛先生指引的革命道路走,事事都要听组织上的话。赵燕现在虽然还不是个正式的赤色革命军战士,但是赵燕早已经把自己看成是赤色革命军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忍着心头的怒火对狗剩子说:“别叫唤了,跟我走。”说着就拉着狗剩子进了蛤蟆沟。 蛤蟆沟常年流水,遍地是齐腰深的青草,两边是密密麻麻的马尾松。不光蛤蟆多,而且青草棵里蚂蚱成堆,蝈蝈儿叫成1片。 大太太怕她的儿子被蚊子咬看,虫子叮着,除了叫邙壮陪着他到近处海边上玩玩外,别的地方不准他去。今天突然来到这个新地方,1下子感觉自己开了眼界,也忘了害怕了。 “哎呀,原来蝈蝈都住在这里呀!你怎么早不领着我到这里来?”说着,狗剩子就钻到那草丛里抓起来了。 赵燕怕他玩厌烦了再闹腾,就采了野葛藤给他编了两个蝈蝈笼子,还替他捉了好多蝈蝈。 刚吃罢中午饭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布谷鸟的叫唤声,赵燕立即迎着跑进1片树丛,正是李大牛站在那里等着他。 “怎么样?”赵燕小声的问道。 李大牛满头大汗,同样小声说:“哎呀,真管。”说完,他弯腰望望狗剩,又道:“李天1眼看没了狗剩子,就慌了爪子,赶快把咱们的人都放了!” “放人就好!走,回家找高叔叔汇报去。” 赵燕来狗剩子的身边,说:“走吧,中午了,得回家吃饭啦。” 狗剩还恋恋不舍,1副没玩够的样子。 赵燕问:“你娘问你,你怎么说?” “我保证,我绝不告诉她。” “你说你自己来的。” “对!” “哎······这才是好孩子,只要听话,过些日子我还领你来抓。” “我1定听你的。”狗剩答应着,跟着赵燕回来了。 赵2婶听完赵燕的汇报,,抬头对高明虎说:“怪不得李天1急着放人,原来秘密在这里。” 尤林看着赵燕和李大牛,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大拇指,赞叹地说道:“好啊!这就对了!要战胜敌人,主要是依靠广大革命人民的支持和我们手中的枪杆子。不过,咱们1般不采取抓他们的子女做人质的办法,土匪才这么干。不过孩子们不知道,这样做了不能为过。但是,孩子们的举动,也确实打中了李天1的要害。这就告诉了我们1个道理!李天1这个诡计多端,又有着武装护卫的庞然大物,是完全可以战胜的。只要我们善于抓住他的弱点,采取灵活机动的斗争方法,就1定能够打败他。” 正说着,李满舱来了。 “刚才群众反映,鲨鱼精和杨麻子的特务队,连中午饭没吃就窜回码头去了。” 鲁城问道:“走了?这个老财主又想搞什么名堂?梁大胆的情况怎么样?” “整个警察所那条街布满了岗哨。” “要严密注意敌人的活动。”高明虎叮嘱道。 尤林说:“我看,侦查李天1他们1伙儿,就让孩子们去吧,不容易暴露。为了防止意外,我会暗中进行保护。” 就这样,搞清敌人动向的任务,就交给赵燕和李大牛他们俩了。 吃过饭,两个孩子分头到外边活动去了。谁知过了不到两个小时,李大牛满脸是伤地找赵燕来了。赵燕1看李大牛脸上是伤,全身是土,不由得吃了1惊。 “你,这是怎么啦?” “嗨!你快着去给我报仇吧,我刚才叫邙壮拾打了······” 赵燕1听,愣了! “娘说丁大伯是个穷人,莽撞的娘是被鬼子炸死的,别看他在李天1的家里,却和我们是1家人。”赵燕当时听了,也很同情。但是,既然邙壮也是穷人,他为什么老帮助李天1的儿子欺负穷人的孩子呢?赵燕1想这些,可就又不通了。 这时,他1看李大牛脸上两块青,还有1道用指甲划破的血口子,当时就火儿了。 “什么丁大伯是穷人,呸!这是俺娘怕惹事哄我的。走,领我找莽撞算账去!” 李大牛说:“邙壮打了我就回家了,怎么办呢?” 赵燕想了想,说:“回家又怎么样,反正李天1又跑回码头去了,还怕他吗?不要紧,你到李天1家给我把他骂出来,我在街上等着收拾他!” 李大牛1听,很兴奋。 “走,我领你去。” 李大牛又为什么和邙壮干上了呢?原来今天头午,狗剩子钓了1条大鱼,因为半道里被赵燕领着走了,1时倒把鱼忘了。这个小子从蛤蟆沟回来,吃了饭,玩了1阵子蝈蝈玩厌了,又突然想起他的鱼来。他问大太太鱼在哪里。 大太太说:“光拿回来1根杆子,没见有什么鱼。” 狗剩子便急了,立刻逼着邙壮去给他找。 第51章 挨打 邙壮不去找不行,谁知1到海边上,正巧碰到1群孩子在那里洗海水澡。 孩子们1个个都很淘气,因为邙壮护着狗剩子,经常和他们发生冲突,他们对邙壮都有意见。 这会1看莽撞来了,1个调皮蛋就咋呼起来:“你们看呀,汉奸来啦,汉奸来啦!” 上午狗剩子走失,大太太把邙壮骂了个狗血喷头。邙壮正憋着1肚子火儿没处发泄,1听见有人骂他是汉奸,就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甚至比挨了打还厉害,真是气炸了心肝肺。 邙壮也不去找鱼了,冲着骂他的那个孩子扑了过来,那个有胆骂人,却无力抵抗的孩子,1看不好,还不等邙壮来到跟前,就光着屁股从海湾里爬出来,撒开脚丫子窜了起来,1群孩子也都跟着窜了。 邙壮岂肯善罢甘休!骂了声:“小兔崽子们,我看你们向哪里跑!”在后面就紧追了起来。 1群光着腚的调皮蛋正向前窜着,可巧在外边执行游动哨的李大牛迎面走来。孩子们1见李大牛,好像找到了靠山,叽哩哇啦的迎着李大牛叫喊起来:“大牛哥哥,快来啊,他妈的,邙壮又撵着来揍俺们了·······” 李大牛今年十4岁,还是1团孩子气。虽然他比这1群光屁股的调皮蛋,高老大1截子,但是孩子们打瓦扔石头,蒙上眼睛抓瞎子,他样样都热心,碰上就参加,和孩子们玩得特别上瘾。他在孩子们跟前说向东,孩子不敢向西,说1声捕鱼,孩子们没有1个去抓餐的。孩子们都听他的,他也维护这些孩子们。 此时李大牛1听邙壮又欺负穷人的孩子,就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小弟,因此不由得勃然大怒。 “哼!他邙壮仗着李天1的势力,越发踏着鼻子上脸了。你们赶快闪开,看我来对付他。” 李大牛说着,就好象1头牛似的,迎着邙壮冲了上去。 上次,李大牛要给邙壮臭海泥吃,邙壮至今还记着他的账。今天1看李大牛又梗梗着脖子冲上来,新账旧账加到1块儿算。于是1攥拳,1咬嘴唇,也是冲着李大牛迎上来。 别看李大牛喊着要为小弟们惩治邙壮,实际上他根本不是邙壮的对手!结果上阵只抓挠了3个回合,1只耳朵就被邙壮扭住了。 李大牛被扭得歪着头,咧着嘴,那手还是1伸1伸地向邙壮的头上抓,还不服软呢。好不容易瞅了个空子,李大牛照邙壮的肚子捣了1拳。 这1下,邙壮越发火了,拧着李大牛的耳朵把他摁在地上,狠狠地揍了1顿方才出气。 赵燕和李大牛来到李天1的大门外,他朝李大牛做了个手势,1闪身跑到李天1的大门西边,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墙上了。 李大牛看到赵燕做好了战斗准备,就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了的行动计划,4下张望,眼见没人注意,1弯腰,悄悄地奔着李天1家的大门走去。 李天1家大门的台阶很高,平日里,孩子们都不敢常上去。李大牛踏上了合阶后,身子1闪,就走向了方,他把身子躲藏在门框后边,慢慢儿伸出来半边脸,刚要向里看,突然听到院里有人再喊:“救命呀!救命呀!” 接连叫了好几声。 李大牛1听,连蹦加跳,跟头轱辘地窜到赵燕的前。显然,院里的叫喊声赵燕也听到了。他小声问李大 牛:“大牛,里面怎么回事?” “不知道。” “邙壮在哪?” “我还没去呢!” 院里的叫骂声和求人救命的呼喊声,1阵1阵传到街上。两个小伙子又惊奇,又纳闷,你看我,我看你,老半天,还是赵燕先开了口:“我听着好像是有人在挨打。” “我听也是。” “谁在打人?” “谁知道!你听,他妈的,还在打呢!” “走,进去看看。” 1进大门,迎面是1个高大的影壁墙。赵燕在前,李大牛随后,悄悄地来到影壁墙墙根。他俩像两只壁虎似的,紧紧贴着墙,1步1步,由东向西那动。 好不容易来到尽头,赵燕摆手叫李大牛站住,自己先是慢慢儿伸出半边脸,朝院里看去。这1看,赵燕不由得1皱眉头,脸上立刻出现了1片愤怒的气色。 李大牛见赵燕脸色大变,扳着赵燕的肩头伸出脸来1打量,跟着连喘气都变粗了。 前院西边是5间敞棚,丁海云披头散发,双手被绑在柱子上,那个凶恶的大太太,手拿着鞭子向丁海云的身上不停地抽打着。 丁大伯站在东厢房门前,邙壮站在他爹的身边。丁大伯气得脸色蜡黄,邙壮眼里含着泪珠。丁海云身上的褂子被打破了,脸上被鞭子抽上了好几道血杠子,那个狠心的大太太,还是1个劲儿抽打着。 她是在打海云,可是每抽1鞭子,赵燕那眉头就皱1皱。 只见大太太打着打着,突然冲向“丁愣子”,把手中的鞭子向他的脚底下1摔,双手舞划地说:“穷鬼,我拿饭养着你们的身子,没养过来你们的心。儿子,儿子给我丢了。盘子,盘子给我砸了。我只拍了她1巴掌,她就骂我是母老虎。我从做媳妇的时候起,连婆婆还没骂过我1句呢?你养的闺女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胆敢骂起我来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现在鞭子在你的脚底下,你不给我狠狠地管教她,那就赶快领着你的闺女、儿子给我滚······” “丁愣子”只有丁海云这么1个闺女,自从她娘被鬼子炸死后,那么小小的年纪,就把爹和弟弟的洗旧换新的任务承担起来了。“丁愣子”平日里拿着女儿比儿子还亲,就为砸破1个盘子,竟然被绑在柱子上打起来。“丁愣子”不但从心里感到彻底凉透了,而且气得变了脸色。 现在,“丁愣子”1听大太太叫他打闺女丁海云,就像割了他身上的肉,气得身上光哆嗦,就是不听大太太指挥。 大太太等了1阵不见“丁愣子”拾鞭子,就更增加了几份怒气,下腰拿起来鞭子,又穷凶极恶地朝丁海云 冲去。 “今天我不打的你皮开肉绽,你就不知道我家的家法。” 大太太说罢,又照着丁海云没头没脸地抽了起来。顿时,丁海云的脸被打得凸起1道1道的伤痕,鲜血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赵燕原是找邙壮为李大牛报仇出气来的,眼下1看丁海云被大太太打得遍体是伤,头破血流,就觉得1股控制不住的怒火冲到头顶,仿佛挨打的丁海云,是自己的亲姐姐似的。 小小年纪的赵燕,此时气也粗了,眼也红了,早把找邙壮给李大牛报仇出气的事忘了。此刻恨不能窜上去,把大太太猛抽上2十鞭。 李大牛也恨死了那个大太太,看见赵燕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自己也准备随时跟着赵燕冲过去。 就在这时,就见邙壮野牛似的朝着大太太冲了过去。邙壮不知挨过大太太的多少次鞭子,而且不知多少次的亲眼看到姐姐挨打,他的怒气1直憋在肚子里,今天再也忍无可忍了。 他冲到大太太的跟前,猛地抗了大太太1膀子,伸手把鞭子夺了出来。1转身就朝大门跑去,大太太吃了1惊,1看是邙壮,越发火上加油,嘴里喊着:“小兔崽子,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说完捣着两只脚,1瘸两拐地追出来了。 赵燕早就快气破肚子了,他1看那个老婆子跩呀跩呀地追了出来,就腾地从影壁墙后窜了出去,瞅着大太太那个胖鼓鼓的肚子,1低头猛劲地撞了上去。只听得扑通1声,大太太就象1个被踢倒的粮食口袋,手脚1顿乱抓,就仰倒在地上了。 赵燕没顾得看,接着扑向丁海云。伸手解开她的绳子,说了声:“快跑!” 拉着丁海云朝大门外冲出去了。 丁海云是个十6岁的姑娘,自从来到李家湾,就像1只小鸟被关进笼子,大太太连大门都不让她出。因此,她不认识赵燕,也不认识李大牛。 她正在挨打的她看到突然窜进来1个愣头小子,1头撞倒了大太太,伸手拉着她就向外跑。自己也唏哩糊涂,好像1根线拴着她似的,跟着赵燕冲出了大门。 邙壮1看姐姐被人拉着跑了出来,自己就紧跟在后边,李大牛自然也从后边跟着来了。 赵燕1时在气头上,感情很冲动,担心丁海云不快跑出来,还得挨打,就拉着丁海云跑出大门。直到跑到街上,他这才想起来,跑是跑出来了,可是到哪里去呢?反正别处也没个地方,只好先到自己的家里来了。 丁海云因为常年不出门,既不认识人,也不认识路。但是她从赵燕的感情和行动上看,坚信这个愣小子是个好人。所以虽然不认识,还是紧紧跟着。 只见他带着自己3拐两转走进1个小院。 海云抬头1看,北边是3间草房。那个愣小子1进大门就松开手,先朝屋门喊声“娘!”,然后又回头对她说:“走,到屋里去。” 第52章 教导 丁海云跟着赵燕进了屋门,抬头看到从东里间走出来1个叔叔,身材高大,眼亮眉黑,穿的是1身渔民的衣服,可是腰里却插着两把闪着蓝光的驳壳枪。 丁海云的眼色在那驳壳枪上1碰,不由得咯噔1声站住了,那脸色也刷地1阵变了。 赵燕1回头,只见丁海云瞪着大眼睛,1脸的惊慌气色,就要回头向外跑。赵燕1看,立刻追到屋门把她挡住,对丁海云说:“你别怕,这是武工队上的尤林叔叔,他们打鬼子、除汉奸,和咱穷人1个心眼。” 丁家洼虽然靠海边,丁海云娘在世的时候,赤色革命军武工队经常到那个地方活动,晚上召开群众大会,宣传赤色组织和赤色革命军的政策,宣传敌后各个抗日战场上所取得的伟大胜利。白天,他们就分散在各家各户。 当时,海边上驻扎的就是专门反对赤色革命军的汉奸队,他们1天来不知道多少次,就是不知道武工队住在什么地方。晚上开会,丁海云也和其他孩子们1块去听,·白天有些孩子闹着要武工队的叔叔教唱歌,丁海云也站在门外凑热闹。 有1次,有个武工队上的叔叔到她家上门宣传,才说了几句话,汉奸队突然来敲大门。她娘从窗户上向外1看,呼地1声下了床,1掀床板,立刻把武工的叔叔藏了进去。 等敌人东张西望地进了屋的时候,娘又坐在床上纳开鞋底了,汉奸队进门就问:“大嫂,进没进来赤色革命军?” “俺家就这么3间屋,什么都摆在眼面上,进没进来不1眼就看见了?”汉奸队伸着脖子张望了半天,趁娘没注意,伸手把瓢里4个鸡蛋抓出来,装进口袋溜走了。 丁海云看汉奸队出了大门,跑过来小声和娘说道:“不要脸,把咱4个鸡蛋偷去了。” 娘没说话,1直等到汉奸彻底队走了,才叫武工队的叔叔出来。海云听说,像自己娘这样掩护武工队的事,全庄还有很多很多呢。 当时海云还小,还不能理解赤色革命军这个队5的性质。但她却知道赤色革命军好,老百姓都向着赤色革命军军。 李天1把赤色革命军武工队说得比洪水猛兽还厉害,丁海云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赤色革命军武工队上的叔叔才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方才她1进门,误认为那个带枪的是特务,吓得转身就向外跑。听了赵燕话,这才又把脸转向尤林。 赵燕和李大牛去找邙壮报仇,尤林和和赵2婶根本不知道。 尤林1听赵燕叫娘,以为外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刚想赶紧问问。没想到,1出里间门,看到赵燕领着1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姑娘身个儿比赵燕高,长得白净净,瘦灵灵,细而黑的眉毛,大而亮的眼睛。穿着打补丁的碎花单褂,蓝色的长裤,脚穿齐头割花鞋。辫子开了,褂子烂了,脸上道道血痕,肩上,胸前全是大1块、小1块的血斑。 不用问,1看就知道是个受苦的孩子,尤林1看,立刻心疼的扑了上来。 赵2婶1看丁海云遍体鳞伤,不由得失声地说:“我的娘哎!打成这样子,是哪个天杀的东西下的毒手?” 赵燕说:“是李天1的大老老婆,要不是跑出来,这会子就给打死了。” 这会儿高明虎、鲁城、赵大刚等人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高明虎又气又疼地说:“大刚,赶紧找药,快拿件褂子来。” 丁海云愣愣地看着面前几位叔叔的面部表情,感到惊奇,正想说句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忽听身后有人在抽泣。丁海云以为是邙壮,急忙转身看了1眼。 刚才她光看尤林去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1位她不认识的婶婶站在她的身后,手理着她的辫子,眼瞅着她全被血渗透了的褂子,眼中的泪水,无声的从脸上滚落下来。 丁海云心想:自己还是李天1的亲戚,可李天1和他的老婆却把她爷仨个拿着当奴隶使唤。稍有不顺跟就骂,不称心如意就打。自己不过是失手打了个盘子,这就被绑起来打得全身是伤,褂子粘在身上都揭不下来。可是这位素不相识的婶婶,见她遍身是伤,竟然疼得哭了。” 李天1把宣扬赤色革命军武工队是野兽,查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整天挖空心思抓赤色革命军。丁海云今天再1次看到李天1害怕的武工队,和在老家时看到的赤色革命军叔叔1样。 高个子叔叔身上带着那么多枪,不但不欺负人,相反的,看到她全身是伤,也心疼的掉眼泪。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丁海云今天第1次开始意识到,世上有李天1、杨麻子、梁大胆和大太太那样1些凶恶的敌人,也有高个子叔叔这样1些杀鬼子、爱护穷人的英雄好汉,有面前这位婶婶这样的善良母亲。 丁海云从十3岁就没了娘,这时,她觉得站在她跟前的这位婶婶,不是她素不相识的人,而简直就是她的亲娘了,丁海云心情激动,热泪滚滚,叫了声:“婶婶!”就猛扑到赵2婶的身上,紧紧地把她搂住了。 赵2婶也像见了亲女儿似的,紧紧地把丁海云接在自已的怀里,她的下巴触着丁海云的头顶,丁海云就觉得像是母亲的热泪1滴1滴落在自己的头上,热乎乎的······ 赵燕今天亲眼看到大太太打丁海云,就认识到他原先把邙壮划到李天1的1边是错了。李大牛想的没有赵燕想的远,但同样被现实所教育。虽然被邙壮扭的那只耳朵,至今还火辣辣的。但现在,他已经从感情上同情海云和邙壮,恨死那个财主李天1的大老婆来了。 邙壮1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是谁1头撞翻了大太太,又是谁拉着姐姐跑出来。甚至连他跟着姐姐进了这个小院子,还没弄明白他到底上了什么地方。 这就导致邙壮1进赵燕的家,就好像进了1个新世界。赵2婶疼爱姐姐胜过亲娘,邙壮也觉得心里滚热。他和姐姐1样,感到赵2婶比亲娘还亲。姐姐哭了,邙壮也哭了。 赵燕把邙壮领到高叔叔的面前,邙壮细心1看,突然瞪大了眼睛,直到这时侯他才发现,站在他跟前的,原来是他1见面就打的两个对手。活生生的现实告诉了他,原来对赵燕的怀疑是错误的。 邙壮看看赵燕,说:“赵燕哥哥,原来你不是欺负俺是个外来户?” 赵燕看看邙壮,说:“今天我看明白了,原来咱们都是受苦的穷人。” 邙壮说:“从前,我老觉得你欺我是个外来的,这是我想错了。” “以前,我把你看成是和李天1似的坏蛋了,也是我看错了。” 李大牛看看赵燕和邙壮,说:“还有我呢,哎呀,我骂邙壮是汉奸,这更错了。” 邙壮感情很冲动,叫了声:“赵燕哥哥!”蹲在地上就呜呜的哭开了。 赵燕也很冲动,嘴上说:“邙壮,别哭,这是干什么呀?”可是自个儿也控制不住感情,泪水也是顺着眼角流淌。 李大牛看看赵燕和邙壮,1扭脸,也用褂子擦开了眼。 高明虎、鲁尤林等人1看3个孩子的光景,感到又是惊奇,又不能理解。忙问赵2婶这到底是怎么1回事? 赵2婶把他们见面就打仗的历史告诉了他。 “我早就说过,拳头打在自己家兄弟的身上,算不得英雄好汉! 高明虎把3个孩子拉到自己的跟前,说:“孩子们,毛先生教导我们。‘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的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孩子们,要牢记毛先生的话,要懂得天下穷人是1家人。咱们受苦的人,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战胜像李天1这样的汉奸敌人。” 鲁城接过话语,把革命的道理和无产阶级团结的道理,详细地对孩子们讲了1遍。 邙壮虽然第1次听,可是觉得口服心服。为什么素不相识的婶婶和叔叔那么疼爱姐姐,就是因为都是受苦的人,这不就是天下穷人是1家吗?邙壮明白了,他们和婶婶、叔叔、赵燕是1家人。 赵2婶到里间给丁海云上了药,包了伤,换上了自己的褂子,领着海云来到外间。海云觉得全身滚热,觉得全屋的人个个让人感觉到亲近!心情老不平静,至今还是满面泪光。 尤林拉着海云的手,周身看了看,问她说: “海云儿,现在还怕我们这些干革命的叔叔吗?” 海云1听尤叔叔问,连忙摇摇头。 尤林叫丁海云、赵燕他们都坐下,对丁海云说:“不要哭,眼泪打不倒敌人,也不能使李天1这些坏家伙们发善心。咱受苦人要想不当牛做马,只有1条路,跟着毛先生,跟着赤色革命军,挺起胸壮起胆,和鬼子,和汉奸走狗,像李天1这些吃人的坏蛋斗到底。” 海云说:“尤叔叔,你们叫我和邙壮跟着你当武工队吧?我再也受不了大太太的打骂了。” 邙壮说:“尤叔叔,我也愿意,你就叫我和姐姐跟着吧?我也要战斗打敌人。” 尤林说:“好啊,我们大家伙儿随时欢迎。不过斗争也是多种多样的,不1定都到武工队上去。” 海云问:“那到什么地方去?” “坐下,听我对你们说。” 第53章 掩护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赵2婶让海云和邙壮兄妹俩靠近饭桌坐下,尤林亲手给他们盛上饭,向他们的饭碗里夹着咸菜,说道:“孩子,吃吧!你们和赵婶婶都是日本鬼子、汉奸压迫的人,以后啊,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说话间,张田明、陈大刚和武工队的其同志们,从地洞里出来了。 海云和邙壮这才知道驻在赵燕家里的,不光高明虎、鲁城和尤林3个人。饭后,鲁城对孩子们讲了当前抗日战争的形势,讲了赤色革命军组织是广大穷苦劳动人民的救星,讲了赤色革命军这个革命军队的任务,以及他们同劳动人民的关系。 海云和邙壮虽然早就知道有个抗日打鬼子的赤色革命军,因为李天1最害怕的就是赤色革命军,整天费尽了心机,到处抓赤色革命组织,抓武工队,封锁武工队的消息。 所以,他们对赤色革命军知道的不多。现在1听穷人有自己的大救星毛先生在领导指挥,有为自己拿枪打天下的军队。顿时,孩子们就觉得心亮了,胆壮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劲,再也不怕李天1和大太太了。 高明虎等人虽然讲不出很多的道理,但是这两个受苦的孩子,1旦开始有了阶级觉悟,知道谁是自己的亲人,谁是自己的仇家,在思想感情上就觉得自己和赤色革命军和组织上站在1边了。 从询问他们家中的情况,高明虎等人这才得知他们1家是怎么投奔李天1的,也知道了李天1和他他老婆根本没有拿海云他们当人,干1年不光不给1个钱,连件衣服也不给做。 海云说:“叔叔们好,让我和邙壮跟着你们去参加赤色革命军吧,我再也受不了大太太的打骂了。” 邙壮怕叔叔们不要,接着下保证说:“俺跟着你们去打鬼子,打汉奸,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害怕!” 高明虎、鲁城、尤林等人看看两个天真的孩子,心情都非常激动。 “孩子们,欢迎你们参加战斗,但是不1定都在军队里。” “那,为什么?” “你们还小呀,还不能去前线打仗。” “还小?” “是的。”赵燕打断了海云的话,又解释说:“不信你问陈叔叔,我整整长了1年,陈叔叔还说我不够高呢。” 海云问:“不当革命军,那到什么地方去战斗呀?” 尤林笑着说:“到李天1的家里去!” 海云1听,急了。说:“尤叔叔,那不行,我回去大太太就把我砸死了。” “不要怕,她不敢。” “为什么?” 海云愣愣地看着尤叔叔,想不明白。 尤林看看海云那又急又怕的神色,说:“为什么,因为你有组织上的领导,有我们革命军人给你撑腰,有全村所有的渔民和你1起战斗。1句话,你是我们革命队5的1员,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都和千百万革命人民在1起,又怕什么呢?” 尤林看到海云还有些犹豫不决,就把为什么要在李天1的家里战斗的重要性,告诉了她。又说:“住在李天1的家里,就等于是在他身边安上了耳朵和眼睛。不管他干什么坏事,咱不光听到了,而且看见了。把李天1的活动情况,及时地告诉咱们武工队,武工队就可以根据敌人的活动情况来对付他。海云啊,别人就是想到李天1家里去完成这个侦察任务,还进不去呢,你和邙壮哪能白白的离开呢?” 赵燕说:“海云姐姐,你和邙壮回去,就是在李天1家安上情报站了。看到李天1家有什么情况,发现了敌人要使什么坏,就赶紧把情报送出来。” 邙壮问:“送出来给谁呀?” 赵燕说:“给我。” “给你?如果你不在家呢?” “那······那就给大牛。” “给大牛,他行吗?” “他连2鬼子伪军都杀过,为什么不行? 海云1听,朝赵燕瞪起了吃惊的眼晴,惊讶地问:“啊?他······他就有那么大的能耐?” 赵燕说:“你是没参加战斗,等参加了,你也会有大能耐。” 海云被赵燕说热了,就用眼色征求邙壮的意见。邙壮原先和赵燕没有联系,不知道赵燕干了些什么事。这时,1听赵燕和李大牛都敢杀2鬼子伪军,也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跟着赵燕去,他看着赵燕,对姐姐说:“我愿意回去,住在这个庄里,好和赵燕哥1起战斗。” 海云说:“咱已经跑出来了,现在怎么回去呢?” 高明虎看海云想通了,就说:“有办法,等会儿找个人送你们回去。” 他告诉了海云和邙壮留在李天1家里的任务和应注意的事项,就告诉赵2婶,叫李满舱去找李中堂把他们送回去。 海云和邙壮就要走了,赵燕趁着这个空儿,又和海云、邙壮具体商量起来。因为李天1家外人出入不方便,他们不光商量了今后联络的方法,而且还规定了联络暗号。 李中堂来了,赵2婶把海云受到大太太打骂的事说了1遍,并托他把两个孩子送回去,又嘱咐说:“不要说孩子跑到我这里来,就说是你在街上碰着的。” 李中堂满口答应着,就领着海云和邙壮走了。 李中堂走后,高明虎马上召开了革命军组织成员会议。为了打击敌人的反动气焰,本来决定夜里砸掉伪警察所的。谁知梁大胆虽然被迫把抓起来的渔民放了,但是李家湾有可能进来武工队的怀疑并没有解除。杨麻子拉着他的特务队走后,他立刻把警察所周围密布了岗哨。 高明虎多次派出人来侦察,就是靠不上去!最终也只得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准备有了机会再说。随后,高明虎对下1步的战斗计划,又重新作了安排。 为了在李家湾组织船到张家湾码头大运物资,决定派陈大刚、李满舱以捕鱼为掩护,先从海上把运输路线侦查好。从什么地方接货,从什么地方靠岸,这中间有可能发生什么问题,事先怎样预防,都要拿个详细方案来。 陈大刚和李满舱把渔船开出海湾的时候,东方就开始放亮了······ 沙岛太君为什么突然打电话叫李天1和杨麻子立刻回张家湾码头呢?原来是吗庆高出了问题了。 马庆高的爹是个反动地主,这个老家伙从骨子里仇恨赤色革命组织。当初马庆高参加抗日数亡运动的时候,他当着县、区干部的面,反复表白他赞同马庆高跟着赤色革命组织抗战到底,暗地里却1次1次地去找儿子,想把马庆高拉回来。 领导发现了马庆高有些思想波动,对马庆高的思想工作抓得紧,做得细,使马算盘子的阴谋没有得逞。最近几年,由于鬼子频繁地进行“扫荡”,环境恶化了。马算盘子就又忙活起来,几次劝他的儿子快回家。 马庆高是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大少爷,阶级烙印特别深,满脑子剥削阶级思想,经不起艰苦环境的考验,对革命胜利失去了信心,早就经动摇了。 但他贪生怕死,十分害怕鬼子汉奸。 “爹,你又糊涂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革命军,回家万1让鬼子抓了去,那还不得杀头吗?” “如果在家里站不住,那就到炮楼里去跟着鬼子干。”他说话间看到儿子吃惊的神情,“你还犹豫什么,你看鬼子的势力,连老蒋的中央军都叫人家打得无影无踪了。就凭你们的那个土革命军想打败鬼子?根本不行。鬼子虽然不好,可是他不伤害财主。赤色组织是向着穷人,对付地主的。他失败了,你得跟着遭罪;他胜利了,你得作为阶级敌人而被打倒。你干革命军,就是帮助他们消灭咱自己,这不是拿着刀向自己的脖子上捅吗?” 马庆高站在剥削阶级的立场上,经不起艰苦环境的考验,就发生了动摇。这才和高明虎等人发生了尖锐的矛盾。对他爹1派反动言论不但不反驳,反而认为他爹说的有道理。因为吃不透鬼子是怎样对待他,虽然暂时没按他爹说的办,却越发动摇不定了。 高明虎从县里回来,马庆高意识到高明虎会立刻同敌人干起来。他怕打起仗来自己的性命难保,那天从陡山河出来,就偷偷地跑回家去了。 马算盘子为了把马庆高拉到敌人的1边,早在马庆高回家前,就和李天1达成了交易。条件是李天1保证马庆高的生命安全,马算盘子保证把马庆高弄到鬼子这边来。 所以,马庆高刚从外边回来,马算盘子就秘密的写了1封信,通过他的本家侄、伪乡长“不成人”,把信送到敌人那里去了。 沙岛太君叫李天1和杨麻子回来,就是要从马庆高的身上打主意。密谋通过马庆高,来搞垮赤色革命军在敌占区的组织,消灭赤色革命军坚持在敌后斗争的武工队。 李天1刚进沙岛太君的办公室,那个胖鬼子就喜形于色地说:“李桑,胜利大大的。叫你回来,商量大事。“大事,什么事?”李天1愣愣地问道。 沙岛太君把马算盘子的信拿出来,说:“马庆高,赤色革命军区长的千活,抓到他,赤色革命军的,武工队的,统统抓到。” 李天1看罢信,把手1拍说:“好啊。要把马庆高抓到手,我看他们这个武工队还能往什么地方藏!” 第54章 叛变 因怕走漏了风声,敌人白天1天没有声张。 深夜,杨麻子的特务队突然来到了马家园。连伪乡公所都没通过,就不声不响地把马庆高抓到码头上来了。 马庆高是昨天夜里秘密的回家来的,村里谁也不知道。杨麻子又是在深夜里把他抓走的,村里的人还是不晓得。 李大财主1听马庆高被抓到乐,立刻叫人把马庆高带到他的会客厅。 马庆高1身臭汗,1脸死色,他愚蠢地认为这1次脑袋是掉定了。1进李大财主的会客厅,李天1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庆高老侄,还认识我这个李大叔吗?” 马庆高知道他爹和李天1熟,但是他本人和李天1却并没尤打过交道。为了活命,就借着这机会,扑通1声跪下了。1把鼻涕1把泪地说道:“李老叔父,您可得拉我1把啊·······” 李天1叫别人把马庆高拉起来,面带微笑地说:“庆高老侄,你这就见外了,都是1家人,可你知道为什么到了这般地步马?” 马庆高愣愣地坐着,身子却抖如筛糠。 “庆高老侄,我和令尊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如果相信老叔的话,那就不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也不要对你自己的事和你所知道的事有什么保留。你不要认为谈清楚了,你这个赤色革命人就是叛变了!实际上你早就是叛徒了,不是叛变了赤色革命,而是叛变了你的祖宗。我受令尊的委托,劝你回心转意,共同对付赤色革命军。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却还是执迷不悟呢?” 马庆高还是愣着,1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天1眯缝着眼睛故意的说:“呵呵······看来老侄累了,是不是先休息1下,明天再谈?”说着话,1面偷偷给站在旁边的杨麻子使了个眼色。 杨麻子会意,突然朝马庆高猛拍了1巴掌,叫嚷道:“起来,走!” 马庆高不由得打了个哆嗦,1看杨麻子那张凶神恶煞似的麻脸,差1点儿吓掉了魂,不由得又扑通给李大财主跪下了。 “李老叔·······李老叔·······” 李天1朝杨麻子1挥手,对马庆高说:“你到底是怕什么?” “我······” “这也就因为我和你爹是老交情,才苦口婆心劝说你。你认为我刚才的话不对吗?如果连老叔的话也不听,那你就去和沙岛太君面谈吧,我这算是好心的那个了个驴肝肺。” 李大财主软硬兼施,1会儿说保证他的生命安全,1会儿又要叫他去见沙岛。那马庆高本来对抗日就失去信心,又听李大财主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向敌人自首叛变了。 李大财主原认为马庆高是赤色革命军的区干部,可能掌握着敌占区赤色革命组织的大量机密。 马庆高原来不在敌占区工作,他只知道当时的、公开活动的1些地区的组织情况。可是早在敌人占领那些村庄前,各村的千部和积极分子,早就转移走了。 敌占区革命组织和联络站都是绝对保密的,有专人领导联系,对不作敌占区工作的人,是不能随便公开的。 马庆高自从环境恶化以来表现得不很正常,县区领导也有点察觉。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除了李家湾、6山河几个联络站外,其他地方的联络点和联络站站,都没叫马庆高知道。当然,他就更不知道谁才是组织上的人了。 马庆高把自己所知道的机密全部告诉了李天1。倒也只能向他提供3个联络站。 李天1并没因为马庆高知道的少而灰心。他为了将这个叛徒,长期的埋藏在赤色革命队5内部为他服务,立刻向沙岛太君进行了汇报。经过沙岛太君的批准,为了不走露风声被人知道,决定当夜把马庆高放走。 李天1对马庆高交代了后期的任务,准备叫他走时,又问了1句:“你还有什么情况要说的吗? 马庆高说:“高明虎又从县里回来了,听说回来的不只他1个人。” 李天1吃了1惊,跟着问:“他回来的任务是什么? “要把鬼子······不,要把皇军的后方砸烂,使皇军支援‘扫荡'的物资运不出码头,拖住支援部队的腿。” 李大财主愣了1阵子,问:“他们来多少人?” “不清楚,看样子至少有1个连。” “在什么地方?” “前天还在陡山河,现在到了哪里不清楚。” 李大财主点点头,说:“这次老叔为你说了好话,沙岛太君对你很器重啊!希望老侄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可别叫老叔为难。” 马庆高说:“老叔放心,我1定协助你抓到高明虎。” “希望你成功。” “我1定尽绵薄之力。 马庆高怕把他知道的3个联络站1齐破坏,会引起高明虎对他的怀疑,便向鲨鱼精提出,对3个联络站别1齐动手。 大财主李:“老侄放心,我不会那么愚蠢。走吧,我不会把你垫在底下。” 最后,又和马庆高规定了派人和他联络的暗号,马庆高就千恩万谢地走了。 杨麻子问:“大哥,先从哪个地方动手?” “先从李家湾!如果没有外来的赤色革命军煽动,渔民不会齐了心和我们闹。说了半天原来赵庭山家就是他们的窝点,这就对了!肯定他家里住着从外边进来的赤色革命军。明天1早,立刻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 丁海云和邙壮跟着李中堂回到大财主李天1的家,大太太还又哭又骂闹个没完没了。赵2婶已经把大太太打丁海云的事告诉了李中堂,李中堂1看丁海云遍身是伤,十分生气,认为太太太有点过分了。于是说道:“嫂子,现如今这天下,不是你自己的,老资格不能使啦。你看看把孩子打的,要不是丁大哥老实,人家和你能算完吗?” 大太太1想,梁大胆还是个带枪的,都被人家打破了脸,心里不由得胆怯起来。最终,只得把海云和邙壮留下,照旧给她听差干活。 可是海云和邙壮接受了革命思想的教育,亲眼看到两个两重天的现实,已经认识到李天1不是自己的亲戚,而是自己的敌人了。 认识变了,思想感情变了,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在这以前,两个人干完活就睡觉,对别的事向来不闻不问。现在不同了,海云觉得她和弟弟回来是战斗的,虽然时间很晚了,姐姐和弟弟还是睡不着。 第2天,海云照常大早起来。正在这是,忽然看见李2狗急溜溜地从前院进来,脚不停步地进了客厅。海云1看李2狗神色慌张,立刻警惕起来。忙找了1块抹布,装做抹桌子,跟着进了客厅。 客厅里边就是电话,李2狗是“丁愣子”从外边找回来的,只见他1进客厅就抓起来电话。电话是谁打来的,海云不知道,只听李2狗说:“什么,赵庭山家是赤色革命军的联络站,啊?很可能武工队驻在他家里,什么?马上把他家包围起来?是······明白。我马上去告诉警察所,对,你放心跑不了他!” 丁海云已经知道赵庭山就是赵燕他爹,1听李2狗的话,知道要出事,心就跟着紧张起来。她看到李2狗1出门,立刻来到前院找邙壮。 邙壮这会儿刚起来,海云朝院里打量了1眼,伸手抓住邙壮小声说:“快去告诉高叔叔、尤叔叔他们,李2狗去找梁大胆,去包围赵家小院了······” 邙壮吃惊地问:“啊?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海云说:“哎呀,我听李2狗打电话,说赵燕家是赤色革命军的联络站,武工队住在他家里······” 邙壮不等海云说完,已经窜出门来,飞也似地朝赵燕家跑去了。 赵2婶正准备做早饭,忽听传来1片急促的敲门声。赵燕忙去开了大门,邙壮喘着粗气撞了进来。赵燕1看就知道有事,随手关好大门,跟着邙壮就向屋里跑。 邙壮1进屋,就冲着赵2婶说:“婶婶,不好了。李2狗说咱家里是赤色革命军的联络站,已经······已经找梁大胆来抓人了!” 尤林1听,立刻从东间走出来:“邙壮,别着急,慢慢儿说,这话是从哪里来的?” “李2狗接的电话,俺姐姐在跟前听着的。” “打来的电话?” 尤林重复着莽撞的话,立刻把这件事同昨天鲨鱼精突然回码头联系起来,说:“不好,我们的联络站1定是被敌人发觉了。邙壮,你赶快走!” 赵2婶1听,顾不得做饭了,伸手解下围裙,对尤林说:“快,趁着敌人还没包围上,你们赶快转移出去!” “那你呢?” “我,掩护同志们是我的任务,你不要管。” “不行,看来很可能我们内部又出了叛徒,否则敌人是绝对不会知道这里是个联络站,你不能留下,在家里危险。” 高明虎、鲁城听到声音,这时候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老高说的对,赵2婶,不也得撤离。”鲁城说道。 赵2婶急得出汗了,说:“我要是不留下挡1阵,你们1出洞口就会被人追上。” 第55章 转移 “赵桂香同志······” “哎呀,你们别忘了,你们是为咱穷人拿枪杆子的。只要你们在,咱穷人心里就有盼头,牺牲了我,敌人奈何不着穷百姓。如果你们有个好歹……你们别为我担心,从加入组织的那1天起,我就把1切交给组织了。赶快走,你们要出了事,对组织上的革命事业损失可就大了。 “刘桂香同志……” “快走!” 赵2婶下了命令,站在东间的鲁城和尤林还有其他战士们,1看赵2婶为了掩护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眼泪夺眶而出,大家含泪下了地洞。 赵2婶强逼着同志们下了地洞,回头1看,赵燕拿着鱼叉,邙壮举着棍子,摆好了战斗的架式,站在她的身后。 赵2婶吃了1惊:“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赶快走?” 赵燕说:“娘,我和你1块挡人。” 邙壮也说:“婶婶,我也和燕儿哥哥1块战斗。” 赵2婶看看两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说:“快跟着叔叔们去,听叔叔们的话,给叔叔们放好哨。” “娘,你……” 赵燕没说完,外边传来了敲门声,赵燕说:“娘你听,敌人来了!” 赵2婶1听,越发着急,回头抓起来1把切菜刀,对赵燕说:“革命同志们安全不出事,咱们穷人手里就有了枪,不管困难有多大,终有1天会打败敌人。保护咱们的军队,就是为了咱穷人自己,娘在屋里挡住敌人是为了革命同志们的安全,你们跟着革命同志去放哨也是!” “娘,我明白啦。” 赵燕伸手拉着邙壮,邙壮可不愿意离开赵婶婶,1面向里间走,1面还婶婶、婶婶叫了好几声。 他们钻进地洞1看,原来武工队叔叔没有1个走的。 尤林紧紧守在洞口旁,鲁城正用手灯给张明虎照着,在收拾地雷。 大门终于被敌人砸开了,梁大胆提着手枪,带着1群警察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他在屋门外1站,就赶着警察先进屋,只见屋里就只有1个农家妇女之外,并没有什么外人。 “他妈的!叫了半天不开门,你家的人死了吗?”1个伪军警察骂道。 赵2婶满面怒色,说:“我没死,是你瞎了眼!” 那家伙伸手抓住赵2婶,说:“快说,武工队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什么武工队,就没看见过。” 梁大胆随后跟进来,对警察说:“墙底下有地洞,马上给我进去搜。” 赵2婶1听,坏了,她怕尤林、鲁城、高明虎他们还没走出去,不等警察动手,猛地冲上来,把那个警察猛地向外1推说:“你乱扒什么,要是给我弄坏了粮食我找你赔!” 梁大胆1撸袖子冲上来,说:“你们的戏演到头了,给我滚!” 说着猛地推了赵2婶1把,赵2婶支持不住,呼通磕到里间门框上。等她扶着门框直起腰来的时候,敌人已经把地洞扒开了。 梁大胆先朝地洞里连打了3枪,接着就命令1个伪军警察向里爬。 赵2婶1看,越发急了,伸手抓起来磕掉的切菜刀,不顾1切的冲了上来,下死劲照着那个钻地洞的伪军警察就是1刀。 那个家伙尖叫了1声,就在洞口外边趴下了。 梁大胆1看,猛地转向赵2婶。赵2婶不等他扑过来,刷地抡起来切菜刀,可是还没等她的刀砍在梁大胆的身上。 枪响了,只见赵2婶的手突然1松,切菜刀当地1声落到地上。 梁大胆又把枪瞄准了赵2婶的胸口,只听啪地1声枪响,1个伪军警察倒在了梁大胆的脚底下。梁大胆手1哆嗦,手枪斜着打到了墙上。 方才那1枪是从地洞里打出来的。 梁大胆1看不好,急忙就向外窜,由于太惊慌,被门槛1绊,咔嚓1声磕倒在地上。这个胆小怕死的家伙1面连滚带爬地朝屋门口跑,1面嘶哑着嗓子叫喊:“给我打,给我开枪打呀!” 可是不等他说完,屋里又连续响了几枪。跟着梁大胆进里间的伪军警察,只有1个空着手滚了出来,1只胳膊被子弹打穿,连抬也抬不起来了。 敌人有的靠在屋门两边1动不动,有的窜到街上,朝着窗子乱放枪。 原来,尤林、鲁城、高明虎和战友们惦着赵2婶,虽然选了地洞,却没有1个走的。1直守在洞口的尤林把敌人赶到了屋外,赵2婶还坐在床前愣着。 窗棂子被枪弹打断了,屋里的墙皮被打得刷刷落土。尤林怕敌人还会冲进屋里来,立刻爬出地洞,拖着赵2婶,向后连滑了几滑,就把赵2婶接到洞里来。 赵2婶的胳膊被子弹穿透了,衣袖子全染成了红的。 “你们怎么还不走呀?”赵2婶问道。 尤林不作回答,从背包里拿出来救急包,立刻给赵2婶扎住伤口。 张田明爬出洞,把伪军的枪弹拿进洞,问道:“怎么办?” “马上转移。” “好!” 鲁城用灯照着,尤林把枪递给别人,他把4颗西似的地雷1齐布置下了。然后,他们顺着地洞来到出口,尤林1个人出洞进行了侦察。 陈中也接到了李天1的电话,他带领1个伪军中队,把个李家湾严严密密封锁了。 尤林1会儿进了地洞,说:“外边已被敌人封锁,出不去了。” 赵2婶1听,急得心里火烧1般,说:“叫你们快走,可是你们······” “桂香同志,”高胜虎说,“大敌当前,我们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同志走呢?” “可是现在敌人把村子封锁了,到底怎么办呀?” 鲁城没马上回答,想了1阵,忽然问道:“牤撞,你告诉我,李天1家有没有地方?” 邙壮把李天1家的房屋说了1遍。鲁城突然有了办法,他把邙壮拉到跟前,如此这般交代了1番,最后嘱咐道:“要大胆,但要细心。” 邙壮答应1声,尤林托着他从菜园地的井口里出来了。 丁海云自从把邙壮打发走后,1直就在家里听信儿。可是,老半天不但没见邙壮回来,反而听到响起枪来了,这就越发把海云急坏了。 她想到大门外望望,邙壮为什么老是不回来?偏偏那个大太太1样1样支使她干活。 海云收拾了锅,到仓库里拿出来东西,摸起篮子向外走。刚顺着客厅西头那条南北夹道向前走着,突然叭哒1声,1片瓦块从墙外飞了进来,落在地的脚底下。 海云1看瓦块1下子想起赵燕和她定的联络暗号,立刻警觉起来。回头打量了1眼,马上开了西边门上的锁,打开门1看,却是邙壮脸红气粗、滴哒着汗珠站在外边。 “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快,有任务!” 邙壮1闪身走了进来。 海云小声问:“快告诉我,婶婶和叔叔走了吗?” “哪里呀,封在村子里出不去了。” “那赵婶婶?。” “赵婶婶的胳膊都被梁大胆用枪打透了。”海云1听,好像打伤了亲娘,不由得脸色大变,眼圈儿也红了, “啊呀,她怎么不赶快走呀?” “她不是为了掩护革命武工队员吗!” “掩护武工队······” “赵婶婶说,掩护自己的军队,就是为了穷人自已。只要为咱穷人拿枪的军队在,受苦人心里就有盼头。” “受苦人心里就有盼头······” 海云喃喃地又问:“眼下武功队在什么地方? 邙壮向前伸伸头,小声说:“敌人封锁了庄子,他们在地洞里出不来了。” “那怎么办呀? “叔叔们说在李天1家找个地方。” “在李天1家找个什么地方?” “1个敌人不到的地方。” 什么地方敌人不去到呢?海云想了1阵,只有后园的仓库没有人去。但这也不十分保险,万1被敌人发现,不但叔叔他们的武工队要受损失,她和邙壮怎么办? 海云虽然年龄还小,可生活在战争年代的孩子,经历的事就是多。她想起当年自己家里就只有3间屋,敌人已经来到大门上了,娘不是在床底下把8路军叔叔掩藏起来了吗?自己也应当和当年娘那样,和眼下赵婶婶那样,舍上命也要掩护高叔叔,于是她当机立断,小声对邙壮说:“有地方,你快去把武工队的叔叔们领进来。” “在哪?” “我开仓库。” 邙壮还没走,从前院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 海云1听不好,马上关好西边门,摇摇手,两个人来到前院。1看,原来是李天1,杨麻子的特务队,还有日本鬼子,1个名叫“田野小2”的小军官,带着3十多个鬼子到李家湾来了。 田野小2是个少尉,你别看他不是南瓜不是葫芦的,连李天1也得听他指挥。 李天1弯着腰,满脸堆笑,对田野小2说:“这是寒舍,请太君里边书房的休息。” 话刚落,梁大胆气急败坏地走进来,1看鬼子,啪地1个立正:“报告太君和大哥,兄弟接到电话就去包围李家湾了。” 李天1打断了梁大胆的话:“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56章 搜捕 “报告大哥,武工队确实在赵老2家,可是我们1冲进屋,3个弟兄就送了命。” “现在武工队在哪里?” “报告,全部在地洞,守着洞口向外打枪,弟兄们1个也靠不上。” 李天1看了看田野小2,翻译早把梁大胆的报告翻给田野小2了。 田野小2刷地抽出指挥刀,迎头1举。 “吆西,快快的包围,统统的抓到!” “哈依!” 杨麻子答应1声,带着他的特务队首先冲出了大门。 李天1向梁大胆命令道:“传我的命令,叫陈中队长1定把村子封锁好,为了全部消灭武工队,不得把任何1个人放出村,任何1条船放出海。” 梁大胆点头答应着,李天1这才发现海云和邙壮站在北边墙根下,他吩咐邙壮烧水准备茶,叫海云通知伙房准备饭,说完就领着1群保镖到东院书房去了。 李天1为什么到书房去呢?因为中院里住着内眷,他大老婆害怕鬼子在她身上使坏,1听到鬼子的声音,就赶紧关门闭窗。 丁海云到中院里1看,李大财主大老婆住的那套房子,房门关了,窗子挡了,到窗前连1点动静听不到。海云悄悄地关上了到前院的中门,朝邙壮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进了通向后院的夹道。 她轻轻地开了西边门,伸头朝外望了望,见外边无人走动,回头小声对邙壮说:“快去吧,外边没有人。” 邙壮点点头,1出西边门,就钻到墙外那些芸豆架底下去了。 田野小2带着鬼子和杨麻子的特务队,来到赵燕的家街上,院里伪军警察密布,屋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田野小2在大门口站住,回头朝杨麻子和梁大胆看了1眼,说:“进地洞,抓活的,你们的明白?” “明白,明白······”杨麻子扭头看着梁大胆,“快,都给我往里冲!” 梁大胆不敢怠慢,催着他的伪军警察冲进屋,外屋里没有人,也没有动静,梁大胆就1举手枪说:“快,快进洞给我抓活的。” 伪军警察被梁大胆催着,1个跟着1个进了东里间。 东里间除了3具被打死的伪军之外,什么也没有。 “给我冲!” 梁大胆喊了1声,伪军警察你推我拥地钻进了地洞。 “咚嗒!” 突然,传出连声巨响,浓烟滚滚,进洞的伪军警察全部报销了。 沙岛太君并没下令田野小2抓活的,田野小21看进不去,断定武工队还在地洞里,就气急败坏地喊:“8嘎!进不去的就放火,统统烧死他们!统统烧死他们!” 时间不大,赵燕家的3间房屋就腾腾地烧起大火来了。 正当敌人在赵燕家闹翻了天的时候,赵燕忽听井口上鸟儿叫了1声,忙对尤林说:“邙壮回来了。”说完就从井里上来,小声问邙壮:“怎么样?” “快,眼下鬼子都到你家里去了。” “有地方了吗?” “有,跟我来。” 菜园地里全是芸豆架和线麻,尤林、鲁城、高明虎和战友们,从井里出来。邙壮在前头领着,穿过层层芸豆架,来到李天1的墙外。 西边门开着,海云正在门口等着,等革命队员们全部进来后,海云随手锁好西边门,顺着夹道进了后园。 尤林跟着海云进了仓库1看,屋里又是大缸,又是粮囤,还有1些破床烂板。因为李天1吃的是成品粮,除了半缸大米外,1袋1袋的面粉垛在破床上。再有,就是精制的海产品,食糖、食油、粉丝以及干果之类的东西。 尽管杂7杂8的东西把3间屋占满了,但是空隙却也很多。墙角,粮囤后十几个人也能藏得下。 海云小声说:“这个屋他们轻易不来,只有我来拿东西,你们看看行吗?” “太行了!海云,谢谢你啦。”尤林兴奋的说道。 “尤叔叔,看你说的,你不是叫俺参加战斗吗?” “对!壮起胆来,严密注意敌人的活动,没有要紧的事不要来。” “可是你们吃饭······” “傻孩子,你看屋里这些东西,还能饿着人了吗?” 海云1转身,看到赵2婶站在身后,胳膊上还缠着布,袖子和手全被血染成红的了。海云难过地叫了声:“婶婶!”双手就把赵2婶搂了起来。 赵2婶用手给海云擦着眼泪,说:“好孩子,现在敌人正在搜查,要擦干了眼泪和敌人斗。” 海云点点头,眼含泪水。 因为怕时间长了被敌人发觉,高明虎把在外边应注意的事项,告诉了海云和邙壮。又叫邙壮秘密地去告诉李大牛,叫李大牛和他爹想办法通知出海侦察的陈大刚和李满舱,告诉他们联络站遭到敌人的破坏,李家湾已经被敌人封锁,革命队5出不去了,要他们千万别在李家湾靠岸。另外,要陈大刚立刻派人通知周围联络站,迅速转移地点,以免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要辛远山派1个排的兵力,在天黑后向李家湾靠拢,找机会狠狠地骚扰敌人。 邙壮答应着,和姐姐锁上仓库门,分头执行任务去了。 原来,马庆高在赵燕家住过几次,可他光知道赵燕家有个地洞,却不知道地洞的出口。所以梁大胆来抓革命武工队只是围住了房子,村子外菜园地里没有派人。 1直到把赵燕的屋全部烧毁,田野小2逼着梁大胆下地洞搜的时候,这才发现了地洞的秘密。可地洞里除了6具伪军警察尸体外,不但没见武工队,甚至连赵2婶也不见了。 梁大胆气急败坏地来到李天1面前,说:“大哥,咱们上了当了!地洞里没有人······” “什么,武工队不在地洞里?” “唉!地洞出口在村子外1口井里,咱事先不知道,武工队已经从那个井里跑了。” 大财主李天1跟着梁大胆来到菜园地的那眼井上,只见井壁上有个锅口粗的大窟窿。李天1望望4周,满园里都是芸豆架。他从井台上走到菜园地边,外边密排着陈学堂的伪军。 梁大胆跟在后边,说道:“不但武工队走了,连赵老2的老婆也不知去向了。” 李天1问外边的岗哨,岗哨说:“从早饭前封了庄子,连1个老百姓也没走出去。” “跑不了他们!外边是岗哨,武工队不会插翅飞出去,给我搜!”李天1恶狠狠地说道。 昨天在李家湾搜了两遍,也没发现赵燕家的地洞。 “怪不得贴出来的条子说,就在我的身边战斗。原来,李家湾有个地洞呀。高明虎呀,高明虎,今天你算是失算了,就是挖地3尺,我也要把你刨出来!”李天1凶狠的叫嚷着。 这1次的搜捕,李天1接受了前两次搜查失败的教训。叫每1个伪军带上镐头、木棍、铁锨,把李家湾分成若干片,先把1片包围起来,然后1户1户地进行搜查。每到1家,就强迫群众把屋里的东西搬出来,不光把盆里、罐里、床底、坑洞,甚至鸡窝,磨道,都搜了个遍。而且还把墙的每1个地方都用棍子敲了又敲,把他们认为1切可疑的地方都给刨了。 从上午开始,1直翻腾到傍黑天,还是没找到武工队的1点影子。 李天1惊疑地说:“怪了!难道这些武工队都长上翅膀飞了吗?” 陈学堂说:“1接到你的命令,我就立刻把李家湾封锁起来。别说是人,甚至连个鸡狗也没放它出村子。” “既然没有人出村子,为什么几乎把地刨了3尺,还是没找到武工队的1点影子呢?” 梁大胆说:“我看那些岗哨靠不住,眼下满坡里是庄稼,武工队从什么地方钻不出去?” 陈学堂说:“不对,我3个小队长轮流查岗,士兵马虎,他们可不马虎。” 梁大胆说:“陈队长,今天搜查,你是亲眼看着了,每家每户,几乎刨地3尺,你找到他们的人了吗?” “没有。” “那人又到哪里去了呢?虽说武工队神通广大,可是他们也不会飞啊!” “是呀,地都刨了,不能说搜查的不详细,可是人呢?” 李天1今天亲自参加了大搜查,确实搜查的很仔细。既然搜遍全村子没找到人,可以肯定武工队早已经走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田野小2,田野小2和他的上司沙岛太君1样,是根本不相信中国人的。尽管那些汉奸点头哈腰,在他们面前像哈巴狗,但是田野小2心里有数。但因为他们的兵力不足,不得不执行上司“以华治华”的命令。 田野小2对李天1的话,也只能半信半疑。今天他亲自率兵来到李家湾,原认为会马到成功,闹半天放了个空炮。 田野小2就认为李天1是为了讨好沙岛太君而欺骗了他,因比对梁大胆和陈学堂的争执并不理会。他用电话报告了沙岛太君,沙岛当然相信田野的。 因为天已黑,回不去了,田野小2只得在李家湾住下。但是沙岛告诉他要加强戒备,所以田野小2把所有的汉奸全轰走了,他和他的鬼子兵都住在书房。 杨麻子的特务队被轰到前院,“丁愣子”只得搬到渔行去住。为了奉承主子,李天1晚上特地办了1桌酒席,1大帮子人全都陪着田野小2吃喝。伪军和伪军警察仍然在村子外封锁着,主要是防备武工队再从外边进来,同时也防备着武工队出去。 第57章 汇合 摆好酒席,大家都围着8仙桌子坐下了。这时候李天1才发现整整1下午,没见到他的心腹爪牙李2狗。 丁海云这个在李天1家里当了2年雇工的十6岁的小女孩,每天都在大太太的巴掌和鞭子底下过。 海云恨透了李天1和他老婆,自从昨天见了赵2婶、见了赤色革命军的叔叔们,亲自感受到赵2婶疼爱她的那种关怀,听了叔叔们给她讲的那些革命道理,海云第1次知道了天底下原来有人剥削人和有人受人剥削的两个阶级。 怪不得大太太动不动就把她向死里打呢,原来他们是穷人的死对头,自己是她手底下的奴隶。 丁海云第1次知道了天下的穷人是1家的道理。因此,她接受了回到李天1家参加战斗的任务。 她叫邙壮去给尤叔叔送信,是姐弟两个第1次执行这样的战斗任务。虽说心里有些紧张,但他们是多么高兴呀!可是海云在仓库里看到赵婶婶手上的血,心里就像刀绞的1样难受,止不住眼泪滚了下来。要不是怕大太太看出来,她就得放声大哭了。 丁海云是个有心计的孩子,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前前后后想起来,赵婶婶受伤了,赵叔叔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小燕儿有谁来管呢?丁海云想到这里,这才想起来方才看到小燕儿上身只穿1件小单褂,底下是个小裤衩,家里的衣服又给那个该死的梁大胆放火烧了,今后可到底怎么办呢? 海云想想赵婶婶对自己的疼爱,就觉得1下子又添上了1个弟弟。她再也坐不住了,就立刻掀开她的破箱子,伸手翻着找起来。 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邙壮的破衣烂裤,还有什么呢?海云正在屋里找东西的时候,邙壮1头大汗地回来了。 海云小声问:“找到李大牛了吗?” “找到了,李大牛和李大伯潜水出海了。” “路上碰没碰到敌人?” “碰到了,可多呢,哪能能碰不上呢? 邙壮从小窗户上朝外望望,回头小声对姐姐说:“姐,咱也参加战斗了,你觉得高兴吗?” 海云把邙壮拉到跟前,用指甲给弟弟刮掉沾在小褂上的泥,下巴触着邙壮的肩头。嘴里重复着赵2婶的话:“只要有咱的军队,咱穷人手里就有了枪······” 但她还没说完,邙壮猛扯了她1把。她朝外1看,只见李2狗站在外边的院里。 这个李2狗是财主李天1的1条忠实走狗,他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见伪军们翻了1整天也没发现武工队,感到很怀疑。 既然开了枪,就说明武工队在,既然武工队在,又为什么找不到呢?他为了找到武工队的下落,1个人在菜园地里观察了半天,但是什么行迹也没发现。 当他向回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芸豆架底下有由西向东走的脚印。李2狗跟着脚印走了半天,最后终于是断了线,这引起他的怀疑。 他正要找李天1报告,忽听得海云和邙壮在屋里小声说着什么。 他从窗缝向里1看,海云似乎是哭过,这就越发引起李2狗的注意。 李2为为了从两个孩子的身上发现点什么,故意装成没听见没看见的样子,悄悄地找个地方藏了起来。 这个海云平白无故的哭什么?难道她和赵庭山家有牵连吗? 李2狗等了1阵不见海云出门,就在李天1前后院搜了起来。前院没发现问题,又找到后院。后院除了仓库,就是1个女厕所,院里有十几棵桃树,蒿子长得有半人深。 李2狗找了1遍,还是没发现向题,然后来到仓库,从窗子上向里看,也没见里边有人,他正要向前院走,突然看见海云提着1个篮子从夹道里走来。 李2狗为了看个究竟,趁海云没有发现,1闪身藏在蒿子里去了。 海云只想着尤叔叔他们没吃饭,哪里想到在她的身边还藏着1条狗呢!她没看见李2狗,可藏在仓库里的尤林和鲁城早已经把李2狗盯上了。 海云放下篮子,开了仓库门,尤林和鲁城就腾地1声从屋里窜了出来。海云被吓了1跳,转身望着两位叔叔。只见他两个人1进那蒿子地,下腰抓起1个人来。 尤林掐着李2狗的胳膊,鲁城用手巾捂着他的嘴。 海云1看是李2狗,吓得全身是汗,呆住了。 尤林把李2狗拉进仓库,绑粽子似的把李2狗捆了个结实,鲁城把1条手巾,塞到李2狗的嘴里。李2狗急得光转眼珠子,就是哼不出1点声来了。尤林见海云还站在门口发呆,下腰提起篮子,把她领到屋里来。小声说:“孩子,要时刻留心,身边有狗。” 再看看篮子,原来是半篮白面团子。海云1下子扑到尤林的身上:“尤叔叔,我······” “小云儿,没事儿,吃1堑,长1智,敌人是诡计多端的,阶级斗争尖锐复杂,要时刻做好防备,懂吗?” “我懂了。” “快回去。没有事别来,有事快来报告。但要提防······” “身边有狗。” “对。” 邙壮正在帮助海云向客厅里上菜,忽听1个东西落到地上。他送菜回来1摸,却是1块瓦片。邙壮心里明白,偷偷地溜进夹道,轻轻地开了西门。刚1伸头,1个小伙子,突然从门旁边草丛里钻出来拉住他的手,忙撞1看,原来是李大牛。 两个人1溜烟钻进芸豆架底下,邙壮低声问:“你找到陈叔叔了吗?” “都来了。” “他们在哪?” “在西边,快叫尤叔叔他们出来。” “好,你等着。” 邙壮静静地听了听,又轻手轻脚地从西边门回去了。 赵燕在李天1的仓库里憋了1天,简直像小鸟关进了笼子。 邙壮刚轻轻地打开仓库门,赵燕就伸手把他拉进屋,小声问:“李天1和杨麻子走了吗?” “没有!现在正和杨麻子还有梁大胆陪着鬼子喝酒呢。” 听敌人正在喝酒,赵燕刷地把鱼叉提了起来。小声问:“能不能进去?” “不行,院里还有好几个站岗的。” 邙壮又向前伸伸头,小声说:“大牛回来了。” “他在哪?” “在墙外等着。” 赵燕1听,抬脚就想向外走。 尤林伸手把他拉住,小声说“注意,留神被敌人发觉。” 赵燕应了1声,溜出仓库门,身子贴着墙,壁虎似的,不声不响地出了西边门。 李大牛领他到西边1看,不光是陈大刚和李满舱来了,连驻扎在3号联络站的县独立团派出联系的3个人也来了。 中午的时候,陈大刚得到李老9和李大牛送去的道知,下午4点钟,他们选择了1个僻静的地方靠了岸,陈大刚接着就去下了通知。 天刚擦黑,独立团派出的1排人就悄悄地来到李家湾附近了。 李满舱和陈大刚都是从小在海上长大的。他们渡海过来,摸掉了敌人设在海边上的岗哨,问明了情况,就带领着大家转移到这片菜园地。 他们从敌人岗哨的嘴里,打听到鬼子和汉奸头目们,都在李天1的家里喝酒,就准备和高明虎等人取上联系,打李天1个措手不及。 高明虎等人出来了,陈大刚他们1问,方知杨麻子那3十多人的特务队,全部都在李天1家的前院,鬼子们则是都在书房。 李天1正和那些汉奸头目们都陪着田野小儿喝酒,院子里放了6个人警戒的岗哨。 要打李天1,不光杨麻子的特务队要立即进行包围,而且在这个庄里的其他敌人,也要向李天1靠拢包围。那样,弄不好有被敌人围困的危险。 因此,大家分析了敌情,认为伪军警察所现在兵力分散,两个头目都在家喝酒,没有人指挥,打警察所比较有把握。 可是怎样打法呢? 高明虎想了想,说:“敌众我寡,又处在敌人的包围圈里作战。因比不但要抓住战机,迅速行动,而且要尽量做到不开枪,免得惊动了敌人,不好摆脱。这就要利用李2狗去叫开警察所的门,智取。” 大家同意这个作战方案,就立刻分头准备起来。 行动前,尤林拔出李2狗嘴里的手巾,交代了政策,叫他立功赎罪。 李2狗这个家伙很狡猾,也很反动。表面上答应心里却在琢磨,为什么武工队就在眼皮底下,就是找不着?闹了半天,原来海云和邙壮都是武工队的人,他们把武工队藏在李天1的身边,李天1却被蒙在鼓里。 他焦急地想:“天1老哥啊,你已经在人家的口袋里装着了。不立刻把海云和邙壮这两个小兔崽子除掉,等于在你身边埋上了1颗地雷,那就可以随时要你的命……” 李2狗这条李天1的忠实走狗,急得浑身是汗,恨得满眼出火,恨不能立刻报告给李天1,为李天1除了害,他自己立了功,李天1肯定会更加器重他。 眼下他在武工队的手里,不答应不行。所以尤林交代1条,他答应1条,可是心里,却千方百计地想逃跑。 伪军警察所在前街上,和李天1家相隔1条东西街,座落在路北,里边是1个宽大的院子。 除了警察睡觉,梁大胆办事的房屋外,西边是1排关押群众的牢房和折磨群众的审讯室。 大门朝西,门旁边修了1个两层高的岗楼。 第58章 布局 整整1天,他们在李家湾闹了个翻江倒海,也没发现武工队在什么地方。 伪军警察1是累了,2是麻痹,认为1天没找到武工队的人,夜里庄头巷口上都放着岗,还会有事吗?伪警察所1共3十多名警察,除了在庄头巷口站岗的,家里还剩下十多个人,留下1个在岗楼上站岗的,其他的人都在个大通屋里睡着了。 不到9点,听到顺着大街走来1舞人,站岗的警察把枪1举问:“干什么的,站住!” 尤林在李2狗身后,1听警察喊,抓着李2狗的束腰带子扯了1把。 李2狗1哆嗦,忙说:“是……是我啊。” “你是谁?” “李老2!” “干什么?” “老东家说弟兄们辛苦,叫我送酒来啦!” 李天1凡是找梁大胆,都是打发李2狗来叫。由于经常出入警察所,每1个警察都认识他。 站岗的1听是李2狗,就打亮手灯照了过来。1看,确实是李2狗,后边还跟着人抬着个大食盒。 那警察说了声:“你等着。”说完就从岗楼上下来了。 尤林把李2狗交给李满舱和赵燕,跟着鲁城冲上伪军警察所的大门。 那个警察刚拉开大门,尤林猛地扑上去,双手把他掐住了,大家1看解决了门岗,就1起拥进了伪军警察所的大门,街上还剩下赵燕、李大牛和李满舱看着李2狗。 李2狗这个家伙1心想逃跑,1看武工队都进了警察所,看他的人,有两个是孩子,他们手里没有枪,因此,李2狗3瞅两瞅,突然1个猛子闪开李满舱,撒开脚丫子就向东跑。 李满舱吃了1惊,说“不好,李2狗跑了,快追!” “他跑不了!” 赵燕腾地蹦起来,飞也似地追去了。 李2狗认为死里逃生,跑回去不但逃了命,而且向李天1报告就立了功,因此,这小子是玩了命的跑。 李2狗是杀害赵爷爷的凶手之1,依着赵燕,早在李天1的仓库里就把他整死了。如果让杀人的凶手跑了,不但爷爷的仇不能报,更重要的是,他回去对李天1报告,那不是连邙壮和海云也要被李天1杀害了吗?赵燕深知问题的严重性,他在后边哪肯放松。 李2狗得拐弯向北,过去中间的1条东西街之后,才能到李天1家。赵燕追着追着,1闪身钻进南北小胡同,1阵猛跑,转眼间就出现在中间那条东西大街上了。 这李2狗也是被追急了,1时忘了抄近道。当他跑到街东头向北拐弯的时侯,赵燕已经抄近道赶到他的前头去了。 赵燕正顺着大街向东赶,忽听从南边传来1阵很重的脚步声。赵燕心里明白,这个人就是李2狗,怎么办?迎上去抓住他?不行,他不是李2狗有对手,不光抓不住李2狗,如果他1叫唤,那就坏了! 赵燕想到这里,突然在街上站住,弯下腰朝前打量了1眼,只见李2狗直冲着他这边窜过来了。赵燕向墙根1靠,刷地架起手中的鱼叉,正当李2狗要越过这条大街的时候,赵燕把手1提,手里的鱼又1溜寒光,迎着李2狗飞了过去。 李2狗向前跑,飞叉迎面来,只听咔嚓1声,李2狗呼通趴到地上了。直到这时,赵燕方才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满口的粗气,好像再加上两个嗓子眼也喘不开了。 李满舱和李大牛这时候也追上来,1看,光赵燕1个人站在街上。李满舱就慌了,小声问:“李2狗,人呢?” 赵燕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大口喘着气,抬手朝前指了1指。 李满舱走到那滩黑东西跟前1·看,叉头几乎全部穿进李2狗的胸膛,血淌了1滩,腥气扑鼻,李2狗正垂死挣扎着1口1口向外倒气了。 李满舱抓住叉把,向里1捅,又狠狠地拧了1下,脚踏着李2狗的身子拔出叉来,李2狗就此1命呼呜,再也不会动弹了。 赵燕、李满舱、李大牛直到确定李2狗死了才离开。 他们来到前边那街上,尤林、鲁城和高明虎他们押着十几名警察也来了。高明虎1听李2狗跑了,急得出了1身汗。当知道那个家伙被赵燕1叉打发了的时候,高兴得差点儿把赵燕抱起来。 “小伙子,干得好!为广大渔民除了害,为你爷爷报了仇。跟上,走!” “高叔叔,到哪里去?” “研究下1步的战斗。” 邙壮送走了武工队的叔叔们回来,海云还在自己的小屋里等着他。 1进门,海云迎着他站起来,小声问:“高叔叔走了吗?” “走了。” “李2狗呢?” “也带着走了。” 邙壮朝外望望,探着身子小声说:“高叔叔方才说,他们要狠狠地打击敌人······” 两个人正说着,忽听外边招呼摆饭,海云朝邙壮摇摇手,两个人来到厨房。 海云1面向客厅里端饭上菜,1面侧耳听着外边的动静。心里想:“李天1,你等着吧,武工队的叔叔们1会儿就打到你们的头上了。” 可是,她等了1阵,也没听到外边枪响。又等了1阵,还是没听到外边枪响。海云正在盼着武工队的叔叔们动手,忽然看见1个警察从外边跑了进来:“报告!” 李天1正手端着饭碗,向田野小2的面前布菜,听有人喊“报告”,朝外张了1眼。 “进来!” 原来这个警察,在高明虎和他的武工队砸警察所时,他正在厕所里,是1个漏网分子。他怕被武工队抓到,趁武工队在屋里收缴警察的枪械的时候,溜出厕所,钻到夹道里的1堆乱草里去。直到武工队抓着俘虏走远了,他才从乱草堆里爬出来。 只见他敞着头,喘着粗气,身上和头上挂满了烂糠和碎草。李天1看他那个狼狈相,腾地1声站了起来:“混蛋!出了什么事?快说。” “报告长官,警察所被武工队砸了。” “你······你说什么?” “警察所被武工队······砸了。” “啊?这······” 李天1惊叫1声,只听啪啦1响,手中的饭碗掉到地上砸碎了。 杨麻子,梁大胆,陈学堂和胡来1个个都被惊住。 田野小2却哗地1声摔了饭碗,野猪似的扑向那个报告的警察,伸手把他抓住,说:“你的说谎!” “大君,是真的,武工队把东西烧了,把十几个弟兄都带走了······” 警察正说着,陈学堂的1个放哨的伪军跑进来报告说,他们发现李管家死在东街上。 李2狗是中午饭前后失踪的,如果他是白天被武工队抓起来的话,这就说明,尽管在李家湾翻箱倒柜地搜了1整天,可武工队根本就没离开李家湾。 田野小2想起梁大胆1再强调,武工队从庄稼地里走了,显然是说谎,因此火了。猛地转向梁大胆,照着他的脸狠劲地打了个耳光:“8嘎!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 梁大胆双手捂着腮帮子,连个屁也不敢放。 田野小2刷地抽出指挥刀:“快快的,马上追击武工队!” “太君,且慢。”李天1猛跑过来,“武工队本来就神出鬼没,1到黑天,筒直就是他们的天下了。白天搜都搜不到,这黑灯瞎火,岂不比大海捞针还难?” “李桑,你的说怎么办?” “增加岗哨,进1步把李家湾封锁起来。” 李天1那张狗脸已经变成了1张白纸,臭汗顺着脸和脖子滴答着。这时他活像1棵倒了架的葡,1下子就瘫到椅子上去了。 鬼子田野小21看,只得收回自己的命令。 海云和邙壮1看李天1的丑态,觉得又好笑,又痛快。两个人进了海云的小屋,海云压不住自己那高 兴的心情,悄悄儿说:“武工队的叔叔们真了不得,1出去就把2狗子那些害人精架走了。杀死李2狗,就给赵爷爷报了仇。” 邙壮说:“你还没看见今上午呢,尤叔叔在洞口上,拔出枪来朝外1甩,2狗子们就1个跟着1个地趴下了。你等着吧,1百个汉奸也敌不过1个赤色革命军。” 海云在这以前,也听说有神枪手,杨麻子那么厉害,都被打得钻到桌子底下。眼下亲眼看到了,真是名不虚传。武工队的叔叔们叫敌人闻风丧胆,可海云却觉得他比个亲娘还亲。 穷人自己的军队,和穷人心贴心。只要受压迫的穷人在,日本鬼子和伪军还有大财主李天1他们就永远也治不了为穷人拿枪的人。 海云心潮澎湃,她虽在李天1的翅膀底下,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却充满了希望,充满了胜利的信心。于是靠着弟弟,低声儿说:“我1想到武工队的叔叔们,就觉得1身劲儿,真想让他们老在咱跟前才好呢!弟弟,现在他们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邙壮说:“叔叔们整天在为咱们打敌人。我想,这会子准又到什么地方战斗去了。” 正如邙壮所预料的那样,尤林、鲁城和高明虎他们砸了伪军警察所,带着俘虏上了船,不声不响地奔南山角去了,大家靠岸抛了锚,和独立团派来的战士会师了。 高明虎立刻召集党员开了个紧急会议,就当前发生的情况,研究下1步的斗争问题。 “这1次战斗很突然,从敌人1包围,我就怀疑很可能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要不,敌人不会突然发现我们的联络站和地洞。” 尤林说:“我也怀疑。虽然今天通知各联络站转移,为了保证不发生意外,联络方法和联络信号也要换。” “今天夜里就得通知下去。” 为了对付敌人的“清剿”,他们当晚决定派1部分同志把俘虏送走,1部分同志送赵2婶去治疗养伤,1部分同志分头到各联络站,通知新的联络信号和方法。 因为砸了伪军警察所,估计敌人明天还会进行大规模的搜查。为了避免同敌人的优势兵力硬碰,决定独立团的同志仍回原处待命,并向辛远山汇报李家湾的情况。 第59章 上船 武工队化装成渔民,随船出海,继续观察敌人的情况。 李大牛的父亲李老贵早就所说武工队经常到海边上来打击敌人,可是他从来没见过。今天他和李大牛出海去给李满舱送通知,陈大刚也在船上。 可是,李老贵不知道他就是武工队上的人。 李老9常听人说,武工队都是些不起的人,1个个都会飞檐走壁,百步穿杨,枪不虚发。无论鬼子还是伪军,布上3层人搜查,也找不到1个武工队。 今天的事,进1步证实了他听到的传说。 大财主李天1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在李家湾翻了1天,可是他刚刚搜查完,武工队又立时在他的身边出现了。 好家伙,竟然直接把个伪军警察所端了窝。 李老贵听李大牛回家1说,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了不得,真是神兵啊。梁大胆哪里是人家的对手。”李老贵感叹地说道。 可是当李满舱通知他,带足干粮,装足水,拿上鱼饵,准备和武工队的同志们1块出海时,李老贵那颗心又立刻扑腾起来了,他想亲眼看看武工队,又怕在海里碰上鬼子出麻烦。 在6地上,武工队碰上敌人可以飞簷走壁,在船上碰上鬼子,可又到什么地方去藏呢? 李老贵怀着又兴奋又不安的心情,准备好了船上的东西,把船摇到指定的地点。1看,海边上停着5只钓鱼船。李老贵和李满舱分头把各船上的东西检查了1遍,高明虎就下令大家上船。 武工队的同志们总共十个人,平均每个船上两个人。1个个都穿上了棕色的粗布长裤,布扣对襟单褂,头戴平顶草帽,个个脚穿草鞋,又加上每人1个下海的油布围裙,妥妥低渔民打扮。 高胜虎、鲁城、尤林和赵燕在1个船上,张田明、张传庭和李老贵在1个船上。天黑漆漆的,船上又没有点灯,虽在1个船上,却谁也看不清谁。 李老贵探着身子看了半天,却没见1个拿枪的人。这就奇了,心里想:“怎么武工队没来呢?这是准备去接吗?” 小渔船当夜开到3十里外的海面上,抛了锚,大家睡觉休息。 李老贵正睡着,被从海岸上传来的稀稀疏疏的枪声惊醒。 果然没出高明虎他们所料,敌人早饭前,就开始在沿海边那些渔村里进行“清剿”了。这时,火红的太阳已从东边海面上升起,在那蓝澄澄的海面上,水平如镜,金光耀眼。 渔船有刚出海的,有在海里过夜的,只见远处的斑斑点点,近处的起起伏伏,稀拉拉散布的满海都是,望不到尽头。 李老贵仔细看自己的船上,哪里有什么武工队呀,只有1个姓张的渔民,正抽着旱烟锅子,眼望着海岸出神,于是他小声问张传庭:“老张,不是说武工队上的人上船了吗?怎么没来呢?” 张传庭说:“早已经上船了,怎么没来。” “什么······” “你不认识张田明同志吗?他是咱武工队上的副队长呢。” 李老贵惊奇的看着张田明,愣了半天,问:“老张哥,你老家是什么地方?” “张家湾码头。” “怪不得我听你的口音不远,要不是传庭说,我还只当你是到李家湾来下海的呢!以前在家里做什么营生?” “当码头工,装卸轮船。” “家里过得还不错吧?” “呵呵,你看看吧······” 张田明说着话1脱褂子,胸前和肩膀上布满了道道伤痕,伤结了疤,疤又发了紫。 李老贵1看,就觉得身上酥溜溜的,他瞪大了眼睛,1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是······” “大叔你不用问,人不会长这样的疮。这是敌人和把头用鞭子抽的。” “1看你身上,不用问,就知道你是个受苦的人了,爹娘都好吗?” “早就饿死了,光还有个弟弟。” 李老贵不由得1阵心酸,那眼泪止不住地滚了下来,说:“唉,这个世道啊,穷人没法活啊!” 张田明猛磕了下旱烟锅,说:“为了不当牛做马,就得和那些吃人的野兽作坚决的斗争。李大叔,发愁和害怕都没有用。咱穷人只有跟着毛先生,跟着赤色革命军走革命的道路,拿起枪来和他们干,才能打倒日本鬼子和那些汉奸走狗们。” 说话间,渔船开始张线钓鱼了。 张田明1看,把腰里束上油布围裙,伸手抓起来大橹。说:“大叔,我摇橹,你挂食,叫传庭拨线。” 李老贵1看这位武工队的领导干部,对船上的活千得那么熟,就觉得自己和这位老张同志是1家人,感觉十分亲近。 “我原先只当你们和咱百姓不同,说了半天,原来咱们都是1家子。玩海的手打得汉奸们团团转,了不得呀!” “为什么玩海的手能打得敌人团团转?上靠的是毛先生的英明领导,下靠的是咱们革命群众的支持和掩护,要不······” 张田明正说着,忽听有人咋呼说:“沉住气,看准它。” 他转脸1看,赵燕站在船头,手提鱼又,眼瞅着船下面那海水打量。 尤林看见赵燕精神那么集中,也跟着朝船下看了1眼,船下面是汪汪的海水,除了船头撞起来的浪花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赵燕却像在地上找针,陈大刚看赵燕要叉鱼,就嘱附他看准了再放叉。只见赵燕瞅着瞅着,刷地把鱼叉举了起来,他把腿1蹬,胸脯1挺,叉头迎着日光1闪,嗖地1下从手里飞出去。只听得哗啦1声,叉杆先是淹没在海里,接着露出水外半截子,1摇1歪地晃了起来。 赵燕牵着绳子拉到船跟,下腰抓住叉杆猛往上1提,1条大鱼就被提上船来,青乎乎的脊梁,白白的肚皮,少说也有十多斤重。 尤林很惊讶,帮助赵燕把鱼弄进中舱。佩服地说:“好眼力啊,我怎么半天什么也没看着?” 李满舱1听,笑了。说道:“叉鱼这活,1要眼好,2要手快,3要劲猛。别说你,连我都不及赵燕呢。这是赵家祖传的本事,谁也比不了。” 尤林说:“从那次在船上消灭了警察,今黑夜又干掉了李2狗,我就看出来这孩子的手劲、臂力特别大。小小的年纪是怎么练出来的?” 李满舱说:“都是他爷爷在世时教他的。在平地上没有阻力,他掷出去的鱼叉比鸟枪打的都远。这也是叫穷逼出来的,捕不到鱼,1家子又怎么吃饭呢?” 说话间赵燕的鱼叉又飞下船去了,尤林站在赵燕的身后,眼见他又把1条大鱼提上船来。赵燕是个叉鱼能手,今天又有尤叔叔鼓励着,越发来了劲儿了。 但见他的鱼叉上下飞舞,在阳光下1闪1闪的,刚到中午,十几条大黄鱼就上了船。 尤林说:“你别看燕儿小,他叉的鱼比别人钓的还多呢。” 李满舱说:“要是旧历4月叉猪鱼,1个几十斤,这会子早把船舱叉满了。” 中午,5条渔船又靠近了,大家正准备抛锚做饭,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达声。经常下海的人1听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李满舱说了声:“不好,鬼子的海兔子又来了。” 说着,腾地1声站了起来。他抬头看了1眼,只见在3海里远的海面上,出现了1艘鬼子的摩托艇。这摩托艇体积很小,只能乘坐3个人,行驶起来却像飞的1样,所以渔民管它叫做“海免子”。 这时,那海兔子像箭似的在水面上跑着,船头抬得很高,船后出现了1条长长的白带子。 李老贵1看,那脸色刷地变了。 张田明见老人害了怕,忙说:“大叔,壮起胆来,连你这个老渔民都认不出我们是武工队,难道鬼子就能看出来了吗?” 李老贵1想也确实是,但心里总觉得结了个“疙瘩”, “老天爷,叫这个熊玩艺打个旋就快滚吧,可千万别在这里找麻烦!” 张田明说:“从前我也相信老天爷,穷急了,就幻想着突然能发个意外财。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大叔,人不能有自己骗自己的幻想,最靠得住的办法就是壮起胆来同敌人斗,你明白吗?” 李老贵刚点了点头,忽听高明虎给大家打招呼说:“同志们注意!各船做好准备,以防发生意外的情况。各渔船保持1定的距离,继续捕鱼,听从指挥,看我的眼色手势行事。” 赵燕望望海兔子越来越近了,对高叔叔说:“海兔子上有机枪,是出来吓唬人的,高叔叔你看,快到跟前了。” 李满舱怕鬼子看见,白了赵燕1眼说:“它每天都出来,有什么稀罕,快干活!” 高明虎问:“敌人这种摩托艇共有多少?” 李满舱说:“鬼子在张家湾共有5艘巡逻艇,4个海免子。” 海里的渔船有上千,如果把每1只渔船都检查1遍,就是用3天的工夫也查不完。因此,敌人只不过出来耍耍威风,跑出来转转就赶紧回张家湾。 大家都摸到了敌人的规律,也都没拿它当回事。各船上拨线的拨线,摇橹的摇橹。 赵燕呢,照旧朝那海水里打量着,发现了鱼群就往下扔鱼叉。谁知那海免子正向东南方向跑着,突然1拐弯却奔他们这边来了。赵燕抬头1看,急忙对李满舱说:“大哥,你看,来啦!” 李满舱没回答,皱皱眉头,回头看了高明虎眼。 高胜虎早注意到了,于是对张田明说:“老张,敌人来啦,注意看我的眼色行动。” 张田明橹没停,嘴里答应1声。 李老贵越害怕,越碰上这样的巧事儿,打量了1眼,说:“坏了!鬼子要来查船了。” 张田明说:“沉住气,不管它,3个熊鬼子,有什么了不起!注意,好生看着高队长。” 偏巧,正当鬼子的摩托艇来到跟前的时候,赵燕正把刚叉到的1条大黄鱼提上船来。鬼子1看鱼那么大,可就要来查革命军了。 第60章 战斗 摩托艇突然降低了速度,但还扑通扑通直奔赵燕的船而来。赵燕转脸1看,还是经常看见的那1艘。摩托艇上架着1挺歪把子机枪,船舱里坐着3个人,两个鬼子,1个伪军。 摩托艇停下来,1个鬼子就摆手叫李满舱他们把船摇过去。尤林1看鬼子的手势,立刻看了鲁城1眼。 高明虎先给李满舱递了个眼色,又小声说:“摇船,靠上去!” 尤林扔下手中的钓线,就和鲁城摇橹。李满舱站在船前,以备应付鬼子的盘查。 渔船靠到摩托艇的近处,鬼子就从枪套里抽出王8匣子,特别是1看赵燕的鱼叉,就越发警觉起来。 1个鬼子用枪指着鱼叉,盘问李满舱:“枪的?什么的干活?” 李满舱做着手势,说:“那不是枪,是捕鱼的工具,叫鱼叉。” 他怕鬼子弄不明白,就从舱里抱出来1条大鱼,指指鱼,又指指鱼又,说:“你看,这鱼就是它叉的。” 两个鬼子似懂非懂,他们交换了1下眼色。1个鬼子留在摩托艇上监视着渔船上的人,另1个鬼子和伪军上了李满舱的小渔船。 “船上,革命军的有?” 李满舱说:“没有革命军,都是捕鱼的良民。” 不借口查革命军,怎么抢鱼呢?鬼子用王8匣子指着船上的人,那个伪军就把每1个人的身上搜了个遍。搜完1个,就叫到船前头站着,1个1个都被赶到前舱那边,随后就又在后舱和中舱翻起来。查完中舱,鬼子就给伪军做了个手势,他在船面上站着,叫伪军向摩托艇上搬鱼。 李满舱怕在船上出事,影响同志们安全,1看鬼子抢鱼,反倒松了1口气。因为鬼子1旦把鱼抢上摩托艇,立刻就开着滚蛋了。 他心里想:“损失1部分鱼是小事,只要不发生别的事就很好。” 可是高明虎呢?1看眼前这阵势,1看摩托艇上的歪把子机枪,就觉得这是送上门来的兔子,不能再让他们跑了。于是他先朝周围海面上打量了1眼,只见附近海面上没有敌人的机动船只活动,就偷偷捏了尤林1把,用脚碰了鲁城和李满舱1下,同时给赵燕使了个眼色,朝那摩托艇努了下嘴。 海上的斗争是短兵相接的,它要求速战速决,瞬息结束战斗。 敌人就站在身边,只能背着敌人用眼色和手势下达命令。凡是经常闯海的老年人,很多人都有同海匪斗争的经历。年轻的渔民虽不1定都经历过,但都听过老人讲的海上斗争故事。 因此不用嘱附,1看动作和眼色,心里就明白了。尤林街道暗令,立刻盯上了那个提枪的鬼子。李满舱和鲁城也都知道高明虎要干什么? 赵燕开头虽知道高叔叔要收拾这3个敌人,但不知叫他做什么。他顺着高叔叔努嘴的那边1看,这才发现,眼下站在渔船上的两个敌人是瓮中之鳖,趁他们不防,1脚就能踢下海去。 可是摩托艇上那个家伙不好对付,他坐在艇上,两只贼眼紧紧地监视着船上的人。不首先收拾他,他把摩托艇1开,调过来不就用机枪把船上的人扫射了吗?赵燕1看高叔叔的眼色,伸手抓住鱼叉,看摩托艇上的敌人,1点空子不闪,想动手,瞅不上空呀! 张田明自从敌人1靠上李满舱的船,他那眼色1刻也没离开高明虎。1看高明虎给尤林、鲁城等人打暗号,他忙用脚碰了张传庭1下。 张传庭回头1看,突然把抓到手中的钓线又撒到海里去了。 李老贵1看,倒不由得打了个愣神,开头那阵子,他心里直扑腾,因为武工队的十名同志在船上,他怕出事,1颗心立刻悬起来,直到鬼子上船抢鱼,他才1块石头落了地。 心想:“今天这场风险又过去了。”谁知,就在这时候,张传庭突然撒了线。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1回事,只见张田明把那张大橹猛晃了几下,小渔船突然离开了他们撒下去的钓线,扑着摩托艇去了。 原来,张田明开头光知道高明虎要干掉上了船的敌人,但不知道自己应当怎样配合?后来发现赵燕手中抓着鱼叉,眼盯着摩托艇上那个鬼子,就是不得机会动手,他心里完全明白了。他为了把摩托艇上那个鬼子的注意力,引向另1个方向,就把小渔船摇向摩托艇的另1侧。 李老贵1看要包围鬼子,这不是自找死么!急得恨不能立刻夺过张田明的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橹板拨得那海水哗啦、哗啦1片地响,1句话的工夫,就靠摩托艇近了。 坐在摩托艇上的鬼子1看,1只渔船从另1侧驶来,就立刻警觉起来,他眼盯着张田明,把机枪对准了李老贵的船。 李老贵1看,那颗心乒乒地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李老贵1转脸看到赵燕手提鱼叉,呼地转向摩托艇,把胳膊向后1抡,又猛地向前1送,鱼叉白光1闪,嗖地向摩托艇上飞去。只听咔嚓1声,扎进了那个鬼子的肋条。 摩托艇上的鬼子突然1声大叫,渔船上的鬼子不由得回头1看,高明虎随着那个鬼子1转身,腾地1脚朝那家伙的屁股踢去。鬼子被踢得1趔趄,尤林跟着猛劲地砸了1拳,只听咕咚1声,那个鬼子就1头栽下海去了。 在中舱里抱鱼的那个伪军1看不好,1扔手中的鱼,就从舱里向外爬。还不等他爬上船面,鲁城1篙砸在那个小子的头上。 尤林1个箭步上去,把那小子从舱里提出来,喝了声:“你给我下去吧。”就把他投进了大海。 赵燕的鱼叉虽然飞出,可是鱼叉上的绳子还牵在他的手里。那个中叉的鬼子疼得腾地1声站起来,赵燕跟着牵着绳猛拉了1把,那个鬼子站不住,1扭身子滚出了船舱,跟着掉下海去了。 李老贵都看呆了,脸上的汗瓢浇似的流了下来。 直到尤林上了鬼子的摩托艇,把敌人的歪把机枪、子弹和其它胜利品,搬到渔船上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这场战斗已经结束,3名敌人已全部被歼灭,连摩托艇也给翻过来,沉下海去了。 他1把拉住张田明,激动地说:“怪不得汉奸鬼子们被你们打得望影害怕,老张同志,今天我真服了。” 张田明说:“李大叔,害怕是打不了鬼子的。只有不失时机的和他们战斗,才能打败敌人,夺取胜利。” 大家围着方才战场等了1阵,也没见那3个敌人漂上水面,看来已经沉到海底下去了。高明虎帮助赵燕收回渔叉,命令渔船收线上篷。 整整1个上午,海岸上的枪声没停。下午李家湾贫治积极分子偷着出海告诉高明虎,说今天敌人出动了两个伪军中队,加上梁大胆的警察,杨麻子的特务队和1部分鬼子兵共3百多人,在李家湾周围十几个庄子里,从海边到山里,进行了拉网式的“清剿”。 梁大胆因为他的伪军警察所被砸,今天简直发了疯。没找到武工队,又在李家湾抓起来很多人,挨个严刑拷打,逼着群众说出来武工队藏在什么地方。 因为群众不说,有的人都被打得走不动了。 李满舱气冲冲地说:“梁大胆这个家伙坏透啦。听说他从前干盐警的时候,打死了好几个盐民和卖盐的,当了汉奸警察所长以来,凡是李天1害人,都有他的份,杀害老海爷爷他也是个凶手。今天又无故抓人拷打,我看不能再留着这个家伙作恶。” 船上的渔民都根梁大胆,纷纷要求武工队杀掉这个汉奸,为群众除害。 从李家湾渔民反霸斗争,到杀死李2狗,砸了伪警察所,这1些事,都发生在李家湾。李天1认定武工队没走远,就是不在李家湾,也在李家湾附近。 沙岛太君为了抓到武工队,马上从张家湾和附近据点里抽了大批伪军,协助李天1进行“清剿”。大财主李天1这次下了决心,不抓到武工队决不算完。所以,敌人虽然1天没找到武工队,但是却没有撤兵。天黑后,他们分头驻在李家湾和附近的庄里,等待武工队自己出来。 情况很紧张!上岸,李家湾和附近的庄里都驻着敌人。如果不上岸,上午干掉了鬼子的摩托艇,时间长了敌人不见他的摩托艇回去,必然出海寻找。 万1在海里碰上敌人,也会发生问题,到底怎么办呢? 高明虎立刻召开武工队的骨干分子会议,进行研究。大家议论纷纷,认为当前敌情严重,应当暂时避开,等敌人各自回到据点后,再展开活动,高明虎听着大家的议论,却没发言。 尤林从夜里砸警察所,到今天在海里歼灭鬼子夺机枪,他觉得虽在敌人优势兵力的包围下,武工队却很主动,打得也很漂亮。高明虎1回来,就扭转了前些日子光藏不打的被动局面,给了敌人应得的惩罚。当前虽说敌情严重,但是大家都充满了胜利信心。 “老高,谈谈你的意见吧。现在,海岸上有3个中队的敌人,在等待着对付我们,我们怎么办,是继续进攻还是撤退?”尤林问道。 第61章 接货 高明虎是个善于动脑子的人,他想了想说:“在确定我们进攻还是撤退以前,首先要搞清敌人当前处在什么地位。目前,敌人集中3个中队的兵力进行‘清剿’,表面上看他是进攻的,但实际上却是被我们牵来的,因此,他并没有主动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当猛烈的向敌人进攻,而不是撤退。” “进攻?高明虎同志,谈谈你的想法。”鲁城说着话向高明虎的跟前凑了凑。 高明虎说:“自古兵不厌诈!敌人估计我们就在李家湾附近,因此调动了那么大的兵力,决心在李家湾附近找到我们。从表面上看,似乎对我们不利,实际上为我们夺取另1个胜利,创造了条件。因此,要因势利导,他认为我们在李家湾,我们要制造1种假相,叫敌人相信我们真在李家湾,把他3个中队拴在这里 让他们走不动······” 李满舱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海边被他们占了,给我们造成很多困难,不说别的,单是张家湾的物资运出来,又从什么地方上岸呢?现在盼着敌人走都走不急呢,为什么要把他拴在这里呢?” 尤林笑了笑,说道:“我明白老高的意思了,我们要声东击西,造成敌人的错觉。敌人估计我们在李家湾,我们应当再给他1拳,叫他觉得我们确实在这里,因势利导,把敌人栓住,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李家湾。我们呢,趁机迅速组织船只插进张家湾码头,把我们的物资运出来!” “嗯,好。” “是个好主意。” “对对,就这么干!” 大家1听,豁然开朗,纷纷叫好。 根据高明虎的建议,决定尤林留在李家湾拴住敌人,夜里给他割掉电线,干他的岗哨,甚至再次给李天1贴出警告。1定给李天1造成1个错觉,以为武工队还在李家湾没走。晚上派人到张家湾码头,同刘长亮联系,让他们把物资运到口外,渔船在外边等着,以红灯为联系信号。 高明虎、鲁城和武工队大部分同志,带着渔船到张家湾口外接货。陈大刚去通知辛远山,连夜把部队带到张家湾北部的丁家湾,在那里通过赤色革命军的地下组织,组织好民夫。只要物资上岸,马上由部队护送运走。 事情确定以后,各船重新调整了人员,天还没黑,就准备起来了。为了造成敌人的错觉,尤林和李满舱,以本村渔民的面貌出现,天色还不黑就靠了岸。 在码头上,有1个伪军警察站岗。尤林和李满舱抬着1大篓子鲜刀鱼,1靠近那个警察,尤林就伸手抓出来3条鱼,哗地扔到那伪军警察的脚底下。那警察1看,立刻下腰拾起来藏好。 尤林和李满舱卸完了鱼,刚来到李满舱的家门口,李大牛迎面走出来,问:“怎么就回来你们两个?” 尤林并没有回答,而是把李大牛叫进屋,问明了庄里的敌情,就和李满舱研究起作战方案来。 李大牛生怕自己参加不上,忙问:“尤叔,我是什么任务?” 尤林想了想说:“回家给我写个警告李天1的‘告示',字要大,黑了天给我送来。” “写什么呢?” “嗯,写上‘我们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嗯,明白了。” 李大牛答应1声就跟着哥哥回家了,他在屋里找到1片窗户纸,把张传庭告诉的话写在白纸上。吃过晚饭,李大牛抓了1把浆糊找张传庭来了。谁知他1进门,看到屋里站着1个伪军警察。 李大牛吃了1惊,退是退不回去了,就静静神,说:“张奶奶,俺娘叫我来借个面罗。” 伪军警察走过来,伸手模着李大牛的头顶,说:“好小子,应变能力挺好嘛!” 李大牛仰脸细看,这哪里是伪军警察呀?原来警察是尤林装的。这是夜里砸警察所时,得的警察服装,1共十几套,都藏起来,准备留做化装用的。 李大牛把他写的“告示”,从口袋里拿出来。 “尤叔,给。” 尤林拿到灯前1看,说了个“好。”又对李大牛小声嘱附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就外出执行任务去了。 黑漆漆的夜晚,在码头上站岗的那个警察,害怕武工队从海里上岸,老用手灯朝海边上照。时间已经快到晚上9点了。 海水突然晔啦响了1声,伪军警察惊慌地问了声:“干什么的?” 接着听到1个人回答说:“我是本庄打鱼的。” 伪军警察用手灯1照,果然是个渔民朝他走来。 伪军警察火了,正要迎上去搜查,又听身后来了1个人。 他用手灯1照,却是个“警察”。这个伪军警察也没细看是谁,忙说:“快,把这个小子抓起来,大黑天他出来跑什么?” 身后的“警察”上来了,趁着这个警察死盯着那个渔民的机会,把1根绳子突然套在他的脖子上。还没等他喊叫,就1回身把他背到脊梁上了。才走了十来步,脊梁上的那个家伙就耷拉了胳糖伸了腿了。 这个“警察”就是尤林,那个渔民正是李满舱。 尤林把伪军警察的脖子勒紧,放在伪军警察所那条街上,把李大牛写的“告示”贴在墙上,就又和李大牛执行第2个任务去了。 李满舱重新上了渔船,赶到乌龟石,从石洞里取出武工队的短枪,迅速向深海驶去了。他在口外和高明虎等人碰了面,渔船就张篷扬帆向张家湾出发。 这时,突然听到李家湾爆炸了1颗手榴弹,这是尤林扔到伪军警察所的院子的。接着,敌人的据点里,村子里边,步枪机枪1齐开了火,只见火光闪闪,打得可热闹呢! 尤林和李大牛两人却优哉游哉地回去睡觉了。 因为陈大刚有新的任务,赵燕儿上了李老贵的船。这个船上有赵燕、李老贵、鲁城和李满舱4个人。 俗话说:刀在石头上磨,人在斗争中练。向来胆小怕事的李老贵,今白天亲眼看到武工队,在海上歼灭了鬼子,砸沉了他们的摩托艇,得了1挺机枪。 下午,他回来送鱼,回来给其它船捎干粮。还没等他全部准备好,李大牛就悄悄儿告诉他,尤林和满舱1黑天就把敌人的岗哨干掉了,还得了1枝大枪。 李老贵这才认识到,打鬼子和汉奸,1是不要怕,2是要勇敢,就算是他这样下海的渔民也能打败鬼子和汉奸。想到这些,李老贵不但觉得胆子壮了,而且对战胜敌人充满了信心。 李老贵正在心里想着,忽见头船突然藏了灯。赵燕是个聪明孩子,他朝前1看,也马上把马灯从船面上拿开,随手放到中舱里去。因怕还有亮,又用鱼筐把马灯扣起来。 李老贵细看之下,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来到张家湾口外了。 张家湾座西向东,西面高山挺拔,南北有两个山膀子,像个巨人的手臂似的伸进深海,紧紧的把1个4千多户的镇子抱在怀中。 海湾横宽5里,靠海岸从南到北停满了各种民用木帆船,船多得几乎1只靠着1只。白天从海上向西看,那片片船桅杆好像冬季的树林。 在海湾周围的山上,炮楼子1个跟着1个,从海里的山头,1直到张家湾西部的山尖上。夜间朝海湾 望去,只见船灯成片,闪闪烁烁。但海湾里却是1片死静,只有海浪碰到海岸的礁石上,传出来哗哗的响声。 头船抛了锚,其它船也6续地跟上来。张田明把船和高明虎的船靠上块,两个船上的人汇聚在1起,他们面对着码头望了半天,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会不会出了差错,为什么没有动静呢?”张田明问道 高明虎说:“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手,耐心的等着吧。” 大家几乎不眨眼的望着海湾,1直等到快天亮了,方见海湾里出现了1个红灯。但只闪了1闪,立刻又消失不见了。 高明虎1看,立刻用衣服包着马灯,朝着海湾的那面,露出灯光点了3点。又过了半个多钟头,从海湾里出来了两只驳船,夜里看去像两头巨大的水牛,直奔他们而来。 “准备接货!” 高明虎说完就立刻拔上锚来,摇着船迎了上去。 5只小渔船1靠上驳船,赵燕的舅舅,码头工人刘长亮和鲁城两人就上了小船。 “老高同志,我们来得太迟了。” 刘长亮是码头赤色革命组织的支部书记,最近这批物资,是通过内线关系搞出来的,大部分是烈性炸药和雷管。因为这部分东西得秘密保存,他们向外搞这部分物资时,连着摸了3个岗哨才把东西运出来。 高明虎知道他们的难处,说:“刘长亮同志,弄出来就是胜利,不晚。” 赵燕站在船面上,别人从驳船上往下卸货,他1样1样地往渔船上接,到底是什么东西,夜里看不清,只觉得方方块块的,掂在手里都很重。他1块1块地放进后舱,1会儿就把后舱占去了大半。 第62章 鬼子 当把两只驳船上的东西都搬上渔船的时候,离天亮还只有1个多钟头了。这会虽然把东西从张家湾搬上渔船,但是由于剩下的时间太短,怎样安全地运出来,却又成了问题。 敌人封锁着海岸线,船不能在李家湾靠岸。从丁家湾上岸,得绕1个弯从张家湾口外转过去,少说得航行3十海里,不等渔船到丁家湾,天就亮了。这样无论是航行还是靠岸,都可能遇上敌人的搜查。 大家开了个紧急会议,认为天已快亮,为了躲过敌人的搜查,保证这批军用物资安全到手,决定今天渔船不靠岸,先把船开到远海里去抛锚。等到傍晚黑天的时候,再靠岸。 计划决定后,高明虎、鲁城和尤林对各船说明了情况,告诉了注意事项,要各船准备好炸药,安好雷管,以防敌人的汽艇或摩托艇在海里检查时,好对付他们。1切布置停当,趁着天还不明,1齐拔锚扬帆,脱离开张家湾码头,直奔深洋大海驶去了。 渔船航行了不到十海里,天就亮了。东方出现了1片红光,跟着1轮朝阳从东方升起。为了减小目标,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所有渔船全部下篷拔桅,装成在海里过夜的渔船,用橹摇着船向前行进。 当他们距离海岸3十海里时,时间就快响午了。海水黑乎乎的,回头望海岸,只能望见那些雾腾腾的山。5只渔船保特1定的距离抛锚做饭。 赵燕这才有时间检查放在后舱里的那些东西,他抱出来1块,敞开外边那层层包着的纸,粗看像1块桃胶,用手1捏还很软。赵燕愣了半天,问道:“鲁大叔,这是些什么东西?” “呵呵······你猜呢?”鲁城笑着说道。 “嗯·······俺没见过。” “是炸药!这家伙爆炸力特别强,只要那么1包,鬼子的炮楼子就上了天了。肥皂那么大的1块,就可以把1只轮船炸沉,把1辆汽车炸翻。” 鲁城是个细心人,他不光向赵燕讲了它的性能,还把雷管拿出来,告诉赵燕怎样安放,怎样把炸药包紧和怎样拉弦。 赵燕问:“鲁大叔,这是在张家湾买的吗?” 鲁城1听,笑了,抬头扶着赵燕儿的肩头,说:“咱又没有银行钱庄,上哪里去弄钱买这些东西呢?” “那是······” 鲁城把赵燕敞开的炸药重新包好,后舱要做饭,大家把炸药又1包1包地搬进中舱,等全部搬完了。鲁城这才叫赵燕坐在自己的身边,耐心的说道:“咱们赤色革命军和敌后抗日游击队是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军队。这个军队在毛先生英明领导下,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发展起来的。从他诞生的那天起,就被敌人4面包围着,封锁着。凡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不管吃的用的,还是武器弹药,敌人都卡着不让到我们的手。我们没有武器弹药就打不败敌人。这些东西又从哪里来呢?有的自己可以造,有的造都来不及,有的临时还造不出来,这怎么办呢?” 赵燕看着张叔叔的脸,问:“鲁大叔,你说呀,到底怎么办呢?” “嗨,我们有敌人的运输大队给我们送来啊!”尤林接过话茬,笑着说。 李老贵正在做饭,1听张希明说的话,很不理解地问:“尤林同志,你再说的细1些,我还不大明白。”尤林说:“说细1些,就是夺取敌人的武器武装我们自己,用敌人制造的武器把敌人打败!” 李老贵愣愣地问:“叫你这么1说,我更糊涂了。鬼子明知道枪炮到咱手里要反过头来去打他,他怎么会把武器给咱送了来呢?” 尤林说:“那天夜里从梁大胆的警察手里得了十来枝步枪,昨天夺了鬼子的1挺机枪,今天又运出来这么多炸药,李大叔你说,这些东西都是在张家湾造的吗?都不是,这不是敌人把它送了来,又怎么会跑到我们的手里呢?” 李老贵说:“噢,闹了半天是这么个意思吗,我明白了。” 赵燕高兴的跳了起来, “尤叔,这真是太好了。” “毛先生教导我们,除了自己动手克服困难外,还要夺取敌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 吃过饭,高明虎通知每1个船上留1个人了望,以防敌人的突然袭击,其他人要抓紧时间睡觉,准备继续战斗。 大家6续地睡了,尤林怕赵燕受凉,把1个棉袄盖在他的身上。赵燕躺在船面上,虽然连着几个夜晚没睡好觉,这时还是1点睡意也没有呢。 革命战争年代,就好象1辆迅猛前进的列车,1旦开动起来,就奔跑不停。从李家湾开展反霸斗争以来,只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可是在这几天内,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赵燕跟着叔叔们参加了战斗的行列,每时每刻都经受着考验,接受着教育,提高着觉悟,增长着智慧。赵燕方才听了鲁城和尤林两位叔叔的1番话,又明白了处在艰苦斗争年月的革命战士,如何夺取敌人的武器,去战胜敌人的道理。 战士们每天都在废寝忘食,为了1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出生入死地同敌人战斗。赵燕越想越感动,他暗暗的下了决心要向叔叔们学习,争取做1个名符其实的革命战士。 赵燕睁着亮亮的大限晴,慢慢儿掀开蒙在他头上的棉袄,偷眼1看,尤叔还坐在船面上。他身边放着1个背包,嘴里含着烟卷,在聚精会神地看着1本书。 赵燕坐了起来,悄悄地凑到尤叔叔的身后,1看,张叔叔的背包里还有好几本书呢。只见张叔叔看了1阵子,就用1块铅笔头画在字的空间处。 “尤叔······” 赵燕突然叫了1声,尤林转脸1看,这才发现赵燕几乎趴到他的身上了。 “你怎么还不睡?” “那你呢?” “我是大人,现在还不困。” “我不信。” “嘿嘿······尤叔叔我还能哄你吗?” 赵燕双手扳着张叔叔,亲的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 “哦?你知道什么呀?” “你是赤色革命军。” 尤林笑了。 赵燕又向:“尤叔叔,赤色革命军除了不怕艰难困苦,还有什么?” 尤林伸手把赵燕楼过来,两个人紧紧地贴在1起,他眼望着那片沸腾的大海,说:“还有为驱逐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消灭剥削阶级,建设社会主义和实现共产主义奋斗到底。” 赵燕儿圆瞪着两只大眼看着张叔叔,似乎还不大明白,尤林又说:“共产主义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要实现共产主义,还要经过许多曲折和斗争。小燕儿,1定要知道,你在为什么而战斗。斗争没有目标,就象汽车没有方向盘。汽车没有方向盘就要翻车,1个革命战士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斗,那就失去了方向,走不准道路。” 赵燕问:“那该怎么办呢?” 张叔叔说:“照着先生说的办,毛先生的书就是指航的明灯。跟着明灯向前走,你的船永远也不迷航。孩子,你看看毛先生的书就知道了。” 赵燕点点头。 尤林又催他说:“快睡吧,养好了精神,还要战斗呢。” 赵燕听话的又躺下了,半天看看尤叔叔,还如饥似渴地在那里读毛先生的书。 5只渔船抛铺的那个地方,距海岸3十海里。从这个地方到丁家湾,至少要航行3个半小时。高明虎让各船下午5点钟做饭,6点半起床,争取晚十点左右到达丁家湾。预计不等岸上的敌人望见他们的船帆,天也就黑了。 他们竖起桅,拉上篷,刚航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1阵马达声。 “不好,赶紧落篷。”高明虎喊道。 赵燕在各船落篷的时候放眼1看,只见正南方3海里开外的海面上,1艘汽艇正在全速向西北方向航行着。这是1个又黑又长的大家伙,船桅上挂着1块白布,船头顶起来的海水冒得很高。谁知它正跑着,突然放慢了速度,接着1拐弯,竟朝着他们驶来了。 尤林腾地1声站起来, 大声说:“鬼子来了,准备战斗。” 高明虎说:“同志们,你们做好开船的准备,我来掩护。” “不,我来掩护。” “尤林!” “老高,你是区书记,得指挥队5战斗。” 张田明把船靠上高明虎的船,高明虎还是争着要掩护。尤林1看敌人的汽艇直扑着他们来了,着急地说:“老高,要对2十多位同志和5船物资负资,这是个争的时候吗?”他又命今李满舱,“满舱,快!把炸药搬到老高的船上去。” 尤林把放在中舱的炸药,像扔石头似的扔到高明虎的渔船上,随后把他的背包向赵燕的手里1塞,说:“快!都到高叔叔的船上去。.” 李老贵1看鬼子的汽艇越来越近,1把抓住尤林。 “尤林同志,你快走,你和老高逃出去好领着人打鬼子,我留在船上应付他们。” “李大叔,你应付不了。快上船,再拖延1会儿就被动了。” 可是,李老贵还是站着不动。 赵燕看看那艘扑着他们而来的敌艇,猛地转向尤林。 “尤叔,我不怕,我和你两个在船上。” “不行!” “尤林同志······” 李老贵急得根不能要哭了。 第63章 炸船 “你······咱船上装的是犯禁品。” “正因为这样,我们必须把鬼子的汽艇消灭在深海。不然,我们船上的2十多个同志,就有生命危险。” 尤林硬是把李老贵,赵燕、李满舱推上高明虎的渔船。 此刻高明虎的心呀,也到尤林的船上了。 “老张,我们同时上,你1个人对付不了他们!” “呵呵,你们快离开,由我负责对付他们。” “尤叔······” “小燕,要明白1个赤色革命军战士,在任何时候都要把群众,把革命摆在前头。只要有组织和革命战士在,就要想方设法保护群众和革命不受损失······” 尤林的话没说完,鬼子就在汽艇上开了枪。 尤林伸手抓起来橹,对赵燕说了个:“听组织上的话,服从命令。”说着就1晃橹迎着敌艇驶去了。 赵燕喊了声:“尤叔·······”,纵身1跳扎下海去。 高明虎喊了声:“准备战斗!”立刻给各船下了命令。 接着向自己船上的人1看,命令道:“满舱摇橹,迎上去支援尤林。” 尤林正摇橹前进,小船突然1歪,赵燕1翻身爬到船面上。 “赵燕,你?” 赵燕腾地站起来,扑上来抓住橹把:“尤叔,我和你1块战斗。” 因为敌人已经靠近,想把赵燕再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好,沉住气,看我的眼色,听我的命令。” “是。” 鬼子1看所有的渔船都落了篷,就不打枪了,速度也放慢了。因为昨天1艘摩托艇失踪,这艘汽艇是出来寻找的。他们为了检查渔船上有什么东西,就迎着尤林的小船停了船。 艇面上站出来十几个鬼子和1个翻译,他们挥手叫尤林把小船摇过去。高明虎的船开动得晚,他还距离汽艇很远,尤林的船就摇到汽艇跟前了。 “快快的,你的什么的干活。” “捕鱼的。” “捕鱼的为什么要跑。” “我们不是跑,我们是返航。” 这时,高明虎的船也慢慢靠近了汽艇。尤林向赵燕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尤林抓起1盘绳,突然用力1扔,将绳子扔到了汽艇上。1个伪军接住绳子,栓在了汽艇上。尤林立刻把绳子的另1头在渔船上拴牢,对赵燕说了声:“快走!”说着1伸手把他推到船下去。 正在摇船前进的高明虎1看,立刻命令停止前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尤林的身上。 赵燕在水里游了几下,抬头1看,发现尤林已经爬上了汽艇。他心里1紧,知道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他用力划水,迅速向汽艇游去。 汽艇上的鬼子发现了尤林,但已经来不及了。尤林双手舞动,几只飞刀犹如子弹1般射向敌人的咽喉,瞬间放倒了两个鬼子。 鬼子们惊呼1声,举枪瞄准了他。与此同时,尤林双手再次上扬,1个包袱形状的被抛向鬼子们中间。 “咚嗒!”1声巨响,炸药包完美的在鬼子群中间爆炸。 这时候,高明虎的船已经靠了过来,挡在了鬼子的前面,鬼子们被渔船挡住了去路,无法继续追击。 尤林则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向汽艇的船尾跑去。他知道,只有到了船尾,才能跳水逃跑。1路狂奔,终于来到了船尾。他没有丝毫犹豫,1头扎入了海中。 尤林在跳水前瞥了1眼高明虎的船,发现他已经将船开到了汽艇旁边。他心中1暖,知道这是来帮他的。他用力划水,迅速远离了汽艇。 汽艇上剩下的鬼子见状,朝他们开枪,但已经来不及了。尤林和赵燕游了1段距离后,开始换气。他们感到有些吃力,但仍然坚定地向前游去。 时间1点点过去,尤林和赵燕终于游到了1个无人小岛上。他们感到疲惫不堪,但仍然努力向岸上爬去。尤林先把赵燕拉上了岸,然后自己也爬上了岸。 他们躺在沙滩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太阳渐渐落下,尤林和赵燕在岛上过了1夜。 昨天晚上,敌人惊慌地打了1作子枪,老半天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梁大胆壮着胆子,把他那十几名警察轰出门,顺着大街向海边上模。 突然,1个警察被绊了1下,用手灯1照,1个死的警察躺在地上,他惊叫了1声,立刻报告了梁大胆。 梁大胆也慌了,马上去报告了李天1。 李天1由杨麻子的特务队护卫着来到现场,1看,目瞪口呆,半天,喃喃地说:“整整1天没发现武工队的影子,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1转脸,李天1看到墙上贴了“告示”:“我们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前天刨地3尺,夜里被砸了警察所。白天3个中队搜查了1天1夜,就又把警察杀死在大街上,条子贴在墙上。 李天1突然觉得不寒而慄,眼望着墙上那张白纸呆了。 “大哥,这是真的吗?还是有人在捣鬼?”杨麻子往前凑了凑说道。 李天1拉这个驴脸,说道:“砸了警察所,勒死岗哨,这难道还是假的吗?给我把各个巷口封起来,明天重新细细搜查。我看赤色革命军到到底能藏在什么地方?” 李天1正准备在李家湾进行大搜查,第2天刚起床,他的电话就响了。 “哪个,找李桑的讲话。”听话筒里传来日被鬼子指挥官沙岛太君的声音。 “大君,我就是李天1······” “高明虎,武工队,大大的厉害。炸药的统统的偷走了,汽艇的被炸沉,他们的在丁家湾,那里的炮楼被他们炸掉。你的,杨的,统统回来,到丁家湾包围,你的明白?” “哈依!我的明白。” 李天1放下电话,心情沉重的走出电话室,杨麻子、梁大胆和陈学堂都在客厅里等候命令。 杨麻子问道:“大哥,谁来的电话?” “沙岛指挥官。” “什么事?” 李天1在椅子上1坐,长长地叹了1声气,说:“我们上了高明虎的当了!” “什么?上当了?” “高明虎故意虚张声势,把我们吸引在这里,他却偷偷地钻进了张家湾。不光盗走了我们的炸药,还炸沉了我们的汽艇,炸掉了丁家湾的炮楼。沙岛太君命令,马上赶到丁家湾进行包围。我不活捉高明虎,誓不罢休!” 汉好头目们1听,1个个目瞪口呆。 李天1先把沙岛的命令报告了田野小2,请示田野小2的同意,回头又对杨麻子说:“高明虎在丁家湾1带的行迹已被我们发现,沙岛太君命令,调动所有的兵力将其包围。我估计他们1旦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很可能要向陡山河1带逃跑。你马上插到陡山河以北,切断他南逃的出路,这1次1定不能再让他跑了。” 杨麻子答应1声,转身立刻集合队5去了。 李天1把脸转向梁大胆和陈学堂,又说:“虽说高明虎暂时不在这边,2位老弟可千万不要大意。我希望2位携起手来,共同把这个海口守好,绝对不能让武工队再钻进来。” 李天1的管家李2狗已被处决,他只得把在李家湾的渔行,暂时委托给“丁愣子”。他又向大老婆交代了家务,就匆忙地跟着田野小2回到张家湾。他见了沙岛,报告了李家湾这边的情记,回到家时间就不早了。回屋里刚坐下,小老婆1枝花就叫他接电所。 李天1以为沙岛又叫他去有什么事,抓起电话,原来是李家湾伪军中队长陈学堂打来的。 “陈老弟,什么事?” “报告,武工队又国到李家湾来了。” 李天1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说什么?” “武工队又同到李家湾来了。” “你看见啦?” “胡来发现的,梁大胆已经被赤色革命军给抓去了,强上贴着布告,还给你送了1封警告信。” 李天1打了个寒战,觉得头重脚经,立刻停手扶住墙。 “高明虎还说,今天先把你的头寄下,等有了工夫再来取。” 突然哗1声,听话机从李天1的手里掉了下来。李天1满头臭汗,双手扶着桌子说:“真把我搞糊涂了,难道又上了当吗?” 他静静神,立刻跑进沙岛的指挥部,喘着粗气说:“太君,太君,大大的不好。刚才陈队长打来电话,说梁所长已经被赤色革命军抓去了,武工队的人又到李家湾去了。” 沙岛1听,呼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伸手按住电话,就猛个劲地摇起来。他抓起来所话机,突然1愣,又哗啦1声挂上了。 “革命军的,善于声东击西,李桑,你的不要上当。丁家湾,武工队的有,李家湾,武工队的没有。打电话的坏坏的,把你调到李家湾,丁家湾的武工队好逃跑。不要听,丁家湾的包围,你的明白?” 尤林炸沉了敌人的汽艇后,高胜虎在现场等了半天。尤林和赵燕都回来了,高明虎不再耽误时间,命令4只船1齐上篷开船。夜间十点钟来到丁家湾。 辛远山团长早带着部队来了,运送物资的人早准备好了。因此,物资1上岸,除了留下部分自己使用外,立刻最专人连夜送走了。 第64章 迂回 尤林为了解除日本鬼子、伪军以及汉奸们对李家湾1带的包围,把敌人再1次牵到码头北部1带沿海上来,和鲁城、高明虎等人研究决定,果断采取迅雷不及拖耳的行动,割了敌人的电话线,炸掉了敌人修在海边上的几个炮楼,找来保长叫他给敌人送信,故意把运炸药和炸沉汽艇告诉了敌人。 尤林迅速指挥着村民们撤离,往北部的山里跑去。他们1大队人马,有23百人,都是青壮年男人,还有1些妇女和小孩。他们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1个山头,发现已经安全了。 尤林松了1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招成功了,敌人肯定会上当。他让鲁城和高明虎等人先带村民们到山洞里躲1躲,他去海边看看情况。 尤林独自1人,往海边走去。他看到海边的景象,心中1阵欢喜。他故意把保长给敌人的信放在了显眼的地方,让敌人能够轻易地看到。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敌人以为他们准备用炸药炸沉汽艇,但是汽艇已经沉了,所以他把保长找来,让他给敌人送信,告诉他们准备运炸药来炸沉汽艇。 尤林看到敌人果然上当了,他们把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码头北部1带沿海上来,等着尤林他们运炸药过来。 尤林回到山洞里,告诉鲁城和高明虎等人,他们的计划成功了,现在敌人已经上当了。众人1听,都欢呼起来。他们知道,只要敌人上当,他们就有机会解除包围。 尤林和鲁城等人商量了1下,决定由尤林带1些人去袭击敌人的炮楼,由高明虎等人去袭击敌人的营房。他们决定在半夜动手,因为半夜是敌人最松懈的时候。 夜幕降临了,尤林和高明虎等人分别带着队5出发了。他们悄悄地接近了敌人的炮楼和营房,开始了猛烈的袭击。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就1命呜呼了。 尤林的队5很顺利地占领了炮楼,把上面的敌人全部消灭了。高明虎的队5也成功地袭击了敌人的营房,杀死了很多敌人。 敌人被尤林和高明虎等人的突袭打得708落,很多人开始逃跑。尤林和高明虎等人追赶着敌人,1路追到了李家湾1带。 尤林和高明虎等人追到了李家湾1带,发现敌人已经被打散了。他们让村民们组织起来,把那些逃跑的敌人追捕归案。 尤林和高明虎等人回到山洞里,和鲁城等人会合。他们清点了1下人数,发现除了有几个轻伤外,没有1个人死亡。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已经胜利了。 尤林对大家说:“这场战斗胜利了,但是我们还不能放松警惕。现在还有不少敌人在这附近活动。我们必须继续保持警惕,做好战斗准备。”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只是1个小小的胜利,他们还有更长远的任务,那就是彻底消灭这些日本鬼子、伪军和汉奸。 接下来的几天里,尤林和高明虎等人1直在山洞里休息和养伤。他们也1直在商量下1步的行动计划。 狡猾的沙岛太君接到保长和那些密探的报告,立刻派人检查汽艇和仓库。汽艇确有1只没回来。炸药也被偷光了,看仓库的岗哨死在地上。同时沙岛又接到报告,说丁家湾的炮楼被炸,1个小队的伪军全部被炸死。沙岛太君不得不相信,革命军是真的把李家湾的伪军和特务队,调到丁家湾1带去了。 鲁城在港湾口外等着,直到发现敌人1队队的开出李家湾,知道敌人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了。就装做渔船进港湾口上了岸,秘密的来到李老贵的家,又让李大牛去把张传庭叫了来。 既然敌人已经撤退,尤林、鲁城和高明虎他们决定乘机再给敌人1拳头。根据张传庭汇报的情况,目前敌人最软弱的还是伪军警察所。 他们人数少,距离陈学堂的伪军总部也比较远,又听说赤色革命军不在李家湾,所以思想麻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1场闪电战准能取胜。 大家正在商量着,忽听大门被敲得山响,为了防止暴露,大家立刻躲进里间。 李老贵去开了门1看,原来是保长来派他到伪军警察所听差。李老9关好大门回来把事情和大家说了1遍,这时候大家伙才知道原来伪军警察所每天要村里给他们派1个人,有事的时候送通知,没有事就劈柴、烧水。 尤林告诉李老9留神注意敌人的活动,有了情况快回来报告。 李老9走了,他们又研究起袭击伪军警察所的问题来。 尽管大财主李天1叮嘱梁大胆不要大意,可他听说赤色革命军队5又转移到了丁家湾方面去了,瞬间感到松了1口气。 刚从大财主李天1的家回到警察所,副所长胡来就迎了出来,看见梁大胆1脸得意之色。忙问:“梁所长,今天弟兄们到什么地方去搜查?” 梁大胆挥手和胡来进了屋,得意地说:“不用搜查了。” “啊?为什么?” “嗨!高明虎等人跑了,现在他们在丁家湾1带。他们1到丁家湾,就被沙岛太君发现了,现在正调集大批人马去围剿。胡老弟,你就等着听胜利消息吧。” 梁大胆得意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胡来斜着身子陪梁大胆坐下,问道:“老兄,既然赤色革命军已经逃跑到丁家湾1带,为什么前天晚上还有个弟兄被打死,还把手榴弹扔到我们的院里来?” “哎呀,胡老弟!我们上当就上在这个地方!高明虎的1走,故意留下个别残余分子继续在这里活动,他们杀人的目的,就是造成1个假象来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赤色革命军仍然在我们这1带活动。当时,我还真就信了,所以到处搜查。谁知他把我们忽悠在这里,暗地里却进了码头,偷走了炸药,炸沉了汽艇,还1上岸就把丁家湾的炮楼也炸了。要不是沙岛太君发现了敌情,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还有这事儿?他妈的来,赤色革命军这是玩了1手暗度陈仓啊。” “管他暗度还是明度,反正现在革命军是没在我们的地盘上,那就不归我们管喽······”梁大胆说着上来大烟瘾,伸手打了个哈欠,“告诉弟兄们,等会儿我要训话。” 梁大胆1出门,李老9迎面从外边走了进来。 “哪里来的?”梁大胆疑惑地问道。 “俺就是这个庄的。” “嗯,干什么来了?” “保长叫我来听差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叫我干什活儿。”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你先去劈柴吧!” 梁大胆吸足了大烟,十几个警察早已经站在院里等着了。梁大胆到前边1站,就吹胡子瞪眼的大讲起赤色革命军在丁家湾被包围的事来。说:“我早就说过,革命军是跳不出皇军的手心的。今天他们在丁家湾被消灭,也有我们的1份功劳。要不是连续搜查了好几天,又怎么会把他们轰到丁家湾那个地方去呢?但是你们也不能大意。我命令你们,1定要在短期内,把李家湾赤色革命军的残余分子彻底给我查清······” 李老贵1听梁大胆吹牛,忍不住地想笑。他把斧头放下来,正想再听听梁大胆还吹些什么?忽然看见从外边进来了1群伪军警察。前边4个,中间的1个好像是个当官的,在他后边,还有7、8个伪军警察。他们的服装和院里的警察完全1样。 梁大胆1个也不认识,刚想招呼,人就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了。 前边的那1个问:“请问,你是梁所长吗?” 梁大胆愣愣地说:“啊!我就是。诸位是······” “到屋里说话,你身边这位怎么称呼?” “兄弟姓胡,嘿嘿······”胡来宾抢着说道,他弯弯腰,向屋门那边摆了下手,又说:“诸位请。” 李老贵1看进来那么多警察,暗暗地吃了1惊,他想偷着回家报告。谁知仔细再1看,突然呼地1声站了起来,这哪里是警察呀,原来全部是赤色革命军。 伪军警案服装是上次砸警察所得的,现在都穿在身上了。尤林、鲁城、陈大刚走在最前边,高明虎跟在他们的后边。 梁大胆的伪军警察在院里站了两行,手持步枪,眼瞅着进来的这1群“同行”,心里直发迷糊。梁大胆和胡来两个都拿着短枪,十分戒备。在大门口站岗的那个警察,也伸着脖子朝院里打量。 尤林、鲁城和高明虎他们却面无惧色,坦然自若,好像他们不是来到敌人的警察所,倒像是进了自已的家1样,当真是威风凛凛,浑身是胆。 李老贵看到为自己拿枪的亲人,这种压倒1切敌人的英雄气势,不但越发增长了胆量,而且感到自豪。有这样的英雄战士,还怕打不败敌人吗?可是,敌人那么多,如果弄不好,人家再1齐开了家伙?那到底怎么办呀?看着尤林、鲁城和高明虎他们向屋里走,李老贵心中不禁犯了愁。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轻松,但他们肩负着保卫家园、守护亲人的重任,不能退缩,也不能畏惧。 第65章 讲课 梁大胆抬头1看,在4名警察身后跟着那个大个子,上穿白色的新衬褂,外套灰色的绸子便褂,柞绸长裤,白色的线袜,弯底便鞋。粗眉如墨,眼光逼人,1看,就觉得对方的官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但是他横看竖看,怎么也不认识。 见对方派头那么大,对他连看都不多看1眼,1时半会儿吃不准,又不敢怠慢。梁大胆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从对方的气场和穿着上来看,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应该主动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待对方先开口。 正当梁大胆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大个子突然开口了:“你就是梁大胆吧?” 梁大胆1愣,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自己。他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回答:“我就是。” 这时候,胡来在前边引着众人进了屋。尤林1看,原来这是伪军警察头目开会的地方,两间通屋,1个里间,1张圆桌,4把椅子,墙上挂着个电话机。 高明虎走近圆桌,就在1把椅子上坐下了。 梁大胆和胡来走向高明虎等人的对面,尤林和鲁城他们几个人分别站在两个警第头目的身后头。梁大胆刚要把屁股落下去坐下,1看对方突然抓下草帽放在桌子上。他只好又呼地1声站直了腰,愣了1阵,弯弯腰问道:“请问长官,您是?” “怎么?打过多少交道了,你还不认识我吗?” 高明虎刷地打开白纸扇子,呼达呼达扇了起来。 梁大胆偷膘了胡来1眼,又勉强笑着说:“兄弟健忘,实在想不起来,长官是······” “我就是赤色革命军组织的高明虎。” “啊?这······” 梁大胆那张瘦猴脸刷地1阵没有血色了,胡来1听,腾地1声站了起来。但是还不等他们掏家伙,手枪已经被尤林、鲁城他们几个人缴下来了。 “高队长亲自登门,有什么吩咐?兄弟1定照办,1定照办。” 梁大胆这条日本鬼子的忠实走狗,仗着主子的势力,得意忘形,穷凶极恶,欺压百姓,残忍地杀害了赵老海,犯下了不少罪行。高明虎1想到被害的父老乡亲和同志们,根不能1把掐死他。 “梁所长,今天我接受了李家湾和附近各个村里渔民的要求,特意来取你的脑袋。为广大群众除害,为死去的赵老海报仇。” 梁大胆还想挣扎,喊了声:“快来人呀!”就腾地1声向门外窜。谁知还没等他奔到屋门口,突然寒光1闪,1只明晃晃的鱼叉迎面而来。 梁大胆打了个寒战,立刻1闪站住了脚。 赵燕挺着鱼叉向前走1步,梁大胆向后退1步。此刻赵燕双眼通红,杀气冲天,他1步1步把梁大胆逼到后墙,刷地把鱼叉举了起来。 “梁大胆,你这个汉奸!认得我吗?”说完,狠劲地照梁大胆的脖儿梗戳去。只听梁大胆大叫了1声,就立刻滚到地上了。 高明虎喝了1声:“绑上!” 尤林、鲁城等人把梁大胆绑了起来,拖出门外。 高明虎慢慢儿把脸转向胡来,胡来1看高明虎的眼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1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高队长饶命,我就要了人家8百多元钱。只要让我活着,兄弟1定偿还,兄弟1定偿还呀!” 高明虎掏出来香烟,点燃1支,把烟盒放在桌子上。 “胡来。” “敝人在。” “抬起头来!” “不敢,不敢!”胡来汗如瓢浇,只顾1个劲儿打哆嗦。 高明虎抽了口烟,道:“别忘了,这是在你们的伪军警察所,为什么这样害怕呢?起来,还有件事找你去办呢。” “是,是是。”胡来像是弹起来的1样,木棍儿似的朝高胜虎1站,“高队长有什么吩咐,我1定照办。” “嗯,麻烦你给陈学堂打个电话,叫他马上到这里来。” “这······这我可不敢。” “不敢?放心,此事与你无关,你就说李天1有秘密电话,叫他秘密的到警察所来告知。” “高队长······” “怎么?你不是照办吗?” “是······是,我照办。” 胡来哆嗦着腿走近电话机旁,脸上的汗珠子还1个劲儿往下滚。 这时,留在院里的革命军战士,不光是给那个在大门上站岗的警察下了枪,而且趁院里的警察没有戒备的时候,1个突然袭击,把那些警察用枪指住了。 伪军警察们都知道革命军的厉害,1看长短枪炮的全都对准了他们,哪个还敢动弹?1个个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武器,就到另1个屋里接受政治教育去了。 表面上看,从大门口到院里设了层层岗哨,可是站岗的现在全部变成赤色革命军的人了。 李老贵原先还担心敌人那么多,怕收拾不了。谁知不到几分钟的工夫,整个警察所的人全部成了赤色革命军的俘虏。老头子觉得再没有这么过瘾的了,这时候他早已经忘了身在伪军警察所,1会儿到西边屋门外,听听赤色革命军给那些伪军警察上政治课,1会儿又回到梁大胆的门外,看高明虎等人在屋里教训那个胡来,简直就和做梦1样! 李老贵突然听到高明虎叫胡来打电话,找汉奸队长来,心里感到不能理解。按李老贵的想法,如今占领了伪军警察所,就别去多事了。但他又觉得这件事自己不好插嘴,可是不说,又不放心,他急得在院子里转了1会,就悄悄儿来到大门口。 看看4个化装成伪军警察的赤色革命军战士站在大门口,就小声说:“又叫陈学堂去了,你们知道吗?” 今天这个作战方案是大家研究好的,因此,战士1听李老9问,就告诉他:“李大爷,放心吧!这是敞开篱笆抓兔子,叫他自己向里钻。” 李老贵还在犹像,忽听1个战士小声说:“注意,人来啦!” 李老贵伸头1看,陈学堂武装整齐,腰里那宽皮带上还挂着手枪。他神气十足的走在前面,身后还有个背匣子枪的护兵,顺着大街奔这边来了。 李老贵1看,就忙回到院里。 陈学堂来到大门口,4个武工队战士先让他进了大门,却把那个护兵挡在门外边。那个护兵刚要反抗,突然被两个“警察”架了起来。那个家伙看事不好,高声喊了声:“陈队长。” 陈学堂1回头,忽然觉得1个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枪。他惊愕地1转身,手枪已经被1个警察打扮的人抽去了。 抓枪的这人,正是尤林。 “你······你想干什么?” “对不起,我们高队长有请。” “高队长?哪个高队长?” “呵呵·····你不是整天要抓他吗?高明虎队长啊。” “啊?你······” “请吧,高队长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学堂1听高明虎,那张脸刷地变了,尤林要他进屋,他简直好像是进杀场。不进是不行了,他神色慌张地刚走到屋门口,高明虎就迎着他转过身来:“你就是陈中队长吗?” “兄弟不敢当,兄弟不敢当啊······” “别客气,请坐。” “高队长,兄弟是个罪人,不敢。”说着扑通1声趴在地上了,“学堂无知,误入歧途,当了汉奸,罪该万死。可我······我从来没杀过1个人,望高队长明察,如有半句谎话,你就当场枪毙。” “站起来。” “兄弟不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吗?” “兄弟愿听高队长的训教。” 高明虎给胡来做了个手势,不等胡来过去拉他,陈学堂已经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虽然勉强地在1把椅子上坐下了,但那屁股底下却像铺着蒺藜,晃晃荡荡地坐不稳。 高明虎说:“今天我叫你们2位来谈谈,因为你们都是华国人······” 陈学堂和胡来呼啦1声站起来,连声说:“对,对队,是华国人,可是······” “坐下。” “是······是是。” “既然是华国人,那对当前全国人民的团结抗,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呢?是同金国人民站在1起,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1个民主独立的新华国尽力呢,还是继续叛国投敌,为日本鬼子效劳,变成人民的狗屎呢?你们要好好的考虑!” 高明虎讲了当前抗日战争的大好形势,赤色革命军和抗日民主政府的决心及对敌伪军的政策。 “你们作为华国人,为日本鬼子卖命,屠杀自己的同胞兄弟,到底有什么好下场呢?我希望你们悬崖勒马,将功赎罪·······” 两个家伙1听,1齐站了起来,连说:“高队长教导的极是,兄弟知罪······” “好了,知罪不知罪的,要看你们今后的行动。现在你们被我们缴了枪,失去了战斗能力,自然我说什么,你们会答应什么。等你们重新拿起武器的时候又会怎样呢?” “高队长放心,兄弟绝对不敢。” “敢不敢,枪把子在你们手里,我管不着。不过你们要从梁大胆的下场上吸取1点教训!” 陈学堂和胡来1听,真是不寒而栗,眼见得那汗珠,豆粒似的1个劲儿从脸上往下滚。 “你们不用表白自己,我们都给你们1个个记着账呢。坏事记上,好事也漏不了。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要怎样处治你们,而是给你们提出警告。” 陈学堂1听,今天并不是来处治他,1块石头落了地。忙说:“高队长教训的极是,兄弟1定不忘自己是个华国人······” “李家湾是华国的土地,是属于华国人民的。我们不但要经常来,还要经常在这里驻扎。陈队长,这是你的防地,你打算怎么办?” 陈学堂看了胡来1眼,忙说:“这好办,兄弟1定协助!” “那么,胡所长呢?” 胡来忙说:“高队长,请您放心,如果在我手底下出了事,你就拿我是问。” “呵呵,要说话算数噢!” “那是,那是······自然算数。” “既然如此,请你下通知召开村民大会,我们1块来处决卖国汉奸梁大胆。” 第66章 搬家 陈学堂1听,和胡来大眼瞪了小眼,1时不知所措,老半天,陈学堂才说:“高队长,请您原谅,兄弟眼下还穿着汉奸皮,李天1到处安上了耳目。这样做了,兄弟们在李家湾就不能存在了。梁大胆杀人害命,死有余辜。不过······” 高胜虎说:“我明白你俩的意思,给你们留面子,停会儿你打电话告诉李天1,就说赤色革命军回来了。我们为民除害,枪毙了梁大胆······” “这……” “陈队长,你不报告能交账吗?” “是……是,兄弟照办。” “那就请吧。” 高明虎说罢站起身来,陈学堂和胡来也跟着站起来。 李老贵正在和尤林在院里说话,忽见高明虎从屋里走出来。 “枪呢,还给他们。” 李老贵想不通了,说道:“这……” “大叔,武器暂时叫他们给咱存着。” 他把手枪接过来,递给陈学堂。 陈学堂接过枪,恭恭敬敬给高明虎打了个立正,接着1个向后转,就带着他的护兵向外走去了。 高明虎把警告李天1的信交给了胡来,就拉着队5,带上梁大胆,离开了警察所。 今天这1仗打得实在漂亮,抓出来梁大胆,不光为广大群众除了害,而且还教育了两个伪军头目。 大家看高明虎,有勇有谋,在敌人的老窝里审判敌人,却把敌人吓得抖如筛糠,大长了革命人民的志气,灭了敌人的威风,真不愧是毛先生教育出来的红军战士。 可是李老贵却不满意,走在街上,老头儿就问道:“老高,为什么把两个汉奸抓到手里了还不毙了他,怎么又把他们放了呢?” 高明虎说:“目前形势暂时还是敌强我弱,我们公开的解放李家湾还不行。你毙了他们,敌人还会换上第2个。对敌伪军也应该有区别,没有区别就没有政策。再说,把他们治服了,使他们不敢再胡作非为,不比让敌人换上个更坏的好吗?” 李老贵可不放心,说:“你1放,他们就像鸟飞上树,听你的吗?” 高明虎说:“不听就再打,咱的手里不是有枪吗?” 高明虎为了考验陈学堂和胡来,上午做了充分的战斗准备,以防敌人包围袭击。可是1直等到十2点,也没发现敌人的动静。 大家正准备吃了午饭再开会,忽见在外大边放哨的赵燕和李牛领着高奶奶来了。高奶奶打粉成走亲破的,挎着竹篮子,盛着?大半篮子韭菜。 高明虎忙迎到院里,问:“奶奶,你怎么来了?” 老人说:“县委来了紧急指示,我怕别人送出漏子,就亲自来了。” 李满舱也迎出屋来,接过篮子,就同老人1同到屋里去了。 伪军警察所副所长胡来,在赤色革命军走后,这才敢从屋里走出来。1看那群虾兵蟹将,1个个都还坐在屋里,见他进来,还1个劲儿在心里乱打鼓呢。 今天赤色革命军带走了梁大胆,胡来亲口向高明虎下了保证,革命军今后再来,在他的手底下出不了事。这件事别说让鬼子知道了不得了,就是叫李天1知道了,脑袋也连不到脖子上了。 胡来怕他手底下的警察泄露了他的秘密,于是进门就说:“弟兄们,刚才你们都看到啦?我说了那么多好话,才把大家的脑袋保下来。今天咱是1根绳上拴着1串蚂斯,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哪个胆敢向外透露1点消息,我就立刻枪毙了他。” 其实,伪军警察们既接受了赤色革命军的教育,也看到了革命军的厉害。别说警察所,只怕连杨麻子的特务队也不是革命军的敌手。 伪军警察们1想起赤色革命军,连脊梁沟子里都淌冷汗,谁敢去找麻烦呢?胡来训完话刚回到屋里,李天1就给他打来电话,问革命军抓走梁大牙是不是真的。 胡来说:“完全是真的,早饭后武工队突然袭击了警察所,抓着梁所长就走了。” 这真是免死狐悲,李天1原想凭着他的优势兵力,1举消灭革命军,不光镇压了群众,保护了他的财产,而且还能在沙岛面前露1手。可是较量的结果,不光伪军警察所的警察损失了大半,而且他手下的两条忠实走狗李2狗和梁大胆也相继完了蛋。 赤色革命军既然能闯进码头运炸药,闯进警察所抓走梁大胆,难道就不能闯到他家里来,抓走他李天1吗?想到这里,李天1坐不住了,吓得满脸臭汗往下滴哒。 只要这支赤色革命军存在,他李天1就再也不敢在李家湾住了。大财主李天1是越想越感到不保险,于是马上决定,立即把老婆孩子都搬进张家湾码头。他在李家湾的房屋和财产,暂时委托“丁愣子”替他照管。这天下午,他就打发管家张大炮到李家湾来了。 沙岛太君亲自出马,在丁家湾1带搜查了1天,结果和李天1在李家湾碰的钉子1样。直到李天1给他送去信,说梁大胆确实被革命军抓去枪毙了,他这才知道赤色革命军是真的回到李家湾去了。 可是他刚把兵撤回码头,革命军又在丁家湾1带出现了,并在由张家湾通往县城的公路上,1个上午就炸翻了3辆汽车。但革命军最终并没在丁家湾1带停留,狠砸了敌人1阵,夜里又1翅子插回到李家湾。 第2天早饭前,邙壮去找李大牛。进门就看见高明虎,喜出望外。 “姐姐正叫我找李大牛,问你在什么地方呢?这么巧1来就碰着了。高叔叔,你快给俺找个地方战斗吧。李天1的大老婆就要带着我和姐姐到张家湾去了。” “为什么要到张家湾去?” “李天1派人来叫大太太和狗剩仔到张家湾去住,叫我和姐姐都跟她去。” “什么时候走?” “嗯,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太太都在家里收拾东西了。” 高明虎想了想,说:“回去告诉你姐姐海云,就说我晚上去找她。” 邙壮答应着,高兴地走了。 尤林问高明虎道:“高队长,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意见叫两个孩子跟着去。” “说说你的想法。” “好。” 高明虎把鲁城、陈大刚等几个主要骨干叫到跟前,又说道:“大财主李天1急于把家搬进张家湾,说明敌人在我们铁拳的打击下开始认输。现在李家湾的战斗告1段落。为了深入敌人的心脏,彻底粉碎日本鬼子的疯狂‘扫荡’,下1步的斗争重点,将由李家湾转向张家湾码头。听说李天1在张家湾的大公馆里,有的地方极为秘密,外人很难接近。这样让海云和邙壮深入虎穴,不论是对了解李天1和伪军的活动情况,还是对搞清李天1家里的秘密,都是难得的好机会······” 陈大刚不等高明虎说完,使劲1拍腿说:“好,我完全赞成你的意见,只是这两个孩子?” “你放心,我去做他们的工作。” “他们的人身安全工作就有我来暗中保护吧。”尤林说道。 骨干分子们都同意高明虎的意见。大家集体研究了海云和邙壮进张家湾去的任务和联系方法,事情就定下来了。 李天1的大老婆和小老婆1只不和睦,从张家湾搬回李家湾来住。这次李天1叫她赶紧搬回张家湾,她本想不去,怕儿子在李家湾出了事,去吧,她看着小老婆就生气,不顺眼。 小老婆1枝花手底下有个叫“秋花”的丫头,能给主子通风报信。李天1疼1枝花胜过疼她,自己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那不净等着叫1枝花单摘瓜吗?大老婆也为了使自己不孤立,这才决定把海云和邙壮带了去。 大老婆原先没料到会有这1天,以往她对待海云太歹毒。这回李2狗死掉了,李家湾的财产得靠“丁愣子”替她管。再者,到了张家湾,她还得靠着海云给她通风报信。因此,这大老婆就突然像恶狼顶上了花手巾,装起人来了。 她不但向“丁愣子”说了很多好话,而且还充大方的送给海云两件衣服。 “海云啊,从前都怨我糊涂,叫你受了委屈,你也别记那些事了。说千道万咱是亲戚,你大伯才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爹管。我呢1辈子也没养个女孩儿,你就是我的闺女了。咱娘俩不1个儿心眼和谁1个心眼呢?” 海云心里可有数,心想:“不用你说的甜丝丝的,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李2狗不死,你什么时候拿俺爹当人?这会为了叫我跟你去,又说好的,俺和你才不是1家呢。” 海云不愿意跟着大老婆去,怕到了张家湾,离开了她爹,跟前没个亲人,大老婆行凶打人,还有个依靠吗?再是心里挂着她爹和赵燕没有人照顾,说:“我愿意跟着去伺候太太,可是这边俺爹······” 大老婆抢着说:“哎呀,这不用你愁,我给你足够的时间,你替你爹洗洗缝缝。再说了,路又不远,邙壮抬腿就到了,不和在跟前1样吗?” “嗯,那好吧。” “哎呀,这就对了,放心吧,大娘我亏待不了你们爷仨。” 李天1不在,大老婆怕出事,晚饭后就把门层层关严,领着儿子睡了。 海云收拾罢碗筷,刚回到自己的小屋,邙壮就悄悄儿来了。 “姐,大老婆睡了吗?” “早去趴窝去了。” “走,高叔叔来了。” “在哪?” “你跟我走。” 第67章 见面 海云跟着邙壮来到前院,赵燕和李大牛迎了上来。两个弟弟像小孩似的,1齐迎着叫姐姐。 “关上门了吗?” “早关好了。” 海云跟着3个弟弟来到东院。1进书房,屋里坐着4个人,高明虎、尤林、鲁城还有李满舱。 海云1见高明虎,好象小孩见了娘,亲热的喊了声:“高叔叔!” 高明虎叫4个孩子坐下,特意叫海云和邙壮坐在自己的身边,对海云说:“听说你想找我,有什么话,说说吧!” “张叔叔怎么没来?” “他······” “怎么了?” 海云见高明虎脸色不好看,紧跟着追问。 “唉,你们的老张叔,在战斗中牺牲了······”尤林口打唉声,痛心的说道。 “啊?这······” 几个孩子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李天1打发“丁愣子”管理李家湾的房屋财产,“丁愣子”就觉得-1下子戴上了愁帽子。不按李的办,他怕大财主李天1不管饭。要是按李的办,这乱腾腾的1大摊子,再掉了账,出了错又怎么办呢? “丁愣子”自从受了李天1的“委托”以后,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犯愁,忽听得外面传来几个人的哭泣声,而且越听越像自己的闺女在哭。 这可把“丁愣子”吓了1跳。他立刻穿好衣服下了床,顺着声音找来。丁老痴来到书房窗外1看,老头儿几乎吓呆了。 屋里4个孩子,4个大人。4个孩子,除了海云和莽撞外,还有赵燕和李大牛。4个大人,除了李满舱,那3个人他都不认识。 他们都是渔民打扮,可是每个人的腰里却插着驳壳枪。更奇怪的是,他角女儿竟把那些带枪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头触着那个他不认识的人痛心的哭。 屋里没有1个说话的,4个大人在擦泪,4个孩子在抽泣。半天,那个带枪的人让自己的女儿坐在他的身边,手扶着海云的肩头,说:“那过,眼泪打不倒凶恶的敌人,也改变不了咱穷人受压迫、受剥削的地位。不管敌人多么猖狂,革命前途是光明的。在先生的领导下,我们1定能够打败日本鬼子,打倒1切反动派,建立1个独立民主的新国家,而且也1定能够消灭1切剥削阶级,建立1个没有人剥削人的、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社会。但是,因为眼下站在我们面前的敌人,还很强大,不是1个早晨或者1下子就能把他们消灭的。革命的道路也是曲折的,每向前走1步,都要经过很大的努力,每得到1个胜利,都是用血汗,甚至是用革命者的生命换来的。” 高明虎把那天运炸药遇到了鬼子的汽艇,张田明为了掩护2十多个同志和4船炸药,英勇炸沉敌艇,而自己栖牲的事说了1遍,又说道:“海云,不要光听到张叔叔牺牲心里悲痛,更重要的是,学习张叔叔这种为了劳动人民的解放,勇敢献身的革命精神。用实际行动配合我们的武装斗争,多杀敌人,为张叔叔和赵爷爷报仇。” “丁愣子”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何时认识了这些带枪的人,又纳闷,又惊讶。当听到高明虎说的全是打鬼子、穷人翻身求解放的事,他想这1定是赤色革命军了。特别是听他女儿管那高个子叫“高叔叔”,不用问,他就猜着这人是谁了。 “丁愣子”老早就知道革命军队上有个高明虎。群众传说他身轻如燕,腿快似飞,能飞檐走壁,甩枪百步穿杨,当时他半信半疑。最近几天他可亲眼看到了,就在枪毙了梁大胆的那天,有几个老头偷着在海边上议论,说赤色革命军上的人,1个个都是经过高山学艺的,别说1个李天1,就是5个李天1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丁愣子”在1旁偷听到了,心中也是暗暗点头。刚才1听革命队上的1个副队长,为了保护大家而牺牲自己,“丁愣子”1辈子闻所未闻。 “丁愣子”原先对大财主李天1抱着1肚子幻想,认为是亲3分向。但现实生活告诉了他,李天1并不把他当亲戚,而是把他当奴隶。特别是李天1的大老婆拿他两个孩子向死里打。“丁愣子”的心1下子凉了,开始意识到他和李天1不是1样的人。 今天他虽然第1次听高明虎讲穷人翻身求解放的道理,但他觉得说的对,从心里认可。于是忘记了害伯,情不自禁,抬脚推门进了屋。 “海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海云1转脸,喊了声“爹!”她把老人家拉到高明虎的面前,说:“爹,你不是常对我说,革命军队上有个百步穿杨的英雄高明虎吗?你看看,他就是那位高明虎叔叔。” 高明虎站起来了。说:“老先生,请坐。” “丁愣子”还是愣愣地站着,海云又拉了他1把,说:“爹,看看你。咱和高叔叔才是1家人呢,你怎么不说话呀?” “丁愣子”朝高胜虎拱手1揖,说:“你就是那位双枪高队长吗?” “我就是高明虎。” “闻名久矣!” “您请坐。” “孩子的娘叫鬼子炸死了,可是我这个为爹的又不中用······” “大叔,可别这么说,你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丁愣子”坐下了,又问向海云:“云儿,你怎么认识高叔叔的?” 海云1听,就把她那天挨打,怎样被赵燕领到赵2婶家,她在那里认识了高叔叔。高叔叔怎样向她讲了1些革命道理。于是,就在李天1到处搜查革命军时,她和邙壮把革命军藏起来的事情说了1遍。 海云最后说:“爹,我自从见了高叔叔,才知道咱穷人要和赤色革命军1个心眼。爹,咱都是革命军这边的人了,你还害怕吗?” “丁愣子”哆嗦着嘴唇说:“我就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是革命军这边的人,拽也把我拽过去了,我还能走另1条路吗?” 尤林跟着说道:“丁大叔,真正认识到自己是哪个阶级的人,才会自觉地同我们的敌人进行斗争呢。” 鲁城也劝说道:“对,敌人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咱齐起心来和他们斗,就1定能够打败他。” 海云说:“爹,连李天1的大老婆要带我到张家湾去,高叔叔都来和我说说话呢,多疼俺呀。” “丁愣子”心里热腾腾的,听他们还要说话,就说:“那好,你和高叔叔说话吧,我走了。” 高明虎摆手把他留住,问:“听说李天1把李家湾的财产叫你管了?” “丁愣子”说:“我正在为这件事犯愁呢,自己1辈子1吊钱分不到3下里去,我能管得了吗?” “别怕!你不但要管,而且要管好。李天1的财产,都是穷人的血汗,他又是1个完全投靠了鬼子的汉奸特务。按照‘抗日救国十大纲领?的规定,李天1的财产应该设收。因此,你要注意别让他把这里的财产转移到张家湾去。” “丁愣子”说:“可是,我怎么能治得了他呢?” 海云说:“你治不了,不是还有咱革命军队嘛,还有高叔叔他们啊!” “那好,他高叔,今后可得靠你替我作主了。” “不是依靠我,而是要依靠这个庄的广大群众。”高明虎说着拿出来1本书,“借给你看看,可千万别让汉奸特务看见。” “丁愣子”接过1看,书名是《华国革命和赤色革命军组织》。 “那是,我夜里看。”说完,他把书藏在衣服底下,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就小心谨慎地出了门。 李天1家的两个门都关得紧紧的,外边1个人进不来,李大牛还在院里站岗呢。 “丁愣子”1出门,李大牛就进了屋。 海云把大老婆要带她到张家湾的事告诉了高明虎。 “大太太从来对我就没有1点好气,1听要向张家湾搬,对我就热乎起来了。又说我是她闺女,又给我两件衣服。反正我知道,还不知把我哄到那里去怎么折腾我呢?” 高明虎说:“对。对阶级敌人的花言巧语,是要提高警惕。不过也要分析1下,大太太为什么突然对你热乎起来了呢?” 海云说:“为什么,她哄着叫我跟着她。在这里靠着叔叔们近,赵燕儿,高叔叔经常来,大太太治我,我还有个主儿。到了张家湾,有了事我到底找谁呀?听说那个2太太1枝花可厉害了,老和大太太打架。大太太因为打不过1枝花,才搬回老家来的呢!高叔叔,你叫我跟着你去革命军吧,到了张家湾就没个主儿了。” 高明虎没回答海云提出的问题,却对李满舱说:“听说李天1两个老婆之间矛盾很深,大太太突然对海云热乎起来,是不是同她和小老婆不和有关系?” 李满舱想了想,说:“我看很有可能,只怕是想把海云拉到自己的身边,好到那里和小老婆斗。” 第68章 战士 高明虎点点头,对海云说:“我们听说李天1的大老婆要带着你们去张家湾,就对这件事做了研究。为了吃透李天1这个敌人,我们认为由你和邙壮跟着大太太去张家湾,对于我们的斗争有利,对于最后战胜这个敌人有利。” 海云愣愣地看着高叔叔,心里可想不通呢! “听说赵燕儿和大牛都能除汉奸、杀鬼子,可是俺整天憋在李天1的家里头,把肚子气破了,瞪着眼使不出劲儿来。” 高明虎看看海云那天真的脸,笑了。 “要打败敌人,首先要靠手里的枪。但是,光有枪,没有其它方面工作的配合,那也不能打胜仗。要把敌人的情况摸透,这样才能更有把握的战胜敌人。你别瞧不起整天憋在李天1的家里头,你和邙壮起的作用可大呢。要不是你和邙壮及时报信,我们又怎么会知道李天1要去你赵2婶家抓革命军呢?要不是你和邙壮让我们藏在李天1家的仓库里,我们又怎么能躲过李天1的搜查,又怎么能去砸他的警察所呢?” 海云1听,笑了。开心的说道:“俺就只告诉了那么个信儿,就管那么大的事吗?” 尤林结果话茬说道:“傻孩子,李天1家里外戒备森严,他家的内部情况,像我这个老侦察员要想不被发现搞到情报,那也是不可能的。你看,你们起的作用,不是比个侦察员还大吗?现在李家湾的敌人,已被我们打得比前些日子老实多了,连李天1也不敢在李家湾住了。今后的斗争,要把重点转移到张家湾码头。你们两个人在李天1的家里,虽然不是直接打敌人,实际上你们是战斗在最前线,李天1家就是你们抗日打鬼子的战场。咱们暂时见面的少了,可是都在1个战场上战斗。这是组织上对你们的信任,也是组织上交给你们的战斗任务。再说,等你们去了以后,还可以经常叫邙壮到这边来,我们也要经常派人到你们那里去······” 邙壮抢着问:“尤叔,你叫谁去?” 赵燕不等尤林回答,忙说:“我去。” 李大牛接上说:“我也去。” 海云看看两个弟弟,思想通了。说道:“尤叔,高叔,你们说吧,俺到张家湾做什么?” 尤林说:“李天1是个特务头子,暗中联系着很多暗特和密探。因此,你们在那里的第1件事,就是注意他都和些什么人联系?记清去找他们的人,都是做什么的,最好能打听到他们都商量了些什么事;第2,听说李天1从前贩卖军火发了财。他张家湾的房屋特别多,有些地方很秘密,什么人都没有去过。你们到那里以后,要想办法把他家的那些秘密搞清楚,但不要太急。要事事留神,步步注意,刻刻防范,千万别露出破绽来被敌人察觉,我也会在暗中保护你们。听说李天1的小老婆是他的1把总钥匙,要看看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鲁城最后又嘱咐了海云和邙壮1些平时要意事项、联络暗号和方法,几个人便悄悄地撤走了。 海云接受了革命军叔叔们交给的任务,觉得心里热腾腾地。看见赵燕要走,海云伸手把他拉住:“先等等,我还有事呢。” 赵燕问什么事,海云也不回答,说完,就回到地的屋里去了。说几句话的工夫,海云就提来1个小包袱。因为赵2婶治伤去了,赵2叔又不知在什么地方,光1个赵燕,谁去照顾他?因此海云从感情上觉得自己又添上了1个弟弟,因想到赵燕整天跟着高叔叔打鬼子,又是夜里,又是海上,身上只穿1件小单褂怎么行?所以就赶着把邙壮的1件破夹袄补起来。 海云1进门,就像个大姐姐那样,把赵燕拉到跟前。说:“快把身上的小褂脱下来,等我给你洗洗补补再穿,你看,潮成个什么样子了?” 赵燕愣愣地站着,觉得1肚子话,不知从哪里说起。 海云敞开包袱,拿出来补好的夹袄,在灯前亮了1亮,对赵燕说: “脱呀,怎么老站着呢?” 赵燕说:“这是邙壮的,我穿了,他穿什么呢?” 海云说:“他在家里,怎么也好将就,你不是整天跟着高叔叔打鬼子吗?” 海云给他穿上夹袄,还前后越着看了1番。又说:“我就要到张家湾去了,你今后衣服脏了破了谁管?” 李大牛说:“海云姐姐你放心,你不在家,还有俺娘呢!” 海云让3个弟弟都坐下,对赵燕说:“听见了吗?方才革命军叔叔们说的那些事,到底怎么办呢?你常跟着他们打鬼子,有好办法教教俺也好。” 赵燕说:“这可难了,在李天1的家里,和在外边打仗不1样。打仗,要有胆量,不怕牺牲,瞅瞅敌人不防备,猛地给他1家伙,十有89能打胜。要参加革命打鬼子,就得象张叔叔那样,心里只有革命和群众。那天海上运炸药碰到了鬼子的汽艇,如果叫鬼子查出来,2十多人都得拉了去叫洋狗啃了。张叔叔说过,赤色革命军组织和革命战士,要时刻想着革命,时刻想着同志和群众,在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不能叫革命和群众受损失。他为了大家,自己牺牲了。我想了,只要学习张叔叔的精神,什么事情也能办成。” 李大牛说:“对!咱们都要学习张叔叔。赵燕哥哥这几天光用鱼叉,就消灭了3个敌人。叫我看呀,干脆,咱也组织个战斗小组。海云姐姐和邙壮搞情报,我当联络员,叫赵燕哥哥当队长,你们说好不好?” 赵燕推了李大牛1把,说:“别瞎扯了,战斗组还有队长吗?” 李大牛说:“反正叫什么名字我不管,要干,你就得当俺的头。” 海云说:“燕儿,就得这么办。咱们这几个人,你不领头,谁领头?你们快说说,俺到那里怎么办吧,拿不出个章程来怎么行呀!” 赵燕像个大人似的,说道:“好吧。大家有什么办法,都说说!” 4个孩子围着油灯坐着,认真地研究着到张家湾如何去工作。灯光照在窗子上,耀出1道红光。 最近1段时间,敌人向我铁山根据地进行“蚕食”、“扫荡”和不断地增兵送物,使铁山前线的斗争形势越来越紧张了。为了迅速彻底粉碎敌人的“扫荡”,夺回被敌人侵占的地区,保卫我抗日后方的安全。地委和军分区联合向有关县的各级党委和坚持敌后斗争的武装,发出了紧急命令,要他们立即动员起来投入战斗,特别是活动在敌人后方的游击队和武工队,要积极出动袭击敌人,破坏公路和桥梁,卡断敌人的运输线,使敌人的援兵和物资运不上前线,以配合前线我军的反“扫荡”斗争。 命令是上次高奶奶亲自送来的,高明虎接到命令后,马上召开会议进行研究。因为新的战斗1开始,革命军武工队就要离开李家湾,到其他地方执行新的任务。 所以,首先就把李家湾的问题作了研究。由于李家湾的联络站,遭到敌人的破坏,赵2婶的身分已经暴露,现在正在养伤治疗,因此决定李家湾党的工作由尤林、鲁城和张传庭负责。 前段的反复争夺,李家湾的局面已初步打开。要巩固前1段的斗争成果,趁敌人被打得不敢活动的机会,组织广大贫苦渔民搞好生产。并秘密的把群众发动和组织起来,特别是把地下民兵组织起来,以配合武工队牵制敌人。 武工队将缴获的伪警察的枪支弹药给李满舱留下了1部分,并告诉李满舱地下民兵要吸收那些苦大仇深,又经过斗争考验的骨干分子参加,要严格遵守地下活动的纪律,绝对保守秘密。再1个问题,就是联络站了。 李家湾不光要负责把从张家湾搞出来的情报、物资及时地转运出去,而且还是我地下工作人员出进张家湾码头的主要通道。虽然联络站被敌人破坏了,但是联络站不能离开李家湾。联络站的负责人可由尤林、鲁城和张传庭担任,可是联络员又叫谁干呢?大家围绕着这个问题议论起来了。凡是武工队驻在李家湾,赵燕和李大牛都是在外边为叔叔们放哨的。他们1会儿海边,1会儿港口,1会儿回来望望。这时,他们两个人1进水牛家的院子,屋里正在研究联络员的向题。赵燕1听,伸手把李大牛拉住。 “别进去。” “为什么? “你没听叔叔们正在开会吗?” 李大牛站住了。 只听说:“我看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联络员,那就只好叫传庭同志兼着干了。” 张传庭说:“叫我兼着干可以,可是我没干过联络工作,不熟悉怎样联络。李家湾外通8个联络点站,时刻得防止敌人突然袭击。无论联络地点,还是联络信号,随时随地都要变化。我不熟悉,万1有什么紧急情报,找不到人,接不上头,那不误了大事吗?” 尤林说:“李家湾的重要性大家是知道的,难道还能因为暂时找不出合适的联络员来,就把这个重要海湾的联络站撤了。” 鲁城也说道:“不管有多少困难,联络站不能撤。临时找不出合适的联络员,就先由我和尤林还有张传庭轮流着跑腿。” 第69章 谈话 赵燕和李大牛听着屋里叔叔们的说话,也为没有联络员在心里着急。 李大牛看看赵燕,说:“我1听就恨死梁大胆了,要不是打伤了赵2婶,还会有这么大的困难吗?” 天不见赵燕回答,李大牛又说:“咱庄有个联络站,高叔叔1定经常来。燕儿哥,你说到底怎么办呀?” 李大牛1问怎么办,赵燕1下子想起娘的话来。那天夜里送赵2婶去治伤,赵燕跟着担架送到公路西。赵2婶见赵燕老跟着她,摆手叫担架停下来。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离不开我吗?” “不,我就是想问问。” 在几天前,他们还是1个祖孙3代的家庭,尽管由于李天1的残酷剥削,他们经常断顿,可是1家人充满了信心,坚信鬼子待不长,李天1早晚得垮台。可是爷爷被李天1杀害了,赵庭山至今下落不明,自己又受了伤,她这1离开,家里就只有赵燕1个人了,还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不用问,她就知道小燕儿的心情了。 赵2婶拉着赵燕的手,说:“小燕儿,挺起腰来,咱家里从你爷爷到你爹,在什么困难面前都没低过头。爷爷为穷邻居出气而死,爹为穷人除害而逃,娘也早把自己交给革命了。小燕儿······” “娘,我也是。”赵燕抢着说,“你还不知道呢,头好几年我就觉得自己是革命军武工队上的人了。” 赵2婶笑了,说:“好,我走后你跟着高叔叔他们,要服从命令所指挥。估计今后斗争还会更加紧张残酯,小燕儿,娘希望你经得起斗争的考验,使自己成长1个光荣的革命军战士。” 赵燕1听,就觉得1股热流通遍全身。虽然他自己至今还不是个正式的革命武工队战士,那是因为自已角身个儿不够。只要好生跟着高叔叔打鬼子,到了时候,高叔叔1定会发枪。他送了母亲回来,马上上船,第 在舱里,高兴的整整1夜没睡着。而现在1听李家湾联络站没有熟悉情况的联络员,自己到底是跟高叔叔走呢,还是留下来呢? 赵燕1个心眼愿意跟着高叔叔打汉奸,杀鬼子;1会儿海里,1会儿6地;1声不响地到了丁家湾,腾,又1翅子飞回李家湾。哎呀,多带劲呢!如果留在李家湾,只能瞅着那些汉奸特务团团转,1身劲儿使不出来,那才闷人呢!可是,叔叔们不是说过嘛,要打败敌人,首先要靠手里的枪,但是,光有枪,没有其他方面工作的配合,那也不能更多的打胜仗。 为了掩护自己的亲人脱险,娘负了伤;为了保护大家不受损失,张叔叔勇敢炸沉了敌人的汽艇,自己光荣牺牲。他们哪个不是为了革命,哪个不是为了大事呢? 赵燕想到这里,就马上抬脚向屋里走去。 “高叔叔······” 赵燕1进门就喊。高胜虎朝他1转脸,赵燕像个革命军战士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小燕儿,什么事?” “我知道联络站在什么地方,也知道找谁联络和联络信号,俺娘养伤不在家,我替俺娘当联络员,行不行? 赵燕这样突然而来,出乎大家的意料。开会的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都用惊讶的眼色看着这位面部严肃的小伙子。 高胜虎先是1愣,接着迎着赵燕站了起来。他好象第1次认识赵燕似的,先把赵燕周身看了1遍,又动手给他扣好脖子底下的扣子,心潮像大海的激浪,往事历历出现在面前。 记得那时在1个夏天的上午,高明虎刚出发回来。忽见院里出现了1个身个儿还不到1米5的少年。黑里透红的脸蛋,两个机灵但又充满了孩子气。 大眼睛,穿着单褂短裤,1手提秤,1手挎着1个竹篮子,腰里还夹着个包干粮的包袱。只见他很精细地朝屋里打量了1眼,露出1对老虎牙,说:“鲜刀鱼,刚上崖,个大、皮黑肚皮厚,亲自送到门上来了。您家里买鱼吗? 高奶奶出去了,家里只有高明虎1个人在。他1听:“亲自送到门上来”的暗语,不由得1愣。迎着那少年出了门,也用暗语说:“好了,我家里正有客。” 少年说:“巧了,我就送菜来了。” 高明虎伸手接过子,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刚说了个“赵燕”。 高奶奶和赵2婶就从外边进来了,看上去像是自己的姐姐回来走娘家似的,那么熟悉和亲热。 这是高明虎第1次和赵2婶见面。他正不知进来的这位女同志是谁? “虎子,快来认认你这位大姐。” 高明虎1听就向前跑,连赵燕的篮子也忘了放下。 “我叫刘桂香,你是高队长吗?” “刘大姐,你可来了。” “来了,小燕儿,快过来认认高叔叔。” “高叔叔好。” “好小子,我已经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 “燕儿,把情报交给高叔叔。” 赵燕1听娘说,伸手从腰里解下来干粮包袱,刚要敞开,突然转脸叫了声“娘。” 赵2婶1看,忙说:“放心,我到大门口望着。” 高明虎瞅着赵燕把情报从干粮里拿出来,这才发现赵燕对情报的细心胜过大人。当他问过赵2婶,才知道赵燕从十2岁就跟着他娘送情报,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锻炼了。现在赵燕虽然还是个十5岁的少年,却是1个跟着母亲送了好几年特报的老联络员了,经常是风风雨雨,出出进进,年来不知融到多少困难和危险,却从来没发生1点问圈。 最近几天,家里出现这1系列的遭遇,只剩下他1个人。但他并没被这些困难所压倒,整天跟着叔叔们,从6地杀到海洋,又从海洋杀回6地。在许多战斗中起了关键作用。高明虎越看越觉得他讨人喜欢。不过他对赵燕的要求没立刻表态,他给赵燕扣罢了扣子,就用眼色征求尤林和鲁城的意见。 鲁城1看高胜虎的眼色,就走近赵燕,刚要伸手摸他的头顶。赵燕就腾地站直了身子仰起来脸。对着鲁城的脸,说:“鲁叔叔,你看我现在够不够高?” 鲁城前头看看,后头看看,半天拍了赵燕1巴掌,却对高明虎说:“几天的工夫就长了这么高,我看小燕儿真像个革命军战士了······” 赵燕打断鲁城的话,半信半疑地说:“鲁叔叔,真的?” “我看差不多。 ”“说话得算数。” “老高,尤林,你们看呢?” “同意你的意见。” 高明虎向前走了1步,又说:既然长高了,今天我代表赤色革命军武工队宣布:从今天开始,赵燕同志正式为赤色革命军武工队队员!” 赵燕1听,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紧张,1时连站也不知怎么站了。 尤林过来伸手把赵燕的身子扶正,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1个革命战士了。站好,听队长的命令。” “是!” “赵燕同志。” “有。” 赵燕1听高叔叔叫,哗地1声站直了身子。 只见高叔叔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1遍。 “按年龄来说,你是1个破格的战士,但既是1名光荣的革命军战士,那就要以无产阶级先进分子的标准要求自己,用伟大领袖毛先生的教导指导自己的行动。学习张叔叔的榜样,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不辜负阶级的重托,紧跟毛先生,将革命进行到底。” “是。”赵燕响亮地回答。 高明虎拿过来张田明遗留下的那个背包,将里面的东西点了1遍,郑重地用双手托起来,问赵燕: “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我认识,是张叔叔的。” “这里面是什么? “我看见了,是毛先生的书。” “对!毛先生的书是我们力量的源泉,前进的航灯,行动的罗盘,克敌制胜的强大的思想武器。希望你认真的学习,事事遵照毛先生的指示办,步步沿着毛先生指引的方向走。小燕儿,你懂吗?” “我1定听党的话,照着毛先生说的做。” “好!把张叔叔的背包背上。要下定决心,不怕苦难,勇敢战斗,把先烈们没有完成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是。” 赵燕双手接过张叔叔的背包,紧紧捂在自己的胸口上。 “现在批准你的要求,留在李家湾,将你母亲的工作担当起来。革命军队走后,要接受尤林、鲁城和张传庭同志的领导,严格遵守联络员的组织纪律,大胆细心,机动灵活,积极地完成党交给你的各项战斗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高明虎在离开李家湾前,把赵燕今后的吃饭、穿衣和其他需要照顾的问题向尤林、鲁城张传庭、李满舱、李老贵等人作了具体交代。对赵燕在今后的联络工作中要注意的问题,又专门找赵燕作了具体安排。晚饭后,革命队5正式出发了。 赵燕、李大牛跟着尤林、鲁城等人,还有满舱大哥1直送到公路西,他们望着、望着,直到望不见了还站在那个地方。 李大牛问赵燕:“高叔叔走了,咱怎么办?” 赵燕1看,张传庭叔叔和满舱大哥已经走了。他抬头望望北斗星,说:“走,去找海云姐姐和邙壮商量1下。” 赵燕按规定的暗号和邙壮取上联系,邙壮把他们接进李天1家的大门里。 第70章 商议 邙壮到后院把海云叫出来。 海云1进东院的书房门,李大牛就兴致勃勃地迎上来,告诉说:“海云姐姐,告诉你1个好消息。今天高权叔宣布,赵燕哥哥成了正式的革命军武工队员了。” 海云1听又是羡幕又是欢喜,她像大姐姐似的走近赵燕,看看赵燕的脸,摸摸他的背包,说:“怪不得和昨天来不1样了,赵燕,这是真的吗?” 赵燕红着脸点了点头。 海云又说:“你这下可好了,终于如愿以偿了。俺什么时候也能当上革命军才好呢。你打算到什么时候走?” 李大牛说:“他不走。” 海云1愣:“不走?为什么? “留在李家湾当联络员,和咱们1块儿战斗。” “真的?好,太好了!” 邙壮方才心里还紧梆梆的,1听赵燕留下和他们1起儿战斗,觉得1块石头落了地。 海云替赵燕把背包拿下来,问:“这是革命军武工队上发的吗?” “不是,这是老张叔的。” 赵燕把高明虎为什么要给他这个背包说了1遍,就靠灯前坐下了。 海云试着背包沉甸甸的,又问:“这里头装着什么?” “是毛先生的书。” “毛先生的书?”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问,有的看着背包,有的看着赵燕的脸。别看赵燕在革命军叔叔们跟前像个小孩似的,在李大牛和邙壮的面前,倒显得像个大人了。 他从海云手里接过背包,说:“今天高叔叔对我说,毛先生的书是我们力量的源泉,前进的航灯,行动的罗盘,克敌制胜的强大的思想武器,他叫我们认真的学,事事按照毛先生的指示办,步步沿着毛先生指引的方向走······” 海云、李大牛和邙壮,1个个都看着赵燕。 海云被赵燕说得心花怒放,问道:“毛先生,他在哪儿?” “高叔叔说毛先生在陕北,指挥全国战斗呢。” 海云又问道:“毛先生知道咱在这里和李天1的斗争吗?” 赵燕说:“怎么不知道?高叔叔说,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到处都有赤色革命军和抗日游击队,到处都有根据地,全国每1个地方都有人战斗,毛先生都知道。” 海云说:“我1听就觉得亲得了不得,毛先生是个什么样,咱什么时候见见他才好呢。” 赵燕1听,忙摆手叫大家向前靠得更近1些,他从贴身的1个口袋里拿出来1个小包,1层层散开外边的布,里面包的是1个笔记本。赵燕很小心的打开笔记本,1个神采奕爽,慈祥可亲的面容出现在4个孩子的面前。 “看见了吗?这就是咱们的领导者毛先生。”赵燕很认真地说道。 “毛先生······” 孩子们异口同声,4个人头碰着头,紧紧地贴在1块。 海云、李大牛和邙壮也都很激动。 邙壮问:“你这张毛先生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高叔叔从陕北带回来的,高叔叔说看着毛先生的像,就觉得我们都在他老人家的身边战斗,1想毛先生,浑身就都是力气。” 海云问:“高叔叔呢,他怎么不来?” 赵燕说:“为了打垮鬼子对咱们根据地的‘扫荡,高叔叔领导着革命军武工队到新的地方战斗去了······” 海云感到出乎意料,愣愣地问:“那······那高叔叔到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是军事秘密,外人怎么知道。” 李大牛回答了海云的话,他叫大家重新坐下,又说:“今天晚上燕儿哥哥来,就是商量高叔叔走了,咱们怎么办?” 赵燕说:“对!高叔叔走了,可是咱们的联络站没走。高叔叔说,得各方面配合起来,才能打败鬼子和李天1······” “这是真的。” 沉不住气的李大牛打断了赵燕的话,又说:“因为得各方面配合,赵燕哥哥才凭着枪不扛,留在李家湾当联络员呢。” 海云是个女孩子,在有些方面依赖思想比男孩子大1些,于是问道:“现在高叔叔走了,今后干什么,谁来指派咱?” 李大牛说:“革命军的叔叔们都要暗地里组织民兵呢,咱们为什么不能组织1个战斗部队呢?” 海云问:“咱也能打仗吗?” 李大牛说:“怎么不能?你问燕儿哥吧。那天梁大丹1看事不好,就想向外跑。可是燕儿哥哥照着他的脖儿梗桶了1鱼叉,那个大坏蛋就趴在地上滚起来了······” 海云听着李大牛的话,惊讶地看着赵燕,说:“可了不得,想不到你们都这么1点儿,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赵燕说:“你别不起自已,那天要不是你和邙壮把武工队藏在李天1的仓库里,能去砸警察所吗?” 海云细心1想,不但增强了胜利信心,而且认识到支援武装斗争工作的重要性,说:“燕儿你说吧,这阵高叔叔他们不在跟前,怎么办,我就听你的。” 李大牛说:“我早就想好了,姐姐和邙壮到张家湾,我和燕儿哥哥在李家湾。咱们就是1个情报站。燕儿哥哥当站长,你们两个搞情报,我当联络员。” 邙壮说:“我愿意咱也组织个武工队······” 李大牛说:“可是咱没有枪。” 邙壮说:“你和燕儿哥没有枪都能杀警察,咱们不好自己想办法吗?” 李大牛拿不定主意,就用眼色征求赵燕的意见。 赵燕毕竟比李大牛和牤撞大,虽然十分热心组织起来同敌人千,因为他是联络员,第1得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我不反对组织起来和敌人干,可是,得先完成革命军叔叔们交给的任务。” 李大牛说:“你放心,联络工作我帮你干。你只管在李家湾等着,有什么事进码头,我去。可是,咱们的战斗小组成立不成立?” 赵燕说:“我到根据地看过,人家那个地方叫儿童团。” “儿童团?” 李大牛重复着赵燕的话,眼却望着海云和邙壮。 海云和邙壮没表态。 李大牛又说:“儿童团都是小3、6子那么大的小孩。咱还小吗?叫我说,干脆,叫燕儿哥哥当队长,咱们也组织个小武工队。” 邙壮首先赞成说:“好,这个名儿好。” “还有······李大牛接上说,“咱这个小武工队,1定得叫海波参加。” 海云问:“海波是谁?” 李大牛说:“赵燕哥哥的表弟。” 海云问:“他和咱1个心眼吗?” 水牛说:“你问赵燕哥哥吧,码头的情报,大部分都是他送出来的,那天还和我们1道杀伪军警察来,怎么会不1个心眼。” 海云说:“我没见过。” 赵燕说:“他在张家湾,等你到张家湾的时候,我叫他去找你们。” 孩子们办事就这么简单,李大牛的提议无人反对,事情就算决定了。4个人根据高叔叔的指示,就研究起下1步如何战斗的问题来。 李天1的大老婆领着她的儿子进码头,怕从6地上走不安全。李天1派船来把她接了去。1共不到2海里远,1顿饭的光景就到了。 海云第1次进张家湾码头,坐在船上朝西看,海岸上那个庄子那么大,海湾里的船又那么多。镇子从南到北2里多地长,房屋高低不齐,颜色不1,从山半坡上1直摆到海边上。 镇子3面环山,1面临海,周围那些山头上,高坡上,修了那么多炮楼子。其中座落在镇子东北角的1个炮楼又粗又高,北边靠山,东边是海,周围还修了1道很高的石头围子。 围子外边拉了1道铁蒺藜网,只见铁蒺藜网上叮呤当瑯拴了很乡东西。远处看不清,既像是1些筒子,又像是1些油壶。这个大炮楼是日本鬼子指挥官沙岛的指挥所。 在将近3海里长的1溜海边上,从南到北,贴着海边修了1溜又粗又透的别堡。本来南北有3个上岸口,自从鬼子占了码头,只还剩下1个上岸口了。上岸口为界,整个北部1大片海边,全部被鬼子所控制,除靠近大碉堡的海边上抛着几只汽艇外,连1只民船也没有。 沿海边从南到北拉着铁蒺藜,民船都抛在上岸口南部的海湾里。从上岸口向南,贴着海边是1片很宽的广场,这里早晚两头是小市集,各种小摊子摆在路两边,人多得连走路都互相挤着,各种叫卖声响成1片。远处1听,好象发了大海潮似的嗡嗡地响。 在岸上出口的那个地方,用木棒做了好几排栏杆,旁边是个岗楼子,两边站着不少穿黑制服的伪军警察。 李天1大老婆的船刚靠上岸,就从岸上走过来4个肚大腰圆的汉子和1个4十岁上下年纪的妇女。4个汉子走过卡子门,分别在路两边站住,那中年妇女上了船,说了声:“太太好”,就把大老婆搀扶起来。 大老婆晕船,被晃荡得1张脸黄黄的。她穿着月白色的绸子褂,石青色的长裤,扎着葱绿色的腿带子。别看她已经5十岁出头了,手指头上戴满了戒指,鞋尖儿上还绣着通红的花朵,可惜头发逐年稀少,还剩下个酒杯大的发髻儿。 海云跟在大老婆的后边,1手拿着那根至少有2尺长的旱烟袋。1手抱着大老婆那个1刻也不离身的“万宝箱”。 第71章 一枝花 邙壮和狗剩仔原来是在后边的,可是1上岸就钻到那些人从里去不见了。海云因为大烟袋在前头挡着,半天方走出卡子门来。 海边上那条大宽路是用石头铺的,路西边停着1大溜人力车。4个汉子先打发大老婆上了车,叮嘱拉车的路上小心,中年妇女放下挡在车座前的布帘子。拉车的人架起车把,1会儿就钻到人丛里去了,1路上隔3差5的喊着:“借光,闪开······” 海云紧跟在人力车后边,先顺着石头路向南走了会儿,又向西拐进了1条东西大街,这条大街是由海口通往内6地区的公路通道,是张家湾逢5排十赶集的主要市场。 整条街道又宽又长,沿街两边都是挑着红布帘、挂着木牌的饭馆、理发铺、茶庄、百货庄、布店街上的人稀拉拉的,穿黄制服的伪军,穿黑制服的警察,东张西望,眼盯着那些不时走进店门的乡下人。 人力车顺着大街向西走了1程,1拐弯走进1条南北巷子。向北走了1箭之远,街西边出现了1个座西朝东的大门。 这个大门和李天1在李家湾的那个大门完全1样,但比李家湾的那个大门高,瓦顶出头,门头上雕花,门框下面镶着1对石鼓。 这时,大门敞开,门口早有两个人等候。人力车在大门外停下,海云和那个中年妇女把大老婆扶出车来架着,连上9磴台阶之后方进了大门。跟着那几个汉子就呼啦1声,又把大门关了,接着从里边锁上了1把至少有2斤重的大铁锁。 大门里是个前院,前院的前面靠东西大街,冲着街是1拉溜9间房,开着粮食、杂货和水产3个商店,店后边的院子实际上是个货场。两边的厢房和第2排房子是仓库。所有的房子都是石砖墙,红瓦顶,玻璃窗外边镶着铁棂子。 院里到处是大缸、麻包,这里堆,那里1垛,上面盖着大篷布。从第2排房中间个门里进去,冲着门是1个迎壁,北边是1溜5间高大的厅房,两边的厢房和前院相通。 这厅房比前边的房子高,前边出厦,玻璃窗耀眼,但是和后院不通。海云走到屋前向里1看,只见屋里布置得那么阔气,桌子上都铺着花布,茶壶茶杯全部是带花鸟的细瓷,金煌煌的,连椅子上都铺着花垫子。 海云只当这是大财主李天1的卧室,可是在前边引路的那个中年妇女却没进去。她沿着房前向西,从大厅西边的1个通道拐过去,原来后边是1排正厅楼房,也是5间。中间是个门,两边4个大玻璃窗子耀眼。两边的厢房从前院直通到后头,和最后边的楼房相接。 正向前走着,海云忽听从北边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抬头1看,从楼房中间那个门里出来了两个人。1个是小丫头秋花,1个是李天1的小老婆1枝花。 秋花和海云差不多大,方圆的脸,大大的眼,鸟黑的头发,梳着1个大辫子。身穿肩上打了补丁的小花褂,浅蓝长裤,齐头方口割花鞋。 她是本镇人,她爹欠了李天1的债还不上,李天1就把秋花弄来顶了账。虽然没正式的写卖身契约,实际上就是他们家的奴仆,地位连海云都不如。 李天1的小老婆1枝花比大老婆可小2十多岁,梳着出厦式的飞机头,从后边看上去,好像是拖拉着1大扎子乱麻似的,乱哄哄的、弯弯圈圈的背在脊梁上。 上宽下尖的1张蛇精脸,两道又弯又细的月牙眉,擦了1脸粉,嘴唇涂满了口红,身穿黄底、绿叶、浅红花的旗袍,穿着1双高跟鞋,走起路来咯噔咯噔的特别响。 秋花迎着李天1的大老婆叫了声“太太”,就走上前去搀着大老婆。1枝花扭啊扭啊地迎上来,半天不冷不热地嘴里哼了声:“大姐”,转脸又问了1句:“早给你把房子准备好了,怎么才来?” 大老婆愣愣地站着,看看1枝花那张大红嘴,又看看1枝花那1身打扮,心里又气又恨,嘴上冷冷地说:“嗯,倒是叫妹子你费心了。”心里却在骂:“狐狸精,看你还有点人样吗?” 海云也迎着1枝花喊了声“太太”。 1枝花转脸1看,心底暗暗地吃了1惊。小闺女长得怪水灵啊,两只明亮的眼晴简直会说话。她为了避开大老婆,向前拉着海云的手,大量了半天,才咂摸着嘴说:“好个俊秀的孩子,你就是那个海云吗?” “回太太的话,我就是海云。” 大老婆抢着说:“她是我的姪女儿。” 1枝花却并不争辩,给秋花做了个上楼的手势。后院的5间楼不通过内室,上楼得走西边的露天楼梯。1枝花住楼下西里间,东边那间是李天1的密室。除了1枝花、沙岛、杨麻子这些人外,任何人都不准到里边去。往这间密室里送水送物的人得经过很好地挑选,凡是进过这间密室的丫头,李天1连前院都不准她们去。 大老婆被安排在楼上面,楼上前面是个1米多宽的走廊,靠外是1溜棕色的栏杆。大老婆住东头,狗剩子住西头。 海云跟到楼上1看,楼后边还有1道很高的石头墙。墙头上拉着铁蒺藜,别说人上不去墙头,就是爬到墙头上也进不了院子。 大老婆屋里摆得很阔起,大棕床,8仙桌,老式的椅子,镶着镜子的柜橱。怕大老婆弄出啥动静来,影响李天1在楼下办事,还专门给大老婆的床前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海云刚来,给大老婆端洗脸水,沏茶,装烟,点火,都是秋花替海云干的。1直到把船上的东西都搬上楼,打发大老婆吃过饭,躺下了秋花这才领着海云去看她住的那个地方。 海云住西厢房,窗子和中间厅堂西头的两个后窗斜对着,距离只有十几步远。她跟着秋花进层1看,明间空着,南边北边都是里间门。海云只当住南边的里间,进门就拉开了那个里间门。抬头1看,南边还有1个里间门。海云拉开了第2个里间门,南边又是1个里间门。 海云1连开了4个门,已经到了中院了,还不知道向南的尽头在什么地方呢?海云见秋花跟着她,就惊奇地问:“怎么这么多门呢?” 秋花说:“这排房子通到前大街,1间1间都通着。” 海云问:“为什么都通着呢?” 秋花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海云问她住在什么地方?秋花说了个在后头。就领着海云向北走,从海云的屋向北,又连开了3个门,这才才来到秋花的住房。 秋华的屋里摆着1张破床,1个脸盆,床前是1张破桌子,桌子上放着1个没有框的破镜子,床脚下摆着1个小包袱,这就是秋花的金部财产了。 海云在秋花的屋里扫了1眼,伸手拉开北边1个里间门。从这间屋再向北就是楼房,北墙上还有个小铁门,却用1把大锁锁着。 海云正站在里间门口愣着,秋花在身后问她了:“姐姐,你们是1家子吗?” 海云转过身,带好里间门,迎着秋花摇了摇头。 秋花细细的看着海云,又问:“那你也是雇来的吗?” 海云虽然不是雇的,实际上比拿工钱雇来的还苦。海云看着秋花点了点头,秋花从窗子上向外望了,回头用小声说:“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海云不由得打了个愣:“不是跟来伺候太太吗?怎么啦?” “咱都是穷人,我才敢对你说,太太东边那个屋你可千万别进去。” “为什么?” “1进那个屋,你再也别想出这个大门了。我是送个镇上的人,自从进了那个屋以后,连俺娘来看我,都不让我见了。”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因为那个屋······” 秋花还没说完,1枝花就叫人来传她了,秋花答应着,朝海云摇摇手,飞也似地向外走去。 第2天早饭后,海云刚伺候完大老婆回到自己的屋,秋花推门走进来,说:“海云姐,太太叫。.” “我刚从楼上下来。” “不,楼下太太叫你。” 海云皱皱眉头,跟着秋花出了门。 1枝花的卧室,1般闲人是不能进的。海云跟着秋花刚来到屋门口,就觉得1股香味儿扑鼻。里面两间通着,中间顶北墙隔着1个屏风,地上铺着通红的地毯,屏风外面是沙发、茶几,1张桌子上摆满了海云叫不出名儿来的玩器。 转过屏风,迎面是1个面板似的大镜子。镜子对着外门,人1到门口,就在镜子里反映出来。靠北墙是1张雕着花的双人床,床前靠前窗安着1张小方桌,桌子上摆着茶具、花瓶、电话,两边是两把雕花镶玉的椅子。 李天1坐在里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1个账单子。1枝花穿着粉红底黄花旗袍,胳膊肘拐着桌子,指头夹着叫不上名字的香烟,烟雾缭绕。 海云1进1枝花的房门,秋花就给她做了个进去的手势,转身走了。1转过屏风,李天1忽然抬起头来。 海云没法,只得迎着说了声:“伯伯好!” 李天1没回答,朝着1枝花看了1眼。 1枝花身子连动也不动。 海云站住,问:“太太您叫我?” 第72章 东屋 1枝花看看海云,半:“因为你是亲戚,在这里比不得别人。李家湾那么多财产叫你爹管看,是因为亲成,才信得过,你来到这里,比不得在李家湾。我这里生意大,来的人多,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叫你去的地方不要去。不叫你知道的事不要打听!不准和外边进来的人说话!不准跑到前院里去看光景!楼上太太要什么东西,就来告诉我。可是不准把我的话传到太太耳朵里去。只要你1个心眼听我的话,我不会亏待你。” 海云1面听,1面答应着。 1枝花说完,从桌子上拿出来1把钥匙,又吟附道:“去把东边那个屋里收拾好。开了门,把钥匙给我,再进屋······” 海云答应1声,伸手接过钥匙,心里想:“怪不得秋花说,只要1进东边那个屋,就再也别想出这个大门了。我还没进去呢,就嘱附不准到前院去了。那个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我倒要细细地看看。” 海云又是好奇,又有点儿紧张,她开了东边那个房门,把钥匙送给1枝花,重新进屋1看,只见地上铺着地毯,周围摆着1圈沙发,中间茶几上摆满了茶具。墙角1个条几上放着1部电话机,在东北角靠北墙和东墙的旮旯里,放着1个又高、又宽、又厚的大衣橱,漆得油光瓦亮,镜子耀眼,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海云细看着,从地上到茶几,从窗台到窗子上的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海云伸出手指擦了擦,连1点灰尘都没有。她再看看茶壶和茶杯,同样擦得又白又亮。 海云心里不仅纳闷起来,心想:“这不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吗,为什么还叫我来收拾呢?”海云只当还有的地方没有收拾好,就弯下腰,在那些沙发的前后和空间打量起来,结果连个纸片和火柴杆都没找到。 海云正要出去,1低头发现在两个发的空间,不知谁丢下了1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海云拾起来敞开1看,不由得1下子瞪大了眼睛。原来,小手帕里包的全是纸币,卷起来比个茶杯还粗,至少也有1百多元。 这是谁掉的,怎么丢了这么多钱也不找呢?”她琢磨了1阵,心里忽然明白了:“这钱准是1枝花故意放在这里,试探人的。要不,为什么这么干净的房子还叫我来收拾呢?” 海云把钱重新包好,锁上门进了1枝花的卧室。 “太太。”海云叫了1声,把那1包钱放在桌子上。又说道:“我方才看了,屋里都很干净。” 1枝花似乎并不注意那屋里的事,看看那个钱包,故意地问:“这是什么?” 海云也多了1个心眼,摇摇头说:“不知道,在那屋里拾的。” 1枝花看了李天11眼。 “太太,还有要吩咐的?”海云问道。 1枝花没回答,站了起来,拉开橱子门,从里面拿出来1个小包袱,说:“小云儿,咱们是亲戚。你刚来,这算我给你的见面礼。” 海云愣愣地看着:“太太······” “快接着,今后缺了什么就对我说。” 反正不拿也不行,海云说了声:“谢谢太太。”就把那个小包接过来。 “去吧,有什么事,我打发秋花去叫你。” “是。” 海云答应1声就向外走去了。 尽管海云和邙壮到张家湾前,高明虎专门找他们谈了话,把斗争方法和注意事项嘱咐了又嘱咐。但是没有个大人及时地指导,总感到不放心。为此,高明虎除了告诉邙壮到张家湾后找什么人联系外,还特地尤林具体指导海云和邙壮,做好对李天1家的侦察工作。 邙壮到张家湾的当天,先安排好了住处,看了张家湾那条大街。第2天早饭后,他按高明虎告诉的4村5十3号,找尤林来了。 尤林目前驻扎在张家湾南部,邙壮从李天1家前门出来向西,到1个卖水的茶炉那里,再顺着1条很窄的南北街向南。邙壮1面看着街两边的门牌1面向前走,到了5十3号,却是1个座东朝西的大门。里面3间草屋,1个小小的院子,两扇大门虚掩着,邙壮从缝向里1看,1个婶婶坐在院里小棚底下纳鞋底。 邙壮推门走了进去。 “你找谁?” “来走姥娘家,找不着门了。” 婶婶把忙撞细细地看了1遍,问道:“以前来过吗?” 邙壮说:“这是头1回。” “那你姥娘······” “姥娘不在了,还有个舅。” “你舅叫什么名?” “尤林。” 婶婶1听,又把他看了1遍,可是怎么看也是不认识。半天,朝屋里说:“老尤,外甥来啦!” 邙壮愣愣怔怔的说道:“妗子,我叫邙壮。” 说话间,尤林从屋里出来了。 邙壮迎了上去,喊了声:“舅舅!” 这个时候,赵燕也从屋里走出来,后面跟着海波。邙壮1看,像见了亲哥哥似的迎着赵燕向前跑去。赵燕把海波介绍给邙壮,3个孩子就你抓着我,我楼着你,紧紧抱在1块。 赵燕是专为和忙撞联系而来的。高明虎写给尤林的信,因敌人对进码头的人盘查很严,不好带,是海云带进张家湾来的。 邙壮取出信来,叫了声,“舅舅!”便把信给了尤林。 尤林看了信,亲的拉着邙壮的手,说:“今天我可是认下你这个外甥了。”说完进了屋,就向邙壮问起搬家的情况来。 海云拿着1枝花给她的小包走进自己的屋,1看里边是两件衣服,1双袜子,3块钱和1副耳坠子。海云正望着那些东西出神,忽见邙壮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咦,这是哪里来的?” 海云没回答,反问道:“找着舅舅啦?” “找到了,连燕儿哥哥也来了。” “他,来做什么? “看你说的,他来和咱联系么!还有海波,说今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海云1听他们刚到张家湾,赵燕后头跟着就来了。虽然她没和赵燕见面,却感到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和赵燕儿在1块战斗,这太好了! 海云叫邙壮坐在她的床边上,先看看两边的房门,又望望李天1的院子就把方才1枝花叫了她去试探她的事,从头至尾告诉了邙壮 “弟弟,今后咱就要在这个地方战斗啦!我看这里比不得李家湾,刚刚来到,1枝花就1下子放下那么多钱试探人。可要记住高叔叔对咱说的话。步步小心,处处留神,你千万别野马似的,到处胡乱窜达。” 邙壮说:“1定,刚才尤叔也这么嘱咐我,叫咱碰到为难的事就去找他,可是要注意别叫坏人盯上。” 海云点点头,说:“对,有尤叔叔在跟前,咱就有了依靠了······” 海云正说着,听到北边有人敲门,她敞开门1看,进来的却是秋花走了进来。 “秋花?” “这是谁?” “我弟弟,和我1块来的。邙壮,这是秋花姐姐。” 邙壮叫了声姐姐,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海云因见秋花愣愣地看着她床上的东西,忙说:“这是太太给的,给你1件。” 秋花伸手挡住:“不行。她给你的,穿在我的身上,她不问吗?” 海云想了想、说:“临来张家湾的时候,楼上大太还给我两件,有1件是她穿过的褂子,叫我改呢。要不,就把那件给你家婶婶吧。” 秋花说:“不行,我连大门都不能出,怎么给她送呀?” “你出不去,那就叫邙壮送去,只要告诉他地方,1定送到了。” “别,还是留给你家婶婶吧。” “我……” “怎么啦?” “我早就没有娘了。” 秋花靠近海云坐下了。海云伸手扳着秋花的肩头,刚1摁,秋花不由得哎哟了1声。 海云吃了1惊,腾地1声站了起来。 “你……你怎么啦? 秋花眼含着泪珠,面向海云,开头还愣着,稍愣了会儿,突然站起,1解扣子脱掉了小褂。 海云1看,满身是伤,肩头受了感染,已经化了脓,像坏疮似的向外流血水。 海云看罢,也刷地脱下来自己的褂子,只见海云胸前,肩膀,到处也都是鞭痕、紫疤。 秋花1看海云也有那1身伤疤,心里完全明白了。这对受苦受难的姐妹,你看我,我看你,扑到对方的身上,紧紧地抱在1起了。 为了配合前线主力部队,粉碎敌人对我铁山根据地的“蚕食”和“扫荡”。鲁城和高明虎带领着武工队离开李家湾后,按照上级的命令,和县独立团2连配合,立刻转向以破坏敌人的交通运输为重点的武装斗争。 他们在各阶层抗日群众的支持下,在以张家湾码头为中心的南北4十华里长的公路两边,主动的向敌人发动了1系列进攻。 日本鬼子指挥官沙岛,指挥着鬼子的军队、杨麻子的特务队、伪军和伪军警察,整天被这支革命的抗日武装牵着。 今天从码头南追到码头北,明天又从码头北追到码头南。他们不但找不到革命武工队在什么地方。相反的,公路上的汽车,照样1辆接1辆的被炸翻。 到处寻找革命军武工队的鬼子、伪军和伪警察,每天都要踏响革命军武工队和民兵埋下的地雷,死的、伤的,6续全部被送回码头。 沙岛就立刻给李天1下了命令,要他派出密探暗特,到处大搞革命军武工队的情报。 第73章 情报 沙岛太君还特别指示李天1给马庆高下命令,要他立刻找到革命军武工队,并跟随革命军武工队进行活动,限期把革命军武工队活动的地点和规律搞清楚,随时报告,以配合敌伪军进行“围剿”。 李天1按照沙岛太君的命令,除了下令各村的伪保长,要随时报告革命军武工队的活动情况外,又分别把他安插在各地的密探、暗特,单个的叫到张家湾码头,进行了单独部署。 敌人改变了被革命军武工队牵着鼻子跑的战术。他们根据潜伏在各地的特务送来的情报,采取了夜间行动,远路奔袭,分片包围和突然袭击的办法,就紧紧追着革命军武工队和县独立团2连不放了。 在革命军武工队前1段的整个活动中,马庆高因为怕掉了脑袋,在叛变前藏在自己的家里,在叛变后还是1个人单独活动。 马庆高是李天1秘密地把他叫到码头的,除了对他布置了任务外,还具体安排了找他接头联系的人及联络暗号。这个叛徒自从接受了李天1的命令后,就紧紧跟上了革命军武工队。 马庆高是在陡山河找到革命军武工队的,原先辛远山干副县长的时候,他曾是辛远山的部下。辛远山过去虽看到马庆高出身成分不好,但认为他工作还是积极的。在环境恶化后,马庆高表现悲观、消极,辛远山感到不满意,可他哪里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成了叛徒! 辛副团长和高明虎率领着部队来到陡山河,马庆高主动地找到他。辛远山为了提高他的认识,解决他的思想问题。1见马庆高就对他详细地介绍了革命军武工队,在前段对敌斗争所取得的胜利,并针对马庆高前1段的表现,批评说:“庆高同志,你前1段这也不敢动,那也不敢动处处畏敌如虎。这是思想上右倾保守,过低的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因而被敌人表面上的气势汹汹吓住了。高明虎、尤林、鲁城等同志1回来,就扭转了过去的被动局面。我听了他们的汇报,感到深受教育,使我认识到只要敢斗,就能取胜。对于武装起来的敌人,得用枪杆子才能把他打败,采取躲着的办法,永远治服不了敌人。最近不到1个月,我们先后歼灭了近百名敌人,缴获了那么些武器,这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辛远山谈得激情满怀,叛徒马庆高却暗暗地咬牙切齿,并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不用很长的时间,我就叫你们彻底垮台!” 但是,这个叛徒为了取得别人对他的信任,表面上却装成高兴的样子。 辛远山说罢,他赶紧检讨说:“老首长,你说得对。这1系列胜利,暴露了我的错误。为了改正我的错误,我向老首长保证!今后我决心跟着革命军武工队活动。不管碰上什么困难,也要和同志们战斗在1起。” 辛远山没看出他是1只披着人皮的狼,1听马庆高的表态,高兴得紧紧握着卜庆高的手,说:“好呀,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就得这样严格要求自己。” 随后,马庆高按照李天1给他规定的暗号,很快就和暗特李拐子接上了头。武工队1有活动,他就把写好的情报放在约定的地方。 李拐子以当货郎为掩护,得到马庆高的情报后,或者亲自送,或者交给特务的情报站,马上就送进码头。 就这样,敌人在革命军的身边安上了耳朵和眼晴,武工队1开始活动,他们全都知道,立即就对武工队进行突然袭击,武工队转移到什么地方,敌人很快就跟到什么地方。有时候1夜连换几个地方,敌人马上就会知道部队和武工队转移的情报,第2天,立刻又从后边追了来。 革命军武工队,1连5天的时间,不但没靠近公路,而且有好几个战士在战斗中负了伤。这样下去,怎么能完成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呢?因此,如何甩开敌人,摆脱当前这种被动局面,就成了急要解决的1个问题了。 赵燕从张家湾回来快十天了,既没见高叔叔带着武工队到李家湾来,也设收到外边来的情报,感到十分纳闷。他和李大牛到公路西边望,到远处深山里找,也没找到1点影。 武工队最近1个时期没敢靠近公路,敌人就像故意示威1样,那汽车又来来往往跑了起来。赵燕和李大牛站在高地方,远远地望着松路上敌人来往的运输汽车,却不见武工队在什么地方。 李大牛气呼呼地骂道:“不用你娘的兴,等武工队的叔叔们回来再看吧。高叔他们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赵燕想了想,说:“等下晚问问尤叔,明天咱到陡山河问问去。” “对,咱们1块去。” 赵燕在李大牛家吃饭,和大牛睡在1个床上。两个人刚回家不多会儿,邙壮和海波从张家湾来了。自从他跟着大老婆进了张家湾,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几天了。 邙壮心里想着赵燕那边的事儿,人在张家湾,心却在李家湾。所以,有时来李家湾拿鲜鱼,有时来给他爹送衣物,隔不了几天就来1趟。有时他1个人来,有时和海波1块来。 李大牛1见邙壮和海波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腾地窜出屋来,1下子抓住他们两个人的手。邙壮胳膊窝里还夹着他爹的衣服,李大牛1拉,衣服扑啦1声落到了地上,也顾不得拾衣服,拉者邙壮和海波1阵风似的进了屋。 “好家伙,你们两个人1块来了。” “我来帮邙壮抬鱼。”海波说。 赵燕象个大哥哥,跟着问:“快说说,有什么情报?” “今天鬼子来了1只船。”邙壮说道。 “船?什么船?” “运输艇。专门运兵、运子弹。我半天没看到从船上下人,估计准是运了子弹来了”海波对码头很熟悉,对敌人的船型比赵燕、邙壮更内行。 “运输艇。” 李大牛说:“可惜高叔他们不在这里,要是在这里······” 突然,从外面跑来1个孩子,说:“赵燕哥哥,外边有个老奶奶找你。” “是谁?” “不认识。” 赵燕跟着那个孩子走出大门1看,原来是陡山河高奶奶来了。没有紧急重要情报,高奶奶是不亲自来的。她上次来,给高明虎送来了紧急命令。 今天高奶奶又打扮成走亲喊的,穿着新裤新褂,挎着1个竹篮子,上面还蒙着花包袱。赵燕1看,亲得什么似的,大老远喊了声,“奶奶:“就迎了上去,接过老人的篮子架着老人的胳膊就往里走。 “奶奶,你是从家里来吗?” 高奶奶说:“是呀。今天家里来了客,我是来买鱼的。” 李大妈上井台洗衣服不在家,李满舱和李大伯都出海去了。屋里只有赵燕他们4个少年。赵燕把高奶奶领进屋,让老人坐下,安排李大牛倒水,就从门后面拿起来鱼叉。说:“高奶奶你看,我就是专门叉鱼的。” 高奶奶见了赵燕,像见了自己的亲孙子似的,亲的把赵燕揽在怀里,说:“燕儿,我真不信你这么1点儿,就能踮起脚来替你娘了。” 说话间,李大牛端着水进来,放下碗,接上说:“奶奶你还不知道呢,燕儿哥哥都是武工队上的队员了。” 高奶奶上次来过,认得水牛,但是不认识邙壮和海波,只见4个小伙子都灵灵透透的,那身个儿差不多1样高。就指着邙壮和海波问赵燕:“这两个是谁家的孩子?” “我姓刘,叫海波。” “我姓丁,叫邙壮。” “奶奶,这都是我们小武工队的。” “什么?还有小武工队?” 高奶奶1听赵燕介绍,用惊讶的眼色把4个小伙子重新打量了1道。 李大牛见高奶奶好象不相信似的,忙解释道:“奶奶,是真的,俺们是跟着学高叔叔他们组织起来的。燕儿哥哥是队长,俺们都是联络员呢。” “噢······好啊!怪不得你们个个都透精神的,原来都是好样儿的!”高奶奶高兴地站了起来,打开篮子上的花包袱,伸手捧出来1大摞用韭菜、虾皮和鸡子做的白面“塌饼”,1个劲儿向孩子们的手里塞。 “快,拿着······哎?怎么不接呀?”高奶奶半天塞不到孩子们的手里去,这才发现他们1个个都看着赵燕的眼色儿,等着听赵燕的发话呢!于是老人又转向赵燕说:“怪不得都不接呢,小燕儿,原来这是你立下的规矩?” 赵燕把那1大摞“塌饼”接过来,重新放在篮子里,说: “奶奶,拿来。” 高奶奶不由得打了个愣:“拿什么?” “你不是要买鱼吗?我们是要钱的。” “哈哈,哎呀,我这是老糊涂了。” 高奶奶找出来1个“塌饼”掰开,从里面拿出情报来。原来是为了打破敌人的跟踪追击,高明虎指示沿公路两边的地下武装,立刻行动起来进行配台。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采取1切方法,向敌人开展猛列的袭击,包括袭击敌人的巡逻队,炸桥、炸汽车和其他军事目标。以便分散敌人的兵力,转移敌人的视线,把追击武工队的敌人牵回来,以配合县独立团2连和武工队甩掉敌人。 第74章 地道 高明虎送来的指示很重要,偏偏张传庭和李满舱都出海不在家。高奶奶为了等张传庭,就在李大牛家里住下了。邙壮和海波不能久待,玩了1会儿,就去渔行拾上1筐鲜鱼,两个人抬着回张家湾去了。 走到西门外,海波突然站住了。邙壮正走着抬头1看,他们已快来到西门上了。 邙壮愣愣地看向海波问道:“怎么,为什么不走了呢?” 海波不回答,眼直望着1个地方出神。 邙壮惊奇地放下鱼筐,向公路西边1看,只见1个中年婶婶,领着1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1道草阡上拔野菜。小姑娘穿着半截裤子,赤着脚。那个婶婶也是1条破裤子,补的像麻袋片子那么厚,白的、蓝的、黑的······至少有7种颜色。身上的褂子像被人撕去了半截子,上头露着半截肩膀,后边露着半边脊梁。也不知饿得几天没吃饭了。 6月间的野菜早已经长成了蒿子,她却1面从那些棵棵上摘叶子,1面不住地向嘴里填。邙壮那眼色在婶婶的身上1碰,那欢笑的面容就立刻消失了。他走到海波的身边,眼望着婶婶问海波:“这婶婶是谁,你认得吗?” 海波见问,忙回答说:“这个婶婶就是秋花的娘。秋花的爹名叫刘维端,被李天1逼债逼死了。秋花又被李天1拉了去顶了债。沿海城镇,没有寸土,光靠刘婶婶拉扯着两个孩子,1不能下海,2不能装船,不得等着饿死吗?这是俺婶子,秋花是俺叔伯姐姐·····” 1听秋花,邙壮差点儿瞪大了眼睛。好像那个拔莱的婶婶是自己的亲娘似的,心里立刻急了。他慌忙在身上摸了1把,身上只有单裤单褂,别的什么也没有。 邙壮1回头,眼色碰在鱼筐上,他向公路两头望了望,因见路上没有人来往,就扑向鱼筐,下腰狠劲地掐出来1大掐刀鱼。 “海波······” 海波突然转过脸:“这······你要干什么?” “走,送给婶婶。” 海波开头还愣着,低头1想,笑了。说:“好!” 两个人就奔向刘婶去了。 邙壮到家把鱼交给厨子,就兴致勃勃的来找姐姐。他孩子气的1进海云的屋,正巧海云打发大太太睡午觉刚回来。邙壮就把在路上碰见刘婶,她怎样穷苦可怜的,全都告诉了姐姐。 海云问:“刘婶是谁?” “海波告诉我,是秋花姐姐的娘。刘叔叔被李天1逼死了,秋花被拉来顶了债。” 海云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向来对穷人有强烈的阶级感情,又经过组织上的教育,懂得了天下穷人是1家的道理。1听刘大婶身上穿的那么破,饿得吃生野菜叫子,就觉得揪心似的难受,那脸色儿刷地沉下来了。偏在这个时候,秋花来找海云。 秋花比海云小8个月,虽然整天受着熬煎,到底还是个大孩子。自从被李天1弄来,整天在鞭子底下过日子,却又找不到个伙伴给她壮胆,找不到个亲人来倾诉满腔的仇恨。 海云来到张家湾,两个姑娘各自啦起自己的家史,这才知道1个被日本鬼子炸死娘,1个被李天1害死了爹,相同的遭遇把她们连在了起。 海云为人稳重,又很体贴别人,尽管到张家湾的时间很短,秋花却把海云看成是自己的亲人和依靠。1枝花为了通过秋花考验海云,1面装成拿秋花当心腹人看待似的,小恩小惠地给她1点东西,叫她监督海云,另1方面又把海云说成是她的亲度,叮嘱海云监督秋花。 可是秋花和海云各自把1技花的花招1谈,1枝花的鬼点子就不灵了。秋花不但有1点事儿,快去找海云商量,甚至连夜里也偷着去和海云睡在1个床上。所以,只要没有事,秋花就偷着到海云的屋里来和她说话儿。 今天秋花又来找海云说话儿,偏巧她1接近海云的屋,正碰见邙壮在说刘大婶的事。秋花开头不知他们说啥,刚要开门又停住了。后来1听,原来还是说的她娘,秋花不由得1愣,用心地听起来,只听邙壮说:“姐姐,咱们快点想个办法吧。刘大婶的褂子连脊梁都盖不过来了。饿得1把1把地吃野菜叶子,我1看就觉得挺难受的,不想办法怎么过呀?” 海云1听,止不住满眼是泪,忙低下头用褂袖子擦了起来。 秋花站在门外,早就泣不成声了。 海云正擦着眼泪,听到有个人哭,立刻转身打量了1眼。见是秋花,这才敞开门把她拉了进来:“秋花,看看你,这是怎么啦?” 秋花搂着海云,头抵着海云的肩头,眼泪1串1串地淌了下来。 海云因听到刘大婶无吃无穿,心里急得像火烧1样。她推开秋花,敞开自己的包袱,就把大太太送给她的两件衣服,全部拿了出来。 秋花1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猛扑上去抓住衣服就向外夺:“姐姐,你······你别拿衣服。” 海云看着秋花:“天下的穷人是1家吗,这是我给刘婶的,不用你管。” 海云把两件衣服1包,塞给了邙壮。 “你知道刘婶的家吗?” “海波知道,我叫海波领着我。” “好,小心点,别叫外人看见。” 忙撞答应1声,转身就向外走,刚要出屋门,海云又喊了声“邙壮!” 邙壮1回身,海云已经扑向她的床头,搬开枕头,伸手抓起来1枝花给她的3块钱,向邙壮的手里1塞,跟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邙壮会意地点点头,1转身就向外走去了。 海云关上房门,1看秋花正坐在她的床边上愣着,她惊讶地问:“秋花,你愣着干什么?” “姐姐!”秋花喊了声,便扑到海云身上哭开了。 秋花正感到不知说什么好,忽听1枝花传话叫海云。 海云抬头向外1看,有人朝海云的房门走来,秋花不等那人进门,就1闪身向她的房里去了。她从窗子上望着,只见特务队长杨麻子和其他几个伪军头目从外边进来,到李天1的客厅里去了。 海云是被叫进客厅,去伺候那些坏汉奸走狗的。 1个海云,1个秋花,凡是李天1在他东边那间房里秘密的开会,她们就得轮流给他们沏茶,送水。所以,她1进那个东里间,就把两个茶壶里放好茶叶,抬头1看,李天1他们1共5个人,坐在沙发上。 海云没敢停留,提着4个热水瓶走了出来。海云打上开水回来,转银工夫又多出来1个胖鬼子。这李天1开会,是不准别人在场的。 海云沏好了茶,立刻退了出来,随手给他们带上门,就着急忙慌地奔她的屋来了。秋花在屋里望着,就马上来到海云的屋,1看海云的脸色,忙向道:“姐姐,你······这是怎么啦?” 海云朝外望了望,小声说:“我提水回来,看到多出1个鬼子来,那是怎么进来的?” “从地里钻出来的。” “什么?