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朝》 第一章 赢非 一百年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横空出世的姜裳,一身修为神鬼莫测,辅助武皇,扫荡各路诸侯国,奠定了大周朝的百年基业。 飞廉氏族也就是嬴氏宗族,因老祖飞廉最后放弃抵抗,自裁霍魔山,才换回了嬴氏宗族没被武皇诛灭九族。 不过所有族人都被流放到简直有穷山恶水之称的西部大荒。 西部大荒,无草无木,无水无山。莫说平凡生灵,纵是大神通者在此不毛之地也不愿多做逗留。是以这方天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而在嬴氏宗族流放到此,经过多年的开垦,有了存活下来的根本,哪知之后陆续又有好几个蛮夷部落的到来。这些蛮夷部落天生力量强大,作战血腥,在没有赢家军庇护的赢氏宗族,死伤无数,最后被驱逐。 在西荒不知多遥多远的东南方,有一座气势雄浑的山脉。其山脉绵延之长,不见首尾。山之高,亦是有通天之相,不可度量。 这雄浑异常的大山脉便是与天下山势起源的昆仑山不相伯仲的——霍魔山! 霍魔山相传很久之前叫霍太山。后有传说,神魔大战后,一位魔尊被封印在此山,因此才有了霍魔山之名。 百多年前,飞廉氏族飞廉老祖自裁霍魔山时,膝下还伴有一位玄孙,也就是被武皇斩杀的恶来之孙——赢非! 赢非出生之时,额头中央,好似有一道金色符文若隐若现,神秘非凡。不过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出征的他,却随曾祖父飞廉,身损霍魔山。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赢非虽死了百年,但骨骸保留得相当完整。即使有凶兽猛禽靠近,他那头颅中本是无形的神秘气息就会闪闪烁烁,透发出一种神秘威严之感,让走兽不敢靠近。 百年时间,也不知有多少凶兽在这闪闪烁烁的神秘符文照耀之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冷月高挂,夜色深深。 霍魔山的一个不是很深的裂谷下,点点幽光闪烁不停,在这裂谷之下,犹如鬼火。 渐渐靠近,原来那点点暗银色的微光,竟然是在一具骨骸上散发。 暗银色的微光在骨骸上越聚越多,然后渐渐游离,仿若在与这具骨骸缠绵不休。 一声叹息响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如鬼魅般从裂谷上飘落而下,“哎,找了好几年,就找到了一具骨骸........华璎,算了吧,你又何苦呢?” 老人声落之时,人也站在了这具骨骸身旁,而在骨骸上游离的微光,犹如活过来一般,飞了出来,转而银雪般的光芒大盛,瞬间竟是变成了一位少女。 少女一身雪银色罗衣,虽然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但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双目流盼间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她贝齿轻咬,倔强道:“不!我要用我的本命妖血为他重塑血肉之躯。” 老人脸色就像便秘般难看,道:“可他的灵魂早已经消散在天地,即使你献出了本命妖血,真能为他重塑血肉,也只不过是一具活死人罢了。” 华璎道:“要你管?你还是在外为我护法吧。” 老人道:“华璎,你这又何必呢?他终究是个凡人,就算他活着,会有结果吗?快随我回去吧,妖君已经感知到你气息,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华璎一怔,道:“妖君来了?” 老人道:“你是妖族圣女,身上流着妖皇血脉,他不来才怪,快走吧。” 华璎道:“但我要带赢非一起走。” 老人须眉气得发抖,道:“你想气死我啊!” 一语刚落,老人拉起华璎的手,身体飘然而飞。 华璎瞬间泪流满面,“老不死的,你放开我,我要带赢非一起走。” “赢非,赢非,不就是十年前,救过你一命么?人妖殊途,即使他没死,你们也没有结果的。再说了,人间界与我们妖界不同,妖界十年,人间界就是百年........” “不!求求你,你放开我,我要回到赢非身边......呜呜.......” “老实点,否则回去之后,我定将你的事告知二太子,将你软禁在雪妖宫,直至忘了这小子为止。” “我恨你,老pi眼!” “恨我也没用。” “那我就气死你,因为我已经将自己的本命妖血注入到赢非的骨骸之中。” “什么!你不要命了!我要回去,将那小子的骨骸挫骨扬灰.......” “你敢,若是动他半根指头,我立即撞死在岩壁上!” 一老一少口中的赢非,若是百年前大商赢氏的那个赢非——非公子,那身份可不得了。赢氏宗族的第一位老祖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时的太古时期,并且相传先祖伯益,还辅佐大禹治水立下大功。 因此大功而得以受赐嬴姓。 此后,嬴姓部落又分为多个部落,共奉伯益为嬴姓始祖。 就是这么一位有着非凡身世的非公子,此时却是一具骨骸。传闻,百年前武皇伐商,商朝覆灭。赢氏宗族也在朝哥销声匿迹,有人说被全部活埋,也有人说被流放到大荒。 各种传闻不尽相同,但关于赢非,非公子的传闻,却基本上一样。 说当时的赢非荒唐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曾有一首歌谣传遍朝哥城,“生子当生皋公子,若生非公子,上下三代都遭殃。” 这意思就是说,生子要生像皋公子那样,绝不能像非公子那样。 赢非十三岁刚懂事之时便开始各种坏事做绝,欺男霸女,视人命如草,无恶不作。更有传闻说他十四岁时还明目张胆的把他父亲最小的妾给睡了,然后杀了丢在荒野喂狼。 简直十恶不赦,但他曾祖父飞廉对他特别疼爱,谁也拿他没办法。十五岁随他曾祖父出征之时,整个朝哥的百姓焚香祷告,祈求这位非公子客死他乡! ................................................ 白日黑夜重复交替,如此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在一个幽暗的黄昏。裂谷下这具骨骸的眉梢中,竟是自行闪烁光彩夺目的光芒,转而浮现一团神秘气息,仿佛其中沉沉浮浮着一道神秘符文,蕴含大道。 散落在天地间的月华,仿佛被这神秘光华牵动,聚在骨骸之上,将其包裹笼罩。 月华越剧越厚实,有如实质,那流转的神秘光华也越加充盈。远远看去,仿佛发光的蝶蛹,似在等待着破蛹而出飞向蓝天的那一刻。 地上有不知名兽骨,骨血化为雾气,蕴含着浓烈的生命精华,与那莹莹月光共同交织在这具骨骸之上,随后融入骨骼之中。 包裹着赢非骨骸的月华在天亮的时候竟然没有散去,与那神秘光华交融在一起,像是在吸收着天地之气。 就这般又过了数日,渐渐地,有“咔嚓咔嚓”之声不断从骨骸的各个关节响起,透过厚厚的莹莹之光,几滴散发着红色光晕的血液,从骨骼之中慢慢飘出。虽然只是几滴血液,但却威能无穷,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命精华,随后不断烙印在空气中,降下微微血雨,覆在骨骸之上。 山中无岁月,日复一日,沉睡在裂谷下的赢非骨骸,透过那层包裹着他的光华,此刻已是渐渐生出血肉。 血肉之躯中,爆发出一簇簇神秘的符文,在他周围滴溜溜旋转,好似在为他招魂引魄。某一刻,那些包裹着他的光华缓缓消散,如初生婴儿般的肌肤,晶莹通透,散发着微弱的生命之光! 像是有一个奇异的生命正在他身体里慢慢睁开眼来,然后开始为他重组新身体中所有的脉络。 这般迹象足足过去半月之多,赢非重生的身体中,蕴含生命之能的磅礴血气,竟是让裂谷下几经枯萎的花草重复生机。 岩壁下,一朵花儿正在无声绽放。 一个声音,也随之悄悄地,响起! 刚开始还是很微弱。 但就是这微弱的声音却是那般的熟悉,又是那般的好听。 仔细聆听,那是洋溢着崭新活力的心跳声音。 心跳渐渐放大...“砰,砰砰,砰砰砰……” 像是干枯的河流,忽然间从地底下溢出了丝丝纯净的清泉,无数清泉渐渐汇聚,慢慢流动,然后带着蓬勃生机的新生活力,开始奔腾,再然后呼啸! 仿佛沉眠百年,赢非忽然睁开了双目! 只是那眼中,却是那般纯净而又迷茫,他抬头望天,一方苍穹,朦朦胧胧。 就在这时,“吼”的一声狂啸之音划破天际,裂谷上方的天空中,一双遮天蔽日的巨大黑色翅膀,仿佛携带无穷的妖异之气一飞而过。 虽然只是一飞而过,但那其中透出来的无尽威压,简直让他要吐血而亡! 这让他初生的身体,不住的瑟瑟发抖! 就像一个婴儿般,害怕极了。 第二章 重逢 此时天色微明,晨雾在森林中浮动,一个气急败坏的老人声音,在林中回荡开去:“华璎啊,华璎,我这把老骨头,在这么被你折腾下去,非要散架不可。” 华璎被老人带着,几乎是踏在树顶上而飞。长发随风而舞,胸器上下起伏,“我必须要回去,因为我感觉到了,赢非正在炼化我的本命妖血,他可能重生了?” 老人有种吐血的冲动,“即使妖皇亲临,也难以让死了百年的人重生,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倔强的连命都不要了啊!” 华璎道:“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走过白山黑水寻他,此际既然寻到了他,我怎能放弃?” 老人道:“可你就能确定,那具骨骸是那个臭小子的?” 华璎哼了一声,道:“就算赢非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二人几乎踏风向着赢非所在的裂谷方向飞去,忽而,妖风大作,卷动晨雾翻滚,向他们飞来。 老人的脸顿时像喝了一碗屎尿,难看的要命,“让你不死心,还敢折返回来!现在好了,妖君追来了,你就等着被他带回妖巢,日夜蹂躏吧!” 华璎回头一望,果然妖异之气冲天而起,于是催促老人加快速度。 二人速度提升,后面妖君速度也似添了几分,华璎道:“哼,一个小小的妖君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若是日后妖皇冲破封印,知道他敢这样对我,顷刻间让他的妖巢化为齑粉。” 老人道:“那你跑什么?别跑啊!” 华璎道:“不是我要跑,是你拉着我好不好?” 老人突然就放手了,随即速度飙升,飞走了。 华璎便从一棵树上的顶端掉了下来。 猝不及防下,她摔了个屁股开花,疼得像是快哭了,却没哭出来,而是脸色瞬间大变,变得苍白。 因为一头有着遮天双翼的妖禽已经飞到了上空。 妖禽是一头巨大的白头雕,也就是华璎口中的妖君。 轰轰几声大响! 几颗参天古树被妖君仿佛无坚不摧的双翼斩断,掀起大片尘埃,妖气滔天! 血色的眸子,透着泯灭人性的寒光,双翼卷动,带起狂风肆虐,便要卷走躺在地上的华璎。 华璎衣发翻飞,手指着妖君道:“放肆!你一个小小妖君,也敢对本公主有非分之想,给本公主滚开!” 妖君忽然收了妖翅,口中嘶鸣一声,震耳欲聋,转而妖气翻腾,忽又变成一个左鬓全白的凶险男子。 他阴狠的眸子散发着凶光,皮笑肉不笑的道:“妖皇被封印,妖尊被天雷所杀,妖族已大势已去,你还以为你是三公主么?哈哈......妖族圣血!妖族至高无上的血脉......” 妖君一步步走向面色苍白的华璎,眸子中全是无尽的贪婪,“不过你放心,只要本君夺了你的圣血,他日必定光复妖族。” “刺啦”一声!好似银色闪电飞进丛林。 原来竟是一道携带着混沌之气的剑光,在危急时刻破空袭来! 这道剑光犹如流星闪电,通天彻地,仿佛能斩落星辰! “妖皇剑!”妖君登时大惊,身子一闪,瞬间化作白头雕,双翅狂振头也不回,逃之夭夭。 然而,本是通天彻地的剑光,在妖君逃离后的刹那,忽地又熄灭在林间。 剑光消散,现出那有些猥琐的白须老头,但见他脸色萎靡,似是就要一命呜呼。 华璎连忙跑了过去,扶住老头,道:“老家伙,厉害啊!” 老头颤颤巍巍,但却忽然声如洪钟,在丛林间荡漾开去,“我可是妖皇的剑奴,一个小小的妖君,足以让他死一百次。这次算他跑得快,哼!”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还没飞远的妖君,速度突然加速,飞向森林深处。 “呼.......” 老头呼出一口气,轻道:“总算吓跑了这犯上作乱的东西。”转而一声呛咳,竟是咳出来一口血。 华璎脱口道:“没事吧?” 老头没好气的道:“再不回去,真的有事了,小祖宗啊,算我求你了,回去吧。” 华璎道:“让我再看一眼他。” 老头拿华璎没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这把老骨头实在受不了,只好陪着她再次向那裂谷方向赶去。 再次回到那个裂谷下。 可赢非的骨骸不见了。 华璎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瘫坐在地。 哭泣中,那一幕幕回忆历历在目——一百年前,刚刚化形的华璎偷偷溜出妖界,来到了当时人世繁华的朝哥。 她那时的美貌,简直迷倒众生。于是招来了荒淫无道的纣王,要将她带回宫中。 华璎落荒而逃,纣王派遣大将对她千里追捕。奈何华璎那时刚刚化形,境界尚不稳定,又经一番恶斗后,不慎妖力逆转,导致化为原型——雪凤,坠入荒山。 化为雪凤的华璎奄奄一息,被一个猎人捕获。转而拿到朝哥集市,要将她当做一只雪鸡,斩杀卖肉。 那一刻,在那猎人的猎刀对她斩下时,她极度悲催的昏了过去。 但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一个正巧路过集市的少年公子,莫名其妙的救了她。 这个少年公子正是那年刚刚十五岁的赢非。 赢非将华璎抱回家时,华璎还处于昏迷状态。 当她醒来后,赢非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晒太阳。而她则也躺在赢非的怀里。 逆光中,华璎第一次看见了赢非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青涩的脸上,为何会有那一抹没有掩饰的痛苦?风流不羁的眼神中,却又藏有一丝丝郁郁寡欢? 那时,华璎虽然是一只雪凤,不会说话,但心智却是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头一次躺在陌生少年的怀中,她的心,狂跳! 但却乖乖的没有动,因为他的怀中好似特别温暖。 也是在那一天,华璎第一次吃到了人间的食物,那是赢非特地让厨房为她熬的香粥以及酥软的甜点。 华璎是雪凤,雪凤与凤凰是近亲,是吃肉的,可当她第一次吃到那香粥与酥软的甜点时,她顿时就喜欢上了,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的不正常。 喝好吃好后,赢非又给她端来一碗补身体的药。 药很苦,但赢非却喂一口药,又给她吃一颗甜枣。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赢非精心的照料下,华璎不再那么虚弱。 但最让华璎害羞的,就是赢非每次给它洗澡的时候,不管该看不该看的,还是该摸不该摸的,全都被他看个精光,摸了个遍。 而且每晚都要被他抱着睡觉。 每当夜深人静时,赢非就会将华璎抱在怀里,边抚摸着她身上的毛发,边倾诉着心事。但每次说到关键时,赢非却又闭口不言,就好像隔墙有耳,会引来杀生之祸。 再后来,赢非见华璎能够活蹦乱跳了,便带她出了城。 华璎当时以为赢非是带她出去玩的,没想到却是要与她分别。 华璎实在不愿走,但也不得不走。因为是仆人也是爷爷的剑奴已在朝哥城中寻她了。 而她也需要回到妖界,恢复妖力。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天人永隔! ——往日的记忆似乎就在昨天,但人却没了。 华璎越哭越凶! 老头也没有阻止她,而是像是见到什么极度震惊的事一般,望着裂谷东边角落的一块岩石。 因为在那岩石后,有一双仿似纯然而又带着一抹讶意的眼睛正望着那哭泣的华璎。 老头难以相信的搓了搓老眼,随后道:“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华璎登时止住了哭声,循声望去,泪眼朦胧中,只见那一张烙印在心灵深处的容颜,正偷偷的看着她。 华璎几度无法发声,浑身颤抖不已,随后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站在岩石后全身赤裸的少年。 “赢......赢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会重逢的!” 华璎喜极而泣,完全忘了她此刻抱着的少年一丝不挂。 赢非却是一头雾水,好似不会说话般,迷茫的看着这个在自己肩头喜极而泣的少女。 而那老头此时听到赢非二字,简直震惊的要死,嘴中一个劲的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第三章 回忆 华璎破涕为笑,而在看到赢非全身赤裸时,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不过目光还是没有收回来,望着赢非胯下那玩意,暗道,“真大呀!” 剑奴老头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故意咳嗽一声,随后手掌一番,一件灰色的明显是老头才穿的衣袍出现在掌中,让赢非穿上。 华璎一把接过衣袍,道:“我来,我来。” 剑奴老头想骂人,你堂堂妖界三公主,怎么可以为一个凡人穿衣?但此时他心潮澎湃,难以置信赢非都死了一百年,为什么会自行重塑血肉之躯? 哪怕自家三公主为他祭出了妖族圣血,在没有强大妖法辅助下,也断不可能重塑血肉之躯! 剑奴老头一番思量后,问:“小子,你真是赢非?可你死了一百年了,怎么会自行重生?给我说清楚,否则顷刻间让你在变回一具骨骸?” 正给赢非穿衣的华璎立即不乐意了,道:“老不死的,你吓谁呢?滚一边去!” “赢非,有我在,你别怕。” “呀呀.......呀.......” 赢非有些木纳,许是刚刚重生,虽然能听懂他们的话,想回答他们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只能发出呀呀之声,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赢非刚重生,别说几乎没有觉醒记忆,就算记忆觉醒,他也不会想到眼前的华璎就是百年前自己救下的那只雪凤。 老头吹胡子瞪眼,“臭小子,装傻装哑巴啊?” 赢非摇头,手指着自己,却依旧发出,“呀呀......”之声。 华璎就像一只老母鸡护着赢非,“老家伙,你不说话会死吗?” 穿好衣袍后,华璎又为赢非梳了梳头,之后仔仔细细的看着赢非,觉得此时的赢非比百年前更加好看了。 不一会,剑奴老头左右牵着华璎与赢非,飞出了这个裂谷。直到此时,重生后的赢非才真正看清了这方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天空。 透过枝蔓,天上暗云流动,仿佛要下雨了。 华璎眉飞色舞,开心的不得了,依偎在赢非身边,“赢非,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你掐我一下。” 手倏然伸到了华璎的翘臀上,随后重重的一掐。 华璎顿时又疼又酥麻,“讨厌,赢非,你往哪掐呀?” 赢非笑笑不说话。 而老头脸都绿了。这是亵渎啊!堂堂妖界三公主,竟被一个臭小子肆无忌惮的摸了屁股,而那傻瓜公主还为此开心的要死! 华璎的脸还是激潮涌动,仿佛还在梦中。 “赢非,来,这边,小心地上的蔓藤,别被绊倒了。” 赢非点点头。心中想问问他们是谁,但话到嘴边,又变成呀呀之声,仿佛失去了说话能力。 “饿了吗,赢非。” 赢非又点点头。 华璎立即问脸都绿了的老头,“老头,还有食物吗,拿出来。” 老头脱口道:“没有,吃光了。” 华璎道:“没有了?前面不是有棵野果树吗,你去摘几个野果来。” 老头忽然看向天空,道:“没空,我在看天象。以防妖君再次追来。” 一提到妖君,华璎软了,随即道:“好,我去摘,你帮我看住赢非。” 华璎去摘野果了,老头登时变脸了,气势汹汹的瞪着赢非,道:“小子,即使你重生成功,若不是遇上我们,在这凶兽时常出没的霍魔山,你早晚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现在我再问你,你都死了一百年了,到底是怎么重生的?否则,哼哼,我将你扔的远远的。” 一听到霍魔山三个字,好似触动了灵魂,赢非竟然开口了,“霍......魔......山!” 老头嘴角一抽,道:“不装哑巴了!?” 赢非仿佛没听见般,许多记忆像洪水般涌进了脑海——百年前自己与太爷爷飞廉带领赢家军,在霍魔山一带阻止西戎蛮夷。大胜而归时,却得知大商气数已尽,并且在行到霍魔山一个裂谷口时,陷入了周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为了保全赢氏族人,为了保住这支赢家军,曾祖飞廉答应了姜裳的条件,自裁在霍魔山。但姜裳却出尔反尔,在飞廉死后,立即对剩下的赢家军大肆屠戮。而赢非自己也在那时,被万箭穿心,掉到那个裂谷之下。 原来这个裂谷四周便是百年前,自己赢氏一族所有将士的埋骨之所! 