这······这屋里有地道?” “那个屋里有个洞。” “有个洞,我怎么没看见?” “洞在大橱子底下。” “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 秋花从窗子上向外望了望,就小声对海云讲述起来。 “有1次我向那个屋里送水,刚1进那个屋门,抬头就看到那个大橱子门动起来了。我只当屋子里有鬼,吓得我放下水瓶就想往外跑。谁知我刚弯下腰两扇橱子门1下子开了,接着从里面钻出1个大胖鬼子来。当时屋里没有别人,那胖鬼子还只当我没看见他呢!接着向里1缩,两个橱子门就又关上了。” 海云问:“是不是那个胖鬼子早就藏在那里头的呢?” “不!我有好几次看到那个胖鬼子,要是藏在那里头,不早就饿死了吗?” 海云点点头,说:“怪不得1进那个屋的门,连前院都不准去了,原来怕咱对别人说出他们的秘密。” 秋花说:“可不是吗,大财主李天1暗地里勾来鬼子,害得咱连个大街也不能去。” 海云问:“那个胖鬼子钻到这里来做什么?” 秋花说:“谁知道?反正不是来找李天1,就是找太太······” 两个姑娘正在议论着,忽然看见杨麻子和几个伪军头目从那个屋里出来了。人1走,海云得去收拾屋子,于是她朝秋花摇摇手,就马上出门奔李天1那间密室走去。 她1进楼门,迎面碰着李天1从那个屋里出来,到1枝花的屋里去了。海云1看屋里没有人,就1闪身走了进去。她先把剩茶倒掉,把使用过的茶壶茶碗刷好,接着就是倒烟灰、擦茶几。 秋花知道海云在屋里,就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先把房门关好,盖严挡在窗户玻璃上的布帘子,就给海云使了个眼色。 两个姑娘轻手轻脚地走近那个大橱子,秋花就伸手抓住橱子门,轻轻地1拉拉开了。海云伸头朝里1看,原来大衣橱没有底,橱子底下是1个大深井似的窟窿,黑呼呼的,只觉得从里边向外刮冷风。秋花小声说:“看见了吗?” 第75章 送信 海云点点头,给秋花做了个关门的手势,她们迅速地把1切都收拾好,端起水盆,拿上擦布和铁簸箕,就1前1后向门外走去了。 晚上,张传庭和李满舱出海回来,赵燕又把高奶奶送来的信给了他们,高奶奶又当面传达了辛副团长上的指示。 根据高明虎、鲁城等人的研究,决定由张传庭和李满舱带着民兵,开展夜间对日本鬼子以及伪军的武装活动。他们突击了多个伪军据点,炸断了公路上两孔将近3米长的石桥,破坏了2里路长的1段电线。但是,由于叛徒马庆高隐藏在武工队里面,不断地把武工队转移、活动的情况,报告给敌人。所以,敌人仍然把主要兵力,集中在武工队的周围,继续紧紧咬着武工队不放。被动挨打的局面,依然没有摆脱。 这天,张传庭又接到鲁城派专人送来1个紧急指示,要他派人立刻到张家湾码头和尤林和刘长亮联系。要他们组织他们的力量,通过各种形式,向敌人开展宜传攻势和地下活动。1定要给敌人造成1个错觉,认为武工队已经进了码头,以便把跟踪武工队的敌人牵回来。 张传庭接到高明虎的信后,马上同李满舱进行商谈,因为刘长亮是赵燕的舅舅,尤林同志又主要负责地下活动,张传庭决定叫赵燕以走姥娘家为掩护,马上把高明虎的通知送进码头。同事,派李老贵把渔船开到张家湾,靠岸抛锚,以防万1。1旦发生了紧急情况的时候,好从海上进行接应。 赵燕的姥娘家是好几代的老海员,两个舅舅都是赤色革命军组织成员。2舅刘长亮是张家湾镇革命军地下组织支部书记,大舅刘贯中是“大马”号货轮上的船长。赵燕收拾了下东西准备走了。 张传庭又特地嘱咐说:“敌人整天跟着武工队追击,武工队1天就要转移好几个地方。打退敌人的追击,是当前最紧急的战斗任务,有劲要使在这上头。到那里,1定把高叔叔的话对你舅和尤林叔叔说明白。咱们镇里镇外1齐使劲,1定要想办法把敌人牵回来。如果发生了严重的情况,就到港湾上李大伯的船,从海上转移出来。” “嗯,我知道了。张大叔,我这就走吧?” “不要急,再等1会儿。” 李满舱说着提起鱼筐走了。 时间不长,李满舱就提回来半筐蟹子,在锅里煮熟后,放在篮子里,上面蒙上笼布就则赵燕挎着走了。李大牛把赵燕送到庄头上,说:“我随后就跟着爹的船去,有什么事你就叫海波去找我。” 赵燕是吃过中午饭开始走的,因为从6地上进张家湾只有1个西门。在门上磨蹭了半天,被站岗的伪军、伪警察抓去了十来个蟹子,才放他进码头来。 赵燕的两个舅舅并不住在1起,大舅住东西大街路北,2舅却在1条胡同里。赵燕推开2舅的大门,他妗子正坐在院里的小凉棚底下做针线。 “妗子。”赵燕喊了1声。 外甥常来常往,刘婶知道赵燕来做什么,伸手接过篮子,小声说:“你舅在屋里,去吧。长亮,小燕儿来啦。” 赵燕不等刘长亮出屋门,抬脚朝屋里走去。他刚迈门槛,看到1个伪军警察坐在屋里,赵燕不由得1愣,腿骑着门槛站住了。 “2舅······” “到屋里来啊,怎么站住了呢?” 赵燕进了屋,那眼睛却在那警察身上打转。只见那伪军警察3十多岁,满面红光,1脸胡茬子。见赵燕进来,他给刘长亮打了个手势,1句话没说就走了。 赵燕回头望着,看他到大门上,先朝外望了望,就拉开大门向外走去了。 赵燕正要和他2舅说公事,妗子却拿了1件褂子进来了。 “燕儿啊,你娘受了伤,屋也被鬼子烧了。我就赶着给你做了1件衣服,快来穿穿,看看到底合适不合适?” 赵燕没接,回头看了他2舅1眼。 刘长亮朝她摆了摆手。说:“等会儿吧,我们还有事呢?” 妗子答应1声就转身走了。 刘长亮小声问赵燕。“小燕儿,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赵燕把高明虎的信,从苇笠边的苇柴里取出来,给了刘长亮。又问道:“高叔叔没几天连着来了两封信。上1次民兵炸了鬼子的汽车,炸断了公路上的桥,并没有起到作用。这1回高叔叔叫你和尤叔叔在码头上干,1定想办法把在外边追武工队的敌人牵回来。” “嗯,好,让我想想。” 正说着话,忽然看见邙壮走了进来,赵燕1看,忙问“你怎么也来了,有重要情报吗?” “有!” “哪1方面的?” “李天1家里的。” 邙壮做着手势说道:“你猜李天1家里有什么? “有什么?” “有个地洞。” “什么样?像俺家的那个地洞1样吗?” “比那还要大。” “你怎高发现的?” “是我姐组亲眼看见的。” “在什么地方?” “就在李天1家的密室,洞口上是个大橱子,从里面就能钻出来。” 邙壮是海云打发他来报告的。 接着,邙壮就把海云发现地洞的前后经过说了1遍。又对赵燕说:“姐姐叫你去告诉高叔叔他们,到底怎么办呀?叫他拿注意来。” 赵燕没回答,转过脸去看他舅。 刘长亮开头在沉思着,接着喃喃地说道:“从橱子里结出鬼子来······钻出鬼子来,这就说明李天1家的地洞通着鬼子的据点。这事儿我得和你们尤林叔叔好好研究研究。”刘长亮突然转向邙壮,“回去告诉你姐姐,这个发现很重要。叫她继续观察,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洞口?但是要时时提防敌人暗地里要阴谋,千万别露出破绽来。回去吧,明天下午你再来。” 邙壮答应1声,刚要走。 刘长亮又嘱附说:“出门不要慌乱,也不要老从1条路往这里来。要时刻注意身后有没有跟着的人,警锡特务盯着你。” 邙壮答应着,转脸看看赵燕,转身走了。 邙壮前脚刚出了门,海波随后就进来了。他1见赵燕,登地1声窜上来,双手把赵燕抱住了:“你怎么在这?太巧了,我正准备明天去给你送褂子呢,想不到你今天就来了。” 刘2婶1看两个孩子亲得什么似的,对刘长亮说。“瞧嘛,都这么高的个子了,还像小孩1样呢。” 海波扳着赵燕1只胳膊亲了半:“走,到海边上说话去。” 赵燕被海波拖拉着来到海边上,在岩石下抛着海波家的1个小舢板。海岸上是铁丝网,1个羊圈门似的铁丝网门用1把锁锁着。1个伪军警察背着步枪在那里站岗,眼睛不住地朝海里打量。 海波走到那个警察跟前说道:“李大叔,开开门。” 警察斜眼看看,问:“干什么去?” “钓鱼去。” “不行,我1会儿就下岗。” “下岗怕什么?我把鱼给你送到家里去。快开门,这会儿天正是钓海鲋的好时侯。”警察看看赵燕,问:“这是谁?” 海波说:“我表哥啊,他可会钓鱼了。你等着吧,晚上保准给你1斤重的大海鲋。” 警察见赵燕和海波差不多高,没放在心上,拿出来钥匙,却又说:“开门归开门,送不了鱼去,我可和你算账。” 海波说:“保证的。可是,俺回来进不来又怎么办?” 警察说:“去吧,黑了天我在这里等着。” 海波说了个“好。”出了门上了小舢板。 因为海边上的孩子经常出海捕鱼抓蟹,船上的鱼饵家伙都齐全。海波上船提了锚,赵燕下腰拿起篙来,顶在岸上1撑,小舢板就1晃荡进到深水里去了。 赵燕问道:“到什么地方去? “向外撑,到深水去说话。” 两个人摇着橹,从那些民用船中间穿来穿去,不大1会儿,就到那深水湾里去了。他们先由西向东,离岸出去了1海里多地,就又拐弯向北摇。 1过卡子门,整个北部1片海湾全部由鬼子控制着。在沙岛太君驻扎的那个大碉堡东边,靠岸停泊着3艘汽艇。汽艇上飘着膏药旗,每1个汽艇上,都有站岗的鬼子在来回走动着。 鬼子怕武工队从海里爬上岸,来袭击他们,不光沿海边拉上了铁丝网,而且在海里也划上了禁区。他们把距离海岸2海里的水域,扯上了1溜白皮球似的漂子作为标界线, 民用船只要1过警戒线,岸上的鬼子就开枪。在他们的禁区内,别说老百姓不能靠近1步,就是伪军、伪警察不经过许可越了界,鬼子照样开枪。 赵森和海波摇着小舶版过了卡子门,沿着那1大串白漂子东边向北,海波摇格,赵燕撒下了钓线。大家管这种捕鱼方法叫做“钓单线”。多半是闲着没有事的人,或者是半大孩子,到近海里钓着玩。 但是,如果会钓,半天的时间也能钓3十斤、5十斤,甚至还多。方法也很简单,把挂好鱼饵的钩子放到水里去,钧线用手牵着,或者拴在手脖子上。鱼咬上钩在水里不老实,鱼1跑,线就动弹起来,把线扯上来,鱼也就跟着甩上船来了。 赵燕是很会钓鱼的,他先问了海波水的深度,然后把钓线放了中线,但是半天什么反应也没有。赵燕抬头1看,这才发现阳光强烈,水里的透明度大,海鲋不上钩。于是又把线1放,钩沉到海深处,不到十分钟,就觉得1个很有劲的东西,拉着钓线跑了起来。赵燕1弯1弯把钓钩拉到船跟前,猛劲地往船上1提,1尾将近2斤重的大狼牙鳝,被啪地1声甩到船面上,扑扑楞楞地滚了起来。 第76章 标语 海波1看,兴奋地说道:“嘿嘿······干什么也得找个顺劲儿的。和小孩们出海什么时候也钩不上这么大的鱼来。” 赵燕悦:“革命军武工队的叔叔们说,钓鱼和打鬼子1样,干什么事都要抓到它的规律。水的透明度高,那就钓低线。还有,天热鱼游低,中线钓不着鱼。” 海波说:“再试试。” 赵燕挂好鱼饵,又放了低线。 海波双手1下1下地摇着橹,眼睛却1直不离赵燕那只手。 小舢板正向前滑着,忽见赵燕突然1扬眉头:“海波。” “什么?” “逮了个大的。” “真的?” 赵燕没回答,双手牵着线拉上船来。鱼钩还没上船,眼见得那钓线来回摆动起来。只见赵燕1弯1弯把线拉到最后,猛地往上1提,1条3斤多重的黄鱼被提上船来。 “把这条鱼送给那个伪军警察?” “行。” “你认识他吗?” “他家就住在俺那个胡同里,怎么不认识呢?” “他怎么样?” “他家里也是个穷人,不过他干伪军警察我反对。”赵燕点点头,又把线放下去了。 他们正钓着鱼,1艘鬼子的巡逻汽艇回来了,汽艇跑的很快,还故意从海波的小舢板船附近窜了过去,激起来的海水,差1点儿把小舢板船打翻。 赵燕的钓线仍然拴在手脖上,鱼钩已经沉下去了,他却不回头地朝西岸打量。 鬼子的汽艇1靠岸,就和那3艘汽艇靠在1起停下了。 海波气呼呼地说:“他妈的来,别光顾着浪,有你们难看的时候!”说话间打量了赵燕1眼,“那边山角子底下红爪蟹子最多,可是你连1个也不能去抓。谁靠近那个山,鬼子就用机枪扫。有1次,有只渔船在海里遇上大东北风,怎么也顶不住了,刮到这山根下,人被鬼子开枪打死了,船碰到山上撞碎了。咱华国的地方,自己倒不能去,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赵燕手里牵着钓线,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西岸,对海波的话1点儿反应也没有。 海波低头1看,钩儿上早已经钓上鱼了。鱼在水里来回乱窜,钓线在赵燕的手脖子上乱摆,赵燕似乎根本没感觉到。 “鱼,钓上了。” 海波突然喊了1声,赵燕猛地收回视线,这才发现手脖子上的钓线就像放出去的风筝,扯的手脖子很疼了。于是他弯下腰,把那个咬钩的鱼提上来,1回船,又摇着橹向南走。他们来到抛民用船的海湾,忽听有人招呼海波。 赵燕和海波1看,原来是李大牛来了。 晚上,尤林、刘长亮根据高明虎、鲁城等人的研究指示,秘密的开了1个支委会。 第2天,张家湾从东西大街到码头,出现了1批“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各阶层人民团结起来,加强抗日民族统1战线,共同对敌!”·······的标语,下边落款是“赤色革命军武工队”。标语是用红、绿、黄3种颜色的纸写的,特别显眼。 不用说,早饭前敌人就发现了。这天早饭前,邙壮正在扫院子,忽然看见大管家张大炮和张家湾警察局的头子名叫刘2蛋的,神色慌张地找李天1来了。 大财主李天1把他们叫进会客厅,张大炮和刘2蛋把从墙上揭下来的标语,摆到李天1的面前。 刘2蛋说:“既然出现了这么多标语,这就说明革命军武工队才1次摸进来了。大哥,到底怎么办?兄弟就等你1句话了。” 李天1满面失色,像是1头挨了鞭子的骡子似的,在会客厅里来回走动起来。为了吃掉革命军武工队,3天前,杨麻子带着他的特务队出发了。他昨天接到杨麻子派人送来的情报,说革命军武工队被他们盯上了,还说什么不出十天,就1定能把武工队消灭掉。可是眼下,革命军武工队怎么突然又进了张家湾呢? 如果杨麻子给他的情报是可靠的,武工队就不可能进张家湾。如果武工队进来是假的,也不现实。第1,有李家湾的教训,第2,面前有这么多标语,这不是武工队进来,还能是老百姓干的吗? 李天1想了1阵,仍然狐疑不定。转头看见张大炮和刘2蛋直棍儿似的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吩附,于是就命令道:“你们立刻把镇子给我封起来,把所有的标语1律撕掉,不准任何1个人出进码头。下1步如何行动等待我的命令。” 张大炮和刘2蛋答应1声转身向外走了。 几分钟以后,李天1来到沙岛太君的指挥部。沙岛太君是1个诡计多端、十分狡猾的家伙。当李天1把张大炮和刘2蛋送给他的标语,向沙岛太君的面前1摆,这个老鬼子也像针扎着屁股似的,腾地1声跳了起来,大皮靴踏得地板咯登略登的。 李天1垂手站立,直到沙岛转完了圈子,他方把杨麻子昨天送来的情报,和他本人对武工队进来的怀疑,说了出来。 “太君,我已经叫警察撕标语,封镇子,可是下1步怎么办?是把外边“清剿”武工队的部队调回来全镇搜查,还是······” 沙岛太君重新坐下了,挥手打断了李天1的话:“武工队,善于声东击西,进来的没有!贴标语的是想把我们调回来,他的逃跑。你的,不能上当……” “哈依!” “追击武工队的部队不能撤,这1次要把他们统统抓到,保障公路的畅通,快快的占领铁山地区,你的明白?” “明白,可是这标语······” “炸汽车、贴标语,统统的个别土8路的干活,这是革命军的调虎离山,不理他!” “哈依!可是这个别土8路······” “你的,叫特务队的搜查。” 沙岛太君说着,做了个用手掐住的手势。 李天1连应了两个“是”,就从沙岛的指挥部里退了出来。敌人早饭前封锁了镇子,但是早饭后又开放了。除了对外出的人查得特别严以外,其他方面和往日1样平静。 刘长亮和尤林原认为把标语贴满张家湾,1定会给敌人造成错觉,要在张家湾闹起来。谁知,敌人刚封了镇子又开放了。 早饭后,打入伪军警察局的革命军组织队员张希礼送出来的情报,说:“李天1暗地里派出来1大批便衣,到处查访贴标语的人。” 刘长亮和尤林两人商议之后,怕敌人上门找麻烦,吃过早饭就和几个骨干到驳船上去了。 上午,赵燕、李大牛和海波又上了昨天钓鱼的那只小舢板船。3个人在船上坐会儿,海被就坐不了,又约赵燕去钓鱼,他对李大牛说:“我就愿意和燕儿哥哥1个船出海,昨天不到半午就钓了2十多斤鱼,真来劲。” 李大牛1听就高兴了,说:“可惜我来晚了,要不咱3个人1道儿干多好?” 海波说:“走,再钓鱼去。” 李大牛说:“对,光坐在船上没有意思。” 赵燕怕有任务,思想上有些犹豫,可是搁不住海波和李大牛催,最后还是摇着船向外驶去了。 海湾里没进大船,岸上没有货物装卸,十几只渔船都抛在海湾里。有的装卸工人在船上收拾着东西,有的坐在船上吸烟说话。 夜里贴上的标语没管事,尤林和刘长亮这时正在和支委们在船上开会,研究如何完成上级交给他们的战斗任务。 赵燕把小舢板摇到1只大驳船的近处,1看他2舅还有尤叔叔正在和另外两个他不认识的人说着什么。岸边的碰崖浪哗晔地响,人在船上说话,离远了1点也听不到。 当小舳板快要从大船跟前划过的时候,赵燕听他2舅说:“整整个上车,外边的敌人没回来,镇上的敌人也没有动静,看来敌人不相信武工队进了张家湾。” 尤林也说道:“得想办法叫敌人相信,要不然就不能把敌人牵回来。” “对,可是用什么办法叫做人相信呢?” “我看,干脆,咱们有炸药,夜里偷着炸他的碉堡,我就不信这样敌人还不相信!” “倒是个办法。”尤林说着抬头朝海岸上望了望,“碉堡外边拉着铁蒺藜,里边还有站岗的,炸碉堡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1般靠不上呀!” “这········” “咱们再想想,看看用什么办法能靠上去。”赵燕耳听着他舅舅和其他人说的话,自己也开动了脑筋想起来。 是呀,敌人不相信武工队进了张家湾,他就不会把兵撤回来。如果敌人不撤兵,又怎么能帮助武工队解围呢?方才2舅说炸碉堡靠不上,可是到底想个什么办法能靠上去呢? 赵燕1面想,1面摇橹,不知不觉又来到昨天钓鱼的那个地方。海波和水牛立刻忙活起来。1个理线1个挂饵。 海波问道:“哥,放什么线呀?” 赵燕不回答。 海波又向:“哥,放什么线呀?” 赵燕还是不回答。 海波抬头1看,赵燕的手虽然还晃着格,两只眼晴却直朝着岸边的汽艇打量。看着看着,赵燕1个想法涌上心头:“炸调堡,外边围者铁丝网靠不上,这汽艇司都摆在海里,外边又没有铁丝网围着,为什么不去炸汽呢?” 赵燕想到这里,突然1回橹,小船1调头又回来了。 海波和李大牛刚把线下在海里,还没钓着鱼,船向南行,钓线拖拉着,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 海波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回去对2舅说个事。” 赵燕把小船靠上大驳船,摆手叫他2舅上小船。 刘长亮和尤林知道有事,上了小船,问道:“怎么不钓鱼了?” “我有事。” “什么事?” 赵燕把小船摇开,向周围望望,小声说:“2舅,尤叔我有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尤林笑着问道。 “今黑夜咱们下海炸汽艇。” 刘长亮1愣,刚说了个“你?” 赵燕又说:“汽艇外边没有铁丝网,夜间满海里漆黑的,从海上偷泼过去,保证敌人不知道。2舅、尤叔,你说,还跑了吗?” 第77章 汽艇 刘长亮听了1时间没想明白,神情有些愣着。 尤林却突然,伸手拉住赵燕,说:“好啊!这法子好!。小燕儿,你1下子把我提醒了。老刘走!咱们回去研究去。” 尽管沙岛不相信武工队进了张家湾码头,可1夜之间出现了那么多大标语,这个狡猾的老鬼子到底放心不下,因此1黑天就全镇戒严。大街小巷除了敌人的流动岗哨外,不准任何1个人外出行动。除了张家湾镇的北、西两个门增加了岗哨外,沿海边又增加了警察站岗。 本来沿海边每隔不很远,就是1个碉堡,敌人怕武工队夜间从海上上岸,又在两个碉堡之间新设了1个警察站岗。船上的人上不了岸,镇里的人也出不了海。 赵燕从小舢板船上回来,没参加2舅召开的会议。大人在屋里开会,他们在外边小草棚里帮助妗子烧火。不过他屁股上好像长了个尖似的,1会儿走出草棚,1会儿到北屋窗外听听,总是放心不下。 半天光景,忽听尤林在屋里说:“我同意,这个办法万无1失。!可是,1到夜里,停汽艇的附近都亮着灯光。如果目标大了,就怕不到跟前敌人就发现了。” 赵燕1听,就知道屋里正在研究炸汽艇的事,原来敌人害怕遭到袭击,专门在他们的住处安了1部发电机。沿海边竖上1留安着电灯的杉木杆子,1到晚上电灯就兆起来了,不但学上连离海边百米远的海水都照得通亮,所以从外边靠近他们的汽艇也十分因难。 刘长亮开会遇到了这个难题,大家议论了半天也没想出1个好办法。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向题还没解决呢。来开会的共有5个人,晚饭前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开会的人走后,赵燕到屋里1看,里闻床上摆了1张小炕桌,杭桌上摆了几样菜,主要是熟蟹、炖鱼和花生之类的东西,还有1瓶酒和几个酒杯。但是谁也没喝1杯酒,谁也没动1筷子菜。 赵燕知道,这是为了作掩护。此外,旁边还放着1个大葫芦头。葫芦头里装满了炸药。水里爆炸,拉雷管躲闪不及,这次爆炸准备用芯子点。 只见1根很长的芯子,1弯1弯盘在葫芦把上。因为半天没想出如何靠近汽艇的好办法,开会的人走了,刘长亮1个人还在那里吸着烟袋锅子动脑筋。 赵燕知道完成任务的重要性,也知道执行爆炸任务的难处。由于敌人戒备森严,从6地根本靠不上,从海上向前又没有办法掩护,想要接近汽艇太难了。 可是赵燕没忘了海上运炸药那回,由于突然碰上了敌人的汽艇,如果不想办法对付,几十个人就要被敌人抓去杀害。在这个关键时刻,是谁挺身而出,牺牲了自己,战胜了敌人,掩护了群众?是赤色革命军组织成员张田明叔叔。 要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就要学习张叔叔那种为了革命利益,不怕牺性个人的共产主义精神。赵燕想到这些,突然对着刘长亮说:“2舅!” 刘长亮猛地抬起头:“燕儿,你······” “把任务交给我,我去炸。” “你去炸?”尤林惊讶地问道 刘长亮猛地站起来,伸手把赵燕拉到自己的跟前,说:“从岸上去,敌人不光布满了岗哨,还拉了层层铁丝网,靠不上;从海上去,4平的海面,没个遮挡,又怎么向前靠呢?” 赵燕说:“那不就不能潜水过去吗?” “潜水?” “2舅,尤叔,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小小的年纪,能行?”尤林问道。 “保证完成任务。” 尤林1听,很受感动。他详细问了赵燕的水性,打算如何靠法。就把葫芦的炸药、芯子作了详细检查。耐心地告诉赵燕怎样防水,怎样点火,然后把葫芦头密封起来。 夜里的海边又潮湿又阴冷,外边刮着4级东北风。0点以后,从1条小胡同里走出来4个人,3个大人,1个少年。 3个大人都穿着警察服装,张希礼在前,后边是尤林和刘长亮。 赵燕背着芦头在后,1个跟着1个,悄悄儿朝海边走来了。 “干什么的?” “查岗的。” 张希礼回答着,迎着站岗的警察走去。正当那个站岗的警察和张希礼说话时,尤林猛地从后边扑上来,把1根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 站岗的警察没哼1声,就被尤林勒断了气。 张希礼开了卡子门,刘长亮拖着那个死警察上了船,3个大人摇橹,赵燕坐在船面上。他们把那个被掐死的警察投下大海,小船冲着敌人的禁区摇去。 尽管敌人把海边上安装了1溜电灯,但是百米以外的海面上仍然是漆黑的。汽艇上都有敌人站岗,时间不长,每隔着1会儿,探照灯就把附近海面扫1遍。因此,小船不敢靠得太近,还不到禁区就停住了,刘长亮把葫芦头重新检查了1遍。 葫芦头口是用蜡密封的,火柴、芯子都在里面。外边是1层网子,栓着1根很长的铁丝粗的的线。为了保持葫芦头口老是朝上,葫芦头底下还拴着个坠子。 刘长亮小声告诉赵燕:“要沉着,细心,点火后赶快向南游,我就在那个地方等着接你。” 赵燕身穿妗子给他做的新褂子,短裤子,布底鞋,因为夜里很冷,外边还披着海波的棉袄。船下面的海水十几米深,东北风刮起来道道浪岭。 小船在浪上1个劲儿颠簸,赵燕站在中舱,两只眼睛朝岸上望着。这里距离岸边6、7百米,脚下海里1片黑,沿海边被电灯照上了1道白线,远远的1看,就像是1根白带子。 汽艇上黑乎乎的,随着船下的海浪不停地滚来,像1匹匹怪物在水面摇晃。赵燕象1个出征的战士,突然腾地跳上船面,把身上的棉袄1脱,甩掉脚上的鞋。他把牵线向腰里1扎,双手抱起葫芦头:“舅舅,尤叔,我走啦!” “燕儿,能不能把敌人牵回来,就看你这1下子了,1定要打响。” “好来!” 赵燕弯腰把葫芦头送下海去,纵身1跳,只听船下海水哗啦响了1声,小燕儿就象条鳗鲡鱼似的,扎下海去不见了。开头还看到漂在水面上的葫芦头在船下晃了几晃,1会儿工夫连葫芦头也看不见了。 刘长亮在船上望着前面那片黑漆漆的海面,脸上、身上,那汗水像蒸笼般冒了出来。 深夜的海面上,1个葫芦头半沉半浮,斜着东北风向海岸那边滚动着。赵燕正向前游着,忽见1扇白光由北往南扫了过来,白光刚要来到身边,赵燕哗啦1声扎下水去。当他从水里冒出头来嘴气的时候,那道白光早已经消尖了,海面照样是漆黑的。 赵燕不到半个小时游到有灯光的那片海面,露出头来1看,敌人的4搜汽艇,1艘靠着1艘停在海边上。那里的碰崖浪很大,汽艇又晃又摇。赵燕打量了1阵,向水里1扎,直奔汽艇游去了。 他中间只换了1次气,就钻到两艘汽艇中间的空里。船下漆黑,抬头朝上看,什么也看不见。赵燕稳住身子,把那个葫芦拉到怀里。伸手摸摸汽艇,汽艇是溜滑的铁皮,抓不住,葫芦头也没有个地方挂。 正在这时,赵燕1抬头发现船帮上挂着1个胶皮圈,像个汽车轮胎似的。赵燕趁着船1歪的机会,伸手抓住那个胶皮圈,人就1下子被船提了起来。他把牵线穿在那上面,“哧溜”1下滑下来,拴好绳,使葫芦头离开水面,就揭开密封口,从里面掏出芯子来,拿出火柴。 刘长亮和尤林两人人坐在船上,心早已跟着小燕儿去了。突然听到1声大喊:“什么的干活?” 两人心里1紧,接着“叭,叭”连响了两枪。 刘长亮禁不住小声喊了起来:“坏了,敌人发觉啦!”就迎着海岸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突然火光1闪,轰地1声巨响冲破了夜空。顷刻,海里像起了十2级台风,巨浪翻滚,冲上海岸,海里的大小船只急剧地跳动起来。海岸上转眼间变成了1片火海。大火把海面和山坡照亮,各个敌据点里突然火光闪闪,机枪步枪炒豆般地响成了1片。 邙壮正在熟睡,突然被1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惊醒。他吓了1跳,1个骨碌爬了起来。先是鬼子的炮楼,接着是是周围伪军的炮楼,先后开了枪。 有人把李天1家的大门敲得山响。敲门、打枪都无济于事了。赵燕把炸药放在两艘汽艇中间点着的,1声爆炸,4艘汽艇全部报销。这时,鬼子的大本营和李天1的家里,却像马蜂窝里捅了1棍子,整个的乱腾起来了,外边枪声、哨声、人跑路的脚步声,整整1夜没停。 沙岛太君夜里同在外边追击武工队的伪军特务队通了电话。早饭前,杨麻子就带着他的特务队从外地窜回来了。特务队3十余人拉进李天1的中院,1个个都灰头土脸,7倒8歪,1到李天1的会客厅前,都累得像倒了架子的葫芦,乱糟槽的倒下了。 第78章 李拐子 邙壮1听来了人,就得赶紧跑出来听差。他刚来到中院,伸手抓起大铁壶,正要去倒水,1转眼看见特务队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哗地1声站好了队。邙壮转脸1看,1大群鬼子,1个个双手挺着上着刺刀的步枪,杀气腾腾地进来了。 指挥官沙岛太君跟在后面,两眼通红,像是1条剁掉了尾巴的疯狗,杨麻子1看,迎着沙岛太君哗地1个立正站住。 “报告太君,杨翻天奉命赶到!” 沙岛昨天估计革命军武工队根本没进码头,他认为炸汽车、贴标语,全都是武工队用的调虎离山计。想不到1声爆炸,鬼子的4艘汽艇全部报销。 沙岛整天幻想1举消灭革命军武工队,好向他的上司邀功请赏,谁知反而挨了当头1棒。沙岛太君的理智被1声爆炸轰光,又断定革命军武工队进了张家湾了。 为此,沙岛不光在深夜就下令封锁了张家湾镇,而且打电话把在外边“围剿”武工队的3个中队的兵力,全部调回张家湾码头。 他下了死心,准备不惜1切代价把革命军武工队从张家湾“清剿”出来。3个中队的兵力,跟着1支只有1百多人的抗日武装,转了多少天,不但没抓到武工队的1个人,反而被武工队钻进了码头,炸了汽艇。 这个老鬼子如何不气呢?因此,他对杨麻子的报告连理也不理。汉奸头目们1看沙岛那张杀气腾腾的脸,1个个都吓得两腿打哆嗦,头上直冒冷气。 李天1、杨麻子、刘2蛋等汉奸头目们1拉溜,笔直的站着,等待沙岛下命令。 沙岛此时像发疯1毁,他在汉干头目的面前1站,刷地1声抽出来指军刀,两手1举,声嘶力竭地喊道:“分片的包围,挨家挨户搜!武工队的,统统的抓起来!” “哈依!,统统的抓起来!” 沙岛1挥指挥刀,汉奸特务们就刷地1声举起枪来,正要向外走,就见1个拐子冒着满头大汗,1点1歪地跑了进来。 “天1哥,天1哥······情报。” 邙壮抬头1看,不由得大吃1惊。原来,来的这个人竟然是李家湾的货郎李拐子。 邙壮怕李拐子看到自已,1闪身走到西边去了,用哭天1家院子里1棵松柏树挡着身形,眼睛却1直盯着李拐子。 就见李拐子1瘸1拐地来到鲨鱼精的面前,就把1份叠成3角的情报给了他。鲨鱼精拆开1看,立刻走到沙岛的面前: “报告太君,革命军武工队并没进张家湾。刚刚来了情报,我们的队51撤,他们就转移到陡山河去了。” 沙岛接过情报1看,哗啦1声,把指挥刀桶进了刀鞘。扭头相面似的把个李拐子从头到脚看了1遍,3步并作两步,来到李锅子的面前。 李拐子1看这老鬼子眼睛,血染了似的通红,不由得吓的向后打了个晃儿。 “太君……” 沙岛还没等李拐子说完就猛地扑了上去,1伸手把李拐子的衣服领子抓住了。 “8嘎呀路!你的说谎!” 李拐子刷地变了脸色: “不,不……我多次来送情报,没假过1次。” 沙岛使劲1推,李拐子呼通坐到地上。沙岛凶狠地盯着李拐子,刷地抽出指挥刀来,照着李拐子来了。 “说谎的,死啦死啦滴……” “太君……太君,我可以用脑袋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时候,杨麻子过来了,说道:“据我昨天傍黑天得到的情报,武工队的确没向海边转移。如果说武工队眼下在陡山河,我认为可靠。” 李:“他的,我的本家兄弟,对皇军忠心大大的,从来没有送过1次假情报。太君,还请您不要误会。” 沙岛又把指挥刀重新装起来了。 “你的,情报的可靠?” “太君,绝对可靠啊!”李拐子说。 “李的,朋友的大大的,你的良心大大滴好。”沙岛伸出大拇指晃了1晃,给汉奸头目们1挥玉,就向李天1的会客厅走去。 李天1立刻抢在前边推开屋子大门,鬼子兵和伪军还有特务都在院里站着,汉奸头目们跟着走进层里,邙壮下腰提起来大铁壶向外走去。 在李天1家前面的街上有1个茶馆,李天1家又是自己烧水来不及,就提着茶壶道茶馆的茶炉子上打水。 邙壮走出李天1家的前门,向右1拐,直奔茶馆的茶炉子走去。回头1看,趁着大门上站岗的不注意,1闪身进了1条小胡同,左拐右转,飞也似的找赵燕报告去了。 原来尤林和刘长亮他们早就预料到在炸汽艇后,敌人肯定要在张家湾进行大搜查的。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在天黑前,他叫李老贵把小渔船停在海湾的东南角上等候。 赵燕炸汽艇成功后,尤林和刘长亮就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他好大1会儿,赵燕才从北边海里游回来了。别看各个炮楼上的敌人1齐开了枪,因为是夜里,外边漆黑,敌人闹不清革命军武工队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革命军武工队隐薇在什么地方,开枪归开枪,可就不敢出来。 尤林和刘长亮趁着天黑和敌人夜里不敢出碉堡的机会,把赵燕送到李老贵的船上,叫他们趁夜赶回李家湾去了。所以,邙壮来到海波的家,刘婶正在做早饭,海波和刘长亮正在屋里补着1条破鱼网,尤林找了个马扎子坐在边上正喝着水。 邙壮进门打量了1眼,问:“赵燕哥哥呢?.” 刘长亮见邙壮气喘喘的,忙回答说:“他,已经回家了。有事吗?” 邙壮很着急,说道:“刘叔,尤叔,海波,你赶紧去告诉赵燕哥哥,李拐子是个特务。” 刘长亮很愕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才去给李天1送情报,现在还在李天1家里没走呢。” 刘长亮1听,突然扔下破鱼网,问:“他送去的什么情报?” 邙壮朝大门打量了1眼,说:“他说武工队眼下驻扎在陡山河,催着鬼子快去找。沙岛1听,刚要到镇子里搜查又停了。” “他的情报是哪里来的?难道说······难道说鲁城和高明虎那边有他们的内奸?”尤林疑惑的说道。 尤林转向海波,说:“海波,你赶快去告诉赵燕,叫他马上到陡山河通知高叔叔他们马上转移。” 海波答应1声,到里间找了件褂子,披上就向外走。 “海波,你先等等。”刘长亮说了1声,就向门外走去了。因为敌人把整个张家湾都封锁着,刘长亮找到张希礼,以让海波到外庄送信为名,把他送出来的。 海波赶到李家湾,赵燕和李大牛1家正在吃早饭。海波把情况1报告,赵燕立刻急了,1放饭碗就要走。 李大牛说了声:“我也去。”就腾地1声站了起来。 李满舱1看,伸手从门后拿出来1根扁担,对李大牛说:“扛上,以便路上好应付敌人。” 赵燕问:“1根扁担怎么个应付法?” 李满轮说,“如果路上碰上敌人,你们就说去姥姥家里抬柜子。” 赵燕明白了,说:“那还得带着绳子才像样。” “对,我给你们找。” 李满舱找到绳子给了赵燕,又嘱咐路上碰到敌人怎样应付,就打发赵燕和李大牛进山找武工队去了。 沙岛因为汽艇被炸,这1次是彻底红了眼,决心亲自出马,进行偷袭,以便抓到武工队,为他的失败洗罪。他命令李天1留在张家湾,指挥杨麻子的特务队和刘2蛋的伪军警察,严格搜查炸汽艇的人。他亲自带着3个中队的敌伪军,兵分两路,不动声色地杀向陡山河。 从李家湾到陡山河,转山走将近3十里,对山穿过近1半。但是对山过没有条正道,上沟爬崖,遍地是树木和荆棘。 赵燕和李大牛为了尽快赶到陡山河,刚过公路就钻到正西那片荒山里去了。从张家湾到陡山河看西南,走正道2十里。沙岛怕武工队听到动静立刻转移,这次行动布置得很严密,行动很隐蔽。先是派了1个伪军中队绕开陡山河,插到6山河南埋伏,等武工队向南转移时,好进行打伏击。 沙岛带着两个中队的人马由北向南,从正面扑向陡山河。因为得让个时间,让截击的埋伏部队先赶到埋伏地区。当赵燕和李大牛从李家湾开始出发时,沙岛的大队人马还没从张家湾动身。 赵燕和李大牛翻过李家湾西部的第1座南北山,正要穿过山下面那条南北小道的时候,赵燕突然把李大牛拉了1把。 李大牛抬头1看,原来1大群伪军由北向南顺路而来。 “不好,敌人开始行动了。” 李大牛说1声,急忙和赵燕藏在桲椤棵底下。等了半天,1个中队的伪军才走了过去。赵燕叫李大牛等着,他1个人来到路上,顺路向北看,后头没有敌人了,顺路向南看,敌人已经走远。于是他给李大牛挥了下手,穿过南北路,又钻进那道南北陡山。 高明虎、鲁城、辛远山率领着武工队和独立团2连,1夜走了5十多里路来到陡山河,大家都累了。当赵燕和李大牛赶到陡山河的时候,战士们还在睡觉呢。 第79章 老马 高明虎正在自己家里和鲁城、辛远山商量下1步活动计划。抬头忽然看见两个小伙子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高叔叔……” 高胜虎迎出屋门,1手拉着赵燕,1手拉着李大牛,高兴得什么似的,1进屋门,就招呼道:“奶奶,有什么好吃的快拿出来,赵燕和李大牛来啦……” 赵燕说:“高叔叔,有情况。” “有情况?” “对!” “那1方面的?” “俺庄的李拐子是个特务。” “你看见啦?” “他早晨去给李天1送情报,邙壮看见了。”赵燕擦了把汗,“他报告鬼子,说武工队驻扎在陡山河。眼下沙岛就要带着鬼子和伪军追来了!” 李大牛也抢着说道:“嗯嗯,刚才俺亲眼看见1大群伪军从山那边向南去了。” “俺今天夜里给他炸了汽艇……” “你们,炸了汽艇?” 高明虎1听,很兴奋的打断了赵燕的话。 “炸了几个?” “4个都报销了……” “好,干得漂亮!是谁去炸的?” “是尤林叔叔他们带我俺们几个,赵燕哥哥下水游过去炸的……” 高明虎听过之后又是惊奇,又是佩服,激动猛地把燕抱了起来,用手指头点着赵燕的鼻子儿说:“小燕儿,好样的,这才是1个武工队战士干的事,炸得好呀!” 赵燕说:“沙岛发了疯,调回人去围剿镇子,可是他接到李拐子送去的情报,就又改主意了。邙壮把情报送给海波,海波到李家湾告诉了我,我就和李大牛来了。” 高胜虎看了鲁城和辛远山1眼,说:“赶快通知,立刻转移。奶奶,你也快收拾1下,把吃的用的东西带上,暂时转移到外庄去。” 赵燕问:“高叔叔,我还没汇报完呢?” 高明虎说:“跟上,另找个地方再说。为了不暴露目标,武工队1出庄就进入了庄稼地以林。 当沙岛杀气腾腾包围了陡山河的时候,武工队已经离开了陡山河5里地,正在山坡丛林里向前步行。 午饭后,武工队穿山越岭走了2十多里地,在-个只有2十多户人家的偏僻小山庄里住下了。 为了随时准备战斗,高明虎命令大家抓紧时间吃饭休息。除此之外,他们在庄外隐蔽处还放上了岗哨,以防备敌人突然包围。 高明虎、鲁城等人把1切安排好,刚在我好的1间小屋里住下的时侯,赵燕就把最近几天的情况,包括海云发现李天1家里有地洞的事儿,全部告诉了高明虎。 高明虎、鲁城等人看着赵燕、大牛、海云、邙壮和海波这群孩子,年纪虽小,却办大事,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革命队5里有这么1批少年战士,真是令人高兴和自豪啊! 武工队有了这批少年战士,不但耳灵眼亮,而且给这支武工队增添了新鲜血液。 高明虎对海云发现李天1家的地洞这事很感兴趣,正要详细问问,陈大刚和辛远山就从外边进来了。 陈大刚擦擦脸上的汗,说:“老高,老这么跑,到底跑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高明虎没回答,他先安排赵燕和大牛睡下,这才和鲁城、陈大刚、辛远山等人研究这个向题。 陈大刚很急躁地说:“上级命令我们主动地进攻敌人,掐断他们的交通运输,以配合前线我军的战斗。可是现在不但做不到反而整天被敌人追着到处跑,老这样下去……” 辛远山打断了陈大刚的话:“这几天,我老是在想,敌人又没有飞机跟着侦察,为什么我们每到1个地方,敌人马上就知道了呢?” 高明虎反问道:“你们看呢,这个秘密在什么地方?” “今夜里我们刚转移到陡山河,特务李拐子,立刻就给李天1送去了情报。李拐子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具体,我怀疑我们内部可能有特务,我们1行动,他们就给敌人送情报。” “不是可能,而是1定。”鲁城皱着眉头说道。 “这么说……” “辛副团长,你还记得赵庭山家的联络站,突然遭到敌人的破坏吗?我看破坏联络站,和敌人紧紧跟着我们追击,可能是1个人给敌人送的信。” “老高的怀疑不无道理啊!”鲁城说道。 “老高,老鲁,你俩的意思是……”辛远山问道。 “就是你怀疑的,这个敌人就藏在我们的内部。如果不首先想办法搞出这个埋藏在我们身边的特务,要想打破当前这种被动局面就不容易。” “说得对,可是这个敌人又是谁呢?” 陈大刚1听,用眼色征求高胜明虎和鲁城的意见。 高明虎也没点出来那个暗藏的特务是谁?晚饭前他对陈大刚说:“去通知组织队员马上到我这里来开会。” 陈大刚说:“就要吃饭了,是不是饭后开呢?” “不!开完了会再吃饭。” 不到5分钟,组织员们就到齐了。 高明虎说:“据我们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今天沙岛亲自带领敌伪军出发,在陡山河和附近的村子里搜了1遍。因为没找到武工队,我估计敌人明天有可能到我们这1带围堵。为了提防敌人的突然袭击,大家吃了饭准备好东西,天1黑就出发。” 陈大刚问:“到什么地方去? 高明虎说:“敌人来,我们就走,再插回去,到刘家沟住宿。大家要注意秘密行动,不要暴露了目标。” 高明虎传达完了命令,组织队员们就6续地向外走去了。 鲁城和陈大刚正要向外走,忽见高明虎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俩便站住了,直到开会的人都走了,高明虎才小声说:“你俩吃了饭马上出发。” “到什么地方去?” “刘家沟南山。如果发现敌人包围刘家沟,马上回来报告。” “到什么地方找你?” “就到我们驻扎的这个地方。” 陈大刚和鲁城点点头,吃过饭就走了。晚上十点钟,高明虎带着队5出发了,开头直奔刘家沟而去,不想刚走了十来里,却又1个弯儿又返回来了。 高明虎东拐西形,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却仍热回到头驻扎的那个十多户人家的小山庄。 鲁城和辛远山1看走了1晚上的冤枉路。折腾了半天又回到这个2十多户人家的老地方,就又气又笑地找到高胜虎。 “老高,你是怕大家肚子里存下食吗?像馏马似的出去跑了半天,却又回到这个老地方……” 鲁城笑了笑说:“不活动可能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这么1跑吗?可能就保险了。” 果然,1夜平安无事,到吃中午饭的时候,陈大刚回来报告,说好几个中队的敌人,早饭后就把刘家沟包围了。 辛选山1听,这才恍然大悟,说:“老高,原来你故意兜了个大圈子,把敌人指挥到那里去。” 鲁城说:“敌人包围了刘家沟,说明敌特不仅藏在我们的部队内部,而且还埋藏在我们组织内。” 辛远山问:“老鲁,老高,你们说这个敌人是谁?” 高明虎用笔在手心里写了1个字,朝辛远山1亮说:“我估计是他?” 鲁城说:“对,我估计也是他。” 陈大刚问:“是谁?” 鲁城把手向他1亮,陈大刚吃了1惊,说:“这个狗日的,真把我们害苦了。应当马上把他抓起米,挖出敌人安在我有们队5里的这只贼。辛团长,你同不同意我的意见?” 辛远山没回答,转过脸去看高明虎。高明虎看了看鲁城。 鲁城笑着说:“陷阱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它有陷害人的作用。但是,1旦被我们发现,它不但不能陷害人,相反地我们还可以利用它浇田呢。” 辛远山说:“有道理。” 陈大刚打断了辛远山的话:“既然找到了这个敌人,不把他抓起来,我思想不通。……” “找到,也只是我们分析的,现在又没拿到证据,就那么简单抓人吗?” “对呀,当前的关键是抓到李拐子,只要李拐子抓到手,那就跑不了他马庆高。” 陈大刚是个急性子,又问:“两个小伙子呢?我找他们谈谈。”说完,就出门找赵燕去了。 赵燕和李大牛是两个好动的孩子,尽管几天来炸汽艇,行军几十里地给武工队送情报,闹得很劳累。但是睡上1觉,1切疲劳就飞了。 赵燕醒来,刚走到院里,正巧碰着房东的孩子提着1篮子蘑菇进了门。赵燕1看,觉得很眼馋,“在哪里拾的?” “山上。” “还有吗? “可多了,得现找。” 赵燕进了屋,照着李大牛就插了1拳。水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干什么?” “走,上山拾蘑菇。” 两个人向房东奶奶借来篮子,就1蹦1跳的出了庄。当他们顺着1条小道正向东山上走的时候,看到马庆高1个人,坐在庄外沟口旁边的1块石头上,驳壳枪摆在膝盖上,手夹着香烟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 原来马庆高和敌特规定了1个特殊的暗号,路上他把香烟盒上的锡纸撕碎扔在地上,就是指路的标记。跟着他取情报的敌特,看到地上的锡纸,就知道武工队朝那个方向去了。 另外,他们规定,在庄子东北角的第1家,对着街的屋山墙的墙缝里,是放情报的地方。敌特在规定好的地方找不到情报,就继续跟着向前走。 第80章 抓人 马庆高昨天得知武工队要到刘家沟去的情报,出发前就把武工队要到什么地方去的情报写好,放在规定好的地方。 可是,他不知道高明虎等人已经发现了向题,故意用兜圈子的办法来考察1下,看敌特是不是藏在自己的内部。因此敌人得到的情报是假的。 包围刘家海扑了个空,武工队暂时把致人甩掉了,马庆高和敌人断了线,就1个人溜出庄外,在路口上。等特和敌人派出的特务取得联系,偏巧赵燕和李大牛去捡蘑菇碰到了他。 赵燕和李大牛哪里知道马庆高是个叛徒特务?因为他是个副区长,过去好几次在赵燕家住过。所以孩子们见了他,也和见了高明虎1样亲。两个人还离他很远就招呼起来了:“马叔叔,你也跟着武工队到这里来了?” 马庆高1惊,回头1看却是赵燕和李大牛。于是站起来说:“小燕儿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李大牛嘴快,说:“来给高叔叔送情报嘛!” 马庆高不由得1愣,跟着问:“真是好样的,送的什么情报?” 李大牛正要说,忽见赵燕瞅了他1眼,他这才忽然想起来,情报员除了指定联系的人以外,不能随便对别人乱讲。马庆高似乎有所发觉,他想欺骗两个孩子,套出情报来,故意转了话题,对赵燕说:“小燕儿,这些日子你到底到哪里去了?我找那么多人打听,都没打听着。” 赵燕说,“我在岗位上啦!嘛叔叔找我有事吗?” 马庆高说:“你要求我干什么来?” “干武工队。” “对啊!我已经给你说好了。你什么时候来?” 李大牛1听,手捂着嘴巴子笑起来,说:“马叔叔你还不知道吗?燕儿哥哥早就是正式的武工队员了。” 马庆高1愣,说:“是吗?那怎么不跟着武工队活动呢?” 李大牛说:“燕儿哥哥是联络员,高叔叔说,送情报和在武工队上扛着枪打鬼子1样重要。” “对······对对,小燕儿,我真想不到你如今成了大人了。” 马庆高说话间,看到赵燕和李大牛都提着篮子,又问:“你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赵燕说:“上东山,拾点蘑菇。” 马庆高为了从两个孩子的口里掏出来他所需要的情报,忙说:“好主意,正好这些日子,大家熬得连眼也睁不开了。走,我和你们1道拾去。” 赵燕和李大牛越发高兴,两个人刚说了个“好。”忽听有人喊了声“赵燕。” 赵燕回头1看,却是陈大刚叔叔,从庄里出来找他们来了。 “陈叔叔,干什么?”赵燕问道。 陈大刚看看马庆高和两个孩子,说:“高叔叔叫你们呢。” “俺要上山拾蘑菇。” “不行!高叔叔叫你们有任务。” 赵燕和李大牛交换了1下眼色,就跟着陈大刚往庄里走回来了。 陈大刚领着赵燕和李大牛从庄东北角进了小山庄,却又从庄西边走了出来。 赵燕和李大牛开头只当高明虎在庄外1个什么地方等着,就跟着陈大刚爬上庄西边的山坡。陈大刚走了1阵回头望望,就做了个手势叫赵燕和李大牛坐下。 赵燕东张西望,可就没见高叔叔,两个小伙子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赵燕菜问:“陈叔叔,高叔叔在哪?” 陈大刚说:“告诉我,刚才马庆高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赵燕和李大牛1听话不对头,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燕急着问道:“陈叔叔,马叔叔他怎么啦?” 陈大刚靠近两个少年,压低声音说道:“马庆高,有问题!” “啊?······” 赵燕和李大牛吓了1跳,腾地1声站了起来。 “陈叔叔,你快说,他有什么问题?” 陈大刚拉赵燕和李大牛重新坐下,说:“小伙子,我问你们,那李天1为什么知道小燕儿家里是联络站?最近1个时期,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敌人就跟到哪里?李拐子给李天1送去武工队驻扎6山河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呢?昨天晚上高叔叔放了1个空炮,开了个组织会议,说队5要到刘家沟住宿。 结果,今天1早,鬼子和伪军就包围了刘家沟,这情报又是什么人送出去的呢?这是在组织大会上布置的,给敌人送情报的内鬼就在我们内部。 马庆高不跟着武工队活动,敌人就根本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自从马庆高跟着武工队活动,我们1活动敌人就知道了呢?小伙子你们想想,藏在我们内部的这个敌人到底是谁?” 孩子们,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并不可怕,因为咱知道狼是吃人的,思想上有警惕,手里有武器,狼吃不了人。可是,如果他是个狼精,打1个滚变成了人,那就危险了。 因此,不要光看他外表上穿的什么衣服,更重要的是细心看看他的屁股上有没有尾巴。俗话说: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当你们向前冲锋的时候,别忘了回头看看,有没有坏人在你们的身后放暗箭呀!” 赵燕听着听着脸变了,尽管溜山风飕飕的,赵燕的脸上却挂满了汗珠。 李大牛1听嘛庆高是个环人,习怕、又气、又急,急道:陈权叔,我们快把这条大狼精抓起来吧!我不知道他是个大坏蛋,刚才把燕儿哥哥是武工队队员、联丝员都对他说了·····” “马上抓他,你们高叔叔不同意。” “为什么?”赵燕问。 “因为临时还没抓到他的证据。” “哎呀,那怎么办呀?” “有办法。” 陈大刚把赵燕和李大牛向自己的跟前拉了拉,弯弯腰,说:“眼前的关键是抓李拐子,李拐子是和藏在我们身边的这个特务联系的暗特,把那个坏蛋抓起来,马庆高还跑得了吗?” 赵燕说:“对······对对。” 陈大刚说:“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 “太好了。” “但要保守秘密,别走漏了消息,叫那个坏蛋跑了。” “陈叔权放心,我们1定偷着把他抓起来。”赵燕首先向陈大刚表示了决心。 李大牛却问:“陈叔叔,马庆高跑了跑不了?” 陈大刚对于不马上抓马庆高,思想上也是不通的,于是说:“走,找你们的高叔叔说去。” 陈大刚领着赵燕和李大牛,来到高明虎的住处。 高明虎正在和辛员山、鲁城等人商量事。 陈大刚进了门,第1句话就问:“我们1行动敌人就知道了,就是因为暗藏在我们身边的1个敌人,给他们通风报信。现在虽然还没抓到他的证据,但是大量事实说明,基本上是真相大白了。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把他抓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高明虎说:“为了把他留在我们的身边,好给敌人报信。” 赵燕和李大牛1听,感到不能理解。 陈大刚1听,也很愕然:“什么?你这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 “大刚,你先等1等。”鲁城说完,又转脸对高胜虎道:“老高,把你的想法说说,省得大刚同志不理解。” 高明虎说:“我想暂时先不要惊动敌人。” 陈大刚问,“为什么?” “我想将计就计,改变斗争方法,转移斗争目标······” “老高,把你的想法说完。” “好。”高明虎给陈大刚做了个坐下的手势,又说:“下1步,辛团长带着2连继续留在这1带山区活动。通过马庆高这个义务情报员,告诉敌人我们没走。目的是把敌人几个中队的兵力牢牢地拴在这里,我带武 工队插到海边去······” “插到海边去?” 陈大刚喃喃地重复着高明虎的话,思想活动了。又问道:“老高,你打算怎么办?” 高明虎说:“你问问小燕儿。” “小燕儿?” “对啊。” 高明虎伸手抓住赵燕的手,又说:“这么大1个孩子,能1举炸掉敌人4艘汽艇,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靠在身边的敌人好打。插到敌人的心脏搞他的船只,炸他的仓库,烧他的物资,要比在公路上炸翻几辆汽车更解决问题。为了把敌人拴住,以配合我们的斗争,辛团长要把钓饵挑得高高的,让敌人要吃吃不着,要舍舍不下,叫他们整天跟在我们的后边追。我们呢,见机行事,趁他的老窝空虚,很狠地砸它1顿。叫敌人顾此失彼,把当前的被动局面转到敌人方面去。你们说这个办法怎么样?” 陈大刚1听,不禁1拍大腿说道:“好啊!这就是你说的利用那个暗井浇地吗?” “对,你的意见呢?” “我,完全同意。” 赵燕也明白了高叔叔的意思了。跟着问:“高叔叔,我干什么?” “等会儿我和你谈。” 说罢,又和辛远山、鲁城研究起今后的斗争来了。 赵燕和李大牛,接受了高明虎交给他们的任务,从武工队的驻村回到李家湾,时间已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李大牛在路上拾了1个香烟盒,1面和赵燕说话,1面玩着。1会儿玩厌了,就把那个烟盒撕得1点1点的,哩哩啦啦丢了1路。这真是丢者无意,找者有心。 原来李拐子被武工队甩掉,沙岛“围绕”刘家沟扑了个空,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个老鬼子,为了抓到武工队立功赎罪,决心不搞出个名堂来不回张家湾码头。为此,就叫李拐子马上找到武工队的下落。李拐子挑起他的货郎担,1点1瘸地顺着陡山河向南走,中午饭后,他来到1条东西小山道上,1低头发现了1片指甲盖似的锡纸丢在路上。 第81章 丁愣子 李拐子不由得1阵心喜,立刻放下货郎担子,把那片锡纸栋了起来,喃喃地说:“我的娘,到底叫我找到了!” 李拐子像1只跩腚鸭子,顺着有锡纸的路向东找,不知不觉来到了李家湾。李拐子在公路上放下担子,自言自语地说:“啊?原来回到这里来啦!高明虎呀,我李拐子可跟着你来了。”说这话,就挑起担子进了 庄子。 赵燕1回到李家湾,晚饭后,就把送情报的情况,高明虎交给的任务,向尤林、张传庭和李满舱作了汇报。尤林1听高明虎夜里就带着武工队来李家湾,就和张传庭、李满舱积极安排起来。 首先,要安排住的地方;还要准备十几套渔民服装和3只渔船,以备随时使用。为了安全、保密,李满舱准备带着民兵过公路去迎接1下。至于住处么,就安排在李天1的家里,尤林因为得先准备船只,腾不出手来,就打发赵燕先去给丁大伯送信,叫他看看住那个房好。条件是既要严密,又要安全。 赵燕答应了1声,刚出屋门,李大牛就腾地1声追了出来,说:“我也去。”拉着赵燕就向外走,可是还没出大门,赵燕就突然站住了。 “你忘了什么?” “你别去。” “为什么?" “到李拐子家看看,那坏蛋回来了没有?” “好。” “小心,别叫他看出来。” “知道。” “要是他回米了,就快报告。” “1定。” 两个小伙子出了大,李大牛顺街向西,而赵燕到李天1家里去了。 李天1的家在李家湾的房子有3十多间,自从他大老婆搬进张家湾码头,只有“丁愣子”1个人在那个院里看门。1到黑天,满院里阴森森的,所以“丁愣子”1黑天就关上大门,顶上门棍,窗子上钉上了木板子,心里还充满了恐怖。 这个读了大半辈子“4书”、“5经”的老头儿,自从上次和高明虎见了面,特别是读了毛先生的3本书,觉得天底下什么书也不如毛先生的书好,句句话讲到自己的心里,他感到亲切,感到心服。 在这以前,他觉得像他这样穷得1无所有的人,能有个地方吃饭就十分满足了。自从他学习了毛先生的书后,这才逐渐地明白当奴隶的饭是掺着气和黄连的,吃在肚子里又胀又苦。 想要不吃黄连苦,穷人确实应当像湖南的贫农那样,把那些像李大财主1样的大恶霸,打翻在地上,然后再踏上1只脚。但是由于他个性樗弱,心里明白,胆子却小,又想推翻阶级敌人的压迫,又伯招卷出事来。 “丁愣子”这时正在自己的屋里看书,忽然听到传来1阵敲门声,他吃了1惊。立刻把书收起来,悄俏地藏到院子里,然后凑近大门,听到敲门声很轻。他战战兢兢地刚拉开两扇大门,赵燕就腾地1声钻了进来。“丁愣子”先是1愣,弯腰1看,见是赵燕,高兴得连关大门也忘了。伸手拉着赵燕,加快脚步进了他的屋,和赵燕这才说道:“小姪儿,这么晚了,你这是从哪里来呀?” 赵燕说:“给高叔叔他们送信才回来。” “见着你高叔叔啦?” “见着啦,他等1会儿就到咱庄里来。” “那可好,我看书还有些地方弄不明白,就等着他来好请教呢。” “我就是为高叔叔来,先给大伯送个信儿的,高叔叔要在这里住······” “丁愣子”吃了1惊,高明虎和他住1个院,有什么不明白的事问他可方便了。可是出了事怎么办?他愣了。 赵燕没注意老头儿的表情变化,继续说:“尤叔叫我来告诉大伯,住的地方1要严密,2要安全。大伯你看哪个房间好?” “丁愣子”愁起来了,半:“这可难了,书房倒是闲着,可是特务1来就住那边。除了书房,别的哪里有个严实地方呀!” 赵燕说:“李天1这么多闲房子,怎么就没有个严密地方呢?” “丁愣子”是个实在人,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话,就伸手从床头上拿起手灯,说:“走,你跟着我去看看,真是没有那么个地方。” 东院特务常来住,前院根本不严密,“丁愣子”领着赵燕,进了中院。 中院是李天1的客厅、卧室。卧室在客厅的后边,客厅两面各有两间配房,从客厅向两边走能进配房,从两头的配房能通卧室,里面曲曲折折,互相串通。 “丁愣子”用手灯1照,不但客厅、配房都锁了门,而且每1个门上都贴上封条。 “看见了吗?要说严实,就是这个屋,你看,能进得去吗?” 赵燕说:“找钥匙把锁打开。” “丁愣子”说:“开了锁,门上还封着条子。要是给他弄破了,他不说大伯是贼,偷了他的东西吗?小姪子,这不行呀······” “丁愣子”正说着,忽听外边跑进来1个人,“丁愣子”立刻停止说话,同时熄灭了手灯。 时间不大,那人来到中院了,“丁愣子”1看,却是李大牛。 李大牛是跑着来的,进中院就喘着粗气对赵燕说:“快,李拐子回来啦。” “你看见啦?” “他的货郎担子在家里。” “李拐子呢?” “那谁知道呀,他家里没有,不知那家伙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没去告诉尤叔、张叔和满舱大哥他们?” “糟了,尤叔和张叔不在家,俺哥哥带着民兵出发了。” 赵燕1听,急了起来,说:“快,赶紧找着把他抓起来,千万别让李拐子再跑了。” 可是他刚要向外走,却被“丁愣子”1把拉住。李拐子原来是个地主,被他父亲抽大烟抽破了产。李拐子从长成人,就靠不正当的手段混饭吃。他在鱼市场上当过掌秤,在青天白日组织的乡公所当过乡丁,在盐务所里干过事务长。 因为夜里爬人家的墙头,被人家1棍子从墙上砸下来,就把左腿跌坏了。当货郎是从当了日本特务开始的,目的不是卖货而是为了掩护。因为他是个不劳动的“油子”,没有事经常找“丁愣子”聊天,所以“丁愣子”在李家湾和李拐子还能谈上几句。 现在,“丁愣子”1听两个孩子要抓李拐子,不由得大吃1惊,拉着赵燕的手,问:“小姪儿,怎么要抓他?” 李大牛说:“李拐子是个特务。”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赵燕跷跷脚,仰着脸小声说:“他去给李天1送情报,邙壮亲眼看见的。为什么鬼子老是跟着武工队追,就是这个坏蛋报告了鬼子。” 赵燕说罢,1挥手,同李大牛向外走去了。 “丁愣子”1听,简直有点儿呆了。他以往把他当成好人的李拐子,原来是敌人。“丁愣子”又是气愤,又感到吃惊。 “丁愣子”1想李拐子不光是个大人,而且是个特务。光两个孩子能抓的住他吗?他怕两个孩子吃了亏,1时不光忘了害怕,也忘了给李天1看门。 于是,马上出了门,跟着赵燕和李大牛追出去了。 时间快到十1点了,群众都已熟睡,庄内静寂无声,只有伪军据点上的灯还亮着,海里的碰崖浪显得格外地响。因为武工队说不定哪1个黑夜就插回来,伪军和伪警察没有夜间活动的命令,1般在夜里趴者不活动。 “丁愣子”追出大门来,赵燕和李大牛就走远了。他从后边望见前边两个层影儿1动1动的,就加快向前追。只见赵燕和李大牛1会儿出现在大街,1会儿又钻进小胡同。 “丁愣子”只得1个劲儿向前赶,跑着跑着,就见赵燕和大牛忽然贴着墙根站住。“丁愣子”喘着粗气随后赶到,他刚要张口说话,忽见赵燕摇手不叫他说话。只见赵燕贴着李大牛的耳朵说了儿句什么,李大牛点点头,1闪身钻到1个大门里去。 直到这个时候,“丁愣子”才发现他原来站在李拐子的大门外边了。他怕李大牛擒不住李拐子,立刻抬脚也要进大门。可是刚要迈门槛,李大牛突然从里边转身出来。 赵燕小声问:“怎么样?” “不在家。” “走!” 赵燕1挥手又顺着大街向东走。自然“丁愣子”还是1步不放地跟在后边。李拐子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李拐子原认为武工队进了李家湾,1到家就没露头,他怕到外边活动早了被人看破,直到8点钟以后方溜了出来。李拐子先顺着大街小巷到处听了1遍,开头还听到有的人家在院里乘凉说话。后来各家各户都睡了,他仍然没听出来武工队住在什么地方。 李家湾是个3百多户人家的大庄子,李拐子从前街到后街,从海边到小巷,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因为没听出异常的动静,就又按照他和马庆高规定好的联络和取情报的暗号,到庄东北角的第1家对着屋山墙的墙缝里找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马庆高根本就没来李家湾!李拐子把每1个墙缝都找遍了,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找到。李拐子感到很失望,只得从那个屋山墙头上走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赵燕和李大牛由前街到海边,又顺着海边由南往北来了。 赵燕正向前走着,忽听对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突然站住,抓了李大牛1把。因为夜里看不清,赵燕 1下子趴在地上,李大牛1看也跟着趴在地上。 “丁愣子”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既没听到声音,也没发现来人,1看两个孩子正走着,1个跟1个地趴到地上了,心里还感到很奇怪呢! 第82章 抓拐子 李大牛脸贴着地朝前1望,来的那个人1瘸1瘸的走着。就小声说:“你看,来了。瞧那熊样,就是他。” 赵燕摆手不叫大牛说话,1面挽起袖子来。李大牛看着赵燕的动作,也伸手紧了紧裤腰带。 两个小伙子像1对等待着扑食獐子的猛虎,眼望着越走越近的李拐子,1个个都攥紧了拳头。 当李拐子1瘸1歪地走到他们的近处时,赵燕在前,李大牛在后,腾地1声跳了起来,扑上去就把李拐子摁倒了。 李拐子大吃1惊,喊了声“谁?”就拼命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赵燕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脖子,他哪里还能动。 李拐子知道不好,1面乱蹬腿,1面叫唤起来。李大牛1看李拐子不老实,扑上来就想按住李拐子的腿。 赵燕说:“快,把这个混蛋的嘴捂起来!” 李大牛1听,从后头扑到前头,1伸手,那里捂得住呀!李拐子的嘴大,又1个劲儿扑楞脑袋,李大牛的手1靠上就滑到1边去了。 赵燕索性骑着他的脖子,使劲把李拐子的嘴摁在地上。对水牛说:“快,脱褂子!” 李大牛刷地脱了小褂,像蒙驴眼似的,1下把个李拐子连嘴带眼全捂起来了。 两个小伙子照头给了他几拳头,接着1个人拖着李拐子1只胳膊,刮风似的拉着走了。 “丁愣子”活了5十多岁,第1次看到这样的事,他如呆似痴的,1时竟忘记了帮助孩子们动手。 直到两个小伙子拖拉着李拐子走了,他才猛地醒悟过来,两个孩子抓的是个特务。 他立刻抬腿跟了上来,1阵小跑进了李天1家大门。 李拐子1者腿瘸不得劲,再者怕有武工队在跟前,虽然挣扎了1阵,但终于被拖到李天1家。 “丁愣子”的屋里还点着灯,赵燕和李大牛把李拐子拖进屋,向前1推,李拐子就趴在地上了。 赵燕喘着粗气说:“你这个狗特务,还当我们不知道吗?” 李大牛说:“快说,武工队的情报是哪个坏蛋传给你的?” 李拐子开头还趴在地上装死,现在1听,原来抓他的是两个孩子。不等李大牛说完,他猛地爬了起来,撕掉脸上的褂子就要逃窜。 赵燕立即扑上去,李大牛也跟着扑上,1个抓住李拐子的胳膊,1个抱住李拐子的腰,在床前连滚了几个骨碌,这才把李拐子重新摁倒。 可是李拐子呢?梗梗着脖子,死劲地想再爬起来。赵燕累得出了1身汗,李大牛那粗气1个劲儿喘,但是谁也不敢松点劲儿。赵燕1看“丁愣子”还站着,忙说:“丁大伯,快找绳子来。” “丁愣子”1听,急忙弯腰到床底下找,他刚把1根粗绳子拖出来半截子,赵燕又吩附道:“快,先把他两条腿绑起来。” 李拐子1看“丁愣子”,杀猪般地叫唤说:“丁大哥,救命呀!” “丁愣子”说:“你老实点儿吧!”就把1根绳子紧紧地缠在李拐子的两条腿上。随后,李大牛摁住李拐子的头,“丁愣子”摁住李拐子的脊梁,赵燕才把李拐子的双手绑起来。 怕他咋呼,李大牛又把自己的小褂袖子整个儿塞进李拐子的嘴里。 李拐子躺在地上像1头被绑起来的死猪。直到这时候,赵燕才觉得没有劲儿了。李大牛也满头是汗,“丁愣子”更加拉起风箱似的1个劲儿喘。 开头他还眼瞪着李拐子喘粗气,过了1会儿,不由得1愣,瞪大了眼睛。这时他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也被这场激烈搏斗卷了进去,这个1辈子没敢踏死个蛤蟆的人,竟亲自参加了活捉敌特的战斗了。 赵燕、大牛和丁大伯抓起李拐子来不到1个小时,尤林、张传庭、李满舱就领着高明虎和他的武工队来了。 他们进屋1看,李拐子还躺在床前,手脚动不得,口不能说话,光两个眼珠子1个劲儿骨碌。 高明虎1问赵燕他们的战斗经过,就表扬他们战斗得勇敢,抓得好。特别对“丁愣子”勇敢地参加了战斗,更是表示软佩和欢迎。 “丁愣子”说:“他高大叔,你可千万别再叫这个特务跑了。” 高明虎说:“你放心,跑不了他。” 尤林问赵燕:“高叔叔住的房子准备好了吗?” 赵燕说:“严实的地方,就是李财主大老婆的那个屋,可是门上锁着锁,还贴着封条,丁大伯怕李天1赖着他,不敢开门。” “丁愣子”已经不是抓李拐子以前了。说:“我眼下连特务都绑了,还怕李天1赖吗?高队长你们去看看吧,只要能住你们就住……” “丁愣子”叫起燕他们看着李拐子,领着高明虎他们进了中院。 高明虎1看,决定用酒把封条润湿揭下来,打开锁看看屋里有什么秘密,等不住的时候再把封条贴上,字迹不变,李天1就看不出来。 当高明虎揭下封条开了门,大家到李财主大老婆的屋里住下时,时间就到了深夜两点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歇息,研究了1下工作,就马上提审了李拐子。 到底没出乎高明虎的判断,武工队活动的情报果然是马庆高写的。 李拐子不仅供出了马庆高写情报的次数,同时还供出了联络暗号和取情报的地方。李拐子亲笔写了口供。 高明虎写了信,当夜就派陈大刚带领两个武工队战士,报告鲁城和辛远山去了。 高明虎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深入张家湾码头。 码头是敌伪军水6交通的要地,鬼子、伪军、警察,有1个团的兵力驻守。最近几天,敌人虽然把大部分兵力,调到西部山区“清剿”武工队去了,但是毕竟是敌人的要害之地,兵力比李家湾儿倍的多,还有杨麻子的特务队日夜巡逻。 为了安全和保险起见,第2天尤林和赵燕1起进了张家湾码头,和刘长亮联系。 主要是解决高明虎他们怎样进张家湾?进张家湾后住什么地方和以什么身分为掩护进行活动? 高明虎想先听听张家湾支部的意见再进去,所以尤林和赵燕按照高明虎的指示,早饭后就到张家湾来了。 刘长亮和他的支委会,研究了忙撤送出来关于李天1家里有地洞的情报,认为既然沙岛能从李天1家的大衣橱里钻出来,这就说明李天1家的地洞和沙岛的指挥部通着。 搞清李天1家地洞的秘密,不仅对战胜李天1,尤其是对于战胜沙岛,有着特殊的作用。 要进李天1家的地洞,关键是搞到地洞门上的钥匙。为此,支委会对如何搞到钥匙作了专门研究。 邙壮来找刘长亮听信的时候,刘长亮就把搞到钥匙的重要性,搞钥匙的方法和要注意的问题,详详细细地告诉了邙壮。 邙壮回来告诉了海云,海云又专门做了秋花的工作,两个姑娘怀着对李天1的深仇大恨,商量了好几种搞到钥匙的方法。 原来李天1家的房后是1条由西向东的山沟子,虽然山沟子两边都盖上了房屋,但整个1条子沟却没有个管的。 李天1倚仗他手中有钱,就把山半腰打了个拦水坝,通过打通的1条隧道,把山上下来的水引向北去,就把1道山沟采取两边垒墙,上面盖石板,石板上面又铺土,山沟就和两岸平了。这个地下洞子被李天1全部独占,成了他藏财放物的地下仓库。 鬼子侵占了张家湾码头后,沙岛就把他的指挥部修在靠近海边的沟北岸,把李天1家的地洞进行了重修。 结果地洞不光通鬼子的指挥部和山上面的鬼子据点,而且通到伪警察局的房底下。 李天1在他的家里留有5个秘密洞口:1个在第1排房的账房;1个在第3排房的会客厅,两个在南北厢房最北头的靠楼房的1间屋里;1个在他的密室的衣橱底下。 这些密室,都是他以前防备士匪绑票而设的。不管在靠街的商店,还是在他的会客厅,1旦发生了意外情况,李天1可以随时钻进地洞溜走。 但是这5个洞口唯独密室里那1个最机密。那间密室不但闲杂人员不得靠近,就是连海云和秋花,凡是到那个屋干活、送水,投开门进那间屋的时候,得随手把钥匙交给1枝花。 因为钥匙1开锁就得交回去,这就难坏了海云和秋花,海云打发邙壮去问刘长亮。刘长亮给他们出了1个办法。 这天早饭后李天1又要和杨麻子在那个密室里商量事,海云和秋花刚吃过早饭,1枝花就吩附海云到那个房间里沏茶。海云答应1声,看看1枝花扭腰甩腚地进房了,就偷着给秋花使了个眼色,秋花会意,走到自己的屋里去了。但是却没进房,她躲在门后,直望着楼门。 当海云从1枝花的屋里拿出钥匙的时候,秋花呼啦1声跑到院里,朝着海云咋呼起来:“海云姐,了不得啦,我屋里钻出1条大蛇……” 海云1面说:“在哪,在哪?”1面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在床前……” “我看看。” 说话间,两个姑娘进了西厢房。秋花1伸手,海云手疾眼快,接过钥匙捏在事先谁备好的蜡上了。 “死丫头,在哪?” “8成又钻到窟窿里去了。” “快!找块石头把窟窿堵死,蛇就不出来了。” 海云刚从秋花的屋里走出来,1枝花便从楼门口伸出头来。问:“怎么啦?吵吵嚷嚷的。” 海云说:“秋花屋里钻出来1条蛇,又跑到洞里去了。” 海云进门投开锁,转身把钥匙给了1枝花。谁知第2天,大老婆却在家里闹起来了。 第83章 地洞 李天1的大老婆虽然是1个轻易不走出大门的人物,但是小心眼子却特别多。她知道李天1的金银财宝都在张家湾这边,都由1枝花收藏,她从来就没见过。 这个1枝花虽说是李天1的小老婆,可是大老婆知从来不承认她是这家的人。李天1现在已经5十岁挂0的年纪了,万1有个3长两短,这万贯家产还不全部被1枝花卷了去另嫁人家吗? 因此,财产由1枝花管着,大老婆就觉得简直像是装在贼的口袋里1样。不弄个水落石出,大老婆甚至连觉都睡不着。 大老婆为了夺取对财产的管理权,首先就要弄清李天1的财产放在什么地方。因此,她就以家庭主妇的身分出现,叫邙壮去关上大门,不放1个外边的男人进来,她由海云和秋花陪着,要来各个房门上的钥匙,就1个屋1个屋的查看起来。 李天1的房屋很多,但是前半部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堆满了各种货物的仓库,后半部的屋里都是1些粗笨的家具。大老婆1看就知道不值钱,金银财宝到底放在哪里呢?大老婆整整检查了1个上午,却没看见1件特别值钱的东西。 她挨着西厢房从南头1间1间地检查到最北头,已经觉得两条腿酸酸的了。她吩咐叫秋花去给她端水,自己便在海云安放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眼望着走远了的秋花,用讨好的口气,小声对海云说:“你看,她们就背着咱娘们,她1听我要来,就早把东西藏了,坏透了的狐狸精,叫我到哪里找去?” 海云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是进过组织上的教有和赵燕儿的影响,特别是临来张家湾前,高叔叔他们1再的嘱附:“小云儿,这1次你是肩负着革命的重任到张家湾去的。为了战胜敌人,完成组织上交给你的战斗任务,不但要提高警惕,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而目还要大胆沉着,利用1切机会,搞好工作。” 海云1想高叔叔他们叮嘱的话,1个想法涌上心头。大老婆休息的这个屋正好有个洞口,她要通过大老婆检查东西的机会,看看地洞的秘密,因此,就小声对大老婆说:“太太您看,这个门里头是什么?” 大老婆转脸1看,她的身边还有1个小铁门,大小像页菜板,外边用1把大锁锁着。她开头还愣着,后来1寻思,忽然醒悟地说:“可是呢?这个小门里头是什么?” 海云说:“谁知道呢,反正开了门看看就知道了。” 大老婆看见秋花端着水进了,就向:“秋花,这个小门是到哪里去的?” 秋花知道那里头是个地洞,但是不敢说,她刚摇摇头说了个“不知道”,1枝花就飘飘地来了。 大老婆为什么突然查房,1枝花1看就明白了。因为值钱的东西都是她放的,就是李天1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大老婆又到哪里去找呢?因此她1进门,就嘲讽地说:“太太,你怎么不叫个账房先生跟着?把查过的东西登个账。过些日子忘了,不还得查吗?” 大老婆气得头上冒火,但又不好发作。她对1枝花理也不理,半天却对秋花说:“给我把小铁门上的钥匙拿来,我要到里头看看。” 秋花没回答,转过脸去看1枝花。 1枝花蔑视地撇了撇嘴,对秋花说:“钥匙在我橱子的抽屉里,快去给太太拿了来。” 秋花应了个“是”,就跑着走了。 秋花拉开1枝花橱子上的抽屜1看,钥匙不是1个,而是1串。就提着那1大串钥匙回来,几乎把所有的钥匙都试过了,这才打开小铁门上那把大黑锁。 大老婆站在秋花的身后,只当小铁门里面和外边1样平,谁知秋花把小铁门使劲向里1推,里头黑古隆咚不见底。 大老婆伸着脖子朝里1望,里面简直像个没底的老枯井。不等大老婆把头伸过去,1阵冷风呼地从那个大黑窟窿里吹出来。好像那里有个妖怪要伸出爪子来抓她似的。 大老婆不由得1哆嗦,赶紧闪到旁边来。 1枝花站在弯边看着,忍不住地偷笑,冷言冷语地说:“挺说这是当家的早些年用来防土匪用的,从我来就没看到有人进去过。太太下去看看吧,也许当家的把金银财宝藏在那里头呢?” 话1落,就1摇3摆地走了。 大老婆愣愣地望着那个1个劲儿向外吹冷气的窟盛,就是抽她3鞭子,她也不敢下。 秋花提着钥匙站在旁边。 海云下腰拾起锁,问道:“太太,你还进去吗?” 大老婆那张脸像霜打了的茄子,光愣着不回答,海云又说:“太太,你累了,赶快回去歇着吧。” 大老婆1听,顺势退出房门。 海云上去关严了小铁门,套上锁,回头给秋花使了个眼色。秋花会意,1闪身进了她的屋,朝外打量了1眼,就把所有的钥匙都捏在蜡上了。 海云故意没把锁锁上,想进去看看那个洞多么大。她在1枝花和大烟袋歇晌的时候,1个人偷偷打开了那个小铁门钻进去。 里面和楼梯似的,1磴1磴的石台子。海云的头顶已经落到小铁门下面了,脚还没有走到洞底下呢。里面又潮又冷,很浓的霉气味直扑鼻子,海云还没走到最底下,就又赶紧爬上来了。 海云悄悄地找来邙壮,邙壮是个男孩子,胆子比海云大,鼓着劲儿,总算走到底下去了。 李天1家的地洞两米多深,里边漆黑,人在底下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自天和黑夜。邙壮用手摸模,楼梯下面是1条很长的“胡同”。 顺着“胡同”向前走,只觉得脚底下是很硬的平地,两边是笔直的石头墙。走了1会,邙壮觉得有从大门口走到后院那么远了,向前仍然漆黑的没有个头。尽管邙壮胆子大,但只有他1个人,不由得心里也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他怕走迷了路回不去,调过头就又向回跑。 莽撞脚底重,墙壁有回音,只听噔噔地响起来,就觉得好像后边有个人跟着追他似的,就越发品名地窜起来了。直跑到面前出现1片光亮,这才喘着粗气站住脚。他顺着那1磴1磴的石台阶爬上去,海云还在扒着小铁门等他呢! 海云见撞脸红气粗,额上滴哒着汗珠子,就小声问:“你看到洞子里面有多大? “哎呀,黑古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没找到头呀!” “那你怎么出来了呢?” “你进去试试,里头象个老妖洞似的,光我1个人能撑住劲吗?” 海云伸手把邙壮拉出来,关好小铁门,挂上锁,两个人来到海云的屋里。 “高叔叔他们叫咱弄清李天1家里的秘密,你又不敢在下头看怎么办?” 邙壮想了想,悦:“有办法了,我去把海被找了来,俺两个人做着伴下去。“ 邙壮偷着来到海波的家,巧了,正碰上赵燕到张家湾来了。这时正在屋里向他2舅传达高叔叔的指示哩。邙壮1见赵燕,立刻抬脚就向屋里跑,扑星星似地锰地抓住赵燕的手,说:“好家伙,我正碰上了困难,偏你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什么困难?” “你快去看看吧,我们在李天1的房底下找到1个又黑、又大、又长的地洞······” 赵燕1听邙壮说的,那兴致头儿1下子来了。忙问:“你进去啦?” “我进去啦。” “那里有什么东西?” “里头漆黑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呀!再说······” “怎么啦?”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光我自己钻到那个老深的大黑窟窿里去,胆再大也把汗毛竖起来了。我找海波和我做伴下去,你来了这就更好了。” 赵燕没再继续问,转脸看他2舅的态度。 刘长亮问邙壮从什么地方发现的地洞。 邙壮就把上午大老婆到各屋里检查东西的经过说了1遍,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来1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来,对刘长亮说:“姐姐叫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刘长亮敞开手帕1看,是1块1块的印着钥匙的蜡。 刘长亮1阵惊喜,情不自禁地说:“好,太好了。回去告诉海云,她和秋花为战胜这群凶恶的敌人,完成了1个重要任务,应当表扬。但是······” 刘长亮感情冲动地把邙壮拉到面前,看着邙壮那脸蛋儿红扑扑的,那讨人喜欢的大眼睛闪闪发亮,鼻子尖儿上还挂着汗珠。刘长亮用手指头给邙壮擦去鼻子上的汗,又说:“今后出门要小心,这么多东西装在口袋里,撑得口袋鼓鼓的,万1碰上特务检查,那不就坏了吗?” 邙壮1听,可不是吗。忙说:“是!今后1定听舅舅的话。” “今后叫叔叔。” 刘长亮把要注意安全的重要性,对邙壮讲了1遍。 邙壮问道:“是不是叫海波和我做伴儿,再到地洞里看看去?” 赵燕不等刘长亮同答,忙问:“外入能进李天1的家吗?” 邙壮说,“怎么不能?不走外边,从他的厢房里向里走。” 刘长亮说,“不用忙,等我们商量1下再向里进。”说完,自已就到外边去了,邙壮也匆忙的回了家。 1夜的工夫,刘长亮就照着海云和秋花捏下来的钥匙印子,把李天1家各个地洞口上的钥匙复制出来了。 赵燕着急像看李天1家地洞的秘密,同舅舅谈完工作后,没马上回李家湾。第2天下午,尤林也来了,刘长亮交给他的1个任务,让他跟着赵燕‘海波下地洞,’趁着下地洞的机会,把复制的钥匙带上,到各个门上对对号,记出来。同时,刘长亮把怎样注意安全,如何防备敌人,又嘱咐了1番。 赵燕吃过中午饭,在家里等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海波从外边回来了。他对赵燕挥挥手说了个“走!”就领着赵燕出了门。他们来到东西大街,向东走了1会儿,远远地望着邙壮站在铺子门口等着。 第84章 下洞 这时正是下午集市开始的时候,街上的人多了,出进铺子的人也川流不息。赵燕走近邙壮,留神向4处看了看,小声问:“怎么样? 邙壮趁着铺子里的人出出进进地乱着,就朝里1歪嘴,领着尤林、赵燕和海波进了铺子。 他们在铺子里等了1会儿,趁着外人不注意,1溜烟地进了前院。邙壮先让尤林、赵燕和海波钻到篷布底下藏着,他悄俏儿去开了西厢房靠前院的门。 前院里并没人走动,邙壮朝尤林、赵燕和海波招了招手。 尤林带领着俩孩子转眼就进了邙壮的屋关好房门,就顺着西边这趟南北厢房,1层门1层门地向后院走去。 这个时候,大老婆和1枝花正在睡午觉。海云和秋花在海云的屋里说话儿。忽然,南边有人敲门,海云刚把房门拉开,尤林带着仨孩子全都挤着门儿进来了。 赵燕1进门扑向海云,海波1进门扑向秋花,各叫了声“姐姐。”孩子们都激动得眼泪汪汪的了。 海云来到张家湾后第1次见赵燕,她惊喜地说了声:“小燕儿,”就迎着把赵燕拉住了。 “姐姐……” “啊,尤叔叔好。” “嗯,不要紧张,我们抓紧办正事。” 海云这时才赵燕他们身后跟着的尤林。 海云现在完全是大姐姐的派头,先看了赵燕身上的断物子、蓝裤子,半新的布底鞋,这才放心地松开手。 “尤叔叔,燕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领进来的,我们要1块儿下去看看地洞。”邙壮说道。 海波是秋花的堂弟,秋花自从进了李天1家的门,已经两年没见亲人了。这时见了海波,就觉得比亲弟弟还亲呢!她把海波揽在自己的身前,眼泪无声的流淌着。 海云第1次和海波见面,就问邙壮:“他是谁?” 秋花不等邙壮回答,抢着说:“姐姐,这是俺弟弟。” 邙壮补充道:“他叫海波,也是和咱1块战斗的人,那天我送给赵燕哥哥的情报,就是海波转出去的呢! 海云1听,就知道他是谁了,1把拉着手叫他坐在床边上。 赵燕把钥匙交给海云,传达了刘长亮的指示。又说:“俺舅说,你和秋花姐姐完成了1个重要任务,还表扬你们两个呢。” 海云满脸红扑扑的,秋花却在愣愣地看着赵燕。海云突然对赵燕说:“小燕儿,俺比你差远了。听邙壮说你1下子就把鬼子的4个汽艇全炸了,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 秋花1听,这才知道他就是那个炸汽艇的赵燕,激动地说道:“哎呀,你就是那个赵燕兄弟吗?” “你是秋花姐姐?” “我可见了你了。” 1群少年说了1会儿话,尤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赵就急着要下地洞。 “先等1会。” 海运说完就凑近窗子,从院子里到北边的楼,详详细细看了1遍。直到断定外边没有人活动,方摆摆手,领着尤林、赵燕、邙壮和海波来到北头那间房的小铁门前。海云拿来钥匙,开了小铁门,对着赵燕的耳朵嘱咐了1句,赵燕点点头,她又对两个弟弟嘱咐了几句。 “海云,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尤林说完带着头,赵燕他们1个跟着1个走了下 了地洞。 这次下地洞,尤林、赵燕几个人事先做了准备,1到下面就打亮了手灯。1看,原来李天1家这个地下室很大,1条东西干线,沿地面上两排厢房的屋底下,向南各有1条南北“胡同”。 尤林、赵燕先领着邙壮和海波向南,走了不到5十步,又向东伸出去1条“巷子”。这条“巷子”的位置在第3排房的屋底下,在这条东西“巷子”两边,南北各有3个像里间门那么大的铁门。铁门止都是暗锁,关得紧紧的。 铁门里面的房子到底多么大?房子里放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从东西“巷子”向东,连着东边那条南北“胡同”,由这条“胡同”向北,又回到那条东西干线上去了。上次邙壮就是顺着这条东西大巷向东走的,里面冷飕飕的,别说邙壮1个人,就是现在他们4个人,还感到很恐怖! 走在最前头的尤林和赵燕,就像大黑天过河似的,弯着腰,伸着头,脚抬得老高,放的距离却很短。尤林身后事赵燕,赵燕身后是海波,他1只手使劲抓着赵燕的衣服角。邙壮在最后,1只手被海波拉着,心里还1个劲儿乱扑腾,走不十来步,就要回头望1望。 1个大人加上3个小伙子顺着1条大黑洞走了半天。忽然听到前边哐呛哐呛地1片声响,尤林和赵燕吃了1惊,立刻靠墙根尊下米。打开手灯1照,远处还是黑乎乎的,除了这条像1根大黑管子似的地洞外,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静心1听,前头还是个劲儿哐呛哐呛地响。尤林打开手灯照亮,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闹不清他们走到什么地方来了,更不知道前头是个什么东西响。 尤林小声说:“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瞧瞧。” 赵燕、海波和邙壮点点头,谁知他们好像被1根绳子栓在尤林的身上了,尤林1拾脚,他们也寸步不离地跟上来。 4个人走着走着,忽见前边透进来好几道从门缝里照进来的光亮。尤林蹲下打量了1阵,就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去。到跟前1听,原来他们已经来到海边上了,外边的海水哗哗地响。 赵燕和邙壮在尤林的身后,1看这里和进来的那个地方差不多,前边有个梯子似的斜坡,得爬上斜坡方能到上面的出口。赵燕拉了尤林1把,小声问道:“尤叔叔,这是个什么地方?” 尤林摆手不叫赵燕他们说话,1磴1磴爬到上面去。他从石头缝向外1看,外边海水滔滔,白浪滚滚。原来,这个地方是原先那山沟的入海口。 想不到大财主李天1把沟口堵死后,特地留上了1个小门,准备万1碰上紧急情况,好从这个地方钻出去上船逃跑。小铁门是朝外关的,门外竖着两片门板似的大石板,从外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门。 现在这地方是鬼子的防地,外边海里停泊的是鬼子的汽艇和摩托艇。地洞上面是鬼子的操场,再向西就是鬼子的军火仓库。 尤林朝外望了1阵,就又顺原路走了回来。4个人回头走了1程,忽见向北去还有1条小“胡同”。赵燕拉了尤林1把,小声说:“你看,尤叔叔,这里又伸出来1个岔子,还有个出口吧?” 尤林打亮手灯朝北1照,向北去的这条岔道上还有个铁门,铁门是由北朝南关的,关得紧紧的。尤林和赵燕、邙壮和海波1个大人3个孩子使劲推都推不动。 原来,这条岔子是通沙岛的指挥部的。沙岛不相信中国人,他害怕汉奸们变了心,会从地洞进入他的指挥部杀死他,才把向北去的岔巷里修上了1道铁门。此门不开,任何人也过不去。只有沙岛开门从地洞里到李天1家去,李天1却不能从地洞里进沙岛的指挥部。 尤林、赵燕、邙壮和海波推门推不动,就顺着原路走回来。 几个人从李天1家的地洞里出来,立刻把他们的发现报告了刘长亮。刘长亮认为十分重要,第2天早饭后,就叫赵燕回李家湾向高明虎汇报,说发现李天1家的地洞,不仅可以利用它藏身,还可以利用它打击敌人。刘长亮还叫赵燕告诉高明虎,叫他找张照片来,改名“张希山”,职业是“兴隆”商行的外跑。他已和“兴隆”商行打通了关系,进张家湾后就在“兴隆”商行落脚。 赵燕回到李家湾,马上把他们在李天1家里的发现还有刘长亮告诉的话,报告了高明虎。高明虎、鲁城1听,先表扬了赵燕、海云、秋花、邙壮和海波,接着叫赵燕说着,他把李天1家房下地洞的位置,1共分几条分线,画了1个地图。 摸到了地洞,又搞到了地洞进出口上的钥匙,这就初步地夺得了斗争的主动权。高明虎盼着刘长亮马上派人来,以便赶紧到张家湾码头,开展对敌斗争。因为他们身居敌占区,白天不能公开出来活动。 晚饭后,陈大刚给辛远山送情报回来,赵燕1见陈大刚,猛地扑了上去。陈大刚伸手抓住赵燕的手,说:“小燕儿,告诉你1个好消息。你爹跑到咱县独立团当上赤色革命军了。你母亲在后方医院治疗,情况都很好。” 赵燕1听,高兴得眼圈儿突然红了。 陈大刚说:“小伙子,别激动。有紧急情况,咱们赶快商量大事吧。”说着,把辛远山的1封信给了高明虎。 1听紧急情况,尤林、张传庭、李满舱和赵燕都围到高明虎的跟前来。 张传庭问:“什么情况?” 高明虎看完辛远山给他的信,说:“敌人想全面占领我们的铁山根据地,除了沿前沿地区步步为营,大修乌龟壳,进行逐步‘蚕食’外,最近又对我们的后方,采取了长驱直入、远路奔袭的战术。 5天前,组织了两个团以上的兵力,夜里行军,拂晓前突然包围了我后方医院1个驻地。医院虽然在头两天已经转移了,可是我们的1个留守机关和群众,没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快,忙着藏了1夜东西,结果被敌人包围了,抓起来1百多人。其中,就有我留守机关的十几名干部、1批村干部和积极分子。这批人昨天已被押送到本县县城。 第85章 变化 城里我们的内线关系送出来的情报,说敌人准备把这批人,通过张家湾码头由海上押送到海城。所以,军分区给我们来了1个命令,要我们想尽1切办法,克服1切困难,尽最大的务力。把这部分同志营救出来。” 张传庭1听,都感到十分着急,说:“这可是个十分紧急的任务,可是到底怎么个营救法呢?” “高队长,你就下命令吧。”尤林说道。 高明虎说:“嗯,辛副团长信上说,尽管敌人外出扫荡,留在后方的兵力有些减弱。但是敌我相比,仍强于我们数倍人数。敌人在县城至少有5个中队的兵力守卫,而我们只有不到两个连的兵力,公开攻城营救,根本不可能。因此,辛远山指示,立刻派人进城,搞清敌人押送我们的人到张家湾去的时间。以便集中力量,在由县城通往码头的公路两边埋伏。只等敌人1到,打他个措手不及,趁机把我们的人抢救出来。” “好,确保妥当,出手必中。”尤林道 “辛副团长说,要想1切办法抢在敌人行动的前面,力争在敌人由县城向码头押送时,抢救亲人。1旦我们的人被敌人押送到张家湾码头,那里敌人的兵力大,3面环山,攻不进,1面临海,那里敌人的兵个时候想要再营数,就十分困难了。” 陈大刚说:“今天上午,叛徒马庆高突然夹踪了……” 高明虎不由得有些吃惊道:“失踪了?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不告而别,不清楚。虽然敌人还跟着我们追击,但是中午饭后,沙岛却突然带着1个中队的鬼子兵返回码头……” “马庆高失踪,沙岛突然返码头?”高胜虎喃喃地说道。两道扫帚眉刷地1阵皱了起来,半天又道,“行动异常,是不是同抓了我们这部分人有关系?” 尤林说道:“我看可能性很大,时间不等人,咱们怎么办?” 高明虎说:“按照辛副团长的指示办。打埋伏的地点,选择在李家湾附近。因为第1,这地方西边是1片山区,抢出我们的人来便于转移。第2,李家湾的胡来和陈中堂被我们打击和警告过,比较老实。第3,此地是敌人重兵守卫的地方,敌人容易麻痹。如果你们同意,尤林、大刚和满舱,你们仨今夜选择好埋伏地点,马上通知辛副团长连夜带着部队来。传庭同志马上给我准备1筐熟蟹子,明天1早,我和赵燕进城。” 大家同意把袭击敌人的地点选择在李家湾附近,但是对于高明虎进城却不放心。张传庭说:“县城也是鬼子的老窝,你自己去……” 高明虎说:“为了营救阶级兄弟,天大的困难我们也要克服……” 高明虎正说着,“丁愣子”忽然来报告,说大门上有人敲门。 大家1听,立刻做好了战斗雅备。尤林出来1听,敲门的声音是自己的人,他拉开大门1看,来是刘长亮来了。 刘长亮是从海上乘船来的,身上衣服都被海水溅湿了。 赵燕1看,感到惊讶,迎了上来,说:“2舅,你怎么大黑天里来了?” 高明虎1看,就知道有紧急情况,连忙把刘长亮让进屋,问:“看看你的身上,是不是发生了紧急情况?” “是的……” “你快说,哪方面的?” “今天过午,从县城押送到码头4汽车人。” 高明虎大吃1惊:“是不是鬼子‘扫荡’,抓的我们的人?” “是啊,就是他们。” 刘长亮在方凳子上坐下来,擦了擦汗又说:“过午,沙岛突然回到码头,紧接着在全镇所有的进出口,全都增加了岗哨,把整个张家湾封锁起来。不管是本镇子的人,还是4乡的人,外边的人不准进入,镇上的人不淮外出。我因为从路上出不来,黑天后才从海上过来的。” 高明虎说:“这样说来,敌人打算偷着把我们的人从海上运走?” 刘长亮说:“对,我看也是这样。晚饭前,我们的同志出来告诉我,敌人对我们这部分人很重视,准备马上从海上运走。为了不发生意外,决定由田野小2亲自押送,杨麻子的特务队跟随。敌人封锁镇子的目的是怕走露了消息,也怕我们赤色革命军武工队埋伏在码头抢人。所以……” 高明虎不等刘长亮说完,腾地1声站了起来。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他的心里怎能不急呢? 刘长亮跟着高胜虎站起来,把1个办好的身分证塞在高明虎的手里,说:“按照你的指示,身分证已经办好。不过目前你还不能进去。” 高明虎无意地接过身分证,心里却想着1百多名阶级兄弟。于是问:“敌人什么时候开船?” 刘长亮说:“临时还在等船,货轮‘大马号’已经开走好几天了。按照往日的往返时间,今夜不回来,明天1定从海城回来。如果敌人1旦把我们的人押上轮船,营救的希望就再也没有了……” 由于情况发生了变化,原来设想的那套营救办法根本用不上了。高明虎焦急地在屋里踱了1圈,突然站住喃喃地说:“想不到敌人行动得这么快,看来营救阶级兄弟的任务更加艰巨复杂了。” “这话不错,到底怎么办呢?从正面强攻,把人抢出来吗?”尤林道。 张家湾3面环山,1面临海,敌人的兵力大于我至少5倍。别说不到两个连的兵力攻不上去,就是拉来1个团,攻开码头也困难。 现在人被押送到码头,1旦上了轮船,马上就会被运走。公路上运输可以打埋伏,海上运输又怎么办呢? 从海上截击吗?第1,我们没有机动船只。第2,日本鬼子和杨麻子的特务队亲自押送,1旦在海里打响,我们不但在船只、武器方面都处于劣势。如果1旦枪声响起,敌人的汽艇就会增援,敌人的机动船,就会直接威胁我们的小木船,那不净等着挨打吗?海上营救困难更大啊! 根据刘长亮方才说的情况,我们被捕的人,在码头上至多只能停1天1夜的时间。要救人,必须在这2十4小时内,否则就没有希望了。 由于任务重、时间短、困难多,大家虽然十分着急,却又拿不出好办法,1个个都看着高明虎的脸。 高明虎更着急,他在心里想了个营救方案,因为不行,推翻了。再想第2个方案,还是不行,又推翻了。 赵燕看着高叔叔,只见他的眉头紧起来,又松开,松开后,马上又紧起来。 高明虎突然转向大家,斩钉截铁地说: “阶级兄弟,血肉相关。只要还有1线希望,也要把阶级兄弟营救出来。” 张传庭问:“那到底怎么办呢?” 高明虎没有立即回答,却转过脸去问刘长亮:“大马号明天进来,是不是能拿得准?” 刘长亮说:“这只船装货带客,每个星期两趟。要没有大风大浪,今晚上不来,明天上午准来。” “这么说,明天上午来船,中午就把我们的人押到船上去了?” “不会,因为船进来要卸货,装货,要押人上船,至少要到明天傍晚。” “要到傍晚?从现在起还有2十个小时的时间了。” 高明虎摆摆手,让大家围着1圈坐下来。 “丁愣子”虽然站在门外,心里却在替高明虎着急。 正想着,见高明虎又说:“刚才说的两个营救方案都不行,我看唯1的办法是在大马号这只船上打主意……” “什么主意?”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高明虎说:“这要见机行事,根据实际情况采取对策,1时难说。” 尤林问道:“你的意思是,咱的武工队进张家湾?” 高明虎摇摇头,说:“不行,人多影子大,万1有1个人暴露了目标,营数计划就要落空。” “那……” “智取不在人多,关键是依靠群众,寻找敌人的弱点,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取胜。” “那么你打算?” “我准备亲自到张家湾去。” “什么?” 站在门外的“丁愣子”先急了,他1步进了屋,说:“他高大叔,这可不行!我听说沙岛和杨麻子整天撒出来密探,到处找你找不到,现在他们都在码头上,你怎么敢大白天往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钻呢?” 高明虎1听,笑了。他拉着“丁愣子”坐下,说:“丁大叔,你放心!杨麻子不认识我,我的头上又没贴上个帖,他怎么会知道我是高明虎呢?” 刘长亮说:“杨麻子不认识你,可是叛徒马庆高认识你。” 高明虎不由得1愣:“马庆高,他在哪? “刚才我不是告诉你,现在不能进码头吗?马庆高在码头。” “你怎么知道的? “今过午张希礼看见他在徐家饭馆子门外,和杨麻子交头接耳说了1阵,马庆高就顺街向东走去了。” 陈大刚说:“怪不得今天马庆高突然失踪,原来他钻到码头去向杨麻子汇报了。” 高明虎想了想,说:“敌人为了防备我武工队进码头,营救被捕的群众,他们不认得谁是武工队,可能特地叫这个叛徒到码头上来做眼线的吧!” 陈大刚又急又气地埋怨起高胜虎来:“前几把这个小子抓起来吧。你偏要留着他给鬼子送情报,结果……” 敌人偷着把被捕的群众押上码头,已经给营数工作增加了很大的困难。再加上叛徒马庆高亲自在码头做暗探,情况就越发复杂了。尽管马庆高从未到过码头 第86章 行动 可他对张家湾的地下组织支部,联路站,都不知道。但是,高明虎进码头,万1被这个叛徒遇见怎么办? 由于突然出现了这种情况,大家对高明虎进码头就越发不放心了。 刘长亮说道:“高明虎同志,你不能去。不是我胆小怕事,因为身边的汉奸防呀!万1被叛徒吗庆高碰上,怎么办呢?” 张传庭也说:“没有这个叛徒,怎么也好对行。可是半天地里出现这个叛徒,连我和满舱也进不去码头了。.” “好办!”尤林接过话茬,转身又对高明虎道,“老高把任务交给我们吧,只要有可能,我们1定想办法克服困难,把阶级兄弟营救出来,你自己金码头的确太危险了。” 听了大家的发言,高明虎确实感到了进张家湾的难度太大。但他想起组织上的委托和阶级兄弟的处境,就觉得当前的困难再大也要克服,危险再多也要战胜。 看看同志们那1张张焦急不安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为什么我们的革命是不可战胜的,任何强大的敌人都不能征服我们?就是因为我们上有毛先生领导,下有广大组织队员和革命群众的临危不惧、不怕牺牲的精神!同志们的担心我完全理解,可是这是1场你死我活的争夺战。时间短,任务重,而敌人又重兵防守,层层戒备。1个领导干部不亲自到斗争的最前线指挥战斗,又怎么能随机应变,战胜敌人呢?” 鲁城说:“高明虎同志,你说得对,大家是担心光你个人双拳难敌4手······” 高明虎说:“码头上有我们的赤色革命军组织,还有成千上万的革命群众,怎么光我1个人呢?” 鲁城说:“老高,你说得对。只要有毛先生的英明领导和广大群众的支持,什么刀山火海也能过得去。你下命令吧!怎么战斗,我们听你的指挥。” 高明虎说:“好,我们马上出发,趁着夜间先到张家湾附近观察1下,根据情况再作决定。” 大家1听,呼地1声站了起来。 “丁愣子”1看大家要走,忙向前说道:“他高大叔,我能做点什么? 高明虎还没来得及回答,尤林就问:“你能离开这里吗?” “能呀!” “那好。明天1早,你到张家湾告诉邙壮,在前门上听信。” “还有我呢!” 尤林1看,原来是赵燕也着急提要求了。高明虎到张家湾是离不开赵燕的。尽管赵燕还不能和敌人拚刺刀,因为他是个孩子,不容易被敌人注意,侦察敌情,搞联络工作,却胜过大人。 “不用急,有你的任务,你得跟着你高叔叔走。” 赵燕说:“高叔叔,叫大牛也去吧,到张家湾再叫上海波和邙壮,保证什么地方也能去呢。” 这1说,倒是提醒了高明虎,不由得点了点头。、 赵燕就飞跑着告诉李大牛去了。 夜里十1点,从李家湾开出来3只渔船,乘风破浪,直奔张家湾驶去。 张家湾没有电灯,从海里望去1片漆黑,只有抛在海湾里渔船上的煤油灯,鬼火似的闪烁着。从灯光的高低和明度来判断,海湾里没有大轮船。只有1部分像大草垛似的大木帆船,在迎着夜风摇晃。 高明虎望了1阵,告诉摇橹的李老贵放轻橹,向前靠。 海岸上碰崖浪1个接着1个,海水碰到岩石上,瓢泼似地激起浪花,只听哗哗地1片响。别说摇橹,就是说话,岸上也听不着。3只小渔船驶进海湾,经观察确实没有大轮船,高明虎才放了心。说:“只要现在没有大船,至少还有1天的时间。开船,我们到港外去研究如何进张家湾的问题。” 3只渔船驶出海湾,当他们过了北边那个山膀子时,1抬头发现在东北方向2浬外的海面上,亮着1只灯,远看那灯光像悬在半空里1样。 “停止前进!” 3只渔船靠在1起,高明虎望了望,问刘长亮:“海里那个灯光是个什么东西?” 刘长亮说:“我看像只轮船。” 尤林说:“别是鬼子的汽艇吧?” “不可能,敌人在夜间1般不出来活动。” “是不是大马号?” “看不清。” “开船,迎上去看看。” 高明虎1声令下,3只小船直奔海里那灯光驶去。渔船只航行了1半路,刘长亮就看清了,说:“大马号,进来了。现在是在口外抛锚,等天亮后进口。” 大马号上的船长是共产党员刘贯3。为了在这条船上打主意,首先要和船长商量。于是高胜虎下令:“靠上去,准备上船。” 大马号是李天1的货轮,虽然载重只有2百多吨,然而在张家湾这个海口上,它就是个船王了。因为船上带客,鬼子怕革命军、武工队夜里进码头,摸了他的老窝,所以1黑天就不准轮船进口、不管刮风下雨,1律口外抛锚,明了天方能开进海湾。 高明虎的渔船1靠近轮船,赵燕腾地站起来,高明虎伸手把他抓住: “干什么? “我先上。” “沉住气,小心闪下海去。” 说话间小船靠上了大船。人在小船上看大船,好像站在了高楼底下,得仰起脸来往上看。刘长亮是个码头工人,对于上大船特别有办法。小船1到大船跟前,他就下腰抓起来1盘绳,拴在船上紧急备用的3齿钩上,就要向那大船上扔。李老贵伸手把他拦住,下腰拾起篙来,用篙把拴好了绳的3齿钩挑起来,就把它挂到轮船船舷的栏杆上了。 高明虎抓着绳子拽了拽,就1纵身抓住绳子上了船。跟着上船的还有尤林、刘长亮、赵燕和3个武工队的战士。陈大刚和其他人在船下掩护,有的举着枪,有的拿着手榴弹,眼睛注视着大船上的动静。 夜间的海面,好像冬天似的寒冷,大马号的船面上没有人,信号灯挂在前桅,随着货轮摇晃,不时地来回摆动。前舱里是大统舱,挤满了乘客,里面亮着电灯,乘客们东倒西歪地或仰或卧,有的人晕船,在1个劲儿的呕吐,高明虎刚想进去看看,刘维亮却拉着他向后走去。 原来“大马号”是个木壳船,前头3分之2是装货,后边3分之1才是船楼。船楼比前边的船面要高好几米。船楼前半部是个饭厅,后半部分是工人睡觉和办公的房间。房底下是机舱,房上面是驾驶室。前面和后面不通,人出进后边的房间,得从船楼两边,贴着船舷转过去。 刘长亮对船上的1切,和在自己家里1样熟。他向饭厅里1看,1个值班工人已经伏在方桌上睡着了。刘长亮没有惊动他,朝高明虎等人摇了摇手,贴着船舷向后走去。 拉开1个门,里边亮着灯,高明虎抬头看,原来是1个不很长的走廊。在走廊的两边,各有几个小门。刘长亮在1个小门外站住,抓住门把子,轻轻地1拉,随着房门1开,1道灯光照了出来。高明虎1伸头,里面坐着1个4十多岁的汉子,黑乎平的大方脸,两道又粗又黑的扫帚眉,里穿白衬衣,外边披着1件青夹袄。他1转脸看到高明虎,不由得吃了1惊,呼地1声站了起来,1面摇手不叫高明虎和刘长亮进屋,1面迎着他们走了出来。 他轻轻地带好房门,就给高明虎做个走的手势。3个人顺着1个小铁梯子进了驾驶室,这才回头用小声和高胜虎说话:“老高,你怎么深更半夜地跑到船上来了,有什么任务吗?” 这个人就是刘长亮的哥哥,赤色革命组织对员刘冠3。 高明虎点点头。问:“船上有敌人吗?” “全部是民用货物,没有人押船。” “哥······”刘长亮不满意了:“为什么不在你的屋里说话,黑乎乎地跑到这里来呢?” “不行,我的房间里有人。” “是谁?” “我不认识,看样子不像个1般人物。” 原来刘冠3房间里那家伙,名叫黄明斋,是海城日本特务机关的1个重要特务,他有两个公开身份证: 1个是海城海关人员,1个是商人。这次奉命日本特务机关的指示,到这边来了解情况。为了不暴露他的特务身份,公开化装成商人上了船。 刘冠3是1个有2十多年历史的老海员,船上海口,走南闯北碰到的事多,经验丰富。那个姓黄的1上船,就叫刘冠3给他腾房间。 刘冠3从他的神气、派头上,着出他不是1般的商人。但是他到底是个干什么的人刘冠3还吃不透,因此对他特别警惕,所以才把高明虎领到驾驶室里来。 刘冠3把为什么不在房闻里说话解释了1下,就转而问高明虎有什么任务,为什么夜里到船上来。高明虎就把敌人“扫荡”抓了我们的人来,现正押在码头上,准备从海上运走,上级命令营救这部分人,以及在营救中的困难,从头到尾告诉了刘冠3。 刻长亮接上说:“现在我们的人已经被送到了码头。大马号1回来,只怕明天就要押上船运述。哥你说到底怎么办呀?” 第87章 进城 高明虎不等刘冠3回答,接着刘长亮的话茬说道:“我们这次救人,时间短任务重。刚才我们研究了半天,由于敌强我弱,又是在敌人占领的地区战斗,从6上强攻不行,从海上截击也不行,想来想去只有智取。就是要在敌人把我们的人押上船后,在这条船上打主意。冠3同志,你是个老海员了,你得帮助我们想出个主意来······” 刘冠3说:“凡是我能做到的,我1定坚决完成任务,你叫我想主意······” 高明虎说:“由于时间仓促,1切都没来得及准备,把时间拖得越长,越对我们有利。因此,希望你把船停得离岸远1点,装卸船上的货物慢1点,争取轮船明天开不出去。这样我们可以多夺得1夜的时间,以便进行准备,争取主动。” “这完全可以办到。”刘冠3说道。 “还有,”尤林补充道,“高队长为了完成营救阶级兄弟的任务,决定亲自进码头。码头上不光有鬼子、伪军和杨麻子的特务队,还有叛徒马庆高在码头上做眼线,老高1个人进去,我们不放心。老哥你看,想个什么办法好?” 刘冠3没马上回答,想了想,忽然小声说:“我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快说说看。” “船上不是有个姓黄的嘛······” “你是说,我顶替这个姓黄的身份进码头?” “先审查1下看看,查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个商人,先叫他下船委屈几天,你顶着他的名字进码头。等完成任务后,和他说明情况放他走。如果这个家伙不是商人······” 尤林抢着说:“不错,着是办法。这样上岸,要减少很多麻烦。” 刘冠3说:“不过,也不要放松警锡,杨麻子是1个老牌的土匪特务,为人狡诈且诡计多端。即使进了码头,也还有1番艰巨的斗争,可要步步加小心。” “嗯嗯,这个方案怎么样?” “同意,开始行动。” 说完3个人同时走出驾驶室。 赵燕在船面上等了将近1个小时,忽见2舅刘长亮从后边过来,小声告诉赵燕去通知陈大刚上船。上船做什么呢?2舅没说,赵燕是个遵守纪律的孩子,凡是不应该自己知道的事绝不随便向。 他从2舅放下的绳梯子上滑下小船,叫陈大刚叔叔上了大船。又过了差不多1个小时,陈大刚从大船上下来了。 “怎么样?” “好得很。” “什么?” “抓了1个假装商人的大特务,开头他还支支吾吾,直到从他身上搜出来那个特务的特殊证件,那个家伙可就猴子吃芥未,瞪了眼了。高队长还在审问着,他命令武工队到5号联络站原地待命,同时派人把这个特务送走,并把我们的作战计划报告辛副团长。另外,满舱同志现在连夜返回李家湾,以便有了紧急情况好联系。鲁城、李大叔、传庭同志把渔船抛在海湾里等候,以便发生了意外情况好接应······” 陈大刚没说完,接着从绳梯上下来了两个人。赵燕1看,1个武工队的叔叔,押着那个特务下来了。接着,高叔叔也下了小船,对陈大刚说:“要做好战斗准备,1旦有什么情况,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 “是。” “还有1个多小时天就亮了,出发吧。”陈大刚怕那个姓黄的特务投海,把他塞到后舱里去,把舱盖1盖,上篷扬帆,直奔5号联络站去了。 李大牛可真是个好孩子,夜里,赵燕去通知他进张家湾,搞侦察联络工作,兴奋得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为了进行掩护,天不亮他就起了床,听听床前,昨天抓的半罐红爪蟹子还在刷刷地响。他掀开锅,添上水,不1会儿就把蟹子煮熟了。找来笼布铺在篮子里,把蟹子1个1个摆上。娘给他包上干粮,日头1冒红,他就提着篮子到张家湾来了。 李大牛从西门进的张家湾,站岗的伪军看他是个孩子,搜遍全身又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拿了他几个蟹子,就放他进来了。因为在西门上耽误了1些时间,他来到张家湾,太阳就很高了。 张家湾西门,是通县城的公路,1进西门就是1条东西大街。因为敌人戒严,街上走路的人很少,可是越向东走站岗的越多。 李大牛想到海边上看看高叔叔和赵燕在什么地方,就提着篮子直向东走。走到东头,朝海里1看,大马号已经进了港口,在口门外稍微靠里1点的地方抛了锚。 这时,旅客从大船上接下来,用小船载着,1船接着1船靠上岸来。敌人害伯武工队化装进码头,出卡子门检查的特别严。 大牛到卡子门外边1看,穿黄军装的伪军,穿黑制服的警察,穿高筒皮靴的鬼子,里里外外站了好几层。沙岛特地派田野小2亲自坐镇监视指挥。 不管上岸的旅客还是渔民,从随身携带的东西,到全身每1个口袋都翻了1遍,甚至连脚上穿的鞋,都要脱下来磕打磕打。 人在卡子门里挤成了1个“疙瘩”,卡子门外照例是来接亲戚朋友的群众,招揽顾客的店伙计,有等着拉客的人力车和卖烧饼果子的小贩。 因为敌人检查得太细,1共1百多个旅客,1直检查到早饭后才全部完成。大牛1个1个仔细看着,既没见赵燕,也没看到高叔叔。 他正想提着篮子到别处找,1抬头看到冲着卡子门又来了1只驳船。驳船上只有两个人,1个是船长刘冠3,1个是武工队长高明虎。 刘冠3是青长裤,白衬衣,左边口袋上,还耷拉着半截表链子。高明虎是灰色大褂,米黄色长裤,便鞋白袜,戴着平顶细草帽。 驳船1靠岸,刘冠3提着1个皮箱下了船,高明虎随后站起来,仲手提着大褂襟,跟着刘冠3走上岸来。 刘冠3是船长那些警察都认识,到卡子门上1亮身份证,连查也不查就出来了。 高明虎刚要出卡子门,两个警察突然1举枪挡住了去路。 “站住!检查完了再向外走。” 高明虎突然站住,摆手叫已经出了门的刘冠3又把皮箱提回来。刘冠3重新进了卡子门,给两个警察使了个眼色,便把皮箱放在他们的脚跟前。 高明虎说:“这是我的东西,请便吧。” 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两个警察不由得打了个愣。正要调枪指向对方,高明虎却掏出1盒香烟来,抽出1支,不紧不慢地点上火。那眼睛1会儿望望码头,1会儿望望周围那些山,对于敌伪军,连理也不理。两个警察1看这个大高个的穿戴和派头,就你看我,我看你,1时竟没了主意。 在旁边坐镇的田野小2,看两个警察不动手,就“跨跨”地走了过来,打量了高明虎1眼,问:“什么的干活?” “到西海岸,做买卖。” “证明的,拿出来!” 高明虎把手中的烟头扔掉,拾手解开大褂上边的1个扣子,伸手进去,慢慢儿掏出来1个东西,用两个手指捏着,露出来半截。 田野小21看那个卡片,立刻点头挥手说:“开路。” 刘冠31听,下腰提起来箱子,两个警察1看,不由得伸长了舌头。 李大牛远远地望着,觉得这个大个子了不起。迎面再仔细1看,原来却是高叔叔。李大牛1阵心喜,立刻高声招呼起来:“肥蟹子,肥蟹子,刚煮熟的肥蟹子。” 高明虎1抬头,和李大牛打了个照面,接着1弯腰上了1辆人力车,就顺着石头路向前走去了。李大牛远远地跟着,心里可真佩服高叔叔。在那卡子门上,连鬼子都不敢挡,李大牛看着就觉得心里痛快。 李大牛正顺着东西大街向西走着,忽听“喵······”叫了1声。他转脸1看,却是邙壮正站在店铺门口,朝着他眨眼睛呢。李大牛眼班着两辆人力车,在西边路北的1个大门口停下,就伸过篮子迎着邙壮走了过去,两只眼睛朝4处骨碌着,对邙壮说:“个个都是肥的,要哪个自己挑。”又小声问,“你知道啦?” 邙壮点点头,说:“我在这里等人。” 原来高明虎和刘长亮在上船前,向“丁愣子”交代了1个任务,叫他明天1进张家湾,就告诉邙壮带好地洞口上的钥匙,在门上等候,以便发生了意外情况好进行接应。 “丁愣子”虽然胆小怕事,但自从他帮助赵燕、大牛绑两人李拐子,思想上起了个巨大的变化,觉得自己也是武工队这边的人了。他为了执行高明虎的指示,1早就找了几件破衣服,以叫海云给他洗补和向李天1汇报海产品收购情况为名,进了张家湾。 可巧李天1大清早就出了门,直到早饭还没回来。“丁愣子”把高明虎的指示转告给海云和邙壮,就在邙壮的屋里等着了。 邙壮是按照高叔叔的指示,在门外等着的。 李大牛1听邙壮的活,小声问:“高叔叔进来了,你看见了吗?” 邙壮摇摇头。 大牛又说:“你等着,我去问问高叔叔,1会儿就来。”说着,伸手在篮子里狠抓了两把,抓出6个蟹子来。 邙壮问道:“你······干嘛?” “接住,给咱姐姐。” 李大牛把蟹子向邙壮的手里1塞,1转身向西走去了。他来到方才停人力车的大门外,朝里1看,大门里面是1个独立的院子。两间西屋,3间北屋,北屋门上挂着1个竹帘子,窗台前摆着那么多的花。 大牛进了大门正向里走,突然从屋里窜出来1个小伙子。只见他1出门,就撒开脚丫子向外跑,差点儿碰到大牛的身上。大牛留神1看,却原来是海波。 第88章 杨麻子 李大牛伸手把海波拉住问道:“你干什么去,看不见进来人了吗?” 海波1看是大牛,双手把他抱住了:“大牛,是你呀······”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这是俺大爷家吗!” “你要到哪里去? “到海边上找燕儿哥哥。” “先等等。” 李大牛朝身后打量了1眼,又伸着脖子小声说:“高叔叔来了吧?” “来啦!” “走,看看去。” 李大牛拉着海波进了屋门,高叔叔正在和1个叔叔说话呢。李大牛1看,认出他就是在卡子门上给高叔叔提箱子的人。 海波道:“大牛,这是俺大爷。” 高明虎迎上来接过李大牛的篮子,对刘冠3说:“老刘,你瞧,这是我们的小侦察员,李大牛。大牛,这是你刘叔叔,自己的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李大牛刚叫了声“刘叔叔。” 刘冠3亲切的1下子把李大牛揽过来。 “好孩子,我听海波说过了。” 高明虎问:“才刚来吗?” “嗯。” “有什么情况?” “邙壮在门外等着。高叔叔,我干什么?” 高明虎和刘冠3交换了1下眼色,说:“在这条大街上来回走动,1旦发生异常情况,就赶快来报告。” “那邙壮呢?” “他继续在铺子门前听信,有了情况你和他联系。” “那海波呢?” 海波抢着说:“我和燕儿哥哥负责侦察海边上的敌情。” 海波说罢,转身走了。 原来赵燕在李老贵大伯的船上过了1夜,吃过早饭,海波就找他来了。 海波摇着他的小舳板把赵燕接上去,小声问:“吃了没有? “吃过了。” “叫咱注意海边上的敌情。” “看见高叔叔了吗?” “看见了,在俺大爷家。” 两个孩子1边低声细语地说话,1面摇着舢板向前划着。 海波划着船抬头1看,岸边上站着1个人。 3十多岁年纪,尖溜溜的下巴,细高条。头戴细草帽,身穿棕色的长裤,灰绸子上衣。手里拿着扇子,呼达呼达地扇着。两个眼睛车钻辘似地,1个劲儿朝着海里打量。此人,正是叛徒马庆高。 海波因为经常走姑家,两次见过马庆高。穷人家的孩子见了革命军的干部,感情上很自然的觉得亲,他哪里知道马庆高已经成了叛徒! 海波处于1股子热情,朝着马庆高招呼说: “马叔叔,你也来啦?” 马庆高1听,忽地转过脸来。 赵燕1看,却偷着把海波拧了1下,海波知道不好,看马庆高却朝他们走来了。 马庆高几天来不见高明虎,是偷着进镇向李天1汇报的。正巧碰上李天1需要他,就叫他到处察看,防备武工队进张家湾。 这个叛徒正在到处侦察武工队还没侦察到,1听有人招呼马叔叔,又1转脸发现赵燕也在这只小舢板上。他知道赵燕是武工队的战士,联络员。看着赵燕,那武工队就不远。赵燕是李家湾人,无事不会到张家湾来,从海波说“你也来啦”,言外之意。除了他马庆高,肯定是武工队进了张家湾码头。高庆高因为两次情报都使沙岛扑了空,鬼子对这个叛徒就发生了怀疑。 李天1已经察觉出来,背后对马庆客打招呼说,再不立功,那就麻烦了。 马庆高急于立功,想表示他对日本鬼子的忠心,今天1发现赵燕,真是喜从天降。这个小子还认为赵燕不了解他的底细呢,于是急忙走到海边上,说:“哎呀,小燕儿,你和谁来的呀?” 赵燕知道回避不了,就回答说:“我是来捕鱼的呀。” 海波生怕马庆高不信,忙附和着说:“嗯嗯,刚才卖了鱼,眼下要去掏蟹子呢。” 赵燕的身份,那天李大牛已经告诉了马庆高,赵燕说来卖鱼,马庆高能相信吗?他刚想探探赵燕的口气,谁知那赵燕突然把身上的小褂1脱,扑通1声跳下海去。只见水面上打了个浪花,赵燕却不知道扎到 什么地方去了。 海波1看,就知道赵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说:“不用你逞能,我保险1定能追上你。”说着,也扑通1声扎下水去,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个空轴板。 两个孩子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呢?马庆高看了1阵子,也没发现两个少年在什么地方。马庆高只当两个孩子闹着玩,就耐着性子等着,谁知1等不来,2等不来,后来他发现不对头,就立刻找杨麻子报告去了。 刘冠3不光利用船长的职务,搞到敌人不少活动情报,而且还利用船长的身份,通过各种关系,为我后方医院搞到很多药品。 大牛和海波几个孩子走后,他把高明虎领到东里间,把那些药品拿出来,要高胜虎赶紧送到后方医院去。 高明虎1看,又是瓶瓶、又是盒盒,此外,还有两包各有半斤重的大烟土。 他拿起来看了看,说:“还得从海上运出去,这么多东西,只怕从6地上不好向外带······” 高明虎和刘冠3正在说话,忽见赵燕和海波1前1后窜了进来。两人都光着上身,短裤儿湿的还往下滴哒水。 赵燕1进门,喘着粗气说:“高叔叔,不好啦······” 高明虎和刘冠31齐从东里间走出来。 “小燕儿,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和海波在海边上碰到马庆高了。” “马庆高看见你们了?” “看见了。” “说话了没有?” “说了,他问我和谁1块来的?…”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自己来的。可是,他不相信。我看他贼头贼脑地老看我,就跳到海里躲开了。” 预料到的情况果然出现了。高明虎还想再详细向问,忽听刘冠31摆手,小声说:“注意,杨麻子进来啦!” 刘冠3说着给赵燕和海波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伙子1溜烟躲进西里间。 高明虎隔着竹帘子朝外看,院里进来了3个便衣特务。走在前头的那个家伙是个刀条脸,1脸的麻子。穿得倒挺阔气,灰色的上衣,青色的绸裤,歪戴着白色的礼帽式的草帽。腰里插着两把驳壳枪,手里拉着1根文明棍儿。 两只眼睛好像1只偷鸡的黄鼠狼,嘀哩骨碌地到处打量。两个便衣特务手提驳壳枪,跟在杨麻子的身后。杨麻子在门外突然站住,后边的两个特务立刻抢到他的前面,伸手把屋门上的竹帘子挑了起来。杨麻子朝屋里1打量,就1步迈进了屋。 杨麻子是个财迷,每天总要寻事生非地想外快。这个家伙吸足了大烟,为了找个好欺负的茬子敲1杠子,就领着两个随从逾贴出来。他正向东走着,看到两个孩子像有急事似的迎面跑来,并且1闪身进了1个大门。这1下子引起了杨麻子的注意,于是改变了敲钱的主意,1挥手中的棍子,领着两个随从跟了进来。 杨麻子进屋来,看到1个穿得很阔的人坐在椅子上。他把手1挥,两个便衣特务,便把枪口1齐对准了高明虎。 “干什么的?举起手来! 赵燕和海波在西里间,人虽被里间门挡着,4只眼睛却从门缝里向外瞧。1看两个特务把枪指向高叔叔,两个人不由得吃了1惊,心想:“糟了,这到底怎么办呀?” 高明虎坐在正面方桌东边的椅子上,1看杨麻子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只用蔑视的眼色打量了杨麻子1眼,连理也没理。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来1支烟卷,先放在嘴里含着,然后慢腾腾地点上火。转脸问刘冠3:“刘船长,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刘冠3仿佛现在才看清是杨麻子,忙向前走了1步,笑着说: “哎呀,这不是杨队长吗?什么风把你刮到寒舍来的?请坐,请坐。很抱歉,半天我才认出来呢······” 杨麻子两只眼老在高明虎身上打转,对刘冠3的话不但不理,而且刷地1下抽出驳壳枪,点着高明虎。虎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马上回答,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拿什么派头都挡不住我的眼睛!” 刘冠31听,连让座也不让,自己却坐下了。 高明虎可真有个派头,只伸手向烟缸里磕了磕烟灰,对杨麻子还是不理茬。 半天,刘冠3重新站起来,对高明虎说:“黄先生,先让我来介绍1下,这位先生是杨翻天,沙岛指挥官的特务队杨队长······” 高明虎1听,故意表示感到意外,迎着杨麻子,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啊!原来这就是杨队长,久仰、久仰。” 杨麻子又把那长脸1耷拉! “我不吃你这1套。你要回答我,你到底是个干什么的?” 高明虎1听,却又稳稳地坐下了:“怎么,你怀疑兄弟是混进来的革命军吗?” “你······” “我是海城的海关人员,来此地公干的。” “杨队长······” 刘冠3偷着给杨麻子使了个眼色,手1动,1掀帘子出了屋门。杨麻子多次通过“大马号”走私,和刘冠3很熟。虽然他对屋里这位阔人不放心,但1看刘冠3神秘的眼色和手势,他估计1定有名堂。于是,给身边两个特务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要好好盯着高明虎,就跟着刘冠3出了屋门。 刘冠3站在门外等着,杨麻子1出屋门,刘冠3故意朝屋里打量了1眼,小声说:“俗话说:会找不如碰巧。杨队长今天碰上这位黄先生,真是找到了上天的梯子,取宝的钥匙了。” 1听“宝”字,杨麻子不由得心里1动。也用小声问:“这个姓黄的是干什么的?” 刘冠3说:“这是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单说几件事,你就会明白了。他从船上下来,1露卡片,连田野太君都不敢查,你说他是个干什么的?” 杨麻子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刘冠3笑了,说:“他这次是以海关人员的身份来的。实话告诉你吧,连海关上也得听他的。” “那么说······” 第89章 烟土 “杨队长,你真糊涂,他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刘冠3又朝屋里看了1眼,贴着杨麻子的耳朵,说:“且不说这个人在皇军面前说话怎样灵了,就生意方面而言,只要他写1个条子,不管运什么东西,到海关上,哪个不长脑袋的敢检查呢?” 杨麻子1听,舌头伸出来缩不回去了。但他毕竟是1个干土匪出身的老狐狸,不管你怎么说,他是不会上当的。 此时,他既怕得罪这位财神爷,也不轻信刘冠3的话。 因此,他第2次进屋,虽不像方才那样了,却也不放松对对方的审查。 杨麻子1掀帘子进了屋,1摆手,叫两个便衣特务把对着高明虎的枪放下。 迎着高明虎笑着说:“黄先生,对不起。严防革命军混入,确保地方治安,这是兄弟的责任。咱们公事公办,希望黄先生拿出证件来让兄弟看看。” 高明虎1听,抬手解开大褂上面的扣子,伸手把那个卡片从内衣的口袋里抽了出来。和在卡子门上1样,卡片刚露出半截角,杨麻子1看,立刻伸手抓草帽,朝着高明虎1躬腰说:“黄先生,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兄弟故意冲幢,因为革命军的武工队神出鬼没,善于化装混入。兄弟公务在身,不能不防呀……” 高明虎1听,不由得好笑,但这是革命斗争,可不能马虎,于是说:“原来此地武工队这样厉害?” “哎呀,黄先生,不得了呀!特别是武工队的头子高明虎,大白天打死我们的警察所长。还把我们的炸药从仓库里运出去,你说不防能行吗?” “如此说来,兄弟这次到此地公干,还得请杨队长多多协助了······” “好说,好说,这是兄弟应尽的责任嘛!” “黄先生,杨队长可是个很重义气的人。”刘冠3故意给杨麻子戴上高帽。又接着说道,“此地除了沙岛指挥官,就是杨队长说话算数了。黄先生虽然是大地面的人,如果能交上杨队长这位朋友······” “兄弟也久闻杨队长的为人,可惜无缘早见,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会面,幸会······幸会······” 高明虎正说着,忽见刘冠3偷看了他1眼,他转脸朝外1看,只见叛徒马庆高走进院子来了。 这个家伙1旦进了屋,不是1眼就把高明虎认出来了吗?高明虎立刻朝刘冠3偷看了1眼。刘冠3会意,迎着屋门就向外走。 高明虎趁者刘冠3向外走的机会,马上站了起来,1闪身进了东里间。这立刻引起了杨麻子的注意,腾地转过身,朝两个特务挤了挤眼,两个特务1看杨麻子的眼神,立刻堵住里间门,刷地掏出来驳壳枪。 原来,马庆高是1路打听,找到刘冠3家来找杨麻子的。他虽然不认识刘冠3,可刘冠3却认识他。 刘冠31掀帘子出了门 “先生,你找谁?” “我找杨队长。” “请等1等。” 杨麻子知道马庆高来找他必有重要事,但是,他这时正在注意进了东里间的“黄先生”。所以他不等刘冠 3进屋,就隔着帘子命令道:“先回队部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马庆高在门外答应1声,转身向外走去了。 高明虎松了1口气,可是怎么出去呢?他1转脸,发现刘冠3买的大烟土还在桌子上。于是伸手拿起来1包,双手托着走出了里间门,对杨麻子说:“刚才只顾说话,倒把1件小事忘了。兄弟这次来得仓促,没带什么东西,1点小物件,不成敬意,杨队长若不嫌少,就请收下。” 杨麻子愣愣地看着高明虎,不知包里是啥东西。 刘冠3替他接过,打开1看,却是1包大烟士。 杨陈子1见烟上,就像蚊子见了血,立刻眉开眼笑,把方才的怀疑打消了。他把大烟土向腰里1拉,假意地说:“哎哟,这怎么说的?黄先生来到此地,兄弟什么表示都没有,这无功受禄,这叫我······” “呵呵······别客气,兄弟来贵地公干,麻烦杨队长的地方还多着呢!等完成公事后,兄弟还要重谢。” 杨麻子只当对方需要特务队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立刻大包大揽地说:“没说的,兄弟1定尽力。黄先生你放心,到这儿了,你的安全我包啦!” “那,我可要谢谢杨队长了。” “好说,好说,凡是有用着兄弟的地方,只管到特务队去找我。” 杨麻子给两个随从挥了下手,转身就朝门外走。可是刚要出屋门,他又扭头回来了,对高明虎说:“黄先生,对不起,兄弟公事在身,不能奉陪了。等1会儿我请客,务请黄先生驾临,兄弟还有小事1件想求黄先生帮忙呢······” “别客气,有用兄弟之处,1定尽力。” 件求黄先生帮忙呢……” 高明虎说:“别客气,有用兄弟之处,1定尽力。” “好,等会儿我派人来请。” “打扰了,我1定到贵处拜访。” 杨麻子还想着马庆高来找他的事,应酬了几句,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高明虎刚把杨麻子送出屋门,赵燕和海波就从西里间窜了出来。方才的1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说:“高叔叔,你真了不起!” 赵燕跟着高明虎叔叔参加过几次战斗,他深深感到,高叔叔勇敢机智,浑身是胆。细起心来的时候,又像个修船的老工匠,连麦芒粗的1个小眼儿也不放过。说实在的,方才杨麻子鬼头鬼脑地冲进来,赵燕还真为高叔叔捏着两把汗呢。 杨麻子整天到处找高叔叔还找不着,现在不光两个人在1个屋里碰上了,而且3个特务都带着枪,到底怎样对付呢?高叔叔不光不理杨麻子那1套,还1下子把杨麻子震住了呢! 赵燕又是激动,又是佩服,搂着高叔叔亲得什么似的,说:“高叔叔,你真有办法,1下子就把杨麻子那个大坏蛋哄住了。” 高明虎手扶着赵燕的肩头,看着赵燕那又天真,又讨人喜欢的脸蛋,说:“呵呵······你感到奇怪吗?我们要像钓鱼捉鳖那样,抓住它的本性和特点,把钩子上挂上羊肝让它吃。” 海波愣愣地问:“杨麻子咬钩吗?” 高明虎笑着说:“你说呢?” 海波说:“都说杨麻子抢钱抽大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东西?” 高明虎说:“这就好比1个爱吃羊肝的鳖,要投其所好,抓住脖子,把它拉上来。” 说话间,刘冠3送杨麻子回来了,提醒高明虎说:“刚才马庆高来找杨麻子,是不是和他发现了小燕儿有关系?” 高明虎说:“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这样,敌人很可能马上要进行大搜查。”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为了防备发生意外,我看得马上转移。” “到什么地方去?” 刘冠3想了1会,对赵燕和海波说:“你们赶快去找邙壮,叫高叔叔藏到李天1家的地洞里去。” 赵燕和海波答应1声,冲出屋门就向外走,刚出屋门,迎面碰着李大牛提着篮子来了。 赵燕问:“大牛,看没看见邙壮?” 李大牛朝街两头望了望,1摆手进了大门,回头看看赵燕说:“赶快告诉高叔叔,刚才李天1和两个汉奸队长顺着大街向了东。我跟到海边上,看到他们都到鬼子那个大粗碉堡里去了。” 赵燕说:“出事啦!你快去告诉邙壮,叫他想法儿把高叔叔藏到李天1家的地洞里去。” 李大牛答应了1声,飞也似地跑了。 赵燕望着李大牛走远,1挥手和海波走了回来。他们进屋1看,高叔叔转眼间又打扮成海员了。屋里收拾了1个皮箱,准备随时提着向外走。 赵燕把李大牛刚才反映的情况报告了1遍,李大牛就满面是汗地跑回来了。进屋就说:“快!正好李天1不在家,邙壮在铺子门口等着呢。” 刘冠3说了声:“赶快走。” 高明虎就下腰提起皮箱,刘冠3吩咐海波在铺子附近听着动静。他在前,高明虎提着皮箱在后,赵燕和李大牛跟着,出门直奔李天1家走去。 这时候李天1家的3个铺子都已开门,在大搜查前,街上比较平静,到铺子买东西的人进进出出。刘冠3领着高明虎来到铺子外边,看到邙壮站在铺子门口,朝他们使眼色。 刘冠3上门1看,几个店员正在忙着接待顾客。因为刘冠3经常出入李天1的家,店伙计们都认识他,对于他出进连问也不问。刘冠3见铺子忙乱着,1挥手,让高明虎进了李天1家的前门。 邙壮在前头,1进前院,就立刻进了西厢房。1面观察着院里的动静,1面领着刘冠3、高明虎、赵燕和大牛顺着房子向北走去了。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海云和秋花伺候李天1的两个老婆吃了早饭,收拾了家具。两个人刚吃罢饭,忽见李天1从他的密室里出来,命令海云和秋花说:“赶快关门,告诉太太不要出来。”接着就奔前院去了。 海云和秋花关上两道正门,回头通知了大老婆和1枝花。刚回到海云的屋,忽见邙壮1开南边的门走了进来。 海云刚叫了声:“邙壮。” 邙壮赶紧摆摆手,小声说:“快,把北头小铁门打开······” “做什么?” “高叔叔来啦!” “高叔叔······” 海云1听,感觉就好像是娘来了,又惊又喜,刚问了声:“高叔叔在哪?” 高明虎就跟着刘冠3进来了,后边还跟着赵燕和李大牛。 海云抬头1看,小孩子似的扑了上去。秋花不认识高明虎,心里扑腾扑腾地,好奇地看着高明虎。 海云顾不得说话,留神朝院里打量了1眼,从床前揭开块砖,找出来钥匙,悄悄儿向北走去。 第90章 探洞 高明虎见秋花老看着他,笑着走到她的跟前,小声问:“你就是秋花吗?” 刘冠3抢着对秋花说:“这是高叔叔。” 秋花见到刘冠3,刚要说话,海云开了小铁门回来了。朝高明虎摆摆手,于是,高明虎在前,刘冠3、赵燕随后,1个跟着1个,从小铁门里钻到地洞里去了。 高明虎告诉海云听着外边的动静,海云点点头,轻轻地关好小铁门。刚回到自己的房里,秋花儿迎着她扑上来,双手搂着海云,小声说:“姐姐,我可看着了。” “别说话,好生看着外边的动静。” 秋花点点头,两个姑娘坐在床边上,警惕地望着窗外边。 再说杨麻子1回到他的特务队,叛徒马庆高,就立刻向他报告,赵燕来张家湾了。又道:“这个赵燕,是赤色革命军联络员的儿子,新近参加了武工队。今天突然在海边上出现,我估计高明虎1定是进了码头。” 杨麻子吃了1惊:“这个赵燕呢?” “我刚要抓住他,他突然和另1个孩子跳下海去就不见了。” 杨麻子1听,立刻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黄先生。如果他是海城特务机关的要员,为什么来到此地不和李天1联系,而到1个海员的家里去了呢?还有马庆高刚要进屋,他立刻闪进了东里间,这人是不是高明虎,怕马庆高把他认出来,才跑到里间躲着呢?杨麻子越想越怀疑,立刻打电话报告了李天1。 大财主李天1听了,也觉得可疑,立即叫杨麻子先派人把高明虎去的那个地方围起来。等查出了眉目,再向沙岛报告。 杨麻子带着他的特务队1齐出动,再次来到刘冠3的家。进屋1看,既没见刘冠3,也没见那位黄先生。杨麻子慌了,立刻亲自去报告了李天1 “报告!刘船长和那个姓黄的不知去向。” “唉!自己做了1辈子贼,倒叫人家偷去了戒指,你太大意了。” 杨麻子说:“跑不了他!周围都封的严严的。我离开刘冠3家,前后不到半小时,难道他还能飞了吗?” 李天1对着杨麻子命令道:“这个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还没有查清,先不要声张,免得沙岛怪罪下来,你我都不好交代。现在便衣队统统出动搜查。1定要把高明虎抓到!” “是!” 杨麻子答应1声、立刻带着他的特务队出动了。 他手下的那些特务们,并不认识高明虎。杨麻子特地告诉他们说,高明虎是个大高个,穿着灰色的大褂子。于是,驻在张家湾码头的敌伪军1齐出动,堵住了各个街头巷口,挨门挨户搜查起来了。当敌人在张家湾闹翻了天的时候,高明虎在李天1家的地下室里,下1步的作战计划正在研究着······ 高明虎为了搞清李天1家地下室的秘密,走到地下室后,叫赵燕在洞口等着。他和刘冠3不是顺着赵燕走的那条巷子向东,而是窝回头去向南。 他们走了1会儿,地洞由南拐弯向东。高明虎正向前走着,看到1个台阶,1磴1磴上了地面。在手灯的光亮下,两个人顺着台阶轻轻地往上走去,高明虎突然站住,同时灭了手灯。 刘冠31听,上面有人打得算盘子1片的响。 高明虎小声问:“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刘冠3根据方才走的1段时间,想了想说:“上面是靠大街的第1排房,账房。” 从账房下来,还有1条岔道向东弯去,只十几米长,又拐弯向北伸展开去。论时间不过从前院走到中院,又有1条岔道向了西。 前几天赵燕下地洞没走到这个地方,原来从李天1的后楼底下,到中间会客厅的房底下,还有1条南北地洞,1米多宽,两边都是石头墙。 东西两边,各有3个门,大小和里间门相同,铁框铁门,1律都是暗锁。 高明虎问:“这里是什么?” 刘冠3说:“别说是你,连我这个本镇人,今天也是第1次发现这个秘密呢! “要想办法搞到钥匙开门看看。” “对,等上去问问孩子吧。” 高明虎和刘冠3把几条主要干道看完,时间已经是中午十2点以后了。他们刚回到下地洞的那个门口附近,海云就跟着赵燕下来了。 海云是个女孩子,见地洞又冷又黑,心里就有些害怕。1走到底下,她就用手紧紧抓着赵燕的衣服角。他们由西向东,迎面碰着高明虎从对面走来。海云扑了上来,不等她开口,高叔叔早看着了。迎着问:“小云,你怎么也下来了?谁在上头听动静呢?” 海云说:“秋花和李大牛。” “海云,你和秋花干得非常好。没辜负领导对你们的希望,为我们战胜敌人创造了条件,立了功······” 海云1听,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说:“高叔叔,你老不来,俺天天都盼着。” “这不是来了吗?” “这次来就别走了,咱们1块抓大财主李天1吧。” 高明虎看看海云那么天真,高兴地说:“孩子,等着吧,总有那1天。不过现在还不行。” 海云急着问:“高叔叔,这次来待几天?” 高明虎说:“这次来是救人的。” 海云吃了1惊:“救什么人?” “鬼子‘扫荡’,抓来了1百多名阶级兄弟,现正押在码头。今天救不出来,明天鬼子就把他们押送到海城去了。” “这么多人,到底怎么个救法呀?” 是呀,高明虎虽然到张家湾码头来了,可是到底怎么个救法呢? 高明虎没有马上回答海云提出的问题,只是用眼色征求刘冠3的意见。刘冠3从夜里就想这个问题,因为敌强我弱,又在敌人控制的地区活动,这是1种特殊的战斗。到底怎么打呢?刘冠3方才见了杨麻子,倒是想出来1个办法。 “杨麻子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为了钱他不择手段,每到1个地方,总是找各种借口敲人家的竹杠。今天他临走的时候说,兄弟还有小事1件请你帮忙。我估计准是想借你这个‘黄先生'的势力,通过大马号走私。” 高明虎点点头,说:“我看倒是可以利用杨麻子见钱眼开的特点,引敌上钩,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我倒想了个主意,只要杨麻子愿意,就好办了。” 刘冠3接着如此这般地告诉了高明虎。 “嗯嗯,这个办法好啊。” 正说到这里,忽见李大牛下来对海云说:“海云姐姐,快!李天1回来了,秋花姐叫你快上去。” 海云答应1声,立即爬上地面。她到自己的屋里向外1看,李天1正从中院向后院走。海云马上出门迎上去,问:“大爷,现在摆饭?” 李天1满面是汗,焦急万分,他们把整个张家湾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武工队。哪有心思吃饭呢?于是朝海云1摆手:“快到屋里去,不叫别到外边来!” 海云刚应了个“是。” 忽听喊了1声“报告”。 她回头1看,却是特务队长杨麻子进来了。 李天1站住。 杨麻子说:“马庆高求见。” 李天1还是没说话,朝会客厅挥了下手,对海云说:“沏茶!” 海云应了个“是”,立刻提着热水瓶进了会客厅,打开窗子,沏上茶。 杨麻子领着1个穿得挺阔的男人走了进来,李天1早在屋里等着了,那个男人1进门,李天1劈头便问:“庆高老侄,你发现的高明虎和武工队,到底在哪里?” 马庆高说:“报告,我在海边上,看到李家湾赵庭山那个叫赵燕的儿子,却是千真万确。这个赵燕就是赤色革命军的联络员,又是武工队队员,无事不到码头上来。今上午他突然在海边上出现,这不说明武工队进了码头吗?” 李天1没有表态,朝杨麻子看了1眼。 杨麻子说:“今天每家每户都搜到了,连根革命军的毛也没找到。” 李天1转向马庆高:“你确实看到了赵燕?” “千真万确。” “马上给我把这个小崽子抓来。” “是!” 马庆高和杨麻子刚要走,李天1又把他们叫回来。 说:“要抓活的!” 马庆高1愣,杨麻子心领神会地说:“我明白啦!只要抓到这个小崽子,就不愁不知道高明虎在什么地方。” 李:“对!庆高,你现在的身份,他知不知道?” 马庆高说:“估计他不知道,不过那个小崽子挺精明······” 李天1想了想,对杨麻子说:“你不要去,别叫他望着你早早儿藏了。”“ 是。” “去吧!” 李天1跟着特务跑了1上午,早就累了。马庆高走出屋门,他就歪在沙发上。 海云1听,李天1找不到高叔叔,又派人出去抓赵燕,心里可就急起来了。她找了个机会,1闪身进了西厢房,回到自己的屋。 高叔叔、刘叔叔、赵燕和李大牛,不知何时出来的,都在她的屋里,用窗帘挡着身子,朝会客厅看呢!因为海云的屋距离会客厅很近,方才高明虎他们不但看见了,而且也听着了。 海云见赵燕直盯着两眼朝外望,便进屋拉了赵燕1把,小声说:“李天1派人去抓你去了,赶快到地洞里藏起来吧。” 第91章 革命 海云接着把高明虎他们叫进地洞,把她在会客厅听到的话,告诉了高明虎。 “那个男人是谁?光我看见他就来过两回了。”海云问道。 高胜虎说:“那是个投降了鬼子的叛徒。赵婶婶负伤,就是他报告鬼子的。” 刘冠3说:“刚才我们说的那个计划,你不亲自出面是办不成。可马庆高这个叛徒在面前,你1出面,万1被他发现,那不是1切都落空了吗?” 高明虎说:“你说得对,为了营救被捕的阶级兄弟,我看眼前第1位的任务,首先要想尽1切办法,把马庆高干掉……” 可是由谁去干掉呢?高明虎不能出门,陈大刚和他的武工队在镇外进不来。刘冠31暴露自己的身份,谁来开船?高明虎和刘冠3两人商议多时,打算把这任务交给尤林。 赵燕、大牛和邙壮,站在两个大人1边,海云在他们的身后,孩子们为大人着急,海云在替赵燕担心。 赵燕却眼望着两个叔叔在动脑筋。不把马庆高除掉,高叔叔就出不了门。高叔叔出不去门,又怎么搭救阶级兄弟呢?高叔叔说鳖爱吃羊肝,那就专找羊肝挂在钩上,1旦鳖咬上钩,就抓住脖子拉上来。 现在马庆高在外边找自己,这不正是给他羊肝吃的时候吗?想到这里,赵燕面对着高胜虎说:“高叔叔,就让我去收拾马庆高这个叛徒!” 海云吃了1惊,忽地1下扑上来,把赵燕拉住:“什么?人家正到处找你,你怎么还送到门上去叫他抓呢!” 赵燕说:“那个坏蛋认得高叔叔,不收拾他,高叔叔出不去,老藏在洞里又怎么救人呢?” 海云还是不放心,说:“你这么1点儿,能治得了他那么个大人吗?” 赵燕说:“能!” 高明虎来到赵燕面前,问:“说说我听听,你打算怎么干?” 赵燕说:“我去钓鳖。” “怎么个钓法?” 赵燕伸手搂着高叔叔的脖子,如此这般地说了1番。 高明虎问刘冠3:“老刘,你看呢?” 刘冠3伸手拉着赵燕:“孩子,让你尤叔叔暗中保护你,千万小心!” 赵燕刚应了个“是。” 海云又1次扑过来,抓着赵燕的手:“小燕儿,你真去?” “姐姐,你别怕。” “嗯嗯,小心,他还有枪。” “你没听李天1叫他抓活的吗?” 赵燕和海云正在说话,高明虎就打发邙壮出门探路,好把赵燕送到外边去。等赵燕完成了任务,就马上回来报告。 邙壮答应1声,和李大牛走了。赵燕对海云说:“高叔叔连鬼子都不怕,我也不怕马庆高。姐姐,这就是革命……” 赵燕1转身向外走去了。海云望着走去的赵燕,激动得泪水盈眶。 她喃喃地说:“这就是革命!” 敌人已经搜查完,进出镇子的各个巷口上,还是层层岗哨,不让任何1个人外出。 此时的街面上到底平静得多了,商店又重新开门,从街上往码头上运货物的车子,又活动起来。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在张家湾停泊民用船的那片海湾里,钻着船空儿出来了1只小舢板。 舢板上有3个孩子1个大人,这就是赵燕、李大牛和海波。 赵燕是和大牛、海波1块来的,这时他摇着橹,大牛撑篙,海波在船面上理着钓线。3个孩子1面忙活着,1面朝岸上打量。忽然,海波用手把赵燕的腿拍了1下。赵燕抬头1看,叛徒马庆高又站在上午的那个地方,正伸着脖子朝海湾里打量呢。 海湾西边是片岩石,从海边到那条南北石头路是个斜坡,海波发现了敌情,就小声问赵燕:“他还没看见呢,怎么办?” 赵燕说:“有办法。” 说着就1晃橹朝马庆高驶去了。他低声对大牛和海波嘱咐了几句什么,就朝着海岸招呼说:“马叔叔,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呀?” 马庆高听到声音1转脸,只见赵燕和两个孩子摇着船朝他来了,这真是喜从天降。 马庆高满脸堆笑,说:“小燕儿,是你呀,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呀?” 为了引敌上钩,3个孩子早就商量好了的。 李大牛回答说:“到南山脚下掏蟹子,停会儿再去钓海鲋,马叔叔你去不去呀?” 马庆高为了抓到赵燕献功,就眉开眼笑地说:“哎哟,我可爱吃蟹子了!你快把船靠过来,我和你们1块去。” 赵燕心里想:“你想叫我靠岸抓我吗?等着吧,我还不上当呢。”于是说道:“马叔叔,打着水游过来吧!俺等你。” 小舢板像是有人推着似地朝着马庆高去了。可是刚离岸还有十来步远,赵燕突然把格1柠,小舢板1晃荡就转了向,先由北往南,后由南往东,又像滑冰似地向那片深水里驶去了。 马庆高1看,到手的小鸟儿又要飞了,就立刻急了起来。他呼通1声跳下岩石,跟头骨碌地跑到水边,可是小舢板却滑出去有5十步远了。 脚底下海水青乎乎的,不知有多么深?马庆高从小是在山沟子里长大的,不会水。干瞪着眼就是不敢到水里去。 他甩着螳螂胳膊,装模做样地说:“小燕儿,又淘气,再淘气我就不喜欢你了。” 赵燕咯咯地笑着,说:“马叔叔,快来呀,再不上船,俺就不等了。”说着1回橹,小舢板1调头又回来了。 马庆高还以为孩子们不知道他的身份,1面擦着脸上的汗,1面说:“快点,快点,再不听话我就不亲你们了。” 赵燕心里想,:“不用你娘的说甜的,你还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小舢板又来到马庆高的近处,但是仍然不靠岸。赵燕1面摇橹,1面笑着说:“马叔叔,考考你,看你敢上不敢上?”说完,小舢板打了个转又回去了。 这真像举着羊肝钓蹩,马庆高欲上不能,欲走不舍。 想把凶相拿出米,又怕赵燕飞了,要求小船靠岸,赵燕又不听。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凑巧从北边驶过来1只钓钩渔船,船上只有1个老人,正是李老贵。 李老贵从夜里在这个海湾里抛船,1直没接到任务。他正在纳闷,赵燕、大牛和海波为啥悄悄儿来了。 赵燕把他们来干什么告诉了李大伯,李老贵1切都明白了。老人见赵燕引逗马庆高到火候了,便摇着小船过来。 马庆高不认识李老贵,1见来了这只船,就陪着笑脸说:“老大爷,借借光。” 李老贵故意地问:“什么事?” 马庆高说:“我想和孩子们去钓蟹子,他们光调皮不让我上船。请你把我送到那小船上去。” “哦……行啊,上船吧!” 马庆高说了个“谢谢!”就1步迈上了李老贵的渔船。 李老贵1晃橹,就向那片深水里追赵燕的船去了。 赵燕1看马庆高上了李大伯的船,就使上劲猛摇起橹来。1会儿工夫,小舢板就跑到离岸1海里多地的深水里去了。 赵燕看李大伯的小船,紧紧在后边跟着,就给海波和大牛使了个眼色,小舢板在1片青乎乎的水面上停住了。 李老贵随后赶到,靠上了赵燕他们的船,马庆高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赵燕的船,说:“调皮!怎么掏蟹子,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赵燕虽然满腔怒火,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笑着,说:“马叔叔,你看这里多凉快。” 大牛说:“马叔叔,你瞧。” 大牛抬手朝东1指,在东边3海里地开外的海里,有1个小山。大牛又说道:“那个山根下红爪蟹子大,海鲋鱼多。燕儿哥哥,咱到那里去吧!妥妥的,1会儿就把罐子抓满了。” 赵燕刚说了声:“好。” 马庆高就1把抓住他的橹。说:“不能到那个地方去,我有紧急情报,得赶紧给武工队送了去……” 赵燕1听,心想:“去你娘的吧。你是哄着叫我上岸抓我,现在可由不得你了。”于是说:“哎哟,我还不知道呢!有情报你怎么跑到船上来了呢?” 马庆高说:“我不知道武工队在什么地方嘛!燕儿,你是联络员,快告诉我,可别误了抗日的大事呀!” 赵燕1听,咯咯地笑起来了。说:“你还是区长呢,你不知道武工队在什么地方,我又怎么知道呀?” 马庆高原来认为赵燕是小孩子,只要上了他的船,就等于把赵燕抓到手了。当下见赵燕老摇着船向外走,可就挂上火儿了。说道:“赵燕,马上靠岸!我有紧急任务。” 赵燕说:“你有紧急任务,为什么上我们的船呢?坐稳吧,和我们1块钓去。” 马庆高以为自己身上有枪,又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哪里把3个孩子放在眼里!因见赵燕不靠岸,立刻现了原形,于是把脸1套拉,气冲冲地说:“赵燕,马上摇船靠岸!” 赵燕1看马庆高的脸色,故意气冲冲地说:“我们要到岛上钓鱼,谁叫你上来的?” “我命令你……”马庆高大叫着。 赵燕1绷脸,刷地声把橹都提到船上来了。小舢板失去了橹,立刻象1个扔到海里的没把葫芦,漂在水上晃荡起来。赵燕冷笑说:“就是不靠,又怎么样?” “小伙子放聪明点,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那,你看着办吧!” 马庆高刷地掏出来手枪。 别看赵燕是个十5岁的少年,可是他知道怎样对付敌人。 第92章 命令 赵燕,反而在船面上坐下了。说:“你这是干什么?” 马庆高1看,大海茫茫,浪涛滚滚,小舢板像是树叶似地漂在水皮上。孩子不给他摇船,说不定他还会滚到海里喂王8呢!于是,又立刻换成1副笑脸,把手枪向口袋里1放,1伸大拇指头说:“好,像个武工队战士。小燕,快告诉我,高叔叔来了吗?” 赵燕1看,心里说:“别你娘的装模做样啦,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 李大牛和海波1听马庆高问高叔叔,心里有些紧张,两个人都很耽心地看着赵燕。只见赵燕斜了马庆高1眼,说:“来啦呀。” 马庆高赶紧问:“在什么地方?” 赵燕说:“这是个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马庆高是做贼心虚,从赵燕的话觉察到,赵燕似乎知道了他的老底,于是,重新拔出来手枪,指着赵 燕的胸口说:“知道就好,小兔崽子,明白我为什么上你的船吗?” 赵燕说:“怎么不知道?李天1叫你来抓我。” 马庆高先是吃了1惊,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小子,真聪明。既然知道我来抓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放老实点?” 赵燕毫不畏惧,说:“老叛徒,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明明知道你要抓我,我还要来呢?” “你······” “我奉高叔叔的命令,来抓你到海里去喂王8。” 马庆高1听,哈哈大笑起来,1晃手枪:“你瞧这是什么,这可由不得你了。” 赵燕腾地站起来:“你还是看看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吧!告诉你,这也由不得你了。” 吗庆高1看4周那茫茫大海,这才发现他上了当,不由得1阵心慌起来。想开枪把赵燕打死,又怕回去李天1不答应他。可是如果不动武的,又怎么能回到海岸上去呢? 正在这个时候,忽见1艘鬼子巡逻艇从外边巡海回来了。船头上飘着1面膏药旗,若干鬼子兵站在艇面上。 马庆高1看,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迎着巡逻艇,腾地站起来,挥动着手臂招呼:“太君,这里革命军武工队的有,快来抓住他······” 赵燕给李大牛和海波递了个眼色,朝敌艇打量了1眼,呼地转向马庆高。趁马庆高挺着肚子招呼鬼子的机会,腾地1声扑上去,双手抱住了马庆高。 “叛徒!给我下去吧!”说罢,就猛地使劲向前推去。 马庆高不由得1扎煞,只听扑通1声,就和赵燕1道滚下海去了。但赵燕没有松手,他摁着马庆高1直沉到海底,方松开手翻身往上浮。 马庆高呢?嘴里冒了几个水泡,可就贴到海底再也起不来了。 李大牛和海波1看赵燕动了手,好像青蛙1样,也扑通扑通扎下海去。汽艇上的鬼子1看,朝着小船和附近水面开了枪,可是3个少年呢?早已经从水底下奔向海岸那边游去了。 原来赵燕从李天1家出来,1眼看到海波挎着水牛的篮子,以卖蟹子为掩护,站在李天1家的铺子外边放哨。赵燕叫海波把篮子给了邙壮,他和海波、李大牛走了。 邙壮挎着李大牛的篮子,从后边跟到海边上望着,邙壮的眼睛1直跟着赵燕的船。汽艇上的鬼子突然开了枪,镇上的敌伪军立刻像是炸了锅。他们只当武工队在海边的船上藏着,警察、伪军、杨麻子的特务队,1听枪响,都唏哩呼啦得扑到海边上来了。 邙壮虽为赵燕、大牛和海波捏着两把汗。但他知道赵燕他们水性好,就按照赵燕临出门的时侯对他的叮嘱,赶紧回来向高叔叔报告。 李天1家的中午饭,是下午两点以后吃的。海云和秋花伺候他们吃过饭,打发他们休息后,时间已经是快到3点了。 海云自从赵燕领着水牛走后,就觉得心里像悬在半空里。她回到自己的屋,坐在床沿上,呆呆儿望着房门。希望突然哗啦1声,赵燕带着胜利的微笑走了进来。 秋花今天不但第1次见了那位杀敌英雄高叔叔,而且又1次见到了赵燕儿。不管高叔叔的事,还是赵燕的事,秋花从海云和邙壮那里都听到了。今天在赵燕向外走的时候,秋花悄悄儿问海云:“姐姐,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海云把嘴伸到秋花的耳朵上,如此这般地说了1遍。秋花1听赵燕要去除掉1个身上还有武器的叛徒,也为赵燕捏着两把冷汗。现在海云因老不见赵燕回来,心里急得象油煎火燎。秋花1见海云的神气,心里也感到着急。她向海云的跟前凑了凑,忽听外边响了枪。 海云1听枪响,呼啦1声站了起来。秋花知道不好,猛地扑上海云的身上:“姐姐······” “别说话。” 两个姑娘靠近窗子,正心神不安地朝外望着,忽听房门哗啦响了1声,邙壮满脸是汗地走了进来。 海云呼地迎上去,小声问:“找到那个叛徒了吗?” “找到了。” “那个叛徒呢?” “燕儿哥哥把他推到海里去了。” 海云又惊又喜,转向秋花,用夸耀的口气说:“怪不得叫我放心呢!.” 邙壮说:“那个坏蛋不会水,上了船就没有本事了。燕儿哥连鬼子都敢叉,还怕他吗?快开门,我找高叔叔报告去。” 高明虎接到邙壮的报告,趁着敌人包围海边的机会,就叫邙壮去告诉刘长亮通知了尤林。尤林叫刘长亮提着1个箱子,来到李天1的店铺里,径直上了帐房。借口,检查箱子里的东西,把帐房先生轰了出去。然后开了小铁门上的锁,把高明虎和刘冠3接了出来。 杨麻子从海上回来,就上了大烟瘾。他刚吸了1个大烟泡,忽见1个特务进来报告,说有个黄先生来拜访他。杨麻子1听,腾地1声跳了起来,正要下命令抓人,又1想,感到不妥,心想:“如果真是高明虎,他敢自己送上门来吗?” 他告诉来报告的特务,叫姓黄的先到门房等候,并命令特务严加注意,别叫他跑了。接着吩咐给海城要了电话,查明姓黄的来历。杨麻子吩咐停当,重新躺下,又吸完1个烟泡,那个打电话的特务就走了进来。 杨麻子刚问了句:“海城方面是怎么说的?” 打电话的特务就给他1个条子。 杨麻子1看,上面只有几个字“所询黄某确有其人,因有要务到贵处公干,望予协助,不得从中作梗。” 杨麻子把条子向口袋里1装,滚下床来就向外走。心里想:幸亏是打了个电话问问。要不,得罪了这位黄先生,叫皇军怪罪下来怎么得了!来到门房1看,刘冠3也来了,于是立刻躬腰拱手说:“黄先生,对不起。刚才接了个电话,!叫你久候了。请······” 说着朝1边的特务打量了1眼,又命令道:“到刘家饭馆传我的话,叫他们立刻办1桌上等酒席,马上送到队部来。” 高明虎1听,立刻摆手说:“杨队长,酒席就免了吧。你的盛情兄弟心领了。听说队长很忙,兄弟也有点要事需办,所以特来请杨队长帮个忙。” 杨麻子问:“什么事?” 高明虎说:“兄弟想到县城去1趟,可是出不去镇子,特来请杨队长开个出镇的便条。” 杨麻子说:“这好说。来,里边喝茶。” 他正要转身走,只见刘冠3给他使眼色。杨麻子知道刘冠3有事,他叫别人先陪高明虎进了屋,就小声问刘冠3:“刘船长,什么事?” 刘冠3朝屋里打量了1眼,小声说:“你不是有事求他吗?怎么不说话了?” 杨麻子说:“本来我想请他给个证明,趁这次到海城出差捎点东西,可是刚才接到沙岛太君的命令······” 沙岛这个老鬼子和武工队较量了多次,深深感到武工队的厉害。今高明虎进了张家湾,全镇都搜了也没搜到,心里可就犯了嘀咕。 丢了炸药,被炸了汽艇,还不知要受什么处罚。如果这次在押送人的问题上再出了事,别说他的官当不成,只怕连命也保不住了。他有心马上把人押上轮船运走,偏偏还没卸完货。把人留在镇上过1宿吧,他又怕神出鬼没的武工队,夜里袭击监狱抢人。 这老鬼子想了半天,决定把被捕的群众押上轮船过夜,明天1早开船。第1、人上了船,不怕武工队袭击监狱;第2、人被锁在大统舱里,4面大海,又有杨麻子的特务队亲自在船上看押,保险1个也跑不了;第3、轮船在海岸的火力射程之内,1旦发生了情况,岸上和船上1齐开火。别说1个武工队,就是几个连队也靠不上。沙岛觉得这是个万全之计,就向敌伪军下了命令。 刘冠31看杨麻子欲言又停,就说:“杨队长,我刘冠3是个什么人,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还怕我呢?” 杨麻子1听,知道这事瞒不过刘船长,就把沙岛押人上船的事告诉了刘冠3。又问:“听说田野太君亲自去,不知能不能带东西?” 刘冠3见杨麻子伸出来整脖子,怎能不把钓饵举起来!说:“怕什么,你杨队长的东西,还单独贴着条子吗?” 杨麻子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这时,他1听可以捞1把,把什么也忘了,只见他1拍手,说:“对,可是货物呢?” “想办法暂借,行不行?” “怎么不行?只要把东西拿到手,回头我重重的感谢你!” “别客气。什么时候开船?” “明天1早。” “人到什么时候上船?” “晚饭后。” “好。我把东西准备好。1旦人上了船,马上给你装船上货。” 第93章 上船 “好,够朋友!回来我请客。” 杨麻子高兴地进了屋,给高明虎开了路条。 高明虎也把黄明斋的1张名片给了杨麻子。 杨麻子看到名片上还印着个特务号码,说:“黄兄,够朋友。”说完就赶紧装到口袋里去了。 高明虎走出杨麻子的特务队,立刻根据敌人把人押上轮船过夜的情况,决定夜里在轮船上首先歼灭杨麻子的特务队。研究好了作战方案,大家分头进行。而高明虎拿着杨麻子的条子,离开张家湾到5号联络站去了。 刚吃晚饭,敌人就全镇戒严了。敌伪军1齐出动,把从监狱到海边那条路全部封锁起来。不但不让群众走这条路,甚至连街两边的住户也不能出大门。 码头上,除了6条驳船上的装卸工人外,其他群众谁也不能靠近海边。还不到8点钟,沙岛派田野小2亲自出马,带着鬼子兵和杨麻子的特务队,先在码头1个1个检查了6只驳货船和船上的工人,然后又乘船上了货轮大马号。 从货舱、机舱、工人的睡铺,1直检查到饭厅和驾驶室。检查完了船又检查人,从船长、大俥,到每1个船员,都站在船面上,1个个检查了身份证。 发现向题,留下5个武装便衣特务守在船上,田野小2带着鬼子和杨麻子下船回码头去了。 多云的天气,4级以上的西南风呼呼地刮着,蓝澄澄的海面上,滚起来1层层白浪。本来就漂摇不定的木壳货轮大马号,迎风顺在风口上,仰头翘尾,如同晃筛。 海水撞击的船体唏哩咣当响着,人在船上好像站在浪桥上,1不注意就摔个跟头。5个守船的便衣特务,本来就撑不住劲了。 天1黑,刘冠3借试车之便,又把船向外开出去1百多米。越向外风浪越大,5个便衣特务有的骨碌到饭厅,趴在饭桌上呕吐。有的抢占了工人的睡铺,扒拉开外边的挡板就向里钻,1进睡铺就躺倒,你就是推也推不起来了。 刘冠31看这光景,不由得1阵心喜。他到外边1看,留在船面上站岗的那个特务,早晕得倚在船楼的木板上,身边还呕吐了1大滩。 刘冠3正在和1个船员耳语,忽见海岸上灯光连着晃动了几下,6条驳船先后离开了海岸,奔向大船驶来了。刘贯3说了声“准备上人”,就立刻来到大统舱口上,等了不到半小时,6条驳船先后来到大马号下面。只见每只船上只有十几名被捕的群众,在船上押送他们的伪军、特务却有半个班。伪军特务都荷枪实弹,坐在驳船前后。因怕被捕的人乘机跳海,除原来的手铐外,又用1根绳子把十几个人互相拴连在1起。 被捕的人来到船下,得1个1个的解绳,1个1个地往大船上送,速度慢,费事大,当把全部被捕的人都押上大船的时候,时间已是晚上十1点以后了。 田野小2亲自上了大船,进舱检查了被捕的人,亲眼看着把舱门锁好,他觉得沙岛想的这个办法高明。别说被关在统舱里的人根本出不来,即使出来,船下1片漆黑的海水,又向哪里逃跑呢? 田野小2提着指挥刀全部检查过,对杨麻子说:“杨的,你的辛苦啦······” 杨麻子1挺肚子说:“我的,应该。” “小心武工队的干活,民船的,不准靠近,不听的,就开枪,我的,天亮就到。” 田野小2说罢1挥手,领着鬼子上了驳船,回去睡觉去了,单单苦了杨麻子。 刘冠3在鬼子走后,就小声对杨麻子说:“货物全部装在小船上等候,何时装大船,专等你的吩咐。” 杨麻子原想等鬼子下船后,他要亲自把刘冠3给他准备的东西检查1下,看刘冠3是不是当真给他办事。谁知这些家伙在6地上都是些吃人的豺狼,1旦上了船,就怎么跳也跳不起来了。除了3个不晕船的外,其他的都不撑劲了。早上船的那5个特务不用说,就是十点钟以后上船的特务,1个个都头重脚轻,肚子里如同翻江倒海,1会儿就哼呀哈地呕吐起来。 刘冠3领着杨麻子来到船面上,杨麻子晃荡着身子,连站也站不住了。留在船面上站岗的两个特务开头还站着,不到半小时,有1个就象得了麻痹病,连坐也坐不住了。 杨麻子1看,就气冲冲朝前扑,看样子想扑上去把他们踢起来。谁知刚走了几步,只听呼通1声摔倒在船面上,接着哇地1声,伸着脖子也大吐起来。 刘冠3跑上前把杨麻子架了起来,说:“外边风很大,杨队长还是到铺上躺着吧。不是我麻痹,轮船比不得6地,谁有本事能爬到船上来呢?” 杨麻子象1棵腌咸了的白菜,软皮瓜打,东倒西歪地进了船长室。不等刘冠3把铺收拾好,就1头栽下去动也不能动了。 刘冠3给他倒上水,连让了两遍,杨麻子只是摇晃了1下手,话也懒得说了。刘冠3安排下杨麻子,又到各处看了1下,每1个工人的睡铺都叫特务占了,工人只得坐在门外边。他1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2点了,海里开始起雾,只觉得又潮湿又冷,从船上望海岸,灯光开始模糊起来。 刘冠3把船前头的灯光关灭,来到船面上,细细地观察了1下周围的情况,就用红布把手灯蒙住,打开朝东面那片黑漆漆的海面上晃了3晃。 不到半小时,就斯到海面上传来轻轻地摇橹声,接着4只小船无灯无火,由东往西,接近了大轮船。那个不晕船的特务1听船下面有动静,喊了声:“干什么的?” 瘫在船上那个家伙就挣扎着往上站。他歪歪斜斜地扑向船边,正要伸着脖子朝船下看,大船突然1晃,那个家伙也跟着1晃动,差点摔到船下去。 刘冠3伸手把他拉住,说:“都是自己的人,是来给杨队长送货的。”这个家伙不信,叫那个不晕船的特务监视着船下,他叫刘冠3架着他去报告了杨麻子。 杨麻子虽然晕的难受,因怕出事,不得不由刘冠3扶着他走出船长室,两个工人接过来架着他走上船面。杨麻子来到东边,双手紧紧抓着船栏杆。刘冠3用衣服挡住西边的灯光,以防岸上的鬼子发现,就朝船下打亮了手灯。 大船下4只小船互相靠着,每只船上5个人,1律都是码头装卸工人打扮。两只船上垛满了麻包,另两只船上摞的是油篓。 刘冠3见杨麻子晕的直不起腰来,就说:“是这么回事,生米不打税虽有赚头,但毕竟都是些粗东西。这样,我就给你搞了两吨花生油。” 杨麻子1听,喜出望外,说:“刘船长,你够朋友·······” 刘冠3说着朝船下打量了1眼,又说:“把包敞开,让杨队长看看。” 在小船上的尤林1听,忙把1个麻包撕开1个口,不用动手,那花生米就像大河里的流沙似的淌了出来。 刘冠3明知道杨麻子这时晕的连站也没有力气了,却故意地问他:“杨队长,你是不是还要下去检查1下?” 杨麻子觉得晕的比生了大病还厉害,依着他,根不能1下子飞到海岸上。别说还上小船,连在大船上站都站不住了。于是故意卖了个人情,说:“刘船长,你这就把我当成外人了。你和黄先生都是我的朋友,难道我信不过吗?” “既是这样······” “你看着办吧,大哥忘不了你。这次去海城回来,我向天1大哥保举你干副经理。” “既然老兄放心,兄弟1切都包了。” “冠3哪,你够朋友······” 杨麻子还没说完,又伸着脖子呕吐起来。刘冠3知道这个小子再也不能撑了。就叫两个工人把他架回船长室。两个站岗的特务,1看是他们的队长贩私货,去他娘的吧,谁管呢!1个个回到船楼前坐下了。 刘冠3指挥工人放下软梯,接着高明虎、尤林、鲁城、刘长亮和赵燕上了大船。 原来赵燕他们收拾了马庆高以后,怕敌伪军把他们搜出来,3个人爬到1只木帆船的尾巴下面,1直等到天黑,李老贵方把他们接到小船上。 刘长亮黑天前找到李老贵,给孩子们送去了饭和衣服,分配了李老贵的任务,所以4只小船,其中就有李老91只。大家都上了大船,只有李大牛和海波在李大伯的船上等命令。 这时那个晕船的特务,已经成了1难泥。那个不晕船的家伙还在到处打量着。 风虽然逐渐地小了,可是海雾却越来越大。刘冠3回头看海岸,鬼子据点的灯光也看不见了。这正是个动手的好机会,刘冠3黑影里抓住高明虎的手,狠狠地1捏,高明虎就知道该做什么了。因此就抓住尤林和鲁城的手打了个暗号。 刘冠3在前,高明虎、尤林、鲁城、陈大刚和赵燕儿随后,1群人来到那个晕船的特务面前。 “先生,请到饭厅里坐着,这个地方要装货,小心叫别人踩着。”刘冠3对那个特务说道。 第94章 夺船 那个特务早就不撑劲了,可是嘴还是硬的。 “队长叫我们站岗,万1发生了问题怎么办?” 刘冠3说:“这是大海,咱们船底下的海水十几人深。革命军武工队难道能长着翅膀飞到船上来吗?你们放心好了,1有动静我马上就报告。” 刘冠3见那个家伙没吭声,又对身后的人说:“来,把这位老总扶到饭厅里去休息。” 尤林几步过来和鲁城下腰把晕船的特务架起来,正要向饭厅里走。 刘长亮忽然走了过来,对刘冠3说:“刘船长,海面上来了1条船。” 刘冠3急问:“在什么地方?” 刘长亮抬手1指说:“在东边。” 站岗的特务不知是计,怕武工队从海上袭击。立刻靠近船舷,问道:“在哪?” 刘长亮用手指着,说:“老总,你顺着我的手看。” 特务正伸着脖子朝船下打量,刘冠3突然照他的脑袋狠劲的砸了1扳子。特务被砸得1个趔趄,刘长亮乘机抓着他的腿,往上1提,猛劲地向外1推,只听船下咕咚响了1声,那个被打昏了的特务就栽下海里去了。 尤林和鲁城架的这个晕船的特务,是杨麻子的跟班。1看那个不晕船的特务被投下海,知道坏了事,可是现在他哪里动弹得动呢!那个家伙1垛脚,说:“松开手,我不用你们架! 尤林抓住他的胳膊,1伸手,就把他的驳壳枪抽了出来:“不老实,就送你下海去喂鱼!” “来人啊·······” 鲁城不等他喊出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往上1提,那个家伙的双脚就离开了船面。他和尤林两人刚把他架到船边上,使劲地把他举了起来。尤林、鲁城两人同时把手1松,说了声:“下去吧!” 只听扑通1声,那个特务就被扔到海里去了。 赵燕站在1边,觉得非常过瘾,他正想到高叔叔跟前说话,忽然从后边转出来1个全副武装的便衣特务。 那个小子1过饭厅,喊了声:“干什么的,站住!”就朝着船边扑了过来。 他1面向前走,1面伸手掏枪。赵燕的两只眼睛早盯着那个特务,不等他掏出枪来,就腾地1声扑上去,狠劲地抱住特务掏枪的那只手。 特务的枪掏不出来,抡起来左手把赵燕猛打1拳。赵燕被打得眼前冒了1阵金花,但是他双手就是不松开。 随着船的摇晃,赵燕猛使劲向前1推,那个家伙仰面朝天摔倒了。 特务为了甩掉赵燕,不顾储得头昏眼花,跟着在船面上滚了起来。哪知道赵燕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随着特务翻了3个跟头,双手还是紧紧地抱住他掏枪的手。 赵燕顽强的斗争,夺得了时间。 尤林转身扑过来,照着那个特务的脑袋狠狠地跺了1脚,跟着高明虎和鲁城1齐向前,把那个特务的胳膊拧了起来。不等他咋呼,鲁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3个人把他推到船边,把这个坏家伙投到大海里去了。 杨麻子带上船的特务队连他本人1共11个人,带着1挺机关枪。现在干掉了3个,剩下的8个都在工人的铺上睡下了。 轮船停泊在海岸敌人火力的射程以内,解决船上敌人的战斗,绝对不能弄出动静来,惊动岸上的敌人。不然,敌人不光要在岸上用火力封锁,而且还会出动汽艇,那样就会造成整个战斗任务的失败。因此,尤林、鲁城、高明虎、刘长亮、陈大刚和刘冠3决定务必要全部歼灭船上的敌人,同时要做到不响1枪。 头1个回合胜利结束,干掉了敌人的岗哨,船面上就成了革命战士的天下了。 尤林朝船下打了个暗号,在小船上的武工队员迅速上了大船。鲁城向战士们布置了任务,要求步要稳、脚要轻、行动迅速,1个屋1个屋的解决。 刘冠3、高明虎等人带领着战士们,沿船舷进入了船楼。刘冠3先把工人的房门从外边轻轻反锁上,每开1个工人房门,3个战士对付1个特务。先抓住特务的胳膊,后塞住嘴,缴下来武器,脱掉他外边的便衣,把双手1绑,投下海去喂鱼。 深夜两点以后,除了杨麻子以外,把全部特务都解决了。 为了全部歼灭敌人,高明虎在船上开了个紧急会议。连船上的工人也武装起来,把外边派好岗哨,严密注意海岸上的动静。 刘冠3就领着高明虎、尤林、鲁城、陈大刚、刘长亮和小燕儿,轻轻地开了门,进了船长室。船长室的电灯很亮,杨麻子伸腿仰在铺上,他虽然晕的不成样子,但这家伙毕竟是土匪出身,警觉性很高。1听进来了人,扑愣1声坐了起来:“谁?” “我,刘冠3。” 刘冠3说着走到铺前,杨麻子1睁眼看到刘贯3身后还有人,立刻伸手就想掏枪。但是还不等他的手摸着枪把,尤林就飞起来1脚,踢在杨麻子的右胳膊肘上。 杨麻子顿时觉得嗖地1阵像是抽了筋,才“哎哟”叫了1声,插在腰里的驳壳枪已被人抽走了。 刘冠3喊道:“赶快滚出来。” 尤林1看杨麻子抬起左手又摸,刷地抬脚踏住了他的左手,伸手1摸,又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1支手枪。 这是惯匪的绝技,你下了他的驳壳枪认为没有事了,他马上用左手拿手枪把你击中。 赵燕扑上去,拧住杨麻子的耳朵,使劲1拖,杨麻子就1个骨碌滚到地上了。他抬头1看,大部分都是熟人:“啊?是你们呀?这是干什么?” 刘冠3说:“杨队长,你看呢?” 高明虎不等杨麻子回答,在他的对面1坐说:“杨翻天,还认识我吗?” 杨麻子愣愣地看着高明虎:“啊,黄先生······” “不对。” “那你是?” “我就是你们整天想抓都抓不到的高明虎。”杨麻子1听,扑愣打了个寒噤,1瞪白眼,脸上的臭汗瓢浇似地淌了下来。 呼通1声,双膝跪在地上,连连作揖磕头说:“高队长,饶命呀!” 高明虎冷冷地1笑:“你不是曾经大言不惭地说,你杨翻天玩了2十多年的枪,还没碰上1个像样的对手吗?想不到今天我们亲自见面了。你不是说,不把高明虎抓到,你就改姓吗?1切与人民为敌的反革命分子,到头来绝对逃脱不了历史的惩罚。你杨麻子也只能是这个下场。” 杨麻子的脸色全变了,瘫在地板上抖如筛糠。 高明虎喝令:“绑上!” 尤林和鲁城就把这个特务头子绑了起来,拿手巾塞住嘴,拖死狗似地拉到船面上。 高明虎在武工队的战士和船员面前1站,宣布说:“根据抗日民主政府惩办汉奸卖国贼的法律,我代表抗日民主政府和广大抗日军民宣布,判处土匪特务头子杨翻天死刑,立即执行。” 高明虎的话音1落,尤林和鲁城就把杨麻子举了起来,2人走到船边,喊了声“下去吧!” 咕咚1声,把杨麻子扔到海里去了。 由于消灭特务队耽误了很长的时间,当战士们胜利的结束了战斗,大家聚集到饭厅的时候,刘冠31看表,时间已经到了凌晨3点半了,到天亮还不到两个小时了。现在船上的敌人是被消灭了,但是被锁在大舱里的革命群众,仍然没有逃出敌人的虎口,要赶紧开舱救人。 但是,只有4只小船,用这4只小船把被捕的群众全部渡上岸去,至少得往返4趟。从停船处到5号联络站,有6里多路,再加上上下船的时间,只渡1趟天就亮了。而且就是渡1部分人上了岸,村里还有个伪军据点。几十名外地人,大白天又怎么向外转移呢?可是不用船渡,天1亮,田野小2就带着鬼子上船,又怎么使阶级兄弟脱险呢?考虑再3,只有马上把大船开走了。 外边整个海面上大雾弥漫,在岸上根本望不着轮船,开船倒是个有利条件。但是大马号每小时还跑不了7海里,现在开船,到天亮最多只能跑十5海里。天亮后,田野小2发现大船不在,那不要马上派出汽艇追吗? 高明虎召开的组织成员骨干分子紧急会议,大家连提出几个方案,因为不现实,1个1个又都被否决。只有1件事定下来了,立刻开舱给阶级兄弟松绑,让他们喝水、吃饭,并告诉他们夜里发生的事情,要他们注意冷静沉着,遵守纪律,以配合武工队完成营救他们的任务。 现在,关键是如何对付田野小2的鬼子兵。 高明虎虽然1夜没休息,但是精神特别好,天虽冷,可他却1身单衣,额上还大汗不止,烟卷几乎是1支接1支,他在动脑筋。 由于精神高度集中,烟蒂烧着手指头了还觉不出来。 鲁城想了1阵,说:“我看没有办法,只有想法对付田野小2的鬼子兵。”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敌人不派汽艇送,那就······” “如果得手,可在驳船上动手。” “那······” “来,咱们仔细核计下。” “对,把这场战斗可能发生的1切问题都估计到。 高明虎让大家向前靠了靠,不到半小时,1个作战方案制定出来了。高明虎命令武工队的战士,1律用杨麻子特务队的衣服化装。趁着天亮前,让5号联络站的船都开回去,船上由刘冠3和他们船员们照应,尤林、鲁城、刘长亮立刻回码头准备接田野小2。 大家分头准备了1阵子,天色就渐渐地亮了。 还不到6点钟,1只载着5个鬼子、1个翻译的驳船离开码头,奔大马号来了。 早晨是涨潮,大马号头朝北,尾向南,南北顺在流里。因为是西北风,驳船从西边靠船浪大,刘长亮故意绕了个圈子,把驳船摇到大船的东边。 田野小2神气十足,1到大船跟前,就仰着脸气冲冲地说: “杨的,船上的什么的干活?” 刘冠3赶紧靠近船舷,说:“杨队长晕船,起不来了。” 第95章 司令员 翻译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船长。” “快把梯子放下来!” “是······” 刘冠31回头,给身后的尤林、鲁城、高明虎和陈大刚使了个眼色。驳船刚停下,他就把1个绳梯放了下去。 田野小2第1个抓着绳梯,刚上了1半,翻译就头顶着田野小2的屁股跟上来。驳船上的4个鬼子仰着脸向大船上看。 尤林1瞅,立刻给身边的两个装卸工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放下手中的家伙,闪到船1边,趁着4个鬼子不注意的机会,手抓住船舷向海里1滑,跟着用劲地把船1搬,没有货物压着的驳船突然1歪,哗地1声扣了过来。 4个鬼子已经身不由己,1齐沉到海里去了。 田野小2正爬着绳梯,听到身后哗地响了1声,刚回头1看,尤林就把1个木杆子狠劲地捣在他的脑袋上。田野小2吃不住,哇啦1声栽下海去。在他身子底下的翻译没防备,1下子被上面的田野小2砸下海去。翻译挣扎了1阵子露出头来,站在高明虎身边的赵燕1看,嗖地飞下船去,哗啦1声落到翻译的头上。翻译第2次钻进了海水,正想再1次往上钻,赵燕1个猛子抓住了他的腿,翻译由于露不出头来换气,1会儿就被海水呛死了。 在赵燕干掉那个翻译的时候,田野小2在水里蹬了几蹬,突然露出头来,拼死命扒着水,哗啦,哗啦,向那只扣着的驳船跟前靠。 尤林1看,突然空中飞人似的,从大船上跳到那只扣着的驳船底上,1挺腰站稳脚步,刷地举起手中的木杆子,大声地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华国人民绝不允许帝国主义侵略者在自己的领土上横行霸道。” 说着,木杆子刷地照田野小2的脑袋砸去。只听咯嚓1声,田野小2这个屠杀华国人民的强盗,就1扎煞沉到海底下去了。 战斗结束后,时间已经是6点多了。 高明虎把尤林、鲁城、刘长亮和赵燕叫上大船,和刘冠31道进了饭厅,外边正在提锚。 鲁城问:“老高,下1步应该怎么办?” 高明虎说:“从张家湾到海城3百多里,大马号至少得航行十个小时。6点开船,至少得下午4点方能到达。估计从现在到下午5点,敌人可能发现不了。如果敌人在下午4点到5点,仍不见大马号进口,很可能派出汽艇、飞机寻找。因此,大马号1定要在下午5点前开到根据地海口隐避,以防敌机轰炸。” 刘冠3说:“保证完成任务。” 高明虎说:“还有,估计敌人1旦发现大马号失踪,1定要在张家湾进行搜查。为了船员家属和有关人员的安全,我建议刘长亮同志立即上岸,通知船员家属,马上转移到陡山河。同时还要马上通知海云,暂时不要进行活动,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以防敌人的阴谋诡计。” 刘长亮答应1声 高明虎又对赵燕说:“小燕儿随船,以便随时接受联络任务。让李大牛回李家湾告诉张传庭,叫他马上去陡山河通知我奶奶,准备接待从张家湾转移到那里去的亲人。” 刘长亮说:“明虎同志,你们马上开船走,张家湾的1切,1定按照你方才说的办。”说完,抓着高明虎的手,说了个:“再见!”就下船去了。 高明虎目送着战友们离开大船,就给刘冠3下了开船的命令。刘冠3进了驾驶室,1摇俥钟,机舱里便响起了马达声,汽笛连鸣数声,货轮大马号,就迎着东方的朝阳,载着武工队的英雄战士们和被营救出来的阶级兄弟,沿着1条新的航线,乘风破浪,向着1个新的目的地驶去。 货轮大马号早上6点多钟开船。为了麻痹敌人,开出张家湾以后,先顺着从张家湾去海城的航线,航行了将近十4海里。 刘冠31看货轮已脱离开海岸敌人的监视,就趁着满海里大雾弥漫的有利条件,哗地1个回樯,拐1个弯向南开去。 虽然张家湾的敌人遭到武工队的连续打击,但还是有两艘汽艇经常到海上活动,高明虎估计很有可能碰上敌人的巡逻艇。为了击败追击的敌人,高明虎命令战士们把货舱里的麻袋包搬出来,做好了临时掩体,架好了机枪,准备好了手榴弹,1旦敌艇靠近,就打它个措手不及。可是货轮大马号,通过张家湾口外的海域时,并没碰上敌人。 赵燕昨天战斗了1天,夜里又战斗了1夜,实在累了。轮船1开出海口,他就睡了,吃中午饭时推也推不起来。 下午,赵燕突然被1阵汽笛声惊醒。他1个轱辘爬了起来,懵懵懂懂地进了驾驶室。朝外1打量,原来太阳已经西下,时间快到下午5点了。北边贴海边是1座山,轮船正从山南边向西北的1片又弯又长的海汉里驶去。赵燕问站在驾驶室的高叔叔,方知他们已经来到铁山根据地的海口上了。 靠海的这座山名叫牛头山,从1928年就控制在革命军的手里。日本鬼子几次想夺取这片山区未能得逞。 赵燕跟着高明虎、尤林、鲁城等人,在牛头山海湾1个偏僻地方下了船。把营救出来的阶级兄弟接下船来,把船上的货物,船员的食宿和其它事情交代给当地海防的负责人。当武工队的全体战士来到军分区驻地的时候,太阳就开始压山了。 在军分区驻地东部不远,战斗仍在进行着。时断时续的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和咕咕、咕咕的机枪声,不时地传到后方的村庄里来。武工队走的这条路线,距离前线不到2十里。每到1个庄子,庄外布满民兵的岗哨,村口上有儿童团和青妇队站岗,村里墙上刷着1条又1条大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华国赤色组织万岁!”“毛先生万岁!”等等。 时间虽是7月,为了粉碎日本鬼子的进攻,乡亲们却比抢场收麦还忙。只见青年妇女1群1组的走门穿户,1个个抱着军鞋,从这家那家的门里走出走进。村干部们手里提着秤,把各家烙好的饼收集起来,放在筐篮里,准备送到前线去。 在庄子的1条东西街上,靠墙摆着1大溜桌子,桌子上扣着1摞1摞的碗,地上放着1桶1桶的茶水,随时供应上前线的人和从前线上回来的人喝。 赵燕跟着来到东西街上,老乡们1看这支1共不到2十人的抗日武装,有两挺歪把子机枪,每个人身上还有长短两件家伙,真是又带劲又阔气。无不用高兴和惊讶的眼色看着。 “瞧,这么棒呀!” “准是才得的,真新呀!” 正在这时,1群下课的小学生唱起来了:“老乡们,老乡们,快快参加革命军。革命军是自己的人,他和咱们是1条心······” 高明虎、尤林、鲁城等人在前,十几名武工队战士在后,1个个精神抖擞,连跟在最后头的赵燕也非常神气。正走着,迎面走来1群身穿黄军装的老革命军。1个首长在前头,身后跟着两个挎盒子枪的警卫员。 高叔叔看到那个首长,突然立正行了个军礼:“报告李司令员,武工队遵照司令部的命令,完成了任务,现在来向您汇报。” 李司令员先还了个礼,迎上来双手抓住高明虎的手,高兴的连摇了几摇,说:“明虎同志,我已经接到海口上打来的电话了,你们打得好呀!刚才军分区党委已作出决定,通令嘉奖你们,命令全区的抗日武装,向你们学习!” 高明虎又给司令行了个军礼,回头给尤林、鲁城使了个眼色。尤林和鲁城走到司令员面前打了个军礼,说:“海滨武工队深夜1战,全歼杨麻子押船的特务队,缴获长短枪十3枝,机枪1挺。按照‘3大纪律8项注意’的规定,现在全部缴公。”说着,把肩上的机枪拿了下来。 司令员上来和尤林、鲁城分别握了握手,1看还有1个1身便衣的孩子,敞着头,卷着腿,滚圆的脸蛋,大而亮的眼睛,额上挂着1片汗珠子,正巴巴儿的看着他。 李司令员开头只当他是驻村的儿童团,但又1看,小伙子腰里扎着皮带,皮带上还挂着1枝手枪呢。司令员走向赵燕,问高明虎:“这是谁?” 高明虎1看赵燕,说:“武工队的小战士,李家湾的联络员,赵燕儿······” “啊!你就是那个1家伙炸毁4艘敌艇的赵燕吗? 赵燕刚想学着高叔叔给司令员行个军礼,谁知还没来得及,就被司令员双手抱起来了。赵燕说:“报告司令员,我都十5岁了。” 司令员放下赵燕,对高明虎说:“你瞧,真象个革命军战士了。” 司令员风趣地笑了笑,对警卫员说:“告诉司务长,准备点好吃的,慰劳慰劳从敌区归来的英雄们。”警卫员应了个“是”,转身走了。 高明虎说:“李司令员,你先别忙······” 司令员说:“你们太辛苦了。今晚上都给我好好的睡1觉。…” “报告司令员,目前还不是睡的时候。” “为什么?” “报告司令员,我有个想法。” “好,我们回去说。” 赵燕跟着司令员进了1个院子。这原来是个民房,因防备敌人占领,屋里没有粮食,甚至连家具也都藏了,各屋里都是空空的,只有战士们睡觉的铺草。 武工队的战士夜里没睡觉,白天又准备战斗,这时确实太乏了。他们在铺草上1躺,1个1个都睡了。 第96章 马庄园 赵燕本来是个好动的孩子,又加上几乎睡了1天的觉,现在劲头可大呢。 高明虎1进司令员的办公室,赵燕也跟着来到屋外边。只听他们在屋里说:“我们最近在李天1家房底下发现了1个秘密·······” “秘密?” “报告,我知道。” 赵燕在门外说,1步跨进了屋。 李司令员看看赵燕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李天1家房底下有个洞······”接着,赵燕就把他在洞里看到的情况,报告了司令员。 李司令员1听,引起来注意,跟着问:“这么说,我们从李天1家的房底下运动过去,就可以把沙岛的指挥部炸掉。” 高明虎说:“还有道铁门隔着,但是我看过,可以从铁门旁边的墙上挖个洞过去。” 司令员点点头,又详细问了李天1家的情况和鬼子活动情况,又1同分析丢了大马号后,敌人可能采取的行动。 李司令员1个人在屋里来回的走动起来。 首长还没作指示,高明虎等人1直在等着。过了1会,只见司令员突然在高明虎的对面1站,说:“你们的这个发现十分重要,为我们夺取张家湾提供了极有利的条件。这边是前线,敌人集中的兵力大,从正面打破敌人的进攻很不容易,你们想想,鉴于这种情况,我们能不能集中1定的兵力,采取突然袭击的方法,打他的后方。” “打他的后方?” “对。既然可以利用李天1家的地洞炸掉沙岛的指挥部,那就可以攻占张家湾。张家湾是敌人向我根据地进行‘扫荡’的后方基地,1旦丢掉,等于掐住了敌人的喉咙。到那时,进攻我铁山地区的敌人,必然回兵去救。这样,既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也粉碎了敌人对我铁山地区的进攻,还可能缴获敌人的枪支物资来装备自己。.” 高明虎腾地1声站起来,说:“司令员,好!沙岛这个老鬼子,1心想吃掉我们的武工队。前几天3个中队跟着我们整整追了十来天。这回他们丢了大马号,我想这老家伙1定更加红了眼。如果因势利导,再把他从张家湾调出来······” “对!1定想办法把他调出来,我们就趁其空虚,攻其不备,1家伙打进张家湾。”尤林也兴奋的说道。 司令员又问了些情况,立刻叫通信员下通知开会,并让赵燕去休息。 为了抓住时机,粉碎敌人对我根据地的蚕食”“扫荡”,武工队只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晚上十点钟又从军分区的驻村出发了。 赵燕跟着尤林爬上东,指头朝东1看,整个1座南北山东部,到处都是火堆,各个村子都烟气隆腾,火光闪闪,在敌人临时修筑的工事里,不时地响着机枪。 武工队从南北山下来,通过两村之间的空间,利用树林和青纱帐的掩护,象1把利剑似的,直向敌人的后方插去,他们1夜急行军,赶到陡山河的时候,已经是第2天的上午了。 从张家湾转移出来的船员家属,都临时住在陡山河。因为怕敌探告密,防备敌人突然袭击,客人们连带出来的包袱都没打开,准备1旦发生了情况好提着走。 他们听说武工队来了,都来到高奶奶家里打听情况,问他们路上出没出事,自己的亲人现在佳在什么地方?高明虎、尤林和鲁城等人就把货轮大马号开到根据地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中午饭前,辛员山接到高明虎的信,和张连长从北边1个小山庄里来了。 辛员山当天就得知,赵燕这些孩子们除掉了版徒马庆高,武工队在船上消灭了杨麻子的特务队,救出来阶级兄弟,还把大马号开走的消息,他又是兴奋又是佩服。 张家湾码头,是敌人重兵守卫的海港,高明虎、尤林和鲁城等人硬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把杨麻子干掉,把1百多名被捕的阶级兄弟从虎口里夺回来,这太厉害了。 辛员山原来估计高明虎还在外地,1接到信,就觉得高明虎和他的武工队简直就像1群长着翅膀的燕子,速度快得惊人。 他1进门握住高胜虎的手,心情十分激动地说:“这么快呀,将近2百里地1夜就飞回来了······” “有任务,不能等啊。” “1路安全吗?” “没出事。近几天怎么样,有收获吗?” 辛员山擦着脸上的汗,伸手接过高明虎递过来的小板凳,1边坐,1边说:“为了牵住敌人,几天来1直围着这1带山区转。可能敌人发现了武工队并不在这片山区,所以昨天傍黑天,1直跟着我们的两个中队的伪军,突然撒回了码头。” 高明虎点点头,说:“马后炮,晚了。” “因为马庆高突然窜回码头,跟着我们的敌人就没有眼睛了。” “这我听说了。好呀!不过最近发现,马庆高的爹,马算盘子也是个特务。” “怎么发现的?” “群众揭发,经过多方面了解,那个伪乡公所,实际上是李天1设立在马家园的情报站。” 高明虎1听,高兴地说:“好嘛!现在我们正需要他们。”接着就把军分区决定打敌人的后方的命令,告诉了辛员山。 “打敌人的后方?” “对。为了消灭沙岛,夺取码头,军分区首长决定派主力部队1个营和本县县独立团插回敌后,预计夜间就可来到。我们的任务是准备好给养,动员足够的民伕,封锁消息。1个办法是武工队化装打入进去,如果办不到,那就想办法把敌人调出张家湾来·····” 高明虎正说着,忽听有人喊了声“报告”。他转脸1看,却是尤林带着赵燕领着李大牛和海波走了进来。这到底是怎么1回事呢? 原来敌人在丢失了大马号后,又在张家湾进行大搜捕,刘长亮和地下党支部的大部分成员也被敌人抓了起来。为了向上级汇报这1情况,今天上午,张希礼以外出买鱼为名,把海波送出镇来。海波到了李家湾,就和李大牛1块来到陡山河。 两个小伙子1见高明虎,就高兴地冲了上来。高明虎听完海波的汇报,就叫赵燕领他们去吃饭,去休息。 赵燕领着大牛和海波走后,高明虎继续对辛员山说。“军分区首长的意思,由于当前还是敌强我弱,我军又是远离根据地,深入敌区作战,在战斗打响前要绝对保密,以便使部队迅速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动到作战地区。1旦暴露,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战斗,然后,马上避开敌人增援的优势兵力,转移到安全地区。能不能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敌人,占领码头,达到把铁山敌人牵回来的目的,关键是战斗1打响,首先吃掉沙岛的指挥部。只要打掉敌人的指挥机关,伪军就成了1盘散沙,我军内外夹击,可以迅速击溃伪军,占领码头。如果打不掉沙岛,占领码头不能取胜,就会陷入被敌人包围的危险。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我军夹击敌人,而是敌人夹击我们了。” 尤林说:“领导说的太对了。不过根据刚才海波的汇报,敌人又在张家湾全镇戒严,只怕化装向里打入是困难了。” 高明虎说:“那就按照首长指示的第2个方案办,把沙岛从张家湾调出来。只要沙岛出来,我们就趁其空虚,攻其不备。” “怎么个调法?”尤林问道。 “刚才辛副团长不是说马算盘子是个特务吗?” “你的意思是······” “就在他身上打主意,利用马算盘子这个义务情报员,把沙岛从蛇洞里引出来。” 高明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1遍。 “好啊,就这么办。”辛远山兴奋地说道。 尤林通知陈大刚下通知开区委和部队连级干部会议,传达上级的命令,集体研究抛饵钓鳖的方案。 马家园在陡山河以北,相隔只有十来里地。因为马家园是个大庄,庄里安着1个伪乡公所。乡公所是1个公开为敌伪催粮要人的办事机构,实际上是李天1设在这里的1个情报站。 在马家园东头有个天王庙,黑瓦红墙,老柏树钻天。紧靠去张家湾那条东西路北边是个山门,山门顶上是个魁星阁,中殿塑的是天王,后殿塑的是观音菩萨,两边是两溜南北厢房,是看庙和尚的住处、厨房和招待客人的客房,伪乡公所就住在庙里头。 伪乡长是马算盘子的叔伯姪子叫马庆仁,这小子手下有1个文书和十来个乡丁,都是1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最近1个时期,鬼子和汉奸特务们不断“清剿”武工队,这些坏蛋们自以为到了保险囤子。因此,每到晚饭后就打起麻将来。 这天晚上,已经是十1点以后了。 老百姓早已入睡,街上静静无人。 就在这个时候,庙前的庄稼地里出现了两个人,1个大人,1个少年。他们听了听动静,大人向少年挥了下手。少年点点头,像1只机灵的小松鼠似的,离开路南边的庄稼地,直奔路北边的大庙走去。庙东边有1排刺槐,少年前看看、后看看,双手攀着树,哧溜哧溜爬上去。这个少年就是赵燕,和他1块来的真是尤林。 第97章 侦查 他们俩负责侦察敌情,所以在大部队前头。 后殿灯光通亮,麻将牌打得桌子乒哩乓啦地响着。院里1个站岗的,1会儿从窗子上朝屋里望望,1会儿到院里转转。 赵燕看得明白,就顺着树杆滑了下来,悄悄儿进了庙前庄稼地。 “怎么样?”尤林小声问。 “都在打牌。” “有岗哨吗?” “只有1个。” 说话间,高明虎、鲁城、张连长带着武工队和县独立团2连过来了。1听赵燕的汇报,就让2连原地待命,高胜虎和鲁城带着武工队全部战士靠近了山门。 赵燕重新上了树,尤林在后边。人超过了墙头,尤林把1根棍子伸到墙头上,赵燕弯腰抓着棍子,哧溜滑上了墙头。 尤林见赵燕站稳,就把棍子扔给树下人接着,把1根绳子拴在树上,1头给了小燕儿。赵燕抓住绳子,刷地滑到院里去了。 赵燕朝后院望望,那个站岗的还在那里逛荡着。赵燕1弯腰朝山门扑来。山门又宽又高,两边塑了4个大泥像,1个个青面獠牙,眼睛比鸡蛋都大。赵燕1进山门,就觉得阴森森的,他没有多想,扑上门就摸门闩。门闩并没有上锁,却用根老粗的大横杠子别着。 赵燕伸手试了试,那杠子竟和他的肩膀1样高,托不动,扛不起来。赵燕左转转、右闪闪,身上都冒出汗来了。正用手胡乱摸着,忽然觉得有个东西绊了他1下,赵燕下腰1摸,却是1块老大的石头。 赵燕忽然有了办法,把石头搬过去垫着,肩膀不是就能把杠子扛起来吗?他用双手试了试,抱不动,只有掀着石头向前滚了。谁知刚掀了1下子,石头便咕咚响了1声,这就惊动了在院里那个站岗的。 那个小子跑到前院,喊了1声,“谁?” 赵燕腾地爬上神台,1闪身躲在1个大泥像的后边去。站岗的乡丁打亮了手灯照了1阵子,没发现问题,骂了声:“他妈的,什么东西。” 就又摇晃着身子到后院里去了。 赵燕双手搂住那个大泥神的腰,也忘了害怕了。伸着半边脸看到那个小子走了,就又从神台上滑下来,用劲地把那个石头滚到门跟前。先用手晃了晃,然后抬脚踏在石头上,肩抵着那杠子1扛,那根门杠子就被赵燕扛下来了。 赵燕开了门,高明虎、鲁城就带着武工队冲了进来。好像风卷残云1样,前后不到十分钟,不但活抓了马庆仁,而且把十个乡丁也抓了起来,还缴获了3枝“土压5”,两箱手榴弹和1个老得没有牙的座钟。 独立团2连1直没出面,这时候马算盘子正在睡觉,忽然被1阵敲门声惊醒。他是个特务,只当有情报来,谁知开门1看,却是高明虎的武工队。“马老伯,对不起,打扰你了。” 高明虎1见面就说,马算盘子开头还愣着,当他醒悟过来以后,忙点头弯腰地说: “啊!高队长,罕见,罕见,这是从什么地方来?” “从海上,有个重要任务,请老伯协助。” “我······好说,好说,只要能办到的,尽力为之。请,屋里坐,屋里坐。” 高明虎朝同志们挥了下手,武工队的战士们就押着马庆仁进了忙算盘子的堂屋。 马算盘子1看不成人被5花大绑,吓得几乎尿了裤。他1面叫高明虎和其他战士们坐,1面招呼他老婆起来烧水。 高明虎1摆手,说:“老伯,1切都不需要。” “那,你······” 高明虎做手势叫尤林把马庆仁和乡丁带到外边,然后小声对马算盘子说:“因为老伯是抗日家属,我觉得你和我们心贴心,因此特来请老伯办1件重要的事。” 马算盘子向前伸伸脖子,小声问:“不知要我做什么?” 高明虎也向前伸伸脸:“不瞒老伯说,我们劫了李天1的1只船。” 马算盘子不由得1愣:“在什么地方?” “这是军事秘密,请老伯不要多问。” “对,对对。高队长,你叫我····” “现在是抗日战争的艰苦时期,船上有大批物资,完全可以用来抗战。为此,请老伯从咱庄动员1批民夫······” “这······” “你害怕了吗?因为怕出问题,我们1进庄就砸了伪乡公所。” “对呀,我竟老糊涂了。既然扫除了障碍,我还怕什么呢?” “就是啊。” “那什么时候运?” 高明虎1看那老家伙伸着脖子问底细,故意地说:“现在老百姓都睡了,就是动员出来人,天也早就亮了,只怕今晚抢运是来不及。老伯,你看是不是明天秘密动员好民夫,准备好家伙,到明天天1黑就抢运呢?” 马算盘子忙说:“行。这是为了抗战,老叔1定尽力。” 高明虎说:“咱们这个地方是敌占区,敌人整天找我们算账。因此武工队活动要绝对保密。我们决定在老伯家住1天,打搅了老伯的,1块道谢······” 马算盘子为了向敌人献媚,巴不得武工队住在他家里,忙说:“老姪,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咱不都是为了抗日打鬼子吗?” 赵燕1听马算盘子那张“甜”嘴,心里骂道:“别你娘装模作样的,你当我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高明虎见赵燕眼睛瞪得圆圆的,带有怒色,怕被马算盘子发觉,偷用手碰了赵燕1下,对马算盘子说:“所以,我才把老伯看成是自己的人,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不但到老伯家里住,还把抢运敌伪物资的任务,委托老伯来办。这里距离敌人近,因此请老伯行动谨慎,找人要找那些可靠的人,绝对不能走漏1点风声·······” 马算盘子为了稳住高明虎,忙说:“老姪子,这你放心。我虽然是个地主,但庆高是咱革命队5的区长,如果咱这边败了,我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赵燕1听,鼓不住的想偷笑。心里想:“去你娘的吧!你那个坏蛋儿子早叫我摁到海里去了。” 高明虎见赵燕又1脸笑意,怕露出破绽,就嘱咐了1句:“快睡,明天还有任务。”转身对全体武工队战士命令道,“同志们,马老伯是抗日家属,来到这里就算到了家了。你们除了看押俘虏的以外,1律睡觉。休息好,迎接明天的战斗。” 战士们应了个“是,”就在马算盘子准备好的屋里睡下了。 马算盘子没睡,因为夜里进不去张家湾,他也没马上行动。他装做关心武工队的样子,到战士们睡觉的各个屋里照应了1番。 1看,战士们1个个都睡了,马算盘子不由得1阵心喜。 为了取信于沙岛和李天1,趁战士们睡着,他下腰把尤林的背包拿起来,1下子掖在衣服底下。天1亮,他就偷偷地出了马家园,放开脚板子向张家湾窜去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武工队放出他这个泥鳅去钓鱼的!他刚1出庄,尤林和鲁城就带着战斗小组,还有赵燕、大牛和海波,就远远的跟在他的后边了。 大马号开走的当天晚上7点钟,李天1突然被沙岛叫去了。 武工队船上歼敌,完全出乎沙岛的预料。听传言武工队进了张家湾,沙岛怕把人关在镇子上不保险,自作聪明的夜间把人押上船。他认为轮船停在海里,有杨麻子的特务队看押,武工队有天大的本事也上不了船。 他哪里知道武工队的战士们,大部分是闯海的出身,在6地上是猛虎,到了海上是蛟龙。这1天,沙岛真是洋洋得意。 刚过5点,海城方面打电话来问,为什么早晨6点钟开船的大马号,下午5点还没到?沙岛1听不好,立刻派汽艇出海找。 海城的敌人1听沙岛说,轮船是按时开出的,就马上派出两架飞机找。飞机很快把从张家湾到海城的水域找遍了,根本没找到大马号。于是,海城的日寇立刻给沙岛下了命令:限他3天抓到武工队,找回大马号,否则就以军法处置。 沙岛1听,又气、又急、又怕,放下电话,就在他的指挥部发起疯来了。 李天1刚进沙岛的指挥部,就发现两排鬼子在门前持枪侍立,好像是要处决什么人似的,气氛非常紧张。 李天1吃了1惊,突然站住。 1个曹长举着指挥刀,哗拉哗拉地来到他跟前:“快快的,指挥官的叫!” 李天1哆嗦着两腿,朝沙岛的那个大碉堡走去。 沙岛敞着前怀,坦露着胸脯,拄着指挥刀,坐在1张破椅子上。也不知道他闹腾了多大1阵子了,两把椅子被劈碎了,热水瓶摔在地上,泼的到处是水和玻璃碴。 李天1刚进门,沙岛腾地跳了起来,发疯般地扑上去,1把抓住李天1的衣服领子:“8格,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 李天1被拽得打了个趔趄:“太君,我·······” “你的说,大马号的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天1打了个寒噤:“啊?大马号出事了?” 突然,外边有人喊了声“报告。” 李天1转脸1看,却是张大炮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报告太君,出了大事了······” 第98章 审问 翻译见张大炮1身大汗,气喘如牛,忙问:“什么事,快说。” “刚才警察报告,海湾里漂出来5具尸体。” 沙岛1愣,松开李天1,又扑向张大炮:“什么人的尸体?” 张大炮哭咧咧地说:“报告太君,咱们的特务队员,都从海里漂出来了……” 沙岛大吃1惊,这才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了。这是武工队夜里上了船,杀了特务队把船抢走了。 他气急败坏地说:“高明虎,武工队,大大的厉害!” 沙岛虽然拿李天1不当人,但是李天1这条走狗的本性却没变。这时,他1听特务队的尸体从海上漂出来,立刻叫张大炮给刘2蛋下命令,叫他封锁海边,老百姓不得靠近1。 “这……” 张大炮话还没说完,李天1又气急败坏地说:“这什么?叫老百姓传出去,对我们不利呀!” 张大炮应了个“是。”又看了沙岛1眼。 沙岛明白李天1的意思,朝张大炮挥手说:“快快的,全镇的戒严。” 张大炮答应了1声走了。 李天1这才擦了擦早就流到脖子上的臭汗。 沙岛逐渐冷静了,意识到单单只是发急、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他把指挥刀向刀销1捅,问道:“李的,武工队的怎么上了船?” 李天1腰1挺道:“看来船长刘冠3是个革命军武工队员,没有船上的人员和武工队勾结,武工队上不了轮船。” “张家湾,武工队的有?” “有,1定的有!” “你的,警察的,把张家湾封锁,把武工队的统统抓到。” “哈依!” “1定查明武工队的,高明虎的哪里去了?船的,人的,统统夺回来。” “哈依!” 敌人为了抓到武工队,为了查明武工队在什么地方,抢去的轮船又在什么地方,从晚上7点多钟戒严,进行了挨门挨户的搜查。 无论是码头工人还是外乡来做买卖的商人和走亲戚的群众,凡是敌人认为可疑的统统抓走,1夜抓起来2百多名。 地下革命组织的支部成员,包括刘长亮,也都被抓到伪警察局里去了。 沙岛为了从这些被捕的群众口里得到武工队的去向,来挽救他的生命和前途。第2天,沙岛亲自坐堂审问。 伪警察局后院扎上了吊人的架子,摆上老虎凳,生上木炭炉子,端来辣椒水。早饭后审讯开始了,只听到受刑群众的叫喊声,鬼子伪军考打群众的刑具响声,1阵1阵传到大街,伪警察局变成人间地狱了。 但是他们审了1上午,却什么东西也没问出来。 在大马号开走的那天早晨,海云刚起床就听到轮船开走的汽笛响。情况到底怎么样,阶级兄弟都被救出来了吗?海云不放心。早饭后,她借着忙撞送狗剩上学的机会,叫忙撞找刘叔叔打听打听。 忙撞送了狗剩,转了1个弯来到海波家。进屋1看,1个警察正在和刘维亮说话。邙壮不认识这个警察是张希礼。这个张希礼和张田明是堂兄弟,他们1块加入的赤色革命军。家中无地无船,靠开1个小杂货铺维持生活。 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了解敌情,革命军组织设法把他派到伪警察局,已经3年了。他负责管户口,也交了1些朋友。在大马号开走后,刘长亮也预料到敌人可能要进行大搜捕。他找张希礼来,是传达高明虎的指示的。同时,研究1旦发生了敌人大搜捕,如何组织力量继续同敌人斗争的问题。 邙壮1见有警察,立刻转身向外走。刚要出大门,海波从屋里追出来,硬是把他拉回去,小声说:“别害怕,是自己人,张叔叔。” 邙壮进了门,刘长亮就告诉他,杨麻子带上船的特务已被武工队全部歼灭,阶级兄弟得救了,大马号已经开走。 邙壮1听,感到十分高兴,就想马上回去告诉姐姐。 刘长亮把他叫住,说:“敌人1旦发现丢失了大马号,很可能又要抓人,弄不好,我也可能被捕。为了防备敌人的阴谋,最近几天不要进行活动,也不要出来联系,特别不要到我家里来。” 邙壮答应着,走了,他回去告诉了姐姐,海云又是兴奋,又感到担心。 这1天,敌人把抓去的群众,整整拷打了1天。因为没问出来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就把他们认为最可疑的所谓重大嫌疑分子,另关在1个地方。 第2天早饭后,把刑讯地点移到李天1的会客厅前。沙岛和李天1在屋里坐镇,伪警察头子刘2蛋亲自审。只见伪军、警察、鬼子兵摆了两大溜,各种刑具摆在审讯桌前。刘2蛋按照沙岛的旨意,1晃3摇地走了出来,走到审讯桌前1坐,大咧咧地把桌子1拍,大声地说:“来人呀,把刘长亮带上来。” 海云和邙壮两个提水彻茶,伺候刘2蛋和那些黑狗子、伪军。 刘2蛋的话音1落,只听到唏哩哗啦1片响。 海云朝外1看,两个警察押着1个粗壮的大汉走了进来。大个子,高颧骨,方圆脸,大眼睛,眉黑如墨,腮上的胡茬象刷子,带着手銬脚镣,走起路来1片地响。不用问,这就是指挥他们活动的刘叔叔了。 刘长亮刚在审讯桌前1站,刘2蛋就1拍桌子嚎叫道:“姓刘的,你把高明虎送到哪里去了?” 刘长亮面不改色,蔑视地1笑。 “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材料,证明你就是个吃个革命军武工队的成员·······” 刘长亮打断了刘2怪的话:“那好啊,既然你掌握了材料,那就请你摆出来咱看看。” “姓刘的,在我跟前强嘴,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你就看着办吧!” “来人呀,给我夹出烙铁来烙。” 刘2蛋1声怪叫,两个警察扑向火盆,用铁钳夹出来1根烧红了的铁筷子。 刘长亮膘了1眼,身子连动也不动。 张大炮站在会客厅1看,立刻跑出来,先朝警察1摆手,对刘长亮说:“老弟,说了吧。充其量不过你知道高明虎到什么地方去了,杀人抢船不1定是你干的,你又怕什么呢?” 刘长亮看了看张大炮:“大管家,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武工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张大炮笑了笑,说:“令兄是革命军武工队员,难道勾结武工队就没有你的份?” 刘长亮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哥是你们的船长,和你们来往最多,如果他勾结武工队,有份的应该首先是你,不是我吧?” “你········” “我?我还能怎么样?你们查吧!” 刘2蛋1听,又下令叫警察夹烙铁。就在这个时候,沙岛在屋里坐不住了。他发疯般地从屋里窜出来,1挥手叫警察把烧红的铁筷子放回去,假猩猩地走到刘长亮的面前:“刘的,你的朋友大大的。你的装船的干活,你的说,武工队,高明虎在什么地方?” 