百年轮回,实际上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此时此刻,那一张发丝在两鬓间飞舞的年轻脸庞,却仿佛突然间有了一种遗世天地间的孤独! 他慢慢地跪了下去,慢慢地拜了三拜! 这让剑奴老头一愣一愣,不知赢非在干什么。 随即,他又忽听到赢非轻轻的对着天空吐出了两个字,“太爷爷......” 一声太爷爷在口中吐出,赢非的神情变得悲恸,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太爷爷,我......我赢非回来了........”他好似说不下去,也克制不住,低声哭了起来。低声的哭泣无法形容,就像丛林中失去父母的孤狼,在低声抽泣。虽不是撕心裂肺的号啕,但那深深的悲恸痛苦的眼神,却是让任何人见了都会心酸。 剑奴老头不知缘由,刚要开口时,哪知华璎回来了,一见赢非跪在地上,神情万分悲恸而痛苦,她突然间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跳着冲向了剑奴老头。 “老不死的,你敢趁我不在欺负赢非!?我咬死你!” 剑奴老头有嘴说不清,还好赢非拉住了华璎,但说话还不利索,轻道:“他.....他没有欺负我,你错......怪他了。” 华璎一怔,道:“赢非,你,你能说话了!太好了.......” 赢非道:“想起一些往事。” 道了一句,赢非站了起来,随后望向剑奴老头,问道:“老爷子,你先前说我死了一百年,是真的吗?” 剑奴老头道:“是啊,死了一百年。” 赢非相信老头的话,点点头道:“那我再问你,商朝还在不在?我赢氏一族还在人间否?” 剑奴老头在人世间逗留的时间长,恰好能回答赢非的问题,道:“早就易主了,现在你们人间是武皇的天下。至于你的赢氏族人,听说好像被流放到不毛之地西荒了。” 赢非的神情更加悲恸,华璎连忙安慰道:“赢非,不难过,不难过,我陪你去西荒,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族人。” 赢非心头一热,认真的看着华璎,道:“谢谢。不过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剑奴老头立即道:“那最好了,你现在一直往西,走个一年半载就能到了。华璎,我们也走吧。” 华璎丢给剑奴老头一个凌厉的眼刀子,道:“他一个人,恐怕连霍魔山都走不出。你这死老头,还有没有良知,讨厌。” 赢非忽问道:“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助我?” 华璎甜甜一笑,如雨后开花,道:“我就是那只雪凤呀,十年前,哦不,你们人间应该是百年前,在朝哥城,是你救了我呀。” 赢非蓦然一怔,记忆裂缝这才像是打开,曾经那只每日缠着自己的小雪凤,慢慢的映在了脑海中。 赢非难以置信般道:“原来是你!你竟然是妖族?” 剑奴老头插嘴,对着华璎道:“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人类小子定会嫌弃我们妖族的......” 第四章 火鸟 一路向西,时不时有各种兽吼禽鸣传来。但每当有什么凶禽走兽现身林间,一见那脸色便秘般难看的剑奴老头,便像是见到鬼般,远远的就跑了。 华璎笑语盈盈,边走边说着各种趣事,没完没了。 剑奴老头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赢非却是听到兴致盎然,觉得这小妖女实在是太可爱,太有趣了。 华璎忽然想到一件让她格外开心的事,笑问道:“赢非,赢非,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在修炼人族的炼气一道,而我就总会拿小石子丢你,让你无法专心修炼。” 华璎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炼气之事,赢非本是渐露笑意的脸上,顿时泛起一抹惆然,像是回忆起了那个家人都在的岁月,让他看起来格外落寞! 百年前,赢非的宗族是炼气宗族,老祖飞廉一身修为在整个大商朝可排进前十,他的爷爷恶来以及他的父亲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名。赢非那时也很好的继承了他们的优良传统,从小就开始炼气,十四岁那年,赢非就到了聚气成形能做到气劲外发的境界,修炼天赋堪称妖孽。 说到这个炼气,不得不说人族的修炼体系。 不知几万年前,为了统领诸神与芸芸众生,天界至高神东皇太一自封天帝。 天界分为九重天,亦有九重天之说。 能与之抗衡的只有魔界。 几万年前的神魔年代,天界与魔界为了争夺人界的控制和支配,摩擦不断,终于爆发了一场天上人间的战斗。那一场神魔大战,血火燎天,绵延千年。最终天界惨胜,将魔界三大魔帝封于星河暗影之地。 时光飞逝,当几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成为虚无飘渺的传说时,高高在上的天界众神却意识到维持天地距离的五大天地灵力,由于天地间清气胜而浊气衰的原因,这种清浊平衡渐渐被打破,因此天距离地越来越远,并且有脱离大地而飞升之势,这样天将无法吸收地之灵力,天界的能量供给产生危机,天界将消散崩解。 于是东皇太一集合众神之力,将大地上的“水”、“火”、“雷”、“风”、“土”五种灵力凝结成五色星阵,用星阵的能量束缚天,令其不能远离大地。自此天界能够继续从大地获得灵力的供给,而结果却是灵力都被五色星阵吸纳,大地本身因灵力过度消耗而趋于崩解。 以至于本就对天界积怨已久的人界,终于爆发起义。东皇太一下令镇压,遭到人界联合一众妖魔的顽强抵抗,甚至都一举攻到了第三重天。 东皇太一恼怒,下令天界第九战神帝英镇压三界,重新创造敬神的新秩序。帝英抗命不从,并且下界维护芸芸众生。东皇太一大怒,派诸神准备毁灭人界赖以生存的大地。帝英自毁神躯,以身封闭天界之门,从此天界与人界几乎完全隔绝。 也是因为天界与人界几乎完全隔绝,而人界的灵力大部分都被天界五色星阵吸纳,因为没有充沛的灵力,所以人族想要修炼成神,根本不可能。 所以人族才有了凡人之称。 不过凡人虽然断无可能修炼出可以与天界抗衡的神力,但却可以炼气!炼化还遗留消散在天地间的灵气。 灵力最初始形态便是灵气,炼化灵气为灵力,便是人族模仿神族修炼体系创作出来的。 肉身为介,灵魂为引,引导天地之气改造淬炼己身,让身体亲近天地,就是炼气! 引气入体,淬炼己身便是跨入了炼气的门槛。 初入炼气门槛为感应。之所以称为感应,是说想要炼气,必须能感应到天地之间的灵气。 灵气简称“气”,气无所不在,但一般人却感应不到,从而也无法引导天地之气改造淬炼己身。 而能感应到气存在的,基本上都是开了心眼的,也就是所谓的修炼天赋。 之后淬炼圆满,能在身体中开辟出气海的,是为真正的第一个大境界——气海境,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 接下来,聚气成形能做到气劲外发,是灵动境,也同样分为三个小境界。赢非前世就是到了这个境界。 灵动境之后是灵虚境,这个境界可以凝气为实,隔空伤人,算得上高手了,但离强者还有很大距离。 第四个境界是先天境,其中先天境又分为先天虚丹,先天元丹以及先天金丹之镜。 到了先天之镜后期的先天金丹境界,后天之气彻底转化为先天之气,寿命也会随之增加,可以算是一方强者了。 先天三品之后,便是元神凝练的元婴境,这个境界基本脱离了凡人之身,气惯天地,初步操控天地之力,寿命更是可以增加三百年。 在接下来,若是能够修炼到更高层次,便是返璞归真,身融天地的化神境界了。 化神境界的强者以天地为熔炉,以此借天地之力,甚至与一般的天界小神都有一战之力! 因此到了化神境界后,也有小天境的说法,意思便是能够可以触摸天界的大门了。 赢非的爷爷飞廉当年就是到了这个境界,可惜一味愚忠,又为了保全宗族不被灭族,自裁在了霍魔山。 化神之后是返虚。返虚境界意识空灵,如入于浑然之境,整体实力相当于天界的一般中神。 而想进入到返虚境界,必须要承受三重天劫! 因此到了这个境界也就有了人间战神之称。 而那个一统人间界的武皇姬天,传说便是到了返虚的境界。他借此征战四方,又有一身修为神鬼莫测的姜裳辅助,建立大周王朝。 成立大周王朝后,他颁令公告亿万子民,成立大武殿,广聚天下修炼之人,辅佐大周皇朝,若是到了先天之后的境界,又能建立军功,可以分封爵位。 他将王朝又分为九州,九州之下,划成百郡;郡府之下,又划分千城。而掌管州府,以及各大城邑的城主,皆由王朝指派,大武殿认可。 华璎见突然变得格外落寞的赢非,连忙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让你回忆到了过去。不过现在都过去百年,木已成舟,你不要想了,好吗?” 赢非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道:“没事。” 剑奴老头插嘴了,“还没事嘞,这个脸就像黄花菜难看,我说,年轻人,有点朝气行不行?” 听剑奴老头一言,赢非忽觉舒畅许多,但面上依旧没有多少开颜之色。 华璎接口道:“是啊,赢非,老头子说的没错呢,不要想了好不好。” ........................ 日出日落,到了晚上时,华璎让剑奴老头化成飞剑带他们飞出霍魔山。 不过,赢非却说要多待会,说霍魔山是他赢家军的埋骨之所,想要多陪几天。 华璎当然没意见,剑奴老头也只好陪着二人。 白天的时候还能让剑奴老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华璎那般黏着赢非。可到了晚上,剑奴老头真有一掌拍死赢非的冲动。 因为每晚睡觉的时候,起初还没什么,各自躺在燃着的篝火边睡,但没过多久,华璎就往赢非的怀里钻,而且看她样子,就像梦游般,仿佛本能的钻进赢非的怀里。 而赢非许是刚刚重生,每晚睡觉都会睡得很沉,即使华璎钻进他怀里,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但那双手,却是很娴熟的搂着华璎。 于是剑奴老头想杀人,但又不敢。 如此在山中走走停停,华璎与赢非就像一对小情侣在谈情说爱,而那跟在身后的老头却是每天在抓狂中度过。 第三天,赢非的记忆几乎全回来了,还亲自动手烤了一只野兔。当然这只野兔是华璎吩咐,剑奴老头极其不愿意捕获而来的。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在吃完烤野兔,又走了半个时辰的时候,仿佛要下雨的灰蒙天空中,忽有一道赤光闪过,宛若燃烧的长虹。 剑奴老头神色一变,道:“小心,这气息应该是什么洪荒遗种!” 还未等华璎与赢非反应过来,剑奴老头又道:“原来是毕方火鸟,二太子来了!” 华璎登时大惊,道:“赢非,快跑!我二哥来了。” 赢非道:“你二哥来了,我跑什么?” 华璎急道:“你不知道,他肯定是要抓我回去的,见到你,如果让他感应到你身上有我的本命妖血,到时定会杀了你放血。” 赢非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能够重塑肉身,也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华璎给了自己她身上的本命妖血。 说时迟那时快,那毕方火鸟携带者漫天火浪席卷而来,顷刻间便飞到了华璎三人的上空,登时鸟兽嘶鸣声声,纷纷逃散,而在其背上还站着一位黄衣男子。 第五章 吻别 火浪在半空漫卷,天上地上忽然间至于火焰包围之中,烧的树倒枝折,噼啪作响。 跑是跑不了了,而且赢非也不想跑。尽管身在火焰包围中,热的似乎要被烤焦。 剑奴老头立即弯腰道:“二太子,您怎么来了?” 毕方背上的二太子,头戴紫金冠,颇有人间帝王的风度。他声音沉稳,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剑奴,你好大的胆,竟敢再次偷偷带三公主离开妖界。” 剑奴老头登时脖子一缩,“二太子息怒,老奴也没办法啊。” 华璎潜意识的将额上汗如雨下的赢非护在身后,又见二太子望过来,道:“三妹,你可知错?” 华璎不答,而是道:“快让你的死鸟收了火焰,否则我死也不回去。” 二太子黄袍在火浪中舞动,哼了一声,随即便见那毕方火鸟收了火焰,原来是只有一只脚且红蓝交织的巨大火鸟。 华璎转头,看着满身已是被汗水浸湿,就像落汤鸡的赢非,轻轻一句,道不尽温柔,“怎么样?好受些吗?” 赢非抹了一把汗,道:“没事。” 华璎脚尖点地,人长高了半分,忽地吻住赢非的热唇。 赢非刹那间觉得身体被一双温柔的手拦腰抱住,未尽的语声化作满是软软的那一吻中。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看到华璎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二太子与剑奴老头几乎是异口同声—— “住口!” “住嘴!” 手指相扣,温柔的唇瓣,忽然离开赢非的嘴唇,赢非顿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但见华璎长睫,眨了眨,仿佛示意他不要说话。 二太子气得暴跳如雷,手掌一探,竟是隔空将华璎抓到他身旁,接着又隔空一掌,只见虚空中忽地飞出一头蛟龙虚影,击向一时不知言语的赢非。 赢非登时感觉天旋地转,若是这一掌击实,只怕会立即烟消云散。不过也在刹那,他猛地觉得身体中有什么难言的力量,化作一点火星在奔舞。 真是电光火石间,剑奴老头想要推开赢非已经来不及,已是站在毕方背上的华璎,更是瞬间肝胆欲裂,无声的叫喊着,“不要.......” 虚影蛟龙张开狰狞巨口,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撞在赢非胸口,轰然一声大响,径直将他拍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尘土飞扬。 “不........” 华璎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只是想要跃入地面,却被二太子抓住手臂,难以动弹。 “哼,为了一个人族小子,竟敢叛逃修罗王子的婚约,三妹,二哥此次断了你念想,好好跟我回去准备婚事。”二太子一语至此,随即带着华璎,骑在毕方火鸟背上一飞冲天。 剑奴老头唉声叹气,看了大坑下死人般的赢非一眼,正想跟上去时,忽见赢非的身体似乎动弹了一下。 “见鬼了,这样还没死绝?” 喃喃一句,剑奴老头做贼一般看了看虚空,随后跳下大坑,将赢非抱了出来。 赢非胸口处肉眼可见的凹陷进去,剑奴道了句倒霉的人啊,旋即一枚浑圆的丹药在他手中出现,然后送入赢非的嘴中。 一会后,赢非睁开了眼。 身体中紊乱又霸道的气息乱窜,让赢非再次吐了一口大血,但眼中却并不见半丝颓然。 剑奴问道:“感觉如何?” 赢非冷笑道:“死不了。” 剑奴望着赢非手中死攥着的一样黑色事物,大有深意的道:“没死,就不要辜负了三公主,好好修炼她偷偷给你的《妖皇经》,十年后,去妖界寻她。” 赢非呀道:“十年?” 剑奴道:“我们妖界十年为一岁,三公主再过一岁就要嫁入魔界修罗族,如果你不想让她此生遗憾,十年后,去找她。” 说着,剑奴忽地化为一柄银光闪闪的银剑虚影,剑光一颤,剑尖露出一张虚幻的嘴,“上来,我先将你送出霍魔山。” 赢非沉默,跳上了银剑虚影,心里却全是华璎的容颜。 高空之上,一道如流星一般的银色之剑的虚影在天幕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了这片原始茂林。 剑奴老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化作的银色之剑时快时慢,让刚刚重生不久的赢非,简直要晕了。而且在了霍魔山时,又突然向高空疾飞,那还得了,冷不防之下,赢非登时从高空落了下来。 剑身露出剑奴老头此刻猥琐的老脸,很不厚道的笑着,“小子,让你敢亵渎我家公主,现在好好玩玩你。” 赢非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急坠而下的他破口大骂,“死老头,我还受着伤好不好?还不快来救我,要是我死了,做鬼也要告诉华璎,是你害死我的......” 剑光闪烁,忽地又接住了赢非,“小子,你敢骂我!” 赢非趴在剑身上,冷汗直流,“骂你?骂你怎么了,我还想打你呢!” 说着,赢非就是一拳打在剑身上,但疼的却是他自己。 剑身上浮现的那张虚幻又猥琐的老脸,笑的简直就像菊花开了,“臭小子,有本事再打呀。” 赢非揉着自己的拳头,道:“我傻啊,快放我下来吧。” “放你下来?还早着咧,因为我还没玩够!” 一语刚落,剑身忽然旋转着飞驰,赢非顿时晕头转向,骂声连连,“死剑奴,去死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扔进粪坑.......” 如此折腾着赢非,直到把赢非折腾的就像只死狗般趴在剑身上,剑奴老头才停了下来。 这里早已出了霍魔山几百里,下面是一片万里荒野,剑奴老头放下死狗般的赢非,又交代几句,随后也飞走了。 ................................. 荒野中,荒凉的野草在风中打着冷颤。 被剑奴耍得够呛的赢非一个人走在荒野中,腰身挺拔,仿佛先前就没受过伤。 剑奴老头临走时告诉他,只要一路向西,就会见到一个部落,那是被流放到西荒的赢氏与几个蛮夷部落的联盟。 一个人行走在荒凉的荒野中,但赢非并不孤独,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自己的背影相依为伴。 空中开始飘落一滴滴雨滴,随后越下越大。 大雨淋在身上,像是为他洗去了百年轮回的复杂思绪,走在雨中,渐渐的,他觉得心,更加明朗。 听着风,踩着雨,他觉得很放松。 临近黄昏,雨慢慢变小,最后风停雨住。 脱下湿漉漉的衣袍,赢非将他晾在荒草中,赤裸的身体躺在久违的大地上,他全身心的听着大地的脉搏。 听闻着大地,他好像能感知到内心的召唤,那是一种难言的错觉,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深处对他说,“赢非,赢非,我在妖界等你,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无法停息。 赢非猛地惊醒,原来刚刚浅眠做了一个梦。 衣袍已经晾干,赢非披上之后,又孤独的行走在黄昏中。 天渐渐黑的时候,远处传来声声恐怖又凄厉的兽吼,震动的大地都在摇颤。 赢非尽量将身子压低,想要绕道而行。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直冲而来,这高大身影,是一只巨大猿猴。两只手臂看去非常可怖,透着黑紫的血管,纵横交错,倍显狰狞。 面对这骇人无比的巨大猿猴,赢非惊异万分,转而趴在地上,连连滚动,随即借着交错的野草遮掩,飞也似得跑了。 巨大猿猴气势恐怖,浑身散发着凶煞之气,大吼一声,带着无比的血腥之气,竟对着赢非直冲了过去。 赢非的心狂跳,但那巨大猿猴并非是冲他而去,而是好像看也看没看到他,一直向前狂奔。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如一支白色利箭,破空而来,只听“嗖”的一声,那白色利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巨大猿猴背上,让其扑倒在地,不知死活。 但听一个年轻而又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哈哈,阿爹,射中了,我射中铁苍猿了。” 第六章 西戎 年轻又粗犷的声音响起时,前方有几道人影快速奔来。可是哪知,本被一箭射中的巨猿,忽然又站了起来,痛苦中带着愤怒,狂啸不止。 赢非就在这巨猿三米之处,心中惊骇之时,那巨猿许是感到生命危机,欲要吃人的凶狠目光向后看了一眼,随即透发着血煞之气的双拳挥动,竟是对赢非挥了过去。 赢非心中叫苦不迭,巨猿老兄,我可不是那些人一伙的啊!瞳孔骤然一缩,赢非头也不回,转身就逃。 砰的声大响,巨猿一拳轰空,激起地面泥土飞溅。但却是认准了赢非,巨脚迈动,追向赢非。 赢非身单力薄,虽然身后巨猿的恐怖气势越来越近,但还不至于吓的腿发软,将速度催发到极致,疯狂的逃命。 可是巨猿不但高大,而且速度又极快,赢非断不可能逃脱。 眼看巨猿的拳头就要再次落下,赢非仿佛身后有眼睛般,就地一滚,险而易险的再次劈开这致命一击。 虽然这次没被击中,赢非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巨猿大吼一声,露出森然的獠牙,便要再次扑向想要爬起来的赢非。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哧”的一声,一道凌厉的箭矢,在危机时刻破空而来。 这道箭矢威势非凡,破风阵阵,比之刚才那一箭不知强悍多少倍,不偏不倚,穿透巨猿的脖子,让它呜呼一声,倒地不起! 小命保住了。 赢非大口喘气。 “狄越,你太没用了,区区一头铁苍猿都射杀不死。” 傲然的声音传来,只见脚步声声,三个人一前一后,快速奔来。当先一人,看去年纪不大,很年轻,但十分强壮,就像一个野蛮人,头发披散在两肩,上身赤裸,腰间围着兽皮。 后面两人年纪中年上下,均像是野蛮人,衣不蔽体,只围着一件兽皮。 赢非百年前随曾祖父飞廉征战过西戎,对西戎族人也算熟悉。一眼看出,这三人不是西戎蛮夷,就是赤狄蛮夷之人。商朝时期,时有蛮夷部落骚扰边界,这些蛮夷不习教化,生活作风与野蛮人差不多。 他们大小部落连在一起,天生力量强大,是洪荒时期九黎族与人族结合后的遗民。蛮夷部落的蛮王,更有搬山断流之力,即使当年自己的太爷爷飞廉遇上蛮王,也没有战胜的把握。 所有蛮夷部落不祭天,只祭拜九黎大神——蚩尤。 此时三人已经奔来,那年纪轻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狄越。 狄越虽然强壮,但却一副憨厚之态,背负着一张大弓。他见到刚刚站起的赢非,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大叫道:“啊爹,周人。” 离得近了,赢非看见后来走上来的两位中年人,两人额头上都刺着族纹,这种族纹,赢非恰好认得,正是西戎的族纹。 他们看赢非的目光隐隐有着敌意。 刚出了霍魔山,第一个遇到的竟是西戎部族,赢非觉得实在是太没天理了,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是赢氏族人,而且还是当年的非公子,恐怕立即会引来杀生之祸。 赢非不卑不亢,道:“我不是周人。” 一听赢非说他不是周人,其中一个中年道:“你不是周人,那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西荒西戎的部落之地?” 赢非有口难言,难道说自己死了百年后又复活了?略微想了一想,道:“我是来找族人的。” 另一中年与那狄越面相有些相似,定是父子,他道:“找你的族人?西荒之地,除了我西戎与戎狄部族,以及鬼方三大部族,就无其他部族,哼,看你细皮嫩肉的,定是在说谎。” 赢非不敢说他是来找赢氏一族,虽说此时已过了百年,但当年自家赢氏大军可是杀了不少西戎族人,说出去,搞不好会立即惹来杀生之祸。 见赢非一时不答,那狄越父亲的脸忽然阴沉下来,道:“狄越,将他绑了,押回部落。” 狄越道了一声是,如有虎狼巨力的手掌随即一把扣住赢非的臂膀,赢非脱口道:“我没有说谎,我是来找鬼方部族的。” 另一个中年讶意了一声,“鬼方部族?” 赢非点头,眼睛毫不闪烁,道:“没错,就是鬼方部族。” 这时候,赢非突然想起自己随老祖飞廉征战西戎的时候,鬼方部族最落小,饱受其他部族欺凌。飞廉有一次救过鬼方部族的一位首领,还秘传了一些炼气的基本法门给那位首领。此事,谁也不知,除了当时一直跟着飞廉左右的赢非。 而赢非不知道,这百年时间里,鬼方部族出了一位有搬山之力的蛮王,而且还是一名炼气强者,实力超越了其他三位蛮王。 狄越手一松,憨笑道:“你是来找鬼方部族的?” 赢非瞬间明白自己这句谎言的分量,于是更加肯定的道:“我是鬼方部族一位首领的外戚,此次家遇祸事,于是想要去投靠他。” 憨厚的狄越是百分百信了,道:“没弄疼你吧?” 赢非道:“没事没事。” 但狄越父亲还是不信,问道:“你想去投靠鬼方部族哪位首领?如果说不上来,我立即让你人首分离。” 蛮夷部落的首领都是世袭的,赢非恰好记住飞廉当年救过的那个鬼方部族首领叫白草,于是只好赌一把,脱口道:“白草。” 白草两字刚出口,狄越浑身一震,惊声道:“鬼方崔尤氏!” 传说鬼方崔尤氏传承的蚩尤血脉最纯正,而这都是因为赢非刚才口中的白草! 一百年前,白草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首领,但在武皇伐纣后的百年时间里,他变得越来越强大,从开始的徒手撕虎,到后来竟然有了搬山之力。并且他还是一名强大的炼气师,一念之间,聚气为真,杀人于无形! 之后他同时挑战三大部族蛮王,仅仅是靠蛮力就斗了个旗鼓相当。也在那一天,他宣布觉醒了部分先祖血脉,于是他被奉为新一代蛮王,他的氏族之后被尊称为崔尤氏! 除了蛮夷部落,外人基本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名字——白草。 但赢非却是想也不想,就道了出来,狄越父子三人信了,即使有点怀疑,也不敢得罪,万一真是白草遗落在部族外的后人,那可会迎来灾祸。 弯打正着,赢非心中石头终于落地,道:“嗯,就是鬼方崔尤氏。白草是我老外租,我是他遗落在外的后人,是母亲临死前告诉我的。” 这么一说,狄越惊得连话也不会说,那两中年人也是惊愕的一塌糊涂。 看来这鬼方崔尤氏肯定是横霸西荒一方,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动容。 另一名中年笑了,但那一口黄牙,赢非看着都想吐,只听他笑道:“哈哈,误会,误会,等会先带你回我们西戎部族,随后派人通知鬼方崔尤氏,让他们派人来接你。” 赢非摇手道:“不用,不用,不想麻烦你们。” 说是这么说,但赢非心中可是一阵后怕后的暗爽,重生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撒谎与吹牛,不过也没想到这么管用。 狄越的父亲道:“这怎么行?既然你是白草蛮王的后人,那就是我们最尊贵的上宾。”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骨刀,赢非简直撒腿就要跑,哪想他是在那巨猿身上补了一刀。 然后又听他道:“铁苍猿虽然是低等荒兽,虽然血脉中蕴含的洪荒之力几乎没有,但人若饮之,可增强气血之力。” 赢非前世深受祖父飞廉教诲,自然知道什么是荒兽。万年前的神魔年代,太古巨兽,洪荒猛兽横行,而这荒兽就是血脉中拥有几丝洪荒猛兽的血脉,故而称之为荒兽。 洪荒血脉越纯正,荒兽便越强大。 接下来,这三人各自分工,剥皮放血,而那一脸憨厚的狄越,在放血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喝上几口。 这一幕看的赢非一阵汗毛直立,暗道西戎蛮夷果然有噬骨添血之称的野蛮人。 装了一兽皮袋血的狄越忽又看向赢非,道:“我叫狄越,你叫什么?” 赢非道:“你们叫我啊非好了。” 第七章 天妖九脉 在赢非的认知里,蛮夷氏族部落之间,交错居住,在共同利益下总会结为联盟。有时又会为某种利益爆发残酷的战争。 但他不知道,蛮夷部落经过一百多年的分分合合,早已产生氏族部落显贵,那鬼方崔尤氏就是鬼方部族最显赫的氏族,在三大部族中都有非凡地位。 这一路上,赢非基本上是被状如牛的狄越扛着过来的,这等待遇一般人可享受不到。只是这位信口说了谎的少年,却是一路颠簸,肚子翻江倒海,简直要吐了。 终于来到西戎氏的部族领地,天已经蒙蒙亮,除了几个守夜的族人,其余的基本还在睡觉。 狄越将肩膀上的赢非放下,只见大小不一的蔓草搭建的土房,错落有致的分布着。 这一路颠簸,赢非是又饿又困,道:“狄越,我又饿又困,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下。” 狄越瞬间就有些不高兴了,道:“啊非,你是我们的上宾,以后不要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只管吩咐就好了。” 另一中年与狄越父亲也点头,一人道:“啊非,等你吃饱睡好,我就带你先去见见我们大首领。” 说完,狄越父亲招手让一位守夜的族人过来。 十分强健,穿着兽皮衣的守夜族人跑了过来,听狄越说出赢非的身份后,这守夜族人几乎就要跪下去了,之后十分恭敬的给赢非安排吃的住的。 一间打扫的十分干净的蔓草土房中,赢非不知吃了多少香喷喷的兽肉,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曾祖父百年前救下的那个叫白草的首领,此时竟是一位蛮王了。 即使以后见到那白草,说出自己的身份,那生命肯定是无忧了。 而接下来,赢非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在见到白草之后,便向他打听自己族人的下落。 小眠一会,赢非醒来,觉得精气神好多了。于是他开始按照前世的炼气之法,准备先感应下周围的“气”。 但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完全感应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感应不到?” 赢非有点慌了,再次凝神感应,依旧感应不到。 “难道身体借助华璎的妖血重生后,连气感也消散了,我不能在修炼炼气一道了吗?” 赢非心中乱糟糟,忽想到华璎偷偷给自己的,剑奴老头说是《妖皇经》的那黑色小物件。 从怀中掏出那黑色小物件,原来是一个刻着密密麻麻几乎肉眼难辨的小字的黑色符篆。拿到眼前,即使赢非眼力再好,也看不清上面这些小字的字迹。 握着黑色符篆,赢非仔细感受一番,感觉里面似有无形的力量在流动。 那时情况危急,华璎没有告诉他该如何修炼《妖皇经》。而那剑奴老头纯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老家伙,临别时,也没有细说。 “死老头,你既然知道华璎给我的是《妖皇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修炼它呀!” 赢非有种等再次见到剑奴老头,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此时,日上三竿,土房外忽有“杀了他们,杀了他......”的声音传了进来,这让赢非蓦地一惊,不小心下竟然捏碎了手中的符篆。 符篆捏碎的刹那,赢非一阵惊诧,但也在这瞬间,他似乎听见一声蕴含无上威势的低吼隐隐在耳边响起。 随即,捏碎的符篆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化作乳白光辉,手掌上的空气中像是刹那之间跳动着无尽的符文,之后竟是如活过来一般飞入到他的眉心处。 登时间,赢非整个人气势暴涨,浑身闪闪发光,隐约中,他觉得脑海,有一头洪荒妖禽的虚影,在呼风唤雨。 这种情形,只是一小会,转而之后,他脑子中多了一卷功法,正是那《妖皇经》! 重生后的赢非灵魂力不够强大,只能翻阅这《妖皇经》的第一篇——天妖九脉! 这些文字不是人族文字,应该是妖族的妖文,不过赢非也许是借助华璎的妖族圣血复活,他虽从来没见过,但却全部认得。 赢非前世听他祖父提及过,人族有人因无法炼气,从而修炼妖力,但前提条件必须先将初具灵识的妖族,炼化成丹,之后吞服,生出妖识与妖脉,方可修炼妖力。 “原来,我的体内留着华璎的妖族圣血,所以才能看懂《妖皇经》,华璎也是因为其中缘故,才会给我这卷《妖皇经》。” 沉默片刻,赢非大致看了一遍《妖皇经》的第一篇——天妖九脉。所谓的天妖九脉,不是任何妖族都可以修炼的,只有拥有妖皇血脉的妖族后裔方可修炼。 天妖九脉,顾名思义就是在身体中开辟出九条不同于任何脉络的经脉。九脉修炼大圆满后,不但可以千变万化,甚至可以断臂重生。 赢非暗暗吃惊,果然是妖族的顶级修炼功法。不过接下来,在等他往下看时,顿时惊得生无可恋了! 因为修炼天妖九脉之前,必须要淬体。这种淬体可不是人族一般的淬体,而是天雷闪电炼体! 那与送死有什么分别! 赢非简直要哭晕了。 外边的声音愈加乱杂与响亮,仔细听去,都是“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的叫喊声。 “真是野蛮无理的部落啊,整天喊杀不断。” 被外面嘈杂的喊杀声打乱心神,赢非莫名的有些恼怒,只好走了出去。 门口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屁孩,见赢非一出来,个个围了过来,有小孩羡慕问道:“大哥哥,你是强大的崔尤氏后人吗?” 赢非看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小屁孩,刚才有些莫名的恼怒顿时消失,点头笑了笑。 又有小屁孩道:“哈,原来崔尤氏的人长得都这么好看呀,难怪阿姐他们先前一直在议论你呢。” 远处人声鼎沸,个个强壮的男人仿佛五花大绑的压着两个人。 浑身肌肉隆起,就像一头爆熊的狄越小跑过来,对着那些围着赢非的小屁孩大吼一声,直直把几个吓得屁滚尿流,跑开了。 赢非啼笑皆非,难道这就是他们蛮夷教导孩子的方法。 狄越笑道:“啊非,你醒了。” 赢非嗯了一声,神态就像前世的公子哥,轻飘飘的问道:“狄越,那些家伙在鬼叫什么?” 狄越道:“部族抓了两个游散的赢氏族人,准备拿他们的人头祭蚩尤大神。” 赢非惊得如九雷炸顶,全身麻木! 狄越野蛮,脑子却不灵活,没注意赢非此刻失态的神情,看着那边自顾自道:“百年前,赢氏族人被流放到西荒,经过长达十年的征杀,眼看就要被我们几个部族消灭。但不知何缘故,在你的外租白草强大起来后,竟然要保住他们。可我们西戎部族还有戎狄部族与前商朝的赢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后来两族蛮王一起与白草蛮王商议后,将赢氏一族驱除到最西边的不毛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但昨天晚上,有几个赢氏族人竟然偷偷到我们东部游猎,交战之后,被我们抓到了两个。准备将他们献祭给先祖......” 第八章 大首领 赢非压住心中的惊惧,但脸上还是冷意渐聚,唤了一声,“狄越,带我过去看看。” 狄越立即住了口,毕恭毕敬答应了声,“是”。 离那部落中央,还有段距离。赢非心急如焚,脚步不由加快。 西戎部族广阔的领地中央,有个大型石坛,石坛周边由森森的兽骨堆彻,看样子像是某种祭祀用的祭坛。 此刻祭坛四周围满了西戎氏族人,基本上都是精气旺盛的部族战士。 蛮夷部族,每个部族都有好几个分族,最至高无上的是部族酋长,也就是每个部族的蛮王。蛮王之下是大祭司,再然后是部族分族的大首领,大首领之下又分为若干小首领。 狄越的父亲就是一名小首领,但是在这算是比较大的部族分族中,他没多少话语权。 一声猛兽的低吼从东边一个大屋外传来,这是一头脖子处长满尖刺,远远看去就像狮子倒竖的鬃毛,但近处看之,又貌似云纹豹的猛兽。 在猛兽上,还坐着一位巨汉。 巨汉裹着上等的兽皮制成的兽甲,裸露在外的臂膀,泛着油亮的金属色泽,不看则以,一看之下,让人有种人形巨兽的错觉。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部族战士,这两个战士竟然抬着一柄巨斧,斧刃冒着森寒之光,仿佛无坚不摧。 云纹豹再次嘶吼一声,不仅震耳欲聋,眼尖的甚至都可以看的到空气中都泛起一波波空气涟漪。 所有族人不敢怠慢,立即纷纷让开。并且各个如打了鸡血般,叫喊着,“大首领,大首领......” 大首领大手一挥,所有人立即静止了下来。 有位额头上与狄越父亲一样刻着青色族纹的大汉,躬身道:“大首领,昨晚我们遇到了四个赢氏族人,交战中,其中两个已被当场斩杀。” 大首领声音粗狂如兽吼,“先祖庇佑,今年注定是个丰收时节,这两个赢氏族人,等会就当贡品献祭给先祖。” 所有人疯了般,吼道,“先祖庇佑,先祖庇佑.......” 只见那被五花大绑的赢氏族人,一老一少。 那老的头发灰白,上了年岁。小的虽然被绑的结实,但不难看出,也是个肌肉精炼之人。 面对这些野蛮无度之人,二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目光看向骑着云纹豹而来的大首领,一点也不躲闪。 大首领又挥手示意族人安静,随即跳下云纹豹,走上祭坛。有人摆来一把桑木大椅子,上面铺着黑色兽毯,大首领随即坐了上去。 他目光如虎豹,四下一看,随后落在狄越父亲身上,道:“阿刺那,听说你昨晚也带回一人。现在人在哪里?” 阿刺那躬身道:“大首领,此人年纪不大,自称白草蛮王是他外租。我已经让我儿狄越去请他了。” 众人只有阿刺那手下的人知道赢非的来历,其余基本上刚刚才听到,顿时哗然不断。无不是惊讶连连,都没想到阿刺那带来的人是西荒最强大蛮王的后人。 但大首领却怒喝一声,吓得阿刺那登时跪了下去。 大首领道:“白草蛮王已经一百多岁,并且早就闭关多年,又哪来的外戚后人?阿刺那,你恐怕被那黄口小儿骗了吧?” 立即有其他首领跟着道:“昨晚,我们与赢氏几个族人相遇,而阿刺那首领也遇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这难道是巧合?” 此话一出,顿时间,人声沸腾,都怀疑阿刺那带来的人,也是赢氏族人。 大首领一脚将面前的阿刺那踢翻,“阿刺那,你好大的胆,竟然私通赢氏族人!” 阿刺那连忙道:“大首领,这里还有两个赢氏族人,只要我儿带那小子过来,当面一问,不是就清楚了。” 大首领哼了一声,下面鸦雀无声。手掌伸出,一位族人送上一樽兽酒,他一饮而尽。 便在这时,祭坛下有人喧哗开来,“快看,狄越与那小子来了。” “这小子细皮嫩肉,而且还穿着周人的衣袍,就算不是赢氏族人,也肯定是周人。” “周人也罢,以前的商人也罢,都曾与我们部落有大仇。” “杀,杀,杀.......” 部族勇士个个举着手中各式武器,狂喊不断。 走近祭坛,几乎所有族人目露凶光看着赢非,赢非没有丝毫胆怯那是不可能的,但此时他面上却看不出来,若无其事般与狄越向着祭坛走去。 狄越看着自己父亲跪伏在地,感到一丝不妙,立即跑过去,道:“阿爹,阿爹,怎么了?” 狄越年纪不大,但已有虎狼之力,族中小辈里,大首领最喜欢他。 大首领道:“狄越,你扶起你阿爹,在旁站着。” 此时,祭坛四方又变得安静下来。 赢非也已经走进祭坛,大首领虎目看向他,道:“哪来的小子,竟敢冒充白草蛮王的后人,来人绑了!” 立即有两个大汉上前,就要绑了赢非。 赢非却是冷笑一声,双眼刹那变得锋锐,道:“我看谁敢绑我!” 这一句谁敢绑我非同小可,所有人都听出其中蕴含的傲气。 唯有底气足,才能如此不惧,说出这傲气凌然的话。 这让两个大汉登时愣住,绑也不是,不绑又不是,左右为难。 所有人也是面面相觑,万一真是白草蛮王的后人,那可就惹大祸了。 大首领也是刹那一愕,随即道:“你果真是白草蛮王的后人?有何凭据?难道单单凭你一人之言?” 赢非站如松,道:“凭据没有,但我知道我外祖白草蛮王,年轻时在霍魔山北面受过重伤,是被一头洪荒遗种所伤,如果百年来,相貌没变的话,他的身上,他的左脸肯定还留着洪荒遗种的抓伤。” 这点细节,一般蛮夷族人绝不会知晓,即使像阿刺那这些小首领也不知道。但身为西戎部族分族的大首领,不但听说过,十年前还亲眼见过一次白草蛮王,确实留有当年的伤痕,虽然已经不明显,但的确有。 祭坛四周落针可闻,目光都看向大首领,等着他的确定。 这大首领虽然看起来凶蛮霸道,但心思却极为慎密。 怔然片刻,随后他大笑道:“哈哈,误会一场,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信你了,但我必须要亲自送你到鬼方部族,见到白草蛮王。如果你真是白草蛮王的后人,那祖孙重逢,岂不是我们西荒的一件大事。” 赢非神态不变,道:“既然你肯相送我到鬼方部族,那我倒真是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一边的阿刺那暗松一口气,其他很多族人更是显得极为亢奋。 因为有传闻说白草蛮王觉醒了部分先祖血脉,所有蛮夷部族几乎都是上古洪荒时期九黎族分化而来,共同的先祖就是蚩尤大神。所以不管哪个部族,都是敬畏白草蛮王为蚩尤大神的传人。 大首领拍了赢非一下肩膀,然后吩咐道:“今夜摆下大宴,为白草蛮王的后人接风!” 整个领地中央顿时沸腾起来,大首领挥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又道:“既然你是白草蛮王的后人,那么这两个赢氏族人就由你来发落。” 赢非看也不看那两个被绑的赢氏族人,故意道:“这是你们部族的事,与我何干?” 真是斗智斗勇,如果此时赢非立即答应下来,只怕立刻又会让大首领怀疑他的身份。 大首领笑了一声,道:“你有所不知,赢氏族人被流放到西荒后,你的外租说与赢氏的老祖飞廉有旧,极力维护他们的安危,后来与我族蛮王以及戎狄部族蛮王商议后,将赢氏一族驱逐到了最西边的穷山恶水之地,任其他们自生自灭.......” 赢非打断道:“这些与我无关,我只想尽快见到我外租。不过?” 大首领道:“不过什么?” 赢非道:“我身边没有仆人,而你们蛮族个个如狼似虎,我不适应他们的服侍,所以若是真由我发落,那么就将他们做我的仆人好了。” 大首领看着赢非,道:“仆人吗?一个就够了。” 说着,大首领探出手掌,掌中凭空生起一阵小旋风,旋风旋转,化作风刃,竟是瞬间割下那其中年轻的赢氏族人的头颅,顿时鲜血飞洒。 赢非神情一点也没变化,道:“没想到,大首领竟也是个炼气师。” 大首领看着赢非没有一丝波澜的脸色,心中对赢非的身份又信了几分,道:“与你外租比起来,我只不过是刚入门而已。” 赢非淡淡一笑,道:“到时我认了外租,跟他也学了炼气,我们比比?” 一语至此,赢非忽对着愣愣站在一边的狄越道:“狄越,送我回去,嗯,将那赢氏老人也一起带着,我实在受不了你们蛮人的热情。” 大首领摆手大笑道:“哈哈,去吧,去吧,晚间大宴开始,再让人去请你。” 第九章 收奴赢镜 走在宽广的部族领地上,赢非的额头满是虚汗,他不着痕迹的抬手抹了一把汗,心中真是后怕不已,若是刚才稍微不慎,哪怕即使表现的有些心慌,也会让那大首领怀疑。 “走快点......” 身旁跟着的狄越踢了一脚被赢非救下的赢氏老人,赢氏老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赢非毫不在意,随后道:“狄越,你们大首领真厉害呀。” 