刘长亮看了沙岛1眼:“我只知道装船,别的我不知道。” “你的狡猾,不说的就死啦,死啦。” “太君,你就是死啦死啦地我也不知道啊·······” 沙岛1听,刷地抽出来指挥刀,刚朝着刘长亮举起来。就在这时候,忽见从外边跑进来1个老头。李天1抬头1看,原来是他的暗特马算盘子。 马算盘子天亮前出了马家园,他怕高明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转移,1路上几乎是跑着来的。西卡子门站岗的伪军,不知道他是个特务,不让他进门,蘑菇了半天。当马算盘子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早饭后了。 马算盘子来到李天1的面前:“天1老弟,鄙人村的乡公所,今黑夜被高明虎砸了······” 1听高明虎,沙岛立刻把举起来的指挥刀又放下了。李天1欣喜无比,正要细问,沙岛猛地扑了过来。 “老头,你的什么的干活?” “报告太君,他是我们的特工,是马庆高的父亲,” “老头,你的说谎!” “不,不,不。”马算盘子分辩着,“高明虎是半夜后去的。他说我是个抗日家属,信得过我,还叫我暗地里动员民侠给他运东西。” 李天1问:“运什么东西?” 卜算盘子说:“他说才从船上抢来的。”鲨鱼精1听,忙看了沙岛1眼。但是沙岛还是不相信,说: “你的,说谎的有?” “太君,千真万确,我怕你不信,还拿来1个证明。” 马算盘子拿出来1个背包,这是夜里尤林有意叫他拿的。 沙岛接过背包,抬头看了看李天1。 李天1接过背包1看,里面有茶缸、牙刷、手巾、肥皂,还有1本《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于是对沙岛说:“马老兄向来忠于太君,我看错不了。” 沙岛看看马算盘子:“武工队,高明虎在什么地方?” “报告太君,都睡在我家里,这个背包就是我趁他们睡了偷出来的。” “你说的当真?” “报告太君,我敢拿脑袋担保。如果抓不到高明虎,你就砍我的头。” “你的,带路?” “行,我带路。” 沙岛转向李:“人的押回去问,你的亲自带队,准备出发。” 鲨鱼精应了个“是。”就叫刘2怪把受审的人押回警察局去了。 沙岛为了消灭武工队,这次1下子出动了3个中队,分别由沙岛和李天1指挥,杀奔马家园去了。 马家园在张家湾西北,距张家湾不到2十里地。敌人集合好队5,布置家里的守卫任务,并作好包围马家园的作战方案。 当他们走出西卡子门的时候,时间就快到中午十2点了。刚走了3里地,忽然路边高粱地里露出来3个孩子的脸。 第99章 马算盘伏诛 他们提着草筐,拿着镰刀,好像没见过鬼子似的,1个个呼闪着大眼睛,好奇地朝着路上皇。 沙岛骑在马上1看,立刻在路上勒住马:“小孩的,什么的干活?” 马算盘子1看,不由得吃了1惊。他还认得,其中1个正是跟着高明虎的,夜里就睡在他家里。 不用问,这些孩子是到外边来给武工队放哨的了。 “我认的,是小革命军。” 李天1听罢,立刻命令伪军:“快!赶快把他们抓起来!” 3个孩子1看伪军来追,就招呼说:“赵燕哥哥,鬼子出来啦,赶快回去报告去。”说完,就钻到高梁地里不见了。 几十个伪军钻到高粱地搜了1阵,哪里找到孩子的影子!他们刚回到公路上,3个孩子却又在前边出现了。 马算盘子1看,立刻咋呼说:“你们看,在前边,又出来了。” 李天11挥手:“赶快追,追不上就开枪打。” “不!开枪的不要。” 沙岛立刻制止了李天1。 “李的,你的不懂,枪的1响,武工队的跑了,你的明白?” “我明白,明白。” “跟上小孩,快快的、悄悄的,你的那边,我的这边!”沙岛做了个包围的手势,“不出声的,要快,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我的明白。” “出发!” 李天1应了个“是。”带着两个伪军中队,1下路进了庄稼地,直奔马家园西部而去。 沙岛为了让出个时间,让李天1赶到马家园西部形成包围圈,有意识的走得很慢,3个孩子1看鬼子顺路而来,1面咋呼:“鬼子来啦,鬼子来啦!”1面提着筐顺着路向前跑。 不用问,他们是赵燕、大牛和海波。 沙岛是个老狐狸,又加上最近“清剿”武工队,1次1次都落了空,受到抗日军民的沉重打击。 别看他杀气腾腾出了张家湾,说不定半路上忽然发生了怀疑,还会再返回去。 为了把这条毒蛇从蛇洞里引出来,高明虎不仅利用了马算盘子这个义务情报员,而且还特地派赵燕、大牛和海波在路上等着他,1定要把沙岛牵到马家园。 赵燕接受了高明虎的指示,早饭后就在路边上等着。 还真灵,那马算盘子真的领着鬼子出来了。赵燕、大牛和海波在路上跑了1阵,回头1看,鬼子紧紧地跟在后边。 大牛说:“你们看,臭崽子们还真的跟着我们来了。” 赵燕用褂袖子擦了把汗,说:“高叔叔说,把这些鬼子汉奸们牵到马家园就是胜利。别大意,咱们牵着他走。” 3个孩子距离鬼子不远又不近。沙岛想抓到他们,1时追不上;想开枪打,又怕惊动了武工队,因此气得干瞪眼,在马上下了命令:“快快的,抓到小武工队,大大的有赏!” 鬼子在路上跑起来,3个孩子也在路上跑起来。 下午1点半,沙岛指挥的鬼子兵赶到马家园,3个孩子却不见了。 沙岛在庄头上下了马,刷地抽出指挥刀,当空1举,狠劲地劈下来:“前进!” 鬼子兵1个个都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马算盘子1看,点着小碎步跑在前头。鬼子兵呼呼啦啦冲进庄里,来到马算盘子的门外。 马算盘子忽然站住,回头朝沙岛1哈腰:“报告太君,这就是寒舍,高明虎和他的武工队就睡在里面。” 沙岛指挥着鬼子兵对准院子架上机枪,留1个小队在大门外掩护,然后1挥手,对马算盘子说:“老头,你的带路。” “是……是是,我的带路。” 马算盘子象1条夹尾巴狗,把腰躬得象只对虾似地扑向自己的大门。 他轻轻地1推,大门开了。 马算盘子听听没有动静,回头给沙岛做了个进门的手势。 沙岛1挥手,带着鬼子兵进了马算盘子的院子。他们只当武工队还在睡觉,以便乘机抓活的。谁知扑到各屋里1看,大家都傻了眼了。别说没见武工队的影子,甚至连马算盘子的家属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在这时候,庄西北角上突然开了枪。 马算盘子对沙岛说:“坏了,太君!我们中计了!这个高明虎,太精了。夜里还告诉我动员民伏给他运东西,他倒跑到山上躲起来了。” 沙岛1听枪响,只当武工队在山上,于是立刻下令:“快快的,北山的包围。” 原来为了牵住敌人,以便让个时间收拾张家湾的伪军,辛远山特地在山上留下了1个排,天亮前就修好了工事。 沙岛虽然人多,因为我军占领了有利地形,他连续发动了两次冲锋都被我军打退。 沙岛还没有把山头拿下来,忽听从张家湾方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沙岛感到吃惊,正在狐疑不定,忽见1个警察满头大汗地跑来了。 这个警察就是地下组织成员张希礼,他奉高明虎的命令,专程来马家园牵牛的。 “报告太君,赶快回去,张家湾被武工队占领了……” 沙岛1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猛地向前跨了1步: “你的,什么的干活? “我的,警察局的干活,警察全部被8路缴械,我偷跳窗子跑出来报告的。太君,赶快回去。” 张家湾方面的枪声还在响着,远远地望去,几股黑烟在张家湾上空升腾起来。 沙岛愣了半刻,方知自己又上了当,是被高明虎有计划地调出来的。 张家湾是日寇的军用港口,也是后勤供应基地,如果丢了张家湾码头,他这个中佐军官就再也别想活着了。 沙岛恼羞成怒,把1切愤恨都记在马算盘子身上,他根本不认为马算盘子是什么特工人员,而认为他是勾通武工队的奸细。 沙岛1看马算盘子呆若木鸡似的站在那里,就发疯似的朝那老汉奸走去。 马算盘子1看沙岛那两只凶恶的眼睛,吓得连屎加尿全拉到裤里去了。 不等沙岛走到跟前,立刻表白自己说:“太君息怒,我是地主,从根上就是反对武工队的,武工队夜里确实住在我家,为了效忠皇军,我才向你报告的呀!” 沙岛并不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马算盘子,刷地把那口指挥刀抽了出来: “8格,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你的私通武工队,欺骗皇军……” 马算盘子1看,立刻嚎叫起来了:“皇天在上,我对天起誓!我……我是忠于皇军的呀!” 但是,不管马算盘子怎么说,沙岛还是把指挥刀举起来。 马算盘子1看不好,立刻大叫:“天1老弟,救命呀!” 马算盘子的喊声未止,沙岛的刀突然1闪劈了下来。只听略嚓1声,马算盘子的半边身子呼哧落在草坡上。 站在旁边的李天1也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用双手蒙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只听沙岛大声命令:“出发,坚决夺回码头!” 赵燕、大牛和海波把近3个中队的敌伪军引到马家园,就扔掉了草筐子。赵燕1看敌人离庄还有1里多地就拉起网来了,说了声“跟我来”,3个孩子1弯腰钻到1条山沟里去。 这小山沟是由北往南,从马家园北山上淌下来的。因为夏季雨多,沟底下哗哗淌着水,沟崖壁上长着密密的马尾松,沟底下是红柳树。 大牛和海波跟着赵燕,身子灵活的象3只小松鼠,敌人由南向北,从漫野里向卜家园包围。 赵燕、大牛和海波由北往南,顺着沟底向南运动。正朝前钻着,忽听沟上面传来嚓嚓地脚步声。 赵燕突然站住,伸手把大牛和海波挡在身后头。大牛抬手擦把汗,从树叶缝里朝沟上面打量了1眼,只见1群鬼子淌着大汗,双手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沿着沟崖冲向马家园去了。 大牛挤挤眼,赵燕忙给他做了1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好半天,赵燕探着身子爬上沟去,从树空里伸头1看,敌人已经从他们的身边过去了。 赵燕下了沟,大牛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走!” 赵燕1挥手,3个小伙子就撒开脚丫子窜起来。 他们刚跑到规定的集合地点,跑在前面的大牛,突然调过身子冲上来,伸手把赵燕拉住。 赵燕吓了1跳,只见大牛1面喘粗气,1面抬手朝前指。 赵燕愣了,大牛摆摆手,3个人靠在1块儿,扒着桲椤棵子朝前边打量起来。 这里已经远离马家园十5里,正是南北陡山的北麓,山坡上长满了桲椤棵子,空间是稀稀拉拉的刺槐和马尾松。就在山坡上那些树棵里,埋伏着黄乎乎的1片伪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3个小伙子偷着向东望,看不到头,向西看,望不到边。3个人都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大牛小声说:“糟糕,跑着跑着碰上了。” 海波看看赵燕,小声说:“这怎么办,咱到什么地方去找高叔叔?” 赵燕做手势不让大牛和海波说话,就跷着脚到处打量起来。 上午,高明虎交代的很明白,1旦把沙岛引到马家园,就马上到陡山北头集合。还说,他在这个地方等着。这会儿来到集合的地方了,为什么整片山都被伪军给占领了呢? 第100章 救人 赵燕又是纳闷,又是感到惊讶,他想了1阵,就从那幽密的树林里悄悄地向前走去。 李大牛和海波看到赵燕钻进树林。两个人交换了1下眼色,也跟着钻进了树林丛中。 3个小伙子翘着脚,弯着腰,1步1步地向前运动着。 赵燕、大牛和海波也跟着走,赵燕停,水牛和海被他跟着停。1会儿功夫,3个人就跑到那些伪军的近处了。 就在这时候,赵燕突然住下,让桲椤棵子把自己掩护着。 大牛和海被也赶紧站住,用手经轻地扒开桲椤叶朝前望。 山坡上的人都在树荫下,有的歪着,有的坐着,步枪揽在怀里,机枪支在地上。打牛和海波,交换了1下眼色,心里说:“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两个小伙子正在想心事,忽然赵燕腾地1声叫了起来,大声地喊了声“爹!”,就飞也似地窜上山坡去了。 李大牛和海波先是吓了1跳,接着就愣起来了。 两人正不知出了什么事,忽听1人说:“小燕儿,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李大牛和海波闻声张了1眼,这1下子看清楚了,只见赵庭山叔叔从山坡上迎着赵燕走下来。李大牛和海波1阵心喜,接着扑啦扑啦,像是两头小牛镂似的从桲椤棵子里钻出来,1个贼着“姑夫”,1个喊着“叔叔”,撒着欢儿跑上山坡,揽腰把赵庭山抱住了。 3个孩子激动得流着泪,赵庭山亲的摸摸赵燕,拍拍大牛,又拉拉海波,半天方在山坡上坐下来。 原来赵庭山上次为父亲报仇未成,被警察追着跳了海。他从李家湾逃出来,就跑到县独立团参了军。他们这次是来执行攻占张家湾的战斗任务的。 将近千人的1支作战部队,1夜之间全部插了过来,这次把沙岛从张家湾调出来,目的是乘敌人后方空虚,立刻打进张家湾,这是军分区制定的作战计划。为了在敌人发觉前,迅速占领伪军守卫的炮楼,除了高明虎的武工队外,另有3个连装扮成伪军,现在正在休息待命,不想赵燕跑来就碰上了。 赵庭山早已经和高明虎、尤林、鲁城等人见了面,知道赵燕执行任务去了。 看到3个小伙子脸红扑扑的,1身是汗,就赶紧把身上的水壶给了他们。赵燕接过喝了1口,顺手把水壶给了水牛,抹了抹嘴,说:“我寻思汉奸不会跑到这里来,原来还是咱的大部队过来了。” 大牛喝了1口水,把水壶递给海波,说:“赵叔叔,干嘛穿这样的衣服?” 赵庭山说:“为了进张家湾嘛。” 海波说:“快着点吧,咱的人叫警察抓起来好几百。” 只听得后面1个人说话:“不用愁,马上就要解放了。” 3个人听声1回头,却是高明虎带着武工队过来了。 武工队2十几个人,每人两件家伙,都是新的,被太阳照得闪光耀眼。3个小伙子齐声喊了个“高叔叔”,腾地1声站了起来。 高明虎把赵燕、大牛和海波揽到身前,问:“小伙子,怎么样?” 赵燕说:“报告队长,完成了任务。” 李大牛说:“沙岛举着大刀,呼啦呼啦钻到马家园去了。” “好,你们干得很出色,我代表武工队表扬你们······” 正说着,忽听北边响了枪。接着,指挥员下达了命令,要准备马上进张家湾码头。战士们1听,哗地从山坡上站起来。高明虎对赵燕说:“你们3个在前头带路.” “是!” “到门上看我的眼色行动。” “是。” “出发。” 高明虎1挥手,带着部队奔张家湾西门去了。西门是张家湾通往内6地区唯1能通汽车的通道。叫西门,实际上并不是城门,是1道南北山中间的1道大豁口,从西边朝东看,好像用斧头劈开的1般。在路南边有1个水泥碉堡,又矮又粗,又好像扣过来的1个大囤子。从碉堡向西,拉了两道铁蒺藜网,又安了两个铁蒺藜门。天黑的时候,人藏在碉堡里,外边关上铁蒺藜门,你天大的本事也难进去。 卡在公路两边的山顶上,各有1个伪军炮楼,山半腰里1排3个碉堡,碉堡外边也拉着1道铁蒺藜网。由于地势险要,居高临下,又有坚固的工事,1个连守卫,1个营也攻不上去。 沙岛带着鬼子伪军去“围剿”武工队去了,现在每个碉堡里只有1个班的伪军在守卫。西门是个重要的地方,有两个伪军和两个警察站岗。 1个伪军背着枪正在逛荡,1抬头看到从西北方向开来1支队5,前头开路的是便衣,后边跟的是伪军,还有3个半大孩子带着路。 伪军立刻把枪拿在手,躬腰1看,队5后部还飘着1面日本旗。说沙岛带着部队又回来了吧,但那便衣他1个也不认识。说来的不是自己的人吧,服装,旗子却又象是鬼子、伪军。这个伪军正闹不清来的是那部分,3个孩子就来到跟前了。 “站住! 伪军用枪顶住赵燕。又问:“小免崽子,哪里来的?” 赵燕伸手1扑拉:“哪里来的你看不见吗?” “你······站住。” “哎,你咋呼什么?” 伪军1回头,1个腰里插着两把驳壳枪的大个子站在面前。 “几个人在门上站岗?” “报告长官,4个。” “山上多少人?” “报告,1边1个班。” “不行,人太少了。” “你们是?.” 队5在西门上聚了个疙瘩。高明虎1回头,辛远山正巧来到面前。于是报告说:“报告,山上守卫的只有1个班。” 辛员山朝山上望了望。“2中队长!” “到!”张连长立刻来到跟前。“快,守住西门。” “是。” 那站岗的伪军看到“2中队长”1挥手,1支1百多人的部队哗地奔两边山顶上的炮楼去了。跟着,十几个人就把西门守起来。两个伪军和两个警察都被挤到了路边上。只见便衣队在前,大部队在后,排列整齐地朝张家湾镇里开去了。 张家湾东西大街上走路的群众看到突然进来了这么多兵,有的愣愣地看着,有的怕招惹是非,赶快躲到家里去,也有的小声问自己身边的人:“这是驻在咱镇上的人?” “我也不认识,8成是新换防来的。” 部队1进张家湾,立刻按照事先的计划行动起来。赵庭山带着部队去夺敌人南边山上的炮楼,辛远山带着部队奔西北角那山上去了。 武工队第1个任务是占领李天1家的地洞,同时放出押在伪警察所的革命群众。所以高明虎1进张家湾,立即扑上立体那1的杂货铺子。 1进门,不管顾客还是店员,1律赶到门外。铺子里的店员见突然进来了1群便衣,只当是特务队又在搜武工队,谁敢问1声儿? 高明虎让战士们把住外门,走进账房,就把进地洞的那个小铁门开了。并又嘱咐尤林道:“你的任务是封住通沙岛指挥部的那道巷子,掐断敌人到李天1家来的地下通道!”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通沙岛指挥部还有个铁门,要马上从旁边墙上挖个洞通过去。在沙岛回来前,搞好掩体,准备好炸药。”尤林应个“是”,就由赵燕领着,带领1个战斗小组到地下室去了。 地面上,鲁城率领着队5立刻控制了李天1的院子,封锁了前门。海云、秋花和邙壮1看自己的部队来到张家湾,立刻迎了出来,提水,沏茶,热情地招待自己的亲人。 高明虎找来张希礼,了解了伪警察局的情况,并派张希礼马上出镇向沙岛报告,1定把沙岛再牵回来。为了迅速解决敌人,在打发张希礼走后,高明虎就带上化了装的部队,直扑伪警察局去了。 伪警察局在张家湾东南角,离海边很近。大门朝东,前后两个院子,门外1个岗楼,两个警察站岗。前院关押着被捕群众,后院是拷打群众的刑场。刘2怪为了搞出来谁是共产党,好向李天1献功。 在李天1拉着队5,跟着沙岛走后,他把刑具搬回伪警察局,继续对被捕群众进行拷打。 高胜虎带着武工队和部队的战士们来到伪警察局门外,1个站岗的警察就迎着问:“哪1部分?” “赤色革命军,武工队。” 高明虎1面回答,1面继续扑向伪警察局的大门。两个站岗的警察听到高明虎的答话,又看到前头是便衣,后边是伪军,正感到纳闷。高明虎已经带着3十多名战士进了伪警察局的大门。只见前院到处躺着被打伤的群众,由4个武装警察端着步枪在看押着。从前院到后院是个穿堂门,有两个警察垂手而立,只要听刘2蛋1声招呼,他们就把人架上刑场。 高明虎把两个班留在前院,带着十几名武工队战土进了后院。只见刘2蛋剥了黑皮,穿着白衬衣,手枪耷拉在胯骨上,提着鞭子,挺着溜尖的肚子,正在拷打刘长亮。 “沙岛指挥官已经带着大部队出发,马上就把高明虎和武工队抓了来。你现在说了你是武工队还不晚。如果不说,等高明虎把你说出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长亮蔑视的1笑:“2蛋,看看把你兴的,你除了会吹以外,还有什么本事?” 刘2蛋1瞪眼说:“好小子,你倒敢冲着我来了!不尝尝鞭子,你不知道我的厉害!” 第101章 组织队伍 刘2蛋正抡起鞭子,1转脸看到从外边进来了1群便衣。前头走的是个大个子,穿戴得很阔气,腰里别着两把驳壳枪,直冲审讯桌走来,接着坐在刘2蛋的椅子上。 刘2蛋1看,1个也不认识。 来者派头很大,刘2蛋愣了1阵,1张蛤蟆嘴笑了笑,点头哈腰地问道:“对不起,老兄是·······” “抓到高明虎了吗?” “皇军已经出发,这1次,高明虎是跑不了啦。这些穷鬼们几乎个个都通武工队。高明虎明明是他们送走的,可是他们······”刘2蛋又霍地转向刘长亮,“姓刘的你听着!万1皇军抓不到高明虎,你不给我把高明虎找出来,我就割你的脑袋!” 开始,刘长亮看到1个气派轩昂的大个子,带着十几个便衣进了院子,只认为敌人又增加了审讯人员。听到讲话,再仔细1看,原来是高明虎来了,越发感到心宽气壮。 “哼!我看你是炕头上的汉子,锅门口的将军。只会在老百姓的身上使威风,真找来高明虎,你别吓得拉屎拉在裤裆里。” 刘2蛋1听,勃然大怒,上去1把抓住刘长亮。冷笑1声说:“好小子,用不着你嘴硬,你把高明虎找来吧,老子如果不1把抓住他,我就把头倒过来走。” 高明虎突然站起来,趁刘2蛋抓着刘长亮吹牛的机会,1伸手把他的手枪掏了出来。抬手拍了刘2蛋1把。 “我就是高明虎,你抓不抓?” 刘2蛋猛吃1惊,立刻伸手去摸枪。 高明虎1看笑了,拾起右手说:“别掏了,你的枪在这里。” 刘2蛋差1点儿吓掉了魂,1看他的警察1个个全被进来的便衣缴了械。顿时脸色焦黄,满身大汗,噗通1声跪在高明虎的脚底下,乞求说:“高队长,饶命呀。您大人不见小人怪,我是上面叫干的,身不由己啊!从今后再也不敢了。” 刘长亮不由得1阵好笑,说:“刘2蛋,你顶着天的汉子怎么趴在地上了?” 说话间,被捕群众都被解了绳,打开了手銬,从各个屋里放出来。人们1齐拥到院里,兴奋的神情喜于言表。 武工队配合主力部队活捉了刘2蛋,解除了伪警察的武装,解救了被捕的群众后,迅速占领了海湾南段伪警察控制的哨所。 遵照指挥部的命令,架上3挺机枪,对海湾北段的鬼子兵开了火。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革命军武工队进了张家湾,把张家湾4分之3的地面占领了。 张家湾是敌伪盘踞的老窝,劳动人民长期处在水深火热中。他们1听说是革命军武工队正在围攻鬼子,等待歼灭沙岛和李天1,都纷纷回家拿起菜刀,篙杆,鱼叉,成群结队拥到街上。 打进张家湾以后,高明虎、尤林、鲁城等人救就把指挥部设在李天1的会客厅里。尤林正在向李司令员报告占领南海湾的战斗情况,忽见刘长亮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老高,快答复大家的要求吧。” 高明虎把刘长亮介绍给李司令员和辛副团长,又转身问:“什么要求?” 刘长亮说:“我们码头工人和海员,被敌人逼得再也活不下去了,都来请求首长批准他们参加革命军武工队,拿起枪来打鬼子。” 李司令员1听,就和辛远山、尤林、鲁城、高明虎几人走出屋来。抬头1看,李天1的前院和中院都被要求参军的人挤满了。人们的说话声吵成1片,听去就像赶大集1般。李司令员对大家进行了1番慰问,又回到会客厅。 为了武装群众,壮大抗日武装力量,经指挥部研究,决定以码头工人和海员为主,组织1支抗日武装。参加人员由张家湾地下组织支部选拔,把缴获伪军的枪支发给他们。 这张家湾不能久占,今后地下对敌斗争的任务仍很艰巨,除刘长亮带着1部分组织成员作为骨干参加这支新成立的抗日武装外,大部分党员仍然留在张家湾坚持对敌斗争。 在主力部队和武工队的帮助下,1支以码头工人为主体的“码头工人支队”的抗日武装,迅速地组织起来了。就等沙岛和李天1回来,就配合主力部队消灭他们。 沙岛为了夺回张家湾,就指挥着鬼子、伪军,屁滚尿流地向回窜。为了拖住敌人,使打进张家湾的革命军武工队有更多的时间收拾伪军,在张家湾外围的主力部队,拿出两个连的兵力,沿途对向张家湾逃窜的敌伪军进行了猛烈的阻击和伏击。 沙岛只怕张家湾夺不回来,不敢恋战,沿途丢下大批伤兵和尸体,他也顾不得了。阻击延长了敌人回张家湾的时间,当沙岛狼狈地来到张家湾附近的时候,已是快下午4点了。 海边上还枪声不断,其他地方却很平静。当沙岛来到西门上的时候,突然炮楼上枪声大作,机枪、步枪1齐朝敌人开火。敌人还没来得及还枪,就倒下了1大片,沙岛1看不好,倒过头就沿着山坡向北跑。 炮楼上不停的射击,外边革命军至少有1个营的兵力满山遍野围了上来,紧紧追着沙岛不放。敌伪军两面受敌,边打边退。 当他们从张家湾西转到张家湾北边鬼子的炮楼下的时候,只还剩下不到2百人了。 沙岛在山上鬼子控制的炮楼掩护下,总算爬上山钻进炮楼。可是他1看,张家湾东边的海岸有3分之2已被革命军占领了,在上岸的卡子门北部,是鬼子用钢骨水泥修建军火仓库。 敌人先从海城把军火海运到张家湾,存数在军火仓库里,然后再从军火仓库里运出,供应向革命军根据地“扫荡”的敌军。 敌人留下的兵力弱,两般汽艇1开火,就被我军用机枪压住,打得全身是洞,不起作用了,所以敌人不得不被迫撤退。 革命军在码头工人武装的配合下,前沿快接近仓库了。沙岛在山上1看,急得几乎要发疯,如果让革命军夺取了军火仓库,把大批军火抢走,他就越发不能活了。 沙岛1声狂叫,举着指挥刀,从由山上到他的指挥部的地道里冲了下来。战斗,在张家湾东北靠海边的山上山下,激烈地进行着。 机枪、迫击炮、手榴弹,就像是热锅里炒豆似的响着。在张家湾那条东西大街上,向前运送弹药和向后撤退伤员的民夫川流不息。 李天1的会客厅里人来人往,因为革命军的作战指挥部设在这里,距离沙岛的指挥部不到3百米。桌子上的电话不停地响着,控制着各个山上炮楼的8路军,不时地把敌人情况报告指挥员。 赵燕儿跟着打过不少的仗,可那都是不声不响地模到敌人的身边,突然袭击,3拳两脚结束战斗。这1次,和以往那些打法不同了。革命军来的这么多,气派这么大,连敌人的电话也抢过来了,打仗用电话指挥,多来劲。 赵燕、大牛、邙壮和海波站在门外看着,只见层里的首长就是他见过的李司令员,1会儿拿起电话说:“什么,来啦?注意,等靠近了再打。”1会儿又说:“敌人退啦?咬住他,狠狠地打。对,对,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赵燕正巴巴儿的朝屋里看,海云和秋花抬着1大桶开水来了。 赵燕问:“1枝花呢?” 海云说:“她和张大炮都被码头工人叔叔带去押起来了。” 赵燕接过桶,和秋花抬进屋。海云提过来茶壶,大把大把地向里抓茶叶。他们刚把沏好的茶,1碗1碗摆在8路军叔叔的面前,李司令员突然抓起来电话:“什么,沙岛已钻进鳖窝?” “敌人开始从他指挥部的大炮楼里向我开火······” “这说明,沙岛进了他的指挥部。” “对。看来敌人企图逼我军离开军火仓库······” “堵住他,1个也不让从炮楼里出来! 李司令员说着朝屋里的人打量了1眼,命令道:“通知地道的战斗小组,立刻开始爆炸。” “我去。”赵燕说。 “我也去。”大牛跟着说。 李司令员1看赵燕,忽然想起来了,问道:“小燕儿,你知道?” “嗯,我知道。” “传我的命令:沙岛已进他的指挥部,立刻进行爆炸。” “是。” 赵燕答应1声,转身飞出屋门。 李大牛、邙壮和海波跟在后边,4个小伙子赛跑般的向前窜着。 早在沙岛回来前,尤林就把通往沙岛指挥部的铁门从1边扒开了,把老大的1包炸药,在沙岛的大炮楼底下放好了。 在地道的拐弯处派两个人站岗,两根电线从炸药包里扯到地道西边。前边用麻袋装上土,垛了个小围子,武工队的叔叔严阵以待,等着指挥部的命令。 赵燕、大牛、邙壮和海波来到战斗小组坚守的阵地上1看,原来高叔叔也在地道里。他们做好了1切准备,每人1条湿手巾围在脖子上。 高明虎1看4个小伙子下来了,惊讶地问:“胡闹,你们怎么也下来了?” 赵燕说:“李司令员命令,沙岛进了鳖窝,立刻爆炸。” 高明虎说了声:“全体都有,立刻执行命令!” 赵燕又问:“高叔叔,沙岛钻了整窝,李天1是不是也跟着去了?” 尤林说:“满坡遍野里都是咱的人,他不进去还能向哪里跑?” “这次能不能逮住他?” “你放心,跑不了他。快走吧!” “为什么?” 第102章 战斗打响 “我们马上要开始战斗。” “我们也要参加战斗。跟着你们活捉李天1······” “炸药1响满洞烟,你们在这里呛死吗?” 高明虎说得很严肃,赵燕答应1声,就听话的拉着李大牛他们几个人向回走。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出洞,突然就像是塌了天似的1声巨响,把4个小伙子震得什么也听不见了。 4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地道里,刚要继续前进,突然1股浓烟从地道里冲了过来。赵燕说了声“不好”,急忙把李大牛摁倒地上。邙壮1看,也急忙拉着海波趴了下来。 幸亏是洞口上东南风很大,烟扑进地道,很快被风吹着从几个出口走了。赵燕抬头望望,东头出现了1片亮光,刚才大碉堡上刮风般的机枪响,这会1点儿动静也没有了,赵燕知道大碉堡被高叔叔他们炸了。 “走,抓鲨鱼精去!”说完就腾地1声站了起来,带领着3个弟弟向前冲去了。 武工队在炸毁敌人的指挥机关后,乘胜前进,又顺着从山下到山上的地道,向敌人盘踞在山顶上的碉堡冲去了。 赵燕他们4个人刚来到地道口上,山上的炸药包爆炸了,6地上的守敌全部被歼。只有两艘受了伤的汽艇在炮火中离开海岸,狼狈地向海城方向逃去了。 赵燕、大牛、邙壮和海波,从炸破的沙岛的炮楼底下钻出地道,1看整个儿1个大粗炮楼不见了,面前出现的是1批碎石烂瓦。碉堡里原有的大梁、家具被炸得708落、1堆1块,这时还腾腾地着火。 赵燕正朝山顶上望着,忽听大牛招呼说:“赵燕哥,你快瞧,我得了1枝大盖枪。” 赵燕1看,邙壮、海波也在那碎堆里找起来。这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主力部队、码头工人武装和张家湾的群众,赶大集似的拥了过来,人们欢声雷动高呼。 “我们解放了,我们解放了!” 背面,山上竖起来1面鲜艳的红旗。尤林、鲁城、高明虎和他的战友,站在山顶的红旗下,迎着强劲的东风,笑看侵略者变成了1堆粪土。 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革命军用很小的代价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敌伪军除了很少的1部分从海上逃跑外,其余的全部被我军歼灭或俘虏。 经过在战场上的仔细搜索,发现沙岛已被炸死,他的指挥刀被石头砸弯,重机枪被炸坏。可大财主李天1呢,赵燕跟着尤林、鲁城、高明虎等人几乎掀了每1块石头,不但在鬼子的两个炮楼的碎石烂瓦中,没找到他的尸首,甚至连敌人1路败退而来的山坡路上,也没发现李天1的影子。 这个老狐狸到底钻到哪里去了呢?难道跟着鬼子从海上逃跑了吗? 时间已经快到下午6点了,战士们还在各处打扫着战场,搜索着个别漏网的残敌。早就准备好了的大批民侠,在部队的带领下,打开敌人的仓库,把大批枪支、军火和其他军用物资,迅速地运向内6山区。 码头工人武装也打开了敌人的粮仓,把粮食分给了镇上那些贫苦群众。军分区首长在战斗结束后,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 张家湾是1个重要码头,掐住了张家湾,等于掐住了敌人的咽喉,因此敌人是绝不会把张家湾放弃的。估计铁山附近的敌人,得知张家湾失守的消息后,会马上集结兵力夺取,海城的敌人不但会从海上派兵登6,而且会马上派飞机进行轰炸。 为了防备敌人的突然袭击,保护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同时准备敌人重新占领张家湾,紧急会议决定动员最大的力量,争取在明天天亮前,把敌伪军物资全部运出张家湾。为了防备敌人轰炸,迅速动员所有的渔船、商船立刻离开张家湾;动员张家湾的居民马上做好防空准备,赶紧埋藏东西,向外转移。此外,部队要准备好炸药,在天亮前把敌伪军所有的防御工事全部炸掉,然后,就迅速地转移到镇外来。 当赵燕、大牛、邙壮和海波回来的时候,紧急会议已经散会了,来开会的人6续地向外走着。 海云在战斗结束后,不见赵燕等4个弟弟回来,她到处打听,方知道不见了李天1,4个弟弟跟着武工队的叔叔们找去了。 现在1看赵燕、大牛、邙壮和海波从外边回来,海云小跑着迎上去,问:“小燕儿,找到大财主李天1吗?” 赵燕摇摇头:“连石头都搬了,也没找到他的1点儿影子。” “哎呀,那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谁知道呀?” 说话间,尤林、鲁城、高胜虎从李天1的会客厅里走出来。 尤林1听海云和赵燕他们的议论,转过脸去问道:“既然连尸体也没找到,那就说明李天1还存在。难道他从海上逃跑了?” 高明虎没马上回答,正要找陈大刚详细问问。 正在这时候,忽见“丁愣子”从外边走了进来。看样子是跑着来的,累得全身是汗,粗气直喘。 海云1看,立刻迎了上去:“爹,你怎么也来了?” “我有事嘛······” “爹你看,咱的人消灭了鬼子,把张家湾全占了······” “好呀,好呀,我在李家湾就听说了。” “爹······” “你先别问,我还有事呢。” “丁愣子”的话1落,就奔向高明虎。 尤林迎着丁老痴走过来:“丁大叔,你······” “尤林同志,他高叔,我跑来向你报告的。” “报告?发生什么事情了?” “丁愣子”向4处望望。 高明虎说:“老丁叔,现在解放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只管大胆地说吧。” “丁愣子”说:“你们快想办法吧,李天1跑到李家湾去了······” “什么?你看见啦?” “看见啦,看见啦。1共8个人,眼下正在渔行里藏着呢。” 这真是出乎人们的意料,高明虎1听,看了辛远山、尤林、鲁城等人1眼。 赵燕、海云他们1听,呼啦1声围了上来。 辛远山说:“这个老狐狸,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呢?” 尤林接过话茬说道:“我们得赶快到李家湾抓到他。要不然这小子还会逃跑。” “对!这家伙是日本鬼子的1条忠实走狗,绝对不能让他逃走!” 尤林听声回头1看,说话的原来是刘长亮。 刘长亮现在是码头工人支队的支队长,尤林1听刘长亮的话,就用眼色征求高胜虎的意见。这时,赵燕、大牛、邙壮和海云他们也都急了。 6个孩子呼啦围上来,异口同声地喊:“高叔叔,可别叫李天1给跑了·······” 陈大刚是个急性子,1看气氛,立刻下了命令:“武工队集合,准备出发。.” “不行!先等1等。” 鲁城突然打断陈大刚的话,挥手制止了马上要走的武工队。说:“虽然张家湾解放了。可是别忘了李家湾还驻着1个伪军中队,外带1个伪警察所。要考虑到这些客观情况,不要盲目行动。” 1句话提醒了在场的人。 刘长亮着急地说:“可也对。那怎么办呢?······” 陈大刚说:“很简单,告诉李满舱,叫他们把李天1逮起来就行了。” “也不妥。”高明虎说,“张家湾只是暂时的解放,敌人1旦回来,将来斗争仍然很残酷。李满舱不能暴露!为了今后斗争的需要,凡是能不暴露的,尽量不要公开暴露。” 辛远山点点头,说:“完全对!可是这李天1······” “我们公开去抓!” “那驻李家湾的伪军和伪警察会不会同我们战斗呢?” “不要紧,前1个阶段我们同他们较量过几个回合。他们也曾对我们表过态,愿意改邪归正。今天我们大军压境,我想写封信通知他们,就说我们要到李家湾有任务,要他们不要出来干涉·······” 这可是个新事儿,哪里有把军事行动事先告诉自己的敌人的呢?大家1听,纷纷议论起来。 高明虎1听大家的意见,说:“事物是复杂的,矛盾是互相转化的。我认为不但应当大胆,而且应当坚定信心。” 辛远山1听,同意高明虎的意见。说:“我同意。可是这信叫谁去送呢?” 是呀,这信叫谁去送呢?找个伪人员去送,伪人员都怕敌伪军给他扣上通革命军的帽子,还可能半路上溜了,那不耽误了大事吗?如果自己的人去送,万1被伪军抓起来,那又怎么办呢? 辛远山1说他的顾虑,大家感到是个问题。时间不等人呀,再有1个小时天就黑了。李天1再趁着黑天跑了怎么办?大家正在为这件事着急,忽见赵燕1挺胸脯说:“高叔叔,你写信吧,我去送。” 赵燕的话1落,海云忙伸手把赵燕拉住了:“不行,你不能去。” 赵燕愣愣地看着海云:“为什么?” 海云说:“你是个做什么的,自己不知道吗?怎么还敢亲自跑到碉堡里去呢?” 赵燕说:“这又怕什么,我不是整天在敌人身边转转嘛!” “那你是偷着,敌人不知道你是个小武工队员。今儿你打着武工队的旗号去找汉奸,他们不把你抓起来吗?”被抓起来的可能性确实存在着。人们1听,1个个都以焦急不安的心情望着赵燕。 赵燕1看大家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他何曾不知道去送信的危险呢?但如果不去送信,把伪军稳住,武工队1到,敌人误以为武工队去拔他的据点,同武工队打起来,那不正好叫李天1瞅着空子逃跑吗?赵燕想来想去,觉得高叔叔提的办法对。他看高叔叔和舅舅还在犹豫着。为了争取时间,他突然朝高胜虎1站,说:“高叔叔,你写信吧,我不怕,保证完成任务。” “好。小燕儿,我相信你。” “我也去。”大牛说。 “我也去。”邙壮说。 “我也去。” “我也去。” 第103章 抓李天一 连海波和海云也报起名来了。 最后,还是决定赵燕和大牛去。 赵燕到碉堡里去给陈学堂送信,李大牛在外边听着动静,以便发生了意外情况好回来送信。为了防备李天1从海上逃跑,决定武工队从正面进李家湾。 刘长亮的码头工人支队乘船从海上南下,截住李家湾海口。“丁愣子”马上回李家湾,暗中监视李天1的行动,任务确定后,大家就分头准备起来了。 武工队已经集合起来了,人们站在院里等着。时间不大,赵燕走出西厢房。只见他身穿长裤子白褂子,腰里扎着皮带,皮带上还挂着1支手枪,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他和大牛在前边走,海云、秋花、邙壮和海波跟在后边。 赵燕来到高明虎的面前,很严肃地行了1个敬礼:“报告队长,我走啦!” “好。要大胆,要沉着。你是武工队的代表,革命战士在敌人面前,要有压倒1切的气派。” “是。就象你训陈学堂,斗杨麻子那样。” “出发。” “是。” 赵燕打了个立正,又把脸转向姐姐和弟弟。孩子们都用饮佩的眼光看着这位勇敢无畏的小战士。 陈学堂的伪军中队部是1个3层高的炮楼,座落在李家湾庄东北角的海边上。炮楼下面有1排平房,外边拉了1圈铁丝网,铁丝网外边,是1圈3米宽两米半深的壕沟。 张家湾战斗了1天,下午沙岛驻守的碉堡被炸,两艘汽艇逃窜。陈学堂派出的密探回来1报告,他立刻就像热锅里的蚂蚁1样了。 陈学堂怕革命军打下来张家湾,就手把他捎着打了。于是立刻下令,拉起吊桥,全体上阵,听他的指挥。把平日里1个岗,增加到4个。所有的伪军都上了炮楼。 赵燕和大牛刚来到碉堡跟前,4个伪军就把枪栓拉得唏哩哗啦的响,并把枪指着赵燕的胸前。可是赵燕,却慢腾腾的走到壕沟边上,说:“把桥放下来!” “你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你们看不见吗?我是武工队的,来找你们陈队长。” 这些伪军经常跟着鬼子到处捉革命军,搜查武工队。可是现在1个小武工队员找到门上来,反而谁也不敢开枪了。只见1个个伸着长脖子,又惊又奇地朝着赵燕打量。4个伪军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1阵,接着1个家伙就向炮楼里走去了。 不1会儿工夫,那个伪军回来了,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就看到两个伪军上来解绳子放吊桥,1个伪军把1个大铁丝门开了。 1个伪军小头目的对赵燕说:“小武工队员,进来吧,队长有请。” 只见赵燕伸手把褂襟扯了扯,就堂堂正正走了进去。 大牛在外边远远地望着,心里7上8下。 李大牛正在不安,忽见赵燕从炮楼里出来了。4个伪军点头哈腰地把赵燕送过吊桥,就赶紧回去又拉起了吊桥,关上铁丝门,溜溜地回到炮楼里去了。 迎着赵燕,李大牛跑了上去:“燕儿哥,办成了吗?” “办成了。” 两人正说着,高明虎带着武工队过来了,海云、邙壮这几个孩子也跟在后面。2十多号人摆了老长的1趟,在西沉的阳光照耀下,那枪支1闪1闪地放光。 赵燕1看,立刻迎了上去:“报告队长,完成了任务。陈学堂说请高队长自便,兄弟马上关门。” “好!” 高明虎说话1抬头,1群闺女小子迎了上来。 他迎着海云问:“小云,你们怎么也来了?” 海云看看1群弟弟,说:“谁知道呀,反正都来了。” 高明虎说:“赵燕,你已经完成任务了。你们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抓李天1还有1场战斗呢。” 李大牛说:“走,都到俺家里去吧。” 说完就和赵燕领着海云、邙壮他们到庄里来了。谁知他们进了李大牛的家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外边有人说:“大财主李天1跑了,大财主李天1跑了!快坐船去追呀!” 赵燕1听,急了,说了个“不好!”伸手从门后抓起来他的鱼叉,又说:“快,抓李天1去。”说完就领着大牛、邙壮和海波跑了出去。 海云和秋花经过1天的战斗,那胆子不知长了多少倍,这时也着了忙,说:“秋花,咱也看看去。” 海云拉着秋花的手向外跑。 她们来到海边上1看,海里已经满了船。武工队叔叔们都上了船,赵燕、大牛、邙壮和海波也把1只小钓鱼船推下海去了。 大财主李天1是怎么逃跑的呢?原来,李天1跟着沙岛从马家园窜回来,1靠近张家湾就又遭到革命军的两面夹击,1路上伤亡累累。就连不可1世的沙岛,也只落得1个劲儿逃命了。 李天1从战斗的阵势,已觉察到他的周围全是革命军的主力,张家湾大部被革命军占领,大势1去。即使打进张家湾,在强大的8路军主力部队的包围下,也只有束手被擒了。所以他乘沙岛拚命向海边靠拢的时候,就和他身边的1部分亲信特务在树棵子底下潜伏下来。 革命军紧追着沙岛打到海边上的时候,他钻了个空子溜进庄稼地,离开张家湾,逃到李家湾来了。张希礼为了监视李天1,也跟着到李家湾来了。 大财主李天1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他想进陈学堂的炮楼吧,又怕革命军军打下张家湾接着打李家湾,跑到自己家里藏着吧,又怕革命军军会到李家湾来搜。所以就跑到渔行,钻进水产加工场。准备1旦天黑,再从李家湾逃跑。 “丁愣子”1听张家湾的枪声,1看李天1的狼狈相,心里就明白了。 这位胆小怕事的老人,自从抓了李拐子,就把自己看成是革命军这边的人了。所以1看李天1藏在加工场,就偷着到张家湾找革命军报告来了。 再说大财主李天1半天不见了“丁愣子”,心里就狐疑起来。他怕“丁愣子”向革命军报告,就带着特务偷偷地上了船。出去牵制沙岛的张希礼,1直跟着李天1,李天1就叫张希礼摇橹开船。 4级东南风呼呼地刮着,大海里波涛起伏。大财主李天1乘坐的渔船刚出海湾,1眼看到从张家湾开出来1支由4十只船组成的船队。 这船队1字排开,摆了将近2里宽。面面船帆拉到桅顶,船头顶着1片雪白的浪花,1齐奔向李家湾来。李天1见事情不好,就犯了嘀咕,渔船出海都是先先后后,哪里有1字排开的呢?又1看各船上的枪支不时地闪光,李天1顿时吓瘫了。心里想:“难道8路军会神知巧算吗,他们怎么知道我到海上来了呢?”可不嘛,来的正是刘长亮他们那支刚刚成立的码头工人支队。 张希礼1看迎面扑来的船队,心里想:“李天1呀,这回你是跑不了啦!” 大财主李天1见情况不妙,就下令张希礼调整船樯,向东南方向航行。说:“张老弟,今天能不能逃出来,就看你的本事了。有朝1日,我李天1重整旗鼓杀回来,你要钱有钱,要物有物,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迎着风行船,好比推着车子上山,不但不能前进,反而被强劲的东风吹回来了。李天1向前看,正前方海面上出现了1片归航的渔帆,这是李满舱和张传庭出海捕鱼的船队,正在返航。向后看,海湾里6只渔船扬帆追出来了。这真是4面楚歌! 李天1急得满身大汗,他1个劲儿地喊:“快!快!”可是木帆船就是行不动了。 高明虎和他的武工队,分别乘坐5只渔船,离开海岸不1会儿,赵燕他们就追了上来。赵燕靠近了高胜虎的船,急着向:“高叔叔,李天1在哪条船上?” 高明虎抬手1指,说:“东南方,口门外。” 赵燕1看,立刻命令水牛说:“快追。” 高明虎说:“注意,船上有6个特务。”接着从腰里掏出驳壳枪,瞄准着前船,叭地1枪。突然,前船的棕帆刷地1声落下来了。 前船1落帆,为码头工人支队指示了目标,他们1齐朝李天1的船开了火。归航的李满舱和张传庭1看这光景,立刻抓起来篙,加快速度,奔着李天1的船来了。 李天1和6个特务趴在中舱里,用落下的帆盖着他们的头。张希礼1看,突然把大橹1丢,通1声扎下海去。船丢了橹,立刻象1个漂在水上的没把葫芦,顺着风浪漂回来了。李天1知道没处逃跑了,就突然脱掉衣服,腾地1声也跳下海去。 武工队和码头工人支队1齐朝敌船开了枪。6个特务哪里是对手,除了被击毙的外,只好缴械投降。高明虎把张希礼接上船,1看敌船,李天1不见了。问了俘虏,方知那个老家伙跳到海里去了。 “李天1跳海啦!” 武工队员们1边喊1边在海里搜寻。 赵燕的小船在后,1看前边结束了战斗,刷地1声落了帆。正向前摇着,忽听有人招呼说李天1跳了海。那大财主李天1是海盗出身,水性很好。赵燕1听这老特务跳了海,就立刻警觉起来,1面向前摇船,那眼睛却不住4处打量。猛然间,他看见海面上冒出1股血水,接着,两股血水像泉水1般地向海面上直喷。 赵燕心里明白,这是李天1使的苦肉计。他有意跳进水里,好让这股血水引诱武工队上钩。可是,赵燕想,咱也不能着了他的道儿! 第104章 李天一之死 忽然,在1闪之间他赵燕看到船后的海面上,好像1个葫芦头似的东西1闪又不见了。赵燕放眼1看,由此向东,是1望无际的大海。向南、向北,也是路程遥远,铺满了白浪。唯独向西,半海里地之外是那个大乌龟石。 李天1向东,向南,向北,都没有出路。唯独向西奔乌龟石,才是个藏身逃命的地方。再加上他看到船后1个黑东西突然1闪不见了,于是当机立断,立刻给摇橹的邙壮和海波下了命令:“快,回船。” “目标?” “乌龟石。” 邙壮和海波1调橹,小渔船滴溜溜打了1个转儿,调头直奔乌龟石而去了。 赵燕手提鱼叉,挺立船头。 太阳已沉西山,天色越来越黑。赵燕的小船刚接近乌龟石,高明虎的船也从后边追来了。他1面命令尤林和鲁城马上回船封锁海岸,1面对赵燕说:“注意海面,搜索乌龟石。” 赵燕朝前打量了1眼,就通1声跳下海去。 邙壮和海波1看,忙紧摇了两下橹,跟着赵燕追去了。 赵燕靠近了乌龟石,邙壮的小船就跟着高叔叔的船,擦着乌龟石北头而过,飞到乌龟石的西边去了。因为赵燕还在乌龟石上,他们又调过船头,迎着风浪朝乌龟石驶来。 乌龟石下面的碰岩浪很大,1阵1阵激起1丈多高的浪花。赵燕先把乌龟石东边搜了1遍,没发现大财主李天1,就贴着岩石转到西边。 邙壮和高明虎的小渔船,在渐渐地向乌龟石靠近着。赵燕从北头转过来,就由北向南搜索起来。 1阵碰崖浪打过,在南边1块石头下伸着1个脑袋。1只手露在水外,手中的手枪口正对着高明虎他们几个人。 赵燕看得清,这正是大财主李天1。原来这老坏蛋光注意西边那两只小船了,没发现从北边过来1个人。赵燕把身子向岩石上1靠,把脚在水底下蹬牢,左手扒着岩石,右手把鱼叉举了起来。 正当大财主李天1伸着鳖脖子准备对付船上的高明虎的时候,只听嗖地1声,1道白光飞了过来。李天1胳膊1沉,接着“哎哟”惨叫了1声,手枪掉了,鱼叉叉住了他的胳膊。 赵燕1看击中了目标,喊了声“抓活的!”,腾地1声离开了岩石。 李大牛、忙撞和海波1看,两人双双跳下海就向李天1扑了过去。 在1般情况下,几个孩子是抓不住李天1的。可是今天李天1中了叉,只剩下了1只手。李大牛刚靠上,就被李天11巴掌打了出来。 海波又往上靠,李天11扑楞身子又对向他。赵燕1看这老坏蛋还有那么大的劲儿,就1面使劲拉紧手里的绳,1面命令李大牛和海波道:“钻下去!抽着腿狠灌这老家伙。” 这时,4个武工队战士也哗啦哗啦扎下水去。只见李天11仰脖子,就连头顶也不见了。赵燕乘机扑过来,李天1刚露头,他就双手摁着头顶,猛1把摁下去。谁知只鼓捣了3下,李天1就再也浮不上水来了。 李大牛和海波浮上水面,3个小伙子都累得呼哧呼哧地喘。 李大牛打量了1眼,问:“咦,老杂碎呢?” 赵燕1听,这才发现不妙。忙喊:“邙壮,快!摇船来!” 赵燕、李大牛和海波刚上了船,高明虎把船摇到他们的跟前:“怎么搞的,又跑了吗?” 赵燕回答道:“绳还牵在我的手里呢,跑不了他。” 高明虎1看,只见1根绳子扯在海里。他们拉上来1看,李天1早就没有气了。大家你看我,我看 你,只好把李天1的死尸拉上船来。 海云和秋花还在岸上等着,赵燕1上岸,海云就迎着问:“李天1呢?逮着了吗?” “逮是逮着了,可惜逮着了个死的。” “死的?” “谁知这老坏蛋不禁折腾。”李大牛说,“才抓挠了几下子,他就沉了海底了。” 1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大家正在说话,忽见两匹马跑到码头上。众人1看,却是辛远山和他的通讯员来了。 高明虎问他有什么事,辛远山说:“马上开会,有个紧急任务。” 高胜虎1听,立刻把码头工人支队的负责人,李家湾赤色革命军组织支部的负责人和武工队的同志们集合到大财主李天1的家。 辛远山说:“铁山方面来电:铁山前线之敌,已得知张家湾失守的消息。今天下午傍黑天开始,除留下少数伪军踞守他们的炮楼外,其他敌军全部集中起来,准备夺回张家湾。为了乘机全歼留守的伪军,收复被敌人占领的地区,司令部命令在张家湾1带的部队,立刻返回铁山前线,执行新的战斗任务。因从6地上返回得转个大弯,李司令员命令部队从海上回去。这样,不仅船行比人走快,而且还是直线。因此李司令员叫动员足够的船只,从海上运送部队。此外,码头工人支队和武工队留原地坚持敌后对敌斗争,要抢在敌人的前头,沿途布雷,以杀伤敌人。” 大家1听,立刻分头准备起来,张传庭、李满舱负责在李家湾动员和准备船只,码头工人支队立刻回码头掩护群众备战、转移和抢运物资,武工队准备爆炸器材以便沿途布雷。 晚饭后,打进张家湾的革命路军主力部队和县独立团,除留下2连协助码头工人支队执行掩护群众,抢运物资和爆炸敌伪军的炮楼工事外,都浩浩荡荡地开到李家湾来。驻在李家湾的伪军和伪警察1听外边的动静,别说干涉,他们甚至吓得连大门也不敢出了。 李大娘1听亲人来到李家湾,就领着海云和秋花来到海边上。 1看赵燕、李大牛、邙壮和海波正在跟着武工队的叔叔们,帮助主力部队上船。 码头上准备送亲人的渔民,李家湾的群众,早就挤得像赶大集1样了。 夜空明月高悬,海面上闪着银光,码头上征帆面面,岸上挤满了欢送的人群。在欢腾的锣鼓声中,军民互相告别着,勉励着,各怀着胜利的豪情,又投入了新的战斗。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这1年,正值盛夏,青天白日组织的头领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愚蠢决策,公然撕毁共同抗日的约定,发动了全面内战,企图1举消灭赤色革命组织和人民武装力量。在这个形势严峻的时刻,我赤色革命组织秘密派出组织成员尤林和鲁城带领部分同志,到华南滨海地区担任滨海特委的领导工作,革命斗争的号角又1次被吹响了。 公路硬绷绷地搁在原野上,就像1条大蚺蛇拉直了身子,伸过田地,铲上山岗,向远处继续铲着去。1辆辆汽车,漆着花班驳的防空保护色,1辆接着1辆,保持间距,向前疾驶。 天气很干旱,公路上的沙土被灼热的太阳晒得冒烟,每辆车子疾驶而过,都滚起了1大阵灰尘。车子很多,许久许久了,还是过之不尽,那灰尘也就1阵接1阵,起而又落,落而又起,滚个不停,把整条公路,滚得乌烟瘴气。 车子大部分是卡车,车上满载着兵士。那是青天白日组织的士兵,帽子上有青天白日徽章,车子上也漆有那种狗牙标记。有1部分是炮车,有1部分是辎重车。又有少数小吉普车,上面坐着军官。 这些车自北向南,向在这里还未望得见的海边开着去。这些车子来得凶,去得猛,风驰电掣,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使人见了,觉得这简直是1把把铲子铲了过去,地皮也铲掉3尺,给带走了。 这些车子过了许久许久,又过了许久许久才过尽,这时原野才不再咕隆咕隆地响,才渐渐静了下来,才听到虫鸣,见到鸟飞,才感觉到有行人走动。 这时,有1个人从山岗上离公路不远处的1座箭竹林后面转出来。他大概是早已蹲在那林子后面的,这时候他转了出来,我们才见得着他的形容。 他是个孩子,约十4、5岁,算不得壮健,但也还结实。他赤着上身,皮肤晒得有点勤黑,下身系了条破烂的布裤子,裤脚已扯去了半截,1边长,1边短,他肩上斜挂着1条卷扎起的破草席,席里面不知还包着些什么东西,他把这席包带着,就像带着件行李。 他头上像是1堆草那样胡乱地长着1堆头发,久未剪过,已看不出它原来是怎个样子的了。他是个圆脸,大眼晴,薄嘴唇。他从竹林后面转了出来,先在林边站着,向公路上车队来的那方向望了1会,不见再有车来了,他扁着嘴唇,然后转头又向刚才车队的去向望了望,这才呸了1声,吐了口唾沫,还用力地挥1挥手,像要甩掉件讨厌的什么东西,或扑打什么东西似的。 他像是生气,这时才渐渐平静下来。他走在山岗上,走向公路,却又象没个目的,见着丛酸薇树,他便去摘那叶儿吃,摘了这1丛又摘另1丛,吃了又吃。看那样子,他是饿了,是拿这东西填肚子,不是吃着玩的。 可是,他吃着,见有棵呲呲叶儿树,他便又去摘那晚晚叶儿,卷成个哨子样,噙在嘴里,吹得此吡响,不再吃酸薇叶儿了。 他正吹着此此,忽然,远处又有隆隆之声。他皱了皱眉,不再吹呲呲叶儿了,望刚才的车队来路,见又有1辆汽车驶着来,那汽车不同刚才的1个样子,颜色也不1样。那汽车开上岗头,停在那里的1间独立屋前不走了。 那屋原是间路头店。 孩子见汽车停住不走,他便又从山岗上迂回转来,向那路头店走去,要去看那汽车。 第105章 小孩 汽车停住时,车上下来两个人。 1个4十来岁,个子较高,身材较瘦,浓眉深目,穿蓝柳条纹白纺纱便装衫裤,是个商家打扮。 1个较粗壮,也是4十来岁,穿工装,是个司机。 2人向店家问:“掌柜的,有饭卖么?” 开店的答道:“有啊,2位想吃点啥?” 2人说:“好,捡着现成的给我们上点,我们就在这吃了再走。”说完,扭头又问道,“1路上过大兵,凡是卖吃的摊档都给扫了,怎你这里没给你搅和?” 店家说:“我把东西收在屋后,他们又没有停车,这才没事的。听说这些兵是军情火急,要去北方打赤色革命组织军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2人答:“敢情是吧。” 说着,店家切了1碟卤煮肉、1盘炒咸菜,盛出两碗饭,2人就在店中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1顿猛造。 小孩来到店门前,见两人在店中吃饭。他又看那汽车,那是当时的1种客货混合车,车箱顶上还有个搁行李包的装置。 现在,车箱的门窗都关闭着,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货物。 因为没载客,所以车顶也没有行李包。车子停在1棵大榕树下。 小孩看过汽车,他便爬上榕树,去1个树桠权上骑着坐下,歪斜着身子,吊晃着两只赤脚,就像是在那上面闲憩耍乐。 他骑着的那地方,正当汽车的顶上,他腿1伸,就差不多可以落到车顶上了。 店中的两个人没见到有这个小孩,他们吃完了饭,1同出来,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室里,开了汽车便走。 走了1大段路了,忽听车顶蓬蓬作响,有敲击的声音。 司机刹住车,2人出来看,见车顶的行李架上,坐着个小孩子,大声呱呱地叫嚷:“你们开车不带眼睛的,过树下时也不小心,差点让树枝把我扫跌下去了!” 2人见这小孩气势汹汹地训他们,反而微微1笑。 商家打扮的那人说:“噢!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上面还有个搭客。你怎样上了那里去?” 小孩说:“我落下来的。在你们刚才停车那地方,我从树上落下来。” 商家打扮的说:“好!那就请你下来同我们在1起坐吧!” 小孩说:“不,我不下去,我就坐在这里。” 司机说:“你下来!同我们1起坐。” 小孩说:“不,你们要打我的。” 2人齐说:“不打你。” 小孩说:“打的。” 2人又说:“不打。” 小孩说,“我没钱买车票。” 2人说:“不要你的钱,不用买票,你只要告诉我们你要到哪里去?” 小孩答:“海湾。” 2人说:“好的,我们的车也到海湾市,同你1起去。” 小孩迟疑了1阵,才仍有戒心地下来,任由2人让了他进车座里去。 路上,2人问小孩什么名字,小孩回答道:“小丁当。” 司机听了,哈哈地笑了说:“小丁当,好呀!是个小铃铛儿,多响啊。” 小孩生气说:“笑什么?人家是个正经的名字,你却笑!我姓肖名丁当,不是小丁当,懂吗?” 商家打扮的说:“哈哈······对!对对!不要笑。” 小孩孩蛮有性格的。 “为什么起这个名呢?” “我哪儿知道?爸妈自小这样叫的。” “你爸做什么的?” “跑船的,死了在外洋。”当地把做海员这职业叫做跑船。 “你妈呢?” “做爆竹的!日本鬼子来的时候,同我1起逃难,被鬼子兵乱枪杀死了。” “额,这样啊·······” 2人肃然,沉默了1阵,然后再问道:“那你怎样生活呢?” “打流呗。我走过广东,走过广西。” “叫化子么?” “不,只要有活,我什么都干,没得干时才去讨饭吃。前些日子我还在1间酱园铺子推小石磨,老板白天把我放在铺门口推磨,让街上人来看这是正牌的小磨麻油,晚上还要做数不清的活,做到半夜3更,累得我要死,还1个子儿工钱也不给。我不干了,要回海湾去。” “回去有亲戚么?” “没有。” “那你又怎样生活呢?” 小孩忽然不高兴了,说道:“哎我说,你们······你们俩老问我这些做什么?我会自己生活的。” 他俨然象个大人那样板起副脸孔来,2人就没有再问他了。看到他还饿着肚子,2人想停下车来买东西给他吃,却因为过兵,1路上卖吃食的摊档都散了,只好不停地往前走。 这地区在南海之滨,过去曾经被日本鬼子侵占过。赤色革命军组织成员领导当地人民组织抗日游击队,进行过几年的抗日游击战争。1直到日本帝国主义战败投降以后,晴天白日组织又从后方调来大批军队,进攻抗日游击队,游击队兵力处于劣势,被迫化整为0,分散掩蔽活动,或转移去别的地方活动。 现在,已是1946年的初夏,日本投降之后大半年,青天白日组织认为华南的人民武装力量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 蒋委员长已经决定发动全面内战,因此他把他在华南的兵力更大量地北调,刚才这公路上过的兵,就是赶到海湾去上船北运的。 后面跟着而来的汽车,越往前走,所见公路两旁建筑物上,山石上,刷写着的各种标语就越来越多;有日本侵略军刷写的“中日亲善,共同防共”之类,有青天白日组织刷写的“戡乱建国”之类,也有原抗日游击队刷写的“抗日救国”之类,还有“反对内战,争取和平民主”等等,全都是人民武装新刷写的。 汽车上的两个人,见到这样的标语,往往互相说:“看!口号还不少呢。” 他们似是留心这事物的。他们没再同那小孩多讲话。 汽车渐渐接近海湾,开到1处,路旁有个佛塔,小孩忽叫停车,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尿急得很,要撒尿。 车停了,他下了车,却对车上两人说:“我认得这地方,我自己会走了,不坐你们的车了。” 问他为什么不坐,他说:“你们好心,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好心,懂吗?” 再问他,他又说:“我看你们像是有钱的大老板,可又不像是个老板,我不明白你们带我去做什么,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跟你们去。懂吗?”末了又说了句:“谢谢!”说完便1溜烟地钻进路旁的葵林去了。 车上2人互相看看,微笑说:“有意思!”便继续驱车,进城而去。 暂时,我们还只识得小丁当这个名字,偏偏他又不高兴人家叫他小丁当,只许叫他肖丁当,说这才是正姓正名,煞有介事。 其实,他确是小嘛!有什么叫不得的呢?他这个人,就是不肯认小,生怕人家不当他是个大人,所以讲起话来,动不动就学个大人样,问人:“懂吗?懂吗?”简直就像他往常对着比他还小的那些流浪儿们讲话似的。 这也难怪他,也许他在流浪生活中,正是要硬充着个大人样,这才撑着过了来,成了习惯的吧? 现在,他1溜烟地钻进了葵林,又从另1边钻了出去,跑到野地里找野果子吃,又跑到已经收过的番薯地里,捡漏剩下的薯尾儿。 这样,他就把刚才载了他1程的那汽车上两人忘了。 他不把那当作1回事,并不去记它。 小丁当下车的地方,离城还有2十里,那里有间和尚庙,有座塔,他过去跟妈妈到那地方拜过神,知道从那里顺着公路走,便可以回到海湾市。 自从日本鬼子来了以后,他同妈妈逃难,妈妈被杀,他流浪在外,至今4年了。出去时十1岁,回来时十5岁,虽然只是十5虚岁,他却自以为已经长大了。 他自以为已经懂事,他跟走江湖要把戏的当过小伙计,在理发店扫地倒痰盂,同流浪儿们1起拾破烂,以及他讲过的在酱园铺推石磨等等。 所以,他得到1条经验:世界上有不少假作好心的骗子,大老板们都是骗子,要小心提防。 他不跟那汽车进城,就是因此之故。 他下了车,反而觉得自己这才自由,不像是在车上那样不自在。他在野地里胡乱地找了点可以啃得进嘴的东西吃过,肚子稍为不那么饿了,他才又顺着公路向前行。 他只是悠悠晃晃地行,不急于赶路。 他忽然想起:我回城去怎样过活?这是刚才汽车上的人问他,他不高兴地拿言语顶过回去的,现在却自己又想了起来。 “我怎样生活?”他自己问自己。又自己骂了自己:“见鬼!是个脓包!像是个小娘们似的!想它干什么?”骂过了自己,这才觉得轻松了些,不去想那讨厌的问题了。他索性不再走,就去路边1棵大榕树下,铺开他那破草席,躺下去,想唱几句歌儿,又没什么好唱的,也就不唱了。不如睡觉!不久,他就睡着了。 他实在是饿,也感觉到累。 小丁当是疲乏了,他睡到第2天天亮,才爬起来,卷扎起他那破草席,挽在手中,却仍然梦梦松松,有心无神,漫不在意地挪着脚步,蹉跎着向城市走去。 这1回,他却越走越累,越走越饿,尤其是那肚子,走不了多少步路,它就咕噜咕噜地叫,要它不叫,它偏偏要叫。 叫了1会才停,停了1会又叫,犹如1只苍蝇叮在脸上,拍它不着,飞去了兜个圈子,又飞回来,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无法可治。 小丁当心烦,就又在心里自己骂自已。心里烦,脚步就反而挪得快了些,他急于找些什么可吃的,虽然他不知将会怎样才找得到它,也不知将是怎样的东西。 第106章 面包 这时候,海湾市内,正在布置1个隆重的场面,向战争时期受难流离的儿童发给救济食品和救济衣物。 抗日成争胜利后,青天白日政府收复海湾市,把市内两条主要街道改了名,1条叫光复路,1条叫胜利路。 胜利路是商业中心。这条马路上有1座大建筑物,半中半西,不洋不土,有点像是祠堂庙宇,也有点像是1间教堂。 内部陈设也是这样,有的是画栋雕梁,7宝屏风,酸枝台椅,有的是玻璃花灯,地毡沙发。 这屋子是当地绅士,各行业大商人的1间公所,也即是这些绅商的1个活动中心,却又起了个同其性质不大相称的名称,叫做同乐别墅。 这屋子不平常的地方是,它有点神秘,就像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这屋子是向来就有的。 日本鬼子未来之前,它就是这个样子。日本鬼子来了,它成为汉奸们经常聚会之所,门口多了个招牌,“中日亲善促进会海湾市支会”。日本鬼子走了,这门外又换了个招牌:“美国和平救济总会海湾市联络处。” 而现在嘛,他的门外竟然挂了1布条,上写着“欢迎美国战后难童救济中心代表白长木先生光临指导。”还贴了各种颜色的标语,什么“促进中美合作友谊”、“美国是自由世界的领袖”等等。 门外两旁的空地上,摆着1些桌子,上面分别放了1些物品。搁着1堆旧衣服,挂着牌子标明:“领救济衣处”,放着罐头的,标明:“领救济牛奶罐头处”、“领救济牛肉罐头处”,还有领救济饼干的,领救济面包的,都各自有各自的标志。 罐头食品是从美国运来的,是美国军队的剩余物资,本来要丢弃的,让所谓救济机构运了来当救济品。衣服是收集而来的旧洋服。面包则是在本市烤制的,堆满了许多张桌子,垒得高高的,最引人注目。 这些物品,都有人看守着。还有几个警察在场维持秩序。堆放物品的桌子前,用绳子拉成1道围栏,围栏之外已聚集了成群的儿童。 有些衣服褴楼的,是街道上的1些穷孩子;有些则衣着较好,原是街上小学校的学生,被主持这场面的人召集了来,要他们充当受救济的“难童”。还有些过往的行人,见了这场面,也聚集了在那外面围观。还有几个人拿着摄影机,准备在分发救济品时拍照片,拍电影。 之所以作这布置,这是因为有个叫白长林的美国人来到这城市,他的身分是美国战后难童救济中心的代表;这救济中心属于美国的和平救济总会。 这美国人身分不算高,派头却很大,是个大有来头的人,他来到这里,这里的市长去拜会过他,这地区的行政督察专员去拜会过他。 他特地要视察这里的难童救济工作,还要亲自给难童们分发救济品,把这些活动拍作新闻电影,寄回美国去放映。因此,这地方上的青天白日组织政府当局,郑重地作了这种布置。 现在,这屋子里面正聚齐了本市著名的1班大绅士,大商人,等候着参加由本市绅商的领袖,即同乐别墅的董事长陪同美国白长林先生前来,开始这救济战后难童的仪式。 屋内的人已经等了许久了,董事长尚未陪同白长林先生前来。屋外面,尤其是那些被召集而来等候着分发救济品的孩子们等得更久,他们过早地被召集了到那里,排队等着发救济品,可是迟迟不发,他们已有点不耐烦,有点埋怨,有的人已在那里说出了些埋怨的话了,有些人想散去,管事的人却不让他们散去。 这时候,场子外来了个孩子,他就是我们的已经相识过的小丁当。他小心翼翼地走了2十里地,终于走进了这城市,沿途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找到,肚子饿得发慌。 进了城来,街路他是认得的,他1步步向市中心走来。这城市经过兵乱,原来的居民,很多都不在了,而且他当日离开之时,年纪太小,认识不了多少人。 他想看看有没有旧时相识的小朋友,却1个也没有见到。 他步行到市中心,意外地见到许多人聚集在同乐别墅外面。他走近前去,见屋前摆着许多张桌子,桌子上堆着许多面包,堆得老高老高。 他什么也没有注意,只是注意那1堆堆的面包。 “喔?那是什么?” 他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1看,果然不错,还是面包,黄澄澄油凛凛的面包,仿佛闻到那1阵阵的香喷喷的味儿。 小丁当再上前去,问在那里排队等着的1个小孩子:“那是怎么1回事?” 小孩子答:“领东西,说是发给穷人的,你要吃的领吃的,要穿的就领衣裳,都不用钱。” “不用钱?” “是的。送的。说是可怜穷人,都不要钱。” “哦······还有这好事儿?” 小丁当似明白了,又不明白,他眼睛还是望着那1堆堆的面包。 他太需要那东西了。 他嘴里流诞,流出来了又自己吞下去,他肚里越发咕咕的响,他不由自主地又往前挤。 1个管事的喝他:“不要挤队!回后面去。” 小丁当没听他的,他站住了1会,又往前钻着去,1直挤了到前头,站在1大堆面包的前面。 这时,等着发救济品的孩子们等得更不耐烦了,有些人叫,“快发东西啊!快发啊。” 起初是1两个人叫,跟着就有许多人成群地叫。 管事的人喝:“不要喧哗!等白长林先生来了便发。” 小丁当也不知道什么白长林先生,他只是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面包。 “发啊!发啊!”人们叫嚷得更厉害,秩序有点乱了,许多人伸着手向前挤,叫嚷着要发东西。 管事的和警察们忙喝住拦住。 小丁当被群情汹涌的情势推着,他再也忍捺不住了,他要吃东西。他从拦着众人的1个警察的腋下1钻,钻了过去,冲过拦在前面的绳子,伸手向面包堆1拿,拿了几个面包,转身就走。其他的孩子也纷纷向前,要抢面包。 小丁当要走,被刚才那警察1把抓住。这时,马路上开来了两辆汽车,前1辆是吉普车,车上下来几个兵丁,后1辆是小轿车,下来的是1个大胖子,1个洋人和随从的保镖和跟班之人。 这两辆车子1来,就像是把刚才骚动的孩子们镇住了。他们不再纷扰叫嚷,都转眼去看那大胖子和洋人。 大胖子是这同乐别墅的董事长,姓包名得利,当地人背地里称他做饭铲头。饭铲头是1种大毒蛇。那洋人就是美国人白长林。 2人下了车,包得利引着白长林向门口走来,屋里的1班绅商们,已出来迎接在门口。 白长林见警察抓住个小孩,他问,“为什么?” 管察答:“他抢面包。” 白长林把小丁当左端详右端详地看了看,叫放掉他。 “你为什么抢面包?” 小丁当说:“肚子饿。” 白长林问:“你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小丁当说:“不用你管!” 白长林说:“嗯······你不明白。我们是数济战争中被损害的儿童的,我们有面包的,有牛奶的,给你吃的。” 小丁当看了白长林1眼,摇了摇头。 白长林说:“你不要怕!我给你面包吃!” 小丁当摇头:“不要。” 白长林问:“为什么?”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是个红毛番鬼子,别假装好心!” 白长林听了,哈哈大笑说:“我说你不明白,果然是了。你连我是个什么人也没识得。这也难怪你们。红毛番鬼子假装好心,欺负你们,让你们心里有了成见。我嘛······我却不是红毛鬼,我是个花旗佬,美国佬。我们美国很有钱,东西很多很多,吃不尽用不完。我们不打你们,只拿东西来给你们。你看,我带来了多少东西,吃的,穿的,都给你们,1个钱也不要,只要同你们做朋友。” 小丁当再看了白长林1会,未再作声。 白长林说:“这下明白了吧?我说了嘛!我们是朋友。来,我给你许多许多面包!” 他眼睛向摄影师瞭了瞭,摄影师忙对正了镜头。 白长林摆了个姿势,装了个笑容,拿起几个面包捧在手里,给小丁当,电影机已开始拍摄,小丁当还是摇头说:“我不要!” 白长林说:“你要!我是花旗佬,不是红毛鬼。” 小丁当大声说:“你是个花旗鬼,美国鬼!” 伸手1拍,把白长林手上捧着的面包拍掉落地,拔脚就跑。 白长林冷不提防,愣住了1下,然后骂了句:“上帝会惩罚他的!” 包得利也先愣了愣,然后喝叫:“捉住他!” 刚才那警察也就应声向小丁当追着去。 正追着在马路上,忽被几个人横刺里1撞而过,把警察撞倒在地。那撞倒了警察的人却是在街上以擦皮鞋为活的小孩子,他们还各自带着个擦皮鞋的工具箱。 这群孩子撞倒了警察,也就跟小丁当1直地走了去,1个较大的走得较快,他大声地叫:“丁当!丁当!” 丁当回头1看,叫:“阿中……” 2人相见,欢喜得跳了起来。 原来,他们是相识的。 第107章 阿中 阿中同1伙儿擦鞋童帮小丁当走脱了警察,那班孩子们也拥到跟前来同小丁当相见。 他们原不识得小丁当,是阿中听说同乐别墅有物品施舍,他带同1班伙伴们来看,刚好见了小丁当被警察抓住,见了小丁当同番鬼顶撞,帮上了这1把力。 阿中说:“好家伙!你敢斗番鬼,真够胆的!可也够险的,要是给抓住了,你就糟了。你知喝叫抓你的那大胖子是谁吗?” 丁当说:“不知道。” 阿中说:“他叫饭铲头,是个恶霸王,你知吗?” 丁当说:“不知道,我是刚刚回来的。” 阿仲说:“噢,原来是这样……” 他吩咐几个小伙伴都散开,各自去寻生活,只自己陪丁当走路。 阿中告诉丁当:“饭铲头是个大坏蛋!日本鬼子来之前,他在这里是个警察头子;日本鬼子来了,他当汉奸,发了大财,是顶大顶大的财主。如今,他又是大老板,又是青天白日组织的官,凶得很。” 丁当不明白地说:“你不是说他是汉奸吗?汉奸不同日本鬼子1起吗?” 阿中说:“青天白日组织也同日本鬼子1起,他们1起去打赤色革命组织。” 丁当说,“什么是赤色革命组织?” 阿中说,“哎呀!你呀!你连赤色革命组织也不知道?自从日本鬼子来了,我们这海边地方就兴起了赤色革命组织,到处打鬼子,你不知道吗?” 丁当说,“我逃难逃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怎么知道呢?” 他把他妈妈被日本鬼子打死,他逃难到远处的经过向阿中讲了,阿中1会没讲话,又1会才说:“要记住你妈妈的仇!懂吗?” 丁当点点头。 阿中又说:“我刚才对你讲的话,你不要对别人讲!懂吗?” 丁当又点点头,可是这1点他却不明白。 他问阿中这几年去过哪里。 阿中说回乡下了,叫小丁当不要再问他这些。 小丁当心里纳闷,可也就没有再问了。 小丁当心里纳闷:这阿中到底是怎么的呢?从前,阿中同他住在1条街上住,打小两人就认识,常在1起玩。 有时很相好,有时也打架。好过了又打架,打过了又相好,大家是差不离1样的。 他们两人同年,那时候,他长得比阿中高。自从日本鬼子来,两人分手不见,如今再相见,阿中竟然长得比他稍为高了1点点,甚至嘴上还可笑地长出1些些还说不上是胡须的毛毛儿,却俨然有点像是长大成人了。 尤其难堪的,是阿中显得比他有见识,他连饭铲头的来历都不知,连青天白日组织同日本鬼子通气这事也不知,连什么是赤色革命军这事儿也不知,真羞人! 幸好阿中还是把他当成3岁小孩那样,老是问他:“懂吗?懂吗?”却没有取笑他之意。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就连自己实在还不懂的也不好意思问了,只是点头。 就这样,他跟随着阿中,回到阿中的住处。 那是1间棚子,周围用竹笪子糊上泥巴作墙,用树皮盖作屋顶,屋里窄窄狭狭地放了几张架子床,本来是有几个人住着,现在人们出了去,没什么人在屋。 阿中在屋里找出些东西先给小丁当吃了,对他说:“你就住在我这里,同我睡1床,明儿我带你也去擦皮鞋,这就是过生活!懂吗?” 小丁当没表情地嗯了1声,听了阿中的吩咐。 阿中说是他有事要出去1下,叫小丁当不要出去,在屋等他回来。 他出去了,又回来,在门外买了两个熟芋头回来给小丁当,叫小丁当要是中午他还没有回来,就拿这当午饭吃。又嘱咐道:“这屋里没有坏人,不要怕。只是有1个人有点怪,却是个有学问的人,也不用怕他。懂吗?” 小丁当依旧是点点头。 阿中吩咐过,自顾自地走了,只剩小丁当在屋里。 这屋里还能有有学问的人? 小丁当心里充满了怀疑,他很不习惯地朵在屋里,想出去,又怕阿中回来时怪他,就只好等着。 这层子里看来穷极了,床铺板凳衣物,破烂不堪,简直像是全部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没有1件好东西。屋里住的,只能是穷粗汉,哪容得个有学问的人?奇怪的是,屋角落里,搁着个破木箱子,上面有个墨碗儿,还有两3个碟儿碗儿,里面5颜6色,还有两3枝毛笔儿。 这难道就是个有学问的人? 小丁当还是难明白,他也就不去猜测它了。而且,他并不以为这是什么要紧的问题。他等了许久,阿中没有回来,却有1个人先回来。 这个人的形状比较怪!他身穿1件破烂脏污的西式衬衣,1条同样破烂脏污的西式裤子,1头乱蓬蓬的长头发,覆垂过耳,嘴上1圈乱渣渣的黑胡须,高瘦个子,黄蜡脸皮。 此人除了穿着怪之外,身上还装了整副异样异相的行头。 胸前,挂着1块薄木板,就像是挂了张桌面,这是活动的书桌。胸以下,连串地挂着两块纸板,钉着画片。背后又挂着1串几幅的纸板,也钉着画片,两腋下也分挂着这样的画片。 这些东西挂在他身上,犹如给他装上了1副纸造的铠甲,空笼晃荡。他头上原来还带着个头盔似的纸框框,4面也各钉了张画片。 他进门后,才把“头盔”脱下来,拿在手里。 那些画片是水彩画,红红绿绿的,有山水人物,有虫鱼鸟兽,把他这个人更加装扮得花里胡哨,奇形怪状,不知是个做什么的。 这人刚到门,就有邻舍的两个小娃娃走前来,问道:“画公仔先生,有好吃的吗?” 这人答:“没有,今天没发市,没钱买东西给你们吃了。对不起,乖乖的回去吧!” 他说话很温和,大概他平日买过东西给娃娃们吃,很相熟的。 那娃娃们听了他的话,也就回去了。 这人没个劲儿地进了门,摘去身上的披挂,把它搭在床架子上,就抖了口气,1骨碌地倒向床上,两手捧在脑后作枕头,伸长了腿,自己休息。 小丁当坐在阿中的床上。过了1会,进来的那人才叫:“阿中!你有吃的吗?给我1点。我饿,1幅画儿也没卖得出去。你也没有吃的东西吧?没有算了!我不吃。” 他自己在那边说话,没看小丁当,误以为是阿中。 小丁当不知怎答话好,他没有答话。 他拿起刚才阿中给的两个芋头,走过去递给那人,没有作声。 那人见了小丁当,问:“你是谁?” 小丁当回答道:“阿中带我来,要我住在这里的。” 那人说:“对,对。阿中人不错,不错······” 接过芋头,便大口大口地吃,到吃了大半了,才又问小丁当道:“是阿中叫你给我的?” 小丁当没答话。 那人又问:“是你的?” 小丁当也没有答话。 那人停了吃,把剩下的半个芋头递向小丁当:“是你的,你吃!” 小丁当不接,说:“你吃吧!” 那人却不再让,他把芋头吃完,搓搓手,搓搓肚子,这才又像是打呵欠似的噢了声,竟然没来由地像闷天打雷,叫了句:“我的妈妈呀!”就又不知所谓地唱起只歌儿来。 他唱的是《麻雀与小孩》 可怜的我的小宝宝! 你的身体好不好呀? 我的身体好,好,好呀。 我的妈妈呀。 这位小先生, 和我很要好, 小青豆、小虫儿肉吃了1个饱, 可是关住了。 玻璃窗关得牢, 谁都不能跑。 我的妈妈呀······ 他乔声乔气地唱着。 他1唱,邻舍的娃娃就又过了来看他,他就又手舞足蹈,装形作势,逗娃娃们笑。唱完了,他张张手,无可奈何地又对娃娃们说:“没有了,吃的东西没有了,没有给你们的了,回去吧!回去吧!” 挥手叫娃娃们走开了,他自己叹了口气:“唉······” 颓然坐下,背凭着床柱,掏出烟盒子,卷了支烟,自己吸了起来。 他叹气说:“唉!这就是人生啊!人生啊······” 他又用唱歌的调调儿哼了起来,却没有唱下去。 他问小丁当:“什么是人生,你懂吗?” 小丁当摇了摇头。 那人也点头说:“是啊!你不懂,你还小呢。什么是人生呢?人生就是·······” 他要向小丁当解释什么是人生。 “人生就是······就是人的生命······”又自己马上否定了说,“不对,不对。是人的生活······”又否定说“不对,不准确。”又自己问自己,“这怎么说呢?”扭头又对丁当,“这很难讲清楚。比方说,吃东西,这是人生之所必需,可是有的人自己吃饱了,还白占硬抢,不让别人有东西吃,这是1种人生;有些人宁可自己饿着不吃,也让别人吃,这又是1种人生。你明白吗?” 小丁当不大明白,可是他点了点头。 那人高兴了说:“对!对!你会懂得的。有1种人是吃人的,不拿人当人看,他想把你这人吃掉,却假心假意,先拿什么引你上钩,就像钓鱼1样,你知道吗?” 小丁当答:“知道。” 那人说:“好的,你这人聪明,1说你就明白。今天在街上就出了件痛快的事。有个美国佬,要收买我们中国的人心,在街上发什么救济牛奶,数济面包,却被个小叫化拒绝了,不要!还把东西1巴掌拍了落地,走掉了!捉也没捉得住他,把美国佬和那1班拍美国佬马屁的老爷们搅得乱了套。这孩子做得对呀!你说是不是呢?” 小丁当明知这正是说着他,他却没有点破,只回答了个是。 那人更高兴了,他说:“就是嘛!我说,你会知道我的,你同我是朋友,我们该是朋友,同阿中1样的。” 第108章 捉小丁当 那人讲到这里,忽又自己想了想说道:“是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呢?是阿中对你说的?” 小丁当说:“他只对我说,这里的人都是好人,还有个很有学问的人。” 那人说:“你看我是有学问的么?” 小丁当答:“是的。” 那人哈哈大笑说:“我算什么有学问的啊!我是个搞艺术的。对,什么是艺术,你还不懂。我在美术学校毕业。这就是,我是画画儿的,是画公仔的,这你就懂了。我原是个中学教员,失了业,只能卖画儿为生。每天我就这样披挂这套行头,站在街头,招揽生意。生意好1点,多卖出几幅,我便能吃顿饱些的,卖不出去便挨饿,这就是我的生活了。这又是人生。你看,我像是个有学问的人么?哈哈!······” 他又大笑起来,笑得很爽朗,无忧无虑似的。 这时,1个警察走到了这棚户门外来。 就是今天捉过小丁当的那警察。 今天,那布置了的美国人发救济品的场面被小丁当乱开了个头,也就有别的人乘机动手抢罐头、衣服之类的,警察们只顾着捉人打人,1时间,搅得秩序大乱。 美国人很不高兴,饭铲头发了火,1定要捉到为首捣乱之人。 饭铲头原本就是警察头子,做汉奸时,也同青天白日组织暗地里通气儿,是走他们所谓“曲线救国”那条路的。所以,日本鬼子战败后,他安然无事,仍然做这城市中的大帮会“同乐别墅”的大头目,仍然开着大买卖,仍然是警察局长,他当汉奸时的伪军,也改编为青天白日组织的海防警备队,他当司令。 他叫抓人,他手下的狗腿子哪能不着紧? 那警察今天被擦鞋童撞倒,他是认得这1班擦鞋童的,又有平日当警探线眼的人见过阿中同小丁当1起走。因此,警察就跟踪查问而来,要捉小丁当。警察到了门口,就拔枪指住小丁当,喝道:“别动!” 疾步闯进了来,1把抓住,骂道:“好小子!你跑!” 画家刚还在哈哈笑,这下吓得大惊,忙问:“什么事?” 警察说:“他捣乱公共秩序!美国人发救济品,他胆敢不要,还打落了人家给的东西。” 画家说:“啊?原来那人是他!” 警察说:“正是他。” 说完就要带小丁当走。 画家喝叫:“不准抓人!” 警察道:“你说什么?” 画家说:“我不谁你抓他!” 警察说:“你不准?你是个什么东西?” 画家说:“我当过学校教师,我证明他没犯罪。” 警察说:“顶撞美国佬了,这还不叫犯罪?” “顶撞美国佬怎么就是犯罪了?”画家气得火了,“你还是个中国人吗?我不准你帮美国佬欺负我们中国人!” 警察说:“废话!你敢来教训我?全市都知你是卖画行乞的穷鬼书生,是个怪物。” 画家说:“你侮辱我!” 警察说:“侮辱你又怎样?你给我滚开!”说罢,又暴喝小丁当,“走!” 画家大喊道:“我不准!” 伸手拦阻住。 警察说:“你再罗嗦,我就定你个阻警办公之罪!连你也逮捕了!” 说罢,拿枪向画家指了指,画家更气了,也更急了,说道:“你不放他,我就同你来这个!” 说着,他拿起个墨碗儿,向着警察。 两人正争持间,忽然阿中同1班擦鞋童急走着回来了。 每个人都握起拳头向着警察说:“哼!来捉人?” 街坊上的人们,也聚集了来看。 这时,有1女子,分开众人,走到跟前而来。 这女子头梳女学生装短发,身穿白布衫,黑布裙,衣着朴素,面容清秀,仪态大方,行藏谈定。 就见她走近前来问道:“为什么要捉这孩子?” 警察没答,他问女子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说:“我是这里的平民学校的教员。”女子又对聚集着的众人说道,“今天美国人在街上发救济品,这孩子不肯要,警察就来捉他,大家评1评,这有没有道理?” 众人说:“没道理!他美国人的东西,我们中国人怎么连要不要的权也没有呢?东洋鬼子刚走,又来了什么西洋鬼子来整治我们中国人,这不成啊!” 众人纷纷议论,都说不能让警察把孩子捉走。 警察说:“我是奉命而来的。” 众人说:“我们中国人,不听他美国人命令。” 警察见着这情势,只好放了小丁当,悻悻地溜走了。 众人欢喜说:“还得是苏老师来,才解决这事。” 女子说:“都是大家的力量。” 画家走过去1把揽住小丁当,赞叹说:“没想到,那人原来是你,好样的!好我们来庆祝1下!” 于是,他又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唱的仍然是《麻雀与小孩> 飞·······飞······飞······ 这个样子飞······飞······ 这个样子飞得对不对······· 他很快乐,就像是真的飞了起来。 苏老师向众人打过招呼就走了。 街坊的众人早散了去,擦鞋童们也各自回了去。傍晚时,这棚屋里住的人6续回了来,有做搬运工的,有收买破烂的,有焊铜铁锡的,有补锅的,有在工厂做工的。有的人在外面吃过饭才回来,有的回来了才煮饭吃。 阿中胡乱地张罗了顿吃的,同小丁当,还拉画家也1同吃了。 吃过晚饭,阿中说是要去上学,叫小丁当留在屋里。 阿中还上学? 小丁当觉得奇,他问:“上什么学?” 阿中说:“平民夜校,苏老师是学校的教员。”顿了顿,又道,“你也该去上学,等我问过苏老师以后,才同你去。” 阿中怕误了课,只说了这几句就走了。 阿中走后,画家才同小丁当讲,阿中每天都上学,很用功,学习得好,会看书,会看报纸,差不多有初中1年级程度了。 小丁当听讲,心想:怪不得他知道那么多世事,原来他会看书看报纸。 阿中过去上过学,小丁当也上过,是初小2年级,2人同班同学。 日本鬼来了,小丁当逃难去,连原来学识过的字儿也忘了,阿中也逃了回乡下,怎他还能读书识字? 小丁当正这样想着,忽然,又来了几个警察,正是白天被轰走的那警察带来的,还有个头目同来。几个人进了棚屋,捉住小丁当。 那头目说:“小捣乱!居然聚众拒捕!” 日间那警察指着画家说:“还有他,阻警办公,也1并逮住。” 画家叫道:“你们凭什么侵犯我的自由?凭什么?” 警察们没理他叫嚷。 日间那警察说:“那小擦鞋的呢?” 见阿中不在,也没再追究了,扯了2人便走。 屋里人叫问:“怎么捉人?” 警察说:“不许你们多事!休管!” 说着,就扯了小丁当和画家去。 屋里人哄嚷着出到街上来,街上的人们也聚拢了,众口纷纭地讲:“怎又来捉人?” 有人说:“怕还要捉阿中哩。” 又有人说:“要告诉他!” 就有人去了。 不久,却见阿中同苏老师回来。 苏老师问过了情况,她说:“为了不肯要美国人给的东西,就1次再次地硬要捉人去问罪,这政府到底是我们华国的,还是美国的呢?” 她同众人议论过此事,叫阿中暂时不要呆在这屋里,免被又来捉了去,她就同阿中离开而去。 路上,阿中对苏老师说:“苏姐!这事是我没搞好。” 苏老师说:“不,你没有做错。这是斗争嘛!才刚刚开始哩,要认真对待,大家来想个办法。” 2人又回到平民夜校。 那原是间小学,夜间,小学不上课了,就办平民夜校。 夜校学生有青年人,也有小孩子,不收学费。 这时,已下课,学生们已放学回去了,却还有几个教员和年纪大些的学生留在教务处未散。 他们知道苏老师有事同阿仲去了,在那里等着2人回来。 苏老师向那几个人讲了警察捉人的情形,大家听了都十分愤概,商量了要对此事提出抗议。 苏老师的名字叫苏平,她同本市1间报馆的编辑相熟,那报馆是1间商办的报纸,平日对***势,对社会问题,还肯发表1些较为公正的评论。当下,由苏平执笔,立即写了个本市新闻稿,标题是:拒食美国救济面包成罪,难童因拒食美国救济面包入狱,著名穷画家唐庚亦同案入狱······ 写完了,苏老师自己送稿去报社,其他各人也散了,各自向群众宣传去。 阿仲就留在学校过夜。 第2天,报纸上果然登载了苏老师的稿子,这新闻传遍了全市,引起纷纷议论。 苏平不简单啊! 第2天1早,她又来到学校,叫醒阿中,说,“你妈妈来了,你去见她!” 阿中忙起来,去见他妈妈。 阿中看见他妈妈,惊喜交集,1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阿中,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阿中的妈妈担心地摸着儿子的脸,“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过得好,妈妈。”阿中回答,“我和同学们1起学习,1起斗争。我们反对饥饿,反对压迫,我们要争取民主和人权。” “哎,阿中。”苏平老师在1旁说道,“你妈妈为了来看你,冒着生命危险。你知道吗,她被特务跟踪了。” 阿中1听,脸色大变:“妈妈,你快走!这里危险!” “不,阿中。”他妈妈坚定地说,“我不能丢下你。你是我的儿子,我们1起面对这个危险。” 苏平老师看着这1幕,心中感慨万分。她明白,这场斗争不是1个人的战斗,而是全民族的战斗。每1个普通人,每1个家庭,都在为自由和正义而奋斗。 当天晚上,苏平老师和阿中的妈妈商量下1步的行动。她们决定在学校组织1次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让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战斗中来。 苏平老师在学校里积极组织活动,阿中和同学们也开始在街上散发传单,号召大家1起来反对饥饿,反对压迫,争取民主和人权。 抗议活动如期举行,人们从4面8方赶来,举着标语,喊着口号。阿仲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群,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辆警车冲进了人群,警察们开始抓捕抗议者。阿仲看到这1幕,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捕,他要继续斗争。于是,他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去寻找更多的志同道合的人。 第109章 组织过往 柳3春从乡下来到海湾市。 她就是阿中的妈妈。 以前,她在市内的爆竹厂做工,她丈夫在碾米厂做工。 日本鬼子侵占这个城市的时候,她连同丈夫带着孩子1起回到了家乡。他们的家乡在海边,也有日军去侵占,却有赤色革命军组织在那里建立了抗日游击队,坚持抗日战争,同日本鬼子打了几年,直打到日本战败,日本鬼子投降。 日本鬼子来时,青天白日军退到了到后方去躲避,直到日本投降了,才有青天白日军大批大批地从后方开了出来,接收日军占领的城市,又去打抗日游击队,宣布说,这是“戡乱建国”。还说赤色革命军组织就是把国家搞乱的罪魁祸首,扬言要灭掉赤色革命军,这才叫建国。 这次,青天白日组织军方面用的兵力之大,是空前未有过的,海湾市这沿海1带地区,布满了青天白日组织的中央军、地方军,还有由青天白日组织收编了的汉奸军,又有还乡铲共团、清乡队等等拉拉杂杂的地方团队。 他们用的是“梳篦战术”,凡是有赤色革命军部队活动过的地方,他们就用大兵去扫,逐村逐乡去刮,烧杀抢掠,搜索围捕,极其惨酷,务必限期将赤色革命军消灭净尽。 现在,那地方还是兵荒马乱。 自从柳3春夫妇带孩子回了乡下,城里情况起了大变化,柳3春原来做工的爆竹厂停了业,工人们早就散伙儿了。 这工厂制造的爆竹,是出口到香港、澳门和外国去的,日军侵占之时,没了销路,因此停业。日本鬼子投降以后,不久之前,才又刚刚复业。 原日厂的工人,也有回厂复业的,但未见柳3春回来,也未见她的丈夫回来,很少人知道她夫妇2人这几年的消息。 他们的孩子回了来,人们未注意,那孩子也少向人谈起他父母。 现在,柳3春却突然回了来,住在她原日同厂工友杨2妹的家。杨2妹是个青年女工,还在平民夜校学习,昨晚留在学校等苏老师同阿中,1齐商议对警察捉人之事提抗议的几个人中就有她,不过,当时我们还未介绍过她就是了。那时,柳3春也未到她家。 柳3春是1只渔船搭载了她来的,今早天未亮时,她就去找到杨2妹,杨2妹去通知苏平,苏平就带了阿仲来同她相会。 其实,柳3春进城,也未必是为了来看儿子。看她那样子,倒像有件心事。杨2妹家是间小矮屋,隔成里外两间,2妹同父母住,2妹已回工厂去上班,她父母也上了街,屋里只有柳3春。 她独个儿在屋里行来行去,行不1会又坐下,坐不1会又行,不能安静。她年纪还不到4十岁,身体壮健。她是个圆脸,脸上有个小酒窝,不言语时,习惯地喜欢噙着嘴,这就使她常若带着微笑。这也使她的容颜显得青春,不象将近4十岁那么老。 看她那样子,她是个精神旺盛的人,她的性格可能是较豪放的,但又是急躁的,率直的。 苏平带了阿中来,1进门,柳3春未顾得及爱惜儿子,就1把抱住苏平,亲切地叫道:“苏姐啊!又见了你!” 她年纪比苏平大,却叫苏平做苏姐,叫得很亲切,抱得很用力;她感情激动,眼流了泪。好1会,她才去亲儿子,捧着儿子的面颊,定睛看了看,然后猛然亲1下左颊,又亲1下右颊,却又拿拳头向儿子胸脯上捶1捶,说:“好儿子!你还未死!妈也未死!”又对苏平说,“苏姐你也未死!好呀······我们到底顶住了,都还活着!” 说了,笑起来。她的感情是跳跃的,刚流过眼泪又大笑,而且笑得很爽朗。 柳3春怎么讲起这样的话?她是个什么人? 原来,她还在城里爆竹厂作工时,她丈夫就是个赤色革命组织的成员。日本鬼子来了,她丈夫按照组织上的指示,回乡去参加抗日游击队,她同丈夫回乡,她也就参加了当地的各种抗日救国活动,呀参加了赤色革命组织。 她是乡的妇女救国会的主任,是民兵队的小队长,还积极参加农业生产,是劳动模范。经过几年,游击队发展壮大,她的丈夫已升为连长,又升为营长了。她的儿子也参了军,在部队里当“小鬼”。直至日本鬼子投降,突然,青天白日军又调来大量的兵力,漫天盖地地向抗日游击队解放的地区杀来,反复地“扫荡”。 抗日游击队被迫自卫,大部分转移到外线,分散活动,去发展新的游击区;留下很小部分在海边老地区掩蔽活动,继续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坚持斗争。 这期间,华国赤色革命组织****会为了争取和平停止内成,曾同青天白日组织当局进行谈判,签订过协议,同意将华南抗日游击队撒至华北地区;但由于青天白日组织的故意阻难,仅能撤走了很少的1部分,大多数部队并未能撤走。 青天白日组织故意不让这大多数部队撤走,决心将他们就地消灭,因此调动了大量兵力来“扫荡”,这样,就迫使抗日游击队在敌我力量极其悬殊的形势下进行自卫成。 斗争非常艰苦,尤其在老区坚持斗争的同志更为艰苦。柳3春是留在老区坚持工作的,她的丈夫则已随北撒的那1部分部队到了北方去。 这时,另有1些同志,由于工作的需要及条件的许可,转移到城市作秘密活动。苏平就是这样转移到城市来的。 她原是游击区里1个区的抗日民主政府的区长。阿中是由苏平带着进城来的,他受伤,由苏平掩护进城来治好了,就留了下来。 阿中这儿年在游击区和在部队里,都未中断过政治学习和文化学习,进城以后也仍在苏平当教员的夜校学习,因此,从某些方面,尤其是政治方面的知识而言,他比同年龄的1般儿童,是成熟1些。 柳3春吩咐儿子在屋子的外间看门,她同苏平进里间谈话。果然,她不是为看儿子进城来的,她不知儿子在城里,是进了城见了杨2妹才知道的。 自从青天白日组织军来大“扫荡”,她就未同儿子见过面,未知道过儿子的消息了。 她丈夫已北撤,也只是现在苏平告诉她,她才知道。 当时,由于国民党军的大“扫荡”,我军分散活动,许多分散的部队与部队、此游击区与彼游击区之间的联系被敌人隔断,消息很难通。而柳3春所在的那个区,则更由于区的领导干部已牺牲,仅存她同几个同志在1起,已几个月同上级断了联系。 她这次是为了我联系来的。 杨2妹也下乡打过游击,同她有过旧关系,因此她通过杨2妹找关系。 柳3春所在的区,叫都朋区。根据柳3春所讲,那里有这样的情况:区的领导干部对严重的局势,没有积极的对策,没有依靠群众,团结群众,利用各种条件来对敌斗争,以达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有效目的。 他们采用的办法往往是无效的,是脱离群众的,敌人来时,打几枪便跑,不考虑到敌人兵非常多,几乎到处布满,这样自己暴露了目标,是很难跑得脱的。 有些人发觉这样干不成了,却又采取更为消极的办法,去野地里挖个洞,躲在里面,不敢去村庄里活动,不敢去宣传群众,组织群众,这样,就终于被敌人去野地里搜索出来,区的几个领导干部就是这样牺性了的。 敌人放出警犬去搜,那些洞就都被发现了。相反,柳3春他们儿个却始终同群众1起,靠群众掩护,这才不被敌人发现,得以保存下来。他们有时在村庄中同群众1起,有时到海上和渔民在1起。柳3春就是这样搭了渔船进城来的。 苏平觉得柳3春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应将这些情况向上级报告请示,等待上级的指示。她叫柳3春暂住在杨家等待,就自离开而去。在海湾市,苏平也是个领导干部。 当时,这城市的赤色革命军的秘密组织的形式比较特别,它有几条互不相统属的系统,即几条不同的线,工作上各自分别活动,互相配合,组织上则不相联系。 1条线是久已在这城市作地下工作,甚至在日本人侵占了这城市时也仍留下秘密活动的,这是原来的系统;1条线是抗日战争结束后从附近游击区调到市内来的;1条线是从别的城市别的地区转来的;还有专搞情报的,搞统1战线工作的系统。 这样分,为的是避免万1出了疏漏,各系统不至于互相牵连暴露;而且也因为战后情况起了新的大变化,许多组织成员的工作安排都重新调整和部署之故。 苏平领导着这其中1条线,即从游击区调入市内来的同志们这条线。她的上级机关,就是华国赤色革命组织滨海特区委员会。特委会的成员亦有变更,有的已随北撤部队撤走,有的调往别的地区,原来的特委书记这几年公开领导武装斗争,是部队的政委,已不适宜于仍留在这地方作秘密活动,他已调走了。 第110章 接头 新调来的书记前天才到,这个人就是前天让小丁当坐汽车的那个商人打扮的那人。 那天,他这个人很有风趣,还有他那同伴儿,就是那个汽车司机,也是很有风趣。小丁当说他像是个大老板,又不像是大老板,那也是说对了,果然,他并不是大老板。 他只是化装作商人,由司机拉着他,还带着1车子货物,进到这城市来的。他在这城市里的公开身分,是1间经营进出口生意的大商行的老板。 他原在别1个地区工作,同这里原来的书记1样,不适合仍在那里搞秘密活动了。因此,2人来了个对调,这里的调了到他那里去,他调了到这里来。 他就是尤林,外观上没有什么显著的特点,中等年纪,中等身材,连相貌风度也有点中不中似的。平平常常,普通的很,有点像是个商人,却也清清秀秀,又有点像是个知识分子,坚坚实实,还像个工人。 总之,初次见面,他给人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印象,没什么特异之处,而且还会无意中就感觉到他似乎就是个中不中那类人。 尤林来到了这城市,已经同苏平接过头。 现在,他听到苏平来向他汇报了柳3春反映的情况,他就决定自己亲自同柳3春见面。 苏平问到:“这妥当吗?” 苏平的意见是:按照秘密工作的习惯,上级领导同志新来初到,就去接见基层组织的1个普通同志,似是不够严守秘密的。 尤林说:“我要直接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 这样,就决定了去同柳3春见面。 柳3春没想到苏平这么快就带了上级同志来,她有点发窘,没有准备,不知如何回答上级同志的问话好。 尤林的问话很详细,也很具体。 谈到具体的问题,柳3春就毫不局促了。她这个人,说话就像是打机关枪,噼噼啪啪的,就讲到她认为是消极办法的挖洞藏身1类的失败的经验教训,她为那些因采用了这种无效的对策而牺牲的同志难过。 尤林问她:“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柳3春说:“团结群众,同敌人斗呀。” 尤林问道:“怎样斗呢?” 柳3春想了想说:“不能盲目蛮干,要多想办法。不会没有办法的,比如说,你找得到两斤砒霜给我,我就能杀死他12百个狗兵。” 尤林问她怎个办法。 她说:“你信不信?我自会有办法的。” 似乎是嫌尤林不肯信她。 尤林微微1笑。 柳3春又说,她这次出来,是想过买毒药。可是,那种东西却不易买到,药店里是不能随便地出卖毒药的。 尤林说:“光靠那东西不成,还要想更多的办法。” 柳3春说:“对,要有千方百计。比方,现在敌人到处征壮丁,抓壮丁,还有征税、征粮,都得有些计去反掉它。群众对敌人这些所为,无不憎恨的。” 尤林说:“你这倒讲到当前斗争的中心问题上来了。什么是中心问题呢?就是大而普遍的问题。群众最普遍地憎恨青天白日组织征兵、征粮、征税,我们应该就用反3征这口号去发动群众,领导群众进行这斗争,这样,我们就有群众,有力量了。” 柳3春喜了说:“好呀!反3征!发动群众!你这同志真是······” 她刚才还有点怪尤林,这1下就又想称赞尤林,却不知怎样称赞好。 尤林说:“你是密切联系群众的,你能把工作做好。现在,你们的区委会没有了,就由你负责,去恢复区委会,恢复全区的工作,怎么样?” 柳3春急了说:“这······这,我怎么成?我怎么有这能力?” 尤林说:“应该想想这工作要不要去做。” 柳3春问:“不能派个同志来负责么?” 尤林说:“没有人,很多同志都已经牺牲了!” 柳3春默然,半晌才说:“我做。” 尤林说:“好!你会做好的。” 看看她,指着她襟头插的1枝自来墨水笔说:“小心谨慎,凡事不可粗心大意!你不要插着这笔儿,要是给特务见着,就把你提了,没有个农村妇女襟头上插着这玩意儿的。” 柳3春忙把笔儿取了下来。 这时,尤林才又对苏平说:“她想得好!对待敌人,应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她需要的东西,应该帮她解决!” 苏平说:“是,我去想办法。” 尤林来时,这屋子没其他人,连阿中也出去了,是苏平事先布置,要他们出了去的。苏平注意到:非必要时,不让更多人知道尤林是个什么人。 她是小心的,这是她精细之处。 尤林走后,苏平还同柳3春谈了1会才走。 暂时,柳3春那个区的工作,只好由苏平负责联系。 敌人的反复“扫荡”,使滨海地方的各级党的组织都遭受了损失,这时候柳3春去我已经不知转移掩藏在何方的当地的县委,还不如直接来海湾市找苏平容易些。 搭载柳3春来的那只渔船,是只家口船,船主是个贫苦渔民,全家在船上,在近海捕鱼捞虾为生,经常来往于都朋区和海湾市之间,捕得鱼虾,常载来海湾市卖。 这船主全家在政治上是可靠的,都是“解放友”。抗日战争时,这滨海地方的抗日游击队,其正式番号已名为人民解放军,还在群众中成立过1个组织,名为“解放军之友”,这是拥护支持解放军的先进的群众组织,参加者是群众中的积极分子。 这组织的成员,在抗日战争和各项工作中,经常起带头作用。它也有1定的秘密性,是1个组织得较严密的外围组织。 群众口顺,常把这组织的成员称为“解放友”,这组织中人,也常这样自相称呼。 搭载柳3春的渔船上的全家人,就都是在“解放军之友”这组织的。 这几个月来,青天白日组织“扫荡”得凶,柳3春有时就上这船,随同出海,认作船上的家里人。以后,这船可以作柳3春同苏平之间的交通联络之用。 苏平把这些都同柳3春约定了。也还同她谈了回区里去如何展开对敌斗争,如何做群众工作等具体问题。 苏平走后,阿中才回来。 他去街上,买了两本书,1本是《卖火柴的小女孩》,1本是《大闹天官》,还有1枝铅笔,1本拍纸簿,要妈妈带回去给妹妹阿珠。 阿珠今年十岁,在村里的抗日小学读过书,当过抗日儿童团。自从青天白日兵来大“扫荡”,小学散了,没书读了,还经常要跟着妈妈走情况,学习就荒废了。 妈妈是个女旋风,是个坐也坐不定1下的人,虽然也识得字,却识得不多,只是这几年为了抗日工作,才也肯看看书,写写字,她是没耐性督促儿女学习的。 阿中怕妹妹放弃了学习,这才送给她书、本子和铅笔。 他没多钱,只能买这1些些。 他把礼物交给妈妈,又拿出他自己造的1个弹弓权权儿给妈,这是他自己拿着弹鸟儿玩的,他要送给妹妹玩。 妈妈说:“女孩子哪有玩这东西的?” 他说:“叫她拿去练好眼力,将来打起枪来准些。” 妈说,“这仗还要打到你妹妹也当得兵打得仗之时?还要打得那么久么?” 阿中说,“苏姐说,革命是长期的,也许会打到那个时候。” 柳3春喟然叹了声,没同儿子再讲这问题。 作为1个母亲,她很不愿意想到小女儿将来也要去打仗,想起这事,心里不会是愉快的。她进了城来才知儿子受过伤,现在,她搂着儿子,抚摩着儿子身上的伤疤,默默地想起今天尤林对她讲的关于时局的1段话:蒋委员长决定了全面内战,美国佬帮他将兵力运上前线,他部署已完,马上就要动手大打了。他要打,那就打吧!我们反正要打到把反动派彻底、干净、全部歼灭才止。 这样想,柳3春甚至也不再抚摩儿子了,她想到在这种形势中她该如何工作,浸在沉思之中。 这1天,阿中在杨2妹家陪着妈妈过了1夜。虽然是短暂的相会,柳3春亦已感到安慰了。她丈夫在部队,同她尚未及话别,就已随同部队,撤往北方,迢迢万里,谁知他现在到了哪里,状况如何呢? 几个月来在乡下,天天都要提防青天白日组织的大兵来“扫荡”,经常要走情况,对于丈夫和儿子,她几乎没有空儿去想念他们。只是偶然地才担1下心:他们是否还活着?这样自己问自己1句就算了,并不自己作答复,也没可能答复。 现在忽然意外地见了儿子,她才又自然而然地想念丈夫,想1家人能团聚在1起。她也没有多作这样的希望,这念头1起,她就自己把它切断了,她觉得这念头太不实在。 她这个人,从来不喜欢空想。抗日战争初结束时,她也曾有过可以享太平了的想法,但是,青天白日组织又来大“扫荡”,她那种希望很快就被战火烧毁了。 血腥的屠杀提醒了她,使她深知对青天白日组织切不可以存着幻想,那些鬼东西是绝对相信不得的,只有把他们消灭了,华国人民才得安生。 这样想,柳3春就不肯让自己还勾起什么离情别绪了,她强制地命令自己只想如何去搞好工作。 第111章 被抓 第2天,苏平再来,柳3春要的那物件已经有了,还有1些文件,1些宣传品,要交给3柳春带回去的。 苏平安排这些东西,要阿中去取,带到载柳3春来的那渔船停泊之处,3春在岸上等着接,让阿中也同船上人相识,以后就由阿中同那船联络来往。 布置过后,苏平离开。 柳3春对儿子说:“好儿子!你倒做了妈妈的交通员。” 儿子说:“我不是自小就替爸爸带过信的么?” 见儿子又提起爸爸,柳3春听了,心里亲切,她微微1笑,未再说话。 这几个月来,很难见到柳姑这样的微笑,只是现在才又见着,她脸上的笑涡明显地现了出来,嘴唇轻轻地噙着,像是含着不尽的深情厚意,神态很自然,很柔和,很宁静。 咦!女旋风柳姑! 苏平虽然布置妥当,但她未知这两天发生了新情况。 那1天,报纸上刊出了抗议警察逮捕流浪儿童和穷画家以献媚美国佬的消息,引起了社会的纷纷议论。 那天,苏平同几个人在平民夜校商议过后,曾写了1些以市民群众名义就当局这种虐民媚外行为提抗议的标语,深夜时,几个人分头去街上张贴过,阿中也去张贴过。 当然这事无外人知道,本是秘密的。可是,这影响传了开去,就有变化了。 那班擦鞋童知报纸上有这新闻,见街上有“白帖”,他们就哄了起来,说是哪个警察去提人的。 擦鞋童在街上,常被警察殴打驱逐,他们最憎警察,也认得那些家伙。 到了第3天,恰好最初捉小丁当的那家伙又在同乐别墅门外街上值岗,擦鞋童们见了,就暗地指着说:“就是他!” 商量了要揍他1顿泄恨。 擦鞋童们原不识小丁当,但那天既已为他打抱不平,自然已经成了朋友了。他们尤其不平的,是竟然捉了穷叫化画画儿的唐先生去。 穷唐先生久在街上,谁不知他是个穷人?谁不知他是个好人?偏偏作恶到连老唐也捉,岂有此理! 可惜者是这两天不见阿中再在街上作生活,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敢情是连他也给捉了去? 擦鞋童们越讲越气,就商量定了,拿着个烂麻袋,乘那警察不备,突然上前,往他头上1罩,把他的头和上身蒙住,几个人合力将他拌倒在地,就各自拿着块石头、木头之类,往他身上揍,揍了几下,警察挣扎起了来,孩子们惊散了。 警察除开麻袋,知道是擦鞋童们捣的乱,却没看清楚是谁。 他猜测可能又有前次的那1个,去到街上看,没见阿中,别的擦鞋童见了他来,也避开走了。 阿中照苏平的布置,去拿了文件同物件。 这些东西扎成了个包包,他把它搁在他的擦鞋箱子里,提起箱子,就像是平日上街寻生活那样,走过大街,要走到海边去,送给他妈妈。 他不知那包包里是什么物件,苏平没告诉他,他妈妈也没告诉。文件,他是知道有的,亦知道此外还有别的重要物品,他不管那是什么物品,反正,那是重要的就是了。 他过去在部队当“小鬼”时送过信,也送过物资,他懂得执行这种任务的意义,他也懂得留心有无特务暗探军警。 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前日捉了小丁当的那警察站在马路的另1边,他自己在马路的这边向前走过去了,故意回头看了看,见那警察竟然横过马路到了这边来,跟在他后面。 那警察是挨了揍,在街上寻擦鞋童不见,忽然见了阿中,就跟着来的。 阿中发现警察跟踪,他加快了脚步,那警察也加快了脚步。到十字街头,阿中拐弯,警察也拐弯。阿中心急,闪身进了1条小巷,从这小巷穿过去,就是海岸了,他妈妈在那岸边等他。 阿中拐进小巷急走,警察也拐进来跟着追。 走出那边巷口,阿中看见妈妈站在堤岸边,他奔上去,把他带着来的那包包往妈妈手提着的渔篓里1搁,急叫:“快走!警察来!” 说完,突然疾转身,回过脸向着他来路的那巷口。这时,警察正从那巷口追着出来。阿中背遮住妈妈,面向警察,手擎起他那工具箱子,下意识地作成个准备同警察对抗状,喝警察:“你为什么追我?!” 警察喝说:“你敢跑?小造反的!” 阿中叫:“快走开!” 他的话像是骂警察,其实是叫他妈妈走开。他反而向警察迎上去,警察1把抓住他,他挣扎着把警察往后推,嘴里还是叫:“走开!走开!”还是要他妈妈快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柳3春1下还不明白是什么1回事。她那几乎冲了上去帮儿子的手,却又猛然醒觉,她用手护住儿子给她的那包裹,站住了! 眼睁睁地看儿子同警察冲突。 儿子终于被警察捉住了。 儿子眼望着妈妈,故意说:“我没事,我不怕。” 警察骂:“你造反!我收拾你!” 扯着阿中走,阿中还示意叫妈妈走,嘴里叫:“我不怕!我不怕!”被警察扯走了。 柳3春眼见着儿子被捉走,始终忍耐住未动,到这时她才1阵酸痛从心底下涌动起来,迅速地离开,走下跳板,走上渔船去。 船上的人见她神色不对,问她为什么。 她留着眼泪说道:“儿子被抓走了。” 阿中被关进海湾市警察局的拘留所,同号子的,有小丁当,有穷画家,还有个黑黝黝的大汉,膀大腰圆,约4十余岁,是港口驳船上的工人,姓王名荣。 这里的港湾码头水浅,大船靠不了码头,货物要用驳船转运。 王荣在致船上开发动机,人们叫他机器荣。 他是昨天晚上被关了进来的。 阿中被关了进来,小丁当、画家见着他,都呆住,阿中也呆住,3人定睛相看。 小丁当问:“为什么也捉了你?” 阿中说:“为什么不捉我?刚才审问过,还是你那件事。今天有人在街上楼了那警察,他硬说是我揍的,其实不是我。” 小丁当说:“那现在怎么办呢?连你也给捉了。” 阿中没答话,他自去靠墙坐下,就坐在地板上,未再说话。 他冥冥地自己想着,想着他妈妈,不知安全地回去了没有;想着苏平,不知妈将他被捕消息,设法通知苏平没有。 他没去分析警察捉他到底是只因为他打了警察,还是因为他是个红“小鬼”。 他以为警察要捉他,是自必然的,既然他是红的,警察是白的,那么警察要捉他,这也就是自必然的了。 阿中是时时想到过会坐牢的,自从苏平带了他进城以来,他就时时这样想,有精神准备的,所以他不特别生谁的气,不怎样焦躁苦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平民夜校做功课时思考个困难的习题那样。 小丁当和阿中不同,他比阿中更不习惯于这种遭遇。 他比阿中更心烦,他沉沉吟吟,自言自语说:“老是捉我们!” 画家说:“这是人生啊!人生有时是要坐牢的,活在今天的中国,这有什么办法?” 画家亦是自言自语,自己在那里慨叹,并不要求答复。 王荣和3人又不同,他状貌似粗野,性情却沉实。 他从不多讲话。 他昨天被关进来时,画家同小丁当问过他何故被捕,他只说那没有什么好讲的,没对2人讲。画家和小丁当把自己的案向他诉说了,他说是冤案,问2人的官司准备怎样打,怎样才出得去。 2人也没想过怎样打这官司。 画家说:“管他!这官司没什么好打的。反正,他关了我在这里,他得供我囚粮。我在外边吃的,还不也是这种东西?我并没吃得比这更好些。这社会就是个大监狱,在外边,我是坐大监狱,在这里面,是小监狱。他喜欢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就任由他关到什么时候吧,我不着急。” 他反而问小丁当:“小兄弟!怎么样?不喜欢住这里吧?” 小丁当说:“在外边自由。” 画家笑说:“自由?小弟弟!你什么时候自由过啊!?你······挨饿的自由是有的,你没有不挨饿的自由;挨警察捉的自由是有的,你没有不挨捉的自由。人生就是这样的,懂吗?” 小丁当当时没答懂不懂,他问画家:“你是坐惯了牢的么?” 画家说:“不,我这才是第1次。” 小丁当问:“那你为什么不想出去?” 画家未答。 阿中对丁当说,“你不要老问他,越问,他说的话就越难懂了。他常常就是这样的。这是他的学问,懂吗?” 这样问,小丁当就更不懂了。 他对当前的事物,感到生疏。 这时,这屋子的窗外忽有人说话,王荣听到了,就走去窗口,向外窥看。 原来,拘留所这屋子正在粉刷修理,这是座楼房,外面搭了棚架,有两个泥水匠在窗外不远的棚架上做着工,是他们在说话。 王荣隔着窗口向外叫唤:“喂,工友!工友!” 两个泥水工听有人叫,从棚架移身到了这窗口的外边。 第112章 罢工 王荣就隔着窗口同2人讲话,那2人原本不识王荣,王荣告诉他,他是港口驳船上的机器荣。 前天报纸上登载了件新闻,说有个难童拒绝要美国佬的救济面包,因而被捕,穷画家唐庚也1同案入狱,他拿报纸在码头上向1班工友读了,大家议论过。 这天晚上,他就突然被捉了进这里来,连码头上同事的工友们也不知道。 画家、阿中、小丁当3人听王荣对那泥水工这样说,才知王荣被捕,也和他们同案。 3人都站到窗口跟前来,听王荣和窗外的人讲话。 窗外2人看窗内,果然,他们也认得在街上常见到的穷卖画的怪人老唐。 老唐在街上卖画,不只他那形相怪,他性情也怪。多给他钱,他不要,要他题个“某某仁兄雅属”之类的题款,他不干。听说还有过富豪人家出高价请他去画画,他也不干之事。 他每天卖画,只是卖到大概已够这天吃饭用的钱,就不再卖了。他喜欢小孩子,有时孩子们要他画,他就给他们画,画了1幅又1幅,并不要钱。 他就是这样,叫人觉得他可怜,也觉得他可亲,因此人多识得他。 窗外那两人,1见这屋内有唐穷,又见着两个穷孩子,他们就知王荣所讲的是实的了,他们是看过那天记载小丁当和穷画家被捕的新闻的。 他们对被关住的这4个人表示了同情。 王荣请2人销个口信,去码头通知那里的工友们,说他被关在这里,2人答应。 画家和阿中要2人去通知他们住的那棚屋的人,2人也答应。 小丁当是没有什么亲友可通知的。 画家忽然从怀中拿出支自来墨水笔,拿张纸,画了间拘留所的屋子,他同阿中、小丁当还有王荣4个人被压在这屋子的墙根下。他画的是张漫画,他要那两个泥水工把这画也带去给他同阿仲住的那棚屋的人。两个泥水工也答应了,告别而去······ 窗外的泥水工在时,这层子里几个人心里都热调起来,泥水工1走,几个人又沉默,静下来了。 小丁当问:“他们去告诉人又怎样?” 阿中说,“没有怎样,我也不知会怎样。” 小丁当发闷。 阿中这时也有点闷,他也确实是不知下1步事情会怎么样。 王荣自思自想,这城市的人们知道机器的作用,他们习惯于把有计谋称为有机器,王荣被人称为机器荣,其意亦说他是个有计谋的人。 他现在想些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不过,大概1时也未想出什么好计策来吧,不然,他还在想什么呢? 画家又“人生啊人生”地慨叹起来,无聊无赖地去墙边坐下,背靠着墙,闭目欲睡,直待到他忽然发现墙角有1群蚂蚁攒着只蟑螂,蟑螂还在作挣扎,他唤3人看,首先是两个孩子看,跟着是王荣也看,看得有兴趣,大家才又活跃起来。 画家还发表1通关于蚂蚁的知识,说什么蚂蚁也有个“社会”,有蚁王,有兵蚁、工蚁,有严格的社会分工,有组织,有纪律,有疆域,有战争等等,讲得煞有介事,引得两个孩子都笑起来,暂时忘记了还在监牢里。 4个人同关在个监房里,就是这样过了3天,没有再提审过他们,也没有谁再过问他们;他们住在那里,倒太平无事,好像是那些警官们已把这几个人忘了1样。 到第4天,这城市忽然出了大事。港口码头工人连同驳船上的工人全体罢了工,抗议无辜秘密逮捕了他们的团体港湾职工联谊社的理事王荣。 王荣1向在港湾做工。 日本占领时期,这港口的装御工人,发生过1次罢工,罢工的理由是要求改善生活待遇,其实是反对为日本帝国主义者装运军队和军械去南洋作成,不过借要求改善生活为名罢了。 当时,占领海湾市的日本侵略者也知道这点,他们逮捕了王荣同其他1些职工,指为煽动起那次工潮的主要人物。 王荣被拘押在汉奸市政府警察局的拘留所1年多,受过刑讯,他不屈服,敌人也拿不到他的证据,他的案尚未结,日本已战败投降,他才获释放。在港湾工人群众心目中,凡知这事的,都认为王荣是个抗日爱国的英雄。 他获释以后,同1些人领头组织港湾职工联谊社,是个性质犹如工会的组织,参加者有工人,也有职员,还有职位较高级的职员。 王荣被选为理事,但他仍然是个轮机工。 前几天他在码头,曾向工友们读过报纸上登载的难童因拒领美国救济面包入狱,穷画家亦同案入狱那段新闻。恰好近来港口的军运极其紧张,大批的青天白日军经此转去华北、东北,参加进攻解放区的反对赤色革命组织。反对人民的内战。 这些军队及许多军械,都由美国派轮船来运输,名义上都说是为援助华国搞好战后善后救济工作,实际上是支持蒋委员长发动内成。 这些,港湾工人是看了在眼内的。 报纸上的那段新闻,他们就议论开来,说美国人来发救济品,未必真是好心行善,他们派船来海湾帮助运兵,更不会是好心行善,其实恰恰是来行凶,来策动华国的内战。还说,“我们华国人有权拒绝美国这种不怀好意的援助。” 当时,有警察局的暗探在场监视着,到晚间,王荣就突然在街上失踪了,工友们并不知他去了哪里,第2天才有人来报讯,说他被秘密捉了去,关在警察局的拘留所里,同因拒领美国救济面包而被捕的穷画家及两个儿童关在1起。 这样,到这1天,港湾工人就突然罢了工。 这1天,前次登载因拒领美国面包而入狱的新闻的那份报纸,又刊出了1则本市重要新闻,说经采访得实,拒领美国救济面包案已更扩大,港湾职工联谊社理事王荣,向工人读该日本报关于此案的报道被捕,另1擦鞋小童也被捕,与原已被捕的穷画家、难童同关在1起。 报纸还刊出了画家托人带出去的那幅画:4个被囚的人,压在拘留所的屋子之下。 报纸还报道了王荣的为人,说王荣过去在日本统治时期,曾因参与反日罢工被拘押在汉奸警察局拘留所,现在又无率被拘抑在原日拘押过他的那地方。 报纸上还隐约地提到:现任市警察局长,亦即当年的汉奸警察局长的包得奎,过去当过汉奸,现仍身居数要职等等话。 这次的新闻报道以及港湾工人罢工事件,比前次画家同小丁当被捕事件,影响大得多。 它传播很快!很广! 工人1罢工,港湾的装卸工作就全停顿了。 军械堆积在码头,有坦克,有大炮,有卡车,有吉普车,还有各种箱件,不能装运上大海船。 1些军官在码头上发急,要捉工人来开工,工人早已离开,码头上就只剩下1些兵,没其他人。 有些工人则分成若干个小组,上街宣传,贴标语,叫口号,要求释放无辜被捕者。又有些学生,亦结队上街宣传,表示支持港湾工人的罢工,反对青天白日组织当局的媚外的行为,表示要求和平,反对内战,要求民主,反对专制。 有些人还叫了“不要美国佬!”、“美国佬滚蛋!”这样的口号。这些行动是有组织的,但看来又像是自发的,无组织的。 这行动反映了当时1般群众的普遍要求,吸引着人们的注意,虽未是很大的行动,却也颇有声势。 这事使当地的青天白日军政当局震动,最要紧的是港湾工人罢工,耽误了军运。而且,这事妨碍了所谓美国对中国复兴的援助计划的执行。 这行动表现出来的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政治内容,那些“不要美国佬!”、“美国佬滚蛋!”的政治口号,尤其直接引起正在这城市执行他们那所谓援助计划的美国人的不满。运输船上的美国人大骂:“华国人是野蛮民族,连个港湾也管不好,怪不得被日本人征服。” 他们骂自骂,港湾工人还是不开工,码头上空无1人,吊车、推车搁在那里不动,没有惯常听到的“吭唷”之声,也没有轰隆轧勒的机器声,静得像个散了集的墟市那样。 有个美国人,比船上那些美国人还恼火。他就是惹起了这事件的白长林。 那天,1个中国流浪儿居然胆敢对他不敬,不要他施舍的面包,他1时性起,哼了声,华国的官员、警察就屁急尿流地奔跑,为他去捉人。 他当时并没有指使谁去这样做,只不过是华国人自己要向他奉承讨好罢了。当时,他也没问过是否捉到了人,捉到者是谁,如何处理。他以为那是不必问的,不问,显得身分更高;问,反而降低了身分。 第2天报纸就他这事发表了新闻,表现出1种反对情绪,他也还不大注意,以为华国人多数还是柔顺惯了的,而且不团结,1盘散沙,这起不了什么风潮。 不料几天过后,竟然港湾工人罢了工,直接阻挠了美国政府派船载运青天白日兵去北方进攻解放区这计划的执行,白长林这才急了。 在华国,他这个人有几重身分,1重身分,是作为美国的慈善机构派遣而来的人员,即作为慈善家身分,这是他在社会上的公开身分;另1重身分,他还是由美国政府机构,以视察美国援助计划的执行为名义派遣而来的专员,这是只是有关的华国官员才得到通知,1般人是不知道的。 正因为有这特殊任务,所以白长林在华国官员面前,架子特别大,俨然有见官高1级的态势,不管你是多大的官,他都看不在眼内。 第113章 放人 他来海湾市,也是为视察所谓美援计划的执行而来,他有权督促华国官员执行美国的计划。 这天,罢工1发生,他就接到在港口指挥装卸工作的1个美国军官的电话报告,接着又有人来向他直接报告,来报告的,有美国人,也有华国人。 有人建议用武力胁迫工人复工,白长林起初亦以为这未尝不可。后来,他了解到工人已分散上街去宣传,学生们也上街去宣传,他怕若用武力胁迫,会反而致令事态更扩大。 他想定了个主意,便坐了辆小汽车,直去市警察局。 市警察局长包得奎在警察局里等着白长林来,他事先已得到通知,要他找那天在同乐别墅门外参与散发美国救济品的若干个主要的绅商和官员们,1齐来会见白长林。 1班绅商和官员们都来了,1同等着,却并未知白长林约了他们来,有何摆布。 他们情知这和那天出了难童拒领救济面包之事有关,也和今天发生的港湾工人罢工之事有关。为了发生罢工,阻挠了军运,美国人已经发了脾气,这些绅商和官员们,估计这回约了他们来,少不得要挨美国人1顿骂,大家心中都忐忑不安,可又不敢不来,而且都提早就来了,来了以后,就互相询问,看谁知道美国人的意图不。 谁也不知美国人怎样打算,这1班人就在那里闷等着。 白长林驱车来到警察局,门外已聚集了1些群众,有工人,有学生,他们是来请愿,要求释放被捕的人的。也有1般市民,同聚集在那里。 这些群众,见白长林来,有认得他的,就大叫:“不要美国佬!”、“美国佬滚蛋!”却也还没有拦阻他的汽车。 群众情绪虽然激昂,但行动却文静,不粗野。 白长林懂得中国话,他听到那些言语,故意微微作笑,表示不以为意,嘴里还哈罗哈罗地叫,向人招手。群众让开了路,他的汽车缓缓地进了警察局门口。 白长林在院子内下了汽车,走进警察局大厅,要理不理地同警察局长包得奎和1班绅商、官员们打个招呼,坐下来然后说:“女士们!先生们!请原谅我率直的讲话!你们同我们美国人,有不同的文明传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们考虑问题的方法,处理问题的方法是和你们不同的。那天,我在街上发放救济面包,有1个穷孩子拒绝接受,而且对我采取了不礼貌的态度,这在我们美国人看来,原是平常的事。我们是个人主义者,主张个人自由。那孩子拒绝接受我发给的面包,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自由,我完全没有干涉他的自由之意。可是,你们当中却有人误会了我的态度,以为我要向拒绝我的好意的人报复,因而去逮捕了那个对我无礼的孩子,还牵连捕了另1个孩子同1个画家,又牵连捕了1个在港湾的驳船上工作的工人,以致引起了港湾工人的罢工,激起了无知群众的盲目的亦可能是受叛逆分子鼓动的排外情绪,这很不利于发展我们美、华两国之间亲善合作的友谊。这事件已严重影响美国援助中国复兴计划的执行。既然这事件是由于对我的误会而发生的,我有权利有责任去消除这种误会。我提议:立即释放被捕的人,以便平息这次由于愚蠢而引起的风潮······” 白长林说完了话,警察局长包得奎同1班绅商、官员们,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尽皆随声附和。他们虽然遭美国人奚落了1顿,可他美国人也够宽大为怀,并没有太多的责备和追究,包得奎等人,也就放了心,不敢再计较什么了。 美国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照美国人的意思办,同意不同意,反正事情是要照美国人意思办的,他们就索性都同意,毫无异议了。 美国人吩附让了1部分群众进警察局的院子里来,他要当众处理此事。 进来的有工人,有学生,有1般市民,有到现场采访的新闻记者。 王荣、阿中、小丁当、画家4个被捕的人,由警察带了出来,站在警察局大楼门前合阶上。包得奎同那天在同乐别墅门前的1班绅商、官员,还有白长林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前的合阶上,先由包得奎说明,现在是接受民众要求,当众处理此案。 他请白长林当众讲话。 白长林向院子里的人们作了演说,说的是他们美国人最尊重个人自由,他绝不会因那天1个穷孩子对他无礼,就剥夺他的自由。 相反,他是基督教徒,基督教导人们,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你就把右脸也让他打好了,不要去寻仇报复,他是格守这教条的。他们美国人拿东西来救济中国人,完全是出自善心,他绝不会强迫任何人接受。因此,他建议将那天侮辱过他的孩子释放,还有因此而牵连被捕的3个人也1同释放。 这样,就当众放人。 首先被叫上台阶的是王荣。 白长林对王荣说:“在反对日本侵略者的时候,我们原是同盟者。希望以后我们仍然是朋友。” 王荣说:“我是华国人,不懂你的美国腔。”说完就走下台阶,回群众中港湾工人那1群里去。 轮到画家,美国人正想对他讲话,他昂首不顾,像演员念台词那样说了句:“人生啊!”还作了个姿态,就下了台阶,扬长而去。 轮到阿中,他说了句:“我走!”没让美国人讲,他就自下了台阶。 轮到小丁当了。 小丁当心有点乱,不知该怎样对待这美国人好。那天,他当面顶撞了这美国佬,其实他并不知道美国佬坏在哪里,只不过因为美国佬也是番鬼子,他就以为1定也坏罢了。 可现在这美国佬来放人。 小丁当被唤上了合阶高处去,要他站在那里,让群众见着。 美国人说:“这位小朋友就是那天不肯要我的面包的。我说,这是这小朋友的自由。不应因此而使他不自由。那完全不是我的意思。现在好了,他自由了!”他对小丁当说,“我给你自由,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去,就到什么地方去吧!你喜欢唱就唱,跳就跳吧!我们的理想是建立1个自由世界。” 小丁当没有全听懂美国人的话,他想把这洋人的话听懂,不觉的便比较注意地眼盯这洋人,像是愣住了,有点发呆。 几年前他在这城市也见过洋人,却没有同洋人讲过话。那时,1般人都怕洋人,他也跟着怕,现在他看起面前这洋人来,倒觉得不大可怕似的。 怕,自然也还是有些怕的,他心想转身走开,可也没走开。 洋人问:“你那天自己拿过面包,是吧?” 小丁当答:“是,我肚子饿。” 洋人问:“那为什么不要我给你的面包?” 小丁当答:“我不喜欢。” 洋人说:“对,不喜欢就可以不要,完全尊重你的自由。可是,现在你喜欢什么?” 小丁当没答,他不知怎样答。 洋人问:“你有家吗?” 小丁当说:“我没有家。” 洋人说:“你爹妈呢?” 小丁当说:“我爹死在外洋,我妈给日本兵杀死了。” 洋人说:“哎呀!可怜呀!可怜的孩子!你是个受战争损害的孤儿。”他又对台阶上那些人说,“我用上帝的名义发誓,我是为了救济这些不幸的孩子来华国的。现在,我怎样才能够让孩子乐于接受我们的善意的援助呢!” 他转身对1个人说:“你是孤儿院院长,这孤儿,应该由你收容教养。他聪明而又性格刚强,这是看得出来的。应该用我们基督教的博爱精神感化他,使他成为1个善良的人。应该让他读书上学,使他接受我们的西方文明,成为有知识有教养的人。应该让他承认我们的4海1家的信念,消除由于愚昧无知而习染得来的民族成见。我的主要要求是:在最短期间内,使这异教徒的流浪儿,改变其信仰和习性,成为1个虔诚的基督徒,你做得到吗?” 那人恭敬地答,“是的,先生!假如您荣幸地将这任务交给我,我相信是可以做得到的。” 白长林说,“好!这孤儿的教育,你要多加关心,务求生效。” 那人又表白恭谨从命。 那人是本市基督教会办的孤儿院院长罗以育,6十余岁年纪,留着灰白羊胡子,穿杏灰色西装,看样子倒象个朴实之人。 他的孤儿院是接受美国战时难童救济中心的经费津贴的,因此白长林要他收容小丁当,他连忙恭谨从命。当下他将白长林的意思再向小丁当说明,说得更浅白些,还作了些剪辑,他说他们那孤儿院全部免费,还供应伙食衣着和0用钱,上学读书,成绩好的再送去上中学上大学。 小丁当听说可以上学读书,他不觉心动了。 他还没答话,阿中在台阶下面人丛中喊他:“小丁当!” 意思是想叫他不要答应去孤儿院。 小丁当说:“我知道。” 这时,那孤儿院长问他肯去孤儿院不,他却点了头。 阿中在下面生气说:“小丁当!你······” 小丁当不服气地说:“我知道,我去看看,我又不是傻子。” 孤儿院长还在那里同小丁当讲着话,这时警察在台阶上宣布散场,叫人们离开。 阿中还生气。 画家说,“这又是人生,唉······” 也只好同阿中离开,小丁当没有同他们1起出来。 第114章 运兵 释放了被捕之人,港湾的罢工工人随后就复了工,在学生和市民中1时激起的群众性的爱国民主运动的风潮,暂时又平静下去。 青天白日组织方面,运兵去北方打内战的军事运输又紧张地进行。原定第1步运走的1个军已6续走清,原定暂留在这滨海地区“扫荡”当地人民武装,等第2步才走的1个军,又要6续起运了。 这些担任“扫荡”当地人民武装任务的青天白日组织军,经过几个月的反复“扫荡”,迫使人民武装转往其他地区分散活动,或在地方上化整为0潜伏活动;在“扫荡”与反“扫荡”的战斗中,人民武装确也有不少的损失。 如此以来,青天白日组织军的指挥部,就认为这滨海区的赤色革命组织的武装力量,已经大致上被肃清,他们青天白日组织的主力军中央军可以调走,只留省保安军同1些地方团队,就可以使他们在这地方上的统治,确保无忧了。 在青天白日组织的中央军调走以前,青天白日组织的地方政府军各级机构,都极力大事扩充,加强实力,特别是他们的地方军,包括海湾市的警察局长包得奎兼任司令的海防警备队之类,以及等而下之的县政警队、自卫队,区、乡联防队,自卫队之类,无不拼命招兵买马,以准备接即将调走的中央军之防。 那些原由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抗日游击队从日军手中解放了的解放区,已经没有了青天白日组织政权的,现已普遍重新建立起青天白日组织的各级政权。 他们纠集了逃亡的反动地主、兵痞、土匪,还有摇身1变改了旗号的汉奸分子,组织成铲共还乡团,依靠这1班匪类,去各区乡建立青天白日组织政权。 他们把这种所为,叫做收复失地,为此还出现了光复社、中统、军统、保密局等组织。 现在,青天白日组织大小官员们,也1般地都认为他们的失地已全部收复,只是还有少数赤色革命组织分子逃散藏匿,尚未缉捕归案,只须把这些人也搜捕击杀,那就斩草除根,无有后患了。 在临近青天白日组织军主力要调走之时,青天白日组织军对原滨海解放区游击区的“扫荡”,并没有放轻,他们用大兵扫过了以后,又分兵去各乡村搜捕,其目的1则是要捉他们认为尚未结案的赤色革命组织分子,2则也是为了去**掳掠,还为了去征兵、征粮、征税。 他们大量地抓壮丁、直接补充到即将调走的中央军和准备接任的各种地方军,有的也解往设在海湾市的师管区司令部以备上缴和调拨。 师管区司令部是青天白日组织地方军在这1地区的统1指挥机构,它管征兵和训练新兵这事。 柳3春回去工作的都朋区,情况就是这样的。 阿中思念他妈妈柳大姑,这几天在拘留所,他沉默寡言,大半是为了思念他妈妈之故。那天他将所带的文件和物件交给妈妈之后,就迅速主动地缠住警察,让妈妈同所带的物件安全。 妈妈也机警,她眼见着儿子出事,也沉着镇定,未露声色。 好妈妈!人们都说她是女旋风,其实她不只会刮风,她懂得的事多着呢。 可不知她将儿子被捕的消息报告给苏姐同志没有?她回乡下去了没有?阿中这些思念,直到他出狱后再见到苏平时才放下。 柳姑见儿子被捉了去,她忙上搭载她的渔船,把文件和物件藏好,立即去将情况通知了苏平,然后乘那船回都朋去。 她不肯久留,她急于回去工作。 她来时,区里的1些同志约定了等她回去,她是受同志们的委托来同上级取联络,报告请示的。现在既已取得联络,接受了上级的指示,她当然急于回去传达执行。 她的任务是回去恢复已被破坏了的区委会,恢复党在这地方的组织,领导群众在新形势下,恢复和展开各方面的革命活动。她深知这些工作很艰难,敌情很严重,而我们的有组织的革命力量,则几乎已全垮了散了,剩下的只是个别人员和临时结合在1起的3几个人的小组。 由于未识得运用灵活的适应当前困难情况的斗争方式,1些同志对敌人的搜捕、“扫荡”所作的抵抗,都失败了。 这些人其实也只是各自为战,并不形成为有组织的抵抗。 同志们对于工作该如何做,感到彷徨无计,渴望得到上级指示,渴望上级派人来领导。柳3春正是为此去找上级的。 谁知,上级派不出人来,却把这领导的责任交给柳3春。 柳3春的肩头象压着两扇石磨般重。 她将怎样工作呢?她想着这问题,没顾得去多想她的儿子,虽然她眼见儿子被警察捉了去,作为个母亲,她是很担心,很焦急的。 柳3春乘渔船回到都朋区,都朋区海边1带的村庄,是半渔业半农业的,村民有的以出海捕鱼为业,称为做海,有的以耕田为业,称为做百姓。 有的人农忙时做百姓,农闲时去做海,也是半渔业半农业,柳3春的船没在大村庄靠岸。 这时敌人统治得严,大村庄有青天白日组织的乡公所、警察所,有的则住着来这1带搞“扫荡”的兵。柳3春不去那些村庄,她那船去1个小村庄靠了岸,向村内群众问过这两天有无青天白日组织兵出动骚扰。 晚间,柳3春上岸,走了十余里,去到另1处小村子,叫开1间屋子的门。 1个老头子出来开门,让了柳3春进去,再关了门。 屋里点亮了小煤油灯。 老头子5十余岁,筋骨硬朗,以打铁为业,他姓徐名兴,人们叫他打铁兴,他那形容,也使人见了会感觉到他是个打铁的。他是个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是他同柳3春商量过,要3春去海湾市找关系的。 徐兴知道柳3春找到了关系,忙问怎么样。 柳3春说:“上级派不出人来,要我同你,还有方田,组成区委会,负责全区工作。” 徐兴愕然说:“这成吗?” 柳3春说:“不成也得成。这地方的情况我们最熟,既然上级把责任交给我们,我们就应该决心把工作搞好。3个臭皮匠,凑成个诸葛亮。也许我们会搞好的。” 徐兴说:“对,我们合计着做。我去叫方田来。” 原来,方田也是同柳3春、徐兴商量去找上级关系的,他掩薇在附近另1处村子的群众家里。徐兴去叫了方田来,他们3人开了会,新的都朋区委会就成立了。 成立了区委会,3个人就分头去活动,展开工作。 方田以前是区政府管文书的助理员,2十78岁,中学毕业,当过小学教员,性情文静。他对全区各乡村的人,识得的很多,对各方面情况,知道的也多。 他同柳3春,都是被青天白日组织当地军政机关列入缉捕名单的。柳3春的罪由是:赤军干部家属,著名的积极分子。 徐兴和2人不同,抗日战争时,他在抗日游击队的枪械修理所工作,修理所是秘密的,掩蔽在村庄内,外人不知道。他住的那村子,就曾经秘密设过修理所,全村群众都为修械所保守秘密,日本鬼子汉奸兵来查,也无人泄漏。现在,那全村的人,也仍然为赤色革命组织保守秘密,徐兴仍住在村里,柳3春有时也掩蔽在村里。 区委会迫切要做的工作是:将已暴露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和活动分子,组织成武装工作队,进行非法形式的斗争。将未暴露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和活动分子,组成秘密工作系统,进行利用合法形式的斗争。 斗争的主要口号是反对青天白日组织的征兵、征粮、征税,即反3征。 柳3春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柳3春去找上级关系时,她和徐兴、方田,本已联络了区内1些被打散了的同志,现在用区委会的名义去活动,不到半个月,就把更多的人串连起来,有几十个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有百多个“解放军之友”,还组织了1支武装工作队,人数3十人,配备全是短枪,由1个叫柯展武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做队长。 柯展武原在抗日游击队,受伤留在地方养伤,伤好了碰上敌人大“扫荡”,部队转移了,未能归队,留在地方,现在就由他任这武工队长。 他约3十岁,打过几年游击,有作战经验。这武工队的政治委员,就由区委书记柳3春兼任。武工队人数虽少,活动地区却很广阔。 这都朋区不是按青天白日组织原有的区级行政地界划分,它是按抗日游击队过去1个大队的活动区域划分的,是过去相沿下来的建制,整个活动地区差不多相当于半个县,但也不只属于1个县,它地处两个县的边境,是个“边区”。 这都朋区武装工作队目前人数虽然少,它实际还是个独立活动的大队,这区的区委书记,就兼任这武工队的政委。通过区委会,将会使武装活动同地方上的各种革命活动结合起来。 青天白日组织的中央军1个军,担负“扫荡”滨海1带的赤色革命组织军的任务,现在认为已完成任务,即将调走了。这个军的1部分已开进海湾市,准备上船北运,1部分则在防区集中待命。 第115章 走亲戚 这些中央军的防务,就交由省里派来的保安军和其他名号的地方军接手。都朋区的中央军亦已集中待命,由省保安军的1个团,同由海湾市警察局长包得奎兼任司令的所谓海防警备队的两个营接防,防务正在交接中。 从海湾市北调的青天白日组织中央军的这最后的1个军,是调往山东进攻华东解放区的。现在是1千9百4十6年6月了,青天白日组织的最高统帅、中国的独夫民贼蒋委员长,决定了从这个月的下旬,开始全面地向西北、华北、华东、东北各个解放区大举进犯,决定要在3个月内占领延安,占领解放区其他主要城市和交通要道,将解放军的主力歼灭。 远在华南这个滨海区的这部分青天白日组织中央军,就是奉蒋委员长这狂妄的命令而北调的。 这军队中的军官们,几个月以来,在这地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绝对劣势的人民武装作战,把人民武装打散了,打走了,他们在这地区杀人放火,**掳掠,横冲直撞,所向无敌,自以为不可1世。 现在,他们要走了,他们自以为已经替地方上敉平了所谓“共祸”,功德无量。 他们要求地方上的绅商们,地方官员们,对他们的功德,应有所酬劳感谢。地方上当权的1些反动地主绅士们,1些既是绅士又是大商人的所谓绅商们,还有许多官员们,对于中央军为他们征服了人民,他们确实是相与庆幸的。 这些人思量了,要搞1个隆重的劳军庆功仪式,欢送离防的中央军,欢迎新调来接防的省保安军,也慰劳原已在当地驻防的海防警备队和其他地方团队。 这样,就选择了在旧历端阳节,举行龙舟竞渡,招待官兵观看,也吸引附近以至海湾市的人来观看,作成这么个盛会,以示乐庆升平。 都朋区属于水网地带,1条河道经过这里出海,那段河道叫龙江,江边有个龙江墟,附近各村,向来有赛龙舟的风俗。 据说,这是很久的历史上流传下来的风俗。 元朝灭亡宋朝之时,双方的水军曾在这地方作过成,宋军失败,宋朝也亡了。 宋军有少数水军将士幸而未死,流落在这地方,他们不忘亡国之恨,便以赛龙舟为名,教子传孙,要子孙练划1种名为长龙的水军快艇,以便有朝1日得以报仇复国。 时日太久,这种风俗的历史意义,人们早已不复注意了,它渐渐只偏于表现了参加者之间争强好胜心理这1方面,而且带有1定的封建迷信性质。 参加赛龙舟的单位,是按古老相传的村、社、乡、约或姓氏宗族组织的,赛前要集中操练,聚众会餐,祭神祈福,大饮大食。 得胜之后,庆祝胜利,又祭神还愿,那就更加铺张浪费了。 因为太花钱,所以这种比赛,平常时期,也不年年举行;抗日战争时期,完全未举行过。只是现在,才为庆祝所谓什么胜利,又复要举行。 这次举行,其中也还有个因素,那就是有些人要乘此机会赌博。这是向来就有的习惯,比赛之前,你赌这船胜,他赌那船胜,各投赌注,等赛后见输赢。抗日战争前,海湾市曾是有名的赌城。 抗日战争结束后,青天白日组织名义上禁了赌,实际上仍然秘密开赌,由若干个有势力的人物包庇着,开设秘密赌场。 海湾市警察局长包得奎,就是最大的秘密赌场的场主,他过去也是个大赌场主。由海湾市以及其他地方来龙江看赛龙舟的人,许多是来赌钱的。 包得奎最主张搞这次赛龙舟,在这地区,他地位特殊。他的兵向来就驻防在这里,从这1点说,他是个主人;但他又受慰劳,也是客人。是他指使人搞这场热闹的,为了筹集举办的经费,他要都朋区的各个墟市用地方戡乱建国协进会的名义,征收1种名为胜利费的苛捐杂税,除按店户大小摊派1定的数额外,还在屠宰税,市场管理税,谷米交易税以至所谓担头税等等方面,也附加征收。 农民去市场上卖1只猪,1担谷,1担柴,1只鸡,都要除原已要纳的税外,还附加若干所谓胜利费。这当然弄得群众怨声4起,然而包得奎们是不管的。 他们还从海湾市募捐得1部分钱,总之他们是要筹得这笔钱,把这次盛会办起来。对那些参加这次赛龙舟的村、社,他们1方面用强迫办法,不容哪个村社不参加,1方面补助他们1些使费,以怂恿他们参加。 1般群众的心理,这时候实在仍是兵荒马乱,而且3黄4月,旧谷吃完,新谷未上,青黄不接,不少人正害饥荒哩,谁还有什么心思去划龙船?无奈为势所迫,也只好参加就是了。 这样,这事就终于办了起来。 要过节了,柳3春同女伴金兰赶着包过节用的粽子,同她们1起忙着的还有金兰的妈妈金5婶。这里的风俗,过端阳节时家家吃粽子,拿它当饭吃,还担了去探亲戚。 柳3春现在是个被青天白日组织的军警指名要缉捕的人,她没敢住在自己的家,带着十岁的小女儿阿珠,今天住在这个群众的家,明天住在那个同志的家,流动不定。 有时干脆把女儿交给别人照顾,她就象只没尾飞砣儿般飞了去,无影无踪,才又忽然回了来。如今她当了区委书记,4处去活动,责任重得很,工作忙得很。 她是带着女儿来金兰家暂时掩蔽1下的,怎又制作起什么粽子来,而且制作得那么多呢?难道她还探亲戚?难道是金兰她探亲戚?金兰是方田的对象。 她自小就在地主孤寒种家当婢女,她家欠了孤寒种的债,孤寒种拿了她去抵债,孤寒种是有名刻薄残酷的地主,她在那财主家受尽了凄凉辛苦。 日本鬼子来了,孤寒种当了汉奸。好得这地方起了赤色革命军,立了抗日游击队和抗日民主政府,镇压了汉奸孤寒种,她金兰才离开财主家,得到解放。 还“自由”了个对象,方田在区政府当文书,金兰是民兵基干队的女民兵,2人因此相识。初时2人都害羞,未敢讲白,后来还是金兰先坦了“白”,这才定了的。 原打算打败了日本鬼子就结婚,没想到青天白日组织又来大“扫荡”,至今仍未成得亲。金兰并没有什么富亲贵戚,她制作那么多的粽子去探谁? 制作这些粽子去探谁?柳姑没讲,金兰没讲,金5婶也没讲。连小妹珠(柳姑时时这样叫她女儿)也没听到她们讲。她们不让小妹珠参加制作,只让她去房里,读她哥哥买给她的那书,拿铅笔写字。 后来,又叫小妹珠睡觉了,她们3人还忙了半夜。足足做了差不多有两百个粽子,装在竹篮子里,装成两个担子。 柳姑试1试担子,微笑说:“够他们吃的。” 她1笑,她那脸上的酒涡就现出来,是1个心中得意的样子。 这时,方田到了来,他看过了担子,问柳姑:“还是你去?” 柳姑说:“我去,这是第1次行动。” 方田说,“不,我看让金兰去,这妥当些。你已经暴露,怕路上会有什么特务、探子、反动地主、狗腿子之类见着你,那就不好办。金兰她却还没那公多人识得。而且,她同5婶去,两个是母女,好掩护些。” 柳3春说:“对付这种事,我比金兰老水些。” 方田说:“你现在领导着全区的工作,你没有必要去冒这样的险。” 柳3春说:“怎么,我才当了几天这个领导,就要让你拿我当首长般保护,不许我冲锋在前了。” 她还是说要由她去。 方田说:“徐大叔快来了,这事等涂大叔来了才商量决定。” 不1会,徐兴到来,方田讲了他同柳3春的争执,徐老汉听了说:“应该金兰去。” 柳3春还要说话,打铁兴说:“你别只是1阵旋风般,什么都刮!你现在的任务是指挥。用不着你去挑这粽子担!你应该相信,有些事,换别1个同志来做,也许比你更好。并不是每件事都要非你不可的。” 柳3春1下找不到话来回答。 徐兴又说:“我们来表个决,2比1,少数服从多数,你可得服从了吧?我们是个集体。” 柳3春觉得2人说的也是理,也就只好同意了。 她提出要金兰和5婶带她小女儿去,说带着个小女孩,更像是走亲戚;她小女儿在日本鬼子来的时候就经常跟着她跑,青天白日军来了,更是经常跑,很懂事,很机灵的。 徐兴和方田倒同意她这意见。 1支兵队从都朋墟走向龙江墟,这是驻在都朋墟的中央军的1个营,他们是要去龙江墟参加所谓劳军祝捷大会,观看龙舟竞渡的。 他们还有个任务,是去龙江中学的操场作军事表演,拿他们的1些美国武器去吓唬老百姓。这中央军驻在都朋区的有1个团。 现都已集中驻在几个大墟市和大村庄,推备开拔。 防务已由新来的省保安团接了去,他们是闲暇无事的。 第116章 大会 这个团的团长同所属的这个师的师长,对地方上搞的这次所谓劳军祝捷大会,颇有兴趣。那些地方绅商们,除了要向军队的军官们献感恩锦旗,献万人伞之外,还要在龙江墟河边筑座碑亭,立个纪功碑,以纪念他们这次的所谓“剿匪”胜利。 因此,这个师的师长也重视此事,他亲自到龙江墟参加这大会,观看龙舟竞渡。他对龙舟竞渡,从来未见过,觉得是新鲜玩艺儿,所以他要看。 这师长下命令叫附近的1些部队也来参加观看,让这些部下们也开开眼界,吃喝玩乐1顿。这大会的筹备会,已准备了杀牛宰猪,大大慰劳犒赏,是有东西吃的。 这行进中的兵队,知道这回出动是去看赛龙舟,去吃喝玩乐,不是去打仗,用不着有什么敌情观念。 几个月前,他们初到此境“扫荡”赤色革命组织军的抗日游击队时,还曾遇到过较有力的抵抗,以后就没有了,只遇到1些0星的抵抗,以后就0星的抵抗也很少很少有了。 最近以来,简直是完全没有。 他们以为这地区的赤色革命组织军大概已被消灭尽,如此以来,他们也就不会有什么敌情观念。这天的天气很热,这兵队走了2十余里,走了1大半的路程,已是人人都汗流浃背,口渴肚饥了。 他们走得吊儿郎当,渐渐地不再成个整齐的队5。 这时,有3个人从路旁的竹园边转到这大路上来,在这兵队前面走着。 3个人,1个是健壮的少女,穿1套花布衣服,挑着1担竹篮子1个是约5十岁的老妇人,穿的也还干净,也挑着1担竹篮子;还有1个是约十岁光景的女孩子,也穿花衣服。看样子,这3人是端阳节担节礼去亲戚家过节的,那少女和那小女孩子,大概是老妇人的女儿。 3个人在前面走得慢,后面的兵队来得快,眼看快要跟上了。忽然,前面的人发现后面有兵队来,那少女回头1看,她惊慌了,左右张惶了1下,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担子,便钻了进路旁的树林子里面去。 小女孩也跟着躲了进去,她叫着:“妈!来呀!来呀!”那老妇人也就不知所措地扔下担子便走。 她扔得重,把篮盖子也掀开了,原来那篮子里装的是粽子,倒了1地。 兵队里的兵们见了这情况,哈哈大笑。 有几个兵首先走了前来,说:“好东西!是粽子,特地送给老子过节的。”便去拿那粽子,1拿便拿许多只。 后面的兵涌上前来抢着拿。 1个军官喝叫:“不准抢!分!1个人1只。” 那些兵也就不再抢了,1个个走着来,每人去篮子里拿1只便走,1边走,1边便解那粽子吃。只1会,几篮的粽子便给拿光了,只剩几只空框框的篮子在那路上,那老妇人、少女、小女孩已不知躲了往哪里去了。 兵队继续行进着,兵们更加吊儿郎当,嘻哈说笑。忽然,有人叫起肚子痛,接着又有几个人叫痛,刚才叫分棕子,1个人分1只的那军官,他是个连长,他也吃了只棕子,他也肚子痛,又有更多的人叫肚子痛。 那连长这才意识到不好,他大叫道:“有毒!有毒!快找解毒药!” 他顾不得管队5了,路旁有间庙,他奔了进庙里去找解毒药,见庙祝的母鸡窝里有儿只鸡蛋,他就拿起来敲碎了吞下去。 兵队全乱了,吃了粽子的有1百3十多人,个个肚子痛得倒地乱滚,呼喊呻吟。 有些人分得粽子,却还未吃。 后面的队5也跟着到了来,营长也到了来,见状大惊,他立即叫兵队就地布防警戒,叫抢救病人,叫扎担架拾人去龙江墟的团部找军医,去找什么医生抢救,叫传令兵骑马急奔去龙江墟向团长火速报告。 这兵队1下子就损失了3分之1的兵力,乱得像被捅了窝的马蜂1样了。 原来,那担粽子的少女是金兰,老妇人是她妈妈5婶,小女孩是柳姑的小女儿小妹珠。这1计名为粽子计,是柳姑原就同徐大叔、方田商量好了的。 粽子里放有毒药,是砒霜,是柳姑从海湾市带回来的,当时就说过,要千方百计地打击敌人!果然如此。 金兰她们3人钻了进树林子里去,见敌人已中计,她们就忙远远的走了去,从另1边走出树林子,那里有人接应她们, 3人马上又分开,跟着接应的人,走上另1条路,混入去看龙舟竞渡的人群当中,装作是去看热闹的群众,向正在准备开始赛龙舟的龙江江岸走了去。 龙江两岸,密麻麻都是等着看赛龙舟的人,有些是兵,也集合着在岸上看。有些是从别处坐了船来看的,那船就靠在岸边。 还有只汽船,是海湾市的1些所谓绅商们坐着来的,他们就在那船上看。 岸上,在龙江墟的码头上,搭起1个彩棚子,棚子上坐着包得奎、即将调走的中央军的1个师长、1个团长、新调来的省保安军的1个团长,还有本县县长、青天白日组织县党部书记长以及当地著名的几个大绅士等等,都是大头子,他们就在那彩棚子上看,比赛结束时,由他们发奖。 龙江墟码头对开的河面上,间格地1字儿插上8条竹竿,竹竿上扎了枝小旗儿,这便是竞渡的起点线。现在,8只参加比赛的龙舟,已排列在那里,等待时间1到,号炮声1响,就出动了。 开赛时间将到了,驻都朋墟的那个营的兵队还未到,在彩棚上的那个中央军的团长正怪他部下不守时间。 忽然,1骑马突然急驰到了码头来,骑马的传令兵下了马,急步上了彩棚,向团长报告,兵队在途中食物中毒,中毒者有百余人之多,情况极严重,现正在急救中。 事情太过于突然,团长忙问什么,传令兵再讲了个经过情形,团长紧张极了。 他们那师长也当场听到,他勃然大怒,喝叫:“这是赤色革命组织捣的乱!这赛龙舟也1定有赤色革命组织捣乱!赛什么?赛个屁!停止!不准赛!马上停止,勒令所有的人都散去,不准再聚众生事!我命令:所有的侦察人员都出动,缉捕潜伏的赤色革命组织分子!” 他吼了几声,就同他那团长急急离开,去处理他们那急事去了,临走时还不忘命令在场的他们的队5全部到团部集合候命。 包得奎同彩棚上1班大头子们面面相觑。 保安团长说:“还犹豫什么?下命令!解散!停止!这些人群里,1定有潜伏的赤色革命组织分子乘机捣乱。” 这团长便自下命令,叫在场的他的部队马上集合,去驱散等着看赛龙舟的群众。 包得奎也只得叫他自己的部队这样做。 那些兵们听说是不赛龙舟了,心不满意,也莫明所以,有些鼓噪,给军官们喝住,这才去喝令群众:“不赛龙舟了,走开!走开!”驱走群众。群众忽然听说不赛龙舟,也显得鼓噪起来,不肯解散,那些准备着参加比赛的划龙舟的人即那些划手们,尤其不满。 他们大声呼叫,不肯散去,要涌上彩棚子来找主办的人理论,兵们阻拦不住。 包得奎喊叫:“这里面就有赤色革命组织捣乱,谁不肯散去就捉起来!” 他拔出手枪向天开了几枪。那些兵们也就有向天开枪的,有向群众打了枪的。 枪1响,群众惊了,这才1哄而散。 有两个人被打死了,有几个人受伤了,有些人则被认为是带头闹事之人,捉了去。被打死的是划龙舟的,受伤的被捉去的也有划龙舟的。 粽子计的直接战果是,敌军中毒者1百3十余名,其中毙命的9十人。那个吃鸡蛋解毒的连长没有死,他的连队几乎全消灭了,他被监禁,等候查处。 营长也撤职,等候查处。 自中央军来大“扫荡”,滨海区的人民在对敌作战中,尚未有过1次战斗赢得这么于脆利落痛快之至的。而这次的战斗,赤色革命组织投入战斗的人员,则仅仅是1个老太婆,1个少女,1个小女孩子。 这事的确十分震荡人心,它1下就在群众中传开了,说赤色革命组织仍在,从前的抗日游击队又回来了,像过去打日本鬼子那样打青天白日组织反动派,而且打得更加灵活巧妙,神出鬼没。 老百姓1传十,十传百,把这次粽子战斗,简直传说得神乎其神,说那挑粽篮子的女子如何美丽标致,见了敌人时故作惊慌,弃担逃走;说那老太婆如何诈跌1跤,把香喷喷的粽子倒了1地,引兵们去抢吃;说那小女孩故意争吵,不让兵们抢粽子,叫兵们全不疑那粽子里有毒;那毒也不是什么平常之物,它是 1种“化学”的东西,吃上眼屎那么大的1点点,就会死去的。 这事传多了1道道,它就多了1些绘声绘影的描写,添加了1些细节,诸多渲染,而又言之凿凿,俨然如见。 有的还说,那挑粽篮子的女子不是别人,她就是从前抗日游击队的女连长刘琴,有名的女成斗英雄,从前就最会化装作大姑娘去打袭击仗,打得当时的日本鬼子和汉奸兵闻了她的名就怕。她是个神枪手,百发百中,诸般武艺,十分高强,你看她文静娉婷,她1动手可就把你撂倒了。 所以,日本鬼子和汉奸相传有句话:“莫要流口水,当心红粉女!”就是说要当心她的。 她已经几个月未见面,青天白日军宣布过她已经被打死了,如今却又回了来,化装打了这十分出奇,奇之又奇的1场粽子仗。还说那挑粽篮的女子确是刘琴,那天某某村有人在路上遇见,虽然化了装,还认出的确是她云云。 这些自然只是群众的传说,但可以见得到群众的思想感情。他们盼望赤色革命组织又出来,人民子弟兵又出来,为人民群众,狠狠地惩罚这儿个月来到处行凶作恶的青天白日组织,就像过去打日本鬼子那样。 第117章 饥荒 这场仗,在青天白日组织当地的官府和军队里面,引起了1片混乱。 祝捷庆功会没开得成,却来了这么1个郎当大败。而且,这事被人传了开去,当笑话讲,实在不光彩。 当日,那师长对包得奎发了1顿气,同他那团长回了团部去,这边派人去查缉赤色革命组织分子,那边找医生去抢救那些中毒的官兵。骂团长是饭桶,骂营长是饭桶,还骂地方的大小官员们通通是饭桶,骂遍了以后,也还是毫无效果。 中毒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赤色革命组织分子,有凭有据的,1个也没提到。只是胡乱地捉了1些去看赛龙舟的闲人,还有1些是划龙舟的人。 师长把包得奎找了去,骂他:“你混蛋!赤色革命组织在这个地方上那么多年,根深得很!你以为我们这大军来扫过几扫,就根也拔了,不足为患了,太平无事了。你只顾着去胡闹那什么赛龙舟,开你的赌场,没想到赤色革命组织随时都盯紧你,你疏忽1下,就掉脑袋!亏你还跟随日本人反赤色革命组织那么多年,却连这点知识也没有。这地方到处有赤色革命组织的地下组织,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只留下你们这些地头虫,我看,你们怎样办?连脑袋给砍掉了你也还是糊涂着的!混蛋!” 骂得包得奎没敢吱声。 这部分中央军真的也就开走了,开去海湾市上船北运。 中过粽子计的那个营,减少了约1个连的兵员,新任的营长心里苦恼得很。队5马上开拔,去华北作战,却少了1个连的兵,这如何是好?现在马上就出发,却多出了1个连的枪无人背,要征民夫子来挑,这就是够笑话的了!成个什么样子!这里的赤色革命组织尚如此不易于对付,到华北作战,少了那么多人,成吗? 上船北运之前,是没有新兵来补充的,到了华北之后,势必更难补充。总得想个办法!这营长苦思邪计地想,像是是想出了个什么办法。 龙江江边有1村庄,叫凤凰庄。 那天不准赛龙舟时,青天白日组织军兵开枪杀死了两个划龙舟的划手,就是这村的。这村还有人因那天的事受了伤,有人被捉了去。 当天,村人们被兵开枪强行赶走赶散,回到村里,死者的家属哭哭啼啼,吵着村里的乡长,要他去向官里告状申冤。 伤者的家属也要求申冤,被捕的家属也这样要求。这事引起村人们普遍的伤悲和怨愤。 这时候,兵荒马乱,缺米少粮,他们原不作兴去划什么龙船,是官府强迫着去的。去了,却无缘无故又被杀,被捉,受伤,这还有什么天理?他们众口纷纷,群情激动。 村里的乡长只好去申诉,得到的答复是:此事系因当时有赤色革命组织分子乘机捣乱,军警开枪镇压,因而误毙误伤,不必追究。只决定对死者给以丧葬费,伤者给以汤药费,被捕者查明无事,经已释放。 村人们见此情况,虽然心仍不平,却也不敢再去争议了。这样,也就将死者出殡下葬。那灵枢原是停了3天,等待官司了结的。 出殡之时,村人们出于对此事的愤慨,出于对死者的同情,几乎全村都出动,参加送殡。邻近的村子也有自动来的。 那些参加划龙船的各村划手们来得更多。 他们之中,也有那天受伤的人,也有被捕过的人。大概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吧,他们来得那么多。 送殡的人真多,有34千人,排成长长的行列,跟在棺材和死者家属的后面,从村庄走向村外的坟场。死者的亲属哀号痛哭。 巫师戴上朝天冠,穿着大红袍,吹起水牛角,鸣噜鸣噜地响,在前头引路,却又不时停下来,作诸般拜神禀鬼仪式。 行列行得很慢,人众杂沓,挤拥了在道路上。 这时,有1支兵队从龙江墟方向开来,正好与这送殡的行列迎面相遇。 这就是中过粽子计的兵队。 这兵队新任的营长那天想得1计,他找了1批民夫子,把中毒未死的病兵拾走。有十多副担架。兵队和送殡行列迎面相遇,兵们喝叫送殡的让路。 那路窄,两边都是水田,拾着的棺材,让不出路来。而且这里的风俗,只有人给棺材让路,没有棺材给人让路的。 送殡的行列不肯让路,双方都停住了,后面的人跟着走前来,也停止在那里。 兵队的营长走上前喝:“为什么不让路?!” 凤凰庄的乡长也参加送殡,见对方有官儿来问,他便自上前解释说:“路窄,而且我们这里的风俗,送殡,是不给人让路的。” 兵队营长说:“胡说!我们是兵,谁也得给我们让路!” 他见送殡的人很多,他问:“这死的是什么人?” 乡长说,“是那天在龙江墟误被击毙的两个人,上头批了给丧葬费,今日才下葬。” 营长说:“哼!原来是闹事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送。怎么?你们又想闹事!” 乡长说:“不敢。” 营长说:“那你就给我让出路来!” 乡长感到为难,后面的群众鼓噪起来说,“不能让路!人给他们打死了,还给他们让路?没这道理!” 营长怒了说:“你们死那么两个人算个屁!我的人不也死了!让开!” 众人叫:“不能让!不能让!” 营长喝道:“你们造反了!” 众人仍叫道:“不让路!不让路!” 营长大怒叫:“我偏要你让!我当兵的难道还怕了你两个死人!”呵斥道,“让开不让开!” 众人叫道:“不能!” 营长怒喝他的兵:“把棺材推落田去!” 那些兵便上前动手。 送殡的人急了,1些人纷纷冲上前去阻拦,同兵们争持。 营长大声叫:“反了!反了!捉起来!捉人!捉!” 许多兵奔上去捉人。 人们吓惊了,4散奔逃。有些被捉住了,共有2十余人,多数是上前同兵们争执的,是那天划龙船的划手们,有些还是外村来送殡的。 营长骂:“岂有此理!”叫把捉住的人绑了!带走!” 军兵们1捉人,人们就全走散,连死者的家属也走开去,不敢近前来,兵们把棺材推落水田,继续行进。 群众远远望着兵们走了去,许久未敢再聚集过来。 这时,群众最关心倒不是这尚未埋葬的两具尸体,他们担优的倒是刚刚又被捉走的那2十余人。他们担忧,却也难以想象得知这被捉去的人将会是怎样的发落。 是的,这真是难以想象。 原来,这兵队的营长想个办法补充他这个营损失了的兵员,他想到的是抓壮丁。他拉了1批民夫子拾担架,预定到了海边就把这些民夫子抓上船,强迫他们当兵。恰恰又在这风凰村出了这不肯让路之事,他顺手牵羊地就又捉了1批。 又是1批壮丁! 他把这批人带了到海边,就连同那批民夫子1起,都当了他的兵,载了去,不回来了。 这是村里有人跟了在后面去打听,后来才知道的。 开拔的,过路的兵拉夫子,捉壮丁,这事1发生,各村的人又更惊惶了。 不只凤凰庄村如此。 1连儿天,驻在这1带的中央军6续开拔,6续过境,有些驻在更远些地方的,也是经此过境,同样发生过拉夫子捉壮丁之事,被拉去捉去的,都是1去无回。 人们不能不惊惶,尤其是凤凰庄的人们。 第1次过兵捉人,第2天又过兵,村人远远见了就逃走,不敢呆在村子里,也不敢在兵过路的田间干活。 1连几天,村人见兵来了就走。 相识的人相见了,就谈这事,骂中央军,骂青天白日组织。 晚间回村里大家相见了,也这样骂,不甚顾忌,连乡长也这样骂。 村人们讲着,就有人气愤地来说:“怪不得人说,拍错手掌,烧错爆仗,接错老蒋。这话1点也不假!这些中央军是蒋家的亲军。那姓蒋是同日本鬼子1伙的。当初,日本鬼子投降之时,我也以为接得个老蒋,日子总会好些;现在我才算看透了。日本鬼子不把人当人,姓蒋的也不把人当人,是1路货。早知如此,当初还是不如接了赤色革命军好。” 马上就又有人接着说:“那还用说!以前抗日之时,有赤色革命组织的抗日游击队同抗日民主政府在这地方上,我们都见着的。他们1是爱国,2是保民,哪里有过欺压老百姓之事?那1年天大旱,竹子开花,饿死人无数之多。凡是赤色革命组织解放了的地方,都减了租减了息,发救济粮。赤色革命组织的军队,宁可自己少吃了,也省出了军粮来救济百姓。他们那里,老百姓没有饿死的。可惜的是那时我们这村子还住着鬼子兵,还没解放!” 有人说:“现在可不又是饥荒了!多少人已经没米下锅!” 讲到没米下锅,大家就又发这个愁,眼前就是1场饥荒,许多人都断炊缺粮,可村前河边粮仓,就有满仓的粮,那是去年青天白日组织来了以后收的所谓胜利粮。 第118章 反三征 日本鬼子还在的时候,收了1道,青天白日组织来了,说那不算数,又多收了1道,1年内收两次粮,都囤着在那里,怪不得老百姓挨饿呢。 正议论着,村里的乡长走了来。 乡长听了人们的议论,他说:“何只是饥荒,还有祸事啊!” 他拿件公文给村人们看,那是征壮丁的公文,限期送交壮丁若干名。 众人1下更火起了! “刚提了人去,又来征壮丁,不让我们活了!” 有人问:“打完日本了,为什么还征兵?” 乡长说:“人家要打赤色革命军嘛!前天捉去的人,就是押着去北方打赤色革命军的。北方的赤色革命军才多呢,解放了半个中国了。这些兵在这里打赤色革命军还没有完,就赶着调去北方打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人们纳闷起来,问乡长:“怎么办呢?” 乡长说:“大家的事,大家看该怎么办吧!很难说。唉······” 他叹口气,走了,让众人自在那里议论。 这乡长不是个平常之人。 他姓余名自立,1向以教书为业,人称他教书自立,又叫先生立。 他是教书的,是个先生,所以这样称呼他。 先生立1向教书,教了2十年了,人们都称赞他教得好。日本鬼子来时,他仍留在村中教书,当小学校长,常常向学生们暗中讲些爱国的话,要孩子们勿忘祖国。 他是爱国的,有学问的。 日本投降了,村中当汉奸乡长的1个地主,想洗脱当汉奸的罪名,化了许多钱,上下买通,要证明他是青天白日组织特务机关秘密派遣的人员,是搞“曲线救国”的。 余自立联合了村中1些人,多方揭发那汉奸的罪状,那汉奸才没洗脱得了。之后,余自立才当了这乡长。其实,他并不想当这乡长,他那样子,还是个先生样,斯斯文文的。 先生立回到他自己家里,写了个字条儿,折好了,交给他儿子,叫儿子连夜出村,送去1个地方。 深夜,他儿子带了几个人回来,余自立忙迎接,3个人同他进屋子内室坐,两个人同他儿子守在外间。 进了来的3个人,竟是柳3春、徐兴、方田,都穿便衣,带着短枪。 余自立向3人说:“区委同志!我现在这种活动方式可以结束未呢?这几年来我都隐蔽地工作,那是革命的需要,我理解。可是这几个月来当着这什么乡长,我实在为难极了。1般的官场来往,我还算学会了应付,可是有些事,我实在难办。比方这几天,为了无辜杀人捉人之事,群众已迫得要反,我在他们面前,却不知该采取什么态度好。眼下,青天白日政府又下令要征兵了,我执不执行?目前发生饥荒,青天白日政府却征了加倍的粮食在我这乡里,我不能拿这些粮给饥饿的群众发放。我怎么办呢?” 柳3春说:“我们正是为这事来的,我想的可能简单些。我想的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无论采取什么方式活动,他总不能脱离群众。他应该同群众结合在1起。现在问题是,你这里群众普遍要求是什么呢?” 余自立说:“反对青天白日政府征粮、征税、征兵,最迫切是要求破仓分粮度饥荒。” 柳3春说:“对!反3征。特委的同志也这样指示过,‘反3征’是当前发动群众的中心口号。” 于是,他们3人同余自立又1齐研究了具体的情况,认为当地群众对于青天白日政府的反动统治确已不能再忍受,普遍有行动起来的要求了。 余自立自然是应该同群众在1起的,已经到了他该公开出来带领群众行动的时机了。 余自立兴奋起来说:“好!我公开同群众在1起!” 徐兴说:“余同志怕是还未完全了解区委会决定要你公开出来的用意,这不是你喜欢哪1种活动方式的问题。我们考虑的是通过这行动,把‘反3征'斗争在全区迅速带动起来。你在区内是个知名人士,群众都知你先生立是个好老师,知你是个正直的人。你来带动这‘反3征'的第1次行动,是适合的。但这是很严肃的任务。要胜利,不能失败!” 余自立也严肃地说,“是,1定要搞好。” 柳3春问他:“行动之后,你的家眷须转移,有地方安顿吗?” 余自立容道:“我早准备了。” 余自立原来是隐蔽在群众之中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怪不得他做着个青天白日组织乡长,又不像是个乡长似的。 过了几天,青天白日组织的中央军已走完,风凰庄村不再过兵了,群众的惊惑略为少了些;饥荒却更严重了,断炊之家1天比1天多,有些人已饿得奄奄1息。 除了余自立之外,村中还有几个秘密赤色革命组织成员,自从那天区委来过,决定了行动计划之后,这些党员就分头活动,串连群众,准备开仓分粮,以度饥荒。 这些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原就团结了不少群众,有了基础的,这次马上要行动了,1串连,便个个都踊跃起来,也串连乡自卫队的1些人。这些人,平日也有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在其中,做过工作,基本上掌握了的。 自卫队人不多,只有3十多个人。前几天被兵杀了的两个人,其中1个是这队里的,被捉去的,也有几个也是这队里的。这队里人,对青天白日组织都是深怀仇恨。 1天晚上,余自立集合了全村群众,在祠堂前的空地上开会,他讲了这几天青天白日组织无辜杀人捉人,实在是不让人活下去了,更加上饥荒,眼看着不少人要饿死。为今之计,只有决心做共产,把村里青天白日组织的粮仓开掉,破仓分粮,这才是活路,是正路。 当地人把跟着赤色革命组织闹革命称为做共产,余自立也就跟着1般人这样说了。这说法,是抗日战争时期,人们就这样用惯了的。有较为落后的群众,听余自立忽然这样说,疑惑地问:“做共产?哪里去找赤色革命组织?” 余自立说,“我就是1个。你们看!我们的部队来了。” 这时,1支部队开进会场来,它就是柯展武当队长的那支武装工作队。还有些是临时参加行动的由别的村子来的积极分子,还有些是跟着来分粮的,带着箩筐扁担。 柳3春、徐兴、方田也来了,金兰也同着来。 群众1下子全振奋起来。 柳3春宣布:“立即行动,破仓分粮!” 群众立即涌向粮仓,有的去了又忙回家去拿扁担箩筐。 1场紧张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徐兴、金兰同几个积极分子主持分粮;方田指挥几个人写大字标语,向群众作口头宣传;柳3春同何展武掌握部队;余自立召见村内1些地主富农,向他们说明我们反对的是青天白日组织反动派,叫他们认清形势,不要与人民为敌。 已经下半夜了,粮食还没有分完。 余自立做的工作做完了,他想想还该做什么,就回去他那乡公所。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他看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没有。 他拿了个箩筐,把乡公所的办公用纸、墨盒、墨水瓶、墨水笔、毛笔、油印机、钢板、蜡纸、刻蜡纸笔等等,收拾起来。 柳3春进了来说:“你还顾着收拾这些!粮食还没分完,快去看看!我们要赶快撤走,不能耽误时间。” 同余自立去粮仓看,见粮仓门窄,群众挑着箩筐进去,又担着谷子出来,进出都同1个门口,很挤拥,所以粮分得慢。 柳3春说:“这样分到什么时候?” 叫拿锄头把粮仓的墙挖开个大洞,让谷子直泻到街上来,任由群众自己装走。1连挖了几个这样的洞,不久,粮就分光了。 方田早已准备了1些油印传单,这次在村内张贴了,也向群众分发了。其中有1份是用余自立个人名义发的。粮食分完之后,队5就撤走。 这时,月色微明,在凤凰庄村临江边的粉墙上,新刷上大字标语,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反对征粮!反对征税!反对征兵!” 凤凰庄行动比粽子计行动的影响,更有实际意义,因为它在群众中传开去,不像粽子计那样传得很神化。 粽子计虽妙,但群众只是称赞,并不拿来学样,他们自认那是他们学不来的。 凤凰庄行动则不然,它是由有名有姓的人做出来,这个人就是1向教书的先生立,许多人都识得他,许多人还做过他的学生。 余老师是最老实不过的人,他却去做共产。余老师去做,我为什么不去呢?何况做的是破仓分粮反对抓壮丁那类事,谁不心想去做?可恨无人指点,能找到余老师指点就最好了。 这是许多人自然而然的心理,而这样,就引导他们实际地走上革命的道路。 凤凰庄的行动也直接扩大了革命武装队5,武工队1下就增加了几十人,除反正过来的原乡自卫队外,还有该村的1些青年,还有别村的来参加这行动的青年,还增加了两挺机关枪同1些其他的长短枪。 武工队还把前些日子缴获了的机枪也取了出来用,这样,武工队就实际上成了个人数足够武器齐全的正式连队,等于个加强连,可以作较大的战斗行动了。 首先,还是作1些较小的行动。他们分成许多个小组,分头去袭击各个散在各墟市的青天白日组织税所,去袭击乡长、保长之类的小官员,这是较容易做到的。 有些人也不用去袭击,只须去1封警告信,就不敢再作恶了。例如,在墟市收担头税、谷米交易税、市场管理税之类的小家伙,1经警告,就不敢再收。农民去市场卖猪鸡谷米,忽然就无人来收税,不用纳税,自然欢喜。 第119章 拔据点 这些小行动也迷惑住敌人,这里也发现赤色革命军,那里也发现赤色革命军,他们弄不清是虚是实,究竟赤色革命军有多少,在哪里。 1天,部队集中住在金兰的村里,准备1次大1些的行动。 区委也来了,还有余自立也来了,他们是来共同研究这次行动的。 有1个村庄,叫布冷村,抗日战争时,是抗日游击队的堡垒村,群众基础很好。日本鬼子投降了,青天白日政府军回了来,反复大“扫荡”,硬把这村子作成个反动据点。 县政警队人数不足的1个连,长期住在这村子里。 这些敌兵,日间在村内横行,偷鸡盗猫,调戏妇女,诸般作恶,晚间却只缩进1间炮楼里睡。赤色革命军的武工队同村内群众有联系,晚间可以进村去活动,群众迫切要求部队去拔掉这据点。 敌兵住的炮楼是间独立屋,4面空旷,不易接近。武工队又没有炸药,接近了也攻不进去。用火攻,亦怕不易接近,伤亡大。 这据点必须拔掉,拔掉它,对老区群众的鼓舞很大,好比敲起响锣向群众宣告:“敌人是可以打败的。砸碎乌龟壳,把敌人消灭掉!” 这仗要1打就把敌人彻底干净消灭,又要尽可能避免太大伤亡。 武工队长提出几个作战方案,区委议了许久,还未能决定,余自立也参加了会议。晚餐时,金兰的妈特地炒了1锅田螺,给几位同志加菜。 粽子计那仗是她同女儿打的,还有个小妹珠。 金5婶至今尚未会打枪,她原也不把那粽子计叫做打仗,可自从此计成功,人们都说是个大胜利。5婶也自豪,所以她给同志们加这菜,就说是为了庆祝那次的胜利。 她放了很多辣椒作调料,辣得很;她喜欢吃辣,她女儿更喜欢吃辣,她大概是以为天下之人,无不喜欢辣的。 余自立最怕辣,可是他又喜欢吃田螺,吃得眼出泪,鼻滴涕,1边吃,1边说是吃催泪弹。 5婶问:“什么催泪弹?” 余自立说:“是1种毒气弹,用芥子气做的。芥子气就像辣椒这辣气味1样,它杀不死人,但叫人流涕滴泪,这是书上说的。” 柳3春听了忽然说:“我们也拿毒气弹去打1仗,好不好?” 余自立说:“我们哪有毒气弹?” 柳3春夹起块辣椒说:“这不是吗?我们拿它磨成粉,同火药混在1起,像做爆竹那样,做成个特制的大爆竹,把这大爆竹点着了,塞进敌人的炮楼里去,爆竹爆了,辣椒也化作气,那里面的敌人岂不是都睁不开眼,没战斗力了?” 何展武说:“对!这样我就有把握了。只要使敌人暂时丧失战斗力,我们就冲得上前去,火攻也成,别的打法也成,可以消灭敌人,避免损失。这爆竹要制作得好。” 柳3春说:“我们来研究!你不知我原是爆竹厂的工人吗?” 他们没顾吃饭,就研究起作战方案来。 金5婶还未明白他们讲的是什么。 果然,过不几天,武工队就拿辣椒面儿打了这场仗。 黑夜里,1个战士轻手轻脚地摸了到炮楼下去,把1件特制的“武器”从窗眼往屋里塞进去,还随手塞进两个汽油瓶儿。 轰的1声,火药着了,汽油也着了,屋里满是辣烟,1团火。敌兵睡梦中惊醒,吱哇鬼叫,睁不开眼,不知往哪里钻得出去,通通给烧成了烤猪,死在这烤炉子里面了。 楼顶上原有个哨兵,他却不是烧死的,是慌了手脚,从楼上跳了下来,摔死了。 这楼是砖木结构,不1会,它就烧透顶了。 这1仗打的叫人开心,它开通了人们的心窍,人们1下子都聪明起来了。连辣椒面儿也派得上这种用场,大家1想,原来如此,也就来劲了。 有的村,就组织了杀敌小组;有的人,抗日之时就学会制地雷埋地雷,现在又拿瓶瓶罐罐,装上土炸药,就同敌人打起地雷战来;有1村子住了敌人,有人把颜料倒在井里,井水变了色,敌人怕有毒,不敢饮,也就给吓得撤走了。 自从那次吃粽子中毒以后,敌人再也不敢乱抢东西吃,只是气得很,到处去砸锅捣灶,打烂坛坛罐罐,以为报复。 武工队还在几处搞过破仓分粮,每破了1处仓,敌人总要出动保安团和海防警备队,用较大的兵力来“扫荡”,武工队却早已转移了。 敌人渐渐陷于被动,赤色革命军又取得了主动。 都朋区的地方工作和武装斗争,1步步地恢复和发展起来了。 美国船从海湾市港口,把青天白日政府中央军最后1批载走,运往北方之后,蒋委员长和他的美国主子,认为他们准备全面进攻解放区的大规模的作战计划,已部署完成了。 1946年,夏天,青天白日政府军就以进攻中原解放区为起点,在北方的各个战场上,开始了这次预定了的全面内战。 本来,自日本投降,蒋某人就立即进行这场内战了。但抗日之时,蒋某人的兵力龟缩在西南、西北等大后方地区,忽然日本投降了,他的兵力1时未开得出来,他打了几阵,吃了败仗,感觉到准备未足,才被迫同赤色革命政府谈判,订立过停战协定;被迫召开政治协商会议,通过政协决定,假意对人民要求和平要求民主表示某些让步。 现在,他的兵力既已按照预定的计划调动妥当,他就连伪装也不再要,公然对他的下属叫嚣,限期3个月就要把人民解放军消灭掉了。 在南方,蒋委员长青天白日政府所进行的**反人民内战,实际上是未尝停止过的。然而1旦又发生了全面内战,形势还是有所不同。 7月下旬,柳3春又秘密到了海湾市,她是来听关于新形势的传达和接受新指示的。还是在前次见面的地方,尤林和苏平1齐会见了她。 尤林拿出1份用薄纸小字抄写的文件给她看,那是中共中央关于以自卫战争粉碎老蒋的进攻的指示。指示中说:老蒋破坏停战协定,破坏政协决议,在东北占我4平、长春等地后,现又在华东、华北向我大举进攻,将来亦有可能再向东北进攻。只有在自卫战争中彻底粉碎老蒋的进攻之后,华国人民才能恢复和平。 我赤色革命组织,我军正准备1切,粉碎蒋某人的进攻,借此以争取和平。老蒋虽有美国帮助,但是人心不顺,士气不高,经济困难。我们虽无外国援助,但是人心归向,士气高涨,经济亦有办法。因此,我们是能够战胜老蒋的,赤色革命组织对此应当有充分的信心。 战胜老蒋的作战方法,1般地是运动战。因此,若干地方,若干城市的暂时放弃,不但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必要的。暂时放弃若干地方若干城市,是为了取得最后胜利,否则就不能取得最后胜利。此点,应使赤色革命组织和全解放区人民都能明白,都有精神准备。 为着粉碎老蒋的进攻,必须和人民群众亲密合作,必领争取1切可能争取的人。在农村中,1方面应坚定地解决土地问题,紧紧依靠雇农、贫农,团结中农。 另1方面在进行解决土地问题时,应将1般富农、中小地主分子和汉奸、豪绅、恶霸分子,加以区别,对待汉奸、豪绅、恶霸要放严些,对待富农、中小地主分子要放宽些。 在1切土地问题已经解决的地方,除少数反动分子外,应对整个地主阶级改取缓和态度。对1切生活困难的地主给以帮助,对逃亡地主招引其回来,给以生活出路,借以减少敌对分子,使解放区得到巩固。 在城市中,除团结工人阶级、小资产阶级和1切进步分子外,应注意团结1切中间分子,孤立反动派。在青天白日组织军队中,应争取1切可能反对内战的人,孤立好战分子。 为着粉碎老蒋的进攻,必须作特久打算。必须十分节省地使用我们的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力戒浪费。必领检查和纠正各地已经发生的贪污现象,努力生产,使1切必需品。 首先是粮食和布匹,完全自给。必领提倡普遍植棉,家家纺纱,村村织布,即在东北亦应开始提倡。在财政供给上,必须使自卫战争的物质需要得到满足,同时又必须使人民负担较前减轻,使我解放区人民虽然处在战争环境,而其生活仍能有所改善。 总之,我们是1切依靠自力更生,立于不败之地。和老蒋1切依靠外国,完全相反。我们是艰苦奋斗,军民兼顾,和老蒋统治区的上面贪污腐化,下面民不聊生,完全相反。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是1定要胜利的。 我们面前存在着困难,但是这些困难能够克服和必须克服。全党同志和全解放区军民,必须团结1致,彻底粉碎老蒋的进攻,建立独立、和平、民主的新华国。 这是中共中央7月2十日发出的电报指示,滨海特委的秘密电台收到,尤林拿了来向柳3春传达的。 尤林问柳3春:“你觉得对于我们,这指示的最主要之点是什么?” 柳3春说:“人心归向!必须和人民群众亲密合作,必须争取1切可能争取的人。” 尤林说:“你讲对了。我们这里是敌人的后方,是另1个战场。我们1定要尽可能去争取群众,团结最广大的群众,共同反对青天白日政府发动的全面内成。你们反对青天白日政府征兵、征粮、征税的斗争,已实际上是这样做的了。从反3征开始,我们还要尽快地发展壮大人民武装,它配合着正面战场上的我们的主力军,将终归会完全结束敌人的反动统治的。” 第120章 写信 柳3春问:“这时间会多久?” 尤林说:“也许时间还要很长,也许会短些。在华国革命历史中,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革命人民的力量,从来没有这样强大过。相对而言,青天白日政府的反革命力量,从来还没有这样弱小过。虽然他们现在的兵力还是比我们大,但比差数却此从前小了。现在,全省已没有青天白日政府的正规军,全部北调了,只剩下1些省保安军和地方团队,敌人的军事力量比几个月前少得多了。而我们的大军,最终的结果就是终有1天,会打到我们这地方来的。” 柳3春兴奋了说:“对!但愿我们都能够见着这最后的胜利。” 尤林见柳3春兴奋,他也微微含笑。 尤林向柳3春传达了中央指示,谈了工作,就离开去。他吩咐苏平帮助柳3春将都朋区反3征斗争的经验,写成1份材料,以备向各县区推广。 苏平照老梁指示做了,写好了那份材料。 苏平对柳3春说:“尤林同志说,有交通去北方,可以替北撤的同志的家属带家信。但文字要简短,而且不要涉及政治,这才易于携带,不致牵连生事。趁这机会,你写封信给杜平生同志吧!” 杜平生就是柳3春的丈夫,已经撤往北方的原滨海区抗日游击队的营长。 柳3春未曾意想到还可以写信给丈夫。 自从丈夫北撤,她就没想过还可以通音问了,只有到胜利时才再见的打算。如今组织上竟然说可以给他捎个信去,她心中忽然像是有点发慌,既不是喜出望外,也不是悲从中来。总之,是感情激动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怎样答苏平的话好。 她沉默了1阵,才答应苏平的话,却又没有答话。 “那·······你的郭同志呢?” 郭同志名东山,是苏平的爱人,未结婚,原在抗日游击队任团政治处主任,随同部队北撤了的。 苏平说:“我也写了信。你写吧!” 她没有多说话,只须这样简单,就把许多情意都说尽了。 苏平走后,柳3春拿起笔来,要给丈夫写几句话,却又思绪万千,不知说什么好。她同丈夫相识2十年了,从来也没有给丈夫写过信。 先前是生活在1起,用不着写信,后来丈夫参加了革命部队,她在地方上,虽然不在1起,但有时也还能相见,用不着写信。 他自做他的部队工作,我自做我的地方工作,生产劳动,有时也走情况,不讲,也可想而知了,何必写信呢?柳3春是没有写信这习惯的,她也没有想起过要写信。 由于特殊的原因,她同丈夫连话别的机会也未有过,就远远地被分隔开,1个在天南,1个在地北,消息不相通,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会。 她该也有离情别绪的,然而她所处的环境太险恶,工作太紧张,她实在是顾不得去记挂个人问题,偶然记挂1下,很快就被工作问题掺了过来,把它冲淡了。只是现在苏平叫她写信,她那种像已忘却了的个人情感,才又突然浓重起来。 她有千言万语要对杜平生说,但又觉得并没有那么多话好说,似乎只须讲1两句也就够了,平生也就1切都明白了。可又不能用革命呀斗争呀这种言词。她想了许久,才郑重其事,1点1画,端端正正地写了这样的两行字。 4年前3月8日我发的誓! 我永远记得紧紧的紧紧的! 4年前3月8日是她宣誓加入赤色革命组织的日子!她写了这两行,便自以为已经把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尽,不必有什么添加了。不过,她还是有过添加,过了1会,她又在纸上另1行添写了“孩子俩好”4个字,这才不再觉得缺少什么,像是做完1件大事了。 阿中来见他妈妈,他生着气。 来时,他在街上遇到肖丁当,2人言语之间,吵起架来,阿中因此生气。 自从那次肖丁当出事被捉,后来美国人放掉他,要孤儿院收容他,当时阿中喊过丁当,意思叫肖丁当不要去孤儿院,肖丁当没听阿中讲,跟了那孤儿院长去,阿中就认为丁当糊糊涂涂,马里马虎,政治落后,无警惕性,是要狠狠批评1顿的了。 那次肖丁当跟了基督教会的孤儿院院长罗以育去,他自己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的是:我去看看怕什么?难道有老虎吃掉我?我自己会对付的,用不着谁来教训我,我又不是个傻子。 那几天,肖丁当对于阿中在他面前表现出好像比他老练,更像个大人,对他讲话老是拿出大人对小孩讲话的那种神气,实在是不心服。 心想,即使有些事你懂得,我未懂得,可那算得什么?我懂得,你未必懂得的事更多。我跑过的天下比你大,我跑过两个省,你只不过是从这城里回到乡下,又从乡下回到这城里。这样,他就跟了那孤儿院院长去。 罗以育把丁当带回孤儿院,先要他洗了澡,换了新净衣服,然后给他饭吃,吃的是面包香肠,肖丁当的肚子正饿着哩。他放开肚皮,吃了个沟满壕平,且看这羊胡子老头子怎样摆布他。 这老头子却没有怎样摆布,他等肖丁当吃完了,才像和尚念经似地,向肖丁当讲道,说什么天上有个唯1的真神,那就是上帝。 世上万物,都是上帝所造,人也是上帝所造,信仰上帝的是善人,不信仰上帝的是恶人。人应该学为善,切不可为恶。 善人死了上天堂,恶人死了下地狱。 这老头子说话的声音是柔和的,不见有恶声恶气。他大概是要做什么善人的吧?肖丁当听不大懂,也不想听。 他只见这老头子说着话,他那下巴底下的羊胡子就不停地动,渐渐地,肖丁当的眼也模糊了,所见的东西,都像圈着许多个圈圈,那留着羊胡子的老头子的脸,起初还象个人脸,以后就只象个羊脸,以后就什么也不像,只是朦朦胧胧的1团圈圈,肖丁当他也就睡着了,就在他坐着的那椅子上睡着了。 第2天,孤儿院长也没拿肖丁当怎么样,只要他去孤儿院学校的课室,随班上学,又去附设的工场做工。 肖丁当去的是藤器工场,学的是编藤篮儿、藤椅子这些手艺。 学手艺,丁当高兴,读书识字,他也喜欢,只是要学唱“耶稣爱我我知道”这什么歌儿,还听羊胡子老头讲什么道理,却叫人作闷。 但既然这里作兴这1套,那也就算了,反正在这里,已比前几天坐牢自由自在许多倍。这样想,肖丁当也就安心下来,在孤儿院1连住了几天,到礼拜天才出去找阿中。 阿中因丁当几天不来,已经憋了1肚子气。见肖丁当来了,竟然穿着孤儿院学校的学生制服,整齐新净,头发也剪了个红毛装,全不像几天前那副凄凉相。 阿中更觉得丁当是变了。 他问肖丁当:“为什么留在孤儿院?” 肖丁当说:“我喜欢留便留下嘛,那里又不是个贼窝。” 阿仲说:“他们会毒害你的。” 肖丁当说:“什么毒害?难道会拿毒药给我吃?” 阿仲说:“他们要你信耶稣,叫你变了心,不同穷苦人1条心。” 肖丁当气了说:“什么?我变了心?我成了个大老板了?!” 阿中说:“像个老板的儿子。看你这模样儿!怪不得,你把你那破布烂席也不再要了。” 肖丁当更气说:“你瞧我不起!” 阿中说:“我看不惯。” 2人对骂起来。这时,1群擦鞋童见肖丁当来找阿中,都聚拢了来看,见2人相骂,他们都帮阿中,讥笑肖丁当。 他们喊叫,“吃教的!吃耶稣的!”学起教堂唱歌的腔调,齐声唱:“耶稣爱我我知道。”大声哄笑。 肖丁当感到受侮辱,怒不可遏,要打人,可是孩子们1溜就躲了开去,却还在那边嬉笑。肖丁当追了过去,那些孩子也就远走了去。肖丁当无可如何,气冲冲地自己走掉,也不再同阿中理论。 阿中将这情形告诉苏平,苏平说对群众应该教育说服,不应这样吵骂。 阿中细思也觉得是,恰巧今天又遇着肖丁当在街边的足球场边看踢足球,他行近去要同肖丁当讲话,却被肖丁当骂了他,说他阿中同1班擦鞋童存心欺负他,他不害怕。 他敢同他们打架,只要是1个对1个,他谁也不怕。 阿中1时又生了气,索性不理肖丁当;他又有事,就到他妈妈这里来。他还是带着气,就把这情形也告诉妈妈了。 柳3春听儿子151十地说了这事,她对儿子说:“要战胜老蒋,就必须和群众合作,必须争取1切可能争取的人。你讲没两句就骂人,这算是做群众工作吗?这算是争取人了吗?” 阿中说:“他先骂了我。” 柳3春说:“他骂你可以,你骂他不可以。你为什么要找他?你有任务去团结他的嘛!正因为他和你有不同,你才要去做他的工作嘛!不然,要你去干吗?” 阿中想了1会,才又说:“我再去找他。” 他又出了去。 肖丁当仍在足球场,阿中胆怯地又行近去说:“丁当!我来向你赔不是。” 肖丁当没答话,但也没再发作了。 阿中又说:“你骂我可以,我骂你不可以。” 肖丁当不高兴地问:“哦?为什么?” 阿中不知怎样答好,他支吾了两声,才说:“我不该骂你嘛。” 肖丁当还是未满意,他自己走了去,没再同阿仲讲话。 滨海地区特委会将中共中央关于以自卫战争粉碎老蒋的进攻的指示向下传达后,农村的人民武装斗争和以反3征为中心的群众运动,发展得更快。 第121章 请酒 有些地方,又恢复了民主政权,恢复了农会,实行减租减息了。 在城市,则通过反内战运动,也日益争取和团结更多的群众。自从老蒋发动了全面内战,人民群众也就起而反内战。 这运动首先在各大城市出现,很快就传播到中小城市,它首先由学生、知识分子倡议,很快就传播到各阶层市民。 海湾市的反内成运动是从省城传播来的,也是由学生群众首先行动起来的。 学生们知道省城的学生上街游行,要求停止内战恢复和平,也知道游行的群众队5受到军警和暴徒的袭击,有些人被逮捕。 这种压迫却没有使这里的青年们畏缩,相反的,他们纷纷自动上街去,对大城市中艰苦斗争着的伙伴表示支援。 海湾市的青天白日政府警察局,对这次的群众行动,事先早已有了戒备,但它也没能够制止这次行动。原因是参加游行者,不只是学生,还有多数的教员,有几位校长也参加了,参加者还有著名的医生、工程师,也有政界人士,其中还有个老同盟会员,过去跟随过孙先生反对满清政府的。 有些工人也参加了,前次为拒绝装运军械而罢过工的港湾工人,也带头参加这次的反内战游行。警察局见参加者颇有1些是有社会地位的人,它也未免有所顾忌,没敢1开始就动用军警强行禁止。 1路用军警监视着,却又另耍伎俩,雇用了1班流氓烂崽,伪装作也来参加游行的群众,故意半路上插入游行队5中,借故与游行群众发生争执,冲突起来,然后掣出刀剑棍棒诸般家伙,袭击群众,造成混乱局面。 这时,军警才借口维持局面,将群众驱散,也捉了些群众。 游行也就半途而止。 此事之后,海湾市的青天白日政府军警头子,感觉到原来赤色革命组织在海湾市的力量,比他们估计的大。他们原来估计赤色革命组织在工人、学生中有些影响,却没有估计到能够调动那么多的人,更没有估计到在医务界、工程界和其他各界知名人士中也有那么多人。 他们把工人,学生这些人称为赤色分子,把其他各界人士称为赤色革命组织的统1战线人物。但到底谁只是统1战线人物,谁实际上还是赤色分子,他们也很难断定。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对他们的危害,差不多是1样的。 他们最怕被1种潜伏的力量,忽然从地底下冒起来,把他们的铁桶江山推翻。现在,他们已隐约地见到这种力量了。 美国船已运走了全部的中央军之后,美国人白长林仍留在海湾市未走。 他似乎是有什么特殊任务留下来的,不过,对社会上来说,他的公开身分仍然是个慈善家,是为了慈善事业留在这城市的。 在这期间,他还曾去过孤儿院,代表美国的战时难童救济中心,给孤儿院送礼物。每个人送1份,是书包、铅笔盒、3角尺、圆规、笔记本之类的文具;孤儿院学校评定为优等学生的,礼物多两件,还有个纪念册。 肖丁当也领过1份,是当作优等学生领受的。 他对这美国人,变得不怎样反感了。虽然从这洋人手上接过东西时,表情还未免有点尴尬;但既然大家都领,他也就领了,那些东西又正是他学习上用得着的。而且,见羊胡子老院长对美国人尚且那么恭谨,他既然在这孤儿院学校当学生,怎可以无礼呢? 他进了这学校后,习惯上第1个起了变化的,就是比以前知道为人要讲礼。 上课时,老师进教室,同学们都起立叫老师好,老师也叫孩子们好,然后讲课。 肖丁当起初不习惯,不久就习惯了。 现在他对这美国人给他发奖品,不觉地也同别的人1样,习惯地双手接了过来,还鞠了个躬。美国人早已有了准备,他叫人当场拍了照片,在本地报纸发表,也寄到香港和美国的报纸发表。前次他发救济面包被肖丁当拒绝,曾被新闻记者拍了照,在报纸上发表过,他感到有失面子,颇以为憾;现在他终于又弄到这样的1张照片,还附上说明,说这孩子原是个顽童,因接受了基督教义的感召,现已成为品学兼优的学生云云,这就可以挽回声誉,端正视听了。 阿中见过报纸上有肖丁当这照片,他对肖丁当不禁又添了些成见。 肖丁当自己却是还未会看报,也没有见过报上的照片,领过奖品以后,他是未尝把这当1回事的。这美国人还未走,现在,他又过问起海湾市群众反内战这事来。 海湾市警察局长包得奎有1座大住宅,坐落在市内的林荫道上,占地很广。外面是围墙碉堡,带点古代西方城堡模样,里面是半中半西式的大楼,红墙绿瓦,像座中国宫殿,铁栏钢窗,也像1座西方衙门。 包得奎同他6个老婆住在里面,奴仆成群,像个小皇帝。 几十年前,他包得奎是个小流氓,以后他当流氓帮会的小头目,以后又当了大头目,又当了警察局长。他当流氓头目之时,他就开设字号,做起买卖来,他那字号叫5洋公司,名义上是做进出口贸易,实际上是走私贩毒,主要的是做这种邪门买卖。 他还开设个大赌场,还包庇暗娼,包庇鸦片烟馆,他因此发了大财,成为海湾市首屈1指的富商。 后来,到他当了警察局长,那就亦官亦商,更加势大财雄,雄霸1市了。 日本鬼子侵占海湾市时,他当了汉奸,仍做警察局长,兼汉好军和平别动队司令。却又和青天白日政府有勾结,到日本大势已去时,又摇身1变,说是率部反正,成了青天白日政府军海防警备队司令。 到日本投降,他就又回到海湾市,依然是警察局长兼海防警备队司令,依然是首屈1指的富商,依然住在他那小皇宫里,1样当他的小皇帝了。 包得奎有个儿子,叫包占元,现年2十5岁,是包得奎的次子,是第3妾所生。 他还有个长子,在他那海防警备队当支队长,是为包得奎掌握武力的。 这次子包占元,自幼就非常顽劣,只识吃喝玩乐,长大了就更加荒唐,每日里只是狂嫖滥赌,也没正经地读过1天书。 包得奎做汉奸时,省城是沦陷区,有汉奸政府办的省立大学,包得奎把这儿子送去省城读大学。没多久,日本投降,这汉奸办的大学散了,青天白日政府收复了省城,包得奎这儿子仍在省城,据说仍是在上学。 这家伙其实就是从前也1直没有当真地去学校上过课,只不过是挂了个名,算是个学生罢了。却不知怎的,青天白日政府收复省城还不到1年,这家伙就在省城的法政学院毕业,是个大学毕业生了。 放暑假时,这小包得奎从省城回到海湾市,就在他家门口贴起黄纸报条:“捷报贵府少爷包印占元参加大学生毕业考试蒙取录最优等第1名毕业指日荣升”,宣告了他是个法学士。 这报条也贴了在市内的包氏宗祠,也去包得奎原籍的乡下贴过。从此,包占元就以大学毕业生的资格来在社会上交际,不只是个花花公子了。 包得奎的意思是要这个儿子搞政界。1个儿子搞军界,1个儿子搞政界,将来都同老子1样,亦官亦商,这是最保险的买卖。 按他的计划,这儿子最好是先挂牌当律师。 当律师,打赢几场官司,马上就出名了。 老子当警察局长,儿子当律师,打官司要赢要输,权都在我,何等容易?人出了名,要做官也就好做了。 如此以来,包得奎就拨了间坐落在热闹市区大街上的屋,叫1个久跟他奔跑的老讼棍去当儿子的师爷,去那屋里立了个包占元律师事务所,屋外挂出个包占元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就开张营业起来。 这1天,是包占元律师事务所开张营业的日子,包得奎特地在家里设宴,大摆筵席,请了市内各方面许多头面人物来赴宴,借以为儿子宣扬吹嘘,作成儿子的事业,作成他儿子的名誉地位。 赴宴者有海湾市市长、市青天白日政府组织部书记、师管区司令、滨海地区行政督察专员、绥靖主任、市银行行长、税局局长、财政局局长、法院院长等等官场大头子,也有当地著名的大绅商,也有包得奎手下重要的军队头目,警察头目,流氓头目,共有23百人之多。 1个个衣冠济楚,仪容华贵。 筵席非常丰盛,燕窝鱼翅,山珍海错,葡萄牙鸡,法兰西酒,味兼中西,筵献水6。这原是个大宴会,而且是半中式半西式的宴会,包得奎却学着当时1种时髦的称呼,说是个鸡尾酒会。 第2次世界大战,英、美、法、苏等同盟国获胜之后,国际上官场来往,时兴举行1种简单的西式宴会,名鸡尾酒会,以庆祝胜利。包得奎学的正是这种口吻,只是话没说对,不伦不类罢了。 第122章 拜契 这是不必为他更正的。 当下,包得奎同他6个老婆,还有他那儿子,都出面陪客,招呼应酬,直忙到酒阑客散。 美国人白长林也参加了这次宴会,他是上宾中之上宾。 他来到海湾市,同包得奎相识以后,包得奎知他代表着美国某1方面特殊势力,是个来头甚大的人,便对他多方勾结,甚至要将他预定要走政界的这个儿子,拜在白道林脚下,作为干儿子,认白长林作干爹。 白长林初时未答应,待到包得奎这儿子从省城回来,拿着法学士文凭,要在这海湾市挂牌当律师了,白长林见过这儿子,见这儿子虽然没什么文化知识,却也身材健壮,相貌堂堂,而且胆大心凶,颇有点英国的海盗精神和美国的流氓气概。 这种强盗流氓的气质,包占元1方面是从他老子包得奎身上传下来,是从他周围那1班原属于他老子手下的大小流氓们习染得来的。 另1方面,也确实是从他自小就看惯了的宣扬英国海盗和美国流氓的影片中学来的。白长林看起来,觉得包得奎这儿子的神情形态,竞有点象美国惯演所谓武侠片的电影明星范朋克,他心里喜欢这人,他点了头,同意认包占元做干儿子。 因此,包得奎今天设这盛宴,就1则庆祝儿子的律师事务所开张营业,2则为儿子当众举行认契仪式。从白长林和包得奎父子有相契之谊这点来说,在今天这宴会上,白长林也可以说不是宾,反而是主了。 白道林今天打扮得很特别,他穿1件米黄色的细工精织的高凉州幼纱麻布中式长衫,配1条杏灰色薄绒西式裤子,1双白獠皮透花尖嘴皮鞋,鼻架金丝眼镜,故意装成个半中半西模样,乍1眼眼看来,就像是个当地的高贵绅士。 他也是入乡随俗,故意这样来表示他对华国有感情。 他下了小汽车,飘飘然走进包宅的大厅堂,向站起来迎接他的人们打拱作揖为礼,问人:“尊姓?台甫?盛乡?盛行?”说:“久仰!久仰!”用的完全是华国礼数。 宴会之前,先举行认契仪式,这大厅堂是中国式摆设。正面墙上高处,嵌着个雕花金漆的神龛,神龛里供着赤面长须的“关圣大帝”关羽的神像,左边是捧印的白面关平,右边是握青龙偃月大刀的黑面周仓,神龛下面大堂正向,摆了1张官座椅,铺上红色绣花椅垫。 拜契仪式开始了,宾客齐集,连聚会在这屋子里其他厅堂里的宾客们,也都过了这大厅堂里来观礼,有坐在4周的椅子上的,多数只是站着。 这时,鼓乐手奏起8音鼓乐,包得奎穿1套绉纱衣裤,陪同白长林走进大厅堂来。包占元穿1套嫩绿色花格子薄绒西装衣裤,梳着个飞机头,油光腻腻的。 这小子在厅堂里等着包得奎同白长林来,包得奎同白长林过来了。就有1个赞礼之人,也穿着长袍,在1旁高声赞礼,用的却是官话,装成很是庄严肃穆的样子。 先宣布拜契仪式开始,接着喊:“安座!” 包得奎儿子上前,用手帕儿向宫座椅虚作拂拭几下,做个把座位打整干净的动作,然后转身向白长林鞠躬垂手,做个请他上座的姿态。 白长林去当中的宫座椅坐定了,赞礼的喊:“拜!” 包得奎儿子向白长林双膝跪下。 赞礼的叫:“即首!再即首!3叩首!” 包得奎儿子依声叩了3个头。 赞礼的叫:“兴!” 又依声站起来。 赞礼的喊:“再拜!” 这小子又下跪,又依喊叫叩了3个头,又依喊叫站起来。 又听喊叫:“3拜!” 依样叩了3个头,3次“兴”起来。 却又复向前跪下叫:“契爷!金安!”向白长林奉槟榔,献茶,这也是依着赞礼的喊叫做的。 白长林接过了槟榔和茶,说了句:“我的儿!上帝赐福给你!” 包得奎儿子起了来。 赞礼的喊:“礼成。” 这仪式完了。 白出那个林对包占元说:“我送你1件礼物,以为纪念。”说着话,他拿出1把短剑,剑匣和剑柄镶嵌着雕花的玛瑙翡翠,光彩晶莹。 白长林抽出短剑,剑光森森,甚为锋利。 白长林说:“这是1把古剑。它原是1位有名的西班牙骑士的遗物。它流传到我们美国,我国在开辟西部蛮荒地区时,有1位英雄,曾用过它,拿它去对付野蛮的印第安人。这剑辗转流传,传到了我手,我当它为宝。现在,你是我的义儿了,我把这剑传给你。这剑是武器,是权力的象征。你准备搞政治。可是,什么是政治呢?政治是1种统治的权力。谁拿着武器,拿着更多更好的武器,谁就有这种统治权力。鲁滨孙拿枪,所以他征服了野蛮人礼拜5,礼拜5只好当了鲁滨孙的奴隶,你懂得这道理吗?” 包占元说,“懂得,我看过这电影。” 白长林说:“你会用这武器吗?” 包占元说:“会用。我会像你们的西部片里的牛仔'那样打飞刀。我学过打飞刀。要我试1下给你看吗?” 白长林点头说:“你试试!” 包占元喜滋滋地拿着剑,手指着屏风上1幅木雕画面的1个美人像,喝声:“着!” 1剑飞了过去,恰恰插在那美人脸上。 白长林哈哈大笑,说:“果然有1手!” 众人附和着称赞。 也有默默然没说什么的,这其中有1个是基督教会孤儿院院长罗以育,他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拜契仪式和宴会,忽然见到在这仪式中竟然耍起刀剑来,他心感到这似乎不是上流社会应该有的现象。 他实在是不赞赏这种粗鄙动作,特别是飞刀插在人像脸上,这动作则他心里不好受,觉得这像是不大慈善似的,但他向来是个恭谨之人,也不致有什么非议,只是默不作声罢了。 宴会过后,客人散了,白长林留下,同包得奎在厢房吃茶闲话。 白长林对包得奎说:“你了解我送剑给你儿子的意思吗?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是王。你现在是这里的王了,可是,你感到这情况在变化着吗?” 包得奎问:“有人想夺我的权?” 白长林说:“我说的不是1般人,那是赤色革命组织。” 包得奎说:“你说赤色革命组织会在我这里闹暴动?” 白长林说:“有这种可能。从最近的反内战游行看来,赤色革命组织在这里的潜伏力量不小。他们用反内战这口号,煽动了不少的人跟他们走。1旦他们暴动起来,把你的枪杆子也夺了,那你在这里的地位也就完了。现在困难的是,在这城市里,赤色革命组织是秘密藏着的,他看得见你,你看不见他,你不知谁是赤色革命组织,不知他在哪里。比方,前次那驳船工人王荣,就很可能是赤色革命组织。” 包得奎说:“是呀!可是我叫人侦查,没查得出线索。” 白长林说:“你怎能查得出?他们在地下,刚冒出1点来,你就慌了手脚,忙着去抓去打,自然是抓不到打不着。这次反内成游行,如果你任他们多搞几阵子,那就可能暴露得更多了。宜到全看清楚了,你才去捉人,那才会1网打尽。可是你没沉住气,刚1冒头,你就忙着去压,那就捉不住了。” 包得奎说:“那还得再去引他们出来?” 白长林说:“对了。你知道灯光捕鱼吗?有些鱼喜光,就拿灯光去引诱它,等到聚成了1大群了才下网。还有捕鲳鱼的方法也特别,鲳鱼是白色的,捕鱼人拿木板涂上白漆,用绳子串成1大串,船拖着在水上浮行,鲳鱼见了以为是同群,就聚拢而来,也是1网打尽。” 包得奎连声称是。 白长林说:“老兄!现在我与你是相契之交了,请恕我直说!你是个**产主义的猛将,可是你有勇无谋,头脑简单,我怕你赢赤色革命组织不得。你应该找个军师,找个比你现在的手下人更多**产主义知识的当你的顾问,那就不同了。” 包得奎问:“我哪里去找这人?” 白长林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这市内便有这样的1个人,不过你未发现罢了。” 包得奎忙问是谁。 白长林说:“市内有间小书店,叫文智书店,店主叫倪非凡。此人原在上海1间大书店当职员,接触过1些左翼文人。他自己却是个做学问的人,他搜集资料,自己私下著过1部书,名《华国左翼运动之解剖》。我有朋友在上海做过事,识得此人。 此后因避兵乱,由上海去了香港,后来又来了这里,自己开间小书店,只雇1个伙计作帮手,权且度日,犹如个隐士。他是未必肯出来做事的,恐怕要象你们华国的故事里的刘备3顾茅庐那样,才请得他出来。你得了他,也就好比刘备得孔明,如鱼得水了。” 包得奎听了喜说:“阁下所荐,必是非凡之人。多谢你关怀,我照办,1定照办!” 第2天,包得奎到了文智书店,倪非凡正在低头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他看上去5十多岁,面容清瘦,两鬓斑白,1副眼镜后是温和而略带沧桑的眼神。 包得奎轻轻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请问,倪非凡先生在吗?” 倪非凡抬起头,看着来人,微微1笑:“我就是倪非凡。你是?” 包得奎自报家门,并说明来意。倪非凡听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是个闲散之人,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你找我有事吗?” 包得奎有些紧张,他深知倪非凡是个有学问的人,自己必须得小心翼翼:“先生,我了解你过去在上海的成就,知道你是个有学识、有见解的人。我们华国现在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为国家出1份力。” 倪非凡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想再参与世事。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大才,只是个书生而已。” 包得奎有些不甘心:“先生,你过谦了。我真心希望你能出山,助我1臂之力。华国需要你这样的有识之士。” 倪非凡看着包得奎,眼中闪过1丝不易察觉的感动。他淡淡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无意再入仕途。我有我的理想和追求,我只想在这书店里,安静地读书、著述。” 包得奎听后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他恭敬地向倪非凡鞠了1躬:“先生,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 倪非凡微微点头:“好的。如果我有需要,1定会请你帮忙的。” 第123章 归来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忽然想起唐朝诗圣杜甫的这4句诗词,引起1阵感触。 抗日战争时期,许多身陷敌占区的人,在敌人后方打游击战争的人,在敌占区从事秘密的革命工作的人,想起隔别的亲人,也会有这种离情别意。这个人就是鲁城同志,他就是1开头就讲到过的同尤林1起的那个汽车司机。 鲁城原在香港当汽车司机,抗日战争初爆发时,香港的工人捐钱买了几部载重卡车,送给当时在华北和华中坚持抗日的8路军和新4军。 当时***势较好,由于日本侵略者突然打了进来,青天白日政府被迫应成,接受了与赤色革命组织合作抗日的政策,因此群众得以捐献物资,公开地支援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抗日军队。 鲁城当时还不是赤色革命成员,他自动报名,驾驶汽车去抗日前线。出发之前,他先把妻子和1个才1岁多的小女儿送了回他自己的乡下去,嘱妻子在家务农为活,等他回来。 当时估计,可能不太久就可以回来,但也料到或者会许多年也回不得来。成争时期,兵荒马乱,人事变化,怎能预料呢? 鲁大嫂本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农家出身,嫁给鲁大哥之后,才迁到城市住的。她很舍不得丈夫远去,何况女儿幼小,她回到乡下,要上奉翁姑,下抚幼儿,实是艰难。但是,她是个非常爱国之人,听说日本鬼子打了来,要把我们华国整个地灭亡掉,要全华国人都做亡国奴,这事哪还得了? 鲁大嫂在香港生活过,知道什么是亡国奴的遭遇。在香港,华国人全没有做人的地位。英国人是统治者,对华国人横行霸道,谁在这些红毛鬼面前敢吱1声,也会遭到拳打脚踢,你1点儿也还不得手。甚至印度人打你,你也还不得手。 英国人用了许多印度人当警察,这些印度警察仗着英国人的威势,欺压华国人。印度人也是亡了国的,但在香港,他们比华国人还高贵些。 所以,香港的华国人常说:印度人是1等亡国奴,华国人是3等亡国奴。虽然同是亡国奴,也有1等3等之分。 香港的社会习惯,区分某些事物,要么是1等,要么就是3等,没有2等这个等级。例如,坐电车和公共汽车,只有两种座位,1种是1等位,另1种是3等位。坐轮渡也1样,1种是1等舱,1种是3等舱。 