狄越有些得意,道:“我们大首领是部族四大分族中最强的,不过对我很好。对了,阿非,你还不知道大首领叫什么吧,在整个西荒,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的。” 赢非道:“你们大首领叫什么?” 狄越道:“他叫青牙..........” 土房中,狄越走了,并且临走时,赢非让他赶走了那帮围在房子外的小屁孩。 桌上还有几块凉了的兽肉,赢非道:“老人家,饿了吧,先吃点兽肉吧。” 老人皮包骨,很虚弱。估计定是很饿,但就是睁着眸子看着赢非,不吭声,也没吃桌上的兽肉。 赢非道:“不吃?好,那我吃了。” 桌上就剩几块兽肉,赢非吃了几块,故意留下一块最大的。随后擦了擦手上的油腻,也不理会老人,坐在桌子旁,想着心事。 老人依旧不说话,依旧直勾勾的看着赢非。 赢非被老人看的不自在,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老人还是不说话。 赢非道:“你原来是个哑巴。” 随手将桌子上那剩下的最大块兽肉,扔给老人,赢非便不理他,闭着眼睛开始读着已是印拓在脑海中的那卷《妖皇经》。 老人将地上的兽肉一脚踢得远远的,望着赢非的眼睛中,已有杀意流动。他老手虽老矣,但握紧成拳时,拳头上竟有丝丝寒气流露。 气感流露,气海境炼气师的标志。 气海境炼气师,虽然是才刚跨入炼气的门槛,但若杀一个毫无防备之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悄悄走进近赢非,老人的拳头就要击向赢非。赢非突然睁开眼,一点也没惊慌,轻轻道:“飞廉才是我的老祖!” 老人登时像是惊愕的魂不附体,浑身颤抖。 赢非再道:“老人家,挽起你的衣袖,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图腾,便知你是赢氏哪一脉。” 老人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厉害,能够知道这等赢氏一族秘密的,唯有真正赢氏族人!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就要拜下去。 赢非扶起他,轻道:“隔墙有耳,起来。” 老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赢非又道:“兽肉吃了能增加气血之力,捡起来。” 老人立即将刚才他踢到一边的兽肉捡了起来。 赢非笑道:“这才乖吗,吃吧。” 老人开口了,“是,少爷。” 赢非笑笑不说话。 老人看来真是饿极了,三两下将这块兽肉吃得干干净净。走到窗口,看土房外没人,他来到赢非身旁,随后挽起衣袖,露出貌似三足玄鸟的图腾。 赢氏老祖飞廉的坐骑就是一头洪荒遗种——三足玄鸟!除了赢氏直系血脉之人,旁系的赢氏族人,或者直系的仆人都要在手臂上刺下三足玄鸟的图腾。 凡是刺着三足玄鸟图腾的,都是赢氏旁系或者有些地位的仆人;若是刺上火焰图腾,就是赢氏军队,代表着永不熄灭。 赢非看了一眼,道:“原来你有我赢氏旁系血缘,老人家你叫什么?” 老人眼中已是泪水纵横,道:“老奴没有旁系血缘,老奴爷爷是飞廉大将军的贴身仆人。” 赢非脱口道:“你爷爷叫汴离?” 老人再次浑身颤抖,惊讶的如五雷轰顶,根本不知言语。 赢非再道:“那你叫什么?” 老人抹了一把老泪,道:“飞廉大将军蒙大难之际,老奴还没出生。宗族流放到西荒后,又常年遭受蛮夷部族的攻击,所以一直没被赐姓赐名。” 赢非知道自己赢氏一族的仆人大多是从奴隶中挑选的,奴隶是没有姓名的,需要宗族赐姓赐名。 但让赢非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这老仆人竟然开了气海,是一名炼气师了。 赢非没问这些,而是道:“从现在开始,我就赐本家赢姓给你,单名镜,你可愿意?” 老人痛哭涕零,跪下连连叩头,“谢少爷赐姓......” 赢非让赢镜起来,道:“此地危险,你不要动不动就哭好不好?” 赢镜连连道是。 赢非又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飞廉大将军的第几代后人,又怎么会知你爷爷的名字?” 赢镜微躬着身子,道:“老奴不敢多问,只愿能够服侍在少爷身边就满足了。” 赢非道:“好,来日方长。现在为今之计是怎么离开这个西戎蛮族。在离开之前,你就装哑巴吧。” 此时的赢非,他的心境几乎完全回到了前世的少爷心态,谈吐间的神情已有大族少爷的气派。 .................................... 晚间,大首领青牙让狄越来请赢非,大宴开始了。 赢非是白草蛮王后代的身份传开后,那些巡逻的部族战士见到他都会善意的点头招呼。 部族领地四处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有西戎氏的女子在来回走动,手里拿着各种食物。她们只穿着几块遮羞兽皮,身材野蛮又火辣,望着赢非走来,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似是要想把他吞了似的。 这些野蛮女子,虽然身材火爆,但赢非一点也没兴趣。 赢非身后跟着赢镜,与狄越一起走到领地上的一块空地上,这里早已备好了各种兽肉兽酒,并且有西戎氏最年轻貌美的女子,在跳舞。 大首领青牙坐在最中间的首位,云纹豹便匍匐在他脚下,其余若干小首领分而就坐。 西荒之地,食物是最稀缺的资源,按照蛮夷部族宴饮的标准,此次大宴是部族分族最高规格了,只有蛮王或者大祭司的到来,才能如此招待。 这也说明了在大首领青牙的心目中,白草蛮王的地位有多高,否则也不会为了他的‘后人’,用这种规格宴请。 望着赢非面带微笑走来,青牙道:“啊非,来,与我一起就坐。” 第十章 冰兽 大宴开始前,第一碗酒谁也没喝,而是在大首领青牙的带领下,一起虔诚的跪地,向天祭给他们的祖先——蚩尤大神。 既然说自己是白草蛮王后人的赢非,只好违心的与他们一起跪地,将酒碗高举在头顶。一直跟着的赢镜老奴,此刻也没倔强,也跪了下去。 青牙口中念念有词,都是赢非听不懂的祭文,所有人包括那些部族女子小孩也跟着一起念,然后向天洒酒。期间,所有人脸上都十分虔诚,气氛非常安静,就连青牙那头云纹豹也十分安静,唯有篝火噼啪的燃烧声。 青牙站起身来,道了一句,“先祖庇佑!” 所有人共喊,“先祖庇佑!” 整齐又野蛮的声音,让赢非耳朵发懵。 青牙大手一挥,大宴正是开始。 各个小首领分而就坐,狄越便坐在不远处他父亲身边,赢镜站在赢非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 青牙道:“啊非,记住,不管是鬼方氏还是我们西戎氏,都是蚩尤大神在人间的子民,所以以后每逢重大喜事,首先要敬蚩尤大神。” 赢非似乎格外老实的道:“大首领教诲,阿非记住了。” 青牙忽笑了起来,道:“来,吃酒。” 这哪里是酒,简直就是血淋淋的鲜血。 虽然自己赢氏族人,那时也不乏有喝兽血酿制的猛将,但赢非却从来没喝过。 赢非神情有些苦涩,道:“大首领,能否让人给我换真正的酒来。” 他的话让西戎族人大笑不断,狄越父亲阿刺那道:“阿非,你是白草蛮王的后人,哪有不喝血酒的道理,并且此次的血酒可是好东西,那可是荒兽的兽血酿制的。” 西荒蛮人有习俗,即使狩猎归来,不管是兽肉还是兽骨兽血,都不会私藏,而是会交于族中,由族中统一分给族人。但像带有洪荒猛兽血脉的荒兽,一般都会珍藏起来,只有年祭或者招待重要客人才会拿出来。 青牙笑道:“如果不喝,那你就不是白草蛮王的后人。来,一起干了!” 青牙的话虽是玩笑话,但赢非心里有鬼,只好硬着头皮,道了声,“好。” 他捏着鼻子,然后将血酒一口气喝完。 几位小首领大叫“好好好......”也一同陪赢非喝。不远处的狄越咕噜咕噜已是将一碗血酒喝完,嘴角还残留血渍的他,大笑道:“这劲道太厉害了,哈哈......” 狄越的话一点没错,喝完荒兽血酒的赢非,只觉浑身气血在翻涌,压都压不住。 青牙忽问道:“阿非,你怎么经过霍魔山,来到西荒的?” 赢非谎言似乎顺口就来,对答如流,“我家族蒙难后,好几位家族护卫护着我,历经半年之多,才走出霍魔山,但.......” 说到这,赢非故意停顿,脸上看去有痛苦之色,再道:“但他们因护我,都被山中的凶兽生撕活吞了。” 青牙道:“能够护着你走出霍魔山,看来你的那些护卫,定是炼气师。” 赢非道:“没错,他们都是炼气师,但因为我无法开心眼,所以不能炼气,此次冒险来投奔外租,就是想让他老人家助我修炼炼气一道。” 几番对答,青牙已是完全不怀疑赢非的身份,他道:“好了,今晚开心,不提这些,来,与我在共饮这碗血酒。” 赢非苦笑道:“还喝啊?” 再次喝了一碗荒兽血酒,赢非感觉气血都在沸腾了,但隐隐中,他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在慢慢攀升。 这让他有些走神,难道身体是被华璎的本命妖血改造后,才吸收的这么快吗? 这时,有位首领提议道:“大首领,今晚难得开心,不如放出冰兽,让族中年轻勇士拼杀,一来助助兴,二来可以历练年轻勇士们,激发他们的血脉之力。” 冰兽?赢非一听,随后呀道:“冰兽,莫非是来自妖界的冰兽?” 青牙大笑道:“哈哈,看不出白草蛮王的后人年纪轻轻,还挺有见识啊,冰兽确实是属于妖界,但妖界几乎风崩离析。半年前,几头冰兽从妖界逃了出来,我随我族大祭祀,在西荒北面的冰原之地找到它们,捕获而来。不过这冰兽难以驯化,于是大祭司便将这些冰兽分到四个分族中,用来激发年轻后辈血脉之力。” 蛮人一族,基本没有谁炼气,他们注重本身肉体力量,都认为自己身上留有祖先蚩尤大神的血脉,只是没有觉醒罢了,所以蛮族都会从小用各种方法激发后辈血脉之力,以至于像狄越这些最多与赢非年纪差不多的小辈,早早就练有一身虎狼之力。 力量达到有搬山之力的巅峰者,便有资格角逐蛮王之争! 此时青牙已令人去兽牢放出冰兽。 个个像狄越这般大的年轻族人,纷纷嚷嚷着要参加拼杀冰兽。 在青牙同意后,共挑出七名年轻族人,狄越也当然在列。 “拿武器给他们,其余人随我一同去兽牢,观战!” 青牙起身,向着兽牢走去,赢非随即跟上,其他族人也打了鸡血般,疯狂叫喊着,一同跟了上来。 兽牢就在不远处,全是用褐色巨石构筑。巨石上凿有阶梯,除了狄越七人走进一个石门中外,所有人步行而上。 走到高处,向下望去,就是完全由褐色巨石围起来的小型广场。狄越七人已在广场上,抽出了兵器,狄越手里拿着的是一柄开山斧,其他六人有使巨剑的,也有拿着阔刀的。 站在青牙身旁,赢非只觉心乱跳,他担心冰兽受到伤害,因为冰兽是来自妖界,那可是华璎的妖界。 青牙看向赢非,道:“阿非,你有些紧张?” 赢非道:“一般般。” 青牙道:“不用紧张,有我在你身边,即使成年期的冰兽来了,我也会保你周全。” 赢非咦道:“成年期的冰兽?” 青牙道:“成年期的冰兽在大祭司那里,能口吐冰暴,但若是遇到我,也只不过是一斧子的事。” 赢非看见过青牙的那柄由两个大汉抬着都显得格外吃力的巨斧,暗道这大首领青牙实在是太强了。 所有人开始欢呼,冰兽被放出来了! 这冰兽足有三米多高,就像一头人立而起的冰猿。 它全身就像是有厚厚的透明寒冰覆盖,特别是它的独角,仿佛一把寒冰匕首。脖子处还拴着长长的铁制锁链,冰色的巨大眸子闪动着凶戾的寒光。 独角冰兽猛地仰天咆哮,寒气冲天而起,但那凄厉的咆哮声,却好似极为痛苦。 赢非心头一震,定要想办法,救下这头冰兽。 青牙道:“阿非,这就是冰兽,是一头尚未成年的冰兽。按照我们蛮族的蛮力划分,虽然尚未成年,但力量已经有九虎之力。” 蛮族蛮力的一虎之力,九狼之力,然后九虎之力,在蛮族有个统一的称谓——虎狼战士! 狄越就是西戎氏最年轻的虎狼战士。他的父亲这些小首领,都具有巨象之力,称之为巨象战士。 赢非刚要开口,青牙又道:“狄越七人最强也只有九狼之力,但就是需要这种挑战,才能激发他们的血脉,让他们变得更强,并且在搏杀中,即使死在冰兽利爪下,我们也不会出手相救。” 赢非道:“那如果他们合力真杀死了冰兽呢?” 青牙道:“这群崽子们若是此次真能杀了这头冰兽,我就亲自将他们送到主族,着重培养。” 第十一章 妖禽来袭 兽牢四周观战的西戎族人呐喊如潮。 如狼似虎般强壮的狄越七人,各自分开,悍然冲向独角冰兽。 冰兽望着从各个方向冲过来的七人,狂怒嘶吼,震耳回荡。 殊死大战,一触即发! 赢非脸上虽不动声色,但一颗心却在急速跳动,担忧冰兽会受伤。 “啊山,啊南,你二人分开冰兽的注意,我从侧面攻击,先废掉它的左臂。” 冲在左侧的狄越作战经验比其余六人丰富,他此时仿佛野蛮人,杀气汹汹,哪有平时憨厚的样子。 啊山与啊南各持一杆长矛,“嗖嗖”两声,已是对着冰兽投掷过去。 冰兽怒吼如雷,周身忽地散发出凛冽寒气,生有锋利利爪的巨掌挥动,轻而易举的拍掉急速飞来的长矛。 但就在它拍掉长矛,准备挥动巨掌拍向另外几人时,最强壮的狄越跃身而起,手中的开山斧,去势如电,向冰兽的左臂肩膀处劈落而下。 赢非不忍直视,但听锵然一声,只见冰兽的肩膀虽被力大如牛的狄越劈了一斧,却只是溢出几丝血迹,并无大伤。 忽听站在青牙不远处的阿刺那大声道:“狄越,冰兽身体如铁铸,最薄弱处是它的......” 一句没完,青牙怒道:“阿刺那,给我住嘴,殊死之战,需要他们自己去领悟。” 阿刺那顿时住了嘴,道:“大首领教训的是,属下知错了。” 冰兽的身体被长长锁链拴住脖子,让它行动不变。尽管如此,它面对七人的攻击,却毫不畏缩,反倒是激起它嗜杀凶性。 就在阿刺那声音落下时,所有族人哗然,尖叫不断! 原来,冰兽的锋利利爪已将一人穿透胸膛,正是狄越刚才口中的那个啊山。 啊山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冰兽狂嘶一声,竟是将他撕成两半,五脏六腑散落一地。 看到这一幕,赢非简直要作呕连连,不过心中对冰兽的担心减少了几丝。 青牙见赢非面色苍白,道:“是不是感觉特别血腥?” 赢非点头不语。 青牙道:“只有在血雨腥风中,我族的年轻小辈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兽牢中,生死之战还在继续,狄越几人并没有因为啊山被冰兽撕成两半而胆寒,每个人更是如发狂般,对着冰兽进行攻击。 “狄越,冰兽太高大,又不知它的致命处在哪里,我与啊南三人在地上与它周璇,你用骨箭射它眼睛。” 七人中,年纪最大的黑土将背上的长弓骨箭递给狄越。 几个小首领中,狄越父亲阿刺那的箭法最厉害,狄越从小练习箭法,如今也算箭法超群。 狄越接过长弓骨箭,拉弓搭建,瞄准冰兽的眼睛,其余人纷纷在下面偷袭。 冰兽被锁链拴着脖子本就行动不变,若是让狄越射它的眼睛,它又如何能躲开? 那个叫黑土的出此狠毒的方法,让赢非觉得他面目太可恶,“必须要想个办法救下冰兽,否则定会被狄越射瞎眼睛。” 赢非心中大急,可又无计可施。 便在此时,本在兽牢不远处地面上悠然睡觉的云纹豹,像是突然发狂般,冲上了兽牢的看台。 云纹豹是青牙的坐骑,是蛮王送给他的具有比较纯正洪荒血统的荒兽,不但凶猛异常,而且还开了灵智。 云纹豹跃上看台时,吼声不绝。 青牙仿似能听懂云纹豹的吼声,但神色不动,沉声道:“献琅,让狄越几人立刻出来。阿刺那,你护着阿非先回去。其他人都散了。” 所有族人一阵哗然,但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各自走下兽牢。 献琅也是一名小首领,立即领命而去。阿刺那也不问缘由,不由分说,几乎是架着赢非走下兽牢的看台。 来到地面,赢非问道:“阿刺那,发生什么事了?” 阿刺那道:“也许是那头妖禽又来了吧?” 赢非惊咦道:“妖禽?” 阿刺那没有隐瞒,道:“这一月当中,也不知是何原因,以一头白头雕为首的几头妖禽经常在霍魔山进出,半月前,其中一头还袭击了我部族,那天大首领正好在族中,与那妖禽大战一番后,才将妖禽赶走。刚才看云纹豹这么狂乱,想必是感应到妖禽的气息了。” 阿刺那刚说到这,兽牢高台上的青牙,忽喝道:“阿刺那,你还在磨蹭什么?赶快带啊非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当青牙话音方落,月华满天的天空中,流光奔泻,顿时间妖风大作,好似空气中猛然间升起澎湃气浪。 登时整个领地上,飞沙走石,还没跑远的好几名小孩,被刮到在地哇哇大哭,随后被族中战士一一抱走。 紧接着,天幕中蓦地响起狂嘶之音,赢非刹那间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双耳竟是瞬间如麻了般,听不见所有。 惊骇仰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一头有着翼展好几丈的黑鹰,已经悬浮在兽牢的半空之上。 赢非在霍魔山的峡谷下刚重生时,也感觉到过这种妖气,但与那头想比,赢非觉得这头妖禽黑鹰携带的妖气没有那一天让人喘不过气的无尽威压。 不过虽说如此,赢非在妖风四起中,也是站都站不稳,就连护着他的阿刺那,也是面上瞬间变得苍白。而跟在左右的老奴赢镜,此时也是身体不住颤抖。 “吼!”一声兽吼响彻天地,只见青牙的云纹豹自兽牢高台一跃而下,随即身体两侧,竟是瞬间伸展出一对隐藏的翅膀,将赢非罩在其中。 赢非这才感觉舒服许多,之后伸手将阿刺那和赢镜也拉进了云纹豹的翅膀之下。 “这是什么妖禽?”赢非喃喃着,但听阿刺那道:“这头巨鹰就是那头妖禽,大首领说是那白头雕麾下的一小妖。” 妖族与魔神一样,始祖都是盘古开天时秉承混沌之气而生。洪荒之初,妖族与神族还曾共掌天界,但洪荒之后,妖族的整体实力已在魔族神族之下,于是退出天界,自成一界。而在修炼上,不管是天生血脉还是其它,也要次于神魔两族。除了有着正统妖族血脉的除外,其余的想要化形,必须要经历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化形天劫,方能化形。 但不管妖族到了方今之世,如何的没落,单一实力还是比人族高许多。 妖禽黑鹰盘旋在半空,族人们惊呼大叫。 与此同时,兽牢中的冰兽仰天嘶吼,凄厉的嘶吼,仿佛在向妖禽黑鹰诉说着它的痛苦。 兽牢上,青牙浑身肌肉盘虬,此时身上像有红色气息缭绕,宛如人间魔神! 他目中凶光爆闪,手上巨斧遥指天幕上的黑鹰,怒吼道:“哼,就凭你一头还没化形的妖禽,也想救走冰兽?” 狂怒一声,青牙手中巨斧爆舞,排山倒海的红色气刃朝妖禽黑鹰狂攻。 妖禽黑鹰妖翅扇动,带起漫天狂风对着红色气刃而去,刹那间两种力量交相旋绕,登时,轰然巨响,竟是让半边兽牢轰隆倒塌! 兽牢下方,族人惊呼不绝。躲在云纹豹双翅下探出头来的赢非看的真切,惊讶万分,没想到青牙大首领的实力如此恐怖,仅仅是对了半招,就有蹦云裂地之势。 妖禽黑鹰并没有与青牙一战的意思,而是忽然俯冲而下,对着领地上其他族人而去。 青牙大急,忽地一跃而起,口中长啸一声,那本来护着赢非三人的云纹豹张开双翅猛然飞跃到半空,接住青牙。 哪料,就在此时又有一头妖禽破空而来,这头妖禽仿佛一头灰色大鹏,但不管是破空而来所携带的妖气,还是气势都要弱上许多。 不过它的速度却是极快,阿刺那虽然大慌,但也没乱,道:“阿非,不要慌。来人,拿箭来,看我射它下来。” 说着,阿刺那从跑过来的一名族人手中取下弓箭,瞬间弯弓搭箭瞄准直冲兽牢的那头大鹏。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赢非一个踉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似要跌倒,实际上却是推了阿刺那一把,让正准备射箭的阿刺那也一个踉跄。 “阿非,没事吧?”阿刺那以为赢非被妖风刮倒。 赢非道:“没事,没事。” 刚说两句话的事,那灰色大鹏已经飞下了兽牢。 远处,正与妖禽黑鹰在半空周旋的青牙,传来声音,“阿刺那,保护阿非离开。献琅,快,立即带人去兽牢!” 但还是来不及了,在献琅与几名小首领带人冲进兽牢时,灰色大鹏的利爪已经是抓起冰兽飞上了天空。 谁也没注意,当灰色大鹏抓起冰兽飞上天空时,赢非却笑了,他笑道:“赢镜,回去睡觉。” 第十二章 楚人 灰色大鹏虽没有那头黑鹰强大,但飞行速度极快,而且振翼时似有雷电噼啪作响。眼看就要飞出西戎领地,青牙大怒一声,骑着飞在半空上的云纹豹,追了上去。 那头黑鹰双翼狂振,口吐青烟,带起漫天妖风追向青牙。 妖风如狼嚎,卷起地上尘土飞扬,刮在身上,生生作疼。 族中女子小孩们惊魂未定,望着远去的妖禽与青牙,惊骇的失声。 其他族人在几位小首领带领下,收拾被刮倒的草房木屋。整个兽牢附近就像被一群野兽糟蹋过似的,乱糟糟。 正往回走的赢非,这一次是真正被妖风刮倒在地。 老奴赢镜扶起赢非,赢非道:“没事,我们走吧。” 这时,狄越几人朝着领地外飞奔而去,正带人要去助战青牙的阿刺那,立刻喝道:“狄越,你们干什么?” 狄越边跑边道:“阿爹,我们要去看大首领大战妖禽。” 阿刺那怒道:“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狄越几人不听,依旧向着领地外跑去。 阿刺那连忙追了上去,经过赢非身旁时,道:“阿非,你先回屋,我带部族战士去助战大首领,顺便追他们回来。” 赢非道:“去吧,去吧。” 洪荒之后,妖族虽然来到人界,但也是依照天界的本源规则,开辟了妖界,几乎很少与人族有牵连。但在几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年代,以及后来的人妖魔三界联合伐天的岁月中,有许多妖界的妖兽留在了人界。 事实上,不管是普通妖兽还是上古妖兽或者洪荒年代的洪荒猛兽,追溯源头都属于妖族。 