华国人,尚未亡国,已是3等亡国奴了,要是亡了国,岂不更加贱如脚底泥了吗?鲁大嫂知鲁城送汽车去给8路军和新4军,是为了救国,她哪有拦阻之理? 古人说过,没有国,何有家?她大嫂完全懂得这道理。何况赤色革命组织是为老百姓打天下,8路军新4军原就是工农红军,她亦早已听老马和听别的工友讲过,捐钱买汽车送给8路军新4军,她大嫂也捐过1份的,现在,鲁城开汽车去,大嫂当然赞成。 鲁大嫂2话也没说,要她带孩子回乡下去,她就回去。生活虽然苦,她自信熬得住。在乡下住下了,夫妻分别之时,大嫂情亲意切地送丈夫上路,送出村口,送到5里亭,再送到十里铺,才将手上的行装交给丈夫,从丈夫手上接过小女儿,让丈夫亲小女儿几下,然后自己无师自通地说了几句话:“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我担当。你打败了鬼子好回家!” 这就是她的临别赠言了。 当时流行的送郎上前线的歌儿上有这类的话,1些青年工人青年学生们常唱的,大嫂听过人唱,这时不觉地也拿了来讲了。 她眼望着丈夫走远了去,直至过了前面的山坳,看不见了,她才回家去。 谁知这1去就是8年,这8年期间音讯皆无。初去之时,还来过信,说是驾车去到新4军,以后就没再来过信了。后来又听说,华国顶大顶大的大坏蛋,青天白日政府的大头子蒋某人,趁新4军在前方抗日,他却暗中调大兵,从后面向新4军开火,打了个冷不提防,新4军被打死了许多人,军长、副军长都没了。 这是旧时同马宏1起的工友,回过乡下来,私下这样传说的。他们还传说老鲁也遭了难,没敢直对马大嫂说,但大嫂也从旁听到了。 大嫂咬着牙,她不流泪,只是默默地想着。 想起以前民国十5、6年之时,老蒋也曾假意同赤色革命组织1起救国,他也是突然乘其不备,就大杀赤色革命组织成员。 那时在乡下,到处都起过农会,许多人加入赤色革命组织,被老蒋杀的不计其数。 鲁大嫂的娘家也有被杀的,其中1个是她的1个哥哥。如今,老蒋又杀鲁城!大嫂1阵心酸,恨从心底出。对于老蒋这个人,简直根之入骨。 这人是个大汉奸,他杀抗日的人!这人是个恶皇帝,他杀老百姓!大嫂她是这样直觉地看这问题的。鲁城往日最根老蒋! 凡是他最憎恶的人和物,他讲起来时,往往称之为蒋老贼。例如讲起某个工贼,他就骂:“这个蒋老贼!”讲起只狗,他也骂:“这只蒋老贼!”简直就是把老蒋作为1切邪恶东西的总称。 大嫂她过去知道老蒋不是好东西,但她没跟着鲁城这样骂。现在,她比以前更恨老蒋了,她不觉的有时也跟着鲁城口吻,也这样地骂起来。 这8年,大嫂的苦是受够了。 起初还有翁姑在1起,不久,天大旱发生了大饥荒,翁姑都饿死了,大嫂带着个小女儿,死里逃生地撑着过来。 大嫂是有能耐的,她靠1把镰刀,1条担杆,上山割草,趁墟挑担,半饥半饿的,养活着母女两口。如今,她同9岁的女儿鲁爱国,仍住在她家那间泥砖旧屋里。 鲁城是去了新4军,他留下来,参了军,起初还是驾车。那时青天白日政府尚未那么露骨地反对赤色革命组织,他驾车在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地区行走时,曾寄过信回家。 以后,青天白日政府反革命反得厉害,他也调离了车队,而且他已入了赤色革命组织,当了干部,派了往敌后游击区工作,他就不能再寄信回家了。 以后,又派遣他进入敌占的大城市上海市内,仍以做汽车司机为掩护,作情报工作。这时的工作环境和条件,更不容许他同家庭通信。 当时,沦陷区和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区之间,也不通邮信。 鲁城的工作忙,时时在紧张的情况中,对于家庭,对于父母妻儿,思念是思念的,可也不能太多去思念,怕影响工作。 反正,日本鬼子尚未打败,个人的事情,顾不了那么许多。直到日本战败投降了,鲁城这才记起当年临别之时,妻子嘱咐过:“打败鬼子好回家!”想回家去看看父母妻儿。 组织上理解他这种心情,就调了他回南方工作,让他得以同家人团聚。 他在海湾市负责情报工作那1条线,他的公开职业是广昌运输公司经理,他这公司有几部运输汽车,他自己偶然也亲自开汽车。他还有些证件,证明他曾经在最区长官司令部开过汽车,他现在经营的这运输公司,是某长官有股份的。 这样,他这商号也就有了某个官方的背景,当地的军警和特务分子,不敢轻易地找他的麻烦了。前1次,老鲁就是为了安全,亲自开汽车,把特区负责人尤林接了来海湾市的。 鲁城先到海湾市接了工作,然后回家去看望他的家人。他已从其他方面了解到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妻子和女儿。 他没有事先去信给妻子预告他要回来,因鲁大嫂不识字,寄信回去,大嫂只有拿去请别人念。这样,那信里的话语,就不知怎样说才好。 何以1去8年无音信?这是不能在那张字纸儿上写得明白的。 如果只简单地说几句不实之词,老鲁又不想那样做。这就不如等回去见了面才说还好。至于,就这样突然回去,鲁大嫂突然见了丈夫回来,会是怎样个感受怎样个动作,老鲁他倒也没多去想象它。 反正,8年来,他心上有那个人,那个人心上也有他,这是自然而然的。只要还活着,那个人的心,自然是向着他的。 现在,既然她还活着,他就俨然有如见着那人,切都清楚明白,用不着多去揣测了。 这时,鲁大嫂的心理状态,却同老鲁不1样。不是因老鲁8年杳无音讯,便疑老鲁无情义;她想的是老鲁怕十有89是死了。 特别是日本投降,抗日战争打完之后,许多隔别的人,都又有了音信,连远在外洋的金山客南洋客,也给家里人寄来了信,有些人也回了来。 唯独老鲁,打仗时无音信,仗打完了也还无音信,等他1个月不见信,两个3个月,快1年了,也还不见信,消息也没个消息;加上以前人们传说他已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岂不更确实了? 想到这里,大嫂她心就象冰1般冷,心惊肉跳,不得安宁,对于老鲁是否还尚在人世,不敢有太多的希望。有时候,她还会做噩梦,梦到老鲁浑身带血,醒来还1直惊吓不已,觉得不吉利。 她没有文化,虽说以前收到老鲁的影响,已经不信鬼神,但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人死之后是否有魂魄,她还是不知道的。 做噩梦之后,她甚至会怀疑这可能是丈夫的鬼魂回来了。总之,这1段时间,她的心情总是惶恐不安的,唯有同她的小女儿相依为命,挣扎度日。 第124章 新家 从海湾市到鲁城的故乡,有几百里路。鲁城乘长途汽车去,下了车还要走几十里路才到家。到家时天刚擦黑。 他那村子不大,他那家又住在村边,鲁城进村时,没遇见什么人,他径直走进自己家里去,家里没有人。 鲁城站在客厅里,正要找人,忽然门外有人来了,鲁城像警惕到什么似地,他忙缩进睡房去。 他不知来者是什么人,既然他进村时没有什么人见到他,此时他忽然想到别让旁人见他回了来更好。这或者也只是他的1种下意识的举动,他做惯了秘密工作,有了这样的习惯。 进屋来的却不是别人,她正是鲁大嫂。 大嫂1抬眼,见1个人走了入睡房去,那形影竟是她丈夫的形影。大嫂愣住了,她站在廊下,听房内老鲁放下行李的声响,她更疑惑了。 “谁?是谁在屋子里?” “是我。” 那声音完全是鲁城的声音。 大嫂骤然觉得是他的魂回来。 她战战兢兢地说:“你·····你是人是鬼?等会你别吓了我们的孩子呀!” 鲁城答道:“怎么了!我好好的。” 大嫂啊的叫了声,先是呆了1下,然后就像是被极其强大的风吸住了那样,奔了进房里去,扑在丈夫的胸脯上,泪水洒满了脸庞。 她长久都没有说话,她要说的话,随着那沾湿了丈夫的衣襟的泪,溶了在1起了。 鲁城带了妻子和女儿回到海湾市,租了间屋子住下,安了家。 老鲁要大嫂在家中布置个神厅,供上祖先牌位,还买了张观音大士的神像,也挂在中堂,摆上灯台香案,早晚烧香。 大嫂说:“我如今也跟你闹革命,还信神么?” 鲁城说:“要装个样,装得像个平常的老百姓人家1样。” 大嫂醒悟了说:“对,这工作我倒会做。” 她便按鲁城的吩附,把这般物事全都布置了,每日早晚点灯烧香,装得像个诚心的拜神婆那样。 隔壁就是文智书店,店主倪非凡,带着老婆孙月娥,儿子继宗,就住在店中,同鲁城1家刚好成了邻居。 倪非凡平日沉默寡言,不大喜欢交游,外表看来,循规蹈矩,是个拘谨之人。 他每日开市以后,同1个伙计照管着店面,直至收市关门,很少离开。 夜间很少外出,日间,除了去办货收账之外,也很少外出。 这人像是胸有成竹似的,你同他说话,他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也不知他是说是还是说非,你很难摸得清他讲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 他原本不在海湾市,据说,早先是在上海,上海打仗了,为避兵乱,迁去香港,香港打仗了,又过了1段时日,才又迁了来这里。 来这里大约1年光景,日本也就投降了。 他初时只是当个书贩子,在街边摆摊子卖书,那时他只是孤单单1个人,并无家眷。 来这里不久,才因1个偶然的机会,娶了他现在这老婆孙月娥为妻。 说起这事来,倒也像是1段烟缘。 孙月娥原先是有丈夫的,是个旅居澳大利亚洲悉尼埠的华侨。 海湾市以及这1带地方的人,习惯称去南洋为走州府,称去南洋地方的华侨为州府客。称去美洲和澳洲为过北洋,过金山,称去这些地方的华侨为金山客。 美国的圣佛兰西斯科埠被称为旧金山,澳洲地方则被称为新金山。孙月娘的丈夫是去新金山的,虽然在那边只是当厨子,服侍澳大利亚军队中的1位军官,却也每年汇回的家用钱,够孙月规母子2人还有当时尚在世的婆婆用,不愁吃穿。 后来,忽然日本也同英国、美国、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荷兰等国打起仗来,澳大利亚原派了兵去防守马来亚和新加坡,这是他们同日本开战之前就派去的,孙月娥的丈夫也随同他服待的那军官去了。 战争1发生,从此就无音信。 日本人很快就占了马来亚和新加坡,那里的英国兵和澳大利亚兵,没有逃得脱的,不是死了,便作了俘虏。 日本占了马来亚、新加坡之后,有人从那里回来,据说孙月娥的丈夫已连同他跟的那些澳大利亚兵,都作了日军的俘虏,还说孙月娥的丈夫已经死了。 孙月娥全家断了侨汇,又碰上那1年天旱得竹子也开了花,禾谷失收,饿死很多人,华侨眷属饿死的更多。 孙月娥家里无田无地,更是艰难,婆婆饿死了。孙月娥带着幼儿出外逃荒,来至海湾市,寻亲不遇,流落街头。偏偏又遇着个日本鬼子兵捉住她,要施行强暴,孙月娥大声呼救,惊动了1个过路之人,也帮同大声呼救,那日本鬼子兵才放了手。 那过路之人,就是那时还只是个摆摊子卖书的书贩子倪非凡。孙月娥感倪非凡相数之恩,2人从此相识。 孙月娥正在穷途,无人可依靠,眼见得母子2人势将饿死了,幸得倪非凡还替她找个小客栈,安顿她住下,还给她母子2人张罗饭食。孙月娥问知倪非凡是个孤身汉,她心想不如跟了这人算。 这样,她便和倪非凡做了夫妻,连儿子也做了个挽油瓶,当了倪非凡的儿子。 倪非凡这才1下子有妻有子,有了个家。 接着,倪非凡就拿出了些本钱,租了这屋子,雇了个伙计,开了间书店,当了老板,生意渐渐做大了,有个开基创业的样子。 倪非凡同鲁城虽然是邻居新相识,见了面点点头,但只是这点头之交,并无什么来往。 孙月娥却很快就同鲁大嫂混熟了,她是个拜神婆,每天早晚出门口上香敬神,鲁大嫂也上香敬神,互相攀谈起来,不觉地就相熟了。 孙月娥约3十5、6岁,身子单薄,虚虚怯怯的,神情就像是带着忧郁,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难见得她有过笑容,有过笑声。 孙月娥讲话的声音小,话讲得慢,很少有激动的话语。她非常迷信,以为自己生成苦命,遭逢不幸,都是天注定了的。 孙月娥敬神拜神,不是为了求福,只不过是为了消灾。 孙月娥认定是前生做事有差错,这才致令今生受折磨的。她并不祈祷今后她这家庭如何兴旺,她这丈夫儿子如何福禄,她没有这些奢望。 孙月娥所求者,只是赎她前生的罪孽,望神灵保祐,不要再降太多灾难来惩罚她就是了。 相识了鲁大嫂,孙月娥也没把她这种心情多向马大嫂说。不过,她见鲁大嫂也信神,觉得合她心意,每次向鲁大嫂谈起求神问佛之时,未免也发了1些慨叹,讲过她的1些不幸遭遇,流露出1些凄凉情绪罢了。 这1天,孙月娥向鲁大嫂说起,她要去问巫。她说市内筷子巷,有个巫婆,降巫招魂,甚是灵异。孙月娥约定了去,要巫婆为她招前夫的魂来相会,她又怕要是真的她丈夫的魂来了时,她自己1则惊惶,2则悲苦,都会禁持不住。便央求鲁大嫂陪同她去,帮她定定心。 鲁大嫂同意了陪她去。 孙月娥有过前夫,以及她如何改嫁这后夫这来由,大嫂是已经听孙月娥约略讲过,亦听街坊上其他的人讲过了的。 2人去到巫婆家,那是普通的家屋,屋的里间,布置了1个神堂。 那巫婆约4十余岁,穿1套点梅纱衫裤,头上梳1只长程,用刨花胶胶得光滑硬净,插着金仅玉搔头,戴着玉坠金耳环,手上也戴了副玉镯子,打扮得支支整整,犹如个乡间的地主婆,巫婆把2人迎了进里间去。 那屋里靠墙摆了张拜桌,桌上摆了个小神龛,神龛里供着个小偶像,模里模糊的,看不出是男是女。这是巫婆家里专供奉着的王大仙,降巫招魂,要先察告这王大仙。 巫婆先问了孙月娥她前夫是何姓名,去了何方,作何营生,知道过有什么消息,然后装模作样,替孙月娘禀神:“沐恩信女孙月娥,今因夫君雷远来,前往新金山谋生,久无音信,生死未卜,敢请大仙,代为访寻。如系生魂,离魂来会,如系死魄,引鬼来见。” 禀过神了,然后降巫。 巫婆转身去天井边另1张桌子前面站着。 桌子上放着个米斗,盛满了米,米上插了1炷点着的线香。巫婆对着这米斗,先是闭目合掌,冥冥地作膜拜状,然后张开两手,作颤抖状,扭动身体,作摇摆状,嘴里咯咯作声,作昏迷状,然后眯着眼向孙月娥,作认人状。 这是表示鬼魂已招了来,降了在巫婆身上。 就见巫婆颤着声,学着男人的粗重音,叫:“我的妻啊!我死得苦啊!” 这是说,孙月娥的丈夫已死了,来者是死鬼,不是生魂。 孙月娥惊怕凄惨,不会回答,只会说:“你······你······” 巫婆又说:“生死有命,我也不怨谁。你抚养我孩儿长大成人,为夫在阴间,也就安心了。” 孙月娥仍未晓得答话。 巫婆又说:“阴阳阻隔,我不能久留无常神来催促,我去也!” 说完,就又复颤抖了1阵,坐下来,伏在桌子上,又1会才作苏醒状,起了来,降巫完了。 孙月娥还在哭,又过了1会,她才收了泪,同鲁大嫂1起离开回去。 第125章 前夫 路上,孙月娥央求鲁大嫂莫将此事传给她后夫得知,她怕她后夫怪她还念着她那死鬼。 这时,在海湾市郊外,有1个人,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满面风尘,踽踽独行,沿着通向海湾市的公路,在斜阳欲下,暮色苍茫之中,走入海湾市而去。 这人约4十余岁,由于脸上已有不少的皱纹,他那容貌显得比他实际年龄还老。 他以前是健壮的,脸比较圆润,现在瘦了,脸上的肌肉收缩了,形成了几道较深的皱纹,那脸也就象被扯长了,成了个方不方长不长的日字形,而且成了副苦相,两眼深陷,两颧突出,眼下深深地引出两道泪纹。 这人的骨胳和皮相,看起来都像是木雕木造的,他那身子也只像是1根木头,面无表情,无言无语地在那路上走动。 他的眼珠子定定地嵌在深深的眼眶里,长久地不转动,偶然地眨了1眨,又复定住了。突然,他像见着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看见,最少也是什么都没有清楚地看见。 那干枯的双眼只是漠漠然呆向着前方,眼珠子微微地泛着白光,半明不亮地,叫人疑心到那只是玻璃球儿造的,不是个眼珠子。 他腰身板直,像是镶着块木板。他的脚也笔直,看起来像丈量田地的弓尺的两条脚杆那样丫权开来,机械地移动。 1套亚麻布西装衣裤,大约已是穿了多天未浆洗过的了,上面积了不少的灰尘和汗渍。他还系了条领带,系得松稀拉的,只是搭了在脖子下,不像是结了在那里。 脚穿1双黑皮鞋,沾满了黄泥和灰土,已不大看得清楚原来的颜色了。他背上背着个旅行背包,使人1眼而见,知他是个旅行者,而且从他整个的神情容态,从他的整个装束,知他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已经疲乏了的旅行者。 此人,手里拿着1块白色的纸牌子,那是1条木棒,夹着1块用横幅厚纸板做成的牌子,这是仿外国流行的标语牌子形状做成的。厚纸板上糊了白纸,白纸上写两个大字:“寻人”。 人字是倒栽的,用红色写的,这是表示要寻的是个散失了的人之意,也是取其显眼,引人注目。牌子上还有两行字,1行是:“寻孙月娥妻”,妻字用红圈儿圈着,另外1行是:“寻雷面包儿”,儿字也用红圈儿圈着。 这些都是为了引人注目,这人不是别人,他正是刚才那巫婆招过他的魂来同孙月娥相会的,他叫雷远来,是孙月娥的前夫。 现在,他像个离了魂的人1样,没神没气,木木独独,没个目的,不知所向地走着进海湾市内而来了。 雷远来还未死。 马来亚战争时,他跟随他服侍的那澳大利亚军官,1同被日军俘虏,分别关在集中营。关雷远来的集中营,是专关当地华人的。 雷远来同1些人越狱逃跑,被日军捉住,押去集体枪毙。 仵作之人去收尸,发现雷远来是中枪未死,仍有气息。那仵作之人,有个是同雷远来相识的,他冒着危险,暗地里把雷远来偷偷运走,掩藏在亲朋的家。 雷远来的伤渐渐养好了,仍1直埋名隐姓,不敢轻易露面。就这样过了几年,直至日本战败,英国军队又收复了马来亚和新加坡,雷远来才又公开出来做事。 那原来雇用过他的澳大利亚军官,给了他1笔补助金,仍雇用他。而他这时思念他的母亲和妻子,不肯在外洋了,就辞了工,搭了只从新加坡到香港的英国运输船,到了香港,就急急地赶回他自己的乡下。 等回了乡,才知母已饿死,妻带着儿子逃荒他去,不知落在何方。 雷远来心伤之极,他决意要寻回他的妻和儿。也许,妻儿亦已死了,但是,未确知道个下落,他雷远来心是未死的。 他收拾了副行装,制作了那么样个牌儿,就出门了。 他没个同伴,只是自个儿走路。也不知往哪里去才是,只是信脚而行,到1处,查问1处。查来查去,也查不出1点儿踪影。 看样子,敢情是这母子们也已经死了。想到这点,雷远来禁不住心寒,也有点灰心。 4处查问了几个月,雷远来的心更茫茫然,他不知不觉地就走了来海湾市。他身体度累了,心情也疲累了,对于他所追寻的目的,粒来意感觉到没有希望了。 他几乎是要绝望,只好见1步走1步,他像1根木头那样移动,他的心也像木头那样,快死了。 雷远来1路木然地向海湾市走去,1见路上有人迎面而来,他便举1举手上的牌牌让人看,口里嗡嗡地叫喊:“寻孙月娥,寻雷面包儿。” 那声叫喊得全没个劲儿,那不像人的声,只像是放留声机唱片,那留声机的发条松了,放出的声音也变了调,全是低音,是快要断气了那个样儿的声音。而且,他那声音也显示了他这个人的胆怯,生怕那听他喊叫的人不理睬他。 果然,他1路来这样喊叫了多次,那路上之人,也没谁理睬过他,也没谁留心看色那牌牌上写的是什么字。大约,人们只觉得他形容举有点古怪,疑心他是个神经失常之人,是个傻子。 雷远来从人们对色的眼光也看得出人们这种心理,所以他就更加胆怯了。 越走近城市,路上的行人就越多,他也越多次地举起他那牌牌,更多次喊叫寻孙月娥寻雷面包,人们仍是1样不理睬隐,大都匆匆而过,连脚步也不停1下。 走到市内的街上,人更多了,他照样举牌牌喊叫,人们总是冷冷淡淡的,也没谁答过他1句话语,没谁问过他1句话语。 他凄凉了,感到无路可行,无法可想。 孤独地在街头站了1会,见街上有间小客栈,他就管指然,慢步移动,不细所谓地走了进那小客栈去。他太疲累,他要休息了。 潇湘何事等闲回?水碧沙明两岸苔。 2十5弦弹夜月,不胜清怨却飞来。 这时,另有1人,也像是只归雁1样,从远处回到海湾市,也安歇在我们说的这小客栈。他比雷远来到得早,前两天就来了。 这人是个青年,大约2十3岁左右的年龄,姓司徒名彬,原是本市基督教会孤儿院收容的孤儿,由孤儿院抚育长大的。 他在孤儿院小学,成绩优异,教会选了他作奖拔生,给他助学金,供他上中学。他念高中之时,受了进步思想的影响,又学了些自然科学知识,知道宗教界的上帝创造世界,上帝主宰1切,人人都是上帝的奴仆那些所谓道理,是滑稽可笑的。 他写了篇无神论的文章,揭发那些宗教迷信,刊登在本地的报纸上,引起过1些影响。教会强迫他仟悔认错,他坚持不肯,教会因此开除了他出教,停止了给他的助学金。 他却考进另1间中学作公费生,以后又考进美术学院作公费生,继续念书。他爱好绘画,也下过功夫。他去上大学时,日本人侵占了海湾市,这城市沦陷期间,他不在这里,也没有回来过。 他念小学时,同孤儿院长罗以育的女儿罗丽娜同班同学,念中学时也同班同学,2人自小在1起,感情很好,后来就成为爱人,时相来往。 司徒彬是个高材生,罗以育是器重他的。罗以育全家,原也喜爱司徒彬,同他很熟乐。罗丽娜爱司徒彬,她父母原也同意了,或者说,是默认了,不反对。虽则司徒彬是个孤儿,罗以育夫妇,也不计较。这孤儿是由他罗院长教养成人的,是他育成的人才,他不会嫌弃这人的。 那时,罗以育以为司徒彬将来必然会学有深造,成名成家,能做出番事业来,前程远大。不料司徒彬忽然变为叛教者,罗以育是多年的基督徒,他怎能容1个异教徒掺进他这个基督徒之家来?而且他吃的是教会的饭,他全家吃的都是这种饭,他如容许女儿同个叛教者结婚,那他在教会中也就没有威信,这教会饭也就吃不成,要想过象现在这种温饱无忧的生活,也就难了。 罗以育出于这种利害关系,其实这才是最主要的关系,他就完全改变了过去的态度,极力阻止女儿同司徒彬恋爱,不许他们继续来往过从,不许他们通信,把司徒彬说成是受了魔鬼迷惑的人,要女儿死了爱这人之心。 女儿却没有死了这心,她背着父母继续同司徒彬约会见面,继续通信。不久,司徒彬去了内地上大学,海湾市也被日本侵占,联系才中断了。抗日战争结束后,2人又继续通信,未让罗以育夫妇知道。 司徒彬这次回到海湾市,是为了同多年的恋人相见。 罗丽娜也未让她父母知道这事。 罗丽娜还未来小客栈见过司徒彬,也未在其他地方会见过他。丽娜是个庄重的姑娘,平日只住在孤儿院的院子内,因为她的家也在那院子内,很少见她出门,在大街上也见不到她,更不须说她会出入小客栈这杂乱地方了。 丽娜这种庄重的性格,1来是自小曾诚心信教,从道德观上感到要养成1种凛然不可犯的正直的气度。2来是她家所在的那个环境,原来就是闭锁的,与世隔绝,有如个修道院,她自己也就是个修道女。 这情况,尤以日本占领的那几年为甚。当时,她父亲仗着宗教事业不受世俗干涉这特殊条件,没有从沦陷区撒退,他主持的孤儿院亦没有撤退,在沦陷区照旧办下来。 日本人倒也没要孤儿院解散。当时,日军、汉奸军、土匪、特务、警察、流氓,4处**掳掠,罗以育向伪市政府要了张“慈善团体不准骚扰”的告示,贴了在孤儿院门口,歹徒们也就不进来了。 第126章 罗丽娜 罗以育怕女儿出去会受侮辱糟蹋,所以他不让女儿出门。 罗丽娜也就1连几年不出门,只在孤儿院小学教书,这也是她父亲给她安排的职业。也许,正是因此之故,那几年她才得以安然无事。 兵荒马乱,那几年她那父母,也就只求她在家无事,没有急于为她找郎家了。 她如今2十2岁,还未出嫁,仍然是孤儿院小学的老师。 罗丽娜是个非常尽责的老师,同样,她也是有才能的。 念书的时候,她原也是个高材生,高中已毕业,要不是日本人来了,她准会升大学的。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流浪儿肖丁当,进了孤儿院小学,罗丽娜恰恰是肖丁当那个班的班主任。 肖丁当编了在5年级,按年龄,他早已不只这年级,按文化程度,他又还不够。罗丽娜尽力辅导,凡是肖丁当未学过,不懂的功课,她都给肖丁当单独补课。 肖丁当也是聪明勤力,很快就把拉下的程度补了上去,成为成绩优异的学生了。罗丽娜很喜欢肖丁当这学生,肖丁当也很尊敬这罗老师,对这罗老师特别感情亲切,当她是个姐姐似的。 肖丁当自从前次同杜阿中言语冲撞过之后,没再去找过阿仲。他不打算去找杜阿中了。他以为杜阿中持才傲物,以为自己有学识,是什么初中学生程度了,就看他肖丁当不起,总是像个老师对学生那样罗罗嗦嗦,问你“懂吗?懂吗?”充个大人样子。 肖丁当不服气! 现在他也上学了,他1定要努力学习,学到知识超过杜阿中,到那时才见杜阿中,才不怕杜阿中耻笑。这样,他就拼命攻书。但也不完全是为了要赢杜阿中。 肖丁当流浪了几年,既然又有机会上学,那就很想学得比较高的知识,使自己得以更有本事去谋生,这才是更重要的。 肖丁当同罗丽娜亲近,丽娜日常是不上街的,肖丁当星期日上街去,丽娜有时会叫肖丁当买什么东西。丽娜要买的差不多都是书。 这天,丽娜叫肖丁当去买1本大学生用的课本,书店主倪非凡问是替谁买的,肖丁当说是替老师。问老师是谁,肖丁当把丽娜的姓名身分说了;又问肖丁当自己姓名,他也说了。 倪非凡听了记在心里,暗想这儿童原来就是那次同美国人闹过别扭的顽童。他见肖丁当替老师买完了书,还留在书架子旁找书看,翻了1本又1本。肖丁当是要找合他自己的兴趣,合他自己的程度的书看。 倪非凡说:“你要看,就带回去看吧!” 肖丁当说:“我没钱买。” 倪非凡说:“我借给你看,你看过后送回来就是了,不要你的钱。我喜欢你好学。” 肖丁当喜出望外,当下就借了两本回去。从此,肖丁当就差不多每个星期都到文智书店还书借书,同倪非凡相熟了,觉得这店主为人好。 司徒彬回到海湾市,住在小客栈,他写了封信,付邮寄给罗丽娜,要求同罗丽娜相见。他因罗丽娜的父母反对女儿同他恋爱,而且他自己是被基督教会开除出教的,因此他不愿去孤儿院找罗丽娜,以兔惹起不愉快。 他回来是要同罗丽娜商量决定他们的婚姻大事的,这事如果给丽娜的父母知道了,1定又生风波。如果,让他罗家的亲友知道也不成。所以,司徒彬在见到罗丽娜把事情商量决定了之前,不想同这里的旧时的熟人接触,这都是为了不必张扬之故。 罗丽娜接到司徒彬的信,又惊又喜。喜者是阿彬果然回来,他们之间的大事果然是要决定了。惊者是不知又会引起什么风波。 她对司徒彬的爱情,数年来1直未动摇过。 丽娜至今仍信基督教,然而即使在司徒彬被开除出教,被指为叛教者时,她也仍然爱阿彬。阿彬纵然不信教了,可仍然是个正直善良之人,是个纯洁之人,决不是个魔鬼。 在丽娜看来,阿彬的可爱之处,不是由于他不信教就减少了,相反,它反而增加了。甚至连不肯盲从,不肯迷信,也成了优点。其实,对于上帝创造1切、主宰1切那类教义,丽娜她亦已有怀疑了。 她越多读了点科学的书,就越觉得神的存在,实在虚幻。反正,她的父母1口咬定说他们家庭不许容纳个叛教者,而她则认为她可以同那无神论者共同生活1辈子。她觉得人们的共同生活之中,有1种比宗教还重要百倍的要素,那就是政治。例如抗日,这应该是全中国人民共同的意志。 你是个华国人,你就不能同个汉奸和睦相处,但你可以同不同宗教信仰的人和睦相处,而且应该和睦相处。阿彬纵然不信教,可是他爱国,他抗日,他主张正义,反对邪恶。为什么不可以同这样的人相处呢?丽娜把这问题想之又想,她想通了,真理不在她父母那边。强迫她结束她同司徒彬的爱情是不成的,她只能服从真理。 几年来,她就抱着这样的宗旨,等着阿彬回来,她坚信他1定回来。即使在月本占领期间,她同他连信息也不通,犹如隔着条阴阳界,但是她还是坚决相信,阿彬会回来,只要打败了日本鬼子,他就会回来的。 她同阿彬都是纯洁的人,这爱情是不会变卦的。 现在好了,阿彬回了来,我多幸福啊!丽娜这样想时,心里欣慰,1阵阵地感到甜蜜。 带着7分幸福的预感,亦带着3分磨难的隐忧,罗丽娜写了封信回复司徒彬。 这1天是星期6,下课以后,罗老师找了肖丁当去,要肖丁当替她送信。 肖丁当最热心帮罗老师,他马上就替老师送了去。 那时,寻妻儿的那个归国华侨雷远来还未到那小客栈,肖丁当去时未见到木头1样的人,司徒彬也未见那人。 司徒彬看了罗老师的信,喜得他简直傻了,他在他那小房间里踅来踅去,不断地反复地说,“好!很好!很好!好!嘻嘻······嘻嘻······”说了又笑,笑了又说。 他是傻了。恋爱的时候,人总是有点傻的。 第2天1早,小司徒就准备着去同爱人相会。他先刮了脸,梳梳头。他是个画家,不修边幅,平日对于仪容,是不注意的,唯独今天,却特地打整1下。 他留的是长头发,梳1梳就不那么蓬乱,好看得多了。他的脸略长,眉清目秀,直鼻薄唇,长挑身材,双目炯炯有神,显得挺拔英俊,精神奕奕。 他的相貌是潇酒的,动作也潇酒。他穿1件白纺纱夏威夷装短袖衫,穿1条灰色斜纹布西式裤,白色运动鞋,不戴帽子。打扮得整齐,他就离开客栈,横过市区,出了郊外不远,去到海边。 他要见的那人,在朝阳光照处。 罗丽娜立在海边的石矶上,她头上扎了条黑丝带,身穿藕色短旗袍。她身材苗条,非常匀称,衣着也匀称,匀称得像是连那衣着也自然而然地长在她的肢体上,总之,是非常合适。 海上,初升的太阳离开海面还不久,那阳光很柔和,却又光芒4射。 东方半个天空的云气水气,透过阳光,都成了彩色的流霞。海水原是暗绿色的,此时迎着阳光,亦变幻成了瞬息不同的各种彩色的波,近岸处,是蓝宝石般的光波,间中亦闪烁着红的、绿的、橙黄青紫的各种的被。 较远处,生要是绿色的光波,那里的阳光没那么强烈,海水在阳光之下,似较为宁静,色彩的变化也不强烈,更远处,连接着天水之间那海面,那光波则主要是红色的,紫色的,橙色的,黄色的,非常强烈,那波光浪影也闪烁得特别厉害,象海水都给煮沸了,分不清哪是云,哪是水。 罗丽娜立在临水的石矶上,微风激起细浪,1阵起1阵落,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反复地冲拍着岸石,哗啦啦地响。 这些光,这些水,这些云,这些波浪,这些声响,都叫人觉得生动,觉得这是曙光,是朝气,是无际的海洋,是无穷的天地。 看到这景色,人也会生动起来了。 罗丽娜长久地深居简出,对这种景色早已生疏了,今天却来了这里,无意中见到了海上日出,她心也是生动了的。 她立在那里,向着海,向着朝阳,全身沐在柔和的还带着各种彩色的阳光里,那阳光,那海中的波光,都照映了在她身上,她全身几乎要被照映得透澈通明。 她面貌非常美,像是用晶莹的美玉,由良工巧匠,完全按照美的标准雕成的。她立在那石矶上,周围光明浮动,她婷婷玉立,有如绰约仙子。 司徒彬望见罗丽娜,他先是惊喜地站住了脚步,大声叫:“丽娜!”然后发脚向前跑上去,双手拉住丽娜的双手,低声叫:“丽娜!” 丽娜也拉住了司徒彬的手,她眼晴呆呆地望着司徒彬的眼睛,忽然簌簌地滴下泪来。他们长久没再说活,此刻,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都在两人的双眸之中。 第127章 游玩 这里的海中离岸不远处,有个小石岛,叫海心洲,洲中有座庙,叫海心庙。 这海心洲亦算是当地1个游览的去处,但地方较僻静,而且除看海之外,没什么热闹可看,平日去游览的人不多,那岸边有渡船,渡人到海心洲去。 司徒彬同罗丽娜,搭那渡船,上了海心洲。 洲上全是石,有些巨石倚叠成峭壁岩壑状,石罅间生长起1些野树,1些野花野草,石壁下筑了间庙,有庙祝在那里卖符卖签,卖茶卖水。 司徒彬同罗丽娜上到洲上,这时天时还早,游人很少。2人从石罅之间1个孔道穿过去,出到这石岛面临大海的那1面,从那里望出去,已是烟水弥茫,天连水水连天,望不到边的了。 2人去1个石岩坐下,你望我,我望你,又望海,望了海又互相望。 这里没有人来,没有人会来干涉他们。 这时候,2人都觉得这里的天地是他们2人的了。 “自由啊!幸福啊!” 2人从心底里这样自我陶醉,感觉到这时候这世界上,他们2人是最幸福的了。他们自认为他们的爱情最真,最深,因此他们理应得到最大的幸福,而且,他们隐然地感觉到,他们已经有了这幸福,得到这幸福了。 阿彬问丽娜:“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 丽娜1下未答得出。 阿彬没有等她答,自顾自地说道:“自由,是个人的,但又首先就不仅仅是个人的。日本占领时,你连门也未敢出过,那时整个民族都没了自由,你当然也没了自由。你父母反对你同我恋爱,这是因为这社会有1种封建势力,他们不容许平民百姓有自由,你明白吗?” 丽娜答:“明白·······被压迫者除了自己争取解放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阿彬说:“对了!争取解放!现在赤色革命组织领导全国人民争取解放。到全国人民都解放,我们也自然解放了。那时,我们才真个自由了,我也用不着这样偷偷地来见你了。” 丽娜说:“这道理我懂得。” 他们2人商量定了,关于他们2人的爱情问题,将由丽娜向父母郑重申明,她同司徒彬相爱,是决不改变的。 他们估计,也许可能说服父母,如不可能,丽娜就离开家庭,同阿彬远走高飞,自行生活。 相信若干时日以后,父母总应有所觉悟,有所谅解。 商量定后,他们就觉得事情很有把握,无论父母采如何态度,胜利终归是他们这新1代的年青人的了。他们毕竞还年轻,把问题想得简单了些,以为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他们下了决心,事情就1定会照他们的愿望那样发展,不再会有别的变化,即使有变化,也终会照他们的愿望而行,无有其他结局的。 他们觉得安心,也就感到幸福,现在已经很幸福,而将来则必然是很大很大的幸福,最美满的幸福。商量过以后,他们就离开海心洲,各自回去,并没有在那地方逗留太久。 司徒彬回去,经过街上时,见1怪模样的人,是卖画片儿的唐穷。 司徒彬走近前叫:“唐老师好!” 唐老师见了阿彬,喜叫道:“是阿彬!噢······你回来了!回来了!好的······好的······” 非常热情,拉了司徒彬回他住处。 原来,司徒彬念中学时,唐穷教过他画画,他是阿彬的老师。 老唐仍住在他以前同阿中住的那棚屋里,司徒彬见老师实在太贫穷,心中侧然。老唐却是欢乐的,他不让阿彬多问他的生活情况,他问阿彬回来见过罗丽娜未。 司徒彬过去同罗丽娜恋爱,后来又被迫拆散,这事老唐是知道的。司徒彬告诉老唐,他已经见过丽娜,而且决定将他们的恋爱问题,再次正式向丽娜的父母提出来。 老唐问:“这样成吗?” 阿彬说:“不成也要成!自由终归是要获胜的!” 老唐喜得手舞足蹈说:“好呀!好呀·······自由战胜!自由战胜!” 他在棚屋里前3步后3步地串来串去,兴奋地叫:“我的好学生!自由战胜!自由万岁!我祝你成功!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因为你得到的是1位最美最美的姑娘的爱情。她是1位天使,比天使还美!她纯洁,庄重,温柔,贤慧······” 老师赞丽娜,赞得阿彬心里大乐,只顾得答道:“是,是······是·······” 唐老师说:“好样的!为你们神圣的爱情,干杯!” 他随手拿起只饭碗儿作饮酒状,这才发现他的碗儿不只没有酒,连茶水儿也没有。他扫兴地摇头,说:“唉!可借你老师连为你们神圣的爱情干1杯的酒也买不起!唉·······人生啊!” 他又叹起他的人生来了,无可奈何地坐下来,头倚着床柱,居然又自言自语地唱:“人生啊·······”他那瘦棱棱的手还伸在空中,1摇1摇地打拍子。 司徒彬见老师这般光景,他难过地胆怯地说:“老师,我还有1点钱,我请你喝杯酒。” 老唐说:“你有钱?你有什么钱?你的钱,该留下来你同丽娜用。你们要准备用钱的。” 司徒彬说:“我知道,我不会胡花的,只请你喝这1次。难得老师你替我们这般高兴。” 老唐听学生这么说,他没有再推辞。 司徒彬同老师出去,他住的那小客栈隔壁就是间小饭店,他去那饭店买了1碟卤肉,1碟酱辣菜,打了半斤白酒,还要了两大碗饭,端了回小客栈,就摆在走廊的茶几上,两人坐下,学生让老师吃酒吃饭,他自己却只吃饭相陪。 唐穷饮得高兴,酒未饮完,他已有儿分醉了。他带着酒意,对司徒彬说:“听说,恋爱也是1种艺术。而艺术家却总是傻里傻气的,是傻子。你也是傻子,你承认吗?” 司徒彬说:“我不是傻子。” 唐老师1本正经地说:“你不是傻子,那你怎么学画画呢?” 司徒彬没答出来。 唐老师又问:“你为什么非爱丽娜不可,她为什么又死等着你呢?” 司徒彬说:“我们是真诚相爱的嘛。” 老唐象发现了真理那样高兴地说:“对了!没有真城,那就不叫爱,那是占有,是园服,是收买,是出卖,不管用什么好听的言语去装饰,也只是占有,是屈服,是收买,是出卖。艺术就是这样的,出卖灵魂的艺术家,绝对创作不出真正的艺术品来。那只能是垃圾!是臭屎堆!” 老唐慷慨激昂起来。 他问司徒彬承认自己是傻子不,司徒彬只好承认,老唐乐了,他哈哈大笑说:“对呀!我们都是真正的人,可是我们都是傻子。我们只晓得正直做人,绝不做虚伪奸假的勾当。叫那些骗子们见鬼去吧!我们都是傻子!傻子们万岁!” 他激动得又离开座位,手舞足蹈起来。 走廊的墙上挂着面照身镜,他对着镜子,见到自已的醉态,他就指点着自己的影子,欢乐地,得意地唱起个歌: 照照镜子, 镜子里面, 是个傻子。 “傻子傻子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 “你就是我吗?” 唱得高兴,他忘其所以。恰好,这时那住在这小客栈的归国华侨雷远来从外面进来。雷远来是出去街上访寻妻儿,当然是没有寻到,才又回来的。这人还是那天那种打扮,手里拿着个寻人牌子,无神无气的,活象是个傻子。 他最怕人家当他是傻子。 他走在街上,还是那天那个样子,叫喊寻孙月娥寻雷面包儿,并没有人理会他。人们望1望他,以为他是个傻子,就走过去了。 现在,他闷闷的回了客栈,却碰到另1个傻子在那走廊喝酒唱歌。 他正要走过去,唐穷唱得正得劲,忽见1个人手拿着个什么牌牌傻里傻气地进来,他顺手就指着这人唱:“傻子傻子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 “你就是我吗?”雷远来突然被人逗着他作耍,他认为这又是把他当傻子了,他气得大声叫喊:“你欺负我!我不是傻子,我是个华侨,远涉重洋,万里归来,家破人亡,我到处寻我的妻儿不见,我苦死了,你们却当我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他气愤地用拳头捶自己的心窝,手扯胸前衣襟,似乎要把心掏出来给人看,证明他不傻。 这可把唐穷吓坏了,酒醉1下就醒了大半。 他无意地就冒犯了毫不相干的人,他感觉到很对这人不住。他连忙连声认错赔不是,司徒彬也帮着认错赔不是,那雷远来见2人志诚,他才不复芥蒂。 2人同雷远来由于吵了这1阵,反而相识了。2人问远来如何家破人亡,雷远来自出来寻访妻儿,很少人关心地问过他家庭情况,现在这两人却显得热心,雷远来感到亲切,他把他在外洋的遭遇和回国后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的情形,对2人说了。 2人不胜叹息,但也没什么办法帮助雷远来,只有劝他耐心地访寻就是。 唐穷对雷远来说:“你这样周游天下般去找,恐怕很难找得到。你老婆平日最习惯去哪种地方,作哪类事,你注意到那些场合去访寻,也许容易遇到她1些。” 雷远来想了想说:“她最惯拜神,凡是什么打斋建醮,盂兰功德,无不有她的份儿。” 老唐说:“那你就该多到那些地方去查1查,看能遇到她,或者有人识得她否。” 雷远来说:“是啊,这是个好办法。” 第128章 孽缘 他谢过老唐的指点,竟然觉得他寻妻儿之事,现在似乎又有点指望,比较实际了。 罗丽娜回家,是肖丁当陪她回去的。 她出来到海边,也是肖丁当陪她来。 她约了肖丁当按时再到海边接她回去,自从她要肖丁当送信去小客栈,肖丁当就知司徒彬同罗老师是什么关系了。现在又见了罗老师同司徒彬很亲热,肖丁当也欢喜。 他问罗老师:“这司徒先生是老师的未婚夫?” 罗老师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虽然罗老师嘴上这样说,也没否认,也没承认。 肖丁当倒是想:“罗老师同这司徒先生哥儿,倒是恰好的1对。” 丽娜虽然拿话搪塞住肖丁当,她心里却高兴肖丁当这样说。 她同阿彬的关系,即将公开了,她觉得已没有必要再掩饰。她现在想的是如何向父母将这关系公开。既然已决定公开,那就迟1点还不如早1点好。估计父母必然会有1番责备,但是,责备就任他们责备吧,反正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不容别人干涉,父母也不能干涉。 老1代和年青1代的思想距离,很难消除,很难求得思想1致。 罗丽娜为势将与父母在感情上思想上发生决裂而感到难过,但她并不动摇,不后悔。她认为她同父母的分歧是新思想和旧思想,新潮流和旧潮流之间的分歧,要她放弃新思想,离开新潮流,去守旧复旧,那是不可能的。 她这决心既已下定,她就更加急于将她的想法向父母提出。 如父母尚执迷不悟,那就不如及早决裂算了。她估计父母舍不得决裂。 然而,残酷的现实会告诉丽娜,她想的也太天真了!她不知在她今是访女友去的这期间,她家里已发生了1件什么样的祸事。 “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据说,这是上帝的圣训。 现在,基督教会孤儿院院长罗以育在家里,心乱如麻,这两句上帝圣训老是在他脑中滚来滚去。要不想起它,又偏偏想起它。 想起它,又不知该怎样理解它。 上帝的圣意是何所指呢?是他罗以育造了什么孽,以至于报应会落在他身上呢?还是说上帝要惩罚把灾难加在他罗以育身上的那恶人呢? 他往这1面想了,又往那1面想,想来想去,也还是没来没去,没个明白。 他脑中昏昏乱,完全拿不定个主意。 他惊慌了······ “主啊!我怎么办啊!” 他悲哀地绝望地跪了在耶稣圣像面前,合手祷告,要求圣灵给他启示,或者给他什么援助。 那当然是徒然,他那样膜拜了之后,他脑子还是1样纷纷乱,张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今天上午,突然来了3个大派头客人。1个是1向做警察局长包得奎的师爷,新任包占元律师事务所总帮办的任贵廷。 此人原就是包得奎当流氓头子时的得力助手,有名的讼棍,奸诈诡惑之极,诨名叫棺材老鼠,意思说他食死人。 另1个,是包得奎在商界方面的同帮头子,同乐别墅的副理事长丘朋,有名的商界领袖。 还有1个,是本市基督教教会妇女部总干事符卢妙淑夫人,有名的妇女界领袖,宗教界领袖。 这3个人是来做媒的。 包得奎的儿子看中了罗以育的女儿罗丽娜,1定要娶她为妻,包得奎委托这3人来做媒,志在必成其事。 这3人承命效劳,亦志在必成其事,而且也料过必成其事,他们就相约了1齐而来。 他们说明来意之时,已先向罗以育致贺,说这是难得的好亲事,说两家都是名门大户,更兼男才女貌,珠联璧合,确是百世良缘,是上天注定的了。 他们众口纷纭,先已把这事定了下来,那口气竟是不让罗以育不答应,不许说个不字的了。 罗以育突然受到这袭击,毫无准备,不知如何答话好。 他是不敢正面说包得奎和包占元的坏话的,相反,当着这3人的面,他只能说包家的好话,只能说怕自己地位低微,家无恒产,高攀不上。 那3人1口说尽了,说这完全不成问题,包家父子是尊重他罗以育是个宗教界知名之士,人品高贵,这才拜托他们3人来做媒求婚的。罗以育若是肯时,那就看得起包家父子,若是不肯,那就未免过于使人难堪了。 罗以育推说这事要征求女儿同意,3人都说用不着,说这事主要是父母作主,定下了才告诉她也不迟。这样的郎家,别人求之不得哩,姑娘是没有不肯之理的。 罗以育说,包占元不在教,这怕有不便。 那符卢妙淑夫人说:“这有什么?小包已经是美国人白长林先生的义儿,他已决定了要去教堂受洗礼,马上就成了个教徒了。” 3个人你1言,我1语,争着讲话,而且那口气越讲越硬,硬是不管罗以育怎样支支吾吾,他们已把这事说死了。 任贵廷阴涩地说:“以育翁,就这样1言为定吧!老实说,我是小包的律师事务所的总帮办,是老包和小包千拜托万拜托,托了我来玉成此事的。我同老包是拜把兄弟,于小包是父执。小包看中了你家姑娘,1定要娶她,我能不尽心尽力吗?这事,你答应了,有好处,不答应,没有好处。好,就这样1言为定。我们回去复命,明天就来文定。你这亲家这女婿为此事急得很哩,” 说罢,3人就告辞而去,不再同罗以育议论。 为什么那包占元非要娶罗丽娜?原来,包占元回到海湾市,挂牌当律师,创他那所谓走政界的事业,包得奎也就要他成家立室,有个门庭,像个老成人的份量,不再只是去寻花问柳,让人看来不过是个花花公子,是个未够斤两之人,把他看轻了。 这包占元是1直胡混惯了的,跟他胡来的女子有的是,他倒不急于正式地娶个妻。但既然为了做事业需要个家庭,他也就想娶个出得众的女人。 所谓出得众,1是要人才出得众,就是说,要是个特出的美人。2是要是个名门闺秀。为了选美,这家伙用了个办法,把全市的女学生,青年女职员女教员等等人的相片拿了来,他自己11看过,从中挑选。这些相片,他老子包得奎那警察局里就有,有些是警察局没有的,他也可以利用关系调了来看。看过照片,选了若干个,还要设法看那本人。 罗丽娜是被他从相片上挑选了,又看过罗丽娜本人的。罗丽娜去教堂做礼拜时,他去看,就看到了。包占元周围那些狗腿子们,有的也向包占元称赞罗丽娜美貌,说可称之为海湾皇后。 包占元觉得罗丽娜是个美人。 罗丽娜貌美,但她很庄重,这同包占元常常玩弄的那些烂污女人不同。那些烂污女人,包占元很容易搞到手。罗丽娜这样的姑娘,包占元却未接近过。他带着好新好奇的心理,心想就娶个这样的看看。 恰好,美国人白长林又认了他作干儿子,为了讨好他那千爷,他决定了入基督教,跟他干爷同在1个教,这样,他就又选定了娶罗丽娜为妻,因罗丽娜正是基督教会孤儿院院长之女。 包占元的洋干爷白长林不久就要离开海湾市了,包占元要在白长林未走之前就结婚,好让白长林参加主持他的婚礼,来借以讨好白长林,2来借白长林增自己的光彩。 这样,就发生了要3个媒人来硬作媒之事。 媒人走后,罗以育像是被雷劈那样僵死,更像是被雪水浇顶那样冰冷,倒在椅子上,失魂失魄,头昏脑胀。他的女儿竟然要嫁包得奎的儿子,这事真不堪设想!真是个晴天霹雳!包得奎的儿子是什么人呢?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油头粉面,奇装异服,那样子首先就像是个人妖。 他在海湾市是个小霸王,他的老子是大霸王,他是小霸王。他又有个诨名叫秦2世,他老子是秦始皇,他是秦2世。又有个诨名叫太子元,他老子是皇帝,他是皇太子。这人简直是个恶魔,是个犹大,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从前在海湾市就作过不少骇人听闻的案。什么碎尸案:把个女子强奸之后杀了,还碎尸灭迹;什么情杀案:为争夺女子,把对手杀死;还有打群架,捣毁跳舞场等等。 人们都传说那是包占元作的,只因他老子就是大流氓头子,警察头子,包庇住他,他才逍遥法外。如今他居然当起律师,成为司法界。 罗以育虽然不大留心世事,但他毕竟阅世多年,像包占元当律师这般荒唐颠倒的事,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那天在包宅,包占元飞刀插中了木雕美人像的脸部,罗以育当时就觉得那是邪恶所为,感到恶心难受。 现在,罗以育更难受了。 这邪恶之人,竟然要当他的女婿。罗以育的脑中又重现了那天包占元打飞刀的影象,那刀不是插在木雕美人头上,而是插了在罗以育的女儿罗丽娜的头上。 第129章 撕帖 罗以育惊吓极了,他还未来得及呼叫,那影象又变而为西方影片中常有的马贼抢掠妇女的场面,包占元骑着马,把罗丽娜抉了过马背,疾驰而去。 罗以育惊得啊的叫了声,站了起来,又跌坐回椅子上。他觉得自己是在场恶梦之中,到底哪是真,哪是梦,他是有点闹糊涂了。 “主啊!难道这是对我的报应么?” 罗以育自己思量起来,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作过什么孽才致令要受这样的罪,他从来都是懦弱怕事之人。自小在教堂跟1个外国牧师做仆役,因为恭谨,很得那外国人信任。 他勤勤恳恳,学会了读书写字,也会传教讲道理了,那外国人提拔他,逐渐由1般管事的人升为总管,以后又主持了这孤儿院。 他当这孤儿院长很久了。那外国人已退休回国。他从1个仆役升到现在这个已算得是跻身于上层社会之中的地位,是不容易的。 他珍重他这种成就,他1直小心谨慎,他不去做他认为是邪恶的事,可别人做那种事,他也不去管,他以为还是不去管它好。让上帝去管它吧! “伸冤在我,我必报应。”这是上帝的圣训。 上帝明鉴1切,让上帝去报应那些恶人吧!他秉着这样的宗旨为人处世数十年,没想到今天灾难临到他家里。 “主啊!我怎么办呢?” 他又无望地祈祷着。 他的老婆罗太太,从内屋出来,问明刚才那3个客人来的因由,罗太太吓得比丈夫更惊,她没命地就骂丈夫:“你答应他了?你把我女儿送给魔鬼吃了!你没良心啊!” 罗以育说:“他能由得我答不答应么?人家是这地方的霸王,1个大霸王,1个小霸王。他管你答不答应么?他们自己定了,明天就来下文定啦!” 罗太太说:“我不答应!他来了,就叫他退回去!” 罗以育说:“退?!你不要命了?他们杀人就像吃生菜般便当,你逆了他,他就要你的命。再说,那小东西是美国人白长林的干儿子,我们这孤儿院,是美国教会资助办的,那美国人不高兴,加上包得奎的捣弄,我这职位马上就会丢了的。他不用拿刀子杀你,光叫我丢了职位,我这全家9口人,也就会饿死。这1大堆儿女,哪里找饭吃啊!” 这话倒把罗太太折难得哑了语音,答不出话来了。她也伤心地无望地哭了说:“主啊!怎么办啊!” 她也合手膜拜,做起祈祷来。 罗丽娜在回家的路上,心想着如何将她同司徒订了婚之事对父母说。心想父亲可能是怎样的态度,母亲可能是怎样的态度,也料到母亲大概会先软了心,顺从了女儿,父亲无可奈何,也就只好任由女儿自己主张了。 回到家,却见父亲象呆人1样,坐在屋里,母亲也象呆人1样。 丽娜问:“爹,妈,什么事?” 爹妈都没答。 丽娜又问:“什么事啊?” 她妈才叹:“唉!女儿啊!” 说着便151十,将如何今天有3个人来为包得奎的儿子提亲,如何定了明天就来文定等等,对女儿说了。 丽娜责问:“你们答允了他?” 她妈妈说:“你爹没敢答应,可也没敢不答应。” 丽娜怒说:“呸!谁答应,谁嫁他!我的婚姻,完全是我自己的事,如何处理,是我的自由。谁也无权侵犯我的自由!” 她妈妈说:“人家有权有势。” 丽娜说:“有权有势就能强迫我嫁他了?哼!那包占元算是什么东西?!小流氓!小汉奸!小强盗!” 她妈妈说:“你不要骂人!” 丽娜说,“我偏要骂!这些流氓,汉奸,强盗,我为什么不能骂?我就是要骂!哼!这狗东西也敢来打我的主意,无耻!” 她妈妈说:“你不要光骂,要想个办法!” 丽娜说:“什么办法?叫爹去把这事退掉。” 罗以育说,“要是我退得了,还用你吩附么?” 丽娜说,“那我自己来退。明天他们来时,我把他顶回去。” 罗以育说:“你怎么顶他回去?” 丽娜说:“告诉他,我已订了婚。” 丽娜妈说:“什么?你订了婚?” 丽娜说:“是的,刚刚订了的。” 丽娜妈说:“你说的什么话?你跟谁订了婚?” 丽娜说:“是司徒彬!他回来了,我们刚才商量过,正要向你们说的。” 罗以育夫妇听了这话都愕然,觉得女儿言词竟如此硬朗,人这么大胆,竟然自己订了婚。事到如今,做父母再要反对女儿嫁司徒彬,那就更无理,更难办得到,更说不出口来了。 要女儿嫁包占元,是决定地不能的,可是,怎么对付包占元那小霸王呢?他们实在是彷徨无计,也没能同女儿商量出个什么办法。 罗丽娜替父亲写了封信给做媒的那3个瘟人,说明是女儿不同意婚事,请明日莫来文定。信写了3份,叫孤儿院1个杂役分别送去,都没有回复。 那3个瘟人得了用罗以育名义送来的信,都去同包得奎包占元商量,觉得罗以育居然敢借故拒绝,太不把这3位媒人看在眼里了。 还有,这包司令包局长包会长包总经理在海湾,论架势是大中之大,论钱财是富中之富,论权力是王中之王,包老奎要讨他罗以育的女儿作儿媳妇,这对他是何等光宠?若然容许他不买账,包老奎在这海湾,还是个头脑儿吗? 这3个做媒的,原也是社会上有名的大绅商贵妇,这1下子还有脸面,还算得是个人物吗?包得奎生气,他原以为他自己是海湾王,他儿子是小王,他儿子看中了哪个女子,要娶她为妻,这事岂不是他父子2人说了就算,哪能容许有什么争执?管他什么女儿肯与不肯!婚姻之事,哪能任女子有主张?到时拿花轿拾了她来,管她肯与不肯,也就成亲了。 包得奎最憎人讲男女平等,婚姻自由之类的话,他认为万物尚有个阴阳,男女怎得平等?婚姻若然自由,男子怎去管治得天下?他是从来也不把什么妇人女子之见当作1回事的,这次他也1样,他根本不管罗以育女儿肯与不肯。 总之,他包得奎的话就是圣旨,准也不准违旨。 娶罗以育之女这事,既已把旨意传了去,就应旨到必遵,令出必行。这事只许做成,不许失败。 那女子越是刁乔扭拧,罗以育越是借故推塘,这事就硬是要办,否则,他包老至同1班绅商女士们在这海湾市,也话不得事了。 3个瘟人领了包得奎的意旨,便照旧来下文定。 第2天,3个人象瘟鸡1样,又来到孤儿院内罗以育的家,还带来了几担作为文定之礼的礼担。 罗以育家在孤儿院内,另自1个小院带1座楼房。 罗丽娜拦住小院门口,不让3个瘟人同礼担进去,说:“我不承认!我不承认!不要进去!” 3人说:“哪有此理?” 硬同礼担都进了小院,进了堂屋内。 罗丽娜还叫喊:“我不承认!你们走!通通担走!” 罗以育苦着脸看着这情况,看着进来的人。 那瘟鸡般的女人符卢妙淑夫人恶狠狠地对罗以育说:“罗院长!这成什么话?你还是个家长吗?你有家教的没有?” 罗以育张着嘴,只哑哑的作了两声,没成句话语。 罗丽娜没让那瘟鸡女人再发狠,她抢着又说:“婚姻自由,这全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同意,谁也强迫我不得!你们把东西通通担回去!我不同意!” 包得奎的师爷棺材老鼠任贵廷藐嘴藐鼻,哼了声说:“婚姻自由?强迫不得?没有那么回事!你同意也得这样办,不同意也得这样办。” 他拿出个红帖说:“这就是文定帖,上写着:谨具名帖上达,吉庚全通,奉申文定之敬。'这就是礼。有礼行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你同意,这婚事也定了,不同意,也定了。” 他把红帖子搁了在桌子上,厉声说:“就是这样!同意也这样办,不同意也这样办,这婚事就这样定了。” 瘟鸡女人同那同乐别墅副理事长、海湾市商界头目丘朋都嗡嗡地搭着声说:“是,就这样定了,谁也反悔不得!” 罗丽娜说:“我没同意,谁也代表不了我。” 棺材老鼠说:“1样的。你承认,这文定帖子是个证据,它证明了你这婚姻是合法的;你不承认,这文定帖子又是个证据,它证明你要推翻这婚姻是非法的。姑娘,你冷静点吧,这时候,对待这种事情,由不得你使气。你还是承认了算吧!” 罗丽娜说:“我不承认,你拿回去!” 任贵廷说:“不拿回去。就留在这里,这事就以此为定。依礼而行!告辞了。” 丽娜急了说:“你拿回去!不拿回去,我就把它撕了。” 任贵廷冷笑说:“你敢?” 丽娜说:“我撕掉它!” 任贵廷又说:“你敢?” 丽娜更气了说:“我有何不敢!” 嘶的1声,把搁在桌子上的红帖子拿起来撕毁了。 棺材老鼠眼看看被撕毁了摔在地下的文定帖子,眼看看惊惶的罗以育,他用幸灾乐祸的声口说:“嘻嘻!好大的胆子啊!这会儿好了,没有事了。我们走,这撕毁了的帖子,这礼担就留在这里。你们这些人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且看你是怎么个收场!” 那3个瘟人,像是不屑再同这屋里人理论了,他们吆喝1声,就连同那些挑礼担的挑夫,也1齐走了去。 罗以育惊惶得大叫:“死了!死了!这回死了!” 罗太太也惊惶得叫死,心知大祸要降临,可也不知怎个降临法。 只过了1会,忽然就有几个人进了屋里来。 第130章 叫人 那些人蛇头鼠眼,獐头狼目,进了来就自我介绍说:“我们是顺义堂人马,江湖兄弟,专爱管闲事,打抱不平的。闻说你们同我们的老大哥包大爷过不去,他要同你家作亲威,你们偏不领情。有这样的事,是吗?” 这些人努眉突目,说话时从怀里抽出匕首短刀来,搁在桌子上,吓得罗以育全家人面面相觑。 那些人又说:“打开亮话,我们此来无他意,只为1件事,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家包老奎有意拾举你,要同你做亲家,你偏不肯,是何道理!知趣的,你们赶快答允,成其好事,这就无事了。不知趣的,你们就硬颈下去,看你们有个好下场不。” 说话的这人,是这些人里面为头的,他拿短刀插在桌子上说:“老子叫下山虎,是专干不要命的买卖的。现在问你们,包家那婚事,你们答不答允?答允了,我们就好好离开,大家做个朋友,不答允的,莫怪我们无情。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走,专等你们的回答。你们不答允,我们是不走的。” 这1班人贼眉贼眼,气势汹汹,罗以育1家人,何曾见过这种人物,都不知如何对答好。 连丽娜也哑了口音,不知拿什么话来对答。 这1班其实是包得奎包占元暗中布置了来捣乱胁迫的暴徒,是1班流氓,包得奎包占元的手下喽罗,奉了包得奎包占元之命而来,占在罗家,务必要迫使罗家答允这头亲事,否则纠缠下去,不达目的,决不体止。 当下罗家父女母女们经这般恐吓,实在惊慌,商议1下,罗丽娜是决不屈服的,罗以育和罗太太无可奈何,只有仍然叫呼死了死了,毫无办法。 那些来威胁恐吓的流氓,也就不肯走,到夜里仍然不肯走,就住在罗家小院子门旁的小屋子内,监视住罗家诸人,特别是对罗丽娜,完全不准她走出小院子门外去。 看来,丽娜要摆脱这场灾难,是很难很难了。 有人来罗家下订婚的礼帖,罗丽娜老师挡着门不让进去,发生了争吵,这事孤儿院的人眼见着。当时就有孤儿院小学的教员们和1些学生聚找了来看。 肖丁当也在其中,肖丁当看了也听了,知道来要订婚的是这城市的管察局长包得奎的儿子。肖丁当见过包得奎,知道包得奎,他讨厌包得奎,也听人说过包得奎最横行霸道,是本城最大的老财,不是好东西,他儿子也不是好东西。 肖丁当自然是不赞成罗老师嫁包得奎的儿子的,果然,罗老师拒绝了。肖丁当心知罗老师是爱那今早才同她相会的司徒先生的。 罗老师哪能嫁给大坏蛋的儿子?罗老师同那送彩礼来的人顶撞时,肖丁当都在门外见着,他很佩服罗老师的勇气。他也见着那些送礼担的人怀恨而去,以后又来了几个鬼头鬼脑凶神恶煞的人,威逼罗老师嫁给那恶人,罗老师不肯,那班贼子们就住在罗家不走,不让罗老师出她家门口,1定要逼罗老师答允。 这事,肖丁当1直都见着也听老师们议论过。 老师们这1天也突然被这事沾惹住了,没有上课,就在学校里,在罗家门外,背地里议论起这事来,说这样逼娶罗老师,实太无理。但那些老师们只是在旁边说说而已,他们没敢上前去同那些来作这坏事的人讲理。 肖丁当心里暗想:“罗老师遭难了,她怎脱得这灾难呢?他自认识罗老师以来,没有见过罗老师像今天去同司徒彬相会那样高兴的。” 罗老师真是快乐之极,喜气洋洋,这肖丁当看得出来。他心知那司徒彬就是罗老师的未婚夫。那人很爽朗,很和善,肖丁当也是感觉到的。 现在,却突然来了个什么警察头子饭铲头的儿子,硬要罗老师嫁他。罗老师不肯,却又还来了1班贼子,住在那屋里逼迫罗老师。 罗老师怎么办呢?她怎么对付得了呢? 肖丁当替罗老师担心,他怕这班贼子万1动手起来,杀掉罗老师,也是有之的。 肖丁当越想越担心,晚间,他睡也睡不着。 肖丁当对罗老师的感情实在深,这几个月来,罗老师对他尽心帮助,使他的功课补得上去,关心他的学习,关心他的操行,这些他是感受得到的。多年以来,自从他成了孤儿以来,他未尝遇到1个人象罗老师这样亲切对待他。只有罗老师,才使他像有了个亲人,有了个亲姐姐。 今晚,本来罗老师还定了要帮他补课的,可是,罗老师被困在那屋子里,贼子们守着门,不准她出来了。丁当感觉到心中1阵阵酸,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捣乱,他宁静不下来。罗老师对我这般好,现在她受难了,我不去帮她,谁帮她?怎样帮呢?他也没想得清楚,但这样想,肖丁当的心便反而不乱了。 他起了床,宿舍里,同学们都睡熟了,在宿舍里的单间房里睡的舍监先生也睡觉了,屋里静静的,只听到睡熟了的人们的鼾睡之声。 肖丁当下了床,也没穿鞋子,他蹑手蹑脚,出了宿舍,去到罗老师家的小院子外。 小院子墙外有1棵树。这时,那监视罗家的流氓们睡在罗家院子门内的小屋子里,屋里还亮着电灯,也不知那些贼子们睡着了未,肖丁当没让贼子们发觉,他绕到院子后面。 他惯会爬树,他爬上那院墙外面的树上,从树上爬到2楼的1个窗户外。那窗户内是罗丽娜的睡房。罗老师还未睡。 肖丁当细声叫:“罗老师!” 罗老师见肖丁当在窗外。 肖丁当说:“老师!你要出这屋里去吗?我帮你,可我不知该帮你做什么好。” 罗丽娜意想不到丁当来,她先是愣住了1下,然后说:“你替我去告诉司徒彬,说我被困在这里。包得奎派人来逼我嫁给他儿子,我不肯,今天你见着的,你做得到吗?” 肖丁当说:“我做,我做得到。” 罗丽娜说:“小心!” 肖丁当答应,从树上下来。 孤儿院大院子的门是关着的,他出不得门去。他又去爬上1棵大榕树,那树枝伸出院墙外去,他从那树枝爬出墙,从树枝上悬垂下来,落到了地下,就直走着去那天他带信去的小客栈找司徒彬。 司徒彬在半夜之时,忽见肖丁当来报消息不好,司徒花听了,心中震动。可是,他1时也未想出个主意。他写了个字条子,叫肖丁当带回去,先安住罗丽娜的心。 那条子是叫丽娜等待他来救援的,他同肖丁当约了个明日再联络的办法,便让丁当先带条子回去。他自已却忙去找唐穷老师。在这城市里,他这次回来,还未见过别的熟人,惟有见过唐老师,这时,能同他商量心事的,除了这穷卖画的老师外,也没有别人。 司徒彬去到唐老师住的棚屋,叫醒老唐,将肖丁当来报告的罗丽娜家突然发生的情况,细声告诉老唐,说事到如今,他唯有冒险去救出罗丽娜,然后1齐逃走。 老唐说:“应该这样。”想了想,又道,“怎样救得出来?怎样逃得出这城市去?这城市是包得奎的天下,4处都有他的爪牙,他1发觉了丽娜逃走,1个电话,他那些爪牙就4下出动,把你们抓了回去的。” 司徒彬说:“似这样如何是好?” 老唐说:“须有人帮助。” 司徒彬说:“我此刻哪里去找人帮助?” 老唐说:“有倒是有的。有1种人,专造包得奎这类恶贼的反,不怕他的。你信得过我,我便替你去找他们帮助,看成不成。” 司徒彬说:“老师,我信你。只要救得丽娜,我什么危险也不怕。” 老唐说:“应该是为了自由,什么也不怕。有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2者皆可抛。’你知道吗?” 司徒彬说:“知道!老师,你说的那些人是·······” 老唐说:“是1个组织,叫赤色革命军。我还不是那组织中人,我认识他们的人。那是为人民解放而战斗的。你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吗?你怕吗?” 司徒彬兴奋了说:“不!我不怕。我正是该找他们呢。老师,你看,我同丽娜,不也要争取解放么?” 老唐说:“正是。为了你们,我这个超然派的画家,也要过问政治了。哎!人生啊!” 他不觉地叹息了声,吩附司徒彬先回小客栈去等侯他的消息。然后,他叫醒了杜阿中,将司徒彬请求极助这事告诉杜阿中,要杜阿中将这情况向赤色革命组织上反映。 老唐知道这组织,这是杜阿中把他作为同情者,告诉过他的。 这屋里其他同住的人,其实也是解放军之友。 当下,杜阿中把其他人也叫醒起来商量过,杜阿中去找苏平,汇报了这事。 第1天,制罗丽娜不服,第2天,还是不服,住在罗丽娜家的那几个流氓恼了火,可是他们也不敢真个太凶恶。他们怕万1罗丽娜肯了,竟然做了他们那大头家的少奶奶,那他们就赔罪也赔不选了。 第131章 逃脱 第2天半夜,天阴无月,黑沉沉的,肖丁当半夜里又从宿舍里偷偷出了来,去到那天从那里爬出大院墙外去的大榕树下,爬上树去,出到墙外,落到地上,走了去。 不1会,他带回了3个人,其中两个人跟着肖丁当又从墙外扳着树枝,上到树上,落到院里,然后又跟着肖丁当到了罗丽娜住的窗前楼下,肖丁当去拿了把长梯子来架好,肖丁当上去,引罗老师从梯子下来,地下两人接着,其中1个人正是司徒彬,1个是同唐穷同住在那棚屋的人。 肖丁当随即将梯子又移了开去。当下谁也没顾得讲话,便都去那大榕树下,扶住罗丽娜爬上树去,从树上落到大院墙外。 屋外有唐老师在外守望接应,出到院外,司徒彬叫肖丁当不要跟着去了,肖丁当说要送罗老师,他还是跟着去。 几个人1齐走,走到海边,就是前次杜阿中送东西给他妈妈带下船的地方,这次,却是杜阿中在那堤岸边等着。 杜阿中把司徒彬罗丽娜接应下了堤岸,上了泊在岸边的1只渔船,那渔船也随即开走了。这时,杜阿中回到岸上来,见了肖丁当站在那里。 肖丁当这才知道杜阿中是同他1起,是同这些好心的人们1起救罗老师的。 肖丁当心里感微,轻声叫了句:“阿中!” 然后两人突然紧紧地用力相抱起来。 经过大半夜的风浪颠簸,司徒彬同罗丽娜搭乘的那渔船,到达距海湾市约1百里远的都朋区海边的1处渔村。 这1夜风大,船行得快,也颠簸得厉害,司徒彬同罗丽娜不惯风浪,都晕眩了。在船上之时,顾不得同船上人谈话,也顾不得想什么。将近靠岸时,船进了海边的小港湾,没什么风浪,2人才不晕眩。 这时天已亮了,忽然听得有人唱歌,唱的是《解放区的天》。 船上人喊叫:“到了。” 叫司徒彬罗丽娜2人从船舱出到船头上来。 2人出来,抬头但见好1片景象!这小港湾的岸上,竖立着1杆红旗,迎着晓风,猎猎飘动。村前的场地上,1队配着长枪短枪,穿着普通的老百姓衣服的人们,正在进行军事操练。1队儿童,列着队,另有儿童队长带领着,吹着哨子,也进行操练。 场地的1边,有1群妇女,年纪有老有少,衣着5颜6色,聚集在那里,由1个青年女子打拍子作指挥,唱着歌曲,这解放区的天就是她们唱的。 司徒彬罗丽娜搭乘的那渔船上,有1个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她原在船舱里睡,天亮以后,她也醒了,听着岸上唱《解放区的天》,她也就跟着唱,刚才司徒彬同罗丽娜听到的,也有她的歌声。 这时,又有1队兵,从村外开入这场地。 这些兵,服装不整齐,有穿军服的,有穿便衣的,7长8短。精神却很城武,武器也配备齐全,有机关枪,有长枪,有短枪,人数约有2百余人。 他们步伐整齐地开进这场地,听着指挥人员的号令:立定,向右看齐,稍息,然后坐下休息。这部队刚开到来,在这里住,暂时休息,等待分配驻地。 这部队坐下来休息,那原在场地上操练武装的队5和儿童队5也就停止了操练,集合在1旁。那些唱歌的妇女也停止了唱歌,聚集在新来的队5的1旁,看这些兵。 妇女们这1群中,刚才那个指挥唱歌的,她同妇女们商议了1下,她便大声喊叫说:“同志们!欢迎独立大队唱歌,好不好?” 那整群妇女便众口1声齐喊:“好!” 叫了又叫。 叫得这新来的队5没法,便有1个指挥员出来说:“同志们,唱1个!《我们是红色的成士》。”便挥手打拍子,指挥全队人唱:我们是红色的战士,保卫贫穷的人民,保卫我们的土地,房屋和自由。 唱完了,他又领着这部队的人齐声叫喊:“请妇女会的同志们唱歌好不好?”叫了又叫,叫得那些妇女们也只好唱了个《游击队之歌》。 唱完了,那武装部队却不肯罢休,他们立即又叫喊:“唱得好不好?” 齐声答,“好!” 叫喊:“妙不妙?” 齐声答:“妙!” 叫喊:“再来1个要不要?” 齐声答:“要!” 叫喊声纠缠着,1定要妇女们再唱。 这简直是在另1个世界!司徒彬罗丽娜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1个中年妇女向泊岸的渔船走来,这妇女穿着便服,腰间却带了手枪。 她是个圆脸,长眉大眼,身体健壮之人。她行近渔船,船上刚才跟着岸上的人们唱歌的女孩大声叫:“妈妈!” 中年妇女答:“好孩子!见了哥哥吗?” 女孩答:“见了,他带这哥哥姐姐上船来的。” 女孩说的是阿仲带司徒彬罗丽娜上船来。原来,这中年妇女就是杜阿中的妈妈柳3春,司徒彬罗丽娜未识其人,也未听讲过她的。 当下柳3春上船来,船上人递给她1张小纸条,她看了纸条,对司徒彬罗丽娜说:“明白了。欢迎你们2位到来。我是这里的赤色革命组织区委会书记兼独立大队的政委,这场子上的部队就是独立大队,我们刚刚行军到达这里。” 她带司徒彬罗丽娜上岸,带他们到独立大队部住的屋里。原来,这期间,这都朋区的工作已有了发展,武装工作队已扩编为独立大队,约略相当于1个县游击大队的规模了。 司徒彬罗丽娜到达的这渔村,叫那丹村。 两3个月来,这村子已成为我游击队完全控制的地区,建立了政权组织,有了农会,民兵,妇女会等等群众组织,实行了诚租减息,群众觉悟较高,情绪较高,因此司徒彬罗丽娜新来初到,觉得有1种新气象。 司徒彬罗丽娜都还穿着城市来的衣着,司徒彬穿的是夏威夷西装,这倒还没有什么,乡下的知识分子、小学教师们,间中也有这样穿着的。 罗丽娜穿的却是白衬衣黑色丁字裙,是城市中教会女学校学生惯穿的服式,在乡间较少见。柳3春叫位女同志拿套便装衣裤给罗丽娜换了身,吩附人招呼这新来的两位同志。她有事忙,就忙着别的事去了,还末顾得及同司徒彬罗丽娜详细谈话。 司徒彬罗丽娜对这渔村的许多事物,都觉得生疏,觉得新鲜。司徒彬被安排住在1间牛房内,这村子属半渔半农业区,村民也有耕田的,这牛房有1半拦着只大水牛,另1半摆着张木板床。 分配住房的同志说:“这房子是区长常来住的,今天来的同志多,房子少,你就住在这里,等会区长来了,你就同区长同睡1床吧!” 原来这是区长住的地方,司徒彬看了这牛房,他先已有1种奇异感觉。 这天上午,区长来了。 他没有到他住的那地方歇息,却先去村中审案,他是为审案来这村的。 村中有1富农,前几年天旱大饥荒,许多穷人被逼得卖儿卖女。这富农用很少1点粮食,就买了3个女子作妾侍。 他把这3人当长工1样役使,上地下田,种禾割草,捞鱼摸虾,做的是牛马的工,吃的是猪狗的食。这富农对这3个女子非常虐待,时时打骂。 从前,这3个女子都曾逃跑过,被捉了回来吊打。那时,这村子受日本鬼子和汉奸统治,后来又受到青天白日政府统治,这3个女子有冤无处诉。 近来,这村子解放了,有了人民政府,这3个女子向乡和区人民政府投诉,要求同她们那所谓史夫解除所谓夫妾关系,区长是来审这案的。 群众知区长来审案了,都去看,有些同志也去看,司徒彬罗丽娜也随同同志们1齐去看。 区长是个高瘦个子的中年人,温和文秀。 他自己背了个背包,他解下背包,在村头的榕树脚下,拿背包当作垫子坐下来,又有些乡干部村干部也就地坐下来,有坐在树根头上的,有坐在石头上的,也有蹲着的,站着的,群众聚集在事。 这是区长审案的公堂了。 区长拿个皮挎包搁在自己的膝头上,摆上个笔记本子,自己作记录,这就是他的办公桌子。 首先听那3个女子的申诉,然后问那富农,对那富农说:“人民政府不承认1夫多妻制,任何人都不谁立妾。这3个女子虽说是人民政府成立之前你已买了的,但女方提出了离异,就应判予离异。人民政府不承认有什么夫妾关系。” 那富农不敢说不依。 区长同几位千部商议1下,当时就宣判了。 3个女子连声道谢。 群众喜叫:“判得好!判得好!” 接着又判1案,是1个女子,自幼被1商人买了,名义上称为养女,实是个婢女,受的全是婢女待遇。如今女子长大了,主家将她卖与他人为妻,女子不肯嫁那人,请求政府判她同这商人脱离所谓父女关系,不承认那买卖婚姻。 这案也照这女子的请求,宣判了。 女子大喜,连声道谢,群众又叫:“解放!解放!拥护!拥护!” 大家都很欢喜,那富农同那商人灰溜溜地走了。 群众上前去同区长讲话打招呼,1帮子小孩子涌到区长面前,去抱着区长的腿,要把他抬起来作耍。 孩子们唱起个顺口溜:“区长先生立,头戴破草空,为了做解放,1天忙到黑。” 原来,这区长不是别人,他就是不久以前带领群众起义反3征的余自立,人称先生立。这时,1群妇女忽然又唱起歌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第132章 留下 比今天早上唱的甚至还起劲些,唱时带着笑声,带着笑态。 司徒彬看着罗丽娜,罗丽娜也看着司徒彬,2人也同时出自心底地相与微笑。他们这两天经历的是惊恐和愤怒,只是这时侯才又笑了,就像是那天在海心洲相会时那样会心地微笑,可又比当时的笑,还更为意味深长些。 他们的共同感觉也是:“解放!解放!” 他们也解放了······ 司徒彬回去他同区长住的牛房,区长已在那房里,村中群众纷纷找他讲话。有个老太婆抱了孙子来问区长,说想找部队的医生替她孙子看病,区长叫人带老太婆去找部队的卫生员。群众离开了,这时,柳3春带了罗丽娜过这里来。 柳3春同罗丽娜1起住,这时她才有空找司徒彬罗丽娜谈话。 “怎么样?我的小弟弟小妹妹!你看我们这里好吗?” 司徒和丽娜都答:“好!太好了!” 柳3春说:“怎么好呀?” 丽娜说:“自由呀!” 司徒说:“好极了!我今天见着人民解放。” 柳3春说:“怎样见着?” 司徒说:“刚才区长审案就是,受压迫的人们,1下就自由了,解放了。” 柳3春说:“不是1下子就做得到这地步的,这不知经过了多少艰苦斗争,才建立起人民自己的政权。而现在,也只有很少地方有了这样的政权,别的地方还没有。” 她问2人,打算留在这里还是转往别的地方。按照她接到的上级组织的通知,为了帮助这两个青年脱出直接由海湾市反动头子包得奎横加给他们的灾难,暂时送他们避来这乡村地方,如果2人愿意,就让他们留在这游击区工作,如想离开,就帮助他们转移往别处。 罗丽娜含情地对司徒彬说:“阿彬!我们什么地方也不要去,就留在这地方好了。” 阿彬点点头,说了声,“是。” 丽娜继续说:“这地方多好啊!自由,解放。这不正是我们所向往的奋斗的目标么?” 这时,余自立区长插了句话:“我们不光是为自己个人的自由解放而奋斗。” 丽娜说,“对,为人民的自由解放而奋斗,我们留在这里。” 柳3春和余自立赞成2人这志愿,给2人安排了工作,丽娜去卫生队当卫生员,司徒彬跟着区长作文书工作。 丽娜同阿彬就这样偶然之间适逢其会地参加了解放战争,参加了革命工作。 阿彬这几年在美术学院上学时,是参加过1些进步的学生运动的。抗日时期,宣传抗战,宣传民主;抗日战争结束后,宣传反对内战,争取和平与民主。 但那些活动,大抵只限于画宣传画,作演说,或是化装宣传,演演戏,如此而已。阿彬还未想到过直接参加革命组织,他只想从旁为革命做点艺术方面的工作。 他学的是绘画,他只想到通过绘画这种艺术,为革命作些宣传。他没有想过他要去参加游击战,要去游击区作革命政府的工作人员。这同他作个艺术家的本意,距离多远啊!然而现在,很自然地他就走上他原来未尝意想过的道路了。 他来海湾市,原来只为了同罗丽娜订婚,不料突然双双被迫出走,走来这解放区,就被这里的人们的理想情操生活方式吸引住了,自愿地要求留下来,同这里的人们1起工作和生活。 这是1个生活现象的偶然性,看起来倒也真的像是贯串着事物发展的必然性这样1条线在其中似的。小司徒似乎察觉到这点,但又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他同丽娜都自然而然地共同想到:既然参加了革命,那就不必再急于结婚了,甚至订婚的手续也不必要了。 他们原来有的是爱情,峡少者是自由。现在爱情也有,自由也有,这里是解放区,谁也不许再来干涉他们的恋爱自由,那么,他们还急于结婚做什么?何必要订婚?反正,到革命成功,全国解放之后再结婚,那就是了。 这样想,他们心里倒是很安乐的。 自从他们2人开始相爱,数年以来,他们还未尝这特安心过。那时候,缺少了自由,心怎会真个有安乐呢?您安乐得下来呢?呃,小司徒又记起那天唐老师问过他的那4句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2者皆可抛。 此刻,他俨然觉得自己已成为1个誓为自由而战的成士了。他心情兴奋,有点自豪,有点自傲。 余自立就喜欢小司徒这种蓬勃生气,他心里想着,应该有1种工作,让这青年发挥其特长。他最近筹备办1件事,青天白日政府由于发动全面内战,财政更加困难,就滥印钞票,滥发钞票,于是物价飞涨,币值猛跌,群众对青天白日政府的钞票,已全不信任,买卖东西,也不以青天白日政府的钞票计价,只讲值多少斤谷子。 现在,这都朋区已有了人民政府,而且也解放了1些墟市了。政府不但应该领导人民的政治生活,也应该领导人民的经济生活。活跃经济生活,需要加强物产的流通交换,但社会上却连个作为交换手段的货币也没有。 余自立打算立个人民的银行,印发人民的钞票,以抵制青天白日政府滥发的那几乎等于废纸的钞票。这是经济战线上的战争,如果群众用我们的钞票而拒绝用青天白日政府的钞票,那青天白日政府就在经济斗争方面也输了给我们这小小的地方游击队,这就更促使它全面崩遗了。 余自立这打算是经过区委讨论决定,分配了他负责此事的。要印钞票,就要刻钞票的印版。这功夫谁会做呢?余自立见新来这青年是美术学院毕业生,他就想要这青年刻那钞票印版。 余自立问司徒彬:“你的特长是什么?” 阿彬答:“绘画。” 余自立说:“你考虑过怎样才能最好地利用你这特长吗?” 阿彬说:“我考虑过了!要说艺术创作,现在是谈不上的。连块画板儿也没个地方摆,桌子也没1张,这怎样写画?最多只能画张速写,记下些素材。将来革命成功了,我1定用最大的热情,来绘画我们这解放区的明朗的天!” 余自立说:“那是将来的事。我问的是你现在最好是去做什么工作?” 阿彬说:“我现在不是做着工作了嘛,管文书。” 余自立说:“这不是你的特长。现在,我们准备出钞票1由我们自己的游击银行发行的‘代用券',实际也是钞票。我的意思是,你会绘画,你可以去刻绘钞票印版,这对你是最适合的了。” 阿彬不明白地说:“什么?去刻印钞票?” 余自立说:“我们没有其他印刷工具,只有蜡纸油印机。就用这油印机印制我们的钞票。你在蜡纸上,用铁笔刻出钞票图案,这就是印版了。用墨油印1印,这不就是钞票了?” 阿彬疑惑说:“这就是钞票?” 余自立说:“对,这就是钞票。群众相信它,它就是钞票了。青天白日政府印的钞票比我们的精致万倍,可是群众不信任它,它就只能成为废纸,算不得是货币。可是青天白日政府还是猛印猛发这种东西,用它去搜刮老百姓的财物。我们保护老百姓,应该也在经济成线上击败青天白日政府的进攻。油印的钞票,是我们这战线方面的重要武器,它是炮弹。你会绘画,你最好是去制造这种炮弹。明白吗?” “造炮弹?”司徒彬心里还是疑惑。 可是,他忽然觉得油印钞票这事太儿戏,他既不信油印机印出来的东西能当钞票使用,尤其觉得那上面不能用得上什么绘画艺术。 他摇了摇头······ 余区长问:“怎么啦?你不愿做这工作?” 司徒彬说:“我做不了这种工作。” 区长说:“那是绘画。” 司徒彬说:“不,那是刻钢板,不是绘画。绘画是艺术。” 区长皱起眉头说道:“哦,你见着它不是艺术。不要紧,也不1定要你去做它。等你明白了这工作的意义才说。” 他没有再多谈这事。 司徒彬也没有觉得这是件大事,他跟着区长行军,参加战斗,负责后勤工作,去群众中处理各种政务,心情是兴奋的,工作是积极的。 罗丽娜很乐意做分配给她做的这医务工作,她背起个教护箱儿,束起根皮带,戴上1顶发给她的8角帽儿,精神奕奕,1下子就变了个样,很像是个卫生兵了。 她自已觉得地适宜于做这种救死扶伤的事,过去她就有过个人的志愿,想当1个学术有成就、对人群有贡献的医生。 她读书读到1位女医生经过艰苦的研究,发明牛痘疫苗,使世人免除流行天花病这段历史故事,就曾深为感动,想当这样的医生。 她自幼诚信基督教,对于“人乃造福于人而非造福于已者也”这类教义,至今也还认为是应该遵守的道德观念。她自己在孤儿院尽心教书,帮助那些孤儿们,就是从这种道德观念出发的。 现在,由于人生路上偶然的变化,她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参加人民武装队5了,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已是个武装的战士。 第133章 炸弹 她没有那种豪情壮志,她以为抡刀弄枪,不是她这个人的份内之事。她既不想把自己比拟为中国古代的花木兰,也不比拟为外国的贞德。 她是个温文之人,尽管她现在已参加了革命武装队5,也赞赏其他同志的英勇战斗精神,但她还是没打算过自己去持枪作战。 她还没有枪,领导上分配给她的只是个救护箱,她认为这工作对她,是最适合不过了。 这地区的战斗是频繁的,参加了部队才儿天,罗丽娜已经历过1次成斗,为伤员包扎过伤口,也见过阵亡同志的尸身。 罗丽娜蓦地激起了对屠杀者的仇恨和愤怒。 她平生第1次眼见这样的屠杀,而被屠杀者则是同她相熟识的人,是善良的和平的人。有1个就是部队的小通信员,非常和蔼活泼,刚刚还在做义务劳动,帮1位老大娘挑水。突然,敌人打了来,这小同志去作战,以后,罗丽娜见到的,就只是这小同志的尚末成年的尸身了。 那些屠杀者多凶恶,太残忍了! 罗丽娜知来执行这屠杀任务的正是包得奎的兵,这些贼兵是由包得奎的大儿子指挥着来的。丽娜把她自己对包得奎的旧恨同此刻产生的新仇联结起来,她不觉地也就同成士们感情溶和在1起了。 以后又发生战斗,丽娜就激动地叫喊:“同志们!狠狠地打狗子兵!” 自动作起鼓动工作来,这却也是她无意中就这样做起来的。 部队非常缺乏弹药,作战时经常要注意节约弹药。主要是靠近战取胜,接近敌人了,才掷手榴弹,拚刺刀,靠这样取胜。可同样的是,手榴弹也严重缺乏。 在重建这地方的赤色革命组织区委会和恢复有组织的武装斗争之时,区委会就决定组织了1个制造地雷和手榴弹小组,自己制造这种武器了。 这种自造的地雷和手榴弹很粗劣,特别是手榴弹,它只是用罐头铁皮制成个罐罐,里面装上碎铁片,隔上1层薄纸,薄纸上搁上白色炸药,盖上铁盖子,用铁丝扎紧,这就算是手榴弹了。 用的时候,将这罐罐掷出去,它掉到地上时,由于碰撞,里面的碎铁片就会撞破薄纸,同炸药磨擦起火,发生爆炸。 这种土手榴弹是按照爆竹厂制造的1种名为摔炮的原理制作的,那种摔炮是用炸药同碎石子包成个盒子或筒子,往地下猛力1摔,便引起爆破作响。 这都是小孩子玩的,仿造这办法制成的土手榴弹,也能爆破作响,而且声音很响,但杀伤力却很小,也很容易引起事故,1不小心,让它跌了落地,或碰撞了它,它就爆炸了。 1次夜行军,忽然轰的1声爆炸起来,1个战士腰间挂着的土手榴弹,突然爆响了。这战士倒地呼叫。罗丽娜恰恰是这连队的卫生员,连长喊她上前抢救。 大队长柯展武同政委柳3春也前来察看,那成士却伤得很轻,爆破物只撕烂了他的衣服,擦伤了表面1些皮肉。大队长见了这情况,他同政委谈起这种土炸弹的作用来,大队长报必说,“这种东西无用!”他问政委:“武制的新产品怎样了政秀就,接近成功了,原来制造小组已试制黄色并药,打算用黄色炸药代替白色炸药,用铸铁弹壳代睿铁皮罐随,这样来制皮木柄手榴弹,那就比这玩具般的东西好用了。” 过了几天,部队转移到1个驻地,白天里,忽然1声巨大爆破声,政委出门1望,急了说:“炸弹制造组发生事故了,快去!” 带了卫生队同1些同志奔了去,那地方离部队驻地不远,在1片树林后面,有3间泥砖屋,全被炸的坍塌了。 这里原是人家,空废了,炸弹制造组借了作工场的。 不知是为何发生爆破事故,整个小组6个同志,死了5个,重伤1个。当时,大队政委柳3春赶到现场,区委委员涂兴也赶到现场,他是领导这小组的工作的,还有区委方田,区长余自立也来了。同志们看了现场情况,都很惨痛。 当下,将伤者包扎抢救,拾去医疗站治疗,将死者转移埋葬之后,几个领导干部,又回到部队驻地。罗丽娜是去参加救护伤员的,也回到驻地。 这次事故,使丽娜心里很久很久都在震动。她已在部队见过打仗了,还未见1次牺牲这么多人。而这也是战斗,是危险的战斗。丽娜心中凛然列然,感觉到革命斗争之艰苦而复杂,不像她新来初到时那样,只是感觉到新鲜,感觉到兴奋而已。 这小组的同志1下就全没了,这制造工作谁来做呢?丽娜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这本来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但由于见了这次事故,她不觉地也就这样关心起来。 丽娜所在的连队政治指导员,就是曾经用砒霜药死敌兵的那女同志金兰。部队发展了以后,地升任了指导员,那次手榴弹在1个战士腰间爆破了也只造成轻伤,她对这种罐头盒子的作用就更加怀疑了。 她认为这除了靠响声吓吓敌人之外,实在是不管用的,比她用过的掺砒霜的粽子差得多了。她盼望着自制的管用的炸弹快点造出来,却忽然又发生事故,整个制造组的人都没了。 去大队部开会的时候,讨论再抽出人重建制造组,继续制造那武器。她回来同罗丽娜谈起,她两人同住在1处,说:“制造这东西,光有几个老粗是不成的。1定要有个有知识,懂得什么叫化学什么叫物理这类东西的人。前次原来只有两个制过爆竹的工人,我们的政委也是制爆竹工人,可他们只能造出现在这种摔炮般的手榴弹。后来找到1个同志,是个高中毕业生,懂得化学和物理,他才研究出自造炸药自铸弹壳这些办法。快要成功了,却又突然出了这事故。现在,怎去找这样的人呢?有些人,有这学识,也未必肯做。做这事,并不比打仗少危险。” 丽娜听了这言语,她心里翻腾,想了很久才问:“做这工作,女的成吗?” 金兰说:“你问这个做甚?” 丽娜说:“我想去做。” 金兰说:“你?” 丽娜说:“我学过化学物理,多少有点这方面的知识,我在学校的实验室里还试制过炸药。我想,我耐心去做,会摸得出些门道的。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去做,让我去试试看,敢情是可以的。” 金兰说:“你不怕危险?” 丽娜说:“这事故我是见着的,哪会不怕?不过,我想,我正因为怕,可能做得更小心些。” 金兰想了想说:“你说这话,你是懂理的。好!我把你的意见向柳姑汇报看看。” 这样,柳姑果然批准了调丽娜去制造炸药和炸弹。 司徒彬问丽娜为什么要去制造炸药和炸弹? 丽娜说:“工作需要嘛。” 司徒彬说,“你想做个勇士?” 丽娜说:“不!我不以为我是个勇士。我看,那些在这工作上牺牲了和受伤了的同志,通不是为了做勇士才去做这工作的。部队上需要炸弹,他们就去做了。虽然这工作很危险,但他们不畏缩。前几天他们院过小事放,试制雷管时突然失火爆炸,炸伤了1个同志额上的皮肉,我去救护,他却已经自己包扎了,在那里手拿着个管儿仔细打量,又要动手制造。我问他‘你还做?’他没答我的活,只说道,‘我找出失火的原因了。'没想到过儿天他就死了。这些同志多好呀!可他们也没以为自己是个勇士。” 司徒彬说:“你这话也许是对的。可是,去制造炸药和炸弹,这同你的性情性格多不相称!你不以为做医务工作对你更适合些吗?你已当着卫生员了。” 丽娜说:“我已经见过战争,知道炸弹能炸死人,而我们的炸弹却炸不死人。从前,我连想也没想到过我会去制造杀人武器,可是现在我见到,要自由,要解放,武器是不可少的。为什么我不该去制造这些东西呢?难道我们不应该使自己的个人兴趣和习性,服从为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的需要吗?” 司徒彬默然地想了许久,他去找余自立区长,羞怯地对区长说:“区长,那天我不肯去刻钞票印版,是我错了。我认为那不是艺术,而我是搞艺术的,去搞那工作,简直糟蹋了我的艺术才能。现在,我向你请求,让我去制作那用油印机印刷的钞票吧!我保证努力去做,把工作做好。” 余区长说:“你想通了?” 司徒彬说:“想通了!罗丽娜去制造炸弹,我为什么不该去制造另1种武器呢?你说过,在经济成线方面也要同国民党作战,这油印的人民的钞票,是又1种炮弹。” 余区长笑了说:“是啊!你两个,是1个样的。” 也不知他是说2人的为人是1个样,还是说人的工作是1个样。 第134章 阴阳界 海湾市孤儿院内走脱了院长的女儿,那几个在院长家监视的流氓,到第2天早上才知道。当下立即就报告给警察局长包得奎同他儿子包占元。 包得奎气得发狠,竟亲自来看,还带了警探来。那晚上刮过风下过雨,庭院里检查不出什么踪迹,用警犬搜索也搜索不出踪迹。 罗丽娜房间的书桌上,留下罗丽娜写的1张字条。 不许侵犯我的自由! 我走了。 此外,也就没有可借以根寻的东西了。 孤儿院长罗以育全家,初发现罗丽娜走失之时,乱得象1锅粥。直到警探来侦查时,又惊得像见到了老虎,大人小孩都不敢吱声。 包得奎气胀脑门,怨毒俱发地大声喝问罗以育:“你的女儿逃去哪里?” 罗以育站在堂屋的耶稣钉十字架圣像下面,直着眼,身子也僵直直的,就像是他也被钉住在那里。 包得奎喝问,他象没有听到,不懂得回答。 再喝问,他也还是没听到,没有回答。 他简直是死了。 包占元大喝:“死物!你说话呀!” 还是没有回答。 包占元火起,拔出美国佬白长林给他的那短刀,指着罗以育大喝:“你不讲出来,我杀了你!” 罗以育就像是没有看见包占元,也没有看见那短刀,他依然僵死1般钉在那耶酥圣像下。 包占元恶从胆边生,喝叫道:“我要你的命!”指着罗以育,手1甩,唰的1声,刀子从手中飞出,插在耶稣圣像的木框框上。 这是包占元故意飞在那地方,恐吓罗以育的。 罗以育却没有惊怕,他只是仰仰头,眼也没看到那插在头上不远处的飞刀。他像是无知无觉了,他的眼死死地盯向空中,他的手擎起来,张向空中,他像看见什么了,他的手在颤动,他的身在颤动,他领下的羊胡子在颤动。 他突然疯狂地大叫:“报应呀!报应呀!” 猛用两拳捶击自己的心胸,两手打自己的嘴巴,打得嘴巴红肿。他跪了在地下,张着手叫喊:“报应呀!主啊!怜悯你的羔羊吧!” 说完,伸直了身子,眠在地上,就像死了的样子。忽然,又翻转身在地上乱滚,还是喊叫报应。又坐着,自己扯自己的头发,掌自己的嘴巴。又站起来,也自己掌自己的嘴巴。 看来,他是疯了。 包得奎父子在罗家发作了1顿,却碰上个发了疯的罗以育,越恐吓,他就越疯。他也不同包得奎包占元对敌,他只是糟蹋他自己,还打烂屋里各种物事,把杯盘瓶罐等等摔得稀烂。包得奎父子见罗以育确是疯了,1时奈何他不得。 这大小两霸,只好悻悻而去。 警探流氓等,也各自离开。 罗以育的疯病却没有痊愈,他依然胡说话,乱破坏东西。这时,包得奎们走了,孤儿院的教员职员们才敢进屋来帮着劝阻罗以育,要他安静下来。有人拿镇静药让他吃,让他渐渐睡着,他才不再闹了。 警探来时,孤儿院学校的学生也有来院长屋外看这边出了什么事的,肖丁当就是其中1个。 所有警探如何来查问,罗以育如何被逼疯,他都见着了。 包得奎的儿子包占元,回到他那律师事务所,气得行不安坐不住。他手下那总帮办,他那师爷,那做过媒人的盒人任贵廷,听到讲了罗丽娜走失的情形,猜想了1阵子,也猜不出个线索。罗丽娜是必有人帮助接应她,才离得开她家,出得孤儿院大院外去的,出了去又藏在哪里,是否已离开海湾市,这些都不得而知。 包占元叫人去市内各个客栈查问过,未有哪1家客栈见过此女子的踪迹。各车站码头,亦无人见过此人的踪迹。至于是否仍藏在市内别的人家内,没个线索,是搜查不出来的。 此时,包占元之意,倒不是非娶此女子不可了。他所恨的,是这女子居然瞧他这包2少爷不起,居然敢于拒绝他的求婚,居然敢于私逃,这是当着全市人面前刮了包2少爷的面皮,剃了他眼眉。这脸面,包占元怎丢得了? “哼!文来你不干,莫怪我动武!任你飞上天,我有黑寡妇。” 当时有1种最精利的美国战斗机,名为黑寡妇。 包占元洋里洋气,说话有时也不中不西的,爱用些外国的名词术语,因此这样比拟。他务必要把罗丽娜捉到手,轻则奸污之后扔掉,重则用镪水烧毁她的面容,或甚之干脆杀掉,他要以此泄恨。 他同任贵廷商量,任贵廷却没献得出什么好计策。 任贵廷提议说:“这事可否问1问我们那新就聘的义务顾问?” 包占元说:“他不肯管我们这种家事的。” 任贵廷说,“我试着问1问看,只随便同他谈,不说是你同东家叫问的。” 这天晚上,任贵廷去市内胜利大街的胜利茶楼开了间雅座房间,等了1会,便见1个人进了来。那人矮娌,略瘦削,脸有点近个尖形,尖眼,眼角下垂,凑合着脸上过早显露的皱纹,使脸相成了个阴沉脸相。他穿1套白府绸衣裤,袖子窄长,是当地人称为上海装的款式。 他把过长的袖子在袖口处路为卷起1点点,这是当地人穿这种服装时惯有的习惯。他举止缓慢,有点过于做作,显得有点迂气。乍看起来,他既有破落的世家子弟那种虚浮相,也有小商人那种逊顺相。这两种性格似在他身上溶为1体了。 他是何等之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他就是文智书店的店主倪非凡,美国佬白长林曾介绍警察局长包得奎找他,说他是个人才,在反对赤色革命组织方面有知识,可找他当个军师。 根据1般人所知的是,倪非凡这人曾在上海1间大书店当过职员,以后流落到香港,又流落到海湾市,因1个偶然的机会,同1个本是华侨眷属的妇女结了婚。 如今,他已算是在本地落了籍,成为当地人了。我们已经讲到过,倪非凡同在海湾市负责秘密情报工作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鲁城是隔邻,鲁大嫂同倪非凡的后妻孙月娥,因近邻相识,有过来往。 由于白长林的推荐,包得奎派人请倪非凡到包府相见过。包得奎自己原是个草包,他理解不了倪非凡到底有何等特殊才能,只不过因为美国人说他有才能,他就觉得需要重用罢了。 倪非凡却谦虚,他不肯到警察局任职,说如包局长看得起他,只让他当个不领薪的义务顾问,有必要时向他顾问顾问就是。而且他声明,他只帮助考虑1些政治上的问题,特别有关赤色革命组织的问题,其他的问题,他不想参与。 包得奎尊重他的意见,就只叫包占元、任贵廷同他来往,他算是当了包占元律师事务所的义务顾问。但是,就算是这名义,倪非凡也还没有肯叫包占元把他公开,他只是象1般的朋友似地,同任贵廷来往。 任贵廷向倪非凡讲了包占元欲娶罗丽娜以至罗丽娜拒婚出走的经过,说小东家急于追回这女子。 倪非凡听了,对此事不大有兴趣。他说,如果这仅仅是婚姻事件,那么就应劝小东家最好不宜把它当作大事来搞,否则,引起社会议论纷纷,适足以影响小东家在社会上的令誉。包占元刚挂牌当律师,最好是不要让社会上拿他这些私事当闲话讲。如果这女子的出走是种政治事件,那就不同。可是现在还没有材料说明这女子的出走是什么政治背景。 任贵廷听了倪非凡这话,也觉得是理。他把倪非凡这话向包占元回报,包占元认为倪非凡是老谋深算,怪不得他美国干爷叫找这人作军师,原来他是有心思的。包占元这样想,也就没有那么着急去追寻罗丽娜了。 倪非凡这人真怪,他就像是不问政治,却又很关心政治。他平日并不同1般人谈政治,他同生意人只谈生意,同1般市民只谈生活上的事,也不发牢骚,也没个人想头,不搞投机倒把、画积居奇,他只是卖书。 看来,他是甘于淡泊,安分守己的了。可他为什么又受美国人白长林的重视呢?白长林同他不相认识,也没有过来往,白长林怎会知道他的呢?白长林推荐他,他没肯出来去警察局做事,却又肯做个义务顾问,连薪水也不受,这又为什么呢?他到底是怎来怎去的呢?是做什么的呢?他像是个文士,平日,他手拿把纸折扇,1面画着蓬莱仙景,1面写了字,是李太白的诗。 1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5月落梅花。 不知他是何所指,题款是“非凡仁兄大人雅属,海上笑笑生书。” 这海上笑笑生不知是何人。他书店的里间,还挂着1幅中堂,是篆书的《陋室铭》。又有1副对联,是,“莫谓渔盐无大隐,于今豪杰半归商。”也是笑笑生所书。 这口气却大,是拿倪非几作为大隐士,作为豪杰相看的了。 白长林介绍他时,说过他是个市井中有学识的隐士,这《陋室铭》,这对联敢情也是这样比拟他的?但这对联,《楹联汇编》那本流行的杂书上就收集有,1般走江湖卖字的斯文乞儿也会抄写,他们抄写出来了,却不知其意,这也是有之的。 至于《陋室铭》,那就更加常见,不足为奇了。 第135章 法事 所以,光从这些迹象,我们也还是未知倪非凡是何等样人。他名为非凡,莫非真个是非凡人?但这也只是猜测,不足为凭。 总之,他这个人是难明的。他整个样子看起来阴阴沉沉,讲起话来声音阴阴沉沉,那神气也阴阴沉沉。他给人的印象是,他像是个和尚,像个道士,像个人,又不像个人,半阴半阳的,带点鬼气。 倪非凡同他老婆孙月娥的关系也是这样,又像是好夫妻,又不像是好夫妻。说他俩像好夫妻者,是2人1直相安无事,并不嘈吵。说不像好夫妻者,是2人之间,没有热烈亲切的感情。 孙月娥对倪非凡是尊重的,感他有患难相助之恩,敬他为1家之主,也准备1生跟着他1起生活,无有2志。但那妇人其实是还经常怀念故夫的,与其说她的夫妻之情放了在倪非凡身上,倒不如说仍放在故夫身上更合乎事实些。 人的第1次爱情是最难忘的,孙月娥同她的故夫,虽然并不是由恋爱而结婚的,他们的结合,只是由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毕竟是从那时开始成为夫妻的,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有过其他的爱情。 是否因为这样,孙月娘也就忘不了她的放夫呢?倪非凡知道他的妻子仍时时怀念故夫,他并不责怪他妻子,他不干涉她此事,也不问她此事,像是故意避而不谈似的,他的老婆也避免同他谈此事。 这样,2人之间,所谈的就只有阴晴寒热,柴米油盐之类,没有更多的知心话,感情就不深,总是有隔阂了。 孙月娥自从前次问巫,被巫婆装神弄鬼,装作招了她丈夫的鬼魂来与她相会,她信以为真,以为前夫果然已死在番邦了。自从丈夫过番邦,她就每天都怕这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飘洋过海,远隔万里,怎保得会生还呢?何况那是番邦,华国人在那里,当不得人,命贱如蚁,多少人死了在那边呀!偏偏又逢打起仗!孙月娥的心碎了。 她也没有确实知道她丈夫是否死去,怎样死去,她只听这个说说,听那个说说,还加上求神问卜,而最近又问过巫,招过她丈夫的“鬼魂”来相会,她就信以为真,俨如确确凿凿地见着她丈夫之死了。 她把1些幻觉当为事实,越想越觉得真实。 她问巫归来,几乎天天都做梦,或则梦见丈夫披头散发,或则见他鲜血淋漓,或则见他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或者她只是梦见了个什么糊涂的影迹,梦见过1些醒过来后不复再能记忆的幻象,她也就以为是丈夫的阴魂不散回来相会了。 他死得多惨呀!在那外洋地方,可怜他连个坟山也没有!有谁祭扫他的坟?初1十5,生辰死忌,谁给他烧香? 孙月娥想到这些,她就更加凄凉了。现在,又快到7月十4孟兰节了。按照旧习俗,这1天是鬼节,家家都供祭品烧纸放焰口祭鬼。祭家里的亡人,也施舍斋饭,祭无主孤魂。 这1天,寺院庵堂要设坛打醮,念超度经,祭各方无主孤魂。也有些有钱人家,在这1天请和尚尼姑到家设坛打醮祭奠家里亡人的,有些则就在寺院庵堂里专设这种坛场。 小户人家没钱摆这么大的排场,就使1点小钱去求寺院庵堂的和尚尼姑,在为那些大施主禀神念佛时,附加上个自家要超度的亡人的名字,这样就算是为自家这亡人做了功德,让他得以消灾,得以去转轮投生了。 这附加个超度名字的做法,叫做附荐。 孙月娥记起孟兰节,她就决意到这1天去寺院里,去本市有名的潮音寺里,为她的前夫附荐。 这年孟兰节,潮音寺要建1场大醮,为1个大施主超度亡灵。这大施主不是别人,他正是海湾市最势大财雄的包得奎家。包得奎的1个妾侍的母亲死了,包得奎要潮音寺的和尚专为那老妇人建1场醮,替那老妇人做功德。 孙月娥去潮音寺,对管事的和尚说要附荐个亡灵,这是和尚们的额外收入,自然无有不肯之理。当下问明了要附荐的亡人的姓名,记了下来,写了个灵位,供在正坛旁边附设的另1个灵坛上,那是专为附荐而设的灵坛,到正坛做法事时,附荐者的家属就在这附设的灵坛前致祭,这是借了正坛上那场大功德的光。 这法事是晚上做的。7月十4天黑时分,孙月娥换了身素衣服,去到潮音寺。这时,寺里的大殿上,已摆起祭坛,摆起纸扎的金桥银桥纸人纸马等等物事,陈设了供品,点上香烛,等着包家那姨太太来,就开始做法事了。 大殿旁的1间偏殿另设1个祭坛,也设了供品,点上香烛,上面设着许多灵位,这是附荐的祭坛。孙月娥见这景象,已是忍不住心酸。她拿出条白头巾,包了在头上,这头巾前面还有1块麻纱做的白色面幕,把脸也遮住了。这装束是个哭丧妇的装束。孙月娥装束了,点起1炷香,就去祭坛前,向她亡夫的灵位上香。这时, 1阵鼓钵之声,吹鼓手吹起管子和笛子,和尚们敲起木鱼,唱起:“万德园融相好光,紫霞碧雾降坛场。”几个婢女和仆妇伺候着包得奎那妾侍到了来,这法事就开场了。 孙月娘见着她那亡夫灵位,就有如见着她那亡夫,她非常凄楚。心想:饮过黄河3口水,从此阴阳两下分。她同她前夫死别之时,她连给亡人买水入殓这事也还没有办过哩,她怎对得住死者呢?枉作1场夫妻!可怜他死在番邦!想着,想着就眼泪鼻涕1齐流了下来。 她戴着个面幕,她不看别的人,别的人也不看她,她只自个儿在面幕里哭。什么鼓钺声,钟磬声,管笛声,和尚唱道念经声,她都不在意,犹如不见不觉。 凄凉了好1会,时间已不早,她要回去了。 孙月娥出来时没有对后夫说明是来祭前夫的,她不能太迟回去,免得她后夫怪她回去太迟,她又要拿言语去应付。 孙月娥1想起要走,她匆匆的就走了。她没有除下面幕,她还哭着,涕泪还流个不止,她还顾不得去除那头巾和面幕。 这时,有1个人走进这灵堂来。这人就是孙月娥的前夫雷远来。他还是同以前1样,拿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寻孙月娥妻,寻雷面包儿字样。 自从他那次在小客栈同穷画家老唐、青年学生司徒彬2人相遇之后,他仍住在那小客栈,但很快那青年就离开了小客栈,老唐也不来,他就没有再见过2人了。只是当他说起过他妻子最喜欢拜神,老唐叫他应多到寺庙之类地方去寻看能碰得上妻子否,他觉得有理。 今晚是孟兰节,雷远来想起妻子可能来祭鬼,他试到各个寺庙看看,不觉地就来到了这潮音寺,来到了这附荐的灵堂。 雷远来进了灵堂,他仍照以前的习惯,毫无表情地举1举手上的牌牌,像泄了气似地喊了声:“寻孙月娥,寻雷面包儿。” 没人答理他。 那在灵堂管事的和尚白了他1眼。 他也没看那和尚。 猛然,他见了供在祭坛上的1个灵位,蓝纸白字写着:“亡人雷远来夫君之灵位。” 雷远来惊觉了,问和尚:“谁?谁?是谁供的?这灵位谁供的?” 那和尚爱理不理地答:“刚走出去那女人不是啦!” 雷远来愣1愣,记起刚才是见1个妇女走出去。 他转身便往外追出去。 出了寺门,见那妇人走在前面不远,他跟上去,在后面看不清楚,他赶到前面,回过头看。那妇人戴着面幕,还是看不清楚。那妇人没有发现他,垂着头,哭着往前走。 雷远来迟疑,没敢向前相认。他站在1旁,看那妇人又走了过去。他感觉那妇人的行为举止是有点像他的妻,可他也还不敢相认。 那妇人走过去约23十步,雷远来这才急了,他举起手中的牌牌,叫:“寻孙月娥,寻雷面包儿。” 那妇人忽然站住,转过身来,望着雷远来。 她愕然地呆住在那里。 她还没有揭开面幕。 雷远来又叫:“寻孙月娥。” 那妇人抖索着,颧声说:“你······你是雷远来?” “我是远来。” 妇人啊的1声,大叫起来,她儿乎被吓倒了。 雷远来问:“你是月娥吗?” 妇人没会作答。 雷远来说:“我见过那灵堂上的灵牌,你错当我死了,我未死!我从外洋回来寻你同面包儿。” 那妇人像被什么力量震动了似地,身体剧烈地摇,她支持不住地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下来,哭叫道:“天啊!”她仰着头,手撑着石凳,无气无力了。 雷远来丢了手上的寻人招牌,行前去,揭开那妇人的面幕,果然她是孙月娥。 雷远来、孙月娥夫妻意外地重逢,孙月娥柔肠百结,意绪万千,百感俱生,1阵辛酸,忽然涌上心头。她是个再嫁之妇,同故夫重逢,原以为丈夫已死,他却活着回来。她 虽已改嫁,其实仍然爱念前夫,刚才还以为他已死,设灵祭奠他,谁料他忽然回了,黑夜之中,在这路旁相遇,这叫孙月娥怎么办? 【作者题外话】:今天是大年初1,感谢大家的支持,莒国小郎君携全家给您拜年啦,祝愿您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第136章 重逢 孙月娥不敢同雷远来亲近,她把她不得已改嫁的因由对雷远来讲了,请求雷远来惩罚她。 她痛苦地说,“我不敢求你同我再做夫妻,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打死了我,我也不怨你······” 雷远来嗒然若丧,痛苦了许久才说:“你没有做错,兵乱之时,怪得谁呢?但愿你同你现在这丈夫百年相好,我也就安心了,难得还靠他才养活了我的几子。” 2人谈起儿子,感情更亲切,这儿子出世时,雷远来正在烤制面包,他是个做西餐的厨子,会做这东西,那年他回唐山娶妻成亲之后,有时也自己在家烤制面包吃,那次恰恰儿子出世,因此名为面包。 雷远来问起他那面包儿的情形,孙月娥讲起来,谈起往日的旧情,更加凄惨。雷远来说他不想破坏孙月娥现在的家庭生活,也不会将儿子从孙月娥身边带走,但他实在是挂念儿子,他只要让他见见儿子,他就安心了。 他准备从此以后,再回到外洋去,不再来打扰孙月娥的心神。 孙月娥觉得雷远来如此宽宏大量,她其实是很爱雷远来的。想了想,她对雷远来说道:“你另娶1个人吧!不然你下半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她的话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她说这话之时,又簌簌地落泪。 孙月娥有1种旧观念,她以为她已是个失节的妇人,不配再去奉侍她这有情有义的前夫了。 她同雷远来偶然重逢,难舍难分,但又毅然分别。 雷远来问孙月娥,她后夫对她好不,孙月娥答:“他性情温和,从没有争吵过。” 她不能说她后夫的坏话,的确,她也说不出她后夫有什么待她不好之处,她后夫对她是温和的。 雷远来此时也不想同孙月娥相亲近,以免引起她的苦恼。经过刚才的谈话,他已知孙月娥的后夫是文智书店老板。他想去看他儿子,但又考虑到不适宜引起孙月娥的后夫的疑忌。 思索再3,心内暗道:“不能让那人知道孙月娥的丈夫回来。” 雷远来打算只作为个顾客去到书店,见见儿子,也看看哪1个是孙月娥的后夫,看看究竟是个何等样人品之人。 他说,他要这样才安心。 孙月娥没理由拒绝雷远来这要求,她这时心乱得很,她不知该怎样办才是了,她心里征征忡仲,很担心会出什么事。 第2天,雷远来去文智书店。 刚进屋,抬头他就见着1个人,上穿白绸西装长袖村衣,下系着条白斜布西装裤,用吊裤带挂在肩背上,这人戴着金丝眼镜,他就是书店老板倪非凡。 雷远来骤然地见了倪非凡,他像见了鬼怪那样呆住了,惊愕之极。突然,又愤怒之极,眼狠狠地盯着倪非凡。 倪非凡忽然发觉雷远来盯着他,他也吓得大惊,他惊得噢的叫唤了1声。 这时,雷远来像疯了似地扑过去,要捉住倪非凡,倪非凡躲闪开。 雷远来再扑向倪非凡,扯着嗓子大声叫道:“他是日本鬼子呀!快来捉日本鬼子呀!” 倪非凡骂:“你疯了!你是疯子!” 2人相与扑打起来,从店内扑出店外。 这时,路上的人站住在那里看,倪非凡骂雷远来疯子,雷远来骂倪非凡日本鬼子。路上人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事。 这天是星期天,肖丁当从孤儿院出来,要到书店看书,恰巧看到这情形,还有杜阿中和几个擦鞋童,卖画的唐穷也在那儿看,都不知是为何事。 这时,倪非凡的老婆孙月娥从书店的里间闻声奔出来,见倪非凡正使个把势,将雷远来摔了1胶,跌开去。 孙月娥急拖住倪非凡叫:“你不要打呀!他是·······” 雷远来大叫:“他是日本鬼子!” 起了来又扑向倪非凡。 倪非凡静脱老婆的手,又同雷远来相扑打。 这时,街上的警察来了,把1人喝住。 雷远来说倪非凡是日本人,倪非凡说雷远来是疯子。 管察也不知谁是谁非,他见雷远来有了破伤,他说这是斗殴致伤,喝叫去警察所处理,就带了2人去警察分驻所。 孙月娥见2人如此狠斗,她吓得当场就糊涂了。直到警察要带走2人,她才又醒觉,叫喊道:“不要!不要!” 打算追着去阻拦,可是她刚走了几步,就发了晕,昏倒在地。隔壁的马大嫂这时也出了门外来看这场争斗,忽然看见孙月娥倒地,她忙帮着把孙月娥扶进书店里间,拿药油给她擦。 1会儿,孙月娥醒了,却又仍有点迷糊,她闭着眼,嘴里不住叫:“不要打呀!他是面包儿的爹呀!” 马大嫂问她说什么,她睁开眼,伤心地对马大嫂哭了说:“唉!他是我的前夫!他回来了。谁知他们打起来了!唉!我死了······死了······” 去到警察所,倪非凡拿1个证件给警官看,警官就对他说,“对不起。” 让他回来了。 警官审问雷远来,雷远来说那人是日本人。 警官打了雷远来几个耳光,骂他胡说,说要不是他被打伤,就判他罪。叫他以后不准胡说,不准去书店寻事生非。 雷远来还说书店那人是日本人。 警官骂:“你胡说!他是个殷实商人,书店老板。你是疯子!你再捣蛋,就关起你!” 刚才倪非凡说过这人是疯子,警官看起来,这人确是有点疯癫,所以他也就把这事当疯人闹事办,推出门去,不理就算。 他又把雷远来掌了儿巴掌,叫道:“滚蛋!”叫警察把雷远来叉出门外去。 雷远来被赶了出来,站在街头,满怀悲愤,无处可投诉。光他1个人,再去书店闹事是不成的。他那妻和儿却和日本人在1起!他虽不知此事何来何去,但这人是个日本人,他见得清楚明白。我怎么办呢? 他想了又想,想起去告状。在外国,他见过有法院,有律师,人们要告状,就请律师代你写状词,代你去法庭申辩,总之,全案都可以委托律师代理,犹如托人代理商务1样。 雷远来在外国也曾为债务事打过官司,委托过律师代理,有过这种见识的。他以为中国的事也同外国1样,既然要打官司,那就最可靠莫如委托律师了。 这样想,雷远来就决心去找律师。他在街上看见有包占元律师事务所招牌,那格局堂堂大方的。雷远来心想,这应该是可靠的。他就进了这包占元律师事务所里去。 包占元律师事务所的总帮办也就是包得奎手下的松棍师爷任贵廷,接待了雷远来这个突如其来的顾客。雷远来按照外国的规矩,进门来先问明谈话每分钟要多少钱,拼明了价目他才开始谈。 他尽量讲得简单扼要。 他说介绍说,他是去澳大利亚洲的华侨,在那边跟澳大利亚军队中1个军官当厨子,跟那军官到马来亚。日本进攻马来亚,他随同那澳军军官当了俘虏。他在俘虏营中同其他人1齐越狱逃跑被捉住,押去集体枪毙。他偶然受伤尚未绝气,仵作之人将他掩护收藏起来,治好了伤。战争结束后,他回国来寻亲,得知他的妻子已带同儿子改嫁现在的海湾市文智书店老板倪非凡,他找到该书店欲见见儿子,不料1到书店,却认出书店老板就是当日在马来亚管理俘虏营的日军军官,是判处他死刑的那个日本人。这人竟然占了他妻子和儿子,雷远来忍不住同那家伙相打斗起来。却又被警察局的长自偏心,反说他胡闹,是个疯子,放了书店老板,把他赶走。他现在要求的是向法院申诉,要求逮捕日本人,让他同妻和儿子回聚。 任贵廷问道:“这事你有什么证据?” 雷远来说:“我自己就是证据,没其他证据。” 任贵廷说:“那不成啊,口说无凭。你说的那日本人是何姓名?” 雷远来说:“不知道,他们在俘虏们面前不用姓名。他襟头有个胸章,画着人骨髑髅,他的号码是3号。他是髑髅3号。” 任贵廷说:“你这也不成啊,还是不足为凭。这样吧,你这案子我们接受办理,可是还得研究1下,不然,这官司你会输的。等我们研究了,再找你谈就是了。” 他叫雷远来暂且回住处等待,不要再去闹事。 雷远来支付了谈话手续费,他先走了。 任贵廷心想,“这事怎么忽然牵连到我们那新就聘的义务顾问身上?” 他摇电话给文智书店倪非凡,说了雷远来来委托办案之事。 倪非凡说:“那人是个疯子。” 任贵廷说:“是,我们知道。打算把他送进疯人院去,免得他在外边罗唆,不知你老兄以为然否?” 倪非凡答:“好,好。谢你关心。” 这样,就决定了雷远来的命运。那把他捉了又放的警察分驻所的警官,又去小客栈把雷远来捉住,送了去疯人院。 这刚刚寻到了妻儿的万里归来的人,就这样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第137章 来信 那1天,唐穷刚好在文智书店门外,见店老板同4处寻妻儿的归国华侨雷远来打架,雷远来说店老板是日本人,店老板骂雷远来是疯子。 雷远来不是疯子,这点老唐他知道,他同雷远来有过1面之缘。可是老雷为什么说店老板是日本人?这事却1时间难以明白了。 老雷在南洋坐过日本人的牢,日本战败后才出牢回国寻亲。这1点,唐穷听雷远来说过。莫非是老雷认得这人?老唐这样想了想,却没深思下去。 他不大习惯于作分析判断,他不肯花这种脑筋,他认为这是逻辑思维,艺术家对这种玩意儿,可以马虎1点,那是无妨的。然而,这回却由不得老唐自己,雷远来这事,你不想它了,偏偏又想起它,不管你是逻辑思维也罢,是别的什么思维也罢。反正,雷远来那呆呆憨憨的忠厚老实相,总是在你脑子里映来映去,你会记得他的。 何况老唐还同老雷有过1场误会,他饮了酒,唱“傻子傻子你是谁”那只歌儿时,拿老雷作比拟,逗得老雷发了急。这事哪能记不得? 最难忘的是老雷那种人,发了急也不过自己跺脚罢了,何至于同人打架,打得那么狠,还骂日本人?老唐想了又想,终于是没想出个究竟,他也就只好姑且把这问题搁下,没再去深思它了。但是,也没能够不记起这事。 雷远来同书店老板被警察带了去警察所时,老唐没跟着去看,他照旧满身披挂着他那些画片儿,沿街去卖画。 他回他同杜阿中住的那棚屋时,听杜阿中说,那打架的2人去到警察所,书店老板很快就放了出来,另1个不久也被警察叉了出来,那人仍叫嚷说书店老板是日本人,霸占了他的妻儿。警察骂那人发疯,拿警棍打他,把他赶走,不知去了哪里。 老唐心里更纳闷,想去找雷远来问问,他去前次遇着雷远来的那小客栈看,没想刚去到那门口,便见警察把雷远来抓上囚车,带走了。 为什么放了又捉?又提了去哪里?老唐想了想,总是不明白,而且事情变得让他更加不明白。 这天恰好天色阴沉的很,下着小雨,老唐那些画片儿怕雨淋,当天下午,他就没出去做生意。他躺在他那棚屋里的床上,自思自想,总是郁郁不乐,怅然若失。 看来,这归国华侨雷远来1定是有什么冤屈的了。虽然老唐不知是何事体,但是只从竟然出动囚车来捉这个无求无告的可怜人这点看,足以见得,这事有蹊晓。想到这里,老唐不仅有点担忧起来。 他本来不是个好打不平之人,过去他见尽不少不平事,他对作恶者表示鄙屑,对受害者表示同情,无可奈何地叹了声“人生啊!”这也就过去了。 他是不会慷慨激昂地去同作恶者相争斗的,他自认为自已是文弱书生,作不了斗士。他从来也不把自己当为斗士。 自从前次同杜阿中等合作去帮助罗丽娜出走,他开始有点变化,感到自己俨然也类似个斗士,竟然拯救1个美丽而纯洁的姑娘,逃出了这社会恶势力的天罗地网,还其自由,这姑娘同那爱她的青年好像1对燕子1样,自由自在地飞翔于自由的天地之间,他们是幸福的。 在争取这幸福的斗争之中,他唐老穷也出过1臂之力。这想起来竟然就像是写了首浪漫主义的诗。这多好啊!老唐陶陶然,甚至因此而有点自我陶醉,觉得自己居然还能于为他人创造幸福这事业上有过作为,这是可以矜夸的。 他沾沾自喜,有感到为善最乐那种神气。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想到那归国华侨雷远来大概是受冤屈了,就心里放不下,简直想着又去助人1臂之力。当然,他没帮得上那1臂之力,所以他怅然若失,像我们现在见着的这个样子。 天黑时,杜阿中从外面回棚屋来,交1封信给老唐。 信是用蝇头小字写在很薄很薄的纸上,折成很小很小的方胜样的。 这是秘密交通带来的信。 老唐1看,是司徒彬写给他的。他1口气把信看完,看完了又重复着仔细看,看了又看。咦!这封信使老唐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暂时不再叨念雷远来如何如何那令他心不愉快之事了,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老师:感谢你和同志们朋友们的援助,我和丽期于第2天早上,安全到达另1个天地。这是1个解放了的天地,是自由的天地。虽然争取解放的斗争,争取自由的斗争仍在进行着,斗争很残酷,环境很艰苦,然而这里的人民是站了起来的人民,他们组织起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容许任何人来作他们的主宰。 青天白日政府说1切应归他们这班官僚军阀地主老财们主宰,人民都要当他们的奴隶。人民说不行!1切都归人民主宰! 这样,就发生斗争,发生战争。有时,人民的力量也受到1定的挫折,而更多的时侯,则总是人民取得胜利,解放区逐渐扩大,有更多的人得到解放,得到自由。 我们到的这个地方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的。 我和丽娜都欣幸我们来到了这为人民解放为自由而战的地方,更加欣幸我们终于成为为这目的而战的队5的战士。 我现在的工作是在蜡纸上刻出图案,用油印机把它印出来,作为人民的银行发行的钞票。 老师!你很难想象得到,你教给我的绘画的技巧,竟然用了在这样粗糙的货币制作上。我会感到这槽蹋了我的艺术才能吗?初时我是有这感觉的,但后来没有了。这工作其实最适宜于发挥我的作用!你要知道,我制作出来的,并不是拿去作赌博之用的纸牌,我制作的是1种特殊的武器,它是人民在经济战线方画对国民党政府作战的武器,1种特殊的炮弹。 老师!我会安心于作这样的1个工匠,你不觉得奇怪吗?丽娜做的工作会使你更加吃惊,她去制造正式的炸药和炸弹。你要知,我们多么需要拿这种东西,去杀死那些与人民为敌的人呀!1个1向以慈善为怀的虔诚的基督教徒,竟然自告奋勇不怕危险去制造这种杀人武器,这不很矛盾吗?不,华国革命的特点是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华国人民要是没有武装,那就什么自由解放都统统没有了。 我多么希望有1天全国都解放,那时我再也不用在蜡纸上刻制印钞票的印版了。那时我将又拿起我的画笔,绘画人民革命的胜利,绘画我们伟大祖国的伟大的山川和人入物,绘画郑时侯的现在,绘画它的未来,也绘画它的过去。 我和丽娜初到此地时,听到第1个歌声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见到第1个景象也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这将是我永久难忘的记忆,自然,我将来绘画的题材,也少不了它的。 老师!我深知你是最善良的人。你的心像火1殷热,像水1般清,你知道我同丽娜都在为人民解放事业而积极工作,1定是很高兴的。 我们多么盼望得到你的教诲啊!致以学生最崇高的敬礼! 老唐把信看了又看,心里甜滋滋的,感到满足。果然,那两只小燕子,那双飞燕比翼双飞了,他们飞得多么矫健!多么自然!多么舒畅!有多少个美妙的姿态啊! 老唐用画家特有的那种观察力,就像是真的看到那美妙的飞翔姿态,简直是已经可以用笔把它描绘出来。他没有动笔,他想向人谈谈他此时的欣慰心德可同种又已另有事出去了,同层还有共他人,超又未公能理解他这种心情,老唐这人,高兴起来时,有如1个小孩,旁人是未必理解,会说他发使的。 此刻,他对同能形来说的阿彬的工作是在蜡纸上刻印钞票,而丽娜则制造炸药和炸弹,这些事他并不十分了了,也感到突兀,出乎意外,不可题议。但既然阿彬和丽娜党得好,那就自然是好的了。他应该这样产生共鸣,应该同感。总之,老唐是高兴的、快乐的。 精神驰聘于另1个天地,另1个自由的天地之后,唐老穷的感触又渐渐回归于眼前的现实。他躺在这破棚屋的木板床上,屋外正下着雨,屋内也漏雨。 同屋住的都是作苦工的人劳累了1天,此时已睡着了。 杜阿中出了去,还未回来。唐穷知道杜阿中参加秘密的革命活动,常常在夜间出去,他不知那是怎样的活动。 想象起来,那1定是紧张的,惊险的,犹如那次他参加帮助罗丽娜出走那样。然而自从那次以后,他也就没有参加这类事了,他感觉到寂寞。 他过去没有这种寂寞之感,只是自从那次参加过那有点象传奇小说描写的那种刺激性行动之后,他才会在夜深人静独自思量之时,引起这种寂寞之感。 现在,这屋内黑沉沉的,连小油灯也没1盏。老唐想起古人的1句诗句,“长夜漫漫何时旦?”他也就这样慨叹起来。 接着,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今天见过的雷远来的事儿来。这人到底是怎样的呢?有何冤屈呢?为什么他说那书店老板是日本人呢?那书店老板是不是霸占了他妻儿的呢?老唐都想不出个答案。而这些疑问却老是麻烦着他,挥之不去,拂之又来,使人睡也睡不着。 老唐厌烦了,他从床上起了来,下了床。听窗外雨声浙浙沥沥的,越下越大。 第138章 寻夫 老唐感到十分气闷,心想不如出去,道屋外让雨琳着更痛快些。 他披起件破雨衣,戴上雨帽,穿上双旧雨鞋,便出到棚屋之外去。 雨淋着他,还刮着风,老唐在风雨中昂然而行,俨然无所畏惧。 他信步而行,不觉来到了大街之上。 大街上,这时店铺都关门收市了,只有1两间饮食店开门做夜市,还有明亮的灯光。街上的路灯,在雨雾之中,更加灰暗朦胧了。 路面上淌着1片水,映着灰暗朦胧的路灯的光,有如月光照地塘般发白,也象月光照池塘般闪亮。街路几乎没有了行人。 1个警察在人家屋檐下避雨,他在打瞌睡,他那脑袋活脱像个大冬瓜那样搭拉下来,摇摇欲坠,快掉下来了,又自己摇了上去,1会儿又自己垂了下来。 唐穷见了这雨中的街景,感觉到眼前许多影象都动摇不定。 那雨雾,那灯光,那寂寞的气氛,总之是1种凄凉的滋味。唐穷无心看这些景色,他原是出来散步解闷的,他走着,心反而更闷了。 他无目的地走着,走到1家门外,那是1家商家,关了门,却有弦歌之声。这是店里人关着门赌钱,雇了个沿街卖唱的女人在屋里唱歌,唱的是个小曲,叫《骂玉郎》。 黄昏卸却残妆罢。 窗外西风冷透纱。 听秋声,1阵阵潇湘雨下。 何处与人闲磕牙? 望穿秋水,还不见他回家。 潸潸泪似麻! 又是想他, 又是恨他, 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老唐识得这唱歌的人,她原是在茶楼的歌坛演唱的歌女,曾经有过1些名气的,年老了,歌坛不要她,只好沦落街头,沿街卖唱。 老唐是沿街卖画,那女人是沿街卖唱,老唐因此识得她。老唐听着这歌儿,心中更烦,心想那万里归来寻妻儿的华侨雷远来岂不是回来了却没个家? 他无意再在雨中独步了,他要回屋去,他转身走着回去。 忽然,1个凄厉的尖叫之声:“雷远来!” “寻雷远来!······” 1个女人尖叫着从1条横街出来,这女人披头散发,全身皆湿,淋着大雨,尖声叫喊,她冲过大街,向另1条街走了去。 唐穷听到叫喊,他愕然1看,依稀见到那女人的样子,像是今天在文智书店门外扯着书店老板喊叫不要打架的那女人,是书店老板的老婆。 “何以她叫喊雷远来?”老唐心里这样自己提醒了1下,他不觉地就自己催赶自己,不觉地就举步跟在那女人后面追了去。 那女人走得快,简直是狂奔,老唐也只好奔着去。那女人没个目的的,她忽然往这边拐,忽然往那边弯,拐拐弯弯就出了市区,走向郊外,老唐也跟着奔了到郊外。 郊外没有路灯,那女人和老唐的身影,就都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噫,不知又出了什么事。 文智书店被雷远来来闹过事之后,老板倪非凡去了警察所又回来。这时,昏倒过的孙月娥已苏醒,隔壁的马大嫂还过来店中照料孙月娥。 倪非凡谢过鲁大嫂,请鲁大嫂不必再操心了,鲁大嫂告辞,回了隔壁去。 鲁大嫂走后,倪非凡就像审犯人似地问孙月娥,为什么雷远来寻到来。孙月娥将她同雷远来相见过的经过告诉他,倪非凡1再讯问清楚了,就警告孙月娥,不准孙月娥说那人是她前夫,不准她同雷远来再见面,不准有任何联系,不准雷远来来看儿子,要孙月娥死了向雷远来之心。并说雷远来平白无端的骂他是日本鬼子,这完全是疯话,是个疯子,绝对不许再理他。 孙月娥认为倪非凡太过份了,她不能接受。她认为连儿子也不让雷远来见见,是不合情理的。她还说雷远来不会发疯,只不过是同倪非凡打了架,才随口乱骂人罢了。 2人开始打架时,孙月娥不在场,她以为2人1定为什么事误会了才打起来的,虽然她并不知那是为了什么事。孙月娥以往未尝同倪非凡有过争吵,倪非凡也未尝恶声恶气向过她,没料到这次完全不同,倪非凡就像吃了火药,不讲道理,不许她解释,不许她申述,完全象个霸王1般,你越向他求求情,他就越凶恶。 他宣布:从今以后,不准孙月娥出门,否则就把孙月娥打死。讲这种话时,虽然像是为了争老婆,但看他那样子,又像不是为了这回事。 他那尖脸绷得紧紧的,那尖眼露着凶光,使他整个脸面成了个狐狸的脸面,又狠毒,又狡猾,又阴险。 孙月娥不禁寒心!如今她才发现这人是不善之人。 她想起昨晚同雷远来相逢,她告诉雷远来她已改嫁,雷远来却祝愿她同后夫百年好合,那是何等大情义可是,今天倪非凡却这般凶狠地钳制她。 孙月娥难过极了,伤心极了,她觉得自己对雷远来不住,她不知雷远来现在在哪里,是关在监狱里问罪呢,还像象倪非凡1样放了出来?放了出来他又去了哪里?他没有个家啊!孙月娥很可怜雷远来,她原来就是可怜他的,现在又更可怜十倍。 唉!可怜他啊!万里归来,只落得个如此的结局!凄谅啊! 孙月娥想到这里,从心里痛了起来,放声大哭。 她不同倪非凡辩说了,只是哭。倪非凡见孙月娥哭得凄凉,他以为孙月娥已屈服了,也就不再吵骂。孙月娘哭过之后,又坐着静静地发愣,发愣过了又哭。 她儿子放学回来,她抱着儿子又哭,儿子不知所为何事,但也随着妈哭。 倪非凡喝叫不要哭,孙月娥不哭了,儿子也不哭了。 倪非凡谅孙月娥已被他制服,他又想拿些好话笼络孙月娥,孙月娥没理睬他。1家人像僵死了似的,不言不语,到了夜间,只好闷闷的各自上床睡。 深夜里,孙月娥乘倪非凡睡着了,她轻轻地起了床,轻轻地亲了儿子几下,然后蹑手蹑脚,出了房外,开了屋后门,出到屋外去。 出了屋外,她就发脚狂奔。 她奔去到雷远来住过的客栈1那是雷远来告诉过她的,她要找雷远来,客栈的人说已经不在了,而且赶她走。她这1下被打击得呆住,简直是发疯了。 她沿街奔去,大叫:“寻雷远来!” 像那天雷远来寻她那个样子。她这样走着,叫喊着,偶然被唐穷看见,引动唐穷起了好事之心,跟着她来,到了黑暗暗的郊区的野外,老唐跟着孙月娥到了野外。 本来,在城里之时,他可以追上孙月娥。可是他这个人有点迁,平日少和女子接近,他同孙月娥又素昧平生,他不敢贸贸然就上前同孙月娥攀谈,怕孙月娥误会他有不正当的意图,这样,他就只好保持着个距离,不即不离地跟着孙月娥,孙月娥行快他也行快,行慢他也行慢,拐弯了他也跟着拐弯,不知不觉的就到郊外。 郊外设灯光,路黑,孙月娥又行不择路,只是乱跑,行不多久,老唐就跟不上,不知孙月娥踪迹了。老唐灰心,想转回去,却又听到孙月娘在前头叫喊,“寻雷远来!” 老唐听那声音确是妻惨可怜,于是他又循着那声音跟寻前去。那女人在前面,走1会又哀号般呼唤几声,走1会又呼唤几声,把老唐吸引着跟寻而去,新走渐远。 忽然,那呼唤声停止,不再有了,老唐失了跟寻的去向,他在田间的道路上左转右转,不见踪迹,不闻声息,不知那女人在何方。 他心急,想叫喊那女人,却又不敢,也不知她是何姓何名,怎样叫喊她才是。 天黑得很,他见不着路,只是胡乱地走。忽然,脚下绊着什么东西,几乎绊了1他1脚。他感觉到那是个人,他用手1摸,果然是个人,还有呻吟之声,这正是他跟寻的那人了。 老唐心惊,他手足无措,没敢动手就去扶那女人。他张惶地4周望了望,4周黑洞洞的,什么也见不着。他急了,张惶地叫喊:“救人啊!来救人啊!” 他只是感到没望了才无奈何这样叫喊的,并不意识到有没有人听到他的叫喊。但是,意外地,他叫喊了,就竟然有人听到。 离他所在地不远处,有人大声问:“谁?什么事?” 老唐答:“来救人啊!” 发问话那地方,亮起手电筒,几个人走到老唐跟前来,拿电筒的光照着老唐。 1个还发着童音的人叫:“是老唐叔!” 原来是杜阿中,他同几个人路过这里。杜阿中拿电筒照着,他也认出倒在地上的是文智书店老板的老婆。 当下,老唐向杜阿中等说明他跟着这女人来到郊外之故。杜阿中等几个人都说先救了这女人再说。几个人中,有1个是女的,她背起孙月娥,几个人1齐去到1处村子的1间家屋,开门进去,安顿下来。 屋内有其他妇女,将孙月娥接了进里间去,替她换过湿衣服,煮姜汤喂她吃,给她擦药油,按摩,这妇人渐渐地又苏醒过来。 画画儿老唐也跟着到了这村中的屋里,他这时才看清楚了杜阿中这几个人。几个人都穿着便衣,他们解下身上的湿衣服,露出里面别着的短枪,他们除下短枪来,各自在那里擦拭枪上的湿气。 第139章 武装组 杜阿中也带着枪,连那背孙月娥回来的女子也带着枪。 杜阿中见唐穷有点惊讶,他对老唐说:“唐叔!我们是城郊武装工作组,去执行任务回来,刚好遇着你,救了这女人,你不要怕。” 老唐哪里会怕?如果是以前,他倒是可能有点胆怯,可是今天他已经像是被1种他尚未能准确地表述的奇特的力量,推动着他要去做他还不很理解的英雄事业。 他心想着要为雷远来申冤屈呢,他怕这些带枪的人做什么?何况其中还有杜阿中。原来,这武装工作组是新近组织成的。 这城市的郊区有些乡村有秘密的革命组织,有些则还没有。 近来,较远地方的武装斗争和群众革命活动已发展开来,扩大到这城市的边缘,需要城市和郊区在工作上的密切配合,因此组织了几个城郊武装工作组,负责在郊区和城市中执行某些特殊任务。例如:除奸细,反特务,传递情报,护送来往人员和物资之类,有时也武装着进入某些乡村,进行宣传工作。这种工作,归苏平负责的那个组织系统领导。 杜阿中他们这个组的组长是刚才背孙月娥的那女同志,她就是爆竹厂工人杨2妹,柳3春进城时,住过在她家的。 孙月娥身体很衰弱,还发烧发晕,武工组决定将她留下,给她治疗调养。 根据她讲的情况,雷远来何以指责倪非凡为日本人,这点也还是未能弄明白。但倪非凡不是个好东西,这点却明白了,据孙月娥说,倪非凡近来结识了1向给包得奎当师爷的任贵廷,2人称兄道弟,书店新安装了电话,是任贵廷叫人来安装的。 电话安装了以后,倪非凡常同任贵廷通电话。孙月娥留在作为城郊武工组秘密基地的村子里。这村子表面仍有青天白日政权,实际上已为武工组所控制。 孙月娥并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她身体衰弱,亦无法他去,只好留在这里。她是誓不回倪非凡那里去的了,她只想寻雷远来。 孤儿院长罗以育自从女儿出走,包得奎父子来查问,把他迫疯了以后,1直未好,每日在家总是要破坏各种东西。 发起疯来,他就呼叫世界末日来临,1切都毁灭,就动手去毁坏各种东西。弄得他家里老婆孩子同孤儿院的教员职员们都对他没法,罗以育在宗教界也还有几个有交情的教友,见这情景纷纷来同罗以育老婆商议,要将罗以育送去疯人院留院治疗。 罗太太无他法,也只有同意了。 就这样,罗以育也就进了疯人院。 肖丁当仍在孤儿院上学,他对罗以育家有特殊的感情。1来是他帮助过罗丽娜出走,2来是他见着包得奎、包占元把罗以育迫得发疯。 这天刚好是星期天,罗太太带着孩子去疯人院探罗以育的病,肖丁当知道了,他也就跟同去。 去到疯人院,见罗以育已略为好了些,不再发狠破坏东西,只是神情变得很呆滞,半天也不作声,不说话。 但是,肖丁当却意外地发现1个人,就是那天跟文智书店老板打架的。这人对着来探病的人,对着疯人院的管事人大声叫喊:“为什么关了我来这里?我不是疯子。文智书店老板是日本人,我要告发他。” 这人说话时非常愤怒。 肖丁当这是第2次听这人说文智书店老板是日本人了,他弄不清这人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只是这话叫肖丁当心惊。 他同书店老板相识,如果那人真是日本人,那还得了?他希望这不是真实。但现在又1次见着这人说这话,看这人那模样,那口气,俨然所说的就是真实的。 肖丁当记起书店那人平日和颜悦色其实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越想就越觉得那老板的狐狸般的尖嘴脸,那矮个子,简直是个日本人象图书画片上见过的那种日本人。肖丁当越想越怕,想起这是属于叫做政洽那1类事的了。 他对这类事,懂得的很少。过去见杜阿中在这方面的知识比他多,他曾经不服气。那种不服气之心,自从前次同杜阿中1起帮助罗丽娜出走之后,也就没有了。 他承认杜阿中比自己强!他虽然仍未经常同杜阿中来往,但心是服了杜阿中的。这时,他感到书店老板是不是日本人,这是件大事,他没有谁可商量,就惟有去问杜阿中。 他去棚屋找到杜阿中,把他见了同书店老板打架的那人在疯人院的情形,向杜阿中说了,画画儿老唐也1齐听着。 2人都说:“原来如此。”叫肖丁当回去不要声张。 杜阿中自去将此事向组织上作了汇报。下1步路怎样走?现在还不晓得。 赤色革命组织成员鲁城,他就在文智书店隔壁,他搞情报工作,对书店老板倪非凡的可疑形迹是不会不注意的。根据他负责的的情报系统,内线反馈的情报,他知道倪非凡结交了包得奎的亲信师爷任贵廷,知道倪非凡同警察局暗中有不寻常的联系,只是倪非凡是何等样人,是何来历,仍不清楚。 那天雷远来到书店闹事,鲁城亦在旁见着,听到雷远来骂倪非凡是日本鬼子。据鲁大嫂从孙月娥口中了解,雷远来是孙月娥前夫,是宽宏大量之人,那么他怎会这样骂倪非凡呢?还有可疑的是,倪非凡的书店,1向不卖进步的书报,近来却突然卖起来。不是公开卖,面是秘密卖!有《论联合政府》、《论解放区战场》等等,有当时在香港出版的进步小册子和杂志。 倪非凡见有些学生、工人来,他有时就借故同他们攀谈,知道那些人想要这方面的书,他就从书架底下拿出来给那些人,显得颇为神秘。 那些学生、工人回去互相传说,也就有更多的人去向这书店买那类书了。鲁城将倪非凡这种异常情况报告特委,特委指示各系统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要警惕,也通知进步群众警惕,但也仍有些群众被吸引了去买那些禁书。 倪非凡那书店,竟然像是1个秘密活动的中心。 那天打架之后,倪非凡从警察局回来,他自动向左右邻舍说明他是突然被个疯子纠缠住的,他不识那疯子,那对不认识他。至于说他是日本人,那更是无稽之谈。他自称祖籍某省某县某乡士名某某村人,在上海某某书店做过事,以后又在香港某某书店做过事,何曾同日本人有过半点儿瓜葛? 这倪老板说得很带怒气,鲁城没答他话,其他的邻舍,也只随口哦哦的应了几句,没多答他的话。 倪非凡对于来同他打架这人与他老婆有何关系,根本不提,讳莫如深。当天晚上他老婆失踪了,他也讳莫如深。 鲁大嫂过屋去问孙月娥的病,倪非凡说没病了,又说她因急事回乡下去了。书店仅有1个店员,大概也受倪非凡吩附过,说的话同倪非凡1样,不肯实说。 看来,要知倪非凡的来历,是非问雷远来不可的了,可雷远来又在疯人院。 海湾市港湾职工的组织港湾职工联谊社有个图书室,管理这图书室的是个进步的工人群众,这管理图书的工人去文智书店买书,书店老板倪非凡原就识得他是职工联谊社的,常来为图书室买书的。 倪非凡对那工人说:“有几本书,人多争着要,货很缺,不知合用否?” 他拿出十来本进步书刊来,那工人看了满意,就买了回去,摆在图书室里,供人阅览。 职工联谊社的理事王荣,前次向工人宣传反对警察为讨好美国人而捕了儿童和穷画家,曾因而也被捕,他是有政治经验的。 他叫那工人道:“这些书公开供人阅览,怕惹麻烦。” 那工人说:“书店里公开卖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公开阅览?” 并没有将书收藏起来。 有些工人群众知道文智书店有这些书卖,也就去书店买,也都买到了。这1下港湾工人就有不少买到这些书的,还有1间中学叫明华中学,校长是个民主人士,他知文智书店有进步书刊买,他叫了学校的图书管理员去买,放在图书室供人阅览,也有些师生自己去买了这些书。 明华中学是1间有名的私立中学,它是由华侨捐款开办的,已有几十年历史了。 捐款的华侨,有去南洋的,也有去北洋即美洲和澳洲的,当初是为了见祖国文化落后,因此集众捐钱,创办这学校,以提倡教育救国。 这学校1向办得认真,讲求成绩,毕业学生,颇有升学成名之人,因此卓有声誉。 现任校长岑无忌,在本校任教已2十几年,是有名的老教育家。他是本省高等师范学堂毕业,书教得非常之熟。他教的数、理、化,他不用看课本,讲起课来,连课本上的句语也背诵得出,不会有念错的。 此人性情非常梗介,他只教他的书,办他的学,绝不肯低首下气向人乞求什么东西。他最看不起当时的做官的人,认为人1入仕途,就入了邪道,贪婪滥劣,没有好的了。 青天白日政府的官府也曾想拉拢他,想给他个什么参议员之类的名义,他不肯当,反而骂起来,说是有辱于他的人格。想撤换他这校长之职,可是他在华侨当中很有威信,这学校有个董事会,许多董事都是国外的华侨中的领袖人物,这校长是他们聘请的,青天白日政府的官府里,要撤换这校长,却怕华侨反对,所以1时也撤换他不得。 日本人侵占这海湾市时,岑校长率领了全校师生,撤住后方山区里,继续办他这学校。当时经费很困难,生活很困难,他本人和他的家人也是缺衣少食的,他忍受着,同师生们1起,把困难担当下来,直熬到抗日战争胜利,才又把学校迁回了这市内。 他是爱国的,尽心尽力于他所服务的社会事业的,海湾市的人们提起他,都说他是个正人,是个好人。 第140章 校长 岑校长叫学校的图书馆购买进步书刊供阅览之后,学校的师生之间,阅读进步书刊的风气很快就传播开来,师生们自己组织了几个读书会,开会讲解那些书刊的内容,讨论那些书刊的内容。 如是者23十天,学校内的自由民主思潮竟然形成为1种群众性的运动,师生们议论时局,反对青天白日政府打内战,反对法西斯独裁政治制度的大大地多起来了,有的还出了壁报,在壁报上公开发表这种议论,有的还寄信去同省城的进步学生组织联系,响应当时已在国内各个大城市蓬勃发展起来的反对内战以及争取民主的群众运动。 忽然,来了1场意外事件。 海湾市警察局派了1队警探来到明华中学,搜查教师和学生宿舍,搜出各人存有的进步书刊,包括新近从文智书店买得的,以及从其他方面得来的,都1律搜去。 捉去了两个教员和几个学生,说是从事赤色革命组织活动,有赤色革命组织成员的嫌疑。搜查之时,有些师生声明书是在文智书店买来的,既然书店可以卖,他们也就应该可以看。 然而,那些警探却不加理睬。 岑无忌校长赶到现场来,喝叫警探们不能搜,不能侵犯人民自由,警探们也不理睬他。 岑校长说:“书是我叫人去买的,要捉就捉我,不应捉那些无辜的师生!” 警探们也不理睬他。 眼见警探们把人捉走,岑校长气得眼也红了,气喘不过来。他知道同这些警探们讲理无用。他出了去,径自去警察局要找包得奎,包得奎推故不肯接见。他对包得奎的底下人发气,要求放了被捕的人,把他自己提了抵当。那警官却对他说这是国家的法度不能乱来,7挡8挡,把他推塘开。 过了两天,被捕的学生放回来了,说警察局迫他们签字承认年幼无知,误信邪说,以后不敢再犯的具结书,才放了他们。可是,那两位老师却仍未结案。 岑校长痛心地骂:“这是法西斯手段,用了这手段会亡国的。” 他去警察局,要保释那两位教师,警察局说那两人不肯梅过,不能放。任是岑校长怎样急,也没法领得那被捕的教师回来。 这事,在归国华侨雷远来去文智书店打架之前就已发生的了。那时,岑校长1点也没有想到过,他学校被搜查同文智书店有无关系。 归国华侨雷远来去寻文智书店老板打架之事,知道的人不多。那事,誉察当时就简单地处理了,人们并不怎样注意。加上雷远来很快就被关了进疯人院,知道那底细的人就更少了。 明华中学校长岑无忌是个专心教书不大过问外界事务的人,他对于文智书店发生过的事,更是无所知闻。 1天,忽然有人到学校找岑校长,这人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工人装束,他自我介绍,说是海港的驳船工人,姓王名荣,系港湾职工联谊社的理事。 这人不久以前为宣传爱国,被警察拘捕过,岑校长知道王荣这个名字。 王荣说,他们港湾职工联谊社的图书室去文智书店买了些书刊回来供职工阅览,被警察来搜查,说是违禁品,捉去了几个职工。 他闻知明华中学也发生同类事件,因此来向校长请教,看该如何处理。 王荣说,据他调查所得,文智书店老板倪非凡,是警察局长包得奎的儿子包占元的律师事务所的顾问,同包占元的师爷也即是包得奎的师爷任贵廷相交往,警察局新近给他店里安装了电话,他经常同任贵廷通电话的。 王荣的意思是:何以书店老板同警察局有关系,却卖所谓禁书?他来找岑校长,是要同岑校长共同弄清楚借查禁书为名捕人的这案的来龙去脉。王荣还说,前几天突然有人去文智书店同书店老板打了架,那人说书店老板是日本鬼子,书店老板说那人是疯子,结果是警察把人捉了去关进疯人院,书店老板去屁事没有。 无岑无忌校长听了王荣这些话,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得话。 原来有这等怪事!那书店老板竟然是警察局的探子,警察局故意要他卖那些所谓“禁书”借以坑陷人的? 狗日的!这是制造文字狱!是阴谋!是无耻的卑郡行为! 岑老先生他1时还顾不得去判断同书店老板打架的那人是什么人,为何那人说书店老板是日本人。 老先生所注意的,只是书店老板同警察局的关系,他隐然地看出这案件的底细来了。他把王荣的话听了在心里,心里像是被塞进了块石头,堵住了,出不得气。 他想出声骂那些害人之人了,却又强自镇静着,不在王荣面前发作。他谢过王荣的关照,请王荣继续去查清此事,他亦去查清此事。 王荣告辞而别,他送走了王荣,自己1个人留在他的书室里,站着呆住了,默默地思想1会,就在书室里走来走去,像是走路匆匆那样,从这1边走到那1边,又从那1边走回这1边,踱来踱去,不得宁静。 忽然,停了走动,像是宁静下来了,却又仍不宁静,倏然地又像刚才那样走起来。 现在,我们可以看清楚岑无忌校长的神情,他脸上铁青青的,像立着块铁板。1抹短胡须,黑里微微有点花白,粗渣渣地丛生在他那厚嘴唇上,显得分外硬,他那脸给人的感觉原就是硬的。 他身体不胖,骨胳硬朗,却穿着件很宽的布长衫,全不合他的身型,简直就像只是披挂在他那身上。他是个性情直绷细的人,此刻他心里正在发怒,却又强自忍耐着,所以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能宁静。 他走了1会,停下来了,又再走了起来,走了又停,停了又走。最后,他像是心里作出决定了,他拿起根手杖,就匆匆出门而去。 岑无忌校长径直走去文智书店,不见书店老板,他问店员:“老板去了哪里?” 他是常来买书的,店员认得他是中学校长。 “老板上茶楼喝茶去了。” 校长没说话,转身又去茶楼,在胜利茶楼的高等间,见书店老板同几个人在那里。那几个人是包占元、任贵廷同他们的心腹亲信之人。 岑校长不认识包占元同任贵廷,也不认识那些人。他径闯向那茶座去,冲着倪非凡大叫道:“倪非凡老板!有事问你。” 倪非凡见是岑无忌,他忙起身道:“啊,校长!请坐,请坐!” 要介绍岑无忌同包占元等相见。 岑无忌严厉地说:“不要啰嗦!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警察的暗探?” 倪非凡愕然,胡赖地说:“哪里?哪里?你这是哪里的话!” 岑无忌断然地说:“说实话!你在包得奎的儿子那里当顾问,你串同警察局设圈套,来我学校查书捉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倪非凡先自呆了1呆,然后发狠了说:“你简直是胡扯!” 岑无忌说:“你敢说我胡扯?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包得奎儿子的顾问?” 任贵廷搭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岑无忌说:“我不识你!你别管我!我只是要他答我。” 任贵廷说:“呵呵······可我自识得你!你知我是谁吗?我是包占元律师事务所的总帮办任贵廷,这位就是敝人东家包占元律师,是包得奎局长的公子。” 他指包占元给岑无忌看。 包占元怒眉凸目,昂然坐在椅子上,盛气地作势向着岑无忌。座间其他几个人,也这样作势地向着岑无忌。 岑无忌环顾1下这几个人,他不屑地哼了声说:“原来如此!”他指住倪非凡,“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你这个斯文败类!你这个奸商!你竟敢诸多好诡,来出卖善良的青年们,出卖普良的人们的生命!你,你,你到我学校去!我全校师生同你讲理!” 他1把抓住倪非凡,就要扯着倪非凡走。 包占元勃然大怒,砰的1拳播在桌子面上,大声骂:“放4!竟然敢来我面前捣乱!你趁早给我滚蛋!” 岑无忌没理他,仍扯着倪非凡走。包占元怒得跳起来,1把推翻了桌子,把整张桌面上的茶具和食物都掀倒在地,他冲过来1把推开岑无忌,几乎把岑无忌推了个倒。 包占元大喝:“他是我的人,我不准你动他1根毫毛!” 岑无忌大叫:“我要他赔我的学生,赔我的教师!他倒鬼,把好好的人们捉了去受罪!” 包占元骂:“你那些烂人算什么东西!” 岑无忌被这话气得大怒,他指着包占元:“什么?什么?你敢这样侮辱人?我的学生和教师们,是堂堂正正的人,我不准你侮辱他们!” 包占元说,“你算什么东西?!臭教书的!” 岑无忌被激得抖索,他大声叫喊:“你敢侮辱我?我教书可没罪,我没当汉奸!” 这话刺痛了包占元,他威逼地大喝:“你说什么?!你再说1声,看我要你的命!” 岑无忌顶着气说:“我说,日本人在的时侯,你老子当过大汉奸,你是小汉奸。” 包占元恶从心生,他猛然抽了岑无忌1巴掌,大骂:“我揍死你!来人啊!” 立即有几个恶汉原就是流氓,跟随着包占元来茶楼,暗中作保镖的,这时从旁窜了上前来,把持着岑无忌,不让动弹。 包占元1手抢过岑无忌手上的手杖,卡叉1声折断了。叫那几个恶汉:“捉回警局,当赤色革命分子办!”几个恶汉就扯着岑无忌走,岑无忌愤怒地挣扎着。 第141章 游行 岑无忌同包占元等人争吵之时,茶楼上的茶客们,已聚集了来看,到那几个恶汉要捉走岑无忌,茶客中就有人叫嚷:“怎么捉岑校长?他是好人呀!” 茶客们很多认识岑无忌的,有些作过岑无忌的学生,有些是岑无忌的学生的家长,他们也纷纷说岑老先生是好人,不能抓他。 包占元还是喝叫:“带走!” 1伙人正欲下楼,忽听得楼外大街上人声呼喊,人们从窗口往外看,见马路上1大队人,排成游行的队5,呼喊着走来。 “打倒汉奸包得奎!” “逮捕日本特务文智书店老板倪非凡!” 倪非凡听到这口号,首先惊惶起来,包占元也感到事出突然,吓得愣住了,这些恶徒们没敢下楼出门外。 这时,有1队人奔了到茶楼来,为首的是港湾工人王荣,跟着的,有些是工人,也有些是明华中学的教师和学生。 他们冲进茶楼,冲上楼,见几个恶徒扭住岑校长,他们便冲上去解救。 那儿个恶徒见来者人多,欲待争持,已被王荣1掌把恶徒们推开,其他人也纷纷上前。 倪非凡见众人冲上楼,他先已自怯了往屋后走,包占元、任贵廷也怯了往屋后走,屋后有张太平梯,从楼上通到楼下,从那里可以从后门走到屋外,跟包占元1起饮茶的那几个家伙也跟着从屋后溜走了。 王荣他们只顾住解救岑校长,没去追赶那些人。 众人簇拥着岑校长出了茶楼,见大队游行队5已经到了茶楼门前。队5前面走着的有前几天同倪非凡打了架的归国华侨雷远来,有雷远来的妻子孙月娥。 雷远来大声宣讲着倪非凡得罪行,说他原是日本特务髑髅3号,他改名换姓,暗藏了在这里。雷远来宣讲时,裸露了身体,指着身上的伤疤给人看,说这就是髑髅3号枪杀他未死留下来的伤疤,他完全认得这日本鬼子。 孙月娥愤怒之极,大叫道:“杀死日本鬼子!剁死日本鬼子!” 岑无忌见了这情形,未完全明白是怎么1回事,王荣告诉他个大概。 原来,王荣去找校长之时,明华中学有些师生,还有些港湾工人,已集合了去疯人院找到了那天同书店老板打架的雷远来,问明了雷远来事情的原由。 书店老板是日本人,证实了雷远来的确不是疯子,证实了雷远来确是认得日本特务的,这倪非凡就是当年在南洋的髑髅3号,正是他拿雷远来去枪杀,偶然未被杀死的。 师生们和工人们非常激愤,立即就发起示威游行。孙月娥却是爆竹厂女工杨2妹陪了她从收留了她的那乡村出来,会见了她原夫,然后1齐参加游行的。 岑校长听了王荣这般的述说,这老头子惊骇极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像是身旁发生了大爆破那样全身震动。 他怒不可遏,加上他刚才已受过侮辱,这就恰如火上加油,他火冒起来了。他冲上游行队5的前头,双手拉着走在前头的雷远来的手,叫喊:“我的同胞!我的兄弟!在国外,日本人杀你,你回国来,日本人害你。我们8年抗战,才打败了日本人,可是还让汉奸来当我们的官,让日本人暗地里来整治我们。这是什么世界!什么政治啊!” 他满面流泪,自动地站在游行队5的前列,随众高呼:“打倒汉奸包得奎!”、“逮捕日本特务文智书店老板倪非凡!”又自己叫,“反对内战!”、“反对独裁统治!”、“华国人站起来!为独立自由民主的华国而奋斗!” 这是他自出心裁地喊起来的,群众也跟着他喊。 游行的队5越来越大,参加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多数中学都停课来参加了,1部分工厂企业也停工来参加了。 队5到了文智书店,书店老板已随同包占元等逃匿不知所往,群众没有捣毁书店,只在门外作了宣传,贴了些标语,也就离开。 雷远来和孙月娥的儿子雷面包,听说继父原来是日本人假装的中国人,他也就认了生父,跟随妈妈,离开那书店的家了。 群众情绪激昂,1直游行到入夜。 这次行动是苏平领导的,她属下的杨2妹那市郊武装工作组救了孙月娥,她因此决定去找雷远来,查清楚倪非凡的来历。 明华中学有少数师生,原就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和解放军之友,他们团结了学校的几乎全部的学生和教师群众,掌握了学校的学生联合会,又联络了港湾职工联谊社王荣等1班工人,联合行动,这就迅速组织起这次行动,使包得奎等1班反动派猝不及防,他们没想到群众突然针对书店老板是日本特务这1点发动反击,他们原没思想准备,1时不知如何对付,而群众则被这异常的情况触怒了,他们纷纷涌上街头,要求惩办汉好,要求逮捕暗藏的日本特务。 这种仇恨,酝酿已久,这时适逢其会,就1齐爆发。群众火滚地要清除汉奸,而警察局长又恰恰是当过汉奸的,虽然青天白日政府方面暂时还信任他,让他当这海湾市的警察头子,让他原来的那支汉奸军改编为国军,他终归也感到自己是支杂牌军,是半路投靠的人物,未免多了点避忌的。 果然,为此之故,那群众纷纷上街游行示威了,包得奎急得团团转,也没敢就派军警去街上镇压,怕反而酿成更大事件,让他在官场上的某些对手,乘机揭他的老底,他反而因此丢了官,说不得话,那就更是猢狲没棒弄了。 这样,这海湾市的群众起了1天风潮,市的军警当局,竟然也只是按兵不动,没出现太紧张的局势。当局不紧张,第2天,群众情绪也不复那么紧张,有些人也冷淡下来了。当时,群众与统治者之间的斗争,毕竟还未到最尖锐的阶段,那斗争情绪,也不会是经常那么高涨的。 这次游行示威,最感到兴奋的,莫如穷画家老唐。他精神焕发,兴高采烈,俨然是个斗士的姿态,他那心情也是个斗士的心情,而且是喜悦的心情,是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的心情。 这几天,他有过很大的心理变化。开始是苦闷,他为他偶然识得那到处寻妻儿的归国华侨雷远来的命运担心,觉得那人有冤屈,他想去救援,却又自叹无力。 偶然间,他同杜阿中等1班人数了雷远来的妻子孙月娥,当他确实地可以断定文智书店老板是坏人时,他又十分焦急,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件疑案查个水落石出。 果然,杜阿中他们那1班人是有智慧有力量的,也不只是他们那1班人,那是无数的人,在老唐看来,这几乎是全市的人,都像他老唐1样,都急于把这问题查清。 这样,就聚集了许多人,1齐上疯人院交涉,要了那被关在那里的华侨雷远来出来,才有爆竹厂女工杨2妹带了那受难的女子孙月娥来,让1对生死夫妻重又相会。 那场面多动人啊!老唐见那两个可怜人抱头痛哭之时,他感动得流泪了。 听雷远来诉说他在南洋受日本人残杀的经过,证实现在这文智书店老板就是当年当剑子手的日本人,老唐怒火中烧,根不得把他也早已见过的这书店老板,把这个假冒华国人的日本奸细杀了泄恨。 这时候,老唐也就不自觉地已经把自己自命为斗士了。这几天,他虽已同杜阿中他们1班人1起,却未参加他们的组织,未在他们的队5之中,未尝自以为就是他们那队5之中的1员。 然而今天,他却自己取消了这条界线,不再有那种把自己放在围外的心理了,在游行示威之时,他自动地同阿仲,也同杨2妹等人并排地走着,同他们1齐呼口号,1齐唱歌。 他还领头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又唱,“民众起来杀死汉奸!杀!杀!杀!” 简直完全是个斗士了。 这些本来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歌曲,老唐此时忽然心有所感,他就领着众人这样唱了。他自己挥手指挥,慷慨激昂,十分认真,整个人的神情举动姿态,都是个狂热样子。 老唐忘其所以。他在行进中,见有肖丁当同孤儿院1班学生在路旁看游行,他叫喊:“小兄弟!来!来!来!”跑过去拉肖丁当来参加游行,引动了孤儿院的学生们也参加了游行。 老唐又见了王荣,他1把又拉了王荣来走在1起,同杜阿中、肖丁当、连他自己,合共4个人,手挽着手,他大声地矜专地说:“看!我们又在1起了。那1次我们4个在1起,没了自由。今天我们又在1起,这回是争取了自由。再没有比自由更宝贵的了!争自由啊自由万岁!” 他喜悦地从内心叫喊起来,走了不远,王荣就离开回他自己的队5中去了,他要指挥他那队5的。老唐1直都很高兴,连他往日常常会叹“人生啊!”那种口气,1点也不见了。他感觉到胜利了,感觉到他居然也是个胜利者了。 肖丁当的心理同老唐不同,他被老唐招了进游行队5来,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文智书店老板果然是个日本人了,这事使他非常吃惊。 他竟然连个日本人也看不出来,错把他当好人,这多么可怕啊!自己常常说自己虽然年幼,但懂得世事。这算什么懂事呢? 第142章 转变 要不是别人发现这家伙是日本人,那自己被这家伙装入猪笼捉了去当猪卖掉,恐怕也是会的。想到这点,肖丁当果断参加了游行,也就还是自觉惭愧。 他见杜阿中精神奕奕,无论喊口号和唱歌,都声声清朗。杜阿中他懂得的事才多啊!受日本人迫害的那人被关在疯人院,是肖丁当告诉杜阿中的,杜阿中他们才去数那人出来的。可杜阿中为什么不拉他肖丁当同去?想来大概是还不大相信他肖丁当了。 在1同游行之时,肖丁当想问杜阿中,却又不好意思问。他就这样自思自想,虽然同杜阿中他们1起走着,情绪却没显得特别激烈。 游行过后,肖丁当回到孤儿院,也还1直想着游行时想过的那些问题。自从他进了孤儿院,他就同杜阿中疏远了,而且还有过意见。 当初自己只不过是贪孤儿院有书读,有工做,又对杜阿中不服气,认为自己可以比杜阿中更多知识,这才不同杜阿中做朋友的。以后,虽然复归于好,但来往还不密切,总好象还有什么东西在其中间隔着。 到今天,肖丁当才看清楚了,杜阿中他们关心的是国家大事,所以他们能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看得出作假的日本人,也知道哪些人是汉奸,而他肖丁当对于这些,却不识不知。 唉!自己走错了路了。自己也曾同杜阿中他们作过1件大事,帮助罗老师出走。可自己连罗老师走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意识到,罗老师是反抗这饭铲头警察局长的,是为了不肯做那汉奸官儿的儿媳妇才出走的,这行为其实就是作反了。 肖丁当是尊敬罗老师的,他觉得他应该跟罗老师在1起。可借,当时却没有跟罗老师1起走。罗老师1定是同杜阿中他们1起的,不然,杜阿中他们怎会去救她? 想起这些,肖丁当就觉得自己在孤儿院,没个知心朋友,找不到谁谈他这种心事,连他帮助过罗老师出走这事也绝不敢向谁泄漏,这真是叫他苦闷。 他感到孤单,感到寂寞。以前还较少这种感觉,今天去参加了那也可以说是作反行为的示威游行,他就更难堪地感到孤单,感到寂寞了。 不!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宁可不读书了也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想,他就忍耐不住了。他担心今天这次大游行以后,杜阿中他们的情况不知会有什么变化,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在原来那地方住,不知他们是否又会有别的行动,是否又会像这次去找雷远来那样,不叫他参加。 肖丁当这样想时,已是夜间了,孤儿院里,早已关了大门,全院人都已入睡。他无法入睡,他俏悄地起了来,悄悄地出了宿舍,就像他前次出去通知人来营数罗老师那样,又爬上1棵大树上,从树上出了到大院的围墙外,下了地,他就急脚地向黑夜里走去。他又找杜阿中去了。 夜,唐穷兴奋了1天之后,回他住的那棚屋休息。此时,同屋住的杜阿中不在,他同杨2妹那武工组的人们保护雷远来夫妇去安全的地方掩蔽。 屋内其他人也另有活动,出去了未回来,只老唐1个人在屋。4周都静寂无声,老唐仍然保持着白天参加游行时那种喜悦心情,仍然浸在胜利的快慰之中,他对自己今天表现出来的狂热性的正义的激情感到满意,他见到被损害的人得救,犹如自已得救,见他们快乐,他自己也快乐,他同千万人1起游行,1起呼喊歌唱,他全身陡然地便添了无数的勇气,也不知从何而来的。 他这次的心情,同前次救罗丽娜时不同。那次只是秘密地同少数人1起,这次却是公开地同很多的人在1起。那次是提心吊胆,惟恐其失败,这次却心雄气壮,相信会胜利。 现在,他在夜深人静之时,回想起这场斗争的前后经过,特别是回想起今天群众奋起的情况,回想起他自己的积极的精神状态,他确实地自以为他自己应该算得是个斗士了。 他微微地自傲,无意之中,口中吟吟哦哦的,竟然念出了1首诗来:我视魏征殊媚妩,不知美人在西厢。此身合是诗人未?后5百年无此狂。 这却不是他自已的诗,这是宋代诗人6放翁的诗句,他集成这样的。他心里嘀咕着的其实是,他当得个革命者未呢?他对于这个问题,近来时时这样自思自想,特别是今天,他就更加放不下来了。当然,他也感觉自己所想近乎狂想,他原就是个狂士,他也自命为狂士,他并没有打算改变他这种向来如此的性格。 老唐正在自思自想,忽然,肖丁当来到了棚屋。见杜阿中不在,他问老唐,老唐说杜阿中有事出了去,今晚上不1定回来,问肖丁当找杜阿中何事。 肖丁当说:“老唐叔!我们1同坐过牢,我才对你说。杜阿中他是做着大事儿的。我想找他,让我也去做1份儿。” 老唐问:“你知他是做什么大事儿?” 肖丁当说:“不知。” 老唐说:“你不知他做的是什么事,那你怎去参加呢?” 肖丁当被问得窘了说:“我猜的!他同1班人做的事,是为了解救受苦受难的人的。” 老唐说,“对,是为了解放华国人民的。”又问,“可是,你怎么知道呢?” 肖丁当低声说:“我告诉他,同书店老板打过架的那人被关在疯人院,他就同1班人去救了那人出来,这才揭出了书店老板是日本人。” 老唐说:“你不要去乱传讲!你自己知道就是了。你知道杜阿中他们是什么人?” 丁当说:“不知。” 老唐说:“连他们是什么人,你也不知。你参加不得同他们1起的。有1种人叫赤色革命组织,他们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丁当说:“听人说过,不大知道。” 老唐又问:“有1种军队,叫解放军,你知道吗?” 丁当说:“不知。” 老唐说:“唉!连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你也不知道,你怎去做那解放华国人民的事业?难啊!”他又叹息起来,“唉!这也是人生啊!你当初要是不去那孤儿院,你是会懂得更多的世事的。华国人有两种,1种人是工人、农民,还有其他的人民,他们要争取国家的解放,争取人民的解放,带领他们去作这斗争的组织叫赤色革命组织,他们的军队叫解放军。我这样说,你懂吗?” 丁当点点头。 老唐又说:“另外1种人是大地主,大资本家,他们的组织叫青天白日政府,现在在这里做着大官的什么饭铲头之类,都是青天白日政府的,他们是害人民的,是把华国出卖给别的外国人的,出卖过给日本人,也出卖给别的外国人。你懂吗?” 丁当又点点头。 老唐叹气说:“唉······我看你还是不大懂呀!连我也还不大懂,你怎么就懂了呢?人生的道路是曲折的。起初,每个人总是要自己选择1条路,自以为这就是正路。有些人把升官发财看成是正路。那些是坏人,我们且不去说他。有些人是好人,可他也以为自己胡乱地走着来的那条路便是正路。例如我,是画画儿的,我就自以为我只是画画儿,与世无争,这是最正不过的正路了。可是,我这路没走通。世界是由恶人统治着的,你要画的,他偏不准你画,你不想画的,他偏要你画。你要是画**邪盗的东西,他就喜欢了。我可不能画那种东西。这样,我就要挨饿,沦落街头,人家都叫我唐穷,像象我没个正名儿似的。连你也不会识得我的正名。你识得我的正名么?唉!这就是人生啊!不,更确切地说,这就是政治。你懂得什么是政治吗?你是不会懂得的。你在人生的路上再走久些远些,受过更多的折磨,你就会懂得了。政治就是政治。呃,我不会解说它。总之,它不会像我画的画儿那样。我画个猫儿,你看了知道是猫儿,画只牛儿,你知道是牛儿,那是形象呀。可是,政治这东西,它没个形象,画不出来的。我怎样对你说好呢?它是1个······嗯,它是讲起来很麻须的,麻烦的······它是1个概念。这样你还是也不懂的。总之,你将来是会懂得它的。你看,你还未懂得什么叫政治,你却就要求参加政治活动了。这就是,你不管致治,政治却管着你。你也想在那解放人民的事业上有你1份儿,是吗?” 肖丁当答道:“是的。” 老唐说:“你这样想,也是好的。可是,做那些事,就叫做造反,会坐牢,会杀头的,你不怕吗?” 肖丁当说:“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老唐说:“你们?呃······可借我也还没有个份儿。我还没敢出去参加。我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不像你那样有勇气,我还怕人家嫌我未够格。唉!人生啊!” 老唐竟然又习惯地慨叹起来。 找杜阿中没找着,却听了老唐这1番议论,肖丁当半听懂,半没听懂。懂得的,是老唐说有1种人叫赤色革命组织,叫解放军,是数国救民的。杜阿中他们大概就是这种人了。不懂的,是为什么很难当得上这种人,连老唐也说怕自己不够格。 看来,这里面是有些什么学问,还不是他肖丁当所能明白的了。肖丁当暗自寻思,自己也确实还没弄清楚什么叫政治。连老唐也还说不清楚,他肖丁当是个小孩子,怎么就弄得清楚? 但是,他见杜阿中他们关心国家大事,所做的是国家大事,而他肖丁当却另走1路,几乎当了傻子,几乎被个乔装打扮的日本人拿颜色涂红了屁股,像个猴子1样,牵着卖了去。 肖丁当感到自己走的路子是不对了,他要走回来,同杜阿中他们1起。他想的就只是这些,谁管它这是政治不政治呢? 可老唐偏又把这问题说得那么难明。 第143章 情报 按照老唐的意见,那他肖丁当自然也还是不够格同杜阿中他们1起的了。肖丁当有点懊丧,夜已深,他不能久等杜阿中了,他辞过老唐,离开棚屋,便又自走出街外去。 街上很冷落,完全没有白天和夜市未收之前那种热闹景象,更没有今天群众游行示威时那种激烈气氛,就像是各种生动活跃的人和物,各种生动活跃的因素,1下子都消失了,或藏匿起来了,世界又复趋于空虚,趋于沉寂,1切东西,都像昏睡未醒。 街上各种声音都没有了,却还有1个声音,那是1个沿街卖唱的盲人,用重浊沉闷的哀怨的声音,拖长了腔调,慢吞吞地唱着咸水歌。 隔夜素馨用厘戰称哩姑妹! 虽是不香则个,亦都要念念旧情······ 这歌声听起来凄凉,并不会使人减少空虚沉寂之感。 肖丁当是不感到空虚沉寂的,他更听不懂那歌词的意思,他只是心中发闷。他出来找杜阿中,没找着,却听老唐说了1顿话,使他产生了些自卑之感。 他原猜想到杜阿中他们做的是惊天动地之事,他也要去做,去跟杜阿中1说,自信杜阿中无有不答应之理。救罗老师那次,他肖丁当不也同过他们1起了吗?谁料老唐却把事情看得这么难办。 唉!肖丁当心内叹息,没意没思地在街上孤独地慢走着,他没别的去处,只好又回孤儿院去。他不看街上的街景,也不听什么声音,他微微仰着头,向着天空,像是某些失意之人有时也会昂首望天,看会有什么好东西会从天而降那样。 之所以如此,当然不是想到析求上天降福,他不过是心里感到少了件什么东西,有点失望,偶然作了这个姿势罢了。 他抬头看天,见天上的星星象鬼眼般闪霎着。见着这鬼眼般的星星,他忽然记起文智书店那老板,那日本人,也是有这样的对鬼眼的。 那人是副尖脸,眉尖眼角往下弯,脸就给绷得更尖更小了,成了个3角形,那眼也是个3角形,1闪1闪的,就像两盏鬼火,阴阴沉沉的。 肖丁当过去没觉得这人大难看,现在他想起来,却觉得非常难看,那完全是个鬼脸,是鬼眼。噫!有鬼!肖丁当感到可怕。 这里已接近孤儿院,地较偏僻,路上全没别的行人,更没有别的声音,更加空虚和沉寂了。肖丁当忽然又有了寂寞孤单之感,他加快了脚步,要赶快回去孤儿院。 忽然,路上开来了1部小汽车,肖丁当忙避了去路边站住,见那汽车就在他前面不远停住,车上下来两个人。肖丁当看那两个人,1个他不认识,另1个,他认得,那正是文智书店老板,是那假装中国人的日本人。 这时,那屋子的门前亮了照门的灯,照得正着,肖丁当仿佛见得着那人的两只鬼眼闪着像鬼火殷的光。肖丁当惊愕了1下,不能动弹。日本人同那人却没有见到肖丁当,他们自进了屋里去,那汽车仍然停了在屋门外。 肖丁当心惊,没敢向前走,他往1条横巷拐了去,走了去那屋子的后面,在那里,他见不到前面那小汽车,他心里也不那么怕了。 肖丁当在屋后的暗处站了1会,心想:这怎么办呢?这屋子是美国人白长林住的,肖丁当知道。这屋子原是这里的基督教会1个美国牧师住的,日本占领这城市时,那美国牧师走了,至今未回来,听说是要换1个来接替他,那接替的人也未来。 日本投降后,大批的青天白日政府军到这城市来,还有美国顾问,舰船上也有美国人,他们就拿了这屋子作为俱乐部,称为盟军俱乐部。 直到几个月前,青天白日政府军运输已完毕,市内的美国人少了,这屋子就由白长林住着,当作他的临时住宅。 这屋子非常靠近孤儿院,肖丁当还曾经到过这屋子。那是白长林去参观孤儿院的工场,见了藤器工场制作的藤椅子,他还直夸好。孤儿院工场就专工为他制作了1套,叫几个年纪大些的学生送了过这屋子来,给他摆在阳合坐着乘凉,小丁当是送藤椅来时到过这屋子的。 日本人来这做什么?他同那美国人有古怪?这样想,肖丁当心里就更紧张了,紧张得慌乱起来,许久才又复定住。 他打定了个主意,他就不复怕了。那屋后有棵大榜树,枝丫伸了向院墙内去。消丁当最惯会爬树,他定了主意,就去爬了上那大榕树,那树枝丫伸了向屋子的1个窗口外,窗内有灯光,消丁当就爬向那窗口外去。 他隐在黑暗的树影内,从窗口外望那屋内。果然,白道林同日本人在屋内谈着话。 肖丁当没有能全听清楚屋里两人谈的话,他也不能完全懂得那些话。 屋里,倪非凡进了屋,自我介绍说:“鄙人倪非凡,奉召来见。” 白长林说:“不要对我来这1套了,讲清楚你的来历吧!” 倪非凡像骤然被白长林这话镇住,口嗫嚅着,1时未答得出话。 白长林冷笑了1声说:“我替你说吧!你是日本千叶县人,姓失野,名2,原是日本谍报部马来亚特遣队所辖的第5号集中营的密侦组长,于1944年调了来这海湾市,奉命化装为华国人倪非凡,长期潜伏,等待时机。是这样的吧?” 倪非凡未承认,心虚地说道:“我未明白你的话。” 白长林说,“你这样也对,作间谍的,应该对了暗号才肯答话,我还未同你对暗号呢。我是没尾巴老虎。” 倪非凡说:“我是8爪章鱼。” 白长林笑了说:“对了,”又严厉地道,“现在,我是你的上司,你听我训话。” 倪非凡霍地立正。 白长林说:“你们的政府投降了我们美国,你的关系也归美国情报局管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反对赤色革命组织的老手,才叫这里的警察局长聘你为顾问。却不料你竟然出了岔子,让个认得你的人见了你,揭发了你是个日本人,引起1场大风潮。你再留在这里,只会激起华国人的民族主义情绪,没有好处。现在,我命令你离开这里!天亮前4点钟,将由1辆小汽车送你到郊外黄竹桥头,那里有1辆卡车等着你,你换乘那卡车,它送你往另1城市。你去那里以后的任务,仍然是长期潜伏。明白吗?” 倪非凡答:“明白。” 白长林拿张条子给倪非凡说:“这是你去那里以后的接头关系。” 那日本人接过了纸条,向白长林深深地鞠了个躬。 白长林叫:“你可以回去了。” 日本人又鞠了个躬,然后退出。 白长林也出了去,窗内的灯光也灭了。 接着,那日本人又出了门口,门外停着的汽车也就开走了。 肖丁当虽然没全听懂白长林的话,可他知道这是日本人要逃走了,他小心地轻手轻脚从树上溜下来。 震惊呀!着急啊!他连忙转向他刚才的来路急速地走了去······ 肖丁当走去到老唐他们那棚屋,老唐还未睡。 肖丁当走得气有点喘,加上心又急,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地说:“唐叔!快快!快!快去告诉杜阿忠他们,去捉日本人!今早4点钟,美国人白长林,他派小汽车送日本人去黄竹桥头,转搭大卡车逃走。我刚才听到的!快去截住捉他!” 老唐再问他,他再略为讲清楚了些。 老唐也急了,叫:“快!跟我去!”他带着肖丁当,出了市区,走去郊区,摸着黑路,直走去到那天他同杜阿中等人救了孙月娥,背了孙月娥回去的那村子里。 村子里有人放哨,喝问道:“谁?” 老唐答:“穷老唐,街上卖画片儿的。” 喝问的人说:“哦,是老唐啊。” 他是识得老唐的,让了老唐进1间家屋里去。屋里有78个人,有杜阿中,还有杨2妹。肖丁当在白天游行之时,曾见过杨2妹。见她同爆竹厂的女工们在1起,也是个领头的。因她是领头的,容易认得。这78个人都常带枪,连杜阿中也有。 肖丁当1见,果然,杜阿中他们这些人是管国家大事的,是救国救民的,是老唐说的那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无疑了。 肖丁当的心,这1下就有着落了,他正是要找这些人的。 老唐叫:“杨女!”游击队里习惯地这样叫女同志,老唐前1次到过这里,他不觉地也就这样叫了杨2妹,“日本人逃跑了,快去抓!你叫这小兄弟说!” 杨2妹同众人叫肖丁当讲了听白长林同日本特务谈话的情况,众人全都急了起来。 “时间只有1小时05分钟了,紧急行动,出发!”杨2妹看1看手表说道。 1声令下,几个人就立即出动,整装,集合,出发,那动作之快,你简直是连看也来不及。 老唐对杨2妹说:“我们也跟着去。” 杨2妹说:“也好。” 她没顾得多考虑,没顾得多讲话,就领着队员们急走着去,起初是急行,接着是小跑步,又接着就简直是大跑步了。 老唐同肖丁当急忙地跟着队5走,也没顾得讲什么话。肖丁当人轻灵快捷,他还可以跟得上,老唐他瘦框框的,又没走惯黑路,哪里跟得上?1路上他跌过儿跤,爬起来又勉强向前走,这就把距离拉下1大截了。好得那路是1条大路,他也懂得那去向,不至于迷路,还是远远地跟着,气喘喘地向着黄竹桥方向跑去。 杨2妹1马当先,跑到离黄竹桥头不远的地方,忽见桥头上1架大卡车亮了车前灯,咕噜噜的发动了机器,向离开海湾市的方向开了去,另1辆小汽车也亮了灯,向回海湾市的方向开了去,杨2妹站住,眼见得只差两3分钟,就让这两架汽车走掉。 第144章 加入 “嘿!给日本特务走掉了。”她拿手上的驳壳枪向下作了个要摔掉它的动作,懊根地那么说了1声。 这时,其他队员也跟上来,见敌人已经逃走,都恨的跺足捶胸,怨来迟了。 杨2妹子仍领着众人上桥头看了看,那里4无人迹,这时天尚未亮,公路上既无其他车辆来往,也无行人来往。 肖丁当也已经跟了上来,跟在众人后面,到了黄竹桥头上,得知是空赶了1场,并没抓得那日本人。他心中比别人更加懊恨,埋怨自己报讯之时没跑得更快,耽误了这几分钟。 事情已经如此,日本人已经走者走了,生气又中何用?肖丁当无师自通地想到这道理,他没话好说,只是自己懊恨着。 这时,唐穷尚未到来。杨2妹下令回去,众人循原路而回,路上才见着老唐,仍然气喘吁吁地挣扎着向前跑。众人叫他停住,告诉他,我们去迟1步,没截得住,日本特务已乘卡车走脱。 老唐站住听了,1边仍自喘气,唉的叹了声,这1场奔跑,又是未成事,又落了空。真是:“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月明归。” 这有什么办法?无可奈何,他跟着众人,又回到刚才出发的那村子里。 回到驻地,杨2妹对队员们说:“同志们!这次成斗,由于我们急行军的速度不够,迟到了几分钟,没赶得上,白白让敌人逃脱了。首先是我自己的速度就不够。以后要注意,锻炼我们的体力,提高速度。这是个经验教训。解散!立即休息!” 杨2妹是个做事很于脆,说话也很干脆的人,她做事和说话,都不会拖泥带水,有1句说1句,决不会多啰嗦1句。她是制作爆竹的工人,连她那性情,也像放爆竹那样,1点就响,响了就散,不留个疙瘩儿的。她吩附队员们去休息了,又叫画画儿老唐和丁当都去休息,说2人也太疲劳,赶回市内去不成了,且休息过后再算。 肖丁当听命去休息,他太疲累了,而且他来到了这里,心里感到有了着落,这是前面已讲过的了。他原来感到寂寞,感到孤单,感到失掉什么东西,现在没有了,那失掉的东西已失而复得,这样,他就安乐了。 他没想到要不要再回孤儿院去,也没再想到问杜阿中让不让他同他们1起。他以为既已来到了这里,那就已经同在1起,无须再问谁了,让人痛恨的是没捉得那日本人。但对这问题,他此时已顾不得再去想它。他太疲累,1倒下去便睡着,睡得非常熟,任你在耳边打锣,他也醒不过来了。 老唐却没有睡着,他脑子里象有个皮球在那里面滚来滚去,打扰着他的睡意。他老是想着我是不是个解放军战士了呢?要说不是吗?那他今天是已经又1次参加了战斗。虽然仗没有打得成,但那总是1场战斗。虽然他掉了队,但他总是赶着上前去,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要说是个战士吗?可他又没有武器,还没有编进队5里。 躺在1块搁起来的门板上,老唐想来想去,总是要想到这个问题。他刚要睡着了,偏偏是这个问题把他撩醒,如是者1而再,再而3,他索性不睡了,坐了起来。 杨2妹没有睡,她在值班。他们这小队5是要有个人醒着轮流值班,不能都睡了的。她见老唐起了来,便又叫老唐躺下去睡。 老唐说:“睡不着。” 2妹问道:“记挂着你那些画片儿?” 老唐道:“我记挂那些劳什子做什么?我再也不侍弄它了。每天为着9两米,满身披挂着那些屎片尿片儿满街跑,这有什么意思!我要活,也要活得更有意义些。” 2妹问:“你这活是怎个意思?” 老唐说:“1个人,要是光为自己而活着,那是没什么意思的,蛇虫鼠蚁,各种动物,都会寻食,为自己而活。作为1个人的品格,应该比动物高得多。我应该为人民而活着,不应该只为自已活着。我应该像你们1样,以舍己的精神,为人民的解放而斗争啊”2妹说“你不是同我们1起了么?” 老唐说,“我还没有参加你们的队5呢。” 2妹说:“你自己提出过要求吗?” 老唐说:“我怕你们不接纳,我怕我还设有作为1个解放战土的那种高品格。” 2妹说:“只要你有决心,你认识到这种好品格,你也就会有这种品格了。” 老唐说:“真的吗?” 2妹说:“真的!你同我们1起行动这是第3次了。你开始只是不自觉地参加了革命行动,现在你是自觉地有了参加革命组织的要求,这,我们难道投见着吗?你可以啊!你可以成为个战士的。” 老唐喜得跳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我成了个革命成士了!” 他叫嚷起来,几乎把睡觉的其他同志嘈醒。就这样,老唐参加了杨2妹的市郊武装工作组,肖丁当也参加了。 他睡醒以后对他1说,他自然喜不自胜,这原来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不愿再回孤儿院了,只有跟随武工组1起活动。老唐身体较弱,不适宜于跟随武工组1起活动。武工组有1部分工作是要在市内做的,就分配了老唐仍然回市内,仍然去沿街卖画,却同武工组秘密联系,担负指定的任务。 老唐也喜不自胜,他心很妥贴,感觉到他终于有了比他每日的糊口生涯高尚得多的工作了。这真是值得为之高歌,为之起舞的大喜事,老唐几乎歌舞了起来,只是他想到他现在已是个战士,应该严谨些了,才没有那样动作。但他还是忍耐不住洋洋得意,心想将他此时心中的喜悦告诉别人,与人同其乐。 他在革命队5里的熟人还有他从前的两个学生司徒彬和罗丽娜,那是两个已自由地飞翔于自由的天地之间的小鸟。老唐想起司徒彬和罗丽娜,他自已也就象年轻了2十年,也象已经自由地飞翔于自由的天地之间的小鸟了。他热情澎湃,兴致勃勃,给2人写了封信。 亲爱的学生: 我多么高兴州今关,我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同你们1样,成了个革命战士。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了4十余年,我曾经想过当1个纯正的艺术家,用热烈的感情去描绘真善美的形象。我也曾经为生活所迫,甘心于只作日求升斗之粮的画匠。 然而,无论是追求理想或迁就现实,我的道路都越走越窄,前途越见暗淡。我不同人民大众结合在1起,我就总是找不到出路。我几乎灰心冷意,自暴自弃,也曾想到不再求上进,1切放之任之,直至老死沟壑就算了。 我参加了帮助你们出走的行动,从我的动机而言,还只是出自于对你们2人的友谊,我不忍见你们受困厄。而你们竟因此而终于奔向自由,成为为自由而战的人民的战士,则是我始未及料的。你们展翅高飞,使我的精神也振奋起来了。 你们为人民服务,我也该为人民服务呀!这样,我才认真地想到我同人民的关系,想到我活着是应为人民大众,我生应为大众而生,死也应为大众而死。 海湾市的人民为争人民的自由,为争祖国的独立,最近又掀起了大风潮。我参加了这斗争,它使我不但接受了群众的意志,而且认识到群众的力量。以共同的革命意志团结在1起的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敌的,人民解放的斗争,必将取得完全的胜利。 我亲爱的学生!我荣幸地告诉你们,我现在是你们的战友,是你们的同志了。你们应该知道,我多么急于同你们分享我此时的发自内心的喜悦。我1生也还没有象现在这样喜悦过哩。致同志的敬礼! 你们的旧老师。 揭发海湾市青天白日政府警察局任用日本特务当顺问,这事使粉寒局长包得奎颜为狼狈。他也不知那被揭发的书店老板倪非儿是何来历,他问美国人白长林,白长林叫他不该问的不要问,冷静些。他也就没马上用军警力量对游行示威的群众进行镇压,因此群众游行了1天,未同军警发生冲突。 第2天,倪非凡已失踪,他开的那书店已关门歇业,群众就不像昨天那样激烈,少有上街游行示威的了。 这是赤色革命组织滨海特委会作了布置,叫市内组织的地下组织不要过分暴露自己的力量,以免被敌人伺机袭击。 这场斗争,可以更多利用合法形式进行,那样会使敌人更为被动。包得奎包庇和任用日本特务,这事已激起全市人民群众的愤怒,而包得奎的儿子殴打明华中学校长岑无忌老先生,这事则引起全体教育界和学生们的愤怒。 第2天,教育界联合会就开了会,提出抗议,发出快邮代电,散发给省教育厅和省内各大学中学,也给其他的机关和团体,并派代表去见本市的青天白日政府的市长和参议长,要求治包得奎父子以应得之罪,要求交出包庇的日本特务分子。还有,这市内有几个社会知名人士,亦为此事愤慨,他们也各自向市青天白日政府当局提出了抗议。 第145章 退走 包得奎在此事件中,所处的地位很尴尬,他被迫无奈,不敢硬来只好请人出面调停,推说书店老板已潜逃,不知所往,也不确知他是何来历,包占元已负疚离市他去。此事系1场误会,希望各自克制,不必扩大。 教育界联合会和港湾工人联谊社,还要求警察局释放因买所谓“禁书”被捕的人,包得至也只好顺势都释放了。群众方面见有了这初步的胜利,也就暂时收缩下,设没有再紧追。 这场斗争,暂时告1段落。 岑无忌老校长却是未肯就此干休的,他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1提起来就气愤难耐,他声明1天包得奎父子不来赔礼道歉,他就1天保留去法院控告包占元侵犯他人身自由的权利。 包占元是不肯去赔礼道款的,岑校长与包得奎父子之间的冲突,实际上并未和解,而且那也是和解不了的。 日本特务已逃跑,揭发这日本特务来历的华侨雷远来也就不必留在这地方了。杨2妹那武装工作组把雷远来夫妻和孩子掩蔽在郊区的乡村内。 这两3天,海湾市警察局的暗探4处去侦查雷远来的下落,没查出来。杨2妹对雷远来说明,为了保证雷远来夫妻的安全,要秘密护送他夫妻和孩子转移往另1地方,然后从那里转移他去。 武工组用帆船将雷远来夫妻孩子送到都朋区,即柳3春当赤色革命组织的区委书记的那个区,雷远来见那地方有公开活动的解放军,有人民政府,他才明白,原来在城里和城郊救他夫妻的,是赤色革命组织和解放军,不是1股的仗义之人。 他对接待他的党的区委书记和区人民政府的区长深深表示感激,要求留下在解放区,看有哪种工作可以让他做的不。区委书记和区长余自立婉词劝雷远来不必留下,说这里目前还是成争环境,他夫妻带着孩子,怕过不惯这种生活,还是回自已家乡去或转往别的安全地方去好。 雷远来自思,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先回家乡1行,就去香港,再回南洋去谋生算了。临别之时,雷远来要求等他回到家之后,汇1笔款来给解放军和人民政府,以作为他捐助的经费,区委书记和区长也对他表示了谢意,劝他不必勉强。 雷远来哭了说:“我归国来,所见国内为官执政的,都是些卖国贼。你知道,我们华侨最怕亡国了呀!过去最怕是亡了给日本鬼子,谁知打败日本鬼子了,又还怕亡了不知给哪1国的鬼子。我伤心呀!我的家破了,国又要亡了,我便只身又到外洋去,还不只是个亡国奴?我实在是不想活了呀!多亏有了赤色革命组织,我才又看见了活路,你们救了我全家。我见着你们不怕艰难险阻,奋不顾身地救祖国。见了你们,我知祖国得救了,不会亡了。我敬你们,不只是感你们对我的私恩呀!你们是国家的忠良!我今后纵使同你们远隔重洋,我的心也只同你们1起。我的同胞呀!我的兄弟呀!” 雷远来越说越感动,涕泪交流。他妻子也哭了,夫妻2人,对他们初相识的革命同志们,谢了又谢,才洒泪而别。 那日本特务去了哪里呢?这事,在海湾市,只有美国人白长林知道得最清楚。但在那里做情报工作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鲁城,他更是略知12。 他领导的情报系统在敌人的特务机关里有内线,知道那天拂晓前1辆小汽车送日本人去黄竹桥头转乘卡车他往之事。鲁城还知道那卡车是哪个“商号”的,司机是谁。 因为,鲁城本人原就是个司机,是个开运输行的“老板”,他通过1些关系去查,也就知道那日本特务的大概的下落了。 日本特务去的那地方,离海湾市已远,不属于滨海地区,同我们现在所讲的这故事不怎么直接相关,现在,我们也就不再讲他了。要讲的,倒是白长林,因为他马上要离开海湾市了,在他离开之前,我们还得把他提1提。 白长林去包得奎家,向包得奎辞行,说他奉了美国有关方面的命令,要他去北方某地,去正在同解放军作战的国民党军中,担任顾间之职。这是因为这次全面内成,青天白日政府军以1百9十几个旅的正规军的兵力,在北方各个成场上,向解放区大举进犯,原以为3个月可以将解放军主力基本歼灭,却不料打了 3个月,解放军不但未被歼灭,反而愈战愈强,愈战愈大,而青天白日政府的正规军则已被歼灭了2十5个旅。 老蒋着了急,只好把后备的兵力忙又调了去补充增援,借以维持其仍然勉强地保有着的或势,妄图再打几个月,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白长林就是调往这补充增援的青天白日政府党军中去当顾问的。 白长林叹息起来,对包得奎说:“没想到你们的人这般不中用!许多支被整个地吃掉了的,都是美式装备的兵队。难道我们美国的大炮坦克反敌不过赤色革命组织那些破烂枪械?不是的,是你们的人不如赤色革命组织,你们的当官的人,没有政治头脑。在你们的军官中,真正有坚决的反对赤色革命组织主义的观念的人是不多的,越是下级的军官,有这种坚决观念的就越少。他们的战斗意志是不强的,他们指挥的兵队,是作战不力的,稍有不利就溃散了,就向赤色革命组织缴械投降了。这3个月来前线失利,基本的原因,就是如此。” 白长林叹息地说了这话,还连续地摇头,他似乎心情沉重。他又着重地对包得奎说:“老包!我虽同你结为兄弟,你的事业也即是我的事业,我为你目前的处境担心呀!我在你这城市住了几个月,眼见你这城市里,赤色革命组织的潜伏势力很大,最近这次的游行示威的风潮,你也看出来了。那是很有组织的行动,他们懂得相机而动,也懂得适可而止。这是有高明的人在那里指挥,而那些各式各样的人们,又悬肯昕从他指挥的,危险就正在这里了。人家对你这边的底细,了如指掌,而你对于对方的秘密,却所知甚少。你这就败了。最近这次风潮,公开为首闹事的,竟是个多年从事教育事业的老校长,而首先支持他的,又是1大批的知识分子。当然也有工人,像那港湾工人王荣,原就是个危险分子,我早已告诉过你的。但这次风潮,同前次又有不同,那就是这次有大批较高级的知识分子参加了,又有更多的上层社会的人也参加了,所以,我说它比前次更可怕。这社会上有1批人,叫自由主义者,或者叫民主个人主义者,这种人主要是1些知识分子,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要是弄到连这些人也反对你们,那你们在社会上就简直众叛亲离,更加无法控制那无数的民众了。” 包得奎被白道林讲得心有点动,他问:“那怎么办?” 白长林说:“按照我们美国的经验,对这种人的有效办法,应该是收买,而不是逼迫。” 包得奎也点头称是。 白长林又叮嘱说:“老包,你那儿子,我那干儿子,他性情暴躁,做事只懂得蛮来,这样去办政治,是会办糟了的。同赤色革命组织较量之时,宁可把对方看作是强将,如临大敌,切不可等闲视之,以为不过是无名小卒。你要时时告诚你那儿子,注意到这点。” 包得奎感到白长林对他父子确是关心,就也点了头,答应以后多留意。 白长林又叹息了说:“可惜形势所迫,我不能多留在这里1些时间同你合作了。前1段我们的合作,我是满意的。我们美国总统提倡4海1家的世界主义,我是秉此宗旨来华国搞中美合作事业的。我珍重我同你在这合作事业上建立起来的友谊。” 包得奎又连声说是,说他也永远不忘同白长林的友谊。说话过后,美国人白长林就离开海湾市,长久未再见他的踪迹了。 赤色革命组织滨海特委召开1次干部会议,研究当前的形势和任务。赤色革命组织****会向全党发出关于3个月总绪的指示,指示论述了3个月战争,已歼灭青天白日政府正规军2十5个旅,要求在今后3个月内,再歼灭它2十5旅,以争取转入战略反攻。 指示也论述到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区的斗争形势和任务:“3个月战争,使青天白日政府的后备力量快用完了,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区的军事力量大为减弱了。同时,青天白日政府恢复征兵征实,引起人民不满,利于群众斗争的发展。全组织上下必须加强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区内的群众斗争的领导,加强瓦解青天白日政府军队的工作。” 这也就是滨海特委召开这会议要讨论的形势和任务。 这时,滨海地区的具体形势,同几个月前有了很大变化。原在海边老地区活动的以前的抗日游击队,有1部分留在原地方坚持斗争,克服困难,取得发展。 柳3春当区委书记的都朋区,就是这1类。他们在经过严重的挫折后又复振奋起来,恢复建立了组织上的区委会和乡村党组织,恢复建立了区政权和乡村政权,恢复建立了区独立大队和各乡村民兵队5。 另有1部分从前的抗月游击队,则从海边地区挺进到较远的山区。那地方在抗月成争时期,是青天白日政府的军队和党政机关盘踞之所,他们龟缩在那些山地里,不敢出来同日本兵接触,直到日本战败投降了,才出来接管沿海1带的敢占区,并且进攻1直在海边地区坚持抗月战争的抗日游击队。 第146章 开会 这样,1部分抗日游击队也就作了机动的转移,挺进青天白日政府已调空了兵力的山区,去那里建立新的游击区和根据地。 这1步战略部署很好,这些山区地方久在青天白日政府的铁蹄之下,群众渴望翻身,现在有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去那里活动,那里的群众就纷纷起来闹解放闹共产,简直成了个星火撩原的形势了。 其中,较显著的是那横山区,由海边地区派去了1个小分队,以武工队的形式,配合群众,组织山区人民的武装,汇同由海边地区挺进山区的另1支游击支队,把敌人调来进犯的1支所谓“清乡大队”和当地的反动联防队,全歼灭了。 那横山区成了个新的革命根据地。 很显然,几个月来,全区的革命活动是有成绩的,现在的任务是更加大力地加强这些革命活动,特别是要迅速发展壮大人民的武装力量,扩大解放区和游击区,更加普遍地发动群众反对青天白日政府的征兵征粮征税等等措施,以此来破坏青天白日政府借以进行全面内战的后方,以此来1桩1件地削弱其借以进行全面内咸的后备力量。 会议决定了把工作重点放在农村,放在搞武装斗争这方面,要再从城市里抽调1定的力量去支援农村,支援武装斗争。 苏平同柳3春参加了这次会议,她们是参加会议的仅有的两员女将。会场就在离海湾市仅十余里的郊外的蕉园村。 这是1个特殊的地方,它密迩海湾市,紧贴近公路,交通便利,人口稠密,1片平原,向来称为富庶之区,无论是日本占领时期和现在的国民党统治时期,这个乡都被日本人和国民党当为确保区,以治安良好著称。 但是,这村子却长期以来,都是由赤色革命军的地下组织和市郊武装工作队秘密控制着。这村子大,没有乡公所,乡长却是个地下组织成员,乡自卫队也由地下组织成员当着队长。 村中有党支部,村民们1向都已经秘密串连起来,以白皮红心的态度应付敌人,隐蔽地进行革命活动。这村子是进出海湾市的咽喉之地,它却是个秘密的革命基地。 现在,杨2妹那市郊武装工作队也住在这村子,为这次会议作警卫。开会议的屋子,是村中的1座炮楼。这原是这村子的更楼,是村中的更夫队住的,楼顶上设有探照灯,有更鼓,每晚有更夫轮流在那上面值夜,打鼓报更。现在,这楼却成了赤色革命组织开秘密会议的场所。 滨海地区各县市,各支独立括动的部队的领导者聚集在这里,会议既定,这整个地区从高山到海洋,从海洋到高山,就将会风云变色了。 与会的每1个干部,都想象到这种根本性的变化,这种变化,过去只是作为想象的憧憬,在人们的意念中发生过!而现在,它已将成为现实,只要大家努力,在不远的将来,也就可以获得最后的解放了。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1定要实现。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较简单,以为这次人民解放战争胜利,也就等于最后的斗争胜利,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大波折了。 这样想,大家心里就不由自己地欢乐起来,快慰起来,有说不出的喜悦。 当然,人们也都感觉到任务艰巨繁重,因为自从参加革命以来,还没有把解放全区的任务,像现在这样,当为即将实现的任务提出来过。如何把当前仍然在武装力量方面较我们强大得多的敢人彻底、于净、全部歼灭?人们禁不住都要想到这个问题。 会议结束了,参加会议的干部分批离开会场。有的人是要化装回去的,有的人则经由游击区的交通线护送回去。 主持会议的特委书记老梁也即将离开了,他上到楼顶上,跳望4周的景色。这村子的4周,是1大片1大片的种植芭蕉的田园,巨大的芭蕉叶1丛接1丛,风吹叶动,有如波浪起伏,使人感觉到这是另1种绿色的海洋。 这些植物不是静静地摆在那里的,它有生命,有活力。它总是在活动着,有时只是微微地波动,有时则剧烈地汹动。现在,这看来仍像是宁静的景物,是正在酝酿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这种洞澈细微的观察,大概也只有尤林和1齐参加这炮楼中的会议的干部们才会有之,其他的人,怕1时也难以领会。 尤林上楼顶时,柳3春同苏平也跟着上来。柳3春是同她儿子阿仲话别的,杜阿中是市郊武工队的队员,他在屋顶放了望哨,柳3春因儿子又回到武装队5里而感到高兴。尤林问柳3春是否想儿子回她那个区的部队里去,好让母子们能常相见。 柳3春说:“我要他回去做什么?形势发展得比我们预料的还快,形势要求的是我们从偏远的地方打到这城市来,不是要这里的人打到我们那偏远的地方去。在那偏远的地方,我们闹得天翻地覆了,可这城里的国民党的官儿们,硬是装作若无其事,他们硬不许城里的报纸报道我们的活动,甚至我们打了他们的区乡政府,破了他们的粮仓,打死了他们不少兵和官了,他们在报纸上也只说是土匪干的,硬不肯说是共产党干的。他们简直是硬以为采取这种死不承认的办法,赤色革命组织就会不存在了。哼!简直是愚蠢至极!”3春讲起来还生气。 尤林说:“不应光生气,应该打到敌人不得不公开承认我们是赤色革命组织。” 柳3春问:“他要怎样才承认?” 尤林说,“你刚才说的是1条,打到这城市来。还有1条,歼灭敢人更大的部队,打死敢人的重要官员。例如打死包得奎,那时敌人的报纸就不好再说是被土匪打死的了。它总得出现个‘共'字,承认是赤色革命干的。” 柳3春兴奋了说:“好呀!打到敌人报纸上出现个‘共'字!这任务让我来干,把我们那大队调来这近郊活动。” 尤林笑说:“看你急成这个样子,这里暂时还用不着你这女旋风,也还用不着你那大队,有苏平同志同她这里的城郊武工队就行了。”又对苏平说,“苏平同志,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呢?” 苏平说:“考虑过,市郊武装工作队必要时可以组织某种特定任务的出击,袭击某些重要目标,这样做,不只使敌人不得不公开承认同他作战的是赤色革命部队,而且也会迫使敌人收缩其兵力,从农村调兵回来保他们这城市,这将更有利于我们在农村的革命力量的大发展。” 尤林说:“对啊,你想的比我还更实际些,更完全些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柳3春也说:“好苏姐!你会完成这任务的,我们等着你法人好消息。” 尤林、柳3春、苏平3人说的,是当时的实际情况。当时,青天白日政府在公开宣传方面,根本不肯承认华南地方有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武装部队存在,尽管自从抗日战争结束以来,他们对华南的人民武装的进攻,是无时或已的,但他们不许报纸上说那是同赤色革命军队作战,只许说那是清乡,是剿匪,把原抗日游击队,把各地的人民武装部队,都诬蔑为土匪,想以此欺瞒群众,遮掩世人的耳目。 所以,柳3春想打到青天白日政府的报纸上出现个“共”字的想法,是由此而来的。尤林同苏平想起要为某1个或几个特定的攻击目标组织1场或儿场战斗,也是由此而来的。读者们也已经可以感觉到,这特定的目标之1,可能是直接袭击某个重要的青天白日政府官员,例如袭击包得奎;亦可能是直接袭击青天白日政府在这地区最主要的据点,例如海湾市。读者们可以放心,这任务已交给苏姐同志了。 苏平回到海湾市。这1天,市内却发生了1件意外的事。 青天白日政府的誉察局长包得奎亲自去拜访明华中学校长岑无忌,想同岑校长和解,反被岑校长严词斥责,2人吵闹起来,关系更加弄僵了。 包得奎去拜访岑校长,岑校长鄙视其为人,原不想接见,但念到人不可以无礼,而且未知其意,这才接见了他。包得奎说他儿子那天冒犯了岑校长,实是无礼,他已经斥贵过那小子,要他来向岑校长赔不是,那小子自知惭愧,却又还未知好歹,竟自避走去了省城,未敢回来,因此他包得奎只好亲自来上门拜访,望岑校长见谅。 等他儿子回来,他1定再要他来赔不是。岑无忌原是盛气而见包得奎的,包得奎却先说了这样的1番话,样子象是低声下气,乞求和解,岑无忌虽然肚中有气,却未发作得起来。 包得奎见岑无忌颜色和缓些,他又继续谈下去,说起他素仰岑校长是个自由民主人士,现在南京青天白日政府政府即将召开国民大会,通过宪法,结束训政,实行宪政了。 包得奎说他虽是个武人,亦知从此就实行文官政治,而文官政治,亦即是欧美各国之所谓议会政治,民主政治。 “现在好了,青天白日政府大会1开,华国就会象英美法3个世界强国那样政治昌明,经济发达,富强起来了。所以青天白日政府大会的召开,新宪法的颁布,是国之大庆,民之大庆,凡我国民,理应有热烈拥护之表示。” 他说了他已经同海湾市各方面的领袖人物商议过,到十1月中旬青天白日政府大会召开之时,举行1个全市各界民众庆祝国民大会召开的大会。 第147章 正面直刚 他特地来征求岑无忌的同意,请岑无忌率全校师生参加,并相约各学校师生共同参加,就请岑校长担任庆祝大会的主要讲话人,以为全市民众的表率。 包得奎讲这些话时,特意把态度放得谦逊些,把言语讲得婉转些,极力要做出个向岑校长诚意敦请之状。 岑校长听了这般言语,他怒不可遏,拂袖而起,严厉地说:“你这是拿我当猪仔,要收买我?我可不是那种小人。你别以为奉承我几句,我就会捧你们的什么全体人民大会!你们开的那算什么全体人民大会?人何所在?你们早把人卖了!人何所有?你们早把人糟蹋够了!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竟然也要开什么全体人民大会,妄想用几句花言假语,就引诱我去当你们的吹鼓手,为你们装模作样,去帮你们盗名欺世?呸!你睁睁眼,看岑无忌是何等样人!我能像你们那样无耻的吗?!” 他骂得包得奎也发了怒! “我好好的来向你说,你倒以为我怕了你?” 岑无忌说道:“呸!难道我便怕了你?不错!你有的是权,有刀有枪,你可以杀得我,可你休想我会奴颜婢膝,当你们的走狗。你走!我同你多说1阵子话,也降低了我的人格。你是个什么样人,我是个什么样人,你自己明白。” 包得奎竟被岑无忌抢白得1脸灰,倖悻连声,离开而去。 这场争吵,又加剧了邪正双方尖锐对立的局势,看来,反动派方面可能对岑校长会有什么侵犯了。 苏平得知这情况后,忙找些同志作了应付布置,又叫人同岑校长打了招呼,叫他有所准备。但是,过了几天,也不见包得奎有什么动作。 海湾市正筹备庆祝全体大会召开和条例颁布,1切仍像平安无事。 这时,重阳节近了。 “满城风雨近重阳。” 苏平心里倒紧张,她刚接受了个新任务,时间在催着她。 包得奎被岑校长抢白了1顿,出不得声,含怒回到他家中。这时,他儿子包占元,师爷任贵廷在家中等着他。包占元其实没有负疚避往别处,那些话只是包得奎编造了要瞒骗岑无忌的,岑校长根本不听包得奎那胡诌。 那老夫子1见了包得奎的样相,就已憎恶之极,包得奎越假装得礼厚,越是和颜悦色,谦虚恭谨,岑老夫子就越觉得恶心,觉得这汉奸居然敢打他的主意,要拉拢他,引以为同类,这真是奇耻大辱。 岑老夫子那人,是个正气凛然的君子,要他同个汉奸之类的小人同立在1个天地之间,他也是片刻难以容忍的,他哪能同个汉奸对着面讲话。 所以,包得奎枉花1场心机,卖乖讨好,结果唯有遭到1场臭骂,自讨没趣。 包得奎忿懑,回到家中,对任贵廷发气说:“我说不去找他,你偏劝我去找他。那老家伙是个疯子,我们的言语,他1句也不肯听,听不进耳朵去的。这等人,老古不化,简直同赤色革命者1样造反了。杀了算,不杀这老古不化的,难泄我心头之恨。” 任贵廷说:“白长林先生临走之前,不是对你说过要拉拢这种自由民主分子,说要赢得赤色革命组织,这是重要的1着吗?这种人,无拳无勇,杀之何等容易?只要派个小马儿去,1小刀子,他就没命了。可是那样却会惹起更多人作反。首先是他的学生和教员们。这老家伙教了几十年书,在学生和教育界中最有声誉。其次是1般知识界也会被卷得作反,他们素来也敬重这人。还有,1般市民也会因此而起了反意的。他们之中,有些作过这老家伙的学生,有些是闻名饮仰他的。此事切不可造次。白长林先生劝你是有道理的,他说过,对这种人,有效的办法是收买。他们漂亮国当局惯会对付这种人,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 包得奎说:“似这等,又还要去求那老物?” 任贵廷说:“现在也不必,他刚拒绝过,又去求他,反被他看轻了。如今之计,且不管他答允不答允,我们就在报纸上发表消息,说他是庆祝‘国大’的发起人,筹备委员,这是迫他就范。” 包得奎说:“要是他否认呢?” 任贵廷说:“他要是公开否认,那他就是与现行国策相对抗,·自处于叛逆的地位,他就有罪了。你要杀他,也应引诱他自己走上了犯罪之路了才动手,那才顺当些。” 包得奎说:“对,给他个难题,看他怎对付。他敢公开对抗,就说他犯了背叛之罪,杀掉他!” 任贵廷说:“也还不能太简单。此人非小可之人,我们要利用他,赤色革命组织料必也争取他。这样的人,正是赤色革命组织的统1战线要争取的对象。看这人近日之所为,很可能已同赤色革命组织员有所接近,受了赤色革命组织的影响。前次由他带头闹起来的风潮,就露出了1些线索。我们还应督住特工人员,务必侦查清楚。如侦查出这老家伙与赤色革命组织人员有来往,那他就是个死罪,脱不得了。” 包占元听到这话,插言道:“对!可恨我们那些搞特工的,很不得力,待我亲自去督住,务必短期内把这老家伙与赤色革命组织的关系查明,把这当为重要线索来查,也许这1网才真的网上大鱼。” 3个恶人这样商量过,就决定了。 包得奎还觉得未能立即杀掉岑无忌以泄恨,不够痛快,不够如意。 任贵廷说:“算了,我的大爷!跪地喂猪,为的是要吃它的肉。你暂且忍耐1下委屈1下吧!” 包得奎狞笑了说:“对,听你的。”也就没再有什么了。 岑无忌把包得奎骂走了以后,他1直仍然气愤,觉得还是骂得不够。像包得奎那样的卑鄙小人,那样汉奸,民之蟊赋,是早该付之国法,诛当其罪的了,然而那贼子竟仍然逍遥法外,做着官儿,称霸1方。 他岑无忌不卖这禽兽其行的人的账,但除了骂几句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那种人,脸皮3尺厚,原就是不怕骂的。你不骂他,他做官,你骂他,他也照旧做他的官,这是定局了的,改变不得的了。 岑无忌隐然感觉到,青天白日政府的执政当局,已经把任用匪类作为他们的政策了。 如果说,过去当官的也还有些好人,有些人还想忠于职守,那么,现在这种人简直是绝无仅有,见不到了。所用者尽是些匪类,尤以抗日战争结束后为尤甚。 1旦鬼子宣布投降,几乎所有的伪军也就都被改编为所谓青天白日政府军,多数好官儿也摇身1变而变为青天白日政府官儿,还有不计其数的土匪也变成所谓青天白日军了。 包得奎就是个标本!这个汉奸,甚至把日本鬼子改名换姓收罗了在他手下,当他的顾问。这还成个什么章法?成何体统? 岑无忌想到这里,1种亡国之忧,从他的思绪中弥漫起来。他虽然向来不大过问政治,但他是爱国的。 抗日成争之时,他也有亡国之忧,但那时还在进行抗成,他指望着抗战的胜利。那时在后方,青天白日政府的官儿们虽然不积极抗成,但总还未投降给日本,还不是汉奸。 可是,到得抗日战争结束,却竟然青天白日政府与汉奸同流合污起来,好坏不分了。 还来了漂亮国人,要搞什么“中美合作”,“世界1家”,要把华国并到漂亮国的“世界1家”之下去,成为漂亮国的殖民地。 岑无忌是看得出这种趋势的,他如今却反而在汉奸官儿统治之下为民。这正如他骂包得奎时冲口而出的两句话,“国何所在?民何所有?”情况确是这样。 岑校长左思右想,越想越彷徨,越苦恼,也越气愤,不能安宁。他对待这1类的问题,很焦躁,很容易激动,上次誉察来学校查禁书捉人,他就这样焦躁激动过。 现在,他比那次甚至激动得更甚。但却也比那次更能冷静。他毕竟是多了1次经验,心知同他交手的是1群狼子野心之人,必然有什么阴谋诡计,他虽然1时骂了那贼子,但事情其实尚未完结。 下1步又会怎样?、又应该怎样应付才是?岑校长这样想时,他就较为冷静了。 但他对这种问题,却像是少了那么1条脑神经,很不会思考它似的,他想来想去也料不定对方会怎样来捣鬼,更想不出自己该怎样去应付。 他想得心烦,就又像前次那样,自己在房子里面踱来踱去。踱了1会,他耐不住了,就又拿起根手杖,他原来的1根手杖前次同包占元争执时被包占元物断了,现在他拿的是另1根,出了门,走向街上去。 岑校长就住在学校内,他惘惘然踱出校门,踱了到街上去。这学校坐落在市区的边沿,离学校不远就是田野了。 校舍是华侨捐钱建筑的,是西式的建筑物,格局不小,相当堂皇,环境颇为幽静。校外的道路是林荫道,通向郊外。 岑校长就在这林荫道上散步,走不远,见1女人带着个孩子,从1条盆道转到林荫道上来。 岑校长认得这女人,她就是基督教孤儿院院长罗以育的夫人罗太太。 岑校长同罗院长都是教育界,原就相识的。岑校长按礼同罗太太打了个招呼,问罗太太:“出来散步么?” 罗太太答:“不!我去精神病院,我不去探我们那罗先生。” 第148章 看望 岑校长疑惑了问,“什么?罗先生?” 罗太太说:“我们罗先生发疯了,给迫害疯了,住在疯人院。” 岑校长愕然道:“什么话?怎么还就迫害疯了呢?” 原来,他尚不知罗以育发了疯。 岑校长这1问,触起罗太太满腹的凄凉心事,她未曾开言先落泪。自从她家庭发生惨变以来,她凡是向人陈述那经过情状,总是含悲带泪地讲的,现在她也这样。她遇到的又是个岑校长,是有名的刚直方正的人,关心地问起罗以育怎样得了疯病,罗太太更是未开言心已酸,她要把苦情诉与岑校长听。 她站在路旁,把包得奎派人来做媒,硬要为他儿子包占元聘罗家女儿为妻,罗以育未敢答允,女儿拒绝婚事,却又被1班流氓烂崽子像魔鬼1样,来霸占住家宅,逼迫女儿顺受。 女儿不肯,夜间离家逃走了,不知去向。 包得奎同他儿子就又亲自来怒骂恐吓,包得奎的儿子还亲自出手,飞刀行凶,把利刀插了在耶稣圣像上面,这就把罗先生整个儿吓疯了。 他在家里胡言乱语,嘴里只是不停地喊叫:“报应!报应!” 说是世界末日来临,世界要毁灭,1切都毁灭了。 他抓到什么东西就把它摔烂斯烂,在家闹得没法,没奈何,只得送了他进疯人院。罗太太鸣鸣咽咽地诉说了这经过,岑校长心中恻然,哀怜罗以育院长1家忽然遭受这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罗院长为人,小心谨慎,敬敬戒戒,可也算得是善人了吧?然而所受的是如此的恶报。作恶的却又是那包家父子,那汉奸世家!岑校长听讲到包得奎父子作恶行凶,他就如同目睹,如同身受,因为他也是受过那恶霸道的欺侮的。 岑校长心中不平,像被块石头塞了进心胸,卡在里面,吐不得出。 “想不到你们遭此变故!”他难过了1阵,又说,“我也去病院,看看以育翁。” 就这样,他就跟罗太太1同,沿林荫道走去,走了不远,就到了坐落在近郊田野之中的精神病院。 罗以育仍然是象以前在家发病时的那种神情,两眼定定,昂首望天。 罗太太同他讲话,他并不理睬,全不会答应,连点头摇头这种表情也没有1个,只是呆呆愣愣,兀自立在那里。 罗太太拿块蛋糕给他吃,他对蛋糕凝视了好1会,又向4周险视几眼,然后忽然象惊惶起来,叫喊:“世界末日了啊!世界末日了啊!毁灭了啊!毁灭了啊······” 1手抓碎了蛋糕,摔向地上,摔得满抛碎屑。他还要抓什么他抓得到手的东西,要加以破坏。 罗太太悲哀地求他:“你别这样啊!别这样啊!” 他静了静,忽然又伸手向天,大声叫喊:“主啊!怜悯你的羔羊吧!” 他跪在地上,向天祈祷了。 岑校长等了好1会才走近罗以育去,他柔和地亲切地说:“你的女儿好啊!她自由了!” 这话是讲给罗以育听的,但也像是他岑老师自在那里自言自语。 罗以育象有所感觉,他重复念岑老师两个词儿:“女儿······自由······”两眼注视着岑校长。 岑校长又着重地重复说:“是的,你女儿好!她自由了。” 讲了又讲,罗以育又重复地有所感受地跟着念,神智竟象清醒了些。 岑无忌对罗以育说:“以育翁!我是岑无忌。你看看我!你认得我吗?” 罗以育辨认了1会说:“哦,你是岑老师,岑校长。” 岑无忌说:“对了。我告诉你,你女儿好!她自由了。” 罗以育自语地说:“哦,我女儿好!她自由了。”他细声自语地这样说了两句,忽就又大声这样地喧嚷了几句,他高兴起来,大声高呼,踊跃起来。 这时,有个病院职员喝了声,“不要喧哗!” 这喝声象闭了电流开关1样,把罗以育的活动1下就禁住了。他停止了踊跃,停止了言语,又复呆呆戆戆,僵了在那里。 岑校长同罗太太都没能再诱导罗以育讲话。 探过了病出来,岑无忌对罗太太说:“罗太!你见着,刚才罗先生的神智曾略为清醒过1会,他的病是可以治好的。他患的病是迫害狂。在这病院里,他还是继续受迫害,刚才那管理人员喝了1声,他就又呆意了。在这里是治不好他的病的,他们只拿他当为个疯子,拘禁着他。回你家里怕也不成,他就在那里被迫疯的,回家去见着那景象,他就会神经错乱的。我的意见是,应该把罗先生接出来,另找个地方,让他安静地住下,好好地安慰他,把他的病治好。主要是精神治疗。” 罗太太说:“是呀!我刚才也见着他象是好了过来的。在这病院里,人们总是恶狠狠对他,我想接他出去。可是,把他安在哪里呢?他是疯癫了的。” 岑无忌说:“我同罗先生虽未算得是深交,却也是多年的相识的朋友了。我不揣冒昧地向你建议,接他到我家里,由我照料他。不知可以不?” 这建议出乎罗太太的意外,她说:“这······这怎好拖累你呢?你见着,他会破坏东西的。” 岑无忌说:“不怕,我会使他安静下来的。” 2人商量了1阵,罗太太感激岑校长的好意,第2天,就又去医院办了接罗以育出院回家的手续,然后同岑校长1起,接了罗以育,回到明华中学内岑校长的宿舍去。 岑校长单身住在学校的宿舍内。他的夫人已去世,儿女都长大了,独立生活了,不在他身边。他的宿舍有他的书房、睡房,有客厅、客室,有1个佣人照顾他的生活。 他把罗以育安置了在客室里,他仍用那天在精神病院那种办法,诱导罗以育相信他女儿安全无恙,而且获得自由,罗以育亦会有所感受。 这里不是在精神病院那样,有1种禁制的力量使罗以育精神受到拘束,也不像在罗以育自已的家那样有使他触目惊心,引起神经错乱的环境,罗以育是较为肯听岑校长的诱导的,但他听到女儿完全无恙,获得自由这些话,他就问女儿在哪里,他要见女儿,岑无忌却无法应付他。 这时,罗以育就又会迷迷糊糊,焦躁不安了。这就惟有让罗以育吃点安静药,叫他安静下来,叫他安睡下来才成。 岑无忌也懂得点医理,他从精神病院给罗以育带了些药回来。他学校里有校医,他还请了学校的校医和护士帮同他照料罗以育。 就这样1两天,罗以育的病情虽有好转,却无大效。1次,罗以育又唠叨着要见他女儿,岑无忌心想,不如带他往外边走1走,分散1下他的注意力,看他怎样。 他带罗以育离屋,出了校门,去到街上,去到公园里。 这天是星期天,公园里游人颇多,多数是青年学生。罗以育见了个衣着像他女儿的,他以为是他女儿了,叫嚷起来,再看却不是。又见有身材有点像他女儿的,他也叫嚷,却又不是。 岑无忌无法使得罗以育安静。这时,却见平日沿街卖画片儿的穷画家老唐,身上上下左右前后披挂着他那些画片儿,带着他那卖画的整副行头,擎擎框框的,走了进公园来。 原来,老唐有时也到公园卖画,今天是假日,公园人多,他就来了。 老唐进了园,有1群孩子跟着他拦着他,嘴念着顺口溜取笑他: 穷老唐, 打当当。 娶老婆, 没得想。 老唐装鬼脸张手作势吓退了孩子们。他迤迤逦通地走着来,忽见了岑无忌同罗以育。他原识得此2人。他带着他那全身披挂向2人鞠躬为礼说:“是2位老先生。” 罗以育不懂得还礼,他突然张手向上,叫喊:“主啊!怜悯你的羔羊吧!”又叫喊:“毁灭了!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在哪里?” 唐穷奇异地看着罗以育。 岑校长解释说:“他女儿不见了,他受刺激,神经失常。” 罗以育又向着老唐叫喊:“我的女儿在哪里?在哪里?” 他像是追问老唐,老唐不知怎样答他好,不觉心里愣1愣,退了1步。 罗以育又叫喊:“我的女儿啊!她在哪里?毁灭了!” 老唐心知罗以育是思念女儿发了疯,老唐知那女儿在哪里,他脑子里还浮现起罗丽娜离家出走时的情状哩,他却又不好明言,他对罗以育说:“不,你女儿没有毁灭,她好好的,她自由了。” 罗以育条件反射地反应着说:“她好好的?她自由了?” 老唐说:“是的,她好好的,她自由了。” 罗以育说:“哦!你知道她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 缠得老唐推脱不得。 老唐说:“慢!慢!我让你见到她。” 他拿画笔在纸上很快地画了几笔,就画成了个罗丽娜的速写画像,给罗以育看。 罗以育看了兴奋说:“是她,是她。”却又仍然叫,“你知道她的,她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 仍然纠缠住老唐。 老唐这可再也没办法了,他支支吾吾,罗以育却不肯罢休,越来越兴奋,越纠缠住老唐不放。 岑无忌叹了声说:“唉······回去吧!” 要带罗以育回去,罗以育却仍要老唐带他去找女儿。 老唐无可如何,只好说:“我带你,我带你。” 哄着罗以育,帮同岑无忌,把发着癫的罗以育诸方哄说,才劝得癫人稍为安静,由2人扶持着回明华中学岑校长的宿舍去。 第149章 见面 回到宿舍,吃了些药,罗以育渐复安静了。 岑校长叹息着对老唐说:“唉!心病还须心药医。看来罗先生这病,除非再见到他女儿,是不会好的。” 他把他遇到罗太太,听说罗以育被迫害发疯,因而同去疯人院,把病人接了回他这里来的因由经过他自己的1切感慨,都对老唐说了。 他现在感到为难的,是找不到罗以育的女儿来。 老唐没敢直对岑校长说他参加过帮助罗丽娜出走,没敢说他知丽娜现在哪里。那是1次秘密行动,他是不好轻易泄露的。 他只沉吟地重复念了岑校长的语意:“非找她女儿来不可?” 岑校长却忽然想起地说:“对,你刚才画出了罗先生女儿的形象,你应该是熟识那孩子的。唐先生,那孩子落在何方,你是否也有所知闻呢?” 老唐被问得1下不好作答,他嗯嗯的应了几声,才勉强地说:“不,不的确知道。不过,那姑娘是安全的,她自由了,这却是的确的。” 岑老师说:“这就好了,我也说那孩子安全自由,可我是随便说出来安慰病者的。现在,知她确是安全自由,也就更好了。不过,如果能通知那孩子来见见她父亲,或让我们送病人去见1见他女儿,使病人得以康复,这是件好事。” 老唐说:“是,是,我去找人商量1下,想想办法。” 对着岑校长这样的人,老唐说不出假话,他只能说得较为含糊罢了。 岑校长也没追问,他同老唐只是1般相识得,尚未是素有来往的朋友,他不能叮着老唐寻根问底,他也全不知老唐同罗家女儿有何关系。 同岑无忌谈过话,老唐就告辞而别。他不回市内,却走向郊区。刚才同岑无忌校长的谈话,使他感觉到应该让罗丽娜来见1见她父亲,好让那被社会恶势力迫疯了的人恢复理智,他感觉到这是件好事,而且人民解放事业可能也包括有这类应该做的好事的。 至于罗丽娜是否能来?怎样来?这却不是他老唐所能决定的。他要向他所属的城郊武装工作组反映这情祝,等候组织上的决定。 老唐径直向武工组的秘密基地,即他初同武工组相遇住过的那村庄走去。到了那村庄,找到了武工组,找到了组长杨2妹,老唐将他见过岑校长和罗以育这经过向杨2妹报告了,提出要让罗丽娜去见她父亲的意见。 杨2妹听了,考虑过才说:“罗丽娜的工作不属我们武工组所管,她去见她父亲,如何才保证秘密安全,也须有布置。这事须向上级报告请示。” 她叫老唐回去听候指示,老唐听令,这才又回城里去。 第2天,老唐得杨2妹通知,要他再去见岑无忌,说明罗丽娜现在的政治背景,让岑无忌考虑是否方便让罗丽娜去他家与父亲相见。 因岑无忌不知罗丽娜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徒然使他觉得神秘。这事还是不如向他说明白了,更有然些。岑无忌是个民主人士,他让罗家女儿去他家,是要在政治上担负1定风险的。把这情况告诉他,请他考虑,这是尊重他。组织上还有个意图,就是通过这次行动,使革命组织与岑无忌彼此互相公开地建立起联系,以便于今后的合作。 老唐去对岑无忌说,实告诉他,罗以育的女儿是由他老唐本人同1个从事秘密活动的政治组织营救出走的,这个组织名为“解放军之友”,是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组织。 那被救出去的姑娘现在解放区,参加人民解放斗争。老唐还就昨天未对岑校长明言这点,对岑校长致歉意,说那是因他未征得他参与活动的那组织的同意之故。现在,他已经把情况向岑校长说明了,就还请岑校长再考虑,既然这样,让罗以育女儿来校长这里,是否方便,望岑校长不可勉强。 岑无忌留心听了老唐的叙述,他开始感到意外,渐渐就点头赞许,听完了以后,却又还沉思了1会才说:“我原料过这城市也该有赤色革命组织的人,果然如此。这样就更好。那女孩子到得赤色革命组织那边,自然是解放了,自由了,我也就安心了。我正怕她被迫出走,终归脱不出这社会的恶势力的魔掌。想不到是赤色革命组织数了她。怪不得人们说赤色革命组织是人民的救星。真是哪里有人民受灾难,就哪里有赤色革命组织同人民1起抗灾教难。我原未知唐先生你是赤色革命组织,失敬失敬!” 老唐忙解释说:“我还未加入赤色革命组织,我还未够条件。我只参加他们的活动。惭愧!” 岑无忌说:“在我看来,是1样的。我也不问你那些。我最担心的是我这受迫害至疯藏的朋友的病怎样才能治好。” 老唐说:“先生的意见是·······” 岑无忌说,“让那女孩子来见她父亲!我只问这行为是否合乎正义,不问你们是不是赤色革命组织。”这样,就同老唐约定了,让罗丽娜去见罗以育。 这次工作,是苏平布置的,但她没有直接露面与岑校长相见,甚至也未与老唐相见。她只是通过城郊武装工作组和市内秘密组织,作了布置。 这明华中学内的党的秘密组织,也接到通知,暗中配合和掩护。 1天傍晚,暮色迷朦,天将入黑,有两个人,沿海湾市郊外的林荫道走向市内来,走向明华中学。这是1对青年男女。 女的,是罗丽娜,男的却是司徒彬。 为了安慰那被迫疯的孤儿院长,使他恢复神智,革命组织不只让他女儿来见他,而且让他女儿的恋人也1齐来了。 2人都穿着学生装,是城里人的打扮,像1对正从郊外散步归来的情侣,并肩走着。这时路上行人较少,又借迷朦的暮色作掩护,他们并不大担心有人认得他们。 他们其实是有人掩护着的,那是杨2妹同城郊武工组的1两人,伴随着这2人走在路上,但只是装作路人,或走在2人前面,或在后面,暗为掩护,并不同2人1起。 罗丽娜同司徒彬走到明华中学校门,进了去,那里已有唐庚老师等着,带了2人,便去岑校长住的宿舍。武工组的同志,却没进学校来。 岑校长在宿舍里同罗以育讲着话,自从面画儿老唐那天画了罗丽娜的肖像给罗以育,罗以育把肖像收藏着,看之又看,看过了就吵着要同女儿相见。 他担心着女儿的生死吉凶,1会儿说女儿被包占元飞刀插死了,1会儿说被包占元飞马拉走了,1会儿说被军警流氓捉住了,1会儿说是被水淹被火烧了。 总之,他胡思乱想,发生种种恐怖的幻觉,光拿些虚话哄他,他就是神经错乱,劝止不住的。刚才他又这样发作。 岑校长只好对他说:“你不要急!你女儿马上就来到了。” 罗以育疑惑说:“马上就来到?” 岑校长说:“对,我约定了她来的,下午7点钟,准时到达。你准备好,她来到了,你不要胡言乱语!你要听她的话!她要你怎样你就怎样,你要听她的,知道吗?” 罗以育象是把岑校长这话听了在心地说:“对,我听她的。”却又悲哀地叫道,“我就是没有听她的,才得到这样报应啊!” 眼看着,又像是要神经错乱了。 岑校长又说:“你不要胡思乱想!看着时钟,看她是否快来到了!” 罗以育就果然听话,望着壁上的时钟,时钟已指着6时5十5分了,他指着时钟,嘴里念着数字,痴痴呆呆地1秒1分地计算着,直至钟声敲响了7下,他兴奋得跳起来说:“到了!到了!” 这时,唐老师恰恰带着罗丽娜同司徒彬,进了岑校长宿舍的门口。 罗以育猛然见了女儿,却又竟若不知所措。他天天吵着要见女儿,女儿却真的来到了。他呆在那里,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儿,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的所见是梦是幻,是虚无缥缈。 他睁睁眼,又再睁眼,极力辨认。 女儿却清楚地亲切地叫了声,“爸爸!” 走近前来。老头子猛然狂叫:“女儿啊!女儿时我的上帝!”把扑向他怀中的女儿揽住,眼泪纷纷落。父亲爱抚着女儿说:“是你呀!是你呀!” 女儿说:“爸爸!是我呀!还有,彬彬也来了。” 父亲1手揽住女儿,1手拉住彬彬的手,悲喜交集地叫道:“啊!是阿彬!感谢上帝!”抱住女儿,拉住阿彬,长久地未再讲话。 他战战兢兢地把2人的手拉住,让2人的手紧握在1起。 罗以育问女儿:“你们现在怎么啦?” 女儿答:“我们自由了,爸爸!我们到了个自由的天地,那里的人们勤劳勇敢,他们要成胜恶魔,建设他们自己的乐园。爸爸!我们是同建设人间乐园的人们在1起的。我们是幸福的,我们从来未感到过象现在这样的幸福。” 父亲象理解又不理解地说:“啊!幸福!那些是什么人呢?” 女儿说:“是耶稣的使徒1般的好人。不,是比使徒们还要好的好人。” 罗以育疑惑地说:“比使徒还要好的好人?有这样的人么?” 丽娜说:“有呀!爸爸!你看,岑校长不就是吗?我们有灾难,他就来救我们。这不是使徒们1般吗?不是比使徒更好的好人吗?我们没有见过耶稣使徒,可岑校长我们是见着的。爸爸!你放心吧!同我和阿彬1起的都是岑校长这样的好人。我们会懂得怎样做人的。” 罗以育领会地点了点头。丽娜又说:“爸爸!谁是恶魔,谁是好人,这回你分得清楚了吧?” 罗以育又点了点头。这时,刚才已出了去屋外作掩护的唐老师忽然又进来叫:“快!包得奎儿子同1队警探来了!” 几个人都惊愕起来。 岑校长叫:“去!藏起来!”唐老师立即同罗丽娜司徒彬2人出了去,屋里只剩下岑校长和罗以育。 罗以育又给吓呆了······ 第150章 搜人 包占元是来捉罗丽娜的。 那天,包得奎、包占元、任贵延3个恶人商量过要侦查岁无忌校长和赤色革命组织有无来往,包占元去布置,他叫了前次带流氓去罗以育家监视过罗丽娜的那下山虎做这事。 前次虽没有监视得住,让罗丽娜走脱,受了包得奎和包占元的斥责,但这人是包得奎的老手下,因此这次还是用了他。 下山虎派了个暗探在明华中学附近,监视岑无忌的行动,所有岑校长去精神病院接了罗以育来家,以及那天岑校长陪罗以育去公园,遇着卖画片儿的唐穷,又共同陪罗以育回家去这些情况,那探子都侦查了去,报给包占元。 罗以育是个疯子,包占元是不以为意的。至于唐穷,在包占元看来,亦是个半疯潮之人,他也不大以为意。他命令探子们继续侦查,看岑无忌同可疑为赤色革命分子的人有来往不。 探子们继续监视······ 这天,将入黑,见有1对青年男女,从郊外方向进城来。探子见女子似是孤儿院长家大姑娘。那探子跟着下山虎去罗家监视过这姑娘,记得这姑娘的样相,但这时暮色迷朦,并不看得十分真切。探子忙跟上前几步,要看清楚些。 这时却有两个过路之人爵到他面前,向他问路,像故意阻止他似的。探子只得应付两个人,却已让邦1对青年男女走了进明华中学校门去了,向探子问路的那两人离开了自走路而去。 探子忽然想起,罗以育住在这中学内,他女儿是来看他老子的,这是罗以育的女儿无疑了。那狗腿子心想,这女子虽不是赤色革命分子,但她是东家要捉拿之人,正寻之不得,这次却被我发现了她在这里,这岂不是1件大功? 就这样,狗腿子就匆忙去报与下山虎,下山虎又报与包占元,包占元1听,发现了罗丽娜,他就率领了几个警探,火速地亲自赶来了。 刚才那在路上问路的两人,却是杨2妹那武工组的。他们见有人注意到罗丽娜和司徒彬,就故意去试惹那人1下,他们其实未发现那人是个探子。 包占元只是要来捉罗丽娜,他根本没疑心到罗丽娜会同赤色革命组织有关系。他诚恐迟来1步,文让罗丽娜走脱掉了,所以他匆匆地赶着来,也没带太多的人马。要捉个女子,只他那几个流氓烂崽也就足够有余了。 包占元沙里笼冲,贸贸然冲进了岑无忌的屋。 岑无忌站在厅堂当中,脸色铁青青,像个铁面包公,盛怒地向着这进来的人。包占元骤然见岑无忌这气势,不觉胆怯1怯,室住了脚步。 岑无忌问:“你来做什么?” 包占元1心只是来捉罗丽娜,没想反被岑无忌先这样问,他竟然1下子找不出话语来对答。 岑无忌却又继续先声夺人地说:“你老子来讲过,要你来向我赔罪,你是赔罪来的吗?” 包占元更没准备岑无忌有这个问法,他更难答话了,只是鼻子里哼了儿声。 岑无忌又道:“你不赔罪,你就别踏进我屋内来!这屋子是我的,你无权进来!你作恶够多的了!你给我滚!” 包占元这才也作起气说:“我来提人的!” 岑无忌说:“你提什么人?” 包占元说:“你管不着!” 岑无忌说:“你来我屋里捉人,我怎管不着?是捉我吧?你拿逮捕令来!我跟你去。”说着,他伸手向包占元要逮捕令。 包占元被岑无忌这1记反击,竟被弄得招架不住,手足无措了,他哑了口。支吾了1会才说:“我捉罗以育的女儿。” 岑无忌说:“他女儿犯了什么罪?” 问得包占元又只会张着嘴。 岑无忌道:“你说呀!她犯什么罪?” 包占元窘得发急了说:“废话!我不同你讲!”喊叫他那些警探,“还不快动手!” 那班狗腿子们1声吆喊,1涌而前,把屋里各个房间,角落,周天下般搜索了1遍。 向包占元报告:“没见人。” 这时,罗以育被吓得惊惊颤颤,缩了在岑无忌身边。岑无忌护住他说:“莫怕!你女儿是安全的,自由的,幸福的。” 罗以育似是听懂了岑无忌的话,他紧靠在岑无忌身边。 包占元手持小刀,像那天去罗家那样,恐吓罗以有:“疯鬼!你女儿在哪里?!” 罗以育没有答话。 岑无忌喝包占元:“他有病,不准你欺负他!” 包占元不理睬,继续恐吓罗以育:“你女儿在哪里!” 罗以育仍不答包占元,望着岑无忌,岑无忌像座山1样立在那里,他那威严的目光罩定包占元,包占元虽然装腔作势,却有点神魂不定,怕碰到岑无忌的目光。 岑无忌好比个无敌将,包占元有如只斗败公鸡,他简直是被镇住了。在罗以育看来,此时的岑无忌,简直是圣灵显现,是个救世主。 罗以育精神激动,忽然冲向前叫喊:“上帝保佑!我女儿得数了!我女儿得救了!” 包占元似被罗以育这突然的动作冲得动了1动,身子缩了1缩,但他仍然喝问:“你女儿在哪里?” 罗以育像仍在幻觉之中那样自顾自地说:“我的女儿安全了,自由了,她很幸福。耶稣的使徒们同她在1起。同她在1起的,还有那爱她的亚当。她是夏娃,那后生是亚当。多好啊!他们像天使1殷生着羽翼,他们在飞翔,飞翔!他们在天上的乐园飞翔。他们在建造人间的乐园。多好啊!上帝啊!保祐正直善良的人,让善人得到幸福,恶人得到怎罚吧!” 他跪了下来,向上帝作析祷。 他是虔诚地,认真地在那里作析祷······ 见着罗以育这种半疯不疯的情状,包占元觉得晦气,大骂:“见鬼!”喊叫他那班警探道,“别理这獭鬼!快去搜遍全间学校!” 狗腿子们吆了声,正要去。 岑校长大声喝问:“哪里去?” 包占元说:“那女子分明藏在你学校内,我要搜遍你全间学校!” 岑校长说“好大的胆!你搜我家,案尚未了结,还敢搜我的学校你先立个具结来!” 包占元还未完全理解到岑校长说的是怎样个意思,岑校长已迅速地把纸笔摆出搁在桌上,手拍桌子,喝问包占元:“你写!你又不是警察局的官员,也没个手令,你无故借口要捉拿个无罪之人,就擅自闯进我家,破坏骚扰,你侵犯我的自由,你犯了罪,你先写个服罪具结!你写!” 岑无忌声色俱厉,如雷鸣闪电。 包占元猝然被震慑,只叫:“你······你······你。” 岑无忌没容他答辩,又大声斥骂:“你居然还要搜遍我全间学校?!你再立个字凭,写明所因何事,搜捕何人,如搜不出,你甘愿服罪,我就让你搜。你写!” 包占元还是只得叫:“你······你······你。” 岑无忌再喝他:“你写!写!写!” 包占元硬着说:“我不写,我就是要搜!”指挥他那些警探,“去搜!” 同狗腿子们转身,正要出门去。 这时,全校师生闻得有歹徒来抄岑校长的家,纷纷不平,人人愤怒,汹涌而来,有些人还手拿着扫把棍棒之类的家伙,把万徒们堵了在校长宿舍门口。 群众人多,几个歹徒,这1下就包围在人海之中,出去不得了。 岑校长站出门前,向群众大声讲:“本市警察局长的儿子包占元,强迫1女教员嫁给他,那教员不肯,失踪了。包占元现在带人来我校,搜了我的宿舍,还要搜遍我们全学校,捉拿那女教员。同学们,全校师生员工们你们答应他不?” 群众们高呼:“不答应!” 又有高呼:“不准他横行霸道!”的,还有高呼:“他敢瘦就揍死他!”的,更有高呼:“叫他滚蛋”的,群情激奋,不可通止。 岑校长对包占元说:“怎么样?你签个字,去搜吧!” 包占元没答岑校长的话。他逡巡4顾,看形势不妙,想溜了。 群众高呼:“叫他滚蛋!” “滚蛋!” 歹徒们被群众轰得心带惊惶,挤在1起、遑遑然若丧家之犬,夹着尾巴,滚走了。 轰走了歹徒们,群众高兴,却也愤怒未息。 他们散了回宿舍回教室去,就这里1堆,那里1群,继续互相议论此事。他们称赞岑校长正直刚强,也唾骂万徒们奸邪鬼鼠。 画家老唐又去见岑校长。这时,罗丽娜、司徒彬已安全转移出校外,由同志们掩护走了。老唐将情况告诉岑校长,岑校长放了心。 老唐原要告诉罗以育,让他知女儿同阿彬安全无事。罗以育当包占元1班歹徒被轰走之时,喜得高声大笑,非常兴奋。 岑校长怕过分欢喜也会又导致神经失常,便让罗以育吃了些安静药,他已经睡觉了。照看来,他的病,可以完全痊愈。 老唐赞岑校长今天处事坚决镇定。岑无忌说:“无他,我只是反对对人的尊严,人的自由的迫害。婚姻自由,这本来是个人的不能被侵犯的权利。而我们这里却竟然有恃势迫婚的,还公然率领警探来捉人。被迫害的是个弱女子,有权力迫害人的却是个卖国贼,是个汉奸。唉!我本来是不问政治的,可是,现在看看,我们的国家是个怎么样的国家啊!我们这个国家的政治是什么政治啊!” 岑校长慨叹着,忧伤起来。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是个革命者,我只是个自由知识分子。” 第151章 报纸 老唐说:“我也是个自由知识分子。” 岑校长说:“对了,可是,今天的事你见着,命运使我同赤色革命组织联了在1起了。我同情这受社会的恶势力迫害的两父女,我不觉地就同你们1致起来了。” 老唐说:“我也是不觉地就同赤色革命组织1致起来的。你知道,我同赤色革命组织1起救过今天这姑娘。更早以前,漂亮国人发救济面包,有个流浪儿拒绝接受,他因而被捕,我也因同情他而被捕。” 岑校长沉思了片刻,说道:“是的,我知道你那次被捕过。看来,我们都珍重自由,反对迫害,从这1点上说,我们就同赤色革命组织1致了。” 说完,又继续沉思,没同老唐再多讲这问题。 2人谈了这1阵,都觉得语言十分投机,都有了成为知已之交的感觉。老唐感到满意,他辞过了岑校长,又去校内的学生会和职员会探望。 那里1些积极分子,正在撰写传单和标语,就今天包占元带领警探来学校搜捕受他迫害失踪的女子之事,提出玩议,主要的内容是反对迫害,反对侵犯自由权利。 这是校内赤色革命组织的秘密组织同学生会、职员会的领导机构临时决定了的斗争行动。老唐精神振奋,他也就去参与其事。 我们这画家参加的是画画,他画的是1组漫画,内容是,总标题《迫婚记》 第1幅,2太子图娶女教员;第2幅,3媒人强下订婚帖;第3幅,撕婚帖大姑娘拒婚;第4幅,占家宅恶流氓威胁;第5幅,争自由深闺女出走;第6幅,飞利刀大小霸行凶;第7幅,受迫害慈父发癫;第8幅,疗狂病老友仗义;第9幅,搜学堂追捕逃婚女;第十幅,撄众怒轰走小霸王。 这些事实,唯有穷老唐最清楚最了解,亦唯有他穷老唐能不见着本人,不对着照片,就画得出这故事中的人物状貌神态,画得活龙活现,维妙维肖。 他画罗丽娜纯洁美丽像是个天使,罗以育就像羔羊,岑校长像是包公,包得奎是饭铲头,包占元是个飞贼,媒人像发瘟鸡,狗腿子就是狗腿子;愤怒了的群众,如海如潮。 众人见了都赞画得好,老唐也自觉得意。他是在蜡纸上刻出图画,然后用油墨印刷的。 他来了劲,连刻带印,直干到下半夜,到他把工作干完时,天已将亮了。这时他才感到疲累,他去1张课桌1躺,眼1闭,就入了睡,也不知人们是怎样拿了传单标语同他这些画儿去张贴散发的。 组画《迫婚记》与相关的传单标语张贴散发之后,海湾市的群众竞相传讲这新闻。尤其是《迫婚记》这十幅连环图画,群众中有不少是认得画中人的,看过了都说画得像,画出了神情。 包得奎父子恃势迫婚之事,有些人原已略有所闻,却未知其详,未知得确实,现在看了图画,又看了传单,人们就更明白其事了。 加上还有新发生的包占元去搜学堂捉逃婚女,激起岑校长与全校师生的公愤,把万徒们轰走这1段新情节,人们自然更加注意。 他们关心这事态的发展,怕那逃婚的姑娘会终于逃不出这海湾市的大小霸王的魔爪,怕岑校长和学校的师生们会遭到报复。 总之,自由仍受侵犯,迫害仍在继续,人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然而,传讲这迫婚事件的真相,原就会唤醒群众,发动众起来争自由反迫害,这作用其实也达到了。人们不但从这事件看到有迫害存在,而且看到受迫害的人很多,连基督教孤儿院院长那样已经算得是有些社会地位的人,尚且被迫致疯,他女儿被追逃亡。 那老头子为人,素来谨慎小心,也算得是个善人了吧,结果还是要受迫害。这样想,人们就会更深切地感觉到自由之可贵了。 包得奎得知街上出现了许多反迫害的传单标语和漫画,他大发雷霆,找任贵廷商量,要进行报复。 昨天包占元在明华中学被轰了回来,就要调动军警去包围明华中学,镇压搜捕,以为报复。当时任贵廷劝阻,说包占元原不应为捉那逃婚的女子便亲自去明华中学。 要捉那女子,只须派1两个人钉住梢,待那女子出到校门外,才在路上捉她,这是举手之劳,神不知鬼不觉,捉了去,你怎样摆布都可以,不会引起什么社会风潮。 现在却不然,包占元既已亲自去过,而且宣布了是为捉那女子而去的,回来又再去,那就很可能使风潮更闹大了。 过去,文智书店老板倪非凡当包得奎的义务顾问时,他是不主张包占元把罗丽娜拒婚之事看得那么要紧的,他认为那不是1场事件,任贵廷也是这样看的。 任贵廷说:“为个女子大动于戈,对老东家和少东家的名声,都不大好。1则怕赤色革命组织分子乘机扩大宣传,煽动起所谓反迫害风潮,现在省城和国内别的城市已有提出这口号的了,不宜给他们以这种可乘之机。2则还要防我们的所谓自己人这边,也有巴不得借此中伤老东家你,挤你下合的。过去倪先生已这样点醒过,不可忘记了。” 包得奎听任贵廷这样劝说,才敛住手,没再派军警去。却不料第2天就满街满巷出现反迫害的传单标语和画片儿。包得奎特别讨厌那画片儿,把他父子两人画得非常丑恶,却又画得非常像,谁看了都认得出就是包得奎同包占元,1个是饭铲头,1个是洋阿飞。 包得奎认为这些反叛的东西1定是岑无忌那老反叛指使人捣弄出来的,他包老奎按兵不动,这回倒是岑无忌先放马过来了。 包得奎发火,因此找任贵廷再参详,还是要采取强硬手段,把造反的风潮压下去。 任贵廷皱着眉头,转着他那阴阴湿湿的眼珠子,心中琢磨了好1会才说道:“我的包大爷!还是照我们原来的计议做好些。十1月十5日,全体大会就开幕了。这次大会,要选举老蒋当领导人。这是最重要的日子,你愿意要庆祝,不愿意也要庆祝。不庆祝,就反叛之罪。 上次,我们计算过,要拉岑无忌下水,因此上你才不情愿地前往,亲自登门拜访,卑词厚礼,请那老学究当全市各界庆祝开幕的大会主要领导,这是让他也下海湿了身,叫他夸不得自己干净,不得同我们闹别扭。 那老无赖不答应,反把你辱骂1顿,那时我们又计议过,再迫他1步,不管他答不答应,就在报纸上发表公告,说他是召集这个庆祝大会的发起人,是筹备委员。他如默认,那就是他自己蔫了,日后反悔不得。他如否认,那他就是公开反叛,把自己置身于与青天白日政府对立的地位,是个死罪,你怎样整治他,也就不难。 这1计,不管怎样,都是我们赢了的。现在,犯不着因2世侄去过那学校里1趟就改变原计。现在看来,那学校里必然有赤色革命组织分子,那老反叛也必然同赤色革命组织分子有关系或至少互相默契,这才会抓着2世侄这场婚姻之事为题,借题发挥,大作文章。那些传单标语,句句同我们斗,却又不点明,那些图画,幅幅鼓吹斗争,却又没提到是斗争。 这是赤色革命组织的1种宣传手法,这手法才高明呢!可我们却又还不知到底哪1个才真的是赤色革命组织分子。人家抓住这婚姻事件来攻我们,我们如果文偏从这1面去还手,那我们就低着了。唯有赶紧按原计而行,迫使姓岁的对‘国大'表示态度,那才是要命的1着!是妙着!这1着保险杀得他清盘落索。” 包得查听任贵廷这样解说,他再想了1香,也就点头同意了。他原来就是同任贵廷商量过用阴功夫对付岑无忌的,现在他再1想,地下组织得任贵廷下的是好棋。他向来靠任贵延当他的智囊,肯听任费廷出点子的。 明华中学的师生们张贴散发了反迫害的传单标语和宣传画之后,估计包得奎、包占元会来报复,他们作了些应付的准备。 但那天却没有警探再来学校,只有警察在街上把张贴了的那些宣传品通通撕了去,不使复留痕迹罢了。 人们正觉得有点奇怪,不知包得奎们何以如此忍耐得住。第2天,报纸上却登了个海湾市各界庆祝国民大会开幕典礼筹备委员会的公告,把明华中学校长岑无忌列名为筹备委员,又发表新闻,说这次庆祝,是本市各界领袖人物发起的,发起人名单中,也有教育界领袖岑无忌名字,说是他同商界领袖包得奎等首先创议庆祝的。 明华中学的师生,还有些识得岑无忌的人,见了这公告和新闻,又是奇怪了。岑校长怎会同这些人混在1起? 穷老唐1早就看到这混蛋报纸。他起得早,出到街上,买了份刚印好了发售的本地报纸看。就看到了这说岑无忌发起庆祝什么国民大会,当什么筹备委员的消息了。 老唐心纳闷:“这是怎么1回事?” 他猜想这是假的,可也还不明白是怎样1回事。 他便忙往明华中学去,要问岑校长。 岑校长看了老唐拿来的报纸,气得抖索,连声大骂:“无耻!无耻!无耻之极!” 第152章 阴谋 岑校长骂了又骂,1连几次,就像是是给气懵了,话也不识讲,就只晓得这句言语了。好大1会他才嗯了声,强自咽下1口气,对着老唐,说包得奎来找过他,要他当庆祝什么大会的主办成员,被他臭骂过1顿,恨恨而去。却不料不管他怎样表明绝不参加了,那些鬼子、汉奸、地痞流氓等还是硬摆他的名字进去,当为同类。 岑校长说了又气,又骂:“无耻!无耻!岂有此理······” 他说不清楚何以包得奎之流为什么1定要这样摆弄他。 老唐也说不清楚,他们都隐然感觉到这1定是个阴谋,可也猜不着是怎样的阴谋,看不出它是怎样来怎样去的。2人共同推测了1番,还是不明其所以。 这也难怪,他们2人,1个有1点儿傻,1个是傻1点儿。红加蓝变紫,蓝加黄变绿,还有什么加之1分则太浓,减之1分则太淡,这些色调变化,唐老师是懂得的,可他不懂人事的变化多端。 岑校长懂得负乘负得正,正乘负得负,还有什么大至不可名言,小至不可名言那些数学变化,可他不懂得多端变化的人事。 两个人加起来是1挑子,1对儿,差不离的。2人议论了好1会,只是愤慨,发怒,并没有具体商量出个对策。 岑无忌郑重地、庄严地对老唐说:“我无端受诬陷污辱,我是决不肯善罢甘休的。我决不与包得奎之流同流合污。我是个自由主义者,我决不会拥戴任何人伪造老百姓的愿望改制称统治者和变相的改制称王称霸。我此心天日可表。在我所接触的人中,你向我吐露过你是赤色革命组织方面的人,现在我请求你代我向赤色革命组织表达我这种决心,以避免他们对我有误会,可以吗?” 老唐也觉得这事情严重,他当然是答应了。 他没再同岑无忌多讲,就离开了去。老唐走后,岑无忌仍然自个儿在屋内想来想去,也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严重。那些卑鄙小人这般恶毒地污蔑他岑无忌的操行,如果不申辩清楚,就等于默认附从,那他岑无忌还有什么骨气?还敢在学生面前教他们以为人的道德么?他还能以清白自明,以梗介自负,以方正自期,以刚直自许么? 岑无忌想得非常认真,他简直认为他已受着众人的指责,藐视,他难以解释,羞惭得要难以自容了。岑无忌觉得现在他才是确实地受到迫害。 以前他也受过迫害,但那时他1股正气,抗住了那迫害,迫害者虽然来势汹汹,但那压力却被抗住了,没压得下来,所以那时岑无忌还没有深重地感觉得出被压迫的痛苦。 但现在却有这种感觉了,这老先生感觉到像是有件重物泰山压顶似地压在他头顶上,压得他整个人扁了下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箍紧,把他挤得要爆裂。最难受的是他压迫你,却又不谁你反抗。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终于,岑校长想出个反抗之法了,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来,拿起毛笔,打开墨盒、笺纸,伏案作书。 他写的是,岑无忌启事,启者:无忌服务教育界数十年,素性梗介,不作谄谀权贵,趋炎附势,阿媚奉迎之事。本年某月某日,突有本市达官包某,登门求见,云将于全体人民大会召开之时,以全市各界人士名义,举行庆祝会,拟以无忌为此庆祝会之主办者。 无忌思及,抗日战争方止,国内战争已起,当局不以和乎民主为重,而乃1意孤行,发动内战。又复伪造民意,召开实系****之国民大会。其代表既不代表任何人民其宗旨亦犹昔日之独夫民贼袁大头伪造民意动进,以便改制称帝耳。 无忌系1自由民主分子,央不拥戴任何人改制称帝与变相之改制称帝。发动内战与压制民主,此乃祸国殃民之政策也,无忌坚决反对之。 为此,无忌当时经已严词向包某表示,决不参加被等之所谓庆祝大会。不料某月某日,突有人于本市报纸上发布公告与消息,谓无忌为各界庆祝国大大会之发起人与筹备委员。 此显然有人对无忌恶意污蔑。 无忌为自卫计,兹特郑重声明:所有谓无忌为本市各界庆祝国大大会之发起人及筹备委员之消息及公告,纯属造谣。造谣者犯有破坏无忌个人名誉之罪,无忌将依法而控告之。 岑无忌不惯于写这种政治性的争论文字,他费劲地才写完这启事。想我学校的1个职员帮他拿去报馆登广告,却又想到,此事恐怕会惹起风波,不宜找别人代办,以免牵累别人。 他便不找人了,自己带了启事稿子,出了校门,去市内1家报馆。岑无忌估计,国民党的官办报纸是不肯登他这广告的,他也不肯去求他们。 他去找的是家商办的报纸,说明是来登广告,他付广告费。报馆的1个职员接待他,看了那广告稿子,心中惊得跳。 那人认得岑校长,他说这事他做不得主,便请岑校长上楼去见报馆经理。那经理也是识得岑校长的,他看过广告稿子,也皱眉头说:“很抱歉!敞报馆有为难之处,你这广告,我们不敢登。今天见报的关于你老先生的消息和公告,是上头发下来,散报不敢不登。要是又登了你老先生这广告,上头追究下来,敝报怎担戴得起呢?” 他婉辞把岑校长推塘走。 岑校长心想:“不如找印刷厂印出来散发。” 他便又去找印刷厂,印刷厂见了那样的内容,也不敢接这买卖,说怕警察追究他厂承印违禁品。 岑校长没法,带着稿子,就又回到学校。他不再去求什么人了,他拿了张蜡纸,自已刻起钢板来。刻完了,又自已油印,印了好几百张。他包起这些油印的启事文件,抱在手里,又出门到市内的大街上去。他1切都不假手他人,现在,他还亲自来像发传单1样,发他那些启事文件。 岑校长是怎样散发他那些文件的呢?他像走上课室的讲坛那样严肃地站在街头,手拿起1张单纸,嘴里像念课文那样说明“岑无忌启事。”就不用其他言语了。 有人伸手向他,他就给1张。很多人伸手问要,他也不慌不忙,仍然是1张1张地发。每发1张, 总是先念说明:“岑无忌启事。”像是他这样1说,人们就1切明白了。而这句话则是非说不可的,因为这话表明了他是岑无忌。 他做这些动作,对周围的人和物他是不张望顾盼的。警察瞪着他,他置之不理;暗探钉着他,他不知道,也根本不管;还有些什么闲人诧异地望着他,有些人议论他,他也没有理,没有留心去听。 总之,他那神态,竟然像是“天低吴楚,眼空无物。” 他是无所畏惧的,是无忌的,是个岑无忌。 唐老穷是在街头见着岑无忌发传单的,岑无忌也见着他,岑无忌没向老唐打招呼,老唐也没向他打招呼。 老唐留神地看岑无忌的举动,这时,他象更加识得这个人是岑无忌了。 在场的警察和暗探,也没敢干涉岑无忌。他们没准备这人竟这样昂昂然而来,公然地无视所有的明的暗的施加于他的威胁,公然散发他那些违禁的印刷品。警探们竟似反而被岑无忌先发制人地制住,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对付他才是了。 岑无忌不用多久,就发完了他的启事传单,他不再讲话,没再作别的宣传,就拿起他的手杖,又昂昂然地自走着回去。暗探在后面跟着他,他也没有回头去看过1眼。岑无忌坦坦然,又回明华中学去了。 明华中学的师生们,闻知校长独个儿去了市内街头,亲自散发他的启事油印件。有个同学拿到了1张印件,跑回学校给同学和老师们看,报了这讯。 同学们和老师们闻讯吃惊,校长前次自去茶楼找暗藏的日本鬼子论理,就被包占元同1班流氓殴辱过,几乎被捉了去,同学们和老师们怕又会出那样的事。 有人喊叫:“快!去保护岑校长!” 同学们,老师们就纷纷跟着,成群地涌出校门向市内大街走去,要去保护岑校长。走在路上,却见岑校长拿着手杖,迈着阔步,昂昂然回来了。 他已散发完他那些启事,安然无事。 同学们,老师们欢喜,迎上前去。 盯梢的暗探见学校出来的人多,没敢再跟踪前来。岑校长的步履举止,仍如住日1样斯文淡定,但他神态严峻,心情是沉重的。学生们,老师们上前来了,岑校长没有开口说话,同学们、老师们本来有话要说,有些人还想欢呼,想高呼句口号之类,见校长如此肃穆,他们也就没有激动起来了,大家只是同着校长,又回到学校内。 岑校长走在前头,挺直腰身,正履方步,大家肃穆地跟着他。他径直而行,不回他宿舍,不去教室,却径直地走进学校的大会堂,登上讲坛。师生们也跟着进了去,还有原在校内的师生们也进了来。 第153章 讲话 校长矗立在讲坛上,没有坐下,众人进了去,也只是立着,没有坐下。校长矗立在讲坛上,凛凛洌洌,象个黑面神。 他咬紧嘴唇,脸抽搐着,抖索着,想讲话了,却又未讲,像是要咬着牙,把无限的悲愤春咽下去,却又吞咽不下,要吐又吐不出似的。 他许久许久未讲话,同学们、老师们心情紧张地等着他,等着听他的话。终于,岑校长作声了,他那声音,像是被禁锢了1万年,郁结闭塞,现在才发泄得出来。 “同学们!同事们!国亡了啊!我们的国家要亡了啊!” 他叫喊亡国,就像是已经见着亡国那样哀痛凄凉,像是死了爹娘那样哀痛凄凉,他那声音是惊惶求救的惨厉之声,他的眼泪鼻涕随着这呼救之声,猛然地迸流洒落。 他像已经傻了,又像已经被恶人,被那要覆灭我们这国家的恶人迫害傻了。 他放声大哭,谁也未曾见校长这样凄凉地痛哭过。同学们、老师们突然见着校长这样痛哭,听着他凄惶求救般叫喊,大家不禁地心惊,也有跟着哭泣了的。 校长继续讲话,他说:“大家关心我所受的迫害。可是,在我们国家内,所有的人民,都同我1样受迫害,都没有了自由,许多人受的迫害比我还更甚。国家是人民的,人民没有自由,这国家就等于灭亡了,因为人民已变为奴隶,不是主人了。大家见过的,以前市内发生过警察捉拒领美国救济面包的人之事,又发生过警察来我校查禁书捉人之事。最近又有警探来搜查我校,要追捕拒绝同警察局长儿子结婚的女子。今天又发生硬刊登我去当什么庆祝会的发起人和筹备委员之事。就从这几件事,就可以知道,作为1个人,我们是连吃不吃人家给的东西,看什么书,同谁结婚,以至对某件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去庆祝呢还是不去庆祝,都是没自由的! 为什么人民的自由被剥夺得清清光光?因为有人想做皇帝。华国从前有过皇帝,那时叫大清帝国,大清皇帝。辛亥革命,清帝逊位,建立民国。几年后又有个袁世凯伪造民意,说华国需要帝制,人民拥戴他当皇帝,他就自称为洪宪皇帝,把民国改为帝国。 只几十天,他就失败死了。但想做皇帝的人,却1直都有。现在又有1个人,他独揽了国家的1切权力,自封为最高领袖,又学着袁世凯的老样,要伪造民意,先推他做总统,然后拥戴他做皇帝。他就是为此而召开那不代表任何人民的所谓国民大会的。 什么狗屁的国民大会!?这是祸国殃民的大会!哭之吊之,犹恐不暇,何庆之有?何祝之有?岂有此理!这地方上的那班无耻之徒,却硬要派我去当那独夫民贼的臣仆,为他的登基即位山呼万岁!岂有此理!” 岑校长讲到“岂有此理”他就忍不住又要怒骂了。骂了1顿之后,才又复冷静些,叫师生们不必为他个人担心,要为国事担心。他此时反而非常关心国事,和他以前不多谈政治的习性很不相同。 岑校长散发启事传单之事,轰动了整个海湾市。 近日以来,青天白日政府的报纸和广播电台都就他们即将召开国民大会之事,大4宣传,说这是他们完成训政时期政治,进入宪政时期政治之始,说1等大会开过之后,华国就有宪法,有总统,就如同欧美的所谓西方民主国家那样,1切都归民有,民享,那就民族独立,民权自由,民生幸福了,那就是舜日尧天,臻于至治了。 1般人听了见了这种宣传,都会嗤之以鼻,不拿它当真。有些人也看得出,那个被吹嘘为国家民族的最高领袖的青天白日政府头子老蒋,要当皇帝,这开什么间民大会,不过是他登其大宝的1个步架,1种形式罢了。 人们对奇国大盗的所为,是不会要去庆视的。但是,却也不敢公开反对。因为谁要是对那个孤家寡人吟1声,谁也就要被治以不敏之罪,轻则坐牢,重则杀头了。 现在,却有个岑无忌,居然无所顺忌,把众人不敢讲出口的话,1古脑儿讲将出来,人们看了岑无忌那启事传单,心中称快,却也替这老先生担忧。岑无忌这样无忌地反对了老蒋,还直接地反对了这里的小蒋 ——包得奎之流,将会有怎样的灾难落到他身上呢?那些恶人们会怎样整治这岑老夫子呢?人们就是这样担忧着。 包得奎又同任贵廷商量岑无忌之事。 包得奎说:“老弟的引蛇出洞之计,果然生效。那老反叛跳来了。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动手捉他?” 任贵廷说:“别忙!现在尚未查明谁同那老东西有关系,光捉住那老东西,所获不大。他既已跳出来,料想赤色革命组织分子必然加紧同他接头。这就还须细心侦查,待把赤色革命组织分子也查出来了,1齐破案,才能1网打尽。还有,此人是个知名人士,捉他之前,还宜先将他的犯罪情由,是报上峰,说是未敢自专,请求批示,这才显得我们办事慎重周至。” 包得奎说,“也是。” 就这样,海湾市的警察局对岑无忌,就暂时似乎是网开1面,并未立即来提人,也未公开来追究。包占元布置了1些特务暗中监视岑无忌。 但这学校中,进步的力量较大,学生、教师中,并没有警察局的特务分子。包占元从外面派特务进来,只能找个借口来张望几下,不可能真个把岑校长监视得住。自从校长散发过启事传单后,校内赤色革命组织的秘密组织,估计到警探们会来作恶,已布置1些积极分子秘密警戒,以保护岑校长。 那些积极分子发现有狗子混进学校来,是会想办法把他撵走的。所以,包占元虽然督着他那些手下人极力要侦查岑校长同赤色革命组织有何联系,却实在是还设有侦查出个线索。 岑校长散发了启事传单后,1连几天,来访问他的人是不少的。多数是教育界的人,亦有其他各界的,是原来就同他相识来往的朋友,有的还是社会知名人士。 有个老人,原是华侨,早年跟随孙中山先生,参加反对满清政府的革命,参加过庚戌年的起义,是1个名为庚戌同志会的成员。这人是个老同盟会会员,现在还是个青天白日政府成员,在青天白日政府内有很多老相识老朋友。他却是反对老蒋的,他认为孙中山先生创立的青天白日政府被老蒋篡了权,孙中山的3民主义已被老蒋拿法西斯主义代替了。 他看了岑无忌的启事,大为称赞,来找岑无忌,赞岑无忌有骨气,有胆色。尤其是把老蒋比之为袁世凯,的当之极。 他慨叹说:“唉!当初我们跟着中山先生闹革命,目的是取消帝制,建立民国。不料清帝废了,又出了个袁世凯。袁世凯死了,又仍有许多个未称皇帝的皇帝。老蒋就是未称帝而实际上是做着皇帝的,他现在还要公然称帝。古时候有个鲁仲连,宁蹈海而死,不肯帝秦。你老先生正是今之鲁仲连也。可惜当今之世,似老先生这样的高风亮节之人,实在太少了。” 这人叹息了1番,也就离开了。其他来访之人,大致也同这位老人1样,只表示同情关注之意,并不志在商量什么事。 来访者走后,岑无忌的心情,长久未能宁静。 君敢于略为抗争1下,就已引起那么多人的同情关注,这是他他对当代暴始未意料的。古语有云:“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今日那独夫民赋被人民怨根之甚,何只是干夫所指?看来老蒋的天下是不稳的。 他可能像袁世凯那样,被人民诅咒而死。 岑无忌看到,来向他岑无忌表示同情关注的,大多是同他1样的平常人,不是叱咤风云的非常之人。这些人平日谨小慎微,是没有什么大志的。有些人还婆婆妈妈,虽然好心,但不过是妇人之仁。他们是弱者,甚至比他岑无总还更加是弱者。这些人难道能把暴君诅咒死吗?这样想,岑无忌就又觉得茫茫然。 时日易丧,余及尔借亡。 据史书所载,古时候的暴君夏桀在位之时,人民用这话诅咒他:“这世界怎还不毁灭呀?我宁愿同你1起死亡呀!”结果夏桀就灭亡了。 今日的暴君,到底何时才灭亡?怎样灭亡?岑无忌思之再3,自己作不出个答案。这不像演算个代数公式,证1条几何定理那样容易的呀!岑无忌感到苦恼。 想起跟随过孙中山先生反对满清王朝的那老人的1席话,他就尤其惶惑。孙中山其人,可以说是华国的自由民主主义的先行者,是伟大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了吧?他毕生致力于在华国消灭君权,建立民权。可是,奋斗了几十年,推翻满清王朝了,还是又出现袁世凯,又出现北洋军阀政府,又出现老蒋。 几十年来,仍然是王权统治。这些历史,岑无忌本来是见过的,他也讲及过,现在,那老人再度谈起这些历史,岑无忌不觉地就感触更深,亦思之更深了。他思之更深,而又未得其解,是以惶惑。 何以1王死了1王生,王权竟如此难灭,而民权又如此难立呢?现在的蒋家王朝,拥有历代王朝从来未有过的庞大兵力,又有国外的帝国主义者首先是美帝国主义为其后盾,美国人派兵驻在华国,直接援助蒋家。 这恶势力如何才推得倒?岑无忌虽然知道赤色革命组织正在同蒋家王朝相抗衡,但他对于赤色革命组织,其实所知甚少。 第154章 开会 赤色革命组织1贯的作风就是主张和平与民主,这1点他是知道的。但也只仅仅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细节就比较模糊了。 至于赤色革命组织到底有多少力量,如何同青天白日政府做斗争,有无把握取得胜利,这些他就更加不了解了。 他看不到现今的华国有什么新兴的进步的,且负有正义的力量。是1种力量,足以战胜1直居于统治地位的腐化的堕落的邪恶的力量。 这样想,他不禁又有些悲观。 华国究竟欲往何处去?出路到底何在?谁才是扭转乾坤的捍卫者?他自己是无力的,他也不见谁有此神力,不知何处蕴藏着这种神力。 他自己的抗争,只不过是沧海1粟,左右不得历史潮流的去向的。 他隐然地看到,上下5千年的古国,正在漂向连天黑浪的紧急的漩涡之中,是势难避免沉沦的了。唉!他喟然长叹,他自己又惊怵国之将亡,哀愁起来。 恰在此时已入夜,屋外天黑如漆,风驰雨骤。 海滨这个沿海小城,自古似乎就多风,现在节近重阳,台风季节本应已过,然而这风和雨却还是那样狂暴。 风雨带来了寒意,就在屋内,亦使人感到悄悄轻寒,袭人而来。这风,这雨,这轻寒,造成1种秋天来临的气象。 虽然南方气暖,但时逢9月,序属3秋,这风声雨声,毕竟已是纵纵繁第,金鼓齐鸣的战伐之声,是秋声了,这空气亦已是肃杀的秋气了。 唉!1年容易又秋风!自抗日战争结束以来,不觉就已又将过完另1个秋天了。人们原期待结束了抗日战争,就过着和平的日子,过着自由的日子,却不料又打起内成,还是没有自由。 岑无忌心中烦闷,感到肃杀的秋气,听着衰飒的秋声,哀愁不已。他猛然地想起了句著名的诗句,秋风秋雨愁煞人。 这是被满清王朝杀头的革命者秋瑾女士的绝命词,她是早期眼随孙中山先生阔革命的女子,被捕处死,临刑前念了这句诗句,慷概就义了。 她是浙江人,故乡有1个湖名为鉴湖,她死后,人们敬重她,称她为鉴湖女侠,又称秋女侠。她是近代中国历史上为争取自由而捐生的第1个女子。她是在秋风秋雨之中被砍了头的。谁能知她死后几十年,华国依然在秋风秋雨之中? 岑无忌抚时感事,忧思欲绝。1个人孤独着彷彷徨徨地在屋中走动。他老是想着个问题,何以自由如此其难得?他忽然想到不自由,毋宁死。 这话,最早原是从外国传来的,外国也有争自由的历史,其经过也是艰难复杂的。他想查1查外国的历史,看能为他的疑问找得出个答案不。最少可作为借鉴,作为参考。 于是,他去书架上,找出1部《世界史纲》。这书他已多年未披阅过了。他要查阅英国革命史,法国革命史,因为近代的为自由为人权而战的革命运动,在这两国是以激烈著称的。他翻阅这史书,却在书中的空页上,见到用墨笔题的两首诗: 海盗群雄忽改行,英伦豪杰尽经商。自由从此成狂想,市井公然审国王。产业果真能革命,人权写入大宪章。克伦威尔虚成事,只共潮流走过场。 小农兵士大王军,盖世英雄拿破仑。百战已能无敌手,失机竟在自为君。何其1代人中杰,未解卢梭民约论。霸气霸才终败尽,凄凉荒岛但黄昏。 这是两首咏史诗,第1首讲英国的事,第2首讲法国的。诗不是岑无忌写的,字也不是他的字迹。他见了这两首诗,他就不再继续翻阅那书了。他握卷沉思,整个人浸沉在1种带着哀伤之情的回忆之中。他记起写这诗的人和事。 穷老唐来访岑无忌,他披着他那件破旧的雨衣,脚穿雨靴,冒着风雨,黑夜里来岑校长的屋。他那衣着和形容,有点象进来了个披挂着甲胄的唐吉诃德。 岑校长却没有留心到老唐有什么异样异相。他见老唐黑夜到来,他停止了他的沉思,招呼老唐解下雨衣坐下。 老唐见校长看书,他说:“校长晚间还用功。” 岑校长说:“有个问题未理解,找书来看。” 他把他想弄清楚何以王权如此难灭,民权如此难立这问题对老唐讲了。他说,从书文上他没有找到答案,却见了书上他的故友题的两首诗,像是有助于解答这个问题,他让老唐看了这两首诗。 老唐说:“是好诗,好比两篇史论,我可是不懂得理论的啊。” 岑无忌说:“我也不懂理论。这诗的作者和我同过学,后来,他从事政治活动,我却只是教书。我们两人的友谊却还1直是好的。我不知他是不是赤色革命组织人,只知他信仲共产主义,也著过书,是个著作家。他的著作使他犯了所谓‘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之罪,他不能在社会公开露面了。1次,他为了逃避警探追捕,曾来我家暂住,这书就是他那时留下的。后来,他在另1个地方被警探提住,枪杀了。十余年了!” 岑校长说着难过,眼中含泪。 “我过去不理解这诗意,以为不过是1般地咏史,慨叹兴亡罢了。现在看来,这诗似乎也议论着我所提的问题。英国的议会派战胜了,又出现克伦威尔军事独裁,法国的共和军成胜了,又有拿破仑称帝。我们中国的历史不也和这相象吗?”岑校长又难过的说道。 老唐说:“对!对!可他们到底是民权终于战胜。” 岑校长说:“我也正在这样想。” 2人都兴奋,对这两首诗念了又念,琢磨起来。 老唐念着:“自由从此成狂想,市井公然审国王。”念了又念,忽然有了领会,他高兴地道,“对!对!自由成狂想,市井审国王。‘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2者皆可抛。’自由怎样才成狂想?人们肯把自由看得比生命更贵,比爱情更高,它就成为狂想了。当1般的市民1市井之徒也普遍这样狂想时,他们就能去审国王,敢去审国王了。” 老唐又问岑校长:“这英法两国的人不都是曾经把国王推上断头台的吗?” 岑校长说:“可两国又都发生过王权反复。” 老唐说:“结果还是人民终于胜利了,自由成为人民的比生命更贵,比爱情更高的需要时,人民会发狂地爱自由,争自由,保卫自由,我想到那时,就任何恶势力也阻挡不住人民之获得自由了。自由啊!自由!”老唐讲得入神,就好像他自己也正在作自由的狂想了。 岑校长受了老唐的影响,他也感情激动地说:“对!为了自由,无所顾忌。”他这话象是讲给老唐听的,但也象是自言自语。总之,他大概是已经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找到了答案了。 岑校长同老唐又渐渐都冷静下来,谈别的事。由于许多人来访问过岑校长,岑校长起了个主意,打算约集他相识的人,择定于老蒋召开国民大会那天,也即是包得奎们召开他们的庆祝会那天的同1时间,举行1次祭奠为国家独立为人民自由而捐生的死者的仪式,以对青天白日政府的所谓国民大会表示抗议老唐赞成岑校长这意见,他说要将岑校长意见向他所在的组织反映,以便取得指导和协助。他还嘱校长注意自己的个人安全,没有同校中师生们在1起时,不要单独上街。 就在这1年,海湾市的公共运动场上,布置了个各界民众庆祝国民大会开幕的会场。插了彩旗,悬挂了万国旗,张贴了许多彩色标语,有什么“实施宪政”、“宪政伊始”等等。又有“国家至上,民族至上,领袖至上”、“蒋总裁是全国当然领袖”等等,又有“戡乱建国”等等。 这天以前,1连几天,当地报纸就对召开国民大会之事加紧宣传,说这次还政于民,是最高领袖蒋总裁的建国伟绩。 1切宣传,都离不开两点:1点是宣传他们的“领袖至上”那1套法西斯理论,宣称老蒋是全国的当然领袖,是国家的当然元首。第2点是诬蔑赤色革命组织制造叛乱,因而要“戡乱建国”。那些报纸还报道消息,说本市各界,对于参加本次举行的庆祝会,非常热心。 这天上午十时,开会时间到了,会场上的人,到得很少,00落落,稀稀拉拉的,站不满小半截场子。这时,忽有警察局的1个职员急速地走了来向包得奎报告:有明华中学的师生们和别的学校的师生们,还有工人团体、其他团体的1些人聚集了,不来开这庆祝会,却去公园里的中山堂,开什么祭奠会。 包得奎听了气说:“又是岑无忌捣乱!” 他连这会也顾不得参加了,急忙离场,回了警察局去,对付这突然事件。 第155章 祭莫会 公园里的祭莫会,果然是岑无忌同1些人约定了开的。 他同他学校里1些教师南量过,又约同别1些人商量过,就把这事决定了。还把这次祭莫仪式定名为国殇祭。 《楚辞》内有1篇名为《国殇》,是祭莫为国捐躯的人的。有1位教师提出用这名称,大家觉得好,也就采用了。约定了参加这次祭奠仪式的,主要的是教育界的人,包括几间中学的师生们,但也有其他各界的人。 他们约定了在明华中学聚集了,然后排着队,1齐去公园。包得奎回到警察局,带了1队警察,赶往公园,他要制止岑无忌他们这次行动。 走到公园门外,却见1大队的人,1个个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从明华中学方向,1股脑儿地走向公园而来。为首的两个人,1个是岑无忌,另1个却是这海湾市有名的1个老青天白日政府成员。此人原是华侨,早年跟随孙中山先生反对满清王朝,参加过庚戌起义的。这人在青天白日政府中是个元老,在海湾市却是个倚老卖老,自高自傲,目无官府,不服管束的人。 他跟随孙中山之时,包得奎之流尚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做什么脚色。这人是难以对付的!这人,之前早就出现过,他就是岑校长散发启事传单后去探访过岑校长的那老人。 这老人同岑校长2人,走在队列的最前面,1左1右,手扶着个大花圈。花圈另有人抬着,花圈上题着字:“国殇祭”。 后面跟着的,还有许多个花圈,有题献给为国家独立人民自由而捐生的烈士们的,有题献给抗日战争阵亡将士的,有题献给黄花岗7十2烈士的,有题献给秋瑾烈士的,各式各样,不1而足。 参加祭奠仪式的人很多,队列排得很长,人们都严肃,整整齐齐,1个跟着1个地走着,全无喧嚷之声。走在前头的岑无忌,神情尤其严肃,他绷着脸,更像是含悲忍泪,饮恨吞声。 突然,他呼号起来了,像那天在学校的讲坛上向师生们呼号那样呼号起来了。他用悲修的声音叫喊:“亡国了呀!快来救国呀!救国呀!” 同他1起扶着花圈的老人也这样叫喊。 接着,那行进着的队5就齐声跟着高喊:“亡国了呀!快来救国呀!救国呀!” 无数的人这样齐声叫喊,那声音就像是山崩地裂1般。 两个老头子又叫喊:“还我独立呀!还我自由呀!”又叫喊,“自由呀!自由呀!” 众人也跟着齐声叫喊。 人们是齐心1致的,然而那表现出来的情感却是沉重的,是悲哀的,痛苦的,都有带着不避刀锯斧钺的决心走向刑场那样的神色,穆肃地走向公园中已布置了的举行祭奠仪式的灵堂。 包得奎见了这样的队列到来,他禁不住室住了脚步。走在前头的岑无忌和那1同扶着花圈的老人,似乎亦已见着包得奎和警察们,然而他们视若无睹,他们只是径直地走向灵堂去,眼也不斜盼,不侧视,他们是无所顾忌的。其他的人也无所顾忌的,都径直地走往灵堂面去。 过了1会他们便又发出“救国呀!”“自由呀!”的叫喊,像是1群受伤求数的人。他们的声音,叫人听了感到悲哀,受到震动。 包得奎勃然发怒,这是1场对他直接的挑战,他难以忍受了,他正要他那些警察去制止这些人。这时,包得奎的师爷任贵廷闻得包得奎亲自出了马,他忙赶着来。他忙劝阻包得奎,叫不要动手。 任贵廷说:“这些人借了个祭奠抗日救亡将士,祭奠黄花岗7十2烈士等名义,不宜由警察公开去制止,免得让人说我们禁止祭奠革命先烈。” 包得奎说,“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胡闹?” 任贵廷说:“这个得另想办法。” 他拉包得奎离开,却吩附警察继续监视现场。 包得奎、任贵廷走在路上,便叫人找了下山虎来,吩附下山虎去对付那些在公园里祭奠的人。 下山虎召集1群流氓,匆匆跑到公园,见中山堂前摆满了花圈,许多人肃立在那里致祭。 1班人要闯进人群里去,却有人拦住他们问:“干什么?” 下山虎答:“老子也来祭奠。” 拦阻的人问:“你们是哪个团体的?” 下山虎说:“你问什么?” 同1班流误掣出铁尺、软鞭等凶器,便要打人。 那些阻拦的人,却是这次祭莫会场的纠察队,他们见流氓来捣乱,便立即吹起哨子,高叫:“散会!散会!”这是约定了的信号,众人听了哨子音,便1哄而散。 流氓们挥舞着凶器打人,人们纷纷走避,也有被打伤了的。 岑校长原不肯走,却被明华中学的老师们护着,1齐走了去。那同岑校长1齐领队而来,1同主祭的老人也被人掩护着走了。 发生了岑无忌等人举行国殇祭,反对庆祝国民大会之事,包得奎、任贵廷就认为岑无忌等人的危害民国之罪已构成了,过去还可以说犯此罪的只有岑无忌,现在则不仅仅是岑无忌,而且还有1大群1大片的同谋者,有聚众为乱的行为了。 同犯此罪的那同盟会老人就是首先1个,还有明华中学的教师学生,还有其他教师和学生,还有些工人。所不足者是,虽然花了不少气力去侦查,却至今尚未查清楚到底岑无忌同共产党有何联系,谁才确实是赤色革命组织分子,难以斩草除根。 为此,包得奎才仍然引而不发,等待再去侦查,暂不动手去捉人。而这时却又发生了另1件大事,使包得奎心烦意乱,也1时顾不得去侦查岑无忌了。 这件大事是:经过前1段由青天白日政府的正规军和地方军极力“围剿”,早已宣布被歼灭净尽的滨海地区的共产党解放军,竟然又大搞起来,竟然袭击海湾市的飞机场,抢去大批武器,打到海湾市的郊外,连飞机场这样的重要军事基地也敢于打,能够打,而且干脆地给端掉了。 飞机场在海湾市北面,离市区4十里,比上次中共滨海特委会在那里召开过秘密会议的蕉园村还远,从市区往机场,路是经过蕉园村的。 这机场原是日本侵占时所建,是个军用的小型飞机场。那时的日本侵略军,1则为对付采取消极抗战态度的青天白日政府军,有时还需要派飞机去青天白日政府地区侦察或轰炸,或散发1些诱降传单,2则为对付赤色革命组织领导的抗日游击队,他们是常常派飞机去配合所谓“清剿”作战的,因此修建了这个临时的飞机场。 日本投降后,这飞机场由青天白日政府军队接收,起初由中央军驻防,中央军调走了,又交给包得奎的海防警备队接防。 青天白日政府接收了这机场,就将它弃置,不复使用了。那时,他们用极其优势的兵力去打共产党的抗日游击队,不必再用飞机。而且他们的飞机数量少,所有的飞机都调了往北方同解放军的大军作战去了,这地方的小飞机场上,已不存放有飞机。 这飞机场有个仓库,存有机场原贮备的1些军用物资,还有日本投降后青天白日政府收缴日军和汉好军的武器,亦有部分存放在这仓库里。 原来贮存较多,大部分逐渐分拨领用去了,现只存少数,据闻尚存有步枪约千余枝,机枪数十挺。机场原装有高射炮5门,因机场已决定弃置,那些高射炮已被拆除,存放在仓库内,等待运往别处,另作他用。既然还有这些尚未处理的武器和物资,这机场就仍然是个军事据点,由包得奎的海防警备队的1个不足数的连防守着。 中共滨海特委在蕉园村开会决定发展武装斗争扩大活动时,苏平汇报了1个情况,海湾市城郊武装工作组在飞机场的守军中有内线关系。 有1人,原是郊区乡村人,早先被包得奎征了去当兵,逐渐升至排长。这人的村子是我武工组活动的基地。他家是穷的。 武工组通过村中的积极分子和他家里的人,对这人做工作,这人有了觉悟,同武工组建立了直接联系,要求反正。这人已在他那个排里串连组织了几个人,秘密成立了个“解放军之友”小组。 照估计,他那1个排的兵,他是可能掌握得住的。会议研究了这情况,大家非常注意,认为这关系重要,很有价值。 如果能利用这关系,里应外合,把机场攻下来,这不但把战争推进到海湾市的大门口,迫使敌人要收缩兵力回来顾他的老巢,而且更直接的是缴获大批的武器,马上就可以大大加强了我们的武装力量。会议决定了组织这次行动,还决定了交由都朋区独立大队会同城郊武装工作组负贵这次行动。 这是因都朋区同城郊在地域上较接近之故。决定了之后,参加这会议的都朋区委书记兼独立大队政委柳3春又高兴又担心······ 第156章 打仗 这1仗打赢,战果很大,甚至会使全区的敌我形势发生很大变化。但也可能打不好,因那据点是个飞机场,近着海湾市,夹在敌人几个重要据点中间。 这1仗,也好比向饭铲头包得奎这大毒蛇口中拔牙,搞不好,会被毒牙咬着的。然而柳3春虽是个女旋风,是个女闯将,却不是个莽撞之人。 她敢想敢干,遇事思而后行,觉得有几分把握,她就大胆去做,把事情最后的成败,宁可委之于随机应变与指挥若定的进行过程中,也不肯当机不断,犹豫失算。她在都朋区迅速地恢复了局面,打开了局面,反映了她这种闯劲。 现在,她又接受了新任务,要打回到这海湾市的大门外来了,这也是和她当初回都朋区去1个样儿的。何况,现在又和原来就领导过她,比她更有工作经验的苏平在1起,她就更加觉得完成这新任务是有把握的了。 所以,上次会议开过后,特委负责同志问她,既然儿子在城郊武工队,要不要她儿子回都朋大队去,柳3春当时就表示,不是要儿子回去,而是她要打到这城市来。这也确是她的实际思想,她正领受了打回这城市来的新任务。 果然,正如柳3春的预料,这仗打得顺利。 仗是这样打的,那驻飞机场的包得奎的海防警备队的连长,他守卫那军火仓库,却监守自盗,将仓库里的枪支弹药,偷卖给买卖军火的私贩子,这买卖他已做过几次了。 这次,城郊武工组同都朋区独立大队,就因此设计,通过内线关系,同那连长指上线,说是搭上了个大私商,要作1宗大买卖。由独立大队派人伪装大私商,同那连长见了面,谈妥了价钱和数目,还交付了定金,约定取货日期和办法。 到了这天晚上,就由独立大队的人和城郊武工组的人假作依约去提货,到了那仓库,同作内应的人们1齐动起手来,匪兵全无戒备,猝不及防,这就未发1枪,不动声息,手到成擒,把个飞机场整个地端了。难得的是那大量的枪支和弹药,独立大队和城郊武工组早已作了准备,动员了许多人,肩挑车载,全部搬走,连那拆了下来的5门高射炮,也搬了去。 到天亮之时,人们已走得无影无踪,俘虏也被押走,据点内空无1人了。 包得奎闻此讯,急得顿足咆哮,他匆忙调集兵马,亲自赶往飞机场查究,督促他那些匪兵,分头去搜索追缉,却也没有查出踪迹。 丢了这1大批武器,包得奎职守所在,是罪过不轻的。他怕上峰追究,就暂将此事压住,未往上报。这事不上报也难,那些家伙往哪里去了,他总得有个交代的。 步枪、机枪之类,他还可以改改库存数字,再拿别的破铜烂铁顶当1下,使1点冤任钱,上下买通,或者可以掩盖下去。那5门高射炮不翼而飞,他却是遮瞒不得的。 他为此发急,心想,那是些笨重的大家伙,1定运走得不远,大概还藏在附近地方。他叫匪兵们就在飞机场附近1、2十里,2、3十里,去各个村庄反复搜查。 那些匪兵,穿房入屋,搜遍每个角落。这时,他们1个个都如同和尚开了戒,放嘴大嚼,尽情地去翻箱倒箧,**抢掠。还捉了人,用刑拷问,查有无窝藏军火,有无窝藏赤色革命分子,知不知赤色革命分子去向,有无见着那些被搬走的军火的去向,特别是那大炮的去向。 这些被提住的人,有些人,花1笔钱就买放了;有些没钱买放的,则被捉住带走,当嫌疑犯办;有些则干脆被捉了去当壮丁,准备交给收兵站,上交给管征兵的师管区司令部去。 这样,1连3几天,这飞机场附近各村庄,就都被糟蹋得像是煮滚1锅粥,遭了场浩劫了。 依然设搜得出那些兵器,未知那天来袭击飞机场的赤色革命组织军队是何部分,从何而来。根据收集到的情报,说那天晚上是有许多只帆船来过这里的海边,又开了去,那些船,可能是都朋地方的渔船。这附近地方,算是都朋区的赤色革命组织活动得厉害,破仓分粮,打掉过许多个乡公所和税站,不久以前还发生过用毒药毒死中央军百余人之事。 那里的赤色革命组织是建立了政权,委派了区长,乡长,公开地同青天白日政府相对抗,犹如过去日本占领时同日本人相对抗那个样子的。包得奎也料来袭击飞机场的赤色革命军,1定是从都朋地方来的,他们抢走了的那些兵器,1定也运了回那地方去。 于是,他又调集兵力去“扫荡”都朋区。但是,在这地方,他却不能像在飞机场附近那样所向无敌了。他的兵,随处都会受到突然的袭击,在行进中踏响了地雷,或者被伏击,被骚扰,住下来也被骚扰。而且,在这地区,赤色革命组织游击队的主力并不1味避开他,他们组织了两次反击成,打得很硬,使包得奎那些去“扫荡”的兵,吃了败仗,颇有损失。 包得奎有所忌惮,他那“扫荡”,只搞了几天,也就只得暂停下来包得奎余怒未息。那天,他驻兵在都朋墟。这是都朋区最大的墟市,是个渔港,是青天白日政府在都朋区的主要据点,统治中心。 这港口经常有许多渔船湾泊,渔船有多种,大致可分深海作业和浅海作业的两类。深海作业的渔船,当地人称之为7膀船,即从船底龙骨起,上至船舷,1共用7块同1规格的大木板嵌制而成的船。这种船形体较大,吃水较深,用拖网捕鱼,每两只船为1对,协同作业。 这种船远离海岸,前往深海作业,往往需2、3十天或1、两个月才回来1次。因为要去得远,所以他们都是结队而去,十对8对船为1帮,同去同回,以便互相照应。这种船,船上全是男子,多是精壮劳动力,不带家口的。 另1类是浅海作业的,当地人称之为家口船。1般是1条船也即是1个家,丈夫、老婆、孩子,老老少少,全在船上。这种船形体小,只能在浅海也即近海作业,早出晚归。 那天,包得奎在都朋区,见有许多家口船回港,又见有1帮7瓣船也回港。这又想记起飞机场被袭击那天,有渔船到过机场附近海边的情报。他心中暗想,这种船户疍家,生来是贱种,见人低1等,逢人要低头让路;上岸只准赤脚,不准穿鞋,只准住棚,不准住屋,人人都欺负得他,如敢不服,那就有理3扁担,无理扁担3,他只有挨打的份儿,没有别的道儿可走的。 这正式是人中最贱的人了,赤色革命组织是最作兴煽动贫贱之人造反的。这地方到处有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岂有不煽动这些人之理?这些人又岂有不受其煽动之理?那天帮赤色军去劫飞机场搬走了那么多军火的,必有这种船户登家无疑了。 莫非这些船上就藏有军火?包得奎觉得自己所料的确无疑,他就下命令,“封住港口!搜查船户!” 这港口有只巡逻艇,原是只小火轮,不是军用舰艇,是经过政装,装备了小炮和机枪,作军用的。这巡逻艇为包得奎的海防警备队所有,平日专在这沿海1带巡逻,名为警备海防,实则向来往渔船、客货船敲诈勒索。 当下,包得奎命令这巡逻艇封住港口,叫其他匪兵将港口船艇逐只逐只地搜查。那些匪兵,如狼似虎,1上船去就先施威作势,动手打人,然后翻舱掀柜,恣行抄掠,还污辱妇女。 匪兵们1下就登上了几条船,恣行强暴,船上人被打得号哭,妇女们大声呼数。惊动了其他的船,大家慌张起来,纷纷起错解缆,撑船离岸,要避祸他去。匪兵们大喝制止,没制止得住。 匪兵们便开枪恐吓,渔民们却惊惶得更加亡命地要逃走了,全港都动乱起来,有的船划桨挂帆,要逃出港外去。巡逻艇把要逃出港外的船堵截住。 这港口阔,逃走的船多,那巡逻艇截得这几只船,却截不住别的船,别的船趁这边正在纷扰着,从另1边忙挂帆,急划桨,竟已冲出了港外去。巡逻艇急了,开动机器,追出港外,要追回那逃走了的船。 这时风猛浪急,逃走的船如脱网之兔,惊弓之鸟,只顾住逃命,什么险恶也不顾,都张足了帆,兜满了风,还拚命地摇桨,急驶而去。巡逻艇急急地追着来,还开炮轰击,开枪射击,要迫使逃走的船停下。那些船却没有肯停下来的。 巡逻艇加足了马力急追,快要追上,眼看快可以逮住1只了。巡逻艇又开炮轰击这将要被追上的船,没有击中,那船仍不肯停下来。 正危险间,却见有1只船,也只是1般的家口船,偏着帆,驶满侧面风,从斜刺里向着这追逐着的船艇之间,冲浪而来。 这船驶得猛,风把船差不多要兜得翻倒了,它也不松兜,不收帆。这船像是1支箭似地冲着来。 巡逻艇上的匪兵正疑惑:这船做什么? 忽然,洞洞洞······ 1连串的炮声,来的这家口船,竟然向巡逻艇开了火,而且开的是炮火,是1连串的连珠炮,没打中巡逻艇,1连串的炮弹,掠空而过。 第157章 炮船 巡逻艇的匪兵,出乎意外,惊愕起来。 巡逻艇长忙指挥转舵,避开来船的继续轰击。来船却没继续袭击,也没有继续冲着来,它整个船像是被什么力量扭得转了个向,横了过来,帆不再兜得住风,帆也乱了,那船在水上打旋,像做了个原地向后转。 巡逻艇闪偏船身,转了转舵,就又趁势兜转头来,它这才校正了炮位,发炮向刚才那来船轰击,也没有击中。 这时,那来船不再横着,不再打旋了。 来船又开连珠炮还击,巡逻艇又转舵避开。来船又在原地横了1横,却没有再打旋。 巡逻艇兜转头,第2次向来船炮轰。这回,来船未再还击,它挂正帆,兜正风,要顺风远扬了。巡逻艇追向前去,追近了些,第3次开炮轰击,还开机枪射击,那船上却亦用机枪还击。 正因为有抵抗,巡逻艇不敢过于接近,只远远地用炮轰,却又打不中。风急浪大,那顺风船去得快,天又已入黑,不久,那船就去得远,看不见了,巡逻艇只得又转回都朋港来。 由于巡逻艇追逃走的渔船,出了港口去,出了去又遇着那么只怪船缠住,竟然发生了1场炮战,巡逻艇没封得住港口,让港内大部分渔船逃脱了。 船在水上,任包得奎那些匪兵在岸上怎样叫喊,开枪恐吓,那些船也还是走者走也,不回来了。包得奎下令搜船,没有执行得成,那恶贼正为此发怒,气得扁嘴,瞪眼,连脖子也瘪下去,像只饭铲头。 饭铲头蛇生气的时候,样子就是这样的。他这种气势,以前他把孤儿院院长吓疯了的时候,我们也见过。不同的只是现在这次吓唬的,却是他自已的贼子们。 巡逻艇长回来了,包得奎劈面就先大骂他1顿,说要砍他的脑袋。巡逻艇长先没敢吭声,等包得奎骂够了,他才报告了遇着怪船,发生了海战这情况,还说明了那船上打过来的是连珠炮。 包得奎听了,这才冷住,好1会才说:“连珠炮?这分明是把我那飞机场的高射炮搬了去,装在船上,作平射用了。不然,哪里来个什么连珠炮!” 这恶贼发狠说:“既然发现了那东西果然就是在这些水上贱种那里了,我剥了他们的皮,1定要把东西夺回来,要不然我怎当我这海防司令!” 这恶贼连夜下命令,调集兵力,去“扫荡”沿海各港口、各渔村,所有船舶,1律先加以拘留,搜查审问过再处置。他这巡逻艇,也立即出动,去追捕昨天那连珠炮船,务必擒获。 何来连珠炮船? 原来,这是解放军都朋区独立大队海上武装工作队的“兵船”。这是新成立的1个分遣队。 都朋区近海,很多群众以渔为业,有些村子全是渔业的,有些是半渔半农的,当然,也有更多的全是农业的。 自从恢复建立了中国共产党的区委员会,建立了区人民政府和解放军独立大队,这地方的群众在党的领导之下,有了自己的政府和军队,许多村子成了解放区,许多人是获得解放了。 但这只是6上如此,1到海上,那些渔民,还有以运输为业的船民,他们就仍然是受着国民党的管辖。前面已经讲到过的海防警备队的巡逻艇之类,固然得以向任何渔民、船民敲诈勒索,欺凌掠夺,还有任何的国民党兵,只要骑上只什么船儿,到得海上,也是可以向渔民、船民收所谓保护费,或随便拿走鱼货,分文不给的。 至于,到仍归青天白日政府控制的埠头出售鱼货,要受那里的税站盘剥,受渔霸盘剥,那就更不必说了。海上还有些岛屿,那上面有居民,也全部是以渔为业的,他们也都还未得解放。除了青天白日政府之外,海上还有士匪。 有些土匪驾着帆船或机帆船,出没无常,常常劫掠渔船、民船,杀人夺货。有些士匪盘踞在海岛上,收“行水”即买路钱。所有的渔民和船民,都是社会上的所谓贱民,即被包得奎辱骂为船户家的这种贱民。 他们自古以来,遭受这社会历代的统治者所制定的歧视法规的歧视,直至今日,这地方上的统治者也还是按照着那套相传下来的法规歧视他们。包得奎骂他们生来是暖种,见入低1等,逢人要低头让路,上岸只准赤脚,不准穿鞋,只准住棚,不准住屋,人人都欺负得他们,如敢不服,那就有理3扁担,无理扁担3,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儿,没有别的道儿可走,还骂他们是人中最贱的人。 这也确实是相传下来,历来如此,至今未改的。这些人受的压迫最重了,他们多么渴望得到解放,多么渴望海上也有解放军,也有人民政府啊。 正因为这样,所以当都朋区的工作发展到可以抽出力量向海上发展时,区委就抽出了个分遣队,派到海上去,组织成为海上武装工作队。抗日时期,也曾有过海上抗日游击队,现在,这分遣队,亦可以说是派出去海上恢复工作的。 区委派了个干部当这海上武工队的队长,这人原姓杨名木,但人们只叫他阿木,当了队长了也只叫他阿木队长或木队长,像他原就是姓木的。他是水上人,熟识海上情况,抗日时期就在海上游击队当兵,作战勇敢,性情猛烈。 还有个指导员,却是我们已识得的金兰,行使过棕子计的那女同志。之所以调个女同志来当指导员,这是因为渔船和民船多数是家口船,其中有许多妇女,需要有女同志来作妇女工作之故。 我们的武工队的“兵船”,亦是要以家口船的模样去活动的,船上亦要有妇女,甚至还有小孩,这才装得象样,好进行活动。 海上武工队是有女队员的,武工队的“兵船”,平日也1样去打鱼作业。作战的方式1般是,故意去接近敌人的船只,乘其不备,突然发起袭击。但这只是对付载着青天白日政府兵或海贼们的1般船只,可以这样,对付青天白日政府的巡逻艇或所谓缉私舰、炮艇之类,是不能这样的。 那种舰艇是铁船,装着炮,武工队的船见着这些舰艇,唯有避开。海上武工队成立不久,有过几次战斗行动,袭击过乘船到海上作恶的小股的青天白日政府兵,袭击过在海上收“行水”的小股土匪,捉过渔霸,袭击过渔埠头上的税所,尚未有较大的战斗。 最近这次袭击飞机场的行动,海上队是去参加了的。他们的任务是带同1些渔船,去飞机场附近的海边,将缴获的物资,搬运回来。搬回来的东西竟那么多,而且有几门炮,队员们1个个乐得眉笑口开。尤其是看着那炮,大家都心爱不舍,珍惜万分,不肯离开。 大家吵着队长同指导员,1定要向上级请求,把这炮分配1门给海上队。海上队有了炮,那就连敌人的军舰也敢打,用不着避开它了。他有炮,我也有炮,怕他个什么? 把炮给海上队,海上队的同志们保证,敢打敌人的军舰,首先把作恶最多的包得奎的巡逻艇打掉!众人纷纷如此要求。 队长、指导员原亦同众人1样,心想要那东西,他们就去向大队部提出。这时,大队部的同志和区委的同志正为如何把缴获这大批武器和物资收藏掩蔽吓来伤脑筋哩。 尤其是那几门炮,它在飞机场是安装了在地上,固定的,并没有个轮子可以推着走动,现在搬了回来,每1门就要儿个人扛着走,笨重得很,无法使用,唯有先找地方把它埋藏起来,等以后设法把它改造过了,才好使用。 可那大家伙却又不易收藏得住,随便搁在间屋子内是不成的,怕被敌人来搜了去。正在商议把几门炮分几处掩蔽收藏,海上队的同志却来提出,要求分配1门给他们使用,还说炮搁在他们船上比搁在村子里还保险,敌人无法来搜查。而且,那东西,正是在船上才好使用。大队部的同志觉得所说也是理,便给了海上队1门炮。 海上队分得1门炮,大家欢喜万分,兴高采烈。他们选了只较大较好的船,用木料、铁箍、螺钉,将炮固定在船舱内,用布篷覆盖得严密,外面看来,这船还同1般家口船1样,也还可以照常作业捕鱼。作战之时,拉开布篷,这就是只炮船了。 这是我们的主力舰!大家赞之不已。炮安装好了,便出海去试航。大家心想,如遇着只青天白日政府的兵船,或遇着只赋船,拿它试炮,那就更好。 这天,两只船1齐出航,前面1只是新装的炮船,队长在上面,作为领队,后面1只,指导员在上面,作为策应。两只船乘风破浪,驶得飞快。 队长胆大,故意叫船琼都朋墟港外的海面而过,看能遇上敌人的兵船,拿它试炮不。这样,就恰恰同追逐渔船的敌人的巡逻艇相遭遇,打了场遭遇成,谁也没打中谁,各自走开。武工队却因此救了许多只渔船。炮战之时,指导员乘的那船距敌较远,射程不及,未开枪。 敌人未留心还有此船,何以我们的炮船在打了炮之后,在水上打横打旋,以后又未再牙炮了呢?原来,海上武工队的同志打炮之先,未估计到炮在发射之时,有很大的后座力。 尤其是连发之时,那后座力加积起来就更大。那天打的是连珠炮,强大的后座力推得船横了向,掌舵的掌不住舵杆,被舵杆反推回来,把人推倒,那船就在水上打旋了。 第158章 那丹村渔港 第2次开炮时,加了两个人去协同把住舵杆,也没把得住。不过,这次好些,船只横了横,没再打旋。因此,就没再开炮。 打完仗,海上武工队的两只船回到解放区的那丹村渔港。 那丹村就是罗丽娜、司徒彬从海湾市逃出来,到达解放区,听到唱《解放区的天》的那村子,早就有了人民政权的。这渔港是海上武工队的1个基地。这晚上,还有些从都朋墟港内逃出来的渔船也逃了到这里来,还有些逃出来的船,则暂时还未知躲了去哪里。 听从都朋港逃出来的渔船的人讲了那里发生的情况,海上武工队才知是青天白日政府兵上渔船、民船搜查军火。 那军火确实是渔船搬走了的,现在还有1门炮在这里的船上,今天还跟那鬼巡逻艇打过1场炮成,未分胜负。 这样,青天白日政府可能已查知他的东西是被船弄走了的,他要来搜船,那也是必然的了。 这那丹村离都朋港不很远,敌人可能料到逃出的船会聚集到这里,可能会料到刚同他作过战的兵船也来了这里,那么,敌人会来这里“扫荡”,来这里搜船,那也是自然会有之的了。 海上队的队长阿木同指导员金兰这样商量过,他们就通知了村里的乡、村于部和民兵,叫作战准备。又通知港内的渔船,要他们最好在天亮之前就离港出海,提防青天白日政府会来“扫荡”。 这天风大,是6级风,这样的风候,家口船是不出海作业的。 渔民们不大信海上武工队的同志的劝告,说:“出去又做不得海,去别处也会有青天白日政府去‘扫荡’,这里有你们在,倒放心得下些。” 渔民们竟不肯离开。 海上武工队的两条船,却在拂晓以前,很早就离港出到港外去。他们没远去,只在这港口附近游弋。 天亮时,却见1只火轮船,来到港口外。木队长拿望远镜1望,认出那就是昨天交成的巡逻艇。 队长1惊,说:“不好!敌人又封港捉船了!” 忽听岸上轰的1声响,是迫击炮声,是敌人开迫击炮轰击村庄。敌人进攻我村庄之时,是惯于先用炮轰的。接着,港口那巡逻艇也向港内洞洞涧的开炮和哒哒哒的打机枪了。 这时,岸上更是枪声大作,敌军已向村庄冲击。 木队长焦急说:“怎么办?不去救,港内的人和船都没了!”他下了决心,“转舵!冲向敌船!” 两条船向敌人接近。敌人发觉了,掉过炮口来先向武工队的船发炮。 木队长喊:“打!” 连珠炮向敌艇发射。这次因有了经验,做了准备,炮船虽则仍然被后座力推得晃荡,却没有打旋,也没全横了过去。但也没打中敌艇。这回敌艇却没有躲,它迎着我船冲来,连续开炮。 我炮船也继续开炮,另1船则从侧面冲向敌艇,用机枪步枪射击敌艇。敌艇又转而发炮击我这副船。我炮船又复掉转方位,继续发炮。 如是你来我往,2对1,走马灯般互相追逐着打,敌巡逻艇只顾得交战,根本顾不得去封锁港口,港内的渔船便乘机全逃出港外,4散逃走了。 我两只兵船同敌巡逻艇互相追逐着打,越走越远。忽然,木队长的炮船被敌炮击中了,船底漏水,船身倾侧,不能控制,船被风浪推着,直向岸边推去,竟搁了在浅滩之上。 敌巡逻艇趁势逼近,用密集火力继续向木队长的炮船猛射。木队长的副船亦逼近敌艇,向敌艇密集射击。敌艇又只好将火力转向木队长的副船。 此时,炮船又开炮轰敌艇,敌艇又转而射击我炮船,木队长的炮船已残破不堪。 队长下令,“撤!”战士们跳下海涉水走了上海岸去。 副船见状,亦顺风扬帆,迅速撤离了战场而去。 炮船没了,炮被敌人夺去了。 丢了船,丢了炮,还伤了两个战士。 木队长同他这1组人走上岸,又同正在“扫荡”这海边1带的敌兵相遭遇,边战边走,绕路而行,直至天黑以后,走了很远很远了,才到了另处海边渔村,同撒出战斗离开战场的另1只战船上的同志们会合。 打败了这场仗,队长同指导员都后悔难堪。他们安排了1个组继续留在海上活动,1个组随他们2人去找大队部。 他们从交通站问知了大队部所在,去到大队部,报告了这两天的金斗与损失,队长同指导员都说指挥不好,打了败仗,请求给以处分。 队长说,战斗是他指挥的,打了败仗,是他之过,与指导员无关。指导员说与她有关。 大队政委柳3春听了这情况,思虑了1阵才说:“也不全是你们之过。你们有了炮,碰上了敌人,自然会打这仗的。可是,用帆船装炮去打军舰,这种做法,悉怕原来也就是不成的。那炮,在6地上,我们计算过我们的队5小,用不得那笨重的武器,只好拿它坚壁起来。却没有想到你们不嫌它笨重,也还用它不得。帆船毕竟不是军舰呀!我们没计算到这1点,我们是有责任的。看来,你们的作战还应该是像以前1样,尽量打小仗,出其不意地突袭,那样的打法才对。” 阿木和金兰听了,承认政委说的正确。 区长余自立说:“你们是个武装工作队,任务不只是作战,还要做群众工作。现在海上还没有我们的政权。近来,敌人借口搜查军火,抄掠渔船、民船,还捉去了不少渔民、船民。敌人在北方打了大败仗,急需补充兵员。有些军和师,是整个地被消灭了,又在这里立上那个军或师的番号,重新建制,限期补充完毕的。敌人急着征补充兵,就4处出动去捉壮丁。敌人捉渔民、船民,也是拿去当补充兵的。你们应当在群众中进行反征兵的宣传和组织工作!” 队长和指导员接受了大队和区的领导同志的指示,就又回海上去。领导上没给他们处分,只叫他们回去好好地工作。 夺回了1门炮之后,包得奎1连几天,调集他的海防警备队,还有驻防当地的省保安团,还有其他地方团队,会同“扫荡”沿海1带,围村,封港,搜船,捉人,任由滥兵们**抢掠,穷凶极恶。包得奎之意,料失掉的其他几门炮,那笨重东西,6上不便搬动,不好使用,必然在其他的船上,还有其他的兵器,很多也必然在船上。 包得奎对水上人,原来就极其贱视,现在就更加恨之又恨了。他认为这种贱人,反叛成性,留之无用,应该通通杀掉,天下才得太平。 他发了狠,逢船就扣,就发疯地抄掠,就捉人审问,审问不出情由来,也不放人。要拿这些人去当补充兵。 “这些死物,通通是反叛的胚子。他们不**,赤色革命组织不**他们,那才怪哩。不如都叉了去当猪仔兵,打死了算数。没有了这些死物,这世界1样繁华。”包得奎怒骂道。 恶贼对于世情,是这样看的。 敌人集中兵力“扫荡”这海边1带时,都朋独立大队是不宜于据守着这些海边渔村迎战的,只有挺出外线去,主动出击,才能调动敌人,使敌人陷于被动。 独立大队是这样做了,大队主力隐藏转移,又回到飞机场附近,在那里打了1场伏击成,伏击1只载着青天白日政府兵从河里经过的船,那些兵是护送1个青天白日政府县党部书记长的,那官儿被击毙了。 这1着打得包得奎忙要招架,忙又勒马回兵去出事地点张支舞弄。这样,他才被迫停止了对海边1带的连续“扫荡”。 这次“扫荡”,受害最深重的是水上人,最感到惨痛的是水上人。他们事先没有思想准备,水上人有1种习惯观念,以为自己是江湖浪荡,4海为家之人,虽然被人贱视,却到处致去,不怕风波,还有兵荒贼乱,他们也不大怕。 反正已经暖到不能再贱的地步,是受惯欺凌的了,还怕什么?所以以往他们遇着兵,遇着贼,也不大逃避,听之任之。他们不是编户之民,不同于1般老百姓。 1般百姓还有房屋田产,有个户口,有村社,而水上人却连这些也没有。谁都管得着他们,可也谁也没完全管得住他们。他们周天下漂流,流到哪方就吃到哪方,有时也自有1些自在自由之感,竟像是乐天知命似的。 他们有时也会唱起歌: 3百6银做场大戏哩,姑妹!船头拉箱船尾扯旗。香港有班红毛鬼反哩,兄哥!你千祈不可落澳门! 不知歌中,确切意思是何所指。总之,水上人,“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对于世情,有他们特殊的看法和想法,所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以及人生所受的阶级压迫和剥削,各种的人生苦难,他们都见惯受惯,竟然不大以为意了。 惟独最近青天白日政府在这里沿海1带的毁灭性的“扫荡”,这才使所有的水上人,始则惊惶,继则悲痛。所有落到国民党手上的船,都遭洗劫,有的被焚毁,妇女被强奸,各只船都有人被捉了去,有的人被杀了。 水上人在这社会上,历来就低人1等,是奴隶,而现在,却连低眉俯首地做奴隶也做不得了。这社会的统治者,那些恶霸主们,下了狠心,要把水上人这1种人,连根种也铲除掉。外线出击,迫使“扫荡”海边1带的敌军撒走之后,都朋独立大队又回海边1带。 渔民们见了解放军和地方工作的同志,纷纷垂泪诉苦。诉说青天白日政府捉去他们的儿子、丈夫,抢掠财物,**妇女。 群众痛定思痛,仇恨入心,要求解放军为他们报仇,特别是要求解救被捉去的人。过去,水上人中也有积极分子,有敢于造反的,但那时1般的群众,却大多数仍然感情麻木,不容易激动。现在不同,人人愤怒,溢于言表,不可忍耐,像熊熊烈火。 第159章 受伤 罗丽娜同司徒彬2人,1个制造炸弹,1个刻印钞票,原本都是住在海边地方,敌人来“扫荡”时,他们跟着区政府的同志们1起转移了,这时才又回来。 小罗和小司徒对于这1带的村庄,本来是已较为熟识的了,这次回来,却1片地方都变了样。许多村庄被烧毁了,特别是小罗和小司徒从海湾市逃来这里初次登6的那丹村,全烧毁了,只剩下断垣残瓦。 2人听群众来向区长和区政府同志诉说受害的情形,心中惨然。那只载过他们来这里的渔船,现在尚未回港,尚未查明是否在海上或别的渔港遭了殃。2人同渔民们也是有了感情的,听说别的渔民受害,也就如同见着他们相识的那船上人受害1样。 斗争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残酷,敌人越失败,他就越疯狂。我们这两个青年人,从实际中渐渐体会到这种情况,他们的心情也就自然而然地沉重起来,觉得解放人民这担子简直是无比其大地在他们身上,而且骤然地加重了。 罗丽娜问金兰:“那么多人都被抓去了,他们能解救吗?” 金兰说:“难啊!敌人在北方打了败仗,急着要补充兵。这些人被抓了,就要集中运往北方去当补充兵的。你说,这怎样数得他们回来?难上难呀!” 指导员也说是难上雅,那小罗听了,岂不更加难了吗? 小罗心中难过之极,心想着那么多人被抓了去,无法解救,这些无辜的可怜之人,还要被追着去当赋兵,去杀同他们1样无辜的可怜之人,去抓人,也许还要**掳掠,残害老百姓,还要去同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为敌,糊里糊涂去打自己人,卒之当炮灰而死。 事情之可悲就是这样的,本来是些好人,被捉了去,就被迫着去杀人,去做赋,连不杀人不做贼的自由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小罗整个心都酸了,流了眼泪。 罗丽娜心知,要解救受苦难的人民,必须消灭反动派。这是人人有责的。她应该更积极地去为革命而做好工作。她同她那制造炸弹小组的人回去他们小组的隐蔽地,取出坚壁了的工具和原料,又继续试制那杀敌武器。 但是,隆然1声爆炸,出了事故,丽娜被炸伤了!她重伤了! 战争年代,人们的感情很微妙。那时候,死伤是常事,谁都时刻准备着会遭到意外。但既然时刻准备着,那就反而习以为常,不大觉得可怕了。 人们倒有1种不平常的心理,人们心想如发生意外事,那就宁可让那死或伤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要落在别人身上。尤其是对自己所爱惜之人,人们就更加会有这样的想法。危险时,战士们护着首长,老同志护着小同志,男同志护着女同志,都是这种心理。 罗丽娜在同志中,在群众中,是最受人爱惜的。 她美丽似初日芙蓉,清秀如晓风杨柳,光彩同玉树琼林,气度是3春气候。相识她的人,都喜欢以她作为夸耀“我们那里有个小罗同志”“我们的罗女同志”从容貌到性情,从文化知识到工作态度,无不拿来矜夸,好像他所识的是个仙女,是个圣人似的。 同志们就是这样的,他们都希望小罗同志不会有什么意外事。然而意外事却发生了,出了事故,丽娜受伤了,受重伤了。 部队医生为丽娜开了刀,取出体内的破弹片。她是伤得不轻,需要将息养伤,而都朋区战争频仍,环境动荡不安,把她寄住在这海边渔村里,是不适宜的。 区委书记柳3春来看丽娜,区长余自立也来看她。 2人见这情形,便叫把丽娜送到海湾市郊区,那里有个村子,是城郊武装工作组的秘密基地,村内有个秘密的医疗站,都朋区部队同城郊武工组有联系,有伤病号送往那里掩蔽医疗的。为了照料罗丽娜,区长叫了司徒彬也陪同而去。司徒彬带了他那些油印工具,陪同罗丽娜去。 他1面照料丽娜,1面也还可以刻绘他的油印品。到了秘密医疗站,罗丽娜和司徒彬才见到穷老唐画的连环图画《迫婚记》。 司徒彬1看就认出是唐老师的手笔,那虽然是油印品,不同于真的手笔,但司徒彬是唐老师的学生,还是看得出1定是唐老师画的。况且把罗丽娜画得那么婀娜刚健,有如个自由女神,又画得容颜逼真,宛如其人。 这除了唐老师之外,还有谁画得出来呢? 罗丽娜看了图画,心中引起了1阵感激之情,感觉到自己个人的1次偶然激发的争自由行动,竟然同那么多的广大群众的争自由的浪潮连结在1起了。 岑无忌校长那样德高望重,也站了在这条阵线上。 “这些人都是同志啊!是同志啊!” 感到有那么多的人是自己的同志,她自己又是那么多人的同志,丽娜的心就热呼呼了。丽娜还听了村里的群众传晦湾市的新闻,岑校长同很多人在公园里祭莫为国家独立为入民自由面死的人们,高呼“救国啊!自由啊!”的口号,以反对青天白日政府召开的假“国民大会”,听过这新闻,丽娜就更加觉得与自已成为同志的人直多,真是无穷无尽的人群,是无穷无尽的力量了。 丽娜轻轻地握着司徒彬的手说:“你看,同我们战斗在1起的人有多少!真是无穷无尽的人群呀!还有岑校长。画得他多像!多可爱呀!这老先生!”说着,她含着微笑。静默了1会,她才又说,“可惜我爹不知怎样了,不知他清醒了未。” 自从那次在岑校长家会见过她爹,见她爹略为清醒,却又被包占元突然而来,她同司徒彬又匆匆走避以后,丽娜就未再知她爹消息了。 她料想她爹又会被迫疯,在唐老师笔下,罗以育是个被迫疯了的老头子,瘦伶仃的,样子怪可怜的。 医疗站这村子是城郊武装工作组的秘密基地,城郊武工组不时会到这村子来。唐庚老师有时也来,他是来同武工组联系,报告情况,或为着个什么任务而来的。 这1天,武工组来到这村,组长杨2妹同唐老师、杜阿中、肖丁当来看罗丽娜。这几个人都是《迫婚记》描绘的那事件中,救助过丽娜的,不过唐老师画那画儿时,没把他自己和他这些同志们画进画里去罢了。 丽娜谢过同志们对她的关心,她问起她父亲的消息,健康怎样,清醒了未,是否还住在岑校长家。 唐老师说:“有岑校长的照看,那天包占元没能把罗院长再次迫得发疯,他渐渐痊愈,最近已离开岑校长处,回到孤儿院内自己的家,打算又在孤儿院上班管事了。” 丽娜又问:“他的政治思想怎样?” 唐老师说:“这个我却设听他说起过,我也没问过他。敢情还是未有什么变化。” 丽娜说:“可借他不同岑校长1样。” 老唐说:“他怎像得岑校长,岑校长是只狮子,他是只老绵羊,驯服惯了的。” 丽娜说:“就算是绵羊,也应当懂得见了狼就避开,不能同狼做1群呀!” 她对杨2妹说:“我想写信干脆告诉他,我参加了解放军,请他从根本上考虑1下什么才是善,什么才是恶,争取他,叫他思想有所转变,不知可以不?” 杨2妹说:“你想要他放弃宗教信仰?” 丽娜说:“不,那是不成的。我只是想他明白我走的才是正道,换不是邪道。哪怕他只能明白1部分也好。这样做,也是做统1战线工作吧?” 杨2妹说:“对,那你写吧!我们想法交给他。” 这1天,孤儿院又发生了1场事变,院长被撤职,换了人,罗以育失业了。 罗以育前次见过女儿和司徒彬,庆幸女儿果然从魔鬼手中逃脱,获得自由,他对自己过去亦干涉过女儿之事,还表示了已经仟悔。 那次虽然包占元又来逼迫,女儿又匆匆逃走了去,但罗以育已添生了为人的勇气,没再被包占元恐吓得住了。他神游天国似地半疯不癫,不理睬包占元的恐吓,然后看到包占元终于被岑校长和全校师生撵走,他于是哈哈大笑,不疯藏了。以后又渐渐更加清醒起来,恢复了神志。 细思1生兢兢业业,小心做人,结果竟被迫发藏,宛如做了场恶梦。幸得上帝保茄,他的病康复了,他女儿也平安无事,远走高飞,自由了。 岑校长只告诉罗以育,说他女儿脱险,获得自由。 罗以育相信岑校长的话,他是未知女儿去了何处的。既然如此,罗院长就又心挂着他的孤儿院,那是他1手办起来的慈善事业,他总要我些事情做,他离不开他的孤儿院的。 这样,他就回家去,决定了回孤儿院去照常上班管事。 罗以育通知全校员工师生齐集在孤儿院内会堂,院长病愈,日院上症了,他要同全你人员集会相见,感谢上帝圣题讲演圣谕。人们集齐了,院长登坛,正要讲演。 忽然,1架小汽车开了进孤儿院来,直开到会堂门前停住,几个人下了车来。1个是以前来为包占元做媒的遮鸡女人符卢妙淑夫人,本市基督教的妇女部长,所谓妇女界的领袖。1个是本市基督教会的会长,所调宗教界领袖,姓王名伯当。 这两人为头,其他是随从之人。 第160章 撤职 1班人发疯似的滚了进会堂喊道:“停!停!停……” 罗以育和员工师生们不知所为何事,那王伯当和符卢妙淑夫人就已经自上了讲坛。 王伯当是个驴子脸,伸长了脖子,用驴叫的声腔减道:“敝人代表本市基督教会,今日特来向诸位宣布1项重大决议,孤儿院院长罗以育,患精神分裂症,不堪再任公众职务。现经本会长决定,立即解除罗以育孤儿院院长职务,任命符卢妙淑夫人为孤儿院院长。我身边这位就是符卢妙淑夫人大家欢迎。” 说着,他便介绍符卢妙淑给众人,还不忘了叫罗以育下去。 罗以育没下去,这事太突然了,他竟然1时没说得出别的话,呆住了1阵,才大声申辩说:“我病好了!我没发疯!” 王伯当说:“所有的疯子都是说自己没发疯的,你说这话,就证明你在发疯。下去!” 罗以育不肯下去,他叫喊道:“你凭什么免我的职?我创办了这个孤儿院,我为它服务2十年了。我没有发疯了,你却硬说我发疯,免我的职,这叫我怎么办啊!上帝啊!” 他哀号地叫喊,王伯当没有管他哀号,转身冲着那些随从喊道:“他发疯了,拉他回屋去。他已被免职,他不能再在这地方住了,限令他家,1星期内要迁走!” 那几个家伙1哄而上,便去拉罗以育走,罗以育不肯走。 师生员工们纷纷叫:“罗院长是病好了,他没发疯”王伯当喝众人:“你们想怎么样?他分明发疯了,你们偏说他没发孩。你们想违抗我的决定吗?”喝得众人未敢再响声。罗以育茫茫然地被那儿个人架了出会堂外出。 罗以育被架了回家中,晕晕乌乌,脑子象被打了1闷棍,1下子就眼花缭乱,由不得自己了。也不知这种打击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的。 他罗以育1生小心行事,何曾敢得罪于人?除非是为了女儿的婚事,得罪过包家父子,这才会由包得奎下令,叫基督教会会长撤他罗以育的职,叫那妖婆1般的女人来接管他的孤儿院,而这女人正是为包得奎的儿子来强做过媒的。 由此看来,现在这1次,1定又是包得奎为了那婚烟之事,再次来逼迫他罗以育无疑了。想到这点,罗以育忽然剧烈地害怕起来,怕的是包得奎既然又来逼迫他,那自然就更是要去逼迫他女儿丽娜的了。纵然他女儿已逃走,但包得奎有的是警察流氓种种歹徒,他可以满天下地去追寻,捉回来的。 包得奎的儿子是个飞贼,那模样1看就像是个正经人样,只像个飞贼,那人把丽娜当猎物,志在必得,任丽娜会飞,那飞贼也会去把她擒拿住的。 这样想,罗以育的脑子和眼睛就1阵晕眩,又产生了见丽娜被擒拿住,被包占元飞刀插中的幻觉又出现了。罗以育骇然地定1定神,那些幻觉才消失了。 罗以育心里还是惊,他又作祈祷:“上帝呀!可怜可怜你的羔羊吧!” 心里却总是忧心忡忡,宁静不住。那些可怕的幻觉,总是去了又来,忽然地它就又发生了。如此反反复复彷徨无计,直至天黑。 出了今天这事变,罗院长全家,从罗太太到孩子们,也都彷徨无计不知如何是好。到了天黑以后许久,大家只好闷着去歇息,连罗太太也到楼上房间去了,只剩下罗院长独自留在楼下的前厅,即前次包得奎父子亲自来闹过事的前厅,呆呆傻傻,仍在那里自思自想。 忽然,1个人闪进了罗家的小院,进了门来。 来者正是肖丁当,他像以前他多次夜间进出这孤儿院那样,从院外攀树,翻墙而进,进了大院,又进了这小院,无人知觉。 他进了门来,叫道:“院长······” 院长见是肖丁当,他漠然地失精落神地说:“噢,你······听说你又自己跑掉了,去当流浪儿了。怎么又来见我?” 肖丁当没答话,他递给罗以育1张信笺,罗以育着,心情骤然紧张起来,忙把信看完,看完又看。他感到难以想象,他自言自语地说:“她!她······她现在在赤色革命组织那里?······我上帝啊!”他又问肖丁当道,“你同她在1起?” 肖丁当答道:“是的,我同同志们数她出走的。” 罗以育疑惑地说:“你?你和同志们?什么是同志呀?” 肖丁当说:“哎呀!看你,连什么是同志也不懂。同志就是同志,就是1同闹革命的,懂吗?” 罗以育默然未答。 肖丁当又说:“就是国家要独立,人民要解放。我们为这而斗争,这就是同志,这回你懂了吗?” 罗以育微微地点点头,他问道:“她在那里好吗?” 肖丁当说:“好呀!没有人不赞她好的。她对人好,对工作的态度好,好极了!” 罗以育说:“不会有人欺负她吗?” 肖丁当说:“欺负她?嗨!你呀!我们那里都是好人,没有人欺负她的。我们有纪律,不调戏妇女的。还有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不打人不骂人,借东西要还······我们是不拿群众1针1线的。你说,我们是这样的军队,会有人欺负罗老师吗?” 罗以育说:“哦?你们也守‘十诚'。” 肖丁当说:“不是‘十诫,是3大纪律,8项注意。懂吗?” 罗以育不大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罗以育自言自语地说:“敢情丽娜走的路是对了的。她说过,她同阿彬,他们那些人是去建造人间乐园的。她只有到得那边去,魔鬼才再也追踪她不着。” 他这样吟沉嘀咕了1阵,心也就安定了些。但他也意识到女儿这是去造反了,他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他简单地写了个字条回复女儿,告诉女儿,他已被撤职,但他不会向魔鬼求乞怜悯,叫女儿勿惦记家里。他没敢让肖丁当多逗留,肖丁当也就迅速离开了。 看了肖丁当带回来的信,罗丽娜对她父亲倒是放了心,她父亲经过包得奎1伙的再次逼迫也没再神经失常,这是好现象。 罗丽娜对自己家里的事,觉得无须过于牵挂了。她对于自己的工作,却反而更多牵挂。她如今卧病在床,自己负责试制的炸药和炸弹未成功,她不能继续这工作,也还没有人接手去做这工作。她为此而感到苦闷。 唐老师留在医疗站这村子,同司徒彬研究刻绘钞票印版的技术问题。唐老师看过阿彬刻绘的图样,他也引起兴趣,觉得这工作有意义,就留下来,同阿彬1起动手刻绘,果然有所改进,2人都高兴。 有了唐老师指导,阿彬工作得更加得劲了。 罗丽娜见着这情形,感觉到自己对于制造炸药炸弹的知识实在太少,又无人指导,这才致废时费日,久无成效,而且出了事故,自己也负伤,工作停顿下来。她将她自己这些感叹向唐老师表露出来。 唐老师说:“哪里去找你说的那种化学师?有那种知识的人,未必肯造反,肯造反的人,偏偏又没有那种知识,难就正是难在这里了!海湾市有些在学校教化学的老师,其中最有真才实学的,是明华中学的岑校长。可我们又不应该去请岑校长来做这事。” 罗丽娜觉得唐老师所说是实情,她也就没有要求找人来指导,只求唐老师替她找些有关的技术参考书看,唐老师答应了替她去找。 正说话间,忽然,医疗站借住的这房子家的老太婆从外面踉跄地走回来,对3人说:“有狗兵来,快藏起来!” 老太婆出门外,倒锁了门,把3人关住在屋内。 老太婆却转身,背靠着门,坐在门槛上,堵住门口。 3个人在门内,精神紧张,连罗丽娜也扶着张桌子,离开床,站了起来。她是带着自卫小手枪的,她掏出小手枪,对着门口,准备敌人进门她便开枪。 司徒彬也有自卫手枪,他也这样警戒着。 唐老师没有枪,他随手拿起张凳子作武器,也1同警戒。 3人都紧张得心猛跳,可也不张皇惧,只是等待着同散人搏斗。 屋外,房东老太婆背门坐着,她是第1重守卫。 这屋子外面有个院子,围着院墙。这时,听到院墙外面有喧噪声,1个声音喊叫:“来!这里!” 1个青天白日政府兵闯进院子内来,还有几个也跟着涌了进来,都带着枪。 坐在屋门口的老太婆问:“你们来做什么?” 兵们不答话,为头的1个叫:“都给我动手!” 院子里栽着许多木瓜树,结实累累,有些已黄熟了,那些兵便纷纷动手去摘木瓜,伸手去摘,用枪或拿竹竿去顶跌下来。 老太婆说:“你们要干什么?怎么乱摘我家的木瓜?” 那些兵说:“什么乱摘?!老子们下乡捉壮丁,没捉走你们1丁人,摘几个木瓜吃,这也叫乱摘?你再作声,我给你钱8银子!” 从前,用银子的时候,1颗子弹卖1钱8分银子。这兵是恐吓老太婆,要给她1颗子弹。老太婆不懂这兵的言语,但她知那是吓唬她,她没再作声。 青天白日政府兵们胡乱地摘了许多木瓜,1边摘就1边吃,又随手拿只簸箕,拣黄熟的装了挽起来,像1群鸭子1样,哄乱地,1窝蜂地走了。 门外的老太婆起了来,跟出院墙外去,又过了许久,她才又回来,开了门,对屋内3人说:“无事了。” 青天白日政府兵已离村而去,这1场紧张,已经过去。 第161章 告状被抓 这些兵是来提壮丁的,这村却是解放军城市武工组的秘密基地,村里的保长暗地里掩护革命活动,他用村里公款,事先花了些钱,买通来捉壮丁的官儿,所以那些兵只是虚来张支1下,捉了些鸡鸭,摘了些瓜果便走,没有捉人。 唐老师3人了解了这情况,互相谈起来,觉得这郊区是敌人的所谓治安确保区,敌人1般是不来这种地区胡为的,所谓兔子不食窝边草。可是,现在居然也来这里捉壮丁。 这村子虽然没捉了人去,别的村子没花买怕钱的,难道就不捉人?这事也可见敌人确是在北方战线上吃了大败仗,兵源缺乏,急于补充,是以到处去提壮丁。 事急马行田,敌人的棋是走乱了。 3人议论了1会,唐老师就离开回海湾市内去,他记着要替罗丽娜找制造炸药炸弹的技术参考书之事,也记着刚才议论过的这次恰恰碰着的青天白日政府兵下乡捉壮丁之事。 穷老唐满怀感慨,回到海湾市。他又戴起他那峨峨高冠,披挂起他那些画幅儿组成的芝佩荷裳,像是个行吟泽畔,形色枯槁的古代诗人那样,去沿街卖画。 他那形容,现在我们看起来,也是越看越觉得他像个屈原。不只是他那装束象峨冠博带,他那高瘦的个子,他那岸岸然的高傲神气,也很象屈原。 不过,这1点,唐老师却是自己不觉得的,他只是同往常1样上街作营生去。街上的孩子们也像往常1样,见了他就唱歌讥笑他:“穷老唐,打当当······” 他不以为意,街上人轻视他,叫他穷唐,唐穷,他都不以为意。他高视阔步,纡纡然地在街上走着,有时也有人向他买画片儿。 这时,是正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正是最纷闹时候,老唐对于这种纷闹的市容和市声,见惯听惯了,毫不觉得新奇,他也不大在意。这城市中心,有个广场,那里有几颗大榕树遮荫,那地名就叫做榕树头。 走江湖卖药的,耍把戏的,耍猴子要狗熊的,占卦算命看相的,常在榕树头下开档作场,还有卖糖水的,卖各种0食的,也去那里兜卖。 老唐要兜卖画片儿,他也逛着往那广场去。他每日都去那里兜生意的。 广场上,要猴子的是外江人,打着锣,用外江话叫喊:“我打1打,你跳1跳,我不打,你不跳。” 猴子插雉尾,穿红褂子,骑在绵羊背上作状跳蹦。 又有几个人敲锣打鼓,吹管子拉弦子,着起破烂的戏装,在作场演戏,粉墨登场地唱:“孤王兵败筲箕湾,不知何日到中环。迈步来在扯旗山上,红坎对面土瓜环。” 这是1出胡闹剧,唱词中说的是香港的地名。 又有唱木鱼书的,说的是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水路行程不觉久,1程来到白沙江;远望高楼有儿座,未知哪座是英台房。” 这唱的正是《山伯访友》。 故事中的祝英合却是住在水乡,村名叫白沙江,要乘船去访的,像是就在这滨海附近地方。又有唱《老鼠告状》的。 “从前有个老鼠3斤半,食口钱粮过日辰。” 说的是老鼠偷钱粮,反而作恶先告状的故事。老唐都没去理会这些玩艺儿,广场的边边上,有人用粉笔在地上写了字,在那里告地状。 这里的人,把在地上写字,陈述自己落难贫困祈求救济的求乞方法,称为告地状。这人在那里告地状,却没什么人聚集看他,告地状的垂着头,孤00地蹲在1旁。 老唐过去看,嗯?他被那地上的文字,被那蹲在1旁的求乞者吸引住,他愕然地震动了,求乞者用粉笔在水泥地上写了这样的文字: 鄙人谢宝树,原籍上海,系贵阳兵工厂化学技师。抗战胜利,该厂迁往南京复办,而鄙人则竟被无理解雇遣散。是以携誊回乡,另寻生理。不料辗转道路,资斧告馨,衣物变卖净尽,妻已饿死,鄙人携幼儿流落贵境,人地生疏,举目无亲,呼吁无门。惟望4方君子,慈悲为怀,怜此孤独。如有肯收养我此亲生之子,使免为饿殍,资助鄙人旅费,使得归故乡者,鄙人将感其高义,没齿难忘。鄙人曾受高等教育,虽在贫困之中,不敢云鬻子。如有愿收养我此子者,鄙人愿立赠帖,举以赠之。 老唐见了谢宝树这名字已然心惊,这求乞者抱着幼儿,蹲在地上,他垂着头,脸几乎埋了在绷幼儿的布片上。他大概是羞惭,无颜见人,才这样俯首低头的。 老唐见不着这求乞者的脸面,他又看那地上的文字。这求乞者身穿1件白布西式衬衣,下系1条灰布西式裤,都是十分破烂污旧的了。他头发蓬蓬的,长久没有剃剪过。 老唐站在这垂头的人旁边,他胆怯地似问非问地说:“是宝树吗?” 垂头人听了这话,他拾了头,突然,感到意外地呆望着老唐。 老唐叫起来说:“唉!是宝树!我是唐庚,中学时同学。” 谢宝树抱着幼儿站了起来,叫道:“啊!唐庚······” 唐庚说:“唉!凄凉啊!你怎么到了这般田地?” 谢宝树说:“唉!没人事关系,人家说解雇,就失业了。” 老唐说:“这事慢着讲,你先到我那里去!” 谢宝树看了老唐的形状,问道:“去你那里?” 老唐说:“是,我现在每日串街卖画片儿过活。你到我那里,先养活着孩子,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我们再计议。” 正说话间,忽然,广场上人声呼喊:“捉壮丁了呀!走呀!” 广场上人群大乱,纷纷走避。 1队兵奔了到来,提那些赤身**衣服槛楼的人,也提那些演戏的,耍猴子的。 谢宝树尚不知是何事,不知所措,已被1个匪兵跑到跟前来,1把把他抓住。 唐庚叫喊:“不能捉他!” 赋兵根本不听他,扯谢宝树走。这1扯,谢宝树抱不住幼儿,孩子跌了落地,贼兵把谢宝树拖着走。唐庚设能再顾谢宝树,因那孩子掉了落地,张着嘴,大声啼哭起来,老唐心慌,就去抱起孩子。 这时,谢宝树大声叫嚷道:“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呀!” 叫喊着,就要挣脱回来,却被另1个赋兵过去协同原来那贼兵1齐把他拿紧,用枪撞他,用绳子捆住,硬把他捉走了。 穷老唐抱着个啼哭着的孩子站在广场上,他气得发抖,但又动弹不得,他呆住在那里。他手中的孩子呜哇大哭,老唐完全慌了手脚。 哎!老唐!他能怎么办呢?老唐毫无办法。1阵凄惨之情忽然不可制止地涌起上来,要忍也忍不住了,老唐1张嘴,竟然叫:“苍天呀!”也大哭起来,像是他手中的孩子那样呜哇大哭。 哎!穷老唐,这回你怎么办呢? 穷老唐慌了手脚,抱着个啼哭的幼儿,不知怎样才是。他伦怆惶惶,抱着幼儿,回他住的棚屋去。街上的擦鞋童见老唐抱着个啼哭的幼儿,正想问他什么事,却见老唐也流了泪,便没敢问老唐。 有人说,这小孩子是老唐拾得的,小孩子的爹是个落难人,在街上告地状求乞,被捉壮丁的兵抓了去,老唐拾得了那人遗下的这小孩子。 擦鞋童们听人这样说,也就都跟着老唐,看老唐有什么事用得着他们的不。老唐去街边买了1碗豆浆,喂幼儿吃。他生平何尝做过这种事?他像画画1般把孩子糊了满脸的浆水,连孩子的衣衫也给弄湿了。 孩子却因为吃了东西,住了啼哭。老唐又买了块面包,1小块1小块地撕下来,喂给孩子吃。 1帮子擦鞋童,也争着拿熟番薯熟芋头之类,跟着老唐,喂给孩子吃。 也有伙子人护着老唐同那孩子,回到老唐那棚屋。 老唐替孩子解下湿衣衫,暂用他自已1件衣衫,把孩子包裹起来。不知怎的,他又把孩子弄哭了。孩子已会认人,会叫爸妈的了,啼哭起来,就叫唤爸妈。 老唐又只好设法哄孩子止哭,他记起曾在书上见过鲁先生哄孩子的办法,拿个玩具小红象,逗孩子玩,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口念着:“小红,小红,小红象。” 孩子就安睡了,老唐于是照样做。他没有玩具,他拿着他调颜色的瓷碗儿代替,口念:“小红,小红,小红碗。” 他这办法却不灵,孩子依旧哭,伸手蹬脚,把瓷碗拍跌落地,跌破了。 老唐顾不得收拾破碗,只顾得要孩子止哭。 孩子还是哭着叫爸妈,老唐无可奈何,凄然地又哼起《麻雀与小孩》那只歌儿:“可怜的我的小宝宝!”反复地只是哼这1句,拍着孩子,慢慢地,竟然真的哄得那孩子睡着了。 不久,杜阿中和肖丁当也回到了棚屋来,老唐同2人商议,不如暂将孩子送往秘密医疗站那村子,托群众抚养为宜。 商量过了,就由杜阿中去找城郊武工组长,将今天所知散人在城中捉壮丁这些情况向组里汇报,由老唐同肖丁当将小孩送往医疗站。 罗丽娜听唐老师讲了拾得这孩子的经过,心中恻然。她对别人的不幸,最富于同情心。 这孩子是个孤儿了,她自己曾经是孤儿院的教师,对于孤儿,又习惯地会特别关切。她要求将孩子暂时留在她身边,由她照料。 那孩子也乖,把他交在丽娜手中,他就接受了丽娜的抚慰,1点也不怕生,安静起来了。 第162章 计夺龙母岛 丽娜问唐老师:“这孩子的爸爸在兵工厂当化学技师,他当然是会制炸药的了?” 老唐说:“那当然,他在中学和我同学时,同学们中,就算他的理化课学得最好的了,大学时他学的又是化学专业。” 丽娜说:“可是他现在却被青天白日政府捉了去!不的,我们能向他请教1下怎样造炸药,那就最好了。” 老唐说:“我看你,总是记住你那些炸药。” 丽娜说:“我能不记住么?那是我的工作啊。” 老唐说:“唉!总之,别指望谢宝树了!他已被捉了进兵营去,除非有人识得那里面的军官,拿钱去通融赎买,才得出来。可是,敌人捉壮丁提得如此之急,这被捉之人,会很快押解走了的。” 丽娜觉得老唐说的是实情,她便没再那样指望。 这天,还有海上武工队的指导员金兰,也来看望罗丽娜。许多水上人被捉壮丁,集中了来设在海湾市郊区的敌人的师管区司令部兵营,等待转运上交。 还有些被捉的人的家属,准备花钱去买放,在找关系搭路子。 金兰也是为了那些被捉的人而来这郊区调查情况,看有无可能营数他们的。她要了解的是有无可能袭击兵营,把整批被捉之人解数出来,不是要赎出这个或那个人。 她曾经和罗丽娜同在1个连队,知罗丽娜在此养伤,因此来看望丽娜。 丽娜又对金兰讲起她身边这孩子的父亲是个化学技师,被提壮丁捉进了兵营之事。 金兰说:“最近敌人4处捉壮丁,这是因为在北方战场上吃了大败仗,急着要补充。这里的师管区欠了许多应交的兵额,师管区司令部严令限期交足,因此凡被捉了去,集中了到师管区兵营里的,就连花钱去买放也不行了。水上人被捉去的,有的家属拿钱去买放,也打不通关节。师管区的兵营太接近市区,设防严密,调动我们的部队进来袭击兵营,解救那些被捕之人,这种可能很少。” 丽娜说:“那就去路上截击他?” 金兰说:“也不可能,敌人运兵,是用大轮船,走海路的。我们没有炮船,截不住他。” 听金兰这样说,丽娜知道要救那些被捉了去的人,是无望了。这时她想着的,也不只是唐老师遇到的那化学技师。 城郊武工组长杨2妹得了杜阿中汇报的情况,还从其他方面了解到今天有关敌人在城市抓壮丁的情况,她也及时回到作为武工组基地设有医疗站的这村子里来,同金兰在此相见,2人交换了情报。 据杨2妹所得的情报,敌人确是为了补足这次征兵的次额,才急不暇择,在市区内也恣意捉壮丁。捉得的人,都立即关入师管区的兵营,几天内就解运。 眼下敌人已经征用商船大元号作为运载船,准备起程了。 金兰了解到这情况,知道时间短促,要在敌人解运之前袭击敌兵营解救被捉的人,就更无可能了。她留此无益,应该快点回队里去。 也正如她对罗丽娜说过的那样,她回去不是要去海上截击敌人的运兵船,那是办不到的。她只是要回去加紧做些别的工作和战斗活动,以补偿这次已无可挽回的损失。 海湾区的海域上,有1小岛,名龙母岛。 岛上有1庙,名龙母庙。 相传古代有1女子,偶见1小蛇受伤,断了尾巴。女子将蛇携回家中饲养,小蛇伤愈,渐渐长大了,化为龙,飞天而去。 这龙是断了尾巴的,是秃尾龙。 龙是由那女子饲养大的,它很有孝心,奉女子为母,这女子就是龙母。 秃尾龙隔1个时候就要回来拜母。它性情猛烈,回来之时,总会带来大风大雨,这就是台风,是飓风了。 渔民、船民们迷信,认为这秃尾龙性情猛烈,惟独肯听它母亲的话,人们只要诚心祈求龙母保祐,那就虽遇台风飓风,也不至于有翻船覆舟之祸了。 所以沿海1带和有些海岛上,建有不少的龙母庙,渔民、船民们常去拜神祈福。这龙母岛就是因为上面建有龙母庙而得名的。 这岛正当海湾市通往省城和香港、澳门几个主要港口城市的航道上。岛上设有海防警备队的1个稽查所,驻有1个小分队的警备兵,这是专为向来往的客货船和渔船收所谓护航费而设置的。 岛上原有1股海贼在此设卡收“行水”即买路钱,又名保护费,包得奎当汉奸时,收编了这股海贼,将收“行水”改名为收护航费,相沿至今,包得奎的汉奸兵改编为国民党兵之后,这关卡也1直保存下来。 包得奎派了个心腹爪牙在岛上任稽查所长。这岛孤立在海中,是不大怕有赤色革命军部队去攻打它的,所以派驻的贼兵不多。而且,岛上没有淡水,也不适宜于住人太多。 岛上原来就少有人家,自从它成了海贼的巢穴,就更没有人家留在岛上,连临时去捕鱼的船也少了。这岛子附近的海底多巨石,形成岩壑,流水潆洄,鱼类聚集,尤其盛产名贵的石斑鱼。渔民习惯把这1类型的渔场,称为“鱼排”。 往年,常有渔船来这些鱼排钓石斑鱼、装龙虾。这岛子既然是海赋巢穴,自然也就没人再去作业。只有些贼兵住在岛上的龙母庙里,专1向过往的商船和渔船收税,敲诈勒索。连龙母庙也无人去拜神,庙里的庙祝也已离庙他去,断了香火了。 木队长和金兰指导员率领的海上武装工作队,自从成立以来,就打算打掉龙母岛的敌据点,为海上渔民及来往的商船除害。 木队长对此事最积极,他原是水上人,自小就最痛恨海贼。他布置侦察,搜集情报,积极准备。岛上敌人的兵力,向来少有变化,除了曾同我武工队作过战的那海防警备队的巡逻艇有时会去那里巡逻1下之外,没有其他贼兵会到那里去。 岛上的贼兵原就只是1班喽罗和虾兵蟹将,并没有多大战斗力。困难的是那地方是个小岛,只有龙母庙前1个小港湾可以靠岸,武工队用船去。只能在敌前强行登6,强行攻击,不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突然掩袭。 所以,金兰未去海湾市郊区之前,海上武装工作队已多次研究过进攻龙母岛的作战方案,都觉得未够把握,未能作出定夺。 木队长找到1个最熟龙母岛地形水势的老渔民,共同研究这问题。这老渔民从前常到龙母岛捕鱼,他名叫阿3,因他善于捕石斑鱼,人们便称他为石斑3,他本来的姓名,反而少人知道了。 最近这1次敌人在海边1带扫荡时,石班3全家遭了大殃,船被烧掉,儿子被捉去,媳妇被强奸,财物被抢掠1空,烧毁净尽。 石斑3向来甘居卑贱,认为水上人低人1等,是命运造成,前世未修行,今世遭阴骘,所以他平日遇到种种欺凌歧视,总是极力低头忍受,不敢抵抗,也不敢想到抵抗。 他辛勤劳动了1世,节衣缩食,到了年老之时,总算有了1点积蓄,装了只新船,买了套网具,儿子也娶了亲,生了孙儿,全家住在船上,有个家业了。 却不料忽然1场浩劫,所有安贫乐命过此1世的打算,1下子就全幻灭了,宛如做了1场恶梦。 石斑3不复能忍受了,他如疯如狂地愤恨青天白日政府兵,1心就想着报复。木队长了解到老头子这种思想变化,找了他商量,怎样才上得龙母岛去。 老头子说:“另有1条路,只是太险,而且只有我晓得。” 木队长听老汉说出了那另1条路,他突然心花怒放,对于攻打龙母岛这1仗,原来感到无把握,现在却觉得有把握了。 他只等指导员回来商量过了,才作最后的决定。 罗丽娜同司徒彬带着唐老师拾来的那孩子,仍然住在秘密医疗站那村子,仍然住在有国民党兵来摘木瓜,他们2人同唐老师都吃过1场虚惊的那屋子。 夜间,丽娜、阿彬、房东老太婆还有几个邻人,同在院子里休息闲谈。 虽然已是冬天,南国的气候,仍未觉得寒冷。 这几天,青天白日政府在乡下提壮丁,在城市也提壮丁,人们的谈话,很自然的就提到捉壮丁之事。 司徒彬却因此讲起都朋区人民的反3征的斗争,他讲的是凤凰庄人划龙船起祸,在作秘密工作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先生立的带领下实行武装起义的经过,这是他跟余自立即先生立区长作区人民政府的文书时听人说的,他讲得绘声绘影,俨如亲见目睹。 画画儿的人善于描绘形象,而且总会有些渲染,司徒彬是个画家,他把那经过讲得生动些,甚至有些夸张,这也是可以的。 他讲得非常逼真,使几个听者都为之动容。这时,有几个小孩子在场,他们对于司徒彬所讲的事,不大听得懂,听到说划龙船,他们却有兴趣,孩子们兴之所至,摇曳着身子,唱起支儿歌: 咿咿嘎, 摇摇船。 阿爹叫我睇龙船, 我不睇。 睇阿文哥劉鸡仔, 给个鸡头我嫌硬, 给个鸡腿我快快行。 大人们无心看孩子们要乐,说,“想吃鸡腿?这年头,世界艰难,又要闹饥荒了,怕要吃草根树皮了。” 孩子们不完全懂得大人这话,他们又唱另1支歌。 第163章 化学技师 月光光,照地堂。3十晚,铡槟榔。槟榔香,买子姜。子姜辣,买蒲达。蒲达苦,买猪肚。猪肚肥,买牛皮。牛皮薄,买菱角。菱角尖,买马鞭。马鞭长,起屋梁。屋梁高,买张刀。刀切菜,买箩盖。箩盖圆,买只船。 船沉底,淹死两个番鬼仔,1个浮头1个沉底,你说好睇不好睇? 大人们说:“这歌儿倒好!淹死番鬼仔,可惜的是番鬼仔的船是铁船,是兵船,不那么容易弄得它沉底的。” 海边的人,见惯各种番鬼仔的船,有红毛鬼子的,有法兰西鬼子的,有日本鬼子的,还有花旗鬼子,也就是美国鬼子的。 尤其是日鬼子们的兵船最可恶,各种鬼子都用兵船来打华国,要华国人当亡国奴。 讲到这里,司徒彬就讲了都朋区解放军的海上游击队用木帆船同青天白日政府的兵舰作战之事。众人听了,又都说青天白日政府可恶,他们的兵舰不去打番鬼子,却拿了来打老百姓。众人也佩服解放军英勇,可惜没有铁船,对付不了敌人的兵舰。 谈了不久,众人各自散了回去。 司徒彬问罗丽娜:“何以态度沉默?” 丽娜说:“我记挂着金兰姐他们,想着他们在海上活动,却眼见着敌人捉住他们的亲人,用轮船载着从海上过了去,他们要截截不住,要救救不得,那心里多难过呀!” 司徒彬也默然,他听了这话,也难过起来。 1天黄昏,那丹村渔港内,出海的渔船纷纷回来,聚集了很多船,差不多整个港面都排满了。这村子这渔港虽然新近被青天白日政府兵毁灭过,但自从敌人那次凶恶地搜船捉壮丁之后,原来常去敌占区的渔港例如都朋墟渔港湾泊的渔船,也不敢再去那些地方湾泊了。都转了到懈放区来,或逃了往远处去。 如此1来,聚集了到那丹村港内来的船,便反而比往常更多,桅樯林立,气象兴旺,显得这里是人心所归的革命根据地,不是敌人的武力所能摧毁的。 渔船聚集得多,就有更多的行商也临时到了这里来收买鱼货,还有供应渔民需要的各种商品的小贩也聚集而来,那丹村的废墟上,竟然成了个临时的颇为热闹的墟市,直到天晨入夜,这鲨市才散了,断断静了下来,这时,各只造船上,才各自点上盏风雨灯,显显点点的,点缀胺清港植火。 这时,也会有人唱起渔歌:日落西山是黄昏,点起孤灯照孤篷。日来想兄没得暗,夜来想兄到天光。 声音是幽怨的,带着哀伤之情。 刚刚经历过1场大灾难,人们的心情是欢乐不起来的。唱歌的人思念的,也许就是前次灾难中被提去了的亲人吧? 这种哀伤之情,不只1般群众有,连革命战士,也是有的。 这时,海上武装工作队的同志们,也人人怀着复仇的意念,抱定哀兵必胜的决心,在所有的渔船都已回港,喧闹的港口已渐趋静寂的时候,他们却轻轻地开动了他们的战船,悄悄开出港口外去。 他们完全没惊动任何人,他们是去海上执行成斗任务的。 那天,金兰回了到海上武工队来,听木队长讲了他对于攻击龙母岛的作成方案的新设想,金兰同意了队长的意见,现在,武工队的同志们去执行的,就是那个战斗任务。 海上武工队的主力是1对战船,前1次遭到损失以后,他们补充了1只船,合起来仍是1对船。另有1对支应的船,不从那丹村出发,的定了在海上才相会,那是不担任袭击的战斗任务的。 队长同指导员都在担任费击任务的这1对船上,还有带路的石斑3老汉也在。 船行了半夜,到达龙母岛。 龙母岛是整座的石山,北面向内凹入,形成1个小港湾。龙母庙是背靠石山,面向港灣建筑的,它紫贴在峭壁之下。 这山的东、西、南3面都是峭壁,不能泊船,不可攀登的。岛上的敌人住在龙母庙,为了便于了望和守卫,敢人在庙内修了个炮楼,那楼也背靠峭壁,面向港湾。 夜里,庙里的敌人关门而睡,只在炮楼顶上放了个哨。在那里,可以完全监视住港湾的动静,这就使从庙前的港湾登6掩袭该据点,很不可能。 石斑3老汉带的路是这样的,他不走正面的港湾,却远远的就叫两只船绕到了石山的背后,那边因为都是石壁,无路上得岛上去,敌人是根本不设防的。 那石壁中却有个大岩洞,洞下是海水,上面有个大窟窿,容得渔船进去。 石斑3老汉亲自把着篙,将船撑入岩洞内,老汉爬上桅杆,从桅杆上攀过岩洞内的石壁上1个横洞去,其他的同志也跟着那样爬上去攀过去。 那洞是个通道,它曲曲折折的在石山内部转来转去,竟然转了到山的正面来,转出到山外面,恰恰在龙母庙背靠着的石壁之上,在敌人的炮楼背靠着的石壁之上。 这时,敌人的哨兵站在炮楼顶上放哨,从石壁上望下来,借着微明的夜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家伙的身影。 武工队推备了绳索,准备缒人下到炮楼顶上。 1个突击手正缒绳而下,突然,敌哨兵发觉石壁上有异常情况,他正要开枪,石壁上的木队长已经抢先开了枪,1梭子冲锋枪,把敌人先打倒。 突击手迅速地缒了下到楼顶上,他首先就向楼下屋内塞下去1个手榴弹,隆然1声,把楼内刚被枪声惊醒的敌兵炸得死的死伤的伤。 其他同志也纷纷缒了下去,从楼上往楼下打,直打到庙内各个角落,把闻声躲匿的人也搜索出来。这场战斗打得干脆,很快就全部解决,胜利了! 从前,讲故事的人,喜欢在讲正文之前,先讲1段闲文作引子,名为得胜头回。得胜头回讲完了,念几句定场诗,然后闲话少提,言归正传,引入正文。 前面我们刚说到海上武装工作队攻龙母岛得胜了,却忽然念起这4句诗,无非也是借以引起另1段故事之意。这4句本是唐朝人的诗句,1人1句,原来无关把它拾掇起来,凑成这么个样子,居然像是1首诗。可是,原本也解不清楚这诗意,看起来,它是可解,又是不可解似的。 有人说,诗之妙,就妙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据说,这样才耐人寻味。这是诗人的话,诗人是会讲糊涂话的,我们且不必管它,我们还是借此来引起我要讲的另1段故事算了。 化学技师谢宝树,这个东西南北之人,辗转道路,流落到海湾市,艰难贫困,在街头求乞,被捉了当壮丁,关进兵营去。 拉师先生被麻绳捆了手臂,同耍猴戏的,画了花脸在街头唱大戏的,卖假药的,还有其他的流浪汉,用长绳绑在1起,成了长长的1串。 技师先生开始还呼号着叫喊他的儿子,他1呼号,那些捉人的兵就揍他,掌他嘴巴,或用枪托撞他。他不敢再叫了,开始看看和他同绑在1条长绳子上的同伴,绑着挨在他身边的,1个是唱大戏的花脸,1个是男粉女的,还穿着女人的戏装。 谢宝树看看同伴们,又看看自己的形状,看看把他同那些人绑成1长串的绳子,他苦着脸,潸然地流了泪,是1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滋味。 到了兵营,1个官儿讯问捉来的人,登记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年龄。 官儿问道:“姓名?” 谢宝树答:“谢宝树。” 官儿骂道:“什么保输保输的!保赢!以后你就叫谢保赢,不准叫保输!”又问,“哪里人?” 谢宝树答道:“上海。” 官儿又骂:“不准你是上海人!你是这里本地人!”又问,“多少岁?” 谢宝树答:“4十。” 官儿又骂:“放屁!不准你那么大!你2十5岁!” 就那么样填上去,此外就什么也不再问了。其他的同伴也都是这样问过话,就胡乱地填上花名册去的。 在兵营关了几天,就押解上大元号轮船去。仍然是捆着手臂,几个人捆成1串。 上了轮船,就成群地装了进大舱里,像装着群牲口1样。舱口有押解的兵持枪把守着,不准任何人骚动。舱里闷热得象个蒸笼,人们1个挤着1个地坐在舱板上,挤成1堆。 谢宝树挤在人堆中,呼吸着那污浊的空气,胸膈里感到难受,心闷得厉害,简直是胀得要死,连心脏也要吐出来了。 如是者许久,这轮船才发出隆隆之声,机器开动,船离了码头,开到海上去。这时才有较新鲜的空气透进大舱内来,不再那么闷热,呼吸不再那么困难。 然而谢宝树却在心里凄然自叹:“完了!完了1”他将被运了到他难以想象得到的战场上去,糊里糊涂的死在炮火之下,到其时,他这1生所受的灾难也就完结了,1切都完了。这样想时,他甚至连他遗弃了在海湾市街头的幼儿的命运,也不再去猜测了,反正,他觉得1切已经绝望,已经完结。 海上武装工作队胜利地结束了袭击龙母岛的战斗,随即清理缴获的物资,处理俘虏。 这时,两只战船和两只支应的船,都到了龙母庙前的港湾里来,搬运物资,载运俘虏。正进行间,忽然,港口外传来了轮机声,1只轮船鸣响汽笛,向港口开来,同志们警觉。 第164章 抓住包占元 这时,正要押俘虏上船。被俘的敌稽查所长听了汽笛声,哈哈地笑起来。 木队长喝问他:“什么?” 那贼奸笑说:“你们完蛋了!你们投降吧!那是巡逻艇来了,你们1个也休想逃得脱。” 木队长迅速地作出决定,叫道:“把俘虏看管住!镇定!准备战斗!” 说完,就叫几个同志披上敌兵军装,他自己也披上敌兵军装,迎出屋外去,站在码头上。敌巡逻艇进港内来了。 艇上敌兵虽然见港内停着几只帆船,却见几只船都静静地停在那里不动,没什么异常状态,敌人并不生疑。 巡逻艇靠了码头,突然,木队长同化了装的几个战士,像迅雷疾风般1跳便跃上巡逻艇,手起枪响,先把艇面上两3个敌兵撂倒。其他同志也接着奔上艇去,把船舱里的敌人全掣住。 停在港内的4只船上的同志们也冲着过来,冲上巡逻艇,艇上的敌官敌兵,全没来得及还手,就已全体成擒了。 接着是审问俘虏,审问敌艇长:“来此何事?” 艇长供称:“海防警备司令包得奎的儿子包占元,乘载运新兵的大元号轮船去省城。最近在龙母岛这1段航线的海面上,曾发现有过去战争时布下尚未扫除的水雷,包得奎为保儿子的安全起见,责令巡逻艇在此等候,待到大元轮来时,由巡逻艇在前导航,保证安全过这1段海域。” 审问出这情况,木队长和金兰指导员叫把俘虏看押起来,不再审问了。 2人召集武工队全体指战员,开了个紧急会议。讨论的问题是,如何利用已经俘获的这巡逻艇,化装作敌兵,去航道上截住大元轮,活捉包占元。 解放船上被捉“壮丁”,大大地扩大战果,这仗要不要打?如何打?同志们听了,万分兴奋,磨拳擦掌,表示决心把这仗打好。 当时就开起“诸葛亮会”,定下了作战方案,分配了各个战斗小组各个人的战斗任务。把俘虏交由4只帆船,连同物资,先载运回海边根据地,只留下舵手和轮机兵,还有信号兵在艇上,强制使用,迫使他按照我们的指令开动这船。 部署既毕,天已亮了。 包占元在大元轮上,这小贼占了1套特等套间,有两个跟班跟随着伺候他,他正在吃着西餐。有两个军官陪同他吃西餐,1个是少校参谋,1个是上尉连长,2人是师管区司令部的军官,负责押送新兵去上交的。 包占元未有官职,但他是个少将司令的公子,所以那两位现役军官,对这位少爷,毕恭毕敬,犹如看待个上司1样。包占元也坐大,他对两位军官,虽然也讲几句客气话,却总是开口家父如何如何,闭口家父如何如何,拿他老子的名衔,充他自己的体面。 两人听了他那些话,又总是顺水推舟,趁势奉承,赞包得奎是地方领袖,青天白日政府中坚,赞包占元年少英俊,前途无限。包占元听得快乐,也就更加趾高气扬,洋洋自得了。 他讲得高兴,站起来,指手划脚,装腔作势。他梳着个飞机头,穿着件飞机师装,动作起来,那神气就象个洋阿飞。 连他脸孔,也有点象个洋人,像不是个中国人,而是个混血儿。当地人称这种混血儿做半唐番,他就象是个半唐番。 包占元乔声乔气,居然谈论起国事来,他说:“目前上头催补充兵催得紧,有些人就以为国军在北方打了败仗,互相传说,说这儿大败,那儿也大败,到处都大败,搞得人心惶惶,以为共军大胜,乘胜追下来,像燎原火势那样,1下子就席卷全华国了。这真是庸人自扰,把情势看得象‘火烧旧金山’那样紧张。其实蒋总裁对于‘剿共’大计,早就定了。第1计是开‘国民大会’,选他老人家当总统,这就更加确定了他的1个党,1个政府,1个主义,1个领袖的地位,由总统来发布命令讨伐叛党,名正言顺,师出有名。此计已行。第2计是进攻延安。把赤色革命组织总部1举拿下来,那就会震动全世界,赤色革命军也就全线崩溃了。此计即将实行······” 他说得有如讲演,口沫横飞。 两个军官对于包占元的议论,不1定佩服,对于他说的什么“火烧旧金山”,亦不知是怎样1回事,但他们也还是赞包占元:“高见!高见!” 包占元说话,习惯爱用1些洋名词。有个美国影片,叫《火烧旧金山》,演的是美国旧金山市火灾,全城被烧毁之事。包占元说顺了口,不觉就拿了来比方。 两位军官未看过那影片,因此听了包占元所说,不知其所谓。那包占元却没有理会两人知不知其所谓,只要得人称赞,他也就更加自以为了不起了。 他又骄夸地说:“2位知道,我义父是美国人白道林先生,他原是个慈善家,如今当了中央军的顾问。我们的国府,是所有大事,都请教美国顾问的。从我义父那里传来的消息,那是最灵通的了。比如打延安,你们过1些时候看看,我料的准确不准确。” 两个军官忙说:“准确,1定准确。” 包占元得意,就又神秘地说:“我这次去省城,也是我义父叫我去的。不过,这是个特殊任务,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说着,他嘻嘻的自己轻轻地笑了声,以自鸣得意。 那两个军官也没敢问他有什么特殊任务。 包占元是顺便搭乘这轮船的。当时,海湾市同省城之间,尚未有直达的长途汽车,须绕道而行。公路在抗日战争时破坏了,那些临时修复了的地段,坎坷不平,行车时颠簸得厉害。而且有些地段所经过的地区,有赤色革命军的游击队活动,青天白日军的政府官员们是怕经过那些地方的。 海上航线,原来有很多在战时布下的水雷,战后经过1个时期的扫除,交通是恢复了,有定期的客货船行走。 但不久以前,还发生过1艘客轮撞着水雷被炸沉,死了几百名旅客之事,人们对于乘船来往,便又有戒心,近来又传说航线上发现漂浮的水雷。 包得奎是不大放心儿子于此时去海上旅行的,恰好师管区司令部为了运载新兵,征用了这大元轮。包得奎才让儿子搭乘这船,并借口派出巡逻艇为运载新兵的轮船导航,其实是为他儿子搭乘的这船导航,1举两得。 包得奎的儿子去省城,有两个任务:1是包得奎的海防警备队驻守的飞机场被共产党游击队袭击,夺去全部枪炮和物资,包得奎对此损失匿不上报,被人检举在案,包得奎叫儿子上省城去找1两个官场老相识,为他疏通活动,希望免掉这场官司。2就是包占元自己说的那件所谓特殊任务,那到底是怎样1回事,我们现在还不晓得。 这时,将近中午,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原来就很宽阔的大海,这时望起来,就更加宽阔,更加无涯无岸,无边无际了。那天也显得特别高,青天朗日,长空万里。 天和水相接之间,由于天高,由于水长,那连接处就显得特别遥远,简直是迢迢烟水,无穷无尽,而且天连水,水连天,也分辨不清哪是天哪是水了。 在这宽阔的海面上,视线所及,除了大元号这轮船外,未见有其他轮船。间中见有几只帆船,扬着帆,在海上缓缓移动,远远望去,只见帆影,不见船身,那帆也只象1片叶子静静地立在远处,不大看得出它是动的。 这海是宁静的,唯独有大元号这只轮船,鼓动着机器,发出隆隆之声,在碧色的海面上,破浪前进。这船未算得是大轮船,但也不是小船,它是经常来往于这沿海港口的客轮,外形还是颇为壮观的。 它现在装载着几百个被捉了强迫去当兵的各色各样的人,其中还有我们已识得的化学技师谢宝树。这些人被绳子捆着,有如运去屠场的牲口,任由这只船送他们往死地。 船渐渐接近龙母岛,见有1艘小火轮,从岛上开出来,迎向大元轮航行而来。那是1艘小炮艇,可以明显地看得出它的指挥台和炮塔。 这炮艇向大元轮鸣汽笛打旗号,大元轮便开慢车,让炮艇靠拢来。 包占元在船舱内觉得船慢下来,问:“什么事?” 跟班进来说:“到龙母岛了,巡逻艇来接引我们这船。” 包占元说:“好的。” 两个军官想出去看看,包占元说:“看什么?那是家父的部下,派来导航的。” 说话间,炮艇同大元轮已靠拢了,1下子就有十多个人涌了过大元轮上来,有几个人直奔上餐楼,包占元同两个军官还在吃着西餐,突然被几支枪指住,还没弄清楚是怎么1回事,就被逮住了。 炮艇上还有更多的人也上了这轮船来,纷纷去捕船上的押运兵,大喊:“缴枪不杀。” 那些贼兵猝不及防,都来不及抵抗,也都作了俘虏。 包占元抖索着,叫嚷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还以为来者是他老子的部下。 木队长大声说:“是赤色革命军,你们被俘虏了。” 包占元1听,像受了雷震电击,全身软瘫,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第165章 海战 这时,同志们缴了看守着被捉“壮丁”们的那些土匪兵们的枪,向关在大舱里的人们呼叫:“我们是赤色革命解放军。乡亲们,你们解放了!” 大船舱里群声轰动:“解放了!” 人们纷纷互相解掉绑着的绳子,踊跃起来。 海上武装工作队驶着缴获的1艘军舰1艘轮船,开回那丹村渔港。事先已经有4只帆船载运俘虏和物资,从龙母岛回到那丹村渔港,他们是知道这次扩大战果的战斗计划的,他们焦急地等待海上的消息。 果然,等到下午,望见原已缴获的炮艇押着大元号轮船回来,同志们知战斗已得手,他们将这消息向群众宣布,全港立刻欢腾起来,有些船还开动出港去欢迎,有些人还放爆竹欢迎。 船到港,那些原来被捉了去的人上岸,他们之中不少是渔民船民,就马上有亲人来相认,抱头痛哭,悲喜交集,涕泪交流。 武工队回来了,马上就有许多事情要干。要将俘虏押往安全地方看管,要将缴获的兵器,物资转移保藏,要处理解放出来的被捉“壮丁”。 先安顿他们住下歇息,供应他们吃饭,向他们作宣传工作,然后按照他们各自的志愿,或发给路费,遣送回乡,或同意他们留下参加部队。 武工队的木队长和金兰指导员,1方面找地方工作同志,发动地方的积极分子和民兵,协同武工队1齐做着这些工作,1方面写了紧急报告,派人专程送去区委会和独立大队,请区委会和大队部来此主持和指导这些工作。还有,对大元轮如何处理,亦需区委会和大队部来才决定。 这1天,区委会和大队部驻地离这那丹村渔港比较远,到区委会和大队部接到报告赶着来到这里时,已是第2天早上了。 区委会和大队部的同志来到后,也马上就进入紧张的工作中。这次的胜利如此其大,战果如此其大,大家都是料所未及的,谁也未曾处理过这么大的事件。 他们分了工,有的去审讯俘虏,有的去同解放出来的“壮丁”们谈话,有的去处理缴获的武器和物资。对于大元号轮船,因那原是商船,按照政策,是不能没收的,属于轮船的物资和船上人员的个人财物,是不该侵犯的,船上的人员和人身自由,是要尊重的。 区委会派干部去船上向船上人员讲清楚这些政策,检查我方工作人员或武装人员有无违犯政策的行为,然后宣布不复扣留该轮船,该轮船可以启航,自行离港。船上人员,意想不到赤色革命组织的政策这般大度大量,他们千谢万谢,然后开船,离港而去。 被捉“壮丁”的人,很多要求参加赤色革命解放军。区委会和大队部考虑到这些人的情况各有不同,有些人身体不好,年纪太大。有些人家累很大,要照顾家庭生活,实在不宜离家。 对于这1类人,虽然他自愿要参军,工作人员也还是劝他回家。这工作最麻烦,人数多,要逐个谈话,问家庭情况,问个人思想,还要作许多宣传解释工作。这件事情,第2天做了1天,直至第3天,也还没有做完。 区委会和大队部的同志到了这那丹村来以后,也曾派出侦察人员去收集情况,派出游击小组4处出动去监视各个据点的敌人,准备敌人来报复“扫荡”。 然而,区和大队的领导干部虽然有敌情观念,却料不到敌人竟来得很快。 第3天,突然来了情报,敌人分水6两路来进犯。大队部立即命令大队和水上武工队,亦水6两路,分头迎击。 敌人为什么会来得这样快呢? 原来,龙母岛被袭,敌人当天就知道了。有两只缉私艇,当天经过龙母岛,发现岛上的稽查所着火焚烧。缉私艇的敌官兵上岸查看,见岛上无人,却留下被破坏的痕迹。海上武工队离开该岛时,放火将岛上的炮楼连同庙宇焚毁。 缉私艇当时立即拍电报报告敌海防警备队司令部,还有当天中午,大元轮被海上武工队化装突袭之时,船上有个电报员,曾立即发出了个“意外被劫”的急报。 武工队当时在匆忙之中,也由于不知船上有无线电设备,未曾留意。该船被释放离开那丹村渔港后,那电报员又再发出电报,报告了出事经过和所在地点。 这样,敌人就知道了这事件的过程和他们被俘获的人员和巡逻艇之所在了。包得奎没了儿子,他又痛又恨,找敌师管区司令商量,立即派兵来营救。师管区司令因丢了几百名新兵,也发急。 他们估计早发兵去,有可能把人和炮艇夺得回来,兵发得迟,那就人没有,炮艇也没有了。他们急忙的发了命令。 水6齐进,直趋那丹村。 6路的兵力,是保安团和包得奎的海防警备队。水路的兵力,是上面说到过的那两艘缉私艇。他们还发电报到省里,要求派海军舰艇来协同“进剿”。 海上武装工作队驾着缴获的巡逻艇出海迎战,敌两艘缉私艇列队而来,想向革命军舰艇夹击。革命军舰艇抢先开了炮,敌艇也开炮还击。 双方都没有击中,革命军舰艇趁敌人躲闪炮击之机,甩开被敌内外夹击之势,脱出战斗。敌尾追不舍,终于又双方炮战了1个回合。革命军舰艇又兜过侧面,从侧面向敌开炮。如是者互相纠缠,1个回合又1个回合。赤色革命军是完全不熟悉这种炮艇作战技术的,开炮总是击不中目标,敌人则胆怯,不敢逼近作战,也击不中目标。 双方只是互轰1场,互相追逐,在海上兜圈子。直至天黑,革命军舰艇才终于脱出了战斗,去1个海岛旁隐蔽起来,暂时休息。 然而,在海上是隐蔽不住的。 第2天,敌两艘缉私艇继续搜索,发现革命军舰艇,双方又打了1场。这回革命军舰艇却不敢恋战了,脱出战斗,便开足马力向远处逸走,敌艇仍尾追不舍。 到了天黑,革命军舰艇才又摆脱了敌人的追踪。赤色革命军感到离自己的基地太远了,就转了向,向都朋区海面回航。 队长同指导员都感觉到这样的作战很被动,要摆脱这被动局面,最少也要有个时间休战几天,研究1下打法,作好准备再打。他们正在回航,以为可以避开敌艇的追击了,却不料情况有了个大变化。 第3天,在海面追截他们的,已不只是两艘缉私艇,还有两艘军舰也来了。这是敌人的海军派遣来的。革命军舰艇在海面上,前有来敌,后有追兵,4只敌舰艇,两只在前,两只在后,向赤色革命军逼来。 木队长见情势危急,他下命令向敌1只缉私艇迎头冲去,迎头猛轰。这回却把敌艇击中了,敌艇受伤,闪开1边,我艇乘势冲出包围,全速离开。 敌舰艇却继续尾追而来,连那受伤的敌艇也未丧失战斗力,仍尾追而来。敌4艘舰艇,排成个扇形阵势,向赤色革命军压迫,却也不猛冲过来,只是用炮火轰击,逼革命军舰艇退向海岸。 在敌人的密集轰击下,革命军舰艇也中炮损坏了,舵被击坏,驾驶失灵,同志们也有死伤的。同志们斗志坚决,继续抵抗,发炮还击,又击中了1艘敌舰。 敌人不敢过于迫近,仍只在远处开炮,革命军舰艇又被击中,冒烟起火。 舵已坏,船只能向岸边方向开去,眼看这局势已难以支持了。 木队长命令:“撤走!” 同志们跳水撤走。 这时,已近岸边,岸边是山地,同志们从流进海来的山溪走上岸去。这地方是都朋区的邻区,海上武工队这回只好又当海军6战队,又要1两天才转得回他们的老地方去了,都朋区独立大队在6上的战斗较顺利。 那天,独立大队组织了1场阻击战,阻滞了敌人的推进,掩护群众撤退,将俘虏押走,将解放了的被捉“壮丁”也带走。 敌人这次从6上对海边的进犯,实际上是扑了个空。独立大队在第2天就摔开了敌人,转移到较安全的地方,照常进行那两天尚未处理完毕的工作了。 化学技师谢宝树跟着大队部撤退,他没有要求参加解放军,部队的同志也没要他参加。他无家可归,只有暂时仍然跟随着部队,实际上是跟随着同部队1齐行动的地方工作同志,他是跟着区委委员涂兴,由涂兴照顾他食宿与生活的。 还在大元轮上,忽然有人来夺了轮船,宣布被囚禁的人们已得解放之时,人们欢欣鼓舞,谢宝树却木然默然,未明白是怎么1回事。来者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自称赤色革命解放军?这里怎会有赤色革命解放军?赤色革命解放军怎会来解放这些受难人?他觉得这是不可理解之事。 当时,金兰指导员曾在船上向大家问:“哪1位是谢宝树先生?有谢宝树先生吗?” 金兰在罗丽娜那里见过谢宝树的儿子,听说过谢宝树的名字,听说过他被捉“壮丁”,她想找寻谢宝树。 谢宝树听了这问话,却不敢作声承认。他不知为什么有人知道他原来的姓名,不知为什么要找出他这个人来。 金兰见没有人答话,她就不再问了,她那时忙得很,顾不得太多的事。到了那丹村,金兰负责同解放了的人们谈话。 金兰问谢宝树姓名,他答:“谢保赢。” 金兰说:“谢保赢?有个谢宝树,你识得吗?” 谢宝树没答。 金兰说:“莫非你就是谢宝树吗?” 谢宝树点点头。 金兰说:“那你为什么改了名字?” 谢宝树说:“兵营的长官给改的。他们嫌保输不吉利,不准我叫宝树。” 第166章 抓蛇的人 金兰说:“让那些坏蛋见鬼去吧!现在他们不是输了?那天我找你,你没敢认,是吧?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你的儿子平安无事。他在我们这里,我们1个很好的女同志负责抚养他。” 谢宝树说:“在你们这里?那老唐······” 金兰说:“那画画儿的老唐把孩子送了来,由我们抚养。老唐是你的旧同学,对吧?” 谢宝树感到不可思议,他感到他要认真地认识1下他所面对着的这些生疏的人了。他已经知道,他面前这些确是解放军,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 对于赤色革命组织成员,他过去不是毫无所闻的。但他想象中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却是1些刚强坚忍而又不近人情的人。 在他面前,有人讲过赤色革命组织成员人为了主义,不惜牺牲,坚贞不屈这些品德,也有人散布过赤色革命组织人共产公妻,不要父母,不要家庭等等谣言,他对于那些谣言,虽未尽信,却也未加以廓清,这样,他就自己想象出1个对于赤色革命组织人的印象,认为赤色革命组织人是可敬可畏而不可亲的。 而今天他却同成群的赤色革命组织人在1起,这些人救了他的命,救了他儿子,抚养着他儿子,急着要找寻他。还有那老唐,他那还在青年时候就已傲骨嶙嶙,清高耿直的老同学,他也都同赤色革命组织有关系,把他失落了的儿子交给赤色革命组织抚养。 赤色革命组织是些什么人呢? 谢宝树觉得惭愧,他为自己对别人有误会而感到惭愧了。 金兰同谢宝树谈过话,就把他交给涂兴,因为要安排谢宝树去见儿子,得经过涂兴,是涂兴负责那些工作的。 又过了几天,等敌人的报复“扫荡”的风头火势缓和1些了,涂兴才能布置让谢宝树去看他儿子。谢宝树去到罗丽娜那里,见儿子果然平安无事,而且保养得好,原来黄瘦的脸面也变得红润,胖起来了。孩子扑在谢宝树怀里,活泼可爱,谢宝树象把失去的宝贝又寻了回来那样,紧紧地亲孩子的脸。 孩子给爸爸的胡子戳得痛,他翻过身去,叫道:“阿姨!”找阿姨抱他。 谢宝树将孩子交给罗丽娜,见着孩子同罗丽娜很亲热,他自己也就感到亲热。他感谢罗丽娜替他照顾孩子。 见罗丽娜受伤,他问丽娜:“怎样受的伤?” 丽娜说:“炸伤了的。” “怎样炸伤的。” 丽娜说:“我的工作是制造炸药和制造炸弹,出了事故。” 谢宝树听了愕然。 罗丽娜继续说了出事故的经过。 谢宝树问:“你过去学过制炸药?” 丽娜说:“没有。” 谢宝树焦急说:“那你为什么做这工作?” 丽娜说:“革命需要呀。”她把原来的制造炸弹小组出事故,全部人员伤亡,她才自动报名继续研制这因由对谢宝树说明。 谢宝树听了大为感动,觉得这女子是个英雄,他心中佩服,他称赞罗丽娜:“你是个坚强的赤色革命人。” 丽娜说:“惭愧,我还未是个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呢。我参加革命的时间还很短。我生长在1个基督教徒的家庭,自幼笃信基督教。我原是基督教孤儿院小学的教员,我父亲1向是孤儿院的院长。” 谢宝树不理解地问:“那你为什么参加赤色革命解放军?” 罗丽娜拿了画家老唐画的《迫婚记》连环画给谢宝树看,说:“你看了就明白了,画中说的是我的经历。是唐老师同1些革命的同志救我出虎口的。这宣传画是唐老师画的。这是他的工作。” 谢宝树看了图画,他浸在沉思之中。这几天的经历,使他添了许多知识。他原来对赤色革命组织,对共产主义还有些疑惧,这些疑惧渐渐没有了。 他认识到革命是好事,是正义的事,但他又以为那是天生就有1副特殊性格的人物,即英雄人物才能做的。他这几天所见到的革命队5中人,他们都是那么豪爽,英勇果敢,而他自己却从来是软弱的人,他有1种自卑感,以为革命事业不是他这种人可以做的。 他不敢有参加革命的要求,许多同他1起被捉“壮丁”的人报名参加解放军了,他却没有这要求。他仍然有前路茫茫之感,打算领回孩子以后,就继续带着孩子去当流浪者,也许终于饿倒路旁,双双俱毙,他也无可如何,忧虑不得那么多了。 没想到他在这里却见到了罗丽娜。这信基督教的姑娘也参加革命,居然还去制造炸药,受炸伤了也无有惧怯之意。 谢宝树的心动了,他忽然对罗丽产生了十分怜惜之念,心想自己如不去制造炸药,却继续让这位纯良的姑娘去做,又出了事故,那他谢宝树简直是犯了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谢宝树很费劲地才说出这几句话:“我明白了,你同大家1起为自由解放而斗争。我也应该同你们1起呀!你的工作,我可以做吗?我曾经是兵工厂制造炸药的化学技师。” 罗丽娜听了谢宝树这话,她喜不自胜,叫了声:“啊?师傅!” 她喜得1时也未说得出别的话来。 得知海上武装工作队打了夺军舰,截轮船这仗之后,赤色革命组织滨海特委书记尤林到了都朋区。部队发展得很快,仗打得越来越大,革命根据地和游击区日益扩展,群众的革命热情高涨,形势大大改变,同志们正急着需要领导同志来了解情况,指导斗争,尤林是来得及时的。 这时,为了活动的方便,尤林仍然在海湾市保留着个商人身份,他时而化装作商人,出入于青天白日政府控制地区,时而化装作另1种身份,来到我这支或那支游击部队。 滨海特委下属的各个活动区中,都朋区的武装斗争是恢复得快,发展得大,成绩较显著,其他的工作也做得较好的。 尤林这次来,准备以都朋区为基础,联合相邻的几个区,配合作战,扩大各个游击根据地,使之联成1片,成为1个较大的根据地,这将是滨海地方的中心根据地。那时,特委领导机关就驻在这中心根据地内,不必象现在这样化装来往了。 这次同尤林来的,还有苏平,她负责领导海湾市城郊武装工作队的活动和市内1部分工作。自从那次打了郊区的飞机场以后,城郊武装工作队的活动地区大有发展,实际上已同都朋区我军控制的乡村秘密地联成1片。 苏平是为了商量两区之间的工作配合而来的。 夺军舰,截轮船,解放了几百名被捉“壮丁”,俘虏了包得奎的儿子,两个军官和几十个押运兵,青天白日政府的报纸讳而不言,不讲这是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干的,却说是海盗劫夺了炮艇,截住商船,将船上财物洗劫1空,掳去搭客多人,其中有本市某富商之公子,当局闻讯,迅即派出军舰4艘前往追缉,激战数日,卒将被劫夺之炮艇又复截获,击毙海盗无算,现水6两军,仍分头搜剿中云云。 苏平把这份报纸带了来,同志们看了,觉得可恶。前次特委在海湾市郊外的蕉园村开会议讨论发展武装斗争时,都朋区区委书记柳3春就因为青天白日政府报纸上总不肯承认这地方上有赤色革命组织的武装活动,不承认同我们作战是同赤色革命组织军队作战,只说是同土匪作战,因而气愤。 她说过:“非打到青天白日政府的报纸上出了个‘共’字不可。” 现在打了这么大的仗,敌人的损失可说是不少的了,可他还是那么厚皮死脸,不肯承认同他打仗的是赤色革命组织,这回柳姑更是气炸了。 她是个女旋风,气起来就象龙摆尾那样打旋,要翻江倒海。 柳姑恨恨的说:“捉了包得奎的儿子了,报纸上还不肯出个共字。那我们就干脆打死包得奎,或者活捉个比包得奎更大的官儿,那时再看他怎样说话。” 苏平说:“我完全支持你!打到敌人非承认我们不可之时,那就说明我们在人民解放战争中已成长为不容轻视的武装力量了。” 尤林说:“正是这样的!我们的力量壮大了,在配合全国的解放战争中起的作用更大,敌人再不承认我们是共产党,那终归是不成的。” 经过讨论,同志们都认为人民武装仍须大力发展,但亦要同时注意提高,尽速建成有1定战斗力的主力团营,建立巩固的根据地,这将会把当前斗争形势,推向1个新的阶段。 同志们对特委提出的把几个区联成1片,建立中心根据地的计划,非常赞成,大家都提了许多积极意见,要求这计划在最短期间内实现。 审讯包占元,发现1个特别的情况,包占元去省城,是他的干老子美国人白长林叫他去的,是个特殊任务。 这1点,包占元开头未肯供认,但他在大元轮对两个押运新兵的军官这样自己吹嘘过,那两个军官招供了,他不能抵赖,只好承认是有其事。不过他还是说并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他不过是随口胡诌,拿来哄那两位军官罢了。那两个军官不能证实包占元的话是否胡诌。这样,这问题就还是挂着,未审清楚。 尤林看过审讯记录和档案材料,他打算亲自再审包占元。 第167章 接头暗号 包占元象个斗败公鸡,羽折毛摧,失了神气。 他仍然穿着他那套洋阿飞装,却已经脏污不堪。头上原来梳的飞机装也变了,变成蓬松散乱的,像个母鸡窝,几绺头发搭拉在额前,像是头发忽然就长了几寸,不可收拾。 尤林问他话,他仍然象说过的那样答,说他只是吹牛皮,哄那两个军官。 “你是有点吹嘘,说你是美国人的干儿子,借此来抬高你自己的声价。可是你那天并没有完全撒谎,你说老蒋政府大小事都请教美国顾问,这没有说谎吧?是不是呢?”尤林问道。 包占元答:“是。” 尤林又问:“你说白长林的消息最灵通,你怎么知道他最灵通呢?” 包占元说:“我觉得他是这样。” 尤林说:“你那天同两人谈话,1直都没有撒谎。可是,你为什么忽然又无中生有地撒了谎,说白长林给了你什么特殊任务?” 包占元没答得出话,只说他确是撒了谎。 尤林突然问:“谁是8爪鱆鱼?” 包占元猛不提防地愣了1愣,然后答:“不知道,不知道。” 尤林说:“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本子上写着?” 拿存档的包占元自己的记事本子给他看,那上面记着4句话:8爪鱆鱼样,未知是何方。有只美洲虎,东洋又西洋。” 包占元见着,仍说:“不知道,不知道。”又说这不是个人名,这是几句歌儿,他随便抄来的。 尤林说:“你不是随便抄来的,是白长林给你的。只有他知道8爪鱆鱼是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包占元面如土色,他支吾不过来了,他吞吞吐吐的,在尤林的追问下,只好招供。 原来,白长林因包得奎被人告发,恐被革职查办,特寄信要包占元往省城找1人,用此4句话做暗号,那人将帮助包得奎消弭此案。包占元说他不知要他找的是何等样人,只知亦可能是熟人。因白长林来信说,如系熟人,也必须用暗号。 审讯过后,尤林就离开部队,他是悄悄地离开的。 苏平亦离开了,回海湾市去。 海湾市城郊武工组组长杨2妹,通知肖丁当,说有同志要找肖丁当谈话,了解1个情况。这事要很秘密,不可告诉别人。 夜里,杨2妹带着肖丁当同杜阿中,去到公路边。 1辆汽车来了,停在路上。 杨2妹带肖丁当行到车旁去,吩咐肖丁当就站在车外,隔着车窗,同车厢内的人谈话。她自己同杜阿中在路上警戒。 夜很黑,肖丁当看不见窗内的人,杨2妹吩咐过他不要看。 车厢里的人问的是那次他听到美国人白长林同日本特务谈话的情形,要他尽量回忆,要讲得清楚准确。肖丁当把那情形讲了。 车厢里的人问他是否确实记得清楚。 肖丁当说,他记性是好的,那天又特别留心,不会记错。 车中人满意,同丁当道别,就开车而去。 杨2妹也带杜阿中同肖丁当离开。 同肖丁当谈话的车中人是两个人。肖丁当心想,这两人的声音有点熟。可他到底也没记起是哪两个人。 车中人是同肖丁当相识的,他们就是在肖丁当还是流浪儿之时,在路上同肖丁当相遇,用汽车搭载了他到海湾市来的尤林和鲁城2人。 那时肖丁当以为2人是有钱的大老板,他不敢完全相信2人的好意,半路上他就自动离开了,以后未再相见过。他想不到他如今是个革命队5的战士了,却同他认为是大老板的那2人是同志,因此虽觉得2人的声音熟,也猜不出原来是那2人。 在车上,鲁城对尤林说:“情况已查对无讹,我看,这蛇可以捉。它虽狡猾,1溜就钻进了另1个洞,可终归也藏头露尾。” 2人说着,不觉就回到了海湾市。 在海湾市,鲁城开设的广昌运输公司,生意越做越大。他隔壁原是日本特务开的文智书店。自从群众起风潮,书店老板被撵走,书店倒闭关门,鲁城就把书店那铺屋也租了,扩大了他的运输公司的门面,变成横过两间的大商号,修饰1新,颇为堂皇。 人们原来就传说鲁城曾在战区长官司令部开过汽车,他的运输公司有某长官的资本,现在见这商号生意兴隆,就更加认为那是果然真实的了。 战区长官司令部现已改名为绥靖区司令部,长官仍是原来的长官。鲁城开的又是运输行,要是不和官方、军界搭上些关系,他那些车呀船呀等等,首先就是不得通行的。 那时的军队,常常借口军运,征用商船商车,或随时强行搭载,分文不给,名为搭霸王车。只有备有官方或军方高级机构发的某种证件的车船,可以不受这种干扰,鲁城的运输公司是有那种证件的。 随着营业的扩大,鲁城在海湾市商界中的名声和地位也大了,人们认为他是个未可限量的大头家,对他另眼相看。 他也交游渐广,在海湾市的商界以至军政界中,有不少新相识。 海湾市有个玫瑰游乐场,是个舞场,是市内商界和军政界头面人物经常聚集之所。1天夜间,鲁城去到这舞场。 舞场里灯光暗淡,4壁上和天花板上的饰灯,发着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微弱的光。这大厅当中是舞池,4周设着些咖啡座。 这时,舞客不多。鲁城去1张空的桌子旁坐下,要了杯咖啡,在那里看跳舞,听唱所谓时代曲。有舞女到跟前来要伴舞,鲁城摇手,表示不用。 舞场上跳完了1场狐步舞,暂时歇息。 穿西装礼服的舞场管事去扩音器前介绍:“现在由张玛莉小姐唱《蔷薇处处开》。” 就有1瘦女人,穿1件绣花镶边的紫色天鹅绒长旗袍,那些花绣缀上了些发光物体,闪闪发光,显得她象是1条鳞甲发光的水蛇。 她扭扭捏捏地上前,对着扩音器唱:“蔷薇,蔷薇,处处开……” 她唱得用气力,脖子上的筋绷得紧张,那声音很像猫叫。 唱完了,管事又宣布:“由王蓉蓉小姐唱《何日君再来》。” 就又有1个胖女人唱,那声音颤得象拉锯1样,叫人觉得她在打抖索。 鲁城无心看这些表演,他顾视场内,见1个人进了来,这人是包得奎的师爷任贵廷。任贵廷去1张空桌子旁坐下,他也未带旁的人。 鲁城过去,对任贵廷说:“任翁,有件事,想借1步讲话。” 任贵廷见是鲁城,他们2人是不久以前相识的,他知鲁城是个大有来头的人。 他也不知鲁城是所为何事,他忙回礼答:“鲁老板!好的,好的。” 跟鲁城1同进了舞厅侧边的1间房间,那里无其他人。 鲁城对任贵廷说:“我的身份,任翁该也有所知闻了。贵东家因飞机场失守之事,被人告了在案,我知道你们正为此事着急。可是最近炮艇被夺,轮船被截,数百名新兵被截了去,贵东家又被人密告了1状,这事你们恐怕未知,更不知告发者是何人。” 任贵廷忙问:“是何人?” 鲁城说:“非系别人,乃系此地的师管区司令。1则他丢失了几百名新兵,只好把责任全推在贵东家身上,2则他早就谋夺贵东家的权力了。谁都知道,贵东家掌握着海防警备队,又掌握这市警察局,这些都是实权,那师管区司令,不过虚有其名罢了。如果他把这实权拿了过去,由他自己兼着,或由他的亲信之人做着,岂不更加如意?所以,他乘机要弄贵东家1把。” 任贵廷听得流了冷汗说:“似此如之奈何?” 鲁城说:“难呀!除非你们有更大的人事。这事,现归长官公署军法处办,军法处是主张严办的,看来,很快就要定案了。少不了是撤职查办。只有长官本人才改变得这决定。” 任贵廷说:“仁兄你可否帮助想个办法?” 鲁城说:“似这等事,我人微言轻,有什么用?贵东家不是同美国人相契吗?得美国人在长官面前说说,那就最有用。现在的长官,就最肯听美国人的话。” 任贵廷说,“可惜敝东家相契的那位又隔得远,要求他怕也来不及了。” 鲁城说:“也是。不过,事情有许多是偶然的。此事至今也未必绝望。我只是向你打个招呼,望你们早为之计罢了,别无他意。” 任贵廷谢过鲁城的关照,就匆忙离开。他要回去向包得奎报告这消息。 鲁城的消息是真的,确是师管区司令告了包得奎的状。包得奎知此消息,唯有更加行不安,坐不宁。他是难逃厄运了,唯有祈求青人天相,也许会有神仙打救,逢凶化吉。 这神仙是谁?也许就是鲁城吧?他向任贵廷透露这消息,总会有点企图的吧?也许他是做买卖,不肯放盘,志在提价。 他既然透露得这消息,必然是手中有货色的。看来唯有上门求他,请他摆出条件,只要长官肯撤销此案,那就花钱他好别的什么条件也好,1切都好说话。 包得奎同任贵延商量了华夜,第2天1早,任贵廷就登门拜访鲁城,却不料鲁城对此事似乎不大在意,他坐着他的运输公司的汽车,天刚亮就起了程,到省城去了。 鲁城去到省城,按照包占元供出的地址和姓名,去找“8爪蟑鱼”。鲁城已经断定地知道“8爪鯖鱼”是谁。他早就往意此人,那工作的情报系统也给他提供过有关此人的情报。 然而,此人是1条毒蛇,同毒蛇接触,尽管惯于捕蛇的人,也还是要小心谨慎,提防被蛇突然咬你1口的。鲁城是个捕蛇者,他现在是小心翼翼地去拨草寻蛇。 鲁城去到1家洋行,找这家洋行的买办先生。进了买办的写字间,主人起立相迎,2人相视,4目交投,2人是相识的。 第168章 下一步行动 买办是原来的文智书店老板倪非凡,倪非凡精神略有点紧张,但随便镇定了。 他笑着说:“老邻居,想不到是你来了。” 寒瞳着,请鲁城坐下。谈话间,鲁城掏出个怀表看时间,却又像有意又象无意念出了1句话:“8爪鱆鱼样。” 这话,中国话的意思是指形状象8爪鱆鱼,日本话却是称呼8爪鱆鱼先生。 倪非凡意外地震动1下,他也像是自言自语地念:“未知是何方。” 鲁城念:“有只美洲虎。” 倪非凡念:“东洋又西洋。” 倪非凡释然,对上暗号了。 鲁城说,“矢野君,觉得出奇吧?当初白长林先生找到你时,他是没尾巴老虎,你是8爪嶂鱼,是吗?” 倪非凡忙说:“是······是是。” 鲁城说:“偏偏是事有凑巧,我们做了邻居。” 鲁城问倪非凡有无接到白长林的指令。 倪非凡说,“他不是常来联系的,只是最近才来信通知,说有人按过去约定的暗号来联络,来者可能是熟人,我却没有想到竟是你。” 鲁城说,“你没有想到的事多着呢。” 他又问:“不是还有别的指令么?” 倪非凡说:“他相契的包老板被人告发在案,他要我帮包老板消却此案。” 鲁城说:“你怎么个手法?” 倪非凡说:“我这洋行原是日本人产业,成后,国民政府来接收之时,接收大员串同美国人,把这产业暗地里转了做美国人产业,未被充公,其中1半的股份却归了那接收大员。这弹行做的还是东洋生意,因此用得着我来做这买办。那接收大员是个军法官,我打算通过他来勾销包老板的案。” 鲁城说,“你这路子不行了,目前包老板又因为丢了军舰,失去了几百个新兵,被人告了另1案,告发者是当地的师管区司令,那人是个中将,面子大,他上下做了手脚,务求把包老板撤职查办而后已。这案比前1案更大,你那什么军法官是作不得主的了。此事要是你办得成,也用不着我来了。我识得的官儿比你识得的大得多,我已把事情谈妥了。人家做大官,不是吃自饭的,总要有油水。条件是要在包老板的军队和警察局里给他安插1批人,包老板的5洋公司里他占1份红股。时间紧迫,包老板要是答应,这买卖算做成,要是不答应,人家就撒手不管了。现在,却用得着你,按照白长林的意见,这事不应由我出面去同包得奎交涉,只可由你出面,因为他推荐过你给包得奎。你回海湾市,说是白长林叫你办这件事,要包得奎在协议上签个字,这就成了。” 倪非凡犹疑说:“我去?” 鲁城说:“是的,你去。你在海湾市惹起过风潮,不宜于公开回去,我会考虑安排的。你做了这件事,包得奎将会万分感激你,你同他就是生死之交了。这对你也有好处。这是命令,明白吗?” 倪非凡肃然地说:“明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不觉地念了句老蒋的“军人守则”。 包得奎知道了师管区司令为失了军舰,失了新兵之事,告了他的状,连以前飞机场失守之事,加在1起,2罪并发,他眼看这回是势将撒职查办了,而又难以挽回。 他彷徨无计,如坐针毡。 任贵延去拜访传来这消息的鲁城,却又未再见着鲁城。也不知鲁城到底是何等样人,抛出这消息给他,是何用意。抛出来了,何以又淡然漠然,不以为意。 包得奎经过仔细打听,知道师管区司令告他的状,确有其事,而且准备谁接他的海防警备队司令之职,谁接他的警察局长之职,人也安排好了。包得奎很气闷,这师管区司令职位虽比包得奎高,却无实力,实际上是个无兵司令。 包得奎对那人,倒是孝敬,奉为上司,自称卑职,未尝有所怠慢的,却没想这人竟倒打1耙,乘人之危,要谋他包得奎的权力。 他包得奎在海湾1带之所以飞黄腾达,无非是手下有1帮军警之故,这次如果真的弄到撒职查办,那他就是几十年之功,废于1旦,还可能破家荡产,真是不堪设想了。包得奎越想越怕,想同那无兵司令斗1场,无如那人是个中将,老军人,虽然无兵,却有资历,那人在上头,比他包得奎有脸面得多,他包得奎只不过是个少将罢了,人家是个正牌军。 偏偏又连续出了几次大漏子,给那人抓了当把柄。那确是失误戎机,包得奎要辩也辩不脱的。包得奎想同那人讲和,也曾派人去探探口气,想低首下气,让那人1大步,给他好处,请他包涵,撤回控告就算。 那人却只板着面孔说官话,说是上头要追究,公事公办,他亦难以说话。包得奎派儿子上省城,原是为了解决飞机场失守那件官司,却不料祸不单行,又出了失军舰失新兵之事,儿子也设了,自己被告了几重罪过,此时谁来相救? 包得奎想起从前跟日本人作事时被抗日军打得势穷力竭了,有日本人来相救,如今他跟了青天白日政府,有了危难,反而无人来相救,他不胜有今非背比之感。他因此又想起白长林,还是那美国人有情义,白长林知他包得奎吃官司,就介绍干儿子包占元去省城找个人帮忙销案。 只是变生不测,祸起须臾,他包得奎的儿子也陷在共军之手,连白长林介绍的那条路也断了。包得奎心想,除非是白长林如神仙心血来潮,知他受困,设法来数,他这场风波才度得过,可以安然无事。 这些只是他自己烦恼地这样思量,至于做起事来,他倒也未必真的坐以待毙,就此甘休。他还是立即派了人赶去省城活动,看他的官司有可能挽回不,是未至于完全绝望的。 任贵廷从街上回来见包得奎,说街上有人聚众演说,散发传单,指责包得奎“剿匪”不力,谎报军情,贻误戎机,把失了机场,丢了军舰,轮船被截,新兵被夺走等等都列举出来,成了十大罪状。 这些都是师管区司令叫人去捅出来的,那些人依靠师管区司令作后台,公然在街头集会,毫无忌惮,警察们也没敢制止。 任贵廷拿那传单给包得奎看,包得奎看了,眼中爆火,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扁着嘴,咬牙切齿,鼓着气,徒呼荷荷。 他是饭铲头蛇,习惯要鼓气,鸣鸣作声。倪非凡是金环蛇银环蛇,阴阴沉沉,不大动弹,1动就咬人,其毒非常,儿小时内就叫人毙命。任贵廷眼见包得奎烦恼,他也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劝解,2人只是闷坐着。 忽然,1个心腹的手下之人,拿了份加急电报进来。 电报是倪非凡打来的,电报说:“贵契托办之事已办妥,兄今后可以1切如常,虽有风波,不足为虑。弟即来湾面晤。” 署的是1个假名,是倪非凡过去当包得奎的顾问时用的暗号,电报中用的也是暗语,意思说:包得奎的官司,已遵白道林之嘱代为料理,得以无事了。 包得奎同任贵廷看了,喜出望外。包得奎正指望有神仙来救,果然白长林就来了。真是,船到江头自有路。包得奎愁颜顿解,像是豁然开朗了。他同任贵廷商量过,此事暂不声张,且待倪非凡来到,详知其情了,再作摆布。 他们急迫地等待着倪非凡来。 自从夺了军舰,截住轮船,解放了大批被捉“壮丁”,华国赤色革命组织滨海特委领导同志来到都朋区,传达特委关于建立中心根据地的决定之后,都朋区的革命军民,情绪高涨,热烈地工作和战斗,争取早日实现这计划。 都朋区独立大队联合邻区部队,组织了1连串的成斗,拔掉了1些敌据点,摧毁了1片又1片的敌乡村政权,使我控制的地区,已有可以联成1大片之势。 敌人则因屡遭失败,慌了手脚,加以内部互相倾轧,不能合作不相照应,顾此失彼,往往陷于被动。新的革命高潮到来了。 罗丽娜的伤大致上已痊愈,但尚须继续疗养。因为谢宝树参加工作,她高兴得不得了,不肯再留在医疗站,就同谢宝树回到制造炸药炸弹小组去。 司徒彬也1同回他的印刷钞票小组去。 谢宝树的幼儿留在医疗站那村子,托农民代为抚养。谢宝树同罗丽娜、司徒彬离开医疗站那村子之前,画家老唐来见过谢宝树,谢宝树谢老唐救他的儿子。 老唐说:“我个人有什么能耐?我自己原来也不知道该怎样过活。在社会上,起初我只孤00地自己存在着,我看不起别的人,别的人也看不起我。那时我是很孤单,很寂寞的。 后来,我渐渐同大众接近,觉得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们也觉得我是他们的朋友,我才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寂寞。 以后,我就成为大众之中的1员,而他们却是我的同志,我同他们1起,为大众的解放而斗争,我也是1个战士了。这道路是曲折的。这也是人生啊!你的儿子不是我救的,是大众数了他,不的,我纵然在街头拾起他,还不是同你1样,带着他在街头告地状求乞?难道你以为我比你更有谋生的本事么?” 第169章 连环计 谢宝树点头称是。 老唐还讲了最近海湾市的敌人因军事失败,张皇失措,群众则暗中告庆,希望我军得胜,大众早日解放。 罗丽娜、司徒彬都觉得形势逼人,他们应急速回自己的岗位去,加紧工作。 谢宝树则因自已仅仅是提出了参加工作的要求,尚未开始工作,他急于开始工作,而且,他要做的那些工作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仅仅听罗丽娜介绍过,知道个大概,知道那些工作是很简陋,很落后的,他要去改进那些工作。但能否改进,如何改进,他未亲眼见过,也还未能断定。 他急于到他的新的工作岗位上去。这对于他,完全是1件新奇的事。几天之前,他做梦也梦不到他会到赤色革命组织游击队的炸药炸弹制造小组去工作的。 罗丽娜同谢宝树到制造小组去,谢宝树检查过小组的制造工艺和制成品,他慨叹地说:“哎呀!我的天!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制造这危险品,怪不得连续出事故了。我们的制造工具落后,这是条件限制,无可如何。可是,我们总得有知识,没有知识,是制造不出可以用的东西的。知识是力量。光凭热情是不成的。” 说得罗丽娜听了,也有点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 谢宝树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话有无使人感到惭愧,他接触到这工作,他就把全副精神投了进去,1心要改进它,把这工作做好,别的他都不管了。 果然,他是个有学识有经验的技师,经他指点,他还亲自操作,改变了炸药的配方,改变了工艺方法不到几天,就成功地制成了1种炸药,经过试验,这新制造的炸药各方面的性能是良好的。谢宝树和罗丽娜高兴,把这种新炸药定名为新1号。 区委领导同志来看这新炸药的试验,大家都高兴。 管这方面工作的涂兴说:“这是谢宝树同志的贡献,应该定名为谢新1号。” 大家都拍手赞成,弄得谢技师同志也不好意思起来。 炸药造出来了,它将被拿去使用。为了人民的解放,让这些炸药去把那束缚人民的枷锁炸得粉碎吧!让它去把杀害人民的恶赋们杀死吧!谢宝树看着他同同志们制造出来的新炸药,自己在心里这样默默地祝愿着。他心里感到满意,他感到自有生以来,这是他作过的最有意义的工作。 “你有围墙,我有火秧。” 火秧是1种有刺植物,可栽作藩篱。这句俗话的意思是,你筑起围墙,我就栽起火秧来对抗。这火秧不是围墙,却顶得起围墙。 目前,海湾市郊区人民同青天白日政府反动派之间的斗争,大概是这句俗话说的那种态势。1方面,青天白日政府反动派用“强化治安”,“厉行保甲制度”,“加紧特务活动”等等办法,压制人民;另1方面,则是人民以武装工作组的非法斗争方式,同时又利用各种公开合法的斗争方式,两种方式互相配合,对抗青天白日政府的反动究治。 这非法与合法两种方式互相配合的斗争发展得很好,收到了效果,扩大了革命活动的空间,丰富了其内容,麻痹和迷惑了敌人,宣传和组织了尽可能多的群众,不少村庄的政权成了革命的两面政权,村里的保甲长以至乡长表面上为青天白日政府做事,实际却掩护革命活动。这些乡保甲长有些是赤色革命地下组织指示成员或积极分子去做的,更多的则是经过1定的宣传工作和统1成线工作争取过来的。 城郊武装工作组在这种宣传工作和统1战线工作方面,很有作用。这样的1支小小的武装队5的存在,使作多本来是中闻分子的人物,看得见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的真实形象,体验到赤色革命组织的政策,新渐改变他们对于赤色革命组织解放军的疑惧心理,有的人也就因此而同情革命,支持革命了。 经过几个月的这样的革命活动,城郊武装工作组本身也扩大了,几个原来各自独立活动的小组联合而成为武装工作队,队长仍然是我们已经熟悉的女工杨2妹。 同志们也变得更有知识,聪明机智了。不只原来是抗日游击队“小鬼”出身的阿仲聪明机智,就是参军还不久的流浪儿肖丁当,也老练起来,有点象是个老战士。 城郊武装工作队在海湾市市内和郊区,建立了许多个活动的基点,又通过活动,把许多点联成线,这些线又织成网,实际上已把海湾市笼罩了起来。这也就是说,有如用长刺的火秧藩篱,把海湾市的青天白日政府反动派围困住了。 雷管装进新1号炸药中,扎成炸药包。都朋独立大队队长柯展武、政委柳3春检查过这爆破装置。炸药包放进1农用小艇中,覆上蔬菜。 这是运蔬菜进城出售的小艇,两个战士化装农民,摇着小艇,在夜色中,顺着小河汉,悠悠然地荡着而去。夜色中,柯展武同柳3春带着独立大队的队5,在田野间前进,渐渐看不见。 夜色中,杨2妹带着城郊武装工作队的1个小分队。进入前次滨海特委在那里召集过会议的蕉园村。他们进入前次作为会场的那更楼,登上杜阿中曾在那里放了望哨的楼顶。 杨2妹看看表,命令队员们分散掩蔽。杨2妹同杜阿中还有肖丁当,将武器藏在身上,去村外看地形。此时已天亮,他们去到公路边,见有几个孩子在那边追着打蛇,小棍子1打,正打中要害,蛇被打死了,伸直了在地上。 杨2妹同2人不觉都含笑,杨2妹又看看表,同2人回蕉园村内去。可以感觉到,1场战斗要发生了。公路上,汽车疾驰。 鲁城同倪非凡坐在车厢内,汽车沿着以前鲁城同尤林搭载过肖丁当的那条路驶向海湾市。倪非凡看看鲁城,又望望窗外,有点不安,但随即又自定住。马宏则泰然自若,微微含笑,感觉到胜利在望,很有把握。 汽车到了蕉园村停下,鲁城同倪非凡下车来,同倪非凡进1间屋内,屋内装有电话。 鲁城说:“这就是我事先布置了的地方。你不宜于进市内去,只能在这里打电话,约包得奎来相见。包得奎在郊外有间别墅,就约他到那别墅去,要他马上就来。把他约定了,我就用汽车送你到那里同他相会。你的任务是要他答应这协议上的条件。1定要他来,这是命令,明白吗?” 倪非凡说:“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他照着鲁城的命令,打了电话。 海湾市内,自从师管区司令指使人上街演说,发传单,追究包得奎的失机场、失军舰、失新兵等等十大罪状,要求将包得奎撤职查办,制造那么1场明争暗斗之后,第2天,当地的报纸也公然登载了这消息,这也是师管区司令授意登的。 这时,市内的军政界中,以至商界、各界的头面人物中,纷纷知道这是师管区司令同包得奎之间互相角逐,已到了摊牌时候,胜负已显然可见了。 那些人,辅旺不辅衰,连平日奔走于包得奎之门的人,连曾经替包得奎的儿子去强做媒的所谓妇女界领袖符卢妙淑夫人,商界领袖丘朋等等,也各在自己的团体集会,表示支持社会上、报纸上的與论,成将包得奎撤职查办。 他们明知包得奎倒霉,师管区司令势将袖揽大权,他们也就都改换门庭,趁早另拜1主爷了。包得奎知此情形,他却制止不得,唯有焦急地等待倪非凡来,看省城的官司到底已料理得如何,才断定自已的命运。 忽然,有电话来,任贵廷去听,叫包得奎:“是那人的。” 包得奎去听,是倪非凡打来的。 倪非凡说白长林派了个专员,为他包得奎的官司之事,去绥靖区长官面前做了手脚,长官答应,案可勾销,但要有两个条件,1是海防警备队须安插1些他的人,2是他要在包得奎的公司里占份红股。 包得奎急了,没等倪非凡讲完他就说:“答应他!只要不撤职查办·······” 倪非凡说:“人家派了人同我来,专等你正式签个字,好去回复上头,马上就下公文来。” 包得奎说:“我签,我签。” 倪非凡说:“我在这城里引人注目,进城不便。城里又有人正在构陷你。你马上到你的郊外别墅去,我这里有汽车送我去那里见你。” 包得奎说:“好······好,我去,再过十5分钟,我便从家里出发。你要准时到达,快1些!” 打完电话,包得奎象赌赢了大注的钱那样喜形于色,对任贵廷说:“好彩数!遇着贵人了!幸亏结识了个美国人。” 他同任贵廷1起,乘着他的专车去他的郊外别墅。那专车是装了钢板的汽车,前面车厢里是包得奎的座位,后面敞篷里站立十余个卫兵。 那是包得奎特意装起来供自己用的,他出入常带着十余个卫兵以防不测。他同任贵廷这次也就坐着这车子,带着十余个卫兵前往郊外他的别墅去会见倪非凡,还准备或者会见那个省里来的人。 第170章 炸死包得奎 包得奎自己觉得这次是他绝对是时来运转,虽有小厄,但有惊无险,只要确实通过美国人搭上了绥靖长官这条线,那就再也不怕这里的什么师管区司令捣鬼了,他可以斗赢那无兵司令。 他是这样忽然来了神,恢复了信心,匆匆忙忙地走上了他那黑漆棺材般的座驾车的。 蕉园村内,鲁城看看表,对倪非凡说:“时间到了,我们走!”说完同倪非凡走出屋外,出了村外,上了他们刚才坐着来的那汽车,转上公路,向和刚才来时不同的方向而去。 藏着炸药的载运蔬菜的农艇停了在1条公路桥下,两个化装作农民的战士离开农艇上到河岸上,监视着公路的来向。 他们手把着电流触发键,准备触发通电。而此时此刻,公路上,包得奎同任贵廷坐着车,后面站着卫兵们,飞驰而来。 突然,1声爆炸,包得奎的专车被炸翻,公路桥被炸塌,衣艇也破碎了。两个爆破手掣出短枪向前冲去,都朋独立大队队长柯展武同战士们也从附近突然出现,他们扫射尚未炸死的敌兵,捡起敌兵的枪,迅速地离开。 包得奎的尸体上,留下个“处死汉奸包得奎”的纸牌子。 鲁城的汽车在行进中,听到爆破声。 倪非凡惊了说:“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停住,鲁城同倪非凡下车,望见爆**铸起灰烟,传来枪声。 鲁城说:“完成任务。” 这时,路边转出几个人来,他们是城郊武装工作队队长杨2妹带着杜阿中和肖丁当等人。鲁城对倪非凡说:“你的事完了,该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去了。”继而大叫道,“抓住日本特务!” 几支枪突然指住倪非凡。 倪非凡惊愕举手望着鲁城叫:“你······” “带走!” 直到肖丁当等人带走倪非凡,他这才认出抓他的是肖丁当。 倪非凡突然摔倒肖丁当,要脱身逃走,却被鲁城捉住,倪非凡用日本柔道手法,要翻倒鲁城,反被鲁城把他翻倒。 众人将倪非凡擒住,肖丁当拿麻绳狠跟地捆住倪非凡。 鲁城说:“小同志!要当心他······” 肖丁当看鲁城,原来是他曾相识的汽车司机,他觉得奇异,叫道:“哦,同志······” 他没来得及同鲁城讲话,武工队押着俘虏迅速离开,鲁城向他们挥手致意,上了汽车,汽车也迅速地开走了。 爆破以后,敢军警闻讯,仓猝出动。这时,穿插于海湾市郊区各乡村之间的由柯展武指挥的都朋独立大队和由杨2妹指挥的城郊武装工作队,用声东击西战术,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 赤色革命军部队经过的村庄,群众纷纷出村观看。部队同志向群众报喜“打死汉好包得奎了。”“捉了日本特务。” 群众欢欣鼓舞,也互相奔走相告。到我军已远远地撤走了之后,敌军警才到了爆破地点,见着包得奎的尸体、任贵廷的尸体和包得奎那1群卫兵的尸体。 海湾市内,军警纷纷出动,气氛紧张。群众背地里相传说打死包得奎,捉了日本特务。有些商店惊惶关了门,有些人欢喜得故意在街上放爆竹。 尤林在鲁城家,鲁城的女儿鲁爱国从外边回来,对尤林说:“尤叔,很多兵向公路那边跑去。” “哦?去看看。”说罢,尤林走出街上,见敌兵列队跑步从街上经过。又见有6个妇人,穿戴5颜6色,花里花绿,拿手帕捂着脸,放声啼哭,往公路方向而去。 街旁很多人驻足面观,有的人细声传语:“打死了包得奎。” 那6个妇人是包得奎的妻妾,跟随着的还有些奴婢。 尤林回到屋里,对鲁大嫂说:“是打死包得奎,老鲁的计划实现了。” 鲁大嫂说:“还有那日本鬼子呢?” 鲁大嫂最恨那日本鬼子,尤林1提起包得奎,她自然而然地就问起那日本鬼子。 尤林说:“你放心老鲁的计是连环计1环套1环。你还未知道,这回是老鲁负责提那日本鬼子,那鬼子跑不掉的。” 说话间,鲁城回来了。 进屋酒笑着说:“老尤啊,完成任务了。打死包得奎,提了日本特务。” 马大嫂喜得不觉说:“果然是1棍打两,1捉抓双,好呀!好呀!谢天谢地!” 鲁城说:“你还迷信?” 马大嫂说:“不是你叫我装拜神婆的么。我倒忘了,今天我还只顾着听新闻,还术顾得着上香拜神哩。”她便出了门外去,又照往常那样上香拜神。 尤林说:“现在形势已经大大变了个样,我要去指挥部队了,你留下来。” 他同鲁城道了再见,就离开,去街上,进了间成农店去,又复出了来。1个店员模样的人同他出来,那是个秘密交通员,像是伺候他的店伴,而尤林却象是个大老板。 他穿1件杏灰色线绒长褂,脚登米黄色黄珠皮鞋,步履安详,像个很有身分的人。 2人走出市区,走到郊外。 这时,市内虽因死了个警备队司令兼警察局头子,军警出动,情势紧张,那些特务军警,却也没盘查尤林2人。 尤林2人平安无事地出到郊外去,行了约3里地,去到1村子,入了1间家屋,有几个穿便衣带武器的人等着在屋内。 这里是城郊武装工作队秘密控制的1个点,1个交通站,是另1番天地的了。在这屋内等着尤林的,还有1个女同志,她不是别人,她是这次推进到海湾市外来作成的都朋独立大队政委柳3春,刚才的爆破成,就是他们部队打的。 尤林对柳3春说:“祝贺你们立了功!你以前说过,要打到敌人公开承认我们,这1回,敌人大概是不能再赖账,要承认同他们打仗的是赤色革命组织,报纸上要出现个‘共字了。”说得柳3春笑了,大家也喜悦地笑了起来。 第2天,海湾市的报纸上报道包得奎被击毙的消息,果然出现了个“共”字。报道说,海防警备队司令兼海湾市警察局长包得奎少将,平日尽力“剿共”,卓著功勋,深为赤色革命份子所忌恨。 昨天,包氏又驾车出发前往进剿地区督部进剿,不料竟被潜伏之赤色革命份子于公路上用地雷燥炸,包当即受伤,但仍率随从卫士奋勇血战,击毙赤色革命份子多人,终因受伤过重,忠贞殉国云云。 报纸上虽然仍诬蔑赤色革命组织,却也多了个共字,承认这地方是有共产觉了。1般的市民,原来早已知道这地方上有赤色革命组织有解放军,现在却也因报纸上承认有赤色革命组织有共军,他们就觉得新奇,拿着来当新闻讲,说:“这回是被打得不能不招认了,连包得奎也被人家打死了,还好说人家不是赤色革命组织么?” 人们对于赤色革命组织军队的活动,1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也越传越厉害,说得人数众多,声势浩大,英勇善战,神出鬼没。 有些是听得来的,有些是在乡村地方见过的,有些则是加以夸张,加以渲染的,连那些听来的,见过的,讲起来时,也总免不了有夸张,有渲染。 人们纷纷传说,赤色革命组织即将打进城来,这城市也即将解放。这传说却也未尽是虚言,因为1连几天,城市武装工作队确是乘敌人混乱之际,派遣突击小组,深入市内。 袭击过敌人的银行,夺去了库存的现金,在警察局门外放置过爆破物,引起过爆炸,开枪狙击过青天白日政府市区书记长,还有散发传单,张贴标语等等行动;在郊区也袭击过几个据点。 这样,就使敌人更加慌张起来,摸不清赤色革命解放军究竟有多少人马是怎样个企图,只好缩在城里,只顾得保住这个衙门那个官儿,顾不得出去作战了。 谋夺包得奎的权力的师管区司令却因包得奎之死面黄了便宜。他告了包得奎的状,虽说有可能照准,可也不1定照准,而且不见得就能把包得奎的军队和管察抓得过来。包得奎1死,这事就顺当了。 敢绥靖区司令恐怕再有变化不调,匆忙间就立即任命了这师管区司令兼任海防警备队司令,任命了师管区司令的小舅子做海湾市警察局长,这任命令都以电报发来,奢即到职视事,不得延误。 又以近来海湾市1带“围剿赤色革命军”1事,层层失利,特着今师管区司令统率全区各团队努力进剩,限期新清,不得有误。至于包得奎被告失职等罪,因包得奎已死,也就置之不间了。 师管区司令这1下子就把包得奎的实权夺了过去,已经满足,他也不再提他告过包得奎之事。而且,他还乐得给包得奎以“忠贞爱国”这样1句褒词作为所谓死后复荣,把他和包得奎之间的1场勾心斗角的争斗,体面地结束。 这几天,兼海防警备队司令和新任的海湾市警察局长,只是忙于接任,忙于抓新到手的权力,他们实在是没有工夫,也调动不出力量来对付1时蓬勃发展开来的人民武装的攻势活动。 尤林到了部队,就迅速将已经发展了的都朋区独立大队和其他几个大队集中整编,每个大队抽出1部分人,合并编为1个团,称为滨海支队,这是滨海地方的主力部队。仍然留下1部分部队作为各个区的独立大队,这是地方部队。 整编过后,利用击毙包得奎的战胜之威,利用敌人1时慌乱,处于被动的局面,尤林带着滨海支队,纵横驰骋于各个区之间,主动出击。 除了支队本身之外,有时还联合1两个大队1齐行动,有时联合两3个大队1齐行动。这样的1支数量较大而有战斗力的游击支队,对敌人的县,区、乡、村反动武装,是1个很大的威助。 敌人的乡自卫队,联防队,大的有百余人,小的只有数十人,是顶不住这游击支队的攻击的。游击支队1来,有时还联合着1两个或两3个独立大队1齐来,散人的乡、村反动武装有许多就只好投降。不肯投降的,被我军拿炸药1炸,连炮楼也炸掉,亦消灭了。 有些则逃进较大的据点,守在里面,不敢出来。这样,原来敌人控制的地区,被我滨海支队这样扫了几扫,许多敌人的乡村政权被摧毁了,有些区政权也被摧毁了。 我原被分割开的各个小解放区联成1片,敌人反而只好控制了若干个较大的点,被我分割开。在这过程中,敌人的保安团、县天队等等,也曾出动同我滨海支队交过锋,都吃过败仗。 第171章 真正的战场 敌师管区司令接收了包得奎的权力,经过约1个月,觉得自己的地位已巩固,对那些新归附于他的手下们已可以控制得住了,他就思量要在军事上搞出点战绩,在报纸上吹嘘为赫赫成果,好让他去向上报功,并在下僚面前借以炫耀他自己的个人威风。 他自以为自己是正牌军人出身,比那半路入伙的杂牌军官,比如说包得奎之流本领高强十倍,只要他亲自出马指挥,号令严明,部署周密,1切动作按战斗条令而行,即严格地采用正规的打法,赤色革命军不过是些游击队,是必然抵挡不住的。 他的计划是集中兵力,把现在已为人民武装控制的横亘于都朋区和几个区之间的1片地区包围起来,然后兵分数路,4面进攻,步步为营,逐步推进,将共军压缩在最后的包围圈内,迫使进行决战,这就必然战胜。 这位中将司令解释说:“这种战术,日本鬼子称之为‘囚笼战术’。日本鬼子过去在华北‘剿共时用过,蒋总统十余年前在江西省‘围剿赤色革命军’时也是早就用过的,皆甚有成效。”他又说,“本地区过去‘剿共'军事成效不大,皆因未有统1指挥,各将领不相统属,各自为成,而且顾着保全实力,不肯用命之故。如今有了我来统1指挥,又采用了‘囚笼成术,只要各将领督率所部,奋勇向前,这就成功了。” 这敌军司令调集兵力,以省保安队两个团,海防警备队两个团为主力,联合各县大队,各地方团队,合共数千人,将滨海地区新建立起来面积还不大的革命根据地4面包围,逐步推进。这敌军司令本人,就同其中1路兵力在1起。 这股敢兵是原驻海湾市郊区及其附近的海防警备队1个团,还有师管区司令部的1个特务营。这特务营是这敌军司令的亲兵,是他的警卫部队。这1路合共是1个团加1个营,是各路敌军的指挥中心。这1路在海湾市郊汇齐出发,经过曾被攻袭过的飞机场附近,从那里推进到都朋区,再向解放区的中心逐步推进。 赤色革命解放军的指挥部得到了敌人这进军计划的情报,敌师管区司令部内就有我军的重要的情报人员,也有敌人的海湾地方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内亦有我重要的情报人员。 因此,从专管情报系统的马宏那里传来的情报,常常是准确的,及时的。赤色革命军指挥部研究应付的对策,有的同志认为敌军在数量上及武器配备上占很大的优势,赤色革命军应避其锋,突出外围,分散活动。 尤林说:“现在的条件同几个月前不同,我们已建立了个主力团,把我们的力量集中起来作战,有可能击败来犯之敌的1路。我们应利用这条件,争取较大的战果。可以在敌人尚未完成对我合围之前,就将我们的力量最大限度地集中起来,主动出击。只要能将某1路来犯之敌歼灭其相当的1部分,敌人的进犯计测也就被打破了。” 同志们同意尤林这意见,接着就研究作俄神刻,决定了打由敌军司令亲自统率的从海湾市附近来的这1路。这1路敌军主力是海防警备队的1个团,那是包得套的国部,许多原来就是土匪,受包得奎收编的。 这部分敢兵战斗力较弱,而且包得奎新近被击毙,这些原来是包得奎手下的军官新归附了现在这新司令官,心存疑忌,是不肯卖力作战的。师管区司令部那特务营,平日是抓壮丁,看管壮工的,也设什么战斗力。 要打这1路改兵,宜于在它尚末同其他各路之敌构成椅角之势之前就迎击它,那时它才更加孤立。这样,战场就须选择在离海湾市郊区之外不远处。在那里,除了海湾市的敌人赶得来救之外,其他几路敌兵是赶不得来的。 海湾市内敌防守力量不大,又刚发生过包得奎被击毙事件,有我城郊武工队的活动,估计敢人不敢再抽空兵力出来。可惜是作为成场的那地方,4望平原,没有利于伏击的好地形。但在那种无险可凭的地形中,两军相遇,勇者胜,赤色革命军士气高,是勇者,是有把握打胜的。而且那地方是4冲之地,是兵法上的所谓衡地,兵法云:“衡地则散”。 敌兵士无斗志,在那样的4冲之地,被赤色革命军猛冲,就会溃散的。而赤色革命军去那接近敌大本营的地方作成,则是深入重地。兵法说这叫重地则固。 赤色革命军会尤其坚强的,经过这样研究,就决定了作战计划。战场选定了在由海湾市飞机场通往都朋区的大路上,在前次飞机场被袭击之后,包得奎为了搜查失掉的枪炮军火,纵令他那些部下在这1带恣意洗劫,**掳掠。 城郊武工队和都朋独立大队却都派了人来这1带做工作,建立了工作基础,秘蜜地控制了1些乡村。现在,滨海支队同都朋大队,还另有1个大队转移到这地方来,拂晓之前,进入了大路两侧的村庄掩藏起来,封锁消息,待命出击。 这地区开阔,村庄也离大路较远。田野间没有山,只有略为隆起的土岗,有树林和竹林。敌人干余人。从海湾市方向蠕蠕而来,像爬行着的1条长虫。 原来是没料想过大自天在这样的地方会遇到伏击的,他们只是授照预定的行军计划,要走这么1段路。敌师管区司令,这时也洋洋然,大模大样,大显信气。 他不骑马,却坐着1顶桥子,在轿上翘起腿,仰着头打圆睡。突然,响起枪声,前头的兵队被截住了。前头枪声1响4下里也就枪声齐作,赤色革命解放军从4面的村庄冲出来,或从别的掩藏地冲出来,向行进中的散兵冲击。 散司令从轿子上跳下来,跑到1个高地上,指挥抵抗。敌兵也纷纷就在路旁利用田梗、土岗等各种地形地物,进行抵抗。因为有抵抗,地形不利,敌军火力颇强,赤色革命军1下也尚未能冲入敌阵,解决成斗。 尤林在1个土岗上指挥,他拿望远镜望了指着说,“那高地是敌人的指挥阵地,要冲掉它。” 杨2妹在旁,她说:“我们武工队去,我们熟悉地形。” 尤林同意。 杨2妹带着她那武工队,不从高处走,却下到1条水沟里。那水沟原有水,现在是冬天,水涸了,是1条干沟。 他们低着腰在沟里走,敌人没发觉。他们在沟里拐了儿拐,竟然就来到了敌人的指挥阵地附近,这才突然从沟里跃出来,冲锋枪,驳壳枪,各种枪猛射,冲向敌人,去争夺那高地。 敌人措手不及,纷纷散乱,敌司令官首先就吓得惊慌走避。武工队夺过敌人指挥阵地上的机枪,扫射还趴在前面的坡地上的敌兵,那些敌兵正在同迎面而来的我军对打,忽然后面又被打,全乱了。 赤色革命军乘机前后穿插,将敌分割为两大片,然后又纵横穿插,将敌人分割为数小块。敌司令官带了1部分敌兵,拚命夺路而逃,给他逃脱了。 其他敌兵,有死的,有伤的,有被俘的,也有4散逃走了的。这逃走了的,有些原是土匪,他们就不复再去归队,只走了去当土匪。 这次成斗,敌军足足损失了两个营的兵力,赤色革命军大获胜利。 敌司令官逃了回海湾市,没再出来,他那所谓“进剿计划吹了。打了胜仗,论功行赏,城郊武装工作队算第1。 肖丁当也立了功,他抓了两个俘虏,1个是军官,是跟着敌司令官的。另1个金某人,这家伙带着军事地图和机寄文件,是敌军司令官的厨子,这军阀出来打仗,把私人厨子也带了来,这女败得他够狼狈,连锅儿碗儿也让肖丁当给增掉了。 打完这仗,部队就在散场附近的村子宿营。 尤林去城郑我工队住处同干部、战士们相见。 他认得肖丁当,肖丁当也认得他。不过,肖丁当不象前次再见到鲁城那样有奇异之感了,那发再见过鲁城之后,他就料想到尤林也是鲁城1样的人。 尤林问肖丁当:“想回海湾市去吗?” 肖丁当说:“不!我想参加主力队,4处去打仗。” 尤林说:“你今天不也1样打了仗吗?而且你们队的功最大,你也立了功。” 肖丁当说:“我们那里不常有仗打。” 尤林说:“不打仗就做别的工作,1样是革命工作嘛。不是人人都当主力队的。” 肖丁当听了,也就不再提了。 他其实也没认为武工队的工作不重要,只不过是觉得经常有仗打,而且打大仗,大胜利,那才更过瘾些就是了。 尤林找了杨2妹谈,布置城郊武工队仍回城郊活动,而作了个指示,要她回去向负责市内和郊区工作的苏平传达,原来,海湾市内还有些没有完成的事情。 第172章 劝说撤退 尤林拿个文件,叫杨2妹带回去给苏平。 这是从敌军司令官那待从参谋身上搜出来的机密文件,是1份黑名单,把所谓海湾市赤色革命组织嫌疑份子通通排着名,开列了在上面。 为首的正是明华中学校长岑无忌,还有其他的民主人士,有中学教员,有工程师,还有港口工人吕荣及其他工人。还有穷画家老唐,他因同岑无忌校长有过来往,而且坐过牢,也被列名在内。 整个名单有百数十人之多,是敌师管司令的小舅子,就是新任的海湾市警察局长整出来,送给他姐夫,那司令官尚来不及细阅,叫参谋把文件带着来,等他审批的。 按照警察局长意见,这名单上的人。虽未能断定个个都1定是赤色革命份子,但个个都有重大嫌疑,应全部拘押起来,再行追究。 这些人同最近海湾市1连发生多起的赤色革命组织份子袭击骚扰事件有关,全部抓起来,才能整肃治安,这是很重要的1份文件。 敌司令官这次兵败回去,必然咆摩大怒,他会更加疯狂凶恶,督着他那些军警特务照这名单去提大的。 尤林叫杨2妹火速回去通知苏平,立即布置,将名单上所有的人撤离海湾市,以免损失。还特别交代,1定要保护岑无忌校长同1批知名的民主人士和知名的知识分子,这些人虽不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但是赤色革命组织的朋友。 他们是国家之宝,社会之宝,要不惜代价地保护他们。 杨2妹听了尤林这话,她连忙同她那武工队离开营地,赶回海湾市郊外。她找到苏平,传达了尤林的指示。 苏平当下就紧张了起来,立即找人,分头去通知各人辙离。 时间紧迫,说不定敌人已下了捉人手令,迟去1步,人就可能已被捉走。有些人,原没有思想准备,你通知他撤离,他还不1定同意。有的则是走也不知走到哪里去好,犹犹豫豫,就会误事。 苏平焦急起来,1时也没能逐个考虑周到,要这个人撤到这个地方,那个人撤到另1个地方,她来不及这样安排了,只能叫武工队分头接应,把人们通通接到郊外武工队秘密控制的村庄再说。 有些人,是要由苏平自已亲自去通知的。 那时城市中赤色革命军的秘密组织,通常只是单线联系,原来由这个人联系的,就只能由这个人去通知。还有1个关系,也是非苏平去不可的,那就是岑无忌校长。 岑校长不是组织成员,他是个统1战线关系,原来只由画家老唐同他联系,以后,发现老唐的政治面目有点暴露,引起敌人怀疑了,才改由苏平直接联系,这也有加强同这位重要的组织外人士的关系之意。 这1次的黑名单,却头1名就是岑校长。尤林又特别提起岑校长,叫注意保护他们这些知名人土。这1点,就是尤林不提到,苏平自己也会想到的,何况尤林又提到了呢? 苏平找了几个人,叫他们分别去通知别人了,她就自已先去通知岑校长。 这时,已是敌师管区司令挨打的这1仗的第2天了。敌师管区司令半途遭截击,吃了大败仗,师管区司令率残部逃脱,尚未回营,消息传来,海湾市内的敢人,尽皆惊惶,风声鹤唳,军警戒严,怕解放军来袭击城市。 杨2妹虽然当天晚上就赶了回郊区,却是第2天才进城来辗转找到了苏平的。等到苏平去找岑校长时,已经是这天的下午。 苏平的公开身分是平民学校的教员,她常去明华中学,但此时岑校长已名上黑名单,而且是头1名,料必有特务分子暗中监视,苏平此时去见岑校长,就要十分警楊。 她先找校中赤色革命组织成员秘密放了警戒,然后进到校长室,对岑校长说警察局已经把他列入黑名单,是头1名,即将来捉他,要校长撤走。 校长说:“撤往哪里?” 苏平说:“我们给你安排,先撤到郊外1个安全地方,以后去哪里,再商量。” 校长说:“我得考虑考虑。” 苏平说:“没时间考虑了!不能延迟,要趁敌人尚未动手就走掉。” 校长说:“我几十岁人了,做事总得考虑考虑的。” 苏平急了说:“校长,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是我们赤色革命军组织上的意见,叫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的安全。” 校长说:“我尊重你们的意见。” 苏平以为校长同意了,她说:“这样就好,我叫个同志保护你出去。”她说了这学校1个教员的名字,那人是个组织上的成员。 这时,放警戒的同志在门外打了个符号,意思是有人来了。 苏平不能再多谈了,她出了去,找校内其他党员作了布置,要他们保护岑校长离开。 校内也还有其他人名列黑名单的,亦通知他们撤走。交代过后,苏平就又匆匆往别处通知别人去了。苏平听岑校长说了半句话,就以为岑校长已经同意走避,这其实是误会。 有些同志,识得岑校长其人,却未深知其为人。苏平其实也是这样的。要了解岑校长这位老夫子为人的特点,以苏平而言,恐怕她的年龄还嫌轻些,知识还嫌浅些社会经验还嫌少些。岑校长为人处世,服膺两个字,1是正2是直。 他做事先看正与不正,是正当之事,正义之事,他就去做。做的办法是直,直道而行,径直地去做,不矫扭做作不拐弯抹角,不管前头有什么困难险阻,不管旁人怎样阻挠讥笑,他都置之不理,只管径直地走自已的路。 唐朝人韩愈写过篇文章叫《原道》说:“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 岑夫子是不作兴那样烦琐地去解说所谓仁义之道的,他认为1个人只要看得正,行得直,这就够了。这就是1切,其他都不必去考虑。为了正义,虽赴汤蹈火,亦应义无反顾。相反,1个人,如果患得患失,老是考虑着个人的东西,那么,其人也就未可以言知义,不足观也矣了。 岑无忌自认为他1生所为,尤其是最近在海湾市的爱国行为,是完全合乎大义的。他在那样做之前,就抱定刀锯鼎锅,决不畏避之心,等待着那些民之蟊贼来捉他去杀头坐牢。 而今天,那些民赋果然要来捉他了,他难道需要畏避吗?岑无忌觉得这是不需要的,不可以的。他不能在同他相斗的那些卑鄙小人面前示弱。那些算什么东西?难道他岑无忌还怕那些小人?哼!你捉就捉,杀就杀吧!怕你时,我就不是岑无忌。 这样想时,岑夫子就横了1条心,他不走!对于赤色革命组织劝他走这好意,他是感谢的,也是尊重的。但他不走! 他怕人说他临难苟免,对他误解,说他是个怯儒之人,是个庸俗之人,有损于他的人格。 苏平尚未了解到岑校长是这般的性格,岑校长是个硬性子,直性子,他直着脖子走路,你拖也拖不得他转弯的。岑无忌自己想了想,定了主意。 苏平指定的那个同志来招呼岑校长走,岑校长说:“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看贼子们拿我怎样办。” 那同志愕然,说道:“这怎么成?贼子们来抓你。” 岑无忌说,“正因为这样,我才留下来,让贼子们见着,读书人有不怕死的。” 那同志说:“这是不必要的牺牲。” 岑无忌说:“不!有必要。我是个书生,不会拿枪拿刀,我走也没有用。我有的只是正气,我所能起作用的,就是保持着这天地间之正气。” 那同志急了,再对岑校长劝说,他总不肯接受,最后他说:“人各有志,不必再劝我了。请代我向你的同志们转达,我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去同邪恶势力争斗。我不会向那些小人屈服的。” 那同志没法,他急了,只好又去找苏平,可苏平正忙着去通知别的人撤走,1时却找她不着。 敌师管区司令吃了败仗,败了往别处,收拾残兵,次日下午才由他的特务营保护着他,回到海湾市。这败军之将懊丧念根,怨毒俱发。 他大骂:“赤色革命军居然知道我行军路线,半路截击。有鬼!马上就把所有的赤色革命军嫌疑份子通通捉起来,宁可杀错1万,不可放过1个。1定要把潜伏的赤色革命份子根绝,不准再留后患!” 他对新任警察局长的他那小舅子说:“你开列的那嫌疑份子名单,不用我批了,通通抓起来!” 警察局长听了,便忙去调动警探,分头出动捉人。 他点了原是包得奎心腹手下,负责监视过岑校长的那下山虎带人去捉岑校长,那家伙是个探长。岑校长在学校,等着他斥之为民之蟊贼的青天白日政府军警来提他。 他像等得不耐烦,在他那校长室里踱过来踱过去,时面拿出怀表来看看,时而又立定1下,若有所思,然后又来来去去地走动。 忽然,有人来报信,警探们来了,要校长避1避。 第173章 钟楼 来报信的是学校里的秘密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当时在城市里赤色革命军的秘密组织,同1个单位里,例如同1个学校或工厂里,党员都按情势需要,分别编入第1线配备,第2以至第3线配备。 第1线是现时公开出面领导群众斗争的,第2线是准备于第1线的人员被捕或被迫掩蔽起来时,出而接手工作的预备队,第3线是预备队的预备队。 现在,明华中学的第1线的清动分子已经暴露,有的名列黑名单,已经撤走,有的掩藏起来,接手工作的,已是原来配备在第2线的秘密赤色革命组织成员了。 这位同志见无法劝令岑校长走避,他也没时间多讲话,因为反动警探马上就要到来了。岑校长没回答那劝告的同志的话。他就像早已准备,胸有成竹那样镇定自如。 他把书桌上的书物收拾了1下,然后走出校长室,走出这办公楼屋外,走到校内的大钟楼,1头扎了进去。 这学校是数十年前,爱国华侨捐款建筑的,建筑模仿外国的样式,建有大钟楼,有点像教堂的钟楼。那个时候,凡是新的公共建筑,都时兴这种样式。 学校的钟楼是1间独立的建筑物,它像1座塔1样矗立着,也像立着1条方形的石柱。顶层有大时钟,4面可见时钟的钟面。也有大铜钟,学校上课下课,定期作息,就敲此铜钟为号。 岑校长进了钟楼,随手关了门,就上楼上去。 1群警探象蝗虫1样哄进明华中学,去教室,去宿舍,指名道姓,要捉校长和几个教师还有学生,可是没捉着。 警探们在校内搜查,大声喝问:“那老反叛的去了哪里?” 忽然1个声音在大钟楼上回答:“岑无忌在这里。” 声如洪钟,嗡嗡作响。 警探们仰头1看,见岑老先儿站在钟楼高层的窗台上,双目下视,神色严厉,面呈怒气。 警探们喝叫:“你下来!” 岑无忌说:“我就在这里,你要捉,就上来捉吧!不然,就开枪吧!我要让我全校的师生员工们见着你们是怎样杀死我的。你们开枪吧!无耻之徒!” 那些无耻之徒没想到岑老先儿竟这样来拒捕,他们没敢开枪,只喊岑无忌下来。 岑无忌哪里肯下来,岑校长在钟楼上大声说道:“独夫民威的走狗们,你们听着!我岑无忌主张爱国,主张民主,你们的主子却命你们来提我,来杀我。我所犯何罪?你们敢当众宣布吗?你们想偷偷的把我捉去,把我杀死,痴心妄想!我要让全校师生员工们都见着你们的暴行,让全市人民来看你们的暴行。我召集他们来。来啊!看祸国殃民之徒是怎样杀害人的啊!” 他愤然地拉动1条绳子,那绳子牵动了1个撞击铜钟的槌子,敲响铜钟。 铿!铿!铿!······ 声音很响,音闻数里地之远。学校的师生员工们见警探来捉人,1开始的时候颇有些人吓得吃惊,躲藏在教室内宿舍里不敢出来的,这时听了钟声,听说是校长在钟楼上敲钟,有的人见着是校长在钟楼上敲钟,听着校长在钟楼上大声召唤,人们就纷纷涌出室外,要聚集起来要保护校长。 警探们忙威吓着人们,不让近前来。 有个警察想开枪射击岑校长,探长下山虎叫:“要抓活的!” 警察们开始上楼去捉岑无忌,那楼门锁着,几个警察便抬起1条大木,要去撞开那楼门。岑校长没理会这些,他只顾自在楼上敲钟,敲了钟,又向楼下大声演说。 苏平以为岑校长已接受她的劝告撤走,她忙着去通知别的人撤走,布置有关的各方面工作,把这些工作做完了,才到近郊的1个秘密点去,检查应撤走的人已按计划撤走了未。 不料明华中学的组织成员来报,岑校长不肯撤走。又有组织成员来报说警探进校捕人,岑校长走了上钟楼上,鸣钟聚众,向警探抗议。 苏平1听大惊,悔恨自己做事粗心,没做得落实。 她急命令道:“快去!救岑校长!1定要救他!” 这时,她顾不得太多了,她亲自带着城郊武装工作队,迅速出发,径奔明华中学。画画儿老唐原就同武工队1起,他没有枪,本来没有参加成斗的任务,却因是救岑校长,他也自动跟着1起来了。 明华中学的围墙外,有警探放哨监视。武工队突然而至,将放哨的警察搬倒。队员们翻墙而进,进入明华中学校内。 这时,岑校长在钟楼上敲钟,警探们弹压住闻钟声面来的师生群众,几个警察拾起条大木,撞击钟楼的门,形势紧急谁也没想到会有救兵突然而来。 武工队抢先开了枪,将撞击楼门的警察打得扔下大木逃走。其他的警探尽皆惊惶,各自退进屋内或占住屋外墙角,开枪还击。 苏平率领几个队员,占住花坛、水池、假山,同警探对打。 苏平叫道:“快!去救岑校长。” 肖丁当听命而去,画画儿老唐亦去。 钟楼的门关着,入不得去。 穷老唐叫喊:“岑校长!你下来开门,我们来救你。” 岑无忌像听见了,他摇摇手,表示用不着,却又像没有听见似的,仍自1个劲地敲钟,不理会下面发生的事。 老唐急了,他要同肖丁当抬起那大木去撞楼门。肖丁当不抬,他缘着楼外1棵树爬了上去,从树上1摇晃,进了钟楼的窗口,进了楼内,下楼开了门。 唐穷进了楼,同肖丁当上到高层上去,见岑无忌还在那里撞钟。 老唐大叫:“走!快走!” 岑无忌说:“我不走,我就这样同贼子们相斗。” 老唐说:“你不该无代价地牺性你的性命。” 岑无忌说:“这是我自已的事。”仍然撞他的钟。 老唐厉声说:“岑无忌!我们命令你跟我们离开这里。” 岑无忌说:“命令我?我是按照我自己的意志行事的,没有谁能命令我。” 老唐更严厉地说:“是人民命令你!你是人民的1员,人民能命令你。你看,为了救你,同志们在拚命地同敌人战斗,你不走,许多同志会为你而成死在这里的,懂吗?懂吗!” 岑无忌望望窗外楼下,见苏平同儿个战士在花坛,水池、假山之间同警探战斗着。岑无忌醒悟,凛然怵然地说:“啊?这······” 老唐叫道:“走!” 岑无忌随同老唐和肖丁当下了楼,救了岑校长,苏平同武工队便迅速撤出战斗,保护着岑校长,仍然是翻墙而走。 武工队进城来,分为几个小组,有的进学校救岑校长,有的去街上指东击西,扰乱敌人,以为支援。苏平带的这组得了手,撤出战斗,其他各组也就跟着撒走。 敌人突然被袭击,1时不知虚实,这边响了枪,那边又响了枪,没能及时增兵来明华学校。待到岑校长已被武工队抢救而去,增援的军警赶了到来时,苏平同武工队已保护岑校长到了郊区。 这时天已入黑,那些反动军警,就不敢再去追赶搜索了。苏平等人到了预先约定了的郊外的集合点,集合了武工队各个组,还有布置了从城市撒走的那些人。 苏平带领武工队1个分队,保护这次撒走的人员,连夜转移,以后又辗转护送,过了几天,才到了滨海区中心根据地。 尤林在滨海支队司令部接待新从海湾市来的同志们, “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尤林对岑无忌校长说道。 岑校长说:“我才要感谢你们呢。我如今是人民的1员了。” 尤林说,“怎么?你不从来都是人民的1员么?” 岑校长说:“这事须问唐庚老师,才说得更清楚。” 他把他如何在钟楼上傻撞钟,不肯离开。唐老师如何上去,说他是人民的1员,要服从人民的命令,他才服从了离无这段事讲了,讲得大家听了都笑。 尤林说:“对!要服从人民的命令。人民是最伟大的!唐庚同志这话最有力了,不然,任用什么办法,怕也难把你老先生从那钟楼上拉下来啊。” 大家说着话,很喜悦。 尤林说:“同志们从城市到农村来,这对我们来说,1方面是战略撤退,从城市撤退,1方面也是进攻,向衣村进攻。在农村,近来的人民革命运动发展得很快,无数的革命工作急待我们去做。我们要尽可能更快地更大地巩固解煎区,发展解放区,造成包围城市的形势,然后进攻城市,解放城市。到其时,同志们便又要回城去了······” 大家听了,情绪兴奋,都急着要看有什么适宜于自己去做的工作,急着要去工作。 唐庚最兴奋,他也最活跃。他到了解放区,就找相识的每个人来相会。