不过随着岁月更迭,妖界内部矛盾激化,强大的妖族各自分化出来,有的返回天界,有的投奔魔界。比如青龙族或者凤凰族,返回了天界,于是渐渐的就有神龙神凰之说。而投奔魔界的黑龙族,便有了魔龙之称。 这也是妖界真正没落的最大原因! 而散落在人界的普通妖兽,因为血脉不纯正,就好像妖界的遗民,时至今世,几乎被妖界遗忘。但他们终究不是野兽,而是都有一定智慧的妖兽,如若修炼到化形期,智慧不会下于人类。就拿那头曾想得到华璎本命妖血的已到了化形期的白头雕,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返回妖界,所以知道有来至妖界的血脉比较纯正的冰兽被西戎氏捕获,便来突袭了,目的当然是要救走冰兽。 但他们也所顾忌,因为人族有强大的炼气师,即便是不开化的蛮夷部族,也有强大的存在,比如真正的蛮王,就算那头化形期的自称妖君的白头雕亲自来,要是遇上蛮王,也会讨不到好处,甚至会被俘获,取走妖丹。妖丹对于人类炼气师或者铸炼师来说,可是宝贝,不但可以炼化其内的精纯之力,还可以加持到武器之中等等。 人类能够借助妖丹的力量,反而来压制妖兽,这样就给遗落在人界的妖兽带来了很大的威胁,所以这千百年来,矛盾已经很大了,一旦相遇,基本上是不死不休。 ............................. 赢非临时住的木屋在兽牢西边,没有被妖风波及。与老奴赢镜回来后,赢非立即让他把门关好。 关好屋门,赢镜便给赢非倒了一碗水,“少爷,给。” 赢非暗道,这老家伙果然是奴仆的命,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后,问道:“赢镜,你炼气是跟谁学的?” 赢镜老实道:“老奴爷爷是少爷老祖的贴身仆人,所以也学了一些炼气皮毛之术。老奴年轻时开了心眼,于是按照祖上传下来的心法修炼,但天赋有限到如今才是气海境。” 气海境的实力就像狄越那样的虎狼战士,若是遇上,保命应该没问题。但如果是遇到像献琅那样的巨象战士,基本上没有可战之力。 赢非点点头,道:“这两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我们寻找机会悄悄离开。” 赢镜惊讶道:“偷偷离开?少爷,老奴担心.........” 赢非打断道:“别担心,见机行事。” 赢镜躬身领命。 赢非又道:“赢镜,以后我们两个人时,别太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我问你,我们赢氏宗族在何方?” 赢镜道:“在最西北的天目崖。那里大半年时间雨雪纷纷,还经常伴有飓风,几乎难以生存。但在新族长的带领下,我们活了下来.......” 赢镜刚说到这,赢非脱口道:“现在新族长是谁?” 赢镜道:“旁皋族长,难道少爷不知吗?” 赢非猛地惊道:“少皋,赢少皋还没死?现在还是族长?” 赢镜倏地一怔,道:“少爷知道族长的小名?” 百年前,赢非排行老三,这赢少皋就是他亲大哥。 赢非笑笑,道:“你是不是还怀疑我的身份?” 赢镜道:“老奴不敢。也不敢多问。” 赢非露齿而笑,洁白的牙齿,莫名的让赢镜有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笑了半会,赢非道:“总之少皋见到我之后,定会大吃一惊。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立刻见到他啊!他现在肯定是年纪一大把了吧?” 赢镜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简直是大逆不道啊,竟然敢这么直呼族长的小名!但族中规矩森严,奴仆绝不能询问主子的事。 因为赢氏的奴仆,都是奴隶出生! 赢非忽又问道:“赢镜,这次你们来到这里被抓,是不是从宗族跑出来的?” 赢镜登时跪了下去,道:“少爷冤枉啊,这次是宗族派我们去南方的楚地,是想换些米粮的种子,绝不是......” 赢非打断道:“好了好了,起来吧,动不动就下跪,真是天生奴隶骨头。” 道了一句,赢非咦道:“咦,赢镜,你刚才说南方的楚地,南方何时又成了楚地了?” 赢镜站起来,偷偷地如看鬼一样看了赢非一眼,随后道:“少爷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楚地的楚人就是百年前商朝大将季连的后人,在武皇伐商时,季连背弃商纣王,西行投奔武皇,并受到武皇的器重。灭了大商后,武皇分封天下,季连被封为楚候,封地就是在西荒之南的楚州.......” 赢非已然怔住,这季连他太熟悉了,老祖飞廉再世时,两人势同水火。百年前,如果不是季连背弃商纣王,率兵倒戈投奔武皇,大商岂能那么快覆灭。大商若不覆灭,自己赢氏宗族又怎么会落到今日如此颠沛流离的境地? 赢非心中恨意涌动,道:“赢镜,别说了,我累了。” ............................................... 第二天天蒙蒙亮,赢非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屋子外忽然骚动起来,随后便是听到,“大首领回来了,大首领回来了.......”身上血迹斑斑的青牙被云纹豹驮着回到了领地。 青牙不愧是西戎氏四大首领中最强的一位,他对族人们宣布道:“妖禽败了,身上的血都是那两头妖禽的,族人们无须担心!” 这让整个领地瞬间沸腾。 站在木窗后的赢非,望着那个强如洪荒猛兽般的青牙,本以为此次妖禽来袭,青牙会与妖禽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借此机会,偷偷溜走。 可看青牙依旧生龙活虎般,他心中有点发虚。 这一夜,青牙再次邀请赢非吃大宴,喝血酒。狄越几个小辈互相打斗,之后又是西戎女子载歌载舞,以此助兴。 赢非心念远在天目崖的赢氏族人,没有心思观斗观舞,早早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青牙不见踪影了。赢非怀疑,青牙那天定是受伤了,为了安定族人民心,他那天才会说妖禽被他击败了,如果妖禽真败了,那么那头冰兽为何没被带回来?这两天不见,定是在疗伤。 于是赢非与赢镜商量后,准备在隔天凌晨,借着天最黑的时候,偷偷离开。 但让他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这天深夜,青牙的坐骑云纹豹,又狂乱不安,接着整个领地人声如潮。 打开门一看,只见阿刺那等这些小首领正在集结西戎部族的战士,像是要出征。 站在身旁的赢镜道:“少爷,看他们好像要连夜出去征战,这正是我们逃走的好机会。” 赢非道:“嗯,等他们一走,我们便离开。” 一主一仆互望一眼,随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关门睡觉时,狄越来了,并且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狄越看起来有点急,道:“阿非,大首领让你过去。” 赢非想骂人,道:“他找我干嘛?我要睡觉。” 狄越道:“部族的探哨来报,楚人来了。战事一起,只怕整个领地都会遭殃,大首领想让你与他一同出征,这样好保护你。” 狄越话音方落,领地中有战鼓声,号角声,隆隆传来。 突来的变化,让赢非一时有点措手不及,还不得他开口,狄越已经拉起赢非向外走。 赢非回头对老奴赢镜眨眼使眼色,示意他等大乱时逃跑,但赢镜没有领会意思,反而是跟了上来。 赢非暗道真笨啊,随即一脚踹在赢镜小腹上,骂道:“老不死的,谁让你跟来的。” 这一脚把措不及防的赢镜踹倒在地,狄越也跟着道:“阿非,大战就要起,这赢狗留下来也没有用了,不如让我把他杀了吧。” 赢狗?杀了?赢非想杀人,但嘴上道:“算了,先留着,等与大首领大胜而归时,我还需要他伺候。” 领地中央,所有西戎战士嗷嗷叫着集合完毕,大首领青牙坐在云纹豹上,指着几位小首领命令道:“勾瞿,你亲自去通知大祭司,楚人来袭。献琅,挑选十名勇士留下保护女人孩子。阿刺那,准备出征!” 云纹豹一声咆哮,破空蹦云,青牙手握巨斧,遥指领地南方,喝道:“先祖庇佑,此次定要让楚人有来无回!” 战鼓如雷,青牙如野蛮霸王,骑在云纹豹上,所有部族战士个个如狼似虎,仰天长啸! 与狄越一起走过来的赢非,望着准备出征的西戎战士,他仿佛忽然间回到了百年前,自己随老祖飞廉征战沙场的岁月。 第十三章 姜裳 也是在今夜,霍魔山往东相去几万里的——帝皇山。 名震天下的帝皇山,是大周朝的圣山。但不是身份特殊的人,别说能不能上去,即使看也看不到。 因为大武皇姬天的王宫建在山中。 因为帝皇山是浮在虚空之上,苍穹之下的十万大山! 虚幻而又玄奇! 即使有人眼力再好,也只能朦胧看到大山的轮廓。 姬天静静地坐在王府后花厅里的唯一一把宽大而又舒适的大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无数月华如白色圣洁的光芒从花厅敞开的顶端倾泻而下,像是轻柔的触手般抚摸着争相斗艳的每一片花瓣。 他在建立大周朝分封爵位后,便一直住在帝皇山中。百年来,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否还在人间。大周朝的爵位分为王爵和民爵,王爵高于民爵,只授予开国功臣与皇亲贵胄。 花厅中,姬天一只手端着玉龙酒杯,一只手正在随意地翻着一本古籍,深邃的眼眸,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如海波一样的光彩,发出使人不可抗拒的魅力,脸上的淡淡笑容使他看起来如同天神般高贵神圣。 就在这花香满地的花厅门口,却赫然立着一道突兀的影子——这是一只约有一丈长的剽悍的巨兽。全身上下披着金黄色的长长鬃毛,貌似虎豹,霸气十足,神态威严却又仿佛很高贵。 某一霎,它那尖细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气息猛然变得恐怖,身后宛如一片火海蓦地蒸腾! 姬天眯起眼轻笑,站了起来,黑白相间的长发长及脚根,走到花厅门口,轻轻抚摸了一下巨兽的鬃毛。 巨兽身后的火焰气息这才缓缓熄灭,但眯起的双目还是蓦然大睁,引颈耸鬃,昂首望天,舒张的鼻翼中喷出一股股白气,阔大的嘴巴缓缓咧开,仿佛对天空示威般露出两排尖锐的利齿。 花厅敞开的顶端,隐隐传来羽翼破空之声,只见从碎絮般的云层中忽然飞出一个银色光影,瞬间之后,银光一闪,竟是一个背生银色双翼的男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姬天的面前。 男子很年轻,只是冷峻的面容仿佛千年之冰山,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银发仿佛瀑布一样披在他的身后直至后腰,充满着杀气与寒意的双眸中,在看到姬天的瞬间,却是变得无比复杂。 银色羽翼在他背后消失,仿佛消散在空气。 姬天端起手上的玉龙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嘴角边扬起了一个仿佛花厅中那些鲜花般的纯美笑容。 “雷迦,你不好好在天界待着,到我人间又是为何?” 姬天看着雷迦冷漠而又俊美的面容,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迷人的磁性。不过说到这时,他的瞳孔稍稍一紧,“难道是冰神又让你来催我,去做那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雷迦看姬天的眼神虽然变得复杂,但声音却像他的脸庞一样,冷漠的没有任何情感,“这一次不是冰神在催促,而是他感应到了一位王者的气息。” “王者?”姬天嘴角上淡淡的笑容瞬间逝去,深邃的瞳孔忽然像是迸发出耀眼的冰蓝色光芒,“在人间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敢称王称帝?” 雷迦冷哼一声,道:“若是他巅峰时期,你给他提鞋也不配!” 姬天身上登时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七彩琉璃光芒,就连已变成冰蓝的瞳孔也迸发出七彩琉璃之色,整座帝皇山在他脚下仿佛畏惧的颤动摇晃! 他盯着雷迦,一字一句的问道:“是谁?” 雷迦冷漠道:“加罗!” 姬天蓦然一怔,“三千年前天界九部天神,帝英的三大神使——加罗!” 雷迦又哼了一声,道:“没错,若按照人界的时间,是三千年前的事。帝英无视天帝东皇太一的命令,自毁神躯封印天门。他三大神使中的加罗王,有不死神兽护体,是不死之身,魂魄也不入轮回,若是他重新凝聚魂魄,涅槃重生,你的天下恐怕就要易手。” 姬天道:“他的气息在何方?” 雷迦道:“这是你的事。” 一语道完,银芒在雷迦身上闪烁,银色羽翼倏地张开,带起一道银色龙卷,呼啸冲天! 姬天怔然半晌,随即轻轻道了一个字,“慕。” 只见花厅的空气中一阵浮动,一个就像隐身在空气当中的人影踏了出来。 姬天道:“让姜裳来见我。” “是。”人影躬身,随即融化在空气中。 ......................................... 精致奢华到极致的穹顶,还雕刻着几头仿佛活着一般的奇禽异兽。 偌大的大厅中,除了灯火通明外,只有洁净的没有一丝灰尘的地板上,那一张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雕花书桌。 大武皇姬天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后,正在安静的翻阅着一本看去年代非常久远的古籍。 身披白色莲花袍的一个妖娆身影走了进来。 能够不通报,便能走进姬天书房的,全天下只有一人——姜丞相! 姜丞相看不出年纪,不应该说是长的很英俊,应该说是很美,美的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 世人皆是认为姜丞相是一个老人,可世人都错了,姜丞相不但不是一个老人,还是一个美无度的美男子! 姬天合上手里的古籍时,一丝似乎散发着古老岁月的气息,缓缓在空气中消散。 姜丞相很自然的在书桌上,为他自己倒了一樽酒,慵懒一笑,神情道不出的女人韵味,声音更是迷人,“什么古籍,能让你主宰整个人间的大武皇整整待在书房里一天。” 姬天没有告诉姜丞相在看什么古籍,而是问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姜丞相美无度的嘴角边,泛起一抹迷人的弧度,“你猜?” 姬天蓝色的眼神有些摇曳,“姜裳,在我面前,就不要扮男人了。” 这句话若是全天下听到,定会震惊而死,姜丞相竟然是个女人!是个绝世美女! 姜裳冷傲的抿了一下迷人的唇,“不扮男人,也不见得你多看我几眼。说吧,慕说你有事找我商量,是什么事?” 姬天的声音依旧带着高贵的磁性,“先说说你这次占了什么卦?” 姜裳道:“飞廉氏族的人间战神卦相破了.......” 姜裳一句没完,姬天打断道:“当初我就说了,飞廉老将军一味愚忠,不想与我为敌,自裁霍魔山。他一死,商王朝残余的抵抗势力就此瓦解,所以不管怎么说,平定天下时,飞廉氏家族都是有功的。” “现在好了,时隔百年,飞廉老将军的后人被你流放到西荒,都快死绝了吧?你开不开心?” 姜裳眯了眯慵懒而又美丽的眼睛,道:“真是头疼,好了,好了,别再说了,你找我什么事?” 姬天沉吟一番,转而道:“西荒与北荒以及东海的形势如何?” 姜裳道:“北荒之地几个小部族,翻不起大浪。倒是西荒的几个部族经过百年的蛰伏,出了一个白草蛮王,据说不但有搬山断流之力,还是一位强大的炼气师。” 姬天哦了一声,道:“让楚候一月之内荡平西荒。你与我一起去一趟东海。” 姜裳道:“一月前,我就让楚候西征了。” 第十四章 巨蟒阵 西戎部族领地。 青牙这时也看见了赢非走过来,道:“阿非,到我身边来。” 赢非哦了一声,走过去,道:“大首领,我手无缚鸡之力,跟着你们不是你们的累赘吗?要不,我还是留在族中,等你凯旋而归吧。” 青牙哈哈大笑,道:“凯旋而归,哈哈.......不过你还是跟着一起来吧,也许不久后,鬼方氏族也会派人前来,到时你就可以随他们回去了。” 赢非讶意,“鬼方氏族也会来?” 青牙道:“此次来的楚人不一般,从抓回来的一名楚人斥候口中得知,单单斥候就有一百多人,共分五路探查,后面便是楚人的前行军.......” 青牙话还没完,赢非倏然一怔,“一百多的斥候?” 斥候一般由行动敏捷的军士担任,不管是百年前的商朝还是如今的周朝,都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兵种。主要负责到战地附近侦查敌情,打探地形、地貌和地理环境以及可饮用水源,之后画成军事地图。 前行军包括粮草军与先锋军,粮草军主要是建立粮仓,等大军到了就不用担心吃的。先锋军则是最先攻击的军队,目的便是探知敌方的虚实。 青压点头道:“其中先锋军有两千余人,这次我们就要先挫挫他们的锐气,打垮这支先锋军。若估计没错,楚人的大军已经在开拔西荒的路上了。这么大动静,不出半月,鬼方氏与狄戎氏肯定也会知道,必会派部族战士增援我族。” 说到这,青牙忽命左右那两个专为他抬巨斧的战士,道:“去拿件最好的兽皮战衣来,让阿非穿上。” .................................... 赢非随西戎氏一千多的战士行走在荒凉的土地上,起伏不绝的衰草在烟尘滚滚中摇曳。 抬头看向东边,只见重峰叠峦,逶迤绵亘的霍魔山在朦朦胧胧的早晨,隐隐可见,最显眼的是中间一峰,高耸入云,仿佛要捅破了天。 望着劈地摩天的霍魔山,赢非忽就想到了百年前自己赢氏的军队在那山谷中全部战死的一幕。 青牙让赢非穿上西戎氏最好的可以防御一般飞箭的兽皮战衣。只是他皮肤白皙人又瘦,虽然穿着西戎氏的兽皮战衣,但站在这些个个强壮得不像话的蛮族战士身边,特别变扭,甚至滑稽。 出了西戎领地,往南行至三四里时,天空有雨丝飘落,随即越下越大。 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变小。 雨停不久,天放晴。但地面还是泥泞不堪。在一个三面土丘环绕的空地上,青牙示意部族战士原地停下。 随后他跳下云纹豹走向其中一个高几丈的土丘,赢非与阿刺那也跟了上去。 三人站在土丘之上,遥看着南方。起伏的衰草中,隐隐可见有猎猎大旗,迎风舞动,虽然还无法看清大旗上面绣有的“火”字,但三人都知道肯定是楚人的先锋军已在快速压进。 战鼓倏地震天,烟尘滚动中,整个大地仿佛都在晃动,赢非三人站在山丘上看得远,他们看清了起码有两千以上的全部清一色黑甲战士的楚人如长龙般席卷而来。 大战,迫在眉睫! 楚人策马飞驰的队伍中,当先一人,头戴银盔身披战袍,身材高大雄壮,分外显目。 赢非不知是身上流着华璎本命妖血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重生后的目力变得极好。隐隐间看见当先那人,好似勇武非凡! 青牙定也是看见了,但没有说话。 阿刺那极目远眺,却只能看见长龙似的楚人大军,一会后才道:“大首领,是火部!是楚候麾下风火雷电四大劲旅之一的——火部!” 青牙道:“区区一部众而已,走,回去。” 阿刺那连连道是,赢非心中惊怒交加,果然是季连氏的后人。 大商时期,风火雷电四大劲旅是季连亲手培养,当时是纣王为了遏制赢氏宗族的龙啸与虎贲两大赢家军,才让季连建立风火雷电四大劲旅。哪知季连却在武皇兵临城下时,率军倒戈。 百年前,赢非随飞廉亲率龙啸军出征蛮夷大军,季连却在武皇兵临城下时,率军倒戈,并且杀了留守的赢氏虎贲军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天,在霍魔山西北一带,得知三万虎贲军被率军倒戈的季连,用计诱杀在朝歌城外,飞廉连吐三口大血。 也是因为季连的倒戈,武皇大军才能直捣黄龙,攻入朝歌。 国仇家恨涌上心头,赢非双目怒火欲喷。他要此次的楚人火部劲旅有来无回。 楚人火部劲旅狂潮似的滚滚袭来,虽是极速狂奔,阵型却有条不紊,仿佛一条巨蛇在荒地上游动。 走下土丘的青牙大首领看不出表情,他跨上云纹豹,目光如虎,沉声道:“击鼓!” 号角长吹,战鼓激昂,青牙周身猛地散发出强大气劲,仿佛是隐隐可见的红色气雾,让人望而生畏。 赢非见青牙便要率人直冲过去,连忙道,“大首领,不可!” 青牙瞬间怒了,“阿非,你个小东西,说什么?你可知战场上,一鼓作气才能发挥最大战力!”赢非平静道:“这些我自然懂,不过楚人看似还在奔袭,但早已经结下巨蟒阵,巨蟒阵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看去队伍纵向展开,实则暗藏玄机!大首领鲁莽冲击,哪怕你与族中战士都勇猛异常,也会困于巨蟒阵之中,待力量消耗殆尽时,就是亡命之时!” 赢非排兵布阵虽没有如他曾祖父飞廉那般娴熟,但也深得飞廉真传,什么长蛇阵、连环阵、锥形阵等等,他一看便知。 阿刺那与几位小首领吃惊的看着赢非,道:“巨蟒阵?阿非,你难道懂阵法?” 赢非道:“对,巨蟒阵。巨蟒阵又名打虎阵,阵首阵尾相连,攻击凌厉,一旦入阵,阵形就会转动,好似巨蟒缠身,随后个个击破,比如会用涂满火油的火箭,长矛攻击,即使我们部族战士个个如狼似虎,但我族战士的兽皮战衣遇火就着,一旦入阵,岂有生还!?” 青牙听完后,立即道:“阿非,说下去。” 赢非道:“这次楚人来袭,我想肯定早早派斥候查探清楚,他们定也知道大首领勇猛难挡,所以才会先派出一部众劲旅,不多不少,刚好两千人左右。