有肖丁当、杜阿中、王荣,这是最初同他1起坐过牢的。 还有罗丽娜、司徒彬,这是他和同志们帮助他俩进了解放区的,罗丽娜的父亲罗以育被解除了基督教孤儿院院长之职以后,已带了全家离开海湾市往别处谋生去了。 还有谢宝树,他是解放军解放被抓的“壮丁”,把他解救进来的,老唐还把岑校长也请来在1起叙谈。这些人,有工人,有原抗日游击队的小游击队员,进了城当擦鞋童的,有流浪儿,有穷画家,有学生,有老校长,有化学技师,他们的出身经历各不相同,最后却都进了解放区,1同做着革命的工作。 第174章 见面 老唐同几个人谈起各自的情祝,他忽然发现了个道理。 他说:“对了,既然每个人都按照各自不同的道路走向革命,不可能只是1个样。人原来就是各不相同的嘛。可是有1个共同的目的,却把无数的不同的人们吸引了在1起,这就是国家的独立,人民的解放。多么好呀!我们在1起!” 老唐象欣赏宝贵的艺术品那样赞美这些同他在1起的人们的友谊,欢喜地又歌唱起来他经常唱的歌曲。 “人生啊······” 他这时对于人生是乐观的,生气勃勃的。他拉着杜阿中、肖丁当、王荣同他站在1起,要司徒彬为他们这4个同坐过牢的朋友画1幅速写像,他自已为罗丽娜、司徒彬画了速写像,为岑校长画了速写像,为谢宝树画了速写像。 他说要把这时各人的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记录下来,将来他必定精心制作出1件真正的艺术品,以纪念今日的风云际会。 他的意思是,他许下制作那艺术品的时闻,是要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了。 目前,老唐仍是城郊武装工作队的成员,他还要回海湾市郊区去,那里还有工作等着他去做,老唐同几个老相识叙会过,他已经很满意了。 夜里,由海上武装工作队用船将苏平同她带来的城郊武装工作队这个分队,送回海湾市郊区去。老唐同杜阿中还有肖丁当同在1条船上。 月光明亮,清风徐来,微波荡漾,船张着帆,还轻摇着桨,在平静的海面上飘然而行。唐老先是坐在舱板上,看海上的景色。 海上的景色,此时近处所见,唯有波光月影,更远处则1片微花,连波光月影也溶在1起,分不清楚了。他又卧下,仰望天上的月亮和星光。 月是圆的,很皎洁,星很稀疏,却每颗都特别显得明亮。船摇着行,是微微有些晃荡的。老唐今天喝过1些酒,微有醉意,船飘然摇动,老唐闭目冥思,不觉地也有飘然高举之感。 他默默地念起苏东坡《赤壁赋》中的1段歌: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诉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1方。 渐渐地,他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他画了1幅飞天图,图中的“飞天”竞然活动起来,飞天而去,于是他也就张着手,学着他画的“飞天”,飞了起来。 老唐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仿佛没有了重量,他开始在空中自由地飞翔。他飞过了海湾市的高楼大厦,飞过了郊区的田野和森林,1直飞到了云端之上。 在云层中,他看到了许多奇妙的景象。他看到了1条巨大的龙在云中穿梭,还有1只凤凰在飞翔。他还看到了许多仙女在云层中翩翩起舞,他们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吹奏出美妙的音乐。 老唐被这美妙的景象所吸引,他跟着仙女们1起在云层中起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轻盈,仿佛可以随意穿越任何物体。 突然,1阵风吹来,把老唐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船上,周围是1望无际的大海。老唐感慨万千,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经历了1场奇幻的旅程。 深夜时分,在1条羊肠小路上,鲁城领着尤林政委在快步走着。 鲁城穿1身青色粗布棉衣,腰间系着红色牛皮带,上面斜插着金鸡圆眼大机头的盒子,棉衣瘦得裹身,两个袖口挽的挺紧,加上他那矫健而轻快的步伐,使人感到他是个手脚利索头脑灵活的人,打起仗来准是把好手。 他1路上老是拉开尤林政委1段距离,为的是能在前面提前侦察情况。遇到意外,免得两人突然面临危险从而惊慌失措。 起初,他们踏着冰硬的小路。后来,又踏着路旁的枯草。就快要进村的时候,巧妙地躲开笔直的大道,钻进村旁的树林。 那林木大多是榆树,柳树和桑树,还有槐树。正是严冬季节,树叶早已脱尽,光秃秃的树枝,杂乱地伸向天空。 鲁城蹲下来听了听,4下没有动静,便站起来,照旧拉开距离,朝村庄里走去。当他刚要横跨过路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了1嗓子。 “站住!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鲁城反问时,发现前面村头路口趴下56个人。 鲁城话音未落,人已经狸猫般敏捷地1个箭步窜到道旁1棵大树背后,趁势拔出腰间的手枪。 这1系列地动作,更使来人紧张了。但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又欺负对面是孤身1人,思索片刻,便放开胆量。 “他妈的来!混蛋玩意儿!也不打听打听你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是东亭镇!” 听说东亭镇,鲁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的必是东亭炮楼上的那帮特务土匪。这些家伙,黑夜里成群外出,说不定又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于是1股怒火涌上心头。 “龟孙子们,你们眼瞎,耳朵也瞎!没听说过姓鲁的神枪手?” “你是赤色革命组织武工队的鲁队长!” 为br/>“正是他老人家!”艺高胆大的鲁城,侃侃而谈,并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哼!那又如何?不要耍横的!我们有1个班,你占不了便宜。”另1个特务壮着胆子说,偷偷抬头看鲁城身后有没有伙伴。 “鲁队长,咱们今天狭路相逢,也是碰巧的很。我们可不是专找你的麻烦,依我说,双方都有公事,咱们两下都行个方便好不好?”为首的人又说道。 “那你们还不赶快退回去,今天通夜你们就别出门了!” “我们可以退回去,君子1言为定,可不许背后开枪。” 特务们夹着尾巴走了。 这1段谈话,尤林听得十分清楚。心里暗想:“只当鲁城是个老革命,想不到他在敌人面前还有这么大的声威呢。” 在村外停了几分钟,他们从另1条道进了街。街口有紧闭着门板的商店,有散发着药味的中药铺,小贩摊的货架,打铁的风箱都摆在露天里。 尤林站在1家写着:“骡马大店、草料俱全”的屋檐下,等鲁城去找向导。时间不大,鲁城像是押犯人1样,把个伪保长押了过来。 这个家伙,嘴里直嘟囔:“光是带路,我另派个人不行吗?” “你那儿那么多废话!” 出村不远,就看到封锁沟,他们踏着棉花地朝沟边前进。棉花秸楂早都风干了,枝权上还偶尔挂着雪白的棉桃,想是辛勤种地的主人,为了避免招惹是非,草草收割,把它们拉下来的。 伪保长迈上沟沿,指着深不见底的封锁沟说:“两丈多深,直上直下,这哪能过得去呢,等到天明,化了装从炮楼口走吧?要不,插翅也飞不过去啊。” 尤林走过来,想对伪保长作动员说服工作。 鲁城作了个制止的手势,扭转头说:“爬沟还是过楼任你挑,出了差错,这第1颗子弹是给你准备的。” 伪保长无可奈何,改说炮楼附近沟浅,也能通行,就怕被敌人发觉。 鲁城说不怕,叫他领路奔炮楼走。 接近炮楼处,果然沟浅,而且有行人踏践的小路,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炮楼里的挂灯。 伪保长带着发抖的声音说:“同志们听,楼上正打牌,趁这机会,你们快过吧干万别出声响。” 鲁城根本不理睬他,先帮助尤林过路,在背静地方给他找了休息处所,返身扒住沟沿,突然亮开嗓门喊:“伪军们听着!现在,抗战已经多年了,这不是日本鬼子刚来的时候,你们还给鬼子当看门狗呀?我今天挺忙,只说两句话!你们已经对人民做下了很多坏事,赶快低头认罪,给自己留个好下场,要再执迷不悟,留心赤色革命组织武工队的神枪。” 话音未了,他举枪啪的1声,那盏明亮的挂灯给打灭了,黑暗的炮楼上吓的死1般寂静。 伪保长伏在封锁沟对面,动也不敢动。 尤林称赞道:“老鲁,好准的枪法呀!” 鲁城有些得意,说:“将来叫我遇见敌人大头面人物,照样这么1枪。” 不知什么原因,过沟之后,鲁城的步子越来越快了。 经过1段急行军,1个村庄显现在眼前。这时候,寒风比以前更加刺骨,远远地听到时隐时显的鸡声,大地漂浮着1层水雾,村庄被烟霭弥蒙着,好像是浸沉在水里。 月亮从雾帐后面升起,红晕晕的,就像谁从东方地平线上挑起个大红灯笼。这个村庄的出现,鲁城止不住的高兴起来。 过沟之前,他几乎整夜都沉默无言,可现在话反而多了。尤林知道这儿不是鲁城的故乡,鲁城为什么这么高兴?可能是因为冲过了封锁线?他们从北面进了村。 西高坡上有矮矮的3间土房,周围用秫秸堆砌。要是不仔细看,不晓得这里还有人家。鲁城很熟悉地搬开两个秫秸捆,照着山墙,按照暗号敲击。 敲到第3遍时,听见有人的轻轻咳嗽声。时间不大,门开了,1个头发蓬松手掩襟怀的女人,把他们让进去。 鲁城领先朝里走,到屋之后,就像在自已家里1样,伸手摸出火柴,点亮灯,看了看炕上睡得正香甜的孩子,然后扫了扫炕,拉下条棉被,叫尤林上去暖和1会儿。 尤林也确实疲乏了,刚躺下,眼睛就睁不开了。朦胧之际,听到外间有说话的声音,声音低而沙哑。他竭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我在这儿休息1天,行不行?” 说话的口气,好像小学生向老师请假。 “不行!” 女人说的挺干脆。 “那你可得早些过路去呀。” 第175章 金木兰 “急什么!等我把这位通知送到内线以后再说。” “孩子能带过去吗?放在这边没人照管哪!” “这些问题上你少操点心,男子汉大丈夫,偏这么婆婆妈妈的。” 尤林奇怪了,这是鲁城同女房东在交谈吗?想起鲁城同志在路上喝退特务枪打炮楼那股威严雄壮的劲头儿,可为什么在这位女同志面前这么服服贴贴的像是换了1个人呢? 正捉摸着,他们进屋来了。 鲁城发现尤林并没有睡觉,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1面说着周围的情况,并给他介绍这位女同志,说她的名字叫金木兰。 尤林也做了自我介绍,趁着说话,不经意地向金木兰看了1眼,见她年纪不过2十几岁,面色微黄,身材纤瘦,两只眼睛显得聪颖机警,但是隐藏着1股子泼辣和傲气。 金木兰知道客人的身份职务之后,很大方地同他说话,说她家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人,没有多余地方,希望领导不要见外,就睡在炕的那头。还解释说,这地方距离敌人的地区非常近,不像老区边沿经常拂晓被包围,可以放下头睡。 末了,她笑着说:“万1敌人来查,你就说是俺孩子的爸爸,新从外面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尤林有点犹豫,偷眼瞧了1下这条不太宽敞的土炕。 鲁城看到尤林的神情,解释说:“都是自己的同志,没说的。你就在这安心休息吧,我该走了。” 说完转身离去,女主人去送鲁城出去,很久没回来。 尤林也未能入睡,生活变的这样快,使他脑子里1时转不过弯来。3天前,他以地区团队政委兼县委书记的身份,在靠近津浦路的1个重要县份,召开县区党政军民负责干部的联席会议,由他传达上级组织对今年工作的指示。 会议还没开完,突然接到地委机关转来的加急电报,要他立刻接受新的工作任务。到了地委机关,地委书记说,上级决定调他搞城市工作。尤林提出把会开完再走,不料接鲁城要他立刻动身,声言要他去见军区的肖部长。 两天3夜,从津浦线来到3百里外的平汉线,来到敌人统治下的省城的边沿。这座省城,曾经磨炼过他的青春,这儿儿十里外的千里堤旁,曾经是他的故土。多少往事啊!他正要从头回忆,身旁的小孩翻身咬牙挑被,这1来,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看了看俊俏的小女孩,轻轻给她捺了捺被角。 这时候,女主人还没回来。 根据刚才她对他的态度,作了1些没有根据的猜想,多少有些不放心。后来想到鲁城那句都是自己的同志的话,才肯定了女主人的政治身份。 “同志”是多么亲切的称呼啊!靠近敌区遇到同志身份的人,说明革命组织是对他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心里1舒服,就睡着了。 轻微的拉风箱声和燃烧豆秸的哔剥声,把尤林从梦中惊醒了。他轻轻翻转身,隔着半撩起的门帘,看到灶门吐出的红亮烟火。 火光映照下,女主人比昨天夜里鲜气多了。若不是她拦腰系着自围裙忙来忙去的淘米切菜,你不会认为她是家庭主妇,倒更像是1位盛装的客人。 她的头发早已梳得整齐净亮,凸鼻梁,长型脸,脸上擦了1层薄薄的白粉,再不显微黄。眼睛此昨天夜里更加明亮。上身穿的是银灰薄棉袄,下身是藏青棉裤,脚下穿的是白夹鞋。从举止到服装,给人的印象是,身材适中,衣服可体,走路轻灵,处处显得洒脱干练。 尤林急于要同接头的萧部长会面,草草吃了早餐,就催促金木兰出发上路。 金木兰说:“别忙,先向你交代清楚。政治上,我服从你的领导。可是,走路进城,你得听我的。” 尤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表示答应。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伪军驻扎的河头镇。今天正逢49大集。按照金木兰的意见,尤林换好便服,抱着金木兰的闺女小梨儿,金木兰提着小包袱,两人打扮成夫妻走亲模样,沿着集镇大道,两小时以后走到了河头镇的东寨口。 离老远,就看看寨口蹲着两个冻狗似的伪军。 金木兰回声嘱附说:“沉住气,伪军不比特务,他们多半是有眼无珠的。” 不料行至跟前,冻狗拿枪挡住金木兰,调皮寻隙地问她往哪儿去。金木兰说是回娘家去。伪军用猥亵的腔调指着尤林,问她:“是你男人?” 金木兰把脸1沉,说:“瞧你说的,谁家没有男婚女嫁的。”说着,拿出自己的“良民证”来。 伪军们放他们进入寨口之后,金木兰有些显示自己地对尤林说:“就凭他们这两条看门狗,还想咬人?气恼了我,找他们顶头上司,把狗日的饭碗敲掉喽!” 尤林伸了个大拇指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镇子上喧哗嘈杂,似乎要把村镇架到空中似的。尤林蹲在1家冒着乳白蒸气的豆腐脑棚子旁边,等待金木兰的消息。 中午时分,金木兰从人群里钻出来,朝尤林点点头。 尤林者跟着她,穿街过巷,走到1所很僻静的宅院里。 金木兰说:“事情变化真快,那个萧部长前天已经走了,这是他给你留下1封信。” 信是毛笔写的,字体很熟,写着:尤林同志,我亲爱的老战友,本想与你作彻夜长谈。可昨晚,接到平原区组织上的来信,要我参加1个紧急会议,因而只能笔谈了。 我俩1别9年,你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为寻找打入省城搞地下工作的社会力量,我查看县团以上干部档案,无意之中,发现了你的名字,我是多么高兴啊!这项工作,要算你是最好的人选了!随后我当即发电报请示,军区组织上批准了我的建议。 这就是说,组织上要求你,从1个曾经任过团政委现任县委书记的领导于部,立刻以失业市民的身份,打入到散占区去。 组织配备给你的兵马并不多,外线由城郊武工队梁队长援助你,金木兰同志负责外线交通员。这种交通员至少要有两名,我们建议请伯母大人担任这1角色。你如同意,希望你顺便回家看看她老人家,并动员她参加这1工作。 地方组织上认为她在改治上是很可靠的,内线力量有高氏叔侄。高老先生的合法身份是参议员,他侄子高子平在伪市政府工作。给他们作交通联系的人叫银木兰,她是金木兰的双胞胎妹妹,她们姐妹都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此外,我想你应该找到老韩同志的后代,看他们是否还住在省城。你就依靠这些力量,去同省城的3个敌伪头子多田总顾问,伪省长吴赞东,伪治安军司令高大成和他们率领的全部敌特人员作战。 对你来说,敌人是强大的,更是凶恶的。但你应该知道,真理和正义在你们1边,你们背后有组织和人民的支持。今天,你是携带着革命种子去拓荒。革命种子播在沦陷区人民的心里,必然要开花结果。那时节,再强大的敌人,也是甘拜下风无能为力的,下面是敌军分布概况和特务组织与活动的情况。 尤林暂时没阅读这些资料,急忙翻到最后1页,看到签字处写前是:老战友赵萧峰。看到这个签字,尤林笑了。 金木兰低声问他:“你跟萧部长熟识?” 尤林说:“提起来这事来,话就长啦!” 那1年,尤林进了省城师范学校,他是1个靠母亲纺线供出来的穷学生,以同等学历考入了官费的高级学府。初入学,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满意。例如,茶炉上叫敞开口儿喝开水,他就很满足。 同学们星期假日逛公园溜市场,他根本没有这些兴趣。他最喜欢的是看书。每天下了课,他在图书馆看到天黑,图书馆关门时,他才出来。 有1天,他去借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没有借到,图书员给他找来鲁迅的《狂人日记》,他看着挺入迷。从此以后,他所看的书,都是由图书员给他找。这位图书员就是赵萧峰。日子长了,不知不觉的,他同赵萧峰成了好朋友。 1个星期天的早晨,他跑到图书馆。老赵还没起床,在他枕头底下压着1本书。他很想知道老赵读什么书,并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看懂。轻轻地抽出那本书,跑到校园的假山石上。看见书皮上写的是:《赤色革命组织宣言》。他惊奇地掀开书本,1口气把它读完,感到全书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反转头来,还想看第2遍。抬头1瞧,太阳已经西下了。 把书放进衣袋,朝回走,星期天的图书馆冷清清的不见半个人影。他悄俏地走近藏书室门口,听见里面有响动,推门进去,发现屋里除赵萧峰外,有两个是叫不上名字的同学,另1个是打钟的工友老韩。 “老韩怎么到这地方来?”他迟疑地想掏书,又怕不方便。注意到他的神色,老韩摘下耳朵轮上夹着的半截烟卷,划根火柴点着,吸着走了。 两位同学说是来借书,随便捡了两本,也匆匆走了。 赵萧峰看见他掏出那本书,问他对这本书的意见。他说:“书太好了,看了这本书,我也愿意当个共产主义信仰者。” 赵萧峰说:“信仰共产主义,光读书不行,必须要实干。” “哦?怎么个干法?” “你跟他学习!”赵萧峰指着老韩的背影。从此,他便认识了老韩。 第176章 发传单 在1个春天的傍晚,赵萧峰叫尤林请假跟老韩1块上街办点事。 这是个飘着雪花的晚上,街灯很暗,行人也稀少。他们穿街过巷,走到1家印刷厂的后门口。 老韩刚走到门前,门立刻开了,就像有专人等候似的。开门人和老韩握过手,也没说话,即转身回去。1会儿,搬出两捆书。老韩背起大捆就走,尤林便抄起那捆小的跟上。回到图书馆,老韩才告诉他背的是传单,准备在后天省城庙会散发的。 庙会那天学校放假,组织春季旅行,尤林接受了跟老韩1块散传单的任务。 清早,尤林将传单藏掖在衬裤里,外面用皮带扎紧。到庙会场上,他躲开同学,独自溜到山门口。在那里,老韩早已等候多时了。 两人走到背角处,老韩先交给他1打子商标,要他把传单压在商标底下,然后划分了散发区域,指定了集合地方,并教他怎样躲避宪兵警察。 为了教尤林,老韩先作示范:只见他嘴里念叨着什么“丸散膏丹”,1页页的向外散发;到了人稠的地方,他的动作骤然加快了,白色传单像1群白鸽子从他手中飞出来。 尤林又羡慕又饮佩,心情更是激动。他不再逗留,按照所分配的路线,也散发起来。可是他的动作,又吃力又慢,心里卜咚卜咚的,仿佛每次向外散发1张,就像有人抓住他的胳臂1样。越散越沉不住气,最后,把剩下的百来张传单,1下子投向围着少林会的人群里,他很快隐蔽了。 传单突然从空中抛下,夺了少林会的场子,大家趋步去抢,争先阅读。有人默读,有人朗诵,有人揣在怀里。忽然,1个公教人员模样的人,提高嗓门说:“这是赤色革命组织的宣传品!看1眼都要杀头的。”说完话,他像从手里摔出个大蝎子似的扔掉了宣传品,带头跑开了。 片刻,人群4散逃走,连少林会要武术的也撒了腿。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没拿完的传单和闪闪发光的剑戟刀枪。 尤林随着人流跑到河南,在集合点1钓鱼台同老韩会了面,心里还在不停地乱跳,同时又感到从来未有的兴奋和满足。 半个月以后的1个深夜,青天白日政府派了十几个宪兵,窜进了学校,逮捕了两位教员和3名学生。尤林听到宪兵追问被捕人中哪1个姓赵,便急忙跑到藏书室给赵萧峰送信。 赵萧峰急得顾不上穿衣服,从窗子里跳出去,藏在锅炉房的水池后边。特务们走后,尤林又给赵萧峰送来衣裳,趁着天色未明,把他送出校外。 第2天,赵萧峰领导同学组织了请愿团,坚决要求释放被捕的师生。反动当局置之不理,师范同学便列队游行,沿途散发传单,张贴标语,把老蒋投敌卖国的1切勾当痛予揭发。 市政当局恼羞成怒,当天派出大批军警,把师范学校包围得水泄不通。同学们更加气愤,宣布无限期罢课,誓死营救被捕师生。同时,对包围学校的步兵7连展开了宣传争取工作。 尤林参加了宣传队,被选为分队长。他领着十几位同学,骑上学校围墙,对着墙外士兵,用《满江红》的调子唱他们自己编的歌曲: 2月雪天,被捕在师范校园,1个个被拳打脚踢锁引绳牵;要问犯的什么罪,为爱国家锦绣江山······ 以后又编了《告士兵弟兄》之歌:士兵弟兄仔细听!枪杆为的保人民,打日本鬼是英雄汉,残害学生挣骂名······ 争取士兵工作有了显著成绩,他们不刁难同学,让同学们随便出入,送粮送菜。有的人还帮助学生们买大饼油条。事情做的不机密,被特务发觉了,把7连调回营房,连长撤了职。 9连接7连的防,又派来1个宪兵分队。他们提出最后通牒:“限3天内交出赵萧峰等3十名同学,其余学生全部解散。” 同学们听了,十分气愤,全体都加入了武装大队,拿着刀枪木棍,同军警隔墙对峙。 1天晚上,老韩找到尤林说:“情况很紧急,校里的米面眼看就要吃完,派你今夜给赵萧峰去送信。去时我送你。回来要有困难,找我儿子燕来帮助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鸡不叫,狗不咬,尤林带好给赵肖峰的紧急信件,和老韩1块走到钟楼。老韩迈了几步,在钟楼左边砖槽上,用力掀开上面的铁篦子,回过头来,拍着尤林的肩膀说:“这儿底下是污水沟,外人都不知道它的底细。出口在校墙外的河坡上。去吧!全体同学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同老韩紧紧握过手,尤林心急火僚地钻进去,先用脚尖抵住沟底,然后伏下身向前爬。沟里凉气袭人,还有股腥酸味。爬了十多步,身底下礁渣砖头多起来了,他猜想是到了校墙。心里很紧张,仿佛军警就蹬在自已脊背上。 不顾礁渣扎手,使足了力气,加快速度,恨不得1步爬出去。忽然酪嘣1声,脑袋撞在什么硬东西上。头撞晕了,眼睛直冒金星。他停下来摸了摸,原来是铁篦子卡住出口。 费了很大力气,推开铁篦,才钻出来。不远,有1座小石桥。 “桥上有站岗的吗?”他问着自己,不由地停下来。听了听,没有动静,又沿河爬下去。刚爬上东坡,听到桥上有人问:“口令!”他撒腿就跑,凄厉的枪声,朝他背后射击过来。 这天中午,他拿着赵萧峰的信往回走。绕到原来的地方,远远的看见两个士兵在桥头上站岗。 不好!敌人已经堵塞了回去的道路。赵萧峰说过,信若不能在白天送到,就耽搁了晚上的行动啦!正在没有办法,忽然想起老韩的话,马上转身快步朝城里走。 走到菊花胡同,打听到韩家住在大杂院里。他走进韩家那间小屋,看见1个5十来岁面色黄瘦的老太太,老太太背后藏着1个怕生的45岁的小姑娘,炕沿前站着个男孩子,面庞清秀,眼睛灵活,腰挎书包,手捧着玉米面饼子,他知道这就是老韩的男孩子韩燕来。 尤林向老太太说明了来意,没等妈妈答应,韩燕来把书包往炕上1扔,拉着杨晓冬就朝外走。等妈妈跟出大门时,他们早已拐过菊花胡同口。 路上,尤林把严重的情况和艰巨的任务慢慢告诉他,试探他有没有勇气送信。不料,这孩子半点也不怕。出城之前,先找了个背静地方,把尤林的信接过来,掖在他的衣兜里。 到西关后,两个人围着学校绕转了1周,到处都有军警把守,不用说人,就是1只鸟儿,也逃脱不了他们的眼晴。 后来,绕到靠近护城河的西北面。这儿校墙陡立,墙外河水很深,把守的人也比较少。 韩燕来说:“我浮水过去,爬到挨墙根的柳树上,把信投过去。” 尤林说:“浮水,我刚才也想过,问题在于你下水,就被人家发现了。”说着,发现靠河北面有1座茶馆,为数不多的茶客们,坐在水面的茶亭上,有的向外看水,有的打瞌睡。 心里1动,领着韩燕来进了茶馆。两人要了壶茶边喝边等机会。约喝两杯茶的工夫,茶客渐渐走了。韩燕来早已盯准茶亭外面那个伸向水面的小平台,当茶炉工友刚从那里挑走1担水,他向尤林交换了1下眼色,目测了达到校墙的距离,1个猛子扎进水里去。 不久,对面墙根露出了韩燕来的脑袋。他是多么灵巧啊!攀着1棵拳头粗的小树,活像个狸猫,3抓两挠,扳住墙头。当他向墙里跳的时候,尤林的心也跟着跳,活像韩燕来的双脚从空中跳到他的胸脯上。 再也喝不下茶水,眼睛死盯着韩燕来爬墙的地方,希望他赶快出来。可越等越不见动静,正焦急中,忽听得枪声连响,眼看2十米外的河水里,子弹溅起浪花的地方,韩燕来象只水鸭1样,浮过岸来。 他边游边向茶馆摆手,尤林会意,便匆匆从茶馆躲开。 这天夜里下两点,距最后通牒3小时前,全体罢课师生,突然向外猛冲,与包围的军警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老韩率领3十名同学,先打冲锋,后作掩护。为了拯救多数,老韩和他的3十名战友流尽了自己的鲜血。冲出重围的同志,受到组织上的掩护,当夜把他们作了安置。 有的派赴平津,有的送往乡下,有的隐蔽在本城。这就是老蒋宪兵3团血洗省城师范的大惨案。从此,尤林失学了。但他在政治上更坚强了。不久,他就参加了赤色革命组织。抗日战争爆发,他被派到平原根据地······ “我们是老战友,1别快十年了。”尤林用怀旧的心情说,“赵萧峰同志的身体可好?” “你说的是肖部长?”金木兰纠正着他的话,“身体够好,久经风霜苦险,跟你1样,老胡子老脸的啦!” “哈哈······”杨晓冬苦笑着,笑她说话的坦率,“我想给他写封信,告诉他咱们就要进内线去。” “信我已经写了1封,你看行不?” 尤林接过信,念了1遍,发现文字通顺,字体也还清秀。心中暗想:这个女同志在政治上文化上都不简单哪。他从新打量了她1眼。便征求她的意见说:“有你这封信,我暂时不写了,到里边去了再说。当前的事,你看怎么办好?” “我去城郊打个前站,1切搞妥当了再来接你。” 第177章 老妈妈 尤林不愿独自留在敌人据点里,于是顺口说明自己离家很近,愿意同她作伴出发,顺便回家看看毕竟也有1阵子没回家了。 金木兰听了十分高兴:“原来你是本地人,口音不大像啊。好,等我把小梨儿安置安置,咱们随后动身上路。” 黄昏以后,他们到达千里堤坡,商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尤林便同金木兰分了手。只身夜间走路,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安。 这1带,虽说离家不远,敌情可不够清楚。至于地形,他心里有底。顺着长堤,经过4座石桥,就是他的故乡古家庄。哪知走不到3华里,就发现迎面堤坡修有敌人的炮楼。 尤林1时情绪有些紧张,便快步离开堤坡,深1脚浅1脚,时间不大就走得满身是汗。内衣湿透了,冷风1吹,凉的浑身发抖。 这时,天色阴沉,抬头不见星光,地下没有道路。心里1急,连方向也辨不清了。 “两只脚走遍南北几千里,家门口迷失路途,你是思家心切吗?保持镇静就这么难吗?” 尤林自己给自己下达命令后,便停住脚步,索性蹲在地下。看到前面不远,土埝高起。靠近土埝1边的枯草根里,发现残存未化的雪糁。 尤林会心地点了点头,知道积雪是背向太阳的地方。为了证实这1论断,伸出掌心试了试冬夜的风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前进,就像是在他要去的前面,有谁同他争夺什么似的。 又走了56里路,迎面的坟地里,出现了成行的柏树和石人石马,这正是他熟悉的柏树坟。跨过它,再有两节地就到家了。想到这里,尤林顿时心明眼亮,手轻脚快,忘记了疲劳。 尤家庄虽尚未看见,但被尤林感觉到了。骤然间,周围的环境使他感到异常亲切。眼前冰封冻裂的土地,使他感到温暖软绵。脚下的枯枝草芥,使他感到轻柔美丽,儿堆土丘,赛过名园胜景。这都是小时候的记忆。 尤林怀着1颗沸腾跳荡的心,走到尤家庄村边。为了警惕,他伏在村东口地上,小心地听了半天,确实没有任何动静,才傍着堤坡,向家走去。 家门口,他亲手栽的那棵槐树,已经3手粗了。他双手攀树,爬上墙头,用脚尖试着,轻轻落地,他站到院中了。漆黑的窗户,很像是土房子的眼睛。看见窗户,犹豫开了······ 这房里住的还是她老人家吗? 他站在窗外,1时拿不定主意,不知是敲门好,还是在窗外站着好。这时,听到屋里有响动,仿佛是翻身。接着,翻身的人咳嗽了1声。不论离家多久,尤林完全熟悉这种声音,他毫不犹豫地扶往窗户,低沉地叫了声:“妈!” 屋里静的像空着,显然,屋里的人被惊住了。 尤林用了更重的沙哑声音:“妈,是我啊。” “噢!我的林儿啊······” 门打开了,娘儿两个依偎在1起。 儿子感到热辣辣的东西滴在他的脸上:“妈!不要哭。” “我没哭,是冷风吹了眼晴流泪的。”老人家极力掩饰着,“松开手,让我点灯。” “点灯容易被人察觉,咱娘儿俩在黑影儿里说话吧。” “你说什么呢?” 老妈妈爬上炕,先拿被单罩住窗户,又伸手摸着火柴。第1根用力过猛,擦断了。第2根燃着后没有去点灯,先借着光看了看儿子,回头找灯盏,又找错了地方,第3根火柴才点亮了灯。 老妈妈转过身来,紧握住儿子的手,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 “大林子,你的脸色没变多少,就是胡子拉楂的,你看,比过去看老了。”说罢,老妈妈指着挂在墙上的木框小镜,那里有他中学时代的像片。 “妈,你还在外面挂这个?” “我能丢掉它?儿是娘身1块肉啊!” “妈!这张像片,要么是藏起来,要不就交给我。” “这是为什么?”妈妈困惑了。 “我马上要到省城里面去。” 老妈妈这时才注意到儿子穿的是藏青棉袍,新棉布鞋,绒线袜子。从他那赋鼻子藏脸和露出的青胡须楂上,从他那浓密的黑眉和深深的大眼上,从他那细高的身材和朴实城恳的举止上,老妈妈觉得他几乎同当年他的老爹1模1样。不过老爹什么时候都是短衣短裤劳动人民的打扮。儿子的现在服装,既不同于老爹,又不同于搞革命工作的干部。 老妈妈站起身来:“大林子,你过来!” 她用审查的眼光注视着走近前来的儿子。当看到他那开朗的面孔,特别是看到他那双眼睛放出她所理解的光辉的时候,老妈妈两肩微耸,长出1口气。 “大林子!组织上又派你来搞地下工作啦?” “嗯,妈妈你猜的很对。” “听说出城入城盘查的挺严,要当心啊,日本鬼子可是毒辣的很!” “没关系,妈妈,省城是片大海,我好比叶子鱼儿,摇摆着尾巴就浮进去了。” “甭拿着苦瓜当甜瓜卖,妈是那么好哄的?”老人显出固有的倔强劲,“告诉我,这次回家,是单看看我,还是有别的事?” “离开78年啦,不知家里怎么样,心里十分牵挂,就打算看望你老人家1等1会儿还得赶路呢。”这原是他忌讳说的话,终于脱口说出来。 “不能走!我给你做点饭吃。” 儿子坚持不让母亲做饭,要把利于粮剩菜拿来吃。老妈妈就把剩干粮放在炕上,便去烧水。 尤林发现炕上摆的是两个红高粱窝窝头,心里觉得挺难过。他拿着干粮,凑在老人跟前,安慰着说:*我在外面1切都好,不要再惦记我,倒是妈您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7灾8难的不容易。盼着吧!盼到咱们老百姓翻过身来的时候,我告假回家住上儿天,然后领着妈妈坐上火车,到北京、天津看看风光去。”他想用未来的幸福,给母亲1些精神上的满足。 老太太连连摇头:“那些个幸运事儿,娘不想。只要你们能打出鬼子去,叫娘看到赤色革命军成了气候,看到儿子没灾没病的回来,我就算烧了1搂粗的高香了。那时候,当娘的喝口凉水,就着剩千粮吃,也是心甜的。” 娘儿两个的话越说越多,争相发问。儿子总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能手,很快地说服了母亲,使她同意儿子作地下工作,并答应帮助儿子做合法交通员。 老妈妈除了叫儿子搞好工作以外,又专门向儿子提出3个要求,做好掩护,千万别暴露目标;1年之内讨个儿媳眼看快到年底,要回家过个年。儿子为讨好老人家的欢心,满口答应着。母子们正在快活喜悦的时候,后邻传来喔喔的鸡声。 “妈,你听,鸡叫啦!”儿子1口吹灭了灯,拉开窗帘,察看窗外的时光。 “莫着慌,那是后邻毛娃子家的芦花公鸡,整天价胡叫唤,没个准头。按理说,春3遍,秋4遍,冬天1夜叫8遍,还早着哩。” 不管母亲怎样拦阻,儿子终于坚持要走。不管儿子怎样阻拦,母亲还是坚持要送。娘儿两个难舍难离地依偎着走出门口,沿着村旁小道朝西南走。 看看走到村边,尤林回过头来攥着母亲的手,轻声说:“妈,天冷风大,你快回去吧。” 母亲想说什么,1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儿子的影子消失在黑夜中,她兀自站在冷风里,像木雕泥塑般的1动也不动,仿佛儿子从她的心肠上面系了1条绳索,每走1步都回引牵得她心肠阵阵作痛。 晚上9点半,金木兰走到老家5里铺,家里空落无人,父亲加夜班去了。她父亲叫颜宝,因为忠厚老实,人们给起个外号,叫他蔫把。 他在省城火柴公司当了2十年的看门工友。老伴死后,他好不容易把两个闺女拉扯长大成人。大女儿结了婚,小女儿上了护士学校。才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大女婿就牺牲了。这件事,他认为是女儿的命不好,世界上守寡的多着呢,也不大在乎。 最担心的是他两个女儿都不听他的劝告,都参加了赤色革命组织方面的工作。在他看来,小女儿银木兰不轻易出头露面,深居城里,问题还不大,他特别不满的是金木兰。 大女儿不断出出进进的,和什么样的人都打交道。他常责备她:“说不定哪会儿,我总得吃你的挂落儿。” 金木兰把脸1沉:“养女儿,不得济,就生气,吃挂落,你活该!” 他不吱声了,他清楚地知道,大女儿“刁”,小女儿“娇”。娇的他舍不得管,刁的他不敢管,只好冷眼看着她们自行其是了。 十点半钟,颜宝值夜班回来,见小屋里有灯亮,推开门,看见了大女儿。 “金木兰!你深更半夜的扔下孩子,胡乱跑些什么?” 女儿说明了来意,他楞了1会,慢腾腾地说:“你净管闲事,这年头,自己低头闭眼的活着,还说不定哪会飞来灾祸呢!” “爸我可闭不上眼晴,你不知道吗?我睡觉都是睁着眼。” “管闲事,落闲事,放着觉不睡,深更华夜的,领个外路人去?”老人说着就要上炕睡觉。 金木兰生气了,吹乎老人说:“日本鬼子叫你出1年劳力,你致说个不字?自已人叫你带带路,你拿捏着不动弹,咱们是华国人还是外国人?你说说!” 老人被金木兰挖苦到不可开交的时候,无言地踱到锅台旁边,双手抱着破瓷壶,吱咕陵咕喝了个饱,用袖头擦净胡须上的水滴?冲着大姑娘说:“递给我棉袄!” 第178章 接人 “干什么?” “给你1块儿接好人去。”金木兰格格笑了,1口吹灭了灯。 父女2人走到沟外柏树林,远处鸡在啼叫,他们围着树林绕了1圈,不见半个人影,4周也没响动等了片刻,发现来自尤家庄昏沉沉雾蒙蒙的道路上,有个黑点,越近越大,尤林快步走来了。 他们见面之后,立刻隐蔽到树林里。 不久,老人先从树林里钻出来,领路前进,两个黑影拉开十多步的距离紧跟着。绕村庄,抄小路,进入漫长的凹深地带,大地在这里仿佛坍塌下去似的,凹地尽头是深沟,这儿地势较陡。老人趴下,后面也跟着趴下,经过1段艰苦的匍匐前进,爬上了沟。 金木兰附在尤林的耳边说:“最难的1条封锁沟,被咱们闯过来了。从这条路走,躲开好儿个炮楼,外路人哪敢走啊。” 又越过两个村庄,远远瞧见,电线杆上系着1排电灯,灯光在雾气弥漫的深夜里,好像浮在水面上。尤林许久不见电灯了,看到这些东西,想到农村根据地的艰苦生活,心里很激动,感触也挺深。跟着他们又进入1个小村镇,拐弯抹角的跨上1道漫坡,只见上面盖着孤00的两间土坯房。 金木兰紧走几步,赶过父亲,抢着掀起谷草门帘1他们到家了。1分钟后,金木兰燃着了干柴,让尤林烤火。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使她显得更年轻了。她感到完成了重大任务,止不住的高兴,对着尤林有说有笑。扭头看见爸爸装烟,就拿起1块带着浓烟烈火的干柴,舞弄着给他点火。 老人边躲边沉下脸说:“当着生人,都没个安定劲儿,真不讨人喜欢。” 金木兰说:“你喜欢谁?你眼里就有那个不说不道的小妮子,是不是?” 老人并不否认,舐了舐嘴唇,慢腾腾地说:“天不早了,先休息休息,明个有事早走,别耽误了。” 黎明时分,尤林同金木兰出发了。 公路上有朝城里行驶的大车,有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孔的行人。右侧是被铁丝网围绕的飞机场,正前方耸立着青铜色房舍。其中峥嵘触目的是发电厂,面粉厂和兵营的烟筒,它们像树林似的矗立起来。 再远些,可以看见古老的城墙,横躺在隐约的山峦怀抱里。这座古城,对尤林说来,十分亲切。在这儿,他曾度过他因苦的童年和美丽的青春,在这儿,曾燃烧过他的生命之火。为了使这里的人民能够生活在阳光底下,自由地呼吸,许多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和爱国人士,在青天白日政府的屠刀下流尽了自己的鲜血。谁能想到,青天白日政府的刽子手举起屠刀对待人民的时候,是那样的凶狠残暴,当国难临头、敌人杀来的时候,又是那样软弱,奴颜婢膝呢? 尤林现在是思绪万千了,他曾幻想,将来大反攻时,他以1个普通指挥员的身份,带领1支人马,参加解放故乡省城的战斗。 他愿意率领他的部队首先登城,第1个看到被解放人民的笑脸。那时,他们和全城的居民,挺立在大街的十字路口,放开喉咙高喊着“革命组织万岁”,那是多么得意洋洋! 现在,当古城和她善良的人民陷入水深火热的时候,组织上派他只身先期来这里领导地下斗争。想起这些,尤林的心情更加激动起来。 “决不能辜负组织上的委托,我要在敌人的心脏里大干1场。”尤林心中默默地说道。 1种渴望和受难同胞会晤的心情,只身闯入龙潭虎穴的豪迈感情,浪涛般地撞击着他的胸膛。不知不觉的,他脚步加快了,带路的伙伴被他拉下很远。 “喂!你走慢点呵!”金木兰紧跟上来,“咱们抄近,走电灯公司后边那条道。有人问话,由我出头,你可别冒失。” “行,知道了。” 走过电灯公司后面的木桥,前边岔开两条道。1条奔东关,1条去南城门。去东关的路近,但地旷人稀,不易掩护,尤林主张绕道走繁华的南门。 上午8点,他们接近了南城门口。通往南门的马路上,来往行人很多。城门口外站着伪治安军两个门岗,他们身后有4个穿青制服的伪男女警察,警察对面有两个像木桩般的日本兵,他们身穿米色军装,臂缠红布袖章,黑眼珠子死盯着1个方向。 在这黑眼珠的监视下,伪警察检查行人十分仔细,不论出城入城,1律要盘问。女警察搜人时,连胸带腰都摸个遍,稍有嫌疑,就当场逮捕起来。 尤林见事不妙,向金木兰使了个眼色,两人徐徐撤退,刹那间,走到南关大石桥。 “平常出入城门也是这般检查?”尤林问道。 金木兰说:“平常人少,也没这么紧。不碍事,无非是多等会儿,咱们先到小面铺里吃早点去。” 尤林说:“吃饭是小事,你去打问打问,把情况闹清楚。” 金木兰去的工夫不大,从1个伪公务员嘴里,知道今天是要迎接日本加藤报导部长,由机场到南关1带,从早8点戒严。 为了躲避这块地方,他们试着从西关进城。来回绕了两趟,结果空空浪费了3个钟头,白白跑了2十里路。依着金木兰的意思是,先返回5里铺,尤林还不死心,经过多时的考虑和商讨,决定再试试1般乡下人不敢出入的小南门。 他们沿着护城河边走过小教场。护城河水早已结冰,挑水工人,在6棵枯柳附近的冰河上,凿开几个冰孔,人们挑着水桶推着水车,忙忙乱乱地从冒着热气的冰孔里取水。然后踏着冰凉梆硬的道路,经过小南门运往城里去。 尤林和金木兰他们走到小南门的时候,天已过午。守门的是1个傲气十足的伪治安军和1个身着破烂制服的伪警察。 出入这里的人,除了上述运水工人外,大都是在敌伪机关里混事的。看来,行人不多,稀稀落落,时有时无。小南门外便是1所花树调谢冷落无人的公园。 尤林坐在公园边缘的靠背椅上,注意着敌人这两只看门狗,金木兰同他并肩坐着。他几次试着站起来,都遭到她的劝说。 金木兰心想:千斤重担放在我的肩膀上,进与不进,由我来抉择,你这样1个负责同志,哪能碰时气撞运气呢!她不愿意叫同伴焦急,所以不断地宽慰他道:“没关系,天气早着呢!万1今天进不去,还有明天呀。别恼火!”但她心里卡分恼火,“挨千刀的们,偏在我执行大任务的时节,叫我丢脸。” 尤林似乎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任她说话,也不答言,注意力集中在小南门口。那里有1辆人拉的水车,正贴城门朝里走。 车水装的过满,拐弯时轧在石块上打了个趔趄,车水激荡出来,溅了那个伪治安军满身。这家伙没事还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哪能忍受这些,赶上前去,照着拉车人的屁股踢了两脚,见拉车的没吭气,他还觉着不够本,从后面劈手拔下堵水车的木塞,拳头般粗的水柱立刻飞流出来。 这时,恰巧1条毛驴拉着满车青萝卜赶进城门洞,水柱直喷驴头。它惊吼1声,窜出辕外,板车辕轻后坠,萝卜满地乱滚,阻塞了道路。 警察又气又急,连喊带骂:“浑小子,不长眼,快收起来,你想找死啊!” 伪军认为事从根上起,又追赶拉水车的算账。 这些都瞧在尤林的眼里,他蓦地站起,快步走进城门,帮助驴车装萝卜。起初,由于内心激动,出手过猛,扔出的萝卜掠过菜车碰到洞壁上。当发觉警察对他的行动不抱反感时,他的动作就自然了。帮着装好车,套上性口,牵着缰绳走过城门洞。满脸大汗的车夫,走过来,向他千恩万谢。 尤林1向也没听清他的话,扭转头朝着城门外边的伙伴不住挥手。金木兰又惊又喜,向他微微点头作别,尤林倒抽1口长气。 随着这口气,那颗已经紧张了很久的心,开始松驰下来。 就像电话员熟悉自己掌握的线路1样,尤林熟悉这个都市的每1条街道。他进城后,很快走到比较热闹的中山路南。 这里街道依旧,而别的方面大大改观了。原来的机关学校,大部改成日本人的驻在所或出张所。迎面高大的箭楼上,悬着“强化治安运动”的大字标语。 百货商店门脸上挂着“完成大圣战”“建立共荣圈”的对联,看了这些,尤林1阵恶心。他躲开这条街道,穿入沿街的胡同,奔向他要去的唐林街。 唐林街尽头,有1所大墙院,铁叶包裹的大门外面,挂着市立第3医院的招牌。尤林估计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从容不迫地走进去。 门房看到他大模大样的神气,迟疑地问:“看病吗?到灰楼那边挂号。” 他盯住灰楼,沿着走廊,直奔药房取药处。取药处的玻璃窗口,有个女护士正在低头写字,雪白的帽子,罩压住她乌黑的短发,看不清她的面庞。 不久,那女护士起身取药,拾头时,尤林才看到她是长脸型,高鼻梁,清秀的眉毛,鸟光晶亮的眼睛。这对眼睛和金木兰的十分相象。所不同的,是没有金木兰的那种傲气,而是含着1种沉思和温顺。 金木兰的模样在妇女群里算是受看的,她却比金木兰更显得俊秀而年轻。 第179章 反映情况 白衣女护士给人的印象是温柔可爱的,她比1般护士更加恬静而端雅。 尤林估计这就是他所要接头的姑娘,便排列到其他取药人的后面。快要轮到他的时候,后边又排上人,他怕说话不方便,又自动排到后面,如是者3次。最后,女护土微微1笑,用温和而尊敬的眼色看看他,开口说道:“先生,次序有先有后,不要老尽让,请拿出你的处方来。” “我是来买贵重药的!” “对不起,什么药也必须有处方。” “我是买起死回生药的呵。” 说的声音很低,低到第3个人都不能听见。但这句话含有很大的威力,就像在对方耳根前放了个炸雷。她立刻神经紧张了。匆忙左顾右盼之后,上下打量着尤林。 “从哪里来?” “从萧家来。” “到哪里去?” “到高家去!” “嗯!”女护士容光焕发了,“你先在候诊室稍等1下,我随后就来。” 1点钟后,尤林和银木兰坐在唐林街1家有小楼的饭馆里。银木兰为老家来的客人要了两碗米饭,1碗白菜豆腐汤,陪着他边吃饭边说话。 可以看出来,她很高兴尤林的到来。她虽然有说有笑,但笑的很勉强,说话总是低着头,偶尔拾头,也总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右手拿的筷子像拿着毛笔,左手扶住饭桌,下意识地揉搓着桌面的罩单。 从银木兰的简要汇报里,完全证实了萧部长信中的话。高家叔侄的工作架空浮浅,停留在给伪上层人物拉扯关系上。特别是高自萍,自从他叔父高参议卧病后,多把力量放在给外面运输物品。例如,通过私商向外贩卖医药器械,运送子弹等。 在反映情况的同时,银木兰说高自萍是聪明有为的青年,应该加强对他的教育帮助。尤林1面点头答应,心里已经放弃了原来想在高家做掩护居住下来的打算。 离开饭馆时,关于住宿问题,尤林试着问了问银木兰。银木兰表示,医院也不好留客人,建议到她的朋友小叶家或是回到她自己的家去。 这两个地方,尤林都不同意去,但自己1时没有办法,也不愿意叫这个姑娘为难。想起萧部长信上是的老韩同志家,他原打算生活安排就绪后再找他们,便打定主意去找老韩的儿子韩燕来。 银木兰听尤林要找朋友,认为是另外的内线关系,不便过问,便约定了下1次接头的时间地点先回医院去了。 离开医院和银木兰告别后,尤林直奔菊花胡同。天阴的很沉,冰凉的看不见的雪糁打在脸上,他也不大理会,他脑子里急于搜寻韩燕来和他家庭的模样。不料越想越模糊,仅有印象是,扎入水中快的像条梭鱼似的1个小孩子。 分别十年,他还能是小孩子吗?至少也有2十出头,这就是说,他已经长大成人。他现在干什么?在敌人统治下有什么思想情绪上的变化?没关系!老韩同志教养出来的儿女,呼口气都是倾向革命的。具要找到他的家······ 心里高兴,脚步加快,按照方向部位,尤林到了目的地。糟糕,眼前哪有什么菊花胡同,连那著名的西水门街及其附近的机关学校,都被敢人拆成1片广场。广场4面覆遮拦,也无专人看管,进口处有儿间红色平房,西面纵深2百米是城墙。城墙脚下掏了很多洞口,这是青天白日政府军队撒退之前挖作防空洞用的。这些洞口,好像无数只眼晴在凝视着人。 尤林盯住这些洞口,注视了很久。然后,小心地向广场周围扫了1眼。看到广场北面,有1所检阅台,城墙上长满了荒草,再朝北是败破的城楼,城楼背后是阴晦的铅色天空。 “万1没办法的时候,就在洞里过夜。”尤林心理暗自想着。1扭头却发现广场外口有1新高大的庙宇,上写“关圣帝君庙”。 他转身攀登石阶,步入山门,面向正殿走去。行走之间,发觉厢房内有个出家人模样的尾跟上来,为了不叫人怀疑,他从正面供桌上拿起3炷香,付了0钱,持香走到长明灯前燃着了,“虔诚”地插在香炉里。 这些举动,引起尾跟人的好感,他走近前来,同这位“香客”作着友好的交谈。谈话之中,出家人感到“香客”举止端庄,谈吐风雅,便把自已知道的情况,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统统告诉了他。 当尤林知道菊花胡同的居民大部分被鬼子迁到南郊,少数迁到西下洼的时候,心里泛起了希望。才说要打问西下洼的座落,适有其他僧众走出,他怕引人怀疑,告别出来,重新步入体育场。 去南郊出入城不方便,西下洼又不知在什公地方。尤林沉思地注视着洞口,又胡乱寻思道:“莫非进入都市的头1个夜晚,就过钻洞的生活?多不济的命运呵!” 他这样想,并不难过,倒仿佛是嘲弄旁人。信步漫游了1会,听得晚鸟还巢叫声,拾头看了看天,西天边上抹出几道红色云霞,“嗯!是她该来的时刻了。” 银木兰从广场外面踱进来,她穿着1件深绿色的旧棉袍,罩着姜黄色毛外套,头发黑密蓬松,脸庞匀称端正,闪亮着1对左顾右盼的大眼晴。当这对眼睛捉住尤林时,她消失了第1次见面时那种羞涩的陌生神情,就像是遇到知己的朋友,在两丈开外便热情地举手打招呼:“尤先生,出来转转吗?”行至跟前,她又十分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你要找的人接上头了吗?” 尤林想到去南郊找人的事,自己不便出城,只得托靠这位姑娘。心想:“她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可以向她说。” 打定主意后,便把从庙里探听来的情况和韩燕来的家世,统统告诉她,并委托她到城外寻找韩燕来的下落。 银木兰答应说:“现在天晚了,出城找人不方便,我明天起去,只要有住处有姓名,不愁找不到。” 尤林点头同意。 银木兰想了想,说:“明天上午9点钟,咱们再接头。地点,找个更清静的地方,到西下洼子去。” “西下洼?在哪里?” “就是那里!” 尤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西南角2百米外,靠近城墙边,有块小小盆地。那里地势低凹,住宅毗连,从广场望去,可以看见1家家的朴素小屋,1道道的洁白粉墙,和1排排带格儿的木窗户。 白灰抹页的两出水的屋脊,纵横合拢排队,活像水浪波纹,从浪波中腾挺起几株苍绿的伞形的柏树。这般景色出现在严寒的冬天,出现在暮烟霭霭的黄昏时刻,真有说不尽的诗意。 尤林很喜爱这个地方,本想立刻前去访问韩家,又怕天晚了,惹出漏子来,便用赞许的口吻说:“那好,明天再会,你请回吧!” 银木兰口里答应,并未动身,楞了1会儿,她担心地说,“天色这般晚了,关系又没找到,跟我回去找地方住宿吧?” “这,你不必管啦,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到底在什么地方?” 尤林被她逼问的无奈,向城墙根努了努嘴。 “啊?就这?真是的,数9寒天,你就住在冷冰冰的城墙洞里?”她吃惊地说,“那怎么能行?” 尤林做出不在乎的神气说:“没关系嘛!对我来说,露宿荒郊野地,是家常事。何况,上边还有怪厚的砖顶儿。你快走吧,明天还要起早呢!”他见银木兰不作声,便脱口说:“瞧!广场口外灯光亮了,影影绰绰的,莫不是有人走动?咱们分开吧!”这句话起了作用,她马上离开了,他也独自向西南漫步,也许在安静地方受点冷,也比到没把握的地方好的多。 由于整天的紧张和劳累,尤林想乘此机会休息1下。他倒背两手,步伐迟缓,态度安闲,不知不觉走了很长1段路,这时天空里,乌鸦成群,它们飞行的声音像刮风1样。 尤林目送它们飞向红关帝庙旁的杨树上,不知不觉地停住了脚步。当低下头时,瞧见有人站在他跟前,不觉吃了1惊,1看,来的是银木兰。 就见她手捧着1件东西,用自疚的语气说:“我们的工作不好,连个安全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实在对不起首长。把它披在身上,夜里遮点风吧!” 尤林看清接到手里的东西是她的毛外套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他看着她的背影,手捧着这件外衣。这件外衣,虽然抵御不住冬夜的严寒,但却给了他无限的同志的热情和温暖。 夜深人静,尤林迈上城根土坡,顾盼左右无人,弓腰钻进城洞。在根据地时,尤其是从“大扫荡”以后,钻洞成了习惯。不管洞身再窄,空气再不好,时间有多长,他都能够忍受。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同。他刚刚全身入洞,1股冷风扑来,如同刀割,他披上毛外衣,就像是披上1张薄纸。他发现洞里两面通风,特别冷,便冒着刺骨的冷风,想我个背风的角落,可是1直走到另1边出口,也没有可以站脚的地方。 第180章 思想斗争 他下决心走出洞来,不巧的事出口那地方,外高内低,脚下都是看不清的冰凌,几次打滑,险些跌倒。最后他猛1用力,跨上洞口,不提防脑袋碰碎洞口的冰柱,冰柱带着清脆的响声摔在暗凌上,有1截冰柱刚好钻进他的脖项里。 “真他娘的!这事什么鬼地方!” 骂了1句,尤林1生气,索性走到广场。突然,从西方响起撕心裂胆的声音,接着,连城墙带大地,1阵忽悠悠的震动。刹那间,尤林愣住了。当听到机车呋呋出长气的时候,他也长呼了1口气,恍然大悟,原来是西关外的火车开过来了。 多少年的乡村艰苦生活,使他把城市渐渐淡忘了,现在的火车声响,才唤起他对城市生活的回忆。他再也不觉困,沿着沉睡的广场,向西北方向漫步走去。 远处,西北城门楼上,亮着两盏电灯。他眼前出现了幻觉,城楼就像1只蹲在城墙上的妖怪,那电灯就是妖怪的眼睛。忽然又觉得这个妖怪正是敌人的化身,仿佛故意瞪着眼嘲弄他的尴尬处境。 尤林气愤了,心下暗道:“老子只要在城圈里站住脚,看我怎么整治你们。” 1转念,又自己暗笑了,笑这想法怪无聊。 “进得城来没个落脚处,眼前的力量,也只有这么1个年轻的姑娘,如果说地下工作是1条战线,你现在连个单人掩体也没有。不!不对!”内心里另1种声音在批判自己,“不管高家叔侄能否起作用,只要有这位热情可靠的姑娘,通过她再找到韩燕来,这就是力量。用这个力量来团结群众,群众是干柴,赤色革命组织是烈火,干柴触烈火,就能在敌人心脏中燃烧起来。” 想到这里,尤林立刻觉得心明眼亮,胸怀舒畅,西城楼上那两只电灯不再是鬼眼,它们变成有情的笑眯眯的眼晴了。他从毛衣兜里掏出双拳,伸开两臂,呼吸了儿口新鲜空气,侵入肌骨的寒气,被他火炽的热情战胜了。 时间长了,还是冷得无法入睡。他扭转身,朝南走去。广场尽头,是个大坑,1条白色的羊肠小道儿,直伸到西下洼子。大坑漫坡处,地势低洼,可以挡风,尤林蹲下来,两只眼晴立刻眯成1条线。 第2次火车吼叫,尤林从梦中醒来,浑身冰冷,鼻孔酸痒,手脚冻的生痛,穿在他身上的似乎不是棉袍棉裤,而是冰凉梆硬的铠甲,寒气穿刺到每个毛孔。尤林搬起1块满带霜雪的石头,不停地举起又放下,直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感觉到生命的活力才被他呼唤回来。这时,大地渐渐发白,周围景物的轮廓越看越清楚了。 这样早的时光,1个陌生人孤00地站着,实在不妥当,快去西下洼吧,也许韩家没去南郊就搬到这里呢。尤林刚走到大坑坡口,从对面走来1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挎个浅竹篮。 两个人,1个上坡,1个下坡,他躲避不及,同对方正撞了个满怀。小伙子用审查的眼色端详着他,尤林看到来人并无恶意,便主动让开道路。来人又盯了他1眼,像是思索着什么走开了。这样1来,倒使尤林沉不住气,偷眼大量着那个人走远后,踉踉跄跄沿眷小道奔向西下洼。 西下洼冷静无人,到处是1片白霜盖地,突出屋际的常青柏树就像滚了1层白粉,迎街口有棵杨柳树,枝条粘满了霜雪,沉沉下坠。 天色昏昏,雾气沼沼,大地和天空都被银灰色的气团笼罩着。 “不妙啊!穷汉赶上闰月年,看光景要降1场大雪。”尤林1面想着,1面踏上这块小小的盆地。突然发见迎面那棵柳树身后站立着1位小姑娘,她正朝他走来的路上抬头跳望。 小姑娘有十45岁,体格玲珑,举止活泼,鸭蛋脸冻的绯红,微黄蓬松的头发结成两个发锥,眼神动中含笑,薄嘴唇微微翘起,像1朵刚开的小喇叭花。 她上身穿着紫色的露棉絮的薄袄,下边是补钉缝成的黑夹裤,虽然穿的单薄,但她精神奕奕,看来,严寒天气对她并未发生什么生理上的影响。她见到尤林,现出惊奇的表情,随即讨好地说:“先生,你早呀!” 尤林向来喜欢孩子,这个小姑娘,1见面,便使他从心里喜爱,因而随口答应道:“我才下火车。” 发现小姑娘直端详他,又改口味道:“小姑娘,你冷吗!” “我呀!我不冷,看你浑身冰雪,那才真冷呢。到我家取取暖吧!饿了的话,吃上几个油炸馃子。” “哦?你家在哪里?” “就是身后这个门。”发现对方有些迟疑,她又接着说,“家里就是我1个人,方便的很。” 尤林并不俄,他想找个清静地方,1则免得出是非,2来可以顺便打听韩家的下落,即使找不到,也可躲避风雪,消磨时间,等到9点钟他好与银木兰会面,想到这里他便答应了。 尤林坐在小姑娘的家里,想起她刚才的神情,便主动地向她解释说他是从北京来的旅客,下火车还不久,来到西下洼看望朋友,因为天气过早,怕朋友起不了床,特意绕到这里转1转,消磨点时间。 小姑娘听罢就说:“先坐下休息休息,等1会儿我给你烤几个馃子吃,肚子饱了,身体暖和了,再找朋友去够多好。” 尤林坐下后,1面同小姑娘说话,1面信手拿起桌案上的1本书,掀开书,发现是本《天方夜谭》。 “小姑娘,这本书是你看的吗?” “那书是哥哥的,我也看过,有些字,花里胡梢的,认不全。” 尤林1面听她说话,1面翻书,发现书里印盖着省城师范图书馆的蓝色图章。正待问什么,忽听对面屋里有人喊:“小燕儿,你燕来哥哥出车了没有?” “早就出了。” 小燕尖声地回答道。 尤林看了书本图章,又听到叫燕来的名字,有意识地问道:“小姑娘,你贵姓?” “我姓韩。” “姓韩?是从菊花胡同搬来的?”小姑娘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们住过菊花胡同门牌3十7号吗?”尤林扬起两道黑眉,眼睛睁的大大的,等着她回答。 小姑娘颤抖了1下,从新上下打量着这位过路的客人。客人的脸是忠厚的,眼神是慈善的,没有可怀疑的地方,但她没回答。 “有位叫老韩的工友,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不知道。”小姑娘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她想起哥哥说过,城里是鬼子的天下,关于父亲的事,对谁也不许说。于是,她摇了摇头,两条发辫随着摆动了几下。 “哈哈······用不着害怕,我在师范学校限老韩1块闹风潮,我们是知心换命的盆友。告诉我,你是老韩哥的什么人?”他的真情流霹的脸色,不容人有任何怀疑。 “我是他的女儿。”小姑娘率直地答复了他。 呵呀!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世界上竟有这般巧事,你竟然是老韩的女儿。那你燕来哥哥呢?” “我哥哥?”她反问着,“在广场边上跟你撞个满怀的,不就是他?” “是他!”尤林追亿着刚才那个年轻小伙的模样。这时,窗外走过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洪亮的本地口音:“小燕!你在跟谁说话?” “哥哥!赶快进来!” 虽然小燕家的房屋简陋晦暗,对于1夜饱受风霜的尤林来说,却有无限的温暖。尤林盖了两条棉被,头前升起火炉。火炉对面并排坐着韩家兄妹,尤林要他们谈谈别来十年的经历。 说不清是由于兴奋,还是由于感伤,哥哥脸胀的通红,眼睛凝视着火炉,说不出1句话。妹妹急得抓耳挠腮,抱怨哥哥见了生人那么憨傻,生怕冷淡了尤林。 她憋不住了,先开了口:“爹爹死后,妈妈领着哥哥和我下了关东,混了两年,差点没喂了关东狗,多亏周伯伯把我们带回来。不久,妈妈得急症死啦。哥哥考入电灯公司,干了3年,学会了手艺,就赶上鬼子来啦。哥哥不肯给鬼子干事,赌气辞了职。接着就失业,有本事没人用,有力气没处使。周伯伯看着俺兄妹可怜,把他那辆3轮,让给哥哥拉。哥哥有股子拧脾气,钱挣多了,1文不花,饿着肚皮把钱拿回家来。钱挣少了,连家也不进,到酒馆里把钱喝净。看他年轻轻的,喝足了,是醉汉,睡醒了,是傻子。要不是我挎个油条篮子,早饿散他的骨头架子啦!” “别净抢嘴夺舌的,我替你趸来馃子啦!提着篮子卖点去,留神长眼力,有事给家送个信。” 韩燕来从广场上遇到尤林的时候,觉得他既陌生又特别,仿佛见过面,1时又想不起来。当晓得他是父亲的老战友,是十年前领着他浮水给学校送信的叔叔时,对他的身份和意图已经明白了十之89,这才要小妹留神报信。 在小妹看来,爹娘死后,门庭冷落,家里穷的锨不开锅,压根没个亲戚朋友走上门来。今天偶然遇到爹爹的朋友,这算是个意外的幸运,是她的眼力和本事呵!凭哥哥?他当面把人家放走了呢。 这真是件大喜事,是喜事,就该把西屋周伯伯,北屋房东苗太太呼喊出来,给大家介绍介绍,叫他们知道韩家也有出头露面的亲戚,这有多好。 第181章 吃饺子 小燕儿想到就做,并不等哥哥同意,伸手撩开门帘,门外雪花乱舞,1股飘摇的雪花随着冷风钻进小屋。 “哟!老天爷真鬼,偷偷地下雪也不告诉人。真是。”说完,她尖起嗓子喊,“周伯伯!快起来呀!” 韩燕来忙制止她说:“小燕儿,甭吵吵!下雪天馃子容易反潮,赶快卖掉,割半斤肉,咱给杨叔叔包饺子。” 哥哥最后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说:“包饺子,太好了!我去割肉,现成的白菜,还有2斤白面。不够的话,我吃豆面的,连周伯伯也请过来。” “小燕儿,大清早起,你乍呼什么!” 随着宏壮粗犷的声音,周伯伯走进来。 这位老人,头发苍白,高鼻深眼,赤红脸,宽下须,腰板挺的很直,1眼就可看出是个很结实的人。小燕儿不等哥哥说话,抢着给他们作了介绍。 周伯伯伸出有力的大手掌,紧紧地攥住尤林的手,热情的说道:“怎么着?你跟燕来他爸爸也是磕头换帖的兄弟?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1家人不认识1家人。你今年可有4十?” 尤林笑着说:“哈哈,严重了,差不多吧。” “那你是老弟啦,哈哈······” 尤林边点头承认,边从他铁箝子般的手里,抽回自己麻酥酥的手。周伯伯并不注意这些,他以当家作主的口吻,吩咐小燕儿放下篮子在家剁馅,吩咐燕来陪着客人说话,他自己去割肉买东西。也没征求谁的意见,从桌上拿起空酒瓶,撩开门帘,闯闯地走出去。 小燕为了使客人安静,端着白菜白面到周伯伯的房间去。 院里,落着撕棉坠絮的大雪花。小屋里很暗很静,尤林和韩燕来对脸坐着。韩燕来有很多话要说,由于心烦意乱,不知从何说起。 尤林看出这位小伙子心事重重,试探着摸索他的思想情况。 “生活过的可好?” “这哪叫生活呢?1天吃不饱3顿饭,1年混的衣服裹不住身。” “你们这地方安定吧?” “鬼子,汉奸,特务,狗腿子,多的赛过夏天的臭虫苍蝇,还安定得了?” “哦?鬼子、汉奸他们经常到西下洼子来?” “你说西下洼子,这地方还背静,可你总得出门啊!” 尤林同韩燕来谈没多久,院中响起咯吱咯吱的踏雪声音,周伯伯左手托着红里套白的鲜牛肉馅,右手提着1瓶酒,小燕儿端着白菜馅跟进来。 于是,宾主4人1齐动手,擀皮铧馅包饺子。时间不大,全部包好。周伯伯吩咐小燕放好饭桌,让尤林坐到上首座儿,提瓶给客人斟酒的时侯,他说道:“小燕家兄妹,1年到头没有亲戚朋友走动。今天你真是从天上掉下来,多么叫人高兴啊!没别的,清水饺子红粮酒,咱们喝个痛快!哈哈······” 小燕搅完了锅,睁大带笑的眼睛,盯着锅底说道:“尤叔叔这1来,煤火也高兴,看!火苗儿舐着锅底,够多欢势。” 水饺端上饭桌,韩燕来还没就座,老人像是理解到什么,伸手拿起豆绿茶杯,说道:“你干么还闷头闷脑的?平常反对你喝酒,今个你也开开荤,1块儿喝点吧。”说着,倒了半杯酒,递给韩燕来。 韩燕来盯着酒杯,大气也不哼。 周伯伯并不注意这些,呷了1口酒,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这个人,不会虚情假意,有什么说什么。我没儿没女的,他兄妹就像我的亲生儿女1样。我呢,也愿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姑娘,岁数虽小,肯听话,也情理。这个燕来呢,性格不好,是个没把儿的流星,说不定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你这遭儿来喽,多住几天,好好调理调理他,叫他学老实点!” “周伯伯!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燕来已经不满,当着客人不好发作出来。 “你估量着我看不透你的心思呀?休想蒙我,说穿了你,你整天想斜性!” 周伯伯对待他们兄妹,确实用了疼儿疼女的心肠,但他们之间还是经常吵嘴。争吵的对手主要是他和韩燕来,小燕儿处在帮腔的地位。 小燕儿的立场没准,有时站在哥哥1边,有时带助周伯伯,有时两边解劝。吵嘴不是为了吃饭花钱的生活问题,在这方面他们互通有无,不分彼此,过的像1家人1样。 他们的矛盾主要是思想不1致,平日里,燕来在外面听到看到不平的事,回到家来又骂又叫。老人怕他惹是非,就想用长辈的口气教训他。越教训,对方越不服,结果把外边不平的事,转变成他们之间的顶嘴材料。 比如,老人劝他:“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涌马蜂窝,还不是自找不自在。” 韩燕来说:“我豁出1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马!” 老人说:“拉谁的马?再胡说,我连3轮都不叫你拉。” “不拉3轮更好,我到大街上截鬼子的汽车。”这样越闹越凶,有时闹的双方连话都不说。 今天周伯伯又发火了,由于尤林在场,韩燕来没有哼声,把涌到嗓门的“对嘴”活,用唾袜强压下去。尤林新来乍到,不好评论谁是谁非,便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举起竹筷,笑着说:“饺子快凉了,大家都趁热吃。” 趁老人去揪大蒜的空儿,小燕儿附在尤林的耳根前,小声嘀咕了两句,尤林会意了。老人回来入座的时候,便频频朝他敬酒。果然小燕儿那句“1杯话多,3杯眯眼。”的话证实了,半茶缸酒没喝完,老人双眼发粘,呼吸气粗,勉强咽了儿个水饺,显出颓然欲倒的姿势。 小燕儿1边向尤林使眼,1边搀起老人说:“回你屋体息会吧,我扶着你。”而后,她匆匆吃了1碗豆面饺子,提篮子到门外去做小营生。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越阴越沉,屋子暗的象黑天1样,炉火映在屋顶,1片通红。这些,对于进行内线工作的人说来,是最好的谈心时刻。 尤林滔滔地讲完他要讲的1片道理,韩燕来沉默着,炉火映着他风尘仆仆但又年轻发红的脸身子不动象泥胎,面孔不动像是石板,两只冒着火焰的眼睛,像是跟谁发脾气般的死盯住墙角。当他听到尤林说:“我进城来,特为找你。你不比别人,不能这样糊糊涂涂地呆下去。” 韩燕来骤然立起,粗转头,劈手从桌上抄起那半碗酒,长出1口气,带着很病吃药的神情,1口吞下去:“尤叔叔,你对我的看法不对!我不是糊涂混日子的人。难道我从几千里外讨饭跑回来,还不为的出口舒坦气?可是,周伯伯掐我的头皮,小燕拉我的后腿,我能怎么办呢?我好比隔着玻璃向外飞的虫鸟儿,眼看到外面明朗的天,头碰的生疼也出不去,1来2去,变成断线的风筝,上不着天,下不挨地······” 韩燕来在发电厂学徒的时候,每逢下班就到河坡溜湾,有意无意之间,认识了1位撑船的水手。日久天长,知道这个水手是赤色革命组织的地下工作者,经过几次谈话,这位同志答应介绍他去解放区参加革命工作。 在这些日子里,他显得活跃了,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到这个日子到来。有1天,接到水手的通知,在后天上午十点钟,到南河坡码头集合,跟伙伴坐船到解放区去。 这天夜里,韩燕来高兴的闭不上眼,天刚铺亮,换上身于净衣服,跑到城外码头,左等右等,等到中午也不见人来。正苦恼时,听见人们吵嚷说,日本鬼子要枪毙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刑车开过南关大桥啦,他急忙赶到南关大桥跟前,1眼就看到,被绑着的正式这位水手。 水手在人群里高呼:“达到日本帝国主义!” 每1声叫喊,都引起他心里1阵地激动和酸楚,但是韩燕来对此却爱莫能助,终于,眼看着敌人夺去水手同志的生命。 从此,他与组织失掉了联系。但他知道,拾头望见的西山,离城不到4十里路,只要靠近山边,就是另1个天下。他下决心试着到西山去,但几次都失败了。 有1天下午,他偷偷溜出封锁沟,正赶上敌人出发回来,他不得不绕开敌人,奔小路走,走来走去,走到民兵封锁的路口。民兵误认为他是探路的汉奸,连话也没问,1阵排子枪,险些送了命。 他失望地回来了,从此,他的脾气更加古怪,平常很少说话,对外跟谁也不联系,就连同院的苗先生家他也很少去。跟周伯伯说话,不投机,就拾杠,对小燕也短不了抢白。再后来,变的肚里有话也不对人讲,苦闷来了就喝点酒。总之,他很苦闷,觉得没人了解他。方才他说的风筝断线、头撞玻璃就是这段生活的写照。 听了韩燕来的遭遇,尤林上前握住他的手,用无比亲切无比信赖的音调说:“燕来,我问你,你还愿意走你父亲走的那条路?” “尤叔叔!还问什么呢,除非我死了,不!死了也要走父亲走过的道路。” “那好,从今天起,你的风筝已经接了线,你不是囚笼里碰玻璃的虫鸟,你是太阳光下自由的飞鸟,是赤色革命组织领导下的1个光荣的战士。” 第182章 见面 “这是真的?” 瞧见尤林点头,他兴致勃勃地迈着大步朝。 “你到哪里去?” “我要去北屋看看苗家的月份牌,我永远记住这1天。” “月份牌无须看,今天是1月廿5号,房东屋里有表的话,倒是请你看看儿点吧!” 韩燕来摸不清尤林的意思,但他照办了。 “11点啦!”韩燕来从苗家看表回来说。 “11点?糟糕,整超过两个钟头了!” “怎么回事?” “嗯,没什么,给1个朋友约会见面的时间耽误啦。”尤林迟疑了1下,“我暂时没住的地方,能不能想点办法?” “那就先住在咱们家里吧!” “户口上没有问题吗?我可没有什么‘居住证’啊!” “临时住两天,跟保长说好就行。超过3天,得报临时户口,手续是够严的。不过,这院的房东苗先生是混官面的,要托他活动活动,也许有办法。”韩燕来停了停又说道,“我跟苗先生从来很少谈话,等会我告诉小燕,叫她张罗吧,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 接着尤林详细询问了苗家的身世和西下洼子的周围的情况,直谈到小燕子提着空篮子回家的时候。 抱着双袖,冒着冷风,银木兰瑟缩着朝医院走。 她责备自己,脱下件毛衣就冷的吃不住,人家钻到城墙孔里怎么受呢?回到宿舍后,晚饭咽不下去,躺在床上也不踏实,心里仿佛系着块石头,担心尤林熬不过这样冰冷漫长的冬夜。想来想去,脑子里忽然闪亮了1下。 对了,小高自己不是住1个房间嘛,暂住两天还不行?人家是从根据地来的,又是领导干部。我他商量商量,他若不拒绝的话,我连夜到广场带他去。 想到这里,银木兰地从床上1跃起来,看了看同伴小叶的怀表,时间是8点正,时间还来得及。 她从宿舍出来匆匆上路,不到半个小时,走到伪市政府,忽然想到高自萍现在不上班,扭转头往北,跨过大杨家胡同,直奔万家楼。 银木兰平常很少找高自萍,他对银木兰有规定,只许他去医院我她,不准她到他家来,理由是这1带敌伪上层人物多,也不叫她同高参议发生横的关系。 依照高自萍的吩咐,银木兰很少到这1带来。加上阴天,路灯少,光线暗淡,使她虽然走到万家楼,也找不到高自萍的住处。 心里正在兀自焦虑,突然有1辆3轮车,从她身旁掠过去,3轮车停在不远处的1家住宅后门。1个身材瘦小,头戴皮帽,项缠围巾、看不见嘴脸的后生跳下车来。 只见他面向灯光付车钱的时候,银木兰1眼瞥见他那压住双眉的皮帽下,有1对不断滚动的杏核般的小眼睛,这正是她要我的高自萍阿。 压抑不住内心的高兴,她几乎喊出他的名字,考虑到内线工作的禁忌,她从后面快步追赶上去。 高自萍看来很怕冷,大衣皮帽温暖不了他发抖的身躯,佝偻着身子奔向后门,从手套里抽出他那冻红的小手,才要向前叩门,由于警惕性的习惯,他小心地扭转头来,杏核眼晴忽幽忽幽4下张望着,像老鼠防猫1般。 银木兰乘这个机会走到他的眼前。 “高先生。” 她声音虽然不大,骤然在阴暗的晚间,特别是从他身后发出来,像是大棒击在背脊上,他猛烈地颤抖了1下。 “是你······这么晚了·······我不是说过。” “现在有要紧的事情。在这儿能说吗?”她的话音低而且急。 “什么事?”他向周围看了1眼。 “老家来人了。” “就为这件事?”他恢复了镇静,“有问题你们先谈,然后再转达给我。” “这可不是普通人。” 银木兰将尤林的情况和当前的处境对他学说了1遍。 “任凭是谁,都得按着内线规矩办事,需要见面的话,可以约定时间地点,不能到我家来接头。” 高自萍平常对银木兰是很好的,今天因为她讲到老家来人的消息,增加了他内心的紧张,也不愿意在街头同她多说话,3言5语,便把银木兰打发走了。 银木兰回到医院,久久不能入睡,她感到高自萍的态度不对头。人家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来,你这样冷淡,怎么对得起同志,何况尤林同志是1位领导。转念1想,也许小高有实际因难,敢占区是不同根据地呀。 蚁负粒米,象负千斤,含人尽到各人心。我虽然只担负交通传信工作,但我是个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我应该尽到最大的力气。明天,我先完成尤林同志的嘱托,1定把搬到城外的韩燕来叫进城来,叫他们接头见面,然后设法安排他的生活······ 这1夜,银木兰不断做梦,每次都是梦见敌人封锁交通不让出城。后来恍恍惚惚地把韩燕来找到了。两人急回城里,为了抄近路沿冰横穿护城河,天气冷的要死,行至河中,河冰角裂,全身忽悠悠地陷落河底。惊醒之后,发觉自已和衣睡在床上,浑身冷的发噤。银木兰活动了几下身体,再也不能入睡,黎明时分便出城去。 在大雪纷飞的寒天里,银木兰跑的满头是汗,失望的浪高1个挨1个冲击她。城外没找到韩燕来,9点钟又没有见到尤林。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医院,心绪上1阵混乱1阵恐布。姓韩的找不到还不吃紧,最叫她担心的是尤林。 是不是敌人把他抓去了?整天心烦意乱,拿东忘西,上班给病人服药时,接连打碎两个量杯。心急等待下班,坐不稳立不安看看大阳,恨太阳去的迟,看看钟表,怨钟表转的慢。为了提前完成自已的任务,她的工作效率非常之快,她从市民患者污垢的腋下抽出体温计,原封不动就插进伪警察病号的口腔里。 下班钟敲了第1声,她第1个走出室外,希望在广场上遇见尤林。蹬上小叶的自行车,顺西城马路,1口气跑到红关帝庙。不管别人怀疑不怀疑,她围绕广场连转了3遭。当尤林从西下挂子刚露脑袋的时候,她便飞车蹬到他跟前。 “我的天,你到哪里去啦?真急死人!” “实在对不起······”尤林照直说了巧遇韩家兄妹的经过。 银木兰也说了昨天晚上见到高自萍的情况,但她隐瞒了高自萍的那种冷淡态度。尤林急于要见高自萍,要银木兰马上带他去,银木兰虽然为高自萍的态度担心,但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晚7点半,他们走到高宅的门前。这是1所有3层院的住宅,进大门是前院,左右边有两排房。迈上7级台阶,进入月亮门到中层大院,这是高自萍的叔父高参议的宿舍。 院中有个耳门直通后院,后院很小,仅有东西对应的4间房,西面住的是高参议的亲戚,高自萍住在东面的房里。 银木兰他们从大门进来,1直奔向高自萍的卧室。 高自萍躺在床上,正在欣赏《影星画报》。刚听见敲门,就见银木兰领着1位身材魁悟的人进来了。他惊讶地朝他们点头。 尤林很随便地找到自己的座位,主动自我介绍之后,便说:“9号叫我找你,有问题要面谈。” 高自萍避开对尤林的回答,扭转头,用不悦之色看着银木兰说:“你到院外看着点。” 他完全是命令的语气,随后自己又跟银木兰出去,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些什么,从低沉的音调中,听得出来仿佛是在指责她。 趁着高自萍外出的空隙,尤林向房间4周扫了1眼,觉得房舍虽不大好,布置的倒也华丽,东西放置的很0乱,散发着1股香水味。总之,不像是公子哥儿的书斋,倒象是小姐的绣房。惹人注目的是墙壁上贴着长长1列电影明星的照,玻璃板下压着高自萍很多单身像。 尤林正端详这些照片的时候,高自萍回来了。 “同志!这个地方不够安定,请你抓紧时间谈谈吧!” 尤林先谈了自己是硬着头皮进城的,没有任何合法证件,须要内线同志们的掩护。没容讲完,高自萍就打断了他的话:“同志!咱们搞地下工作的,1要进的去,2要站的住,3要坐的下,然后才谈到工作。现在你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叫我怎么掩护你呢?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看到尤林脸上出现了冷漠表情,又改口说:“当然了,从政治责任上我完全应该掩护你。这样吧,我设法给你找哥职业,有了职业就好办。不过,这得需要时间。我的意见,为了安全,你是否考虑先回去,等······” “这个问题咱们放下不谈吧,9号叫我找你,了解你们叔侄的工作情祝,同时有这么个事要咨询你。近来,敌人对交通要道,封锁的挺紧,组织上想从内部开辟1条交通路线,护送同志过路,这件事想依托你做,看你有什么意见?” 高自萍脸上露出不满意,说:“我进都市的时候,领导上对我要求很高,希望很大,叫我做1些有份量的工作,现在叫我出出进进的送人,这不是钢材当木材用,起重机吊摇篮,大炮打麻雀嘛?这样使用干部,妥当吗?我希望领导上再考虑考虑。” 听到高自萍把自己比成钢材和起重机,尤林沉默了半响,把拱到嗓子眼的愤慨,竭力压下去。他严肃地说:“如果你真担着重要的工作任务,也可以不管这些‘小事’,那就请你谈工作情况吧!” 高自萍听说要他谈工作,便着慌了,只得推脱说他事前没有思想准备,他叔父又染病在床,他1时谈不圆满,等整理1下,再做个汇报。 第183章 观棋 他最后又表示,他们叔侄正在干1件放长线钓大鱼的工作,等这大鱼上钩之后,1声号令,省城会4门大开,让解放区军民排着大队开进来。 尤林压抑着内心的激愤,离开了高自萍的家。回去的路上,银木兰几次试探着问他对高自萍的印象如何?尤林只淡淡地说:“我同他谈的不多,印象不深刻。你看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们虽然不断见面,交换思想也不多。” 尤林见银环谈话很谨慎,便没再往下问。 雪后的冬天,空气变成寒流,冷得钻心刺骨。踏上半尺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歧有节奏的声响,银木兰同尤林沉默着走向万家楼。 到万家楼东口,银木兰还要伴送他回西城去,尤林再也不肯。正争论间,1辆3轮从黑暗角落里蹬出来。为了不使银木兰伴送,没问价钱,他就上了车。 3轮走了几十步,尤林回过头来,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上,银木兰翘立着她那穿的很单薄的影子。他往后招手。 “雪地里太冷,快回去吧!” “我不冷,叫3轮拉体育场,给他3角钱。” 尤林还没答话,拉车的却先气愤了:“我拉到家门口,1分钱也不要。” 这个耳熟的声音倒把坐车人吓1跳,仔细1瞧原来3轮工人正是韩燕来,他特地前来接他,早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这时,尤林立刻从胸中冲来1股暖流抵御了雪夜冷风的袭击,冲散了从高宅带来的郁闷,他感到他是被同志们捍卫着的。银木兰,韩燕来就是可靠的力量。把他们的力量拧成1起,可以向敌人冲杀作战。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愿意斯文地坐在车上,坐车不但是很大的束缚,也是对同志的不尊重,他叫燕来煞住车,他要下地走。 “别出声,不坐车哪行,前面要到女2中了。”韩燕来的声音虽低,听来叫人毛孔发作。 女2中有什么可怕的?尤林想起事变前这座叫人憧憬的校舍,两排常青柏树的尽头,排头似的蹲着两棵伞形洋槐树,槐树簇拥着开敞的朱红大门,迎面是喷水池,周围栽满各种鲜花。 1群群比鲜花还娇艳的姑娘们,经常在这里出出进进。从校门外路过,可以看到巍峨陡立的假山和假山两侧的成荫绿树。透过绿树茂林隐约瞧见宫殿式的建筑······ 尤林脑海里正在搜寻记忆的时候,乘车已到学校的墙垣。原来的绛色围墙,已变成铅灰色。墙头上挂了3道通着电流的蒺藜铁丝网。门外伞状洋槐已没影了,代替它们的是两座碉堡。朱红大门不见了,铁栅栏挡住门口。 透过栅栏,有两个戴钢盔的日本兵,他们机械地不停地倒替着位置,从微黄的电灯光下看去,活象1对幽灵舞蹈。 幽灵背后,看不清什么,只是1片可怕的黑暗。 尤林看了这些惨景,咬紧牙齿,我们自己的国土,美丽的城池,被野兽们糟蹋到什么地步啊!走过女2中,韩燕来扭过头来小声说:“刚才那个地方住的是日本宪兵队,老百姓叫它阎王殿。很多好人,只见抓进去,不见放出来,夜深时,没人敢从这儿走!” “那是戒严了?” “就是不戒严,谁忍心听那受刑不过的嚎叫呢!” “原来这样,那你蹬快点,咱们回家吧” 小燕儿撩开门帘,对着院中的积雪说:“这老下雪就忙忙乱乱地整天下个不停。现在停了,又不声不响地也不告诉人。” 西屋周伯伯说:“小燕儿,你嘟囔个哈?” “雪停啦!周伯伯。” 你扫出条路来,别叫你尤叔叔回来深1脚浅1脚的。” “俺们的屋子还没拾掇好呢!” “那忙什么,先扫雪,嗯,从大门扫到北屋。问问苗先生吃过晚饭没有,他愿不愿意杀1盘棋?” 小燕儿胳肢窝里掖着扫帚,踩着没鞋帮的厚雪,走出大门,到她早晨站过的那棵柳树下,放眼向东北方向了望。 停雪后的晚上,房屋披上洁白素装,柳树变成臃肿银条,城墙象条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暮色烟霭里。远望红关帝庙1带,是1片看也看不清的青悠悠的建筑。近处,西下洼坎坷不平的地面,被雪填平补齐,变成白茫茫的1片平地。 小燕儿1天来心情愉快,见到这些景色,更加兴奋,见了什么都想跟着说说话。她觉得4周的1切都像有了生命,而凡有生命的东西都向她微笑点头。猛地1抬头,发现广场边沿影子晃动,很像是尤林叔叔同哥哥回来了。 她等着和他们招呼,甚至想躲在树后吓唬他们1下。可是左等右等,他们始终迟迟不前,她再仔细看时,哪里有叔叔哥哥,原是1堵墙。 “真是扫兴,哪有小孩眼花的?” 她等到嘴唇哆嗦发抖的时候,才走回家来。虚掩住门,开始扫雪。 雪厚盈尺,1扫帚下去1个窠,用力连扫儿下,才露出那黧黑的冰冻地皮。她十分喜爱雪的洁净,细心地不让隆起的雪堆溅上1点黑土星。就这样,等扫到苗先生门口时,浑身都冒汗了。 小燕儿挺直腰身呼了1口长气,清冷新鲜的空气使始精神格外振奋起来。她瞥了北屋1眼,北屋灯光下,周伯伯同苗先生正在杀棋。 周伯伯是红脸,浓眉,大眼,宽嘴岔。苗先生,发灰白,脸蜡黄,细眼瘦脸尖嘴头。两人同庚,都是属虎的,满5十岁了。 周伯伯象只粗犷硕大的老虎,苗先生象条短小玲珑的蝎虎。周伯伯双手有力地捺住桌角,胸脯前靠,洪亮的嗓子喊着:“快走!走啊!” 苗先生离桌子半尺坐着,脑袋左右摇晃,不管对方怎样催,他丝毫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慢着,别心急,绵羊迟早会赶到山里的。” 周伯伯专心下棋,似乎他这1辈子所关心的就是这盘棋了。小燕在窗外越看越生气,推门进去,狠歹歹地站在他身旁,周伯伯根本没注意她走进来。她站了分把钟,再也忍不住了。 “周伯伯,你的棋走得怪自在呢!” 对方“嗯”1声,眼晴没有离开棋盘。 “尤林叔叔的事,到底咋办?跟苗先生说说嘛。” “你这孩子,真唠叨,大雪天,联保所还有办公的?先住下就是。拱卒!” 苗先生提1步车,威胁住周伯伯两个过河不靠拢的卒子。他松了口气,尖嘴头吮住1支“飞马牌”的纸烟,欣赏着对方的困难处境。 移时,回过头来说:“小燕儿,你家客人下火车丢了证明书吗?这不碍事儿,户籍科里咱们有朋友,托他补1个就是。”看到对方为自己两个卒子的命运担心,他越发高兴,“没关系我最喜欢念书人,没地方的话,就住到5号房间。” 5号房间紧挨着周伯伯的屋,是个小跨间,不久之前为1个打鼓儿的单身汉所住。这间小屋空了两个多月,这对作为2房东的苗先生来说,当然是1笔损失。 听到丈夫的话,苗太太从灯后面伸出头来说:“这房间可不能随便租赁,说不定人家啥时候回来呢。” 她的话明是扯谎,打鼓儿的早已退了户口,肯定不再回来。她说这话的本意是觉得小燕家的来客既是识文断字的人,这些人条理多,眼皮儿尖,说话刻薄,找个职业,十之89是混官面。同这种人住同院,出门入户都不方便。不过她也愿意让出这间空房,得点0钱花。 小燕听说苗先生同意杨叔叔搬进来,非常高兴,想不到苗太太泼1瓢冷水。但她清楚苗家的生杀大权操在男的手里,便先争取主导方面。 “俺尤叔叔书理儿深,住在咱们院里,苗先生满肚子文章,就有地方施展了。”1会儿又用夸耀的口吻对女主人说,“苗太太呀!你可晓得俺尤叔叔的为人吗?他可善良啦。跟这种人同院住,打着灯笼也难寻呀!” 可惜的是小燕儿的话并没引起多少反应,下棋的专心厮杀,苗太太针线活儿紧。小燕儿心中有事,里走外转,有时候像只小公鸡似的,挺直脖子,注意着外面。 韩燕来1敲门,她便飞也似的跑出去。尤林他们刚1进院,她1划上门,就快步到北屋给下棋人报了个信。 苗先生听了,说请客人进北屋坐。 周伯伯马上拉开大嗓门:“尤老弟!苗先生请你北屋坐哩,来吧,这里有开水喝!” 韩燕来扯住尤林的袖口,说:“不去,别同这种人打交道。” 尤林知道燕来指的是苗先生,觉得认识这个人有好处,没好处也不能不周旋1番,不然怎能在这里站脚存身呢。 他拒绝了韩燕来的意见,1面端详窗户上苗先生的影子,跟随小燕儿进了北屋。没等人介绍,他主动地问候了苗先生和他的金家。 苗先生发觉来客谈吐文雅,举止大方,立刻产生了敬重之意,他停了棋,试着从炕上滑下来。 尤林双手拦住说道:“自家人,不要客气,我也来看看棋。” 说着在小燕儿搬来的长凳上打横坐下。 苗太太见客人横炕坐下,趁人不注意,将身子慢慢地朝灯影里移动,借丈夫的身体,遮住客人的视线。 棋局重新开始了,两个指挥员,两种战斗风格。周伯伯大杀大砍,直出直入,专门对车。苗先生虽然对这种无礼的棋风很恼火,但当着客人,不愿意暴露自己没修养,偷偷地用鄙夷的神情横扫了对手1眼,然后委屈地将自己的车收回去。 壶水开了,小燕儿忙的象在自己家里1样,灌好茶壶,又去通火炉。火是4溅,火苗高窜,屋子里温度突然热呼呼的,很有生气。 第184章 入住韩家 尤林在路上受到寒冷的身子,渐渐回暖过来。 他接过小燕儿斟好的茶,头两杯递给下棋的双方对手。苗先生全副精神贯注在棋局的胜败上,接茶杯时,只说了声谢谢,头也不回,眼晴仍然紧紧地盯着棋盘,尤林根本不注意这些小节,端着第3杯茶很客气地送到苗太太跟前。 苗太太3十出头了,虽是3个孩子的母亲,对她丈夫来说,还是个年轻的妻子。人长的不难看,穿的也整齐。在熟人跟前爱说爱道的,对尤林这种规规矩矩的人,倒觉得有些局促。 她蜷缩在灯影暗处,紧盯着男人的脸色。没想到尤林会给她送水,仓皇接过茶杯,又感到应该回敬客人。等到再端回茶杯时不小心,1下子,碰着丈夫的肩胛,热水从她发颤的手里溢出来,怕烫着她男人,急忙向右1闪身,谁知又碰醒了她身边6岁的男孩子进宝。 进宝静开眼便要撒尿,见屋里人多,他闹着要去外面撒。母亲告诉他外边雪大风紧,不能出去。小孩听说有雪,闹着非出去看雪不可。娘儿两个发生了争执。 苗太太说,外边天气冷,不能去。原来她那对瘦小的鞋子,放在尤林坐的凳下,她不愿意在生人面前伸手探脚地穿鞋。 孩子可不懂妈妈的苦衷,坚持要出去。 接近败局的丈夫,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蜡黄脸沉了下来。苗太太很懂得丈夫的心情,但对不听管教的孩子又束手无策。 这时候,尤林站起来,走到进宝被窝前说:“来,叔叔抱你去!” 孩子1听,立刻高兴地爬起来。苗太太帮着给孩子穿上衣服。尤林抱着他到门外去撒尿,顺便给他讲了个馋老婆看雪的故事。 进宝经过这1番活动,精神振奋了,回得屋里,再也不钻被窝,硬要跟尤林1块看下棋。不断问这问那,“叔叔长,叔叔短”地叫不住口。 苗先生在紧张的战局中,为进宝的安静,为尤林的友谊,十分高兴。苗太太从接茶杯时就觉得这个尤林平易可亲,及至人家给孩子服服帖帖地穿衣服,孩子又是这样亲近地听尤林的话,唤起了她爱屋及乌的心情,对尤林发生了好感。 小燕儿把这1切都看在眼里,心生1计,便逗进宝说:“进宝!明儿个尤叔叔领着咱们到雪地里支起筛子捉麻雀,你说好不好?” 进宝听说,十分赞同,马上就要出去捉。 小燕儿说:“我是哄着你玩呢,尤叔叔住宿1夜就走啦。” 进宝急了,嚷嚷着道:“我要叔叔,妈妈,我不叫叔叔走。”说着,双手抱住尤林的脖子,撒娇撒痴,无论妈妈怎么劝说,只管1头扎在尤林的怀里,再也不肯松手。 苗太太终于哄着儿子说:“进宝,别调皮,你叔叔不走,爸爸说好啦,让叔叔搬到咱们院来。” 小燕儿见苗太太转变态度,高兴得眼晴发亮,张开喇叭形的小嘴笑。这1切都使尤林看得清清楚楚。他侍弄着进宝站稳身躯,1起观棋。 战斗微烈到白热化的程度了,周伯伯用“抽将”法吃了苗先生1条“车”,他利用这种优势,拚命向敌方攻击。苗先生败局已成,但当着客人又不愿认输,竭力拖延时间,想争取和棋。 周伯伯很讨厌这种作风。心想:“千干脆脆,棋输木头在,何必脸发红。你越不认账,我就非杀光你不可。” 苗先生脸孔灼热,呼吸迫促,心里责怪对方,也痛恨自己,为啥开始麻痹大意,弄到不可收拾呢。1看桌上的马蹄表过了十1点钟,他更加紧张了。 尤林完全懂得苗先生的心境,他知道这流人脸皮儿薄的像灯花纸,虚荣心重的火车都拉不动。1局小棋的胜负,他会彻夜失眠。国家兴亡大事,他们可以无动于衷。尤林本就是个弈棋能手,他决定援助弱方挽回“面子”,趁着周伯伯棋胜不顾家的当儿,帮助苗先生出了两着棋。导致原本胜利的周伯伯损失了1匹战马,造成了平局。 苗先生擦掉额上的冷汗,怀着失而复得的愉快心情,把棋1推,满脸陪笑说:“冷淡朋友,有罪有罪。”说着,从身旁接过孩子,并向尤林亲切地寒暄问候。 尤林抚慰过孩子,乘势辞谢了苗家夫妇,跟随小燕儿出来。 小燕儿家屋里和苗家就象两个季节,冷嗖嗖地袭人肌肤。但这间屋子,被小燕儿拾掇得干干净净。烟熏色的立柜,擦出漆红颜色。茶壶茶碗擦得锃亮,油醋瓶瓷瓦罐摆的整整齐齐,油条篮子挂在房梁高头,从那里发出甜丝丝的油香味。 炕上横铺两个被窝,贴北墙情角,支着1张板床,上铺破棉被1条,磁釉谅枕1个。已经熄灭了的火炉,业已放在墙角。 韩燕来1直在院里擦车,直到尤林从苗家出来,才1块进了自家的小屋。看到屋里这样整齐清洁,1叠连声地夸奖妹妹心灵手巧。 最近几年,在小燕儿的记忆里,几乎是头1次看到哥哥这般有兴致。她眼里含着笑花,向哥哥学说苗大大从拒绝到同意尤叔叔搬来居住的经过······ 尤林见小燕铺盖单薄,脱下自己的棉袍,要给她搭上。兄妹俩齐声说有铺盖。说着,哥哥从衣橱里扯出1条麻袋,双手扯住麻袋角,用力抖擞。这时,悬在房梁的苇帘上,忽然发出急剧的咕咕声,尤林吃了1惊,拾头1看,发现竟然是两只鸽子。 1只是银灰头白翅膀黑尾巴,另1只是黄褐头花翅膀。灯光映照着它们发亮的身躯,翅膀彩霞闪耀,头顶冒出火光,探出脑袋,瞪圆眼睛,惊讶地凝视主人。小燕儿看了赶紧说:“雪里白,金凤头,睡觉吧!哥哥今天可不是给你们发脾气。” 哥哥把麻袋放在小燕的床上,对尤林说:“小燕儿这孩子,不管是天土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浮的,什么都喜欢。她养过猫,猫整天偷嘴吃,我打跑了那个馋货。养过两只家兔,家兔可肥啦,我看着是锅好肉,过节时偷偷地宰了。小燕回来高兴地闹着吃肉,听说是宰了那对兔子,哭哭啼啼,闹个不休。没法子,才答应她要来这对鸽子。现在鸽子又长肥啦······”他也斜着眼瞧着小妹,“说不定哪天,我拿菜刀······” “你敢!拔我1根鸽子毛,叫你赔1个手指头。” “说真的,这对鸽子,真叫人喜爱,早飞出,晚飞回,多远也能认识回家。有1次,小燕儿带着它们去西关检煤核,想起家里没0钱,把钞票绑在鸽子腿上,它乖乖地给我送到家来啦!” 小燕儿倒在床上,留神听哥哥说她的故事,她想:“哥哥几时像今天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呢。在平常,就像匹没笼头的野马,又蛮又横,不是故意气她,就是有意怼她。哥哥不多说话,要说就是噎嗓子的话,顶的人喘不出气来。尤叔叔1来,野马披鞍挂镫,不踢不咬,服服贴贴了。看来,生活要起变化了·······” 她面含微笑,憧憬着未来美丽的生活,呼吸逐渐平静匀称了。十几分钟后,炕上的主客2人,钻进被窝。 “尤叔叔,冷不冷?” “比起昨夜,现在是天堂了。” “那咱们睡吧!”燕来伸手闭了开关,灯光闭后,1切显得更加沉静,雪映在窗户纸上,室内光线依稀照人。 韩燕来发现客人睁着眼睛望着房梁。 “尤叔叔,没睡着?” “我有个坏习惯,哪会也不能马上入睡,总得思谋会子。” “你可真用脑子呀!” “脑筋这个器官,多用点还好使唤。闲起来,就生涩发锈了。” “尤叔叔,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以前没有门路,进不了解放区。现在有你这领路的,为啥不让我去?” “这很好明白,鱼在水里好,你在这里工作方便。” “这个人鬼杂居的地方,气也得把你气死,还有事做?” “当然有事做。从水里火里,把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们打救出来,还没事做?怎么,你看不中内线工作呀?这是又艰苦又光荣的任务呢!” “我这个人,内线外线都没关系。挟上床被子,迈动两条腿,就算搬了家。只要有人领头,就是今天晚上攻打耳本宪兵队,我都肯干。说来说去,是小燕儿累赘着我,十45的姑娘了,简直是我的绊脚石。” “小燕儿是绊脚石?你开开灯。”尤林拿起棉袍,轻轻下炕踱到小燕床前,揭下那块麻袋片,用棉袍给她覆盖好。 他独白似地说:“玲珑剔透的乖孩子嘛,说你是绊脚石,我看是水晶石。”回头对韩燕来说,“你看的不对,绣花针对铁梁,大小各自有用场。可别瞧不起小燕儿。就凭她今天晚上对苗太太那点本事,满够聪明伶俐的,很多成年人也未必赶上她。今后,我抽空儿,帮她补习文化,她能做的事多的很呢!” 尤林对小燕儿的赞美,纠正了也提高了韩燕来的情绪。他觉得妹妹都能作很多事情,他当然留下更有用处。于是睡意消失了,跟尤林说这道那。最后,他表示:“可惜我手里没有枪,有的话,那些躺卧烟馆的,醉倒酒店的,1切坏家伙们,在我眼里,他们都是卖脑袋的。” “你要知道,这是敌人统治的地方,别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你打死1个坏人,自己未见能脱的干净。现在主要的是学会打不拿枪的隐形仗。窗户纸发亮,想是月亮出来啦,休息吧!” 第185章 鼓励 睡梦中忽听得枪炮隆隆直响,尤林1骨碌爬起来,习惯地伸手抓枪,胳臂碰了韩燕来的头。 韩燕来惊醒了,坐起来开灯,问道:“怎么回事?” 尤林徐徐出了口气:“你听,枪响了,正南方向,机枪大炮声乱成1片。估计离城不过2十里,可能是在铁路线上开了火。” 尤林愣愣的,像在思索什么。 韩燕来说:“早先,1听到枪声,就盼望赤色革命军打进来。几次盼不到也就麻哪啦。” 小燕儿的床板咯吱1响,就听她说:“保不定这回打进城来了!” 过了1会,韩燕来穿好衣服,朝窗外看了看说:“天就要亮了,我去车站跑1趟,对付着拉个座,顺便探听点消息。”接着他忽然感慨地说,“尤叔叔,不瞒你,俺兄妹俩靠4只手刨食吃,抓挠紧点,混个肚儿圆,抓挠不紧,还得紧裤腰带勒肚子呢!” “哎呀,哎呀,尽是些没油没盐没滋味的话。还不快点走,又得空放1趟。走!我给你开门去。”小燕儿觉得哥哥的话不中听,尤叔叔刚住下,就朝人家哭穷叫苦,多不象话。再穷,兄妹俩勤快点还没尤叔叔吃的? 小燕儿担心哥哥的话会起到逐客令的作用,其实她并不了解哥哥,哥哥同尤林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世俗人情了。尤林完全能够理解他们兄妹俩的不同感情,他感到这两种感情都很可贵。 小燕儿送哥哥回来,口里呼出白气,揉着两只红肿的手,走到尤林跟前,说:“尤叔叔,夜里冷吧?” 尤林回答说不冷。 小燕看着水缸:“缸里水都结冰了,还不冷?这么冷的夜里,还下床给我盖棉袍,当时我真想不要呢。”她故意把“当时”两字说得很重,同时,眯起笑眼,探看尤林的神色。 尤林心中暗想:“这孩子真鬼,也许是她偷听了我和燕来的谈话。”但他也沉默着,有意不理她的话碴。 “尤叔叔······”小燕儿实在憋不住了,你们夜里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昨天见面,我就看出你不是从北京来的。原来······” 正说着呢,小燕儿1看,尤林在摆手,她就愣住了。尤林朝窗外看了看,正言厉色地说:“可不许长舌头,到外边胡址乱说。”看到小燕那种小心懂事的表情,又安慰她说,“叔叔知道你是好孩子,很有出息,以后好多事要依靠你去完成呢。” 小燕儿1经鼓励,又活跃起来了。她那花朵般的小嘴,又成串地说开了:“尤叔叔,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狗熊嘴大啃地瓜,麻雀嘴小啄芝麻。别听哥哥的话,他总是说我年龄小。小怕什么!秤锤小,压千斤。我就是个胡椒,也能辣他们坏人1下。” 尤林赞许地说:“好孩子,叔叔信得过你,快别站着啦,披上棉衣上炕暖和1会,当心冻病喽!” “尤叔叔呵!我长了这么大,不知道什么叫病。也有发冷发烧的时候,发冷时晒晒太阳,发烧时喝碗凉水。冬天,风雪迷着眼去拣煤核,手裂流血不喊疼。夏天毒阳底下拾发臭的碎纸,嘴唇烧焦不喊热。穷人有个穷身板骨,我同孙猴子1样,早练的刀枪不入啦!” 尤林听了,鼻子里酸酸的,激动地1把将她拉到怀里,抚摩着她那尚未梳好的长发。小燕儿啊,小燕儿,你是敬爱的先烈老韩同志的优秀儿女,你是伟大祖国未来的接班人啊!尤林感到小燕的思想已经成熟,就趁热打铁给她讲了些革命道理;要她利用卖保子作掩护,负责同银环接头,并说这就是重要的工作。 小燕儿听罢,1面答应着,1面从尤林怀里脱出来,叫道:“叫我先生火熬粥,随后到市立第3医院去。” 她砸开瓮中冰凌,灌了1壶水,又燃着了火炉。火光映着她红润润的脸蛋,她开始作出门的准备。尤林劝阻她,说天气很早,要她在火炉上多烘烤1会。 小燕探头向外看了看说:“天色发青,星光发暗,正是我上街取货的时候了。” 尤林和银木兰走后,高自萍1夜没睡好觉。他对尤林的冒然登门,很恼火,他认为搞地下工作,要有合法证件,能经受起检查!要有靠山,遇事有人保证!要深居简出,不多向外界接触。多认识1个人,就多1分危险。尤林同志难道不懂这些道理?既然条件没准备好,怎能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内线工作,稍1不慎,就要流血呀!他把满腔怒火泼在银木兰身上。 “净怨你个该死的木兰,他姓尤的,有个风吹草动,拿起脚来可走。我这里有家有业有户口,这不是成心惹是非?你不过跟我叔侄作交通工作,竟自作主张,真是岂有此理。难道非组织同志搞工作就没职没权?”转念又1想:“银木兰是组织成员,姓尤的至少是个组织委员。她还能不听他的,呵呀!” 高自萍感到昨夜言语态度,对待1位组织上的负责同志,实在有失检点。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能1开始就给人家留个坏印象。” 他决定设法弥补1下。 早饭后,叔父家的女佣人送来两张戏票,是商会庆贺伪省长新兼警备司令包的场。他叔叔因病不能出席,特转送给高自萍。拿到这两张戏票,高自萍认为是大好机会。立刻通知银木兰邀请尤林会面。 尤林听到高自萍有要事找他商量,按照规定,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到达新舞台门口。人群里走过来1个皮帽压住双眉,不断眨着核桃眼睛的人,向他握手。 想了老半天的功夫,尤林才记起来这就是昨夜曾会过面的小高。现在小高态度殷勤多了,他说,1来是请尤林看戏散散心,更重要的是通过看戏,可以瞧看瞧看这个地区的敌伪上层人物。 新舞台门口,临时加了门卫。高自萍持票领路前进,尤林跟着走进去。场子很大,池座廊座加上2楼包厢,约有千余座位。 楼下和东西厢俱已满座,只有正厢大部空着。他们在廊下中间我到自己的座位。高自萍说:“正面空余的包厢,是给头子们留下的。他们不看帽儿戏,说帽儿戏是给桌子板凳唱的。” 他的话未了,尤林就瞥见从入场口走进来1群穿将校呢服装的伪军官。为首的年纪4十开外,身体高大粗壮,面斗脑袋,黑脸盘,鹰钩鼻子,大嘴岔,茶晶眼镜遮住右边的那只大而瞎的眼睛。 他左右的随从人员至少有1个班,每人至少带两件武器。只见为首的家伙把皮大衣1脱,大嗓呼喊:“小田副官!咱们的位子在哪?” 这1喊叫,惹的全场都朝他这边注视。 很多人都同声道:“治安军集团司令高大成到了。” 小田副官接过他的大衣,回身将大衣交给随从马夫,然后挺起胸脯喊道:“来人哪!我们高司令的包厢是哪1个?” 他这1声未了,商会会长刷场经理和招待人员都快步赶过来,点头哈腰地把他们接到楼上第3厢去。 尤林进入内线之前,早已经知道高大成是惯匪出身。多次到解放区烧杀抢掠,曾亲自制造过两次大惨案,屠杀过上千的老百姓,为此得到日本军部多次奖赏。曾3次晋京,与日本华北派遣军冈村上将亲自谈过话。根据地军民对他根入骨髓,骂他是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铁杆汉奸。 继续入场的另1群伪军官,1个个穿着带有马刺的高腰皮靴,耀武扬威地登上楼上的包厢。有的还带着眷属。在靠边的包厢里,坐着1个身材魁悟而匀称的伪上校军官,他那服装朴素、娇小玲珑的妻子紧靠他坐着。 两人安安稳稳的,1声不响,在到场的伪军官群里,要算最守规矩的。尤林感到他们两个与众不同,问高自萍这人是谁。 高自萍摇摇头说不晓得,邻座有人说,他是高大成的第1团团长,叫关敬陶。尤林正在追忆敌情1览表上特别标着关敬陶的名字的时候,就见1位麻面上校伪军官疾步登台,面向观众喊:“省长兼警备司令到!” 这1声喊,全场马上就鸦雀无声了。只听得楼梯慢步声响,1个花白头发绅士样的人出现在包厢中间,他将手杖挂到左腕,右手托着礼帽,向大家点头招手。 跟在他后面的是1个身穿绛红丝绒大衣的女人,他的3姨太太。他们刚要在2厢落座,发现高大成司令在3厢里傲慢地仰卧着,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这个省长兼警备司令的到来。 伪省长看到这些,向姨太太小声唧咕了两句。两人相对微笑之后,并肩走到第3厢,笑容满面地和高大成握手问候。 高大成对今天的庆祝晚会,很为不满。他认为自己是实际掌握军权的指挥官,警备司令这个头衔,应该归他所得。没料到1向被他认为腐朽无能的伪省长,竟买通了日本军部和大汉奸齐大元,不声不响,1纸公文,竟把个有油水的肥缺从他嘴里夺去。 第186章 争面子 人们这么欢迎伪省长,他不服气,伪省长不穿军服,也看着不顺眼。现在伪省长夫妇前来看他,只得勉强应付1两句,心里可是十分恼火。 麻面军官见伪省长坐定之后,转向舞台,十足威风地叫道:“晚会开始!” 刹那间锣鼓敲动,响得震耳。全场除了正厢还空着,整个戏院都挤得满满当当。 麻脸上校绕楼走了半圈,在伪1团长关敬陶夫妇上首找到自己的座位。这个麻脸军官就是伪省长的儿子,绰号“麻狼子”,高大成的第2团团长,他会日本话,很得敌人的赏识。因此,他的队5经常把守城防。 跳加官过去了,正戏刚1出场,猛听高大成亲自喊着震耳的口令:“统统立起!” 足足1分钟,他才喊了1声:“坐下!” 大家回头朝楼上1看,发现第1厢坐下了两个身着便服的日本人。两都是矮个子,1个肥实,1个瘦弱。 消瘦的留日本胡,刀削脸,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这是省城人所共知的多田首席顾问。那个墩实个子,头发已经花白,两眼灼灼有神。 尤林见他大模大样的坐在多田首席顾问的上首,估计必是阿布龟雄旅团长。跟这些人坐在1个大厅里,尤林哪有心情看戏,恨不得从卫兵腰间夺过手榴弹,跑步登楼,朝着正面123厢,轰!轰轰!炸他们个肉泥烂酱。他竭力想捺住自己的感情,但有点坐立不安了,高自萍发觉他有些反常。 “不舒服吗?” “我的脑子怕震动,受不了这种锣鼓的刺激。” “安静些,唱起来就好了。” 高大成之所以喊口令叫全场起立,不单是向日本人溜须拍马,还想借日本人的声势,压下新任警备司令的威风。不料,旅团长阿布少将并不赏识他这1手。他便装而来,为的就是不显眼。这1来就完全暴露了他的身份,说不定会招来什么杀身灾祸,越想越恼火,竟不顾同伴,拂袖下楼而去。 多田也不满意,由于职务的关系,他不能不顾点外场,勉强坐了几分钟,又担心受旅团长的责备,因此,胡乱吃了些茶点,也托故告辞了。 伪省长送走多田回来,经过高大成的包厢时,笑脸带着讥讽。这1来,高大成恼羞成怒了。他感到这笑容后面藏着数不清的语言1这等于说他拍马挨了踢,上劲崩了弦,送礼被打落托盘,作揖叫人家抽嘴巴子。 为了报复,他决心在鸡蛋里边挑骨头,先是借口毛巾太烫,打了茶房两个嘴巴。又对台上演员喊了两次倒好。这样他仍不解气,总觉得箭头并未射到靶子上。想来想去,打定主意,带着1群护兵,闯入后台,查问下面进行什么节目。 查问的结果是《龙凤呈祥》,扮演孙尚香的女演员正在化装。他下命令立刻要这个女演员改装换演《小上坟》,女演员不敢答应。 剧团经理赶来向他求情:“这个节目是专为新任警备司令献演的,为的凑个喜气,如果高司令喜欢看小上坟》的话,我们明晚1定为高司令上演就是。” “浑蛋!”亲手抽了经理1个嘴巴。 “我看《小上坟》干毛用,就为姓吴的升官,才点这出戏。” 经理自然不敢作主,1面使眼色叫人给伪省长送信,1面嬉皮笑脸的说奉承话,高大成哪吃这1套,他喊:“给脸不要脸,来!把这个娘们,弄到车上,跟老子回公馆唱堂会去。” 主持晚会的商会会长早跑上楼去向伪省长汇报情况了。 “有这样的事,真是?依我看······你说呢,会长·······” 1分钟的时间,伪省长没说出1句完整话。这家伙老好巨猾,处警最讲权术,他有个“3”字哲学遇到名利,他是1争2夺3开枪。遇到责任,他是1摇2摆3不知话到嘴边留3分。事要3思而后行,对付高大成这流人,他要“以柔克刚”。 他的儿子麻狼子团长走过来,气势汹汹地抢白他说:“有啥可考虑的,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这不明明拿咱爷们的小毛病,给咱们小鞋儿穿。好!我限他讲理去!” 你!你········也不方便。你还是他的下级!” “什么上级下级,扯淡!”麻狼子说着就要走。 “你回来!”伪省长经过3思,他说话也流利了:“这件事,我请会长全权处理,对方要留面子,两不伤和气。要耍蛮,我姓吴的也未必好欺侮。” 会长走后,他将儿子叫至跟前,面授了1套机宜。麻团长便尾跟会长步入后台。会长向高大成讲了许多好话,对方仍坚持要把女演员带走,麻团长看到这种情况,便按照他父亲的锦囊妙计,偷偷地把高大成的亲信田副官叫到跟前,先向他表示:“警备司令不能在这种场合下栽跟头,真要高司令故意给脸上抹灰,打破了脑袋也得拚到底。”接着又说,“警备司令希望副官居间调停,自家人,不要窝儿里反,留点地步,免被外人笑话。” 田副官原想帮助高大成大闹1场,听了麻团长的话,头脑清凉了1下,觉得闹下去没好处,不管动文动武,省长都不是好惹的。既然省长指名把面子搁在自己头上,为什么放着河水不行船呢。 想到这里他回答说:“团长你放心!省长的吩附我1定作到。你也不用出头,统统交我承办好啦。” 他到电话室秘密地给高大成的姘头红宝打了个电话,尔后,到高大成跟前低声说:“高司令!你知道省长不怕你带走女演员吗?他不但不怕,还愿意叫你干这1手呢!” “这是为什么?” “我听省长的随从讲,省长与多田讲好,晚会闭幕后,亲自带着这个演员到首席顾问家去。现在咱们带走她,正好叫他抓住辫子奏本啦。” 高大成听了这话,要带女演员的事,凉了半截,正沉默着,有个护兵请他接电话。电话就是红宝打来的。她按照田副官的盼咐,说有紧要事情,非要请高司令去不可。高大成举棋不定,眼晴注视着田副官。 田副官十分肯定地说:“既有急事,必须马上走。” 不等高大成同意,即叫司机开车。 高大成觉着闹下去也没多大趣味,顺水推舟对商会会长说:“现在我有个紧急任务,必须马上回去,这个情面送给你商会会长,人不带走啦,你可得记住这个碴口。” 咬群架的疯狗走了,剧场又恢复了平静。观众们没人肯放弃这个白看戏的机会,照旧伸着脖子看下去。只有1点例外,就是楼上那位关敬陶团长,在高大成去后台耍无赖的工夫,协同他的夫人退席了。这件小事,根本不被醉心看戏的人们留意。然而,却给尤林留了个较深的印象。 节目进行到正热闹的时候,尤林把高自萍带到休息室外面的平台上,他要他具体讲讲他们叔侄进行的工作。 “我们工作的目标,就是晚会上的台柱子,吴省长兼警备司令。” 高自萍夸耀争取伪省长的工作对平原对山区以及对敌后根据地的重大意义。 “套鸽子还得舍个红豆,搞这样巨大的伪上层工作,总得有些应酬,否则,人家说咱们赤色革命组织办事小气。” 尤林听出高自萍的意思,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他说:“我不反对你们在伪上层人物中进行工作。提住条大鱼,比捞几百条小虾都强。不过,希望是希望,事实是事实,两者距离还很大。从伪省长父子看,他们没有进步的要求。从我们来说,又不能对他们直接进行教育。这样的工作基础,我看是把洋楼建在流沙上了。” “你这样想?”高自萍脸上泛出失望的神情,说话的声音有些变样,仿佛自己正捧了个奇货可居的古董,却被人家说是不值1文的假货1样。 “尤林同志!我不同意你这种分析法,你过分估低了我们的工作。要知道,伪省长跟老蒋矛盾很深,对日本人实在没有好感,他公开说给鬼子混事为的吃饭。他们家里还偷听苏联广播哩。1切事物都在发展变化,他们没路可走,加上我们外线的军事压力,内部的政治争取。你说他们上哪儿去?” 小高将两手向空1摊,想借助这个姿势,增强他的说服力。 “这项工作你们可以做,也要争取做好。但头脑要保持清醒,要懂得反对老蒋并不等于倾向赤色革命组织,当汉奸更免不了发几句牢骚,听听苏联广播能算什么呢?老蒋的儿子还在苏联学习过呢,他还是反苏反赤色革命的呀。” 尤林见高自萍不作声,转变话题问他:“护送过路的事,你想了些办法没有?” 高自萍皱了皱眉回答说:“现在时景不佳,最好别去。1定要去的话,可以从西关搭汽车混过铁路线去。”高自萍见对方听完他的话沉默不语,感到沉默中有1种压力。慢慢地从布袋里掏出1枚伪市政府的铜质证章,说,“路西是治安军的防地,比日本军好说些。带上它,在1般情况下,能顶用。” 他介绍了证章的作用和路西特务活动的情形。 尤林接过证章说:“好吧!你可以回去看戏啦,我要办些事情去。” 第187章 娱乐场里的情报 走出新舞合,门外1群3轮车拥上来。 “要车吗?” “去哪里?” “我拉!” 他既不答话,也不抬头,仿佛没所见1样地独自往回走,直到韩燕来从后面喊了1声“尤叔叔”,他才心事重重地上了车,车子像飞1样奔向西下洼。 小燕儿开门把他们迎进院来,北屋窗户上照样映出1个粗壮和1个瘦弱对脸下棋的影子。但这遭儿谁也不想惊动他们,3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东屋里去。 韩燕来掏出手巾1面连脖子带脸擦汗,1面盯着小燕儿说:“快拿出来!” 尤林从小燕儿手里接过的是张报纸,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韩家兄妹。 韩燕来焦急道:“快说呀!” 小燕儿说:“那位姑娘就给了我这张报叫我亲手交给你。” 尤林重新拿着报纸翻来翻去,忽然发现第4版左角上剪掉1块,他眼里放出光彩了。才要嘱咐小燕儿什么,忽听得外面沉重的脚步声,周伯伯拖拉着大毡鞋走进来。 他瓮声瓮气地说:“怎能叫你叔叔在外边吃饭去,这儿同家里1样,可不要见外!” 燕来说:“谁叫他到外面吃饭来?无非转转吗。天不早了,您老休息去吧!” 尤林瞪了燕来1眼。这时,就听得苗先生在门外说:“尤先生这么晚才回来,真是辛苦了。” 随着话音掀门帘进来,他身后是苗太太,她手里提着1壶开水,不言不语地灌满小燕儿家的茶壶,然后,站在1旁听他们说话。 尤林首先跟苗先生表白说,今晚跟着朋友去参加晚会,顺便提到出席的头面人物和高吴两家吵架的情形。苗先生很熟悉敌伪方面的上层人物,但他劝告尤林在没有正式职业之前,少到娱乐场所去。 他说凡是公开场所,都有敌人的专门驻在特务。还问尤林看没看到1个戴黑眼镜的,他说这个家伙叫蓝毛,长相很难看,墩实的个子,趴鼻子,鲶鱼嘴,3角眼,生就的恶相,是省城有名的黑鬼子。他虽是治安军的谍报队长,但因他跟鬼子多田不断送情报,连全城的高级军官也都怕他3分。 听完苗先生这段话,杨晓冬觉着很有帮助,认为,有肖部长给的敌情资料作基础,加上高自萍和苗先生的两次讲解,对敌特方面的内幕也算有些了解了。心想,别管苗先生为人如何,可以利用他起“同盟军”的作用。因而希望他多谈谈风俗人情。苗先生笑着推辞说:“改日再谈,我们都出来了,屋里还有1窝孩子呢。”说完很懂事的告辞出来,苗太太点头笑了笑,跟在丈夫身后,快到门口,她回头对小燕说:“几时缺水用火,北屋里是现成的。” 周伯伯从进屋的时候,被燕来抢白了1句,心里就不满意,苗先生讲的这套,又觉着不中听,情绪上挺懊丧,当着尤林的面又不好发泄,顺手拿起苗太太灌的茶壶,倒了满满1碗,1口气咕突咕突喝了个干净。用袖子抹了抹沾湿的胡子,悻悻地说:“睡觉吧。” 说完,拖着两只沉重的毡鞋回西屋去了。 燕来接着用力插上门。 尤林用柔和的语气对燕来说:“往后注意些,脾气可不要这么暴腾呵!”说完他拿起缺角的那张仍报,放在火炉上面烘烤,几秒钟后铅字缝里,显出萧部长的笔迹。 尤林同志,得知你胜利地进入敌人巢穴,并与有关同志接头会面。这是很重要的成绩。望能在此基础上,争取公开合法,着手安排工作。 昨日为通过铁路,彻夜与敌人激战,由于敌人铁甲车拦路扫射,有两位病弱的负责同志,留在路东,因他们有急事,必须马上动身,组织上决定,改由你们负责,日内护送上述同志······ 尤林再次默读了1遍,立刻把伪报烧掉,看到韩家兄妹询问的眼色,尤林说:“有两个自已人,让我们从市里送出封锁沟。”等了1会尤林又问韩燕来,“有办法吗?” 韩燕来插话问:“这些人也是没有证明书?” 尤林点点头,又把这件事的意义说了1遍。 韩燕来紧皱双眉反复考虑了很长时间,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没关系,3道卡子口,总有空子可以钻过去。” 原来韩燕来在发电厂学手艺的时候,有个要好的朋友叫邢双林,住在西关外铁路边沿上,家里开个小茶馆,带卖白酒香烟油条。 父亲是个瘸子,只能蹲着拉风箱,1切活儿主要靠他母亲。母亲很干练,娘家住在根据地,她不断回娘家往来带点东西。每次回来,总要带回1些新鲜情况,任何情况邢双林都毫无保留地告诉韩燕来。天长日久,两人心投意合,知心换命。 日本鬼子占领城市后,邢双林便帮助母亲照料生意。起初,往来过路的客商很多,附近教会医院的门诊病人,也不断到他这里喝茶小吃。自从铁道外边挖了封锁沟,行人稀少了,生意萧条了,邢双林生活没着落,又怕挑壮丁,便主动混到伪洽安军里,当了1名贴写。 从打邢双林干了伪军,韩燕来再没同他联系过。现在尤林提起过路的事,他想到西关外的3个卡口,除了中路以外,南卡子口经常站着1个伪警察,1早1晚的都是“爱护村”的徒手“自卫队”看守着。领两个人过路可能没大间题,万不得已时,去求邢大婶,她家挨着铁道边沿的北卡口,总会想个办法。 尤林分析了邢双林全家的情况,认为走邢大婶这条道可靠。便叫小燕儿端过晚餐剩下的米汤,他蘸着米汤在1片包茶叶的纸上写了1封信。嘱咐小燕儿妥为带好,1清早就把它送交银木兰那里去。 银木兰值完夜班,正是早晨5点,天色似明不明的,她感到头张眼酸,浑身无力,拖着疲乏的身子,从病房踉踉跄跄走回宿舍,恨不得1步迈到床上,倒头便睡。 刚蒙住头,恍惚觉得有什么事情,1时又想不起来。她抑制住睡意,撩开棉被,凝视着透出玫瑰颜色的窗户:“啊哟!是小燕儿到来的时刻了。” 翻身下床,奔向医院门口。 医院对过,小杂货铺的灯还亮着,旁边烙烧饼的架起冒着火苗的炭火。卖豆浆的老人刚刚放下挑子,两个大圆肚的浆桶,从棉盖里直往外冒热气。 主顾们多数是医院的,也有少数过往行人,大家争着买烧饼豆浆。这时候,小燕提着篮子和颜悦色地赶到了。大家见小燕满篮都是新炸的馃子,把她围起来。 这位小姑娘可真不含糊,边拿货边算账,不出1点差错,保子卖到将近1半的时候,小姑娘似乎有些焦急,1面给大家递油条,不住地东张西望。 正在这个当口,银木兰挤近跟前:“小姑娘,卖给我两个油条!” “在这里吃吗?” “拿回家去吃!” “那我给你找块纸垫上吧!”小燕儿不慌不忙从篮子底下掏出1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她格外郑重地盯着银木兰把香果子递过去。 时间不大,银木兰出来,手拿纸币递给小燕儿说:“还账,还账!” 小燕儿接钱时,银木兰说:“记住!这是我那份钱,不要上花账。” 小燕连声说:“错不了。” 便把这份纸币掖在篮子底下。至此,小燕心下顿时轻松,又和颜悦色地卖货了。 第2天早8点,尤林同韩燕来1起出城,两人1前1后朝着来往行人最多的西城门走。守门的瞥见尤林胸前佩挂证章,根本没有拦问,他们随着人流很自然地走出城去。 城外青石桥,是约定的集合地点。 石桥直对西关大街,今天是集日,格外显得烟气弥漫,人声嘈杂。尤林在街上骝哒了1趟,估计时间尚早,反回桥头装作安闲无事的模样,向南跳望,冰河洁白透明,晶莹耀眼。冰面上连日积雪,冷风起处,雪浪滚腾,透出1股冷森森的凉气。 尤林指着1曲河湾说:“敌人乱拆房舍,把我也闹蒙了,那里,是不是当年你下水的地方?” 韩燕来摇了摇头说:“事情印象挺深,具体地方闹不清了,也许再朝南些呢!你看那是不是她?”韩燕来指的正是1路推车步行走近前来的银木兰。 燕来那天在万家楼见过银环1面,因为是晚上没看清楚。 银木兰身后,跟着两个拉病号的3轮车。她瞥见尤林他们走过来,装作陌生人打问道路:“先生!去教会医院,可是走这条路么?”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响着铃铛骑车前进了。 尤林向燕来1摆头,两人紧紧跟在后面,路上挨肩擦背,挤挤拥拥,经过纸烟工厂、屠宰场、穷人房等高低不平杂乱无章的建筑,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园。 远远的1片红楼出现了,这就是省城闻名的教会医院,这里边主事的是法国人,医护人员都是华国人,他们绝大多数信天主教,因此,过去病人来这里就诊的并不多。 自从省城大部分医院被敌人征用以后,这里的病人逐渐增加,每天来往门诊的不下12百。病人虽多,医院工作却很不好,医疗中的大小事故数不清,病房有多少病人也闹不清,有时候病人从医院里逃跑了,有时候患者病故1两天也没人知道。 这医院当局只有1件事抓得紧,入院病人先交足保证金和1个月的伙食费。这样无论病人是死是跑医院总亏不了本。 第188章 冲破关卡 银木兰很熟悉这个医院的情况,因为小叶的姑母就是这里的护士部主任,她曾几次邀她的侄女和银木兰到这里工作,但由于离市中心较远,她们都没答应。 银木兰付了车费,看见有了你他们跟上来,她点了点头,便扶着两位下车的同志穿过医院大门直奔候诊室走去。 尤林走到了候诊室的时候,发现过路同志当中1个是平原军区政治部的袁主任,他曾是尤林在组织学校学习时候的指导员。尤林记得当年的袁指导员年轻体壮,精神焕发,可现在他的脸色消瘦苍老,神态也显得疲乏颓唐了。另1位同志看着更孱弱,正在发高烧,银木兰给他用湿毛巾盖住额头。 袁主任给尤林小声地介绍那位发高烧的同志,说他是赤色革命组织北方分局的1位部长。尤林听后,上前同他握手,简单地安慰了几句。尤林知道这不是谈问题的时机,也不需要多谈什么。他的任务主要是抓紧时间护送他们过路,便把银木兰招呼过来共同商谈过路的事。 银木兰说,过路的人,必须在十2点前离开候诊室,因为十2点后门诊看病的人就走光啦。另外银木兰说,冬天日短,卡子口在下午两点就不允许1般市民出入。她提议把过路的事情抓急些。 尤林同意她的意见,吩咐进门多时1言不发的韩燕来,快去打问情况。 从医院门口到邢家茶铺只有半里多路,韩燕来几分钟就走到了。多日不来这里,处处觉着生疏变样,连吊着的那两块“蒙山顶上茶”“扬子江心水”的油漆招牌,也仿佛脱落了颜色。 韩燕来见茶棚底下空冷无人,抬腿直接迈入邢家的卧室。 邢大婶正在炕上作针线活,看到韩燕来,她摘下花镜,笑着说:“大侄子,好久不见,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走错门啦!” 燕来说:“就为刨1碗饭吃,累的没工夫串门,俺双林兄弟近来混的好吗?” “嗨!他呆头呆脑的,能成什么气候,还不是要笔杆当个文书贴写。说是拿上士的薪水,实际挣不了1壶茶钱。” 韩燕来没心思多谈这些问题,敷衍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说:“邢大婶,我想给你打听1件事,你跟把守封锁口的警察熟识不熟识?” “你怎么从脑袋上1下扯到脚后跟啦,平白无故的,干么问这个?” “嗯······这不是有点事儿嘛。比如说,送个朋友,或是带点东西通过1下,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是跟你瞎聊嘛。” “燕来呵!大婶可不是3砖打不透的人,用不着3猜两猜,我1猜就知道你想走私。带点大盐、染料或是药品什么的,是不是?” “大婶!先不谈这个,你到底跟他们熟不熟?” “没有的事儿,婶婶还骗你,再说熟也不行,你要带犯私的东西,躲过卡子口,还有1连串的炮楼子,别闹这些冒险的事。” 韩燕来听着邢大婶的话不入耳,拿起脚来就向外走,心中好生不痛快。 邢大婶招呼他坐下喝碗茶水休息休息,他就像没听见1样离开小茶馆。在候诊室的外间,韩燕来汇报了刚才的情况,提出再到南卡子口去看看,尤林没吱声。 银木兰说:“大家既然到了这里,还是从这里过路方便。” 她要用医院护士的身份直接找护路警察谈谈。银木兰走后,尤林不去见首长,也不说话,心事重重地看着墙上那只挂钟。 这种表情,使韩燕来十分难过。 “组织上把重担子交给我,要我在指定时间送两位首长到达目的地,错过时间,这里出不了封锁沟,那里接不上头,回来进不了城,1步赶不上,会步步赶不上。这完全怨我呀,谁叫我向尤叔叔夸大话,说过路不成问题呢。” 他1面想着,1面不住地偷眼看尤林和墙上的钟表。它每滴嗒1下,他都感到心烦,不由的又胡想。想起尤林没来省城之前,他闭着眼1天1天的瞎混。有时候饿着肚子躺在3轮车上,蒙头睡1大觉,天塌地陷都不在乎。 现在已经参加工作,睡觉不安定,吃饭也不踏实,干1点事都得掐时间,说实话,光掩护个尤林就够担心的。正想着,听得钟内丝丝1阵响,连打了十点。他屏住呼吸,停止思路,像犯人受刑1样,钟声每响1下,仿佛有人在他心上猛击1锤。 熬过这十锤之后,他看到尤叔叔粗粗地出了口长气,里间的两位过路首长微微动了1下,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这种异样的沉默,使他头脑发胀,他实在忍不住了。低声说:“尤叔叔!别指望1块云彩下雨,我到南卡子口看1看。” 尤林不同意,要等银木兰回来。 约半个小时左右,银木兰回来了,她表示走这条路还是有问题。韩燕来刚听到“有问题”3个字,抄过银木兰的车子,飞身骑上就走。 其实,银木兰把事情办的有了眉目。她用医院护士的名义,先见的邢大婶,照直说明了来意,邢大婶帮助她去见守铁道封锁口的伪警察,说有两个同乡来看病,忘记带居住证,能不能通融1下放他们过去。1个伪警察答应了,另1个说不敢作主,邢大婶懂得这种意思,当即挑明,说事情办妥了每人弄双鞋穿,两个伪警察同意了。 银木兰同邢大婶回到茶馆里进1步研究,伪警察只管过铁路,过铁路不远便是1个伪警备团的防地。这个团坏家伙最多,团长就是个血债累累的反动家伙。这样即使过了卡子口,问题还是很多。 银木兰汇报之后,过路首长同尤林都否定了这条路线,大家又等着韩燕来的回信。 韩燕来骑着车子,躲开敌人军警机关,躲开人烟稠密的西关集市,从1条背静的便道上,穿入公园苗圃中间的林荫马路。 1路上拚命奔驰,时间不大,接近了南卡子口。原想这里和平时1样,至多是个把护路警察,或者是带红袖章的老百姓。脑子里萦绕着1种念头,任谁在这里防守,打破了脑袋也要冲过去。 终于等他走到跟前,看见把寨口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韩燕来险些从车上摔下来。他面向敌人,发了1阵呆,无奈何掉转车头返回来,悲观失望地向尤林说明他见到的1切。 尤林说还有1个钟头的时间,要他再朝中卡口看看有没有办法。 韩燕来对中卡口从不抱什么希望,但又不好说不去。耐着心里急火,忍着棉衣的汗湿,从人群中,时推时骑地到了西关的尽头,步入1条漆黑的地洞,穿洞进入车站。 车站距卡口有2百米左右,卡口分内外两道门,内门是铁栅栏,有鬼子兵和伪警察站岗,把外口的是伪治安军。两口中间有相当宽的地带,那里堆积着多种货物,摆列着临时摊贩,有穿梭不断的过往行人,俨然就是1个杂货商场。 韩燕来推车到了中间地带,正走着呢,忽听有人喊了1声:“哥。” 回头看时,小燕儿提着篮子跑步赶来。她问过路的事情怎样了。 韩燕来长吁短叹地说了困难情况,小哥俩站在1块出主意,没有多久,小燕儿忽然说:“我可想出点子来啦。” “快说!”哥哥1把抓住小妹的肩膀。 “不是铁栅栏有鬼子站岗吗?这都不要紧,那边有个得利成煤炭厂,就在临街,厂子后面有小门,穿过小门可以绕到咱们脚下这不就躲开鬼子这1关了嘛!” “哎呀!就这个点子呀!”韩燕来松了小妹,显出失望的样子,“好是好,可问题解决了1半,还有这道关口呢。”他眼巴巴耵着伪治安军把守的外口。 “慢慢来嘛!你想1嘴吃个胖子呀,要不是我串进煤厂卖货,连这点主意也没有啊!” 韩燕来觉着小妹说的有理,推着车子跟小妹转了1趟。途中看到伪治安军拉煤的大车,不断出入封锁口,穿着破棉大衣翻毛皮袄的勤杂人员横躺竖卧在车上睡觉,站岗的对他们1点也不过问。 韩燕来眼里冒出希望的光芒,向小妹耳语了1会说:“燕儿!这回瞧你的啦!” 1刻钟后,小燕跳跃着回来了。 “活该咱们不丢脸,治安军拉煤的有十多辆大车,负责押运的是个火夫头,趁他们休息的工夫我找到他,替他买纸烟,倒茶水,吃了咱们3个果子,我死活不要钱,最后我对他说有两个西马庄的亲戚,来城里看病,雇车花不起脚钱。刚说到这里,火夫头说正好,他们的大车也是往西马庄去的叫他们来上车吧!我没敢再说什么,先赶回来给你报个信。” 哥哥听完,1手抹去额角上的大汗:“小燕,你别离开,我也报个信去!” 尤林他们比较了中卡口和北卡口的情况,1致同意走中卡口,连分局那位负责的同志也显得有了精神。他曾经在北方的城市搞地下工作,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他说南卡口增加了日本岗哨,跟前几天赤色革命军过路作战有关系,北卡口表面平静,实则敌情复杂,中卡口虽是要冲,敌人未必十分注意。往往是,看来岗哨林立,警卫森严的地方,对地下工作人员来说,倒是最缓冲的地方。 上午十1点半,韩燕来领他们从车站大街进入得利成煤厂,绕过后门,1路无人过问,在煤堆跟前,他们找到小燕儿。 第189章 护送出关 小燕儿先给那位兼押运员的火夫头儿介绍了她的哥哥,押运员已经喝到醉醺醺的程度了,他手里摇摆着酒瓶子,大包大揽地说:“这个小姑娘,跟我投缘。没关系,你们的亲戚就是我的亲威。我王大虎好交朋友,秦琼为朋友两肋扎刀,这点小事算什么!慢说是亲戚,就是几个赤色革命军我也敢送出他们去,从脚下到西马庄营部,1文钱也不要,我负责的这十辆载煤大车,你们爱上哪辆就上哪辆。” 他因醉酒而口吃,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那两个“辆”字。 “小姑娘,你的亲戚在哪,快叫他们上车,要是冷的话,就披我的皮袄。” 说着押运员慷慨地脱下他的由灰变黑的皮袄,又从车上拉下1条破军大衣交给韩燕来。 首长们同尤林交换了1下眼色,表达了走这条路的决心,他们过去只朝火夫头点了点头,披上保护色的大衣,同王大虎坐在1辆车上。 韩燕来步行跟在后面,时间不大就出发了。 尤林同银木兰她们远跟车后,1行送至外卡口,瞧见伪军取驽马手,抽着响鞭,打着口哨,大摇大摆往外赶。到封锁口时,不晓得王大虎对卫兵说了些什么,客人连车未下就出了外卡子口。 小燕儿高兴的眼神带笑口角开花,拉着银木兰的手连蹦带跳,银木兰也感到完成了重要任务,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尤林那副牵肠挂肺的心情,始终未得到松驰,他集中精力思索首长们1路安全的问题。 途中碰上敌人怎么办?他们可不要1直坐到敌人营部啊!西马庄距接头地点还有几里路,韩燕来能完成这么重要的交通联系的任务吗?他1切都没经验呀!越想问题越多,越想越感到问题严重,他转回头对银木兰说:“下午你不是还要上班吗,你快回去休息吧!” 银木兰说:“要回就1块回吧,这里并不无平妥,我同小燕儿和你1块走!” 尤林没吱声,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这时,银木兰完全看出他的心思,小声劝阻他说:“你可不能亲自······自个儿还没个护身符呢!” “能因为自己,坐看着首长们······”银木兰的话倒促进了他的决心,尤林没来得及表达清楚他的意思,便朝着外卡子口赶去了。 大车拉下尤林也不过1里路,他再3加快脚步,始终道赶不上,看看快到西马庄跟前时,1条大道奔向村北,那里并排矗立着3个大碉堡,碉堡拔出村房树木,威胁并监视着来往行人。 拉煤的大车,统统奔着炮楼长驱而去,尤林心内十分焦急。 “莫非他们坐到敌人营部去?不会的!可为什么不见他们的影子呢?”他小声嘟念着,恨不得1步撵上大车,又怕被人看出破绽,只得暗地加劲走。 等到了村边,发现韩燕来他们3人正向当地老乡打问道路,他追到跟前,不敢直接打招呼,便高声向老乡问路。听到他的声音,他们都吃惊地回过头来,8只眼晴互相传神对视,彼此了解到相互间的感情。 韩燕来知道尤林是关心首长们的安全,更感到他是为了帮助自已完成护送任务。这是同志是真正的阶级友爱,他用感激和钦佩的眼光盯着尤林,不知不觉地已经滴下眼泪。 他们拉开档子,背着炮楼绕到村南面,尤林吩咐韩燕来先行1步到前面接头。 韩燕来怀着恐惧和神秘的探险般的心情,沿着村边便道走到西马庄的寨沟,这里所有寨门并无敌人防守,田野被冰雪封冻,空落无人,他快步走出寨沟,沿着1条发白色的行人道,直奔西南那个看来像是铺在平地上的苑家屯。 大概有抽两袋烟的工夫,他从东北角进了村,街头空旷冷静,引起他心里怀疑,这1带村庄虽说离城只十几里路,但他自己从来没到过。因为接头地点在大街,提心吊胆地朝街里走。 行至街心,发现有1群老乡围着看木偶戏。他心里稍为轻松些,但又觉得在陌生人群前面走路多有不便,由于任务紧急时间促迫,也顾不了这许多,硬着头皮从群众面前经过。 幸好大家集中精力看戏,没引起多大注意。行至北街口,果然有1个漆黑大门,外面挂着“中医施诊所”的牌子。他走进施诊所打了1声招呼,柜房油来1位3十出头的人。 这人长的干净,穿的整齐,看着象学校的教员,或是账房的先生。 “劳驾,敢问1声,这儿可有1位姓赵的医生?” “你贵姓?” 教员模样的人打量他1眼,冷冷地反问着。 “我姓线,奉朋友所托,特来找赵先生看病的。” “得的是什么病?” “筋骨痛。” “痛的能走路吗?” “就是因为疼的不能走路,这才来找你啊!” 这人上前握住韩燕来的手,承认他就是赵医生。十分钟后,赵医生将尤林等3位同志接到了。他给每人倒了杯热水,要大伙装作就医的病人稍为等1等,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时间不大,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进来1位女同志,尤林看出她是金木兰时,金木兰也认出了他,她微黄的脸上立刻泛出笑容说:“咦!你怎么也跟出来啦!”马上低声对大家说,“这里临街,太杂乱,跟我走!” 她在前面引路,拐了两个弯,进入1个有豁口的墙院,穿过豁口,她吩附赵先生搬秫秸堵死豁口。大家跟她进入后院。 金木兰介绍说:“这就是赵先生的家,大伙朝北屋请吧!里面还有熟人呢!” 她的话音未落,1位高身材、穿着都市服装的大汉撩起门帘让大家进屋。安排过路首长休息之后,大汉赶过来招呼尤林。 尤林仔细1瞧,才看出这位打扮的像走亲模样的人,原来是接他到内线工作来得鲁城,急忙上前握手说:“你这样棉袍外罩的穿戴起来,闹的我不敢认了。”接着给大家介绍韩燕来说,“这位同志姓韩,跟我1块的。” 韩燕来见尤林介绍自己,便客气地点点头,这种场合他还没经历过,觉得说不上话去,就搭讪着站在角落里了。 金木兰这时候成了最活跃的人物,她同所有的人都熟识,两位首长进入省城就是她领进去交给银环的。她给同志们打水倒茶的工失,继续介绍情况,说赵先生的寡居嫂嫂,限她是小时候伙伴,亲的就像姐妹1样,通过这个关系她认识了赵医生,从而创立了1个近敌区的堡垒户。这使尤林1时感到金木兰作为地下工作的交通员,登山渡水,登城上府,跨封沟钻炮楼,来往穿梭,出生入死,废寝忘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是多么不容易。 稍稍休息之后,过路首长们精神好多了,主动找尤林和韩燕来谈话,对他们的护送表示感谢,对内线工作提出了1些期望。 尤林很愉快,觉着现在才是真正完成任务了,看了韩燕来1眼,两个人站起来准备告辞。金木兰哪肯答应,坚持要他们同首长1起吃午饭。 “西马庄的伪军到下午两点就不出动了,满打满算,离城只有十5里路,迟些起身也能赶回去。”金木兰说道。 尤林听了很矛盾,既愿意有这样的机会同首长谈谈多受些教益,又怕时间晚了不好进封锁沟。正在考虑的时候,赵先生从外面慌里慌张地走进来。他说:“有情况,西马庄炮楼里的伪军朝这村来啦。” 金木兰听了安定大伙说:“别着慌,这里不比老区,汉奸们来来往往是平常事,再说咱们有隐身子的地方。”说着,她瞪了赵医生1眼,“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快去联保所,叫他们派人迎接去,有事再来送信。” 赵先生走后,金木兰主张立刻把首长们坚壁起来。 鲁城说:“用不着这样草鸡胆,你看,天色已经是下午啦,要是来上3头5个的,敲掉算啦!” “少说些没油盐的话,这里能比根据地?再说你现在负是什么责任?” “我负的是保护首长安全的责任。” “你不服气,咱们请示请示······” 袁主任带着排解的语气说:“请示什么,派人到外边放个暗哨,能合法的,分散躲开,不能合法的,可以先坚壁起来。” 没多久,赵先生又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金环说:“镂上的人烟不吃,茶不喝,又不去联保所。从前街到后街挨门埃户地胡转游。” 金木兰听罢,指着赵医生的鼻子,像下命令1样地说:“既是这样,你还发什么呆,快打开夹壁墙,叫他们先进去。” 袁主任扶持着分局负责同志先进去,他握住尤林的手说:“要是还能走的话,你们争取走,不要在这里伴怕了。” 尤林摇了摇头说:“首长们先坚壁吧!” 袁主任说:“同志们听我的话,组织上不要求你们只做这1丁点事情。” 杨晓冬不好反驳首长的意见,转面对韩燕来说:“你先走。” “留下你怎么办?” “不要管这么多,先走你的。” 韩燕来看了看尤叔叔的脸色,不敢不依从了。 首长们已经进入夹壁墙,赵先生急的里走外转,后来他用请求的脸色向金木兰说:“这儿没事,我到药铺那边去吧。” 金木兰制止他说:“不要去啦,夹壁墙很大,你也钻进去。” 赵先生的老妈妈,正在忙着藏东西,听了金木兰的活,就出来拦阻说:“你1个治病的先生,有名有姓的,怕什么?快到药铺支应门面去!” 第190章 谈判 金木兰厉声说:“现在去药铺是想给伪军看病,还是想图财害命?” 赵先生瞧了瞧金木兰严肃的脸色,转脸对老人求饶道:“娘啊,人家到咱们家里,怎好躲开呢,我进去同他们作伴也好呀。” 老太太对儿子又恨又痛,对金木兰又惹不起,便嘟囔着说:“人家说话,金玉为贵,当娘的话,粪草不值!” 金木兰故意装作没听见,赵先生坚壁妥当,她领着自己的女孩小离儿走到老太太跟前,改变了刚才的口气,满脸陪笑地说:“伯母呵!我是个有口无心的人,别生我的气。你老人家是怕药铺丢东西吧!走,咱们1块看看去!” 老人本来不肯离家,耐不住金木兰又是好话又是拉拉扯批的,也就出去了。 赵家只剩了赵先生的寡嫂,她在外屋当中点火作饭。尤林同鲁城两人此刻没有坚壁,他们登上窗合,划开最高处的窗户纸了望敌情,忽听外面有人喊叫:“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城里人,来这儿请医生的。” “胡说,城里有那么多的大医院,还跑到乡庄子上找大夫?” “城里的医院得花钱,这里赵大夫跟我们是亲城。” “看他横眉吊眼的,1定是私逼**。捆起来,先楼他1顿。” 尤林心里沉重了,从第1次答活时他就所出是韩燕来,心里后悔不该让他独自回去。他急于想知道情况的发展,把耳线贴着窗耀仔细听着,先是听到撕掳叫嚷声者,继而听到有说这个小子倒是城里人,带有身份证,是个拉3轮的,放他走吧······” 究竟放走了没有,因为透过窗眼冷风唿哨,加上间里烧豆秸哔哔剥剥地乱响,再也没听清楚。 鲁城跳下来坐在窗台上,手中提着大机头的盒子,紧着眼晴,燃豆秸的响声使他很烦恼,每发出哔剥声音,他便皱1次眉。忽然,灶火里通风顺畅,发出的爆炸声音象放鞭炮1样。 实在忍耐不住了,鲁城撩起门帘探出脑袋对赵大夫的寡说:“大嫂同志,你修好行善,别造这小情况好不好?” 尤林并不注意梁队长的话,他心里在想,敌人是偶然来的,还是事前了解我们的底细?真要搜查到这里怎么?我能不能利用合法面孔,保护首长的安全······ 大门吱呀1响,金木兰带着小女儿回来了,她说:“炮楼上前朝北胡同去了,也许就滚蛋了呢?” 迈上台阶时,她的鼻翅连续掀动:“怎么1股子糊焦气。”说着上去掀开锅盖,“哎呀,我的傻姐姐,哪有做饭不添水的?锅底都叫你烧红啦。” 金木兰急从水缸里舀满1瓢带冰碴的凉水,划着圆圈倒在锅里,锅底嘶楞嘶楞直响,热气霎时间冒到房梁上。 烧火的人怯声声地说:“我心里光顺害怕,早忘记是烧干锅了。” 鲁城从炕上跳下来说:“你光是烧干锅还罢了,不知以挑拣了带响的柴火,和打机关枪1样。” 金木兰吃惊地说:“你怎么还在外边?这可不行。” 她1面叫鲁城进屋坚壁,1面自已从新添水作饭。刚刚烧开了锅,就听见大门咯吱作响,金木兰回头1看,院里已经进来1伙强人,前边3个身穿便衣,为首的年近4十岁,中等个,4方脸,青泥色,入字眉下,1副黑桃眼镜。 这家伙头戴呢子礼帽,身穿黑毛皮袄,右手放在播兜里,鼓绷绷的像是藏着手枪。他身旁紧跟1个螃蟹脸的助手,另1个便衣,手提插梭盒子的像是警卫人员。 见到他们,金木兰从心里打了寒噤,但她迅速站起来迎上前去。 “长官们辛苦啦!”她的声音很高,意思是叫室内同志听见。 鲁城他们听金木兰喊叫“长官”,情知不妙,迅速钻进夹壁墙。 “我命苦!”黑眼镜旁若无人地走上前来。 “长官们有什么事?”金木兰迈步走出来,很自然地遮住门口。 “有事也用不着给你说,闪开!”他推了金木兰1个趔趄,56个穿便衣的人1拥而入,先走到东头屋,问赵大夫寡嫂家净什么人。 她直着脖子回答不出来,5岁的小离儿手摸住耳朵说:“她是个聋子。” 他们相信了小孩的话,又到西头屋里撩门帘看了1眼,没到里跨间去便退出来。 螃蟹脸问金木兰:“你们家没男人?” 金木兰回答说:“你们有事就说吧!要到联保所啥的,我可以领着去。” 螃蟹脸没理她,迟疑了1会,带几分失望地说:“回吧!” 黑桃眼镜摇了摇头,不同意他的意见,站在院里4下端详,半响他说:“我看这个宅院有毛病,你们带皮尺来没有?” 金木兰听了,向后倒退两步,低声向夹壁墙说:“赶快想个办法吧,敌人要丈量房子的尺寸啦。” 夹壁墙同外面,仅隔1层薄木板,金木兰的话里面听的很清楚。 赵先生说:“夹壁墙就怕丈量尺寸,这样1来就露了馅啦,怎么办?要不要我出去,托人了结了结,咱们花点钱······” 鲁城低声吆喝他:“你这是废话!我们又不是被绑了票儿,干什么花钱,老子有5十发子弹,跟他顶到天黑,不行的话,我掩护大伙朝外冲!” 袁主任说:“赵大夫的法子不行,老鲁同志的办法也不,这里是敌区,又在炮楼跟前,只要打响喽,我们没法冲出去,大家静1静,尤林你还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是咱们沉着点,再等1会,观察观察敌人的企图,看他是专来找我们,还是想诈财。” 院里唧唧喳喳的,大家都同意黑桃眼镜的意见。 有人说:“没带皮尺。” 有人说:“没皮尺也没关系,咱是丈量房子的老手啦,找条绳索比量比量就行。” 有的主张先量屋里,后量房顶。 螃蟹脸说:“带好镐头,先量上面,再量底下,量出毛病来就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伪警卫人员说:“外院有个大梯子,快把它搬来,靠在北房上。” 夹壁墙内的人们,情绪更紧张了。外边任何1句话点音响都听进耳朵里,猛听得房檐处克哧1响,知道敌人把梯子靠在北房上了。 尤林站起来,扯住两位首长的手说:“事情急啦!让我亲自对付他们。” “你有什么办法?” “我用合法身份唬唬这群狗日的。” “有把握吗?” “见机行事吧,他们的1般情况我都了解。” “万1不行怎么办?” “万不得已时,我跟他们见敌伪头子去。” 尤林的意思是豁着自己的生命保护首长安全。 袁主任说:“不能采取见敌伪头子的办法,你要竭力拖延时间,争取和平解决,真要决裂喽,我们1起夺枪向外冲。” 鲁城说:“小林子,放心大胆去谈吧,谈崩了,我1梭子弹都撂倒狗日的。” 尤林见首长们不再说话,知道是同意了这种作法。向同志们说了声:“首长们保重,同志们保重。”拉开夹壁遮板,缘开中堂画,1跃跳下。 金木兰不知怎么回事,回过头来吃惊地对他说:“你要敢什么?” 尤林急向她耳边讲了他们的办法,她听了点了点头,显得更镇静了。就见她迈步出门朝着坏家伙们讲道:“登梯上杆的,白天抢劫吗!你们不能欺侮人,我家不是没名没姓的小百姓!” 螃蟹脸听了对她说:“你这个小娘们,吃了枪药啦!干么话板这么硬!什么杈杆支持着你啦?” 说着走近金环跟前想动手动脚。 这当儿尤林昂首大步走到院中喝叱说:“不要耍蛮!” 群匪看见陌生人骤然出来,非常惊恐,不约面同地把十几支长短枪,同时逼住他。 黑桃眼镜用吓人的腔调喊:“干什么的,举起手来!” 尤林站在台阶上,对逼近身前的枪支,理也不理,用缓和又轻蔑的口吻试探着说:“你们是想发点洋财,对不对?”接着突然提高声音像是下命令,“有话好好讲,省城脚下,是个有规矩的地方,摆弄几支破枪吓唬谁,收起来!” 经他这1吆喝,多数敌人当场楞住了,乖乖地将枪缩回去,两个架梯子的也悄梢放下梯子。 黑眼镜觉得丢了脸,狠狠地质问:“你是咱们哪部分的?你们有多少人?” 尤林听着他的话有漏洞,紧接话头说:“人嘛,就我个,哪1部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螃蟹脸见黑眼镜向他施眼色,端着手枪,到北屋东西两头从新查了1趟,回来说:“就是他1个。” 黑眼镜故意挑剔说:“刚才你在哪,为何不出来?” “刚才我认为没有必要出来,你有公事,难道别人就是私事?” “别说废话,来人!先给我搜搜他。” “想搜也行,我什么也没带着。”他自己先将衣服撩起,叫人看到他没带任何东西,“可不能在这里搜,近说到西马庄炮楼,要不咱们1块回到城里机关搜去。” “你别想唬我,不管你是什么机关什么身份,我都有权查问你。” 黑眼镜这句话有更大的漏洞。 尤林掌握住对方这种心情,马上改变了缓和态度。 “我承认你有权检查,也接受你们的检查,我只提1条,这家是我的朋友,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我第1次来看他们,碰在这个节骨眼上,兄弟们真要乱搜1通,知道的还说我们各行其事,不知道的呢······这与兄弟面上太难看了。我希望抬抬手方便1下,跟来的兄弟们有什么困难,我完全可以负责,连城里不用回,到联保所就办啦!” 黑眼镜翻动眼皮盯了尤林1眼,没吭声。 尤林继续说:“兄弟们,”他同时面向着大伙,“你们是1团2营住西马庄的吧?我认识你们关团长,关于你2位,我觉得面熟,不知道是在哪恭喜,是在治安军第6集团吗?” 第191章 思想斗争 黑眼镜不答话,他在考虑用什么方法打击他的对手。 螃蟹脸听了尤林的言谈态度,开始解除了疑虑,他面带笑容地说道:“这是我们司令部的蓝队长,我是营部情报组的。” 听说是蓝队长,尤林想起苗先生提到治安军里姓蓝的队长,外号黑鬼子的1定是这个人,他更警惕了,马上说道:“哦?蓝队长!久仲久仰!方才失敬的很,我看院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屋里请吧!” 金木兰听见尤林往屋里让他们,急忙领着小离儿和大嫂占据了那间有夹壁墙的屋子。 蓝队长起初不愿进屋,无奈由于尤林的特别热情,由于螃蟹脸的头前引路,只好跟进来。尤林同他们客套了几句闲话,问蓝毛日前到新舞台看晚会节目没有,蓝毛淡淡说了句因故没去成。 尤林向他竭力描绘高大成和伪省长矛盾的经过,因为蓝毛是治安军的人,话语中总是向着高大成这1面。 螃蟹脸此时完全信赖了尤林,羡慕他能参加盛会,为了显示个人,不断鸡1嘴鹅1嘴的胡乱插话。尤林这时倒很喜爱螃蟹脸,竭力怂恿他多说话,1来不使冷场,2来从他谈话中探听情况,利用矛盾。 果然,时间不大,螃蟹脸透出他们出来的目的是为缉拿私运西药商人。尤林便说他也知道西药的事,说这批药下午才出城,估计在当夜晚间运到封锁沟外去。 螃蟹脸听了这个消息象猫闻见腥物1样,坐不定立不安,生怕丢掉这个发财的机会。蓝毛却根本不问西药的事,他在适当的时候发问说:“我还没问您先生在哪作事?” 尤林知道这个特务对他并未放心,随口便答:“朋友们给我在市公署挂个空名。” 他的话说的很轻松,好象有不有这个工作没有关系似的。 “那你真正在哪发财?” “不久以前在1417部队。” 这是阿布旅团的特务部队代号,尤林讲出它来不光为了适合他便服外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估计蓝毛不了解日本军队中特务的情况。 “你现在算是什么工作?”蓝毛又逼紧了1步。 “现在跟冈村特高班帮忙,今天出来就是为朋友我点鼻子。” 冈村特高班有十2个高级特务最近由北京到省城工作,他列举了其中几个经济特务的名字。 蓝毛不了解细情没法表示什么,他看了看螃蟹脸,希望他能帮助寻我1些酸绽。不料螃蟹脸心里有事,反催他说:“我看别在这儿耽搁啦,咱们小孩拉屎——挪动挪动吧!” 蓝毛听着不顺耳,决定单独向对手进攻,从新打量了尤林1眼,摆出摊牌的姿态,他说:“说起来咱们都是吃官面的,可有1宗,私凭文书官凭印。没说的,拿出证件来看看!” “你要看‘派司’?不凑巧,因为离城远,靠近外防,我没敢带。”见蓝毛直摇脑袋,尤林又接着说,“不过,多少还有点说明身份的东西。” 说着解开扣子,显出事前别在里身的那颗证章。 蓝毛方微微斜视了1眼,仍没表示态度。 尤林故作激动地说:“蓝队长,我真佩服你办事认真,本来吗,看不见棺材怎么叫人落泪呢,这样好吧,咱们1块回城里。或是我跟你到治安军司令部面见高司令,或是你们派人跟我到日本旅团司令部,查对1下有没有我这个人,两条道路任凭你们挑。” 听到这样话头,螃蟹脸显得沉不住气了,他觉得蓝毛实在有点无理取闹,谁敢到日本司令部查对人呢,说不定要插出大漏子来。他1面向尤林说客气话,同时坚决主张回炮楼,并作主叫随员集合队5准各返回防地。 蓝毛看到这种情况,不好硬坚持,加上对手不断晚些软中含硬的客套话,也就勉勉强强地就坡下驴了。尤林抓紧这个机会,扬言要同他们1块返回省城,院里的伪军同蓝毛他们前前后后的向外走,尤林装作告辞般的朝金木兰打招呼,金木兰紧在后面跟送。 刚至外门口处,尤林回过头来,静大眼睛盯着金木兰:“告诉他们,快快转移!” 银木兰下1点回到医院,按照常规,值大夜班的人,白天应该全休,由于日本鬼子加紧“冬防”,从这个医院抽了不少医务人员,这样即使值了大夜班,白天还得加班加点。 银木兰在1至3点加班的这1段时间,像肝脏上扎了草,什么工作也干不下去。眼前出现了很多幻景,1会儿看到首长们通过敌人的层层封锁,安步迈上山坡。1会儿又见鬼子拦住韩燕来他们的大车严加盘问。恍惚间觉得杨晓冬迷失了道路,又似乎听到小燕儿在医院门口喊叫她。 “不行!1定要闹个水落石出,不然的话,把人急也急死啦!”她1边想着,1边抬头看时钟快到下3点,急忙收拾了1下,想直赴西关看个究竟。这当儿,传达室来电话说有人找她。 她估计是小燕儿送消息来了,3步当作两步,慌忙外出,快到大门口,和从门房出来的高自萍撞了个满怀。 “是你?”她出乎意外的。 “是我呀!”刚放下电话银木兰就出来,高自掉很兴奇。 “呵……” “怎么?”高自萍感到劲头不对他神经质地反问说,“你有旁的事?” “没什么,我想到西关去1趟。” “我跟你作伴去好吗?” 银木兰不愿把首长过路的事让他知道,含糊着答应了1句。 高自萍看出她心中有事,也不便直问,赖着脸跟着,双方在不同心情下,都懒得开口,默默无言地走出唐林街。 看看到了西城,银木兰沉不住气了,她说:“小高同志!有什么问题你就谈谈吧。” 高自萍听懂她的意思,认为是她背着他去谈什么组织内的秘密问题,心里很不高兴,想抢白她几句,又怕引起麻烦。压住心头的火气,跟她走出西城门,到了护城河的青石桥,天早晨银木兰与尤林接头的地方。银木兰停住了脚步,凭着栏杆凝望着那条罩着白雪的冰河。 “这里呆着多冷呀!”他试探着问她。 “冷是冷,还清静。” “那边的饭馆,热气腾腾的,咱们去吃小馆好不好?” “我1点不饿。” “是不是嫌我那天晚上同你发脾气,可你不该随便领人到我家去呀!” “这不是对我的态度问题,是你对领导同志的态度问题。” “你说的是那个姓尤的呀,他太估低人啦。我叔叔搞的那个关系,够多重要,偏叫我干什么送往迎来的小事。这个账太好算啦,捉住1个打铁的顶多少小炉匠。” “尤林同志的思想水平,领导能力都很强。我们应该好好跟他学习,服从他的领导。” “他能力强我信,可是,对敌斗争是大事,不比3个铜板买个烧饼那么容易。” 银木兰听了他的话,更替过路的首长们担心。 高自萍见银木兰不吱声,就调皮地说:“59、69冻烂石头,你在这儿呆着为的挨冻吗?” 银木兰听他话中有刺,没作声。 “我可没这么大的火力,再站1会就冻僵啦!” “你要怕冻,就先走吧!” “我早看出你是要撵我,好!我不碍你的眼。”高自萍气汹汹地离开青石桥,朝西关街道走,他心里满指望银木兰把他呼唤回来,走了十多步回头1看,银木兰早已凭倚栏杆面朝正北了。 他想:“我绕北面冰河回去,你在桥上,我在桥下,看你理我不理我。”于是,他反转身步入冰河里面,估计她在桥上准能看到他,故意板着脸低头踏冰过河。 不料刚刚走至河身,冰凌猛然作响,沿着他的脚下裂开1道大缝,忽幽忽幽的声音随着裂实响到很远的地方。骤然听得音响,高自萍头发根子发炸,眼睛紧闭,本来想喊,因惊吓过度没喊叫出来。好容易盼得响声停了,他想原路回去,又怕被人讥笑,便便着头皮,擦着小步,提心吊胆地踏冰凌走过去。 看看就要迈上河坡工,他情不自禁地朝桥上回顾。桥上早已不见银木兰的影子了。原来,银木兰在他步入冰河的时候早独自走开了。 高自萍看不见银环,心中更加气愤,漫不经心地迈上河披,哪知河披都是暗冰凌,上面仅被风吹罩了1层浮土,他脚下擦滑,身体失掉平衡,接连摔了好几跤,勉强爬上河岸,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脑火,骂骂咧咧地返回城里去。 银木兰到了西关的中卡口,根本没见到尤林他们的踪影,等了1会,心里感到烦乱,又转到北卡口。北卡口栅栏已经落锁了,伪警察仍在那里,像蹲门貂似的站着。 她退了回来,路过邢家茶馆,明知那里没有希望,总忍不住到里边去看看。邢大婶对她十分客气,1再给她端茶倒水,还张罗着给她做饭。银木兰没有心情吃饭,喝了1杯茶辞别着要走,邢大婶送出她来,再 3叮嘱道:“什么时候清闲喽,到我家住几天。” 银木兰告别了邪大婶,从新返回车站。站台上下,除了穿着蓝布坎肩的装卸工人背运麻袋,4下冷清清的很少来往行人,她正在徘徊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1回头,发见是小燕儿。 第192章 小纸条 两人点了点头,彼此都了解对方的意图,彼此也都反映出失望的神色。 两人并肩走了1会,银木兰说:“小燕儿!办事要1竿子扎到底,咱们1块儿到西马庄去1趟好吗?” 小燕儿说:“我离开家的时间不小了,说不定他们也许回家啦!”银环听着有理,两人又赶回西下洼。 小燕儿领银木兰到家,看见自家的房门开着,高兴地向屋里跑。撩开门帘,发现是周伯伯坐在矮凳上,正在1束1束地择理韭菜根。周伯伯对小燕的莽撞举动实在生气,刚要骂她瞎马撞槽,看到她身后跟着1位姑娘,从神色举止上看,是位有身份的人,便捺住了火性,只用抱怨的口吻说:“燕儿呀!别学你哥哥,整天在外疯跑,眼看要过年了,什么事儿都得张罗张罗呀。” 要在往常,小燕儿会同意老人的意见。现在,这些话她听不入耳,当着银木兰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她扫了扫炕席,让银木兰先坐下。 北屋里苗太太看见小燕儿家来了女客人,也赶过来了。苗太太平常在男人跟前1般的不多说话,遇到年轻的姑娘媳妇,就变成饶舌的人了。 她先问人家姓甚名谁,干什么职业。听小燕儿说她是尤林的朋友,就编着法儿跟银木兰开玩笑,并恶作剧地问银木兰什么时候搬到他们院里来住。 银木兰越听越红脸,原想向她打问打问尤林的情况,这1来倒不好开口啦。 周伯伯听着苗太太的话不入耳,拾掇起韭菜根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你尤叔叔不回来,可燕来也不照面,苗先生中午回来说证明书的事,他已经和户籍科的朋友说好,只要从联保所里填1张登记表,贴好本人像片,用抽梁换柱的方法,不出3天,就亦妥当啦。这是多么重大的事,偏偏迟延着,等着来了查户口的,看倒血霉。” 银木兰听了周伯伯的话,起身告辞出来,在大门口外,低声嘱咐小燕:“什么时候尤林回来了,你立刻给她送信,关于取证明书前事,告诉他1定抓紧弄到手。” “嗯,放心吧,1定办好。”小燕儿点头说道。 离开西下洼,银木兰慢慢来到广场,想走又舍不得走,总愿意多等1会碰到他们回来,不知不觉地已经围绕广场转了1周。 在1个地方站久了怕引起别人怀疑,向东1拐,漫步走进红关帝庙。庙里点着长明灯,住持僧人正在燃香长跪。1缕蓝烟掠着那赤面乌须的神像腾空升起,银木兰盯着匍匐在地虔诚叩首的和尚,觉着有些可笑。 你的祷告顶用吗?你是未卜先知吗?你能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她捺不住自己望眼欲穿前心情,匆匆退出山门,放眼跳望,4处没有尤林他们的踪影寥寥的几个过路行人贴着广场无声地走过。 疲倦归来的乌鸦早已停止踮噪,闭住眼晴静憩在枯树枝头。没有暖意的冬日太阳,看看要落到城墙下面。大地上刮着阵阵的冷风,银木兰没精打采地1步步下着石阶,想到尤林他们还没回来,心里荡起不安的波浪。 那1年的冬天,银木兰高小毕业后失学了。趁着寒假,去瞧姐姐,在那里认识了干里堤的区委书记。他们喜欢这位态度端庄、心地温和的女孩子。 因为她是金木兰的胞妹,又有点文化程度,便给她1些油印的小册子读,还不断给她讲些抗日救国的道理。对解放区的人和事,她觉得都新鲜,遇到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和革命干部,觉得可亲可爱。 原本打算下乡1两天就回去,不料这里的吸力太大,竟使她在姐姐家度过了整个的寒假。末了,这位家境贫寒,童年丧母,寡言寡笑的姑娘,竟向姐姐提曲放弃读书参加抗日工作的要求。 经过地方组织上委员们的考虑,同意她参加工作,决定由公家拿钱供她回省城念书,这样她读中学了。上中学的两年,按照上级指示,不断带进些传单宣传品,也向外带些敌伪出版的书报杂志。 暑假的时候,她又到根据地来学习,这次她认识了萧部长。他介绍她加入赤色革命组织后,就让她转到护士学校读书,并告诉区委今后不要再叫她携带宣传品,也不要再同她发生横的工作关系,使她更加群众化合法化。直到她毕业派赴医院工作的时候,萧部长才决定她作高自萍叔侄的地下交通,直接传达外线对他们叔侄2人布置的工作任务。 她抱着如饥思食如褐思饮的心情,接受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她以革命的阶级友爱和女同志特有的热情对待了高自萍,觉得他是这个环境里唯1志同道合的知己。 1开始的时候,高自萍对待工作还努力,对她也还好。时间长了,高自萍常常显示自己地位高文化深,动不动摆出领导身份,有时对她简直是下命令。他不允许银木兰到他家里去,也不允许她和他的叔父发生直接关系,她只能被动地等待他的电话或是他直接到医院里来。 高自萍来时也很少谈论工作,多是邀她看戏看电影骝公园吃小馆子。每当银木兰表示拒绝,他总是拿出辖制她的态度,说这是为了合法,为了工作,并举例说明为了搞地下工作,年轻男女完全可以装成夫妇。银环的斗争性不够强,对小高有几分惧怕,又照顾到同志的团结,因而虽然不断给他提些意见,对方总是振振有词地巧言争辩。她不敢也不愿同他决裂,可是满肚子不愉快。 每次同高自萍看电影或是骝公园之后,她感到的是空虚无聊,觉得这样的处境和工作,实在意味不大,觉得生活里似乎没有理想,没有愿望,没有鼓舞前进的力量。她十分怀念根据地,想回到根据地医院里贡献出自己的1份力量。 后来,她把内线情况和个人的意愿统统写信告诉萧部长。萧部长指示她在政治上好好帮助高自萍,并说在适当时机1定选派得力的领导干部。果然组织上把尤林派进来了,银木兰第1次接触他,便鲜明地感到这位新来的领导同志,对革命忠诚,对同志热爱,对自己的得失毫不计较。 有了这样的领导,感到有了依靠,仿佛她是1只小雏鸡,正怀着惶恐心情害怕鹏子和毒蛇的时候,尤林像只保护她的老母鸡进入都市了。 银木兰每次接触过有了你之后,思想上总是感到充实提高精神也感到兴奋愉快,再没有以前那些寂寞空虚的感觉。 她时常想领导干部实在重要,有了好的领导,消极的变成积极,愚味的变得聪明,怯儒的变成勇敢。人是能转变的,像高自萍这样聪明而又有才华的青年,如果能虚心接受尤林同志的领导,他会转变好的,会给组织和人民作出贡献的。可是尤林同志刚刚开始工作,便亲自出马,真要是1去不回来,这就······ 想起原来的工作状况,想起下午高自萍在青石桥那股查劲,她的心里投入1个暗影,不敢想下去了。 风冷,天黑,银木兰无法等了,带着暗淡和失望的情绪,她回到医院宿舍。时间已过7点,宿舍黑洞洞的,小叶也不在。 她扳开灯,发现床头上有1张小叶写的字条,言说接到外边来的电话,说银木兰的父亲偶得急症,她们替她值夜班,要她星夜赶回家去。 1刻钟后,银木兰出了南门。为了争取时间,她抄小道走。天阴着,鸣儿鸣儿的刮着西北风。她心急赶路,对准方向,乘着顺风,走1阵跑1阵,工夫不大,感到周身汗渍渍的。 行至村边,她停住脚步,想听听动静,结果任何音响也听不到,1切音籁都被狂吼的西北风吞噬了。东北角1里远的地方,敌人盘据的营房顶上,露着时睁时闭像魔鬼眼睛似的电灯。 挺出房顶的儿个烟囱,不断气地喷吐黑烟,黑烟刚1冒出,即被狂风吹散,边冒边吹,似乎那里是个专门散布浑浊与黑暗的所在。 银木兰悄俏走进村庄,无论天色怎样暗淡,她能1眼瞧见自家那两间土坯房。土房门窗朝南,门口挂着挡风御寒的谷草帘。风吹帘响的声音,有1种凄凉的味道,只有窗户纸上映出的那1片红润润的灯光,才给人1种有生气的感觉。 瞧见灯光,银木兰知道是那盏俗名“黑小子”的煤油灯。她猜想“父亲1定是守着孤灯呻吟,也许他老人家还没吃饭,他多么盼望女儿回来!” 她急速地城起门帘,3步当两步走。正想扑到老人身上,喊叫声爸爸。1种完全陌生的景象,使她惊呆了,她瞪圆两只黑黑的大眼,儿乎疑惑自己走销了门,甚至想退出去。 炕上并没有卧病的爸爸。代替他盘膝坐在炕头的,是1位头发花白、衣服洁净、神态纯朴但又是农村走亲打粉的老太太。从面部轮廓上看,仿佛在哪里见过面,1时又想不起来。 第193章 送信 “老太太你是·······” “姑娘!让我先问你,你可是叫银木兰?” 老太太流露的感情和语气是诚恳又率直的,银木兰大胆地点了点头,同时不断上下打量客人,想从她身上预先推测出1些什么。 老太太迅速地出溜下炕来,凑到银木兰跟前,压低声音说:“我是萧部长指派来给你们送信的。在这里等了好久啦,你父亲说天黑风大,怕你来时胆小,他到发电厂大路上接你去啦。没碰上?” 她说着朝窗外看了看,表示很关心。 “老太太,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银木兰故作惊讶。她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姑娘!别多心哪!冰天雪地,爬沟过界,我舍死忘生地赶到这儿,还会有差错儿?罢呀!私凭文书官凭印,你往外瞧着点,我掏给你点东西看。” 银木兰按照她的要求注视外面动静的时候,就见她撩起棉上衣,翻开裤腰,用力撕开1块缝好的补钉,掏出1丸指头般大的用美浓纸迭成的信笺,收信人是“10”,署名是09”。 银木兰知道这两个代号是表示萧部长给尤林的,她代替尤林打开信,发见信是赤色革命组织平原区委员会敌工部写来的,说从北京出来1批青年学生,其中4人中途失掉联系,现住城内迎宾旅馆,要设法从速把他们送到根据地,迟误时期,可能被敌人发觉,那就直接影响到北京的内线工作,后面写着注意事项。银环看过信,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头我1准把信交上去。”说着收藏好信件,请客人到炕上坐,1面动手点火烧水,1面试探着叙家常。 “老人家,你常到城里来吗?” “不价!庄稼人,除围着乡庄子转转,没见过大世面。” “在区,还是在村里搞工作?” “我哪会搞工作!”老太太谦虚地微笑后,话也多了起来,“家住在边沿区,除非夜间才有咱们的人活动,白天净受鬼子汉奸的管制,啥事也不好办,啥话也不敢说,这次,姓萧的派人找到我,说外边人手不方便,要我帮助送封信。起初,我觉得自已有年岁的人了,拙嘴笨腮,又没心计儿。他们都说你儿子搞地下工作,妈妈当联络,最好掩护。还说苏联的什么书上也有妈妈同儿子1块闹革命的故事。其实,咱们这土里土气满脑袋高梁花子的人,还敢比古!不过话又说回来,孩子有胆量,敢在敌人枪尖底下挺着胸脯搞工作,当娘的还能缩脖子打退堂鼓?再说俺娘俩上次见面,儿子要求我给他捎书传信的时候,我也答应过。” 看到银木兰对她的话满有兴趣,心里感到喜悦,尽量地把话讲开了。 “姑娘,头来之前,我睡不好觉呵!天不亮就动身,通过炮楼,心惊肉跳,腰里缝的鸡毛重的1片纸,总觉着有个包袱沉·······豁着1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事到临头,也就不怕啦。谢谢老天爷的保佑,也算托肖部长和你们大家的福,3关6卡没翻没拦平平安安地走过来啦。唯独西北风顶头呛的厉害,棉衣棉裤穿在身上,就像是裹着层灯花纸,1点不挡寒。” 银木兰听她提起肖部长的名字来很随便,插话问道:“你和萧部长认识?” “他跟俺家冬儿是老同学啦!” “你的儿子是········” 银木兰本来想问谁是她的儿子,忽然想起刚才人家说是搞地下工作的,遵照内线工作的纪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嗨呀!净怨我说话着3不着两的,把你这聪明人搅糊涂啦!怎么,你还没闹清楚,俺家孩子不就是跟你1块工作?刚才的信就是老萧给他的呗!” “哎哟!我的天!你·······你是尤林同志的母亲。” 银木兰慌忙从锅台旁边站起,上前攥住老太太的双手。 “伯母!这是怎么说的!多么失敬啊!快到炕头里坐,盖暖和点,不用说你还饿着肚子呢,我马上给你做饭。关于信上的事,不用挂心,由我办好啦。” 平日立银木兰不是好说道的人,此时此地看到尤林的妈妈,心里又兴奋又激动。从新打量老太太,见她的面部轮哪眼神嘴角都酷似尤林,心想怪不得才见面时觉得挺面熟呢。 老太太听完银木兰的话,1叠连声问儿子住在哪里,是否报上户口,生活指靠什么,有没有公开职业。这些问题经过银木兰巧妙的回答,老人满意了,她用嘱托和央告的表情说:“小林这个人,外表和善,内心梗直,跟他妈妈1样,有股子宁折不弯的怪脾气。你们1块工作,多担戴他,对外共事,不断地劝导着他点········” “快别这样说哟!”银木兰拦住她的话,“尤林同志是俺们的领导人,在他跟前,我们都是无知的孩子,他讲的话,大家没有不依从的。” “你们拿他当领导人,我眼里,他还是孩子,不过比你们大点罢咧!” “伯母说的对呀!儿子白了头发,在妈妈面前,也是孩子嘛!” “姑娘!你说什么?俺家小林在你们眼里究竟有多大?别看他胡子拉楂的,满打满算,还不到2十7岁。” “啊······”老太太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银木兰什么,她陷入沉思了,刹那间,她对尤林的家世作了种种猜想,之后,用侦察的口吻说:“大娘你出来,家里还留什么人?” “家里独门独户,冷冷清清,出来进去,就是我这1个孤老婆子!” “那······那尤林同志在外边可曾有女朋友?” 她终于嗫嚅地说出了这句话1这句难于开口,不说又不甘心的话,既然说出来希望老太太顺口回答1下也就算啦,偏是老太太没有立刻回答,闹的银木兰怪不好意思,后悔不该说这句话。 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于自已有什么关系呢?为了摆脱这种尴尬情况,她随手拔下墙上1支系着红线的针,故作安闲地用针挑拨灯芯。灯芯挑大冒黑烟时,又往下捺,捺到灯光变成豆粒大时,又急急地挑出来。 反复如是,直到她感到难挨的时候,老太太无限深思地说:“姑娘,俺小林是个苦命人呀!我们的老家,住在城东十里的连环闸。小林的父亲看管闸口,整天向水里求食,是个有出息的渔民和水手。 1917年发大水,他和另1个伙伴被吴财主家觅去打捞东西,1连去了5天没有音信。有1天晚上,我心里很烦乱,想起孩子他爹,再也睡不着觉,听着河边水声越流越响,想起我在河坡上支的跳网,出溜下炕,踱到河坡,看了看,跳网上只有几个白鳞鲫瓜。 正想去拿,猛然贴着网边窜出条大鲤鱼,跳离水面有1人高,看着至少有45斤重,鲤鱼落在网绳上,3颤两跳又沉入水底。我知道鱼有游1条水流的习惯,迟早还要回来,便蹲下等着。等了有吃顿饭的工夫,发现对岸河坡上有人探出头来,接着把两个什么沉重的东西投进水里。 第2天,听村里人们传说吴家的金银财宝都是两个水手打捞的,打捞完了,怕水手往外说,借着请客为名,把他们灌醉啦······ 我听了这个消息,想起夜里的情景,心撕成1片1片的了。这天傍晚,吴家派人送来1袋白面,5块白洋,声言是小林爸爸临走留下的工钱。 我问孩子他爹到哪去了,他们撒谎说不知道,问的急了,他们狗脸1翻丢下东西便走。我1切都明白了,咬牙切齿,把白洋和面粉统统投进滚着浪涛的河里。要不是看着小林这孩子留下没人管,我立刻就得找到吴老财家拚命去。 后来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慢慢把孩子拉扯大了再说。又1想,不行,蝎子针毒,财主心狠。不早离开这块是非地,他们要挖苗断根哩!当夜我带着孩子搬到3十里外的古家庄。 姑娘,你知道杀人凶手吴老财是谁吗?就是今天伪省长吴赞东的胞兄弟。 小林9岁我送他上了学,每天放学回来,帮助我打铁子络线,碾苇介枚子。十2岁他考入平里镇高小当走读生。来回2十里路,中午在校啃块干粮喝碗白开水,虽然这样,我也拿不起1年6块白洋的学费呀。读了半年高小,他到省城酱园当学徒了。 学徒生活多苦,白天干1整天,晚上还得去掌柜的家里抱小孩洗衣服,哪里错1丁点,遭他们指点着脑门子臭骂。即使这样,小林都能忍耐,有1点工失他还是念书写字温习功课。 过了春节,掌柜的家里请新媳妇,叫他去送开水,小林很腼腆,跟女人说话好红脸,看到满桌都是穿的花花丽丽的女眷,便低头灌暖壶,壶灌满了,刚捺进软木塞,蹭的1声木塞窜起,不左不右,正落在大冰盘里,汤水4溅,老板娘臭骂他,女眷们嘲笑他,小林1怒,离开酱园,哭哭啼啼跑回家来。以后才考取了不花钱的公费学校······· 你不是问他有没有对象吗?这个事可曲折啦,他读高小的时候,同本村后街的1个姑娘订了婚,当时他也没意见,1到师范学校念书,他变卦了,非要罢亲不结。 后来,才知道他有个姓陈的女朋友,俩人的关系很好,只隔1层薄窗户纸,1捅就破,就是谁也不先开口。 第194章 夜里谈话 抗战后,姓陈的姑娘抛开家跟他1起参加工作,在1块工作了两年。后来,上级调动陈姑娘赴路西受训。临走之前,上级找了他们去,先对姓陈的说终身大事该办啦!姓陈的红着脸没吭气。问到小林,他笑着直摇头。领导上说不晚不早,今天就好·······哎呀,银木兰姑娘,你别烧着手啊!” 银木兰注意到自己时,针尖就已经烧道了手指。她脸胀红了,忍着蜂蛰般的痛楚,把针掷到窗台上。老太太的故事又继续说了起来······ 当天晚上,姓陈的找了尤林去,问他到底怎么办。尤林说抗战正在艰苦的时候,咱们年轻轻的,先好好努力工作加紧学习,姓陈的没吭声就同他分了手。 半年以后,姓陈的受训期满,回平原过路时牺性了。尤林听说这个消息,表面上没显什么,工作也照常地干,同志们看的出来,他就像是得了1场大病,身体都消瘦了。从此,尤林来信再不提念婚姻的事。上次夜里回家,我1盘问,才知道他还是光棍1条呢!” 银木兰听这1段长长的谈话时,好比负重爬山,随着故事的进展,她的思想也在跟着爬山巅,迈沟涧,踏岩石,履平地,最后如释重负地吐出1口长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伯母!养儿养女不容易,你为儿子真是担心的很哪!” “看你说的,我5十多岁的人啦,进家没个说话的人,满打满算就这1个独生儿子,1走就是78年,我多么盼望他······你看。”老太太伸出食指,露出1只嵌了两颗红心的白银戒指,“这是当年小林的爸爸给我打的,收藏了整3十年,什么时候,我亲自把它戴在儿媳妇的指头上,就松心啦。” 老太太谈出这种希望的时候,心头充满了喜悦,围绕儿子结婚的事,话语更多了。说来说去突然对银木兰提出要求道:“你们在1块工作,在点心,帮助他找个对象吧!” 银木兰听了这句话,半响没有回答,自己陷入1种惶乱的状态。这种表情,立刻被老太太捉住了,她目不转晴地盯着银木兰,好象要从她的脸色上找出什么答案,屋里的空气顿时紧张了。1个张目进攻,1个低头防御,防御者感到压力太重的时侯,她站起身来说:“爸爸还不回来,待我看看去。” 尤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点头夸奖说:“多好的姑娘呵!真要是······那就太好了······” 听见锅里滚水咕嘟响,老太太揭开锅,舀出1壶开水。时间不大,银木兰回来了,浑身带着冷气,怀里抱着苇楂,把苇楂倒在锅台跟前,抖掉粘在衣服上的冰屑草芥。 “大娘你朝里坐吧,我刚才出去,看到西北方向天昏地暗,兴许下1场大风雪。” 尤老太太说:“真要下大雪,那敢情好。今年麦盖3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看来明年小麦要丰收啦。” “下雪天留客,大娘就得多住两天了。” “真要下的太厚了,也不好走回去,你说,趁这个机会能领我去看看小林吗?” 这个突然要求,银木兰思想没谁备,1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要有难处就罢咧。”老太太看出银木兰有犹豫,立刻改变口吻:“其实也没多少事,只是上次他夜里回去的时间很短,娘儿们没有很好说说心里话。” “尤林同志正搞1桩重要的工作,怕他分不开身。”不会说谎的银木兰,自己先红了脸。 “那就算了吧!”老太太矜持地说,“我虽然是庄稼人,也懂得不妨害你们的公事。当娘的都是瞎疼爱儿女哟!”她补充了1句。 银木兰看出杨老太太是个既要强又懂事的人,怕伤了她的自尊心,转换口气说:“娘见儿子还有啥说的,大娘家里要是不忙,先在这里住下,我瞅空儿领他出来就是。” “这就不必啦!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这么办,我到年底再来,到时候叫小林跟我回家过个年,你要不嫌俺们的背乡庄子不好,也赏我个脸,去转游1趟。” 为了解决眼前的问题,为了满足老人未来的希望,银木兰全部答应了她的要求。顺手提壶给她倒了碗开水。这时候窗外有踢赋喝哒的响声,银木兰知道是爸爸穿着“老头鞋”回来了。 老人进门看见女儿,说着充满疼爱的责备话:“人家从大路上接你,偏从小道上抄过来。”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块烤自薯,面向老太太说,“买时烫手热,这遭儿象块冻石头。没别的,就白开水,填补点!” 他把最大块的挑给尤老太太,3个人清水加白薯草草用过夜餐,银木兰张罗着给老太太安排就寝。 睡觉前,为了防备敌人查户口,银木兰同老太太编排了称呼和对话,她嘱咐老人:“沉住气,别怕敌人拿刀动杖的。” 老太太很自尊地说:“姑娘啊!不要多嘱咐啦。” 老太太倔强坦率的性格,反而给了银木兰1种镇静的力量。觉得真要敌人来查,也没多大关系。于是俩人又从新谈话,很多话是有关尤林的。 夜里银木兰和老太太共盖1条棉被,用年轻的肌体温暖着她。 这1夜伴奏她们睡眠的是嗷嗷啸叫的北风,北风吹得草房屋檐、铁门吊拉、撕破的窗户纸发出不同的音响,像1支雄壮的交响曲。 天黎明时,银木兰听见响动,睁开眼晴,看见尤老太太已经起来。她1骨碌跟着坐起,才要说话,老太太摆手,轻轻说道:“别惊动你父亲啦,他整夜为咱们打更,停明才睡着觉的。” 银木兰知道老大太也没睡好,要留她多休息1会儿。老太大坚持要走,银木兰只好送她。俩人收拾停当,轻轻撩起草帝,户外大雪屯门,北风嚎叫。 银木兰见这样恶劣天气,怕老人吃不住,想再挽留她,但老人家转过头来笑着说:“我风来雨去地惯了,不怕什么,倒是你这单气娇嫩身子,快回家暖和暖和,当心些,别感冒了。” 银木兰想跟她说些什么,老人家头也没回就走了。北风吹飘着银环的黑发,吹透了她单薄的冬衣,她站在顶风的村头上,早已忘掉自已,无限情深地凝视着1望无边白形茫的矿旷野,凝视着身入龙潭虎穴毫不畏惧的车色革命组织成员的母亲,凝视着母亲那步履艰难但又坚强的背影。 母亲的形象突然在银木兰的脑海里高大起来,1股暖流从她内心喷出,顿时浑身都是力量,仿佛裁判员发令要她同老人赛跑1样,她顾不上回家,扭转身子,朝着还在闪着灯光的城垣矫健地走去。 同1个黎明,小燕儿冒着冷风,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挎着篮子去趸货。 天空青悠悠的不怎么亮,由于皑皑白雪,街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快到炸馃子铺的时候,就嗅到1股喷香的气味。 炸馃子铺座落在临街,占1间不大的门面,淡黄色的电灯光下,焦黄脸色的男掌柜,腰系油渍围裙,手持焦头长筷,立在翻滚着油花的锅旁,正在侍弄新炸出的馃子。 小燕儿进去,他连招呼都不打,等了很长时间,才慢吞吞地问:“多少?” “凑个整儿,闹1百。” 男掌柜没吱声,内掌柜的正蹲在男人身后洗脸,她接了话岔:“孩子别贪多嚼不烂呀,这是风雪着她接过小燕的篮子,嘴里念叨着,“15”“1十”的数字,装好了递给小燕儿说。 “8十。” 小燕儿接过来,心想:“无拘多少吧,横竖有赚头,到手就属我,先拿回家去叫他们吃点再说。” 朝回走时,天已大明大亮,雪后放晴,东方太阳升起。看见旭日阳光,小燕儿心情开朗了。天气她不感冷,提篮也不觉重,脚踏雪声听着象音乐,宽阔的体育场上铺了1块大白毯。 西下洼1排排屋脊显得多么肥肿,连1条摇着尾巴的小白狗子也显得头大腰粗了。小燕儿快要从广场下坡的时候,见坡口的两棵榆树上粘着沉甸甸的雪块,仔细瞧去,雪块都是由种种奇形怪状的密集雪花组成的。她摇撼了1下榆树,雪粉纷纷降落。猛然1只喜鹊受惊飞起,小燕儿对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很懊悔,朝着喜鹊说:“落下吧!落下吧!谁成心的呢!” 喜鹊不远不近正好落在她家门口的柳树上,这时小燕儿的心情喜悦到极点,放下竹篮,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想:“雪后的早晨,够多好!又新鲜又清净,那些在臭气昏昏的屋子里撅着屁股睡懒觉的人们,哪会享这份福。” 由于高兴,她把心里的话谈出声来了。 “叫那些坏家伙们都睡死吧。这太阳,这活生生的雪地,连柳树上的喜鹊儿,都是我们的·······” “不好好走路,瞎念叨什么?” “哎哟!吓死个人,是你呀!银木兰姐姐。” “看你眉开眼笑的,有什么喜事儿?” “喜事,天大的喜事呢!知道吗?尤叔叔和我哥哥昨夜更深人静的时候回来的·······嘿呀!”她在银木兰耳旁念叨了她听到的1切,最后说:“你没见喜鹊落在俺家门口上?” 第195章 研究可行性方案 “小燕!别唠叨了,快把你尤叔叔叫出来!我也有喜事儿告诉他。” “这还有几步远,你到我家去谈不好吗?” “不要给你家造目标,还是叫他出来的好。” 小燕儿走后,银木兰心里1阵喜津津的,觉着尤林回来1切又都有办法,有希望了。觉着她对尤林比其他人更加了解更加清楚了。 忽然,1个失望的念头来袭击她。 “我怎么这样简单,为什么不领她老人家进城来。相差不到1个钟头,她至多走出十里地,咳!这是怎么说的。” 银木兰正在懊悔不止的时候,尤林迎面走来了。 他第1句话便说:“这个地方太重要,咱们转移到旁边去谈。” 银木兰依照他的意见,领他走到广场讲话台。 “不行,这儿也挺显眼,再挪动挪动。” 银木兰见他警惕性这样高,知道是昨天出事的关系,便宽慰他说:“可以领你到个清静地方,不过也不必小心过火了,坏人不是随便都碰上,而且他们也都有个记号。” “有什么记号?” “我也是听人们这么念叨:紫花布作西服,昧心眼色狐狸步,没把的流星站不住,不要惹他是特务。” “哈哈······照你刚才讲的,不过是特务腿子之流的,到处招摇撞骗无事生非的东西,高明点的特务,可不这么简单。” 尤林把昨天与蓝毛斗法的经过对她学说了1遍,银木兰听后,沉思了1下说:“那咱们到土山公园去谈吧!” 土山公园的正门朝北,西面开有旁门,他们是从旁门进入的。进门不远便是该园有名的荷花湖。在夏季荷花盛开的时候,这里游人拥不动挤不动。现在冷风扫地,湖水冰封,木叶脱尽,游人寥寥无几了。 银木兰她们进门后,看到湖边石子路上有个日本人和他的狼狗并肩赛跑。再远些,锁了门的茶馆门前,有位半尺鸟须身穿缎服练武的师傅,正教他的年轻女弟子打拳。34个伪公务人员站在路旁伸长脖颈看打拳的。 几个人正在看的入神,日本人和他那条满带骄气的洋狗雄赳赳地先后跑过来。伪公务员们怕得就像是火烧似的疾忙躲闪,因为躲法不1致,耽搁了时间,阻挡了狗的道路。他们怀着惶恐心情和带着犯罪的脸色,推备接受处分。 出乎意外,日本人不愿停止他的课目,只骂了句“8嘎!”就奔驰了过去。伪公务员们当着那位女弟子议论开了。有人猜说日本人恼了,有人说没恼,主张没恼的人说他看见日本人鼻子尖上纵起笑容。 第3个伪公务员没参加辩论,他挺起拇指称赞“友邦”人的厚道:“人家是大大的明白人。”议论完了,他们心情都很痛快,带着交了好运的神情上早班去了。 银木兰见伪公务员们迎面走来,领着尤林躲开他们奔上土山。山顶有个凉亭,凉亭上边挂着鸟笼,鸟笼外罩棉套,只听见里面有个小东西蹬吱蹬吱乱跳,瞧不见是什么鸟雀。 鸟雀的主人,头顶红疙瘩帽盔,脚蹬缎子棉鞋,上身礼服呢马褂,长筒丝料皮袍,1部细长卷曲的大胡须,他见人来故意闭住眼睛。 银木兰朝尤林点了点头,坐在靠着大胡须附近的亭栏杆上,希望用这种势态将他逼走。愣了1会儿,银木兰偷眼看他,他也漠然地睁了睁那对视而不见的眼晴,看来个把钟头之内他是不打算走的。尤林还是心情开朗地说东道西,银木兰可沉不住气,她有满肚子话要说,说了义怕被这位享清福的老人听了去。 想来想去,她心里打定主意,脱下毛外衣,装作撢拂亭上的尘土,乘着鸟笼先生闭目养神的时候,朝着笼底猛1挥动,鸟儿十分惊骇,连飞带窜狂叫不停。鸟笼先生吃惊地睁开眼睛赶来保护,当他察觉到原因时,满脸愠色地摘下鸟笼。临行时节狠狠地白了肇事人1眼,然后像是捧着神主牌位般的捧着鸟笼慢步下山,并打着口哨安定鸟儿的情绪。 银木兰朝尤林投射出1脸成功的笑容。 “为什么要撵走他呢?这些人脑子里没什么政治,我们搞工作,要学会利用灰色环境,有这号人在场,不正好是鱼目混珠嘛。” 银木兰说:“很多重要事还没办,我实在等不下去。有封信,是给你的,看看吧。” 说完,她掏出那封手指头般大的信,递给尤林。 尤林接过来看完信说:“嗯,此事关系重大,办起来够麻烦,搞不好会出漏子。” 银木兰说:“信我都看了,找人的事我可以去。” “你到旅馆同他们接头,目标更大,我想法找人,你先回医院上班吧!” “还有件大事情没同你说呢。”银木兰终于把憋在肚里的话说出来,“昨天送信来的正是伯母,她老人家想要看你,我不晓得你回来,只好劝阻了她,这件事办的有点糟糕啊!” “母亲十分想念我,总愿同我多说说话。不过,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不见面也好。怎样,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老人身板挺结实,精神也挺好,能说会道的。在谈话中,我看出伯母为人精明干练,刚强志气,我很喜欢她,她也很爱见我,她要我春节到古家庄过年去呢。” “你答应了吗?” “不好推辞呀!” “那很好嘛,春节放假你到我家住几天,跟我们老人好好谈谈,你也变换变换生活,她也解除解除寂寞。她老人家多么希望有人作个伴啊·······” 听了尤林最后这句话,她感到意味深长,按照她自已的理想,咀嚼着这句话的滋味。沉默了片刻,猛抬头时,发现尤林正盯着她,耳根1阵发烧,脸腾地红了。 为了避免举止失措,她装作寒天怕冻活动身体,轻轻站起朝南走了几步。亭南朝阳的漫坡上,探出1株冒出花蕾的腊梅,腊梅枝头粘了很厚的1层白雪,树向阳的1面正在发青,背太阳的1面,还冻结着冰柱。 “腊梅也在为自己的生命搏斗呵,前进1步是春暖花开,后退1步是严冬冰雪,犹豫徘徊可不行。”这样想着,她鼓了鼓勇气,向尤林说:“尤林同志!我同伯母谈话时间很长,很多事情都谈到你。” “我有什么好谈的,1个穷学生在赤色军组织的教育下参加了革命。” “革命是件好事呀,在革命中也要正确对待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我们赤色革命组织成员是要公而忘私,1般是先公后私。把个人提在第1位有什么意思?”尤林说着扬起脚踢了1块圆石头子,它带着响声滚下山去。 尤林的谈话和他的动作,使她再没有说什么,沉默了1会,冷冷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上班啦!” 尤林对她的突然离开,当时找不出什么原因,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谈话,才感到有些唐突。他盯着银木兰的背影,露着款意的苦笑。 尤林回到西下洼,刚迈进院,听到韩燕来和周伯伯正在争吵:“先给尤叔叔取出像片,花钱的事,可不要对他讲,再重的担子,我们也担起来。” “说话容易,你有什么办法?” “把存的那副梅花牌的外带卖掉它。” “我知道你又出这个点子,卖掉以后别蹬车啦,真是想的好主意!” “我的主意坏,你说!” “我说!先叫苗先生垫着,等我养种的黄芽韭菜下来······” “又提黄芽韭,你没看着,细弱的象头发丝,再说除了园主的,有你多少?” “我苦抓苦挠地侍弄它,总有我1份。” 俩人越说越声高,渐渐顶撞起来,尤林只好倒退步,1面大声咳嗽,1面呼喊小燕儿。小燕儿打起帘子,让他进去,屋里吵嘴的沉默了,韩燕来绷着脸,周伯伯点头笑了笑,笑的很勉强。 尤林故意不同他们谈话,搭讪着问小燕儿说:“今天回来这样早!都卖完啦?” “我见你早晨还没吃饭,放心不下,回来看看。”说着从篮子里拿出1串馃子,“你吃早点吧!我给你倒杯开水去。” “叫我吃这个?你好大方,我问你,这1篮子货有多大赚头?”尤林故意说的很开朗。 “这里边的故事点子可多喽。”小燕儿很认真的说道。 “炸馃子铺里也0卖也批发,批发的百里加十,傈子个头小,买批发价的多是小饭铺,他们资本大,现钱买现货,炸保子铺还得给人家送上门去。我们算是0买,0买百里加5,早晨取货,下午交钱。我们0买的馃子,个头大,赚项小,为的好出手,像今天这8十个货,都卖了也只赚4个货,碰到刮风下雨,至多保住本,有时候还出大错了!” 小燕儿说的是去年汽车轧篮子的事,去年秋天,小燕儿挎了满篮子货,想到车站去,途中听到大车叫,她慌张赶路,不提防拐弯时撞在1个日本兵身上,那家伙恼了,拾脚踢翻她的篮子。深子滚落满地,刚打算要猫腰拾起来,1辆大卡车飞驰开来,连篮子带货碾的稀巴烂。 小燕哭哭啼啼走回家来,全家没吃中午饭······ 第196章 希望还是失望 小燕儿重提这件事,韩燕来心里颇有感触,联想到目前生活,他长叹了1口气。 尤林抓住这个机会想同他们谈谈,刚说了句:“你们的生活够困难的呀!” 周伯伯接过话头说:“谁说不是呢,可是困难到家啦!就说我养种这点园子,春季种菠菜,接着种玉米,冬天侍弄暖房,每年总有3大季,收获不小啊!可十成交给人家园主7成,落到个人名下,够喝凉水的。劳累1年,闹的缺吃少穿,哪有余钱呢?” 他的话虽是实情,韩燕来听后却起了很大的反感。 你为什么当着尤叔叔哭穷,这能起什么作用?幸亏借钱取证书的事他不知道,要不,这叫尤叔叔多难为情。 韩燕来沉下脸,瞪了周伯伯1眼。 尤林故意不理睬韩燕来,走近周伯伯跟前,用商量的语气说:“辛苦1年叫园主不动不摇的分7成去,确实有点不合理。比方说,有朝1日,城市叫工人当家,土地叫农民使用,暖房归了你这养种菜的,你觉得怎么样?” 周伯伯眉飞色舞:“这还不好?你到受苦人群里问1下,管保1百个人,有9十9个愿意的。哈······” 他从希望变成失望,透出像是梦里拾得金银财宝,醒来两手空空1样的表情。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呵!心高妄想,说说开心话罢啦。”晃了晃脑袋,周伯伯自嘲地说了1句。 “这可不是心高妄想。”韩燕来又不同意周伯伯的论调,说出去的话带着教训人的口气,“要知道,打倒日本鬼子,穷人联合起来,我们穷人那个时候就·······” “你们穷人能干啥?”周伯伯没让他说完话,“干啥呀?穷人就是受穷,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你怎么断定没说法?依我看,只要大伙齐心,没有办不到的事,能搬山,能填海,能推着地球转轱辘!” 周伯伯脸涨红了:“你别逞强,再强还强过你老子,你老子英雄1辈子,下场好吗?人总得为自己留个后路,前进不了,就后退1步,拾不起头来,就低着点。这不丢人!” 韩燕来脑子早热了,捺不住心头火:“不是低头,就是退步,这不是丢人,难道是长脸!” 当着尤林的面,受到这样抢白,周伯伯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嘴巴。 他气的直颤抖:“这······这······这不是当着你尤叔叔,我把话说清楚喽。我和你爹是磕头的兄弟,你爹没了,我怜惜你们,才收敛到1块。现在,你翅膀硬啦,把我看成累赘了!” “为啥说啥,谈不到这上头。” “对为啥说啥!咱索性说穿喽!这些日子,你马不停蹄的,什么活儿不想干,整天胡跑,昨儿深更半夜才回来,我都看在眼里啦。叫我说什么呢?要依我说,在矮房檐底下,就得低着头走路。你们要真忍受不下去,到外边去,1刀1枪多痛快。大活人蹲在老虎嘴底下,大睁着眼睛挺着胸脯朝人家刺刀尖上碰,为什么,为什么呀!你们真要不听劝说,我带上小燕,远走高飞,离开这块地方!” “周伯伯,悄俏的!”小燕儿从帘外缩回头来,“提防给苗太太听见呀。吵什么呢,背人的事,不显山不露水就行呗!谁个傻瓜拿胸脯碰刺刀哇。从前我小的时候,记得周伯伯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上了岁数倒胆小啦,好比象棋上的‘老将儿',躲在城圈里不动弹,人家将1军自己退1步,这样活着多憋气别净抱怨我哥哥,他作的不差,不能遇事缩脖子。这年头,就是当个小卒子,也得过河顶撞顶撞!” “想不到,想不到你这小小的人,也有偌大志气。好!既然你们都会翘腿迈高了,我还当这块绊脚石做啥!可有1宗,今后遇到山高水低,可别埋怨我!” 周伯伯气咻咻地站起,光景他要远走高飞了。 尤林赶忙拉住他,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在炕上坐好,随手给他倒了杯开水。 “周大哥!别冒这么大火,你的苦心,我很明白。你为的是什么,无非为的不出是非。你说今后不管他们,这是气话。你要不是实心实意地关心他们,绝对不会从几千里外把他们带回来!我是这么想的,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离开你活不了!特别是小燕儿,要不是你拉扯养活她,说不定早就流落他乡冻饿而死了!” 尤林的话触动了小燕的伤心之处,她1边听着,1边不断用手背抹泪。 这种情景看到周伯伯眼里,他1肚子恼火先灭去了1半。想到两个孩子在关东受的3灾8难,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尤林继续说:“燕来抢白你,这当然不对!不过,周大哥,你说,他们是没良心的孩子么?我看不是吧!我来这几天,也看清啦,就拿小燕儿来说,她给你洗衣服烧菜,吃点改样的总不忘给你端过去。孩子们都有火性,可心地都不差呀,你养了他们的小了,他们能不对你养老报恩吗?” 谈到养老报恩,老人感触最深,边听边点头,眼里饱含了热泪。韩燕来没哭,脸色也和平多了。他心里更加佩服尤林,觉得人家能把话说到人的心里去,用十分期待的表情盯着尤林,希望他进1步施展本领,完全说服他们这位“家长”。 “周大哥!刚才你还提到我,我同他们兄妹1样,也得托靠你的帮助呀!要不是老大哥出头给我找房子报户口的,我在这里住不成啊!你说朝敌人刀尖上碰的话,我不这么看。谁这样傻瓜,自找其祸,我看,日本鬼子打进华国,就是来杀人的,抗日牺牲的虽然很多,不抗日牺牲的更多,亲日死的也不少,要紧的是1定要多加小心。周大哥,就这样打个比方,比如说:再有像燕来他爸爸那样的人到城里来,你知道了咋办?帮助他,还是给敌人送信去?” “老弟,你怎么啦?你打听打听姓周的为人行事吧!” “周伯伯,我告诉你,尤叔叔跟俺父亲是1模1样的人!” 韩燕来有意识的点破这1点。 周伯伯歪了歪脖子,没作声。像是1样的话从燕来嘴里说出来,他便不肯服气。 “周大哥!我非常感谢你,老韩同志牺牲后,是你殡埋的。他的儿女也是你拉帮长大了,这都是不能让敌人知道的事呀!我受了你很多帮助,今后你还得多搭手啊!” 周伯伯对尤林处于这种矛盾状态,他想象中的尤林是个危险人物,他观感中的尤林又是个诚笃可亲的人物,背地里他对尤林的行动不满意,当着面不好意思说出来。听到人家要求他遇事多搭手,既惶恐又欣慰,他不大同意,但又点头应允了。 危险的事情必须干,大家警惕加小心,是这场斗争的结论。有了结论,韩燕来自去出车,周伯伯去到暖房添火,小燕见他们都走啦,收拾篮子就要出去。 尤林却叫住她:“小燕儿,你等1下,有件大事情,要你去试着办办。” “什么大事儿?”小燕儿好奇地问道。 “你过来,如此这般·······” 小燕儿鼓足了勇气,朝着迎宾旅馆去······ 迎宾旅馆是省城著名的地方,面临大街,3层楼房,上百个房间,门口汽车马车停停去去,3轮车雁摆翅摆成长长两行。 3轮车为什么特别愿意给这儿拉座,原因是老板暗里答应了条件。每拉1位客人,账房补贴3角。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点钱财最终出在旅客的头上。 小燕到了旅馆门口,想到账房查查旅客登记簿,1惦量自己的年岁装束和手里的篮子,没敢这样做。 “尤叔叔教了半天,我不能头进门先碰个硬钉子。”愣了1会儿,瞧见出入旅馆的人们当中,有背柜子卖烧鸡的,有卖熏肠叉烧肉的,还有头顶竹篮卖冰精葫芦的。 小燕儿咽了口唾沫,放开胆量端着大人架子走到门口,挑开棉布门帘硬着头皮迈步走了进去。 她第1次进这样豪华的旅馆,迎头发现有1座大门,跟刚才走过的1模样,只是亮晶晶的显得更漂亮些。想停住脚步问1下,又怕发生麻烦,便硬着头皮朝前闯。 当发觉眼前是面大穿衣镜的时候,脚下可当1声踢翻1盆天冬草。幸而花盆撞在大镜的梨花木框上没有碰碎玻璃。 小燕吓得心突突乱跳,又咽了口唾沫,继续朝里走。刚拐过大镜,进入过厅,听得有人“哼!”了1声,小燕偷眼望去,左面敞着门的柜房里,理发员正给1位胖子刮脸,胖子满脸都是浓白肥皂泡沫。 “哼!”的声音估计是从胖子的鼻孔里发出来的。小燕等他闭住眼睛,想偷着溜过去,刚扶楼梯,那家伙又“哼!”了1声,无奈,小燕儿只得举起篮子。 “卖油条的?” 那家伙又大哼1声,小燕儿只好停下脚步。从此胖子眼也不睁,小燕儿也不敢动,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第197章 进旅馆打探 “要是这遭儿完不成任务,往后杨叔叔就信不过我啦。胖肉蛋呀,我恨死你!” 小燕儿正在心里发恨的当儿,3楼上有位客人,俯身向下手里摇晃着空壶,大声喊茶房要水。楼下1时无人答应,客人叫的挺急。 小燕儿灵机1动,放下竹篮,喊了声:“就来!”咯咯跑上楼去。边走边向胖子瞥视。 胖子嘴唇吮了吮,看光景还想发作,恰因剃刀爬到嘴角,他没敢哼出声来。 小燕儿提着空壶走下楼,来到冒热气的茶炉上。打过招呼,擅满茶壶,递给已经走下楼来的客人顺便提了个大铁壶,从新走上楼。 这1遭,她1步1步地慢登楼梯,留心旅客房间的特征。2楼的客房里,有围圈打麻将的,有对坐下象衡的,有憋成小嗓子玩命练京剧的。还有儿个房间比较安静,但从行动举止上看,总不像是青年学生,小燕心急火燎地步上3楼。 “这样多的房间,这样多的旅客,我朝哪·······” 她的思路被1缕动听的箫声打断,侧耳听时,箫声发自西北角。 小燕走到跟前,箫声停止了,说不清奏乐的住在哪个房间。她心生1计,挨门挨户问人家要不要水。 当走到第2个房间时,里面有1对青年男女,女的围着白围巾,男的穿着蓝士林大衫,手里握住1支箫。他们脸上都堆满了愁容。 小燕子说:“你们喝水吗?” 男的漫不经心地看了她1眼,说:“不渴!” 小燕儿冒着风险说:“你们1路来的同学也不喝吗?” 听到她的话,围白围巾的女子喊:“小孟,你们要开水吗?” 隔壁传来很尖的嗓音,说道:“喝水能当什么,我又没吃有渗透的东西。” 小燕儿随着声音,走进隔屋去。 这屋也是1男1女,女的个子不高,穿的比较阔气,脸上胖胖的,瞪着两眼也不说话,就像是要跟谁呕气。她身旁那位红彤脸庞的,倒像是同她解释什么,小燕头进门时,仿佛听得男的讲:“急什么,就要有人来找咱联系了。” 红彤脸见到小燕儿进了屋,立刻停止谈话,上下打量了小燕儿两眼。 “我们没说要水,你出去吧!” 小燕儿看清两屋是4个人,都像青年学生,心里就有了几分把握,她便下楼回到茶炉,摆下铁壶帮助工友拾掇0活。 工友见她手勤面善,非常喜欢,两人攀谈了1阵。经过工友的帮助,查明楼上那9个人正是从北京来的学生,而且迎宾旅馆他只有这1帮子成群结队的学生。 小燕把粗更大丁,从新压着脚步,悄悄地来到3楼,正看见红彤检和披白围巾的女同学,两人正凭着楼廊老杆小声的说着什么,见到小燕儿,他们又停止了谈话。 小燕儿这才放心大胆地把他们叫到屋里,同他们交谈了9句,得到证实之后,她掏出尤林写好的信。 “千万别忘丁时间、地点和暗号。” 说完这句话,小燕儿匆匆走下楼梯······· 下午,尤林同银木兰又站到土山公园的山顶。湖中积雪扫除了,有很多人在溜冰。约定会面的时间到了,银木兰俯首看到山下那个靠背椅上,早就已经坐着1男1女,他们不住地东张西望,征得尤林的同意,银木兰下山了。 她在另1个靠背椅上坐下,瞥见身旁那个白围巾的女同学,坐不稳,立不安,摘下围巾,又披在肩上,那位红彤脸庞的男同学,眼睛死盯着手表,像是牙痛似地吸着冷空气说:“又过了5分钟!” 银木兰悄悄从衣袋里掏出墨晶眼镜,戴好之后,突然站在他们面前。 女同学见到戴黑色眼镜的,又惊又喜,她冒冒失失地说:“你这眼镜从哪买来的?” 银木兰见近处无人,笑了笑说:“姑娘,你错啦,应该我问你,你的白围巾从哪买来的?” “呵!对啦,是我搞错啦。我的围巾是从北京买来的,请问,你的眼镜?” “我的眼镜是从山西买来的。” 红彤脸的大学生也兴奋地参加谈话,虽然遇到的是银木兰,虽然银木兰看来比他们还年名,但他们感到银木兰就是组织就是领导。见到她就算有了依靠,像从黑夜里忽然见到太阳样。 这批大学生,是由燕京地下组织派两位同志护送出城的。他们彼此乏间,平素并未发生横的关系,出发之前临时集合见了1面,大家按照标记进行联络。 红形脸前面是白围巾的女同学,他俩都是组织成员,再前面是拿箫的男同学,再往前是穿的阔气的孟小姐。孟小姐前面的人手持万寿山牌手杖,省城车站到了。大家拥挤下车,都在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联络标记。 孟小姐从车门迈下时,闻到烧鸡的香味,她嗅了嗅鼻子,小贩发现她是个买主,提篮截住她喊了声“烧鸡!好吃的洪沟烧鸡!” 她刚问了1下价钱,身后有人催她:“还不快走!” “叫你催丧啦,跑在前面等着喝毒药。” 她恶狠狠地回击身后拿箫的男同学,及至抬头向前1看,再也瞧不见持手杖的踪影,她这才真急了,两条灵巧的小腿倒替着奔跑,很多旅客被她跨过。 谢天谢地,目标终于被她捉住了,持万寿山牌手杖的人正在蹒跚着步上天桥,地舒心地吐了口气,紧跟在持手杖的后面。 出站了,持手杖的人迈腿上车,低声对3轮说:“迎宾旅馆。” 就是这点低音,孟小姐也听到了,她向后高呼:“去迎宾旅馆。” 接着招手雇来4辆3轮车。 到旅馆门前了,5辆3轮同时煞住,大家发现出了问题。孟小姐前面持手杖的原来是1位欢眉喜眼的青年大学生,现在这位持手杖的年纪有4十开外,脸色焦黄,眼睛懒得睁开,活像个犯了瘾的鸦片烟鬼······ “就这样,”红形脸的大学生说,“我们失掉联系,住在旅馆怕出危险,回北京去怕暴醒,万般无奈,才拍电报的。” 白围巾的女同学说:“姓孟的,可直难缠,错误鬼地犯的,顶属地问题多,关于她的问慝还得向组织请示······” 话还没说完,银木兰碰了地1下肩膀。 原来另1个靠背椅上,新坐下两个背冰鞋的。银木兰楼着白围巾的脖子,指着冰场说:“看那个戴红绒帽的站娘,滑的花样多好呀!你爱不爱滑冰?嗯,他们走啦,你接着说,要请示什么问题?” “是这样,孟小姐原名孔梦华,出燕京才改了姓。她是教育系的学生,差半年就毕业。她的爱人高她1班,半年前到了根据地。她接到爱人的信,坚决要出来,很大的程度上是想结婚。组织上起初不同意她出来,她便大闹情绪,多处乱我关系,领导上怕出事才答应啦。她到省城之后,不晓得从哪里得的消息,硬说她爱人转到平原工作了,她发出口号:‘誓死不钻山’。怎样劝说也不发生效力。我们商量的意见,是请组织批准她单独到路东平原去,好在路东路西都能锻炼,总比回北京去好的多。” 银木兰汇了情况报后,尤林沉思了好久,觉得这个姓孟的很成问题,1时也没更好的主意,既然当任务接受了,决定分头送他们。 韩燕来负责送3位同学去路西,他托的人是邢双林,乘势给邢双林进行了1些教育,邪双林听说学生们都有合法手线就满口应承。 这3个人走的很顺利,事先由韩燕来去外边找妥接头地点,经那双林在封锁沟口指点了1下略线,他们自行走出去。 送孟小姐的同样采用了最简易的方法,由小燕儿给她1封信,叫地直奔千里堤敌工站。但地这1行惹出很多麻。 原来这位孔梦华小姐的父亲在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工作,哥哥跟青天白日军跑到重庆,未婚爱人投奔了赤色革命8路军。在从父从兄从夫的选择上,她选择了后者。她对抗战和时局的看法是,华国亡不了,鬼子长不了,青天白日军好不了,赤色革命8路军少不了。 在迎宾旅馆她的情绪虽大,但她并不害怕,觉得哪1派里都有后台。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说山里生活受不住,烧饭要自己砍柴,渴了要喝冷苦水,小米饭砂子多,住上半年肚里集成个小碌碡。夜里没灯,全村在公所里挂着根冒烟的草绳,人们从那里排队取火······ 平原上吃的是白面,穿的是细布衣服,走起路来还可骑自行车,她认为平原的生活是她能够忍受的最低标准,坚决要求到平原工作。 她打算即使爱人不在平原,可以打电报调他过来。当接到小燕儿给她的介绍信时,她没有顾虑也不害怕,怀着观光旅行的心情,离开了旅馆。 孟小姐走1阵歇1阵,边走边打听,太阳落山的时候,她路遇了敌工干事。仗凭信件,敌工干事接待了她。由于距敌工站很远,他竟然就近领她到古家庄尤林家里去。 暮色苍茫中,杨老太太接见了陌生的来客。这样1位服装很新气派挺洋的小姐被地方干部领来,老太太怕家贫舍陋慢待了人家。 孟小姐倒没丝毫拘束,她初到乡间,1切觉得新鲜,精神十分兴奋,拉开话厘子,天南地北信口开河大吹阵。无论讲什么都拿燕京来作比较。 第198章 被抓 指着菜油灯,她说:“这家什挺好玩的,比起燕京的电灯来,顶多有1烛光,不过电灯不怕风,这玩艺儿可不行。” 说着1口气吹灭了灯,老太太点着时,她站的远些,又吹灭了,如是3次之后,她哈哈大笑,笑时摊开两手碰倒桌上那杯开水。 老人微笑了1下,忙擦净桌子。接着,她大讲在危险环境下如何搞地下工作,敌人怎样侦查追捕,她又怎样泰泰然然地应付过去。 这些都是她按照惊险影片编造出来的,老太太听了心中十分不快,觉得她太特别,比起她来,银木兰是多么温柔端雅的孩子。 见对方还在狂情纵意的吹嘘,便脱口说:“黄豆里边也掺着黑豆,十个指头不1般齐,俺家也有在都市搞地下工作的,他们可没你说的这么排场。” 孟小姐陶醉到得意忘形的程度,对老太太这些有棱角的话,没有丝毫的理会,倒觉得“排场”两字对她是1种夸奖。1再追问老太太的儿子叫什么,在哪个都市搞地下工作。老太太被迫无奈,便说儿子在“77”事变前曾在省城工作过。孟小姐当然不满足,继续追询,这次出城是什么关系送她们的,老太太知不知道? 敌工干事先是向老太太递眼色,最后不得不正面制止她。这样1来,给谈笑风生的小姐头上泼1瓢冷水,她显出优越感和自尊心,再也不向谁说话了。 孟小姐到达新光县后,教育科长十分喜爱她的才华,羡慕她读过教育系,愿意留她就地参加工作,还答应负责给她爱人联络。她觉得这里领导赏识,生活条件尚能凑合,还有靠近都市的方便,便答应留下来。姓孟的这1次古家庄住宿,又在靠近敌区分配工作,又缺乏教育和警惕,这才导致后来给革命工作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眼看要过阴历年,韩燕来家没钱置买年货,欠苗家垫证明书的钱也没还,为这件事,燕来同周伯伯又吵了嘴。 两人都主张过年要还账,只是还的方法不同,燕来要卖那副多余的外带,周伯伯要卖他种的黄芽韭菜。当时意见没统1,燕来就偷偷地把外带卖给打鼓儿的。 老人知道后,登时吵起来:“叫他们敲竹杠,我白活半辈子啦,还不晓得打鼓儿的把戏,你给他赶只大肥猪去,连头蹄下水钱都收不回来。” 他怒气冲冲地从燕来手里要出钱来,立马追风赶到打鼓儿家里,掷下钱收回外带。回家后,他像跟谁呕气1样地说:“暖房的菜蔬,不是我养种出来的?玉皇爷出来也不能说没我的份。” 他气哼哼的,也不通知园主,径自开门割了满满1担韭菜。试着挑了挑,沉甸甸的估计有百斤上下。 “够挑的了。” 他锁上暖房,顾不得回来吃早饭,挑起双筐直奔菜市。 1路上,他心里盘算怎样卖法。卖给菜推,出手快点,就得按批发价要是打街0卖呢,自然多卖钱,只是消耗时间。 正在思前想后,没提防迎面开来1辆摩托车,驾驶员是1个日本通讯兵。原先,这鬼子看到前面有个挑担的挡住去路,倒是捺了棕喇叭,但喇叭响过之后,挑菜人闪得不快。鬼于心中不饱勉强又棕了1次,当挑菜人闪的速度不合理超的时候鬼子国火丁,是你栏阻我的选路,难道皇军还为你煞车?他凳加大油门照直前进, 周伯伯发现迎面的黄衣鬼子照直驶车飞奔前来,吓的头发根子发仁,想前躲又想朝后退,1时拿不定主源,百行重担压在肩上,使他失掉了时间。猛听克嚓1响,扁担离用,来整飞出,头脑喻的1声,周伯伯失去了知觉······ 十步开外,有个值勤的伪交通警,他是事件的目击人。起初没看清是什么人开车,心中暗想,你这开车的,真不讲理,就说你响过喇叭,老汉闪躲不及,就该煞车,怎么拿人命开玩笑。他认为这是给他职务上添麻烦找岔子,1股不平之气促使他打出手势,叫对方停车。不料发了疯的摩托,像是猜透他的心思,怒吼1声,笔直向他扑来。 伪警察见势不好,1个箭步向外跳闪,车子“嗖”的1声擦身掠过。在1口粘稠的唾沫飞到脸颊的同时,他听到司机狠狠地骂了句:“8嘎!” 他低下头发见青棉裤上被撕开半尺长的口子,白棉花露出来。抚摩着棉裤,他像做了1场恶梦。忽然神志清楚了,知道操这样语言的人,在沦陷的华国土地上,不用说撞死个卖菜的穷人,就连擅死他值勤有责的警察也是不犯法的。 “幸亏没拦住他,果真那样,当场挨揍还是小事,上司知道,来条反抗皇军的罪名,连饭院也打碎了呢。”他想到这里气头消灭了,心情也转变了,不再根肇事的鬼予,也不怜悯倒在马路上的老汉,痛恨的倒是他自己,“你小鬼能管阁王的事?” 经过自疚之后,忽然又高兴了:“亏我心灵眼快年纪轻不这个年。”他看到遍地都有撞散了的青韭,乘乱腾的空子,偷拣起两把掖在腰兜,慨足潜踪地躲开了。 人群里,有西下注的长生,是个卖苦力的,跟周伯伯熟识他叫来1辆3轮,送周伯伯到附近的小医院,又亲自去给韩家 送信。韩燕来到医院的时候,大夫已给周伯伯作了临时处置。撞 伤部位在左大腿,大夫意见,伤者应该住院,否则危险不小。住院须交5十元的保证金。韩燕来跟长生商量了1下,打算借债也要治伤。 交保证金的消息被周伯伯听到了,他突然睁大眼晴很坚决地说:“我这条命都不值5十元钱,快把我抬回家去。休养两天,我还干活呢。” 大家劝说无效,只得依从了他。这场风波,给韩家生活带来更多的困难,光是急诊费和医药费整整花了十元,还没算来回的车钱。除花掉那担韭菜折款以外,燕来手里存的67元差不多也搭净了。可是要解决的事半点也没解决。 当燕来再次提出卖外带的时候,老人没话说了,只是叮嘱:“买值卖值,别仨瓜俩枣的扔了它!”旧社会里,对于穷人,1切的厄运和不幸都会蝉联发生的。 韩燕来拿着外带到紫河街破烂市,直蹲了两个钟头,没有1人过问,看着天近中午,他烦躁了。这得等到几时?干脆还卖给打鼓儿的算啦,满差能差几个钱,斤斤两两的干啥,别叫扬叔叔在家老等着,万1耽误了他的事,检芝麻丢西瓜更不合算。他打定主意,把外带套在肩上,站起身要走。 正在这当儿,迎面有两个穿便衣的叫住他:“站住!你的外带是哪里来的?” 韩燕来不痛快地作了回答。 来人中穿长衫的眼睛1翻:“你卖东西为什么又要走?” 韩燕来生气地说:“我自已的东西,愿卖就卖,要走就走!” “没那么简单,不早不晚,偏是查私货的当儿你才走。” 韩燕来觉得十分委园,本想发作,知道查私货的人是吃官饭的,便耐心地述说理由。准知对方根本不理睬他的话,向同来的伏伴递了个眼色,两个家伙抢前1步,猛然用力去夺车带。 “有这1副,那9副都得朝你要!” 他们气势汹酒地紧紧韁着车带,看来他们这1聚子是不想松手了。韩燕来由小长大从没受过这种侮辱,虽说是1副车带,它关系着家庭和个人的名誉也关系着尤叔叔和周伯伯的生活命运,他不顾1切用力回夺,双方撕撕掳掳,最后扭到派出所。 由派出所又转送到分局,分局里早坐着个坏家伙,声言他是龟山经理派来的原告,没容韩燕来分辩理由,伪分局的1个什么科长,立刻作出结论车带归还原告,还要韩燕来承认是偷的。 韩燕来才要分辩,就见这个伪科长,眼睛1睁1闭,眉毛1低1扬,操着京腔加日本调的混杂语言叫嚷道:“怎么着,你这小偷的干活,不要脑袋啦,胶皮行业都归龟山经理管辖,你不知道龟山大日本经理的厉害?” 说着派人把燕来押在拘留室。 天黑的时候,韩燕来被释放了。在回家的路上,他心里十分憋气,感到没脸见人,1时头晕眼胀,周身发烧,恨不得有医生给放放血才解气。 迎面有家小酒馆,他想起十个钟头没吃饭了,摸摸衣袋里还有0俄,身不由已地走进去。以前他对尤叔叔作过保证,坚决戒酒。现在,心里这样须乱,早把1切誓言撒在9霄云外了。 酒家问他时,他指着4两的酒杯伸出两个手指头。借酒消愁,愁更愁,半斤酒没喝完,伏在桌上沉醉了,逃跑中,酒家把他叫配,算完酒账,找回5角钱,他跟踉跄跄走出门来。冷风1吹,头脑清醒些,他想起今天受到的侮辱,这样空手回家,还有脸见人?说书唱戏,虽说有贪官恶霸欺压良民的。可是,就在那个时代,有多少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他们杀贪官除恶霸,痛痛快快的活着。 第199章 报仇行动 今天,韩燕来感觉自己这就算是正式开始革命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要受这份腌臜气,不光是丢掉了尤叔叔的脸面,连祖宗3代的脸也丢光了。 他叫着自已的名字:“韩燕来呀!韩燕来!想你也是5尺5的汉子,就这样忍气吞声善罢甘休吗?不!你是鬼子经理也好,冒牌的汉奸商人也好,我要把丢掉的东西找回来!” 经过分析,他估计抢他外带的这些家伙,准是伪经济警察和轮带商人勾结起来干的,他想到橡胶洋行去找,但他们人多势众,赤手空拳怎能讨出公道呢? 边想边往前走,韩燕来忽然发现道旁1家铺子挂着刀剪铺的招牌,玻璃罩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刀剪,电灯照的闪闪发光。 骤然之间,触动了他的1件心事。 稍微等了1下,他迈进门去,逐1观看。各种刀子都标着价码,标着5角的是7寸长的攮刀,他拣了1把端在手里,像是在衡量它的分量。 “掌柜的!这家活什能杀鸡不?” “杀鸡?”掌柜的透出委屈的表情,“老弟!你怎么啦,没看招牌呀!这是真正老王麻子的······” 掌柜的用江湖口吻卖弄着王麻子的等级,像是说山东快书那么流利,他1连串说了王麻子、真王麻子、老王麻子······最高级的才是他这真正老王麻子的牌子。 当看到顾客脸色透出不尚虚名贵乎实用的时候,掌柜的又笑着说:“兄弟!可能你没开过宰杀行,这把刀,要说宰牛是有点吹呼,杀猪还是十拿9稳的。” 韩燕来1句话也没说,掏出仅有的5角钱,抛在柜台上,拿起刀来便走。 街上,很多商店都早早的关了门,他隔着门缝窥察了很多家,像大海捞针1样寻不到1点迹象。他闭住眼睛冷静思考了1下。 这么大的都市,瞎摸乱撞不行!事情出在紫河街,总归在那1带,马跑过有蹄印,鸟飞过也得有影儿啊,除非你钻天入地,否则管你什么老板,就是日本鬼子龟山,老子也不怵头······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右手探入衣兜里,紧紧握住那件报仇的武器,脑海里闪出1幅称心的图画。他冒充顺客进入橡胶行了,那个原告大肚子老板被他哄到无人黑暗角落,嗖的1声亮出匕首,然后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掐住对方的脖子。 “呸!睁开你的狗眼,认识认识我姓韩的。哼!用不着提名道姓,干脆说就算还了老子的车带,这事儿也不完不了,记住!今后不准再干坏事,敢说半个不字,削下你的脑袋,当夜壶使唤······” 韩燕来陶醉在复仇的幻想里,毫不在意地闯过日本宪兵队,铁栅栏内那个站岗的日本兵,瞪大了惊疑的眼睛,对他注视了很长时间。 他跨过市府后街,穿了两道胡同,到达紫河街。刚登上丁字路口,想起附近胡同里有两家橡胶商人。 “也许就是他们干的?” 他返身钻进这个平素很熟悉,现在1时又想不起名称的胡同。时间已是十点以后了,胡同深处有几只路灯,灯光微弱,看看要被周围的黑暗吞噬进去。 韩燕来踱进胡同几步,发现侧面门缝里透出灯光,估计是橡胶商人,走到跟前1瞧,是两个戴眼镜的鞋匠正在纳鞋底,1时又感到自已记错了地方,撤步就往回走。 正在这时,听得胡同口有人问:“干什么的?” 从声音里判断,不像普通人问话。 韩燕来按照城市生活的经验,回答:“我住在这胡同里,出来解手的。”想到自已带的那件东西,心里直嘀咕,要来搜身怎么办。 还好,问话的人没近前来,他乘此机会朝着相反方向溜走。路上留神细听,身后没人跟进,私下正在庆幸,不料快出胡同时,迎面突然有人挡住了他。 “干么去!” “到紫河街买点吃的!” “慌张什么?” 迎面说话的人已站在电灯下,韩燕来看见来人那两道满带凶气的8字眉,1双滴溜乱转的猴儿眼,猴儿眼正眯这眼睛着朝黑暗中搜索韩燕来的形状。 像突然发现浑身斑点,扬头吐舌的毒蛇1样,韩燕来猛然想起,来人就是2十天前在路西捆打他的那个戴黑眼镜的特务。 他打了个寒,顿时倒退了1步。 “真要被他认出来,个人,家庭,尤叔叔,革命工作,嘿呀,这还了得?” 欲待转身回走,身后有人跟来了,还不住地乱打电筒。眼前的特务用捕捉猎物的姿势逼近跟前了。 这时,韩燕来的醉意完全消失,急中生智,咽了口唾沫,细声说:“我就是这儿的老百姓,啥也没带着,不信你看!” 骗得对方伸长脖子窥探时,他猛抢1步,对准8字眉心,狠狠地打出1拳。 对方眼冒金星,鼓动1声,跌倒在地。 韩燕来趁机会夺开道路冲出胡同口。 被击中的这个家伙正是蓝毛,因为捕杀抗日人员有功劳,受到日本人的赏识,被提拔到侦缉队。 这小子新官上任又逢年关,想在日本人面前献殷勤,显示自己,便亲自带队深夜查勤。想不到头1天夜里,便领受了这样沉重的当头1拳。 他感到头颅似乎被敲碎了,当时仆倒在地,神志稍1清楚,顾不得起身,马上从袋里掏出口笛,拚命地嘶吹。 韩燕来冲出胡同口有5十米,听见有人向他鸣枪发射。吓的他疾转身躯钻到小巷里去,刚想蹲下躲避,就听得后面有成群成伙的人呼喝着追赶前来。 他没命地朝里面跑,跑着跑着抬头1看,巷口尽头,路灯照着1块蓝色糖瓷牌,上写“此巷不通行”。这1来使他万分焦急,前进不得后退不能,1时感到头顶上的电灯光线特别强烈,敌人只要追进胡同,很远就可能发见他。 心里1急,俯身捡起块砖头,猛朝灯泡投棉,灯泡破灭后,才意识到灯杆靠近的是高墙,1秒钟也没迟缓,他用猴儿爬竿的手段,攀上墙头。政人追进胡同的时候,他已爬上了相邻不远的房顶。 为了减少音响,他脱掉鞋,弯下身子,轻轻伏行,爬过很多平房和瓦房后,他蹲下来,听了听4下都很安静。 拾头望天,天空繁星密布,4下空旷凄冷,唯有紫河街南面的奎星阁,高高伸入云际。 看到奎星阁的时候,他知道离开闯祸的地方很远了。 此时此刻,他那颗沸腾的心才稍微镇静。 低下头,发见自己是骑在1堵很高的围墙上,围墙南面是高大的瓦房,兀自静悄俏地酣睡了。北面是1套独立的小庭院,坐北朝南,里面还有灯亮,灯光被窗帏遮住,在深夜雾气弥漫中,看去是黄澄澄灰蒙蒙 的。 “要是屋里的人都睡熟了,可以通过这家浅宅院,下墙逃走·······” 他的想法还没完,就感到点灯的屋里有音响。侧耳细听,像是有人撕掳和争夺什么,偶尔还夹杂着低声喝斥。 “自己满屁股流鲜血,还能管别人长痔疮。” 韩燕来管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但当屋里这种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好奇心加上青年人的火爆脾气,使他无法控制自已了,看了看前面靠墙地方,有砖砌的花池,要是从那里下去,不费事也不会发出音响,贴着墙根可以挨近窗户。 他按着所想的出溜下墙,踮着脚尖挨近玻璃窗,眯细起眼睛,隔着窗帏露缝,来了个木匠单吊线。 屋子分内外两间,东面是寝室,沙发床上无人,两条绛红色的皱被,滚落地面,1只木屐底朝天,另只不知去向。 外间屋有方桌,上面摆着瓶酒罐头,墙上有挂钟,时针指向下1点。 韩蒸来正看着,忽听墙角有响动,仔细瞧去,发现1个墩实个子,上披睡衣,下打赤脚,蒜瓣形的脚鸭子揪踩着地毯。 只1眼,韩燕来就断定他是个日本鬼子,但不知他弓腰捕捉的是什么,只听见他呼哧呼哧的仿佛同谁角力。 猛然,被捉的东西翻过身来。原来是1位头发蓬散,衣襟撕破,满脸怒气,眼睛急得快要发疯的女人。 从她的表情里,韩燕来瞬间就明白了1切。 “原来是这样的事情。” 韩燕来踌躇了,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日本鬼子欺负中国女人的事并不稀少,自己才从祸坑里爬出来,不愿再朝灾井里跳。 他想悄悄地离开,思来想去自己又做不到。 女人那愤怒燃烧的眼晴,倔强不屈的脸色,又吸住他的两条腿。 屋里激烈的搏斗进行着,窗外青年的怒火也逐渐上升。突然,日本鬼子又把女人扑倒在身下了。 韩燕来终于是度发冲冠为红颜了,什么也没考虑,劈手拉开风门,抢走几步,站立在日本鬼子的面前。 乍1见到屋里进来人,鬼子吓了1跳,心中暗道:“大门和通前院的便门都锁啦,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咦!” 当发现对方赤手空拳,特别看到他是中国人的时候,他完全恢复了镇定和自信,他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仿佛韩燕来在他屋里多站1会,都伤害了他的尊严和体面。 “你的!滚出去!”他命令着。 “你!放开她!”同样也是命令着。 第200章 龟山之死 鬼子感到没有理喻的必要,抛下女人,站起身形,扑赶过来,动手就要殴打。 韩燕来闪过他的拳头,乘势推搡了他1把。 鬼子习惯了打人,从没想到住在城市里的华国人敢和他还手,没有防备,被1把打个趔趄,险些栽倒。鬼子狂怒了,站稳身,使足力气猛扑韩燕来,韩燕来者支架住,两人打在1起。 韩燕来原是激于义愤,脑子1热就冲进来的,他主要是想拯救这位不肯受屈辱的女人,并没想把对方怎样。哪里想到这个家伙喷着恶臭的酒气,扭住韩燕来撕皮掳肉地下起了毒手。 韩燕来带着满腔怒火,双手招架住上面,找了个空子抬起右脚朝着对方肋部猛踢1下,这个家伙两手松开倒退了两步,随着沉重的响声跌在地板上,就像是从空中掉下个大件行李。拐子爬起来头也不回,直窜进里间屋去。 “你······你······快跑啊!” 女人急的话不成句,从她神情上可以看出,如果韩燕来再迟1步,必然有生命的危险。 “你不认识他?他是龟山经理!” 那女人又催他离开。 听说是龟山,韩燕来发愣了。 “权在多田,钱在龟山”。 这个顺口溜早就听说过,龟山是在省城经济界里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是经济顾问,经济特务,发横财的资本家。 想不到几个钟头之前,他还驱使爪牙,劫夺自己的财产,现在狭路相逢了,怎么办? 韩燕来1时犹蒙不决,1方面是惧怕那龟山几分,同时又觉得他更加可恨。 “还有她······” 韩燕来看了屋里依旧坐在地上的女人1眼。 “逃你的命,不要管我。” 女人的这句话倒起了相反的效果,韩燕来是个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人,怎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呢?就再他愣着的时候,龟山有杀回来了。 手里倒提着王8盒子,咔嚓1声顶好子弹,举起枪口对准韩燕来的脑门,看看就要搂火,姑娘尖叫1声,紧跑两步,全身遮住韩燕来。 “龟山先生,我求求你,放走他!” “他的是什么人?” “他······他是我的表哥!” “你的,撒谎!他,土匪的干活!” 龟山把女人推搡到1边,枪口又对准韩燕来的胸膛。 从龟山的表情上看,说他是凶很残忍还不如说他是骄横跋扈。他那条枪仿佛赐给了他充分的权力,可以任意惩处任何住在省城的华国人。 女人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她知道龟山并不把杀死个华国人当成是什么很大的问题,而且,即使救命恩人为她牺牲了,于事实也无多大弥补,想到这里,她便重新掩住韩燕来。 “放开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闪开!”龟山吼了1声,“我滴,先要他的命,后要你的身·······” 话还未讲完,龟山突然感觉像有根铁棍敲击他的右臂,右臂1阵火辣刷痛,手枪当啷掉落在地。 龟山要俯身捡枪,韩燕来从女人身后冲出来,底下伸出绊脚,上肩猛力1撞,把龟山撞1个筋斗。然后扑过去骑着龟山抡拳便打。 龟山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拚命抓地板上的那支枪,眼看着就要抓到手,女人又急了,不用说叫他打死救命恩人,只要叫他响声空枪,前院的人闻声赶来,谁也难逃活命。 在这紧要关头,女人也发了发狠,1脚踩住龟山的手,另脚踢开那支枪。韩燕来看见姑娘这般帮助自己,心里感到高兴,稍1疏忽大意,龟山乘势翻身把燕来压在下面。 此时,龟山占了上风,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狠命掐捏被压者的咽喉。韩燕来1阵刷痛,觉得咽喉憋胀,呼吸困难,想要滚翻,刚1用力,感到胯骨下有个硬挪东西硌得生疼。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这个东西正是报仇讨债的那把短刀。想到它,韩燕来1切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来,不顾咽喉的酸楚,挣扎着抽出它来,照准对方后心,猛力1捅······· 好半天,韩燕来站起来,出了1口长气,凝视着女人。 女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好心人可······可是也闯下大祸啦!” “不怕!这里就他1个死鬼?” 韩燕来说着,到龟山卧室迸行搜查,从龟山打开的箱子里,扔出像片簿,邮票集,铜质神像等乱78糟的东西后,发现有两叠厚厚的伪钞,约有大几百块。 韩燕来拿着伪钞走出屋来,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他是多么需要钱哪。可是果真把钱拿走,有损于自己的品德,受害的女人又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想了想,终于说:“枪交我,钱给你,你是哪里人,我把你送回家去。” 女人拒绝接钱,并不肯走。 原来,她的母亲跟龟山当佣人,因两处相距不远,女人有时前来帮助母亲拆拆洗洗的。今日黄昏时刻,她来看她妈妈,龟山借口留她做点0活,还强留她吃饭。入夜,鬼子紧闭前后门,把她妈妈锁在厨房里,就在他对女人强行要奸污的时候,韩燕来赶到了。 “既是这样,咱们先放开你母亲再做商量。” 从龟山身上搜出钥匙,他们开了厨房门。1位4十出头佣人打扮的妇女走出来。她已经了解到发生了什么问题,嘴唇打着哆嗦,又抱怨又恐惧的道:“你打救俺家孩儿,倒是慈心善意。可是,这里离他手下的 人,只隔1道墙,你要走老人,不是把俺们推进火坑里嘛。我是妇道人家,碰见这样天塌大事,哪还有主心骨呢。没别的,你是好汉。好汉作事好汉当,就算可怜我这寡妇孤儿吧·······” 她任何办法没有,唯1的心思,是把灾祸推出去。 “妈!你这话可不对。事从咱们身上起,咱们能自己躲下净,叫人家顶灾?要紧的是看看有没有办法。” 韩燕来看出女人比妈妈识大体,便问她来这里的时候有无旁人知道。 母女齐声回答说没人知道,并说这个死鬼纵有万贯家财,也经营着几家大商号,但他自己很少出头露面,总是个人独住1个小院。 韩燕来按照这种情况,把想到的意见先和姑娘商量了商量,她想了1会儿就同意了。姑娘跟母亲1商量,起初她不同意,后来为了女儿也无可奈何了。 于是,按照燕来的意见,把她妈妈捆绑好,嘴里塞了块毛巾,安置她进厨房,外面挂了锁。1切都准备妥当,韩燕来收拾了短刀,把王8盒子插在腰里,再1次把伪钞给女人。 女人接过伪钞,将它撕的粉碎。 这样1来,韩燕来对她更加敬重,鼓励了她几句,便帮助她跳出墙头。 走了百十来步,到达女人的家门口,韩燕来低声说:“咬紧牙关,天塌下来,也别承认······” 姑娘心事重重地点头答应着,快要进门时,她扭转身:“你留下个名字吧!” “我的名字?”韩燕来精神上没有准备,稍微愣了1下,他说:“我个人的名宇,现在不需要告诉你,要觉着有人替你办了点好事,记着是赤色革命组织派来的人就行啦!” “你不愿意留姓名也好,我总得告诉你,我叫蒲小蔓,高小毕业就失学了,要是俺家能熬过这场灾难,这个家可以当你们歇脚的地方。门牌是101号,若记不住门牌号数,注意迎面墙上那块‘大学眼药’的招牌。” 她的话打动了韩燕来,真有个歇脚的地方,对工作可挺好。他想给她再说点什么,女人已经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早晨6点钟,银木兰值完了最后1次大夜班。回到宿舍,见小叶钻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纹丝不动。怕搅乱小叶的安睡,她轻拿轻放地拾掇自己的东西。 “呔!”小叶翻身猛喊1声。 “你呀真是无事忙,好容易值完1个月的大夜班,又赶上春节放假,安生睡睡嘛!” “死丫头,装睡觉,还瞎嚷嚷,多吓人!” 小叶笑着,坐起来,打了个舒展,披上棉衣,吩咐银木兰说,“给我买馃子去,要糖浆!” 看来银木兰是被她支使惯了的,她2话没说,从小叶提包里掏出0钱就走啦。 不大时间她给小叶买来了早点,小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就想吃。 “小姐!起床后再吃吧,这样懒丫头,将来怎公搞对象。” “搞对象?要搞,我就把你搞喽。” “别胡说!搞我有什么用?” “你脾气柔和,手脚勤快,我就要你给我使唤着。” “有个男人伺候你不更好?” “我可不冒这份危险,现在讨个老公,多少总得跟鬼子汉奸的有点联系,将来人家过来,头戴十顶汉奸家属的帽子,还少你的苦头吃!” “想不到你个死妮子,有这么高超的理想,那你去投青天白日组织吧!”银木兰有意这么说。 “我没有那么长的腿。” 图近道呀,出城到处是赤色革命军,你去投吧。几时混阔了,别忘了服侍过你的人。” “环姐,别瞎扯,投赤色革命军,我胸膛里没装着那么大胆子。” “那怎么办呢,要不然,学你姑姑,当修女去。” “咱是肉眼凡胎草木之人,享不了那份清福。只要吃的饱,睡的倒,不闹病就行,天若掉下来,我跟大伙1块砸死。不掉的话,舒舒坦坦地活几年。” 第201章 自以为是的高自萍 小叶说着披上衣服,让银木兰1起吃早点。 银木兰推辞,她说:“我知道你是等着下馆子的对吧!” 见银木兰不理睬她的话,小叶进1步说:“环姐!说真的,你要是找个称心爱人,我十分乐意。看你近来,经常外跑,坐不定睡不稳,怪好的两只眼睛有点浮肿,依我说,趁着春节,到我家去住几天,咱俩住1个屋,够多好。偏是你不走这条路,老跟那个姓高的小子跑什么。环姐,我实在替你担心,你是心慈面软老实巴交的人,提防上了他的当。” 银木兰听着她的话里有音,怕小叶看出了自己的政治活动,便想追问底细,正同小叶谈到深处的时候,宿舍吱呀1声,高自萍探进个脑袋来。 小叶说:“嘿······说曹操,曹操到!” 高自萍笑了笑,想坐下来。 小叶说:“你先请出去冻1会,容我穿好衣服。你这个人倒随和,也不嫌这股不开窗户的空气味道。” 高自萍受了小叶的抢白,1点也不发火,婉言向小叶道歉之后,对银木兰说:“为了不打搅叶小姐休息,咱们到外边说话好吗?” 银木兰随同小高出了宿舍。 路上,高自萍用谈虎色变的神情说:“真是糟糕的很啊,本想请你看电影,结果看不成了!昨天夜里,赤色革命军派进人来,把1位著名的日本经理杀啦,闹的大街上处处戒严,1切娱乐场所都停止开放······其实,你说他杀个鬼子能解决什么问题,无非刺激人家1下神经,这1下弄的反而叫鬼子们提高了警惕。” 银木兰说:“既是街上戒严,最好咱们别出门,免的招惹是非。” “咱们到背静地方走走,我有要紧事情和你谈。” 自从尤林进城以后,银木兰认为高自萍表现的不够好,在很多问题上感到小高对她有意见,很想乘此机会好好同他谈谈,消除隔阂,加强团结,以便做好工作。抱着这种希望,银木兰跟他出了院。 刚出大门口,发见小燕儿在卖豆浆的旁边站着,篮子里的货早空了,看光景是专门等候她。知道小燕多日不来,今天来了必有要事。当着高自萍,银木兰不便公开打招呼,暗暗向她递了个眼色。 小燕儿十分机警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们躲开唐林街,1路南行,来到了行宫。 行宫是省城闻名的1所宫殿式建筑。高自萍跨过行宫的高门坎时,便发现银木兰有些踌躇。高自萍以为她有什么估计,便解释说:“行宫对于普通市民出入有些限制,公教人员到这里游逛游逛倒是家常便饭。” 说着他领先迈进,绕过职员宿舍,从便门跨进东院,东院寂静冷清,满庭积雪未除。他们沿着没有女儿墙的长廊,进入1所方砖铺地的大厦。 大厦前边是舞台,中隔1道石头砌的水渠。渠宽1丈,深8尺。舞台的金碧朱颜虽然脱落褪色,那些经过精雕细刻的蟠龙舞风,仍然记录着古典艺术家的精心绝技。 高自萍到了这个地方,环顾4下无人,精神格外振奋。 “知道不?”他自以为颇有风趣地卖弄着,“咱们脚下这庭厦,是慈禧太后观看戏剧的地方。想当年他们帝王之家,引护城河水流经眼前的水渠,渠中荷花盛开,西太后1个人,在这里赏花观剧。当然了,有时也许有少数文武大臣陪伴她。想1想呀,歌声音乐透过清流,是多么优美动听呢!其实,不用说舞台上有人藏歌载舞,就像咱们今天到这里安闲地散散步,也够诗意的啦······” 银木兰本是怀着与人为善的心情跟他出来的,方才看见小燕,使她改变了初衷,想着尽早结束这次谈话。现在,高自萍流露的感情,更不投她的心意,好容易抓住小高说话的空隙,她直截了当地说:“你不是说有要事要谈吗?抓紧时间吧,我还有事情!” 银木兰这样突然打断他的兴致,使高自萍感到懊丧,为了表示回击,他说:“我们还能谈旁的吗?我跟你是工作关系,咱们纯粹谈工作。” “谈工作,那很好!请你说吧!” 为了避免类似上次的冲突,银木兰竭力把语气放得缓和些。 高自萍哪有谈工作的思想准备呢,只好把他叔父病好之后,进行伪省长的事说了说,说的空空洞洞,没有具体内容,更谈不到有什么成绩。 1经银木兰追问,他辩论起道理来了:“我认为地下工作是秘密工作,是无公开形式的工作,要有特殊的发展规律。今天把线扔进大海去,有朝1日,兴许把鳌鱼钓上来。但急不得,催不得,不能1嘴吃个胖子。有的人刚进都市,立刻动手动脚,想搞垮敌人建立起来的秩序,甚至像对龟山1样采取恐饰手段,这是‘左'倾幼稚病,早晚得把脑袋乍呼掉!怎么,你认为我这样说是胆小?不!我是反对拚命主义。真要时机到来,什么我都敢去,侧刀放在脖子上也不含糊。可惜,我的看法老尤不支持,你也不谅解,由于近来咱们观点上有分歧,1直影响着相互间的情感,近1个时期,你对别人多么接近,对我是多么疏远呀!” 银木兰知道他说的“别人”是指谁说的,因而勾起她的情绪,想起那天尤林在土山公园对她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不自在。 “小高!你这说的是什么呀,同志们谈论问题麻,分什么远近厚薄呢!你不该胡思乱想,要紧的是我们都在尤林同志领导下,加强团结,做好工作” “得!得!得!”他像1听这些政治名词就头痛似的,“咱们不谈这些,1年1个春节,好容易盼到的。本想咱们出去玩玩,又赶上大街戒严。怎样,你是缺钱花,还是短啥东西,说吧,看我能帮你作点什么呢。”他想以物质来换取对方的好感。 “高自萍!”她扬了扬眉毛望着他,对他怀着希望地说,“我本人啥也不困难,我看尤林同志的生活很成问题,你手里若是富裕,支援支援他!” “话不是这样说!”他又打断她的话,“你我之间,是1回事。对老尤同志嘛,我是这么想的。他是组织派来的,上级应该给他充足的经费。连我们的生活,也应该由他负责开销。” 银木兰听着高自萍的话,像喝凉水就生蒜1样的没滋味,本来她想用她的影响,劝说小高,促使他进步。不料双方意见相距很远,根据以往的经验,想说服他并不是件容易事。想到小燕儿还在等候她,心里十分焦灼,沉默了许久。 “上班多时了,我得马上赶回去很多手续,要我亲自交代的。” 说完,没等高自萍同意,便转身离开了。 高自萍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出神,当意识到她真要离开而想劝说她的时候,银木兰已经经沿着走廊进入西院。 这时,高自萍就像卖肉的抽去他的骨头,浑身支撑不住,他颓然卧在身旁1条冰凉的石阶上。神志稍微清醒,他恶狠狠地说:“好你个黄毛丫头,王8吃秤铊,你真铁了心啦!” 小燕儿见到银木兰,把过年欠债,周伯伯撞伤,韩燕来闯祸等1切发生的事情,统统向她学说了。谈到尤林的情况,小燕说:“哥哥出事的那天夜里,他像是害了病似的,1句话也不说。等哥哥回来,他问清楚原因,狠狠地训了哥哥1顿。之后,两人和衣躺在床上,4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盯着房梁。我替他们闭了灯,两人倒替着出长气。后来不知听到墙外有点什么响动,两人急忙推门出去,爬在房顶,整冻到天明······” “是这样······” 银木兰心里1阵凄惨,想到在敌占区搞地下工作,不只是担惊受怕,实在是梦魂不安。至此,她完全原谅了前些日子尤林对她的顶撞,担心地问小燕儿:“你们的困难有办法解决吗?” 小燕儿摇了摇头:“账还欠着,过年也没辙。不过,尤叔叔不叫我对你说。” “为什么?” “他说你不领取公家分文,还得养活老父亲。” “对我是什么看法呢?你等着!” 她返回医院了,进了宿舍,她喃喃自语:“无多有少吧,我能眼看着他们为难吗?” 在床铺下取出提包,从中抽出薪金袋,数了数,0整相加不到十5块钱。这点钱,她原打算交伙食费,过年买双布鞋,余下的寄给父亲。现在看来,统统拿出去也解不过他们的渴来。 正在思谋中,小叶哼哼着京剧走了进来。她发见银木兰拿着钞票出神。 “怎么啦?对着财神爷发愁,又发生经济恐慌啦?” 银木兰面带愁容说:“除掉交伙食,没回家过年的钱。” “唉呀!我亲爱的姐姐,别上愁嘛,没关系,我兜着你。不过,我过年手头也很紧,这么办,伙食费我替你交,你手里那几个钱都带回家去吧。” 小叶是来取围巾的,说完话她就从床上取下围巾,匆匆离去。 银木兰掂着手里的钱沉静了1会,像是想起什么,自己点了点头。弯腰打开包袱,3翻两翻,找出自己存的那块黑底粉花的平绒衣料,连同1丈5尺鸭蛋青色的洋布里子,用包袱裹好,匆忙走出医院,远远望着小燕儿,她说了声:“等我1下。” 说完,直奔傍依唐林街的1个胡同走去。 第202章 分钱 胡同口拐弯处,有1家商号,外面吊着米黄色的棉门帘,上边用黑色丝绒镶嵌着1个大得吓人的“当”字,她照直走进去。 里面的柜台,远高过她的脑袋。1个秀头的家伙像是凭依城墙似的从上边朝她探头注视着。她怀着几分羞惭,吞了1口空气,发了发狠,双手举起小包袱,用力投掷上去。 莫约有45分钟,秃头从城墙高处再次探出,先打了个哈欠,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不顶!” 随着话音,小包袱落地。 “怎么不顶?” 银木兰用他的话反问着,没去拾包袱。 “当铺喜欢见成物,你这是衣料。” 银木兰摆出要走的样子。 “等1等!要是有成物伴搭呢?” “拿来!”从柜台高空,伸出1只指甲修长没有血色的手。 银木兰毫不犹豫,脱下姜黄毛衫,和包袱缠在1起,从新投了上去。 算盘1阵连续作响,听见秀头在柜台里面说:“十块钱!” “归总十块?”她吃惊地向柜台望着,“光是衣料也得2十多块哪!” 看到秃头再次探出身来欲将衣物扔还给她的时候,她发狠了:“开手续!” 她拿着当票,刚1出门,正碰上小燕儿,想藏掖手里的东西已来不及,小燕儿盯住她拿当票的那只手。 “银木兰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当两件穿不着的衣裳。”为了表示平淡无事,她故意微笑道。 “骗人!这么冷天,你的毛外衣是穿不着的?” “打春好久了,现在河开雁叫,要脱棉衣啦。” “把苦瓜当甜瓜吃,你们都是跟尤叔叔学的。唉!都怨我的嘴不严,累的你跟着受罪。” “小燕儿呀!可别这么看问题。要知道,在同志们1起生活中,自己受点委屈,旁人得到点好处,身上冰凉点,心里是暖和的,你懂不懂?” “银姐!我懂,我懂得你的心······”小燕儿含笑的眼晴里蒙了湿润的泪水,“不过······” “不过什么,怕拿回钱去挨批评,是不是?不要紧,我跟你去,顺便给周伯伯瞧瞧病。” 银木兰回到医院,取了1只旅行药箱,随着小燕儿朝西下洼子走。快要进入大街,1位卖劈柴的老汉,慌张地理面走来。 劈柴从筐里不断掉落,他也顾不上拾了。遇见小燕儿他们,连忙制止说:“别往前走啦!大街上,宪兵队,警察队,便衣队都在检查证明书,快快躲开。” 两人听了只得绕开顺城街,找背静地方走。 路上两人提心吊胆拉开距离,互不说话,互相看着,好容易才走到西下洼的坑沿,小燕儿回头,长出1口气说:“总算是到家了!” “别大意,你先回家看看。” 时间不大,小燕儿探出头来,左顾右盼之后,向坑沿招了招手。 银木兰知道没有问题,提着药箱到她家去。 院里很清静,北屋门锁了,东屋门关着。 西屋里周伯伯高声讲话,像是跟谁呕气:“从前只说好刀切药不如不划破口,现在看,打破脑袋不怕用扇搧,这条命是从狗日的汽车错辘底下拾来的。” 银木兰听着话音,断定尤林他们都在西屋,便直接进西屋去。 周伯伯眼睛塌陷,脸庞消瘦,胡须茸茸,显得更加苍老。他刚镣开棉被坐起来,侧歪着身子,等尤林给他披棉衣。 韩燕来站在下手,试着给他缠绷带,他的技术不够好,每缠1遭,病人就1咧嘴。 “看你手脚重的,这不是叫你捆绑犯人,小燕呢?” “周伯伯!我来。” 银木兰放下提包,从韩燕来手里接过绷带坐在周伯伯对脸。 “行吗?脏呵!”周伯伯忸怩不安了。 “让她缠吧,她比小燕高明得多。” 尤林说着同银木兰打招呼。 小燕儿向他们学说了街上戒严的情况。银木兰缠了几遭,想着看看伤势轻重,从新解下绷带,仔细检查了1番,见伤势不重,便打开药箱,涂了些药,很快绑扎处理完毕。 她安慰病人说:“你放心吧,这不是骨折,果真那样你痛的就吃不住啦。别老躺着,可以活动活动,试着走1走。” 周伯伯听罢,屈伸了1下大腿,果然不十分痛,绷带缠的不松不紧,腿上象减轻了分量,感到挺舒服。 心里1阵喜悦,他说:“你尤叔叔又有了身份证,我的伤势又轻了,受苦人平安就是福。小燕儿,你去找长生他娘,叫她给我借上几块钱,回来置买点年货,割1斤肉,连治病的先生,1块吃顿饺子。” 韩燕来说:“有钱人过年,穷人们过难,长生家也不宽裕啊。尤叔叔他们也不在乎吃喝,依我看,家里有白菜,有剩馃子,包顿素馅饺子算啦。欠债的事,等吃过饭后,我到邢大婶家张张口去。” “你就不要出门啦,省的捅马蜂窝。”周伯伯瞪了他1眼。 尤林忙着排解说:“吃上素馅饺子就不赖,在外边过年遇到敌人出动,吃不上饭的时候也多着呢。欠下的债,你们别张罗了,由我写信想办法。” “还能叫你想办法?小燕儿!我没说叫你借钱去呀?怎么不动弹?” 小燕儿心里有底,纹丝不动,对周伯伯的话,1声也不哼。 周伯伯恼火了:“你不去我去,我不信姓周的在西下洼赊不出账来。” “周家伯伯,你可不能走远路,静养几天再看。用钱?我有1点。”银木兰说着,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那1叠票子。 她数了十元交给韩燕来,要他还苗家的账。又数了十元递给小燕儿。 “给你尤叔叔买件村衣,买双新鞋,余下的置买年货。”转过身来她对周伯伯道,“你不是叫小燕出门借钱吗?我看罢年根底下,穷人家都够紧的,这里还有儿块钱,给你留下,买两瓶虎骨酒,你老人家的伤势不重,多将息儿天就好啦。” 对于银木兰这种慷概的举动,除了小燕儿有精神准备以外,他们3位都感到很突然。 韩燕来象看陌生人1样盯着银木兰分钱尤林,愣了1会说:“你哪有富裕钱,是过年发双薪啦?发双薪有几个钱呢,留着你自己用吧!” 银木兰笑了,笑的很勉强。 小燕儿实在憋不住了。她说:“你们都没看见呀,她连身上穿的毛衣都送到当铺去啦!” 这句话,把3个人的心都打动了。 尤林盯着银木兰纤细而又穿著单薄的身躯,久久没有说话。 韩燕来心里有1股说不出来的激动。 激动最厉害的是周伯伯,他心里1酸,热泪盈眶了。他想:这样有身份的姑娘,像亲人1样给自己看伤治病打绷带,还拿出钱来给自己买药,她贪图我这个孤老头子什么呢?什么道理使得她数9寒天把自己的衣裳都变卖了给人雪里送炭呢?没有旁的原因,她必然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赤色革命组织就不容易找出这样好心肠的人来。怪不得老韩兄弟加入了赤色革命组织,情愿把身家性命都搭赔上,他敢情是甘心乐意啊。 老人感到眼里那股热辣辣的东西要向外流,他不愿意叫人瞧见,扭转头挥掉了。 1阵沉默过去,尤林打定了主意,他很开朗地说:“既然你把钱送来了,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开销开销。第1,苗家的账要还;第2,周伯伯的药要买;第3,不但要置买年货,还买儿瓶酒送礼。” 他把3项开支的款子都递给韩燕来,然后拿起最后的钱,用商量的语气向银木兰说:“我的衣服鞋子,买不买不吃紧,这点钱给你父亲拿回去。” 银木兰什么也没表示,从尤林手里接过钱,转过头来问小燕:“晓得你尤叔叔穿多大尺寸?” “我早比试过几次,总想胶双底子作1对,没鞋面布,也抽不出工夫来。” “不用作啦!你到外边给他买1双吧!”她把钱从新交给了小燕。 这时候尤林也就不拒绝了,便嘱咐小燕儿说:“你们兄妹作伴出去置买东西,要记住在附近小市上买,可不许到远处去。” 燕来兄妹走后,周伯伯睡着了,尤林同银木兰回到燕来家的东屋,北屋苗太太上衔还没回来,室内室外显得分外寂静。尤林发觉东屋没生炉火,感到凉嗖嗖的,便问银木兰说:“屋里没火,你冷不?” 银木兰认为他要说她当衣服的事,回答说:“脱件毛衣,能冷多少?在医院工作,1年4季都穿单衣服。” 尤林忽然想起了往事,他带着幽默的口吻说:“这件毛衣为革命出力不小啊!我进城的那天夜里,它替我挡了风寒,现在咱们困难的时候,它自我牺性,为我们到当铺里坐牢,将来不能忘记它的好处。” 银木兰笑了笑,脸红了,她没有作声。她深记着他给她在公园土山上说的话,她愿意在1切问题上更有涵养,她站起身,看样子是想告辞了。 尤林拦住她说:“干什么要走呢,要你到这里来是研究问题的,咱们先研究研究韩燕来加入组织的问题。” 综合韩燕来的优点缺点,做了全面分析,两人同意介绍他加入组织,认为有机会的时候,叫他到根据地去见识1下。 接着银木兰谈到高自萍,她说高自萍的叔父卧病刚好,他们叔侄正在进行伪省长的工作,据说已经有些眉目。这些事本是几个钟头前高自萍亲自对她讲的,但她当着尤林总不愿谈论这些,连1起去行宫的事,她都回避了。 第203章 老太太进城 尤林见她谈的很不起劲,便说:“高家叔侄的工作,远水不解近渴,我想利用春节的机会,向敌人开展‘政治攻势’,你看行吗?” 银木兰很有兴趣的回答:“当然行啦,你只要写出宣传品来我负责刻印散发!” 尤林说:“过去城里的习惯,每逢过年,都送贺年片,代替拜年,现在怎样?” 银木兰说:“现在也有呀,过年起5更后,机关衙门,绅商大户,都派公务员,学徒的或是听差的拿着成厘成袋的贺年片,分头拜送,这时街上影绰绰的不断行人,家家门户都紧闭着送贺年片的敲着门板吆喝,张老爷恭喜!王老板发财!隔着门缝把贺年片投进去,我们那个医院,不能算什么大机关,到初1早晨,红红绿绿的装满1药车子呢。” “还是这样。好,你能不能找到钢版蜡纸?” “我们只要想尽法子,还有找不到的?” “那太好了!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在敌人过年的时候,给他们送几张‘恭喜发财’。” “今天是大年3十了,又是个好晴天,可别睡懒觉呵!” 小燕儿大清早从外面买了两棵白菜,带着十分喜悦的心情回家,见同院都没动静,她就想把大家伙叫喊起来。 东屋,尤林早就起床了,他正在看书报,没有搭话。 西屋周伯伯咳嗽1声,也没表示什么。 只有北屋的进宝,听到喊声再也无法安静,不顾天气再冷,光着屁股眼子爬到窗台,才说要响应两句,被他妈妈提住两条腿拖进被窝去了。 见没人答言,并没减低小燕儿的情绪,她推开门将白菜放在案板上,然后打开门帘,放出两只鸽子。鸽子落在西房檐,静圆眼晴,盯着小燕儿咕咕直叫。 “你们真机伶,竟然知道我会给你们吃的?” 小燕儿把昨天偷偷买的红高梁撒在院里1把,鸽子飞下来,哆嗦着脑袋啄食。小燕儿1面切菜,发现雪里白不断与金凤头争夺。 “东西多着呢,没点让性,今天过年,管你们个酒足饭饱。”说着又撒出1把,鸽子们见新弃旧,又挨挤在1块争抢起来。 户外那棵粘满霜雪的柳树上,满是树挂,像是银条,成群麻雀落在银条上面,它们正在朝着东方晨雾中升起的鲜红太阳纵情歌唱。 1只麻蜜侧然回过头来,发见韩家院里这种从来少有的大方景象,招呼同伴叽叽喳喳连飞带跃地飘下院来。树上霜花时纷纷坠落,映在阳光中,好像霞光彩色的瀑布1样。 麻雀与鸽子争食,喧宾夺主的景象,小燕儿切下1个白菜疙瘩,对准麻雀群狠狠投去。哪知麻雀作贼心虚,随时警惕,菜头打来,1哄而散。倒把毫无准备的金风头,打了个筋斗。 小燕儿急跑出来,抱起金凤头替它抚摸,这时听到外面响着有规律的叩门声,隔着门缝1瞧,是银木兰推车来了。 银木兰鬓边冒汗,脸色彤红。呼吸喷着白气,她精神奕奕地低声对小燕儿说:“他可在家?” 尤林隔着玻璃窗已瞧见她,知道问的是自己,便在屋里咳嗽了1声。 银木兰听了,再也不问小燕儿,放下车子撩门帝走进去。 尤林看出银木兰是有高兴的事,便问:“事情办好啦?” “都办好啦!油印机蜡纸等都准备齐了,老家又送来现成的,这里边就是······”她说着摘下斜挎在肩头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趁着现在没有人,先打开看看净啥东西。” “东西留下回头再看,你立刻抓紧时间,到城外去1趟,大娘等着你哩。” “你说什么?”尤林有些糊涂,可也猜到几分。 “你母亲来了呀,这些宣传品就是她带来的。昨夜又是宿在我家,上次没让她见你,心里挺后悔。这遭儿我1提念,她老人家跟来了,我告诉她在公园红木桥旁边的皇亭子等着你。现在路上的情况很安定,你带上证明书,骑着车子前头去,我随后就到······” 按照银木兰的路线,尤林怀着1则以喜、1则以俱的心情登车离开西下洼,去和母亲会面。 母亲在他思想中,地位很高大。他的每亲生在多灾多难的祖国,愁城困海的家庭,父亲死后,他和母案相依为命地渡过0丁孤苦的童年。 在他刚读书的时候,每从书本上张得点新鲜故事,总要同母亲分享。多少个灯前月下,多少个风雪晨昏,他向母亲讲说着《伯俞泣杖》、《孟母择邻》、《岳母刺字》的故事。 有时他又为母亲唱歌,安慰她心灵上的创痛,取得她的欢喜。在他的幼小的心灵上,这是他的无上的满足。 儿子读师范后,娘儿两个见面很少,母亲对儿子的书信、学校的通知、成绩分数的报告,都当成珍品藏在严密的地方。 儿子走向抗日前线,母子1别多年。他来省城的前夜,仓仓促促地见了个面,双方要说的话都未说完。甚至,他感到由于当时心情紧张,没顾的仔细看她老人家的容貌。现在母亲勇敢地走上革命的道路,她象伯惠尔,符拉索夫的母亲1样,带上宣传品昂然无惧地冲进敌人盘据的省城来。 母亲是农村妇女,正因为这样,她才具有特殊朴素和坚强的风格。他以自已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这时,脚下的车瞪快了,巴不得1脚踏进公园和她老人家会面。 骑出唐林街口,发觉有个伪警察招呼他,不得已下了车,细看伪警察的眼神,并没对准他。转回身1看,发现被招呼的是另外1个人。 虽然这样,可也引起了他的警惕,觉得在窄街道骑快车分外显限,稍不注意,会桑露目标,被特务发现。 这时,内线工作那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情绪,又来爱扰他。心情便不像才出西下洼时那样的愉快了。再想到母亲时,又感到她年老体衰,像她这样年岁的人,在农村里做些支援前线有利于根据地建设的事也就可以啦,何必出入沦陷区,跟敌人打交道呢!让她老人家在危险的浪涛里游泳是必要的吗?前天这里刚发生了问题!她老人家在公园里呆久了行吗? 他想着,就像有个小虫子咬着他的心,胯下的车子也不住地打蹩脚。 “不要胡思乱想吧!老人从几十里外赶来,又碰上春节,可能的话,接到燕来家住上1两天,娘儿们谈谈心里话。” 他又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尤老太太站在公园里,是挺显眼的。她穿着高领的毛蓝棉袄,下身是藏青棉裤,因为不习惯开裤脚,照旧用青帆布带扎腿。 她的面色微透焦黄,目光深沉,举止持重,给人1种朴素善良的印象。她手里拿着原是包头的羊肚手巾,不断拧来拧去,时不时地拧皱双眉,东旺西望,从她的焦急表情中,从她对过往行人鄙夷的态度中,更展示着她的刚毅倔强的性格。 老太太认为等的时间太久了,她开始想自己的心事:“眼看要过阴历年了,这两天鬼子没出动,地面还平静,可以带他们回去住几天。银姑娘昨晚答应到乡里看看,不知小林的意思怎样,真要他们两个都跟我家去过年的话······” 老太太陶醉在自己安排的幻想里,紧皱的眉毛舒开了。为了理想中的幸福,她露出了谁也难以察觉到的微笑。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母亲很早便作了种种准备工作。她刨出水缸底下埋了6年的两块白洋,跑到很远的集镇上置买年货。 腊月2十4她撢扫房屋,里外整的1干2净,2十6日蒸馒头,名义是蒸馒头,实则把发好的3斤白面,蒸了1对刺猬(用黑豆点眼),1双白兔(用赤豆点眼),1盘带红枣的花糕和许多莲花卷子。 2十7日她蒸出了粘豆糕和猪血糕,2十8煮熟那挂加了葱花胡椒的血肠。 这天夜里剁好肉馅,擦净灯盏,捻好灯花,灌满灯油,连煮饭用的柴禾都挑拣了最整齐的。 2十9黎明,她腰里缠好宣传品,朝省城出发······· 银木兰把她安排在公园里等着,这是她从来很少到的地方。但她今天的胆量突然大了,心情也更豁亮了。 看到太阳照着皇亭子的玻璃瓦放光,感到眼前的境界清新;看到河岸向阳处返青的草芽,感到生命的喜悦。连那见人就吆喝“冰糖葫芦”的向她来招揽生意,说“老太太来1串”,也感到这是对她特有的尊重。总之,只要有人从她跟前走,必是仔细观瞧,生怕漏掉她的儿子。 尤林刚登上红桥,她第1眼就捉住他。老太太摊开两手,像是要抱他的样子。她原来准备了满肚子话,都等着同儿子说。她想叫儿子讲讲国家大事,比如县区同志们讲的“先收拾希特勒这个大鬼子,再对付日本小鬼子就容易多了。 想问问儿子对不对,她认为儿子多年闹革命,说出话来比县区同志的更保准。她想把过年准备的东西,这些是儿子最爱吃的,跟儿子学说学说。 她想知道儿子的生活情况,连他住房吃饭都想问个仔细。可是,当儿子站在眼前喊她“妈妈”的时候,她内心非常微动,想说的话都飞到9霄云外,1句也说不出来。 这时,她突然改变主意了。这哪是叙家常的地方,只要领上他们回家儿车话说不完呢? 第204章 母子谈话 儿子走到母亲限前,先笑了笑,想站下说话,见周围行人很多,便领母亲寻找僻静的地方,走了不远,正碰上银木兰。 她像是早懂了他们母子的心情,努了努嘴便头前带路。走到河坡弯曲有树丛遮障的地方,她接过尤林骑的车子,让他们坐在河岸漫坡,自己扶车站在岸上,替他们4下了望。 老太太看了看岸上银木兰那种举动,知道是该说话的时刻了 “小林子,你现在工作很忙吗?” “比起外边来,这里清闲多啦。怎样,妈的身体结实硬朗吗?” “看你说的,穷人没好身子骨哪里行。” 她心里为儿子回家的事堵着,旁的事情无心奢谈下去,说不到几句,就照直讲:“妈这次来,不单是给你们送文件。你离家67年了,咱娘儿们没机会多说说话,趁这过年的当口,妈想叫你回去住几完,紧盯着儿子的脸色,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妈叫我回去,1定准备下好吃的了。”尤林有意用了缓和的词句。 “那还用说,都准备好啦!” 老太太把预备出的年货背诵了1遍,临了她面向银木兰用轻松的口吻招呼:“连你也1块去。”见银木兰没吭声,老太太心中暗想:“昨夜你已经答应了,怎么又变卦,就是你不去,也应该帮助动员他呀!” 银木兰懂得老人的意思,但她不愿意过早表示态度。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尤林很体谅母亲的心情,自己是母亲亲眼看着长大的,1别67年,当娘的还能不想念。他自己从感情上也愿意回去,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小屋里过个年,如果再有银木兰同去,妈妈1定非常高兴。说不定妈妈同银木兰已商量过了这件事倍呢。 他抬起头看到母亲那副热情期待的脸色,没有勇气正面凳出拒绝,为了缓和1下空气,转脸对岸上的银环木兰声说:“咱们不是还有工作吗?” “是·······”银木兰怯生生地回答着。 “我不多耽搁你们,跟我回去住1两天。”老人几乎是悬求了。 “你愿意跟我母亲下乡过年吗?要去你们1同去,顺便到你姐姐家看看。” “我看,我看是你们娘儿两个回去,这里的事交给我······” 银木兰违背了自己的感情,说着理智的话。 “你又不是外人呀,我哪次来不宿在你家里,你是打算今后不叫我登你家的门啦!” “大娘可不要那么说哟!” “妈!是这样,你听我说·······” 尤林终于从正面向老人作动员工作了。 “今天晚上我有重要工作,你老人家带来的文件,那是对敌人攻心的炮弹,也要在今夜打出去。” 看到老人的特异表情,他知道不需要再深说了。 “要是留大娘在城里过年呢?” 银木兰看到老太太沉默冷静的脸色,自己心里挺难受,她提出了折衷的办法。 “缺什么东西我去置买。” “有好处吗?城里这两天的情况挺紧张啊!” 尤林并没反对这个意见,他用期待的神色,等着母亲肯定或否定这件事。 “我不能在这里住,上边还等着听我的消息。” “妈!”他用了儿子对母亲特有的求饶语气,“说真心话,我实在想和你1块回去,跟妈妈1块过年够多好啊。不过我们进来很多日子,没做什么事,我们确实安排在今天夜里,狠很地打击敌人1下。妈妈,我小的时候咱们说书唱戏不都说‘国破家何在’吗?答应你儿子‘先为其国,后为其家吧!” 谈话陷入停顿状态了。 银木兰扭转头,回避了他们的眼睛。 母亲继续沉默着······ “妈!你生我的气啦?” 沉默,沉默,沉默到难挨的时候,老人用低哑到几乎无声的声音说:“林儿!你过来······” 尤林依从着向前挪了两步,从新蹲下并依偎在她的跟前。 “摘下帽子来!” 儿子顺从地执行命令,妈妈慢慢伸出满带皱纹的微微颤动的双手,轻轻摸索着理顺着儿子的头发。头发中有几根花白的,她无言地把它们拔掉了。 这段时间内,银木兰已经放好车子踱下坡来,3人互不说话,4下寂静无声。母亲慢慢地拾起头来,看了看升到中天的太阳,说:“林儿,妈懂得你的心,我答应你,你们先办咱们的国家大事,咱娘们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十2点前,小燕儿把过年的活儿都拾掇清了。端过1盆水,连脖子带脸洗的1干2净,洗罢脸到窗前照镜子梳头,镜子子里映着她那微黑的脸蛋,高耸的鼻梁,含笑的眼睛和突起的小嘴巴。 梳完头,别上两个卡子,这样显得她更加利索和更有精神。接着,她穿上新拆洗了的薄棉辨,登上刷洗后烤干的夹鞋,破棉袄外边套上那件青底粉花的单褂。 着装完毕,她站在院子里散心。 小燕儿很喜欢过年,觉着年下的时光比平常格外别致。白天,男孩子聚集街头踢铁球、抖空竹,女孩们买红线花扎蝴蝶结,穿花衣服。 入夜灯光放彩,鞭炮齐鸣,更加有趣。小燕儿无钱买不起多少鞭炮,总也买点滴滴,金老鼠屎放放。此外,每逢年底,她要作1件花钱最少兴趣最浓的游戏,那就是从小市上买来葫芦哨,给鸽子缚在尾巴上,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飞翔高空。 小燕儿喜欢闭住眼睛听那悠扬动人的琅琅音乐。过1阵儿,她抓1撮饲料,向空中招手,鸽子俯冲飞降,音乐骤然停止,她最爱听这1刹那间的袅袅余音。 今年过年有叔叔不叫给鸽子带哨了,她闹不清是什么原因。起初她认为有叔叔不喜欢音乐,又觉得不象,因为他不断教她唱歌子。后来,她想这响声准是对尤叔叔的工作有妨害,也没仔细问,就作罢啦。 小燕儿朝北屋看了看,北屋苗家正在热气腾腾地蒸馒头。 苗太太隐约在云雾思,手糅面,脚烧火,忙的不可开交。在平时小燕儿会主动地帮助她,现在地没这种心思,不光是为了贪玩,还等者尤叔叔早些回来。 可是,正在地要转身外出的当儿,苗先生在里屋大声喊叫她。 苗先生在春节原有是天假,按道理腊月2十9下午就没事干啦。大家正在准备封门落锁的时候,突然他们经理科的李科长来宣布上峰指示。 为了协助“友邦”完成“圣战”,全体公教职员要“勤劳奉仕”1天。李科长决定1马当先亲自带队! 这个李科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两年前被委派到靠山区的县份当过1番伪县长。这个县倒是甲级县,全县3百4十个村庄拥有近4十万的人口。 但绝大部分属于解放区,他所辖制的范围仅仅是3座大炮楼。炮楼集中在1个村,因而他实际上等于个伪村长。他居中楼,两个侧楼各自配属1个伪军中队和1班鬼子兵,即使这样,他上任后从没敢下过炮楼。 有1回鬼子换防,原有的走了,新的没来,游击队乘机冲进街里,打了1整夜的枪。县太爷吓的换上老乡的便衣,抹了满脸污灰,蹲在锅炉坑底。天明时,听说游击队撤了,他1高兴想猛朝外跑,不料面撞锅炉,弄得鼻颈歪曲,从此落了个“李歪鼻”的外号,也就打消了到根据地“入山探宝,大发横财”的迷梦。 他转勤到伪省府后,向同伴发誓不再到城圈外边做官。李歪鼻第2天来到“勤劳奉仕”的现场,他对全科人员说:“你们股长科员,雇员都来啦!咱们是‘为政不在多言’,任务就是要搬砖推土除垃圾,我让会计股长把活儿分成堆,庶务股长监工,用度股长计算成绩发配给证。谁干完活就在名册上划个圈圈,谁个不愿干也没关系,我1不向顾问报告,2不肃正思想,只在花名册上打个xx。划圈的马上领配给证,打x的迟发两月薪金。” 苗先生今天来的很早,原想点名后就回去,为了配给证上那十斤面粉5盒纸烟和1斤砂糖,硬着头皮干下去。 大伙为了赶回家去过年,都咬牙拚命干,两个钟头把活干完了,发配龄证时李至鼻又来了。 “还有件事,向大家打个招呼,今天晚上上峰军政长官在宴乐园举行招待晚会,兄弟接到请帖,代表大家出席,这就是说,人家把咱们经理科当成1块肉,我们必须出点血,咱们大家也来个‘合理负担’,按2468十等级摊分。我当科长的打头阵,拿十块,股长8块,科员6块以此类推,款由下月份薪俸里扣除······” 苗先生清楚地知道这又是李歪鼻,科长玩的烟泡鬼吹灯,科殷长们出钱摊份子吗?那只有天知道,主要是敲大家的竹杠。 苗先生越想越窝火,你们真个胡子眉毛1把抓,人人眼里插棒槌,难道姓苗的眼里那么好揉沙子?他悻倖作色地走到他的顶头上司会计股长跟前:“股长,明儿个1早,我要带着老婆孩子给你老磕头拜年啦!” 会计股长听出苗先生话中有话,拉他到背人处问他是咋的回事。 “往年报份子,我没说过2话,今年手头很紧,再报这笔昧心钱,我的全家大小要喝西北风了。” 股长看了看他的气色,估计这位老科员要挑头闹事,沉思了1会儿说:“好吧!看在老同仁的面上,别声张,你这1份我兜起来。” 第205章 诉苦 苗先生谢过他,兴高采烈地领出配给证,会来的时候,买齐了配给品,捎带着还买了几张万年红纸。 进家已经中午十2点了,躺在杭上,想睡1觉,嗅到蒸馒头煮肉的味道又睡不着,心情1阵喜孜孜的,想写几副对联发挥胸中的感想,刚摊开万年红纸就看到小燕2穿着干净衣服在院里无所事事,便把小燕儿叫进屋来。 小燕儿帮助他磨墨裁纸打浆糊,做完1切准备工作。 苗先生下得坑去,从苗太太的肉锅里,夹出两块肥肉,连香带烫吞下去,然后对酒瓶灌了1大口,顿时精神振奋,提笔1会儿就,第1幅对联完成了。 老苗正在自我欣赏的时候,尤林回来了。 苗先生放下笔特意到门口招呼,尤林进屋落坐后,他拿出配给纸烟来殷勤招待,并要尤林也写两副春联。 尤林看到桌上那副墨迹未干的7字对联是:嵩蓬隐匿灵芝草,淤泥藏陷紫金盆。心里暗想:这位5十岁的职员先生,感到怀才不遇呀。 随便称赞了几句,这1来,苗先生越发精神奕奕,非要尤林也写两副不可。 小燕儿看不惯苗先生那股酸劲,也想叫尤叔叔写两副好的压下他去,便也按着纸头招呼尤叔叔。 尤林推辞不过,接过笔来,1时心情很乱,想不出合适的章句。 写什么呢?母亲的音容面貌在脑子里闪耀着,别离母亲后的惆怅眷恋还没从感情里消除。1时恨不得把鲁迅的“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写出来,但又觉得不妥,于是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竭力往开阔处想,便将红纸叠折5个格,用行书字写了: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 尤林搁笔,苗先生非要叫他再写,便又写了1副应景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苗先生看着对联,不住地夸赞:“哎呀,多清秀,多健韧,多灵活。尤先生,你真是好书法好笔力!行家才能看出你是颜真卿为肌,柳公权作骨,润泽了赵孟颜的风格。从笔锋的这股潇酒劲,8成还临摹过岳武穆的《出师表》呢!” 苗先生说完,忽然叹了1口长气,看来是同情朋友,实则是怜悯自己。 “满腹经纶文章,谁来赏识;就是干里马,没有伯乐,谁来相买哩。反过来看,那些5官不全的科长,倒吊起来空不出1摘墨水的股长,长着两个舌头说日本话的翻译,他们吃香穿光,趾高气扬。” 苗先生这时心情变得压抑了,本来免掉6块钱的份子,觉得是个便宜。现在想来,那顶多是不出血呀,实则1分钱也没敢入。而科股长呢,还不是每人乘机大捞1把。 他们仗凭什么,有多少真才实学?他感到自己仍是吃亏,于是1腔牢骚不管尤林爱听不爱听,像流水般地倾泻出来:“尤先生,咱们是凭真才实学吃饭的,每月领那点薪金,自觉问心无愧。那伙科股长,他们懂个屁! 不!他们懂的生财有道,单拿我们经理科说吧,领到大批修建费,借口买不到材料,迟不开工,拿着巨款叫3个股长多处投机倒把,最后材料买到啦。 物价每涨1次就要偷改1次单据,叫公家按最大价码出钱。这还不算,各厅处的薪金,1再拖延迟发,把钱存到银行吃利息。 配给品下来,私自提高价格还不算,最缺德带冒烟的是白面里参喜面,绿豆里灌土砂,小米里加谷糠,红白糖对凉水······ 1句活大雁从经理科上空飞过去,也得叫这群东西拔下根翎毛来。眼头面人物在宴乐园聚餐,也要大伙送礼。见鬼吧!应送的礼物早从正常经费里开支了,这次大伙出的钱,是填他们的腰包。我晓得他们这些脏心烂肠子的事,若不然,他会计股长会给我兜起来?” 尤林闻到苗先生的酒味,好言宽慰他说:“睁1只眼闭1只眼吧,好不容易盼到过年这个机会,他们还不捞大伙1下。” “真要1年1次,那得谢天谢地啦!”苗先生激动地伸出5指,“咱们单算1年之内给省长送多少次吧,端午、中秋、新年、春节,节节不空,他出聘4姑娘,3儿子结婚,加上他6十大寿,是3次。3姨太太生孩子庆出生、过满月、贺百天,又是3次。我们科里有人诅咒说,该嫁的叉开腿给了人家啦,该生的叫老娘婆给拉出来啦,看他省长还有什么说词?他奶奶的,谁能想到啊!神仙也想不到啊! 上两月省长搬家,人家说这叫乔迁之喜,需要大伙温锅?又得送礼。总而言之,他们1年光有喜事,喜来喜去,像血吸虫1样,把小职员的骨头都熬干巴了。” 苗太太送来油黄煎饼的时候,苗先生才被迫结束了冗长的谈话。 小燕儿进来朝尤林使了个眼色,尤林乘这个空子才告辞出来。 西屋里,银木兰正脱那件戴着检疫袖章的白外衣,韩燕来提进那只标有红十字的沉甸甸的箱子,尤林知道1切需要的东西都搞到手了。 大家简单地商量了1下,准备立刻开始工作。先派周伯伯到北屋伴陪苗先生下棋,小燕儿拿两束芝麻秸秆做幌子到门口外面站岗,韩燕来检查外面送来的宣传品,尤林帮助银木兰裁纸,安装蜡纸油印机。 虽然早就已经打过春,可天气仍然很短,不知不觉已是下午5点多钟。 西屋的光线阴暗了,不开灯不好刻字,开灯又容易暴露目标,银木兰放下铁笔,才要休息1下,见小旗疾步进来。 这1整天小燕见谁都有遮掩不住的笑容,现在她惊慌了:“尤叔叔,查户口的正冲着咱家走来啦!” “有没有日本人跟着?” “我没看准,反正有带枪的。” 小燕和尤林问话答话的工夫,早忙坏了韩燕来和银木兰。 他们慌手忙脚地把东西收拾在1起,仓促装在箱子里。箱子有点大,放在哪里都碍眼。 韩燕来比平日显得格外紧张,他向银木兰说:“东西没处藏,外人在这儿也不方便,你快上车,我送你离开。” 边说边提着箱子朝外走,尤林说:“别慌,箱子并不要紧,先把油印机和宣传品包起来。” 韩燕来从新用布袋装好油印机和宣传品,把它们提到院外放在3轮车座的柜子里。 小燕儿又跑出去为他们探信,刚到门口被谁喝斥了1声,她只好提心吊胆地退回来。 韩燕来发现闯进院来的是伪保长和1帮伪警察。他拿起块破布装作擦车,慢慢把车推向南墙角,自己觉着没啥可说的,便朝北屋喊:“查户口的来啦!” 北屋苗先生虽然听见,并不在意,当周伯伯推乱棋子,他才勉强走出北屋,嘴里嘟嘟囔囔:“过个穷年,大伙都不得安定。” 周伯伯的心情可够紧张的,他扶着拐杖紧跟在苗先生身后,不住瞅韩燕来,希望从他眼里得到点什么,偏是韩燕来又不阻他。 猛然扭头朝西屋里1瞧,看见尤林早已站在门外,周伯伯心里骤然发抖,险些掉落手里的拐杖。 伪保长抢前1步,向苗先生打过招呼,转身对1位警官模样的人介绍:“这就是户主苗先生,在省公署发财,是1等科员,代理股长职务。同院的都跟苗先生至厚,多年的老住户啦。” 人们听出保长的话是好话,心里稍微踏实些。 “不对!”镶着满口假牙的户籍警翻着蓝皮户籍册,“哪能都算老住户,不是有位新迁来姓尤的吗?” 户籍警这句话,真叫银木兰和韩燕来他们胆颤心惊,是不是他们专为尤林来的呢? 尤林对这句话也没底,寻思着要不要自己答复。这时候,苗先生先开腔了:“不错!尤先生是新迁来的。但他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是从北京转勤来的公教人员,而且跟我是老朋友。” “他没有北京的迁移证,还是单身汉。”户籍警的发言,1面是抗拒苗先生的话,1面是向警官说明情况寻找挑刺的理由。 为了表示理由充足,说话时他从耳轮上抽出那支削尖的铅笔,用笔杆敲打着户口簿上尤林的名字。同来的警察们用审查的眼光盯着尤林,有的背着枪到东屋和西南小间侦察了1番,许是西屋北屋门口都站着人,他们没有进去。 伪警官从保长介绍情况时,即保持了主动和慎重,眨着将信将疑的眼睛,盯着户主和房客,耐心地等待情况的发展,尽量让尤林和他的保护者发言,1但有什么破绽,他好乘机而入。 尤林在疑问眼光逼视和两屋搜索的威胁下,保持了异常的平静。查户口这件事似乎对他是家常便饭,他的态度1时变的很斯文,脸色矜持地微笑着,像是准备在必要时候再说什么,又像是什么也用不着说。 他的表情更引起苗先生的钦佩和同情,户籍警的态度挑起苗先生的午间余恨。 第206章 查居住证 苗先生为尤林辩论了几句之后,便决绝地说:“北京的迁移证是肯定丢了,你们看着办,死物丢了有活人在!你要人?”他面孔严肃地盯着户籍官儿,“我去警察局!要手续,我给机关打电话,给你们出证明。” 户籍官儿1点也不示弱,他呲着满嘴假牙说:“苗先生,你这话欠考虑,手续是要这位尤先生本人的合法证明,既不要旁人代开,也无需你打电话,再说现在下是大年3十,各机关都停正办公啦,你上哪儿打去?” “谁说没地方打?”苗先生紧抓住这1点,“我不会给省长公馆打?我还可以上宴乐园打嘛!今天晚上,宴乐园那里宴请多田顾问,军政警宪首脑人物都去参加,还有找不到人的?” 恰在这时,苗太太送出茶水和纸烟,她先递给伪警官,并给他点了根火柴,伪警官向她报了个微笑。 苗先生乘势改用了缓和的表情,向伪警官客气了几句,然后拿宴乐园这条新闻又唬了他1番,最后以轻松语气说:“警官先生,我到宴乐园去1趟,我找我们省长兼警备司令出个证明如何?” 伪警官还是被宴乐园这条新闻给唬住了,怕闹出事来自己吃不消,内心已经打消了挑刺诈财的主意,看了看同来的伙伴,伙伴也在无可如何,他面对尤林说:“办好居住手续了吗?” 尤林和气地点了点头,掏出证明书叫保长看,保长看出问题可以和解了,他向伪警官说:“尤先生的居住证早就起出来啦。” 他从尤林手里接过证明书,故意朝大家面前展示了1下,随后采取了为双方捧场的态度:“苗先生1向是真诚对待朋友,偏偏又遇到办事无私无弊处处认真的警官先生,双方都叫人钦佩。其中疏通双方情况不够的地方,都怪我们联保所。本来这些事是我们早应该协助办好的。我看,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啦,先请警官先生回联保所休息。” 伪警察们没摧着油水,灰溜溜的走了。 苗家院里,1时呈现了欢腾喜悦的气象,尤林、周伯伯、小燕儿都向苗先生致意道谢,连平常不爱答理苗先生的韩燕来,也破格向他应酬了几句。 苗先生1时得意,又自吹自擂了1番。时间不大,保长也返回来了。 他说这两天风声挺紧,城里出了大案件,各处都在查户口,重要街道都有宪兵跟着检查,说西下洼子费了9牛2虎之力,才拦住宪兵没有跟来。 总之,1句话,苗先生的意思是大家能安生过年,有他当保长的很大功劳。 小燕儿递给他1杯水,他乘势教训她说:“丫头,城里住惯了,学着大方点,别见带枪的就害怕。” 苗先生不愿意听他这1套,便歪过头去同他太太叨念过年的事。 尤林懂得保长的来意,叫小燕儿拿出1瓶2锅头,亲自递给保长,还说了不少客气话。 保长接过瓶酒,1步1步躬着身子向后退,眼看要碰到3轮车。 韩燕来说:“留神撞到车上,摔了你的酒瓶子。” 保长听着话里有刺,为了维持面子,还是连声喊着:“是……是……” 说完1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苗先生指着保长的后影,大骂了他几句,遗憾地说:“好好的1盘棋,叫他们给搅散啦。” 尤林听罢频频向周伯伯使眼色,周伯伯会意了,用挑战的语气说:“刚才那盘棋算我输了,敢再杀1盘敢不敢?” “还敢不敢?来!” 苗先生进屋的时候,回头朝尤林说:“等我下完棋,咱们好好喝点熬岁的年酒。尤先生你别在心,没关系,娘要嫁人,天要下雨,爱咋咋地,别在乎他们。” 尤林跟小燕儿他们重新聚到西屋。 “银木兰没出门,还算沉的住气,就是咱们小燕儿,变貌失色的,今后可要当心哪!” 小燕儿指着油印机说:“我知道家里摆设着这玩艺,他们1群疯狗冷不防间进来,就把我吓懵圈了。” 韩燕来说:“别说小燕儿,今天我也毛啦,心里不住地打鼓,生怕翻腾我的车。” 尤林安定大家说:“咱们来个贼过去插门,重新分工,再搞牢靠点。燕来,你去东房顶放哨,小燕在院里巡风,我帮助银木兰印刷刻写。” 平时,银木兰同尤林接近虽然不少,但像今天这样两人对面坐下来工作还是第1次。她觉得除夕之夜,在偏僻陋巷的小屋里同领导干部1起工作特别有意义,因而精神加倍振奋,握笔十分轻快,刻划的线条特别清秀。 时间不长,刻完第2张蜡纸。 她吹了吹蜡纸上的白毛,把它放在机子上,撑紧4角之后,拿起油滚子,蘸了不多的油墨,轻拿轻放地推了几次,油墨吃的不匀。 尤林说:“看你刻字倒像是个行家,印刷东西可是累吧。” 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口,从她手里接过滚子,饱饱吃足油墨,在手中熟练地掂了掂,像是衡量它的份量,然后盯准蜡纸,对正方向,用力1推到底。 揭出第1张看了看,对银木兰说:“你给我当助手!” 便接2连3地印起来。 每印1张,银木兰揭1次,他越印越快,她揭起来感到很吃力,1时闹的手忙脚乱了。她心里暗暗责备自己。 你怎么这样抽手笨脚的,越在要劲的时候,越没出息。她用全部精力应付工作,只有在他加油墨的时候,她才松1口气。 银木兰毕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揭过百十张后,她得心应手了。这时候,她提出了问题:“你不是当政治委员吗?几时学的这套本事呢?” “提起来话可长啦。” 他随手转动滚子,使它在蜡纸上走的更均匀。1928年在游击支队的时候,我搞宣传工作,支队委员决定出版《星火》小报,版面就跟这张蜡纸1般大,报纸的主笔、编辑、刻写都是我-1个人。 夜里收听广播,听完就整理刻印。那时的工作经常打通宵,每逢行军,就把油印机同行李打成1块背在肩上。 起初这个小报是3日刊,印百十份。后来读者多了,需要多印,为了节约,再多印也只能刻1次版,于是便在提高印刷技术方面打主意。 蜡纸印乏了,拆卸下来叫它休息休息。版面裂缝了,糊个补钉。天气炎热时,为了延长蜡纸寿命,等到夜凉的时候印,或是钻到地窖里去印。 后来敌人不断出发‘扫荡',为了坚持出版,就在地洞里坚持工作,有时候敌人在上面搜村子,我们在地下印报。” “难道没碰上过敌人?” “还有不碰上的!” 她要求他讲坚持地洞斗争的故事,这当儿小燕家兄妹冻的进屋来烤火,他们完全支持银环的倡议,缠磨着尤林讲,燕来说外面已平安无事。 尤林问北屋下棋的怎么样? 小燕儿说:“苗先生下完第1盘喝了儿口白酒,已醉的睁不开眼啦,周伯伯正帮助苗太太蒸馍剁馅呢。” “既是这样,我接着讲讲印报的事。” “有打仗的事吗?” “有啊!” “可得讲你自己。” “我有啥可讲的,说说我们报社的小鬼吧?” 尤林同小燕对话的时候,并没停止手里的工作。 “编制扩大了,报社的人员增加了1倍,就是说,除了我又添了1个十4岁的勤务员,名字叫小赵,是我们驻在村庄农散会主任的儿子。 小赵只念过1年书,刚来时连‘抗日救国’4个字都认不全。日期长了,先学会推滚子,又学会刻钢版,后来文化程度高了,创作了不少快板诗,成了1个名符其实的编辑。 我说说他在长流庄给敌人遭遇的事。喂!你把下面的纸正正呢!好!我接着说,那次我们估计敢人必然出发,上级要我们加印出1部分学习文件,我们觉着村庄大堡垒好,又有坚强的群众基础,便没转移。 我和小赵半夜开始工作,黎明的时候,民兵送信说敌人来了,我们告诉他盖好上边洞口,照常突击工作。 干完活,我实在的疲乏,趴在印好的文件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听小赵说要上去解大手,顺便看看敌人的动向。 我朦朦胧胧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他便掀开洞口盖板,推开盖板上的面柜。啊!我说漏啦。我们的洞是挖在跨院的磨房里,洞口在磨房墙角的面柜底下。 小赵爬上去,刚要脱裤子解手,恰恰碰上1个持枪的伪军来搜查磨房。他发现小赵的同时也发现了洞口。 伪军用枪逼住小赵,问他是干啥的。这时候我也惊醒了,知道上面出了事。想上去,不晓得有多少敌人。 我得沉着,越在紧急情况下越得沉着,我把4个手榴弹都放在身边,两个打开保险盖,准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往外冲! 小赵1口咬定说自己是邻居家孩子。说孩子是可以的,那年他不满十5岁,身材很倭小,穿的又是便服,倒霉的是洞口已经暴露啦。伪军指着洞口,问里面有什么。小赵不吭气,挨了很多耳光之后,伪军呼喝着要带着他走。 小赵急中生智说:“这里边就有俺嫂子!” “是真的?”我从声音里知道这家伙不怀善意了。 第207章 贴传单 小赵说:“不敢骗你老总,洞底很浅,到跟前就看见啦······” “嗯,你接着说。” “我听见脚步声咚咚走过来,当时不知道敌人有多少,真想把手榴弹投出去,但我又忍耐着,想再忍耐个十秒8秒的看看动静,正在心里默念1234计算时间的当儿,就听见咕咚声,伪军掉下洞来,小赵急忙隐薇了洞口,就这样我们抓了俘虏,还缴获了1支枪·······”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根据地可歌可泣的事数不清。总之,他们整天在战斗,比这里凶险紧张得太多啦。今天,敌人来查对1下户口,你们都有点沉不住气,那怎么能行?就算敌人凶狠歹毒似豺狼虎豹,我们得变成打狼捉虎的英雄好汉。没这点气魄,是搞不了内线工作。当然这也不是1天两天的工夫,要我们好好锻炼,逐渐使自己能经受得起困难和挫折的考验。” 3个听众面面相觑,内心都有不同程度的激动。印刷品1张1张地连续翻飞,看看就要印完,小燕忽然说:“小赵现在长大了吧?” 推滚子的人点了点头。 “尤叔叔,哥哥才出了事,叫他在家休息。今天夜里分散这些东西,把我也算上。” “这么大的事,我也得参加。”韩燕来说道。 银木兰说:“他们兄妹进宴乐园都不大方便,我去比较合适。” 尤林没有回答任何人的话,他把指名送的宣传品都装好信封,左手执笔写好收信人的名字地址。 1切都整理输络了,他很严肃地说:“今天是1场战斗,我们4人要全体出动,根据散发传单的经验和本人的合法条件,我们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银木兰。” 接着他讲了应该注意的问题,每人分好自己应带的宜传品。 除夕的夜晚,比平常热闹多了。 大街上增加了路灯,到处播送着肉麻的黄色歌曲。商场里灯红酒绿,光怪6离,男女摩肩擦背,奇装异服,到处泛滥着1种淫声妖气。 唯利是图的老板们,哪里肯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他们临时张贴海报,甩卖各种应时商品。贪赌的商店早已提前关门,麻将响的就像摔惊堂木1样。 市场外面街道上,不少缙绅大户,借着敬神的名义,实际上是逞威夸富,拿出很多鞭炮烟火,请了专门放花炮的,摆好桌凳唱对台戏,观众围的水泄不通。 从市场再朝东行半里地,就看到悬灯结彩的宴乐园饭庄。 正在鞭炮齐鸣,烟火灿烂的时候,尤林站在人的堵墙外面,遥指着宴乐园大门对银木兰耳语说:“那里明灯火仗的,警卫定不会少,你可得加小心!” 银木兰很镇定地说:“这地方我很熟识,有前门也有后门,可以混进去。万不得已时,隔着墙也要把宣传品投到他们会场去,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黄昏时候,宴乐园的朱红大门高头,闪亮着4个红纱宫灯。彩绸被风吹的哗哗直响,迎门影壁上悬着4个大字“恭贺新禧”,在大字周围挂着5色霓虹灯。 影壁后是前院,经过穿堂可通中院,穿堂两侧的房间是饭庄的普通散座,今天为了招待“贵宾”做了临时休息室。 中院宽敞开阔,1律是方砖铺地,正中间1条由黄白紫3色卵石砌成的甬道直达中厅。中厅门外有5级白色石阶,6根朱红柱子,迎门两侧有副红字对联,写着“名驰冀北3千里,味压江南第1家。” 横额高悬梨花木匾,3个泥金大字“宴乐园”。 中厅里宽敞空旷,可以摆几十桌酒席,是个大型宴会的好地方。通过中厅可达后院,那里还有很多附属建筑。 总之,宴乐园是驰名的饭庄,顾客们不是西装革履,也是长袍马褂,粗手粗脚的劳动汉子,没有到这里吃东西的。 据说,有个受穷的市民曾表示不服气。他说:“谁订的这个等级,有钱还能不卖给?” 他硬着头皮进了宴乐园,在普通散座里选好自己的座位。他知道旧社会里有“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习惯,便争取主动,响亮地叫喊。 “来人,来人呀!” “你先生吃么饭?” 天津口音的堂官把抹布握在手里,慢悠悠地走到跟前,瞅着来客的衣帽,装束,但没有动手擦桌子。 客人忙开口说:“来个中碗肉丝炸酱面!” “吃么菜?” “有肉丝当菜就得例呗,不要菜!” “先生,门口有猪肉杠,割上4两,自个回家吃!” 这位市民还想争辩,抬头看时堂官已经走远。 在“高贵客人”们的哄笑声中,他面红耳赤的走了。 宴乐园过去布置的很排场,中厅挂满名人字画,条几上摆着很多珍品古玩。 夏天,中院搭起高高天棚,白兰花、红石榴、橡皮树、柳叶桃等大盆花摆成行列,几十盆小盆的奇花异草列在东西两廊,爬山虎的油光翠绿枝叶蔓延在整个中厅,映的庭院都绿生生的,空气中透着清香,给人1种幽雅恬静的感觉。 因此这里整天车马盈门,高朋满座,不用说进来吃饭,只要从门前经过1下,那些梅汤汽水香槟啤酒散发出来的浓郁气味阵阵扑人的鼻子。 日本鬼子占领后,顾客1天天减少了,中厅几乎空起来。掌柜的几次递歇业,得不到批准。他便勾结了两个伙友,1个是李歪鼻李科长,另1个是前些天被杀的龟山,3人合股经营。 龟山任经理,他们两个中国人当副理,饭庄照常营业,兼着倒腾粮食贩卖商品,日期长了,随着物价飞涨,吞吞吐吐投机倒把,赚了很多昧心钱,光是分到李歪鼻名下的就买了56所城宅。 龟山死后,李歪鼻升了经理。他预感到没有日本人作后台,难免被敲竹杠,听说伪省长和高大成司令要请多田首席顾问,他便招揽到这里来开会。 他知道军政各界头面人物在这里聚会,门口摆上两列汽车,这就等于挂上1把上方宝剑,满可以慎唬慎唬那些鸟嘴抹黑的家伙们。为了这个目的,宴乐园上下人等1齐动员,停止了两天营业,前庭后院扫的1干2净,桌椅板凳摆的整整齐齐。 晚7点,李歪鼻提前到了。他像个大总管,率领所有人员从前庭到后院,比手划脚地指点了半个钟头,直到他认为可讨主子欢心的程度为止。 8点钟,开会的人滚着疙瘩来了。 前面是伪省府的厅处长,后跟的是靠近省城和铁路沿线的23十名伪县长。新民会科长以上的职员们是第3批。 伪治安军的营团主官是坐大轿车来的,他们从中厅甬道迈上石阶的时候,故意高拾皮鞋发出卡卡的响声,响声中充满了旁若无人的优越感,吓得那批青衣小帽的伪新民会的职员们,从已经登上石阶的地方又退让给这帮趾高气扬的“武士”。 那伙土匪装束的伪保安团长和警备队长,认为有资格可附“骥尾”,便跨过新民会职员紧跟在伪治安军的屁股后面。 就属最后进来的1帮人形象复杂了,单从胡须上区别吧!有弯腰驼背老白了胡子的,有仁丹胡的,有日本胡的,还有男身女象把胡须拔光变成老公嘴的。 这帮人就是财务、税务两个部门的科局长。他们是因职务上的关系来出席会议的。这支队5被人唤作“3爷队”,因为他们是由于姑爷、舅爷和丈人爷的身份作官的。 东西两侧的休息室,原打算分别招待两位军政首脑的家属和随员,由于首席顾问提前到来,两家的随员临时合并在西体息室,田副官首先抢过电话机,连吹气带敲打。 “我是高司令的临时公馆,我说。你们死净了没有,没有?那你快给我接贾老板······” “哈娄,你是贾老板,好,你给我跑步叫红宝去! ‘你是小红······” 他回头看了伪省长的随员们1限,声音低了:“高司令盼附,你们今晚1定来,人越多越不嫌多,小凤姐妹几个可得来,打扮漂亮点。老板?他敢找麻烦,告诉他1声就行。对!再等半个钟头就动身。进后门。能进,我告诉门岗,凡女的就让进来。” 田副官1把扣上电话机,把滑到脸上的长发抖上头去,想到红宝那两句体已话,自己微笑了。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他又夺过来,听说是伪省长公馆来的,他递给伪省长那位老跟班的。 后者拿起电话:“是姨······” 想到为加个“姨字,挨过很多的骂,急忙改口称太太。然后他问有什么事。 电话里声音很尖:“别管什么事,我先问你,为什么电话老叫不通?” “这个,太太,刚才是高司令公馆用着呀!” “又是小田给窑子里打电话吧!你们缺德挂冒烟啦,我当太太的,还不如那群婊子!” “这话,是太太你说的,我可不敢说,呵是,是是,是是是,对!你同少爷准备吧,顾问1开始讲话,就可以动身啦对!进后门······” 东休息室的屋子很宽敞,耀眼的灯光下,1块发亮的漆布罩着8仙桌,桌上摆满了适合日本人口味的水果和各种凉菜,打开口的啤酒咝咝的冒着凉气。 多田顾问只手擎着酒杯:“我已说了很多,总之,为了完成‘大东亚的圣成’,为了确保省城的洽安,也为了你们的融治和睦,我想在干杯之前,能满意地听到你们的回答。” 伪省长同高大成嘉地从两侧同时站起来,身躯肥大的高司令瞪圆那只独眼想开口的时候,被他的对手捷足先登了。 第208章 阿谀奉承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09章 窝里斗 鲁大头又提出了反驳。 “你翻来复去讲报纸登的官方消息,这些对小学生都不是新闻了。”关敬陶再次抢白了鲁大头1句。 “你认为我们新闻处不知道新闻?不说罢了,试问你们谁知道龟山先生是怎样被杀害的?”鲁大头的话获得了听众,立刻凑来十几个黑脑壳围挤着他的大脑袋,就像1群尿克螂滚住1个大粪球。 鲁大头见大家静下来听他的,故作机密地说:“龟山经理为什么被害呢?我讲出来,大家切不可外传,这可是内部的绝密消息。龟山经理,专门收买解放区的粮食物资,赤色革命组织认为这对他们非常不利!于是,就派来便衣队混进城。晚间先是在街头捣乱,迷乱我们的视线,暗地里派人包围龟山私邸,残忍地结果了经理先生的生命······” “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上次开会你向大家宣传说,‘土8路’百分之9十9回乡生产了。少数坚决的‘老8路’,也已把大枪锯掉,曳着剩下的半截短枪,钻到老山老岳不见天日的地方去了。怎么现在又有许多便衣队混进城来呢?”说话的是伪省府的陈局长,外号“陈半城”,意思是说城圈里的房产,有1半属于他的。 他本人1不读书2不看报,至少有3年没敢出过城关,除了每周上3个半日班,主要精力是核算房租的收入。他最害怕8路军,只要谁提起8路军,就跟老虎要吃他1样。 他不愿意任何人讲说便衣队进城的消息,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这倒不是同情龟山,主要是害怕临他自己头上。 “你们整天蹲机关听谣言,就认为没有8路军,好说你啦,河里没鱼市上看。不信你到沟外炮楼住两天试试,多着哩。按说有8路军也有好处,像今夜这个没完没了的会,该有8路军来扔两个手炮,大伙就提前散会回家过年啦。” 关敬陶不单是讨厌陈半城,也讨厌今天的会议。他想起爱人在家等着他回去过年,心里十分焦急,把满腔不平,冲着陈半城泼出去。 站在关敬陶身后的第1营营长,跟他关系至厚,生怕他们团长任起性来,还会谈出1些不顾影响的话。他有意识地提醒说:“我说,诸位同仁,咱们莫谈国事,我看刚才宣传处长说的话,就不利‘防谍'。今天是好日子,省长和高司令为了庆祝新年,大摆宴筵,咱们闲话少说,多吃为妙。” 1营长的话,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到宴会本身了。 陈半城带着不赔本的意思说:“说的对,把顾问这顿臭骂的代价,可着肚子吃回来。” 留仁丹胡的税务局长有风趣地说:“陈局长啊,你想可着肚子吃谁呢,这是狗吞**自吃自呀。” 中厅泛起1阵哄笑。 伪治安军第4团赵团长是商人出身,专会打算盘,他警惕大伙说:“你们笑什么,仔细着出血吧。上级还能白请咱们,吃1个铁雀,至少得出1只耕牛。好好算1算,熬过今天晚上这1关,才知道当这1年的团长是赔啦,还是没亏本。” 银木兰打定主意,直奔宴乐园的大门口。不等卫兵说话,她主动上前说:“我是警备司令部的机要员,刚收到1份加急电报,我要亲自交给省长。” “不行,不行······”卫兵甲粗暴地拒绝了。 卫兵乙打量了银木兰1眼,便说:“不是我们拒绝,上边的事我们作不了主。” 银木兰说:“这与你们有多大关系呢?我跟省长很熟,进去就当面交给他啦!要是普通的信件,我何必亲自跑1趟呢。” 卫兵乙说:“本来可以给你传禀1下,现在厨间正在讲话,你到后门看看去吧,那边有他们的随员。” 银木兰绕到后门时,正赶上1群花花绿绿的女人向后门拥进,卫兵谁也不拦,她不明原因,也不敢冒失,还想用送电报的名义试1试,不料她刚走到跟前,还没开口,卫兵向她朝里摆头说:“快进去吧!” 她抓住这个机会,迈步紧跟进去。 中厅灯火辉煌,多田还在讲话,她从中厅夹道,绕过前面穿堂,这里的服务员们正忙着预备酒菜,没人干涉1个女人的出入,他们知道今天女客是很多的。 银木兰直接进入了账房,聚房先生正同1个招待员开列清单,猛然看到银木兰进来,误认为是高吴两家的眷属,必恭必敬地问:“小姐!你有事吗?” “我是军部的,有事要麻烦你们。”她把准备好的信件拿出来,“这是上峰机关给到会军政首脑人物的贺年片,颜你们分头送交本人,能作到吗?” 柜旁两个人同声答应:“愿意效劳。” 银木兰把所有信件很整齐地放在1个托盘里,叮嘱那个招待员说:“酒菜上齐的时候,烦你把贺年片送上去,1定要作到,这是司令部的指示!” 银木兰在这位招待员护送下,又从夹道绕至后门,正碰见高大成同伪省长送多田回来,银木兰停住脚步,等他们进门后,才辞谢招待员走出后门。 这对文武官员,倒是发现了银木兰,但没引起注意,1来觉着警卫森严,2则互相认作是对方的女眷,不便干涉。特别的原因是两位大员陪着多田吃了很多凉菜,肚子咕咕作响,都忙着跑厕所,因而顾不上盘查什么别人了。 两位大员急不择路,进入伙房的厕所,这里只有1个粪坑,双方急不能待,便平分秋色,对着屁股蹲下,即使这样,为了行将实现的发财迷梦,双方进行着激烈的争辩。 “你兼了警备司令,弄到两个肥缺,把腰包都撑破啦。我这个穷当兵的可饿着肚皮呢!” “1家不知1家,我跟‘友邦?宦海5年,搭上了3顷好地······” “你别哭穷,我也不朝你打饥荒。咱们谈正格的,今天这后半场戏咋唱?” “按照原订计划行事吧!”吴赞东提着裤子站起来。 “原订计划,21添作5,我没意见。”高大成也站起身,“我要说清楚,今天到会的这几十个保安团长和警备队长,可得归我整治整治他们。他娘的,这些家伙,平素蹲在炮楼里,作威作福,称王称霸。每逢下乡讨伐?,总是不敢过夜。夜里遇到民兵在煤油筒里响两挂鞭,硬说是8路军放机枪,吓的尿裤子。真正碰上8路军的主力,哪遭儿不是姓高的给他们壮胆子。今的,狗日的都得坐下来,老老实实打几圈。” 高大成说的打几圈,是他的拿手杰作。每次他把这样的牌手请到,1摆就是十桌8桌。说是打牌,高大成可不动手,每桌都有个“捧牌”的姑娘。 按照规矩,每次是3家归1,叫姑娘赢。赢饯多少就看姑娘的本事,打多少钱1锅,锅大赢的叫多,姑娘的小费也多。 每当打风的时候,捧牌的总是讨价:“每人出1千元的锅。” 打牌的其他3家往往还价,还价都用可怜相。 “姑娘,我们是穷差使,可吃不住呀!” “请你抬抬于吧,我那个城圈小,8路军围的紧,弟兄们吃小米都因难呵!” “茹娘向高司令多加美言吧我们兄弟3人,权当陪你坐1坐,共掏1干块吧。” 这就是高大成招财进宝的妙决。 1点钟前,田副官电话里叫姑娘来的越多越好,就为的这1手。 高大成走出厕所,管见西休息室1他的临时公馆里,闪动着不少油头粉面的人影。他草草地结束了同伙间的谈活,迈开大步,响着路咯的马刺长靴,就像1只贪馋的大狗熊,拱起身子急扑过去。 伪省长转过头来,发现老跟班的向他点头,知道是眷属到了。1时精神抖数,进入东休息室。 这里3姨太太早已等急了,看见她的猫面丈夫,第1句便是:“人家的牌手凑齐啦,你的算盘是怎么打的?” 伪省长鄙夷地说:“那种庸俗低级的调子,只有姓高的才能弹。至于我·······”他向姨大太附耳说,“酒会开始的时候,你和少爷到宴席上坐1坐,认识的打个招呼,生人连睬也别踩,别等散席,就回休息室坐等,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要是空钩子呢?”姨太太很不放心。 “哪能?哪能呢?十面埋伏,我预先布置好啦。”她听完话,眼里冒出金花,仿佛从高空云端里悠悠降下无数笑脸,笑脸握着很多钞票,直向他们母子衣袋里塞,塞到无法携带时,她从幻想回到现实中了,抬头用疑惑的限睛盯住他,后者感到这种眼晴的力量,便说:“没问题,今天的收入,完全归你。” “光叫我当过路财神,再弄鬼捣棒槌可不成!” “哎呀!谁骗苦你啦,我的雏······”他想伸手拧她那脂粉涂有铜钱厚的脸蛋。 “报告省长!”随从秘书探进1颗脸色煞白的脑袋,“中厅里发生事情啦!······” 5分钟前,中厅酒菜摆齐了。到会的人急于等着开餐,有人馋的直流口水,眼巴巴瞧着休息室,等候送多田的那1对文武官员。 这个时候,服务员笑吟吟地捧着托盘走进来。 “端的什么好吃的?” 服务员说:“是贺年片呀。” “谁这样早送贺年片呢?” 第210章 宣传单 服务员说:“是军的指示,女机要员亲自送来的!” 他把银木兰交代的经过说了1遍。 “军部?哪个军部?是谁家,怎么送到这里来?” 麻团长觉得有些蹊跷,上前抓过1封信,立刻拆开了。随即,嗅到文件上的油墨气息,他那有花白麻子的鼻孔,连续煽动着,眼睛盯住文件,从上至下连看了几行。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咬了1口,惊呼道:“这······这哪里是什么军部的指示,这分明是赤色革命组织的宣传品!” “什么?赤色革命组织的宣传品?” 大伙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 1时间谁也不敢动弹,仿佛谁动1下,便立刻踩翻了地雷,马上会引起爆炸。 不1会儿,有人头脑清楚了,便说:“左右不过是几张宣传品,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索性翻开看看。” 这个建议当即就被大伙无言地采纳了,于是,众人对着服务员的托盘,伸出几十只手,你抢我夺,百十份宣传品,比卖“号外”还快,顷刻之间被抢空了。 伪省长和高大成步入中厅时,有人正在高声朗读:“苏联红军正沿着广阔战线,突破德国法西斯军队的防线,击溃敌人1百02个师,俘散2十余万,缴获大炮1万3干余门,向前推进4百公里。” “哎,你们听这1段!”李歪鼻也开始念了,“斯城红军歼敌3十3方,俘中将少将十5名,生擒德国元帅鲍利斯······” “元帅被俘?你念错啦!”伪团长关敬陶含着满不相信的语调,从李歪鼻手里要过宣传品,看到朗诵人确实宣读无误,他自言自语地说,“鲍利斯,德国最著名的将领,第6坦克军的总司令,希特勒总统前几天才授给他元帅的称号,难道这是真的?” 李歪鼻又打开1篇,他骂骂例咧地说:“这1篇是他妈的顺口溜,赤色革命组织文化低,只好弄这1套。我在外防的工夫,不断看到这玩艺,诗不象诗,词不成词。不用对称,不讲平仄。”他1面竭力非薄,他又高声宣读了起来,“正月里来是新春,奉劝伪军官兵深夜摸摸心。既然是,祖宗田园都在华国地,为什么帮助日本鬼子屠杀华国人?西方的德国大鬼子眼看要完蛋,东洋的日本小鬼还能闹几天。早打主意早盘算,事到临尾后悔难!伪军伪组织的人员有姓名,解放区对你们个个记的清。种瓜得瓜豆收豆,到头来,黑的黑来红的红······” “你他妈的还念!”高大成上去给了李歪鼻个嘴巴,夺过宣传品撕个粉碎,他1手插腰1手指着高喊,“这个会场里有匪。田副官!叫警卫把前后门关紧,立刻搜查!” 这1声令下,跟随高大成的军官和警卫人员,立刻拉枪栓顶子弹,桌凳推翻,酒菜泼地,东西喝呼,前后奔扑,把1座“恭贺新禧”的宴乐园,霎时间变成厮杀交锋的战场,从室内到室外如临大敌似地搜索了1遍。 战斗胜利结束了,宴乐园的全体职工统统作了俘虏。 李歪鼻挨了个嘴巴,已经感到冤枉,现在把柜上的人都逮起来,他真急了。站出来为他们辩护,并说借用这里作会场是省长同意的。 伪省长心里正盘算这件事,怕与自己有什么瓜葛,偏是李歪鼻又提出他来,眼神1转,他说:“李科长,你现在还是不说话的好,因为你是宴乐园的经理呀!” 高大成听到这句话,想到刚才是他大声念宣传品,立刻叫人把他绑了。并借这个原因把其余的文职人员统统监视起来。 稍1消停,宴乐园又变成临时法庭,先审问同伙朋友,大家异口同声说是1位年轻姑娘送来的。 高大成不愿从这条线索道问,1则他认为女人做不了大事,再者后门开放女人跟他有直接关系,便草草结束了第1审,把李歪鼻带宴乐园全体东伙统统锁在前院派人看守起来。 接着,第2审1轮到参加会议的伪职员。他们逐个受了人身检查,职级低的不断受到申斥和辱骂,随身带的金票或其他稀罕物件也被1扫而空了。 深夜下两点,宴乐园张开大嘴,把1群无精打采极端疲乏的局处科长吐出来。 1个个紧皱眉头谁也不说话,只有那位宣传处长摇着大脑袋,出了口长气:“好家伙,这个新年,差1点儿没被送到宪兵队去过。还好,没出大事,不幸中之大幸······” 说完,他习惯地摸了1下桃红领带,但领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人揪去了。 伪省长吴赞东回到家,就像被卖肉的剔了骨头,浑身懒洋洋地连头也抬不起来。想伸脚叫姨太太给他拔皮鞋,管见她那气的发青的脸色,便没敢招惹她,自己脱下皮鞋,登上拖鞋,像是倒树1样把全身扔到沙发上,紧闭眼晴,1声不响。 他1不是酒醉,2不是失眠,是在运用脑筋研究今天夜里所发生的1切。 “你多田顾问是骂谁?是不是骂我?好!任你骂,这个鬼政权的事,反正谁也干不好,无非闭着眼睛瞎混。哼!瞎混可不成多田还说要肃正思想。” 提起肃正思想,伪省长从内心里打了个冷战像是被花脚蚊子叮了1口。姨太大认为他发冷,像件孤皮大衣给他盏上。 他睁眼睛看了看,没有作声。她火了! 今天这个倒血霉的会,伤神卷气,分文捞不到手,老东西回来还这搬拿捏人。地1赠气先摔大衣,后扒袄裤,滚到床上,用红续霞被蒙往头再也不理他。 他知道她在生气,往常遇到她生气他总得想法温存她,现在他顾不了这许多,接着刚才的思继续想。想到多田说大日本皇军不吝惜子弹那句话。 “我佩服日本人说到做到的精神,刀欣吧,枪毙吧!可有1宗,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再说轮到我头上的时候,省城里混洋饭的人就十室9空啦。多田啊,多田,你说的是浪言大话啊!” 他脑子里得到这个满意的结论,在沙发上翻了翻身。 “哎呀,不好!”思潮里滚来1个大的浪花,汹涌地向他神击过来,他惊呼出声了。 姨太太吓的掀开缎被,1跃而起。看到他那凝神发呆的样子,才知道他是想心思,骂了声,“魔症!”索性脱掉内衣,头朝里睡了。 伪省长惊呼的是宴会上散传单的事,他把整个过程回忆了1番:“这件事要叫多田知道娄,就是有缝的鸡蛋啦。况且,不只多田这1面,还有赤色革命组织这1面,不是吗,他们已经直接攻到我的头上。” 这时候他想起从宴乐园带来的那封信,立刻站起,摇撼睡在床上的女人:“喂!别生闷气啦快把那封信给我!” “什么信?” “8路军送来的。” “那有啥看头,要看,你自己有手,信在大衣兜里。” 伪省长掏出信,依很在她的身旁躺下,打开床头绿色台灯,戴上花镜,信中字迹立刻清楚多了。 “······你要知道,帮助日寇残害中国人民,万古干秋被人睡骂·······” 他笑了,他笑信中的内容无力,跟日本人混事,挨驾算什么,做官不挨骂,难把洋刀挎。曹操还主张不能流芳百世,宁可遗臭万年哩!信中接着揭露了他历史中的罪恶,他冲动了。 “对我写信为什么辱及先人骂遍子女,真真是岂有此理。” 1怒把信扔到床下,冷静了1会儿,觉得信里含有内容,单是对他了解这样多的情况就不简单,又翻身从床下捡起那封信,继续看。 “你认为是享乐吗?不!出卖祖国、出卖灵魂的人,心地卑微人格下贱,生存是屈辱,享受也是卑鄙的,而且任何金钱物质上的所谓享受,也填不满上述损失于万1。” 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眼镜的位置因摇头滑动了,正了正眼镜,继续朝下看: “我们全面分析过你的1切,认为你的地位并不稳固,也不安全。眼光短的看不远,无远虑者有近忧。你纵不为国家民族着想也要为自已的下场打算·······” 最后这句话,打中了他的要害。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有1分钟不为自己打算吗?日本人占领了平津上海,我看国家没希望了,为了个人生活,就走了这条道路。以后太平洋成争爆发,南京的朋友告诉我说,汪精卫和老蒋是明暗1条腿,就同他们挂上钩,在华北百团大战之后,又同高参议拉了1条线这些都是为自已呀。现在,形势摆的很清楚。 日本人霸占中国、占领南洋这是1派,美国帮助的老蒋是1派,中共和苏联义是1派。不多不少整3派,3派有3条路线,需要3只胸走。是啊!狡兔还有3个窟富呢,有奶就是娘,就是老母猪有奶,也可以叫娘。” 他用力推动身旁的姨太太。 3姨太太骤然坐起,双手上去捋住他的胡须:“老东西,你说谁是老母猪?” “嗨!你听的哪去啦!”他解释并安慰了她之后,说道,“高参议不是几次找我吗?他再来电话,你给他规定个时间。” “又臭又硬的穷棒子,理他作什么?” “这是北方的实力派呀!” “你到底1个闺女聘几家?吃着日本饭,盼着老蒋,又想投赤色革命组织。当心些,跟着庞拐子庞炳勋队5过来的那个姓范的家伙,已经到日本特务机关接洽好了,听说他要当剿共委员会的主任啦!” “当个3条线起飞的风筝有什么不好,适者生存嘛,好的舵手会使8面风呢。8路军这1阵闹的多欢哪,我得摸摸他们的底。” 第211章 车票 现在宴乐园里只剩下高大成和他的卫队了。 高大成躺在休息室里,仰面朝天,头枕两个手心,左腿搭着右腿,独眼盯住天花板。红宝同他挨着脑袋作人字形躺着,胸前茶盘上放1盏黄色烟灯。 在跳跃的灯头上,她伸着焦黄的食指和拇指烧烟土,烟土从米粒小泡烧的开了花。她揉捻成半截粉笔长的烟泡,安插在烟斗上,用烟针扎个孔,吹了吹气自己试着先吸了个烟尖,然后肩头碰了碰高大成。 “给,别生气啦,吹了这个吧!” 高大成没说话,张嘴含住烟枪,抽的滋滋作响。 红宝1面用烟针替他拨泡,等他快吸完的时候,乘势说:“高司令,刚才你在火头儿上,我也不好开口。说正格的,跟我1块来的姑娘们,都是大大的好人!这1点,田副官都清楚。” “我清楚!”小田立刻接过话头,他早同红宝商量好了帮腔说情的,“她们都是好姑娘,司令,依我看把她们放回去算啦,女人的手是扎花的,谁敢弄这玩艺儿。” “呸!你满肚子大粪,就懂的吃我的冤枉。” 小田不敢作声了。 红宝知道高大成喜欢奉承,变着法儿给他说好听的,果然高大成有活口了。 “红宝!本司令把面子赏给你,凡跟你1块来的,我1概不追究。快把她们都喊来,给我捶捏捶捏。” 红宝同她的伙伴围着高大成,卡头,捶背,揉腰,捏手指头。 高大成仰面朝天4脚拉叉地躺成1个“大”字,倒拧着两道牙刷似的黑眉毛,紧闭住那只顶用的眼睛,心里叨念着:“今天的传单上有扑鼻的油墨气息,1定是从内部印刷的,这就是说,城内有赤色革命军的组织,有他们的宜传印刷机关,有通讯连络人员,通讯人员有男有女,今晚散发传单的就是个年轻女子。嘿嘿······” 想到这里,他1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挣开大家喊道:“你们统统是危险分子,给我滚开!” 她们并不理解他这时的心思,1个个吓的变貌失色。 小田连忙向红宝使眼色,红宝乘此机会领着她的伙伴离开了宴乐园。 高大成并不关心她们的去留,命令小田去叫副官长。刹那间,1个年近6旬、小头窄脸佝偻腰的人,身着长袍马褂,1脚轻1脚重地走进来。 “你说,怎么办?”高大成没头没脑地问了1句。 “没错儿,刚才我跟商会会长谈过,出事说出事,办事说办事,人头落地,大伙也得掏钱。” “你肐膝盖上钉掌——离了蹄(题)啦!糊涂······” 平时副官长在高大成眼里倒是个诸葛亮,此人生在清朝的科举制度时代。先习文,学8股,多次县考不中,是望进的同。 后改习武,学兵法,练武功,眼看武秀才到手,举重时被石头砸了脚。 以后学中医,卖炮药,捎带着相面算卦看风水。 高大成还当土匪时,就把这位风水先生吸收入伙了。 起初,人们喊他师爷,以后随着伪军几次改编,升到副官长。高大成对他确有几分敬重,刚才本想骂他糊涂虫,因为敬重,话到嘴边把虫字咽回去。 副官长挨了申斥,脸上灰溜溜的,急中生智,他想起8路军送给高大成那封亲启的信。 “司令!是叫我念给你听吗?” 他从衣兜里掏出信,清了清嗓子,就要念。 高大成眉毛倒竖,眼睛睁圆,把烟灯1推:“快给我烧掉那劳什子!” 副官长2次碰了钉子,心里更慌了。 “有话照直说呀,干么擦着拳头叫人猜?”毕竟他是熟悉高大成的,他意识到高大成是思谋今天出事的后果和责任,便献媚地说,“高司令你是担心目前的吉凶祸福吧!不要紧,今天夜里诸神下界,求神问卜最灵验,我给司令爻1卦。” “我还有心思算卦今天的事,纸里包不住火,多田总会知道的。那时节人是咱们抓的,官司是咱们事的,凶手没找出来,他当省长的倒躲了个干净,这1盆稀尿还不扣在我的头上·······” 高大成故意把话说了1半。 “高司令,我看不会的。宴会是两家召开的,有责任两家超负。我看懂了吴省长的意思。他拉出李歪鼻就是要找个誉死鬼。我回头找咱们麻团长合计合计,把问题1古脑儿推给歪鼻子算啦!” “光拿李歪鼻问罪,那就太便宜啦,你跟前来。”他终于向副官长小声说了他的全部计划。 “我倒同意司令的意见。”副官长的话口有些犹豫,“我担心吴家根子硬,不好拱动,再说剿共委员会的范大昌主任新到职,会不会跟咱们1个鼻孔出气呢?” “范大昌离开咱们的枪杆,他能开展工作?都似你这般犹豫,那颗警备司令部的大印,什么时候姓高呢!”说完他再也不理副官长,命令田副官,把全部嫌疑犯人统统带回司令部去。 伪团长关敬陶的家,住在红关帝庙以北,地名叫北沟治。 从西城流来的水,灌入这条沟。沟长1华里,横架两座木桥。 桥北是1排民房,其中有个乌黑大门连着1所小3合院,就是关团长的家。 本来军官有官家儿植楼房当宿舍,他们为了寻求僻静,特意搬到这里的。 关敬陶怀着懊丧疑虑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家。他敲了敲门,没人答活,用手电照了照发见门未上门闩,只是门顶上用插销拨住,他身形高,踮起胸尖把插销拔掉,进院之后又轻轻关了门。 屋里有灯光,隔着玻璃窗1瞧,他爱人陶小桃趴在桌子上睡了。虽知道她是为的等自己,但也不大想原谅陶小桃。 进屋后,关敬陶脱下大衣,用力摔到床铺上。 陶小桃惊醒了,看到丈夫的脸色,知道又是从外面生了什么气。她无声地走过去,帮他挂好大衣,宽了外衣,拧1把热湿毛巾递给他擦脸,替他拔去长简高皮靴,打了洗脚水,亲自给他洗净双脚,放好拖鞋,最后端来1杯可口的香茶。 关敬陶像往常的烦恼时候1样,本想从老婆身上撒气,偏是老婆在这时候,伺候的特别周到,使他狗咬刺猬没处下嘴。 陶小桃确实对他有1百个好,在历史上对他也有过很大的恩情。 在芦沟桥事变的那年暑假,关敬陶在北京读大学2年级,平津陷落敌手,学生们纷纷离校,他也随着大流搬家,住到西城的2龙公寓,每月房饭费共十2元,日期久了,家里汇不来款,手里的钱花1个少1个,他心里十分焦虑,每天4处打听消息,希望时局有所好转。 有1天上街,恰逢日本兵入城示威,军用汽车填街塞巷,这引起了他的害怕和激愤。这天回到公寓,听说很多同学离开北京,奔赴抗日前线,2龙公寓里有1批同学要走,他们是投奔赤色革命组织去。 他对赤色革命组织1点认识也没有,自然不想去。怎奈大家异口同音说北京呆下去危险,他便也想着离开,凑了最后的0钱,跟同学1起买了车票。 他想着先跟大伙上天津坐轮船奔青岛,然后设法回河南老家去。临行前日,大伙都去理发,为的是化装商人改变学生的身份。 他跟同学1块到了理发馆,连问也没问就推光了头发。同学们发现后告诉他说,我们都是带垫推,头发茬留的长,你这秃光光的,日本人查问时准说你是学生改装的。 他心里既害怕又难过,万般无奈,硬着头皮跟大伙到了车站。 车站谣言更多,说从北京到天津这1段要经6次大检查,检查出有嫌疑的人来,立刻拉下火车去枪毙。听到这些话,又看到那些咣牙裂嘴的日本兵,他心里沉不住气了,想迟走几天,等头发长长些。 决心下定后,跑到车站退票,从人山人海的旅客拥挤中,好容易涌到票房窗口。他把票先递进去,高声申诉情由,刚说了两3句话,那张票从小窗户里飞出来。 “不退也罢,豁着我这颗脑袋,赶车1块走!” 他想着急忙俯身捡那张票,看看票要到手,手被1只皮底鞋踩住了。抬头瞧看踩他的人,票被另1个人拿走了。他看准这两个家伙的相貌,不顾1切地追出去。 抢票人又从1位年轻女人手里夺皮包的时候,他赶到了,伸手帮助女人。 “你们偷我······还抢人家·······” 他的骂声未落,头部遭到铁器猛击,立刻昏了过去。 他躺在2龙公寓,迷迷糊糊地过了45天,照顾他的是给公寓客人洗衣服的叫陶小桃的姑娘。她给他煎汤熬药并付出医药费。 身体好些了,他知道净靠这个穷家姑娘不是长久之计,便决定由北京南下,追赶中央军。他想:只要中央军能被他追到,无论如何,都要跟到底。 他酒泪告别了陶小桃,沿平汉线步行南下。他在后面追赶,青天白日军队在前面撤退,总是赶不上。 他的物脾气来了,不吃饭不睡觉也要赶上。 这天,他咬着牙走了1百2十里路,赶到定兴城。然而,这1天青天白日军队撤退的成绩又创造了惊人的记录。在著名的逃跑将军刘峙率领下,整整撤退了3百3十里。 为这件事情,日本人都为他出了号外。 关敬陶追赶中央军的幻想被打破了,讨饭回到北京城。住公寓,公寓不收,只得又去找小陶。 第212章 宣传信 小陶的爹娘早死了,当时跟着舅父过日子,舅父扫马路,她给人家拆洗衣服,两人住在1间仅能容身的小矮房里,添上关敬陶这口人,供不起吃也供不起住。 就是这样,小陶还是说服舅父,收留了关敬陶。 不久,敌人搜查单身汉,登记户口。他住不安生,急于找个职业。恰逢汉奸齐燮元登报招生,他便考取了伪清河军校。 关敬陶具有大学文化程度,又有两次集中军事训练的基础,毕业之后,见习3个月,就担任了连长。连续配合鬼子“扫荡”中,他的莲多少占了些便宜,8路军在反扫荡中间,靠山边所有敌伪稠堡被拔掉了,他所守的大碉堡坚持了3天两夜终于保存下来。 就因为这件事,他曾受到日本华北派遣军的奖励,并提升为营长。这时,他才同陶小桃结婚,为了纪念她的好处,他把自己的名字由原名关金涛改作关敬陶。 1942年伪军扩大,他当了团长。在高大成所属这1批伪军官中,他打骂士兵比较少,喝兵血的事也不多。不嫖不赌不娶姨太太,1直跟小陶的感情很好,并按照她的愿望,搬到清静的北沟沿来······ 今夜,小陶看到丈夫不高兴,不愿意过早打扰他,等他舒适地躺下,她把暖水袋放到他被窝的时候,才问:“为什么这样晚才回来?” 他把宴乐园的事从头到尾向她说了,就像平素1样,无论军政大事或身边琐事,他只要高兴,对她毫不隐瞒。 “怪不得······”她微微浮肿的眼睛透着惊奇,伸手从枕头下拿出1封信,“你要是不说起来,我早已忘记了,咱家里包有这样1封信。” “快给我烧掉它!不!让我先看1下,”他从头到尾很快看了1遍,“烧掉吧!都是8路军的宜传品。” “宣传品怕啥,人家不是说8路军会宣传吗,看看又怎么的?信后面那3句话不正打中了你的心思?” “人家说人家,咱自己管自己,我们别沾8路军的边,别管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他回忆了宴乐园的经过,小声说,“咱们是骑在老虎脊背上做事,错1点脚步儿,就不得了啊!” “这封信送的可蹊跷啦!”小陶把信塞往火炉的时候说道。 “是呀!这封信是怎样送来的?”他忽然想起这是个重要问题。 “十2点前,左等右等,你总是不来,我揪心死啦。要是普通日子也罢咧,这可是大年3十晚上呀,没有你怎么成。电灯亮的我眼晕,钟摆嘀嗒的我心烦。我走到院里想清凉清凉,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密麻麻的也挺乱,便坐在花池旁边那冰凉的石凳上。刚1定神,听见轻轻推门,我想是你回来了,忙去给你开门。刚走到门洞,发见有人隔着门缝往里递这封信。我咳嗽了1声,送信人扭头就跑,透过门缝1望,那小家伙迈着灵巧的快步,咚咚咚地跑往桥南,我估摸着是个女孩子······” “又是女孩?”关敬陶沉思了许久,得不出合乎理想的结论。按照平日的见解,他说,“世界上的事,5花8门,有提倡的就有信服的,干赤色革命军够多危险,偏有很多入跟他们1块卖命,甚至是年轻轻的女孩子。这个世道,唉!咱们操这个心有哈用。小桃,地下怪冷的,快上炕钻被里,嗯,你再念念信上的那3句话。” “······你是中国人不?你脑子里有没有祖国?你就甘心传散卖命。”小桃小声念叨着。 小燕儿跟银木兰学说了去关宅送信的危险经过,银木兰安慰她又鼓励她,并给她介绍了在不同场合散发传单的方法。同时,把去宴乐园的经过也学说了1遍。 尤林在1旁听完银木兰的话,心下很为惊异。心中暗想:“平素只看到她温厚老实,甚至单看她意志薄弱的1面,没想到她竟敢在如此众多的敌人面前,不声不响地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对她的印象不知不觉中更加深了。其实,银,瘌干这项工作很有经验,受地方赤色革命组织领时,曾经多次散发传单,有时直接交到本人,有时竟在公开合散发,由于掩护的巧妙,从来还没出过乱子。 尤林他们4人集合在1起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街头上6续出现了真正送贺年片的人,大家松了口气,都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归途路经奎星阁,韩燕来把剩余的宣传品统统要到手,他说:“你们前头走,我要来个飞机散发传单。” 见大家不懂他的意思,便指着奎星阁低声说:“我小时候逢年过节,净到奎星阁提迷藏,1般孩子至多爬到6层楼。轮到捉我的工夫,我每次都从6楼窗户探出身去攀到阁顶。同伴们眼巴巴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去捉。阁顶横脊上插着1列小小的3股铁叉,每次不小心,都要划破肉皮。现在我想把传单挂在铁叉,天明刮起西北风,传单1张1张地从空飘落,飞满全城,人们看到天空飞这玩艺,还不说赤色革命组织派飞机散发传单呀。” 尤林觉得韩燕来说的点子十分可行,决定走慢点等侯他。 韩燕来做事色真快,不到十分钟,他就完成了任务,赶上大伙1同回到西下洼。 现在剩下的是善后工作了。 尤林说:“5天以内,停正活动,也不出门,坐看敌人的动静。” 说完并叫银木兰连夜离开西下洼,银木兰收拾停当要走的时侯,韩着来见地提着销印机,便说用车送她。 这事儿,1经大伙研究,觉着里边有问题,因为送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明大亮,哪有正月初1出车的呢。 银木兰看这问题不好解决,便说:“我自己可以单独回去,提包份量还不太重,正好趁着又响鞭炮又有行人的工夫走。” 小燕说:“你自己走倒行,可谁知道你出事啦没有,还是我送你1趟。” 尤林说:“就是小燕送也有问题,她回来的时候,如果碰上空中飞传单,也是麻烦事。” “都这样蝎蝎蜇蜇的,什么事也别办啦!”韩燕来用力抖了下棉罩衣,他是想穿好罩衣出车送银木兰去。由于抖劲过,猛吓的房梁上的鸽子连着咕咕了好几声。 尤林眼睛1亮说:“小燕!不是常夸你的鸽子吗?” “对了!”小燕懂得尤林的意思,马上搬凳子攀上吊帘,把雪里白掏出来,2话不说,就往银木兰的怀里塞。 银木兰见小燕递给她这样个暖突突的东西,1时有些糊涂,燕在她耳边小声叨念了几句,后者才把它很珍重地接收起来。 黎明之前,4城鞭炮1阵紧过1阵。西下洼1带,像是受到感染1样,也哔晔剥剥地响起来。不管鞭炮怎样响,韩燕来因为连夜没睡好党,早已呼呼地入梦了。 小燕心里有事不肯睡,尤林刚1下坑,她立即出溜下来跟着。尤林没阻拦也没同她说话,两人轻轻出门,慢扶木梯,登上房顶。 天空里青悠悠灰蒙蒙的,有的是云,有的是硝烟气,4下里鞭炮在继续响。沉网的大乜灯炮响的像敲大鼓,仿佛响过之后就钻到地下去。 2踢脚打到天空,响音象炸雷。风刮着撕碎了的鞭炮纸片,带着火星和药味从空中飘落下来。 尤站在房顶望着东方,陷在沉思里。 小燕突然手指着天空发问:“尤叔叔,你看今年收什么?” “你说的啥呀!”尤林心不在焉地。 小燕饶有兴趣地说:“爸爸活着的时候,常说,正月初1,起5更看天色。东天边露什么颜色,当年就收什么庄稼。银白色收棉花,金黄色收谷子,鲜红色收高粱······咦!”她急剧地拉住尤林的袄袖,高兴地双脚跳起来:“尤叔叔!东边冒天云里,雪里白飞来啦。” 1连几天,市面上很安定,西下洼1带,也都平静无事,尤林估计,这种密云不雨的政治气候,也许像征着大的风暴要到来。 想起萧部长要他抓紧机会进山1趟,觉得这正是时机。他先向苗家扬言要回北京1趟,韩燕来也说要跟他作伴跑点买卖,然后他们又到联保所里打了招呼。 在1切都准备妥当的时侯,银木兰传来高家叔侄的紧急消息,说高参议打开了伪上层关系的大门,要请尤林代表8路军跟伪省长进行谈判去。 对内线工作来说,这当然是很重大的消息,尤林先征求韩燕来的意见,韩燕来表示坚决反对。他说:“把危险两个字先抛到1边,凭他这号人跪到咱们脚底下求情,也不能理睬他。” 征求银木兰的意见时,她认为,事情是可以做,就怕不安全。 尤林说,安全方面问题不大,赤色革命组织这样雄厚的势力,他敢把组织的代表欺骗进城加以陷害?就是没有高参议的关系,凭吴赞东1贯的为人作事,他也不敢做这样老鼠啃猫鼻子的事。只是感到对他的工作没有政治基础,究竟能起个什么效果呢? 尤林再次经过考虑,便让银木兰转达高参议,说他因事不能参加,请高参议自行处理,但须注意,不论会谈有无效果,1要我们不泄3要对方保证安全。 银木兰转达这个意见儿后,高参议当即叫银木兰捎来1封短信,其中有1段说:“······我要求你信赖我。如果认为姓高的这个老头子可以教育的话,请到接头地点跟我见个面,这对于我,也算是1种安慰了······” 第213章 接头谈话 从这短信中,尤林看出高参议产生了误解。对于这位被育界有名望的人,又是肖部长当年的老师,怎能不信任呢,于是他决定推迟出发日期,处理这件临时急务。 第2天,尤林到了新市场,在1家设有清唱的茶园里,他见到了高自萍。 今天,高自萍的心情与往日大不相同,他表现着喜事临头的神态,精神奕奕地招呼尤林入坐,双手捧着1杯热茶,边递给尤林边说:“昨天家叔给你写信后,亲自到警备司令部去了1趟,咱们提出的事,那边全都是满答应啦!” 尤林看了看周围观众,急忙拿话岔开。 高自萍却是不管这些,开口1个司令部,闭即1个省公署,看来他是故意叫旁人听的。 尤林眼看着不妙,问他叔父几时来,对方说至少还有1个钟头,尤林水也没喝,就主张改变接头地点,直接到高宅去。 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万家楼,从侧门穿后院进入高自萍的卧室。 尤林刚才的意见未消,含着批评的语气说:“高自萍同志,在那种公开的场合,你为什么大谈司令部、省公署呢?” 高自萍回答道:“1个人1副眼光,我认为在这种乱78糟的环境里,扛出警备司令部那块招牌来,大有免疫性,等于打预防针。” “你不吆喝着打针,叫旁人不认识你,不注意你,岂不更好?” “这些生活上的细节,对与不对回头还可以研究,现在我跟你谈谈主要问题!”尤林忍耐性子地点了点头。 高自萍得意地说:“家叔的力气总算没有白费,全省最高的军政头面人物,被咱们打通脑筋啦!” 从他说话的语气里,伤佛这项工作不是刚刚开始,而是收工完成了。 尤林从靠墙的茶几上,取下暖水瓶倒了1杯热水,喝了1口水,内心平静些了,他说:“打通敌伪上层人员的关系,能给我们谈论谈论,这是成绩,也是件好事。但要知道给他们谈是1回事,谈的结果又是1回事。做通1个伪省长的工作,是复杂万状的事,形势随时都会有变化,不像我喝这碗开水这样简单。你去请高参议来,咱们再研究研究。” 高自萍听了这些话,心里不大高兴,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解释说:“我虽然幼稚,也没想接1次头就解决1切。反过来,也不要把1切事情看的太难,事情总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谁见过1嘴吃成胖子呢。好,你坐,我请家叔去。” 尤林刚好喝完1杯开水的工夫,门外高台阶上小门吱呀地1声响,高自萍领着1位老人走下台阶来。 老人,平正脸庞,鼻梁高耸,须眉苍白,两眼发光,挺着胸脯走路,处处给人1种刚强自负的感觉。 进屋后,不等高自萍介绍,上前握住尤林的手说道:“我就是高鹤年!” 尤林刚说了自己的名字,高参议就急着说:“论理,应该请到舍下去谈,唯是那边太乱,权在这里吧!我听说你来了不少日子啦,原该早找你谈谈。不料入冬以来,我病倒了,真是抱歉得很。” 尤林原想插几句客气话,不料对方活板密的没1点空子,便索性听他讲。 “姓吴的这个关系,是我3十年前的老同学。那时候我是全班的状元,他是坐红板凳的扔货,双方接触很少,谈不到什么感情。哪里想到,以后人家有本事会做官,我只能当个吃粉笔面的教书匠。现在他给我挂上个参议名字,倒不在于是同学,是我背后有赤色革命组织这个政治力量。对他说来,很大程度上是为自己着想的1种手段······” 高老头儿滔滔不断地畅谈着过去经历,聊着伪省长最近找他的情形。 最后,他归结说:“还是那句老话,远来和尚好念经,我想请你出马跟他谈谈。” 尤林刚说了句要大家分析分析这次见面的意义和作用,高鹤年又接过话头:“这很明显,他想了解我们对他的态度,我们要乘此机会对他进行教育,看看有没有可争取的地方。有,咱们继续加工。要是没有的话,尤先生,你晓得,我背着个黑锅跑到内线,就为这么点事。打开亮话,我在这人鬼杂居,物欲横流的地方也过够啦。烦你替我转告萧部趁早调我出去,根据地的学校那么多,我还是干教书匠的好。” 尤林看出高参议既直爽又矜持,满带学者的派头,把复杂的政治斗争看的过于简单,便提醒说:“谈谈话是可以,但我们要当心,别受了伪省长的欺骗。” 高参议恼火了:“就凭他?敢救骗我?去他的吧!尤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固属没有加入组织,工作两年也没有拿出点贷色。但我的做人到底如何呢?请你打问1下萧部长吧!他完全了解我······” “高老先生,我认为这问题最好是分开讲。你,连高自萍同志也1样,在里边吃了苦,又作了不少的工作,上级都很清楚。我们组织上对于像你这样年高德劭的人,1向是尊重的,也完全信赖的。至于伪省长,那是另1回事,不论他口头怎样表示,没有把握之前,就是不能轻信。因为跟我们谈话的是敌人,跟敌人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不能简单化,不能先考虑个人荣辱得失。我跟高老先生是初次见面,有个感觉,觉得老先生把问题看的容易了些,考虑个人面子上多1点。” 高鹤年在进入内线工作后,以至他过往的生活中,听到的都是恭维话、客套话,或是不关痛痒的话。像今天这样震撼心灵火辣辣的话,被个初次见面的人谈出来,几乎是第1次尝受。仿佛不会喝酒的人猛吞了1口老白干,心烧脸红了。 高自萍觉着尤林的话,句句都在影射着他,甚至感到这些话表面是向叔叔讲的,实际是对他来的,顿时感到周身很多芒刺,原是饮茶听话,现在含在口里的已经不是他平素喜欢的绿茶,而是苦涩的药水,几次努力再也咽不下去。 尤林看到他们叔侄的尴尬表情,转换了语气向高鹤年锐:“高先生,我也是个有话就说的人,特别咱们自家人在1起,更应该坦诚相见,因为咱们同生死,共患难麻。假如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高先生多加多海涵。” “你说的对,我能够接受,关于会面这件事,成功多少,我不敢说。安全何题,我敢作保,不放心的话,我跟你作伴去,看推敢动你1手指头。” 会面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伪省长爽约了,因为恰在要会面的这个时间,新上任的剿共委员会主任范大昌来找他。 范大昌是衔着高大成的使命来找麻烦的,但这个老牌特务并没有掰瓜露子地说明,仅仅作了1些暗示。而且为了讨好伪省长,反而说了些体己话,要伪省长检点行为,站稳脚步,防备冤家对头。 老奸巨猾的吴赞东,遇事1点即透,立刻打电话推辞了当日的会面,偏偏遇到个固执己见的高鹤年,他跟伪省长在电话上吵了好长时间,也没将真实情况向尤林反映,就硬着头皮把尤林领到伪省长的家里来。 高参议领着尤林进入伪省长公馆的时候,吴赞东和他的3姨太太正陪伴着范大昌在当院客厅说话。听说高参议领着1位客人来找,吴赞东有些发慌,急向姨太太使眼色,姨太太会意了,脑子1转,很自然地谈了几句甜言蜜语,哄着范大昌跟她到她的寝室里抽大烟。 临行前她说了句:“等会儿我要陪范主任到外边吃个便饭啦,我想吃上春园,你会完客人,就找我们去吧!” 吴赞东点头答应,他知道这就是女人的特别聪明处。等他们到卧室后,他想了想,便吩咐马弁把高参议留在门房接待室,把客人领到作为书斋的东跨院。 他这样做,是避免高参议在场唠叨,希望3言两语把客人撵走了事。 尤林和吴赞东对面坐在东院的起坐间里谈话了,从对方的神色里,从几句简单的对话里,尤林就感到对方不是希望交谈,而是希望结束交谈。 尤林心中暗想:“这个家伙哪有心思找我们谈什么,高老先生是怎么搞的呢?这不完全是胡闹吗?”又1想,既然冒了偌大的危险见到汉奸头子,哪能会个哑巴面。于是,不顾对方意愿,把当前的形势,对方的出路和赤色革命组织的主张滔滔不绝地讲了1遍。 伪省长果然没等听完尤林的话,就恼了:“刚才我已经和你讲过,公务忙的我连接见客人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哪有闲情逸趣听你这1套漂亮的宣传。即使我有时间,在你谈的这点知识范围,我虽不敢说博学多闻,对于华国的形势,世界的趋势,不会比你懂的少些。” 说罢,他作了个顿挫,想吐口唾沫,见尤林想插话,急忙咽下唾沫,继续抢说下去:“大概其,你不认识我,要真正了解我的话,你不会滔滔不断地背诵你那成套的课本啦。告诉你,跟你谈话的人,他不是孤陋寡闻,攥锄头把出身的大老粗。他是幼读诗书、壮游宦海、北方讲经、东京留学博得南京重庆的重视,受到友邦军政各界赞扬的人······” 尤林听了十分生气,经过抑制,他用鄙夷的口吻说:“哦?请你停止自吹自擂吧!用不着谈身份道字号,我了解你,我比根据地人更了解你!他们从你投靠敌人才知道有你这么1号!至于我,连你家大门朝哪儿开,你们坟上有几棵树都清清楚楚······” 第214章 策反辩论 “你是什么人?” 伪省长端详着尤林的相貌,用惊疑的眼神盯着他。 “这1点你没有问的权利,我没有回答的义务。人总不能把耻辱当荣誉!1个在民族敌人脚下屈膝低头、在祖国面前有罪的人,还有什么可卖弄的呢?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当作投敌卖国的资本倒是绰绰有余,放在赤色革命组织和根据地人民的眼里,它1文钱也不值!” “住口!”伪省长气的心脏暴跳肺管炸开,毛茸茸的圆脸上1片暗紫色,脖子里冒出青筋,瞪着两颗发黄的眼珠子,活像1只愤怒的老猫。 “赤色革命组织,根据地,有什么值的夸耀的?我下1纸讨讨伐令,3天之内,就可以扫平平原和山地的村庄,把你们赶的无影无踪。要是你们敢于在内部捣乱,我说1声戒严,十2个钟头以内,可以查清从长城到黄河岸所有的城市。你们能有多大的气候?动不动就搬弄苏德战场,你知道玉泉山上的水好喝,可别忘了!远水不解近渴!当今天下,是日本人当权统治,再说还有美国帮助中央军,翘起哪只脚来,都高过你们赤色革命组织的脑袋······” 伪省长讲的口于舌燥了,伸着颤动的手去摸茶杯,胡乱摸到敞盖的墨盒里,染了3个黑指头。 “你说的口渴了吧?” 尤林借着推给对方茶杯的机会,有意识地把茶壶向自己跟前移动了1下。 “告诉你,我们赤色革命组织人神经很健康,不会被你的吹嘘吓倒。去年日本华北派遣军的总司令冈村宁次,调动了十万人马,并没打赢我们平原上的1个中军区。你有多大的力量?至多是日本人喂出来的1条颤抖屁股的看家狗而已,走不出城圈的小小警备司令。就是这座小城圈怕你也作不了主张,打肿脸充胖子,你还知道羞耻不?”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污辱我,就是中央政府派来的正式代表,对我也得敬畏几分!按照情面,我看作是朋友介绍来的客人,按照本份,你是匪徒,我应该把你逮捕法办!” “你把话说颠倒啦,要说道惩办,是对于那些丧尽良心出卖国家的人。在我的面前,你还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没资格?”伪省长显出1副大权在握杀气腾腾的表情,黄色的眼珠子盯着桌案上那个小小的电铃,“只要我的手指轻轻按1下,马上来人逮捕你!” 他伸手比试着眼看就要按铃,在这1刹那间,尤林脑子里闪电般的旋转。 心中暗想:“莫非这老家秋真要下毒手?还是说这个混蛋背后真有老蒋有派来的特务操纵?如果真这样,可算我们估计错误,那就遇到临来时所准备的“最后关头”了。不能急躁啊,无产阶级的骨头,耍横是硬的过他,沉住气同他讲道理。” “等1下,我问你,你要不要讲点起码的信义?” “你在胡说8道什么?” “呵呵······你自己很清楚,邀我进城之前,你曾保证过3个条件。” “彼1时,此1时,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你知道赤色革命组织室不怕大话恐吓的。” “我在大话后边紧跟着的是行动。” “那你可知道赤色革命组织的人不怕死?” “什么人死了也不能再活。” “你敢把我怎么样?” “我敢······”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伸出青筋暴露带有长指甲的手。 “我不准许你按电铃!” “你也配!?” 伪省长黄眼睛里网起红血丝,胡须乍起,手哆嗦着去按电铃,电铃带着微荡心弦的声音,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独立耳房里的听差,从音响中感到有了急事。 “来了!来了!” 他们1叠连声答应着,有两个人响着沉重的脚步声,朝起坐间跑去。 伪省长听到护兵马弁们的跑步声,神态更加安闲,也更加骄傲,眯缝着眼睛,手拈着胡须,两腿8字叉开交替着摇晃,伸出长满颗粒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准备着发号施令。 同1瞬间,尤林突然挺身站起,紧皱两道浓眉,燃烧着复仇的大眼,像锥子1样盯着1桌之隔的伪省长吴赞东,用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说道:“吴赞东!你已经杀害过我们不少的同胞姊妹,你家弟兄也暗害过我的先严,现在又想斯骗陷害我们赤色革命组织,我这国仇家恨,本应该立刻向你讨还,但我给你留下最后1线生路,你要不想重走龟山的下场,你就还有机会挽救你自己,否则!你来看·······” 尤林举起那把滚圆的瓷壶,道:“我随时可以把你砸个脑浆进裂!” 伪省长像被长嘴蚊子猛叮了1口,立刻患了颜面神经麻痹症,眼斜脸歪,筋肉抽搐,嘴角哆嗦着:“你,你这位根据地来的代表,你可是当年······” 他的话未说出,两个护兵进屋了。护兵们看了1眼屋子里的情形之后,立正等待吩咐。 尤林盯着伪省长的嘴巴,伪省长微微斜视着那只握紧瓷壶的大手。 屋里是死1般的寂静。 寂静到难挨时,伪省长朝外1挥手,少气无力地说:“准备······准备晚饭!”说万他横跨1步,把整个身躯像是倒树1样,扔到8仙桌侧面的沙发上。 尤林目送护兵走出门外,只手放下茶壶,站在伪省长对画,点着他的鼻子说:“吴赞东,我现在对你提几件事,第1、赤色革命组织上并不主张恐怖手段,但也不能忍受别人的欺骗,如果你自己吞食了自己的诺言接进送出,保证安全。或在今日,或在明天,总会给你算清这笔血账。你大概相信,赤色革命组织上说话是板上钉钉的。 第2,不要认为你投靠了日本人,又给老蒋派来的特务挂上钩,就算双保险,那你就错打主意啦。最初谈话时我就给你讲过,看来你没听入耳,我再说1遍:华国人民的抗日战争1定能胜利,任何1块华国的领土都会解放收复。 你和你全家所住的这个城市,早就被包围在伟大的抗日怒潮里。只要华北的抗日军民每人喷1口唾沫,就会淹没你们的头顶。 别妄想这个城圈是铁壁铜墙,不!它是人民握在铁掌心里的1个软皮鸡蛋,随时可以拿它捏成稀泥烂浆。但是,命运要你自己选择,脚步要你自己走,你的1举1动,千万只眼晴瞪着你。 我们,当然希望你放下屠刀洗清血手做点好事,不能做大的就做小1点,最低限度少作点坏事。第3、今天和今后,高参议和他亲朋友好的1切安全,统统由你负责,他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幸,我们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现在天要断黑了,我的话到此为止,你若有话,还可以经高参议转达。最后我要你起来辛苦辛苦,亲自送我离开这个地方。” 伪省长吴赞东象患了1场大病,汗水涔涔下流,神色怔征地看着尤林,半响才说:“对高参议我1定负责他的安全,对你代表先生的不礼貌,也是我今天吃酒贪杯说的醉活,绝无相害之意·······” “你少说废话!” 桌子上的电铃又叮叮响了。 这次,是尤林按的。护兵们用同样的应声和同样的速度跑进来。他们变的聪明些了,先笑出作下人的那副惯用的逢迎笑脸。 两人齐声抢话说:“报告省长,晚饭准备好啦!请吩咐在哪儿开?” 尤林1招手,把护兵的视线引过来:“先不忙吃饭,你们1个去派车,1个去把高参议请过来!” 黎明前,屋里黑洞洞的,小燕儿下了床,踮着脚尖走到炕沿前,才要轻轻说声起床,就见尤林和韩燕来同时翻身坐起来。 时间不大,他们把出门应穿应带的东西就都准备好了。 尤林对小燕耳语说:“你到医院告诉她,在我们离城期间,哪里也不要去。你们都得提高警惕,防备敌人的阴谋诡计。特别是周伯伯,要他说话办事多留神,别露出我们进山的马脚来。” 小燕答应着,先开开门,到院里听了听,又从大门缝向外瞧了瞧,然后轻开大门送他们出去。 天亮时,他们平安出了西门。 按照预定计划,先到邢大婶家,再了解1下封锁沟外面的情况。 太阳刚露头,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在小茶馆的屋顶上,看着非常醒眼。 茶馆门口贴着鲜红春联,门楣横挂5彩缤纷的花纸,悬在竿头的笊篱上,也更换了1块簇新红布。 韩燕来才要领杨晓冬进门,正好邢大婶从外面买菜回来。她拎着柳条篮子,里面装满白豆腐青萝卜黄豆嘴,还有不大的1块猪肉。 她会用这些材料做成廉价的合菜,专门卖给穷哥儿们喝茶就烧饼。瞎见韩燕来,她笑着朝家里让,他们跟她进了茶馆。 盘着高灶的外间,东西放的很乱,中间邢大叔没起来,再朝里还有个小套间,可以放两张单人宋,邢大婶把韩燕来和尤林让到了套间里。 第215章 搭车出城 韩燕来介绍说:“这位是我盟叔,俺俩打算搭伙到沟外边跑点小生意。因为不了解沟外情况,想跟大婶这儿来打听打听。” 邢大婶见韩燕来连尤林的名姓都没介绍,心里就有点不痛快。 “打听什么呀,不论沟里沟外,都紧的很,光为跑个小买卖,何苦贪这么大凶险呢?” 尤林看懂了她的心思,插口说:“我姓尤,燕来是我的盟侄,我们先到这里来,就是相信你老人家,拜托你给咱们拿点主意。” 邢大婶就爱听好话,见尤林这么说,当时就乐了,话也变的谦虚了。 “哎呀,这年月的,哪有个准头,既有要紧的事,我看是走1步说1步,干脆你们多花点钱,到西关大街坐汽车,先混出卡口和封锁沟去······” 按照邢大婶说的,尤林和韩燕来他们到了汽车站。 这里是原来的民生职业学校,教室被拆改成车房,传达室改成售票室,买票的在售票室的小窗口外面排了很长的队。 右边不远的地方,原来学校的体育场里,爬着十几部十个轮子的大卡车。靠墙角有两部车在发动,因为天冷烧木柴,发动不好,冒着团团呛人的浓烟。 韩燕来才要排队买票,忽然看见1个穿呢料衣服的日本人从票房里出来,身后还跟着1个满身油垢的华国司机,他们走到冒烟的汽车跟前。 司机上了车,喊了1声:“定时班车,因故停开了,这辆卡车临时开往马驹桥,有愿意去的,上了车再买票。” 听到这句话,排队的人们1窝蜂赶来,争抢上车。 马驹桥离城3十里,方向靠西北,距尤林他们接头的地点比城里并不近多少,好处是摆脱开了城关岗卡的封锁。 尤林同韩燕来商量了1下,也抢上了这部车。 8点整,车开了。 汽车破,车厢浅,道路糟,走起来悠悠晃晃,很有掉下去的危险。 韩燕来站在外首脚刺住车,竭力用身体挡住尤林,尤林担心韩燕来站不稳,双手扳住他的肩膀,车子在颠簸摇荡中前进。 汽车经过商业区,钻过西下关的黑暗地洞,未受到任何检查,很顺利地开出封沟卡口。 1出郊区,道路更加不平,旅客前仆后仰,1个个都被摇晃的肠肚阵痛。 天阴沉着,西北风里夹杂着雪糝,打的人脸坐疼。 按节气来说现在正是春天,但是在敌占区,却让人感觉不到1点春意。唯有汽车大摇大摆地开过沿途所有炮楼,使得尤林他们感到些许的轻快。 上午9点钟,车终于是开到了马驹桥。 马驹桥是个近千户的集镇,敌人设立了1整套的军警宪特基层组织。由于这部车是省城开来的,盘查手续很松,韩燕来在前面刚掏出证明书,敌人就摆手叫走人。 韩燕来回头看了尤林1眼,带着幸运心情,双肩1耸,匆忙领先朝村外走。 “往哪儿去?”尤林停住脚步问他。 “哪儿去?”韩燕来回过头来盯着他,发生怀疑了,“我能上哪里去呢?你不愿离开这块是非地还是怎的?” 尤林面带笑容的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先不出村,跟我在集市上溜达溜达。” 韩燕来不大痛快地想:“还先溜达溜达!”但他不愿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便跟着尤林走进来往穿梭的集市上。 起初,韩燕来主动在前面引路,走了半条街,见尤林啥也不买,1个劲儿的往人多的地方钻,更感觉看不懂了。 “这个鬼地方,能有什么然卖?我这心急火擦的,你倒是怪轻松。”小声地嘟囔了1句,他索性跟在后边,也不再主动带路了。 快到集市中心区,尤林忽然变成1位热衷于买办东西的顾客,不断询问着各种行情物价,在卖藕的小贩跟前,他连连夸赞说:“多新鲜的莲藕呀!多买些,能带出村吗?” 小贩回答道:“你趁散集的工夫,跟着大流朝外走,买多少都能带,东西南北4面都可以出村。” 尤林很满意这个答复,说了声:“那感情好,等会儿我再买。” 说完,拉着身旁那位心不在焉的韩燕来,又串到提竹篮卖红枣的老大太跟前,笑着问道:“大娘,你这大枣多少钱1斤?” 老太太回答了价目,放下篮子,问他们称多少。 尤林买了半斤,抓了1把转身递给韩燕来说:“城里吃不上这么肥颓的枣儿,尝尝吧!” 韩燕来接过枣而,心情有些转变,心中暗想:“尤叔叔是根据地长大的,很喜欢乡村,在都市憋闷的久了,乍1出来,愿意散散心。好在时间还从容,任他多转游会儿吧!” 尤林兴致勃勃地吃枣子,夸奖颗粒儿大,肉膘肥实,还问枣子是哪里出产,老太太是哪里人,卖完枣又是怎样回去。 总之,他对老太太的方方面面显得都很关怀。 老太太显然是喜爱这位饶舌的顾客,她同尤林谈了很多的话,把自己所知道的统统告诉他。 韩燕来对他们的谈话,完全当耳旁风,听到尤林说找路子买山货,也不在意,他专心注意的是身旁来往有针么可疑的人,看他们是不是化了装的特务······ 突然,尤林拉住他的手同老太大介绍说:“这是我的伙计,因为我们老是赔俄,他对出门作生意也不上心啦!” 这样介绍法,使韩燕来处在1种尴尬的境地,为了避免破绽,不得不随话答话向老太太打招呼,并被迫粉演着小伙计的角色。 老太太楞了楞神,望着韩燕来说:“你们掌柜的打问的这个地方,我也说不清楚。反正离这不远,西坡口上有个剃脑袋瓜儿的,他是甄村人,跟眺山庄是儿女亲家,我领你们找他去!” “眺山庄”3个字,像1个拧开的水龙头,立刻在韩燕来干旱的心田上,洒满甘霖雨露。 他露着今天出发以来第1次开朗的笑脸,像是对待最好的亲友1样对待老太太。不管她怎样推辞,他终于从她手里抢过那个沉甸甸的篮子。 临走之前向尤林做着兴奋又抱歉的表情,表示在此以前他完全误解他的种种活动。 经过介绍,他们认识了剃头的,在不影响对方生意下,尤林断断续续地同他谈了很多话。 这次所谈的每1句话,都引起韩燕来的极大注意。他完全叹服了尤林接近群众的惊人本领。因为,他同理发的交谈不久,关系搞的亲如家人,而且在1起共进了午餐。 饭后,理发的说天气太早,再做几个活,等着散了集跟大流1块走。 尤林这时反倒不安静了,1会儿站在坡口,盯着西面阳光照耀下那些漠漠烟霭的村庄,1会儿又放眼跳望远处那连绵不断的山脉。 过了1会儿踱下坡来,躺在1堆秫秸上,闭往眼睛,思索什么。 理发的偷眼瞧见这些情况,他的精神呈现紧张,剃刀变饨了,手指头也不灵活了,接连在顾客头上划破了几道血口子。 韩燕来自从见到理发的,态度完全乐观了。吃完饭,舒心地躺在斜坡上,回忆着半天的经过。 回忆中,他懂了1条道理,不管多大的困难,不管多复杂的情况,只要亲临现场,钻到群众里边,摸清底细,办法多的很。 对比起才下汽车的时候,自己那股猫头火性劲儿,越发显出尤林的老练而有经验。 散集之后,他们跟着理发的平安到达了甄村,过了甄村不远的3叉路口上,理发的指着左手道路说:“顺这条路,1直就走到啦!” 尤林他们道过谢请他回去,他口里答应着却不动弹,等了1会,他终于说道:“咱们交朋友1场,现在要分手了,我想讨几句实话,你们到底是千什么的?” 韩燕来抢着回答说:“没告诉你进山贩柿子呀?我们掌柜的是老山客啦。”。 理发的摇着头说:“为两个贩柿子商人,我肯送这么远?” 尤林反问他:“老乡,你看我们像干什么的?” 理发的说:“依我看呀,你们是这个!”说着,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此了个8字。 韩燕来强不承认道:“你从哪里看出来?” “光看是看不出来的,从这位的言谈话语里我揣摩到的,要不我下牛做活光出错儿呢!” 尤林拍着理发的肩膀笑着说:”你猜的对,理发员同志谢谢你,你猜的对哟!” 理发的十分满足地说:“谢不谢不要紧,只要换出同志这两个字来,送你们这2十里地就不算白费了。” 理发的回甄村了,韩燕来不放心地盯着他的背影。 尤林冬说:“燕来,你放心把,好人坏人咱们鼻子1嗅就清楚,你要相信这条真理——在基本群众里边,绝大多数都是站在我们这1边的。” 下午4点钟左右,4周都很安静,估计没有敌情,两人奔向迎面村庄。 从村边的小孩嘴里,打问出交通站的地址。交通站是个土坯大门,1进院空空落落,没有人烟,1明两暗3间屋,屋内冷冷清清,炕上没席,仅有1条硬木炕沿,灶前没锅碗,石板作碗架,上面放1盏干油灯。 尤林和韩燕来刚刚站下,从外面进来了1个十多岁的姑娘,他们托小姑娘找村干部,她向他们要介绍信,他们解释了不能带信的原因。 小姑娘说,等办公人下地回来,就给他们安排食宿。 第216章 自己人 她走后,尤林倚卧在没席的炕上,闭眼休息。 韩燕来也躺下了,他睡不着,觉得这1天过的太长,想思虑点什么,可1点思路也抓不住,脑子乱的发胀。 他走到对面屋里看了看,这屋没炕,藏了1些农具,墙角有靠梯,顶端直通天空,他带着童年那种登梯上竿的兴趣攀了上去。抬头1瞧,上面原是个小小房间。 东面安着窗户,他扶着撕破窗户纸的木条框外瞧,看到1片波浪式的石头房顶。房顶的衰草正在返青,天上淡云横抹,迎面轻风吹来,有1种初春的舒适感觉。 韩燕来的头脑觉着清楚多了,正想下楼梯喊尤林,却忽然发现1种怪异现象。 目光所及之处,距交通站不远,有所大院,院中棚了1个高出地面3尺的白菜窖,窖口支起晒竿,上面横挂着3个马灯。 虽然在白天,仍可看到灯内冒着黑烟的火苗。突然有人从窖口爬出来,手持带钩的木棍,葡匐到第1个马灯跟前,仰面朝天,举竿摘下灯,并迅速的吹灭灯火,又爬到第2个第3个跟前,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1系列的操作,在韩燕来看来,处处都显得十分诡秘。 愣了1会儿,不见有旁的动静,他便扶梯下来,想叫尤叔叔1块儿上去看看。 回到屋里,见尤林没睡着,他正握着铅笔在小本上记什么。 韩燕来估计他在写汇报材料,便不敢打扰他。 外面太阳快要落山了,韩燕来想村干部下地也快回来了,争取时间休息1会,刚刚躺在炕上就听得外面咕咚响了1声,好像是有人跳墙。 韩燕来坐起时,就听外面有人喊话:“你们是干什么的?” 完全是敌对和威胁的声音。 “我们是······”韩燕来刚说了半句,被尤林摆手制止了。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尤林反问。 “我们是来逮捕你们的。别反抗了,先扔出武器,然后举起手,滚出来!” 1提武器,倒是提醒他们。 尤林搬起当碗架的那块白方石,韩燕来揭起那根硬木炕沿,分头把住窗户和门口。 不管外面怎样威吓他们,俩人暂时都不吭声。 房上的人生气了,不耐烦地说道:“1班压顶,2班堵窗户门,膘子过来跟着我掏他们的窝。” 韩燕来听罢十分紧张,双手高举武器,不错眼珠儿瞪着。看这架势,不论是人是鬼,只要探进头来就得砸他个脑浆进裂。 尤林听着房上说话的人,语音有点耳熟,才要朝熟人上想,立刻又警醒自己,语音熟又怎的?熟人中也有投敌的败类,再说自己是当地人,当地人听当地话就没有不耳熟的。 想到这里,尤林握紧了手里的那块石头,严密守住窗户口。 这时候,有沉重的脚步声闯进堂屋,跟着喊了1声:“给我冲进去,抓活的!” 突然,门外有人进头来,韩燕来用了十分力气,照着进来的脑壳猛击1棍。 进来的人应棍倒落,大气也没哼1声。刹那间,韩燕来感到自己的威力,这样硬梆脑袋的家伙,竟吃不往他1棍。 不料,正是他这1棍暴露了无枪的秘密,外面人乘势1个箭步窜进来,以手枪逼着大喊:“不准动!” 当他们看到不顺1切举石下砸的尤林时,闯进屋的人惊呼:“不要砸!” 说着话,立刻把枪插在腰间,摊开两只大手十分遗憾地道:“哎呀,这是从哪说起,净是小姑娘瞎报消息,怎么把自家人当特务呢!” 这时,连韩燕来也认出进来的是鲁城鲁队长。 鲁城觉得十分对不起尤林,愧疚地说道:“也怨我们故意转腔转调的,不的话,老尤总会听出我的口音来。” 尤林笑了笑没作声。这时,从外面进来两条汉子,韩燕来认出那个身体魁悟的就是刚才那个摘马灯的人,另外是位年轻的瘦个子。 鲁队长介绍说魁梧的叫膘子,年轻的叫张小山,外号“山猴儿”。 这两人先后过来与韩燕来握手。 韩燕来心里十分不安,感到他误伤了同志的性命,偏偏梁队长又不提念这码事。他实在沉不住气了,不断偷眼往炕沿底下瞧。 鲁队长看懂了他的心思,拍着他的肩膀嘲笑着说:“小伙子呀,你这是怎么啦,你打碎的是‘判官老爷’——5道庙的泥胎!真当成我的队员哪?好说你啦。” 韩燕来听罢,向前走了几步,伏到炕沿下边黑暗处仔细1瞧,果然是头颅破碎的泥胎,劓地1下,心里宽亮了。 “鲁队长,真把我急死啦,现在放心了,请你把两班队员都叫进来休息吧!” “两个班?”鲁队长愣了愣神,想起自己刚才的话,颇为风趣地回答:“对啦,倒是两个班,就是两位班长来啦,队员们还没出发呢,哈哈······” 问明了尤林他们的意图,鲁队长说:“交通站派人送你们当然可以,最好是跟我们1快走,可送到王虎岭。只是我们今夜要执行点任务,愿意作伴的话,多绕23十里路。” 多走几十里路,对打游击习惯了的人,不算个问题,他们答应了。 鲁队长见尤林答应跟他们作伴进山,十分高兴,认为有必要进1步介绍他的新队员,便指着魁梧的汉子说:“咱们这位膘子,身强力大,憨厚直爽,是条铁打的汉子啊。” 说罢,又指着张小山说:“这是个机灵鬼,他家就是5虎岭的。怎么样,小山,这回奔你的老家走,能送同志们过封锁沟吗?” 山猴子故意恶作剧地说:“睁着眼睛不能,闭着眼睛才能呢!” 韩燕来觉着张小山很活泼,又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很愿意接近他。不停的向他问这问那,问到今天夜里执行什么任务,张小山要告诉他,膘子瞪眼插言说:“这是军事机密,时候不到,告诉你也不懂,时候到了,不问也就看清啦!” 黑天了,大伙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尤林找了条草绳当腰带,把长袍卷成短裙。韩燕来的鞋不跟脚,临时系了根布条鞋带。 鲁队长把棉袍拽起,大机头的插梭盒子横挎腰间,空着两只手很利索。 张小山打扮的好比戏台上的武丑,膘子象这支夜行小队的驮子,背后系着自已的行李和鲁队长1部分东西,右肩扛着1条凸绷绷的大麻袋,里面活像装了两个俘房,手持带钩长竿,腰里还挎着5连子弹袋和2把盒子。 换个人,准叫这些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膘子可不在平他摇晃着身躯仿佛漂在水上的1只大船,倒是因为没装满载,才使他这样晃里晃当的。 夜过封锁沟对大家是家常便饭,对韩燕来就新鲜透顶了。 从打出发之后,他时时刻刻掂记着这件事,就像他童年那会儿持竹竿子捕马蜂窝1样,捅了怕挨螯,不捅手心又痒痒得难受。 接近了眺山庄,远远的他就瞧见有个很高的炮楼,心里突然紧张了,见同伴1个个都放心大胆朝前走,他不便问,咬了咬牙,心里对自己说:“难道你是老鼠胆吗?” 虽在责备自己,可总是不安,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抢走几步赶上张小山,轻声问炮楼有多少敌人,是鬼子还是汉奸队。 张小山告诉他,这里没有什么炮楼,那个高的是眺山庄驰名的7层宝塔,登在塔顶上可以看清西面的山,眺山庄就是因此得名的。 韩燕来心里1轻松,这才看清真是玲珑宝塔,也不再像炮楼了。 绕着眺山庄西行5里路,视线突然开阔了,迎面挺立着第1个圆柱形的碉堡,隔不到2里路又挺立着1个,放眼细看,越看越多,像绕山玻钉了等距离的木桩1样。 韩燕来顿时觉到,沿着林立的硼堡下面,定然是那条环山封沟。 他对封沟厌恶又仇根,在他看来封沟象条拦路伤人的毒蛇,碉堡好比毒蛇脊背生的疖子。 接近碉堡时,按照鲁队长的手势,同志们全趴在地下,5个脑袋集成1朵梅花。 鲁城说道:“同志们,看着碉堡横在眼前,实际还有2里路,大家不要慌,每个碉堡只驻1班伪军,火力也不强,我们先护送尤林他们过路,回过头来再同狗日的算账。说真的,要不是首长跟着,我们不能悄步哑声,1堂政治课是短不了他们的。好啦你们趴着别动,我去侦察1番。” 鲁队长走后,韩燕来问张小山什么叫上政治课。 张小山说:“就是给敌人讲话。” 韩燕来看了看4下的开阔地,他有些怀疑了。 “难道他们老老实实听讲?” 张小山说:“敌人还有老实的全靠降伏嘛。”他讲起喊话的经历,“最初谈不到政治果,那叫对敢喊话。喊什么华国人不打华国人'啦,伪军弟兄枪口朝天放枪啦,以后添了点国际国内形势。 再往后,又添上炮楼内部情况,谁作了什么恶事,有名有姓的讲,敢人最怕这1手。我第1次领着敌工干事喊话,每讲1句,敢人乱放1阵枪。 第2次讲完娄,炮楼里答话啦:‘有种的白天来,1刀1枪的干千,别夜里念葬经。’ 也有人讽刺:‘你们讲的又饥又渴吧!快爬到山坡上,喝泉水就石头子,又凉又硬,吃去吧!’ 第217章 过封锁线 第3次我们队长跟着去了,敌工干事刚开话板,楼里拉起胡琴,伪军们合着弦唱窑调,越唱越声高。敌工千事气急了,顾不上隐蔽身体,挺身出去喝斥他们。 我看到有个坏家伙伏着窗口正要放枪,就听到当的1枪,坏家伙从窗口掉下来,是鲁队长先下手了。 接着他趁势喊:‘今后再讲话,只许用耳朵好好听,不许捣乱,对捣乱分子,伸胳臂打成断手,探脚的打成瘸子,吐口唾沫都要打成豁唇。'从此,敌人再不敢龇牙咧嘴······” 鲁队长侦察回来,先领着大家爬过封锁沟,这儿距执行任务的地方还有十里路,沿沟向北走了半点钟,发现眼前有1道光亮,光亮上端红润润的,与铅灰的天色混合了。 再向前走,1切都看清楚了,封沟东面的边缘上,每隔十米左右,埋了6尺来高的木柱,桩头悬吊马灯,1溜火光照射沟沿上下,封锁过往行人。 看到马灯,鲁队长说:“这段路地形最复杂,是我们军民过路最多的地方,敌人夜里不敢出来,又想封锁我们,想出这么个照明的鬼法子。膘子,给我长竿,你把‘阎王’小鬼’倒出来,提前出发配合行动。” 说完话他要求尤林他们躲在西边土披后头观阵。 尤林说:“老鲁,都是自己人,我们也别袖手旁观,多少搭把儿手。" 鲁队长摘下自己的插梭盒子递给他:“拿上这件武器,必要时掩护我们1下。” 韩燕来看着尤林接了枪,他对张小山说:“你这枪能借我使用吗?” 张小山脑子1转说:“我跟着队长离不开枪。膘子,把你的枪借给这位同志吧!” 膘子本不愿借,见队长点头,不好拒绝,连同5连弹袋1齐摘下交给韩燕来,他拖着两个泥胎开始匍匐前进了。 十分钟后,靠敌人沟沿那面突然挺立起两个人,韩燕来看清他们是泥胎时,碉堡里的枪响了。与此同时,在另1个地方,鲁队长1跃上沟,仰面朝天举竿摘下第1个马灯,然后1招就地十8滚又摘了第2个。 膘子操纵着泥胎跳舞,引逗的敌人对泥胎加强了火力,机枪、步枪交叉扫射。 终于,敌人发觉中了调虎离山计,他们开始分出1股火力,射击摘灯的人。 这时,鲁队长也顾不上熄灯了,每摘1个,带着火亮扔给沟内的助手,速度快的就像流星1样。当1颗迫击炮弹落在他脚下打滚时,鲁队长则是1个筋斗翻进沟里······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总共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炮楼枪声还在寻找目标的时候,鲁队长已经横扛着那根长竿,大摇大摆走回来了。 他仿佛不是刚刚经历过危险的成斗,倒像是个老农民干完地里活儿杠锄回家的样子。 两个助手每人提拎1串马灯,很安闲地跟随在他后面。走到尤林跟前,鲁队长说:“任务完成了,成绩不懒,敌人歼灭了我们两个泥胎,咱们摧毁了他的灯火封锁,还带回······喂!带回多少?” 山猴子见问,先数完自己的,赶快又数膘子的。 膘子自己也在数,没等数完,就听张小山抢嘴说:“嗯,总共十个马灯。” 鲁队长说:不赖,不赖,真不赖!” 张小山接过尤林的手枪,交给队长说:“敢情不赖,1粒子弹都没费呢!” 听说没费子弹,膘子把韩燕来交回的弹袋捏了捏,5条子弹空了多半,他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不赖,这位同志可不地道,有什么放头,这是军火子弹,你当是过年的炮仗呀。” 鲁队长见打了3条子弹也怪心疼,1则是打了胜仗,又当着尤林的面,便很大方地说:“算了吧,人家新学打仗嘛,敢放枪就不赖。依我看,这小伙子就很不简单,他对‘判官老爷’那1棍子够狠!” 膘子抱怨也好,鲁队长开玩笑也好,韩燕来则是半点也不往心里搁。他担心身后的敌人,又向往眼前那朦胧可见的重峦叠嶂的群山,禁不住加快脚步,走到大家的前边。 尤林看出他是担心敌人,便说:“走慢些吧!登上封沟西沿就是解放区的天下,敌人不敢随便过沟,放心大胆地走吧。” 鲁队长认为他是喜欢风景,他说:“别着急,太阳出头咱们就可以登上眺山。小伙子!开开眼吧,眺山是把山口的头1个风景区呀!” 东边天发白了,韩燕来越走越加劲,他第3次回过头问:“尤叔叔怎么还不进跳山?” 尤林说:“看山跑死马,别着急,到山根这段路,够你走1阵的。” 接着又告诉他要挑选道路,脚步放平些。只可惜这些嘱咐,韩燕来全当耳旁风,他连窜带跳地走到前面去了。 初升的太阳,把玫瑰色的光线抹到巍峨的山顶上的时候,眺山真好比穿着凤冠霞帔1样。把她比拟作1位漂亮的美人,可并不算夸张。 挂在山腰里那淡青色和乳白色的晨雾,就像飘在美人胸前的薄纱,满山玲珑透明的石块像是嵌在衣冠上的宝石,遥遥看到那成行成列的密密麻麻的发着绿色的树林,颇象霞帔上的缨络。1条灰白色的通向山腰的漫坡路,是美人围腰垂下来的长长丝带······ 韩燕来沿着漫坡路,爬了半个钟头,突然回过头来说:“尤叔叔,你闻闻,哪里来的这股香气呀!” 尤林赶到他跟前,嗅了嗅,果然有1股浓郁芬芳的气味,两人都不晓得香味是从哪来的。 张小山赶到了,他指着前面说:“你们看见那条羊肠小道啦,顺着它走3里地有个村庄叫桃花沟,那里桃杏满山坡,香气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韩燕来问:“奔桃花沟走绕多少路?” 张小山说:“绕不过23里路,只是道路难走点。” 鲁队长说:“小伙子!逢山看景还有个完?挑好的看嘛,眺山风景区是大筵席,桃花沟不过是盘小菜。” 韩燕来请求般地说:“天气这么早,又没有敌情,咱们多绕上几里吧!” 看到尤林他们没有贵备的意思,他又闯闯地走向前去。 走了半里,听得流水声音越来越大。 转了两个弯,拾头1看,呵,漫山坡上,到处盛开着鲜艳的杏花。 韩燕来心中暗道:“明明是杏花,怎么叫桃花沟呢?”他怀疑地用眼睛由远到近4下寻觅。忽然在他的脚下,发现长长1列背了皮的果树,仔细确去在赤褐色的枝头上,长满了粉白色的豆粒大的桃花挎朵桃树枝纵横错杂笼罩住下面潺潺流水流水的深沟。 韩煮来觉着山地里春天不但来的早,而且饶有风趣。 他骥下斜坡,想折1枝花膏,闻闻香味。 刚走到桃树跟前,1只青灰头,花龙背,5彩翅脑的鸟儿,从桃树枝头惊飞出去。飞到对面杏花丛中,伸直脖颈长叫。 见了这种情景,韩燕来放弃了攀树折枝的念头,继续往前走,登上陡立的石阶,有块小小的平地,平地尽头,傍依山坡有个村落,他估计是桃花沟。 听说山里任何1个村庄都有人盘查路条。他不敢前进了,坐在石阶顶端的平地上。 围绕在韩燕来周围的野草,差不离他都认识,那紫梗的2月兰,玲珑的老鹊金。但他最喜欢的是那生命力顽强的马兰草,它们为了追求生存和发展,从大块顽石的压制下,生出了密密丛丛的嫩芽。 同伴走来时,韩燕来说明不敢进村的原因。 膘子说:“不要紧,叫山猴子头前走,在这1带,他是个活路条。” 大家向前走了不远,从树枝发绿的树林里,飘出姑娘们优美动人的小调。 大阳露出在东山庄,姐妹们春天格外忙,你拿梭标去放哨,我为战士们洗衣裳。 为了不惊动她们,山猴子张小山踮起脚尖轻轻前进。 村口插立着1支红缨枪,他照直奔枪走去。 树林内,流水溪旁,有几个十89岁的姑娘,正在洗涤成捆的绿色军装。 她们1不用肥皂,2不用碱水,把泡湿的衣服放在大块石头上,抡起胳臂粗的棍子,1顿狂抽暴打。 山地早春季节,比平原暖和的多,燕来他们来时还穿着棉衣,这里的姑娘们为了干净利索,已换上了单薄衣服。 负责站岗的姑娘竞插起梭标打赤脚去趟水,她正在向洗衣姑娘溅水,1抬头,发现了山猴子的企图,飞跑过去拔下那支红缨枪。 横枪拦住他们的去路,接着严加盘问,多方为难。 旁的姑娘们认识张小山,放下水湿衣服赶来为他讲情。 赤脚姑娘1口咬定他背的马灯是敌货,坚决要扣留。 山猴子知道她是想报复,也是故意作给杨晓冬等生人看。他把眼睛1瞪说:“东西任凭你留,可有1宗,这物件是给县委机关送的,要耽搁了今晚5虎岭大会使用,你们桃花沟可得负完全的责任。” 这才把赤脚姑娘吓唬住了。 走出桃花沟,水流声更响了,韩燕来问是怎么回事。 尤林说:“这里是不是有个石罅?” 山猴子高兴地说:“你算猜对啦,就是有个石罅,在村后山坡上,咱们再迈过1个猪脊梁就看见啦。” 登上猪脊梁,看见对面漫山腰几块大岩石相衔接的罅隙里,喷出冒着白烟的澡布,瀑布带着清新雪白的泡沫,灌入1池子天然的蓄水池里,桃花沟的流水就是从蓄水池中溢出的。 池水澄清,可望见底层的沙石和水草。各种颜色的鸭子漂在水面上游着,有只白鸭潜入水底,就像装在玻璃里面1样。 第218章 穿过山区 韩燕来十分喜欢这块地方,他紧走几步蹲在池边,双手掬水喝了两口站起身来长出1日气赞美着道:“味道甘甜的很呢,要是干完累活出了满头汗,我要可着肚子喝个饱呢!” 张小山栗势告诉他说:“操布后边基山洞,敌人每次‘扫荡',老乡们常常躲到山洞里边去。” 韩燕来说:“瀑布后边有山洞,多美气呀,看了这个地方, 再看公园的假山池水,可就太没有意思啦!” 鲁队长见韩燕来对根据地兴趣这么浓厚,带着边区人民殷勤好客的习惯,也带着对年轻人的特殊友情,他说:“小伙子,兴趣这么大呀,眺山十大景,这里的还排不上队呢。天色早的很,是不是再绕到风景区看看呀?” 尤林说:“算啦,他尝到1瓢海水,跟整个大海的滋味都1样。要是都看起来,那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呢!现在是咱们游山逛景的年月吗?” 韩燕来听罢,再也不闹着看什么了。 翻过石罅,他们爬上1个较高的山脊。眺山就出现在正北面的峡谷口上,那青色的石房,黄色的土房,尖尖的教堂顶,长长的白色石头砌成的大街道,离离拉拉的性口驮子,密密麻麻的来往行人,都看的1清2楚。 在峡谷东面的高坡上,高高地站着两棵垂柳,树顶上空飘着1条黑头黄背红尾巴的蜈蚣风筝,它在蓝色晴空里不谢摇头摆尾,就像是有生命似的。 韩燕来觉着这里边有名堂,便小声请问张小山。 张小山说:“两棵树外边是眺山口,凭高下望没遮栏,民兵的了望哨设在柳树上,他们操纵这条娱蚣,风平浪静,人们看着风筝安心干活。要是有敌人来时,蜈处身上的铜铃,1阵哗啦啦乱响,就由空中落地啦。” 这又引起韩燕来的兴趣,他终于向尤林要求说:“回来的时候,1定路过眺山,好容易碰上个春天啊。”、张小山附和着说:“就是嘛!山里的春天,实在的好呵!” “春天又怎的?”膘子认为张小山不断暴露军事秘密,处处显示自己,有意识地顶擅他,“依我看是夏天好,你带上镰刀,到哪个沟沟坡坡上,都能割到没膝盖高的青草。割罢草,光脚鸭子背着草筐,在烤火般的日头下,脚踩着冒金星的热沙土保管你出满身汗。呼······” 膘子呼出口气,仿佛真个热气攻心了。 他接着说:“有热才有凉,热极了,你走到大叶树底下,放下筐,叫风嘶嘶,多过瘾。再不解气,到水池边上,浑身脱的没条线,噗咚噗咚跳下去,扎个猛子······”膘子说着,竟然真的像进到水里似的,身板1晃,肩上的马灯碰的叮当乱响。 鲁队长说:“山里的秋天也不赖,遍地开花遍地收粮食。记得我才当排长的那年秋天,全排在山坡上,种的春玉米,粗棒棒的,吐着红缨,每棵长两3个。 1天夜里,轮到我值班看地,刚进地边,看见地那头有个黑汉子站着,到跟前仔细1瞧,呵!黑狗熊打立桩正啃棒子哩。 赶跑它之后,我想夜里,黑灯瞎火的,防备点好。就拣了些干柴,燃起1把夜火,火焰当风,呼呼作响。我看没事啦,便睡在篝火旁边。 迷迷糊糊的听见嗅鼻子的声音,又党着脸上热呼呼的,仿佛谁用舌头舐我。眼睛睁了个小缝,阿呀!我的天!1只花纹豹子,眼里冒出火苗,正向我张嘴呲牙伸舌头。 说时迟,那时快,1个鲤鱼打挺我跳起来,甩腕朝它脑袋打了1枪。对了,尤林,记得去年接你的时候,我靠身那件小皮袄呗?那就是花纹豹子给我送的礼物······” “要变着法儿找好处,我看冬天更好。”张小山截断了鲁队长。 “你挑上担公粮,爬过山顶,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进村子边,从茅柴火建造的柿子垛里摸1把。不要练大个,抚个牛心的带着冰道,两口吞下去,满肚子发凉,美得很啊。” “你就是会偷人家的柿子,仗着人熟,到处犯群众纪律。” 膘子反对张小山的意见,不在冬天好坏,主要嫌他是强好胜,打断了鲁队长的话头。 “到冬天,下大置,冰封河,手脚不敢伸出来,石头都冻裂娄,有什么好处?你说说。” “你提下雪吗!”张小山受到膘子的打击,心里不服,当着鲁队长和客人不好翻脸,故意装作有涵养。 但他总得找点便宜,眼珠1转,开始编排了起来:“有这么档子事,有1回下了大雪,我支授前线回来,看到雪地里有花瓣脚印,脚印踏的很深,想必是只体笨膘肥的免子。我顺着脚印,走来走去,走到1堆乱石跟前,果然有只肉厚膘肥的大兔子。它正自言自语说:‘冬天下大雪,冰封河,石头都冻裂唠,不好,不好’我猛1躁脚喊‘呔!你发牢骚呀!’吓得它跳起来。” “兔子还能说话,胡造谣言,可你到底逮住它了没有?”憨厚的膘子,被故事吸引住了,他担心那只兔子的命运。 “山猴子还能放走窝里的笨兔子。哈哈······”张小山讨了同伴的便宜,笑的格格响。 尤林见他们谈的这种开朗乐观劲儿,也是有所感触了。他说:“从你们的谈话里,说明1条真理!那就是工作苦不营环境好不好,主要决定于人的思想感情。比方说,1个好的同志,他对人生对革命是乐观的,那么困难痛苦,在他面前,就失掉原有的力量。自然界对于他1年4季都是长春的。反过来那些心地卑微胸怀狭促的人,他们整天愁眉苦脸,月亮升落要感伤,花谢花开要发愁,鸟鸦迎头叫1声,都认为不吉利。这是庸俗的没落阶级的感情,在我们革命同志的思想感情里,不应该有它的位置。” 鲁队长对这番话很加称赞,注视着他的队员说:“尤清说的很对,节令里有严寒苦热、眷夏秋冬,咱们的思想里,不应有大暑大寒,应该永久是春天,永久是精明佳节。” 经过几次往高处上爬,韩燕来感到与平原比起来,至少有十个奎星阁高了,看到眼前更加高耸的山峰,真要登上对面的峰顶,1定能够用手摸着云彩。 这时前面道路,陡然直下,引向1条宽敞的峡谷,峡谷的河川,1段是黄土细沙,1段是鹅卵石块,这样走了十5里,到了5虎岭。 5虎岭虽说没有跳山气魄大,也是2百5十户的村庄,在山区说来也算繁荣重要的乡镇,驻了很多的县区机关和武装部队。 鲁队长领头进村时,看见很多人集在村庄高头,正在紧张地挖地道。 十多个浇园的3角架,分布在高山坡上,下洞的人手握并绳,坐在柳罐里,坠到5丈以下的洞底掏土。 每掏筐碎石沙土,即摇动手铃,上面听到铃声,把轱辘拧转几十个圈才能系上来。 山区挖地道,比平原又艰巨多少倍。从这村打通那村,需要消耗成年累月的时间,要支付巨大的劳动力。可是,英雄的边区,英雄的边区人民,为了生存,为了战胜日本鬼子,不论支付多大的代价和牺性,他们是从不皱眉的。 5虎岭迎街有座大庙,庙前广场上,有不少人搭彩棚。他们发现鲁队长和他们所带的马灯,欢呼着围上来。 尤林碰了韩燕来的肩膀1下,两人躲在背静地方,鲁队长知道他们作内线工作的要回避人,便叫张小山给找了1间靠村边的房子,领他们先去休息。 韩燕来紧张了两天1夜,又经过爬山,早累坏了,放下脑袋,马上就响起了鼾声。 尤林按着打游击的习惯,到宿营地照例不能入睡,他向房东借来茅柴,烧了半锅开水,自己洗罢手脚,本想销下睡觉,担心燕来不洗脚明天不能行军,便用力把他推醒。 韩燕来迷迷证征地坐起来,尤林问他睡的可香甜,他点了点头。又问他可曾打泡,他摇了摇脑袋,尤林叫他检查检查看,他低头1看,两只鞋子都已经成了眼镜,每只1个大窟窿,拔掉袜子,脚掌上露出鼓蓬蓬的大白泡。 尤林嘱咐他说:“今后走山路不要蹦蹦跳跳的啦。” 韩燕来说.:要是登3轮,让它装满了载,我1口气走·······嘿,这个道·······”他感到文不对题,没有说下去,1瘸1拐地到门外去找毛房。 尤林看到他呲牙裂嘴的,很心疼他。 韩燕来虽然比他只大67岁,但对他们兄妹,多会儿也有长辈疼爱子女的心情,而且这种心情随着共同生活,越来越加浓厚。 韩燕来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尤林已经给他舀了1盆热水,从炕席上折1根席楣,叫他洗完脚把泡挑开,然后又跟房东借了针线,撕掉1条衣襟布,折成补村,垫上硬纸,动手给他补鞋底。 粗针大线很快补好两只鞋。 韩燕来穿上试了试,挺合脚,他也高兴,也有些惭愧,说:“在家里这些事,都是小燕儿替我做,想不到尤叔叔党这么能耐。” 尤林说:“艺不压身嘛,这也没什么不得了,你随便找个战士问问,没有不会缝缝补补的。” 第219章 见萧部长 晚饭后,张小山请尤林和韩燕来参加群众晚会。 晚会的会场,就是白天见到的大庙前面搭的席棚,只不过,经过布置,比白天看起来要秀气多了。 舞合上挂着红色分幕,十个马灯两面排开,灯光映照下,插在合口的柏树枝显得分外翠绿,也衬的幕布越发水红,嵌在幕布上面的“哨兵刷团”4个白布大字,也更显得鲜气。 台下,1望无边的人群,1片欢腾期待的脸色,几千只夜明珠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舞合上任何1个细小的动作。 张小山很惋惜地说:“咱们要早来1步,就赶上听县长的讲话了。” 听人说,今天县长讲话的内容有“拥政爱民的总结,开展大生产动员工作”,又有人说县长在会上表扬了很多个人和单位。张小山希望散播消息的人最好能问问县长表扬的什么人,也好把他们缴获马灯受表扬的事也显摆显摆。 偏偏在这时侯,红幕布里伸出个洋铁喇叭叫喊:“同志们,晚会开始了。第1个节目是5虎岭完全小学演出的,剧名叫《拥护咱们的子弟兵》,马上!马上就······” 连喊了几个“马上就”,不知怎的,连报幕人带喇叭1起被拉到幕后去了。 在台下哄笑声中,喇叭又伸出来说:“马上就是不能升演,因为导演兼提词的黄教员是近视眼,他把眼镜拉在他老婆衣兜里啦!” 喇叭筒里连说带笑,台下笑的前仰后合,会场显得有点乱了。 喇叭又伸出来说:“我们欢迎部队的同志唱歌好不好?” “好!” 全场用同1的语音热烈的响应,很多拉拉队立刻组成了。其中,顶属妇女队的声音尖。 “部队同志打冲锋,唱首歌儿行不行?” 部队什么场合都会争取主动,带红袖章的政工干部马上站起,挥动胳臂,指挥着唱了个《我们在太行山上》。 刚唱完,他们就向妇女队反击:“公平负担才合理,这回该听她们的。” 这个“她”字拉的很长,有点嘲弄的味道。 这1来,妇女们顿时成了被攻击的目标,她们想唱,两个女指挥互相推让,丧失了那点空余的机动时间。 民兵队政击她们:“肯年妇女或器后,1首歌儿也没有。” 青救会拍着有节奏的掌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你们妇女是哑巴!” 韩燕来的全部精神,都被这种热闹气氛吸引住了。 尤林几次叫他,他也不理会,碰他1下,他就躲1下,直到他被拉住肩膀,才跟尤林来到舞合左面无人的空地上。 尤林问他:“山里的生活好不好?”不等韩燕来回答,“你记得从北京出来的那位大学生吗?她想抗日,又骂根据地是穷山恶水,后来她硬要求到平原去了,这种人跟工农群众的思想感情距离太远,要不改造怎么行呀!” 韩燕来说:“依我看,抗日阵营里,应该要那些1敲咯噔路噔响的人,不该收留那挑蛆拣垃圾、中看不中吃的扔货!” 韩燕来说活时似乎很生气,用力踢出脚下那块小石头,不想却把他的脚硌得很疼。 他们回来时,学校的节目已经演过,舞台上,边区著名的盲艺人正演唱《把鬼子领进伏击圈》。 最后的节目,是部队演出的京剧武打《西游记》。 台上锣鼓频敲,真刀真枪闪亮,下面几千只眼晴,连口大气也不出。 扮演唐僧的,面向着青脸红发,巨齿獠牙、携带1群打手的妖怪苦心哀求。 妖怪们,瞪圆眼晴张开血口,声声要吃唐僧的肉。 站在唐僧后面,手持金箍棒,身着虎皮裙,内穿绿军装裤的孙悟空,急的前进后退,抓耳挠恩,妖怪率领妖群刀枪齐举时,孙悟空忍无可忍,1个箭步跃进妖群用全身挡住唐僧等,擎出金箍棒,用力朝天1擦,把妖怪们跃跃欲试的刀枪,腾空磕起。 与此同时,他喊道:“师傅,闪开!” 台下的人早绷不住了,他们齐声暖:“打!” 韩燕来小声说:“尤叔叔,这1点我不同意,观众们都来这1手,将来把这种习惯带到都市去,戏园子还有秩序吗?” 尤林笑着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到1时说1时,重点看边区人民那种豪迈劲嘛!他们在战斗里过生活,抽个空子来娱乐娱乐,还管什么常规呢。逼真说,孙悟空穿军装裤也不行,你细看了没有,沙僧的褊衫上还有抗日救国的字样呢!” 韩燕来被说服了。 他想,也许边区人民把妖怪当成日本鬼子,把孙悟空当作抗日力量了。 这时,他特别羡慕孙悟空,愿意有孙悟空的这种本领,在尤叔叔碰到紧急关头时,自己也能像他掩护唐僧似的来这么1手。 台上鼓声响得像爆豆,敌对双方正进行着生死格斗,他俩对这种气氛有了不约而同的感触。 感到内线工作不能单凭机智,必要时,须有像孙悟空说的“师傅闪开,打!”这样的力量。 第2天上午,他们到达了燕头寨。 肖部长和负责内线工作的2处处长都到外面去开会,接待他们的是担负内勤工作的女同志。 她很细心,因为他们是从内线来的,叫他们脱下都市衣服,换上拆洗干净的军装,亲自领到后山坡那所独立的客房,嘱附他们不要下山乱窜,好好休息,等候首长回来。 下午,萧部长开会回来了,听说来人是尤林,立刻跑到山坡。 见面时,他紧攥住尤林的两只手,1时说不出话来,徐徐出了几口长气,才说:“听说你来了,我是特别高兴啊!登山坡时,快走了几步,这个讨厌的心脏病不原谅人······老战友,你身体好吗?不会太好,内线工作又艰苦又因难呀!” 他说话的同时,朝韩燕来点头示意,表明艰苦困难也包含了他在其内的。 韩燕来在萧部长初进门时,看到他后面跟着警卫员,知道是位首长,当时心里有些局促不安。直到看到他同尤林那样谈话,就减免了些拘束。 当时这样想:你们老战友见面,畅谈个够吧,最好别理睬我。想不到萧部长1开口就销带上自己,躲也躲不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尤林注意到他的神情,开朗地笑着说:“怎么腼腆的象个姑娘啦!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咱们在内线常说的‘o9',1敌军工作部的萧部长。你不是老喊我叔叔吗,跟他也叫叔叔好啦。” 看到萧部长有些困惑,尤林解释说:“我不是写信告诉过你,这就是大老韩同志的儿子——韩燕来。” “哦,哈哈······”萧部长上前,伸手勾住韩燕来的脖子,把他揽到限前,仔细端详着:“这就是······嗯,差不离,浓眉大眼,满脸忠厚气,比起大老韩同志,嫩的1掐冒水呢,怪不得我觉着仿佛在哪见过面。是第1次进山?” 韩燕来点头说:“是!” “这段工作好吗?” 尤林代替他作了肯定的回答。 “是不是党员?” “这次叫他跟来就是讨论这个问题。” 接着谈话转到韩燕来的家庭上。 大老韩是工人阶级优秀的儿子,是师范学校的打钟工人。 193o年加入的组织,萧部长作学校支部书记时,他当支部组织委员,就在那届支部才正式培养尤林作革命工作。 大老韩整整当了十年打钟的工友,师范学校闹风潮受到军警包围时,大老韩担任支部书记,为了掩护同学冲出军警包围,他贡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提起这事儿,萧部长无限悔恨地说:“在‘左’倾错误路线下,违反毛先生的思想,搞可恶的盲动冒险。使得包括大老韩同志在内的很多优秀组织成员和革命青年,白白的流血和丧命。” 稍停了1下,萧部长转换了情绪,满怀信心地说:“共产主义是世界全人类的良心,是最大的无所不包的真理。华国在毛先生的领导下,经过2十余年的共产主义运动,信仰它和崇拜它的人就像滚雪球1样越滚越大,反动派就是用流血居杀的手段,也制止不住赤色革命组织这种如万马奔腾的发展趋势。他勉前韩燕来要学习父亲的优秀品质,要有后来居上的精神,才不愧充当革命先烈的后代。” 这些话,韩燕来在同尤林初次见面的时候,也听这样说过,那时给他灌输了1股革命热情,现在萧部长再朝深处1讲,他感到要检查自已的实际有动了。 韩燕来频频点头,表示全部接受上级的意见。 萧部长又说了几句闲话,把管卫员找来说:“告诉伙房,包3个人的水饺,萝卜羊肉也可以,没肉的话就吃素馅的。另外你去买点花生米,打1瓶枣儿杠子,搞好了,端到我屋里去。” 警卫员刚要走,收发来了,他说司令部来了电话,请萧部长马上去开会。 听到这个消息,警卫员站着不动弹。 萧部长说:“东西照样准备,搞好送到这屋里来。告诉秘书,把这1时期的文件搜集1下,立刻送给尤林同志。” 晚饭后,客房里光线暗淡了。 桌上点了1盏豆油灯,春风带着山地特有的微温气息,带着袭人的早花香味,带着不知名的山禽断续鸣声,从撕破的窗孔里吹送进来,吹的灯焰东倒西歪。 尤林怕灯被风吹灭,拿起条绿色军毡堵住窗户,这1来,不但挡住风,也隔绝了从窗外透来的各种音响,客房里更宁静了。 第220章 老战友谈话 尤林的脸上泛出幸福的表情,如获至宝1样地打开文件包。 他先警愒自已:“进山的时间没有多久,不要负多嚼不烂!”然后自言自语道,“嗯!这本是《开展大生产运动》。 看不看?日本强盗和老蒋1齐封锁我们,给边区物质生活上造成很大因难,克服因难就得开展大生产这是边区人民的主要任务。要看! 《敌伪军动态》,这是业务。要看! 《降兵如毛,降将如潮》,拿出来参考参考。嘿嘿······ 《目前形势问题》。在都市净看伪报,哪能正确认识目前形势。必须看! 这本是组织上的政策,十分重要,要看! 这几本是整风文件,毛先生亲笔写的,快挑出来,1定要看! 1包文件,尤林认为要看的至少有3十本。盯着高高的书叠,他自己嘲弄自己说:“这些东西都看1遍,至少也得两个星期,上级是调你来住训练班的?” 他把中央指示和毛先生的报告先拿出来,打开1本开始阅读。糟糕!这1个时期,他习惯了电灯,乍到油灯下看文件,感到油印字体密密麻麻,花里胡梢的1片。 使劲揉了揉眼睛,凑到灯前,1字1行地默读着。 看不到1页,文字掌握住了尤林的思想。 思想1明,眼晴也亮了,感到书中每1句话都含着特殊的说服感动力量,从字里行间跳跃起来。工夫不大,他忘记了时间的行进,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忘记了他和同伴的存在,全部精神浸沉在文件思想的深渊里。 韩燕来坐在桌子对面,写他个人的自传,准备附在加入组织的志愿书上,这1任务对他似乎是件不小的困难。 铺平白纸,善好蓝水,费了很长时间,才潦草地写出:父亲是赤色革命组织员,尽忠报国为组织上牺牲1切。我是个工人,8岁念书,高小没毕业······ 是呀!我高小没毕业就失学啦,哪会把自己写成文章呀。 韩燕来1原谅自己,文思都从脑子里溜走啦。 几次提笔试着写父亲死后他们全家去东北那段经历,脑子却不受他使唤,他也不愿描绘那段颠沛流离伶仃孤苦的生活。 因为,刻下他的思想情绪里充满了对新环境的喜悦,对现实生活的快乐,对行将得到的政治生命的僮憬与追求。 现在是他2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刻,他压不住思潮的澎湃汹涌,他不能埋下头来1笔1划地写文章,他想向尤叔叔求助。 抬头,看见尤叔叔的脑袋,随着文字行列1低1扬的像只吞食桑叶的春蚕。他想起小燕儿春天养蚕,在群蚕头顶撒1把新鲜桑叶,很快从绿叶中咬穿圆孔,露出白头,白头上下低扬,削食桑叶,那种景象就是尤叔叔现在读书的样子。 使他更感有趣的是蚕春桑叶沙沙作声,尤叔叔读文科时嘴里也啧啧有声。 他这样幻想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像第1次看到1个有趣味的陌生人。不知经过多长时间,骤然间他灵魂归壳,脸腾红了:“人家把脑袋埋在书本里,你的心思飞到云端里,羞不羞?” 韩燕来用笔杆点戳眉心,表示对自已的惩罚。 这种动作,打扰了尤林的安静,他从书本上抬起头来。 韩燕来乘势问:“尤叔叔!提纲上写着思想转变过程,我感觉到自己没有多少思想,也没有什么转变。” “这不合乎事实吧?想想看,从跟组织取上联系,心情上观点上没变化吗?嘿嘿,你的眉心怎么红了1块,是不是用脑过度啦,来,咱们到外面清凉清凉去。” 门外是漫山坡,时间早已吹过熄灯号,更深夜静,沉寂无声。 天空,月亮率领着群星在广阔的晴空里各就各位。 尤林和韩燕来他们慢步走到山顶。 面向西望,西面群山列队雄叠峦层连绵起伏,1眼看不到边。 山头上积着白雪,白雪外面笼罩了1层雾沼沼的灰云。 烟云流动着掠过山巅,在星月交映下看去,活像无数条露着雪白脊背的潜水游龙,它们时隐时显地在烟青色的浪涛里游泳。 东南面的山岭,因靠**原,地势较为低矮。 有些小的峰岭好像站在他们的脚下,似乎跨过它们就可以踏到平原了。 天空在这里颜色更加清淡,月光更加洁净,空气流动的更加畅快。从那里流来的空气中夹杂着1股平原土壤的气息和花草芬芳的味道。 嗅到这股味道,两人怀着眷恋乡土的感情,不由地作起深呼吸来。 山脚下面两里远的河川里,有1道已经化冻的冰河,月光下,浮光耀金的河水,还在轻轻流动。 仔细静听,可以听到流水漫过石沙的冷冷响声。 面临着这样的美景良宵,他们彼此都不说话,仿佛1经开口,便会惊扰了大自然的肃穆和宁静。 乍1从敌人盘据的地方出来,置身在安全又美丽的群山里,尤林1时感到自然无限美好,生存实在快乐。 他坐在山顶先看远处,再看近处,最后千脆闭了眼睛,什么也不看,企图使自己溶化在这幅壮丽而又广阔的自然夜景里。 他给自己作了决定,要学老和尚在山头打坐两点钟。 可是坐了不到两分钟,他脑子里闪出1个问题,解放区和敌占区比起来,这里是天堂,那边是地狱。 地狱的同胞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呵你的青春正炽,斗志方强,你有权利这样消磨时间吗? 想到时间,忆从前听说过的成语:“生命最宝贵,而时间更宝贵。” “是啊!生命是由时间计算的呀!还不抓紧时间学习党的政策文献去!”他1跃而起,立刻招呼韩燕来说:“快回去!” “这儿坐着很开心,咱们多休息休息。” “休息诚然是件好事,可惜咱们没有这份权利。” 他领先朝回走,沿着下山小径,走回客房,才要继续看书,发现桌上有个便条:我已返部,如不十分疲倦,请来同榻,彻夜谈,出门南下,马尾松旁边,点煤油灯的屋子。 5分钟后,发亮的窗户纸上,露出两个人影,起初是笑主对坐,1会儿改成并肩来回走动移时,头挨着头,纸烟接火, 后来,两个影子带着响声1齐倒在床上。 两位老战友的谈话,跟他们的影子1样,没有什么固定的形式。 正谈这个同愿,为了1点小事,能扯到山南海北,经过很多插话才集中到1个问题上。 又因为,两人经历过共同的生活,谈论什么问题总是同过去作比较。 尤林说着省城特务活动情形,萧峰就问:“青天白日组织的花样还多吧?说真的,青天白日组织特务们想的法子够绝的啦,你记得吗,我在北京的时侯,特务就像尾巴1样,整天跟着,你躲出去,他不声不响地打开你的房间,像块厘油似的1连几天蹲着等你,无耻极啦!” 尤林同样有插话,他说:“老萧哇!咱们在学生时代,认为那个土山公园还不错吧!年前我去了1趟,登在东南角亭子上,4下1望,总感得太小啦!” “是不是柏树林前的那个亭子?那上边还有乾隆皇帝游历时亲笔题的匾额呢。” 谈到护送袁主任他们过路,尤林说:“那是我第1次出城,走的小西门。你晓得吗,直对咱们母校,开了个小西门,从城门到学校围墙那段路觉得可远啦。” 萧部长问清了小西门的方向位置,两人对这段距离远近发生了争论。 尤林说:“还会错?想当年我爬过,这次又亲自经历过。” 肖部长说:“你两次都是心情沉重的时候,没准头我有确买把据。你还记得不?918以后,青天白日组织市部那伙穿蓝大褂的委员们,指挥警察,在城墙高头张挂镶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标语。那时节,我们组织了1按同学,站在校墙外面,拿砖瓦技他们,把城墙顶上1个蓝大褂的脑袋陋了个大包。你想想,这段距离能有好远?” 就在这样兴致勃勃的对话里,尤林谈完了他要谈的问题。 路上准备的那份汇报材料,安睡在衣兜里,连动也没动。 轮到萧部长发表意见了。 他坐起来,双手抱住膝盖,他的朋友用同样的姿势坐在对面。 因为是后半夜了,两人中间搭了1条薄棉被。 萧峰畅谈国际国内形势和组织上的当前政策,谈到军区委对展开敌伪军工作的决议。 阐述这些内容的时候,他很巧妙地把尤林提出的问题,逐个给了恰如其分的做了回答。 时间太晚了,经过逐日累夜奔波劳累的尤林,再也挖制不住自己,偶然歪倒床上,立刻发出鼾声。 萧峰的眼也发粘了,他想睡觉,忽然想起1件事,他推了尤林1把:“我考虑着还是把小高调出来,单留下老高同志。” 他看到尤林强静开眼睛听着,接着说:“是这样,工作越进展,斗争越尖锐,我考虑那个年轻的后生,经不起大的风浪······另1方面,把他调由来,叫银木兰掩护你,你们报上户口搬到1块去,这样对工作对你们的生活都有好处,你要同意,组织上就出面提出这个问题······” “老萧哇!调小高说调小高嘛,干么牵连别的呢?” 尤林不愿为个人生活的事给领导找麻烦,现在领导同志提出这样间题的时候,他有些着急了。 “你别急,向我说老实话,你对她有没有意思?” “你是上级,说话要掌握原则,嗯?” “别给我扣大帽子,说说私生活就是不掌握原则吗?别逃避,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第221章 面见军区长 尤林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呢?银木兰确实是个好姑娘,他从心里客欢她,但自已是地的直接额导,进入内线以来,对她帮助不大,工作上也没摘出什么成绩,这会儿谈这些人事干什么。 想到这里,尤林说道:“可以回答你,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至少目前没这种考虑。至于高自萍,我看他的思想作风,不适合留在内线,同意调他出来。” 萧部长说:“高自萍肯定要调,我告诉3处在省城其他关系中,物色个政治条件好的人来代替他,1但去人与高参议接上头,就叫他出来。至于给你介绍银木兰这个姑娘,也不是捕风捉影。她两次来信提到你,从字里行间,我感到她对你有点心思。你别不好意思,你这个人,在恋爱上是顽固派······” “老萧!看你,净开玩笑,把我的嗓子都急干啦!” 尤林翻身下床,从瓷壶里倒了1杯凉开水,带着响声1口气喝下去。 再回床时,萧峰的呼吸早匀称了。他想睡,躺下翻了几个身,怎样也睡不着,很多思绪扰乱着他。 恍惚中,他又在公园河坡与母亲会面了。母亲要他回家过年,银木兰也怂恿他去。他起初推辞,说路途上不安定,后来银木兰答应跟他作伴回去,他见母亲很欢喜,也就同意了。 3个人商量着正要动身,忽然花墙外有人嘿嘿发笑。抬头1看,高自萍的脑袋从墙头探出来,尤林1急,睁开眼睛,哪里有高自萍的脑袋,面对着的是那盏光度渐渐变暗的罩子灯。 1阵心复意乱,再也不能入顺,尤林轻轻下床,随手捻灯,灯光小了,窗户纸显得亮悠悠的。 他趴在窗户前向外1看,户外星月收光,青山突兀,大地显现出1片膝胧的青灰色。 天就要亮了······ 早晨,尤林看了近两万字的文件,韩燕来也写成自传草稿。 他们学习太专心注意了,勤务员打进饭来都没察觉。 9点钟,女秘书领来1位年经的通讯员。 他举止满有礼貌,态度有点矜持,看光景很像是从大机关来的。他拉着两匹马,1匹是4蹄踏雪的桃红马,1匹是黑鬃黑尾的银白马。 女秘书指着通讯员说:“刚才萧部长打来电话,说军区首长要同你们见面,这位同志是来接你们的。” 韩燕来听说去见军区首长,顾虑挺多,他向尤林说:“尤叔叔,你自己去吧,我留下看家,把自传草稿抄抄。” 尤林说:“首长叫去,不去不好。” 女秘书说:“还是去好,自传我替你抄,这个机会可是难得的呀!” 韩燕来没什么理由好讲,偷眼看了看这两匹高头大马,想叫尤林和通讯员骑马,自己步行跟着。 通讯员根本没考虑韩燕来会不会骑马,把两条缰绳1块递过来。 尤林看着桃红马呲牙裂嘴的,有几分生性。他牵过它来,勒紧缰绳,认镫窜身骑了上去。 韩燕来看着银白马,作难啦。 是马就有几分生性,要从山顶摔下去,怎么得了呢? 尤林看懂他的心思,吩咐通讯员把马拉下山坡,再扶他上去。 通讯员微笑着服从了命令,并用很大力气帮助韩燕来上了马。 韩燕来面红耳赤,暗自抱怨马说:“活该我在你手里栽筋斗,我骑着你,比我拉着你还费劲。不信,把你打载装车,死活我也拽你几十里。” 尤林在马上,热心地给他介绍骑马术,他的骑马经验是,缰绳持稳,两腿夹紧,胸脯抢前,随马颤窜。韩燕来试着实践这套理论,但理论和实践1时无法结合。 他习惯于用力蹬踩两个马镫,但没有1点作用。 尤林看到他的狼狈情形,故意逗他说:“燕来!你看那绿生生的麦苗,长得多肥实。” 韩燕来头不敢动,眼睛也不敢斜视。身子像根木桩子钉在马上,但他嘴里却说:“嗯!肥实,是肥实。” 横在眼前的是1座小木板桥,韩燕来心里吓得直跳。 “可别跌落到水里去呀!咱会游泳不怕水深,只是弄成泥猪疥狗的,怎么去见首长呢!” 想勒住马,越勒它越走得快,想喊那位通讯员,不好意思开口,看看桥临近了,没奈何,1手握缰绳,1手捉马鬃,佝偻着腰伏在马背上,惊心动魄地听任白马兀自过桥,好容易熬得跨过桥去,才要松口气,不料,通讯员嫌他的马走的特慢,猛朝马屁股拍了1掌,白马立刻撒开脚步,险些把他摔下来。 韩燕来心中冒火:“这位同志,真不将就人。” 拾头见前面是1片黄沙地,心想:“摔个筋斗又怎的。” 脑子1热,他挺直身躯晃了晃缰绳,马立刻跑起碎步,他按着马的脚步大胆地晃悠着身子,这1来倒觉得松泛了。 经过两个村庄,进入1个大的黄土山环。 漫山上下,长满了白皮松树,傍依山坡,挖着几十间窑洞,有的挂了白布窗帘,有的敞着洞口,敞洞口的活象山的眼晴。 接近山坡时,他们下了马,通讯员领他们进入1间窑洞。 这个窑洞很宽敞,向阳处摆了3张新桌,十多把木凳,桌上放着报章杂志,还有新旧小说。 他们刚刚坐好,小勤务员端进洗脸水来。 小勤务员年纪十45岁,白净脸,挺精神,棉军装穿脏了,外罩1套草绿色单军装。 等尤林和韩燕来净过手脸,从衣兜里掏出1盒海燕牌的纸烟递了过去。 尤林原不爱吸烟,看到是边区造的,他先接了1支说:“这是边区的名牌,它的特点是含有大量的冰片香料,吸1支满口清香,浑身凉爽。” 韩燕来听说有这样大的好处,便也接了1支。 勤务员从外面取来火绳给客人点烟,韩燕来1时觉得,窑洞具有普通房间嗅不到的温暖气息,陈设的新桌凳特别雅致,纸烟异香沁人肺腑,火绳散发着嵩蓬野味,加上这位照顾周到,态度和蔼的小勤务员,1切的1切,都显示出这里的生活格外新鲜有趣。 十1点钟,勤务员进来俏悄告诉说:“首长们来了!” 他收拾了1下屋子,随即掀起门帘向外招呼说:“3号首长同志,客人在这屋。” 尤林认识“3号”首长,他姓陈,两年前他曾是平原军区的司令员兼政委。那时,尤林听过他很多的报告。陈司令员上调军区,担任副司令员兼副政委的职务。 这里的司令员和政委都到延安去开会,全部军政工作都放在他1个人的肩膀上。 1眼看到陈司令员的时候,尤林觉着他面容没变,赤红脸,耸鼻梁,灼灼有神的眼晴,走起路来腆胸脯挺身板,标准的军人姿势。 只是头发有些花白,显得比以前苍老些了。 尤林敬礼后,上前与首长握手,陈副司令笑着问他说:“你改行喽!” 尤林笑着点了点头。 第2位进屋的是参谋长,细高身林,清瘦脸盘,1对见微知著顾盼迅速的眼睛,年级比陈副司令小不多,也有4十岁左右。 他是宁都暴动起义过来的,在红军时代就已经是最有名气的军事参谋。再后边是军区政治都的副主任,山西人,细身材,中等个,戴1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颜有学者风度。 最后面是萧部长和袁主任,两人为了进门,互相礼让,终于握手并肩走进来。 韩燕来不晓得前面3位首长是什么人,看到他们都走到萧部长的前面,估计是更高的首长。他听尤林讲过,在赤色革命组织内,高级领导干部跟普通劳动人民1样,很容易接近。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当看到陈副司令展示着开朗的面孔迈着昂阔的步伐走进时,他怯生生地站起来,想躲开又没地方可躲,想打招呼又没勇气,头半低半扬,心且慌且跳,手指头不自觉地摸蹭着方桌棱角。 “坐嘛!”陈副司令伸出右手让客人。 “坐!都坐下!”回头喊他身后1群领导干部。 萧部长到他跟前小声的念了两句什么,他1面谦虚地点头听话,随手拉过1把椅子让萧部长坐下。 韩燕来偷眼看到这个细小动作,他感到这是他熟悉的领导风度,这就是赤色革命组织上下级间特有的同志关系,当初尤林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首部长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了杨晓冬,而今陈副司令仍是谦逊和蔼地对待他的部属。 陈副司令听完萧部长的话,脸上泛出喜悦的表情,要客人们就近坐。 尤林紧挨着副司今坐下,韩燕米只好坐在尤林的下首,大家随便谈说了几句之后。尤林问陈剧司令近来还打不打猎,这句话触到他嗜好的痒处,他笑了笑,笑声在窑洞里回荡,笑声又感染了大家,空气比刚才更活跃了。 参谋长像是介绍情况,也像解答尤林的发问,说道:“副司令的生活习惯,1点没改,每天6小时睡眠,十小时工作,早晚两遍太极拳,每周1次打猎。” 戴近视眼镜的副主任,操着山西口音插话说:“你还拉掉1项,晚饭之后,抽出时间来,还得将1军。” 说着他从勤务员手里接过茶水。 “小鬼,是你跟副司令下棋吗?”勤务员点头承认了。 “胜败如何呀?” 勤务员小声说:“差不太多。” 见到副主任惊奇,小鬼幽默地补充说:“让我车马炮后,差不太多。” 韩燕来看到小勤务员跟那些首长们谈话,态度自然又有风趣,1时间也驱走了心头的畏怯,不像刚才那样局促了。 头开饭前,萧部长要尤林说说敌伪方面的情况。 第222章 汇报工作 尤林便将敌军情况,敌伪上层人物情况以及敌伪之间,伪伪之间的矛盾情况,都扼要地讲了讲。 不管讲说什么,陈副司令总是沉默静听,从不打断讲述人的谈话。 参谋长就不同,他掏出很小的本子,不停地记录,好几次提出反面问题,要尤林解答,并对证了敌伪军团长的姓名和他们的分布情况。 袁主任也记,只是记的简单些。 韩燕来担心让他讲话,心里直打鼓。 开饭了,5个警卫员,每人端1盆菜。 两盆烧猪肉,1盆羊肉萝卜,1盆辣椒白菜,还有1盆鸡蛋豆腐汤,小勤务员提的是馒头和米饭。 因为吃饭,谈话转到沦陷区的生活,萧部长同沦陷区的人们吃什么穿什么。 尤林叫韩燕来说,韩燕来虽然担心讲话,对这个问题感到并不太难。 “城里的生活可困难到家了,近几个月配给的杂合面,根本就说不上是粮食啦。那是东北仓库屯积了几年的,因为发了霉,才运到华北来。这些像尘土1样的东西,闻着腥酸,嚼着苦辣,不论熬粥还是蒸馒头,总得捏着鼻子才能下去。盆穷户这样,中等户也有难处,头1条买不到烧的,走亲访友提着盒子,里边装几斤煤球,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鬼子兵的生活怎样呵?”参谋长见他说的很具体,希望能了解敌人部队的生活情形。 这方面我说不好。”韩燕来有幽抱款似的,“光知道他们官兵之间是层层压迫,我是听长生说的。对,长生也是个轮的受苦人。他亲眼望见,鬼子出发回来,曹长给小队长小心谨慎地脱皮鞋拔袜子。 小队长走了,曹长原封不动坐在小队长的位置上,把脚1伸,喊声‘过来!’军曹赶忙跑来替曹长照样作他刚才作过的动作。 军曹也不赔本,他下边还有士兵!最受苦的是新兵,他们经常挨打受罚,生活顶苦。 有1次我拉1个新兵,离鬼子营门很远他就下车,跟他要车钱,他没有,最后掏出1袋老火车牌的牙粉顶了账······” 韩燕来发觉首长们听他的话有兴趣,胆量大了,东鳞西爪的,又讲了许多。 因为谈话,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 陈副司令最先放下碗筷,他微微斜睨了1下腕头的手表。 这个动作被萧部长注意到了,他也看了看自己的表,时间是十2点半,距下午开会的时间还有1个钟点。 他知道陈副司令的时间观念最强,午后也还需要休息,连忙放下碗筷,1面给陈副司令递纸烟,1面说道:“趁现在这个空儿,请首长对我们的内线工作给些指示。” 看到陈副司令播头微笑,又看到他在思素什么,萧部长便又说:“用几分钟的时间也好。” 袁主任在旁边也帮着要求。 陈副司令又看了看表说:”现在敌情有新的变化,今天下车的会要提前开,我用简短的时间提点儿意见。“他先向客人和后向在座同志用眼神打了招呼,这才说道:“你们的工作,萧部长向我说了1下,我同意他提的那些具体意见。让我谈,隔靴子搔痒说不大好,只能1般的说说。” “争取瓦解敌军,是我们组织上的重要政策和重要政治任务。我不否认这项工作有1定的技术性,但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争取和瓦解。革命组织成员靠真理吃饭,靠提高别人的思想认识去进行工作。在你们部门里,有人忽视政治,单纯追求技术把主要精力放在什么侦察术呀、化装术呀、秘密联络法呀、十字路口倒穿鞋呀等等,不1而足。这样搞下去会犯错误的! 技术有重要性,但更重要的是政治,忽视政治的观点,任何工作、任何时候都是错误的。” 尤林偷看萧部长1眼,对方立刻投来活跃的目光,意思是说你注意呀,这话咱们纵然谈过,未提到这样的原则高度呵! “敌我是个原则界限,丝毫不能含糊,我们要化敌为友,但这必须具备条件。比如昨天的敌人,今天放下武器变成俘虏,我们说这就具备了化敌为友的条件。 故此我们有优待俘虏的政策,不放下武器,怎么能谈优待呢?对于还在敌对阵营执掌军政实权的人,愿意跟我们联系。 可以,我们不光看他们的愿望,还要看他们的行动,没有实际有效的行动,就不能采取听其言而信其行的右倾作法,1定要听其言而观其行。” 尤林听了这段话,预感到陈副司令要谈什么了。 果然,陈副司令接着招呼他:“尤林同志!我听说你还亲自出马,会见了汉奸头子?” 他是问话,可并不要尤林回答,他自己先微笑了。 尤林十分注意首长这1笑,竭力集中智慧掌握这个微笑的意义,从而体会领导上对这1间题的评价。 但那笑容1瞬即逝,他没捉住什么。 “会见伪省长,有它的好处,宜传了我们的政策,警告了他1番,还表明组织上人深入龙潭虎穴的大无畏精神呢。” 陈副司令又笑了,大家也跟着笑了。 尤林虽然也笑,脸有些发烧,他认为首长话里有多种滋味,有甜的也有酸的。 “对于敌伪上层人员的争取和瓦解,仍是你们工作中的1个重要侧面,无论直接间接,都对我们有1定的好处。不过,要防备他们搞鬼哟!这些家伙们,跟青天白日政府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天白日政府现在是‘**第1’,内线工作也要防正他们的反间计。” “萧部长和你们研究,要争取1个姓关的伪团长,我们看了1下材料,同意开展他的工作,争取不能单纯靠写信,光教育也不行,要创造1些条件······” “有些人能不能起义,对具体人要加以具体分析。你们看过水浒,这部书写出很多典型人物,也回答了敌伪军工作上提出的问题。 看!英雄们是怎样地上梁山呢? 道路好不同,黑旋风李逵说去就去。林冲、宋江各自有其曲折,家大业大骡马成群的卢俊义是最费周折的,吃败仗当俘虏受到最优惠的待遇,但他不肯在梁山落草,直到丢了家产,跑了老婆,被官府绑赴刑场杀脑袋。 所以俗话说‘逼上梁山’,这个逼字有深邃的意义,适合辩证法。它是自愿和强迫的统1,敌伪军中的上层人物,包括姓关的在其内,不比卢俊义简单些,没有逼的成份,很难自动上粱山的。 你们的工作,把重点转到散人军队好些,既要长期着眼,他要配合当前的武装斗争。为了加强这个地区的工作,叫袁主任今后同你们发生直接关系······” “鉴于斗争形势日趋尖锐,敢人今后的手段,必然更加毒辣,你们的活动更须谨慎,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这句话对内线工作更有意义。 好!我说了1刻钟,参谋长,主任,把你们的意见也说说!”他说完话,立刻挪了座位,便于旁人说话。 参谋长和政治主任两人互相尽让,都说没有可讲的。 后来参谋长说:“副司令的指示很重要很全面,我没有什么补充的。特别希望你们把工作重点转到军事方面,配合武装斗争。今后在计算作战力量的时候,1定把敌伪军工作的力量打算进去。现在我来介绍1下。” 他指向袁主任说:“这是新去第3军分区的袁政委兼任地委书记,他们军区3面包围着你们工作的城市,按照司令员指示过的,今后你们可以直接发生联系,就近能解决的问题,不必远跑军区来。” 袁主任笑着说明他同尤林他们早就是老战友,上次合法过路就是由他们护送过来的。说着,袁主任上前重新与两位远来客人握手。 他说工作上的问题回头再同萧部长商量,萧部长点头呼应着袁政委的话。 萧部长满意今天这次重要的会见,首长给整个工作作了重要的指示,参谋长对敌伪军工作付与了很高的评价,他的部下又汇报出很多生动有用的材料。 他还请副主任作指示,副主任谢绝时,他便乘势说了几句收场的话。 首长们走了,尤林仔细思索着首长的指示,觉得陈副司令的谈话,不只总结了他们的工作,而且总结了整个敌伪军工作,并指出了今后的方向。 他羡慕首长分析问题的卓越能力,自己也知道用脑子观察问题分析问题,也能摆出这种或那种矛盾,所差的是抓不住关键,往往是这也有理那也有理,有时侯拣了芝麻丢掉西瓜。 首长们分析问题的最大特点是,站的高看的远,能从错综复杂比1团乱线还要多的头绪里,伸手批出1根筋来。 真是“与君1夕话,胜读十年书”阿!他想着,向伙伴说:“燕来呀,我每每有这样感觉,不论听首长作报告或是跟首长谈1次工作,总有不同程度的启发。你呢?” 韩燕来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今天首长的接见是1生中的重大事件,他心满意足的无法形容,便脱口回答说:“我觉着同首长们1块坐1会儿,都是最难得的光荣和体面。” 第223章 离开 回机关的路上,尤林和韩燕来两人绕道温水泉洗了洗澡,到家后1休息都睡着了。 朦胧之间,女秘书推醒尤林,要他到办公室接电话。 尤林刚拿起电话,听到萧部长的急促声音:“是老尤吗?我告诉你,现在有紧急情况,敌人分兵3路向我边区进攻,其中平汉线敌人今天下午出动,估计明天可能进山。我们机关想在今晚转移靠近司令部。你们的工作,我已同袁政委谈好,他同意叫城郊武工队和你联络。听说你和武工队很熟,必要时候你可以直接指挥他们。袁政委已经回前方了。你们赶快作准备吧!另外,关于韩燕来加入革命组织的事,我已告诉支部要他们抓紧时间讨论。不要等我了。就这样吧,咣当!” 萧部长放下电话,尤林估计敌情必是特别紧急,否则首脑机关哪能这样紧张。 他立刻回去叫醒韩燕来,告诉他所发生的1切。 黄昏,太阳收去它撒在山顶上的微黄光线,水沟的边沿结了1层薄冰,在发散着冷气的沙河滩上,敌工部全体人员集合了。 不到百人的队5,离离拉拉排了很远,大家都知道到司令部驻地集合,没有多少散情观念。 虽说动员了轻装,每个人背的分量还是很重。 没上载的驮驴,不顾饲养员的吆喝,探出嘴巴伸到河里饮水,拾起薄水的嘴头,又大声喷鼻子。 勤务员瞧见炊事员背在山坡吸烟,他也兴奋地用红布遮住电筒打信号。 管理员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员,他气咻咻地朝勤务员说:“你这小鬼是怎么回事,刚才讲的行军纪律,没挪屁股窝儿你就犯了,你是军人还是老百姓?” 靠山崖的房子里,光线早暗了。 萧部长屋里点着煤油灯党的会议正在进行。 参加开会的有3处处长、女秘书,还有两位科长级的支部委员。 大家正在听取介绍人尤林发言的时候,萧部长回来了,他向兼任支部书记的2处处长说:“会议暂停1下,我和尤同志他们有紧要事情商量商量。” 会议暂停了,萧部长也没另找地方,当着大家的面对尤林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想叫你们赶回去,现在敌情又有新的变化,平汉线方面的敌人,今天下午出发,业已封锁了跳山口。这样你们回去,确有很大危险。我考虑的后果,你们还是先跟军区1块转移,看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想办法。” 尤林听完话,立刻提出不同意见:“我们要跟着军区打1趟游击,把合法条件就丢完了。再说我们回去,多少能起点作用,没什么考虑的,开完会,我们就出发!” 3处处长插言说:“跟着军区转游,确不是办法,出山也实在危险,十成有8成跟敌人碰上。” 尤林坚持意见说:“就是碰上敌人也可钻空子嘛!机关枪扫射的火网里还有空子呢!”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先去5虎岭找找袁政委,如有可能,你们就钻出去!”萧部长说完又吩附女秘书,“你去给他们准备东西,我来参加会议,好接着进行吧!” 尤林说:“那我就继续发言,除了刚才讲的那些,我认为韩燕来这个同志对人对事,态度急躁生硬,缺乏涵养,看问题还有点片面。比方说,他跟同院1位姓苗的职员,从来很少说话,甚至根本不进人家的门。其实姓苗的是个好赖人,团结好了对我们工作有帮助。为什么拒绝对工作有帮助的事呢?但他就不这样干。又如他对周伯伯不断顶撞,话不投机就红脖子胀筋的吵,没有1点让情。这些反映到工作上就很容易评动冒险,这种例子在刚才说他刺杀龟山的时候已经谈过了·······” 女秘书拿着东西进来,又打断尤林的话。 她把东西向尤林作了交代,立刻争取时间发言:“我看过韩同志写的那份自传,他去东北那段历史,交代的不清楚,也没人证明,我个人意见,需要调查调查!”, 萧部长听了,当场问韩燕来去了多久?住在什么地方?多大岁数去的? 韩燕来生涩地机械地作了回答。 萧部长说:“去东北,是因为他父亲栖性了避难而去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这段历史无须重新调查,由我负责任。” 支部书记看了大家的表情之后,他说:“大家如没有新的意见,叫申请加入组织成员表示意见吧!” 韩燕来精神过于紧张,没听出是让他说话。 他的眼睛死盯着煤油灯,仿佛人们批评和讨论的不是他而是另外1个人。但他没有丝毫的胡思乱想,他正集中了全部精神和智慧,用人类道德中最高的标准1共产主义者的尺子来衡量他2十年的过往生活,用兴奋又惶恐的心情度过他生命中最严肃的时刻。 当支部书记再次要他表示态度时,他吃惊地扫了大家1眼,拿袖子抹掉他头上冒出的豆粒般的汗珠,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我······我没啥说的。我同·······同意大家同志给我提的·······只要吸收了我·······” 他本想当着大伙表示他的决心,可是,咽喉里有1块东西梗着,脑子嗡嗡直响,耳朵眼里吱吱乱叫,上下嘴唇像是有人给抹了鳔胶了。 他真想抡起拳头来捶自己1顿,正在对自己痛恨不已的时候,瞥见支部书记嘴唇动了动。 周围的人突然都举起手来,他凝望着大家的手,凝望着大家对他流盼过来的热情的祝贺脸色。 他懂得全体举手是通过了什么,1时耳不蝉鸣,头不嗡响,喉咙里那块东西也立刻消化了。只是胸中非常激动,激动的如同波涛汹涌,万马奔腾,大家投来的笑容,他试想回答1笑,不知怎的1阵心酸,鼻孔发辣,他的热泪夺眶而出了。 会散了,支委们背上东西追赶已经出发的部队。 萧部长留下来,他舍不得离开尤林。总想同他再多呆1会,能谈点工作也好,谈点生活也好,即使什么都谈不出来,在1块多坐1会也觉着痛快。 他的警卫员鉴于情况紧张,跟他怀着相反的心情,牵了他那匹马在宿舍外面故意走来走去,马蹄咚咚响,响声击着肖部长的心,使他越来越加心质,终于立起身攥住尤林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本想多留你们几天,这样不凑巧······· 工作就是那样啦,嗯!要带的东西都带好,出根据地再换衣服。你已经受过吃不上饭的威胁了,可别丢掉那两个黄戒指。时间这个东西真怪,有时候白白浪费掉,有时候它既不等人也不饶人。 不早啦,你们快上路吧,路上多加小心,回到省城加紧工作,配合边区的反扫荡,搞出点名堂来,我等候听你们的喜讯!” 尤林坚持要萧部长先走,萧部长推辞不过,只好上马先行。 尤林和燕来望着萧部长人马绕过山坡,背影消逝在苍老暮色里。 起初还能听到马蹄声,后来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这所曾经嚣闹过的村庄,1时显的格外沉寂,河滩清冷空旷,唯有远处的流水声音逐渐加大,似乎越流越有力量。 尤林同韩燕来沿着河滩,踏着潮湿的沙地往回走,两人都沉默不语,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别离根据地离开老战友,1则有依依惜别的心情,更重要的是感到随着形势发展,组织对敌伪军工作、对大城市和交通要道的工作更加注意了。 组织上交给尤林的任务和要求完成任务的时间也更加急迫了,为了报答组织的委托和信任,内线工作需要作出显著的成绩来。 可是自己的成绩在哪里,8字还不见1撇呀!回去,必须冲过敢人封锁立刻赶回去!1种争取时间迎接战斗的情绪在他心里冲击着,促使他加快了脚步。 韩燕来梦幻般的在根据地住了几天。 几天的生活,在他的思想领域里起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感到自己已经变成另外1个人,1个具有新的政治生命的人。 有了这个新的生命,才觉得无愧于作革命父亲的儿子,无愧于当尤林同志的学生,这是莫大的荣誉,也是严肃的责任。 想到责任,感到当个革命组织员不是容易的事,想起刚才会上尤叔叔对他严肃的批评,同志们对他的要求和期待,首长们对他的信任和关怀,这1切的切都使他有无限的留恋。 满想在这春风化雨的环境里,多受1些教益,哪知道刚加入组织后的1点钟内,就要离开这块令人陶醉的土地,离开这些绕世界也找不到的好人。 他心里1上2下,若得若失,看着尤叔叔那样快的步伐,知道他急于要离开此地,他用不能自持的口吻说:“尤叔叔,你慢点走!” “怎么啦?”尤林回过头来。 “我心里很乱,想在这儿静坐1会儿。” 说着他不管不顾地坐在近水边的1块大青石上。 “你不舒服?” “不是!” “到底怎么啦?” “我说不出来,总觉着离开这里,心里热呼呼的······” “同志呵!你的感情太重了。” 尤林的语气挺温和,批评少同情多。 “你还年轻,今后,在斗争的烽火里,在枪林弹雨里多锻炼锻炼,多钻儿趟,跟敌人拚两次刺刀,你的情感就踏实了。 现在情况这样紧张,能允许我们徘徊流连吗?战争本身是无情的,我们要赢得时间,赢得今夜的胜利。 第224章 二过五虎岭 从连亭寨到5虎岭是半天的路程,尤林他们只用了两小时就赶到了。 5虎岭同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变样了,村庄里冷冷清清,居民们大部分躲到北山上,只剩下少数民兵站岗放哨。 因为坚整公家的东西偶尔闪亮1点灯火,居民听说是找部队的,就把他们领到驻在村庄东口的连部。 连长姓董,高个子,黑脸膛,湖北口音,是个老军5,据说是曾在冯玉祥部队里当过班长。 为人很精细,他检查了他们的证件,详加盘问了1番。 “袁政委因为情况紧急,带领分区机关部队转移了。临走时留下1位石科长,大概是单独为等你接头的。”说罢,这位连长派人请来石科长。 这个石科长是军分区政治部敌工科的,是个每逢打仗总要往前方跑的人。 1见到尤林和韩燕来两人,他首先表示遗憾地说:“哎呀,梁队长昨天带了几十个人出山了,他们是深入敌区给敌人找点麻烦的。你们要早来1天作伴回去那该多好,现在要走的话,怕是要困难些,具体的请董连长谈谈情况吧。” 董连长解释道:“敌情变化太快,下午4点,敌人进入眺山,立时安了临时据点。我连负责阻击敌人,保护后方机关安全转移,我们的1排已经前伸了5里地,看这光景,也许明晨拂晓就要跟敌人打响了呢。” 石科长说:“既是这样,我看你们还是跟我找到袁政委,或是暂住几天,或是另选路线送你们。” 尤林表示无需暂住,坚持要连夜赶回去。 石科长看着留也留不住,同董连长商议了1下,派了个得力的通讯员,负责送到排里去。 排部,总共3十余人,两个班扼守着1面山坡,另1个尖兵班散开在清冷的河滩里。 尤林和韩燕来他们看到这种情形,知道前面再没自己的人了,忙把带来的东西,从新又检查了1下。分别把合法的衣服鞋袜打成两个小包,每人负责1个。 尤林的系在腰间,韩燕来的斜挎肩上,将通行证等东西统统交给通讯员带回。 排长见他们没有任何武器,说:“这是把脑袋掖在腰里的行军哪!赤手空拳哪儿能行?”他从战士身上摘下4颗手榴弹,往前1递,“带着吧!碰上敌人就管用。” 尤林和韩燕来每人分了两颗手榴弹,谢过排长,他们出发了。 离开自己的军队,心情上感到孤孤单单没个依靠。在夜茫茫空漠漠的山路上摸索前进,两人警惕性提的很高,时时刻刻觉着前面有敌人。 有1点什么声响,两人登时卧倒,仔细搜听,遇到块拱立起的岩石,也仿佛敌人蹲着打埋伏。 这样走走停停,约莫半个钟头只走了45里路。 尤林对韩燕来说:“要是照这样速度走下去,到天亮也走不出山口,那就等于自己把自己送到老虎嘴里。” 韩燕来没主意地说:“夜黑天,不小心点,怎么办呢?” 尤林说:“怎么办?不管372十1,打开手榴弹的保险盖,快速行军,争取时间,碰上敌人就拼!” 快速行军,1阵走了89里。 两人刚要喘口气,忽然听到前面有1种异样的声响,那声音时隐时显,像是有人行动,又像是风吹动了什么。 瞪大了眼睛向前看,前面峡谷道路弯弯曲曲,这天夜里又有阴云,眼睛看不到较远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前刚稠过1个山角。 