这说明什么?” 青牙虽然勇猛,但排兵布阵,他一窍不通。 赢非再道:“我可知一个劲旅都有五千将士,那为何只有两千将士?其余三千在哪里?” 青牙浓眉皱了皱,道:“阿非,别啰嗦,一口气说完。” 赢非笑了一笑,道:“这两千将士,我所料不错肯定是楚人的诱饵,目的就是要诱杀大首领你!让大首领你以为只有两千将士,将他们小觑,实际上却是最精锐的两千将士,只要引你入阵,纵是大首领勇猛无敌,也有去无回!” 阿刺那等人大惊,但听赢非又道:“不过,我略施小计,巨蟒阵便可冰消瓦解。” 青牙道:“快说!” 赢非道:“弃首斩腰!” 众人不解,青牙也疑道:“弃首斩腰?” 赢非指了指附近的土丘,道:“就是弃首斩腰,派遣一小股战士,其中一个骑着大首领的云纹豹,佯攻其先头队伍,而大首领你则率大部分战士绕过前面的土丘,从侧面冲杀,那么巨蟒阵被斩腰了,又怎么能首尾相连?” 青牙大笑,“好!阿非,此战若胜,你是头功。阿刺那,你挑选几人,亲自留下保护阿非,如果阿非少了一个头发,提头来见!” 第十五章 大败楚人 两千人的楚人火部劲旅,最前方旗帜猎猎,鼓声不绝。为首的,除了那雄壮将领,还有几个兵将,也都骑着一头枣红色的马。 这种枣红色的马,赢非远远的就能分辨出,不是中原马,而是西荒与北荒的野马。 但不管是北荒蛮夷部族,还是现如今比北荒还要强大的西荒蛮夷部族,因都是修炼自身蛮力,从而对这些野马不屑一顾。 赢非曾祖父再世的时候,不管是出征北荒还是西荒,都会命人圈养一大批这些强健的野马,将它们驯服,从而成为军中的战马。 没想到,时隔百年,周朝也沿用了飞廉圈养这些荒原野马的方法。 最前面的为首将领使一把银色长戟,锋利戟刃寒光精亮,想来也不是什么凡铁所锻造。 他年纪不大,虽然看起来非常勇武,但却没有那种久经沙场的将军气质。 在见到假冒的青牙率西戎战士奔来,他没有悍然迎击,而是冷笑一声,道:“传闻西戎四大首领中,这位青牙首领凶猛异常,实力仅次于蛮王与大祭司之下,此次竟敢只率百余人前来,本将就让他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他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行军速度再次加快。 假冒的青牙是一位部族小首领,虽没有青牙那种霸气,但也浑身肌肉盘虬,同样使一柄大斧,骑着云纹豹,快速冲了过去。 这百余名西戎部族战士,此次恐怕会死去大半,但他们仿佛不知道死是什么,横冲直撞就要冲进楚人的这支火部劲旅。 骑着大马的楚人将领,嘿然冷笑,“西戎氏最强大的大首领,果然勇猛了得,可敢与我独战!” 他说是这么说,但却打马退于队伍当中。 假冒的青牙喝道:“鼠辈,哪里逃!” 话声方落,只见巨蟒似的两千大军,在多数旗帜的掩护下,忽地分出两翼,竟是那先锋队伍全部已是搭箭拉弓,这些箭矢的箭头都涂了火油,火油燃烧,照亮了楚人的脸。 几百支火箭在长弓上燃烧,远远看去,好似一条火蟒,张开森森巨口,要择人而噬! 登时间,火箭如火雨,冲在最前以假冒青牙为首的百名西戎战士,猝不及防,顿时惨叫连连。熊熊火光在西戎战士身上燃烧,窜起数丈火光! 云纹豹连连咆哮,假冒青牙左冲右突,狂怒道:“不要乱,不要乱!” 但为时已晚,不断有西戎战士被火焰箭矢射中,随后被乱枪乱矛刺死。没过多久,一向以剽悍野蛮著称的西戎战士除了假冒青牙骑在云纹豹上左冲右突,其余的几乎死伤殆尽。 那为首的周人将领又出现了,扬声道:“活捉青牙!” 假冒青牙视死如归,忽地冲向楚人这位头戴银盔披着战袍的将领。 那将领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拿出一样巴掌大的东西,道:“青牙,就等着你往里钻,哈哈......” 大笑着,他单手一挥,便见有一张藤网好像从天而降,云纹豹猛然仰天咆哮,平时几乎不打开的双翅,又忽然打开。 可还是慢了一瞬被藤网罩住,而且立即收紧,只听那将领大笑道:“青牙,听说你的坐骑有几丝洪荒猛兽的血统,不过这个藤网可如铜墙铁壁,插翅也难逃,慢慢享受吧......” 众将士大笑不断,围而不攻。 然而就在此时,战鼓如雷,呐喊如潮! 由真正青牙率领的八百西戎战士,已是冲进了这只火部劲旅的侧翼! 顿时间,杀声震天,战鼓声,冲杀声交织一起,回荡在荒野中。 为首的楚人将领登时面如土色,但也没有慌乱,立即做了个手势,蟒头似的前军就要回拢,哪里想到,前方的荒野上,忽地又号角齐鸣,转而烟尘滚滚,伴随着“杀光楚人”的喊杀声,号角声,好似有上千人正奔袭过来! 原来,是赢非让护着他的阿刺那几十个西戎战士,腰上绑着蔓草,来回跑动,扬起尘土飞扬,就像有上千人在奔袭。 那楚人将领心中大凛,彻底慌了神,“斥候的情报有误,西戎氏的青牙分族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两军交战,士气为先。 此刻,侧翼被冲散,惨呼迭起,再加上前方好似上千的西戎战士奔来,顿时阵型大乱! 纵然这支楚人劲旅全是精锐,此时军心浮散,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一溃千里! ......................................... 皓月升空,天色皎洁,西戎部族领地简直比上次大宴还要热闹,火把摇曳,部族战士们在沸腾,女子为他们载歌载舞。 将两千楚人火部劲旅打得溃不成军,死伤无数。西戎氏族也有两百多名的伤亡,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大胜而归! 而为此次大胜出谋划策的赢非,自然是瞩目的焦点。 狄越几个将赢非玩似的抛向空中,然后接住,又在欢呼中抛起。 青牙望着赢非被抛起时“啊啊”乱叫,大笑连连,阿刺那等小首领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阿刺那道:“大首领,若此次没有阿非,恐怕此刻在庆功的定是楚人。” 另一名小首领,正是假扮青牙的那个小首领,也道:“是啊,那巨蟒阵变化多端,我带去的百名战士除了我之外,无一生还,要不是阿非施计,让大首领攻其侧翼,之后又摆下疑兵,让楚人慌了脚,我肯定也死在了乱矛之下,并且大首领的坐骑也会被楚人俘获而去。” 青牙收了笑容,道:“没想到阿非竟然懂阵法,那你们说说,他年纪轻轻又在何处学来?” 这个问题顿时让几位小首领难住了,阿刺那稍后道:“难道大首领还在怀疑阿非的身份?” 青牙道:“这小子定是隐瞒了他身份,不过大祭司过两天就会到来,他知道白草蛮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所以只要大祭司一来,阿非的身份就会水落石出。” 阿刺那几人点头称是,青牙又道:“但不管阿非是不是白草蛮王的后人,此次都是头功一件。来人,让阿非过来。” 一部族战士去叫赢非,赢非在狄越几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几个小屁孩用石子丢赢非,然后做鬼脸跑开。还有几名部族少女,远远看着赢非,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敢。在蛮夷部族中,不管是少女还是成年女子的地位都很低,最大的作用就是为部族多生男孩。 望着赢非被簇拥着走过来,阿刺那几人面上笑意泛滥,但看在赢非眼力简直是野蛮人发笑,难看极了。 青牙道:“阿非,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我都给你。” 第十六章 符器 这次大败楚人,虽然让那为首的将领逃脱,但还是缴获了不少武器以及几头战马。不过赢非可不会要这些。 赢非眉毛微挑,道:“你们的奖赏无非是女人与食物,我没兴趣,不过大首领若是将那张缴获的藤网给我,我就勉勉强强收下吧。” 青牙笑道:“好小子,眼力不错,竟然识得铸炼师的符器。” 不管是以前的大商朝,还是现在的大周朝,铸炼师的地位比炼气师还要高贵,因为铸炼师铸炼过的武器都被加持了某种特殊符箓。 所谓符器,是铸炼师将炼器术与符箓术巧妙结合而炼制成的器物。 就像赢非此刻说的那张可大可小的滕网,如果细看上面还刻画着道道符文。 而能够炼制出符器的铸炼师地位肯定不一般。 但别说这些西戎的普通族人,即使青牙或许也不知,符器事实上是最低等的,在它之上还有灵器,以及虚无缥缈的仙器神器! 灵器宝物是能够与主人的心智相通的。在被主人炼化后,心神一动,便能唤出灵器,威力也不知比符器大多少倍。 灵器有后天与先天之分,后天灵器是即使最强大的铸炼师也无法炼制,因为灵器中除了需要镂刻灵图外,还会将某种精魄灌输到其中,一旦炼制成功,便是一件通灵的宝物。 先天灵器更不用说了,既不可遇更不可求,没有大机缘者即使连见也见不到。 即使赢氏宗族百年前的底蕴非常深厚,赢非也没听说宗族里有先天灵器。 但后天灵器还是有几件,虽然品阶不是最好的九品后天灵器,但有一件却是已到了五品,正是飞廉随身携带的玄天罡印。 而赢非那时随飞廉出征前,飞廉给了他一柄七尺鞭,是三品后天灵器,但赢非当时修为境界不高,还无法将之炼化。 之后他偷偷将那柄七尺鞭送给了他的大哥。 最后的仙器神器,只有传说中的天界才有。 赢非也跟着笑,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纨绔少爷,道:“大首领,你给不给吧?” 这话其他族人可不敢说,有几个还冷不防的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相信赢非敢用这种口气这么与青牙说话。 青牙哼了一声,拍了一下赢非的肩膀,道:“你不是炼气师,这张滕网给你也没用。” 赢非顿时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但还是道:“现在不是,难道以后不能修炼吗?” 青牙沉默不说话,赢非又道:“大家看看,你们的大首领也太小气了吧,一件破符器也舍不得给,还大言不惭的说想要什么奖赏都给我。哼,要是不想给,就当我没说。” 当着族人的面说大首领小气,赢非的话让阿刺那这些人浑身一震。狄越还偷偷使眼色,让赢非赶快道歉。 青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目中已有怒意闪动,但稍瞬后,他肉疼似的道:“好,我给。” 赢非伸手道:“那拿来吧。” 青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兽甲中取出那此时巴掌大小的像是某种黑色蔓藤编织的藤网。 赢非眼疾手快,一下就从青牙手中接了过去,随即就笑了,“哈哈,大首领,你不但勇武非凡,还如此豪爽,不愧.......” 赢非一句没完,青牙怒道:“滚吧,滚吧。” 赢非嘿嘿一笑,跑了。 这一幕直让所有人看的瞠目结舌,阿刺那等人可是记得大败楚人,青牙得到那张滕网时,是如何的喜欢,没想到还没捂热,就被赢非要了去。 事实上,因为是那为首的楚人将领身份特殊,这张滕网是楚候特地给他的,除了保命外,最大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青牙! 现在却落到了赢非的手中。 不过赢非却无法催动滕网中的符文图,他重生后失去了感知周围“气”的天赋,因此也无法炼气,无法炼气就无法吐纳调息,无法修炼出气感,自然也就不能催动滕网中的符文图。 但他不会催动,老奴赢镜却可以。 而有了这张滕网后,他想以后万一遇到生死威胁,或许就多了一份保命的依仗。 ........................ 回到那个临时木屋,赢镜正在一个大木桶里注入烧好的洗澡水,见赢非走了进来,立即道:“少爷,洗澡水刚烧好,你试试水温。”赢非昨夜离开西戎领地随青牙出征时,踹了赢镜一脚,本意是想让他借此领地空虚时偷偷离开。 赢镜虽然后来也明白了赢非的意思,但却没离开。 在赢非回来后,他喜极而泣。赢非问他,昨夜为何不偷偷离开。他说他的命是少爷救的,若是少爷没回来,他即使死也不会走。 赢氏宗族有祖训,第一条就是不忠不孝,杀无赦! 赢非当时只是道了一句让赢镜听不明白的话——愚忠又有何用? 嗯了一声,赢非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随后很自然的打开手臂,赢镜便为他脱去身上的这件兽皮战衣。 脱下兽皮战衣时,那巴掌大小的藤网就掉了下来。 赢非道:“赢镜,捡起来。” 赢镜立即弯身捡起,又听赢非道:“这是刻有符文图的符器,现在就是你的了。” 赢镜怔然道:“符器!” 赢非道:“区区一件二流符器而已,拿着便是。” 一语道完,赢非光溜溜的身子跳进大木桶,道:“赢镜,去领地转转,看看被缴获的楚人战马有没有被杀完。” 赢镜道:“那些战马早已被野蛮的西戎族人斩杀煮肉了。” 赢非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这次大败楚人而回,他便想好了怎么逃离此地,但战马全被杀了,单凭两条腿,又如何跑得过那些跑起来就像野牛般的西戎战士。 沉默片刻,赢非又道:“赢镜,去门口守着,不管是谁都不许进来。” ....................................... 夜已深沉,激战过后的荒野却显得特别凄蒙。 几只寒鸦悠悠盘旋,飞下血腥猎猎扑面的荒野,啄食着荒野上的残肢断臂! “哒哒……”蓦地,有飞奔而来的马蹄响起,惊起寒鸦一阵惊叫,随即纷纷飞起。 原来是一纵十几人的楚人斥候,当先一人面色大变,命令几人下马查探。 “有没有姬亥的尸首?” “没有。” “立即回禀熊将军,姬亥大败而逃。” 第十七章 先天生灵 闭目躺在盛满水的大木桶里,赢非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搓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心事,当然就是那卷妖皇经的第一篇《天妖九脉》,《天妖九脉》开篇提到,欲要修炼,必须首先以雷电淬体。 赢非的重生虽然是华璎的本命妖血为他重塑身躯,虽然有妖血在流动,但毕竟是凡人的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承受得住雷电之力。 “雷电淬体?岂不是让我去送死吗?不行,我定要感知到周围的‘气’,修炼人族的炼气一道,这卷妖皇经以后再说吧。” 心中这般想着,赢非用前世感知周围‘气’的法门,开始感知着周围,但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不管如何聚精会神,依然开不了心眼。 这个所谓的‘气’,实际上就是洪荒破碎后,留在天地间的灵气,但由于天界用五色灵阵聚集天地间的灵气,因此到了方今之世,留在人界的灵气已经很少。 很少不是没有,但却需要开心眼才能看到,才那感知到。 心眼即使灵眼,开心眼就是开灵!只有开灵了,才能感知到‘气’,从而引气入体,淬炼身体,之后打通气海窍,可以将气存于气海中,便是真正打开了修炼的大门。 至于修炼的法门,是洪荒破碎之后,人族模仿先天生灵所开创的修炼体系,当炼气师修炼到了先天境之后,就基本脱胎换骨,褪去凡人之躯,身体有如先天生灵。当然,若是与真正的先天生灵相比,即使到了先天之后,或者更高的境界,也没有可比性,终究是凡人修炼的。 而赢非到此刻还不知道,其实他重生后,身体就已不是凡人之躯。 他如今的身体是守护他百年的那神秘气息,历经百年采集日月精华,吸收天地之气,为他渐渐打磨,之后又因华璎的本命妖血,被那神秘气息炼化后,他才重塑肉身。 可以说,赢非经过百年重生,就是秉承天地精华所生的先天生灵! 不过别说是青牙,或者华璎的剑奴,就算他的曾祖飞廉再生也看不出,或许在人界,也只有像姬天那样的至强者,才能看出他的身体就是像那些秉承天地之气所生的先天生灵一样! 既然是先天生灵,那他如果还去修炼凡人才修炼的炼气之道,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先天生灵有混沌生灵与太古生灵以及洪荒生灵等等,其中神魔妖三族的始祖,均是天地初开秉承混沌之气而生的先天生灵,也是最强大的先天生灵! 但不管是什么先天生灵,都是秉承天地之气所生,无父无母,一出生便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不过在洪荒之后,因为天地灵气的流失,基本上没有秉天地而生的先天生灵了。 而赢非有可能就是洪荒之后,几万年不遇的先天生灵!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罢了。 时间缓缓过去,赢非忽觉精神有些萎顿,忽然间,他的眉心处,那前世与生俱来的好似某种神秘的符文,发出迷蒙紫光,又隐隐闪烁。 而赢非也在这一刹,顿觉得脑海中光影缭乱,转瞬之间,“轰!”的一声巨大雷鸣,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哗然间也跟着沸腾,咆哮! 瞬息后,他便感觉到置身于一个云层奔腾汹涌的紫火弥漫的天穹之中,像极了汹涌澎湃的大海。 他有些恍惚而又惊愕。 翻腾的云层在涌动,炽烈的紫火汹涌不止。 这些炽烈的紫火烧的好像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灵魂! 几乎是片刻间,他的额头就沁出无数汗水,面色看起来虚脱了一般。 赢非张开眼来,眉心处的迷蒙紫光也渐渐退去,“历经百年,再次重生,这神秘的封印怎么还在?” 前世赢非刚出生的时候,眉心处就有这种好像某种神秘的符文隐隐闪动。随着年龄的长大,每隔一段时间,或半年,或一年,眉心处总会闪动这神秘之光。每当这种神秘之光闪现的时候,他都会恨意滔滔,但恨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天! 而也是因为这个神秘之光,好像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的心境,让他有时候如走火入魔般干出十恶不赦的简直令人发指的事来。 每次清醒后,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想要查找这神秘之光,却怎么也感知不到。 后来,他问他老祖飞廉,飞廉仿佛知道其中秘密,但不管他怎么闹,飞廉也没有清楚的告诉他,那神秘之光是什么。而是含糊不清的说,那是封印,也是他的宿命!此时此刻,赢非遥想前世,像是忽然间明白了飞廉对他说过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话。 前世,赢非年纪轻轻,在十五岁之时便到了炼气的第二大境界,但自此之后,无论他如何努力,再也无法增进半分。因为,每当他修炼时,眉心处的神秘之光就会闪现,让他头痛欲裂,好似灵魂在燃烧,根本无法修炼! “该死的,这狗屁封印还在,那我即使重生又有何意义?” 赢非心中满是恨意,真想拿把刀,破开自己的脑海,与那神秘封印一了百了。 但他此刻又怎么能知道,如果不是眉心处的神秘封印,他即使有华璎的本命妖血,也断不可能重生。在霍魔山的裂谷下,就是这神秘封印中的神秘力量,助他炼化了华璎的本命妖血,他才得以重塑血肉。 也是这神秘力量百年来护着他的骨骸,为他采集天地精华,为他禁锢着灵魂不入轮回,重塑血肉之后,又助他重识记忆! 也是这神秘力量,在霍魔山被华璎的二哥致命一击时,保住了他的小命! “老祖对我隐瞒了什么?”赢非回忆过去,细想着曾祖飞廉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蓦地,他想到曾祖飞廉自裁霍魔山时的一幕。 那一天,飞廉举刀横着脖子,仰天大笑三声,最后望向他的仿佛始终缭绕着紫火的三足玄鸟,道:“时也命也,但请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赢非当时就站在飞廉身旁,听不懂飞廉的话,想要阻止飞廉自裁也来不及。 飞廉自刎后,生命就要离去的弥留之际,看着赢非道:“非儿,不要怕,即使你最后战死,亦有重生的一天。” 飞廉死后,那只一直随他征战的三足玄鸟也化作一缕火光消失不见。 所有战将都以为三足玄鸟是追随飞廉而去。而赢非那一刻伤心过度,不明白飞廉弥留之际留下这句遗言是何用意。 此时此刻,回想到百年前这一幕,赢非忽然间像是明白什么,为什么自己赢氏的图腾是那只三足玄鸟。 “难道,我的重生,我眉心中的那神秘封印都与三足玄鸟有关?” 躺在木桶中的赢非喃喃着,神情仿佛痴了一般,陷入久远的回忆。 第十八章 大祭司 一大早,赢非还在睡觉。 赢镜推开木门,神色有些惊慌,“少爷,不好了,西戎氏的大祭司要来了,现在西戎的族人都在领地上集结,说要到三里之外去迎接。” 还闭眼躺在床上的赢非,缓缓睁开眼来,道:“慌什么,来了就来了,难道会吃人啊。” 赢镜道:“少爷有所不知,西戎氏的大祭司最记恨我们赢氏宗族,三十年前,老奴还年轻的时候,这西戎大祭司带人夜闯我们在天目崖的宗族,扬言要彻底灭了宗族。几名族老率领族人与他们大战一番,各有所伤......” 赢非一听到这,坐了起来,问道:“少皋呢?那家伙不是很能打吗?难道那时做缩头乌龟了。” 望着眼前嘴角边还留着一丝笑意的少爷,赢镜浑身一震,少爷啊,你怎么可以直呼族长的名字?按照年龄推算,你应该是族长孙子之辈,说出如此忤逆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但他自知自己是奴仆出生,不敢多嘴,接着道:“少爷误会族长了,族长那时正准备突破先天之镜,一直在闭关。” 