声音更大了,尤林发现迎头来了敌人的尖兵,与此同时,韩燕来也看到尖兵后面敌人的大队人马。 韩燕来惊慌了,比试着要扔手擅弹。 尤林急址着他躲开正路,悄悄地对他说:“别莽撞!” 他看了看面前漫山坡那条小路,小路与河滩道路平行,上下相距56十米。 “不能打!打响了,距离这样近,对面向外冲,就算夺开敌人尖兵,也躲不开敌人的大队。何况,我们的岗位是在内线,组织不是派我们来阻击敌人的。” 这时不打的念头占了上风,尤林说完拉着韩燕来低身奔向漫坡躲闪。 躲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看到敌人尖兵更近了,近的大致可以看清他们讨厌的装束和可憎的姿态,这时,尤林的心情突然变了! 你们这些家伙是来屠杀人民制造流血的!万1被你们偷袭过去,分区的部队,5虎岭的妇孺······· 尤林不能再想了,指着向山坡冲出去的路线,向韩燕来说了声:“你快跑!” 他自己冲着敌人猛跨两步,凭高望下,用力打出第1颗手榴弹。 这颗边区工人巧手制成的手榴弹,声响是如此的清脆,力量是这样雄伟,它携着复仇的怒吼,炸翻了敌人的尖兵,惊呆了敌人的大队,并用它惊心动魄的声音,沿着通向5虎岭的山谷,悠悠地给边区反“扫荡”的军民发出了第1声警报。 这股敌人,看来是富有战斗经验的,他们经过片刻的惊慌混乱,断定是8路军的0星武装,甚至是个别侦察人员,当即派两个班来围歼捕捉。 尤林发觉后边有人赶来,脚步更加快了。 山路再崎邮,他也顾不上了,跑到同韩燕来并肩时急忙告诉他说:“1不要失联络,2别丢东西,万1掉到涧沟时,最要紧的是,护住脑袋······” 不管怎样跌跌撞撞,不管发生什么问题,他们都保持了很快的速度。 起初是韩燕来跑在前面,实则他跑山路不如尤林,尤林感到超越他并能带动他时,又把他拉下。但为了照顾伏伴,不能把韩燕来拉下很远。 2人跑了相当远的路程,忽然看清前面是通往桃花沟的坡岭。 尤林立刻心情喜悦了起来,感到跑出桃花沟去就是平原,到平原开阔地就好说了。正在这时,背后敌人突然连鸣3枪,尤林估计敌人鸣枪必有原因。 以前敌人不打枪,必是想俘虏他们,现在鸣枪,也许是个什么讯号。他跑着更加留神了,果然时间不大,从桃花沟拥出1股敌人迎头栏住去路。 尤林要等待韩燕来,势必被迎面敌人捉住,不等,自己也没法停留。 恰在这时,满布阴云的天空,划出1道闪光。借着闪光,看清右面不远就是上遮桃树,下有流水的深沟。只要能跨过断沟,可以爬到侧面山坡,甩开前后敌人。 跨越这样宽而且深的山沟,在平常是件不可想象的事,现在尤林顾不了这许多,他倒退几步,憋足气力,拿出当年急行跳远的工夫,跃身窜出去。 在身体腾空的1刹那,曾考虑有掉进沟的可能,这个闪电般的念头还没完,他带着沉重的响声扑到迎面山坡上······ 韩燕来漫过山坡时,迎面的敌人已张开网兜等着捕捉他,回头1望,身后的敌人又从山顶扑下来。他陷入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的绝境了。 在万分紧急中,突然想起进山那会儿,山猴子说的桃花沟村后那个石罅,石罅就在不远的左侧方,他紧跑1阵靠近水池,为了掩蔽目标,连爬带滚到了石罅跟前,迅速钻到瀑布遮障的石洞里,下山坡的敌人懵头懵脑地追逐前进了。 韩燕来长出1口气,心里暂时安定了1点,把两个手榴弹统交右手,左手挥掉脸上的汗珠,摸了摸肩上挎的小包,小包效丝没动。心中暗道:“好险,好险,还好没受什么损失。” 半分钟后,山洞里嗖嗖的冷风吹着他发汗的身躯,十分不舒服。 “不行,这样吹久了要生病的,再说尤叔叔要是已经冲过沟去,他1定焦急火燎地等我,要是他发生了问题,我能够在这里偷安?不!不能停在这,我要冲出去!任你敌人堵成围墙那么多,任你刺刀摆成树林那么密,我也得冲!” 他从石罅出去,爬着接近了村庄。 村里几股敌人,搞的很乱,有的休息,有的正在整队集合。 韩燕来各处都没找到尤林的踪迹,他突然转念想:“你好糊涂,尤林那样有战斗经验的人,还会出问题。果真出了问题,手榴弹早打响啦。” 韩燕来肯定尤林已经横越深沟,到对面山坡上去了。后悔自己丧失了时间,痛恨自己年轻倒跑的慢,脑子1热,立刻挺身站起,不顾1切,冲到迎面1簇敌人跟前,用猝不及防的手段打出手榴弹。 第1颗哑巴了,忽然想起是忘记拉弦。 接着把第2颗投出去,这颗爆炸的声音很大,敌人吓的闪开1道胡同,他乘势从人群里向外窜,3步2步窜到桃花沟村沿的盘道上。 盘道上正是追赶他们的那两班敌人,他们正在4处搜寻失掉的目标,看到燕来,喜出望外,为了争功,1个敌人迎面向他扑过来。 韩燕来见他来势太猛,迅速倭身,这个敌人掠过他的头顶栽了个大筋斗。他站起来朝右侧跑,刚跑几步就被脚下的石头华倒了。 这时身后1条大汉,飞快赶来,骑在他的身上,立刻掏出绳素捆他两只骆臂,乘大汉拱身掏绳子的时候,韩燕来从他挡里缩回1条腿,用尽平生的力气,朝大汉小腹踢了1脚,大汉疼痛难忍,倒退两步,滚落到沟里。 韩燕来不顾任何危险,拼命跳沟。深沟被他跃过,敌人却并未甩脱······· 第225章 过封锁沟 不到1分钟,敌人绕过断沟,扇形散开尾追前来。 韩燕来看到这种情形,不敢转弯抹角,照直朝对面山坡上跑。 山坡越上越陡,韩燕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敌人越追越近。 他心里十分着急,咽喉发呛,浑身无力,脚下怪石林立,荆棘横生,每当前进1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力气。 现在,他已经不是什么跑,说正确些,他是急走,走也没有多大力气。 眼前有1片杏林,他真想钻在杏林里隐藏起来,回头看了看,离他最近的敌人,只有十多米远。藏怎么行!他放弃了钻树林的念头,跌跌撞撞继续前进。 见到他的狼狈情形,突然敌人说话了:“不要放枪,捉活的!他们共总两个人,跑不了!” 韩燕来这时才晓得追赶他们的是伪军,回头看了1下,敌人都戴的大沿帽。他心中暗想:“这是治安军,必是高大成带着队5跟鬼子出来了。” 这个发见,给他减轻了些压力,心情稍微松泛些。 这1松弛,对他很不利,敌人更接近了。 3个伪军脑袋,露在他的脚下,距离至多有56米。 横在韩燕来眼前的山坡更陡了,到处是嶙响突兀的青石,每块石头至少都有齐胸高。他使出最大的气力,又攀登上几块大青石。 看看快到峰顶,有1块7尺高的大岩石挡住他,他试着攀窜了两次,都滑下来。 第3次滑下时,3个敌人赶到了。 他想扒块石头当武器,结果却是连最小的石头也纹丝搬它不动。这时,第1个上来的敌人要张臂搂住他,韩燕来双手推胸把这个家伙推滚下去,争取了这点空子,他返身用尽最后气力,攀登这块大岩石。 双手刚攀住石顶,就被第2个爬上来的伪军抱住他的左腿。 韩燕来用右脚1踢,伪军拔掉他1只鞋,滚下坡去,但他也被拖下了岩石。 背靠岩石,瞧着脚下那几个跌倒再起的敌人,韩燕来喊道:“谁敢上来,老子咬也咬死你们!” 但敌人没被吓住,他们1愤怒地齐爬上来。 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候,猛听得头顶上有熟悉的声音。 “快伸你的双手!” “啊!是你······” “快上!” 说话的人用力把他拉上去。 “趴下!” 上边人说着,1抖手腕子,投下1个黑忽忽带柄的东西。 接着,在3个伪军头顶炸雷似的响了1声。 两分钟后,在静得可怕的山顶上,尤林搀着韩燕来的胳膊无言地走着,来到1棵大杜梨树下,听得唰唰的声音,才知道天在落雨了。 两人以树当伞,并肩仰靠在树根上。 韩燕来用袖子抹掉脸上雨汗混合的水滴,眼睛细看,发见尤叔叔打着赤脚。 他提醒似地说:“你丢了两只鞋,我丢了1只,这样走路困难,咱们包袱里有鞋,换上快走吧。” 尤林却否定了他的意见,站起身,从烟雾蒙蒙的群山里,辨认出眺山,目测了方向距离,闭着眼睛想了1会儿,指着东南那面很陡的山坡,断然地说:“敌人肯定是被咱们甩开了,现在要争取的是时间。战胜时间的窍门在于速度,我们要打赤脚用最快的速度,在个把钟头内通过拦山的封锁沟。” 两人虽然极度疲乏,可为了摆脱死亡的威胁,为了争取胜利的希望,各从生命里呼唤出1股热力,不顾荆棘刺身,尖石酪脚,跌跌撞撞地扑滚下山了。 山坡底下,没有道路,没见村庄,他们置身在1条宽敞的河沟里。 河底铺着鹅卵石,赤脚在石子上走路,有时痒得钻心,有时硌得生疼。 韩燕来实在想穿鞋,因尤叔叔不说话,他也不敢吱声。正在寻思提1下,发见河坡上面有1群人迎面走来,他1扯尤林的衣袖说:“敌人!” 尤林点头说:“我已经看到了,仔细瞧瞧再说。” 迎面这群人迈下河沟,他们的走路姿态不像敌人,到像群老乡。 老乡们深夜成群结队的干什么呢? 这些人越走越近,韩燕来实在沉不住气,他正想撒腿跑,就听见尤林用低沉的声音喊:“站住!口令!” 迎面的人从1条黑线变成很多黑点,像刮风1样爬上河坡胞了。 这1跑说明不是敌人,既不是敌人,后悔不该把他们吓跑。 两个人抬头看天,天上不见星辰月亮,东南天空的云彩有些发白,他们害怕天要发亮,决定追赶那伙逃散的人。 追了1里多路,赶上两个扛着扁担的老乡。上前1问,原来是当地居民,被敌人抓夫挑东西,乘着黑夜行军偷跑回来的。 老乡听他们自称是被抓的商民,看到他们的狼狈相,又同情,又怜悯,就领着他们从最平妥的地方跨过拦山封锁沟。 过沟不远,找了个背静角落。尤林这才叫韩燕来解下包袱,各人换上新鞋新袜,里边穿好衬衣,淋湿的外衣早已被风吹干,整平了绉折,检点了财物证件,稍稍休息了1会,按照老乡指引的大路,放平脚步前进。 天色明亮时,他俩已经到达了第2道封锁沟口。 这道沟口被铁丝栅栏挡住,里面有两个伪军把守,封锁沟外面集结了1辆马车,十几个人。每人高举身份证,多是要求去曹庄车站赶上午第1趋火车的。 里边伪军既不开门,也不看证件,口口声声说形势紧张,必须等到十2点才开放行人,看意思是要敲大伙的竹杠。 尤林看这两个家伙窝窝囊囊的,估计也没多大手眼,同时他晓得这块防地,是由高大成4团设防,4团是新由几个县警备队合编的,不大熟悉当地情况。 根据这些条件,尤林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说道:“嗨!你们这栅栏口开放时间,有点准头没有?” 伪军闪烁其词地说:“大概其,至早也得十1点左右。” “可我们有要紧事情,必须马上通行!” 两个伪军愣了愣神,互相交换了1下犹凝的眼色。 尤林看出这个破绽,对着韩燕来说,实际是叫伪军听:“怎么回事,这不是4团的防地吗?他们为什么节外生枝找麻烦,耽误了公事算谁的?爬过沟去,到炮楼里跟他们赵团长挂个电话。” 1个伪军听完话,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他们的炮楼。另1个被尤林的态度逼的没了主意,把栅栏开了1个缺口,试想探出头来说几句道理。 韩燕来乘势喝斥他说:“把门开大点,我们后边还有大车哪!” 伪军糊里糊涂地开大了栅栏口。 大车上坐着1位少妇,怀抱3周岁左右的男孩,驭手年岁虽大,穿的倒也干净,像是父亲送姑娘返婆家的模样。 为了表示感谢,通过卡口不远,驭手3番5次请他们坐车。 就这样,他们就乘车到了曹庄车站。 要下车了,两个乘客的脚痛的不能走路,甚至站立都很困难,驭手说是坐车坐麻了腿,摇捶腿,达溜达就好,驭手并代他们去购买车票了。 经过挣扎,他们1瘸1拐地跟着这位年轻的母亲来到站台。 曹庄是小站,距省城3十里。 站台口外约有2十9位旅客,规规矩矩地排成1列,听候检查。 检查员身穿艇衣臂系抽第换个先行瘦身,后验证件。 这还可以忍受,最讨厌的是经检查后,须通过1个砖砌的高台。 高台上面蹲着个丧门神般的日本鬼子,他横端刺刀弹压车站,监视着来往行人,每个旅容经过台前,都得向他弯腰鞠躬。 不度过这1关不能进站。 轮到尤林和韩燕来他们排队进站了,那位年轻的母亲1手提包桃,1手拉孩子,小孩揪着屁股,瞪着恐怖的小眼睛望着日本鬼子,悄梢地说:“妈妈!我怕!” 妈妈强颜为笑地哄他说:“乖孩子,不许说怕。妈妈来时怎样教你来着,好好给人家鞠躬吧!” 尤林听了当母亲的这几句话,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 这几句表面看来似乎是普普通通的话,实则它包含着无限的精神创伤。 这是满带血泪的辛酸语言呵! 他上前两步,双手抱起孩子,无限慈爱地低声说:“好孩子,不要害怕,叔叔保护着你,你放心吧!等上1年两年,他们就不在这里站岗了。” 年轻的妈妈回过头来,泛着喜悦和感激的颜色,不晓得是感谢他关心孩子还是听懂了他的话意。 尤林乘这个空子跟上她,同她并肩走过砖砌高台。 因为,抱着孩子,免除了鞠躬的手续。 他回头瞧了瞧韩燕来,韩燕来竟挺着身躯从鬼子身旁倔强地走过来。尤林为他这种冒险态度捏了1把汗。 还好,鬼子兵也没阻拦他。 尤林正想对他这种莽撞举动批评几句,韩燕来透着胜利的笑脸赶到跟前,说:“快上车吧!你不满意我呀。是啊!你在这方面是批评过我,可我这号人,把骨头烧成灰,也不能向敌人低脑袋!” 鲁队长他们冲出眺山,抵达平汉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按照行军距离,他们可以宿在靠近城郊的人里庄。可是,队员们1致要求继续向路东挺进,其中间的最凶的是张小山,他1口1个“走亲”去,鲁队长懂得大家的心意,他也十分绕成兼程赶到。 于是,连队长在内2十1名同志,加了两个钟头的快步,横跨1条铁路、两道封沟,来到干里堤外金木兰住的村庄。 按着习惯,队员们分别住在支书和村长家里。 鲁队长盼附大家烧水洗脚,整理行装,房上派出岗哨,室内检查洞口。 宿营工作刚刚就绪,张小山把背包往肩上1挎,拉着鲁队长说:“走!咱们瞧瞧小离儿去。” 膘子听说后,不声不响地跟在后画,有的队员也要去,张小山说去人多了不方便,有好吃的他准能带回来。 第226章 进城送信 鲁队长他们3人离开堡垒户朝北转了两个弯,就看见了西坡上那矮矮的3间土房。 众人虽然心里着急,但并没有敲墙山暗号,张小山领头跳墙进去,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近前,刚要说什么,金木兰开门走出来,说:“谁这么贼手贼脚的?” 张小山缩在黑暗处不吭气,就见金木兰对鲁队长说:“快!屋里来!” 鲁队长领路进门时,张小山拉住膘子往墙角落处缩,膘子表示不去,张小山用劲拉,金木兰走过来,伸手拧住张小山的耳朵。 “说!你要什么鬼,给我老实点!” “哎呀,松手,不敢了·······” 张小山痛的耸起身子吡牙裂嘴地跟了进去。 3人到了屋里就像是到了自己家里1样,张小山上炕遮窗户,膘子划火点灯,鲁队长去拨弄小离儿。 小离儿睁开惺松的眼睛看清了来的是谁,就从被窝里伸出双手说:“给我带的山货呢?” 张小山把空背包提起说:“我是两肩膀扛着嘴来吃东西的,你跟膘子要吧。” 膘子也是赤手空拳,他感到对不起孩子,解下烟袋荷包上的玉石坠儿说:“权当个山货儿吧!这次出山,正赶上敌人扫荡,顾不上呵!” 小离儿不要玉石坠儿,坐在被窝头上橛着小嘴生气。 金木兰喝斥着要她睡觉。 鲁队长从衣袋里掏出两个大核桃,无声地给了她,她才笑着进被窝了。 金木兰问他们出山过路的情况,没等鲁队长答言,张小山把爬山过岭越封锁沟遭遇敌人的事编排了1套。 他比手划脚的时候,金木兰瞥见他袄袖上露出棉花,就上前扯住他的胳臂说:“干什么?撕这么大的口子。” 说着从线板上取针,揪了1条灰线,不用眼看即把针线认好,1面说话1面吃溜吃溜地缝袄袖。 张小山红着脸说:“在眺山口碰上敌人,从山坡朝下滚,肯定是那时候撕破的。” 金木兰缝完衣服,用牙咬断线头,吐线头时,发见膘子的鞋破的不跟脚了,就起身从小橱里取出1对用毛巾包着的夹鞋。把鞋放在灯前说:“过年的时候,抽工夫做了对鞋。谁需要就给谁吧!” 张小山说了个“我需要”就将鞋抢到手中,试了试大4指。 遗憾地说:“这是给俺们队长作的。” 鲁队长拿过来比了比,说:“恐怕我穿着也大。” 膘子这才慢谈细语地说:“让我试巴试巴。” 他1穿正可脚。 金木兰说:“老实人不用忙,乖巧人跑断肠。穿上吧,就是专门给你做的。” 膘子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穿的尺寸呢?” 金木兰说:“上次你们队长下炕穿你的鞋,我看着正大1指。” 膘子称赞道:“金姐手儿就是巧,比鞋铺里定作的都地道。” 金木兰舒心地说:“把你们打整利落了,上杭休息会吧,走了1夜怪累的。” 膘子不肯上炕,在地下走来走去,不错眼神盯着自己的新鞋,突然他想起队长此来是有任务,便说:“山猴子,咱俩该走啦,队长他们还谈工作呢!” 张小山用手敲着背包:“空着回去,弟兄们呢。” 金木兰指着桌上的撢瓶:“里面装着醉枣,过年的时候就给你们拿出来的。” 张小山毫不客气,大把儿抓了半背包,往肩上1挎说:“膘子,走!让队长跟咱们这女房东······” 金木兰眼睛1瞪:“你胡说什么?” 张小山改口说:“让你们谈谈工作。” 金木兰啐他1口:“你1镢屁股,拉什么屎,吐什么唾沫,撒什么谎,我都知道。净耍贫嘴,小心我拧下你的耳朵来!” 张小山吓的连呼:“不敢!不敢!” 捂着耳朵同膘子走了。 屋里剩下鲁队长和金木兰了,金木兰等着他谈工作,老鲁又想着先说点别的。两人1时无话,呆呆地楞起来。 片刻之后,老梁不无抱怨地说:“你这个人哪,对人好不平等阿!对他们那样热情,对我就是这般冷淡。” 金木兰撇了撇嘴:“狭隘死了!我对他们好,大处说是为了咱们革命组织上的事业!小处说是为谁工作方便?哪头炕热都不知道?亏你还当领导干部!” 鲁队长张了张嘴,没法回答,愣了1会儿咧着大嘴笑了。 金木兰恨轻爱重地瞪了他1眼,下得炕去,从温罐里打了1盆洗脚水,放在老鲁跟前:“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 “武工队这次奉命出山,任务是在省城脚下,打击敌人配合山区反扫荡。请你快到城里给尤林送个信,要他制定个方案。要是他还没回来,你要到车站上侦查1番,着重看看警务段的情况,听说这是1股既麻痹又没战斗力的武装。” 金木兰听罢,感到这是件迫不及待的大事,催鲁队长赶快写信,她要黎明之前出发。 老鲁刚擦完脚,金木兰就把纸在桌上铺好,掏出自己的钢笔递给他。 笑了笑,鲁城说道:“我这把刷子扶不好,请你这念过洋书的圣人代劳吧!” 金木兰说:“不行,这是大事,1定要你的亲笔。” 鲁队长听着有理,只好提笔边想边写。 金木兰听到远处鸡声,忙着洗脸梳头换衣服,把1切料理停当的时候,老鲁才写好那封信。 金木兰打了个小包袱,装满两瓶枣酒,把密信裹在瓶塞里,这当儿小离儿也醒了,见到妈妈穿着那身银灰色新衣服,头上脚下打粉得像走亲1样。 “阿妈,又进城去呀!” 金木兰安顿她说:“乖孩子,起床后跟鲁叔叔到队部里玩去。妈天黑准赶回来。” 离开家,金木兰走出7里路,天色青悠悠的,大地从朦胧中苏醒了。 迎面的村庄叫李家屯,围村栽满果树,阳春3月,正是沙果秋梨开花的季节,粉白花簇,开满枝头,1抹烟霭,1脉香味,整个村庄像被鲜花裹住1样。 金木兰嗅着花香步入果园,由于她的粉白脸庞和银灰衣服,在她披花拂芯快步前进的时候,只能看到花枝颤动,是人是花都分辨不出来了。 她在园中走着,1时触景生情,心中颇为喜悦,喜悦自己负了千斤重担的使命!喜悦全体武工队员眼巴巴等候她的消息!喜悦1个革命组织队员,在无限美好的晨光时刻,能像古书里的侠客1样,孤身1人大摇大摆向着敌人占据的省城闯关越界。 这种豪迈之情激动着她挺身走出果园,迈上通往省城的公路。 早8点,金木兰终于抵达距城十里的外封沟,这道关口过的还容易,他们简单地看了看她的居住证,就对她放行了。 “呸!有眼无珠啊!”金木兰心里暗自骂道。 内市沟挖的又深又宽,路口筑着堡垒群,堡垒背后,1边是飞机场,1边是伪军兵营,再靠后能看见突兀高大的城市建筑,静1下,还可听到1股由城里传来的嘈杂音响。 沟口的栅栏斜开1扇,行人1列前进,依次接受搜查。 金木兰还和往日1样,对搜查并不害怕,觉着敌人搜查越紧,越证明他们是兵力空虚,他们内心胆怯,她只担心丧失了时间来不及同小妹见面,当日赶不回千里堤了。 金木兰前面被检查的行人中,头1个是吃官面混洋饭的,他念叨了几句什么就放行了。 第2个是挑筐担货的受苦人因为回答的不好,挨了伪军1顿臭打,依次就轮到她了。 “证明书!”持枪的伪军细着眼睛问。 金木兰掏出证件递过去。 伪军看了看说:“进城干啥去?” “倒腾个小生意。” “包袱里是啥玩意?”金木兰耐着性子解开包袱。 “瓶子里装的什么?” “给人家送的两瓶枣儿酒。” “带酒犯私!”伪军夺过酒瓶去。 “两小瓶酒还犯私?” “1盅酒也不行。”伪军把瓶捏的紧紧的。 “那好,”金环压住火说,“你们看我身上还有犯私的东西没有?” 伪军扭嘴摆头,表示她可以通行了。 猛然间,金木兰上前1步,劈手夺回酒瓶,伪军赶来相夺时,金木兰双手高举,用力相磕,砰的1声,酒瓶打个粉碎。 “犯私的东西,谁也不能要。”金木兰说着把那有密信的瓶塞握在手里。 伪军们惊愣的时候,她提起包裹就走,刚走了几步,忽听楼顶上有人喊: “那个娘们太刁蛮了,别放她走!” 金木兰返身拾头1看,说话的人从楼窗里探出半截身子,他穿着泥黄色军装,带1副白边绿眼镜。金木兰估计是个小伪军官,便将包袱放下停住了。 搜查她的伪军气呼呼地赶过来,抢过她的包袱,喝斥着要她上楼回话。 金木兰这时旁的倒不在乎,最担心瓶塞里那封密信。在炮楼上下的众伪军注视下,她不敢表示任何不安,紧握瓶塞跟随伪军上了楼。 楼梯狭窄,伪军带路前行,在楼梯拐弯处,她见身后无人,急忙抽出那封密信,放在嘴里,伸了伸脖子咽下去了。 楼上摆着1套沙发,4把短凳,方桌上放着电话,墙壁上挂1张烟熏变色的地图。看来象个办公室。绿眼镜自称是市沟防哨的指挥官。 他趾高气扬地说:“你1早从东边来,1定是给8路探信的。” 第227章 姐姐来信 金木兰说:“清早这么多人从东边来,都是给8路军探信的?随便你咋说吧,反正舌头在你嘴里长着。” 绿眼镜见头1句话就被堵了回来,他接着说:“人家都老老实实的接受检查,你······” 金木兰不等他说完便反问:“我不接受检查,到楼上干什么来了?” 绿眼镜高声说:“你接受检查为啥要野蛮?” 金木兰道:“你的弟兄随便抢人家的东西嘛,泥人还有3分火呢!” 绿眼镜拍桌子:“抗拒检查,扣你3天3夜!” “这可是你说的哈?扣下更好,又有饭吃,又省住店。” 绿眼镜听完这句话倒笑了。 “好1张伶俐的口齿呵,真像是枪子1样。” 他背过脸去同伪军们吐吃了几句什么。 1个伪军赖着脸皮说:“小娘们,给你个便宜,只要你陪俺们打几圈牌,就放你过去。” 金木兰看了看户外的天色,仔细研究了这几个伪军的身份,心上打定主意,不紧不慢地说:“打牌倒是个消遣事儿。” 伪军们认为她同意了,打着哈哈凑趣说:“对喽,就是为了消遣消遣呀。” 金木兰眼睛1瞪,“可情我没时间。” 说着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抄起电话,伪军正要阻止,就见金木兰对着话筒说:“接5百5十号。” 5百5十号是军用电话,绿眼镜直着眼睛,看打电话人究竟要干什么。 金怒喇叭不理他们,说:“接特别高级警察班。” 绿眼镜说:“等1下!你······你要特高班找谁?” 金木兰说:“我想找找韩翻译官。” 韩翻译官是敌伪中是人皆氛知的,绿眼镜有些犹豫了,他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木兰说:“什么关系也谈不上,我请他捎个信转告有关部门,说你们留我在这里打牌,上午十点以前去不了啦。” 防哨指挥官知道,在干头万绪的省城关系中,说不定谁就和哪个部门有联系。这个女人的态度从始至终是强硬的,直接能跟特高班通电话,她的背景必然十分不简单。 绿眼镜慌了,向伙伴使了个眼色,谎称有件要事,溜边躲开了。 伪军们都是老手,打官腔调停说:“韩翻译官和俺们长官有交情,没说的,没说的。” 金木兰说:“指挥官儿的牌还打不打?” 伪军们齐声说:“打牌的事儿以后再说,你有事情请先忙吧。” 金木兰听罢气也不哼,转身就要下楼,检查她的伪军说:“带上你的包袱。” 金木兰回身说:“你们从什么地方拿的,给我放到什么地方去!” 两个伪军无奈,提着包袱送她下楼。 到大路口将包袱交给金木兰。 接过包袱,金木兰白着眼色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天生的不吃好粮食的东西!” 伪军惭笑着直点头。 金木兰沿着公路,跨过电灯公司走到新水闸。 这里过往行人,又被1群伪警察拦阻,不知搜查什么。她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决意绕过新水闸先回家看看,然后写封信把银木兰叫出城来。 银木兰拆开信,从清秀熟练的笔迹中,知道是姐姐写的。 她很佩服姐姐的天资,她只读过半年中学,数学曾不及格,语文在全班考第1。她写的《忆母亲》、《少女日记》等文章,都在报纸刊物上发表过。 姐姐信里说有紧要事情,邀她到南门外护城河畔6棵柳树跟前会面。 按照尤林临走的指示,她应该深居简出不同外界接触,为这个原因,高自萍的几次邀请都被她拒绝了。但现在来信的是姐姐,又有紧要事,经过考虑,认为不能不见,她向院方请了半天假。 银木兰洗罢手脸穿好衣服,去同姐姐会面。 刚出唐林街不远,恰好与高自萍走了个碰头。 “这比说书还巧,为什么总是出门就遇见他呢!”银木兰心中暗道。 高自萍已换上了春装,上着雨过天晴色的毛料制服,下穿深咖啡色的绒裤,头发油光发亮,像个家道殷实的阔公子,也像个有天资而又不大喜欢读书的洋学生。 看到银木兰脸上有问号,心里说:“奇怪吗?我每天围着医院附近走3趟,还少了碰上你。” 他笑吟吟地走到跟前问银木兰干什么去,银木兰回答说没事,他就邀木兰进入附近1家元宵铺,到里间方桌前,让银木兰坐上首,他打横坐下边。 “你不是喜欢吃酱牛肉吗?我去买,这里有带芝麻的烧饼。” 虽经银木兰再3拒绝,他还是外出买了酱牛肉和老烧酒。 把东西放在桌上,他把掌柜的喊过来:“给我们煮2十个元宵,白糖的、豆沙的、枣泥的、核桃仁拌青丝的各来5个,分4碗盛,宽宽的汤。” 银木兰怕耽搁时间,说:“随便来两碗算啦,也别要这么多花样。” 高自萍却说:“既花钱嘛,为什么不排场排场?我这个人,不买是不买,买什么都要讲究的。掌柜的,告诉你,送完元宵后,几时叫你算账,再进来。” 说罢,呷了两口白酒。 “我找你是谈重要情报,为什么老强调不接头呢?” 经过银木兰解释,他继续说:“这几天的情况可蝎虎啦,日本军带了全部伪治安军去山地讨伐。由关敬陶团长留守。根据可靠消息,日本部队已经深入边区,在各个大的村庄,1律架电线,安据点,在跳山口还安了电灯,看来这是要长期扫荡啊!” “竟然是这样?那尤林同志他们······”她说了半截,感到失口。 1阵复杂的感情绞乱她的心,她沉默了。 高自萍的独特聪明,就表现在他对这类问题善于察言观色。 从银木兰的半句话里,他知道尤林已经回了根据地,对于银木兰的震惊,倒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他劝银木兰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嘛,咱们那么多的部队,怕什么!”说完,他的小眼翻了几翻,“不过,这1扫荡,老尤他们就不好回来啦,我敢肯定,他不会回来啦。” 银木兰急着问他什么原因。 他连肉带酒吞了1大口,带着分析的语气道:“你想,老尤是个重要干部,他既到军区,必然跟领导机关打游击。而敌人每次扫荡?总得几个月,几个月变化多大呀!自然啦,从我们的愿望上,都盼他早些回来,可战争总是战争呀!哎?我说,你这掌柜的是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算账的时候再进来吗?” 喝退腰缠围裙前来照应的元宵商人,他愣了许久,意味深长地说:“庞炳勋带着整个集团军投降了,青天白日军队节节败退,单是咱们这方面招架,我看,论特久成上说的那个相持阶段会延长呢。” 银木兰听了他的话,心里非常痛苦,用筷子来回拨拉着碗里的江米团团,1个也没吃,因为在她嗓眼里噎着个跟元宵同样的东西。 “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要马上把它送出去!”她心里激动也难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很想离开他,跟姐姐会面谈谈这些情况。 “慢1点,何必这么着急,我还有事,你坐下。”他栏住她,心里已经别有企图。 “什么事,快说吧!” “好!”高自萍镇静着出了口气,作好思想准备,他把欲望难填的小眼睛莲眨几眨,最后表现出1不作2不休的神情。 “我喝了两盅酒,可能要说醉话,假如酒后无德,须请你原凉。但是1般说来,酒后是会吐真言的。” “我这个人,政治上是比你脆弱,可我的这颗火热的心经常对谁跳动,你还不明白?让我接着上次行宫会面的话头说,你原先对我很好,自从他来内线后,你对我的关系变啦······” 银木兰怕他说出最难听的,打断他的话:“这都是你的神经质,过于多心。其实我对你,还不是跟从前1样。” “那么,你还承认咱们两人的关系?”他的小核桃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辉。 “咱们的关系,是革命同志的关系。” “你同姓尤的呢?” “当然也是1样!” “骗人!我有眼睛,别当我是瞎子。” 说完,高自萍感到语气过重了,转换了温和的口吻说:“反正老尤1时半会儿是肯定不回来了,在我这方面完全愿意恢复,假如你也有同样的愿望······”他哆嗦着伸出手来,像是要同她握手。 “小高,你喝醉啦!” “喝醉?告诉你,我清醒得很。说良心话,自从咱们1块工作以来,我即把咱们两人的命运安排在1起,我考虑什么问题,从没有把你抛开过。为了这种关系,我竭力让你避开叔父,不让他了解我们的情况。想不到中途来了个官大的首长,你的态度越来越加暧昧起来。现在是打开亮话的时侯,是死是活都要说个明白。我们不能光是1般的同志,要就是同志加亲人,要就是命中注定的对头冤家。” “小高!你这话是存心欺侮人!好······我走!喂,掌柜的,你算账来。”她的眼里噙着两颗泪花,用高亢的声音呼喊,掌柜的闻声赶来算账。 银木兰乘此机会离开了元宵铺。 高自萍把饭钱摔给元宵商人,走出门来望着银木兰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我应该检讨,今的太露骨了。对方也有责任,她对人实在寡情。” 银木兰沿着顺城街朝城外走,1时头晕心悸,眼花缭乱,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她生怕被车辆撞倒,便躲开大路低头向前走,不知不觉出了小南门,1直走到护城河畔,要不是戏水的鸭子在河边煽着翅膀呱呱叫唤,她或许真要走到水里去。 第228章 再见银木兰 银木兰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到这里是来干什么,4肢无力地倚在河边柳树上,眼睛盯着已经解冻的河水出神。 好大1会儿,她喃喃自语地说:“他真的留在根据地不回来吗?不······不会!不会的!他跋山涉水,出生入死,对组织上是多么忠诚呵!但为什么老是那么严肃呢?” 银木兰瞧着轻流不息的河水,深深吸了1口气,头脑清楚些了。 “你这个家伙,欺侮我老实。拿我的小软儿啦,我要向组织上告你1状······” “谁拿你的小软?” 随着问话声,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1掌。 银木兰打了个寒噤,赶紧回过头来。 “哎哟,人吓人,吓死人啊!是你呀,姐姐你······” 银木兰想说“你怎么来了?”话到嘴边,才想起冠姐是特意来见她的。 金木兰责备她说:“你这个丫头,真叫人上火,左等右等都不来,嘴里还胡念8卦的,到底是为什么呀?” 银木兰估计姐姐听到她刚才的话,红着脸站起来,沉默了会儿,领姐姐傍依河沿往西走,从公园围墙缺口处穿过,踱到倾斜的河坡。 这儿是尤林母子年前会面的地方,当初之时,朝阳的树木刚露青皮,现在榆叶梅的膏朵已例开红嘴,对于这些诱人的花草,银木兰象没望见1样。 想起元宵铺里那件不愉快的事,想瞒着。可是,瞒了姐姐还向谁倾吐呢?想直说,又没有勇气,嘀咕了半天还是要说,她绕了个很大的圈子:“姐姐,做个女人难着啊······” “有啥难的,这个世道男女还不是1样!” 妹妹像是没听见姐姐的话,她继续说:“特别是当个青年女子,在都市里边工作真是多方为难。”她想起受到的委屈,眼里饱含了泪水。 姐姐平常总嫌妹妹懦弱温情,该说的不说!该办的不办!叫她急的嗓子眼直痒痒。现在,看到她的委屈可怜的样儿,并不十分同情她,她觉得妹妹性格里缺点东西,她想拿出自己的来影响她。 “妹妹!你要坚强硬朗点。豁出1身刷,敢把皇帝拉下马,谁不是1个人呢!你认为在都市里边活动难,难道在外边活动就好1点吗?就拿姐姐出入封锁沟说吧······” 金木兰把今天摔酒瓶打电话的事说了1遍。 妹妹对姐姐从来是敬服的,姐姐虽然只比妹妹大5岁,但她在3口之家中,早已承担了主妇的劳动,对于小妹还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生活上她拉扯小妹长大成人,政治上引导小妹走上革命道路,连她父亲在内对金木兰都是既敬且怕的。可是,现在姐姐这番现身说法的话,并没有怎样打动银木兰的心,因为她的问题不是害怕敌人,而是如何处理自己的事。 现在她认为这个问题还是干脆放下好,便说:“你的本领,我哪能比!这以后慢慢跟着学吧,姐姐写信叫我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呢?” 金木兰用困惑不解的眼色盯着她,楞了1会儿,她似乎看懂了妹妹的心,立刻透出谴责的表情,嘴唇搬了撇,她把拱到嗓子眼的话又咽回去了,她长出了1口气说:“我的合法条件差,给尤林的信被我吃了。调查敌情,又没把握,才写信找你出来。看你小小人儿,蔫头蔫脑的,情绪倒时满多呢!” 关于自己的心事,任凭姐姐批评,银木兰已经无意和她争辩了。 按照姐姐提的几个要点,她想先去车站走1遭试试看。 离开姐姐后,她满怀心事地想:“既是整个武工队能出来,他们不是1样吗?也许比不了,人家是武工队呀!不也许这早晚儿,尤林他们已经回到西下洼了呢!” 银木兰刚到西关横街,汽笛拉出长声,火车到站了,前进的路被火车挡阻了。 她又走了1段路程,只好停住脚步,耐心等着列车开走。时间不大,她望见成群旅客们争先恐后拥上天桥,咚咚的脚步响声霞的人心里发烦。 银木兰嫌响声聘杂,又不愿意和旅客碰面。于是,她便躲开下天桥的大道,转身退回横衔,没有走多远,听到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估计是耳鸣上火所错了,这里不会有人招呼她,这个念头没完,又听到后边继续碱叫,她情不自禁地扭回头,发见不远处有两位风尘仆仆,步履踉跑的旅客,向她招手走来。 她站住脚步,等他们走近了,仔细1看,哎呀!真是两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 来人正是尤林和韩燕来! 没作在何停留,银木兰领他们奔向公园马路。路上,她说明了武工队派她姐姐来的意图。 尤林知道鲁队长携带武工队进入郊区,心里开了1朵花,有了这股力量,他感到事情好办了。 但他不同意武工队攻打警务段。 尤林派韩燕来先回家,了解了解西下注周围的情况,如果没啥问题,在黄昏之前要燕来到公园接他。抓紧这个机会,他要亲自会见金木兰,说明他对袭击敌人的意见。 在漫河坡前杨晓冬见到了金木兰,稍稍寒暄了几句,尤林说道:“我们抓紧时闻谈谈,我的意见是侦查敌情暂时停止,攻打车站也先作罢论。咱们有钢使在刀刃上,咱们既然手里有刀子,总得把敌人割痛1点,你马上回去,把我这个意见告诉鲁队长必要时,我和他见面谈谈。” 金木兰听了尤林的种种理由,表示完全同意地说:“这样很好,我告诉老鲁,叫他进来1下吧。” 尤林说:“老鲁能进来吗?” 金木兰说:“从和8里庄有了关系,凑合着能混进封锁沟来。” 说罢她就同尤林和妹妹告辞了。 现在剩下尤林和银木兰他们两个了。 银木兰向尤林谈了伪治安军进入跳山,城防空虚以及司令部指挥权由关敬陶代理的情况。 尤林满意这些消息,根据这些,联系到鲁队长的力量,联想到军区首长说过的,争取关敬陶要创造条件不能单凭教育的话,他心里埋伏了1个大胆的尝试。 为了把情况弄确凿,他问银木兰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银木兰迟疑了1下,想起高自萍对她和尤林的态度,感到再沉默下去,不但使小高犯错误,自己也要犯错误。 于是,除了说情报是小高提供的外,她终于鼓起勇气把高自萍谈的根据地变质,相持阶段延长,以及尤林不能回来等都11汇报了。 银木兰说:“我认为,高自萍不光意识不好,政治情绪也比较低落。我第1个建议,是把他调出去,如果认为他有上层关系不便离开,我建议换1位同志同他联系,我可要回避他啦!” 尤林意味深长地说:“你的看法有道理,这次进山讨论干部的时候,决定调小高到根据地学习。肖部长叫2处给咱们派个政治上强的同志跟高参议联系。但在此之前,你还得同小高接头,不光是传达工作,更重要的是加强对他的教育。” 两人眼前不远处,摆设着烟酒摊,那里也有卖烧饼肉肠的小贩。 尤林冲着小贩连连投了两眼,他不说了。 银木兰看到他的神情,问道:“你吃过中午饭没有?” 尤林答道:“要吃过中午饭那敢情好,我连早饭都没吃呢!” 银木兰听罢就奔向小贩去买东西。 尤林从背后看着她那轻盈而俊丽的身材,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好姑娘啊!” 他心情经过种种活动,叹出1口气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尤林啊尤林!组织上派你进都市,是来开展工作,还是追求什么个人问题? 你知道不?下面对领导,固然看原则,更多的人是看生活作风。 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好坏,很大程度上是从生活作风来的。 你才2十8岁,还年轻嘛,为组织上,为人民再工作5年、十年,再来谈这个问题,有什么大不了?也许,这种观点遭人反对,甚至连年迈的母亲都不同意。 但这终于是1种观点,1个革命组织队员情甘愿意的观点。” 银木兰用手帕提了两套烧饼夹肉,笑吟吟地走回。 来到尤林跟前,先拿了1套递给他:“烧饼夹肉,省城最有名气的。” “在这冲要地方吃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到杏树坡去吧!那里背静。” 杏树坡地势很高,靠近公园西部的边缘。 杏花已经脱落,从雕谢的花瓣下面,长出掌形的绿叶。 他们漫步登上坡顶,1时感到视线非常开阔,鸟瞰西关全景,1览无余,3百米外有1片青堂瓦舍的楼房,外面环绕个大围墙,正是伪治安军司令部的所在地。 看到司令部,尤林的心头又浮起他那个大胆的想法,专注地凝视着敌人的司令部,很久,他发誓般地说:“哼!张牙舞爪跑到山里张狂,别忘了,你们这里也有家底啊······” 因木兰在旁边提醒他:“别光顾说话,你可吃呀!” “对!1定吃掉它。” 尤林所答非所问地挥动着胳臂,已忘记了他手里拿的是烧饼。 经过短时间的仔细侦查,得知伪治安军司令部确乎只剩下个空架子。 8大处的机关人员是上下班制,多数人晚上回家住宿,只留勤杂通讯少数值班人员。原来专司守卫的伪警备连,限随高大成出发了。 新调来守卫的是关敬陶的伪1团第8连,就是邢双林当文书的那个连。 伪连部跟伪司令部隔1条河,驻在河对岸火磨旁边的新房里。该连轮流派1个排给司令部守卫,并负责监护司令部南边的仓库。 仓库里也有几十名武装库兵,不能进行有组织的战斗。此外车站内外有伪护路队警务段警察大队、机炮连武装干训团等。 第229章 开始行动 还有日本鬼子1部分0星分散互不协作的武装。 根据上述情况,通过银木兰姐妹往来3次传递消息,按照尤林的意图,制定了袭击伪治安军司令部的计划,战斗决定在第2天夜里开始。 第2天,上午十点,袭击伪司令部的指挥所,移到西关小斜街的1家旧书铺里。 这条斜街与司令部驻地背靠着背,相距不过1里。 指挥所里只有尤林1个指挥员,他安坐在书铺的板凳上,1本挨1本地翻阅书刊,搜集敌情资料,等候侦查敌情同志的到来。 十2点钟,小燕而来了。 她汇报了情况,在司令部门口蹲了整个上午,发现通讯摩托车出进了两趟,运输粮食菜蔬的卡车来了1道,兵力没见增减,旁的也没有什么变化。 尤林点了点头,叫她立刻返回迎接哥哥他们去······ 吃过中午饭,从西关火磨旁边瞪来1辆3轮车,车上躺着1位穿着时装的魁梧的汉子。 车到桥头突然停了,1般行人很少在这里停留,因为河流两岸1面是伪司令部首脑机关,1面是它的警卫部队。 拉3轮的下来,磨蹭着检查前后带里有无跑气,魁梧汉子没下车,但他像是个看阴阳宅的风水先生1样,不箭地东张西望,研究这两侧地形。 几分钟后,她咳嗽了1声,拉3轮的又蹬车前进了。 3轮车拉过了桥,掠过了伪军司令部的围墙绕向北来,走到伪司令部门外摊贩跟前,又停住了。 这次是3轮车夫饿了要买东西吃,乘客也跟着下来,他摘下墨晶眼镜,露出那因涂了大量药水而显得红肿的眼皮。 乘客向商贩说他的眼睛害了急性角膜炎,催车夫赶快吃点东西拉他到医院挂急诊。 3轮车夫说:“事忙先吃饭。” 他从1位眼睛含笑的小姑娘的竹篮里,又拿了2套烧饼锞子。 “眼病不妨碍吃东西,你先点补点补!”3轮车夫说道。 乘客接过烧饼闭着眼睛大吃大嚼。 1分钟后,这个患眼疾的乘客瞪圆两只大眼睛珠子,忽悠忽悠地耵着伪司令部的门口,恨不得把1切东西都看到眼里去。 他这样做时,周围摊贩没人注意,他们忙于照顾自己的生意,早就已经忘记了乘客和3轮车夫的存在了。只有小姑娘特别对他们挂心,在他们要吃第2套烧饼的时候,她低声对3轮车夫说:“哥哥你们该走啦,叔叔叫你们早点回去。” 拉车的听了她的话,招呼乘客上车,带着特有的强健身姿蹬车前进了。 1路平安到了西关的斜街,3轮停住了,拉车人有节奏的捺着则叭。 听到声音,1位看书的顾客拿着几本书出来在背静地方。 “鲁掌柜!那批货物看好了没有?” “我从外表粗粗地看了1遍,不懒。” “可以成交吗?” “我看行!” “运货的时间和地点还变不变?” “我看都不要变啦!” *我派姓韩的伙计帮你们运运货。” “算啦!这年头,道路并不安定,你们出钱股就行,别出人股了。” “他道路熟,出出入入的引个道不好吗?” “那当然好罗!其实你们柜上不出人股,按照总柜的意思除了让我带儿个0钱回去,主要红利,统归你们支配呢。” “这儿有点物价资料,可供验货参考。再会!当心些,里面有照片。” 照片正是伪团长关敬陶的,物价资料是伪司令部8大处住所的拍照。这些都是从伪治安总署内部刊物《治安月报》上我到的。 伪军保密观念不强,尤林从书铺里花几分钱买到手的。 太阳靠西山了,斜街显出白天稀有的热闹,赶夜市的人6续增多了。 摊贩们带着发财的欲望,兴致冲冲地拉电线、接灯头、清扫地摊、摆设货品。 烙芝麻烧饼的已燃起发红的木炭,油煎凉粉咝咝作响,豆腐脑儿锅开的滚滚腾腾,骨头汤海米煮馄纯的气味,被风吹的香气4散。 在这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群里,金木兰冒着蒸腾烟气,悄步敛声地来接尤林。 按照计划,这位指挥员,在部署完了后,应该直接跟她到8里庄去。 8里庄住着金木兰不久前认的老干娘,老干娘1辈子没亲生儿女,认下1位这样干练的干女儿,感到是1种莫大的荣幸,在生活上十分照顾金木兰,有啥好吃的都给她留着。 在这样的感情基础上,金木兰同老人很好地谈了几次,逐渐唤醒了老干娘的阶级觉悟,因此她竟敢于深夜把梁队长他们十几个人迎接进来。 今天武工队就藏在8里庄,金木兰特来接尤林,请他到那里调兵遣将,处理善后工作。 尤林却是不肯早走,他要等待最后的散情变化,金木兰是个性急的人,见他这样安闲地坐着心中十分焦躁,竟引起了牙痛复发。 她痛的嘴里咬着1根细柳条棍,坐又坐不定,立也立不安,1会儿看看将落的太阳,1会儿瞧瞧杨晓冬的脸色。 尤林故意不看她,自己背过脸去望着街头,表面看来仿佛他是消磨时刻,实则他的精神也很紧张,胸膛里滚水般的沸腾着,生怕在最后的时刻里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敌情没有新变化,再等4个钟头,他和他的伙伴们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突然伸出铁拳,猛捣敌人的心脏,那时节会叫全城的敌伪人员惊呆,叫进入山地的敌军丧胆,叫正在进行反“扫荡”的边区军民兴奋地出1口气。 最后的情况6续收到了,周伯伯回来说车站没有增兵,小燕回来说伪司令部周围平静无事。 尤林又把这些消息转告金木兰,她1口吐出嘴里的柳条棍,高兴地催促说:“快走!快走!别叫那边人急的瞪出眼珠子来!” 尤林说:“别慌!在关敬陶家布置的潜伏哨还没回来呢!” 金木兰想起这个潜伏哨必是银木兰,她狠歹歹地说:“什么事情轮到她个死妮子头上,总得磨磨蹭蹭的没个干净利索劲。” 她刚绍下话把,银木兰骑车赶来了。 她跑的满脸绯红,额头冒汗,下车后都顾不上跟姐姐打招呼,就径直走到尤林跟前没头没脑地说:“你知道今天是是期6吗?” 这话问的太突然,大家都被闹懵了。 金木兰走过来抢白她说:“你说不出个青红皂白,开口来个星期6对!今天是星期6,明儿礼拜天,后儿礼拜1,有什么用?谁是1年级的小学生!” 银木兰急的抱怨说:“我的好姐姐,你嘴下留点情。” 她回头对尤林说:“怎么你们这些明白人倒糊涂了呢。每逢礼拜6,公务人员不是都回家吗!我刚才从公共电话旁边看到关太太给她爱人打电话,他们夫妻规定好今晚1块看电影去!” “唉!净怨我糊涂,干啥偏选这么个日子。” 尤林悔很自己久居都市,竟忘了这样常识范围里的问题,要是早些意识到这种情况还可补救。现在太阳已经罗山,老鲁已在集合人马,他紧皱双眉寻思办法。 金木兰催促说:“依我看,瞎子害眼,也就是这回事啦,怎么安排的就怎么执行;抓不住大鱼,捞他把小虾米子。既然兴师动众的来啦,还有打退堂鼓的?” 尤林沉默片刻,从犹疑到坚决,两只眼睛像是由暗到明的调光灯1样渐渐闪亮了。 “金木兰,那我们捞把虾子,空闹满手腥气呀,不能!你立刻回去告诉鲁队长,要他按兵不动,是长是短,等我亲自通知他。” 7点钟,新民电影院门前出现了关敬陶夫妇。 关敬陶外披风衣,内着深绿色军服,他的小巧玲珑的爱人,身着南京蓝旗袍,两人没跟随员,并肩行进。 银木兰发现了他们,俏悄通知面壁看海报的尤林。 两人脸上都有喜色,怀着渔夫张网的等待心情,盼望他们入场。不料,关敬陶看到售票口有几个买票的市民穿的很槛楼,他不肯同他们并肩购票,对他妻子说:“不看新闻加片没关系,咱们先遛遛弯儿。” 说着挽了他妻子的胳膊,转奔正东马路。 顷刻之间,银木兰他们的猎物消失了,两人陷于1种尖望和尴尬的境地,越等越不回来,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银木兰就出去朝着东马路的天空叫喊:“电影开映罗!” 那对自视清高的夫妇,终于走了回来,女人买票后,两人比肩缓步进场登楼,坐在楼上后排的空闲座位上。 银木兰早已暗中盯准关敬陶的座位,她同尤林1再挪动,最后挨在他们不远处坐下。 银幕上演的什么内容,银木兰和尤林根本没看,他们的全部精力集中于两点。 1是,关敬陶夫妇的语言和行动,2是,舞台口右面挂的夜光钟。 这对夫妇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后来看到映片中有位当时红极1时的女明星领着1群女影星跳裸体舞,夫妇开始对话了。 男的说:“女影星浑身上下只剩1块巴掌大的3角裤叉了,再进化怎么办?真个光屁股?” 女的说:“电影吗?不这样能叫座儿?” 男的说:“电影也是1样,慢藏海盗,冶容诲淫,你看那个大屁股女人。恋爱你就恋吗,干么哥哥妹妹的城那么轻贱。” 女的说:“管它呢!给,口香糖!” 男人嚼着口香糖时,下半场接着开演了,色情趣味更加浓厚,男人哼咳叹气,坐卧不宁。 女人低声用安抚和温存的语气说:“不愿意看的话,咱们回家去吧?” 第230章 得手了 “回家去,嗯,回家也好。” 说着关敬陶夫妇俩已经站起身来。 尤林听到关敬陶夫妇要回家,感到银木兰今天探得的情况很淮确,感到他们这种钉梢跟随很成功。 “幸亏······” 尤林心里的这个“幸亏”还没想完,失望的阴云就来了,给他煞费心血的计划蒙上了个大黑影。他想随同站起,想了想,又只能颓然入座。 关氏夫妇起身走时,银木兰知道事情败坏到不可收拾了,不知什么原因。兴许,是工作习惯的关系,她紧紧尾跟在他们后面。 快下楼梯时,她才发觉,伸手拉下了尤林。 正在回头招呼同伴的时候,关敬陶对他妻子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商量什么问题,银木兰1句都没听见。 尤林同银木兰走到楼下,瞥见这对夫妇已经迈上大街。 至此,他完全失望了,眼巴巴看着进网的鱼儿,又自在逍遥地游向深水里去。 尤林心灰意懒地小声向银木兰说:“今天的1切算白费啦!” 银木兰不吱声,不错眼神地盯着这对夫妇的后影,看看他们被1群争抢座位的3轮车团团围住。 正在这时,忽听那位小巧玲珑的夫人说:“要两辆,那1辆拉西关······” 银木兰喜出望外地急推了尤林1把:“你听到了没有?” 尤林早急了,他顾不上答话,因自己没带0钱,竟伸手朝银木兰腰兜里掏。 恰在这时,有位健壮的老人拉过车来说:“尤先生,上车,我等你多时了。” 尤林看清来的是周伯伯,更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把掏出的0钱递还银木兰,用力攥住她的手说:“咱们双管齐下,1竿到底,我跟他去,你跟她去!” 伪治安军司令部大门顶上,安装着1对聚光灯,强烈耀眼的光辉照射的很远很远。 大门口两侧,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岗哨,他们是夜十2点到下2点的夜班。 因为,刚刚上岗,所有伪军们很精神,很威武,背着两把雪亮刺刀,不错眼神地监视着他们的警戒区域。看来,就是从门前溜过只耗子,也难逃出他们的视线。 就在他们聚精会神的时候,距司令部门前不远,灯光照亮的马路上,化装打扮的膘子和张小山出现了。 膘子伪装醉汉扑打张小山,声言先打后上警察局,被打的突然挣扎出来,表现着惹不起对方的可怜相儿,嘴里喊着“欠债不还,还要醉酒行凶”,边说边跑,奔向卫兵跟前求救。 卫兵们凝视着这种希奇罕见的事,感到他俩可能有不良的企图,正要举起刺刀问个究竟,张小山已经跑到跟前,就见他迅速抽出两支短枪,左右开弓逼住两个卫兵的胸口。 卫兵惊魂未定的时候,手中枪支被打落地,4条胳膊被膘子两只大手拧住倒剪上绑了。与此同时,鲁队长从黑影里1个箭步窜出来,他振臂1挥,低沉有力地说:“12组,快上!” 话没说完,他亲自闯进去。 2组5个人径直扑向原警卫连住的那个大房间。 这里住有8连两个班,因为周末,有的士兵溜号了,有的因为后半夜值勤提前睡了觉,有的人撅着屁股洗衣服,下岗不久的几个人,围着圆圈推牌,9,所有的枪支都按着号码排列在枪架上,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们长官大吹进山胜利的当儿,竟有人深夜闯进司令部来。 当武工队员用枪逼住他们时,竟还有人昏头胀脑地说:“别胡闹啦,快过来压两注!” 直到要他们立起举手,才请醒过来。 鲁队长领着第1组,直奔中楼伪司令部办公室。 办公室在楼上第3个大房间;外面是会议室,里间是关敬陶的临时卧室,房间南北两面都是玻璃窗户,因为是毛玻璃,从外面看不清楚,只能瞧见里面是1片澄黄灯光。 关敬陶从电影院别离小陶扫兴归来后,烦网加寂寞,情绪顺不愉快。 但因为责任和职务上的关系,他还是亲自与主要有关军事单位用电话作了联系,十点钟值班参谋向他作了例行汇报,说省城周围“平静无事”,他接过值班参谋的工作日志,上面对治安情况1栏还有1段很好的形容说辞。 “······山地共军在我扫荡与清剿结合下,粮绝弹尽,立锥无地,从此省城治安坚若磐石矣!” 关敬陶看了这些,觉着轻松1点。 抬头看见自己写的那条“今日事今日毕”的座右铭,长出1口气。 打了个哈欠,想要睡觉,突然瞥见月份牌上是星期6,他又想起什么,上前撕下这1页。当发见下页是星期日,他更蹙着眉头经验预告他,1经紧张或烦恼,必然要失眠,他索性从书桌上拿起曾国藩的家书,翻出曾国藩在江北大营里给他弟弟写的那封信,1面阅读,1面用朱砂毛笔圈圈点点,直到桌上马箭表响了十2点。 他知道失眠时候躺到床上也无用,便坐在转椅上闭住眼睛打坐养神。 当鲁队长领先扑奔中楼时,关敬陶预感到外面有1种出乎寻常的骚动,赶走了刚浮上来的睡意,他清醒了神志,立刻去捺电铃,电铃直通楼下传令班,他企图喊来传令兵问问情况。 鲁队长奔着电铃响声前进,跨过会议室那段距离时,脚步音响太重太急,关敬陶感觉进来的不是他的传令兵。 他更增加了警惕,甚至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想起来了,在电影院的时候,就有人在后边跟踪他。这个时候,最终要的是保护生命,他跑到床上,拿枕头下边的手枪。 刚站起身,鲁队长推门就闯了进来,大机头对准了他的脑门。 “别动!举起手来!” 关敬陶左手举起,右手乘势关闭电灯。 在黑暗到来的刹那间,鲁队长看见敌方从书桌上伸手抓什么,同时听得1种东西带着响声迎面飞来,他赶紧矮身低头,飞来的东西带着碎裂的声音打在他身后1位同志的胸脯上。 鲁队长近两年来打惯了“挑帘子战术”,交手搏斗的经验很丰富。从敌人的举动里,他晓得对方是徒手,不顾1切,1个俄虎捕食审过去,希望借此1着至少先将敌人压住。 可是这1扑却落空了,他撞到1把空转椅上,他1翻身又扑向对方的床铺,手脚同时并举,手摸床上,脚探床下,床下没东西,手从枕下摸住关敬陶的手枪。 缴获了手枪,心里感到多少有些把握,你个徒手的敌人还能怎样呢,这时他的队员已开了电灯,灯光照亮全室,各处不见敌军团长的踪影,单见后窗开了1扇,鲁队长推开后窗向楼下1看,下面正在进行紧张的搏斗。 原来关敬陶是个狡猾顽强并有战斗经验的人看到鲁队长来的凶险,趁举手闭灯之际,先投出桌上的马蹄子表,然后推开身旁窗户,跃身窜出窗外,握住楼梯木栏杆,使个干斤坠从高室出擅下来。 楼下有路灯照明,他的双脚刚刚挨地被山千张小山发现了。 张小山看到关敬陶身着将校呢军装,就知道是这家伙是这次战斗中的主要人物,1时喜出望外。心想,这煮熟了的鸭子,竟然从天而降,活该我露脸。 张小山见对方是赤手空拳,趁他立脚未稳便飞快朝他扑过去,想用个狗熊掰棒子的拳术打倒他,不料这个棒子并不好掰,在他挨近身时,关敬陶用力向外1搡,山猴子站脚不住,倒退3步,栽了个屁股墩。 2组另1个队员接着扑过去,关敬陶上面闪身下使绊脚,又把扑来的对手摔了个大筋斗。 经过楼上楼下的两次交锋,关敬陶胆量壮了,看来这伙子人的本领也不过如此。 打斗又是在自己的司令部,对方又专打哑巴仗不敢开枪,明明是力量单薄,怕惊动了邻近友军。 不怕!离传令兵的房舍不到十公尺,只要进入传令兵的房间,不用说那里有个战斗班,就是剩1个人,只要抄起1支步枪,管叫来人讨不出公道去。 关敬陶抓住眼前对手被打退的机会,将身形迅速隐蔽在黑暗的墙角,背靠住墙,横步移动,移动了两3米,他责备自已太胆怯了。 “他妈的!来这么几个土8路,你竟这样胆小,亏你还受过冈村司令的嘉奖呢!” 他1激动,想挺身明处笔直跃到传令室,正在这时,他的胳臂被黑暗里伸来的手握住了。 吃惊之余,他打算乘势反攥住对手的胳臂,对手在他的感觉中倒是筋骨粗壮,但他1经用力,对方竟像绵羊般地顺从着被他掳过来。 在这1瞬间,关敬陶的胆量更壮了,他既得意又骄纵道:“敢搏斗吗?我在军官学校练过武术呵,你们赤色革命军还不是徒具虚名!” 他正陶醉在这种自豪中,哪知道,被他牵过来的“绵羊”突然变成“猛虎”,猛虎探出双手像两把大钳子,上边拧手,下边钳腿,用1种特有的捆猪本领,将关敬陶打倒在地。 “等的就是你!”韩燕来提住伪团长,发出低沉而又短促的喜悦声。 鲁队长率队下楼的工夫,关敬陶已被捆好了。 第231章 与俘虏的谈话 老鲁率领着众人围攻独立房屋,要传令班赶快缴枪投降。 传令兵们看到团长被俘,早已惊慌失措,完全丧尖了斗志,即使关敬陶不下停止抵抗的命令,他们也会很快就当得虏。 料不到,在这个当儿,关敬陶竞然厉声喊起来:“弟兄们!他们是少数土匪,没战斗力,打响娄,他们1个也跑不了!”。 “团长你怎么办?”传令兵中有人问。 “不要管我,你们尽管开枪!” “好你个铁杆子汉奸!”膘子话到手随,狠狠地抽了关敬陶个嘴巴,要是膘子不受伤,这1下管保把关敬陶打个鼻青脸肿。 可惜的是,3分钟前膘子是受了伤了,关敬陶投出的那只马蹄表,正好击中他的前胸,粉碎的玻璃,扎的他胸脯几处出血,他恨上加仇,这才动手打他的。 传令兵果然开枪抵抗了,子弹在深夜唿哨,声音格外焦亮。 鲁队长生怕丧失时间,不敢恋战,便下命令先叫2组押俘虏撤出伪司令部,他想按照计划带1组去烧仓库,然后与封锁桥头的3组会合。 刚撤出伪司令部大院不远,火磨方面敌人8连出来增援,梁队长见势不好,临时放弃烧仓库的计划,3个组同时拥到桥头,滚着疙瘩撤了出去。 武工队带着1群俘虏,胜利地回到了8里庄。 靠近老干娘家小院前面的树林里,鲁队长派人看好福利。他带上敌军工作于事去找金木兰和尤林。 他们临时开会讨论了分别处理俘虏的办法。 鲁队长同敌工干事回去,把连同关敬陶在内的2十5名俘虏叫到跟前,分别作了简要的谈话。 对那些贼眉鼠眼的家伙,简单地问个姓名职务,就派人重新绑好拉到树林里排队,其他老实忠厚的对象,偷偷地逐个挑栋出来。 膘子首先带着关敬陶进入老干娘的小院,见外屋里金木兰正在点火烧水,他直接把俘虏送往东间里。 “你蹲下吧,赤色革命军优待俘虏,不杀头!不记仇!就算要是记仇的话,我就把你打发到老家啦。像你这号人,脑子里的油泥大厚,非政造思想不结。” 说完,膘子放下他扭头向外走,快到门口,又回头说:“西间里的房东早睡觉了,不许你吵嚷,老实在这儿蹲1会儿,我找俺们政委跟你谈话。” 膘子响着沉重的脚步声到户外去了。 关敬陶正迟疑间,看见门帘启处,有1位身着银灰色夹衣裤,身材适中,颜面俊丽,眼神有些忧郁的女人踱了进来。 他估计她是这个家庭的主妇,曾经是他管辖内的居民,但他很慎重,试探着说:“大姐!我渴的很,能给点水吗?” 她没答言,从外屋端来1碗开水。看到他被倒剪双手,端着水碗送到他的唇边。 关敬陶这时频频摇头谢绝了喝水,他摆出受难求怜的相儿,小声恳求说:“大姐!能救救我吗?” 见对方没吭气,他想起钱能通神,立刻许愿说:“救了我,3天之内,准给你送两千块老头票来!” 她谈淡地回答说:“我不希罕钱!这年头有钱也保不住,不叫鬼子抢走,也得叫你们治安军搜了去。” “大姐,不要钱,随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说,只要你开口······” “我要?呵呵·······我要1个中国人的良心,你有良心吗?” “良心·······”关敬陶任神看看她,忽然感到她的话可怕,他哆嗦了1下,再也不说话了。 “我有仇呵!日本鬼子和治安军汉奸队,杀死我的亲人。这些东西,统统没良心!” “啊!敢情是这么回事。” 经她这1解释,关敬陶又产生了新的希望。 “大姐!他们是坏人,至于我,我是有良心的人呀!” “你有良心吗?我们要的就是你这颗良心!” 随着说话,尤林包着白色毛巾走进屋来。 听到这位进屋就说话的人自称是游击队政委,关敬陶1时吓的心惊胆战,头发根子发乍,后脊骨直冒冷气他这才断定连这位乔装的妇女,都是清1色的赤色革命8路军。 回忆着他们刚才的话,心中暗道:“莫非真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叫8路军逮了去摘心刻胆?” 他十分警惕地审视了政委1眼,政委服装怪朴素,态度很温和,举止挺斯文,实在像位既有修养又富学识的人。 关敬陶正在揣测中,政委开口了:“我们对你很清楚!你虽造下罪恶,在伪军官中比较起来,还多少有点正义感。如果你能用行为补救你的罪过,人民还可以不究既往。现在,你既敢自称有良心,那就请你拿出良心来回答我的问话!我问你,日本顾问伪省长吴赞东、汉奸司令高大成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说!” “我凭良心说话,他们都是坏人!” “好!我再问你,赤色革命组织8路军所作所为的1切,是为私利还是为老百姓?” 起初,他对这问题不愿意表示态度,后来终于点了点头。 “好!” 尤林上前替他解开绳索。 “你请坐,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这几年,你卖身待奉敌人作了很大罪孽,我们完全有权利代表祖国惩罚你。但你在敌人方面还不是很坏的,又开始承认了起码的真理,凭这1条,我们信任你,放你回去。希望你不要忘掉自己今的话,真正作个有良心的中国人。现在我代表赤色革命组织宽大你这1次,好!你可以走啦!” 关敬陶懵了,迷惑地瞧了瞧这位游击队的政委,又转身看了看金木兰,感觉自己像是做了1场大梦之后突然醒来,他活动了1下手脚,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快到门口,他又迟疑地回过头来。 “呵!这是真的?你们真放我走?” “放心吧!组织上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看了尤林他们的脸色,他给自己内心的问号做了肯定的答复,怯生生地走出门去。 尤林处理完了关敬陶,去研究武工队跳圈子的路线,把释放俘虏的问题都交给了金木兰处理。 第2个进来的叫赵黑锅,是伪司令部的1个老伙夫。 金木兰问到他的家世时,他说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老头子,就为了不挨饿,他才给敌人做饭,他的老伴和独生女孩,在省城沦陷的那年,被鬼子的飞机炸死了。 金木兰听到他的不幸遭遇,便说她的男人也被鬼子杀啦!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哭了。 没有多大阻力,金木兰轻松地说服了赵黑锅。 “只要我能安全回去,绝对能帮助赤色革命组织干点事,这不光是给救命人报恩,也是为自已的骨肉报仇。”赵黑锅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我们信你这1次。” 赵黑锅怀着激动的心情被队员送出了8里庄。 最后进来的年轻小伙儿名叫汤2狗。 这孩子才十7岁,十5岁上就跟关敬陶当传令兵。别看这小伙子年轻,他有个也大胆,打仗是把好手。多么紧张的情况下,也能把关敬陶的命令送到需要的地方。他又好赌贪玩,这次就是在夜里跑到警卫排压牌9的工夫被俘来的。 金木兰问到汤2狗的生活,他先是害怕不敢讲,经过多种启发,才说出了他从小没爹没娘当流浪儿的痛苦经历。 金木兰是热情人,特别同情别人的苦难,她含着眼泪听完他的话,问他爹娘在社会上是什么身份,1个流浪孤儿是在给谁卖命?问他代表劳苦大众利益的赤色革命组织是不是他的真正敌人? 对于这些问题,汤2狗1个也没法回答,看光景似乎有了些觉悟。 金木兰很好地安慰他,给他吃的喝的,答应送他回去,并把袋里的0钱统统掏给他。 汤2狗多少年来没有被人抚爱过,他所有接触过的人,可分为两类:1类是被他欺侮的,另1类是人家欺侮他的。他从来没有1个知心的朋友和亲人。 在他记忆中除了死去的母亲,再没有第2个人同情他疼爱他。 今天夜里,他糊里糊涂地当了俘虏,当时,想抵抗没武器,想逃跑没机会。在树林子里把他单独挑出来的工夫,他心里异常恐怖,自觉着是团长的传令兵,跟1般伪军不1样,既被挑出来,不是枪毙就是活埋,当时想,死了倒省事,活着还麻烦呢。 哪里想到,生活是这样变化多端,从死到生,从恐惧到温暖,主宰他命运的是这位拿出真诚含着眼泪相对待他的女主人。 女主人在他眼里是救命的菩萨,真理的化身,再生的父母。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感激,他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咕咚1声双膝跪下,朝着金木兰叩头叫了声娘,多年没掉过的眼泪,串珠般地滴落下来。 金木兰双手把他搀起,丝毫不迟疑、痛痛快快地认他作干儿子,进1步的抚恩劝勉了他1番后,就亲自把他送出8里庄。 袭击伪洽安军司令部的事件,给敌伪方面的震动很大。 连日以来敌人对内对外采取了1系列的措施,对内方面,多田组织了全部的警察特务力量,加紧城防岗哨,严密盘查行人,御底清查户口,反复审讯李歪鼻,并对自称被俘潜逃回来的关敬陶加以秘密逮捕。 对外,从山区抽回来两个团,连同省城0星部队,组成近5手人的兵力,连日连夜4下“讨伐”。 在敌人这种疯狂猛扑下,尤林和金木兰跟着武工队,整整跑了两天两夜,看看贴近了山边。 第232章 金木兰被抓 第3天夜里,尤林和鲁队长召集武工队几个干部开了个会,简单地总结1下经验,给萧部长和袁政委写了个报告,并决定把俘虏寒速交给分区。 武工队要轻装长途向路东转移,相机给敌人新的打击。 尤林要在武工转移后回省城去。 虽说是3天的时间,尤林还是觉得实在长了,生怕丢掉自己的合法条件。 散会了,武工队几个干部回到组里传达布置转移的任务,尤林也在更换拿已的装束。 鲁队长凑到金木兰眼前笑眯眯地说:“这回咱们1块儿转到路东,就到你的老家了,可得犒劳犒劳我点好吃喝呀!” 金木兰瞪了他1眼说:“你说话真不怕口酸,我能放下领导不管,先跟你们回去?” 鲁队长当着尤林的面,觉着说的有些失口,便承认说:“嘿嘿······是得先送尤林回去。不过须要抓紧时间,你这趟出来日子久啦,小离儿定会很想妈妈的。” 金木兰说:“你吃的不是河水,何必管这么宽。自己是个军事干部,把心多放在打仗上,别这么婆婆妈妈的。” 鲁队长被她克的够呛,也不肯跟她顶嘴,他怕越顶越僵,当着尤林的面不好看,就是这样,他已经感到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尤林也感到她的话太生硬,为了缓解气氛,便说道:“几十里路程嘛,我可以1个人走。” 金木兰却道:“放着我们不用,还有叫你1个人回去的道理?果真那样,老鲁同志也不放心呀!” 鲁队长听出这是句台阶,立刻就坡骑驴地说:“对哟!对哟!” 午夜,武工队转移之后,尤林和金木兰简单收拾了1下,等到天拂晓时,他们起程上路了。 吃早饭时到达了南板桥,这里分成两条线,1条奔曹庄车站,须得坐火车。另1条通苑家屯,可以直接回去。 金木兰愿意走苑家电的路,以便取得赵大夫的帮助,径直将尤林送回城里去,她为了搞的更有把握,征得尤林同意,由她先去苑家屯,探清2道封锁沟沿的情况再回来接他。 南板桥距苑家电仅有6里路,约定来回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 动身之前,尤林嘱咐金木兰要提高警锡,如果2道市沟封锁太紧的话,可以回来再商量旁的办法。 金木兰不住地点头称是,尤林知道她是个了聪明人,无须过多的唠叨,便在规定的地等待她。 两个钟头过去了,却1直不见金木兰的动静。 尤林暗想:“也许绝1时搞不清路途情况?” 仍在耐心地等着,等了将近3个钟头,还是不见人影子,他焦急了。 “不对!这个同志工作上向来是很认真的,她绝不会······” 尤林由不得走出南板桥,跨上苑家屯的大路,希望在路上碰到她。 迎头走了1里路,不见金木兰的踪影,他不能再前进了,坐在路旁1棵杨树下等着。 又等了约1刻钟,忽然从苑家屯那里响了1声枪。 听到枪声,尤林大吃1惊,暗自猜测道:“莫非······不能,等下去,不能,你没有这样坐等的权利。” 他怀着不祥的念头,折身奔赴另1条路······· 尤林又从曹庄车站买票登车了,火车载着他的身躯前进,他的心还在去苑家屯那条路上,那1声枪响始终在他脑子里萦绕。 火车到站他不知道,旅客纷纷下车时,他才尾跟着下去下车后,立刻到车站4周转了1趟,不知根据什么,他总希望金木兰先期在车站等候他,可是这个希望落空了,4周并没有金木兰的影子。 “耽误些时间没多大关系,但愿她平安无事就好!” 尤林怀着祈祷般的心情走出站台,登上西关街,这条街道可直通伪治安军司令部,路上不断有来往行人4天前的夜里,这儿曾是火炽的战场,现在1点战争的痕迹都看不见了。 尤林走了半截又躲开这条路,他怕过早进城,因为金木兰肯定是在城外,觉得只要迈进了城门,就失掉寻找金环的希望了。 绕路走西关正街! 这条街是尤林进入内线以来还没敢走过的,现在他怀着1种新的愿望硬着头皮走来了。 登上西关正街,立刻有1种异样的感觉,街头平日特有的那种繁华热闹,音响喧哗似乎都销声敛迹,沉到深水底层了。 街上不是没有人,但人们都似乎变成哑巴。 起初,他怀疑是自己神经过敏,因为地下工作同志的习惯,越是常走的路心里就越暗实安定,越是新到的地方就总是怀着顾虑。 忽然,他发见大多数人们走路都有1个目标,他们是在争相趋向通西城门的大道口,那里已砌成两堵人墙,人墙外围又架起不少的桌子板凳,人们站在桌凳上,爬在路旁的槐树上,街上楼窗打开,探出了挤成疙瘩的人脑袋。 有1种内在的特殊的力量,促使着尤林要看个究竞,他跑步赶到人墙跟前,听见人们低声说:“来了,来了” “看哪!华国人里真有好样儿的!” 他1急便从人墙里钻进去。 迎面来的是1队敌伪军的骑兵,他们带着骄傲和狂妄的姿态,扬鞭策马奔驰入城。 跟在骑兵后面的是步兵,他们被拉下1段距离,也想跟上这段距离,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帮人神态十分疲惫,两条腿懒怠地托着身躯。再后面是1群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武装特务,这帮家伙脸上透露出卖弄的神色。 他们根本不按队形走,纵横交错,唧唧喳喳,毫无秩序,如果照1个俯镜头,简直象1群多种杂生的爬行的狗。 特务群的核心处,簇拥着1匹黑马,骑在马上的人被倒剪双手,从远处看,只能看出她穿的银灰色便衣和便衣上那个洁白夺目的衣领。 近些,看到她挺起胸膛,拧着脖颈,满带1副傲骨嶙峋的动儿。 再近些,才看清她的蓬松长发乱披两肩,1对大而圆的眼晴,直直瞪着,像是看她所看到的任何人,又像是什么也不值得1看。 把她比方成鹤立鸡群也许并不确切,实在说,她是端坐在马上的1尊傲然的不可屈辱的神像。 “是她!” 尤林看清后脑子里嗡地叫了1声,他本能地向前过出1步,这个突出的动作使马上的女人与他的视线接触了。 1经接触,她立刻打了个冷战,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猛咬了1口,她保持不住精神与身体的平衡,险些从马上跌下来。 她艰难地支撑住自己,不再怒目瞪人了。 尤林向前迈步的刹那间,也有人随他向前拥挤,维持秩序的军警,立刻气势汹汹地扑赶过来,人的围墙被他们喝退了几步。 乘这机会,尤林躲到马路旁边,当他登上路旁桌凳再度拾头看时,她已经被簇拥着进城了。 尤林从周围群众里没打听出1点消息,有的市民摇头叹气地躲开,有的挥着眼泪,但没有人告诉他什么。 他怀着痛苦的心情从新返道新西门入城,走到体育场坡沿,遥望着西下洼小燕家门口,那里冷清清无人行动,他徘徊了很长时间,鼓着勇气走过去。 刚1上坡,看到大柳树上贴着1张布告,内容是市政府为了整顿市容,决定拆平西下洼1带民房,限居民半月之内全部迁居。 看了看左右房舍,有的拆去顶盖,有的已全部拆平,小燕家锁着的大门上贴的红帖上写着苗宅迁属亲友访问请到省公署经理科接洽。 尤林没奈何,离开西下洼,跑到菜市找周伯伯,结果又没找到。 眼看太阳要落,1整天粒米没沾牙,肚子饿的咕啦直叫,看到菜市有卖凉粉的小摊,他蹲下,买了1碗凉粉两个千烧饼,凉粉里的作料是生水剩蒜,吃的时候有1股呛鼻子的气息,饥不择食,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这顿饭,从菜市出来,正遇到韩燕来兄妹来找他。 小燕儿看见尤林高兴地说:“见到你的面,就算1块石头落地啦。” 接着她说他们随同苗家搬到半亩园住,那所房舍很好原是个歪鼻子科长的房屋,歪鼻子吃官司,改由苗先生输偷管起来啦。 为了这个原因,首先生搬家贴条子也不告诉人搬到哪里去,她接着学说这次敌人查户口的情况,韩燕来看出尤林的神色,知道有重要事情,便制止小妹的话,他说:“户口查的是紧,西关出了事,第2天查了整天整夜,好在这已过去啦,看尤叔叔有什么事吧?” 尤林说:“别的事回头再说,小燕儿你立刻走去。韩燕来你快拉着她去,告诉银木兰,叫她1分钟也不要迟缓,立刻离开医院!” 当天晚上,金木兰就被两个武装特务押着,走到1所敞着口的驰窖子里。 地窖子阶梯很多,里面幽深清冷,越往下走越觉得阴森怕人。 下到底层,拐了两个弯,道路宽敞了,迎面几米远处,突然有人打开门,她被送到1所类似办公室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两面有玻璃窗,都被外黑内红的防空布帘遮住,墙壁很潮湿,灯光映出1层水气。 屋子上首放有5屉办公桌,玻璃桌垫上有台灯电话,桌后空设1把靠背椅,侧面安放1套沙发特角有个小桌,像是记录的位置。 下首被审讯者的地方放了1条长凳。 她刚坐在长凳上,通向内间的门打开了,蓝毛蹒跚地走了出来,他先用毛茸茸的手扳开了桌上的台灯,灯光映的他脸色发青,加上他那发锈的眼晴,真有几分像鬼。 第233章 审问金木兰 他张开大嘴吞咽了1口空气,用挑战的语气说:“怎么样?在苑家电两个钟头,你1何正经的也没说,现在拿你当客人,请到这儿来,该老实了吧!” “苑家屯你们得不到的东西,到这里也别梦想······” “”姑娘,你青春年少,是生命最美好的时候,别任性嘛!” “呸!你少说这些扯淡的事!” “我告诉你,多么有种的汉子,到我这1亩3分地方,也得低下头。” “我不是老鼠胆,用不着吓唬!” “你的嘴巴怪好使唤,我可不会跟你拌嘴。” “量你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你······可恶!好言相劝,竟敢出口伤人,来人哪,叫她尝尝我们的手段!” “你想试试我的骨气吗?”金木兰脸色不变,挺起身跟着架她的人朝外走。 时间不大,桌上的电话响了,蓝毛拿起电话答向了几句,受到打电话人的申斥。 他放下电话,急向特务喊:“快快松刑,把女犯人带回来!” 金木兰再度回到审讯室的时候,屋里的人员比刚才增加了,正面沙发上坐着多田,左右陪坐的是顾问部的两个日本助手。 5屉桌后的转椅上,坐的是新上任的剿共委员会主任范大昌! 蓝毛的地位明显不够用了,他蹲在房椅角1条记录的小桌后边。 看到金木兰脸色煞黄,衣服上有血迹,多田先把蓝毛当场呵斥了1顿,立即叫人给金木兰搬座位,亲自斟1杯热茶捧过来。 十4个钟头以来,金木兰不用说吃饭,滴水未曾入口,刚才受过重刑,军身火约,口腔浮肺,噪子眼里干的冒烟。 这时候,不用说是杯热茶水,就是1杯毒药,她也不犹豫了。 因此在多田捧杯到来时,她乘势1饮而尽。 多田返身向他的助手们点了点头,同时又狠万万地瞪了蓝毛1眼,然后露出自信和满意的笑容,他开口了。 “姑娘!你的从那边,那边的,眺山的来?” 听到声音,金木兰才晓得这位穿便衣的是个日本鬼子,虽然这时还不知道他是多田,但看周围势态也可看出他不是普通人物。她当时没哼声,默默思索他问到眺山的含意,多田把她的沉默理解成懦弱的表现,他的容光焕发了。 “姑娘,别怕,好好对我说,你们的领导,可在眺山?” “领导在眺山?”金木兰脑子里打了个闪。 眺山是根据地,伯什么! 1种转移敌人目标的意图支配了她,她闭了1下眼睛,表示同意。 “姑娘!你的很好。”多田挺起拇指。 “你帮助我们解决了问题,我们1定照顾你!” 金木兰再次闭了闭眼,这次闭眼是她在想外边的同志们,她的心碎了,多田的话她1句也没听见。 多田看到她的表情,更加高兴了。 “愿意帮助我们?太好了,我这里有个眺山方面的人,你的熟识,见个面的好吗?” 这句话金木兰可听清了,她吓了1跳。 心中暗想:“眺山来的,莫不是尤同志?也许不是,无论是谁,看看也倒放心。” 她这次点了点头。 很久以来,多田想把龟山案件搞清楚。他总认为李歪鼻是图财害命谋害龟山的凶手,袭击治安军司令部事件,也认为与这个案件有关系。 这1时期,他曾对李歪鼻的历史情况作了很多调查。每想正面突破,苦无可靠根据,现在他认为金木兰幼稚可欺,想从她的口里,或是从他们会面的神态里得到预期的毅果。 如果多田保持平素的理智,或是他不把眼前对手估计大低了,可能他不作出这样拙笨的举动。但多田主观性太强了,破案心太切了,他像以往处理案件1样,根本不征求周围助手的意见,便向宪兵下达了带犯人的命令。 审讯室里很静,多田安详自信地等待着,日本助手冷眼观望着,没有发言权的两个特务汉奸也默然地伴随着。 在死寂沉寞的气氛中,金木兰聚精会神地用研究的目光注视着多田,多田别有用心地看着金木兰,有时看看自己腕上的金表。 外面敲了两记,随员打开门,蓬首垢面衣服槛楼的李歪鼻被推进来。 他不管到什么地步,从不失去礼节。进门之后先朝多田猫腰鞠躬,又向范大昌等点头,迟疑地瞧了瞧金木兰,便自己站在墙犄角。 多田鼓起嘴唇说:“李科长,你们的人来啦,在这个地方接头好不好?” 虽然他的态度是捉弄嘲讽,他可非常注意双方的表情。 见李歪鼻不回话,他转面对着金木兰:“姑娘,你的要说实话,认识他?” 直到这时候,李歪鼻才看出金木兰的身份,看懂了多田的用意。不等金环开口,他双膝脆在多田脚下,咚咚地连叩儿个响头:“首席顾问先生,你把我看错了,我做梦也没想过反抗皇军,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龟山先生1根毫毛。不信,我当场与她对质。” 说罢,他爬起来,转身指着金木兰的脸,仇恨万分地说:“你是吃了赤色革命军麻醉药的妇女会,我是大皇军的忠实职员。咱们上有天,下有地,胸口窝里有良心,你要胡咬我1口,我的灵魂赶到鬼门3关,也得把你掐死!” 金木兰是听说杀死龟山的非是自己人干的,但并不知道内中节这样复杂。 现在,从李歪鼻的话里,她才晓得正面坐的就是早已闻名的首席顾问多田。 她看出多田为龟山报仇的决心和对自己的某种不良企图,她断定了李歪鼻是个什么货色,当多田再次问她认识不认识的时候,她作了肯定的答复。 李歪鼻见金木兰点了头,赶过来要同她拚命。 金木兰厉声喝斥他说:“呸!你这样的人,我不光认识你的外皮,还认识你的骨头。你别怕,我自己做的事,个人担得起来!” 李歪鼻知道她这几句含糊话就可送他的命,1想到丧失生命,他就丧魂失魄,像全身掉到大江心里,只要有1根漂起的浮萍也要攀援,他不但给多田和他的日本助手磕头,也向范大昌,蓝毛叩头,大喊冤枉不止。 范大昌这个老牌特务知道李歪鼻跟赤色革命组织没联系,也看出经过这次对证,李歪鼻的命运就定了,但他坚持两点原则,第1要满足多田为龟山报仇,第2要李歪鼻倾家荡产。 他知道这家伙还有1笔财产没轧完,急向同谋的其他日本顾问使眼色,然后他们1同向多田建议,先把李歪鼻带下去。 多田沉思了1下,猛朝李歪鼻大吼1声,叫人把李歪鼻架出去,并叫人领金木兰到外面耳房里休息,然后他下令带第2个犯人对证。 1切吩附完了,他才长出1口气,朝着伙伴们臭显摆自赏地扫了1眼。 范大昌乘势起立,带着谄媚的笑容,备极恭敬地说:“首席顾问先生做的很对,那女犯的话够多聪明,真是含而不露,意代言宣。倒是李重鼻这家伙可恶,他百般刁赖,其实他也不打自招,不然的话,他怎么1见面就知道人家是赤色革命军呢。” 说着他递烟打火。1切作的都很自然。 多田满意范大昌这个奉承,也满意他适时地递来的纸烟。 刚吸了两口,外面1阵汽车喇叭响,他们知道新的犯人又送到了。 金木兰再度进屋时,发现代替李歪鼻坐的那个位置上站着关敬陶。 她吓愣了。 “他为什么到这种地方,莫非······” 她从侧后面对着关敬陶作种种猜想时,多田就发问了:“这1位怎样,认识吗?” 金木兰又盯了关敬陶1眼,她胸有成竹地站起来说:“我认识他!” 关敬陶在金木兰初进来时,根本没注意她是什么人,及至认出她就是8里庄夜间那位大姐,表面上脸色虽然没变,内心已经失去支撑自己的力量。及至听到金环说认识他,1抬眼刚巧与金环的视线碰在1个焦点,他咬住下嘴唇,不是求饶,也不是发怒,而是现出1种祸事临头,听天由命的表情。 那天夜里,关敬陶逃回省城,1口咬定自己是逃跑回来的,没当俘虏的传令兵,也都证明他们团长十分坚决。 但敌人1直不信,借着开会的名义把他秘密逮捕,等待调查证实。 金木兰洞悉关敬陶的全部底细,可以说她操持了关敬陶的命运,在1言兴邦1言丧邦的关头,关敬陶听到“我认识他”的回答。 “我认识他”这句响亮的话,把多田等人也震惊了。 这付话对他们说来是希望又是失望,是澄清又是混乱,是甜头更是苦头。老奸巨猾的多田,闹的内心迷离没主见,时而看看关敬陶,时而看看金木兰,试着从双方的表情里判定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瓜葛。 金木兰在这暂短的时刻里为丁争取主动,地不肯沉默了。 “他也犯了你们的法律?”她等眼睛质问多田。 多田不肯对地泄露什么,故意默不作声。 金木兰接着说:“让我跟他交代两句话。” 说着她就满脸怒气,浑身颤抖着走到关敬陶的跟前,突然举起双手,左右开弓,狠歹歹地抽打关敬陶的脸颊。 挨打的要遮拦还手,她下嘴咬对方的手。 范大昌等见势不好,上前把他们撕掳开。 她脸色煞白,气咻咻地叫骂:“姓关的,我认识你,就是在灰里打3个滚儿我也认识你,是你跟着高大成汉奸队烧坍了我家房舍,是你亲手杀了我的丈夫!是你!” 第234章 金木兰的来信(1) 她又要扑打上去,大伙遵照多田的眼色把她带出去。 金木兰在门外还骂:“你今后再干伤天害理的事,凡是有良心的华国人都不能饶你!” 审讯暂时结束了。 多田考虑了1会儿,他吩咐对姓关的放宽1步,实行散押,等什么时候高司令回来,再作处理。 他特别嘱咐范大昌和蓝毛说:“这个女人,对我们好处很大!只许散押,不准带刑具,更不许随便动刑,生活上好好照管,回头抽时间我再继续审问她。扯住这根线头,我们要把赤色革命军的地下网拉出来。” 银木兰按照尤林的吩附,请长假递辞呈,当天离开医院,搬到小叶家来住,转眼已是8天了。 1想起姐姐被捕的事情,银木兰心情就非常痛苦,饮食减少,睡眠不安,脸庞显出瘦削了。 为了调查姐姐的下落,她不顾上次在元宵铺的不愉快,两次去找高自萍。 小高不在,他跟随省公署的考查组去渤海道了,需个把礼拜才能回来。后来,她想起姐姐认识新水闸的翻译,她让父亲转托翻译打听姐姐的下落,翻译答应3天以后听他的消息。 今天是整3天了,银木兰再也等不下去,她想向家看看有无音信,按心情,她恨不得白天就回去,但组织上告诉过白天不准她活动。 她换好出门服装,给小叶留下字条,耐心地等到断黄昏时才离开小叶的家。 走到南关,银木兰看到河坡马路上的电灯亮了,便加快脚步,1气走到新水闸。 问了问父亲的熟人他们说她父亲有67天不上班了。 父亲他老人家并不糊涂,平常他总说,谁闹出事来与他都没关系,真正有了事,他还是照样警惕了。这时,感到父亲疼儿疼女,可爱又可怜,恨不得1步走回家去,跟他老人家见个面,也许他老人家早从翻译处得到消息,单等同他的小女儿学说呢。 她走进村了,天再黑,她也能看到东场坡上自家那两间没院墙的房子。 那里,冬天挡风的草帘早已摘下,两扇退了颜色的黑漆门紧紧关着。 估计父亲没在家,银木兰想先开门进家,又想先找到父亲,正在犹豫不定的当儿,发见有人跨过东墙,直奔她的家门。 银木兰心里1哆嗦,便藏在邻舍门洞里。 她第1今念头是特务来抓人的,又感到不对,明明看到是个女的,但又不像姐姐,她从门洞探出头来,仔细看去。 那人身条很细,脚步轻盈,走到门口,想即门又停止,左右看了看,楞了1会儿,从怀里掏出1件东西,隔门缝投进去。 银木兰吃准她不是坏人,走出来时,那人匆匆离开了。 不敢喊叫,银木兰加快脚步追赶,赶到村边大道才把那人赶上。 这里没有路灯,从背影上看出是个年轻女孩子。 银木兰轻叫:“等1下!” 那人吃惊地回过头来。 银木兰说:“是你刚才去我家送东西?” 姑娘想了想,反问:“你是狱中姐姐的什么人?” “我是她妹妹。” 听到银木兰答复,姑娘高兴了,1把拉住银木兰说:“我家住在东北城角,门牌号数是······嗨,我先说这些干么,你快回去取那封信,信方万不能丢了啊!” 银木兰听着有理,说:“我取后就来,你等我1下。” 她快步返身回家,到门外柴草垛边找了1根木枝,顶开门上那把老锁,发现姑娘投进来的那封信。 借着星光细看,见封皮上写着:“银木兰胞妹急转尤先生”。 她顾不上锁门,把信放进衣袋里,返身就走。 走出几十步,听到大路口有人吵闹。 因为身上有信,她不敢冒然前去,等到吵闹声奔往右侧兵营去了,她小心地走到大道口,送信的姑娘不见了,估计她可能在返回城里的路上等她。 在暮色苍茫中,她沿着返城道路追赶,1路始终不见踪影,追到灯光明亮的马路上,她不敢跑步,也不敢看信,脚步暗暗加劲,1口气走到西下洼子,才要推门,发现门上横着大锁。 这时,她突然想起韩家已搬到新居半亩园,那地方她没去过,也记不清门牌,因此心中非常懊丧,就没精打采地朝回走。 路上恰遇小燕儿,她手里拿着个小纸包,见到银木兰,就上前握住她的手说:“木兰姐,快跟我看看他去吧!他从吃了生水剩蒜凉粉,发冷发烧,浑身滚热,不断说胡话,可吓人啦!我已经把哥哥叫来同他作伴,哥哥叫我买包退烧发汗的药!” 说罢,她领银木兰返奔西下注的道路。 银木兰说:“你们不是搬家了吗?刚才我从那儿来的,门还锁着呢!” 小燕儿说:“家是搬了,他的户口还没正式报,这1阵户口紧,他叫我们挖好堡垒他才搬家,现在他仍住在原来地方。那里拆房的拆房,搬家的搬家,查户口的很少去了,大门的锁是个摆设,我们从拆掉的房中可以绕进去。” 她们进入苗家老宅,韩燕来正给病人倒水,尤林躺在炕上,眼睛红肿,出气很粗。 见到银木兰,他放下水碗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咱们每逢星期3、6下午4时在红关帝庙接头,要听话呀,别太麻痹了,怎么,有她的消息呀?” 银木兰打开小燕的药包,看了看说:“你先喝点水,吃下药去。消息有了,姐姐给你来了亲启的信呢!” “信在哪里?拿来我看!不,你快快念给我听!” 尤林把水碗放在1边,猛古丁地坐起来。 我亲爱的银木兰胞妹: 你接到这封信时,1分钟也别迟缓,立刻送到尤政委那里去。告诉他,我麻痹大意犯了错误,没有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在根据地,组织成员的工作上犯了错误,组织上总是给予改正的机会。内线工作,1犯错误就得付出流血代价,犯错误者本人很难取得改正的机会,这是最令人遗憾的! 那天,我接受任务,刚走到苑家屯村边,便衣特务拦阻我的去路,查问我的身份。要是我不献居住证就好了,那上边同赵家有关联,因而把我带到赵家对质,恰遇上那个戴黑眼镜叫什么蓝猫的特务,率领敌人清查户口,这样我被捕了······ 被捕当时,他们胃口很大,希望至少能捕住像尤林同志那样的人,拷问了两个钟头,我自然不肯说,但我实在担心尤林同志,他跟敌人1庄不隔,就在南板桥集上等着,还规定不见不散。 假如敌人则明些从我的来路上去搜,尤林同志必然遭到不幸,为此,我找了个空子,拚命去夺1个坏蛋的枪,逼的他不得不朝夫开火。 他这声报讯的枪声,不知尤林同志听到没有?, 我被捆绑进城了,敌人排列那样多的队5,前呼后拥押着我走,是怕我逃跑吗?不是。敌人是要示威,我是他们示威的资本,我能装熊吗?我能当软骨头吗?当然不能。我得拿出颜色来,叫敌人达不到目的,叫市民们看看赤色革命组织干部的骨气! 敌人,你夸什么胜利?你算算我们打西关司令部,你们受了多大损失,你们获得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小卒能顶什么?就是从这个小卒身上,也未必叫你们尝到甜头。 可是,即使我是个小卒,心里也很难过。我还年轻,受组织上的恩德太多,出力的机会大少。难道就这样早早的了此1生吗? 我从参加工作那天起,就抱有这样的希望。有朝1日,我们解放了城池,由我领着咱们的武装,按着坏蛋的家门,指着他们的脑袋,1个也不漏网,11都捆绑起来。 那时候,人们是多么痛快,我是多么开心。哪晓得这些美好的希望都破灭了,不是我当向导抓捕敌人,而是被敌人5花大绑绑着我自己。 恰恰在敌人向万人丛中进城示威的时侯,从人山人海里,突然瞧见那1对熟识的眼睛。 妹妹,你可知道,在那个当儿,我的眼睛只能看敌人,不能见自己的同志,特别是见到他11我的领导者和我在他手里犯了错误的人。 要是他责备我骂我或瞪我两眼也好,可是他的眼色非常柔和,有同情没责备。这1眼把我的心看碎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样事情叫人伤心的吗?, 我不能瞒你们,我是受了严刑拷间,也流过血······· 请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给养活我长大的阶级、教育我成人的组织、帮助并热爱我的同志们丢人。 敌人不是草包,他们能做到的事大多啦!他们能敲碎我的牙齿,能割掉我的舌头,甚至能剖腹摘出我的心肝。但他们只有1条不能,不能从我嘴里得出他们所需要的话。 也不是闭起嘴来不说,按照我的认识水平,我也说了1些,不知说的对不对请组织审查审查。首先我埋葬了汉奸李歪鼻,也尽力掩护了那个停虏团长。 敌人问我领导机关是不是住眺山,我说是眺山,敌人问散传单送情报领兵攻打城池的事,我统统承担了,我是以“豁出1身刚”的心情承认的。 也许是又犯了错误,因为他们松开我,把我送到1个居民家庭里来散押监视,这家有位善良的姑娘,就是她为我冒着生命危险送信的。 上次我写了被捕的情形,现在姑娘告诉我,对过屋里监视我的人睡觉了,叫我再写。 第235章 金木来的来信(2) 还写什么呢?表白表白我的心愿吧! 首先,说说我对生活和爱情的看法。银木兰!你或许忘掉你姐夫了吧,想1想鬼子兵陷落城垣的那1年,咱们姐妹随大流逃反到千里堤,难民到处滚疙瘩,1块白洋买1顿饭,咱姐妹没吃没喝没地方存身。恶霸地主老财起坏心,托人讲条件,说只要我肯答应给他做小的,给咱们1百块白洋,还答应养活你,姐姐不服,大骂老财1顿,领着你住5道庙,讨百家食。 这件事被当时在他家当长工的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知道了,他非常气愤,为了怜惜咱们,他每次从地主家打出饭来,自己欠着肚子,偷偷地拿给我们吃,还说稍微术平些,护送咱们回家去。 爹跑散了不知死活,哪里还有家呢? 为了我,也为了你,我不顾1切舆论,同他结了婚,这样咱们才有个安身之处。有人说干么1个中学生嫁个红长活的呀? 你知道,我们婚后生活并不坏,粗茶淡饭能吃饱,我说啥他听啥。 过了没几个月,当地赤色革命军出来活动,组织抗日武装,人家高眼看我,挑选我当了村妇女会主任。 上级布置任务,动员青年参军,扩大武装力量,我怎样开始工作呢?怎样取信群众呢? 想来想去,第1个是动员丈夫去前线。他不好拒绝,只说,我怀孕了等我分娩后再去,看到我满脸怒气,他求饶说:“我打了半辈子光棍,没见过孩子,只要你生下来,叫我看看是男是女,我当爹的亲亲他的脸,2话不说,第2天我就上前线打鬼子,就是1去不回头,在战场牺牲了,我也绝不后悔······” 这种要求不是不合理,但我没答应,整天闹别扭,给他气受,他在家不能呆,提前上前线了,并带动着1帮肯年集体参军。 临走时,我要他给孩子起下个名字,他粗声大气地说叫“离!”,说完他眼里含着泪走了,我懂得他是说分离啊! 为了纪念这回事,我才给孩子起名叫小离儿。 你嘲笑你姐夫恋家吗?他跟其他新婚夫妇1样,怎能没依恋呢?但他还是个人服从了整体。 他参军后是个好战士,很快就加入了革命组织,在有名的齐会战斗中,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为了纪念他,我带着吃奶的孩子,奔赴内线工作,找到父亲,重回省城,移居郊区,内线联络,这样做我认为是服从了组织上的需要,继承了爱人的遗志,我没想过旁的,工作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鲁队长是好同志,他心地善良,为入忠厚,最希望同我接近,无论是路东路西,总愿意看到有我这么个人。 只要有我在场,他和他的队员就工作更加热情,作战更加勇敢,生活更加愉快,我为什么不满足他的希望呢? 我反对淫荡下流的女人,也反对躲躲闪闪见了男的就红脸的女人,宁愿像尤3姐痛快地死去,也不愿作尤2姐忍辱地话着。 有些人并不了解我,甚至有人骂我,尽他们笑骂吧,新衣服溅上个油点能洗下去,白藕长在淤泥里染不上脏。 革命组织对于它派赴内线工作的同志,什么都了解,什么都考虑过的。 妹妹,我求你!别把我的不幸消息告诉爸爸。 爸爸1生够苦的啦,幼年丧父,中年丧妻,为拉扯两个女儿,累折了他的筋骨。 他老人家忠厚老实,受过我这不孝女儿百般的辖制。我们长大了,干的都是他非常害怕,但又没法拒绝的事。 上次我见他老人家身体很坏,他在世界上还活多人呢?请你们把嘴封牢1点,不要再拿我的不幸消息折磨他了! 妹妹!对你,我说什么呢? 你年轻,诚实聪明又有文化,直接跟着领导同志工作,进步1定很快。不过,我觉得你在爱情这本字典上,还有不少生字。 依我看,爱情不是花前月夕下的甜言,也不是软绵绵的眼泪,更不是金钱物质的收买品。我主张要找个志气刚强的汉子,别要那婆婆妈妈,男身故作女态的人。 选老婆也不要弱柳扶风,眼泪洗脸的林黛玉,要他有几分大丈夫气。 我总嫌你儒弱,认为你身旁那个后生,利用你的脆弱温情,笼络你又想控制你!我早看出你想摆脱他,要摆脱,就得拿出点毅力和勇气来,世界上无论干什么事,没点毅力,没点勇气,没点冒险精神是做不成的! 愿你在爱情以及1切问题上,再干脆点!再坚强些! 现在说说我最后的1件心事吧!我的小离儿才5岁,她是我心尖子上的1块肉。 她父亲家里没1个亲人,又不能跟着外祖父你也没有精力养活她,我才是个半脱离生产的干部,不能给公家添麻烦。 我想有两个办法!第1是,拿她送交鲁队长,估计他会同意,因为他对我好,并喜爱这个孩子。如果他有不能克服的困难,那就把她送给缺儿缺女的爹娘,不管送给谁,要求组织上给她点荣誉,给她挂上个革命烈士子女的头衔,这点是搞地下工作的同志们最关心的。 我没给孩子留下产业,要留这点荣誉,等将来小离儿长大读书的时候,我想到那时候省城就解放啦。叫她向同学们讲说讲说,她是什么样爹娘留下的女儿,让同学们知道万恶的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给我们国家民族造成多大的灾难,他们杀戮过多少无辜的父母,遗留下多少寡妇孤儿! 让同学们知道和平是多么可贵,知道他们在充满阳光的幸福生活下学习,是先辈人怎样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小离儿要读书,最好送到新水闸小学,这有它的特殊原因。 过去,我是在这个学校读高小的,那时候东3省叫目本鬼子强占了,我们校里来了个插班生,她父亲在沈阳北大营作小生意,918事变时被日本鬼子杀死了,她跟着妈妈逃进关来。 在“满洲国”当“顺民”时,她从来不敢大声讲话,这次回来,火车1开进山海关,她大声说:“妈妈!我告诉你1句话,现在我是华国人啦!” 华国的儿童都有爱国热忱,坚持不抵抗主义的是青天白日政府的1撮败类。 日本鬼子占领后的新水闸高小也大变啦,我每次到都市来,差不离总要围着母校门口转两个圈子,每当我看到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无表情的朝着红膏药旗敬礼,或是隔墙听见孩子们象哭1样地念“阿依吾叶欧”的时候,就觉得比刀子割我的心头肉还难受。 我希望,我想也1定,小离儿再到新水闸念书的时侯,华国就是人民的华国了! 正像我们过年贴春联写的“普天同庆,大地回春”1样。那时候的华国人民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自由地歌唱,可以在赤色革命组织的领导下选择自己最理想的工作。 那时候啊!就算是嚼着苦瓜也是甜丝丝的呀······ 妹妹:你同意我谈的这些问题吗?你怀疑我有这样的闲情逸趣吗?你认为这不是我的真情流露吗?你认为这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说老实话,现实生活我是很痛苦的。 我把唯1的幸福寄托在理想和希望中了!别阻拦,别责怪,让我愿说就说愿想就想吧!让我以1个囚在敌人监狱中的年轻的革命组织成员的身份,向同我女儿1起的高小学生,不!应是省城所有的高小学生,让我向新中国所有的青年人表达我的心愿吧! 青年人啊!我向你们祝福。 祝你们热爱自由,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吧! 这些都不是容易得到的啊! 你们也许还不大懂得这些东西多宝贵。 我开始懂的也不多,到了敌人监狱里失掉生活自由的时候,才更知道它们的宝贵了。 我虽然是做了母亲的人,可我还不过是2十4岁的青年啊!我多么想自由,多么想活下去,至少希望活到城市解放,能看到你们欢蹦乱跳的那1天。 现在看来,这都成了奢望…… 敌人也想让我活下去,还答应叫我在物质生活上活好1点,只要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我想活,我知道“死”并不是个愉快的名词,它的含意里有痛苦。但我不能避开它而丢掉我最宝贵的东西,这些东西不用说作为1个革命组织成员,就是作为1个普通的华国人也是不能失掉的。 这样,我的未来就可知了。青年学生们同时代的青年们,未来的青年们,让我这个年轻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为你们的光明前途祝福吧。 今天,这位房东姑娘还叫我写。她再1次保证,1定把信送到你们手里。 我真感激她! 经过1周的观察考验,我认为这个姑娘可靠,请组织信赖她! 我还说什么呢?在旧时代,人们常说“红颜薄命”,我既非红颜,也不信命,我就知道相信革命组织。 我新生命中的1切都是组织上给的,我要把生命中的每1片断,哪怕是1分钟,都愿为组织上做点工作,可借,我现在能作的事情并不多了。 我被约定明天给特务头子多田单独会面,这是个不平常的会面,1个是敌伪方面权威人物,1个是普通的革命组织成员。 他对我有企图,我对他有打算。不知这样作是否妥当?也不知道能不能作成,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想作的1件事了! 第236章 金木兰的来信(3) 银木兰看了看信上日期,是3天以前写的,也就是说金木兰在3天以前还没发生问题,现在她的情况又是怎样呢? 她最后作了什么事,成功还是失败了?真急死个人。 银木兰拿起那个信封抖了抖,没发现什么,迎灯1照,发现信封底处,还有另1张折成方形的信笺,伸手掏出来看,信纸同金木兰用的1样,字体却大不相同。 上面潦草地写着:地下工作负责同志们,我要替不知名的大姐,续完她的遗书。关于我本人不用介绍了,大姐说,在政治上她给我负责任,我的姓名和住址暂时最好不写,万1丢了,我们母女性命就难保啦! 不论在多么紧急的情况下,只要见到你们的面,我总会告诉你们的。 现在,让我说说大姐的事! 大姐在第4天就不再写了,她从多田哪里谈话回来,精神有些变化,说她头皮发痒,向我借头僭,我把母亲的给了她,她不满意。 按照她的要求,我从街上给她买了1只骨头簪子,又硬又尖,她高高兴兴地抿藏在头发里。 第6天早晨,便衣特务带她出去,临出门的时候,大姐偷偷对我说:“你注意打听着点,今天也许会发生1件叫人高兴的新闻。” 当天他们谁也没回来。 第2天,特务们来取铺盖,说任务结束了,要回机关去。 我要求他们告诉大姐的下,他们是这样谈说的。 多田和大姐单独谈话以后,对她抱了不正当的企图,先是要她提供地下工作组织情况,以后说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同赤色革命组织断绝关系。 先是她不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又答应了。 多田说要她变变生活方式,为她准备了高等服装名贵首饰,要她洗澡烫发换装,去赴筵席。多田准备在筵席上宣布她归顺“皇军”,然后派她去新民会工作,他个人的企图还安排在下1步。 这1切,都遭到她的拒绝。 她声言1不赴筵,2不任职,要找个方便地方,先同多田顾问谈谈,只要谈通了条件,顾问所要求的,她都乐于应承。 多田同意了,交谈地点是在靠北城的红楼里,就是青天白日军逃跑省长的别墅。多田是日本帝国主义豢养多年的老牌特务,处事对人颇有经验,接待她是作了成败两种准备的。 她去红楼见多田的时候,经过周身检查,被允许进去的。 特务说姑娘虽是好样的,还是欠沉着,她动手太早啦,又没有应手的武器。也许日本人命不该绝,要是从咽喉上再刺正1点,多田就省得回北京住医院啦。 另1个特务夸奖多田,说他受重伤后,还能掏出左轮朝女犯人连发5枪······ 银木兰读到连发5枪,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浑身颤抖,眼睛瞪1边大,像是要找个支撑身体的依靠,看到饱含晶莹眼泪的小燕儿,便扑向前去,两人拥抱住放声痛哭。 韩燕来嘴唇咬紧,眼睛瞪圆,死死地盯往墙角,仿佛1错眼珠,那里就有什么东西要跑掉。 尤林猛然挥手,撩开身上的薄棉被,3歪两晃抢步来到灯前,双手分开捺住两个桌角,不知是因为体弱需要支撑,还是他以往在工作中习惯了这种姿势,这姿势就像站在扩音器前对千百看不见的群众讲话1样 “金木兰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是革命的好同志。她把生命中最后的时刻都用来打击敌人。她的女儿是我们大家的孩子,是赤色革命组织的下1代! 用不着担心,我们再困难也要教养她,遗弃革命子女是犯罪的。她的遗书遗物,1定保存好,几时城池解放了,这些东西都陈列到烈士馆去。” 说着他双手离开桌子,皱紧浓黑的眼眉,睁着红肿得怕人的眼睛,寻找同屋的伙伴。 银木兰同小燕儿担心他要晕倒,赶过来试着搀扶他,他挥手拒绝,吮了吮焦干的嘴唇,粗声粗气地说:“像金木兰这样的同志,她要求我们的,绝不是悲伤和眼泪。她要的是霹雷和火剑,我们要用霹雷和火剑去消灭敌人。 银木兰!你要更有勇气!更坚强些!打开对关敬陶夫妇的争取工作,在这1点上,烈士已经为我们莫定了争取工作的基础。必要时节,我直接同姓关的会面。 韩燕来既已打入敌人内部,要很好联系咱们释放的那几个人,大力提高他们的政治觉悟,并设法把张小山安插进去,暂时由他负责对路4的联络。 我们无所畏惧!我们绝不退却!敌人你示什么威?你连放5枪很自豪吗?你见我们的同志流血高兴吗?告诉你,我们有的是力量,你等着!有朝1日,我们要狠狠打击你们!” 他说最后1句话时,挥动动右手猛击桌面。 桌缝里冒起1镂灰尘,金木兰那封血泪信笺,像白蝴蝶般的从桌面飞起。 几天来,银木兰坐不安,睡不稳,吃东西咽不下,她脑子里始终素绕着姐姐的影子。 姐姐留下的那封信,她反复读过很多遍,越读越感到亲切,亲切到能听出她喝斥敌人的声音,能看到她拼刺敌人的动作。 几次做梦,梦见她帮助姐姐从敌人囚笼里冲出来了,醒来之后,觉得世界上缺少姐姐,仿佛丢了不可缺少的依靠。 心里空空落落的,姐姐平素对她的斥责,现在感到是抚慰。 姐姐对她的希望,现在感到是责任。 她怨恨自己儒弱无能,感到自己为组织工作的太少,为了纪念她,下定决心积极工作,弥补姐姐牺牲的损失。 这样,她本着领导的指示,在1天的上午十点钟,大胆无忌地进了关敬陶的家。由于她的满腔热情和充分的思想准备,她给那位团长夫人整整讲了两个钟头。 从对方的反映中,她感到她的力气没有白费,陶小桃表示她的丈夫很快就要出来,可以把意见转达给他,还跟她建立友情,订了下次会蹈的时间。 这事情填补了银木兰1点空虚,减轻了1点伤痛,回到小叶家东院正是午后1点,躺在床上,她第1次稳稳地睡了1觉。 现在,银木兰睡醒了,照着镜理了理头发,搬条板凳坐在叶宅小东院合阶下,时间接近黄昏,阳光已不刺眼,她盯着窗前的向日葵出神。 向日葵开着冰盘大的黄花,矫健地挺立着。 紫红色的牵牛花偷偷地张开了喇叭嘴,小雏鸡整天跑叫的疲乏了躲在葵花叶下闭着眼睛憩息,小独院的1切都处在宁静状态中。 忽然听到室内的钟声,她想小叶下班还有1点多钟,吃晚饭还早呢。 她想利用这点时间,骑上车子去找替姐姐送信的姑娘,如果找到这个人,好好对她进行教育,争取她给我们多作些工作。 关于那位不知名姓的送信姑娘,她估计很可能是韩燕来打救的那1位,因此还得去问韩燕来,于是,她骑车直奔西下洼。 快到小燕家门口,她忽然想起尤林同志跟她规定过见面的时间地点,不应该随意碰头。再说,这样冒然去找,他们也未必在,韩燕来不是在伪治安军里补了名字吗?她这样想时,欲待推车回转,恰好碰见1辆3轮蹬过来,蹬3轮的正是韩燕来。 银木兰很奇怪,问他干什么去,韩燕来下了车当时没答话,同到大门跟前开了锁,两人把车推进了院子。 韩燕来说:“新搬的房子缺1扇门,我想把西屋的门拆走。” 银木兰说:“你补上名字了,还能随便出来吗?” “我才去,还没发军装,再说,我有个盟弟当司务长,还不是自由兵么!怎么,你这遭儿来有事吧?” “我想再问问你,咱那的那个姑娘,到底住哪里?” “我当时没留心,总起来说,好像就在北城,大概在奎星阁以北,门牌号码都被我忘光了,好像迎门墙上贴着什么日本商标似的。” 银木兰把燕来讲的和送信姑娘说的联起来1想,觉得这个地方定是北河沿1带,她感到找这位姑娘有些把握了。 两人又谈到敌人查户口的事,银木兰问道:“你新搬的地方,户口查的紧不紧?” “那倒不要紧,主要是躲开医院听消息,必要时报个临时户口就行啦。” “别人都好说,就是尤叔叔成问题,现在也没敢报,听说警察局对单身男人查的特别紧,其实这净怪他,自己快3十岁的人了,对个人的终身大事,1点也不在心。” 银木兰看了看燕来没吱声。 燕来继续说:“我上次进山的时候,听说萧部长亲自给他找过对象,要是结了婚,两人住在1起,找个影占身子的职业,少担心不说,主要是能避免多少麻烦!” 银木兰听了很担心地问:“你见过那个人没有?” “我打哪儿看见呢!尤叔叔随便说了1声罢可。嗯!天就要黑了,你跟我到半亩园看看去吧。尤叔叔的病还没好,他今夜还不定在哪睡呢!” 银木兰没表示去不去,韩燕来前边走,她在后面推车跟着,1路穿横街拐胡同,曲曲折折地到了半亩园后身李家祠堂。 缩进祠堂深处,被绿槐树掩映着的地方,有1所朱红色的高大门楼,门楼后面毗连两套青堂瓦舍的正宅,最后有个小跨院,跨院通有后门。 第237章 银木兰的行动 韩燕来说前院原租给两家布线商,中院苗家才搬过来,跨院小房是他们住着。 他要银木兰1起进去看看,银木兰忽然转变了念头她不愿去见尤林,觉得见了他也没有话说,而且心中存着1种无名的隐痛,似乎躲开他倒好1些。 因而银木兰便说:“我现在也没什么重要事,去这样深宅大院不方便,等规定时间再谈吧!” 不等韩燕来表示意见,她就登车走了。 走出半亩园,街上亮了路灯。 她打算按着韩燕来讲的,到北城找那个姑娘去。 1时心乱如麻,两脚懒得蹬车,不知不觉中,她的车子已经掉转了方向。 经过1段距离,她理智些了,抑制住思潮的汹涌,她劝告自己说:“你这是怎么啦,净想这些事,对得起姐姐吗?你是来革命的,得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工作上,啊!” 银木兰急闪身下车,前轱辘撞拱了小叶家的旁门,碰的拉铃直响。 小叶开门接进她去,问她是否吃过晚饭,她本来饿着肚子,却硬着头皮说在外面吃了。 小叶见她双眉紧锁,似怨气未消,估计又是从姓高的那里受了委屈,又同情又责备地对她说:“你这是何苦呵!躲又躲不开,丢又丢不下,当你这号人倒霉死啦!干脆点,要么就抱1份独身主义,要么就干脆答应了人家!看你这几天,忧愁的都变了模样啦!” “你还故意呕人!” “谁故意呕你,本来嘛,躲出来放着清福不享,编法儿跑了出去惹气生。” “小叶,我的好妹妹!”银木兰不知对她怎么说好,愣了1会儿,她想定了,很冷静地说,“你是个好人,有热情有正义感,对我也满有恩情,可情你并不了解我,我把实话告诉你,我搬到这儿来,绝不是专为躲小高!” 发现小叶那种茫然困惑的表情,她更凑近了她。 “小叶妹妹,咱们同班毕业,又分在1块工作,是最好的朋友了,我不能再隐瞒你。我躲出来,是怕姐姐来找我。姐姐本是1母同胞,应加照顾,都因为我听说她参加了革命军的工作。” “这就是你的不对,她参加那边工作是另1回事,手足之情还有不顾的,瞒过外人就行吗?不要怕,请她到我家来,我爸爸不问,后娘更不管,咱们在这小独院里作天下。叫她来,我开开眼,看看赤色革命组织军到底是啥样的人?” 银木兰没想到小叶态度这样率直爽朗,后悔自己以往过于谨慎,现在补么也不想瞒她了。 于是,151十地将姐姐被捕和她向敌人斗争的经过说了1遍,直说到姐姐为刺杀多田1连中了5枪。 小叶听完后,眼里含着泪花,脸色吓的煞白,过了老半天的光景,她很激动地说:“姐姐已经这样了,让我们慢慢想念她吧。我想问问领导她的那位男同志,他现在在哪里,你今天是否见到他?” “我倒是想见他。”她有意识地躲开真实情况。 “偌大的都市,叫我大海寻针去?听说这位同志,没定居,没职业,半合法半非法的活动着,饱1顿饿1顿地各处飘流着,因此他的身体不好,据说他得了很厉害的病。” 这些话原意是在感动小叶,因为确是实情,首先被感动的倒是她自己。 银木兰内心1时十分凄楚,她讲不下去了。 “环姐,我从来不难过,今伤了我的心。这些人不管他们信仰怎样,我就崇拜他们这股子英雄劲,人家要是大拇指,咱们连个小指头都不够。环姐,咱们不能躲躲闪闪,多会见到面,大力扶帮他们。” 这天,银木兰同小叶整整谈到深夜下1点,她十分满意小叶的态度,也满意自己的勇气。 由于兴奋,这1夜她几乎没闭眼,几次开灯也不知要干什么,对着灯光端详小叶那调皮的脸相,端详抛那单纯的无忧无虑的圆型小脸,想起当年始们在护士学校1起读书的时候,朝夕友好相处的情景今夜她感到小叶特别可爱,她们友情的水银柱突然上开了,从今以后,小叶不仅是朋友,而且是同志,想起她是自己的同志,便把她拥抱的紧紧的。 北方初夏之夜,黎明前凉意袭人。 小叶冻醒了,睁开限睛,发觉银木兰是这样亲呢她爱抚她,感到满足,感到特别称心适意,1头扎进对方怀里,依偎的更紧。· 银木兰紧挨着她,挎着她的1只膀子,再也不能入睡,扬着头,睁大眼睛瞧着窗户。 从黑暗中盼黎明,从黎明盼天亮,盼太阳出来,那时节,她要挎着她的新战友,并肩走上战场…… 高大成从山地回来,第2天到北京医院看望多田。 多田因为重伤未愈,医生不允许多说话,便把“肃正思想”的任务委托给高大成,要他和顾问部很好联系,并鼓励他把范大昌、蓝毛等重要助手使用好,务必完成清除“伪装分子”的工作。 高大成受到这样赏识,先是受宠若惊,然后心花怒放。 他心中暗想,如果乘此机会干出点名堂来,兵权势力,金钱地位,都会浮着顺水向他漂来。于是,离开医院后就马上叫田副官挂回了长途电话,约定同1时间,召开两个会议。 刚下火车,登上军用汽车,顾不上回公馆,他就直接奔宴乐园1他所安排的会场。 路上他问田副官:“小田!开会的事,你通知好啦?” “没错儿!我在长途电话上,都给副官长讲清啦!” “那个会呢?” “更没问题,范主任亲自接的电话,他说准时在宴乐园等着。”高大成心急感到汽车慢,训斥司机说,“轧死人又不叫你偿命!再开快点!” 小田懂得高大成的脾气,心里比司机还急,他亲自帮助司机拨动指挥线,选择近路,转弯抹角绕到宴乐园的后门。 听到汽车声,范大昌,副官长他们抢先出来,迎接高大成到休息室。 稍事寒喧,范大昌他们先问首席顾问的伤势,高大成说,虽没生命危险,短期却不能治愈,京城若医治不好,顾问还打算回国去。 接着高大成问他们知不知道开会的事,范大昌说接到长途电话之前,顾问部已有通知了,因此来到高司今这里请示工作。 范大昌会灌米汤,高大成又吃捧,正谈的投机,田副官进来说:“酒筵摆好,人已经到齐了。” 高大成拉着范大昌、蓝毛等1起出来聚餐。 中厅里,围着圆桌坐满伪治安军连长以上的军官,桌面摆满了酒菜。 高大成为首走进中厅时,高拧子团长自动喊了“立正”的口令,高大成把手1挥说:“自己家里,别来这1套。” 1面叫大伙坐下,顺便同涌到跟前的营团长们握手,握过手的有的被他笑骂两句,有的挨他1拳,握到关团长手的时候,他攥的更紧,还小声安慰了几句。而后走到领导桌前,伸手拉过把皮椅,翘起右脚踏上去,同时睁大真假两只眼睛。 他向大家讲话了:“我们这次协助大日本皇军,深入山区讨伐,蒙诸位袍泽,身先士卒,浴血苦战,获得赫赫战果。” 他念着副官长起草的这篇文绉绉的讲话稿,觉得很不适合口味,便赌气扔掉它,信口开河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了:“·······现在,我告诉你们1个真理,跟着大树得乘凉,跟着太阳得沾光,你们大伙跟上我,至少是1群秃子跟上月亮。” “怎么意,高大成不是凡夫俗子无名之辈,是高山顶上的灯海水望栽的花心······” 他的唾沫星子4下飞溅,证明他的兴趣来了,跟他相处久了的伪军官都知道高大成兴趣来时,1定夸耀自己的经历。他们猜的果然不差,高大成果然精神焕发地卖弄起来了。 “老子生在河北霸州,十3岁走黑道,十5岁拉竿,躺在墨松林的树权上睡觉,蹲在县政府的大堂口拉屎,十8岁到天律当混混,吃杂巴地。 第1次闯牌子,碰到的对手叫双头母老虎,这娘们儿,脑门上长了个拳头大的疙瘩,说真个的,平常人不用说惹她,看到她那副凶象也吓的伸舌头,我去会她是在冬天,我走进去,2话不说,躺在她的睡铺上,4肢摊开,我喊:‘拿纸烟来!这里有个双头母老虎吗?高老爷今天要骑骑她!’ 纸烟拿来了,母老虎使眼色不叫旁人递火柴,我说‘来个火’,母老虎伸手从火炉子里抓出1个红红的煤球。 我1看,哈,来啦!把裤腿挽起,拍着大腿肉肥的地方说:相好的,你先放到这儿,我休息休息再吸烟!’ 她把眼1瞪,照样作了。屋子静,准也不吭气,煤球烧的肉咝咝响,像用刀子剜的1样痛,坚持了1分钟,煤球由红变白啦。 我说:‘再来1个放上。’佣人们都沉不住气了。赶上前来都给我说好听的。就这样,我把母老虎暂时赶跑了。” 为了证明他不说假话,把叉在凳上的大腿裤脚挽起,让大家看那块伤疤。 “母老虎并不服输,她背后还有许多叉杆子。第3天,搬来她的老师和十多个打手,不问青红皂白,对我1顿苦打,打的浑身没2块好肉,就在这次,左眼珠子被打流了。 有人劝我走,有人要送我住医院,我1概拒绝,叫伙计们拾我到门口等母老虎他们来接收。 第238章 训话 门口摆了两口明亮的大铡刀,母老虎率人来了。 我躺在1把侧刀口里,另1侧刀同时打开,我大声喊道:“来!来!来!谁敢不叫姓高的吃这块地盘,躺进来,1块铡掉两个脑袋。” 对方吓懵圈了,就这样,独眼龙高大成成了1霸。 “弟兄们!你们听明白啦?有姓高的这个靠山,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能办到,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当电灯泡使唤!阁王爷都不敢惹咱们!只要你们抱着姓高的腰,1切大事由我承担。比方说,关团长出了个漏子,日本人不让他带兵啦,我当司令的拿脑袋保着他,团长照旧是团长,带兵还是带兵。 在治安军这个圈圈里,姓高的说了就算!不拘什么事,只要你们小秃头上长虱子明摆在那里,我高大成肚子里不敢说撑船,可也不算小气,信不信,喂!3团长哪!” 高拧子立起来,大声喊:“有!” “就是他,我的侄子。在蒙古边沿上,那时候还跟王英、李守信勾手。这小子,想拆我的台,带着4十匹马,跑到青天白日政府军孙大麻子的部下去啦。 走了不久,又来信给我说4十匹马人家只给了个连长,混不下去啦。 我说小子呀,早知今日,多带点不好吗?实在混不出名堂就回毬来嘛。 嗯,这小子听了我的话,回来啦,到这里3年,两杠3花上校团长扛上啦!我没说假话吧?” 他说着向高拧子看了1眼,后者红着脸点头憨笑,伪军官们听着这件事有风趣,挤眉弄眼,会场气氛活跃了。 高大成看到他的话收到预期效果,精神更加振奋,声音更高昂了。 “这就是说,咱姓高的走江湖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播刀。这就是说,姓高的食心没被狗吃掉,它长在这儿啦!” 说着话,高大程把胸脯拍的咚咚直响。 大家全部精神,被他吸号引住了。 此时,就见他忽然面容严肃了起来。 “弟兄们,我告诉你们1件大事。现在,日本人要‘肃正思想、检举伪装分子,首席顾问把我找到北京,亲自把这件大事委托给我,要我1个肩膀背军事,1个肩膀背政治,我是既高兴,也很惶恐啊。 治安军弟兄们!我刚才讲过,我是讲交情义气的!交情义气要两面讲,大家要捧我,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谁不想干,拔锅卷席辞职回家,姓高的厚礼奉送。要是既不肯走,又不老实,私通匪寇,吃里扒外,给我眼里插棒槌,独角龙只有1只眼,它是不能容下1粒砂子,这就是我今的中心意思。 喂!副官长小田!大家都斟满了吗?为讨伐胜利,为本司令手下不出伪装分子,为我们即将到来的军事任务,来!干他娘的这1杯!” 中厅觥筹交错,猜拳行令的时候,关团长问同席的军官最近有什么军事任务。 高拧子在旁偷偷告诉他说:“你还不知道,眼看要小麦要秋收了,上峰的意见,要咱们准备1次大规模的抢粮。” 高拧子正说这次的抢粮计划,被高大成赶来碰杯,把话打断了。 经过几次碰杯,高大成简单吃了些东西,诡称喝酒太多,叫副官长和几个团长照顾筵席,他跟范大昌他们退到体息室,研究“肃正思想”的第2个会议。 高大成加油加醋地传达了多田的意见,鼓励范大昌和蓝毛,让他们提出问题。 蓝毛看了范大昌1眼,抢先讲了1个线索。 1周前,蓝毛根据情报,探知赤色革命组织的地方干部,在干里堤区开群众大会。 他们带了1连伪军,夜间出发,拂晓包围了千里堤口的村庄。 岂知地方干部开完会当晚就转移了!他们扑了空,就挨家挨户实行搜查,在姓何的地主家里,发现了有从北京来的1封信。 经过蓝毛秘密调查,得知地主何老头认了个姓孟的干女儿,她在8路军县政府教育科工作,是几个月前从北京学校出来的,她认个地主干爹,不但为了生活上沾点便宜,还通过这里与北京的老家联系,没想到头1封信就落在特务蓝毛之手。 蓝毛通过这封信,控制了姓何的,从他的口中知道,姓孟的是由革命军地下组织送出省城的,出城之前,曾在迎宾旅馆住了很多日子,经过土山公园东面靠背椅上接头,出城第1夜在古家庄住宿,房东太太的儿子就在省城作隐蔽活动。 蓝毛最后很逞能地说:“姓何的地主完全被咱们掌握住啦,他表示,只要能保住生命财产,情愿把干女儿献出来!” 高大成问:“去迎宾旅馆搜查了没有?” 蓝毛说:“搜是搜了,可时过境迁顶什么用,无非叫经理出点血,花钱请请客。” 高大成问:“没在公园搞侦查?” 蓝毛说:“派人蹲了两天,在长椅上捉了3个拿万寿山牌手杖的嫌疑······” 高大成说:“那不错呀!过堂了没有?” 蓝毛说:“别提了,我提审1看,都是弯腰驼背的老头子。” “真他娘的晦气·······” 高大成不耐烦了。 范大昌觉着蓝毛净说些没油没盐的话,他赶忙插口说:“这个线索很重要,要紧的是先把那个女8路抓住,通过她再搞革命军的地下组织。” 高大成1拍大腿说:“你们早该这么办!” 范大昌谄媚地说:“这种大事,总得先请示高司令,才好动手。” 高大成道:“不要这么文绉绉的,今后遇到这种问题,先斩后奏!还有旁的问题吗?” 范大昌想了想说:“关于1般人员的思想调查,我们正同警察局研究,需要逮捕的,再请示你。倒有这样1件事,我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春节前后,在吴省长私邸里······” 他感到这是重要机密,站起来凑到高大成跟前咬耳朵,高大成越听独眼越发亮,最后他猛朝范大昌肩头击了1拳。 “老范,你真行啊!这才是我最关心的事,你下全力搞,1定给我把猫面老狐狸的尾巴抓住!” 关敬陶赴罢宴会,1刻也不停留,急急忙忙朝家走。 他觉得离家日期太多了,1旦获得自由,他不再担心个人,倒担心起妻子的命运来了,他怕在被审期间妻子受到牵连或是受外界的欺辱,也很可能她为他的事情愁的卧病床头呢。 他怀着不祥的思绪走过木板桥,到家门口,抽开门上的插销便推门进去,没顾得关门,便1直走到内屋。他急忙打开门帘,发见小陶安坐在家里。 这时,他的心情骤然又起了变化,把疼妻子的心情变成怜惜自己,觉着自已浑身是委屈。原来准备讲的话1句也不想说,炕桌上为他摆的喜爱的食物连看也不看,1头扎到自己的卧铺上。 小陶轻步走到丈夫跟前,慢慢安慰他:“你的事情,高司令派人给我说了,能够官复原职,这太好啦。其实,只要有你这个人在,咱们就算烧高香啦!你不是聚餐去了吗,我知道每逢聚餐你总吃不饱,我给你蒸好瓜馅包子,买的5香腊肠,还有你爱喝的鲜鱼汤。” 关敬陶沉默着,仿佛没听见她讲的这些话。 小陶见话语打不动丈夫,知道他心里十分沉重。 关敬陶对她虽然无话不说,但遇到特殊的问题,男人多是望着房梁不语有时候是从沉默中把问题无形地解决了。 每逢这种情况,小陶总是起1种消化剂的作用,不是揉捏就是抚摩。 今天又处于这种情况,小陶便不再说话,伸出两只纤细的小手,先从他头、胸、腹部移到腿脚,最后扒下袜子,连每个脚趾头都捏到了。 过了很长1段时间,发见丈夫胸腔高起呼出1口长气,她知道是说话的时候了。 “消消气吧!咱们的事,多亏人家高司令呢!” 关敬陶听了这句话,睁大疑问的眼睛,像注视1位陌生的女人1样,要不是刚才她给他煞了气,他真想抢白她! 高大成为我打算吗?他这样作是为了把打司令部的责任,推到省长兼警备司令的头上。越轻办我,越显得责任在对方。 他叫我当团长,表面上是拉拢我,更重要的是怕日本军方派来新的团长,对他更加不利。这1切都为他个人打算。他对我放心吗?1点也不!会上他耍那套流氓手段,明明是朝我耳朵里送。 这些话他1句也未出口,呆呆地看着妻子涂了脂粉的脸蛋。 脂粉较往日涂的厚,但也掩饰不住她那消瘦的脸颊。 他知道他在牢狱的日子里,她也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 他同情她了,无言地揽过她来,用力握住她的手,牵肠挂肺地叹了1口气。 小陶劝他说:“别忧伤了,华国江山大着哩,人生的道路长着哩!” 她悸动了1下骤然住口了。 想起这两何话是3天以前那位从共产区来的年轻姑娘说的。她悸动的原因是,她想起那位姑娘说今天还要到她家来,因为丈夫出来高兴,把这件事忘记了。 要是她真的来了,怎么办呢? 关敬陶发现了她的表情,便追问原因,她把那位姑娘向她说的话都告诉丈夫了。 最后,她说:“姑娘讲的很多,主要意思是说,你在这边干事没出路,应该携枪带人投奔到8路军方面去发展。” 第239章 主动出击 “可怕!可怕极啦!” 关敬陶觉着自己刚从虎口逃出来,还没松1口气,家里竟发生了这样意外的事情,他真是谈虎色变了。 “这些话是可怕呀!这个人入情入理没啥可怕的,说真的,像咱们这样冷门冷户的家庭,少亲无故的,我整天关在家里还爱见有这么个人呢!” “别说这些糊涂话!告诉我,你怎么回答的?” “有什么好回答的呢!我只能说,姑娘,你倒是1片好心,可别提念这种事,不用说他今天还吃着官司,就按平常,关团长也是骑在老虎背上,身不由己呀!” “骑在老虎背上,身不由己。” 关敬陶喃喃重复着她这两句话。 “嗯!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啊!” 关敬陶觉着这是正确的回话,也恰如其分地说出他的真实处境。 想到处境,那些被俘、被释、被讯、被押的1切往事都涌到眼前了。 他痛苦地沉思着,小陶困惑地沉默着。正在这个时候,听见院外有叩门的声音。 小陶机警地说:“听得出来,这种叩门,就是她来啦,怎么办?” 关敬陶1阵慌张后果断地说:“我躲开,你会见,3言两语,把她支出去算啦,可别给我惹是非。咦!糟糕,我进家忘了插门她进院来啦!” 夫妇俩慌手忙脚地收拾桌上的食物,整理屋内的东西。 小陶催丈夫迅速躲开,幸好来人很懂礼貌,她站在院中,并没有直接进屋。 小陶1面整理头发,平整衣服,擦掉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又回顾了自己的腰身脚下,这才慌慌张张地迎接出去。 当妻子走到院中的时候,关敬陶忽然想,她能对付这样重大的事情吗?要是对答错了岂不更糟糕。她不行,必须亲自出头,免得今后常来麻烦。 于是,不放心的他,又作了新的决定。 院中,小陶早已镇静了,用殷勤好客的口吻招呼来人。 来人微笑着作了回答。 两人脚步轻轻地迈进外间屋。 “家里有人吗?” 来人发问时,停住了脚步。 “就是我1个人,里边请吧!”女主人说着,放心地撩起自家的门帘。 门帘启处,突然发现丈夫站在内室中央,她吓了1跳,当时精神失措,举止狼狈,胳膊颤抖,几乎想放下门帘把丈夫和客人隔绝开。 关敬陶第1次见到银木兰时,精神紧张了1下,真想上前握手,旋即发觉自己认错了人,忙着招呼让座。 女主人想着争取主动,为他们作1介绍,怎奈心不由己,无论如何扭转不过这股尴尬劲儿来。 银木兰本来1贯腼腆,怕遇生人场面。 自从姐姐的不幸事件后,她的胆量和勇气增加了,到这里来时又作了种种思想准备。 关敬陶的惊疑,小陶的尴尬,都给她助长了力量。 她挺身走进去,很大方地向着关敬陶说:“如果我猜的不错,我想,你是关先生。” “你算猜对啦!” 女主人这时找到说话的机会,顺便为他们互相介绍,夹杂着说了不少天气冷热,时间早晚的话。还特意拿出烟茶水果,仿佛不论来人或是她的丈夫都需要她亲自招待,显然她的企图,是在竭力冲谈这间屋子里骤然紧张起来的空气。 “是从外边来,还是由城里来?” 关敬陶随便动问1句,意在打破他自已保持的沉默。 “这些事等1会再谈。”银木兰轻轻躲开了他的问话,“既然有幸见到关团长,我想说说我的来意。” “你的来意?” 关敬陶对她这种单刀直入的谈话有点不太满意,也不同意她称呼他关团长,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的太太已经对我说啦,咱们说痛快话,你们希望我的,我不敢做,也不能做,甚至连想也没想过。” “是的呀!他哪敢想这种事情呢!”陶小桃打着帮腔,“我这家,不是安全地方,你今后还是少来为妙。” “是呀!是呀!我们家里也并不安全呀!” 丈夫每说1句,小陶附和1句,半点也不超出丈夫谈话的范围。 “关团长,你有这样说话的自由,你还有把我交给敌人献功的权利。恩将仇报的事,在你们这边是不少见的。只要你把自己的诺言忘得干净就行。” “我明白,你说的,‘恩将仇报'是什么意思,我是受过贵方的优待,不会报之以仇的。可军权是高大成的,又被日本人严格控制,我不过挂个空名混碗饭吃罢了。如果贵方认为我这样做不好,我准备辞职当老百姓去。” “怎么做都由你,我是来给你送点消息。8里庄给你饮水的女同志,你们在监狱里又见过面,她为了掩护你,自身受了很多痛苦,最后她和多田拚命,1连遭了5枪,你现在官复原职当团长,她留下个5岁没娘的孩子。关团长、关太太,我是好心好意来见你们,你们对我这种无理态度,咱们也就没有共同的语言啦!再会!” 银木兰说完,站起来告辞要走。 “请你稍等1下!”关敬陶激动了,“让我把话说透喽。那位大姐在狱中的帮助,我永世不忘!日本人杀死她这样手无寸铁的好人,我非常痛恨!说良心话,就是没有贵方的影响,我对日本人和高大成也是痛恨的。” 也许,当着女同志容易轻易表示态度,守口如瓶的关敬陶也说出他不轻易说的话,他马上又表示:“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在这种社会呆久了,也只能在这里混。我掏良心说,对赤色革命组织没有什么感情,你们那边的生活习惯,我也服不了。至于谈到仁义道德,谈到交情义气,我自信还不是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人。我冒昧问1下,你同那位牺牲的大姐是······” “我们是1母同胞的姊妹!”银木兰很直率地承认了。 “好!那就更好啦!其实,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猜思过。小陶!你递给我黑皮包。” 他接过皮包,从里面掏出1张淡青色的纸条。 “这是1张千元的支票,请你代为转达,我要实践我的诺言。” “关团长你错啦,我冒着生命危险赶到你的家来,是为的钱吗?钱,在革命者的眼里,不是重要的东西,请你们想想!良心、鲜血、生命,是钱能够买到的?” 银木兰很生气很激动,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我知道你是会拒绝的,我希望咱们先抛开双方的政治立场,承认我和令姐曾1度共过患难。作为1个难友的资格,我愿对她遗留下的孩子表示1点心意。” 关敬陶回想起特刑室的种种惨状,心中荡漾起感伤情绪,虽然话语是怜悯人,实际还是抒发自己的哀思。 “你就答应收下吧!就当为他免灾赎罪,他在监牢里,受了多少苦情呵!”因为丈夫难过,勾出妻子的愁肠,关太太的热泪夺眶而出了。 银木兰虽然心慈面软,这1遭她可没示弱。 她鄙视他们夫妻这种自怜自私的感情。 你家1个男子汉坐几天牢就蝎螫般的哭鼻子抹泪,人家牺牲的同志又当如何呢? 想到这里,她毅然地告辞说:“友情我们可以保持,金钱我不能收下,我刚才说的话,你要认真考虑考虑。好,我走啦!” “你是到城外去?” “是的!”银木兰觉得关敬陶话出有因,点头肯定着。 “要是奔东南乡,千万注意,最短期间,可能不安定······” “哦?这是怎么回事情呢?” “我说不好,可能是出发抢购粮食。”关敬陶吞吞吐吐地终于把高拧子告诉他的消息透露出来。 银木兰听了再次停下来,向关敬陶说:“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民辛苦1年丢了粮食比刀割还痛苦。” 她希望关敬陶能想办法制止抢粮食,至少他的团不干祸害群众的事。 关敬陶表示,这个要去对他来说就是幻想。 “我是人家棋手掌心里1个小兵,叫我顶到哪里就到哪里!” 说着,他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高大成第1师的3个团,武装整齐,列队在南门外教练场。 第3团团长高拧子,是师值星官,他头戴绿色大沿帽,脚登高腰马靴,腰挎战刀,肩头横披黄色值星带,1身崭新绿军服,虽然长的尖嘴猴腮,却竭力耀武扬威,装腔作势。 他几次发出命令,要全师加紧演习阅兵式和分列式,准备接受高司令的检阅。 4干多条穿着猪皮鞋的大腿,胡翘乱跺脚,噼里啪啦地像煮饺子1样。 南起河畔,北抵城墙,整个教练场上荡起1片黄褐色的尘土。 透过乌烟瘴气的尘土,可以看到伪军灰溜溜的形象和参差不齐的行列,可以嗅到呛嗓子的尘埃和臭汗气息,可以听到伪军官对士兵的叱责怒骂声。 为了准备检阅,这1带的交通阻塞了,拥挤了大量的行人和车马,伪警察、哨兵维持秩序,不断抡起棍棒赶打行人。 下午3点,高大成和他的警卫队,骑了几十匹高头大马,绕道从小南门跑出来。 为了夸耀威风,故意扬鞭飞马,1路铃声叮叮,蹄声噔瞪。跑到教练场,高大成滚鞍下马,随员们模仿着他的姿势也都跳下来。 第240章 高大成的忽悠 高拧子瞥见高大成来了,可着嗓门喊了个高司令!急着要高大成下达命令。 高大成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要和大家讲话,告诉改成讲话队形。 这样1来,高拧子他们准备的那1套用不上了,他心里十分慌张,竟喊成:“各团,成讲话队形!” 这个口令基本上没错,只是多了个“各团”。 操场上经过这1阵强烈的骚动,3个团各自为政地排成了3个大括弧,这自然对高大成有点煞精神,不过高大成的性格是喜好无常。 当他恼了,下级办了好事也常遭到打骂,甚至辙职拥禁闭。而他高兴的时候,丧门神也变成喜星。 今天高拧子喊错了口令正在胆战心惊,想不到又碰上高大成的狂喜心情,他不但不介意这种小事,反而是面向大家说:“本司令讲究实际,不注意形式,你把这3群羊,给我鼓捣到1块来!” 伪军们真的像是群羊1样,带着风暴声响,1阵快步在高大成面前排成个扇子面,等待听高司令的训话。 高大成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且不说话,向全场的伪军端详了很久。突然大声喊:“想当年跟我1块改编为伪军的,举起手来!” 人群里连高拧子在内有十多个举手的。 高大成红牙1呲,故作惊讶地说:“呃!你们顶不济的也当上营长啦!好,放下手吧。41年以前的,别举手啦,你们给我站出来!” 队5里跑步集合了67十个人,先后向他敬礼。 高大成向他们举手还礼的时候,夸奖说:“好小子!官顶小的也是排长啦!排长排长,炮楼1躺,半个营长。” 高大成1面挥手叫大家入列,1面很得意地说:“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吧!要想升官发财,好好抱住我高大成的腿,干上几年,大河有水,小河不干,这是我要说的第1点!” “现在我问问大家,你们愿意不愿意发饷?” 扇形地面上响起来1片拥护声。 “愿意不愿意吃面粉?” 又是1片赞成的声音。 “那好!今天发饷,明天出发到敌占区强物资,哪团哪营超额完成计划,我保证发双饷!不过得注意点,革命军也是刺儿头。碰到劲头上,大家得显显本事,卖两手。谁要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我高某人的眼里可容不下砂子。 这话又得说回来,我就是1只眼,单看你们能不能抢回物资。至于打了胜仗,弟兄们想干点旁的外快,我也想管,可能不能看见那就不管事啦!” 4点多钟,高大成到达了2师4团。 这个团是由若干保安队编成的,高大成原跟该团赵团长规定好,5点半钟到达,点名检阅,他提前去了1个钟头。 他这次去,1不坐汽车,2不骑大马,3不去团部,换上便衣用私访的形式,直接奔向4团2营驻地。他同化了装的副官马弁,1同迈进南阁外2营练操场,他发现2营长正在那里训练支新的队5。 2营长操着京东口音教训连长道:“咱们的操练,有什么难的。就练他个‘举左手、拉有腿、向前1步’。练好这个动作,就能应付高司令的点名。点名完了,接着发饷,这不是个便宜。” 连长听罢,跑步回去,重新操练,按照临时编造的名单,从3排1班高声宣读:“张大胆,李老4,王大发······” 营长听了,大喊:“停······停停,哪有这么多土老帽,者名单1定要改。”连长点了点头,接着念下去,念到第2班时,营长又叫停止,他指着3个脚下白袜变成黑袜,脸上乌嘴抹黑的人说:“你们3个煤黑子,为啥脸都不洗,这还行?” 再往下应点,有个人答应的嗓门特别响亮,营长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是靠戏园子门口那个喊‘脆萝卜赛梨'的宝贝不是?把弦定低些,别露出幌子来,应点1次挣洋1元,嗓门再大也不加翻。” 高大成把上述问题都看到眼里,他急去找4团的赵团长。 赵团长就是前面说过那个专会打算盘的人。 他原是本城南大街1家杂货铺的老板,因为跟日本人关系挺好,弃商做官,先文后武,由于不断给上边送礼,从县的副联队长提升了团长。 高大成见到赵团长,第1句话便问:“你团究竟有多少人?” 赵团长察言观色,知道出了漏子,便含糊答应说:“实不相瞒司令官,我是才招募了1批新兵,连新带旧,1古脑儿,9百名。” “胡扯,你的丢人把戏我在南阁外训练场上都领教过了,家丑不外扬,我也不揭你的秃疮痂。咱们说痛快的,两个办法任你挑,要嘛就是发4百5十人的,要就是发半个饷。” 赵团长眼珠1转说:“背着抱着还不是1般重。” 他透出1副可怜相。 “我的困难,司令也知道,我的家底,司令也清楚。求司令多多体恤下情,还按原数给我发6百人的饷吧!” 高大成说:“就按你的意见,发6百人的饷,可任务也得干脆,按6百人平均,每人净交1百斤小麦。” 赵团长心里算了算,每人上交1百斤粮食,只领回5十斤的饷款,不多不少正赔1倍。他笑了个商人讨价还价时的笑容,说道:“高司令,4团战斗力不强,摊的任务太重呵!” 高大成说:“你别特驴的不知赶脚苦啦,你困难我更困难我去北京1趟,你晓得顾问给我的任务吗?他把干斤担子都放在我的身上了。 算啦,不谈这些,说真格的,压根儿不该给你发饷,你们有的是办法。上月你武装走私,光那1趟食盐和染料,把你的腰包都撑破啦,你这狡猾的老狐狸······” 在高大成布置抢粮计划的同时,尤林他们也布置了反抢粮计划。 他们动员了可能动员的力量,连周伯伯都担负了1份具体工作。 尤林卧病在新居后院,等着搜集各方面的情况。根据银木兰汇报,派去千里堤送信的是小燕,她路程最远也是最先返回的。 她所以这样快,是因为她来回都碰巧搭乘了敌人的汽车。小燕这次走到金木兰原住的村庄,武工队转移了。 后来她找到村支部书记,把敌人出发抢粮的情况告诉他了。 他信赖这个小姑娘,答应立刻把情况告知情报站,并设法给武工队送信······· 听说小燕没直接见到鲁队长,尤林感到最大最根本的计划1外线军事狙击敌人抢粮的打算落空了。 接小燕儿之后,韩燕来也回来了。 他是去伪洽安军1团接洽关系的,他先去找8里庄释放的小汤,小汤去教练场检阅没回来,又去找火夫老赵,老赵起初不肯接头,经韩燕来说出关系暗号,老赵慌了,不住地给韩燕来说好话,1口1个自己是穷光蛋不趁钱。 “你要是缺钱花,我马上就要关饷,把全月的薪饷都送给你用去。” 韩燕来批评并教育了他,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 老赵表示,抢粮的事谁也阻挡不了。接着谈到闹事,他说小汤要闹,还可以背出条大枪去,他自己顶多带上两把菜刀。 韩燕来无奈,最后去和邢双林商量,邢双林刚提升准尉司务长不久,只答应给张小山在新兵连补个名字,不赞成燕来谈什么反抢粮的意见,认为这是拿着全家性命开玩笑。 韩燕来同他大争大吵1场,带着1脑子不高头回来了。 尤林从他的神色里,知道他的任务也没完成,正想问他的时候,周伯伯余怒未息地走进来。 周伯伯是负责破坏敌人裹胁群众到解放区抢粮的,事前尤林曾给他介绍了敌人制造“赤白对立”的恶毒计划,要他作1些动员说服工作。 他接受任务之后,听说敌人正在开群众大会,他便抱着满腔热忱赶到体育场,广场上集合了上千的群众,其中不少是西城1带的居民,有的他还认识,他从人群里挤进去,瞥见站在台上的家伙,自称是打击革命军委员会的。 这家伙站在高台外沿,左手叉腰,右手叉开5指,仿佛要捺听众的脑袋。 “······你们都是少吃缺穿的人,这个机会是再好没有了。大批治安军陪伴着你们,保护着你们,你们放心大胆地干吧,这是1本万利空手捞自鱼的买卖,看谁有本领,看谁抢的多,抢的多到背不动的时候,商会准备了大批汽车给你们拉。代价不大,21添作5,对半分红,总而言之,只要去1趟,顶不济也得闹个几斗,再说衣服家具也是钱呀!” 周伯伯1听这些坏话,气炸了肺管,把尤林给他说的办法早扔到脖子后边了。 不管周围群众是谁,就朝他们说,“要兴这么干,何必出城呢,在城里砸明火不更省事!” 人们听了他的话,有的觉着他是硬骨头,有的觉着他的话可怕,不约而同地给他闪出个空子,他乘势向里走。走来走去,被1个粗腿大膀的楞小伙子挡住去路。 就听这个楞小伙子说:干!商会里没车也不要紧,我拿1条扁担也得挑他34百斤。” 第241章 单刀直入 周伯伯看出他是长生,上去捋住他的袖口质问说:“长生呵!你疯啦,你懂不懂旁人的肉贴不到自己身上?” “周家伯伯,你不能这样说话!这年头,有肉是福,有奶是娘,人没饿死的罪过。” “饿死?俄死不吃瞪眼食,吃了这样的肉,喝了这样的奶,头顶上长疮,脚跟底下流脓,嗓子眼里长疗疮。除非缺德带冒烟的人,才跟着他们干这不得人心的事!” 两人相持不下,周伯伯火了,扯着长生的领子,怒气冲冲地从人群里把他拉出来。 周伯伯的话还没说完时,韩燕来紧皱眉头,憋足了1嗓子的话,专等着抢白他。 转头瞥见尤林朝他瞪眼,想起自己的毛病,把到了嘴边的话,像咽1个秤砣似的随着1口唾沫咽下去,才把火头压住了。 尤林觉着燕来还是听话的。 本来嘛,老人没完成任务也许自己很难过,别人还能再给他话头吃?想不到这当儿小燕儿接了话头,她调侃道:“周伯伯哟!事情办好办坏倒有可说,您这干吗跟人家干顿架回来呀?” 这话从小燕儿嘴里说出来,周伯伯很恼火,当着众人不好发作,可想忍又忍不住,终于背过尤林的脸,狠狠地瞪了小燕1眼说:“我是老没出息,跟不上你这小闺女能耐。” 他回头对尤林说:“老弟!工作的事,我干不了。往后啊,我专干那些挑水种菜、做饭看门的0碎活儿,大事情你们多出头,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说完话,老头儿半羞半恼地出去了。 尤林这时不多注意周伯伯的情绪了。因为,所有反抢粮计划,都没有实现。这就是说,在敌我争夺粮食这个宝中之宝的问题上,内线工作等于大睁两眼袖手旁观。 想到袖手旁观,联想起军区首长的嘱托,他沉默了良久,最后断然告诉小燕儿说:“你马上去叶宅,1定要找到银木兰,要她给我借1件大夫用的白衣服和手提药箱来!” 燕来兄妹都知道,自打银木兰隐蔽以后,从没有人白天去我过她! 就是银木兰同尤林近来会面,都是规定时间到红关帝庙见面。可是,现在怎么竟让小燕儿去她家借这些稀罕东西呢? 尤林看着小燕儿有些犹疑,没有说明原因,催她立刻快去。 小燕儿走后,他才对燕来说,敌人抢粮工作中的主要1环是同商会和日本组合勾结,商会会长组织了2十家粮店参加组合,其中最大的3家粮店就是汉奸商会会长家3兄弟。 他们组织了1百部汽车和3百辆兽力车,跟随敌人作抢粮的运输工作。 为了擒贼先擒王,他准备亲自同3大粮商斗1斗。 听银木兰说,商会会长常请大夫到他家看病,他叫小燕儿借白衣和药箱是为了化装的。 韩燕来不同意他亲自出马。 还是以前那个老理由,1切事由尤林当家作主,具体工作要交他们去办,这种观点也曾说服过尤林。 现在,敌我斗争更尖锐了,尤林决定改变以往的工作方法,他坚持重要工作1定亲自参加,不这样办,他仿佛对不起牺牲的同志,仿佛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韩燕来拗他不过时,便提议同他作伴去,经过争论,尤林让步了,两人研究了详细办法,取出藏了很久的匕首和短枪。 驰黄昏时刻,尤林和韩燕来步行出发了。 半个钟头走到南大街,这里街道很宽敞,路灯不够亮,行人也很稀少,大部分商家关了门。 他们按照计划,首先到了商会会长3弟开的恒源粮店。 这家粮店已关门上板,里边闪着灯光。 他们隔着门缝看见柜上有几个学徒,正拨弄算珠打着当天的流水账。趁里面人不注意的当儿,尤林掏出写好的警告信,从板搭缝里投进去后,两人便转身朝南走,经约百十步远,来到2掌柜家的恒兴粮店。 这家门板未上,人员纷纷出进,里面电磨儿儿直响,柜台前后,明灯火仗,全柜伙友打夜班磨面。 尤林他们不敢莽撞,找到1个年轻的伙计,说是交涉1项粮食要找2掌柜,伙计听说有人卖粮,欣然告诉说2掌柜回家去吃晚饭,并指清街道告诉门牌号数。 他们商量了1下,直接到2掌柜家去。 快到2掌柜家门口,瞧见两个人拥着1个绅士打扮的人朝外走。 绅士说:“我不参加还不行。” 架他的人道:“别废话啦,只叫你离开1夜。” 尤林看出是其他内线同志捷足先登了。 这些同志的作法对他有启发,他和韩燕来躲开了2掌柜家,去找伪商会会长。 如此以来,他们又绕回南大街,横跨大街迤逦进入大东胡同,好不容易才找到朝阳旅馆的旧址1伪省城商会办公处。 商会外有高大门楼,拾级而上,门洞两侧左有传达处,右为会客室,紧挨大门口是露着灯光的汽车房。商会毗邻大多是居民和小商店铺,2十米外,驻有1部分警察,丈高的大门顶上安着个乳白色球形的灯泡,上写3个红字“派出所” 尤林审视了周围环境,决定留韩燕来堵守没有警卫的大门。 他披上白衣,手提药箱,内藏短枪,昂首举步登上台阶。 传达室内有两人对脸下象棋,听说他是会长亲自打电话请来的医生,没加以阻拦,其中1个传达模样的还说:“你知道会长住哪吗?” 尤林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回问道:“是不是还在后院?” 另1个司机打扮的随口说道:“对!还在后院,西北角,有太阳灯的房间就是。” 杨尤林跨过屏风进入前院,这里方砖漫地极为空阔,东西两厢的房间里,都晃动着灯光人影。 他心里犹疑了1下,这里住的人很多,真要出了漏子怎么办?又1想,商会是支应招待机关,没有武装警卫,出入净是弯腰驼背的烟鬼,就是高喊1声也要吓他们1跳,何况自己手里还有枪,凭着军人固有的豪迈,他鼓起勇气继续前进。 迈进后院时,有个职员拦问他,他说明来意后,那个职员要领他去。 经过谢绝,职员还是不听。 他估计这个家伙许是讨会长的好,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破绽,他不敢再拒绝了,很警惕地跟着他到了会长的办公室。 会长正在集中全副注意力听电话,对他们进来简直就是视而不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尤林趁这个时机对那职员说:“你快出去,会长打完电话,我马上要给他作检查。” 那个职员在会长屁股后面鞠了个大躬退出去。 尤林对他才稍微放心了。 会长放下电话,发现来的是位不速之客,他现出了惊异。 “你······你是谁?” “我是来给你治病的,我专治丧良心的病。你必须在今天夜里,遣散所有粮商组合,不许派1辆车随同伪治安军出发。” “你是?” “8路军的锄奸队!” 说着话,尤林的手伸进药箱里。 “啊!好,好,先喝水,有问题好商量嘛!” “你别泡蘑菇,痛痛快快地!” “锄奸队先生,这组合是日本人干的,不关商会的事呀!” “嘿·······你要是再耍花腔,我立刻惩办你!” 尤林掏出手枪逼住他。 “哎!别······不要这样!”商会会长登时吓的改了口,“你怎么说我怎么办就是啦!” “你们的车辆集中了没有?” “准备今天夜里集中。” “你快给我提出遣散这个运输队的办法!” “只要我不到场开会,人员车辆就没法集合。” “方才谁给你打电话?” “就是组合来的,他们叫我召集粮商开紧急会议,十2点集合车辆,下两点要我亲自率领运输大队到南关集合,随军出发。” 尤林还要问他什么,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会长得到尤林的同意便去接电话,刚有个细声细气的问清他是谁,立刻换了个粗声粗气的家伙,他的话音特高,全屋都可听见。 “我是蓝队长,你怎么还没到组合去开会?你不去怎么成,啊?有要紧事。嗯!我马上到你那去!” 尤林夺过电话1把扣上说:“你已经变相的向敌人告密了,要想活命,立刻同我1块躲开,迟误1分钟,我就蹦了你·······” 他拿手枪点了点会长的脑袋,会长吓的浑身打战,不住的点头。 “你的卧车可在家?好!快跟我走!”他捋住会长的手腕,快步走至大门。 会长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司机,司机听到喊他,从门房里走出来,韩燕来已看出事态的严重,劈手拔出短刀指着司机说:“再不快点,我捅了你。” 见到韩燕来的举动,会长更加恐惧,催着很快开车。 在发动车的时候,尤林简要地告诉韩燕来这里所发生的事。 车开出来,会长打开车门,还尽让尤林先上,韩燕来从旁边1把将他搡上去。 汽车开出大东胡同到了南大街上,尤林这时已经把会长绑了个寒鸭浮水。 他命令司机由南向北开,同时对司机进行了严肃的教育,说明他们是抗日救国的赤色革命军人,特来阻正会长助敌抢粮的罪行,说敌人马上就要来到,要司机快快开出这个地区。 韩燕来听罢,他要尤林下车先行,由他控制这部车朝外冲。 第242章 穷追不舍 尤林说:“眼下别谈这个,先开出这个地区再说。” 这时,就见司机左手掏出1张纸,背着会长朝尤林他们1晃,尤林看清那是1张反抢粮的传单,知道司机至少也是同情革命的人,他高兴极了,正要暗示他什么。 忽然,听到远处有隆隆的马达声响,司机说声不好,说这1定是蓝毛带着电驴子出动啦。 话音未落,由东大街转过很多电驴子,方向转到正南时,很多贼亮灯光迎面乱射过来,照的车内炫眼。 司机吓的脸色煞白,额角上冒出大汗,他扭回头说:“是他们来了,我们朝胡同里走吧!” 尤林厉声说:“踩着大火,用最快的速度,迎头开上去!” 司机把速度开到6十迈,迎头飞驶,1溜火光,擦着敌人群车冲了过去。 快到十字街口的时候,韩燕来将指挥箭头向左1拨,汽车转到西大街。 尤林对韩燕来说:“现在暂时算是躲过了敌人,但他们到商会问清情况之后,必然随后追来,电驴子比我们的车快总得快想主意。” 韩燕来说:“不要再想,我的主意已经拿定了。” 他附在尤林耳边说了他的计划,硬是从尤林手里要过手枪,等车开到西城岔路较多的地方,韩燕来喝令车停1下,打开车门,催促尤林下去。 跳下汽车,尤林立刻钻入光线晦暗的小巷子里,韩燕来重新命令司机开快车。 车快跑到西门时,敌人的电驴子果然成群结队地追赶前来,韩燕来心里慌了,看光景再有3两分钟,准得被敌人捉住,他不住嘴地喊:“加快速度!快!快!” 司机回头看了看追来的汽车,向韩燕来作了个不要紧的表情,继续飞快前进。 刚开出西城,韩燕来故意对司机用命令的语气说:“汽车要1直开到车站,到那里你们要扔掉汽车,1块躲开,或是乘火车北上,或是藏到亲友家去,无论如何,今夜不准回商会,哪个不听,3天以内,我削你们的脑袋。” 他说完,要车开慢1点,不等停车,他打开车门跳出来,司机偷着向他挥了挥手,高声说了句:“1切照办!” 说罢,开着汽车奔向车站去了。 深夜两点,高大成带着4个团出发了。 天明走到离城4十里的千里堤边沿,发现和他的希望相反,这里已经没有他们所垂诞的那海洋般的金黄色的麦浪,全部小麦被根据地的军民在1夜之间连根拔走了。 大地在这里赤身裸体,露出他那酱色的健康的皮肤。偶尔在旷野的这1洼那1角里,也还有黄绿色望熟的庄稼,那是吊着铃当晚收的小豌豆。 打先锋的赵4团长,骑马跑到高大成跟前报告说:“按照原来打算,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高大成对根据地军民抢收麦秋的事,早憋了满肚子气,赵团长的请示,他认为是草鸡胆。 当即训斥他道:“他妈的来!你们团给我继续挺进,深入匪区。地里空了到场里,场里空了到囤里,舀净水捡干鱼,打完蒿草连狼也跑不了。” “司令官!这次可是咱们治安军单干哪!日本军没有出来配合,可不可······” 赵团长害怕碰上8路军,他想讲点价钱。 “呸!亏你还是团的指挥官,你就是当窑姐也不能拉开铺再讲价钱。闲话少扯,在火线上,我好用手枪说话的。” 赵团长再也不敢违拗,调转马头,追赶他的部队。 还在半路上,就听见他的前头部队已经鸣枪开火啦。 听枪声他晓得接火的是3营,这是由两个流亡县政府的警备队编成的,他把他们放在最前面,跟高大成把他团放在前面是同样的目的。 他知道这个营逃亡多、战斗力弱,估计碰上硬手1打即垮,垮下来必受高大成的处罚。他1面骑马追赶队5,1面掏出望远镜了望。 从镜子里看清楚了狙击3营的是为数不多的民兵,而且民兵们正在猫腰撤退。 这1来他的胆量壮了,扬鞭跃马奔驰到3营指挥所,怀着迁怒下级和夸耀自己的双重心情,他用了比高大成更加污秽的语言,咒骂他的3营长。 千里堤区武装掩护麦收的,原有主力部队两个排,他们在黎明时就转移了。 剩下的只有城郊武工队,武工队是接到小燕儿转来的消息连夜赶到的。 鲁队长1时找不到旁的主力部队,跟那两个排联系了1下狙击敢人的事,他们的指挥员感到自己兵力单薄,又完成了护麦工作,表示没有上级命令不敢接受作成的任务。 不得已,鲁队长就率领区上民兵打算伏击敢人,也不晓得敌人究竟有多大兵力。 1直看到赵团长率领几育伪军冲过来,估计伏击不成,便退回千里堤坡,凭堤抵抗,1有抵抗,伪军3营前头队5即不敢硬攻,成斗进入胶着状态。 高大成原想以4团作屏障,占领干里堤外的村庄,没料1经小的接触,赵团长就停滞不进。 从枪声中,他听出散方根本没有自动武器,端起胸前十1倍的望远镜,发现堤坡上那条稀疏的散兵线,除少数便衣队比较稳定外,多数民兵有撤退的模样。 高大成觉着这正是炫耀逞能的好机会,他抢过1挺机枪,双手端着,匹马单枪冲上去。他的骑兵卫队见主将出马,也奋勇争先地追上去。 武工队和民兵吃不住这1冲,沿着堤沟撤退了。 高大成这时更加得意,怀抱机枪边跑边打,身先士卒跃马冲上堤坡,立在堤坡高处,挺胸勒马,扬威耀武,仿佛自己的体高立刻增长了1倍。 伪警卫骑兵们先后赶到了,高大成想纵马加鞭乘胜追击,这时副官长赶来拦住马头,高声建议说:“司令!不要继续追了,我调查过,前面村庄叫降龙庙,降龙这个名字,对司令是个大忌讳。 他多次算卦,诈称高大成是苍龙下世,高大成对这1点也深信不疑。调转马头到堤内打尖吧,是内村庄叫回龙庙,这村名对司令最相宜。 他又小声说:“高司令忘了吗?蓝队长他们这里还放着个‘点?哩!” 高大成勒住马,点了点头,昨天的1切都想起来了。 “昨夜商会闹事的人捉住了没有?”高大成喊道。 副官长说:“抓个什么啊!在郊区找到商会会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高大成说:“粮商组合的运输车辆呢?” 田副官答言说:“人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会长老家伙1溜,汽车算没抽出来,兽力车连要带抓凑了2百辆,都分配到各团去啦!” 高大成驰马下堤,奔向回龙庙村头。 村头有1片树荫坟地,最大的祖宗坟顶,长着棵大杜梨树。 树干纵错伸张,枝叶交相掩映,活赛1把乘凉大伞,看光景,即是落阵暴雨,也难滴下水来。 高大成看中这个地方,跳下战马,把缰绳交给随员,摘下头顶大草帽当扇子,解开上衣,1面扇他那露着茸茸黑毛的胸口窝,1面迈着大步朝坟顶走去。 近2十名营团长被招呼前来,他们垂手站在坟前草地上。 高大成把手中草帽扣在祖宗坟顶上,双脚8字叉开,1屁股蹲在草帽上,用手指划着村口几个村庄说道:“你们马上包围这1片村庄,不管小麦杂粮,给我1齐搜抢!” 高大成的话在团营长的思想中有不同反应,那些怕跟8路军作战的,对这个命令感到高兴,想到根据地发财的,感到这里没有大油水。 曾经长时间在这里驻防的第1团2营申营长,不愿意执行这个命令,他焦心地盯着关团长,希望他们团长出头讲几句。 关团长知道执行了高大成的命令,这里老百姓的所有财产就1扫而光了,想起银木兰对他说过老百姓米粮困难的情形,心里很踌嘴,有心劝说高大成,怕他喜怒无常,空碰钉子受奚落,不说良心上又过不去,便试着找帮手。 看了看3团长高拧子,那家伙急的恨不得马上出发打抢。又看了看2团长麻狼子,麻狼子阴阳着脸像是不赞同的样子。 关敬陶和他1说,他果然不满意在这里抢粮。 两人商量了1下,1块出头见高大成。 关团长先开的话头:“高司令!这1带村庄,是咱们属下的治安区,顶少也算作准治安区,要不要考虑1下再行动?” “我什么也不考虑,咱们只有1个目的,完成抢粮计划,治安不治安的,没啥关系,胡子眉毛1毬样。” 高大成把关敬陶所持的理由顶回去。 “报告司令官!”麻狼子发言了,“我倒同意关团长的看法,这事不能做的太绝娄。要干离远点,干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这老虎单吃回头食。嘿!他娘的!”后两句话,不是骂2团长,他骂的是爬到他脖颈的那只大黑妈蚊,与叫骂同时,朝着自己粗红的脖颈,狠狠地拍了1掌。 这些激起了麻团长的很大反感,你当司令的又怎么样?听也罢,不听也罢,嘴里不干不净的,靠近些的知道你是拍蚂蚁,站远些的呢?还不看做是骂我们当团长的。不行,我得把话说透了。 “高司令,我的意见是先把村里保甲长找来,按组合规定的价格,收购杂粮小麦。叫收2话不提,谁个违抗,再按司令的命令办事。” 高拧子不等高大成发言,他讽刺2团长说:“你这是脱裤子放屁,多费1道手续。你想啊,小麦收购价格,合市价的十分之2。出卖1石粮食,等于白扔8斗,谁肯干这傻事。收也是抢,抢等于收,背着抱着1般重。不要啄术鸟打筋斗——卖弄花屁股。” 第243章 搜刮地皮 高大成听着3团长的意见有些理,也就不再考虑其他人的意见,举手向营团长们1挥,说道:“废话少说,快散开动手!” t抢劫竞赛,就这样残酷地展开了。 这个营粗细粮1齐要,那个连骡马牛羊1块牵。 高拧子指挥下的3团,干的“出色”,“成绩”惊人,配属他团的6十辆大车,很快超轴满载。 自然,车上不都是粮食,原因是人们早把粮食设法坚壁了。不是粮食也没影响他的情绪,高拧子活象个拣破烂的,什么都要,破铜烂铁,砖瓦木料,凡值钱的,他都装在车上,连庙前的旗杆和教堂的钟都没放过去。 他听说堤下坡有座大寺院,还有几个住持僧人,亲自率领1个连把寺院包围了。 高大成领头闯进去,1不看4大天王,2不瞅十8家罗汉,径直奔向大雄宝殿,身先士卒,攀上莲台宝座。 站在蓝发金面身高2丈的如来佛背后,指挥士兵,挥动镐头,1阵叮当乱响,洞穿佛像后背。 高拧子亲自钻进泥像的胸腔去,摘下那颗系在铁丝上的心。 摘完双手捧着,跳出来仔细看,看到佛心是铜的,他生气地扔给随从。 随从们问他为什么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干这1手,高拧子红着脸说:“本团长反对神佛,在破除迷信上,给大家作个榜样。” 自然高拧子是撒谎,他听老年人讲过,说是如来佛的心,是十足赤金子铸成的。本想着发个小财,哪里想到谣传都是假的。 关敬陶挨了高大成的1顿臭骂,回去把1营刘营长2营申营长叫到跟前,对他们说:“申营长的意思我明白,咱们团在这里驻防最久,还对老百姓宣传过‘不扰民、不害民、协皇剿匪治安军。现在咱们这样干,哪有脸见老百姓。” 1营刘营长说:“宣传时,还说过不拿民间1草1木哪,看3团那个劲儿,还能剩下1草1木吗?” 申营长说:“爹死娘嫁人,个人管个人。咱们1团搜出粮食来,还按收购价格办事。” 关敬陶点了点头,觉着两位营长还称心。 两位营长领命走了。 1营刘营长是自己的老部下,说啥听啥,从没有违抗命令的事。 2营申营长行5出身,有胆量说直理,因此他觉着本团的纪律比旁的团好的多。转念1想,未必尽然,你上边讲几句漂亮话,还能挡住下边的士兵抢劫,当汉奸说不精害老百姓是自欺欺人的,他惭愧地笑了,觉着适才自己对高大成提出的建议,也实在无聊。 这时候,传令兵小汤跑来向他报告,说街里捉住1个年轻的“女8路”,被捉的原因,是她的老财义父秘密告发的。 小汤报告的时候,看盘他对这件事很抱不平。 关敬陶故意不理睬他,叫他少管闲事。 小汤走后,关敬陶脑子里萦绕着捕人这件事,突然大吃1惊 “会不会是她呢?不会,我明白地告诉过她呀……这事儿,也很难说。她肯听我的话吗?果真是她,我又要受良心责备了他心里烦躁的厉害,终于离开自己的指挥岗位,俏俏地踱进衡地,想着看个究竟。 街里站的是伪司令部警卫连,混杂着1些便衣特务。 在1家老财门口停着3部摩托车,1位年轻的、虽不漂亮但很整洁的“女8路”,被蓝毛领着1帮便衣拥推出来,架上汽车。 从被俘者那种丧魂落魄的表情上,关敬陶看出不是他所担心的人,松心地出了口气。 当时街上就传出她被出卖的很多流言蜚语,关敬陶连问也不问,直到3部摩托开走的时候,他冷冷地看着,既不高兴,也不惋情。 多年来跟随高大成出发作战他积累了这样的经验,凡是被俘怕死的人,对敌方来说,事情就简单容易了。 他正以1种空虚的无所谓的心情作壁上观的时候,田副官匆匆走过来,附耳对他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愣着?快去掌握队5,咱们马上要返回防地了。” 鲁队长领着武工队和民兵,顺着千里堤撤到回龙庙村北,民兵大队长赶到鲁队长跟前说:“敌人退回回龙庙,情况缓和啦,要不要叫同志们1面布防1面休息。” 鲁队长听了没哼声,沉默了1会儿对膘子说:“你把全体队员和各村民兵都叫来,我有话说。” 十8名队员和7个村的民兵到齐了,鲁队长沉着脸说:“人家主力部队帮助保卫麦秋,圆满完成任务,把脸露够啦。我们后脚跟来叫敌人追了个跑,武工队的脸往哪搁呀!没说的,从哪儿栽倒的,就从哪儿站起来!武工队同志们,跟我走,1定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民兵们知道鲁队长要去打仗,晓得他是打游击战的老手,都愿意跟上他。 鲁城经过考虑,只挑了两班精锐力量,余下的叫他们回去发动青壮年自卫队,准备担挑挑子运输东西。 下午3点,鲁队长率队接近了内封锁沟,这里是1块地形起伏蔓草丛生的地方。鲁城命令全部人员隐蔽目标,躺下好好休息。 伙伴中有的沉不住气,说:“鲁队长!这儿离城至多十里路,抬头可以看到沟沿上的炮楼,可得多加小心哪!” 鲁队长很自信地说:“你们尽管养精蓄锐吧,炮楼里的敌人除非他们下来踩着你们的脚。否则,别在乎他。” 老鲁同志心里有底,这儿距鬼子兵驻地较远,炮楼里的伪军们多半跟高大成出发了。但老鲁自已十分警惕,他领着膘子,改成农民打扮,隐蔽在有利的地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通往千里堤的大道。 太阳从正西直线下垂的时候,大道上出现了乱糟糟的步骑兵。 武工队员们发见是伪治安军,不用命令,都趴布到鲁队长的身后,有人说马队群里有伪军头子高大成。 老鲁听了心中暗想:“在这狭路相逢的当儿,要是有人指给我哪个是高大成1枪撂下他来够多好。” 他知道这想法不现实,高大成是先头部队他身后行进着潮水般的庞大武装。 1刻钟的时间前头部队过去了,接着又跟上来1个团。 武工队和民兵们跃跃欲试了,鲁队长忽然向后伸出大手摆了几摆,抑制住大家渴望战斗的情绪。按照军事原则,拦腰斩击可以动手。 但鲁队长从这股武装的人员队形上和行军纪律上看出是关敬陶的第1团,他晓得关敬陶的内幕,为了配合内线争取工作,他又让了1步。 1团过去之后,太阳快压山了,遥遥望见1个团队从另条路奔进市沟。 伏击的同志们失望了,有的人小声切念,认为失掉战机,闹的梁队长多少也有些后悔。 这当儿,大道上出现了1股驮驮载载、背背扛扛、吆吆喝喝、杂乱无章的队5,大约有56百人,这正是高拧子的第3团。 他们抢的多走的慢因而落在最后边,等候了两个半钟头的伏击队5,再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当鲁队长振臂1呼的时候,1阵密集排枪冲着高拧子和他的队5杀射。 高拧子1路回来,心满意足,专心致志地盘算着他这次抢劫的东西能值多少钱,骤然听到枪声,意识不到是咋的回事。及至发见左右人员纷纷负伤落马,才晓得是遇到了8路军。 他见从斜刺里冲来的人数不多,很想组织抵抗,可是在急忙中他找不见任何1个营连长,只好带着他身旁的通信班还击抵抗。 这时高拧子也没多少战斗意志,最大的愿望是耙拾来的东西掩护到内市沟里去。 士兵们整天疲劳,饿的肚鸣肠叫,谁还愿意打仗,恨不得1步迈进市沟,拥拥挤挤闹的高拧子站不住脚,不得不随着人流涌进市沟。 鲁队长见到敌人虽多而丧失了战斗意志,举枪呐喊1声,领着几十只老虎飞步冲锋,1气冲到伪3团侧翼的1个连跟前,没费多大力气,他和膘子各夺了1挺机枪。 1阵机枪扫射,把向市沟奔跑的伪军打的人仰马翻滚滚爬爬。 战斗正在激烈的时候,千里堤民兵大队长率领数百名自卫队赶到了,2话不说便朝着拉在市沟外的运输车辆冲过去。 1刹那间,高拧子辛苦了1天抢来的粮食衣物家具,原封不动地给留下了。 高大成骑马进入城郊时,听到3团失利的消息,气的他哇哇怪叫,立即下令停止返防,他要亲自与沟外的8路军交锋,副官长又拦住马头不让他前去。 高大成瞪圆1只眼睛:“1天抢的东西,1点钟全部丢掉,就这样拉倒了不成?” “这次权当白跑1趟,以后再抢嘛!” “你这个吃冤枉的,3番5次劝我,安的什么心?” “高司令亲自布置过的,忘了吗?今夜要全城大检举呀!” 伪省长吴赞东躺在起坐间的沙发上,焦心地看着壁上的挂钟。 “他妈的!车去了1刻钟还不回来,眼看8点半了!” “这都怨你!”3姨太太在旁边抱怨,“想当初,听我的话,压根儿不叫高参议领那个人来见面,会有现在的麻烦?退1步说,答应姓范的3个县长的缺,也会好点。” “过去的事,已经俦成啦,还有什么念叨头。” “不是听说还有商会会长的黑名单,会不会连累你?” “那倒不会,老维持会长啦,抓到日本天皇那儿,他也会解脱的。唔!你听,汽车来啦,你到卧室躲1躲。” 话音刚落,高鹤年迈着4方步走了进来。 第244章 老干妈高自萍双双被捕 见了伪省长,他若无其事地问:“飞签火票地把我找来,有什么急事?” “你竟然还这样悠闲自若,现在全城大检举,我得到密信,有你的‘点’,他们想从你身上拷间春节那件事。只要你躲开他们就没咒念啦!” “你别闹鬼吹灯,警备司令是你兼着,旁人谁敢捕人?捕吧!我就在你家里打官司好啦!” “嗐呀!你哪里知道,连我这警备司令都在他们怀疑之列,他们想捕你,目的就在整治我,9点钟检举,8点钟通知我,这不是成心的嘛······2话不说,你马上离开,我派人押车送你出城,离开省城两站地,你再坐火车,到北京后······” 吴赞东将声音放低,朝着卧室看了1眼,道:“先住到我大太大家里,听听风声,以后再联系。” “真是这样!”高参议看着伪省长的神情,他也有点着慌了。 “我往家里打个电话。” “满打满算还有1刻钟的时间,还打什么电话!” “非打不行!”不管伪省长阻拦,高参议起身到小电话间。 电话要通了,他叫女佣人找高自萍快接电话。 5分钟后,女佣人回话说,高自萍说身体不舒服,不能接电话,要有重要事情再直接告诉他,他正蒙头睡觉! 高参议气的厉声大骂:“你们简直是浑蛋!混蛋遇浑蛋!为什么不提我的名字?快去给我捶醒他,就说出了祸事,要他马上离开家,你亲眼看到他走出门,立刻给我回电话!” 高参议放下电话机,但他不出电话室。 吴赞东等的实在心烦,便去敲电话室的玻璃,大声喊道:“你故意磨蹭时间,这就等于找死。” 高参议硬着头皮不理,计算着女佣人走路和小高逃走所需要的时间。 1间小电活室,里外两个人,不同的焦急心情难挨地等待着。 又是5分钟过去了,高参议实在等的难挨了,又要通了家里的电话。 起初铃响没人接,等到有人接时,是个陌生口音,不住嘴地问高参议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打来电话。 从音调和口吻里,他晓得是什么人操纵了电话,也晓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像是从手里摔出条毒蛇,他扔掉电话机。 高参议没经过大事,他惊呆了,心碎了,糊糊涂涂地被人扶上了汽车。, 寒高自萍连到医院去了几次,始终没见银木兰的面,仔细1打听,才知道银木兰早已经辞职,谁也说不上她的去向。 他心里十分气愤,今天6点下班之前,他特意提前到医院门口,堵着小叶。 小叶已经从银木兰嘴里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他很鄙视,加上高自萍对她那嘻皮笑脸的轻薄相,心里更加情怒,她恶狠狠地说道:“你死皮赖脸个什么劲儿?人家有对象啦!单为躲你才离开医院的,本来嘛,宁嫁给好汉子拉马坠镫,还不跟万汉子当祖宗······” 高自苹被小叶骂的狗血淋头,怀着满腔抑郁,7点半钟回到家,这次他破例从前门进家,叔叔家的小花狗跟他多日不见,亲昵地跑到他跟前嗅他的鞋尖,他拾起脚来将它踢了个筋斗,然后低头步入后院。 走进卧室,室内挺黑暗,他猛开电门,又闪了灯泡,便大骂道:“这个鬼地方,简直不让人活下去!” 边骂边想起柜橱顶端存有灯泡,伸手去摸,把像片本子碰落在地上,待他找到灯泡开灯后,发见掉出来的正是他同银木兰的合影。 照片上的银木兰年轻秀丽,1对亮晶晶的眼晴,天真无邪地凝视着远方。 他同银木兰并肩地站着,不只挨的很紧,他的1只临膊还搭在她肩膀上。 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在1个美好的春无,他领着银木兰到北郊苗圃照的像。当时他胸有成竹地看准银木兰的位置支好3角架,对好了光圈速度,打开自动照门的1刹那间,他疾步跑过去同她并站在1起,乘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每当无人之际,他拿起这张照片,常喊:“我的小娘子子哟!你太可爱了。” 现在,看到这张像片,骤然起了反感:“你是哥恶毒的女人呀!黄嘴的时候,吃我的红豆,喝我的甜水;现在翅膀硬啦,攀上高枝儿,对我睬也不睬,你狡猾,你忘本,你再也不是可爱的小娘子,你变成1条有毒的花蛇。” 说着,他伸手抄起1把剪刀,从他和她的中间1剪两断。 糟糕!他的1条胳膊丢在人家肩膀上,自己落了个4肢不全。 越看越难看,他咬牙说:“咱们同归于尽吧!” 索性把像片剪成碎纸,抛掉剪刀,躺在炕上,双手抄起1对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 这时候叔父家的女佣人叫他接电话,他不通情理地把人家此走,索性又闭了灯。 高自萍第2次被女佣人叫醒时,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与他的心情1样的阴沉灰暗。他想:“什么急事要我马上离开,这样晚的时光,到哪里去,别不是她听错了!这个女乡下佬!” 他迟疑着徘徊着,楞了1会儿,听到门外又有脚步声音,估计是女佣人又来催了,他怀着厌恶的心情,摸索着穿衣服,门开了,出乎意外,进来的是个穿衣不正、戴帽歪斜的人。 “你是高自萍?” 他见势头不对,本意想着否认,却又点了点头。 “好,我是来请你的!”这个人说话不动声色,转脸朝门外很平静地说,“你们进来,瞧瞧哪些是咱们需要的!” “咱们是1家人,可不要发生误会。” 高自萍看出事情不妙了。 “1点误会也没有!你自己考虑考虑,要不要带点衣裳,天倒是暖和了。” 来人仍是不动声色,看来干这行买卖,他是习以为常了。 “先生!你们错了呀!我有委任状,还有身份证,你们要什么?” “要你乖乖儿跟我走,走法是咱俩牵着手,就像知已朋友1样,不许露出任何形色。距你家百米之外,有汽车等着我们。” 说着话,他给高自萍左腕上了铐锁······ 千里堤被捕的那个女人,正是到根据地寻找爱人的孟小姐,她到省城后的1小时内,就要求同她在北京给敌人作事的父亲见面。 蓝毛他们看出她的弱点,对她提前审问,把吓人的刑具向她当面1放,她就哭的出了声。 没费任何力气,她向敌人供出她所知道的1切。 当晚作好1切准备,蓝毛同她乘1部汽车驶出南门,直奔千里堤,晚9点到达古家庄西北炮楼,炮楼早接到待命出发的通知。 连口气也不喘,1个伪军中队随同汽车前进。 到达古家庄,登时就把这个小小乡村围的滴水不透。 跟蓝毛来的武装特务,绕到村东南角,把1所附有短墙的土坯房团团围住。 1切布置就绪的时候,蓝毛叫女叛徒上前叫门,门被叫开了。两个自称是赤色革命组织县区干部的人走进屋来。 面对着这两个陌生人,尤老太太感到诧异,以往,她家里也住过县区的工作同志,除非特别熟识的人,事前总有人送信打招呼,因为古家庄已是靠近敌人的边缘区了。 但这两个人很不在乎,他们进屋就点着灯。 房东老人迟疑着踌躇着,不敢冒然开口。 “老太太,不认识我啦?我才从北京来的时候,区里的干事领我在你这儿住过,那天夜里,你还请我吃过很多东西呢。” “这位是谁?” 老太太回避了她的话,注视着蓝毛那崭新的便服,那菠萝皮似的疙瘩脸,两只贼光4射的猴儿眼睛。 她觉得他的举止形象都反常,心里很犯嘀咕。 “我们都是······” “我们都是1块搞地下工作的!” 蓝毛发觉老太太注视他的服装,赶快抢着答话,因为搞工作是解放区运用惯了的名词,他特别提高了这句话的音量。 老太太沉默不语,等待事情的发展。 女叛徒瞥了蓝毛1眼,她说:“老太太!你警惕性可真高呀。既是这样,我就实说了吧!我是被派进省城工作的,原来有个女交通员负责送我们,不幸前些日子,她被捕牺牲了。组织上委要我们直接找你,因为我们到省城后,是受你儿子的领导。” 老太太嘴唇张了张,又没说话。 女叛徒继续说:“本来组织上委要派合法干部送我们来,因为今天敌人出发,他们都转移了。组织上委又给我们开介绍信,我说不要开信了,我跟你老人家熟识,他们说这个地区紧张,没有证明不行。” 她1连串念道了很多县里负责干部的名字,最后她掏出伪造的介绍信。 “信给我没用,我又不识字,你们有事,快找旁人去,我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不能登城上府的。” “要是你实在走不动,把你的儿子的住处告诉我们也行。”蓝毛急于求成,他不耐烦了。 “谁说我儿子在城里?” “那天夜里,你不是同我说过!” “同你说过?别欺侮我老眼昏花啦,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号人!” “这个老婆子,胡搅蛮缠的,快说出来不得啦!”蓝毛压不住火头,恶言秽语地顶撞老太太。 老太太这时完全看出他们是坏人,便说:“快干你们的公事去吧!这儿是边沿区,两方面的人都不断来,磨蹭了工夫,提防碰上对头冤家。” 她这几句话,把蓝毛吓慌了神,不但怕外边来了8路军,还怕屋里藏着8路军,后悔进门之前没仔细搜查1下。 于是,掏出电筒从外屋到里屋都晃了几晃,最后又照着老太太的脸,看她是什么表情。 第245章 捕高自萍被抓 “你乱照什么?” 老大太不愿意家里手电筒乱闪光,也有些愤怒。 “我照你儿子,看看是不是藏在家里的。” 蓝毛的假面具摘掉了,走着急速的步子,周围转了1遭,伸手拉开迎面桌子的抽屉。 “你找我的儿子?哼!难道我有儿子还放在抽屉里!你怕不是要抢我老婆子的钱财吧!” “你这老婆子的嘴够多损!这是对抗日工作人员的态度?” 蓝毛嘴上说着,手上可是不停地翻腾东西。 “抗日的?就你这副嘴脸?怕不是土匪吧!” 老太太横身挡住蓝毛,1时虽记不清哪里藏着重要的东西,总觉着这些家伙会翻腾出不利于儿子的什么来。 蓝毛感到原订计划全部落空了,他唿哨1声,院里埋伏的打手们1涌而入,他们不顾老太太高声叫骂,推推搡搡把她架上了汽车······ 夜深人静,在曾经审讯过金木兰的那间房子里,高自萍被带了进去。 迎面桌上坐的还是蓝毛,他从古家庄刚刚回来,虽经过擦洗更换衣服,因没有休息,显得很疲劳,时不时地掏出手帕擦抹汗水。 范大昌斜躺在沙发上,腿搭着腿,不抬眼皮地看报,明知高自萍进来,故意不理睬,仿佛审问高自萍,跟他并不相干。 在这样可怕的沉默中,高自萍心惊肉跳的沉不住气了。 “先生们!这是误会,这是误会!” 见自己说话没人反应,他产生了1种幻想。我是公务人员,1切手续证件齐全,不缺!有案可查,有凭可证!街道派出所都知道我,省市公署都会给我作保! “少说废话,你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谁也没法保你!” 蓝毛大吼了1声。 “赤色革命组织跟我井水不犯河水,这完全是误会。” “哦?既然是误会,那咱们就误会到底,来人呀!把这个误会分子立刻给我枪毙掉!” “我冤枉呀!”高自萍失魂落魄地喊了1声,瘫痪倒地。 “有冤任吗?你说说看。” 范大昌这时才放下报纸拾起眼皮。 “我哪里是赤色革命组织,就在8路军采购员进城的时候,有人托我找几份报纸,还是在当街买的。” 范大昌面带笑容说:“别看你年轻,还真会撒谎!实话告诉你,这里是特务机关的审讯处,杀人好比捻死个臭虫,哪天不宰几个。小伙子,放聪明些,人到世界上来,上帝就只给了1条生命。思想信仰,是赤色革命组织教给你的,身家性命可属于你自己!要死要活,现在正是个当口!” 高自萍见范大昌平静地说了这1香话,便转脸朝他讨饶说:“我确确实实,没给赤色革命组织干过大事,人家也不重用我这样的!” 范大昌眼睛1瞪:“快闭住嘴,没有闲话给你说,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叫这家伙去打打秋千。” 由外面进来几个打手,推推拥拥把高自萍架出去。 几分钟后,回来的人报告说,姓高的刚吊起来就叫喊,只要饶命什么都招。 范大昌得意地对蓝毛说:“我看这小子就不夹尿,果然经不住1绳子。咱们到现场看看去,也许能从这个小后生头上能先打开缺口!” 十分钟后,范大昌带着收敛不往的笑容回来了。 蓝毛多少有些担心,他问:“范主任,这样干,是不是太轻易啦?” 范大昌说:“这种快拿快放的办法,是反敌工的最新手段。只要他肯签字,对我们就是把柄,签字这件事,用赤色革命组织的眼光来看,等于良家女儿为娼,再喊贞节也不顶事啦!” 1天的工作办完了,干的很成功,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并肩躺在沙发上,互相称赞,彼此恭维。 蓝毛称范大昌经验丰富,智慧多端。 范大昌夸奖蓝毛心硬手黑,勇敢泼辣,两人互相掏出纸烟礼让着。 墙上的挂钟象犯人踢锁链似的响了1阵,接着当啷1声,报告了整点。 从习惯上,是他们下班的时刻了,然而,两个朋友今夜反常了,他们不去外面看他们看习惯了的“月黑杀人夜”的景色,不去听他们听熟了的“肉体呻吟”的声音,他们倒愿意伏在这所门窗关紧、空气室息、闷沉沉阴森森的屋里,因为他们心情上有1种完成任务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就像屠夫深夜宰杀完了性畜,把它们倒吊在肉架上,放下屠刀,脱解围裙,洗掉沾染手上的鲜血,然后心满意足地抽1袋烟。 范大昌他们现在正是这种神情······ 经过1段时间的沉默,范大昌听见蓝毛喉咙里发出了响声。 范大昌,心中暗想:“蓝毛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吃的饱,睡的着,确是1把杀人不眨眼的好手。” “夜凉啦,小心受感冒。”摇了摇蓝毛,范大昌提醒道。 蓝毛被推醒时,突然响了个大鼾声,像咽喉里卡住了大块东西,他张开大嘴,喷出1口腥臊气息,然后左眼右眼渐次睁开,看清是范大昌时,抱愧地微微1笑。 “范主任,失敬的很。说实在的,我两天两夜没合眼,太疲乏了。” “今天出发,顺手不?干掉儿个?” “今天阁王爷不开门,1个该死鬼也没碰上。” “还是你亲自动手吗?” “那倒不1定,不过日子长了,闲的手心发痒。” “蓝队长!”范大昌别有企图地说,“你这股干劲儿,不论是在治安军还是省城的侦缉队,称的起是1把好手。可是,有些时候,我也真替你担心,老是亲自动手,命案越聚越多。命案太多了,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比方说·······” 范大昌给蓝毛咬着耳朵说了1阵。 蓝毛脑袋摇的像货郎鼓似的说:“大日本军铁桶1般的天下,他们还能回来?” “嘿!你怎么不信呢?” 他俯身在蓝毛耳边,又说了很久。 蓝毛有些无可奈何了:“真要有那1天,要人1个,要命1条吧!” “道路还宽的很咧!”范大昌说着说着,终于向蓝毛暴露了他的政治面目。 “问题的关键就在办理这道手续!没有它时,多1桩案情,多1份罪过。有了它,1身2任,多杀1个,多向蒋委员长那里报1份功劳。” 蓝毛听罢,忽地站起来,菠萝皮脸庞精神焕发,脖颈的青筋胀的直跳。 “我不惜1切,只要你肯引荐你这粗鲁的兄弟······” 范大昌也站起来,作出十分激动的样子。 “你只要信的过你这不才的哥哥,我1定,不!我现在就承认!你是我们地下组织的同志,而且奉送你5年工龄。” 说罢这1对难兄难弟就张开手臂拥抱在1起,忽然,蓝毛抽出身来,快步跑到内屋,打开壁橱提出1瓶白兰地,满满斟了两杯,1捧对方,1擎己手,说道:“老兄!谢谢你的提拔,今后我的工作更有意义了。来!为蒋汪两位组织的总裁携手祝福,为我这个**战线上的新兵,干杯!” “老弟!”范大昌1挺脖子,灌下那杯黄汤,“为了庆祝和完成我们伟大的**事业,必须不眠不休地工作。我提议!趁我们精神高度愉快的时候,把那位最重要的女犯人带来审讯突破了她,对全城潜伏的奸匪打击甚大,兴许在吸收你加入组织的第1夜,咱们就来个剿共战线上破天荒的大胜利呢!” “同意,加倍的同意,让我亲自提她去。不过咱们得注意点子,夜里捕她的时候,可野刁啦!” 时间不大,尤老太太进来了。 她穿着上身毛蓝下身墨青色的单衣,绑紧两条腿带,矜持地站在当屋,额纹紧皱,眉头微蹙,嘴角似闭犹张,4肢时动时静,两只眼晴朝正前方水平线上注视着,像是看着迎面桌上的台灯,又仿佛什么也没看。 从表面很难看出她是什么表情,只能肯定她是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 “老太太,你请坐。” 范大昌站起来,很客气地指着已经摆好的凳子,顺手从暖壶里倒出1杯热茶放在她跟前。 老人刚刚坐下,范大昌和蓝毛开始了他们的劝说工作。 两个人的心情狂喜到变态的程度,因而讲的很多很长。 有时在1个相同的问题上,两人争着说,好像1对老鹃对笼似的。 他们1共说了十多个问题,中心意思是要老太太供出她儿子的情况。 范大昌认为1个乡村老太婆,没有多大了不起,信口开河地答应了很多条件。 不但答应保证她儿子的生命安全,还保证她儿子归顺过来给安排很好的地位。对于老太太本人,答应的更多了,答应她吃香的喝辣的、坐汽车、住洋房。 范大昌不只是答应条件,还拿脑袋保证实现他的诺言,说老人如需用钱,可以先行付款,恐口无凭,可以签字。 蓝毛恐怕老太太不懂签字划押这1套,他当场起誓,如果他们说诳话,欺骗乡下老太太,他蓝毛1家3代都是丫头养的,祖宗8辈的坟头倒掉过来,坟尖朝下,供万人抽打着转陀螺。 1个钟头过去了,老太太始终没作声。 蓝毛想起老太太在古家庄那股拧劲儿,觉得刚才很多好话白说了,忍不住要发脾气。 范大昌皱眉示意制止他,又劝说了1番,老人仍不作声。 范大昌并不失望,成竹早已在胸,他同蓝毛亲自带她参观地下室的各种刑具。之后,打开牢门,叫那呻吟嚎叫的声音威吓她!折磨她! 第246章 审问 老太太活了5十7岁,从没见过,也没想过骨肉长成的人能忍受这么惨的刑法。 她害怕瞧见那些蓬首垢面的犯人,她眯细着或是干脆闭上眼睛,跟他们挨间屋子,逐个的转悠,好容易转完了,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原地,两肩徐徐端起,出了1口长气,颓然倒在有扶手的坐椅上。 范大昌启示着说:“我们的话都说完了,死路,活路,你都看到啦,拿定主意吧!”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说的,我听不懂,你们问的,我也不知道。” 蓝毛又火了:“你胳膊能拧过大腿去?别认为你不开口就算了事,我们什么都清楚!” “清楚你还问什么?”老太太特别厌恶他。 “你的秘密保不住!”蓝毛从袋里掏出1件东西,用力朝桌上1拍,“你看!这个是什么人?” 老太太站起,看到桌上放的正是儿子中学时代那张照片。 她从心里打了个冷战,这种重要东西,怎会落到他们手里,这是当娘的最珍贵最爱惜的纪念品呀。 多少个黄昏雪夜,多少个花晨月夕,她对着这张照片出过神。 抗战爆发后,几时听到作战的消息,她都拿出像片来为儿子和他的战友们祝福。 她心绪愁闷无聊时,拿出它来当真人似的说话。 逢年过节时,把它放在桌上拌随她1起聚餐。 这张小小的照片,曾填补过母亲很多精神上的空虚,给了她多少抚慰和满足。 儿子回家的那夜,曾劝她不要悬挂它,她虽听了儿子的话,但设收藏好,想不到被这群天杀的搜抢了去。虽然失去的仅是1张像片,老太太的心里真感到像是他们捉住她的儿子。 这便如何是好?她怀着惶乱,恐惧和祈祷般的复杂心情向前移动着脚步,表面装出摸然无谓的表情盯着蓝毛。 蓝毛在特务工作的历史中,最得意的是控制人的神经,抓住对方的辫子,制造别人的痛苦。现在,他觉着已经从精神上征服和控制了这位老太太,他又1次得意了。 就在这时,猛然间,老太太摸到桌上,劈手抓住像片,连撕带扯弄个粉碎,统统放在嘴里,蓝毛赶来抢打时,她已经呷1口茶水咽到肚里去了。 老太太胸部起伏,额头流汗的时候,蓝毛瞪着猴子眼睛要动武的时候,范大昌格格笑了。 “老太太!你好聪明啊。告诉你,干特工的不比你脑筋简单。这张照片,早经我翻照了,愿意撕,你要多大的,我给你放大去。” 老太太先感到失望和威胁,想了想,又沉着了:“你把它放到城门大,也是白费。” 蓝毛喊叫说:“谁跟你这死老婆子址皮,快说出你儿子的下落来!” 范大昌故意用了谨慎严肃的态度说:“现在是最后的时刻了,我们摆出两条路任你挑。不说,马上掐监入狱。说了,立刻松绑发财。” 他将厚厚的1叠钞票递到她的跟前。 尤老大大的鄙夷笑容还没泛出的时候,就立刻收敛回去了。 “儿子是我掰着嘴养大的,我不拿他换钱花。谁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出去满世界打听打听,全世界上,哪1个当娘的肯出卖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范先生,别跟她多费口舌,交我来处置她。”蓝毛迈前3步,双手又腰,满脸杀气地站到老人跟前,“老婆子,我告诉你!刚才各种要命的家什你都瞧见了。这些,我1满不用,对你这旧脑箭采取旧刑法。限你3分钟的时间,说了万事皆休。不然,我上油锅炸酥你这把老骨头。” “别要3分钟,我1分钟也不等了,你的油锅在哪儿?” 老太太站起来,自己推开门朝外走,蓝毛吆喝着暴跳如雷地跟出去。 范大昌看着她的背影,脑袋连摇几摇,摊开两手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尤林把他们夜闹商会并安全脱险的事,叫小燕儿转告银木兰。 要她严加防范敌人的搜查,坚持固定时间地点接头见面的办法,不要胡乱碰头。 银木兰听说尤林亲自这样干,给自己影响很大,决心寻找为姐姐送信的姑娘。 这是她第3次寻找了,按照韩燕来说的方向,她从新站在城西北角仔细试验,结果很多地方都可看到奎星阁。 她觉着抬头看到奎星阁这个条件太广泛了,在偌大的都市,1不知道街道门牌,2不晓得姑娘姓名,也没看清面貌,只是模模衡糊的有个背影的轮廓,这不是大海寻针吗? 银木兰怀着失望的情绪,漫步朝西北城角转游,仍不断瞧着奎星阁,但不再抱什么企图了。 她信步走到1带僻静的地方,这里住宅很稀,有1所带围墙的矮房,门口摆着各种青枝绿叶的花草。她不想买花,禁不住探头朝里看,正在看时,从花房走出1位手持花束的姑娘,她是城市的普通妇女打扮,穿的挺朴素,身体怪单气,弯弯眉毛,凸凸鼻脸,1对透露聪明的眼。 与银木兰走个对面时,地扬起眉毛盯了银木兰1眼。她盯的是这样有力,以致银木兰禁不住低下头来检查自已全身,是不是有什么特异的地方,被她这样的注意呢? 姑娘越过银环56步,似乎不放心,终于又转回头来,突然发问:“你是来买鲜花?” “不!我是来找人的!” 这不是银木兰想要说的话,临时不知为什么竟这样回答了。 “能告诉我找谁吗?” 姑娘这样问时,似乎有1个什么目的支配着她。 银木兰用谨慎的眼光注视着她,说:“我找······我找1位替人家送过信的姑娘。” “你是不是还知道她的名字?” 姑娘前进两步,凑到银环跟前,眼晴灼灼放光了。 “她连地址也没来的及告诉我。” “你找的这个人,是夜晚在东郊代替姐姐给妹妹送信的吗?” “啊,你就是······”银木兰不知该怎样称呼,但她肯定了这个人,她握住她的手。 “咱们到那边去。” 她拉银木兰到无人之处。 “那天夜里,大路上走来1股伪军,我没敢再等,我叫蒲小蔓······” 蒲小蔓家从龟山事件后,她母亲被押了1个礼拜,1口咬定8路军黑夜闯进来杀死龟山,并将她先行捆绑的,敌人初步信了她的口供,将她释放,也有留用观察的意思。 这家买卖改由特务机关全部接管,改为秘密活动场所。 正门外面仍挂着收买珠宝玉器的招牌,实则柜房里只留1两个人应付门面,并不做什么生意。 蒲家母女本想脱开这个地方,1方面是摆脱敌人并不容易,又加金木兰活着时候嘱咐她们不必离开,因而蒲小蔓还是不断00星星地帮助母亲做些事,今天她就是替母亲来买鲜花的。 蒲小蔓向4周扫了1眼,焦急地说:“我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咱们长话短说吧。有1件大事,正想寻找你们。敌人在这里押了咱们1个很重要的人物,直到现在她同组织上还没取到联系,我希望你能同她见见面。” 银木兰听说吃了1惊,想仔细打问被捕的是什么人,如何个见面法。 蒲小蔓没做详细回答,只说:“可能的话,见了面你们再详细交谈吧!请你先到西边坑沿等我,不见不散!” 她把鲜花递给银木兰,空手匆匆回去了。 银木兰看出她有满腔热忱,对她的行动不容怀疑,对她的要求也不好拒绝,按着她指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往西走,行不多远,果然发现1洼水池,池水边缘有个光腿赤膊的男孩,手持竹竿追赶群鸭上岸,鸭子扇着翅膀,摆动着沉甸甸的屁股,被赶到池边人家去。 池水平静的像是1块大镜子,镜面微微露出1些深紫色的浮萍,宛若嵌在镜中的花朵,即使这样幽美的景色,银木兰也没有心情去看,她在计算着蒲姓姑娘离开的时间,她在推测究竟是什么重要的同志被捕。 4周静静的,连个过往行人都没有,她心里忐忑不安了。 抬头看天,天上白云镶着黑云,渐渐把中午的太阳遮住,天阴了。 掠过柳树梢头,飞过1只斑鸠。 “斑鸠是唤雨的,要下雨就更糟啦!”她边想着,发觉风中含有沙沙响声,估计是雨来了,她身在树下感觉不到,池水里已划出很多圆圈,她怕只身冒雨引起外界怀疑,转身向东走,快到花房时,正与慌张赶来的小蔓走了个碰头。 “1切都安排妥当了,跟我作伴走吧!” 她挽住银木兰的手,见银木兰有些犹豫,她说:“你别过于小心,没有把握,我敢领你去吗?现在他们吃过午饭,有的睡觉了,有几个特务腿子,妈妈安排他们打麻将,咱们偷偷从后门进去,有人碰见就说给我送鲜花的,至于别的事情,看我眼色行事就中啦。” 蒲小蔓虽是这样说了,银木兰的心终未放下,双重感情折磨着她,又想去又怕去,脚步又不停地跟着走。 银木兰再1次叫小蔓说说情况。 “哎呀,重要事人家也不能告诉我呀,反正你见到就清楚啦!怎的啦!姐姐都信的过我,你还怀疑呀!” 银木兰觉着她说的有理,不必再问了。 转折了两个方向,蒲小蔓指着1所住宅的后门,小声说:“前面就是,大大方方的,跟我来!” 第247章 狱中见面 小蔓开后门,领路前进,银木兰思付了1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进去。 进门靠右边,有所敞开的房间,看样子像是个贮藏室。 1位上岁数的男佣人,正在整理家具拾掇干柴,他看了银木兰1眼,没有吭气,照旧干他的活。 迈过贮藏室,进入后院,院中堆满煤末,因为囤积日久,煤层上面长了高高的青草,几株大枣树,掩映房檐,笼罩着5级石阶。 登上石阶有东西走廊通道,通道紧挨着装有大玻璃后窗的住宅,银木兰估计这所宅院是特务们住的地方,又犯嘀咕了,怎奈蒲小蔓已经步上石阶,并点头招她跟进,她只得步履艰难地跟上去,幸亏后窗是毛玻璃,里外瞧不见,天阴的很沉,玻璃上映不上影子。 银木兰竭力悄步,避免任何音响,屏息着呼吸通过走廊这1段距离,当听见玻璃窗内有洗麻将牌响声,她才趁机会加快了脚步。 偏偏正在这时,窗内发出质问道:“谁?” “是我,蒲小蔓!买鲜花去啦。” “就你1个人?” “你们还要多少人?”小蔓说完这句话,指了指走廊尽头侧面1间房屋,银木兰会意,抛下小蔓紧行儿步钻到里边去。 她进入房内立刻拨了门,这个房间被高房遮的见不到阳光,里面没开灯,加上阴天,屋里暗的像黑夜1样,银木兰刚1进来,视觉完全丧失了作用,嗅了嗅鼻子,闻到1股油腻和蒸食的气味,墙角处冒有1缕火光,是高灶封了火,发散着潮湿的气息。 贴东墙齐胸高处留有窗口,被两块左右移动的木板遮住。 银木兰静了静神,眼睛能适应这种光线了。她断定这是1间厨房,隔扇那边可能是饭厅,齐胸的窗口准是送饭用的。 她想推开窗板,透点新鲜空气,但害怕隔壁里有人,又不了解周围的情况,只好掏出手帕捂住鼻孔,竭力忍耐着。 她1个人呆在这厨房里,心里十分烦乱,嗓子痒的难受,像有很多小虫儿从咽喉里要向外爬。她挺后悔不该进屋时桶门,现在闹的连动也动不了。 又等了1会儿,她简直害怕了,担心有人推门,怕人家查问小蔓,甚至怀疑小蔓是不是为姐姐送信的姑娘,自己是不是受骗,是不是会演1出为组织上丢人的滑稽刷1自投罗网后还把自己关起来。 总之,她在想入非非,她在难挨地度着自认为时间很久实际上并没多久的时刻。 外面沉重地响了1声,把她吓了1跳,那是天上1个沉雷。 接着,身旁咯吱响了1下,她打了个旋转,看到东墙上的小窗户开了,她赶过去要同她所期待的蒲小蔓打问情说。 哪里有什么蒲小蔓,代替她的是1位憔悴到可怕程度的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不知道要见面的人从哪个方向来,她愣愣地坐在1条长凳上。 银木兰存细1看,她的心几乎要从口腔跳出来,不顾1切地探出全身,双手搂住她的肩膀,说:我的天哪大娘,怎么是你······” 两秒钟前,由于外明里暗,杨老大太1时没看清来的是谁,当对方探出身时,她认出是银木兰,是和儿子1起工作的最亲密的成友,她内心中意已久的姑娘,登时她1反在敌人面前那股强刚毅的气概,无限委屈地喊了声:“我盼到眼干了的啊!孩子呀!” 她刚流出眼泪,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挥掉热泪,十分紧张地说:“快走!你马上离开!狗东西们抓捕我,就是为了······” 老太太话未讲完,天空骤然响起1声炸雷,1阵饱含湿气的冷风吹过,雨喇喇地下起来。 室内光线变暗了,老太太1时心情稍为镇静些,紧紧攥住银木兰的双手。 银木兰抬起头来,看隔壁房间空静元人,窗外挂起密密麻麻的雨幕,突然想到尤老太太可能会受到和姐姐同样的遭遇,顿时撕肝裂胆,激动非常,便抽回手来,挂着窗台,跳过窗去,挽起老人的胳膊:“大娘,什么话也别说,现在就跟我走!” 听到她的话,尤老太太抬了拾眼皮,才要表示什么,就见门扉后面闪出为她们望风的蒲妈妈。 她1个趔趄想扑过来:“姑娘,你可别只顾救她1命,害了俺们两条命呵!” 银木兰有些恼意地说:“你是小蔓的妈妈吧?你这看法不对,为人为到底,送人送到家,真要帮助我们,别伯这些,最好连你们母女跟我1起走,到外边由公家养活你们。” 蒲妈妈脸上没血色,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尤老太太摇头表示叫她放心。 蒲小蔓1边向外推妈妈出去看人,转面正告银木兰说,“你太激动啦!我们豁出全家性命倒可以,你们能跑出城圈吗?你没见老人连站都站不住吗?她已经遍体鳞伤了。别妄想不可能的事,我同妈妈躲开,你们抓紧时间,把要紧的话快说说吧!” 她领着妈妈躲到外边屋檐下。 听了小蔓的话,银木兰觉着自己的想法不现实,又看着老人可怜无告的处境,便安慰她说:“大娘,千万别担心,我出去后立刻同尤林1块想办法,营救你出险。现在,你对咱们的工作,有什么吩咐,快告诉我吧!” “工作是要紧的!当前很难,天大的难处,也要变着法儿完成任务。” “大娘说的对,我们1定听你的话。你接着朝下说吧!” “你们可要千万提高警惕,防备内奸,内部的奸细比外边的政人更加可恨!” “这话我记下啦,你对尤林有什么嘱咐吗?” 老太太细目凝神,像是想的很远,半响,她说:“我生养了尤林2十8年,我的心吊了2十8年,没1时1刻放下的时候。小时候,俺娘儿们被地主欺负的离乡背井。他读师范时候闹革命,我担心青天白日政府害了他。到内线工作,我又怕他道到日本鬼子的毒手。为了儿子把我的心都扯碎了······ 尤林进省城的那天夜里,他对我说,等将来全国解放了,领我到京城风光风光,开开眼界,我多想活到那1天呀! 现在请你告诉我的林儿,叫他把孝敬我的这副心肠,献给全中国的人民吧!” 银木兰见老人说完话,叹息不止,便问:“大娘!你要是还有什么心腹事,就1古脑儿对我说了吧!” “我的好孩子,心腹事我有呀,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娘,尤林不在,有话告诉我,我不是同你女儿1样吗?只要我们能办的,你尽说好啦。” “孩子!我最怜惜最疼爱的,除了尤林就是你,从打在你家见面的那1天起。” 老太太话到嘴边不好出口,看了看窗外,雨丝像水晶绳子般的降落着,老人伸出手来正要作1种动作,忽然,有沉重的脚步跑来敲小厨房的门,门被银木兰插上了,敲门男子粗声大气地叫骂:“白天插门,人都死净啦,到底有没有开水?” 他边骂边端门,门框晃了几晃,看看就要被踢开。 银木兰她们沉歌着,好容易盼的蒲妈妈从雨里跑过去,上前解劝,声言马上给他们送开水去。 那个野男人根本不理,叫驾的更凶,比手划脚,要朝银木兰她们这间屋里闯,蒲妈妈拦也拦不住。 银木兰吓的不知怎样好了,这时天空闪过1道白光,连响两个霹霞,屋顶被震的唰唰直掉土。 叫骂的特务喊了声:“我的娘!天怒啦!” 1扭头,撒鸭子跑回走廊通道去了。 雷声过后,1阵暴雨,屋里光线更暗了。 银木兰再次握着老人的手。说:“大娘!抓紧时间,赶快接着说吧。”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恼啦!”她从左手中指上,摘下那只嵌有1双赤心的白银戒指,“这是我跟尤林的父亲结婚的时候,他买给我作纪念品的。多少年了,想把这件东西转赠给林儿。什么时候我把它戴在林儿的称心如意的姑娘手上,我就了却最后的心愿啦。银姑娘,我求求你,你能······” “大娘,你?不!尤林的心思可是······不行。” 银木兰1时心慌意乱,话不成句了,沉了沉气说:“东西我亲手交给他!关于我,大娘,叫我说什么呢,你没女儿,我没母亲,我就做你的女儿,认你作母亲好啦!” 说着,恨不得立刻跪到老人跟前给她磕个头。 “你是·······” “我不是·······” 这当儿,蒲小蔓急忙忙闯进来,她手里捧着1件雨衣,跑步上前,握住银木兰的手说:“趁这个空子,我送你出去,快!” “房东姑娘!我求求你,再让我跟她说1句话。”老太太的颜面曲扭的可怕。 “难道你真不能?”老人气息呜噎了。 银木兰知道老太太伤心到什么程度,也知道她失望到什公程度。 她了解她,也怜悯她,她不愿看到老人家这种焦愁可怕的脸色,她不忍心在同志生命垂危的时候再来刺激她,她宁肯自己受点屈辱也要给她1些安慰。 “任你尤林清高自负吧!任你们谁随便把最难听的话语来骂我吧!我没勇气了,谁叫我是心慈面软的人呢!”想到这里,乘蒲小蔓给她披雨衣的时候,她背过身去,朝着老人伸出1个手指头。 第248章 被出卖 银木兰浑身被雨湿透的时候,才发觉身上没了雨衣。 “莫非丽衣丢了?” 仔细想了想,是蒲小蔓同她分手的工夫拿走了。 她这时很害怕,怕自己在这种丢魂失魄的时候会招来什么灾祸。她移步踱到1家居民的门洞里,1来是为了背雨,2来也是为了想镇静1下。 神志刚清楚些,尤老太太的遭遇又咬住了她的心。 “我要马上给尤林同志送信去。对!按规定是在今天下午4点钟在红关帝庙见面,不!出了这样的大事,还能等到下午4点钟?” 她在门洞里坐不稳立不安,外面浙浙沥沥,雨丝细小了, 不再等待雨停,她走出门洞。 街上很泥泞,不大好走,为了节省时间,她想坐3轮走,等她走到停放3轮车的地方,发现是万家楼,她想起了高自萍。 “离他们这样近,我先去1下,看看通过高参议有没有办法。要是从这儿能营救尤老太太,岂不更来的快点!” 她被送种骤然浮上心头的希望鼓舞着,便加快脚步奔赴高宅后门,趁着4下无人,走上前去,急剧地敲门······ 高自萍被敌人释放归来,发觉他叔父已经离开省城。 他怨恨他叔父不早叫他,怨恨传话不清的老妈子,最后,他也怨恨自已。 “我的肉是不禁劲阿!可绳子吊的实在痛呢!” 他想逃走,证件被没收了,怕出不了城,又嘀咕暗地里有人监视。 即使没人监视,他能离开吗?不能,他按照敌人的需要填过1张表,想到那张表,他觉得他跟赤色革命组织的缘分断了,他不想跑了,他哪里都不肯去了。 蓝毛给他规定,每隔4天汇报1次,今天又是他汇报的日期,他还是无法汇报出具体成绩来。 真要接2连3的给敌人说空话,他仿佛看到蓝毛那种杀神附体的样子,吓的他闭上眼晴。 午后天阴了,接着落下倾盆大雨,雷雨把他从小房子里同世界隔绝了,他心里感到松泛些。 过1时说1时,这样下1整天才好,他想睡1觉,倒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屋里暗的怕人,他打开灯,正是雷声电闪交加。 他想起开灯危险,易于尖端中电,人脑袋不是尖端吗?他吓的把灯闭了。 再躺下时感到腰身很刺痒,用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出自己1根脱落的发丝,好容易盼的闭眼睡了,又做了1场恶梦,梦中他去向蓝毛作空头汇报,蓝毛听完什么也没说,抽出1把牛耳尖刀叼在嘴里,双手解他的衬衣,他懂的这是要干什么,大呼1声“娘呀!”吓醒了,出了1身冷汗。 刚坐起来,听到外面有急剧的敲门声。 他估计是他们找上门来了,虽然十分害怕,但又不敢不去门,他战战兢兢地拉开两扇后门,发现是被雨淋湿的银木兰,他不禁1征,双脚发软,险些要跌倒,幸而两手扶住门栓,才保持了身体的平衡。 刹那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作,拒绝她入内呢?还是让进家来呢? 见银木兰自动向里走时,他才身不由已地闪开道路,踉跄地跟进来了。 “你的身体不舒服吗?”银木兰感到他有些异样。 “啊!是······是不舒服,感冒好几天了。”小高支吾着。 银木兰把他刚才的表情动作,都联系到他的病体上去,看到他的脸色确实青黄消瘦,便也信而不疑。简单地安慰了两,便将最近几天敌我斗争的情况,扼要地向他说了说。 高自萍的耳朵里像是灌了黄蜡,1句话也没听进去。 银木兰按照自己的意图,很快谈到尤老太太被捕的事,高自萍精神十分恍惚地听到“被捕”两个字,便惊恐地连问:“被捕的是谁?是谁被捕啦?” 听清是尤林的母亲,他的额角上已冒出涔涔汗珠,但他的心情比刚才平静多了,这时,他才洞悉了银木兰来的目的。 轮到高自萍说话了,他避开银木兰的要求不谈,他说内线工作犹如赌博,厮混久了,正如俗话说的“久赌无胜家”,没有不出漏子的。 看到银木兰的愠色,他中止了他的话,注视着银木兰,沉默了很久。 当她催问他能否想办法营救的时候,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表示家里谈论问题不方便,要到外边我地方单独同银木兰商量商量。 银木兰熟悉这是他对待她的老1套方法,但她今天是欣然从命了,并主动地催他快走。 由于雨后太阳蒸发,地面气候闷热,他们迈进距万家楼不远的1家冷食店里。 进入楼上雅座,高自萍简单地要了两样饮料,将女招待员打发出去,女招待员看到高自萍的神气,认为是谈情说爱的,知趣地躲开了。 银木兰再热,再有适口的饮料,这时也无法下咽了。 她立马追风地逼问高自萍有无办法立刻拯救尤老太太出险。 高自萍变的沉着老练了,慢腾腾地倒满两杯橙黄色的桔子汁,凝神盯着杯子里沙沙作响的泡沫,泡沫消失到无声的时候,高自萍的思想准备成熟了,他并不礼让对方,伸手端杯自行呷了1口,抬起小小的核桃眼睛:“我高自萍是不被你们重视的人,特别是姓尤的,他根本瞧不起我。你们这1时期,这么冷淡我,回避我,为什么叫我办这么重大的事呢?” 银木兰不知道高自萍为什么这样提出问题,心想可能是平常对他顶撞太多了。想到尤林讲的,在他未调出之前,要以团结为重,为了托他办事,委曲求全地向他进行解释,希望他不要发生误会。 “我问你,是姓尤的委托你来的,还是你自讨着来的?” 银木兰隐藏了同老太太会面的经过,她说:“我并没见到尤林同志的面,是听到消息特地来找你的,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 “好!让我再问问你,如果被捕的是你,你爱不爱生活,图不留恋你的青春的生命?” 他听到银木兰对他的话作了驳斥,静了1会儿,忽然改口说:“营救老太太,是件重大的事,须要咱们共同到尤林同志家去,同他好好商量,然后再考虑具体作法。” 银木兰推辞说:“到他家去可没办法,听说他已经搬了家,新住的地方我也没去过。” 看到高自萍脸色搭拉的很难看,她解释说:“我说的全是实情,现在我找他接头,都是约定时间,今天赶的凑巧,如果咱们必须见他,可以等到下午4点。” “下午4点?” “每周这天的下午4点,我同他在红关帝庙接头。” “是体育场旁边那个红关帝庙?” “是的……” 他不再同银木兰谈论有关尤林的事了,看了看表,故意东鳞西爪地扯了儿句闲话,忽然他象想起什么,向银木兰说:“今天跟1个朋友原有约会,现在看是去不成了。你等1下,我打个电话告诉他!” 说完他起身出去,临下楼时,他将通向雅座的屏门轻轻关上了。 银木兰目睹高自萍的神情举止,心里升起疑云:“他今天的精神恍惚,语无伦次,行动里透出鬼祟,他有多少朋友,下雨天还有什么约会?还有,打电话为啥要掩门?对!他在家开门时的表情······哎呀!莫非·······” 她打定主意,半点也没迟误,轻轻开启掩门,蹑手蹑脚地步下楼梯,刚走了几步,听见左侧的小房间里,有高自萍的声音:“面貌特征就是这样。是,是下午4点钟。” 听到挂电话响声,银木兰忙躲到1边,高自萍走出了小房间,东张西望之后,急忙快步登楼,见很木兰不在,他焦急了,刚转过身要下楼,与走上楼来的银木兰碰了对面。 “你干么去啦?”他争取主动讲话,并没掩饰住内心的惊虚。 “先问你自己!你是干么去啦!” “我告诉过你1给朋友打个电话。” “说老实话!” “是,是真的。”他嘴里肯定着,表情极不自然。 看到银木兰脸上充满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怒气,知道他干的勾当被她听见了。 起初,他张皇失措无地自容,愣了1会儿,他的胆量壮了,小核桃眼里映着两个燃烧的红点,表示了1不作2不休的决心。 “先请进来,我统统告诉你。”他伸出1只手让对方,对方进屋了,他用全身堵住门。 “咱们打开亮话吧,我高自萍把脑袋掖在腰里啦。我已经作了赤色革命军所不容许做的事。但我从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什么时候也表示愿意同你生活在1起,可有1宗,要你在生活上来个1百8十度······” “别咬文嚼字,直截了当的,澄清你的意思。” “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澄清的。特务机关里都有咱们的点。要活,咱们低头给鬼子干点事。要死,我同你1道作屈死鬼。反正你我的命运是注定拴在1起啦!” “我不要听这些,告诉我,关于尤林的事。” “他呀!再有半个钟头,他就倒在特务机关的绞刑架上啦。当然,他还可以走另1条道路······” “是你出卖了他?”她站起来打断他的话。 “归根到底,还是你先出卖的!” 这句话恰恰击中银木兰的痛处,1阵痉挛心悸,失却了自持力量,她晕倒在藤椅上。 高自萍知道她是1时昏厥,不会出什么意外,反而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便摊开双手扑过去搂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