赢非释然,若是没有突破到先天,只怕也活不到现在,点了一下头,道:“赢镜,继续说下去。” 赢镜继续道:“西戎大祭司最后也不知他使用什么诡秘之术,召唤出好几个像小山般巨大的手印,巨大手印轰然落下时,不知多少族人惨死。之后惊动族长出关,与几位族老联手,以重伤的代价,才击退了那大祭司。” “巫印术吗?”赢非喃喃一声,随后目光刹那变得锋锐,道:“赢镜,你记不记得那西戎大祭司,长得什么样?” 赢镜道:“记不大清楚,只记得很瘦。” 赢非又问,“他身上是不是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雾氲时隐时现。” 赢镜有点吃惊了,道:“没错,没错。少爷你见过?” 赢非道:“见过,但他没见过我。” 赢镜更加吃惊了,道:“听说西戎大祭司基本闭关不出,老奴也是三十年前见过一回,少爷怎么会见过?” 赢非神秘一笑,道:“这是身份的象征,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这时,门外有声音响起,是狄越来了,“阿非,醒了吗?大首领让我叫你一起去领地外,迎接大祭司。” 赢非没有回答狄越,压低声音对赢镜道:“快朝我胸口打一掌。” 赢镜糊涂了,这少爷闹的哪出啊?道:“老奴不敢。” 赢非道:“来不及解释了,让你打就打,别太重也别太轻,让我看起来气血不稳就好。” 赢镜还是不敢,自己虽说只是气海境的炼气师,但一掌下去,万一力道掌握不好,一掌打死了咋办。 狄越的脚步声,就快要到门口了。 赢非脸上已有微怒,道:“赢镜,动手!” 赢镜简直要哭了,道:“少爷,你忍着点。” 伸手为掌,掌间似乎有丝丝寒气流动,正是赢氏冰属性的炼气法决。赢镜硬着头皮,果然一掌击在了赢非的胸口。 一声闷哼,赢非立即吐了一口血。 赢镜脸吓得铁青,正在这时,狄越推门走了进来,只听赢镜急道:“少爷,少爷,没事吧?” 赢非呛咳着,道:“没事,死不了。” 狄越看见后,立即抽出挂在腰间的开山斧,指着赢镜,道:“赢狗,你敢伤阿非?看我不活劈了你!” 赢非连忙道:“狄越住手,不是他伤我,是我多年旧疾又犯了,好好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狄越疑道:“旧疾?什么旧疾?要不,我现在就去告诉大首领。” 赢非道:“不用,我这个旧疾好几年了,每次都会头疼欲裂,但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你这憨货,刚才大呼小叫,让我怎么休息?” 狄越傻乎乎笑了笑,“都是我不好,你好好休息。”随即忽收敛笑容,转头瞪着简直快要懵了的赢镜,凶巴巴的道:“好好伺候阿非,若是阿非少了一根毛,我扒了你的皮。” 赢非看去很虚弱的笑道:“快去迎接你们的大祭司吧,要是去晚了,你阿爹肯定会骂你。嗯,要是大首领问起,你就说我还在睡觉,如果让他知道我生病了,又会来啰嗦,那我肯定又睡不好了。” 狄越傻傻的道:“知道了,我走了。” 望着狄越走出门口,赢非又道:“赢镜,去门口看着,一旦他们都出去迎接西戎大祭司了,我们就悄悄离开。” 赢镜恍然大悟,原来赢非装病,目的便是想骗狄越。 西戎大祭司百年前败在飞廉的玄天罡印之下,那时赢非跟在飞廉左右,不确定大祭司有没有见到过他。 若是真见过,万一被认出来,只怕大祸会瞬间临头。 所以赢非要在西戎大祭司到来之前,离开这个领地。 赢非已经下床,正在洗脸。 赢镜看了一眼门外,道:“少爷,他们在青牙带领下,正向领地外走去。但还有巡逻的族人在领地走动,老奴担心.......” 赢非又穿上了那件剑奴老头给的灰袍,道:“没事,这些西戎族人现在看到我,就像看见爷一样,等会我们堂堂正正走出领地,他们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 方今之世,不管是曾经的大商朝,还是如今的大周朝,之所以能够大盛,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历来为敌的蛮荒大地四分五裂,实力不复上古年代。 虽然蛮荒的实力大不如前,但分化出来的西荒与南荒,若是联合起来也不可小觑。 每个蛮荒部族,最强大的莫过于蛮王,之后便是大祭司。 但大祭司却没有蛮王的强横力量,而是专门修炼心术。心术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最主要包括巫印术与通灵术。是以按照修炼心术的强弱,每个大祭司的实力也有强弱之分。 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演变,祭司也有森严的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少牧、大牧、太牧。 凡是能够辅助蛮王的,称为大牧祭司,简称大祭司! 不过在岁月长河中,大牧祭祀只不过是三等祭祀而已。 因为在大牧祭祀之后,不但有太牧祭祀,之后还有灵牧祭祀、天牧祭祀,以及最后的神牧祭祀! 不过别说是神牧祭祀,即便是天牧祭祀或者灵牧祭祀,在上古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只有太牧祭祀,相传这千年来,曾出现过几回,不过除了几位蛮王之外,谁也无缘得见。 领地外往北方向,传来兽吼声声,兽吼传来的方向渐渐的竟有阴冷的灰雾弥漫,仿佛死亡之海上弥漫的死灵灰雾,幽幽地让人胆寒。 雾氲中,将近千人前后有序的分出两列,像是从噩梦中缓缓而来。 最中间的是一辆由两头貌如巨大剑虎的荒兽拉着的两轮车舆。 车舆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男子瘦骨嶙峋,微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但却看不出年纪,好像四五十,又好像七八十。在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漫散着一种难言的诡谲气息,空气与之接触后,缓缓生出幽幽的雾氲。 车舆旁边还跟着一位脸上各种伤痕交错一起的十分丑陋的人,他比青牙还要高大,还要强壮。远远看去,说他是个人绝对又不像人,因为他的头发就像黄棕色鬃毛一样倒竖而起。 说他不是人,却又像个人,虽然脸被刀伤剑伤毁容,但却有鼻子有眼。 队伍缓缓而来,出迎三里之外的这支西戎分族族人,都跪在地上,就连青牙也单膝跪地,脸上现出少有的诚惶诚恐之色。 第十九章 逃跑 跟在赢非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赢镜不知为何有种错觉,这个头发墨黑,背脊挺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举手投足间却好像蕴含着某种难言的气场。 青牙带领着族人去迎接大祭司,领地上只留下巡逻的族人以及女人们在忙活着迎接大祭司的大宴。看到赢非走出来后,个个不是躬身,就是远远的看着。这次赢非施计大败楚人的事,在领地中传得沸沸扬扬,不管是老的小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赢非。 因为是赢非让很多本是会死在战场的部族战士活着回来,对于那些老弱妇孺来说,就是最大的恩情。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战死沙场。 但赢非却视而不见,他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赢氏族人,那么不管是女人还是老人,都会立刻翻脸,将他当作死敌。 领地用栏栅围起来的出口,几位巡逻族人在交头接耳。 不过一见到赢非走过来后,目光像见到他们的大首领青牙一样,畏惧又恭敬。 赢非依然将他们无视,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一位巡逻族人小心道:“阿非少爷,你出去吗?要不要我们跟着?” 赢非一副大少爷的神情,道:“你们大祭司要来,我这个白草蛮王的后人,当然也要去迎接迎接,你们在领地中好好巡逻,无需管我。” 那巡逻族人应该是巡逻战士中的小首领,面有为难之色,道:“阿非少爷,领地外时常有凶猛野兽出没,还是让我跟着你吧,虽然我的蛮力不如阿刺那他们,但万一遇上什么野狼,保护你也没问题。” 赢非道:“你想跟,就跟着吧。” 跟在身后的老奴赢镜,一声没吭。 赢非回头对赢镜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背负着手,很自然的走出了领地的栏栅大门,赢镜乖乖跟上,那族人也跟了上来。 不远处是一个小土丘,小土丘旁有散落的碎石,赢非走在前面,西戎族人走在中间,赢镜走在最后,只见这老奴眼中已有杀意流露,掌中忽地冒起丝丝寒气,冷不防的忽然一掌击在西戎族人的后脑勺。 这一击非同小可,赢镜可是催动了气海中所有的气,直把这西戎族人打晕了。 赢镜捡起地上的石块,便想再次朝已躺在地上的西戎族人头上砸去,赢非连忙道:“别杀他,打晕就好了。” 赢镜身体有些发抖,举在手中的石块停在半空,道:“少爷,西戎族人最狠,要是现在不杀他,等他醒来,那我们就逃不了了。” 赢非知道赢镜说的话没错,但却命令道:“不许杀他。因为从我开始,我要化解赢氏与西荒蛮夷的仇恨,只有这样,我们赢氏才能从苟延残喘中慢慢变强!否则,我们赢氏到最后只能被灭族!” 赢镜有点听不明白,但还是听了赢非的话,将手中的石块扔在一边。 ........................................ 临近中午时,迎接西戎大祭司的族人们都回来了。 路上,青牙跟在大祭司左右,但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他被大祭司当作所有族人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 因为大祭司说白草蛮王根本没有外族的子嗣,没有外族的子嗣,又哪里有外族的后人。 青牙气的牙根发痒,“这小畜生,竟然把我骗的团团转,回去后定要扒了他的皮。” 枯瘦如柴的大祭司坐在车舆上,隐晦的诡谲气息在他身上浮动,让他看起来就像有来自噩梦中的鬼魂在他身上缠绕。 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朗朗有声,“不过你说那小子竟然破了楚人的巨蟒阵,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说到这,青牙也不得不承认赢非对自己部族有恩。 如果不是赢非,或许与楚人的首战,就会惨败。哪怕凭着他的勇猛异常,杀出一条血路,只怕也会死伤大半以上!甚至那张符器滕网罩住的就是他自己,如果真被符器滕网罩住,他自问即使最后能破开滕网,恐怕也会被楚人击伤。 便在快行到那个小土丘时,走在最前面的阿刺那忽道:“前面好像有我西戎族人躺在地上,来人,过去看看。” 几位西戎战士跑过去,那被赢镜击晕在地上的族人此刻也晕乎乎的醒来,一见来人,立即道:“不好了,阿非少爷跑了!” ..............................................黑夜来临。 西戎氏这支青牙分族领地往南相去大概三四十里左右,有楚人的营帐建在荒野上。 中军大帐中,有好几名将领站在账中,为首的将领一身银盔银甲,他是楚人火部劲旅的主将——熊袁。 熊袁并不给人咄咄逼人之感,但丰神玉朗,一双精光闪动的眼睛望向谁,谁都会不自觉的低下头。 “两千将士,竟然被蛮夷的一个分族杀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熊袁愤然道:“将那败军之将姬亥押上来!” “谁敢绑我?谁敢!” 姬亥灰头土脸,身上的战袍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满是血迹与泥土,狼狈不堪。 他是皇亲贵胄,此次为了夺取首功,他请缨出征,但没想到交于他的两千火部精锐,到最后只剩下几百,若不是他也算勇猛,又有将士拼命护着他,早就被青牙一斧砍掉头颅。 熊袁冷哼一声,道:“哼,没有的废物!” 姬亥怒道:“熊袁,你敢骂我?即使楚候也不敢骂我,你小小一个火部主将,竟然敢当众骂我?你好大的胆!” 熊袁双目怒火似喷,不想与他废话,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姬亥毫不示弱,道:“熊袁,你敢?” 众将纷纷下跪,道:“将军息怒,还是交给楚候发落吧。” 熊袁一听楚候两字,怒色渐减,道:“押下去!” 姬亥嚷嚷不休,被两名士卫押了下去。 熊袁沉吟片刻,道:“谁能告诉本将,西戎这些野蛮战士怎么能够破了我军的巨蟒阵?难道那些不开化的野蛮人,学会阵法了?” 一偏将躬身道:“将军,据护着姬亥逃回来的将士交待,交战之时,西戎蛮夷派遣上百战士佯攻,主力则偷袭我军侧翼,之后又摆下几千疑兵,扰乱我军心,故此才会一败涂地。” 熊袁脸色微变,沉默一瞬后,道:“若是首战大捷,大军便可直捣西荒腹地......” 说到这,他似乎怒极反笑,连道两个好字,“好一个弃首斩腰,好一个疑兵计。” 众将不敢轻言,又见熊袁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喝道:“众将听令!” 第二十章 赶路 楚人营地的中军大帐中,熊袁颁布一道让斥候在探西戎领地的军令后,又道:“地图。” 立即有护卫取出斥候画好的西荒地图,将之挂在大帐中。 熊袁看着地图,微微沉吟一番,随后唤了声,“子卫。” “末将在!” 子卫年纪三十上下,面有沧桑,十五岁从军,如今已是熊袁麾下最得力的偏将之一。 “这里是鬼面湖,鬼方氏族的一支分族就在鬼面湖附近。”熊袁指着地图,命令道:“子卫,本将给你一千骑兵,连夜开拔,绕过西戎领地,拖住前来支援西戎的鬼方分族。记住,是拖住,不是力战。” “末将领命!”子卫利索地行礼,转身出账。 熊袁再命令道:“徐离听令!” “末将在!”徐离年方四十,从军时间比子卫还长。 熊袁道:“本将也给你一千骑兵,绕过西戎,直奔西南方的狄戎分族,若遇上前来支援西戎的狄戎氏,佯攻即可。” “领命!”除离领命而去。 熊袁又道:“传令兵。” 账外立刻走进一名传令兵。 熊袁道:“去传影卫军蓝统领过来。” 传令兵躬身领命退出账外,片刻后,就听见马蹄声声,两千骑兵在子卫与除离指挥下快速的集合。 大周建立一百年后,如今的楚候麾下四大劲旅已不是曾经的一劲旅五千兵将,而是增加到了一万。 除了投石军,弓箭兵,车骑军等常规军种,还有一纵影卫军! 影卫军的人数在每个劲旅中只有一百人,但这一百人可都是从小在大武殿培养的刺客!除了随军保护主将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刺杀敌方主将。 此时,熊袁让传令兵去请的便是安插在火部劲旅的影卫军统领。 ................................................ 一路往北,行走在夜色中的赢非,一点也没慌张,好像不担心在青牙得知他逃跑后会派人追来。 而其实青牙早就派人去追赢非了,但追得方向却是往西! 原来,赢非从西戎领地出来后,刚开始的时候是往西的,沿路还故意留下脚印,并且还燃起过一堆篝火。 但就在燃起的篝火边,他却改道而行,方向是往北。 不过却没了脚印! 因为他让赢镜身后绑了枯草,枯草拖在身后就像扫把一样,将二人的足迹抹去,再加之荒野时有大风刮过,足迹自然就很难看清。 而西戎蛮族,个个基本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追到这时,便没有了方向。 赢镜望了望身后被枯草带过的满是尘土的荒凉小道,道:“少爷,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身后绑着枯草走路,一点脚印也没有,恐怕青牙亲自来追,也分辨不出了。” 赢非还是穿着那件西戎兽衣,怎么看都有些滑稽,他回头看了一眼赢镜屁股后拖着的枯草,笑道:“赢镜,将绑在身后的枯草扔了吧,那些还不如猪聪明的野蛮人,只怕此刻被我的那堆篝火搞得失去了方向,哈哈。” 赢镜道:“少爷,老奴还是绑着枯草吧。等走出了这片西戎领地的范围,在扔掉。” 赢非道:“随便你吧。” 赢镜快走两步,追上赢非,似乎有话想问,但好像又不敢。 赢非道:“赢镜,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赢镜吞吞吐吐道:“老奴一直想问问少爷,但又不敢。” 赢非道:“我不是说过吗,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回答你的,我自然会说,不该让你知道的,你问了也白问。” 赢镜道:“少爷真是从霍魔山的东面而来?” 赢非反问道:“赢镜,你为何有此一问?” 赢镜道:“少爷,老奴不说了,这是少爷祖上的事,老奴不敢多嘴。” 赢非忽地停下,青涩的脸庞蒙上一层不怒自威的神情,“赢镜,你胆子不小啊,话到嘴边竟敢不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与本少爷听。” 赢镜登时被赢非仿佛与生俱来的那种王者之气吓了一跳,他现在才明白,每次觉得赢非身上好像有种难言的气场,就是这种王者之气。 也难怪赢镜会吓一跳,因为他见过现任赢氏族长——旁皋,旁皋虽然一百多岁,但身上就是散发着这种王者之气! 见赢镜一时不知言语,赢非忽道:“赢镜,你自由了!” 赢镜登时跪了下去,“少爷,你这是要赶老奴走吗?” 赢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天生奴隶骨头的老东西,不想被我赶走,便老老实实的将你想说的话说出来。”赢镜苦着脸,道:“少爷,老奴说了。” 赢非想一脚踹死这老东西,“说吧,说吧。” 赢镜道:“少爷,在霍魔山的东面还有一支我们赢氏的分支,那一天你跟青牙说你是从霍魔山东边而来,我就怀疑你是那赢氏分支的某位少爷。” 赢非怔然道:“赢氏的分支?谁的分支?你听谁说的?” 赢镜道:“是皋族长祖上季胜这一脉。这也是老奴因伺候一位族老,无意中听到族老与另一族老聊天说起的。” “季胜?”赢非蓦地怔住!百年前,季胜是赢非曾祖的小儿子,也就是他爷爷恶来的兄弟。但这个季胜却是个文官,一直在朝中任职,很少回到赢氏本家,所以赢非也对他印象不深,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面。 而在大周朝建立后不久,曾经的大商纣王后人武庚发动过一次要推翻周朝的战争,那一战绵延好几年,恶来兄弟的季胜这一脉,暗中援助了武庚发动的战争。后来武庚兵败被杀,季胜这一脉便改名换姓,影藏在了霍魔山东部。 怔然片刻,赢非道:“赢镜,起来吧。” 赢镜老实的站了起来,但再也没胆多问一句。赢非也没有问关于季胜这一脉的事,他想只要到了天目崖的赢氏宗族,见到他大哥旁皋后,那这百年来发生了什么事都会知道了。 只是一想到旁皋,他就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本是亲兄弟的两人,如今一个已是一百多岁,一个却依旧才十五岁。要是当着族人的面,叫旁皋大哥,那岂不是太离谱了! “少皋如今的孙子都要比我大了吧?”赢非走着走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又在这时,南首的夜空中一道明亮的赤光划破夜幕,转而渐渐消散在夜幕中。 赢非抬头看向南边夜空渐渐消散的火光,喃喃道:“这是行军信号,看来楚人的大军已经来了。” 似乎自言了一句,赢非也没理赢镜,转身朝着北方走去。 赢镜没从过军,对行军打仗之事一点也不懂。此刻听到赢非喃喃自言,觉得他更加神秘了! 夜空迷茫,这一夜,赢非连续赶路,即使一夜没睡,他也觉得十分有精神,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征程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 灵气 朝霞染红了天边,走了一夜的赢非脸上虽有几丝疲惫,但却依然掩盖不住他好似与生俱来的,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在赢镜看来,就像是叱咤风云的王者之气要破开岁月的尘封。 而这种在老奴赢镜看来,难以言喻的气质好像一直隐藏在赢非骨子里,只是赢非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但在这野蛮人领地的西荒,以后会变成真正的王者,还是王八,又有谁知道呢? “哈哈.......” 忽地,赢非在荒凉的荒野上飞奔了起来,他张开双臂飞奔,狂奔,嘴上发出欢愉的长笑。 “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走了一夜,神经错乱了?”赢镜不知道赢非此时如鱼儿重归大海的心情,还以为赢非在发神经。 “少爷,少爷,慢点,等等老奴。” 赢镜追了上去,身后却还绑着枯草,而赢非在前面飞奔,身上的兽皮衣以及那一双破烂草鞋,让人看了总觉得特别滑稽,远远看起来真的像一个老疯子追着小疯子。 赢镜若不是开了气海,也不可能活到六七十还不显得老态龙钟。他也并不愚昧,也非无知,而是没有心机的淳朴。 用赢非的话说就是可悲的愚忠,这从他到此刻还绑着那枯草就能看出来,他做什么都是先考虑赢非的安危。 因为他的老命是赢非给的,即使他还怀疑赢非的身份,但他再也不会问一个字。 跑在前面的赢非停了下来,但目中笑意不减,特别是看到追上来的赢镜那身后拖着的枯草,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赢镜,你怎么还拖着枯草?” 赢镜跟着笑,道:“没事,老奴还是拖着吧。” 赢非道:“你这老东西,虽不像那剑奴有趣,但却老实的可爱。” 赢镜当然不知道赢非口中的剑奴是谁,不过也没问,憨厚的笑着。 赢非又道:“赢镜,我饿了。” “哦哦。” 赢镜哦哦两声,随即找来荒野上的枯藤杂草,升起篝火后,从怀里掏出从西戎部族中带出来的兽肉,兽肉是生的,用火烤熟后,即使没有盐巴调料,但吃起来特别有嚼劲,因为带出来的是荒兽的兽肉。 赢非原地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翘起二郎腿,随后轻轻哼起小曲,这小曲是他前世学来的,曲名叫《不负华韶》,大致意思就是不要荒废了年少。 那个时候,赢非时常进出朝哥的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偶尔也会与几名大族少爷约在一起,带着家奴到朝哥城外狩猎。 有一次在他酒意浓浓从青楼出来,走在街上时,一阵弦音腾空而起,飘忽不定,蜿蜒曲折,婉转流连。 赢非当时瞬间酒意全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秀雅绝俗,肤若美瓷,年不过二十的少女坐在一个小楼的窗台前,弹奏古筝。 左右家奴开路,赢非朝着那个小楼走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正在他走进小楼时,两道身影有若驰风,恰似两片飞花摘叶飘飘然从二楼翩然而下。 这二人是一对妙龄少女,左边的看去恰如花丛中的蝴蝶,打扮的艳丽。右边的却是一身白衣,又如百合花中的蓓蕾。 两少女着装不同,气质也不同,但眸中现出来的孤傲冷寒却很相似。 她们拦住赢非不让他上去。 那还得了,赢非那时可是出了名的纨绔,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在朝哥城没有几人敢拦他的去路,于是便让左右家奴将这两小美女带回府上,好好调教。 但是,身边均是到了灵动境的家奴,竟然玩似的被一名少女一脚踢出门外。 赢非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这可是一个到了灵动境的家奴啊,怎么会被一脚踢飞? 也在这时,炫音绕耳,欲发欲收,回转之际却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 只听一个声音宛如天籁,“别伤了赢三少爷,让他上来。” 赢非震惊的一塌糊涂,没想到楼上那有倾城之色的少女竟然认得他! 在两名少女引领下,赢非来到了二楼。 接下来,在等那少女说出她身份后,赢非更是震惊难言。 原来她叫瑶姬! 百年前,瑶姬的美貌冠绝天下,朝哥城的世家少爷都称瑶姬为小妲己。 但瑶姬十四岁便消失在朝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瑶姬这次回朝哥,就是来找赢非的,因为赢非是飞廉最疼爱的曾孙,因为瑶姬是来相救被飞廉关在朝哥天牢的二哥。 瑶姬的二哥叫章化,是纣王的禁军统领,但在早些时日却行刺纣王未果,被打入了天牢。 她需要赢非帮助,救出章化。 这可是大罪,会被诛灭九族。 但赢非不知中了哪门子邪,竟然答应了瑶姬,条件便是让瑶姬陪他一晚上。 之后在他的帮助下,果然救出了章化。但瑶姬却骗了他,在救出章化后,她就失踪了! 从此以后,赢非变得更加荒唐,每次在哪家青楼若是听到哪个歌妓弹唱这首《不负华韶》,就会将那歌妓痛打一番。 而他更不知道,章化被救出后,便去了西岐投奔武皇,并且时隔多年,在大周与大商的牧野之战中,战功赫赫,被武皇封为诸侯。 哼着这首小曲,赢非陷入那段荒唐又绝不会忘记的回忆,老奴赢镜烤好了兽肉,道:“少爷,兽肉好了。” 回忆被打断,赢非坐了起来,接过赢镜递过来的兽肉,吃了几口,道:“赢镜,单靠两条腿赶路,要多少时日才能走到天目崖?” 赢镜道:“如果路途顺利,要一个月。” 赢非点点头,又道:“赢镜,那一天被青牙斩杀的年轻人是谁?如果没猜错,他与你有血缘关系吧?” 那一天,当青牙斩下那年轻人头颅时,赢非虽然毫不在意,但也是留意到赢镜那一刻的老眼中,流露出十分伤怀的神情。 赢镜目中闪过悲痛,道:“他是老奴的一个孙子,此次跟着老奴出了宗族,却........” 说到这,赢镜再也说不下去,眼角沁出几滴老泪。 赢非理解他的心情,道:“等回到宗族,我会让少皋善待你,包括你的子嗣。” 这句话简直是大逆不到,在赢镜想来,赢非即使身份神秘,也应该是族长旁皋的子孙小辈,但此刻竟然用这种老子命令小子的语气说出此话。 ................................ 吃完兽肉,赢非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开始了修炼。赢镜就在旁边守护着他。 当然,现在的赢非因为不知道他重生后已不是凡人之躯,所以修炼的还是前世的赢氏宗族祖辈传下来的心法。 他要做的还是要感知到周围的灵气! 不到一会,赢非便已经入定,完全沉浸在他的自我天地中,全身心的想要感知到周围的灵气,哪怕是一丝也好。 意识中一片黑暗,一缕仿佛如梦如幻的朦胧之光蓦地在浮动,那是在不远处的杂草丛中漂浮。 这便是洪荒破碎后,消散在天地间的灵气! 引气入体,行走在周身经脉,是修炼的第一步。 终于感知到周围的灵气,赢非心潮澎湃,但是就在他准备催动宗族引气秘法想要引气入体时,眉心处那神秘之光忽地又闪烁不停! 一旁守护着的赢镜见到赢非眉心处闪烁出的神秘之光,登时一惊,而赢非心中这一刻简直要骂娘了。 然而两人谁也想不到,便在此时,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平地里竟然凭空升起一种难言的气场,这种气场就像一个无形的漩涡,以赢非为中心。好似方圆几里之内的灵气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围绕着以赢非为中心的无形漩涡,不停旋转! 第二十二章 气海 这种能引动方圆几里的灵气气场,别说是到了灵虚境,即使先天境的强者,也很难做到。 但却发生在了连气海都未开的赢非身上! 赢镜难以置信,看着此时的赢非,就像看见什么鬼神一般,瞪圆着眼睛。 而赢非却是大口喘气,天地灵气如灌顶一样灌入到他体内,他身体不堪重负。 赢镜也看出了赢非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打搅赢非,若是此刻强行阻住赢非吸收天地灵气,轻则让他灵气倒流,经脉寸断,重则当场被灵气爆体。 此时此刻,只有靠赢非自己挺过来。 赢镜不知道,包括赢非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灵气漩涡流,已不是人族模仿神族的修炼法门,而是真正的神族修炼之法! 神族修炼,因为五色星阵聚集了天地间几乎所有的灵气,所以灵气极为充沛,即使第一重天的低等神族,修炼时也都是以灵气为熔炉,让凡人望尘莫及。 不过赢非的重生,可以说是洪荒之后,几万年不遇的秉承天地之气重生的先天生灵,所以他能引动天地间的灵气。 因为先天生灵的身体本身就是秉承天地灵气而生,因此对天地间灵气的亲和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故此赢非也就不用像凡人一样修炼之前要打通气海穴,因为在他重生时,不管是气海穴还是其它穴位都已是畅通无阻。 此时他吸收进来的天地灵气也与凡人不同,他是灵气直接灌顶! 而之所以他刚开始之时,为何会感知不到天地灵气,那是因为他眉心的那神秘之光,封住了他头顶的灵台! 此时,眉心处的神秘之光还在闪烁,四面八方的灵气还在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 那围绕着赢非的灵气漩涡越来越汹涌,如此灵气压迫下,一旁的赢镜已经连站都站不住,噗的一声,竟是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 主子还在忍受着痛苦,这个老奴赢镜却昏厥了过去,也不知醒来后会不会因此愧疚而死。 灌顶而入的天地灵气在体内如奔腾的大海,汹涌肆虐着赢非的四肢百脉。 赢非能感觉到经脉寸寸断裂,但与此同时又被飞快修复,如此破而后立,不断循复,简直生不如死! 但虽然痛苦难当,依然没有让他痛苦得昏过去。 赢非在极力忍受着灵气灌顶的痛苦时,心中对那眉心处的神秘之光可谓是恨之入骨! 前世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神秘之光,让他停在灵动境,无法在进一步。此刻倒好,引起方圆灵气震动,汹涌而来,这不是想要玩死他吗? 也不知过去多久,赢非的嘴角,甚至眼角都溢出几丝鲜血了,可他还是神奇的没有昏过去。 这真是惨无人道的折磨啊! 就这般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某一刹,体内传来一阵轰鸣声。 这轰鸣声很熟悉。 因为这是突破的轰鸣声!这是气海境因有灵气在鼓荡的轰鸣声。 但却不是像人族突破到气海境的那种气海充盈的感觉,而是全身十二条经脉同时蕴生出了气感,同一刻都突破到气海境。 气海就是气旋,每个炼气师只有一个气海。 但赢非却是同一时间拥有十二个气海。 人族有史以来,只有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才同时开了十二个气海, 他们凭此成就无上神位,在人间留下无数传说。 赢非心头激潮涌动,但天地灵气依旧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仿佛无穷无尽。 蓦然间,他的眉心处,那神秘之光透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光芒如有生命般化成一个奇异而又虚幻的生灵,犹如某种三足猛兽,又如凤凰飞天,将赢非的身体缠绕,转而又化作无数刺眼神光,忽地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顿时一股犹如天威的磅礴气场从赢非身上席卷而出,卷起狂风阵阵,吹得地上尘土飞扬,那昏厥过去的老奴赢镜也被卷上半空,然后重重摔下,不知死活。 与此同时,赢非身上有奇异的金黄色纹路闪烁,好似他身体里有一尊沉睡的远古神魔就要苏醒,蕴含无上神威! 如此天人般的迹象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赢非的头发却倒竖而起,破而后立的身体焕发出难言的澎湃生命力。 又过去半晌 ,当以赢非为中心的灵气漩涡流的最后一丝灵气灌入他体内时,方圆的无形波动才渐渐消散。 殊不知,此时的这片方圆几里,所有的天地灵气已被他吸收的涓滴不剩。 “呼.......”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赢非睁开双眸,睁开的刹那,眸中好像有如星辰般的璀璨光芒一闪而逝。 压住心中的激潮,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之外,还有磅礴的生机在自行运转。 赢非是死了一百年才重生,从死到生,犹如凤凰涅槃,因此他对生与死的气息,有着常人没有的感悟,特别是生命气息,他特别敏感。 此时此刻,他就深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活力比之前要强盛无数倍。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一个解释?我这是经历了什么变态的事.......” 赢非坐在地上,虽然心中激动万分,但就像痴了一般,感受着仿佛又经历一场重生而再次脱胎换骨的身体。 也在这时,方才被赢非犹如天威的磅礴气场卷到几米开外的老奴赢镜缓缓醒来。 他一醒来,便喊道:“少爷,少爷.......” 赢镜还沉浸在激潮澎湃的心境中,没有发现赢镜被先前的狂风卷出几米之外。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赢镜跑了过来,脸上神色担忧。 赢非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荡漾出笑容,道:“赢镜打我一掌。” 赢镜苦着脸道:“少爷,又要打你一掌啊?老奴不敢了。” 上次在西戎部族时候,为了装病,赢非让赢镜打了他一掌,那一刻,赢非被击了一掌,口吐鲜血,赢镜简直魂都吓没了。 赢非忽地站了起来,道:“那我打你一掌吧。” 说着,赢非便朝赢镜击出一掌,看似随意的一掌,却像是掌中裹着难言的气势,一掌击在赢镜身上,这憨厚老实的老奴瞬间倒飞出去! 十二条经脉都蕴生出了藏气的气海,气海如气旋旋转,生生不息。这一掌击在赢镜身上,就好比十二个气海境的炼气师同时击出一掌,那老家伙又怎么能不会被打飞。 望着赢镜倒飞出去,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赢非哈哈大笑,那笑声简直太不厚道了! 笑声回荡在天地间,还竖着头发的赢非,虽然还身穿兽皮,脚登草鞋,但站在荒野中,浑身却像是散发着无以伦比的绝代风华。 第二十三章 崔尤氏 赢非拍拍手,理也不理还跌坐在地上的老奴赢镜,转身向着北方走去。 赢镜连忙站起,但站起来时,忽觉气血不稳,连忙又提气护身,调息一番,这才感觉好多了。 “轻飘飘的一掌,居然将我打得气血不稳,难道少爷一天之间直接突破到了灵动境了?” 赢镜不信,追上去,道:“少爷,你再打老奴一掌。” “好。” 一个好字刚脱口而出,赢非非常干脆的又是一掌击在还没来得及防备的赢镜胸口,这一掌也是看去轻松写意,但赢镜依然被砰的一声打飞了。 带着桀骜不驯的那份青涩笑意写在唇间,一百年前的那个荒唐到简直离谱的少爷仿佛回来了。 “这个老奴真是老实可爱的可以啊,哈哈......” 顽劣的笑声在荒野上回荡,赢非大步流星,朝着前方走去,留下倒霉的赢镜在风中凌乱。 这老笨蛋也许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遇上了赢非。不过到底是福还是祸,就不知道了。 因为百年前的赢非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朝哥第一纨绔! 但这都是百年前的事,再加上赢镜又是赢氏的奴仆,又怎么能知道赢氏宗族百年前出现过一位有朝哥第一纨绔美名的非公子呢? 而这第一纨绔的美名可是当时几乎可以与纣王平起平坐的武城王——黄飞虎,亲自题匾,然后命人送到赢氏宗族的。 事实上,那个时候黄飞虎真想一刀将赢非劈成两半! 这件事,一直是朝哥城的一段佳话,无不是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越说越起劲的笑料,让威武非凡的武城王颜面扫地。 而这都是当时还只有十四岁的赢非惹的祸! 那一年,黄飞虎的长子黄天化也不知行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机缘巧合下拜师在有人间仙庭传说的昆仑玉虚宫。 相传玉虚宫乃是人族在三皇五帝之后,天界一位居住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尊闲来无事在人界创立的门派——道门! 道门的弟子根本不在世间走动,修炼的洞天世界对世人也是不敞开的,就像天界一般神圣而又神秘。 即使三皇五帝中的轩辕大帝后人,曾经不满天界,联合妖魔两界残余势力攻上天界,道门也没有参与。 但人妖魔三界最终还是以惨败收场,天界想毁掉人界懒以生存的大地时,这个道门始祖却出来做了和事佬。 没想到天界天帝东皇太一竟然十分给这个道门始祖的面子,人界才得以渐渐恢复生机。 从此之后,昆仑山便有了人间仙庭之说,那些昆仑山弟子都被后人尊称为人间仙人。 但谁也没有见过来自昆仑山的仙人,也许方今之世,只有大武皇姬天才知道这人间仙庭的一些秘密吧。 因为在姬天伐纣期间,传说那个辅助他的姜裳便是来自昆仑山! 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机缘,所以那个时候,当听说黄飞虎的长子黄天化要拜师在传说中的昆仑玉虚宫,于是与他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赢非赢三少不爽了,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也不知是哪个家奴给赢非出了个主意,说是黄天化还在朝哥,只要败坏了他的名声,那么玉虚宫就会取消他拜师的资格。 赢非顿时觉得这主意实在是太妙了,所以便冒充黄天化的名头,每日逛青楼不付钱,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统统都是用黄天化的名字。 甚至有一次当纣王的一位妃子出宫时,他竟然带着家奴拦下了这妃子的马车,还肆无忌惮的说‘我是黄天化,我爹是武城王黄飞虎,我怕谁!’ 但偏偏那一次好死不死的这马车里做的那位纣王妃子——竟然是黄飞虎的妹妹。 黄飞虎的妹妹自然是黄天化的姑姑,姑姑当然认得自己的侄子长得什么样。 于是赢非闯大祸了! 调戏当今妃子,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可是赢非的曾祖父飞廉,战功赫赫,又对纣王死心塌地,即使纣王昏庸无道,也不想斩了飞廉最疼爱的玄孙。 但纣王放过了赢非,黄飞虎却依然怒气难消,不过也是顾及到飞廉老将军,没有一刀将赢非活劈了。 事后第三天,黄飞虎命人敲锣打鼓的将一块刻有‘朝哥第一纨绔’的牌匾送到赢氏宗族,直让正好在宗族的飞廉老将军气的浑身发抖。 前世就是这么一位荒唐到极点的少爷,也不知赢镜摊上他之后,会不会被活活的气死或者玩死。 “赢镜,你走快点会死吗?” 赢非在前面催了。 赢镜连忙小跑上去,但却与赢非保持一定距离。 赢非笑笑,道:“赢镜,知道鬼方氏族的崔尤氏怎么走吗?” 赢镜呀道:“少爷,你要去崔尤氏?” 赢非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赢镜似乎回忆了一下,道:“老奴从小在天目崖长大,那时亲眼所见,每年的年末,白草蛮王都会派人送来米粮以及一些兵器。而这一送就是整整几十年,但在五年前,白草蛮王再也没有派人送米粮过来,听几位族老说,白草蛮王闭关多年,现在大权落到了鬼方氏族的大祭司手中。” 赢非静静听着,赢镜顿了一会,再道:“而据几位族老所说,鬼方氏族的大祭司与其他两族一样,都想灭了我们宗族。” 赢非道:“可我真想去见见这位故人啊!” 赢镜倏地一怔,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位少爷最多十六岁,又哪里来的故人? “故人?少爷,老奴是不是老了,耳朵有毛病了啊!” .................................................... 鬼方氏族的崔尤氏,龙盘虎踞在西荒唯一的一块肥沃土地之上。 这块肥沃的土地可是百年前,赢氏宗族被流放到西荒开垦的,但之后西戎氏与狄戎氏先后到来,大势已去的赢氏宗族又岂能是两族的对手,在几年征战后,就要被这两个蛮夷部族灭族的时候,后来的鬼方氏族崔尤氏的白草蛮王出面保住了这支颠沛流离的赢氏宗族。 但也不得不举族迁徙到西荒的最北部——天目崖。 而这块肥沃的土地也留给了崔尤氏,即便西戎与狄戎两部族也想占有这块土地,但也只能干瞪眼。 用白草蛮王当时的话说就是,就算给你们这块土地,你们也只会白白糟蹋了。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蛮夷部族根本没有耕种五谷的概念,但崔尤氏却是个列外。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崔尤氏的族人都会四时耕作,种植五谷,而且几乎没有几人知道,每年五谷丰收时,白草蛮王都会让人送到天目崖。 也是因为白草蛮王当时的帮助,赢氏宗族在到了环境十分恶劣的天目崖,不至饿殍遍野。 而在鬼方催尤氏这片肥沃的领地上,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座在族人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地方——蛮王宫! 蛮王宫建造的风格就像大商或者大周那些侯府一般,庭院相连,错落有致。并且四面八方,都有身穿重甲的族中战士巡逻。 这种重甲,可不是像青牙那些人所穿的由兽皮制成的兽甲,而是用黑色重铁打造,虽然厚重,但却霸气而又防御力极强。 这支重甲军就是白草蛮王按照百年前的赢家军编制而成。如果赢非看见,定会觉得分外熟悉。